《三寸剑芒可踏天》 第1章 旱魃现世,赤地千里 汉北城位于青玄大陆的最北端,是大宇国内的一个普通小城。每到冬天,总有数千衣不遮体的穷人因为严寒而死。 但今年是个例外。 已经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了,不仅不见往常的严寒,甚至还酷暑难耐。整个大宇国已经连续在烈日下暴晒了超过两个月,境内河流湖泊尽数见底,大地干涸,农作物更是近乎死绝。虽不再有人冻死,但渴死、饿死之人数百倍于往年。路边、田野,随处可见枯骨,一片人间炼狱之景。 一个干瘦的小男孩正顶着烈日,挑着水桶有气无力地走在官道上,他要去五里外的一处水井碰碰运气。如果那里也没水了,他便只能去更远处的水井打水,而那么遥远的距离,以他现在的身子骨,恐怕是要有去无回了。但男孩根本没想那么多,无论如何,今天他必须打回水来。父亲在一次出门打水之后就再没回来,如今,只有他能给病倒在床的母亲打回一桶救命的水来。 他并不知道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旱只是因为一个叫“旱魃”的上古魔神逃到了大宇国。而如今,它正遭遇一位道门大能的追杀。 只见那位大能御剑飞速逼近旱魃,一道青光略过,发出雷鸣般的音爆声。待到逼近旱魃,他口中轻叱。在旱魃的正上方凭空出现一把巨大的雷电之剑,朝着旱魃极速斩下。瞬间便来到了旱魃头顶三寸处。旱魃不敢轻敌,只得停下身形举臂便挡。一声轰鸣,狂暴的气浪充斥四间。旱魃被狠狠轰入地下,砸出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坑,尘土弥漫,不能视物。 见状,大能也停下遁光,在空中注视着大坑,搜寻旱魃的踪迹。只见他四十来岁的样貌,眼神中透着一丝玩世不恭与正气凌然。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随着一身白色麻衣长袍一同猎猎作响。腰间别着个葫芦,却不知是不是个酒葫芦。 片刻后,大能嘴角挂上一抹轻蔑的微笑,以指为剑,一道银色剑光直奔百丈外的地面激射而去。与此同时,地面突然尘土炸裂,一团蓝色的身影从地下冲射而出,堪堪避开那道剑指,飞到空中。似乎也知道再逃不过去了,旱魃没有再飞遁逃离,与道门高真相对而立。 只是虽然停下了身形,却仍是看不到它的面貌,只能看到它处在一团蓝色的熊熊烈火中,直烧的数十里外几朵硕果仅存的白云瞬间蒸发。 大能看着对面的旱魃也是微微皱眉,运起剑元隔绝了这异常的高温。 “堂堂僵尸之祖旱魃,居然只会逃跑,倒是让贫道长见识了。这里四处空旷,正合适你我好好耍耍。”大能嗤笑道。 “僵尸之祖,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一个分不清男女的沙哑声音从火焰中传出:“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旱魃突然大笑不止,只是这笑声却充斥着无尽的悲凉和怨恨。 大能翻翻白眼,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大笑的旱魃:“听这意思,还是只有故事的僵尸?” “你可知我为何周身燃火?”旱魃停下笑来问道。 “不是为了耍酷?”大能一脸的好奇,完全没有一位得道大能该有的稳重。 “……”旱魃望着这个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对手,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片刻之后郑重道:“再给我点时间,我便能控制住这异火了。” “好,我等你——个鬼,当贫道三岁孩童呢。不管你这火是怎么回事,都不能让你再祸害世间了,受死吧!”说罢一柄银色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随即长剑散发出浓郁的水元气,变成了一柄散发无穷寒气的冰剑。 “水能克火,来尝尝贫道这招“冰封”吧。” 说罢,一剑直刺旱魃。毫无花哨的一剑,却让沿途的气温急降,前一秒还酷热难当的空气中突兀的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就连旱魃周身的蓝色火焰似乎都黯淡了一丝。 冰剑以无视距离的速度突兀的就出现在了旱魃周身火焰外一寸,眼看就要刺进火焰。面对这极端克制的一剑,旱魃却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声怒吼,周身火焰的颜色尽又蓝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就是整片空间的温度竟又骤然升高,甚至比之前更高了一倍有余!无尽的热浪向外冲出,首当其冲的冰剑表面竟然肉眼可见的融化了,可冰封万物的寒冰甚至没有碰到蓝焰!见状,大能急忙撤剑翻身后退。 “嘿,水虽能克火,火却也能克水。”一道略带戏谑的沙哑声音自火焰中传来。 “哼,那就尝尝这剑——“大五行灭绝剑阵”!” 一声怒吼,银色长剑冲上高空,遂即又幻化出四剑。五柄长剑上金、木、水、火、土五形之力分别爆发,组成一个圆形剑阵。一闪之下,就来到了旱魃头顶,将旱魃笼罩在了剑阵之中。 只见剑阵之中的温度迅速降低,火焰渐渐熄灭。阵中的一切五行之力被迅速抽出,分别被五柄长剑所吸收。一身火属性灵力的旱魃一皱眉头,猛然爆发出更强大的火焰,暴虐的烈火重新充斥整个剑阵,试图以蛮力冲破剑阵。只是却突然一顿,气机不增反降,似乎是莫名受了伤,周身蓝色火炎渐渐暗淡,灵力也开始一丝一毫的被剑阵所抽取。若时间一长,剑阵之内必然成为一片五行不存之地。旱魃自然也没有跳出五行之外,五行不存,它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但凡五行之属,几乎都被此剑阵所克制,难怪能称的上“灭绝”二字! 旱魃似乎并没有什么底牌可以冲出这个霸道绝伦的剑阵了:“剑阵很不错,若换了我巅峰时期破它倒是不难,以现在的重伤之身倒真的没辙了。”话随如此,却不见它有任何绝望的意思:“只是——就凭这个剑阵,你可留不下我呀。” 听闻此话,大能眉头一皱,心中思索着它会耍什么花招。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因为我父皇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由岩土组成的大手突兀的从地上直冲云霄,瞬间来到剑阵处,抓住剑阵狠狠一握。一阵轰鸣声后,除了被大能见机不妙急忙撤出的银色长剑本体外,其余四柄幻化的长剑已经消失无踪。而旱魃已经站在了巨大的手掌中,被大手护着疾驰而去,一个呼吸间竟已消失在视线之中,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时,天空中才传来一句话:“旱魃二十年内必能控制异火,在此之前我保证它不会出现世间,还请道友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大能想着之前的巨手:悄无声息出现,一握就破了他的杀手锏,而且速度比他还快了不少。 “我倒是想留下你们,只是实力不允许啊。”大能一脸无奈,随即又紧锁眉头,想着这整件事中透露出的种种诡异:旱魃的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它自身也无法控制这火?还有这突兀出现的神秘人,连面都没露就救走了旱魃,此人到底是谁?旱魃口中的父皇就是此人?那么旱魃又是什么身份?这一切都说明这位僵尸之祖身上似乎有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难道也和那个计划有关?”大能似乎有了一个猜测:“算了,再猜也猜不出什么,反正这场大旱算是暂时解除了吧,我也好交差喽。”说完摘下腰间葫芦浮了一大白,“嗯~~~,就是这个味儿。玉竹峰的梅子酒真是百喝不厌,可惜就剩这一葫芦了,回山后又该去偷,啊呸,去借几缸了。” 说完,大能就欲踏剑远遁而去,却在此时瞥见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倒在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边上,旁边还有一个破碎的水桶。他身上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似乎是受到了这场战斗的波及。 “糟糕,这里四面不见村庄城镇,这小娃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唉,也不知他还活着不。”大能当下便向这孩子飞去。 这倒霉的小男孩正是那个要打水回家给娘亲的苦命孩子。离家五里外的水井果然是没水了,没辙,只能靠这瘦小的小身板硬是走了快50里地,终于到了这口水井旁。正满怀希望的朝井口探头看去,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掀出数丈远去,随后又不知被什么力量在身上割出无处深可见骨的口子。 浑身剧痛难忍,鲜血直流的小男孩虽然身受重伤,却奇迹般的没有死在两大修仙高手的交手于波中。只是命虽暂时保住了,却也是顶不住伤势太重,眼见就要昏过去了。就在小男孩闭上沉重双眼的一刹那,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白衣身影从天而降,来到他的身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伴随着这个疑问,小男孩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大能一落地,便急忙几道剑指点在小男孩身上先给他止血,再小心翼翼地给他渡了一道精纯剑元,吊住他的性命,一时三刻当无大碍。之后再仔细地查探了一遍他的伤势,微微皱眉道:“这小家伙只是个未曾修行过的普通孩子,看这身子骨,甚至还不如普通孩子,被我们的力量波及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运气简直好的不可思议。只是这伤势不太妙啊,皮肉伤倒是没大碍,只是我们的真元已经侵入他体内,再加上他如今这么弱的身子骨,我若强行帮他驱除,怕是他自己会先承受不住炸成一团肉泥。可要是不加处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用真元护住他的性命,就算可以,他也基本就废了,只能在床上趟一辈子,这可如何是好?” 大能恼怒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你这小子,往哪不好打水,非跑这儿来!好嘛,这你让我怎么办?被我伤及了,总不能就这么扔你在这自身自灭吧!” 恼怒归恼怒,却还是一道真元包住小男孩,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向南方飞速遁去。 “哼,再棘手的伤势,掌门师兄总有办法的。有什么麻烦事交给他就好了,哈哈哈哈……” 就这样,随着天上一道银虹掠过,小男孩跟着大能离开了生养他的青玄大陆,向着大能所在的门派飞驰而去。 一路上,大能一边仔细给小男孩治疗外伤,一边将他的画像分发给了当时在附近的宗门弟子,让他们帮忙打听他的消息。家住哪里?父母是否健在? 剑宗是整个天下用剑之人的信仰,宗门设在中央五蕴大陆的北方,靠近北方的清玄大陆。顾名思义,剑宗之人虽也有用别的灵宝的,但大多数弟子都以剑为本命灵宝,宗门所传剑术剑诀冠绝天下。 陆阳和何镜清都是剑门近两年新进弟子,被分配了看守山门的任务。这日,两人正在山门处认真执勤。只见天上一道剑光自远处飞速靠近,转眼间离山门就不足一里距离了,却还完全没有停下之意。二人一惊:莫非是有人要硬闯剑宗?何镜清连忙运气喊道:“不知哪位高人到访剑宗,还请停下遁光,自山门而入”而陆阳已经飞到了空中随时准备拔剑迎敌。 正当此时,一道霞光直飞陆阳面门,速度快的陆阳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霞光急速飞到陆阳面前一尺处便突兀的直直停下,悬在他眼前。陆阳这才反应过来,震惊之余,也是一整后怕,若非对方没有杀心,他此刻已是一具死尸了。咽了口口水,陆阳才注意到了霞光中露出的一块令牌,脸上立马露出恭敬之意,抱拳一拜:“恭迎师叔祖回山!” 遁光没有任何停顿一闪而过,向着剑宗最高的一座山峰掠去,那里正式剑宗宗主所在之地——剑峰。随后,那块令牌也立刻飞回了遁光中。 这道遁光里,正是那位道门大能和仍然昏迷不醒的小男孩。 遁光飞至宗主所在的剑锋前终于停下,大能抱着小男孩径直从天上跳向了峰顶的议事大殿。 “掌门师兄~~我回来啦~~” 第2章 神异初现 大殿之前,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一闪之间出现,抬头望着天空跳下的大能笑骂道:“呦,南舟师弟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啊?” 说话间,南舟真人已经轻稳地落在了大殿门口:“别客气啊,进去说。对了,接风宴就不用了,太生分,给我拿几坛玉竹峰的梅子酒来就好。”边说边大踏步走进了大殿。 天下第一剑道宗门之主钟弘上人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师弟,也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身跟着进了大殿,没好气地说:“梅子酒你自己要去,十年前你走的时候偷光了玉竹峰的藏酒,还栽赃给我。紫柔师姐差点提剑杀上我剑峰!” 南舟真人脖子一缩:“紫柔师姐这就有点小气了吧,不就是几十坛百年藏酒嘛,再藏个百来年不就又有了嘛。” 钟弘上人实在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抱着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 “啊呸,老子的娃能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师兄你是眼睛让眼屎给迷了吧!” 在两人不顾脸面的唇枪舌剑中,南舟真人将旱魃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完南舟真人的话,钟弘上人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旱魃之事就告一段落吧。依你所言,那位神秘人的实力恐怕比之你我都要强上不少,既然他能拉低身段给你个保证,也就只能暂时相信他了。这孩子的伤倒也不难办,你每日给他吃一粒固本培元的原阳丹,护住他的经脉,再运功慢慢化解那些真元就行了。我估计大概个把月真元就能清除干净了。” “你说行就一定行,我这就去单房取药去。”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向单房飞去,只留下钟弘上人在大殿内沉思。 旱魃……究竟是哪位老前辈出手了,希望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之后的一个礼拜,南舟真人便老老实实窝在他的隐峰上每日为小男孩疗伤。 一个礼拜后,南舟真人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前仍然昏迷的小男孩:“这孩子居然一个礼拜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这经脉坚韧的不像是个凡人啊。可惜这身根骨实在是太差,要不倒是块修道的好苗子。”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南舟真人再次御气飞向剑峰。 剑峰宗主钟弘上人的府邸中,南舟真人难得认真一回:“师兄,这孩子我想留在剑宗。” “哦?为什么?这孩子之前我也探查过,真气入体后如泥入大海,消散不见,半点都蓄积不了。这根骨别说是入剑宗,连一些普通人都不如啊。” “我让弟子去查了下,这孩子的家乡由于旱魃的缘故早已尸横遍野,他的所有亲人也都去世了。这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给病床上的娘打口水喝,那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可惜碰上了我们,结果自己倒下了不说,她娘也渴死了。现在他在这世上已经无依无靠,若不留在剑宗,怕也是死路一条。”南舟真人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孩子的根骨不适合修仙,就让他留在我的隐峰上安度此生吧。” “师弟既以决定,那便如此吧。你那隐峰终年只有你一人,如此倒也多了点人气。”钟弘上人闻言也没有反对,反倒是有些欣慰:“师弟,你成为隐峰之主也已有一甲子了吧,也该收几个弟子了……” 提到收徒之事,南舟真人立马抬手止住了钟弘上人的劝告:“师兄你是知道我为何不收徒的,此事别再提了!”随即转身离开了剑峰。 望着南舟真人决绝的背影,钟弘上人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南舟真人回到了隐峰。再次给小男孩仔细疗伤后,他坐到封顶一块巨石上望着剑宗壮阔的风景,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发着呆。 许久之后,南舟真人突然回过神来,一跃来到小男孩身旁。片刻后小男孩的眼睛缓缓睁开。“嘿,程景平你个小王八蛋,都睡了两个多月了,还知道醒来啊!” 昏睡了两个多月的程景平望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中年男子一脸茫然,艰难地发声到:“大叔,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儿是哪里?” 南舟真人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末了,竟正儿八经地给程景平道歉道:“抱歉,你娘的死有我的责任,你的伤也有我的原因,我已经和掌门师兄说过了,今后,你就在我这隐峰上安心生活吧,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程景平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完整件事,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缩成一团,却没有哭出一滴泪来:“我娘说了,男人是不能随便哭的,我已经7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南舟真人默默望着这个7岁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程景平颤抖着说道:“能……能带我去见见我娘的坟吗?” 南舟真人顿了一下:“后天吧,明天你的伤就能好了。” “谢谢。”程景平不再说话。 两个多月后,一道剑光自南向北掠过苍穹,降落在一片乱葬岗前,露出里面两道身影,正是南舟真人和程景平。二人找了片刻,在一座胡乱搭起的土坟前停下。坟上一块木牌斜斜的插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莫念”二字。 莫念,莫要想念,只是如何才能莫念? 说自己已经是个“男人”的程景平望着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娘~~~” 惊起一群乌鸦。 男人是不能随便哭的,但男人也是会哭的。 许久之后,程景平擦干眼泪,抬起头望着南舟真人,受伤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大叔能不能把我娘也带去剑宗埋葬?我想我娘。”南舟真人点了点头。 又是两个多月后,两人带着一口棺材回到了隐峰。重新埋葬了娘亲后,程景平望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躬身一拜:“大叔,谢谢!” “我忍你很久了啊,什么大叔大叔的,记住了,本座南舟真人,堂堂剑宗的隐峰峰主。以后叫我真人或者峰主都行。”南舟真人不满道:“或者叫我一声叔也成。” 程景平的嘴角挂起一个许久未见的微笑:“叔!” 南洲真人听着这一声“叔”,心中也是莫名的一暖,揉了揉他的头发:“诶!” 这一天,七岁的程景平正式踏入剑宗,踏入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几日后,程景平的身体彻底复原了,只是小身板还是瘦得能和竹子一比高下。南舟真人也知道他身子骨弱,当下也不传他什么道法剑诀,只是让他安心在山上待着,自己则在沉思如何才能再去趟玉竹峰而不会被一峰弟子拿剑相迎。 程景平却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好歹自己在家里也是干惯了家务的,于是这下厨洗衣,打扫卫生的杂事便一应承包了下来。得空便在山上闲逛,看看这从没见过的仙家风景。每天过得平平淡淡,却也很充实。 直到半个月后的这天夜里。 入夜后,程景平早早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谁至月上三竿时,突然体内一冷一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猛然出现,不断冲撞起来。只见程景平左半身如烈焰焚烧,嗤嗤冒着热气,红的像块烙铁;右半身却如坠寒窖,散发出阵阵寒气,晶莹如一块万年寒冰。两种奇异的力量各占一半的身体,在两者交汇处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犹如两支军队正在他体内交战。程景平卷曲成一团,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不停,额头豆大的汗珠一经流出,要么化成一丝青烟要么冻成一颗冰珠。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声未发,默默地忍受着这非人的苦楚。 但轰鸣声还是惊醒了南舟真人,不消片刻,他便出现在程景平床前。望着这奇异的一幕,南洲真人也是满脸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忙渡了一道剑元进入程景平体内,想探查一下情况。却不料他的剑元刚一进入,便立马遭到了严寒和酷暑两道力量的夹击,瞬间被击碎。同时,这两股力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顺着剑元就冲向了南舟真人。南洲真人一惊之下反应却是慢了一拍,被两股力量一冲,当即竟也受了点小伤,嘴角留下一缕鲜血。 而这两股能量也似乎是消耗不小,不复之前那般气势汹汹,片刻之后终于双双撤退,又消散在程景平体内。南舟真人赶紧再渡了一道真元,却连两股力量的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就似乎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此时,程景平也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虚弱地说道:“叔,吵醒你了。没事,老毛病了,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打小就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南舟真人望着他却是眼神凝重。这两股力量连自己也可伤,在这小子体内折腾了许久却伤不了他分毫,此间必有问题。只是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只得用剑元又给他调理了下,便让他继续睡觉了。 南洲真人这边却是睡不着了,出了房门,便御气直飞青云峰——那里正是剑宗藏书阁所在。 第二天一早,程景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却吓了一跳。只见南洲真人正坐在他的床前,低头死死盯着自己。 程景平平复了下心情:“叔你这是干啥呢,大清早的想吓死我呀!” 南舟真人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谁在吓谁。” 程景平一脸迷糊地问道:“叔,昨晚的事把你吓着了?不至于吧,好歹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修道的老神仙,这胆儿也忒小了,和我家之前养的小猫一个样儿。” “你大爷的,本座能和一只猫比?”南舟真人闻言大怒,随即又清了清嗓子:“你小子听好了,昨夜这这种情况可不简单,我去查了一晚上的宗门典籍,总算了查到了点东西。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呦,还有好消息啊,难得,那当然先听好消息了。”一听有好消息,程景平立马精神起来。 “我在典籍中查到了你这种情况,你不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柴,相反,你身具万年难得一见的“两仪“体质,乃是天下罕见的修道天才!”南舟真人激动的唾沫星子都喷到程景平脸上了,却见他一脸迷茫,一拍脑门:“忘了你还是个狗屁不知的门外汉。我们修道追求的就是个化繁为简,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道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相传我们道门的三清祖师也就是到了道一的境界。而道一之下,便是道二之境,这一境不知难倒了三界多少仙魔。而你,天生便具有阴阳两仪的力量,对这道二的感悟生来便远超这世间生灵,可以说只要你能到道三的境界,那么跨入道二的境界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除了传说中的鸿钧老祖外,便只有三清祖师能胜你一筹!” “现在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还不只如此,两仪体不仅极少现世,而且大都早夭,只因为凡人的体质实在很难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冲击。而你却能安然度过7年,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你的肉身异常强大,若日后能将这阴阳两仪之力融合,你的肉身之力就能爆发出来了,到时,恐怕这天下能在肉身上胜你的人屈指可数。” 说到这,南舟真人偷偷瞄了眼程景平的脸色,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一脸坏笑地接着说:“但是!注意啊,但是由于你的肉身本身就很强大,再加上被两仪之力日夜打磨,所以根基可以说是稳如磐石,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个致命的缺点。因为你丫的实在是太稳了,想要提升境界需要的灵力也庞大的可怕,别人需要一份灵力你起码需要百份,所以之前师兄试探你的时候才感应不到你的修行资质。不是你存不住灵气,而是这点灵气对你来说就像是在一片沙漠中滴了一滴水,能找到才怪。简单说就是,你这个万世难遇的修道天才,可能拼了一辈子也就提升个一两境,还没你徒孙辈的境界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 程景平此时的心情就像坐了趟过山车,只是想到自己好歹可以修仙了,总归是利大于弊吧,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的微笑:“这么说来,叔你可以教我剑宗绝学了?” 正笑得捂肚子的南舟真人见程景平这么快就平复了心情,也是心中暗赞,笑道:“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明日我便传你剑宗的入门心决,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至少,你小子今后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修道者了。”说完,又摘下腰间的葫芦:“当浮一大白!” 第3章 习剑诀,天人合一入隐峰 翌日清晨,南舟真人带着程景平来到峰顶的一片空地上,难得严肃地对他说:“景平,今日我便传你剑宗心法绝学:剑诀。此功法总计分九层,只是开派祖师也只是修到了第六层,剩下的三层只是祖师的推测。据祖师推测,若能达到最高的第九层,恐怕便能和三清祖师并排论道了。因此,这套功法乃是直达大道的无上功法,是我剑宗的立派根基,切记不可传于外人!” 程景平跪地一拜:“谢真人传功,景平必不会传于外人!” 说罢,南舟真人便将《剑诀》的前三层功法书籍交于程景平,并让他当场习读了第一层功法,有任何问题都悉心解答。 “剑诀”共分九层。前两层修炼肉身,让它更适合养剑。练到第三层就可以将剑温养在体内,三到五层皆为养剑,让自己和本命飞剑融合,化真元为剑元。剑元大成则可渡天劫,成功渡劫则能成神,达到第六层。第六到第九层为悟道,通过剑道感悟天地中最基本的大道,修成第九层则大道已成,位同三清。 一番教导,待程景平将第一层功法大体领悟,已是日上三竿了。程景平笑道:“叔,你传我功法,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师傅啦?”结果遭到了南舟真人的一顿白眼:“等你上了三境我考虑考虑?”程景平想到自己这莫名的体质,一阵无语。“别瞎想啦,老子不收徒,一个人多清净,收徒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吗?切,傻子才干!赶紧给老子练功,再慢点不怕自己连第一层都没到就挂了啊,那可就真成全天下的笑柄了,哈哈哈哈……” 程景平闻言,只得默默地开始修习起《剑诀》的第一层。 就这样,程景平开始了他在剑宗的龟速修仙生涯。三年后,他打破了剑宗修行第一层的最慢记录……之后每年都会打破自己创造的记录。直到第五年,程景平终于修到了第二层。虽已是剑宗创派以来的最慢记录,但想到师傅说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就只能提升一两个境界,程景平还是兴奋异常,看来自己的修行速度虽慢,但还是比师傅说的要快多了,这辈子怎么也能到第四甚至第五层吧。 只是当他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想法告诉南舟真人时,却又遭到了现实的毒打:“别高兴的太早喽,剑诀的每个境界都力求一个稳字,所以每提升一个境界所需的灵力都是上一个境界的几倍甚是几十倍,越往后越难提升。你七年才入第二层,入第三层大概还需要一甲子时间吧,而且功法的提升也不是光靠灵力的积累,还需要相应的天地感悟,若是感悟不到,可能一辈子都卡在一个境界不得寸进。” 闻言,程景平不免有些沮丧,可还是拜谢了南舟真人后默默地再次去了练功场。既然自己比别人修行慢,那就只能靠更加的勤奋来弥补了。 南舟真人望着程景平的背影,也是一阵长叹:“若只论心性,这孩子怕是比大多的成年修仙者都要强的多,可惜啊可惜。”说完又摘下腰间葫芦灌了一大口酒。在他身后的房间中,正放着七坛玉竹峰的梅子酒,看样子这几年玉竹峰没少被他祸害。 又是两年过去,果然如南舟真人所说,程景平虽然每日刻苦修行,修为进境却是几乎原封不动。饶是程景平再心性坚韧,心中也升起来一阵闷气。 这夜,程景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心中烦躁难耐。索性起床,去厨房取了一只白天洗干净了的母鸡,回到屋外的小院子生起火来烤鸡。不多时,鸡便已经烤的外焦里嫩,喷香的油脂滋滋地往外冒,让人食指大动。只是程景平却是望着烤鸡发呆,心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突然,“嗷呜~~”一声兽吼传来,一道白色的兽影扑来,一口咬住烤鸡拔腿便逃。程景平当下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闪过,看体型还没有他大。心里正烦躁的程景平当即一股无名火起:“老天欺负我就算了,你只小兽也敢欺负我,真当我是泥做的吗?”当即运气飞奔出园子跟了上去。 小兽的白色身影在黑夜中颇为显眼,程景平轻易便能看到,不至于在黑夜中跟丢。只是这小兽的速度竟奇快,加上树木的遮掩,竟让他不仅没追上,反而隐隐有些跟不上了。小兽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发出一声声吼声,似乎在嘲讽程景平速度慢。程景平越发恼火,一发狠,干脆使了个秘法,将全身真元一次性爆发出来,速度立时大涨,朝着小兽一下扑去。一惊之下,躲闪不及的小兽被一下扑倒,又立马爬了起来,干脆朝着程景平扑去。一边是牙尖嘴利的小兽,一边是真元耗尽但肉身强大的程景平,一人一兽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晚的隐峰山林中不时响起兽吼声、惨叫声和树木折断声,异常热闹。闹得南舟真人还以为遇袭了,急忙起身来查看,结果看到这一人一兽正鼻青脸肿地扭打在一起,顿时一阵无语,自顾自地又回去睡觉了。 清晨的隐峰,天边微微泛白。程景平衣衫褴褛的倒在一座崖边,身上、手上、脸上到处是抓痕,好在都不深,只是皮肉伤。在他的身边,是一直白色的小虎,还没他大,毛发凌乱,脏兮兮的,嘴角还留着一缕鲜血,正躺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口喘气,眼神渴望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只烧鸡。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打了一夜,气也消了,程景平忍着痛坐起身来。正看到阳光缓缓照射到他身上,远处的丛林随着阳光的照射也渐渐焕发出生机,各种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都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程景平感受着身上阳光的温暖,心里异常平静,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程景平虽然还闭着眼睛,却感觉自己看到了周围的一切,生命的绿色,天空的蓝色,土地的黄色,阳光的橘红色……各种色彩组成了此时他心中的天地。周围的天地元气突然疯狂地朝着他涌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元气的龙卷风。 南舟真人立马感应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心中一动,一片结界立马笼罩了隐峰,遮掩了程景平的异象,随后一闪来到他的身边。 此时小白虎正站在程景平身边,身上的伤竟已经痊愈了,甚至看身形都隐隐大了几分,有了几分百兽之王的威势。看到突然出现的南舟真人,小白虎立马警觉起来,正作势欲吼,就被南舟真人一个噤声的手势给镇压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舟真人全神贯注地望着程景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终于震惊地喃喃道:“他奶奶的,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十四岁就能感悟天人合一了,比老子还早了几年,还有没有天理了!” 虽然南舟真人及时遮掩了天地异象,几峰的峰主和宗主却还是都感应到了,纷纷派人来询问。南舟真人见程景平一时还不会醒来,便留了一道传音符,让他醒后回住处等自己。随后便去招待各峰派来的弟子了。此时的南舟真人心里不禁打骂:“老子堂堂一峰之主,居然还要去招待别人,这小子倒老神在在的坐这儿,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万分委屈的南舟真人见了各峰来人也没个好脸色,面对他们的询问,一句:“那只是本座练成一门功法引起的异象。”就给打发了,随后一脸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待打发了众人后,南舟真人陷入了沉思,半响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或许这就是天意?” 不再耽搁,南舟真人径直飞向剑峰。 钟弘上人的客厅内,南舟真人将程景平的事情详细告知了钟弘上人,完了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师兄你瞧瞧,我这随便带个人回来,就这资质,你就说牛不牛吧,是不是该再奖我十坛梅子酒?” 钟弘上人给了他个白眼:“不想被紫柔师姐扔酒缸里泡酒最近就老实点。她可是发话了,你要是再敢踏足玉竹峰,神仙来了也不给面子!”说完又点了点头:“这事你做的对。这孩子进入了天人合一境界,日后修行速度应该能和普通弟子持平甚至略快了,或许真能熬到那个境界。木秀于林,总是不太好的,是该藏着点。这事你万不可再对他人说,否则或许喜事还要变祸事了。” “这是自然,你以为我真傻啊!”南舟真人回了一个白眼:“另外,和你说一下,这孩子我收了,以后就是我的大弟子了。我就不办什么收徒大典之类的麻烦事了,就是和你说下,你知道就行了。” 说完也不等钟弘上人回话,大步出了客厅就向隐峰飞去。 钟弘上人微微一愣,嘴角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南舟真人回了隐峰,见天空的异象已经消散,便直接落到了程景平的小院子前。程景平正站在门口略显兴奋地来回踱步,见到南舟真人到来,赶紧上前拜见。南舟真人意外的看到那只小白虎竟也安静地趴在程景平身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呦,你小子可以啊,这不仅有了奇遇,顺带还收了一只异兽?”南舟真人调笑道。 “叔你就别取笑我了,这是小白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之前还和我打生打死,这回又赖上我了,我去哪它去哪。”程景平摸摸后脑勺,也是一脸不解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的异象让它得了好处了,所以就想跟着你吧,看不能能再蹭些好处。”南舟真人推测道。 小白虎似乎能听懂人话,闻言咧了咧嘴,不知道是不是在得意地笑。程景平回头看了它一眼,也不在意,又转头兴奋地问道:“叔,我刚刚是怎么了啊,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我的修为提升了一大截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比我这两年的修炼都有效的多!” “那是当然了,你小子走狗屎运啊,居然这么小就能踏入天人合一的境界。第一次踏入都会引起异象,大量吸收周围的天地元气入体,自然就修为大涨了,之后修炼就没那么夸张了。”南舟真人带着一丝的羡慕解释道。 “天人合一?”程景平一脸懵懂地望着南舟真人。 “所谓天人合一就是一种悟道的境界。进入了这种境界,你与这天地便天然相亲了,能更快的吸收天地灵气,也更容易感悟天地之间的道。简单说就是——你的境界提升能快点了。”南舟真人灌了口酒,继续说道:“天人合一分为初入、登堂和大成三种境界,你目前还只是初入天人合一,大概能让你的修道速度和普通人接近甚至略快。若是能够大成,你的两仪体质就肯定能派上用场喽。” 听到这儿,程景平大喜过望,那种两年修行毫无寸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还有,以后别叫我叔了,叫师傅。”说完南舟真人便转身飞走。 程景平愣了愣,回过神来朝着天上大喊:“是~~师傅~~” 还没飞远的南舟真人挠了挠耳朵,自嘲道:“还真有点不习惯。对了景平,这两天先巩固下天人合一的境界,两天后的早上来山顶练剑坪找为师。” 自此,南舟真人有了第一个弟子,隐峰一脉也有了第一个传人。 两日后的清晨,程景平带着小白虎来到练剑坪,却见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或许是自己来早了?程景平心想着。摸了摸小白虎毛茸茸的脑袋,小白虎低声吼了候,却也没躲开。程景平心中一喜:“在这隐峰上除了师傅一个人都没有,以后,咱两就做个伴吧。你这一身白色的,我就叫你小白吧。”小白虎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无语,奈何不会说话,也就只能抗议无效了。 第4章 剑宗的剑冢 眼见就要到中午了,程景平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南舟真人这才懒洋洋地走来:“早啊。” 程景平无奈的指了指头顶的太阳:“师傅,您是不是对‘早’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南舟真人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慢条斯理的说到:“你再好好看看太阳的位置,这是到中午了吗?不还差半刻吗?那不就是早上嘛。” 小白给了他一道白眼,表示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废话少说,过来,今天为师教你一门我们隐峰的独门功法。”南舟真人对着程景平招了招手。程景平来到近前,只见南舟真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一篇没有名字的功法典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着典籍缓缓翻开,不仅上面的功法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还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演练功法,让程景平对功法的理解更深刻。 半响后,南舟真人收回手指,略微调息,似乎这种传功的方式对他来说也略有些消耗。他背着双手静静看着程景平,等待他将这门功法消化理解。 约莫一炷香后,程景平缓缓睁开眼睛。 “你的肉身天生强于他人许多,这两年连你两仪体的阴阳冲突问题都已经无法重伤你了。这是你的优势,今日传你的便是一门炼体功法,能让你的肉身更加强大。以后与人争斗,你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南舟真人笑道。 程景平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南舟真人挥手示意他不要开口:“别问这门功法的名字,以后也不可在别人面前修炼,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更不可在人前展现它的神通,切记!切记!”南舟真人难得一脸严肃地说到。 程景平见状连忙点头答应:“弟子谨遵师命!”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说:“不过……师傅,其实弟子刚才想问的是——您不是说我的肉身之力太强会影响境界提升吗,您这功法不会让我老死在剑诀第二层吧?” 南舟真人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阴沉地指着程景平的鼻子吼道:“你个小王八羔子是在质疑为师?老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用上‘醍醐灌顶’给人传功,第一次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把这门神功传出去,你小子就关心这么个没水准的问题?!给老子马上滚回房去好好修炼!” 怒火中烧的南舟真人随即就给了程景平一脚,踢飞老远。好在他确实是皮糙肉厚,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被踢的屁股,一边抱住正要和南舟真人发威的小白:“是是是,师傅教训的是,徒儿马上回去修炼。”说完赶紧带着小白离开,留下南舟真人继续骂骂咧咧,发泄对这个徒弟的不满。 回了自己的小院,程景平让小白先去玩会,自己则静下心来着手修炼这门炼体功法。这门无名的炼体功法相当奇特,它并不是直接打熬肉身,而是要在肉身上烙印阵法,让阵法吸收天地元气去淬炼和加持肉身。功法总计分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个大阵,修炼不分先后。当八阵全部修炼成功后据说可以自成一个战阵空间,威力绝伦。 程景平想着终究保命要紧,便选择了蛇蟠阵作为第一个修炼的战阵,此阵善守。随着他的修炼,四周元气开始疯狂涌入他的体内,虽然不像第一次进入天人合一境界那么惊人,却也是造成了一片飞沙走石的异象,好在没人看到。 自从这次传功之后,南舟真人便再没教程景平别的功法,说是贪多嚼不烂。程景平也自觉这两门功法就已经够自己忙的了,一直兢兢业业地苦修不坠。偶有闲暇便和小白嬉戏打闹一番。每次当他修炼之时,小白便舒服地趴在他身边,蹭点天地元气,日积月累,体型也是缓缓壮实,不复当初抢烧鸡时的瘦弱。 自程景平成为隐峰一脉弟子后,又过了三年。钟弘上人并没有将这件事对外公布,因此剑宗弟子并不知道这个大消息,隐峰一如既往的安静。程景平在这三年中也是从不松懈,踏入天人合一境界后的修炼速度让他很是满意,三年下来,他便即将破入《剑诀》第三层。 这日,程景平正在修炼,突然体内似乎有一道枷锁被打开,随之来的是气息大增,四周灵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异象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程景平满脸笑容地睁开眼来,却见南舟真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好小子,居然比我想的还早了一年进入三层,看来那次天人合一的异象给你带来的好处还超出了我的预计啊。”说完开心地一巴掌拍在程景平的背上。程景平疼得咬牙切齿,忙道:“师傅,疼疼疼,您下手轻点儿!” 南舟真人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肌肉匀称的少年,欣慰地说道:“长大了呀,一下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瘦弱小子都已经17岁了。不错,没让为师失望,十年踏入第三层,虽比不上那些绝世天才,总还是中上等的速度了。再加上你强大的肉身之力,遇上那些天才,也能一拼。如今,你就差一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程景平好奇地问道。 “别忘了你是剑宗弟子,剑宗弟子怎么能没剑?之前没给你是因为你的实力太浅,无法御剑,也无法将剑收入体内温养,给你也没什么用,如今你既已踏入第三层,便该有一把自己的本命飞剑了,只是……”说到这里,南舟真人眼神有些飘忽。 “只是什么?”程景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这个,为师没料到你这么快到第三层啊,这不还没准备好你的剑嘛,嘿嘿。”南舟真人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程景平一脸幽怨地望着南舟真人。 “那个……你也别着急,师傅这不是还没准备好炼剑的材料嘛。我的宝贝徒儿天资聪慧,资质不凡,岂是那些凡俗之剑能够配得上的?要炼,咱就要炼一柄绝世神兵,绝不将就!” 程景平一脸不相信地听着南舟真人吹牛,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那个但是嘛,你也知道要打造绝世神兵的材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凑齐的嘛,要不你再等等?为师保证百年之内必能凑齐材料!”南舟真人拍拍胸脯,义薄云天地保证到。 程景平翻了个白眼,心中一片绝望…… “对了对了,还有个办法可能能让你得到一柄绝世神兵——剑冢,你可以去剑冢试试运气。”南舟真人一拍脑门,一脸恍然地说到。 “剑冢?就是剑的坟墓?”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也不全对。剑冢的来历已经不可考证了,只知道万年前剑宗开派老祖就是因为发现了剑冢,才在此地创立了剑宗。从宗门典籍来看,我们剑宗创立的初衷便是为了守护这个剑冢,但开派老祖并没有说为什么。此后,在剑宗崛起的数千年中,不断有门中高手陨落,一些前辈的剑也被丢入剑冢之中。许多年后,竟有后世弟子在剑冢中再次遇到了那些剑,发现其中一些剑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腐朽,反而比典籍中记载的更加强大。一些弟子有幸与那些剑发生共鸣,从而将它们带出剑冢,与这些宝剑一同留下了一个个传奇。 久而久之,我们剑宗便养成了个习俗,凡是门中弟子陨落,只要他的剑还在,就算是断剑,也会被投入剑冢中。一来是祭奠,二来便是期望这些宝剑能再度焕发生机。万年来,剑冢中便保存了无数的宝剑,变得剑气冲天。其中不乏有些异常强大的宝剑,成了门中弟子得到强大本命飞剑的途径之一。”说到这里,南舟真人看着程景平已经跃跃欲试了。 “别那么激动啊。刚才也说了,剑冢中剑气冲天,宝剑虽多,却也有着不小的危险。首先便是里面的宝剑。剑乃杀伐利器,剑冢中的剑大都是在无尽杀伐中折损的,煞气极重。许多进去寻宝的弟子都会被它们所伤,甚至丧命。第二个危险便是这些煞气。太多的剑聚集了太多的煞气,以至于极少数煞气渐渐成形了,成了只知杀伐的煞妖,见到活物就杀,虽然数量稀少,但威力强大,你若是遇到了……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吧。”南舟真人拍了拍程景平的肩膀,戏谑地问道:“怎么样,还敢进去么?” 程景平闻言也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还只是朵全无战斗经验的温室花朵,对这种会出人命的险地还是有点犯怵。思考了一会儿后,程景平认真地看着南舟真人问道:“师傅,为何宗门不消灭这些煞妖?” “哈哈哈哈……”南舟真人闻言仰头大笑,突然一个剑步踏前,顶着程景平的额头骂道:“你小子以为剑宗是个养花的地儿吗?哪个剑宗弟子不是杀伐果断之辈?我辈剑修,一剑在手,这天下便无物可阻!区区煞妖,便拦住了你的道心?!” 此时的南舟真人,终于展示出了一代道门大能的气势,狂野!豪放! 程景平望着这个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南舟真人,内心一震,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师傅教训的是,我辈剑修,一剑在手,心中无敌,区区剑冢,拦不住弟子!” 南舟真人闻言,再次大笑:“好好好,这才像是老子的弟子!踏入《剑诀》第三层,你便算是正式踏入了剑修的门槛。你之心性虽沉稳,但锐气不足,好好记住今日的豪气!我南舟的弟子,就要无所畏惧,天大地大没有老子的剑大!” 程景平听着又是一阵热血沸腾,只感这才是剑修!连原本趴在他身后的小白都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吼了一声,引得一阵狂风大作。 “好徒儿,为师的酒喝的差不多了,敢不敢去趟玉竹峰,给为师取几坛好酒来?!”南舟真人一拍程景平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问道。 程景平呆了呆,和小白一起翻了个白眼,果然师傅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师傅…… “咳咳咳,算了,此事暂且不提。你小子从未有过实战,真要此时就去剑冢,什么狗屁豪言壮志也要歇菜了,这段时间为师好好与你过过招,磨炼下你的战斗技能和意识。”南舟真人略显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对此,程景平自然是毫无意义,热血和送死还是有区别的。 之后的三个月里,程景平每日除了修行,便是和南舟真人实战训练,连小白也是加入进来,一人一虎的实战经验在这两个月中飞速提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白眼,南舟真人下手豪不留情,这三个月里让这一人一虎过的生不如死,他们一致怀疑这是在公报私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日日哀嚎,度日如年。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蓬头垢面浑身血迹的程景平和同样狼狈的小白终于暂时结束了这地狱式的训练,准备去往剑峰山腰处的剑冢。 原本程景平和南舟真人并没打算让小白也进剑冢,毕竟是去取剑,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小白除了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外,和普通的小虎妖没什么区别,这实力也就一般,实在没看出来能对取剑有什么帮助。只是不知为什么,它似乎对剑冢异常的感兴趣,每当两人说到不让它去的时候便要被它暴起挠一顿。南舟真人寻思着事出反常,便答应让它也进去了。 这天,南舟真人将程景平和小白带到了剑峰山腰处的剑冢入口。将自己的令牌给看守弟子看过后,便和他们告别:“只要没折腾死,就往死里折腾,你要是弄不到一把绝世神兵就别出来了,丢老子的脸!” 程景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头疼,有一种“自己迟早会被师傅玩儿死”的觉悟。转身挥了挥手,带着小白踏进了剑冢中。 第5章 剑冢遇袭,蛇蟠阵初成 剑冢说是“冢”,其实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空间,内里空间广阔,足足有三百里纵深。程景平和小白刚踏入入口,便直直向下坠去。好在他们都不是凡俗,当下御气稳住身形,观察起附近环境。 只见他们正在半空中,下方地面是黑色的,还泛着金属光泽,似乎是由什么金属组成的。地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各种剑器,大部分都是残剑,锈迹斑斑。但其中也不乏一些保存完好甚至剑气凌然的宝剑。不知为何,所有的剑都散发着自身的剑气,就连那些残剑、废剑,也散发着微弱的剑气,使得整个空间中剑气盈然。若非程景平修为达到了第三层,单凭这些剑气便会让他举步维艰了。他感受了下剑气强度,虽有一点不适,但也就那样。至于身后的小白,感受到这里的剑气后,竟然发出了兴奋的吼声,把程景平吓了一大跳,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它发亮的眼睛,不知道这只小白虎发的什么疯。 小白突然转头对着一个方向大吼一声,示意往那边去。程景平转头一看,只见那里的剑气似乎要强盛的多,已经形成了一道剑气龙卷,通天彻地,蔚为壮观。按照南舟真人的介绍,剑气越强的地方,得到绝世神兵的机会也越高,他略一思量便带着小白朝着剑气龙卷飞去。 程景平刚飞出一丈,便感到方圆百丈原本毫无目标的剑气竟同时锁定了自己,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靶子。还不待他有什么准备,地上胡乱插放的剑器突然整齐划一地朝向了它,那两柄完好无损的宝剑甚至直直飞起,一左一右同时刺向了他。 能在剑冢保存完好的都不是凡品,这两柄宝剑剑气充盈。虽然没人执剑,但仍然气势不凡,眨眼间便已经到了他胸前一尺。 好在这几个月的特训南舟真人从没放水,程景平临危不乱,身形侧移,堪堪从两道剑光中间擦过,眼疾手快地抬手将全身真元凝聚在双手上一抓。两道剑光顿时停下,被程景平牢牢抓在手中。只见这两柄宝剑一柄成金色,一柄是紫色,被抓住后便不再吞吐剑气。 根据南舟真人的介绍,天下法宝大致都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凡器,就是没有诞生器灵的兵器。这种兵器除了能稍微强化真元外,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另一种是灵器,也就是诞生了器灵的兵器。器灵不仅能让兵器拥有自己的意识,而且也会给兵器带来独特的神通,例如引雷,喷火,冰剑等等,具体带来的神通强弱和多寡各不相同,这也是判断灵器强弱的主要标准。 程景平见这两把宝剑都能自主攻击自己,应该都已经诞生了器灵,便根据南舟真人教导的方法将自己的神识缓缓探入一把宝剑中,寻找其中的器灵。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神识,却是眉头一皱,又把神识探入另一柄宝剑。又过了片刻,他收回神识后将两柄剑丢到了百丈外,更加疑惑了。照理说这两把应该都是诞生了剑灵的灵剑才对,只是他却始终没发现剑中的灵,这两柄竟只是普通的凡器。 那么这些剑器为什么会攻击自己呢?程景平停在空中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停下后便没有再被剑气锁定和攻击了,据此推算,此地宝剑只攻击运动的物体。也就是说之后如果碰到太过强大的宝剑,只要自己静止不动,便能暂时保命。摸清了这一点后,程景平带着小白再次向着剑气龙卷飞去。 果然,当他们一动,那种被方圆百丈剑气同时锁定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只出现了一柄完整的宝剑向他们袭来。有了准备后程景平将速度猛地一提,迅速拉开了距离,不一会儿便拉开了百丈开外,那柄剑顿时失去目标又落到地面,深深插进了地里。摸清了这些剑器的速度,程景平便用比它们更快的速度飞行,虽然更消耗真元,但能避免无谓的战斗总是好的。 就这么飞了几十公里后,程景平发现追他的剑速度快了很多。突然,一柄淡金色的宝剑自地上一闪之后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好在他一直在提防着危险,急忙停下身形,一道剑指点在剑脊上。宝剑爆发的力道比之前那两柄剑要强的多,一招之下程景平被震退了两丈。待他稳住身形准备欺身向前强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原本在三尺外的宝剑突兀的不见了!而自己的头顶感受到了一股剑气袭来,来不及抬头去看,程景平一个前冲避过,也不转身,一道剑指向后射出,剑气正射到宝剑剑身上,打的它一阵翻滚。程景平这才转身准备乘胜追击,却发现宝剑又不见了!同时他的脊椎骨感到了一道剑气射来,联系之前宝剑的几次突兀消失和出现,程景平马上反映过来:这是柄带了瞬移能力的灵剑。只见程景平一个翻身来到灵剑上空,头朝下终于锁定了灵剑身影,剑指飞速一夹,将灵剑夹在指尖,瞬间渡进一道真元将其中的剑灵镇压。灵剑终于不在消失,被夹住的剑身犹自不停抖动,想要逃离。程景平立马加大了力道,将剑灵再次镇压。终于,灵剑不再挣扎。 看着自己得到的第一柄灵剑,程景平心中一阵喜悦,按着南舟真人的教导,对剑灵放开了心神,如果剑灵能够与自己的心神共鸣,便会认可自己,从而认主。想着这柄灵剑的瞬移能力,程景平心头一阵火热,这神出鬼没的能力实在很不错啊。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过了许久,那个长的像个半大娃娃的小剑灵对他还是怒目而视,丝毫没有认主的迹象。程景平叹了口气,这事还真没法强求,看来还是自己的机缘未到,只得无奈地将它向后丢到了身后百丈外。 小白见程景平还有点恋恋不舍,不满的吼了一声,推着他向剑气龙卷的方向飞去,似乎很是急切。程景平也只能放下不舍,继续前进。 一个时辰后,又飞了几十公里。随着离剑气龙卷的距离越近,他们遇到的攻击也是越来越频繁了,其中不乏有灵剑。这一路,程景平已经受到了四柄灵剑的袭击,其中一柄已经强大到让他肩膀受了一剑。虽然不算重伤,但目测离剑气龙卷起码还有大约二百里距离,自己才行进了百来里就已经负伤了,只怕之后会更艰难,不知自己能不能到达剑气龙卷。一想到这点,程景平不禁有点沮丧,好在他天性乐观,片刻后便不想了,拼一把看呗,万一能到呢?他一边想着,一边落到了地上,调息片刻。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自己必须尽量保持在巅峰状态。给自己手臂上的伤撒上药简单包扎后,程景平看了眼面露急切的小白。似乎这家伙比自己还急,而且这一路上的灵剑居然都只针对自己,没有一把去攻击它的。见小白又开始对着他吼,撵他上路,程景平笑骂道:“我说小白,我怎么觉着来取剑的是你啊,感情我是来给你开路的吧!” 骂归骂,路还得赶,希望运气好点,不用到剑器龙卷就能找到和自己共鸣的灵剑。随着他们一飞,周遭三把灵剑立即发动了攻击…… 就这么飞飞停停,两日后,他们总算深入剑冢二百多里了,离剑器龙卷不到百里距离。此时,每次袭来的灵剑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十来柄!就算因为无人执剑威力大减,这十来柄强大的灵剑同时袭来,也让程景平感到一阵绝望。好在小白总算加入了战局,而且不知为何,这些灵剑似乎有几分畏惧小白,面对小白总是感觉像被天然压制般,杀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弱,这才让他们坚持到了这里。 这天,程景平和小白又在被一群灵剑围攻,只见天空中剑气纵横,无数残剑被剑气切成碎屑,在天空中形成一阵阵彩色的金属风暴,煞是美丽。 只是深处风暴中的程景平可没空欣赏美景,他正以剑气艰难的抵御着4把灵剑的围攻。脸上、身上、双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痕,一身白衣也早已成了血色和黑色交织的布条,狼狈地挂在身上。在他旁边的小白情况更加严峻,它足足吸引了八柄灵剑的围攻,要不是这些灵剑对它有所忌惮,怕是早就被切成碎肉了。小白一边灵活的闪避,一边时不时地挥出一道道抓痕反击。只是它四脚的爪子上也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雪白的皮毛也被烧掉了几块,露出焦黑的皮肤,一道道剑痕遍布全身,深刻见底。 有小白牵制住大部分的灵剑,程景平慢慢适应了四柄灵剑的攻击。眼见一柄紫色的灵剑剑身一亮,正要放出一道神雷,程景平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机会,一道剑气击出,正射向左后方的一柄银白色飞剑。飞剑向边上一闪,来到他的正后方,剑身上瞬间凝聚出一条冰凤向着他的后背袭来,程景平嘴角微微上扬,身形一闪,下一瞬,神雷射到了他原先的位置,正迎上冰凤的攻击,两柄灵剑一击之下各自翻滚后退,紫色灵剑剑身上笼罩了一层薄冰,银白色飞剑则周身电光闪耀,皆是不复之前的灵动。乘着这个机会,程景平两道剑气分别击中它们,不求将它们击毁,只是顺着它们后退的方向再加了把力,将它们击出了百丈之外,坠落到了地上。 如今只剩两把灵剑,程景平压力大减,数十个回合后一一击出百丈外。之后迅速加入小白的战局,一人一兽配合默契,半个时辰后终于将那八柄各自为战的灵剑也一一击出百丈外。 虚脱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后,程景平干脆躺下,一边喘着大气,吐着血水,一边看向同样倒在地上的小白虚弱的问道:“还活着吧?”小白有气无力地轻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许久之后,程景平感受到体内真元稍微恢复了一些,便开始盘膝而坐,开始调理体内伤势。 整整一天后,一人一兽总算是缓了口气,伤势虽没好转,好歹不再恶化。程景平望向剑气龙卷,约莫还有不到三十里了,只是此时出现的灵剑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怕是无法再向前突进了。程景平转头看看同样伤痕累累的小白,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准备放弃前行。如今的状态,他们怕是连往回走都困难了。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调息疗伤几日后一点一点移动,尽量一次吸引不超过八柄灵剑,然后碰碰运气,若是能降服一柄,他就能实力大增,也就能顺利回到入口,离开剑冢了。只是和小白一说放弃,它便生气地大吼一声,眼神坚定地望着剑气龙卷。程景平更是好奇到底剑气龙卷中有什么在吸引小白,但现在的状态,他们要想再勉强前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无奈,只得提议先疗伤调息,等伤势好转之后再做打算。 有平静地过了两天。这天,程景平将伤势调理一遍后又开始修行起无名炼体功法的蛇蟠阵。这三年多来,盘蛇阵的修炼从未间断过,进境也还不错,让程景平的肉身之力更加强大,若非如此,怕是早就在这剑冢中被这些灵剑刺成筛子了,因此他对此阵的修炼也更加上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正在养伤的小白猛地一跃,跳到十丈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修炼中的程景平,好在这四周刚经过他们的大战,并没有灵剑袭来。只见程景平突然气息大涨,外泄的真元引的狂风乱舞,一会儿之后,真元渐渐具象化,隐隐是一只沉稳的玄武形象。随着玄武虚像的出现,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不仅没有一丝风,甚至连剑气和灰尘都纹丝不动。小白努力试了试,虽有阻力,但勉强还能行动,只是身上像被压了千斤重石般,十分难受。片刻后,程景平收了功法,满脸喜悦地对这小白大笑道:“我的盘蛇阵终于练成了!” 第6章 一起活下去 小白感到周身一松,也是充满喜悦地朝他吼了两声。正要走回到他身边时,脸色突变,猛地一跃扑倒程景平。只见原地一道黑色剑影一闪而过,若非小白相救,正处于开心中放松了警惕的程景平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饶是如此,灵剑外放的剑气还是在小白身上又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伤口附近还有黑色的火焰燃烧着,阻止伤势复原。小白连忙鼓起体内妖元一震,将火焰震散。脸色难看的程景平也迅速起身,想到刚才经历的生死一瞬,心中的喜悦一扫而空。 在他们前方三丈外,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灵剑正剑尖向下悬停在空中。剑柄上火焰升腾,形成一个狰狞的黑色人形怪物,怪物没有四肢,只能勉强分辨出头上扭曲的五官,给人一种无比暴虐的感觉。 程景平脑中想起南舟真人对煞妖的描述,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自己这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居然能碰上稀有的煞妖。若是一般的煞妖也就算了,自己如今练成蛇蟠阵,和小白联手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只是自己倒霉催的居然还碰上了一只附身灵剑的煞妖!看这情况,这煞妖怕是已经灭了这柄灵剑的剑灵取而代之了,成为了更加难缠的剑煞了。 剑煞可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就在程景平感叹的一瞬间,剑煞一声尖啸,空中瞬间出现了8柄同样的火焰长剑,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一个结界瞬间形成,让他们无法逃脱——这竟是一个剑阵!下一秒,结界内便火海滔天。这黑色火焰虽远不如旱魃的异火,却也颇具威势,程景平第一时间判断出他和小白绝对不能碰到这些黑色火焰,否则恐怕立时就会化为灰烬。毫不犹豫得,他立马使出了刚练成的蛇蟠阵,一个威武的玄武虚影将他们罩在中间,隔开了肆虐的火焰。小白对灵剑天生的压制似乎对剑煞不起作用,这让不善防守的小白有些恼火,刚想冲出去拼命,便被程景平一把按住脖子,让它老实待着别捣乱。 程景平望着这个火焰的结界心中也是有些束手无策,玄武罩虽然能暂时抵挡,但久守必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结界外的剑煞静静的浮在空中,似乎就想这么耗死他们。程景平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恐惧。 火,十年前,就是火毁了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一生。 今天他又碰到了火。 程景平脑中再次想到了那年的赤地千里,像一截枯树枝一样的娘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努力张口,喉咙却早已干的发不出任何声音。自己走在干旱的大地上,喉咙感觉都能喷出火来。刚找到一口井,正准备看看能不能打上一口水来,一团炽热的火焰就从天上射来,将他吞没了。火,强大的火,让人无法匹敌的火,所以何必再…… “吼~~~~” 耳边传来小白疯狂的吼声,程景平打了个激灵,脑中一清。幻境!这剑煞居然还会幻术!自己差点就放弃抵抗了!程景平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小白的一吼……对了,小白!他赶忙转身看向小白。只见小白似乎也中了幻术,此时正仰头痛苦地狂吼。它的眼睛中充满了血丝,面孔狰狞,随着又一声吼声,额头的“王”字花纹光芒大作。程景平直觉眼睛刺痛,赶忙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待他睁开眼来,小白的体型从原先与他相似,一下暴长到了一丈长短。浑身上下的皮毛隐隐泛着一层金光,身上出现了许多神秘的风形符文,气息也是暴涨了一大截。此时的小白,浑身透露着一股狂霸锋锐的气息,不再疯狂,却异常愤怒。 程景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前的小白突然凭空消失了。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小白竟已经冲出了剑阵,来到了剑煞身前,一抓拍下。剑煞似乎也是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避,一剑硬接小白虎爪。 “铮~~~”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天地,一道黑影从天上狠狠射到地上,撞出一个大坑,无数的残剑被震成齑粉漫天飞舞。剑煞从坑里激射而出,只见剑身上多了一道白痕。小白丝毫不给剑煞任何机会,一阵风吹过瞬间又出现在剑煞身前就是一抓,将它轰出十丈开外。随即嘴巴一张,一道白芒激射而出,轰在剑身上,将它深深轰入地底。 此时,困住程景平的剑阵才堪堪完全消散,他呆呆地看着突然爆发的小白,心里庆幸还好带了它一起来。 片刻之后,剑煞从地底缓缓升起,只见它周身火焰已经完全熄灭,露出里面岩浆组成的剑身。受了重创无法维持火焰了?程景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小白却不理会这许多,一声怒吼就又要上前大战。剑煞也作势就要上前,一副要拼死一战的架势。 程景平突然想明白了哪里不对,温度,就是温度!他发现周遭的温度竟然下降了不少,就算没有了剑煞的火焰,周遭也不该如此寒冷,这只有一种解释:剑煞吸收了周遭的热量!它不是因为受了太重的伤维持不了火焰,而是主动将火焰吸纳回了剑身,同时还大量吸收了周遭的热量,现在的剑煞体内温度怕是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决不能让小白贸然接它一剑!程景平瞬间明白剑煞这一副拼命的姿态是装的,就是要阴小白一次。想明白一切后程景平毫不犹豫地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剑煞,一定要阻止它这一击!剑煞刚一飞出就见程景平发了疯似的冲来,略一犹豫调转剑尖,准备先杀了他再与小白一战。 剑煞的速度本身就比程景平快不少,更何况这次是他主动迎上,更是避无可避。程景平只得将蛇蟠阵运转到极限,聚所有防御力量于双掌,竟硬生生夹住了剑煞。 剑煞这一击就这点力量?程景平大感意外。 只是没等他高兴,被夹住的剑煞就突然爆发出了一股让他绝望的力量。一道火焰刀芒瞬间爆射而出,距离实在太近了,程景平只来得及稍微偏了偏身子,便被剑芒穿透了右胸,留下一个碗口粗的伤口。 只见刀芒在穿透了程景平的身体后,又激射出了数十丈,黝黑的火焰熊熊燃烧,却没有半分热量散逸而出,这一击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在了程景平体内!一击得逞,剑煞立马扔下不知生死的程景平,又迎上了小白。 小白见程景平中剑摔下天空生死未卜,眼中的狂暴更甚,不顾一切的要去救他,却被剑煞拦住了前路。见识了剑煞的攻击,小白自知自己如今虽然动用的禁术,肉身实力大涨,却也挨不住这种程度的一剑,只得口中白芒一闪,采取远攻。 只见白芒在碰到剑煞的一瞬间,就被剑煞极度凝练的剑芒穿刺而过,瞬间溟灭。被消耗后的剑芒仍然朝着小白激射而去。狂躁的小白没有闪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剑,身上金光一阵乱颤,却是没有破灭。见自己没有受伤,小白信心大增,二话不说就朝着剑煞冲去。二者在天空中展开了大战,小白依靠自己的白芒和强悍的体魄生生挡下了剑煞的攻击,只是自身的攻击却也无法伤到剑煞分毫。时间一久,受了无数次攻击的小白也渐渐感觉有些不支了,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程景平,眼中的焦虑更甚。 而程景平被剑煞一剑贯穿右胸后,脸上的震惊之意犹在。下一瞬,剑煞的火焰之力便随着剑气窜入体内,大肆破坏。程景平只觉自己体内像是被烧的通红的小剑千刀万剐,痛不欲生。忍着剧痛,他调集体内所有的真元阻击剑煞的剑气,只是收效甚微,只能稍稍延缓自己死亡的速度。 感受着自己的生机一点点被火焰吞噬,程景平脑中闪过一个个片段。 我刚出生便带着两仪体的副作用,每月都会生一次大病,痛不欲生,爹娘为此求遍了方圆百里的医生。好在我体魄强大,硬是撑了下来,虽然每月都要经历一次痛不欲生,好歹是活了下来。可是虽然没死,身形却远远不及同龄的小朋友,从小便是被欺负的那个。 就这样过了十年,我渐渐习惯了每月一次的折磨,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时——旱魃出世了。于是我看着平常欺负他的那些孩子一个个倒下,再没有起来过。我看到爹娘日渐消瘦,一日爹出门去找水,然后便再也没回来了。爹应该是死了,只是我和娘都没有提起这个答案。我问娘要不要去找找爹,娘说不要去,我默然。再然后娘也倒下了,全身上下皱巴巴的,就像一棵枯树。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娘,我想她只是渴了,得去给她找点水来,喝了水就好了,就像给树浇了水树就能活着一样。 可是我没能找到水。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总会找到水的。 可是娘被埋在了土里。为什么要埋了她?她只是口渴了! 她只是口渴了! 只是口渴了而已! …… 娘死了,爹也死了吧。 可是我还没死。 旱魃也没死! 我不能死!因为娘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强!我要去找旱魃! 这该死的火,给我灭啊! 生死危机下,程景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体内真元爆发,顽强地抵御住了剑气的侵袭。只是片刻后,还是不敌剑煞的剑气,伤势仍然在不断恶化,生死只在一瞬间。只是此时的程景平已经忘了一切,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拼尽一切也要活下去!哪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死,这一秒也要顽强地活下去! 就在此时,地底中一把毫无光泽,平平无奇的石剑中,一个盘膝闭目的小剑灵感应到了程景平的不甘。只见它缓缓张开双目,眼中流露出一股沧桑之意,嘴角微微一笑。石剑瞬间破土而出,朝着程景平疾驰而去,片刻之后便顺着伤口融入了他体内。 此时的程景平正值弥留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周身,原本破碎焦黑的经脉覆盖上了一层金光,竟续接上了。一股剑气自经脉中冲过,朝着剑煞的剑气袭去。剑煞的剑气虽强,但经过程景平的消耗,也已是强弩之末,被这股新生力量一冲击,片刻之间就被消灭干净。此时,程景平只见一个满脸沧桑的小人做到了自己的丹田处,对他微微一笑:“一起活下去。” 他知道这是自己得到了一把灵剑的认可,忍痛也扯了个笑脸。 此刻,程景平体内的经脉已经尽数续接上,有这层金光的保护,甚至比之前更坚韧。他运起残存的真元,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片刻过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伤势没有性命之忧了,自己现在却也基本相当于一个废人,没有任何攻击力。好在新得了灵剑,他急忙去感悟这把灵剑的神通。一番研究后,程景平身上浮现出无数淡黄色剑气,沿着周身急速飞动,隐隐组成了一件剑甲,这就是这柄灵剑的神通:灵明剑甲。这层由剑气组成的剑甲除了有强大的防御能力外,更有遇强则强的反震之力,能将受到伤害的两成反震回去。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实力后,程景平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插手战斗,只能看向空中的战团,希望能找到剑煞的弱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白现在的状况也有些糟糕,身上的符文比之前暗淡了许多。禁术毕竟是禁术,不可长久,而且一旦过了时效,自己还会有很长时间的虚弱期。如今时限就快到了,小白不仅没能结束战斗,反而渐渐被剑煞压制,此时也是焦急万分。 反观剑煞,虽然实力还是在小白之上,但小白的速度仍然在它之上,攻击时常落空,浪费了大量真元。如今虽看上去占据上风,一时半刻却也拿不下小白。 二者还在空中激烈的战斗,白芒和黝黑剑气遍布天地,激起无数残剑风暴,却是没有注意到程景平此刻已经醒来,正盯着剑煞,寻找着它的破绽。半晌之后,他眉头一皱,刚刚的一击剑煞似乎停顿了一瞬。又是一击,剑煞的剑气再次爆发,刺中小白的背部,小白泛着金光的身躯这次没能再抗住,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它的背部。小白发出痛苦的吼叫声,急速后退。 它快到极限了! 第7章 诸峰会武 程景平看着这一击,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终于知道它的弱点了。他急忙对着小白传音道:“小白,还顶的住吧。我找到这厮的弱点了,他是强行抹杀了剑灵才控制了这把灵剑,并不是天生的剑灵。所以他和这把灵剑的契合度不够,之前他实力强大,可以强行控制灵剑,如今实力下降,对灵剑的控制就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程景平将自己的计划快速告诉了小白。只见小白立马又被剑煞刺中了一剑,狼狈的退出老远,落到地上低吼不以,气息骤减,似乎受了重伤。 正在此时,程景平用尽力气大喝一声:“剑煞拿命来!”剑煞听闻,急忙转身,见程景平果真又站了起来作势欲要拼命,当下不再管虚弱的小白,朝着程景平疾驰而去。瞬间来到程景平身前朝着胸口一剑刺去,程景平目光平静,无力也无意抵挡。待剑身触碰他胸膛的一刹那,强大的剑气再次喷薄而出。 若是刚才的程景平,此刻必然毫无疑问地被剑煞一剑斩杀干净了。但是此刻,灵明剑甲发威,无数疾驰的剑气将剑煞这一击的力量不断带走、分解、消弭,仅仅一瞬间,剑煞发出的致命剑气就被剑甲化解了。下一瞬,剑甲上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狠狠轰在剑煞剑身之上,蕴含了刚才一击两成力量的反震之力让剑煞仓皇之间也受了不小的伤,它对灵剑的掌控顿时变得更加艰涩,在空中生生停顿了两个呼吸的时间。 程景平用尽了力量缓缓倒下,只是嘴角却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赌赢了。赌对了剑煞会先来击杀他,赌对了自己的灵明剑甲能挡住这一击,更赌对了剑甲的反击会让剑煞出现短暂的停顿。赌对了这么多,还怕不能赢么?接下来,就交给小白了。 程景平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此刻的小白一改刚才虚弱的模样,身上的风形符文光芒大盛,瞬移般的突兀出现在剑煞身前,大吼一声,用尽真元一抓拍下。失去了剑煞控制的灵剑再挡不住小白的这蓄力一抓,剑身出现了道道裂纹,崩碎开来,露出里面如黑烟般飘忽不定的剑煞。小白见状,强忍着虚弱感,再次调集剩余所有的真元,一道白芒自口中射出,狠狠击中了剑煞本体。 在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中,剑煞终于消散无影。小白也重重落在地上,变回了原本的身形,陷入了昏迷中。 剑冢中一片安静,除了地上的大坑、剑痕和一层厚厚的宝剑碎屑外,似乎那一场大战从来没有发生过。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剑煞一战已经过了个把月了,程景平和小白先后醒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又在地上躺了整整两天才勉强能起身调理伤势。 这一仗,小白使用了族中禁术,大伤元气,怕是需要至少一年以上的调养才能恢复。而程景平就更惨了,身体经脉近乎全部破损,若非最后收服了一柄灵剑,被灵剑的剑气护住了心脉,怕是当场就驾鹤西行了。 又调养了大半个月,总算把伤势稳住了。程景平体内的伤不是靠自己简单调养就能好转的,只能等回了隐峰后再做打算。当下,他站起身来准备和小白先离开剑冢再说,虽然回去的路绝不好走,但有灵明剑甲护身,应该还能撑得住。 只是小白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摇头示意程景平先走,它还要在剑冢中修炼一段时间。想到小白在剑冢中的异样,程景平隐隐猜到,剑冢中肯定有什么对小白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如今小白身受重伤,总有些不放心。但实在顶不住小白的坚持,程景平还是无奈放弃劝说,想着自己先出去找到师傅,让师傅来帮忙也好。当下不再犹豫,叮嘱小白一切小心后朝着入口飞去。 一路上,程景平尽量依着来路返回,好避免无谓的战斗。只是就算如此,也遭遇了不少灵剑的袭击,好在灵明剑甲实在强悍,竟没有一次袭击能突破它的防御。就这么有惊无险的飞了将近一个月,程景平总算看到了出口,一个闪身出了剑冢。随着他的离开,剑冢中的剑气龙卷下,一柄和程景平体内石剑一模一样的灵剑内,一个同样沧桑,但气息更加强大的剑灵微微一笑…… 终于又见到了湛蓝的天空,闻到了草木的清香,听到了婉转的鸟鸣,程景平不由一声长啸,将这承受了许久的生死压力一扫而空。 南舟真人在剑冢外一直就没走。从刚开始和看守弟子有说有笑,到渐渐开始无聊喝起酒来,从小口品酒,到大口灌酒,直到最近开始一边烦躁地绕着入口转圈圈一边喃喃自语。 直到这天一道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冲出剑冢,长啸一声。南舟真人忙上前仔细查看,差点没认出程景平来。待确认就是自己的宝贝徒弟后,正想说什么,程景平却已经倒在自己怀中昏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个安心的微笑。南舟真人稍微查看了下他的伤势,急忙带他回了隐峰。 两天后,程景平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升了个懒腰,倍感舒服。他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势,发现经脉已经接续了大半,虽还算是重伤,但也就是多调养个把月的事了,比之前好了太多。正惊讶于自己伤势恢复的这么快,南舟真人就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呦,小祖宗终于醒了啊。您呼呼大睡了两天,老子我可是忙的要死啊,还厚着脸皮去问掌门师兄讨要了一枚剑宗疗伤圣药‘枯木散’。” 程景平赶紧起身作揖:“谢师傅救命之恩。” “别说这些废话,我说你小子在剑冢里到底都干了什么啊,我让你往死里折腾是折腾剑冢,不是让你折腾自己!还有小白呢?不是就这么挂了吧?” 程景平想起小白还在剑冢中,赶忙和师傅仔细说了剑冢中发生的一切,只是略去了在剑煞幻境中看到的一切,这是他不愿再去回想的一个伤疤。 南舟真人听完后皱眉说到:“以后关于小白的事情记住别和任何人说。我之前也查过小白的来历,只是虎族妖兽中从没有这种白虎,见它实力也不强,就没在意了。只是从你的描述来看,小白可能不是妖兽,而是神兽——白虎!” 程景平难以置信的望着南舟真人说不出话来。 “白虎者,西方庚辛金,主兵戈。小白是金属神兽,又是战争之兽,自然对剑会有一定的克制之力。我想小白留在剑冢是为了吸收里面的煞气和精金之气吧,作为一只未成年的小白虎,这两者对它可是大补。不用担心它,剑煞可不是大白菜,你们能碰到一个那都是三生有幸了。”说到这里,南舟真人又叹了口气:“只是小白想长到成年白虎怕是有些难啊,它的成长靠的是煞气和精金之气,都是战争之中才能够大量产生的。如今这人间虽然不太平,一时半会儿却也不像是会爆发大规模战斗的样子,各方势力都相对克制。而像剑冢这种地方毕竟是天下少有的,恐怕无法支撑它成长到成年。” 微微沉思了片刻,南舟真人又说到:“小白的事就先这样吧,等哪天你们下了山再碰碰机缘。这两天你好生修养,等你康复了来演武坪给为师瞅瞅你折腾的这么惨才得到的灵剑。”说完,便转头出了房门,直直飞向剑冢,一边飞,一边脸色发苦地咕哝着:“我的白虎祖宗诶,您可悠着点,煞气随便吸没事,精金之气可别吸过了啊,这要是把所有灵剑的精金之气都吸光了,那可就真成‘剑冢’了,这锅我可背不起啊……” 不得不说这枯木散真有枯木重生只力,又过了两日,程景平的伤便好的七七八八了,简直鬼斧神工!伤好后,他便和南舟真人来到了演武坪。 程景平从体内召唤出新收的灵剑,南舟真人盯着这柄土黄色的灵剑仔细研究了片刻:“这材质有些古怪,看着是石质,我却想不到有什么石头材质是这样的,不过非常坚硬,韧性也很强,不输那些天材地宝所铸宝剑,来,再给为师看看它的神通如何。”程景平当下便激发出了灵明剑甲,一层淡黄色的剑气铠甲顿时出现。南舟真人二话不说一道剑气就射到了剑甲上,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剑甲完好无损,只是这反震之力却是无法隔空施展。南舟真人见猎心喜,之后又是一道剑气,力道也稍稍加大。就这么叮叮当当地来回互射了二十多道剑气后,剑甲终于支撑不住溃散开来。待剑甲重聚之后,又是一腿抽上,狠狠砸在腰间,剑甲上顿时传来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将这一腿震开。感受着这股力道,南舟真人满意地说道:“不错,还行。虽然比不上那些名传天下的神兵利器,但这能力也是不凡了。我估计你这剑甲如今大概能防住普通的剑诀三层顶峰弟子了,若是再有蛇蟠阵加持,或许能防住初入四层的普通弟子了。这段时间你再熟悉下这道神通,记住,神通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运用神通还得你自己多多琢磨。”说完便留下程景平在演武坪独自修炼。 又过了几日。这天早上,程景平正在演武坪熟悉灵明剑甲和蛇蟠阵的能力,琢磨它们的各种使用方法,忽然看到天空一道绿色的剑影飞来,落到了峰顶南舟真人的院子外,一道醇厚的男声传来:“剑峰嫡传弟子楚天拜见南舟师伯,掌门派弟子有要事通知师伯,还请师伯开门一见。”“进来吧。”院子里传出南舟真人懒洋洋的声音。 程景平停下修行望着师傅的院子好奇地想到:我到这隐峰这么多年,好像除了师傅和寥寥几个负责打扫做饭的仆役弟子外,就没见过别人了,特别是其它峰的弟子,今天怎么有人来了? 略微一想,也没太在意,程景平继续默默修行。 不一会儿,院子那边飞起一道剑光,朝着剑峰方向飞去,想必是那位师兄弟回去复命了。随即,师傅的声音响起:“乖徒儿,到为师院里来。” 程景平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赶紧停下修炼,飞去南舟真人的院子。 程景平来到南舟真人的屋子里,见南舟真人正在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鞠了一躬好奇道:“师傅您今天怎么用杯子喝酒了?我记得您之前都是大口大口灌的。” 南舟真人白了他一眼,哀怨道:“唉,还不是我那宝贝徒弟不愿意去帮为师取酒去?这么点存货马上就见底喽,只能省着点喝了呗。”说完又可怜巴巴地望向程景平:“我说景平啊……”程景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等他说完,连忙阻止道:“师傅您打住啊,我可不敢去。紫柔师伯到处骂您,这事全宗都知道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老行行好,就喝点别的酒吧。” 南舟真人又是哀怨地叹了口气:“行行行,不说这事了。今儿叫你来是有件正事要说于你听。我们剑宗规矩,每过三十年,便要举行一次诸峰会武,三十岁以下弟子都可以报名。一来是检验门中弟子的修行,二来也是为了选拔一些优秀的弟子重点栽培。这次会武的时间就在六个月后,你得准备下了。” 程景平心中一阵紧张,入门十年了,还没见过别峰弟子,更何况还要切磋比试,不知道会不会丢师傅的脸。 南舟真人沉吟片刻问道:“有灵明剑甲和蛇蟠阵,再加上你自身超强的体质,防御方面是你的强项,只是这进攻嘛……弱鸡一只。” 程景平一阵脸黑,这师傅说话是一点不委婉。 “所以今日为师传你一招攻击剑招——轰雷,给我看好了!”南舟真人随即笑道。 第8章 新的朋友 南舟真人说完就“嗖”的一声窜出屋子,飞上半空中,一指指天,运起真元一道剑指直射天空。下一瞬间,天空凭空出现一道雷光,沿着剑气轰回了南舟真人身上。只听一声轰鸣,南舟真人竟完好无损,而且周身还“噼里啪啦”地闪烁着阵阵雷光,如同雷神下凡般威武非凡。 “轰雷可不是引导雷霆下来就了事了的剑诀,它的真意在于引雷入体,让你自身就成为一道雷霆,拥有雷霆的速度和力量。” 南舟真人收了剑诀,缓缓落下:“这剑诀的威力强弱一方面和你能引来的雷霆强弱有关,另一方面还和你的肉身强度有关,肉身越强,储存的雷霆力量便也越多,具体的你自己看功法典籍吧。”说完,一本剑诀扔给了程景平,就又进了屋,小心翼翼地一杯一杯慢慢品酒去了。 程景平见状,躬身一拜,道了个别径自回了演武坪修习去了。 清晨,程景平照例来到演武坪开始了一天的修行。新得的灵剑被他取名“石灵明”,经过三个多月的熟悉和琢磨,灵明剑甲已经能够不用他的召唤自动护主了,并且程景平还摸索出了新的使用方法。至于蛇蟠阵,除了防御更加强大了一分外,也捉摸出了其中的攻击法门,算是能熟练运用了。如今他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轰雷”上。 程景平静静的坐在地上,闭眼放空心神,让自己进入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中。瞬间,周遭的世界在他心中一一浮现。修炼“轰雷”,最难的一点就是感悟天地间的雷灵力,而感悟天地正是天人合一境界最擅长的,因此,短短3个多月,程景平便已经小有收获了。 他的神识迅速发现了天空中一团漆黑的灵力,之后立即仔细观察起来,这团灵力就是程景平用天人合一境界发现的雷灵力。这三个月来,程景平每天都能找到一团雷灵力用于感悟,相比普通修炼者三个月都可能找不到一团雷灵力,这简直就是作弊! 程景平默默地感悟了两个时辰后,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只见他猛地睁开眼睛,立起身来,剑指朝天,一道剑气激射向那团雷灵力,搭建起了自己与雷灵力之间的接引通道。天空中顿时出现一道雷光,顺着剑气轰在程景平身上,一声雷鸣响起,程景平周身雷光闪烁,犹如雷神下凡——“轰雷”,成了。 南舟真人在自己小屋内正嘬着小酒,听到雷声转头看去,正看到了雷光中的程景平:“好小子,有天人感应就是牛,比老子当初还快了1个月!”随即不再理会,继续自己小酒就花生的小日子。 为了避免被弟子练剑时的招数所损毁,剑宗所有的演武坪都有专门的禁制保护,之前程景平练剑时曾让禁制泛起一丝涟漪,这才发现有禁制的存在。如今雷霆入体,程景平正好拿禁制来试试威力。 只见他随意一道雷霆剑气射出,狠狠轰在禁制上,竟已经让禁制表面泛起了一阵涟漪。程景平略微有些吃惊,这剑气的速度和威力都是大超他的预计。随后,程景平有意试试现在的速度,只见他一个闪身,竟是直接撞到了禁制上,直撞的禁制都略微晃动。程景平自己也是被撞的七荤八素,浑身像散架了一般,痛的他嗷嗷大叫。片刻之后却又开心的大笑,这轰雷的威力确实不凡,不仅攻击力很高,而且对速度的加成也很大,自己全力一冲后连刹车都刹不住,一头就撞到禁制上了。 之后的三个月,程景平便在演武坪上不断测试和熟悉着轰雷的威力,等待着诸峰会武的开始。 时间转瞬即过,今日,便是诸脉会武的日子了。 清晨,南舟真人难得没有睡懒觉,早早梳洗赶紧,,把那件邋遢的旧袍子也换下了,穿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袍,一头乱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倒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程景平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等待着师傅一声号令。 “出发。”南舟真人轻轻说到。两道剑光自隐峰升起,向着剑峰飞去。 程景平忽然发现自己上山虽已有十一年时间,却一直都待在隐峰修行,除了被师傅带去剑峰剑冢那次,竟是一次都没出过隐峰。南舟真人也不赶路,不紧不慢的飞着,于是程景平便第一次有时间真正去看看剑宗,这个他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 剑宗总计有五脉,分别是宗主钟弘上人的剑峰一脉、全是女子剑修的玉竹峰一脉、战斗狂人聚集的天光峰一脉、认死理的青云峰一脉,以及只有两个人的——隐峰一脉。五脉中剑峰一脉位处中间,其余四脉分布四周。 五脉主峰皆高耸入云,如五柄灵剑般插在剑宗大地上,山腰处云雾缭绕,尤其是玉竹峰的“云海观日”更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一大景点。程景平在云海之上慢悠悠地飞着,看到日光缓缓升上云海,将云海映照的一片金光;看到一群红色的仙禽从自己身边缓缓飞过;看到草地上一只黑白相间的异兽正半眯着眼睛趴在一块岩石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程景平只觉得这么多年紧绷的心弦难得的有些轻松,舒服地扬起一个笑脸。 南舟真人感觉到程景平的放松,也是略感欣慰,心想:这小子这么多年了,从没放松过,一点没有年轻人的青春朝气,倒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是该让他多出去走走了。 从隐峰飞到这次会武的场地——剑峰演武场,就算是慢悠悠地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程景平两人飞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天空中多了许多人,一群群的飞过。不少队伍看到南舟真人身后的自己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或疑惑,或惊讶,或嫉妒,不一而足。一些胆大的还聊了起来。 “南舟师伯收徒弟了?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呀,这人看着也普通呀,怎么就入了师伯的法眼了?” “南舟师伯不是说不收徒的么?这弟子什么来历,能让师伯都动心?” “据说南舟师伯自百年前的一战之后就再不理剑宗事务了,这诸脉会武都已经缺席了三次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带了传人。” …… 程景平零零碎碎的听了片刻,终于了解了自己隐峰的独立特行,也知道了自己的独特,难怪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出风头可不是程景平的做派,只是眼下想躲也躲不开,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众人的注视。 被瞧的实在有点尴尬了,程景平只好转移注意力,传音给南舟真人问道:“师傅啊,这届的诸脉会武我需要注意哪些人吗?您倒是也给我说道说道,徒儿好有个准备。” “注意?注意个球!你看老子像是会去关注这什么狗屁诸脉会武的人吗?别担心,就一小场面,你随便去横扫一下就好了。想当初你师傅我参加诸脉会武的时候,那叫个寂寞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说现在的天光峰的峰主古蛮,当年被我揍的都找不着北,还有那……”南舟真人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听得周围路过的各峰弟子一阵脸黑。 程景平感觉更尴尬了……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那……”南舟真人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左后方的一道紫色剑光说到:“小子,你不是想知道谁需要注意的么?喏,这儿就有一个。”程景平赶忙顺着师傅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道紫色剑光中一个冷艳的女子正心无旁骛地向着演武场飞去,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更衬托出身材的高挑。旁边不少飞过的弟子似乎都认识她,特别是男弟子,无不侧目,面露仰慕之色。几个似乎相识的弟子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女子也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是回礼了。紫色剑光从程景平二人身边飞过时,也并没有瞧他一眼,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事物。 南舟真人看向程景平说到:“此女剑心通透,不为外物所惑,想必修为也是不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剑我认识——玉竹峰的神兵“紫霄皓月剑”。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神兵啊,能召唤星辰之力杀敌。这神兵傲得很,已经有将近200年没有认主了。你小子要是遇上了她,呵呵……” 听到南舟真人的评价,程景平心中也是一沉,这剑宗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随便就能碰上一个这么强的高手。 还没等他感慨完,演武场便到了。 程景平跟着师傅降落在演武场上。剑宗演武场是建在剑峰山腰处的一块平地上,面积十分大,足以容纳数千人,此刻虽没那么多人,但参加会武的弟子加上旁观弟子、工作的弟子、师门长辈等等零零总总的,人数也超过了千人了,整个演武场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正式的会武要到中午才开始,南舟真人一落地,就让程景平自己去逛逛,他则一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说逛逛还真不是瞎说的,此时的演武场上还真就像个热闹的市场,有不少弟子在此摆摊。卖丹药的、卖宝剑的、卖饰品的、卖功法的……程景平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顿感新鲜,反正无事,真就兴致勃勃地逛上了。 程景平在一处卖丹药的摊位上驻足了许久,这摊位上有一种疗伤丹药——龙虎丹,对外伤的效果不错,几次受伤后服的药物里都有这种丹药。程景平自认是个怕死的主,特别是经历了剑冢的遭遇后,只觉活着真的是很不容易,因此这种能疗伤的药自是想备一点以作保命时用。只是南舟真人虽说让他逛逛,却是半个铜板都没给他,他自己这些年也都窝在隐峰修炼,压根没赚一分钱,只能盯着那盒药干瞪眼。 此时,一个身穿绿衣的翩翩公子走到摊主面前,指着那盒丹药笑着说:“师弟,这盒龙虎丹怎么卖?”摊主见到来人,连忙起身抱拳笑道:“这不是雨辰师兄吗,您要这丹药直说就是,还谈什么钱呀!” “那不行,该谈钱还得谈,做买卖我可不占你便宜。”绿衣公子微笑地回道。 二人又推诿了几句,最后绿衣公子付了十两金子买下了那盒龙虎丹。 程景平见到,一声叹息,十两金子啊!自己小时候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正准备转身离开,只见绿衣公子转头叫住了他:“这位师弟稍等,这盒龙虎丹送你了。” 程景平听了一愣,转头看向绿衣公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的眉清目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着光鲜靓丽,手拿一把折扇轻摇,一看就不是普通弟子,只是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呀。 程景平疑惑地问道:“师兄是叫我么?” “正是,在下剑峰弟子解雨辰。”绿衣公子温和地点点头。 “雨辰师兄好,我是隐峰弟子程景平。你刚才说要把这盒龙虎丹送我?可是我好像不认识师兄。”程景平回道。 “师弟你一直待在隐峰苦修,自是不认识我。我可是早就知道师弟了。十一年前你被南舟师叔带回宗里,之后感悟天人合一,正式被师叔收为唯一的弟子,半年前到了剑诀第三层,在剑冢取得一把灵剑。我说的对吗?”解雨辰微微一笑说到。 程景平警惕心大起,皱眉道:“师兄为何查我?” 解雨臣摇了摇扇子笑道:“师弟千万别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习惯使然。我在宗内还有个外号,叫‘剑宗百晓生’,这剑宗内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此次前来,也就是想认识下师弟,交个朋友而已,这龙虎丹就算是见面礼了。”说完将一盒龙虎丹朝程景平轻轻一扔,转身说到:“师弟对这宗内的弟子都还不熟吧,不如让我带你认识一下。” 程景平下意识接过龙虎丹,想了想:这位解雨臣师兄看上去人挺和善,自己也确实想要了解下剑宗,倒是可以结交下。话说回来,自己在剑宗十余年,除了小白还一个朋友都没有。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下,将龙虎丹好好收起,抱拳谢过:“那就多谢雨辰师兄了。”说完也跟了上去。 第9章 剑宗的年轻一辈 随后解雨臣便带着程景平四处闲逛起来。但凡遇到一个摊位,便停下向程景平介绍起摊上的各种物品,从丹药到宝剑,再到功法,甚至连姑娘家的首饰都能侃侃而谈。程景平听的目瞪口呆,“剑宗百晓生”的名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正走着,解雨臣突然不再口述,低头传音道:“前面那几个弟子便是天光峰的师兄弟,中间那个穿黑衣的高大身影便是天光峰这次会武实力排名前五的修九师弟。这个师弟很有意思,听说他之前不叫修九,叫修余锋。之所以改了名字是因为他与人对战无论胜败都只出九剑,九剑过后要么对手战败,要么自己认输,从来没人见他出过第十剑,久而久之,便得了个‘九剑’的外号,他自己更是直接改名修九了。” 程景平随着解雨臣的讲解,眼睛转了过去,盯着那个叫修九的同门。解雨臣见状忙道:“别盯着他看,他能感应到!”只是为时已晚,只见修九脚部一停,转过头来冷冷地和程景平对视了一眼,然后漠然地转回去,不再搭理二人。 只一眼,程景平便觉得眼睛刺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中惊道:这人煞气好重,绝对是在厮杀中闯出来的,简直就是柄绝世凶剑。 解雨臣见状,忙传音道:“没事吧?你可小心点,天光峰的疯子各个都是战斗狂人,没事就喜欢找人打架,就没一个好惹的。这个修九听说这几年都在我们大陆一些凶兽聚集的险地修炼,说是修炼,其实就是和凶兽厮杀。要不是此次碰上诸脉会武,估计还不会回来。” 程景平点点头:“谢师兄提点,我记住了。” 又逛了一会,只见前方人群攒动,都朝着一个地方挤去。解雨臣抓住一个从旁边跑过的弟子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那位弟子不耐烦地说道:“松开松开,别妨碍我去看玉竹峰的师姐师妹!”说完挣脱解雨臣的手,急忙向前跑去。 解雨臣听后眼睛一亮:“原来是玉竹峰的仙子,快快快,我们也赶紧去!”说完拉着一脸迷茫的程景平就往前跑。 不一会儿,凭着滑不留手的身手,解雨臣便带着程景平挤到了队伍的前面,只见几个姿态各异的女弟子正在一个功法摊位上挑选功法。解雨臣指着其中一个蓝衣女子的身影大喊道:“是寒若清!我的天呀,居然看到寒若清了!吾此生足矣!”这大喊大叫的样子让程景平对他刚树立的‘知识渊博百晓生’的形象轰然崩塌,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一脸兴奋的解雨臣。 蓝衣女子转头眉头微皱地看了眼解雨臣和程景平,转身快速离开。程景平看到对方的脸有点眼熟,想起正是在路上见到的那位高手。其余女弟子见状,也厌恶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转身跟上,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男弟子们恶狠狠地看了眼他们,也骂骂咧咧地走了。只剩下一脸花痴的解雨臣和正准备解释一下的程景平呆愣在原地。 解雨臣这时总算是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扇面轻摇,温和地笑道:“师兄确实有些失仪了,师弟莫怪。”见程景平仍然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顿时破防:“喂,你小子知道那是谁吗?‘清寒仙子’寒若清啊!那可是我们剑宗排名第一的大美女!”程景平想起她的容貌确实非常清丽,有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点点头同意道:“确实很漂亮。” 解雨臣立时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滔滔不绝道:“承认了吧?承认了吧?就没人会质疑寒仙子的美貌。这还不止,寒仙子的资质那也是宗内数一数二的。七岁入剑宗,8岁修到剑诀第二层,11岁就到第三层,今年才十七岁,一个月前刚修到剑诀第四层。十七岁的剑诀四层高手啊,剑宗万年历史上,也能排到前百了!只可惜寒仙子一心只在剑上,从没对人展露过笑脸,也因此被称为‘清寒仙子’。” 见解雨臣一脸兴奋的话痨样子,程景平更加确定了这货的高人形象都是假的! 解雨臣回过神来,又做出一副翩翩佳公子,剑宗百晓生的高人样子,对程景平说:“师弟,我们继续逛吧,师兄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其它诸脉的高手。” 约莫一个时辰后,程景平对这次参加诸脉会武的年轻高手大体有了个印象。按解雨臣的说法,这次诸脉年轻一辈的前五名都来了,这些人实力都在剑诀三层以上,甚至有达到了四层的高手。除了这些出名的高手外,还有一些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高手,不多,大概十个以内吧。 程景平对解雨臣的实力自然也是好奇的,只是这家伙谦虚的很,说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对此,程景平自然是不太相信。 正当他要刨根问底的时候,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诸脉会武正式开始了! “铛~铛~铛~”三声悠长的钟声,正是此次诸脉会武开始的钟声。演武场上一阵骚动,所有摊子都迅速收好,参加会武的弟子迅速向观礼台下集合。 片刻后,观战台下,分属五脉的五列长队便排好了,除了隐峰一脉只有一个程景平显得分外显眼外,其余四脉参加的弟子皆有数十人。其中人数最多的居然不是宗主所在的剑峰,而是天光峰,足足有过百人,凶煞之气极盛,不愧是战斗狂人的聚集地。除了天光峰外,剑峰、玉竹峰和青云峰人数大约都在七十到九十人左右,相差不大。 观战台上,一众剑宗高层除了有任务在身无法到场的人外,尽皆到齐,按辈分和职务划分座位。坐在最前排的自然是五脉峰主。最中间的是一脸正气的宗主钟弘上人,坐在他左手边的是身材高大,一脸凶煞之气的天光峰峰主古蛮真人,负责宗门一应防御和战斗事务;最左侧的是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青云峰峰主景和真人,负责宗门刑律;钟弘上人的右手边坐的是身材丰腴,一袭朴素浅紫色长裙的玉竹峰峰主紫柔真人,负责宗门财库;最右边的就是努力装出一副世外高人形象的隐峰峰主南舟真人了,负责宗门情报消息事务。 待所有人都就位后,钟弘上人缓缓起身,走到观战台前沿,微笑地说道:“剑宗自万年前开派以来,一路步履维检,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斗才成就了如今大陆第一剑道宗门的地位。剑宗的地位是打出来的,自建宗以来,一共39次灭宗危机,皆有前辈大能力挽狂澜带领宗门走出低谷,这就是我们剑宗的底蕴!如今到了尔等一代,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剑是否还锋利,是否也能在百年后成为我剑宗底蕴!” 台下数百参赛弟子传来整齐划一的回复:“弟子必不辱使命,剑锋所向,无可匹敌!” 数百弟子同时释放出自己的剑气,只见演武场上空顿时汇聚起一柄强大无比的剑气长剑,直冲云霄,搅的天空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外放的气势让演武场上的围观弟子震撼不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气。 这就是剑宗,天下剑道第一宗门! 钟弘上人满意地回到座位坐下,景和真人走向前示意安静:“下面我说下此次会武的规矩。此次会武我们不以虚名论英雄,主要是让大家充分展示自己的剑道,因此规矩比较简单。本次参赛弟子一共358人,抽签决定对手,抽到相同号码的人便是对手。由于人数较多,因此我们采取淘汰制,轮空和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直接淘汰。一方认输或昏迷,则战斗结束,切记不可下杀手,否则废其修为逐出剑宗!” 说到最后一句,景和真人气势一放,一股庄严中透着阴寒的剑气席卷场上所有参赛弟子。大家心神一震,无人敢有异议。 景和真人见此,又微笑道:“为了激励大家,此次会武,宗门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挑选出优秀的精英加以重点栽培,希望大家都能有出色的发挥!好,现在我宣布,诸脉会武正式开始。参赛弟子去那里抽取自己的号码。”景和真人挥手一指,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下。 众人赶紧都去抽取自己的号码。程景平刚拿到自己的号码,解雨臣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背着手,缓缓摇扇,微笑着问道:“师弟抽到的是几号?”程景平看着他一阵无语:“我说谢师兄,你累不累啊,咱能不装吗?”解雨臣一阵气急:“你你你!你小子不懂风雅,我这叫装吗,我这是风度懂吗?说,你抽的几号!”程景平觉得还是这样的谢师兄更舒服些,笑着把自己的号码纸给他一看。 “十八号?这么靠前啊,我是一百三十六号,还好咱们没碰上。”解雨臣拍拍胸脯,一阵后怕道。 演武台上共设了五个巨大的擂台,此时擂台上已经有几对弟子在比武了。程景平和解雨臣没聊几句就听到了一座台上在叫自己的号码,连忙跑上台去报道。解雨臣也跟了过去,在台下大喊:“程师弟加油!” 与程景平对战的也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入门九年,一年前已经修到剑诀第三层,速度比程景平要快一些,在同脉弟子中也算是个小天才。 二人相互一拜,互报身份。 “青云峰弟子郝少然。” “隐峰弟子程景平。” “你就是程景平啊,隐峰一脉唯一的弟子?名头倒是不小,只是隐峰就你一个弟子,是不是因为你师傅太差了没人愿意去啊?”郝少然作为一个小天才,这些年也被一些拍马屁的小跟班捧的有些飘飘然了,居然大言不惭地议论起了隐峰的南舟真人。旁边的裁判见状,微微皱眉。 程景平见对方出言不逊,当下也冷下脸来:“说话最好注意点!”当即不欲多说,招出石灵明准备战斗。 哪知道郝少然居然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无所谓地说道:“别说我欺负你,小爷我今日便让你一剑。”说完将灵剑横于胸前,一副防守的姿势。 程景平闻言眉头微皱,想起解雨臣给自己介绍了几十个高手,来的路上都能碰上若清寒这么个让师傅都夸赞的高手,心中无比重视,谁知道这个表面嚣张的对手是不是真有张狂的资本。 既然对手让了一剑,那就要好好利用这一剑打出优势来。程景平不敢怠慢,聚集全身灵力,一闪而出,瞬间来到郝少然背后。剑气经过石灵明的强化后自剑尖激射而出,直刺郝少然脊椎。 郝少然正散漫的准备防御程景平的正面攻击,却见对手一眨眼就不见了,后背脊椎却感到了刺骨的剑气,一阵慌乱,连忙转身运起真元就要使出自己的防御剑诀。程景平的剑气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势如破竹地穿过他仓促间聚集的真元,狠狠刺入了郝少然的体内又透体而出。郝少然虽然及时偏移了少许,避免了脊椎破碎的悲惨结局,但这一剑的剑气还是在他体内造成了严重的伤势,余劲更是将他带起,狠狠撞在擂台的防御禁制上,重重摔下。昏迷前一刻,郝少然只是不解,为什么程景平会从后面进攻,这不是堂堂正正的比试么? 场边裁判见他昏迷,面无表情地宣布了程景平获胜。之后便有弟子抬着他下去医治了。 程景平一脸呆滞地看着郝少然中剑,昏迷,然后裁判就判了自己获胜。心想:这就赢了?半晌,在裁判的提醒下,总算回过神来,下了擂台。嘴角挂着一丝自嘲和自信,似乎太小瞧自己了。 观战台上一个长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身体气得微微发抖。心中想着等这个不成器的弟子醒来就让他去空明室面壁思过3年,不,5年! 第10章 第二轮,强敌胡三 南舟真人则看都没看程景平的比试,靠着椅子时不时来一小口梅子酒。 其余四脉峰主都关注了这一战,毕竟是南舟真人的第一个弟子,只是对手太差了,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由地瞄了南舟真人一眼,想看看他什么反应,见南舟真人这散漫的样子,看来对这个弟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程景平刚下了擂台,解雨臣就迎了上来,勾肩搭背道:“师弟果然好本事啊,这一剑真是神来之笔!”程景平没空和这个不靠谱的百晓生瞎聊,忙去看别的弟子比试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一日半后,第一轮终于结束。解雨臣说的那些高手全部晋级了第二轮,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程景平看了一些比赛,对这次会武弟子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只是他在意的那些高手的深浅仍然是看不出,和他一样,对手太弱了。 结束了早上的比试后,下午休息半日。程景平便回了隐峰,在自己的屋内回想那些比赛的场景,总结分析自己的不足,尽量充实自己的战斗经验。据解雨臣介绍,此次会武四脉的高手分别有剑峰的剑宸一、浩正坤、付云涛、痴笑愚、墨子枫,天光峰的修九、万剑一、齐天兵、胡三、皓羿辉,青云峰的陈宇龙、岐山昊、萧奕、莫凡、齐墨羽还有玉竹峰的柳依云、寒若清、晴木晚、孟洁茹、婉夕溪。当然,程景平可不认为解雨臣自己就弱了,默默把他也加入了高手一列。 这些人中,解雨臣、修九和寒若清自己见过,都不是好对付的,想必其它高手也不会差到哪去,因此程景平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对上他们有多少胜算。 诸脉会武第三天,程景平早早来到演武场。待所有参赛弟子全部到齐后,便开始了第二轮的抽签。这次程景平抽到的是18号,仍然很靠前,当下也就不想着去闲逛了,静心调息,保持最佳状态准备着。 果然,没过多久程景平就听到三号擂台上在叫自己的号码。他缓缓睁眼,走上台去。 待上了擂台,程景平呼吸略微有些起伏,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因为这次的对手赫然就是天光峰的高手胡三!只见对方身材矮小精瘦,相貌平平,眼神却异常犀利,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劲装。见程景平上台,他盯着瞧了片刻后又打量了一会擂台,似乎在思索什么。程景平只觉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身上一阵寒毛竖起,心道: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二人相互一拜报上身份名字后,程景平召唤出石灵明便准备抢攻,却还是慢了一拍。只见胡三双手剑指飞舞,一道道剑气向程景平攻来。程景平不敢怠慢,挥舞石灵明将攻击尽数挡下,感受到剑气的威力,大致清楚了胡三现在修为大约在三层顶峰,比自己初入三层要强不少,攻击力比自己高了不少,但自己的真元要更加坚韧厚重。程景平心中大体有了计较,与他对攻怕是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但防守却是自己占优,这一战可以用个“拖”字诀。 想定了计策,程景平定下心来一心防守,而胡三似乎也非常配合地不断以剑气从各个角度进攻。只是几次防守后,程景平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是胡三居然一直没有使用他的灵剑,二是他的攻击角度总觉得不太对劲,似乎并不是朝着自己的要害。 观战台上的几大峰主自然也看出了蹊跷。只见擂台上剑气飞舞,叮叮当当斗得挺热闹,惹得台下围观弟子阵阵喝彩,但在几位峰主眼中却是无趣得很,这可不像是宗门年轻高手的水准啊。而胡三的师傅,天光峰主古蛮真人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对弟子的表现并无失望之意。 又一道剑气射向脚踝,程景平轻松避开,心中不安感更甚。不由地仔细观察四周,想要探查下究竟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不消片刻,他便知道哪里有问题了:胡三的剑气在擂台上留下了无数剑痕,而其中不少剑痕中却还有着他的剑气,他的攻击不是为了击败自己,而是为了在擂台上埋下自己的剑气,这是在布剑阵!程景平心中一紧,暗道糟糕,正准备不再闪避,强接剑气,胡三却见对面胡三的嘴角微微上扬:“晚了,封!” 随着胡三一声大喝,擂台上无数剑痕中爆发出一道道寒冰剑气,瞬间形成一个寒冰牢笼。程景平反应不及,被寒冰牢笼困在了其中,只见四面八方无数冰剑袭来,避无可避! 这突然的变故引得围观弟子一阵叫好,而擂台上的古蛮真人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程景平见状,正准备使出蛇蟠阵防守,却记起师傅的叮嘱,非生死危机不得在人前施展此功法,只得按下冲动,转而召唤出灵明剑甲。 只见一件由无数淡黄色细小剑气组成的战甲瞬间浮现。下一秒,无数冰剑激射而至,狠狠轰在程景平身上,轰鸣声伴随着四溅的冰屑将他包围。 剑阵内的冰剑绵绵不绝地激射了整整一刻钟后,终于停下。这么久的高强度攻击,胡三也需要暂时停下恢复真元了。围观弟子急忙看向攻击中心,伴随着冰屑的掉落,程景平的身影也渐渐清晰。只是还不等围观弟子看清他的伤势,他便已经急射而出,趁着胡三恢复的一瞬间,飞速来到他的头顶一剑斩下。这一剑聚集了程景平此时能调集的所有真元,虽算不上是他的杀手锏,却也是他此时最强的一击了,只要击中,胡三必败无疑。 只是看似在调息的胡三却没有一丝慌乱,反手一拳迎上,竟准备用手硬接这一剑!就当围观弟子以为胡三必会断手惨败的时候,程景平的剑气突然消失了,一个急退,落在三丈外。 短短一瞬间的攻防转换让围观弟子目不暇接。程景平竟毫发无伤地挡下了所有冰剑的攻击,而胡三也奇迹般地用拳头挡下了程景平的必杀一剑!只是却不知程景平为何突然撤了那剑? 观战台上的钟弘上人却是看出了点端倪,向古蛮真人传音问道:“他的剑?”古蛮真人笑着回道:“正是。”钟弘上人笑着夸道:“好剑!” 程景平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撤了那剑。只是就在这一剑的剑气离拳头三寸时,一道红光亮起,一柄红色的短剑离拳三寸远,正好碰到了自己的剑气。 然后 自己的剑气就消散了。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剑气的交锋,没有真元的碰撞,只是一个接触,自己的剑气就败了。程景平见机连忙抽剑回身,拉开距离,若非如此,让这三寸剑芒碰到了石灵明,他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灵剑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消散了。 胡三看着一脸震惊的程景平,带着一丝兴奋地说道:“你很不错,值得我出剑!” 没错,打了这么久,这是胡三第一次出剑。 虽然胡三说了要出剑,下一刻却仍然赤手空拳朝着程景平冲去。只见他一蹬地面,擂台上坚硬的石板瞬间陷下去一个脚印,胡三如一只长箭般射向程景平,瞬间近身,一拳直击面门,竟是放弃了真元,纯凭肉身之力进攻。 程景平一个闪身后撤,却撞到了冰柱上。没错,这个由寒冰剑气组成的牢笼仍然存在,牢笼内布满冰柱,让程景平的闪避倍感艰难。 胡三一个膝顶接上,程景平避无可避,仓皇间将石灵明收入体内,双手拍向胡三的膝盖,准备借力翻身,跳到空中的一根冰柱上。在手掌即将拍到膝盖的时候,胡三膝盖上的皮肤下突然出现一个红点,红点迅速放大冲出膝盖,竟是之前的那道红色剑芒!程景平连忙运起灵明剑甲,并收掌闪身横着跳出丈余距离。 只是即便程景平反应迅速,仍是被剑芒在手掌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他感应的很清楚,自己掌上的灵明剑甲也和之前的剑气一样,面对这道奇异的剑芒像是没有任何抵抗的消散了。只是灵明剑甲是由无数细小的剑气组成,瞬间又有新的剑气补充修补好了掌上的缺口。 程景平心中微沉,在这片空间中布满冰柱,严重限制了自己的闪避,而胡三又选择了近身强攻,如此短的距离任何剑法都没时间施展,只能选择用肉身之力正面一战了。 想到这里,程景平双脚猛地一蹬,闪身冲向下方的胡三,脚下的巨大冰柱在这一蹬下轰然断裂倒下。要拼肉身之力,程景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见程景平向他冲来,胡三心中更感兴奋,一个跃起,迎面而上。二人同时出拳,只是程景平却留了个心眼,眼见两个拳头即将相撞,他眼尖的看到了拳头上亮起的红光。随即张手改拳为爪,抓住胡三的手臂闪到他身后一记鞭腿朝着他的腰间甩出。电光火石间,胡三来不及回防,眼见就要被这一击狠狠击中,却见他的腰间皮肤下又是一点红光闪现。 程景平再来不及变招,只能在那道剑芒临近时微微调整角度,向上偏了一分。“轰”的一声巨响,胡三在撞断三根粗壮的冰柱后又撞到了擂台禁制上,掉落到地面。 待飞溅的冰屑落下后,露出了两人的身影。胡三站在擂台上揉了揉腰,似乎受创不重,而程景平正站在对面,右腿血流不止。 旁观弟子一阵惊呼,瞧着应该更占上风的程景平怎么一击之后反倒自己受了重创。观战台上的几位峰主则是略感惊讶地看向古蛮真人。古蛮真人笑着说道:“我这徒儿小时候曾有过一桩奇遇,在一条鱼形异兽体内得到了一把灵剑,剑名‘寸芒’,长三寸,宽一寸,甚是细小,也没有惊天动地之能。唯有一点——锋利。三寸之内,无坚不摧!胡三在得到这柄灵剑后,便围绕着它的特点修炼,终于能做到让灵剑在体内任意部位随意刺出。无坚不摧、神出鬼没,再加上只能近身战斗,即使程景平的肉身力量能与胡三对抗,这一战他也没有胜算。”说完,古蛮真人转头看向南舟真人。南舟真人却只是喝酒,似乎并不担心徒弟的输赢。 台上的程景平却没有那么镇定了。正如古蛮真人所说,这一战他似乎已经输定了。 只是,不太甘心呀。 胡三却不管程景平甘不甘心,欺身再战,一腿扫向程景平的面门。程景平抬手便挡,却又见到腿上亮起的红光,只得换招,急忙下蹲,一个翻身向后方窜出。程景平只觉这一战打的极度憋屈,突然想起师傅的那句话:我辈剑修,一剑在手,这天下便无物可阻!心中一阵颤动。嘿,作为剑修,却只会一味躲避,还修什么剑?。程景平定下心神,反正不会死,大不了受伤罢了,总要试试这神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定下计来,程景平心中一发狠,又朝胡三攻去。胡三一个箭步,豪不闪避的迎了上来。面对胡三的进攻,程景平如今却不再避让,硬接攻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二人完全放弃了剑法剑诀,像两个体修般拳拳到肉地激战到一起。只听得擂台上响起一阵阵肉身碰撞的轰鸣声,震得场外围观的弟子热血沸腾。 程景平肉身力量虽然更强,但总要防备着那柄神出鬼没的灵剑,不能出全力,因此反倒是挨打的那个。只是如今的他既然想要研究对付寸芒的方法,便也不会一味躲避,除了周身要害外,其余地方该受伤绝不含糊。 这样硬拼了几十招后,浑身是伤的程景平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找到它的弱点了! 又是一记双全的对碰,胡三的寸芒再次刺来,程景平拳头上的的灵明剑甲再次消散,拳头上又多了一道剑伤。只是眼尖的几位峰主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寸芒的刺入遇到了一丝阻碍! 第11章 解雨臣的真正实力 胡三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有一丝阻滞感。程景平则在心底自嘲一声:想到和做到终归还是有点距离啊。 随着对拼的继续,每一次碰撞,胡三都感觉自己的寸芒越发难以突破程景平的灵明剑甲了,这让他感到不解和不安,知道必须赶紧结束战斗了,否则恐怕再难突破对方的剑甲了。 程景平见到胡三的神情,咧嘴一笑:“晚了。” 寸芒再次刺出,灵明剑甲一阵颤动,却没有再次消散,反而有一股反震力传来! 只见寸芒刺中剑甲的地方无数细小剑气不断泯灭消散,却有更多剑气汇聚而来,短短1秒钟的时间内,九成的剑甲剑气汇聚于此。寸芒虽能做到无坚不摧,却总该有个极限。程景平想得很简单,就是靠量取胜。再锋利的剑,砍的盾牌多了,也总会被磨尽锋芒。只是瞬间调动无数细小剑气聚集到一处这种高难度的运用程景平也是刚领悟不久,因此之前速度还是跟不上寸芒。 直到这一击,终于赶上了。 “现在,我们的对决才正式开始。” 浑身是血的程景平不再留力,抓住胡三被反震之力震得分神的一瞬间,全力一拳击中他的腹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胡三向后飞射而出,重重撞在禁制上再反弹回来,摔落到了地面上。擂台禁制一阵摇曳,久久没有恢复。寒冰剑气造就的冰牢也轰然崩塌,擂台上扬起浓重的水雾和烟尘,无法视物。 半晌之后,烟尘和水雾渐渐散尽。只见胡三盘腿坐在地上,吐了口血痰,抬头对着裁判说道:“我认输。”程景平正想上前再战,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疑惑地问道:“你应该还能战吧?” “你的肉身之力比我强,没了寸芒的威胁,我打不过你。”胡三平静的说道,却是没有一丝的懊恼、失望或者伤心的情绪流露。 裁判宣判了程景平的胜利。观礼台上古蛮真人一拍大腿:“唉,可惜了,这不是他擅长的。” 程景平一战过后也是暗道一声侥幸。胡三的战力虽强,却不适合正面交战——他是个刺客型的天才!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闯过了第二轮了。程景平松了一口气,身体一阵空虚,差点站不稳。南舟真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干得不错。”说完带着他回了隐峰治疗。胡三也径自回了天光峰修养。 这一战程景平虽然看上去浑身是血,惨不忍睹,实则受的都是皮肉伤,筋骨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罢了。回了隐峰后服下一枚龙虎丹,再打坐调息半日后便基本恢复了。看到龙虎丹,不禁想到了解雨臣,也不知道这家伙第二轮碰上了谁,是输是赢。 诸脉会武第四天,程景平照常早早来到演武场。又是一轮抽签,程景平抽中了比较靠后的号码,便想先去观摩下其他高手的对决。忽然听到一座擂台上响起一声温文尔雅的声音:“弟子在。”嘴角微微一笑,朝着那座擂台走去。 程景平望着擂台上那个双手背后,衣衫整洁,带着淡淡微笑的家伙,心想:果然是这货,正好今天看看你的实力。 台上正是爱装翩翩公子的解雨臣。 他的对手一身玄青色劲装,身材修长,十指粗壮,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正是天光峰的年轻高手皓羿辉。看着他一脸兴奋的表情,程景平暗道:天光峰果然都是战斗狂人,以后碰到了一定要低调点。 二人互报姓名后,皓羿辉率先发动了攻势。只见他招出一柄外观奇特,像“箭”更多过像“剑”的灵剑,直直插入地下。灵剑爆发出一道猛烈的火焰剑气直刺地下,又迅速蔓延到整个擂台。一瞬间,石质的擂台便成为了熔岩火域,炽热的火焰让擂台上温度狂飙。 解雨臣不得不腾空而起,运起真元护体。站在一块熔岩上的皓羿辉放开灵剑,双手掐诀,岩浆中立马冒出数十柄熔岩长剑,朝着解雨臣激射而去。 解雨臣却不慌不乱,并未出剑,闲庭散步般地在这些熔岩长剑的攻击中悠然闪避。每每看到这些长剑即将击中他,却总是差之毫厘,堪堪被他避过,数十柄熔岩长剑猛攻了许久竟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甚至解雨臣还有空点评起来:“这攻击看似猛烈,但速度实在太慢了,实在没什么看头啊,羿辉师弟还是亲自指挥这些长剑吧。” 擂台下的围观弟子无不被解雨臣这潇洒的闪避所震惊,程景平也是暗道自己也无法做出如此飘逸的闪避。 而正在掐诀指挥熔岩长剑的皓羿辉则是眉头微皱,不是因为自己的攻击落空,而是解雨臣的那句话:羿辉师弟还是亲自指挥这些长剑吧。没错,这些熔岩长剑此刻只是自主攻击而已,皓羿辉之所以假装在指挥,只是为了迷惑解雨臣,以便找到机会偷袭罢了。只是如今计谋被识破,那就也只能强攻了。当下不再掐诀,拔起地上的灵剑飞身上前。 随着皓羿辉的加入,只见原本杂乱无章的数十柄长剑便如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一般,整齐划一地飞到他的两边,随他一同攻向解雨臣。待到离解雨臣三四丈距离时,左手一排熔岩长剑加速飞到他的四周形成一个剑环将他包围其中,同时右手边的熔岩长剑飞到他的上方封锁他向上的路线,逼着他只能向下迎上皓羿辉最强的一剑。 程景平暗暗摇头,以解雨臣的速度来看,这阵仗也未必能够封锁住他。 只见身处熔岩长剑封锁中的解雨臣依然不慌不忙,却也不见他施展刚才的潇洒身法去突破封锁,反而顺着皓羿辉的意思,迎上了他的最强一剑。 皓羿辉也略感惊讶,原本还以为要尝试多次才可能封住他的速度,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放弃突破了。只是既然如此,那就来尝尝我这一剑吧!只见灵剑上亮起耀眼的光芒,犹如一个小太阳般,闪得围观群众不由闭上了眼。观战台上的诸位峰主也是眼睛一眯,运起真元护住眼睛。 解雨臣也闭上了眼睛,却还是没有一丝慌乱,手上仍然没有灵剑。皓羿辉的灵剑离着解雨臣还有7寸远,其上散发的无穷热力便已经突破了他的护体真元,热浪滚滚袭来,将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烧得微微焦黄。 正在这时,解雨臣微微侧身,一道犀利剑气直射皓羿辉的面门。皓羿辉横剑便挡,剑气正射中灵剑剑尖向下七寸处,小太阳的正中心位置。 一瞬间,小太阳熄灭了,擂台上的岩浆和火焰也都熄灭了,就好像它们从来没出现过。 不仅皓羿辉心中大惊,连台下围观的弟子,连程景平,连观战台上的诸峰峰主,所有关注这一战的人全部感到了震惊——除了解雨臣。 乘着皓羿辉失神的刹那,解雨臣一道剑气狠狠射中他的腹部。皓羽辉向后飞出,重重摔倒在地上。 皓羿辉急忙运起真元封住伤口,暂时将伤势镇压。抬头看着自天空缓缓落下,一副高人风范的解雨臣,皱眉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解雨臣微笑道:“你在剑宗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入宗的时间、修炼的进度、你的功法剑诀,当然还有——你剑招所有的命门。” 皓羿辉低头惨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能如此轻松地破了我的剑招。”“但是”皓羿辉又抬起头,眼里含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你虽然知道我所有的弱点,若是破不了又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皓羿辉像空中急飞而去。来到高空,抬手摆出一个拉弓的姿势,一张金光组成的长弓出现在他手中,手中像“箭”一样的灵剑居然真的架在弓上,成了一根箭矢。随着弓箭的出现,皓羿辉身后出现无数的光箭,随着他调整角度,瞄准了解雨臣。 “只要你无法破了我的弱点,那就没有弱点了。”皓羿辉冷静的说道,随后松开了拉开弓弦的手。顿时无数光箭跟随着灵剑一同快如闪电地射向解雨臣。 观战台上原本面露一丝担心的古蛮真人看到这招,面露满意的微笑。两年前皓羿辉在一处古迹中得到了一把灵剑,剑名“落日”,其自带神通便是这招落日。既敢称落日,自然是说连天上的太阳都能射下来,虽有夸张,却也足以证明这一招的威力之强大。而且这是一种远程攻击手段,就算知道命门也无法破解。 解雨臣在看到皓羿辉拉弓时便知道他要出什么招式了,只是自己确实无法破解。因此早早便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剑,只见这把剑的护手处却是一个八卦罗盘。就在皓羿辉说话的同时,他一脚踏地,脚下顿时出现一个八卦虚影,向着四面八方瞬间蔓延开,覆盖了整个擂台。 就在无数箭光射来的一瞬,解雨臣轻呵一声:“艮山。”只见一座由剑气组成的高山瞬间自八卦中升起,挡在了解雨臣身前。无数光箭射在高山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叮当声。巨山在光箭的冲击下只坚持了数秒,便有了裂痕,眼看就要挡不住了。解雨臣又轻呵一声:“坎水。”八卦中顿时冲出一片巨浪。刚冲破高山的光箭瞬间射入水中,速度大为减缓,却仍然气势不减地向着解雨臣射去。解雨臣再轻呵一声:“兑泽。”又一片沼泽自八卦中出现在。光箭射入沼泽后,终于被沼泽所困,纷纷泯灭。 解雨臣盯着天空的皓羿辉:“乾天、震雷、离火。”只见皓羿辉头顶也出现了一幅八卦图,从中射出无数带着火焰的雷电。雷火轰下,速度之快根本无法闪避。皓羿辉的光箭全部射出,此刻却是没了应对之法,连挨了四道雷火,被轰到了擂台上。 擂台被轰出一个深坑,皓羿辉浑身冒烟地趴在坑里一动不动。裁判宣布了解雨臣的胜利,古蛮真人连忙冲出,来到皓羿辉身边仔细探查了伤势。片刻后松了口气,喂了一颗丹药,将他带离了擂台。 回到观战台,古蛮真人好奇的问道:“宗主,这解雨臣是你的弟子吧?这八卦是他的灵剑神通?” 钟弘上人微笑道:“不错,这把灵剑是雨臣家传的。剑名‘混元’,这八卦图便是它的神通‘混元八卦’。只要入了这八卦,便是他的世界了,他可以随意调用这八卦范围内的五行八卦。雨辰此次能够获胜,却也只是占了地利之便,若是不限场地,羿辉师侄便不会踏入他的八卦中。希望羿辉师侄不要灰心,勤加修炼,若是能发挥出落日的全部实力,雨辰怕是也抵挡不住。” 古蛮真人大笑道:“师兄放心,败了便败了,这小子只会更加兴奋,想着怎么找回场子。” 擂台下观战的程景平对解雨臣的实力也是有了深刻的了解,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见比试结束,他上前恭喜到:“谢师兄好本事,轻松通过第三轮,恭喜恭喜!” 解雨臣此时身体一阵虚弱,这一仗看似轻松,实则早已全力以赴,真元耗空,此时连走路都难。见众人散去,正准备不顾风度从擂台上爬下来。程景平突然出现,吓得解雨臣赶紧又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榨干了体内真元,从擂台上缓缓飘下:“哪里哪里,师弟过奖了。不知师弟这一轮比试过了吗?” 程景平正待回话,就听到旁边的擂台上在叫他的号码了,赶忙告别:“师兄,我这就去比试了。”说完匆匆赶去。身后传来解雨臣温文尔雅的声音:“师弟再会。师兄我这会儿有些困顿,便先行回去了,祝师弟顺利获胜。” 不知是不是解雨臣的话起了作用,这一轮程景平的对手实力平平,连他的灵明剑甲都无法突破,短短十几招便轻松获胜。 第12章 寒若清,禁忌之战 又过了几轮,程景平运气不错,没再碰上特别强大的高手。不过如今场上只剩下十余弟子抽签,各个都是剑宗年轻一辈的精英。除了程景平外,知名的高手中只有解雨臣、浩正坤、痴笑愚、修九、万剑一、齐墨羽、萧奕、寒若清、婉夕溪这几人还在场上,其余高手则是败在了几匹名不见经传的黑马手上。 对于这个结果,钟弘上人自然是很满意的,年轻一辈的高手越多,宗门的未来便越兴盛。 程景平此时已经上了擂台,与他对决的正是南舟真人之前夸赞过的玉竹峰高手——寒若清。虽是个女子,程景平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率先抢攻。双脚猛地一踏地面,碎石飞溅间已经冲至寒若清身前三尺,一剑刺出,直取胸膛。寒若清冷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举起手中神剑向上一挑,将石灵明挑偏。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力道,程景平心中稍定,不做后退,一个转身绕到她身后反手又是一剑。寒若清来不及回头,一剑后扫,剑身上传来一股巨力,震得她差点神剑脱手,只得借势前冲,化解程景平巨力的同时拉开距离。程景平却也发力前冲,打定了主意要贴身短打,用自己的肉身优势克制寒若清,让她空有一身道法神通却用不出来。 只是寒若清自然不打算再给程景平近身的机会,头也不回地一挥神剑,一道寒冰剑气朝着程景平激射二来。逼得程景平只得停下脚步举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程景平被逼退三尺,只见剑身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同样是用冰的,胡三与寒若清的水平却是天差地别。 程景平急忙运劲震碎寒冰,只是如此,便让寒若清拉开了距离。只见她回身在神剑上一抹,紫色的神剑上便浮现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趁着程景平震碎寒冰的空档,寒若清又是几道寒冰剑气袭来。程景平不再硬拼,赶忙闪过前几道剑气。正要闪过最后一道剑气的时候,突然双腿一阵冰凉,竟无法挪动,只得举剑硬抗下了这剑剑气,石灵明剑身上又结上了一层冰霜。程景平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脚下竟悄无声息地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并向上蔓延到了自己的小腿。当下赶忙运劲一震,将冰霜震碎。只是这个空档,又有数道寒冰剑气袭来,来不及全部格挡,程景平只能举剑护住要害部位,运起灵明剑甲硬抗其余剑气。 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后,三到剑气击中了程景平,将他再次击退,重重撞在擂台禁制上。好在剑气虽强,却还无法突破灵明剑甲的防御,受了点小伤的程景平急忙飞上半空,以防脚下再次结冰。 刚飞上半空,寒若清的剑气又至,程景平来不及躲闪,举剑将剑气一一格挡。虽然将攻击都挡了下来,程景平却是没有半分轻松。石灵明上的寒冰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自己的灵力在石灵明中的运转已经有了几分艰涩,让自己的剑气威力大损。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败。 除了肉身优势,我还有“轰雷”呢。 想到这里,程景平立马举剑。程景平头顶上突兀的出现一团雷云,下一瞬,一道闪电朝着他轰然劈下。石灵明剑身上的寒冰和寒若清再次袭来的数道寒冰剑气都被这道雷电瞬间摧毁。程景平周身雷光闪烁,犹如一尊雷神降世般立在空中。 寒若清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中的程景平,瞬间又是数道寒冰剑气袭去。程景平却不闪也不挡,径直向这寒若清冲来。剑气击中了程景平,却好似鸡蛋撞在了石头上,全无半分效果。程景平就如一道真正的闪电般,一闪便到了寒若清身前,雷电缠绕的石灵明一剑劈下。寒若清瞳孔微缩,来不及躲闪,仓皇间举起紫霄皓月剑硬挡这一剑,同时脚下一蹬向后退去。只听一声雷鸣响起,寒若清被一剑轰到了禁制上,身上的淡蓝色长裙破损多处,肩膀上一道鲜红的剑伤触目惊心。 台下的围观弟子一阵愤怒,大骂程景平不懂得怜香惜玉。 程景平却没有半分轻松,原本以为这一击便能让寒若清重伤的,谁知她竟能反应过来,不仅举剑格挡,还后撤了一步,让自己这一击的伤害大减。肩膀上的伤看着吓人,却没伤到骨头,于她并无大碍。 寒若清被这一击伤到后只是皱眉看了下伤口,便不再理会,似乎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随后,她也举起了剑。 程景平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急忙一个闪身,化为一道闪电冲到她的面前又是一剑。 却还是晚了。 遥远的星空中,天枢、天璇两颗古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朝着寒若清射出一道银色星光。 程景平的雷霆一剑已经来到寒若清身前三寸,她的眼眸中倒映着剑身上闪烁的电弧,下一瞬,这些电弧便会冲进她的身体摧毁她的生机。 她依然冷静,清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因为两道星光已经降临。程景平的雷霆一剑正击中了降临在寒若清身上的两道星光。看似柔和的星光,却让程景平这一剑不得寸进! 观战台上的钟弘上人微微一笑转头对紫柔真人说道:“有两百年了吧,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这招‘北斗’,小家伙不错。” 紫柔真人也是微笑道:“谢师兄夸奖,这丫头确实有天分,不仅得到了紫霄皓月剑的认可,更是在短短四年内便修炼到了二星境,这修炼速度在历代紫霄皓月剑的主人中也是不错的。” 钟弘上人微微点头,又问道:“你没交她禁忌的那招吧?” 紫柔真人严肃回道:“自然没有,以她如今的修为应该也还没有自行领悟那招。” 钟弘上人满意地点点头;“稳扎稳打,千万别急。先好好磨磨她的神识意志,一朝不慎,这好苗子可就要毁了。”说完转身重新看向擂台。 几个呼吸后,落在寒若清身上的星光消散。只见她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星辉中,孤傲清丽的脸庞在银色星辉的衬托下越发圣神,加上身上微微破碎的衣裙和肩膀上的伤痕,犹如一位流落凡间的谪仙女。看的围观男弟子心神摇曳,恨不得立马上擂台去保护神女。 程景平见状,知道这一仗难打了。拉开距离,以一道道雷霆剑气试探对方的实力。迅如闪电的剑气却被寒若清轻松避过,星光入体的她如今肉身之力大涨,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恢复力都不是之前可比的。只是肩膀上的剑伤却没有如预料中的被星光治愈,感受到伤口中残存的雷霆之力,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与北斗的生机之力隐隐相克。寒若清微一皱眉便不再在意,伤口的雷霆之力不多,不多久便会被北斗之力消磨殆尽。 擂台上,周身闪烁雷霆之力,有如雷神下凡,英气逼人的程景平和周身笼罩着一层银白色星辉,犹如谪仙女下凡的寒若清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发动了攻击。 雷霆剑气对星辰剑气,雷神对谪仙女。二人的速度都已经快到了极限,围观弟子完全无法捕捉到他们的动作,只有在二人剑锋相交的瞬间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不消片刻,擂台便已经被摧毁殆尽。只见原本是擂台的地方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恍若灭世。连擂台外的禁制在二人的神通下也摇摇欲坠起来,钟弘上人见状亲自出手加固了禁制,这才没让它崩溃。两道人影在其中时隐时现,短短数十息时间内,便已经对拼了数百剑,二人互有损伤,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又是数百招之后,两人同时拉开距离,抓紧时间回复体内真元。程景平内心微沉,二人虽然看似势均力敌,但他能感觉得到寒若清的修为远超自己,起码已经到了剑诀第四层,。每次对拼自己的真元都要被震散一丝,若是久战不胜,最后输的肯定是自己。当下狠狠心,决定冒个险一击定胜负。 短暂的休憩后,程景平率先抢攻,寒若清也立马冲上。二人这种以攻对攻的对决已经互拼了数百招,寒若清自然也有信心挡下这一剑,只要时间再久一点,自己修为的优势便会显现出来。 但就当二人灵剑即将交锋的瞬间,程景平周身雷电突然消失,寒若清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惊讶和慌乱。程景平在交锋的一瞬间,将自身雷霆的护体之力全部撤除,注入到石灵明中,虽然这护体之力并不强大,远不如自己的剑甲,但却足以打破二人之间的平衡。 这就是程景平的冒险,放弃防御,尽全力于一剑,如果寒若清能挡下这一剑,随意一剑反击他便会败;而如果寒若清挡不下,大量雷霆之力入体,她起码会有三息时间身体僵硬,这一战自己便赢了。 寒若清面对程景平这突然的全力一击,已经来不及变招了。一剑对拼下,紫霄皓月剑上的星辉瞬间破碎,雷霆之力涌入剑身,迅速蔓延至手掌,轻易突破手掌上星辉的防护,侵入了她的身体。一阵强烈的疼痛和麻痹感袭遍全身,寒若清知道自己若麻痹几个呼吸,这场战斗便输了。 只是—— 怎么能输? 自己又怎么会输? 我寒若清自拜入剑宗以来从未一败! 我寒若清迟早要让紫霄皓月剑成为传奇! 我怎么会败? 我,当然不会败! 寒若清带着强烈的不甘,强忍着麻痹感镇开程景平,举起神剑,脑海中浮现出一片星空。 那里,有六颗古星。 紫霄皓月剑是剑宗的一把传世神剑,曾有过多位主人。她们将它的神通研究透彻,记录下来,成了流传后世的两本功法,帮助继承者更快的掌握它的神通。其中上册称为北斗,在寒若清获得神剑的时候,其师傅紫柔真人便将其交予了她,而下册,便是钟弘上人口中的——“禁忌”。只是紫柔真人却不知,寒若清修炼紫霄皓月剑的天赋还超过了她的想象。早在两年前,她便在修炼中感悟到了另一片与北斗星图迥异的星空,那里,便是禁忌篇中记载的——南斗六星。 见寒若清再次举剑,钟弘上人急忙大呼:“住手!”紫柔真人则已经窜出观战台来到了擂台边,全力一剑攻向擂台禁制。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后,禁制缓缓裂开。只是这禁制经过钟弘上人的加持,竟是坚韧异常,生生又撑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等紫柔真人冲进擂台,已经为时已晚。 浩瀚星空中一片与北斗星域相对的古老星域中,天府、天梁二星黑光大盛,两道漆黑的星光爆射而出。下一瞬间,带着阴森死气的两道星光落在寒若清身上。暴虐、疯狂、杀戮……各种负面情绪瞬间充斥寒若清的心神,她的双眼顿时一片漆黑,周身的银白星辉瞬间转黑,无穷的死气从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北斗主生,南斗主死。 此时的寒若清已经被南斗星辰的无穷死气所主宰,化为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只见她一声嘶哑的狂吼,紫霄皓月剑带着浓烈的死气朝着近在咫尺的程景平斩去。 程景平上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要获胜了,下一个呼吸却又迎来了这充满死气的一剑,一股生死危机充斥心中。来不及躲避了,面对这死亡一剑,程景平下意识的使出了自己的禁忌招式:蛇蟠阵。 只见他后背脊椎骨最上方一个玄武图纹骤然亮起,随即周身浮现一层玄水重甲。这正是将蛇蟠阵练到精深的标志,从玄武虚影到玄水重甲,防御力暴涨一倍。 只是时间太仓促了,玄水重甲尚未凝实,死亡之剑便斩到了程景平身上。虚幻的玄水重甲更加模糊,一个呼吸后便无奈的消散了。死亡之剑犹有余力,斩在灵明剑甲之上,无穷剑气还来不及汇聚,紫霄皓月剑已经将剑甲斩开,终于斩进了程景平的肩膀一寸深。 程景平只觉体内生机都要被这一剑吸走,从伤口流出体外。 第13章 剑池修行与四式剑招 正在这时,一把灵剑出现,一剑将紫霄皓月剑击飞——紫柔真人终于赶到。一道剑指击中寒若清眉心,将其击晕,稍微查看了下,便立马御剑离开了。 程景平体内的那股吸力顿时消失,生机也稳定下来。只是这一剑还是在他体内造成了不小的伤势,再加上真元消耗过大,在他昏迷的瞬间,南舟真人终于赶来,一把抱住他瞬间御剑消失。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整个演武场的人都倍感意外,特别是一身死气的寒若清形象让所有人心生恐惧。连正在比斗的弟子也停了下来,望向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 钟弘上人和剩余的几峰峰主忙起身宣布会武结束,严令弟子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 于是此次五脉会武便在众弟子的惊疑中草草落幕。 对于这次会武,虽然最后出了意外草草结束,却也出现了不少让人惊艳的天才弟子。特别是寒若清,竟然能自行感悟召唤南斗六星,虽然被死气侵袭差点出了大事,但这天资和潜力当属年轻一辈第一人。另外,胡三、解雨臣、齐墨羽、程景平、痴笑愚、修九等等十数名弟子修为潜力皆不俗,被剑宗高层定为重点培养对象,分别给予了一定的奖励。 而此时的程景平正躺在自己的小院中不省人事。南舟真人为他检查了伤势,无什大碍,伤势虽重,好在身体底子好,修养两周便无碍了,只是修为透支需要好好睡一觉。 两天后,一位身穿火红色道服的修士来到剑宗,拜见了宗主钟弘上人。一日后,钟弘上人召集各峰峰主议事。 程景平这一觉整整睡了四天,刚睁开眼,便听见南舟真人的传音:“小子睡够了吧,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来见我。”程景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问题不大,便起床匆匆吃了点东西赶去南舟真人处。 半个时辰后,南舟真人仔细打量了程景平一番,猛地一拍他受伤的肩膀笑道:“哎呦,不错嘛,这恢复得挺好呀。”程景平疼得龇牙咧嘴,这一巴掌差点打得伤口再次崩裂。 南舟真人看着他的表情笑得更加开心:“小子这次干得不错,没给老子丢人。此次会武,你也算是入了宗门的眼了,奖了你一次入剑池修行的机会。” “剑池?”程景平一脸好奇宝宝。 南舟真人不耐烦地解释道:“就是一个能帮助你化真元为剑元的地方。你不是已经第三层了吗,如今修行的重点就是将体内的真元化为剑元,有眉目了么?” 程景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第三层的修炼法门倒是看得懂,可就是没法把真元凝练成第一丝剑元。” 南舟真人嘿嘿一笑:“这是自然,凝练剑元是修行中的一道坎,超过七成的剑修被卡在了这道坎上。就你的资质想要这么短时间内入门,做梦呢吧?” 程景平一翻白眼,心想:那您倒是别问啊。 南舟真人继续说道:“这剑池就是能帮助剑修凝聚剑元的修炼圣地,只是每开启一次就要消耗剑宗五年的剑气底蕴。你小子这是走了大运了,以你的资质,进去一次起码少修炼十年!”程景平听完也是心神一震,这个奖励不可谓不大。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南舟真人又说道:“东方天火圣教的宗门领地附近,有一座火山近段时间时常爆发巨大的红色光柱,推测可能是有什么逆天的灵宝即将出世。原本这是天火圣教的家事,只是动静闹得太大了,估计人间的顶尖宗派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届时怕是都会去掺一脚,毕竟没人会嫌自己宝物多。天火圣教也索性放开了,前两日派了弟子来,说是让正道各大宗门联手探宝,每宗可挑选不超过二十人参加,作为东道主的天火圣教则会派遣五十人。宗内已经决定了人选,你也在名单里。” “谨遵师命,只是师傅,我这伤还没好全呢。”程景平可不想带着伤去探宝,小命要紧。 “放心,据推测那灵宝至少还有一年时间才会出世,算上路程,我们大概会在半年后起程,你先回去养伤吧,伤好后随为师去剑池修行。” 程景平闻言,作揖拜别,回了自己的屋子调养伤势去了。 十日后,南舟真人带着程景平去往剑峰脚下的剑池。一路通行无阻来到剑池入口——一间修建在山洞中的密室。 “进去吧,这次修炼为期十日,时间一到剑气自动消退,你也就可以出来了。”南舟真人最后叮嘱道。 程景平踏入剑池大门,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他打量了下这个传说中的剑道修炼圣地,只见密室中非常简洁,没有任何装饰,唯有正中间一个小池子。池子里却不是水,而是无数游动的细小剑气——这自然就是剑池。 万年来,剑宗无数剑修在五峰上修炼所挥洒的剑气看似消失了,实则都被这五峰吸收储存在了山体里。而剑池连通剑宗地脉,每当需要的时候,便可以调动这些剑气帮助宗门弟子修炼。 程景平不敢浪费时间,径直脱下衣物踏入剑池中,盘膝而坐,调息片刻便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开始修炼剑元。 修士将天地间的元气吸入体内,便成了自身的真元。从本质上来说,所有修士的真元都没什么区别,只是施法时才会将真元性质改变,形成五花八门的术法。而剑宗的剑元,则是要将体内真元直接蕴含剑气,与剑气相容,成为独特的一种带着剑器性质的真元。剑元能让修士更贴近剑道,与本命飞剑联系更紧密,而且能让剑招更具攻击力,威力更大。 只是要想让真元与剑气相容却是千难万难。每一道真元如果放大了看,就会看到里面有无数的真元粒子,这些组成真元的粒子就如同一个个微小的气球,外面有一层很薄的膜。而剑气就像是一把剑,想要两者相容,就像要让一把剑插进一个气球,气球还不能爆一样困难。 之前程景平把一身真元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化为剑气,去尝试让真元容纳剑气,不仅要一心两用,而且限于实力,每次坚持不了多久就需要打坐恢复真元,基本没什么进展。如今入了剑池,再无这些限制,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修行了。 随着程景平进入修行状态,剑池中无穷的剑气纷纷涌入他体内。这些剑气不仅没有半分攻击性,而且都经过了淬炼,比程景平自己的剑气更加精粹,让程景平大喜过望。心想:不愧是剑修圣地。 只是虽然这里的剑气更加精粹,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剑还是剑。程景平尝试了数千次,还是没有一次成功,一柄剑要怎么才能在不弄破气球的情况下插到气球里面呢?程景平百思不得其解,心知如果找不到窍门,这么练下去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景平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灵明剑甲。这明明是一件铠甲,却是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剑气。 细小,对,就是细小! 如果剑气足够细小,是不是就能进入剑元了?当下,程景平开始尝试将原本就不大的一缕缕剑气再次分解成更小的剑气。这对他的掌控力要求很高,需要十分精细的操作。好在程景平在修炼灵明剑甲的剑气汇集时便已经锻炼出了极强的剑气操控能力,经过十余次的尝试,终于将一缕剑气拆分成了七十八缕,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了。 程景平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小缕剑气缓缓插入真元,真元薄膜微微凹陷,待剑气进去后,薄膜又恢复了形状。 成功了! 程景平兴奋的微微颤抖,却是不敢太得意忘形,继续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小缕剑气塞入真元。如此反复操作了七十八次,终于将这一整缕剑气无损塞进了真元,再将他们重新组合成原来的样子。待组合完成后,真元随着剑气变幻了形状,成为了散发淡淡剑气的剑形真元——剑元成。 至此,程景平终于舒了口气,之后只要重复这种操作就能渐渐将体内真元全部变为剑元了。 随着程景平操作的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熟练,剑元形成的越来越快。 十日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剑池内的剑气再没有涌入体内,程景平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体内大约有两成的真元已经转化成了剑元,心中大喜。 程景平心中略感激动,快步走出大门,准备告诉师傅这个好消息。 “师傅……”刚开口,便看到门外多了张靠椅和脚踏,南舟真人正鼾声如雷地躺在椅子上睡觉,一身的酒气,一看就是喝高了。守门的两个弟子时不时斜眼看看他,估计心中正嘀咕:这货就是南舟师叔祖?程景平一脸尴尬,赶忙扛起南舟真人逃回了隐峰。 半晌,南舟真人搓搓鼻子,打个哈欠,终于醒了。看着一脸幽怨的程景平惊讶道:“呀,你出关了?为师深怕你在里面出点什么乱子,日夜难眠啊,连着九天没睡,就等着你出关。没想最后还是没坚持住,居然睡着了,唉。好在你没出什么事,我也就安心了。” 程景平嫌弃地撇了撇嘴:“师傅您这戏演得假了点啊,那一身酒气鬼都骗不了。”随即又伸出两根指头开心地说:“师傅,我已经转化两成剑元了!”南舟真人嘿嘿坏笑道:“是不是觉得修炼剑元太轻松了?有一种很爽的感觉?”程景平兴奋地点点头,虽然以后没有剑池的帮助,不过自己也有信心5年内就将全身真元转化为剑元。南舟真人笑容更甚:“年轻人啊,没受过生活的毒打。你再试试凝聚剑元?我敢打赌再给你5年你都不一定能转化一成你信不信?”程景平一脸呆滞,心想不会那么慢吧…… 南舟真人一脸不屑道:“不信你就试试。老子当年出了剑池的时候就和我师傅打赌三年内就能完全转化剑元,结果呢?四十年啊,老子整整用了四十年啊!你小子资质有我好吗?” 程景平难以置信地在心里嘀咕道:“不会吧,难道我真的比师傅的资质好?” 南舟真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正色说到:“行了,回头你就知道有多痛苦了,现在谈正事。之前传了你轰雷,其实这一套剑诀有四式:疾风骤雨,烈火轰雷。当初时间紧迫,如今一并都传给你,出门在外可不比宗内,多学点本事防身总是好的。”说完随手扔给他三本剑诀。 程景平自是知道轻重,收起剑诀躬身一拜,应承道:“弟子知道,多谢师傅关心。对了师傅,小白还没从剑冢出来吗?” 南舟真人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一撇嘴道:“没呢,这小家伙还算讲道义。我去看过一次,只吸收煞气,没有吸剑气,否则这剑冢里的宝剑全成了废铁,我可背不动这黑锅。不过看这速度,要想将煞气吸收完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或许要等你回来了。”说到这里,南舟真人又嘿嘿笑道:“话说他可比你修炼的快,你得加把劲啊,要不等他出关,你可打不过他。”程景平闻言却是一喜,在这剑宗,除了师傅,小白就是陪伴他最久的伙伴了,他的实力提升,自然是好事。 拜别了南舟真人,程景平便来到演武坪,开始修炼。虽然替小白高兴,但自己也不能躺平啊,每日修炼不能停。 粗略翻看了三本剑诀,疾风骤雨和烈火三招与之前学的轰雷都是同一类剑诀,分别牵引风、水和火的力量融入自身。程景平思索了一下,决定先从“疾风”学起。主要是因为“保命”一直在他脑海中占据了优先位置,学会了疾风,以后即使打不过,逃命也总是快一分的。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入定,放下杂念,慢慢进入天人合一境界,感悟这周遭的风…… 第14章 赤炎大陆的埋伏 时间就这么安静平和的又过了五个多月。这天,程景平正在修炼,心神中突然响起南舟真人的传音:“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第二天,程景平离开隐峰,独自飞向山门处集合。 待他离开后,钟弘上人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南舟真人身边,与他一起望着程景平离去的背影:“那天,他是不是使出了‘蛇蟠阵’?” 南舟真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沉声道:“是。” “那日恐怕眼尖的人都看到了,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你便不怕给他招来麻烦,给宗门招来麻烦?!”钟弘上人眼含责备地问道。 南舟真人却是满不在乎地笑着反问道:“这门功法我也会,师兄要是怕人知道的话要不把我逐出师门?” “你……”钟弘上人转头怒目而视,半晌,却又眼神复杂地说道:“唉,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师弟你还是放不下。罢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要离去。 南舟上人也是语气一软,正色道:“这小子的体质太适合炼体了,我不想浪费他的资质。而且,最近这百年人间越发的不太平了,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你也知道若是那场战斗发生,我们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我只是希望他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钟弘上人脸色越发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御剑离去。 程景平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切,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山门处。只见寒若清、解雨臣、胡三、墨子枫和齐默宇几人已经在那等着了。 一一打过招呼后,却见寒若清向他走来,抱拳一拜,语气真诚地说道:“上次会武,是我被求胜欲冲昏了头脑,用出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剑招,差点酿成大祸,对不起程师弟。” 程景平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冷若冰霜的美女会给自己道歉,当下忙道:“师姐客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我也没怎么样,师姐不必在意。对了师姐,那日我看你似乎也是受了剑招反噬?” “还好师傅来得及时,将我击晕,反噬得并不严重,只是被吞噬了两年寿元。”寒若清若无其事地说道。 程景平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剑招也太过霸道了吧,一招都没使全便被反噬了两年寿元!不过想想它的威力,即使自己准备充分怕是也接不下那一招,心中也就释然了。 没想到寒若清又说到:“上次比试未分胜负。师傅近来给了我一门法诀锤炼神魂,待我修炼完成,应当便能完整地使出那一剑了,届时我们再比一次,我一定可以胜你!”说完转身离去。 程景平只觉背脊发凉,实在是不想再挨一剑了。心中吐槽道:“不是说天光峰出战斗疯子吗?怎么这玉竹峰也出疯子!” 此时,解雨臣一脸坏笑地走来:“可以呀师弟,这打一架还打出感情来了。啧啧,你这是要成为剑宗男弟子的公敌喽。” 程景平一脸无奈,这公敌谁爱当谁当去,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二人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此次出发的人便都到齐了。除了程景平等十三个宗门年轻一代精英外,还有六名负责安全的护派长老和带队的古蛮真人。 古蛮真人看了眼众人,严肃道:“都给老子听着!这次我们的目的地在遥远的赤炎大陆,你们这些没出过远门的雏儿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一路上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危险,若是你们有谁不听我的话,抱歉,老子绝不惯着,一律踢出退伍,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就看自己本事了。别以为宗门要栽培你们就有多了不起了,告诉你们,没了你们,照样能再找到十三个天资纵横的弟子。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出发!”古蛮真人率先飞出。十三名精英弟子紧随其后,六名护派长老左右各两名,最后两名负责后方,将十三名弟子牢牢护在中间。 队伍刚出发不久,程景平便发现胡三不见了,正要报告古蛮真人,就见古蛮真人对自己传音道:“不用报告了,这小子刚得了一门敛息藏匿的功法,我让他去前面探查了,也算是一种修炼。”程景平闻言,联想到寒若清的奖赏,这才明白原来这次宗门的奖赏居然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针对性设计的。这十余年自己都只窝在隐峰,只觉隐峰才是自己的家,对于剑宗却没什么感情,此刻却是也感到了一阵暖意,开始渐渐有了认同感。 当今人间共有五块大陆,分别是北方青玄大陆,南方巫黎大陆,东方赤炎大陆,西方梵静大陆和中央五蕴大陆。程景平的家乡便在北方青玄大陆的最北端极寒之地,剑宗在中央五蕴大陆的北端,与青玄大陆离得并不远,而这次的目的地在东方赤炎大陆的西北部。那里是一片广袤的沙漠,沙漠中间有一片环形山脉,名为“五禽山脉”,而在山脉的正中间有一座火山,就是此次的目的地五禽山。 从剑宗到五禽山,以如今的速度大约要飞行六个月左右。只是刚飞出二百余里,古蛮真人便收到了一道宗门发来的飞剑传书。当夜,古蛮真人命众人停下遁光,落在一个凡人小镇上稍作休息。 众人进了一间客栈,古蛮真人将大家召集到一起说到:“今日刚收到消息,情况有变。原本我们预计灵宝出世要待七个月之后,现在时间有所提前,大约在五个月之后。因此大家今夜好好休息,从明日开始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争取四个月内到达五禽山,留下一个月勘察环境,做好准备。此次探宝,正道九大宗门中除了我们剑宗和天火圣教外,还有玄天宗、重玄门、五符宗、天刀门会派人参加,而魔教七大门派中哪些会不请自来暂时还不得而知。我们出发较晚,若是去的太迟了,怕是会吃些亏。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各自散了早些休息吧。” 众人自无异议,一一拜别后各自回了房间抓紧时间休息,之后怕是就没几次能好好休息了。 众人日夜兼程,全力赶路了两个月后,终于来到了两座大陆的边界,横亘山脉。五蕴大陆和赤炎大陆之间是一片大海,海中妖兽众多,危险异常,因此被称为“妖兽海”。这妖兽海中却又有一条狭长的山脉,连接起两座大陆,这便是横亘山脉。 没有停留,一行人迅速飞过横亘山脉,踏入了赤炎大陆。日夜兼程的赶路让众人也是疲惫不堪,终于来到赤炎大陆了,见天色也已暗下来,古蛮真人正决定今晚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下,养足精神再赶路。突然,负责前方探路的胡三显出身形来急呼到:“小心,有埋伏!”话音刚落,一道刀光闪过,从背后狠狠劈中胡三后背,伴随着喷薄而出的鲜血,胡三惨叫一声坠下天空。 古蛮真人见状一边大声叮嘱:“所有弟子小心戒备!”一边一个闪身急忙向胡三飞去。只是还未等他接住胡三,一个黑衣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黑衣人手持一把长弓,身材修长,握弓的双手手指修长有力,望着古蛮真人的双眼中异常冰冷。 古蛮真人大怒到:“滚开!”手中一柄宽大的长剑显出,一剑劈向黑衣人,锋利的剑气划过长空,却被对手轻松避开。古蛮真人趁机近身,救人心切下,全身肌肉爆发,脸上青筋暴起,全力一剑横劈对方腰身,就要将他一剑两段。却见黑衣人举起长弓挡住长剑,弓身上荡起一阵波纹,竟借着古蛮真人的力量向后飞退卸力。古蛮真人眉头微皱,心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只是此刻也顾不上其它,胡三已经掉到了地面的丛林中,他急忙向下冲去,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爱徒。被击退的黑衣人受了点小伤,眼中却泛起喜意,向程景平一行冲来。 程景平一行十二名少年都在密切关注古蛮真人的战斗,只是负责护卫的六名护派长老拦着,才没有上前帮忙,十八人仍然保持着队形不散。只是在古蛮真人向下冲去的瞬间,众人身下的丛林中竟又有十余个黑衣人向着他们急速飞来,与此同时,头顶的云层中也是十余人俯冲而下,形成了夹击!人未到,各种攻击已经接踵而至,铺天盖地的攻击将整片夜空都照亮,避无可避。 六名护派长老见状,连忙将手中长剑整齐划一的一同像外一指,剑诀发动。只见无数巨型剑气以队伍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无死角急射而出,正是剑宗的“六合剑阵”。漫天攻击在剑阵的威力下被一扫二空,阵阵轰鸣声响彻夜空,地面无数巨木被产生的冲击波连根拔起,森林中一片狼藉,无数飞禽走兽奔走逃命。 少年们见状都是一阵叫好,原本被对方这一轮突袭打乱的心神迅速镇定下来,士气大振。正准备与这些来犯之敌大战一场,却听到为首长老传音道:“对面强大,不可力敌。众弟子保持队形尽量向南方突围,二百里外有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少年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见一击之后,长老们的气息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看来这威力巨大的剑阵也不是随意能施展的。从刚才一击的威力来看,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实力怕是都在护派长老这一层次。面对三十多个高手,他们这边胜算很小。 古蛮真人刚到地面的丛林,准备搜寻爱徒胡三的踪迹,就听到天空中的轰鸣声,顿时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得放下对胡三的担心,先回身救援。 只是一道道箭影再次袭来,快如闪电地射向他周身要害,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古蛮真人只得停下身形,挥剑破去一道道箭影。连续被阻挡了两次,古蛮真人已经出离愤怒了,但好在他战斗经验丰富,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生生压下自己的愤怒,冷静地观察着对面的黑衣人。从刚才的短暂交手来看,对方应该不是力量型的对手,躲闪速度很快,防御强,是远程攻击类型的。 既如此,近身肉搏就是最好的方案。 瞬间想通一切,打定主意,古蛮真人向着黑衣人急射而去。只见黑衣人又是数道冰箭射出,威力和速度比之前要强出许多,似乎这才是他的真实实力。古蛮真人运起剑元,高举手中灵剑,化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巨剑,冲破冰箭的封锁,瞬间来到黑衣人一丈外,眼看就要刺中他了。 突然又一个黑衣人闪身挡在了古蛮真人所化的巨剑前,手中一面盾牌金光大盛,挡下古蛮真人这一剑。“铛!”的一声巨响,古蛮真人这一剑被完全挡下,而黑衣人手中的盾牌却也在这一击下崩溃损毁了。古蛮真人正要乘胜追击,只要能靠近他们,自己便可以凭借肉身之力碾压他们。 只是下一秒,对方手中又出现了一个盾牌,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古蛮真人眼睛微眯,当下准备放弃他们,先赶回队伍再说。却见持弓的黑衣人又是数十冰箭射来,速度奇快,古蛮真人完全无法闪避,而如果不加理会,这数十箭也足以让自己受上不大不小的伤。 无奈之下,只得挥剑挡下袭来的冰箭。此时,古蛮真人已经知道这伙敌人绝不是什么流匪大盗之流,必定是有什么势力针对他们一行人专门派出的。对方对自己一行人的功法实力和行程了如指掌,也知道横亘山脉是自己的必经之地。经过长途跋涉的一行人必然会身心俱疲,刚到达赤炎大陆必然会一松,此时就是最好的袭击时间。看对方一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头戴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全程不发一言,而且功法不显,看来对方并不想暴露身份。 嘿,这么藏着掖着也想把我们吃下?未免也太低估我剑宗弟子了! 第15章 众人失散,独战黑衣人 古蛮真人当即大喝道:“剑宗弟子,若遇强敌当如何?”程景平等人大喝回道:“唯死战尔!”当下一行人气势大盛,再次击退黑衣人的一波进攻。古蛮真人咧嘴一笑,既然你们不敢拼命,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当下静下心来,全心投入到战斗中。 对面二人一攻一守,虽然都不敢露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但道法实力皆不俗,胜之不易。古蛮真人在多次进攻后,无奈的得出了这个结论。正当他准备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一招定胜负时,却又心里一突,万一对方被自己逼得使出了宗门压箱底的绝技,便会暴露了身份,会不会到时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三十多人绝对都是大派高手,若是放开了杀,自己这边恐怕局势会更不妙! “干你娘的!”古蛮真人只得压下战意,一边继续与对方周旋,一边思索脱身之法。 只是程景平一行人这边形势却是比古蛮真人这边更糟,三十多名护派长老级别的高手,即使不敢出全力,也不是他们能抵挡的。若不是六位长老又出其不意用了一次“六合剑阵”,伤了几名黑衣人,让他们更加忌惮,怕是早就不敌被杀了。只是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两次使用六合剑阵,六位长老也是元气大伤,只能靠着拼命的气势吓唬对方。奈何对方又是数轮攻击,渐渐有几位长老快要撑不住了。 而此时距离联络点尚有大约一百五十里。 又是一轮攻击,终于有两位长老撑不住了,各自受了一击,倒飞出去——队形乱了。六合剑阵再不是威胁,而十八名宗门精英也终于暴露在了敌人的直接攻击下。 正在此时,古蛮真人传音道:“所有人分散,单独逃生,一百五十里外联络点集合。记住,不要恋战,如若被抓,别忘了自己是剑宗弟子。” 剑宗弟子,便当有剑宗弟子的骄傲。剑,宁折不弯! 众人心中一凌,当下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没入夜空。见状,黑衣人也急忙追去。不消片刻,战场上只剩下古蛮真人和对面的两个黑衣人。 “好了,如今没了牵绊,终于可以尽情一战了。不管你们是谁,敢犯我剑宗,都给我留下小命来!”古蛮真人松了松筋骨,爆喝一声向他们冲去,一场真正的大战就此展开…… 程景平不知道古蛮真人这一战是胜是负,此时的他早已运起刚学会的疾风剑诀,化为一阵疾风向着东方疾驰而去,在他身后,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持一面华丽的镜子,时不时地射出一道金光,威力惊人。好在程景平如今身法灵活,总能在毫厘之间避过攻击;另一个黑衣人手中一对圆环,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却让程景平感觉犹如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异常危险。 追了片刻,黑衣人在速度上似乎并不占优势,并未追上程景平。唯恐迟则生变,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掌相击的一瞬间,二人气息大盛,速度飙升,急速拉进和程景平的距离。 程景平刚庆幸自己学了疾风,否则此时面对两个护派长老级的高手,怕是早就在劫难逃了。如今自己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拖到遇见天火圣教或者其它正道弟子。只是刚想到这里,便感受到了后方黑衣人暴涨的气息,回头一看,二人正以远超自己的速度飞速追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拼尽全力催动疾风剑诀向前逃窜,同时也不忘挥出数道风刃袭扰后方二人。 只是即便如此,一刻钟后,程景平仍然不出意外的被黑衣人追上了。黑衣人没有选择在后方进攻,直接飞到了程景平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此时的他们身处一片山脉中,人迹罕至,他自知光一味逃跑怕是没有希望了,要活下来便只能一战。 程景平修道十二载,达到剑诀第三层初期,虽算不上绝世天才,却也算是块修道的美玉了。只是如今拦在他面前的却是两名护派长老级战力的高手,那是剑诀四层初期以上的实力。面对如此实力的对手,还是两个,程景平自知不能硬拼,一个俯冲钻进了下方广袤的森林。即便要战,也不能傻乎乎的一对二,他决定在森林中利用地利与他们周旋。 黑衣人略一皱眉,心中暗骂这小老鼠也太能逃了。二人无奈,只得追进了森林。进了森林视线受阻,想找到程景平却是不容易了。对视了一眼,二人决定分开搜寻。 远处一个小山坡上,程景平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微一笑,一对一,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只是先对付谁呢?思索片刻,程景平选择了用镜子的黑衣人,毕竟用双环的那个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而且对方一直没对自己出手,看不出深浅。 别看如今可以一对一,程景平正面对战一个护派长老级的对手仍是没有多大胜算,即便对手不想出全力。要想以弱胜强,最好的选择便是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手中持镜的黑衣人警惕地在丛林中穿梭,仔细观察四周,希望找到程景平留下的蛛丝马迹。突然,他看到了一棵被切开的小树,切口很新很平整,绝对是那只小老鼠干的。黑衣人再向四周看去,在远处有看到了一条被切开的巨大藤蔓…… 就这么循着痕迹搜寻了片刻,黑衣人来到一条小河前,河对岸的一丛草上留下了一个脚印。黑衣人向脚印飞去。就在他飞过小河上空时,河中一道人影暴起,程景平手持石灵明一剑朝着黑衣人腹部刺去。仅仅三丈距离,在疾风的速度下转瞬即至。 黑衣人没有闪躲,或者是来不及闪躲,石灵明狠狠刺中他的腹部。但是预计中的石灵明穿体而过的场面却没有出现,石灵明刺在了一层护体气罩上,艰难的穿透气罩后已是强弩之末,仅仅入肉半寸便被黑衣人一掌击偏。只见他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一脚朝程景平头部踢来。程景平感到面颊上一阵疾风袭来,隐隐有些刺痛,赶忙一拳挥出。拳脚相交,一股巨力涌入程景平的拳头,他引以为豪的肉身之力在这股巨力之下被一击即溃。拳头被踢开,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飞出数丈开外。 程景平被这一脚踢得眼冒金星,一口鲜血喷出,却不敢停下。这一路的交锋让他确定了黑衣人的速度是弱点,自己必须快,用最快的速度去拼一把。他不做分毫停留,立马起身,施展疾风剑诀,围着黑衣人急速运动,无比迅捷的速度让黑衣人眼中出现了数十个残影,一时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身。只是他却也不慌,全力运起护身气罩,以不变应万变,等着程景平自己显露真身。 数息后,一道人影闪出,自上而下举剑斩向黑衣人。快如闪电的一剑让黑衣人根本无法闪躲,只是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闪,凭着护身气劲的防御,完全无视程景平这一剑,一拳击向程景平咽喉。 程景平自然也知道疾风一剑无法给黑衣人致命一击,毕竟这是以速度而不是威力为主的剑招。只是——这一剑不是疾风剑诀。 就在这一剑离黑衣人只剩三寸远的时候,一道天雷轰下—— 这一剑,是雷霆一击。 程景平身上没有一丝雷电,犹如当初对决寒若清之时。 这一剑,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黑衣人眼中终于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却已经来不及变招了。他已经能闻到剑上的雷电将自己的头皮电焦的糊味,但他不愧是护派长老级别的高手,千钧一发之际,竟还是生生偏移了两寸,避免了被一剑分尸的惨状。只是即便如此,他的一条右臂还是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飞出数丈远,落入一片草地中。 程景平见状,正要再补一剑,乘他病要他命。却见一对圆环自远处激射而来,震动的嗡鸣声形成巨大的声浪,排山倒海般摧毁拦在路上的巨木,瞬间到达他的身前。既然另一个黑衣人来了,自然是不可能再杀他了,当机立断,程景平放弃进攻,急速后退,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前脚刚走,后脚使用双环的黑衣人便来到了同伴身边。黑衣人皱眉看了眼他的伤势,急忙找到刚被斩落的断臂,给他续接上,在伤口处倒了些药粉,再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助他压制下伤势。 一番救治仅仅花了不到一分钟,断臂黑衣人的脸色便不像之前般难看。只是却觉得无比憋屈,自己一个成名高手,竟被一个小辈斩断了一条手臂,要不是为了隐瞒身份,何至于此!他再服下一枚丹药,强忍着疼痛,示意同伴继续追击。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使双环的黑衣人微微皱眉,心中计较起得失,片刻后,还是决定和他继续追击,这样一个聪明的年轻高手若不乘早铲除,日后必会给宗门带来更大的麻烦。 为避免万一,二人不再分开。使双环的黑衣人手中双环飞转,随后两个环猛地碰撞在一起。只听一声“叮~~~”的巨响,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三十里内的树木便犹如被飓风过境般摧毁殆尽,鸟兽尽灭,四周一片狼藉。 离声波大约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一个红衣女子正悠闲地躺在屋檐上吃着冰糖葫芦。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手一抖,冰糖葫芦掉到了旁边的瓦片上。女子双眉紧蹙,心中很是不开心地看着冰糖葫芦。一个高大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是西边的森林中传出的,大约五十里远,应该是有高手在打斗。” 红衣女子抽回目光,望向西边,愤愤道:“曾叔我们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害我把冰糖葫芦都吓丢了!” 被称为曾叔的男子却为难道:“小姐,大事为重。您乘机出来游玩便已经是危机重重了,还是不要再招惹是非的好,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别拿我爹威胁我,我还就要去瞅瞅了,你来不来?”红衣女子说完一个起身,朝着西方飞去。曾叔看着红衣女子的背影,满脸无奈和宠溺,摇摇头苦笑着跟了上去。 程景平刚飞出不到二十里,便觉后方一阵声浪袭来,避无可避,灵明剑甲运转到极限,准备硬抗攻击,借机再加速向前冲去。只是这音波攻击的威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即便有着灵明剑甲的卸力,仍是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疯狂震动。即便音波只持续了片刻,自己仍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一个踉跄撞到一颗大树上掉了下来。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程景平知道不能停下,否则便是个死字,当下勉力站起,奋力向高空飞去,既然森林都被移平了,索性再拼速度。 只是这次黑衣人可不打算再在身后追了。程景平刚飞到高空,两个铜环便已经袭来,只见铜环一晃之下又幻化出一对,再一晃,又是一对铜环出现。如此反复,不消片刻,数十个铜环将程景平围在了中间。铜环连续不停地向程景平袭来,程景平被围在中间无法闪避,只得以疾风剑诀迎敌,无数剑影与铜环碰撞,或刺、或挑、或斩、或扫……将铜环一一挡下。 只是片刻,程景平已经记不得挡下了多少铜环,只是久守必失,终于还是慢了一拍,被一个铜环击中。稍一停顿的时间,所有的铜环便全部套到了他的身上,然后程景平便感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挤压力自铜环上传来。强烈的危机感下,程景平终于运起了蛇蟠阵。 随着脊椎上的玄武图纹亮起,一层厚厚的玄水重甲将铜环微微撑开。程景平同时两臂发力,玄武之力加身,他的力量也有了大幅提升,将铜环再撑开一寸,眼看就要脱困。 在远处控制着铜环的黑衣人感觉到铜环遇到阻力,法诀一换,铜环力道再次加大,生生抗住了程景平的巨力,陷入了短暂的平衡。身旁的黑衣人经过短暂的疗伤,暂时压下伤势,见程景平被困,祭起手中的镜子正准备全力一击将他击杀,却见远处飞来两道遁光…… 第16章 小镇生活 正在与程景平斗法的黑衣男子也看到了两道遁光——有修士来了。自己二人在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斗一个程景平便已是有些吃力,如今再来两个修士……不能冒险!当即召回铜环,示意同伴撤退。断臂的黑衣人狠狠盯了眼程景平,却也知道轻重,带着不甘转身退去。 程景平连忙收了功法,舒了口气,总算是活下来了。 两道长虹一前一后瞬息而至,正是红衣女子和曾叔二人。程景平知道自己能得救全靠他们,忙抱拳感谢道:“剑宗弟子程景平拜谢二位相救之恩!” 红衣女子笑着回礼道:“道友不必客气,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是他们自己心虚,看到我们就跑了。” 程景平见她一身红衣,倒是和传闻中天火圣教弟子的衣着相似,而且这里离天火圣教也不算远,便问道:“两位可是天火圣教弟子?敢问尊姓大名?” 红衣姑娘闻言眉毛一挑,笑道:“有这么明显吗?我叫河碧,这位是我叔叔,你可以叫他曾叔。”身后的曾叔这才一言不发地对着程景平微微点头。河碧见程景平伤得不清,便提议道:“道友伤得不轻呀,要不先去前面的镇子上调息疗伤吧。” 程景平闻言一愣:“这地方有镇子?方才我怎么没发现?” 河碧转身指着一座山峰说道:“就在那座山峰脚下,叫红烛镇,被遮住了你看不到,其实不远,就五十里路左右。来吧,我们带路。”说完朝程景平一招手,转身和曾叔飞去。 程景平懊恼不已,早知道这么近的地方就有援军,还打什么啊,差点栽在这里了。当下苦笑一声赶紧跟上。 来到小镇上,天色已晚。河碧带着程景平来到他们住的客栈,又定了个安静的房间,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程景平在房间内不禁想起今天的遇袭,黑衣人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也没有拿出自家特有的功法,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是何门何派做的。只是看实力,绝不是小门派该有的实力,而且小门派也没这个胆子敢袭击剑宗弟子。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好解决了,一不小心就要爆发宗门大战了! 程景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安躲过这次袭击吧。 只是,怎么可能都平安呢?程景平心中忧虑更甚。这几个月的赶路,他与同门之间的关系密切了许多,再不是隐峰上的独行客。 半晌,他终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坐疗伤。 同一时间,河碧的房间内,只见曾叔也在房中。河碧正色问道:“叔,你有没看清程景平最后用的什么功法?我好像看到他用的是我们的镇派功法!” 曾叔闻言,眉头一皱:“圣女确定没看错?当时我离得比较远,也没注意,却是没看到。” 河碧也皱眉道:“是‘小姐’,怎么又忘了!我也没看清楚,看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收功了,只看了个大概,只是感觉和我们的镇派功法很像。这个程景平怕是不简单,多关注下。” 曾叔忙道:“是,小姐。” “好,闲事说完了。曾叔啊,后天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围猎节啊,我保证就看看,绝不动手!” …… 一夜过后,清晨的阳光照在屋檐上,洒下第一缕温暖。此时正是冬季,只是赤炎大陆气温总是偏高,即便是冬季也无需穿棉袄,到了正午甚至还有些炎热感。 程景平从打坐中醒来,伤势倒不是特别严重,已经压制住了,再服药调理两天应该便能赶路了,他着急同伴们的安危,急着要去联络点集合。 正在出神中,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只听门外传来河碧的声音:“程景平你起了吗?伤势没大碍吧,没事就和我们出去逛逛呀。” 程景平打开门便看到一身红色纱裙的河碧笑得一脸灿烂,走廊里的一缕阳光照在她娇小精致的脸庞上,暖洋洋的。此时她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程景平,让他心神略一恍惚,焦虑的心情一扫而空,心里一片温暖。 河碧见他不回答,拉起他的手就往楼下跑去:“发什么呆呀,走走走,先陪我吃早餐去。我跟你说,有家早餐铺的汤包那叫一个绝啊,迟了可就吃不到了!” 程景平回过神来,心想:好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吃过早餐?小时候是穷的,结果养成了习惯,入了剑宗后一门心思都在修炼上,也就没记起这事来。 早餐?程景平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跟着河碧跑下楼去。身后的曾叔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下了楼。 河碧拖着程景平来到街角一家早餐铺。铺子不大,小小的显得有些陈旧。为数不多的几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的,三人稍等了会儿才落了座。桌子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被擦得锃光发亮。椅子似乎不是那么结实了,坐上去“嘎吱”作响。 三人点了一笼汤包、一份蒸饺、一份火烧再加一碗疙瘩汤。程景平望着这热气腾腾的早餐,想起自己小时候,爹娘也曾经带他去摊上吃过一次,只是忘了吃的什么,只记得那天真的好开心。河碧见程景平又在发呆,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发呆啊,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说完夹起一个汤包就往嘴里塞。结果一边张大了嘴巴拼命往外呼气,一边用手猛扇扇子,烫得说不出话来。程景平开心地大笑,也夹起一个汤包往嘴里塞,感受这市井的温度。 美美地吃过早餐,程景平打了个饱嗝,心想自己之前那么多年不吃早餐都是怎么过的?河碧起身对曾叔说道:“叔,你先回去吧,我让程景平陪我逛逛。” 曾叔为难道:“小姐,这不好吧。” 河碧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不好的,您老陪我逛多没意思?放心,我没事的,再说就这么小一个镇子,真有事您还不是瞬间就能到了?就这么定了,我走了啊。程景平快点,走了。”说完也不等曾叔再说,转身就出了铺子。程景平原本还想回去疗伤,听到河碧的话,却鬼使神差地“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红烛镇位置虽偏,但山货特产多,来走货的商人也多,因此还算繁华。老铺巷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就像街名叫的,都是三十年以上的老铺子,口碑没得说。河碧带着程景平一路走走停停,每个店铺都进去瞧瞧,也不管买不买。一路上河碧口若悬河,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程景平也插不上嘴,自己除了剑宗,其它地方都没去过,就连剑宗,他也就对隐峰比较熟悉,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可他喜欢听河碧说话,喜欢她朝气蓬勃的样子。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逛着街。河碧买了很多东西,程景平手上提了很多东西。直到天色渐暗,二人又吃过一顿晚饭,这才回了客栈。 刚要回屋,河碧突然叫道:“呀,差点忘了!程景平,你明天早点啊,明天可是小镇一年一度的‘围猎节’,特别热闹,你可别错过啊!”说完一蹦一跳地回了屋。 程景平笑着答应下来。 回了屋,程景平继续打坐疗伤,却总是静不下心来。今天对他而言,经历了许多从前没做过的事情,却都与修行无关。 入剑宗以来,程景平只有今天彻底地放松下来,这种感觉真好。 只是放松的休闲时刻总是要结束的,今晚还是得好好疗伤,争取早日动身去与同门会合。 程景平来到房顶的屋檐上。今晚夜色不错,天空中的月亮很明,很圆,朦胧的月光让人很平静。程景平一边望着明月,一边吹着徐徐而来的凉风,慢慢平静下来,开始疗伤。 皎洁的月光照在身上,徐徐的凉风吹在身上,程景平静下心来,只觉得神识一片清明。这天地很大,生活也不只是活着、修炼和报仇。朝阳下闪烁着金光的露珠、夕阳下火红的云朵、角落里辛勤搬运食物的蚂蚁、早餐铺上一边高声交谈一边大口喝着豆浆的汉子……这世间如此绚烂多姿,生活如此绚丽多彩。 渐渐地,程景平感觉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似乎消失了,活着、修炼、报仇,但也要吃早餐、逛街、看世界。 他的嘴角不觉挂上一个微笑,这一刻,天地灵气疯狂涌入。 这边,曾叔正在河碧房中报告这一天的消息。 “小姐,这程景平身为剑宗弟子,似乎并不可能会我派功法,听他谈吐,似乎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辈。”曾叔恭敬道。 “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待着。”河碧嗔怒地白了曾叔一眼。 曾叔溺爱的一笑。他自然不放心让她和一个陌生人待一天,这一整天都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自然也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我也觉得这个程景平好像确实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河碧略微思索道。 曾叔憋着笑,心想你不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河碧见了,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道:“我能一样么?虽然我没出过远门,可我从小听你们说外面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了!”顿了顿,又说道:“这个程景平很有趣呀,愣头愣脑的,还时不时地发呆,像只呆鹅哈哈哈哈……”河碧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而且,既然他确实是剑宗弟子,那要么是我看错了,他不会我们的功法,要么——他就是那个人的传人。” 曾叔心中一震,不是传说那人不收徒么? 只是还未等他说出心中疑惑,一阵庞大的灵力扰动传来,二人心中一惊,心想难道被什么大人物发现了?急忙飞出客栈,却见灵力都在朝着房檐上程景平汇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一阵惊讶,这是……天人合一?这家伙倒是不错,年纪轻轻的便已经达到天人合一境界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程景平不仅达到了天人合一境界,而且还跨过了初入,进入了登堂境,估计就不是一个“不错”这么简单了。 曾叔望向河碧问道:“小姐,要不要乘机……” 河碧却痴痴地望着程景平。这一刻的程景平,平静自然,面带微笑,无数灵气汇聚于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犹如朝阳般闪耀。 听到曾叔的文化,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曾叔,帮他遮盖一下气机。” 曾叔不解道:“小姐,他是剑宗弟子。” 河碧无所谓地说道:“剑宗弟子怎么了?他又没对我们怎么样。再说了,他可能是那人的弟子,这可就更有趣了。”说完两眼放光地笑着看向程景平,似乎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吸引着她。 曾叔不再反驳,施法一挥,将程景平晋入登堂引起的天地异象遮掩住。 二人就这么静静等着程景平醒来,河碧更是一屁股坐下,手托香腮,两眼直直地盯着他。 天边微微泛白,黑夜被撕开一条缝隙。程景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只感觉自己浑身舒畅,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伤也好了大半。刚一睁开眼,就看到河碧二人不知为何出现在自己身前,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额……发生了什么事?” 河碧大怒,指着程景平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程景平啊,自己偷偷躲屋顶修炼,害的我们两个陪了你一夜,现在是怎么着?翻脸不认了是吧!” 程景平一脸迷茫,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曾叔咳了一声:“程少侠你昨晚达到天人合一境界了,引起了灵气异动,小姐发现后便让我帮着遮掩一下。少侠以后修炼还是要注意下遮掩气机,以免被人趁虚而入。” 程景平一喜,自己又更进一步了?难怪只一夜过去自己就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当下赶忙道谢:“谨记前辈教诲!多谢前辈和河姑娘护法,程景平无以为报。日后待有需要,我必全力相助!” 河碧满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走,早上的早餐你请了。” 程景平笑着说:“自然自然,中餐晚餐都包了。” 河碧更加满意了:“不错不错,上道。” 第17章 围猎节上战狼妖 三人说笑着去了昨日的早餐铺。河碧放开点了八样吃食,对着老板大气一指;“他买单。”程景平笑着付了钱,三人坐下慢悠悠地品尝早点。程景平也乘机了解了什么是“围猎节”。 围猎节是小镇的一个传统节日。早年山上多野兽,时常有野兽伤人的事情发生,镇上便组织了猎人队伍上山狩猎。为了调动猎人的积极性,便有了比试,按猎物大小和数量多寡来比试,获胜的人便能得到“猎人王”的称号。时间久了,传到现在,山上早已没了大型猛兽,可这比试却慢慢发展成了镇上最热闹的“围猎节”。如今没了猛兽,便比试谁的猎物更珍稀,并且还增加了游行和开猎仪式,奖品也变成了真金白银。 程景平听后也颇感兴趣,似乎是和家乡过年差不多的一个节日,想想也十几年没过过年了。吃完早餐,三人又来到老铺巷,这里便是游行的主要路段。 巷子两旁的商家今日也休息一天,只是却没有关门,早早地便忙碌起来,准备着节日所需的免费吃食。 不多时,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都是来看游行的人们,街边的商铺里也飘出了诱人的香味。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大声交谈着等待街头的游行队伍出现。几个孩子太矮了,便由大人抱着,一边吃着小食,一边等着游行开始。 日上三竿,街头终于响起震耳欲聋的锣鼓和鞭炮声,只见几个穿着劲装的汉子敲着锣鼓在前面开道,后面几个身着奇异服饰,头戴面具,脚踩竹竿的人紧随其后。再后面几个汉子抬着一座彩台,台上几个半大孩子穿着戏服,脸上画着浓厚的彩妆,似乎在扮演猎人,正表演着猎人打猎的场景,又唱又跳,好不喜庆。 随着锣鼓的节奏,抬杠人踏着节奏向前行进。两旁的观众大声喝彩,兴高采烈。河碧也放下嘴边的冰糖葫芦,一边拍手,一边叫好。程景平虽然听不懂台上唱的什么,可这气氛让他感觉很是温暖,于是也跟着鼓掌喝彩。 待游行的队伍过去,街边店铺里的人们便拿出做好的各色美食,供人们免费品尝。人们吃着美食,不住叫好,场面热闹非凡。程景平和河碧也像凡人一样挤着去抢吃的,只有曾叔嘴角挂着笑容,却仍然冷静的守着河碧,不让她发生任何危险。 早上的游行后,下午便是开猎仪式。 镇中心的大广场上,乌压压挤满了人。广场中心的台上彩旗飞扬,正是开猎仪式举行的地方。一场场歌舞过后,只见一个身材微微发福,衣着庄重的中年男子站到台子中间,大声说到:“百年前,我们的祖辈迁徙至此地。那时的我们生活艰苦,食不果腹,就是上山找点野果野菜,都要冒着被野兽吃掉的危险。是我们的猎队,是我们的猎人,不仅解决了野兽的危险,更是靠着这些野兽的肉,让我们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岁月!敬我们英勇的猎人们一杯!”说完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台下的数十个猎人也各自端着一碗酒,一饮而尽。 “今天,是我们小镇一年一度的围猎节,让我们再看看猎人的风采,莫忘祖辈的英勇!现在,我宣布今年的围猎节,开始!”中年男人大声宣布道。 台下的猎人们将酒杯一摔,大喝一声,便准备上山狩猎去。 围观的人们大声喝彩,祝福这些勇士们能猎到最珍惜的猎物。 正在此时,台上突然窜出数只巨狼。为首一只白色巨狼对天长啸一声,咧嘴一笑:“不用找了,我们来了。弟兄们,围猎开始!”话音刚落,台上的中年男子已经身首异处,被一只灰狼一抓毙命,喷溅的鲜血将整个台子染成了刺目的猩红色。几只巨狼蹿下台去,对着猎人们就是一抓,数个猎人惨叫着被分尸,红的白的落了一地。 鲜血溅到旁边人群中,惊恐的人群这时才发出嘶声力竭的叫声,慌乱逃跑。一时间广场上人挤人,人推人,大家不顾一切地要逃离这个修罗场。前面的人被推倒了,后面的人便踩了上去。 原本喜气洋洋的整个广场,瞬间变为修罗地狱。 程景平和河碧二人本站在最外围津津有味地看着仪式。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他们也是一愣,直至广场上尖叫声四起才反应过来。 此时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手上拿着咬了几口的冰糖葫芦,满脸眼泪地哭道:“娘~~娘~~娘你在哪儿啊?娘~~”而他的娘,此时却已经被挤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一只黑色巨狼听到小孩的哭声,转头看来,凶相毕露。正准备一跃而起扑向小男孩,却听为首白狼一声嚎叫,只得停下身来,继续追杀残存猎人。 程景平一听到男孩的哭声,脑中便闪过自己娘亲的坟墓,墓碑上写着娘亲的名字:莫念。 莫念,却念了十三年了…… 程景平只觉胸中有一口郁气,不吐不快。见黑狼欲杀男孩,顾不得还有伤在身,大喝一声,两眼通红地冲向了那头黑色巨狼。河碧回过神来,飞入场中,将男孩抱起,带到安全地带后安慰了几句,再次回到广场。 曾叔上前一步拦在河碧身前,低头说道:“小姐,不可莽撞。” 河碧眼中有火,却也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如今若生意外,怕是会影响大计。当下强忍怒火,冷冷地看向为首白狼。 此时广场上人群渐渐散去,程景平三人便显得特别显眼。白狼见程景平冲向了黑狼眉头一皱,它没想到这个小镇上居然还有修士,正要上前帮忙,却又感觉到一道冷冽的杀气锁定了自己,回头一看,一个红衣女子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白狼停顿的一瞬间,程景平已经冲到了黑狼身前,没用上任何道法剑诀,纯靠肉身之力,一拳挥向黑狼腹部。黑狼刚准备去捕杀残余猎人,却没想到场上会有个修士,全无防备之下,硬生生受了程景平一拳,倒飞出去数丈远,撞塌了数幢民房,被埋在倒下的砖瓦中,生死不知。 程景平双眼通红,愤怒、悲伤、不甘……各种情绪冲散了他的理智,也不管广场上其它巨狼,再次冲向黑色巨狼,一拳举起就要击中黑狼头部,结果了它。 为首白狼见状,顾不得红衣女子一方的杀意,急速飞出,赶在程景平之前来到黑狼身前,对着他一声嚎啸。震耳欲聋的声波冲向程景平,杀红了眼的他没有任何准备,好在石灵明自动护住,灵明剑甲瞬间附体,这才没有被声波直接震碎。饶是如此,程景平还是被这一声狼啸震得五脏剧痛,倒飞出去数丈远。 好在这一吼也让程景平回过神来,不再被负面情绪所控制。 此时,白狼见猎人已经全部毙命,又是一声狼啸,将众狼聚集到一起,免得被那几个人类修士逐一杀死。身后的黑色巨狼也缓缓起身,摇了摇头,吐出一大口鲜血,望着程景平的眼神杀气四溢,低声嘶吼一声。 白狼瞥了它一眼,突然全身一阵白光闪耀。片刻后白狼消失,一个身穿白色短打劲装的男子昂首挺胸出现在白光中。身材高大,面庞棱角分明,五官虽不俊朗,却耐看,羁傲不逊地望着程景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不是对手,都先回去吧,按计划撤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黑狼似乎有些不甘,但还是听从白狼的命令,同其它巨狼一起向着镇外飞速奔去。 程景平此时却是一声冷喝:“杀了那么多人,想走就走吗?”说罢运起疾风剑诀,数道风刃朝着狼群急射而去。狼群却对风刃全无防备,丝毫不准备回身防御,因为它们的族长说了——这里,交给它。 果然,化身人形的白狼妖手中出现两柄刀柄在中间,两端都是弧形刀刃的奇形长刀,一个闪身来到狼群身后,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轻松接下所有风刃。白狼妖戏谑地望向程景平:“小子,你就这点实力?” 程景平周身狂风大作,疾风——疾如风。程景平将疾风运用到极限,化出数个残影围攻白狼妖。却见白狼妖竟然能跟的上他的速度,同样化出数个残影将他的攻击一一化解。只见广场上飞沙走石,无数个身影闪烁,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却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曾叔见状,带着河碧向外退去。 程景平只见白狼妖又是一刀劈来,灵活的向旁边一闪。却见白狼妖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手中一道白光闪过,只见白光穿过程景平身边,向着身后射去,他的身后——正是河碧! 白狼妖的目的竟是河碧。 白光瞬间来到河碧身前,现出真身,却是一条捆仙索,将河碧困得结结实实。白狼妖手指一勾,捆仙索带着河碧回到了他的身边。 曾叔一时不察竟被白狼妖得手,绑走了小姐,此刻脸上杀气腾腾:“劝你不要节外生枝!”白狼妖却将河碧挡在身前:“嘿,我可不想和这小子打生打死的最后被你们给收拾了。想要这丫头的命,就帮我杀了这小子。”说完手中长刀横在了河碧脖子上。 河碧看着曾叔,没有一丝害怕,只是冷冷问道:“曾叔,现在我可以出手了吧!”说完也不等曾叔回话,大喝一声,周身爆发出一股强悍的肉身之力,竟是生生将捆仙索撑断。之后一个下蹲躲过白狼妖的刀锋,起身一个上勾拳击中白狼妖的下巴,将他打的离地三丈高。再一个跃起,闪至白狼妖上空又是一套组合拳,将白狼妖生生轰入地底三尺有余。擂台被轰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不可视物。 电光火石间,刚才还看着稳操胜券的白狼妖便被看似娇小无力的河碧揍得毫无反抗之力,程景平也是一脸惊呆,原来河碧的肉身之力竟还在他之上! 河碧一个俯冲,正要再大展神威,却见地底下一道人影暴起,白狼王瞬间冲至河碧身边,躲过她的回身一腿,一刀砍向她的脖子。 程景平一闪而至,石灵明高举,架住了这致命一刀。却感到一股巨力袭来,以自己的肉身之力竟也无法匹敌,连带着河碧一起,被击退数丈远。 此时河碧心神中响起曾叔的传音:“小姐,我来吧。”河碧却回到:“曾叔,帮我压阵,这一战让我来!”曾叔无奈,只得嘱咐到:“小姐小心,万不可暴露功法。若有危险,我自会出手。” 河碧应了一声,转头对程景平说到:“呆鹅,会远攻的功法吗?” 程景平微微一愣,呆鹅是叫自己么?只是当下也理会不得许多,点头道:“会是会一点……” 河碧不等他说完:“那就行了,你远攻,我近身。” 程景平一愣,一个姑娘家的要近身肉搏?当下惊疑道:“这个……我近身也不错的,要不我近身吧。” “废什么话,就这么定了!”河碧白了他一眼道。嘴里却嘟哝着:“本小姐要是会远攻还用问你么?” 定下战术,河碧一个闪身向白狼妖冲去。程景平换了轰雷剑诀,一道雷霆剑气袭想白狼妖,掩护河碧近身。 白狼妖的计策被破,措不及防下又生生受了河碧一套组合拳,气息却是丝毫不减。面对二人的配合攻击,脸上没有半分慌张,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个子力气倒不小,来,我们比比肉身之力。”双刀自动飞出,将程景平袭来的雷霆剑气一一挡下,自己则迎上河碧的攻击,只是眼睛仍时不时地瞄向曾叔,关注着他的动向。 程景平受伤,并且不能用“蛇蟠阵”,河碧也不能暴露自身功法,白狼妖以一敌二还要防备曾叔突然插手战局,曾叔答应了河碧让她去战,于是战局就这个诡异的维持了一个平衡。 第18章 狼妖的故事 时间一久,程景平刚刚有所好转的伤势似乎又有所恶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白狼妖抓住机会,乘机指挥两把弯刀飞速旋转着袭向程景平。两把弯刀瞬息来到程景平身前,一把对着喉咙,一把对着腰,眼看就要砍中。 程景平眼角精光闪过,却是没有任何伤势加重的样子,迅如闪电地一个闪身,反身全力一剑,将两柄弯刀顺势击飞到了十几里外,嵌入了山壁中。 此时,河碧一个飞腿击向白狼妖面门,挡住了他的视线。待他后仰躲过这一腿后,程景平已经来到了身后,一腿将他向上击飞。白狼妖刚稳住身形,河碧又出现在他身前,势大力沉的一拳带起狂风,轰在他的腹部,将他击飞数十丈外,狠狠撞入一座大山的山壁上,一时间碎石飞溅。 二人配合默契,就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训练般,乘着白狼妖的兵器被击飞,来不及回援之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如此一顿痛击,白狼妖竟也只是受了点小伤,迅速从石壁中出来,召唤自己的双刀回归。 程景平和河碧自然不愿浪费这个良机,河碧近身再攻,程景平则将雷霆之力全数注入石灵明中,准备赶在双刀回归之前解决战斗。 白狼妖也发了狠,不再顾及曾叔,全力同河碧拼了一拳。河碧只觉原本能平分秋色的一拳,如今却是干脆利落地被白狼妖轰开,一拳击中自己的腹部,强大的冲击力将她击飞数丈远,一口鲜血喷出。 同一时间,程景平全力的一剑迅如闪电地劈下。剑身上的闪电将白狼妖的脸照得异常苍白,来不及闪避,他只来能堪堪下坠了一寸,雷霆一剑切入身后岩壁后又劈入他的肩膀。霸道的雷电之力轰入体内,一阵剧痛伴随着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 只是此时,两柄弧刀飞射而来,程景平不得已闪身避开。下一瞬,两柄刀重重切入石壁,竟听见石壁内发出“咔咔”的碎裂声,之后“轰”的一声,石壁竟塌陷出一个大洞。 河碧此时稳住了身形,爆射而来。身后,原本准备压阵的曾叔见河碧受了伤,也杀气腾腾地朝着白狼妖而来。 白狼妖此刻受了伤,自知不是三人对手,也不管山洞里是不是有危险,只得先闪身进了山洞躲避。程景平和河碧几乎同时追入了山洞。曾叔紧随其后正欲进入山洞,却见山洞口出现一层七彩光幕,将他挡在了洞外。曾叔惊怒异常,全力一脚抽在光幕上,光幕竟连一点波澜都不起,当下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怕是无法破开光幕,只得绕着山飞行,寻找其它入口。 山洞中,程景平和河碧刚一进入,便发现背后的洞口被封住了,心中一惊,知道还是自己太莽撞了,赶紧回身试着打开禁制。却是同曾叔一样,无论如何攻击也无法撼动禁制分毫。 此时,白狼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呀,没想到二位少侠也跟来了啊,看来这回咱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程景平没有回话,一道雷霆剑气循着声音的来处便急射而去。剑气射出去数十丈远,被黑暗中一把弧形长刀挡下。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山洞都震动起来,洞顶石块不住掉下,程景平赶忙护住河碧。 白狼妖戏谑的声音再次传来:“呦,这位少侠火气还挺大。这里是条石头通道,你最好还是收着点脾气,要不通道塌了,你们俩就得给我这‘妖孽’陪葬了,哈哈哈哈……” 程景平心中怒气难平,正要冲上前去近身肉搏,却被河碧拉住了:“别冲动,听听他想说什么。” 程景平回头皱眉望向河碧,眼中的杀意没有一丝消减,等着她的解释。 河碧看着程景平眼中的杀意,心知他已经被杀意冲昏了理智,忙道:“他救了那个小男孩。” 程景平一呆,这才想起,之前的黑狼好像就是听到白狼的啸声才停下攻击的,只是自己当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杀气稍减,回头望向白狼妖的方向,等着他的下文。 白狼妖戏谑地笑道:“嘿嘿,总还有个明事理的。不过我那也不是救他,只不过是我不愿像人类一样——老子不杀老弱妇孺。” 程景平听出这话中对人类的讽刺,心中不悦,大声问道:“那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白狼妖大笑道:“为什么?终于有人问了句为什么,这百年来,总算有个人类愿意问这么一句,哈哈哈哈……” 仿佛要将多年压抑的笑声都发泄完,白狼妖长笑不止,直至笑得满脸泪痕。 程景平语气稍缓,再问道:“为什么?” 白狼妖这才擦干脸上的泪痕,冷冷地反问道:“你以为‘围猎节’猎的是谁?” 程景平脑中一滞,却是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旁边一向能说会道的河碧也是沉默不语。‘围猎节’猎的是谁?他们当然知道答案,却说不出口…… 白狼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正色道:“你们既然愿意问句‘为什么’,我们便暂时休战吧。如今身在不知名山洞中,危险不知,还是先暂时联手吧,等出了这里我们再战。” 程景平和河碧对视一眼,没有反驳。 二人一妖暂时罢战,怀着复杂的情绪并肩向着洞府深处走去。 越往里,光线越暗,直至完全陷入黑暗。程景平三人靠着各自灵宝发出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这个山洞却是一条通道,而且很长,似乎能直通到山体中央去。通道四壁很粗糙,似乎开凿通道的人手艺不太好,也没有任何装饰。 白狼妖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个通道,不是人类挖的,应该是黄鼠狼。” 不是人挖的,那前面若是碰到什么生物,自然也不会是人。 程景平和河碧二人微微有些紧张,不会是进了什么妖物的洞府吧?看那禁制的水平,怕还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大妖。只是来路被堵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走了许久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门上刻着“狐仙村”三个大字,只是似乎许久没人维护过了,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盖上了厚厚一层灰。 “狐仙村……”白狼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知道这是哪里了。大约三百年前,传说这片丛林中有座狐仙村,里面住的都是妖族。族长是一只狐妖,传说他法力高强,在他的坐镇下从没有人敢进犯狐仙村,那里也就变成了附近妖族的一处圣地。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狐妖离开了狐仙村,再没有回来过。于是在一个雨夜,人族来了,这个妖族中的圣地一夜之间便被屠戮干净,可人族也没有一个出来的,从此再无任何消息,这个神秘的狐仙村就此消失不见。没想到它竟然在这山腹中,难怪再没有妖发现。” 原来是个被屠灭的妖族村落,如此应该便不会遇到大妖了,程景平和河碧都是心中稍安。 只是这石门却不知如何打开。三人找遍了附近,也没找到能打开的机关,程景平用尽全力也无法破开,竟是被挡在了门外。半晌后,白狼妖似乎想到了什么,运起妖力,轻轻一推门,门竟然便缓缓打开了。他望着自己手上的妖力,若有所思。 大门缓缓打开,一缕幽暗的光亮照射而来,三人略有惊讶,山腹中怎么会有光?转头一想,若是全无光亮,狐仙村的妖也没法生活,大概是某些能发光的宝珠之类的吧。只是既然知道前方就是狐仙村,三人倒是不急着进去了,毕竟通道没危险不代表狐仙村不危险,如今三人都各自负伤,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程景平转头对河碧说道:“河姑娘,今晚就先在这里调养伤势吧,明早我们再进狐仙村。” 河碧笑着说道:“好嘞呆鹅。”说完便靠墙就地坐下调养伤势。 程景平正想问问自己这个“呆鹅”的称呼是怎么来的,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便也就算了,也来到她身边靠着墙壁坐下调息伤势,却分了大半注意力在白狼妖身上,不敢大意。白狼妖见状也不在意,坐到他们对面,也开始疗伤。 通道并不大,三人相向而坐,隔得并不远。此时各自疗伤,整个过道静得都能听到沙虫的爬动声,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河碧受的伤最轻,个把时辰后便调理妥当了,虽未痊愈,却也没什么影响了。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开口对白狼妖问道:“要不说说你和他们的恩怨?”白狼妖闻言,睁眼盯着河碧看了看,嗤笑道:“你们人类居然想听听自己有多坏?这是要自我反省么?哈哈哈哈……”此时,程景平也睁开了眼睛盯着白狼妖,沉声道:“说说吧,我也想听听。”白狼妖这才停下笑来,望着他们:“你们真想听听?”二人点点头。 白狼妖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延续了百年的恩怨,他一时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狼妖名为啸擎宇。百年前出生在小镇边上的大山上,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它的爹是这座大山上的狼王,统领着几十只狼。小时候的啸擎宇是几个兄妹中长得最大的,因此每当狼群猎到了肉食,它总是几个兄妹中吃得最多的,从没挨过饿。吃饱了,几兄妹便在林间嬉戏玩闹,这座大山的大部分地方都留有他们的足迹。 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当他一岁时,迎来了狼生的第一个变故。那一年,山上开始出现了人类的身影,他们来到了狼群的领地,打走了他们的猎物,狼群的猎物越来越少,啸擎宇渐渐知道了饿的滋味。不久之后,一个闯入狼群领地抓兔子的人被一只饿极了的狼攻击了 人死了,狼也死了。 自此之后,狼群与人类的矛盾便时常爆发。 又过了不久,人类开始成群结队地上山来,不只是抓山鸡野兔,他们把目标放在了狼群上,他们杀了很多狼,也包括啸擎宇的爹娘。 啸擎宇对此没有什么怨恨,弱肉强食而已。 又过了两年,一个强壮的男人找到了他,想要杀他。 他第一次听到了“围猎节”这个词。 他玩命地逃,最后被逼到了一个山崖前,跳下了山崖。啸擎宇心有不甘,却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就像他说的,弱肉强食而已,丛林中一直以来便遵循这个法则。 啸擎宇幸运的没有死,又幸运的在一座洞府中发现了一本妖族修炼功法,从此踏上妖修的道路。苦修数十载后,他终于从洞府中出来。 此时的他发现山上的野兽消失了,连兔子、山鸡这些猎物也都快绝迹了。他救下了几只受伤的小兽,才了解到在他闭关的岁月里,人类已经成了这片群山的主宰,杀了无数动物。 他第二次听说了“围猎节”。 啸擎宇虽然不爽,却也看得开,弱肉强食嘛。他救下了不少小兽,传了它们修行的功法,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妖族村落。 啸擎宇没想过要找人类复仇,因为一切都在弱肉强食的规则内;也因为他要庇护这些小妖,招惹人类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直至有一天啸擎宇突发奇想,想要去人类的地盘看看。他化身人形,来到了小镇。 然后,他第三次听说了“围猎节”。 啸擎宇终于怒了!原来他以为人类是为了生存才杀了那么多动物,原来不是,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比赛,一个奖赏。 啸擎宇忍住自己的怒气,找到了小镇的镇长,想要与他谈谈取消了围猎节。 “不过是些禽兽罢了,何必在意?若是取消了,镇上百姓可就少了不少欢乐了。”镇长不悦地回绝了他。 原来死了那么多生命,只是为了搏人类一笑。 好笑吗? 不好笑。 啸擎宇彻底怒了,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离开了小镇。他开始要求村里的妖族好好修炼,以免被人类宰了取乐。 只是他没想到,随着村子的强大,一些修士渐渐知道了他们。然后,便有人类修士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来杀他们,不问缘由便是一句:“妖孽,还不乖乖受死!” 啸擎宇再也压不住怒气,大杀四方,将来的人类杀了个干净。只是既然被发现了,他们便不能再久留了,只能举族搬离。 临行前,啸擎宇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带着那些从“围猎节”上幸存下来的妖,展开一场属于他们的——“围猎节”。 第19章 陪九尾狐看个故事 平静地说完自己的故事,啸擎宇再次闭上眼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景平和河碧也陷入了沉默,这场延续百年的恩怨孰是孰非他们无法判定,或者说,他们心底里更倾向于啸擎宇。只是自己二人毕竟是人族,思绪万千之下也不知能说什么,便也闭上了眼睛,一个休息,一个继续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程景平只觉得眼前有些亮的刺眼。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到一片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再一看,对面的啸擎宇已经不见身影,想来应该是进了狐仙村了。程景平转头看向河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河碧竟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嘴角还留着哈喇子。 程景平望着河碧安静的脸庞,微微一笑,也不叫醒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 只是此时啸擎宇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来:“醒了就进来看看吧。” 河碧脑袋一垂,惊醒过来,揉揉睡眼,打个哈欠,突然看到程景平正看着她发呆:“呆鹅,看什么呢?我流口水了?”说完赶紧擦了擦嘴巴。 程景平赶忙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发烫地说道:“没没没,走吧,一起进狐仙村看看。”说完脑袋一转,赶紧起身不再看她。 河碧也起身,二人一同跨步迈过了狐仙村的大门。 只见门内阳光明媚,柔和的阳光穿过密集的绿叶,在草地上投下一个个金色的斑点。嫩绿色的草地上两只松鼠正在嬉戏,见有人来了,赶紧一路快跑着躲进了一片小林子里,三两下蹿上一棵大树,躲在树干后面偷偷打量来人。远处的林地上两只不知名的小兽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了眼程景平二人,似乎是确定没什么危险,又自顾自地低头刨土去了。林间一只五彩的小鸟拖着长长的尾羽飞过,找到另一棵树上的伙伴,开始一起欢快地鸣唱起来。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树上结着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不远处一条瀑布从崖壁上挂下,水滴在空中形成一道彩虹,又在崖下汇聚成一滩清泉,再满溢而出,形成一条小溪流向低处,消失在森林中。 一切都很自然祥和,除了地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 三百年的岁月磨平了大部分的痕迹,却还是留下了不少无法愈合的伤。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随处可见巨大的坑洞,大部分坑洞中都已经被之物所遮盖得满满当当,看不出战斗的痕迹。但仍然有几个坑洞内一片漆黑,土地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坑中寸草不生。里面残存的几具大妖骸骨即便是经过了三百年时间的洗礼也仍未腐化,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大张着嘴巴似乎在向老天爷质问三个字:为什么! 大大小小的石块胡乱地插在土里,残缺不全。看形状应该是当时的石屋碎片,一些石头上还残留着血迹。这些历经三百年岁月而不干涸的血液仍然散发着浓郁煞气,以至于周围寸草不生。 程景平呆呆地看着这个妖族的村落,原本以为丑陋、黑暗的妖族村落。 他能想象这个狐仙村在覆灭之前的美丽景象必是犹如真正的仙境一般。如今景色虽然依旧美丽,却蒙上了一层凄凉的色彩。 程景平抬头看向空中,想看看阳光是哪来的。只见在他们头顶数十丈高的地方,赫然是一个洞口,蓝天清晰可见。原来这座山天然中空,狐仙村便建在这个中空的山腹中,自成一体,与世无争。洞口隐隐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禁制,他猜这应该是一个幻阵,让外面看不到狐仙村。只是如今幻阵还在,当初的敌人又是如何进入的? 此时,啸擎宇似乎发现了什么,招呼程景平与河碧过去。只见在一片小树林中间,有一座三层小塔。这塔从外表看去平平无奇,但奇怪的是它是这狐仙村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建筑。 小塔没有门,也不知道如何进入。啸擎宇抚摸着小塔石质的表面,掌间妖力凝聚,准备探查一下。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慵懒妖娆的声音:“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还有妖能找到这里啊,真是稀客。” 三人顿时大惊,迅速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地望向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找了,我就在塔里。” 众人赶忙远离小塔,严阵以待。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只有额头有一个红色火焰符文的巨大狐狸从小塔的墙中漫步踱出。片刻后,终于现出了全身,只见它身后九条修长的纯白色尾巴在空中摇曳——竟是只传说中的九尾天狐! 饶是程景平定力非凡,此刻也在心里大骂老天爷。九尾天狐不仅是狐中王者,放眼世间所有妖族,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大妖,传说自从上古封神大战之后,世间再无第二只九尾天狐出现。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等人碰上了?! 手中石灵明握得更紧了些,打不过也要打! 河碧看到九尾天狐后先是一惊,继而干脆放松下来,反正面对这种传说中的大妖,打不打意义不大,她反倒有闲情去观察起九尾天狐。 啸擎宇则是皱着眉头死死盯着九尾天狐,手中双刀稳健如常。 九尾天狐带着邪魅的笑容缓缓踱步朝他们走来,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 此刻啸擎宇突然说道:“你不是本体。” 九尾天狐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呦,这位狼族的小朋友倒是眼尖得很呀,奴家确实不是本体,只是本体留下的一道守护石塔的神识而已。” 九尾天狐走到众人身前一丈远,缓缓趴下,打了个哈欠,神态慵懒地对啸擎宇问道:“你们几个小娃娃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见九尾天狐没有马上杀他们的意思,啸擎宇将双刀收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杀了几个人,然后就被这两人追杀,误打误撞轰开了山壁上的一条通道。” “原来如此,那是我为这里的妖族准备的逃生通道。可惜那次袭击来得太突然了,这里的妖好像都没能逃出去。”九尾天狐耸拉着脑袋说道。 啸擎宇问道:“前辈可否告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狐仙村强大了,便引起了人族的注意,附近几个人类宗派联合起来袭击了我们。来人很多,实力也还不错,从突破山顶的幻阵到杀光这里的妖族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可惜他们太贪,不仅抢了我们所有的法宝和战死的妖族肉身,还想要这座小塔,结果触动了禁制,把我唤醒了,我便把他们灭了个干净。”九尾天狐懒散地说道。 啸擎宇咬牙切齿道:“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也还是如此!” 程景平与河碧却是插不上嘴,眼观手手观心,低头不语。 九尾狐转过头笑着对程景平和河碧说道:“人族是种很复杂的种族,很有趣。你们大概是找不到出路吧?”二人默默点头:“还请前辈指点一条出路。” 九尾天狐却又不理会他们,转头问啸擎宇:“你的资质很不错,好像还修炼了我传下来的修炼法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建了个妖族村落,而且正受到人族威胁?” 啸擎宇恨恨地点头。 九尾天狐娇媚一笑:“在这里几百年了,也没个人说说话,闷得慌。既然你们有缘来了,便赔我看场好戏吧,一只狐看却也有些无聊。看完我便打开山顶的幻阵放你们出去,这座石塔也送给你们了,里面有狐仙村所有的修行功法和重要的灵宝。你们看怎么样?这交易很划算吧?” 说完也不等三人回答,前爪一挥,一片光幕浮现在众人眼前,光幕中是一个小镇…… 无忧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镇上居民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总还算是衣食无忧,倒也配得上“无忧”二字。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镇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怪病。生病之人先是有些许皮肤瘙痒,三日后便会有咳嗽的症状,而且全身皮肤瘙痒难耐。七日之后,病人已不能进食,全身皮肤溃烂流脓,咳嗽中带着黑血。再两日后便会全身暴血而亡,死状凄惨。 原先只是极少数人得这个病,虽说恐怖,却也没引起注意。只是渐渐的,人们发现这病会传染,感染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引起了镇长的注意,召集全镇的大夫来商议对策。 徐青便是这些大夫中的一员。生于医药世家的他从小便苦学医术,长大后不仅继承了父辈的医馆,更是将医馆发扬光大,成了镇上有名的神医。 只是此次的怪病属实难治,徐青查遍了医书也找不到病因,更别提医治之法了。他尚且如此,镇上其它的大夫自然也一筹莫展。因此会上格外安静,半晌无人发言,镇长也是急的捶胸顿足,大骂他们无用。 此时,一个叫谢碧志的不出名大夫突然站起身来:“大人,小人曾在一本散记中看到过这种病,叫做黑血瘴。” 镇长急忙推开其他大夫,走到他身前:“可有方子能治?” 谢碧志言语吞吐道:“治倒是能治,药方也简单,只是其中一位最重要的药引……” 镇长见他支支吾吾的,心中大急:“你到是说呀,药引怎么了?” “药引是七窍玲珑心!”谢碧志说完便跪下了,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很是害怕。 “七窍玲珑心?那不是人的心吗?!别说那是传说中的事物,便是真的有,那可是人心!谢碧志你身为一个大夫,竟要用人心炼药!”在场的大夫听闻后无不大怒,这简直是医德败坏! 镇长也是骂了他一顿,让他莫要相信这些妖书上害人的药方,一甩袖子走开了。这场商议便就此散了。 只是几日后,镇上都开始流传用七窍玲珑心能治好这怪病。没人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的,镇长派人抓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后也无济于事,便不再理会。 徐青对此也是不屑一顾,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药方。直至一日,他在为这个怪病再次翻找医书时,发现了他爹的一本笔记,上面竟也记载了这个药方。 徐青大惊,赶忙跑回家中,找到早已退休在家的老父亲。老人这两天受了些风寒,有些咳嗽,正在喝药。听了徐青的来意后,叹了口气说道:“唉,儿啊,确有这个药方。只是我不想告诉你,此事你就当不知道吧。” 徐青大惊:“爹,难道世上真有这七窍玲珑心?” 徐父不愿回答。 “爹,那您知道这七窍玲珑心在哪能找到吗?事关全镇百姓,或许我能去劝劝那人,牺牲一个人若能救了全镇百姓……” 徐父闻言大怒道:“住口,此事休要再提!” 徐青不肯放弃:“爹,您肯定知道对不对?您放心,我只是去劝劝,若是那人不愿,那便罢了。” 徐父悲愤哭道:“劝?你劝谁去?你的心就是七窍玲珑心!” 徐青呆住。 原来,如此……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回了医馆。 此后的几天,徐青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每当他行走在路上,总是觉得这路上的行人都在看他。 那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他怕极了,于是再不敢出门…… 九尾天狐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们猜,这个徐青最后会怎么选择?他是会献出自己的心脏来,还是会逃跑?或者他会失心疯去杀了所有看他之人?” 程景平不知道,若是自己,又会怎么选择? 没等三人回答,九尾天狐又转过头去继续看光幕。 多日之后后,极度消瘦,走路都不稳的徐青来到徐父房间,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把刀,微笑地说:“爹,我想明白了。我愿意。”他将刀递给父亲:“爹,你来挖出我的心吧,希望这个怪病再不会害人。”说完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第20章 见了人心,救了妖族 徐父双手颤抖,老泪纵横:“儿啊,值吗?你可想好了。” 徐青缓慢而有力地点点头。 徐父狠下心来,闭上眼睛,短刀直刺进了徐青胸膛,挖出了一颗生有七个小孔的心脏。 鲜血顺着心脏不住滴下。徐青双眼因为疼痛紧紧闭着,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意。 徐父双手捧着滴血的心脏,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终于,我终于有救了,七窍玲珑心是我的了!傻小子,你的心虽能治病,却只能救一个人啊。哈哈哈哈……”原本慈祥的脸庞笑得狰狞异常,如同一个地狱恶鬼。 只是他的笑容突然停下,一只手从他的胸膛穿过…… 谢碧志突然出现,拿走了他手上的七窍玲珑心,将另一只手从他胸膛抽出:“老鬼,为了自己的病连自己的儿子都骗,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只是,我可没说过把心脏给你。若不是需要他自愿献出心脏,我哪用得着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又是散播怪病,又是和你合作。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七窍玲珑心总算是到手了。”说完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光幕一暗,九尾狐转过头玩味地问道:“几位,这出戏好看么?” 程景平感到喉咙有些沙哑:“这只是你的幻术罢了。” 九尾狐大方地承认道:“没错呀,我只是使了个幻术,给你们看了场三年前的戏而已。我在那里等了半年才把这场戏看完。只是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今日便与你们分享一下,你们觉得这场戏怎么样?” 程景平心神大震。 这,竟是真的吗? “好啦,戏也看完了,你们可以走啦。对了,这座小塔就送给你们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相见呀,哈哈哈哈……”九尾狐一阵娇笑消失了。身后的三层小塔迅速缩小,飞到了程景平手中。 三人沉默着离开了狐仙村。 程景平看着手中的小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里面是狐仙村的功法和灵宝,九尾狐虽是交给了程景平,却是给她们三人的。 程景平看了眼河碧,她耸耸肩笑着说:“我的功法灵宝都不缺,你们分吧。” 程景平也笑了笑,将小塔扔给了啸擎宇:“我也不缺,那就便宜你了吧。” 啸擎宇原本还准备与这两个人族做过一场,争夺小塔。没想到他们居然就这么扔给自己了,当下手忙脚乱地赶紧接住,惊讶道:“你们都不要?这可是狐仙村的传承!” 程景平和河碧对视一眼,摇摇头说到:“我们又不是妖族,要妖族传承干嘛?” “而且我是真的不缺。”河碧也笑着说。 啸擎宇闻言,不再矫情,他的妖族村落正需要这些传承。当下收起小塔,躬身一拜:“我代围猎村的所有妖族谢过二位。我保证以后只要人族不惹到我们,我们围猎村群妖绝不滥杀一人。” 程景平闻言却是略感复杂,本来是来杀妖的,结果居然还送了传承给他,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此时,九尾狐的虚影居然从塔内飘出:“唉,还以为你们也能给我演一出好戏呢,不说自相残杀,起码也该心生芥蒂吧?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轻易处理了。不过——倒是也有趣,哈哈哈哈……既然没戏看了,那我就真走了,希望以后还能碰上你们三个有趣的小家伙哦。”说完,九尾狐向着天边急射而去,消失无影。 程景平三人皆是一惊,差点着了这九尾狐的道。 一条街道上,一位身着白衣的妙龄少女正在悠闲地逛着胭脂铺。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少女脑中多了一段记忆,微微一笑:“倒是有趣的几个小辈。” 程景平三人正后怕中,一道传音符从远方疾驰而来,落到了啸擎宇身前:“族长,大事不好,人族修士来了!” 啸擎宇脸色大惊,来不及告别,化为一道白光疾驰而去。 河碧笑着问程景平:“要不要去看看?” 程景平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二人急忙跟上。 啸擎宇察觉到二人的到来,略微吃惊,传音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插手。” 河碧笑道:“自然自然,我们就是去看看。” 啸擎宇不再说什么,全速向村子赶去。 不多久,三人来到一个山坳上空,围猎村就在这山坳中。待三人赶到时,此地已经一片狼藉,无数石屋倒塌在地,原本平整的草地如今凹凸不平,数个漆黑的大坑边缘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几具烧的漆黑的妖族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数十个人族修士正嬉笑着将剩下的妖族赶到一边。 啸擎宇大喝一声冲到剩下的妖族村民前方,一声狂啸震退众人:“为何杀我妖族?!” 为首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子眼睛微眯,盯着啸擎宇。身旁一个穿白衣的修士大喝道:“大胆妖孽,竟敢伤人!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啸擎宇大吼一声:“杀我妖族,该死的人类去死!”说着便要上前大战一场。程景平赶忙上前拦住他,转头对那些人族修士说道:“各位道友,这些妖族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家?” 为首的胖子皱眉道:“你是人族?为何与这些妖类为伍,居然还帮妖族说话?” 白衣修士也质问道:“小子,妖族为祸人间,杀它们还需要理由么?你脑子被门夹了吧,哈哈哈哈……”身后众修士皆跟着哈哈大笑。 程景平觉得很难受,人都说妖恶,只是这些人不恶吗? 旁边又一个瘦高修士说道:“大哥,别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杀了他们吧,看中他们妖丹的可不只我们一家。” “还要拦着我吗?”啸擎宇冷冷地说道。 程景平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啸擎宇大呼一声:“兄弟姐妹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给我们的崽子们看看,什么是妖族!”说完朝着为首的胖子冲去。身后妖族修士无论男女全部大吼一声冲向了对面的人族修士。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幼崽在他们身后咬着牙、流着泪,紧紧盯着他们。这是他们的长辈、是他们的爹娘,他们要把这最后一战牢牢印在心中。 河碧低声问道:“要……出手么?” 程景平双拳紧握,出手么?帮谁呢? 他不知道,只好沉默。 河碧看着他的脸庞叹了口气,是啊,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出手,只得沉默。 啸擎宇速度奇快,瞬间来到为首修士的身前,双刀挥舞,一道道光刃袭向胖子。 只见胖子也不躲闪,取出一盏点燃的小灯,对着火苗一弹。点点火光飞出,变为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蛇,将自身团团围住。光刃撞在火蛇上,一一泯灭,无法突破火蛇的防御。 啸擎宇见状,一把月牙弯刀脱手而出,飞速旋转着袭向胖子。 胖子不敢硬接,一个闪身躲过弯刀。却见身后数个修士躲闪不及,被弯刀如切菜般切成了两段,死状凄惨。 胖子大怒,指挥着火蛇冲向啸擎宇。 八条火蛇吐着信子闪电般冲向啸擎宇。好在他身法敏捷,在八条火蛇的缝隙中穿梭躲闪,并无压力。突然,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动,胖子只觉背后一阵凉意,转头一看,却是刚才飞出的弯刀,旋转着又飞了回来。 情急之下,胖子举起手中小灯挡在身前。只见小灯火焰大盛,化成一条火焰巨龙。只是未等火龙凝实,弯刀已经来到,自龙身一穿而过,砍向了胖子。 胖子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弯刀威力如斯。当下来不及闪躲,只得微微偏身,以一只左手的代价换来生机。 只见左手应声而断,飞出老远。胖子急忙拉远距离,运起真元封住伤口,免得流血过多。只是断臂之痛,让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住留下,拿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胖子怨毒的看着啸擎宇,口中一口精血喷到灯火上。只见原本橙黄色的火焰瞬间便成了惨绿色,幽幽的火光照得胖子脸庞更加阴森扭曲。 趁着胖子招唤火焰的空档,啸擎宇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身后,双刀挥舞便要将他腰斩。 胖子满脸阴笑着毫不畏惧,只见灯火大盛,覆盖了他的全身。双刀砍入火中,竟瞬间结冰,不得寸进。 啸擎宇急忙抽刀回撤,运起妖力震碎冰块,却在冰块中感到了一股浓重的怨气冲击自己的神识,好在冰不厚,自己的神识才没被这股怨气冲散。 胖子阴笑道:“桀桀,来尝尝我的万妖鬼火吧,等你被烧成灰烬,便也会成为这鬼火中的一缕冤魂。”说罢,惨绿色的火焰形成上百道妖族身影,带着无比痛苦的神情朝着啸擎宇扑去,一时间鬼哭神嚎,阴气森森。 “竟敢以我妖族魂魄炼宝!”啸擎宇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将双刀拼成一个圆形,法诀发动,只见双刀渐渐幻化成一轮圆月,挂在啸擎宇脑后。右手一指,圆月中射出一道皎洁月光照向那些妖族鬼火。 惨叫阵阵的鬼火一遇上月光,便安静了下来,里面的妖族魂魄露出安详的神态,消散而去。不消片刻,声势浩大的鬼火便被月光中的纯阴之气消散一空。 胖子惊慌失措,赶忙转身逃跑。啸擎宇怎肯放他离开,抬手一指,皎洁的月光带着纯阴之气瞬间照射到他身上,护身火焰两个呼吸的时间都没坚持住便被消融,胖子身上升起阵阵青烟,惨叫连连,便要被这阴气所消融。 此时,之前发话的白衣修士在旁边对着啸擎宇大吼道:“想要他死吗?” 啸擎宇转头看去。只见他手中掐着一个妖族幼崽的脖子,稍一用力便会置他于死地。 啸擎宇睚眦欲裂地瞪着他,脑后的圆月不再射出月光。 差点就被杀的胖子气喘呼呼地飞回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干得好。没想到一个小妖仔便能让他屈服,早知道多抓几个了。该死的畜生,叫它们都停下,束手就……” 程景平感到这个世界很荒唐。 妖族、人族,谁才是畜生? 他双手背后,悄悄召唤出石灵明,疾风剑诀发动。一阵狂风吹过,便已来到白衣修士身后,手中石灵明的剑锋沾着一丝血迹。背后的白衣修士头颅缓缓落下,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在程景平施展剑诀的瞬间,河碧便微微一笑,右脚猛地一蹬,一个巨大的深坑瞬间出现在地上。河碧快若奔雷地冲向胖子,一拳穿透他的胸膛,将心脏击成齑粉。重重的拳力将他带出数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此时,他的嘴中才传出“擒”字。 啸擎宇微微有些发呆,他们居然对人族出手了。 正在战斗的人妖两族也是有些发愣,这二人一出手,居然就把胖子和白衣修士干净利落的杀了。 战场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安静。 只是片刻后,妖族一方便反应过来,瞬间士气大振,趁着人族还没反应过来,率先杀去。加上首领和一员高手陨落,人族修士士气大落,不多时便大败而逃。啸擎宇率领群妖追杀而去。 刚才还处处是人影,喊打喊杀的山坳,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了。程景平和河碧没有去追杀人族修士,留在了原地。 程景平看着手中还在低血的石灵明发呆,自己到底做的是对是错? 视线从石灵明上移开,望向四周。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小村落,如今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地上流的,有妖族的血,也有人族的血。只是讽刺的是,生前喊打喊杀水火不容的两族,死后的血却是毫无阻隔的融合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程景平只觉得好笑。一直以为是妖族为祸人族,却没想到是人族在觊觎妖族。会不会时光倒退上千,上万年,又会不一样,是妖族对人族赶尽杀绝呢? 到底谁对谁错? 河碧没有去打搅沉思中的程景平,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悲伤,不知在想什么。 第21章 别离和再聚首 程景平转头问道:“河碧,我们做对了吗?” 河碧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感觉心脏微微地有些抽搐:“我不知道,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程景平眼中微微有了一丝明亮,又问道:“对,我还是会这么选择。可是如果有一天妖族和人族真的开战了,我们该怎么办?” 河碧举起右手,赏了程景平一个脑瓜崩,白眼道:“呆鹅你是不是又犯傻啦?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还两族开战怎么办。就算以后真会开战,等开打了再说呗,现在烦恼个什么劲!” 程景平“哎呦”一声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这些。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是,这种事情哪是我该想的,见笑了见笑了。” 河碧见他终于回过神来不再钻牛角尖,也是开心异常:“瞧,本小姐又开导了你一次,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程景平一拍胸脯,豪气云天:“往后十天的早餐我都包了!” 只是一想到红烛镇的早餐,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如今,还怎么回去呢?他们没有杀了狼妖,反而帮着狼妖杀了人族。 再也,回不去了…… 二人正默然感慨时,啸擎宇终于带着妖族回来,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啸擎宇转头对着剩余的妖族说道:“大家都去收拾一下吧,把战死的族人尸身都集中起来,别让人族再亵渎了他们。” 众妖依言行动起来。啸擎宇带着程景平和河碧来到一片僻静的林间,三人席地而坐。 啸擎宇率先发话:“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会出手。” 河碧笑道:“是不是很惊讶,很感动?” 啸擎宇突然倒头便拜,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半点不含糊:“围猎村欠你们两个大恩,今后但有差遣,你们尽管吩咐!” 程景平和河碧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如此。程景平想起河碧刚才说的,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这么选择。 这个选择,似乎还不赖。 程景平伸出右手,笑着说道:“我叫程景平,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河碧也赶忙伸出手来:“还有我还有我,我叫河碧,我们也是朋友了。” 啸擎宇也伸出手来:“朋友,赴汤蹈火的那种!” 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只是今日你们帮了我妖族,此事若是被人知晓,你怕是会有些麻烦。”啸擎宇担心道。 “不只是我们,你们也一样啊。被人族给救了,怕是妖族也会有些想法吧?”河碧也是皱眉问道。 “也是。管他呢,大不了就做一场,谁怕谁啊!” 三人相视而笑,皆有此意。 半晌,剩余妖族收拾好东西,将尸体集中一起,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望着火蛇吞灭同伴、亲人的尸身,啸擎宇也有些泪目。 完事后,分别的时候到了。啸擎宇带着剩余妖族踏上了漫长的迁徙旅途。 个把时辰后,啸擎宇拿出一块令牌和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点。他们如今便是向着这个红点所在的地方飞去。 那里,是巫黎大陆天妖教所在的地方,也是临行前河碧传音推荐他去的地方。 他望着地图,不知这一路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有多少能随他迁徙至新的家园。 目送啸擎宇离去后,河碧转头笑着问程景平:“呆鹅,你接下来要去哪呀?” “我要去和同门汇合了,他们等了我许久了。”程景平望向远方,略带不舍地说道。 “哦,那你去吧。我也要去找曾叔了。”河碧心情也有些低落,转身欲走。 “你不是天火圣教的弟子吧?”程景平突然说道。 河碧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转身:“对呀。我可从来没承认过,是你这只呆鹅自己非要说我是的。” 程景平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那么你是谁?‘河碧’也不是你的真名吧?‘河碧’,是何必要问的意思吗?” 河碧也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程景平,笑着说:“我就是河碧呀,红烛镇的河碧呀。”随后大步离去,挥手说道:“再见啦呆鹅,后会有期呀。” 她的笑容很灿烂,就像那天早晨,她叫他去吃早餐时的笑脸一样。 犹如一道光。 程景平望着大步离去的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是红烛镇上的河碧,而他则是红烛镇上的呆鹅。 这就够了。 程景平不再停留,向着剑宗的联络点飞去。 此地离联络点并不太远,几天后程景平便赶到了那里。只是听里面的同门说,其余人在两天前都已经离开了,去了五禽山脉的据点。程景平急忙要了地图,匆匆离去。 赤炎大陆天气炎热、潮湿,因而森林茂密而高大。程景平一路飞来,入眼皆是大片茂密的森林。 直至这天,程景平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条红线,渐渐地,红线越来越粗,由线成面。 那里,便是五禽山脉所在的赤沙荒漠。 这片荒漠中的沙子与普通黄沙不同,呈现一片赤红色。相传是因为上古时期有大能在此炼器,烈焰焚烧千里,整片大地都被烧成了红色的砂砾,自此之后再没恢复,这才造就了千里赤沙荒漠的奇景。 程景平终于来到沙漠中,离五禽山脉便不远了。这段时间除了赶路,他的伤势也已经痊愈。红烛镇、狐仙村和围猎村的经历被他深埋在心底,再不去翻看…… 离五禽山脉不过数里远的荒漠中,一顶方圆十丈左右的大帐篷耸立在沙石上,周围零散地围绕着二十来顶大小不一的帐篷。帐篷外一个巨大的防护阵法笼罩,风沙不侵。 这里便是剑宗在五禽山脉的临时据点。 风尘仆仆的程景平降下身形,在阵法外大声说道:“隐峰弟子程景平前来会合。” 中央的大帐篷中,古蛮真人冲了出来,见到程景平恭敬地站在门外,挥手撤了阵法,大笑着拉着他进了据点:“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死不了。好啊,好啊,没事就好!” 程景平见到古蛮真人也是大喜过望,终于见到同门了:“弟子被两个黑衣人追杀,侥幸未死,只是伤势太重,只得先行疗伤,以致耽搁了时日,请师叔见谅。” 古蛮真人大手一拍程景平后背,笑道:“见谅个屁,能活下来就是大好事了,哈哈哈哈……”说完拉着他大步跨进了大帐篷中。 大帐中只见解雨臣、寒若清皆在。除了他们之外,胡三居然也奇迹般地逃出了追杀,出现在了帐篷中。另外,六名护派长老也少了一人。 程景平看着帐中众人,一种不好的预感产生,颤声道:“师叔,和我们一起的……其他人呢?” 帐内众人看到程景平还活着,皆是大喜,只是听到程景平的这个问题,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众人皆低下头去,无人回答。 半晌,古蛮真人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此次我们一行20人,如今尚存的人都在这里了,一共……十人。其余九名弟子和一位护派长老……战死!” 战死! 程景平脑中嗡鸣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有些恍惚。刚上山时师傅带自己回了趟故乡,将娘的坟墓迁到了隐峰。之后这十三载,这是自己第一次出宗门,也是自己第一次交到那么多朋友…… 帐中寂静无声。 古蛮真人深吸了一口气,喝道:“好了,都别垂头丧气的,这次是我的失职。只是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现在我来说一下此次任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人勉强回过神来,程景平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据观察,重宝出世应当便在这十天半个月了。只是可能并非剑器,再加上我们如今实力折损重大,此次我们不参与夺宝,而是要助其它门派夺宝,以换取别的利益。另外,魔教不知有多少人前来,记住,宝物绝不可落到魔教手中!”古蛮真人严肃道。 众人皆大声称“是”。 简单说了几句后,古蛮真人也是兴致不高,挥手让众人散了。 是夜,程景平翻来覆去无法静心,索性出了帐篷,支起一个火堆,躺在砂砾上,仰头看着星空。 不多时,一个声音传来:“呦,是在看星星呢,还是在想姑娘呢?” 程景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果然,不一会儿,解雨臣出现在眼前:“我说,你支这么个火堆不烤点东西多浪费啊,要不要来只兔子?” 程景平坐起身来,笑着问:“这荒郊野外全是沙子,你丫哪搞来的兔子啊?” “嘿,这就是本公子的本事了,羡慕也没用。”说完,解雨臣麻利地将一只洗干净的兔子插上树枝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程景平看得叹为观止,这位居然连调料都带了十数种,又是撒,又是抹的,异常讲究。 不多时,一股烤兔子的香气便飘满了据点。 寒若清也自帐篷中出来,来到二人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要。” 解雨臣这个狗腿子立马献媚到:“这整只兔子都是在下烤给您的,能入您的口是这兔子三生有幸……” 程景平听着解雨臣滔滔不绝的各种花式夸赞,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这时胡三也来了,蹲下盯着烤兔子,一言不发。解雨臣大急:“胡三你别抢,你要吃起来一只兔子都不够你塞牙缝的!” 胡三转头盯着解雨臣,还是一言不发。解雨臣被盯得发毛,只好妥协道:“就一只腿啊,多了没有!” 胡三咧嘴一笑:“不白吃你的,我有酒。”说着拿出一坛酒来,连带还有四个碗。 程景平和寒若清皆不喝酒,谢过好意。胡三却还是给四人各倒了一碗酒。 “第一碗酒,敬战死的同门。”胡三把碗中酒倒于地上。 程景平三人也端起酒,倒于地上。 一阵沉默…… 解雨臣看气氛不对,嬉皮笑脸道:“你们是怎么摆脱追兵的?当初追我的可是两个黑衣人啊,那厉害的……” 解雨臣口沫横飞地讲起了自己的脱险经历,直说得自己英勇果决,计谋无双。 程景平突然指着天上叫道:“快看,天上有一只牛!” 众人一呆,天上哪有什么牛? “呀,这牛吹的好高啊,吹这牛的人是个高手,我恐怕不是对手。”程景平皱眉道。 解雨臣一脚踢来:“程景平你大爷的!” 程景平躲过这一脚:“高手,别呀,我认输还不行么?” 寒若清突然问道:“程景平,你是怎么逃脱的?” 程景平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说出,当然,隐瞒了红烛镇、狐仙村和围猎村的经历。 寒若清听后战意磅礴,犀利的眼神盯着程景平:“你又变强了,好在我的神魂也比当初要稳固的多,我们再来比一次!” 程景平顿时一惊,汗毛直立:“师姐,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这时候可不是比武的好时机。” 寒若清不再言语。程景平顿时松了口气。 谁知她又说到:“那便拼酒!” 程景平一阵头大:“师姐,你不是不喝酒的吗?再说我也不会啊。” “哼,只是没喝过,有什么会不会的。剑使得,酒便喝不得?”说完倒了一碗酒,仰头一口喝完,呛的直咳嗽,皱着眉擦了下嘴巴说到:“该你了。” 一旁的胡三转头对着程景平冷冷道:“要是输了别说自己是男人。” 解雨臣看热闹不嫌事大,盯着程景平说到:“我赌寒仙子赢!” 程景平被它们盯的无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直接提起整坛酒抬头就灌。刚一口酒入喉,便被呛的咳嗽起来,只得放下酒坛。 解雨臣和胡三同时斜眼看他,无声的鄙视。 程景平火气上来,再灌! 寒若清见状,微微皱眉:“还有酒么?” 胡三摊着手:“就一坛。” 解雨臣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搬出了三坛酒:“寒仙子莫急,鄙人这儿有。这三坛分别是清潭镇的玉露酒,老君山的猴儿酒……诶诶,师姐,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慢点,慢着点!” 只见寒若清不等他说完,已经随意提起一坛酒,张口就灌。 胡三也提了一坛,给自己倒上一碗,小口抿着感慨道:“说不会喝的都是豪客。” 解雨臣见没人听自己介绍,捶胸顿足:“你们几个粗鄙之人,当然不包括寒仙子啊。我羞于与你们为伍!”说完自己也倒上一碗,仰头干掉。 不多时,程景平干完整坛酒,满脸通红地打着酒嗝:“谁,谁赢了?” 对面的寒若清已经倒在砂砾上睁不开眼睛了,缓缓举起手指着程景平,再落下,彻底睡死过去。 程景平傻笑到:“看,我赢了,我是男人吧。”说完双腿一软也倒了下来,呼噜声随即响起。 解雨臣也是满脸通红地踢了脚程景平:“是男人不会让着点女人啊,一点不懂怜香惜玉!”转头看到胡三的碗里还有酒,大怒道:“胡三你养鱼呢?这么久了一碗都没喝完,是不是个……”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地上了。 胡三黑着脸,仰头把碗里省的一点酒干了,直挺挺地躺倒,竟是一碗就倒了。 四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地上,做起了各自的梦。 梦里有重聚的欢乐,也有失去同袍的痛苦…… 第22章 朱雀阁 第二天,古蛮真人出了帐篷,看着地上睡着的四人,感慨地一笑。他过去一人一脚将四人叫醒:“今日我会带着几位长老去参加议事,决定如何进入五禽山。你们在此好好修炼,做好准备跟我进入五禽山。” 四人连忙答应。 在五禽山脉的正东方,有一座方圆上百丈的红色帐篷,这里便是天火圣教的据点,也是古蛮真人一行今日的目的地。今天,正道六大门派将在这里商议共同探索五禽山重宝之事。 古蛮真人来得尚早,大帐内只有天火圣教的人。一行十多人,衣着皆为红色。为首之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络腮胡,红头发,看着不像个好人,脸上还总是挂着微笑,看上去更加吓人。此人正是天火圣教负责此次探宝的“笑面佛”岐山真人。 见到剑宗来人,岐山真人连忙起身见礼,古蛮真人忙还礼道:“祁山真人别来无恙,上次见面可是有五十多年了吧?” 岐山真人道:“五十五年喽。古道友,问句不该问的,听闻此次有贼人偷袭归宗,不知伤亡如何?” 古蛮真人叹了口气:“岐道友也知晓了啊,此次贼人准备很充分,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此事是在赤炎大陆上发生,还请道友多帮衬一二,替我剑宗找出幕后黑手,剑宗必有重谢!” 岐山真人郑重道:“这是自然,在我赤炎大陆上兴风作浪,便是打我天火圣教的脸。道友放心,此事,我天火圣教必会追查到底。” 古蛮真人听后自是道谢不已。二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古蛮真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带着护派长老落坐,静静等待别派的到来。 不多时,各派来人一一到来。 重玄门为首的是一位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穿着一身短装,露出粗壮的胳膊,面相方正,棱角分明,正是有“人间炼器第一人”之称的玄火真人;五符宗来的是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庐崖真人。其人有三道出名的符箓,因此人称“三板符”;天刀门来的是一位光着脑袋,满脸络腮胡,左脸一道长长刀疤的男子,正是“天刀八子”之一的斩天刀易冲子。 最后只剩玄天宗修士未到,众人却也不急,时辰还早,便相互闲聊起来。 又过了许久,作为东道主的岐山真人都有些不耐了,门外才传来玄天宗修士的声音:“抱歉抱歉,我们玄天宗实在是太远了,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让各位道友久等了。” 只见一行玄色衣衫的玄天宗门人龙行虎步地进入大帐。为首一人身材中等,面如刀削,冷峻异常,薄嘴唇,鹰钩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正是玄天宗负责刑罚的启荣真人,人送外号“蛇眼”。 他眯着眼扫了扫大家的座位:岐山真人坐在对门的主位上,其余各派分左右坐在岐山真人下首。 原本玄天宗的座位在离岐山真人最近处。只是他却没有去自己的座位坐下,而是一挥手,身后弟子取出一张用名贵紫阳木制作的太师椅,放在了门口正对岐山真人的位置上。陈启荣大咧咧坐下,对岐山真人笑着说:“对不住了岐山兄,实在是坐不惯别人的椅子,就自己带了一张来,莫怪,莫怪啊。” 在座各位大能见状,心知这是要给天火圣教下马威啊,看来这次议事不会那么顺利呀。 岐山真人却是面不改色,仍然面带笑容地抱拳回道:“启荣兄莫怪,招待不周了,招待不周了。” 这是个火药味很浓的开头,自然整个过程都不会轻松。之后无论岐山真人如何提议,玄天宗都会提出自己的异议和自己的方案。岐山真人虽还是笑容满面,却也不肯退让,两方针锋相对,在座的各派大佬如坐针毡。 天火圣教乃是此地地主,在这里得罪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玄天宗却是正道第一宗门,若不站在它这边,日后的日子怕也不太好过。 两方明面上吵得热闹,暗中则传音各派,许以利益以换得他们的支持。 古蛮真人暗暗观察,此次探宝怕是只有玄天宗和天火圣教是下了决心势在必得的,其余四派包括剑宗在内,都只是来分一杯羹而已。 古蛮真人心中比较着两者的条件,最终还是选择了站队天火教。 整场议事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最终各方才就探宝的细节达成一致,只是最终的宝物归属仍然悬而未决,等得宝后几派再做商议。 随着众人散去,大帐一处角落的地下,一只一寸长的沙鳅也在地底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远在百里外的一处沙丘旁,一座普通的小帐篷里,六个服饰各异的男女正安静地等待着什么,正是此次前来夺宝的魔教众人。 自上古蚩尤与黄帝一战败北后,其势力残余便被统称为魔教。只是没有了蚩尤领导,魔教分裂成了多个教派,如今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而已。经过千百年的打压,如今的魔教势力分别有巫宗、五毒教、百炼门、蝉翼门、天妖教、尸魔宗、合欢宗七大宗派。虽然在数量上只比正派少了两个,但全部势力都龟缩在南方巫黎大陆,从势力范围上来看远远无法同正道九大宗派相提并论。 此次夺宝,魔教七大宗派竟到了六个,可见他们的重视。 大咧咧坐着啃鸡腿的正是天妖教的大妖鹏飞宇;他的身边,一个拿着一根拐杖的瘦长老者正是巫宗的大巫师阴九;地上蹲着的矮胖道人低着头,戴着帽子,袖中时不时钻出一些黑色的小虫子,让人不寒而栗,正是五毒教的虫道人;靠门处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的男子正在兴致勃勃地玩弄手中的一片树叶,只见一片普通的叶子在他修长的手中不停翻飞,竟是灵活异常,犹如活物。此人正是蝉翼门的暗器高手刑宗;角落里一个浑身散发恶臭,脸色苍白如死人的男子不问而知,是尸魔宗的魔头青魔;最后,手托香腮坐在众人中央,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便是合欢宗的“天女”姚琼了。 六人在此已经等了许久,终于,一只沙鳅从砂砾中钻出,口中竟传出正道各派议事的声音。六人听完全部议事内容后,虫道人一挥手,沙鳅瞬间变为齑粉消散。 “嘿,什么狗屁正道,还不是为了点利益扯皮了两天。”虫道人不屑的说道。 “既然他们愿意当这探路人,我们便由着他们吧。”鹏飞宇开口道。 “怎么说?”阴九苍老的声音传出。 “他们不是还没确定宝物归属吗?那便等他们自己先做上一场,咱们再出手。”鹏飞宇啃了一口鸡腿说道。 姚琼笑眯眯地说道:“鹏大哥真是好主意,咱们就等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不过该有的佯攻还是要有的,免得他们起疑。” 众人皆无异议。 古蛮真人回了剑宗据点,将程景平四人叫来吩咐道:“议事结果出来了,你们都听听。这五禽山脉周围五座山为一套阵法,组成了一个结界,将入内的道路封死了。要想进到中间的五禽山内取宝,必须先将这套阵法摧毁。每座山上都有一个阵法节点,分别是朱雀阁、火凤阁、金乌阁、精卫阁、毕方阁,我们必须将他们全部破去才行。经过商议,除了天火圣教外,我们五大宗门各负责一个节点,而我们剑宗负责的,便是朱雀阁。” 寒若清皱眉问道:“那天火圣教呢?” “我们攻破节点后便会打开一扇入内的大门,待我们进入后,天火圣教负责这五扇门的守卫工作,防范魔教趁虚而入。另外,到五禽山之前的一路安全,全部交由天火圣教负责。”古蛮真人解释到。 “那进入五禽山之后呢?”程景平问道。 “嘿,那就看各自本事了,五禽山内里的情况不明,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因此也就无法制定计划。另外,关于宝物的情报也是寥寥,只是猜测应该是种火属性至宝。至于它的归属嘛,嘿,到时只能靠抢的了,谁拳头大归谁。”古蛮真人略微兴奋地说道。 “师叔,那咱们剑宗的态度是?”解雨臣问道。 “剑宗不参与夺宝,我已经和天火圣教谈好了,此次,我们助他们取宝。但是,你们几个都给老子记住了,安全第一,若是不可为,万不可强求。此次出门,死了太多了人……”古蛮真人喟然长叹。 程景平不禁问道:“师叔,那伙人有线索么?” 古蛮真人皱着眉头怒道:“这伙人手法十分专业,从头至尾没发出过任何声音,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没有露出半点自身的功法痕迹,甚至连兵器都是一次性的凡器,他奶奶的什么线索都没留下!甚至战死的几人尸身都被它们带走了,等我们回去时连血迹都找不到!不过他们中的一人被我重伤,我趁机取了他的精血,回宗后以秘法炼制一番,百丈之内可感应到那个王八蛋!” 程景平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不知还能否碰到那人,揪出幕后的黑手给死去的同门报仇。 古蛮真人挥挥手,不再纠结这件事:“他们不会白死的,宗门必会找到那帮混蛋,给你们一个交代,只是现在这事先放下。五天后,我们会同时行动,破去各个节点。此次损失巨大,本不想再让你们冒险,只是我剑宗于战火中崛起,不培养娇贵的花朵,你们也不例外。若要成为宗门的脊梁,便要在一场场战斗中成长!现在我传你们一套剑阵,届时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四人抱拳称“是”。 古蛮真人满意的甩给他们一本剑阵典籍:“此阵名为五行剑阵,需五人才能启阵,你们四人加上我正好五人。金木水火土,我们分别占其一,届时可调动其余四人之力汇集于一人之上,再加上五行相生的原理最大限度加强那人的剑道属性。”古蛮之人看了看四人,继续说到:“朱雀属火,水能克火,我们五人中寒若清的水属性剑法最好,此战以她为主。我占金位,程景平占火位,胡三占土位,解雨臣占木位。届时以解雨臣起手,按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的顺序传递剑气。今日好好熟悉下剑阵,明日起我会和你们一起磨炼,一定要做到收发自如,变阵迅速。” 四人知道轻重,当下抱拳称“是”,离开大帐研习起剑阵来。 第二天,古蛮真人也加入进来,解答了大家碰到的问题,并融入进来开始了阵型演练。由于时间有限,主要演练了以寒若清为主和以古蛮真人为主两种阵型。好在阵法不难掌握,只是需要大家熟练下五行激发的顺序以及主阵之人需要熟悉暴涨的法力,做到收发自如。 三天后。古蛮真人小声喝到:“结阵!”五人迅速站好位置,成五芒星状。之后解雨臣剑诀一动,身上亮起一片绿色,一道嫩绿色光柱直射程景平,程景平身上红光大亮,一道火红色光柱直射胡三,由胡三再到古蛮真人,最后一道银白色光柱将四人法力全部聚集到了寒若清身上。寒若清身上蓝光大盛,浓郁的水灵气一闪而逝,被她收入体内,所有人身上的亮光也随之消失。寒若清举重若轻地演练起剑法,收发自如,已是能完美利用暴涨的法力。众人手中剑诀不变,随着寒若清移动而移动,五人既一人,一人既五人。 片刻后,寒若清演练完剑法,古蛮真人一声“解!”众人同时剑诀一变,剑阵随之解开。 古蛮真人满意道:“不错,启阵只用了一息。你们已经能熟练掌握阵法,接下来两天,我们就练习下变阵。”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这日,便是五大宗派破五禽山脉阵法禁制的时间了。各家统一时间来到各自负责的节点。 破阵,开始! 第23章 朱雀阁破,进入五禽山脉 古蛮真人带着程景平四人来到一个挖在山腹处的大洞,方圆十数丈的山洞中四壁布满符文,饶是古蛮真人也不知这些符文的作用。山洞中心有一座高约九丈的古朴高塔。高塔通体红色,晶莹剔透,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塔顶一只朱雀雕像栩栩如生,毫毛毕现。 雕像感应到外人的闯入,眨了眨眼睛,竟活了过来,全身烈焰燃烧。朱雀抖了抖双翅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似乎是在警告入侵者速速离去。凶恶的眼神居高临下紧紧盯着古蛮真人一行,见他们还不退去,朱雀大怒,腾空而起,一张嘴,汹涌火海顿时喷薄而出。 古蛮真人在朱雀腾空的同时低喝一声:“结阵!”五人迅速站好位置,一息后,阵成。寒若清灵剑一插地面,面前一堵冰墙瞬间升起,堪堪挡住滔天火海。 借着火海的掩护,朱雀瞬间冲出,坚硬的喙带着无尽火海,如切豆腐般轻松切开冰墙,瞬间便到了寒若清身前。 来不及躲闪,寒若清举剑一剑刺去,正中朱雀之喙。只听“叮~~”的一声,众人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法力汹涌而来,以五人结阵的法力竟还有些不敌,剑阵被击退数丈,众人只觉浑身燥热难耐,似乎血液都要被蒸发了。 寒若清赶忙掐诀,在神剑上一抹,剑身上一层寒冰顶住滔天烈火蔓延而上,瞬间来到鸟喙边缘。 朱雀急退,双翅一挥,两条火龙从左右两方袭向剑阵。 寒若清不退反进,运起真元速度暴增,朝着朱雀冲去。两条火龙顿时击空。 朱雀双翅一展,只见无数朱红色羽毛化为火焰箭矢爆射而来。 寒若清针锋相对,身后无数冰剑疾射而出,与火羽一一对射,轰鸣声四起。 见迟迟拿不下众人,朱雀眼中凶光大盛。只见它一声尖锐的鸣叫,洞中四壁上的符文猛然亮了起来,发出刺目的红光。 寒若清一惊,停下身形,警惕地看向四周。 朱雀乘机回到高塔顶上。只见红色高塔迅速融化,变形。短短两息时间后,高塔变成了一只巨型朱雀,表面泛着一层金光,威武神骏。 这时,古蛮真人急忙传音道:“我知道了,这家伙只是朱雀的一缕神识而已,没有形体,战力无法完全发挥,这货这是要给自己造一个身躯了,快阻止它!” 寒若清闻言柳眉一皱,手中神剑寒光大盛,如闪电般向朱雀疾驰而去。 塔顶朱雀眼神中露出戏谑的神色,一闪而逝钻进了巨型朱雀的心脏处。 巨型朱雀空洞的眼睛中泛起明亮的红光,竟动了起来。 紫霄皓月剑一个转向,朝着巨型朱雀的眼睛射来,狠狠插入了它的右眼。 刚刚获得躯体的朱雀仰头悲鸣,周身火焰汹涌,将神剑逼出了右眼,在空中转了几圈飞回了寒若清的手中。 朱雀转过头来,恨恨地看着寒若清,张开了喙。全身的火焰都朝着喙中涌去,形成一个小小的火球。洞中狂风大作,温度比之前上升了不知凡几,原本被禁锢阵法保护的山洞四壁竟开始缓缓融化了。 古蛮真人传音道:“最后一击,都别顾及真元消耗了,冰封万里!” 众人放开一切,将自身所有真元注入寒若清身上。 饶是寒若清适应了之前五人的真元入体,这一刻却也有些承受不住了,急忙掐诀,只见剑身上的冰霜急速变厚,不过一息时间,众人皆被包裹在一把巨大的冰剑中。 朱雀眯着眼睛,喙中汇集的火球朝着巨剑激射而出,所过之处熔岩翻滚。 众人所化巨剑也是对着火球爆射而出,所到之处万物冻结。 火球与冰剑瞬间碰撞,冰剑剑尖正顶着火球球心。“轰”的一声,四散的火焰和寒冰终于将这个被禁制加固的山洞彻底摧毁,连带整座高山都被炸塌,轰然倒下,荒漠中扬起无尽烟尘,狂风将附近准备在门户打开后进入看守的几个天火圣教弟子和剑宗剩余的长老都吹飞数十丈远。 众人从沙堆中爬出,望着这如同天灾般的情景震撼不已。 半晌过去,古蛮真人带着众人面色平静地从风沙中缓缓走出。 众人急忙望向他们的身后,只见一只数丈高的巨大朱雀神鸟浑身被厚实的寒冰紧紧包裹,胸口处被一柄巨大的冰剑穿堂而过,一动不动。虚空中一扇巨大的门户显现。 朱雀阁,破了。 一行人走过天火圣教弟子身边,古蛮真人的声音传来:“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飞到门户前站好警戒。 古蛮真人走到几位剑宗长老身前,淡淡地说道:“走吧,回去。” 这一战,有惊无险,五人都未受伤,只是真元耗空,有些虚弱罢了。回到剑宗据点,程景平四人便先行回了各自帐篷调息恢复了。古蛮真人也是调息了个把时辰,待实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便起身去了天火圣教的议事大帐。 大帐内除了天火圣教的岐山真人外,玄天宗的启荣真人也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品茶了。 见古蛮真人到来,岐山真人起身笑着说:“道友真是好气魄,竟将那朱雀阁连山一起给平了,此战必将传遍天下。” 古蛮真人笑着回道:“岐山真人过誉了,谁人不知你们天火圣教的功法,焚山煮海不在话下,我们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让真人见笑了。” 岐山真人笑容更甚,吩咐弟子上好茶:“真人何必谦虚,来来来,快请坐。没什么好茶,只得上了我们赤炎大陆的特产‘熔岩茶’,比不得你们剑宗的‘云雾茶’,但也别有滋味,真人请品尝。” 这熔岩茶可真是好东西,只长于少数火山内部,十年才能采摘。口感炽烈,若是凡人饮一口,却是会立马焚火而亡,但修士饮之却能有一定的淬体效果。此茶产量稀少,一直属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没想到这次天火圣教这么大方,古蛮真人哈哈大笑道:“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这熔岩茶可是好东西啊,真人破费了,破费了。” 岐山真人也是笑道:“若是道友喜欢,此间事了,我私人再送你五斤。” “那就多谢道友了!”古蛮真人大喜,抱拳谢道。 启荣真人眯着眼看着他们二人互相吹捧。他一进大帐便自顾自地让弟子泡了玄天宗特产“天竹茶”,岐山真人见状也是没说什么。只是此时拿出那‘熔岩茶’……自己的天竹茶虽也是难得的好茶,却是不如熔岩茶,岐山真人送剑宗此茶,明显是针对自己。这让启荣真人心中更加不满,想着这天火圣教是该敲打敲打了。 不多久,各宗陆续到来,也代表着即将进入这五禽山脉内部了。 待各宗全部到齐,大家商议了下进入五禽山脉的时间,便各自散了。 回到据点,古蛮真人叫来所有人:“三日后,进入五禽山脉。虽说到五禽山为止的这一路全部交由天火圣教守护,但靠人不如靠己,千万别放松警惕。这几日好生修养,保持最佳状态。”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古蛮真人一挥手,大家各自散去。 程景平回了自己的帐篷,脑中回忆起今日看到的朱雀。无名炼体诀自己已经将蛇蟠阵学会并能熟练运用了,是该修炼下一个阵了。今日看到了朱雀,虽是一缕神识所化,却也对朱雀有了更深的认知,因此这次便选择“鸟翔阵”。打定主意,他盘坐下来,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刚要开始修炼,便想起红烛镇上曾叔的提醒,心中一阵怅然,不知道曾叔和……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干嘛? 半晌,程景平压下杂念,布置了一个小禁制遮掩自己修炼的异象,再次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开始了自离宗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修炼。 时光飞梭,三日后的早晨,程景平睁开双眼,退出修炼,去了剑宗大帐。 一行十人出发去了天火圣教的议事大帐。 大帐内天火圣教、天刀门和五符宗的人马已经到了,程景平不禁打量起这三宗的修士。 突然耳边传来解雨臣的传音:“天火圣教那边要注意下那个瘦高个,那是天火圣教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叫做彭木薪。一手控火术炉火纯青,而且相传此人有一团异火,颇为厉害;天刀门年轻一代为首的是那个最魁梧的。此人叫秦楚天,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实力是真强。传闻此人曾与修为和我们护派长老差不多的魔宗长老正面一战,虽说战败,却能全须全尾地逃走;五符宗就要看那个长相斯文清秀的绿裙姑娘了。这小姑娘叫齐润雨,看着弱不禁风的,实力可不简单,今年才不到三十岁,听说已经掌握了五符宗五大符箓中的‘搬山’符。对敌之时一座山一座山的死命砸,彪悍得很呐。” 程景平惊讶地转头看着解雨臣传音道:“我去,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也刚出山门吗?” 解雨臣折扇一开,昂首挺胸传音道:“好说,好说,不才人称‘人间万事通’。” 程景平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货诸峰会武的时候还只是“剑宗百晓生”,这才多久,就晋级“人间万事通”了? 不多时,重玄门和玄天宗的人也相继到来。 解雨臣又传音道:“重玄门别看是个炼器宗门,看着好像战斗不行,其实人家的锤法可是一绝。最重要的是人财大气粗,你都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法宝。看那个身穿道袍的笑眯眯胖子,叫吴德宝,人送外号‘多宝道人’。每次战斗都用不同的法宝,至今没重样过,被人看到过的灵宝起码有十八件了!玄天宗这帮大爷的法宝虽然不多,但各个用的都是精品,宗内和寒仙子手中神剑同一级别的法宝起码上二十!第一排中间那个长相还不错的看到了吗?那家伙叫秦霜羽,手中拿的就是吧神兵级别的长戟,唤做应龙。” 待所有宗门到齐,天火圣教带头,六宗修士共同出发,向朱雀阁所在的门户进发。由于整座山都被摧毁了,因此这一门户周围最是空旷,也最适合六宗修士快速进入。 进入五禽山脉后,周遭温度骤增,炽烈的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硫磺味。天空中没有太阳,却散发着橘黄色的柔光,并不昏暗。整片空间除了黄沙和远处的五禽山外什么都没有,异常空旷。这里似乎有禁空禁制,众人无法升空,只得在地面前行。 队伍由岐山真人带头,身后六宗修士跟随,四周各有二十名天火圣教弟子守护。一行人快速向着中心的五禽山进发。 出乎意料的是五禽山脉内部居然安安静静,众人行了一路却是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极其顺利。就当众人暗自庆幸之时,远处的五禽山上却传出一阵“呱呱呱”的声音,不知是什么生物发出的,众人立时打起精神来。 只见五禽山顶上源源不断地飞出无数红色的火鸦,火鸦异常凶狠地望了一眼六宗队伍,之后只听一声尖啸,无数火鸦呱呱叫着浑身冒火,铺天盖地地朝着六宗修士袭来。 火鸦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妖兽,只是它们喜欢群居,总是上百只居住在一起,因此修士若是碰到了也不欲与之纠缠,毕竟蚁多咬死象。 只是如今这铺天盖地的火鸦起码有上万只,便是此次带队的六宗大能也是头回遇见,心知不妙,如此多的火鸦,便是耗,也能把他们耗死了。 岐山真人眼神凝重,却也不慌,下令天火圣教众人结阵。只见队伍四方的八十名弟子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站好位置,每十人一组,掐诀启动阵法。顿时只见每组弟子前方皆出现一个火焰圆环,将六宗修士保护在中间。 阵法刚布置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呱噪鸟鸣,火鸦大军汹涌而来。 第24章 魔宗来袭 只见阵法启动,无数火鸦尚未进入十丈范围内,身上的火焰便被圆环吸了进去,直至火焰完全被吸收,火鸦也消失不见。 岐山真人笑着传音众人:“此地火灵气旺盛,这些火鸦都是自火灵气中诞生的。因此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聚火阵,将火灵气吸收,便可不战而胜。” 说得简单,但众人心知,能够如此迅速地看出火鸦的来历,又如此迅速地布置出相应的阵法,这个岐山真人对火之一道的了解着实不凡,此次天火圣教夺宝的胜算不小。 想到这里,陈启荣心中一紧,此次夺宝怕是更难了。 火鸦仍旧不畏生死地扑来,火焰圆环吸收的速度却是微微放缓了。众人心知,这说明这聚火阵并不能无限制地聚火,不知能不能将这些火鸦的火灵气尽数吸收。 半晌之后,天空中呱噪的叫声随着火鸦的减少也轻了很多,照这个速度来看,最多半个时辰后这些火鸦便要完全被消灭了。原本令众人色变的火鸦群,就要被天火圣教轻描淡写地消灭了。 就在此时,一个天火圣教弟子的双脚下伸出一双惨白的双手,抓住他的双脚用力一握。这名弟子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火鸦,毫无防备之下竟被立时废了双腿,痛苦地倒下。十人之阵,少了一人,立时崩溃。 与他一同被袭击的弟子不在少数,有人侥幸逃过一劫,但也有人惨遭毒手。聚火阵数量顿时减少,火鸦趁机冲来。 岐山真人大怒道:“何方妖人,敢偷袭我天火圣教!”双手狠狠拍向地面,只见从地底下冲出无数火柱,带出一具具惨白的人影。 “尸魔宗!你们好大的胆子!”岐山真人暴怒道:“诸位,此地虽是我天火圣教负责护卫,只是魔宗来人,我教弟子怕是不敌,还请出手相助一二,事后必有重谢!” 五宗弟子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因为魔教的介入,众人如今皆处于火鸦的攻击中,不打也得打了。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桀桀桀桀,诸位还是先好好和这些火鸦好好玩玩吧,等你们消灭了它们,我自会来陪各位过过招的。” 众人听后自是心中大骂不已,只是如今还有数量众多的火鸦需要对付。这尸魔宗毁了聚火阵后却又不出现,摆明了是要让火鸦先消耗他们的实力,这是阳谋,他们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将这些火鸦一一斩杀。 好在之前的聚火阵消灭了超过七成的火鸦,剩下的火鸦虽多,却还不是六宗修士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斩杀殆尽。只是众人也消耗了不少真元。 此时,距离六宗修士不远的地面上伸出无数惨白的双手,一个个惨白色的僵尸自地底爬出。众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僵尸数量起码有上千,其中大部分是白色的,小部分是绿色的,还有上百具身上长出了浓密的白毛。 尸魔宗的僵尸以白僵最弱,身体僵硬,只能吓唬吓唬凡人;绿僵则行动迅速,实力堪比各派刚入宗不久的弟子,而长了白毛的毛僵,已经是铜皮铁骨之身,实力或许不如程景平之类的精英弟子,但防御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次尸魔宗带的僵尸虽个体实力不如六宗弟子,但胜在数量众多,上千只阴气森森的尸魔,直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六宗大能对这尸魔大军倒是不太看重,只是魔教既然出现了,便不可能只派这点小兵出战,只是不知道来了几派,来的又是什么人。六人暗中传音交流一番,决定由各宗弟子迎战尸魔大军,他们则乘机感应周围,找出潜藏的魔教余孽。 古蛮真人对着程景平四人和护派长老传音道:“此次魔教不知有几派几人出动,这些尸魔交给你们负责,我等六人要去揪出那些东躲西藏的老鼠。你们负责那片区域,记住,尸魔惧阳气,雷、火、日光皆可克制。”古蛮真人向前方一指,众人领命,朝那里奔去。 古蛮真人则剑指一抹双眼,施展了一门秘术,方圆二十里内的事物顿时洞若观火,连百丈外地上一颗小沙粒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其余五宗也各自安排好弟子参与战斗,几位大能各展神通,共同探查魔教众人的藏身之所。 程景平一行九人来到指定区域。这些尸魔并不难对付,只是数量太多,最好施展大范围攻击,因此众人决定小范围分散行动,既能充分发挥各自实力,又能及时救援。 五位护派长老自不用担心,程景平四人却是在之前消耗了不少实力,他想了想,传音三人,三人听后皆无意见。 只见胡三运起隐匿功法,消失在众人视野中,藏于暗处专门对付毛僵,他的灵剑对付这种铜皮铁骨之身最是适合。一只浑身白毛的毛僵刚一靠近众人,身边诡异的一道红光闪过,刀枪不入的尸身额头便多了一个小洞,前后透亮,毛僵顿时倒地,彻底死亡。 解雨臣则施展出混元八卦,无数白僵涌入八卦中,只听解雨臣一声轻喝:“离火,起!”无数巨大的火柱从地面升起,准确地将所有涌入的白僵笼罩,熊熊烈火不到三息便将尸身烧成灰烬,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尸灰,散发出一股恶臭。 程景平和寒若清则在混元八卦内负责斩杀一切来犯绿僵。寒若清剑诀一动,无数冰剑自地面冲出,封杀一具绿僵的活动空间,程景平则乘机一道雷剑将其劈成两半。 众人配合无间,将来犯尸魔尽数斩杀,除了真元被大量消耗外,并无什么危险。程景平甚至趁机观察起其它宗派的战况。 五符宗负责的区域处。天空中几道巨大的符箓浮现,无数细小的雷蛇从符箓上窜出,射向尸魔群中,一具具白僵被雷蛇劈得焦黑,倒下地来。绿僵和毛僵则凭借灵活的身法将这些雷蛇一一闪过。只是空中时不时的还会砸下来一座小山,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砸到僵尸群中,整片大地都震动了一下。无差别的范围攻击,即使是绿僵和毛僵也躲闪不及,纷纷被砸中,压在了山下。只是好在这里是沙漠,多少缓冲了下,绿僵虽还是难逃一死,毛僵却还只是重伤。 然后——天空再砸来一座小山…… 程景平看得一脸震惊,果然是简单粗暴啊,以后见到这个五符宗的齐润雨一定要躲远点。 天火圣教处则是一片巨大的火海,什么都看不到,只见所有尸魔冲入火海后便再没了动静。虽然毫无花哨,但效果奇佳,便是毛僵也无法闯过这一片火海。天火圣教的火系道法果然名不虚传。 重玄门处则要花哨得多。光空中便有刀、枪、剑、戟、葫芦、瓶子、布袋甚至骰子等十数件法宝,各自发着宝光对这尸魔群一阵狂轰滥炸。各弟子身上还都最少穿了一件宝甲,一些弟子还吹着笛子法宝。程景平甚至看到一个大汉就靠着一身重甲,直接冲进了尸魔群中,一顿横冲直撞,尸魔竟无法伤他。 什么叫有钱任性?重玄门就叫有钱任性。程景平暗骂一声:土财主! 天刀门负责的区域则是刀气纵横。这一宗门的刀法讲究一个“霸”字,要想练好它的刀法,必是刚烈耿直之人。一刀劈出便是全力,一往无前,绝不会做什么多余的试探,霸气绝伦。 最后天玄宗负责的区域内。有弟子凭借强大肉身手撕尸魔,也有弟子凭着手中灵宝轻松灭敌。有施展火道神通不弱于天火圣教者,也有弟子施展大气磅礴的刀法比肩天刀宗者。甚至程景平还看到了一个剑道高手。 乱七八糟的什么功法都有,只是不知玄天宗本门的功法到底是什么。这让程景平很是奇怪,为何这一宗门的功法如此驳杂多样,却又每门都很精深? 程景平向解雨臣传音问道:“你知道玄天宗用的是什么功法吗?” 解雨臣怒道:“你爷爷的,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强了?小爷我忙得要死,你居然还有空看风景?”顿了顿,又说到:“玄天宗的功法很神秘。相传玄天宗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数个宗派合并而来,因而其内功法众多,并没有全宗统一修炼的功法,而是让弟子门人自行选择要修炼的功法。因此玄天宗弟子的功法五花八门,练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玄天宗的直系弟子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就没有一个庸人!” 功法五花八门?程景平不禁想起了之前偷袭他们的黑衣人。只是这也只能是一个猜测,那些黑衣人掩饰得很好,并不能确定他们用的是自身擅长的功法。当然,若是他们用的就是自身功法,一个拥有如此多种类功法的势力……玄天宗便嫌疑大增了。 程景平压下疑问,此事古蛮师伯应该也有猜测,不需他来操心。 回过神来,程景平重新专注眼前的战斗。 古蛮真人眼神一凝,传音其余五宗的大能:“找到了,西北方向十二里外,还请岐山道友和易冲子道友随我一同诛敌吧。”二人微微点头。 霎时间,三人同时消失,一眨眼,已经朝着西南方奔出了二里地。 与此同时,寒若清正以无数冰剑封住了一只绿僵的行动。 程景平正欲雷霆一剑结果了它,突然瞄见了远处一道绿光闪起,朝着寒若清急射而来,速度快到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轨迹。程景平下意识地全身真元疯狂运转,如一道闪电般朝寒若清跑去。 第一息。 一息绿光便已经来到了混元八卦内。 解雨臣此刻终于察觉到这道绿光,卦象顿变,“兑泽,起!”混元八卦内的绿光顿时入陷入了沼泽泥泞中,速度顿减。饶是如此,速度也还是快得不可思议。 第二息。 程景平闪身到了寒若清身前。 绿光也同时到了程景平身前。 第三息。 程景平看不清绿光轨迹,只得运起灵明剑甲硬抗。剑甲表面无数细小剑气极速运转,只是绿光却轻易的从无数剑气的缝隙中切入了程景平的左肩,再在后背穿出。 寒若清此时终于终于察觉到绿光的奇袭,身上只来得及凝聚一层护体真元,绿光便再次从她的背部穿出,狠狠切入了地面的砂砾中。 巨大的冲力将程景平二人带出老远,重重撞到地上。 解雨臣见状赶紧冲到二人身边保护他们不被尸魔大军给分食了。胡三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蹲在他们身边守护。 好在这道绿光虽然速度快,但没击中要害,二人倒也没性命之忧,立马起身服下疗伤药丸,暂时压制住伤势。 同一时间,六宗弟子皆有人遇袭,一下便有二十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还有两人当场被杀。 “是一片绿叶。”程景平忍着痛说到。 留守的五符宗庐崖真人、重玄门玄火真人和玄天宗启荣真人刚替弟子挡下绿光,怒喝道:“落叶摘星,这是蝉翼门的独门暗器!” 三人对视一眼,庐崖真人取出一张符箓往天上一扔,口中法诀不断。只见符箓上放出无量光芒照向周围二十里的地面。 就在离他们不到十里的地方,一道人影惨叫着现出身来,二话不说转头便跑。 启荣真手中出现一张赤金长弓和一根暗红箭矢,眼神犀利地瞄准着逃跑的蝉翼门高手刑宗。只听“嘭”的一声,手中箭矢激射而出,快若奔雷。数息后,箭矢突兀的又出现在启荣真人手中,箭间滴着鲜红的血。 启荣真人略显阴沉的声音传来:“只是受了伤,算他跑地快!” 好在此时尸魔大军突然停手,重新钻入了地下遁走了,想来是古蛮真人等已经找到了尸魔宗的老魔。众人便坐下打坐疗伤,静待他们回归。 没人注意到,砂砾上原本被众人鲜血染红的地方,红色正慢慢变淡…… 第25章 败魔宗,玄天夺宝 不多时,古蛮真人等三位大能回来了。三人也同样没能抓住尸魔宗的青魔,伤了他一刀后被他用尸魔大军阻挡了片刻逃跑了。 古蛮真人看向地上的血迹,似乎比正常的要淡不少,终于发觉不对,大喝道:“不好,巫宗也来人了,速速布阵守护神魂!”剑宗五位护派长老一听,立马同古蛮真人一同站好位置,将程景平四人围在中间,掐诀开启了守护神魂的“聚魂阵”。 其它五宗一听,也赶忙布阵。 只是五符宗和天火圣教终归是慢了半拍,门中受伤的众弟子皆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便昏迷倒下,不知生死。 好在阵法终于好了,众人没再受伤。 六宗大能和护法立马施法,将地上的血迹、头发、破损的衣物等贴身的东西尽数毁去。 古蛮真人对着程景平四人叮嘱道:“之后若是受伤,需立马将血迹销毁,衣物、头发等等都一样,切记留下含有你们气息的东西。巫宗只要有了这些东西,便能施展咒术,千里之外直接伤你们的神魂,防不胜防!” 众人慎重点头,皆是有些后怕。 过了不久,确定巫宗无法再诅咒众人,六宗这才撤下阵法。仅仅这瞬间的诅咒,五符宗和天火圣教便有总共二十三名弟子神魂被重伤,若不是阵法起得快,怕是会当场毙命。 众人再警戒了许久,魔宗再无攻击,这才确认他们已经退走。 启荣真人恨恨道:“这帮杂碎,就知道玩儿阴的,再敢出现,本座必斩之!” “你们说,魔教还会再来吗?”玄火真人皱着眉问道。 “按理说应该不会。百年前的一战,魔教众人早被我们杀破了胆,如今仅仅派了三教前来,还被我们伤了其二,估计应该会识趣退走了。”启荣真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若是不走,待我们拿到至宝,便一个也别想离开了!” 众人不再闲聊,纷纷前去帮助本宗弟子疗伤,尽早启程进入五禽山才是关键。 五十里外,天妖教、五毒教和合欢宗的三名魔教大能正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无聊地等着尸魔宗、蝉翼门和巫宗的三位回来。 片刻后,三人终于回归。 青魔和刑宗都带了伤,急忙打坐调息。 阴九叹了口气:“可惜了,要不是那六个老家伙,这次我们便可以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了。” 姚琼娇笑道:“无妨,只要他们以为我们这次只来了三教,低估了我们实力便行,杀他们有的是机会。” 鹏飞宇淡淡地道:“只要他们小瞧了我们的威胁,接下来,就该看他们唱戏了。” 众人皆微笑着看向六宗众人的方向。 另一边,六宗修士在短暂的休整后,也再次出发了。没有了火鸦的骚扰,魔宗也不再出现,一行人很顺利地到了五禽山山脚。 五禽山占地方圆二十里,山高近两千仞,山上寸草不生,晶莹剔透犹如水晶,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橘红色光芒,煞是好看。 众人无暇观赏美景,跨步登山。只见最前方几名弟子刚一踏上山坡,脚下一团火焰窜出,瞬间蔓延至全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传入六宗众人耳中。众人大惊,急忙停下脚步。几名靠近的弟子正准备施法救助,便见他们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随风飘散。 短短两息时间,这些六大宗门的天之骄子便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六宗大能皱起了眉头。这火威力不俗,普通弟子沾之即死。山外火势便如此强大,至宝所在的山腹中怕是更甚,只有少数精英弟子才能抵御。 一番商议,最终玄天宗尚有十六人登山,剑宗十人全部登山,五符宗八人登山,重玄门和天刀门各七人,而天火圣教凭着功法优势,足足有二十三人登山。各宗其余的弟子则留在山脚共同警戒,以防魔宗来袭。 启荣真人眉头微皱,天火圣教本就有功法优势,此次人数又是最多的,到时候要夺宝就更难了。 众人不再迟疑,再次登山。每一步跨出,都会引发烈火焚身,好在这次登山之人都有了准备,各自施展法诀防御,倒是没再有人被火焰所伤。不多时,众人皆安全到达了五禽山顶。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滚滚浓烟伴着热气从火山口升腾而上,让人无法看清火山内部的情况。 几位大能各自施展神通探查起下面的情况。只见火山中炽热的岩浆在缓缓流动,时不时冒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中幻化出火凤、毕方、精卫、金乌和朱雀五种火中神禽的虚影。随着气泡的破灭,虚影在火山内部飞舞,半晌之后又再度消散。 火山中时时刻刻都有上百个虚影盘旋,围绕着火山中央一座悬空的石台。石台上布满不知名的符文,符文上方又悬浮着一把五色羽扇,柄上刻着三个篆文:五禽扇,正是此次众人的目标。只见这五禽扇由五根羽毛组成,只在五根羽毛的顶端各有一团颜色各异的火苗,周身道韵弥漫,气势不凡。 岐山真人看得真切,这扇上的五根羽毛,正是那五种火中神禽的尾羽,而且应该是最强大的那一根。眼中炽热的神情更甚,笑意也更浓,暗道这次宗门兴师动众真是没有白费,有此至宝,天火圣教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玄火真人却是盯着石台上的符文皱眉。看布置,这五禽扇应该是有上古大能用这火山的地火炼制的,石台上的符文应该就是炼器的符文。这些符文,便是玄火真人此次前来的原因。炼制一件至宝是他此生梦寐以求的事情,而这些符文,便是关键。只是玄火真人看了半晌,却是眉头紧皱——他居然完全看不懂这些符文的作用。时间有限,玄火真人只能先强行记下这些符文,日后再做研究。 启荣真人看着这五禽扇,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果然是那宝物的前身。不过威力确实不俗,应该能有它的六成威力,在这人间也算是件至宝了。”听这话的语气,似是知道这五禽扇的来历。 古蛮真人、庐崖真人和易冲子三人则显得没什么兴趣。毕竟这三宗都只修一道,这五禽扇虽好,却不是他们的道,即便是得了,也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食之无味。 玄天宗一行人率先跳入火山口,朝着五禽扇急速飞去。众人见状,也都急忙跳入火山。天火圣教众人更是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举超过了抢先进入的玄天宗。众人你追我赶,不消片刻便来到了神禽虚影前。 只见之前满脸急切,冲在最前面的天火圣教众人,却在离虚影一丈处毫无征兆的瞬间停了下来。后方追来的众人也和商量好似的,皆在神兽虚影前骤停,没有超过天火圣教众人半寸。 六宗大能相视一笑,却是一点都不意外。都是老狐狸,之前的急不可耐不过是为了引其他人先去探探路,只是在场几人都不是傻子,没人愿意率先进入神禽虚影的范围。 场面便有了一丝尴尬。 不多时,岐山真人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先进去,那便由我教弟子先去探探路吧。” 启荣真人笑道:“那便有劳道友了,毕竟贵教对此地总是比我们熟悉的。” 岐山真人看了眼众人,见无人有异议,便对教中弟子说道:“祭玄火袋。” 只见每个天火圣教弟子皆祭起一个火红色的袋子。袋子随风而长,不多时便长到一人大小,对着神禽虚影一吸,虚影拼命挣扎,口吐火焰,却是无力回天,不消片刻便被吸进了袋子。周围的虚影见状也纷纷尖啸着攻击袋子。只是所有的火焰攻击都被袋子吸走了,却是半点效果也无。 岐山真人笑着说:“这些神禽虚影不过是这火山中的地火日夜被这宝扇影响产生的,只是还没有诞生神识,不难对付。此物比那些火鸦强些,虽不是什么威力强大的异火,用来炼器却也是不错。等事情结束,便赠与玄火道友吧。” 玄火真人自然是笑着道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又被岐山真人摆了一道,原以为是块难啃的骨头,不料反而被他捡了个漏。不过转念一下,若是换了自己,却也没有这捡漏的本事,也就天火圣教能捡这个漏。 不消多久,虚影便被天火圣教收取一空,露出中间的石台和上面的五禽扇。 众人小心上前。刚踏上石台,五禽扇上的五团火苗便迅速幻化成五种火中神禽,朝着众人飞来。这虚影气势非凡,绝不是那些地火形成的虚影可比,甚至比那些看守入山门户的神禽虚影也要强大不少。尚未临近,火焰便已经烧的众人焦渴难耐。 好在众人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虚影刚已出现,众人便已经默契地结阵防守了。只见五只神禽同时张口,五色火焰同时喷出,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了滔天的五色火焰,朝着众人的防御阵法涌来。 即便是众人占了人数优势,面对这变异的五色火焰,仍然是占不到丝毫便宜,防御阵法一阵暗淡,似乎随时会被火焰冲破。炽热的高温已经让众人的头发都卷曲起来了,身上的汗水一出现便被蒸发干净。 启荣真人眼睛微眯,传音众人道:“都别藏着掖着了,要不都得死!” 六宗大能相视一眼,同时传音门人,原本岌岌可危的防御阵霎时霞光大作,逼退了五色异火。就在此时,玄天宗竟是撤了阵,抛下了五只神禽,飞速冲向了五禽扇。 众人顿感压力大增,没了玄天宗众人,刚刚逼退的无色火焰立马卷土重来,压得防护阵差点破裂。众人心中大骂玄天宗,却是无暇它顾,集中全力抵御着五禽扇的攻势。 岐山真人看着玄天宗越来越接近五禽山,脸上的笑脸不再,只是他的眼中却隐隐露出一丝讥讽之意。 玄天宗众人趁着五宗和五神禽相斗的瞬间,飞至五禽扇本体旁边。启荣真人运起真元护住双手,握住了五禽扇的扇柄,眼中一抹喜色浮上。 只是不等他露出笑脸,一股猛烈的火劲便顺着五禽山窜入他的双手。剧烈的疼痛顿时让启荣真人撒开了双手,赶忙运转全身真元阻止火劲顺着双手蔓延全身。 仅仅一息时间,启荣真人的双手便已经焦黑,天玄宗众人见状大惊。好在启荣真人修为深厚,片刻后双手喷出一股五色火焰,总算逼出了火劲。 他来不及说话,忍着剧痛拿出一颗药丸吞下。片刻后,焦黑的双手竟直接掉落,生出了两只全新的白嫩双手,除了皮肤颜色不一样外,同原先的双手并无二致! 启荣真人后怕不以,此次若不是带了一颗宗门的疗伤圣药,怕是这双手便废了。这种圣药自己也就这么一颗,不想却为了这把扇子用掉了,心中肉痛不已。 只是此时还不是感慨的时候,启荣真人对着玄天宗门人咬牙切齿地说到:“结阵,出应龙!”众人闻言,迅速将秦霜羽围在了中间,各自掐诀,朝着秦霜羽一指,将体内真元源源不断地渡给他。秦霜羽得到众人强大的真元后周身气势大涨,将手中应龙戟向上一抛,运起法诀。却见这把与紫霄皓月剑同一级别的神兵金光大作,一条生有双翼的金龙从戟中缓缓钻出。这神兵内竟然真的封印了上古龙族战神应龙的一缕神魂! 应龙相传是上古时期黄帝的得力大将,法力无边,是龙族中唯一背身双翼的龙。黄帝同蚩尤大战期间,应龙曾经帮助黄帝立下了赫赫军功,只是最终神力消耗过大,之后便再没出现过,生死不知。 五禽扇看到应龙出现后似乎也是感到了威胁,扇子一挥,汹涌的五色火焰朝着应龙蔓延而去。五宗之人看到这一幕,却是心中冷笑:嘿,这回被五禽扇耍了吧,感情这本体的火焰比这些虚影还要强不少,够这玄天宗喝一壶的了。 第26章 五禽山崩,二人争扇 只有岐山真人看到应龙眼神微凝,没想到这条上古神兽居然再现世间。传闻应龙乃是水系神兽,碰上五禽扇却是正好相克。看来玄天宗也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这应龙神魂究竟有本体几分威力,玄天宗又能发挥它几分威力。 面对汹涌而来的五色火,应龙怒目一瞪,张嘴喷出一道玄青色的巨大水柱来。看似平平无奇的水柱,刚一喷到五色火上,便见成片的五色火化成了一片雾气消失不见,竟似被克制了。 五禽扇见状似乎很是愤怒,又是狠狠一扇,却不再是漫天火海,只是一团小小的火球。同时五宗之人也顿感压力一轻,看来是五禽扇抽走了虚影的力量,要专心对付应龙了。 岐山真人看得真切,这一团火球看似小巧,实际却是由漫天大火压缩而成的,其内的威力比之前要大上数倍。饶是他这个玩火的行家见了,也是心惊肉跳,心道若是换了自己,挨上这一火球绝对够死上十回不只了。 小巧而危险的火球朝着应龙急速飞去,应龙见状也是面色严肃,不复刚才的轻松。只见它肚中一阵起伏,张嘴喷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深蓝色圆珠。圆珠四周水气荡漾,道韵弥漫,一看便不是凡品。 岐山真人大惊失色,忍不住大呼道:“净水龙珠!” 相传世间每条神龙体内都有一颗龙珠,那是它们力量的源泉,也是最强的攻击手段。这颗深蓝色的圆珠便是应龙的龙珠,也是龙族最出名的一颗龙珠。但凡修习火属性功法的修士,这净水龙珠便是他们的克星,若是遇上,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来。不过连这龙都只是一丝残魂,这龙珠自然也只是虚影,否则真正的龙珠一出,这五禽扇必然束手就擒。 火球和龙珠在空中轰然碰撞,只见一道红蓝相间的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最先受到冲击的玄天宗众人,除了启荣真人外纷纷喷出一口精血,惨叫一声被击飞而出。几个修为不足的弟子甚至直接昏迷了过去,若不是旁边弟子相救,便要落入下面的岩浆一命呜呼了。没了玄天宗众人的操控,天空中的应龙也渐渐消失不见。小火球被净水龙珠阻挡了片刻,变的更小了,但威力尚存,却是直接飞向了应龙身后的启荣真人。启荣真人来不及躲闪,只得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真元,手中长弓射出一道水箭,正中火球中心,将火球挡在了半空。 另一边,还在和神禽虚影对抗的众人也来不及反应,如同被一把巨锤直接砸中身体般,轰然倒飞而出。好在众人离得稍远,倒是没有人被重创。 只是冲击波瞬间冲撞到山壁上,整座五禽山轰然震动起来。头顶巨石砸落,脚下火海翻涌,竟似末日一般。 众人刚受了伤,便见天崩地裂,却是有些反应不及,不少修士都被岩浆和巨石所伤。 古蛮真人大吼道:“山要塌了,结阵冲出去!” 程景平等人大惊,迅速同古蛮真人一同组成五行剑阵,以古蛮真人主阵,一道金色的无双剑气自上而下狠狠劈在山壁上,硬生生破开一条通道。另一边五位护派长老也结阵一剑轰在破开的通道上,将通道扩大。众人顺着通道急飞而去。 随着五禽山的崩塌,整个五禽山脉的禁空阵法也随之消失,众人这才没有一飞出五禽山就砸落到地上。 待剑宗众人飞出五禽山外数里,转身一看,却见五禽山整座山都布满了巨大的裂缝,无数巨大的山体向内落下。熔岩自山顶和山体的裂缝中喷薄而出,窜上半空后又重重落到山上,顺着裂缝快速流下,蔓延到整片五行山脉。空中浓烟滚滚,遮蔽了大半个天空,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久久不停,震得众人耳中嗡嗡直响,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摇晃。 程景平环顾四周,正好遇上了寒若清投来的目光,微微一顿,二人相视一笑,眼神错开。还好剑宗众人都平安无事,除了在冲击波下受了点伤外并无大碍。 程景平再看向远处,各宗此时都已冲了出来,远远地关注着五禽山的情况,毕竟至宝五禽扇还在里面。天火圣教人数最多,有十八人冲了出来,只是却没见到岐山真人。玄天宗只冲出来五人,秦霜羽赫然在列,只是启荣真人不见踪迹。其余三宗各有六到七人冲出来。 突然,正在崩塌的五禽山内居然射出一道箭光,启荣真人竟还在山中,而且似乎还在与人争斗。 程景平恍然大悟,必是岐山真人在与他争夺五禽扇,没想到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二人仍是留在了山腹中不愿离开! 浓烟渐渐散开,众人终于看清了山腹中的景象。只见高大的五禽山已经只剩下半截。内里岩浆翻滚,石台和五禽扇依然安静的悬浮在岩浆上空,好像这一切都与它们无关,只是五禽扇上的光芒显得有些暗淡,似乎也是消耗甚巨,无力反抗了。 岐山真人和启荣真人此刻正围绕着五禽扇展开争夺。二人身法奇快,程景平竟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只能在二人交手时靠着瞬间的停顿才能看清他们。只见空中轰鸣声四起,蓝色的箭光和红色的火光交错,逼得众人退开更远以免被误伤。交手产生的余波让周围狂风大作,方圆十里飞沙走石,犹如发生了一场飓风。 此时似乎是岐山真人占了优势,程景平看到启荣真人的嘴角带着一缕鲜血,头顶发饰也不见了,满头长发凌乱,身上不少地方焦黑一片,略显狼狈。 重玄门玄火真人和五符宗庐崖真人此时对视一眼,突然朝着五禽扇暴射而出。 而此时,古蛮真人也收到了岐山真人的传音:“道友,帮我拦住他们二人一刻钟。之前答应之物天火圣教必不食言。” 古蛮真人随即传音剑宗众人原地等待,朝着庐崖真人疾驰而去。另一面,天刀门易冲子也急速飞向玄火真人。 不知是不是真的遁术不精,玄火真人和庐崖真人的速度明显不如古蛮真人和易冲子,还未飞到五禽山,四人便已经相遇了。 古蛮真人心知肚明,笑着说道:“二位道友,既然你们也不想趟这浑水,不如我们便在此看戏好了。” 对面庐崖真人苦笑道:“既然站了队了,总不能反悔,不出手总说不过去的。要不我就出一道符,道友若能破去,我便与道友在此等待如何?” 古蛮真人笑道:“如此甚好,我若是败了,道友自便。也不会坏了我们两宗之间的情谊。” 不远处的易冲子也说道:“不若我们也以一招为限,玄火道友意下如何?” 玄火真人笑道:“大善。” 众人说定。只见庐崖真人头顶一道巨大的符箓显现。符箓以一块天外黄晶玉陨石为载体,上面的符文皆是由五符宗特产的紫金砂所画,道韵盎然,金光四溢。这正是庐崖真人最强三道符之一——定身符。只需被此符金光照到,神魂便会被锁死,全身不得动弹。 对付定身符最好的方式便是别让他出现,只是既然说了让庐崖真人出一道符,自然是不能反悔。 古蛮真人望着这张定身符,手中剑诀掐动。只见另一个古蛮真人竟从身体里斜跨而出。 两个古蛮真人同时对着庐崖真人一笑:“当初听闻你的定身符时,我就在思索破解之法,这便是我研究出的方法。你的定身符是攻击神魂的神通,威力巨大,但以我的神识强度,你顶多只能锁住一个我,如今却有两个我,你要怎么锁呢?” 庐崖真人双眉紧皱,这两个古蛮真人必有一个是假的分身,只是看了半天也无法确定哪个是分身。正如古蛮真人所说,他的定身符也做不到一次将这两个古蛮真人都给定住。 只是若什么都不做就认输,在启荣真人面前却也说不过去。只得随意手指其中一人,口中大喝:“定!”定身符射出一道金光,直直射中那个古蛮真人。 只见那人原本戏谑地笑着的脸瞬间凝固,笑意犹在,却是一动不动,犹如时间静止了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而旁边的那个古蛮真人也同时定在了原地。 感受到被自己定住的神魂,庐崖真人松了口气,看来赌对了。他扬起一个笑容:“看来这天都在帮我,古蛮道友得罪了,这局是我……” 话音未落,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另一个古蛮真人突然向着庐崖真人爆射而出,瞬间来到他的额头,剑气吞吐,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此刻它才显现出真容,竟是古蛮真人手中的灵剑! 庐崖真人无奈撤了定身符,问道:“为什么我明明定住了你的神魂,你的剑还能操纵自如?” 恢复行动能力的古蛮真人咧嘴一笑:“很简单,因为我切了一小部分神魂融入了我的剑啊。” 庐崖真人听得毛骨悚然,暗道:“真是个疯子,居然切割自己的神魂。这他娘的除了疯子谁能想的到,又有谁能忍得了这种痛苦!而且切下来的神魂便同本体断了联系,犹如一个全新的神魂,虽然有着本体的记忆,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异心呢?虽说完美克制自己的定身符,却也是给自己埋了颗雷,随时会爆炸的那种。这个疯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古蛮真人却是满不在乎,作为一个战斗狂人,这点小事算什么,大不了最后再和自己干一架,不也很奇妙吗? 这边在战斗的同时,玄火真人和易冲子也展开了一招之战。只见玄火真人手持一柄漆黑如墨的大锤,毫无花哨地一锤向易冲子砸去。 这一锤虽朴实无华,天下敢硬接的人却是不多。玄火真人不仅号称“人间炼器第一人”,同时也被人暗地里称呼“摧灵锤”。皆因他对各种灵宝的弱点也了如指掌,只要灵宝和他的锤子对撞过一次,他便能知道灵宝的弱点,然后第二击便要这灵宝报废,毁在他锤下的灵宝据说已经过百了。 易冲子自然也听过这“摧灵锤”的威名。只是那为数不多敢硬接这一锤的人中,就有他斩天刀易冲子。“斩天刀”,连天都敢斩一刀,何况是把锤子。 只见易冲子面对这一锤丝毫不避让,直接一刀斩去。“铛~~~”的一声巨响,两把灵兵狠狠撞击到一起,一股气浪横扫四方。 玄火真人微微一笑,了然于胸,第二锤猛然再砸。 易冲子却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长刀以更加狂暴的气势狠狠斩中玄火真人的锤子。 又是一声“铛~~~”,不同的是此时,一柄灵兵碎了——却不是刀。 玄火真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手中断碎的锤子。刚刚那一击,自己确实找到了那柄刀的弱点,只是刀上竟然升腾起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无匹霸气,自己的锤子不仅砸不下去,反而承受不住这股霸气,竟从中断成了两截! 半晌,玄火真人回过神来,却也不在意,捡起地上断裂的锤子,笑着说:“我们就安静看戏吧。” 易冲子点点头。 另一面,没有帮手的启荣真人败相越发明显,眼看就要被岐山真人彻底击败。 岐山真人却也没有想着击杀对方,一个火球将启荣真人击飞,倒在一块岩石上吐血不止。他来到五禽扇边上,微笑着伸手便要去握住扇柄。 启荣真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怒吼道:“岐山!难道你天火圣教真要与我玄天宗为敌吗!?” 岐山真人笑着说:“不敢,玄天宗乃我正道第一宗门,我天火圣教自是不敢放肆。只是此宝关乎我教气运,万不得已只能得罪一二。好在道友大度,将此宝让于我教,天火圣教感激涕零。”说完,手离五禽扇只剩一寸距离。 岐山真人笑意更甚,费了那么大力,死了那么多弟子,这把五禽扇总算要到手了。 第27章 魔教再袭,镇宗至宝的威慑 突然,一根金色羽毛如利箭般直射而来,待岐山真人察觉时,已经距离面门不到一尺了。他赶忙向后一仰,避过羽毛。却见一只手乘机突入,便要将五禽扇拿走。岐山真人顿时大怒,带着滔天怒火一掌拍向那只手臂。突如其来的手臂只得改抓为拳,放弃五禽扇,迎上了岐山真人的烈焰掌。 “轰”的一声巨响,犹如两座小山相撞。二人各自后退,却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待对方站定,岐山真人这才看到了敌人的真容,正是天妖教的大妖鹏飞宇。 而此时,各宗众人却是无暇惊讶魔宗又来了一位大能。尸魔宗的青魔再次出现,双手结印,往地上狠狠一拍。一个巨大的阵法顿时在地面浮现,众人立马觉得身体突然重了起来,除了四位大能外,竟纷纷从空中摔了下来。这青魔竟是提前在地下布置了禁空大阵,此时突然发动起来,众人纷纷中招。 与此同时,砂砾中也爬出密密麻麻的僵尸,猝不及防地攻向六宗众人。怕是有数千白僵和绿僵,便是毛僵都看到了不少,并且还在继续增加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程景平也是心中一惊,不禁怒骂:“天火圣教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僵尸都看不到吗,怎么都进来了!” 解雨臣一剑斩杀一具白僵,忙里偷闲地回了一句:“这还真是冤枉天火圣教了,尸魔宗有一种独特的灵宝,叫做‘尸袋’。仅仅口袋大小,最少便可装上千僵尸,高级的甚至能装上万,一人便是一支军队。” 程景平无语,这要是单独碰上了还怎么打? 程景平众人还在一剑一个消灭僵尸的时候,原本看戏的四位大能却是碰上了更大的麻烦。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了两男一女三人。 古蛮真人皱眉道:“巫宗阴九、五毒教虫道人,还有合欢宗的姚琼,再加上尸魔宗、蝉翼门和天妖教,没想到这次你们魔教居然出动了这么大阵仗。” 对面阴九平静地说道:“至宝现世,关乎一个教派的气运,自然是要万分重视的。” 古蛮真人笑道:“只是你们还是来少了,单凭你们三人可拦不下我们四个。” 虫道人阴笑道:“拖延片刻变好,鹏道友很快就能解决战斗了。” 古蛮真人嗤笑道:“别忘了这儿可是天火圣教的主场,你以为岐山道友是这么好对付的?” 姚琼怯生生地说道:“各位道友不要那么凶嘛,我们也聊聊天等着看结果可好?” 古蛮真人面色一沉:“我说过,你们拦不住我们。给我让开!”说罢,身上剑气外放,便要开打。 姚琼妩媚地笑道:“蛮哥哥好威风呀,奴家好喜欢。”说完手中丝巾一挥,再一睁眼,众人却已经不在五禽山脉中。 古蛮真人眼前一变,却是身在剑宗天光峰自己的密室中。只见他眼神坚定,冷哼一声,区区幻术也敢班门弄斧!手上灵剑高举,一斩而下,整个世界如一层薄纸般被一剑切开。 古蛮真人猛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还在五禽山脉中。左侧一道绿光正疾驰而来,若非他挣脱得快,此时便已经在幻境中莫名其妙的丧生了。 古蛮真人急忙侧身,绿光擦着他的额头飞过,斩下几缕发丝。若是再慢上一息时间醒来,此刻的他便已经命丧黄泉。 古蛮真人躲过一劫,连忙望向其余三人。只见三人中虽无人被杀,庐崖真人却还是负了伤。众人收起轻视,如今四对四,己方众人刚战过数场,又有伤员。 这仗,难打了。 古蛮真人迅速评估了场上形势,传音剑宗众人:“情况不妙,保险起见马上向外突围撤退,我来殿后!” 程景平众人没有迟疑,立马不再和僵尸大军纠缠,全力朝着山脉外冲去。 只是僵尸实在太多了,众人又无法飞行,被僵尸大军围困住寸步难行。 五位护派长老互相一对眼,传音程景平等四人:“敌人太多,我们五人来给你们开路。待会我们会施展剑阵杀出一条血路来,你们沿着这条路冲,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应该有希望杀出此地。” 程景平心中一喜,五位长老能如此说,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让自己几人脱险。只是转念一想,自己等人走了,五位长老怎么办?古蛮真人怎么办?自己虽是个怕死的人,只是却也放不下这几位拿命换自己生路的长辈。 短短数息,程景平脸色数度变化,最终下定决心,轻声笑问道:“几位长老,剑宗可有临阵脱逃之辈?” 寒若清冷冷地道:“我日后想争一争宗主之位。” 胡三望向古蛮真人的身影:“我师尊还在战斗。” 解雨臣摊了摊手:“我是真想走,只是我怕这事日后要被他们笑一辈子啊。” 程景平对着他们咧嘴笑道:“我真的很怕死,只是有你们这几个家伙陪着,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三人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白眼:“要死你自己死去。” 众人哈哈大笑。五位长老也是相视一笑:“干你娘的,这帮小兔崽子们要真逃了还当什么剑宗年轻一辈的翘楚啊!” 既如此,那便战吧,杀他个天翻地覆! 众人眼中战意高昂。五位长老似乎也回到了青春热血的年纪,再无顾忌,各展神通大杀四方:“小子们,既然如此,你们便给我大杀特杀,今日我剑宗,便要杀出个威风来!” “是!”四人大声答应。 程景平雷霆灌体,寒若清召唤北斗,胡三神出鬼没,解雨臣八卦万变,四人联手,在尸潮中竟生生清出了一片空地! 远处天空中正在和阴九战斗的古蛮真人看到众人没有向外突围,刚要臭骂他们一顿,心中却又一动,会心一笑:“果然是我剑宗的崽,哈哈哈哈,看到没?那几个,是我剑宗的修士!” 易冲子闻言大笑道:“剑宗了不起啊,天刀宗弟子何在?别给宗门丢脸啊,否则回了宗门,老子亲自教你们练刀!” 尸潮中天刀门弟子的区域顿时亮起一道巨大的刀芒,一刀劈下,清出一条数十丈长的无人地带。 易冲子一刀劈开一片绿叶,对着古蛮真人笑道:“怎么样?我天刀宗的弟子不赖吧?” 古蛮真人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地面上的其它四宗弟子被这一激,皆不再留手,全力出手之下,尸潮竟是隐隐有被清空的趋势。 远处躲在地下的青魔看着不断减少的僵尸,却是心中滴血,这可是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底啊。当下眼中凶光大起,决定要拿剑宗几人开刀,杀杀众人的士气。只见他身后出现了几具僵尸,竟是漂浮于空中的,正是“飞僵”。 “嗖”的一声,几具飞僵朝着程景平几人急速飞去。 程景平一道雷霆将身前五具白僵轰成齑粉,再回身一个横斩,将背后偷袭的一具毛僵击伤。还不待他收剑,一个飞僵已经来到了他头顶,举起手刀朝着头颅一劈而下。程景平来不及闪避,只能微微侧过头,避过要害。 只是即便避开了头颅,被这一击击中脖子,怕也是重伤。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紫色长剑突然出现,狠狠斩在飞僵手臂上——正是寒若清及时赶到。 只听得“铛”的一声,神剑犹如砍在了一面坚固的盾牌上,竟是只在飞僵手臂上留下一个白印子,两者各自弹开。 程景平看着及时赶来的寒若清,笑道:“谢谢!” “不用,之前你救过我,现在我们扯平了。”寒若清飒然笑道。 飞僵见状张口喷出一团绿气,程景平赶忙拉着寒若清避开。绿气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只是瞬间,便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一丈方圆的深坑,坑里还冒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青烟。 程景平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僵尸居然还能喷毒!之前遇到的僵尸最多只能跳跃,用的都是肉身攻击,这只僵尸不仅能飞,还能使用道法,二者不是一个层级的。 不等二人缓过气来,又飞来三只飞僵,四人各对付一只。只是这飞僵不仅能飞行,能使用道法,而且刀枪不入,让程景平四人应付起来格外吃力。 不远处的五位长老见状便要去救助。却见更多僵尸涌来,一时脱不开身,只能干着急。 天空中,古蛮真人一剑击退阴九,却是看到自家精英弟子被飞僵围攻。眉头一皱,心中暗想:岐山道友,这里可是你天火圣教的地盘,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底牌。如今也该用了吧,否则我可就只能带着弟子门人自己突围了。 古蛮真人手中灵剑更加凌厉凶狠,只是对面的阴九使出了巫宗的降神术。也不知道招来了哪位先祖的力量,强大异常,便是自己,一时也没讨到好来,更无法脱离战场赶去救援。 五禽山内部,岐山真人同鹏飞宇也是大战了一场,只是却也没讨到好。这鹏飞宇有着远古大妖金翅大鹏鸟的血脉,速度和力量都是极为不凡,再加上岐山真人大战了几场,真元不足。几次对战,竟是落了下风。 只见岐山真人浑身火焰缭绕,如同火神下凡,不怒自威,脸上也没有了笑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正色道:“金翅大鹏,果然名不虚传,老道如今确实不敌。” 对面鹏飞宇不屑道:“那便让道,这五禽扇本就是以我禽族大能的尾羽炼制而成,与我之道相合,你们这些人类根本发挥不了它的威力。” 岐山真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是么?等你能得到它再说吧。告诉你一个秘密,此次进山,宗门赐了我一件灵宝,你猜是什么?” 鹏飞宇皱起眉头,不明白岐山真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什么灵宝要现在才拿出来?难不成是…… 鹏飞宇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张开嘴。 岐山真人笑着说:“没错,就是它。只是用它真的很费真元,原本是准备不用的。” 说着,他脑后升起一团耀眼的光芒,光芒中隐隐现出一把精美宝鉴,正是天火圣教镇宗至宝——大日宝鉴。 宝鉴悬浮在岐山真人脑后,他微笑地对鹏飞宇说:“还打吗?” 鹏飞宇大叫一声:“还打个球,你们疯了,居然将镇宗至宝都带来了!”话未说完,便连忙遁走了。 “快走,岐山这厮身上带了大日宝鉴!”鹏飞宇的传音立马在所有魔教众人神魂中响起。 众人一脸见鬼的神情,二话不说,拼着挨上一招也要立马遁走。地上密密麻麻的僵尸群也迅速钻入地下遁走。 不过片刻,原本杀声四起的战场上就只剩下正道六宗弟子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启荣真人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大日宝鉴,心道:天火圣教是疯了吗?!为了一件至宝,居然连镇宗之物都带出来了!他就不怕这是别人设的圈套?若是此时有人带着至宝攻打天火圣教,怕是十拿九稳了。 面对带着大日宝鉴的岐山真人,他自知是没有半分胜算,当下只得从藏身处离开,同玄天宗剩下的弟子汇合再做打算了。 古蛮真人看着启荣真人的大日宝鉴状若木鸡:“让你出底牌,你直接掀桌子啊,天火圣教好大的魄力。嘿,也好,反正这至宝给我们也是个鸡肋,如今倒是能给小辈们换到份不错的机缘。”想到这里,古蛮真人微微一笑,闪身到了剑宗众人身边问道:“都没事吧?” 众人虽有小伤,却无大碍,当下都表示没什么事。古蛮真人便带着几人返回了剑宗的据点休整。 是夜,大家都在各自帐篷中调息疗伤。 程景平却是来到了账外,点起一堆篝火,闭眼想着与魔教的几场战斗。半晌,他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他没在战斗中看到河碧的身影。 第28章 最终的胜利者 对于河碧的身份,程景平也有过自己的推断,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离五禽山脉不远的地方,还要隐瞒身份的,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魔教了。只是此次魔教大举进攻,却没有她的身影,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吧,兴许就只是哪家的小姐偷偷离家出走,所以才要隐瞒身份? 程景平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只要他没有出现,便是最大的好事。 程景平睁开眼,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思绪飘到了红烛镇,她为他护道的那晚,天上的星星也是这么明亮的。 程景平望着繁星神游万里,却是没注意到旁边来了个人。 “一个人想什么呢?”寒若清走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没什么,你怎么也出来了?”程景平略显尴尬地回复道。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哪位红颜喽,说,是不是你走散的那几天碰上哪家姑娘了?”解雨臣也走出了帐篷,一脸坏笑地说道。 程景平一时语塞,这狗日的是真能猜! “他脸红了。”胡三适时补刀。 程景平假装镇定道:“我在总结今天的战斗经验。” 众人皆报以白眼:“切!” 程景平恼羞成怒:“你们几个不好好疗伤,跑出来干嘛?” “看到火堆,就想烤只兔子吃。”解雨臣从身后提出一只野兔来。 “我没酒了。”胡三的话依然简单明了。 “酒?我有啊,稍等。”解雨臣说完又进了帐篷,不一会儿便抱出四小坛酒来一一介绍道:“这是老君山的‘云霞酒’,这是巫峡派的‘抱朴酒’,这是……” 程景平见鬼似的望着他:“我说你丫是不是闲得慌,这都哪来的啊!” 解雨臣还未回话,寒若清已经盯着程景平说到:“上次我输了,这次再来。” 程景平一愣,什么输了? 只见寒若清已经抱起了一坛酒,仰头就灌。 程景平一脸苦笑:“师姐,我真不会喝酒啊。” 解雨臣在旁帮腔道:“对对对,他只是“能”喝酒,真不“会”喝!” 胡三补刀:“输给女人不丢脸。” 程景平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个半晌,末了,大骂一声:“大爷的,你们俩给我等着!”说完也抱起一坛酒猛灌。 二人无所谓地摊摊手,各自倒了一碗酒细细品尝,时不时地再给他们喝个彩。 深夜,三人都已倒下,程景平虽有睡意,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有件事还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借着酒劲,程景平来到古蛮真人大帐篷前:“师叔,在吗?弟子有事禀告。” “呦,还没倒啊,你果然只是“能”喝酒,不是“会”喝酒。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古蛮真人揶揄道。 程景平打开门帘,走入账中。只见古蛮真人正拖着下巴,打着哈欠坐在床褥上,脸上还有几分睡意。 程景平抱拳道:“打扰师叔清梦了。只是有件事弟子还是想来问问师叔。” 古蛮真人随意说到:“什么事?” “玄天宗门人所学驳杂,几乎没有统一的功法,师叔知道吧?”程景平正色道。 古蛮真人此时也严肃起来:“自然知道。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袭击我们的人用的功法也是五花八门,看不出他们的根本功法,这一点确实和玄天宗相符。有能力袭击我们的必定是大派,正道除我们外的八大宗派,外加魔教七大宗派皆有可能。只是他们大都和我们剑宗一样,单修一道,很容易看出跟脚,只有玄天宗和天妖教功法驳杂,没有统一的宗门根本法诀。这次他们都来了,因此也都不能排除嫌疑。” 古蛮真人顿了顿,正色道:“你既来问了我,我便多和你说说吧,日后这宗门总要交到你们手中的。杀我剑宗九名精英弟子和一位护派长老,此事事关重大,若要追究,或许就是两宗开战的结局,切不可莽撞。玄天宗乃道门第一宗派,内门直系弟子虽不到百人,但都根骨奇佳,随便拎出一人,便能与你们四人对战。以我剑宗如今的实力,若要正面对抗,胜算不到三成。而且此宗极为神秘,宗主怀疑他们还隐藏了实力。而天妖教是由整个天下的大妖组成的,教中也不乏拥有上古异兽血统的大妖,若要正面开战,我们即便是赢,也会死伤惨重。因此,记住了,此事只能暗中调查,明面上决不能让人知道。若要战,便要一剑封喉。”说到这,古蛮真人眼中寒芒一闪。 程景平忙道:“弟子知道了。” 古蛮真人欣慰道:“此次十三位年轻一代精英,只剩下你们四个,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不可再出事了。像今日之勇我虽喜欢,却是别再有下次。别忘了,你们四人,如今便是剑宗年轻一代硕果仅存的高手了。剑宗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了。” 程景平从这话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原本十三精英,一战只剩四人,剑宗的未来,便只能由他们四人扛下了。 “弟子必不辜负宗门厚爱!”程景平坚定道。 “好了,没事就去睡吧。大晚上的扰我清梦,滚。”古蛮真人笑骂道。 程景平离了古蛮真人的帐篷,将三人一一背回住处,便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古蛮真人来到天火圣教的议事大帐,几位大能商议了下善后的事情,便各自散了。而玄天宗则根本没来议事,早早便离开了。 古蛮真人回了据点,将众人召集起来,让他们各自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返回剑宗。半个时辰后,剑宗一行人等离开了据点,向着剑宗飞去。 来时二十人,回时一十人,整整少了半数人,年轻一代更是少了三分之二,这次远行,剑宗可谓损失惨重。当然其余各宗也是死伤惨重,只有天火圣教虽说弟子门人死伤最多,却是得到了一件能镇压宗门气运的至宝,整体实力反而大增。因此为了安抚各宗派,也是额外许了不少好处。 此时,河碧同曾叔正站在砂砾中遥望剑宗众人离开。 “小姐,他毕竟是剑宗弟子。”曾叔劝道。 河碧转头笑着说:“怎么了,曾叔别紧张,我怎么会看上那个呆鹅,只是惊讶于剑宗这次的年轻弟子居然来的这么少。” 曾叔见状也不再劝说:“应该是上次伏击中被杀了很多吧,就是我们碰到程景平的那次。” 河碧笑道:“不管这么多了,走吧,该咱们上场喽。还好有这帮笨蛋帮我们扫除了障碍,我们才能那么轻松啊。”只是嘴上说着不管那么多,心中却是庆幸,好在他不在那些被杀的年轻弟子中。 曾叔也笑着说:“只是可惜了尸魔宗,损失了不少僵尸啊。不过那家伙最后把战死的各宗弟子尸首也带走了不少,也算是小有裨益了。” 河碧一边朝着五禽山飞去,一边皱着眉头说:“那些玩尸体的恶心死了!”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五禽山内部,失去了五禽扇的石台仍然浮在原地,即便是连番大战,也没能损坏它分毫,台上的不知名符文此刻光芒大盛,震动不已。 河碧来到石台前,取出一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一划。鲜红色的血液从手中不住地流到符文上,直至将符文全部染成了红色,她才封住伤口,口中低声咏念起不知名的法诀。 只见符文突然寸寸裂开,最后“轰”的一声巨响,整座石台炸裂开来。河碧手中法诀掐动,伸出双手手向底下的岩浆一抓。 一个样式古朴的石盒从岩浆中飞出,落到了河碧手中。 河碧大喜,激动道:“终于到手了,真亏了那帮正道大能取走了五禽扇,要不咱们可打不开这石台的封印啊!” 曾叔也是大喜过望:“宗门大幸,老祖宗终于要回归了!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返回宗门要紧。” 河碧收好石盒,带着曾叔迅速离开了五禽山,向着南方飞去。 离开五禽山脉的时候,河碧朝远方望了一眼,自然是没有了剑宗众人的身影。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转头快速离去。 剑宗,剑峰峰顶的议事大殿外。 宗主钟弘上人独自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身黑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突然,天边亮起几道遁光。 遁光朝着钟弘上人疾驰而来,正是古蛮真人带着程景平等人归来了。 片刻之后,古蛮真人收了遁光,单膝跪地,沉重地对钟弘上人说到:“古蛮办事不利,此次出行我剑宗损失重大,还请宗主责罚!” 身后众人也是抱拳不语,等待着钟弘上人的训示。此行年轻一辈的高手差点全军覆没,对剑宗的未来影响甚大,如此大错,无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 钟弘上人看着风尘仆仆的众人半晌不语。 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此次是我大意了,本该派更多人护送的。古蛮你做的不错,起码保住了四个火种,任务也顺利完成了。” 钟弘上人望向程景平四人:“此行你们经历了很多,对这世间也多了不少了解。如今剑宗年轻一辈,便以你四人为首,宗门迟早要教到你们手中,都回去休息下吧。之后好生修炼,你们身上的担子或许会比我们这一辈更重。” 程景平四人听得似懂非懂,“我们身上的担子或许会更重”?只是当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四人告辞,各自回了诸峰。 钟弘上人又对五位护派长老说到:“诸位长老辛苦了,此次袭击,不管是谁做的,我剑宗必让他们血债血偿!你们也先下去好生休息吧。” 五位护派长老躬身一拜,也自离去。 最后,钟弘上人转身道:“走吧,和我进去细细说下整件事情的过程。” 古蛮真人起身,阴沉着脸跟上。 殿内,二人各自坐好。钟弘上人也阴沉着脸,冷冷道:“仔细说下整件事的全过程,别忘了任何细节。” 古蛮真人不敢怠慢,将众人自出发到遇袭,直到众人再度汇集的整个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钟弘上人闭目沉默不语,半晌,张口平静地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古蛮真人眼中凶光闪过:“此事对方虽然做的滴水不漏,但就是因为太完美了,完全看不出任何宗门功法的痕迹,才是他们唯一的痕迹。能做到这一点的,全天下不过就只有玄天宗和天妖教。我更倾向于玄天宗,毕竟如此多的高手,天妖教怕是也没这个底蕴。只是目前,我们手中没有证据。” 钟弘上人缓缓说到:“此事有无证据都无妨,重点在于我们自己要确定是谁做的。你说的那缕精血交给我,我自会让人制成一件法宝,到时让人带着去两宗转转,或许能有收获。问题是确定了之后,我们怎么办?” 古蛮真人将那缕精血奉上,低声问道:“宗主的意思……” 钟弘上人沉思稍许,开口道:“此时还得从长计议,容我再想想,古蛮师弟先回去吧,好生调教弟子,我们这次损失了太多修道种子了,得抓紧补上啊。” 古蛮真人闻言称“是”,转身离开。 钟弘上人独自坐在殿内,沉思片刻,传音南舟真人:“速来议事大殿。” 南舟真人此时正在忽悠程景平去玉竹峰给他偷几坛酒来。突闻钟弘上人传音,脸上一变,知道必有大事。当下打发了程景平,一道剑光朝着剑峰飞去。 不过片刻,南舟真人便来到了议事大殿:“师兄,这么急找我,是有好酒吗?” 钟弘上人仍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到:“宗门此次损失了大半的年轻高手,目前怀疑是玄天宗或天妖教所为。你怎么看?” 南舟真人闻言,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是动了真怒了,当下也不再插科打诨,正色道:“对方的目标应该就是我们的年轻高手,想要断我剑宗未来。能一次性派出这么多高手,而且事后参与夺宝之人又是另一批人,恐怕天妖教还没这实力。那么……” 第29章 葬剑和蚩尤之首 钟弘上人接过话来:“那么大概就是玄天宗干的了。最近这百年我们剑宗实力增长迅速,隐隐已经是正道第二大派。这玄天宗怕是感觉到了威胁,想要在我们有实力挑战他们之前将我们毁掉。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南舟真人皱眉问道:“我们准备好了吗?玄天宗里怕是有上面的人,先别说能不能干得过他们,只要是正面冲突了,我们便算是打响了第一仗,后面带来的连锁反应……” 钟弘上人默然不语,对玄天宗开战,代表的远不止是两个宗派间的恩怨。 半晌,钟弘上人才开口:“我们应该还没准备好,但也快了。最近异象不断,怕是一些大能在悄悄苏醒了。此次五禽山的事情我看也没那么简单,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再忍忍吧,快了,就快了。” 南舟真人摘下腰间葫芦,灌了口酒,笑道:“那你叫我来干嘛,怕我忍不住?我都忍了百年了!” 钟弘上人叹了口气:“唉,我知道那件事你受了很大委屈……” 钟弘上人话没说完,南舟真人便怒吼道:“我只是受了委屈,可她死了!死了!什么叫死了?就是我永远、永远、永远看不到她了!” 钟弘上人低头不语。 南舟真人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又笑着说:“师兄你说到哪了?继续啊。” 钟弘上人又沉默了片刻:“叫你来是想让你从现在开始密切监视玄天宗。我们不知道正道九大宗门有几个已经投靠了它。但肯定有人还没有投靠,玄天宗必会对他们出手,盯紧它,我们就知道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了。” 南舟真人转身便欲离开:“没问题,保证让这帮孙子每天拉几坨屎都瞒不过我们。” 钟弘上人突然睁开眼,苦涩地说道:“师弟,对不起。” 南舟真人脚步一停,顿了一下:“这话等你有机会了和她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弘上人嘴角更加苦涩。会有那一天的,这个担子自己总有卸下的一天,到时,便去冥界和她道个歉。想到这里,钟弘上人露出一个笑脸。 回到隐峰的南舟真人招来程景平,让他细说了这次下山的经过。 对于亦师亦父的南舟真人,程景平没有半点隐瞒,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红烛镇上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他听。末了,又怕师傅误会,赶忙解释道:“师傅,河碧不是魔教弟子,后来魔教袭击我们的时候她并不在场的。” 南舟真人玩味地笑道:“小子,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程景平暗道糟糕,忙解释:“师傅别误会,我们真没什么啊,只是她救过我两次。” 南舟真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解释,师傅都懂。对了,这么说来,你的天人合一已经进入‘登堂’境了,那战斗的时候有觉得什么异样吗?” 程景平一愣,异样?什么异样? 南舟真人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忘了说了。本来以为你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进入‘登堂’境,所以懒得说。进入了‘登堂’境,你便可以在战斗中运用天人合一增强自己的五感了,能让你的五感得到突飞猛进的增益。” 程景平听完,连忙试着进入天人合一境界。果然,原本需要静坐才能进入天人合一境界的,如今自己已经能随意进入。只见自己的五感比之前要敏锐数倍,只是随着五感的提高,无数的信息一股脑涌入自己的神魂,却是让他一阵晕眩,连忙退出了境界。 南舟真人笑道:“第一次都这样,就是神魂一时不适应这么庞大的信息罢了。之后好好练习下,很快就会适应了。有天人合一的帮助,对战斗可是有不少好处的。” 程景平摇了摇脑袋,努力赶走那种晕眩的感觉。 南舟真人又揶揄道:“小子,如今你可是宗里唯四的年轻高手啦,多用用功,好好修炼啊。不是见过朱雀的幻影了吗,‘烈火’还不给我练起来?” 程景平大声答应:“是是是,马上练,马上练。对了师傅,小白还没出来吗?” 南舟真人喝了口酒,随意道:“快了,应该再过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程景平大喜,也不知道小白从剑冢出来后会有多厉害。 二人又插科打诨了一阵,程景平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布下一个遮蔽气机的禁制,开始修炼‘烈火’剑诀。 如今的程景平,修炼速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放眼天下也是能和最顶尖的修道胚子一比高下的。南舟真人站在屋外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离去了。 又过了几天,正是个良辰吉日,南舟真人叫醒了修炼中的程景平,带着他飞向剑冢。 “与你同行的那几个遇害弟子和护法长老的灵剑已经找回来了,今日便是葬剑的日子。”南舟真人解释道。 程景平心中默然,南舟真人也不再说话,二人沉默地飞到了剑冢的入口。 剑冢平常都只有年轻弟子来碰碰运气时才会有些人气,今日却是聚集了上百人。皆是那几名弟子和护派长老的师傅、师兄弟和好友。解雨臣、胡三还有寒若清三人自然也在。 众人皆沉默不语。 待所有人到齐,十名长老带着十柄灵剑来到众人身前。 宗主钟弘上人对着众人沉重地说道:“今日,是他们的葬剑之日。总有一日,会有后辈弟子进入这剑冢,承袭他们的灵剑,继承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的威名再次为世人所知。剑宗,不会忘了他们!我们,更不会忘了他们!” 顿了顿,钟弘上人再度开口:“开门,葬剑!” 剑冢的大门缓缓打开,长老们高举灵剑,几柄灵剑各自发着宝光,疾射而去,没入了剑冢深处。 程景平望着消失不见的十柄灵剑,向这些昔日的朋友和长辈暗暗道别…… 南方巫黎大陆。 一条瀑布从一座千丈高的巨大悬崖上挂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落到地面的一个深潭中,溅起上百丈高的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一道五光十色的虹桥。 这个深潭便是巫黎大陆有名的“临渊潭”。 临渊潭不大,方圆不过一里,但确是真正的深不见底,曾有修士带着避水宝珠潜入深潭,一个时辰后冒出水面,却是仍未看到潭底。 只是自从百年前魔教在与正道的大战中溃败后,此地便被迁徙而来的百炼门所占据,成为了禁地,连百炼门中人未得允许也不得靠近。 然而今日,这深潭原本平静的水面却是波涛汹涌,似乎水底深处有什么蛟龙之属在兴风作浪般。 明媚的阳光照在水面上,堪堪照亮水下七八丈深度。再往下,便是阳光永远无法抵达的黑暗世界了,那里罕有活物,更像是一片生命禁区。 只是如今在这片生命禁区中,却是有个一个身影。临渊潭水下三百余丈处,一个赤裸着上身,仅穿着一条短裤的男子正在演练功法。只见男子四十来岁的脸庞如刀削般刚毅,眉如远山,目似钢星,有气吞山河之像。 水下能压碎钢板的压力于他却如同无物,挥拳出腿快若闪电,搅得水下暗流涌动。 许久之后,男子停下身影,蛟龙出水般从临渊潭中冲上半空,又缓缓落到岸边。 岸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男子运劲将身上的水珠尽数震开,穿上一身黑色劲装,转身走向一个小屋子:“进屋说吧。” 岸边另一个红衣女子急忙跟上,笑道:“爹,我想死你啦~~~”。身后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挂上了一丝笑意,抬腿跟上。 这二人正是河碧和曾叔。而那个被她称为“爹”的人,则正是当代魔教百炼门门主——蚩焱。 三人进了小屋,屋子内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简简单单就像是一户普通的农村人家。 蚩焱坐到一张椅子上,宠溺地对河碧笑道:“你个小丫头怕是在外面玩疯了乐不思蜀吧,还会想到我?” 河碧斜眼看了曾叔一眼,确信肯定是他泄露的消息,笑着撒娇道:“爹,您别听曾叔瞎说,女儿可是很听话的,没惹什么麻烦,顺利完成任务了。” 旁边的曾叔笑着说:“门主,此次小姐确实没惹什么大麻烦,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蚩焱笑道:“老祖宗布局了这么久的计划,自然周密无比,把东西拿出来吧。” 河碧笑眯眯地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那个从五禽山岩浆中取出的盒子。 蚩焱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盒子:“终于,老祖终于要回归了!” 蚩焱盯着盒子看了片刻,抬头对二人说:“你们去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随我一同去密室。” 二人告辞出去,来到旁边的两座小屋中准备。 半个时辰后,三人共同来到临渊潭旁。蚩焱拿出一颗避水珠,施展法诀,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他们包裹住:“别离开我一丈之外,否则潭底的水压你们承受不住。”说完,三人一起跳下了临渊潭。 不多时,三人便沉入了阳光也照射不到的黑暗深渊中,四周一片漆黑无法视物。整整两个时辰后,正当河碧有些不耐的时候,三人的脚终于踩到了坚硬的地面——临渊潭底到了。 蚩焱口中默念法咒,片刻后,前方发出一片亮光,刺的三人皆闭上了眼。 待眼睛重新睁开,一扇门户出现在他们眼前。蚩焱抬腿进入,河碧二人急忙跟上。 这密室平时只有蚩焱一人能进,便是河碧也是第一次进入,不由好奇地四处打量。只见密室由一种不知名的岩石打造,粗糙古朴,却有着一股奇妙的气息,似乎对神魂颇有裨益。四面墙上皆由一种红色的颜料绘着一个巫黎大陆信奉的战神蚩尤的画像。密室中除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外什么都没有。祭坛上刻着无数繁杂的符文,中心摆着一副空心的铠甲,样式古朴。 蚩焱走到祭坛旁,拿出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只见里面居然是一颗男子的头颅! 男子面容广额扩面,浓眉大耳,双目紧闭似乎死时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这面貌,竟和墙上的蚩尤画像有着七分相似! 蚩焱将头颅放到铠甲的头盔内,竟是异常契合,仿佛这头盔便是为这头颅量身打造的般。 “这是蚩尤老祖第一个解开封印的部位,他老人家为了给我们提示,耗尽了数千年积累的真元制造出异象。如今,我需要以自身血脉唤醒老祖头颅内的神魂,你们二人于我护法。”蚩焱吩咐道。 这盒子内的头颅竟真是战神蚩尤!万年前于涿鹿之战中被黄帝斩杀的战神蚩尤! 河碧二人面色平静,点头答应,显是也知晓这一惊天秘密。 蚩焱以手指划开手臂,让鲜血流入祭台上的符文中,然后闭目咏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片刻之后,头颅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盯着屋顶看了片刻,竟直接令盔甲坐了起来,仿佛这盔甲中已经有了身体般。 蚩焱三人低头跪拜,不敢直视这位巫黎大陆的神。 半晌后,蚩尤平静道:“起来吧。” 众人这才从地上起身。 蚩焱上前躬身说道:“禀老祖,晚辈蚩焱,是您的四十八代子孙……” 蚩尤不等他说完,举起盔甲的拳套制止了他的话:“不用说那么详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这万年来世间发生的大事。” 蚩焱三人略感惊讶,蚩尤老祖被镇压万年,怎么会对这世间之事了如指掌?只是三人也不敢发问,只得听蚩尤再道:“我的力量消耗太大,这缕神魂一刻钟后便要再度沉入休眠中,所以长话短说吧。” 蚩焱抱拳道:“是,老祖。我们想知道您剩下的各个身体部位现在何处?我们现在是否能将其解封?” 第30章 可不可以不死人了 蚩尤幻化出一张地图,对他们说:“这张地图上,便是我剩余躯体的封印地。当年的封印自然不是你等能解开的,只是如今万年过去,封印的力量大减,或许你们能一试。或者,你们也可以等,按照我之前的预计,这些封印我应该能在五十年内陆续自己解开。” 一旁曾叔忙取出一张羊皮纸,施法将地图一丝不差地记录下来。 蚩尤沉默了片刻,眉心中一滴精血浮现,向蚩焱缓缓飘来:“大战百年内应该便要开始了,如今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差,而且人心不齐。我们巫黎各教派虽因为被那所谓正道打压而人心稍齐,却还是远远不够。大战之中,我需要的是一只绝对服从命令的铁军。这滴精血可提纯你体内血脉,让你肉身实力再上升一大截。你便代我去将巫黎各教派一统吧,记住,非常时期,需要的是铁血果决,若有不从,镇压便是。” 说完这段话,蚩尤似乎有些疲惫,眼皮渐渐落下,但却仍是坚持着说出了最后五个字:“小心……玄天宗!” 蚩尤头颅彻底陷入沉睡。 蚩焱接过精血,收入眉心,一脸严肃地同河碧、曾叔说道:“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绝不可外传。另外,门中事物暂时由老曾你负责,河碧你辅佐你曾叔。我这便要去闭关融合老祖的精血了。” 河碧和曾叔郑重地点点头。三人出了密室。 玄天宗同剑宗同处于中央五蕴大陆之上,剑宗处于北方,玄天宗则处于五蕴大陆的中央。 玄天宗的一间议事房内,刚从五禽山回来的启荣真人跪于地上。在他身前,一个气宇轩昂,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此人正是玄天宗的宗主,正道的领袖——擎天子。 此刻的擎天子眼中怒火中烧,此次五禽山一行,不仅没有夺得五禽扇,还折损了数名内门弟子,颜面尽失。 片刻后,擎天子转身背着手压下怒火:“五禽扇事小,即便是让天火圣教得了去,也翻不了天。但这天火圣教居然敢明着和我玄天宗作对,此事必须做出应对,我玄天宗正道第一的地位不容挑战。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之后,这些狗屁宗派都老实了不少,没想到才不过百年便都忘了痛了。” 启荣真人听得出宗主平静的话下压抑的巨大怒火,战战兢兢地问道:“宗主的意思是?” 擎天子一甩袖子,转身面露阴狠道:“既然他们忘了,本座便让他们长长记性。此次魔教不是袭击了我们正道,损失惨重么?传令正道八大宗派,我玄天宗要开诛魔大会,为死去的道友复仇,让魔教彻底消失。” 启荣真人笑道:“宗主好主意,如此一来师出有名,让这些正魔宗派都再损失一批人才,咱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最好趁机再灭掉几个不听话的。” 擎天子一挥手,让启荣真人下去准备。 望着议事房内富丽堂皇仿若天宫的装饰,启荣真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人间第一宗派的地位,谁也别想和我争!” 剑宗议事大殿内,宗主钟弘上人和其余四峰峰主共聚一堂。 钟弘上人望着四人,神情严肃道:“今日上午,我收到了玄天宗的邀请,让我们剑宗参加两个月后举行的诛魔大会,地点在玄天宗。” 紫柔仙子嗤笑道:“诛魔大会?百年前咱们就开过一次,说是诛魔,连我们也一起诛了。一场大战下来他玄天宗只损失了数十人,我们八大宗派哪个不是元气大伤?” 景和真人皱眉道:“这玄天宗又要开诛魔大会,是想再消耗我们一波?” 钟弘上人回道:“明面上是说此次五禽山之行魔教大举偷袭我们,要为死去的道友讨个公道。真实意图嘛,怕就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实力。此次五禽山之行他们没讨到任何好处,怕是想借此打压下我们。” 古蛮真人大声道:“那咱们就别去了,摆明了是鸿门宴啊!” 钟弘上人摇头道:“不能不去,否则他们怕是会先给我们扣上个与魔教勾结的帽子,先收拾了我们。玄天宗实力莫测,目前还不宜直接翻脸。”顿了一下,钟弘上人又说道:“去肯定是要去的,此次带上程景平他们四人,该让他们熟悉下宗门事物了。另外,南舟师弟也陪我一起去,此行必须保证他们四人的安全!一个月后我们出发。” 南舟喝了口酒,点点头。 “我们不在期间,剑宗暂由紫柔师姐掌管,若遇紧急事情无法决断,便用这柄小剑传递消息给我。”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柄带着剑鞘,造型古朴的三寸小剑交于紫柔真人。 紫柔真人双手接过小剑,却见钟弘上人又严肃道:“此乃救命之剑,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紫柔真人微微一惊,“救命之剑”?心中虽有以后,当下却没说什么,接过剑后便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钟弘上人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同一时间,其余正道七大宗门也收到了玄天宗的邀请。各自开会商讨对策,经过一番讨论后皆是表示会派人参加。 回了隐峰的南舟真人叫来程景平,将诛魔大会的事情告诉了他。 程景平默然:“会死很多人吗?” 南舟真人眺望远方,灌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道:“若是真的开战,自然是死伤枕藉,生灵涂炭。百年前的那一战,真的死了太多人了。”南舟真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程景平喃喃道:“那又为什么还要打呢?魔教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想看到死人了。”程景平眼前闪过刚结束的葬剑仪式,心中一阵黯然。 南舟真人也是沉默了片刻,嗤笑道:“自上古蚩尤和黄帝一战后,我们同魔教的对立便从未停止过,死了太多人了,谁又还记得为何要战?对错早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不问对错的战斗吗?程景平想起了红烛镇的啸擎宇,苦笑一声,对错有时候真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他救了啸擎宇的小村子,却也没脸回红烛镇去面对那些被杀的猎手,自己到底是对是错?程景平至今没想明白。 南舟真人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而且也不一定能打起来,何必自寻烦恼呢?” 程景平自嘲地一笑,却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一个剑宗的小小弟子又能决定什么呢? 南舟真人转而问起了他的修行:“‘烈火’学会了吗?” 程景平点点头。 南舟真人喝了口酒:“来,给我看看你的‘烈火’。” 程景平运起剑诀,自内而外燃起熊熊烈火,仿佛一个火焰战神,周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南舟真人看了看,点头道:“还不错,不过还不够,让火烧得更旺点。” 程景平抱拳请教道:“请师傅指点。” 南舟真人懒洋洋地说道:“风助火势,雷火更甚。” 程景平陷入沉思中,片刻后,只见他剑诀再起,身上一股狂风刮起,火势顿时猛然大涨。又是一道剑诀,一道雷霆轰下,火中带着狂暴的雷电,威力大涨。他竟是将三式剑诀融合在了一起! 南舟真人满意地看着这个弟子:“不错,这才像样,记住,剑招要活学活用,别用死了。” 程景平再虚心请教道:“师傅,那如何将‘骤雨’也融入进来呢?” 南舟真人笑道:“火有阳火,炽热爆裂,也有阴火,酷寒阴冷。若是再融入了骤雨,你这火便会变成阴火,触之冰封,伤人神魂。” 程景平大喜,见过巫宗诡异莫测的神魂法诀,他自是对这种能直接攻击神魂的功法大感兴趣。毕竟肉身修炼容易,神魂的修炼却是异常困难,直接攻击神魂,自然比攻击肉身要容易得多。 南舟真人再问到:“鸟翔阵练得怎么样了?” 程景平挠挠头,回到:“这个就难多了,刚入门,大概还得半年时间吧。” 南舟真人一翻白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自己练这个阵的时候花了整整一年半时间。当下不欲再说话,挥挥手让程景平自己修炼去了。 夕阳西下,南舟真人坐在自己小院的台阶上,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望着远方的晚霞,思绪却是飘到了百年前的那一战。 真的死了太多人了……包括她。 第二天早晨,寒若清御剑向着隐峰疾驰而来,身后的剑身上还摆了一个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片刻后,寒若清来到隐峰前。程景平正在峰顶修炼,见到寒若清却是一愣,自己这隐峰一向没人来访,怎么寒若清今日会来。 程景平连忙挥手打了个招呼。 寒若清见到程景平,便御剑上前,跳到了他身前问道:“南舟师叔在吗?” 程景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师傅……应该还在睡觉吧。” 寒若清一呆,没想到南舟真人居然还在睡觉,苦笑着说:“那这些酒就交给你吧,过会你拿给你师傅。” “酒?”程景平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玉竹峰的梅子酒。”寒若清有点好笑地说道。 “梅子酒?!”程景平惊讶道。紫柔师叔不是一直防着师傅去偷酒吗?怎么如今竟然还专门派人送来? 寒若清笑道:“其实你师傅每次来偷酒我师傅都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不你真当我玉竹峰那么好闯啊?只是师傅抹不开面子,每次被偷了酒就要放几句狠话。这次好像是说得有点太真了,南舟真人居然真没来偷酒了,这不,就只能叫我送来了。” 程景平眨眨眼,听出这里面的意思:“难道紫柔师叔和我师傅……” 寒若清笑道:“听闻当年我师傅是喜欢南舟师叔。那时南舟师叔经常来我玉竹峰,二人一边喝着梅子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很是投缘。只不过你师傅对我师傅只是兄妹之情,听说他另有所爱,只是不知是谁。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最后就是我师傅一发狠,永久禁止南舟师叔踏上我玉竹峰半步。只是说归说,却也还是放不下。” 程景平捂着嘴偷笑,没想到师傅还有这么段风流韵事。 寒若清也是一笑,起身便欲离开:“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 程景平低沉道:“诛魔大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寒若清止步,说道:“知道。” 程景平抹了把脸:“会死很多人的,可我不想自己在意的人再死去啊。” 寒若清转身盯着程景平的眼睛说到:“我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是最小的女儿。按理说我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才对。可是我上面有三个姐姐,我父亲并不喜欢我,因此我的同年过的很是凄惨,直至七岁那年,我被师傅发现,带回了剑宗。第一次出山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突然对我毕恭毕敬,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做,与之前判若两人。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是我变的比他们强了。因此我发誓要成为最强的那个,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最强的那个,我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担心那么多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你够强了,你才有决定这天下大事的能力。” 程景平沉默不语,是啊,自己还是太弱了。这次五禽山之行让他见识了魔教尸魔宗的功法,听说旱魃是僵尸之祖,它的出现是否和这尸魔宗有关?只是就算有关,自己能打得过僵尸大军吗? 程景平苦笑一声:“是啊,我太弱了,就算不愿意又能如何。” 寒若清白了他一眼:“你能和我战平,你若是太弱,不也是说我太弱?我们只是缺少时间,百年之后,这片天地间,必有我寒若清的一席之地!” 程景平转头看着寒若清,这一刻的她朝气勃勃,身上有着一种亮眼的光芒。 程景平笑着说道:“那我也得努力了,要不以后别人见到我就会说‘呦,这不是败给寒仙子的那小子吗?’” 寒若清笑道:“想通了就好,我走了,不好好修炼以后连你也打不过了。”说罢“嗖”的一声疾驰而去。 程景平玩味地看着留下的一箱梅子酒,将他搬到了南舟真人屋前,见他还在睡觉,便回去修行了。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好好挖一挖这个八卦。 待程景平走后,南舟真人走出屋子,看了眼这一箱梅子酒,又抬头望向远方的玉竹峰,久久不语。 第31章 除魔与卫道 一个月后,一缕阳光洒在程景平的脸上,让他从修炼中醒来。如今的他已经开始修炼“骤雨”了,“鸟翔阵”的修炼也是渐入佳境,而且由于天人合一晋入了“登堂”境界,修炼速度也是奇快,如今已经到了第三层后期,这修炼速度已经快能赶上寒若清这等绝世天才了。 程景平细细感悟了下自身实力状态,便起身去了峰顶。 南舟真人一如既往地在睡懒觉,程景平敲敲门,又轻唤了几声,除了呼噜声暂停了两下便没有其它任何动静了。 房门也没锁,程景平只得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七八个大大小小的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酒气浓得能熏死一只兔子。南舟真人倒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个酒坛,正是装玉竹峰梅子酒的酒坛,坛中还有不到一半的酒液。 程景平略显惊讶,师傅虽然好酒,但平时喝酒还是讲究分寸的,却是不会如此烂饮,醉成这样还是他头一次见。 这时,南舟真人嘴里吐出两个字:“紫柔……” 程景平听到一阵想笑,感情师傅是为了那段情醉酒的,看来他心中还是有紫柔师叔的嘛,回头有机会得撮合下他们才是。 程景平刚想到这里,南舟真人嘴中又传出一个女子的名字:“瑾瑜……” 程景平一愣,这个名字从没听过,猜想这应该就是当年师傅爱的那个女子吧,过了这么多年,师傅仍是忘不掉她。 程景平摇摇头,心想:算了,这事还是长辈们自己解决吧。 当下凑到南舟真人耳边大吼一声:“师傅起床啦~~~” 南舟真人一个激灵,直直地坐起身来,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一脸的迷糊。程景平上前给师傅揉了揉脸,说道:“师傅啊,您喝酒归喝酒,今儿可不能睡懒觉啊,我们还得去和宗主汇合,出发去玄天宗呢。” 南舟真人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笑着望向程景平:“不错不错,为师差点忘了,还好你提醒得及时。”然后一脚将程景平踹出门去:“让你对为师不敬!” 一刻钟后,程景平揉着屁股,跟着南舟真人飞到剑峰,同众人汇合了。 钟弘上人看着浑身酒气的南舟真人和揉着屁股的程景平,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会心一笑。这么多年来南舟真人一直独自“活着”,如今这样子才算是“生活”吧。 待到南舟真人来到身边,钟弘上人传音道:“你这徒弟上次出山回来心境是否有些变化?我看他似乎是开朗了不少。” 南舟真人掏了掏耳朵,回道:“确实是没之前那么阴郁了,阳光了不少。只是也有了不少心事,应该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事吧,等这次事了了,我找他聊聊。” 钟弘上人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看,见众人都已到齐,开口道:“出发吧。” 众人一同腾空,钟弘上人带头,程景平等四人居中,南舟真人殿后,六人朝着玄天宗疾驰而去。 路上,四人闲来没事,便传音聊了起来。 解雨臣问道:“你们说这仗能打起来吗?这一开战,那可又是生灵涂炭啊,听说百年前那一战死了得有数百万人那,太吓人了!” 胡三回到:“百年前那一战,我祖父母便是死在魔教手上,若是此次能一举消灭魔教,自然是好事。而且魔教已经被我们逼得全部集中在了巫黎大陆,这次的伤亡自不会像上次那么惨重。” 程景平默然,想起师傅的那句话。 是啊,同魔教恩恩怨怨上万年,死了太多人了,谁又还记得对错。 “为什么我们会和魔教对立了这么多年?魔教到底做了些什么?”程景平还是好奇为什么正道和魔教要对立上万年之久。 胡三怒到:“上次你也看到了,尸魔宗将人练成僵尸作为武器,此举还不够伤天害理吗?我们正道自是要与他们划清界限,将他们统统铲除!” 程景平默然,尸魔宗所做确是有伤天和,听闻那次战斗后,许多战死的六宗弟子尸身也被尸魔宗席卷而去。只是其它魔教各派呢?程景平知道胡三与魔教有恩怨,便也不再提起。 解雨臣却是说道:“听说尸魔宗的僵尸都是由死尸所炼,并不会拿活人祭炼。其实魔教的起源在上古时代的蚩尤,魔教是蚩尤的传承,而我们正道,则是黄帝的传承,自然是天生敌对的。”解雨臣顿了顿,有道:“胡三你说这次伤亡会小,我却是不认为。尸魔宗一人成军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还有五毒教,稍稍用毒便能杀伤我方成千上万人。魔教的实力不可小窥,而且上次大战毕竟宗门没灭,许多走散的魔教弟子还能回到宗门。这次说不好就真要灭宗了,若是有少数魔教中人侥幸逃脱,没了宗门约束,怕是祸害更大。” 胡三刚想反驳,寒若清的声音响起:“都别争了,我们实力不够,打不打那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只能听着。不管打不打,提升实力,保住性命便是。等哪天你们真能一言改变这天下了你们再来争执,现在都给我闭嘴。” 众人默然,确实是争赢了也无用,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一路无事,二十多天后,剑宗众人终于来到玄天宗门口。 只见这玄天宗内数座巨大山峰用大法力维持着悬浮于空中。山中层峦叠翠数道巨大瀑布伴随着轰鸣声从山峰上坠下,落入地面的湖泊中。阳光照射在瀑布上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彩虹。云海在悬空山下缭绕,无数仙禽在云海中穿梭。地面上时不时传来阵阵灵兽的吼声,偶尔还能看到玄天宗弟子骑着灵兽穿梭在森林中。 一副仙家气派。 众人来到山门处,自有提前收到信息的玄天宗堂主前来迎接。 玄天宗除了宗主外,下设财、刑、兵、信四堂统御全宗,传闻中还有一个“暗”部,却是从没被玄天宗承认过。 此次来迎接剑宗众人的是四堂中的财堂无殇真人。此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大腹便便,肥头大耳,头顶没有一根头发,在阳光下锃光发亮,整体看上去甚是喜庆。 无殇真人见了剑宗众人,连忙笑着迎上前去:“诸位道友辛苦了,感谢大家不远千里来我玄天宗做客,来来来,山上已经为各位备好了住处,请随我一起前去吧。” 众人一一见礼,随着无殇真人去了住处。 不消片刻,剑宗众人便见到了玄天宗安排的住处。只见此地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林间分布着几幢高大的带院子房屋,外表自然质朴。 众人一一来到自己的房屋前。 程景平迈入屋子,眼前所见让他震惊不已。只见屋内四壁皆是由天青石所砌,这可是能炼制灵剑的材料,却被玄天宗拿来盖房子?再看地面上铺的地砖,竟然是玄青铜!剑宗内曾有人出价十万两白银,求购一两玄青铜,这种神物居然被用来铺地! 程景平感觉自己像一个乡下小伙进了城,原先以为珍惜的各种铸剑材料,在这里居然都是用来砌房子的普通材料。就连枕头都是用九宸香填充的,具有滋养神魂的功效。 程景平发现这屋子里的物品大都都是与剑有关之物,看来这些屋子还真是为他剑宗专门准备的,让他真正认识了什么叫财大气粗,也不知道其它几宗的住处又会如何布置。 不多时,众人放下行李后皆出了自己的屋子。除了钟弘上人和南舟真人外,四人虽然脸上都还保持镇定,只是眼神中却难掩震惊之色。 无殇真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满意地说道:“如今时辰尚早,各位可以四处逛逛,待晚饭之时,我自会通知各位。请诸位收下这面牌子,有了它,玄天宗内除了几处禁地外皆可通行无阻。待其它宗门皆到齐后,诛魔大会便会开始。” 钟弘上人说道:“多谢无殇道友和玄天宗的款待,只是不知如今来了几宗,又各在何处,道友可否告知?” 无殇真人笑道:“目前算上贵宗,一共有三大宗门已经到了,以此向东十里便是无我禅寺的住处,往南二十里,则是天火圣教的住处。” 钟弘上人抱拳笑道:“多谢道友相告。” 无殇真人忙回礼,笑道:“钟弘上人客气了,如果没什么其它事情,我这便先行告退了,宗里现在事情太多,分身不得,还望诸位见谅。” 钟弘上人笑道:“道友先忙自己的,无需理会我们。” 无殇真人再次一拜,架云离开。 南舟真人此刻问道:“下午便去两派住处么?” 钟弘上人笑道:“还是等晚上吧,夜深人静更宜谈事。你先带他们四处转转吧,玄天宗也不是好进的,多打探点消息。” 南舟真人笑道:“这是自然。” 众人离开后,钟弘上人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材料,心中也是暗骂一声土豪。而后口中喃喃道:“我们到玄天宗了,你会不会动手呢?”言语间露出一丝惆怅…… 南舟真人带着程景平四人四处游荡,却是又见识了玄天宗的豪横,四人一路皆是沉默不语,怕被人听出自己见识少。只有南舟真人时不时指点江山,将见到的各种新奇事物一一介绍给四人听,一副真是来游山玩水的样子。众人却是不知,南舟真人在一边晃悠的同时,一边已经在脑中绘出了一幅玄天宗的详细地图。 夜晚,钟弘上人和南舟真人吩咐四人待在屋子中不要外出,二人出了自己的屋子,施展了一个敛息法诀,无声无息地朝着无我禅寺住处飞去。一个多时辰后,二人离开无我禅寺的住处,又飞向了天火圣教的住处。 赶在天亮前,二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脸上无喜无悲,却是不知道这一夜商谈了什么,结果如何。 之后的几天陆续有其它宗门的人到来,钟弘上人和南舟真人挑了同剑宗教好的几家,连夜商谈,事后仍然是一脸风轻云淡,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南舟真人更是借机试探出了玄天宗的几个禁地所在,对玄天宗的实力也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只是这了解越多,心情便越是沉重。 正道第一宗,甚至是天下第一宗,实在是太强了! 十天后,正道九大宗门百年来第一次齐聚一堂。 同时,魔教各宗派也得到了消息,虽不知九宗聚首有何图谋,但心中仍泛起隐隐的不安。百年前九大宗门的上次聚集,让魔教各派损失惨重,那么这次呢? 百炼门内,蚩焱收到这一情报后,眉头微皱,对曾叔说道:“看来时间比我们想的还要紧迫,不过这也是个一统魔教的机会。”蚩焱想了一下,又道:“老曾,你去通知魔教各派,一个月后我们也开一个‘卫道大会’,地点嘛,就在我们百炼门。告诉他们,谁若是不到,我亲自上门去请!” 曾叔恭敬道:“是,门主。”转身离去。 蚩焱又皱眉对旁边的河碧说道:“待老曾回来后,你和他去下青玄大陆,看看能不能提前解封老祖的右臂。” “好嘞。”河碧答应道。 见到河碧的笑容,蚩焱沉重的心情也是一轻,宠爱到:“丫头,这可是大事。爹脱不开身,只能让你冒险了,你可要万事小心,别老想着玩。” 河碧鼻子一皱,委屈道:“爹,我哪有~~~” 蚩焱哈哈大笑。 这边,正道的诛魔大会自百年前办过一次后,第二次会议就定在了今日。 玄天宗议事大殿内,正道九大宗门的话事人齐聚一堂,正襟危坐。 玄天宗作为东道主和人间第一大宗,位居主位。剑宗和天火圣教分列左右,其余各宗派也各按实力一一就座。各宗门皆备了一席坐位和一张案几,除了各位宗主、门主、掌教、掌门、谷主、主持外,其余诸人皆站其后。 这次大会,九大宗门不约而同都带了门内的优秀弟子来增长见识,多则十数人,少则五六人。总计百多人齐聚殿内。 第32章 剑宗生乱 趁着时辰未到,程景平打量起众派高手来。其中一些在五禽山倒是见过,只是各宗派的掌门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当然要认识也不难,有号称“人间万事通”的解雨臣在,这都不是事儿。 果然,解雨臣听到程景平的传音,兴致勃勃地回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来来来,听公子我来给你好好介绍介绍……” 见解雨臣聊性大发,程景平赶紧阻止道:“别,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你还是简单介绍一下就行了。” 解雨臣不满地咕哝了两声,传音道:“对面天火圣教坐着的那位老者便是他们的教主火云上人。天火圣教旁边的便是无我禅寺的众人,前面坐着的那位拿着九环锡杖的和尚便是他们的主持了凡大师。再边上是重玄门众人,门主叫玄参上人。重玄门边上的是我们九大宗门中唯一只收女弟子的门派——清明静庭,门主兮花上人。这清明静庭啊……” 程景平翻翻白眼,知道这家伙花痴症又犯了,赶紧制止道:“停,我们边上的天刀门呢?” 解雨臣恨铁不成钢地传音道:“程景平,你这样会娶不到媳妇儿的!”继而又愤愤地介绍起剑宗这边的宗派:“我们边上的天刀门门主叫霸刀上人,再边上是五符宗的天符上人,最后是无药谷的无忧上人。” 草草介绍完各门派的掌门叫什么,解雨臣便一翻白眼,再不理程景平了。 程景平暗笑不止,正准备传音道个歉,却见玄天宗宗主擎天子双手一压。程景平赶忙收起心神,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殿内也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知道正题要开始了。 擎天子见众人安静下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诸位,感谢大家不远千里,甚至不远万里来到我玄天宗。”说完,起身一拜。殿内众人皆起身回礼。 擎天子再度说道:“百年前我们曾与魔教一战,虽死伤惨重,但终究是我们正道赢了,魔教诸派被我们赶到了巫黎大陆,自此一蹶不振。不想不久前的五禽山一役中,魔教竟处心积虑伏击我正道,致使参加此役的正道各大宗门损失惨重,无数道友惨死魔教之手。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 擎天子天火圣教、剑宗等当日在场的宗派众人中一一扫过,只见众人皆义愤填膺,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我们要给死去的道友一个公道,我们不能让魔教再次荼毒人间,我们要让魔教那帮杂碎知道,我们正道各宗门不是软柿子!百年前我们能打得他们偏居一隅,百年后我们便能让他们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底下玄天宗众人顿时大声欢呼,附和着要铲除魔教。 擎天子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百年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放了他们一码,让他们在巫黎大陆自生自灭。谁知他们竟不知感恩,不思悔改,仍然想着与我正道为敌!我悔啊,当初就应该对他们斩尽杀绝!我有错,我要对在五禽山死去的道友们道个歉。是我错了,我不该妇人之仁!因此,我决定将这个错误彻底改正。今日,我正道九大宗门齐聚一堂,定要商议出个章程,共诛魔教!” 重玄门掌门玄参上人起身附和道:“擎宗主说的是,魔教杀我重玄门十三名精英弟子,此仇不共戴天!请擎宗主为我们做主,带领我们诛灭魔教!” 五符宗宗主天符上人也起身大义凛然地说道:“玄参道友,也算我五符宗一份。还请擎宗主,请玄天宗带领我正道共诛魔教!还死去的道友一个公道,还这人间一片朗朗乾坤!” 二人说完后,却是没有人接这个话题,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擎天子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怒气,望向天火圣教和剑宗。只见天火圣教的火云上人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剑宗的钟弘上人则是低头打坐,就当自己听不见。 擎天子心中暗“哼”一声,表面上却是和风细雨全然不在乎道:“既然大家有别的意见,不妨都说出来听听,咱们集思广益。” 众人还是不语,议事大殿内悄无声息,静得可怕。 程景平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心中想着万一玄天宗暴起怎么办。 擎天子眼中寒意大显,缓缓扫视在场众人,被望到的人皆感觉全身一个激灵。 半晌过去,仍是无人发言,殿内的寒意已经达到了顶点。甚至殿内四壁都已经结上了薄薄的冰面,一些修为不足的弟子眉间已经挂上了一层雪花,旁边的师门长辈赶紧暗中帮忙驱散寒意。 正当众人精神紧绷到极限的时候,擎天子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此事便照我的意思办吧……” 随着擎天子的话语传出,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顿时消散,一阵温暖的和风吹过,殿内顿时温暖如春。 只是不等擎天子把话说完,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既然各位施主都不愿当这出头鸟,那便只好老衲来当了。”无我禅寺的了凡主持突然站起叹声道。 敢在这时候正面打断擎天子的话,程景平不禁对这了凡主持心生敬佩。转头望去,只见了凡主持生地年轻俊朗,一副二十多岁的面貌,但却须发皆白,声似老僧,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擎天子见自己的话被了凡主持打断,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了凡主持,暗中发出数道神魂攻击,却是被了凡主持一一化解,丝毫不落败象。 不过一息时间,二人已经暗中交手数次。见段时间内无法拿下了凡主持,擎天子只得恨恨道:“了凡道友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畅所欲言嘛,其它道友也一样,都说说你们的想法。” 了凡主持面含微笑道:“擎宗主,剿灭魔教自然是天大的功德一件。只是百年前的一战,虽将魔教全部赶到了巫黎大陆,成绩斐然,却也造下不少杀戮,生灵涂炭啊。请擎宗主体恤万民,此次莫要再大兴刀兵,是否能有其它办法解决魔教之事?” 擎天子嗤笑道:“了凡道兄确是宅心仁厚,只是若不兴刀兵,又如何化解魔教之祸呢?难道靠你们去度化他们吗?哈哈哈哈……” 了凡主持却是正色道:“若是能解世人刀兵之苦,无我禅寺全体僧众愿意一试!” 重玄门玄参上人却是讥讽道:“若是凭你们便能将魔教之患解决,又怎么会让魔教猖獗了万年之久?了凡道兄,你未免自视过高了点。” 五符宗天符上人亦是附和道:“了凡大师菩萨心肠,只是那些魔头却不会领道兄的情啊。” 擎天子又转头看向天火圣教处,大声道:“火云道友,此事你觉得呢?五禽山一战,你天火圣教死伤的弟子最多,得到的利益也最大,总该为这些死去的弟子讨个公道吧?” 这一问却是将了火云上人一军,若不诛魔,便会让教内弟子心寒,说天火圣教那么多弟子殉教才换来了宗门的一件至宝,宗门却不愿用这件至宝为他们报仇。 只见火云上人面露难色:“这个仇,自然是要报的,魔教杀我这么多门人,我天火圣教岂能善罢甘休!只是擎宗主刚才也说了,那一战我天火圣教战死者众多,已经动了教派根本。而新得的至宝却还需时间磨合,尚不能随意祭起。如今却是我天火圣教最虚弱的时候,此时兴兵……我天火圣教是有心无力啊。” 擎天子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是笑容满面地安慰道:“火云道友所言甚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希望贵宗早日恢复实力,为死去的诸多弟子讨个公道。” 转头又看向钟弘上人:“那么剑宗的意思呢?” 钟弘上人双手拢袖,微微躬身道:“剑宗自然是听擎宗主差遣。只是擎宗主也知道那次五禽山之行,我剑宗遭遇埋伏,年轻弟子死伤枕籍,长老也是伤亡惨重。而且我们可没有得到任何宝贝,白跑了一趟。如今却是我剑宗实力最虚弱之时,还望擎宗主包容一二。” 擎天子心中冷笑:“年轻弟子是死的多,至于长老却是只死了一个而已,这老狐狸在这儿跟我哭穷呢。”面上依旧春风和煦,拍拍钟弘上人的肩膀说道:“贵宗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出手之人实在是卑鄙,恐怕也只有魔教那些贼子能做出这种兽行!” 钟弘上人忙道:“谢擎宗主关心,此事目前还在调查中,凶手尚未可知。” 擎天子眯着眼笑道:“若是需要,玄天宗必全力相助道友找出真凶。” 钟弘上人拱手道谢。 擎天子转头看着殿内的这些正道人士,笑道:“既然大家有异议,那便暂时休会。时辰也不早了,我让弟子准备午膳,大家吃完再议。”说完便吩咐旁边的弟子下去准备午餐。同时,双手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一名不起眼的弟子心中微凛,立刻离开了议事大殿。 剑宗的镇宗至宝为开派祖师留下的一柄剑,由历代掌门贴身保管。因此,随着钟弘上人的离开,剑宗便少了这最大的守护之力。 作为临时的代宗主,紫柔真人在钟弘上人离开的同时便打开了护山大阵,宣布剑宗暂时封山。 这日,景和真人正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刑罚殿内一脸严肃地品着茶,突然,腰间一道传音符亮了一下。景和真人眼神微眯,站起身来一边朝着身后的墙走去,一边手中掐诀。只见墙中间的砖块一一消失,露出一扇门来。景和真人取出自己的灵剑,插入锁孔中,将门打开,跨步踏入了门后漆黑的世界。 不多时,剑宗内一阵淡雅的檀香味飘散开来,迅速传遍剑宗全境。 剑峰上,代宗主紫柔真人正在处理宗门事务。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心中顿时一紧,赶紧屏息凝神,同时传讯古蛮真人:“宗门遇袭,马上进入战时状态!” 古蛮真人却是吼道:“这还用你说!景和叛变了!” 紫柔真人心中一暗,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暂时不是很清楚,我们都中了毒,宗主和南舟又不在,这仗恐怕不乐观……景和来了!”传音符中传出了古蛮真人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紫柔真人手中出现一柄长剑,一闪之下朝着天光峰激射而去。 此时紫柔真人身前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立的弟子。她感受了下自身状况,这毒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酸软无力,看来景和并不打算屠灭整个剑宗。 至少,这是个好消息。 此时的剑宗已经是乱做了一团,烽烟四起。各峰上都在战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铁交错声、山石崩塌声此起彼伏。 景和真人一脸平静地带着一群黑衣人攻到了天光峰脚下。战时的剑宗全宗禁空,便是景和真人也只能从山脚一步步杀到峰顶,这让他有些不悦,因为要杀更多人。 守峰弟子即便是中了毒也仍然毫不畏惧,前赴后继地站到景和真人身前,拼尽一切阻挡着他的脚步。 景和真人却是摇头叹息道:“唉,何苦呢,你们不过是不知道真相的可怜人而已,罪不至死。”之后又对身旁的众多黑衣人嘱咐道:“下手都轻点,别杀人,重建剑宗还需要他们。” 一个黑衣人却是笑着说道:“尽量吧,有时候杀得兴起了,死个把人也在所难免的,还望景宗主莫要见怪。” 景和真人冷哼一声:“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我剑宗,若是做得过了,我让你们全死在这里!” 黑衣人嗤笑道:“景和,叛宗的可是你。” 景和真人仰头长叹:“我只是想让剑宗不灭。” 这日的阳光很明媚,却是照不进景和真人的眼眸中。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都不清楚这位在剑宗土生土长,一生以剑宗为傲的青云峰主,这位最不可能背叛剑宗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33章 景和真人 一道剑光划过天光峰的长空,景和真人回过神来:“是紫柔师姐的灵剑。她的灵剑是我们师兄妹中最神秘的,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他的灵剑有什么神通。早点上去吧,迟则生变。” 黑衣人没有再反驳,一行人加快脚步,下手也变得更狠辣果决。景和真人却也不再阻拦,早一刻控制了古蛮,让他下令解除战备,就能救下更多门人弟子。 不知是黑衣人大发神威还是守峰弟子中毒更深了,众人行进的速度越发迅速,不多时便攻到了峰顶。 古蛮真人带着剩余的长老、弟子站在讲武堂前,看着景和真人一步步走上峰顶来,痛心道:“景和,为什么?” 景和真人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温和地笑道:“小蛮,别顽抗了,你知道斗不过我的。让他们也都不要抵抗了,我不想杀人。” 古蛮真人仰头大笑,转头问道:“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投降吗?” 身后众人皆大声喝道:“不愿意~~~” “誓与剑宗共存亡!” “我天光峰没有怕死的孬种!” 古蛮真人转头咧嘴笑道:“你看,他们不愿意啊。” 景和真人叹气道:“何必呢?小蛮,你知道的,我不会做对不起剑宗的事。” 古蛮真人怒道:“别叫我小蛮!景和,为什么!?” 景和真人正要说话,之前说话的黑衣人却是再次开口:“别废话了,速战速决!”说完带着一众黑衣人便杀了上去。 景和真人却是没有阻止,只是传音道:“古蛮交给我。” 天光峰上混战开始。古蛮真人眼中却没有他人,只是盯着景和真人,眼中充满愤怒和难以置信。 景和真人平静地看着他:“你们都错了,它是不可战胜的,要想剑宗不灭,我只能选择将你们都打败。” 古蛮真人皱眉道:“它?你是说玄天宗吗?这一切是玄天宗安排的?” 景和真人却是不再回话,手中一柄漆黑的灵剑出现,闪身到古蛮真人身边,一道漆黑如墨的剑芒挥出。 古蛮真人早有准备,手中灵剑封挡剑芒。不退反进,冲到景和真人近前,一拳挥出,朝着他的面门轰去。 拳未至,拳风已经让景和真人脸上生疼,若是被正面击中,怕是难逃一死。景和真人有些难过,因为古蛮真人居然真的要取他的性命。 只见他微微一偏头,躲过这一拳。一脚扫在古蛮真人的腰间,欲要将他逼退,毕竟近身肉搏可不是他的长项。 古蛮真人却是选择了死战不退,硬抗了这一腿,手中长剑上劈。 景和真人举剑下压,借机跳上高空挥舞出数道黑色剑气袭向古蛮真人。 剑气来势奇快,古蛮真人正欲闪躲,却感到腰上受了一腿后发力却是受到了一丝影响,怕是会来不及躲开剑光。 当下手中灵剑光芒大盛,连带着自身也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竟是轻松躲开了所有剑气。 景和真人却是没有半点惊讶。他自然知道是古蛮真人使用了自己灵剑的神通,让自己的肉身力量再上了一个台阶。 轻松躲过剑气的古蛮真人双腿一蹬地面,只见地面瞬间崩开一个大洞,下一瞬间便已经冲到了刚从空中落下的景和真人身前。 古蛮真人正欲进攻,却瞥见景和真人居然闭着眼睛,心中暗自提防,又瞬间消失在原地。 古蛮真人刚消失,景和真人的剑便斩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古蛮真人眉头微皱,自己肉身实力大涨后,景和真人应该无法捕捉到自己的动作才对,可刚才明显是被识破了,若不是自己闪的快,怕是已经被劈中了。 景和真人闭着眼笑道:“我的五感确实无法发现你的踪迹,可是我从无我禅寺中学会了第六感,佛家管他叫‘阿赖耶识’。” 古蛮真人眉头紧皱,却是没有迟疑,打不赢也得打! 只见他身影飘忽不定,短短一息见制造出了数十个残影围绕着景和真人狂攻。景和真人却是防的滴水不漏,以手中灵剑将攻势一一化解。只是虽然能挡下攻势,古蛮真人巨大的肉身力量还是让景和真人每一次碰撞都如遭电击,握剑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古蛮真人还是念在同门之谊劝道:“景和,收手吧,就算你能感觉到我的速度,却也无法承受我的力量,你败了。” 景和真人却是笑道:“小蛮,你太高估自己了,别忘了你打小就没赢过我。” 说罢,手中剑气速度暴涨,“铛”的一声,斩中古蛮真人坚若磐石的身躯,在左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伤。 古蛮真人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轻易就被景和真人的剑气所伤了?只是飞溅到脸上的血还如此温热,左肩伤口的剧痛也在提醒他这就是事实。 景和真人收剑,说到:“你忘了你中毒了。” 古蛮真人仍然难以置信:“即便如此,也不该这么轻易便被你所伤!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景和真人平静地说道:“我不喜欢打架,也不喜欢争什么,所以不是隐藏,只是让着你们罢了。但今天不行,为了剑宗的存续,我必须赢,所以,放下剑吧,你输了。” 古蛮真人的眼神却是仍然坚定,咧嘴笑道:“嘿,即便如此又如何?你知道我的,有些事明知做不到,我也要去试试。” 古蛮真人再次发动攻击,速度还是快到看不见踪影,力量仍是霸道绝伦,却还是被景和真人一剑斩中了右肩。 景和真人悲哀道:“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又如何和他们斗?放弃吧,你是知道我这灵剑神通的。中了我两剑,你应该已经没有味觉和嗅觉了吧?再打下去,你会五感尽失的。师弟……别逼我杀你!” 古蛮真人却是不理不睬,继续发动着进攻。即便身中剧毒,即便没有了味觉和嗅觉,老子还是剑宗天光峰峰主——古蛮真人! 第三次受伤,失去了听觉。 第四次受伤,失去了视觉。 短短几分钟内,古蛮真人已经只剩下触觉了。而峰顶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古蛮真人周边已经没有一个战友,剩下的只有黑衣人和景和真人。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天而降,落在古蛮真人身前,正是剑宗代宗主——紫柔真人。 “师姐,你也来了,倒是省了我不少时间。唉,若是宗主选择我来做这代宗主就好了。有他的信物,我也可以不管这讨厌的禁空禁制,速度便会快很多,也会少死很多人。”景和真人看着从天而降的紫柔真人,平静地说道。 “景和,为什么是你!?”紫柔真人恨声道。 “唉,还是这个问题。因为我想让剑宗延续下去,你们斗不过他们的,你们甚至都斗不过我!”景和真人叹气道:“我不想让剑宗就这么毁了,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强大。我见过,所以我知道只有妥协才能让剑宗避免灭宗的结局。”景和真人情绪略微激动。 突然,景和真人想起一件事,大声问道:“你的剑呢?师姐你的剑呢?我见到你的剑飞到了天光峰顶,却没在这里见到它。它在哪?” 四周的空气渐渐扭曲,然后如气泡般“啵”的一声消失了。 景和真人发现自己周围的黑衣人都已经被击倒在地,古蛮真人正和紫柔真人站在自己对面,身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势,而他们身后则站着原本应该已经被杀的天光峰众弟子和长老。 更令景和真人惊讶的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禁灵索绑了起来,禁锢了法力。 “是你,是你的灵剑!”景和真人突然醒悟过来。 紫柔真人平静地说道:“没错,我的灵剑叫黄粱,黄粱一梦的‘黄粱’。自你们看到它的一刻起便已经中了他的幻术神通。从天光峰山脚起,你们见到的便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 景和真人此刻却是平静了下来,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太顺利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你不该现在就解开幻术。” 紫柔真人双眼微眯:“景和,还不认输吗,你带来的人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景和真人咧嘴笑道:“师兄一走,剑宗便没有了镇宗至宝。而他们却让我带来了一件,所以——你们仍然没有胜算。” 说罢,他身上亮起一团刺眼的光。光团缓缓升起,露出里面一把小巧的匕首。 “紫电。”景和真人平静地道出这件匕首至宝的名字。 众人眼神一凝,没想到他居然还随身带着一件至宝。 紫电发出一道闪电劈在禁灵索上,禁灵索当下便冒着青烟漆黑一片掉落地上。景和真人揉了揉双手,平静地问道:“师姐,还要打么?我真的不想死太多人。” 紫柔真人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景和,起码你还没坏到骨子里。”说罢,袖中一把小剑飞出,正是钟弘上人交于她的“救命之剑”。 景和真人摇头道:“师姐,来不及了,宗主修为再高,也不可能现在就赶到剑宗。” 紫柔真人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说剑宗没有镇宗至宝,我可不敢苟同。”说罢,她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将小剑缓缓抽了出来。 原本这柄小剑不过三寸长,却是硬生生从剑鞘中抽出了三尺长的一把绿莹莹长剑,正是剑宗镇宗至宝,开宗祖师青霄上人的佩剑——青锋。 景和真人面露惊恐之色:“怎么可能,这不是把传讯的飞剑吗?宗主怎么可以破坏宗规,不随身携带这把至宝!” 紫柔真人嗤笑道:“‘救命之剑’自然不会是把传讯飞剑这么简单。这个剑鞘便是宗主给‘青锋’的一道封印,也是一个幻禁。若不是我握住了这个剑鞘,我也猜不到这柄小剑,便是我剑宗镇宗至宝。” 景和真人眉头紧锁,不再言语。 紫柔真人又说道:“你的‘紫电’恐怕不是你自己在操控吧。在剑元被封的情况下还能催动至宝,显然不是你做的,是这件至宝的主人吧?只是他应该在……剑宗山门外吧?” 景和真人沉默不语。 紫柔真人笑道:“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操纵至宝,却也是修为不俗。只是,你真觉得这种情况下,他能战胜我操纵的青锋吗?” 景和真人仍然沉默不语。 天空中的紫电却是响起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紫柔妹子好聪慧,居然猜得七七八八了。没错,隔得太远了,我是打不过你。可是……我能杀了剑宗其它所有人,我这紫电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就只是快而已。所以,你是想投降保住剑宗弟子的命呢,还是想赢下一个没有人的剑宗?” 紫柔真人和身边的古蛮真人同时皱眉。 正当他们想要说话的时候,一直默默无语的景和真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一咬牙,闪身到了空中紫电身边,朝着紫电一挥剑,灵剑中射出一团黑芒,瞬间便将紫电包裹了进去。 电光火石间,紫电的主人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景和真人偷袭,不住狂怒道:“景和你个老匹夫,你疯了吗?!我们才是一伙的,剑宗是斗不过我们的,你这么做就是让剑宗灭宗!景和你个两面三刀的王八蛋,你居然敢暗算我……”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安静下来。 离剑宗山门外十里的一片丛林中,一群黑衣人正安静地等待着信号,随时准备光明正大进入剑宗,接管这天下剑道第一宗。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大骂道:“王八蛋景和,撤撤撤,景和叛变了,赶紧撤!”说罢带着众人迅速远离了剑宗,消失不见。 景和真人见紫电中不再传来声音,对着黑芒一吸,将黑芒连带里面的紫电都吸到了手中,又朝着紫柔真人抛去:“我的‘黑域’能封印它个把月时间,你们找个人在这个时间内重新将它祭炼一番吧,要不一个月后它还是可能被敌人重新控制的。” 第34章 阴谋挫败 紫柔真人看着黑芒中的紫电,感应了下,确实没有感应到里面有任何神魂存在,便将他小心收起。匕首也就是柄小剑,倒确实是适合剑宗的一件至宝。 “为什么又要帮剑宗?”紫柔真人问道。她可不相信景和真人是什么卧底,就为了骗这件至宝。 “我一直都在帮剑宗。之前夺权是,现在夺宝也是。既然我夺权败了,那便帮剑宗更强大些,总会多几分胜算,更何况这家伙还威胁要杀光剑宗弟子。”景和真人平静地说道。 紫柔真人心里五味杂陈。 是的,景和真人自始至终都从未真正背叛过剑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剑宗——即使他做错了。 沉默半晌,紫柔真人神色疲惫地挥挥手,让弟子将景和真人关入剑峰祖师堂内。再将青锋收入鞘中,吩咐众人打扫战场,处理好伤亡弟子的事宜。 天空的残阳照在剑峰诸峰上,没有温暖众弟子的心,却是让他们心中多了一份凄凉——此次叛乱,剑宗损失了上百名弟子…… 玄天宗。 随着众人的忙碌,很快,一桌桌精美绝伦的美食被一一端到议事殿来。桌椅碗筷也是处处透露着华贵的气息,让人赞不绝口。 程景平望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心中却是突然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玄天宗在菜里下毒,一次性把这里的人都干掉……” 南舟真人见程景平望着饭菜发呆,知道他想什么,笑着传音道:“想什么呢?在菜里下毒这种小儿科的事玄天宗还至于做,太没水准。” 程景平尴尬地笑笑,开动起来。 此时,南舟真人袖中一道传音符却是亮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深入袖中,悄悄掐诀,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心神中响起:“景和真人叛乱。” 南舟真人眉头一皱,随即又立马舒展开,若无其事地将此事传音给了钟弘上人。钟弘上人听完,脸上没有半分异样,心中却是不由苍老了几分。他算到了可能会有人趁着他不在剑宗而发难,所以他悄悄留下了“青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景和真人。 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桌来,钟弘上人平静地和众人一起品尝美食,却是吃不出半点滋味。这时,南舟真人又传音道:“寻踪符有反应了,就在这些端盘送菜的中间。” 寻踪符便是用古蛮真人带回的那缕鲜血制作的一件一次性法宝,十丈之内,能感应到血液主人的气息。如今寻踪符有了反应…… 钟弘上人拿筷子的手紧了紧,差点将天星钢打造的筷子都捏断了。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没有暴露此时心中的怒气。 钟弘上人冷冷传音古蛮真人道:“把他找出来。” 南舟真人点点头:“知道。” 午宴继续进行中,玄天宗似乎并不着急这诛魔大会,甚至还安排了两个表演节目来助兴。钟弘上人知道恐怕生变的不只剑宗一家,私下传音几家较好的宗派,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心中更加沉重。 原以为这次也和上次的诛魔大会一样,是为了让几宗在和魔教的战斗中实力大减,没想到是为了给各宗的叛乱提供机会!只是不知道这一场会后,有几个宗派会城头改换大王旗? 此次除了剑宗外,清明静庭、天火圣教和天刀门皆出现了叛乱。而这几大宗门中,原本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刚得到一件至宝的天火圣教,只是没想到此次天火圣教叛变的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大长老,二人里应外合,却是让天火圣教风雨飘摇,成为了此次最可能被篡权的宗派。 再漫长的午宴总有结束的时候,只是这之后擎天子又热情地邀请大家喝茶、闲聊。发生了叛乱的几大宗门之主自然是心中焦虑,尤其是火云上人,几次欲要直接告辞返回天火圣教,却都被擎天子盛情挽留。南舟真人注意到议事厅的大门和墙壁都是用沉河沙打造的,这种沙能吸收攻击,便是火云上人一时都无法攻破,而若是你要当着擎天子的面强攻?那不就是在和玄天宗开战吗?此事,玄天宗准备的真的是太充分了,如今这天下几大正派的首脑完全被它困在了这里,一切,都只能靠宗门自己解决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黄昏时分,钟弘上人感应到了他留下的“青锋”出窍了,心中一喜,心知剑宗无恙了。 一个时辰后,想必是其它几宗的叛乱也终于都结束了,擎天子终于让人撤了吃食和桌椅,宣布重新开会。 而重新开会后,他的第一句话竟是:“既然大家目前都有所顾虑,那此次诛魔大会便暂时搁置吧,以后再议。” 擎天子的话中听不出半分情绪,似乎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钟弘上人心知,其它几宗想必也如剑宗般,已经化险为夷。当下传音询问,果然,虽有伤亡,但都挫败了叛乱者。只是天火圣教的火云上人语气似乎有些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擎天子再次笑着说道:“各宗难得聚首,诸位道友也别急着走,明日让小辈们切磋一二,增进交流总是好的。” 同魔教的战争危机解除了,对这个要求,各宗自然不会再同擎天子呛声。况且,各宗也想探探玄天宗年轻一辈的底,于是便都答应了。 擎天子满意的让各宗派都回去好好休息,说完带着玄天宗弟子转身离开。 离开了议事大殿,擎天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再不复殿内的春风和睦。玄天宗众人也不敢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宗主等待了这么久后居然直接放弃了诛魔的计划。一行人沉默着来到了玄天宗的一座大殿内。 擎天子一挥手,将众人遣散。待众人一一散去,擎天子的影子一阵晃动,其内竟钻出来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身影。黑衣人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眸,同那日袭击剑宗众人的一行人穿着完全一样。只见他跪拜在地,惶恐道:“属下办事不利,坏了宗主大计,请宗主责罚!” 擎天子脸色铁青,双手因为愤怒不住地颤抖,低声压抑道:“这帮老狐狸,暗地里居然都做了安排!说说各方的损失,包括我们的。” 黑衣人不敢隐瞒,忙将各方的伤亡损失报上:“剑宗损失弟子八十七人,护派长老十九人,策反的景和真人被俘关押;清明静庭损失弟子一百二十六人,普通长老损失二十六人,护挺十三长老战死三人,策反的清河真人也战死了;天火圣教损失了弟子二百三十七人,普通长老战死五十八人,‘四大圣火’中的幽冥火无启真人战死,策反的无根火秦霜真人和天陨火狂山真人皆战死;天刀门损失弟子一百十三人,‘七十二天刀’损失了五人,策反的虎魄刀楚天真人战死。至于我方,暗部损失普通外围弟子二百六十八人,‘七十二地煞’战死了十三人,‘三十六天罡’战死六人,还……还损失了一件至宝。” 擎天子大怒:“混账,我暗部发展到如今的实力你知道花了多少年的心血吗!这次不过是协助他们夺权而已,不仅死了这么多人,还丢了一件至宝,你该当何罪!” 黑衣人忙匍匐在地,惊慌道:“全凭宗主发落!” 擎天子沉默许久,心中自然知道这事怪不了黑衣人,还是他自己把这几个老狐狸都想简单了。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天火圣教之事当真属实?三百年前已经坐化的上代掌教赤眉老道真的出现镇压了叛乱?” 黑衣人忙道:“绝对属实,若非见机得快,恐怕我们还会损失一件至宝!” 擎天子眉头紧皱:“死而复活?天火圣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种老祖宗他们到底还藏了几个?若是别的宗派也如此……” 想着想着,擎天子心中越发沉重。半晌,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挥退黑衣人,回到自己的寝室。一手法诀打出,只见地面上一条漆黑的通道出现,不知通向何处。擎天子纵身一跃,跳入通道中。 过了片刻,擎天子飞出通道,来到了一间漆黑的密室中。他挥手点亮了四周墙上的明火珠,顿时密室中亮如白昼。 这是个造型古朴的密室,四周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与玄天宗的风格大相径庭。密室只在地上有着繁复的符文刻画,遍布整个地面。擎天子来到符文的中心位置,站在一个圆环中。 只见他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手脚随着口中法诀舞动,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复杂的仪式般。而随着他的舞动,地面的符文开始渐渐发出光芒,而且光芒在逐渐增强。 整整一个时辰后,即便以擎天子的修为,都已经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累得接近虚脱了。地面上的符文终于放出一阵刺目的光芒,之后便再度暗淡,只余一点点微光。 与此同时,南舟真人、钟弘上人等等这些天下最强大的一群修士,皆敏锐地感到了虚空似乎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只是等他们仔细探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密室中,擎天子盘坐在地,努力地调息恢复实力。 四周似乎什么都没变,擎天子做的一切努力似乎并没有什么结果。直至不久后,密室的空中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大字:有什么事需要联系我? 擎天子立刻开口说道:“禀师傅,徒儿确有要事相告……”擎天子将诛魔大会和策动各宗派内乱的事一一告知,重点说了天火圣教赤眉老道的事情。末了,擎天子请示道:“师尊,如今正道战力最强的几人皆在我玄天宗,请师尊明示。” 空中一片寂静,似乎擎天子的师尊也在思量这个问题。过了片刻,空中终于再次浮现出几行字:既然无我禅寺跳出来了,拿他开刀即可,其它几宗暂且别动。记住,别留下把柄。另外,仔细查一下各宗各派是否还有像赤眉老道这种人物隐藏。 擎天子点头称“是”,结束了对话。他双手飞舞,结出一个个法诀,地面上的符文,又发出一阵强光,之后彻底熄灭。做完这一切的擎天子彻底没了力气,跌坐下来,大口喘着气,半晌后才终于有力气盘腿打坐,恢复真元。 而这一夜,差点城头改换大王旗的四个宗派:剑宗、天刀门、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再加上唯一敢在会上直面擎天子怒火的无我禅寺,五大宗派秘密会盟,达成了守望相助的协议,虽无明确指向,却隐隐地将玄天宗当成了共同的防范对象。 自上次正魔大战后平静了百年的人间格局,再度起了变化。 第二日,玄天宗带着各大宗派的人来到一处空中的广场上。广场上雕栏画壁,空间更是比剑宗演武台大了一倍有余。广场上立着五个巨大的擂台,每个擂台地面皆由玄晶石组成,配合上两重守护禁制,相比剑宗的擂台坚固了不知多少倍。 众人刚到广场,便见五个擂台上已经各自站着一个玄天宗弟子。 擎天子笑着说道:“此次既是在我玄天宗交流切磋,我作为东道主,便让门下弟子抛砖引玉了。各宗派自可派弟子上台挑战我玄天宗弟子,胜者可选择守擂也可自行下台,诸位觉得如何?” 见众人皆无异议,擎天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各位既然没有异议,那么便可派弟子上台来挑战了,点到即止,莫要伤了性命。” 当下便有天刀门、五符宗、重玄门、天火圣教和清明静庭五大宗派的弟子得到宗门示意,跃上擂台去。 “天刀门上去的是号称‘小霸刀’的楚惊云;五符宗上场的你也见过了,就是那个齐润雨;重玄门上去的也是熟人,‘多宝道人’吴德宝;天火圣教上场的是号称‘火龙’的轩辕琦;清明静庭派去的是‘飞花仙子’榭花语。”解雨臣的声音适时在程景平心神中响起。 第35章 天刀门小霸刀和玄天宗的三昧真火 “和他们对阵的玄天宗弟子呢?”程景平发现解雨臣完全没提到玄天宗的几位弟子,好奇地问道。 “这个……他们的资料还真没有。不是我不行啊,是玄天宗这上百年确实低调得很,所有弟子都没在世间走动,实在是神秘得紧。”解雨臣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程景平撇撇嘴,不置可否。 各宗门主事人和长老共同来到不远处的高台上坐下。那里不仅视野开阔,可以环顾所有五个擂台,更是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奇果、仙茶以供品尝。 各宗门弟子则各自找了感兴趣的擂台,在附近观摩。程景平四人也分成了两拨人,程景平和寒若清来到天刀门弟子的擂台处,解雨臣和胡三则一脸坏笑地去了清明静庭弟子的擂台处。 台上的玄天宗弟子微笑着自报名号:“玄天宗弟子七夜,请道友赐教。” 对面一身玄色劲装的楚惊云面无表情地回道:“天刀门楚惊云。” 说完二人各自召唤出自己的兵器。却见七夜的灵器居然也是把刀,刀身狭长,呈暗金色,上雕一条五爪金龙,威武不凡。而楚惊云的刀反倒平平无奇,就只是一把漆黑的厚重长刀而已。 七夜看着楚惊云的刀皱眉道:“你的刀连刀锋都未开,是看不起我?” 楚惊云仍是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的刀名为‘无锋’,本身便不是靠利刃杀敌。” 七夜闻言,双手背后,挑衅道:“哦?那便来让我看看你的这把‘无锋’到底是把神兵还是把废铁吧。” 程景平想到自己在五脉大比上的第一仗,传音寒若清道:“通常装x的都活不过十招。” 寒若清冷冷回了句:“你这话就很装。” 程景平翻了个白眼,一时语塞…… 台上楚惊云不再言语,摆出架势,一闪来到七夜身前,朴实无华的一刀劈斩而下。 招式太过于普通,速度也并无出彩之处。七夜嘴角挂着讥笑,抬起手中灵刀便欲硬挡。下一瞬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无双霸气自刀身传来,心中一惊,却是不敢直接硬挡这刀。好在他毕竟是玄天宗的天之骄子,反应迅速,当下翻身后退,躲过了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 便在他翻身后退的一瞬间,‘无锋’狠狠斩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坚固无比的擂台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大洞来,无数激射而出的玄晶石碎块射到七夜身上,虽没能破了他的护身气劲,巨大的力量还是带着他飞到了擂台边缘的禁制,狠狠撞了上去。 不等七夜落于地上,楚惊云已经一个箭步再次来到近前,仍是朴实无华的一刀劈斩。 七夜却是不敢再小瞧这一刀,只是拼刀势,他自认绝不输这天下用刀之人。当下面色肃穆,将手中长刀奋力向上挥去,一股皇者之气油然而生。 霸者之刀和皇者之刀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铛~~~”的一声钝响,无数气刃自二者交汇处激射而出,不仅将擂台如切豆腐般瞬间摧毁,更是连擂台边缘的禁制也差点被击穿。 而身处气刃中心的二人却是任由无穷气刃加身,却皆选择了死战不退,无人愿意撤刀,竟似就准备用这一招决出胜负来。 只是无数刀气加身,便是二人战神附体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数息过后,二人终是同时撤刀,双双吐出一口鲜血,身上刀痕无数,鲜血淋漓。 七夜的眼神中再无轻蔑之色,笑道:“好刀,你这刀,配败在我这一刀下了!”说完,刀身上五爪金龙突然扭动,下一瞬竟脱离了刀身,越变越大,飞到七夜身后时已是一条身长十丈的巨龙。巨龙仰天大吼一声,钻入了七夜头顶的百汇穴中。 只见七夜眼中豪光大放,身上紫气缭绕,贵不可言,犹如刀中皇者降临。 巨大的皇者威压朝着楚惊云倾泻而去,他感到自己仿佛正面对着刀中皇者,所有用刀之人都要臣服的存在。 只是,霸者从不屈服。 楚惊云大吼一声,手中‘无锋’猛地发出一声嗡鸣声,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无双霸气。只见刀身中一股霸气冒出,形成了实质化的黑光,黑光迅速将他全身包围,犹如在身上燃起一阵黑色火焰般。 他倔强地望着对面的刀中皇者,即便你是刀皇又如何,一样一刀劈了你! 二人心有灵犀般地同时发力,两把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威势无双的刀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整个擂台上飞沙走石,漫天刀芒乱射,一时间无法视物。旁边玄天宗弟子赶忙施法加固擂台禁制,以免被二人交战的余波冲破了禁制,伤到了旁观之人。 程景平立时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去感知台上的战斗。在他的视野中,二人这一招却是同上一次一样,旗鼓相当,无人后退。只是这次二人的威势比之上一招更甚,刀芒却是无法将二人积蓄的力量完全宣泄。此刻两把刀交汇的地方,一个漆黑的光球缓缓形成,还在不断涨大,若是二人皆不撤刀,怕是这个光球迟早要产生剧烈爆炸。 只是他们会撤刀吗?当然不会。 于是片刻之后,程景平转身对寒若清说了一个字:“退!” 寒若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微微一愣。程景平却是来不及解释了,拉起她的手一个闪身退后了十丈距离。 只见他刚退开,擂台上便爆发了剧烈的爆炸。“轰”的一声巨响,原本便摇摇欲坠的禁制立时破碎,爆炸的余波将附近的玄天宗弟子和各宗观战弟子一同轰翻在地,倒飞出去数丈远。 程景平心有余悸,若不是他能在天人合一境界下观战,怕是此刻他和寒若清也免不了被炸翻在地。好在有禁制的抵挡,总算当下爆炸的大部分威力,众人皆受伤不重。 寒若清一脸惊讶地望向程景平,心想:他怎么知道会爆炸的?! 程景平知道她在想什么,传音道:“天人合一。” 寒若清心中更加震惊,这么年轻便感悟了天人合一?当然若是让他知道程景平不仅是踏入了天人合一境界,还已经进入了“登堂”境,怕是要惊掉她的下巴了。 破碎的擂台上,七夜和楚惊云的身影缓缓从尘烟中显露出来。只见二人皆衣衫褴褛,全身上下犹如两个血人,却仍然保持着双刀交战时的姿态,竟是在爆炸中也都没有后退一步! 二人皆一动不动,不知道最终到底是谁胜谁负。 片刻之后,七夜的身影缓缓倒下,这一仗,最终站在擂台上的胜者是天刀门楚惊云! 只见楚惊云嘴角露出一个桀骜不驯的笑意,之后闭上眼,也倒了下去。 程景平望着擂台上的二人,心中却是有些心潮澎湃起来,七夜的皇道之刀,楚惊云的霸道之刀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程景平不禁开始问自己:“我的剑道为何?” 这是程景平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剑道之路,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他回忆自己的一生,希望从自己的一生中去找到答案。 寒若清看到程景平突然闭上了双眼,周身气息起伏不定,心知他必是有了什么感悟,若是此刻能抓住这个机遇,醒来后必定收获巨大。心中虽有一丝羡慕,她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并默默站在他身边警戒,决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了程师弟的感悟。 不得不说玄天宗就是财大气粗啊!玄晶石在修仙界一直都是珍惜矿产,就像黄金之于凡人一般,玄天宗不仅用来铺擂台,而且在擂台被摧毁后短短一刻钟内,居然就又拿出了等量的玄晶石,立马将擂台修复了。 此刻,一个马脸的玄天宗修士已经跃上了擂台。楚惊云虽胜,却也倒地昏迷了,无法守擂,这马脸修士自然便成了这擂台新的守擂者。 只见此人丹凤眼、鹰钩鼻,面白如纸,给人一种尖酸刻薄之感。 这修士环顾四周,看到程景平居然闭目在感悟,而身边守护的寒若清又是如此清新脱俗,心中便是一股不爽。 他手指着程景平挑衅道:“剑宗弟子?傻站着干嘛,没睡醒么?上来陪小爷我耍耍。” 程景平陷入感悟中,身边又有隔音禁制,自然不知道他的挑衅。身旁的寒若清却是蛾眉紧皱,甚是不喜,只是程景平还在感悟,自己不敢贸然离开,只能冷冷盯着这名玄天宗弟子。 这马脸修士却是不依不饶,看到寒若清的眼神心中更加不爽:这小子怎么配得上如此美人儿!他再次挑衅道:“这位仙子,不若转投我玄天宗吧,你身边这小白脸如此没种,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寒若清手中紫霄皓月剑出鞘,一道剑光瞬间来到马脸修士身前,却见他右手举起,以手中一个圆环轻松挡下剑光,继而轻佻地说道:“呦,脾气还不太好,不过我喜欢呀,这位小娘子,不若你上台来陪哥哥我耍耍吧?哈哈哈哈……” 寒若清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当下怒火中烧,跳上台去。此时钟弘上人的声音在心神中响起:“别被他挑衅,这小子不好对付,你万不可冲动行事,保持平常心,别跟着他的节奏打。另外,别出南斗,你如今神魂修为还不足以驾驭。” 寒若清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重新打量对手,心中再无喜怒。 马脸修士邪笑着报上名:“玄天宗楚仁,不知小娘子芳名呀?” 寒若清冷冷道:“狗不配知道。”说罢直接举剑,牵引北斗天枢、天璇和天玑三颗古星星力降临。既然对手不好对付,那便以最强的力量一举击溃他吧。 楚仁感受到空中降临的强大力量,再没之前的轻松,对寒若清的讽刺也视若无睹。只见他眼、鼻、口中同时喷出赤红的火焰,却是人间罕见的三昧真火! 寒若清受了三颗古星的星力灌体,身上星光大盛,一闪之下便来到楚仁头顶,举剑下劈。 楚仁却是不闪不避,头顶聚起一片火云,竟能与寒若清的古星之力相抗衡,生生挡下寒若清的蓄力一击。 而后,楚仁抬头,口中三昧真火喷薄而出,形成一片火海,便要将寒若清吞噬。 寒若清一个翻身后退,手中灵剑凝聚出无量星光,组成一条星光长河,朝着火海挥去,生生将火海浇灭。 二人拉开距离,彼此都知道碰上硬茬子了。 楚仁将手中圆环朝着寒若清一抛,却见圆环顿时形成了无数虚影,铺天盖地地朝着寒若清袭来。 寒若清将剑插入地面,顿时一面巨大的冰墙升起,将所有圆环尽皆冰封在墙中。 楚仁却是口吐烈焰,直接烧穿了冰墙,瞬间到了寒若清身前,挥手一招,冰墙中的圆环顿时脱困,急速旋转着飞到寒若清身后。楚仁口吐三昧真火,在双手中汇聚成一个火球,朝着寒若清拍去。 寒若清举起灵剑,剑尖星力汇聚,对着火球一剑刺去,却是完全忽略了圆环的攻击,准备以护身星光硬抗。 只是她太小瞧了这圆环的攻击力。只见圆环狠狠砸在寒若清后背上,护身星光一阵乱窜,勉强挡住了圆环的攻击,却不料这圆环还有神魂攻击,这才是这圆环真正的神通! 寒若清的神魂被这圆环一击,顿时僵住了,无法动弹。 楚仁看到寒若清动作一僵,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嘿,中了噬魂环一击,怎么也要僵硬个七息时间。他身形一晃,闪过寒若清的攻击,将火球朝着她胸口拍去,面目狰狞道:“去死吧!”。 三昧真火不同于凡火,中着体外不会着火,却是牵引体内心火。以自身的欲望为柴火,让心火越烧越旺,最终自燃而死。所有的护体功法、灵器,皆无法防御。这一击若是击中了,怕是连钟弘道人都难救得了。 只是钟弘道人连同南舟真人此刻皆没有一丝慌张,因为—— 程景平醒了。 第36章 魔教卫道大会 寒若清中了噬魂环一击身体陷入僵硬的同时,她布置的隔音禁制也自然消散了。程景平顿时听到了楚仁的话,睁眼便看到寒若清即将被击中。 程景平没有半分迟疑,疾风、烈火和轰雷同时发动,一个闪身到了防御禁制外,石灵明高高举起,一剑斩下,防御禁制竟顿时被劈开一道裂缝。程景平闪身冲入擂台,来到寒若清身后,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拉,避开了楚仁的三昧真火。 楚仁见状却是冷笑一声,手中火球一甩,朝着程景平而来。程景平来不及闪躲,身上灵明剑甲凝聚,便欲硬抗这一击。 寒若清刚被程景平拉到了他身后,见他要硬接这一击,急忙叫道:“不要,这是三昧真火!” 只是为时已晚,火球撞击到了灵明剑甲之上,却是瞬间消失不见。而程景平体内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这三昧真火却是直接无视了灵明剑甲的防御,点燃了程景平自身之火。 程景平感到体内一股无名邪火燃起,各种欲念纷至沓来,让这邪火烧的更甚。心中微惊,却是没有太过慌乱,连忙进入天人合一境界,让自己同周遭天地同化,无悲无喜。体内邪火没了欲念的加持,不多时便熄灭了。 楚仁看到程景平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击中后浑身冒烟,大笑不已,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击中,除了无我禅寺那些秃驴外,全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摆脱心火自燃的结局。 只是不到片刻,程景平身上便又恢复了正常,不仅没有被自己的心火烧死,连烟都没有再冒起一丝。楚仁看得心中大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景平却是平静道:“剑宗认输。师姐,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 寒若清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程景平,心中难得的没有争强好胜的念头,微微一笑,传音道:“帮我好好教训这个混蛋!” 程景平点点头:“一定!” 寒若清走下台去,在擂台边安静地看着程景平。 程景平转头望向楚仁,眼神冰冷地再说道:“剑宗,程景平前来挑战。” 此时,南舟真人突然传音道:“小子很帅呀,英雄救美呦。这小子叫楚仁,用的三昧真火,你的天人合一却是正好克制他。当然,他是玄天宗的精英,我要是宗主,那肯定要你大局为重,别打得太狠,给留点脸面。不过,老子不是呀,所以,告诉你个消息:之前袭击你们的,就是玄天宗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程景平握剑的手一紧,眼中的怒火燃得更甚!就是你们吗?那今日便收点利息吧。 楚仁见过了程景平浇灭体内心火,自知自己无往不利的三昧真火这次怕是碰上了对头,心中微惧,便要直接认输。 只是程景平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没待他开口,程景平周身电光一闪,已经到了他的身边,石灵明上风、雷、火三种属性的真元交汇,带着磅礴气势一剑斩向楚仁。 楚仁来不及开口,赶忙举起手中噬魂环格挡。只是程景平的肉身之力岂是他可比的,刚一接触,还未来得及运起真元,便被一剑轰出数丈远,狠狠撞在守护禁制上。身上冒起一阵青烟,却是被雷火之力狠狠轰了一击。 楚仁被这一击轰出了邪火,大骂道:“小王八蛋,不依不饶了是吧,那小爷就陪你玩玩,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说完运起三昧真火,张口猛地喷出一团脸盆大小的火焰,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程景平却是一改刚才的刚猛,一边闪躲火焰,一边朝着楚仁逼近。不多时,便到了楚仁身前一丈处。 楚仁看着不断逼近的程景平,立马召回火球,朝着近在眼前的程景平激射而去。嘴角一抹笑意浮现,要近战?如此近的距离我看你要怎么躲! 程景平这次却是没有躲闪,运起疾风。但见他的周身狂风大作,竟是让火球都停滞不前了。更猛的狂风刮来,如一双狂暴的手,将火球捏在手中,狠狠朝着楚仁丢回。 楚仁一脸震惊,用风来控火?!这也行?! 只是此时已经不容他发呆了,若是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击中,就连他这个施术者也不知道如何熄灭自己的心火。 只是他正要后退避过火球,却发现程景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后,手中灵剑上疾风翻涌,雷火闪烁,只要他退一步,便会遭到他的雷霆一击。 楚仁清楚地看到了程景平眼眸中深深的仇恨,虽然他不知道这仇恨的全部来处,但却知道这一击他绝对是动了杀念的。楚仁心生犹豫,是挨程景平的全力一击,还是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引动心火?片刻后,他一咬牙,不退反进。三昧真火起码自己熟悉,未必会死,程景平这一击的威势可是能轻易击穿守护禁制的,自己绝对扛不住! 汹涌的火焰顿时将他吞没,下一瞬便消失在他体内,再下一瞬,自楚仁体内冲出了滔天的火焰,瞬间将他烧成灰烬。 他还是低估了三昧真火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刚刚还威风八面的楚仁,死在了自己的三昧真火之下。 程景平心中喃喃道:这只是一点利息! 他收起眼中的仇恨,装出一副惊慌的面孔。 看台上的擎天子脸色铁青,他想不通为什么楚仁宁愿被三昧真火焚烧也不挨程景平一击,难道他程景平还真敢在这儿打死玄天宗的弟子不成? 此时钟弘上人适时喝道:“程景平,你怎敢在此误杀了玄天宗弟子!” 程景平一脸惶恐地抱拳道:“宗主赎罪,弟子本只是想以三昧真火封了他的退路,让他被弟子一击击晕落败,哪知道他宁愿被三昧真火焚烧也不肯挨弟子一击。弟子实在没想要杀他呀!” 钟弘上人怒喝道:“还敢狡辩,待回了宗门,自有宗门执法长老定你的罪。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随后,钟弘上人对擎天子抱拳一拜:“道友,此事劣徒确是做的过分了些。虽不知贵宗弟子为何要迎上三昧真火,但总归是在同我剑宗弟子的比斗中战死,等回了宗门,我定严加惩处,一定给贵宗一个交代!” 擎天子心道:交代?你这老狐狸能给什么交代!只是脸上却是不显露分毫,毕竟连他也想不通这楚仁为何要自寻死路,这事却也实在不能全怪到剑宗头上。 擎天子笑道:“比斗难免会出现意外,此次还是那楚仁在战斗中判断失误所致,技不如人,让诸位见笑了。你剑宗这弟子却是责任不大,道兄莫要太过为难于他,稍加惩戒便可。” 钟弘上人再次拜道:“不可不可,道友大肚,我剑宗可不敢放肆,此次回了宗门定当严加惩戒,一定给道友一个交代。” 擎天子笑笑,不再接话。回了剑宗还能严加惩戒?这种官话他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此事在场各宗都看到了,自己却也没法直接发作抓了那程景平,只能作罢。 钟弘上人落座,心知此事大概率便到此为止了。 程景平听到钟弘上人的怒喝赶忙跳下擂台诚惶诚恐地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寒若清走到他身边,忍不住传音问道:“你真没想杀他?” 程景平脸上惶恐,暗中却是传音道:“他该死,不过他选择了三昧真火却是让我省事了。” 寒若清只当程景平是为了她杀的楚仁,心中一阵触动,传音道:“谢谢。” 程景平却是知道他误会了,赶忙传音:“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上次袭击中死去的人。” 寒若清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皱眉问道:“真是他们做的?” 程景平严肃道:“我师傅说的,肯定没错了。” 寒若清眼中寒芒闪过:“既如此,死十次都不为过!但还是谢谢你。” 程景平笑道:“师姐,我们四人之间还用这么客气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寒若清望着程景平的脸,突然一笑,不再传音,笑道:“没想到你的本事这么大了呀,回了宗门我们再比一场。”说完转身离开了。 程景平一脸呆滞,无言以对。 几个时辰后,五个擂台上再无人挑战,各宗之间的比试也进入了尾声。这次的擂台赛基本就是玄天宗的天下,大部分时间都是玄天宗弟子守擂,各宗弟子挑战。玄天宗弟子总计派出了二十八人,同各宗对战了二十八次,十六胜,十二败。虽说看上去赢得不多,但这可是一宗对战八大宗门,而且总体上看还赢了! 玄天宗的底蕴之雄厚,可见一斑。 弟子之间的切磋也落下帷幕,此次诛魔大会便正式进入了尾声。同百年前的诛魔大会相比,此次自然是有些虎头蛇尾,最终也没能定下一个诛魔的计划,倒是把正道九大宗门之间的矛盾暴露无遗。 但这次大会也让世人见识了玄天宗的部分实力,虽只是部分,却已经触目惊心。在这实力威慑下,一些宗门选择了报团取暖,另一些宗门则选择了臣服。整个正道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已经是暗潮汹涌。 第二日,剑宗一行人离开玄天宗,踏上了返回剑宗的行程。 而自剑宗众人离开后的第六天,玄天宗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弟子突然暴毙在自己的练功房内,一剑封喉。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似乎他根本便没有出手的机会便死了。 擎天子望向剑宗众人离开的方向,眼神微寒,此人正是上次袭击剑宗的人之一,他的死,擎天子自然想到了剑宗。只是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表明和剑宗有关,此人又是暗部之人,见不得光,便也只得随便找了个替罪羊草草了事。 这边,钟弘上人看了眼回到队伍的南周子,南周子转头露出一个微笑。钟弘上人也笑了,这是来玄天宗这几天中,难得的好消息。 诛魔大会结束二十天多天后,魔教的首届“卫道大会”也轰轰烈烈地在百炼门举行了。七大宗门齐聚百炼门,却也是这百年来修仙界难得的盛事。 百炼门,一座巍峨的大殿内。 一把巨大的石椅上,蚩焱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目光从台下两边的魔教六大宗门首领上一一扫过。 坐于左下首的是尸魔宗宗主,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本书,相比尸魔宗宗主的身份,更像是个读书人,名叫子儒真人;尸魔宗旁落座的是天妖教的众妖,教主是个大腹便便,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自号卧蚕真人;再旁边的是巫宗众人,宗主巫闲瘦瘦高高的,脸上刻着无数符文,时不时摸一把自己的山羊胡。 右下首坐的是五毒教众人,为首的是教主蚊道人,生的和眉善目,半点看不出是个与毒为伍之人;边上是蝉翼门门众,门主唐十三,身材匀称,十指修长,剑眉星目;最边上的是合欢宗众弟子,各个风姿妖娆,尤其是宗主夕溪仙子,更是长了一张冰清玉洁,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脸,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见七大宗门已经全部到齐,蚩焱端着一碗酒站起身来,笑道:“各位道友能给我百炼门几分薄面,我蚩焱在此谢过各位。”说完举起酒碗,一口饮尽。 “相信各位也知道了正道九大宗门齐聚玄天宗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们商议了什么,但百年前的教训历历在目,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对我们魔教发动突袭。”蚩焱顿了顿,语气加重,缓缓说道:“而这次,怕就是灭宗之战了!” 六宗各人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人在这个问题上发难。 只见五毒教掌教蚊道人笑道:“蚩门主所言大家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友召集我们前来有什么对策呢?” 蚩焱闻言一笑:“对策一直就摆在那里,只是这万年来,我们都没选择而已。” 蝉翼门门主唐十三皱眉道:“蚩门主的意思是……” 蚩焱笑道:“自然是七门归一,重现魔教荣光!” 第37章 赤子之心 听闻这话,众人皆是一皱眉。魔教自蚩尤战败后,便分崩离析,如今发展近万年,虽还以魔教自称,其实各自早已独立发展。此时再想让他们统一,在各个门主、教主上安个魔教教主来统一管理他们,自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天妖教教主卧蚕真人摸摸自己的大肚腩,懒洋洋地说道:“蚩门主,此事你也知道不可能,何必再提呢?” 蚩焱怒道:“不合并,力量使不到一处去,大家各自为战如何能在正道的围剿下活下来?” 众人面面相窥,倒也提不出一个好方案来。 尸魔宗宗主子儒真人真人试探性地提到:“要不我们组一个暂时的联盟?推举出一个临时的盟主带领大家度过这次危机?待危机结束后再各过各的。” 蚩焱冷笑道:“临时联盟?联多久?谁知道正道那帮家伙什么时候会攻来?” 子儒真人真人默不作声,无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蚩焱大声说道:“你们还记得百年前的那一战,你们损失了什么吗?你们损失了你们的弟子门人、损失了你们的妻儿亲人!那一战,我们如丧家之犬般奔袭上万里逃到了这里,一路上又死了多少人?”蚩焱一一扫过各个宗主、门主、教主的眼睛,声音低沉地再次问道:“如今,你们还能逃到哪去?你们还有多少亲人可以战死!” 无人言语,百年前的那一战死了太多人了,那是众人不愿提及的噩梦。如今,这个伤口被蚩焱又一次扒开了,血淋淋的伤口里,长满了蛆。 这是他们的恨、他们的怨、他们的悔,以及——他们的惧。 是的,他们怕了,这一战,不仅让魔教各宗派损失惨重,更是打碎了他们的脊梁,他们的傲骨,他们怕了…… 蚩焱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心中渐渐冰冷,冷声道:“你们不是不愿意有个魔教教主压在你们头上,你们是怕同正道决一死战。你们怕了正道,对么?” 众人脸上一阵扭曲。对吗?没人回答,或许他们自己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伤口已经被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近百年,甚至于伤口里面长满了蛆也不自知。 蚩焱沉默了,原来魔教已经沦落至此。 巫宗宗主巫闲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们,太强了,我们如今的实力不是对手。” 蚩焱狂笑道:“上古时代,黄帝带兵攻打我巫黎大陆,声势何其浩大,泱泱大军数十万之众。蚩尤老祖当时只有不到十万人,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蚩尤老祖转头看了身后众将士一眼,笑着说道‘若是败了,你们便投降吧,死我一人足以。’”合欢宗宗主夕溪仙子抬头望着蚩焱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蚩焱大笑道:“好,没想到夕溪仙子倒是比这帮大老爷们儿更有种!我们身为一宗之主、一门之主、一教之主,便是要死在门人弟子前面的。他们可以怕,我们不能怕!” 夕溪仙子颤抖地说道:“百年前那一战,很可怕。我那时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那一战我本该战死,只是有个陌生的男子挡在了我身前,挡下了刺向我的那一枪,他满脸鲜血,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别怕。所以我不能怕,我若是怕了,他的死便没了意义!” 天妖教教主卧蚕真人揉揉脸:“唉,我有个弟弟,打小和我不对付,若是这次我怕了,大概这辈子都要被他笑话吧。” 巫宗宗主巫闲转头对一人说道:“若是我战死了,你便带着门众去往十万大山躲避。” 蝉翼门门主唐十三笑道:“蚩门主,那这魔教的教主谁来当?” 蚩焱见状,知道众人的脊梁骨再次挺直了,大笑道:“谁本事高听谁的。我这百炼门内有密室一间,可供我们切磋,胜者便为魔教的第二任教主,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随着蚩焱进了密室。顿时密室内轰鸣阵阵,众人大打出手。 半晌过后,密室的门突然被轰开,众人鱼贯而出,大嚷道:“蚩焱,你使诈!”说罢各自带着自己的门人弟子冲出大殿逃离了百炼门。 待众人散尽,蚩焱从密室缓缓走出,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脸上却是无悲无喜。 无人知道在密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形势大好的大会突然间便草草收场。而魔教七大宗派又是否已经算是重新归一? 埋伏在巫黎大陆的正道密探对此次大会也是一头雾水,只得如实上报情况。 蚩焱让人随意收拾了下密室和大殿,独自一人坐在石椅上,取出一道传音符来,只听得传音符传来河碧的声音:“爹,我们已经到了巫黎大陆和赤炎大陆的分界线了,不日便可进入赤炎大陆。” 原来蚩焱早已借着这次大会吸引正派的注意力,暗中将河碧和曾叔派了出去。 他传音道:“过了分界线传音符便无法传音了,你们一路小心,千万记得避开人多的城镇,一切听曾叔安排。” 传音符里传出河碧不满的声音:“是是是,爹就是啰嗦,再见。” 蚩尤微微一笑,这个宝贝女儿真是被他宠坏了。 另一边,剑宗众人也终于回到了山门。 景和真人叛乱造成的破坏早已修缮一新,远远看去,剑宗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天下第一剑道宗门。只是那些了解景和真人叛乱真相的人却是知道,如今的剑宗看似仍然强大,实际却已经岌岌可危。宗内弟子人心不稳,有人赞同投降的,也有人说玄天宗不日便会攻来,各种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钟弘上人回宗第一件事便是宣布剑宗解封,并解释封山不过是为了引出剑宗的敌人而已,剑宗,仍然是那个天下第一剑道宗门;第二件事,便是召开宗门大会,在年轻弟子中再选拔五人,同程景平四人组成“剑宗九子”,代表剑宗的年轻一辈高手。并且在大会上,钟弘上人请出了剑宗镇宗至宝——青锋剑,将其悬浮在会场上空。三尺青锋散发出煌煌剑气,安抚着剑宗众人的剑心,彰显着剑宗的强大;第三件事则是派人大肆宣传程景平在玄天宗擂台上杀了玄天宗天骄楚仁,以此提升剑宗的士气。 一番操作下来,剑宗人心才堪堪稳定下来,不再危机四伏。 忙完此事,钟弘上人传来南舟真人、紫柔真人、古蛮真人以及程景平四人,共同去了剑峰祖师堂。原本程景平四人是不在召唤之列的,只是他们如今已经是内定的宗门高层候补,因此钟弘上人还是叫上了他们。有些伤疤,有些血淋淋的现实,总要让这些年轻的继承者们直面的。至于“剑宗九子”的其余五人,和他们总还是有些差距的。 剑宗最优秀的年轻天才,只有他们四人了。 祖师堂内同剑宗一贯的风格一样,朴实无华,只是特别大一些而已。正对大门的墙上画着自剑宗创立以来历代宗主的画像,边上还有些空位,是给之后的宗主留的位置,若是以后画不下了,那祖师堂便又要扩大了。这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剑宗历史上曾经扩建了十八次祖师堂,因此如今的祖师堂才显得特别大。 祖师画像下是一张长长的案几,上面是一些供奉用品,与民间供奉神像的用品无二。 三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背对着正门,正安静地擦拭着案几。 钟弘上人一行人静静站在门口,看着景和真人认认真真地将案几上的物品擦得一尘不染后,才跨过门槛,进了祖师堂。 钟弘上人示意程景平关上大门,对着景和真人的背影沙哑道:“景和……师弟。”他还是称呼他师弟,即便他曾经背叛了剑宗。南舟真人几人默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即便眼前这个人差点颠覆了整个剑宗,他也仍然是他们的师兄弟。 景和真人缓缓转头,脸上再没有以往严峻的神情,反而像一位出家老僧般古井不惊。他微微一笑,说道:“师兄,你们平安回来了,很好,很好。” 简单的两句对话后,祖师堂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钟弘上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昔日最是在乎剑宗的师弟。自小,但凡有人说剑宗的一句坏话,景和真人便会拔剑而出,即便对方比他强上不少,他也从不迟疑。 剑宗,便是景和真人的一切。 只是如今这位最不可能背叛剑宗的人却是差点颠覆了剑宗。但,他真的背叛了剑宗么?钟弘上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南舟真人、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也不知如何回答,因此他才被关在了祖师堂,而不是剑宗的黑狱中。 半晌,钟弘上人缓缓说道:“诛魔大会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不会同魔教再次大战。” 景和真人笑的很灿烂:“这是好事,既然我已经失败了,剑宗便不应该再在此时消耗实力。” 钟弘上人突然笑道:“你说你小子啊,打小你就从不做任何对不起剑宗的事,这次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啊,居然吓破了胆?” 景和真人也是笑道:“师兄你是知道的,我资质不如你,胆子也不如你。玄天宗,确实太强大了,强大到让我吓破了胆。”景和真人顿了顿,严肃道:“既然我已经败了,自然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师兄,答应我,别让剑宗在你手中衰败!” 钟弘上人却是笑道:“没有哪个宗门是能够永不衰败的。不过我能答应你,在我死之前,没有一个敌人能踏入我剑宗半步!” 景和真人看着钟弘上人的眼睛,确定了他的意志,笑道:“如今,这便够了。玄天宗让我看到的实力是二十个不下于我的战力,还有六件镇宗至宝层次的灵宝。” 二十个不弱于景和真人的战力!相比剑宗,仅有各峰峰主能达到这种战力,算上景和真人也不过就是五个而已,镇宗至宝更是只有一件! 景和真人再补充道:“这只是他们让我看到的实力,或许还不是全部。” 钟弘上人却是笑道:“确实很强大,但至少如今至宝我们也有两件了。”另一件自然是景和真人夺来的“紫电”匕首。 景和真人望着钟弘上人的笑脸,不解地问道:“师兄,你似乎真的不太担心。” 钟弘上人笑道:“你不是宗主,因此很多事我也不能说与你听。只是如今……我便破例与你说一些我剑宗的秘密吧。” 说完,二人皆不再言语,只是景和真人的脸色却是不停变换,惊讶、震惊、黯然、开心各种表情显露无疑,显然是钟弘上人传音与他,说了一些剑宗秘辛。 程景平不知道钟弘上人说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剑宗确实隐藏着实力,心中自然也是欢喜。 片刻后,景和真人平静下来,面带微笑:“如此,剑宗尚有一战之力,却是我鲁莽了。” 钟弘上人说道:“你便在这祖师堂中反思悔过吧。”说完转身带着众人离开祖师堂。 只是在迈出祖师堂的瞬间,钟弘上人停下脚步,说道:“师弟,你错的不是错估了形势,而是你不知道什么是剑宗。若你成了,剑宗臣服了玄天宗,你便是保下了剑宗么?” 景和真人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心神震荡。 若是剑宗臣服了玄天宗,他便是保下了剑宗么? 剑宗,到底是什么? 一个月后,剑冢。 又是一场葬剑。只是这次的规模远远超过了上次。 上百把灵剑的葬剑,在剑宗历史上也不多见。 程景平默默看着整个仪式进行,这是他参加的第二次葬剑。比第一次更加的压抑,更加的悲哀,上百把灵剑,代表的是上百名剑宗弟子的性命。 程景平想起景和真人,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五脉会武上,他严肃而严厉。第二次见到他却是在祖师堂中,他为了保全剑宗,杀了剑宗上百人,差点颠覆了整个剑宗。程景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师门长辈,是正?是邪?是对?是错? 第38章 程景平的疑惑 葬剑仪式继续进行着,今日的天气有些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众人的脸庞流下,分不出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葬剑仪式终于结束,众人正要离开时,剑冢中却传出一声虎啸。一只一丈来高,浑身雪白的老虎从剑冢中冲出,一下窜到程景平身边,亲昵地舔着他的脸庞。 众人惊讶地看着一人一虎,却是第一次知道程景平还养了这么一只巨虎。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惊讶过后,众人各自散去。 程景平抱住小白的嘴巴,费力地挪开,再擦了把满是口水的脸,心情好了不少。笑着给了小白一个暴栗:“你小子还知道出来啊!” 小白委屈地呜呜了几声。突然,程景平心神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里面的煞气太多了,我已经尽力吃了呀。” 程景平一呆,传音道:“你是小白?你会说话了?” 小白给了他一个白眼:“小爷我可是神兽,会说话很奇怪吗?没见识。” 程景平一噎,还真是,相处久了都忘了这货还是神兽,妖兽都能化形了,神兽会说话很奇怪吗? 程景平笑道:“看来你在剑冢中收获很大呀,都长这么大了,还会说话了。” 小白骄傲到:“那是,不是我吹啊,小爷现在抬抬爪子就能踩扁你。” 程景平脸色一黑:“说话给我注意点啊,我现在可是剑宗年轻一代顶梁柱了,你要来试试么?” 小白一听,想了想,决定还是服个软吧,“剑宗年轻一代顶梁柱”这称呼还是挺唬人的,当下厚颜无耻道:“这还用试么?咱两谁跟谁呀,小的永远是你的小白。” 程景平撇了撇嘴:“你能变小点么?这么大个的太显眼了。” 小白一听,立马便成了之前的大小。停了停,又变小了些,就像一只白猫。然后一下窜到了程景平脑袋上,蹭了蹭他的头发,满意地趴下了。 程景平满脸黑线:“小样,你给我下来!” 小白打了个哈欠,不加理睬。 程景平一晃脑袋,想将小白晃下来,结果小白爪子一伸,牢牢抓住了程景平的头发,疼的程景平差点眼泪都出来了,大吼道:“你下不下来?下不下来?再不下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小白对此熟视无睹,依旧安稳地窝在程景平头上,毫不动摇。 二人又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攻防战,结果程景平头顶着小白一脸生无可恋地回了隐峰。 第二日早晨,寒若清来到了隐峰。 程景平惊讶地看着她的到来,心想师傅的梅子酒还没喝完呢,紫柔师叔这么急着送酒来了?想完便忍不住想笑。 只是等寒若清下了遁光,却是不见身后的酒箱。 寒若清直直走向程景平,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到:“师弟,我们来比一场吧。” 程景平想起在玄天宗时寒若清便说回宗要比一场,当时只当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她是认真的,这么快便来邀战了。 程景平没有一点动手的欲望,为难地说道:“师姐,何必非要打一场呢,我认输还不行吗?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寒若清却是坚持道:“这一战自五脉会武起便注定要来的。”停顿了一下,她再说道:“师弟,你已经成了我的心魔。若是不与你战一场,我的神魂修为永远无法提升。” 修道之人,牵涉到心魔的事情便非同小可。程景平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的剑道便是不败的剑道,我要做这天下最强的剑。你我之间一日不分出胜负,我便一日无法忘却这一战,也便成了我的心魔。”寒若清平静道。 “那是不是我败了,你的心魔便散了?”程景平问道。 “胜败无所谓。若是我败了,你便是我的目标,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击败,天下最强的剑若是败一场就被折断了,未免也太可笑了。只是,我必须要个结果,否则无法跨过心魔。”寒若清摇头笑道。 程景平闻言笑道:“既如此,那便来战吧,我来助你斩却心魔。” 寒若清笑道:“师弟,用出你的全力,别瞧不起我。不过你头上的是……一只猫?” 程景平脸上一黑,一把抓住小白扔到了边上。 小白正睡得开心,突然被甩到地上,心中万分不满,传音道:“程景平你重色轻友!” 程景平没搭理他,同寒若清一同飞到了山顶演武坪。二人相互一拜,正式开始了比试。 这一日,隐峰峰顶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时不时地会劈下一道碗口粗的雷电,伴随着火光四射,星辉荡漾。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兵器对撞声、爆炸声、大喝声、惨叫声,无不说明这两位剑宗年轻一代佼佼者之间的战斗有多激烈。 只是这场大战发生在隐峰,因而无人知道,除了小白和南舟真人。 一刻钟后,轰鸣声终于结束,剑峰峰顶也平静下来。只见整个演武坪已经完全不见踪迹,原先演武坪所处的地方如今只有一个深坑,附近山石上到处是剑痕和雷击火烧的痕迹,一片狼藉。 程景平和寒若清二人站在坑底,相互抱拳,相视而笑,标志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究竟这场战斗谁胜谁负,二人从未与人诉说。只知道自这场战斗后,寒若清的神魂境界一日千里,很快,便第一次真正控制住了南斗星辰的死气,实力大涨。 程景平听到寒若清掌控南斗的消息时,正坐在一座悬崖边,望着远处的丛林发呆。小白似乎也看出了他有心事,没有再窝在他脑袋上,而是趴在了他身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打了个哈欠。 程景平已经在这里呆坐了两个时辰了,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南舟真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抛过来一壶酒,自顾自坐下,问道:“会喝酒了吧?” 程景平回过神来,接住抛来的酒,苦笑道:“师傅,我真不会喝,就是和他们瞎闹的时候喝过。” “呦,这是不给面子喽,不和师傅喝是吧?”南舟真人挑了挑眉,斜眼望着程景平。 程景平无奈,只好抬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却是感觉今天的酒特别酸涩,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小子,喝了老子的梅子酒还敢这个表情!”南舟真人作势便要给他一个暴栗。 程景平忙说:“好酒,实在是好酒,师傅您给徒儿喝这么好的酒不是暴遣天物了嘛!” 南舟真人这才脸色缓和下来,重新坐好,打开随身的葫芦,猛灌了几口酒,一脸的满足。 程景平试着问道:“师傅,你和紫柔师叔……” 南舟真人转过头,面色严肃地警告他:“别问那么多,小心老子杀人灭口!” 程景平忍住笑,就这点事还杀人灭口?当然师傅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问起。 南舟真人仰头又喝了口酒,问道:“上次回宗就知道你小子有心事,怎么,还想不通?” 程景平沉默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南舟真人笑道:“说来让师傅我乐呵乐呵啊。” 程景平转头看着南舟真人,认真地问道:“师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正,什么是魔?我的剑道又是什么?” 南舟真人笑道:“呦,还真都是些大问题。”顿了顿,他突然问道:“小子,你七岁就入了剑宗,修行了十几载,可知修道也分出世和入世两种?” 程景平摇摇头,不知道师傅现在说这个是何意。 “出世,修的是力,入世则修的是心。你的问题是入世产生的,自然还要靠入世修行来解决。”南舟真人回答道。 “入世……弟子该怎么做?”程景平问道。 “简单,去人世间走走便好。正好,我和无我禅寺的了济和尚关系还不错,你便走一趟焚净大陆的无我禅寺吧,或许你便能找到答案了。” “师傅是让我去找了济大师求教?”程景平问道。 “算是吧,这老小子在开解人方面确实有一手,或许能解答你的疑问。”南舟真人回道。 程景平拜谢南舟真人。半晌后,又再问道:“师傅,这么多年了,您一直没再提当年旱魃的事情。如今我的实力,该能问问当年的事情了吧?” 南舟真人一皱眉,喝了口酒,说到:“确实,你现在的实力,是可以问问了。不过,什么也别做,你的实力目前什么也做不了。” 程景平沉默片刻,问道:“那次五禽山中,魔教尸魔宗也来了,我见过他们召唤僵尸。旱魃也是僵尸,当年的旱魃……是不是尸魔宗的人养的?” 南舟真人严肃道:“我也不知道旱魃是怎么出现的,按理这上古凶物应该已经被斩杀了才对。只是在旱魃出现一个月后,流传出一个说法。说是尸魔宗的前代宗主找到了僵尸之祖旱魃的封印地,正准备打开封印收服旱魃时被玄天宗两名长老发现。三人大战了一场,尸魔宗前代宗主自知不敌,便粗暴地打开了旱魃的封印,将他放出,趁机逃跑。” 程景平皱眉道:“果然还是和尸魔宗有关。” 南舟真人笑道:“这个传言合情合理,只是却无法证实。当年的那两名玄天宗长老听说是被旱魃所杀了,而尸魔宗的前代宗主也从此再没出现过,不知道是死是活。” 程景平眉头皱的更深,问道:“尸魔宗的前代宗主叫什么?” “化骨老魔。”南舟真人吐出四个字。 程景平点点头:“谢师傅告知。” 南舟真人又是一口酒灌下,再次提醒到:“小子,这事当年我也摆不平,其中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可别去送死。起码等你有我这修为了,再去深入调查吧。” 程景平点点头:“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南舟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又抛给他一本书。 程景平接住一看,正是《剑诀》的后几层功法。 “入世虽是修心,也别荒废了修力。先给你,万一你入了第四层,不至于没有功法可练。”南舟真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程景平心中一暖,忙谢过南舟真人。他的《剑诀》也已经练到第三层后期了,确实可能在入世的时候突破。南舟真人虽说平时很不靠谱,关键时刻却是心思缜密,靠谱得很。 “好了,正事聊完,该陪为师喝酒了吧?”南舟真人举起酒葫芦笑道。 程景平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当下也举起酒壶,同南舟真人碰了下,喝了一大口,突然发现这梅子酒确实不错,酸涩中带着一种难言的甜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问题。 一老一少便坐在悬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灌口酒。小白在一旁看的嘴馋,也想尝尝这梅子酒什么味道,却是被南舟真人敲了一顿暴栗:“你一只神兽,喝什么酒啊,不学好。”小白大感委屈,却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南舟真人,只能趴在地上揉脑袋。 七日后,程景平收拾好行李,向南舟真人拱手拜别,带着小白一起朝着西方焚净大陆飞去。 南舟真人站在自己的小院子前目送程景平离去,直至他消失在天际。身后突然出现十八名长相普通,穿着各色衣饰的男男女女。 南舟真人头也不回,吩咐道:“你们暗中跟着他,按照计划,到了青山城后留下十人搭建暗殿,其余人随他去往无我禅寺。记住一定要注意隐蔽,若非生死危机不可暴露。”众人抱拳齐齐回道:“是!”,之后整齐划一地消失在原地。 这些人,便是剑宗暗探中的精英,直属南舟真人管理。 几日后,十八人随着程景平飞过青山城。其中十人脱离队伍,悄悄进入了青山城。 青山城是五蕴大陆上一个中等大小的城池,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他处在了剑宗、天刀门、无我禅寺、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的中心,到各宗门的距离相近。 自五大宗门暗中结盟后,便计划着手建立一个地下的联合组织,当哪宗有难时,便由这个组织先行救助。这个组织便是“暗殿”,而暗殿的位置,便选在了这青山城。 第39章 在焚净大陆捉鬼 这十人入了青山城后,便悄悄来到指定地点,同其它各宗派的来人汇聚,秘密开始了“暗殿”的建设。 而剩下的八人则是此次程景平入世的护道人。剑宗再承受不起精英弟子的损失了,因此这次派出的护道人也是实力超群,八人联手,便是钟弘上人一时也能拖延片刻。只是为了锻炼弟子心性,八人暗中潜伏,非生死危机不露面。 程景平一路上却也不急着赶路,既然是入世,自然要融入到这世间。于是但凡碰到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或者人口众多的城镇,他便要和小白停步驻足,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天。因为小白老是喜欢窝在程景平脑袋上睡懒觉,每次进城镇总会引起一阵围观,不少路人都要来和他聊聊天,倒是让他了解了不少民间的趣事。 这一路行来,程景平身上不知不觉间多了不少烟火气,知道了许多的民风民俗,涨了不少见识。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程景平和小白悠闲地晃到了焚净大陆。 程景平发现这焚净大陆和剑宗所在的五蕴大陆差别真实太大了。五蕴大陆上两大宗派:剑宗和玄天宗都是道教宗派,而焚净大陆上最大的宗派却是佛家的无我禅寺。因而在这焚净大陆上,随处可见寺庙和上街化缘的和尚、尼姑。 对于佛家,程景平没有半点认知,甚是好奇。于是便也经常带着小白进入大大小小的寺庙,听听佛门高僧的讲经,几日后倒是有了个大概的概念。 这日,程景平正欲再进一所寺院,突然看到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墙上贴着一张悬赏状。大体是说这户人家家里闹鬼,希望有得道高僧能帮其捉鬼,奖励丰厚云云。 鬼?程景平倒是听过有这种东西,和僵尸类似,只是僵尸是有躯体,没神魂,而鬼则是只有神魂没有身体。只是程景平从小到大也没见过鬼,却是有些兴趣想见识下。 当下,程景平便欲去揭下悬赏,却不料被一个小和尚抢了先。这小和尚大概二十左右的模样,眉清目秀,穿一件灰色布衣袈裟,很是普通。程景平微微皱眉,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和尚,却又想不起来,想多了,反而更觉陌生。 程景平当下不再想这个问题,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他走过去说道:“这位师傅,我叫程景平,也想去降服这鬼怪,不知可否同师傅一起?” 小和尚看了眼程景平头顶的小白,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施主既有此心,自然是好的。施主可以叫贫僧法号藏海,师傅二字实在不敢当。” 程景平也是笑道:“好,那藏海师傅,咱们从哪里开始?” 藏海无奈,只好随程景平称呼。他手一指那户人家:“自然先要问问情况,我们先进去找下主人吧。” 程景平头顶小白,随着藏海进了院门,找到了主人家。 主人家是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见有人揭了榜,热情地邀请他们喝茶。 二人谢过中年男子。藏海品了一口茶,抬头问道:“施主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急忙道:“我叫王平,做些小买卖的。原本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只是这几日我这府里不知怎么就开始闹鬼了。家里好些人都看到了!” 藏海平静问道:“哪些人看到了?那个鬼都说了什么?” “我,我的小妾还有小妾的丫鬟,都……都看到了。他说……说……说‘还我命来’。”王平脸色惊恐地说道。 藏海闻言毫不意外:“那么王施主是否害了他性命?” 王平脸色惨白,惊恐地否认到:“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他!是他乱说的!大师,求你,求你快收了他!大师救救我,大师!”说完,起身跑到藏海身前便跪地磕起了头。 程景平作为一个门外汉,自是没说什么,默默看着这一切。藏海则是忙起身双手合十道:“贫僧当不起施主大礼,施主快快请起。” 王平这才起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拉着藏海的手:“大师一定要救我啊!” 藏海平静道:“贫僧自当尽力。还请施主带我去看到鬼的地方,今晚贫僧与这位程施主便借宿贵府,等他出现。” 王平听闻,自是千恩万谢,让身后的管家带着藏海二人去了一处房间。 待二人走后,王平收起了惶恐的神情,擦干脸上的泪痕。只见他拍了拍手,从旁边房间中出来几个大汉,各个身上皆有微弱的元气波动,显然都是修道者。 王平愤愤道:“你们几个废物,居然连个鬼物都对付不了!害我还要冒险叫外人来抓鬼!”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狞笑道:“王平,虽说我们哥几个是派来保护你的,可也不是你个凡夫俗子能指指点点的,把我们惹急了,直接做了你又如何?” 王平闻言稍稍收敛,冷哼一声,问道:“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样?能对付吗?” 刀疤汉子嗤笑道:“对付鬼魂需要特殊的功法,我们几个只是恰巧不会而已,真当我们哥几个是吃素的不成?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而已,我们五人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王平微微心安,嘱咐道:“等他们完事后,就拜托几位了,记住下手干净点,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刀疤汉子冷笑道:“这是自然,不用你吩咐。记得事后的孝敬别少了就成。” 王平笑道:“只要诸位办妥了此事,孝敬自然少不了诸位的。” 众人相视一笑,各自散去,就等藏海和程景平捉了鬼后行动了。 藏海和程景平二人随着管家来到了王平的房间,管家让他们自便,有任何事都可吩咐下人,自己则赶忙转身逃离了这个闹鬼的房间。 程景平大咧咧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藏海则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程景平好奇地问道:“藏海师傅,这王平的话怕是不实啊,我看他必是害了那鬼魂的性命,这才引得人家来索命。小师傅不会听不出来吧?” 藏海张开眼,转头看着程景平点头道:“贫僧自是知道的,只是不管如何,鬼魂也不该滞留地界,这对他并不是件好事。” 程景平疑惑道:“地界?” 藏海解释道:“通常世人都将这天地称为天、地、人三界。实际本无人界,人界便是地界。人界的说法是人类成为地界主宰后才自封的。三界本应是天、地、冥三界。” 程景平惊讶道:“还有这种说法?不过倒也有理,哪有人族自成一界的。藏海师傅果然是见多识广啊,受教了,受教了。” 藏海谦虚道:“施主过谦了,小僧只是平日喜欢看些闲书罢了。” 程景平又好奇道:“这鬼魂我也只是听说过,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还请藏海师傅指教。” 藏海笑道:“其实鬼魂并不难对付,它属阴,怕阳。也就是说所有阳刚之物皆可克制它,例如火、阳光、雷电之类的力量都能对付鬼魂。” 程景平笑道:“那倒是好办了,我还正愁不知道怎么对付鬼魂呢,这回不怕了。” 藏海笑道:“施主自然是法力高强,不过若是能不打,还是请施主高抬贵手放那鬼魂一马。” 程景平不解道:“放它一马?” 藏海笑道:“三界中冥界最为神秘,生人勿进。冥界为三界生灵的轮回之处,但凡生灵死亡后,其神魂便要去往冥界,洗去今生记忆,轮回转世。只是这世间总有例外,一些生灵死后神魂被生前执念所惑,便会看不到去冥界的路,无法入冥界轮回,这便是世人所见的鬼魂了。” 藏海顿了顿,再度说道:“这类鬼魂中有穷凶极恶的,也有从不伤人的。我们先看看这宅子里的鬼是属于哪一类再做打算吧。” 程景平恍然大悟,抱拳道:“一切听藏海师傅的。”然后又传音道:“只是这宅子的主人王平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藏海师傅准备怎么处理这王平呢?” 藏海传音道:“先听听那鬼魂怎么说吧,若是这王平真行了恶举,自是要让他得到恶果。” 二人商量好后,便各自打坐调息,静待夜晚来临。 是夜,月光被空中的乌云遮挡。藏海和程景平也不点灯,静静等着鬼魂的出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白也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还是不见鬼魂出现。 正当小白要睡着的时候,一个面目狰狞,阔口大眼,口中长有獠牙,头上长有兽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飘到了程景平身后。 正闭目打坐中的程景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总算等到它出现了。 鬼魂举起手中狼牙棒便要将程景平打杀。却见程景平身上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烧得鬼魂的双手剧痛难忍。鬼魂口中怒吼不止,不断喷出一口口阴气来灭火。 此时,程景平和藏海皆已经睁开了眼,看着鬼魂。 藏海低声说道:“这是厉鬼,变化成了狰狞鬼的模样。厉鬼多为复仇之鬼,看来这王平确实是对他做了些什么。” 只见这厉鬼好不容易扑灭了手上的火,怒吼道:“你们便是那王平请来捉我的人吧?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不知行善积德,却是要帮那王平害人,你们迟早要遭天谴!” 藏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平静道:“与王平无关,小僧只是来帮助施主去往冥界而已。施主与王平的恩怨大可说于小僧和这位程施主,待施主去了冥界后,我等自会去查实,让他得到应有之恶果。” 厉鬼大笑道:“哈哈哈哈,什么狗屁恶果,我怎知你们不是在忽悠我?王平必须死,谁也保不住他!” 藏海平静问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与这王平是什么关系?是否是他害了你性命?” 厉鬼沉默片刻,身形一阵晃动,却是从一个狰狞厉鬼的外形变成了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只见他落寞道:“我叫齐峰,本是这王平的账房先生。一个月前,我去王平房中向他禀报店铺收入,却是不慎看到了他在一间密室中向一名男子献上一个婴孩。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得知那名男子是一个叫升仙堂的邪教的管事,专门收集不满一月的婴孩修炼邪功。而作为回报,他会派四名修士保护王平,并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藏海和程景平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以未满月的婴孩练功,这种邪教绝对不能让它再存在于世上! 齐峰继续道:“怪我不小心,竟是没发现王平的小妾偷偷来到了我身后,一棍子将我打晕。之后,更是被王平割喉而死。这王平所做之事天理不容,我便是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程景平说到:“此事你可有证据?” 齐峰指着王平的床说道:“这枕头下便是密室的机关,那派来的四人现在也在府中,你们自可以找他们对峙。我的尸首被王平和他的小妾埋在了院子中的槐树下。” 程景平来到床边,伸手摸到了枕头下的机关,一转,便见靠床的墙壁从中间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面积不大的密室。 藏海和程景平一同进了密室。藏海运起秘法,闭上眼睛猛地吸了口气。片刻后,睁开眼睛说道:“确实有婴孩的气息残留。” 二人离开密室。藏海对着齐峰的鬼魂认真说到:“此事我们二人必会查实,王平自会受到应有的报应。齐峰施主,还请上路,莫要在阳间徘徊了,时间久了,你会彻底迷失自我,成为没有思想的孤魂野鬼的。” 齐峰紧紧咬着牙齿,不甘道:“你们真的能让那个畜生得到报应?” 二人皆点点头。 齐峰长长吐出一口气,躬身一拜,叹道:“罢了,那此事,便劳烦二位仙师了。” 藏海笑道:“善哉,善哉。小僧这便为施主超度。”说完,口咏《金刚经》,只见无数佛经文字从他口中飞舞而出,金色的佛文将齐峰的鬼魂团团包裹住,一阵金光闪过,齐峰的鬼魂消失不见。 第40章 了济大师 程景平好奇问道:“这是?” 藏海笑道:“佛门《金刚经》,可度鬼魂去往冥界。” 程景平大感惊叹。 藏海又道:“我佛门同道家不同。道家研究如何飞升天界,而我佛家更注重研究冥界,因此对冥界的认识比道家要深刻不少。” 程景平点头受教,在冥界的认识上,道家确实不如佛家,起码他在剑宗十几年,所学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如何飞升天界之法,对冥界,却是从未介绍。 超度了齐峰的鬼魂,二人却是感知到门口来了四人,正是来杀人灭口的那四个汉子。 二人对这升仙堂的所为深恶痛绝,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不过十来招后,四个原本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已经被打断了手脚,绑在一起。 程景平再一个闪身,将躲在一旁的王平一并捉了,打断手脚,扔到四人身边。 这五人自然不是什么忠贞烈士,不消片刻便将所有知道的升仙堂的事情全抖搂出来了。 藏海发出了一道传音符,之后便招呼程景平离开了王平的宅子。 程景平好奇问道:“你通知了谁?能灭了升仙堂么?要不要我帮忙啊?” 藏海笑道:“不用,他们肯定能将这个邪教铲除了,多谢程施主的好意。” 程景平笑道:“那便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藏海问道:“不知程施主接下来要去何处?” 程景平望向远方道:“我要去趟无我禅寺,我师傅说,那里或许能解开我的心结。” 藏海微微一笑:“小僧也正要回寺,不如便结伴而行吧。” 程景平一惊,问道:“你是无我禅寺的僧人?” 藏海点头笑道:“小僧师傅法号了凡,程施主,我们是见过的。” 程景平一拍额头,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小和尚了。诛魔大会上,了凡大师的身后站的便是这小和尚!如此看来,这位应该便是无我禅寺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了,难怪知道那么多。 程景平忙行礼道:“剑宗程景平,方才没认出来,见谅见谅!” 藏海笑道:“怪我太没存在感,诛魔大会上我可是看到程施主大发神威了。” 程景平不好意思地说道:“过奖过奖,那不过是他运气不好,功法刚好被我克制而已。”他摸摸脑袋,却是摸到了小白的肚皮,惹得小白龇牙咧嘴。 藏海看着这一人一兽,只觉好玩,哈哈大笑。程景平也是大笑起来,只有小白嫌弃他们吵到自己睡觉了,不满地低吼了几声。 藏海笑着问道:“之前便想问来着,程施主头顶的这只猫是妖兽么?” 程景平瞅了瞅趴在自己头顶的小白,见小白不愿搭理藏海,白了它一眼,笑道:“这货可不是妖,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兽白虎,架子大得很啊。” 藏海瞧了瞧趴在程景平头上呼呼大睡的小白,这可爱呆萌的样子实在没法和白虎联系起来。他又瞄了眼程景平,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便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是腹诽:这程施主吹牛的水平可不怎么高啊。 这种小事,藏海也不介意,带着程景平和小白一同踏上了去往无我禅寺的路途。 程景平对冥界很是好奇,路上便请教了藏海许多问题,藏海自是知无不言。很快,程景平便对冥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自盘古劈开了混沌后,灵气便也分离出了各种属性。其中清气上升,形成了天界,浊气则下沉,形成了冥界。 冥界同天界、地界不同,冥界主掌六道轮回,乃是决定世间所有生灵死后转生为何物的一界。天庭派了东岳大帝来管理冥界,而东岳大帝却是个不管事的,将冥界又交给了北阴酆都大帝来实际管理。酆都大帝之下则设了十殿阎王、判官和数量众多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鬼卒。 只是所有这些人实际上都无法控制冥界,他们无法修改活人的寿命、无法决定死者转生为何物,也无法给罪大恶极之人免刑。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执行冥界的“道”,甚至他们本身,都是由冥界的“道”所选择的。 听完藏海的讲解,程景平脑中却是冒出一个疑问:为何我道门对天界的了解似乎不多,一切都只到万年前的封神大战为止,天庭建立后的天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程景平也懒得深究。 有了藏海的同行,二人一虎自然是异常顺利的到达了无我禅寺。 无我禅寺建在一座大山深处的峡谷处,分了前殿、广场和后院三部分。前殿为僧人们礼佛、讲经、修习佛法之地,对香客们也是开放的,热闹非凡。过了前殿便是一个巨大的能容纳千人的广场,寺内凡有大事需要召集僧众,便会在此举行。这里平时则作为寺内僧众的修行场所,时常可见高僧在此带着刚入寺的小沙弥修行。而后院则是僧人们休息的地方,僻静异常。出了后院有一大片空地,紧挨着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另外,背靠的大山上还有大大小小,数量众多的洞府,为寺中僧人闭关修行之用。 无我禅寺的建筑以灰色和黄色为主,既没有剑宗的锋芒毕露,也没有玄天宗的金碧辉煌,却是有一股沧桑和宁静的感觉。 藏海带着程景平和小白绕过香客云集的前殿,一路走过广场,再穿过空无一人的后院,来到了空地处。他指了指远处的小树林,对程景平说:“施主要找的了济师叔,经常在这林子里晒太阳,施主可自去寻他。小僧还要向师傅回复他交代的事,便不陪施主进去了。” 程景平谢道:“有劳藏海师傅了。” 藏海回礼,转身去了前殿。 程景平缓缓走入树林,却见树林中央的菩提树下,一个肥头大耳,笑容满面的和尚,敞开了上衣,正闭着眼,大肚朝天地躺在一块巨石上晒太阳。 程景平走近那和尚,拱手试探着问道:“请问是了济大师吗?” 大和尚转头,睁开眼,笑着问道:“施主找贫僧有何事?” 程景平抱拳一拜:“晚辈程景平,家师为南舟真人。近日总有些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师傅听闻后,便让我来找大师,说大师或可解我之疑惑。” 了济大师闻言笑道:“你便是程景平?你师傅曾来信说过这件事情。稍等片刻,待我晒完经书再来与你解惑。” “经书?不知大师的经书何在?”程景平却是没看到什么经书。 了济大师拍拍肚子,笑道:“都在这儿。” 程景平一愣,却是感觉这个了济大师有点意思。 突然,他看到了济大师身下的巨石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佛”字,不禁又问道:“大师,佛门不是最尊崇佛么?便如我道家尊崇三清祖师一般,你怎么还坐在“佛”上了?” 了济大师看了他一眼,笑道:“佛?什么是佛?” 程景平一愣,自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了济大师哈哈大笑:“我便是佛,你也是佛,众生皆是佛,何须尊崇?” 程景平又是一愣,众生皆是佛? 了济大师见程景平陷入沉思,突然坐起,抬手一掌拍在他的头顶。 程景平一惊,却是觉得自己神魂被震得昏呼呼的无法思考。 此时了济大师突然张口运起佛门狮子吼,大喝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程景平只觉自己的神魂被这一吼,却是清明了不少,大声答道:“没有对错,只有我!” 了济大师再次大喝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程景平眼神越发明亮,不假思索答道:“我说正便是正,我说邪便是邪!” 了济大师第三次大喝道:“可有对错?可有正魔?” 程景平神魂不再激荡,平静道:“我便是对错,便是正魔。” 了济大师听闻,收回手掌,不再运起狮子吼,大笑道:“大善,莫管对错,莫问正魔,但问本心便好。施主慧根深种,南舟收了个好徒弟。” 程景平跪下,认认真真地行了跪拜之礼,说到:“多谢大师点醒,令晚辈茅塞顿开!” 了济大师笑道:“若是你无慧根,贫僧也点不醒你,一切,皆是你自己的造化,无需多礼,起来吧。” 程景平再次跪拜后才起身。此时的他只觉得剑心通明,不仅不再困惑于对错正魔之分,更是明了了自己的剑道。 不同于七夜的皇道,楚惊云的霸道,更不是寒若清的天下最强,程景平的剑道只是朴实无华的四个字—— 问心无愧。 解开了心结,明了了自己的剑道,程景平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变的更加坚韧,修为也有了小幅提升,对了济大师更是感激。 刚刚跪拜的时候无奈跳下来的小白,此时又跳到了程景平头上,蹭了蹭他的头发,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了济大师看了眼小白,突然对程景平笑道:“白虎还是不要这么到处晃悠的好,以免给你们惹来祸端。” 程景平心中一惊,这一路都没人能认出小白的本体,没想到在这儿露了相,只是不知这祸端从何说起。他忙抱拳请教道:“还请大师明示。” 了济大师看着程景平头上龇牙咧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小白,笑着说道:“小家伙别那么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又对着程景平说到:“白虎乃战争之神兽,潜力巨大,大成期的白虎,实力比之地界任何人都不弱。而且,最可怕的是若是地界发生了惊天大战,白虎将变的更强大,是可怕的战争利器。而你的白虎,尚未成年,自然是各方都想得到的……至宝。”他特意在“至宝”二字上加了重音。 听到“至宝”二字,程景平想到之前的五禽山之行,自然知道这对一个宗派有多大的吸引力,当下心神凝重。 了济大师笑道:“我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这小白虎的真身,是因为它周身散发的戾气和精金之气实在太强盛。我这有一道禁制,你可学去,将它身上的气息掩藏,当可助它隐藏真身。” 程景平在此一拜:“大师今日之恩,景平和小白没齿难忘!” 小白也跳下程景平的脑袋,窜到了了济大师的怀中,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胳膊。了济大师抚摸着小白的长毛,将记载了禁制的一本小书交给程景平,大笑道:“小友何须客气,贫僧与你师傅乃多年至交,你回去让他给贫僧带几坛好酒便是。” 程景平脸色怪异,和尚喝酒?不过这个了济大师不同普通和尚,行事怪异些又如何?而且师傅的朋友是个酒徒,似乎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下连忙点头答应。 了济大师抱着小白,笑道:“好了,你师傅交代贫僧的事算是办好了。现在贫僧也有件事想问问小友。” 程景平说到:“大师请讲。” “十多年前,旱魃出世,小友的亲人便是因此去世的吧,小友也是因为此事才入了剑宗?”了济大师问道。 程景平听到旱魃,心神一紧,郑重答道:“是。大师莫非知道什么?” 了济大师笑道:“此事贫僧听人说过。既然小友的人生便是在那次旱魃之事中被改变的,那么你确实应该见见那人。” 程景平疑惑道:“见谁?可是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 了济大师笑道:“小友别急。你师傅在信中和我说了你的事,我便也和那人说了,他便请我让你们见一面。如今,他便在这山上,我带你去见他。”说罢,了济大师起身,抱着小白在前面领路,程景平赶忙跟上。 一路上蜿蜒曲折,竟是往着大山更深处行去。一路走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巨大的岩壁前停下。 只见岩壁上刻着巨大的两个字:苦海,岩壁下则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了济大师打开山洞的门,将小白交还程景平,笑道:“此地乃是我寺僧人坐死禅之地,入内者若是不能觉悟,便会永生不踏出此洞半步。找你的人便在里面,小友行至最深处便可找到他了。”说完转身离去。 第41章 当年之事 程景平朝着了济大师的背影抱拳一拜,转身踏入了山洞。 山洞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整齐的排列着两排石头房子。一些房间内有僧人正在入定,应该便是了济大师说的坐死禅的僧人,更多的房间则是空无一人。走道上有数个火把照明,昏暗的火光在石壁上摇曳,显得山洞更加幽暗。 整个山洞中静得可怕,只有程景平的脚步声在洞中回荡。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心中异常忐忑。到底是谁在等我?这人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他知道些什么?程景平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只是越是如此,他便走的越慢,因为他要让自己静下来。 遇大事,首要静心。心若乱了,往往会铸成大错。 程景平缓缓地走向通道最底处,那里有一间特别的房间。房间的屋顶上满是佛门经文,经文散发出金光,笼罩着下方的一个枯瘦身影。金光中,无数个佛门文字环绕着那个身影,时不时便有一个文字飞到他的身上,烙印进皮肤中,伴随着“吱吱”的声音,升起一缕青烟,仿佛是在接受烙刑般。 程景平微微皱眉,里面的人影似乎是在被这些佛门经文所净化。只是什么人会在这里接受佛门经文的净化呢? 他来到房间前,仔细看去。 门内的枯瘦身影似乎并不是佛门中人。其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头顶上寥寥几根无精打采地枯发垂下。身材中等,但非常之瘦,瘦到似乎只是一副骨架般,异常恐怖。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枯瘦身影低声沙哑地问道:“程景平?” 程景平回到:“正是在下,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枯瘦身影咧了咧干瘪的嘴唇,似乎是在笑:“为了了一个心愿。进来说吧。” 程景平犹豫了一下,此人看上去着实古怪,只是想到了济大师应该不会害他,便跨步走进了房间。 经文金光照到程景平身上,让他感觉浑身一暖。程景平再望向枯瘦身影,一个佛文又嵌入了他的皮肤,冒起一阵青烟。他心中更加确定了此人必不是佛门中人,而更像是被佛门克制之人。 “你不是无我禅寺的僧人,或者说你应该是佛门的敌人吧。”程景平皱眉道。 枯瘦身影又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他抬起头,空洞的安框中是一双没有眼球的双眼,脸色更是白到诡异。 “我叫化骨。”枯瘦身影缓缓说道。 化骨!程景平心神巨震。化骨老魔,尸魔宗前任宗主,传说中放出旱魃的罪魁祸首!只是他不是消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无我禅寺中,而且是在寺中僧人坐死禅之地。 程景平顿时召唤出石灵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了解大师为什么让自己来见他,但面对一个魔宗巨擘,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化骨老魔却是笑道:“小子,收起你的剑吧。我若是想要对你不利,就凭你这点修为,连反抗都做不到。” 程景平苦笑一声,也明白自己同一宗之主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拼命就能弥补的,无奈收起了石灵明。 “前辈,旱魃可是你放出的?”既然打不过,程景平干脆放开了,开门见山地问道。 化骨老魔摇摇头,说道:“我根本不可能有放出旱魃的念头,这是玄天宗放出的谣言吧?” 程景平疑惑道:“传言中你想收服旱魃,被玄天宗的两个长老发现,大战一场后自知不敌,便破坏了旱魃封印,将它放出,自己趁机逃跑。” 化骨老魔发出一阵如骨头摩擦般的恐怖笑声,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程景平一愣,这算什么问题,你不是人难道还是鬼不成? 化骨老魔看出程景平的疑惑,笑道:“你可知道尸魔宗的僵尸等级?” 程景平摇摇头,确实没仔细了解过。 化骨老魔说道:“尸魔宗僵尸按等级自下而上分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和不化骨八等。其中紫僵是刚入门的僵尸,完全没有威胁,而最高等的不化骨,则是身体某些部位已经修炼到万古不化境界的僵尸,威力无穷。” 程景平还是第一次知道尸魔宗僵尸的分类,只是不知道化骨老魔此时说这些干嘛。 “我便是不化骨的最高境界,我的全身都是不化骨。”化骨老魔平静地说道。 不化骨!化骨老魔不是人!尸魔宗的上代宗主是一具僵尸!程景平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而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化骨老魔说自己绝不会想要放出旱魃。 旱魃乃是僵尸之祖,化骨老魔即便是最高境界的不化骨,也还是一具僵尸,他不可能控制得了僵尸之祖。放出旱魃的唯一结果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而且是个传闻中脾气不太好的祖宗,一个不小心,自己都要被灭了。 程景平深吸几口气,消化这个能震动天下的消息。 半晌后,程景平终于平复好心绪,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化骨老魔笑道:“很简单,将那个传闻反过来听便是事实了。当年是玄天宗的两个长老发现了旱魃的封印,二人倒也不是想放旱魃出来,这两个蠢货根本没看出来那里是旱魃封印之地,只是贪图作为封印中枢的镇宗至宝。只是他们取宝的动静太大了,恰巧当时我正在附近收集尸骨,便飞去查看情况。只是我赶到得还是太迟了,他们二人已经拔出了封印中的至宝,整个封印即将崩溃。我看出这是旱魃的封印,自然不想它出世,让自己头上多个无法控制的僵尸之祖,便欲在封印被冲破前抢回至宝,让封印重新完整。只可惜他们两个蠢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被我重伤,却仍是保住了至宝。然后,封印破了,旱魃冲出封印。我见机的早,立马逃了,那两个白痴却还以为是什么火属性灵兽出世,竟然不管自己的伤势,还想收服它,自然是送死了。”说到这里,化骨老魔不屑地撇了撇嘴。 程景平这才明白了旱魃出世的整个过程,竟然又指向了玄天宗! 程景平吐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困扰自己的谜题终于解开了。他又问道:“那么前辈又是怎么来到了无我禅寺?” 化骨老魔说道:“那天我逃出不到百里,便被几十个玄天宗门人发现了。我虽将其中两个玄天宗长老击成重伤,自己却也是受了重创,当下只能逃跑,这一逃,便是几个月。原本我想逃回尸魔宗,却被玄天宗猜到了意图,一路阻截,最终辗转逃向了焚净大陆。到了焚净大陆不久,我便不支倒地了,心中万念俱灰,心想这回要折在这焚净大陆了。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被无我禅寺的僧人救了,还带到了寺里。” 程景平望着头顶的佛经,问道:“无我禅寺救了你?是为了要度化你?” 化骨老魔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程景平这才发现,他并没有被禁锢住,似乎随时可以离去。 化骨老魔平静道:“老夫是自愿在此接受佛法净化的。” 程景平望着他身上不是飘起的青烟,不问也知道这绝对不好受,好奇道:“前辈这是为何?” 化骨老停顿了片刻,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是自尸体中诞生的灵智。自我诞生开始便枯坐在一片尸地中,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尸气。偶尔会有尸魔宗的宗主前来看看我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几千年,我的灵智已经非常成熟,我渴望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一次,一个宗主来看看我的情况时,发现了我有灵智之事。他显得很慌乱,当下便要将我斩杀,于是,我杀了他,然后便从尸地中走了出来。尸魔宗的众人都被我身上浓郁的尸气所摄,他们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但知道我实力很强,而他们的宗主失踪了。于是不久后,我成了尸魔宗的宗主。” “我终于能出去了,只是等待我的却不是什么蓝天白云,美好世界。我看到的第一个尸魔宗之外的人便是一个要杀我的正道修士。自此,我便一直在杀戮,无休无止地杀戮,然后我便有了‘老魔’的称号。那一战很惨烈,直至最后,我再也杀不动了,便只能带着尸魔宗全宗搬迁到了巫黎大陆,才终于能喘口气。”化骨老魔的语气中有自嘲,也有无奈。 程景平知道,这应该便是说的百年前的诛魔之战。 化骨老魔再说道:“之后的几十年,我终于能去看看这片天地。我给自己易容,掩藏身份,去了很多地方。我杀过人,也救过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干过行善积德的事。但不管我做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总归是一具僵尸。僵尸以尸气、戾气为生,是这世间至阴至邪之物,而佛宗所修,却是这世间至刚至阳之法,我从未想过居然会踏入佛宗的寺庙。” 化骨老魔自嘲着笑了笑,对程景平问道:“你知道每天上街都要带着斗笠,蒙住脸庞,用长袍遮盖全身,心中时刻害怕被人认出的滋味儿吗?” 程景平摇摇头,自然是无法体会化骨老魔的痛苦。 化骨老魔又说道:“我离了巫黎大陆后每天过的便是这种日子,虽然我的实力远远超过这世间大部分人,但我却终日活在惶恐中,我害怕看到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后惊恐的眼神。” 程景平心中升起一种悲哀的情绪,堂堂尸魔宗宗主,实力超群的化骨老魔,却原来一直活在恐惧中,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猜得到? 化骨老魔嘴角扬起一个平静的笑容:“那日我醒来后,看到一个胖和尚在我床边,着实吓了我一跳。只是不知为什么,这胖和尚的笑让我很安心。他也不为我疗伤,只是每天来读读佛经,奇妙的是我居然觉得听着佛经让我不再不安和害怕。大约一年后,我对这个叫了济的和尚说我不想做僵尸。于是,他便带我到了这里,刻下了这部佛经,净化我的尸气。” 程景平皱眉道:“可是,我看这情况,若是前辈的尸气被化净,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吧。” 化骨老魔笑道:“我自然知道,了济一早便告诉我了。我本是僵尸,没了尸气,自然便会消散于这世间。只是我本身便是自死而生,又怕什么死呢?我只是不想再做僵尸了,每日听着佛经,我的心很平静。” 程景平不禁对这魔道巨擘生出敬佩之感,躬身一拜。 此时,了济大师突然出现在程景平身边,笑道:“化骨施主,可是执念已了?” 化骨老魔笑道:“哈哈哈哈,旱魃之事总算是一吐为快。只是还有一事未了,就想再喝一口酒,我这一生便算是圆满了。” 了济大师却是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小坛酒来,向化骨老魔一扔,笑道:“便知你有此执念。” 化骨老魔大笑着接过酒坛,大口喝起来。 了济大师转头对程景平说道:“化骨施主在这佛经下十几年,本应几年前便净化完尸气,只是他心中还有执念未了,因此才迟迟没有净化完成。今日程施主的到来,便是他的契机到了。” 程景平了然,难怪化骨老魔要见自己。 化骨老魔几口喝完了酒,将酒坛一扔,大笑道:“这酒不行啊!了济和尚,你这品味太低,若是有空了,去趟我尸魔宗,让你知道什么是好酒。” 了济大师笑道:“能搞到这坛酒就已经是贫僧的极限了,施主的要求莫要太高啊。对了,此事可千万别对主持说。” 化骨老魔笑道:“我是没机会了,你问问这位程小友吧。” 了济大师转头看来,程景平连忙摇头,表示打死也不说。头顶的小白也是急忙连连摇头。 化骨老魔大笑道:“程小友却是个妙人,只可惜我就要走了,不能看到小友日后的成就了。了济和尚,若有来生,你来为我剃度吧。” 了济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化骨施主,一个月后我便为你剃度。” 程景平不解其意,疑惑地望向了济大师。 了济大师笑而不语。 第42章 暗流涌动 化骨老魔却是没有时间疑惑了。只见一个“卍”字佛文飘到他的额前,印入了他的额头。他的双眼缓缓闭上,头颅缓缓垂下,嘴角尚带着一丝笑意。额头上惨白的皮肤开始产生了细微的裂纹,渐渐地,裂纹蔓延到了全身。随着“咔咔”的声音,裂纹越变越大。 终于,一片皮肤飘到了空中化为齑粉。 越来越多的皮肤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但原本应该就此消失天地间的化骨老魔却没有就此消失,碎裂的皮肤下竟然金光大放。不多时,他全身的惨白皮肤都随着尸气一同被佛经净化干净,金光将他全身包裹,无法看到金光中的情况。 程景平呆滞地望着眼前如同一个金色太阳般的化骨老魔。 了济大师笑道:“走吧,个把月后,化骨施主才能完全蜕变,成就佛门金身。” 程景平问道:“大师,这是?” 了济大师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笑着说道:“化骨施主本心不坏,慧根早种,在此听经一年后已然是悟了佛法。只是受限于自身僵尸的出生,无法成佛,如今执念已了,尸气尽除,他的新生便要开始了。” 程景平张大了嘴巴无法言语,世间竟还有这等奇妙之事?化骨老魔作为一具不知道几千年的僵尸,居然还能成佛? 了济大师见程景平惊讶的样子,大笑道:“程施主,莫忘了贫僧曾和你说过,众生皆为佛。” 程景平这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对了济大师躬身拜道:“晚辈受教了。” 了济大师转身笑道:“程施主请随贫僧出去吧。” 程景平想了想,却是摇头道:“大师,我之亲人皆因旱魃而死。化骨前辈虽没能阻止旱魃出世,却也重伤了那两个放出旱魃之人,导致他们被旱魃所杀。因此,化骨前辈于晚辈算是有恩,我便在此为化骨前辈护法吧。” 了济大师闻言,转身望着他笑道:“善哉,程施主果然已经顿悟,不再拘泥于正魔之分。” 程景平笑道:“心中魔才是真的魔,正魔本就在心中,无需分正道魔道。” 了济大师点点头,笑道:“既如此,施主便在此护法吧。”说罢,转身欲走。 正当了济大师一只脚跨出房门时,他突然又转身对程景平笑道:“程施主于本寺顿悟,又助化骨施主了断执念,如今更是在此为他护法,这便是程施主与本寺的缘法。既如此,贫僧便再结个善缘。” 了济大师从袖中拿出一本经书,递给程景平,笑道:“无我禅寺有一门多年无人修得的绝技——慧剑。此绝技除了要明悟佛法,更是需要极高的剑道天赋。程施主能在此顿悟,佛性自然不用怀疑,而你也是剑宗年轻一辈的高手,或许此绝技能在施主手中重现辉煌。” 程景平闻言忙摆手道:“大师,此乃无我禅寺的绝技,岂可轻易授予晚辈。” 了济大师大笑道:“程施主还是着相了,绝技若不能使用,留着又有何意义?况且程施主若是用这绝技救苦救难,岂不是也有我寺一份功德?” 程景平闻言,沉思片刻,双手郑重接过经书,说道:“既如此,便多谢大师了。晚辈必不负大师所期!” 了济大师笑道:“程施主,别急着谢。贫僧只是将这经书交予你,能否学成却还是两说呢。毕竟我寺也已经有五百多年未曾有人习得此绝技了。若是施主学不会,岂不是辜负了剑宗年轻一代翘楚的名声?” 程景平却是飒然笑道:“晚辈不过是剑宗一个普通修士而已,何来‘翘楚’之说?这绝技若能学会,自是晚辈之福,若是学不会,也不会少块肉,只是辜负了大师的期望罢了。” 了济大师点头笑道:“不骄傲,不执着,程施主此心态当能让修习之路顺遂不少。”他指指屋顶上仍在洒落金光的佛经,笑道:“此经文能助施主开智,施主便于此地参悟绝技吧,贫僧先行离去。”说完转身离开。 程景平拱手相送。 待了济大师离开后,程景平设下禁制,调整心态,进入了天人合一境界,开始参悟“慧剑”。 佛门的绝技修行之法与道门却是不同,佛门的绝技皆是从经书中自行领悟而来,没有专门传授术法的典籍。 程景平看着手上书籍,封面上印着《维摩诘经》四个梵文大字。缓缓翻开书页,只见经书中的佛文皆散发出金光,一个个飞出经书,环绕着程景平飞舞。 “闻佛无量德,志而不倦,以智慧剑,破烦恼贼……”两万五千言的经文,一个个佛文环绕程景平飞舞,呈金钟状将他罩在中间。程景平每领悟一个佛文,此字便飞入他的眉心,他的身上便亮起一点金光。 房屋中寂静无声,屋顶佛经洒下金色佛光,笼罩在金钟内的程景平守着旁边金色太阳中的化骨。 洞外尚未走远的了济大师从衣袖中偷偷拿出一小壶酒,灌了一口,大笑离去。 就在程景平到达无我禅寺的同时,玄天宗内。 擎天子高坐于一张华丽的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两名男子汇报。 这两名男子皆一身黑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如同当初袭击剑宗的一伙人一样。 擎天子严肃地问道:“青龙、朱雀,人都招齐了吗?” 底下被称为青龙的男子跪在地上抱拳答道:“禀报宗主,天罡地煞总计一百零八人皆已补齐人员,外围弟子此次召集了一千二百一十八人。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分散开来赶赴目标,大约一个月后能到。” 擎天子微微点头:“很好,你二人去宗门藏宝阁中拿上落日弓和噬骨幡,今日便也出发吧。记住,此次行动不必隐藏功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摧毁目标,最好能做到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青龙和朱雀不敢怠慢,忙抱拳称“是”。待二人转身离开,擎天子仍然坐于椅子上陷入沉思。青龙和朱雀二人实力都能比肩一宗之主,天罡地煞108人皆能比肩各派长老再加上一千多名各派普通弟子水平的外围弟子,从人员上已经足够。两件至宝也足够压制对方,再加上突袭,应该能够轻松完成目标了。 想到这里,擎天子缓缓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玄天宗暗部中的四圣各个都有一宗之主的实力,再加上手下众多,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此次除了四圣中的白虎和玄武外,竟出动了几乎所有势力,这天下必要大乱了。 与此同时,在五蕴大陆青山城中,暗殿的建设也在飞速进行中。五大宗派的人许多本就认识,此次共建暗殿,便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磨合。如今暗殿基本已经建成,只是需要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快速驰援,毕竟暗殿建立的目的便是在一个宗派受到攻击时其它宗派能迅速派人救援。 从青山城出发到各宗派,以暗殿中各人的速度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若是某个宗派受到攻击,怕是十日内便能决出生死了,一个月的支援时间显然是太长了。 对此,清明静庭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便是打造一艘飞舟。千年前,清明静庭的一位弟子曾经设计了一种飞舟,取名“夸父”。其速度极快,打造也不难,唯一的缺点是制造灵舟所用的材料极为稀缺,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真正打造出一艘灵舟。 但如今以五大宗派的实力,材料自然不是问题。这几日,各宗派送来的材料已经足够打造一艘灵舟了。大约十几日后,第一艘“夸父”飞舟便可以造出。 时间一天天过去,程景平参悟慧剑半个月后,围绕他周身的佛文已经只剩最后一个。 片刻之后,这最后一个佛文也飞入了他的眉心。只见他周身金光大显,耀眼的佛光甚至都快盖过化骨涅盘的佛光了。 数息之后,佛光渐渐收敛,露出里面闭目微笑的程景平。 他睁开眼睛,感受着眉心中的一柄透明小剑,露出一个笑脸。这无我禅寺五百年无人练成的慧剑,竟像是为程景平贴身打造的一般,短短半个月便已经修成。 更让程景平欣喜的是这慧剑竟是一门专斩人神魂的剑技,使出时无声无息,根本无法察觉。有此慧剑,程景平的实力当更上一层楼。 他看了看仍然光芒万丈的化骨,心知他的涅盘还需时日。如今慧剑已成,又无它事,程景平便转而练起了“骤雨”和“鸟翔阵”。 正在程景平潜心修行之时,剑宗派来负责护道的八人却在无我禅寺附近发现了异常。 这天夜里,八人齐聚在离无我禅寺大约五十里外的一间废弃民房内。 其中一名长着国字脸,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郑重问道:“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一名穿着粗布衣裙,面容普通的女子开口道:“百里开外便有不少行色匆匆之人往,看上去都很普通,但是仔细跟随,他们之间似有隐秘的交流,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也附和道:“我们几人也发现了许多这样的人,似乎这些人都是一伙的,目前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都是无我禅寺。” 国字脸男子皱眉道:“人数太多,我估计不下五百,如此多的人聚集到无我禅寺,怕是要出大事。我担心……他们可能是玄天宗的人。” 众人眼睛一眯,若是玄天宗的人,他们如此偷偷摸摸地齐聚无我禅寺,怕是来者不善啊。 国字脸男子说道:“去抓一个过来问问!” 是夜,一个行脚商人打扮的男子正在一座旅舍中熟睡。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正要大喝一声:“谁?”,只是他刚一惊醒,话还没问出来,脑中便一片迷糊,又重新倒了下去。 剑宗八人出现在他的房间中。 那名身材矮小的老者笑道:“果然不是普通人,如此警觉。” 说完,他取出一截香来,口中喃喃一番,朝着香猛地吹了一口气。香顿时便燃了起来,一缕青烟升起,老者双手一指,青烟全部飘进了那昏迷男子的鼻中。 只见他缓缓坐起,双目无神,显然是陷入了幻境中。 国字脸男子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来此做什么?” 男子迷迷糊糊地说道:“我是玄天宗暗门弟子,奉命来无我禅寺集合,上头没说什么事,但大家都传言,是要灭了无我禅寺。” 众人眉头紧皱,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国字脸男子再问道:“你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进攻?” 男子回答道:“具体人数不知,应该有上千人,听说这次暗门高层的长老也要来,任务层级极高。我们后日便可完成集结,什么时候行动要听上头的。” 国字脸男子看了看老者,后者立马对那男子柔声说道:“你这一夜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说完施法将青烟一收,众人迅速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回到了废弃民宅内。 国字脸男子郑重道:“玄天宗的行动很快,不知道我们的暗殿如今建设得如何了。” 面容普通的女子问道:“如今我们怎么办?玄天宗既然敢发动攻势,无我禅寺怕是危险了。” 国字脸男子说道:“我先传讯给无我禅寺和暗殿,让他们有个准备,若是暗殿来不及赶来……”他顿了顿,沉声说道:“程景平一定要救走,其余无我禅寺之人,能救几个救几个吧,起码别让他们断了传承。” 众人沉默,没想到玄天宗行动这么快,而且居然还下了灭宗的命令…… 半晌,国字脸男子打破沉默,说道:“都打起精神来,你们各自分散继续盯着他们,我现在便去传讯,有什么消息马上联系我。” 说完,众人各自散开。 国字脸男子留在了原地,取出两把三寸小剑,正是剑宗独有的传讯飞剑。一番施法之下,两柄小剑迅速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朝着青山城和无我禅寺激射而去…… 第43章 无我禅寺的准备 夜色退去,地平线上泛起了第一缕阳光。 无我禅寺的大门徐徐打开,门外早已排队等候多时的数百香客立马蜂拥而入。寺内僧人对此见怪不怪,依然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扫地、念经、吃饭、修行。作为焚净大陆上最出名的寺庙,无我禅寺数千年来一向香火鼎盛。 而随着香客的涌入,无我禅寺平平无奇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间普通的禅房内,主持了凡大师正在同弟子藏海讲经。藏海作为了凡大师收的关门弟子,悟性甚佳,已经被推举为佛子,只待其成长起来,了凡大师便会将这无我禅寺主持一职传到他的手上。 藏海正坐在蒲团上,闭眼听到精妙处。突然门外一道光一闪而过,下一瞬,便见师傅了凡大师手中夹住了一柄三寸小剑。 剑宗的传讯飞剑。了凡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剑宗要直接传讯师傅。 了凡大师闭目片刻,再睁眼时,脸上神色不变,说道:“藏海,让所有香客现在就离寺,今日起无我禅寺闭寺。另外,马上召集所有僧众到广场集合,钟声……九响。” 无我禅寺的广场中央有一座高达五丈的铜钟。大钟没有钟锤,要想敲响,只能凭借自身的实力。钟响的次数,代表了事情的重要程度,一响为例行法会,而九响是——宗门危急存亡之事。 藏海听到“九响”二字,心中大惊。当下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出了禅房,找到寺内掌管僧俗接待的知客,传达了主持的命令。知客听后,知道有大事发生,立马召集僧众请香客们马上离寺。而藏海则马不停蹄地来到广场。 相传这口铜钟自铸造之日起,到今日已经超过七千年了。这七千多年中,铜钟虽时常会被敲响,但七响以上的次数便凤毛麟角了。 而最高的九响,这七千多年来只响起过一次。而那次,无我禅寺僧众十不存一…… 藏海没想到自己会是敲响这第二次九响之人,心中颇感沉重。他深吸一口气,调节好自己的心绪,浑身真元聚集到右手手掌上,一掌拍出。 “铛~~~”厚重的钟声在无我禅寺中回荡。 正在修炼的程景平听到远处响起的钟声,也睁开眼来。听钟声的方位,应该是自无我禅寺传来,他微微皱眉,不知这钟声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包裹着化骨的金光已经形成了一个金色蚕茧的模样,茧壁也日渐稀薄,如今已经隐隐能看到化骨盘坐其内的身影。沉吟再三,程景平决定还是留在这里。一来这钟声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或许是什么好事呢?二来,化骨前辈应该这几天就要破茧而出了,若是无我禅寺真有什么事发生,有化骨前辈帮忙自然能起到大作用。自己还是专心守着化骨前辈为好。 “铛~~~铛~~~铛~~~”的钟声一次次回荡在无我禅寺众僧人的耳中。一响时,大家皆不在意,以为又有什么法会而已。随着钟声过了五响,大家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心中有了一丝凝重。而到了八响时,一些佛心不稳的小沙弥已经开始慌了,心想不会有第九响吧?而当最终的第九响响起时,整个无我禅寺内除了脚步声,再无其它任何声音。众人皆知道九响代表着什么,当下都神情紧张地急忙赶往广场。 一刻钟后,负责香客事宜的众僧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广场。 了凡主持站在广场的高台上,身边站着无我禅寺四大神僧:了济、了尘、了戒和了法,身后则站着无我禅寺这代的佛子:藏海,再往后则是负责寺院具体事务的八大执事。 台下众僧皆面色凝重,静静等待着了凡主持开口。 了凡主持望着台下的八百多位僧人,高唱一声佛号,说道:“今早,剑宗飞剑传信,在我寺周围,发现形迹可疑的修士,数量上千,其中有不少高手。他们正朝我寺赶来,大约一日后便会集结完毕。来人是玄天宗暗部,目标是将我寺扫平。” 了凡主持说得很平静,台下众僧人听后却是心中一沉,一些刚入门不久的小沙弥已经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玄天宗暗部,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组织。每当天下发生什么大事,总会有人猜测是这传说中的暗部所为,只是从来没人能证实有这暗部的存在。今天,众人总算知道这传说中的组织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人数最少过千! 了凡主持平静地说道:“此次我寺遇袭,敌人实力强大,恐会死伤惨重,甚至或许无我禅寺的万年基业也将毁于一旦。因此,尔等众僧,皆可自行选择去留,寺里绝不追究。” 台下众僧人无一言语,有目露笑意者,有古井不波者,有面露难色者,也有惊惧颤抖者。 了济大师见状,暗运狮子吼,大声笑道:“可有选择离去者?” 众僧众只觉自己神魂颤动,不假思索纷纷说出自己的本愿。 “小僧不走。” “愿与寺院共生死!” “身躯不过是副臭皮囊,舍了又如何?” “我……我不走。” “师傅在哪,我便在哪。” …… 了济大师听着众僧人的回答,眼睛一一扫过众人。见还有百来人皱眉不语,似是仍未抉择,心中也不在意,仍是笑道:“若有离去者,两个时辰内到寮元处登记即可,无需心怀愧疚。心若向佛,天下无处不是无我禅寺。” 众僧人皆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 了凡主持笑道:“此劫乃我寺之劫难。未免伤及无辜,今明两日务必疏散方圆百里内的民众。再者召回附近百里内的所有在外弟子,除了任务在身必须外出的僧人外,其余人等皆不得出寺,寺院从今日起封闭,直至度过危机。在外僧众但凡遇见可疑修士,莫要打草惊蛇,迅速回报。这些事务,便交由监院负责吧。” 身后一个精壮僧人回道:“遵主持法喻!” “如此,便散了吧。”了凡主持说完,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从无我禅寺大门口走出几十位剃着光头,却不着僧衣的人,低着头默默离开。正是害怕玄天宗威势而离开的僧众。 正在无我禅寺紧急动员的时候,一个刚刚被劝离寺院的普通妇人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碎碎念着自己大早上的来排队有多难,一边朝着山中的小道走去。待行到无人处,妇人闭口不再言语,一跃而起,朝着东方急速飞去。 不多时,妇人落在一间大宅子外,一路暗号,在无数暗哨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进了一间密室。密室内,两名男子正坐在两张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等着她的汇报,正是玄天宗暗部四圣中的青龙和朱雀。坐于左侧身材修长的是青龙,而坐于右侧身材矮小的,则是朱雀。 妇人见了二人急忙下跪,紧张道:“启禀二圣,今日无我禅寺突然将所有香客请出寺院,宣布闭寺。小人觉得是不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青龙苦笑道:“果然还是被发现了,看来偷袭是没希望了,只能强攻了。” 朱雀品了口茶,不在意地笑道:“现在才发现,也已经晚了。强攻便强攻吧,以我们的实力,也耗费不了多久,顶多五天而已。便是离得最近的清明静庭现在便出发来援,最快也要二十来天,到时我们早走了。” 青龙也跟着笑道:“话虽如此,但若是能偷袭,便不用费劲破它的护山大阵了。这个大阵可是个真正的乌龟壳,难啃得很。唉,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他转头阴恻恻地问妇人:“明晚所有人都能到了吧?” 妇人惶恐道:“应当能到了。” “应当?”青龙皱眉道。 “一定!一定都能到。”妇人赶忙开口道。 青龙这才满意道:“下去吧,别出任何差错。否则,这个罪责你可担不起!” 妇人赶忙称“是”,站起身来缓缓退出了房间。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知不觉间,身上竟已湿透。 无我禅寺在诡异地宣布闭寺后不久,上百僧众从大门蜂拥而出,朝着方圆百里内的人家疾驰而去。众僧众也不再如平常般和蔼好说话,往往一言不合便直接将对方击晕,抗在身上便飞奔出山,送到百里外的一座寺庙中,交由寺中主持代为照顾。 不过一日间,方圆百里内再无任何住户。僧人们又在入山的几条主要道路上设上路障,贴上告示,阻止民众入山。 第二日,数十个僧人风尘仆仆地从四面八方赶回,进入了无我禅寺。 了济大师来到坐死禅的山洞,缓缓行至最深处。 程景平见了济大师到来,急忙起身迎接。了济大师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起身:“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二人,马上就走了。” 程景平还是起身抱拳道:“化骨前辈应该这两天便能破茧而出了。晚辈的慧剑也不负期望,已经练成了。” 了济大师笑道:“善哉,善哉。” 程景平突然想起前日的钟声,问道:“寺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晚辈修为虽浅,但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了济大师摇摇头笑道:“程施主若想帮忙,好好看着化骨施主,保证他顺利涅盘便好。” 程景平眉头皱起:“大师,寺院到底出了什么事?” 了济大师笑道:“程施主无需多问,记住贫僧的话,好好守着化骨施主便好。” 程景平沉默半晌,知道不论无我禅寺出了什么大事,化骨前辈若能顺利涅盘,对寺院的帮助要远比自己大得多,当下抱拳拜道:“晚辈定保化骨前辈安全。” 了济大师转身笑道:“如此便好。”说完便离开了山洞。 程景平面色阴沉,无我禅寺必是遇上了大麻烦,只是自己却不帮不上忙,心中万般焦急。他抬头看看已经有了些许裂缝的金色蚕茧,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盘膝坐下,进入天人合一境界,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决不能让化骨前辈出现一丝危险!程景平咬着牙想到。 夜里,无我禅寺内的一间普通禅房。 了凡主持正在静心念佛,突然房外传来敲门声。了凡主持放下木鱼,平静道:“进来。” 藏海面色平静地踏入禅房,施了一个佛礼,道:“师傅,来了。” 了凡大师起身,吩咐道:“那便启阵吧。”说完,起身走出了禅房,藏海也跟在身后出了禅房。 二人缓缓来到广场的铜钟前,只见寺内近千僧众皆已围成数个圆环在场等候。藏海也缓缓走入人群中早就留下的空位。 了凡大师笑着扫视在场的所有僧众,平静地说道:“无我禅寺,有劳诸位了。”之后便飞上了钟顶。 众僧人合掌高声道:“阿弥陀佛!” 随后便见在场近千名僧人口中同时不断咏念起《金刚经》,恢宏的佛音传遍整个无我禅寺,天上漫天花瓣飘落,地上无数莲花盛开。众人身上皆升起耀眼的金色佛光,同时涌入了铜钟中。 只见铜钟表面镌刻的无数佛经经文缓缓亮起。《波若波罗密多心经》、《金刚波若菠萝蜜经》、《佛说无量寿经》、《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大佛顶首楞严经》、《梵网经卢舍那佛说菩萨心地戒品第十》、《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柯波若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无数的佛经经文随着众僧人的咏佛一一亮起,透出金光。 片刻后,当钟上的最后一个佛文点亮时,整个铜钟光芒大盛。一个由无数佛经经文组成的金色钟形虚影从铜钟内冲出,急速扩大,不到两息时间,便将整个无我禅寺笼罩在内。 这,便是无我禅寺的护山大阵——无量金钟阵。 而此时,远在五蕴大陆的青山城中,另一柄传讯飞剑在疾驰了两日后,终于到了一名剑宗弟子手中。随后不久,各宗门在暗殿的负责人立马坐下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然后让剑宗传讯无我禅寺:坚持八日。 之后,几人立马召集人马,一个时辰后,五百多名各宗弟子匆匆踏上了一艘巨大的飞舟,正是刚刚建成的第一艘“夸父”飞舟。飞舟在众人的催动下,忽闪一下,便消失在了天际…… 第44章 人间第一护山大阵 今日的夜晚,雾很大,朦胧的大雾中,勉强能看到月亮的身影,而漫天星辰则是完全迷失在了这大雾中。 寂静无声的夜空中,无数黑影整齐划一地排好方阵,躲在云层中悄悄向无我禅寺飞去。突然,前方金光大盛,梵音缭绕,一座巨大的佛文金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金钟上佛文流转不停,刺目的金光让这些习惯了黑暗的暗卫瞳孔微缩,极为不适。 最前方的青龙和朱雀身形一顿,后方上千人也立马停了下来,动作整齐,毫不拖泥带水,停下后阵型竟没有丝毫紊乱。不得不让人赞叹,玄天宗的暗部不愧是传说中的存在。 青龙眯着眼说道:“这无我禅寺两天来尽在干些无聊的琐事,我还以为他们不准备打了呢。” 朱雀笑道:“你也未免太小瞧了这座古刹了,人家好歹在这人间屹立了数千年了,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青龙摸了摸下巴,问道:“这阵法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强大?” 朱雀摇了摇头:“不知道,这阵法上次启动还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太遥远了,谁知道是不是有夸大?哼,不管怎么样,今日试试便知了。” 二人继续前进,身后上千人立马跟上。很快,众人便来到了距离无我禅寺五十里外的空中,乌泱泱上千人,犹如蝗灾般,占据了大半个天空,将仅剩的月光也挡在了身后。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了凡主持抬头看向天边出现的那一大片黑云,心中也多了一丝沉重。一千多人虽听着多,但如今亲眼所见,才真正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了凡主持只看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睛专心念经。 青龙和朱雀不再前进,指挥身后暗卫围成一个圆环,将无我禅寺包围在中央。 青龙运起真元,高声道:“无我禅寺的各位高僧,今日我等只为主持了凡而来,所有无关人等,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青龙想要劝降,只是如今无我禅寺内的众僧众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佛法中,却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青龙见无人应答,皱眉道:“我们有近一千四百人,你们没有任何胜算,何必给了凡陪葬?” 仍然无人回答。 朱雀转头对着青龙嘲笑道:“我就说了别做无用功。若是这招能行,当初就不只是四大宗派内乱了。这下尴尬了吧,哈哈哈哈……” 青龙怒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所有天妖教弟子听令,术法齐射,给我毁了这狗屁护山大阵!” 却是他们还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将此事嫁祸给天妖教。 听到命令,二人身后一人立马同时传音所有人。 三息后,上千道颜色各异的术法齐齐轰在了无量金钟阵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整持续了一刻钟。仅是无数术法的余波便将方圆三十里的丛林全部夷为平地,百里外的民众都能听到轰鸣声。 待术法洪流终于结束后,山上尘土漫天,无我禅寺后山挨着的瀑布连同整座山头都被移为了平地。地面上坑坑洼洼,不少来不及逃跑的动物被波及,残肢断臂遍布方圆三十里的地面,一些幸存下来的草木,在焦土中燃着火焰,等待着被慢慢烧成灰烬。 五十里开外的程景平站在洞口焦急地看着这一切。自无量金钟阵升起的那一瞬,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一股巨大的灵能自无我禅寺中爆发。程景平心神巨震下迅速来到了洞口,不久便看到了千道术法轰击金钟的壮观场面。 原来无我禅寺发生的大事便是敌袭……程景平看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人群,目瞪口呆。如此大的阵仗,他心中首先想到便是玄天宗,玄天宗居然正面来攻打无我禅寺了! 他握紧了拳头,如今尘烟未散,看不到位于攻击中心的无我禅寺究竟怎么样了,可是光看看这攻击的余波,也让程景平心跳不由得加快。 片刻后,尘烟终于散尽,露出里面毫发无损的金钟,和金钟内同样毫发无损的无我禅寺。 青龙和朱雀同时皱眉,心中大惊。上千人的同时轰击,居然都无法奈何这座护派大阵!二人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擎天子对这无量金钟阵的评价—— 人间第一护山大阵。 二人相视一眼,青龙咬牙道:“再来一次?” 朱雀眉头紧皱,点头道:“再试一次,若还是不行,便只好出动落日弓了。” 青龙狠狠道:“再来一次!都别藏着掖着,给我出全力!” 三息后,又是一轮术法齐发,上千道术法散发着比之前更强大的真元波动,狠狠轰击在金钟之上。 半晌过去,烟尘散尽。 金钟仍然散发着耀眼的金光,里面的无我禅寺仍然完好无损,寺内的僧众也仍然端坐着口咏佛经,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无我禅寺原本地处峡谷,两边皆是高山。两轮轰击后,两侧高山皆已消失,无我禅寺反倒成了周围最高的存在。 程景平见金钟丝毫未损,紧握的拳头稍稍放松,看来无我禅寺暂时应该无恙。当下收敛心神,回到了山洞最深处,静坐于金色蚕茧旁边。如今蚕茧上已经布满细细的裂纹,他估算着两天内,化骨前辈便该破茧了。 青龙转头看着朱雀,说道:“动手吧,否则时间拖得太久,会出变故。” 朱雀苦笑道:“也只好这样了。” 说罢,他从身后取出一把金色长弓,传令道:“所有暗卫到我身后来,摆羽扇阵。” 不多时,一千多名暗卫分为一个个小方阵,进度有序地来到朱雀身后,组成了一个扇形。众人将手搭在前方暗卫的肩膀上,同时运起真元,将真元渡给前方之人,层层递进。 最终,汇聚到朱雀身上。 朱雀大喝一声,将射日弓缓缓拉开。只见他双手青筋暴起,紧皱双眉,咬牙切齿,似乎很是吃力——即便是汇聚了身后上千人的真元。 但弓总还是缓缓被拉开了。随着弓一寸一寸地拉开,一根金色的箭矢凭空出现。片刻后,弓终于拉成了满月形。 朱雀双手一放,只觉周身一成真元都跟着离弦而去的箭矢飞射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金色的箭矢瞬间射到了金钟上。 金钟表面无数佛文亮起,将金色箭矢的力量传导到整个金钟。 两息之后,箭矢的威力耗尽,而金钟上,两个泛着金光的佛文也随之暗淡。 金钟,终于在这一击下出现了变化。 朱雀眯眼说道:“见鬼,即便是用了至宝,居然也效果不大,按这速度,便是我不断攻击,怕是最少也要两日才能攻破。” 青龙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好在两日后,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了。” 朱雀狞笑道:“两日后,老子要这帮秃驴全部死绝!” 朱雀说罢,再次弯弓,一只金光箭矢电射而出,轰然击中金钟,又是两个符文暗淡了下去。 一箭一箭又一箭……十箭之后,朱雀终于放下手臂,打坐调息。身后虽有上千人为他提供真元,但以他的实力一次也就只能储存十箭之力,十箭之后,便需要稍作休息,再次积蓄十箭之力。 了凡方丈睁眼看了看朱雀和金钟上几十个暗淡的佛文,心中了然:若是照这个速度,大约三日内,无量金钟阵便会破去。而援军什么时候会来呢?他望向广场上的九百多僧众,不知这一战,会有多少人就此圆寂。心中高喊一声佛号,了凡方丈收敛心神,闭目专心操控大阵修复暗淡的佛文。 只是还不那些佛文重新亮起,朱雀便已睁开了眼,跨步抬手,缓缓拉开落日弓,又是一箭射出…… 就在玄天宗暗部疯狂进攻无我禅宗的时候,遥远的巫黎大陆上,魔教也有了新的动向。 巫黎大陆的最南端,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巨大山脉,这里瘴气浓郁,也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源,因此平日里绝少有人踏入。 但今日,十万大山的深处却是热闹非凡。一个隐秘的山洞中,巫宗、五毒教、百炼门、蝉翼门、天妖教、尸魔宗以及合欢宗,魔教七大宗门的首脑竟然齐聚一堂。再看众人的神色,竟隐隐以蚩焱为首。 若是有正道首领看到这一情景,自然知道自己是被这七大宗门联合给耍了。当日的大会草草结束自然是他们联合唱的一出戏,其实在密室内他们便已经谈好了,蚩焱成了新魔教的首任教主。 此时,蚩焱正在给各宗门布置任务,既然要重建魔教,便不只是选出一个教主那么简单,各宗门的任务分配,人员任命,财权的整合等等,都是不可马虎的大事。这段时间,各宗门明面上互不来往,闭门不出,暗地里却是派了大量高层人员来此商议各宗门的整合问题。 众人正为财权争论不休时,一个普通猎户打扮的精壮男子匆匆跑到蚩焱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蚩焱听完一喜,笑道:“探子回报,在无我禅寺附近发现了人数众多的可疑修士。我猜……是有人要对付无我禅寺。” 尸魔宗宗主子儒真人疑惑道:“对付无我禅寺?如今我们魔教都在这里,难道是正道内讧了?就算是他们狗咬狗,又有哪家有实力敢袭击无我禅寺的?” 蚩焱皱眉道:“应该是玄天宗。” 天妖教教主卧蚕真人笑道:“管他谁打谁呢?反正对我魔教自然都是件好事。” 蚩焱却皱眉道:“蚩尤老祖沉睡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我们小心玄天宗。他说的是玄天宗,却不是小心正道,这玄天宗怕是有什么蹊跷。也因此我才猜测这次是玄天宗动的手。只是玄天宗附近我们的探子却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动静,也就是说——他们只动用了暗中的力量便确信能对付无我禅寺。” 众人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玄天宗明面上的力量便冠绝天下,至今无人知道他们明面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而此次暴露的暗中力量竟也比无我禅寺强大,那它的实力……简直逆天。而且,正如明面上的力量一样,谁知道他暗中的力量是否只有这些? 众人不禁心头一沉。原本他们还想着七大宗门重新整合成魔教,实力便将远远凌驾于人间任何宗门之上,只是如今,谁知道玄天宗到底有多强?能让蚩尤老祖特别提醒要小心的宗门,自然不是简单货色。 见气氛有些沉重,蚩焱笑道:“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别忘了,我们可是七大宗门重组成的魔教。只要我们能一条心,便是玄天宗,我们也不会怵它。” 众人心中稍宽,收起心中的沉重,继续商议各宗门的整合问题。 在朱雀无休止的挽弓中,这个漫长的夜晚总算要过去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浓雾洒了下来,不久,浓雾便被阳光驱散了。今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只是原本应该在阳光下欢快奔跑的动物们如今都躺在泥泞中,身上未干的血色在阳光下泛着渗人的光。原本鸟语花香的山林,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大土坑,坑内还剩零星的火苗在燃烧。 深坑的上方,一个巨大的金钟悬浮其上,笼罩着其内的无我禅寺。只是金钟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佛文,如今已经有数百个变的黯淡无光,便如同金钟上的锈迹一般。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朱雀射出的金光箭矢威力也是逐渐增强。 了凡主持注意到了箭矢威力的增强,微微皱眉,若是这箭矢的威力和阳光有关,那么昨夜的攻击竟只是它威力最低的攻击…… 一夜的挽弓,便是朱雀也感到了极度的疲惫,但随着阳光的出现,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落日弓,自然是与日有关的至宝,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才是此弓威力最强的时候。 朱雀咬咬牙,继续坚持着枯燥的挽弓动作,趁着日头好,多给这乌龟壳射几箭! 是夜,朱雀方众人终于坚持不住,二人带着暗部一千三百多人来到离无我禅寺百里外的一处平地处,安营扎寨,恢复真元,待白天再重拾攻势。 如此反复,到了第三天清晨,金钟表面的佛文已经只剩寥寥数个。 人间第一护山大阵,要破了…… 第45章 化骨出关 朱雀脸色苍白,身上衣衫已经湿了不知道第几次了。连续两天三夜的操纵落日弓,他的身体和真元都已经到了极限,只是这无量金钟阵也终于要支撑不住了。 朱雀咬紧牙关,缓缓拉开弓弦,又是一只金色箭矢一闪而逝,轰在了金钟之上。金钟一阵乱颤,上面仅剩的四个金色佛文又暗淡了两个。朱雀嘿嘿一笑,却是身体一阵发颤,赶紧打坐恢复。 一箭,只要再射一箭,这个乌龟壳就可以破了。 了凡方丈心中思索着是否要动用最后的手段,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传音藏海:“若事不可为,你要保住性命,带着这口钟逃生。” 三日来第一次听到师傅的传音,藏海一惊,传音回复道:“师傅,弟子愿与寺院共存亡。” 了凡方丈会心一笑,传音道:“死有何难?只是你还不能死,你是下代主持,你活着,无我禅寺的香火便不会断。另外,这口钟事关重大,你必须保护他离开,决不能让他被毁,懂了么?” 藏海心情沉重,传音回复道:“弟子遵命,只是这口钟究竟有何秘密?” 了凡方丈一笑,将这口铜钟的秘密传音告诉了藏海。 便是以藏海的心境,听了这个秘密后仍是心神巨震,半晌回不了神。 了凡方丈笑着传音道:“记住我说的话,若事不可为,记住你的使命。” 藏海面色呆滞地点点头。 了凡方丈笑了笑,收了无量金钟阵。若是大阵被破,毫无疑问会让铜钟受损,这是了凡方丈绝对不允许的事情。便是无我禅寺被灭,这口铜钟也必须完好无损! 空中的朱雀见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了,再射一箭都会让自己根基受损,操纵至宝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好在对面的秃驴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朱雀看了眼刚站起身的青龙。青龙笑道:“放心吧,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他转身缓缓飞向无我禅寺,下令道:“杀!” 身后一千三百多人虽也疲惫,但总归不是亲自操纵至宝,相比朱雀的状态却是好上不少,皆还有一战之力。此刻听到青龙的命令,顿时排好队形,整齐划一地跟着青龙,朝无我禅寺缓缓飞去。 上千人的大军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铺开,将阳光都被遮蔽,只在地面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无我禅寺众僧感受着大军缓缓逼近所带来的滔天威压,心中不免多了一份压抑。 了凡方丈强忍着身体的空虚,大声说道:“了济、了尘去对阵领头之人,了法、了戒带一百零八护法金刚做前锋,剩下僧众跟随而上,尽量以阵势对敌。” 众人领命,纷纷起立,朝着暗部大军迎面而上。 了济和了尘两位大师先行对上了青龙。青龙笑道:“二位大师,如今你们的护山大阵已破,你们还凭什么阻挡我们呢?不若就此降了,也好继续普度众生啊。” 了济笑而不答,一旁浓眉大眼,一身肌肉的了尘却是个急脾气,大声道:“无需多言,要战便战!” 青龙却是笑道:“我的任务可不是和你们纠缠,你们找错对手了。” 说完,身后三十六天罡中飞出十八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们便和他们好好玩玩吧。”青龙笑道。 了济和了尘对视一眼,心知必须尽快突破包围,若是放任青龙施法,怕是会造成巨大死伤。当下不再浪费时间,同十八人大战到了一起。 随后,三十六天罡中剩余的十八人对上了了法和了戒两位大师,而七十二地煞则迎上了无我禅寺的一百零八护法金刚。剩下一千一百多普通暗卫则同无我禅寺的八百多僧众展开了混战。 两股洪流尚未接触,天空中便已经被无数术法所填满,绚烂的光芒下,却是凶险异常。 甫一接触,天空上便下起了滔天血雨,无数残肢断臂如雨点般洒落地面,漫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幅炼狱景象。 潜伏在无我禅寺附近随时准备将程景平救走的八名剑宗暗探,见到如此场景,饶是他们见多识广,心中也是沉重无比。这就是宗门之间的战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青龙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盘腿坐下,取出从玄天宗藏宝阁中带来的噬骨幡,口中默念法诀。只见米黄色的噬骨幡缓缓升到他的头顶,发出“桀桀……”的笑声,一个个骷髅头拖着黑烟从幡中冒出,朝着无我禅寺的僧众急扑而去。 一个骷髅头迅速来到一个正在战斗的小沙弥背后,桀桀笑着一口向小沙弥的脑袋咬去。小沙弥正准备以一手佛门法印抵挡对方袭来的一拳,却突然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意识了。下一瞬,一具无头尸体保持着捏诀的动作,缓缓倒下。骷髅头左摇右晃,似乎很是欢喜,又朝着下个目标扑去。 正在同九名天罡战斗的了尘大师一掌正中骷髅头上,将它净化。他怒吼一声,真元外放,将进攻的九名天罡暂时逼退,迅速扫了一眼战场。只见不少僧众要么被骷髅头吞噬,要么在它的纠缠下,一个不慎,被对面击杀。 短短不到一刻钟,无我禅寺便已经有近百人战死。 了尘大怒,身上佛光大盛。一具身穿青色甲胄,手持宝剑,怒目而视的巨大无畏金刚法相从身上缓缓升起。 法相持剑一扫,将九名天罡逼退数丈。了尘迅即朝着青龙疾驰而去,必要打断他的施法,否则今日便会是无我禅寺灭寺之日。 只是玄天宗暗部的九名天罡也不是吃素的,九人虽只是想拖住了尘,等黑烟将僧众杀得差不多了,再众人围攻了尘,轻松将他击杀。但此时见他朝着青龙飞去,心中大急,若是让他阻挠了青龙大人的施法,众人心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后果。 当下,九人全力爆发,瞬间来到了尘身前,道道法诀再不留力,朝着了尘狂轰而去。四大神僧虽是法力仅略逊了凡主持的高手,面对九名天罡的进攻,了尘却也是力不从心。硬抗众人一击后,被击退数丈,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受了内伤。 四大神僧中的其余三位,同样已经现出了自己的法相,却仍然无法突破各自九名天罡的包围。四人心中焦急不已,了凡主持操纵铜钟抵挡了两日已经无力再战,如今自己四人又被围住无法脱身,如何阻止青龙的施法? 像是在回应四人的疑问,一道巨大的金色佛掌从远处的山中飞来,朝着青龙疾驰而去。三十六天罡大惊,不知这无我禅寺还有谁能发出这威力巨大的佛掌。只是此刻不是惊讶的时候,三十六人急忙出手阻拦佛掌。 术法狂轰,佛掌却是视如微风,不偏不倚,带着无上威压继续朝着青龙压去。青龙皱眉看着这疾驰而来的佛掌,不敢轻视,一个闪身避过佛掌,却将身后众多暗卫暴露在了佛掌之下。只见佛掌所过,如切豆腐般,所有来不及闪避的暗卫皆被诛杀,无一幸免。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中,空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众人皆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外,程景平站起身来,身边的金色蚕茧上破了一个小洞,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从洞中伸出,正对着青龙。 下一瞬,一个人影破茧而出,幻化出一套僧衣,落到了程景平身边。 只见此人不到二十的面貌,剑眉星目,脸上带着一股洒脱之意,身材修长,长发随意披在肩上。 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开口道:“小友,有劳了,我们一同去会会他们?” 正是涅盘重生的化骨老魔。 程景平望着眼前清新俊逸的男子却是微微有些惊讶,实在无法将他和之前那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联系起来。只是听他开口后,程景平也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坚毅:“自当如此,前辈请。” 二人朝着无我禅寺疾驰而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战场中央。 化骨对上了青龙,程景平则来到了了凡方丈身边。 青龙眯着眼睛大量这对面这个陌生的男子。他虽穿着僧衣,却长发飘飘,显然不是无我禅寺的僧人,当下皱眉问道:“阁下并非无我禅寺之人,为何要掺这趟浑水?” 化骨笑道:“有人承诺这两天要给我剃度的,若是寺庙都没了,我怎么剃度?” 不远处的了济听到这句话,心知必是涅盘重生的化骨到了,扬起一个微笑。 青龙不再废话,既然要打,便来吧。他召集所有的骷髅头,在身前组成了一个高达两丈的巨大骷髅头。 “既然如此,便去死吧!”青龙发狠道。 骷髅头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朝着化骨疾冲而去。 化骨周身佛光大放,一道佛掌朝着骷髅头激射而去,“轰”的一声巨响,骷髅头被击退一丈,却是完好无损,继续朝着化骨冲来。 程景平此时正在了凡方丈身后,将体内真元渡了大半给方丈,助他恢复。只是了凡方丈的修为实在比程景平高深太多,即使得到他的大半真元,也仅仅是恢复了一点。 程景平关心道:“方丈大师,没什么大碍吧。” 了凡方丈虚弱地笑道:“无碍,好在程施主和化骨施主及时赶到,无我禅寺万分感谢。” 程景平忙道:“化骨前辈才是功臣,晚辈什么都帮不上,羞愧得很。只是,方丈大师为何不用你寺的至宝?我看对方已经用出了两件至宝了。若是方丈再不使用至宝,怕是化骨前辈也挡不住对方啊。” 了凡方丈却是笑道:“我寺的无量金钟阵便是至宝神通。” 程景平一愣,难怪这阵被对方至宝轰击如此之久都破不了。 了凡方丈再笑道:“化骨施主或许杀不了对方,但对方以为有一件至宝便能杀了化骨施主,却也是痴心妄想。” 程景平不解,疑惑道:“方丈大师此言何意?” 了凡大师笑道:“因为化骨施主,之前本就是尸魔宗的镇宗至宝。” 化骨,是尸魔宗的镇宗至宝! 程景平如遭雷击,心想化骨前辈简直是传奇中的传奇啊。虽说灵器皆有些灵智,但都只是初级的,称不上生命。而尸魔宗的镇宗至宝作为一具不化骨,却诞生了真正的神魂,成为了生命,这本身已经是天下独一份的奇事了。如今,这具不化骨还入了佛门,褪去了尸身,成为了真正的人! 程景平不禁感叹这天地的奇妙。他再抬头看向空中,心中却是放心了几分。 此刻化骨面对再次袭来的巨大骷髅头,眉心微皱,再次一掌推出。非是他轻敌,而是他发现褪去了尸身后,许多之前擅长的术法居然都无法使用了。而佛宗功法……他只会这一式佛掌。 骷髅头再度被击退了一些,却仍然毫发无伤,怒吼着再次袭来,将化骨一口吞了下去。 无我禅寺一方众僧皆心中一惊,不知这位不知名的施主会不会被就此击杀。 只是不过片刻之后,骷髅头便出现了怪异的变化。似乎是其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整个骷髅头迅速膨胀开来。 不过三息时间,伴随着一声轰鸣,骷髅头从内部爆开,无数小骷髅头被炸裂、炸飞,露出其内双手合十,佛光大盛,身高丈六的化骨。 化骨面色平静,即便是失去了大部分的神通,他作为不化骨万古不化的体魄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是在佛光的加持下,便的更加坚硬了。 了凡主持笑着说道:“阿弥陀佛,丈六金身。化骨施主真是福缘深厚。” 程景平倒是也听闻过丈六金身,这乃是佛宗炼体大神通,听闻自无我禅寺建寺开始,修成这门神通的人总共不超过三个,没想到化骨机缘巧合下却是学会了。 化骨朝着青龙急速飞去,既然不会术法,那便比比体术吧。 青龙虽然没有认出“丈六金身”这佛宗极少现世的大神通,却是也看出化骨的体魄绝对非比寻常,噬骨骷髅都消化不了反而被他破开,这体魄绝非自己可比。只是他似乎只会一招佛掌?既如此,便远攻吧。 第46章 六日之约 程景平见化骨安然无恙,彻底放下心来,正想也加入战局,尽一份心力,突然收到了济大师的传音:“程施主,主持便拜托你了。” 程景平转头看了眼了凡主持,后者微笑着说道:“有劳程施主了。” 程景平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无我禅寺在保护自己,不想自己一个外人卷入到这场战争中去。只是了凡主持现在确实需要人护法,心中犹豫不决。 了凡主持看出他心中的犹豫,笑道:“施主好意,无我禅寺心领了。只是一来在这场劫中,施主一人也难以改变什么,二来,我有一事想拜托施主。” 程景平郑重道:“主持请讲,晚辈必赴汤蹈火!” 了凡主持望向远处的藏海,笑道:“此次劫难只是针对无我禅寺的,施主是剑宗之人,想必不会被特别针对。因此请施主暂时不要出手,若是到了事不可为时,贫僧还请施主出手救下小徒藏海,他在,则无我禅寺不灭。” 程景平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抱拳道:“晚辈必不负所托!” 了凡主持笑道:“如此,便有劳施主为贫僧护法一二了。” 程景平只得收起心中的战意,守护在了凡主持身边。 此时,天空中的两千多人已经分成了七个战团。 青龙和化骨二人为一个战团,一追一躲,横贯整个战场。所到之处,众人皆退避三舍,以免被二人交战的余波误伤。 四大神僧和各自的九名天罡对手各成一个战团,各种大神通层出不穷,却是战场上最激烈的四个战团。 一百零八护法金刚同暗部七十二地煞各自组成大阵交战,为第六个战团。只见护法金刚组成大阵幻化出一尊巨大的不坏尊王永柱金刚法相,身穿金甲胄,左手持宝塔,右手持三叉戟。将七十二地煞幻化出的九首蛇身相柳打的节节败退,成为战场中唯一一个无我禅寺占优势的战团。 最后一个战团则是剩下的众多普通暗卫和僧众,范围极广,数量众多,遍布了方圆百里的天空。 程景平一边将所有攻向了凡主持的神通余波一一化解,一边紧张地看着战局。空中四大神僧各自被九名天罡围攻,颓势尽显,若无良策,怕是今日便要全部圆寂了。 七十二地煞在一百零八护法金刚的进攻下,很快支撑不住,只得求援。三十六天罡中分了十六名去支援,这才稳住了局势。而四大神僧也终于能出口气,勉强维持不败。 无我禅寺终于在七大战团中的六个都勉强维持住了局势,不至于一触即溃。只是在人数最多的第七个战团中,却是一败涂地。一千一百多人对八百来人,暗部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无我禅寺众僧人在肉身修炼上要强上不少,更加抗打,却也是无济于事。 仅仅半日,无我禅寺便已经有百多名僧人圆寂,而暗部的损失仅仅三十多人,长此以往,纵然有化骨的助阵,无我禅寺撑不过三日。 此时的五蕴大陆上空,云层之上有一艘巨大的灵舟在急速穿行。其速度已经肉眼难辨,往往一眨间间,宝船便突兀地前进了数百丈。正是急速赶往无我禅寺援助的“夸父”飞舟。 灵舟之上,数十人正在操控灵舟,为其注入真元。 灵舟设置了护罩,这才能在急速飞行中保证船上众人不会被狂风吹走。船头上,五名男女站立其上,正是此次救援的五宗负责人。 其中一个身穿僧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最前方,眼神焦急,手中佛珠拨动的极快。身材魁梧的天刀门负责人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到:“藏丘,别担心了。玄天宗再强,想消灭无我禅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他们再坚持六天,我们定能赶到退敌。” 被称为藏丘的僧人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眉头紧皱道:“玄天宗的实力一直深不见底,他们既然敢发动袭击,便一定有必胜的信心,不知宗门此次能不能挺住。建秋施主,飞剑传信应该已经到了吧?” 一名身穿青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点点头:“算算时辰,应该在今日中午便到了。” 藏丘点点头,继续望向前方无我禅寺的方向,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没有半分减轻。 身后四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灵舟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些许,达到了极限。 天刀门、剑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也都已经知道了无我禅寺遇袭的消息。 霸刀上人、钟弘上人、兮花上人和火云上人四人各自站在宗派内的至高点,望向无我禅寺的方向,一脸凝重。 此次无我禅寺的遇袭实在是太突然,也太快了。暗殿刚刚建立,其内弟子尚未成为一个整体,就连“夸父”飞舟都是刚建成的,甚至都不知道它能不能长途跋涉到达无我禅寺。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这次援救又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援救失败,无我禅寺被灭,那又哪来的五大宗派联盟?刚成立的联盟不仅实力大损,更是士气大降。而刚建立的暗殿同样也会遭到信任危机,甚至可能就地解散。 无我禅寺的夜晚终于来临,无论是寺庙一方还是暗部一方皆精疲力尽,只得罢战。 无我禅寺的广场上。 了凡主持终于恢复了两成实力,他坐于中间,望向四周。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如今空旷了许多,几乎所有僧众皆衣不遮体,浑身鲜血直流,一些僧人更是断了手脚。 这一日,无我禅寺普通僧众圆寂超过两百人,一百零八护法金刚也少了二十余人,伤者不计其数。 了凡主持高喊一声佛号,说道:“收到剑宗飞剑传讯,支援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需要支撑八日。算上飞剑到此的时间,大概我们还需要支撑六日。” 众人知道各宗的支援来的必定会很迟,如今只需六日已经是惊人的速度了。只是,还剩六日,如何能撑得住? 了凡主持笑道:“勿慌,贫僧还在。” 众人听完皆面露微笑,高唱一句佛号。 了凡主持再道:“既然我们只要坚持六日,便不要与他们硬拼了,明日随我再开无量金钟阵。待到此阵被破的那天,诸位再与这些贼人一战。记住,莫要硬拼,只要拖延时间便好。” 众人皆无异议。 程景平听到这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了凡主持的身体情况他比此地所有僧众都清楚。以他的观察,整整两日操纵至宝,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留下了许多暗伤。虽然看上去他只是真元消耗过度,实际已经是伤到了根基。仅凭这一日的休息,根本不可能恢复。明日若再强行运转无量金钟阵…… 只是此时此刻,程景平不能问出这个疑问。 “但是,还请诸位莫要将战场扩大至百里外,此次乃是我寺的劫难,莫要牵扯无辜百姓。善哉、善哉。”了凡主持再次说到。 “喏!”众僧人郑重应下。 待到众僧皆打坐恢复状态了,程景平悄悄传音了凡方丈:“方丈大师,以你现在的身体……” 不等程景平说完,了凡方丈便打断了他:“程施主请放心,贫僧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坚持坚持。如今既有了希望,贫僧自然要试试保这满寺僧众性命。若事不可为,贫僧自会撤阵,不会硬撑。” 程景平自不会轻易相信了凡大师“不会硬撑”的话,只是如今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沉默。 一夜无话,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无我禅寺的屋檐上,暗部的进攻再次到来。 第一日,开始了。 了凡主持带着所有僧众端坐广场之上,佛音缭绕,一口金钟再次将无我禅寺笼罩。对面正盘坐恢复的朱雀大惊:“这不可能,这老秃驴不可能伤的比我轻!他怎么可能一天就恢复!”此时的朱雀情况同了凡主持相似,他当然知道此时再次施展无量金钟阵是一种近乎自杀的行径! 只是,无量金钟阵确实展开了。 朱雀颤抖着双手,却是不敢再开弓。青龙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他下不了决心同了凡主持拼命,只得说道:“我来吧,虽然我同这至宝属性不是太合,但总是至宝。只是我怕也坚持不了两日,到时还是要你亲自上的,你做好准备吧。” 朱雀咬着牙点点头,将落日弓交到青龙的手上。 青龙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布满金光佛文的金钟,心中也不禁对了凡主持生起了一丝敬佩。他召集众人再度摆阵,然后缓缓拉开弓弦,一只金色箭矢缓缓出现。 而此时,无量金钟阵中一道金色人影急速冲出,一道佛掌击向青龙身后的上千暗卫,正是不谙佛经的化骨出手。他听过的佛经实在太少,以至于同程景平一样,成了众僧环绕中唯二没有开口咏经之人。于是便只好冲出大阵,干扰青龙的施法。 上千暗卫虽然结阵,这阵法却没有任何防御效果,若是被化骨的这一掌击中,怕是会死伤惨重。青龙心中怒骂,却是无奈将箭头一转,对着佛掌射去。 箭矢轻易穿透了佛掌,射中远处的一座高峰,只见高峰上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三丈方圆,前后透亮的大洞,大洞的四壁光滑如镜。 以落日弓这一箭对付化骨的佛掌自然是大材小用了,浪费极大。见化骨还欲故技重施,想浪费他的落日弓一箭,青龙暗骂一声,重新调转箭头,对准了化骨。 化骨见状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若是被这弓来一箭,便是丈六金身怕也撑不住。 而青龙则乘机箭头再转,朝着金钟一箭射去。 箭矢飞速射到了金钟表面。金钟表面泛起一阵波纹,随后两个金色佛文熄灭了。 青龙看到这一箭的效果,微微摇头,即便是有日光加成,自己也不过就是熄灭了两个佛文,确实是不如朱雀。 但那又如何,这乌龟壳既然破了第一次,便一定会破第二次! 青龙再次拉弓,化骨再次出现,一道佛掌袭来。见来不及回防,青龙面露狠色,不管不顾,仍是一箭射向金钟,又是两个佛文熄灭。而代价则是身后暗卫被化骨一掌杀死了十三人。 青龙再次将箭头对准化骨,化骨则再次运转身法逃的飞快。 在化骨的干扰下,青龙射向无量金钟阵的箭矢明显减少,了凡方丈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夜晚,双方再次罢战。 这日,无我禅寺无人伤亡,反倒是暗部死了一百六七十名普通暗卫。 第二日。 这日,换了朱雀持弓。化骨的真元消耗巨大,今日的佛掌明显没有昨日的威力,以至于朱雀干脆放弃了回援的想法,不管不顾地攻击金钟。了凡方丈顿感压力大增,身体越发支撑不住。这日,无我禅寺无人伤亡,暗部普通暗卫被化骨消灭了七八十人。 第三日。 这日,青龙持弓。化骨已经连佛掌都使不出了,只能凭借丈六金身冲到青龙身后拼杀,只是暗部也找到了应对方法。每次化骨刚要冲到青龙身后,暗部的大阵便化整为零,变成了数个攻击大阵,朝着化骨便是一通狂轰滥炸。 好在丈六金身果然不负世间顶级炼体术的美誉,在这番攻击下,竟也只是受了轻伤。只是化骨也不敢再随意进攻,只得不断游走,寻找机会突袭。于是便给了青龙更多攻击金钟的机会。而了凡方丈的体内,已经是破败不堪。 程景平虽不知他的具体情况,但也能猜到了凡方丈如今的身体必是到了极限了,当下焦急传音道:“主持大师,收了阵法吧,在硬撑你会死的!” 了凡主持报以一个微笑,实在是无力说话了。 程景平看得出那个微笑中的决绝,咬紧了牙关,却是无法再劝说什么。 这日,无我禅寺无人伤亡,暗部死亡二十八人。 第四日。 朱雀再度持弓,眼中已经充满了血丝,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不仅令他身负重伤,更是让根基也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今生修为断无法再进一步。 他望向远处的暗淡的金钟,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今日,老子便要让你们这些秃驴死个干净!” 第47章 无我禅寺之殇 程景平看着盘坐铜钟上的了凡主持,知道他必定已经到了极限了,忍不住怒吼道:“了凡大师!” 了凡主持没有理会他,因为又一只金色箭矢射来了。 一阵剧烈的震动后,金钟虽然暗淡,却仍然屹立天地间,表面寥寥无几的佛文缓缓旋转着。 了凡主持突然睁开眼来,不再咏诵佛经。他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的所有僧人,众人仍在默默咏经,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离去之意。 但程景平看到了,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了凡主持即将圆寂。程景平心中一阵莫名的悲伤。 了凡主持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藏海的身上,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这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相信无我禅寺在藏海的带领下必能更加兴盛。只是可惜碰到了这次大劫,也不知道无我禅寺是否还能长存于世。更可惜的是他这个师傅已经无法等到这个最得意的弟子成为无我禅寺主持的那天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便好——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无我禅寺。 了凡主持传音藏海道:“藏海,记住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若是最后无我禅寺难逃劫难,你便是宗门复兴的希望了。带上这口铜钟跟着程景平程施主逃出去,去清明静庭躲躲。” 正在默默咏经的藏海突然听闻师傅的传音,心中一股不祥的感觉涌起,他慌忙睁开眼睛道:“师傅,我们一定能撑到援军到达的。师傅您还是休息下吧,撤了这大阵,剩下的交给我们便好。” 了凡主持笑道:“傻孩子,这世上一切皆是虚妄,为师今日终于能抛开这肉身的束缚,得享大自在,又有什么可哭的呢?只是无我禅寺的未来,便要你来替为师看看了。” 藏海大悲,哭道:“师傅放心吧,弟子定不会让无我禅寺就此消失的。” 了凡主持笑着点点头,然后传音众僧众:“各位,老和尚我便先行一步了,无我禅寺日后便仰仗各位了。若事不可为,便各自离去吧,只要佛心尚在,佛寺便在。” 众人听闻了凡主持的传音,这才震惊地从咏经中醒来。了凡主持仍端坐铜钟上,双目微闭,嘴角带笑,却是已经圆寂了。 满院僧众皆悲,一些僧人已经忍不住偷偷在抹眼泪了。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了凡主持的肉身顿时化为齑粉,随着清风飘散天地间。 无我禅寺一代高僧大能了凡主持,就此坐化。 远处正在疗伤的朱雀见到金钟突然消失,心中大喜,这个乌龟壳终于再次被打破了!他运起神通查看情况,见到众僧的表情,便知了凡主持必定已经圆寂了,只觉这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自己二人拼着根基受损不顾,终于将这个老秃驴给耗死了。 朱雀当下强撑着站起身来,再次拉开落日弓,想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再给这帮秃驴来上一箭。只是弓还未拉满,他便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朱雀不甘地看向青龙,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已经无法拉开落日弓了,只能希望青龙还能射出这一箭。只是身旁的青龙也是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既然大阵以破,青龙是打死也不愿意再射一箭了,自己的情况虽然比朱雀要略好一点,却也是伤了根基了,再射一箭怕是会落到和朱雀一样终生无法寸进的田地了。 青龙看着远处的无我禅寺,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一个也别放过!” 身后众人领命,向着无我禅寺冲去。 了济看到朱雀无力再射一箭,心中一松,运起真元笑道:“诸位且慢悲伤,如今我等还有大敌当前,还是先过了这个劫数先吧,别让了凡主持白白牺牲了。” 众人当下义愤填膺,大声叫道要为主持报仇。 了济却是笑道:“诸位莫不是忘了主持的交代了吧,能躲就躲,千万别硬拼。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等到援军到来,方才能将此劫化解。诸位,你们如今便是无我禅寺,你们活了,无我禅寺便活了。” 众人沉默不语。 直到暗部众人攻来,了济才笑道:“诸位,开始逃吧,拖过六日,无我禅寺便能度过此劫了。” 众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憋屈,默默起身,向周围四散而去。 青龙和朱雀见此,眼睛一眯。朱雀冷笑道:“想逃?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青龙也笑道:“真当我们是普通的贼寇么?这么大阵仗来此,还能让他们逃了?” 说罢,二人手中掐诀。不多时,以无我禅寺为中心,直径百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弧,如同一个大盖子般盖在地上。竟是一个范围无比巨大的结界! 程景平望向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透明穹顶,眼中只剩惊叹。玄天宗居然布置出了如此巨大的结界,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要将无我禅寺赶尽杀绝了。 程景平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战意。此时,又传来了济的传音:“程施主,我知道主持圆寂前肯定嘱咐了你一些事,别忘了他的嘱托。” 程景平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端坐广场上,并未随着僧众逃离。 几个暗卫发现了他,只是等他们看到他的头发时,便放弃了进攻的想法。此次行动只针对无我禅寺,这人从头到尾没出过手,又不是和尚,不宜节外生枝。 程景平失望地苦笑一声,若是他们来袭,他便有了出手的理由了。 天空中一片混乱,一千多人在这方圆一百里内追逐躲闪,空中无数流光掠过。其中追逐四大神僧的人最多,三十六天罡分为了四队,死死盯着四大神僧。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人发现,结界在以缓慢的速度合拢! 一名僧人正在离结界边界不到两米的地方背对着结界战斗。正当他准备后撤的时候却惊慌地发现,后背正靠着结界,根本无法后撤了!僧人一惊之下,却是被对手抓住了破绽,一枪刺入胸膛中。 生命的最后时刻,僧人怒吼道:“结界在缩小!” 青龙笑道:“好像有人发现了。按现在的速度,大概明天就能缩小到所有人短兵相见的地步了吧?” 朱雀也狞笑道:“到时,看这帮秃驴还怎么逃跑。哈哈哈哈,好想现在就看到他们绝望的表情啊。” 一些身处结界边缘的僧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尝试着破开结界,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心中不禁一沉。而暗部的众人却是心中冷笑,恨不得结界立马就缩小到让这帮秃驴动弹不得。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结界已经缩小到直径七十里不到的大小。双方相隔不远,各自防范着打坐恢复。 这一日,无我禅寺战死超过百人,而暗部,只死亡了三十多人。 第五日。 结界已经缩小到了方圆五十里大小,留给无我禅寺众僧人的空间已经太小了,容不得他们再逃。众人心中发狠,准备同暗部决一死战。 了济大师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身前,高喊了一声佛号,笑着说到:“今日诸位便暂且休息吧,让贫僧来逞逞英雄。”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便对着暗部笑道:“不知是谁设计的这个结界?昨日贫僧试了下,这结界竟还能反弹声音,实在是很不错。只是昨日这结界实在是太大了,今日缩小到了方圆五十里,却是刚刚好。”他头一次收起笑容,正色道:“贫僧的功法,范围便正好为五十里。” 说罢,双手合十,身后一个巨大的法相立起。了济的法相却不同于其它神僧的金刚,而是一个肥头大耳,袒胸露乳,左手持一把蒲扇,腰上挂着一个葫芦的僧人。看其样貌,与他自己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了济张嘴一吸,却见四周一股狂风大起,飞沙走石。他整个人后仰,狂风源源不断地被他吸入腹内,原本就圆滚滚的肚皮如同皮球般迅速撑大。片刻后,他停止吸气,张嘴猛地发出一声:“唵~~~” 宏大的佛音传到结界的界壁上,被它再次反弹回来,形成了多重回音,让佛音的威力更为强大。 随着佛音的传出,原本阴暗不见太阳的天空中突然洒下一片白光,笼罩整个结界。暗部众人被这白光一照,身上便如同浇了滚烫的沸水般疼痛难忍。不少修为不足的暗卫甚至身上还冒起了青烟,似被白光点燃般。 青龙朱雀暗道不好,急忙吩咐手下组成防护法阵,抵挡了济的佛音。 只见了济再次开口:“嘛~~~” 众人脚下绿意弥漫,无数莲叶生长,继而在每人脚下盛开出一朵莲花。莲花散发出一阵清香,暗部众人闻之却是如同毒烟般,七窍皆冒出血水来,甚是恐怖,便是布了防御阵法,也无法抵挡。 青龙和朱雀对视一眼,都猜出了了济所用的正是佛家最强咒言:六字大明咒。 这种咒言最是适合群攻,再加上这结界的反射,威力更加恐怖,若是任他施为,怕是暗部会死伤惨重。 当下之际本应马上打开结界,只是若打开结界,这数百僧人要逃走如何拦得下?想想宗主的吩咐,二人咬咬牙,继续保持结界,拖着重伤之体冲向了了济。 只是,一个身穿僧袍的长发青年拦在了了济身前,正是化骨。 “二位,当我不存在呢?”化骨戏谑地说道。此时的化骨也是一身的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强如丈六金身近乎不死不灭的体魄,在几天的战斗中也是险象环生,一道从胸部到腹部的斜长伤痕深可见骨,是不是还会冒出一缕青烟,触目惊心。 随后,了法、了尘、了戒三大神僧也拖着伤体来到了了济身前,同时大喝一声:“阿弥陀佛。”身后法相立起,阻挡青龙和朱雀。 青龙和朱雀面色难看,传音三十六天罡过来帮忙。三十六天罡收到传音后无奈一笑,一边同咒言对抗,一边对上了三大神僧。青龙和朱雀则对上了化骨,众人再次鏖战一团。 有众人的护法,了济大师继续口吐咒言:“呢~~~” 铺天盖地的黄沙击打在暗部众人身上。这沙却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不仅威力巨大,嵌入肉中还会散发出一股恶臭,竟似有剧毒般。 了济大师没有停留,咒言连续吐出:“叭~~~咪~~~” 一片蓝色海浪出现,席卷暗部众人。这海浪中的水看似清澈,却是化骨销魂。随着“咪”字音的出现,众人身上突然又燃起大火来,这火即便是在海水中也无法浇灭,作恶越多之人,火势便越旺。 了济大师看着暗部众人的惨状,心中不免暗唱了一声佛语,口中却是不停:“吽~~~” 暗部众人的眼眸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埋藏在心中的各种恐惧突然席卷而来,众人甚至怕得忘了抵挡咒言。 “唵、嘛、尼、叭、咪、吽”佛家最强咒言数——六字大明咒。 在结界的不断反弹下,六字大明咒的佛音绵绵不绝,整整响了两个时辰。 待到佛音散去,暗部普通暗卫已经死了二百余人,七十二地煞死亡十八人,便是三十六天罡都死了八人,而伤者更是多如牛毛。 一咒之力,恐怖如斯。 了济大师再以狮子吼大声说道:“今日,谁欲踏入无我禅寺半步,先踏过贫僧尸体!”说完,双手合十,闭目立于无我禅寺门前。 青龙朱雀此时亦已经身受重伤,眼见六字大明咒的强大威力,再被了济的狮子吼震慑了心神,竟是下令先行撤退。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程景平见了了济大师的壮举,心中大声叫好。心神中却响起了了济大师的传音:“程施主,贫僧无法亲自去讨债了,只得拜托施主了。你师傅还欠贫僧一顿好酒,施主便替我去吃这顿酒吧。记得,得是好酒,莫要让你师傅这个吝啬鬼给诓骗了。” 程景平呆若木鸡,双手不住地颤抖。望着寺门前霸气豪迈的了凡大师,无法相信他竟也要战死了。 了济再次传音道:“施主,要多笑呀。你看,贫僧只是一次没笑,便要去追随主持的脚步了,所以,要多笑呀。” 程景平低下头挤出一个笑脸回道:“大师,我所修剑道,为‘问心无愧’四字,如今若再不出剑,怕是会剑心受损啊,大师不会再拦我了吧?” 了济笑道:“自然不会,只是程施主莫要忘了帮我讨那一顿酒啊。” 程景平答道:“自然,必定要师傅拿出最好的酒来。” “那便好。”了济再无传音。 程景平抬起头来笑着望向了济,抬手擦干了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 第48章 程景平的剑 四周静寂无风,了济大师仍然闭目立于门前。二十里外,暗部众人死死盯着他,却无人敢上前,只能随时注意他的动向。青龙朱雀二人面露凝重,没想到一个结界加上一个六字大明咒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程景平没有贸然出手,在这上千人的大战中,杀十几个二十几个普通暗卫没有半点用处,他要做的是震慑,是为无我禅寺争取时间。对方并不知道六日之约,因此不会拼命,只要震慑住他们,再拖延一日时间,便能度过此次劫数,也便对得起了凡主持和了济大师了。 他闭上眼睛,脑中回想这几日中暗部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和青龙朱雀二人的战斗,分析他们如今的战力,再对比自己如今的战斗力。他要选择一只,或者几只“鸡”,去杀给这几百只“猴”看! 片刻之后,当无我禅寺的门口吹过一阵风时,程景平嘴角露出一丝狠辣,他终于确定了自己要杀的“鸡”——朱雀。放在平时,杀一个一宗之主实力的人物,程景平是万万不敢想的,只是现在嘛,朱雀的实力怕是只剩一两成了,他大概能有六分把握。 无我禅寺的门口起风了。了济大师的脸上突然有一块皮肤掉了下来,随风飘去,皮肤之下,空无一物。一片,一片,又一片……了济大师的遗骸也随风而去了。 站在他身后的化骨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状态,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神色黯然地喃喃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大和尚可是答应过要帮我剃度的。” 三大神僧同样脸色黯然地高唱一句佛号,不知是在惋惜了济大师,还是惋惜今日的无我禅寺。 数百僧众却是满脸惊讶,继而悲伤莫名。先是了凡主持,再是了济神僧,两日间,无我禅寺连续失去了两位大德,那明日呢? 一直盯着了济的暗部却是一惊之后狂喜起来。青龙笑骂道:“奶奶个球,这秃驴原来只是外强中干,透支了生命,难怪这咒言如此厉害!” 朱雀恨恨道:“我就不信他们还有什么花招!给我上,一个不留!” 数百人大笑着冲向无我禅寺,似乎已经胜利在望了。 无我禅寺众僧如今也无法再逃躲了,只能背水一战,纷纷大吼一声上前拼命。 化骨独自一人凭着丈六金身拖住了青龙和朱雀两人,二十八个天罡围住了三大神僧,五十四个地煞对上了剩下的六十八个护法金刚。 程景平忍住出手的冲动,再观察了一会朱雀的战斗。心中更加肯定如今的朱雀,自己,可战! 他召唤出石灵明,风雷齐动,刹那间来到朱雀背后。疾风、骤雨,烈火、轰雷,聚四式为一剑,朝着朱雀腰间斩去,便要将他一剑腰斩! 程景平自讨自己如今的实力,大概在护派长老级别,只是不知在护派长老中能排到第几。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这一剑若是击实了,便是如今的朱雀也必死无疑。 只是朱雀岂是那么容易击杀的。在程景平出现的瞬间,他便挥舞着手中三叉戟灵器向后扫来,同样要将程景平腰斩。 两把兵刃同时来到了敌人身前,若不撤招,眼看着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只是程景平召唤出了灵明剑甲,眼神坚毅,毫不退缩,他相信有灵明剑甲的防护,他绝对能以伤换命。 朱雀却是不想硬挨一剑,咬牙撤招。向前疾冲两步,躲过了剑芒,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后挥出一掌,掌心中一只迷你朱雀冲出,尖啸着朝程景平冲去。 程景平运起骤雨,一剑刺中朱雀,瞬间将它一分两半,顺势朝着朱雀刺去。 朱雀大惊,身后一对火焰翅膀张开,一扇之下向瞬间飞出十丈外,对着程景平大吼道:“少侠并非无我禅寺之人,之前从未出手,为何此时却要插手?” 程景平脸色阴冷,一字一句道:“因为,意、难、平!” 说完一道雷鸣声响起,瞬间出现在朱雀身边,挥出数道集合了风、水、火、雷之力的剑气。 朱雀挥舞三叉戟一一挡下,只是被击退了一丈,略占下风。 朱雀心中憋屈万分,若是在自己巅峰时期,这毛头小子,一招便能了结了他,如今却被他所压制了!只是形势比人强,再不甘,他也不敢冒险自己独战程景平,赶忙传音求援。 离得最近的青龙正欲前往,便被化骨给拦下。无奈之下,正同三大神僧对战的二十八位天罡中,来了四人支援。 程景平正欲冲向朱雀再战,四名天罡已经赶到,挡在了他和朱雀之间。 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小男子哧溜一下钻到程景平腰间便是一拳,竟是个炼体修士。只是程景平如今已经将鸟翔阵都练成了,比肉身,他自信在场能胜过他的不超过十人。 他不闪不避,一拳朝着矮小男子的背砸去。 这人也是个狠角色,竟也不闪避,企图和程景平以伤换伤。二人同时中拳,只是程景平身着灵明剑甲,这一拳不但无法破防,对手反倒被剑甲反震,受了点小伤。而此时,程景平这一拳也砸到了背上,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直直砸落到地上,生死不知。 而此时,第二人的攻势也到了。无数飞剑汇聚成一条剑龙,已经飞到了程景平身前。 程景平高举石灵明,飞速旋转,风、水、火、电弥漫周身,直直冲入了剑龙嘴中,剑龙体内立马透出明亮的光芒,从头部开始四分五裂。 只是刚行到腹部,程景平眼前一晃,竟身处一片鸟语花香之地。他的眉心慧剑突然光芒大盛,强光过后,他又回到了剑龙腹中。程景平了然,刚才必是中了幻境。若是从前,他还不一定能摆脱幻境,只是如今慧剑已成,这种程度的幻境却是被慧剑轻易破开。 一名刚刚赶到的妙龄女子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大声喘息道:“怎么可能,居然这么快便打破了我的幻境!”却是刚刚以幻境迷惑程景平之人,被他破了幻境,遭到了功法反噬。 不消片刻,程景平从龙尾处冲出,剑龙已经被他破开,消散天地间。只是他刚冲出剑龙,迎面便是朱雀的三叉戟,三叉戟带着灼热的高温瞬间来到他的眉间。程景平一个旋身,躲过三叉戟,挥手一剑砍向他的腹部,却听“铛”的一声,竟被挡下了。 错开身影,他才看清,竟是一个全身覆盖石甲的男子替朱雀挡下了这一剑。 朱雀身边,一名妙龄女子、一名用剑的男子和一名石甲男子并排站立。程景平眼睛一眯,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战,他杀朱雀的把握已经增加到七成,但如今多了三人…… 决不能同时面对四名敌人。程景平清楚自己的实力,必须将他们分化。 好在速度一直是他的优势。 程景平周身狂风扫过,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妙龄女子头顶,一道雷霆剑气轰下,欲要将这受伤最重之人先解决。只是旁边的石甲男子速度竟也不慢,瞬间冲到了二人中间,扛下了他的一剑。同时朱雀喷出一股火海,袭向他的面门,用剑男子召唤出十把小剑,朝着他的周身要害袭来。 程景平在天人合一状态下,虽被火海阻隔了视线,却仍然清晰地看到了袭来的小剑。 间不容发之际,程景平风雷齐发,速度升到极限,瞬间消失在原地,从众人的攻击间隙中从容退到了十丈之外,只是下一瞬,石甲男子竟也冲到了他身后,以石甲狠狠一撞,将他又往回撞了三丈。妙龄女子手中出现一个铃铛,不住摇动,听到铃声的程景平周身竟像是陷入了泥潭中,阻力大增,动作缓慢了不少。 用剑男子一言不发,冷漠地从天而降,一把漆黑长剑刺向他的天灵。长剑周身黑雾缭绕,时不时从黑雾中冲出几张痛苦的人脸,一看便是至阴至邪之物。 程景平举起石灵明,运起轰雷,以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击向黑剑,只听“刺啦”一声,如同在冰块上倒了一盆开水般,黑剑周身的黑烟肉眼可见地消散开来,便是长剑本身都颤抖不已,欲要逃离。 只是还没等程景平缓过气来,朱雀的三叉戟已经来到了他的胸前三寸处,灼热的火气扑面而来。程景平只得抬起左手抓住了戟柄,运起肉身之力,让他无法寸进。 朱雀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三叉戟的尖端一只小朱雀跃然而出,身不到一寸长,甚是可爱。但在天人合一状态下的程景平眼中,这只小小的朱雀身上,竟是亮到刺目,如同一个小太阳!只见小朱雀抬起头朝着程景平的胸口一啄,程景平心中危机感大盛,调动灵明石甲全部的防御力,集中在胸口。 只听“呼啦”一声巨响,滔天的大火自程景平胸口处发出,周围的众人感受到高温,急忙退开,几个没来得及后退的僧人顿时被烧成了灰烬。 程景平被击飞数丈,胸口一片漆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却立即化成了一片火海。好在他及时使出了骤雨,再加上灵明剑甲的防御,自身强大的肉身和朱雀实在是太虚弱了,众多因素下,才没有被这一招杀手锏一击击杀。只是即便挡下了攻击,程景平此时也是受伤颇重。他望着对面四人,脑中急速思索着对策。 如今除了师傅叮嘱不到生死危机不能使用的炼体术外,还有一招他没用出,便是刚学会的慧剑。程景平不知道这慧剑的威力,因此一直没用,只是如今被逼入绝境,却是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朱雀,不管这慧剑威力如何,都要拿朱雀来试招。 程景平闭上眼睛,暗运剑诀,眉心中一柄透明的三寸小剑悄无声息的朝着朱雀激射而出。 朱雀本欲再次进攻,突然全身汗毛乍起,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涌上心头。当下什么也不管了,一个闪身躲到了石甲男子身后。 程景平刚学会慧剑不久,却是无法灵活操纵,只得直直射向石甲男子。 慧剑瞬间来到石甲男子身前,悄无声息地射入他的神魂中,轻飘飘地一剑斩下。犹如切豆腐般,神魂异常顺滑地被切成了两半。下一瞬间,硬抗程景平两剑都无大碍的石甲男子从天空坠落,一声未发,脸上还带着警戒的神情。 朱雀大惊失色,心中大骂:“这他娘的到底什么功法,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动作却是不慢,在石甲男子坠落的瞬间便后退了十余丈,又拉来身边一名暗卫挡在身前。 毫无疑问,暗卫同样悄无声息地死了,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 只是有了暗卫的阻拦,又为朱雀赢得了一息时间,他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急忙后撤,瞬间来到十里之外。又拉来一名暗卫,暗卫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紧张。只是过了半晌却是毫发无伤,心中不免奇怪,不知朱雀拉自己来干嘛。 朱雀见这名暗卫无事,心中才稍定下来,知道这个距离,必是超出了程景平的攻击范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以程景平如今的神魂修为,慧剑只能出鞘一里,朱雀早已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虽然朱雀逃走了,但他对慧剑的威力颇为惊喜,不愧是无我禅寺数百年无人练成的绝技,威力比自己想象的要高了太多。 既然朱雀逃走了,那便先把这几个天罡干掉吧。程景平将目光移向了剩下的两个天罡,慧剑瞬时即至,悄无声息间将二人击杀。 他再次冲向朱雀。只是朱雀早已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迎战,朝着人群中冲去。程景平紧跟在身后,慧剑斩尽身前敌。只是混战中多有无我禅寺的僧众阻挡在前,令程景平无法挥剑,他只得传音藏海,让他告知无我禅寺僧众撤退。 不多时,程景平身边再无僧人,独自一人闯入数百人的暗部中。 一人一剑,于数百敌人中追杀敌首,却无人敢拦,无人能拦! 第49章 无我禅寺的结局 天空中一排排人影莫名其妙地跌落,看的无我禅寺众人大声叫好。而暗部众人却是吓得魂飞胆裂,无人敢上前相助,数百人的大军在程景平一人的追杀下竟大败而逃。 一刻钟后,程景平始终无法击杀朱雀,不得不退回了无我禅寺。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头上留下豆大的汗滴,全身微微颤抖,差点便要站不住了。 还好化骨及时出现在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才让他没有在暗部面前露了馅。 程景平抬起头,向着暗部大声喊道:“还有谁敢来试试我的剑!” 化骨传音问道:“小子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程景平回道:“神魂透支了而已,休息一下便好,晚辈伤势不重。” 化骨一笑,对着暗部大声说道:“对面的小崽子们,今日由我二人守寺,想死的便来!” 青龙却是看出了程景平的虚弱,皱眉向后面传音道:“去试试程景平的虚实。” 后方一名天罡领命,手中一弹,一枚绣花针悄悄射出,速度奇快,却无人发现。 只是想在程景平的天人合一下偷袭他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悄悄传音化骨,化骨立马站在了他的身前。“叮”的一声,一枚金针被他毫发无伤地捏在手中。 化骨咧嘴一笑:“想杀他?问过我了没?” 程景平此时虽然虚弱,但有了化骨的护法,却是心中安定,因为他知道没人能突破丈六金身的防御。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专心恢复自己的神魂之力。 对面的青龙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没人知道程景平的攻击距离有多远,因此暗部众人皆退出了十里开外,这么远的距离,便是远攻也没多大威力。 双方便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残阳中,二人立于无我禅寺门前,对面是不敢上前的数百暗部。 此时,逃过一劫的朱雀传音青龙说道:“等,明日我们才可一战。” 青龙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点点头,命令众人休息恢复。 第五日终于要过去了。 这一日,暗部三十六天罡还剩二十人,七十二地煞尚余三十八人,其余普通暗卫剩余七百来人。而无我禅寺一方,只剩下三大神僧,五十八名互寺金刚,二百多名僧众和程景平、化骨二人。 第六日,最后一日。 今日暴雨,地面的血迹顺着雨水向山下流去,汇聚成无数条鲜红色的小溪,将整座山染成刺目的红色。 空中无日,青龙和朱雀心中都是一叹。只是事到如今,不管如何,也要做最后一击了。 二人站起身来。 程景平连忙调集神魂中恢复不多的力量,准备誓死一战。身旁的化骨轻声说道:“撑过今日,我请小友喝酒。” 程景平笑道:“前辈客气了,这酒,我请。” 暗部剩余七百多人同时起身,竟是组成了羽扇阵!只见青龙朱雀二人同时站于最前方,共同拉开了落日弓! 程景平见此,心中苦涩,若是他们还能射出这一箭,化骨前辈的不灭金身怕是也挡不住吧。他转过头苦笑道:“前辈,看来咱们的酒得等去了冥界再喝了。” 化骨面色凝重道:“待会你们退远点,我先挡他一挡。” 程景平摇头道:“若是青龙或者朱雀的一箭,前辈定能挡下,只是如今这一箭,即使是前辈你也不可能挡得住的。” 化骨无所谓地笑道:“那又如何,别忘了我可是死过的人,再死一次又如何?” 程景平只能苦笑,这话没毛病。他想起了凡主持的嘱托,如今,便是事不可为的时候了。他举目四顾,眉头紧锁,这结界似乎并没有什么弱点,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怕也无法击破。 “了凡主持,看来程景平还是令你失望了,如今,我也没办法带着藏海离开了,抱歉。”程景平低声喃喃道:“还有了济大师,您的嘱托我只能下辈子再去执行了,希望师傅能活到我投胎去讨债的时候。” 三大神僧见到暗部的阵型,也是起身来到二人身旁双手合十,高声道:“阿弥陀佛。”三人身后巨大的法相立起,准备与二人共同抵挡这一箭,希望能为身后众僧留下一丝生机。 藏海坐在铜钟上,看向暗部的方向渐渐亮起的箭矢,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师傅,看来弟子是无法完成您的嘱托了,弟子这就来找您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虎啸,一只浑身雪白的猛虎从远处急急飞来,却被结界挡住了身形。正是被程景平偷偷打晕后送到远处的小白。小白传音道:“程景平你个王八蛋,居然敢偷袭小爷,你等着,等小爷进来了,非拔光你的头发不可!” 程景平笑道:“小白,我死后,你便回去我师傅那里吧,他会保护好你的。” 小白怒吼道:“你大爷的,你别想抛下我!” 小白后退了几步一仰头,口中凝聚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之后光球“唰”的一声激射而出,轰在结界上。只见坚不可摧的结界居然在一声巨响中被轰出了细小的裂缝! 只是,结界依然未破,而落日弓,已经准备好了——来不及了。 青龙、朱雀二人合力,拖着重伤之体,一寸一寸地拉开了落日弓。片刻后,弓,终于拉满了,二人强忍着虚弱感,松开抓弦的手。终于,金色的箭矢从弓上射出,带着无边的灼热,将雨水瞬间蒸发,天空中的乌云也被这一箭瞬间清空。 小白终于轰开了结界,身上符文一闪,来到程景平身前,口中白色光球一吐,内里隐约可见一颗小小的金色珠子——那是他的元丹,同妖兽妖丹一样的神兽元丹! 金色箭矢猛然射在白色光球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空中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狂暴的火焰吞噬四周的一切。除了化骨和小白外,门前众人皆被两者散发的无穷威压逼退了三丈之远。 程景平第一次见到出关后的小白出手,竟有如此威力,心中震惊不已。只是白色光球仅坚持了一个呼吸,便被金色箭矢逼得节节败退。程景平看到了白光中的元丹,知道若是小白再不收回白色光球,怕是便会被击破元丹而死! 只是不等他出手,化骨已经飞上空中,丈六金身佛光大作,双手合十,夹住了箭矢。只见化骨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一寸一寸被烧成焦炭,仅仅坚持了不到一息时间便要被金色箭矢突破。 化骨双手化成飞灰,从天空中坠落。他洒然笑道:“了济大和尚,到了冥界,你可别再赖账了啊。” 正在众人绝望之时,五只巨大的火禽尖啸着冲来,从各个方位攻向箭矢——援军,终于到了! 五十里外,“夸父”飞舟竟比预计的最快速度更早赶到了无我禅寺。飞舟上,一身红色长袍的天火圣教吴启宇集合舟上五百多名各宗弟子的真元,挥动了手中的至宝“五禽扇”。只是为了提前赶到战场,舟上众人每天皆是超负荷地为灵舟提供真元,如今众人也是疲惫不堪,真元枯竭。这一扇的威力不免大打折扣。 此时众人的视线随着飞出的五只火中神禽落到了金色箭矢上,不知这金色箭矢能否被阻挡。 五只神禽或啄,或抓,拼尽全力阻止金色箭矢的前进。只是金色箭矢的力量太过于庞大,坚持了不到三息时间后,金色箭矢即将脱困。 程景平眼疾手快,以慧剑将小白击晕,抱起他一个闪身来到坠落的化骨身边,将二人压在身下,运起蛇蟠阵,等待着毁灭的到来。 只是此时突然出现八道身影,齐齐落在程景平身边,组成一个阵法。正是隐藏在暗处的八名护道之人,只见八人大喝一声,一个金色的结界升起,将程景平护在中间。 金色箭矢终于突破了五禽扇的阻拦。好在经过三番阻拦后,它的威力被削弱了不少,并且稍稍偏离了一些,射到了无我禅寺三里外。 之前有无量金钟阵的守护,众人倒不觉得这箭有多大的威力,如今,它终于显现出了无匹的威力。 只见箭矢落地时,整座山峰都剧烈抖动起来,一股狂暴的火焰直冲云霄,方圆十里内火蛇汹涌,整座山峰被生生融化,下降了十丈之深。众人先是听到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继而什么也听不见了。眼中白芒一闪后,同样瞬间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三大神僧的巨大法相在火焰中仅坚持了三息时间便被融化,火焰将三人连同身后的数百人一起淹没。 无我禅寺,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夸父”飞舟一闪便来到火海上空,五百多人瞬间遍布火海的每个角落,众人各自施法救人。 而暗部众人则在灵舟出现的同时便急速撤走了,待到了人多的地方迅速分散,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无我禅寺一战终于进入了尾声。 五个时辰之后,大火终于被众人联手扑灭,整座高山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深坑,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焦味、硫磺味、腐肉味交织的难闻气味。 被小白、化骨、五禽扇和三大神僧消耗后,果然为无我禅寺的僧众留下了一线生机。在紧张的搜寻和救治后,一共有一百零六名普通僧众、十八名护寺金刚和两名神僧被救出,藏海、程景平、化骨和小白也都被救出。只是各自受伤都极重,两位神僧更是各断了一手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程景平艰难地睁开眼睛,化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辈,不错,看来我们还能一起喝顿酒。”程景平没有力气回答,再次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半个月后,刚稳定了伤势的程景平和小白跟着刚重新长出雪白手臂的化骨来到一个院子中,无我禅寺剩余的僧众尽皆在此。来援的五百多各宗弟子则分布在四周警戒,防范再有人来袭。 程景平同众僧人一一问候,最终神色黯然地回到了养伤的地方——他没找到当日守在他身边的八人。 一个月后,程景平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他对着正趴在自己头顶拔弄头发的小白说道:“小白,你先回剑宗吧。你的元丹裂开了一道缝隙,我和师傅说了,他说剑宗可以提供一百柄灵剑,供你吸收精金之气,帮你修复缝隙。” 小白停下爪子,不屑道:“不就是元丹开裂嘛,小事。你看,要是没有小爷在,你能活到现在吗?” 程景平心中黯然,脸上却是笑着说道:“谢小白大爷救命之恩。只是正因如此,小的才恳请小白大爷回剑宗修复元丹缝隙呀,要不下次还有谁能救小的一命?” 小白沉默了片刻,愤愤道:“行吧,这次听你的。小爷这就回剑宗去,你小子自己小心点啊,别我一不在就挂了,要不以后我睡哪?” 程景平咬牙切齿,心想:冲你救了小爷我一次,这事儿我忍了! 小白一步三回头的跳到接应它的一名剑宗弟子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似乎不是很舒服,皱了皱眉。 那名剑宗弟子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回算知道了什么叫“猫仗人势”。 一个月后,在藏海的坚持下,无我禅寺选择在原址重建。只是整座山都成了个天坑,众人只得以大法力从坑底建了一根直径数百丈,高一百多丈的巨大石柱作为底座。如此,倒是让这新无我禅寺在数年后成了这附近的一景,往来香客比之前更甚。 这日,阳光很温暖。众人聚在新无我禅寺的法坛前,藏海要在此为化骨正式剃度了。 程景平站在外围,静静地看着他们请师、问遮难、羯磨、开导、辞亲、授衣,直至回向。待至一切结束之后,法号藏骨的化骨,又被众人推举成为了无我禅寺的暂代主持,在藏海成长起来之前,统领无我禅寺。由于无我禅寺刚遭大劫,一切从简,当天便将这些繁杂的仪式全部办好了。 这场无我禅寺的浩劫,终于迎来了结局。不算太好,但也不是最坏的结局。 第50章 年节 无我禅寺经此一难后元气大伤,寺中僧人只剩百多人。主持战死,四大神僧只剩其二,还各自断了一手一脚,实力大减,一百零八护寺金刚也仅剩十八名,高手几乎消亡殆尽。好在镇宗至宝铜钟还在,仍能组成无量金钟阵,再加上化骨的加入,勉强还能挤进正道九大宗派之列。 藏海无愧“佛子”之称。虽然无我禅寺的藏经阁在此次浩劫中被毁,内藏的三藏十二部一万八千四百三十六册佛经全部被烧,但藏海竟已经将所有佛经背的七七八八了。不过三个多月后,新建的藏经阁内所藏经书便已经汗牛充栋了,也避免了无我禅寺的传承断绝。 藏骨自从入了无我禅寺后,便开始研读经书。了济生前说他慧根早种,确实不是虚言,藏骨在入寺不到一个月内,便已经掌握了三门佛法,悟性冠绝百年内所有弟子。三个月后,实力便已经突飞猛进,比之当初的了凡主持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量金钟阵加上代理主持藏骨,让无数蠢蠢欲动想要在无我禅寺身上撕下块肉来的小门小派安静了不少。 待无我禅寺稳定之后,程景平来到寺庙内。找到正端坐铜钟前的藏海,问道:“为何不重新找个好地方再建无我禅寺?” 藏海微笑道:“一是贫僧不愿这次浩劫被以后的僧人遗忘。二来,这也是师傅的意思。无我禅宗之所以选在此地建立,是有原因的,程施主日后便会知晓。” 程景平闻言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大和尚啊,就知道打机锋,总是没句准话。” 藏海也笑道:“没办法,实在是不能说啊。” “什么时候举行法会?”程景平轻声问道。 “后天开始。”藏海望着天空说到,不知是在看什么。 “后天我一定来。”程景平说完,转身离开了无我禅寺。 这一战死了太多的人,以至于方圆百里内阴气极重,时长有鬼物出现。于是无我禅寺决定选一个好日子举行一场法会,为所有阴魂引路,度化他们去往冥界。 不管是敌人,还是亲朋。 两日后,法会如期举行。程景平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施法,驱散百里内的阴气,将阴魂引导向冥界。他猜了凡主持和了济大师应该早就前往冥界了,只是不知道那八位不知姓名的护道人是否在这些阴魂中。程景平躬身一拜,为不知道在不在这里的八位护道人送行。 半个月后,人间又迎来了年节。 各家各户皆张灯结彩,欢度年节。无我禅寺中也挂满了灯笼,门上贴上春联,窗上贴上窗花,总算为这个刚经历了大劫的寺庙增添了几分喜气。寺内僧人难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中虽还有悲伤,却总是多了一份希望。 新年,新气象。 待众人吃过年夜饭后,程景平和藏骨偷偷走进一个小屋子里,关了门。程景平从带来的餐盒中取了两壶酒出来,贼兮兮地说道:“藏骨主持,还能喝酒吗?”藏骨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喝!”程景平仿佛又看到了了济大师,难怪他同了济大师如此投缘,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景平笑着给藏骨倒了一碗酒,再给自己也倒上。又取出一碟牛肉来,笑道:“无妨?”藏骨眯着眼笑道:“一碟不太够啊。”程景平笑眯眯地又拿出一碟,问道:“够吗?”藏骨笑着点点头。程景平再取出几碟小菜来,二人就着便小酌起来,算是履行了之前的喝酒之约。 藏骨却是对几碟素菜不甚满意,皱着眉说道:“这几个素菜不行啊,和寺里的差太远了,要不我去伙房看看,整几个菜过来?” 程景平正好点头,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随着风雪出现的,还有一个人:“不用啦,主持,我给你们拿过来了。” 藏骨一惊,正准备逃,来人已经进了屋子,正是藏海。他瞥了一眼程景平,又看向藏海,笑道:“晚啦,主持。一看到你们偷偷摸摸那样,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找无我禅寺代主持喝酒吃肉,确实不算什么好事,程景平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藏海师傅新年好啊。” 藏海没有理他,笑眯眯地问道:“主持大人,寺规可还记得?” 藏骨眼睛滴溜溜一转,一个跃起,刹那间来到藏海身后,一脚轻轻将房门带上。藏海连忙喊道:“了戒……”话音未落,已经被藏骨死死蒙住了嘴巴。 藏骨恶狠狠地威胁到:“你要是敢……”藏海立马大声囔囔道:“呼哈让呼哈蛙鱼!” 藏骨皱着眉问程景平:“他说什么?” 程景平仔细想了想,认真说到:“应该是‘出家人不打妄语’。” 藏骨皱眉道:“是有这条戒律,要不你来?” 程景平一翻白眼,在无我禅寺内威胁佛子? “藏骨前辈,能别闹了吗?”程景平觉得心累,想不通这个创造了人间奇迹的人怎么会是这么一副顽童的样子。 藏骨松开藏海的嘴,淡定地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藏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到:“给你们带了三个素菜,另外,了戒师叔也已经去休息了,今夜没人管你们。但是明天,要是让我闻到一丝酒气或者看到一丝肉沫,那我可就要去和了戒师叔聊聊了。” 藏骨大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程景平又拿出一壶酒,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喝口?” 藏海立马换上了一脸笑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罪过,罪过。”然后伸手接过酒壶就做了下来…… 程景平心中开始忧虑起来,看来这无我禅寺日后的风气是肯定不会好了。 酒过三巡,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 藏海问道:“又是新的一年了,程施主可有什么打算?” 程景平眯了口酒,摇头道:“还没想好,先回趟宗门吧。” 藏海沉声道:“无我禅寺的遇袭不是结尾,只是个开头。你是剑宗年轻一代的翘楚,还是早做打算,尽快提升实力吧。”他顿了顿,仰头喝了口酒:“别让剑宗步了无我禅寺的后尘。” 程景平想起了为自己死去的那八名素未蒙面的护道人,握紧了拳头:“我绝不会让剑宗在我面前倒下!” 遥远的剑宗中,欢聚已经结束,众弟子都已经散去。 宗主钟弘上人在自己的小屋中同紫柔真人、古蛮真人和南舟真人聊着天。 四人随意地坐着,皆已有了几分醉意。 钟弘上人抹了把脸,驱散了酒意说到:“好啦,都醒醒酒吧,该聊点正事了。”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闻言,皆运劲驱散了酒意,正襟危坐。只有南舟真人仍然喝着酒,没个正行。只是众人也习惯了他这幅样子,便随他去了。 “这一年我剑宗发生了许多大事,这人间也发生了许多大事,我们该为明年,甚至为之后的五十年早作打算了。我预感这天地间,又将不太平了。”钟弘上人郑重道。 古蛮真人说到:“师兄,你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钟弘上人严肃道:“五禽山一行受伏和景和叛乱二事,让我们剑宗弟子高手受损不少,明年我们要多招一些弟子,同时你们也多花点心思,尽力提升下弟子的水平。”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皆点点头,唯独南舟真人仍是自顾自喝着酒。 隐峰一脉,仍然不准备再收徒。 钟弘上人一叹,转而说到:“青云峰还是暂时交给紫柔师姐来管理,你们也尽早选出下一任峰主。另外,无我禅寺之劫,九成可能是玄天宗暗部做的,玄天宗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南舟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南舟真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到:“玄天宗明面的实力已经调查清楚了,只是暗处的水实在太深了。此次进攻无我禅寺的人马应该还不是他们暗处的全部实力,起码他们没拿出所有的至宝。而且从他们的称呼上来看,有青龙、有朱雀,那么至少还有白虎和玄武两大高手没出现,那么他们又在干什么呢?他们带了多少人手?” 南舟真人喝了一口酒,皱眉道:“我的推测是:玄天宗或许可以以一宗之力,将我们剩余八大宗派明面上的力量全部消灭。”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心中都感到一沉。 钟弘上人笑道:“这么沉重干嘛?不是说了是明面上的力量吗?谁家还不得藏点宝贝啊。你瞧这次玄天宗不也没灭了无我禅寺嘛,而且你们觉得,无我禅寺就只有明面上这点实力吗?”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相视一眼,宗主这话里,似乎包含了什么大秘密。 钟弘上人再说到:“此次暗殿的救援效果还不错,只是这支援的效率还是太慢了一点,让他们再加把劲,改良一下‘夸父’,尽量做到四日内能赶到。” 南舟真人举了举酒杯,示意自己知道了。 剑峰的山腰处,解雨臣同胡三、寒若清三人在一座校园内围着一堆篝火盘腿而坐。篝火上一只烤鸡正在滋滋冒油,众人身边各自有一壶酒和几碟下酒小菜。 解雨臣专注地烤着鸡,寒若清躺在地上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胡三则在小口咗着一杯酒。不多时,解雨臣笑道:“好喽,这鸡烤的,我敢说就山下那玉香园都没这手艺。来来,都尝尝。”说着递了一只鸡腿给寒若清。 胡三翻了翻白眼,嘀咕了声:“重色轻友。”自己动手撕了只鸡翅,尝了一口,满意地又小咗了口酒。 解雨臣笑道:“怎么样?我说我的手艺好吧?就问你们服不服?” 寒若清吃着鸡腿,眼睛仍旧注视着天空,说到:“程景平已经这么强了啊。新的一年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胡三抿着鸡翅尖,含糊地说道:“明年我要去暗殿了。” 解雨臣笑道:“不错嘛,暗殿确实适合你,好好混,以后哥几个有难了,你可得来得快些。” 寒若清说道:“明年,我要把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全部掌握,然后修为达到四层后期。这样,我应该就能和程景平再战一场了。” 解雨臣苦笑道:“师姐,你们太变态了吧,我才刚入四层,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寒若清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解雨臣面露古怪地说道:“过完年,师傅要我去祖师堂和景和……师叔学剑。”对于景和真人,他仍是不知该如何评判。 寒若清笑道:“挺好,我们都要尽快强大起来啊,别让程景平一人在那逞威风。” 解雨臣和胡三相视一眼,笑道:“对,我们可不会比那小子差。” 玄天宗今年的年节氛围同往年一样,就是豪横,又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年节,自然是欢乐无比。只是等众人散后,擎天子却是脸色阴沉地来到密室,再次施法传讯,向那个神秘的师尊禀报情况。 良久之后,密室中浮现几行字:“无我禅寺之事暂且放下,它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你接下来要分化各宗派,让他们相互争斗内耗。记住,别再做出头鸟了。” 擎天子躬身一拜:“弟子知道了,谢师尊指点。” 离开密室后,擎天子盘坐在自己床上,面色阴沉。此次无我禅寺一战,自己已经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居然还是没能全歼了对手,而且暗部的损失也远远超出了预计,这让他很是恼火。 那个和程景平一起出现的男子到底是谁?能使出丈六金身这种几千年未出世的佛门大法,却又不是佛门弟子,剃度第一天就做了无我禅寺的代理主持,实在是太诡异了! 还有那个剑宗的程景平,居然成长的那么快,而且还学会了无我禅寺的慧剑,此人决不能留! 他招来了手下,吩咐他们密切监视程景平,一有时机,一击必杀! 百炼门的密室内,结束了欢庆的蚩焱正和刚积蓄了一点力量醒来的蚩尤头颅汇报这段时间的事情。 蚩尤听后说到:“做的不错,魔宗总算是又重整了。好好整合他们,尽快恢复魔宗的实力。至于无我禅寺的事,你猜的没错,必定是玄天宗做的。记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另外,不要和正道起争执,派人密切关注玄天宗,尽量收集它的情报。” 蚩焱抱拳回道:“是,老祖。”他抬起头来,笑道:“老祖,新年快乐。” 蚩尤微微一愣:“是啊,又一年了……” 又一年了,这是无我禅寺之变后的第一个年节。天下的暗流,开始缓缓浮出水面了。 第51章 回剑宗 过了正月十五,劫后的无我禅寺也已经一切步入正轨,程景平便动了回宗的心。这日,他正在客栈内收拾东西,突然听到敲门声。程景平上前开门,一个年轻的小二端着几个小菜站在门口。程景平心中疑惑,自己并没有叫吃食。 小二笑着数道:“客官好,这是另一位客人给您点的。” 程景平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接过菜盘:“知道了,你去吧。” 回了屋,他放下菜盘,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速去天火圣教,参加半年后举行的“淬宝大会”。为师有要事,无法护送你前往。记得,你如今必定已经入了玄天宗的眼,小心他们的暗杀。署名是南舟。 程景平确认这是师傅的笔迹,他再运起真元在纸条上一抹,纸条上空白的地方显露出一柄小剑的标志,正是剑宗的通讯暗记。 虽不知道什么是“淬宝大会”,但既然是师傅的意思,程景平自然要去参加了。他继续收拾行李,之后去了无我禅寺,同藏骨主持和藏海佛子告别。 临别时,二人站在门口目送程景平离开,藏骨主持突然传音道:“程施主,剑之所以锋利,便在于它把力量集中到了一点上。” 程景平脚步一顿,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传音道:“多谢大师指点,晚辈明白了。” 天火圣教占据了赤炎大陆南方的广袤大地,拥有无数地火资源,大部分地火都用来给门中弟子修炼所用,但也有一些地火拥有着独特的能力,从而被划为了禁地保护起来,只在特定的时候开放,位于其本部北方百里处的“离火”便是这样一处地火。 相传两百多年前有位天火圣教的弟子不小心将自己的灵宝掉落到了“离火”中,他大惊失色,以为灵宝会被这“离火”的高温熔炼了。只是心有不甘的他还是试着召唤了一下灵宝,不料灵宝竟然真的从“离火”中冲出,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兴奋莫名,再仔细检查灵宝时,发现灵宝不仅没有损坏,反而比之前威力更大。因此,天火圣教发现了这处能淬炼灵宝的地火,将其设为禁地,每五年仅允许十名弟子来此淬炼自己的灵宝,以此激励弟子刻苦修行,是为“淬宝大会”。而决出十名弟子的比试,便是“淬宝大比”。 原本这是只属于天火圣教弟子的福利,只是在上次的五禽山夺宝一事中,为了获得剑宗的支持,岐山真人将下一年十个淬宝名额分了四个给剑宗,因此才有了程景平的天火圣教一行。 来焚净大陆时,程景平一路慢悠悠地闲逛,离开时,却是在天空中全力疾驰。无我禅寺一役,让他的心中压了一块巨石。迟早剑宗也会面临同样甚至更强大的敌袭,他不能再慢悠悠了,他需要尽快成长起来,起码要能在那注定到来的一战中酣畅一战。 对于藏骨主持的指点,程景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当初在剑冢中,差点杀了他和小白的剑煞所用的剑技是将所有的火属性灵力凝聚在剑身内,丝毫不泄露一点,只在交锋的瞬间爆发出来。这便有一丝“把力量击中到一点上”的意境。 通常的修士对战,总是各种术法光芒漫天,周边的一切都会被术法的余波所破坏。换一个角度考虑,这便是浪费了大量的术法威能。若是能精准控制术法的威能内敛,只攻击对手,不仅术法的威力会大增,对自身真元的消耗也会小很多。 程景平在见识了剑煞的攻击后便一直忘不了那奇异的攻击方式,如今被藏骨主持一点,才幡然醒悟,知道了自己下一步的努力方向。 这一路上虽然是全力飞行,他也不忘了试验心中所想,努力将“轰雷”和“狂风”的力量凝聚,不再外显。 刚开始,程景平在飞行中不时会被天雷轰到冒烟,或者突然速度大减,更甚者突然周身一丝风都没有直直摔下空中去……各种失败的按例数不胜数,以至于剑宗重新派来保护他的十名护道人一个个都以为他是在无我禅寺一战中受了什么暗伤了,差点发传讯飞剑通知宗里派人来救治。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训练,程景平总算初步掌握了要诀,将雷电和狂风束缚在了体表,不再是之前周身雷光闪烁,狂风大作的样子。虽然形象没有那么酷炫,但威能却是大大增强了,单单速度便增加了接近两成。而若是能练到雷电和狂风全部入体,威能不显的程度,他估计威力大概能增强五到七成。 只是程景平也知道能短短一个月便初步掌握要诀,主要是因为他平时便注重控制自身真元,毕竟灵明石甲的熟练运用免不了需要精确的控制。而以他如今的控制水平,也就只能做到初步掌握了,再进一步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了。 当下不再做无用功,“狂风”和“轰雷”全力发动,瞬间自空中消失不见。他身后跟着的护道人一惊,没想到之前还好像走火入魔的程景平竟然突然速度大增,慌忙运起全力追了上去。 两个多月后,程景平没有直接去往天火圣教,而是回到了剑宗。 剑峰上,程景平站在钟弘上人身后,抱拳拜道:“宗主,弟子不需要护道了,还请宗主不要再派人为弟子互道。” 钟弘上人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景平:“你是我剑宗的希望,不只是你,你们四人都有专门的护道人。” 程景平坚定地说道:“多谢宗主关爱,弟子不用护道了。” 钟弘上人眼睛一挑,笑着问道:“为何?” 程景平眼神暗淡,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而死了。” 钟弘上人盯着他的眼睛,笑问道:“那你知道,若是你们四个都死了,我剑宗实力断层,会让多少弟子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杀死吗?” 程景平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不会轻易死掉,起码您派来的十名护道人杀不了我,因为他们跟不上我的速度。” 钟弘上人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好,那便向我证明你能保护自己。” 程景平道:“弟子得罪了。” 说完真元运转,身上贴身一层雷电闪烁,狂风在皮肤上吹过,程景平瞬间消失,再睁眼已经到了钟弘上人身前,石灵明舞起一片残影,斩向钟弘上人。 钟弘上人眼中金光一闪,两根剑指稳稳夹住石灵明。却见一股糅合了风、水、火、电四种力量的剑气自石灵明中轰出。虽然气势不甚强大,却给了钟弘上人一丝危险的感觉。 就在剑气要直直斩中钟弘上人的瞬间,他双眼中竟射出两道犀利的剑气。 三道剑气碰撞的一瞬间,程景平的剑气突然爆发出莫大的威力,将钟弘上人仓促射出的两道剑气轰碎,余劲更是直冲钟弘上人的额头。只是这余劲却连钟弘上人的护身剑元都无法突破便溟灭了。 钟弘上人刚想笑着说点什么,却见自己的神魂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把剑。这柄慧剑轻飘飘地斩下,钟弘上人却第一次认真了起来。一座高墙从天而降,将他的神魂团团围住,挡住了程景平的慧剑。 就在钟弘上人因为慧剑短暂地停顿了一息的时候,程景平全力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待钟弘上人醒来,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一剑,心知若是刺中,自己的剑元怕是防不住。无奈之下,终于后退了一步,运起剑指将剑打偏。 程景平与钟弘上人擦肩而过,然后收剑,转身对着钟弘上人抱拳道:“谢宗主承让。” 钟弘上人笑容满面地说道:“不错,不错,这趟下山果然实力大进。如此实力,宗门派去的那几个护道人倒确是多余了。” 能逼退钟弘上人一步的人,在这剑宗,不超过二十人。 程景平拜谢道:“谢宗主成全!” 钟弘上人笑道:“以你如今的实力,他们几个也跟不上你。”说完又严肃道:“但是景平,你也要知道,你的实力越强,就越容易引来玄天宗的敌意。日后行事,务必低调。” 程景平严肃道:“弟子知道了,谢宗主关心。” 钟弘上人满意地点点头,又挥了挥手:“没事的话就赶紧去天火圣教吧,这次的淬宝大会对你们四人都是一次机遇,能大大提升你们本命灵剑的威力。你们要尽快成长起来,这天下已经乱象渐起了。” 程景平郑重道:“弟子明白。弟子这就下山,赶往天火圣教。”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钟弘上人突然说到:“能淬火的不只是灵剑。他们或许不行,但你应该可以。” 程景平心中一惊,本能的知道钟弘上人的意思:那是让他去炼体。宗主,知道他学的无名炼体诀! 感觉到程景平的惊讶,钟弘上人笑道:“不用担心,是你师傅和我说的。这功法虽然不该练,但你既然已经练了……”钟弘上人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停顿了片刻,又说到:“既然练了,便别辜负了这炼体诀。你师傅说你的资质很适合练它,我也想看看你是否能将它练到绝顶。” 程景平闻言,知道这本炼体诀怕是牵扯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当下也没问什么,只是郑重说到:“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钟弘上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记得到了那尽力说服他们让你也进去淬炼一番,对你炼体大有裨益。” 程景平躬身离开,转身出了剑宗,向天火圣教急速飞去。 程景平刚从剑宗离开,离剑宗不远的一座小城中,十几个衣着普通的男女纷纷抬头看向空中,确定了他的方向后,各自悄悄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们先是警惕地检查了四周,确定没人跟踪后,分别从各自衣服中取出了一张金色符箓,刚要传音,突然身后纷纷出现几个剑宗弟子,二话不说,一剑刺出,正中丹田,将一身修为尽数废除后麻利地绑起,带着飞回了剑宗。 只是其中农妇打扮的一名女子居然提前发现了剑宗弟子,一个闪身避过了刺向丹田的一剑。 农妇扫了一眼,一共三名剑宗弟子,呈三角形将自己围在中间。她双眉微皱,看样子自己想逃生是很难了。 她召唤出自己的长鞭,一阵挥舞下,迅速形成了一个龙卷风,四周飞沙走石,瞬间将她身影遮蔽。 三名剑宗弟子见状,纷纷出手,对着龙卷风狂攻。长鞭只是普通灵宝,却如何能够抵挡三名剑宗弟子的全力攻击,不一会儿便被斩成了数段,灵性尽失,而龙卷风自然也消散了。只是其中却不见农妇的身影。 三人眉头微皱,突然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长剑一挥,一道剑气朝着二十丈外的地面袭去。未等剑气攻击到地面,一道身影便从地下破土而出,一个翻滚躲过剑气,朝着前方飞奔而去。正是用了土遁逃脱包围的农妇。 三人急忙御剑追上,没了灵宝的农妇自知无法摆脱,心一横,将手指咬破,低声念咏起晦涩难懂的法诀。片刻之后,非但没有向外逃去,反而向着三名剑宗弟子而去,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三名剑宗弟子虽心生疑惑,却也来不及反应了,纷纷运起自己最强的剑招攻去。却见农妇身体急速膨胀起来,体内透出一缕缕红光,待到离三人不到三尺距离时,竟“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三人的顿时被爆炸淹没,好在都不是庸手,并没有收到重创,只是被击飞了数丈远,受了些不致命的伤势。 而趁着三人被爆炸吸引,一道细小金光一闪而过,不知去向。 突然一道身影不等爆炸的浓烟散尽便冲到了爆炸中心,一番摸索后,眉头一皱——传音符箓不见了。 此人抬起头来,正是南舟真人。自暗殿建立之后,五大宗派便开始了清扫门派周围玄天宗暗部眼线的行动。南舟真人正是剑宗负责此事之人,这段时间着实是忙坏了,已经有两天滴酒未沾了。 他查看了下三人伤势,确定无碍后返回了剑宗,向钟弘上人禀报行动进程。 钟弘上人听闻程景平的行踪终究被传了出去,却也没有太多忧虑,笑道:“无妨,便让玄天宗帮我们磨磨剑吧。” 第52章 妖兽海上 程景平一路向东疾驰,同时时刻保持在天人合一的境界内,以防被人偷袭。五禽山之行被玄天宗在横亘山脉伏击的一幕,程景平至今难忘。如今既然已经入了玄天宗的法眼,再不小心点,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以他如今的实力,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后,方圆二十里内分毫毕现,便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逃过他的感知。 就当他飞了个把星期后,感应到了几道不同寻常的气息,隐隐约约地似乎一直跟在他身后。程景平心知必是玄天宗的人来了,只是不知这些人的实力如何。 又飞了个把月后,程景平大致摸清了对方人数,大约有七八人,只是对方很谨慎,从不离得太近,总是远远地吊着,时不时地还会脱离他的感知范围,让他无法确定具体人数,更没法确定具体是哪几个人。 身后总是有几条毒蛇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太好,程景平不得已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飞。既然对方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么必然是想找个僻静之地将自己悄无声息地除掉,因此越热闹,附近修士越多的地方对程景平来说就越安全。只是这样一来,却也比之前计划的速度要慢了一些。 这夜,程景平入住了一间小客栈。他坐在房间的窗户边,一边细细吃饭,一边感应着几人的位置,心中则想着对策。 此时离两座大陆的交界——妖兽海已经是不远了,离之前遭遇伏击的横亘山脉也就不远了。 以常理来说,自然还是要通过横亘山脉去往赤炎大陆才安全。只是既然大家都这么判断,那么横亘山脉必然会有埋伏。而身后这几人怕也是会在横亘山脉动手,到时前后皆是敌人,左右则是妖兽海,便会将自己逼入绝境。 若是不从横亘山脉走呢?妖兽海…… 程景平咽下最后一口菜,缓缓放下碗筷,左手藏于桌下悄悄掐了个法诀。片刻之后,小二进来收了碗筷,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程景平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小册子,正是妖兽海的详细介绍。 这客栈,自然是剑宗暗中的产业,作为一处供门下弟子歇脚和提供服务的场所。 程景平设了个禁制,确保不会有人偷窥,然后打开小册子,翻看起了妖兽海的介绍,心中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潮舫小镇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子,小镇的位置处于横亘山脉和五蕴大陆的交界口,挨着妖兽海。按理说靠海吃海,只是这妖兽海却不是凡人能进的,反倒是修士却对妖兽趋之若鹜。妖丹可入药,妖兽的骨头,皮甲等可炼制灵器,都是好东西啊,对于一些小宗派弟子来说,妖兽海便是他们获得灵器,提升修为的好机会。 久而久之,这潮舫小镇便聚集了大量的修士,本地的凡人倒是成了少数。 这日,无启正在低头修补自家灵舟,准备过几日便带上几个修士入妖兽海去猎妖。当然他是不会参加战斗的,他的修为太低,只能靠着出租自家灵舟来赚点修炼资源。就是这灵舟都是他辛苦了半辈子才攒够了钱请一个二流炼器师给打造的,是他最值钱的家当了。 突然一道人影挡住了他的阳光,让他微微不爽,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他抬起头见是一位身材挺拔,眼神平静的年轻人,不敢轻视,忙说道:“这位小哥有事?” 来人正是程景平,他抱拳一拜,平静地问道:“大叔可是这妖兽海上的渡船人?” 在这潮舫镇干了几十年了,难得碰上一位有礼貌的年轻人,无启心情大好,笑道:“正是,我这灵舟在这妖兽海上驰骋了近三十年了,也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渡船人。小哥若是想去妖兽海,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程景平笑道:“敢问何时出发?” 无启回道:“后日早上你来这里找我,船钱一人五十两黄金。” “好。”程景平付了钱,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找到了无启:“老头子,刚才那小子可是要坐你的灵舟出海?” 在潮舫镇这鱼龙混杂之地干了几十年,无启自然知道这人八成是找那名小哥麻烦的。若是平常,这种事司空见惯,无启也不会去卷入。只是今日程景平的一声“大叔”却是让他心中一暖,虽不是什么恭敬的称呼,却比这声“老头子”要礼貌得多。 无启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要坐船就交钱,不坐就走开,费那么多话干嘛?” 男子眉头一皱,心中有火,却也知道事情轻重,不想节外生枝,只得问道:“船钱多少?” “一人一百两黄金。”无启平静地将价格翻了一倍。 “好,我们有七人,钱给你,何时出海?”男子随手丢出一袋钱来。 无启接过黄金,心中却是微惊,一人一百两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而且比市价高了一倍,此人竟二话不说便拿了出来,看来来头不小。当下也不想闹得太僵,抬头笑道:“客人后日早上来此等候便可。” “若刚才和你聊天的年轻人后日没来,你的命就只到后日早上了。”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杀气一闪而逝,而后转身离开。 无启眼神微眯,看来是个狠茬子。 程景平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静静地忘着这片漆黑如墨的妖兽海。感应到他离开后不久便有人找无启,他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冷笑。 等上了船,就不信你们还藏得住。 年轻男子离了无启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小镇外一座山坡上。他施了个法诀,山坡上露出一个洞口,走了进去。里面正坐着此次欲要袭杀程景平的其余六人。 男子阴沉道:“程景平准备从这里出海,或许会从妖兽海硬闯到对面去。”众人闻言,皆眉头一皱。 妖兽海的凶险修行界皆知,虽不是什么绝地,但从古至今,也没多少人会想着横渡妖兽海,而真正做到的,无一不是当时鼎鼎有名的大能。因此玄天宗也没想到程景平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从妖兽海进入赤炎大陆,而若是他真走了这条路,他们布置在横亘山脉的埋伏自然也就没用了。而且他们也无法判断程景平会从哪里上岸,也就无法提前布置新的埋伏了。 一个满脸胡渣,农民打扮的中年人皱着眉开口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想冒险走妖兽海?若是如此,我们跟上船去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原计划是要十四人联手将他围杀的。” 一个穿着短袖,身材高大的男子笑道:“那是不想让他逃脱。如今他要进妖兽海,就是自断了退路,我们便去送他一程好了,也少了七人和我们分功劳。” 买船票的年轻男子低头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有退路,若是不跟上他,万一他真的横渡了妖兽海,我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管这是不是他的陷阱,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上船了。若这是他的计策,那便是个阳谋,我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众人闻言,也是一叹。他们不过是玄天宗无数棋子中微不足道的几枚,任务失败,等待他们的唯有一死。 年轻男子喝道:“都别垂头丧气的了,我们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心气要是坠了,小心对敌的时候被人干掉!都去收拾下东西,后天一早这里集合。不管怎么样,我们去会会这个程景平!” 众人默默点头,一一闪身离开。 这七人正是暗部“一百零八紫微斗数”里十四颗助星中的七颗。年轻男子为“文曲”;农民打扮的男子为“陀罗”;身材高大的男子为“天魁”;另外还有一脸正气,沉默寡言的“天空”;一脸凶相,杀气凌然的“天钺”;小鼻子小眼睛,一脸精明的“左辅”和坐在角落始终躲在阴暗中的“地劫”。 不敢离得太近,程景平就只能大致知道这次一共有七人聚集在此。微微一笑,传讯给客栈中的剑宗弟子,便由这山洞入手,顺藤摸瓜,去查查这一带的暗部人员。 两日后,程景平如期来到无启的灵舟旁,已经有五人比他先到了。其中一对年轻男女站在一起,一个精壮汉子单独站在一边,还有两名男子似乎是好友。程景平扫了众人一眼,便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五人也只是随意打量了程景平一番,并没有什么异常。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四人,男女老少皆有,各个都沉默寡言。程景平打量了一番,从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来看,这十九人都没什么问题,无法分辨出哪七个才是暗部的杀手。 不过没关系,想要杀我,总得出手吧,到时便知道谁是李逵,谁是李鬼了。程景平心中冷笑一声。 待二十人都到齐后,无启没多说什么,让众人上了灵舟。灵舟颇大,上面为二十人都提供了一个房间,众人上舟后便各自选了个房间休养生息,为不久后的恶战做准备。 程景平也进了一个小房间,静静打坐,进入天人合一境界感知灵舟上的动静,一边防范可能的偷袭,一边将自身保持在最佳状态,准备之后的恶战。当然,他的这场恶战自然不是和妖兽的。 据说这妖兽海许久之前也只是一片平凡的海域。数万年前,人族大能后羿射落了天上的九日,拯救了整个地界。而其中一只化为大日的金乌的尸体便坠落到了这妖兽海中,海水瞬间被蒸发了一半,整片海洋顿时成了一锅煮沸的海鲜汤,生活在海里的生物死了不知凡几。但剩下没死的生物却都有了大机缘。金乌的血浸染了整片海域,不久,这片海域中便诞生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妖兽,成为了修士口中的妖兽海。 灵舟入海的第一日,海上风平浪静,连妖兽的影子都没看到。离岸太近的妖兽早就在人类修士成千上万年的猎杀中消失殆尽了。第二日才开始能看到一些妖兽的身影了,只是都只是些小妖,灵舟上的众人皆兴趣寥寥不愿浪费气力。好在灵舟自身的防护足够强悍,些许小妖根本无法撼动它。 一路顺风顺水地航行了五日后,灵舟上的众人开始陆续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准备出手猎杀碰到的妖兽了。 程景平却是没有走出房间,更没有出手的打算。他本就不是为了猎杀妖兽而来,况且经历了啸擎宇的事情,他对于妖并没有什么成见,没理由对此地妖族大开杀戒。 程景平的感知中,同他一样留在房间中的人,还有九个。 到了第六日,又有三人离开房间加入了猎杀。 第七日,灵舟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它能进入的最深处。虽然此地仍然只是妖兽海的外围,但再往前走便不能保证灵舟不会被深海的妖兽摧毁了。 程景平缓缓起身,出了房间,来到了船头。此时灵舟四周已经有数十只强大的妖兽在同众人作战。而随着他的出现,剩下的六人也陆续出来了。 程景平扫了六人一眼,仍然不知道哪些是玄天宗派来杀自己的。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这一路上并没有人偷袭于他,想来对方是没把握将这船上的人杀光,想让妖兽消耗一下众人的实力,届时再将他和满船的人统统杀光,不留把柄,将自己的死推给妖兽便好。 只是,程景平选在妖兽海反杀,却也是如此想的。自从无我禅寺一战后,自己的战力再有提升,只是却不想让玄天宗知道,以免迎来更凶险的袭杀。如此,妖兽海便是个不错的地方,杀了他们后玄天宗自然也会怀疑是妖兽所杀,至于他,虽也会被怀疑,但总能为自己赢得一点宝贵的时间来成长。只要他的成长速度超过玄天宗的预计,玄天宗便只能给他磨剑用。 程景平缓缓飞起,身后原本正在杀妖的一人不动声色地缓缓靠近了他的后背。只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程景平“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一瞬间便冲出了妖兽的包围圈,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灵舟上六道人影顿时急射而出,同天上一人一起,冲出了妖兽的包围圈,朝着程景平急追而去。 第53章 生擒 程景平感应到后方急速追来的七人,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隐藏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暴露了? 他没有继续朝妖兽海的深处飞去,在那里战斗万一引出什么大妖来,怕是他自己也要完蛋。飞了数百里后,程景平停下身形。此地离无启的灵舟已经足够远,附近也没见到任何人影,正适合他在此大战一场。 十息过后,奋力急追的七人终于赶到。见到程景平气定神闲地立在空中望着他们,七人心中暗道不妙。原本是他们要猎杀程景平,只是看如今的形势,似乎程景平并不想跑,而是也想猎杀他们。 双方见面,杀气浓烈。没有多余的废话,程景平一个闪身率先发动了攻击。 他瞬间来到了左辅身前,一剑扫向他的腰间。左辅取出一个巨大的金算盘,硬挡程景平的一剑。而其他六人则一边纷纷后撤,瞬间组成对程景平的包围圈,一边手上也没闲着,各自发出一击术法攻向他。 程景平嘴角冷笑,剑上雷蛇闪现,顺着算盘瞬间窜到左辅身上,电得他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自己则凭着“狂风”和“轰雷”的速度,在攻击到达的一瞬,间不容发地从原地消失,躲过了众人联手的一击,只留下左辅一脸惊愕地留在原地面对六道术法攻击。 好在众人都只是临时一击,没使出各自的绝学,再加上左辅本身实力也不弱。在一声轰鸣后,被击退数十丈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势,好在并没有生命危险。他抹了抹嘴边的血迹,一脸阴沉地原地调理起伤势来,暂时退出了战场。 片刻后,海面上原本被左辅鲜血染红的海水突然迅速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把血全都吸走了。然后水下突然射出一支水箭,瞬息穿透了正在疗伤的左辅腹部,鲜血顿时狂洒而出。海面下的东西迅速将所有洒落的鲜血一吸而尽,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在左辅一脸惊怒的表情中,一条带着一对弯钩的长尾从海面下激射而出,洞穿他的胸膛,将他拉入了海中。 不远处正在交战的程景平等人听到异样,皆朝左辅处望来,却只看到他惨叫着被勾到了海中,海面下泛起一阵血水,再没有任何动静。而随着血水的涌现,海面下无数小妖急急涌来吞噬这些血水。 看到这些妖兽如此嗜血,程景平眉头微皱,心中却又有了另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妖兽,自然不能再在这里战斗。程景平瞬间脱离战场,而这次,他却是朝着妖兽海的深处飞去! 剩下的六人相视了一眼,咬咬牙,也跟了上来。 没飞太久,在程景平的感知中,出现了一股令他都感到恐惧的气息,他急忙停下身形,转头等待六人到来。 身后的六人见他再次停下,迅速将他包围。天魁冲上前来,手中一方石质大印掷出,大印迎风飞长,不多时便变的大如一座小山,朝着程景平狠狠砸来。 程景平面色平静,面对这方大印灵宝丝毫不慌,手中石灵明带着磅礴真元似缓实疾地挥出,正刺在大印正中央。一股巨力从大印上袭来,让程景平脸色一变,手中灵剑再次发力,集合了风、水、雷、火四种属性的一剑爆发出更大的威能,将大印生生抵住,停在了半空。 天魁见状,直冲上前,双拳在大印上一砸,大印爆发出更大的巨力向程景平压去。同时,剩余五人手中皆出现了一条金色的捆仙绳,朝着程景平的手脚和脖子甩去。 程景平见机,不再和大印死磕,巨力一吐,将大印逼开一瞬,“嗖”的一声从原地消失,闪身来到了天魁身后,一剑斩下。 天魁虽是一副粗鲁武夫的样子,感应和身手却是异常敏捷。程景平刚到身后,他便已经举起了大印回身砸来。小山般的大印在他手上竟还能挥舞自如,这一身巨力果然不可小觑了。 程景平顺势在大印上用力一蹬,冲向了不远处的天钺,石灵明挥出一道雷霆剑气,瞬息来到天钺身前。却见天钺大喝一声:“杀!”,手中长刀射出一道凝如实质的杀气,竟将雷霆剑气生生斩断,顺势朝着程景平斩下。 程景平将风的轻飘和水的柔和结合,一剑击在杀气上,却是没有硬拼,反而借着力道轻飘飘地闪到了文曲身前,顺势转身一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已然有了一丝剑道宗师不拘泥于剑招,各种招式随心所欲的意境。 文曲一惊,没想到他竟能有此一招。但他也不是庸手,头顶紫金冠金光一闪,身上一股皇者气息油然而生。大喝一声:“放肆!”程景平只觉神魂中似乎有一个剑道皇者在向他下令,让他莫要放肆。只是他早已练成“慧剑”,神魂坚韧更甚这个“剑道皇者”,自然不为所动,手中灵剑只是停顿了一息便继续斩下。 只是这一息时间,便破坏了剑招的连贯性,让文曲找到了空隙,手中长剑举起,挡住了程景平的神来一剑。同时大声叫道:“他太快了,限制他的速度,否则我们没法围攻他!” 回应他的是一直躲在众人身后毫不起眼的地劫。只见他取出一张黄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再将符箓向上一抛。原本平平无奇的符箓顿时金光大放,一闪之下就消失了,下一息便突然出现在了程景平的左腿上。 程景平只觉自己的左腿突然一沉,像是绑上了一个千斤巨锤般。他忙拉开距离,看向脚上突兀出现的符箓。 “千斤符!”他一眼认出了符箓的种类。这是种能让被贴上的东西增加千斤重量的符箓,并不珍贵,通常用于炼体。只是这地劫是怎么让这符箓突然出现在他腿上的? 不待程景平想清楚这个问题,天魁的攻击已经到了。大印再次砸来,程景平此时左腿不便,当下也不躲闪,举起石灵明硬挡。只是剑还没碰到大印,手上就突然又出现了一张千斤符,手上一沉,差点没举起剑来。程景平眉头一皱,连忙爆发更大的力量,才勉强挡住了大印一击。 他被大印砸退了数丈,气息紊乱,尚未站稳,其余五人的捆仙索已经纷纷射来。程景平见状,吃力地举起剑来格挡。五人见状,嘴角皆露出得意的微笑,慢慢地缩小包围圈,让程景平无处可逃。同时,地劫更是继续施法,给程景平剩下的一手一脚也加上了千斤符。 程景平的行动越发迟缓,抵挡得也越发吃力,脸上豆大的汗珠留下,口中不停地喘息着,浑身微微颤抖,眼看就要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了。 六人眼神中露出戏谑的笑容,再次靠近。他们已经不打算杀了程景平了,捉到一个活着的程景平自然比死去的要有用得多,功劳也大得多。 天魁狞笑着正要再次砸出大印,却见程景平突然停下了粗重的喘息,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文曲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大叫:“不好,这小子是装的,大家快……”没等他说完,程景平已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天魁身后。 天魁来不及闪躲,赶忙举起大印向身后扫来。程景平不闪不避,石灵明挥出,正斩在大印之上。天魁心中冷笑:身上贴了四张千斤符,居然还敢和他硬拼力量,简直是找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天魁的脸上瞬间由冷笑变为咬牙切齿,再变为惊愕,一息之后,他竟再难抓住他的大印! 大印被一剑劈飞出去了。 天魁也被程景平的巨力震退数丈远,尚未站稳,便被突然出现的程景平一拳击中腹部,碎了丹田,废了修为,向妖兽海坠落而去。 地劫比天魁更加惊讶,他确定自己的千斤符绝对起了效果的,怎么程景平的力量和速度甚至比之前更甚?! 只是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程景平已经如鬼魅般来到了他的身后,快如闪电的一拳轰在他的腹部。地劫只觉一股巨力摧枯拉朽般冲入他的身体,摧毁了他的丹田,将他这辈子苦心修炼的修为一扫而尽。他吐出一口鲜血,昏迷坠落向妖兽海。 随着地劫修为被废,程景平身上的千斤符立马消失不见,他感到身上一轻,身法更加快了一筹。 此时,剩下四人总算反应过来,惊慌失措中各自发动了最快的遁术后撤。 只是,他们之前靠得太近了。 程景平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瞬间出现在逃得最远的文曲上方,石灵明不复之前的威风凛凛,只是带着些微异象,直直斩下。 文曲却是心中危机感大盛,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给他的感觉竟像是死神的一剑。生死危机下,他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手中长剑带起一片浓郁紫气,向上斩去。他有信心,自己这平生最强的一剑,定可以挡住程景平的一剑。 只是程景平这威力内敛的一剑,在即将斩到文曲的长剑时却偏了一分,堪堪避开了它的锋芒,让文曲这巅峰的一剑顿时落了空。 文曲震惊之余,却是无法灵活变招,顿时中门大空。被程景平趁机一拳轰中腹部,废去了一身修为。他惨叫一声,被轰出数丈远,坠向了妖兽海中。 程景平没有停留片刻,立马转向了最近的天空。看着局势瞬间翻转,三人的修为被程景平转瞬废去,天空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意,心中不断地诅咒着给他情报的人:这特么的比情报中强太多了吧!而且也没说他的肉身这么强大啊,五张千斤符加身还能有如此速度和力量,简直就是头凶兽啊! 只是诅咒归诅咒,却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毫无斗志的他被程景平轻松击中腹部,一拳废去了修为。 剩下的陀罗和天钺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了,竟聚在了一起,准备硬拼。程景平对此倒是无所谓,这几个杀手的实力明显杀不了他,估计是在等自己进入横亘山脉后和另一伙人共同伏击自己。只是自己走了妖兽海,让他们无法合围,这才冒险单独来刺杀自己。不过他们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白白来送死罢了。 程景平身影一闪瞬间来到陀罗身前,毫无花哨一拳轰向他的腹部,陀罗早有准备,双手挥舞一根长棍,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同时天钺聚集起全身的杀气,一刀劈向程景平。 程景平不管不顾,仍旧一拳直捣黄龙。棍子果然拦住了拳头,只是下一瞬间,便被拳头上的巨力突破了防御,硬生生轰到了腹部,一股巨力袭来,陀罗的丹田应声而破,修为尽毁。 天钺见程景平毫不防御,心中冷笑:想要以伤换伤?自己这杀气若是入了体……嘿嘿。刀果然毫无阻碍地劈到了程景平身上,天钺刚露出一丝笑容,转眼又呆住了——自己的刀,竟一寸都劈不进去。 刀身劈在程景平腰身,无数细小的剑气急速飞舞,将这一击的威力化为虚无。程景平毫不在意地转身抓住了天钺的手臂,在他被灵明战甲的反弹之力击飞前一拳轰出。在天钺一脸惊慌的脸色中,他的修为也被废了。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天魁的身体仍未落入海中,程景平的身影闪烁,瞬间将六人下坠的身体一一接住,用术法困在自己身后,迅速离开了此地,向着妖兽海的更深处飞去。 短短六息时间,六人便已经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片刻后,文曲大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程景平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也不需要你们说什么,只要我过了这妖兽海,你们自然找不到我了。” 文曲大笑道:“程景平,你以为赤炎大陆上就没有我们的人了吗?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程景平笑道:“也是,不过至少能给我赢得不少时间。只要我能到了天火圣教,便暂时安全了吧。” 文曲闻言,沉默不语。 第54章 半成机会的相遇 程景平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纸,正是他在来之前通过剑宗购买的“隐匿符”。 妖兽海的妖兽不知什么原因灵智都普遍很低,说是“妖”,其实兽性要远远大于妖性,大多只会凭本能行事。而这隐匿符的作用就是让使用者收敛气息,隐匿身形,对于修士之间可能作用不大,毕竟修士的灵识灵敏,而隐匿符只算是初级符箓,骗不过修士的灵识,但对于这些灵智未开的妖兽却是效果不错,大约能够瞒过妖兽海中七成的妖兽了。 只是,剩下的三成才是妖兽海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他们大多灵智大开,与人类相近甚至可能更聪明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实力,普遍能达到剑宗护派长老的水平。妖兽海中的妖兽茫茫多,即便只有三成,也不比正道九大宗门的护派长老要少了。好在他们似乎被什么力量束缚住,无法上岸来,否则不管是对正道还是魔教来说,都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程景平自讨自己目前的实力要比普通的护派长老高一些,而且自己最擅长的还是速度和防御,遇到少量高级妖兽应该能够逃脱。当然,保险起见,他又购买了不少的“龙蜒草”,这种名字高大上的草药,其实本名叫“龙厌草”,这是形容这种草发出的气味,连龙都要讨厌避开,更别说是其它妖兽了。只是这个本名不太上档次,药材商人才给改成了“龙蜒草”。这种草极其稀少,而且除了让妖兽退避外也没什么大用,因此卖的人更少。只是物以稀为贵,况且若要买这草,必是有大用,例如要取宝碰巧有只自己打不过的妖兽守护之类的,因此卖家往往会狮子大开口,狠狠敲一笔。 程景平自然也是花了大价钱,若不是凭着剑宗的金字招牌,怕是他掏空了这么多年的宗内俸禄也买不起。而这也是他敢横渡妖兽海的底气之一,凭此,他大概又能无惧这三成妖兽中的两成半。至于最后剩下的半成,无一不是大能级别的妖兽,若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让他碰上了这半成,程景平只祈祷南舟真人是不是在给自己护道? 给自己贴上一张隐匿符,再给身后六人也各贴上一张,程景平带着六个俘虏疾驰向妖兽海深处。 被绑在一起的六人望着自己身上的隐匿符一阵错愕,不明白程景平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要带着他们六人一起横渡妖兽海,再交给剑宗审讯?只是就算剑宗宗主亲自前来也没这个把握带着六个被废了修为的凡人渡过妖兽海吧? 文曲再次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景平笑道:“放心,没想折磨你们,也没想套你们的话,就是让你们发挥下余热而已。” 六人更加莫名其妙,相视一眼,皆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管了。反正自己几人皆被废了修为,想那么多干嘛呢,横竖铁定是活不了了。 众人一路无言地飞出了千里开外,程景平的感应中发现了一个潜伏在水下跟踪自己的妖兽。他判断了一下,这妖兽速度不弱,自己怕是甩不掉它。既如此,当然是除掉他最好了,只是若在此开战,万一受了伤,后面的路可就更难走了。思量一番后,他做出了决定。 程景平转头看向六个俘虏,咧嘴一笑:“现在,就是你们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六人看到他的笑容皆感觉心中一紧,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只是不知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程景平在地劫的手臂上开了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小片海面。他冷笑道:“玄天宗欠我的债太多了,迟早我要一一讨回来。你便先去吧,很快他们也会去冥界陪你的。”说完将他狠狠抛向远方,疾驰离开。 在程景平的感知中,那只妖兽果然闻着血腥味向地劫追去,不由松了口气。离赤炎大陆还不知有多远,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龙蜒草能够一直用到上岸,能省点总是好的。 剩下的五人终于知道了程景平口中的“发挥下余热”是什么意思了。 天魁怒骂道:“程景平你身为正道弟子,却要拿我们的命去为你引开妖兽,这和魔教妖人有什么区别!” 程景平闻言微微一愣,转身像看白痴一般看着满脸怒意的天魁:“你不会告诉我你们在横亘山脉偷袭我剑宗队伍,诛魔大会期间挑拨五大宗派内乱,在焚净大陆差点灭了无我禅寺,以及此次对我的袭杀都是正道之举吧?” 天魁大义凛然道:“当然。我玄天宗乃天下第一大宗,统领正道扞卫世间正义。而你们五大宗派却意欲挑战我们,挑起天下正道的纷争,你们知道这会给天下众生带来多大的灾祸吗?!你们知道这会死多少人吗?!” 程景平闻言再次一愣:“这话谁和你说的?” 天魁大声道:“我师傅说的。” 程景平惊讶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天魁似乎受到了莫大侮辱般大声吼道:“当然!这是事实!” 程景平转头望向其余四人,四人要么不敢与他对视,要么一脸无奈,显然这些人中只有这天魁是真以为这就是事实。 程景平大笑道:“没想到玄天宗也有这等妙人啊,哈哈哈哈……你叫什么?” 天魁大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俺叫天魁,要杀要剐随意!” 程景平看着天魁,心中却是想到了景和真人。他收了笑容,认真道:“天魁,你的命我给你留着,等到了赤炎大陆后别在暗部待了,自己去看看这个世界吧,看看它是不是和你师傅说的一样。” 说完,他转身,不再理会天魁的怒吼,带着五人向前疾飞而去。 又过了十几日,身后五人已经只剩下天魁一人。他不再怒吼,眼中的杀意却是更甚。程景平转头看着他,能为同伴的死向自己心生杀意,他更加确定此人本心不坏。 他取出海图来,以星辰为坐标,查看自己位置,确定了自己离赤炎大陆的海岸还有两千里左右的路程。如今已经没有了诱饵,他不得不拿出几株龙蜒草来,用火将它烧成灰烬,再加水做成膏状物,然后用它涂抹全身。待他涂完后,将剩余的膏朝天魁抛去:“想活命就涂身上。” 天魁默默接过膏药,涂抹全身,眼中的杀意却没斑点消退。程景平笑了笑,也不在意,带着他继续前行。 妖兽海的海水是诡异的黑色,却又不是那种浑浊不透光的黑色,是一种墨翠般通透的黑,阳光照耀下不仅不显得压抑,反而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龙蜒草对妖兽的驱散作用确实很强,一路下来碰到几次识破了隐匿符的妖兽,都被龙蜒草的气味成功劝退。程景平不由感叹贵有贵的道理啊,虽然花光了自己的身家,但钱哪有命重要啊。 他带着天魁飞行了快一个月时间,从地图上看,二人应该再有一两天便能上岸了。远处开始出现了零星的岛屿,这是离海岸不远的标志。因此程景平此时心情不错,开始欣赏起了妖兽海的风景。 只是这种平静终究还是没能保持下去。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远处传来,再仔细听去却又像是妇人在叱骂。 程景平心神一紧,此地还未到岸边,四周仍是荒无人烟,即便是最近的小岛,估摸着也还需要几个时辰的全力飞行才能到,怎么会有婴儿或者妇人的声音?而且声音还如此嘹亮? 似是要回答程景平的疑问,身后一只人面豺身,背生双翼的妖兽出现在程景平的感应中。它于海面上行走如蛇,盘行蠕动,嘴巴大张,那诡异的声音便是从它的嘴中发出的。 程景平手心不由冒出了冷汗。能不在乎龙蜒草气味的妖兽不到妖兽海所有妖兽的半成,但程景平为了小命着想,自然查了这半成都是些什么妖兽。其中便有这种妖兽——化蛇! 而化蛇发声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消片刻,程景平就知道了化蛇为什么是妖兽海顶级妖兽了。只见随着化蛇的叫声,四面八方的海水皆汹涌起来,顿时方圆十里的海面无风起浪,巨浪滔天,瞬间遮蔽了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牢,将程景平和天魁关在中间。水牢中一只只水箭浮现,密密麻麻多如牛毛。 程景平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懊恼自己出门怎么没看过黄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半成的几率都被自己碰上了! 只是后悔也已经晚了,他看了眼天魁,终是没能狠心丢下他,咬咬牙将他背在身后,皱眉道:“抓紧我,这次碰上个大家伙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我们的造化了。” 说完运转灵明剑甲,将天魁也包裹在了剑甲之下,再运起狂风和骤雨,朝着前方直冲过去。漫天的箭雨朝他射来,即便是有灵明剑甲的防护,仍是让他如遭重锤。还好背部天魁虽被废了修为,千锤百炼的肉身实力尚在,为程景平挡下了部分水箭。 短短两息时间,二人扛着箭雨艰难地前行了十丈。程景平的剑尖终于刺在了水牢的水壁之上。此时二人皆已经伤痕累累,如同两个血人,尤其是实力大减的天魁,已经重伤昏迷了过去。程景平一把抓住他,将他扛到了肩上,口中囔囔道:“他奶奶的,这回亏大了,早知道不带着他了。” 石灵明带着强大的真元,刺在了水壁之上。却只听“叮”的一声,仿佛刺到了一堵坚墙之上,不得寸进。程景平眉头一皱,顾不的再隐藏实力,颈椎上玄武图纹亮起,而在玄武图纹的下方,还有一个朱雀图纹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随着图纹的亮起,他的身上覆盖上一层玄水重甲,将天魁也一同保护起来。皮肤则变为了暗红色,如同一座火山般散发着热气,将四周的海水都烧得沸腾,不住地冒着泡泡。 程景平张口吐出一口白烟,大喝一声,双手握紧石灵明用力再刺。剑身终于刺进了水壁之中,在一股火山爆发般的巨力推动下生生切入了水壁之中。 程景平凭借着鸟翔阵的巨大爆发力,在水壁中艰难前行了数丈,仍然没能离开水牢,身后的水箭似长了眼睛般精准射到他的后背,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同于蛇蟠阵,鸟翔阵注重的是爆发力,并不能持久,程景平估计若是再过二十息,还不能切开这水壁,他也就力竭了。 好在他的运道总算没坏到这种程度,十息之后,剑尖一轻,他终于突破了水牢。不敢有丝毫放松,趁着鸟翔阵的效果还没散去,他双腿一发力,像是连空气都被他踩碎了般,“轰”的一声向前方激射而去。 连续踏空数十次后,他终于力竭,强忍着肉身的空虚,运起全身真元向着岸边继续激射而去。只是即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化蛇的身影却从没在他的感知中消失,始终距离自己十里左右。过了片刻,似乎是玩腻了般,化蛇的速度瞬间加快,五息后便来到了程景平身前二十里处停下,静静地等着他。它戏谑地瞧着程景平狼狈的身影,如同一只猫在戏耍一只老鼠般,并不急着攻击,只是脸上露出无声的笑容。 程景平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化蛇乃是上古凶兽,即便眼前这只应该还不是成年体,但终究不是此时的自己能匹敌的,刚刚那个水牢,便已经逼得自己使出了杀手锏。如今肉身空虚,实力大减,更是难以与其一战。 只是求生的本能仍让程景平不愿放弃,他将抗在身上仍在昏迷的天魁施法送到了旁边的一座小岛上,然后摆出了架势,准备最后一搏。 化蛇笑着看他做完一切,没有丝毫阻拦。待到程景平摆好架势后,才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一柄巨大水剑从海中凝聚而成,朝着程景平当头斩下。 第55章 新的起点 程景平身影一闪躲过水剑,向着化蛇直冲而去。却不料前方再度出现一把水剑,直直朝着自己的脸庞刺来。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过脸庞,水剑擦着他的鼻梁刺过,光滑的剑身上倒映出他不屈的眼神。 程景平继续朝着化蛇冲去,如今化蛇离它有二十里远,他需要缩短距离。 一柄又一柄水剑突兀的出现,朝着程景平周身要害刺来,程景平自知无法躲开全部攻击,干脆护住要害,拼着重伤,也要冲到化蛇近前。 而在二者激战的同时,在妖兽海的海底最深处,一座漆黑的洞府中缓缓亮起了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随着一个悠长的呼吸,洞中如同刮起了一阵飓风。片刻之后风沙落下,传出一声厚重的喃喃自语:“居然感应到了老朋友的气息,只是忘了是谁了。” 他双眼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看到了正在交战的程景平和化蛇,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是你,只是似乎不是本体啊,老伙计。”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战已经被一个古老的存在所注意了。此时的他正冒着无数水剑的攻击艰难地靠近化蛇。 十九里,十八里,十七里,十六里…… 终于,就在他已经快撑不住的时候,来到了距离化蛇十五里的地方。程景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射出了一柄透明的小剑——正是慧剑! 经过几个月的修炼,他已经将慧剑的攻击范围提高到了十五里。 而这也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了。 只是作为顶尖妖兽的化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而下一瞬,慧剑已经射入了他的神魂中,奋力一斩。 只是此次,慧剑却是注定无功而返。 化蛇并没有修炼什么保护神魂的神通,但岁月的积累还是让它的神魂坚固异常。以程景平此时的慧剑修为,全力一斩下却也只是让它的神魂震动了一下而已,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化蛇只觉自己神魂一阵刺痛,却是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口中怪声更加响亮,程景平周身同时出现上百柄水剑。 程景平此时意识已经略微迷糊,见慧剑也没起什么大作用,只能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是胆子太大啊,半成机会不还是很凶险吗?只是如今没有后悔药吃,等下辈子吧。 与此同时,海底洞府中的古老存在却是笑了笑,不再收敛自身的气息。 顿时,整片妖兽海上波涛汹涌,原本烈阳高照的天空突然涌现出滚滚乌云,乌云中雷光阵阵,似乎随时都会降下霸道的雷霆。程景平和化蛇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至极的气息。特别是化蛇,竟是尖叫着头也不回地立马跑了,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事物。 而在程景平的感知中,这股气息虽然比宗主钟弘上人还要强大,但却似乎没有丝毫的恶意,甚至他能感受到一股微微的善意,只是不多。 见到化蛇逃跑,程景平终于确定,这股气息的主人必定不是自己的敌人,只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化蛇逃走后,这股气息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妖兽海重新平静了下来,天空中的乌云也带着雷光立时散去,只剩下重伤的程景平立在空中,一脸震惊和疑惑。 只是此时他受伤太重,已经近乎要昏厥。只得先找到之前送天魁去的小岛,强忍着要昏厥的感觉降落到小岛,立马昏倒在了沙滩上。 而海底洞府中的存在收回了气息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动静,闭上眼睛喃喃道:“希望下次能见到你的本体,上万年了,不知道有几个老伙计还活着。”话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洞府中又恢复了常年的宁静,也不知还能平静多少年。 程景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天魁。他一脸不自然地问道:“醒了?有没疗伤的药?” 程景平笑道:“为什么不杀了我替你的同伴报仇?” 天魁转过头去抬头看天:“你刚救了我,现在杀你显得我很不地道啊,再等等。” 程景平笑着摇摇头,不料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拿出一瓶龙虎丹,愣了愣,想起这瓶龙虎丹还是上次大比的时候解雨臣送与自己的,心中不免有些想念那三人,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感伤片刻,他倒出其内的几颗丹药分了一半给天魁,剩下的看也不看全吞了下去,然后盘膝疗伤起来。 天魁见他丝毫没在意自己就在旁边,心中也是有着一份温暖,毕竟能在重伤之时还不防备自己这个想杀他之人,这份信任搁谁都不能当不知道。他想起自己在玄天宗暗部这些年的遭遇,两相对比之下,第一次对师傅的教导有了一丝疑问。 为何这个威胁到玄天宗之人,却会相信他这个玄天宗之人? 天魁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反正想问题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他也受了重伤,而且丹田被毁,也无法自行修炼疗伤,好在他的体魄还不错,伤势虽重,却也不伤及性命,身体已经在自行缓慢恢复中了。此刻得了龙虎丹,直接吞下,也没法运气化开药力,就只能靠着丹药自己慢慢化开了。闲极无聊,他便干脆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 这种闲淡的时光却是他数十年来从未体会过的,直感到无比的放松和舒适,渐渐的,便沉沉睡去了。 等他醒来,程景平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伤势,笑着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还撑得住么?这儿还是妖兽海,我们得尽快到赤炎大陆才算是暂时安全了。” 天魁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以至于睁开眼的一瞬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知道程景平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稍微动了动全身的关节,低声道:“走吧,还死不了。” 程景平转身,带着他冲出小岛,向着赤炎大陆继续飞去。 一路上,程景平不住地念叨着漫天神佛,祈求他们开开眼,千万别让他再碰上那半成概率的妖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求真的被某个神仙听去了,三天后,二人终于无惊无险地飞到了赤炎大陆。 为了躲开玄天宗的追踪,程景平选择的上岸地点是一片群山,周围渺无人烟,几乎算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了岸后,程景平又寻找了半天,终于在群山中找到了一个小村庄,带着天魁降落到了村庄附近。 二人拖着伤体进了小村,程景平谎称自己二人是在山林中迷路受伤的猎户,希望能在村里找到个地方落脚疗伤。 小村的村长热情满面地招待了他们,不仅将自家的一间小屋子腾出来给他们休息和疗伤,更是找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开了些治疗外伤的药给二人送来。待二人入住了小屋,喝了药后,才退出了屋子,让二人安心休息。 程景平在送走了村长后立刻便布置了一个禁制遮掩异象,然后也不避嫌,进入了天人合一状态中,开始恢复修为和自行疗伤。 天魁看到程景平修炼引起的异象,惊的嘴巴差点掉了一地。半晌后才终于恢复平静,心想这才叫修道之人啊,自己的修炼资质和他一比,那真就叫蚍蜉之于大树了。惊讶之余,他见程景平并没有避讳自己,心中也是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反正他如今无法修炼,也无法疗伤,便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村长一家的忙碌。 等程景平从修炼中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天魁仍坐在门口,抬头仰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景平起了身,发出了点动静,他才平静地说道:“醒了啊。” 程景平随意地坐在床上,笑着问道:“你在干嘛呢?” “数星星。”天魁平静地回答到。 “数星星?”程景平望着他的背影,实在无法将当日同他大战的凶狠恶人同眼前安静地坐着数星星的人画上等号。 沉默了片刻,天魁回过头来,相识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地问道:“为什么不拿我当诱饵,还救了我的命带我来这里,不怕我出去了告发你的行踪?” 程景平也笑着说:“你和他们不一样,让我想起了一个长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都不算是坏人,只是各自所相信的东西不同。” 天魁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沉声道:“你是说我师傅骗我?” 程景平淡淡地道:“是不是骗你,待你看看这个世界之后自然会有答案。” 天魁沉默,半晌之后转过头,继续平静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只是眼中的光稍微黯淡了一点。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师傅说的那样的吗? 程景平搬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乘机杀了我呢?” “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等下次见面,我还会完成我的任务。”天魁平静地说道。 程景平笑道:“这也是你师傅教的?” 天魁眼睛中的光又暗淡了一分。这自然不是师傅的教诲,他的心有些乱,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些烦人的星星。 程景平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坐这儿数星星?” 天魁睁开眼,露出一丝回忆,说道:“我娘死前,每天夜里,他都会抱着我数天上的星星。” 程景平目露哀伤,也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 或许,那些星星里有一颗就是自己的母亲。 天魁看出了他眼中的哀伤,知道他也有着自己的伤心事,当下也不追问,二人一起望着天上的星星发愣。 一夜无语。 第二天,程景平继续在屋中打坐疗伤,同时也给了天魁一些疗伤的丹药。天魁吃了丹药后,脸色别扭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沉默地搬了条凳子做到了村头的大杨树下。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坐落在群山环绕的山窝窝里。村子里除了一两个猎人外,大多是农户,耕种的是梯田。如今正是插秧的时节,梯田里一个个村民正辛勤劳动着。 天魁坐在村口,望着梯田里插秧的众人,看着他们腿上的泥、手上的秧苗,看着他们下腰插秧,伸手擦汗,心中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他记得小时候的家乡,大家就是这么干活儿的。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村口,和村里的孩子们玩耍。娘会时不时望向他这边,确定他没有玩野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陷进了回忆中,那是他这辈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自从被师傅带入了玄天宗暗部后,这一切,便如同是做了一场梦般,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知不觉地站起身,走到梯田边。微微秃头,一身黝黑的村长见他来田边,忙停下手头的活儿,跑来说到:“客人你咋来了咧,你这还受着伤呢,赶紧回去休息去,中午让我家婆姨给你们下碗面,带肉的那种。” 天魁笑着看向村长,他知道在这个村子里,肉有多珍贵,那是招待贵宾或者逢年过节才会吃一点的珍馐。他一边笑着说:“没啥大事,我也来活动活动。”一边挽起衣袖和裤腿,下了地,从旁边一个背篓里拿来一些秧苗,也熟练地插了起来。 他最后一次插秧,是在八岁的时候,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早就忘了怎么插了。只是如今,他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傍晚,程景平从疗伤中醒来,伤势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恢复。他看了看,没见到天魁,疑惑中来到屋外仍然不见人影。他心中一紧,进入天人合一境界,顿时方圆二十里内的事物无一不在他的感知之下。几息时间后,他眉头一展,露出一个微笑,闪身来到了村口,天魁,正和村子里的村民们一同从田中走来。 晚上,程景平笑着说:“我的伤势暂时没什么大碍了,我赶时间,明天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天魁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已经是个凡人了,就留在这里吧。” 程景平大笑:“就知道你不会走,也好,只要不回玄天宗,你就是安全的。况且,你也不是纯粹的凡人,你的肉身力量还是在的,在这里应该也能活得不错。” 天魁点点头,难得地笑道:“我喜欢这里。” 程景平笑道:“那便祝你有个新生活了。” 天魁回道:“多谢。” 第56章 抵达天火圣教 第二天凌晨,程景平简单收拾了下,往桌子上留下一些银两作为对村长的谢意,便准备离开了。 天魁望着程景平的背影,眼中显示出了挣扎。直到他跨出房门,才突然开口道:“玄天宗是一块浮在海面上的浮冰。” 程景平停下脚步转头道:“聊聊?” 天魁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他,能说出这一句话,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虽然这个世界和眼前的人与师傅说的并不完全相同,但他仍保持着一份警惕,不愿出卖玄天宗。既然程景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那便慢慢看过再说吧。 程景平也并不在意,转头离去:“走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离开了小村庄,程景平先向高空飞去,直至飞到了能看全这片群山的高度才停下,他望向群山之外的一个遥远小城,疾驰而去。 个把时辰后,他降落到小城附近的小树林中,也不进城。随意找了一个正要进城的人问了这座小城的名字,然后对比了下地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咧嘴一笑——这里离天火圣教已经不过几日路程了。 他转身消失在树林中,既不走大路,也不飞行,以免被有心人发现了行踪。 五日后,程景平终于来到了天火圣教的山门前。 天火圣教作为一个以“火”为名的宗派,这山门选址也是颇具特色,竟选在了一片火山群。各类建筑均依山而建,一些建筑甚至会直接建在火山口上。这片火山群共有十几座火山,占地超过千亩,位于中央的自然是主殿,其余火山上分布着炼器、修炼、功法、刑罚等功能的各类建筑。 程景平来到山门下,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到了天火圣教,暂时算是安全了。 他正准备上前递交信物,一个守山弟子已经皱着眉头喝道:“哪来的乞丐,想要参加入山选拔等明年吧,今年早就已经过了时候了。” 程景平一愣,乞丐?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不由地苦笑一声,一路战斗了好几场,再加上一直担心暴露,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会儿的自己还真就是副乞丐的模样。 他急忙拿出剑宗的信物,递上前去,笑着说:“道友,我是剑宗弟子,此次前来是来参加淬宝大会的,这是信物,还请查验。” 程景平原以为以天火圣教同剑宗如今的关系,二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应该会态度好不少,怎知此话一出,那人竟眉头紧锁,接过信物仔细检验后,一脸怒容地说道:“又是剑宗派来的!等着,过会自有人带你上山。” 程景平先是一愣,随即一想,知道了这弟子为什么如此不欢迎自己。五年一次的大比,仅能决出十个让灵宝品质提升的机会,估计教内上千弟子都会抢疯了。结果这次大比,居然还凭空少了几个名额,大概宗内弟子对这四个剑宗弟子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对此,程景平也只能心底说声抱歉了。只是既然得了便宜,这态度就要低调,于是他毫无怨言地站在山门前静静等待。 太阳从东面一直跑了西面,直到临近天黑时,山上才终于下来个人,斜了程景平一眼,转头便走:“剑宗的,跟我来吧。” 程景平也不说话,赶紧跟上。二人拾级而上,辗转过了数座空中彩桥后,终于来到了天火圣教的主殿下,再经过一小会的山路,来到山腰处的一座院子。来人用手一指小院,冷冷道:“就这儿了,自己进去吧。” 程景平施了个礼:“麻烦道友了。” 那人见状,倒也不好再端着了,随意回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程景平也不在意,朝着小院走去。 刚跨过院门,一道剑气迎面袭来,同时脚下的地面突然掠出一柄小剑。程景平微微一笑,电光火石间一个移步闪过两道攻击,笑道:“你们这欢迎仪式挺特别呀。” 话音未落,一人已经手提一只拔光了毛的鸡架在了火上烤。一人从身后突然窜出,对着心脏一剑刺来,最后一人带着一片星辉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了程景平身前,一剑斩下。 程景平赶忙大吼一声:“我还身受重伤!”两道攻击悄无声息地散去,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院子中心,一人正在烤鸡,一人坐在旁边死死盯着烤架上的鸡,还有一人慵懒地坐在地上嘟哝道:“没劲啊,还以为能揍你一顿开心下。” 说这话的正是寒若清,另两人自然是解雨臣和胡三了。 程景平听到寒若清的话,心中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搬出了杀手锏,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解雨臣一边认真地烤着鸡,一边朝着程景平挥手道:“站那干嘛,还得公子我请你不成?” 程景平苦笑着走到了三人身边,胡三突然又是一拳击中他的胸膛,打得他一个踉跄,不住地咳嗽。 胡三望向寒若清,认真道:“确实伤势很重,不是装的。” 程景平恨不得自己现在大发神威把这俩货就地正法了!他忍着痛,咬牙切齿道:“你们俩够了啊!” 解雨臣抬头看了眼程景平,又低头重新专心致志地烤起鸡来:“不错,还生龙活虎,喝酒肯定没问题。” 程景平彻底无语,和这几个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干脆不说话,于是四人皆不说话。 片刻后,四人皆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半晌,程景平才终于止住了笑,问道:“这次有几人来?” 解雨臣一边烤着鸡,一边笑道:“不都在这儿了嘛。哦,对了,还有压阵的紫柔师叔。” 程景平笑道:“你们各自都过得怎么样?” 解雨臣顿时一脸哭相地说道:“我现在在祖师堂跟着景和师叔练剑,那叫一个苦啊……” 不等解雨臣继续说话,胡三已经急忙打断了他:“停!我们已经听你诉苦两天了!” 解雨臣翻着白眼:“本公子我不与你计较。” 胡三松了口气,转向程景平说道:“我如今在暗部,挺好的,很适合我。” 寒若清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还和之前一样,在山上练剑,如今已经能掌握南斗了,有机会我们再战一场。” 想起那夺人生机的一剑,程景平寒毛直竖,忙道:“师姐我重伤在身。” 寒若清扫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不多时,烤鸡已熟。刹那间,胡三一剑削下一只鸡腿,解雨臣手中多了一只鸡翅,剩下的一只鸡翅和鸡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寒若清手中,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左手中的鸡腿…… 程景平一脸呆滞,眨巴了下眼睛,心想这三个家伙平日里不会都是这么练剑的吧?这得练了多少次才能这般迅捷啊?! 解雨臣温文尔雅地笑道:“师弟别客气啊,快吃。” 程景平也学着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出手抢夺剩下的鸡架。果然,想吃鸡着实不易,除了寒若清外,解雨臣和胡三同时出手,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瞬间将鸡架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分赃了。 程景两手空空平欲哭无泪,从来没想过吃只鸡会怎么难,哀怨道:“你们这有点过了啊,好歹给我留点啊。” 三人大笑,各自扔了部分鸡肉来,好歹没让他饿着。 解雨臣又取出了四坛酒,一人一坛分好。 程景平虽是重伤之身,老友相聚,却也想要喝一口,当下也不拒绝,倒了一碗喝下。待酒下了肚,只觉腹部暖洋洋的,异常舒服,不多时,这股暖流便随着血液洋溢全身,竟是连伤势都好了一丝。 程景平知道这肯定是解雨臣专门为他准备的药酒了,心中一暖,对他笑道:“谢了啊。” 解雨臣摇手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办的。” 程景平大笑道:“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来,大家喝了这碗酒。” 解雨臣和胡三却是没理他,胡三平静地说:“要喝酒和寒若清喝去。” 寒若清平静地说道:“用坛子。” 程景平心中暗骂,这都是帮什么朋友!说完一发狠,抱起酒坛,仰头大喝,谁怕谁啊! 寒若清眼睛一眯:“这次一定不会再输给你!”说完也抱起坛子猛灌…… 程景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有在这里,只有这几人,才能让他放松下来,放开了一醉方休。 这或许就是朋友吧。 第二天早上,程景平从地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就见到一张五官精致而又大气的脸庞距离自己不到一寸距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程景平吓了一大跳,赶忙后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胆儿这么小可不行啊。”程景平定下神来,酒意全无,看向眼前,只见一个身材略显丰腴,一身紫色长裙的女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凳子上自顾自地喝着酒,正是紫柔真人。 程景平瞄了一眼四周,解雨臣和胡三都倒在地上打着呼噜,却是没了寒若清的身影。 紫柔真人笑道:“找我们家小清呢?别想了,你没戏。”说完,她又冷冷地说道:“南舟这个浑蛋的弟子,给我离小清远点。”说完也不管程景平什么反应,转身便走了。 程景平一脸懵圈,这都什么啊?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胡三和解雨臣强忍着笑意,继续装睡。 离剑宗住处几里外的一座大殿内,正聚集着三十几名天火圣教的弟子。这三十几人皆是天火圣教中小有名气的年轻高手,也是这次淬宝大比的热门人选,其中更是有被誉为天火圣教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彭木薪。 众人于此地集合,自然不会是为了闲话家常,而是为了此次淬宝大比的名额。准确的说,是为了被剑宗弟子占据的那四个名额。 众人已经讨论了许久,却是无法统一意见,拿不出个办法来。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头发火红的男子终于厌烦了这毫无意义的讨论,大吼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他望向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的彭木薪,皱眉问道:“你怎么看?” 随着他的问题,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时坐到角落里默默喝茶的彭木薪。 “对,彭哥,我们都听你的!” “彭木薪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拿个主意,要怎么办!” ……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彭木薪说道。 原本躲在角落悠闲喝着茶的彭木薪一脸幽怨,叹了口气,运起真元大声道:“诸位都静一静吧。” 众人声音渐渐稀少,片刻后终于都安静了下来,听听彭木薪怎么说。 彭木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大家是还惦记着这四个名额,只是这名额是岐山师叔在上次五禽扇一事中许诺给剑宗的,而且若是没有剑宗的出力,我们能不能抢到五禽扇还真不好说。既然人家出了力了,咱们若现在反悔,天火圣教的脸往哪搁?”他细细品了口茶,再说道:“而且如今玄天宗势大,不仅差点颠覆了五大宗派,更是以暗中的力量差点将无我禅寺覆灭。如此关头,玄天宗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为了区区四个淬宝名额与剑宗交恶,破坏了我们的联盟,这事要你你干吗?” 众人沉默无语。彭木薪又说道:“我知道大家道理都懂,就是有点心中不甘罢了。既如此,我们可以提出交流切磋的要求,打一架。赢了,剑宗丢了点小面子,却也无伤大雅;输了,我们也心服口服了。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了片刻,最终皆同意这个主意。毕竟也就只是心里不甘而已,没必要闹的太大,再说教主也不可能会为了他们收回剑宗的名额。 众人商议完了,便各自散去。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这次天火圣教年轻一代高手的聚会。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静心疗伤。 昨日的药酒不知是什么药材酿造的,效果竟出奇的好。他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估计能赶在个把月后的淬宝大比前痊愈。 他微微松了口气,要是不能在淬宝时保持肉身的最佳状态,怕是会对肉身的淬炼带来影响。只是,如何才能说服天火圣教让他也进去淬炼一番呢?程景平觉得这真的是个让他很头痛的问题。 第57章 十个名额 淬宝大比终于开始了。 剑宗众人虽然已经内定了四个名额,但还是作为观礼嘉宾被邀请去参观比试,并且要在最后同另外六人共同上台领取进入淬宝之地的信物。众人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能见识下天火圣教年轻一辈的实力,当然是件好事。 待他们来到大比场地后,只见人山人海,无数身穿红衣的天火圣教弟子已经将场地塞得满满当当。好在有专人来接了他们,一路向擂台正前方的观礼台上走去。所过之处,天火圣教弟子皆自觉让道。只是被他们满怀怒火地盯了一路,除了见多识广的紫柔真人镇定自若外,其余四人心中皆有些发毛,若是在这里发生了点什么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好。好在众人总算还知道克制,一路走来虽是各种不善,但总归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 不多时,众人终于来到了观礼台上,向坐于正中的天火圣教教主火云上人见礼后,便落座在了左下角的位置上。 参加此次大比的年轻高手皆已经聚集在了台下,人数比程景平预计的要少很多。主要还是因为淬宝大会就十个名额,许多自讨没希望的弟子便直接放弃了,最终有资格争夺名额的弟子也就只剩下台下的这五十几人。 为首的彭木薪与程景平在诛魔大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见他到来,微笑着行了一礼。程景平自然也是起身还礼。对这位天火圣教年轻一辈的执牛耳者,他印象并不坏。 很快,大比正式开始了。由于人数不多,整个比试过程也就一天时间而已。没有出什么大黑马,剩下的六个名额被以彭木薪为首的六名高手顺利夺得。只是让程景平略微遗憾的是彭木薪的对手太弱了,竟连他的异火都没有逼出来,对于这异火,他还是挺好奇的。 一番勉励后,程景平等四人开始走上擂台,同另外六人共同接受火云上人赐予的淬宝大会信物。只是程景平却心中高兴不起来,他仍是不知道该如何让火云上人同意让他也进入异火中淬体。 正在他愁眉苦脸地等着被授予信物时,台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教主,弟子恳请让剑宗的诸位来客同我教的年轻高手切磋下修为,让我等见识下剑宗的绝妙剑法,开阔眼界。” 火云上人眉头微皱,望向台下,正准备回绝这个请求,却见台下又传来几人的附和声,渐渐的,台下众人皆发起了恳请。 他略一思量,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得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声:“剑宗诸位远道而来,乃是我教的贵客,不得无礼!” 台下众人见火云上人发话了,只得偃旗息鼓,只是这场面便有了些许尴尬之意。 紫柔真人见状,起身笑道:“火云掌教,既然到了贵教,让年轻人相互切磋下正可以增进两派友谊。让小辈们相互取长补短也能成长的更快些。” 火云上人施了一礼,笑道:“是我管教不严,倒是让紫柔道友见笑了。既然道友说了,那便切磋一场吧。不论结果,我都可再答应道友一个小要求,以作为赔礼。” 紫柔真人笑着还了一礼:“教主客气了。”说完叫下了四人,来到一个僻静处商量人选。 程景平听到火云上人说可以答应一个小要求,心中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紫柔真人问道:“你们谁上?” 胡三低头道:“我是干情报、刺杀的,正面比拼不是我的强项。” 紫柔真人望向解雨臣,他急忙转过头去:“师叔,我的功法适合限制对手行动和辅助他人,若是团队战我当仁不让,单挑……我不擅长进攻啊。” 紫柔真人再望向寒若清,她平静地说道:“师傅,若是对手不强我可以上,若是太强的话……我收不住手,他会死。” 程景平知道她的意思是若是对手太强,她就要用出南斗了,到时控制不住力道会抽干了对手的生机。一想到南斗的恐怖,他也不禁一阵后怕。 紫柔真人揉了揉额头,无奈地望向程景平:“那就你了。臭小子给我悠着点,不许输,也不许赢得太轻松,更不许伤了对方。” 程景平一阵头大,这么多要求怎么打?正想推说自己伤势未愈,便见紫柔真人眯着眼睛威胁道:“你最好能做得漂亮,否则……” 程景平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虽然不知道否则会怎么样,但以她和师傅这乱糟糟的关系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程景平绝不希望这个“否则”发生。他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抱拳一拜:“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师叔的期待!”说完,他又弱弱地补上了一句:“师叔,若是弟子办得还不错,可否请师叔向火云上人提个小要求,让弟子带剑一同进入异火中?” 紫柔真人闻言,眉头一皱:“你要淬炼肉身?小子,这可不是温泉啊,别下去了就上不来。” 程景平抱拳道:“弟子知道,还请师叔准许。” 紫柔真人略一沉思,点头道:“想你也不是个不知道进退的人,既然你想要淬炼肉身,我便答应了,只要你能处理好此事,我便向火云上人求个情。” 程景平闻言大喜,忙道:“多谢师叔成全!” 紫柔真人不耐道:“行了,快去吧。记得要办得漂亮啊,既不能落了我剑宗的脸面,也不能打了天火圣教的脸。” 程景平瞬间从喜悦中醒来,换上了一张苦瓜脸。唉,这架要怎么打呀…… 另一边,天火圣教的人选已经站在了擂台上,正是彭木薪。 程景平一脸不情愿,拖拖拉拉地上了台。台上的彭木薪也是一脸无奈地看向程景平:“程兄,真不是我想上来,我是被迫的。” 程景平只觉二人心心相契,也是苦着脸说:“唉,我也是啊。” 火云上人见二人皆无战意,也是哭笑不得。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次切磋,点到为止,切莫伤了两派和气。你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二人立马散发出摄人的战意,既然站在了这里,便是代表了两个门派,自然不能落了自家宗门的脸面。 彭木薪率先发难,召唤出了九个火球,于背后飞速旋转,形成一个火环,火环中的火球不时喷出一道火线,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虽只是一道细细的火线,程景平却感知到了极高的温度,不愿硬接,在擂台上不住地闪避,试图接近彭木薪拼肉身。 只是彭木薪显然也是知道程景平肉身强大,火环中火线激射,交织成密集的火网,严防程景平的靠近。 台下的天火圣教众人只见擂台上火线交错,程景平的身影在火线的缝隙中不断闪现,虽没受伤,却也无法靠近。 不一会儿,程景平也发现了以自己此时的速度根本无法突破火网,只是却也不急,如今才只是动用了肉身之力而已。 他暗运剑诀,只见周身闪过细微的雷电和一阵微风,却是比之前更收敛了几分,相对的,威力也是更集中了几分。 只见他一闪之下,消失在火网之中,从众多密集的火线中穿梭而过,瞬间来到彭木薪的身前。在彭木薪惊讶的眼神中,一拳朝着他的腹部挥出。 刚劲的拳头带起一阵拳风,却连彭木薪的发丝都吹不动——一道火墙突兀的出现在彭木薪身前,挡下了这一拳。 程景平只觉拳头上一阵高温灼烧的疼痛感传来,连忙收了拳头后退,同时运起骤雨将拳头上残余的火焰扑灭。 他甩了甩拳头,看向彭木薪身前的火墙,微微皱眉。这火墙的温度很高,超过了他的烈火剑诀。只是火总是怕水的,程景平举起石灵明,剑身温润潮湿,正是骤雨。 彭木薪从火墙后走出,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还好及时召出了穆火墙,程兄的速度实在是大出我的预料啊,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又快了许多。” 程景平笑着问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灵器?很别致嘛。” 彭木薪苦笑道:“此墙传说乃是远古封神之战中朝歌城被焚烧的一段宫墙,火焰一直燃到了现在,甚是不凡,可惜以我的实力,还无法发挥出它三成的威力。” 程景平听闻,大为惊讶。若这个传说是真的,这段火墙的来历也未免太大了点吧。不过此时并不是追究的时候,他运起剑诀,闪身冲向了彭木薪。 彭木薪见火线的速度完全跟不上程景平,立时变了法诀,召唤出一片火云笼罩整个擂台,火云上顿时落下无数火箭,将整个擂台都覆盖在了火箭的攻击之下,如此密集的攻击,便是程景平如今的速度也无法做到全数避开。 不过程景平自然不慌,手中石灵明飞速舞动,留下漫天残影,骤雨将所有来袭火箭一一熄灭。不过一息时间,他便已经闯过了漫天火箭,来到了彭木薪近前,石灵明横扫而出。 彭木薪急忙将穆火墙招来,却见程景平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彭木薪大惊,心道不妙,手中立马燃起了一团白色的火焰,火焰“嗖”的一声飞至身后。 于此同时,程景平已经发起了进攻,自身后一剑斩下,只是却是没能斩到彭木薪。只见石灵明上瞬间冒起大量的白雾,剑身上的水灵气居然被尽数逼出!浓雾弥漫下,程景平不敢托大,瞬间后撤,飞至高空雾气稀薄处,凝神观望。 只是没等他定下身形,雾气中便冲出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是彭木薪,而另一个,却笼罩在了一片白色火焰中完全看不到形体。二人手中各自甩出一个火球,两个火球在空中碰撞,竟融合成了一个更小,更亮的火球,朝着程景平一闪而逝。在火球融合的一瞬间,程景平眼中精芒大作——彭木薪将两个火球的能量压缩到了一起,让它们的能量更加内敛了,这和他正在努力的收敛剑法威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知道这火球的威能,他不敢怠慢,急忙躲闪。“呼”的一声,火球贴着程景平的脸庞飞过,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火球上飘散的明亮火苗。 彭木薪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冲向了身旁的火焰人形中,瞬间,二者竟融合在了一起。只见彭木薪身上燃起了一层白色的火焰。 程景平终于知道刚才冲出的两个身影中另一个火焰中的究竟是谁了。他大感意外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异火?” 火焰中的彭木薪笑道:“正是,程兄小心了。”说完,他手中法诀变换,空中再次出现一片火云,无数火箭再次从火云中激射而出。 程景平眉头微皱,这招似乎同刚才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只是此时他已无暇它顾,重新运起骤雨,斩向这漫天箭雨。刚一接触火箭,程景平便知道了变化在哪——这次的火箭威能更加凝聚了,自己的骤雨远不能像之前那般轻松破去这些火箭。 程景平手中剑诀一变,正要四式齐发,强行破开这些火箭。脑中却突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骤雨加烈火,会形成阴火,能伤人神魂,只是自己四式齐发时却从没感受到它伤人神魂的功效。当下他剑诀再变,尝试以骤雨融合烈火。 只见石灵明上泛起了丝丝缕缕的黑烟,斩到火箭后也没有之前的阻塞感,竟异常轻松地便熄灭了火箭。 程景平大喜,瞬间冲出,来到了彭木薪侧身,一剑斩出。彭木薪没想到自己融合了异火后如此凝练的攻击居然会被程景平这么轻易破去,当下大惊,将穆火墙召唤到了侧身。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穆火墙挡下了程景平这一击,只是彭木薪神魂中却出现了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第58章 天火圣教的纪录 彭木薪额头冷汗直流,这突兀出现的诡异火剑自然是程景平的手段,他毫不怀疑只要程景平此时心念一动,便可将自己的神魂斩灭。 程景平此时却是若有所思,这阴火一剑确实有着攻击神魂的能力,只是威力却远不如慧剑,如今停留在彭木薪神魂中的长剑看似威风,实则威力不大,大概只能做到伤而不死。 二人一个是不敢动,一个则在沉思中,擂台上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台下的天火圣教众人正紧张地看着二人的战斗,此时突兀地安静下来,不由都感到奇怪。 紫柔真人却是摸着下巴低声笑道:“这小子办的不错。打了这么久,双方也都没受伤,此时获胜算是给足了面子了,也不伤双方和气。比他那个王八蛋师傅办事要靠谱。” 解雨臣、胡三和寒若清三人听到紫柔真人的话,都异常自觉屏蔽了最后那句。 片刻之后,程景平回过神来,放下了剑,对着彭木薪拱手一摆:“彭兄承让了。” 彭木薪这才松了口气,回礼道:“程兄好剑法,我甘拜下风。” 直到此时,台下的天火圣教众人才回过神来。彭木薪败了?怎么回事?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认输了?众人一脸疑惑,却是不知彭木薪为何认输。 火云上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对程景平笑道:“程小友这手骤雨融合烈火用的颇有几分南舟道友当年的风采。”之后又对台下的弟子说道:“陈小友最后这一剑乃是南舟真人年轻时的绝活,当年他就是凭着这一招,在这天下扬名的。此剑的奥妙本座不便多说,你们只需要知道此战是彭木薪输了。” 众人见状,虽有好奇,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便是没有那最后的一招,程景平能逼得彭木薪召唤出异火,便不是他们能匹敌的了。 获得淬宝机会的众人再次来到台上,顺利接受了火云上人赐予的信物,此次淬宝大比终于告一段落。 事后,紫柔真人也履行了对程景平的承诺,找到了火云上人,替他求得了带剑同入异火淬炼的机会。 待紫柔真人走后,火云上人招来了彭木薪,笑着说道:“这一战,感觉怎么样?” 彭木薪平静道:“他确实很强,我虽然没尽全力,但看他的表现,也同样没有出绝招。最后那一招虽然像是他在无我禅寺一战中惊艳全场的莫名招数,但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招,他还没用。” 火云上人笑道:“我也觉得。只是若他用了那招,你可能抵挡?” 彭木薪摇头道:“我估计应该挡不住。” 火云上人点头道:“那招应该也是一种神魂攻击的手段,你的神魂连刚才一招都挡不下,自然也不可能挡下那招。这方面的差距,你自己应当知道怎么弥补吧?” 彭木薪点头道:“弟子知道。” 火云上人笑道:“除了那招,这小子怕是还有别的底牌。” 彭木薪闻言一惊,好奇道:“别的底牌?师傅可是知道什么?” 火云上人点点头:“刚才,紫柔真人来替他求取了一个连人带剑同进异火淬炼的机会。” 彭木薪眼睛一眯:“以他刚才展现的肉身实力,虽然很强,但似乎并不是主修肉身的,若是要炼体,也不用进离火中吧,随便找个火山就行了。除非……他隐瞒了自己的肉身境界!他的肉身已经强到普通地火都无法伤到的程度了,所以只能进离火中淬炼!” 火云上人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你可得好好加油啊,剑宗的这个小怪物很强。” 彭木薪郑重地点点头。 火云上人挥挥手,让他回去抓紧修炼。 与此同时,程景平正在自己的房间中闭目回忆刚才的战斗。 自己的阴火虽然在神魂攻击上远不如慧剑强大,但它对火属性的功法确实有很大的克制效果,而且既有物理攻击,又有神魂攻击,更加难以防御,却也是很好用的一招。自己之前只想着将四招全部融合,以求威力最大,却是忽略了变化和针对性,看来师傅教的这“疾风骤雨,烈火轰雷”四式剑诀还有更多的潜力可以挖掘。 同时这次战斗中彭木薪召唤出异火之后的表现也让他大开眼界,程景平仔细分析当时的情景,推断他应该是借助异火的力量压缩自己的术法,使自己的术法威能更加凝聚。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新的修炼思路,肉身修炼、修为修炼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加快进程? 程景平只觉得自己似乎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至于这个猜想是否正确,很快他就能自己去验证一下了…… 三天后,在岐山真人的带领下,剑宗和天火圣教的十人共同前往位于宗门北方百里处的“离火禁地”,那里,便是此次淬宝之地。 离火禁地面积不大,不过方圆十里的范围,其内除了光秃秃的火山岩外,就只有一个小池塘。只是这个池塘内却没有水,取而代之的,便是能淬炼灵宝的离火。 众人来到禁地附近,将手中信物交予值守弟子后,便进入了其中。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了传说中的离火。 此火呈淡蓝色,表面温度似乎并不是非常高。剑宗弟子皆心中疑惑,淬炼灵宝一般指的是以高温将灵宝中的杂质分离剔除出去,从而提升灵宝的威能。虽然不知道这离火为什么能淬炼灵宝,只是就这点温度…… 岐山真人看了眼面露疑惑的四人,笑道:“此地原本并不为人所知,就是因为他的表面温度确实不高。但这池离火却是越深越热,自从在这里淬宝以来,还尚未有灵宝能撑到池底淬炼的。” 程景平四人面面相窥,天火圣教在此淬宝已经超过两百年,每五年一次,一次十个名额。如此算来,已经有超过四百件灵宝下去淬炼过了,居然没有一件能下到池底承受池底高温的淬炼! 他们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四百多件灵器里没一件是精品,相反,能得到名额的都是一时精英,所拥有的灵器又怎么会差了? 四人收起轻视之意,倒是开始跃跃欲试,想看看自己的灵宝能不能沉到池底,开创个史无前例的纪录。 天火圣教的六名弟子包括彭木薪在内,心中也都期待着自己的灵器能创造出一个纪录。 岐山真人见到众人跃跃欲试的神情,自然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什么。当年他来此淬宝的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或者说所有来淬宝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是那个创造纪录的人。 只是,至今无人能够办到。 岐山真人微微一笑,也不打击众人,大声道:“现在,让你们的灵器下去吧。记住,越往下温度越高,淬炼效果也越好。但是别贪功,若是灵器坚持不住了,别硬撑,若是受损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众人闻言,都召唤出自己的灵器,御使着飞入离火池中。只有程景平二话不说大步往前走,“噗通”一声跳入了离火池中。 剑宗三人虽然知道程景平要淬炼肉身,但见到他真的跳了下去,却也是一哆嗦,暗叹:“这货真不是人,居然真跳火坑里了!” 而天火圣教弟子中除了彭木薪苦笑着摇摇头外,其余五人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岐山真人咳了一声,说道:“别这么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不过就是下去淬炼肉身而已,掌教批准的。”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淬炼肉身?虽然是个奇怪的要求,不过这离火越往下温度越高,若是他不深入池底,倒也确实能淬炼一下肉身,只是不知道他潜到多深去淬炼肉身。 彭木薪扫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的想法,撇了撇嘴,心想:要真这么简单自己找个火山跳下去不就得了,还需要往离火里跳么?就是不知道他的肉身究竟有多强。算了,不想了,先淬炼好穆火墙再说吧。 众人不再关注程景平,各自收敛心神开始操控灵器下潜,慢慢向池底沉去。 在场的九人皆是这天下年轻一辈中的高手,手中的灵器也皆不是凡品,只是总会有个优劣。这时,便是检验自己灵器品质的时候了。 只见最先承受不住高温的,是天火圣教一名剃着光头的弟子。他的灵器是一根棍子,在下潜二十丈时,器灵向他发出了劝告,他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不甘地停了下来,开始淬炼自己的灵器。过了一个时辰后,又一名天火圣教弟子的灵器停留在了池面下三十三丈深处淬炼,接下来又有三人陆续停留在三十六丈、四十二丈和四十五丈的位置处。 再接下来,在五十八丈处,剑宗四人中胡三的寸芒首先坚持不住。他平静地停下剑来,安心淬炼,成为剑宗第一个淬炼灵器的人。 六十四丈处,解雨臣停下了混元,开始淬炼。他一脸痛心疾首地哀叹道:“唉,不争气呀,这才哪到哪?怎么就才第三呢?这让本少爷怎么名垂千古?” 除了还在专心控制灵器的彭木薪外,四周的天火圣教弟子皆转过头来盯着他,要不是看着他是客人的份上,他们少不得要痛揍这个嘴欠的家伙一顿。这儿可是天火圣教的禁地,难不成还能让一个外人拔了头筹? 解雨臣缩了缩脖子,老实地开始淬炼起来。 天火圣教众人则紧张地转头看向彭木薪。如今就只剩他和寒若清的灵器还能下潜了,为了天火圣教的脸面,可千万要坚持住别被这个剑宗女子给比了下去啊! 七十二丈,二人同时停了下来。 天火圣教众人总算舒了口气,重新进入淬炼状态。好歹是并列第一,也不算是太丢人了。 彭木薪和寒若清也开始了他们的淬炼。 此次参加淬宝大会的十人,九人已经开始了淬宝,只剩下最后一人——程景平。 此时的程景平却根本没急着让石灵明下潜,他停留在了四十六丈的地方,却不是石灵明承受不住,而是他的肉身到达了极限。这离火毕竟是淬炼灵器用的,对人来说反而威胁没想象中的大,只是高温和四周不知为何存在的强大压力让程景平止步在了四十六丈。 他闭上眼睛,进入到了天人合一中。此地无法布置遮掩异象的阵法,但有这火海在,也不需要遮蔽什么异象了。 他决定在此修行“虎翼阵”。此阵修成,能具有白虎之力,而白虎……程景平脑中浮现出了小白的身影,这只现成的小白虎跟在身边那么久,他自然也是了解颇多,修炼起来比“鸟翔阵”更得心应手。只是这次回宗门时间太紧了,却是没去看看他,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若不是小白,他可能便在无我禅寺一战中陨命了。程景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只有自己变强了,才不会再连累小白,下次,该他来保护小白了。 功法运转,程景平陷入了深层次的修炼中。 时间流逝,程景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一日,他睁开眼睛,“虎翼阵”已经小成了。程景平心中喜悦,这地方确实适合修炼,四周无时无刻不在的高温和高压让自己全身的真元和肉身之力时刻保持高速运转,虽然异常疲劳,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仅是“虎翼阵”顺利修成,自己的修为也是大涨。 原先在无我禅寺中,他堪堪达到了剑诀第四层,勉强将全身真元转化为了剑元,却因为没时间巩固境界,之后又受伤太重,导致境界不稳,全身的剑元松散异常,程景平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还保有四层的修为。如今体内剑元不仅稳固,而且异常凝练,竟是已经快到了第四层中期的修为。 程景平感受了一下肉身和修为的实力,再次向下潜去,此地的温度和压力,已经无法满足他的修炼了。 第59章 神秘的石灵明 程景平一路下潜,路过一件件灵器,最终看到了彭木薪和寒若清的灵器。他缓缓靠近,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谁能想到这地方对人的威胁反而没灵器大呢?自己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潜到这里,而且他自己和石灵明好像都还没到极限…… 程景平继续下潜,心想:或许他还真能创造天火圣教的纪录了。 许久之后,程景平已经将炼体诀发挥到了极致,咬牙切齿地继续下潜。终于,他的脚第一次在这片火海中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程景平浑身青筋突起,皮肤通红,异常辛苦。即便离火主要针对的是灵器,这里的高温和高压,也已经是程景平此时的极限了。只是他感应了下手中的石灵明,发现它仍是没有半分感应,心中不禁疑惑:“这石灵明的器灵不会是被烧坏了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都到底了。莫非……” 不管如何,都已经到了底部了,也只能在此淬炼了。程景平盘腿坐下,将石灵明横放在腿上,闭眼开始了淬炼。 说是他在淬炼,其实都是离火在自行淬炼灵器,程景平只是关注着石灵明,以防有什么意外可以发生可以立马知道和处理。 过了许久,石灵明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器灵也仍是任何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半点淬炼的效果。程景平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石灵明会不会连这离火都没资格淬炼它?只是这个猜测刚一出现,便被程景平给否定了,石灵明的品阶若是如此之高,怎会只有一个威力只能算不错的灵明剑甲神通?按他的估计,石灵明的品质大概也就和四十二丈深处的那柄灵器相当,只是不知为什么居然现在还没反应。 程景平眉头微皱,想不明白石灵明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尝试去沟通器灵,却发现器灵双目微闭,面容祥和,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只是他试图联系器灵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器灵不是真正的生命,自然也不用睡觉,那它为何像是陷入了沉睡中? 程景平突然发现他对石灵明的了解实在太少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既然石灵明没有反应,那便继续淬炼吧。 程景平放下疑问,见石灵明毫无反应,干脆分了小部分注意力继续注意它的反应,剩下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中。此地给他的压力很大,不仅修为和肉身的修炼速度会大增,而且对于自己研究压缩术法威能也大有帮助。 时光如梭,修炼许久后,程景平睁开眼睛,目露惊喜。此地的修炼效果还超出了他的预估,此时他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剑诀四层中期,虎翼阵更是已经大成,而对于术法威能的凝练也是进展神速,已经能做到术法不离体,完全内敛的地步。只是随着他的修为和肉身境界的突破,这离火对他的效果也已经不大了,无法助他再进一步。 程景平正在欣喜中,突然眉头大皱,神情紧张地拿起石灵明,举到近前仔细查看。只见石灵明的石质剑身上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裂纹,裂纹的边缘微微翘起,似乎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脱离剑身而去。 程景平连忙运起骤雨和烈火剑诀,形成阴火,无数阴火剑气以程景平为中心四散而出,生生在离火的包围中艰难地撑开了一个空间,让石灵明暂时脱离了离火的淬炼。只是在这里撑开一个空间实在是太过艰难,四周的离火发了疯似的涌来,让程景平只觉自己似乎扛上了一座大山。即使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这空间也无法撑过半炷香的时间。 程景平抓紧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仔细地感应石灵明的状态。即便是在剑身出现裂纹的当下,他仍是无法感应到任何石灵明传来的信息,既没有危险的感觉,也没有平静的感觉——他,感应不到器灵的任何波动。 程景平眉头紧锁,石灵明似乎不对劲。当初石灵明认主之时,曾经对他笑过,还说过一句话:“一起活下去。”当初他正在弥留之际,见识也浅薄,却是没发现什么问题,现在想来,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普通的器灵只拥有最简单的灵智,根本不会如人类一般有表情,更不用提主动和人类说话,而且那句“一起活下去”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平越想越不对劲。但不管如何不正常,那时石灵明的器灵确实是和正常器灵一样能沟通的。自那之后,他就没有联系过石灵明的器灵,那么它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死寂的?又是何时变为如今这样的? 程景平面着对这盘膝打坐,一脸古井无波毫无反应的器灵,越发觉得陌生,自己的石灵明绝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确定石灵明的器灵只是没有任何反应,而不是真正的“死”了,那么这剑身的裂纹应该也没对它造成致命的威胁,否则它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景平望着剑身上那细微的裂纹,陷入了沉思。抛开石灵明的神秘不谈,如今他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停止淬炼,带着石灵明离开离火池,这样石灵明的破损应该还在可以弥补的范围内。二是继续冒险淬炼,这裂纹或许会毁了石灵明,但也说不定这就是淬炼的效果?这是一场赌博,输了,石灵明或许会就此成为一堆废铜烂铁;赢了,或许是石灵明的一场新生。 程景平犹豫了许久,直到离火汹涌地冲破自己剑气的一瞬间,他才咬牙低吼道:“石灵明,我相信你不会被这点离火毁掉!” 程景平选择了赌一把。 这是陪了他多年的本命灵剑,程景平决定相信它,若是它真有什么危机,它的器灵必定会醒来预警。 离火带着滔天的高温和压力汹涌而入,瞬间将程景平和石灵明淹没其中。程景平神情紧张地盯着石灵明,随时准备停下淬炼。 两日后,石灵明剑身上又出现了一处细微的裂纹。程景平眼神一眯,强行镇定心神,感应到器灵仍然没有反应,才微微放心,继续淬炼。 一日后,第三处裂纹出现。 裂纹出现的速度不断加快,十日后,石灵明的表面已经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仿佛随时都可能粉碎一般。 程景平大气不敢出,两眼死死盯住石灵明,不敢稍稍眨眼。他在心中疯狂地不停呼唤器灵,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五日过去了,十日过去了…… 石灵明再没任何变化,似乎这就是淬炼最终的效果了。 已经过了整整八十天,程景平仍然死死盯着石灵明,双目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眶发黑,太阳穴深陷,正是精神消耗太大的表现。 第八十一天,程景平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的双眼渐渐撑不起眼皮来,缓缓地闭上,脑袋也不自觉地耸拉下来。 便在此时,石灵明突然飞起,全身的细纹中突然透出强烈的光芒。程景平只觉一阵刺眼的光芒照得自己睁不开眼,猛地惊醒过来。 他知道这应该便是淬炼的最后结果要出现了,石灵明是从此成为废剑,还是更上一层楼,答案就要揭晓了。 他的心跳不由得快了许多,在这安静的池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咚咚……”飞快地跳动着。只是此时石灵明发出的光芒太过耀眼,他无法睁眼查看,只得强迫自己压下焦虑的情绪,静静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石灵明的剑身上响起“咔、咔……”的一阵响声,那是石块裂开的声音。而刺目的光芒也随着声音的响起而渐渐散去,似乎这光芒存在的目的便是冲破石块的封锁。 程景平猛地睁开眼,望向石灵明。只见此时的石灵明表面只剩下一点石屑,池底燃烧着不少石片,竟是如蛇蜕皮般蜕下了一层石皮,露出内里古铜色的剑身!古朴的剑身上光华内敛,隐隐散发出一股苍茫的王者气息。 程景平望着这柄崭新的石灵明,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赌对了。 此时,漆黑的地底下,一个沉睡中的小小剑灵突然猛地睁开眼,眉头紧锁道:“糟糕!”随即赶忙打出一道法诀。 新生的石灵明上,王者气息突然消失。程景平察觉到这一变化,眉头微皱,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随即又笑着猜测道:“应该是它收敛了气息吧,也好,要不也太显眼了。” 感应到石灵明散发的气息,妖兽海的海底洞府中,古老的存在再次醒来,抬起头来,瞳孔微缩,皱眉道:“怎么这么早?!”待到石灵明的王者气息消失,它才又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一个神秘的空间内,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正盘膝闭目,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突然,感应到石灵明散发的气息,他猛地睁开眼睛,不解道:“嗯?它怎么提前出来了?”气息随即消失,他才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道:“唉,再等等啊。这该死的禁制实在是不好对付,再给我点时间,快了,快了……” 程景平伸手握住石灵明,仔细感应一番,发现其中的剑灵仍然闭眼盘坐,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不禁更觉奇怪,石灵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剑灵怎么还在沉睡?放下心中疑惑,他继续感应着新生石灵明的玄妙。 不久之后,程景平睁开眼睛,露出欣喜,这次豪赌总算没白费。石灵明经此蜕变,不仅灵明剑甲的防御力大增,还新生出了一项神通,可聚剑中精金之气斩出一剑,至于威力如何还得他自己实验一番才知道。 程景平高兴之于,眼角瞥见了地上仍在燃烧的石皮,心中却是又生出了疑惑。离火确实可以淬炼灵器,只是……这次石灵明岂止是淬炼,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这真的是离火的功劳么? 望着满地的石皮,程景平却是得出了另一个结论,只是这个结论却引出了更多的疑问。他望向西面,眼中露出疑惑。刚才在感应石灵明的变化时,他感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联系,似乎就在西面。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和石灵明紧密相关。程景平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默默记在心中,待有机会了再去探查一番吧。 他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此次淬宝的目的都已经圆满完成了。石灵明品质大涨,自己的实力也是突飞猛进,是该出去了。 程景平猛地飞起,一路却没看到任何灵器。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次在池底到底待了多久,或许其它人都已经淬炼完毕了吧。 离火池仍然被天火圣教弟子严密守护着,只是池边如今却没有淬宝的九人和岐山真人,反而有一名剑宗弟子在严密的监视下坐在池边打坐修炼。 突然,离火池中猛地冲出一人来,搅得离火池中火焰乱舞。这名剑宗弟子赶忙起身望去,正是程景平从离火池中出来了。 程景平见四周只有这名不知名的剑宗弟子和一名看守的天火圣教弟子,心中疑惑道:“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剑宗弟子恭敬地说道:“回程师兄,解师兄、胡师兄和寒师姐都已经和紫柔师叔一起回了剑宗了,留下我在此等待程师兄出关。” 程景平一听,紧张道:“我都没出来便走了,怎么这么匆忙?难道是剑宗遇袭了?” 这名剑宗弟子古怪道:“师兄,一点也不匆忙啊,他们是实在等不了了才回的剑宗。” 程景平一惊,问道:“我在里面待了多久了?” 剑宗弟子恭敬回道:“一年半了。” 程景平一脸呆滞,自己在里面居然不知不觉待了一年半了……难怪大家都已经走了。不过想想自己的收获,这一年半的时间却也是很值得的。 程景平笑了笑,叫上这名弟子,出了禁地,回到自己在天火圣教的临时住处。 第60章 再回红烛镇 回了临时住处,里面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床铺被褥都是新的,地上桌上也没有一丝灰尘。程景平坐到一张椅子上,示意跟来的剑宗弟子也坐下,然后问道:“这一年多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名剑宗弟子忙回到:“大事倒是没什么,这一年多整个修仙界异常平静。对了程师兄,您的那只兽宠大约在一年前出关了。” 程景平听到小白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家伙总算痊愈了吗?它现在怎么样?” 剑宗弟子面色古怪,吞吞吐吐地说道:“它……它……它把宗门内所有的仙禽异兽全部揍了一顿,然后自称剑宗兽主……” 程景平脸色一黑,这货真够可以的:“然后呢?” 剑宗弟子讪讪笑道:“最后被南舟师叔胖揍了一顿,捉回了隐峰,再没出来过。” 程景平松了口气,这家伙还未成年就这么高调,要不是有师傅管着,恐怕迟早会出危险。 “解雨臣、胡三和寒若清他们怎么样了?”程景平笑着问道。 “寒师姐上个月刚达到了剑诀四层后期,如今已经闭关了,准备突破到第五层。紫柔真人已经说了,只要寒师姐能突破到第五层,便让她成为玉竹峰代理峰主,慢慢接掌峰内事务。”说到寒若清,这名弟子眼中冒光,一脸的崇拜,显然是个铁粉。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谢师兄如今在祖师堂随景和师叔修行。至于胡师兄我便不知道了,大概不在剑宗吧,去年开始胡师兄便不常在宗内出现了。” 程景平听完,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无恙,他便也放心了。 片刻之后,这名剑宗弟子起身问道:“程师兄现在是否要回宗门,若是要回的话可以同我一起。” 程景平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不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 剑宗弟子于是抱拳一拜,告辞离去。 程景平闭上眼睛将这次淬宝的过程又重新细细回忆了一遍,半晌后才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和头绪,只是要想求证却是得回一趟剑宗。 程景平自然是想要尽早搞清楚石灵明的秘密,只是如今,他还有一件更想要做的事情。 正当程景平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彭木薪的声音:“程兄可在房中?” 程景平笑着起身开门:“彭兄请进,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才刚回来不久呢。” 彭木薪苦着脸说:“师傅给的消息,自然是很快的。” “火云上人?不知上人可是有什么吩咐?”程景平听闻是火云上人叫他来的,心中也是疑惑。 彭木薪迈进房间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想问问你在离火中这么久,可是到了底部?” 程景平点点头,笑道:“确实到了池底了。” 彭木薪闻言大吃一惊,他只是问“是否到了底部”,却没问是灵器还是肉身。如此,程景平的回答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意思……难道他二者都到了池底? 彭木薪面色严肃地再次确定道:“程兄的意思可是你的灵器和自身都到了池底?” 程景平再次点点头。 彭木薪见状,苦笑道:“程兄实力果然胜过我良多啊。” 程景平摆摆手,连称不敢。 彭木薪却是摇了摇头,苦笑连连。程景平见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二人稍稍聊了几句后,彭木薪便起身告辞,准备去向火云上人复命了。程景平便请他代为同火云上人请辞,明日,他便自行离去了。 彭木薪从程景平房中失魂落魄地出来,没有直接飞去火云上人的住处,却是一脚深一脚浅地徒步而去。行了约莫一刻钟后,脚步渐渐平稳了,再然后,他腾空而起,朝着火云上人住处迅捷地飞去。 待到了火云上人住处前,彭木薪已经再没有任何失落,眼神坚毅,隐约中还透露出了一丝战意。 不等他开口,门便自行打开了,火云上人坐在一张茶桌前悠闲地品了口茶,笑道:“不错,能在段段时间内便自行调节好心境,如此,才有资格做我天火圣教的圣子。” 彭木薪抱拳一拜,平静道:“师尊谬赞了,我不如那程景平多矣。” 火云上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挥挥手让他进来喝茶。待他坐下,笑着问道:“那你当如何?” 彭木薪严肃道:“自然是要在日后超越他,战胜他!” 火云上人再问:“若是一直无法战胜他呢?” 彭木薪眼中战意大盛:“那便一直战!直到战胜为止!” 火云上人满意道:“如此便好,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盲目自大,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更不要因为别人的强大而沮丧,切不可坠了心气。” 彭木薪点点头说道:“师尊可是早便知道他到了池底?” 火云上人笑道:“有这种猜测。” 彭木薪沉思了片刻,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一拜,郑重说到:“师尊,弟子恳请在离火中修炼。” 火云上人也将杯中茶水饮尽,笑着问道:“也要肉身进入?” 彭木薪点点头。 火云上人望着他眼中浓浓的战意,笑道:“去吧。” 彭木薪大声道:“谢师尊厚爱,弟子这便去修炼。” 火云上人点点头,彭木薪转身走出房间,立马便飞向了离火。 第二日,程景平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天火圣教,向着北方疾飞而去。 今日本是红烛镇上一年一度的“围猎节”,只是自从上次围猎节狼妖来袭后,镇上便无人再敢举办“围猎节”了,甚至这三个字都成为了禁忌,无人再提。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街道上自然也就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而过。再加上天色见晚,许多店铺也就早早地打烊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小镇的城门口,他乘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入小镇,来到一座小客栈前,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小二,二楼靠街面的那间房间可还空着?”他问向小二。 “空着呢,客官可是要住店?”小二见来了客人,热情地回道。 “就那间了,钥匙给我,我自己上去就好。”他说完,丢了一小块银子给小二。 “好咧。”小二接过了银子,笑逐颜开地拿出钥匙递去:“这是您的钥匙,客官这边请。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那人拿了钥匙,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找到房间,打开门,将行李扔到床上,再打开窗户,望着雨中的小镇,深吸了口气:“又回来了。” 正是从天火圣教离开的程景平。 红烛镇还是那个红烛镇,时间仿佛并没有带走什么,只是他已经不是那时的他,而她又在哪里呢? 程景平静静地望着雨中的街道,思绪却是不知飞到了哪里。许久之后,细雨终于停歇,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天空渐渐泛白。程景平擦了把脸,从莫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简单洗漱了一番,出了客栈。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他缓缓在街上走着。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程景平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氛围。他一边走,一边望向街道两边的商铺,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商铺中的特色,特别是吃的。 不久,他便看到了街角的那家小铺,嘴角不由微微扬起。今日他来得早,早餐铺里一个食客都没有,他径直坐到一张椅子上,听着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和上次来时一样。 “伙计,来一笼汤包、一份蒸饺、一份火烧再加一碗疙瘩汤。”程景平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早点。 伙计笑着应道:“好嘞,客观稍等,马上就给您端来。” 片刻之后,桌上便摆满了餐点,一笼笼、一碟碟地往外冒着热气,让人食指大开。程景平望着这一桌的早餐,微微一笑,上次同河碧、曾叔一起来的时候,便是点的这些早点。 他夹起一个汤包,吹了吹,大口咬破汤包的面皮,吮吸起里面的汤汁。滚烫的汤汁入口,程景平被烫得张大了嘴巴往外拼命地呼着气,只是这汤汁似乎越烫越鲜美。半晌之后,汤汁终于下了肚,程景平不由笑了笑,上次河碧便是这么吃的,或许这才是吃汤包的正确方法?他又夹起一个汤包,一口咬下…… 消灭光了早餐,程景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付了钱继续逛起街来。他晃晃悠悠地逛到了老铺街,河碧说这是红烛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沿街的老字号们都刚刚开门,伙计们一个个打着哈欠,显然还没从美梦中醒过神来。 程景平一家一家地逛过去,就像上次河碧逛的一样。末了,他看到了街尾的一家糖葫芦摊,河碧可喜欢吃糖葫芦了,特别是这家的。 程景平笑着走上前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却没吃,只是看着它发呆。 你,如今在哪呢?你说后会有期,真的,会有期么? 程景平的心情略微有些低沉,红烛镇还是那个红烛镇,只是他们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他们了。 “程景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娘气的男声。程景平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转身看去,此时被人打扰,让他略微有些不悦。 一个身材矮小,身着红衣的男子映入程景平的眼帘中。程景平眉头皱的更紧了,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暗暗地戒备起来,随时准备出剑。 “程景平,你这什么表情,不欢迎是吧!”来人皱眉道。 程景平疑惑道:“这位道友,恕程某眼拙,不知你是?” 来人一愣,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大叫道:“怪我怪我,差点给忘了。程景平你跟我来。” 程景平自然不会傻傻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他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有什么事的话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嘿,给你脸了是吧,呆鹅!”来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程景平怒道,配上略显阴柔的声音,说不出的怪异。 程景平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呆鹅!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自己。 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拉起他的胳膊跑了起来,程景平没有反抗,呆呆地跟着他跑。片刻后,在一间普通的客栈房间中,来人松开了他的手,布置了一个隔音禁制。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不急不缓地从脖子后面抽出了几根细长的银针,再抹去了脸上的妆容。 终于,来人忙好了一切,再次转身笑道:“呆鹅,现在认识我了吗?” 正是河碧。 程景平仍是一副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后会有期”真的是“到期”了吗?程景平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河碧看着程景平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都过了几年了,你都已经是这天下小有名气的年轻高手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呆鹅样?” 程景平听到这声“呆鹅”,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傻傻地笑了两声。 河碧围着程景平绕了一圈,笑着说:“呆鹅你好像又长高了呀,人也壮了些。听说你在无我禅寺很威风嘛,现在可是被誉为正道年轻一辈的十大高手之一呀,啧啧啧。” 程景平无奈地谦虚道:“唉,不敢不敢,天下第二。” 河碧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呦,这脸皮也是厚了不少,该天下第一了吧?”说完抢过程景平手中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问道:“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景平微微一愣,心想:总不能说我想你了吧。他转过头去,敷衍道:“啊,就凑巧路过。你呢?” 河碧一翻白眼:“呵呵,那还真凑巧,我也是凑巧路过呀。” 程景平无奈道:“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啊。我是奉了师命到天火圣教有事,就顺道回来看看了。” 河碧朝他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可我真是凑巧……”话未说完,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她强忍着不吐出来,却还是被程景平发现了。 第61章 河碧的真名 他心中一惊,皱着眉头连忙伸手抓住河碧手腕,渡入一道剑元探查她的伤势。片刻后,他收回剑元,沉声地问道:“你受了伤,怎么回事?谁干的?” 河碧脸庞微红,转过头去无所谓地说道:“小事,修养几个月就好了。” 程景平压着怒火沉声道:“谁干的?曾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河碧转过头来,严肃地说道:“程景平,这事你别管。” 程景平意识到这事恐怕不小,他直直地盯着河碧的眼睛,皱眉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无我禅寺的战斗,便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如今我的实力比起那时还有大幅提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你!” 河碧不敢直视程景平的眼睛,他转过头去,恼怒地说道:“和你的实力无关,你别管就是了,这事你不能管!” 程景平隐约听出了点意思,皱眉道:“因为正魔不两立?伤你的是正道弟子,所以我不能管吗?” 河碧闻言大惊,转头问道:“你……你知道我是谁了?” 程景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大概有些猜测。河碧,你的真名叫什么?” 河碧的眼角微微湿润,躲闪道:“别问我真名,呆鹅,别问我真名。” 程景平略微有些恼怒,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真名,我想了解真正的你!” 河碧情绪突然失控,泪流满面地大声呵斥道:“别问我叫什么!我若是河碧,我们便还是好朋友。我若说出了真名,我们或许便要反目成仇。”她顿了一下,盯着程景平的眼睛,略微颤抖地问道:“即便如此,程景平,你,还要问么?” 程景平沉默了,他知道这个“真名”意味着什么。“河碧”是一名普通女子,他们相交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她说出了真名,一名魔教弟子和一名正道弟子成了好友?这不只是他们愿不愿意的事情,即便他们无所谓正魔之分,正道和魔教又岂能容忍此事?届时,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正魔两道的压力。 片刻之后,程景平笑道:“我的剑道是‘问心无愧’。正道魔教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即便是要顶着他们的压力,我也还是想问一句。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河碧被程景平最后这一问给逗乐了,“噗嗤”笑出声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气地笑道:“呆鹅你都不怕,老娘怕个球?听好了,你姑奶奶我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正是魔教百炼门门主之女,圣女蚩小妍是也。” 程景平见她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瞬间又一口一个“老娘”、“姑奶奶”的,这转变实在太快,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这一套一套的都哪儿学的啊?” 蚩小妍白了他一眼,撇嘴道:“要你管!” 程景平停下笑来,正色道:“那现在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么?” 蚩小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是可以说,但你要答应我别插手。” 程景平闻言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一言不发。蚩小妍大怒,指着程景平的鼻子咬牙切齿道:“呆鹅你长脾气了是吧!说了让你别插手就别插手,你要么答应,要么老娘就不说了,一个字都不说!老娘我急死你!” 程景平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道:“好,只要他们不再找你麻烦,我就不插手。” 蚩小妍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乖嘛。来来来,听本姑娘给你讲讲这两年的辉煌事迹。”说完,她舔了口手里的冰糖葫芦,开始讲述起和这两年的经历来…… 自从蚩尤第一次醒来之后,蚩焱便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方面着手整合魔教各宗派,希望能重现魔教的荣光,另一方面则派了曾叔护送蚩小妍去寻找和打开更多的封印,帮助蚩尤早日复活。 蚩小妍的第一站便是青玄大陆,那里,封印着蚩尤的右臂。蚩小妍同曾叔一起,自巫黎大陆出发,易容乔装,远离大路,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过赤炎大陆,有惊无险地花了一年多时间,终于来到青玄大陆东面的一处冰湖边。那里,便是封印蚩尤右臂之地。 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曾叔试着出手去破冰,却发现效果不大。他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这冰层,才发现竟然不是普通的冰,而是坚如磐石的千年玄冰。 两人花了一个月时间研究破冰之法,终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一种能克制千年玄冰的宝物——石中火。石中火是火属性凶兽赤炎驹的伴生宝物,要想寻找这种凶兽,自然是回赤炎大陆更有把握,因此二人合计了一番,重新回到了赤炎大陆。 只是要查找赤炎驹的消息,便免不了要去大的城镇,甚至要同赤炎大陆上的各个宗派打交道。对于蚩小妍和曾叔这两个魔教中人来说,便是要冒巨大的风险。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身处赤炎大陆的他们,便像两只闯入了狼群的小鸡,绝无生还的机会。 二人小心翼翼地查找着赤炎驹的消息,却还是在一个铺子中露了馅,暴露了魔教的身份。这个铺子是赤炎大陆中部一个叫净火派的中等门派所有。掌柜的发现他们的身份后,却老成异常地没有表现出分毫来,待他们走后,才急忙传讯门内。门内高层通过不断的调查,终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 作为一个以“火”为手段的门派,身为火系凶兽的赤炎驹自然是他们梦寐以求之物。不管是驯服,还是杀死,都能得到巨大的好处,甚至可能因此成为能够比肩正道九大宗门的大门大派。只是他们也知道神兽的实力,绝对不好对付,而且此时也还不知道赤炎驹的位置,因此,便任由蚩小妍和曾叔继续查找,他们则准备做背后的那只黄雀。 蚩小妍和曾叔花费了许久时间,终于确定了赤炎驹的洞府。为了蚩小妍的安全考虑,曾叔让他躲到了十里外的丛林中,独自进了洞府探查。这只赤炎驹已经将近成年,实力远在曾叔之上,好在曾叔的目标也不是它。洞府中的石中火数量并不少,大约有十数朵,但此物对赤炎驹的成年意义重大,因此也受到了它的严密保护。 曾叔在一番大战后,硬拼着受了赤炎驹的一爪,终于抢到了一朵石中火。只是待他逃出洞口数里远,正要叫上蚩小妍一起离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净火派的大批人马和被刀架在脖子上,嘴角流血的蚩小妍。 为首的马脸男子狞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老头,把你得到的宝物交出来,然后带我们去赤炎驹的巢穴。否则,这小妞可就没命了。” 曾叔自然不认为这伙人会在事后放过自己二人,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已有计策。他将石中火拿出,在手中抛了抛,咧嘴笑道:“这叫石中火,认识不?” 马脸男子眼中显出炽热的贪欲,手中刀往蚩小妍的脖子再压了压,大声吼道:“快把他给我!” 曾叔笑道:“认识就好。”说完将石中火朝着那脸男子身后猛地一抛。 众人的视线顿时随着石中火而去,马脸男子更是直接放开了蚩小妍,瞬间朝着石中火的方向蹿了出去。 曾叔抓住机会闪身来到蚩小妍身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禁制,继而冲向了另一个方向,只留给了蚩小妍一句传音:“小姐,先回百炼门,我来引开他们。” 蚩小妍闻言猛地转身望向曾叔离去的方向,他知道此举蕴含的巨大风险。只见曾叔朝着石中火飞去的方向一招手,便见石中火猛地一顿,瞬间又朝着曾叔飞去。 曾叔大笑道:“想要这宝物?就凭你们?哼!”说完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远方疾驰而去。蚩小妍心神中响起了曾叔最后的传音:“小姐,快走!” 蚩小妍知道此时她再追上去也已经晚了,只会让曾叔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她转过身来,脸上泪如泉涌,脚下却不再迟疑,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曾叔身上,悄悄躲到山林中,迅速逃了出去。 蚩小妍一路日夜兼程地向南疾驰。她不敢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脑中就会想到曾叔,她不知道曾叔是否被抓住了,是否还活着。她不敢想,于是也不敢停。 好在净火派也不希望有外人来同他们夺宝,因此并没有将他们的身份公布出去,这才让蚩小妍顺利南逃了十几日都不曾被抓。只是一路不眠不休地赶路,她的伤势也变得更重了。鬼使神差中,她竟不知不觉地逃到了红烛镇。在看到红烛镇的一瞬间,她脑中浮现了程景平的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入了红烛镇暂时养伤。 蚩小妍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同程景平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蚩尤右臂之事,谎称是去寻一异宝。说到最后,她眼角再次湿润,不知曾叔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程景平静静地听她说完,开口安慰道:“以曾叔的实力,或许结果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糟糕,你就别多想了,说不定曾叔比你还先回了百炼门呢。”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回百炼门么?” 蚩小妍摇摇头:“曾叔虽叫我回百炼门,只是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他如今也生死不知。就这么回去我不甘心,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本来想给你报仇的,只是答应了你不主动找净火派的麻烦,那便只能作罢。如今你既然不愿回去,我便陪你去寻那什么异宝吧。” 蚩小妍吃惊地望着他,见他眼神坚毅不似开玩笑,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呆鹅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啊?让你不找正道的麻烦,你现在倒好,要帮魔教找异宝?那还不如让你去找那什么净火派的麻烦呢!” 程景平吃痛,揉了揉额头,龇牙咧嘴道:“你丫下手是真黑啊!”转而,他又笑道:“对我来说,正魔并无两样,心中魔才是真的魔。再说,玄天宗的诛魔大会已经失败了,正魔大战暂时也不会发生了,让魔教实力提升一些又不会多死人。”他再次停顿了一下,正色道:“我也不想再看到我在乎的人死去了,让魔教壮大一些,震慑正道,反而会让大战更难爆发,免去了不知多少人的刀兵之祸。” 蚩小妍听着程景平的话,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呆鹅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成熟了许多,让他莫名的想要相信他。 程景平此时却是又变了副无赖嘴脸地笑道:“反正你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好好养伤,完了我们再计划如何行动。”说完转身出了门,独自哼着小曲走了。 蚩小妍望着这个时而天下大义,时而小孩子脾气的男人,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不再多想,盘膝打坐,开始调理体内伤势。 一切,便都听程景平的吧。 几日后,蚩小妍终于将伤势稳定住,稍稍再修养几日便能无恙。她刚结束打坐,门外便响起了程景平的声音:“伤势无碍了吧?”蚩小妍闻言一笑,知道他定时时刻守在门外,心中一暖,笑道:“呦,辛苦程少侠在门外候了数日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程景平略有些慌张的声音:“没,我就……就正好路过你房门口。你伤势怎么样了?” 蚩小妍略显局促地说道:“哎呀,某人这架子是越发的大了,让他进来都叫不动了啊。”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程景平脸色微红地走了进来,看了看蚩小妍的脸色,轻舒了口气:“呼,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 蚩小妍看着他这一脸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由想笑,却又十分的开心。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对策。 第62章 打劫净火派 若是要重新去寻那蚩小妍口中的“异宝”,千年玄冰这关便无法绕过。根据蚩小妍的描述来看,以曾叔的实力也无法破开这寒冰。程景平自讨自己如今虽然实力大涨,顶多也就是能和曾叔比肩,或许还不如曾叔一筹。那么要破开这万年玄冰,他们还是别无选择,只能再打石中火的主意了。 “你和曾叔分开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程景平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蚩小妍思索了片刻答道。 程景平再问道:“那如今净火派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蚩小妍眼中流露出担心之色:“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也不知道曾叔现在到底怎么样。” 程景平笑道:“没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曾叔被抓了,无非两种结果:要么是交出了石中火,带他们去了赤炎驹的巢穴。双方一场大战,便不可避免要被人察觉,这个秘密也就不可能再瞒得住了。还一种结果便是曾叔宁死不屈,那么净火派当然也不会杀他,而是拿他做饵,把你引出来。所以结论就是:曾叔还没落到他们手上。” 蚩小妍闻言,心中大定,笑道:“对对对,呆鹅你也没看起来那么呆啊,脑瓜子还不错嘛。” 程景平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还没抓住曾叔,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办呢?”他闭上眼睛,用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着,将自己代入道净火派的位置,自言自语道:“虽然抓不住人,但赤炎驹的巢穴必然是在那一带无疑了。既然那老头能从中取出石中火来,我们人多势众,自然也能入内一探。赤炎驹作为火中凶兽,其巢穴内的宝贝必然不只一朵石中火,再不济,它自身也是一身地宝。所以,我如今要做的,自然是调集宗内好手前来搜索赤炎驹的巢穴,然后入内探宝。” 想到这里,程景平睁开眼睛,转头问道:“小妍,这净火派的实力怎么样?能杀死赤炎驹么?” 程景平的“小妍”叫的如此亲近,自身却没什么感觉,只是蚩小妍脸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却也没有反驳。听到他的问题,她思索片刻,摇头道:“从那日我和他们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实力并不太强。以我的实力便能横扫了那些年轻弟子,也就那几个长老比我强些,但强的也有限,比起曾叔的实力差远了。”蚩小妍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我后来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这个教派,以他们的实力,除非举全派的实力,否则不可能降服或者击杀那只未成年的赤炎驹。” 程景平闻言,又闭上眼睛继续喃喃道:“举派之力?自然不能这么干,否则不说消息容易泄露,被大宗门摘了果实,更可能直接被人趁虚而入端了自己的老巢。可是如今宝贝就在眼前,若不入内取宝,又如何对得起这个天大机缘呢?富贵险中求,当在不影响门派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将门内精英尽数召集,一同入内。即便杀不了赤炎驹,能取出些宝物来,也便值了!赤炎驹实力太强,没法一次性将里面的宝物都取出来,只能多次入内取宝。” 程景平睁开眼睛,缓缓说到:“如今没消息传出,自然是因为宝贝还没全部取出了,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蚩小妍闻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贼贼地笑道:“既然他们是分批取宝的,那取出的宝贝不可能带在身上吧,保险起见应该会送回宗内藏宝阁之类的地方。呆鹅,要不我们直接趁着他们现在宗门空虚,去盗了他们的宝贝吧!” 程景平笑着摇摇头:“若是寻常时刻,自然会放到藏宝阁之类的地方。只是你也知道他们现在宗门实力空虚,又怎么会不防着这一手呢?宗门高手都派了出去,藏宝阁的防卫自然也就松懈了,又怎么能用来保管这些宝贝呢?” 蚩小妍娥眉紧蹙:“也是,他们也不是白痴。不过那些宝贝会放在哪里呢?” 程景平笑道:“你就别打那些宝贝的主意了,没戏。若是我的话,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是要交给门主保存了,若是遇到敌袭,还能直接派上用场。你莫非觉得凭我们两个就能去人家门派内打劫他们的门主?” 蚩小妍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耸拉下脑袋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怎么办呐,难不成直接去赤炎驹巢穴?那里的高手更多啊。” 程景平看着前一刻还冒着兴奋的眼光要打劫一个门派,如今却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蚩小妍,不免有些想笑。 蚩小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程景平笑道:“这还不简单,就是直接去赤炎驹巢穴啊。你当那赤炎驹吃素的不成?净火派的家伙想取宝能不付出点代价?他们不是喜欢做黄雀么?我们也学习学习,当回黄雀。” 蚩小妍闻言,眼神中再次冒出兴奋的光来,猛地抬起头,盯着程景平不住点头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好。哼,让这帮王八蛋也尝尝被人截胡的滋味儿。” 蚩小妍突然回过神来,对着程景平怒道:“不对啊,程景平,不是说好了你不插手这件事吗?” 程景平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可没针对他们啊,只是要想取异宝,也就只能这样啊。或者蚩姑娘你有更好的办法?” 蚩小妍沉默。这确实是目前唯一能突破万年寒冰的方法了,若还要破开蚩尤右臂的封印,便必然绕不开净火派。 片刻后,蚩小妍苦笑道:“若是让人发现了,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程景平咧嘴笑道:“百炼门以炼体着称,不才的肉身修炼也不差。” 蚩小妍闻言知道他这是要假扮百炼门弟子,想到自己的易容术,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虽然风险仍然不小。她心中暗叹了口气,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道:“行,以后你就是我仆从了。” 程景平大怒:“什么仆从!我不干,起码得是门内长辈!” 蚩小妍嘴角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笑眯眯地问道“再说一遍?” 程景平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毕恭毕敬地说道:“一切听小姐的。” 一切商定好之后,蚩小妍又一边疗伤,一边拉着程景平去小镇上晃悠。几天后,她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二人商量了下,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先出发了,剩下的伤势路上再治疗。 蚩小妍取出易容的工具,不到一刻钟后,一个身材微胖,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程景平眼前。程景平端详了半天,不由惊叹道:“这真是换了一个人啊!”蚩小妍得意地翘了下嘴角,正准备给程景平也易容一下。程景平却是想到以自己的处境,这易容术对他的帮助极大,便开口道:“我就自己来吧,你教我。”蚩小妍大致猜到了程景平的想法,却还是自己动手了,一边给他易容,一边说道:“这易容术虽然不是什么精深功法,却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这次还是我帮你吧,路上我再教你。” 蚩小妍的双手熟练地在程景平脸上涂抹着,程景平看着不到三寸距离外的蚩小妍,心跳不由得快了一分。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心跳,却又不经意间同蚩小妍对视了一眼,心跳得更快了。他急忙闭上眼睛,再不敢睁眼。 蚩小妍看到他这副表情,乐得咯咯笑。 如坐针毡的一刻钟后,蚩小妍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睁开眼看看吧。” 程景平略有些失落和不舍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一面镜子,镜子中是一个满脸麻子,尖嘴猴腮的年轻人。 “怎么样?帅不帅?我可是想了老久才想到这个形象的,多适合你啊。”蚩小妍凑过来一脸期待表扬的样子。 程景平黑着脸,半天不说话…… 二十天后,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贵妇带着一个面相猥琐的仆人出现在一座小山上。这二人自然是易容后的蚩小妍和程景平二人。 蚩小妍指着远处一座峡谷说道:“赤炎驹就在那个峡谷中,离我们大概也就不到三十里了,只是不知道净火派有多少人在那里。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么?” 程景平笑道:“自然不能这么傻傻地过去,等我一下。” 他闭上眼睛,进入天人合一状态,周遭的一切顿时显露。片刻后,他笑着传音道:“东南方向一里外的岩石背后有一人,应该是在外围放哨警戒的,我们先去干掉他们。”说完朝着那里闪身而去 蚩小妍惊讶了一瞬,却是没有怀疑,立马跟了上去。片刻后,一个净火派弟子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程景平指着远处再传音道:“那块岩石后面和左边十丈处各有一人,你解决石头后面的,我解决另一个。” 就这样,二人配合默契,在程景平的指挥下,又向峡谷前进了二十余里地。 峡谷外三里处,程景平和蚩小妍小心翼翼地露出头张望着峡谷内的情况。 峡谷内总共有三十六名身着白袍的净火派弟子,大部分人的白袍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灼烧痕迹,并且身上也都多少带着伤。除了四人外,其余人等皆坐于地上打坐疗伤。只见这四人身上不仅没有受伤,白袍也是干净得很,没有一丝火烧的痕迹,同其它人截然不同,应该便是这里的主事人了。 只见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笑着说道:“这次虽然门内折损了不少高手,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啊,凭借着这些宝物,我们净火派的实力必然能上升一大截。” 另一个短发男子也点头道:“不知道这次进洞还能得到什么宝贝,等他们出来后咱们就该回宗一趟了,这些人都已经受伤,也得换一批了。” 四人皆点了点头,等着洞穴内的弟子出来。 程景平闻言,心中思索片刻,传音道:“情况和我预计的差不多,这里人虽多,但基本都负了伤,应该威胁不大。只有那四人才是我们此行夺宝的最大阻碍。”他指了指长须中年人背上的小包袱说到:“他们得到的宝贝想必就在这个包袱里。过会我们等里面的人出来上交宝贝的时候,我就去把包袱给抢了。那四人必然会来追我,你到时帮我引开其余人,让我能专心对付那四人。” 蚩小妍皱眉道:“会不会太冒险了些?这些伤员交给我倒是没什么,但那四人实力应当不弱,应该都是净火派的长老级高手,实力当比我要高一些。若是你能全力出手倒是还能一拼,只是你单凭肉身之力能应付得了吗?” 程景平却是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笑道:“放心,又不是要和他们硬刚,抢了我就逃啊,应该没问题的。只要你能吸引他们片刻的注意力,我应该便能逃出去。” 蚩小妍见他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反对,点点头道:“好,那便听你的,只是你定要万分小心。” 要想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三里仍然太远了些,二人小心翼翼地再前进了二里,距离峡谷仅有一里地,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前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 二人潜伏下来,静静等待洞府里的人出来。 不多时,洞穴内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片刻后冲出了十来个满身鲜血的人。程景平原本以为赤炎驹也会出来,蚩小妍却是传音道:“赤炎驹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洞穴。”程景平心中叹了口气,若是赤炎驹能出来和他们一战,便更好了。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全身关注地盯着长须中年。等他笑着接过一小袋东西准备装进身后的包袱时,程景平眼中精芒闪过。确定了包袱内便是净火派这次得到的宝物,他抓住机会,双腿肌肉绷紧猛的一个蹬地,身影一闪而逝,只在地上留下两个一尺多深的脚印。 第63章 净火派的覆灭 长须中年接过石中火,正笑眯眯地准备装进身后包袱。一想到此次的巨大收获,他的笑意更浓。等回了门内,论功行赏,他的实力必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再加上门派总体实力的提升,届时出门在外,谁能不给他点薄面?便是碰上九大宗门这种级数的顶级宗派,他说话也能稍稍直起身来了。 只是不等他从美梦中醒来,身前一道人影闪过,长须中年只觉身上一轻,心中大惊,正要去看看背后的包袱,又觉手中一空,定睛看去,手中果然空空如也,刚到手的石中火已不翼而飞。 正待发火之时,一只手掌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胸口印来。他急忙聚起真元,双掌带着熊熊烈火迎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来人却是立马改掌为指,剑指直中掌心,长须中年直觉一股磅礴大力袭来,瞬间击溃他仓促聚集的真元,穿透手掌,沿着手臂向上侵袭,不消片刻,在他凄惨的嚎叫声中,双臂尽皆断裂。 只是瞬间,程景平已经出其不意抢走了装有宝物的包袱和正要装入包袱中的石中火,并且偷袭重创了四名长老级高手中的一人。对这个战果,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此时却不是自得的时候,没有恋战,程景平一个踏步,再次冲出,便要突围出去。只是此时旁边三人终于回过神来,迅速呈品字形将程景平包围了起来,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三人没有任何要询问的意思,正要发起进攻,突然三块石头激射而来,分别射向三人面门。三人一惊,急忙停下攻势改为防御。此时,一道身影从三人眼前一闪而逝。 “有帮手!”三人瞬间皱眉,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程景平趁着他们一瞬间的迟疑,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出三人的包围圈,朝着敌人最少的方向冲去。 三人见状,顾不得思考太多,急忙追上。决不能被此人横插一手,夺走了他们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宝物! 双臂尽毁的长须中年牙关紧咬,强忍着痛楚喊道:“他们就两人,要不也不会逃跑。剩下的弟子尽数去追另一人,记住,绝对不能放跑了一个!” 说罢,他盘腿坐下,以御物术从身上的暗兜中摄取了一颗疗伤药吞服而下。一刻钟之后,双手的骨骼便重新接上了。只是即便如此,没有半年以上的修养,这双手也无法完全恢复。长须中年脸色狰狞地站起身,不顾伤势也朝着程景平追了出去。 此时的程景平正在玩命地逃亡中。刚才的一掌,他大致摸清了这些净火派长老的实。,自己若是全力出击,应该能全灭他们。只是自己如今要装做百炼门弟子,却是只能动用肉身力量,而且不到生死关头,还不能动用无名炼体决的功法。这么一来,自己如今怕是对付一个都费劲,更别提是三个了。别看最初那一掌轻易震碎了对方双手的骨骼,却是占了偷袭的便宜,若是实打实的打一场,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程景平感应着身后三人缓慢却稳定地朝着自己逼近,心中不由苦笑,就不该逞一时英雄吹了个大牛啊,这回要不好好想想办法,怕是这牛皮就要吹破了。 程景平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身后的三人一点一滴地缓缓拉进着距离。一刻钟后,程景平眼神一亮,却是有了主意。只见他方向一转,朝着最近的城镇飞去。 你们不是要躲起来吃独食么?我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得了赤炎驹的宝藏! 片刻之后,一座小城映入眼帘,程景平回头给了他们一个轻蔑的微笑。身后三人眼见距离不远,正要进攻,突然见到程景平回头一笑,心中却是“咯噔”一下,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手头不由一慢。 却见程景平在飞过小城上空的瞬间,从包袱中随意摸了一样东西朝着身下一丢,大声叫道:“净火派吃独食,得了赤炎驹巢穴的无数宝物!” 身后的净火派三人顿时停下身来,惊惧莫名,冷汗直冒。若是这小城中藏着修道之人,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净火派覆灭之日便近在咫尺了!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三人一动不动地望向程景平丢下的朱焰晶。晶石从高空直直落下,一息、两息、三息……五息之后,晶石狠狠砸到了地面上,再弹起,掉落到边上。周围人群皆吓得躲开数丈远,深怕被这从天而落的石头砸了脑袋。片刻之后,仍没人敢上前去捡起这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三人松了口气,看来这小城内并没有修道之人,否则这朱焰晶必会让他们疯狂。其中一人迅速飞来捡起了朱焰晶,三人对视一眼,皆放弃了将小城屠城的想法——太费时间了,还是追赶贼人要紧! 三人不约而同施展了秘法,拼着承担秘法后遗症的后果,以远超刚才的速度向程景平追去。决不能让他将此事公之于众! 程景平喊完之后见他们不再追来,心中原本松了口气,以为三人不敢再追来了。片刻之后却见三人以更快的速度追来,心中大惊。好在记忆中,这附近还有一个叫琉璃门的小门派,离他不到二十里远。 程景平发狠,朝着琉璃门疾驰而去。片刻之后,琉璃门已经隐隐可见,身后的净火派三人也已经离着程景平不远了。见了琉璃门,三人瞬间知道了程景平的打算,心急如焚,为首一人连忙传音道:“前方的道友,莫要再扔了!道友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商量,净火派必举全派之力为道友达成。” 程景平以易容后的嗓音恶狠狠地骂道:“几个老东西,你们别再追我,放我离去,我自然会为你们保密。” “哼,阁下是百炼门的吧。别忘了你和你的两个同伴现在可是在赤炎大陆,我若是说出了你们的身份,你们也不好过。”为首之人威胁道。 程景平不屑地大笑道道:“哈哈哈哈……威胁我?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以我三人的贱命,换你净火派满门覆灭,这买卖值了!” 这话却是说到了净火派三人的软肋。同归于尽?当然不行!三人之间相互传音,不多时便下了决定,为首之人传音道:“好,我们走!阁下若想保住宝物,便也嘴巴牢一点,这事传了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说完,三人转身便飞走了。在他们看来,程景平若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他自己手上的宝物也保不住,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做。 只是他们不知道程景平并不在意手中的宝物,他在意的,是蚩小妍。 程景平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急什么呢?我都还没答应你们会保密呢。”说完,他取出一样宝物随意丢向了琉璃门,顺便随意传音了门中一个弟子:“净火派吃独食,得了赤炎驹巢穴的无数宝物!”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管琉璃门会有什么反应,急忙飞走,赶去了下个门派。如此反复,一日后,他身边只留下了两朵石中火,剩余宝物尽皆扔给了附近的中小门派。倒不是他不想直接找个大门大派的,让他们直接灭了净火派,只是他怕大门派会顺手将自己也抓住,那可就玩砸了。 做完了这一切,程景平又急忙朝着事先同蚩小妍说好的汇合地赶去。已经过了一日了,不知蚩小妍那边怎么样了。 另一边,蚩小妍在见到程景平留下的脚印后,心中微惊,没想到他的肉身实力已经如此强劲,倒真有百炼门弟子的样子。不过想到他可能是那人的弟子,蚩小妍也就释然了。若是学了那套功法,肉身还没什么成就,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她收起心神,帮着程景平顺利引走了净火派剩下的数十弟子。 只是将他们引走后,蚩小妍却没有像程景平一般狼狈逃窜。身后这数十人看似人多势众,实际都是在赤炎驹洞穴中大战了一场的,身上或轻或重都受了伤,甚至个别人连跟上她的速度都做不到,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 蚩小妍在心底盘算了片刻,如果自己放开手脚,应该能将他们全灭。只是若放开了手脚,便要保证这帮人一个都逃不掉,放任何一人离开都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对自己和程景平都是无法承受的致命危机。 她身形一顿,闷哼一声,假装自己伤势未愈,放缓了身形,好让所有人都跟上自己。身后众人见状,果然上钩,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一分,想是要捏一捏软柿子了。 蚩小妍心中冷笑,故作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一咬牙,也加快了速度。净火派众人见状,更加确认了眼前的敌人受了不清的伤势,心中更加轻松起来。自己几十号人,虽都是伤员,对付这么一个同样受伤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蚩小妍一边飞行,一边回忆来时记下的周遭地形,将他们引向群山的更深处,渺无人烟的地方。 半日后,蚩小妍终于选定了一处地方。此地是一处巨大的盆地,植被稀少,黄沙漫天,却是已经到了群山同沙漠的交界处。 蚩小妍停下身形,对这里十分满意。这附近半个人影也无,而且沙子能够将一切战斗痕迹掩埋,实在是自己最理想的战场了。 片刻后,身后的净火派众人也相继追至。见她终于不再逃跑,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嗤笑道:“怎么?终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蚩小妍转过身,摇摇头,笑道:“不是逃不掉,是到地方啦。” 那名男子闻言心神一紧,大声道:“不好,有埋伏!” 众人闻言,赶忙凝神戒备,防范突然出现的敌人。 蚩小妍见状,捂着肚子大笑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谁和你说有埋伏了啊?” 净火派众人见她毫不紧张,心中的戒心更甚。只是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没有埋伏? 蚩小妍收敛了笑容,冷眼望着他们,平静地说道:“对付你们这群老弱病残,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身后颈椎出两个图纹突然光芒大盛。只见她双脚用力一蹬,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个黄沙飞扬的深坑。下一瞬间,便突兀的出现在了一名远离队伍的弟子身侧,一个鞭腿扫出。 这人已经是受了重伤,本就不想来,只是师门命令不能违抗,只得硬着头皮来了。因此他根本没准备去拼命,只想着反正己方有那么多人呢,也用不着自己出手,便躲在了远离战场的位置。只是不曾想,远离队伍的自己,反倒成了最先被袭击的对象。 完全来不及防御,这名倒霉的弟子便在一脸惊恐中被蚩小妍一腿扫中,重重飞出数十丈远,全身骨骼尽碎,当场死去。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却只来得及见到自己同门重重砸在地上的身影。此时,他们终于知道了谁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蚩小妍身形不停,忽闪之间不断将离得较远的敌人击杀,不过三息时间,便已经击杀了八人。此时的她眼神坚毅,杀伐果断,丝毫没有同程景平在一起时的娇小可爱。配上衣袍上的血迹,却是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一名天火圣教弟子终于恐惧地大喊道:“集中!集中起来!我们人多,一起施法!”众人闻言终于聚在了一起,共同施法,顿时漫天的火焰朝着蚩小妍冲来,各种形态、各种颜色的术法带着炽热的高温,让方圆数十丈顿时火海滔滔。 蚩小妍眉头微皱,却是没有半分退缩,召出自己的拳套灵器,迎着漫天火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只见他双手光芒大盛,不时幻化出猛虎、白象、蛟龙等猛兽,将一众术法狂野地一一轰爆。眼见蚩小妍轻松挡下他们的攻击迅速靠近,众人眼中的惊恐之色越发浓烈。 终于,一人身影一闪,朝着远方逃去。蚩小妍望了一眼,冷漠地一拳挥出,一只猛虎幻化而出,瞬间追上那人,一拳轰杀。 人群中的恐惧之色更甚,众人终于不在抵抗,一个个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蚩小妍面色平静,双手挥拳不止,一只只猛兽随之冲出,将众人一一击杀。 片刻之后,四周再无活物,只剩下一地血迹和尸体。蚩小妍屹立空中,如同战神。 她打量了下方向,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一日后,蚩小妍在约定好的小屋外见到了翘首以盼的程景平,二人相视一笑,共同进了屋子。一个时辰后,一名身材消瘦的少妇走出了屋子,身后跟着她的老仆。 第64章 二百年来第一盛会 如今石中火已经到手,二人不再耽搁,迅速朝着青玄大陆飞去。 蚩小妍咬牙切齿地传音问道:“程景平你再说一遍!你居然把包袱里装的宝物全部送人了?!” 程景平做贼心虚地小声回道:“没没没,我还剩了两朵石中火啊。” 蚩小妍怒火攻心,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赤炎驹洞府中的宝物,那可是能让一个宗门都眼馋的宝物!居然被这个败家子全送了人!她停下身形,指着程景平气急败坏道:“程景平你这个天下最大的败家子!” 程景平讪讪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要扳倒净火派,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蚩小妍闻言,也知道这是程景平要给自己报仇,心中怒火稍息。她一扭头,哼哼道:“算了算了,些许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不过下不为例啊。” 程景平急忙笑道:“是是是,以后都听你的。” 蚩小妍不理他,径直飞走,嘴角的微笑却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只是程景平却是不知道,苦笑着摇了摇头,急忙跟了上去。 三日后,赤炎大陆上传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一个叫净火派的中等门派突然一夜之间覆灭了…… 这天下,除了大大小小的门派外,还有一股庞大的神秘势力低调地存在着,他们自称“通天阁”。没人知道这通天阁是何人所建,也不知它是何时所建,只知道它从来不参与这世间的纷争,只是靠着贩卖情报为生。 通天阁的情报极贵,但准确度也极高,再加上这世上似乎便没有它不知道的情报,因此愿意买它情报的人还是极多。 延绵数千上万年的时间,通天阁积累了庞大的财富,自然也引来了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有为财的,也有图它本身的。只是所有的欲火在两千多年前都熄灭了。 当时的一个大派同样打起了通天阁的主意,并且下了大决心要得到通天阁。结果没等他对通天阁动手,便一夜之间被人从世间抹去了。这一消息轰动了天下,无数人试图找出真相,但直至许久之后,仍然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只是大家都猜测是通天阁知道了这个大派的意图,提前下手灭了它。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打通天阁的主意。而通天阁的总部也就此消失,再没人知道它在哪里,越发显得神秘。 青玄大陆是人间最北方的大陆,在他的北边,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大海,称为“北溟”。在浩瀚的北溟海底,有着一座微不足道的阁楼。九九八十一颗避水珠摆成的避水大阵撑起一个方圆一里的空间,将一个阁楼和一小片花园笼罩其中。 花园上空悬浮着一颗明光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阁楼和花园。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悠闲照料花园中的奇花异草。 突然,男子腰间一块玉牌亮起。他挑了挑眉头,朝着避水大阵一挥手,继续摆弄手中的一盆小花。只见一道人影从避水大阵中走出,迫不及待地将腰间葫芦一摘,仰头便灌了一大口酒。正是剑宗隐峰峰主,负责剑宗情报事务的南舟真人。 他擦了擦嘴角,大笑道:“舒坦,真他娘的舒坦!”继而又对着院中的中年男子抱怨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搬到近点的地方啊,不是谁都有避水珠这种宝物的。害我在海底潜行了两日,连口酒都喝不了。”说完又灌了一口酒。 中年男子手中不停,随意回了嘴:“之前也不是没给过你,谁让你都拿去换酒了?” 南舟真人探头试探道:“要不再送我一颗?” 中年男子忙完手头的事,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院子中的一张石凳旁坐下。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杯放在对面。南舟真人大大咧咧地走来坐到了对面,不屑道:“茶有什么好喝的,来陪我喝酒。” 中年男子摇摇头,缓缓道:“来要玄天宗的消息?” 南舟真人笑道:“不愧是通天阁的二阁主,果然消息灵通,不用我说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中年男子抿了口茶,微笑着朝身后的阁楼挥了挥手。不多时,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年轻人走出,眉宇间倒是和解雨臣有几分相似。年轻人走到南舟真人身边,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南舟真人笑道:“呦,你们还有现成的啊,果然不负‘通天’二字,真是手眼通天啊。”说完便翻看起册子来。 中年男子对着年轻人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同你南舟叔叔聊点事。”言语间似乎同南舟真人很是熟稔。 年轻人躬身一拜,缓缓退回阁楼中。 中年男子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禁制,这才对南舟真人说道:“回去慢慢看吧,这玄天宗不好对付,我收集的资料也还不是很全,只能说大概能窥见它的全貌了。”说完,又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快两百年没人飞升了,是不是……” 南舟真人闻言,合上了册子,叹了口气:“是啊,该有人飞升了。你放心,听说飞羽那老家伙已经在准备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要应劫了。” 中年男子也叹了口气:“飞羽吗?没想到这次是他。他……知道吗?” 南舟真人黯然地摇摇头:“应该不知道。以他的资质还不够格知道这事。” 中年男子闭上眼睛,略微感伤地说道:“当初这家伙鬼得很,时常给我们使阴招。虽然修为资质不足,却着实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恨得牙痒痒。” 南舟真人也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这家伙要渡劫飞升,却也有些伤感。” 中年男子喃喃道:“渡劫……飞升……什么时候我们才不用渡劫飞升……” 南舟真人灌了口酒,洒然笑道:“想那么多作甚,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一个转身,挥了挥手:“走了。”说完大步离去。 中年男子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程景平和蚩小妍一路向北飞行赶路,净火派的覆灭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这些时日二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一直担心的身份暴露的隐患看来已经随着净火派的覆灭而消弭于无形了。 只是十几日后,他们突然发现四周的修道者突然多了起来。二人心神一紧,难道净火派在覆灭前还是放出了蚩小妍身份的消息? 四周的修士越来越多,程景平暗中戒备,随时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只是这些修士不知为何全部向着一个方向飞去,路过二人时也根本没人看过他们一眼,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程景平不敢掉以轻心,这事里是透着一股怪异。这日,二人商量后,程景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个赶路的修士,彬彬有礼地传音道:“这位道兄,冒昧打扰下。我看最近许多道友都朝着北边赶路,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陌生修士停下身形来,打量了二人一眼,惊讶地问道:“你们居然不知道?” 程景平抱拳笑道:“不瞒道兄,我们有要事要赶路,却是没在意最近的消息。劳烦道兄告知一二?” 陌生修士笑道:“幸好你们遇到了我,要不就要错过一桩天大的机缘啦。你们可知前方百里外是何处?” 程景平一愣,他确实对赤炎大陆并不熟,前方是什么地方他是半点也不知道的。好在蚩小妍上前接过了话题:“那里可是藏剑山庄?” 陌生修士点头笑道:“正是。”他眼中透露出一股狂热地说道:“这藏剑山庄的庄主飞羽上人前日发出消息,三日后便要渡劫了!这可是修行界二百年来飞升第一人啊!堪称修行界捅破天的大事,自然吸引了许多修士前去观礼。可惜我的实力和师门都太弱了,只能在外围瞅瞅。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赶路了,迟了就更难抢到好位置了!二位后会有期。”说完便朝着前方疾驰而去了。 程景平闻言,微微一怔。渡劫?飞升?自己在剑宗十几载,却是从未听师傅提起过。 蚩小妍见他一脸疑惑,不禁诧异道:“你不知道渡劫飞升?” 程景平皱眉道:“很奇怪吗?我师傅却是没和我提过,或许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吧。” 蚩小妍怜悯地拍了拍程景平的肩膀说道:“唉,真可怜,这都不知道。那便让本小姐来给你普及一下这个修行界的常识吧” 程景平斜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反驳,他也想知道这渡劫、飞升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降下云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蚩小妍同他讲解了起来。 天、地、人三界中,地界最弱,大道规则不全。因此地界修士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会陷入一个瓶颈中,无法再有丝毫提升。而要想突破这一瓶颈,便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以自身修为牵引天劫到来,若能通过天劫的考验,便可离开地界,飞升入天界,继续修行,直至修成大道,寿与天齐。但若是通不过天劫的考验,便只有被天劫从这个世界抹去的下场,神魂俱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程景平听完,疑惑更甚,向蚩小妍问道:“为何必须要通过天劫的考验才能飞升天界?天界的考验是谁定的?入了天界之后是否就是入了传说中的天庭?” 蚩小妍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天劫才能飞升?这不是常识么,还有什么为什么的?天劫……应该是天道定的吧?至于天庭?我又没去过,我哪知道上了天界是不是入了天庭? 蚩小妍脑中嗡嗡响,乱得像团浆糊,程景平的三个问题竟是一个也打不上来。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程景平一眼:“呆鹅,你的问题太多了!” 程景平却是又皱眉自言自语道:“为何只有我们地界的大道不全?那丢失的大道去哪了?” 蚩小妍翻了个白眼,这货的问题越来越大了,再问下去就该是“三界是怎么形成的”这种三清祖师都不一定能答上来的问题了。 她打断了程景平的思索,给了他个暴栗,埋怨道:“难怪你师傅不和你说这些事,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她两眼放光地说道:“别管那些了,渡劫飞升之事虽然关系到渡劫之人的生死,但对于旁观之人来说却是单纯的大机缘。天劫中蕴含了我们这一界所缺失的大道,观看天劫便是一个补全我们自身大道的绝好机会。” 程景平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问道:“那飞羽上人叫这么多人来观礼,就不怕有人暗中作祟,干扰他渡劫么?甚至可以直接趁他渡劫将他击杀。” 蚩小妍大笑,摇摇头说道:“唉,没文化真可怕。这天劫可是范围攻击,一切进入到天劫范围内的事物都会被它无差别攻击。暗算?你连天劫的范围都进不去。就算是暗器、毒烟这些,一进入天劫范围都会被天劫瞬间摧毁。飞羽上人叫人来观礼,无非是想彰显下藏剑山庄的强大,顺道再卖一些门派的面子,让一些天才强者能近距离观察天劫,若是有人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来,那这个人情可就大了。” 程景平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这渡劫飞升倒却是值得一观。只是二人还需要前去青玄大陆寻宝,程景平不知会否节外生枝,心中犹豫了起来。 蚩小妍见状,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说道:“呆鹅,我想去看看,或许能有所收获。你陪我去看看吧。” 程景平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自己的实力还是不足,若是取宝的地方有更大的危险,能增加一分实力便多一分取宝的把握。况且这渡劫飞升的时间就在这两天了,应该也耽误不了多久,自己二人小心点不要惹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打定了主意,二人立马动身,朝着藏剑山庄全力飞去。既然是公开的消息,届时怕是会人山人海,早点到,占个好位置,对于感悟天劫总是好的。可惜程景平如今不能公开身份,否则或许还能凭借剑宗的名号离近点观察感悟。 第65章 四九天劫 一天后,程景平和蚩小妍便来到了藏剑山庄二十里外。二人没有再往前飞去,因为前方有藏剑山庄的弟子拦住众人。为了维护秩序,藏剑山庄将方圆二十里都设为了禁区,只允许藏剑山庄和受到邀请的大门派弟子门人进入,其余人等若要擅闯,格杀勿论。 藏剑山庄虽不如正道九大宗门,但却也是天下有数的大门大派,号称天下剑道第二。如今更是出了一个修道界二百年来唯一要渡天劫之人,声势正处于顶峰,若非它没有镇宗至宝,怕是日后正道九宗便要慢慢变成正道十宗了。如此实力,自然无人敢硬闯禁区,无数赶来的小门小派之人无奈只得尽量寻一个靠近禁区的地方。 程景平和蚩小妍赶到的时候,围绕着二十里禁地的所有山头上都已经人头攒动,时不时还有人为了更靠近一些的位置大打出手。漫山遍野的人海让二人看的目瞪口呆,想过会有很多人来观礼,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啊! 好在她们来的还算及时,总算在离禁地十里远的一座山头上找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倒不是不能再往前靠点,只是二人不想太惹人注意,因此不愿与人起纷争。此地位置还算不错,附近也还没多少人,因此程景平二人在四周摆下一个小型的防护阵和隔音阵,没费什么力气便算是占据了这里。 离着最后的飞升还有两日时间,周围的修士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这里赶来,程景平望着天空中不断涌现的修道者,心中对这“修行界捅破天的大事”的吸引力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心中对这天劫和飞升的好奇也更加强烈了。 只是可惜这里只是外围,离得还是远了些,也不知道能否有什么感悟。程景平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尝试着去感应藏剑山庄。令他欣喜的是,他的天人合一果然能够将藏剑山庄看的一清二楚。如此倒是不用在意距离的远近了,天人合一可比他自己肉眼看得要细致入微的多。 他舒了口气,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旁边蚩小妍却是愁眉苦脸地嘟囔着:“唉,这里太远了啊,看来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 她见程景平突然笑起来,恼羞成怒道:“呆鹅你是在笑话我吗?哼,这么远你也看不清啊,咱们半斤八两,有什么好笑的!” 程景平刚才注意力一直在藏剑山庄上,却是不知道蚩小妍的烦恼。被这么一问,他呆了下,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玩味地笑道:“好像……我可以看的清啊。” 蚩小妍一惊,盯着他问道:“你确定?这么远你都能看清?” 程景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蚩小妍立马换上了一脸献媚的笑脸:“呆……啊不,程少侠,可有办法让小女子也能看清?” 程景平闻言,皱了下眉头,他倒是没尝试过带着别人共同进入天人合一境界。思索了片刻,苦着脸说:“不是不想,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也看清。” 蚩小妍闻言一个转身:“再见。”说完一个人做到角落自己生闷气去了。 程景平哭笑不得,这变脸要是算法术的话,眼前这位大概已经修炼到大成了吧。他笑道:“虽然没法让你也看清,但我若是有感悟可以和你分享啊。” 蚩小妍闻言立马跳了起来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小跟班,就等你这句话呢!” 程景平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要你开心就好。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期间自然也有人想打程景平二人的主意。只是不被藏剑山庄邀请的绝大部分都是些小门小派,甚至是些无门无派的野修,修为低微,二人稍稍露了点本事便将来人轻易赶跑。 此时,在程景平天人合一的感应中,藏剑山庄中飞出来一个人。 此人白须、白眉、白发,身着白袍,剑眉星目,自带着一股威严,缓缓自藏剑山庄中升空,傲立在天空中——正是此次应劫的飞羽上人。 待飞羽上人在高空中停下身形,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风起云涌,大片乌云不知从哪里涌出,滚滚而来。乌云翻滚有如海浪,其中不时闪现一道道白色身影,传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雷鸣声。 不过片刻,空中聚集的雷云已经黑的似要滴出水来,方圆百里内昏天暗地,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下子便从白天来到了深夜。四周围观的人群再无一丝响声发出,皆直直地盯着空中的飞羽上人——天劫,要开始了。 历来渡劫之人的修为境界都在一条水平线上相差不远,但实力却可能天差地别,与之相对应的,天劫的威力也就不尽相同。从最弱的四九天劫,到六九天劫,以及最强的终极天劫——九九天劫。天劫以九道天雷为一组,分别降下四组、六组和九组,每组天劫的威力依次递增。 一般渡劫之人都是渡的四九天劫,六九天劫在地界的历史上已是不多见,而九九天劫则更是屈指可数,甚至近千年来,已经再无一人能引发九九天劫。 众人望着飞羽上人,心中不禁猜测他的天劫到底是哪一种? 只是身在天劫中心的飞羽上人可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此时的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天劫的巨大威压。若是换了程景平,恐怕不等天劫落下,光是这威压,便需要他施展无名炼体决来抵挡了。飞羽上人召唤出他的灵器,那是一对由无数银色剑羽组成的翅膀。剑翅在他身后缓缓展开,他抬头盯着头顶上巨大的乌云,准备迎接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片刻之后,似乎是已经聚集了足够的威能,天空中翻滚的乌云瞬间安静下来,雷声也径自消失,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整片天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 只是这种安静仅仅维持了一息,一道赤色电光便从云层中亮起,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飞羽上人瞬间劈下。 好在飞羽上人时刻盯着天劫,在雷电劈下的瞬间,身后一只剑翅迅猛地舒展开,将自己头顶护住。天雷轰击在剑翅之上,却如同豆腐撞在了墙壁上,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散成了点点雷光消失不见。 飞羽上人立于空中,纹丝不动,轻松接下第一道天劫,却仍然不敢大意,面色严肃,等待着第二道天劫的降临。 不到一息时间,第二道赤色雷霆轰下,威力不变,狠狠轰在剑翅上,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整整九道天劫轰下后,劫云的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天劫也暂时停歇了下来——一九天劫结束了。 飞羽上人硬接了九道天雷后依旧毫发无伤。他静静地站在空中,剑翅收拢,双眼微闭,调息恢复起略微消耗的剑元,准备着下一波天劫。 围观的众人终于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对这天劫的威力和飞羽上人方才的表现议论纷纷。程景平由于天人合一的境界,对这天劫看的比外围这些人更加清楚,甚至因为天人合一对天地感悟的加持,他比那些坐在中心位置观看天劫的人感悟更深。 在他的感知中,这天劫的威力若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去渡,只要实力全开,倒也能勉强无伤渡过,虽然远不如飞羽上人这般轻描淡写,但这首波天劫的威力确实比他想象的要低一些。不知待会儿的第二波天劫威力如何? 空中的劫云又翻滚起来,没让程景平等太久,劫云变的比第一波天劫更加庞大,也预示着这一波天劫的威力将远超第一波。 天空中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众人屏气凝息,紧张地看着天空中的劫云,和劫云下仿佛一只蚂蚁般渺小的飞羽上人。 “轰”,第一道橙色劫云终于降下,程景平眉头微皱,这波天劫的威力竟比之上一波强了一倍! 然而对于飞羽上人而言,这种威力的天劫仍然不值得他皱一下眉头。一只剑翅挥舞,轻松挡下雷霆。第二道天劫接踵而至,没给飞羽上人任何缓冲的时间,再度轰在剑翅之上,剑翅微微一沉,再次稳稳地挡住了这道天劫。然后便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短短两息时间,九道天劫无缝衔接,接连轰在剑翅之上。之后,天空中的劫云再次消耗完了威能,一阵翻滚,积蓄起更多的能量。 飞羽上人神色如常,收回剑翅,抓紧时间恢复起剑元来。 程景平暗讨这波劫雷的威力若是换了他,便不可能再无伤接下了,虽能抗下,但估计重伤修养几个月是免不了的了。马上就熬第三波了,不知又会有多大的威力? 这次劫云的汇集时间比之前更久了些,劫云的范围变得更大了,已经填满了藏剑山庄划出的方圆二十里禁区。出于安全考虑,藏剑山庄也开启了它的护山大阵,将宗门牢牢笼罩,防止残余的天劫将山庄摧毁。 又过了片刻,劫云终于再次聚集了足够的能量。飞羽上人感受到劫云散发出的威压,心中更加警惕。 突然,只见一道黄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下,瞬间降临到飞羽上人的头顶上方三寸。飞羽上人眉头微皱,身后一对剑翅首次同时展开,间不容发间挡住了天劫。双翅微微下沉,却仍是稳稳地将天劫扛了下来。后续天劫鱼贯而下,双翅被天劫劈的缓缓下沉,待九道三九天劫过后,双翅离着飞羽上人的头顶,已经不到一寸。 飞羽上人收了双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悲无喜地就地恢复起剑元来。 程景平心中凛然,这三九天劫的威力自己如今绝对接不下,更何况还有更强的四九天劫,心中对空中毫发无伤的飞羽上人敬佩不已。只是不知道师傅南舟真人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自己从未见过南舟真人真正出手过,不过即便以自己如今已经能硬抗一九天劫的修为,依然看不透师傅的修为实力。他不认为南舟真人的实力会比眼前的飞羽上人弱,只是若真那么强,为何师傅没有渡天劫? 程景平心有疑问,只是未等他细想,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又再次沉寂了下来。这是四九天劫,渡过这一劫,便有了飞升天界的资。自然,这一劫的威力更为恐怖,即便是外围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天劫散发出的庞大威压,一些修为不济的甚至觉得整片天地都在挤压排挤他,不得已还要运起全身真元来抵挡,可想而知身处天劫中心的飞羽真人会面临多强大的威压。 程景平收拢心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天劫,若是飞羽真人没有引来六九天劫,这一波天劫就是他参悟其中道则的最后机会了。 一道绿色闪电从劫云中一闪而逝,飞羽上人早有准备,身后剑翅早已挡在头顶,随时准备挡下这一击。只是这一道天劫却没有被剑翅所拦,竟是绕过了剑翅,朝着他的胸口而来! 飞羽上人见状却也不慌,剑翅挥动,千钧一发间斩在了天劫之上。天劫闪烁了瞬间,终于归于虚无。而飞羽上人也一改之前云淡风轻的气度,一击之后胸膛略有起伏,显然这一斩对于飞羽上人来说也并不轻松。只是天劫自然不会让他轻松过关,没等他缓口气,劫云中八道巨大的劫雷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雷鸣声竟同时出现,朝着飞羽上人周身劈去。 飞羽上人剑诀一起,身后剑翅分解成了数百柄灵剑,朝着八道劫雷同时激射而去。灵剑同劫雷瞬间碰撞,巨大的劫雷映衬下,飞羽上人的灵剑便如同一根根绣花针般渺小,但这些渺小的绣花针却在斩到劫雷的一瞬间暴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只见巨大的劫雷竟被飞羽上人的灵剑阻在了空中无法寸进。片刻之后,原本不可一世的劫雷光芒渐渐暗淡,竟就此消散无踪。 四九天劫已过!他,有了飞升天界的资格! 第66章 程景平入劫 飞羽上人召回飞剑,重新在身后组成了剑翅。他半跪在空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击看似轻松,却耗尽了他近半的剑元。 围观的一众修士也终于送了口气,不少人身上不觉间竟已经大汗淋漓,甚至部分修士已经不自觉地跌倒在地。这就是天劫带来的威压,即便它只是针对飞羽上人的。 刚渡过了四九天劫的飞羽上人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急忙原地盘坐恢复修为。 因为头顶的劫云并未散去,这次,不是四九天劫,而是更为强大的——六九天劫! 程景平也面色凝重,自然不是为飞羽上人担心,而是他在刚才的观察中,终于发现了些什么,这天劫虽然同他所使的“轰雷”剑诀所引天雷类似,却仍是多了点他的“轰雷”所没有的东西,只是他尚未搞清楚究竟是什么。 好在飞羽上人此次招来的是六九天劫,他还有两劫的机会去看清楚,那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四九天劫结束后,劫云又缓慢而沉重地聚拢而来,带来的威压也越发庞大了。不少修士已经开始抵挡不住天劫的威压而选择了后退,远离天劫威压的影响范围。还能留在二十里禁区边上的修士已经寥寥无几,并且各个神色凝重,牙关紧锁,想来也是在全力抵挡着天劫的威压。 只是六九天劫似乎并不喜欢有人抵抗自己,劫云再次向外扩张。仅剩的几人脸色顿时一变,再不做其它抵抗,转身玩命地飞离。开玩笑,若是再不走,便要陷入天劫的攻击范围内了,自己可没有藏剑山庄强大的护山大阵,就是蹭到点余波都够自己死几十次的了! 藏剑山庄内的众人也是如临大敌,山庄的护山大阵毕竟不是无我禅寺的无量金钟阵,众人心中也是没底,不知道这六九天劫的余波到底有多强,大阵是否能经受得住!而若是飞羽上人万一……这大阵肯定也是扛不住天劫的直接轰击的。众人盯着空中神色严肃的飞羽上人,心中暗暗祈祷:上人您可得挺住了啊,这次要么是您飞升成神,要么就是整个藏剑山庄给您陪葬了! 藏剑山庄划出的二十里禁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根本没人敢靠近二十里范围。大家都拼命向后飞去,唯恐被不断扩张的劫云笼罩了进去。 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争先恐后,慌忙撤离的修士,只是他们却又不想错过这二百年来唯一的一次观摩天劫的机会,于是便在自认安全的位置又降落了下去。若是有人恰巧已经占据了他们降落的位置,那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于是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骂娘的声音、受伤呻吟的声音、术法轰击的声音…… 蚩小妍面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不断扩张,散发着庞大威压的劫云,转身对程景平说道:“我们也后撤吧,这里太危险了,劫云很快就会把我们也笼罩住了。” 程景平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迟疑。此时当然是后退为妙,程景平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是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要想弄清楚天劫里面多出来的道则,光靠在远处观察怕是不够,至少以他的悟性来说很难。 那便只有一个方法了——以身入劫。 程景平知道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但他必须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他不想无我禅寺的悲剧发生在剑宗身上,而谁也不知道玄天宗下一步会怎么做,或许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剑宗。而且……他望了眼蚩小妍。她要取的宝物光是第一关就用了千年玄冰,谁知道进去之后还会碰到什么危险,自己的实力若是能再增加一分,自然更能保护她一分。 想到这,他眉头舒展,露出一丝笑容,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先后撤吧,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入天劫。” 蚩小妍呆了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蚩小妍猛的给了他一个暴栗:“呆鹅你是不是傻啊!不要命了啊!” 程景平揉着额头,转头笑道:“我不是说过要把天劫的感悟告诉你的吗?所以我要先有感悟啊。好了好了,我有分寸的,不会自己找死。你赶紧后退吧,再迟你也走不了了。” 蚩小妍翻了个白眼,这理由是不是太儿戏了些?只是她也知道程景平既然下了决心,便肯定有他的道理。她一把拽过程景平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吼道:“程景平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出了什么危险,老娘马上就跑过来陪你渡劫,听清楚了吗?!” 程景平心中一暖,柔声道:“放心,我自由分寸。你赶紧后退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蚩小妍看了他片刻,放开了手,转身飞去,只留下一句传音:“别逞强,那宝物没你的命重要。” 程景平一愣,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聪慧,竟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敛心神,开始准备。 程景平自然不会傻傻的真去和天劫硬抗,以他现在的实力,六九天劫随便擦着他一下就够他受的了。 只见他召唤出石灵明,飞身而起,头朝下倒立,举着石灵明使出了“疾风”剑诀。身体带着灵剑飞速旋转起来,朝着山石钻去,竟是准备在山上打洞。 新生后的石灵明不仅神通大涨,也变得更加锋锐,用来打洞倒是很合适。不消片刻,程景平便已经钻到了山底,再往着飞羽上人所在的山头钻去。待钻到了飞羽上人脚下大山的山底,他朝钻出的通道一剑挥去,通道顿时崩塌下来。 程景平盘膝坐在方圆不到两丈的小洞内,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时刻保持在顶峰状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六九天劫。 好在现在四周太过混乱,倒是没人察觉到程景平的消失。否则今日的主角或许都不是飞羽上人,而是他了。入他人天劫中,那何止是两百年内从未有过的事,整个修行界的历史上干过这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这几人还是因为不知道天劫会连他们一起攻击。真正明知故犯的,程景平大概是独一份了。 不久之后,天上的劫云已经扩张到了四十里的范围,劫云的颜色也从刚开始的漆黑如墨,渐渐地泛起了紫色,似乎更加尊贵了。 又过了不久,天空中的劫云已经完全成了紫色,煌煌天威俯瞰众生。飞羽上人不敢怠慢,一改之前被动防御的方式,将身后剑翅分解成一柄柄灵剑,围绕四周摆出了一个剑阵。不等天劫降下,剑阵便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道巨大的剑光冲天而起,朝着劫云刺去。 最好的防御,自然是进攻。 只是天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特别是这少见的六九天劫。只见剑光刚起,空中便降下了一道细小的青色雷电,直直劈在剑尖之上。剑光一顿,从中间裂开,须臾之间便消散无踪了。而雷电却是只是顿了顿,变得更细了些,依旧朝着飞羽上人当头劈下。 飞羽上人面色凝重,剑诀一起,数百灵剑各自发出一道剑光,射中了劫雷,将他牢牢绑在了空中,然后剑光突然大盛,劫雷碎成无数光点终于消散。 只是不待这道劫雷消散于天地间,第二道劫雷便已经降下。而第一道劫雷的残余威力竟然朝着第二道劫雷涌去,让它变得更加强大! 飞羽上人急忙变阵,灵剑在四周组成了九个剑阵,同时朝着飞羽上人射出一道剑气。剑气在飞羽上人体内聚集后,瞬间在他头顶浮现而出,竟如同一柄真实灵剑般凝练。只见这幻化出的灵剑当中一斩,便将这劫雷拦腰斩断,威力极为不凡。 只是这招乃是飞羽上人的杀手锏,每次动用都要消耗他大量的剑元,而这才只是五九雷劫的第二道。飞羽上人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尽量弥补自身剑元的空虚。 正当飞羽上人这边在拼命抵挡天劫之时,程景平却还是在地底忐忑不安的等着雷劫来找他。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雷劫的威力越大,覆盖的范围就越广。这“五九雷劫”虽强,却还是无法覆盖到它所在的山底,也就是说他根本就还未入劫。 不多时,五九天劫便已经落完了八道劫雷,飞羽上人从空中落下,单膝跪地,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身上衣衫破碎,雷光缠绕,更是受了些小伤。 “五九天劫”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便飞羽上人实力惊人,却也还未能强大到在这八道劫雷下能安然无恙。正当他准备略作恢复时,最后一道“五九天劫”便携着前八道的余威重重轰下。飞羽上人再无力抵挡,剑阵被破,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再顾不得什么风度,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一颗疗伤丹药往嘴里一送,便就地开始疗伤了。 而这山头也在这最后一击中生生被余波削去了一丈有余。 远处的蚩小妍神情紧张地盯着天劫,见天劫并没有分出一道去劈程景平,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当她看到连飞羽上人都被这天劫劈伤之时,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里。 劫云再度翻滚,隆隆雷声让四周的氛围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望向飞羽上人,猜测着他是否能抗下这最后一波天劫,成为修行界二百年来第一个飞升天界的传奇。只有蚩小妍盯着飞羽上人脚下的山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六九天劫”会不会把这座山都劈去,露出山下的程景平来。 而程景平则仍然静静地盘坐在山底,等待着天劫的到来,等待着亲自感受一下天劫,去寻找其中蕴含的,不属于地界的大道法则。 劫云越发汹涌,雷声震天,所有人再次被扩张的劫云逼退了数十里。蚩小妍皱着眉努力去寻找程景平所在的山头,却是无法再看到了,她牙关紧咬,心中焦虑万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盯着前方的劫云,祈祷天劫不会发现他。 这次劫云汇聚的时间格外漫长,直至过了一个时辰后,天空中的劫云才停止了涌动。此时的劫云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蓝色,如同海水一般美丽。空中的威压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即便是飞羽真人也不再潇洒地飞上空中渡劫,而是老老实实站在刚被天劫轰出的深坑中,仰头望向劫云,神色中透出一抹不甘和无可奈何。 这六九天劫的威力让他也生出一种无力感,五九天劫自己还能勉强抗住,这六九天劫的实力比之五九天劫又强上了太多,自己怕是要在这劫云下化为飞灰了吧。 只是心中虽有些绝望,飞羽上人的眼中仍是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即便不敌,手中的剑也要酣畅一战! 只见他一咬舌尖,口中法诀咏念,脸上泛起了一阵异样的红晕,却是施展了一门燃烧自身精血以换取强大力量的禁术。 就在“六九天劫”的第一道蓝色闪电劈下的瞬间,飞羽上人大喝一声,身后剑翅分解成数百柄小剑,在手中重新组成了一柄大剑。他猛地挥起大剑,迎着天劫一剑斩去,口中大喊道:“给老子破!” 大剑直直劈在天劫上,电光四溢,雷鸣声响彻天地。巨大的天劫下,飞羽真人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他牙关紧咬,体内的剑元疯狂涌入手中灵剑,半寸不退地将天劫拦在了半空中。脚下山石渐渐无法承受天劫的巨大威压,整座大山不断崩碎。 飞羽真人面上青筋暴起,死命抵挡。终于,半刻钟后,第一道天劫终于耗尽了威能,消散在了天地间。 山顶又下降了数丈,飞羽上人半跪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摸出一颗药丸吞下,赶忙恢复起剑元来。 这次天劫不知为何却没有接连劈下,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让天劫也要迟疑的事情? 片刻后,天劫似乎有了决定,第二道天劫轰然而下! 第67章 天劫的秘密 飞羽真人猛地睁开眼睛,手握大剑再次朝着天劫劈去,只是这次的气势却是不如第一剑强大。 天劫狠狠地劈在大剑上,飞羽真人眼中露出绝望。这道天劫的威力还胜过第一道天劫,而自己的实力却不在巅峰,这第二道天劫,就是自己的极限了吧。 飞羽真人惨然一笑,正要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却发现天劫突然分成了一粗一细两道,其中一道细小的天劫竟然脱离了出去,朝着自己身下的山石劈去,瞬间钻入山石中不见踪影。 飞羽真人虽是心中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自己的生机来了!天劫的力量不再无可匹敌,他勉力运起全身剑元,同天劫僵持了起来。 而此时,山底的程景平终于感应到了天劫的到来。 很强大!这是程景平的第一感受。他知道这道天劫必是远远比不得飞羽上人所经历的天劫,只是没想到这“五九天劫”竟然就这么强大!这却是程景平想多了,五九天劫根本就没将他笼罩,以至于他经历的这第一道雷劫直接就是六九雷劫的第二道了,威力自然大了不少。 天劫一路势如破竹地向下劈来,所有阻挡的山石都别他轻易化为了齑粉,片刻之后,它便突破了山石的阻挡,降临到了程景平的头顶。 程景平早有准备,四周阵法发动,将他罩在中间,天劫一接触到阵法,便被阵法将雷电之力引出,导入了四个阵脚下的岩土中。 只是这阵法虽能引雷,却威力不足,坚持了不到两息时间便被天劫所破。 程景平神色不变,身上灵明剑甲浮现,身后脊椎处玄武图纹光芒大盛,玄水重甲浮现。双重保护下,他举起石灵明,“疾风骤雨,烈火轰雷”四式剑招融合,朝着天劫一剑斩去。 无数细小的雷蛇四处乱窜,小小的洞穴中乱石不断落下,眼看便要承受不住天劫的余威而崩塌了。程景平鼓起全身真元,大喝一声,向天劫压去。 天劫的光芒渐渐暗淡,程景平却没有一鼓作气将它消灭。突兀的,他放下了石灵明,解除了灵明剑甲和玄水重甲的保护,就这么不设防的任由光芒暗淡的天劫有气无力地轰在了身上。 放任天劫入体,这就是程景平想出的感悟道则碎片的最好,也是最疯狂的想法! 一阵强烈的刺痛伴随着酥麻感传遍全身。即便只是一道即将消散的天劫入体,也让程景平一阵好受,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五脏六腑都传来强烈的危机感。 程景平倒在地上不住地颤抖起来,双目紧闭,脸上表情痛苦而狰狞。 好在天劫消散的快,不过三息时间,程景平重新平静下来,不再颤抖。他赶忙起身,忍着伤痛赶紧重新在旁边开辟出一个洞,将原来的洞穴毁去,以免天劫顺着之前的通道袭来。 这次若不是有这座山消耗了天劫的部分力量,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接下这道天劫。只是他虽然接下了第一道天劫,也引天劫入体了,感悟却是极少。 程景平皱着眉,原本他以为引一道天劫入体便能感悟出其中的道则了,看来还是低估了感悟的难度。 此时距离第二道天劫降下不过才三息时间,他已经感应到了第三道天劫来临的气息。 逃?还是不逃? 程景平咬咬牙,眼中露出一丝疯狂,决定拼这一把。 第三道天劫转瞬即至,程景平再次挥起石灵明迎上天劫。这道天劫威力比之前那道又提升了不少,程景平的剑诀竟是有些不敌。只坚持了片刻后,石灵明便被天劫轰飞。好在天劫也消耗了太多力量,虽劈在程景平身上,却无法突破玄水重甲和灵明剑甲的防御。待到天劫即将消散时,程景平再度撤去防御,肉身硬抗剩余的天劫。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程景平体内传出,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急忙取出一颗龙虎丹吞下,盘膝疗伤。虽受了些内伤,程景平心中却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这道天劫比之前的更强,他的感悟也更多了一点,只要他能撑住,坚持到六九天劫结束,应该能有不错的收获。 只是这天劫可不会等他,瞬间又是一道天劫降下,顺着第三道天劫打通的通道,毫不费力地降临到了程景平头顶。 自己的攻击太弱了,程景平干脆专心防御,将所有的真元都聚集到玄水重甲和灵明剑甲上,硬抗天劫。 “轰”的一声,原本漆黑如夜的洞穴内霎时亮如白昼,程景平吐出一口鲜血,咬紧牙关,第三次引天劫入体。 如此反复,天劫不停歇地一道道降下,第四道天劫、第五道天劫、第六道天劫…… 及至第八道天劫结束,飞羽上人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浑身脱力,五脏六腑皆受了极重的伤,身上的白袍早已成了血袍。飞羽上人无力地垂下头,不去看天上的劫云,自顾自疗着伤。此时的他,即便有程景平分担了几分天劫的威力,即便有这世间最好的疗伤药,即便动用了数种禁术,如今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再无力对抗这最后一道天劫了。 但他没打算放弃,因为他的剑,不答应! 他颤颤巍巍地将手中巨剑举起,喘着粗气道:“嘿……嘿嘿,贼老天,再……再来啊!”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要求,头顶的劫云中最后一道蓝色天劫应声而落。 飞羽上人鼓起残余的所有剑元,奋勇而上,大喝一声斩在天劫上,却被瞬间击飞。 与此同时,程景平在地底的山洞中更加凄惨。此时的他体内已经没有一丝真元,而且受的伤不比飞羽上人轻。 程景平嘴角微扬,自嘲道:“为什么我这么个怕死的人好像总是喜欢作死呢?”他望了眼手中的石灵明,如今他还有最后一招,不用真元也能使出的一招,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招的威力有多大。 程景平感应着越来越近的最后一道天劫,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也像在无我禅寺第一次使出慧剑时一样,一定要有惊喜啊。 他举起手中石灵明,朝着天劫一剑斩去。 一道金色的剑影从石灵明中激射而出,朝着天劫斩去。剑影一瞬间便斩中了激射而来的天劫,没有任何声音,剑影竟然如同切豆腐般将天劫瞬间切开,之后朝着山顶直直斩去。所过之处,山石似乎不存在般,丝毫无法阻碍剑影分毫。 几十里外围观的众人见飞羽上人被天劫击飞,心中不免叹息一声。天劫实在是太强了,即便飞羽上人展现出了绝世的战力,仍然要饮恨在这最后一道天劫上。 只是原本应该轰在飞羽上人身上将他彻底击杀的天劫,却在下一瞬间被一道拔地而起的剑光一斩为二,消散在了天地间。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众人愣了片刻,终于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大声称赞飞羽上人好手段,最后竟留了这么个杀手锏,终于成功渡过了“六九天劫”,成为了二百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蚩小妍同样开心的又蹦又跳,却不是因为飞羽上人,而是她看清了这道剑影是从地下飞出——那不是飞羽上人的剑,而是程景平的! 此时的程景平,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外,更是满心疑惑。石灵明的这个神通威力不只是惊喜,简直是惊吓!只是程景平敏锐的感觉到这一击发出的时候,一股不属于石灵明,但却又同宗同源的力量涌入了石灵明剑身——石灵明的这一击,并不是用的它本身的力量!至于这股力量到底来自哪里?程景平想起了石灵明蜕变之时感应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东西与石灵明有着奇怪的联系?此次石灵明的这一击难道是借用了那东西的力量? 程景平摩挲着已经退去石皮,露出古铜色剑身的石灵明,感慨地喃喃道:“石灵明啊,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石灵明当然不会回答他的疑问,程景平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起码石灵明的这一变化对自己是有利的,否则自己现在就应该是天劫下的一堆劫灰了。 只是可惜了最后一道天劫,还没来得及引入体内感悟便被石灵明给劈了。程景平苦笑着摇摇头,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能完全参悟出天劫中蕴含的法则了。 突然,正在摇头的程景平呆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原本应该消散的最后一道天劫竟然还在那里!被石灵明一击切成两段的天劫居然化为了一大一小两颗蓝色的雷珠,静静的躺在地上。程景平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虽然形状变了,气息也内敛了起来,可他确定这两颗珠子,必然就是那道被劈成两半的天劫。 程景平不顾伤势严重,挣扎着趴了过去,双手碰到那颗大的珠子时,一股强大却温顺的雷电之力窜入他体内。他细细感悟片刻,再次确定了这就是那道天劫,只是不知为何成了两颗雷珠,而且其内的雷电之力居然变的如此温顺,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任由自己感悟。 程景平不由又望向了石灵明。地界的修道历史中,还从来没有过天劫能留下来供人参悟的记录,能展现这种“奇迹”的,程景平只能想到自己这把神秘莫测的灵剑。 只是此事反正也是没法证实的了,程景平干脆不去想了。他勉强坐起,吞下几颗龙虎丹后,便开始就地疗伤。 此地山洞已经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塌,自然不是安心疗伤的好地方。程景平只是运功催化了几颗龙虎丹的药力后便赶紧重新开辟了一个山洞,钻了进去,这才有时间稍稍疗伤。 只是不等他开始疗伤,一道霞光顺着被天劫破开的通道照到了他的身上,只见他的伤势竟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心中更是响起了种种大道妙音,让他瞬间陷入了对大道的感悟中。 而山外的景象则更加壮观。劫云已经完全消散无踪了,天空中异象纷呈,天女散下漫天的花瓣。一只巨大的仙鹤一边清鸣,一边从花道上盘旋飞下。空中霞光大放,原本被天劫轰击的满目疮痍的山坡,在霞光的照耀下,无数奇花异草从土中飞速长出。短短数息时间,这座山便成了一座修道之人的宝山。 而原本趴在地上,一身焦黑,生死不知的飞羽上人则在霞光照耀下动了动手指,全身上下原本焦黑一片的皮肤缓缓龟裂开,随着他缓缓坐起,焦黑的皮肤纷纷脱落,露出光洁如婴孩的新皮肤。 飞羽上人看着天空中的异象,看着自己光洁如新的皮肤,再看着立在自己身边摩挲着自己衣衫,甚是亲密的仙鹤,终于回过神来——他,终于渡过了天劫。 修行界二百年来第一个渡过天劫的人终于诞生了! 飞羽上人感受到了一阵吸力,那是天界在对他召唤,他要飞升去天界了! 他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剑诀一起,身后略有受损的剑翅“嗖”的一声飞入了远处藏剑山庄。 飞羽上人坐在仙鹤上,在漫天的霞光下,缓缓向天界飞去:“我之剑翅,经天劫洗礼,今起便坐镇藏剑山庄。若有来犯之敌,先问过我的剑!” 这是飞羽上人留在地界的最后一句话。 “恭送庄主飞升!”藏剑山庄无数弟子自山庄中飞出,对着飞羽上人的背影恭敬地送别道。一众围观的修士望着飞升的飞羽上人,有羡慕者,有仰慕者,有嫉妒者、有畏惧者…… 飞羽上人在飞升天界前的最后一刻,笑着传音道:“小友,谢了。” 程景平在地底突然听到飞羽上人的传音,吓了一跳,没想到飞羽上人居然能发现山底的自己,好在对方没有什么恶意。 程景平此时伤势已经痊愈,手中雷珠也已经粗粗感悟了片刻。他发现这天劫似乎就是一道地界的雷道法则,只是比他掌握的雷道法则更加全面。 为何地界的雷道法则会不全?为何天劫的真面目竟是一道地界的雷道法则? 第68章 飞升之谜 程景平看着手中的雷珠,陷入沉思。他大致感悟了这两颗六九天劫所化的雷珠,其内所含的雷道法则应该也不完全,或许只有九九天劫降下的雷霆才蕴含了地界全部的雷道法则。 便是这不完全的雷道法则,便已经超出程景平所学良多,他敢肯定便是他的师傅南舟真人,在雷道上的感悟也远远不如手中这两颗雷珠。 地界的法则怎么会缺失得那么严重?大道不全的地界在远古时期又是如何同天界、冥界并称三界的?为何如今却又低人一等,所有修士都要拼了命地进入天界?这天劫,又是怎么来的? 程景平脑中冒出了无数问题,只觉浑身冷汗直冒,隐隐约约好似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大问题。 此时,石灵明中传来四个字:“封神大劫。” 程景平猛地一惊,赶忙神识进入石灵明内,却见其内剑灵仍是双目微闭,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就在飞羽上人骑鹤飞升的时候,围观众人的外围,两个普通的修士望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其中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子传音问道:“你说,他去了天界会不会很失望?”旁边穿浅绿色衣服的男子摇摇头:“不知道,”他玩笑道:“我倒是有些失落。两百年来地界飞升第一人呀,这名号多响亮?” 此二人正是乔装打扮的通天阁二阁主和南舟真人。 二阁主转过头古怪地笑道:“要不你也去渡个劫?就当是洗澡了。” 南舟真人挑了挑眉:“冲动是魔鬼。” 沉默了片刻,二阁主再次沉声说道:“希望下次见面不会是敌人。” 南舟真人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是希望没有下次吧。刚才我在心里还想着,要是他渡劫失败了,对他来说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二阁主苦笑一声,转身说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南舟真人也转过身,一言不发,同他一起离去。 飞羽上人所乘仙鹤此刻已经飞到了高空中一个漩涡状的洞口。洞口四周风起云涌,洞内气象万千,洞的那一头,正连接着无数地界修士梦寐以求的天界。 仙鹤仰头长鸣了一声,缓缓飞入洞中。 随着仙鹤的飞入,洞口也缓缓收缩,不到十息,便只剩三寸大小了。 突然,洞口猛地一震,突然顿了一下。趁着这一间隙,一道传音从洞中冲出,直入程景平心神:“天界有诈!帮我照顾藏剑山庄!” 正盯着剑灵沉思的程景平猛地仰起头,却看不到天空,看不到即将关闭的小洞,更看不到洞的那一头,传出这句话的飞羽上人。 传音刚冲出洞口,洞便再次陷入了收缩中,终于在一息之后彻底消失。 地界同天界的通道再次关闭,无人知道飞羽上人在那一头,在人人向往的天界中遭遇了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飞羽上人在最后时刻传回了一句话——除了程景平。 或许是因为程景平帮他分担了天劫,不仅救了他一命,也让他看到了程景平的潜力,或许是他一时情急……不管怎么样,他从天界传回的唯一一句话,只有程景平听到了。 程景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一天经历的惊天大事实在太多了,让他有些无力接受。 过了近一刻钟后,程景平终于稳定了心神,他缓缓吐气,压下神魂最后一丝震荡。 天劫、飞升、天界、封神之战,这一切似乎都有联系,只是他此时还缺少一个线索,一个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线索。 程景平苦笑了一声,就算现在有线索,他又能怎么样?这些问题,无一不是能让整个地界震一震的大秘密,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揭开谜底。当务之急,还是得提高自己的实力,一切谜题,等自己实力够了才有资格去解谜。 飞羽上人已经飞升了天界,藏剑山庄弟子立马将那已经成为一块修道宝地的山头团团围起,对外宣称此山自今日起,便是藏剑山庄的禁地,任何人不可擅入。 飞羽上人的余威尚在,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在这时候有什么意见。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修士也便都散去了。 蚩小妍混在人群中,也向外撤去。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那座山头,虽知道最后一剑是程景平发出,却仍是难掩心中担忧。 一步三回头地来到他们约定好的一条山间小溪旁,蚩小妍心神不安地坐在溪边丢起了石头,等待程景平的汇合。 夜里,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小溪边。蚩小妍警觉地将手中石子猛地掷出,来人反应敏捷,一只手伸出,轻松将石子握住。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石子化为了齑粉。 蚩小妍却是没有生气,立马跳了起来,朝着来人狂奔而去,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大笑道:“呆鹅!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变成烧鹅的!” 这一巴掌力道凶猛,拍得程景平都差点疼哭出来。他苦着脸说道:“我说蚩大小姐,您下手能轻点不?这也就是我铜皮铁骨,要搁别人,您这一巴掌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喽。” 蚩小妍大眼一蹬,一腿跟上。 程景平可不想平白挨这位一腿,赶忙闪开:“停停停,蚩小姐饶命啊~~~” 蚩小妍闻言噗嗤一笑,笑道:“少给我贫,收获怎么样?” 程景平严肃道:“幸不辱命!”说完,将两颗雷珠朝蚩小妍抛去:“这是天劫所化的两颗雷珠,你可以自己参悟一下。” 蚩小妍刚接过雷珠,听程景平说完,顿时呆愣当场:“天,天劫所化?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把天劫做成了这两颗珠子?” 程景平两手一摊:“别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回事了。” 蚩小妍咽了口口水,将信将疑地感悟起手中的雷珠。 半晌之后,她睁开眼来,给程景平竖了个大拇指:“呆鹅你牛大发了!” 程景平抱拳谦虚道:“过奖,过奖,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程景平没有将天劫和飞升的疑问说与蚩小妍听,这两件事情关系重大,知道得太多,或许不是好事。况且如今最要紧之事还是先帮她取回异宝,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二人在溪边静静参悟雷珠中的法则。或许是因为天劫结束后那道霞光中道音的缘故,程景平对这雷道法则的理解速度飞快,似乎这些大道本就藏在他的脑海深处,如今只是将他们记起来而已。 一夜过去,二人再次易容后,重新向青玄大陆飞去。 三日后,远在剑宗的钟弘上人收到了飞羽飞升天界的消息。他站在一块山崖上,大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他却只是望着藏剑山庄的方向怔怔发呆。 半晌,钟弘上人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又少了个道友,之后再见,是敌是友?” 他转身向着议事大殿走去,背影露出一丝萧瑟之意。 新建的无我禅寺中,蝉子藏海和代主持藏海懒散地坐在地上,倚着一张案几,一边剥着瓜子,一边闲聊着。 “师弟啊……”藏海懒洋洋地开问道。 “叫主持。”藏骨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 “‘暂代’的。”藏海认真道。 “那也是主持,叫。”藏骨瞥了他一眼,毫不相让。 “行,主持,主持行了吧。”藏海摊了摊手,表示认怂。 “说。”藏骨随意道。 “主持您如今修为怎么样了啊?人家可是都飞升了。”藏海笑眯眯地问道。 斜了他一眼,藏骨随意道:“飞升没什么难度。” 藏海给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主持厉害啊,我寺之福啊。” 藏骨没理他的马屁,转头问道:“你刚才和我说的都是真的?” 藏海一拍胸脯,正气凛然道:“自然是真的,出家人不打妄语!” 藏骨放下手中的瓜子,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 藏海也没了兴致,将手中瓜子一放,转头一笑:“主持的心境还需磨炼啊,不过都是些许小事而已。” 藏骨没有纠结这个问题,重新嗑起瓜子:“你呢?如今修为如何?到了那时,你也该是寺中的顶梁柱之一了吧。” 藏海抬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师傅圆寂前曾给了我一样辅助修行的灵宝,如今,我的实力应该和当年的程景平仿佛之间吧。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他又进步了多少。” 藏骨知道他说的“当年”,便是无我禅寺遭劫那年,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那一战都已经是新进弟子口中的传奇故事了。 “也是,不知那小子如今在何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了。”藏骨想到程景平,不由一笑。 藏海愁眉苦脸道:“唉,我其实已经很强了,可惜有程施主压了一头呀。算了,我还是去修行去吧。” 藏骨见了他吃瘪的样子,心中更加舒畅。 藏海走到门口,顿了顿,严肃道:“主持,记住了,千万不要飞升。” 藏骨默默点了点头。 玄天宗的大殿内,擎天子高坐在朱台之上,尽显天下第一宗的威严。台下一名弟子跪于地上,将飞羽上人飞升之事详细汇报给他。 擎天子听完,冷笑一声:“飞升?嘿,飞得好,多飞升几个就更好了。只是怎么隔了近两百年才飞升了一人?” 台下弟子自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擎天子又沉声问道:“程景平找到了吗?这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隐藏了实力,居然能活着到天火圣教参加了‘淬宝大会’,而且听说表现的还很出彩啊。” 台下弟子忙道:“有暗部在赤炎大陆一个叫红烛镇的地方看到过他,只是……只是……” 擎天子不耐道:“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那弟子吓得一哆嗦,赶忙说道:“只是之后便跟丢了,怀疑是易了容。” 擎天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一群废物,给我找到他,务必要杀了他,此子决不可留!” 太下弟子连忙道:“是是是,弟子马上去吩咐!” 擎天子挥挥手:“去吧。” 魔教百炼门的密室中,蚩焱正向蚩尤头颅禀报飞羽上人飞升之事。 蚩尤闭目听完后,严肃道:“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是该有人要飞升了。你记住我的话,最顶尖的高手一定不能让他飞升!这事你自己看着办,但一定要控制消息传播的范围,除了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外,绝不可外传,便是至亲亦不可透露半个字!” 蚩焱低头沉声应道:“蚩焱谨记老祖教诲!” 蚩尤点点头,问道:“魔教的整合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蚩焱抱拳道:“禀告老祖,一切顺利,如今明面上我们还是七大门派,暗中,各派之间已经相互融合了。如今各派都在相互学习功法,提升实力。” 蚩尤满意道:“很好,接下来,便把主要精力花在提升实力上,莫要和正道产生大的冲突。好了,你先下去吧。” 蚩焱缓缓退出密室,神色严肃。 “原来这才是飞升,我们魔教衰败了这么多年,竟连这么重要的秘辛都失传了。还好蚩尤老祖苏醒了,否则……”蚩焱苦笑着摇摇头。 陆陆续续的,天下正道九大门派和魔教七大门派都收到了藏剑山庄飞羽上人飞升的消息。一时间,有嫉妒的,有冷嘲热讽的,有羡慕的,有赞叹的,有叹息的……各种情绪在天下间的修士中弥漫。 没人真正清楚天下最大的那十六个门派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明面上,九大门派各家都送出了丰厚的贺礼,似乎对此事都满心欢喜。至于魔教七大门派则保持了沉默,内部更加团结了起来,门人弟子的修行也更加勤勉了些。 而藏剑山庄也因此隐隐有了正道第十大门派的气势。只是无人知晓飞羽上人留下的灵器剑翅究竟威力如何,是否能够匹敌镇宗至宝,因此还未将其正式列为正道第十宗门。 第69章 白龙湖 青玄大陆的东侧,有一个叫白龙湖的小湖泊。湖泊终年结冰,方圆不到百丈,说是湖泊,其实倒更像是一个大些的池塘。只是当地的村民坚持叫它湖泊,说是池塘太小气了,不能这样称呼白龙神的家。 传说这湖泊在上古年间原本只是平地,不知是在哪年突然地龙翻滚,震的附近村镇倒塌了无数房屋,死了很多人。于是上天便派来了一条白龙王,它钻入了被震裂开的黑桐中,冰封了洞口,然后在里面同不知名的妖怪大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妖怪制服。只是这地底联通着妖界,时不时便会有妖怪跑出,因此白龙王便在此住了下来,镇压那些从妖界跑出的妖怪。这个被冰封的洞口,也就成为了当地口口相传的白龙湖。 “你们可别不信啊,当时龙啸声可响亮了,附近百里的人可都听见了呢!”一个当地的村民正口沫横飞地向两个外乡人讲述着白龙湖的传说,这二人自然就是千里迢迢赶来的程景平和蚩小妍。 这白龙湖便是蚩小妍和曾叔上次来时发现的那处藏宝地。二人风尘仆仆一刻不停地赶路,终于到了白龙湖附近。只是程景平感应到那里有不少人守护,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没有鲁莽前往,带着蚩小妍先降落在了这个村庄里,向村民打听些消息先。 身着貂皮袄子,穿金戴银,一脸富态的蚩小妍笑着问村民道:“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冰湖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呀。我倒是也想去看看,沾沾龙气了。只是我看那白龙湖被不少人围起来了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他们是什么人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村民一听,神色一变,赶忙对蚩小妍摇手,小声道:“外乡人,你们可别乱说话,那些可不是一般人,都是五符宗的仙师,仙师知道吗?那都是有大法力的老神仙!得罪了他们,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蚩小妍和程景平对视了一眼:五符宗! 蚩小妍赶忙道歉:“哎呀,都怪我都怪我。原来是五符宗的仙师啊,那可是天下数得着的大宗门。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五符宗的仙师们,真是我们的荣幸啊。只是他们围住白龙湖干嘛?” 村民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仙师做事,自有他们的理由,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知道的。”他打量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人一看也是大户人家的,最后再提醒二位一句,不该问的事情别人,仙师的事情,那都是大事,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问的,一个不好,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好了,我也该干活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蚩小妍谢过了村民,同程景平一同出了村庄,来到一处僻静处。 “五符宗来了,看来是上次我和曾叔为了破开玄冰闹出了些动静,把他们给引来了。只是如今这事就难办了,呆鹅你先回去,万一起了冲突,你可能会被识破。”蚩小妍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那你呢?”程景平问道。 “我再看看,或许还有机会。”蚩小妍不甘心道。 程景平笑了笑:“我陪你看看,万一起了冲突,我带着你跑得快。” 蚩小妍嗔怒道:“你就不怕万一动起手来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程景平无奈道:“那能有什么办法,你要去,我自然得跟着你了。到时再看吧,若是事不可为,我们便也只能放弃这宝贝了,甭管它是什么,总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蚩小妍闻言,柔声道:“那我们就等等吧,放心,他们得不到那宝贝的,我们等他们退走了再去。” 程景平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肯定五符宗无法取宝,却也没有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蚩小妍没有问他为什么能看到天劫,为什么能斩出劈散天劫的一剑,他也不会去追问她的秘密,若是愿意,她自然会说。 二人商量完,再次走进了村子,找到一个空置的小院子租了下来,准备耐心地等五符宗无功而返。 而就在他们租下小院的时候,一个相貌普通的小贩躲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取出一张传讯符,将此事报告了上去。 离着白龙湖数百里外的一座小镇。在一间商铺内,圆脸掌柜正在同客人讲价,突然腰间传来一阵震动。他神色不变地降了降价,将这笔买卖迅速处理完后,来到后房,取出腰间传讯符。片刻之后,他喜上眉梢,通过传讯符发出了几道讯息,然后便关了店门,贴上一张告示:“东家有事,店铺暂歇几日”。 几日后的夜里,程景平如往常一样,一边修行,一边以天人合一感应着白龙湖的动静。突然,在他的感应中,天边飞来四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 他眉头一皱,黑衣人!五符宗的人自然不会这身打扮,而程景平最熟悉的黑衣人,无疑是玄天宗暗部。 他们怎么来了,也是为了白龙湖中的宝物?不对,他们的方向是朝着村子来的! 程景平不知道暗部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此刻自然不是追究的时候,他传音隔壁的蚩小妍道:“我们得走了,玄天宗暗部来了,应该是找我的。我们分开走,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待他们走后,你再回来等。” 还没等来蚩小妍的传音,程景平的房门便被一脚踹开了。只见她拉起程景平的胳膊便走:“放什么狗屁呢?你姑奶奶我像是怕事的人吗?” 程景平苦笑一声,跟着她出了屋门,纵身飞起。 见蚩小妍竟然朝着白龙湖飞去,程景平忙传音问道:“怎么往白龙湖去了,不怕被前后夹击么?” 蚩小妍笑着回道:“驱虎吞狼呀,呆鹅不懂了吧。五符宗和暗部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他们自己先打一架呗。再说了,这异宝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说不定他们还能联手帮我们干掉一路的守卫,这种好事上哪找去呀。” 程景平犹豫起来,五符宗乃正道九宗之一,这么坑他们…… 蚩小妍见他一脸迟疑,嗤笑道:“呆鹅你不会还以为五符宗是你们这边的吧?当初无我禅寺遇袭的时候,我可不记得赶去救援的人里有五符宗啊。” 程景平闻言心神一震。对了,在五禽山脉,在诛魔大会上,五符宗的表现皆偏向玄天宗,或许正如蚩小妍所猜测的那样,这一宗早便已经依附了玄天宗了,如此说来的话,重玄门……。 想到这里,程景平脸色一寒,既然是玄天宗那边的,便怪不得我坑你们了。 蚩小妍见他脸色一变,知道他已经想通,继续朝着白龙湖飞去。 临近白龙湖,程景平传音道:“抓紧我,我速度快,带你冲进去。” 蚩小妍微微一愣,突然脸色娇羞地抱住了程景平的后背。 程景平顿时呆立当场,差点从空中掉下,心脏急速跳动,像是要从胸膛蹦出来了。 蚩小妍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我怕抓不紧,你速度太快了。” 程景平此刻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痴痴地回道:“嗯嗯。” 蚩小妍嗔怒道:“嗯什么嗯,快进去啊!” 程景平这才回过神来,轰雷剑诀一起,从原地消失不见,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十里外的白龙湖上空,冲着被破开的洞口一个闪身便冲了进去。 负责看守的五符宗弟子只觉得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正心中疑惑,准备查看一番洞口,就发现了天边跟来的暗部四人。 众人顿时警觉起来,一边传讯给洞中的师门长辈,一边大声说道:“五符宗在此办事,几位道友还请莫要靠近!” 暗部四人闻言一惊,刚见到程景平二人入了洞口,只是不知道程景平怎么还和五符宗有了什么关联。 五符宗弟子见四人停下,心中稍松了口气。只是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暗部四人对视了一眼,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他们冲来,为首之人更是招出了灵器。只见无数的棍影朝着五符宗弟子袭来。 五符宗弟子大惊,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果决,丝毫不将五符宗放在眼里。刚才稍一放松,便见无数棍影袭来,已经是来不及躲闪了,只得奋力抵抗。 只是这十几名五符宗弟子的抵抗却丝毫起不到作用,不过瞬间,众人便被棍影一扫而飞,纷纷受伤。 暗部四人乘机冲入了白龙湖被破开的洞口中,消失不见。 白龙湖的冰洞中,程景平和蚩小妍一下来,便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了。只见冰湖下面数丈深处,居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冰洞。洞中遍布冰柱、冰瀑、冰潭……在洞顶玄光石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一层冰雾,似真似幻,简直便是一个冰雪的世外桃源。 只是不等二人欣赏这冰洞中的美景,便听到了洞口处传来的五符宗弟子的惨叫声。二人回过神来,眼神扫过整个冰洞,只见这里冰柱林立,一眼望不到边际,也不知道五符宗的人去了哪里。 好在程景平感应到了左前方的打斗痕迹,带着蚩小妍闪身追去。 两息之后,暗部四人也到了冰洞中,四人打量了一番,不知道该往哪追。带头之人闭目感应了一番,沉声说道:“这边。”竟似真的能找到程景平,带着身后三人也朝着左前方飞去。 不多时,程景平二人便来到了留有战斗痕迹的地方。只见冰面上又是一个洞口,附近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五符宗弟子的尸首和一地的破碎冰雕。 蚩小妍扫了一眼破碎的冰雕,传音道:“是冰媚,实力不是很强,但喜欢聚集,极寒之地常见的妖物。” 程景平点了点头,并未多做停留,带着蚩小妍朝冰面上的洞口一跃而下。 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向下通向更深的地底。 程景平感应了一下,身后的暗部四人竟然也没有绕弯,直直地朝着他们飞来了,此刻已经快到洞口了。他眉头一皱,暗部能找到易容了数次的自己,还能如此精准地朝他们追来,自己身上定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感应到了。 程景平仔细地以天人合一感应自己的身体,终于在两息后找到了头发中藏匿的一只不起眼的小甲虫。他眼神微眯,这甲虫应该是在红烛镇时就到了他身上,如此看来,自己这一路的行踪怕是都被暗部摸得差不多了,那么……他们是否知道蚩小妍的身份? 程景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是他们知道小妍的身份,今日怕是也不会放过她吧。看来,这四人自己是必须在这里除掉了。 他手中稍一用力,将甲虫捏成齑粉,继续向下飞去。 堪堪到达出口时,程景平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身形,悬浮在通道中。下一息,只见无数柄飞剑从洞口处“嗖嗖”地飞过——出口处竟然有埋伏! 只可惜在天人合一境界下,这几名五符宗弟子的埋伏早被程景平察觉。等剑势一停,他身形一闪,出了通道,却没有去击杀那几名埋伏的弟子,只是匆匆闪过,大吼了一声:“小心,有埋伏!” 几名五符宗弟子见状,以为后面还有敌人。当下也不再埋伏,各自取出一张符箓,朝着通道内扔去,口中法诀咏念,只听通道内顿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暗部四人的咒骂声。 下一瞬,暗部四人灰头土脸地从通道中一闪而出,虽有受伤,却不甚严重。四人冲出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瞬间冲到几名五符宗弟子身前,手中灵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不多时,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暗部四人皱着眉,已经无法感应到程景平的去向。带头之人只得沉声道:“分头搜索,记住要隐蔽,找到后别打草惊蛇,先向我传讯。”四人闻言,分散开来。 第70章 盟友 远处程景平感应到暗部四人的分散,心中稍稍送了口气,只有他们一时找不到自己,这驱虎吞狼之术才可能实施下去。 他感应了下这一层冰洞,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只小队伍,大约有十几人,应该便是此次五符宗派来的人了。 这十几人正在同几赤色的鱼头人身怪物战斗,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有五符宗弟子的,也有鱼头人身怪物的,数量相近,各有五六具。 程景平将这怪物的样貌描绘给蚩小妍,她沉思了片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想起来了,这是‘横公鱼’居于冰湖中,本体类似鲤鱼,头上长角,红色。白天居于冰中,夜晚则幻化为人形。这怪物皮糙的很,肉身强大,只是它应该很早之前就该灭绝了才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 程景平对于这怪物“皮糙的很”这句评价深有同感,只见五符宗的术法符箓时不时地轰在怪物身上,却总是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可不认为是这些五符宗弟子太无能了,能被派来探查异宝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是庸手,只能说是这怪物确是“皮糙的很”。 不过这群人里自然也有例外。五符宗此次带队的,正是程景平在五禽山见过的“三板斧”庐崖真人,此人的符箓威力明显要超过他人一大截,便是横公鱼也不敢挨一下他的符箓。 程景平把注意力移开,感应暗部四人的动向。不多时,便将他们的行踪掌握,他略一思索,对蚩小妍传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将他们引向五符宗。” 蚩小妍知道程景平的感知力超凡,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却还是担忧地问道:“你有把握么?千万别冒险!” 程景平玩笑道:“小姐放心,小的去去就回。” 蚩小妍瞪了他一眼:“滚!”之后又小声补上一句:“注意安全。” 程景平咧嘴一笑,转身消失不见。 姜云小心翼翼地在冰洞中寻找着程景平二人的踪迹,他正是这次暗部派来刺杀程景平的四人之一。突然,前方一道人影闪过,朝着他的右手边飞去。姜云心中一惊,立马联系此次任务的主事,同时赶紧跟了上去,只是却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他皱着眉头继续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暗部四人便皆被程景平引向了五符宗的方向,只要给他们点时间,必然都能发现正在战斗的五符宗众人了。 程景平退回蚩小妍的藏身处,对她点了点头,蚩小妍笑着竖起大拇指:“干的漂亮,不过你猜他们见了面是会拼死干上一架呢,还是会干脆联手先干掉你?” 程景平笑着说到:“他们要么先联手探宝,要么就先干一架,反正我们是三方中最弱的,他们的注意力应该会在彼此上,至于我……”程景平顿了顿说到:“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 蚩小妍白了他一眼道:“少嘚瑟,他们那么多人,若是真铺开来找,咱们还能藏哪里?” 程景平笑笑说:“看情况吧,要是真事不可为,咱们就先退出去,少了我们一方,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通力合作’。” 蚩小妍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先看看他们的反应吧。 五符宗此次带队的长老庐崖真人此时正带着剩余的门人将来袭的横公鱼击退。这怪物虽然攻击力不甚强横,但仗着皮糙肉厚,居然能硬抗他们的攻击而不受伤,一时不察之下,倒是损失了不少门人。好在己方人多势众,总算是将他们击退了。 任由几只横公鱼退去,五符宗众人无人去追,皆原地坐下,修养伤势。去往下一层的洞口就在旁边,只要能去到下一层,没必要同这些怪物死磕。 只是他们还没休息多久,远处便已经传来了那几只横公鱼的怒吼和惨叫声。庐崖真人立马睁眼,阴沉着吩咐道:“准备迎战,可能是放风弟子口中的外人来了。” 剩余的十二人连忙摆出攻击架势躲在冰柱后面,随时准备给即将到来的敌人来一下狠的。 很快,四道人影出现在五符宗众人眼中,不待看清来人样貌,十二道符箓便已经发起了攻击,术法洪流铺天盖地地朝着四人席卷而来。暗部一行人尚未发现五行宗门人,便遭到了狂暴的攻击,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好在为首之人修为深厚,挡下了大部分攻击,这才没有造成伤亡。 只见为首之人大喝道:“住手!敢问前方是五符宗哪位道友带队?” 庐崖真人闻言一惊,却是已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从藏身之地侧出半个脑袋,皱眉道:“青龙,你怎么会来此,玄天宗派你来的?” 程景平心中一沉,暗部带头的居然是青龙?玄天宗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居然派出实力堪比一宗之主的青龙来对付自己!自己虽然实力大涨,但也不可能是青龙的对手。程景平苦笑了一声,这下可麻烦了,他们两人估计合起来都不是青龙一个人的对手,更不用说暗部还有另外三人,五符宗还有十二个弟子和一个高手庐崖真人了。 蚩小妍见程景平苦笑了一声,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程景平叹了口气,传音道:“暗部为首之人是‘青龙’,一个能比肩一宗之主的大高手。” 蚩小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崇拜:“呆鹅你都那么厉害了?!居然要派这么厉害的高手来杀你!” 程景平低下头去,盯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一把绝世灵剑般:“那个……再修炼五十年我有信心能干翻他!” 蚩小妍一阵无语,感情是玄天宗高估了他。好在另一边的五符宗实力也足够强大,三方的实力对比并没有出现一方独大的情况。 青龙见了庐崖真人,大笑道:“原来是庐崖道兄,好在此次五行宗是道兄带队,都是老相识了,就不用打打杀杀了。” 庐崖真人却是没那么高兴,青龙和暗部的到来,让五符宗此次探宝的不确定性大增。以他的实力与青龙相比还是差了一截,好在五符宗占了人数优势,倒是也不惧青龙一方。 庐崖真人瞬间权衡了双方实力对比,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青龙兄,怎么来之前也不告知一声?玄天宗可是有什么要事派老兄来相商?” 程景平同蚩小妍对视一眼:五符宗果然早就已经倒向了玄天宗! 青龙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出手。背着手缓缓向他走去,笑道:“不敢,我只是来杀个小贼,凑巧碰上了而已。” 庐崖真人探究道:“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要成为道兄的棍下亡魂?” 青龙也正想知道程景平怎么会进了五符宗探宝的洞穴,笑着答道:“此人名叫程景平,我们便是跟着他进的洞穴,不知庐崖真人可看到这小贼了?” 庐崖真人一愣:“程景平?剑宗的那个年轻人?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我们也并未见到此人。”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杀此人,需要道兄亲自出马吗?这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青龙心中也是不爽,区区程景平,虽然上次在无所禅寺一战中大放异彩,终究还是个小辈,若不是自己当初状态不佳,伤势严重,这等小角色还不是翻手就能灭了。只是想归想,脸上仍是露出笑脸:“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此子潜力极大,宗内很是重视,因此派我来斩杀此子。” 庐崖真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玄天宗派道兄来助我五符宗取宝的呢。既然这小贼不知为何撞破了我五符宗的秘密,又是贵宗必杀之人,不如我们便先将此人抓住处理了?” 青龙笑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两宗便先联手将此僚诛杀。” 二人笑着一同并肩而走,准备一同去搜寻程景平的踪迹。 程景平揉了揉额头,无奈传音道:“先撤吧,老虎和狼群联手了。” 蚩小妍朝他挑了挑眉,揶揄道:“呆鹅你可以啊,面子真大,能引来两大宗派的联合追杀。不过好在如今敌人都在此地,外面没人值守,我们逃走倒是不难。等出了此地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吧,他们总有一天要撤出的。” 程景平刚要带上蚩小妍撤离这个险地,突然顿了下,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青龙和庐崖真人满脸笑容地招呼上己方人马,便要展开地毯式搜索。 忽然,,风云突变,原本有说有笑的二人竟同时出手。青龙杀气腾腾的一棍朝着庐崖真人当头砸下,庐崖真人则召唤出了最拿手的定身符,朝着青龙大吼一声:“定!” 青龙保持着握棍砸下的姿势定格不动,而庐崖真人则额头青筋暴起,显然要定住青龙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两宗的其余门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没有丝毫意外,皆亮出了灵器相互戒备,只是没有直接出手。 诛杀一个近年刚刚有些名头的年轻一辈需要青龙亲自出马?而且好巧不巧的,还正好撞破了自己宗门的秘密?这么巧合的事情,搁你你信么?再说了,你们说的程景平在哪呢?五符宗门人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而暗部四人则不仅是感到了侮辱,还有背叛。我们抓程景平,他怎么就直直朝着你们五符宗来了?怎么就知道你们在这里的秘密?而且若不是你们五符宗的弟子阻拦,或许自己几人便已经完成任务了。你们五符宗明明是我玄天宗的盟友,却背着我们暗地里同剑宗来往,是想脚踏两条船么?! 程景平和蚩小妍相视一笑,果然都是老狐狸,表面一团和气,该下死手时那是毫不含糊。既然这两方果然如他们所料,相互提防着,那这出戏便还能唱下去。 相持了不到七息时间,庐崖真人先发话了:“青龙道兄,不如我们同时撤力如何?莫要让程景平捡了便宜。” 青龙如今动弹不得,心中骂娘不止,却也只能传音道:“庐崖道友所言极是,我数三二一,我们同时撤力。程景平这小贼怕是就在这附近看我们笑话,先抓了他才是正事。” 庐崖真人笑道:“便依道友所言。” “三、二、一!”青龙开始倒数三个数。 双方依然僵持,青龙没有被松开,庐崖真人也没有感到有半分轻松。 场面顿时便有些尴尬…… 这次青龙先开了口:“道友,不若让我的属下先将我隔空摄了去,我们再行撤力?” 庐崖真人思索片刻,开口笑道:“庐崖自然听道友的。” 于是双方各自传音,面对面相隔十丈站成了两排。一名暗卫缓缓施法,小心翼翼地将青龙隔空接回,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引起对面五符宗的误会。而五符宗众人也是全神戒备,只要对面暗卫稍有异动,便要做过一场。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青龙终于回到了暗卫一边,双方撤了术法。 庐崖真人舒了口气,施了一礼,大笑道:“青龙道兄的修为又精深了不少了啊,可喜可贺!” 青龙也是大笑道:“庐崖道友这定身符的威力也远不是百年前可比啊,怕是连天符上人也能定住一时三刻了吧?” 庐崖真人连忙摇手道:“道兄谬赞了,雕虫小技而已,哪能和道兄相比,怕是道兄这实力,便是与那飞升的飞羽上人亦不遑多让了。” 探明了对方实力,估量着不好对付,二人竟像没事人似的又谈笑风生地互夸起来。 一番互夸和相互寒暄后,庐崖真人不愿再拖。既然玄天宗要来插一手,或许这几人只是提前过来探探虚实的,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派更多人来。如今五符宗与玄天宗说是结盟,但实际上说投靠更为准确,单只是这四人,己方便无法灭口了,若是再有人来,五符宗怕才是要被灭口的一方了。至于五符宗也派人来支援?难不成真要将此事闹大?得罪玄天宗的下场,看看无我禅寺的下场便知道了,若不是几宗的援军意外赶到,这天地间便已经没有“无我禅寺”这个宗门了。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还有优势,尽早将此事了结,多争取些利益。 第71章 寒螭 想到这,庐崖真人笑着提议道:“青龙道兄,程景平不过是个小辈,翻不起什么浪花。此地有异宝,不如你我先一同探宝,得了宝物之后再杀那小贼不迟。” 青龙不知庐崖真人心中所想,但却更加确定程景平必是被五符宗藏起来了,如今己方稍微势弱,却不好翻脸,只能再找时机。当下也便顺势符合道:“谢道友相邀。” 庐崖真人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为了异宝而来,这下怎么就不提程景平了?脸上自然还是笑得格外灿烂:“既如此,道友请看,这便是通往地下三层的入口,道友先请。”他指着旁边冰面上一个洞口说到。 青龙真人望向洞口,笑着托词说:“此地乃五符宗发现,我等初来乍到,自然不敢抢功,还是诸位先请吧,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言语间却是不敢打这头阵,生怕洞口那头会有埋伏。 庐崖真人却也不想做那冲锋陷阵的人,先不提前方的危险,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挨上一击?便提议道:“既如此,那便一同下去吧,青龙真人同我一起先下去,确定下面安全了再让其他人下来如何?” 青龙真人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就依道友的,请。” 二人一同跳入了洞中,片刻后,便来到了冰洞的地下第三层。 二人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以防有敌人偷袭。这一层的环境同前两层类似,只是寒气比上两层要更为浓郁的多,以二人的通天修为,竟也有些无法抵御。 青龙修为更为深厚,倒是勉强可以抵御,庐崖真人却是稍逊一筹。好在他准备的充分,取出一颗内中燃烧着烈火的透明石头,法诀催动下,石头光芒大盛,形成一个光圈将他包围,瞬间驱散了此地的严寒——赫然也是一朵石中火。 青龙瞄了一眼石中火,眼神微眯。石中火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庐崖这老匹夫居然随身带着这等宝物来探宝,看来这里的异宝品级不低啊。 过了片刻,见没有危险来袭,二人缓缓踱步,向四周走去,细细打量这第三层的环境。此地虽与上两层相似,却也有极大的不同,除了更为严寒外,此地的冰面大量破碎,冰柱也是东倒西歪,整个空间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 一番巡视后,青龙和庐崖真人转头对视了一眼,皆有了定论:这一层,应该就是异宝所在的冰层了。 只是此地的寒气太盛,青龙凭借深厚的修为尚能支撑,庐崖真人则有石中火傍身,比青龙更为轻松,但他们带来的其它弟子门人却是难以抵御这里的严寒,若是让他们下来,怕是什么都还没做便要冻成冰雕命丧此处了。 二人皆皱起了眉头思索起对策来。不多时,庐崖真人率先下了决心,对门中弟子传音道:“五符宗弟子都留在原地看守洞口,切莫让暗部的人下来。” 五符宗弟子闻言微微移步,无声无息间将暗部三人隐隐围住。 而青龙也在片刻后传音道:“下面太冷了,你们的修为不足,还是留在洞口吧,看好五符宗的人,最好能在他们身上打探出程景平的消息。” 于是,两方人马便默契地待在了上层洞口,互相监视。 安排好了各自门人,青龙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庐崖道友先请。” 庐崖真人也是堆满了笑容回道:“青龙道兄客气了,一同,一同。” 二人便如同老友般并肩而行,朝着可能放有异宝的中央区域行去。 第二层中,程景平感应到二人皆跳下了冰洞,对蚩小妍传音道:“青龙和庐崖都下去了,但其他人都守着洞口没动。” 蚩小妍奇怪道:“下层应该更危险才对,他们怎么不带上这些人一起?” 程景平摇摇头:“不知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突破这些家伙的看守,进到下一层去。这么多人,我们不是对手。” 蚩小妍眯着眼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在无我禅寺,你不是用了一招看不见的招式杀了不少人吗?不用多,用那招杀一个人就行了。现在这两帮人就是两个火药桶,一点就爆了。” 程景平闻言竖起大拇指:“蚩小姐这招果然是高啊,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蚩小妍瞪了他一眼:“别废话,赶紧的。” 程景平不急不缓地说道:“再等等,让青龙和庐崖在下面先帮我们多扫清些障碍,也等洞口这些家伙再紧张些。” 正如程景平说的,如今洞口的五符宗众人将暗部三人隐隐围了起来,双方虽没有直接动手,相互之间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紧张感也愈演愈烈,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一般,异常安静。就在此时,“噗”的一声,一名五符宗弟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地。剩余五符宗弟子眼神立马犀利起来,条件反射般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符箓释放了出来,朝着三名同样面露震惊之色的暗部弟子疯狂攻去,不知是谁还大喝了一声:“杀!” 暗部三人见五符宗突然倒下一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咯噔一下,心知要坏。面对五符宗随即而来的疯狂攻击,三人急忙闪避,怒吼道:“不是我们干的!”只是既然已经出手了,此时又有谁还在乎这个问题?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而始作俑者却是悄悄地躲在一旁悠闲看戏。 蚩小妍传音夸道:“呆鹅你这招果然厉害啊,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出招了!” 程景平摇头苦笑道:“可惜上次用过之后玄天宗应该也有所防备了,这次来杀我的几人应该都有防御之法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防御之法威力如何,要是能完全挡下我这招,那对上青龙,我们还是一点胜算没有。” 蚩小妍无所谓道:“没事,庐崖也不是吃素的,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扫尾应该问题不大。” 三名暗部弟子虽然实力比五符宗众人都要高出一截,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在十二名五符宗弟子的围攻下,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纷纷丧命。 程景平见状,咧嘴一笑,慧剑从眉心激射而出,悄无声息地将剩下各自负伤的五符宗弟子迅速斩杀。 此时距离青龙和庐崖真人下到第三层也已经过了个把时辰,二人不再迟疑,在五符宗弟子的身上伪造了些伤势后,迅速跳入了洞口,去了第三层冰洞。 到了地下第三层,程景平和蚩小妍顿时感到了刺骨的严寒,程景平急忙取出石中火,给了蚩小妍一朵,二人同时催动,这才感到了温暖。 蚩小妍望着一片狼藉的第三层,心中不由想起了村民说的那个传说,她蹲下身,查看了下冰面,转头对程景平传音道:“看来那个村民说的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程景平一愣,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蚩小妍解释道:“若是这里真的发生过那么大的变故,此地的防御必然也会受到破坏,或许我们取宝的难度就小多了。” 程景平闻言恍然大悟,只是突然想到若是太容易了,怕是青龙和庐崖真人此时或许已经快得宝了吧,忙道:“快走,别便宜了那两个老匹夫!” 蚩小妍却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放心吧,他们二人心不合,没那么容易得宝。再说若是宝物太容易得了,或许他们自己还得先分个生死,岂不是更好?” 程景平放下心来,笑道:“倒也是,那我们就慢慢来,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二人不慌不忙朝着冰洞中央走去。 青龙和庐崖真人此时已经到了冰洞中央,只见满地的碎冰中,一柄冰晶长剑插在冰面上,映照出五彩的光芒,剑柄上刻着“冰螭”二字。 二人眼光微眯,这便是此地的异宝无疑了,看其散发的威能怕是仅次于镇宗至宝档次。 似乎是感受到了二人贪婪的眼神,冰螭剑身浮现出一只庞大的无角冰龙,正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的“螭”。 冰螭怒目而视,对着二人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只见四周温度顿时再下降了不少,连空气中的些许水汽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粒,纷纷掉落下来。 青龙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寒气侵袭入体,此地的寒气已经连他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庐崖真人护身的火光也是一阵晃荡,好在石中火终非凡物,仍旧护住他免遭寒气入侵。 这冰螭实力强大,单打独斗,二人皆不是对手。联手?嘿,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下黑手?退走?这可是仅次于镇宗至宝的异宝,如何舍得? 冰螭见二人没有异动,便也没有攻击,只是冷冷地盯着二人,场面便僵持了起来。 青龙毕竟修为更深厚,突然间似发现了什么,眼神一凝,传音道:“庐崖道友,事到如今,总不会想空手而回吧?要么联手一回?” 庐崖真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回道:“一切听道兄的。” 青龙心中冷笑,传音道:“道友,此宝可不只是略逊于镇宗至宝,你仔细看看剑身。” 庐崖真人闻言,凝神望向剑身,只见剑身上有数道细如牛毛的裂纹。他的眼神顿时火热起来,这哪里是什么略逊于镇宗至宝的异宝,这柄“冰螭”本就是一柄破损的镇宗至宝! 若得此宝,五符宗必将实力大涨!青龙看到了庐崖真人眼中的灼热,笑着传音道:“恭喜庐崖道友,恭喜五符宗!此宝合该五符宗所得啊,上次天火圣教得了‘五禽扇’后,可是隐隐要压你五符宗一头,做那天下正道第五大派了。好在如今五符宗也得了一件至宝,倒是能让天火圣教老实些了。” 庐崖真人被此言一激,心中的贪欲更甚,不复之前的冷静,再没了让青龙打头阵当炮灰的想法。好在他总算还没有忘乎所以,笑着传音道:“青龙道兄在此,异宝自然有玄天宗一份,道兄助我得此宝,五符宗必有大礼相谢。” 青龙笑道:“好说,好说。那我们便开始吧,莫要夜长梦多。” 庐崖真人笑着取出一叠符箓,口中法诀念咏,符箓顿时激射而出,将冰螭围在了中间。只是不等符箓发威,冰螭便张嘴朝着符箓喷出一口冰蓝色的寒气,符箓瞬间结冰。庐崖真人脸色一变,却是失去了同符箓间的联系,这一套“乾天离火符”乃是专克阴寒的符箓阵法,居然如此轻松便被破去了,这冰螭的实力还在他预料之上。 只是庐崖真人心中却是更加兴奋,正待再次出手,冰螭却已经抢先发动了攻击,朝着庐崖真人激射而来。 好在旁边的青龙也知道单凭自己绝无法战胜这异宝,手中长棍带着浓郁的煞气朝着冰螭怒砸而去。 这边青龙和庐崖真人同冰螭展开了大战,另一边程景平和蚩小妍也已经来到了附近,躲在三里外冷冷看着这场大战。 蚩小妍看不到战场,但她看到了一里外的冰面上有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刻画在万年玄冰之上,刻痕不深,再加上冰面上到处是碎冰,便连青龙和庐崖真人也没有发现。 但蚩小妍发现了,因为这阵法她无比熟悉,正是同五禽山中一样的阵法,这,是封印蚩尤的阵法! 蚩小妍心情激动,此地果然便是封印蚩尤老祖右臂的地方。只是这封印似乎有些破碎,她联想到村民的传说,心中恍然。 程景平见青龙和庐崖真人似乎处于下风,传音道:“这两人看来有些不敌啊。可别被轻易解决了。” 蚩小妍闻言笑道:“放心吧,我猜这异宝应该也受损了。原本这异宝应该是一件镇宗至宝层次的灵器,只是受了损伤,如今威力小了不少。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实力,应该不会轻易败下阵来,若是这冰螭受损严重,或许他们二人联手下还真能得手了。” 第72章 宗门中总是需要这么一个人的 程景平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蚩小妍指了指远处地面上的阵法:“还记得那些村民口中的传说吗?那应该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我刚才观察了下,此地下面应该是一处世间罕见的寒脉,乃是大地寒气的积聚地。寒脉每隔一定时间,积聚的寒气太甚了,便会爆发一次,无穷的寒气冲出地面,便会造成村民口中所说的‘地龙翻滚’。原本伴随而来的还有冰封万里的奇寒,但你看那里的地上,那是个封印法阵,那件异宝应该也是法阵的一部分,配合法阵封印之用。因此在寒气爆发的瞬间,为了不让寒气毁了封印,这异宝便配合阵法同时发动,镇压了那次爆发。这异宝外化的形态是一只冰螭,所以便有了白龙镇压此地妖邪的传说。但是你看,那阵法有了破损,所以我猜,那件异宝应该也不会完好无损才对。” 程景平没想到这个遥远的传说居然还真有其事,听蚩小妍这么解释,倒确实合情合理。只是这个阵法和异宝要封印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这异宝原本应该是镇宗至宝层次的?蚩小妍没有说,程景平虽有所疑惑,却也知道这大概并不是她忘了说吧,于是也便不问。 此时,青龙和庐崖真人已经在冰螭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冰螭剑虽然威力巨大,但毕竟受损,并且也没人操纵,二人若是拼尽全力联手进攻的话本有希望获胜。奈何二人肚子里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盘,出工不出力,相互提防着,这才显得如此不堪。 只是如今形势不妙,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两人都会有有性命之忧。无奈之下,庐崖真人传音道:“青龙道兄,这冰螭剑威力太大,你我若再不齐心合力,怕是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青龙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回道:“早闻五符宗有五大符箓,今日可有幸让我开开眼界?” 庐崖真人也回道:“有何不可?我对青龙道兄的‘罗刹棍’也是久仰大名啊。” 青龙笑道:“好说,好说。” 庐崖真人闻言,口中法诀咏念,头顶缓缓飞出一张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符箓来。随着庐崖真人一指,符箓消失不见,一座三丈高的小山突兀的从天而降,向着冰螭砸去,转瞬间便到了冰螭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冰螭向前猛的一冲,迅速脱离了小山的范围。小山狠狠砸到了冰面上,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冰洞都被震得摇晃起来,万年玄冰都被小山砸出了一道蛛网状的裂纹。 程景平震惊地看着这座搬山符化出的小山。此山虽小,威力竟如此惊人,看来应该是被五符宗精炼过的,缩小了体积。只是威力虽大,这山在御使上却是不太灵活的样子,速度太慢,以至于被冰螭剑轻易避开了。 只见幻化的冰螭愤怒的嘶吼了一声,盘旋而上,将小山牢牢缠住,便准备发力将它勒碎。 好在青龙此时终于出手,只见他怒吼一声,脸上的皮肤泛起蓝色,锯牙钩爪,眼中透出一抹赤红的血光。他手中长棍紧握,浑身透露出浓郁的煞气,朝着冰螭急速飞去。 冰螭张嘴,无数冰锥朝着青龙射出,同时身躯猛地一紧,只见小山顿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是留下了无数道深深的剑痕。 青龙面对冰锥不闪不避,手中长棍猛地一扫,一道黑光闪过,一阵“叮当”声响起,袭来的冰锥纷纷被扫飞。他速度丝毫不减地冲到了冰螭头顶,手中长棍狠狠砸下,无数道漆黑如墨的棍影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向着冰螭周身一齐砸下。 远处的程景平和蚩小妍听到这喊叫声皆头皮发麻,如坠冰窖。 蚩小妍皱着眉头传音道:“这青龙真是玄天宗的人?如此浓郁的煞气,我魔教中都找不到一个能媲美的!” 程景平也是身体一颤,沉声道:“这家伙不知杀了多少人,才能凝聚这么浓郁的煞气,此人绝不能留!” 冰螭面对漫天的棍影,不得不暂时放下对搬山符的攻击,全身冰晶鳞片竖起,瞬间激射而出,将棍影击散,它抬头看向被逼退的青龙,一道白光从口中射出,直直击向青龙。 趁着冰螭无暇他顾,庐崖真人法诀一变,被缠住的小山顿时消失,重新出现在冰螭头顶三尺处,狠狠砸下。 青龙面对冰螭的白光,不敢怠慢,凝聚全身煞气在长棍上,向白光猛地刺去。一黑一白两道光柱瞬间碰撞到一起,两不相让,竟是在空中相持了起来。 冰螭面对头顶砸下的小山,张口又是一道白光射出,狠狠击中山底,竟将小山稳稳托起。山体上渐渐泛起白芒,竟是迅速结上了一层薄冰。 庐崖真人眉头一皱,这搬山符可不是普通货色,作为五符宗最出名的五大符箓之一,自然不是轻易可以炼成的,如今竟被结上了一层薄冰,表面出现了些微破损。他赶紧法诀一变,心疼地将搬山符收起。 手中法诀再起,头顶飞出另一张彩色符箓,瞬间破空而去,贴到了青龙身上——正是五符宗五大符箓之一的五行天甲符。 青龙被贴上这张五行天甲符后,身上泛起一阵霞光,浮现出一套五彩盔甲,心神中传来庐崖真人的传音:“青龙道兄,你尽管放手去杀,我为你加持这五行天甲符,保你不被这灵剑所伤。” 青龙闻言,看了眼已经快消散的白光,索性撤去防守,任由白光击在身上。只见白光刚一击中身上的五彩盔甲,便瞬间消散了。 青龙咧嘴一笑,这五符宗的五行天甲符果然不错。他也知道五符宗的五大符箓中只有搬山符具有莫大的破坏力,其它符箓却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攻击力倒不怎么样。当下也不再说什么,有这符箓的守护,自身防护应当无忧,可以尽情攻击了。 他二话不说,朝着冰螭疾驰而去,瞬间来到冰螭腹部,一棒扫去。 冰螭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自身护体的冰晶鳞片竟被这一棍砸的纷纷破碎。在被砸飞的瞬间,他龙尾一摆,将青龙也狠狠扫飞。 青龙被重重击飞,从空中狠狠砸在了冰面上。冰螭再度袭来,朝着冰面上的青龙一头撞去。青龙结结实实受了冰螭一击却是毫发无伤,只见他迅速从地上起身,见冰螭已经来到近前,无法躲闪,他口中喷出浓郁的黑色煞气,两只手臂猛地膨胀起来,比之前粗壮了一倍有余。双手同时发力,抵住了冰螭张开的大口,一声怒吼中,居然抓住它的嘴巴,将整只冰螭抡了起来。而随着他的动作,身上也散发出浓郁的煞气,黑色的煞气中不时露出一张张痛苦的表情,哀嚎四起,又不断消散。 青龙抓起冰螭的嘴,将他狠狠甩过肩膀,砸到了冰壁上。而随着这一击,他身上的煞气也淡了许多,似乎这一击对他而言消耗也很大。 没等他稍微喘口气,冰螭怒吼中一道剑光从口中激射而出,正是它的本体:冰螭剑。青龙一惊,此时他久力已尽,新力未生,正是最无力的时候。不敢硬拼,他勉强侧了侧身,剑光擦着他的胸膛飞过,胸口的盔甲连带着一层皮肉,整齐地落了下来。 五行天甲符受损,远处的庐崖真人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受了点内伤。 青龙连忙忍痛施法,封住了伤口,疯狂后退,拉开距离。 只是冰螭又怎会给他喘息的时间,冰螭剑瞬息而至,从背后再次刺向青龙。青龙手中长棍一挥,挡住冰螭剑的袭击,却被剑气将浑身煞气又击散了不少,连忙退到庐崖真身身旁,焦急怒吼道:“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还没尽全力,再不出全力,我先杀了你!” 庐崖真人脸色凝重,这破损的镇宗至宝威力竟仍然强大如此。他冷哼了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没出全力!待会我定住他,你来给出最强一击,若是还不成,咱们就撤!” 青龙冷笑道:“行啊,都别小家子气了,先把这器灵干趴下了,咱们的事之后再说!” 庐崖真人不再言语,手中法诀再变,一道金光四溢的巨大符箓升起,正是他最拿手的三道符之一——定身符。 同时施展五符宗最强五道符中的两道,便是庐崖真人也感到极为吃力。他咬牙道:“快,你拖住它,否则我的符无法锁定。” 青龙飞身而上,体内飞出无数黑色的冤魂煞气,一时间阴风阵阵,伴随着鬼哭狼嚎,一个个冤魂朝着冲来的冰螭恶狠狠地咬去。 冰螭一声怒吼,喷出蓝色的极寒之气,所过之处,连无形的冤魂也纷纷结作冰块,掉落地上,碎成了冰渣。 只是冤魂实在太多,铺天盖地悍不畏死地继续朝冰螭涌来,终于有一只冤魂一口咬上了冰螭的躯体,然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冤魂密密麻麻的遍布冰螭身上。 冤魂虽无法突破它的防御,但仍是让它无比愤怒。它停下了身形,在怒吼声中龙躯一震,全身上下射出无数冰晶鳞片,将缠在身上的冤魂一一斩杀。 庐崖真人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档,头顶符箓一闪而逝,出现在了冰螭头顶,一道金光照下,冰螭顿时动弹不得。 “快,我只能坚持三息时间!”庐崖真人急忙叫道。 青龙看了眼庐崖真人,见他浑身都在发抖,胸前衣衫尽湿,不似作假。当下不敢迟疑,欺身而上,全身煞气凝聚,长棍被煞气浸染成了漆黑色,带着凄厉的哭喊声朝着冰螭当头砸下。 冰螭极力想要脱困,疯狂地挣扎起来,好在庐崖真人拼着七窍流血也不曾让它挣脱半分。 青龙眼睛一撇,看到了庐崖真人的惨状,心中大喜,手上力道再度加大了几分,全力施威,再不留手。 眼看冰螭即将在自己长棍下俯首,青龙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喜色。收服了这镇宗至宝层次的灵剑,再把已经油尽灯枯的庐崖抓住,逼问出程景平的下落,自己这次的任务不仅完美完成,宗内少不得还要大加奖励一番。 突然,青龙的喜色凝固了。 冰螭的眼珠动了一下。 紧接着,伴随着冰螭的怒吼,冰螭剑本体激射而出,同青龙的长棍狠狠相击在了一起。“当~~~”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威力形成一阵狂风,将周遭的冰块尽数掀飞。 待狂风平息,青龙已经趴在冰面上浑身是血,动弹不得了。 此时,庐崖真人不慌不忙地走到同样倒地不起的冰螭,无视它的怒吼,取出一道符贴在它了的额头上。冰螭瞬间消失,只剩下冰螭剑本体躺在冰面上。 庐崖真人将这柄受损的镇宗至宝级灵剑捡起,小心收好,再转身向着青龙走去。 青龙勉强抬起头,开口道:“庐崖,别忘了你五符宗如今可是依附于我玄天宗的,莫要把事做绝了!” 庐崖真人不屑道:“少拿玄天宗压我,这是宗主的决定,却不是我的。我五符宗建宗七千余载,何曾依附于人过?宗主的决定我必须执行,但你如今是被冰螭所杀,可不是我干的,这事玄天宗可赖不到我五符宗头上。” 青龙吐出一口鲜血,勉力道:“你这是在玩火,五符宗必会为此事付出代价!” 庐崖真人怒道:“我五符宗乃正道九大宗门之一,天下有数的大派,岂是你玄天宗可以随意拿捏的!你一个玄天宗暗部的小小头目,居然也敢威胁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五符宗凌驾于你玄天宗之上!” 青龙的气息越发虚弱起来,死死瞪着庐崖真人,却是再说不出一句狠话,就此毙命。 庐崖真人转身离去,口中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五符宗必将崛起!” 程景平看着这一切,脑中不由想起了景和真人。他们都是一类人,算不上好人,但一个宗门的兴盛,总少不了这类人的存在。他们擅长勾心斗角、擅长阴谋诡计,但他们以宗门为荣,为宗门而生,也为宗门而死。 或许,好坏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了吧。 第73章 回魂丹 蚩小妍好奇地传音道:“还不动手?他可是要走了。” 程景平摇摇头:“让他走吧,庐崖此人虽不算什么好人,但总算对宗门忠心耿耿,这次也算间接帮我们杀了青龙。况且,此人对玄天宗不满,日后或许还有用。” “这可是镇宗至宝,即使是残缺的,那也是能让天下各派疯狂的宝物啊,就这么放弃了?”蚩小妍笑着问道。 程景平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那也不过就是件身外物罢了,况且我有自己的灵剑了,剑随人起,总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剑,比镇宗至宝更强大。” 蚩小妍望着此时的程景平,自信而洒脱,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可靠感。她点点头,痴痴说道:“我相信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程景平笑道:“你的目标也不是那柄灵剑吧?现在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取宝了。早点完成你的使命,早点送你回家。” 蚩小妍回过神来,笑道:“对,现在该本姑娘上场了。” 他们走出藏身的地方,来到这层的正中心。蚩小妍取出一柄小刀在手腕上一划,鲜血顿时流出,不住地滴到地上的阵法刻痕中。 不多时,阵法刻痕中已经满是蚩小妍的鲜血。你止住了手腕上的伤口,面色有些发白,显得很是虚弱。程景平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忧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先歇一会?反正他们刚走,此地暂时是安全的。” 蚩小妍缓缓摇头,推开程景平,虚弱地说道:“夜长梦多,我还坚持得住,放心。”说完不等程景平开口,便低声咏念起了法诀。 程景平无奈,只得退到一旁,紧张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出手强行让她休息。 随着法诀的发动,阵法中的鲜血发出刺眼的光芒,不多时,刻在万年玄冰上的阵法突然发出一阵“咔,咔”的声音,竟是出现了无数裂纹,彻底失效了。 而随着阵法的失效,一个冰台自中央的冰面下缓缓升起,冰台上竖着一个高约五尺的长条形石盒。 蚩小妍强忍住晕眩的感觉,发白的嘴唇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急忙上前抱起这个石盒,正要背到身上。 程景平见状,忙上前说道:“我来吧,你如今太虚弱了。” 蚩小妍刚张开嘴准备说什么,突然眼神中冒出惊恐的神色。程景平这才发现了不对,感应到了身后一道黑光袭来。他不禁暗骂一声,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蚩小妍身上,却是忽略了周遭的变化,如今这黑光临近,却是没时间做出反应了。 眼看黑光就要击中程景平后心,一只纤纤细手将他猛地向前一拉,一袭红袍顺势转身,与他互换了位置。 随着一声闷哼声,一口鲜血喷在了程景平震惊的脸上,血水顺着脸颊不住地往冰面滴去。 程景平的脑海中顿时一空。 一击不中,青龙转身便向外疾驰而去:“程景平,你果然在这里!哼,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没有第二个女人能给你挡招了。”却是青龙自知不敌庐崖真人,干脆便倒地装死,果然让他逃过一劫。却没想到程景平二人走了出来,便顺势等待机会,发出了致命的一招,只可惜蚩小妍帮他挡下了这招。自知如今实力大损不是程景平对手的青龙当下便准备先行逃离。 程景平猛地惊醒过来,眼中泛起红光,一股惊人的杀气从他身上爆发。慧剑自眉心射出,快如闪电地朝青龙刺去,不待他飞到第二层的通道口便已经刺到了他的神魂前。 只见一道黑色光圈将青龙的神魂牢牢守护,正是玄天宗为了对付程景平的慧剑而赐予他的一件防御灵宝。 只是玄天宗显然低估了程景平慧剑的威力。只见慧剑一往无前地朝着黑色光圈刺去,如同刺破一个苹果般轻松刺破灵宝的守护,毫不停顿地刺入了青龙的神魂中。伴随着神魂一声惨叫声,青龙倒地不起,彻底被斩杀了。 程景平一剑射出,却是不再关注青龙的生死,如今,倒在他怀中的蚩小妍才是他眼中的一切。程景平急忙取出身上所有的龙虎丹,一股脑全给蚩小妍服下,手掌抵住她的后心,运功封住经脉止血,再将龙虎丹的药力化开。 片刻之后,程景平身躯微微颤抖,龙虎丹竟似乎对蚩小妍的伤势作用不大,仅仅只是护住了她的心脉,保她不死,却是无法让他伤势好转。 龙虎丹已经是他身上最有效的疗伤丹药了,程景平有些害怕起来,脑中不住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什么方法能救她?一定有的,一定有的,再想想,再想想。程景平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一定有的……” 回剑宗求援?时间来不及了,龙虎丹顶多能保她一个月的命。一个月,还有谁能救小妍?程景平忽然抬起头,眼中露出金光:“对了,无药谷!号称天下医道第一的无药谷就在附近,他们一定能救小妍!” 想到这,他再不愿耽搁时间,立马将蚩小妍背在背上,一手提起石盒,朝着出口处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自白龙湖中一冲而出。飞至高空,程景平辨认了一下方位,朝着西南方风驰电掣而去。 远处的村子中,庐崖真人抬头望着程景平离去的身影喃喃道:“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嘿,没想到我居然被你这小辈当枪使了一回。不过还好,也算是和剑宗结了个善缘,以后或许能用得上。这小子倒是不错,实力出众,脑子也好使,日后必成大器。就是这掩饰伤痕的手法还有些生疏啊,凭一些皮外伤便能遮掩那些弟子的真实死因么?未免太小瞧我了。”庐崖真人停顿了一会,疑惑道:“不过和他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剑宗寒若清么?不对,她如今应该还在剑宗没出来。” 思索片刻,庐崖真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如今自己得了寒螭剑,同时也和剑宗结了个善缘,算是给五符宗留了条后路,此行的目标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他满意地笑了笑,飞身离开了村子,朝着五符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庐崖真人的小算盘,就算知道,此时也不会在意,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尽快赶到无药谷。 无药谷在正道九大宗门中名声不显,很是低调。此派开创的时间极早,可以说是九宗之首,相传是由上古大能的后裔所创,是一个早在封神之战前便存在的古老门派。 据说无药谷的开派祖师毕生夙愿便是行医救人,要这天下再没有伤病需要医治,因此起了个“无药谷”的名字。 无药谷中弟子皆是医学高手,谷主无忧上人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圣手”。此宗上万年来从不参与天下纷争,只管行医救人,天下人皆疑惑为何它能位列正道九大宗门之一。 历史上也曾有野心勃勃想要跻身九大宗门之辈,便将这无药谷当成了软柿子来捏,举派来袭,准备灭了这个医道宗门,取而代之。 那是无药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式出手,而这一出手,便让天下震惊。 那次来袭的门派实力强盛,甚至还有一件威力接近镇宗至宝的灵宝压阵,确实能够勉强够上九大宗门的位子。 但是,无药谷让世人明白了一个道理——九大宗门无弱者。 人们似乎都忘了“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所以,无药谷弟子不仅各个是医学大家,同时也各个是用毒高手。来袭的大派甚至没能踏入无药谷半步,仅仅临近到三十里外,便已经被无药谷种植在外的灵药毒杀了近半门人弟子,甚至连长老都折损过半。 此时,人们才意识到,原来无药谷种植在宗门附近的灵药,居然便是他们的护山大阵。原来灵药,也是能杀人的。 那个大派最终选择了灰溜溜地撤退,无药谷却也没有对它赶尽杀绝,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与往常一样行医救人。 只是世人却再不敢轻视这些医生,无药谷也再没有人敢来犯。 距离无药谷百里外,有一座城市,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可知,只是被修行中人称为“药都”。无药谷中的生产的丹药大都在此城中交易,因此才有了这么个称呼。 城中商铺林立,七成以上皆是药铺,掌柜的多是与无药谷有些关系之人,因此才能得到无药谷所产丹药。 万启明便是这城中一家老字号药铺的掌柜,他的祖辈中,有一位无药谷的长老,因此他售卖的丹药品质便比寻常店铺更高出一分来,生意也就更为红火。 这日,他正在铺子的后堂品茶。一个伙计敲敲门,进来恭敬地禀报道:“掌柜的,有位病人的伤势比较奇特,坐堂医师也诊断不出问题来,让我来请您去瞧瞧。” 药铺中的医师一般都是由无药谷入门不久的弟子兼任,让他们有个实践的机会。万启明请的这名弟子医术虽说不上太过高明,但却也算精湛。当然他自身作为无药谷长老的族裔,医术还要更高明些,只是炼药方面不如无药谷中弟子。 听闻坐堂医师都诊断不出病因来,万启明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说道:“走,去看看。” 万启明来到前堂,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老妪,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叟正背着一个巨大的石盒一脸焦急地原地踱着步——正是易容后的程景平和蚩小妍二人。 程景平自白龙湖出来后,便不眠不休地赶路,终于赶到了无药谷附近,但一来蚩小妍乃是魔教百炼门的圣女,二来也不知道无药谷是否已经倒向了玄天宗,因而却是不敢直接上门索药。思量片刻后,程景平决定先来药都看看,若是能在这里找到治疗蚩小妍的方法自然是最安全的。 见万启明出来了,程景平赶紧拉着他来到蚩小妍床前,双手抱拳躬身一拜,急切道:“内人受了歹人袭击,还请万医师务必救救她,无论什么代价都行!” 万启明连忙将他扶起,口中连称:“自然自然,医者仁心,我自然是会尽全力救治的。老丈先在旁边坐会,待我给她把把脉先。” 程景平连声称是,却没法安心坐在椅子上,就站在万启明身边,焦急地看着他施为。 万启明做到蚩小妍旁边,先是把了把脉象,再取来金针在蚩小妍身上插下数枚,然后再查看了下她体内的真元流动……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万启明神色凝重,转头皱着眉对程景平说:“她后心的伤势虽重,却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诡异的是这袭击之人的真元中煞气甚重,不仅阻碍伤口的复原,还在缓缓向周身蔓延开来,若是让煞气侵袭入了神魂,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喽。道友是否给他服用过一些顶级疗伤药?” 程景平闻言连忙点点头:“对,我给他喂了一整瓶。可是有什么不妥?” 万启明叹了口气说到:“并无不妥,若不是道友的丹药,怕是她早已坚持不住了。只是如今丹药的药力也快过去了,怕是只有三日性命了。” 程景平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度,抓住方启明的胳膊大声求道:“万医师,你一定有医治之法对不对?不管要什么条件,只要能救她一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不能死!她不能死!”说话间,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万启明被程景平抓的生疼,忙道:“道友冷静下,这煞气甚是凶险,我也没有把握医治,待我先去查查医书,或许有救治之法。” 程景平闻言连忙松开他,躬身一拜道:“抱歉,抱歉,还请万医师尽力施救!” 万启明回了一句:“自当尽力。”转身去了后堂查找起了医书。 程景平守在蚩小妍身边,握着她的手,失神地喃喃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肯定有办法救你的,小妍你肯定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景平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刻都漫长得像一年般。许久之后,终于传来了万启明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确实有药可救。” 随着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万启明推开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找到了,‘回魂丹’!” 第74章 初登无药谷 程景平听说有医治之法,忙转头望着万启明问道:“哪里有得卖?” 万启明愣了一下,尴尬道:“这……回魂丹是传说中的丹药,根本便没得卖,听闻整个天下也只有无药谷曾经炼制出了一炉十二颗的回魂丹,只是如今已过去了数千年,也不知道那十二颗回魂丹是否还有剩下。”万启明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说到:“就算是还有,那也是无药谷的无上宝药,根本便不会卖。这世上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回魂丹的消息了,我也只在小时候听族中长辈提起过这种神丹。” 程景平眉头紧锁,无药谷根本不会卖的宝药?如此说来,还是得上一趟无药谷。他怀着侥幸的心思又问道:“可还有别的类似的丹药?” 万启明摇摇头:“若是刚受伤时便来救治,尚有别的丹药可救。但如今煞气已经在体内蔓延开来,最多只有三日性命。回魂丹虽说没有让死人回魂的能力,但却是这世间唯一号称‘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让你生龙活虎’的药。”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抱拳称谢,买了些店内最好的疗伤丹药,抱起蚩小妍离开了药铺。 一个时辰后,药都角落一间普通人家的小院子里,程景平付了一个月的租子,租了一个小房间。 药都的客栈鱼龙混杂,蚩小妍如今的情况,住客栈自然太危险了,因此程景平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这个偏远角落的院子作为暂时的落脚点。 进了房间,程景平扶起床上昏迷的蚩小妍,给他喂了药,运起真元助她化开药力。据万启明的说法,这些丹药大概能为她再续命月余时间。 喂好药后,程景平写了张纸条放在蚩小妍枕边,说明了他的去向,让她若是醒了便在此等他,切莫乱跑。 他望着蚩小妍因为疼痛而皱眉的睡脸,心中后悔不已。若是当初他能再小心些,蚩小妍就不会为了保护他落到如今的下场了。 程景平轻轻揉了揉蚩小妍紧皱的眉头,柔声笑道:“没事的,我一定会把药拿回来的,等着我。” 说完,他走出房间,布下一个防护阵法,转身离去…… 无药谷处四面环山,位于一处峡谷中,只有一个出入口,长庆今日便是这出入口的执勤弟子。平日里买药的人通常都去了药都,反而这无药谷反倒是没什么人来,因此清闲的很。长庆坐在边上一座凉亭中,悠闲地喝着茶。这已经是他执勤的第七日了,过了今天,便要换班了,他还没看到过一个人影。 突然,他看到了这七日内的第一个拜访者——来人正是程景平。 此时的程景平已经卸去了伪装,露出了真容。见了无药谷的守山弟子,他笑着递上剑宗身份令牌,抱拳道:“剑宗程景平前来拜会无药谷。” 长庆结果令牌检查一番,确认了程景平的身份,连忙笑道:“原来你就是程景平啊,真是久仰大名了,上次无我禅寺一战,真有那英雄气概,我可是佩服的很。” 程景平闻言一笑:“这位道友谬赞了,那时也就是形势所逼才出了头,可算不得什么英雄。” 长庆见程景平也没什么架子,便更加亲切了几分:“程兄来我无药谷,是寻友还是求药?” 程景平双手抱拳,正色道:“在下的一位友人受了重伤,只有无药谷能救她性命,因此才冒昧前来,还望道友帮忙引荐下贵宗师长。” 长庆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小事,通常来我无药谷求药的人都是丰长老接待的。本来我应该亲自带你去找他的,只是如今有职责在身,却是离不开。这样吧,丰长老同我有那么一点远方亲戚的关系,我先传个讯给他,你再去那座白色的炼药阁内找他便成。”长庆指着远处一座白色丹炉模样的建筑说到。 程景平大喜:“那便多谢道友了!” 长庆挥挥手笑道:“小事,小事。”说着,他便传信给了那位远方亲戚丰长老。片刻后,一个白衣童子来到入口,对着程景平抱拳道:“可是程景平程师兄?丰长老派我来引路。” 程景平抱拳还礼:“正是在下,那便劳烦道友了。”说完,便跟着他向炼药阁走去。 路上,白衣童子见这传说中在无我禅寺大发神威的程景平并没有什么傲气,便也和他闲聊了起来:“今天还真是我的好日子,早上刚见过玄天宗的秦霜羽师兄,这便又见到了程师兄。一日之内便同时见到了当今修行界年轻一辈的双雄啊。” 程景平对所谓“双雄”的称呼倒不怎么在意,但听闻玄天宗的人在这里,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假装随意地问道:“玄天宗的秦霜羽道友也来了?也是一个人吗?” 白衣童子摇摇头道:“他是和启荣真人一起来的,都来了十来天了。” 程景平心情更为沉重起来,派了启荣真人同秦霜羽一同前来,怕是没什么好事。他一脸好奇地问道:“哦?启荣真人也来了?那看来是有要事找你们无药谷?” 白衣童子摊了摊手说到:“这便不知了,真有什么大事哪是我这种小弟子能知道的啊。只是看丰长老这几日的脸色,估计确实是有些什么大事在商议吧。” 程景平心中思量起来。依这童子所言,玄天宗或许此来便是游说无药谷倒向它这边的。如今九大宗门中,天刀门、无我禅寺、剑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已经结盟,而五符宗已经确定倒向了玄天宗,而看重玄门的表现,怕是八成也已投靠了玄天宗,那么便只剩下无药谷还未选择阵营了。 启荣真人同秦霜羽来了十来天未走,看来无药谷暂时还未答应他们,但也没有明确回绝他们,正在衡量利弊。 程景平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来的及时。既然无药谷还在考虑,自己此来,便一定要让他们心中的天平稍稍向五宗联盟倾斜些,否则不管是对五宗联盟还是对他和蚩小妍都不是件好事。 正思量着对策,二人已经来到了炼药阁门前。白衣童子对着们躬身一拜:“禀长老,程景平程师兄带到了。” 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嗯,让他进来吧。你自去忙你的。” 白衣童子低头说到:“是,弟子告辞。”说完又转身对程景平抱拳说到:“程师兄,我便先走了,告辞。” 程景平抱拳回礼,转身推开了门,进入了炼药阁。 门内,一名身穿浅灰色长袍的长胡子老者正端坐在一张茶桌前泡茶。见程景平进来,他倒了杯茶,招呼到:“程小友,来,先尝尝我们无药谷独有的乌乾茶。” 程景平恭敬地道了声谢,坐到了他的对面,浅浅尝了口茶,说到:“好茶,入口回甘,似乎对修为也小有裨益?” 丰长老笑道:“我无药谷的茶,当然也是一味药材了。对修为小有裨益,不过喝多了,也便没什么效果了。”丰长老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到:“小友此来是来求药的?我看小友气色,不似有伤病的样子,不知需要求药的是谁?” 程景平笑道:“丰长老慧眼,晚辈这药是给一个朋友所求,他如今行动不便,因此便没有随我来。只是我已经请药都的药师看过了伤势,乃是煞气入体,只有无药谷中才有医治的丹药。” 丰长老挑了挑眉:“只有谷中有这丹药?我无药谷所产丹药除了少数几种极为稀少的圣丹外,其余皆可在药都买到,小友所求是那几种圣丹之一?” 程景平正色道:“正是。晚辈此来,是为‘回魂丹’。” 丰长老端起身前的茶杯品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程小友可知炼制这回魂丹所需的药材千年前便已经绝迹了,如今谷中所藏两颗便是这世间最后的两颗回魂丹了。” 程景平自然知道这药不会那么容易求到,他端起自己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突然转而问到:“听闻玄天宗的启荣真人和秦霜羽道友也在谷中?” 丰长老眼中露出一缕精光:“小友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所以小友此来是剑宗的意思?” 程景平笑道:“这倒是误会了,晚辈此次确是为了求药而来,只是路上听闻的消息罢了。玄天宗也是来求药的么?” 丰长老笑道:“对,也是来求药的。只是所求之药比小友想要的回魂丹更珍贵千百倍,因此谷内也甚是为难啊。” 比回魂丹珍贵千百倍的药?这世间自然没有这种药,除了——无药谷本身。 程景平惊讶道:“晚辈所求之药只为救一人,莫非玄天宗所求珍贵千百倍之药,能救千百人?”他在每个“救”字上加上了重音。 无药谷以行医救人为宗旨,玄天宗会要你们去救人……还是害人? 丰长老叹了口气,突然转移了话题:“小友可还有和无我禅寺联系?不知他们如今过得可还好?唉,当初那一役,实在是惨烈啊,差点便要被魔教得逞,让我正道少了一个大派了。” 魔教?自然是玄天宗甩锅的。玄天宗差点灭了无我禅寺,自然也有灭了无药谷的实力,前车之鉴啊。 程景平笑道:“还好还好,有四大宗派的救援,无我禅寺虽元气大伤,总算根基尚在,如今不还是九大宗派之一吗?” 五宗联盟下,谁也灭不了其中任何一个门派,无药谷若是加入,自然也会收到保护,自是不用担心玄天宗来灭宗。 丰长老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没有说话。提了提茶壶,笑着说道:“没水了,小友稍等,我再去打壶水来。要泡这乌乾茶,便一定要用百里外的腾龙泉所产泉水,小友且先自便,我去去便回。” 这事事关重大,程景平自然是代表着剑宗,而剑宗,是五宗联盟之一。如今玄天宗一方同剑宗一方同时上门,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无药谷随时陷入会万劫不复的境地,自然要同谷主好好商量商量。 程景平抱拳一拜,笑道:“劳烦丰长老了,若是碰到谷主,还请代晚辈向谷主问好。” 剑宗,向无药谷问好。 丰长老笑道:“好说,好说。”说完,起身出了炼药阁,朝着神农殿而去,谷主无忧上人此时正在那里会见玄天宗来使。 程景平独自在炼药阁中,心情却是没有表现出的那么镇定,若是无法说服无药谷,让它彻底倒向了玄天宗,自己此次前来恐怕就是来送死了。 此刻他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将天人合一发挥到了极致,一边警惕着可能发生的围剿,一边思索着后面该怎么办。 许久之后,天色渐暗,程景平仍然不见丰长老回来,却等来了一个药童的传话:“程师兄,丰长老让我转告你,路上出了点状况,有些要事要先处理,还请程师兄暂住一晚。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我来给程师兄带路。” 程景平笑道:“那便叨扰了。不知丰长老现在何处?我是否能去帮点忙?” 药童摇头道:“丰长老说了,程师兄安心等等便是。”说完便带着程景平向外走去。 随着药童来到一间厢房内,程景平立马在厢房四周布下了简单的防御阵法,再展开天人合一,查看四周是否有人监视。 片刻之后,程景平舒了口气,附近并无人监视,那便说明无药谷还未下决定。只是如今他无法联系上丰长老,更不用说无药谷谷主无忧上人了,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景平不敢怠慢,将天人合一施展到极限,四处探查这无忧谷的地形和守备,为那个万一做准备。 而在无药谷的一间密室内,如今也正在讨论着一件事关无药谷生死和天下格局的大事——是依附玄天宗,还是加入五宗联盟? 密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无药谷一众长老,皆沉默不语。这时候他们说的的每一个字都可能会对无药谷,乃至天下的格局产生重大的影响,因此没人愿意轻易发言。 许久之后,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无忧上人站了起来,这个决定,终归是需要他来做的…… 第75章 无药谷的选择 今晚的夜色如同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无药谷寂静无声,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此时,便是那暴风雨前的平静。 程景平合衣端坐在床上打坐。此地凶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自然是无法安睡的,只能将天人合一运用到极致,时刻警惕无药谷的动态。 太安静了。程景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此刻的安静让他有些心情沉重。 突然,程景平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句话,说话之人非常小心,声若蚊蝇:“待会你们从东南方前进,你们从西南方向前进,不要强攻,只要在他周围布置好灵药即可。记住,千万要小心,若是被发现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另外两人的声音传来:“是!”然后便是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有数十人之多。 这声音来自三里之外,若不是程景平的天人合一进入了登堂境界,怕是也听到不到这么微弱的声音。 此刻,他双眼猛地睁开,心知无药谷怕还是做出了对他和五宗联盟来说最坏的决定。当下不再耽搁,立马起身朝着屋外悄无声息地潜去。 顺着方才他探查到的一条守卫相对较少的路径,程景平悄悄朝着十里外的谷口潜行而去。 一路上虽偶有无药谷弟子神色匆匆地从身边飞过,但好在程景平凭着天人合一的超强感知都一一提前躲开,倒是有惊无险。 连程景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无药谷中如此顺利地就这样潜行到了谷口。 而就在他刚要出谷,成功脱险的时候,谷口闪出了一个身影,赫然正是丰长老! “等你半天了,小友可算是来了。”丰长老不紧不慢地说道。 程景平面色微沉,既然他会在此拦截自己,自然不会一个人前来,看来自己今日要想离开无药谷,免不了要一场大战了。只是想要单枪匹马从正道九大宗门之一杀出一条血路来,谈何容易!程景平心中叹息一声,今日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丰长老却是笑笑说道:“小友莫要紧张,这里就我一个人。” 程景平略显惊讶,疑惑道:“丰长老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便足以对付我?” 丰长老摇摇头,笑道:“小友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打打杀杀的。程小友可知你为何会知道玄天宗来人之事?又为何会听到来围剿你的消息?为何这一路逃来,又如此顺利?” 程景平闻言心中大惊,他回想起那个与自己说玄天宗之事的白衣童子,回想起小心谨慎说要围剿自己的人,还有出逃这一路上诡异的顺利,原来一切皆是无药谷故意为之。只是此刻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无药谷无意杀我,那此刻又为何要抓我?” 丰长老缓缓道:“今日,是玄天宗给我们的最后时限,无药谷今日必须做出抉择。” 程景平眼神微眯:“你们的抉择还是投靠了玄天宗?” 丰长老点点头,笑道:“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吧。而你,便是无药谷交出的投名状。” “表面上?”程景平听出了这句话的重点。 丰长老点点头:“表面上。我们无药谷并不擅长正面战斗,若是不表现出臣服之意,一场大劫在所难免,即便是有五宗联盟的支援,无药谷顶多也就落得个同无我禅寺一样的下场,甚至更惨。所以,无药谷没得选择。” 程景平警惕地盯着丰长老的一举一动,等着他的下文。 丰长老笑道:“小友莫慌。正如你说的,我无药谷以济世救人为宗旨,自然不愿意投入到这种无谓的打杀之中。因此,只能算是表上答应了,内里,我无药谷仍然不愿掺和这世间的纷争。” 程景平皱眉道:“那如今无药谷既要抓我,又要放我,是何打算?” 丰长老笑着丢过去一个玉盒:“小友是给玄天宗的投名状,自然是要抓的,但若是你自己本领通天,在我们的围剿下逃走了,那便只能算你命大了。而既然给了玄天宗一张投名状,自然也要给你们五宗联盟一张,这颗回魂丹,便是我无药谷的投名状,小友可满意?” 程景平慌忙接住玉盒,神色紧张地打开玉盒,只见其内果真有一颗半透明的丹药,同万启明说的回魂丹极为相似。 程景平抱拳一拜:“多谢,无药谷的立场,我定会带到给我宗宗主。” 丰长老也正色道:“那便有劳小友了。只是若就这么让小友悄无声息的逃了,我无药谷也无法交差。所以,还请小友同我一起演出戏。” 程景平了然,召出石灵明,同丰长老大战了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有声有色,实则都没出力,做做样子而已。而这时,围剿之人也已经发现程景平不见了,连忙朝着谷口追来。 丰长老向程景平使了个眼色,程景平会意。石灵明一剑劈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从丰长老的肩膀蔓延到了腰部,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浸染了他全身。 丰长老惨叫一声,从空中坠下。右手在空中一弹,一颗长着无数倒钩的种子激射而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程景平的袖中。 程景平不敢耽搁,连忙转头疾驰而去。 片刻后无药谷中众人终于赶到。无忧上人赶忙扶起地上的丰长老,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助他化开了药力。 启荣真人面色铁青地望着程景平逃走的方向,如今出了无药谷,他身上又没了能跟踪的东西,再想抓住他可就又要费一番功夫了。更重要的是,这程景平是无药谷的投名状,如今这投名状跑了,是否是无药谷故意为之? 启荣真人看了眼丰长老,露出一丝鄙夷的眼神。好歹也是堂堂正道九大宗门之一的无药谷,一个长老居然还打不过剑宗一个年轻弟子! 不过这天下若是真乱起来,无药谷的丹药还是非常珍贵的,不管他们是否是真投诚,都不能让无药谷倒向五宗联盟一边。 想到这里,启荣真人换上一脸笑容,真切地关心道:“丰道友无恙吧,这个小畜生,居然敢伤了你!待抓到他,定要让他生不如死!”随即,他转头对身后的秦霜羽吩咐道:“去,发出追缉令。程景平入无药谷盗取圣药,被丰道友发现,便偷袭打伤了丰道友。玄天宗正式下令缉拿此僚,不管是谁,凡是能捉到此僚,玄天宗必有重赏。” 秦霜羽闻言,点头道:“是,弟子这就去发布。”说完转身离去。 丰长老暗中同无忧上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万般无奈,本想着使了出苦肉计,受了重伤应该便能过了这关,不想还是被玄天宗拉下了水。好在程景平终归是在无药谷的帮助下逃走了,此事便还不算是个死局,尚有回旋余地。 丰长老虚弱地拿出一只金色甲虫,对启荣真人说道:“我方才在他袖中留下了一粒种子,这种子能散发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气味,经久不散。你们带上这只甲虫,它能闻到那种味道,带你们找到他。” 丰长老闻言一喜:“那便多谢丰道友了,道友赶紧回去休息。我等定会将那贼子抓获。”说完便将金色甲虫交给身后一名弟子,吩咐道:“你们先去追,追到后别擅自行动,等秦霜羽带人来汇合了再下手。” 身后弟子大声说道:“是!玄天宗弟子听令,随我一同去缉拿程景平!”身后数十玄天宗弟子大声应诺,随着这名弟子迅速飞出,循着金色甲虫的指引而去。 远处的程景平一边疾飞,一边从丰长老给的丹药上刮下了一点粉末送入口中。虽然大体上来说丰长老没必要在这上面骗自己,但事关蚩小妍的生死,程景平必须自己亲自来试一下药,确认了这药的药效方才心安。 片刻之后,程景平只觉一股清凉之意自丹田升起,迅速传遍全身,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连真元运行都流畅了几分。这么多年来大小战斗落下的伤势虽然早已痊愈,但一些重伤还是留下了一点难以察觉的隐疾,这点药粉下肚,却是明显感到这些隐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程景平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这回魂丹不愧是无药谷的圣药!看来治好小妍的伤不在话下。确认了回魂丹的真假后,他伸手在袖子中一摸,捉出了丰长老留在袖中的种子。嘿嘿一笑,抓住一只正在飞行的猛禽,撑开嘴喂了下去,再将猛禽放飞。受惊的猛禽带着种子飞拼了命地向前飞去。这种子自然也是丰长老同程景平早就说好的,目的便是帮他引走追兵。 做完这一切,程景平这才转了个弯,向着药都飞去。有自己之前在飞行方向上的引导,再加上这猛禽肚子中的种子,就不信这些玄天宗的追兵还能找到自己。 一个时辰后,药都角落一座小院子中,程景平悄悄落下。他检查了下自己布下的阵法,发现阵法完好无缺,这才放下心来,推开门进了屋子。 蚩小妍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程景平急忙弄了一碗水,将回魂丹化开,这才小心翼翼地扶起蚩小妍,将回魂丹泡的药水一点一点地喂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蚩小妍仍是昏迷不醒。程景平皱眉不止,难道连这回魂丹也救不了她么?可这已经是连无药谷都奉为至宝的丹药了,若是它都救不了小妍,这世上还有什么药能救她! 程景平不信邪,他坐在蚩小妍床边,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程景平已经很多天没睡过觉了,就为了能等到那个奇迹。他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脸色白得吓人,身体微微晃动,已经快要连坐都坐不稳了。终于,他身子一晃,半边身子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双手仍紧紧握着蚩小妍的手…… 两天后的早上,明媚的阳光照到屋子里,蚩小妍躺在早晨的阳光中,面色红润,神态祥和,如同一个睡美人般。 突然,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眼眸缓慢而坚定地渐渐睁开。她看到了屋顶,看到了阳光,看到了窗外的蓝天,然后——她看到了倒在床边紧紧握着她手心的程景平。 蚩小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像这太阳一样温暖的微笑。她不想吵醒程景平,这个男人八成是一直坐在床边等她醒来吧。那么如今便换她等着他醒来吧。 她静静地盯着程景平的脸颊,似乎瘦了不少,这个呆鹅肯定没好好吃饭,等他醒了,非让他吃上三大碗饭先!蚩小妍心疼地想到。 硬接了青龙拼尽全力的一击,蚩小妍知道自己受的伤有多重,自然也就知道想救自己是件多么难的事情,但这个呆鹅真的做到了! 蚩小妍的眼眶中隐隐闪现泪珠,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程景平许久未曾梳过的,乱糟糟的头发。 感受到头上的触感,程景平猛地抬起头,只见蚩小妍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程景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眼泪自脸颊一路流下。 蚩小妍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流泪的男人,伸手为他擦去泪水,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醒了,没事了。” 程景平这才抹了把眼泪,发出了干涩的喃喃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蚩小妍看着这个呆鹅的呆样,大笑起来。 程景平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握着蚩小妍的手没放开,当下一惊,赶紧尴尬地放开。 谁知蚩小妍却是紧紧握住了他欲要抽离的手,另一只手再死死按在他的手上,让他抽脱不开。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程景平凶道:“干嘛!大男人的你还害羞啊!不许放手!” 程景平愣了愣,咧嘴一笑,紧紧握住了蚩小妍的手。 蚩小妍也咧嘴一笑。 这一刻的阳光格外温暖,也格外甜蜜。时间仿佛便定格在这一刻,两人手握着手,在阳光中咧嘴傻笑。 第76章 白姬 两日后,蚩小妍的伤势逐渐复原。这日,程景平正在同她一同吃早餐,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 二人顿时警觉起来,自己二人本就是隐匿在此,自然不会去和本地居民有过多接触,怎么会有人登门拜访?但若是玄天宗的追兵,更不可能敲门了。 程景平同蚩小妍皆猜不到来着何人,就在此时,来人已经自曝了身份:“师妹,大师兄来了,开门吧。” 蚩小妍听到这个浑厚的声音,开心道:“程景平快去开门,是我大师兄来了!” 程景平呼了口气,不是追兵就好,蚩小妍伤势还未痊愈,要是再受伤可不好办。他赶紧开了门,一个冷峻的男子二话不说,径自进了屋,却是连看都没看程景平一眼。 程景平眉头微皱,但看在他是蚩小妍大师兄的份上,便也没说什么,将门一关,转身也回到蚩小妍床边。 蚩小妍开心地笑道:“呆鹅,这是我大师兄荆无命。大师兄,这是剑宗的程景平。” 程景平抱拳行了个礼,荆无命却只是冷冷望了他一眼,说到:“你就是程景平,我师妹为何会受伤?” 程景平一时语塞,好在蚩小妍赶紧出来圆场:“大师兄,你怎么才过来啊,曾叔呢?他还好吗?” 荆无命对着程景平冷哼了一声,回头摸了摸蚩小妍的脑袋,柔声道:“是大师兄来晚了。曾叔也已经找到了,几日前便已经回到了门中,只是他的伤势太重,如今还在昏迷中。” 程景平眼睛微眯,对他的亲密举动,心中泛起一阵醋意,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蚩小妍的大师兄。 蚩小妍拍掉他的大手,紧张道:“曾叔受伤很严重?可有性命危险?” 荆无命点点头:“门主如今还在想办法为他救治,只是情况并不乐观。好了,师傅吩咐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蚩小妍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石盒说到:“就是那个,程景平帮我拿到的。” 荆无命看程景平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一点,抱拳行了一礼:“多谢。” 程景平连忙还礼:“荆道友客气了,小妍的事便是我的事。” 荆无命闻言眉头一皱,转头对蚩小妍说到:“既然任务完成了,我们便动身回去吧。” 程景平忙道:“她伤势还未痊愈,再休息两天吧。” 荆无命冷冷道:“这便不劳烦程道友了,我自会照顾小妍。小妍,走。” 蚩小妍撇了撇嘴,正想说话,荆无命又道:“曾叔说想再见见你,他老人家或许时日不多了。” 蚩小妍低下头不再言语。 荆无命背起石盒,带着蚩小妍往外走去。 程景平还欲说些什么,荆无命已经开口道:“看在你帮过小妍的份上,劝你一句。玄天宗已经对你发了追缉令,小妍再跟着你,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又转头对蚩小妍说到:“日后别再和他见面了,你是魔教,他是正道,别惹出不必要的误会。或许你觉得没什么,但你和剑宗之人来往的事已经传到其它六宗耳中了,门主如今正在应付此事。” 蚩小妍低着头,死死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程景平望着他们的背影,拳头紧握,同样一言不发,任他们离去。荆无命说得对,蚩小妍不能再跟着他了,若是因为程景平而让玄天宗的人发现了蚩小妍的身份,那便糟了。就让她回家吧,起码她不用再为他差点送命。 蚩小妍用尽了全力,将眼泪忍住,转头笑着对程景平挥手道别:“再见啦呆鹅,后会有期呀。” 程景平看着这张灿烂的笑脸,如同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他也努力挤出笑脸回到:“等我成为天下第一,我便去娶你!” 蚩小妍闻言,眼眶中泪花闪现,点点头大声道:“好啊,我记住啦呆鹅,我等你!” 荆无命冷冷地望向程景平,眼神中泛起强烈的敌意。半晌,他收回目光,对蚩小妍说到:“走吧,曾叔还在等你。” 蚩小妍依依不舍地回头,跟着荆无命朝天边飞去,风中洒落下颗颗无声的泪珠。 程景平望着他们消失在天边,怅然若失地回到屋中,收拾了下东西,也向着屋外走去。如今事情已了,他也该回剑宗了。出了屋子,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这间小屋,心中五味杂陈。 正当他准备飞往剑宗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程景平?你怎么在这里?” 程景平转头一看,来人竟是解雨臣。见到这个好友,程景平的心情略微好了些,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解雨臣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道:“我收到家里传讯,我爹有危险,让我赶紧回家一趟。正好路过这里,便来采购一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程景平见他一脸严肃,便知道这事情恐怕不小,忙道:“需要帮忙吗?若是需要就说一声。” 解雨臣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说到:“陪我回趟家吧,一个人我怕应付不来。”程景平点点头:“不过我如今被玄天宗下了追缉令,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解雨臣苦笑道:“我老爹有危险,没什么比这更麻烦的了。你是我兄弟,我信得过你,到时肯定需要你的帮助。至于玄天宗,出了大陆,他们能找得到你再说。” 程景平闻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让解雨臣等等他,重新回了屋内,仔细地给自己再次易容。刚才神情恍惚下却是忘了此事,若是让人认出免不了又要逃亡了。半晌后,他望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脑中想到的却是之前蚩小妍笑着为自己易容的样子。这易容术,还是蚩小妍教他的。程景平苦笑了一下,放下心中所想,出了屋子。 解雨臣便带着程景平朝着城中央逛去,一路采买各种丹药。 不久,二人便行至最后一家丹药坊,去过这家,解雨臣便准备带着程景平出发回家了。 二人前脚刚踏入丹药坊,天上便传来一阵打斗声。随后,一名女子从空中狠狠摔在了地上。 四个大汉紧随其后降临在了街面上,狞笑着朝女子走去。 那名女子吐出一口淤血,大喊救命。只是街上众人见了那几名大汉,皆远远避开,不欲插手此事。 程景平和解雨臣对视了一眼,后者苦笑一下:“走吧,这事既然碰见了,总不能当不知道。唉,早点解决了他们我们早点启程。” 二人来到街上,解雨臣悠悠道:“呦,有热闹啊,小生最喜欢热闹了。” 四人中一个黑脸大汉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道:“江中四煞在此,识相的便给老子滚,不然连你们一起收拾!” 解雨臣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扇子,潇洒地扇了扇,笑道:“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人家一个女子,总有个说法吧?” 黑脸大汉吐了口痰,指着那名女子说到:“这臭婊子偷了我们四人的宝物,怎么,你要替他还吗?” 女子闻言惊恐地说道:“少侠救命!救命!我没偷他们东西,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刚才正在街上闲逛,是他们突然跑过来说要带我回山,做……做……”女子的脸红了起来,声音越来越低。 程景平看了眼那女子,只见她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配合脸上的红晕,正是天生媚骨,心中大体猜到了原因。 黑脸大汉恶狠狠地对同伴说道:“赶紧把她压回去,磨磨蹭蹭的干嘛!”随后又转头对程景平和解雨臣威胁道:“你们两个愣头青少管闲事,免得成了我们手中亡魂,哼!”说完转身便要走。 解雨臣收了扇子笑道:“今儿本公子还真就想做回少侠了,要不几位给个面子成全下?” 黑脸大汉回头面露狰狞,嘿嘿冷笑道:“嘿,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愣头青,死在我们兄弟手中的所谓‘少侠’也不少了,既然你求死,哥几个便做回好人,送你去见那些‘少侠’吧。” 说罢,几人一同围了上来,同时出招,四道刀气朝着解雨臣和程景平袭来。 程景平微微摇了摇头,叹道:“刀,不是这么用的。”随后也不召唤石灵明,竟是直接以剑指破去了刀气,顺势夹住了一名大汉的灵器宝刀,剑气勃然而发。只听“铛”的一声,宝刀竟应声而断。 程景平同时一腿扫出,剑气纵横将另一名来袭大汉拦腰斩断。 断了刀的大汉见状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正要求饶时,程景平已经剑指一点他的眉心,剑气爆发,一击毙命。 程景平迅速解决了战斗,只觉无趣,同天道宗的楚惊云相比,这几个大汉除了年龄大了些,其它一无是处,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还如此嚣张。 他摇了摇头,看向解雨臣一边。只见解雨臣也没用他的家传灵剑,仅是用了手中的扇子便将两名大汉制服,只是却没下杀手。 程景平上前道:“杀了他们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下来反而是祸害。” 解雨臣闻言,转头看了眼程景平:“你的杀气很重啊,看来没少杀人。” 程景平随手两道剑光解决了两名大汉,苦笑道:“换你被玄天宗追杀了那么久,你也一样。” 解雨臣拍了拍程景平的肩膀,沉声说到:“我们也比之前强了不少了,特别是寒师姐,已经在坐死关了,等他出关之日,便是晋入剑诀五层之时。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程景平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感觉轻松了不少。玄天宗之所以要杀他,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削弱剑宗,让剑宗的年轻一辈断代。 只是玄天宗似乎忘了,剑宗年轻一辈可不只他一个高手,而是四个! 解雨臣转身对四周看热闹的人说到:“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他看了眼仍旧跌坐地上的女子,笑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走么?” 女子咬着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突然对着解雨臣一跪,怯生生地说到:“我……我能否跟着两位少侠?” 解雨臣吓了一跳,忙跳开一边,惊讶道:“你跟着我们作甚?” 女子只是跪在地上低头不言语,只有泪水顺着脸庞不住地往下滴,看上去楚楚可怜。解雨臣见了急忙叫道:“诶,你怎么还哭了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女子闻言,这才梨花带雨地边哭边起了身。 解雨臣叹了口气,带着她朝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程景平跟在他们身后,他皱眉看着这名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按理说他来这药都时间不久,见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是见过她不应该想不起来,莫非是在来药都之前见过?程景平重新回想自己之前的经历,仍然找不到答案。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思索半天却仍是摸不到头绪,无奈只好放弃。 而此时,三人已经坐在了一间酒楼的包间中。 女子此时也终于停止了抽泣,稳住了情绪。解雨臣便问道:“姑娘是哪里人?为何说要跟着我们?” 女子闻言,似乎又要落泪,抽泣了几声,好在总算忍住了,她带着哭腔回道:“我叫白姬,是这附近一个叫寒霜门的小门派弟子。一个月前,门派投靠了一个叫大玄门的中等门派,一个礼拜前,为了表忠,掌门便……便要把我献给那大玄门的掌门……”说到这里,白姬又抽泣了起来,半晌之后才继续说到:“我门内的好姐妹偷偷同我透风报信,我这才借着掌门出门的机会偷偷跑了出来。本来准备在这药都看看是否能混口饭吃,哪知道又招来了那几名大汉,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求少侠收留!我什么都会干的。我会……会……” 解雨臣见她半天说不出会什么,心知她大概什么也不会。他传音程景平说道:“你怎么看?” 程景平调笑道:“天生媚骨,若是你见色起意,我觉得情有可原。” 解雨臣难得的没有还嘴,沉默片刻后传音道:“我想带着她一起。” 第77章 你到底是谁? 程景平闻言惊讶道:“解雨臣你不会真看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吧?你可要想好了,你这次可是要去救你爹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真要带着这么个不知道跟脚的女子?” 解雨臣语气凝重:“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隐隐觉得我见过她,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潜意识中一直有种感觉:这个女子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中了她的媚术,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媚术,是我自己的本能。我似乎恍惚间会看到一些我和她的片段,这个叫白姬的女子,必定与我有着什么关系。” 程景平闻言疑惑更甚,自己也觉得这名叫白姬的女子似曾相识,只是却没有觉得这名女子有多重要,不过可以肯定这个白姬,必然有问题。 程景平将自己的感觉说出,解雨臣也是皱眉,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定,留下白姬。不管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有将她留在身边,才能得到答案。 不过喝了口茶的时间,两人便将主意打定。解雨臣给白姬夹了口菜,笑道:“不知姑娘家住哪里?你不回家么?” 白姬闻言,低下头来,低声缓缓说道:“小时候赶上了一场大旱,赤地千里,家里双亲都死了,要不是师傅救了我一命,我也便去了。只是如今师傅和师门都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解雨臣赶紧安慰道:“抱歉抱歉,又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我们要去趟北溟,姑娘若是愿意便与我们一同前往吧,只是其中多有凶险,我们也无法保证姑娘的安危。” 白姬惨笑一声,摇头自嘲道:“安危?在这修行界,没了师门庇佑,我一个修为低下的散修,哪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两位少侠若是不嫌弃,小女子自是不怕那凶险的。” 解雨臣大笑道:“既如此,姑娘便与我们一起吧。待我买完最后一种丹药,我们便起程。姑娘可以先回去收拾一下,咱们便在回春堂见如何?” 白姬起身作揖,说到:“白姬谢过两位少侠,这便去收拾东西。”说完转身便走了。 程景平见她走远,这才皱着眉头开口道:“她的身世……似乎是说给我听的,同我小时候的身世一样,若不是我一早就提防着她,此刻怕是已经因为共同的经历,不由自主的就站在她这边了。只是……她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解雨臣也是奇怪道:“这女子虽天生媚骨,但方才你可有发现她施展媚术?” 程景平摇摇头,这倒真是没有发现。 解雨臣皱着眉头不解道:“可我心中的那种感觉又加深了几分,此女必然与我有大关联,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这种关联是什么。我并不认识她,却又觉得如此熟悉,甚是奇怪。” 程景平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说到:“别想了,她若是有歹意,路上必然会显露出来,我们小心看着点就是了。” 解雨臣点点头,付了账,带着程景平回了之前正要去采买的那家丹药坊,也就是他同白姬约定好的汇合地点——回春堂。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白姬背着一个小包袱来到了回春堂,三人不再逗留,启程向北方飞去。 解雨臣飞在最前方带路,白姬跟在他身后,程景平则飞在最后随时盯着白姬。 一路上,二人外松内紧的防备着白姬,表面上说说笑笑似乎非常融洽,实则二人时刻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出手。但是白姬这一路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除了她似乎更喜欢和解雨臣聊天而不太搭理程景平这一点。 个把月后,三人来到了一座名为“北礁”的城市。这是人间最北边的城市,正挨着北溟海,从这里再往北去,便再也看不到任何城池了。因此,三人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整,明日再去北溟海。 北礁虽然地处人间最北处,中年冰雪,生存条件极为艰苦,但却有着不少极寒之地才有的特产和美食。这天夜里,程景平便和二人分开,独自踏上了寻找美食之旅。而解雨臣则一脸兴奋地带着白姬去了一处极为偏僻,却风景绚丽的海滩去数星星。 海滩上空无一人,或者说,这方圆十里内都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解雨臣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同白姬躺在沙滩上,一边欣赏漫天的繁星,一边天南地北地相谈甚欢。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让解雨臣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此生终于遇到了一位红颜知己。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更天,再过一会儿,夜色便要淡去了。这时,夜空中忽然泛起一阵绚烂的光彩。 白姬兴奋地跳起身来大喊道:“是万彩磁光!谢公子快看,是万彩磁光!我娘说过要是能看到万彩磁光的话便会走好运了!” 解雨臣却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白姬见解雨臣没有说话,转头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解雨臣苦笑一声,说到:“这里了无人烟,程景平也不在附近,你还不动手么?我可不会真带你回家。” 白姬满脸疑惑道:“谢公子你在说什么?” 解雨臣摇了摇头,叹道:“好不容易遇到个红颜知己,却心怀鬼胎,唉,解雨臣啊解雨臣,你可真是命苦啊!白姬,说吧,你打得什么主意?” 白姬一愣,笑道:“你是说我是你的红颜知己?” 解雨臣皱眉道:“别绕圈子了。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你似乎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明明不认识你。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有什么目的?是玄天宗派你来杀程景平的?还是来杀我的?又或者在打我家族的主意?” 白姬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很放肆,很开心,似乎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终于能松口气了。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边哭边笑地说道:“你还记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一定不会……” 解雨臣皱着眉头疑惑道:“我们……真的认识么?见过你之后,我的脑海中偶尔会闪过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可是我很确定我们从没见过。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大笑了一会,半晌后,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笑光了,白姬终于停下了笑声。她看着解雨臣,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至于那个程景平,我压根没放在眼里,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至于我是谁……以你现在这么重的戒备心,我说什么你会信么?” 解雨臣望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叹了口气,他确实不会相信。 这时,程景平从远处闪身而来,冷冷道:“还是说说吧,若是你没有恶意,为何要跟着我们。而且,我为何也觉得你熟悉?” 白姬捂嘴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们真的见过啊。” 程景平冷哼一声:“不管如何,今日把话说清楚吧。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接近我们?” 白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笑道:“小朋友,别那么凶嘛。今天太迟了,你们俩戒心又这么重,我说了你们也不信,下次吧,下次姐姐再和你们细说。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见白姬这便要走,程景平闪身到了她的身前,手中雷光闪烁,一言不发。 白姬没有看程景平,转头看了眼解雨臣,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开心地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打我——即便是现在的你。解雨臣,下次再见了。” 说完,她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程景平见状不妙,手中雷剑激射而去,却扑了个空,白姬,就这么神秘的消失了。 程景平连忙以天人合一寻找她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不禁大惊,如此短的时间内,难道她便已经脱离了天人合一的感知范围? 解雨臣此时才回过神来问道:“跑了?” 程景平点点头,沉声道:“可能是个高手,起码速度方面远超过我。” 解雨臣笑了笑,说到:“既然如此,那便无妨了,她若对我们有恶意,我们哪还能活到现在?或许……她是友非敌也未可知。” 程景平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这种神秘莫测的人物你还是少招惹的好,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雨臣哈哈大笑道:“程景平你肯定是嫉妒本公子。好了,闲话少说,天都亮了,我们赶紧上路吧,我那倒霉老爹还在等我呢。” 说完,他丢给程景平一颗蓝色的透明珠子,说到:“避水珠,过会下水千万跟紧我,我家的防御阵法可不认人。” 程景平接过避水珠,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解雨臣是要去北溟海中的什么小岛上,没想到是要进海中。 解雨臣手持避水珠,迅速潜入了北溟海中。程景平见状,急忙跟上,随他一同潜入了海底。 海中不时有五颜六色的鱼群在程景平旁边游过,初升的阳光照射在海中,呈现出不同色度的蓝来,光怪陆离的色彩让第一次潜水的程景平也是大为赞叹。 只是二人并不是来欣赏海中景色的,随着深度的增加,四周渐渐漆黑,直至完全被黑暗所笼罩。二人潜到了海底,一路前行,程景平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向下潜去,却不知有多深了。 一天后,程景平已经习惯了四周的黑暗,只是惊讶于解雨臣的家怎么会在这么深的海底,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解雨臣在前面一言不发地赶路,显然心中还是颇为着急的,程景平也便没有问他。 二人再行进了一天后,解雨臣终于开口传音道:“快到了,你跟紧我,周围会有不少禁制阵法,要是不小心触碰到就麻烦了。” 程景平自然没有异议,以他们家所处的位置便能猜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这禁制的威力怕是不会小,他可不想体验一下。 又是一个时辰后,解雨臣终于停下身形来,拿出一块令牌,上书“通天”二字。前方的海水似乎晃动了一下,程景平这才发现前方应该是有一个什么禁制阵法在。 解雨臣传音道:“走吧,我们到了。”随后一步跨出,消失在了程景平面前。 程景平连忙跟上,就在他感觉似乎是穿过了一层薄膜后,一个小院子和一座高大的阁楼映入眼帘。程景平从空中跃下,前方有两名身穿黄色长袍的老者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口称:“恭迎少主回家。” 解雨臣连忙扶起他们,说道:“陈伯,王叔,都说了别来这一套了,您二位是我的长辈,我可受不起这礼。” 走手边的秃头老者眼中含泪地说道:“少主,你有十年没回家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苦笑道:“陈伯,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子随意,实在不合适管理这通天阁啊。这事还是我弟弟擅长,可你们非要让我来接手,我可不得逃嘛。”说完,他转头对一脸惊讶的程景平说到:“从没和你说过家里人,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通天阁二阁主的长子,我爹就是修行界口中的那位‘暗夜君王’。这是陈伯,那位是王叔,都是我的长辈,也是通天阁中的高层。”他再转向二老说道:“程景平,我在剑宗的好兄弟,你们的情报里应该都有,就不用我介绍了。对了,我爹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爹已经进去快一年了,按约定原本四个月前就应该出来的。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无法联系上爹,派去搜寻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叫你回来商议下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不多时,一名书卷气十足的白衣男子快步走出。 解雨臣对程景平介绍到:“我弟,谢文轩。”他转身问道:“文轩,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给我听!” 第78章 申公水府 谢文轩对程景平见了个礼,说到:“进屋说吧。” 程景平和解雨臣连同陈伯和王叔一同进了阁楼。阁楼的底部有一个大堂,正是通天阁的会客室。内里并不奢华,也没有过分简谱,装潢得当,既彰显了通天阁的气度,又没有玄天宗那种奢靡的感觉。 几人围着一张茶桌落座,谢文轩不急不缓地将整件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大约一年前,通天阁在距离总部西北方向八百多里的海底发现了一座废弃的上古洞府,门上一块牌匾,上书“申公水府”四字。 此洞府虽已废弃,但仍然有阵法禁制守护,保它不被岁月侵蚀,不被海水压垮。通天阁第一批派了几名好手入内探查,从洞府内的装饰、壁画和一些文书中,大致可以肯定这座洞府的主人应该便是万年前封神大战的主角之一,最后被天庭封为东海分水将军的——申公豹! 此消息一出,通天阁上下皆沸腾起来,申公豹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而且关于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总是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没人知道那场大战的细节,也没人知道那场大战真正的目的,一切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因此,对于这个“申公水府”的出世,通天阁显得异常重视,出于谨慎,通天阁再分三批次派出了人马进去查验,皆得出了同一个结论,由此,才正式确认了这座洞府的来历。 关于申公豹此人,流传下来的资料甚少。封神大战的年代,通天阁刚成立不久,实力尚小,能自保便已经是万幸了,更别说要在那场杀劫中窥探情报。因此以通天阁的本事,也只知道其是封神大战的一个关键人物,最后战败,神魂被收入了封神榜中,最后在天庭封了个“东海分水将军”的头衔。但其实这个所为的将军,不仅没有一兵一卒,最终还被元始天尊惩罚,肉身被用来填堵北海之眼,下场可谓凄惨至极。 从他获封的头衔推测,此人应该擅长水法,那么在海底有一座洞府便能说得过去了,这个洞府应该便是他封神之前留下的。 虽说派了多批人马前往,但由于担心是陷阱,去的都只是一些擅长侦查的弟子,洞府内许多强大的机关禁制虽能发现却无力破除。因此在确认了洞府的原主人后,通天阁二阁主,也就是解雨臣的父亲,修行界口中的“暗夜君王”谢天阁决定亲自带队前往。 通天阁之前派去的人马皆顺利返回,无一人受伤,但就是这一次,谢天阁带着阁中众多好手去探宝,却是再未回来,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解雨臣听完,皱着眉头问道:“爹带了谁去?” 谢文轩回道:“除了爹之外,还有阁中四大护法中的葛青云和徐梅,以及一百二十多名阁中好手。” 解雨臣再问到:“那后来你派了谁进去寻过他们?” 谢文轩说道:“阁中的高手最近都有任务在身,有空闲的三位长老我都派去了,但都没再出来过。” 这时,王叔点点头道:“三个月前我收到文轩的召集,但当时任务尚未完成,按照阁中的规矩,我只能等任务完成后才能回来复命,因此耽搁了时间,前天才到的。你陈伯的情况和我相似,我们来了之后听说你也快到了,便在这里等着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解雨臣摸着鼻子,陷入沉思。以爹带去的人手,若是按剑宗的实力换算,不算上他自己,起码也相当于三位峰主亲自出马了,何况他自己的实力恐怕还在峰主之上。除了没有镇宗至宝外,差不多能抵得上大半个剑宗的实力了。以这等实力居然会在水府中悄无声息的失踪,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这简直不可思议,即便是传说中大人物的洞府,但这毕竟也是万年前的洞府了,再强大的禁制阵法过了这么久也不该还有那么强大的威力。况且这还只是一座被遗弃的洞府,里面真的有过了万年还能将爹一行人悄无声息吞噬的强大禁制么? 解雨臣有些不相信,那么便只有另一个可能了——他爹带去的那些人中,有人起了异心。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只有从内部瓦解这一种方法能让他爹带去的实力强大的队伍消失的这么无声无息。 解雨臣思索片刻,开口道:“如今我们的人手还不如爹第一次进去时强大,再妄图进去救他们有些不太现实。这样吧,就由我和景平先进去探查一下环境,看看我爹是在哪里失踪的,等其他长老赶到后,我们再一起进去。” 谢文轩摇摇头:“哥,此事太危险,若你也陷进去了怎么办?” 陈伯和王叔也附和道:“是啊少阁主,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要不让我们进去吧?” 解雨臣笑道:“不必紧张,先前几批进去的兄弟不是没事么?只要不去破解禁制应该问题不大。”他顿了顿,右手握拳,沉声道:“而且,我想自己亲自去看看,那是我爹。” 陈伯和王叔对视了一眼,不再反对。谢文轩还是皱眉道:“哥,还是太危险了,要不让王叔和陈伯陪你们一起吧。” 解雨臣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里面真有能让爹他们一行人都对付不了的危险,加上陈伯和王叔我们也照样不是对手。” 说完,他看了眼程景平:“要不我们这就动身?” 程景平点点头没有异议。 解雨臣转头对谢文轩说到:“找个人带我们过去吧。” 谢文轩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到:“我带你们过去吧。” 解雨臣摇摇头:“文轩,如今你是通天阁中总理事务的人吧,好好做事,爹不在的期间,你必须挑起大梁,别让通天阁乱了,让别人有机可乘。找个人带我们去就行了。” 谢文轩只得应下,叫了个阁中弟子给他们带路。 解雨臣同程景平不做耽搁,起身同这名弟子离去。 谢文轩正准备也起身离去,处理阁中事务,心神中突然响起解雨臣的传音:“小心留意通天阁里的异动,我怀疑有内鬼,爹的失踪没那么简单。” 解雨臣眼神微动,却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安排好两位叔伯长老后便径直去处理阁中事务了。 约莫一日后,解雨臣和程景平在那名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海底山脉,山脚一座威严的红色大门,门上挂着一副牌匾,正是那“申公水府”四字。四周有几十名通天阁弟子布下大阵,禁止旁人入内。 解雨臣皱眉问道:“就在这里?此地里总部那么近,又如此明显,怎么会一年前才发现?” 带路弟子躬身道:“回少阁主,此地原本有一个强大的幻禁,因此一直未被我们察觉。一年前,我们的人在一处坊市间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此地可能有秘宝,这才专门来此探查了一番,于是才发现了这个水府。” 解雨臣闻言忙问道:“消息?哪里得来的消息?” 带路弟子回到:“消息来源经过了多手,已经查不到源头了。” 解雨臣越发觉得此事蹊跷,一个无法考证来源的消息……或许这本就是给他爹设的一个局? 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解雨臣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局,既然爹已经在里面失踪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再说。 程景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待会有什么异常跟紧我,我速度比你快。” 解雨臣撇了撇嘴,率先推开门,踏入了这个“申公水府”之中。 水府中的装饰没有玄天宗那般奢华,但也不显得朴素,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水府一共有十三个房间,有书房、卧室、练功房、客房、偏厅等等,中间还有一个小院子,只是其中自然再无任何奇花异草。整间水府空间大约有方圆三十丈,程景平同解雨臣分开查探,约好了发现可疑物都不要擅自行动,记下来便好,等通天阁高手都到了再一同探究。 程景平踏入了左侧的卧室。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即便过了万年,也是一尘不染,似乎是布置了除尘禁制。墙角边放着一张紫玉做的床,有一定的静心凝神效果。靠窗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墨丹青,画中黄沙漫天,似乎画的是一片沙漠。 程景平盯着这幅画喃喃道:“水府里怎么会挂这么一副沙漠的画?”他立马传音正在练功房查探的解雨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 解雨臣回道:“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个普通的练功房,除了地上打坐的蒲团材质比较珍贵算是件宝物外,什么也没发现。你呢?” 程景平说到:“我发现了一副画,似乎有些蹊跷,上面画的似乎是片沙漠。” 解雨臣也听出了问题,水府中挂副沙漠的画,未免太格格不入了。 很快,解雨臣也来到了卧室,二人刚靠近这幅画,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吸力往画中吸去。 程景平暗道不好,这画刚才自己查看的时候并无异常,此刻解雨臣来了便有了异常,八成是冲着他去的,这所谓的水府看来就是个针对他们谢家,或者说是针对通天阁的圈套! 解雨臣刚感受到这股吸力,口中便惊恐地叫道:“见鬼,这是个空间灵宝!” 程景平闻言也是心中一惊,“空间灵宝”是一种涉及到了空间道则的灵宝,其内自成世界,是一种十分高级的灵宝,通常被一些大宗门打造成特殊的洞天福地,剑宗的剑冢便属于一件难得的空间灵宝。只是空间道则艰涩难懂,特别是在天地道则有缺的地界,早已没人能领悟空间道则了,因此如今这世间所有的空间灵宝都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数量越发稀少,没想到居然有人用空间灵宝来做暗算之用,真可谓财大气粗。 而一说道财大气粗,程景平和解雨臣脑海中皆闪过一个宗门——玄天宗。 还未等他们细想,二人便已经“唰”的一声被吸入了画中。程景平只觉天旋地转,突然眼前景物一变,却是已经入了画中的沙漠。 二人刚从沙漠的半空中落下,便有无数道法遮天蔽日得轰来。好在程景平反应迅速,在落下的瞬间,便抄起解雨臣一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第一波偷袭的道法洪流。 “欢迎通天阁二阁主的长子,剑宗年轻一辈的翘楚之一,解雨臣谢公子来此做客。哦,对了,还有你,剑宗程景平。今天可真是收获颇丰啊,哈哈哈哈……”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程景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国字脸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中缓缓走来。只见他头戴一顶刻了东西南北中五方斗宿的星冠,身穿一件以金丝银线绣满日月星辰图案的紫色法衣,脚踩彩锦浅帮,绣制云纹的金色云履,端的是一派的贵气非凡。 男子带着数十人缓缓走来,并未着急将二人捉拿击杀,离着三丈远,笑盈盈地望着他们,颇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感。 解雨臣总算知道父亲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入了这空间灵宝,即使再大的动静也传不到外界去。他呼了口气,强自镇定道:“你们是谁?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来人行了个礼,笑道:“暗部太微,率麾下一百九十八将见过二位。” 解雨臣闻言一惊,心中沉重无比。通天阁曾经仔细调查过玄天宗,其中便有暗部的一些资料。玄天宗暗部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而是大体上分为了“三桓”和“四象”。三桓指的便是太微桓、紫微桓和天市桓,四象则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和北方玄武。这七股势力便是玄天宗暗部的主力。 之前攻打无我禅寺出动了朱雀和青龙两股势力的一部分,暗杀程景平则紧紧只是派出了紫微桓中的几个小喽喽,而此次为了对付他们,派来的——是整个太微桓的全部力量! 第79章 被俘 解雨臣将这一消息传音给程景平,苦笑道:“没想到玩的这么大,这回连累你了。” 程景平听完,环顾四周,已经身处太微桓众人的包围中。他皱着眉头传音问道:“你爹他们应该还活着,太微桓一百九十八人,这里只有几十人,必定是你爹他们拖住了太微桓的大部。这些人分别都是什么实力?找最弱的突破,只要能和你爹他们汇合,便还有一分希望。” 解雨臣闻言一愣,随后嘴角高高扬起:“好你个程景平啊,难怪实力提升的比我快。如此绝境之下还能这么平静地找到突破口,单就这心境,我便输了你一筹。行,既然你都要拼一把,老子还能怂了不成?干他娘的!”顿了顿,解雨臣在脑中仔细回想了片刻,传音道:“有两个消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程景平挑了挑眉:“还有好消息?” 解雨臣笑道:“好消息就是这些人里铁定比你我强的,大概也就双手之术。” 程景平舒了口气:“那坏消息呢?” 解雨臣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坏消息就是太微来了,这家伙实力堪比九大宗门的门主级别,比上次无我禅寺一战中的青龙和朱雀还要强上一点。” 程景平眼神微眯,不好办呀。 太微不紧不慢地等着他们商量好才笑道:“商量好怎么办了么?要不现在试试?让我也看看你们的……” 程景平不等他的话说完,拉上解雨臣就走。一道闪电闪过,瞬间消失在原地。 太微见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真当自己是在和他们聊天么?不过是为了拖时间布阵罢了。正想着,下一瞬间,一声闷响,一个弧形光圈便亮了起来,显然程景平是撞到了禁制上了。 太微正想说点什么风凉话,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令他也惊惧的气息,而同时,禁制上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程景平二人竟然就这么逃了出去! 太微身形暴起,冲向了程景平二人逃离的方向,身后十余人瞬间跟上,一同追了出去,其余众人却是慢了一拍,待要跟上时,太微众人已经疾驰出了数里,竟是再也追不上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微边追边气急败坏地传信身后十余人:“混账东西,程景平的雷法剑术中怎么有雷劫的气息!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人知道!这小子的实力比情报上要强的多!” 只是哪怕程景平将天劫中感悟到的道则也运用起来,让自己的轰雷遁术和威力都增长了近一倍,无奈太微的绝对修为摆在那里,仍是被太微缓缓追了上来,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将距离缩短到了一里之内。 好在此时,程景平的感应中也已经看到了解雨臣父亲众人,正在他们东南方约莫五十里的地方。 太微似乎也感到了谢天阁众人离他们不远,当下冷哼一声,手中法诀飞舞。 程景平正欲朝解雨臣父亲众人飞去,便见天空中突然射下一道光来,光线迅速变大,待射到地面时,已经变成了一道薄薄的光墙,横亘在程景平和解雨臣身前。 程景平去势不变,将轰雷的力量全部集中于石灵明剑尖,一剑刺去。石灵明狠狠刺中光墙,剑尖的雷霆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磅礴而出。虽然碍于修为的原因,程景平无法将六九天劫的威力尽数发挥,但这一击也能拥有一九天劫的威力了,对付一般中小门派的掌门都不在话下,却是在这堵不到一寸厚的光墙下难有寸功,光墙一阵剧烈的波动后竟然生生抵住了轰雷全力的一击而未消散。而身后的太微和众人也趁着这个机会终于追上了二人。 程景平面色微沉,追来的十来个人,按解雨臣的说法,各个都不是弱者。解雨臣二话不说,脚下一幅八卦图迅速旋转着扩散而出,将程景平连带太微桓十几人尽数笼罩其中,摆好了战斗的阵势。 太微率领十余手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缓缓道:“还不死心么?你们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很强,或许假以时日连我也要忌惮三分。但现在,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吧,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程景平二人仍然摆出战斗姿态,丝毫没有举手投降的意思。 太微脸色不悦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那就让你们见识下掌教级别高手的实力。”说完,他双手法诀变化,只见程景平左侧凭空出现一只泛着星光的巨大手掌,对着他猛地拍来,速度快到连他也无法闪躲。 这一掌的劲风相隔数丈便吹得程景平脸庞生疼,睁不开眼睛。但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惧的表情,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见身后解雨臣手中剑诀一起,程景平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太微背后,一剑刺来。 太微微微皱眉,显然没料到程景平的速度能这么快,只是却也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程景平融合了六九天劫中雷道碎片的一记轰雷却在离着太微两寸的地方被挡下了,挡下它的,是一杆紫金色的长枪。 太微头也不回挥动起手中长枪。程景平连他是怎么出枪的都没看清,身上便已经挂了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腹处。 解雨臣赶忙将他传送到自己身边,皱眉问道:“严重么?” 程景平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速度太快了,眼睛完全无法捕捉他的动作,这样……没法打。” 对面太微微笑着说:“两个小娃娃配合的不错,这个八卦图有传送瞬移的能力吧,否则程景平没那么容易逃过我的术法还能近我的身。作为奖励,我便让你们见见我的灵宝——迅龙枪。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能让我的攻击快得根本看不见。” 解雨臣传音道:“对付这家伙果然还是太勉强,我们没胜算。还是从其它人那里找突破口吧,先逃出去和我爹汇合。” 说完,解雨臣手中剑诀变换不断,片刻后,太微等人皆感到了不对。一名太微手下突然感到身子一沉,从空中直直坠落而下,另一名手下却突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似一点重量也无,太微则感觉自己眼中的程景平二人虽然没有动,却突然变得远了许多…… 而解雨臣此时则传音道:“走!” 程景平带上解雨臣避开太微,突围而去。众人皆惊惧异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程景平二人要逃,急忙运起真元,各种术法齐齐袭去。但诡异的是各种攻击竟没有一个是朝着程景平二人而去,全都打偏了! 只有太微在一开始的惊疑后,闭上眼睛感悟了片刻,没有贸然攻击。三息后,他睁开眼睛,口中戏虐道:“扰乱感官之术?确实不错,解雨臣你倒真是让我意外啊。可惜这还不足以让你们逃脱我的枪!” 说完,他长枪猛地朝左前方无人的空中一掷,长枪迅捷的爆射而出,竟是直直朝着程景平二人而去,丝毫没有偏差! 解雨臣暗骂道:“靠,这么快就摆脱了‘措六识’之术,这回真没招了。” 只见长枪猛地插入他的右胸,迅即破胸而出,去势不减的右从程景平的小腹中穿出,留下一个碗口粗的大洞。二人皆狂喷了一口鲜血,从空中不由自主的坠下,重重摔在沙漠中。 随着他们坠落,太微等人的六感也恢复了正常。太微双手背后,吩咐道:“去吧他们绑来,我们带着他们去找谢天阁,让他们父子团聚。” 片刻后,太微带着昏迷不醒的解雨臣和程景平朝着东南方飞去。那里,谢天阁带着残存的通天阁部众还在奋力逃亡。 谢天阁一行人自一年前被吸入此地后,便一直东躲西藏,逃避太微垣的追杀。刚落入此地时,双方曾爆发过一场大战,历时9天,最终通天阁的人马还是不敌,无奈退走。好在谢天阁见势不妙,果断撤退,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自此一战后,谢天阁众人便只能四处逃避太微垣的追杀,过得好不窝囊。 这片小空间方圆大约能有两百里,算是不小了。而通天阁之人以情报为生,自然擅长隐蔽和逃遁,这才让他们在此周旋了一年还没有被消灭。只是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被发现几次,而一旦被发现,便免不了要留下一部分人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掩护其他人逃遁。因此此刻谢天阁所带领的人手,已经从最初的一百二十多人,降到了四十多人,可谓伤亡惨重。 谢天阁心情有些沉重,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在提醒着他,又有十名弟兄为了保护他牺牲了。 而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为他们报仇…… 谢天阁自然也猜到了阁内必定出了叛徒,而且这叛徒的职位怕是还不低。“申公水府”这种级别的遗迹出世,可不是谁都有资格鉴别他的真伪的。此次负责鉴别确认水府真假的有六位长老,其中怕是有一半以上都叛变了,这才能将这假水府生生说成了真的! 谢天阁叹了口气,压下杂念继续逃遁。此刻他最需要的是活下来,否则想再多也没用。原本已经渐渐甩开了追兵,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能安全了,不料此时远处竟传来太微的声音:“谢天阁,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假以时日必然比你我都要强啊。可惜了,可惜了,是叫解雨臣吧?来,接好他的剑!” 谢天阁身体一震,转头看到一柄灵剑从远处激射而来,瞬间来到他面前。他出手稳稳握住剑柄,仔细查看了片刻,叹了口气,眉眼间的皱纹不觉又深了些:“放了我的兄弟们,我跟你们走。” 太微的身影从天边疾驰而来,得意地说道:“这就对了嘛,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他来到谢天阁近前,身后两名手下分别提着鲜血淋漓的程景平和解雨臣。 谢天阁一方见到少阁主这副惨状,纷纷怒火中烧。 “狗日的太微,有种和你爷爷玩玩,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交出少阁主,否则我宁鹏日后必血洗你玄天宗!” “二阁主,逃了一年了,让我们战一回吧,总好过窝窝囊囊地活着!”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了!” …… 谢天阁一挥手,原本喧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等着他的指示。 谢天阁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放了他们,你们要的是我。” 太微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二阁主果然豪气干云,不过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你和解雨臣我们都要。哦,对了,这个程景平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们也要了。其他人请自便。” 抓我通天阁掌事人不算,连他长子都要抓!众人已经安耐不住要出手了。 谢天阁看了一眼他们,缓缓摇了摇头,朝着他们躬身一拜:“对不住大家伙了,此次行动责任在我,你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另外,阁中有叛徒,你们出去后帮我找出来,也算是给我们父子报仇了。” 说完,他转头盯着太微的眼睛,气势外放,威胁道:“打开出口,放他们离去,否则你知道我会干嘛!” 太微笑着挥了挥手,十里外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众人怒道:“二阁主,我们岂能抛下你们逃走!” 谢天阁脸色一沉:“通天阁众人听令,我令尔等即刻离开此地,回通天阁内揪出叛徒,不得有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接令。片刻后,一名老者双拳一抱,低下头颤抖着应道:“公孙琦领命!” 一旁一名壮汉怒道:“公孙长老你……” 不等他说完,公孙琦猛地抬头大声喝道:“都闭嘴,听二阁主的!留着有用之身去把阁中叛徒抓出来,在这里死了又有何用!” 众人这才发现两行热泪顺着公孙琦的脸颊不住淌下。一阵沉默后,又有一人抱拳道:“吴奇莫领命!” “宗秀领命!” “齐连宗领命!” “王启轩领命!” …… 第80章 通天阁主事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谢天阁目送众人离开了这个空间,这才洒脱地就地一坐,抬头说道:“好了,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太微的一束金光,弹指之间便击穿他的丹田,废去了他的修为:“好了,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谢天阁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强忍着疼痛,捂着伤口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太微闻言,使了个眼神,身后的手下会意,走到二人身前,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生生将两人打醒。 解雨臣吐了口血痰,抬起头来,正看到谢天阁关切的看着他,急忙惊呼道:“爹,你果然还活着!” 谢天阁苦笑了声:“就快死了,你小子不在剑宗待着,怎么也跑回来了?” “是我叫他回来的。”天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景平闻言叹了口气,解雨臣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谢天阁则是神色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真的是你……为什么?” 天边一道身影缓缓飞来,落到太微身边,温文尔雅,带着一股子的书卷气,正是解雨臣的弟弟,谢天阁的二子,通天阁暂时的主事人——谢文轩。 “为什么?爹,这么蠢的问题不应该出自你口。”谢文轩嘲弄道。 “为什么!?”解雨臣怒吼道。 谢文轩看着昔日翩翩佳公子模样的哥哥如今跪倒在地,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像条疯狗一样怒吼,心中一股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一股脑爆发出来:“为什么?我的好哥哥啊,你是知道的,我从小便天赋异禀,不仅修行资质上佳,经营管理也很顺手。而你,虽然修行上比我资质好了一点,但管理上一窍不通。可就是这样,父亲偏偏更偏心你,想让你来继承二阁主的位子。凭什么?!就凭你比我早生了几年吗?!” 解雨臣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露出一个惨笑:“就为了这个?我都已经走了十年了,这个位子早就与我无关了。况且你应该知道的,二阁主不是世袭的,而是长老们选出来的。” 谢文轩看着自己的亲哥哥瘫坐在地,一种复仇的快感涌上心头,哈哈大笑道:“没错,按阁中规矩,必须得到八大长老中六人的支持我才能当这二阁主。此前我已经得到了五位长老的支持,但还有三个老顽固念叨着要找你回来,按理,我是不能当这二阁主的。但是不巧,这三位长老为了营救二阁主,皆牺牲在了申公水府中。因此,长老会中我可以全票通过。只要爹死了,就算你回来了,这二阁主的位子,还是我的!” 解雨臣惨笑道:“这个位子就这么重要么?我让给你不就好了,何必呢,何必呢……” 谢文轩闻言突然暴怒起来:“让?我不用你让!你凭什么让给我!我就是要用这个位子告诉爹,我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谢文轩转头盯着谢天阁,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爹,我从小便立志长大后要当这二阁主,要让你以我为豪。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总是偏向大哥,想要让他来做这二阁主,即使他为了这事躲到了剑宗十年!现在呢?你看到了吗?你眼中最优秀的长子,我的大哥,他就瘫在那里,而我,才是胜利者!我,才是通天阁的二阁主!我,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谢天阁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悲哀:“轩儿,我知道你从小就想当这二阁主,但这通天阁的主事人是那么好当的么?你不知道这通天阁是为什么而存在的,你更不知道这个天下的水,有多深。你大哥不是不善经营,而是他早早便察觉到了一丝端倪,这才摆烂,不愿抗下这副重担。既然他能发现其中的凶险,便说明他比你更能处理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更有可能在未来活下来,所以我才选了他。而你,轩儿,为父把你排除在通天阁外,是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我只想让你好好活下来。可你为何非要往这火坑里跳啊!” 谢文轩皱着眉听完父亲的话,心中忽然有些恍惚。通天阁中有什么秘密?大哥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父亲将我排除在外是为我好?那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太微见状微微皱眉,出声提醒道:“莫要听他一面之词。他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又如何是一两句话便能抹平的?这不过是他求一条活路的说辞罢了。按计划,杀了他们,从此,你便是通天阁主事人了。” 谢文轩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神涣散,口中喃喃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对,杀了他们就好了……我做的是对的,是他们对不起我……” 谢文轩正要疯狂地痛下杀手,太微却皱了下眉头,一旁的程景平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他转眼望向程景平,只见他的脸庞似乎扭曲了一下,顿时心神大震,怒吼道:“全力防备!我们中了幻术!” 话音刚落,四周景象一变,地上的谢天阁、解雨臣和程景平皆消失不见。而一里外,程景平正站在一脸落寞的解雨臣身边,他没有看向谢文轩一伙人,而是看向了旁边的——白姬。 就在方才解雨臣和程景平即将被太微的长枪洞穿重创的时候,白姬突然鬼魅般出现,笑着一把抓住他们的肩头闪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枪。之后她眼中紫光外显,太微等人便中了她的幻术,这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皆是白姬的幻术想让他们看到的。 程景平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姬,满肚子的疑惑,而其中最令他不安的一点便是:他想起了为何会觉得这个白姬在哪里见过——狐仙村,九尾天狐!二者虽然一人一狐,但神态和语气都异常相似,而且,这个白姬同样精通幻术! 白姬丝毫没在意程景平的注视,此刻幻术被识破,她舒了口气,无所谓道:“累死姐姐我了,好在他们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此时太微一伙人皆发现了远处的三人,气势汹汹地便朝这边扑来。为首的太微人未到,手中灵枪先掷了过来,转瞬便到了白姬身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让太微充满了危机感,自然而然将她视为了大敌。 也不见白姬招出灵器,只是随意地素手微弹,竟然便将这来势凶猛的灵枪震得偏离了数寸,轻松地躲过了太微的一击。 她回首慵懒地招呼道:“还不走?要把之前的幻境再演一遍么?” 程景平一惊:“白姬前辈法力无边,不把它们收拾一顿么?” 白姬娇笑道:“少拍我马屁,要是在之前,收拾这帮小崽子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这天地么……嘿。”白姬冷笑了一声又说道:“而且,小朋友你最好还是祈祷我不要全力一战,否则恐怕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说完不由分说卷起二人,身形一阵模糊下便消失不见了。 太微脸色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原本好好的计划,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个人物,能轻松接下自己一枪的绝不是什么普通高手,按理早就在他暗部的重点监察名单上了,可这人偏偏他就是认不出。 谢文轩此时也恢复了神志,怒吼道:“快去追,他们肯定是逃到我爹那里了!” 话音刚落,距离他们十里外的天空中一个洞口缓缓打开,正是此地的出口。谢天阁似乎早便猜到了自己次子的背叛,幻境中几人对峙之时,他沉默了片刻,不敢听谢文轩亲口承认自己背叛,神色颓败地提前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说是去找出口,想办法打开它。 如今,出口总算是打开了。 通天阁剩余的众人鱼贯而入,快速脱离了这个空间灵宝。等到程景平带着一言不发的解雨臣也离开后,谢天阁站在洞口深深地望向气急败坏追来的儿子,眼神中有愤怒、有悲伤、有懊悔、有不忍、有怜惜……种种情绪涌现,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谢天阁转身一只脚踏入了洞口。远处赶来的谢文轩疯狂大叫道:“爹,我还没失败,长老们都支持我!爹!” 谢天阁脚步一顿,低声又叹了口气,身影消失在了洞中…… 随着谢天阁的离开,天空中的出口迅速消失。谢天阁转头对着太微吼道:“快!把出口打开!我们现在追出去,只要在我爹回到通天阁前将他杀了,通天阁便还是我的!” 太微不耐烦地甩了他一巴掌:“闭嘴!这儿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谢文轩嘴角流血,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完了,都完了……我还是不如我哥,爹还是看不上我……” 太微尝试了数次都无法打开出口,心中一沉,必然是谢天阁等人在外面封印了整个灵宝,将他们关在了里面。好在他们早有布置,如今外面全是他们的人,除非谢天阁能将他的老部下都杀了,否则自己只需要坐等外面的人将禁制打开即可。 他转头看了眼谢文轩,眼中的鄙夷和厌恶之色更甚,若不是为了掌控通天阁,他早将之杀了!可惜如今五位长老还站在他这边,留着他的命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太微只得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好好休息,记得,要确保他的安全!” 确保安全?手下人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让他跑了。 程景平跟着通天阁众人刚从空间灵宝中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数十个惊愕的通天阁门人。身旁的解雨臣摇了摇头,一脸的疲惫:“五大长老,你们真的参与了此事,真的背叛了通天阁……” 水府中原本准备恭迎谢文轩成为通天阁二阁主的众人见到解雨臣带着人出来,顿时乱了阵脚,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五大长老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细长刀疤,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大声突然大声说道:“解雨臣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我们的二阁主。如今谢文轩进去寻他,却也没出来,生死未知,通天阁弟子听令,全力诛杀解雨臣!” 解雨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惨笑,只觉得这世界好生荒唐。 一个精壮的年轻人从解雨臣众人中走出,大声道:“我乃左护法葛青云,通天阁弟子莫要听他胡说,五大长老伙同谢文轩一起背叛通天阁,同玄天宗暗部联手埋伏二阁主。所有通天阁弟子听令,给我拿下他们!” 在场的通天阁弟子,大部分都是五大长老的人,只是长老和护法的说辞实在太过惊悚,以至于他们也是一呆,面面相窥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五大长老脸色阴沉,心中不住咒骂起太微桓和谢文轩,怎么好好的局势会闹到如今这种局面?刀疤男子大喝一声:“休要在此胡说八道,背叛通天阁的是你们!”说完不等葛青云再做辩解,飞身上前,一把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灵器匕首从袖中急速飞出,便要趁着葛青云在这空间灵宝内受的旧伤未愈一击将他制服。 可惜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突然出现,伸出两根手指牢牢夹住了匕首——正是刚从灵宝中出来的谢天阁。 刀疤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随后又马上被阴狠之色所替代,大声叫道:“这是解雨臣找人假冒的二阁主!大家一起上,他们全都受了重伤,杀了他们这些叛逆,我们便是通天阁的大功臣!” 其余四大长老也眼泛红光,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杀了他们,死的便是自己。四人同时大叫一声:“杀!” 身后的部众随着他们杀向了谢天阁一行人。谢天阁叹了口气,周身真元外放,大吼一声:“杀!” 双方大战顿时爆发…… 五大长老终归是来祝贺的,却是没带太多高手。而谢天阁一行人虽然多有伤势,但有白姬这个大高手的加入,实力反倒是比五大长老一方更强上一筹。 个把时辰后,五大长老败退,杀出一条血路逃遁而去。 谢天阁等人同样死伤惨重,无力追杀,只得任由他们离去。白姬虽然有实力留下他们,却没动手,这是通天阁的事情,她才懒得管。 解雨臣坐在谢天阁身边,喘着粗气:“还是让他们逃了,五大长老掌握了通天阁近四成的力量,这下麻烦了。” 谢天阁擦了把脸上的血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突然传音道:“无妨。他们,或者说这整个天下,大概都忘了这通天阁主事的——可不是我。” 第81章 平息动乱 解雨臣闻言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通天阁自建立以来,便一直是由二阁主主事。传说中确实有“阁主”这个人,是他创建了通天阁。但自从通天阁创立之后,这个人就神秘的消失了,自此再没出现,通天阁所有事务均是二阁主在打理。万年过去,通天阁虽然还有一个空闲的“阁主”职位,但更多只是为了纪念初代阁主,歌颂他对通天阁的贡献万古无双,除了他,再没人能配得上这通天阁的“阁主”一职。 此时,作为通天阁二阁主的谢天阁突然说自己不是通天阁主事的,解雨臣顿时想起了自己在通天阁典籍中查到的那段记载:“通天阁二阁主之职能为执行阁主所吩咐的一切任务,代阁主管理通天阁。” 这本典籍大约是在通天阁建立初期所编写的,能保存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更不要说会有人去翻阅了。但解雨臣在十几年前却偶然翻到了它,并且看到了这么一段话。 解雨臣还记得当初自己看到这段话时的震惊,这天下,包括通天阁自己都早以为二阁主才是通天阁的主事人,阁主不过是个空着的虚职而已。如果只是一本杂记,解雨臣可以一笑了之,但这本典籍的名称叫:通天阁法规总录。 也就是从那时起,解雨臣察觉到了通天阁中必然还有一个大秘密,他不想掺和到这里面去,这才离开了通天阁,来到了剑宗,过了十年潇洒的日子。 谢天阁见他呆愣了一瞬,笑道:“你果然知道了点什么。放心,现在还没到你接手这个秘密的时候,爹还能再撑几年。” 解雨臣低头不语,半晌后,终于开口道:“爹,选别人不行吗?我虽然不知道通天阁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也知道能保守上万年的秘密,绝对不是件小事。可我只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啊,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才是我想要的日子。通天阁的担子太重了,我怕我担不起。” 谢天阁苦笑一声:“我又何尝想要让你来担起这副重担呢?为了这通天阁,我甚至连你娘被仇人追杀都没有去救她,这是我一生的痛。若是可以,我自然不想你和文轩走我的老路,所以我从来没让文轩真正参与到通天阁的核心事务中。可通天阁不能倒,如今阁内除了你,没人能保他不倒。” 谢天阁摸了摸解雨臣的头,眼含不舍地说道:“通天阁所背负的秘密,关乎整个地界,确实太重了,可总要有人把它扛起来,通天阁一代又一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哪天准备好了,我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便知道这通天阁,到底是什么了。” 解雨臣眼神迷离。为了这个通天阁二阁主的位置,他的亲弟弟差点把他和他们共同的亲爹都杀了。他憎恶这个位置,可他也知道,这个位置关乎重大,总有人要扛起一切的。他恼怒地甩了甩头,仿佛只要把这个问题甩出脑海,便不用再想它了。 程景平没有这个烦恼,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白姬身上。这个神秘出现,实力未知但绝对强大的女子让他很是不安。她是怎么突破通天阁的守卫进入水府的?她为何要救自己等人?她到底是敌是友?她为何说最好不要让她全力一战?她到底是何人? 程景平满肚子的疑问,此时却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得死死盯着她,小心戒备着,万一她有什么异动,自己马上抓上解雨臣便跑。 白姬似乎也发现了他的注视。程景平心神中突然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怎么了小景平,喜欢上姐姐了么?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看可是很不礼貌的呀。” 程景平直截了当道:“白前辈可是在狐仙村住过一段时间?” “呦,小朋友挺机灵的呀,怎么发现的?”白姬颇感意外,这个程景平居然真认出了自己来。 程景平心神一紧,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白姬,八成便是那只九尾天狐。当日的九尾天狐仅仅只是一道神识便让他们三人如临大敌,如今他的修为实力虽然今非昔比,但自认仍然不会是那道神识的对手,更何况今日见到的乃是本体,自然不是一道神识能比拟的。 他死死盯着白姬,强自镇定下来,面对着这世间唯一一只九尾天狐,坚定地问道:“你,是敌,还是友?” 白姬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是敌是友?你觉得呢?若我是敌,你会怎么办?” 程景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带上解雨臣逃,有多远逃多远。” 心神中传来白姬的“咯咯”笑声:“你这个小朋友倒是有趣,连狠话都不放一句,倒是够率真。那要是你和解雨臣只能走得了一个呢?” 程景平暗道一声糟糕,调集全身真元,随时准备一战:“想伤他,先问过我的剑!” “不错,这一世他交朋友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白姬难得正经道。 “这一世……”程景平难掩心中震惊,这白姬和解雨臣之间的故事莫非不是发生在这一世? “行啦,你也别瞎猜了,这里面的故事不是你能猜得到的。看在你这个朋友当的还算称职的份上,等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会告诉你一部分真相的。”白姬的声音再次传来。 程景平闻言,只得按捺下心头的疑问,起码她暂时不会是敌人,这便够了。 这边,短暂的休憩后,谢天阁也已经招呼剩余的手下赶紧回到通天阁中稳定局势,切莫让通天阁动乱。至于五大长老的问题,谢天阁只是回应了他们一句:“我自有安排。”并没有细说。 众人急匆匆从水府中离去,临走前,谢天阁却是没有忘了拿走那幅画,谢文轩和太微一行人都还在里面。 解雨臣望着那幅画,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日后,众人终于回到通天阁总部,五大长老溃败而逃,自然不会回总部来,各自逃回了自己的势力。因此如今的通天阁总部,倒是和程景平他们离开前别无二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谢天阁给程景平和白姬各自安排了房间休息,自己便带着解雨臣先去处理通天阁的乱局了。 半日后,以谢天阁的声望和手腕,除了五大长老外的势力皆已经稳定下来。议事大殿上,谢天阁听完属下的汇报,舒了口气,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忙自己的。一直站在门外的解雨臣这才缓缓走入殿内,看着父亲疲惫的脸庞,他有了些许愧疚,若是自己早接下这副担子,爹也就不会这么累了,或许弟弟也会早早死了夺权的心,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谢天阁见他进来又不说话,放下手头事情开口问道:“有事?” 解雨臣暗中叹了口气,收回思绪说道:“五大长老的事怎么处理?” 谢天阁揉了揉太阳穴:“进水府之前,我便将发现申公水府的事情上报给了阁主。对了,你应该知道通天阁是有阁主的吧?” 解雨臣缓缓点头,虽然早有猜想,但今日真正证实,他还是觉得这个事实有些沉重,一个谋划了万年的秘密,该有多惊天动地? 谢天阁笑道:“那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阁主给的回复是让我先进去探查一下,若是有什么禁制无法突破,便先出来。他已经派了人来支援,大约半年时间能到。结果我这一进去,就是一年没出来,也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直至方才出来后,才收到了传讯,阁主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正密切关注着局势。我便将这整件事都报告给了阁主派来的使者,他的回复是:五大长老他来解决。所以,他们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解雨臣闻言,点点头,欲言又止。 谢天阁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是想问怎么处置文轩?” 解雨臣没有回答,低着头,看不清阴影下的表情。此时的无声,便是默认了。 谢天阁仰头长叹了一声:“等五大长老那边有了结果先吧。” 解雨臣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大殿。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谢天阁一人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怎么处理轩儿呢?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难的一个问题了,无论怎么选择,对他来说,都是个“错”字。 阁主派来的使者行动非常迅速,当晚,通天阁内便不时响起代表急报的铃声。谢天阁仍然坐在议事大殿的椅子上,听着手下不时带来的情报。 五大长老相继被杀,却无人看到凶手是谁。皆只看到一团蓝色火焰到来,然后长老身上便莫名燃起了熊熊大火,众人见状急忙各自施展水法,却是无一能扑灭此火,而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长老便会在惨叫声中化为了青烟,连一点残骸都没留下,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五大长老的势力顿时慌成一团,未知才是最恐怖的,面对一个如此神秘而实力强大的对手,众人瞬间没了造反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五股势力皆派来了使者,带着五大长老亲眷子女的头颅前来认罪请罚。谢天阁自然也就顺水推舟,除了几名首犯外,其余人等皆以安抚为主。然后再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去担任空缺出来的长老职位,接管了这几股势力,通天阁的动乱就此结束。虽然八大长老全部死亡,但通天阁底蕴深厚,新上位的长老实力并不逊色前任,在整体实力上虽有所折损,总算没有伤了根基,相比无我禅寺实在是好上了太多。 三日后,通天阁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面貌,再看不出动乱的影响。而如何处置那幅画中的众人,便被摆上了议程。 议事大殿内,今日坐满了人,不仅通天阁的高层全数到场,连一向不管通天阁事务的解雨臣也来到了殿内。殿中谢天阁高座台上,台下摆了一张长桌,桌上便放着那件画卷状的空间灵宝,玄天宗暗部太微桓众人同谢文轩这个动乱的罪魁祸首,此刻便被封印在这画卷中。 议事已经过了一刻钟,对太微桓众人的处理自然非常简单,有愿意投降的就抓来打探情报,不降的便直接杀,其实除了领头的太微,其余人的职位太低,也很难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此刻商议好了太微桓众人后,殿内的气氛便有些沉重起来,大家都不愿先开口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只是真的能不提么? 王叔同谢天阁是过命的交情,两人认识了上百年,经历了无数事情,此人性格直爽,心里藏不住事。见殿内大家尴尬地坐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却没有一人愿意先开这个口,他叹了口气,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二阁主,文轩……” 谢文轩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哭着要吃奶的小崽子,到成为一个文质彬彬的美少年,他一路看着他成长,也教了他不少东西。谢文轩对他也颇为尊重,一声“王叔”叫得真心实意。便是此次叛乱,也没有过分为难他,只是将他囚禁在了一间屋子内,一切吃穿用度却是没半分怠慢。此时说到如何处理他的问题,王叔也有些难以开口。 谢天阁闻言,知道这道坎总要跨过去的,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问道:“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沙哑的声音让殿内众人都心有不忍,但这等大事,岂能以一己私情来决定?众人低头暗中传音片刻,还是无人回应。 末了,新上任的莫无闻作为执法长老,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回道:“二阁主,这……有违阁中法度,怕是无法和战死的弟子交代啊。” 谢天阁虎躯微震,声音略微颤抖道:“那便杀吧……”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却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众人一惊,正要上前搀扶,他一挥手制止了众人:“明日执行,散了吧。”说完转身离开了大殿。 这个天塌下来都能二话不说扛在身上的二阁主,今日的背影却微微有些伛偻。众人皆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莫无闻小心地将画卷收起,转身去准备明日的行刑。 解雨臣全程不发一言,待众人离去后,仍然独自沉默地坐在位子上。许久之后,才扶着椅子起身,缓缓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82章 封神的一角真相 第二天一早,还是在议事大殿内,通天阁高层一一到来。只是不见了二阁主谢天阁,解雨臣也同样没来。众人都暗中叹了口气,丧子之痛,不来也罢。程景平同白姬因为参与了平乱,也被邀请旁观。 见人都已到齐,执法长老莫无闻将那件空间灵器展开,一串法诀打出,然后对着灵器内的众人大声道:“里面的人听着,动乱已经被我们平息了,你们太微桓已经没有活路了,想要活命的就把知道的玄天宗的情报说出来,我们自会接你们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太微闻言大惊,怒骂道:“都是些饭桶,什么狗屁五大长老,居然连些许残兵败将都收拾不了!”他转头朝着部下冷冷地扫视而去,无人敢与他对视,也就无人敢背叛玄天宗。 躺在角落里喝得烂醉的谢文轩突然起身大声问到:“我也要杀么?” 没有回答,只有众人的沉默。 而沉默——就是答案。 谢文轩哈哈大笑,再次大声问到:“我爹和我哥来了吗?” 这次,他的问题有了回应:“没有,他们都没来。” 谢文轩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不再提问,继续躺下喝酒。 太微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这个废物如今已经半点利用价值也无了,只要他不自己找死,太微也懒得理他。他大喝一声:“结阵,防御!” 太微桓众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觉排列起了阵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劫。只是这阵法有用么?他们不知道,因为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这个词此刻并不是什么形容,而是现实。要消灭灵宝内的太微桓众人,最好的方法当然不是进去和他们正面刚,而是直接摧毁空间灵宝。 空间灵宝自成一片空间,其坚固程度远超普通灵宝,但也远谈不上坚不可摧。而万一空间灵宝被摧毁,内里的空间便会真正地经历一次天崩地裂,那是真正灭世的灾难。在这等大灾之下,一个小小的阵法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莫无闻再次叹了口气,吩咐道:“取幽冥净水瓶。”身后一名弟子恭敬地上前递上一个通体漆黑如墨,泛着黝黑光泽的小瓶。小瓶高约三寸,威力不大,只是一件盛水的灵器。但其中所盛的水来头就大了,乃是三滴秋冥神水,此水最擅腐蚀。 莫无闻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瓶口微斜,一颗黑色的小水滴滴下,落到了画卷上。画卷上顿时闪现五彩光泽,绚丽多姿,只是不到三息时间,光芒便黯淡了下去。画卷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并飞速的向着四周扩大。 而在画卷中,太微桓众人只见一团墨汁滴落在天空中,迅速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黑色,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无数闪电从黑暗中亮起,带着道道轰鸣声劈向地面。而地面也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不断涌起和塌陷,岩浆从地底冲上来,吞噬着一切。空气中时不时地还闪起一片亮光,那是空间崩裂所形成的空间利刃,锋锐无比。 而太微桓众人的阵法在这等威力下,犹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一个个修行界的高手此刻犹如大海中的小小蚂蚁,随时可能被海浪吞没。 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鲜血、断肢随处可见。整片空间顿时变得如同炼狱一般。 谢文轩没有任何要自救的念想,他猛灌了一口酒,泪流满面:“爹,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放下了。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大错已成,我该死。”他又灌了口酒:“大哥,对不住了啊。原本你或许还能有一丝念想,躲在剑宗就不回来了,可如今我要死了,这通天阁的担子,你是不接也得接啦。” 他闭上眼睛,摊开双手,迎接末世的来临…… 坍塌持续了约莫一刻钟,这件空间灵宝带着内里的一切,彻底消失了。 程景平默默看着空间消失,心中突然有一个奇异的想法冒出,却又觉得太过荒诞,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抹去。 莫无闻大声道:“行刑毕,大家可以散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离去,通天阁的这次动乱,至此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作为二阁主的谢天阁没离开过屋子一步,不见客,也不过问任何阁内事物。众人知道他的苦,也便没有打扰他。 一个礼拜后,谢天阁终于从丧子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发出了动乱结束后的第一道指令:叫解雨臣和白姬到待客室来。对于这个神秘出现的白姬,他还是很好奇的,这个连通天阁都没查出跟脚来的高手到底是谁?和他儿子又是什么关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姬率先到了待客室。待客室中除了谢天阁,并没有任何他人在场,白姬心知,这次叫她来,必然是有什么大事了。大事?估计是想问问她的来历吧,毕竟这世上能让通天阁查不出跟脚的人可不多啊。她微微一笑,谢天阁作为通天阁的二阁主,确实也够资格知道她的身份,而且若是不告诉他真相,怕是以后不好跟在解雨臣身边呀。 谢天阁正坐在一张茶桌前泡茶,见白姬到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白姑娘请坐。雨辰应该也快来了,稍等等他。” 白姬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谢天阁对面的椅子上:“那我就不和谢阁主客气了。我猜雨辰应该还会带上一个人。” 谢天阁眼神微眯,“雨辰”?这白姬叫的很是亲热啊,而且“还会带上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解雨臣带着程景平一同来到了待客室。 谢天阁眉头一皱,解雨臣怎么带着程景平来了?他扫了眼白姬,果然她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早便猜到了。 白姬见解雨臣来了,热情地招呼道:“雨辰,来啊,坐这里。”她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解雨臣瞄了她一眼,没有理睬,抱拳对着谢天阁鞠了一躬:“爹,程景平是我叫他来的。他是我的生死兄弟,白姬的事他也知道,没必要瞒她。” 程景平也鞠了一躬,苦笑道:“谢前辈见谅,雨辰非要拉我一起,若是不方便,晚辈这便离开。” 谢天阁见白姬没有任何忌讳的意思,也便大笑道:“既然雨辰认你做‘生死兄弟’,便是自己人,况且此次动乱,你也帮了不少忙,没什么好瞒你的。都过来坐吧,先喝口茶。” 解雨臣正准备做到谢天阁左手边,无奈被白姬一把拉到了她身边的座椅上。程景平见此心中稍安,以白姬目前的表现,应该非敌是友。 众人落座,不谈正事,先品起了茶。谢天阁对白姬和程景平先是诚恳地感谢了一番,继而闲话家常,聊了些修行上的问题和解雨臣的童年趣事。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谢天阁终于进入正题,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白姑娘同犬子是如何认识的?” 白姬“咯咯”笑道:“谢道友终于不绕弯子了?” 谢天阁见自己意图被识破也不尴尬,笑道:“还请道友告知。毕竟事关犬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漠不关心吧。” 白姬停下了笑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这事,说着可有历史,谢道友真想知道?” 谢天阁没想到这么个问题居然能扯上“历史”,微微一愣,疑惑道:“白姑娘的意思是?” 白姬端起茶水,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缓缓吐出四个字:“封、神、大、劫。” 程景平闻言心神大震,当初渡天劫后,石灵明中曾经也传出过这四个字,封神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天阁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没有立马动用法诀,而是先取出了四件灵宝摆在四周,然后手中法诀飞舞,四件灵宝顿时发出金光,将整个待客室笼罩了起来。 解雨臣一惊,他认得这套灵器,乃是一套隔绝空间的顶尖灵宝,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用出这套灵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同这白姬到底有什么关系,居然还牵扯到了上古封神之事! 白姬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不急不缓,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 谢天阁将房间封印,确保不会有第五个人能听到房中之事,又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望向白姬,正色道:“白姑娘请讲。” 谢天阁和程景平同样望向她,等着下文。 白姬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终于收起脸上的满不在乎。她转头看了眼程景平:“上次在狐仙村你碰到的那只九尾天狐,确实是我的一缕分神。” 白姬又扬起了头,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思绪飘向了那段让她刻骨铭心的往事。 九尾天狐是狐族中的王者,天地间从来不会有两只九尾天狐同时存在。而上一次世人知道有一只九尾天狐还是在万年前的封神大战中,那一役,这只九尾天狐战败被杀了。自此之后,狐族中再没诞生第二只九尾天狐,以至于狐族自此不断衰落,从妖族中的王族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小族。狐族一直在等待新的王者降生,但他们不可能等到的,原因就像之前说过的——天地间从来不会有两只九尾天狐同时存在。 没错,我就是那只九尾天狐,封神大劫中苟活下来的幸存者。 我,叫苏妲己。 当年那一战我同大王战败了,大王在最后关头打晕了我,以残余法力抽取了我的小部分神魂制成了一个分身,再将我送到了万里外,远离了战场。 我的分身陪着大王而死,而我却活了下来。等我醒来,只记得大王在我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千秋万世,总有一日,孤会归来的。” 为了这句话,我不能去死,我选择活下来。后来听说大王死后,神魂被封印在封神榜中,在天庭被封了个什么狗屁“天喜神”,只是管着嫁娶之事。大王岂能受此等羞辱!于是十年后,等这场大战的余波也平复下来,天下太平,众神最放松之时,我潜入了天庭,进入了姜尚的房间。原本我打算将封神榜直接盗走,不料在出天庭的路上被发现了,无奈,我以封神榜为要挟,让天庭放我和大王离开。天庭同意了,我同大王这才得以脱身,只是最后关头还是出了岔子。 姜尚在最后关头还是出手了,我被打成重伤,逃回了地界,而大王虽然没有被抓回去,神魂却落入了冥界。 此后,我只能一边在地界疗伤,一边等待大王转世轮回之身,这一等,便是万年…… 白姬叹了口气,眼中的回忆渐渐平复,平静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答案。” 谢天阁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是说——雨辰便是当年的商纣王?” 白姬点了点头。 解雨臣大声怒道:“荒谬!” 谢天阁也是不信:“你所说的可有任何凭证?” 白姬无所谓地说到:“你们要问的,我已经回答了,信不信,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至于证据,程景平这个小家伙见过我的真身。” 谢天阁和解雨臣猛地看向程景平,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是九尾天狐,当年我曾误入一处叫‘狐仙村’的地方,遇到了一只九尾天狐。此事我只和师傅说过,她能知道此事,只能说明她就是那只九尾天狐。而且她的神态、语气等等也和那只九尾天狐很像。” 谢天阁转头又问道:“那你是如何认定雨辰就是商纣王转世的?” 白姬看了眼解雨臣的胸膛:“他是不是出生时胸口就有半个锁型的胎记?” 解雨臣如遭电击,呆愣当场。他的胸口确实有一个胎记,是半个锁的形状。 白姬自顾自说道:“那是深植于你神魂中的同心锁。我和大王当年曾打造了一个同心锁灵宝,一人一半。此灵宝没什么大用,只是会吸附在人的神魂中,永世无法取下,只要使用之人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人,便能在百里范围内感应到那人的存在。而我,感应到了你。” 第83章 选择 解雨臣面色凝重,心中已经信了几分。若如此,便能解释自己为何会对他心生好感,为何脑海中会闪过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他不敢轻易下结论。 谢天阁同样半信半疑,但心中已经偏向于相信这个白姬了,他沉吟片刻,正色道:“苏前辈,若雨辰真是商纣王转世,如今前辈已经寻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是苏妲己只是想和他续上未了的情缘,一切还好说,可若是她还想着让雨辰重建大商,征服天下,谢天阁是断不会答应的。 程景平闻言,眼神也犀利起来,若是一言不合…… 苏妲己却毫不在意二人的紧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知道,我能唤醒他的记忆,但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解雨臣此时突然开口道:“不管我的前世是谁,现在,我叫解雨臣,通天阁二阁主的长子,剑宗第一百零三代弟子。”说完,他起身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了房间。 苏妲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你说过,千秋万世,总有一日,你会回来的。我等了你万年,终于等到了你回来,可是你却已经不是你了……” 谢天阁对程景平传音道:“程小友,还请帮我去看着雨辰。” 程景平也心忧解雨臣,当下抱拳离去,向解雨臣追去。 谢天阁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汤,也不讲究,一口饮尽:“苏前辈对我通天阁,对雨辰都是有大恩的,我相信前辈不会为难雨辰。商汤已经是万年前的往事了,不管雨辰是不是商纣王的转世,都已经不重要了,人总要活在当下。若是前辈有兴趣,我倒是可以讲讲雨辰的趣事。” 苏妲己斜眼看了看谢天阁,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唤醒解雨臣的记忆,只是她也有些拿不准,万年过去了,大王已经转生了,还要把他拉回万年前的那个噩梦吗? 她点点头,示意谢天阁说下去…… 程景平找到了花园中呆坐的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对吧?” 解雨臣没有看他,依旧望着院子外漆黑一片的海洋出神:“你相信她的话吗?” 程景平做到了他的身边,倚着石桌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大体上是相信的。如果她要对你,或者通天阁不利的话,前几天的动乱才是她最好的时机。而既然她对你们没有敌意,那应该也就没必要撒这么大一个谎。” 解雨臣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自然知道此事大概率不会假,只是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他本就不是个爱逞英雄的人,什么天下大任、生灵疾苦之类的事他一概不想掺和。因此才会躲到了剑宗逍遥了十年,没想到他的前世竟然会是牵扯到“封神”一战的商纣王,这可比一个有秘密的通天阁还要麻烦得多!谁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曝光了会引来什么天大的麻烦。 二人沉默了许久,程景平终于开口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解雨臣仰头也靠在了石桌上恼怒道:“前世是前世,不管我前世是谁,今世我就是解雨臣。那个白姬还是妲己的,要是硬要我变成前世,本公子我就自尽,一了百了!” 程景平揶揄道:“谢公子还请保重身体,要不妲己前辈非得拿我们泄愤不可。” 解雨臣转头看着程景平:“程景平你这个玩笑不好笑。” 程景平撇了撇嘴,正色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妲己前辈可不像是会轻易放下的人啊。” “不知道,我并不讨厌她,相反,我和你说过,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觉得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可我偏偏才刚认识她……” “不算上辈子的话。”程景平纠正道。 解雨臣气急败坏道:“不算上辈子的话!这种感觉很矛盾,她对我来说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嗯,这话确实像是个负心汉说的。”程景平评价道。 解雨臣没心情和他斗嘴,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管怎么样,她不能留在这里,万一哪天我们闹掰了,通天阁可承受不起她发疯的后果。” 程景平笑道:“这简单,你去哪,她肯定跟到哪。只是你离开通天阁要去哪?回剑宗?” 解雨臣摇摇头:“剑宗怕是也镇不住这位。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拉着她满世界晃悠了。” “你这是要和她一起浪迹天涯了?”程景平挑了挑眉。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不过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解雨臣心情总算没那么沉重了。 解雨臣吐出一口浊气,不再想这些糟心事,转头问道:“忘了问你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上了玄天宗的追缉令?” 程景平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将蚩小妍的事一五一十都说给了他听,包括蚩小妍的真实身份。 解雨臣听完眉头紧锁:“你小子的麻烦不比我小啊。我的身份被发现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可你和魔教百炼门的圣女相恋的事要是传出去,剑宗和百炼门会有什么麻烦我倒是可以预见。” 程景平苦笑一声,也不作答。 解雨臣又好奇道:“你就这么让蚩小妍走了?你们可才刚到了你侬我侬的时候啊。” 程景平鄙视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么样?把他带回剑宗么?还是和她一起躲避玄天宗的追杀,同你们一样浪迹天涯?” 解雨臣忙道:“嘿,这事你可别扯上我。不过,你想过没有,她回了百炼门,你们还怎么相见?” 程景平低头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日后还能否相见,怎样相见。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双拳紧握,眼神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等我强大了,不用怕玄天宗的追杀了,我就去找她!” 解雨臣嗤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打击他。他若是真去找了蚩小妍,那就不只是玄天宗追杀的事了,而是正魔两道共同追杀的事,而且追杀名单里肯定还要加上蚩小妍。 程景平似乎也是想到了这茬,眼神迅速暗淡下来,喃喃道:“那就等我成为天下第一。” 解雨臣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天下第一的名号我让给你就是。” 程景平斜眼看了看他,二人哄堂大笑。解雨臣突然起身跑进阁楼中,不一会儿,拎着一只烧鸡和两壶酒出来,两个难兄难弟再不想其它,一切烦恼不过都是下酒菜。 而在南方巫黎大陆的百炼门中,蚩小妍正趴在一张桌子上昏睡,身边的病床上,躺着曾叔。蚩小妍在两天前回到了百炼门,也没回家,直接奔到了曾叔的病床前。曾叔已经迷迷糊糊地昏睡了数日,蚩小妍一直盯着他,两日没合过眼,终于受不了,在三个时辰前昏睡了过去。 曾叔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他转过头,看到了一旁的蚩小妍,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叫道:“丫头。” 蚩小妍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见是曾叔醒了,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曾叔,曾叔你怎么才醒啊……” 曾叔慈祥地笑道:“傻孩子哭什么,你看我这不是醒了嘛。” 蚩小妍边哭边道歉:“曾叔……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害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曾叔,您一定要好起来……” 曾叔缓缓坐起,气色似乎好了不少,他伸手擦干蚩小妍的眼泪,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啦,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那么爱哭。听说你后来和程景平一起去取宝了?怎么样,取回来了吗?” 蚩小妍一边抽泣,一边点点头:“拿回来了,已经让师兄拿给爹了。” 曾叔如释重负,开心道:“那就好,那就好。”话锋一转,他突然问道:“小妍,你和程景平是不是……” 蚩小妍小脸一红,低头轻声道:“嗯,我们……在一起了。” 曾叔闻言,半晌没有说话,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你先想好后果,若是想好了还要和他在一起,曾叔不会阻拦。” 蚩小妍自然知道曾叔说的后果是什么,只是两情相悦时又岂会考虑那么多。如今想来,却是不知如何处理,断了吗?她不愿,可这后果,可不是只针对她一人的。 见蚩小妍久久不语,曾叔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叹道:“唉,傻孩子,苦了你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曾叔都支持你。” “曾叔……”蚩小妍趴在曾叔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曾叔拍拍她的后背,正准备再安慰两句,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大口的鲜血不住地往外喷。蚩小妍大惊失色,颤抖着连声大呼:“大夫!大夫!” …… 夜里,妲己和谢天阁密谈了数个时辰后,终于从房间中走出,脸上无喜无悲,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谢天阁留在房中面带忧色,虽然聊了许多解雨臣的趣事,他还是无法看出妲己的态度,无法预计她会怎么选择。端起茶桌上的茶杯,却发现里面早已没有茶汤,他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程景平正在补觉,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他起身揉了揉疼痛的脑袋,苦笑了一声,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运起真元将酒劲驱散,程景平穿好衣服去开了门。门口的解雨臣也不客气,径直进了房间,坐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准备今日就动身了。” 程景平一愣:“动身?你想好去哪了?” 解雨臣苦笑道:“没想好,也想不好,如今我是有家不能回,剑宗也好,通天阁也好,都经不起她的折腾。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留在通天阁多一天,通天阁便多一分危险。” 程景平叹了口气:“唉,为了这天下,只能委屈你牺牲下色相了。” 解雨臣难得没有还嘴,把玩着手中茶杯自嘲道:“也不知道在她眼中,是我牺牲了色相,还是纣王?” 程景平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正色道:“你真的喜欢上了她?” 解雨臣放下茶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对她有好感,但我不知道是纣王对她有好感,还是我自己。” 这就有点绕了,纣王和你都是一个人。程景平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这个问题无解。 解雨臣也不愿过多去想这个问题,烦躁地甩了甩手:“罢了罢了,这种问题无解。我过来就是和你说一声,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程景平想到自己和蚩小妍,心中一阵苦涩:“还能怎么样?回剑宗好好修行,先早日将全身真元都换为剑元吧,然后……”他也不知道然后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成为天下第一? 解雨臣嗤笑了一声,拍拍他肩膀:“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好好想好怎么去见蚩小妍吧。我先走了,去和我爹说一声。” 程景平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到:“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吧。” 解雨臣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缓缓打开:“唉,你看看你如今这副酒鬼的样子,好意思和本公子一道么?啧啧。” 程景平强忍住暴揍他一顿的念头,一脚把他踹出了房间。 片刻后,解雨臣来到谢天阁房中:“爹,我今日就走了,带上白姬。” 谢天阁瞄了他一眼,放下手中修剪盆景的剪子:“想帮爹排除一个隐患?也好,不过你们相处时不要太过拘谨,做你自己就行,昨日我同她谈过,她并未下决心要将你变成纣王。如今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让她喜欢上现在的你。” 半个时辰后,解雨臣和程景平一同向外走去。一袭镶花白袍从天上缓缓飘落,妲己笑盈盈地问道:“要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解雨臣面色复杂地望着她:“不用说你也会跟上的,走吧,白姬。” 妲己瞳孔微缩,她自然知道这一声“白姬”代表了什么。却也没有反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挽着解雨臣的胳膊就走:“走!你去哪我去哪。不管你是谁!” 程景平苦笑着摇摇头,不禁后悔自己干嘛要和解雨臣一起走呢?找虐啊,唉。 而远在巫黎大陆的蚩小妍,此刻正跪在地上,她的前面,是一口棺材,曾叔终是没能熬过去。蚩小妍已经在棺前一言不发跪了数个时辰,心中一直想着曾叔昨日和自己所说的事,末了,她双拳紧握,似乎也做出了选择,低声喃喃道:“曾叔,我想清楚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84章 程景平回来了 解雨臣同白姬出了通天阁的防护阵法,程景平刚要跟上,突然收到谢天阁的传音:“小友先别急着走,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听完后你再决定是否要走。” 程景平心中咯噔了一下,看来自己在通天阁的日子中,外界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与自己有关的大事。他停下脚步,传音解雨臣:“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点东西。” 解雨臣不疑有他:“那就再见了,我先带着她四处瞎逛下,看看情况先。若是我们的问题解决了,剑宗见。” 程景平点点头,回身向阁楼走去。 来到谢天阁的房前,只见他已经泡好了茶水,示意程景平坐在他对面。程景平深吸了口气,抱拳谢过,坐到了谢天阁对面。 谢天阁给他倒了杯茶,直入主题:“早上刚收到消息,玄天宗联合五符宗、藏剑山庄和无药谷共同去了剑宗,大概再有两个月就该到了。” 程景平心中大惊,咬牙道:“是因为我?” 谢天阁点点头:“具体罪名未知,但可以肯定是以你为由头,借机找剑宗麻烦的。这次不同于无我禅寺一役,没有任何遮掩,光明正大而去。而且人数不少,估计约莫有上千人,其中还包括了玄天宗宗主擎天子、五符宗宗主天符上人、无药谷无忧上人和藏剑山庄的现任庄主祁天机。此次怕是要有大动作啊,你想清楚,此时要是回剑宗,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程景平心中大惊,玄天宗拉上这么多人,莫非是想让剑宗成为第二个无我禅寺?或者——直接让剑宗从这世间消失。 他沉吟片刻,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嘴上却仍旧说到:“我必须回去,剑宗有难,我不能就这么躲着。既然他们以我为借口,最多……”程景平咬咬牙:“最多便以我为终点!” 谢天阁自然知道这句“以我为终点”是什么意思,那便是将自己交出去以平息事态,而这,便意味着——死。 谢天阁瞄了眼程景平,端起身前的茶杯一口饮下:“怕?” 程景平略显僵硬地点点头,他是真的很怕死,虽然热血上头的时候也能大吼一声“百年后老子依旧是一条好汉”,但真要让他平静地做出选择,他还是怕死。 谢天阁笑道:“怕你还回去,你对我通天阁有恩,若是愿意留在这里躲一阵,我自然不会反对。但通天阁不过问世间纠纷,若是你选择了回剑宗,我也帮不了你了。” 程景平闻言,默默端起桌前的茶杯,心不在焉地放到嘴边,机械地张开嘴嘬了一口,自然什么滋味儿都没品出来。但当他放下空杯时,眼中的那一丝动摇也不见了,苦笑着摇摇头:“多谢前辈厚爱,只是晚辈的剑道,叫‘问心无愧’。此次若是侥幸未死,下次再来叨扰前辈。十万火急,晚辈就不久留了,告辞。” 谢天阁笑着听完程景平的话,也不再留他,扔出一颗珠子道:“你既已打定了主意,我就不拦你了。给你一颗避水珠,下次再来方便些。” 程景平接住避水珠,抱拳道谢:“多谢前辈,晚辈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谢天阁慢悠悠地又品了一杯茶,自言自语道:“雨辰这朋友交的倒不错。知道害怕就不会是个莽夫,莽夫都命短。而敢于直面自己的恐惧,这份勇气又比那些莽夫要大得多。再加上他的天赋……嗯,是个好苗子,死了可惜了。” 谢天阁笑了笑,取出传音符传令下去:“自今日起,不做程景平的情报生意。同时封锁程景平回剑宗的消息,不得告诉任何人。”然后,他又取出一枚剑宗特制的传讯飞剑,留下讯息:程景平即将回到剑宗。手中法诀一起,飞剑“嗖”的一声飞出房门,朝着南方剑宗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通天阁确实不参与世间纷争,但是情报方面的买卖却是老本行,不算违反了规矩。 就在程景平起程回剑宗的时候,千里之外,北溟海一个偏僻的海域上空突然空间不稳,一个大洞撕裂开来,从中掉落出五名浑身是血的男子,为首之人正是太微。 空间崩塌虽然威力巨大,但凭着太微桓众人的阵法和太微深厚的修为,总算是捡了一条命。以他为首,太微桓总共就只活下了五人,而由于空间崩塌引起了空间乱流,几人被这股乱流裹挟着带到了此地,才从空间乱流中挣脱而出。 活下来的五人先确认了下方位,没时间疗伤,拖着重伤之躯朝着海岸飞去。一个礼拜后,五人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回到了岸上,暗部接应之人立马将他们接走。三日后,堪堪稳住伤势的太微知道此次损失巨大,自己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也就死期不远了。不敢怠慢,他急忙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特别是神秘女子以强大幻术迷惑整个太微桓众人的事情详细记录在一块传讯符上,发给了擎天子。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出了口气,却是不知这番解释是否有用。 一个暗部都不曾知道的神秘高手,居然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幻境?若不是亲身经历,太微自己都不相信。这世间能将他迷惑的人已然不多,各个都是天下响当当的幻术大家,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姬,居然能做到迷惑连他在内的整个太微桓,这份幻术修为,比之那几个当世幻术大家,不知要超过几倍!这世间怎会有这种怪物! 太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继续打坐疗伤。 几天后,南舟真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应对玄天宗、五符宗、无药谷和藏剑山庄的到来。正当他忙里偷闲坐下喝口酒的时候,一枚传讯飞剑疾驰而来,在他面前突兀的悬停下来。他挑了挑眉头,认出这是专门给谢天阁的那枚传讯飞剑。这老小子有什么大事要传讯给我?南舟真人在疑惑中施法,只听飞剑上传来谢天阁的声音:“程景平要回来了。” 南舟真人一愣,这小子失踪了许久,怎么跑通天阁去了。既然在通天阁,谢天阁便应该已经将玄天宗这几个门派的事告诉程景平了,这时候回来,不是自投罗网么?南舟真人猛灌了一口酒,急速思索着对策。 程景平想着把自己交出去,南舟真人可不会去考虑这个选择。 收到传讯的不只南舟真人一人,正在不急不缓,准备以大势压人的玄天宗宗主擎天子,这天也收到了一道传讯,正是太微的传讯。 擎天子皱着眉头看完传讯符上的内容,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手中传讯符在他的震怒中化成了齑粉,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废物!” 身旁的藏剑山庄庄主祁天机转过头来笑问道:“擎宗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需要帮忙,我藏剑山庄定当鼎力相助。” 擎天子强忍住心中怒火,风轻云淡道:“无妨,一点小事,让祁庄主见笑了。”心中却是在琢磨这件事中透露的信息。若是不出意外,太微带着整个太微桓的力量,拿下通天阁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之前的情报中谢天阁一行人也已经进了圈套,那么就真是出了意外了。只是真有一个能让整个太微桓众人都陷入幻境的高手吗?如今可不是上古时代,这种高手按理都应该飞升了才对。 擎天子不禁联想起当初天火圣教的赤眉老道,这个本该早就死得连骨头渣滓都没有了的家伙居然又出现,毁了他控制天火圣教的计划。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调查各派是否还有这种假死避世的老家伙,虽然没查到什么真凭实据,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有的,各宗或许真有可能藏了些老东西。 擎天子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有些沉重,这天下似乎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突然冒出的白姬,死而复生的赤眉老道,各宗隐藏的数量未知的老东西,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按下心中的一丝不安,擎天子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将这些事情汇报给上面,让上头去操这份心吧。 两个多月后,风尘仆仆的程景平终于赶到了离剑宗一百多里外的一个小镇子。就像谢天阁说的,他不是一个莽夫,自然不会贸然直接回了剑宗。这里离剑宗已经不远,程景平准备在这里先打听下情报,看看事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在小镇外的树林中降落下来,程景平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易容术没有出现什么破绽,这才缓缓向小镇走去。 没想到刚走出两步,耳边就响起一道男声:“你小子居然真敢回来。” 程景平闻言心神一紧,石灵明立马握于手中,一边摆开架势随时应付未知的敌人,一边以天人合一搜寻敌人的位置。只是感应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来人的位置,程景平暗道糟糕,来人看来是个高手,能让自己都探查不到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再次仔细搜寻四周,片刻后终于在三尺外的一块石头后面察觉到了异样,当下便是一道剑气击出,石头立马应声被劈成了两半。而来人却是不退反进,鬼魅般地出现在了程景平身前,一柄三寸小剑直刺咽喉。 程景平一个闪身,快如闪电地一把抓住来人手臂,顺势便要将来人制服,却感觉抓住的手臂如同一条蛇般滑不溜手,竟是被挣脱了去。 来人一个翻身退出了一丈外,口中说到:“是我。” 程景平定睛一看,笑道:“原来是你这个焉儿瓜,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来人正是沉默少语的胡三。 胡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到:“宗里得了消息,说你要回来了,便派了我来接应,免得你贸贸然回来被人给包了饺子。” 程景平闻言一惊,这么说来,几派已经对剑宗发难了。 胡三示意程景平先和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人前后隔了半个时辰相继出了树林,程景平以天人合一牢牢跟住胡三的脚步进了小镇,七弯八绕后终于进了一栋宅子。 待程景平进了一间密室,早已等候在此的胡三将门一关,手中法诀一起,一个隔音阵法顿时将房间笼罩。胡三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你小子是真能折腾!” 程景平摊了摊手无奈道:“真不关我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胡三坐到密室中的一张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三天前,玄天宗等宗派的人就到了。不过没打起来,可能是想先礼后兵吧。玄天宗宗主擎天子、五符宗宗主天符上人、无药谷无忧上人和藏剑山庄的庄主祁天机几人先后数次进入剑宗同宗主谈话。谈话内容我不知道,但似乎不是很融洽,宗里都在传言,是几大宗派要宗主交出你,宗主不肯。你到底干什么了?” 程景平苦笑一声:“他们是怎么说的?” “不知道,目前只知道他们要你。我都在宗外活动,宗里的消息所知不多。”胡三摇了摇头。 “我想回宗,有办法吗?”程景平放心不下,只是如今想进剑宗恐怕不容易。 胡三想了想,点头道:“有条密道可以进入剑宗,不过需要南舟师叔的许可,你等下,我请示下师叔。” 程景平取出传讯飞剑道:“不用了,我亲自和师傅说吧。” 胡三摇了摇头,笑道:“你最好别擅自和师叔联系,如今你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万一被人发现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是我来吧。”说完,取出传讯飞剑,一番施法后,飞剑急射而去。 程景平默默收回传讯飞剑,等待回信。 片刻后,一枚传讯飞剑飞回,胡三感应片刻,点头道:“师叔同意了,你跟我来。还和之前一样,远远地跟在我身后,不要惹人怀疑。” 程景平点点头,待胡三快走出自己的感应时,才起身飞身跟上。 一个时辰后,程景平跟随胡三进入了一条位于山腹中的密道。行进了约莫三个时辰,密道另一端的大门打开,南舟真人正斜靠在一张椅子上细细品酒。 第85章 以势压人 程景平还以为师傅如今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渡过这个危机呢,没曾想居然在这里悠闲地喝酒,顿时呆愣当场。 南舟真人见到程景平和胡三来了,挥了挥手,让他们也来喝酒。胡三忙说自己还要当值,得去干活了,匆匆退了出去。 程景平见到胡三流畅地说完理由拔腿就跑的样子,心中暗道:“动作如此娴熟,看来是吃过大亏的啊。”当下也不敢应承师傅,正襟危坐,看都不看南舟真人倒的酒。 南舟真人白了他一眼,叹道:“唉,连个陪着喝酒的人都没有,人生无趣,无趣的紧那!”程景平还是不搭话。 南舟真人无奈,只得放弃让程景平陪自己喝酒的念头,直入正题:“你小子这时候回来干嘛?还嫌事情不够乱?万一要是被他们给抓住了,嘿嘿……”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师傅,若是顶不住压力,就把我交出去吧。” 南舟真人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擦了擦嘴巴,挑了挑眉毛,嗤笑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我们剑宗什么时候怂过?剑宗创派上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也值得剑宗认怂?”南舟真人重新倒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再说了,你以为把你交出去这事就完了?” 程景平沉声道:“毕竟是以我为由头,将我交出去,剑宗的压力会小不少吧?” 南舟真人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大笑道:“你小子居然是认真的。你把这事的因果关系弄反了。玄天宗不是因为你的事才来对付剑宗,而是因为要对付剑宗,才找了你这个理由。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更多的理由。所以你小子就别想着什么把你交出去玄天宗就会退走的主意了。” 程景平沉默不语,原来即便他死了,也帮不了剑宗分毫,可就算他活着,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又能帮到剑宗什么呢?他不想剑宗步了无我禅寺的后尘,可他又能做什么? 南舟真人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很受挫?你小子才多大啊,就想着把剑宗抗在自己肩上了?你师傅我还没老呢,宗主的剑,也还没生锈呢。” 南舟真人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道:“我知道你想为宗门做点什么,不过你也要相信我们这些长辈,放心,剑宗不会倒。” 程景平抬头看着南舟真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他点点头,郑重道:“师傅,我相信你们。” 南舟真人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哦,对了,你如今修为怎么样了?” “回禀师傅,已经到了《剑诀》第四层中期,快到后期了。”程景平老实答道。 南舟真人又是一口酒水喷出,他擦了擦嘴巴,尴尬道:“不错,不错,也就比寒若清慢了那么一点,她如今已经到了第四层后期,正在闭死关准备突破到第五层了。”心中却是大骂道:这届弟子虽然高手被杀了不少,可留下的这几个都不得了啊,解雨臣和胡三倒还算正常,寒若清已经到了怪物的级别,原本以为这小子修炼速度应该不快,怎么也到了四层中期了?老子这么大的时候才刚修到四层,这让我这做师傅的老脸往哪搁啊! “寒师姐天资聪慧,弟子自然是比不得的。不过我们修炼得再快,也没法和师傅您比。”程景平此时又适时补了一刀。 南舟真人闻言,面色不变:“好说,好说。来,说说你这一路的经历吧。” 程景平没有丝毫隐瞒,将这一路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和南舟真人如实说了一遍,连蚩小妍的身份,以及他帮蚩小妍取宝的事也都同南舟真人如实相告。 南舟真人听完,面色古怪:“你居然和魔教百炼门的圣女好上了?还帮他取宝?” 程景平闻言神色黯然。虽然他也知道这种事只要是正道中人必然不会容忍,但这么多年来,南舟真人一直是如同父亲般的存在,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南舟真人能同意他们的事情。只是,这丝希望终究只是奢望。 程景平咬牙道:“对,我喜欢他,不管他是不是百炼门的圣女!师傅,她真的不是个坏人。” 南舟真人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前仰后伏。 程景平皱着眉头,不明白南舟真人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师傅似乎并没有生气? 半晌过去,南舟真人的笑声从大笑,到苦笑,最后自嘲道:“嘿,你小子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啊……”南舟真人突然停顿下来,说到:“闲话过会再聊,宗主叫我过去,似乎总算是谈完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程景平心中一沉,要开战了吗? 南舟真人笑道:“放心,没那么容易开战,宗门之间的战争哪这么容易打起来,怎么也要相互试探一番吧。行了,这事交给我们就好,你哪也别去,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转身离去。 南舟真人刚离去,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传遍剑宗:“剑宗程景平在我藏剑山庄管辖范围内散布谣言,同魔教妖女蚩小妍一同,坑杀了净火派满门四百多人,罪大恶极!还请剑宗交人。” 程景平赶忙展开天人合一查探情况。只见这次到来的修士大军数量比谢天阁说的还要多,约莫能有两千上下了!其中一半负责围山,将剑宗团团围住,禁止所有人员的出入。剩下一半则分成了四个方阵,整齐划一地在空中排成一排,乌泱泱一大片,即便是藏身山洞中的程景平都感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压力,可想而知宗主和师傅的压力有多大。站在四个方阵前方的,自然分别是玄天宗宗主擎天子、五符宗宗主天符上人、无药谷谷主无忧上人和藏剑山庄庄主祁天机。 方才说话的正是祁天机。此人剑眉星目,给人一种羁傲不逊的锋锐感。 钟弘上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不是是跳梁小丑罢了。藏剑山庄想要成为正道第十大宗门,如今只差一步,就是展现实力。这祁天机此次不过是把剑宗当做了秀肌肉的对象,想踩着它上位罢了。只是,这位新庄主似乎是忘了“藏剑”二字的由来。 “藏剑山庄”的原名叫“名剑山庄”,是千年前新崛起的一个宗派。同为剑道宗派,作为新势力的名剑山庄便总以取代剑宗成为天下第一剑道宗门为宗旨。于是每隔几年,便会有名剑山庄的杰出弟子约战剑宗弟子,结果连续打了百年之久,名剑山庄愣是没赢过一场。最终,上代庄主,也就是最近刚飞升仙界的飞羽上人怒而将“名剑山庄”改名“藏剑山庄”,并立誓,除非击败剑宗,否则永不改回原名。 因此今日藏剑山庄的挑衅钟弘上人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有些无趣,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而自祁天机后,五符宗宗主天符上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程景平伙同魔教妖女一同闯入我五符宗的试炼之地中,杀了我宗四十八名弟子,这事,还请钟弘道友给个交代!” 随后,无药谷谷主无忧上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程景平到我无药谷中为妖女求药不成,便出手打伤了我谷中一众弟子和丰长老,抢了我无药谷的圣药——回魂丹,还请道友将程景平和回魂丹一并交还!” 嘴上说的一套,钟弘上人心神中却又响起无忧上人的另一套说词:“道友见谅,我无药谷无意与道友为敌,一切皆是被逼无奈而已。” 钟弘上人平静地听完三派的指控,却不见玄天宗擎天子发话,不由戏谑道:“擎天子道友怎么不来要人?难不成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来是看戏的?” 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擎天子闻言也不恼怒,笑道:“道友误会了,我与贵宗没有任何恩怨,此次也不是我想要来,只是经不住几位道友的劝说,来此做个公证罢了。” 钟弘上人冷冷瞄了他一样。这玄天宗看来经历了几次失败后也是越发圆滑了,如今自己不出面,而是让其它宗派出头,真要打起来,不论输赢,损失的都不是玄天宗的实力。 虽知道这背后定是玄天宗的主意,但如今他也不得不先处理这三大宗派的诘难。钟弘上人收回目光,双手背后,大声质问道:“几位,你们所说之事可有什么证据?勾结魔教妖女,杀害正道道友,这可都不是小事,几位不会是想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让我剑宗交人吧?” 祁天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早知道你剑宗不会认罪,带人!” 钟弘上人剑元外放,沉声道:“祁天机,说话最好放尊重点,你这是在审判我剑宗?!” 随着钟弘上人的话音,空中突然挂起大风,犹如利刃般刮得四派众人肌肤隐隐生疼。祁天机被钟弘上人的气势所摄,略一沉默,没有回话,只是挥手让手下把证人带来。 一个马脸男子被藏剑山庄弟子推了出来。祁天机一手抓住他的衣襟,冷笑道:“此人叫马元,是净火派的一名长老。马元,把你知道的都说给剑宗的诸位听听吧。免得他们说我藏剑山庄信口开河。” 马元哆哆嗦嗦地看着远处的一众剑宗大能,心中苦涩。这事怎么说?说了便是往死里得罪剑宗这个天下剑道第一宗门。可不说?祁天机随时能叫自己去冥界走一遭。他冷汗直流,浑身哆嗦着半晌没有开口。 祁天机皱着眉头说到:“怎么?见了剑宗就不敢说了么?别忘了,我藏剑山庄可是刚出了一名飞升剑仙,你自己掂量下到底该怕谁!” 马元被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跌下云端来,只好颤颤巍巍地将当日如何发现曾叔和蚩小妍身份的事,以及之后蚩小妍和程景平一同前来夺宝的事一一道来。当然,其中免不了添油加醋,甚至最后来的是不是蚩小妍和程景平,他也不知道,只不过是照着祁天机的吩咐一口咬定是他们干的。 程景平以天人合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想起了飞羽上人对自己最后的嘱托,他摇了摇头。自己原本还想着等自己强大了,就遵循飞羽上人的嘱托,对着藏剑山庄照拂一二,没想到它倒是先来找自己麻烦了。 钟弘上人听完看向五符宗,只见他们出来的正是庐崖真人。庐崖真人却也是心中无奈,本想着通过程景平同剑宗卖个好,算是给五符宗留下了条后路,无奈宗主被玄天宗挑唆,居然要让程景平来背锅,对此次探宝中弟子门人的死负责。而且若是程景平将自己同青龙之间的事公之于众,对自己和五符宗都是个大麻烦。 只是此刻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化解此事,心中再不愿,也值得奉命上前,将白龙洞中的事情删删改改,变成了程景平伙见宝起意,伙同魔教妖女蚩小妍一同袭杀五符宗弟子门人。 钟弘上人面无表情地听完,又望向无药谷。无药谷中出来的正是丰长老。他长叹了一口气,将程景平求药的过程描绘成了他为了妖女求药不成,偷入谷中盗药,结果被他发现,于是一路打杀了数名谷中弟子,逃出谷去,他自己也被程景平一剑劈成重伤,如今仍未痊愈。 而在三大众派述说程景平罪行的同时,南舟真人也将对应的真相一一传音钟弘上人。钟弘上人听闻程景平真的同蚩小妍搅和在了一起,心中无限感慨,这一对师徒还真是一脉相承啊。百年前的悲剧莫非又要重演一次? 待丰长老说完,祁天机又发难道:“钟弘道友,三派证言在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速速交出程景平,否则,剑宗便是要同天下正道为敌!” 话音刚落,藏剑山庄重门人气势爆发,齐声大喝道:“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 随后,天符上人点点头。身后五符宗门人也同时将气势外放,大声道:“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 无忧上人略一挣扎,叹了口气。身后无药谷众人也大声喝道:“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 随后,负责围山的上千修士也跟着外放气势,大声喝道:“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交出程景平……” 两千修士外放气势,整齐划一的大喝声,让剑宗上下顿时狂风大作,一股汇聚了两千人气机的强大威压笼罩整个剑宗,其内弟子皆感到了一阵窒息。 擎天子笑眯眯地看着这场戏。这,便是他要的以势压人! 第86章 婚讯 此时,南舟真人踏出了一步,挠了挠耳朵,懒洋洋道:“吵死了,你们这是要比嗓门大么?” 随着话音响起,他剑气外放,身后一柄剑气凝聚的巨剑冲天而起,朝着笼罩剑宗的强大威压直射而去,蛮横地刺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随即,强大的气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纷纷从缺口散逸,剑宗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南舟真人灌了口酒,大声道:“古师弟,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五符宗借了咱们的镇宗至宝?好像一直没还吧?” 身后的古蛮一愣,瞬即明白了南舟真人的意思,笑道:“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还请天符上人归还。” 天符上人眼神微眯,冷笑道:“南舟,你是酒喝多了脑子喝坏了吧?” 南舟真人毫不在意道:“还有藏剑山庄,这名字就知道,藏了我们的剑啊,祁天机祁庄主,什么时候还剑啊?对了,无药谷前日觊觎我们的剑诀,派人来偷,伤了我剑宗百余名弟子,这笔账无忧上人要给个交代吧?” 无忧上人无奈一笑,他本就不想参与此事,干脆默不作声。而祁天机却是冷哼一声:“南舟,你少在那血口喷人,转移话题。今日要么你们交出程景平,要么,铲平你们剑宗!” 南舟真人的眼神犀利起来,望向祁天机冷笑道:“祁庄主好威风啊,想灭我剑宗?就凭你们?”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擎天子开口笑道:“南舟道友不要急,程景平同魔教妖女蚩小妍勾勾搭搭,此事几派都有人证。我相信剑宗与此事必然没有关联,只需要交出他来,我做主,保剑宗无恙。” 南舟真人灌了口酒,摇头道:“擎宗主,要说人证,我刚才说的事也有人证啊。三大宗派还了我剑宗的东西,我们便把程景平交出来。” 擎天子自然知道剑宗不可能交出程景平,他也不希望剑宗交出程景平,打压剑宗才是他的目的。南舟真人的话正中他的下怀,只见他眉头紧锁,刁难道:“南舟道友如此胡搅蛮缠,不愿交出程景平,莫非你剑宗早就知道他和魔教妖女有染?剑宗,不会早已暗中勾结了魔教吧?”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气势压向南舟真人,这时,钟弘上人一挥袖,将擎天子的气势消去,开口道:“擎宗主说笑了,我剑宗乃正道大派,怎会和魔教有所牵连,几派的指控未免荒唐。” 擎天子大笑道:“钟弘道友的意思,这是三大宗派联合起来诬陷一个小辈了?这岂不是更荒唐?钟弘道友,我还是那句话,交出程景平,我便做个和事佬,此事就此打住。否则,三派既然委托我做公证人,那我自然要秉公处理了!” 钟弘上人不卑不亢:“我也还是那句话,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否则我剑宗绝不会抛弃门人弟子以求苟活!剑宗,不惧一战!” 说完,剑宗上下同时爆发气势,冲霄剑气搅得天上风云变色。 祁天机大吼道:“既然你剑宗冥顽不灵,执意要同我正道为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一起灭了剑宗!” 身后藏剑山庄众人纷纷气势爆发,对抗剑宗的剑气。 其余宗派之人也纷纷叫嚣起来,气势外放,压制剑宗的剑气。 钟弘上人、南舟真人、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分别凝视着擎天子、祁天机、天符上人和无忧上人,随时准备一战。 程景平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里里,眼看战事一触即发,他紧握双拳,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再出去,剑宗必然会被安上一个窝藏他的罪名,战争还是无可避免。南舟真人说的对,这场危机,由他而起,却并不是针对他的。他,无力去结束! 只是几派虽叫嚣的厉害,却迟迟不见动手。谁都不会小瞧了剑宗的实力,一个能绵延万年的大宗,又岂是说倒就倒的?即便叫的再响亮,却没人愿意做那出头鸟,迎上剑宗的剑。三大宗派毕竟不是一个整体,藏剑山庄是为了打压剑宗彰显自己的实力好成为正道第十大宗派,却不想和剑宗硬拼,伤了元气。五符宗是为了展示对天玄宗的忠诚,却也不想真刀真枪的和剑宗拼得两败俱伤。至于无药谷,本就是墙头草,只是被玄天宗硬拖进了这个局而已,完全没有半分战意。 于是这场来势汹汹的问责,便有些变味了,双方只是在比斗气势,互相谩骂,却迟迟无人动手。 而在双方陷入僵局的一个月前,三大宗派的山门范围内,却冒出了不少身着黑衣,头戴面具,同暗部一样打扮的神秘人。神秘人相互看了眼,便直冲三大宗派的山门而去。如今三大宗派的主力都去了剑宗,山门中的防御力量小了很多。以三大宗门的声望,更不会想到会有人在此时打自家山门的主意,一时间竟让不少神秘人潜入了山门,不多时,神秘人便又溜出了山门,迅速撤离,留下山门中弟子惊恐的叫喊声。 “丹房着火啦,快来救火!” “不好,有贼人潜入,偷走了武库中的数件宝物,快,传讯通知庄主!” “大事不好,宗内几张大符被盗,赶快封山通知宗主!” …… 钟弘上人自然知道几家的小算盘,各怀鬼胎,谁都不愿打头阵,他也乐的僵持,气势这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拖得久了,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只是擎天子自然不会允许这场逼宫落得个虎头蛇尾的下场,大声道:“诸位放心,有我玄天宗压阵,诸位大可放开手脚一起上。” 祁天机、天符上人和无忧上人眼神闪烁。擎天子这话说是鼓励,不如说是威胁,若是今日不出手,在玄天宗这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三人对视了一眼,咬咬牙,正准备出手,南舟真人慢悠悠传音道:“几位的山门最近是否安稳?几位把山门主力都调了来,小心被贼人趁虚而入啊。” 三人一惊,联系之前收到的山门被袭的消息,心中自然知道必然是剑宗手笔。 南舟真人再次传音道:“几位别紧张,我只是听到了消息,说你们的山门被一群神秘人袭击了,那货神秘人的打扮同袭击我剑宗的那伙人颇为相似,因此担心各位的山门是否损失了什么重要物品?” 众人默不出声,心中重新衡量起这一战来。剑宗的主力必然都在山门中,那么袭击山门的……对了,五宗联盟的表现太平静了,此次己方虽然携着大义而来,这五宗联盟不好直接叫板,但如此平静还是不太正常,恐怕这些袭击山门的黑衣人便是五宗联盟的手笔。该死,大意了! 如今三大宗派的主力都在剑宗,山门虽然有镇宗至宝,但若真正用到了它,便也代表着到了危机存亡的一刻。他们真的有这决心吗? 三人陷入了沉默…… 擎天子见三人还不行动,目露不耐,正准备再推他们一把,却见一个传讯弟子急速飞来,落到他身边,悄悄传音道:“禀宗主,魔教百炼门发出昭告,半年后,圣女蚩小妍将与下代掌门候选人荆无命成婚。” 擎天子心神微震,皱眉喃喃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她和程景平纠缠不清吗?怎么转眼就要嫁给别人了?”随即又嗤笑一声:“嘿,妖女就是妖女,恬不知耻。只是……” 另一方面,南舟真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心中叹息一声,告知了钟弘上人。钟弘上人皱眉看了他一眼,南舟上人点了点头。钟弘上人叹了口气,心想:也好,早点断了,也算是免去了更大的悲剧。他幽幽道:“几位,刚探子回报说蚩小妍六个月后要与他的师兄成婚了啊。你们知道吗?” 祁天机三人面面相窥,显然还未收到消息。 钟弘上人笑道:“哦,原来不知道啊,难怪几位还要拿她来做文章,诬陷我剑宗的天才弟子。那我现在就大声告诉你们,你们说的那个和程景平勾勾搭搭的妖女,已经和别人定下了婚讯。你们确定,是她和我剑宗弟子纠缠不清?” 三人闻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前脚刚和程景平打得火热,后脚就要和别人成婚?这显然有些讲不通。 钟弘上人见状,袖子一拂,转身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几位可以离开了,恕不远送!” 三人相互看了眼,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出手。擎天子也看出来今次怕是讨不到好了,原本还想着以势压人,趁着剑宗胆怯一举拿下,己方手握大义,便是剑宗的同盟想来插手也得掂量下。哪知剑宗不仅没有怯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这三派反而畏首畏尾起来。如今蚩小妍又传来婚讯,这大义也就站不住脚了。他冷哼了一声,带着门人转身离去。 其它三大宗派见状,也只能默默跟上,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最终竟变成了一场令人嗤笑不已,虎头蛇尾的闹剧。 只是程景平此时却没心情看这笑话,他呆坐地上,眼神空洞,口中如魔怔般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片刻后,处理完收尾工作的南舟真人来到他身边,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喝酒。 许久之后,程景平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师傅,还有酒吗?” 南舟上人扔过去一壶酒:“知道你小子会想喝酒,放心,管够。” 程景平接过酒壶,打开酒盖,二话不说仰头猛灌。“咕咚、咕咚、咕咚……”片刻之后一壶酒就喝完了,咽下最后一口辛辣的酒水,他皱着眉头问道:“还有吗?” 南舟上人不说话,默默地又扔了一壶酒水过去。 程景平接住,再次仰头豪饮,片刻之后又是一壶烈酒下肚:“再来一壶。” 南舟真人再扔过去一壶…… 喝到第五壶,程景平终于忍不住大吐了一场,将心中的伤感、空虚、失落一同吐了出来。脸上涕泪横流,再无平常的冷静和理智。 等吐干净了,他低声道:“还有吗?” 南舟真人沉默了一瞬,又仍来一壶酒。 程景平一手接住酒,摸了摸嘴巴再次仰头大喝…… 就这么喝了吐,吐完再喝,整整喝了两个时辰后。程景平躺在地上,口中仍在抽搐,却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南舟真人摇了摇头,将他带回了隐峰。 程景平这一昏睡便是两日。待到他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黄昏了。揉了揉脑袋,感觉像是被重锤砸了般疼痛,这疼痛终于让他从一堆怪梦中清醒过来。没有含泪要杀他的蚩小妍,没有嫁给了他的蚩小妍,没有青梅竹马的蚩小妍,没有陪他归隐山林的蚩小妍,没有…… 没有,蚩、小、妍。 程景平从无数的梦境中醒来,脸上留下两行泪水。 是的,他的生命中,再没有蚩小妍…… 他擦干泪水,洗了把脸,推开门正准备去找南舟真人,却见他就坐在房门外,靠着墙自酌自饮。 见他出来,南舟真人头也不回:“醒了?我说怎么每次都是我等着你醒啊,你小子会不会尊老爱幼啊?” 程景平苦笑一声:“师傅,我给您做桌菜,咱两喝一顿吧。” 南舟真人回头望着他:“还没喝够?” 程景平笑道:“上次答应了了济大师,要代他向师傅讨那顿欠他的酒,一直没时间,这次,师傅便当是还了了济大师的债吧。” 南舟真人眼中露出追忆,望着远方的云海,轻声道:“了济大和尚啊……也罢,请你喝顿好酒,免得你在底下数落我小气。”说完起身对程景平说:“你去做菜吧,我拿几壶好酒来,请这个酒肉和尚喝顿好的。”说完飞身离去。 程景平微微一笑,去了山上的灶房。 一个时辰后,在隐峰峰顶的一处悬崖边。此处风景极佳,虽是晚上了,看不到白日的景色,但星空却也是极为璀璨。 六个小菜,两坛好酒,师徒二人便在此席地而坐,喝酒聊天。 而钟弘上人、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则在各自山峰的峰顶,遥望着隐峰。这一幕,与百年前何其相似…… 第87章 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无奈一两愁 南舟真人揭开酒坛的封泥,先倒了一碗酒,起身缓缓倒在地上:“大和尚,这顿酒欠了你百年了,今次总算是还上了,可你个惫懒货,居然还让我徒弟代你喝,自己却不来。行吧,先让你尝尝。这可是我珍藏了百多年的‘仙人醉’,好酒吧,可别在下面说我小气。”倒完酒,南舟真人重新坐下,给自己再倒了一碗,摇摇头苦笑道:“可惜了,原本准备了四坛,是留着我们再聚时喝的。这一等,不仅百年过去了,有些人也再喝不了酒了……”说完仰头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只是不知道这口,喝的是酒,还是往事。 程景平没有多说什么,也倒了一碗酒,洒在地上:“了济大师,这是师傅欠你的酒,程景平答应你的事,做到了。” 洒完酒,程景平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抿了一口,低头道:“师傅,和我说说你和了济大师的事吧。这顿酒,是了济大师的,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嘿,那这个故事可就像那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喽~~~”南舟真人自嘲道,他瞄了眼程景平:“不过你是准备这顿酒后就去百炼门了吧,那倒是该听听这个故事。” 程景平心中一突,苦笑了一下,果然自己什么都瞒不住师傅。 南舟真人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说道:“这个故事,说来与你倒也有那么点关系。” 程景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百年前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南舟真人夹了块牛肉入口,缓缓道:“因为这个故事里有五个人,我、了济和尚、钟弘师兄、百炼门现任门主蚩焱,以及——蚩小妍的娘,百炼门上代圣女,婉瑾瑜。” 婉瑾瑜!南舟真人醉酒后喊的那个女子,她竟然是蚩小妍的娘!程景平终于知道师傅听闻自己同小妍的事后为何会面露古怪之色,又为何会大笑不已。因为,他们都爱上了百炼门的圣女! 历史总是重复,仿佛一个轮回般,南舟真人同婉瑾瑜,程景平同蚩小妍。 在程景平的惊呆中,南舟真人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一百多年前,南舟真人还只是剑宗一名小有名气的年轻弟子,同程景平差不多大,年轻气盛,终日向往着仗剑走天涯的日子。 这天,他终于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准备偷偷下山去行走天下,却被他的师兄,当时也不过三十出头的钟弘上人给抓了个正着。 南舟真人自打进山起,便一直颇受钟弘上人的照顾,对他便如同长兄般。见是被他发现,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软磨硬泡下,年轻的钟弘上人终是拿他没办法,同意放他下山。只是担心他下山后做事鲁莽,容易惹麻烦,钟弘道人索性将此事告诉了师傅后,陪着南舟真人一同下了山,入了世。 有着剑宗的金字招牌,南舟真人自身的实力也不俗,再加上沉稳的钟弘道人在一旁小心看着他。这一路行侠仗义,倒是没有惹出多大的麻烦来,反倒是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同辈中人,了济大师便是其一。 当时的了济大师,也还只是个年轻的小沙弥,比南舟真人大几岁,与钟弘上人的年纪仿佛,并且也不像如今的笑口常开,反而是个恪守清规,不苟言笑的人。按理这样的了济大师,应该同钟弘上人更聊得来,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是更喜欢同南舟真人待在一起,不到半年,两人便已经成了莫逆之交。 在一次远古洞府的探宝中,三人被困其中,巧遇了同样来此探宝的婉瑾瑜和她的师兄蚩焱。当年的婉瑾瑜相貌倒是没有特别出众,南舟真人对她的评价也没有什么惊艳感,只是感觉清秀、顺眼而已。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有些人相处久了,便如同春风般,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间,便会让人的心中无处不春风了。 洞府中的禁制将几人冲散,南舟真人同婉瑾瑜被迫一起组队在洞府中求活。整整三个月后,二人才从洞府中侥幸逃生,不仅带出了一部炼体功法,而且相互间也已暗生情愫。 说到这里,程景平心中微惊,这部炼体功法,莫非就是自己修习的无名炼体诀? 南舟真人知道他想什么,喝了口酒,点头道:“没错,那就是你修习了这么多年的炼体功法,唤做‘风后八阵图’。这功法传自魔教的魔祖蚩尤,乃是地地道道的魔功,也是百炼门如今的镇宗功法。” 程景平默然,难怪师傅一直不让自己在人前使用这门功法。 原来,自己一直就在修炼魔功。 南舟真人思绪再次回到那段岁月中…… 出了洞府后,二人便遇上了早已出来的了济大师、钟弘上人和蚩焱三人。那段岁月是正魔两道在历史上最和平的时候,虽时有小摩擦,但大局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因此几人相见后虽有警惕,却也没动手,各自离开了。 南舟真人同婉瑾瑜虽互生情愫,不过正魔终究有别,也就暂时分别了。只是之后,南舟真人便经常偷偷找婉瑾瑜私会,日子久了,不管是了济大师、钟弘上人,还是蚩焱,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正道同魔教就算能井水不犯河水,也算不上是道友。二者斗了千万年,又怎么可能真正和平相处呢?南舟真人同婉瑾瑜之间,终究是有着一道巨大的,难以跨越的鸿沟。 了济大师同钟弘上人在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后,当机立断,将南舟真人打晕带回了剑宗。而婉瑾瑜则是被百炼门软禁在了门内不得外出。 南舟真人又喝了一大口酒,低下头久久不语,似乎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擦了把嘴巴,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将这故事继续讲下去。 自南舟真人回了剑宗后不久,便发生了第一次“诛魔大会”。玄天宗广邀道友,讨伐魔教。这一役,打了整整七年,死伤了无穷的修士和凡人,山河崩裂,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饿的皮包骨头的流民。而魔教七派也差点在这一役中被彻底消灭,这其中,便也包括婉瑾瑜所在的百炼门。 南舟真人再次停顿了下来,微微颤抖的手,连酒碗都拿不稳。他一口将碗中的酒水喝完,一脸的失魂落魄。 程景平忍不住问道:“师傅,那场大战,您也参与了吗?那婉瑾瑜前辈最终……” 南舟真人缓缓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没去,大战之前我去了很多次,可那次,我最该出现的那次,我却没去……” 大战初起,南舟真人原本已经下了决心要去救婉瑾瑜,可惜剑宗的上任宗主,他的师傅秦山上人没给他机会,派了他的几位师兄弟:钟弘、紫柔、古蛮和景和,四人一同看守。而他只留给了南舟真人一句话:“时候未到,忍!”。 南舟真人低头问道:“师傅,还要忍多久?” 秦山上人离开的身影顿了一瞬,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不知道。” 南舟真人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似有无边怒气要发泄,却又强忍着不发作。师兄妹中,只有钟弘上人知道缘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师弟,为了剑宗,为了大局。” “啊~~~~”南舟真人长啸一声,颓然坐倒在地,无助地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低头哭泣。 若是此时去救婉瑾瑜,必然会让自己,让剑宗成为正道的众矢之的。 南舟真人,下不了这个决心。 说到这,南舟真人猛地灌了一碗酒,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将心中积郁了多年的话一次都说了出来,轻松了不少。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您真的就没做点什么?” 南舟真人再喝了一碗酒,自嘲道:“我传讯给了了济和尚,让他若有可能,帮我保下瑾瑜。是不是很可笑,我爱的人我没去就,却让别人帮我去救。” 程景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默端起酒碗,一口喝下。 南舟真人再说道:“这就是我欠他一顿酒的原因——他,真的救了瑾瑜一命。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大和尚,居然真的为了帮我,去救了魔教百炼门的圣女。而我却为了什么狗屁大局困在剑宗,什么都没做,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南舟真人边说边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到鼻涕都流了出来。程景平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他自己,也不知道。 末了,南舟真人擦了把脸上的涕泪,再说道:“自那次大战后,或许是因为破了规矩的缘故,了济和尚自此就不再守清规了,似乎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倒是合了佛家的精要,修为突飞猛进,成了无我禅寺四大神僧之一的了济大师。而瑾瑜虽然活了下来,却是修为尽废,切落下病根,后来嫁给了蚩焱,生下蚩小妍五年后,终因旧伤复发,就这么走了。钟弘师兄也在十年后成为了这剑宗的宗主,而我则因为这件事,同整个剑宗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于是便躲在隐峰,图个清净。” 南舟真人终于将这个故事讲完,又是喝了一碗酒,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 程景平看着萧瑟的南舟真人,心中也是思绪万千。这个延绵了百年的故事,似乎还要在他和蚩小妍的身上延续,只是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南舟真人望着天空中明亮的繁星一碗一碗地灌着酒,程景平则是低头不语,同样一碗一碗不住地给自己灌酒。 半晌,南舟真人首先回过神来,放下酒碗问道:“听完了故事,还准备去找蚩小妍么?” 程景平端酒的手停顿下来,点点头:“要去的,总要知道原因。” 南舟真人摇摇头,叹了口气:“痴儿啊,你怎会不知道原因?” 程景平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是坚定道:“我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南舟真人无奈道:“唉,你可知道今日剑宗我的几位师兄弟都在严阵以待?若是你真要出山,便要面对他们的阻拦。即便如此,你也要去?” 程景平一惊,没想到几位师叔师伯都算到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居然一同来阻拦自己,不由得苦笑道:“这么大阵仗,至于么?”他喝了口酒,沉声道:“即便师傅你们都要阻止我,我也要去。我们可以断了,可是我要知道原因。” 南舟真人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盯着他的双眼大声问道:“那若是要你在剑宗和她之间选择呢?你选谁?” 程景平呆愣当场,眼神迷茫,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不……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南舟真人放开他的衣襟,叹息一声:“唉,这种事,或许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的本心才会告诉你答案。当年我选了剑宗,选了大局,却不敢面对我的本心。我怪了钟弘师兄几十年,其实只是在逃避自己的选择。选择是我做的,我,逃不了。” 南舟真人面朝南方百炼门的方向,将碗中酒水缓缓倒在地上:“瑾瑜,是我对不起你,这句道歉,迟到了百年,等我死后,我再去冥界找你谢罪。” 南舟真人将酒碗放回桌上,又运起剑元大声道:“师兄,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当年之事,无论对错,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你无关,南舟在此给师兄赔罪了!”说完,他向着剑峰方向躬身一拜。 钟弘上人受下这一拜,欣慰道:“师弟,你总算过了自己这关。”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也是大感高兴,百年的隔阂,今夜,总算是消弭了。 他转头瞧了瞧还陷在问题中的程景平,再次问道:“景平,今晚,你还要去找蚩小妍吗?” 程景平听到“蚩小妍”三个字,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片刻之后,总算回过神来,缓满而坚定地点头道:“不管怎么样,我想要个答案。” 南舟真人大笑道:“既如此,师傅便送你去见他!” 第88章 南下 程景平惊疑地望着南舟真人:“师傅,您可别开玩笑,您怎么能去那里?!” 南舟真人夹了口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随意道:“这莒菜抄的老了点啊。你以为现在魔教是你想去就去的?如今正道九大宗派铁定都在往那边加派人手,你若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了,我保证你不仅见不到蚩小妍,而且肯定半路就被抓了,要么直接杀了,更大可能是被用来对付剑宗,给剑宗按上个勾结魔教,背叛正道的罪名。” 程景平听的冷汗直流,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玄天宗的关注中,稍有不慎,便会让剑宗陷入危机。 剑宗的这场危机,可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而已。 南舟真人便吃边说:“先吃好喝好,到了后半夜,你几个师叔师伯也就放松警惕了,届时师傅带你南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在正道探子聚集前带你入百炼门,完事再带你回来。” “多谢师傅!”程景平没再推辞,敬了南舟真人一碗酒。 三更将过,钟弘上人等人见程景平和南舟真人都喝趴下了,心中稍安,于是也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一片乌云将皎洁的月光遮住。下一瞬,南舟真人带着程景平消失在原地。 古蛮真人大惊失色,竟是没注意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大喝一声:“不好!”忙朝隐峰飞去,欲要探查一番。 紫柔真人则是心中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老实!”转身交代了几句,便要飞身追去。 钟弘上人却是叹了口气:“行啦,你们俩也别装了,走了就走了吧,你们也肯定追不上了对吧?” 别拆穿的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面不改色道:“谨遵宗主法旨。” 钟弘上人说归说,自身却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 百年前,他们三人已经拦了南舟真人一次。百年后,他们累了,不想再拦了。 钟弘上人望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天边,心中感慨万千。剑宗本对正魔之争不甚上心,但正魔不两立才是天下大势,他们无力去改变。南舟真人和程景平若是被正道发现了,剑宗将要面临的危机,将比刚刚过去的这次更大。 钟弘上人收回目光,希望自己三人这次的心软,不要给剑宗带来更大的危机。 巫黎大陆,百炼门。 蚩小妍独自坐在闺房的窗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壶小酒,眼神盯着手中程景平送的雷珠,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敲门声传来,蚩小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见。敲了一会,门外的人缓缓推开了门,见她独自喝着闷酒发呆,心疼地叹了口气:“丫头,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勉强自己呢?成亲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蚩小妍闻言,空洞的眼神中重新缓缓凝聚起光亮,回头望向来人:“爹,你知道的,这是最好的选择。” 蚩焱走到窗台边,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百年前,你娘也和你做了同样的选择,但我自此再没见过她笑,直到你的出生。她的这个决定,或许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唯独对她自己不是。直到你娘走的那天,我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痛。” 蚩小妍突然问道:“爹,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娶娘?” “因为那是你娘的决定,她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蚩焱望着窗外的夜空,淡淡地说道。 “那么对她自己而言,这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了。”蚩小妍笑道。 蚩焱也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是最好的。他又说道:“可是无命未必会向你爹我一样,你的决定,是场赌博,对你、对程景平、对无命,都是。” “可是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蚩小妍望着蚩焱问道,眼底的痛苦一闪而逝:“我若是和程景平在一起了,对百炼门、对剑宗、对您、对程景平、对一切我关心的人来说,都是场灾难!” 蚩焱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傻丫头,苦了你了。我把婚期定在了半年后,程景平若是来了,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若是你改变主意了,爹也支持你。记住,你是我蚩焱的女儿,不论你做任何决定,爹永远站在你身后!” 蚩小妍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下,她强行挤出一个笑脸:“爹,谢谢你。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我在意的人因我而死。” 蚩焱心疼地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他不知道程景平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他若是来了,这件事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很不开心,而程景平或许就是让女儿重新开心起来的关键。所以即使这样做很危险,或许会将整个百炼门带入深渊,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因为他叫蚩焱,是蚩小妍的爹…… 而在玄天宗的密室中,擎天子低头跪在地上,不敢正视身前模糊的师尊虚影。他刚把通天阁和剑宗的失利禀报了师尊,此刻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神秘的师尊则冷冷地俯视着他,密室中安静的可怕。擎天子额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冷汗,只觉得时间像是凝固了般,异常漫长。 许久,密室中终于浮现一行字:办事不力,你令为师很失望! 刚说完,擎天子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密室中又浮现一行字:别再有下次,否则,我就要派别人顶替你的位置了。 擎天子捂着胸口急忙叩谢:“谢师尊不杀之恩,弟子一定不会再令师尊失望!” 又是一行字浮现:还有别的事吗? 擎天子忙道:“上次师尊命我查的事有眉目了,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弟子断定,各大宗派中应该都还有像赤眉老道这种本应坐化的老祖存在。而且在通天阁一事上,那个神秘的女人实力很强,却找不到任何跟脚。师尊,这里面的水,似乎比我们想的要深,弟子总觉得似乎我们低估了他们。因此召唤师尊,禀报此事。” 虚影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空中许久没有浮现任何字迹。大约一刻钟后,虚影似乎终于下了决定,空中浮现出一行字来:准备一下,我会派人来帮你。之后,不待擎天子回应,虚影便连同空中的字迹一同消散了。 听闻师尊要派人过来,擎天子心神大震。这是自玄天宗建立以来,师尊第一次说要再派人手来,可见师尊对此事的重视。 擎天子再次吐出一口精血,再顾不得其它,只得盘膝坐下,先行疗伤。 一个多月后,巫黎大陆百炼门。 在南舟真人的保驾护航下,程景平异常顺利的到了百炼门。二人在百炼门的山门前悄悄打量巡防弟子的规律,意图潜入其中。只是连续观察了两天,发现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实在太困难。 二人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南舟真人心神中响起了一个百年不曾听到的声音:“带着程景平去五十里外的风波镇上,找一家叫‘一碗酒’的客栈。一个时辰后,我会带着小妍过来。” “一碗酒”,每当回忆起婉儿就要喝酒的意思么?南舟真人惊讶之余,苦笑一声,带着程景平转身朝着风波镇前去。 “一碗酒”是风波镇上唯一的一座客栈,也兼做酒楼生意。据镇上百姓所说,这家客栈历史悠久,已经开了足有上百年了,一直人声鼎沸,财源广进,算是当地的一个金字招牌了。 今日,这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歇业的客栈突然宣布歇业半天,不仅不再接受新客,便是之前的老客也被礼貌的请出了店。只是店家给的赔偿也着实丰厚,倒是没有客人不满,只是不禁好奇这百年老店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片刻后,偌大的客栈中除了程景平师徒,便是掌柜和小二都全部散去了。南舟真人同程景平一同坐在大厅正中央,拿了厨房几碟小菜,边喝酒,边等待蚩焱父女。 程景平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南舟真人瞄了一眼,也不多言。遥想上次来百炼门,已是百年前,心中一时也是无限感慨,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踏入百炼门的地界。 二人各自心事重重,默默喝着酒。 一个时辰后,夕阳西下时,客栈的大门被一双粗壮有力的手缓缓推开了。蚩焱龙行虎步地踏入了客战中,身后跟着步履迟疑,低头不语的蚩小妍。 蚩焱一路走来,却是没有坐下,拍了拍南舟真人的肩膀,面无表情道:“跟我来,别杵在这儿碍眼。” 南舟真人没有反驳,一口喝光杯中酒,起身随蚩焱上了二楼。 蚩小妍站在程景平对面,不敢抬头,手心不由地冒着汗,不知所措的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般。程景平灼灼地看着她,原本想好的诘问,在看到她的一瞬,通通消失不见。片刻后,他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坐吧。” 蚩小妍这才缓缓坐下,只是仍然低着头。她搓了搓手心的汗,长长呼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咫尺之外的程景平:“对不起,程景平对不起……” 璞一开口,便泪流满面。 程景平望着掩面哭泣的蚩小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原本心中还存了一丝幻想,或许这是个假消息,又或许她是被逼的。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这仅存的一丝幻想也消散了。程景平突然觉得心里很空,似乎少了些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怒火从这空虚中滋生,越烧越旺,直烧得自己快失去理智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去对谁发泄,对面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么?那是自己此生所爱,程景平不忍,也不愿去责怪她。 客栈中只有蚩小妍的哭泣声和程景平大口喝酒的声音。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蚩小妍终于停下了哭泣,程景平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答应过我,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就来娶你的,为什么?” 蚩小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曾叔去世了。程景平你知道看着至亲在身边慢慢死去是什么感觉么?这个世上,除了爹娘,曾叔是最疼我的,结果他为了我死了。我的心很疼,很疼!” 蚩小妍又喝了一杯酒,惨笑道:“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我都知道,那牵扯到的不只是你我的性命,我们的宗门,同样会成为众矢之的。你剑宗会面对正道八大宗派的诘难,我百炼门在魔教中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蚩小妍又喝了第三杯酒,颤颤巍巍道:“会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的!程景平,我很害怕,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而死了,百炼门是我的家,我不想我的家人因我而死,我不想我的家因我而亡,我想保护他们而不是害死他们!程景平,你,懂么?” 程景平沉默,他当然懂,剑宗刚在战争的悬崖边上走了一遭,他自然知道这种恐惧,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剑宗可能会因为他而被其它宗派围攻,宗主、师傅、紫柔师叔、古蛮师叔、寒若清、胡三、解雨臣……所有他关心和关心他的人都会因为他而陷入危险。 而他能做什么?事情因他而起,但他却无力去结束,即使是拼上他的命。 “我……懂了。”程景平颤抖着低声道。 “程景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蚩小妍不住地哭泣着转身向外跑去。 程景平没有去拦她,只是一杯又一杯,机械地往嘴里灌酒。 这时,蚩焱的声音响起:“程景平,你若是愿意放下剑宗弟子的身份,放下你的亲朋好友,你的师傅师门,带着小妍去隐世,即便这天地崩裂也不再参与世间纷争,我便停了这桩婚事,让你带着小妍远走高飞。如何?” 程景平端酒的手一顿,却是回答不出。若是剑宗有难,他能做到见死不救么?剑宗和小妍,他选谁?程景平不知道。 楼上,蚩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你这弟子虽然婆妈了些,却比你当初好的多,若是你当初能出现,或许瑾瑜便不会死了。算了,就凭你敢再次踏足我百炼门,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下次再见,或许就要兵戎相见了,好自为之。”说完一闪而逝,出了客栈。 程景平呆坐在酒桌前,脑中不断回响蚩小妍走前的那句话: 程景平,对不起…… 景平,对不起…… 平,对不起…… 对不起…… 不起…… 起…… 第89章 叛出剑宗 程景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剑宗的,只记得自己最后是昏倒在了酒桌上,醒来后,已经躺在了剑宗自己房间的床上。 无所谓,这都是小事。他不愿在这上面浪费心力,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脑子里各种念头缤纷错杂,飞速地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就这么又躺了一天,他的眼中,终于又有了光亮,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去了南舟真人的住处。 程景平跪在南舟真人身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南舟真人一言不发地受完这三个响头,略感疲惫:“怎么?还想去找蚩小妍?” 程景平没有起身,低着头,影子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到他的喜怒。他开口,用异常沙哑的嗓音回答道:“师傅,请恕弟子不孝。” 南舟真人挥了挥袖子,笑道:“没什么孝不孝的,只是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事可没有后悔药吃。” 程景平平静地点点头:“剑宗和小妍,我选小妍……或许以后我会后悔,到时再说吧……” 这是一个无关对错的决定,因为无论怎么选都是错。当年南舟真人做出了决定,后悔了百年。如今程景平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或许他也会后悔。 但那又如何?这就是他此刻的决定,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南舟真人望着跪在地上的程景平,久久没有说话。他想再劝劝他,可这世上谁都能劝程景平,唯独他不能,于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最终化为了一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是我南舟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程景平再次“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起身擦了把眼泪,便准备离去。 “等下,慌什么?寒若清、胡三和解雨臣都来找过你,让我等你一醒就通知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了。” 程景平沉思片刻,点点头,决定先见他们一面,道个别。 今夜月明星稀,是个告别的好日子。 一盏茶的时间后,在程景平的小院中,寒若清、胡三和解雨臣悉数到来。令程景平惊讶的是白姬居然也跟着解雨臣进了剑宗。他朝解雨臣使了个眼色,询问怎么回事。解雨臣挠了挠头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正式介绍下,这位是白姬,我的,我的……”身旁的白姬见他说话吞吞吐吐,颇为不满,悄悄在他腰间一捏、一拧。解雨臣吃痛,连忙大声道:“是我的红颜知己!” 胡三眉头一挑,什么情况,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有红颜知己了?寒若清面无表情,心想:关我什么事。转而又想到: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取出一壶自带的梅子酒,对着白姬道:“初次见面,干!”说完再不废话,直接仰头干了一壶。白姬心道:解雨臣这些朋友倒是有趣。当下也拿出一壶酒水,陪着寒若清一饮而尽。 三个男人面面相窥,现在这女子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几人的到来,让程景平心情稍微好了些,他传音解雨臣问道:“师兄可以啊,这才多久啊,就把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给摆平了?” 解雨臣忙回道:“你可别瞎说啊,我们不过就是君子之交,可从来没有半点僭越的行为,你小子可别污了白姑娘的清誉!” 程景平闻言,心道:好家伙,这都袒护上了,还君子之交呢。他忍着笑传音道:“我懂,我懂。” 解雨臣怒目而视,程景平抬头看天,就当自己没看见。 程景平去做了几个小菜,解雨臣又掏出了一只最拿手的烤鸡。几人一人一壶小酒,又开始侃起了大山。 白姬静静地坐在解雨臣身边,笑着看他们打闹,终于下了决心不让解雨臣恢复纣王的记忆。纣王的一生都在禅精竭虑,郁郁寡欢中度过,而解雨臣这一生,却过的轻松惬意。或许,做解雨臣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程景平也暂时将这些天的压抑和苦楚暂时抛却,笑得无比开心。 末了,几人都微有些醉意。天上的明月被乌云遮住,夜,似乎变得更黑了。 程景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醉意赶跑,突然道:“今晚散后,我就要去百炼门找小妍去了。” 三人醉意顿消。解雨臣一脸了然地笑道:“就知道你放不下他,去便去吧,只是别把小命搭上,咱们四人少了谁都不行。” 寒若清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别的架我都可以帮你打,唯独这次我没法帮忙。” 程景平笑道:“要你帮什么忙?这事我自己去就好。” 寒若清点点头:“抢亲这种事,我跟着你去确实不合适,会让她误会。” “……”程景平无语,本以为她说的是不能帮他去魔教,女人的想法真奇怪。 胡三什么都没说,从胸口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程景平,上面写着《潜行八法》:“教你隐匿行踪的小道,应该能帮到你。” 程景平接过小册子笑道:“我本以为你会和我绝交。” “我恨魔教,但你是我兄弟。”胡三认真道。 程景平点点头,这句话便能代表一切了。 他双手抱拳,躬身一拜:“各位,程景平走了,来日若还能相见,我请大家喝酒。” 几人一一还礼。 程景平大笑着飞上高空,运起真元大声道:“什么狗屁剑宗,老子今日就反了你剑宗了!自今日起,我程景平再不是剑宗弟子,与这狗屁剑宗再无任何瓜葛!谁再敢阻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说完,程景平最后再看了眼剑宗,看了眼南舟真人,看了眼解雨臣、胡三和寒若清,转身朝着百炼门疾驰而去…… 八岁入剑宗,至今十几载,剑宗早已是程景平的家。如今,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离家,程景平心中五味杂陈。他速度再加,任凭狂风在耳边呼啸,吹干脸庞上的泪痕,朝着蚩小妍风驰电挚而去。 解雨臣、胡三和寒若清目送程景平离去,久久不语。三人沉默中将剩下的酒一碗一碗地干了,直至不省人事。白姬见此情景,也没有去劝解什么,待几人醉倒,施了法诀将他们一一送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门口发呆。 南舟真人望着程景平的背影,长叹一声,鼓起剑元大声道:“程景平背叛师门,我隐峰一脉必当将其捉拿回宗,听凭宗主发落!” 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却是说:这是我隐峰的事情,别人不要插手。 钟弘上人、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纷纷苦笑一声,不想程景平最终还是离开了剑宗。他们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那天。压下心中的思绪,钟弘上人传令下去:程景平叛宗,门中弟子再见到他,立即报告南舟真人。 剑宗上下一片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程景平师兄怎么突然就成了叛徒,而师门的这道指令也下的颇为奇怪,一时间,门内弟子众说纷纭。 第二日一早,南舟真人缓缓走入小院,坐到了白姬身旁,喝了口酒,随口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白姬捋了捋秀发,笑着反问道:“昨个怎么不问,要到今日才来问我的跟脚?” 南舟真人眼底露出一丝伤感:“昨日已经够热闹的了,不想节外生枝。” 白姬笑了笑:“是啊,所以你还是别问那么清楚了,我的底细,是根很大的‘枝’。” 南舟真人皱眉,转头看向白姬,眼中满是警惕。 白姬回头笑着望向他,眼中金光乍现。南舟真人眼前顿时一变,从程景平的小院变成了百年前同婉瑾瑜探宝的那个上古洞府中。南舟真人心中顿时一惊,知道定是中了幻术了,忙运起剑诀,大喝一声:“破!” 幻境没有如他所料的立时破灭,足足过了五息时间后,南舟真人才回到现实。他面色凝重地望向身旁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白姬。五息时间,足够此人杀了自己了! 白姬对南舟真人的警惕视而不见,笑吟吟道:“道友好定力,被我突然拖入幻境居然只花了五息就清醒了,这份神魂修为当世少见。”他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再说到:“我叫白姬。跟脚不便直言,剑宗最好也不要深究,以免给自己带来灾祸。你们只要知道我对剑宗并无恶意,关键时刻,看在解雨臣的份上或许还会帮你们一把。” 南舟真人沉默了片刻,问道:“解雨臣知道吗?” 白姬正不紧不慢地推开解雨臣的房门,闻言转头笑道:“你这长辈当的倒不错。放心吧,我的事雨辰都知道。”说完,进了屋子,将房门轻轻关上。 南舟真人苦笑一声,感叹道:“乱世将起,群英荟萃啊。”说完飞身离去。 这一日,一个天大的消息开始飞速传播开来——剑宗年轻一代翘楚程景平,叛出师门! 前段时间四大宗派为了他将剑宗围山,让他成为了整个天下的焦点,只是几宗最终却因为蚩小妍的婚讯而铩羽而归。正当大家以为程景平已经躲过一劫时,他却又突然叛出剑宗,一时间尘嚣四起,各种流言满天飞。 无心之人看热闹,有心之人却是看出了这个消息中隐藏的利益。 玄天宗内因为与剑宗同在五蕴大陆,因此是正道九大宗派中最早收到消息的。擎天子听完消息,眼中一抹戏谑闪过:“嘿,这是不打自招了么?以为说一句同剑宗无关就能让剑宗脱离漩涡?”他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传令道:“去通知五符宗、重玄门、无药谷和藏剑山庄,程景平大概率会去百炼门见蚩小妍,让他们全力阻击,最好能生擒了他,我倒想看看剑宗是救还是不救。若是事不可为,杀了他也行。” 一旁的弟子领命,急忙退去传递指令。 几日后,刚收到程景平叛出剑宗消息的五符宗、重玄门、无药谷和藏剑山庄,几乎是同时收到了玄天宗的指令,各自打起了算盘。 五符宗天符上人眯着眼,问向身后站着的庐崖真人:“你怎么看?” 庐崖真人一脸平静:“程景平只是个契子,玄天宗是要逼我们杀剑宗弟子,以此断我们的后路,彻底站到他们身后。” 庐崖真人沉吟片刻,开口道:“那便如他所愿吧。” 庐崖真人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宗主,鸡蛋不可只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天符上人苦笑道:“你还指望剑宗能放过我们不成?如今形势已渐渐明朗,我们早就被划到了玄天宗一方,只有将敌人斩杀殆尽,我们才有活路。” 庐崖真人心知天符上人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言语,退出密室去下达他的指令。 重玄门玄参上人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上次托辞没去围剿剑宗,本以为算是躲过一劫了,这个程景平啊,唉……” 若是此次再不做出点姿态来,怕是玄天宗那边就不好交代了。只是这程景平虽说是叛出了剑宗,却还不见剑宗表态,剑宗到底是什么态度?此事透露着古怪。 玄参上人闭着眼睛以指背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扣着桌子,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睁开眼睛:“传令下去,全力缉拿程景平,但不可下杀手。” 无药谷无忧上人一拍脑门,长叹道:“程景平啊程景平,你这叫我怎么办呢?”身后丰长老苦笑一声,说到:“谷主,我又受伤了,无法去捉拿程景平了。”说完一掌击在腹部,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忧上人挑了挑眉,叹了口气:“唉,那便如此吧。有贼人在我无药谷从剑宗撤回的路上设伏,重伤了谷中数十高手和上百弟子。” 当日,无药谷中的知名高手纷纷自残,最终只能派了数十年轻弟子去追缉程景平。 同这三宗的犹豫不决不同,藏剑山庄庄主祁天机在收到消息的一瞬间,眼中便充满了兴奋之意。要想成为正道第十大宗派,藏剑山庄便只差一块垫脚石而已。上次围攻剑宗无功而返,平白落了脸面,这次若是能抢在几大宗派之前将程景平捉拿,不仅在世人面前露了脸,更是能狠狠踩剑宗一脚,再加上玄天宗的支持,此事八成便成了! “传令下去,全力追杀程景平!生死不论!”祁天机大声下令道。 第90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作为这场风波的主角,程景平此刻一心只想要早点到百炼门,根本不知道他这一动,掀起了多大的浪花。 此刻距离蚩小妍的婚宴,还剩三个月,程景平计算了下自己如今的速度,若是不眠不休全力赶路的话大概一个半月就能赶到了。 只是他心里知道,这一路自然不会顺风顺水,玄天宗一方必然不会放过他,因此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有些紧。他爆发出全部速度,只求能甩掉一些追兵,否则别说是及时赶到百炼门,若是被围了,怕是自己这条小命都得交代了。 若是从地面走,借由森林、山地等地形地貌隐藏踪迹,自然能降低危险,但这速度就会慢上许多,程景平估算了下,可能需要半年时间,如此——便只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危险的一路直飞了。 高空飞行目标太明显,必然会被人发现,恶战怕是免不了的,只是为了赶上时间,程景平不得不选择这条最快,也是最难的路。 一道长虹划过天际,这是程景平赶路的第三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 突然,程景平眉头一皱,前方空中出现了五个人!左首一人是个身着黄杉,留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边上是个伛偻着背,满脸褶子的老妪;中间是一名穿着红肚兜,身材矮小的男子;边上一名黑色劲装,相貌冷峻的年轻男子,最边上是个双手肌肉虬结的大汉。 五人静静立于空中,待到程景平近前,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眼中一缕精光闪过,各自默默召唤出自己的灵器——猎物,来了! 程景平自然知道第一波拦路人到了。他神色平静,眼中的杀气却是几欲满溢而出。 挡我者,杀! 无我禅寺差点覆灭、妖兽海上被暗部追杀、蚩小妍为保护自己差点被青龙袭杀、无药谷差点被逼拿自己当投名状、通天阁差点被暗部颠覆、剑宗差点因为自己同四大宗派开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程景平脑海中不断闪现。最终,定格在了蚩小妍的那句话:我不想我的家人因我而死,我不想我的家因我而亡,我想保护他们而不是害死他们! 可是,我已经叛出了我的家…… 我,没有家了…… 我,什么都没了…… 程景平只觉胸中一团火越烧越旺,不吐不快!杀!杀光所有来阻拦我的人! 山羊胡和老妪用的是符箓,应该是五符宗的;肚兜男子和年轻男子用的是剑,应该是藏剑山庄的;最后那个肌肉大汉,双臂粗壮,又有数件灵宝,应该是重玄派的。 程景平怒火虽旺,理智尚存,冷静地根据五人的灵器和身形判断出各自的宗门。不等几人动手,程景平率先抢攻。 只见他“骤雨”和“烈火”剑诀融合,一剑扫向前方五人,一片阴冷的黑色火海顿时向五人扑面而来。 几人对程景平显然不甚了解,面对这带有神魂攻击的阴火,只一招,便都吃了个小亏,纷纷吐出一口心血,神魂受创。 程景平趁机一闪,瞬间来到年轻男子身前。此人倒是机警,略微吃惊后立马举剑迎上。周围四人也反应过来,连忙出手救援。 就在他的剑碰上石灵明的瞬间,年轻男子一惊,竟是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真元碰撞,心中大叫不好。 只见程景平嘴角微扬,却是没有与他硬碰硬,借力朝着山羊胡和老妪飞去。他见过庐崖真人的出手,对他来说,五符宗的符箓大部分攻击力平平,只是强在辅助上。若是让这二人将符箓手段使出,这五人就真能打出配合来了,因此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先除掉五符宗的二人。 此刻二人正向着程景平而来,见他突然朝着自己飞来,心中咯噔一下,大感不妙,连忙施展符箓道法。只是为时已晚,程景平的速度太快了,二人的道诀还没念完,石灵明已经带着一缕微风从二人脖颈上划过。 三人交错而过,两颗人头轻飘飘飞起,随后同两具无头身躯一起坠落云端。 五符宗二人,死! 程景平衣不沾血,再一个闪身出现在藏剑山庄二人身后。眼见五符宗二人就这么被程景平干净利落地杀了,二人心中大惊,急忙后撤意图拉开距离。 程景平一言不发,一片阴火再度袭去,追上仓皇后撤的二人,正要将他们击杀,一面盾牌挡在了阴火前——重玄派的大汉终于及时出手了。 盾牌甫一接触阴火,瞬间便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从空中直直掉落。重玄派大汉一惊,却是失去了这件灵宝的感应,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的一瞬间,眼帘中出现了一柄剑。程景平一剑刺向重玄派大汉的胸口,由于他挡在了藏剑山庄二人身前,二人反应不及,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石灵明从大汉后胸刺出。 重玄门大汉,死! 程景平一脚将大汉的尸体踢下高空,杀气不减。轰雷一起,石灵明带着毁灭的电光扫向藏剑山庄二人。 二人急忙举剑抵挡,却不料自身的灵剑在石灵明下居然一触即碎,丝毫无法阻挡石灵明片刻。在满脸的惊恐中,二人直觉天旋地转,然后便看到了自己没有上半身的躯体…… 藏剑山庄二人,死! 程景平连看都没看死去的五人,速度爆发,继续朝着百炼门赶去。只是飞出不到两里地,突然一阵笑声传来:“程道友好手段,杀人如屠狗,果然有魔教风范。难怪会叛出了剑宗,道友同那魔教妖女倒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狗、男、女!” 程景平心中杀意更甚,冷眼望向前方出现的二人。左边的男子身穿黑衣,鹰钩鼻、丹凤眼,面色惨白,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正面露嘲笑地看着他。右边的女子生穿白衣,长相富贵,只是嘴唇太薄,给人一种尖酸刻薄感。她轻蔑一笑,阴阳怪气道:“师兄,人家可是曾经剑宗大名鼎鼎的年轻一代魁首啊,咱们可得尊重着点,万一他发起火来,奴家可吃罪不起。” 程景平杀意正浓,不与二人废话。轰雷剑起,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男子背后,一剑朝着他的脖颈斩去。 男子却丝毫不紧张,嘴角挂着一丝嘲弄,手中灵剑向后横扫,全然不顾石灵明的威胁。程景平刚要乘机将男子枭首,一旁女子已经笑盈盈地杀到,挡下了他的一剑。而同时男子的灵剑也已经杀到,程景平顿时陷入危机。 只见他临危不乱,千钧一发之际,剑指迅雷不及掩耳地夹住男子灵剑,竟是让它不得寸进。男子脸色一变,手中灵剑剑气爆发,剑刃上一股炙热的剑气顿时将程景平剑指割出了一道道小口子。程景平面色不变,疾风剑诀起,整个人顺势而退,飘到了三丈外。 男子皱着眉头看向程景平受伤的手指:“肉身居然如此坚韧,中了我的紫阳剑气,竟然只是破了点小口子!” 女子也不复调侃的轻松神色,同男子对了一眼,二人同时点点头。下一瞬间,两把灵剑交错在了一起,二人剑诀同时爆发,剑尖竟浮现出一副虚幻的太极图来。二人大喝一声,朝着程景平刺去,宛如连体人般,动作、速度都分毫不差。 程景平见此,心中微微动容。这二人的实力,比之前几人强些,却也强的不多,但这二人明显擅长合击之术,此刻施展的剑诀,竟有了一点太极之道的雏形,倒是颇有些意味。只是二人的太极之道明显还很浅薄,所化太极图虚幻模糊,程景平自然不怵,石灵明上细小电芒闪烁,对着太极图直刺而去。 三柄灵剑剑尖交汇,程景平只觉一股蕴含了正反两级力道的奇异真元欲要冲入体内。若是普通人受了这种真元的侵袭,肉身必然会在正反两极力量的拉扯下被撕裂。但只是身为两仪道体的程景平,打小便被阴阳两仪的力量折磨,这粗浅的正反两极力量本就是阴阳两极中的小小分支,自然无法撼动不他的肉身。 程景平也不抵抗,任由这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完全无视了它。 而另一边,藏剑山庄的二人却是极不好过。程景平这一剑轰雷,已经蕴藏了几分天劫的意味,甫一接触,便顺着灵剑窜入了二人的体内。毁灭的气息在二人体内肆虐,完全无视了他们的防御,短短一息时间便让二人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重创。二人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大口精血,只是气机牵引下,却是无法撤剑,一旦撤剑后退,便会马上迎来程景平石破天惊的一剑。 正当二人迟疑不定之时,程景平已经不耐再战了,冷笑一声,慧剑自眉心激射而出,一个呼吸后再度折返,藏剑山庄二人瞪着茫然的眼睛从空中坠落。 程景平冷漠地转身,再次朝着南方疾飞而去。 不到一里的距离,四道人影再次拦在了他的身前。程景平稍一辨认,为首一人,正是玄天宗弟子。 他眼中的杀意更浓,雷光闪现,瞬间从原地消失,突兀地出现在玄天宗弟子头顶,石灵明当头斩下。 玄天宗弟子刚要说两句风凉话,却没想到程景平二话不说就已经杀到了近前,心中一惊,连忙召唤出自己的灵宝挡下这一剑。只是他的灵宝是一面远攻型的铜镜,却是情急之下被用来当做了盾牌使,结果可想而知。铜镜尚未发挥威力便被石灵明一剑斩碎,余势不减,顺着他的肩膀一路斩至腰身,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玄天宗弟子忍痛遁走,刚松了口气准备再战,一柄透明小剑已经从神魂中穿过,双目立时无神,从空中直直坠落。 短短两息时间斩了玄天宗弟子,程景平无喜无悲,收回慧剑,转身一招轰雷扫向剩余三人。带着天劫气息的轰雷威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群攻,也依然不是这些各宗的普通探子能抵御的,顿时有二人在劫雷下灰飞烟灭,剩余一人则被轰成了重伤。程景平一道剑指点在他的额头,剑气从后脑激射而出,将最后一人斩杀。 这次,程景平不再急着赶路。他在空中大步踏前,杀气凌凌道:“还有谁想杀我的?一起上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十人顿时出现在空中,将他团团围住,却又不敢第一个出手。而更多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程景平干脆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等着所有敌人汇聚。 一刻钟后,此地已经围了足足上百人。程景平以天人合一细细观察这些敌人,其中无药谷弟子最少,只有两人,五符宗和重玄门皆有二十余人,玄天宗弟子有三十余人,剩下接近五十人,皆是藏剑山庄弟子。 程景平睁开双眼,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今日,就是诸位的忌日。”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疾驰到了一名玄天宗弟子身前,一剑斩下。旁边众人刚要围攻他,却发现很容易误伤己方,顿时有些犹豫。 程景平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这就是叫你们都出来的原因!他抓住这个空档,肉身发力,配合轰雷剑诀,将那名玄天宗弟子连人带灵宝一并劈成了两半。再一个闪身,又到了一名五符宗弟子身后…… 上百人围攻程景平,却反而束手束脚,程景平凭借着自己的极速穿梭在敌人中,不断收割者性命,如同一只闯入了羊群的狼! 空中向下饺子般不断掉下尸体。原本得意洋洋想要活捉或者杀了程景平的众人,心中渐渐被恐惧所支配。当程景平杀到第九十人时,众人终于在尖叫声中一哄而散,拼了命的四散逃窜而去。程景平任由无药谷弟子离去,向着南方玄天宗弟子逃窜的方向杀去。 一个时辰后,千里追杀的程景平收回石灵明,目之所及,再无敌人! 他孤立空中,浑身是血,犹如一尊传说中从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发丝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全身的衣物,都浸泡在血水中。这一身的血,不仅有敌人的,也有不少是程景平自己的。连杀了上百人,程景平即便比他们强的再多,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第9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程景平重重地喘息了片刻,以天人合一探查四方,确定四周再没有敌人,向着远处一片丛林飞去。 他找到一个水潭,降下了身形,缓缓走入水中,将一身的污血冲洗干净。之后迅速离开,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盘膝调理伤势。 半个时辰后,程景平粗粗处理了下伤势,起身离开。这里离刚才的战场还是太近了,并不是个调养伤势的好地方。他露出一个微笑——就在刚才的大战中,有人趁乱给他传递了讯息,几大宗派的高手已经向这里汇合。程景平不知道是谁在帮他,但一想到这个世上,他总归不是一个人,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温暖。连杀上百人形成的凶厉煞气也在这一丝温暖中缓缓消融,将他从无边地狱中拉回了人间。 程景平平复了下心境,开始仔细给自己易容,之后又翻开胡三给他(《潜行八法》。书中所记载的法诀都是些遮蔽自身气息的法门,不甚高深,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非常实用。又花了半个时辰,程景平将这八种术法粗略掌握,试了几次,效果并不太好。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程景平不敢再逗留,只能在路上抽空再将这八法学精。一道电光闪过,程景平已经来到高空中,朝着百炼门超尘逐电而去。 远处,胡三的身影显出,望着程景平消失的方向轻声道:“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随后再度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陆续有二十几道遁光停在了这里。战斗早已结束,这些人纷纷皱眉,没想到程景平杀伐如此果断,实力如此高强,上百人居然无法拖住他两个时辰。 只是来的众人,除了无药谷外,都是各宗派中的高手,除了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也不乏宗派长老。程景平的实力虽高,却也吓不住他们。当下众人分散搜查大战区域,欲要找到带有程景平气息的毛发、衣物等物,用以制作追踪之宝。 半个时辰后,众人皆有所获,纷纷离开。 几日后,程景平连杀上百追兵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在天下修士大为震惊的同时,玄天宗大怒,发布了正式的悬赏令,奖品为一小瓶能够帮助悟道的“通玄液”。其余八大宗派加上藏剑山庄听闻这一奖品后无不动容。 “通玄液”相传是只在一界灵气交汇处才能凝聚出的宝物,服用后能帮助修士感悟大道。此物上古之时倒也算不上太过珍贵,时有出现。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此物便再没有出现过,成为了只在大门大派传说中存在的宝物。不曾想玄天宗居然会有这等宝物,还拿出来作为悬赏的奖励! 一时间五符宗、重玄门、藏剑山庄都蠢蠢欲动,纷纷加派了人手追杀程景平。天刀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中也有小部分人打起了小九九,只是立马被强势镇压了。除了剑宗外,只有无我禅寺中的大和尚对此无动于衷。 几天后,不知是谁将“通玄液”的妙用传播开来,于是那些中小门派也都疯狂了。原本只是抱着看戏心态的他们也大举派出门人弟子加入到了追杀程景平的大军中。 “程景平”三个字,在如今的正道门人眼中,代表的再不是剑宗年轻一代弟子翘楚,而是——“通玄液”。 一股追杀程景平的风潮顿时席卷整个天下,若不是蚩焱下了死命令,便是魔教众人也按捺不住要加入到围剿程景平的队伍中了。 蚩小妍焦躁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直至见到蚩焱回来,他急忙上前问道:“爹,怎么样了?” 蚩焱神情严肃道:“命令已经下了,魔教众人暂时应该不会出手。但没什么大用,光正道那么多伪君子,程景平便无法应付,少一个魔教对他来说帮助不大。” 蚩小妍闻言大急:“那怎么办,爹,求你救救程景平!” 蚩焱长叹了口气,摇头道:“爹只是魔教的教主,管不了那些正道。玄天宗这步棋下的好啊,一瓶‘通玄液’,便让整个正道都站在了剑宗的对立面,剑宗如今怕是已经被孤立了。” “那剑宗有什么动作?”蚩小妍忙问道。 蚩焱摇了摇头:“没有动静。自程景平叛出剑宗后,剑宗便一直保持沉默。” 蚩小妍眼神暗淡下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地上。好在蚩焱即使扶住了他,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蚩小妍低着头,泪水沿着脸颊留下,她却像是不知道般,只是低着头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蚩焱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秀发,却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而在剑宗,南舟真人咬着牙吩咐手下的探子:“尽一切力量将各宗派的动向探明,然后想办法告诉程景平!”探子领命退下。 南舟真人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酒,显得烦躁异常。 钟弘上人缓缓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宗联盟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出手,同时有任何消息也会同我们分享,但他们不会出手救他。剑宗……也不能出手救他” 南舟真人点点头:“这就够了。剩下的……我相信他能活下来。” 钟弘上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二人便静静地望着山外的云海,波涛翻涌,暗礁险滩。 玄天宗内,擎天子听完汇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嘿,很好,都去杀他吧。剑宗,你会怎么做?还有无我禅寺、天刀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你们又会怎么做?如今是整个正道要杀他程景平,你们若是插手了,便要引起所有正道宗派的敌视。若是不插手,便寒了门中弟子的心。这招棋,怎么看都是我赢了。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剑宗、天刀宗、无我禅寺、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如有异动马上来报!” 程景平此刻以为自己的立威已经足够,应该能浇灭不少人杀他的念想了,一边疾驰,一边研究《潜行八法》,想要早点将其中法门掌握。 突然,前方十里出现了三名男子,呈品字形站立,挡在了程景平前进的道路上。程景平望着居中之人手上的一个罗盘状灵宝,微微皱眉。这灵宝的指针正对着自己,显然是具有追踪作用的灵宝,看来《潜行八法》需要加紧练习啊,只有隐去了自身气息,才不会被这种法器找到。 只是看这三人的衣着、灵宝等,似乎并不是九大宗派和藏剑山庄的人。 程景平心中疑惑,之前来截杀他的都是玄天宗、五符宗、重玄门和藏剑山庄的人,连无药谷都只是派了两个小喽喽来凑个数的,更不见其它中小宗门的人。可怎么这次来的,似乎是几个中小门派的弟子? 虽有疑问,但并不妨碍程景平出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中两人殒命,只剩下那个拿着追踪灵宝的人。 程景平沉声道:“为何要来杀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那人只是听说了程景平的战绩,想着找两个好友一起来杀,即便不敌,总还是能撤走的。哪里知道真正面对程景平的时候竟是如此的无力,连逃都成了奢望。此刻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玄……玄天宗下了悬赏,奖品是一瓶‘通玄液’。现在正道大多数宗派都要……都要杀你去领赏。” 程景平心中一沉,若是如此,自己的处境将比之前预计的更加凶险百倍,必须尽快悟透隐匿法诀才行。 他一道剑指废了此人一身真元,迅速飞走了。 不到三里地,第二队人马出现了,这次是七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程景平直接动用慧剑,速度不减一掠而过。身后,七人的尸体从空中直直落下。 程景平心中却是越发沉重。他如今还有伤在身,若是来几个强者,或者被人围攻,事情便麻烦了。 好在此时心神中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传音:“丙离位三里外有四人,两名玄天宗弟子、两名五符宗弟子,实力一般;辰巽位十里外有三名藏剑山庄弟子,实力一般;申坤位十五里外有十名中小门派弟子,单个实力低微,但会合击之术,实力比之前两方略强……” 程景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脸,自己的天人合一虽然能探查到敌人,但来人实力和宗派却是无法知晓,如今有了如此精准的情报,自己逃脱的把握便大了一分。 略一思索,程景平选择了辰巽位的三名藏剑山庄弟子突围。 三日后,程景平只向南突围了百里,却留下了五百多具各派弟子的尸体。好在不断有人给他提供准确的情报,让他可以选择最合适的对手突围,这才能坚持了三日。 只是即便如此,程景平此刻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不得已,他只能暂时躲到深山中一座瀑布后面的山洞中略作休息。 程景平检查了下伤势,由于都选择了弱小的对手突围,伤势倒不算特别重,除了些皮肉伤外,五脏受伤不重。只是体内真元已经完全耗尽,便是肉身力量也已经消耗殆尽,若要恢复怕是最少得半日时间。 程景平苦笑一声,哪来的半日时间,他顶多只能休息一刻钟。不再多想,他赶紧恢复起真元,同时脑中研究起《潜行八法》中的法诀,这是他如今唯一的生机。 这三日不仅程景平难熬,众多的正道中小门派也是担惊受怕。由于程景平总是挑实力稍弱的对手突围,这五百多具尸体大多都是中小门派弟子。每日不断有弟子被杀的消息传来,那些中小门派终于坐不住了,九个死伤最惨重的中小门派联合起来声讨剑宗,要剑宗给个交代,派人将程景平捉回。 剑宗自然知道这其中必然少不了玄天宗的暗中挑拨和支持。钟弘上人眯着眼,看着堵在山门外叫嚣的几派长老,突然身形一晃,出了山门,手中灵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剑气横斩众人。 来的几位中小门派的长老根本想不到剑宗宗主会突然出手,惊骇之下来不及做丝毫抵抗,皆被一剑腰斩,带着满脸的错愕就此身殒。 钟弘上人运起真元大声道:“许久不曾出剑,各位怕是忘了剑宗的剑有多利了吧。区区几个阿猫阿狗也敢来我剑宗放肆!玄天宗的人,需要我亲自把你揪出来吗?”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围观的修士中飞出:“就不劳钟宗主动手了,晚辈玄天宗弟子秦霜羽,见过宗主。晚辈只是来看热闹的,如有唐突,还请宗主见谅。只是宗主一言不合就杀了几派长老,这事传出去怕是要有损剑宗声誉啊。” 钟弘上人闻言冷笑一声,横眉扫视四周修士一圈,大声笑道道:“程景平乃我剑宗叛徒,自当由我剑宗缉拿,此乃我剑宗家事。如今玄天宗和诸派要插手此事,帮我剑宗缉拿叛徒,剑宗在此谢过。只是……程景平如今已不是我剑宗弟子,我们也管不了他,诸位要想去缉拿他的,生死自负!”顿了顿,他沉下脸来:“各位,自己想好了,别死了几个人就来我剑宗门前哭哭啼啼的。我剑宗,不吃这一套!” 众人心中微惊,这就算是剑宗的正式表态了,各派都得思量一下这其中的意味。 正在钟弘上人大发神威的时候,程景平也似有所悟,运起法诀来,身上的气息一弱,似有似无。程景平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潜行八法》终于有所突破。他感应了片刻,原本朝他而来的几方人马突然一顿,似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程景平长出了一口气,如此,自己便有了宝贵的休息时间。他闭上眼睛,一边警惕敌人动向,一边再度感悟功法。三个时辰后,程景平再度睁开眼睛,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收敛。 他眼中杀气升腾:“现在,是我的猎杀时间。” 随着程景平能够躲避追踪,这场猎杀中猎物和猎人的角色,开始对调了…… 又过了三日,被程景平击杀的各派弟子总数已然过千。诸多中小门派开始有了退缩之意,只是通玄液的诱惑实在太大,终究还是咬咬牙继续追杀。 一个月后,程景平身上煞气鼎沸,所杀之人已然超过五千!一些小门小派终于怕了,退出了这场追杀。 两个月后,程景平身上的煞气已经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将他包围其中,而他所杀之人,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过万! 所有中小门派尽皆胆寒,各自下令停止追杀,再不过问此事。而一个称号,也在各派弟子之间悄悄流传——万人屠。 万人屠——程景平! 第92章 一剑入巫黎 程景平已经连续两日没有经历战斗了,方圆千里,再无人敢阻他之路。但他此刻的状态同样很不好,两个月不间断的战斗,过万人的斩杀,程景平此刻早已是重伤之体。若非离去前师尊南舟真人给了他众多疗伤丹药,此刻的他早已是一具尸体。 但时间不多了,即便重伤,程景平也必须全力赶路,不敢耽搁分毫。他的眼神已经空洞,脑海早已在厮杀中麻木,仅剩下一个执念:去百炼门,找蚩小妍! 百炼门内,蚩焱看着程景平最新的消息,大笑道:“好小子,若是能活着到巫黎大陆,老子就保他性命!” 身旁的蚩小妍轻舒一口气,只是眼神中的紧张依旧不减。杀了这么多人,他如今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蚩焱看出了她的担忧,沉吟片刻,问道:“小妍,若是那小子真的活着到了这里,你便同他一起离开吧,远离这世间纷扰,找个地方隐居去。” 蚩小妍身躯微震,同程景平一起隐居吗?真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她摇摇头,惨笑道:“爹,我若是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办?” 蚩焱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办?你不在天还能塌了不成?看看人家程小子,一路杀到这儿来,剑宗不也好好的?” “爹,我知道您疼我。可是魔教才刚刚整合,孩儿若是在此时同程景平私奔了,教内几派必然找您麻烦,人心不稳,届时免不了又要再起风波。”蚩小妍黯然地摇摇头,抽泣道:“我欠程景平的,下辈子一定还他。” 蚩焱叹了口气,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却是太过懂事了些。蚩焱有些感叹,若他不是这魔教的教主,或者小妍不是自己的女儿,她的一生应该会开心很多吧。 只是这人生,又哪来的如果…… 程景平在疾驰中,又是一道传音在心神中响起,带来精准无比的敌人动向。 如今中小门派早已不敢蹚这趟浑水,剩下的,只有玄天宗、五符宗、重玄门和藏剑山庄的精英高手,便是无药谷也已经借机退出了。 此刻,这四大宗派联手,派了上百名高手在前方五十里处组成了一条防线,二人一组,每五十里驻守一组人马,足足有二百五十里的防线! 这种广撒网的方式,堵住了程景平的必经之路,也就不需要再去寻找他了,凡是想要通过他们防线的人,通通杀了! 程景平对此没什么反应,此刻的他对于任何追杀都早已麻木,只是机械地分析这些人中哪里最容易突破,并在三息后就确定了突破口:五符宗庐崖真人和齐润雨。 五符宗单打独斗的能力虽算不上很强,但辅助能力很强,庐崖真人的定身符一出,程景平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齐润雨杀的。 但程景平做出这个选择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两个多月不眠不休的杀戮,他早已无法去仔细思考什么问题,一切都只是出于本能而已。 五十里外,庐崖真人和齐润雨正立于空中,对着程景平来的方向。齐润雨已经在此站了近六个时辰了,却还不见程景平前来,也没听闻其它防线上传来程景平突围的消息。 此刻的他略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问身旁的庐崖真人:“师叔,这程景平不会是受伤太重已经自己挂了吧?” 庐崖真人缓缓摇头:“我估计他不会那么容易挂,万人屠的名号可不是吹的,此人,很强。” 齐润雨略有些兴奋地说道:“若是真的很强就更好了,杀了他才更有满足感!” 庐崖真人瞄了一眼齐润雨,她虽看上去文静,内里却是个战斗狂人。庐崖真人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太过弑杀,这种人虽能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但却不合适管理宗派。 此次五符宗派了他和齐润雨一同,就是打着让齐润雨杀了程景平,好一战成名的主意。他庐崖真人,就是齐润雨此次的护道人,需要保他安全。庐崖真人自然是心有不满,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疯丫头而已,何须如此重视,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可不止是能打就行的。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更喜欢程景平一些,虽也冲动,但上次连他也被坑了,足可见不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只是这次,确实是太冲动了点啊。 庐崖真人心中叹了口气,程景平是他同剑宗,同五宗联盟保留的最后一点情分。本想凭着这交情给五符宗留条后路,哪知他会如此不智。此次他们这百多名高手,最次也有一派普通长老的实力,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像他这样能排进宗派前五的战力。以程景平此时的状态,估计是一个都打不过,万人屠很好玩么?一万人站在那里任你杀你最后都会杀不动了,何况还是和上万修士对战,程景平此刻必然已经重伤,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庐崖真人正在感慨,突然视野中一道黑色人影出现,向着他们急速飞来,正是程景平。而身旁的齐润雨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一脸严肃地看着远处飞来黑色人影。他看不到是谁,但这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煞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景平人未到,这浓郁的煞气已经让齐润雨皱起了眉头,严阵以待。她深吸了口气,对庐崖真人说道:“师叔,这人真的很强啊。过会师叔帮我掠阵就好,我要——单杀他!”说完向前飞出十丈远,手中已经浮现出了数道符箓,一一贴在身上。 庐崖真人听着她话中的战意,略感无奈。怎么就选了我们呢?剑宗之前的表态已经说明了问题,程景平不管是什么原因叛出的剑宗,但剑宗明显不想杀他。再加上他每次都能在各路追杀人马中选中最弱的突围,要说剑宗没提供什么帮助,他是打死也不信的,只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若是真让齐润雨杀了程景平,不仅庐崖真人之前所做的一切白费,甚至还会将剑宗彻底得罪死。庐崖真人只得暗中准备,在关键时刻救下程景平,起码保他一条命。至于最终是被玄天宗杀了,还是被其它宗派杀了,只要不是死在五符宗手里就行。 远处,程景平携着滔天煞气疾驰而来,离着十里远时,周身煞气凝聚成一柄冒着黑烟的黑色长剑朝着齐润雨暴射而出。 齐润雨先是眉头微皱,这煞气长剑上的法力波动似乎很是微弱。随后便又舒展开了眉头,想必是程景平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她身上一张符箓亮起,一轮金色光圈笼罩全身。齐润雨对自己的符箓非常自信,再不管射来的长剑,竟是迎着长剑径直冲向了程景平。 却不料这煞气长剑竟是无视了光圈的守护,穿过金色光圈直直斩在了齐润雨的额头上,却又好似后继无力般缓缓消散了。 只是在齐润雨的神魂中,煞气长剑却是已然携着无边凶煞之意狠狠斩下。此时的齐润雨却是被这煞气震慑了心神,竟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长剑斩下。 眼看煞气长剑离着神魂不到一寸距离时,齐润雨的神魂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一道篆刻着众多神秘符文的符箓从神魂中浮现,挡在了煞气长剑身前。却是天符上人赐给齐润雨保命的替身符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替齐润雨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黑色的长剑和白色的符箓针锋相对,各自冒出缕缕烟气,不断被消耗。片刻之后,煞气长剑终于全部化成了黑烟消失不见,而白色符箓也在微微闪烁了两下后消散无踪。 齐润雨此时才回过神来,只觉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不住地大口喘气,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庐崖真人见齐润雨身上白光大作,心中大惊,这是替身符被激发的异象。怎么才一招,就被逼到把保命符箓都用掉了?! 程景平却是眼神空洞,无喜无悲地长驱直入,已经来到了齐润雨身前,石灵明高高举起,携天雷之威当头斩下。 齐润雨终究不是之前那些小喽喽可比的,作为五符宗当代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她迅速回过神来,金色光圈再度出现,带着比之前更加耀眼的光芒挡下了程景平这一击。 齐润雨感受到程景平这一击的威力后心神微动,这一击的威力确实不强,看来之前那差点将她一击斩杀的煞气之剑强的不是他,而是那斩杀了上万人才形成的煞气。 想明白这一点,齐润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之前那一击后,程景平周身的煞气已经远不如之前浓郁,即便是能再来一剑,自己只要躲开了,他也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齐润雨法诀一起,身后浮现出数十支光箭,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程景平急忙后撤避开攻击。只是如此,便拉开了距离。齐润雨嘿嘿一笑,只要拉开了距离,自己便有十足的把握避开煞气之剑,然后就用远程攻击将程景平耗死好了。 她洒出一把符箓,法诀一起,化成了上千支光箭浮现在她身后,尽管每支光箭的威力都不强,但用一轮轮的攻击耗尽程景平仅存的真元再合适不过。 一轮轮箭雨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程景平机械地做着闪躲,在上千只光箭的攻击中疲于奔命。 庐崖真人原本还以为程景平仍然有很强战力,正担心齐润雨要被他斩杀,转眼就见他被压制得狼狈躲闪,心中叹了口气——终究是强弩之末了啊。 程景平此时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尽管拼尽了全力在一轮轮的光箭中躲闪,奈何真元不济,速度大概只能达到巅峰时期的六成,不多时便被射中了一箭。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渐渐的,他中箭的频率越来越高。 虽说光箭威力都不算太大,凭着程景平强大的肉身,硬抗一下也并无大碍,但他的肉身也同样不在巅峰状态,几箭过后,原本好不容易靠着丹药压制住的伤势也有了要爆发的趋势。 箭雨还在激射而来,程景平的速度越发缓慢起来。待齐润雨的光箭耗尽,程景平已经血肉模糊,半跪在空中。 生死危机下,程景平几近陷入停滞的大脑终于勉强开始思考对策。 同时操纵如此多的符箓,对齐润雨来说也是种不小的负担,但看到程景平此刻的惨状,她还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程景平你真的很强啊,若是在你全盛时期,或许我也打不过你。但可惜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下了,亲手杀死一个绝世天才,真是太让我兴奋了!” 程景平却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此刻,他的神魂正在石灵明内,对着沉睡的剑灵轻声道:“把你的力量借我,全部的力量。” 剑灵仍旧没有任何回应,但程景平确信它绝对已经听到了。对于自己的这把灵剑,程景平已经完全看不透了,只知道若是它愿意,这世间能挡住他一剑的存在不多,或许……是没有。 只是它似乎并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实力,但这次,程景平想不到别的方法渡过危机了。 就在齐润雨大笑着化出一座黝黑的大山,准备以自己最强的搬山符将程景平击杀的时候,程景平颤颤巍巍地站起,低着头,握紧手中石灵明,一剑挥出。 这一剑,程景平没用半分真元,只是平平无奇地对着齐润雨和砸来的大山挥动了石灵明。却见一道金色剑影从石灵明中激射而出,如切豆腐般毫无阻滞地将大山切开,切口光滑如镜。眼看连齐润雨也将被一剑两断,在剑光刚出现时就感到头皮发麻,惊骇异常的庐崖真人终于出手了,只见他身上早已贴上的两张“踏电符”一闪,瞬间到了齐润雨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就要躲开这可怕的剑气。 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虽说避开了要害,金色剑气还是带着开天之势斩下了齐润雨的一手一脚,连带身后的庐崖真人也闷哼了一声,被斩出了一道深达骨髓的剑伤,二人同时鲜血狂吐,齐润雨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这仍不是石灵明的全力,同程景平渡劫那次相比,仍是收敛了许多。 庐崖真人深深望了程景平一眼,给齐润雨喂了几颗疗伤圣药,保住了她一命后,再给自己也吃了一颗,摄回被斩落的手脚,转身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去。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程景平也吐出一口精血,却是无喜无悲,眼神空洞地朝着南方再次飞去。胜败、生死,一切都比不过脑海中的那个执念——去百炼门,找蚩小妍。 待程景平飞出数十里后,附近的高手终于循着打斗的动静赶到战场,略一感应后,数十名各派高手便朝着程景平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了天空中摇摇欲坠,却仍坚定向南飞去的程景平。众人精神一振,就要追上前去将他斩杀,却见地面突然冲出来上千人的大军。为首一名黑甲男子大喝道:“这里是巫黎大陆,我魔教的地盘,正道弟子都给老子滚回去!”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上前修士大军大喝道:“滚回去!滚回去!滚回去……” 众人相视一眼,迟疑了片刻,虽心有不甘,但却也不敢就这么闯过去。 见他们还不退去,黑甲男子眼中杀气大盛,大喝道:“众弟子听令,杀!” 正道众人脸色大变,虽都是各派精英,但人数实在太少,当下只得狼狈后撤。 而程景平却是喃喃道:“巫黎大陆,到巫黎大陆了……”随即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从空中一头栽下。 一只素手将他轻轻接住,拥入怀中,一声叹息响起…… 第93章 余波 片刻之后,雄壮的黑甲男子突然出现,抱拳躬身道:“小姐,他们都跑了。” 来的,自然是蚩小妍。她抱着昏迷的程景平,给他喂了几颗魔教最好的疗伤药,又帮着他将药力化开,暂时保住了性命。 听到来人的话,她点了点头,带着哭腔焦急道:“他伤的太重了,快,快去请巫堂的乾礼长老来!” 魔教一统,以前的巫宗也成为了魔教七堂中的巫堂。巫堂不仅擅长诅咒,也擅长医术,是整个魔教中医术最高的。而乾礼长老,又是整个巫堂医术最高明的修士。 黑甲男子应了一声:“喏!”直起身抬起头来,露出头盔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却是数年前与程景平和蚩小妍在红烛镇上相遇的狼妖——啸擎宇。 两年前,啸擎宇终于带着族人从红烛镇迁徙到了天妖教。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多次截杀,待到了天妖教,族人死伤惨重,已经只剩下十数人了。啸擎宇拜入了天妖教,修习九尾妖狐给与的功法,实力越发强大。 自药都回来后,他便被蚩小妍点名调到了身边做她的亲卫,负责她的安全。 啸擎宇正要传音让人寻找乾礼长老的踪迹,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了近前:“不用了,老朽已经来了。” 来人长着花白的山羊胡,身材消瘦,面容和善,略微有些驼背,正是乾礼长老。他来到程景平身边,二话不说查看起他的伤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乾礼长老起身捋了捋山羊胡,思索片刻,正色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炼体的,体魄怕是比绝大部分百炼门弟子还要强悍,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这小子服用了众多疗伤的大药,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我也没有更多的药可以给他了,如今只需要助他将服用的大药药力化开,当可稳住伤势,至于多久才能痊愈……就得看他自己的体魄了。” 蚩小妍闻言总算出了口气,对着乾礼长老施了一礼,谢道:“多谢长老相助。” 乾礼长老赶紧将他扶起:“圣女无须多礼,是教主嘱咐我过来的。圣女要是信得过老夫,便让他在我的宅子里修养吧,也方便我医治他的伤势。” 蚩小妍迟疑了片刻,却是有些舍不得程景平离开,只是想到自己即将与师兄成亲,眼神便暗淡了下来,终归是要两分离的,又何必贪恋这几日的相处呢。 她自嘲地笑了声,恭声道:“那便有劳长老了。”说完转身对啸擎宇说到:“走吧。” 啸擎宇抱拳称“是”,跟在了她身后,二人朝着百炼堂,也就是如今魔教的总部飞去。 啸擎宇望着前方蚩小妍落寞萧瑟的身影,不由问道:“真的,就这样了么?” 蚩小妍不做声,半晌后才叹道:“还能怎么样呢?他一人叛宗便惹得天下动荡了,难道我也要叛宗么?” “可是……”啸擎宇还欲说什么,却被蚩小妍打断了:“没有可是,百炼堂不能有事,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所有人都搅进这场漩涡中。” 啸擎宇闻言,到嘴边的话再吐不出,久久不语,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待蚩小妍回到百炼堂,回到自己的闺房外,却见一个胡子邋遢,蓬头垢面的男子正倚着墙坐在他的房门边,正是这场吸引了天下目光的婚礼中,最默默无闻的那位新郎——荆无命。 他原本是百炼门中年轻一代的翘楚,是下任门主的有力竞争者,气宇轩昂的他更是万人的焦点,无数少女眼中的理想夫婿。自小,荆无命就打定了主意,长大一定要娶师妹蚩小妍为妻。不想如今即将梦想成真,却是如此的不堪。 作为这场婚礼的新郎,从婚讯宣布起,所有人的焦点却是程景平,程景平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来找蚩小妍?没人关注过他,似乎他只是个透明人,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新郎是谁。 程景平第一次来百炼门,魔教教主蚩焱带着蚩小妍一同去见他。那是他的未来老丈人和妻子! 荆无命终于知道,这场婚姻是一盘棋,自己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可有……可无。蚩小妍并不爱自己,她爱的是程景平,而之所以要嫁给自己,只是为了百炼堂,为了魔教,为了他爹蚩焱,甚至——还可能是为了程景平不被正道所追杀…… 荆无命看着这场荒唐的婚礼一日日临近,听着程景平大发神威从剑宗一步步杀向百炼堂,仿佛程景平才是这场婚礼的新郎,是他要披荆斩棘来迎娶自己的新娘,而自己只不过是暂时守护新娘,等待他来接走新娘的人。 荆无命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他整日惶恐不安,生怕程景平真的杀到了百炼堂,牵着蚩小妍的手潇洒离去。 直至今日蚩小妍带着上千近卫出了百炼堂,他知道——程景平,终于还是来了…… 蚩小妍走到荆无命身边,陪着她坐下,低头缓缓道:“大师兄,对不起,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荆无命灌了口酒,嗤笑一声,自嘲道:“这句话怕是你也和他说过吧。” 蚩小妍低头不语。 荆无命惨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自己傻,居然还以为自己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蚩小妍咬着嘴唇,忍住泪水:“我不会和他走的,婚礼,照旧。很快,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荆无命转过头来盯着蚩小妍的眼睛,犀利的眼神让蚩小妍感到刺痛,她转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荆无命大笑道:“这就是妻子?哈哈哈哈哈哈……妻子?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由放肆,到悲愤,再到幽怨,最后变成释怀。半晌后,荆无命平静地说道:“你去找程景平吧,一起找个地方隐居,别再卷入天下纷争了。” 蚩小妍缓缓摇头,低头抽泣道:“大师兄,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谢谢你到了现在还能为我着想。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为了我而牺牲,我欠程景平的,来世再还他……” 荆无命没有再说什么,一口一口将一坛酒喝光,默默起身离去。 随着追击程景平的众高手无功而返,程景平突破重围,进入巫黎大陆的消息也迅速传遍正道诸派,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每个正道门派都参与了对程景平的追杀,前后派了数万人,甚至玄天宗、五符宗、藏剑山庄和重玄门还派出了总计一百二十八名真正的门内长老级高手,最终的结果却是程景平杀了上万人,最后一战还差点将五符宗的年轻一代翘楚齐润雨连同长老庐崖真人一并斩杀! 这种恐怖的战绩直接将程景平推上了地界年轻一辈翘楚的位置。虽说这一战绩有很大水分,死的大都是些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但据玄天宗等九大宗派推断,程景平此刻的实力,绝对比他们宗内的普通长老要强,甚至如果最后那一战中的惊天一剑能够不止一次使出的话,他的实力已经不在各派的一些成名高手之下了。 此消息一出,参与追杀的中小门派无不心中一沉。程景平满打满算不到三十的年纪,以他现在的实力来看,未来的成就怕是不会在一宗之主之下,与如此天资的人为敌,却还让他活了下来……众人皆感到脊背发凉。 此时,玄天宗给各中小门派发了一份邀请函:共讨剑宗。 一众中小门派皆心中微动,一些门派积极响应,立即动身前往剑宗。而另一些门派则从中看出了点端倪,知道自己此次怕是被玄天宗给坑了,通玄液没见到,白白损失了门人弟子,还同剑宗结了梁子。而玄天宗此次的邀请,自然也是看中了他们心中的担忧。从剑宗的表态来看,程景平这次的叛宗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二者之间或许并没有断绝关系,那么要想消了心中担忧,不仅程景平要死,剑宗——也要灭! 最终,除了三十八家门派婉拒之外,剩下大大小小七十多个门派不管是否出于自愿,尽皆踏上了去往剑宗的路,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剑宗自然也早便收到了消息,却是不知如何破局。钟弘上人站在剑峰峰顶,望着远处翻涌的黑色云海,就如此刻的局势般波谲云诡,其内蕴藏的天雷,随时都会轰然而下,摧毁一切。 “师兄。”南舟真人从身后走来,站到钟弘上人身边:“当年我若是南下,也会是这个局面吗?” 钟弘上人目不斜视,平静地回道:“当年你若南下,剑宗已亡。” 南舟真人沉默,半晌后才沉声问道:“如今怎么办?这次可不比上次,来的门派太多了。若是顶不住了,要不要……” 钟弘上人不等南舟真人说完便打断了他,淡淡说到:“不可,底蕴绝不能动用,即便剑宗被灭,我们也要忍下,大局不可乱。” 南舟真人叹了口气:“难道就没有破局的办法了?” 钟弘上人笑道:“还有转机,再等等。别忘了程景平是去干嘛的。”说完,转身离去。 南舟真人若有所思。 两日后,程景平缓缓醒来。他望着屋顶发呆了半晌,才终于记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苍白的嘴唇两日来第一次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在哪里?” 旁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的肉身打熬的很不错,居然两日便醒了,原本我还预计最少也要昏迷三日。”乾礼长老的身影出现在程景平眼帘中:“我叫乾礼,魔教长老,你如今在我的宅子里修养。” 程景平喃喃道:“魔教……小妍在哪里?” 门外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她在百炼堂内。” 一身黑衣的荆无命从屋外缓缓走来,对着乾礼长老行了个礼。 乾礼长老点了点头:“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先忙去了。”说完起身离开。 程景平心生警惕,从第一次见面起,小妍的这个大师兄便对自己怀有敌意,更何况自己如今是来抢亲的。只是重伤之体,连一点真元都无法凝聚。 荆无命走到床边,盯着程景平看了许久,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一直没有开口。 程景平感觉不到他的杀意,心神也放松下来,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她,还好吗?” 荆无命摇摇头:“这件事里,没人会好。” 程景平没有回话,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片刻后,荆无命起身离开,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留下一句话:“程景平,我很羡慕你。”顿了顿,又说道:“七日后,我们大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最后这句话,是想听到他的祝福?还是希望他来抢婚? 人有时候真的是蠢得可以,连自己的想法都搞不明白。 程景平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么快吗…… 待荆无命走后,程景平淡淡地说道:“出来吧。”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房梁上显现,一跃而下,正是啸擎宇。他来到程景平床前问道:“嘿,你怎么发现的?” 程景平微微一愣,笑了笑:“没想到是你。” 啸擎宇也大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我如今是圣女的亲卫。” 程景平呆了呆,问道:“你躲房梁上干什么?怕荆无命会杀了我?” 啸擎宇点了点头:“唉,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再同情,他要是想杀你,我也绝不留手。” 程景平露出一个笑脸:“他应该也感应到了。” “无妨,能震慑他一番也好,免得他动歪心思。”啸擎宇无所谓道。 “我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程景平叹道。若是他真想杀自己,程景平反而会心安理得些,毕竟,这次是他程景平要来抢荆无命的新娘。 啸擎宇也是长叹了一声:“原本也是个天之骄子,人也不错,只可惜爱错了人。” 程景平默然,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对错。 啸擎宇也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轻声说道:“蚩小妍让我转告你,她不会和你走的。欠你的,来生再报。” 程景平只觉心脏很痛,看来是伤势又重了吧。他扬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脸,强装平静:“果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也好,嫁给荆无命总不会被整个正道追杀。” 啸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起身离开,让程景平自己冷静下。 第94章 大婚前夜 六日后,程景平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虽还算是伤势严重,但好歹能下地了,体内真元饱满,大概能有巅峰时期的四成实力,当然,这是不使用慧剑和石灵明自带神通的前提下。那两招无需肉身配合,仍然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此刻,程景平正坐在床上打坐疗伤。乾礼长老推门而入,笑问道:“感觉如何?” 程景平停下功法,睁开眼睛抱拳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前辈救治,伤势大体上已经无碍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乾礼长老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不用谢我,你能恢复这么快主要还是你自身的体魄强健,我不过是辅助治疗一下而已。况且,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说完,他喝了口茶突然道:“明日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程景平沉默不语。 乾礼长老瞄了他一眼:“年轻人不错,从剑宗一路杀到巫黎来,这份豪情,整个魔宗都敬你是条汉子。只是这事却不是个人感情的事,明日整个魔教的高层都会到,所以……” 程景平低声道:“明日我会去。” 乾礼长老眼中精光一闪,语气渐冷:“明日是我魔教的大日子,你,最好别去!” 程景平抬头看着乾礼长老,露出一个苦笑:“前辈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好,不会做任何事情。” 乾礼长老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意味,却是仍旧不希望他前去:“我不相信你什么事都不会做。” “我带他进去吧,出了什么事都找我便是。”啸擎宇从门外走来,开口说到:“长老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况且以他如今的状况,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乾礼长老望着啸擎宇思索片刻,再抓住程景平的手仔细把脉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吧,你带他进去,记住,一定要看好他。明天是我魔教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当不起!” 啸擎宇神色严肃地抱拳一拜:“多谢长老成全,我定会将他看牢,绝不会出半点差错,请长老放心。” 乾礼长老转身看向程景平,叹了声:“记住,你不可现于人前,否则别怪老夫下手狠辣!” 程景平缓缓点头,抱拳谢道:“多谢前辈成全,晚辈不会让您难做的。” 乾礼这才稍稍放心,离开了屋子。 啸擎宇搬了张凳子坐到程景平床前,严肃道:“准备怎么动手?我要怎么配合你?” 程景平斜视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想看着她出嫁,这件事便算是在我心中完结了。” 啸擎宇笑道:“真能放下?” “放不下又能怎样?收好它,藏在心底就好。小妍已经做了选择,我没权利要求她改变心意。再说,她的选择也不见得就比我轻松。”说罢,他转头问道:“有酒吗?” 啸擎宇看了他一眼:“你这身子骨还是静养几天吧,别把自己喝死了。” “其实,酒是能疗伤的。”程景平认真道。 啸擎宇挑了挑眉:“呦,都会讲笑话了?” 程景平自嘲地笑了笑:“就是想喝酒了。有吗?” 啸擎宇转身离去:“等着。” 片刻后,他提着两坛子酒回来:“你现在的身体就少喝点吧,一坛就好。等你好了,我们再喝个痛快。” 程景平望着那个能把自己都装进去的酒坛无语,这位是不是对“多和少”的概念有什么误解…… 酒坛实在太大,无奈,二人坐到了屋外的小院中。见他就只拿了两坛酒来,一点菜都没有,程景平开始想念起解雨臣来。 “等这事完了,有什么打算?”啸擎宇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没想那么多。”程景平眯了一小口,抬头看天,眼神有些茫然。原本他的目标只想好好修行,日后挑起剑宗的大梁,后来就想和蚩小妍白头到老。只是如今呢? 程景平苦笑着摇摇头,又喝了一大碗酒:“先去四处转转吧。或许……找个地方隐居也不错。” “要不要考虑下加入我魔教?反正你也和正道闹掰了。”啸擎宇转头认真问道。 “加入魔教?”程景平笑着摇摇头:“若是魔教哪天和剑宗对上了,我是帮魔教还是帮剑宗?” 啸擎宇挠了挠头:“也对,唉,那你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程景平喝了口酒,无所谓道。 “嘿,程景平你可真是个怪人。当年你原本要杀我,最终却反倒帮我杀了敌人。这次又为了抢亲叛出剑宗,一路拼死杀到这里,最终却又放弃了,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你这人啊,做事不爽利,太过拖拉。”啸擎宇“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酒,擦擦嘴巴继续说道:“按理说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可不知为什么,你小子就是对我胃口。这辈子我老啸兄弟不多,你算一个,只要你发话,除了杀自己族人外,老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抱起酒坛大笑道:“干一个!” 程景平苦笑着端起酒碗碰了碰,一饮而尽:“老啸啊,谢谢你看的起我,程景平这辈子兄弟也不多,你算一个。” 乾礼长老离了程景平后便一路来到了蚩焱的住处,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蚩焱的声音:“进来。” 乾礼打开门缓步走入,躬身一拜:“回教主,程景平那边安排好了。” 正在埋头处理教中事务的蚩焱抬头问道:“这小子明天不会冒动吧?” 乾礼将他们的对话一一说与蚩焱听。 蚩焱听完点了点头:“那便这样吧。唉,妍儿这倔脾气啊,就是不肯听我的,也只能随她了。明日便是大婚的日子,此事也就这么定了。你再派几个人盯着程景平,以防他到时冲动下做出什么事来。” 乾礼长老点头称是。 蚩焱的目光又穿越回百年前。若是当时南舟真的来了,结局会不一样么?他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蚩焱随即皱眉问道:“程景平这小子我看不错,能从剑宗一路杀到这里,不论实力还是性情都是上佳之选。只是如今妍儿不愿嫁他,我们该怎么安排他呢?若是处理不好,也是个麻烦事。” 乾礼长老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让他入教?作为下任教主候选人来培养?此子的实力确实值得我们去全力栽培。” 蚩焱考虑了片刻,摇头道:“他若愿意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我怕他不会加入魔教啊。此子重情,虽叛出剑宗,但看剑宗的反应,并未将他施为叛徒,他能一路杀到这里,说不得剑宗还出了不少力。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背弃剑宗改投我魔教的。” “若如此,那属下也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了。”乾礼长老无奈道。 “让他先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我再找他谈谈看。”蚩焱叹了口气。 正在二人商谈时,百里之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之间变得乌云密布。漫天云海汇聚,其内电闪雷鸣,蕴藏了无穷的危机。狂风忽的大作,竟是连山上林木都被连根拔起。 突然,雷云中一道丈许粗的巨大闪电在狂暴的雷鸣声中轰然劈下,下方一座大山的山顶顿时出现一个深达十丈,方圆一里的大坑,飞沙走石,看不到坑中的情况。 附近数座大山的动物似乎感觉到了极致的危机,发了疯似的向着远离深坑的方向逃离。 不多时,深坑中一道虚幻的人影缓缓飘出,他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体,低声自语道:“见鬼,废了这么大劲居然还是受了伤,更讨厌的是这里的天地规则……” 尽管虚影受了伤,但附近的动物感应到他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仍是不顾一切地拼命狂奔,仿佛看到了绝世魔物般。 而就在虚影出现的瞬间,原本陷入沉睡中恢复实力的蚩尤猛地醒来,双目发出惊人的精光:“不好,有人过来了!”他急忙施法探查。 而虚影似乎也意式到自己这样太过显眼,法诀一起,将一身恐怖的气息尽数收起,同时身影越发虚幻,最终变得透明,非秘法不可见。他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蚩尤探寻了片刻无功而返,心神沉重,急忙传音蚩焱:“速来密室,有大事发生!” 蚩焱闻言大惊,自从恭迎来蚩尤头颅后,这还是这位老祖第一次语气如此严肃。他忙打发了乾礼长老,去到密室中,躬身跪下:“老祖有何吩咐?” 蚩尤沉声道:“上面,来人了!” 短短五个字,却如同轰雷般劈在蚩焱脑海中。他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应该是以神魂状态来的,我找不到他的去向,你立即派人去打探。神魂不能长时间离体,他必然会再找一具上好的肉身来夺舍。夺舍之后的人都会有些不同以往的举动,便以此为线索,速速查出他的踪迹!详细情况以后我再同你细说。”蚩尤下令道。 蚩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怠慢,急忙领命退出密室,安排所有斥候密切注意巫黎大陆所有肉身强大的修士,如有异常举动,不得打草惊蛇,当即来报。 下完命令,蚩焱仍旧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一想到明日就是女儿的大婚之日,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只能期盼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由于明日便是教中圣女的大婚之日,百炼堂附近的警戒自然格外严密,方圆百里内被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便是蚊子都无法悄无声息地飞过。 是夜,两名值夜的蝉翼门弟子正在巡查四周。其中一人接连打着哈欠,显的很是困顿。他正准备和身旁的同伴聊聊天,提提神,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二人身后略过。蝉翼门本就是使暗器的行家,灵觉分外强大,当即发现了不对,头也不回地向着黑影激射出无数浸了剧毒的毫针。 黑影见被人发现,再不隐藏速度,“嗖”的一声一下窜出老远,轻松避过了一众暗器。二人见状对视了一眼,手中哨箭顿时发射。 只见空中顿时亮起一道白光,下一刻,四周哨响声不断响起,伴随而来的密集的脚步声和破空声——方圆五十里内的所有近卫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黑影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了。 待近卫赶来,已经找不到黑影的丝毫踪迹了,当下只得散开搜寻。同时,近卫首领火速赶往通知蚩焱。 蚩焱闻言脸色阴沉,下令道:“查,方圆五十里内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那人来。另外再加强警戒,明日的婚宴绝不可出任何纰漏!” 说完,便打发了收下,急忙去往了密室,将此事报告了老祖蚩尤。 蚩尤听完,沉声道:“居然来了这里。蚩焱,你做好最坏准备,或许,那道神魂已经夺舍了百炼部弟子。从肉身质量上来看,百炼部弟子正是他喜欢的夺舍对象。” 蚩焱拳头紧握,缓缓点头:“我知道,这便下令所有弟子不得外出。” 蚩尤又郑重说到:“那道黑影也不用找了,以他的实力,你的近卫是肯定找不到他的。而且也不能排除黑影就隐藏在他们之中。召回方圆五十里内所有的近卫和探子,从现在起,百炼堂弟子不得离开宗门半步,婚宴结束后交由巫堂以秘法探查神魂。若有违逆着,格杀勿论!” 蚩焱领命,火速出了密室,立马下令召回了刚派出的近卫,并封锁了百炼堂,除了今日的宾客外,所有人不得出入。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蚩焱端坐在书桌前一夜没睡,想到那道黑影就在附近,他便感到如鲠在喉,仿佛有一条毒蛇在盯着自己,随时会张口将他吞下。 蚩焱轻吐了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开始梳洗。 今日,正是蚩小妍大婚的日子。 第95章 激变 这天一早,天刚泛白,程景平便已经醒来,今天,是他的结束,也是她的新生。程景平缓缓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再精心给自己易容了一番,这才来到门口。啸擎宇早已倚墙站着,见他出来了,沉声道:“走吧。记住,今日什么都别做。” 程景平见他面色凝重,好奇道:“怎么了?这么不放心我?” 啸擎宇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放心你,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昨夜发生了点事情,今日的守备非常严,你若是有半分异动,我都保不下你。” 程景平惊了一下,忙问道:“怎么回事?正道来人了?” 啸擎宇摇摇头,神色肃穆道:“不是正道的,教主的命令是所有百炼堂门人弟子一律不得离开山门!恐怕是我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今日你什么都别做,老老实实看着就好。” 程景平点点头,这是魔教的家事,他不便,也不愿多管,只要不影响今日的婚宴便好。 此时的百炼堂五十里范围内已经设了禁空禁制,程景平二人只得老老实实奔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礼堂外。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百炼堂内的侍女仆人皆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准备迎接新郎和宾客们。 程景平站在门口,望着这喜气盎然的百炼堂,只觉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哪日和蚩小妍成亲该是副什么模样。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想的差不多,除了……新郎不是他。 啸擎宇见他发呆,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想了,进去吧,今日你是我的手下,负责巡查礼堂内外。” 程景平从思绪中惊醒,没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啸擎宇走入了礼堂。 片刻后,宾客陆续到达,魔教各堂堂主皆满脸笑容地带着贺礼而来。蚩焱也是笑容满面地一一接待,安排他们一一落座,礼堂内顿时热闹非凡。 又过了不久,外面锣鼓喧天,唢呐齐鸣,鞭炮声震耳欲聋,正是新郎官来了。程景平略微有些失落,天人合一展开,看到了门外的情景。 只见外面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正缓缓走来。荆无命发髻高束,穿着一身黑色锦缎,上绣红色祥云图案,配以金色丝边,气宇轩昂地高坐在一匹骏马之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道路两旁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各个皆探头探脑去观望这场天下瞩目的大婚。一些少女不时还嬉笑着指指点点,娇羞掩面。一旁早早严阵以待的百炼堂弟子维持着秩序,将围观人群挡在两旁,保证迎亲队伍顺利前行。 队伍缓缓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礼堂外。 荆无命翻身下马,大步踏入礼堂中。 礼堂中早已准备好了祭坛,用以祭祀祖先,告知这场婚事,以期得到先祖的祝福。祭坛方圆三丈大小,上面刻着古老的图纹。祭坛中间摆着早已准备好的六畜和香坛。蚩焱带着一众宾客笑盈盈地看着荆无命入门,他转头看了眼祭坛旁身着盛装,负责此次祭祀的大祭酒,后者看了看天时,点点头大声道:“天时已至,祭典开始。” 说罢,一众舞者在恢宏的音乐中围绕祭坛开始跳起了舞蹈。 约莫一刻钟后,舞者散去,荆无命手持三注高香缓步前行,登上祭坛前的台阶。台阶共九级,寓意长长久久。就在他踏上第七级台阶时,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大腹便便的天妖堂堂主卧蚕真人笑道:“这是太紧张了腿脚发软了啊,哈哈哈哈……”众宾客闻言也是哈哈大笑。 荆无命略显恼怒,冷哼一声大步踏上祭坛。他将高香举过头顶,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祈祷词。片刻后,荆无命睁开眼,将三注高香插入香坛,躬身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大祭酒皱眉,似有些疑惑,转身看向蚩焱,见蚩焱笑着点点头,这才高声道:“礼毕~~,望先祖赐福~~~”说完,所有参加祭祀之人皆俯首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祭酒再起身道:“恭迎新郎入席~~~” 闺房内,蚩小妍正在婢女的帮助下梳妆打扮,屋外的喜庆和热闹似乎并没有传到闺房中。 镜子前的蚩小妍身着一袭鲜红色纱裙,上绣鸳鸯石榴图纹,裙尾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拦腰束以流云纱凤凰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侍女们正小心地给她贴着眼睛旁边的金色花钿,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眼中无喜无悲,仿佛今天大婚的不是她。屋内众人自然也知道程景平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圣女心中在想什么,于是便也都沉默下来,只是努力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求不要在这时候犯错。于是这间屋子内的气氛便显得异常压抑,安静的可怕。 不多时,蚩小妍终于梳妆完毕,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缓缓来到宴席厅中。伴随着音乐声,她缓缓踏入宴席,四周的宾客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注视着今日的主角。 程景平望着此刻的蚩小妍,心神荡漾,脑海中闪过他们在一起的无数画面。从红烛镇的初次见面,到一起吃早餐,再到“围猎节”上的剧变,被困狐仙村,第一次分别,红烛镇上的再次相遇……一幕幕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最终,画面定格在此刻穿着一袭华美婚服的蚩小妍身上。 “终于,要结束了吗……”程景平惨笑着低声喃喃道。 旁边的啸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想开点吧,人生还长,总会遇上下一个人的。” 程景平没有回答,眼神暗淡,无神地看着蚩小妍。 荆无命眼中含笑,上前牵起蚩小妍的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步走向祭坛。 蚩小妍转头看向荆无命,今日的姬无命,没了前几日的颓废,好似回到了之前那个光彩夺目的天之骄子。她笑了笑,至少不是三个人的悲剧,挺好的。 “一拜先祖~~~” 二人朝着祭坛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再来到赤炎面前。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下跪,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蚩焱满脸笑容:“起来吧,起来吧。小荆啊……” 蚩小妍感到有些奇怪,小荆?爹不是一直叫他无命的么?而身旁的荆无命却没有半分惊讶的神情。 话未说完,蚩焱突然暴起,一掌轰向身前的荆无命! 荆无命虽然惊讶,但反应却是异常迅捷,瞬息之间便已经双手交叉挡下了蚩焱这一掌,借着这股力道飘然后退了数丈。 “这是?”荆无命皱眉问道。 蚩焱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谁?” 在场宾客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怎么突然之间两人便打了起来。 蚩焱大声道:“所有人听令!除了各堂堂主外,所有人一律退出十里外,马上!” 荆无命脸上的惊讶缓缓消失,露出一丝邪笑:“怎么看出来的?” 蚩焱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怠慢,沉声道:“你上祭坛时差点摔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你刚夺舍了无命的身体,还不能操纵自如。而且你的祭拜仪式是万年前的,和如今的仪式有着些许差别。最重要的——我从不叫他小荆!众堂主听令,全力诛杀此人!” 六堂堂主此刻也已经听出了问题,此人居然是夺舍了荆无命的身体!惊讶之余,迅速将他围了起来,体内真元涌动,随时准备出手。 蚩小妍震惊地望着“荆无命”,呆立当场。 蚩焱大声道:“小妍,快走!”随即又对众人大吼道:“动手!” 蚩小妍这才回过神来,不敢怠慢,急忙后退。只是她却没离得太远,退到了一里外远远望着战场,心中忐忑不安。这个假扮“荆无命”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被爹这么重视!联想到昨晚的动静,蚩小妍更加疑惑,似乎爹和她隐瞒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程景平在最初的惊讶后,眼神便再没离开过蚩小妍,深怕她受到波及。这么多顶尖高手联手对付一人,此人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不想也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必将会震惊整个天下! 他尾随着蚩小妍后退,却见她只退出一里外便停了下来,心中一紧,正欲上前,宴席厅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一道掌印夹着风雷之势呼啸而出,朝着他的方向袭来。程景平一惊,不敢硬接,忙向一旁闪身躲开。 “轰~~~”的一声巨响,数幢建筑被掌印击穿。程景平呼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被击中,否则以如今的状态,怕是不死也重伤了。他转头再看向蚩小妍的方向,却是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 天人合一境界展开,搜寻了片刻才发现她已经后撤到了十里外,当下心中稍安,赶紧往蚩小妍的方向撤去。 大厅内,蚩焱后颈处四个图纹亮起,身上气血之力滔天,一个踏地猛冲,地面出现一个巨坑,瞬间来到“荆无命”侧身,一拳轰向他脑门。 “荆无命”眼珠一转,竟是跟上了蚩焱的极速,左手抬起向上一拨,看似力道远不如蚩焱,却是一触之下竟将蚩焱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弹开了。只是蚩焱的力道实在太大,即便是以巧劲弹开了攻击,荆无命的左手还是不住的发抖,暂时失去了攻击力。 蝉翼堂堂主唐十三抓住机会手中一挥,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荆无命”脑袋微转,似是发现了什么,急忙侧身后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透明丝线贴着他的鼻尖斩下一缕长发,继而悄无声息地劈入地面数尺深。 巫堂堂主巫闲乘机抓住那缕发丝,闭上眼睛口中咒术咏念,片刻后猛地睁开眼睛,指着发丝口中大喝:“毙!” “荆无命”嘴角冷笑,没有任何反应,反观巫闲却是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等着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不仅没被我的咒术所杀,居然还破了我的咒术,让我受了反噬!你到底是什么人?!” “荆无命”扫了他一眼,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一团绿色的毒烟已经将他包裹。 “毒?”“荆无命”终于皱起了眉头,急忙闭息敛气,竟是将周身所有孔穴连毛孔都一并关闭了。只是终究迟了一息时间,被一缕毒烟侵入了体内。顿时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思维慢了许多。他心中一惊,忙运起真元解毒,好在吸入的毒烟不多,两息时间便可化解。 只是在一众顶尖高手眼中,两息时间已经可以做许多事了。 合欢堂堂主夕溪仙子手中笛声响起,悠游柔转,如同一双温柔的双手般抚摸“荆无命”的神魂,竟是瞬间有了困意。 天妖堂堂主卧蚕真人见机口中豪光一闪,一柄长刀飞出,当头斩下。同一时间,尸魔堂堂主子儒真人的不化骨口中冒着尸气,掌刀劈向“荆无命”腹部。 仅仅一息时间,“荆无命”同时遭到三位世间顶尖高手的攻击,眼看就要被众人合力斩杀。 千钧一发之际,第二息时间,到了。 “荆无命”化解了剧毒,神魂的眼中金光大放,瞬间从笛声中清醒,一道金光顺着笛声袭向夕溪仙子。 夕溪仙子震惊之余,顿时神魂受创,口中喷出大口鲜血退开一旁。 而此时掌刀和长刀都已贴到了皮肤,锋利的刀气和腐蚀性极强的尸气已经让他的皮肤隐隐生痛。无法完全避开二者,“荆无命”一个后仰,右臂稳稳抓住刀柄,向旁边一带,刀势偏了一分,“轰”的一声斩落地面。而掌刀顺利划过他的腹部,只是因为身体后仰,总算避开了被开肠破肚的下场,只是尸气入体,仍是让他五脏六腑剧痛。 咬了咬牙,他以手为刀,切下了腐烂的血肉,正要以真元逼出体内尸毒,一条鞭腿已经夹杂着音爆声狠狠袭来。“荆无命”顾不得逼出尸毒,忙闪身躲避。只是蚩焱这一腿的力道太强,速度太快,虽是闪躲,却终究无法完全卸力,被一腿踢飞数丈远,轰出了大厅外。 第96章 天下巨变的开端 不等他落地,蚩焱再度袭来,瞬间来到高空,凌空势大力沉的一个下劈。攻击未到,威压已经让“荆无命”脸庞生疼,若是这一腿踢实了,怕是他立马就会丧命。危在旦夕间,他猛一吸气,大喝一声:“哼!”声如轰雷,发出了实质般的音波。 蚩焱只觉神魂激荡,身形竟是生生停了下来无法动弹。不仅是他,前来帮忙的其余六大堂主也觉神魂震荡,身子一僵,一同停顿了下来。好在众人的神魂修为都不弱,仅仅一息时间便将这震动压下,恢复了行动能力。 而“荆无命”则借着这短暂的停顿,后撤了数丈,同众人拉开了距离。 巫闲脸色阴沉地说道:“他的神魂修为很强,我不如他,大家小心。” 夕溪仙子也严肃地点点头:“我也不如他,他的神魂强得不像话。” “肉身修为还是荆无命的水平,但是卸力的法门很强。”蚩焱也开口道。 唐十三也悠悠说道:“反应很敏捷,而且感应力很强。” “荆无命”看着对面七人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实力做了一番分析,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同这具肉身的融合还未完全,再加上这具肉身本身实力的限制,要想在这一众高手的围攻中脱身相当不易。 众人分析完“荆无命”的特点,心中也有了底,对手虽然看似很强大,但七人联手,要想制服他倒也不算太难。相互传音商量了对策后,七人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 蚩焱打头阵冲到“荆无命”近前,拳脚并用,近身肉搏。 “荆无命”的肉身修为终归不如蚩焱多矣,只能勉力抵挡。久守必失,他再次吸了口气,正准备发动杀手锏,却发现唐十三的那根丝线灵宝已然来到了蚩焱身后三寸。 想要让他与我同归于尽么?“荆无命”嗤笑一声,身体生生偏移了一尺,闪到了蚩焱左侧。正以为躲过丝线攻击时,却见丝线竟然贴着皮肤绕过了蚩焱,狠狠刺进了他的腹部。 唐十三嘿嘿一笑,真以为他的灵宝就只有锋利的特性?利若剑刃,柔能绕指才是他的灵宝。正当他准备将“荆无命”横切时,“荆无命”已然反应过来,急速后退,躲过了被拦腰切断的悲惨结局。 而他的术法也终于准备好了,大声喝道:“哼!” 声音如波浪般荡漾开来,而这次除了声波,随之而来的,还有鼻腔中射出的两道白光。只见白光一闪,径直便到了蚩焱和唐十三身前。正要钻入二人神魂,一道笛音袭来,挡下了袭向唐十三的那道白光。同时,不化骨闪身出现在了蚩焱身前,白光瞬间没入不化骨身体。只是不化骨乃是死物,并没有神魂,这道白光自然只能无功而返。 而趁着他施展神魂攻击,疏于防范的空档,巫闲已经施咒完毕,指着那缕头发大喝道:“斩!” “荆无命”顿时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像是被一把利刃斩在了肩膀上,整只左手立马失去了知觉,竟像是真的被斩断了。 “荆无命”脸色有些发白,这次真是大意了,没想到这附近高手这么多,只是稍微露出了一丝马脚便遭到了围攻,早知道昨夜就该强行突围出去了。 不等他后悔,一根透明细丝已经激射而来,离他不到三寸远。“荆无命”侧身躲过,确又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硕大拳头,被一拳击飞数丈远。 刚止住去势,“荆无命”顾不上查看伤势,赶紧后撤,拉开距离,脑中迅速分析起局势来。七人中用丝线的人速度很快,若是要逃,此人必须解决掉。但是同时对付七人,他如今的实力自保都难,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先解决掉一人减轻自身压力。他最擅长的是神魂攻击,恰巧,这里有两个对手是同行,而且实力显然不如自己,那么,便从他们下手吧。只要腾出手来将那用丝线的家伙干掉,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 电光火石间,“荆无命”已经有了计划。他再次张口猛吸了一口气,对着追来的众人大喝一声:“哼!”众人只觉神魂再次震荡起来,只是有了准备之后,并没有因此而麻痹,皆是强行压下了震荡,继续追击。而随着大喝声,两道白光再次从“荆无命”鼻腔中激射而出,朝着追在最前方的蚩焱和唐十三袭去。 早有准备的夕溪仙子和子儒真人不敢怠慢,一个吹响笛子,一个派出不化骨。正准备故技重施化解“荆无命”的神魂攻击时,只见袭向唐十三的那道白光竟是一个转弯,朝着另一道白光射去,瞬间缠绕在了一起,两道白光共同转向,朝着夕溪仙子袭去。 夕溪仙子大惊失色,毫无防备下正要被白光射中,一块龟壳突然出现,挡在了白光身前,正是巫闲的灵宝。 白光瞬间射中龟壳。只是巫闲的出手太过仓促,龟壳表面裂纹四起,仅仅坚持了两息便被白光击穿了一个小洞,去势不止地没入了夕溪仙子体内。 夕溪仙子的神魂前顿时出现了两道缠绕在一起的白光,而后白光将神魂一捆,只觉神魂一紧,竟是要被白光摄走。好在有了两息时间的缓冲,夕溪仙子的神魂猛地一咬舌尖,大喝一声:“破!”随即浑身发出一阵血光,生生将白光撑开,一时半会倒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荆无命”没想到自己的突然袭击会被人挡了一下,如今再想将夕溪仙子的神魂拘来却是来不及了。当下果断收回白光,翻身躲过了蚩焱的重拳,却仍是被拳风擦过,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只是仓促之间,他竟是看到夕溪仙子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气息萎靡了不少,速度也跟不上众人了。 看来那招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术啊,嘿,如此倒也不错,虽没死,却也没什么战力了。“荆无命”刚松了口气,唐十三抓住机会,手中一洒,一张黑色丝网甩出,便要将身在空中失去平衡的他绑缚。 “荆无命”冷笑一声,当我只会神魂攻击么?只见他手中迅速结印,一条风龙从体内钻出,将丝网撕成了粉碎。趁势怒吼着袭向唐十三。 身后目睹夕溪仙子被重创的蚩焱眼中怒火蔓延,原本想用来出其不意做杀手锏的第五个图纹,猛地亮起。 若是程景平在此,必然知道,那个图纹代表的,正是鸟翔阵。 只见蚩焱速度顿时暴增,超过唐十三,蛮横的一拳将风龙击溃,再一腿扫向“荆无命”。 “荆无命”露出骇然的神色,没想到蚩焱居然还隐藏了实力,当下来不及躲避,右手挡在身前,口中仓促地爆喝一声:“哼!”两道白光再次射出,穿过蚩焱的腿,直入他的神魂前。 此人专修肉身,神魂修为当不强。只要抢在他这腿击中我之前将他神魂拘出,便能化解了这一劫。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姬无命”瞬间做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只是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蚩焱的神魂修为,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脆弱。 只见白光虽然绑住了蚩焱的神魂,却发现拽不动他,他的神魂竟稳固异常。 若是给“荆无命”三息时间,他有信心能将蚩焱神魂拽出。只是,刚过一息,蚩焱的鞭腿便已经来到。这一击不像之前的攻击般气势磅礴,但只有挨了一腿的“荆无命”才知道这一腿的力量有多恐怖! 只见“荆无命”被这一腿轰出十几丈远,撞倒了十几棵参天大树,最终撞入了一座山石中才终于止住了去势。他张口喷出一大口精血,这才感觉舒服了些。这一腿,让他的右手彻底报废了,肋骨也断了数根,五脏也不同程度地受创。 “荆无命”从山石中出来,顾不得伤势,先以神魂之术拔除了巫闲斩在他神魂左肩的一把黑色魂刀。左臂顿时感觉一松,恢复了知觉,如此,才有了再战之力。 他脸色阴沉地瞬间评估了一下形势。蚩焱的突然爆发是他始料不及的,结果吃了个大亏,如今他身受重伤,再要想杀出重围就更加困难了。 正想到这,突然他的眼睛瞄到了一个人。 嘿,我这具肉身未过门的媳妇么?好像还是那个蚩焱的女儿,正好,脱困就靠你了。 “荆无命”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瞬间一个闪身,朝着一里外躲藏在一棵大树后的蚩小妍袭去。 蚩小妍大惊,转身急忙后撤,而守护一旁的啸擎宇则不退反进,手握弯刀灵器朝着“荆无命”袭去,意图拖延时间。 面对啸擎宇的来袭,“荆无命”口中大喝:“哼!”啸擎宇立时保持着冲来的姿势直直从空中坠落。 “荆无命”没再理会他,速度不变地朝着蚩小妍袭去。 程景平此刻也已经从藏身的地方朝着蚩小妍疾驰而去。只是这“荆无命”的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如今的程景平也是重伤状态,速度大减,眼看竟是要来不及了。 程景平顾不得伤势,全力爆发速度,周身伤口崩裂,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只是即便以命来换速度,他仍是要慢了“荆无命”一丝。程景平睚眦欲裂,心中疯狂喊着:“快点!再快点!给我再快点啊!” 身后追来的蚩焱几人也是大惊失色,蚩焱不禁大叫道:“妍儿!” 正当蚩小妍即将被“荆无命”抓住之时,她转过头来,满含泪水地大喝道:“大师兄!” “荆无命”体内的一个角落中,还没来得及被抹去的荆无命神魂本已陷入昏迷中,却突然听到了一句:“大师兄!” “这,是师妹的声音。”荆无命的神魂颤抖着微微睁开了眼睛:“是小师妹,小师妹遇到了危险!” 他挣扎着从虚无中缓缓爬起。而随着他的挣扎,“荆无命”神色一紧,动作不禁凝滞了一瞬。他内心狂怒,只见一只大脚出现在荆无命神魂之上,狠狠一脚踩下,荆无命的神魂再次被无力地踩倒在地。 “小小虫豸,竟敢坏我大事,本座日后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道恢宏的声音传来,荆无命神魂的眼皮再度沉重起来。 “师妹……”荆无命神魂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含着泪水再度陷入了沉睡。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但这一瞬间的停滞却终于让程景平及时挡在了蚩小妍身前。“荆无命”同程景平之间仅仅距离不到一丈,来不及施法,二人选择了最直接的肉身搏击。皆是简单粗暴地将全身力量集中,挥出了朴实无华的一拳。 两个拳头狠狠碰撞到了一起,“嘭”的一声,激起一道气浪,将二人冲开,四周树木也都倒下了大片,犹如经历了一场风暴。 而随着倒退,程景平的右臂也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却是他伤势太重,肉身羸弱,此刻一击之下,竟是无法承受“荆无命”的力量,右臂骨骼折断,经脉尽毁。 程景平喷出一口鲜血,毫不停留,左手一把抱起蚩小妍,借着巨力急速后撤。 蚩小妍看着突兀出现救了自己的程景平,心中五味杂陈:“你,还是来了。” 程景平没有回话,拼了命地往外疾驰。 蚩焱等人此时终于追上,将还欲追来的“荆无命”拦下。 此时的“荆无命”眼中有了一丝狠色。 我岂能死在这里?!我岂能死于你们这群蝼蚁之手?!他猛地抬头,眼中的狠厉之色让蚩焱心中一颤,有了一丝惊惧之意,急忙传音程景平:“程景平,带着妍儿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们恐怕留不下这人,天下即将大变,带着妍儿找个地方隐居,永远别再出世!” 程景平心中一惊,不明白蚩焱话中的“天下大变”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此刻也没时间去计较这些了,他带着蚩小妍一刻不敢停留,拼了命地向外疾驰而去。 蚩小妍似乎也收到了传音,惊恐地转头望向蚩焱的方向大喊道:“爹!程景平,回去!回去!” 只是还不等程景平回话,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哼!”之后又亮起两道惊人的白光,一道惨叫声随之而来。 在听到巨响的同时,蚩小妍便已经昏迷了过去,程景平只觉神魂一阵刺痛,好在有慧剑守护,倒是没有大碍。他顾不得伤势,以更快的速度带着蚩小妍逃离而去。 第97章 程景平不在的这十年 远在五蕴大陆的剑宗。 在玄天宗的挑拨下,七十八个中小门派,上千修士齐聚剑宗山门前。这次正道九大宗派一个都没出现,但却来了藏剑山庄,众多中小门派自然以藏剑山庄为首。虽说来的门派众多,但却没有上次四大宗派围山的气魄,只是跟在藏剑山庄身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剑宗。 对面,剑宗宗主钟弘上人、隐峰南舟真人、玉竹峰紫柔仙子、天光峰古蛮真人悉数到场。 望着对面乌压压的一众修士,古蛮真人不爽地嘀咕道:“他奶奶的,堵门堵上瘾了吗?!” 紫柔仙子也有些不耐道:“三天两头地来吵吵,真当我剑宗都是吃素的吗!” 南舟真人则是面色凝重的看了眼对面,转头对钟弘上人说道:“虽都是些中小门派,但数量太多了,师兄,这事可不好处理啊。” 钟弘上人淡定道:“蚩小妍大婚已过去三日了,可有消息传来?” 南舟真人摇摇头:“应该就是这两天会有消息了。” “那就等等,拖到有消息来了再做打算。”钟弘上人淡淡地说道。 藏剑山庄庄主祁天机从人群中缓缓飞出,对着钟弘上人行了一礼,笑道:“钟弘道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上次剑宗一味袒护程景平,说程景平没有勾结魔教妖女,如今不知钟弘道友有什么要说的吗?” 钟弘上人怒道:“程景平欺师灭祖,叛出我剑宗,已不是我剑宗弟子,祺庄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莫要再在老夫面前提起这个叛徒!” 祁天机玩味一笑:“还真要再提一提他。程景平此次杀了正道众多宗派的门人弟子,罪行垒垒,简直丧尽天良!此次,我便是带着诸位门派的代表来向剑宗讨个说法的。” 钟弘上人笑道:“这说的哪里话,程景平早就叛出我剑宗了,你们想找他,我们剑宗也想找他啊,要不我们一起去趟魔教?” 祁天机眼睛一眯,正色道:“钟宗主,别在这儿给我们演戏了!程景平每次都能选择最弱的地方突围,若说没人给他通风报信,我是不信的!要不你问问我身后的这些正道英豪信不信?” “不信!” “不信!” “对,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剑宗必须给我个交代!” …… 身后众多宗派立马附和道。 祁天机大手一挥,声音渐渐平息,他笑眯眯地说到:“看,他们也不信!要说这通风报信的人,我想除了剑宗,没别人了吧,否则,怎么不见你剑宗派人去捉拿叛徒呢?”说到最后,祁天机的语气已经渐渐不善。 身后的众多中小宗派也立时附和起来,场面顿时喧闹起来,声浪滔天。 远处一座小山中,玄天宗一众十数人神色肃穆地站在一块平地上。擎天子坐于人前,悠闲地泡着茶,小口小口地喝着。身边一枚传音符中,不时传来前方弟子的传音,实时汇报着这次声讨剑宗的情况。 擎天子神色悠然地抿了口茶,自言自语道:“剑宗啊剑宗,看你如何化解这次危机,若是处理不好,从此你剑宗便是整个正道之敌。程景平,你可真是剑宗的好弟子啊,哈哈哈哈……” 钟弘上人仍然面色不变,气定神闲地等着他们说完,待他们安静下来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到:“剑宗不出手是因为自从玄天宗发布了悬赏后,大家都去追捕程景平了,我剑宗若是再派人去追捕,万一得了玄天宗的悬赏,不是断了大家的财路?再者说了,既然整个正道大大小小不下百个宗派都出手了,有没有我剑宗还重要么?至于其它莫须有的罪名,没有证据就别乱扣屎盆子!” 说完,钟弘上人气势外放,真元一鼓,大声道:“我剑宗当初便说过,这是我剑宗之事,你们若要参与,后果自负,别死了几个人就来我剑宗要死要活的,真当我剑宗的剑生锈了不成?!” 说话间,天地狂风大作,将对面众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修为差些的甚至都快稳不住身形了。摄于钟弘上人的威势,数十中小们派无一敢再出声。 祁天机见状也将自身气势外放,刚要同钟弘上人针尖对麦芒,却见钟弘上人已经收了气势,旁若无事地笑着望向他。此刻若是自己的气势冲撞到剑宗几位高层,剑宗便可将之视为对整个剑宗的挑衅,进而反客为主,对他们发难了。 祁天机硬生生收回刚刚外放的气势,口中闷哼一声,却是无法向钟弘上人一般收放自如,此刻体内气机激荡,一时说不出话来。见微知着,祁天机明白自己的实力怕不是钟弘上人的对手,当下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朗声道:“钟宗主,口说无凭。若是剑宗想要自证清白,很简单,去魔教将程景平抓回来,以他的血来祭拜上万枉死的正道英杰!钟宗主若是觉得魔教势大,在场这么多正道宗派,包括我藏剑山庄在内,都愿意陪剑宗一往。钟宗主意下如何?” 正在此时,一名剑宗探子兔软急匆匆飞来,落到了南舟真人身边,低语了片刻。南舟真人听完,脸上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之后走到钟弘上人身边低语了几句。 等他说完,钟弘上人脸色也有些难看,半晌后才大笑着回道:“祁庄主的建议不如何。在这儿,我和大家说件事情,程景平为我剑宗派入魔教的暗子,今日已建奇功。刚刚探子回报,魔教荆无命在新婚当日叛教,一番大战后,合欢宗宗主夕溪仙子和五毒教教主蚊道人重伤,生死不知。其余魔教众人具体死伤数量未知,荆无命逃出包围不知去向。如此,可算交代?” 祁天机同众宗派之人闻言大惊,面面相窥之下,皆有些不知所措。荆无命乃此次魔教大婚的新郎,居然叛变了?此事必然同程景平有关,若是夕溪仙子和蚊道人都因此重伤濒死,魔教必然大乱,那程景平确实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只是若果真如此,他们还如何兴师问罪? 钟弘上人再次说道:“诸位,出于保密的原因,此次计划我剑宗未能与正道诸派通知,还请诸位见谅。对此次诸派死伤的门人弟子,剑宗深感遗憾,原本只是我剑宗之事,尚在控制之内,不想竟因为玄天宗的一纸悬赏,闹得诸位皆参与了进来,这才脱离了我们的掌控,造下了滔天杀戮。钟弘在此代表剑宗,向诸位赔个不是。凡在此次玄天宗任务中有所牺牲的宗派,剑宗日后自有补偿,还请诸位见谅。”说完,躬身一拜。 对面上千修士除了祁天机外,皆吓得赶忙让开,不敢受剑宗宗主这一拜。于是祁天机便孤零零地站在了原地,显得有一丝滑稽和——众叛亲离。 一众中小宗派本就是害怕剑宗和程景平报复才在玄天宗的唆使下想铲除剑宗。哪曾想如今剑宗得了理,却还给他们躬身一拜,这自然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也意味着剑宗不会找他们麻烦。既如此,若再不顺坡下驴,难不成真要和剑宗鱼死网破不成?都是些中小宗派,能选的话谁愿意硬刚剑宗这个巨无霸? “钟宗主客气了,此事是我无影门有错在先,岂敢再收受剑宗赔偿。七日后,我派必有赔礼奉上,还望剑宗不计前嫌。” “此事是我天音派错怪了程景平和剑宗,实在愧疚难当,钟宗主若不嫌弃,五日后还请收下我派的小小赔礼。” “我早就说过,程少侠乃天之骄子,岂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果然是身受重任啊,我等愚昧,差点坏了大事,还请钟宗主收下我承影门的小小赔礼。” …… 一时间,原本来兴师问罪的众多中小门派竟都笑逐颜开地同剑宗赔礼道歉起来,祁天机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此刻大势在剑宗一方。他狠狠一甩袖子,带着门下弟子第二次无功而返。 “祁庄主,慢走不送了。”钟弘上人春风满面地送客道。 远处,擎天子手中茶杯被捏成了齑粉。他面色阴沉得像要滴下水来。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后,擎天子终于长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吩咐道:“查下这件事的细节,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走!” 很快,程景平是剑宗暗子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魔教的这次变故也被称为了“百炼门之变”。魔教中人知道实情,自然是嗤之以鼻,正道众人却是在众多中小宗派的宣扬下对此深信不疑,大为赞叹吹捧。剑宗也再次宣布,程景平为剑宗年轻一代翘楚。 只是身为当事人的程景平,却再没有出现在人前,就此消失无踪。剑宗派了无数人搜寻了五年,仍是一无所获,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百炼门之变”后,解雨臣上禀钟弘上人,给白姬安了个宗门供奉的职位,让她留在了剑宗内。自己则继续入祖师堂,跟随景和真人修行。五年后,解雨臣晋入剑诀第四层后期,终于出山,入世修行。只是他似乎没打算好好修行,径直去了玄天宗问剑玄天宗年青一代弟子。这一战,玄天宗未公布结果,只知道最后解雨臣出来之时,浑身是伤,却嘴含笑意,似乎对自己的战果很是满意。同时出现的,还有暗中一路护道的古蛮真人,疑似玄天宗想下杀手,被古蛮真人所阻。 几日后,一个小道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解雨臣一人车轮战玄天宗七名年轻高手,最后败于玄天宗年轻一辈的翘楚秦霜羽手下。二人之战引起了玄天宗宗主擎天子的注意,传闻当解雨臣最终战败的时候,玄天宗欲下杀手,被暗中护道的古蛮真人拦下。 经此一战,解雨臣声名大作,再加上之后的一系列挑战,“八卦神剑”解雨臣的名号开始传遍天下。 玄天宗对于流言保持了沉默,但派出了秦霜羽入世。秦霜羽入世第一战选择了无我禅寺。无我禅寺自上次遇袭后便再没有出过手,世间皆不知当代无我禅寺年轻弟子实力如何,这一战,无我禅寺派出的是年轻的佛子藏海。藏海在此之前不显山不漏水,并没有什么显赫战绩。但这一战让人看到了他的强大,更是对无我禅寺侧目,这座险些覆灭的寺庙,仍然是天下佛宗的最高庙宇。 这一战后围观者甚重,因此流传出了数个版本的战斗过程,范围比较广,比较靠谱的版本是当日秦霜羽召唤出了应龙之魂,犹如战神下凡,而藏海不仅使出了无我禅寺遭劫那日大杀四方的佛家六字真言,而且其它各种佛法也是信手拈来。二人大战了三个时辰,打的山崩地裂,生生削平了一座小山。最终以藏海的认输结束,但明眼人皆能看出二人皆还有所保留,而即便如此,这一战二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已不输老辈成名高手。 “真龙战神”秦霜羽和“佛法无边”藏海的名号响彻世间。 又过了两年,闭关许久冲击剑诀五层的寒若清终于出关,一身修为赫然已经晋级剑诀第五层,单凭修为便不输老辈成名高手,而她的真实实力更是让世人惊讶。 寒若清出关后听闻了程景平的事情,面无表情,没人知道她的想法。但她很快就让世人都知道了她的态度。 当日寒若清便出了剑宗,两个月后来到了藏剑山庄山门,大喝一声:“藏剑山庄自今日起封山一月!所有长老以下门人弟子皆不得出山,否则等同与我问剑。”说完持剑立于山门之前再不说话。 世人皆惊,寒若清竟是要堵藏剑山庄的山门啊!而且明言长老以下不得出山,这意思是她已经有藏剑山庄长老级别的实力了。 藏剑山庄自然反应激烈,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弟子问剑寒若清,无一例外皆败于她的剑下。直至年轻弟子中的翘楚莫剑晟也败于寒若清剑下,藏剑山庄再无年轻弟子敢出山问剑。 对这一结果,庄主祁天机自然是暴跳如雷,于是庄内长老也只得亲自拉下老脸下场以大欺小。 令人震惊的是即便长老出手,竟也拿不下寒若清。凭借着紫霄皓月剑和配套的功法,寒若清竟是真的在门口堵了藏剑山庄一个月,期间还胜了两名长老。最终,正当祁天机快要忍不住亲自出手的时候,寒若清终于飘然离去——因为一月之期到了。 踩着藏剑山庄的脸,寒若清“紫霄仙子”的名声迅速传遍天下。 第98章 平凡的日子 转眼十年时间过去,各宗派的年轻一辈陆续开始闯出了自己的名号。除了寒若清、解雨臣、秦霜羽和藏海之外,正道之中五符宗的“搬山道人”齐润雨、天刀宗的“斩天一刀”秦楚天和“霸气无双”楚惊云、玄天宗“帝王之刀”七夜、重玄门“多宝道人”吴德宝、天火圣教“慧眼火神”彭木薪、无药谷“药师菩萨”许安夏、清明静庭“素女剑”徐安雅皆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百炼门之变”一年后,正道才终于发现魔教居然再次一统了,顿时紧张异常,积极备战。但出人意料的是魔教竟变得更加低调行事,甚少有什么大消息传出。但一些年轻高手的名号还是传入了世人耳中:百炼堂“金刚不坏”祁霄、蝉翼堂“绝命飞刀”宁无双、尸魔堂“白魔”聂卫平、天妖堂“天狼”啸擎宇、巫堂“降世神子”周不同、五毒堂“蛊童”三更、合欢宗“一眼如梦”秦梦茹。 而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年轻高手外,还有更多隐藏的高手,例如胡三。世间没有胡三的名号,但剑宗之内无人敢轻视他,宗内暗中流传着他的名号:暗夜之王。当然还有早已出关的小白。剑宗提供的灵剑品质皆上乘,小白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将它们的精金之气全部吸收,然后又花了一年时间来消化,不仅伤势痊愈,实力也上升了一小截。出关后成为了剑宗护山神兽,只是被钟弘上人隐瞒了消息,藏于剑冢内修行。 十年间,年轻的高手陆续崭露头角,修道界一片繁荣。只是,当年的“万人屠”程景平已经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再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 这日,是当年程景平“叛逃”出剑宗的日子。这几年,只要不是有什么脱不开身的大事,寒若清、解雨臣和胡三几人便会在这天相聚在程景平当年住的小院子里。这个小院依旧和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南舟真人没再收徒,命人每日来打扫,若是程景平哪日真的回来了,当可直接入住。 一道剑光闪过,寒若清率先来到,然后是解雨臣带着白姬一同到来。最后胡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小白也从剑冢中偷偷溜出来,和几人厮混。三人一妖一神兽围坐在一起,解雨臣熟练地架上几只烤鸡,专心致志地开始烧烤。小白盯着那几只烤鸡留着哈喇子。 不多时,鸡便烤好了,然后几人一边吃喝,一边聊聊这一年来的趣事。一切都好像当年一样,只是少了程景平…… 末了,众人微醉,寒若清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轻声道:“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众人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于是都陷入了沉默。 十年了…… 而远在赤炎大陆的一个偏僻小村庄里,天刚蒙蒙亮,程景平便起床了,穿上一身麻衣布鞋,稍稍洗漱一番,便来到了厨房。那里,同样穿着粗衣麻布,一副农妇打扮的蚩小妍已经在做早饭了。 听到脚步声,蚩小妍笑着说:“今日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会儿?” 程景平嘿嘿一笑:“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得去多打点猎物,给你置办几件新衣裳。” 蚩小妍心中一暖,转头笑道:“去那坐着吧,就快好了。” 程景平来到小屋中的木桌子前坐下。这桌子连同几张凳子的做工都稍显粗糙,是程景平自己找村里的张木匠学了个把礼拜后自己做的,虽说糙了点,但他还是很有成就感。 很快,早饭便被端上了桌。一共四个馒头,一碟咸菜。 蚩小妍原本打算每日早饭便按照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吃的那家红烛镇小摊来准备,只是尝试了多次后,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厨艺天分。好在程景平在吃了半年堪比毒药的早饭后,蚩小妍终于做出了能够下咽的馒头。再然后,慢慢的,他的午饭和晚饭也丰富了起来。 想起蚩小妍第一次做馒头时的囧样,程景平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伸出左手夹了些咸菜放在馒头中,将馒头就着咸菜大口吃了起来。 程景平的右臂不自然地垂在一边。自那一战后,右臂的骨骼在一个月后便复原了,但经脉却是尽数被毁,化为齑粉,再无法复原。程景平自然也想过很多方法,甚至有些想法还可以一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任由右臂报废,开始练习用左臂来生活。十年了,他也已经习惯了用左臂来做事,对生活没半分影响。 蚩小妍看着程景平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骂道:“慢点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饿着你了呢。” 程景平咧嘴一笑:“好吃嘛。”说完又埋头苦吃起来。 不消片刻,程景平已经将自己的早饭尽数消灭。他站起身来,拿上几张早就烤好的烧饼做干粮,再提上门边的麻袋,转身出了门:“我走了啊,中午就不回来吃啦。” 蚩小妍嘴里塞着馒头口齿不清地说道:“小心点,记得要吃饭的啊。” 作为修道者,自然是可以辟谷的,只是二人都刻意去忘却自己的身份,如今的程景平和蚩小妍,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乡野之人。 程景平出门后,蚩小妍慢悠悠地将早饭吃完,洗了碗碟后又开始打扫房间,这个小屋子虽然简陋,却是他们共同的家,蚩小妍很是珍惜,每日都要打扫一遍。不多时,隔壁的李家媳妇找上门来:“小妍小妍,走啊,一起洗衣服去。” 蚩小妍笑了笑,答应道:“马上马上,再一会儿就打扫完啦。你先坐会,喝口水啊。” 片刻后,蚩小妍抱着一桶换洗衣物和李家媳妇有说有笑地出了屋子,来到村子口的一条小溪前。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妇人在洗衣物了。二人热情地一一打过招呼,来到一旁蹲下来也加入了洗衣大军中,一边洗衣服,一边聊着村里鸡毛蒜皮的各种小事。 这个小村因为村里王姓占了大半,起名王家村,正是程景平上次带着天魁登陆赤炎大陆时发现的小村子。 村子处在燕罗山脉深处,除了一条通向外界的小山道外可以说是完全与世隔绝,最近的村子也在百里开外。程景平当日带着蚩小妍逃出魔教后不知该往哪去,想着越远越好的话自然不能再在巫黎大陆待了,于是便往北逃,一路跋山涉水间,竟是不知不觉逃到了赤炎大陆。程景平便想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二人花了近两年时间才来到村里,从此隐居山中不出。 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从村外缓缓走来,见到蚩小妍,开心地大叫道:“弟妹,我回来啦,景平呢?”来人正是天魁,只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便弃了玄天宗的名号不用,改名楚天歌。 程景平和蚩小妍刚到村子时,楚天歌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那时的他已经在村子里建了自己的小屋子,便将二人暂时安置在了自己的屋子内,此后更是竭尽全力帮程景平疗伤。事后,二人便以兄弟相称了。 楚天歌虽没了修为,但肉身实力尚在。在村子里养好伤后,便听从程景平的建议四处游历,看世间百态,大约一年半后重新回到村子,从此也和程景平一样隐世不出,在这村子里长住了下来。只是每月还会去下附近的村镇,换些生活用品和吃食,今日便是他外出归来的日子。 蚩小妍抬头见是楚天歌,热情地笑道:“楚大哥,景平进山打猎去啦。你有事的话晚上再来吧,等他带着猎物回来我给你们做顿好的。” 楚天歌大笑道:“没啥大事,就是从镇上弄了点卤味回来,找他喝顿酒。晚上你也不用忙活了,一起吃点。” 蚩小妍一脸幽怨道:“楚大哥,喝酒可以,别每次都把他喝趴下呀。” 楚天歌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那头,程景平进了山后一路观察四周动物留下的痕迹,像脚印、粪便、尿液等等,向着山里越走越远。 打猎这个技能也是程景平来了村子后,同村里的老猎人花了半年时间学的。程景平不想暴露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因此进深山老林打猎的活计便最适合他在此讨生活。 每次进山,程景平总会想起胡三,潜行追踪这种事他最擅长,若是他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嘲笑自己笨了吧。只是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相见…… 追了一早上,程景平大的猎物没逮到,只打到几只野兔野鸡。临近中午,他找了个溪边的平地,捡了些柴火,开始做饭。 午饭除了烧饼,程景平还烤了吃野兔打打牙祭,只是这兔子烤的水平比解雨臣实在是相差太远,让他不禁想起解雨臣的好来。 不知道你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程景平一边解决午饭,一边不禁想到。 楚天歌每次回来,也会讲一些外面的听闻,只是消息都比较滞后,而且也就那么几次提到了他们,好在都是好消息。 这些家伙说不定正聚在一起胡吃海喝? 正在感慨中的寒若清几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吃完午饭,程景平收拾了一下,将痕迹清除,再次寻找起理想的猎物来。 个把时辰后,程景平终于发现了一只合适的猎物:爆熊。这是种体型巨大的熊,成年体通常能高达两丈,程景平甚至见过一只三丈出头的。这种熊脾气极其暴躁,攻击力也强,一抓拍断一颗百年老树不在话下。但他的皮毛非常珍贵,不仅仅是因为保暖性好,而且色泽黑中带紫,油光发亮,看上去甚是高贵,非常受北方寒冷青玄大陆上的人们所喜欢。 眼前这只爆熊身高大约两丈出头,程景平隔着几十丈外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猎物——一只巨角蟒。 程景平心中大喜。巨角蟒的皮是制作铠甲的上好材料,头顶的角也是打造兵器的主材,同爆熊一样可以卖个好价钱。没想到找了一早上都没发现,现在一次就找到了两只猎物。 程景平没有冒进,小心地调整位置,想找到一个绝佳的角度,一击将两只猎物绝杀。 终于,他从胸口摸出一柄匕首,猛地一挥,匕首如离弦之箭,朝着爆熊激射而去。瞬间穿过爆熊柔软的脖颈,射入了巨角蟒张开的大嘴中。爆熊的脖颈鲜血狂喷,哀嚎一声倒地不起,而巨角蟒更是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射穿了大脑一命呼呜了。 程景平这才从暗处走出,兴高采烈地收拾起战利品来。剥皮、放血、清洗、切割……等一切做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不早,程景平不敢耽搁,赶忙拿出麻袋装满,向村子飞奔而回。 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终于将战利品都背回了家。夕阳西下,太阳将最后一丝余晖洒向大地后,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小村的夜晚,来临了。 不多时,楚天歌就提着一袋子卤肉和两坛村里人自酿的烧酒上门了。程景平大笑着将他迎进门:“楚大哥,你这次一去就是两个月啊,怎么?碰上哪家姑娘看得都不想回来了?” “小妍啊,好好管管你家的,成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心哪天就动了什么歪心思给你整个妹妹回来。”楚天歌不理他,径直对着蚩小妍说道。 “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过会我自罚三杯。”程景平吓得赶忙认错。 楚天歌甩了个白眼给他:“什么自罚三杯,你喝的可是我的酒,省着点成不?我说你来的时候不是学了酿酒吗?我看你好像也酿了几坛子酒啊,怎么从来没见你喝过?要不今晚拿出来给老哥我尝尝?” 程景平忙道:“大哥,你带的肉可真香,快快快,给我尝尝。放心,不白吃你的,我今儿个打了只爆熊和巨角蟒,你都带些肉回去。” 楚天歌撇了撇嘴,好家伙,还当宝贝了。当下也不强求,做到桌前拿出卤肉来,蚩小妍拿碗装上,在倒上酒,几人就开始侃大山了。 酒过三旬,楚天歌酒意上来,大声道:“程景平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次出去可听说了,现如今咱们这一辈中的高手也各个都能扛起一片天啦,各种称号叫得可牛了,唉,这也就是我们俩不和他们计较,要不这天下能有他们什么事?你说对吧?” 程景平倒酒的手停顿了下,酒意散去了大半,轻声问道:“剑宗和魔教的高手都有谁?” 楚天歌想了想,摇摇头:“具体的我也忘了,不过就记得好像和你们有关的几个人都混得不错,各个名号都牛气冲天。要说你可是这辈人里第一个威震天下的啊,万人屠啊……” 程景平同蚩小妍相视一眼,笑了笑。 混得都好,那就好。 第9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送走楚天歌后,夜已深。蚩小妍收拾完碗碟便去床上睡觉了,而程景平则盘坐在地上的被褥上打坐修行。 这十年来,外人都以为他们二人是一对小夫妻,可实际上,二人丝毫没有逾越那条红线。每天夜里都是蚩小妍睡床上,而程景平打地铺。 自那次事件之后,二人之间似乎就隔了一堵墙,平时看着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实际上却是一对同住在一起的朋友罢了。 程景平能猜到那堵墙是什么,但既然蚩小妍不愿提及,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只字不提。 每天夜里睡觉前,程景平都会修炼一两个时辰,只有这时,他才会重新拾起修道者的身份。倒不是因为对修道还有执念,只是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一天不修行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简单布置了一个禁制,遮蔽自己修炼引起的异象,程景平进入了天人合一。 或许是因为程景平如今的心境更接近天人合一,这些年来他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在缓步提高,虽说没有突破,但修炼时的效率还是有了很大提升。以至于一年多前,他便已经突破到了剑诀第五层,不比寒若清慢多少。 只是如今程景平的右臂经脉尽毁,剑元流通不畅,真实实力方面还是下降的厉害。当然,若是程景平愿意调整各套剑诀的剑元运行轨迹,凭着这些年的时间,自然也能琢磨出新的运行轨迹,让自己实力大增。只是如今的他志不在此,修行不过是个习惯罢了,实力不实力的对他一阶凡夫俗子来说意义不大,打猎够用就好。闲暇无聊的时候,程景平甚至还思索出了让右臂复原的方法,只是这法子风险极大,一着不慎,或许整个人都废了,因此他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 为什么一定要治好右臂呢?如今的我是个废人,是个平凡人。治好了右臂干嘛?去做剑修程景平,做“万人屠”程景平吗?我不愿,我只想做个废柴,做个山野之人…… 几天后的清晨,程景平早早起了床,也来不及吃早饭,就匆匆带着刚处理好的兽皮去找楚天歌了。二人约好了今日一同出村,去远方的镇子上把兽皮卖了。 今儿事不多,程景平走后,蚩小妍独自吃过早饭,收拾完屋子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太阳刚升起不久,蚩小妍朝着阳光微微一笑,却是再不复当初程景平第一次见她时的清澈。 蚩小妍面朝东南方向坐着,痴痴地望着天空。这个方向看去,只有一片平平无奇的大山,但穿过大山,在大山之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宗派,那里,是如今魔教的总坛——百炼堂。 也是……她曾经的家。 蚩小妍呆呆地坐了很久,脑海中回忆起前半生的许多事来,有伤心的,也有开心的。 直至天空中一群人闯入她的视野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景平同楚天歌二人体魄皆远超凡俗,行了一早上,约莫有二百来里山路,终于赶在中午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景山城”。 景山城也建在燕罗山脉的深山中,规模算不上大,方圆五十里而已。只是比起王家村来,已经算是座大城了。这附近五百里都没什么大城,景山城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座了,也自然成了五百里内的货物集散地。 今日是初八,正是景山城每个月最热闹的市集日。附近山头的人都会选择这天来景山城买货、卖货,更远的外人也会千里迢迢选择这天来到景山城去进些不错的山货。 离着景山城二十里外,程景平二人便已经遇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商队和农人。待进了城后,更是热闹,城中一共就两条稍大的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个个小摊位。经常是地上铺上一张方圆一尺的布,摆上货物,再蹲个人便算是个摊位了。稍微讲究点的便摆了张小桌,桌上的货物也比摆地上的那些农货要值钱些。 街道上摩肩接踵的全是人,客人和摊主们各自唾沫横飞地砍着价,一些牲畜不安地叫嚷着,空气中混合着人们的汗臭味、牲畜的腥臭味和商人最喜欢的铜臭味。 程景平自打学会了打猎后,每年年前都会来一次景山城,卖掉一些兽皮,带回一些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给蚩小妍过个好年。今年已经是第九次了,对这一幕自然再熟悉不过。 丝毫不在意拥挤的人群和空气中弥漫的臭味,程景平笑着和楚天歌挤进人群,凭着自身力气,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 他可不是要在这儿摆摊,日上三竿,街上但凡能有个落脚的地方都早已被人抢光了。作为每年都能送来上好兽皮的猎人,程景平早已和城里最大的一家商行达成了协议,每年的兽皮直接卖给他们就行。价格自然会便宜一些,但胜在安稳,不用愁销路。 二人先是找了家小馆子,吃了两碗面,这才朝着商行走去,熟门熟路地径直去了掌柜的房间。程景平将两张兽皮往桌子上一扔,便坐在一旁不再言语,等着掌柜的检验兽皮成色,给出个价格。 掌柜的一见程景平来了,便知道大买卖来了。他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给程景平二人倒上上好的茶水,然后开始仔细地检查起兽皮来。不多时,便兴奋地说道:“程兄弟出手,东西就是好啊,这两张皮我给你这个数,你看怎么样?”说完伸出三根手指。 程景平对钱财并无多大兴趣,只要够给小妍买些年货就行,当场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拿了钱,二人便去城里各处店铺中大肆采购了一番。 什么糕点铺、裁缝铺、胭脂铺、酒庄……但凡是这小城的铺子统统逛了个遍,连带着一些罕见的山货和街头玩具也买了些。 整整一个时辰后,手中提着大大小小二十几袋东西的二人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城,踏上了回村的路。 归心似箭,二人的脚程不觉又快了三分,太阳还未完全隐去,离着村子便只有五十里路了。楚天歌笑着说道:“王二麻子家的小崽子还记得不?上次让我回来的时候给买个皮偶,我给忘了,得,跟我屋前生生哭了两个时辰啊!之后天天见着我就哭,搞得好像我欺负他似的。这下可好了,等他看到这个皮偶不得高兴坏了。” 程景平也笑道:“那小兔崽子上次还到我家想偷酒喝呢。见我家没酒,还到处和人说‘程景平家可穷了,酒都喝不起’,把我给气的!回头你把这些东西给村里人分分,轮到那个小王八羔子的时候馋他一会,急死他!” 二人说说笑笑地一路行来,不多时,离着村子就只有两里路了。程景平皱起眉头低声道:“楚哥,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点应该是大家做饭的时候,怎么村里没见着催烟?” 楚天歌此时也感觉到了异样,太安静了,这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 二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急忙跑向村子。 村口的小溪边,几个妇女趴在地上,二人急忙上前查探。 “崔大娘,崔大娘,醒醒!” “付婶子,付婶子?” …… 没人应答。二人凑近摸了下鼻息,把了把脉搏,顿时大惊,竟是都没有了生机。 程景平心头巨震,再顾不得什么凡人不凡人的,一个闪身已经到了自己的小屋前。蚩小妍的椅子还在屋外,那里,有一滩血迹! 程景平急忙进屋,看到了这辈子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蚩小妍靠着墙瘫坐在地上,脑袋低垂,嘴角带血。 程景平颤抖着伸出手去感受她的鼻息。伸到一半,又往回缩了缩,过了片刻还是颤抖着伸到了她的鼻下。 “啊~~~”一声撕心裂肺哭喊传遍全村。 楚天歌赶到门前,看到了蚩小妍和背对着他瘫坐地上的程景平,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悲愤交加,攥紧了拳头。 “啊~~~”程景平将蚩小妍抱入怀中,再次嘶声力竭地大喊,泣不成声。 楚天歌不忍再看,泪流满面地去查看村里其他人的生死。 半个时辰后,楚天歌回到屋前,眼神呆滞,虎躯微颤:“死了,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程景平仿佛没听到般,只是无声地抱着蚩小妍流泪。末了,他才注意到蚩小妍的手中拿着一张纸。 缓缓张开她的手,拿起那张纸,颤抖着看完纸上的内容。 呆鹅: 这十年谢谢你,我过的很开心。一直也没和你成亲,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只是今日这劫我是挺不过去了,呆鹅,你还愿意 信上的字就只写到了这里,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蚩小妍临死前所写。程景平看着那没写完的空白,这么多年的压抑化为悲愤。 “啊~~~”程景平第三次嘶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已经避世不出,我们都已经放弃修道者的身份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残阳洒下最后一缕惨白的光亮,将仰头痛哭的程景平拉出一个长长的阴影。天空中几只乌鸦飞落在村头早已枯死的大杨树上,“呱、呱”地叫着。片刻之后,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漆黑,就如同此时程景平的心境,暗无天日,看不到一丝光亮。 楚天歌牙龈紧咬,自打当初被程景平带到这里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王家村早已是他的家乡。这村里的每个人他都叫的出名:王二狗、王七猛、王四叔、景伯、王万里……一个个鲜活的人前一天还和他有说有笑,今日就这么倒在了他的面前,再也起不了身。 这个当日被废了丹田都没半丝畏惧的男人如今泪如雨下,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直至一声轰雷,下起了倾盆大雨,似乎想要将这天地间的恶都洗刷干净。 只是又如何能够呢?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楚天歌大吼着奔进雨中,向着所有村民的尸体跑去,将他们一一背回屋里,不让雨水亵渎他们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然后,程景平抱着蚩小妍,同楚天歌望着满屋子的尸体,呆坐整晚。 第二天,太阳依旧准时升起,世界照常运转。似乎这一村子的人本就是多余的,他们的死,对这个世界本就无足轻重。 但对程景平和楚天歌而言,不是…… 二人在村子背后的山上挖了整整半日时间,将所有村民一一安葬,立上墓碑。 程景平从屋子下挖出了两坛酒,正是楚天歌之前嚷嚷着要喝的。 “这是我打算日后同她大婚时喝的酒。”程景平神色落寞道。 楚天歌不语,抬起酒坛和他碰了碰,二人沉默中将两坛酒一饮而尽。 给每个人都一一磕头祭拜之后,二人走出村子,最后看了这个“家”一眼,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程景平抱着蚩小妍的尸体,不再计较修道者不修道者的,带着楚天歌直飞云霄,片刻后便到了景山城中。 来到城中最大的一间棺材铺,程景平迈步进入,声音沙哑:“掌柜的,我要你店中的玄冰棺。” 玄冰是一种寒属性的天材地宝,在修道界中不算稀有,用来作为棺材,可以保持肉身十年不腐。此物虽在修道界不甚珍贵,但在民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了。之前程景平在景山城中闲逛时曾见到这间棺材铺中有一具,心中还暗道这掌柜的够豪气,不想今日竟是真用上了。 掌柜的闻言一惊,这玄冰棺是他们铺子的镇店之宝,从来就只是用来看看,彰显实力的。从店铺开张以来从来没人真想买它,不想今日竟真有了买主。只是看着两人浑身的煞气,掌柜的倒也不敢漫天要价痛宰一笔,和和气气地报了个还算合理的价格。程景平二话不说付了钱,将蚩小妍小心翼翼地放入棺中,看了最后一眼,不舍地盖上了棺盖。 抗上这副重达千斤的棺椁,程景平大步踏出铺子,在路人的震惊中一飞冲天,朝着南方飞去。他要带着蚩小妍回巫黎大陆,回百炼堂,那里,才是她的家。程景平知道这些年来,她每日都很想家,如今,可以回去了…… 而楚天歌则戴上了一顶斗笠,压了压,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那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他要去打听下消息,查明仇人到底是谁。 二人约定了一年后在百炼堂汇合。 第100章 史无前例的功法 两个多月后,满脸胡渣,风尘仆仆的程景平终于带着蚩小妍回到了巫黎大陆。离着百炼堂十里外,程景平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远眺百炼门。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寸一寸向上爬去,再一寸一寸向着地平线落下。程景平就这么望着百炼堂,犹豫不决。 十年前蚩焱不顾正魔之别,把蚩小妍交给了他,如今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位老人。直到月光大盛,程景平才最终叹了口气,扛起冰棺,冲天而起,飞向了百炼堂。 该面对的,总是逃不过。 半个时辰后,一道人影从百炼堂中倒飞而出,撞飞了大门,又撞断了十几棵参天大树,直至撞到了一座涯壁上才终于止住了去势。 “程景平,别再让我看到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人!”百炼堂中传出蚩焱阴沉如水的声音。 深深嵌入山石中的程景平吃力地拔出手脚,跪倒地下,喷出一大口鲜血,目光呆滞地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恭恭敬敬地向百炼堂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等我杀了凶手,帮小妍报了仇,我再回来给她上柱香。” 一道人影飞出,瞬间来到程景平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你没资格提小妍的名字。”说完密集如雨的拳头轰在他的腹部,劲力透体,将身后的山石生生轰出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 “滚,要死别死在我这。”说完丢下几颗疗伤丹药,蚩焱长袖一甩,转身回了百炼堂。 程景平跪在地上,鲜血不住地从伤口流出。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神色,似乎受了重伤的不是自己一般。程景平神色木讷地捡起地上的丹药,混着沙土塞入口中,一口吞下,喃喃道:“我还需要留着这条命去杀人,等报了仇,便来陪你。”说完捂着腹部艰难地走开了。 一个礼拜后,压制住了伤势的程景平来到一座深山中的隐蔽瀑布前。瀑布不高,没有那种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磅礴气势,但瀑布下的水潭颇深,大概能有七八丈,水虽清澈,阳光却也照不到潭底。 程景平盘坐在水潭旁。当年带着蚩小妍逃亡的时候曾经在此处暂住过。这里环境很幽静,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只是可惜离着百炼堂不过三百来里路,程景平不太放心。因此在住了个把礼拜后,还是决定离开了。 如今这里却是个不错的疗伤之所。 程景平盘坐在水潭边,运转剑元,开始疗伤。 个把月后,他的伤势便已无大碍。吐出一口浊气,程景平睁开眼睛,如今,该解决另一个伤了。 十年前右臂所受的伤,这么多年来程景平也不是没想过医治之法,只是厌倦了打打杀杀,便没有真正去实施。如今,他再探查右臂,却是发现当初还有几分把握的法子,如今却是大半都已经不能用了。 思索良久,最终只剩下两个理论上可行的法子。 首先是去无药谷求药,以无药谷的圣药应当能让他右臂复原。只是不提去往无药谷的路程漫长,程景平不愿等,单单求药的难度便不小。圣药可不是什么地摊货,阁下点面子就能求到。当初无药谷愿意给一颗圣药是作为给五宗联盟的投名状,如今还想要一颗却是千难万难。再者,无药谷如今是什么态度还要两说,或许这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了。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程景平不愿去做。 如此,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法子——以剑元重塑经脉。这是程景平想过的法子中最危险的一个,也是最另辟蹊径的一个。成了,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败了,或许会伤上加伤,乃至就此陨落也不是不可能。 程景平仰头看天,既然再怎么躲也无法遗世而独立,那便索性疯魔一把吧。他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右臂中,只见右臂中一片败絮之景,经脉破破烂烂如柳絮般散落血肉间。要想以剑元重塑经脉,第一步,便要以剑元将原本散布在右臂血肉中的经脉尽数清除干净,让右臂中再无经脉!单单这一步,便凶险无比,毕竟是以剑元攻击自身的举动,若是操控上稍有闪失,便是在自残。第二步,便是用剑元模拟经脉,重新搭建出一套经脉来。这对剑元操控精细度的要求简直堪称逆天! 在心中再过了一遍整个流程,程景平静下心神,开始尝试清除右臂中的经脉。他小心翼翼地控制一缕细小的剑元以“烈火”剑诀斩向肌肉中残存的破败经脉。剑元爆发出一股炽热的高温,将斩中的经脉瞬间蒸发,就此消失。只是力道稍微大了些,除了要清除的经脉,竟是连血肉也消灭了一小块。 好在只是一小缕剑元,做成的伤害不大。程景平再次调整好力道,朝着下一缕残破经脉斩去…… 一日之后,程景平的右臂上遍布着一个个细小的血窟窿,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甚至有一缕剑元控制不当,差点一剑刺入自己的面门,好在他及时歪过头去,才避免了自己失手斩杀了自己的莫名悲剧。 一天下来,他右臂中的经脉尚存七成,只是程景平自身已经承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经脉还没消除干净,他的手该先消除干净了。他只得停下来,凭着肉身强大的恢复力自愈。好在虽然看起来凄惨,但伤势其实并不重,除了要忍耐被自己的剑元千刀万剐的痛楚外,这一日还算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 三日后,程景平的右臂伤势已然恢复。他总结了下第一日的经验,再次开始自虐式的疗伤。 时间匆匆而过,十日后,程景平的右臂中,终于再没有一丝经脉的存在。脸色有些发白的程景平轻出一口气,打坐恢复起消耗的剑元和神识。这十日中虽小错不断,好歹没出什么大错,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第一步。 而在进行第二步前,他需要将自己的精气神都提升到顶点,第二步,将比第一步更加艰难。 一个礼拜后,程景平将第二步的步骤和细节再次在脑海中推演了一遍后,终于开始以剑元去重新构架右臂的经脉。 人体的经脉并不是为了修剑而生,因此实际上剑诀的剑元运转是根据经脉来设计的。但如今程景平的右臂中没有经脉,因此,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根据剑诀施展的需求去设计一套更合适的右臂经脉!这无疑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但若是成了,也将是史无前例的创举。 构建经脉系统最难的点在于成千上万条经脉必须分毫不差的形成一个闭合的循环,这不仅需要事前设计好每条细小经脉的走向,而且在执行之时也需要对剑元有异常强大的控制力,绝对不能出半点偏差。 程景平修修改改地花了一个时辰来构建第一条经脉,之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直至构建出了上百条经脉后,他眉头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与他原先计划中的结构似乎有些微偏差。在一条一条经脉仔细观察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发现这上百条经脉中的四条,走向微微偏了一分,继而同其它经脉之间的距离便有了分毫的偏差。 他叹了口气,看似问题不大,实则在最后,这种细微的偏差或许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大问题,只能将所有的经脉重新化为剑元,从头来过。 两个月后,程景平已经能在一刻钟内熟练地构建出两条经脉来。又过了半个月,右臂的经脉终于全部构建完成。 时隔十年,程景平终于的右臂终于又能动了,他猛地着握紧拳头,空气中发出了一声音爆。感受着右臂重新回来的力量,程景平轻舒了口气。还不错,虽然废了十年,但肉身气血之力似乎并没有衰败多少,假以时日,便能练得同身体其他部位一样强大。 试过力量后,便是最关键的剑诀运行了。谁也没有过按照剑诀运行来自己构建经脉系统的先例,程景平不知道若是剑诀运行起来会是什么结果,最坏的结果,可能会因为一些自己没有察觉的问题导致剑元堵塞,爆体而亡。 他再次检查了下自己构建的全新剑元经脉系统,确定没有疏漏后,程景平小心翼翼地运行起了“呼风”剑法,剑元在经脉中快速奔走,川流不息。待进入了右臂,剑元的运行速度突然加快了将近三成,而且每次进入的剑元量也大了将近四成。 程景平右手一道剑指挥出,一道风刃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到了前方涯壁上,切出一道深达一尺的剑痕。 看着这道远超平时威力的剑痕,程景平眼中无喜无悲,只是冷静地分析起自己如今右臂的实力。实力什么的,都只是过程,他想要的是结果,是——复仇。 在确定了自己右臂的这套剑元经脉能帮助自己发挥出比原本高出三成的实力后,他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左臂 若是把自己的左臂经脉也摧毁重建呢?或者,为什么不能把全身的经脉都摧毁了重建? 程景平的眼中越加的疯狂。 他需要力量,力量,能帮他报仇。 尽管他还不知道仇人是谁,但从现场痕迹来看,蚩小妍甚至都来不及还手。有这种实力的人,现在的他不是对手。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用剑元切开了左臂完好无损的经脉,忍着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将自己左臂的经脉一一焚烧清除干净,再以莫大的毅力一条一条地构建新的剑元经脉系统。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左臂的剑元经脉系统构建的更加熟练,仅仅用了一个半月便构建完成了。程景平试了试威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是左腿,右腿,以及最为复杂的躯干。 整整四个月后,程景平全身上下除了头部外,所有的经脉全部被自己摧毁抹去,换成了新的剑元经脉系统。之所以头部的经脉还留着,一是因为剑诀所用的经脉不需要经过头部,二是因为头部的经脉比之躯干还要复杂,所需的控制力也更加精细,他目前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更换。 同楚天歌的一年之约,已经不远了。 程景平试了试自己目前的实力,比之前大约能提升两倍半,只是所需的剑元也异常庞大。若非自己体质异于常人,根基稳如磐石,体内蕴藏着常人无法容纳的庞大灵力,怕是也就只能全力拼杀一刻钟便剑元空空了。 如今伤势不仅复原,实力还更上了一层楼,程景平开始安心修行,恢复消耗的神识和剑元,等待楚天歌的赴约。 不知过了多久,这日,程景平正在盘膝打坐,熟悉如今的力量,突然一道传讯符飞到他的面前,里面传来楚天歌的声音:“在哪里?我到百炼堂附近了。” 程景平睁开双眼,将自己的位置回复过去。一日后,楚天歌从天而降,落在他身边,开门见山道:“我打听到线索了,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程景平略显惊讶:“你的修为?” 楚天歌点点头:“运气好,碰上一座上古洞府,不仅丹田痊愈了,还得到了一本修炼功法。只是想要修回之前的境界,还需要一点时间。” 程景平由衷道:“恭喜!” 楚天歌摇摇头叹道:“没什么好高兴的,若是早几年能恢复修为的话,或许我就能救下他们了。好了,不说我了。据我打探,我们不在的那天,只有一只修道者队伍经过我们那一片,他们穿的,是玄天宗的道袍,为首之人体型微胖,灵器是一件金刚杵。” 程景平瞳孔微缩:“又是玄天宗,即便我们已经隐退,还是不放过我们吗?他们是否是因为发现了小妍?” 楚天歌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但可能性不大。若是发现了小妍,便应该知道你也在那里,没理由放过你。” 程景平皱眉:“那是为什么?” 楚天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还有一个消息,低调了十年的玄天宗最近有大动作了,正召集天下正道共诛剑宗,时间定在一年后。或许,那人也会在场。” 第101章 是忠?是奸? 楚天歌话音刚落,一股磅礴剑意混合着杀气冲天而起,将他冲击得倒退了一丈有余。 “那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程景平的声音中杀意凌然。 楚天歌惊骇不已,没想到程景平的实力已经恐怖如斯。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便不与你一同前去了,一年后我暗中自行前去剑宗,见机行事。” 程景平收了剑气,点点头。他的目标太大了,楚天歌暗中行事或许会更好。 “那便就此别过,我也要寻个地方去修炼新得到的功法了,一年后见。”楚天歌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去。 程景平坐回水潭边,仰天喃喃道:“好久不曾杀人了。” 天下正道最近都收到了玄天宗讨伐剑宗的邀请——或者说是命令。众多中小门派一时举棋不定,十年前虽有多次包围剑宗的先例,但这次用的词不同于前几次,这次用的是“诛”。 这,是真的要杀人了啊。 这十年里玄天宗表面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做,实则却是将暗中的力量一点点地摆到了明面上。只是其它八大宗派皆不明白玄天宗此举的意图。将原本只是猜测中的隐藏实力搬上明面,反而失去了它的威慑力,变得不再那么深不可测,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原本就已经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大宗门,为什么还要向世人展现他的肌肉? 此刻,答案终于揭晓。 玄天宗即将和剑宗摊牌,或者说,是和所有对他有异议的宗派摊牌了!将暗中的力量展现在世人眼中,虽然不再深不可测,但实际的压迫感却更加令人窒息了。 此刻,正道诸派皆感受到了这股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要不要听从玄天宗的号令?剑宗的实力到底如何?众多中小宗派之主只觉手中拿着的不是玄天宗的召集令,而是一团随时会爆开的雷霆,接不接都可能会受到雷霆一击。 于是各种打探突然变得无比频繁,各派之间的交流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而正道其余八大宗派和藏剑山庄的态度就是这些打探中的重中之重了。所有中小宗派都想知道这九个正道最强大的宗派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他们到底站了谁的队,以及他们对剑宗实力的评判到底如何。 同样的,玄天宗对这几派也是格外重视,派出了九个使团,拿着擎天子亲自书写的诏令分别出使九大宗派。 剑宗收到消息后自然是严阵以待,向所有在外弟子门人发出了召回令。同时,在祖师堂中,宗主钟弘上人同南舟真人、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围坐在桌子前,商讨着对策。穿着一袭灰色道袍的景和真人虽然没参加讨论,众人却也没避着他,任由他在旁边默默地扫着地,擦着祖师牌位。 这是剑宗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生死危机,便是一向处变不惊的钟弘上人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玄天宗将自己暗中的实力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师兄,我剑宗的底蕴呢?”古蛮真人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不只古蛮真人,紫柔真人同样很想知道。当日钟弘上人曾经表示剑宗有不惧玄天宗的实力,如今,玄天宗已经摊牌了,他们也想知道:剑宗,到底有什么底蕴可以抵御玄天宗的灭宗之战。 钟弘上人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剑宗底蕴,除非到了剑宗生死存亡之际,不可示人,除非我们几个全部战死了,否则底蕴决不能出。”顿了顿,他又说道:“甚至,即便剑宗覆灭,我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动用底蕴。” 古蛮真人和紫柔真人相视一眼,皆是震惊莫名。即便剑宗覆灭都不能动用底蕴?那这底蕴的意义何在?稍加思索,二人得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答案:剑宗的底蕴,不是为剑宗准备的! 钟弘上人看着他们的脸色,郑重道:“你们猜的没错,剑宗的底蕴,是为了另一个大局所布置的,这个局,还没到掀开的时候。” 紫柔真人带着一丝怒火:“剑宗将灭,这底蕴若是不出,我们如何抵挡玄天宗?!” “年轻一辈的那几人实力怎么样了?”钟弘上人反问道。 “剑宗九子如今仅剩八人,其中也就寒若清实力能勉强同我们看齐,解雨臣的实力大概还是差了我们一线,不过他适合组织进攻,在这种大型战争中应该能起到比本身实力更大的作用。至于胡三,精于袭击和暗杀,正面应该打不过我,但若是刺杀,我也没把握能活下来。其余五人实力进境尚可,只是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这种宗门大战中怕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古蛮真人作为战斗狂人,与他们都一一战斗过,最有发言权。 “景平啊,那小子若是还在这里,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实力了。当初这小子可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南舟真人感慨了一句。 众人也都想起了那个在寒若清等人崛起前,一肩挑起剑宗年轻一辈名誉的弟子。十年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好啦,不要想这些无谓的事情了。寒若清三人加上我们,总计八人。景和之前说玄天宗像他这种战力的能有二十人,那么我们最少还差十二个战力,就看其余四宗能派来什么战力了。”钟弘上人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玄天宗为什么把时间定在了一年后?这不是给了我们时间准备吗?”此时紫柔真人疑惑道。 “为什么?我就是要给他们时间准备,好把所有不服我玄天宗的人一次性都揪出来,这次帮了剑宗的门派,事后一律灭宗!”玄天宗宗主擎天子风轻云淡地回答身边一名男子的问题。 此刻,与擎天子同坐一桌的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人正是当初从魔教逃出的“荆无命”,另一人却是个这几年新加入玄天宗的陌生男子。这男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两撇八字胡,慈眉善目。 整个玄天宗从没人能同擎天子同桌·也不知这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与擎天子同坐一桌侃侃而谈,半点不显拘束,坐姿甚是随意。 白胖男子嘿嘿一笑:“擎天子,你也该知道此次为何派我二人前来吧。若是这次再出什么差错,小心你的玄天宗宗主之位不保啊。” 玄天子嘿嘿冷笑:“这玄天宗自我创建之日起,便只有我一个宗主,以前是,以后也是。二位还是老老实实辅佐我吧,少打什么歪主意。” 言下之意,玄天宗建宗以来的历代宗主竟然都是玄天子所化,玄天宗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宗主! “荆无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道友这可就误会我们二人了。我们对玄天宗宗主的位子半点兴趣也无,只是提醒下道友而已。” 擎天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多谢二位提醒,在下心里有数。此次若是那些宗派没有什么隐藏的底蕴,有二位的鼎力相助,定能一举平定了正道,之后再举全正道之力灭了魔教,从此我玄天宗便能正式全面执掌地界。若是他们把隐藏的力量都亮出来……嘿嘿嘿嘿……” 三人正聊着,密室大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玄天宗弟子的声音:“禀报宗主,所有使团均已抵达各大宗派。” 玄天宗微微一笑:“好,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接下来,就知道谁忠,谁奸了。” 五符宗内,一众长老以上高手汇聚一堂。宗主天符上人刚安顿好玄天宗来使,便召集了全宗高层紧急开会。这次会议将会决定五符宗的生死,是全面绑在玄天宗的战车上,还是站到玄天宗这个庞然大物的对立面?没有第三个选择。 无人敢轻视这次选择,众人在会上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大打出手。只是站在玄天宗这边的人始终占了多数。见久久无法说服剩下的少数长老,天符上人眼中杀机一起,竟是直接出手以搬山符生生砸死了一个带头反对的长老,脸色阴沉地说道:“还有谁反对?” 场面一片寂静,众人震惊于天符上人居然当场对宗内长老动手,还直接斩杀了他。望着地上被砸出的深坑和坑中的一滩烂泥,再无人敢轻易发言。 庐崖真人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天符上人扫视一圈,见再无人发言,正准备说话,一名长老突然眼神坚毅地大声道:“我不同意!” “轰~~~”回应他的是一座从天而降的小山,这名长老成了今日会议上第二名陨命之人。 “还有谁?”天符上人的杀机和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终于再无人反对,天符上人收回杀意,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此次是我一言堂了。但若再这么吵下去,五符宗怕是会就此分裂。你们不想做玄天宗的狗,我也一样,但如今局势比人强,我们若不顺应局势,便会被玄天宗灭宗,为五符宗着想,我们必须向玄天宗彻底臣服。此事我意已决,就这样了,大家散会吧。” 就在玄天宗使者到达的第一日,五符宗发布了公告,将派全宗之力配合玄天宗剿灭剑宗。成为了第一个在两股势力间做出选择的大宗派。 随后,重玄门也发布了公告,同玄天宗共诛剑宗。 两大宗派虽然一直都表现出以玄天宗为首的姿态,但如此迅速的便选择了站队,还是让正道众派心中一紧,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几大没有表态的宗派。 无药谷中,玄天宗使者笑着将擎天子的诏令递给无忧上人。无忧上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笑着问道:“使者大人怎么称呼?” 来使抱拳一拜,笑道:“不敢,我只是玄天宗一名无足轻重的门人,上人叫我太微就好。” 来人赫然是原玄天宗暗部的太微桓之主,太微! 无忧上人并不知道太微之名,但能作为玄天宗出使各大宗派的使者,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因此还是礼待有加:“太微大人,你也知道我无药谷就是些医师而已,救人可以,却并不擅长战斗,此次不知擎宗主需要我们做什么?” 太微挺直了身躯,玩味地一笑:“无药谷的医名自然是天下皆知,只是贵谷的毒术也独步天下吧,此次,便是展现贵谷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无忧上人脸色微变,陪笑道:“大人说笑了,我无药谷只会炼丹救人,这害人的毒术从来没有研究过,大人怕是误会了。” 太微大手一拍无忧上人的肩膀,拍得他肩膀一沉,大笑道:“上人不必过谦,我们都调查得很清楚了。上人只需回答行,还是不行?” 无忧上人强忍肩膀上的剧痛,面色阴晴不定。好在此时丰长老出来解围道:“大人明察秋毫,只是此事谷主也无法一力答应,还需谷中长老以上高层共同商议过才能决定,还请大人宽限几日。” 太微玩味地点点头:“开个会的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那便明日吧,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对了,提醒你们一句,若是贵谷再有谁突然受了重伤的话……” 太微放开无忧上人的肩膀,留下一连串的冷笑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太微面带满意的笑容,率领使团离开了无药谷。无忧上人连同无药谷一众高层出谷送行。之后,无药谷发布公告,成为了第三个站队玄天宗的大宗派。 又过了两日,藏剑山庄发布公告,成为第四个站队玄天宗的大宗派。 而在无我禅寺中,代主持藏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呀,就不能再安生会儿吗?” 对面的藏海喝了口茶水,幽怨道:“你好歹是我佛宗弟子,怎么就当众杀人了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掌骨撇了撇嘴:“你的佛法修为不够,老衲我是送他们早入西天极乐世界,再不受这俗世三千烦恼丝的纠缠,从此脱离苦海。” 藏海一时语塞,还能这么说? 当日,无我禅寺没有发布公告,但玄天宗派去的使团尽数被灭,已经向世人表明了它的选择。同日,天刀宗、天火圣教和清明静庭同样斩了玄天宗来使,似乎是商量好了同时动手,给了玄天宗一个下马威。只是可惜玄天宗似乎算到了这四大宗派的选择,派去的都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倒是损失不大。 至此,正道九大宗派加上藏剑山庄皆已表明了立场。无我禅寺、天刀宗、天火圣教和清明静庭站队剑宗,其余宗派站队玄天宗。于是众多中小宗派开始审时度势,选择各自的站队。 第102章 战争的大幕拉开了 除了九大宗派和藏剑山庄外,其余中小门派无人敢大张旗鼓地发公告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暗中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管是否愿意,都已经无法在战争的阴云中置身事外。 而随着站队结束,这场百年来最大的战争,也缓缓拉开了序幕。 各宗各派开始暗中准备起来,修道界表面上显得异常安静,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 在经历了极度压抑的半年后,各中小宗派开始陆续起程,朝着剑宗而来。距离一年之期两个月时,五符宗的上千大军开始出发,声势浩大地朝着剑宗进发。而随着它的出发,藏剑山庄、无药谷、重玄门也相继派出了自己的大军。而无我禅寺、天火圣教、天刀宗和清明静庭几派却仍然没有大军出发的意思,显得有些诡异。 这日,天气不太好,乌云笼罩四野。程景平赤裸着上身坐在水潭边打坐,近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熟悉了独创的剑元经脉系统,精气神皆达到了顶点。 程景平睁开眼睛,缓缓起身,朝着水潭轻声说道:“老伙计,可还愿意随我一同饮尽敌人血?” 随着话音落下,潭水中央荡漾起一圈圈水波。随即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将天上的云海捅出一个大窟窿,随后又从云海中直冲而下,牵引着漫天云海跟随其后,霎时间电闪雷鸣。 剑光直冲程景平,在其头顶三寸处猛地停下,绕着他又转了几圈,才最终立于他的身前,嗡嗡微鸣。 时隔十年,石灵明,终于重见天日。 程景平轻握剑柄,缓缓抚摸剑身,喃喃道:“老伙计,今日随我斩尽天下英豪!” 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冰凉触感,程景平身上的杀意缓缓涌现,愈演愈烈,终于达到顶峰。将剑一收,他冲天而起,于轰鸣雷海中穿梭,带着无边杀气朝着剑宗疾驰而去。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万人屠”程景平,回来了…… 随着战争的开始,剑宗山门附近百里皆已划为了禁区,其内凡人百姓皆疏散一空,只留下一座座空空荡荡的鬼城,显得无比萧条。 一座原本人声鼎沸的酒楼内,南舟真人独自坐于二楼靠窗的位子,一杯一杯珍惜异常地品着酒。 一道人影自天边而来,身法诡异,时隐时现,不过片刻便已经到了南舟真人身边。来人躬身一拜,恭敬道:“所有禁制阵法都以布置完毕,只等真人指示。” 南舟真人望着窗外空空如也的街道,莫名地感叹道:“原本这里很热闹的。”不等手下回应,他转过头去问道:“玄天宗有什么动静吗?” 来人低头躬身道:“还没动静,目前所有大派中就只有它还没动身了。” 南舟真人无奈道:“看来这群王八蛋可能看出了我们的打算,这是要拿其它宗派来蹚雷啊。我们若是按兵不动,大军就能顺利集结,我们若是动了,死的也不是他玄天宗的人。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来人闻言焦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南舟真人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顺利地到我剑宗吧。重点针对五符宗、重玄门和藏剑山庄,其它宗派以威慑为主,无需浪费太多阵法禁制。” “是。属下马上去办。”来人虽然奇怪为何其中没有“无药谷”的名字,但不该问的不问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当下领命离去。 南舟真人喝完最后一口酒,感叹道:“唉,最后一坛藏酒啦。如今连酿酒的人都没了,这酒就算是绝版啦。狗日的,老子让你们未到剑宗,先损失三成战力!” 说完,他身影一闪,离开了酒楼。这座昔日繁华的城池又重新陷入了死寂。 既然玄天宗给了这么充足的时间,那么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最起码,开战的时间为何就要按玄天宗定的时间来呢?剑宗从来不擅长防守,进攻才是剑宗弟子最拿手的。 对剑宗弟子来说,开战,就从这一刻开始! 五符宗上千门人由宗主天符上人带队,自青玄大陆南下。一路上无人敢惹,所到之处皆受到了当地宗派的热情招待。此刻,已经跨过了作为两州分界的鸿鹭江,进入了五蕴大陆——也就是剑宗所在的大陆。 这一路的风平浪静并没有让他们的精神稍微松懈,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事有反常必有妖。面对这个天下剑道之首,除了玄天宗外,没有任何一个宗派敢于轻视,谁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剑宗会乖乖举起双手投降。 五符宗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休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剑宗。队伍浩浩荡荡行至一片平原上方,突然传出一片惊惧的叫喊声,随后队伍中间的一大群人突然惊叫着从空中坠落,同时,地面上无数剑气冲天而起。空中坠落的人就好似一个个靶子般,在空中无法躲避,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剑气将自己贯穿。 仅仅一息时间,便有上百五符宗门人被剑气贯穿,死伤惨重,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血雨,地面上的草丛顿时被染成了红色,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少数几个尚未断气的五符宗门人惊恐地望着自己流出体外的肠子,痛苦地哀嚎着。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禁空禁制!是禁空禁制!”后面的人终于大叫着反应过来不再前行。 只是上千人的队伍,岂是说停就能停得下来的。禁制边的数十人本已停下,不料却是被身后止不住身形的人潮生生推入了禁空禁制中,绝望地迎着剑气坠落而下。 不过好在见过了第一波人的惨状,一些弟子终于不再慌乱,拿出各种防御符箓给自己贴上,在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中,倒是受伤不大。 而四周弟子听闻呼救声,情急之下不少弟子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却是一声惊叫,成了第三批进入禁空禁制,坠入剑气的人。 霎时间,惊叫声、求救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场面顿时骚乱起来。 天符上人大喝一声:“都停下别动,所有弟子贴上浮空符和防御类符箓,警惕剑宗高手趁乱偷袭!” 随着天符上人的一声令下,五符宗众人这才有了主心骨,纷纷照做,场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天符上人带着众人原地落下,在平原处布置出简单的防御阵法,将受伤门人围在中间,让他们就地疗伤,同时急忙命人统计伤亡。 不多时,伤亡人数便报到了天符上人耳中:死亡137人,重伤48人,轻伤89人,合计274人。 天符上人面色铁青,为了避免被剑宗伏击,他们特意绕过了森林,选择了不易躲藏的平原前行,怎料剑宗居然在此埋伏了禁空禁制和剑阵!这片刻功夫,便让五符宗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伤亡惨重。 “休整半日,让伤者抓紧时间疗伤。布置三层防御禁制,派出斥候侦查附近,确保再没有剑宗的陷阱!”天符上人立马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而在另一边的重玄门,此刻同样已经踏入了五蕴大陆地界。同五符宗一样,重玄门也尽量避开了易于被袭击的丛林山地和城镇,刻意沿着河道行进。与五符宗不同的是,重玄门弟子各个灵宝众多,其中自然包括了防御灵宝,众人出于小心,竟是一路都祭着防御灵宝。只是出于节省真元的考虑,重点只防御来自地面的攻击,毕竟在天空中一望无际,除了地面,根本无法埋伏和袭击。 只是,重玄门始终还是低估了剑宗的实力。 天边一大片乌云飘来,看来是要下场大雨了。作为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因为一场大雨就改变行程。 很快,乌云将所有重玄门弟子笼罩,然后,乌云中突兀地落下四柄三丈有余的大剑,分别悬在了人群的四角,一个上接云层,下连地面的结界霎时间将重玄门众人包围了起来。 正当重玄门众人惊恐之时,上方的乌云中雷声大作,金色、青色、蓝色、红色、黄色五道丈许粗的雷霆轰然而下,化为雷龙在结界中肆虐。 “五雷轰顶!这是剑宗五雷剑阵!他奶奶的,这剑阵怎么能布在云层中!”有弟子认出了这个剑阵的底细,只是却无破解之法。 五条雷龙在结界中风驰电掣,众人根本无法捕捉雷电的速度,只见结界内光芒乱闪,惨叫声不时响起。 重玄门弟子虽然早就祭起了防御灵宝,却主要是针对下方的袭击,上方的防御却是极为薄弱,五雷轰顶却是主攻头顶的,一时之间重玄门死伤惨重。 天空中像下饺子一般,源源不绝地落下冒着青烟的黑色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糊的臭味。不多时,地面上的河流中已经密密麻麻浮满了焦尸,犹如传说中的地狱冥河。 两息时间后,重玄门弟子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祭出自己最强的防御灵器,重点防御上方乌云中降下的雷龙。 只是即便如此,五雷轰顶却不是普通剑诀,不少重玄门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宝仅仅挨了一雷后便有些不堪重用,甚至一些稍弱些的灵宝仅仅一击便报废了,不等惊恐的弟子再祭出灵宝,雷龙已经将他轰成了一块焦炭落下云端去。 三息后,眼看形势不对,玄参上人果断出手,祭出一件龟甲,龟甲迅速变大,挡在了众人头顶,任五雷轰击而巍然不动。 玄参上人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速速破开结界。”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何必和雷龙硬拼,只要破了这结界,便可以飞出雷龙攻击范围了。顿时各种灵宝光芒大放,五雷剑阵形成的结界立时被破,众人迅速飞出了乌云笼罩范围外,脱离了剑阵范围。 玄参上人粗粗扫过众人,大致估算出了损失:起码有上百人在刚才这短短三息时间内被击杀!受伤人数不清,此时也不宜去计较这些,他大喝道:“走,马上离开这里!谨防剑宗乘机偷袭,都把防御灵宝的威能开到最大!” 藏剑山庄对此次围剿剑宗的行动是除了玄天宗外最积极的。不仅是因为要秀肌肉,与九大宗派平起平坐,也是要报“藏剑”二字之仇。 而不等他们杀到剑宗一雪前耻,剑宗就先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赤裸裸地打了他们的脸。 正当藏剑山庄众人意气风发,想象着剑宗陨落,藏剑山庄将“藏剑”二字改回“名剑”,代替剑宗成为天下第一剑道宗门时,突然一声大喝在他们耳中响起:“九天十地,剑道归一,万剑朝宗!” 话音刚落,藏剑山庄众人的灵剑突然纷纷剧烈颤抖起来,奋力挣扎着脱离主人的控制。仅仅三息时间,除了少数修为高深的弟子外,竟有近千柄灵剑脱离了主人的控制,朝着远处激射而去,组合成一柄长达十几丈的巨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剑光。 而后,巨剑带着万钧之威,朝着藏剑山庄众人一斩而下。 众人慌忙朝两边让开,自动为巨剑让开一片空地。只是这一击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只见巨剑之上滔天剑气激射而出,朝着两旁的藏剑山庄弟子袭去。 巨剑正斩在队伍中央,两旁密密麻麻的人海阻碍了藏剑山庄弟子的逃散。再加上剑修的实力大半都体现在剑上,此刻灵剑被夺,面对漫天剑气,手中无剑的众人顿时心中惊惧,实力更是难以发挥到极致。 待至这一剑威能散尽,灵剑归位,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纵横交错地遍布剑痕,无数藏剑山庄弟子的尸体横卧其中,血染大地。 祁天机面色铁青,这个阵法绝对是为克制剑道宗门而创造的。若是阵中剑器不多,这个阵狗屁不是,奈何他藏剑山庄人人练剑,这个阵法对于它们而言就成了一个绝世杀阵! “以彼之剑,还施彼身!”祁天机咬牙切齿地感叹道。即使他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剑宗这个巴掌拍得是真响亮,天下第一剑道宗门果然不是随便叫叫的! 第103章 大战开启 除了五符宗、重玄门和藏剑山庄外,无药谷自然也受到了袭击,只是伤亡明显要小于这三大宗派。而其余的大大小小无数门派也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剑宗的伏杀,损失了部分门人弟子。 这一刻,世人终于再次见识了剑宗强大的剑道修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剑阵让众人都吃了不小的亏。 待众人历经艰难,齐聚剑宗山门时,人数生生少了两成之多。 但终是汇聚在了一起,终是还有一万多联军…… 而玄天宗,也终于是姗姗来迟地来到了剑宗。密密麻麻的大军铺天盖地,竟是以一宗之力,就集结了两万有余的修士大军,几乎占据了整个联军数量的六成。玄天宗的实力,再次震惊了世人! 近五万联军修士遮天蔽日地遍布天空,占据了剑宗修士的整个视野。而反观剑宗这边,除了剑宗自身的近五千修士外,无我禅寺来了两千援军,天火圣教来了三千修士,天刀宗三千修士,清明静庭两千修士,总计将近一万五千人。再加上其它中小门派的近万人联军,剑宗一方修士总计不过两万五千人左右。 面对两倍于己方的大军,剑宗这方的气氛无比凝重。钟弘上人率领藏骨主持、霸刀上人、火云上人和兮花上人五人站在联军的最前方,神色肃穆地看着对面的大军。 对面与擎天子一同站在最前排的,除了祁天机、天符上人、玄参上人和无忧上人外,还有擎天子师尊派来的两名高手,以及原本暗部的“三桓四象”总计十四名顶尖战力。 在一宗之主档次的顶尖战力上,剑宗少了九人。 而与紫柔仙子、古蛮真人这类一峰之主相当的次顶级战力上,剑宗联盟只有三十九人,而玄天宗一方有多达九十八人,相差了五十九人。 作为此战中坚力量的长老级战力上,二者更是相差了数百人。 钟弘上人暗中传音五宗联盟各派掌门:“诸位,夸父飞舟何时回来?” 霸刀上人回到:“灵舟再过半日便能回来,除了原本暗殿的人马外,还带来了各宗合计五千援军” 原来早在一个礼拜之前,五宗联盟便已经准备故技重施,趁着众派山门空虚,派了一众高手搭乘夸父飞舟奇袭他们的山门总部。 奇袭很顺利,顺利的过了头。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宗派中何止是防御空虚,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不知何时竟已经将整个山门搬空了。而他们能将山门搬到哪里?答案不问自知。 举宗迁徙!这绝对是各大宗派创建以来的头一遭! 便是五宗联盟的人也被此举惊呆了,这是铁了心要以玄天宗为首,做它的狗了!而此事,也让五宗联盟意识到了玄天宗对此次围剿的决心,心情沉重下,皆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将宗内弟子尽数派往剑宗支援。 这,是背水一战了。 此刻,擎天子正笑眯眯地带领联军缓缓飞来。五万联军形成的庞大威压朝着剑宗联军一方碾压而来。 待至近前,擎天子大义凛然道:“剑宗勾结魔教,背叛我正道。今日,本座便同天下正道一起,铲除了这个毒瘤,还这天地一片朗朗乾坤。剑宗所属,若是愿意弃剑投降,本座念在你们被钟弘妖道所蒙蔽,既往不咎。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一刻钟后,不降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身后联军齐声大喊:“杀!杀!杀!”滚滚声浪气势滔天,将方圆十里的云朵都尽数震散。 钟弘上人上前一步,鼓起剑元大声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玄天宗不过就是要铲除异己,一统正道而已,何必如此假惺惺。” 擎天子不怒反笑:“钟弘,今日除非投降,否则便是你说破了天,剑宗也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钟弘上人肃穆道:“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下我剑宗的剑。”说完,他剑指朝天大喝道:“剑宗弟子,开守山大阵!” 剑宗近五千修士同时剑指高举,大声应道:“守山大阵,起!” 只见无量剑气自每一名剑宗弟子身上激射而出,剑宗五峰峰顶皆出现一个刻满符文的金色法阵,将所有剑气汇聚在法阵之中,形成了五柄高达十丈的巨剑。 五柄巨剑冲天而起,在钟弘上人的控制下,向着玄天宗联军激射而去。 剑宗从来都是以攻为守,因此剑宗的护山大阵也只攻,不守。无我禅寺的“无量金钟阵”号称“人间第一护山大阵”,而剑宗的这套“开天剑阵”则是以剑宗弟子的剑气为基,号称“天下第一攻伐大阵”。 五柄巨剑在钟弘上人的控制下,飞速扫过一个个宗派。各个宗派不敢怠慢,皆结阵抗衡。一些中小门派实力不济,即便是全力防御,仍是被巨剑一击破防。好在巨剑的主要攻击对象集中在了几个大宗派上,对它们都只是一扫而过,这才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一轮攻击后,几大宗派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再加上有重宝在身,皆无大碍,扛下了第一波攻击。 钟弘上人见状却是微微一笑。玄天宗的联军虽然看似声势浩大,却是各扫门前雪的一盘散沙,如此,便给了剑宗一丝翻盘的希望。 一轮试探后,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钟弘上人剑诀一变,原本透明的五柄巨剑分别变成了金色、绿色、蓝色、红色和黄色,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柄巨剑放弃了几个大宗门,轰然插入了众多中小门派中。 钟弘上人剑诀再变,金色剑气突然化为上千柄小剑,“刷”的一声朝着四周激射而出,霎时间便刺穿了上百修士的身躯;绿色巨剑化为一阵狂风,混合着无边剑气刮向四周,狂风过后,只剩下一具具没有丝毫血肉的枯骨;蓝色巨剑化一片乌云,其内剑气所化雨滴倾盆而下,所过之处尸骨消融;红色巨剑化为一片剑气火海席卷四周,无数来不及逃走的中小门派弟子被火海追上,触之既融;黄色巨剑化为一座高山,如同五符宗的搬山符般,自高空狠狠砸下,随着一声声轰鸣,地面上被砸出一个个巨坑,高山飞起,坑中血水横流。 短短三息时间,五行巨剑便斩杀了上千人,整片天空中哀嚎遍野。一众中小门派以极大的代价见识了什么叫“天下第一攻伐大阵”,见识了什么叫“天下剑道第一宗门”! 在一片的惊恐声中,擎天子面色不变地大喝道:“分散开来,冲到剑宗山门内,剑阵不攻自破!” 被剑宗“开天剑阵”吓破了胆的众多中小门派弟子听闻擎天子的声音,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真假,拼了命地朝着剑宗山门冲去。 擎天子望了眼其余几大宗派,朗声道:“各位,上吧。” 五符宗、重玄门、藏剑山庄毫不迟疑,大军在“杀!杀!杀!”的吼声中全面压上。无药谷略微迟疑了片刻后也是无奈地跟在后面朝着剑宗冲去。 擎天子满意地点点头,身后两万多门人弟子在“三桓四象”的带领下杀向剑宗山门。 钟弘上人面色微变,叹息一声。擎天子一语道破了开天剑阵的弊端,那就是太大了,不适合近战,而且剑阵开启时,需要全宗弟子的剑气支持,一旦被敌人近身,便要成了待宰的羔羊。 当下不敢耽搁,手中剑诀飞舞,趁着敌人还未靠近,控制五柄巨剑再次杀入敌军收割性命。在连片的惨叫声中,众多的敌人终于靠近到了剑宗山门前十里。 钟弘上人剑诀一收,五柄巨剑顿时消失。他高举灵剑,朗声道:“剑宗上下,以死护宗!随我——杀!”。身后一阵气势磅礴的“杀~~~”,无数剑宗弟子跟随钟弘上人杀向了对面大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无我禅寺僧众随我一同除魔卫道!”藏骨高喊一声佛号,带着无我禅寺众人杀向对面。 “嘿,天刀宗弟子们,别弱了我们的气势,都随我杀!”霸刀上人霸气大吼一声,带着天刀宗弟子杀向对面。 “天火圣教的儿郎们,我们的血性可还在?”火云上人大喝一声,飞身向前。身后三千弟子大吼着:“杀~~~”蜂拥而上,杀向对面。 “我清明静庭素来不喜欢打打杀杀。但若有人要打,我们便奉陪到底!都随我上,让对面的见识下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兮花上人杀气腾腾地大喝一声,带领身后三千女将杀向了对面。 漫天的冲杀声中,两边数万修士洪流瞬间碰撞到了一起。甫一接触,骨骼断裂声、惨叫哀嚎声、仰天大笑声、兵器碰撞声、术法轰击声……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天空中瞬间下起了一场瓢泼血雨,无数的残肢断臂从空中坠落。 剑宗山门下的渭河城原本是这附近有数的富庶地方,日日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如今却早已人去楼空成为一座死城,而今日,死城里却又喧闹了起来。无数的剑诀术法轰击而来,将原本恢弘的楼宇尽数轰成灰烬,火苗四起,烟尘漫天。地面上血水交横纵错,断壁残桓中,一颗颗或惊恐、或愤怒的残破头颅七零八落。一些侥幸未死,缺胳膊少腿的修士一边哀嚎着,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不甘地被袭来的术法余波所轰杀。 渭河城,真正成了一座死城。 而天空中,大战刚起,无数人便发现身边的昔日好友、同门师兄弟、暗恋的小师妹……一切的美好都瞬间破碎。直至——自己也在无穷无尽的术法洪流中死去。 在这种数万人的混战中,个人的实力被无限缩小,即便你是长老级高手,也会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术法剑诀所袭杀。 但总有一些例外的身影。例如解雨臣,八卦领域展开,一众剑宗修士在领域中如鱼得水,杀敌无数。例如胡三,神出鬼没地在战场四处猎杀长老级高手,一击毙命后便消失无踪,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消失的。 很快,冷艳旁观战局的擎天子便注意到了数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来去自如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他对此却没有任何行动。 身边的“荆无命”瞥了眼身后的上万修士,问道:“我们不入场吗?早点了结了这场战斗吧,以免夜长梦多。” 擎天子智珠在握,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一笑:“二位道友不必心急,慌什么,这才刚开始,就让他们多厮杀一会吧,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见师傅派来的二人似乎还有异议,他再度开口道:“五宗联盟若是只有这点实力,场上我方的四万修士足以斩杀了他们的两万五千修士,无需我们出手。而若是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未使用,我们在此能更好的观察,等待时机。”顿了顿,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另外,你们不觉得让他们这些蠢货自相残杀是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吗?何必亲自下场呢,让他们自己将自己打残,不论他们死伤多少,我们都只管保存实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荆无命”二人相视一眼,虽说心里还是略有不安,想要尽快解决了这场战斗,却也觉得擎天子此言在理,便按捺了下来,站在他两侧,关注着场上形式。 此刻的战场上,剑宗一方劣势明显,伤亡人数明显要多于玄天宗一方。只是却也有几个战团例外。 玄天宗一方虽然没有全员出动,在顶尖战力上却还是有十一人之多,稳稳压制剑宗一方的五人。虽然藏骨和钟弘上人的实力隐隐还要超过其他人一线,但在人数上实在劣势太大,如今也只能苦苦支撑,暂时维持不败的局势。 而在次顶级战力上,剑宗一方差距更大,不过片刻便已经出现了伤亡。但与此同时却也有几个异类,如剑宗的南舟真人、如天刀宗的易冲子,竟然能冲破玄天宗一方的围剿,在战场上肆意纵横。尤其是南舟真人,其展现的实力,竟是已经不输宗主钟弘上人! 而在作为中坚力量的长老级战力上,剑宗一方虽仍然劣势巨大,却同样有着解雨臣、寒若清、藏海、彭木薪等年轻一代的点点星星之火。 第104章 地界顶级强者的真正实 修行界已经有百年没有发生大战了,世人对于地界那些顶尖大能的实力到底谁强谁弱一直颇有争议,今日,终于可以窥见一二。 只见钟弘上人和藏骨此刻皆以一敌二,力战玄天宗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高手,半个时辰的交手未露丝毫败相。而同样以一敌二的霸刀上人和火云上人则稍逊一筹,面对天符上人、祁天机、无忧上人和玄参上人四人的围攻,已经左支右绌,颇为狼狈,身上小伤不断,虽不至于马上落败,却也坚持不了太久了。五人中最危险的则是兮花上人,要同时面对天市、紫微和太微三大高手的围攻,不过片刻时间身上便已经有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只是这兮花上人虽是一介女流,却当真有巾帼之姿,顶着重伤之躯,杀气丝毫不减,与三人死战不休。 钟弘上人见状,不觉得急切了几分,出手更为迅捷,意欲摆脱二人去支援兮花上人。只是白虎和朱雀作为四象之二,自然不是吃素的,嘴角泛着一丝冷笑,死死拖住他,让他无暇他顾。 钟弘上人心中发狠,冷哼一声,身上剑气更盛。一剑辟出,剑气纵横,无数犀利的剑气急速袭向二人,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兮花上人。 钟弘上人突然的爆发让二人略微吃惊,匆忙之下吃了个小亏,剑气入体,带着二人向后冲出了数丈远才被他们化解。 只是这一剑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大。二人相视一眼,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如离弦之箭再度朝着钟弘上人冲去,各自身上的气息也都越加强盛了几分。 钟弘上人尚未赶到兮花上人处,二人的攻击便已来到了近前。只见一个紫金色圆环从身后急速接近,瞬间来到他的头顶便要砸下。 钟弘上人一个侧身避过攻击,速度也随之一减。趁着这一机会,白虎和朱雀已经追了上来。白虎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你果然隐藏了实力,只是不巧,我们也是。本不想与你死斗,等兮花死后我们便胜券在握了,现在看来还是得费点力气。” 钟弘上人面色凝重,周身剑气尽数收敛,眼中精光内敛,平静道:“那便来战吧。”说完“唰”的一声从原地消失,再现身时灵剑距离白虎腰腹已经只有一寸距离。 白虎惊惧,竟是没看到钟弘上人出剑,此刻已经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腰斩。好在旁边朱雀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用力向后一拉,白虎腰腹间一道血剑喷出,却只是入体半寸,躲过了被腰斩的命运。 朱雀此刻已经汗毛乍起,全神戒备下也是一闪而逝,急速向后退去。 钟弘上人手中灵剑脱手,朝着白虎激射而去。白虎此刻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凝神静气,全身力量汇聚双臂,大喝一声,双手紧紧夹住激射而来的灵剑。随后大嘴一张,一个紫金圆环从口中激射而出,狠狠撞在灵剑上。“铛~~~”的一声,灵剑终于止住了去势。 钟弘上人一招手,灵剑急退,刹那间回来他的手中。白虎、朱雀二人并排而立,收起了轻视之心,却也没了惊慌之色,身上气势爆发,朝着钟弘上人冲去,战作了一团。 此刻,远方观战的擎天子瞳孔微缩,惊讶出口:“这钟弘居然隐藏得这么深,此等实力已经足以轻松渡过四九天劫了。或许,六九天劫也可一试!” 旁边的“荆无命”二人也是略显惊讶,而后又嗤笑道:“不过区区四九天劫罢了,这等实力不足为道。” 只是擎天子却是敏锐地感到了一丝不安,传音天符上人等人:“都别藏着噎着了,拿出你们的真实实力来,若是二打一都打不赢,我留你们何用!” 几人闻言,心中一惊,天符上人沉默中,爆发出了更强的真元。玄参上人略微迟疑了一息时间,也暴发出了更强的实力。二人也皆是接近了能度过四九天劫的实力,擎天子对二人的实力倒是不吃惊,作为正道九大宗派的执牛耳者,这等实力是应有之意。只是钟弘上人居然拥有足以渡过四九天劫的实力,却还滞留地界不愿飞升……擎天子死死盯着钟弘道人,不安地猜测道:“这里,难道就只有他一个吗?” 话音刚落,与天符上人和玄参上人对战的藏骨便给出了答案,只见他身后一尊金色大佛立起,高喊一声佛号,一掌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轰向了对面的二人。 “第二个!这藏海,当可渡过六九天劫!”擎天子沉声自语道。 他再转头看向其它几人,虽然实力都有所提升,但都无人具备渡过四九天劫的实力,甚至兮花上人的气息不但没有提升,反而更加羸弱,已是被实力大涨的“三桓”击成了重伤,怕是已经支撑不了几息时间了。 兮花上人此刻确实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身上伤势极重,只是她眼中的战意仍是不减分毫。环顾整个战场,清明静庭弟子眼中竟都是如火战意。谁能想到平日里清静无为,不爱争斗的清明静庭,真正战斗起来竟是如此疯魔! 兮花上人再次被天市一剑刺穿肩甲,喷血倒飞而去。身后一股剑气激射而来,却是没有伤她分毫,一卷、一引,将她送出了战场,带到了剑宗祖师堂外。 “上人暂且休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南舟真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兮花上人大惊,南舟真人岂能是他们三人的对手?只是她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连飞行都已经做不到了,当下只得作罢,抓紧调理伤势,尽快去助南舟一臂之力。 太微讥讽道:“你是剑宗的南舟?一个宗主都不是的小人物,居然敢在我们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救人?本事不大,胆子不小啊。” 南舟真人也不生气,摘下腰间葫芦灌了一口,笑道:“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剑宗,要做这宗主之位,可不是比谁实力更高。”他再灌了口酒,扫了三人一眼,指着自己认真道:“所以,其实我……才是整个剑宗最能打的那个。” 不远处的钟弘上人文言露出一个微笑,算是默认了南舟真人的话。 话音落下,不管三人脸上的惊讶神色,南舟真人身上剑气猛然爆发,大吼一声:“我有一剑,可劈山!”。 话音刚落,体内灵剑冲天而起,无穷剑气灌注入灵剑,化为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太微三人不敢怠慢,既然发现不了南舟真人的剑,便只有拼死防御了。三人聚集在一起,共同使出了一套防御之术。只见三人四周涌现出三片星图,无量星辰组成复杂的阵图,将三人包裹在了最中间,正是太微桓、紫微桓和天市桓的星图。 “轰”,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响起,劈山一剑狠狠劈在星图上,却被星图牢牢挡住。剧烈的撞击形成一片剑气风暴席卷四周。 原本这片区域便只有钟弘上人等顶级战力在厮杀,如今众人竟也被剑气风暴逼退,百丈范围内,除了南舟真人和“三桓”外,再无一人! 擎天子神情肃穆,便是身边的“荆无命”二人也收起了轻视。 “能渡过六九天劫的实力!甚至,可以试试九九天劫了!”擎天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如此实力,居然没有渡天劫飞升!话说,除了那个侥幸渡过六九天劫的飞羽外,地界已经有上千年没人渡过六九天劫了吧?”白胖男子神情凝重道。 以他们二人全盛时期的实力自然无惧天劫,但如今的状态……他们自讨也无法渡过九九天劫,也就是说——南舟真人有同他们一战的实力。 擎天子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在地界估计也不会比南舟真人更强。今日还真是有颇多意外啊,若是再来一个南舟真人这种档次的高手,怕是今日要想赢,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没说会输,因为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输。玄天宗的底蕴,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劈山”破不开三人的防御阵法,南舟真人毫不介意,再次大吼道:“可斩海!” 灵剑冲天而起,飞入目不可及的高空中,引动高空中的雷霆之力,无数雷霆被灵剑牵引注入其中。而后,灵剑掉头向下,带着千钧之力,狂暴地斩在了三人的阵法之上。 没有发生什么大爆炸,这一剑的力量极度凝练,没有半分浪费。整个阵法之上雷霆疯狂涌动,“三桓”连带着整个阵法不住地剧烈颤抖,但却仍是顽强地挡下了这一击。 南舟真人哈哈大笑中再次大声一字一句道:“可、开、天!” 话音刚落,灵剑急速飞回,被他一把抓住高举而起。南舟真人身上一道磅礴剑气随着一把巨剑虚影一同显现,而他正是这把巨剑的剑尖。以自身为剑,化作一道剑光,他朝着“三桓”的阵法直冲而去。 灵剑瞬间刺在阵法之上,没有爆炸,没有轰鸣,也没有气浪,一切力量都集中在剑尖。外人无法知晓这一剑的威力,只有阵法中的紫微、太微和天市三人知道这一剑的恐怖。一股凝聚到了极点的犀利剑气冲击在阵法的一个点上,三人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剑尖正刺在阵法的一颗星辰上,只见那颗星辰在抵挡了一息后,“咔嚓”一声裂了开来。随即,是更多的裂缝以这一点为中心蔓延到了整个阵法,宛如真的被一剑开天了一般。最终,“砰”的一声,阵法终于破碎,消散在了空中。 “这一击,可渡九九天劫!”擎天子脸色阴沉地说道。 “要不要我们出手?这个南舟实力很强,但神魂应该没那么强,我们应该能对付。”“荆无命”说道。 擎天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运筹帷幄的神情,淡淡笑道:“不必,三环四象单打独斗也就不到四九天劫的实力,但若是加上配套的灵器布下阵法,实力便可大增,你们看着吧。” 说话间,太微、紫微和天市已经趁着南舟真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退至了十里外。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取出一件灵器,将三件灵器拼在一起,竟组成了一个刻满奇怪图案的圆形盘子。若是有通晓天象的人,便可以看出,这圆盘上刻的,便是周天星斗图。这灵器,便是他们三人共同持有,只有三人合力才能使用的特殊宝物:星盘。星盘的威力直逼镇宗至宝的档次,具有强大的镇压能力,是“三桓”的压箱底宝物。 三人同时施法,只见星盘中的周天星斗如同活了过来,自星盘中飞出,瞬间来到南舟真人身前,穿过了南舟真人的剑招,将他笼罩了进去。 南舟真人没料到这些星辰竟是可以无视他的攻击,一时不察便落入了星斗图中。不欲多做停留,他举起灵剑再次施展开天,但这次,除了星空剧烈震荡外,阵法竟是没有破碎。 南舟真人面色凝重起来,又是一剑“开天”…… 阵法外的三人只觉这星盘前所未有的剧烈抖动,差点要控制不住了。三人以星盘施展周天星斗大阵困住了南舟真人,却感到自身真元正在疯狂的消耗,以这种速度,恐怕三人撑不了半日便会被南舟真人破了阵法。 只是,剑宗一方能坚持半日吗? 此刻,在顶尖战力上,南舟真人同“三桓”互相牵制,钟弘上人和藏海主持以一敌二虽占了上风,却也不足以立刻分出胜负。而霸刀上人和火云上人面对四人的攻击却是已经难以支撑,受伤不断,眼看用不了多久就就要败了。届时玄天宗一方的四名顶尖战力便能空出手来对付钟弘上人和藏海主持,四对一的情况下,足以将二人击杀。 最后,便只剩南舟真人一人而已,再强又能如何? 不仅是在顶尖战力上,放眼整片战场,如今情况最糟糕的还要数作为中坚力量的长老级战力上。 原本南舟真人还能前来支援,杀了不少玄天宗一边的长老级高手,南舟真人一走,剑宗一方在长老级高手上的不足便暴露得更加明显,不断有长老级高手被围杀,再这么下去,怕是等不到南舟真人冲出阵法,剑宗一方便已经败了。 形势,对剑宗一方极度不利! 第105章 解雨臣的八卦领域 擎天子满意地笑道:“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局势尽在掌握。二位继续看戏吧,他们的后手还没出呢。” 话音刚落,天边出现了五个黑点,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黑点便已迅速变大,认真看去,正是五艘飞舟。再一个眨眼,五艘飞舟便已经鬼魅般的来到了战场上空,飞舟中传来一声大喝:“五宗联盟援军前来参战!”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五股修士大军,分别从五艘飞舟中冲出,带着腾腾杀气飞了过来。 援军超过了五千人,且长老级高手众多,甫一加入,便稍稍缓解了剑宗一方的压力,溃败的局势得到了一定的控制,联军的气势也有所提升。 只是剑宗一方经过方才的一番厮杀,已然元气大伤,即便加上援军,如今还是处在绝对劣势。 战场中,浑身浴血的解雨臣站在八卦领域中。而领域中的己方长老已经所剩不多,他大喝一声:“剑宗一方的,都到我的八卦领域中来!” 远处的寒若清闻言,一剑将一名长老级敌人分了尸,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解雨臣直直冲去。剑宗的一众长老也都各自摆脱了对手,向着解雨臣聚集。 除了剑宗外,彭木薪、秦楚天等别派高手闻言也都毫不犹豫地朝着解雨臣飞去。不多久,解雨臣的八卦领域中,已经聚集了五百来人。如今修为日深,解雨臣的领域已经能容纳上千人,剩下这一半的位置,自然是给敌人留的。 只见他双目紧闭,大脑疯狂运转,将入阵的己方修士实力、特点都一一罗列。然后迅速飞至敌人最密集的地方,但凡有敌人落入八卦领域的范围,便会被他瞬间传送到最适合的己方高手身前,趁着敌人愣神的瞬间发动袭击。 很快,解雨臣便带着这五百来人横扫战场,成为一只战无不胜的小队。 擎天子也注意到了解雨臣这边,淡淡地吩咐道:“不能让剑宗起势,调集长老级战力去围剿这个解雨臣。” 有了擎天子的发话,数百长老级高手开始向解雨臣这边袭来,解雨臣顿感压力倍增。己方的长老级高手不过三百之数,如今在解雨臣领域内的有两百多人。而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敌方长老级高手,已经超过了四百,实力对比悬殊。 远处的剑宗内,白姬神情紧张地望着解雨臣,随时准备出手。由于她的身份特殊,在解雨臣的坚持下,她并没有参战,只是被剑宗安排作为后手之一。或者在关键时刻出手,亦或者——在事不可为时,保住剑宗的传承种子。 只是此刻,她哪还管什么关键时刻,什么剑宗。若是解雨臣出事……一想到这个念头,她的眼中便红光乍现,杀气凌然。 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她心神中响起:“别紧张,不是不能一战,相信我。” 白姬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还有空关注我么?那应该是真能应付吧。白姬微微点头,心中稍稍放心:“专心对敌,我不出手便是。” 空中的解雨臣嘴角噙起一丝笑意,不再分心,全力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各位同道,大敌当前,既然各位都入了我的领域,希望大家能充分信任我。若有敌人偷袭,我会负责抵挡,大家不必担心自己的后背,尽力拼杀眼前的对手就好。最后,若是此次不死,我请大家喝酒。”解雨臣的声音在领域中众人的耳边响起。 “好,老子记住了!” “要是好酒啊!” “有我天火圣教的酒好喝吗?” “老子要是死了,你也得给我倒一碗!” …… 众人纷纷笑着回道。四周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却没有半分害怕,只觉热血沸腾。 终于,敌人到了,足足五百长老级高手!来人知道解雨臣的领域范围,皆小心地保持着距离,避免被领域所笼罩,只是在远处以术法攻击。 解雨臣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坏笑,低声说道:“谁说我的领域就这么点大的?” 话音刚落,八卦领域猛地扩大了一倍,两百多名敌人瞬间被领域所笼罩。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解雨臣便将他们分别传送到了己方高手身前。只是长老级高手终归不是那么好杀的,众人在瞬间的惊讶后迅速反应过来,险险挡下了第一道袭击,虽说都负了小伤,却于战力无碍。而原本没有进入领域中的敌人相互对视一眼,咬咬牙也都进入了领域。 若是分散开,必然会被各个击破。能修炼到长老级战力的都不是傻子,马上便分析出了对策,干脆全进了领域。如此,五百多长老级敌人对战剑宗二百多长老级高手和二百多普通高手,即便有解雨臣的领域加持,也断然没有败的道理。 解雨臣顿时倍感压力,己方的高手明显不敌,这其中的实力差距,就需要通过他的调度和保护来弥补了,这对他的实力和掌控力都是个很大的挑战。只是此刻,他没有退缩的权利,这一仗,只有获胜和战死两个选择。 大脑飞快运作,解雨臣手中剑诀飞舞,已经快到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寒若清北斗星光加身,同一个炼体修士以伤换伤,一剑将对手斩杀,自身肩头也挨了一掌,肩骨碎裂。只是在北斗星光的加持下,骨头迅速恢复,此时一人趁她受伤,从背后偷袭,无数风刃已经到了近前。 千钧一发之际,寒若清却是没有回身抵挡,反而撤了北斗星光,换成了南斗星光。无边死气蔓延,她灵剑高举,却是面向前方。 正当身后之人窃喜,以为得手之际,寒若清突然消失,再出现时,身前正有一名刚刚斩杀了剑宗一方高手的敌人。寒若清高举的灵剑顺势斩下,死气入体,那人当场化为了齑粉消散。 而原本攻向寒若清的风刃,却是直直穿过了她的残影,袭向了对面,那里,一个五符宗长老感应到袭击,忙转过头来,一脸惊恐中,被风刃击中,顿时身上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正与之对战的天刀宗高手顺势上前,一刀将他劈成了两半。他的脸上至死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不明白自己人怎么会偷袭他! 寒若清刚斩杀了一名敌人,一道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挡在了她的身侧。下一瞬间,土墙便伴随着巨响轰然倒塌。而趁着敌人攻势被解雨臣所阻,寒若清手中的紫霄皓月剑脱手,激射而出,洞穿了敌人的肩膀,浓郁的死气侵袭入体,敌人哀嚎一声就此化为齑粉消散。 领域内,不只寒若清一人,所有人都在解雨臣的调度中上演着这种神奇的战斗。整个八卦领域便犹如一个棋盘,解雨臣便是一方执棋人,而己方高手便是他手中的棋子。他不断地落子,将棋盘中远超己方的敌子吃掉。 只是棋手再强也终归有个极限,渐渐地,解雨臣终于无法完美挡下所有攻击,无法完美转移己方高手,于是,伤亡开始出现了。 解雨臣还在疯狂的计算着,只是他的心神损耗实在太大了,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而敌人在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后,也慢慢开始适应了他的战法,伤亡数开始减少,而相应的,剑宗一方的伤亡便开始增加了。 一个时辰后,这盘棋局上,剑宗一方败象已呈,即便是有解雨臣宛如神助的调度,也终是无法抹去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解雨臣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不住地发抖,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了。只是如今领域内尚有己方高手在战斗,他不能停下,即便结局注定要败,他也要撑到最后。 白姬眼中杀气腾腾,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此刻一道稳重的声音传出她的心神:“我来。” 白姬一愣,竟然是他! 剑宗祖师堂内,景和真人一身黑衣,一丝不苟地擦完祖师牌位。他喜欢黑色,肃穆,低调而沉稳,犹如他的性格一般。只是今日,他打算不再低调。 此刻的景和真人眉心处有着一个红色的圆点,一如鲜血的颜色。他擦拭了牌位后,又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推开了祖师堂的门。 自从十几年前他被罚关入了祖师堂,这是他第一次走出来,外面明亮的天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眯了眯眼睛,然后走过白姬的身边:“还是我来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白姬望着他的背影,紧握的双手再次松开。 景和真人缓缓飞起,口中轻唤道:“墨狱。” 剑冢内,一把十几年前被投进来的黑色长剑剧烈地抖动,随即从地上冲天而起,自剑冢入口呼啸而出,来到了景和真人身前。 景和真人一把握住自己的灵剑,抚摸着剑身,平静道:“今日,最后一次与我痛饮敌血吧。” 说罢,他直直朝着不远处的战场激射而去。 一个呼吸间,景和真人出现在了解雨臣的领域内。身在祖师堂的他,早已将战局看清,如今,第一个先救危在旦夕的解雨臣这边。长老级战力若是全灭了,这场战争就没法打了。不需要解雨臣的调度,景和真人以如鬼魅般的身法闪现到一个敌人身边。此人正要一道火焰将剑宗一名长老击毙,却突然感到了景和真人的到来,急忙回身防守。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景和真人冷漠地抬手挥出一道黑色剑气。一个次顶级战力的一剑又岂是一个长老仓皇之下能抵挡的,剑气瞬间斩下了他的一条手臂。忍着剧痛,他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撤出了八卦领域,朝着后方逃去。 景和真人根本没去看他,一剑之后便已经到了下一个敌人身边,抬手又是一剑…… 转眼间,景和真人便单枪匹马将领域内剩下的不到两百名长老级敌人都斩了一剑。虽说大都没有一剑毙命,受重伤却是在所难免的。惊恐中的敌人无一再敢在这八卦领域中逗留,纷纷仓皇逃离而去。 景和真人没有去管他们的逃离,只是闪身到了解雨臣身边,丢给他一粒丹药,欣慰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先去休息吧。”说完又一个闪身离去。 解雨臣喘着粗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正打算乘胜追击,却是发现自己连领域都快维持不住了。战斗之时还不曾发现,如今心情一松,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顿时袭来,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是心神消耗太大的后遗症发作了。 强忍住脑中的晕眩感,他将景和真人给的丹药赶紧服下,调息片刻,这才感觉好了一些,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解雨臣扫视了一眼战场,领域内已经仅剩百十人了,好在几个老熟人都还在。 这一战,以一百多名长老级战力,杀了对方三百来名同等战力,解雨臣若是不死,必将震惊天下。 只是此刻,他腿一软,差点从云端坠下。幸好寒若清和彭木薪及时赶来,将他扶住。 解雨臣艰难地抬头看了二人一眼,皆是浑身上下被血污包裹,几乎让他认不出谁是谁来。 彭木薪的胸前有着一道直达腰际的巨大伤口,看不出是被什么所伤。伤口上一片焦黑,翻出的血肉都熟了,似乎是他为了止血自己给烧的。真是个狠人,解雨臣在心中感慨道。 寒若清则是断了一臂,右臂从肩膀处齐肩而断。好在她的北斗星辰之力很擅长疗伤,如今竟是已经将断臂接上了。伤口处经脉不停地蠕动接驳,样子看着甚是吓人,但修养一两个月应该便能无恙了。 挤出一个惨笑来,解雨臣正想调侃一下,却是已经无力开口。 寒若清将他丢到了白姬身边:“看好他,没有恢复前别让他再参战了。” 白姬心疼地点点头。 安顿好解雨臣,寒若清再次朝着战场疾驰而去…… 战斗还没结束,她便没有资格休息,哪怕她如今也是重伤之躯。 解雨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盘膝打坐,努力地回复实力,争取尽快回到战场。 第106章 一剑横绝碧云端 景和真人倒不是不想将那些长老都杀了,只是时间紧迫。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此刻在玄火真人、庐崖真人和另两名玄天宗新冒出的高手围攻下,已经岌岌可危。 景和真人闪身加入战局,一剑劈下,一个黑色牢笼顿时向玄火真人笼罩而下。突然出现的景和真人让玄火真人大吃一惊,这黑色牢笼乃是他的成名绝学,玄火真人自然知道厉害,当下不敢硬接,急忙后撤闪避。 只是刚避过牢笼,一道剑气似乎算准了他的闪避方向般,突兀地出现在他后撤的轨迹上,朝着他激射而来。当下已经躲闪不及,玄火真人被这一剑狠狠斩中后背,鲜血顿时迸射而出。更恐怖的是玄火真人在中剑的同时,战场上嘈杂的打斗声突然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明明所有人都还在战斗,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世界——静的可怕! 玄火真人暗道一声:“糟糕!” 景和真人的恐怖,就在于只要中了他的剑,就要被剥夺一种感官。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听觉! 察觉到不妙的玄火真人急忙朝着玄天宗两人飞去,企图以人数优势围攻景和真人。 只是景和真人却没同他纠缠,一把将身上血肉模糊,几乎站立不稳的古蛮真人抓起,扔出了战局,朝着剑宗祖师堂飞去。白姬见状,急忙将古蛮真人接住。古蛮真人吐了口血痰,骂骂咧咧地就地坐下,吞了一粒丹药打坐疗伤。 景和真人此刻已经闪身到了紫柔真人身前,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一掌将紫柔真人推出了战场,同样向着祖师堂而来。 掌力不大不小,控制的极好,正好将紫柔真人送到了祖师堂前飘然落下。相比古蛮真人被扔过来,紫柔真人的待遇就好多了。古蛮真人睁眼一看,又骂了一阵。 紫柔真人没空搭理他,立马服下丹药打坐调理。她的腹部,一道两寸长的伤口贯穿了前后,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显是差点被腰斩,若不是景和真人及时赶到当下了最后那一击,此刻的她已经是消香玉陨。 救出了二人后,景和真人本欲不做纠缠,就此离开。只是玄火真人四人眼看着到手的功劳飞了,岂能放过他?四人顿时杀气腾腾地将他包围,杀招顿至。 两名玄天宗修士施展合击之术,刀剑碰撞间,引动高空星辰之力,一道漆黑的星光自星空深处射出,瞬息而至,一息之间便已经来到了景和真人头顶一丈处,下一息便能将他笼罩。 庐崖真人一道定身符升起,金光已经对准了景和真人,只要照到,便叫他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而玄火真人则祭出了一把一人高的蛟龙形金色剪刀,狠狠一剪,一条金色蛟龙怒吼着冲出,朝着景和真人咬去。 面对众人的合击,景和真人面色平静,看不出半分情绪。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剑诀一起,一个漆黑牢狱以他为中心,急速扩张,将猝不及防的几人一同笼罩了进去,竟是类似解雨臣的领域! 战场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方圆二里的漆黑正方体,惊得附近众人急忙闪避。没有声音传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没人能看到这个黑色正方体内发生了什么。 而在黑域内部,突然被笼罩在内的四人同样感到了一丝惊慌。不过如今四人杀招已至,离着景和真人不过一寸距离,他就算再强,也终归是个次顶级战力,还能挡下他们的联手一击不成? 然而一息之后,前方没有任何反应。四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们的攻击似乎竟然是落空了! 来不及思考景和真人是如何躲过他们攻击的,四人下意识的便祭出了各自的防御手段。其中尤以玄火真人为甚。在黑狱内目不可视,所有人都被剥夺了视力,而他更是之前就已经被剥夺了听力,因此更加小心谨慎,一口气祭出了钟、鼎、伞、盾、龟甲等形形色色九件灵器,可谓防得密不透风。 刚做好了防御手段,黑域中突然出现了三个洞口,四人的攻击顺着洞口冲出了黑域。几人见状立马冲向了洞口,却是已经晚了一步。洞口一闪即逝,黑狱中又重新恢复了一片漆黑。 不过既然景和真人放了他们的攻击离去,便说明他的实力并不足以硬抗几人的攻击,四人这才松了口气,准备以力破阵。 而庐崖真人此刻却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等几人发动新一轮攻击击破黑狱,景和真人率先行动了。 “咻”的一声,两名背靠背站在一起的玄天宗修士听到了一道长剑划破空气的细微声音。声音近在咫尺,分不清是朝着谁去的,位置似乎在二人中间。二人反应迅速,条件反射般地立马分开,向两边冲去,躲过了攻击。 景和真人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还以为这二人多团结,居然一剑就将他们分开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之所以不顾已经受了一剑的玄火真人,而选择这二人就是因为他们的合击之术对景和真人的威胁最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景和真人再次融入黑暗中,鬼魅般来到其中一人身边,黑色的灵剑迅捷刺出。那名玄天宗修士全神防备下,只听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瞬间刺破他身前的一道厚重土墙。惊恐中,他勉力偏移了两寸,躲过了心脏被刺穿的后果,只是右肩受伤。伤势虽不重,却顿时失去了听觉,处境更加不妙。 他咬咬牙,一个箭步朝着方才同伴后撤分方向疾驰而去。此刻的他无比后悔,他们二人的术法若是合在一处,必然能挡下方才这一剑,可惜面临危险,二人却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对方。 没了听力和视力,他无法寻到同伴的身影,只得张嘴大吼道:“我在这儿,快聚过来一起御敌!” 回应他的是同伴的一声惨叫。 景和真人用力抽出了插入敌人心脏的灵剑,面无表情地闪现到了他的身前,又是悄无声息的一剑递出…… 黑狱出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随着一道巨响,庐崖真人身受重伤地从被砸开的缺口处冲出,头也不回地化为一道流光射向北方,瞬间脱离了战场,消失在地平线上。 随后,黑狱缓缓消散,三具尸体随之落下,景和真人嘴角滴血,一脸冷漠地站在空中,不怒自威。 以一人之力,战四名同阶修士,斩其中三人,重伤一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景和真人瞬间震惊了众人。 “地界顶级的实力,应该可以闯过四九天劫,派十名次顶级战力去吧。”擎天子随意地说道,这等实力还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随着擎天子的一声令下,战场上十名正在大肆屠杀的高手放下手头的猎物,目露凶光地朝着景和真人冲去。 此时景和真人眉心的圆点变得更加鲜红了三分,他感应了一番,眉头微皱,叹了一声:“时间不多了啊。” 半个时辰前,景和真人于祖师堂内判断出了剑宗一方此刻的实力根本无法获胜后,便施展了禁术“血影大法”,以自己的生命换来短时间内实力的极大提升。这一禁术时效只有一个时辰,原本他准备救下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后便去伤了“三桓”之一,让南舟真人能冲出封印,然后将已经重伤的霸刀上人救出,最后同一名敌方顶级战力同归于尽。 只是没想到被拖慢了时间,如今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后续的计划了。 思索片刻,他嘴角扬起一个洒脱的笑容:“罢了,何必非撑到时间结束呢?今日,便让世人都见识一下剑宗剑诀的强大。我景和,虽不是剑宗最强的,却也足够让这天下侧目!” 说完,他疯狂燃烧生命力,眉心的圆点中渐渐蔓延出一条条血丝,狰狞异常,全身的皮肤也渐渐变得异常鲜红。 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猛地睁开双眼,正看到了空中全身鲜红的景和真人。方才二人自顾不暇,却是忽略了景和真人眉心的红点,此刻的场景,让他们终于明白景和真人究竟做了什么。 紫柔真人大声吼道:“景和,给我停下!老娘命令你停下!”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她知道,血影大法是不可逆的,即便此刻停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古蛮真人同样泪流满面,却是没出声阻止,因为没用。他只是仰头朝着景和真人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师兄~~~”而后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自景和真人叛宗那刻起,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便再没给过他笑脸,十几年间,除了那次议事,二人也再没走进过祖师堂,见过景和真人。 只是有些情谊,又岂是那么容易斩断的?此刻二人脑海中再次记起百多年前几人在剑宗的第一次见面。 “我叫紫柔,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师姐啦,都要听话啊。” “我叫钟弘,师姐好,各位师弟师妹好。” “我叫南舟,日后,我一定会成为剑宗最强的剑修,就算是你们也打不赢我,哼!” “我……我叫景和,各位师姐、师兄、师弟、师妹们好。剑宗就是我家,我以剑宗为荣!” “俺叫古蛮,俺是乡里力气最大的,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们了就找俺,俺肯定给他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那年,他们都还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日后漫长的修道岁月里,他们这几个人是玩的最好,感情最深的,即便是百多年后景和犯了叛宗的大罪,几人也下不了杀手。 可如今,他还是要先走一步了…… 即便在嘈杂的战场中,景和真人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二人的呼喊。他回过头来,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就像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笑脸。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会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景和真人此刻脑海中便闪过自己这一生的点点滴滴。 七岁被师傅带上山,第一次见到仙家府邸时兴奋的几天睡不着觉。 同师兄弟们在山上共同修炼了十五年,终于达到了剑诀三层,得到了陪伴自己一生的灵剑。 看着师兄弟们各个都资质非凡,心中失落难过,却最终走出阴影,找到了自己的剑道,从而修为大进,终于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五十三岁时,诛魔大会召开。自己同钟弘师兄、紫柔师姐和古蛮师弟一同拦住了南舟师兄的南下。然后,他跟随剑宗参加了那次战役,那一战,杀的尸山血海。 六十七岁,终于进阶到了剑诀五层,成为了青云峰的峰主。至此之后百年,修为进境缓慢,似乎是自己的潜力已经耗尽了。 十几年前,玄天宗发起第二次诛魔大会。他见到了玄天宗的实力,为了保住剑宗,他选择了臣服,帮助玄天宗掌控剑宗。不料钟弘上人早有防备,留下了镇宗至宝,最终不愿血流成河的他又背叛了玄天宗,帮剑宗夺下了玄天宗的一件镇宗至宝“紫电”。事后被关进了祖师堂思过。 一转眼就过了百多年了啊,修道的路还很长,可是,我要先走一步了。 紫柔师姐、古蛮师弟,下辈子若寻到了我,记得一定要带我进剑宗…… 他身上的血色越发浓郁,终于,全身一点点化成了血水,只是却没有落下一滴,而是以墨狱为核心,渐渐汇聚成了一把血剑。 钟弘上人此刻才终于摆脱了白虎和朱雀的纠缠,抬头望向了景和真人,怒吼一声:“景和!你干什么!我以剑宗宗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停下!” 景和真人微微一笑,头颅也渐渐化为了血水,彻底化为了一把血剑,只留给了钟弘上人一道传音:“师兄,我终于明白了当日你问的问题,明白了‘什么是剑宗’。今日,我便以这一剑来回答,你看看对不对。另外,等南舟师兄出来了,帮我和他道个别,也道个歉:当年拦着他南下,对不起了。师兄,再见了。这辈子不悔入剑宗,下辈子,希望还能做我剑宗弟子。” 说完,血剑高举,化为一把十丈长的巨剑,气势磅礴地一斩而下。 巨大的剑气挡者披靡,迎面而来的十名次顶级战力甚至来不及抵挡,便被散逸的剑气一剑斩杀。剑气不停,划过长空,斩向了三桓中的紫薇,三人此刻无法施为,只得以周天星斗大阵抵挡。 剑气狠狠斩落,在大阵上留下一道细微的口子,再朝着与霸刀上人对战的祁天机斩去。祁天机本就是几人中战力最低的一个,大战一场后更是实力不济,被景和真人这一剑锁定,无法躲闪,只得大吼一声拼尽剑元迎上。 只是这一剑却在离他三寸处直接爆开了,无数剑气将他吞没,瞬间陨落。 景和真人也随着这一剑陨落了,世间再无那个将剑宗看得比命还重的景和真人。 只有那道划过天际的血剑留在众人的脑海中,向天下诉说着这个功过难评的男人的一生。 钟弘上人望着那道血剑,微微颤抖着喃喃道:“师弟,你答的很好,很好……” 第107章 暴走的南舟 灵剑墨狱的剑刃化成无数碎片飞散,剑柄则激射而回,落入了剑冢之中,静待恢复的那天。景和真人说让紫柔真人带他的转世重入剑宗,那么它便在剑冢中安静地等着他的归来,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景和真人的资质确实不甚出众,即便以命相博,换来的力量也只是堪堪能渡过四九天劫的水平,尚且不如钟弘上人,更不要说天资纵横的南舟真人。 但他很会算,出剑以来,先是保下了长老级战力不被团灭,再是救下了两名次顶尖战力,最后还一换一,拼掉了一名顶尖战力。 如此,剑宗一方的压力便小了不少,在最糟糕的时刻,景和真人一剑挽大厦于将倾,避免了崩盘的结局,总算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天空中的血痕迟迟没有消散,似乎就连天也被这一剑所伤,留下了一道剑痕。整个战场都被景和真人这一剑所摄,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以身化血斩出的这一剑,让世人记住了这个决绝的剑宗青云峰峰主景和真人,心中不免胆怯了一丝,眼神不由看向了剩下的几峰峰主,他们不会也这么狠吧? 此刻紫柔真人已经擦干了泪水,眼中的仇恨让所有与她对视的人都心中一惊,深怕她也来这么一剑。 古蛮真人则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杀意。景和真人为他们争取到的短暂疗伤时间,他不想浪费丝毫。几颗疗伤丹药下去,他的伤势稍稍控制了一分,但还不够。 “师姐,疗伤。”古蛮真人强装镇定道。 紫柔真人自然也知道时间宝贵,压下心中的痛楚,赶紧坐下疗伤。 战场中的几名玄天宗高手见状,眼神闪烁间,冲了出来,朝着他们杀去。决不能让他们恢复,斩草一定要除根,此次剑宗必须被抹去,一个不留! 突然一道高大的血色身影冲出战场,朝着他们一刀劈来,霸道无双的刀气一击便将袭来的五名玄天宗高手击退。 正是被景和真人所救的霸刀上人。 仅仅一击,霸刀上人便吐了口鲜血。虽然趁着众人被景和真人的一剑所摄迅速脱离了战场,但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此刻根本无力再战。 只是,如何能不战? 霸刀上人挺直了身躯,拦在五人前方,一柄一人高的大刀拄在身前,平静地说道:“今日他们不能死。” 虽是重伤之躯,但凛然霸道的气势不减分毫,竟是将一众玄天宗高手震慑当场,不敢轻举妄动。 五人自然看的出霸刀上人此刻重伤在身,一身实力十去七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万一呢,作为一宗之主,谁能保证他没留一两手杀手锏? 于是无人敢上前,霸刀上人也不急,竟当着他们的面吞下了一颗丹药就地疗伤起来。 五人面面相窥,反倒更加笃定了霸刀上人有后手,干脆撤回了战场。 霸刀上人见状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去,待的他们飞远,这才朝着剑宗祖师堂飞来,还未及落地,便从云端一头栽了下来,已然是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战场之上,钟弘上人见状冷笑了一声:“嘿,一群没种的王八犊子!” 他眼中杀机更甚,将白虎和朱雀二人打得节节败退,瞄了眼火云上人的方向。如今祁天机虽死,但霸刀上人也退出了战团,火云上人独自面对着天符上人、玄参上人和无忧上人三人的围杀,压力比之前更重。 好在之前霸刀上人一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攻击,他受的伤却是不重,此刻虽然狼狈,却还没有性命危险,只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藏骨此刻也已施展了金刚手段,打的青龙和玄武二人只有招架之力,只是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取胜。 而且,谁又能说玄天宗一方就没有什么后手呢?就比如——镇宗至宝! 如今的场面,也就只有顶尖战力上剑宗还能保持平衡,而一旦火云上人战败,这唯一的平衡也将被打破,剑宗一方将马上崩盘。 钟弘上人转头看向被“三桓”困住的南舟真人。此刻,周天星斗大阵上一道剑痕显得格外刺眼。大阵以困人为住,却不是用来做盾牌的。因此景和真人以生命为代价斩出的一剑,即便只有四九天劫的实力,依然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大阵受损,“三桓”也是喷出了一口精血。经此一剑,三人面色阴沉,心中皆知,怕是不到一个时辰,南舟真人便能脱困了,这与他们原本的预计相差甚远。 只是这就够了吗?钟弘上人不觉得。如今破局的关键就在南舟真人身上,他若脱困,加上火云上人的辅助,当能稳住顶级战力的平衡,战局不至于一触即溃。 想到这里,钟弘上人强提一口剑元,体内冲出无穷剑气,将白虎和朱雀逼退,之后灵剑脱手而出,朝着周天星斗大阵激射而去。高空中突兀地轰下一道雷霆,正击在钟弘上人灵剑之上,只见灵剑吸收了雷霆之力后,速度暴涨,消失不见,瞬间便来到了大阵之前。不待“三桓”反应过来,便携带雷霆之威狠狠刺在了剑痕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周天星斗大阵剧烈震动,差点脱离了“三桓”的掌控。虽说三人实力强大,总算控制住了阵法,但待得他们好不容易稳定住阵法。一阵“咔咔……”的声音却密集地响起,沿着剑痕,一道道裂痕蔓延而出。 三人惊恐,急忙大喊:“大阵要破了,撤!” 三人使出了全力急速后撤,下一瞬,大阵轰然爆开,南舟真人手持灵剑,面色阴冷地站在空中扫了他们一眼,眸子中的杀机几乎化为实质。 他转头向着钟弘上人大声问道:“师兄,景和是否来过?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他发生了什么事?” “南舟,景和……死了。”钟弘上人一边逼退再次袭来的敌人,一边回答道。语气中有怒意、有悔恨、有杀气也有哀默。 南舟真人低头颤抖着喃喃道:“死了……吗?” “景和死前叫我转告你……”钟弘上人再度说到。 只是不等他说完,南舟真人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有什么话,待我杀光他们为景和报了仇再说。” 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猩红的眸子中,滔天杀机却是无法隐藏。 这杀意唯有鲜血才能平息! 南舟真人的身影一闪而逝,瞬间来到了紫微身边,看也不看一眼,抬手一剑扫向他的脖颈。 紫微完全无法跟上南舟真人的速度,待他发现这一剑时,剑峰已经离他脖颈不到一寸距离了。无限惊恐中,冰冷的剑锋已经贴上了皮肤,紫微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剑锋入体的痛楚。 好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杆紫金色长枪挡下了剑锋的前行,随后一阵吸力将他从剑锋下吸走。正是太微和天市二人及时出手救下了他。感受到脖颈处一道细长的剑痕,紫微直感一阵后怕。 太微一枪挡下南舟真人的攻击,握枪的手不住颤抖,一口鲜血喷出。不敢怠慢,他大吼一声:“退到天符他们那边去!” 三人二话不说拼了命地朝着天符上人、玄参上人和无忧上人飞去,短短数百米距离,此刻却好似远在天边。 南舟真人再次身影一晃,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三人身前,面无表情地一剑横斩。手中灵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出,留下一串残影。 三人早有准备,不敢怠慢,急忙一同出手,三片星图浮现,将他们笼罩其中。只是南舟真人这剑速度太快,星图还未稳固便已斩到了阵法上。“砰”的一声,星图当下破碎,灵剑在一顿之后再次朝着三人急速斩去。 好在阵法终究是让剑势慢了三分,为三人赢得了时间,当下急速后撤,贴着剑锋堪堪躲过了这一剑。而南舟真人身后,天符上人、玄参上人和无忧上人也放下了早已不支的火云上人,朝着南舟真人攻来。 几张五行天甲符从天符上人身上“嗖”的一声飞出,瞬间贴在了几人身上。然后一张大符自他头顶升起,化为一支金戈朝着南舟真人一斩而下。 玄参上人则是祭出一枚非金非玉的印章,印章迎风而涨,瞬间变为三丈大小,射出一道金光将南舟真人笼罩,狠狠砸下。 无忧上人则是轻吐一口气,无色无味地飘向南舟真人。 眼看后方攻击以致,南舟真人只得放弃追击“三桓”,回身格挡。只是这大印的金光一照,竟让他身体一沉,身上像是压了座大山般的沉重,连举手都困难,差点跌下云端去。 重力禁制?嘿!只见南舟真人后颈处四个图纹亮起,正是同蚩焱一样的“风后八阵图”功法。随着图纹的亮起,他的身上气血之力大盛,金光强加在身上的大力也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南舟真人挥手一剑斩去,瞬间同金戈碰撞到了一起,“叮”的一声,自二者交汇处激起一阵狂风。灵剑再一加力,竟是斩入了金戈之中。“给我断!”南舟真人大喝一声,猛地发力,将金戈一剑斩断,再迎上了玄参上人的大印。这枚入山大印主要的神通在于一个“重”字,材质方面却不甚坚固,被南舟真人顶着如山巨力自下而上一剑将大印寸寸切开,一分两半。 正当他聚力对敌之时,一股清气顺着他的呼吸进入体内,正是无忧上人的神通。 南舟上人只觉一股热流入体,如火烧般在他体内肆虐。只是如今的他四副阵图加身,肉身之坚韧,竟是连无忧上人的毒都无法腐蚀。 此时原本在逃的“三桓”也转身欲前后围攻南舟真人。 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南舟真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抽身离开了包围,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一里外,冷笑一声:“也好,一起上吧。开天!” 随着话音落下,南舟真人身上升起一把巨剑虚影,化身剑光对着对面六人横斩而去。剑光转瞬即至,虽是以一敌六,惊惧的却是玄天宗一方六人。 即便有五行天甲符加持,几人却仍是没底,各种防御手段齐齐用上。 一息之后,剑光终于及身,众人皆被一剑劈飞,倒退数丈,好在防御手段够多,皆只是受了点小伤,只是五行天甲符无一例外全部破碎。 而没了五符宗的这道最强防御符箓,谁又能挡下南舟真人的下一招“开天”? 擎天子叹了口气,这些人终归是心不齐,没有任何配合。若是配合的好,就算如今实力有所折损,又怎么会连抵抗之力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还请二位道友下场,拿下南舟。” “荆无命”二人没有任何轻视,默默点头,从队伍中飞身而去,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六人身前。 “你们去对付钟弘、藏骨和火云吧,这里交给我们。”“荆无命”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虽对这人命定的口气很不爽,但能摆脱南舟真人,总是件好事,当下二话不说急忙离去。 原本在火云上人的加入下,钟弘上人同藏骨主持已经快要取胜,只是如今六人的加入,让局势又变的被动起来。 钟弘上人望了一眼新来的二人,能同擎天子站在一排,这二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特别是那个叫“荆无命”的,听闻一人单枪匹马逃出了魔教众堂主和蚩焱的包围,他不禁有些担心起南舟真人起来。 二人气度从容地站在南舟真人面前,“荆无命”笑道:“你的实力很强,只是我很好奇这种实力为何没有引来天劫?” 南舟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觉告诉他,这两人都很强,恐怕不好对付:“等你们死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二人闻言哈哈大笑,白胖男子戏虐道:“无知小辈,口气倒真不小。你可知我们二人若是巅峰期,杀你如屠狗。” 南舟真人挑了挑眉,这话似乎有点意思。只是如今不是细问的时候,先解决了这二人再说。 “荆无命”二人显然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哼!”荆无命冷哼一声,鼻中两道白光冲出,欲将南舟真人魂魄拘来。 “哈!”白胖男子则是大喝声,口中冲出一团黄气,竟让南舟真人的神魂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力。 南舟真人面色微动,这二人的神魂修为绝对超过自己良多,不可力敌。当下便欲后撤,躲过二人的神魂攻击。 二人见状自然不愿放过,疾驰伤而,不让南舟真人逃出他们的攻击范围。 正在追逐间,一柄透明小剑激射而来,狠狠刺在黄气之上,竟是让黄气翻滚不停。二人不敢冒进,急忙停下。 而此时,南舟真人的背后,一只沉稳的手掌拍上了他的肩膀:“师傅,需要弟子帮忙吗?” 第108章 不疯魔,不成活 南舟真人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好小子,就知道你没死。怎么现在才来?” 来人正是程景平。 “有点事情耽搁了,抱歉。”程景平解释道。 对面“荆无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是当日在魔教同我对拼了一拳的小子,好像是叫程景平吧?” 程景平平静道:“正是。” “荆无命”嗤笑道:“你一个废了右臂的人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眼前?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程景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眼神盯着旁边的白胖男子,语气微颤问道:“一年前,你可去过燕罗山脉,灭了一个村子?” 白胖男子戏谑道:“还真去过,我记得当时实力恢复了几分,就在路上试了试,至于有没有蝼蚁被我不小心杀了,杀了多少,那倒没注意。怎么,不小心杀了你的什么人?要不要给你道个歉?” 程景平听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动,及至最后却又平静了下来。只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越冷静,便代表着杀意越重,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冷冷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我是说你们的真名。”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大笑不止。 “荆无命”无所谓道:“也好,我们二人的名号怕是世人也都不知道了,说说也无妨。听好了小子,老夫郑伦,这位是陈奇。” 程景平点点头,冷冷道:“郑伦和陈奇,你们总有一日会死在我手上。我说的!” 声音虽不大,言语间却杀气冲天。 那个“万人屠”程景平,回来了。 南舟真人瞥了他一样,暗中传音道:“现在什么实力?” “不清楚,没有全力一试,不过应该能扛过四九天劫没问题。”程景平回道。 南舟真人暗喊了一声变态,这实力不仅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甚至都能做一宗之主了!但对上这两人…… “师傅,这一仗,我必须打。”程景平知道师傅的顾虑,平静地说道。 南舟真人咧嘴一笑:“好小子,果然有师傅年轻时的几分气概!那今日咱师徒俩便杀他个天崩地裂!”说完丢给程景平一颗丹药让他服下,自己直直朝着郑伦冲去。 程景平对此倒没什么异议,郑伦只是搅黄了大婚,逼得他们归隐,而这个陈奇…… 他的后背脖颈处霎时亮起四个图纹,正是蛇蟠阵、鸟翔阵、虎翼阵以及这十年间修成的龙飞阵。如今,他已经无需再隐藏这《风后八阵图》的修为了。 随着图纹的亮起,程景平霎时间消失在原地,伴随着一声音爆出现在了陈奇身侧,一剑朝着他的脖子斩去。 刚才的一击,程景平已经判断出了自己的修为和神魂都不如眼前之人,那么便只有拼肉身之力了,近身缠斗,不让他有时间施展术法,从而才有那一线胜利的机会。 陈奇手中召唤出一把金刚杵,挡下了这一剑。“铛”的一声巨响,陈奇被这一剑蕴含的巨大劲力震退了一丈有余。他微微皱眉,深知肉身实力确实不如这个程景平,当下便要运劲施法。 程景平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再次消失在原地,势大力沉的一腿扫向他的腰间。 陈奇刚欲张口大喝,便被这一腿打断,无奈之下连忙闪退,欲要拉开距离。 程景平雷光一闪,速度再度暴涨,瞬间追上陈奇,饱含雷霆之力的一剑当头斩下。这一剑,除了肉身之力,更包含了他从天劫中领悟的雷霆之力,如今,这雷霆之力堪比四九雷劫! 陈奇没料到程景平的速度居然能更快,当下来不及闪避,只能稍稍侧过身子,被这一剑狠狠斩在了左肩之上。 陈奇顺势一个翻滚,卸去剑上巨力,避免了被一剑斩下左臂,只是剑上的雷霆之力入体,却是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脸上出离的愤怒,顾不得身体的伤痛,全力后撤拉开距离,终于赢得了一息时间,手中法诀飞舞,使出了这一战来的第一个法诀:不灭金身。只见他的全身皮肤都泛起了一层金色的光泽,宛如一个金属人般。 法诀刚一施展,程景平的剑便又攻到了,雷霆之力结合肉身之力瞬间轰下。 陈奇眼中露出嘲讽之色,举起左臂竟硬抗了程景平一剑。“铛”的一声,如同斩在了一块精金之上,石灵明竟是无法斩下,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雷光也被隔绝在外,无法侵入陈奇体内。 但程景平的力量仍是胜过陈奇,他的左臂仍是被这一剑斩得手臂发麻,干脆左臂一撤,侧身避过程景平这剑,右手金刚杵顺势朝着他的后背砸下。 程景平手腕一转,没有理会砸下的金刚杵,反握石灵明,刺向陈奇眼睛。 陈奇左手连忙抓住剑刃,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沉闷的碰撞声中,二人同时中招。金刚杵狠狠再在程景平后背,被玄水重甲和灵明石甲所阻,反倒激起了灵明石甲的反震之力。而石灵明则在割过陈奇的左手后,偏了方向,刺中了他的眉心,却是同样无法寸进。 二人双双被轰飞,只是程景平的力量明显略胜一筹,再加上受到灵明石甲的反震之力,陈奇倒飞得更远,口中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脸上的愤怒之色更浓,不过如今拉开了距离,他终于能施展最擅长的术法了。 “哈!”陈奇一声怒吼,口中吐出一团黄气,对着程景平的神魂传出了巨大的吸力。 程景平只觉神魂一阵巨震,几欲被吸出体外。方才陈奇针对的是南舟真人,如今自己面对这团诡异的黄气时才感受到了它对神魂的巨大吸力。不敢怠慢,他急忙将慧剑激射而出,直刺那团诡异的黄气。 慧剑转瞬即至,狠狠扎进了黄气中,黄气一阵翻滚后却又恢复了平静,反而是慧剑缓缓消散了。 这是自慧剑练成后,第一次被人破解! 好在趁着黄气翻滚的瞬间,程景平急速后退,脱离了它的吸力。程景平吐出一口精血,慧剑被毁让他的神魂也受了不小的伤。他细细掂量了片刻,若是再被毁五次,自己的神魂就算不被他吸走,也会直接碎裂了。 短暂的震荡后,陈奇再次追击而来,程景平凭借着极速腾挪躲闪,脑中不断思考着对策。如今之际,要么远攻,要么就冒险再欺身到近前肉搏,一招将他解决,再不给他施展术法的机会。 无需过多思考,仅仅一息之后,他便做出了决定:近身肉搏!只有凭借肉身优势,才有一线生机。 身后陈奇再次袭来,程景平不再闪避,反而转身朝他冲去。 陈奇微微一惊,随即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大声喝道:“哈!”一团黄气从口中呼出,强大的吸力再次袭来。 程景平不闪不避,慧剑迎着黄气直刺而去,趁着黄气翻滚,吸力减弱的瞬间,欺到了陈奇的身前,身后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的虚影尽皆从图纹中飞出,一闪之后汇聚到了他的右拳之上,正是他在修成四象之阵后摸索出的法门:四象撼天拳。在陈奇意外的神色中,程景平一拳递出,狠狠轰在他的胸口。 “轰”的一声,仿佛轰碎了一座山般,二人之间瞬间激起一阵狂风,将附近交战的修士尽皆吹开。 只是陈奇的不灭金身当真是一等一的防御法诀,这力可拔山的一拳,竟也破不开他的防御。但这巨力仍旧将陈奇狠狠轰飞。 近身虽然利于肉搏,却也利于陈奇抓住程景平。既然程景平破不开他的防御,那近身反而更合他意。 只见他残忍地一笑,在被轰飞的瞬间双手牢牢抓住了程景平,对着程景平的脸,口中再次大喝一声:“哈!” 程景平在他张口的瞬间便慧剑激射,险之又险的在黄气吸走他的神魂前击中了黄气,如此近的距离,二人之间的攻击几乎是瞬发即至。 随着黄气的震荡,程景平再次有了出手的机会。右手汇聚四象阵图之力,再次重重轰在陈奇胸口。 又是一声巨响,掀起一阵狂风。但这次,陈奇胸口的金色肌肤微不可查的掉落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碎片。 程景平敏锐地通过拳头感知到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碎片,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金身,也并非不可破。 陈奇的第三吼来到,程景平仍旧以慧剑抵挡,争取短暂的进攻时间。再次以四象撼天拳重重击在胸口的同一个地方。 这次,掉落了两个碎片,肉眼可见。 程景平嘴角的笑意更浓,快了,就快能击碎这个乌龟壳了。 陈奇也发现了自己金身的破碎,眉头微皱。自己终究是比郑伦迟了两年降临,如今的实力还是没达到地界顶峰,也不知这金身还能撑上几拳。 但是反过来问,这个程景平又还能撑得住他几吼? 陈奇的第四吼来了,黄气的吸力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大一些。一柄透明小剑再次袭来,正中黄气中心,激得黄气又是一阵翻滚。 “他妈的,这烦人的剑到底是什么功法,居然能撼动我的黄气!”陈奇心中暗骂道。若非这慧剑,程景平一吼都撑不住。 但,这也是程景平最后一剑了。 连续破碎四次,程景平短时间内再无力使出这招了。而且慧剑的破碎对神魂也是有伤害的,此刻的他七窍流血,面色惨白,脑袋有些昏沉,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还是坚定而沉稳地递出了第四拳。 “轰~~~”又是一声巨响,只是这次伴随狂风的,还有无数的金色碎片。 陈奇的不灭金身——终于破了! 只是金身虽破,程景平的拳力却也消耗殆尽,并不能给陈奇造成多大的伤害。 陈奇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如今,该了解这个蝼蚁了。他张开嘴,发出了第五声大喝:“哈!” 一团黄气再次出现,疯狂的吸力再次出现,程景平的神魂没了慧剑的保护,顿时摇摇欲坠,即将离体而出。 程景平却同样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不管不顾,大喝一声递出了他的第五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第二丝生机便是他比陈奇更不要命。 陈奇的这一击将会要了程景平的命,而程景平的这一拳若是击中了,陈奇大概率只是重伤。从这一点来看,受这一拳,赚的还是陈奇,自然没有理由停手。 但,他可是陈奇啊!他的命怎么能同这只蝼蚁相比较?重伤?他怎么能重伤?任何威胁到了生命的事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即便只有一丝机会也不行! 于是陈奇面带惊恐地暗骂一句:“疯子!”急忙停下术法,双手挡在胸前全力防御这一拳。 “轰~~~”这一拳终于将陈奇轰飞数十丈,双臂骨骼尽断,虽说不致命,但也已经是重伤了。 程景平摇摇欲坠,却傲立空中。他抬起头来,七窍血流不止,望着被轰飞的陈奇,露出了一个在对方看来宛如地狱恶鬼般的笑容。 陈奇彻底怕了,这个叫程景平的蝼蚁虽然实力不甚强大,但他不怕死。他妈的,他怎么会不怕死!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程景平的神魂已经有了一丝裂痕,若是不能尽快稳定伤势,便有陨落的危机。只是他却全然没放在心上,脑中虽然昏昏欲睡,如同一团浆糊般根本无法思考,但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怒吼:“杀了他!”。 于是程景平不顾伤势,如一匹饿狼般冲向陈奇,也没有任何章法,没有任何术法加持,只是挥拳就轰去。 但陈奇却是不敢接拳,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疯子打了,即便赢了自己也是重伤,这不值得。带着一脸的惊恐,陈奇急忙后撤,只是如今他也是重伤之体,却也没能甩开程景平的追击。于是二人一追一逃朝着天符上人他们飞去。 一路上,见程景平已经重伤,无数想要捡便宜的玄天宗一方修士蜂拥而上,朝着程景平攻去。程景平眼中却只有陈奇,对于这些敌人,要么一拳轰去,要么不管不顾,只要不妨碍他杀陈奇便不加理会。 于是这一路也便成了流血的一路。程景平神魂虽伤势严重,肉身实力却无损,来袭的敌人无人能接下他一拳,纷纷爆为一团血浆,场面极为血腥。 此刻,众人才想起了程景平的称号:万人屠! 陈奇见程景平还死追不放,怒吼道:“程景平你看清局势,即便你击杀了我也无用,剑宗还是要灭了!何必死追着我不放,趁现在逃走还有一丝生机!” 听到“剑宗”二字,程景平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丝,嘴角一扯,笑道:“谁说剑宗要灭了?我说过我来迟,是因为有点事耽搁了。” 随着他的话,天边出现一道黑线,不久就变成了一片,那是一大片黑甲修士。 “魔教七堂在此,玄天宗的杂碎受死!” 第109章 我赌你不敢 109.我赌你不敢 程景平听到蚩焱的声音,心神一松,剑宗有救了。随即便双眼一黑,从空中跌落了下去。他的神魂早已开裂,这一路的追杀不过是靠着一股执念而已,如今一恢复思考,心神一松,便立马被打回了原型,重伤昏迷了过去。 南舟真人眼疾手快,甩开郑伦,闪身接住了程景平。随后一剑在欲要偷袭的陈奇身上斩出一条从肩膀到腹部的巨大剑伤,差点将他一剑斩杀。只是他却放弃了将陈奇彻底斩杀的机会,带着程景平身影一闪,出了战场,来到了祖师堂前。 “帮我给他化开药力。”南舟真人轻轻放下程景平,丢给了古蛮真人一颗丹药,吩咐道。 古蛮真人点点头,南舟真人随即身影一闪,又回到了战场中去。 看到天边的那片黑影,擎天子脸上的淡定从容终于褪去,魔教居然会掺和这场正道之间的战事,这是他万万没想到了。为了防备魔教乘机偷袭,他甚至还留了人手在宗门之中,哪曾想这些家伙居然会放着空虚的宗门不打,选择了帮剑宗在正面战场上与自己作对。 莫非魔教真的和剑宗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因为郑伦这个白痴好死不死地选择了荆无命来夺舍,结果搅黄了蚩小妍的大婚? 若是后者还好说,正魔两道这种私人恩怨数不胜数,多一桩不多。但若是因为前者……擎天子的眉头紧锁,若是因为前者,这天下局势怕是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魔教来人迅速接近,一眼望去,估摸人数能上万,擎天子看得脸色铁青。场上玄天宗一方如今还有两万左右,剑宗一方则只剩下不到一万,如今魔教的一万修士入场,双方的实力顿时势均力敌起来。而魔教一方并没有经历大战,从战力上来说,如今剑宗一方已经占了优势。 擎天子瞳孔微缩,波澜不惊的心境中一股怒意升起,局势变得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这让他很恼火。 “这就是你们的底牌吗?很好!”他大手一挥,身后剩下的一万玄天宗大军终于要入场了。 一万魔教大军,对上了一万玄天宗大军,双方皆没有任何言语,只剩杀声震天。 如今双方实力尽出,场上剑宗一方的顶尖战力有十一人,玄天宗一方有十六人,相差仅仅五人;次顶尖战力上剑宗一方有三十六人,玄天宗一方有五十四人,相差十八人;长老级战力上,魔教此次来的人极多,剑宗一方同玄天宗一方的差距也缩小到了四十六人。 纵观整个战场,玄天宗一方虽仍占据优势,却已经没有了刚开战时的压倒性战力。 战斗又持续了一个时辰,空中血雨不断,整个渭河城早已被移为了平地,所有残墙断壁上尽皆包裹了一层粘稠的血浆,一些深坑中更是已经积聚了一池的血水。空气中腥臭难忍,无数的残肢断臂顺着地面上汇聚而成的血河流走,宛若地狱再现。 只是如今落下的尸体中,玄天宗一方的比例相比之前大大提升了,若是这么打下去,玄天宗一方虽还能获胜,却也是惨胜。而随着伤亡的增加,玄天宗一方修士的士气也低落起来。原本就是被玄天宗逼着来的,实力碾压时也就罢了,如今伤亡加剧,这些修士便动起了小心思。 为玄天宗战死?老子又不是玄天宗门人! 擎天子见状,阴沉着脸大喝一声:“都回来,祭镇宗至宝!” 战争进行到了现在,终于到了镇宗至宝上场的时候了。 场上玄天宗一方闻言迅速摆脱了对手,急忙后撤到擎天子身后。众人松了一口气,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总算是不用直面剑宗一方的疯子了,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 剑宗一方修士闻言,也不再纠缠,迅速退到了剑宗山门中,准备祭出己方的镇宗至宝。战场上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钟弘上人面色沉重,镇宗至宝无一不是杀伐重器,这种至宝之间的比拼便是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都没出现过,如今却是要在修道界的历史上第一次上演了。 他不知道魔教此次是否有携带镇宗至宝,也不知道玄天宗一方到底带了几件,因此心中很是忐忑。 很快,答案就出现了。玄天宗一方重玄门、五符宗皆带来了教中的镇宗至宝,藏剑山庄也带来了那对剑翅,无药谷的镇宗至宝不具攻击性因此没有带来。 而玄天宗,带了整整七件! 世人再次震惊于玄天宗的实力,整整七件镇宗至宝! 而反观剑宗一方,剑宗算上夺自玄天宗的紫电,一共有两件镇宗至宝,无我禅寺的钟是他们的护山大阵,无法带出,其余天刀宗、天火圣教和清明静庭皆带来了一件。而魔教由于在百年前的大战中镇宗至宝多有损毁,此次一共只带了三件。 如此以来,剑宗一方一共只有八件镇宗至宝,却是比玄天宗一方少了两件。虽只是两件的差距,但每件镇宗至宝,都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这两件,已经足以决定这场战斗的最终走向了。 擎天子望向剑宗一方,神色却并未放松,剑宗的底蕴真的都在这里了吗?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猜测,一只威猛白虎从剑冢中飞出,大吼着加入了战局——正是小白。 此次战斗,小白并未参加,而是被南舟真人安排在剑冢中吸取战场上的煞气。白虎主兵戈,乃是战争之兽,但凡战争,必能吸收其凶煞之气,以助其成长。 当日无我禅寺一役,程景平南下一役,再加上此次大战,小白已经吸收了大量的煞气,如今的他威武神骏,身上一股生人勿进的煞气环绕,正是剑宗的杀手锏之一,可挡一件镇宗至宝! 小白的加入让擎天子的脸色更凝重了一分,如今仅差一件镇宗至宝了,剑宗一方还有什么底蕴吗?比如…… 他死死盯着剑宗一方的动静,紧握的拳头中不由地生出了些许汗水。 程景平在服了药后,暂时遏制住了神魂伤势的恶化,南舟真人趁着空档再次前来,查看了他的情况后,他拿出了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丹药。 身旁的古蛮真人一惊,认出了这枚丹药的来历。数十年前,南舟真人曾于无药谷有过一桩大恩,为了报答,无药谷赠给了他一枚圣药,便是眼前这枚。能被无药谷称为圣药的,天下绝对找不出双手之数。想不到今日竟被南舟真人给了程景平疗伤。 南舟真人小心地给他服下了丹药,并且亲自助他消化药力。片刻之后,程景平终于睁开了眼睛,神魂中的裂缝被药力填上,暂时算是没了大碍。药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滋养他的神魂,相信此次伤愈后,他的神魂之力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程景平睁开眼后,第一句话便问:“陈奇死了没?” 南舟真人摇摇头,将他昏迷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程景平沉默片刻,在众人的惊讶中一闪而逝,竟是来到了剑宗一方的最前排,同一众镇宗至宝并排而列。 南舟真人呆了一呆,急忙闪身而去,来到他身边抓起他的肩膀就要后退:“程景平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坏了?” 程景平反手按住南舟真人的手,坚定地说道:“师傅,相信我,我可以的。” 南舟真人闻言一惊:“你是说你一个人就能挡下一件镇宗至宝?” 程景平点点头:“如果我要死了,应该可以。” 这话说的很奇怪,但南舟真人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迟疑了片刻道:“需要帮忙吗?” 程景平摇摇头:“师傅,剑宗为我扛下了很多,如今,该我扛起剑宗的重担了。” 南舟真人闻言一笑,不再说什么,闪身去了后方,站在了钟弘上人身后。 镇宗至宝的威力上限无人知道,只知道催动的人越多,提供的真元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大,因此,每次镇宗至宝的使用,通常都会有无数人提供真元。整个战场上,便只有小白和程景平是独自站在最前排的。 这自然引起了擎天子的注意。他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程景平,不知道他单枪匹马站在最前方是什么意思?他能认得出白虎来,一只主掌攻伐的成年白虎神兽虽然让他惊讶,但好歹知道它确实有实力独自抵挡一件镇宗至宝。可这程景平,凭什么? 不管他怎么想的,如今双方的准备都差不多了。玄天宗一方十件镇宗至宝,对剑宗一方八件镇宗至宝和小白、程景平。 擎天子身边,郑伦也看出了古怪,传音道:“这程景平很古怪,若是他真能有一件镇宗至宝的实力,我们双方在数量上便打平了。上头要的可不是这种势均力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若是把玄天宗底蕴拼光了,下面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擎天子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已经战到了这等程度,难道要他弃战不成? “我们的人多,实力比他们还是要强些的,试一次吧。” 陈奇忍着断臂之痛,咬牙切齿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镇宗至宝的对轰?光余波或许就能轰死一个次顶级战力!” 擎天子也是略有踟蹰,原本没有预料到程景平和小白,更没料到魔教会来插一手,自己准备的镇宗至宝已经足够碾压剑宗一方了,哪知出了这么多变故,竟是变成了势均力敌,骑虎难下之势。 镇宗至宝这种大杀器的对轰,光是散逸的余波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个不好,便会出现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结果。 擎天子脸上阴晴不定,最终望着程景平,一咬牙道:“我们退后些,就试一次,我不信那个程景平有这等实力!” 陈奇闻言,急忙倒飞而去:“要试你们试去,我如今可受不起这等折腾。” 擎天子望向郑伦,后者迟疑了片刻,点点头,都到这一步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退走,便试一试对面的虚实吧。 此刻,程景平双目微闭,神魂则是沉入了石灵明中,对着闭目不语的剑灵说到:“这一击若是挡不住,我会死,帮帮我!” 外界,钟弘上人紧张地看着对面,他也对程景平有些没底,只希望擎天子能收手,这种程度的对轰,天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只见擎天子一挥手,镇宗至宝之间的对决还是来了! 十八件镇宗至宝加上小白纷纷蓄力,三息后,纷纷蓄力完成。自封神一战后,修道界最强的对决即将开始。 只是就在此刻,程景平睁开了眼睛,抢在众至宝之前,毫无花哨地斩出了一剑。一道金色剑影激射而出,却不是斩向对面的对手,而是直直朝着擎天子和郑伦而去。 他竟是完全放弃了自己的防御。 剑气刚激射而出,对面的长棍便化为一根擎天巨柱,携着风雷之势狠狠砸下。尚未砸到,庞大的威压便已经压得程景平全身骨骼嘎吱作响,几欲断裂。 程景平面色平静,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在赌,赌擎天子会怕,赌他会叫回所有的镇宗至宝去攻击自己发出的剑气。 如果赌对了,对面的攻击都朝着自己的剑气而去,己方的镇宗至宝便可以长驱直入,杀他个天翻地覆。 而如果赌错了,他相信自己的这一剑也足够带走他们两人。一个换两个,也值了,只是可惜还有一个陈奇逃了,那便只能交给楚天歌了,自己就安心去冥界找小妍吧。 程景平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巨柱,面色平静地等待着这场赌局的结果。 擎天子和郑伦一脸恐惧地望着迎面而来的金色剑气。他们想象过如何防住镇宗至宝的余波,却从未想过要直面镇宗至宝!而这个程景平,他居然真的能发出镇宗至宝层次的攻击,并且居然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疯子!这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擎天子不要命地极速后退,口中大声惊呼:“快!给我拦住那道剑气!” 程景平闭上双目,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此时的巨柱已经到了他头顶一尺的距离,强大的威压已经压断了他的腿骨。只是他不愿跪下,以剑元经脉强撑着不倒。 便是死,老子也要站着死! 只是擎天子终究是开口了,巨柱离着程景平的头顶不过三寸距离,生生止住了攻势,转而砸向了金色剑气。 程景平睁开眼睛——这一战,是剑宗赢了! 第110章 天下大势 一片血水流下,遮住了程景平的眼眸,世界尽皆血色,他缓缓闭上眼睛,坠落而下。解雨臣受伤太重,没有参加最后的这场对轰。此刻见状,赶忙飞身上前,抱住了坠落的程景平,带回了祖师堂前,略微探查片刻,眉头紧锁,转身对白姬说道:“骨骼尽碎,伤的比我还重,你可有丹药能救他?” 白姬眉头紧皱地望着战场,闻言一愣,想了想,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解雨臣。解雨臣有些奇怪,白姬似乎有些反常,却又说不上哪里反常。只是此时不是细思的时候,喂程景平吃下丹药,化开药力,解雨臣再度探查他的伤势,微微送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命,但这伤能不能痊愈,就看他自己了。想到这里,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要说体魄,这小子可是个怪胎,哪有什么他无法痊愈的伤。 此刻,除了攻向程景平的一件镇宗至宝外,还有两件至宝调转了方向拦截那道金色剑气。于是,剑宗一方便有两件至宝可以大开杀戒。 只见剑宗的紫电是疾驰而去,无视对面的防御,以肉眼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瞬间冲入对面阵营中,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闪电般激射回来,不过一息时间便完成了攻击。 同时一道凝练的黑色拳影从蚩焱的拳套中迸发,瞬间轰入了对面毫无防备的玄天宗一方修士中。拳劲所向睥睨,摧枯拉朽般轰出一条血路来。直至两息之后,拳路上再无敌手,这才在十里外消散不见。 第三息,十数件至宝对轰产生的狂暴余波终于席卷整个战场。众人再顾不上催动至宝,纷纷祭出各自手段自保。此时,众人才发现紫电已经回鞘,而对面玄天宗一方的约莫两千修士刚要施法自保,一动之下,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然后便看到了自己和别人的腿——竟是已经全部被紫电斩了首而不自知!如今一动,顿时尸首分离,在狂暴的余波中泯灭。 从发动攻击到余波消散,不过短短五息时间而已。 待得硝烟散尽,双方皆退到了十数里外,一脸惊恐地喘着粗气。之前没人知道这种大规模的镇宗至宝对轰会有什么结果,如今有了答案。 剑宗一方原本剩下一万五千人左右,五息之后,只剩下一半,而玄天宗的损失则更加惨重,原本两万左右的修士,只剩下约莫四成。 五息时间,陨落了约莫两万修士! 除了剑宗一方斩杀的约莫五千人外,剩下的一万五千修士皆是被余波所灭,这便是至宝对轰的结果…… 除了战死陨落的修士,活下来的修士中也尽是伤员,这一战,没有赢家。 以五千人的命换来自己的命后,擎天子面色铁青地传令道:“保持阵型,撤退!”不能再打下去了,若是把实力全部消耗光,接下去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而且这一仗打到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接近了,再打下去的风险太大了,他不得不放弃。 身旁的郑伦轻舒了口气:“这事和上头汇报吧,如今他们的底蕴已经知晓,过几年再派几人来帮忙便是了。” 擎天子沉默地点了点头。底蕴尽出了吗?他不太确定,这些年间玄天宗发现的些许蛛丝马迹究竟是真是假?思索片刻,他终是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是交给上头去头痛吧。不管怎么说,如今这地界的局势终究是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这种感觉很糟糕,只能寄期望于师尊派人来平定这些不安因素,让他重新掌控地界局势。 剑宗一方并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开,不是不想,只是不能。这一战,只有输家,没有赢家。剑宗一方同样死伤惨重,所剩皆是伤员,并不比玄天宗一方好多少,根本无力再战。 这一战,玄天宗一方出战五万修士,十件镇宗至宝;剑宗一方出战四万修士,八件镇宗至宝加上小白和程景平。 最终玄天宗一方损失四万余人,狼狈撤退。剑宗一方虽说保住了山门,但也损失了三万多修士,伤了根基。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自封神一役后最惨烈,规模最大的一战总算是落幕了。 剑宗山门靠近战场的两座山峰都在最后的余波中被移为了平地,山脚下的渭河城连带附近几个小镇都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血湖。湖中血海滔天,无数断肢和残破的头颅在湖中沉浮。一股滔天的凶煞之气几乎要在湖中凝聚成妖,发出无数凄惨魔音。浓郁的血腥气升腾而起,化为雾气弥漫剑宗附近百里,血红色雾气覆盖下,百里内生机全无,所有生灵皆化为了枯骨。 钟弘上人带着各宗残存修士回了剑宗,一一安排好各自休息。 个把星期后,众人渐渐压制住了伤势。钟弘上人于是下了请帖,邀请包括魔教在内的所有宗派掌门共聚一堂,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待的所有人一一落座,钟弘上人笑着起身,抱拳恭敬一拜:“这一仗,全依仗各宗的鼎力支持。剑宗上下,谢过各位了。日后各位若有任何用得着剑宗的地方,剑宗绝不推辞!” 在座众人无不客气回礼,忙回道:“钟宗主客气了”之流。只有魔教蚩焱不动声色地回道:“钟掌门言重了,我魔教并非为剑宗而来,只是为了给我女儿报仇而已,这一礼我魔教受不起。” 钟弘上人也不恼,笑着说道:“不管怎样,若是没有道友最后赶来,我剑宗一方必败无疑,这个情,我剑宗还是要承的。” 藏骨主持闻言眉毛一挑:蚩焱称他为钟掌门,而钟弘上人却称他为道友,这其中的意味……他瞄了眼霸刀上人,发现对方也瞄向了他,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想必兮花上人和火云上人也听出了个中深意。 蚩焱冷着脸不再言语。而在座的众多宗派掌门却是脸色各异。魔教最后的出现,救的可不只是剑宗,若无他们,在场所有人如今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个情,可不小。 只是,正道受了魔教的恩情?一众掌门心底都有了些不自在。只是剑宗已经带头表态承了这个情,他们承不承? 正在众人尴尬之际,无我禅寺藏骨主持起身,面带微笑,对着蚩焱同样躬身一拜:“无我禅寺也承这个情。” “天刀宗承这个情。” “清明静庭承这个情。” “天火圣教承这个情。” 几大宗派纷纷起身表态,蚩焱对他们点了点头,再没表示。只是之后,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第一个中小门派掌门起身表态:“华岐门承情了。” “荡河宗承情了。” “五行门承情了。” “王屋派承情了。” ……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之后无数个中小宗派的表态,直至在场所有宗派都表态承了魔教这个情。 蚩焱连带七堂堂主的神色皆变幻不定。这是正道同魔教敌对以来,魔教第一次受到了正道的肯定。 待所有宗派都表完态,蚩焱站起身来,略有些生硬地说道:“若非大家齐心协力,我魔教同样要被玄天宗一方所灭。这个情我魔教同样要承。” 这一仗死了很多人,但魔教的意外出现,却是促使了正魔两道历史上的首次携手并肩,以及——相互间的首次认可。 钟弘上人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含义,而这也是他表态的原本之意。他嘴角噙着笑意,再度开口道:“诸位,如今玄天宗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便是要一统这天下,杀光所有不服之人。这一战,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强大的实力。虽然在魔教的支援下,我们没有战败,但却也算不上赢了,不过是个平手而已。而玄天宗到底是否留了余力,我们也不得而知,不知各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藏骨主持、霸刀上人等人一言不发,自顾自喝着茶,蚩焱闻言皱了皱眉也没有发话。其它中小宗派众人则面面相窥,似乎也是听出了些什么。 见无人说话,钟弘上人正色道:“玄天宗联合了五符宗等宗派,势力强大,若我们不像今日这般联合起来,必然会被他们逐个击破。之前,我剑宗便同无我禅寺、天刀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组建了五宗联盟,不知各位是否有意加入,共同抵御玄天宗的侵略?” 蚩焱沉吟片刻,一针见血地问道:“这联盟,莫非是以剑宗为首?”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钟弘上人。若是以剑宗为首,不也同玄天宗一般,成了剑宗一统他们诸派? 钟弘上人笑道:“原本这个联盟只是我们五宗之间互帮互助用的,本没有说听命于谁,只是在其中某个宗派遇袭时,这个联盟才会运作起来。若是你们都加入,那么其中的规章制度大家共同商讨便是。我先表个态,剑宗,没有争夺天下之心。” 这一表态虽不能让众人完全放心,但总比玄天宗要靠谱些,再加上如今已经彻底站在了玄天宗的对立面,本就同剑宗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略作思量后,在场中小门派尽皆同意加入联盟。 剩下,便唯有魔教未曾表态了。 钟弘上人笑道:“蚩焱道友,不知魔教意下如何?” 蚩焱起身正色道:“钟道友应该也知道,你这个联盟若是成了,便是开了这地界的先河,魔教同正道联盟,这是万年没有之大事,还请容我回了魔教商议一番再做回复。” 钟弘上人点点头,毫不在意道:“自当如此,这等大事,道友自当慎重。” 蚩焱行了一礼:“若是道友没有别的事情,我魔教便先行离去了,事关重大,我们要尽快回魔教商议。” 钟弘上人回了一礼:“道友请便。” 蚩焱一行在警戒中匆匆离去,众人飞出了百里外,见确实没有追兵和埋伏,这才松了一口气。巫闲开口道:“教主,这钟弘上人所说有几分可信?让我魔宗加入他们的联盟?不会是想兵不血刃吞了我魔教吧?” 蚩焱淡淡道:“此事回去再说,不管真假,我们如今已经同玄天宗不死不休,决不能再同剑宗一方决裂。”顿了顿,他又说道:“这个提议本身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谁来领导这个联盟。” 卧蚕真人笑道:“我就不信他剑宗会不染指这盟主之位。” 蚩焱挥了挥手:“都别胡乱猜测了,先安全到魔宗再说,此事关联甚大,我会请示老祖。” 听到“老祖”二字,众人立时闭了嘴,若蚩尤老祖发话,自然没他们开口的份。 待魔教走后,众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便自散了。 几日后,众派掌门皆一一告辞,带人回了各自宗派。只有无我禅寺留下了藏海,带着几十名僧人去了山脚下的血湖,准备净化了里面的戾气,以防其中诞生危害众生的大妖。 程景平受的伤太重,神魂虽然有南舟真人给的圣药医治,总还是需要吸收和消化其中庞大的药力,再加上全身骨骼断了无数,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屋顶,再艰难得转头看了眼四周,他终于露出了自蚩小妍陨落后第一个真正的笑脸——这里,是他在隐峰的小院。 南舟真人听到动静,从屋外走来:“唉,我这做师傅的真苦,天天要照看你小子。你就不能少受点伤,要点命?” 程景平听着这久违的唠叨,心头一暖,微微一笑:“师傅。” 南舟真人看着这个历尽沧桑的笑容,百感交集,拍了拍他肩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啊~~~”程景平嚎啕大哭。 几天后,程景平刚刚可以下床,解雨臣便带着白姬、寒若清和胡三一同前来。不多时,刚净化完血池的藏海也来到了程景平的小院子。 几人相聚,自然少不了吃吃喝喝。解雨臣还是负责烤鸡,白姬还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寒若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语,胡三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补刀。 程景平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好像一切都和他走的那晚一样。 可是终究是少了11年的时间,终究是少了——她。 程景平看着看着,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坐到了他的身边,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程景平似哭似笑地仰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他们哭着笑着时,魔教的回复也终于到了。 第111章 八方风雨 钟弘上人听着蚩焱的回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联盟的事,成了! 程景平众人此刻已经都喝得微醉,寒若清突然严肃问道:“程景平,你现在应该是这天下年轻一辈第一人了吧?”语气中有着一丝不甘。 程景平一愣,思索片刻,回道:“论整体实力或许是吧,不过单论剑道,师姐你并不在我之下。若单凭剑道,我只有一招轰雷达到了四九天劫的威力,师姐你的北斗和南斗之力若是能完全掌握,渡过四九天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寒若清略一思考,微微点头:“只是我的经脉承受不了那么庞大的力量。或许我也需要一门炼体功法了。” 程景平笑道:“我有一门野路子,你们若是能学会,实力应当都能大进。” 除了白姬外,众人听闻皆精神一振。经过这场大战,大家对实力的渴望无比强烈。 程景平也不卖关子,将自创的剑元经脉和盘托出。 众人听后若有所思。 白姬笑着点评道:“想法很新颖,威力应该也不错,只是这门功法对自身剑元的控制力要求异常苛刻,而且肉身也要非常强大才行,这才能保证不被自己玩死。你小子怎么会琢磨出这么一门自残的功法来?” 程景平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对于一个死都不怕了的人,自残又有什么好怕的。 解雨臣琢磨了片刻,摇了摇头:“这功法对我不太适合,我的剑道还是以控制为主。而且……老子还想多活几年。”解雨臣瞄了眼程景平,这小子当时到底有多绝望才会创造出这么自残的功法? 藏海高喊一声佛号,笑道:“小僧虽不习剑道,但相信以我佛门真元来运行此功法,反而会更安全,毕竟我佛门真元不比剑元犀利。另外,小僧是否可以将此功法传给掌骨主持?这功法于他而言也不无裨益。” 程景平想也不想点了点头:“你想传给谁都随意,不过注意控制好别被玄天宗一方学去就好。” 藏海行了一礼,笑道:“小僧自有分寸,普通人也无法修习此法。”他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不能白拿你功法,小僧做主,也送施主一门寺内的神魂秘法吧。” 程景平摇头道:“不必了,这便当是我修习慧剑的回报吧。” 藏海笑道:“一码归一码,那是了济师叔与你之间的缘分,况且若非你的慧剑,我寺那场大劫还不一定能度得过去。一饮一啄,皆有因缘。谁又知道日后你会不会用今日贫僧所传,再救我寺一次呢?” 说完伸出手指抵住程景平额头,渡了一门功法给他。 程景平闻言也不再拒绝,脑中顿时多了一本金色书籍,上书《金钟罩》。却不是民间普遍流传的普通炼体之术,而是一门守护神魂的法门,甚是不凡。此刻不方便细看,程景平抱拳谢过。 “《慧剑》加上这门《金钟罩》,你的神魂今后便攻守兼备了。”藏海笑道。 寒若清此时也开口道:“此功法我也要学,这是我对北斗和南斗星辰生死之力的感悟,送你了。”说完扔了本册子给程景平。 程景平知道寒若清不喜亏欠别人,微笑着双手接过,没有推辞。 “我没什么可换的,先欠你。”胡三言简意赅地说道。 程景平笑道:“欠个屁,若没有你送我的《潜行八法》,我早已经死了。” 胡三嘴角上扬,点点头:“那便不客气了。” 之后,各人又相互交流了下修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竟是生生将这场聚会演变成了修行交流会。 这,便是这十几年间的不同。 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终是回不来了…… 第二日,剑宗着手联系所有己方宗派:两个月后于剑宗聚集,商议联盟筹建事宜。 两个月后,总计三十八个大小宗派齐聚剑宗议事大殿,闭门商议。 七日后,议事大殿的大门重新打开,一众宗派面带笑容走了出来。然后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便迅速传遍地界:剑宗、魔教、天刀宗、无我禅寺、清明静庭、天火圣教和三十二个中小宗派联合成立了“灭天盟”,正式将玄天宗视为敌人。同时宣布一年后,“灭天盟”正式举行结盟大典,昭告天下。 此消息一出,玄天宗一方人心浮动。这些宗派数量虽然不如玄天宗一方,但剑宗一战,已经证实了他们的实力。如今大张旗鼓地组建联盟,怕是会有更深入的合作,若是让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对玄天宗一方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而“灭天盟”只将玄天宗列为了敌人,这其中的意思…… 正在己方人心不稳之时,玄天宗也终于发起了反击——亮出了一只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万人修士大军,以及同样未曾现世的三件镇宗至宝。 世人大惊,无不猜测这玄天宗到底还有多少底牌?霎时间,玄天宗一方的小心思尽皆压下。 半个月后,玄天宗宣布:荡魔盟成立。将整个灭天盟定义为了新的魔教。 至此,整个地界的局势由原本的正道和魔教对立,转变成了灭天盟和荡魔盟的对立。 魔教百炼堂的密室内,蚩焱不安地问面前的魔祖蚩尤:“老祖,我们真的要加入灭天盟吗?是否草率了些?底下弟子对此还有些异议,毕竟已经斗了上万年了,期间的仇恨深入骨髓,不是那么快就能释然的。” 蚩尤缓缓道:“你也放不下百年前的一战吧?” 蚩焱没有反驳,虽然帮了剑宗一回,但正如他说的,这次出手还是复仇的原因更多些,只是看在程景平是剑宗弟子,加上百年前剑宗也没对魔教下死手,这才对剑宗怀了一分善意。 但要说能放下百年前的恩怨,蚩焱自问没那么大的胸怀。 蚩焱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上万年的恩恩怨怨,双方之间死伤的人数根本算不清楚,也早就说不清对错了。”蚩尤直直注视着蚩焱的眼睛,正色道:“但如今我们的首要目标和共同的敌人还是玄天宗,因此必须联盟。” “可是……我怕正道那边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次商讨,虽说是采取了几大宗派轮流执掌的方法来执掌联盟,但您也知道,我魔教只是这六宗之一,总归势单力薄,万一……”蚩焱仍是担忧道。 蚩尤摇了摇头,笑道:“此事你尽可放心,这个联盟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就像你背后有我一样,他们的背后,一样有人。” 蚩焱闻言一惊,试探道:“老祖的意思是每个大宗派的身后其实都另有一个掌控之人?” 蚩尤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现在知道太多反而会乱了你的心神,好好提升教内实力吧,日后还会有一场大战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远超剑宗之战的战争。” 蚩尤震惊,远超剑宗之战? 只是老祖既然不愿意多少,他也便只能不问了,恭敬一拜,退出了密室。 蚩尤叹了口气:“地界损失惨重啊。这次这玄天宗怕不只是想灭了剑宗这么简单。灭天盟?这名字不妥,有些太直白了吧,叫‘灭玄盟’不是更含蓄吗?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 玄天宗密室内,擎天子同陈奇、郑伦二人将剑宗之战的情况恭恭敬敬地禀报给了擎天子的师尊。 不多时,金色的文字凭空出现在空中:“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隐藏了一批老不死,但有能渡过九九天劫的高手便已经说明了问题。此次做得不错,大体上知道了他们的实力。经此一战,各派实力拼得也差不多了,当能让他们都安生百年。十年之内,我会想办法再派五人过来,届时你应该便有足够的实力扫平那些叛逆了。这期间,别有什么大动作,保存实力,免得届时无力掌控天下。” 擎天子闻言连忙称是。三叩九拜谢过师尊后,三人一同退出了密室。 笑着送走了陈奇和郑伦后,擎天子回到自己的住所,脸色顿时一黑:“哼,再派五人前来,却没说这五人归我管,加上那二人,之后这天下岂不是有七人不在我之下?便是统一了天下又如何?况且师尊也不知对他们是否还有另外的嘱托,会不会届时同我平分了这天下。” 擎天子要的,是绝对的权利,如今却是多出了七人能同他平起平坐,心里如何能舒坦。 玄天宗山门四周,开辟出了众多的临时驻点,供荡魔盟的其它宗派驻扎。原本玄天宗答应了他们只要剑宗被灭,各派便可各回各家,日后再论功行赏分了这天下。只是如今剑宗不仅没灭,还组成了强大的灭天盟,众派便只能在这些临时驻点常驻了,以免被灭天盟逐个击破。 无药谷的门人弟子这段时间最是忙碌,无时无刻不在为联盟中人疗伤,便是无忧上人也不例外。这玄天宗里里外外方圆百里内几乎都踏了个遍,整整一个月后才终于有了片刻空闲。他坐于临时搭建的大殿内,设置了数个隔绝探查的禁制,这才向对面的丰长老问道:“怎么样了?” 丰长老没有回答,只是郑重点了点头。 无忧上人轻舒了口气:“那便好。” 而在五符宗内,天符上人则一脸阴沉地对跪于地上的弟子问道:“真的找不到他?” 那名弟子冒着冷汗回道:“回宗主,确实不见庐崖长老的踪迹。那日庐崖长老被剑宗景和真人所伤后便不知去向了。战场上太乱了,没人看清他去了哪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天符上人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打发了那名弟子:“庐崖,你到底是死是活?” 此次大战,五符宗是除了藏剑山庄外,玄天宗一方几大宗派中损失最惨重的,门下长老十去七八,根基大损。而庐崖真人是宗内除了天符上人外实力最强者,如今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让天符上人心中很是不安。 而此刻,五符宗全力在寻找的庐崖真人,却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原本的山门前。他站在山脚下早已空空如也的大门前,抚摸着门框上的灰,感慨了一声:“才几个月而已,若是离了几年,这片祖宗留下的基业,还剩下什么?” 当日他在景和真人的黑狱内便同景和真人达成了协议,这才能安全退出黑狱,再借着自己受伤的理由趁乱飞速退出了战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战场上,于是他得以一路悄悄潜到了这里。 庐崖真人没有感慨太久,飞身入了山门,在各个建筑群中飞转腾挪,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之前天符上人的居所。 没有直接进去,他取出一张“破障符”,口中法诀咏念,符箓发出刺目的金光飞向天符上人的昔日居所。 只见一道光强出现,挡下了符箓。一时间,二者僵持不下。 庐崖真人不慌不忙,法诀一变,“破障符”瞬间燃烧起来,光墙似乎融化般缓缓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庐崖真人笑着迈步走入了天符上人的居所。身后“破障符”顿时停止了燃烧,光墙瞬间恢复原状,就好似从来没有被破开过。 原本这道光墙乃是天符上人亲手设置的防护禁制,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能防止外人进入他的居所。这道光墙长老级实力以下根本无法攻破,便是庐崖真人这等高手,若是强行攻破光墙,也会让天符上人立马察觉,并且引发后续禁制的攻击。 只是没想到庐崖真人居然能在不破坏禁制的前提下进入居所,这便让他后面的布置统统失效了。 只是,天符上人在这居所内留了什么东西? 很快,庐崖真人便给出了答案。 他来到了天符上人的卧室中,站在床前,在床头一按,整张床竟缓缓升起,露出地下一个漆黑的洞口,依稀可以看到洞中长长的阶梯。他缓缓拾级而下,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眼前突然一亮,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的禁制。 庐崖真人皱着眉头仔细打量这道禁制,约莫三个时辰后,终于破解了禁制。随着禁制的消失,道道亮光出现,映照出禁制后的空间——竟是一个密室。 此刻,密室中突然凭空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天符,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很久没来汇报近况了。” 庐崖真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迈步踏入了密室…… 第112章 万年以来的真相 这天,程景平正在修炼藏海传授的《金钟罩》秘法,突然收到南舟真人的传音:“速来剑峰议事大殿。” 程景平一惊,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立马退出修炼状态,朝着议事大殿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程景平在议事大殿前落下,急急奔入大殿内。 只见大殿内除了钟弘上人和南舟真人外,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却是不在,反而解雨臣和白姬倒是早早到了。 程景平松了口气,两位师叔不在,看来不是剑宗出了什么大事。随即又有些疑惑,叫自己和解雨臣来,此事应该和他们年轻一辈有关,寒若清和胡三应该也快到了,可是白姬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不出所料,程景平前脚刚到,后脚胡三和寒若清也到了,二人显然也对白姬的在场有些疑惑。 钟弘上人没有多说什么,见几人都到了,大手一挥,将大殿的门关上,挥手间大殿内又开启了数个禁制。 见到这般阵仗,几人都知道此来必然有大事要说,心中都郑重起来。 待一切都布置完毕后,钟弘上人才缓缓沉声道:“此次将你们召集而来,有两个事要和你们说。首先我要提醒你们一下,这次你们听到的任何事情都不得外传,若是有这个大殿外的人知道了这些事,废去修为,逐出剑宗!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心神一紧,不敢怠慢,大声答道:“知道了!” 钟弘上人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你们之中,程景平和寒若清都已经到了剑诀五层了,解雨臣和胡三也都摸到了第五层的边了。这第一件事情便和你们第五层之后会考虑的‘飞升’有关。” 几人相视一眼,面面相窥,难不成今日钟弘上人要教他们渡劫的经验?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钟弘上人淡淡道:“今日要告诉你们的就是——不得飞升!” 程景平四人呆立当场,不得飞升?修行不就是为了飞升仙界,得道成仙么? 钟弘上人同南舟真人静静等待他们消化这个消息,白姬似乎也并不意外。 解雨臣忙问白姬:“你也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飞升?” 白姬叹了口气:“因为这是个关乎整个地界的秘密,只有资质足够的人才能知道,而这些资质优秀的人……” 白姬似乎不忍再多说,南舟真人接过了话茬:“这些人,都是日后战争的中流砥柱。” 战争?和谁的战争? 四人一脸茫然,这个消息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钟弘上人叹了口气:“飞升,是个陷阱,一个针对地界的陷阱。”他眼神迷离,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整件事情,还要从万年前的‘封神之战’说起。这段历史,还是让白姬来说吧,她自身便是亲历者。” 白姬点点头,转头对个人道:“抱歉,骗了各位。我的真名不叫白姬,而叫妲己,历史上被称为妖妃的那个妲己。” 一句自我介绍,寒若清和胡三如遭雷击,今日听到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震惊了,万年前封神大战的主角之一居然就在他们身边!那个诸神大战的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姬停顿了片刻,让寒若清和胡三有时间消化下这个天大的消息,随后才开始将封神大战的真相娓娓道来…… 自盘古开天地后,天、地、冥三界渐渐形成。彼时除了冥界作为生死中转的一界,同天、地两界之间有着强大的界壁相隔外,天地两界之间实际上并没有明显的阻隔,两界往来交流频繁。三界之中皆诞生了许多惊世骇俗的大能,三清、伏羲、女娲、黄泉老祖等流传万古的大能皆在那时得道。 但一切都在万年前改变了。 万年前,天界三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准备在天界组建天庭来管理三界万物。此乃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地界同冥界自然不服。只是冥界靠着界壁阻挡,对此事反应平淡,纯粹当成了一个笑话。而地界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威胁。 于是当时地界最为强大的人族便在人皇帝辛的率领下组建了反抗军,妖族也派来了以妲己为首的一众修士参与对仙界的反抗。 大战整整持续了百年之久。只是不知在封神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强大的地界当时却是羸弱了太多,众多大能中除了女娲派了人外,其余皆未露面,最终无奈在朝歌的决战中,人皇帝辛自焚而死,妲己被人皇所救,逃过一劫。 自此之后,地界,再无人皇,整个地界分崩离析,再没统一过。 而仙界在那一战后,凭借上古神器封神榜册封了365名正神,以玉皇大帝为首,组建了天庭。天庭组建之后,接下去的目标便是冥界。 冥界同天、地两界之间虽有强大的界壁阻挡,但在三清的通天法力前,也终是被打通了一条通道,天庭大军蜂拥而入,开始了对冥界的征伐。 当时冥界的首领是诞生于冥界黄泉中的黄泉老祖,奈何冥界本就是三界中较弱的一界,而天庭却集结了天地两界的高手,不过半甲子时间,冥界便战败了,黄泉老祖被斩。 自此,三界尽皆归由天庭执掌。 而在天庭执掌三界后不久,三清亲自出手,布置了隔绝天地两界的绝世阵法——封天大阵。自此之后,天界之人无法下界,地界之人则要在渡过天劫之后才能有资格进入天界。 这,便是“飞升”的由来。 程景平想起那日他渡过六九天劫后石灵明中传出的“封神大劫”四字,如今终于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众人之中,只有他早早就在思考“天劫”和“飞升”之事,因此也是众人中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他皱着眉问道:“若只是如此,似乎飞升也没什么坏处吧?” 南舟真人没有回答,惨笑着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们地界作为一界太小了吗?以我的速度,不用一年时间便足以从青玄大陆的最北方飞到巫黎大陆的最南方,或者从赤炎大陆的最东方飞到焚净大陆的最西方。而五块大陆之外,便只有妖兽横行、灵气凋零的荒芜大海。年轻的时候我心潮一起,便朝着东方一直飞去,两年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程景平带着一丝颤抖地回道:“世界的……尽头?” 南舟真人缓缓点头,眼神惊恐地说道:“世界的尽头,我看到了空间乱流,那里——是地界同冥界的界壁。仅仅两年时间我便飞到了地界的尽头。而你可知上古记载中,我地界有多广袤?” 程景平缓缓摇头,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南舟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听过夸父追日的故事吧,暗殿的灵舟取得就是‘夸父’这个名字,寓意就是像夸父一样快。上古时期的大能夸父,是那个时代速度最快的人,根据典籍里面的描述,他的速度大概是我的百倍。而他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追到日落的地方,花费了九年尚且未尽全功……” 程景平四人皆感震惊,上古时期的地界竟如此之大? “那为何如今地界变得这么小?”解雨臣赶忙问道。 白姬面色肃杀地回道:“因为在封天大阵建成之前,天庭便命众神将地界福地洞天搬到天界去了。如今的地界,不仅是地方小了,而且,灵气的浓郁度也是远远不如上古时期。” “天界为何要这样做?”寒若清的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天界需要的不是一个强大的地界,而是一个俯首称臣的地界。”钟弘上人解释道:“天庭以地界资源和灵气来发展自身。同时向地界宣扬天庭的各种好处,吸引地界最为强大的那批人,通过天劫考验以飞升天界,最终被他们控制神魂沦为强力的奴隶。” 顿了顿,钟弘上人说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现实:“地界修士,如今只是天庭圈养的畜生。” 大殿内一片沉默。 程景平再次想起那次飞羽上人的渡劫,“天界有诈”四个字至今还回响在他耳边。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为何还有飞升之人?就不能不飞升吗?”程景平疑惑道。 南舟真人无奈道:“许多根基浅薄的宗派早就已经不知道那段历史了,在天庭的熏陶下,都以为飞升仙界便是修道的终极目标了。而且若是一直没人飞升,必然会引起天庭的警觉,到时再来一场‘封神之战’吗?” 南舟真人猛灌了口酒,再次说道:“地界知道这件事的宗派只有正道九大宗派和魔教,只是魔教被打压的太厉害了,不知道是否断了某些传承。这万年来,我们一直小心地保持着飞升的频率,每过两到三百年便要有一人飞升。” 程景平四人皆握紧了拳头,原来地界修士这万年来活得如此憋屈,即便知道飞升的真相,也不能去阻止。 钟弘上人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一直在准备反击,只是时候未到,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剑宗创派祖师青霄上人留下组训,只有五十岁之前能修到剑诀第五层的弟子才能知道这个秘密,这些人都要作为日后反击天庭的种子来培养,绝不可飞升天庭。” 胡三察觉到了这话中的冷酷:“那剩下的人呢?” 钟弘上人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愧疚,低头沉默了片刻,咬牙道:“若是其他人飞升,不做阻拦。” 今日紫柔真人和古蛮真人并未前来,也即是说…… 南舟真人又灌了口酒,擦了把嘴角的酒渍,自嘲地笑了笑:“没错,你们古蛮师叔和紫柔师叔也不知道这个秘密,若是日后他们的修为到了,想要飞升,我们……不会阻拦!这就是他妈的狗屁大局!” 钟弘上人沉默不语,程景平四人沉默不语,白姬也沉默不语,只有南舟真人的狂笑声回荡在大殿中,那笑声中藏着哭意。 钟弘上人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好了,这是第一件事。你们都是我剑宗精英,绝对不要飞升!” 四人郑重点了点头。 钟弘上人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我们一直怀疑玄天宗是天庭安插在地界的棋子,这次一战,基本可以确认了。日后对玄天宗,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有了“封神大战”的真相,这件事对四人的冲击到是不大。 程景平疑惑道:“怎么确认的?” 白姬笑道:“因为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们也一直不知道那两人是谁,直到这场大战我看到了他们的功法,以及他们对你说出了名字:郑伦和陈奇。”白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二人时与我同时代的修士。郑伦原本是大王的一员大将,后背叛地界,归顺了天庭,最后被大王部下大升斩杀。陈奇也是大王的部下,在封神一役中战死。战后,二人神魂皆上了封神榜,也就是现在传说中的‘哼哈二将’。” 解雨臣不解道:“天庭众神不是不能下界了吗?” 钟弘上人回道:“其实有一种办法可以,那就是用大法力在封天大阵上开一个小口子,将神魂送下界。只是此法非常冒险,一不小心可能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且下界后必须在一日内找到人夺舍,否则神魂立体太久也会消散。就算是夺舍成功了,他们也需要时间恢复实力,并且实力也无法超越下界的极限,也就是九九天劫的威力。” 程景平恍然,如此便能说得通了,那个陈奇一定是夺舍了荆无命的肉身。 “天庭经常派神下界吗?”胡三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南舟真人笑道:“你小子的问题总是在点上。天庭这万年来基本没派什么神下过界,所以……这次的战争很不寻常。我们怀疑这次的战争不只是为了灭我剑宗,或许也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我们的计划,可能暴露了。” 众人一惊,反击天庭的计划暴露了? 钟弘上人轻叹一声:“还只是推测,天庭最多只是起疑,否则此次必然会以雷霆之力一举将我们扫灭。”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们有这个实力。”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程景平开口道。 “等,静观其变,此次我们的底牌没动,或许能蒙混过去。但若是不能……”南舟真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身上一股肃杀之意升起。 天庭,到底会不会再次对地界下手?此时在场之人脑中皆冒出了这个问题。 第113章 尔要战?那便战! 四人日上三竿时进的议事大殿,待的大殿禁制关闭,几人推门而出时,已经是星月交辉,夜阑人静了。 夜色掩盖了他们的煞白脸色,却无法安抚他们心中的沉重,初闻这万年来的天大秘密,几人都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解雨臣心不在焉地向住处飞去,蓦然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问的,自然是身边一直默默跟随的白姬。白姬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记起的往事:“只有要参加对天庭大战的人才能知道这个秘密,而我……不想你参加。” 解雨臣假装轻松地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怎么?怕本公子陨落?” 白姬却是没有半分笑意,眼神迷离,穿越回了那个封神的年代:“当年的帝辛,很苦,很苦,他背负了太多。”说着,白姬转头看向解雨臣,万年前的帝辛同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重叠在一起,恍如隔世:“我没有让你变回前世的帝辛,便是因为不想你这一世还活的那么辛苦。” 解雨臣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次不同,我和他也不同,我会好好活的。这一世,我定要让那天庭坠落凡尘!” 白姬有些恍惚,这最后一句,仿佛是来自万年前那个俾睨天下的大帝,那个答应了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帝辛。 寒若清仍是一脸清冷,剑心通彻。虽是有些惊讶和沉重,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天下最强的剑修。如今得到程景平的炼体之法,她只想早日将体内经脉全部换为剑元,让自己能承受更多的星辰之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至于天庭,若是要战,那便战吧。 胡三消无声息地向住处潜行而去,脸上的煞白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燃起的熊熊战意。虽是个刺客和探子,但他可是天光峰弟子,古蛮真人的天光峰是出了名的出战斗狂人。 程景平将南舟真人给他的丹丸郑重收起。要想在地界使出超过四九天劫的实力而不会招来天劫,就得靠这丹丸来掩饰气息,骗过封天大阵了。只是这丹丸也只能掩饰一时,大约一日时间后,药效便会消失了。 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后,他心中只想着陈奇和郑伦二人。没想到两个仇人竟是天庭派来的神将,若是按钟弘上人的说法,这陈奇与他对战时怕是实力还未恢复到顶峰,下次再战之时,自己还有机会杀他吗?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咬了咬牙,程景平速度暴增,片刻之间便回了隐峰,却没有回住处,而是来到了演武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的诸多杂念,便准备开始修炼,“下界神将”的身份让他倍感压力,只有修炼才能让他的心稍安几分。 小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程景平身边,一跃上了他的脑袋,露出一个无比享受的表情,趴了下来。 程景平顿时一惊,好在马上反应过来来的是小白。十几年时间没被这家伙趴自己脑袋上了,如今还真有些不习惯。 “知道真相了?”小白蹭了蹭他的头发,懒洋洋地问道。 程景平刚想点点头,却是想到这家伙还在自己头上,当即只得“嗯”了一声。 小白没心没肺地调侃道:“怎么,被吓到了?” 程景平呼了口气:“是啊,有点吧。没想到仇人这么强大,不知道自己下次能不能报仇。” 小白的八卦之心大盛:“谁?你仇人是谁?怎么惹你了?” 程景平神色暗淡下来:“小妍被杀了,我要杀了郑伦和陈奇报仇,就是那两个天庭来的神将。” 小白猛地抬起了脑袋:“哼哈二将?啧啧,那还真有点棘手了,要我出手吗?”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小白的实力堪比一件镇宗至宝,确实有这个实力击杀仇人。只是,他更想自己去报仇。 小白见他犹豫,便不耐道:“算了算了,你自己先上吧,打不过再找本大爷。” 程景平一笑,这家伙实力虽然已经高的离谱了,但这孩子气还是如同之前,一点没变。 小白趴在程景平头顶,似乎有些担心地说道:“程景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战恐怕不远了。” 程景平不在意地一笑,回道:“你怎么知道?或许这次天庭会被我们骗过去呢?” 小白摇了摇头,突然说道:“其实世人并不喜欢看到我出世。” 程景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小白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四大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均是天地所生。我主兵戈,你们称我为战争之神。因为我的出现,必然意味着这世间将迎来惊世大战。其实不是我的出现带来战争,而是这天地在大战之前的庞大凶戾之气凝聚诞生了我。” 小白望向天空,感慨道:“所以其实我一出生就知道这世间将要大战了,这些凶戾之气就是我的养分,我能感觉到它们越来越多了。” 程景平闻言,终于相信小白所说非虚,如此说来,或许同天庭一战就在不久之后了。他认真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小白摇摇头:“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一战无可避免。我出生后虽然知道会有大战,但一直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大战。直到我知道了你们想要反抗天庭,这一战,必然就是你们同天庭的战斗了。” 程景平洒然地一笑:“既然如此,那便打吧。” 小白用爪子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有些难过地说道:“程景平,你好好修炼啊,可别在大战中死了,你的脑袋是我睡过最舒服的。” 程景平一言不发,翻了个白眼。 神秘空间中,身穿黄色长衫,一身皇霸之气的高大男子手中法诀纷飞,快到根本看不清。突然,他停下手中法诀,闭目仔细感应,随后露出了一丝无奈:“终究还是暴露了么?唉,那便只能提前动手了,希望还有时间。” 说完,他发出一道道指令,透过虚空,传到了许多人的心神中。 剑宗之内,钟弘上人正在修炼中,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钟弘,来秘境见我。” 钟弘上人一惊,猛地睁开眼睛,二话不说来到议事大殿,道道法诀飞速打出,只见大殿的高墙上弥漫出一股七彩烟霞。 钟弘上人毫不犹豫地踏入烟霞中,片刻之后从烟霞中踏出,眼前所见,却已不是剑宗之内。 这是一片比剑宗更加仙气飘飘的净土,灵气远超剑宗。净土之中仙禽长鸣,瑞兽遍地,真正一副仙家气派。 钟弘上人却是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直直朝着前方疾驰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后,便来到了一座建于山巅的道馆上空,他降下身形,跪于地上,恭声道:“祖师。” 祖师!原来玄天宗一直怀疑各宗派隐藏了老不死的事,是真的! 道馆内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钟弘上人推门而入,一个灰袍老道正端坐在院子中,身前茶桌上已经沏好了茶,笑着望向他。灰袍老道神情和蔼,满头白发,似乎同寻常老人并无二样,眼神中却是暗藏一股精光。一股隐而不发的强大剑气藏于体内,时刻准备展现它的绝世之姿。 钟弘上人走到茶桌前,恭敬一拜。灰袍老者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笑道:“坐。” 钟弘上人这才恭敬地坐到了老人对面。 老人品了一口香茗,开口便震惊了钟弘上人:“天庭已经知道了,我们要提前行动了。” 钟弘上人握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茶水洒出杯外,像他此时的心情般凌乱。 他顿了顿,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肃穆道:“请祖师吩咐,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邃了些,缓缓说到:“是不是感觉压力很重?” 钟弘上人没有隐瞒,点点头:“是,我们和天庭的实力相差太大。” 老人悠然地一边倒茶,一边笑道:“年轻的时候我也怕,我怕打不过,我怕我们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无用功。但现在我想通了,”他抿了口茶水,说到:“有些事,是只有对错,不记结果的。我们为这次大战准备了近万年了,此时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对我来说,这只是我要完成的一件事情而已。” 钟弘上人自然做不到不问结果,他要问,而且想要赢,只是——能赢么?他沉默不语。 老人看了他一眼,面露慈祥之色:“放心,要死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先上,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崽子。”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的阴影中缓缓出现一排十七道身影,算上老人,一共十八人。这些人,便是剑宗隐藏的所有老祖。但能只以“祖师”两字称呼的,只有老人,因为他是剑宗有史以来辈分最大的老祖,也就是剑宗开派祖师——青霄上人。 钟弘上人赶忙起身行礼。 青霄上人缓缓笑道:“不必这么拘谨,我们都是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说说第一步吧,首先的目标便是摧毁玄天宗,此事便交给你们了,我等另有任务。” 钟弘上人郑重点头道:“祖师放心,此事交给我们小辈就好。” 青霄上人满意地点点头:“其他人也都联系好了,你们直接联系就好。” 钟弘上人面色有些发难,问道:“五符宗、重玄门他们几派呢?” 青霄上人的眼底泛起一丝冷意:“那几派你无需担忧,此次灭玄天宗,若是他们敢助纣为虐,都杀了便是。” 钟弘上人感受到了祖师话语中的杀意,忙应到:“是,谨遵祖师旨意。那我这就去办了。” 青霄上人笑笑道:“先喝完这杯茶吧,事情越大,越要冷静。” 钟弘上人自嘲一声,自己确是有些乱了心神,当下收敛起繁杂的念头,将桌上香茗小口小口缓缓抿尽,再起身,躬身一拜,缓缓道:“老祖,钟弘告退。” 青霄上人含笑道:“去吧。” 待钟弘上人离去,青霄上人缓缓说到:“我们也行动吧。” 身后众人整齐划一地抱拳大声道:“遵祖师法旨。” 众人以青霄上人为首,也飞出了秘境,消失不见。 而同样的一幕幕也相继在无我禅寺、天刀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内一一上演。正道九大宗派中,便只有玄天宗没有隐藏老祖,因为玄天子本就是开派老祖。这么多年来玄天宗的历代宗主,全是他的化身! 而重玄门的一众老祖,这几天却是脸色异常难看,天天暴跳如雷。因为他们的后世不肖弟子竟然投效了玄天宗,将整个门派搬迁到玄天宗不说,更是在临行前封印了秘境的入口,竟是将他们给堵在了秘境中无法出来。 他们倒不是无法以蛮力打开禁制,只是这秘境承受不起剧烈的冲击,若是用强,怕是封印没有打开,他们经营数千年的秘境倒是会先破碎了。 而在魔教百炼堂的密室内,蚩尤握了握刚解封的左手,平静地说道:“准备开战了。” 蚩焱瞳孔微缩,没有显露什么吃惊的神情,只是严肃地问道:“跟谁?” 蚩尤转过头望了他一眼,认真说道:“天庭。” 蚩焱终于露出一丝异色:“我们暴露了?” 蚩尤点点头:“大概是吧,反正天庭最近有所异动,怕是要有动作了。” 蚩焱紧绷着脸,沉声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蚩尤看着自己的左手,叹了口气:“我们魔教这么些年被消耗的太厉害了,竟是连底蕴都没有,此次,布防便只能交给正道了。我们要做的——”蚩尤顿了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杀意:“灭了玄天宗,一个不留!” 蚩焱抱拳应道:“定不负老祖所托!” 蚩尤收起杀意,漫不经心地说道:“剑宗、天刀宗、清明静庭、天火圣教和无我禅寺应该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要怎么做,你们商量便是。另外,重玄门、五符宗和无药谷你看情况,若是真要顽抗到底,便灭了他们!” 蚩焱大声道:“是!”只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难色,毕竟玄天宗的实力至今也还没看到底。 蚩尤扫了他一眼,笑道:“放心,此次你们必定会胜的,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蚩焱闻言心中一定,大声道:“老祖料事如神。蚩焱这便告退,下去布置。” 蚩尤点了点头。 待蚩焱走后,他运动了下双手,喃喃道:“还剩双腿和躯干,已经急不可耐了啊,同天庭的一战!” 第114章 青灯黄卷伴更长 与天庭的大战已经开始准备,但各宗派并未广而告之,只是暗中调集人手,以防被天庭提前察觉。玄天宗不过是天庭安插在地界的棋子,但它的强大已经是超出了地界世人的想象了,更何况是执棋的天庭。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经历了剑宗一战后,天下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虽说新的格局让很多人不安,但战后的重建才是第一位的。各个宗派在这一战中均损失惨重,纷纷大开山门,招收弟子,补充新鲜血液。只是地界灵气稀薄,对修行者的资质要求便高了许多,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多少合适的弟子。 而经历过这一战幸存下来的弟子,则各个都显得更为勤奋和沉稳了许多,修行上的进境比之前都快了不少。 程景平几人在知晓了飞升的秘密后,自然比普通弟子修炼得更加勤快。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将剑宗的屋檐染上一层金色,金光缓缓下移,不多久便照到了演武坪上端坐已久的程景平。 程景平在此端坐已经一月有余了。自打从议事大殿出来后,他便端坐在此修行,期间不饮不食,更未起过身。 他先是将自身所学功法全部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呼风唤雨,烈火轰雷”四式剑诀。原本程景平喜欢将他们融合使用,威力能得到很大的提高。只是随着雷劫中的雷道法则被他领悟和融入轰雷中,轰雷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其它几式剑诀,成为他的一个杀手锏,他自认为能扛过四九天劫,也就是因为这一式轰雷。如今强行将轰雷融合其它剑诀反而会让它威力减弱,但轰雷本身的威力还能再做提升。雷道法则碎片的上限是六九天劫的威力,而且若是给他时间,程景平相信自己还能从中领悟出完整的雷道法则,达到九九天劫的威力。 其次是他的炼体法诀《风后八阵图》。这一功法他已经修炼了十几年,如今已经修成了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四式,尚有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和云垂阵四式没有修成。单论肉身实力,地界如今能超过他的人应该不到双手之数。但这套功法中的攻击之法他甚少钻研,除了最开始的“玄水重甲”外,便只有最近几年才领悟的“四象撼天拳”。若是再好好领悟当能让他的肉身实力再上一层楼。 然后是学自无我禅寺的“慧剑”。这是他唯一,也是最为强大的神识攻击之法,剑出无影,杀人神魂,屡建奇功。只是此功法需要以他的神魂之力为基础,这一点上程景平仍是积累不够。 最后,便是石灵明自带的神通。这神通程景平至今未取名,但威力无可置疑,是他如今最为强大的对敌手段。只是它的威力起伏太大,正常实力连如今的“轰雷”也不如,但若是能与那个未知的存在借力,甚至能发出堪比镇宗至宝的威力,而且,程景平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它的全力。而那股涌入石灵明中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程景平如今也已经有了一丝猜测。 除了这些他已经学会的功法外,尚有藏海所传《金钟罩》和寒若清赠与的“北斗与南斗生死之力的感悟”。 将这一切在脑中分析了一夜之后,程景平决定先修习《金钟罩》,加强神魂的防御之力,下次再对上陈奇就不会如此狼狈了,而且这门功法在温养神魂,提升神魂之力上方面也是地界顶尖的,能让自己的“慧剑”更加强大。 打定了主意后,程景平便开始修炼这《金钟罩》。只是这门功法的凶险程度简直堪称变态,比他自创的《剑元经脉》之法更为自虐。 金钟罩的修炼法门倒是不复杂,只需采集大日阳气融入神魂便可,时日一久,大日阳气便能形成一个金钟形的护罩,克制任何神魂攻击。 只是神魂本就属阴,将至阳的大日之气融入神魂,就像在滚烫的油锅中倒水一般,一个不小心那是要神魂爆裂的! 程景平在第一日日出之时依法牵引了一缕大日阳气入神魂,结果神魂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差点便把自己玩死了。神色萎靡的他甚至怀疑藏海是否也是天庭安插在地界的棋子,就是为了杀他的…… 好在这一缕大日阳气虽然消耗了不少,总算在神魂中留下了极细小的一丝,算是让程景平看到了希望。之后,便是每日地狱般的修炼之旅。 期间南舟真人和小白都来看过他,见他神色极度萎靡,甚至一度以为他走火入魔了,一番探查下却又找不出什么问题,这才作罢。 阳光再度照在程景平的眼皮上,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眸深处闪过一道金光,正是《金钟罩》入门的征兆。 花了一个多月,程景平总算是入了门,能在神魂外凝聚出一个模糊的金钟虚影。只是这一个月的修炼,他的神魂也是被阳火烧得伤痕累累,当下不管不顾直接躺下大睡起来。 一旁赶到的小白一脸疑惑。刚看那道金光,当是修炼有成的标志,怎么又倒下了?他推了推程景平,却没推醒。不禁有些恼怒,好不容易偷偷从剑冢跑出来,就是想在你脑袋上睡一觉,这倒好,你自己都躺地上了,我还怎么在你脑袋上睡觉? 寒若清在推演了将经脉摧毁以剑元取代的所有细节后,此刻又开始了闭关,在全身经脉没能转化成剑元前,却不出关。 夜晚,距离剑宗三百多里外的一个小镇上,一脸麻子的黄老汉一边笑着和邻里打着招呼,一边缓缓踱步迈进一间茅屋中。他转身将房门缓缓关上,然后笑容一收,动作敏捷异常地结出一个个法印,将这座小茅屋笼罩在了一个结界内。然后只见他卸去伪装,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正是神出鬼没的胡三。 他没有像寒若清一样闭关,而是每日照常执行任务,只在夜间一点一点地将经脉置换成剑气。 剑宗祖师堂内,自从景和真人陨落后,这里便只剩下解雨臣一人。钟弘上人曾想让他继任青云峰峰主之位,只是被他婉拒了,只是希望钟弘上人允许他继续在祖师堂修行。钟弘上人点头应允后,解雨臣便将自己关在祖师堂内一步未曾踏出。 此刻的他盘腿坐在祖师牌位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以抉择之事。半晌,他要紧牙关,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奶奶的,就这点实力,自保都难,还控制个球啊!练就练,老子乃是商纣王转世,还能被这破功法给害死不成?!” 之前嚷嚷着想多活几年的解雨臣最终也还是选择了修炼这自残的功法。 无我禅寺中,藏海虽不是主持,但上任主持了凡大师涅盘前将整个禅寺都托付给了他,便是藏骨都算是他代师收徒的,自然也知道了天庭欲要开战的消息。 只是他却没有丝毫惊慌,依旧该干嘛干嘛。比如今日,便比较适合晒经书。只见他舒服地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着眼睛缓缓摇着蒲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藏骨忙完人手调度的事情,也搬来一张躺椅摆在旁边:“好家伙,你小子倒是悠闲。老子,呸,老衲我可是累得半死了。” 藏海也不睁眼看他,笑道:“你是代主持,辛苦点是自然的。再说,我也不是在偷懒啊,只是在晒经书罢了。” 藏骨挑了挑眉:“经书?哪呢?” 藏海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悠悠道:“满腹经纶。” 藏骨呆愣片刻,认真道:“论脸皮的厚度,你当属地界第一。” 藏海不接这话茬,问道:“主持前来是有事?” 藏骨也不藏着,直入主题道:“想问下程景平的那门功法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藏海睁开眼来,转头看向藏骨:“还可以,双臂经脉都已经化为佛元了。主持可是遇到了麻烦?” 藏骨一拍脑门,叹了口气:“这功法看上去挺适合我的,可修炼的时候却碰上了大麻烦。” 藏海疑惑道:“怎么了?” 藏骨面露苦涩道:“我的经脉太过坚韧了,佛元切不开啊。我这一天才能换上几条经脉,这要换到猴年马月去啊?” 藏海面露无语之色,忘了这茬了,当初只想着他肉身实力强大,修习这门功法风险不大,哪知道这不只风险不大,压根破不开肉身防御啊。 他揉了揉鼻子,小心地建议道:“要不……找剑宗的人废了你?我瞅着南舟真人应该没问题。” 藏骨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嘿嘿冷笑个不停。 藏海连忙正色道:“主持,这个真没办法啊,你这丈六金身应该算是地界最强肉身了。除了水磨功夫外,要么你自废丈六金身,要么就只能请南舟真人帮忙废了你的经脉了。” 藏骨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肉身强大居然也这么麻烦:“算了,我还是慢慢磨吧,也正好磨一磨我的性子。” 藏海笑道:“主持有此等觉悟,实乃我寺之福啊。” 藏骨不语,自顾自郁闷去。 藏海又说到:“主持,天庭到底有多强?” 藏骨躺下身来,闭上眼睛随意道:“这谁知道啊,反正我们打不过。” 藏海听后哈哈大笑,也躺下来,继续晒“经书”。 赤炎大陆王家村中。 如今这里早已荒废,只是却还有一个人住在这里——楚天歌。楚天歌便是在王家村西北方向一百里的一个洞穴中发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那是一本功法《三头六臂》和一瓶配套的炼体丹药。 这套功法专修肉身,不修法力,是一门肉身成圣的法门,对于此刻的楚天歌最是合适。只可惜修习时间太短,楚天歌的实力还是太弱。三头六臂分为三重,分别是一头二臂、二头四臂和最终的三头六臂。 剑宗大战时,尚未修成第一重的楚天歌悄悄参加了战役,只是战功寥寥,反倒是数次九死一生。回来后,见识了仇人实力的楚天歌更是投入了疯狂的修行中。 这日,修行中的楚天歌突然鼻中喷出两道长长白气,身上一片通红,皮肤上竟是渗透出无数黑色的物质,骨骼嘎嘎作响,轰鸣不断。 整整持续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楚天歌终于睁开眼睛。似乎是不知道自己闹出了多大动静,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全身上下黏糊糊的一层腥臭物质。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功法中的描述,这正是练成第一重时,体内脱胎换骨排出的废物。 顾不上去洗漱,他握紧拳头一拳击出,一道音爆声响起,一丈外的墙壁上“轰”的一声被击穿一个拳头形状的小洞。 楚天歌露出了一嘴大白牙,对自己此刻的肉身实力甚是满意。这才急匆匆起身去村口的小溪中冲洗身上污渍。 魔教中,啸擎宇同样在奋力修行。这一仗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而身为孤傲的狼族,他不允许自己弱小。 啸擎宇之前所修功法为血脉中自带的狼族功法《啸天诀》,之后得到了白姬赠与的无数功法后便一直在钻研如何将那些功法的优点融入到自己的功法中来。 这十几年来,他已经摸到了一些头绪,虽然始终未尽全功,但也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隐隐已经能排进天妖堂前五之列。自剑宗一战回来后,他便宣布了闭关,要将自己的功法完善。 天妖堂堂主卧蚕真人原本就对他欣赏有加,听闻此事,更是直接坐到了闭关室门口,亲自为其护道。 在啸擎宇闭关的第一百零八天,闭关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原本懒洋洋躺在椅子上的卧蚕真人瞬间坐直了身子,紧盯着大门。 啸擎宇从闭关室中缓缓走出,见到卧蚕真人,微微一愣,急忙行礼。 卧蚕真人一挥手,焦急问道:“怎么样了?” 啸擎宇露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卧蚕真人哈哈大笑,妖族,又要出一个绝世天才了。 就在地界年轻一辈的奋力修行中,时光飞逝。 这一日,程景平正在演武坪闭目修行,却被一阵钟声惊醒,算算时日,这才恍然。 这日,便到了“灭天盟”结盟大典的日子了。 第115章 铁马冰河,烽烟再起 程景平缓缓起身,随着《金钟罩》功法的修行渐入佳境,他的神魂对大日阳气也有了极大的适应,总算不会每次一修炼就引火烧身,如今的他神魂饱满,再不复刚修炼时病恹恹的样子。 活动了下筋骨,他一跃而起,却没有飞向举行结盟大典的剑峰议事大殿,反而是朝着剑冢而去,他要去验证一个猜测。 作为改变整个修行界万年格局的重大日子,各宗派都派来了许多修士。这几月,剑宗不得已在山门附近又新建了无数的阁楼,以便招待此次到来的各派人士。即便如此,山门仍然人满为患,门庭若市。 此次大典安排在了剑峰的演武场内。原本只有几十个位置的观礼台被扩建成了能容纳三百人的规模,整个演武场也进行了扩建,以容纳此次前来观礼的众派弟子。当然能来观礼的终归只有小部分,更多的弟子只能在各自宗派的驻地或剑宗的其它开放区域等待消息。 巳时刚到,钟弘上人从一众宗派掌门中站起,飞到演武台中央的高空上,大声宣布结盟大典正式开始! 随后自然是各种繁杂且隆重的仪式和流程,整整持续了一日时间。及至日落西山,这第一日的流程才算是结束,而接下来还有三日的流程要走。 荡魔盟对灭天盟的成立自然最为关心,派了不少探子前来打探,只是剑宗附近的警戒太过严密,探子无法过于靠近,得到的消息也极为有限。 大殿第二日一早,擎天子收到了第一日大殿的情报,细细查看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只是吩咐手下继续密切关注。 今日是“灭天盟”结盟大典的最后一天,也是擎天子第三次收到情报。他细细看过后,虽然没发现什么问题,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闭眼将这三天的情报一一在脑海中回想后,擎天子突然猛地睁开眼,一脸严肃地大声说道:“南舟!” “南舟怎么了?” “你想到了什么?” 身旁的郑伦和陈奇也看过这几日的情报,却是没发现什么问题,此刻见擎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 擎天子的脸色变得有些急切:“这三日的情报中,都没有提到南舟,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出席,除非——他,不在剑宗!”深吸了一口气,擎天子再度说到:“如果他不在剑宗,那他会在哪里?有什么事情比这次结盟大典更重要?”再吐出一口浊气,擎天子眼中显出一丝肃穆:“马上传令下去,所有修士进入战备状态!南舟,就在我们附近!” 郑伦和陈奇面露震惊之色,随后又猛然惊醒,赶紧去发布命令。 就在玄天宗上门外不到百里的地方,南舟真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鼻子,心想难道是天冷了?随后漫不经心地又灌了口酒。 在他身后是上万名各宗派擅长潜行的修士。 正如擎天子所猜想的,趁着天下的目光都被“灭天盟”结盟大典所吸引,南舟真人已经带着上万修士悄悄潜行到了玄天宗山门百里外。而此刻留在剑宗山门附近各派驻地的人,小部分确实是各派前来观礼的弟子,更多则是些刚入门的弟子,用来迷惑玄天宗探子而已。 而此刻,也已经到了结盟大典的尾声。一连四日冗长的流程下来,世人皆已没了第一日的激情。 钟弘上人同众门派掌门一同升空,来到演武台中央。这是大典最后一项流程:宣告“灭天盟”的成立。 众人在空中排好队,大声说到:“今日,‘灭天盟’正是成立!现在,所有灭天盟弟子听令,随我们即刻出发,征伐荡魔盟!” 在场弟子一脸惊愕,纷纷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今日不是“灭天盟”成立大典的最后一天吗?不是该回宗派了吗?出征“荡魔盟”? 只是看着高空中众派掌门肃穆的神色,并不是在开玩笑。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知道这恐怕是高层早就谋划好的,要奇袭荡魔盟。 剑宗同玄天宗同处五蕴大陆,二者之间若是全力赶路的话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能抵达。只是那也得半个月啊。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玄天宗做好准备了。 众人心中奇怪,这次的战事开打的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很快,众人便知道了缘由——他们看到了十几艘“夸父”飞舟…… 程景平四日前来到剑冢,隔了十几年后,再次进入剑冢秘境。如今的剑冢中,自然没有什么危险能够让他侧目,不消一日,他便来到了当日得到石灵明的地方。 他盘膝坐下,闭目感悟,小白还是舒服地趴在他的头顶。 今日,他面露微笑,终于证实了他的猜测:那股不属于石灵明,却又同宗同源的力量,那股救了他数次的力量——就在剑冢中。 他召唤出石灵明,横剑在膝,缓缓抚摸着剑身,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故事,有什么难处,不知道你为何不愿展露实力。我猜,你应该同藏骨主持一般,已经诞生了真正的神识吧。所以,你应该能听到我的话。我要去斩神了,你,可愿同行?” 剑冢中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小白好奇的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惑地传音问道:“什么都没发生啊,你小子弄错了吧?” 程景平也不气恼,既然对方不愿现身,那便罢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应该也能拼的过陈奇了,只是郑伦会麻烦些。若有了“它”的帮助一切就简单了,没有的话,便想想别的办法,看看机会吧。 他微微一笑,抱拳一拜:“既然不愿现身,便罢了,告辞。” 说罢便收回了石灵明,片刻后便到了剑冢入口处,留下小白在剑宗看家。 剑冢地底,一个神魂小人此刻面色变幻,显得很是纠结。见程景平走了,他显得更加的急躁,不住地在原地踱步,终于,它停下脚步,把心一横,朝着程景平遁去。 就在程景平准备踏出剑冢的瞬间,突然心有所感,嘴角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收回了脚步。 体内石灵明不受控制地飞出体外,一道金光急速驰来,瞬间冲入石灵明内。石灵明气息大涨,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来。 剑冢内的灵剑无不微微颤抖,全部匍匐在了地上,整片空间都好似在震动。 小白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他在剑冢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金光很快内敛,石灵明重新回到程景平体内,剑冢逐渐回归平静,所有异象纷纷消失,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程景平神识来到体内的石灵明处,却见剑柄上出现了三个字:轩辕剑。 轩辕剑——上古人皇黄帝的佩剑! 程景平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想过石灵明必然不简单,没想过它能不简单到是黄帝佩剑啊! 整整半盏茶的功夫,程景平才按下心中的震惊,强作镇定地出了剑冢。 此刻,“灭天盟”众人正在登上“夸父飞舟”。程景平略一分辨,上了剑宗弟子所乘的那艘。 大典开始之前,南舟真人就同他说了这次计划,因此程景平并不惊讶。上了船后,他扫了一眼,寒若清和解雨臣也在船上。但白姬不在,也或许是幻化了,自己认不出来。胡三也不在,应该是做为先锋部队随南舟真人一同先行去往玄天宗了。 剑宗众人见他前来,纷纷行礼。对于这位早早获得“万人屠”称号,实力又比肩镇宗至宝的传奇弟子,剑宗众人早已将他的地位等同于一峰峰主了。 程景平还是有些不适应身份的变化,一脸古怪地一一回礼,果然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啊。 片刻之后,所有修士登船,“夸父”飞舟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就在“夸父”飞舟启航的时候,南舟真人喝酒的手顿了顿,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之后猛灌了一口酒,传音道:“进攻!” 自上次剑宗一战后,众多宗派撤到了玄天宗上门附近,却不被允许进入山门内,而是在山门外大修土木,供他们暂时休整。五符宗、重玄门、无药谷和藏剑山庄四大宗派也同样只能在山门外驻扎,这让众宗派非常恼火,但碍于玄天宗的庞大实力,敢怒不敢言。四大宗派分别安置在了玄天宗的四方,挨着山门的位置,隐约间成了玄天宗的一道防线。再外围则是众多中小宗派的驻地,绵延百里,成为玄天宗的外围第一道防线。 就在南舟真人率领大军发动进攻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庐崖真人护着胸口跌跌撞撞地飞到了五符宗的驻地中落了下来。 众人一看是庐崖真人,立马跑过去搀扶。庐崖真人虚弱地说道:“带我去见宗主。” 片刻之后,得知庐崖真人回来的天符上人亲自出来接他,见他气息紊乱,一身是伤,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 庐崖真人面色惨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逃出战场后本想找个地方疗伤,结果却被人偷袭了,费劲了手段才逃出。那人的身份让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宗主……” 不待他说完,天符上人制止了他,说到:“先进去稳住伤势要紧,其它的等伤势好点再说。”说完搀扶着庐崖真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又设置了数道禁制后,天符上人才松了口气:“刚才人多嘴杂,现在可以说说了,你发现了什么?” 擎天子的指令下达后还未传到门外各宗派内,南舟真人便率领着大军攻了过来。外围无数中小宗派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遭到了袭击,四面八方的“灭天盟”修士冲入第一道防线中。在一片惊呼声和惨叫声中,“灭天盟”修士一路摧枯拉朽,迅速朝着玄天宗山门推进。 此刻,敌袭的警报响彻大地,擎天子惊讶了一瞬,继而一脸阴沉:“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就算了,他们居然真敢打上门来!真当我玄天宗无人了吗?!” 不仅玄天宗没想到,整个天下也没想到“灭天盟”刚宣布成立就要同“荡魔盟”决战了。 真元一提,擎天子飞上高空大声道:“‘荡魔盟’修士速速退入玄天宗山门内!十息之内,开启护山大阵!” 胡三舔了舔寸芒上的血迹,冷笑一声:“想退就能退?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此次的先锋部队,目的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大部清场,将外围所有的宗派全部消灭,若是让他们逃到了玄天宗护山大阵内,这次奇袭也就失败了。 南舟真人听到擎天子的话却是心中一动,飞上高空同样大声道:“此战只针对玄天宗,其它各派若要离场,交出灵兵,‘灭天盟’绝不阻拦。待战斗结束后,灵兵自然奉还。” 此话一出,原本正逃向玄天宗的一些小门小派顿时心思一转。逃到玄天宗还是要和‘灭天盟’杀上一场,他们这种小门小派,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既然有的选,为何要找死呢?他们本就是在玄天宗的威压下不得已才参战的,如今的局势转换,顿时便动了逃离战场的心思。 就在擎天子的怒视下,几个中小门派率先交出了灵器,逃离了战场。 有一就会有二,擎天子杀意升起,怒吼道:“临阵脱逃者,事后所有人诛九族!” 这一番威吓下,一些原本准备逃离战场的宗派生生停下了脚步,牙一咬,还是转身退向了玄天宗山门。 只是这一番对比之下,众多中小宗派对玄天宗的怨念更加深重。 五符宗本是离玄天宗山门最近的四个宗派之一,却仍未退入山门,只因宗主天符上人同庐崖真人仍在房间内未出来,而房间又布置了多重禁制,外面的弟子也无法联系上他们,只得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好在不多时,房门终于打开,天符上人似受了什么惊吓,面色有些呆滞。联系到庐崖真人之前说的大秘密,众人也是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秘密,让天符上人都如此失态,只是如今自然不是问这个的好时候。 庐崖真人捂着胸口走出房间,大声道:“都快撤,进玄天宗!” 众人就差这句话,虽然不是天符上人的指令,但如今形势下,庐崖真人便是此地的二把手。众人一听,赶紧收拾东西撤退。 不多时,玄天宗外围便只留下一地尸体,除了小部分人退入了玄天宗外,所有中小宗派死的死,逃的逃,只剩玄天宗山门独自面对着“灭天盟”的众多修士。 天空中数道流光疾驰而来,“夸父”飞舟,也终于到了。 第116章 接连倒戈 灵舟缓缓落下,钟弘上人同各派掌门带领着五千余修士从灵舟中飞出。 擎天子冷笑一声,大声道:“护山大阵,启!”随着话音落下,玄天宗所在高山,自山脚升起一个巨大的光罩,竟是将整座大山都笼罩在了大阵之下。相比无我禅寺的不灭金钟阵只笼罩寺庙,玄天宗的护山大阵给人更加气势磅礴的恢弘感。至于这威力…… 钟弘上人一挥手,剑宗青锋剑、天火圣教五禽扇、天刀宗斩月刀、清明静庭玄阴净水瓶,四件镇宗至宝被所有人同时祭起。 庞大的威压笼罩四野,整片天地中的空气都仿佛重了一些。以四件镇宗至宝来轰击一个宗派的护山大阵,也是万年来的第一次了,奢侈至极。 玄天宗内众派弟子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什么大阵能承受四件镇宗至宝的轰击? 只是擎天子仍旧面色不变,一脸讥讽,等待着四件镇宗至宝的轰击。 三息后,四件镇宗至宝准备完毕。青锋剑带着上万柄剑气化成的小剑激射而出,五禽扇中五只神禽虚影带着灼烧万物的热焰冲出,斩月刀挥出一轮圆月状刀芒,玄阴净水瓶中一条玄阴之水组成的蛟龙大吼一声冲出。 四道攻击同时攻击在玄天宗护山大阵的四方,“轰~~~”,一道强烈的光芒亮起,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一阵狂风席卷四周,将“灭天盟”众人都吹飞数丈,不可视物。方圆百里的大地都剧烈震起来,无数山石砸下。天空中突兀的落下无数水缸粗的闪电,漫无目的地轰击附近的山林。 待得狂风渐息,大地不再震荡,闪电也消失不见,众人震惊地发现,玄天宗竟仍然安然无恙,光罩任然笼罩大山,护山大阵竟是没有丝毫破损。 钟弘上人同一众“灭天盟”掌门皆面色凝重,玄天宗护山大阵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相比之下无我禅寺的不灭金钟阵实在是相差甚远。 护山大阵内,出玄天宗修士外,其余各派皆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继而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来,无数修士甚至激动地大吼起来。 擎天子仍旧一脸淡然,荣辱不惊,微微笑道:“要不要再试试?或许把你们所有的镇宗灵器都用上就能击破我这‘不周大阵’了。” 钟弘上人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是面露思索之色,“不周大阵”,不周山么?再回想方才攻击引起的异象,他猛然惊醒。苦笑着摇摇头:“玄天宗不愧是天下第一宗,种种实力让我等望尘莫及,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此阵接天连地,我们所有的攻击威力都被导向了天地,不管再攻击几次也是无法破开这个护山大阵的。” 众掌门一听,皆是一惊,还能这样?这等大阵该如何破之? 擎天子缓缓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钟弘上人好眼力,一语道破我这大阵的奥妙。此阵,是我玄天宗以八件镇宗至宝所布置的地界最强护山大阵,比起什么‘不灭金钟阵’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天下无人可破!你们还是速速退去吧,免得浪费时间。我等井水不犯河水,暂且休战十年如何?” 钟弘上人沉默不语,众多宗派也是面面相窥,有些不知所措。“灭天盟”如此大阵仗地第一战难道连对方护山大阵都没破就要退走么? 钟弘上人闭上眼睛,传音个大宗派:“等。” 等?等什么?众人不知道,擎天子也不知道。 见钟弘上人不回答自己,反而闭目养神起来,擎天子也不禁蹙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哼一声:“装神弄鬼,若要这么耗下去,‘荡魔盟’奉陪到底。到时看看被世人笑话的是谁。” 钟弘上人没有理会,只是闭目站在那里。“灭天盟”众人面面相窥,皆不知道钟弘上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也便只能跟着等了。 大战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五符宗众人站在一队玄天宗修士身边,望着他们身前的一根法杖震惊不已。这根法杖,正是组成“不周大阵”的八件镇宗至宝之一,负责镇守和催动的玄天宗修士足有两千之数。此刻这两千余修士刚催动过至宝,正在调息休整中。 庐崖真人眼神闪烁,忽的传音五符宗修士:“杀了这队玄天宗修士!” 众人大惊,却是没人听令行事。毕竟此等背叛之举事关重大,若非天符上人下令,无人敢轻举妄动。 只是下一瞬,天符上人也传音道:“杀光他们。” 众人大惊,宗主一直是玄天宗的坚定拥护者,甚至为此还杀了两位长老,怎么如今却要背叛玄天宗了? 众人正在疑惑中,天符上人再度传音道:“快,照做!” 见宗主催促,众人只得压下心中疑惑,悄悄又靠近了玄天宗修士一分。 玄天宗修士虽在休整,却仍然有极高的警觉。只是五符宗本就是玄天宗最忠实的狗,修士首领虽觉得他们靠的太近了些,倒也没有斥责,只是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希望他们能识趣点别靠太近。 五符宗众人此刻自然不会理会这声不满的冷哼。待的靠到足够近的距离,众人突兀地祭起各种符咒,一股脑地轰在了身边的玄天宗修士身上。 玄天宗修士大惊,完全没料到之前温顺听话的狗此刻居然会发疯咬主人。一时不察之下,顿时损失惨重,在一千来名五符宗修士的偷袭下,不过三息时间便有超过一千修士伤亡。整个队伍顿时骚乱起来。 就在五符宗发动偷袭的瞬间,钟弘上人猛地睁开眼睛,大手一指五符宗的方向,大喝道:“全体攻击此处!” “灭天盟”修士早就整装待发,当下毫不迟疑祭起四件镇宗至宝。三息后,正当掌控那根法杖灵器的玄天宗修士伤亡惨重之时,“灭天盟”的攻击到了! 四道攻击发出的瞬间,擎天子便感到了不妙,山下的骚乱声让他感到了一阵不安。 此时五符宗众人在一轮偷袭后,便在庐崖真人的一句:“撤退!”下迅速后撤,并没有乘机扩大战果。当然若真要打,在天玄宗的地盘,他们毫无胜算。只是玄天宗众人竟也没有追来,有弟子好奇回头一看,才知道他们根本没空搭理五符宗——“灭天盟”的第二轮攻击,四件镇宗至宝全部轰向了他们所掌控的法杖灵器! 巨大的轰鸣声再度传出。不同的是,这次,整个大阵也剧烈颤抖了起来。 八件镇宗至宝组成的大阵,讲究的是八件至宝的威能相当,如此才能保持阵法的平衡,然后此时法杖灵器的操纵者却少了上千人,阵法内部顿时失去了平衡,运转上渐渐生涩起来,尤其是法杖灵器负责的区域,防御力明显比其它地方弱了不少。 仅仅五息时间,大阵上出现了第一条裂缝,继而是第二条,第三条,以及——无数条。七息之后,天下第一护山大阵便被轰破了。 四件镇宗至宝的余威瞬间淹没了来不及逃跑的上千玄天宗修士。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余威轰在山体上,生生轰出一个直径十丈,深达七丈的大洞。 而那上千玄天宗修士,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而那件法杖则深深嵌入了洞中的山壁内。只见庐崖真人突然出现在洞中,朝着法杖伸手一吸,法杖自山壁中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没做任何停留,下一息,他已经飞出了洞口,跟上了五符宗的队伍,飞到了钟弘上人身后,微微一笑:“幸不辱命”。 “王八蛋的五符宗!”镇定如擎天子也不禁被五符宗的背叛扰乱了心神,破口大骂起来。只是当下自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他忙调集其余镇宗至宝和剩余修士,摆开阵势,同“灭天盟”相互威慑。 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镇宗至宝的对轰。 只是这次,双方均不敢真正对轰,这种两败俱伤的打发无论“灭天盟”还是“荡魔盟”都承受不起。 双方僵持了片刻,南舟真人突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一瞬间,已经闪身到了“荡魔盟”阵营中,一剑横扫,轻松斩杀了一片修士。 众人一惊,继而突然意识到这镇宗至宝虽然强大,但需要蓄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只要在他蓄力完成前冲入地方阵营,这所谓的大杀器根本就没用。 众人都被镇宗至宝的威力所慑,却是忘了这么大的缺点。当下各自收起镇宗至宝,皆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敌营。 眼见两股洪流瞬间就要碰撞到一起,无忧上人突然传音道:“动手!”。话音刚落,无药谷众修士手中法诀一起,只见空中的“荡魔盟”修士突然像是下饺子般一个个都直直坠下了云端。 不到十息时间,“荡魔盟”一方便只剩下玄天宗弟子还立于空中了。双方修士都愣了一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上人大喊一声:“愣着干什么,扫平‘荡魔盟’啊!” 却是无药谷修士早在给那些中小宗派疗伤之时,就暗中下了药了,就待此时,一举将所有中小宗派修士全部放倒。不过总归是医者仁心,只是封了修为,并未伤及性命。 无忧上人带着一众无药谷修士叛到了“灭天盟”,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为何玄天宗修士居然无一人中毒? 而擎天子先是睚眦欲裂,而后却又立马镇定了下来,微笑着说:“五符宗的叛变出乎我的预料,对你们却是早有防备。果然,你们还是背叛了我。” 钟弘上人没有丝毫意外,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变故,他大笑道:“无药谷从来就不参与这世上纷争,是擎宗主逼他们的。如今只剩你玄天宗弟子,不过一万四五的样子,而我方多了无药谷和五符宗两派修士,人数约莫两万。擎天子,还要打吗?” 擎天子毫不在意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底牌了吗?” 钟弘上人心中一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此次联盟成立,剑宗是第一个甲子的盟主,因此五符宗和无药谷皆同他联系过,这才让他有底气发动此次总攻,一举铲除了玄天宗。只是看擎天子的表情,此事恐怕还有波折啊。 果然,擎天子哈哈大笑道:“很好,你们给了我很多惊喜。原本我还在想,还要等十年实在太无聊,结果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但这点实力,可还不够灭了我玄天宗啊,还有什么底牌,一并亮出来吧。” 钟弘上人心中的不安更甚,当下不再言语,大手一挥,两万修士顿时杀将过去。 擎天子却是没有再使出什么后手,同样大手一挥,两大联盟的对杀正式开始。 南舟真人对上了下界神将郑伦,二者实力相当,南舟真人攻伐更为犀利,而郑伦的神魂攻击则更胜一筹。 兮花上人、霸刀上人和藏骨主持对上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藏骨主持在近半年的水磨功夫后,总算是将一条手臂的经脉完全由佛元替代了,实力也是稍有提升。配合兮花上人和霸刀上人,原本是能稳稳压制玄天宗“四象”的。却见“四象”突然各自取出了一个奇形法器,拼凑到了一起,竟是组成了一个罗盘状的法器,四人大吼一声,一个结界撑开,将对手笼罩其中。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神兽的虚影从阵中显化,对着三人猛攻,竟是让三人一时之间无法攻破大阵。 钟弘上人同火云上人对战没有了星盘的紫微、太微和天市,几人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胜负来。 程景平则仍旧直直冲向了陈奇。 而魔教七堂堂主加上教主蚩焱,以及无忧上人这个虽然不善攻伐,却也勉强能算顶级战力的九人,在“荡魔盟”中并没有与之匹敌的高手,在顶级战力上便弱了许多。 擎天子衡量了一番战力对比,冷笑一声,缓缓飞入战场——这位从未显露过实力的玄天宗宗主,终于要下场了。 只见他双拳一握,眼中精光乍现,一股磅礴的气势直冲天际:“好久没杀人了,今日,老夫便大开杀戒!” 赫然,是九重天劫的实力! 第117章 弑神,踏天 陈奇一阵头大,经过剑宗一战,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同程景平对战,这家伙不要命啊。只是如今他根本没得选择,程景平已经朝着他疾驰而来。 牙关一咬,陈奇目露凶光:“哼,真当本神是软柿子了吗?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说归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肉身实力还是差了程景平一筹,当下不与他近身,一边急退,一边口中大喝道:“哈!”一团黄烟自口中飞出,正是他最擅长的神魂神通。既然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板,自然要扬长避短了。 黄烟朝着十丈外飞来的程景平神魂发出巨大的吸力,比之一年前竟是更精进了一分。程景平神魂顿时不稳,隐隐要被吸出体外。 他急忙运转功法,一口金黄色流光溢彩的大钟自神魂内旋转着出现,将神魂笼罩了进去。黄烟的庞大吸力让大钟有些不稳,摇晃不停,眼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但程景平已经很满意了,不过才修行了不到一年时间而已,能抵挡这黄烟片刻,金钟罩不愧是无我禅寺的绝学。 有这片刻时间的阻挡,已经足够他慧剑出窍了。慧剑瞬间激射而出,悄无声息地刺入黄烟中,黄烟剧烈摇晃了三息时间轰然溃散。 陈奇大吃一惊,这程景平不过一年时间而已,居然就已经能抵抗他的神通。随即又一发狠,本神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下界凡人而已,比拼自己最擅长的神魂还能怕了不成? 他一边退,一边再次神通出口:“哈!” 程景平依旧以金钟罩神通护住神魂,再以慧剑破之。虽说挡的并不困难,但他还是发现了弊端:同时运用两种神魂秘法,对神魂力量的消耗太大了,估计撑不了多久。就如同陈奇想的,他修炼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再高深的功法,也需要实力来支撑。如今他的神魂实力比起陈奇还是差了不少,即便陈奇的实力还未恢复。 程景平略微推算了一下,以自己的神魂力量,大概还能挡下五招。这让他略微有些焦虑。如今近不了陈奇额身,他的肉身实力无法发挥,而轮神通,最强的轰雷也只能达到四九天劫的力量,怕是根本无法威胁到陈奇。如此下去,怕是自己很快便会败下阵来,性命不保。 而若此刻便动用轩辕剑,程景平又略有不甘。轩辕剑是他最后的底牌了,若是此刻用来对付陈奇,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而一旦暴露了底牌,郑伦必定警觉。原本郑伦的实力便比陈奇要高出不少,轩辕剑若是趁其不备,或许能够一剑将他斩杀,最少也是重伤。但若是有了戒心,程景平也没把握能斩下他。 心中虽急,脸上却不露分毫,气定神闲地朝陈奇追赶。 陈奇心中也是略有些不安,不知这程景平是否还有什么底牌未出。当下不敢怠慢,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口中再次喝到:“哈!” 程景平云淡风轻地再次化解了陈奇的攻击,心中数道:“还有四招。” 正当他焦急之时,突然心中一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下有了主意。 陈奇同程景平二人一追一躲,在战场上一路疾驰,所过之处,双方修士都自觉地急急闪避,免得糟了池鱼之殃。原本程景平并不出手,毕竟没什么大用,但此刻他却出手了,剑诀一起,轰雷出手,轩辕剑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虽说只有四九天劫威力的轰雷破不开陈奇的不灭金身,但谁又会想平白挨上一记攻击呢?陈奇下意识的身形一动,轻松躲过了轰雷。程景平并不意外,再次施展轰雷。 一路轰鸣声中,二人继续追逐着。前方人群纷纷避让,而一道人影却是从人群中突然冲出,瞬间来到陈奇身后三寸,一拳轰出。 陈奇一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程景平身上,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埋伏于他。只是略微惊讶后又面露讥笑,这人并不是他认识的顶尖高手之一,既如此,挨上一记也根本无碍,他的不灭金身可不是吃素的。若这便是程景平的杀手锏,未免有些太看轻他了,即便被此人略微阻挡,挨了程景平一击,他照样可以再拉开距离。以为只要近身瞬间就能杀了我么?陈奇不知道程景平哪来的自信,或者说,是自大。 来人的拳头已经就要轰击在陈奇的不灭金身上,突然,拳头中一柄小剑刺出,只听“叮”的一声,小剑的剑尖狠狠刺在陈奇后胸。 来人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三寸之内,无坚不摧”,这是他师尊古蛮真人对他的灵剑的评价,这把剑叫“寸芒”,他——正是胡三。 寸芒所刺中的地方,泛起了一丝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道裂纹赫然出现。只是胡三的实力同陈奇实在相差太远,寸芒虽然破了不灭金身,终究只是刺出了一道细小裂缝而已。 陈奇惊怒,不曾想自己引以为傲的不灭金身居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矮子一剑就刺出了裂纹。当下反手一拳便砸来,即便他的肉身实力不如程景平,这一击若是击实了,胡三不死也得重伤。 拳头从胡三的身体中穿过,竟是个残影。而真正的胡三已经撤到了三丈外,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程景平刚刚便是发现了胡三的身影,心中才有了计较,一边传音让胡三帮忙刺陈奇一剑,一边以轰雷封杀陈奇的后撤路线,让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胡三埋伏好的地方。 而陈奇一拳挥空,后背再次空门大露。一柄方天画戟突兀地袭来,精准地刺在了寸芒制造的裂缝上。一股巨力袭来,缝隙瞬间蔓延开来,布满整个不灭金身。 陈奇此刻已经惊惧万分,手中金刚杵飞出,带着巨力朝来人急急砸下。只是不等金刚杵击中来人,程景平已经赶到了他身前,拳头上四象汇聚,一记四象憾天拳轰中陈奇胸口。强大的力量虽攻不破不灭金身的防御,却是将他狠狠压向了身后方天画戟。 同时,身后的来人手中力道再起,铜浇铁铸般的肌肉隆起,整只手臂瞬间粗了三分,一股巨力传来,同程景平前后夹击。 方天画戟再进一寸,随着金身的碎片在风中飘散,方天画戟终于狠狠插入了陈奇体内,自后胸而入,前胸而出,戟尖上,一颗心脏带着鲜血犹自跳动不止。 陈奇一脸错愕,不敢相信他竟真要在这下界陨落,陨落在这些如蝼蚁般的下界凡人手中。 带着一脸的不甘,陈奇缓缓闭上了眼睛。方天画戟一挥,像甩开一条狗般将他甩下云端。身后袭来之人也终于露出了真容——正是楚天歌。 三头六臂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功,他如今不过刚入了门,凭着配套的丹药在短短时间内便初步练成了一头二臂,拥有了约莫四九天劫的实力,只是丹药也仅仅足够让他入门,之后的修行,自然要难的多。 程景平望着楚天歌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来啦。” 楚天歌也笑道:“来了。” 他便是程景平此次算计中的第二环。 “还剩一个。”程景平转头望向郑伦的方向。 楚天歌眼中战意大盛:“杀!” 二人说完便朝着郑伦飞去。 擎天子以一对九,鏖战魔教八大高手和无忧上人。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了陈奇陨落的一幕,脸色一变,若是让程景平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高手再同南舟真人联手,怕是郑伦也危险了。作为场上仅有的三个具备九重天劫之力的高手,他若是再败了,整个战局就难看了。 他略微思索瞬间,一咬牙,逼退众人,飞至高空中,手中法诀飞舞,片刻之后大喝一声:“九天雷劫,听我号令!归一雷劫,降!” 一道金光自擎天子身上冲天而起,直达苍穹。随之而来的,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浓重的云层中雷光闪现,数条雷龙在云海中翻涌,时不时露出一丝身影。轰雷声震耳欲聋,方圆九百里内瞬间漆黑一片,犹如进入了深夜。 众人在一脸讶异中纷纷停下争斗,呆立当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高空中压抑的氛围让他们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 “天……天劫!”一名修士突然颤颤巍巍地吼道:“天劫!是天劫!” 随着吼声,恐惧开始在场中蔓延开来。当初飞羽上人渡六九天劫时的劫云范围不过才百里大小,而此刻天上的乌云范围…… 在众人的惊惧中,一双巨大的脚从云层中缓缓踏出,继而是手和躯干,片刻之后,一个雷电幻化出的巨大神灵便从劫云中踏出。背生一双雷翅,额具三目,脸如赤候,嘴长而锐,足如鹰爪,袒胸露乳,肌肉虬结,左手楔,右手执槌,身高十丈。 雷霆神将缓缓立于擎天子身后,威武不凡。随着雷霆神将的降临,整片天地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威压,长老级高手以下修士竟是全部都从高空坠落了下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擎天子重新换上一张智珠在握的笑脸,缓缓道:“九为道之极,所以你们大概都以为最强天劫就是九九天劫吧。其实,九九归一,九九天劫之上,还有最后的归一天劫。只是此劫设置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触发,倒也不怪你们没见识了。不过,恰巧的是我知道如何操控它。催动这玩意儿代价有些大,而且就这么一次机会,所以——你们说我该怎么报答你们?”说着,他脸色一冷,盯着程景平冷笑道:“屡次坏我大事,哼!去,先杀了他!” 程景平心情沉重,这才是擎天子的底牌吗?果然强的可怕,只是散发的威压便让他瑟瑟发抖。楚天歌正准备迎敌,却听程景平不容置疑地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帮我剑宗宗主,解决了‘三桓’后联合我师傅将郑伦击杀!” 楚天歌一惊,问道:“那你呢?” 程景平洒脱一笑:“如此强敌,多一个你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去吧,陈奇、郑伦,若没他们,小妍不会死,王家村的村民也不会死,这两个天庭的狗屁神将今日必须死!” 楚天歌微微沉吟后,转身朝着钟弘上人而去:“若此战后还能活着……”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若能活着……面对如此强大的雷霆神将,谁又能活下来?如今,不过是比个速度,要在自己死前,拉上郑伦陪葬! 说是迟,那时快,不过两息时间,楚天歌便已经离去。而此刻,擎天子的话音刚落。 雷霆神将原本空洞的眼神随着擎天子的命令而有了焦点,两道雷霆在眼眶中亮起,右手高举,手中的槌猛击左手的楔,一道超越九九天劫的天雷瞬间从天而降,不待程景平反应过来便已经将他击中。雷声轰鸣,淹没了程景平的惨叫声。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圆十丈的深坑,程景平浑身漆黑地趴在坑底,浑身雷电缭绕,竟是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身受重伤。 好在他的肉身强悍,这一击之下,却是还能具备行动之力。程景平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空中的劫云中一道道雷霆降下,融入雷霆神将体内。神将刚降临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如今看雷霆降下的更密集,更是证明了他的推测:这个雷霆神将,需要天劫劫云来提供能量。他自讨以他的实力,怕是根本就无法击中雷霆神将,但是劫云?瞎子都能击中。 既如此,那就简单了,自己只需要挥出一剑,剩下的,就看轩辕剑的了。 “好像还没给你这招起个名字啊,要不,就叫‘踏天’如何?”程景平低声喃喃道。 他脸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疯狂的笑脸大喝一声:“踏、天!”,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头顶的天空挥出了一剑。一道从未有过的刺目剑光冲天而起,长不过一丈的剑光冲向庞大的劫云,犹如蚍蜉撼树…… 然而不过一瞬间,剑光冲入雷劫,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轰鸣声,雷劫竟是剧烈翻滚起来,一道道金光从劫云中射出,仿佛是将这劫云肢解了一般。 而雷霆神将也发现了目标似乎还没死,沉默中再次以槌击楔,尚未消散的劫云中又是一道远超九九天劫的雷霆瞬间降下。 程景平望着降临的雷霆一声惨笑,就这么死了么?也好,就能见到小妍了。 只见雷霆轰至身前一寸,却是突然消散了,抬头看去,原来是劫云已散,随之一同消散的,还有威武的雷霆神将。 程景平一愣,放声狂笑。一边笑,一边吐血:“今日我若不死,终有一日,我程景平会踏平这天庭!” 第118章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这句话仿佛是用尽了程景平的力气,说完后便重重摔倒在坑底,再无力起身。 啸擎宇望着上一瞬还如天神般不可战胜的雷霆神将,在程景平的一剑下消散不见,心神大震,热血沸腾。 踏天!好一个踏天! 只是下一秒,便赶紧回过神来,冲向了程景平所在的深坑。只见他此刻浑身焦黑,体温奇高,冒着缕缕黑烟。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甚是恐怖。 啸擎宇探了探鼻息,总算还没死。 程景平微微睁眼,见是啸擎宇,勉力笑了笑,虚弱地轻声道:“带我……去……找小妍。” 啸擎宇一惊,这话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他赶忙撬开程景平的嘴,喂下一颗他所带的最好的疗伤丹药,再帮他化开药力。 片刻之后,啸擎宇眉头紧锁,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丹药刚一入体,便被雷霆和高温所摧毁,程景平根本无法吸收药力! 这意味着——死。 怎么会?怎么会?这家伙不是一直命硬的很吗,这次一定也有办法的。啸擎宇一脸惊恐,正要起身叫人来帮忙,程景平拉住了他的手:“别……别走。我的身体我知道,体内的天劫之力不除,我根本无法吸收药力。那是归一天劫,就算是我师傅也无法破解的归一天劫,这天下,无人可以救我。我现在只想去看看小妍,只想……死在她身边。帮帮我……” 啸擎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颤声道:“好,我们回百炼堂,我们去见小妍!”说完抱起瘫软在地的程景平,飞出了天劫劈出的大坑,朝着战场外的“夸父”飞舟飞去。 程景平一剑破天劫,还是最强的归一天劫!这一剑不仅斩破了天劫,更是斩破了“荡魔盟”的心气。刚刚还面露狂喜之色的“荡魔盟”众人望着天空消失的劫云一脸不可思议,刚刚还威压天下的雷霆神将第一次出手而已,怎么就被程景平一剑破灭了? 此刻擎天子回过神来,见啸擎宇抱着程景平飞出深坑,顿时疯狂大呼:“不能让他活下来,杀了程景平!”说完一个闪身朝着程景平杀去。 魔教八大高手和无忧上人立马上前拦住了陷入疯狂中的擎天子。而“荡魔盟”众修士也疯狂地朝着程景平袭来,似乎杀了如今已经濒死的程景平便能赢下这场战事一般。 无需钟弘上人发话,“灭天盟”众修士便自觉地向程景平汇聚,拼死护他安全。 啸擎宇抱着程景平警惕地缓缓前行,周身三丈内空无一人,而三丈外却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上万修士,如同一个绞肉机般每时每刻都会陨落无数人。 围绕着程景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以至于居然没人想到啸擎宇要带他去哪里,没有人去毁了“夸父”飞舟。 短短五里路,若是平常,啸擎宇瞬息可至,如今却是行了整整一刻钟。终于临近“夸父”飞舟,两柄奇形弯刀灵器自啸擎宇体内飞出,围绕着他飞速疾驰,道道弯刀残影组成了一个圆球,将他包围其中,朝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荡魔盟”修士冲去。 疾驰的弯刀下,但有不退避者,无不被弯刀一击毙命,无数残肢断臂飞舞中,啸擎宇终于带着程景平踏上了一艘“夸父”飞舟。下一瞬,灵舟化为一道流光冲出了战场,朝着百炼堂疾驰而去,消失在天际。 而随着程景平的离去,“荡魔盟”一众修士仿佛失了魂般,顿时士气大跌,战力大不如前,被“灭天盟”修士乘机一顿打杀。 而钟弘上人和火云上人得了楚天歌的助阵,迅速压下“三桓”,片刻之后便将三人击败,天市桓战死,剩下紫微桓和太微桓重伤被俘。来不及休息,三人立马加入了南舟真人同郑伦的战团,以一敌四的郑伦显然不敌,一盏茶的功夫便败下阵来,硬挨了南舟真人一剑,以一条手臂,换来了一线生机,乘机逃出了几人的围攻,消失不见。 擎天子在雷霆神将消散时便心神大震,差点从云端坠下,后又见“三桓”和郑伦的溃败,知道大势已去,即便有万般不甘,如今也无力回天。他果断摆脱魔教众人和无忧上人的纠缠,拼着被蚩焱一拳轰中后背,如离弦之箭般,急急逃离了战场。 而随着顶端战力的溃败,“荡魔盟”的士气终于崩溃,更多的人开始投降和逃跑。“灭天盟”修士上一刻还在雷霆神将的威压下陷入绝望,顷刻之间便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开始围剿和追击“荡魔盟”修士。 不过半天后,这场战事便宣告结束了。 这场改变整个天下局势的大战在出人意料中开始,在雷霆神将降临的一刻震惊世人,又在程景平的惊世一剑中出现了惊天逆转,最终在一日内便落下了帷幕。“灭天盟”以远远小于预计的战损一战将“荡魔盟”摧毁。 至此,天下局势进入了“灭天盟”的时代。真正的“灭天”计划,即将浮出水面。 程景平此刻自然不知道这些后续,虽已经脱离了战场,却是没有脱离危险,如今体内的情况非常糟糕。不仅骨骼尽碎,五脏六腑也是尽皆重伤,就连剑元经脉都被撕碎了。之所以没有立时陨落,甚至还能维持着清醒,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修炼《风后八阵图》练就的磅礴生机和对蚩小妍的那一丝执念。 啸擎宇知道就算程景平的生机再旺盛,这么重的伤势也撑不了多久,体内灵力疯狂输出,以最快的速度操纵灵舟飞驰,两日后,终于到达了百炼堂。 啸擎宇背起气息愈加微弱的程景平飞出灵舟,直入百炼堂。 守门弟子只见一道遁光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联想到此刻正在同“荡魔盟”大战,心中大惊,“敌袭”二字便要大喊出口。 啸擎宇大吼一声:“是我,都让开!” 听出是最近几年迅速崛起的年轻一辈高手啸擎宇的声音,守门弟子心神一松,赶忙让到一边,不敢阻拦。 啸擎宇一路飞奔来到一个石室前。两个侍卫立于石室前,手中长戟一挥,大声道:“来者留步!此乃禁地,没有教主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 啸擎宇不得以停下身形回道:“我是啸擎宇,这位是程景平,你们应该知道他和圣女的关系,快让开,我们要进去!” 侍卫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为难的神情。若是按常理,自然应该放行,可是蚩焱教主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见二人久久没有让开,啸擎宇心中大怒:“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滚开!” 程景平被啸擎宇的吼声惊醒,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略一思量,便知道了缘由,虚弱地开口道:“不要为难他们了,我只杀了陈奇,仇只报了一半,本就没脸去见小妍。就这样吧,把我放在门口便好。” 啸擎宇怒目而视:“他娘的,放门口算怎么回事,都到了这儿了,怎么能不进去?今日,就算是要见血,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说罢,将程景平轻轻放下,周身气势大盛,冷冷道:“让,还是不让?” 守门弟子也非俗辈,见此,反倒激发出了血性来,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战斗一触即发之际,一道传音灵符“咻”的一声从外面飞来,瞬间穿过啸擎宇身边,到了守门弟子身前,里面传来蚩焱的传音:“若见到程景平……放行。” 手门弟子闻言,低首一拜:“是!”。继而身形一偏,让出道来。 却是蚩焱结束了战斗后心里一思量,想到程景平当初送小妍尸身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心知他定是去见小妍了。虽说当初怒火上涌差点将他打死,但内心深处,他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如今首恶已除,他的怒气稍消,思量片刻还是发了这道传音符。 啸擎宇瞪了二人一眼,背起程景平大步踏入了石室。 石室内没有任何装饰,除了四壁,便只有中间的一口透明棺材——蚩小妍便躺在这口程景平带来的玄冰棺中。 啸擎宇将程景平小心地放在玄冰棺前。程景平看着棺内的蚩小妍,她神色安详,双手交叉平放在腹部,身上穿的是她身前最喜欢的一身红色衣裙。 玄冰棺将蚩小妍的遗体保存得很好,仿佛她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程景平痴痴地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喃喃道:“小妍,杀你的人我已经杀了。但毁了你生活的那个人还活着,我知道不杀了他我没脸见你。可我也不行了,杀他的事情只能交给楚哥了。对了,到了冥界,我怎么找你呢?冥界应该很大吧?你在冥界是不是也喜欢穿红色衣服?你不会已经喝了孟婆汤了吧,一定别喝啊,小时候我娘说过,喝了孟婆汤就会什么都忘啦,你可别忘了我,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喝的,我不能忘了你……” 啸擎宇瘫坐在墙角,看着这个一剑破天劫,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的男人就这么对着一具尸体碎碎念。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蚩小妍、程景平,十几年前几人第一次相见本是殊死搏杀的场面,谁能料到他们后来不仅没杀自己,反而为了他和他的村子,举剑将来犯人族斩杀。蚩小妍更是给他安排了落脚的天妖堂,让他和村子里的妖从此有了依靠,不用再成天担心被人类围剿。 而先是蚩小妍被杀,如今程景平也要死了,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啸擎宇嚎啕大哭,他恨,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程景平终于回过神来,吃力地转头看向啸擎宇,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哭什么,人总会一死的,我能死在小妍身边,还得多亏了你,谢了。” 啸擎宇大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还有办法,我去找无药谷,他们一定有圣药可以救你!” 程景平缓缓摇头:“不用费那个劲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经活不了两天了,撑不到无药谷了。就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吧。” 啸擎宇的眼神中空洞,脑中一片混乱,不断地喃喃道:“真的没办法了吗?真的没办法了吗……” 程景平叹了口气,如今他已是将死之人,也无法帮助啸擎宇走出魔障了。他无力地靠在玄冰棺上,低垂着脑袋,一边回忆同蚩小妍的点点滴滴,一边平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深夜,一艘“夸父”飞舟载着蚩焱、钟弘上人、南舟真人、无忧上人、丰长老、天火上人、藏骨主持、藏海、兮花上人等等一众“灭天盟”高层划过天际,朝着百炼堂而来。 经过众人不惜损耗的催动,灵舟披星赶月地疾驰了一日便来到了百炼堂。来不及休整,众人二话不说冲向了石室。 石室大门被粗暴地推开,蚩焱一行人冲了进来。只见程景平倚着玄冰棺瘫坐在地,脑袋耸拉在肩膀上,生死不知。角落中,啸擎宇已经流干了眼泪,眼神迷茫地看着地面,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无忧上人见状一个箭步冲出,来到程景平身前一番探查,片刻之后,轻舒一口气:“还没彻底陨落,尚有一口气。只是气息太过微弱了,怕是……” 钟弘上人忙抱拳一拜道:“道友!” 无忧上人忙扶起钟弘上人:“使不得使不得,道友放心,我自当尽力!”说完取出一包金针,熟稔地插向程景平全身。 整整三个时辰后,无忧上人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转头说道:“还请哪位道友渡一道真元,越雄厚越好,护住他的心脉。” 南舟真人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手抵住程景平胸口,渡了一道真元进去。 无忧上人见状喘着粗气说道:“暂时能保他一命,但不能长久,最多也就两日时间,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南舟真人开口道:“圣药也救不了?” 无忧上人思量片刻:“难,主要还不是药的问题,而是程景平体内残留的归一天劫之力,这天下无人能将这股力量清除出他体内,再好的药石也没用。” 南舟真人闻言双拳紧握,原来,九九天劫的实力也如此无力。 无忧上人劝慰道:“大家先别着急,我这边传音给师祖,看看他老人家是否有办法。”这师祖,自然便是无药谷的底蕴了。 南舟真人传音道:“上人,程景平乃是‘两仪道体’,你该知道这种体质若是能成长起来会有多大潜力,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救下他来!” 无忧上人闻言一惊,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无忧上人的传音久久没有得到回复,似乎,这天下,再无人可以救程景平了。 两日,一闪而过。程景平的生命之火,应声熄灭…… 第119章 妾身长别离,此去无归期 无忧上人查探了片刻,转身摇了摇头。 整个石室陷入了一片寂静,没有人哭,也没人说话,只是众人眼中的惋惜、悲伤和愤怒清晰可见。南舟真人浑身不住的颤抖,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一个身着青衣,脸上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女子突兀地出现在石室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程景平此刻却是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或者说是他漂浮在体外的神魂在看着这一切。人死后,神魂便会离体而出,他看到了众人,却是无法摸到他们,无法同他们说话,甚至传音都不行。 程景平便这么静静地看着石室内的众人,然后,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两个模糊的人影从漩涡中出现。二人衣着一黑一白,面容皆模糊不清,其中黑衣人拿着一根勾魂索,白衣人拿着一面招魂幡。 二人出现后石室内众人却是没有一人发现,似乎程景平看到的只是幻觉一般。二话不说,黑衣人勾魂索一甩,将程景平的神魂捆绑起来,拉着便走。 程景平并无反抗,心中猜测此二人应该便是藏海之前和他说过的勾魂使者,负责将死去之人的神魂带往冥界。一想到要去冥界,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师傅、解雨臣、胡三、寒若清、楚天歌、藏海、啸擎宇……很多人他都放不下。可是一想到可能就要见到蚩小妍,程景平又有些激动和举足无措、患得患失。 就在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勾魂使者飘向黑色漩涡时,神秘女子出现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一片虚无的空中,那里,正是勾魂使者和程景平的位置。眉头微微一皱,她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掠到了程景平身前,取出一个非金非石,不知什么材质的小巧盒子,打开后取出内里的一枚金色丹药塞到了程景平口中。之后一只手在他身上一阵推拿拍打,助他将药丸吞下,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猛地一发力。 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内。石室内众人缓过神来,南舟真人惊怒道:“你干什么?!”说话间,众人已经都准备好了出手将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击毙。 无忧上人突然大喊道:“住手!那是还阳丹!”却是方才神秘女子取出药丸时被无忧上人认出了这药丸的名字。他解释道:“还阳丹即便是刚死之人也能救回,是如今唯一能救程景平的圣药。此药乃是我无药谷祖师机缘巧合下所炼,只得一丸,之后无数次尝试皆不得法。程景平方才服下的,就是这世间唯一的一颗还阳丹。” 南舟真人这才放松下来,只是又紧张问道:“可是他体内的天劫之力呢?不去除那股力量这丹药也无法吸收。” 众人这才突然醒悟,如果此人是来救程景平的,那她出手自然不是要伤他,而是为了他体内的天劫之力,也就是说——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竟至少拥有堪比归一天劫的实力! 石室内众人相视一眼,不敢相信这女子竟能拥有如此实力。自封天大阵建成之后,地界飞升者能渡九九天劫之人不过双手之数,而能渡归一天劫之人更是一个也无,甚至连引发归一天劫之人也都没有。如今这世上,南舟真人能渡九九天劫的实力便是顶尖了,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真的有超过南舟真人的恐怖实力么? 只是下一刻,众人心中的疑问便得到了答案。只见程景平原本滚烫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一股股炙热的灵力自胸口被牵引而出,涌入神秘女子的手臂。手臂上泛起一阵红光,竟是没有半分被灼伤的迹象。 不过短短一息时间,程景平身上的劫火之力便被她吸收一空。此刻程景平离漩涡还有一步之遥。 神秘女子似乎知道程景平即将跨入漩涡中,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一股浑厚的真元冲入程景平体内,将散落整个身体的雷霆之力全部躯赶向胸口,随后猛地一吸,一大团黑色雷电顿时从程景平体内被吸出,在女子手中凝聚成一颗黑色的雷珠。 两息时间,程景平体内的归一天劫之力便被这神秘女子彻底拔除,“还阳丹”药力迅速向周身弥漫。 程景平此刻一只脚已经跨入了漩涡之中,突然感到了一股比陈奇的神通更加强大的吸力自身后传来,想要将神魂吸回。 这股异常的吸力瞬间将程景平的神魂吸得倒退了三丈。 走在前方的黑衣人只觉手中的勾魂索一紧,疑惑地回头望去。见到倒飞而去的程景平,他周身阴气爆发,手中猛地一用力,抵住了这股吸力,不让程景平再被吸走,一边大怒道:“何方妖孽胆敢阻挠冥界办事?小心自己折损阳寿!” 神秘女子没有理会他。如今丹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她目中露出一丝忐忑地盯着程景平的神魂。这还阳丹的功效只是无药谷祖师自己说的,究竟是否有那么强大的效果,普天之下无人知晓,毕竟就这么一颗。 而今日,就是这丹药证明自己是否担得起“还阳”二字的时候了。 随着药效弥漫周身,程景平感觉身后的吸力越发强大了,即便是黑衣人也无法再阻挡他被倒吸回肉身,反而被勾魂索拖着向前走去。 身边的白衣人见状二话不说,祭起招魂幡,一阵阴风吹起,将程景平的神魂包裹,同勾魂索一起阻止他后退。 两件法宝共同发威,虽没有完全止住程景平神魂回归肉身的趋势,却也大大延缓了速度。 神秘女子见状松了口气,第一次开口道:“问题不大了。” 只是话音刚落,程景平神魂却是咬着牙忍痛道:“不知是哪位大能出手,在下万分感激。只是真的不必了,就让我去吧。我想见见小妍,真的好想,好想!”说完竟是奋力朝着漩涡迈步。而在他的努力下,竟真的朝着漩涡前行了一寸。 神秘女子惊讶了片刻,喃喃道:“一心求死?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她转过头望向众人:“你们谁知道‘小妍’是谁?这小子想去冥界见她。若他一心求死,还阳丹也救不了他。” 众人大惊,一心求死?蚩焱一脸肃穆地问道:“那该如何?” 神秘女子摸了摸鼻子,思考片刻,迟疑道:“若是能让那女子的神魂回归片刻,同这小子见个面,或许能打消他的心结。只是这‘招魂’之术,你们会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都一脸茫然。藏海开口道:“小僧会安魂超度之术,却从未听闻有招魂之术。” 此时一直在角落沉默不言的巫堂堂主巫闲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会。”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巫闲抬起头说道:“‘招魂’之术本就是巫族的秘传之术,只是此术有伤天和,会大大消耗施术者的寿元,而且会遭到冥界派出的阴差追杀,一个不慎便会当场身死道消,因此在上古时期便再无人修习。我也只是闲暇之时了解过,却从未真正施展,不敢保证一定成功。而且圣女的神魂也不一定还在冥界。况且……”他看了眼蚩焱,说道:“宗主,那可是您的女儿,我魔教的圣女。您,同意么?” 蚩焱瞳孔一缩,沉声道:“对小妍会有什么危险么?” 巫闲摇摇头:“从理论上来看应该没有,即便失败,也只是神魂回到冥界而已。但……毕竟没有试过,万一……”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蚩焱身上,毕竟是他的女儿,此事不仅需要巫闲的牺牲,同样也需要他的首肯。 蚩焱沉默不语,心中纠结,若无风险,他也想见小妍一面,只是若有个万一…… 见他迟疑不决,神秘女子提醒道:“只剩一天时间,一天之内若是程景平还没改变主意,便要被拉入冥界了,到时便真是无药可救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次惊世大战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蚩焱额头上不觉留下了一滴汗水。迟疑许久,他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同意。” 无忧上人立马说道:“寿元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无药谷有灵药可以补充寿元,虽说多了补不了,百年还是可以的。” 众人也纷纷表示,若需要帮忙,皆当全力以赴。 一番商议,正式定下招魂的流程环节,众人各自领了任务离去。 一个时辰后,石屋内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小型的招魂道场。道场内分东、南、西、北、中五方皆设置了一张供桌,供桌上分设地界五帝牌位,一把大黑伞覆盖整个道场上方以遮蔽阳气。 巫闲于道场之上深吸了口气,开始按照远古招魂的流程舞动手中降魔杵和引魂幡祭拜五方。同时读文、念咒、画符、破狱,以召唤蚩小妍的神魂。最后再行点灯礼。点《河图》灯,唱《河图》词;点《洛书》灯,唱《洛书》词。以指引蚩小妍归来的方向。 冥界,无数神魂排着长龙等待喝孟婆汤,好重入轮回。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目光平静地排在队伍后端,随着队伍极其缓慢地向前移动——正是蚩小妍。 突然,一道遥远的好似不在冥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蚩小妍,程景平想再见你一面,你可愿意?” 蚩小妍先是一惊,居然有人能隔着两界界壁同自己传音。随后又是一阵欣喜,没想到还能见那呆鹅一面。她迅速回答道:“我愿意,如何见他?” 那声音再度响起:“放松身体,不要抵抗,随着烛光的牵引便是。” 蚩小妍闻言开心地一笑,放松身体,两道烛光照在她身侧,形成一道透明天梯。她的身体只感到有一股吸力,将他吸起,沿着天梯一路飞去,速度奇快,周边的一切都在这急速中化为了一片流光,根本无法视物。 仅一个呼吸的时间,蚩小妍的神魂便消失在了冥界。 冥界中一声怒吼响起:“大胆,居然敢抢冥界神魂,察查司判官何在?” 一道双目如电、大义凛然的身影显现,恭敬一拜:“陆之道在此。” 那道声音又自响起:“陆之道听令,速去将这违逆阴阳,扰乱天道之人捉拿归案!” 陆之道低头大声道:“谨遵阎王法旨!” 说完化为一股清风,沿着招魂之术留下的术法痕迹冲出了冥界。 石屋内,蚩小妍的神魂被牵引至道场之上,看着这石室内的这么多人,她微微一愣,扫了一眼,对着蚩焱行了一礼,平静地笑道:“爹,女儿不孝。” 道场旁的蚩焱老泪纵横,颤抖着要去摸摸她的脸,却被巫闲拦了下来:“教主不可,圣女如今是神魂之体,碰不得阳气。” 蚩焱只得停下身形,却又舍不得抽回手来,便只是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无声地流泪。 蚩小妍莞尔一笑:“爹啊,你怎么还哭得像个小孩似的呢?一点也不符合你魔教一代雄主的形象啊。” 蚩焱泣不成声:“我是你爹,我是你爹……” 蚩小妍骄傲道:“我爹是个盖世大英雄,可不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蚩焱闻言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挺起胸膛大声道:“对,对,你爹我是大英雄,是魔教一代雄主!” 蚩小妍这才满意道:“这才是我爹嘛。”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空中的程景平。此时的他早已全身颤抖,呆呆地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眼中泪水无声地流下,口中努力地想说些什么,肌肉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发出“嗯、额、啊、喀……”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声音。 蚩小妍看着他如今的样子,片刻之后便知道了他的处境和打算,也知道了众人如此大费周章将自己招来的原因。 她脸上带着一股羞涩,缓缓开口道问出了死前来不及写下的那个问题:“呆鹅,你还愿意娶我吗?” 程景平终于忍不住,一边疯狂点头,一边嚎啕大哭。 蚩小妍开心地环绕四周,大声说道:“爹,各位叔伯长辈们,你们都听到了吧,我蚩小妍今日就算是嫁人啦!” 众人闻言无不泣下沾襟。 蚩小妍脸色一变,转头对程景平严肃道:“呆鹅,今日,我以你娘子的身份命令你——不许死,你要活,连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听到了没有?” 程景平早已泣不成声,只能无声地点头。 蚩小妍见状开心一笑:“那就好,听话啊,要不我以后就休了你!” 她还待再说些什么,巫闲却是大惊道:“马上启阵,冥界高手要来了!” 众人闻言不敢怠慢,立马运转法诀,一个黑色光罩升起,将石室包围,隔绝了内外。 蚩小妍知道时候到了,不敢再做停留,只得将心中无穷的话都压下,只剩一句:“蚩小妍谢过诸位今日之恩。爹,呆鹅,来世再见。” 说完,一口阴气呼出,将桌上两盏灯熄灭。 既然是被灯光牵引而来,灭了灯自然就会回去了。 此去,无归期…… 第12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冥界察查司判官陆之道刚顺着巫闲众人打开的两界通道来到地界,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来自冥界的强大吸力。他一阵疑惑,难不成对方这就将神魂放回冥界了? 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便是百炼堂山门所在,只是巫闲同众多地界强者在石室内合力布置了“阴阳隔绝大阵”,将蚩小妍的气息封锁了起来,以至于明明近在咫尺,陆之道却是无法感知到石室的存在。 感受到冥界的吸力越来越强,他不甘心地再次张望了片刻,冷哼一声,无奈退回了冥界。 石室内的巫闲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道冥界来人的实力,但三界中只有地界的天道法则不全,冥界强者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视,能不得罪自然是尽量不要得罪为好。 程景平望着蚩小妍消失的方向不住地大喊道:“小妍!回来,回来,回来……” 没有人回应他,蚩小妍已经回到了冥界,最后再望了一眼冥界幽暗的天空,抽泣着重新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一刻钟后,程景平无力地垂下脑袋,抹了一把泪水,重新抬起头时,眼中终于有了光亮。他不再朝着漩涡走去,反而转身向着肉身奋力行去,口中不住地喃喃道:“我答应了小妍了,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两名勾魂使者顿时眉头大皱,再无法拉着程景平的神魂向漩涡飞去,反倒是二人被拉的缓缓远离了漩涡。 见二人还不愿放弃,神秘女子躬身一拜,开口道:“二位使者,程景平的神魂并未去到冥界,便还算是地界之人,他回归肉身并不算是违背了冥界法则,还请二位看在地藏王的份上行个方便。” 二人听到“地藏王”三个字,顿时脸色大变,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松开了程景平的神魂,开口道:“原来是地藏王大人的朋友,既如此,程景平也确实还未入冥界,便放他一马了,告辞。” 神秘女子再次抱拳一拜,笑道:“谢二位高抬贵手。” 二人回了个礼,转身飞入了漩涡消失不见。 没了二人的拉扯,程景平的神魂迅速回到了肉身中,只是伤势仍重,仍旧陷入了昏迷中。 神秘女子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好了,程景平的命算是保住了。你们都散了吧,玄天宗的余孽还有不少,还需要各位早日捉拿。” 众人一脸疑惑,看情形,此人竟能看到冥界勾魂使者,并且还能同他们交流,而“地藏王”又是谁?此女到底什么来历? 众人中,藏海和藏骨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地藏王乃是他们无我禅寺一脉传说中的最强者。听她的语气,似乎认识地藏王? 藏骨不敢怠慢,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不知女施主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又是怎么认识我寺上古强者的?” 神秘女子看了他一眼,笑道:“倒也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至于我的身份,目前还不宜透露,待你们将玄天宗余孽彻底消灭后,自然便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无忧上人迟疑道:“姑娘可是受我无药谷前辈所托前来送药的?” 神秘女子微微点头:“我的身份无需多猜,如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各位应该知道,玄天宗的覆灭只是这场大战的开始,后面的大战会惨烈千万倍。”她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还请诸位尽快将玄天宗余孽清理干净,免得我界大计被泄露给天庭。” 众人闻言,对她的身份心中各自有了猜测,只是既然对方不愿明示,便也只能作罢,一个拥有渡过归一天劫实力的高手,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就得罪。 各自抱拳一拜,众人便准备离去了。正如她所说,如今才是战事刚开始而已,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 神秘女子再次开口道:“对了,程景平还活着的消息还请各位保密,对谁都不要说,否则……”说到这里,她气势外放,众人只觉一股炙热难耐的气息迎面而来,顿时汗流浃背。 无需多少,众人已经知道了否则会怎么样,虽心有不爽,但想来此人是友非敌,这么要求想必另有深意,只是防备被天庭知道而已,当下也就忍了。 “南舟真人和无忧上人还请留步,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二位。”神秘女子又说到。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回身留下。 待得其他人都离去后,神秘女子郑重其事地布置了一个禁制,将石室封印,这才郑重问道:“程景平真的是两仪道体么?” 无忧上人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当下实话实说:“此事我也是听南舟道友所说,之前并不知晓,还是南舟道友来回答吧。” 南舟真人郑重点头道:“确是两仪道体。我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神秘女子仍是心有怀疑,问道:“如何证明?” 南舟真人回答道:“他体内的两仪之力平时潜伏在体内,但若是仔细感应,仍可感知到。你若不信,大可自己探查一番。”言语之中已经颇有些不爽,想他南舟真人说话何曾被人质疑过。 神秘女子却是不管他的想法,闻言二话不说便来到昏睡的程景平身边,闭眼探查起他体内的力量来。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真的是两仪道体!太好了,天不灭我地界!” 南舟真人撇了撇嘴,心道:老子还能骗你不成? 神秘女子面色突然又变,显得更加兴奋,似乎还有意外之喜,大笑道:“好好好,难怪能承受得住两仪道体的冲击,原来如此!” 南舟真人心知这说的大概便是程景平强悍的肉身了,心中嘀咕道:“至于么,这小子的肉身确实远超常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 神秘女子收回真元,起身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南舟真人回道:“除了我,原本只有我师兄钟弘知道,这次为救他才将这个秘密说于无忧道友,除此之外,再没与他人说过。” 神秘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继续保密。”说完她对着南舟真人郑重鞠了一躬,说到:“若非道友,地界唯一的希望便要就此逝去了。我代地界众生谢过道友!” 南舟真人一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将她托起:“严重了严重了,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唯一的弟子,就是死,我也要救他一命。” 神秘女子被南舟真人碰了一下手臂,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面纱下的脸颊却是泛起了一丝红晕。下一瞬间,她便又收敛了心神,正色道:“二位道友可以自行忙去了,这里交给我就行。记住,程景平已经死了!” 南舟真人闻言心情沉重,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怕是要参与到一个更大的局中了。只是生逢乱世,这一切,便由不得程景平去选择了。“两仪道体”是天赋,更是一种责任。他轻叹了一声,同无忧上人转身离去。 这红尘中,谁人不是身不由己…… 神秘女子独自坐于角落,盘膝闭目,静等程景平醒来。喧闹的的石室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一众灭天盟高层出了百炼堂后便纷纷告辞,回到了各自的宗派中。如今大战刚刚落幕,正是最忙的时候:山门的重建、弟子的招募、战死门人的抚恤、玄天宗余孽的围剿、战利品的分配等等,件件都是大事。这其中,又尤以玄天宗余孽的围剿最为急切,特别是擎天子和郑伦二人,都拥有着九九天劫的实力,此二人不除,便说不上“胜利”二字。 在天下所有宗派的追缉下,不出半月,便有了郑伦的消息。 此时的郑伦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正在一处瀑布后面的山洞中潜心疗伤。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眉宇间的阴沉之色清晰可见,冷声道:“来者何人?” 瀑布外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声:“呦,被发现了啊。本来还想一招偷袭给你个痛快,看来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点。出来见见吧,让我看看你手臂的伤口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下伤?” 郑伦听闻这个声音,心一沉,叹息一声,该来的总会来。他立起身来,缓缓飞出瀑布,果然看到了南舟真人,以及不远处好整以暇的藏骨主持。 一个同样是能渡过九九天劫的实力,另一个能渡六九天劫,而且擅长神魂之法。相比较之下,自己断了一臂,伤势未愈,如此实力对比,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 沉吟片刻,郑伦低声道:“若我愿意拿天界的消息交换,可否留我一命?” 南舟真人掏了掏耳朵,抬头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回道:“应该不行,不过给个痛快大概是没问题的。” 郑伦面色狰狞道:“那便来战吧,死我也要托一个垫背的。” 南舟真人急忙摇摇手解释道:“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消遣你,这真的是很优厚的条件了。你要知道魔教的五毒堂和巫堂在审讯一道上都是大家,落他们手上,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就比如提炼出你的神魂来当灯油,点个百八十年生生耗死你,或者给你喂下蛊毒,我听说有人中了五毒教的蛊毒后生生将自己一片一片凌迟了三百六十刀才死。当然,如果换上他们自己上场,最高记录有三千六百刀。还有啊,就算你死了,不还有尸魔堂嘛,炼个尸,让你死了也做牛做马。”南舟真人打了个冷颤,似乎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真是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啊。所以,你要不再考虑下?毕竟以我二人的实力,你没有活的可能,连拉个垫背的都没可能。” 郑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在权衡利弊。脸上冷汗不住地流下,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落入魔教手中后的悲惨画面。 南舟真人看似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决定,实则内里已经做好了全力出手的准备,这次绝对不能让他逃了。藏骨主持也已经默默地准备好了杀招,但凡有半点异动,便全力拿下他。 在一番天人挣扎后,郑伦终是收起了全身气势,沉默的立在空中。 南舟真人不屑地一笑,没半点血性的窝囊废,天庭若都是这种货色便好了。想归想,手下动作却是不慢,先是一道剑指迅疾射向郑伦丹田,废了他全身修为,再取出一件绳索灵宝,一抛之下灵宝迅速飞到郑伦身前,将他牢牢绑缚。 郑伦全程一言不发,任由丹田被废,自身被俘,似乎是失了所有的精气神般,没有任何反抗。 直至此刻,南舟真人同藏骨主持才彻底放心下来,拎着郑伦飞回了剑宗。 而随着郑伦被活捉的消息传出,灭天盟中的中小宗派不知道他的价值,魔教同原本的正道九大宗派,如今的八大宗派却是都闻风赶来。一个礼拜之内,除了始终站在玄天宗一边的重玄门之外,其余宗派皆先后赶到了剑宗,共同旁听对郑伦的审讯,掌握天界的第一手资料。 三日后,对郑伦的审讯正式结束,一众人等皆面色沉重——天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无数倍。 藏骨高唱一声佛号,平心静气道:“天界很强,不过也不是铁桶一块,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既然我们能将原本看似不可战胜的玄天宗消灭,天庭,也不是就不能一战。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擎天子,将玄天宗余孽全部清除再说吧。” 南舟真人豪饮一口酒,抹了抹嘴巴大笑道:“这话对我脾气,想那么多干嘛?该修炼还得修炼,该打还得打,有这功夫想那么多不如抓紧时间多提升一分实力。再说了,咱们不也有靠山吗?这种头痛的事情让他们去想就是了。” 众人虽仍旧心事重重,但好歹是知道了轻重,当下收拾心情,各自离开,继续追缉玄天宗余孽。 个把月后,玄天宗余孽基本清除干净,只剩擎天子一人却是不论如何都找不到踪影,始终让灭天盟众人如鲠在喉。 而重玄门中老祖终于踏出了秘境,面色阴沉中,将门中高层全部血洗,由一众祖师重新担任要职,整顿门风,重新加入了灭天盟。 连番大战之后,地界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各宗派都铆足了劲恢复实力。 虽然正道与魔教的几大宗派都没有明说,但整个修道界还是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修道界。 第121章 三界秘辛(一) 程景平在昏迷了一周后,终于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正是玄冰棺内蚩小妍的尸身,他的眼眶不禁又湿润起来。 “一个大男人,别整天哭哭啼啼了啊。”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正是一直守在石室内的神秘女子。 程景平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 神秘女子懒洋洋地回道:“谢就不必了,你还是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吧,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呢。” 程景平闻言,疑惑道:“前辈似乎意有所指?不知前辈有什么事用得着晚辈,但请吩咐。” 神秘女子笑道:“别急,待你恢复了之后,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他们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的。”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好好珍惜现在的平静时光吧。” 程景平更加疑惑,不知她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怕是要卷入什么大事了。当下点了点头,就这么闭眼开始疗伤起来。 还阳丹的药效果然不愧“圣药”之名,不仅救了他的命,连带神魂也变得更加强大了许多。而且这药效还富余了许多,神魂还需要时间来吸收,估计若是吸收完全部药效,单凭神魂之力,不用金钟罩,应该也不用再怕陈奇的神魂之法了。 他探视了下自己的伤势,并不算太重,经过昏迷的这段时间,经脉已经恢复几分,骨骼也接续了不少,五脏六腑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估摸着个把月左右自己便又能生龙活虎了。 一个月后,程景平从打坐中醒来,吐出一口浊气,已经是伤势痊愈了。一旁的神秘女子望着他点了点头:“很好,这体质果然好得很。既然你已痊愈,便随我一起来吧。” 说完,神秘女子竟直接在石室的地板上刻画起一个繁杂的阵法。约莫刻画了个把时辰后,阵法才算是完成了。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略微有些喘息,似乎仅仅是刻画阵法,便让她消耗不小。 调息了片刻,神秘女子转头对程景平嘱咐道:“准备好,这通道我也只能打开三息时间,抓紧时间进去。”说完不等程景平回答,她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似是鼓起了全身真元,挥手打出数百道法诀,然后娇喝一声:“启阵!” 地面上的繁杂阵法顿时发出明亮的金光来,整个石室内突然狂风大作。程景平下意识地急忙护住玄冰棺。 片刻之后,金光消散,石室的空中突然风起云涌,一个黑漆漆,内里电闪雷鸣的漩涡突兀地出现。那日的勾魂使者便是自类似的漩涡中出来的,程景平看着这个漩涡,心知这应当就是神秘女子所说的“通道”了。当下不敢耽搁,最后再看了一眼玄冰棺内的蚩小妍,飞身踏入了漩涡中。 他前脚刚迈进漩涡,后脚神秘女子也一同进入了漩涡。三息时间转瞬即逝,二人刚进入漩涡,这个让神秘女子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开启的通道,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整个石室中又重新陷入了平静,没有人知道此刻神秘女子同程景平已经不在石室内。 而程景平踏入漩涡后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的漩涡,果然是一条通道,只见这通道四周尽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通道笔直,却一眼看不到尽头,似乎很长。 身后神秘女子率先飞向前方:“别发呆了,快走吧,以后等你实力强大了,这种虚空通道你可以随意打开。” 程景平收起好奇,急忙跟上神秘女子。通道虽看不到尽头,却并不长,二人飞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前方的神秘女子突然消失不见,就如同是从水中穿过水面消失了一般,甚至程景平还能清晰地看到消失的地方有道道波纹。 没有迟疑,他也一头冲进了波纹中,一种好似从水中出来的感觉袭来,然后原本的流光溢彩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他已经踏出了虚空通道。 前方的漆黑中,亮着一点灯火,程景平朝着灯火飞去,很快就看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道,便是那神秘女子。而另一道身影是个身材高大,穿着明黄色衣衫,脸庞如同刀削般刚毅,眉宇间露出一股威严的中年男子。 神秘女子笑着介绍道:“程景平,这便是要见你的二人。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女妭,也是你们口中的——旱魃。” 程景平只觉脑袋似乎被人重重砸了一锤,差点站立不稳。 旱魃!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僵尸之祖!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竟然就是那个怪物! 女妭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听闻你的双亲皆是因我那次出世才早亡的,抱歉,那场大旱并非我本意,只是我那时无法控制体内的异火才酿成了大祸。原本封印不该那么早解开的,再迟个十年,我便能自行破解出关了,可惜被两个宵小之徒破了,导致我提前出关。” 程景平苦笑一声,总算是拼凑出了那次大旱的真相。 女妭无法控制体内的异火,因此被人封印了起来。想来那时应该是快要成功了,结果玄天宗的那两个笨蛋误打误撞发现了她的封印,为了一件镇宗至宝,二人破开了她的封印,导致她提前出世了。于是便有了那场大旱,有了他父母的去世,有了师傅赶来除妖,有了自己被师傅捡走,有了后面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那场大旱的真相,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境,问道:“前辈的异火为何会无法控制,又是谁将你封印的?” “是我封印的。”旁边的中年男子平静地说道:“我叫姬轩辕,你们喜欢称呼我为‘黄帝’。女妭是我的女儿。至于她的异火,待会再说与你听吧。先见见最后一人。” 程景平心神大震。黄帝!地界传说中五帝之首的黄帝!这个只活在神话故事中的人,他居然真的存在,居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而第三个人?他并没有看到还有谁。 正疑惑间,一个脑袋从黄帝背后飞出,正是蚩尤:“小家伙,我叫蚩尤,魔教的老祖,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传说吧?” 黄帝、蚩尤、旱魃,一个个神话中的人物出现在眼前,程景平心神大颤。 片刻后,他面露狐疑地问道:“几位前辈,非是晚辈冒犯,只是几位的身份太过匪夷所思,不知,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几位的身份?” 三人相视一笑,蚩尤玩味地说道:“你小子警惕心倒是不小。我的身份你可以去问你的老丈人蚩焱,是他解封了我的头颅和右手。话说起来,这两次好像你都在,一次是在五禽山脉,一次是在白龙湖。” 程景平一愣,原来蚩小妍在白龙湖拿的宝物就是蚩尤被封印的肢体,当下信了几分。 黄帝微微一笑:“说来还要谢过小友那日在“申公水府”中相助通天阁之事。我便是通天阁阁主,谢天阁可以为我作证,另外,那日去灭了叛徒的,便是女妭。” 程景平闻言,点了点头,躬身一拜:“后世晚辈程景平,拜见三位老祖。”这便算是相信了三人的身份了。 黄帝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小友免礼了,大敌当前,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叫你前来是要和小友讲一个故事,然后还请小友帮个忙。” 程景平恭敬道:“前辈有事但请吩咐便是。” 黄帝悠然道:“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地界的远古传说故事。” 在大约三万多年前的远古时代,地界同天界、冥界一样人才辈出。伏羲、女娲、共工、祝融等等大能层出不穷,一片繁荣。彼时的天地间,只有天、地两界同冥界之间存在强大的界壁,阻止了强者的来往,地界同天界之间的界壁尚不强大,两界之间强者经常往来交流。 但那时的三界也不是一片和睦的景象,天界对地界觊觎已久。在他们的挑拨下,当时地界最强大的两股势力:“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之间的矛盾激化,最终两大势力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史称“水火之争”。 大战的最后,祝融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共工不服,在最后关头发了狂,怒撞了不周山。不周山乃是隔绝地界同天界的两界界壁,这一撞之下,不周山破损,两界之间的界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不巧的是,那个洞,连接的是天界一处险地:天河。天河中的水名为弱水,这弱水乃是世间最纯粹的水,绝大部分东西只要一旦沾染了弱水,便会被彻底分解抹去,连神魂都不留。并且弱水之上自成领域,鹅毛不浮,仙佛难渡。 天河之中的弱水便顺着共工撞开的洞口倾泻而下,冲入了地界,顿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泛滥的洪水淹没了无数生灵,一片末日景象。最终这场大灾惊动了当时地界最强的大能:女娲。女娲找了彼时地界防御最强的神鳌一族强者一同消弭灾劫。由神鳌一族强者暂时封印空间洞口,她则集全地界最坚韧的各种神金,花费了数百年,以神器炼妖塔锻造出了“五色石”。就在神鳌一族强者即将被弱水分解的时候,女娲终于带着五色石赶来,以莫大法力将五色石炼化填补上了界壁洞口,阻止了弱水的继续倾倒。 神鳌族强者最终还是彻底陨落了,而女娲则伤了根基实力大损。好在她保下了地界,得到了不世功德,天地降下祥瑞,女娲在祥瑞中得道,实力大涨。 而此劫却并未就此止住,无穷的弱水仍在地界肆虐,无数地界高手在弱水中陨落。而就在地界危急之时,两名少年应劫而生,他们便是少年黄帝和蚩尤。 在二人的带领下,经过几代人,几千年的努力,才终于将地界的弱水尽数引入了归墟之中,消弭了这场灾劫。 此劫过后,地界元气大伤,无数大能陨落,自此成了三界中最弱的一界。而黄帝和蚩尤也在这场灾劫中成长起来,成为当时地界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 彼时的黄帝和蚩尤却没有像共工与祝融一般水火不容,反而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二人的交情也是当时地界的一桩美谈。 只是突然有一天,天界来了两位大能,分别找到了二人,命令蚩尤和黄帝代表他们拼尽全力大战一场,胜者统领地界,败者灭族。这二人便是魔祖罗睺和玉帝昊天。黄帝与蚩尤自是不肯答应,同二人一场大战,却是均没撑过百招,不到一刻钟便纷纷败北。 在“若是不从,则地界众生全数抹去”的威胁下,二人悲愤答应。蚩尤代表魔族罗睺,黄帝则代表玉帝昊天,二人率领麾下无数大能大战了数年,最终,黄帝在昊天所赐灵宝“轩辕剑”的帮助下于“涿鹿之战”中险胜蚩尤。 在昊天的要求下,黄帝挥泪斩了蚩尤,将其五马分尸,躯干分别封印在地界各处险地。之后更是对蚩尤一方势力进行了清缴,只是黄帝终究是偷偷放走了许多蚩尤一方高手,这些人便成了日后世人口中的魔教中人。而蚩尤也并未彻底陨落,黄帝将其分尸封印不过是为了瞒过昊天,实际却是以秘法让蚩尤陷入假死中,并让他的肉身在各种险地中淬炼,变得更强大,以待有朝一日重新复苏。 而在黄帝即将获胜之时昊天自然也不会任由其做大而威胁到自己,黄帝之女女妭便成了他的一枚棋子。彼时女妭同一名男子日久生情,不久便成了亲。却不知这名男子正是昊天所派。就在大婚当夜,黄帝因为高兴而放松警惕之时,男子在交杯酒中下了毒。饮下毒酒的女妭顿时丧失了神志,脑中一片混沌。男子再将一朵天地异火渡进了原本就擅长控火的女妭体内。失了神志的女妭在男子的命令下带着被引爆的异火突然冲向了黄帝,全无防备的黄帝顿时失了分寸,被击成重伤。好在他毕竟实力强大,强行压下了伤势,最终将女妭制服,唤醒了她的神志。 只是这异火却是太过强大,女妭一时间无法控制,于是便引发了数次大旱,成了世人口中的怪物“旱魃”,更是在无数年后,不知为何又被传为了僵尸之祖。黄帝无奈,将她也封印了起来,助她控制体内的异火。 在世人的传说中,黄帝最终是乘黄龙飞升了,实际上黄帝却是悄然隐退了。 直到万年前的封神大战…… 第122章 三界秘辛(二) 黄帝战胜了蚩尤后,地界便只有他一家独大了。但黄帝妻子嫘祖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女妭,却又被昊天利用,最终被自己封印。昊天又重新派了一名自号“九天玄女”的女子来到黄帝身边,名义上是赐给他作为妻子,实际上自然是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百年之后,昊天召见黄帝上天界一会,黄帝乘坐应龙赶往天界,却于天界遇袭,差点身死道消。早已厌倦了傀儡生活的黄帝遂假死脱身,回到了地界,就此隐居。而一众老部下也在日后相继退隐,再不显于人前,一个时代终于落幕。 原本黄帝已经心灰意冷,并不愿再理这世间纷扰。但封神大战的开启,让他心中的怒火重燃。不知为什么,天界中原本不管世事,一心修道的三清突然出山,要一统天地人三界。但他们又不想亲自去管理三界,于是便打算成立一个组织,让自己的门人弟子去管理,这个组织便是天庭。只是在天庭的主脑人选上,三人却打算找一个外人来,以调和天庭中的三方势力。经过一番筛选,昊天被选中担任了这一要职,号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率穹高上帝”,简称:玉帝。 只是昊天却不甘心只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于是提出所有在天庭任职的修士,必须将一缕神魂留在封神榜中,终生受封神榜所控,而这封神榜,必须由自己掌管。三清的修为实力,早已立于三界之巅,并不惧怕昊天的背叛,于是思量一番后答应了这个要求。只是如此苛刻的要求,自然不会有谁自愿加入天庭任职。如此,三清在一番商量后,便组了个局,让门人弟子在这个局中争渡,这个局,便是同地界修士的一战。 三清门下的地界弟子门人纷纷入了这个局,一场大战后不仅让地界彻底臣服于天庭管辖,也让地界当时的高手修士皆入了封神榜,凑齐了天庭将领职位。至于其它兵士、仆人之类则在天界征召。 因此这场被称为“封神大劫”的地界浩劫,实际上不过是三清为了凑齐天庭将领的一场游戏罢了,即便这个游戏中商纣王胜了,也无碍大局。 而也就是这场游戏,让原本假死避世的黄帝心中再次燃起了怒火。于是便在那时,他秘密会见了当时几名地界天才修士,制定了《翻天计划》。由此,开始了长达万年,为了摆脱天庭控制的秘密准备。 这几名天才修士便是正道九大宗派中除了玄天宗外八大宗派的开山老祖。在黄帝的暗中帮助下,八大宗派茁壮发展,在天庭的眼皮子底下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能真正掀翻了这贼老天。 而除了暗中扶持这明面上的八大宗派外,黄帝又亲自建立了通天阁,专门收集地界各种消息秘辛,了解地界局势,不让地界的发展出现太大的波折。 封神大战后,天庭带走了地界绝大多数的洞天福地,让地界大道残缺,灵气稀薄,成为了一块在天界和冥界修士眼中的穷乡僻壤之地。又修建了封天大阵,隔绝了两界来往,只挑选最具天赋的修士飞升入天界,封印其神魂,成为天庭最忠实的狗。 地界,彻底成了天庭的附庸。 直至万年以后的现在,天庭终于发现这个在他们眼中没多大价值的小地方居然还有谋反之心,于是便打算暂时关了三清设置的封天大阵,派下大军来血洗地界。只是,当初三清设置封天大阵时,大概就没想过要打开这个大阵,以至于天庭此刻居然找不到关闭大阵的方法,只得一点一点地靠水磨功夫去破解阵法。而这期间,便被黄帝发现了端倪,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因此才下令几大宗派出手,一举灭了玄天宗这个天庭的棋子。 这便是正式向天庭下了战书了。 一口气说完这三万多年的地界历史,黄帝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程景平消化这些三界秘辛。片刻后,见程景平眉头紧锁,似有疑问无法解答,他笑道:“小友可还有何疑问?” 程景平也不客气,抱拳行了一礼问道:“确实有些问题想不通,还请前辈解疑。首先一个问题:罗睺和昊天为何要您和蚩尤前辈代表他们一战?第二个问题:封神大战之时,女娲娘娘曾派了妲己前辈助阵,她本人为何不出手?第三个问题:三清为何要一统三界?他们似乎并不热衷于三界的权利。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地界同天庭如今差距有多大?” 黄帝思索了片刻,回道:“你问了四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三个。首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女娲娘娘在那次补天之后虽得到了天道奖赏,功德成圣,但此后便极少见她现世,似乎是伤势太重,封神之后更是再无消息。我们猜测封神之时,女王娘娘可能已经命不久矣。第三个问题是我们也想不通的,三清就只在封神时期活跃了那么片刻,之后也是音讯全无,似乎统治这三界的真的就是这天庭玉帝了。而第四个问题……”黄帝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无法描述,只能说以如今地界的实力,怕是连当天庭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最后便是第一个问题,也是我们此次叫你前来的原因。天界也并非铁壁一块,其内也有众多势力,当年的罗睺和昊天便是两方势力之首,之所以要我们代表他们一战……是为了决定地界归属。” 黄帝眼神暗淡,似乎不愿再提起那段不堪的历史。蚩尤头颅暗叹一声,开口道:“还是我来回答吧。他们都想得到地界,但双方实力相差不大,贸然开战可能会两败俱伤,便宜了旁人。于是这二人便设下了一个赌局,各自在地界选择代言人,让两股地界势力大战一场,胜者得到地界,败者退出地界。”蚩尤眼神中露出无限的悲哀:“是不是很可笑?地界修士在地界打生打死,拼了命地去争取胜利,只为了让天界的人来统治地界……” 程景平沉默不语。参战的是两股地界最强大的势力,战场在地界,死的是地界的人,破败的也是地界的山河。结果获胜的,统治地界的,却是天界的势力,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 黄帝叹了口气:“好了,都是往事了,再怎么感慨也改变不了。刚才也说了,天界并非只有天庭一股势力。前段时间抓住了天庭派来的神将郑伦,据他交代,如今天界一共有三股大势力,分别是天庭、魔域和万妖谷。单凭我们无法同天庭对抗,为今之计,只有去天界同魔域和万妖谷结盟,方有一线生机。而这个前去天界的人选,便是你。” 程景平一惊,忙道:“各位前辈,晚辈修为低微,恐怕担不起如此重任。” 黄帝苦笑道:“这万年以来,我一直在研究封天大阵,几个月前终于能够在大阵上打开一个缺口,送几个人过去。原本是打算我自己过去求援的,只是如今天庭已经有所警惕,我不敢将缺口打开得太大,以免被他们发现。而缺口越小,能够通过的人的修为实力也就越低,如今的缺口能通过的实力上限是此界上限——归一天劫的实力。” 程景平闻言疑惑道:“我师傅南舟真人如今拥有能够渡过九九天劫的实力,前辈为何不找他?” 蚩尤开口解释道:“因为这等实力在天界能活下来都难,更不用提能入得了魔域和万妖谷两大势力的法眼。选择你是因为你的‘两仪道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们如今的实力都卡在‘道三’的层次,而天庭的玉帝和王母都在“道二”的层次。要想同天庭抗衡,我们便需要有人能达到‘道二’的层次。你,便是我们的希望。因此需要你前去天界,让魔域和万妖谷看到这个希望。” 程景平了然,原来是看中了自己的体质,这个让他儿时痛不欲生的体质,自打自己修炼了《风后八阵图》后,便再没让他遭过罪,这么些年来,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听上去很牛的体质了。 此时女妭神色严肃地开口道:“蚩尤叔叔,这程景平不仅身负两仪道体,据我猜测,应该还同您一样身负盘古精血。” 蚩尤一惊:“你确定?这可不能开玩笑!” 女妭笑道:“您可以自己查探一下。” 蚩尤大怒道:“小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的手没带过来!” 说罢又转头对程景平说:“听说你也练了《风后八阵图》?全力施展,我看看能不能感应到盘古精血的气息。” 程景平也是一脸迷茫,盘古精血又是什么?听蚩尤吩咐,忙施展《风后八阵图》,背后脊柱上四个图纹亮起,一股滔天气血之力充斥周身。 蚩尤闭目感应片刻,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有盘古精血的气息,难怪能拥有两仪道体而不早夭。只是你这盘古精血的气息似乎很淡,莫不是同两仪道体相互消磨了吧?小子,你可有什么天生就会的体修之法?” 程景平茫然地摇摇头,自己小时候哪知道什么修行,什么功法。 “小子,取一滴自己的精血给我看看。”蚩尤沉吟片刻说道。 程景平依言逼出自己一滴精血递给蚩尤,只见他一口吞了下去。片刻后睁眼道:“确实是盘古精血无疑,但刻在其内的功法似乎被两仪道体磨灭了太多,很模糊,无法修炼了。”停顿片刻,他再说道:“虽然很模糊,但这功法仍然在,若是有方法能激化出来,还是可以修炼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激发。” 程景平疑惑道:“蚩尤前辈,您所说的这什么盘古精血和功法是怎么回事?” 蚩尤撇了撇嘴,嫌弃道:“你居然都不知道自己身负盘古精血?传说创世大神盘古在开天之后便化成了这世间万物,其中有三滴精血凝而不散,并未溶于万物。我便是那三滴精血之一所化,因此肉身格外强大。你也一样,也是一滴盘古精血所化。我一出生,精血中便蕴含着一部炼体功法,无需修炼,便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强大起来。后来黄帝座下的风后将我的炼体功法记录了下来,整理成一套世人皆可修习的功法,便称为《风后八阵图》。你的血脉中同样也有一部炼体功法,只是被两仪道体磨灭了许多,若没有什么手段激发出了,估计是学不了了。” 程景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负两仪道体还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因为自己是盘古精血。虽然其内的炼体功法无法修炼,程景平倒是没什么遗憾的,能保住命就很好了,何况自己现在的炼体功法也还没修炼到最高境界,贪多嚼不烂。 他想起一事来,从体内召唤出轩辕剑:“轩辕前辈,这把轩辕剑还您。”语气中满含不舍。 黄帝一愣,笑道:“小友误会了,这轩辕剑并不是我的本命灵器。只是昊天赐予我用来斩杀蚩尤的。说来这把灵剑也是可怜。那场大战的最后,并不是我斩下了蚩尤的头颅,而是藏于轩辕剑中的一缕昊天的神魂催动轩辕剑偷袭之下斩了蚩尤。而为了假装轩辕剑剑灵,他施法抹去了轩辕剑原本的剑灵。好在那剑灵机灵,偷偷藏起了一缕神识。大战之后,轩辕剑也受损严重,我念其可怜,便建了一座剑冢,将它置于其中,吸收剑气和精金之气温养恢复。不曾想你的老祖师发现了剑冢,并在那里悟了道,于是便以剑冢为核心建了剑宗。这剑如今已认你为主,便是你的了,不必给我。” 说话间,轩辕剑中飞出一个金光小人儿,正是剑灵,他朝着黄帝作揖道:“道友,又相见了。” 黄帝还礼:“是啊,转眼万年。如今,该我们出世了。” 轩辕剑剑灵竟能离开剑体,还拥有灵智?程景平突然发现,这轩辕剑同藏骨一样,已是一把诞生了自己神魂的灵器。也难怪,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灵器,有些异常不是才正常吗? 器灵转身望着程景平,严肃道:“带我去天界,带我去杀了昊天!” 程景平郑重点点头。 器灵露出一丝笑意,回到了轩辕剑中。 “好吧,如今闲话都说完了。你如今该修炼了。十年之内,你必须要成为这地界第一高手!”蚩尤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第123章 去天界前的准备 程景平疑惑道:“不是现在就去天界吗?天庭都已经开始行动了,为何我们还要再等十年?” 蚩尤哈哈大笑:“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小子,你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在天界什么水平吗?杂兵!杂兵懂吗?就是那种一打仗就死在最前面,死的最多的那种。你现在要去了天界,十有八九活不过一年。” 黄帝也是笑道:“不急,封天大阵是三清亲自下场布置了一甲子的大阵,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我花了万年时间也不过就能在上面开个小口而已。就算天庭再强,集他们所有人的力量,没有一甲子也休想破解大阵。” 程景平闻言心中稍安,总算还有时间准备。只是如今地界两场大战后修士陨落太多了,实力不过只有之前的三成左右,想要恢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蚩尤猜到他的顾虑,瞄了眼黄帝,笑道:“地界实力的提升就不用你操心了,交给黄帝便是。如今通道已经打通,他也该入世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修炼,早日去往天界搬救兵。” 程景平却是仍有疑虑:“几位前辈,地界的法则残缺,就算再怎么提升,也就只能到归一天劫的实力了,如何与天界争锋?” 黄帝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你若能在十年内成为地界最强,我便告诉你答案,如何?” 程景平苦笑,这怎么还打起哑谜来了。不过既然黄帝这么说了,看来确实有办法破局,那便有了希望了。他点点头,收拾心神,开口问道:“既如此,不知晚辈要如何才能在十年内便达到归一天劫的实力?” 黄帝看了眼蚩尤:“原本光靠你的剑术确实有些困难,但既然你的体魄如此强大,那便有了第二条路,双管齐下,把握便要大了几分。肉身实力的提升你找蚩尤,剑道的提升倒是有个捷径。女妭。”他转身对女妭吩咐道。 女妭闻言,拿出一颗漆黑的珠子,内里隐隐有雷电闪过,就同当日程景平在六九天劫后得到的两颗雷珠一样。 “从你体内残留归一天劫提炼出的雷珠,当可祝你掌握完整的雷道法则。”女妭将雷珠朝程景平一抛。 程景平不敢怠慢,赶忙双手接住抛来的雷珠。这颗雷珠的价值,怕是不弱于镇宗至宝,若是被天下人知晓,绝对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另外,你的《慧剑》和《金钟罩》都是很强大的神魂功法,勤加修炼,十年当能让你的神魂实力赶上此次下界的‘哼哈二将’。”黄帝开口道。 蚩尤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你的肉身实力要有大的提升其实最好还是能激发出你血脉中的功法,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功法。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激发,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你如今修炼的是我的功法,只是基础还不扎实,以你的体魄,若是基础扎实,学会了四个阵图的肉身便应当是地界前二的水平了,除了那个藏骨的丈六金身外应该不怵任何人。可如今,你的肉身实力大概只能排前十。所以你便从基础开始,重新打熬肉身吧。” 程景平点点头,自己的肉身修炼确实不到位,之前根本就不敢让人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只能偷偷摸摸的修炼。 随后,黄帝同蚩尤定下了训练计划,程景平的十年特训,正式开始了。 剑宗,剑冢之内。 程景平正端坐在剑冢最中心,灵剑最多的地方,无数的灵剑插在他身上,看着甚是吓人。这正是他的第一个修炼之地。以剑冢剑气打磨肉身,并以虎翼阵吸收灵剑的精金之气。这一过程类似小白吸收精金之气,只不过过程要比小白凄惨的多。 此刻已经是他在此的第三个月了,身上的灵剑换了一批又一批,已经过三百之数了。不过程景平总算给灵剑留了些精金之气,在此地阵法的作用下,灵剑还能缓缓恢复,否则这剑宗的秘境就真要毁在他手上了。 小白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他的实力已经到了归一天劫的层次,在地界已经没了提升的余地。只是看到程景平如此可怕的修炼方式,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一地的血泊,若不是他体魄异常强大,怕是得死了十回有余了。即便如此,程景平此刻也是面色惨白,如同僵尸一般了。 结束了这批灵剑的修炼,程景平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剑一把一把抽出。灵剑一把把从他体内抽出,他却仍旧一脸平静的样子,好像这些剑是从别人身上抽出的一般。伤口都已经流不出多少血来了,皱巴巴的显得异常恐怖。 趁着他休息的间隙,小白疑惑道:“程景平,你不疼吗?” 程景平点点头认真回到:“疼,但好像已经麻木了。” 小白翻了一个白眼:“你丫这是有自虐倾向吧?先是那什么‘剑元经脉’,如今又玩万剑穿心?” 程景平皱巴巴的惨白脸庞挤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自嘲道:“唉,命苦啊,哪天我要是把自己给玩死了,记得帮我收下尸。” 小白一脸嫌弃:“多晦气啊,不干。” “呦,还能开玩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挂了呢。”就在他们拌嘴的时候,南舟真人来到了剑冢。 程景平刚想起身行礼,便觉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摔倒。 南舟真人撇了撇嘴:“啧啧,你小子至于这么拼命么?来,给你颗大补气血的丹药,别真把自己玩死了。”说完抛过来一颗丹药。 程景平赶紧接住,一口吞下开始消化药力。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总算是缓过来一点。这才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师父。” 南舟真人认真道:“小子,你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现在这么不要命的修炼,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和为师说说,好歹我也是地界有数的大高手,有什么事摆不平的?” 程景平看着师父这一脸臭屁的样子,眼神闪烁。真是不想打击他,难不成告诉师傅他的实力在天界也就比杂兵好点?那估计会换来一阵暴揍。当下,程景平乖巧地回道:“没什么事师傅,弟子就是想变强而已。” 南舟真人犹自不信,只是程景平不愿意说,他便也只能作罢,叹了口气说到:“在这还会待多久?” 程景平估计了一下,回道:“大概还要九个月吧,吸收完精金之气就走。” 南舟真人也不挽留,递了一瓶丹药给他:“都是大补气血的丹药,若是还有别的需求就说。”沉默了少许,他又严肃道:“我知道你小子大概是掺和进了什么大事了,但一定记得,活着才有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程景平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知道了师傅。” 如今玄天宗还有少许余孽未除,特别是宗主擎天子,这么久了一点行踪都无。他不除,程景平的事便必须绝对保密,以免被天庭所知晓。因此即便是对南舟真人,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心怀愧疚地让他继续担心了。 给了药后,南舟真人便匆匆离去了。如今剑宗人才凋零,元气大伤,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过问。 目送南舟真人的背影离开,程景平盘膝而坐,先是运功吸收药效,然后——再次进入了自虐模式中。 整整九个月后,程景平再次睁开眼睛,两道金光不受控制地直射而出,金光中带着一股犀利的剑气。片刻之后,金光才慢慢消散。 面色惨白的程景平平静而熟练地将身上插着的十数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灵剑拔出,面不改色地服下几颗丹药,再次闭目调息片刻,只见身上的伤口竟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了! 片刻后,他重新睁眼,看了看手臂上原本是伤口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光滑如新,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程景平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虽说伤口只是表面上愈合,要想真正痊愈还需要许久,但体魄的提升还是肉眼可见的。放眼四周,无数灵剑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剑身内的精金之气皆十去七八。 剑冢的修行终于结束了。 见程景平修行结束,小白幻化成一只小猫大小,一个健步蹿到了他头顶,挠了挠他的头发,满意地趴了下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程景平向上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是白猫吧?” 小白已经眯起了眼睛,准备睡觉了,丝毫不准备理会他的质问。 程景平无奈,只得又顶着这顶“白帽子”出了剑冢。想了想,他给自己易容了一下,再将小白塞进了衣服,这悄悄才向着玉竹峰飞去。 玉竹峰上,寒若清正在修炼星辰之力,数道星光灌体,一半银辉,一半黑芒——她竟是可以同时牵引北斗和南斗的星光了。 程景平没有打扰她修行,默默地躲在一堵墙后面看着她修行了一会,便笑着悄悄离开了。寒若清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人,便也就不去多想,继续练剑了。程景平的“死”让她心中对于实力更加渴望,若大战那天她能有睥睨天下的剑道修为,程景平便不用死了…… 离开了玉竹峰,程景平又悄悄来到剑峰祖师堂。只见白姬正坐在门口,抬头望着他来的方向。降下身形,程景平指了指祖师堂。白姬笑道:“放心,我亲自下的禁制,他不会知道你来了。” 程景平便也坐了下来:“前辈知道我要来?” 白姬也不看他,只是望着天空中的白云发呆:“我猜的,临走前你应该会来看看雨辰。” 程景平感慨道:“雨辰有福啊,希望你们能修成正果。” 白姬幽幽道:“万年前我们就修成正果了。这一世我只想他平平安安。” 程景平也望向天空中的白云:“是啊,平平安安。你们都要平平安安啊。” 白姬转头笑道:“怎么说的这么老气横生,是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去做?” 程景平也不否认,点点头道:“必须去,只能去。” 白姬突然捂嘴一笑:“还真是物以类聚啊。万年前他明知那一战必败,也说了类似的话。”说完脸色一变,正色道:“雨辰说这辈子他的朋友很多,兄弟却很少。记得活着回来,我可不想他这一辈子都这个样子。” 程景平闻言转头看向祖师堂:“他……” 白姬无奈道:“自虐呗。封闭了自己的五感,说是在修炼神魂之力。” 程景平一惊,紧张道:“五感全失?那岂非什么都感觉不到?时间久了会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吧,那可就是死了。他已经封闭多久了?” 白姬叹了口气:“快半年了吧。” 程景平怒道:“你就任由他这么胡闹?” 白姬瞅了他一眼,笑道:“你低估了他的实力,放心吧,我有分寸,他的神魂还没有迷失。你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我也拦不住他。” 程景平沉默,低声道:“对不起,我的事情暂时还要保密,免得被擎天子告知了天庭,坏了我要办的事。对了,擎天子还没消息么?” 白姬摇了摇头:“按理说这么久了,总该有蛛丝马迹的,但就是什么都没发现,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比老鼠还能躲。” 程景平也是无奈,只得拜托到:“有劳前辈照顾雨辰了。” 白姬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你自去忙你的事情吧,不用担心他。” 程景平点点头,沉默中离开了祖师堂,回到了剑冢。他放下小白,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小白,我该走了,时间紧迫,该去下个地方修行了,再见。” 小白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他必然有大事要做,蹭了蹭他的手,回到了剑冢之中。 程景平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离别的愁绪,飞身而起。他没有去找胡三,而是直接离开了剑宗,因为知道根本找不到他。 钟弘上人和南舟真人默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又各自忙去了。 十年修行,已经过了第一年。 第124章 十年磨一剑 离开剑宗后,程景平马不停蹄地飞往东面赤炎大陆。那里,有蚩尤为他安排的第二个修炼地——令丘之山。这是一座远古就存在的火山,高耸入云端,相传在远古时期是火神祝融的居所。蚩尤对于这个传说嗤之以鼻,但也认可此地火海的威力,正适合淬炼程景平的鸟翔阵。 个把月后,程景平风尘仆仆地赶到令丘之山范围,只见此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热气升腾,最中央一座如同烟囱般的岩石山峰突兀的高耸云端,甚是壮观。山峰的顶端浓烟滚滚,不时喷发出岩浆。山体岩石间,有无数条裂缝,内里炙热的岩浆清晰可见,却不曾流出。 程景平刚飞入令丘之山的范围便感到了一股燥热,这片天地间似乎根本容不得任何水灵气的存在,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急忙运起鸟翔阵吸收空气中弥漫的火灵气,免得还未到修炼地就成干尸了。眉头一挑,这就是蚩尤前辈说的“适合我淬炼鸟翔阵的地方”?程景平感到背脊发凉。在这里修炼,要么成,要么死啊……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咬紧牙关继续飞向令丘之山。相信蚩尤前辈总是不会害我的,程景平在心中不断地自我安慰着。 不消片刻,终于来到令丘之山的火山口。内里的岩浆像一碗烧开了的水般不断冒着气泡,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程景平将鸟翔阵运转到极致,心一横跳入了岩浆中。 伴随着一声惨叫,他沉入岩浆中,开始了鸟翔阵的修行…… 又过了约莫一年时间,一个脑袋从岩浆中偷偷冒出。瞧了眼四周,确定没人,一道火红色人影“嗖”的一声从岩浆中飞出,迅速蹿到附近一块岩石下,挖出提前埋好的包裹,正准备从里面掏出件衣服,包裹却突然着了起来,瞬间连里面的衣服一起烧成了灰烬。 程景平脸色一僵,赶紧飞回了岩浆中。懊恼地嘀咕道:“大爷的,刚修行完太兴奋了,都忘了收功了,这下惨了,衣服全烧光了……” 一个月后,程景平终于在火山口附近猎到了两只稀有的火属性妖兽——烈焰蜥。扒下他们的皮勉强做成了一件略显丑陋的衣服,这才一边飞一边骂骂咧咧地前去第三个修炼地——青玄大陆玄磁河。 此河与天河弱水相似,皆无法渡舟。但玄磁河水只是单纯的重,重到极致,一滴玄磁河水便能有百斤之重。这河水中的水灵气浓郁,正适合程景平修炼蛇蟠阵。 程景平望着身前的玄磁河,两眼一闭径直跳入河中。刚一入水,便感到了如山压力,不禁闷哼了一声。这玄磁河水真不是盖的,这才刚入河,便有这么重的压力,一想到蚩尤前辈说要一直潜到河底才算是修成了,程景平只觉头皮发麻。 一年后,程景平自玄磁河中冲天而起,马不停蹄地赶向焚净大陆。在焚净大陆上有一棵直径过百丈,树高过万丈的巨木,名曰建木。此木已八千年树龄,不知为何却是无法成精,倒是附近有不少妖兽聚集,以其浓郁的木灵气修行。 程景平落于万丈巨木的树冠之上,盘膝坐下,修行龙飞阵。 又是一年后,程景平自建木之上离去,来到其西侧万里之外。此地,乃地界极西之地,一道深渊如同一条丑陋的疤痕撕裂大地。这里,便是程景平的下一个修炼地:齑雷之渊。 经过几年的磨炼,程景平对于眼前这个地界禁地早已没了感觉。危险吗?也就那样吧,自己去过的危险之地太多了,习惯了。面无表情地跨入深渊,无数雷霆轰下,程景平浑身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龇牙咧嘴地取出女妭所送归一天劫所凝的漆黑雷珠,配合着天雷参悟起来。 三年后,程景平坐于齑雷之渊之底。一边被无时无刻劈下的雷电电的全身毛发倒立,一边面色平静地感悟雷珠中所蕴藏的雷道法则。 片刻之后,缠绕在他身上的无数电光突然全部消失,头发也重新落了下来,不论雷电如何轰击,似乎都再不能影响他分毫。 程景平睁开眼睛,眼中一道雷光一闪而过,感受了下如今的力量,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在一片雷电的包围中,他从齑雷之渊冲出,状如雷神。 判断了下方向,程景平朝着无我禅寺疾驰而去,那里,是他最后一个试炼之地。 再次来到无我禅寺,程景平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和藏骨打了声招呼。藏骨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禅房内,一应佛家经典随意翻看,偶尔有空的时候,他也会亲自同程景平讲经论道。 程景平一边研读经书,一边修行慧剑和金钟罩,果然进境比之前要快许多,神魂修为也突飞猛进。待到将藏骨禅房中的经书全部研读过后,他便不再读更多的书,转而开始雕刻。他雕佛、雕人、雕兽、雕物……雕了无数个物件后,他开始只雕一个人——蚩小妍。 程景平雕了很多个蚩小妍,痛苦地、欢快的、皱眉沉思的、笑靥如花的、孩童时的、成年时的、中年和老年时的……几乎雕遍了他能想象到的所有样子的蚩小妍。 这日,程景平又想到了一个蚩小妍的样子,正沉浸在雕刻中,身后一个漩涡出现,女妭从漩涡中走出:“十年之期将至,修炼的怎么样了?” 程景平手中刻刀不停,平静道:“还请前辈稍等,待我雕刻完这最后一个,便同您前去面见几位前辈,接受他们的考核。” 女妭也不催他,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他雕刻蚩小妍。心中却是想到了在新婚当夜陷害自己的夫君,感慨万千。那人自然已经伏诛,只是自己失去的近两万年时光却是再回不来了。 在女妭神游物外之时,程景平完成了雕刻,看着眼前这个蚩小妍的木雕,他露出欣喜的神色,那是它们初次在红烛镇相见,蚩小妍叫他吃早餐时的样子,那天的她笑得最灿烂。程景平满意地取出一个以玄冰铁所制的小盒子,将这个木雕小心放入盒子,贴身收起,这才笑道:“好了,前辈,我们走吧。” 女妭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好了?那走吧。”说完再次刻画出阵法,法诀施展,打开了虚空通道。二人迈步而入,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还是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程景平不禁有些好奇,这里到底是哪?黄帝同蚩尤见他到来,皆是一笑。蚩尤单刀直入,抢先问道:“全力运转《风后八阵图》,我看看你如今的肉身实力。” 程景平没有迟疑,背脊上四个图纹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气血之力冲出体外,隐隐已经肉眼可见。 蚩尤看了看,满意道:“不错,现在大概也就那个藏骨能在肉身上胜你一筹了。丈六金身确实是一门强大的炼体功法,不过待到后期,还是我的功法后劲更足,上限更高。”蚩尤有些自卖自夸起来。 黄帝随后笑道:“归一天劫之力都领悟了?” 程景平点点头,天劫中蕴含的雷道法则他之前便在研究,算是小有成就了。如今研究这归一天劫的雷霆法则并不算太难,再加上时时刻刻被雷劈,想不领悟都难。 黄帝满意地点点头:“神魂修为呢?” 话音刚落,程景平的神魂前便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正是黄帝的神魂。 程景平一惊,正有些不知所措时,黄帝的神魂平静道:“使出你的全力,让我看看你的修行成果。”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定。聚精会神调动神魂的所有力量,慧剑凝练如有实质,无声激射而出,瞬发即至,根本不给黄帝神魂任何反应的时间。 只是平时无往不利的慧剑,继钟弘上人那次后,第二次未有寸功,被挡了下来。而这次,黄帝竟连抵挡都无,任由慧剑刺在身上。嘴角仍带着之前友善的微笑,黄帝看了看胸口的慧剑赞道:“不错,这一剑当能排进地界神魂实力前五了。”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程景平却没有任何自得之色,只是震惊地问道:“前辈,不是说地界最强的实力也就只能到归一天劫的层次吗,可您如今展现的实力?” 黄帝神魂笑了笑解释道:“这里不是地界,是封天大阵内。我们所处的位置,离天界不过一层窗户纸。玄天宗余孽未清之前我还不能回地界,免得被天庭发现,引起他们的注意,因此只能在此见你。” 程景平一惊,不由地放眼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得问道:“前辈,如今我的实力如何?是否现在便要去天界了?” 黄帝笑而不语,转头望向蚩尤问道:“你觉得呢?” 蚩尤沉吟片刻,回道:“领悟全了归一天劫之力,便已经达到地界巅峰了。肉身实力也不错,再加上地界前五的神魂实力,照说应该是有那么点自保之力了,只是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黄帝转头笑道:“就差一招,自创的一招,最适合自己的一招。” 程景平不解。 蚩尤却恍然大悟,兴奋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小子现在实力是很强,却独独缺了自己的东西。你的一切都是学的别人,若一直如此,你便只是在模仿他人,成不了一个真正的顶尖高手。” 黄帝再说道:“去用你的心,你的人生,去创出一招只属于你的剑招,那才是你崛起的根基。” 程景平若有所思。强者的根基吗? 黄帝笑着对女妭说到:“送她回去吧。两个月后,十年期满,再带他来此。我们,正式启程。” 女妭点点头,带着程景平离去。 程景平“陨落”的十年,修道界再没有什么大战。两场大战让整个地界的修道者十去七八,许多中小宗派甚至被灭宗。如今整个修道界百废待兴,原本的实力排名也都要重新洗牌了,所有宗派都在全力恢复实力,以占得先机。 只是所有宗派都面临着一喜一悲的局面。喜的是所有参加过两场大战还活下来的人实力都突飞猛进了。例如剑宗南舟真人原本就就站在地界最强者之列,见识了归一天劫之后,实力更进一步,已经达到了地界法则所能允许的巅峰,成为毫无争议的地界第一修士。而其它宗派的情况也都类似,地界的高端战力都有了大幅提升。 悲的是新鲜血液的不足。每个宗派都在发愁如何招到更多新弟子。地界的法则不全,原本对修道者的天资要求便要比天界、冥界都要高许多,再加上地界被天界搬走了大量的土地,人口凋零,能找到合适弟子的几率便更小了。 为此,整个修行界还专门召开过一个会议,只是却没想出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而人手凋零的其中一个结果便是防御的空档。 程景平请女妭将他送来了巫黎大陆,而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魔教百炼堂,盛放蚩小妍玄冰棺的那个石室。 望着蚩小妍仍然恍如生前的容颜,程景平一阵恍惚,之前的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笑着将这十年的经历缓缓说与她听。 正说到无我禅寺的修行时,蚩焱推门而入,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程景平有些不敢面对蚩焱,低头不敢与他对视:“爹,我……我想来看看小妍。” 一声“爹”,让蚩焱心神一颤,女儿终归是嫁人了,嫁给了眼前这个让他五味杂陈的小子。蚩焱脸色变换数次,终归是叹了口气:“以后要来就说声,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说完转身出了石室。 程景平一愣,继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躲着老丈人了。他低头开心地同玄冰棺内的蚩小妍说到:“小妍,你听到了吗?你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蚩小妍自然不会再回答他,因此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终归是太迟了啊,他终归是没能给他一个婚礼,即便是成了亲,也是在他们阴阳两隔后。 程景平倚着玄冰棺,瘫坐地上,脑中闪过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寒若清送他的生死之力的感悟。 第125章 一朝试锋芒 程景平脑海中不断浮现蚩小妍第一次叫他吃早餐时的笑脸和最后惨死时的模样。渐渐地,笑脸浮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消失,脑海中剩下的,只有蚩小妍死时的样貌以及——寒若清对死的感悟。 或许,人们对痛苦的记忆都比较深吧…… 蚩焱第二次进来之时,惊讶的发现程景平的生机在不断的减弱,死气越加的浓厚。他皱着眉头探查了片刻,确定他是在修炼,心中稍安了几分。只是如此修行下去,不知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修炼的样子太过凶险,一个不好,历史上把自己炼死的修士不计其数。再说若是他修炼中出了什么岔子,死气蔓延出来,怕是会影响到小妍的尸身。 思索片刻,蚩焱还是不敢将程景平移去别处,怕真出什么岔子,便只得原地布下一个禁制,将玄冰棺保护了起来。 最后深深地看了眼修炼中的程景平,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程景平身上的生机消散的更多,死气弥漫,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蚩焱再次前来探查后,眉头紧锁,他不知这种景象是否正常,但却知道此刻的程景平已经非常危险了。只是他也不敢此时打断他的修行,天知道会不会直接嗝屁了。 思索许久,蚩焱只得传讯无药谷无忧上人,请他赶紧前来帮忙。只是不知这传讯要几日能到,而无忧上人又要多久才能赶来。 蚩焱只能暗暗祈祷程景平多挺几天,可别现在就挂了。 又是将近半个月后,无忧上人才乘坐“夸父”飞舟匆忙感到。此刻的程景平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全身上下枯瘦如柴,看上去就像一具风干了的干尸,格外的瘆人。 无忧上人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迟疑不决道:“他此刻异常凶险,但是体内还有着一丝生机,若此时打搅了他的修炼,或许会让那一丝生机直接断掉。可若是不打断他,怕那一丝生机也坚持不了多久。” 二人商量了片刻,仍是举棋不定。最终,无忧上人取出一个药盒咬牙说到:“就赌最后一息时间,到了最后一息时间还没醒转就给他服下这枚圣药,打断他的修行!” 蚩焱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忧上人手中的药盒,躬身一拜,郑重道:“多谢道友。” 怎么说程景平如今也是他的女婿,无忧上人愿意赌上一颗圣药来救他,这个情蚩焱必须承下。 两人紧张地守着程景平,看着他的生机继续缓缓流逝,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又是几日后,程景平体内的生机已经弱到快要感知不到的地步了。 无忧上人叹了口气,紧张道:“准备打断他的修炼吧。” 蚩焱点点头,只待无忧上人以发话,便以自己的修为先护住程景平心脉。 “五……”无忧上人开始倒数。 “四……”无忧上人打开手中药盒。 “三……”蚩焱鼓动全身修为准备出手了。 就当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程景平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一身的死气也随之消退,生机又随之不断涌现。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消片刻,程景平便恢复了之前的样貌。他起身抱拳感谢道:“多谢爹和无忧前辈护法,程景平无碍了。” “小妍说过要你活着,我便不能让你死。”蚩焱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你自己也不能死。” 无忧上人则劝道:“不管你现在练得什么功法,都悠着点吧,这功法,一不小心真会死人的。” 程景平再次拜谢二人,笑道:“两位前辈不必过于担心,此剑,我大概已经能入门了。” 蚩焱挑了挑眉:“什么招式?威力很大么?值得你以死练剑?” 程景平黯然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出这一剑。” 因为这一剑招,是他丛蚩小妍的死中所感悟,而他不想她死…… 愣了片刻,程景平问道:“爹,可有空旷的地方可供练剑?我想试试这招的威力。” 蚩焱转身道:“跟我来。” 三人来到一座悬崖下的空地。程景平叮嘱道:“爹和前辈也都退远些吧,这招攻击范围比较大。”他思索片刻,说到:“应该退到一里外就行,我现在的攻击范围大概只能到一里左右。” 二人相视一眼,眼中均有着一丝玩味,好歹自己也是地界顶尖的那拨人,这小子是怕试招伤到自己?不过二人还是依言退到了一里外,饶有兴趣地看着程景平施为,倒是很想知道他如今实力到了哪里。 程景平静下心来,沉浸到死亡的感悟中。只见他全身血肉迅速微缩,不多时便已经变得枯瘦如柴。随后,体内轩辕剑飞出,被他一把抓住,往地上一插。 顿时以轩辕剑为中心,一道漆黑的光迅速扩散而出,所到之处花草凋谢,生命灭绝,三息之后,方圆一里内便寸草不生,一切生命尽数灭绝! 蚩焱见状,好奇地运起《风后八阵图》,然后将手指伸到了黑光之中。顿时无数强大而细小的剑气袭来,瞬间破开指头的防御,削下一丝丝皮肉来。而随着剑气侵入,一股庞大的吸力袭来,体内生机竟是瞬间流逝了不少。 蚩焱大惊,赶忙抽回手指,只见整根手指已经只剩骨头,所有血肉尽数消散,便是骨头也是裂缝遍布,一片漆黑,如同一截枯木。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无忧上人,无忧上人也是一惊,仅仅一瞬间,便让蚩焱的手指生机断绝,这剑招的威力…… 蚩焱赶紧以体内庞大的生机补充手指中流失的生机,这才恢复了手指的机能,血肉重生。他沉声问道:“这招,叫什么?” 程景平嘶哑地说道:“我叫它——十方俱灭。” “十方俱灭!”蚩焱品味着这个名字中蕴含的死意,再看程景平此刻半生不死的样子,犹如真的看到了死神一般。 程景平拔出轩辕剑,收回功法,身体也随之恢复了原貌。 无忧上人同蚩尤相识一眼,异口同声道:“后生可畏啊!” 接下来的几天,程景平便在此不断施展这一剑,一是为了发现这一剑中的缺点加以改善,另一方面也是熟悉这一剑,加快施法速度。 两个月时间转瞬即至,女妭依约前来,却不是带他去往天界,而是带来了一个消息:“找到擎天子了。我爹的意思是让你拿他来检验一下实力。” 擎天子吗?十几年前开始就想杀他的人。从横亘山脉的伏击,到妖兽海的围杀,再到白龙湖的追杀,无药谷中的剿杀,以及围攻剑宗的借刀杀人,对自己发起的悬赏击杀令,直至最后那一战中直接出手要击杀自己。甚至蚩小妍的死也同他有着一丝关系,若非他向天庭汇报,又怎么会有陈奇和郑伦的下界? 算起来,这也是个老仇人了,只是自己除了最后那一战,大概都不入他的法眼吧,充其量就是只讨厌的老鼠而已。 程景平眼中杀意燃起,自己这只老鼠,今日,要复仇来了。 从虚空通道中出来,程景平一惊,竟是在玄天宗的旧址。难怪都没人找到他,原来是躲到了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当日大战的所在,这便是灯下黑吧。 女妭站在原地说到:“他就在自己卧室的密室内,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完事了就出来,我带你去同我爹他们汇合。” 程景平点点头,飞向了玄天宗旧址。 程景平来到擎天子的卧室前,他自然不会打开密室的方法——但他有剑。轩辕剑一挥,密室入口被整齐地切成两半,他一脚踹开大门,大步踏进了密室。 密室中,擎天子正对着他,悠闲地品着茶,没有一丝慌乱之色。见程景平进来,他放下茶杯,随意道:“我以为来的会是南舟,没想到是你,你这么快便拥有归一天劫的实力了?” 程景平细细打量这个密室,他不相信擎天子会这么束手就擒。 擎天子自嘲地一笑:“别看啦,没什么机关暗器,这里是我同天庭联系的地方。我只是想在死的时候感觉离天界近一些才来了这里。” 程景平转头望向他:“你知道自己会死?” 擎天子品了一口茶,悠悠道:“成王败寇,我若不死,你们怎么会放心?所以既然败了,我就注定难逃一死。” 程景平点点头:“你倒是想的通透,不反抗一下吗?” 擎天子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先容我喝完这杯吧。这茶的滋味儿就算是在天界也能排的上号。我下界近万年了,都快忘了天界什么样了,万年了啊,真是恍如隔世。” 擎天子自顾自地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笑道:“来吧,让我看看地界年轻一辈的实力。” 程景平从擎天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和解脱,不禁有些疑惑:“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死亡。” 擎天子招出自己的灵器,那是一把红色长枪,一条赤龙蛇盘其上,枪尖自龙口而出。枪身上有着道道划痕,应该是常年战斗留下的痕迹。他细细擦拭着手中长枪,仿佛在同它告别般。 “怕?也是怕的,谁不想多活几年呢?入了冥界,生前一切皆为幻影,这么多年来坚持的一切,为之努力的一切,在乎的一切就都成了空,谁能不怕呢?只是有些倦了,死,也算是种解脱吧。” 程景平沉默,那日他求死,不想这曾经地界的霸主,也会有求死的一天。 擎天子继续说到:“若我真死了,帮我个忙,带着我的枪去天界。我是回不去了,就让它代我回去吧。” 程景平冷冷道:“别忘了你追杀了我十几年。” 擎天子洒然一笑:“也对,追杀了你那么多年,是没理由要你帮忙。那便算了吧,死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他停下擦拭的手,摆好架势,大声道:“来吧,让我最后痛快一战。” 程景平看着眼前这个洒脱豪迈的敌人,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或许,人在将死之时才会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吧。 程景平没说什么,眉心慧剑一闪而逝,瞬间斩到了擎天子神魂前。擎天子神魂微有吃惊之色,双手光芒一闪,竟变成了琉璃透明之色。只见他双手猛地一夹,竟是生生将慧剑夹在了中间,无法寸进。只是擎天子显然也不轻松,神魂脸上青筋暴起,显得很是吃力。 程景平见慧剑未能一招毙命,也不意外,若真如此容易,他反而要怀疑眼前擎天子的真假了。脊背上四个图纹亮起,他一个箭步消失在原地,瞬间闪身来到擎天子身后,四象憾天拳猛地朝着擎天子腰间击出。 擎天子眼眸中再次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程景平的肉身之力竟然再次大涨,自己已经来不及回身了。当下也不转身,将手中长枪横于身后,双手猛然发力,试图挡下程景平的重拳。 只是如今程景平这一拳的威力整个地界能挡下的人都不超过一手之数,以擎天子的肉身强度自然不在其中。 “嘭”的一声巨响,擎天子的长枪被轰的砸在自己身上,生生将他轰飞数丈远,深深嵌入到了山壁之中。 程景平没有乘胜追击,今日不仅是来报仇的,也是来检验自身实力的,他不急。 擎天子从山壁中抽身出来,自嘲一声:“不追击?是拿我来练手了吗?嘿,没想到我擎天子也有这么一天。”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沉声道:“不过,这点实力还不足以杀我啊。” 说完,手中长枪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条赤龙升腾而起,缠绕在擎天子周身。 程景平望着这条火龙,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这火龙周身没有一丝火焰,看上去甚是普通,但擎天子的灵宝又岂能真的普通了?这便代表着它能将所有的火焰凝而不发,而这种凝练的火劲,一旦爆发,必然惊天动地。 “此枪名‘火龙’,随我征战了上万年了,今日,你便来试试他的威力吧。”说罢,火龙从擎天子身上电射而出。 程景平早有准备,也使出了最强的轰雷,轩辕剑准确地斩在龙头之上,一龙一剑,雷霆之力与火焰之力难分高下。程景平眉头一皱,擎天子居然也提升到了归一天劫的实力。 “嘿,本座虽是天庭弃子,但也不是个庸才,你们都能达到的实力,我为何不行?”擎天子自傲道。 程景平见状,悄然转换了剑诀,全身迅速枯萎,轩辕剑也自成漆黑之色,死气弥漫。 擎天子一惊,不知这是什么剑招。而火龙却立马发出了哀鸣,体内火焰渐渐熄灭,周身缓缓化为灰烬。 擎天子一惊,刚要召回火龙,程景平已经一剑斩下,正是“十方俱灭”。 擎天子惊讶间被一剑劈成两半,剑痕处丝丝死气蔓延,肉身渐渐化为灰烬。 “好……想……回家。”这是擎天子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而随着他的陨落,地界酝酿了万年的计划也即将浮出水面…… 第126章 地界万年的准备 没人能想到擎天子会死在程景平手中,更没人想到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想回家。程景平望着化为飞灰的擎天子,眼神中没有过多的兴奋,倒是有着一份同情。万年不能回天庭的家中,想必这个叱咤风云,俾睨天下的一代霸主,也很是孤独吧。 收起轩辕剑,程景平转身离开,出了玄天宗旧址。 女妭看了下天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你在天界该有自保之力了,走吧。”说完激发早已布置好的阵法,飞身踏入了虚空通道。程景平身在高空,最后再看了眼脚下的山河大地,略有些不舍。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说,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只是此刻由不得自己不走,他收回目光,压下思绪,转头踏进了漩涡中。 很快,整个天下便都知道了擎天子的死讯,只是却无人知道杀他的是谁。天下豪杰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目标都锁定在了南舟真人和藏骨主持身上。南舟真人已经有了归一天劫的实力,是最有可能斩杀擎天子的存在,而藏骨主持这些年来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但大家也都倾向于认为他同南舟真人的差距不大,也有可能斩杀擎天子。 而此刻南舟真人却是同钟弘上人忙里偷闲,正在喝酒。钟弘上人夹了口菜,猜测到:“是他?” 南舟真人灌了口酒,摇头笑道:“我哪知道,只是感觉吧,应该是那小子做的。” 钟弘上人自嘲道:“这小子的进境也太快了吧,这就到了此界顶点了?这让我这个掌门脸面何在?” 南舟真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师兄,我也到了归一天劫的实力了。作为连九九天劫都抗不下的师兄,你颜面何在?” 钟弘上人脸一黑,这天没法聊了,索性低头吃菜。 “他的实力已经到了顶点,那么……”片刻后,钟弘上人还是问出了这个他不愿多想的问题。 南舟真人懒洋洋地躺下,望着天空,略有些不舍得说道:“是啊,都到了此间顶点了,不管他要做什么,都应该要开始行动了吧。我猜……他应该是要去天界了。” 钟弘上人停下筷子,摇头感慨道:“这小子才多大啊,就要去天界了,怪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给力啊,天塌下来居然是他来顶,嘿。” 南舟真人却是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别忘了他可是两仪道体,这天,他不顶谁顶?”说完他起身正色道:“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太菜了啊,他一个人再怎么强,也顶不起这天。师兄,如今擎天子也已经伏诛,该是时候让我们知道计划了吧。” 钟弘上人郑重点点头:“半年后,剑宗召开大会。” “哪些人要参加?”南舟真人问道。 “现存所有宗派的掌门。地界,该统一了!”钟弘上人的眼底一缕杀气掠过。 南舟真人却是不感意外:“万年了,早该统一了。只是这地界之主的位置?” 钟弘上人笑道:“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此次大会,我们也只是参会的一方——轩辕黄帝要入世主持战局了。” 南舟真人一口酒全喷了出来:“轩辕黄帝!远古神话中的那人?” 钟弘上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初闻这个秘密,也是吓了个够呛。原本我只知道这万年来,各派老祖一直在准备一个局。却不知,老祖们也只是听从轩辕前辈的指示行事。准确地说,我们正道八大宗派就是在轩辕黄帝暗中支持下发展起来的。” 即便以南舟真人的见多识广,也被这个秘密震惊了片刻。他微微颤抖着灌了一口酒压压惊,又问道:“那魔教呢?” “蚩尤。”钟弘上人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说道。 南舟真人揉了揉额头:“果真是他,原来耍了这么多年,这天下还是在他们两位老祖宗的掌握中啊。” 钟弘上人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不一样,有些事你还不知道,等到大会召开,两位老祖宗会把我们同天界这数万年来的恩恩怨怨,所有的秘密都说明明白白。到时,才是真正的真相大白。” 南舟真人再度躺下,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啊,这片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半年时间很快过去。 剑宗,剑峰演武场上,密密麻麻坐满了这天下不管大小,所有宗派的掌门。此次大会事关重大,除了一派之主,其余人等皆没有资格入内。全部分散在剑宗附近等待大会结束。 正道八大宗派、魔教教主同七大堂主自然坐在最前排,身后是包括再无争霸之心的藏剑山庄在内的一众一流宗派,再后面是二流宗派,以此类推。 很快,时辰便到了。除了最前排那九个宗派外,所有人见剑宗宗主钟弘上人居然没有上台主持大会的意思,皆是意外,疑惑地猜测道难道今日是其它八派之一主持大会? 就在他们心生疑惑之时,一个漩涡出现在演武场高空中。一身明黄色战袍的黄帝从漩涡中缓缓踏出,身后一身盔甲的蚩尤和一身蓝色劲装的女妭相继走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蚩尤自然也就不用顾忌被天庭发现了,在女妭的帮助下,正大光明的将所有肢体都解封了,如今实力更是大胜之前。 三人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黄帝缓缓扫视所有人,众人只觉一道金光闪过,无人能与之对视。大惊之下,众人都不敢轻视这突然出现的三人,再见前排魔教和正道八大宗派都没有任何反应,心知原来此次大会的主角是这三位。只是他们究竟是谁? 似是知道大家的疑问,黄帝在威压全场后,温和一笑,说道:“吾乃姬轩辕,你们喜欢称呼我为——黄帝。” 蚩尤大声道:“吾乃魔教之祖,兵主蚩尤。” 女妭也肃穆道:“吾乃女妭,黄帝之女,也是你们传说中的旱魃。” 三人的介绍虽短,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场众人除了正魔两道九大宗门外,无一不瞠目结舌。 钟弘上人此时起身大声说道:“他们确是传说中的那三人,诸位,此次大会不是我剑宗所召集,而是三位老祖宗要同大家说说这片天地的真相。” 众人更加惊愕,真相?什么真相?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黄帝也不急,就这么立于空中,静待大家发泄完心中的震惊。片刻后,他才口含天宪:“今日吾等三人要先将这数万年来地界同天界的恩恩怨怨说与大家听,这之后,才是今日议事的主题。” 黄帝一开口,场上众人如同面对着自己的师傅、长辈般,不敢不听,顿时安静了下来。黄帝三人便将这数万年来的恩恩怨怨,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待一切秘密公开后,在场众人无不沉默。原来,真相那么残酷,自己不过是天庭圈养起来的一只牲畜而已…… 过了许久,黄帝重新开口道:“都消化完这些秘密了吧。那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万年之前我们便开始了布置,试图摆脱天庭的控制。如今天庭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开始破解封天大阵了。我们同天庭的战争,即将爆发。” 一名小门派的掌门低着头,绝望地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喊道:“打?怎么打?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没有成为天庭对手的资格!看看我们地界现在还有多少修士,有多少高手!打不赢的,我们都要死,我们都要死,都要死!”说完猛地起身,眼中血丝弥漫,面容狰狞地大吼道:“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投降,我要投降!打不过的!” 随着他的崩溃,陆续又有几人同样歇斯底里起来,场面顿时便有些混乱。但更多的人仍然保持着沉默,虽然这看似是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但地界大能的万年准备,总不至于就是句空话吧。 黄帝也没有生气,就这么安静地等他们发泄完,然后平静地对他们说道:“没错,我们确实可能会输。” 几人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直至眼泪都笑了出来,朝着四周大喊道:“听见没?连黄帝都说赢不了了,还打什么?投降吧,等天庭上神下界,我们就投降,我们事先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投降了肯定能活下来!什么圈养,什么牲畜,在活着面前这些都算个屁!只有活下来才能评价他人,历史从来都是活下来的人写的!” 一些人开始动摇起来,真的赢不了吗?那当然是保命要紧了,于是又有几十人陆续加入了他们。黄帝也不阻挠,仍旧平静地说道:“我们准备了万年,但地界的底子还是太弱,我们……大概率会败。你们,还愿意战吗?” 众人沉默不语。败,就是死。辛苦修行为什么?还不是个长生不老?又有几人愿意慷慨赴死? 但,真有人愿意。 一名书生样貌的年轻男子缓缓站起,平静地回答道:“我愿意。”随后,他身边一名彪形大汉猛地站起,一拍大腿吼道:“干你娘的,你个小白脸都不怕,老子能比你怂?死就死,大不了就是个碗大的疤,谁怕谁是孙子!” 陆续,一名名不知名的中小门派之主起身表态,愿意一战。那些不愿一战的人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们:“你们都疯了吗?我们努力修行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去送死?!” 那名最先起身的书生样貌的男子平静回道:“因为我有子孙,我可以当狗、当羊、当什么都行,但我不能让他们也继续当牲畜。” “黄帝,你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为了你们这些老一辈的所谓尊严而死吗?!”最先崩溃的那人对着黄帝吼道。 黄帝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就如同刚才那位小哥所说,我们为的,是子孙后代不再当牲畜。” 众人议论纷纷,不久,所有在场之人皆已表态。黄帝转头同蚩尤和女妭相视一笑:“还好,不是我们想的最糟糕的局面,地界的脊梁骨总算还没断。”说罢随手一挥,那数十名主张“活”的修士瞬间毙命。 黄帝接着说道:“好了,现在留下的,都是要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接下来就说说我们的布置以及各位接下来的任务吧。” 众人神色一凌,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地界万年的准备和谋划,岂是儿戏。黄帝他们首先便是打造了一座笼罩整个地界的“绝天大阵”。大阵同地界的地脉相连,任何攻击都会分散到整个地界来共同承担。 这,才是地界真正的最强守护大阵! 只是如此大阵,启动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目前正道八大宗派的所有祖师都被派去了大阵的八处阵眼,去启动这座旷世大阵。 其次,地界的极限便只能到归一天劫的实力,这等实力对应的大约也就是天庭的一名精兵而已,而天庭除了兵之外,上面还有将、帅、王等等更强等级的高手。因此早在万年前,黄帝便思虑着如何破局——那便是冥界。这万年来,八大宗派的祖师其实并不在地界,主要是在冥界修炼,而其中又以无我禅寺的建寺老祖成就最大,常年驻守冥界驻地,也就是那日女妭救程景平时对两名勾魂使者所提及的——地藏王。 原先为了保密,只能偷偷摸摸地安排少数人进入冥界,如今进入战备状态,所有达到了飞升修为的修士皆可进入冥界修行,而不必再渡天劫,飞升天庭了。 最后,则是最为棘手的修士数量问题。地界道则残破,对修士的资质要求太高,以至于全盛时期的地界修士数量也不过才十来万,而此刻更是一半都不到。而更麻烦的是,地界修士中具备四九天劫实力的人都凤毛麟角,而天庭的百万雄师最差的实力也到了能渡四九天劫的程度。 这等巨大的实力鸿沟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地界有无药谷。无忧上人缓缓起身说道:“一甲子内,无药谷可炼制十万枚空灵丹,可让十万人在十年内达到六九天劫实力。” 一语即出,震惊天下! 无忧上人再度说道:“只是此药的副作用极大,不仅断了服药之人再度提升实力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服了此药的人,寿元都不会超过两个甲子,死后更是会魂飞魄散,再没有来生。不管谁想要服用此药,请务必告知他们此药的副作用” 众人的兴奋顿时消减大半,寿元只有不到两甲子,死后还会魂飞魄散!这让许多以长生为目标的修士顿时沉默。不过这至少能解决部分战力的差距。 最终,当众人消化了这些消息后,一名黑衣中年大汉沉声问道:“如此,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黄帝摇头道:“一分都无。我们要的也不是胜,而是不败。以我们万年的布局,若是全部落实了,最少当有五成不败的机会。而所有胜的希望”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高空:“只在程景平一人!” 第127章 初到天界 程景平!原本以为这个如彗星般迅速崛起又陨落的绝世天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出世人的脑海,怎料居然在黄帝口中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众人面面相窥,听这意思,程景平不仅没死,反倒是肩负了更大的责任。 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躬身问道:“那敢问前辈,这程景平现在何处?” 黄帝笑道:“他正在为我们争取两成不败的机会。” 不等老者继续发问,黄帝朗声道:“好了,今日便到此吧,大家都回去开始准备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恭敬一拜,告辞离去。 万年来地界修道界最重要的一场大会终于落下帷幕。众人纷纷怀着沉重的心情带着门人弟子返回了宗派,开始着手准备大战。 天界,魔域同天庭的交界处,此刻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正在爆发。天庭一方修士数量大约三千左右,皆身着金甲,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异常威武。而魔域一方则是身着黑甲,没有丝毫的反光,似乎连光线都能吞噬。 此刻战场上天庭一方占据了较大的优势,正压着魔域修士打。杂乱的各种术法在战场上飞舞,没有人注意到高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漩涡。 程景平警惕地从漩涡中探出脑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暗叫一声倒霉。这封天大阵的缺口居然直接开在了战场之上,难不成一来就要打一仗? 只是这缺口开启时间有限,若不出去,等缺口闭合了,他便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中再难回地界了。咬咬牙,程景平从漩涡中冲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附近人烟稀少的一座山谷中。 正当他暗自庆幸没人发现他时,一名魔域修士同一名天庭修士一边大打出手,一边飞到了他的附近。 二人瞥了一眼程景平的衣着,眼中皆升起一丝疑惑,不知这个身上没穿铠甲的人到底是哪边的。 程景平也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交战双方的人。他眼神中杀机暴起,绝不能让这两人活着离去,否则自己的身份便留下了一个破绽。 轩辕剑曾是玉帝的灵宝,就算不使出它的杀招也过于显眼,万一被有心人认出此剑的来历,程景平便危险了。因此黄帝重新给轩辕剑加了一层封印,恢复成了从前石剑的模样,将外观和气息皆封印起来。程景平也就干脆重新叫他“石灵明”了。 此刻,石灵明带着杀机和无尽的雷霆之力,不由分说就袭向了金甲修士。黑甲修士见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脸,进攻的更加疯狂。 二人夹击之下,金甲修士当下便被石灵明一剑削去了左臂。趁着他吃痛分神之际,程景平眉心慧剑激射而出,冲如了他的体内,一剑朝着神魂斩下。 只是这神魂却仍有余力反抗,双手飞舞着结出一个手印,一道巨大的金色大门从天而降,挡在了慧剑身前。 慧剑不管不顾继续斩下,大门在“咔咔”声中被一劈两半,轰然倒下。只是门后的神魂却是安然无恙,挡下了程景平这一击。 好在黑甲修士几乎在同时发动了攻击,一柄细长的灵刀趁着金甲修士分身乏术之际穿划过了他的脖颈,头颅飞起,躯体应声倒地。 黑甲修士发出一阵狂笑,朝着程景平走来,口中发出奇怪的音符。 程景平猜想他应该是在感谢自己的帮忙?不过不用了,慧剑再次激射而出,冲入放松了警惕的黑甲修士体内,在他的一脸错愕中刺入了神魂额头。 神魂迅速消散,黑甲修士一脸惊骇地倒了下来。 程景平呼了口气,总算是都解决了。他四周看了看,再没别人,这才迅速在周边摆下阵法,隐匿身形,开始思索对策。 他如今所在的小山谷还在战场之中,只是战场范围太大,修士分散,此地没什么人。但要说这里不会被波及,程景平自知不太可能。这片战场覆盖了范围太广,若想悄无声息地脱离战场,似乎也不太可能。 思索片刻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两名修士身上。如今要想不暴露身份地离开此地,最好的办法便是伪装成一方的修士,加入战团,伺机而动了。 他观察了下战场上的形势,走到黑甲修士身边,脱下了他的盔甲——战败的一方才会溃逃,从而给自己脱离战场的机会,因此只能选择加入黑甲修士一方。盔甲下的身影同人族颇为相似,只是五官略有些相异,长的略微狰狞。程景平不知道此人是天界三方势力中的哪一方,略微看了一会,记住了此人的样貌后便穿上了他的盔甲。 这盔甲原先看着要比程景平的体型略大,他还担心盔甲不合身会被人发觉异常,谁知这盔甲穿上后竟是微微缩小了几分,正贴合程景平的身形。 程景平感叹道:“光这手炼器之道,便比地界强很多啊。” 只是此刻他可没时间感慨,撤去了隐匿阵法,小心翼翼地飞出了山谷,朝着人最少的方向飞去。 只是作为即将获得胜利的一方,金甲修士又怎么会放过这个“落单”的敌人?就在程景平快要飞出战团之时,三名金甲修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三人狞笑着对程景平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程景平神色肃穆,即便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看他们中的嘲讽之意,也知道他们是要拦住自己,不让自己脱离战场了。那,便战吧! 瞬间打定主意,程景平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朝着最左边的修士杀去。三人显然是以中间那人为首,右首之人言语之间献媚之色稍少,因此,他猜测左首这名修士的修为应该最弱。 正当程景平的轰雷即将斩到那人腰部时,中间那名修士竟反应了过来,一拳向着他的头部轰来。 程景平神色不变,全身飞快的旋转起来,在周身带起一道小型龙卷风,手中石灵明也改斩为刺,速度不变地朝着那人胸口刺去。 中间那名修士见程景平竟然不理会自己的攻击,眼神中的怒意更甚,包裹着耀眼金光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轰入龙卷风中。甫一轰入龙卷风,便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风力吹得自己的拳头稍稍一偏,竟是擦着程景平的头皮击偏了! 正在他惊讶的一瞬间,石灵明已经刺到了左首修士的铠甲之上。程景平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阻力,这铠甲果然有着不错的防御之力。只是灌注了整条雷电道则的石灵明,显然不是这小小铠甲能掩其锋芒的。 石灵明速度不减,切开铠甲,没入那名修士的胸口,带着他倒冲而出。 中央的金甲修士大吼一声,长枪脱手而出,一闪而逝,竟是以比程景平更快的速度激射而来。 程景平眉头一皱,将那名修士的尸体向后一甩,刹那间便被长枪刺穿,爆成了漫天尸块。长枪去势不减,程景平只得侧身闪过攻势。不料那长枪竟是也回身再攻,而身后剩下两名金甲修士也已经趁机追到了不远处。 程景平神情冷峻,飞速分析着战局,他不能被这些人拖住,否则便会被更多的金甲修士围攻,因此他只能选择一个比较冒险的方式。 面对长枪和两名金甲修士的夹击,程景平果断飞向了两名修士,身后长枪也跟着激射而来。 程景平的目标是那个原先在右首边的修士,原本便在身后追逐程景平的他没料到敌人居然掉头朝着他来了,顿时有了一丝慌乱。以对方一击击杀同伴的实力,自己虽然比同伴强一些,但恐怕也挡不下他的攻击。 好在更强的同伴就在边上,他心中稍安,只要能拖住他片刻,就能二人夹击,自己的小命也就算保住了。 只是程景平又怎会让他如意?瞬息之间,石灵明便当头斩下,那人来不及闪躲,只得举起手中大刀硬抗攻击。 程景平感知了下身后长枪的位置,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在敌人的讶异中收手,直接掠过了他的身边。 长枪的主人顿时知道不妙,忙要控制长枪停下,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枪去势太绝,丝毫没有留手的余地,此刻即便是主人出手了,一时也无法停下。而他距离那名金甲修士的距离,不过短短三丈而已,转瞬即至。 在金甲修士的惊恐中,长枪从他的胸腹处贯穿而过,尸体当即爆炸,下了一场血雨。 如今只剩下一个敌人,也是最强的那个。程景平估计此人的实力与他仿佛,也处在了归一天劫的层次,而他的攻击,似乎是将雷法与火术相融合,从而产生了强大的爆炸之力,以自己单纯的雷道之力怕是讨不到好。 暴跳如雷的金甲修士提着长枪杀到程景平身前,长枪带着狂暴之力直刺他的胸口,转瞬便到了身前一尺。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等着程景平被自己这枪爆成漫天血水。 危机时刻,石灵明挡在了长枪身前。金甲修士狞笑,即便不能刺穿,如此近距离的爆炸,也能瞬间将他重伤。 但他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他惊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程景平已经成了面容枯槁的模样。随之而来的,则是他的长枪上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在他的诧异和惊恐中,长枪竟瞬间化成了飞灰,随风飘散而去。 就在他惊恐地想要逃跑的时候,程景平已经自下而上一剑将他劈成了两半。 没有鲜血溅射,有的只有飞灰。 不敢多做停留,他赶忙朝着战场外疾驰而去。片刻后,终于脱离了战场。 又飞行了半个时辰,直到再也看不到战场了,程景平才松了口气,朝着高空一冲而去。在云端,他取出临行前黄帝交给他的天界地图,环顾四周仔细辨认了片刻,不由地吐槽道:“好家伙,这地图不会是假的吧,什么都认不出来……” 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身处天庭……程景平揉了揉眉心,当下决定哪也不去,直接降下云端,在附近找了座深山,凿出一个简易洞府暂且休整。 他仔细回想来之前黄帝三人告诉他的资料。 天界如今由三大势力共同把持,其中天庭无疑是最强的霸主,百万雄师,道三境界高手有双手之数,其余高手不计其数,坐拥六成天界,魔域和万妖谷各自占据两成天界。 如今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程景平暂时不准备冒动。此地虽不是天劫灵气最浓郁的那些洞天福地,但相较于地界来说,简直让人陶醉。 程景平猛地吸了口气,天地间的大道完整,灵气浓郁,实在比地界的修道环境要好上无数倍。思索片刻,他准备就在此暂住,补全体内大道的缺失提升实力,等待路人经过再做打算。他脱下盔甲,取出贴身携带的各种东西一一检查。 痴痴地望着蚩小妍的木雕足足一刻钟,他收起心神,开始清点物品。随身之物倒也不多,最主要的除了蚩小妍的木雕外,就是五符宗的一叠符箓:替身符、五行天甲符、神隐符、定身符以及专门为了此次天界之行准备的拟形符。 虽然程景平也擅长易容,但气息却是无法伪装的,这拟形符却可以,这对于程景平融入天界各族用处很大。 七日之后,程景平的感知中,一个长相同他所杀黑甲修士相似的人在山中经过。他心神一动,观察了片刻,确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修士,修为也不甚高深,这才决定出去相见。 他仔细回想所杀黑甲修士的面容和气息,催动拟形符幻化出了他的模样,满意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穿上黑甲,一掌将自己击伤,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人飞去。 来人衣着普通,身形约莫有一丈高,皮肤粗糙,神色欣喜,匆匆而过。见到程景平后显然非常警惕,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只是见他重伤一直在流血,飞行也踉踉跄跄的,这人又放下的戒心,朝着程景平飞去,架住了他的身躯,口中不断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询问。 程景平不会他们的语言,只得指指自己的嗓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来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架着他一路疾飞,来到了一个村子。 程景平小心地以天人合一探查了一番,确认村子中的人都没有异样后,才安心下来,准备在这个村庄暂住下来,一边学习这里的语言打探消息,一边完善体内的大道。 天庭,地界的蝼蚁,来了!程景平的眼中露出一缕精芒。 第128章 无衣 就在程景平踏足天界之时,地界也在发生着剧变。 为了整合地界所有资源,所有宗派全部解散,将人员打散加入了“灭天盟”,听从盟主的号令。从此地界只有一个宗派——灭天盟。再没有各宗派自扫门前雪之事,所有宗派功法秘籍全部汇集,对所有灭天盟内门人弟子开放,以促进整个地界修士实力的提升。 这是一项无比重大的决定,也是一项异常艰难的工程。当初成功整合了魔教各派系的蚩尤被推举出来负责这一浩大的整合工作。轩辕黄帝亲自坐镇,同原先的正道八大宗派以及魔教商议制定了整个灭天盟的组织结构和人员任命。 繁杂的重组工作持续了三个月时间,才算是初步搭好了新“灭天盟”的框架。 剑峰的祖师阁外,解雨臣已经完成了闭关,不仅踏入了剑诀第五层,更是神魂之力大涨,单论神魂之力已是这地界有数的高手。如今他的综合实力,同蛮古真人和紫柔真人相当,都在四九天劫附近,很快,便能有渡过四九天劫的实力了。 只是此刻,他却不想修炼了,只想懒洋洋地同白姬躺在祖师堂门口,望着天空中的几朵白云发呆。 解雨臣望着白云怔怔出神了快一个小时,将他的前半辈子一一回忆了一番。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他想象中天庭大军跨界而来的情景。那是一幅多么波澜壮阔的图景啊,地界真的有胜算吗? 白姬一言不发地躺在他身边,不看天,只看他。心中想着:如此悠闲的日子怕是不多了,那便多看两眼吧。 解雨臣突然转过头来,这才发现白姬一直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下愣了片刻,笑问道:“怎么?我脸上长了功法秘籍啊?” 白姬掩嘴一笑:“长了副好皮囊。” 解雨臣白了她一眼,坐起身来,正色道:“当年你们同天庭战斗时,他们就这么强吗?” 白姬也坐起来,望着他眉宇间的忧愁,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天庭有多强大。不过……当时的地界比现在要强大。” 解雨臣听完沉默不语,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白姬转过身来,伸出手很认真地帮他抚平眉头,然后略带忧伤地说道:“万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便是这副表情。那时你的压力很大,每天都睡不着。万年后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笑,我以为这一世总该不同了,你不用像上一世那么忧愁。哪知世道轮回,你还是要面对同天庭的一战。” 解雨臣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不管哪一世,也总要面对天庭的。” 白姬依偎在他怀里,言语间带着一丝哀求:“可是这一世不一样,这一世你不用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我们不要管天庭了好不好?世界那么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解雨臣望着远方,眼神茫然:“很大吗?程景平曾经逃避过,带着蚩小妍隐居了十年,结果蚩小妍死了,他也回来了。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就像我,活了两世,都免不了要和天庭开战,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吧。生于乱世,要想不被时代漏下的一粒微尘砸死,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主宰这个时代。”他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不屈的信念。 感受着身旁佳人的温度,解雨臣柔声问道:“白姬,怕吗?” 白姬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是怕解雨臣死,摇头是不怕自己死。 解雨臣明白她的意思,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不怕。即便隔了万年,我们都能再相遇。这次若是战死,大不了便再等上万年,我们,终会再相遇的。” 白姬无声哭泣。万年的等待实在太长了,长到她差点都放弃了,长到——她不想再有下一个万年了。 解雨臣紧紧搂着她,轻声笑道:“再陪我去看一眼这个世界吧,上次我们还没走完呢。” 白姬一听,猛地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你是要……” 解雨臣笑道:“没确定呢,就是想先把这地界都逛一遍先。如何?” 白姬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他的决定来。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别说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就是知道了他的决定,自己不还是要支持他吗?就像万年前一样。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无论他要干嘛,白姬总是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干脆什么也不想,就随他吧。白姬换上一张笑脸:“那就走吧,我们先去赤水吧,那里的通天鲤味道可好了。” “好,都听你的。”解雨臣大笑一声便欲动身。 “雨辰,不管你要做什么,记住剑宗始终是你的家。”解雨臣耳边突然响起钟弘上人的声音。 他沉默了瞬间,点了点头,恭声道:“弟子谨记!” 说罢,他带着白姬一飞冲天,朝着东南方向飞去,消失在天际。 南舟真人拍了拍钟弘上人的肩膀:“小辈们自有他们的路要走,就让他们闯去吧。” 钟弘上人挑了挑眉:“小辈?” 南舟真人一时语塞:“起码现在是。” 钟弘上人撇了撇嘴,正色道:“好了,你也该出发了吧?” 南舟真人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入嘴中,抿了抿嘴唇,遗憾道:“唉,不知要多久喝不到这梅子酒啦。师兄,我去也~~~” 说罢一跃而起,潇洒地跳上了早已悬停在一边的“夸父”飞舟,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那里,是无我禅寺的方向。 几日后,南舟真人从飞舟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无我禅寺门前大声道:“藏骨大和尚,地界第一高手南舟真人来啦,快快出门迎接。” 正在禅房同藏海偷偷喝酒的藏骨主持闻言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偷喝酒被人发现了。而后反应过来是南舟真人来了,大骂一声,甩袖出了房门,一个闪身出现在寺门外,大骂道:“吼什么吼?自己没长脚啊,还什么地界第一高手?你大蒜吃多了吧?” 说着,在寺内知客的目瞪口呆中,一把抓起南舟真人的胳膊,拽进了寺门,偷偷摸摸地带到了同藏海喝酒的禅房中。 “你怎么来这么早?明日才到时间吧?”藏骨主持仰头干了一杯酒,疑惑道。 南舟真人也不客气,没筷子就用手,拎起一块牛肉入口,含糊道:“知道你这有酒啊,来蹭点。” 藏骨主持很没风度地吐了口口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啊呸,剑宗能少了酒?我在这寺里存点酒容易嘛我。你还好意思过来同我抢酒喝?” 南舟真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拍掉离自己鼻子不到一寸的指头,看着藏骨的眼睛,认真回答道:“好意思的。” 藏海看着藏骨主持吃瘪,捂着嘴偷笑道:“小僧就先撤了,主持你好好招待南舟前辈吧。”他在“招待”二字上特意说得很重,还拖了长音。 藏骨主持怒骂道:“滚犊子!” 藏海赶紧跑了出去,大门一关,哈哈大笑着跑了。 南舟真人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神色享受:“不错不错,没想到无我禅寺中也有这等美酒。” 藏骨主持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说吧,有什么事?” 南舟真人笑道:“别紧张,就是想到几百年了终于有机会去别的世界看看,有些兴奋而已。话说你要不介绍下冥界的情况?” 藏骨主持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可说,不能说。” 南舟真人学着他的语气笑骂道:“滚犊子!” 藏骨主持也不恼,两手一摊解释道:“我是真不熟,你也知道我担任这代主持也没几年,平日里要么在修习佛门功法神通,要么忙着处理寺里的大小事务,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有冥界通道的事情。我和你是一起知道的这事。” 南舟真人疑惑道:“你不知道,藏海小和尚总该知道吧,他没和你说?” 藏骨主持脸色别扭道:“我也问过他,他的回答就是——‘不可说,不能说’。” 南舟真人一愣,哈哈大笑道:“感情你个老骨头还治不了个小和尚啊。” 藏骨主持沉默中喝酒,再不搭理南舟真人。 第二日,正午时分。 南舟真人同藏骨主持共同来到寺内广场上的铜钟处。此刻,整个广场都已经被阵法结界所笼罩,无人可探查其中动静。 铜钟旁,蚩尤同藏海正守在一旁。 这口大钟乃是无我禅寺护山大阵“无量金钟阵”的阵眼,更是一件镇宗至宝。只是这四人此刻聚集在此,却不知是为什么。 蚩尤见二人到来,开口道:“都准备好了吗?” 二人皆点点头。却是南舟真人和藏骨主持的实力都已经到了地界的顶峰,已经无法寸进了,如今便要进入冥界去提升实力。 一旁的藏海微笑着走出,面对铜钟施展了一连串的佛印。只见铜钟在佛印中缓缓升起,露出了其内一道高九丈九,宽三丈三的巨大门户,上书四个大字:冥界之门。 原来地界同冥界的通道入口竟是在这口铜钟之内!这才是无我禅寺最大的秘密。难怪当日无我禅寺遭劫之时了凡大师会让藏海带着铜钟逃走。 不同于天界,地界同冥界的通道在数千年前便已经打通,地界这万年来天资最高的那一拨人其实都藏身冥界修行。 大门的门缝中,丝丝缕缕的冥界死气渗出,显得阴森恐怖。蚩尤上前说到:“那便走吧。” 南舟真人同藏骨主持对视一眼,随即站到蚩尤身后。 蚩尤双手抵住两扇大门,大喝一声,全身肌肉隆起,脊背上亮起四个图纹,猛地用力一推。 尘封已久的冥界之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 一股阴死的气息扑面而来,吹的几人衣衫飞舞。南舟真人眉头一皱,这股气息让他有些难受,似乎和体内生机相冲。他转头望了眼藏骨主持,后者神色奇怪。他原本便是由尸转人,这股冥界的气息虽让他的生机有些抵触,但骨子里又有着几分享受。 蚩尤转头说道:“这就是冥界的气息,生者入冥界会让自己的生机缓慢流逝,因此如果感觉生机流逝过多,就要马上回归地界,调养恢复一段时间。好了,我们走吧。” 说罢大步跨入了门中。南舟真人同藏骨主持也随即跨入了大门。随后大门轰然关闭。 藏海收回手印,大钟缓缓落下,没有丝毫移动过的迹象。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便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藏海擦了擦汗水,深深地望了眼铜钟,转身离去。 地界并没有随着南舟真人和藏骨主持的离去而陷入沉寂。此刻,在重玄门中,正集整个地界之力全力打造“夸父”飞舟,自无我禅寺一战之后,“夸父”飞舟的重要性便被世人广为流传,及至最后一次对玄天宗的剿灭一战中,改良过的“夸父”飞舟速度快到超出了玄天宗的想象,这才能够顺利发动奇袭。由此,这一飞舟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在同天庭的战斗中,需要调度整个地界的修士,自然需要更多的“夸父”飞舟。而接下这一重任的,自然非重玄门莫属。重玄门自最后那站后,几位老祖终于能够走出秘境,二话不说手刃了玄参上人,并自发接下了这个任务以戴罪立功。 而在五符宗内,那日被庐崖真人以控神符控制了心智的天符上人此时正在接受几位老祖的审判。 “没想到你居然能请出了几位老祖。”天符上人面色惨白地对庐崖真人说到。 庐崖真人低着头,恭声道:“师兄,你太孤注一掷,以至于看不清形式了。那日剑宗一役没能灭了剑宗,便是整个形势逆转的征兆,为了五符宗,我只能请几位老祖出山。” 五符宗开山老祖摇了摇头:“天符,你自裁吧。” 天符上人惨笑着望向开山老祖:“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说完手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自绝而亡。 开山老祖叹了口气,吩咐道:“庐崖,你接任宗主之位,全力制作各类符箓,越多越好。” 庐崖真人无喜无悲地领命:“谢老祖,庐崖领命。”说完便告辞离去。 几位老祖也再不耽搁,急忙乘上早就停在门口的“夸父”飞舟,赶回了龙丘。此地,正是“绝天大阵”八处阵眼之一。同其它七处阵眼一样,五符宗的老祖,需要尽快准备好启动阵眼,以备随时可能到来的大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第129章 觐见魔尊的方法 地界备武之时,程景平正在天界的一个小山村中。 高大男子进入村子后,不时同迎面而来的村民短暂地打个招呼。村民时不时指指程景平,眼中有着一丝敬畏,似乎是认出了他身上的黑色盔甲。男子或急促地说了两声,或干脆不加理会,背着假装受伤的程景平在村中疾驰而过。 不多久,男子将他背到了一座小院中,大吼了一声。院子里出来一个似乎是他媳妇的人,同样长得颇为丑陋。男子同她说了几句,她赶忙带着二人进到一间屋子里。小心地放下程景平,二人一同退出了房门。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很是简陋,但却非常整洁,比他预计的要好得多。躺在房间内,程景平有着一丝熟悉的感觉。当年他同蚩小妍逃到王家村后,便是在村民的家中暂住了几个月,没想到到了天界还是一样,只是身边少了小妍…… 正当他望着屋顶发呆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男子拿来了一个小瓶子和一些疗伤用品。程景平心中警觉,假意吞下瓶中的药丸,实则只是含在了嘴里,趁他给自己运劲疗伤的时候偷偷吐出收进了衣服中。同时全身紧绷着,随时防备男子暴起杀人。 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身边的人是敌是友,程景平不得不小心谨慎。 好在这名男子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疗伤,全程没做什么让程景平警觉的事情。待疗伤完毕,男子知道程景平无法说话,便也就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房间。 程景平以天人合一感应到他确实已经走远,这才设置了一个小型结界,取出了那颗药丸仔细观察了一会,却是不懂药理,根本看不出这药是不是毒药,只得作罢。 到了夜里,程景平假装毒发,大声哀嚎起来。男子同他媳妇迅速赶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手中也没有灵器。程景平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时刻防备这他们暴起杀人。 二人进了房间后一通慌乱,检查了许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程景平仔细观察二人神情,终于确定二人不似作假,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当下也不再哀嚎,示意自己没事了。二人这才心有余悸地出了房门,恭敬地把门关上。 就这样,个把月后,程景平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心,伤势也早已痊愈,他开始努力学习天界的语言。 半年后,程景平已经将天界语言学得七七八八了。这一日一早,他走出房门,来到那名高大男子身前,郑重鞠了一躬,开口道:“多谢!” 那名男子楞了一瞬,先是赶忙摇了摇手:“大人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而后又开心大笑道:“太好了,大人终于痊愈了。我还以为大人伤了神魂,什么都听不到,也说不出话了。” 程景平于是顺着这个话题开始旁敲侧击,尽快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魔域以魔尊罗睺所在的魔城为核心,建了九个环形大城拱卫,每座大城便是一道防御屏障。如今程景平所在的山村就在最外围的第九城:拒北城之外。此地已经是魔域同天庭的交界处,常年战事不断。这个小村子无名,大家伙都只叫它村子,男子名叫祁蛮,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这里的生活极为不易,时刻要提防天庭来袭。那日祁蛮便是偷偷去查看战场战况的,发现战事结束,这才兴高采烈地回村。 程景平叹了口气,此地不在天庭管辖范围内算是个好消息,只是也好的有限。这拒北城的大小用祁蛮的话来说就是:茫茫然。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大,反正他这辈子活了上百年了还没逛遍拒北城。 若真如祁蛮所言,那这魔域的范围恐怕比整个地界都大许多,自己如何才能从最外围进到中心的魔城,又怎么才能见到魔尊,同他商谈结盟之事呢? 他细细评估了下交过手的几名兵士,从四九天劫到归一天劫的实力都有,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实力也就是个稍微强大一点的小兵层次。 天界卧虎藏龙,自己若是傻傻地直接去往魔城,怕是风险极大,或许根本就到不了魔城便陨落了。 来之前蚩尤曾经说过,若是实在没办法,可以试着找他当年的生死兄弟帮忙,只是程景平对此深表怀疑,毕竟是万多年前的交情了,谁能保证他如今还能念着这份情?而自己的身份若是在同魔尊结盟之前曝光,那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知道魔域中有没有天庭的暗子? 思索片刻,程景平还是决定不去依赖蚩尤那个虚无缥缈的兄弟,自己先想想办法。他旁敲侧击的询问如何才能见到魔尊,只是祁蛮对此却是一问三不知,了解的资料甚至还不如程景平掌握的多。 对此,程景平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之色,毕竟祁蛮的实力太低了,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信息。那么,便要去往附近更大些的村子、城镇,甚至是去这拒北城中走一遭了。 只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实力,他决定暂时便在村子里修行。等到剑诀第五层圆满,体内大道也补全了之后再出发,好歹多一份自保之力。 打定了主意,程景平同祁蛮再聊了几句,谢过了他的相救之恩后,便回屋收拾了东西,搬出了他的家。既然准备待段时间,自然不能一直借宿,他来到村子的一处角落中,搭建了一座简易的石屋,住了进去。 此地无甚特殊,只是比较僻静,适合修炼。 而在修炼之余,程景平也时常同村里人聊聊天,帮帮忙,以了解魔域的习俗,融入到魔域的生活中来。 又是半年后,程景平大致摸清楚了村里的情况。这个小村庄大约有三百人左右,全都是魔域的人。别看只有三百人,其中却有三个修士,除去祁蛮这个村长外,还有一个猎人队的首领和护卫队的首领。想想地界往往一万人中才能出一个修士,程景平只能摇摇头,啧啧感叹。 村里居民的样貌可谓千奇百怪,有四条手臂的,有长着獠牙的,也有浑身蓝色的,不一而足。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众人身上都有一股远古蛮荒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天界中人都有这种气息。程景平只能感叹自己运气好,碰上的祁蛮同他杀死的黑甲修士外貌相似,若是碰上村里其它人,他估计是不敢现身的。 村子离拒北城大约有百里距离,附近还有三四个规模类似的小村庄和一个稍大一些的小镇。魔域以实力为尊,能住在城里的都是实力相对较强或是有着家族做靠山的人,越往内城,实力便越强。而像祁蛮这种连程景平都能尊称一声“大人”的小人物,便会自觉来到最外围的拒北城外低调生活。倒不是城内有规定,而是怕自己在城里会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魔域同天庭打了数万年,要的是实力强大的强者,像祁蛮这种实力低微又没背景之人,便是死上几万人也不会有人看他一眼。 实力为尊的丛林法则吗?程景平叹了口气,这种法则之下,难道自己要一路打杀到引起魔尊注意为止?自嘲地摇了摇头,别说自己这点实力根本没法大开杀戒,便是正的开了杀戒,到时候谁知道魔尊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给宰了。 苦恼地摇了摇头,这条路是不用想了。见在村子里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已经补全了道则,修为也顺势达到剑诀五层巅峰的程景平回到简易石屋中,脱下黑甲,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准备起程去往附近几个村落和唯一的一个小镇碰碰运气,看看还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线索。 行李中两截表面坑坑洼洼,仿佛废铁般的断枪吸引了程景平的注意——正是擎天子的火龙枪。虽然说着不会帮他完成遗愿,但他最后的那句话还是让程景平改变了主意。 他不知道擎天子有什么过往,为何临死之时会想家,只是“家”这个词对于程景平来说是一个很奢望的词,擎天子想回家,而他也想有一个家。少年时旱魃的出世让他没了家,剑宗是他的第二个家,可最终他被逼叛出了剑宗,原本他想在王家村同蚩小妍一同有一个家,却又被陈奇毁了,最终,蚩小妍神魂归来嫁给了他,他算是真正有了一个“家”,可惜这个家却只能在心里。 所以程景平犹豫再三,还是拿了那把被他废掉的火龙枪,带来了天界。 如今他望着这把火龙枪,轻叹了口气,来到村子北边最高的一座山顶,将枪埋在了这里,立了块木牌,上书:擎天子北望天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下这句话来,或许是因为他看出了擎天子对天庭的怨恨,想在死后帮他讨个公道? 程景平自嘲地一笑,无所谓了,反正如今事情办完,自己又该上路了。 他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百里外另一个村庄寻去。 许久之后,程景平来到一座小镇前,这是附近千里范围内唯一的一座小镇。这些时日来他已经跑遍了附近的七个村庄,皆一无所获,希望这个小镇能让他有些收获吧。他可不想草率地进入拒北城中,实力不足,容易引来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魔域中人特别喜欢黑色,这座小镇的城墙居然也同军队的盔甲一样呈现肃穆的黑色,显得肃杀之气十足。 程景平仔细打量了一番小镇,面积不大,城墙倒是挺高,城楼上时刻有修士警觉地望向四方,随时准备迎敌。 程景平不知道这座小镇上是否会有高手,踟蹰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碰碰运气,毕竟总比进拒北城要安全些。 城门处虽有修士守门,检查得倒不严,程景平顺利通过了门卫的检查,入到了小镇中。 只见小镇上的建筑也清一色全是黑色的,看得无比沉闷和压抑。但沉闷的建筑并没有影响人们的热情,只见小镇内的大街上人潮涌动,不少商贩就直接在大街两侧铺了个摊位便开始销售自家的东西了。 程景平略微觉得有些奇怪,这架势同地界一些小镇的“市集”有些相像,难不成自己正好撞上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地守着自己的摊子打哈欠。程景平瞅了瞅,他的摊位上摆的竟是魔域修士的黑甲和兵器。只不过尽皆都是已经损毁,发挥不出多大作用了,难怪无人问津。 程景平笑着上前询问道:“老哥,这些东西怎么卖?” 那人上下打量了程景平两眼,懒洋洋地挥挥手:“修士?别挡着大爷我的买卖,哪凉快哪待着去。” 程景平讶异道:“莫非你这些东西不卖修士?” 那人嘲笑道:“你要买?万两黄金,出得起我就卖。” 程景平皱眉,这价格可不就是不想卖嘛。他弯下腰,握拳行了个礼,装出一副略显局促的样子笑问道:“老哥说笑了,小弟我乡下地方来的,哪带了这么多金子啊。” 那人脸色稍缓:“原来是个外来户,我还以为是在消遣老子的。那我就和你说道说道,这些灵器全都是些破烂货,修士看不上眼的,就是卖给那些有钱的凡人的。这些东西虽然威力大减,给凡人还算是不错的装备。” 程景平了然,见他态度有所缓和,便欲继续套他的话:“原来如此,是小弟我孟浪了,还是老哥想得周到。那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那人嘿嘿一笑:“你这是第一次从山里出来?这都不知道。前几日附近又发生了一场战斗,打仗嘛,总会损坏些装备,我们便去拾了回来,废物利用嘛。我们这一行,外人称作拾荒者,听着不太雅,但在这儿讨生活的,谁还管雅不雅啊。” 程景平闻言微微一惊,暗道一声糟糕:那日那两名修士的尸首自己却是忘了销毁了,若是被人发现,多少会给自己如今身份留下个破绽。只是如今再回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了,八成已经有不少拾荒者见过那人的样貌了,只能看看日后能不能再换个身份。 程景献媚地笑道:“老哥说得对,说得对。俺在深山里啥也不知道,还是老哥门路多啊。请教老哥一件事儿,小弟我大小便听着魔尊大人的故事长大,对魔尊大人甚是敬仰,不知如何才能见魔尊大人一面?远远见一面小弟就死而无憾了。” 那人嗤笑道:“魔尊大人岂是那么好见的?你想见啊,去参军吧,军功累积的够多或许能得魔尊大人召见。” 程景平心中大喜,总算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了,连忙再问道:“那去哪里参军呢?具体需要多少军功?” 那人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驱赶道:“我哪知道那么多,去去去,别挡着大爷我的财路。” 程景平摸了摸脑袋,讪讪离开。 待一转身,他脸色一换,思索道:自己冒充的黑甲修士便是个军中小兵,这附近恐怕唯一有兵营的地方便只有那座拒北城了,如此,还是得去趟拒北城,或许能有线索。 打定主意,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走一遭这拒北城。 第130章 拒北城 出了小镇,程景平找了个隐蔽之所沉思片刻,在拟形符的基础上又给自己易容了一下,稍微改变了一下容貌。既然有人可能见过那名黑甲修士,那自然还是改变下容貌更加稳妥些,特别是当下他还要去拒北城走一遭,甚至要加入这里的军营——那里很可能是黑甲修士生前隶属的军营。 在确定了自己没有明显的破绽之后,程景平深吸了口气,朝着祁蛮口中“茫茫然大”的拒北城飞去。 程景平不敢飞的太高,此地还属于交战区,万一被天庭的人发现,那真是无妄之灾了。在丛林中低空飞行了约莫一日时间,天刚蒙蒙亮之时,程景平蓦然发现前方突然又黑了。 他停下身形来,飞到了树冠之上,眼前所见之景象让他震惊不已。 就在前方二十里左右,一座巨大望不到边际的高墙充斥了整个视野。这墙高耸入云,程景平以天人合一感知了一下,约莫能有十几里高,而宽度更是一望无际,直达天边! 这便是祁蛮口中“茫茫然大”的拒北城吗?即便早已知道他很大,初次见到还是有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程景平以天人合一再度探查。这城墙顶端每隔百里便有一座了望台,上面有两名修士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天边,防备天庭的突然袭击。 每隔百里,城墙下还会有一道城门。城门高十丈,宽六丈,端地是修的恢弘大气。 这道恢弘巨墙看上去也是一片黑色,却与之前程景平见到的那座小镇的城墙不同,这里的黑色,更像是常年浸泡在血渍中,被污血浸渍太久所形成的那种红黑色,城墙上至今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程景平猜想,或许魔域中人喜欢的不是黑色,而是这种黑中带红的颜色吧,这是他们英勇杀敌的颜色。 城墙上并不平整,常有凹陷之处和墙体破碎之处,甚至满墙都密密麻麻遍布着纵横交错的各种纹路。那些不是防御符文,而是敌人的各种灵器攻击所留下的伤痕! 程景平来到近前,抚摸着墙上斑驳的痕迹,对魔域稍稍有了改观。尽管他们曾经威胁和利用过地界,以至于地界生灵涂炭,但想必他们本身也经历过无数场的大战吧。地界败了,成了天庭的附庸,而魔域却是在一场场大战中打下了如今的地盘,同天庭分庭抗礼。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暗叹一声:“何止魔域信奉丛林法则,这整个三界都如此,拳头不大,便连讲理的资格都没有。” 来到最近的一处城门,程景平没有急着入城,而是躲在树林中观察了片刻。此地守城门的修士大约十来人,实力未知。不过他们似乎也不太盘问行人,这让程景平有些奇怪,照理说此地身处战事前沿,怎么会如此不警觉呢? 不过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再观察了一刻钟,确定这些修士不会盘查来往人群后,程景平从树林中走出,混入了来往人群,一同进入了拒北城。 原本看了城墙上的血渍和伤痕,程景平以为这座城中应该是秣兵历马,随时准备开战的紧张状态。进了城却是一愣,这城中居然是一副歌舞升平、车水马龙之景。 愣了片刻后,程景平的脸色多了些许阴霾,如此盛景,只能说明魔域在同天庭大战了无数年后,关系已经缓和了,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以至于处于前线的这座拒北城内居然都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这对于他说服魔尊同地界结盟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只是此事并非他能改变的,多想无益,当下也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先找个地方打探军营的位置才是此行的目的。 行走在城内的大街上,只见此地的行人衣着虽不甚华丽,但用料明显比祁蛮等城外人要好的多,看上去他们的衣服应该都具备一定的防御作用。看来虽然安稳日子过久了,魔域之人的尚武性情还是没变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乏女子,只是在程景平眼中,这些女子……或者应该称为女汉子吧,各个长的魁梧有力,估摸着就算不是修士,一身力气也不会小了。 这里的建筑同样高大,而且不像城墙般黑色,反而绚丽多彩,雕栏画栋间竟是颇为精致,同他们粗犷的外表大相径庭。 街道两旁的商店中各种物品琳琅满目。程景平惊讶地发现此地售卖的东西,居然大多都有一定的灵气,虽不多,但若是在地界,任何具备灵气的宝物都是断然不会出现在普通商店中的。压下心中的震惊,他好奇地走入一家商铺,指着一盏灯问道:“掌柜的,这盏灯怎么卖?” 掌柜的见来了生意,忙不迭放下手中账本,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万年灯,用紫旭草做的灯芯,一旦点燃,可烧万年,而且这火若是烧上了身,普通的水都浇不灭,不管是家用还是御敌都是件不错的宝贝,只需两块旭日金便可。”掌柜的伸出两根带着尖爪的手指。 程景平听得一愣。不是用金字换的?这紫旭草和旭日金又是什么?自己完全没听说过啊。 掌柜的见他一愣,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几分:“若是没有的话,五块紫阳铁也行。” 程景平有些尴尬,眨巴两下眼睛,讪讪问道:“掌柜的,金子不行吗?” 掌柜的斜着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我这儿正儿八经只做修士生意,这等宝贝,岂是区区俗物能换的?你不会是城外来的吧?”掌柜的上下打量了程景平两眼,越发的嫌弃道:“还真是,一脸的土包子味儿。算我打眼了,您走好,不送。” 程景平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出了店铺,想自己几天前还在小镇上装乡下人,这回是真成乡下人了。苦笑了一声,他继续向前走去,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看来这里卖的东西也不甚高级,虽比地界要强些,但还不至于人人都能手握灵器,还好,还好。 心有余悸的程景平继续往前走去,想寻找酒楼、客栈之类的地方打听情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程景平立马警惕起来,闪身到了街边一家小店内,随时准备迎接后方来的袭击。 只见身后数十人一边向前狂奔,一边兴奋地大声叫道:“赤鸢大道擂台有人要决斗啦,快去看啊~~~”。于是更多的人加入了狂奔的队伍,兴高采烈地向前狂奔而去。 一旁长的青面獠牙的店小二哀叹了一声:“唉,可惜我去不了啊。” 程景平却是舒了口气,顺口问道:“这决斗是怎么回事?” 小二瞥了他一眼:“山窝窝里来的?决斗都不知道。” 程景平抬头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就差在脑门上刻上“乡下人”三个大字了。他哭笑不得地虚心请教:“还请小哥解惑。” 小二倒也没有为难他,许是性格所至,一开口便唾沫横飞停不下来:“嘿,那你算是问着人了,在这拒北城就没哥哥我不知道的事儿。我跟你说啊,在咱拒北城,那可是禁制私斗的。毕竟修士众多,要都瞎打一通这城早就没了。可咱魔域中人能打架谁愿意瞎哔哔?因此吧,就在各条大街上都设置了擂台,想要动手的就去擂台上决斗,事后不论胜败,都不得再追究此事。这决斗也分文斗和武斗,文斗相对就斯文些,双方各自割下一片衣袖,就算是同意决斗了,决斗中唯一的规矩就是不能死人。武斗那就刺激多了,首先比斗双方那都得在手臂上划开道口子,放一碗血给对方喝下才算是同意了决斗,这叫痛饮敌人血。而且武斗,那是不死不休的,根本没有认输一说,场上直到一方陨落才算是决出了胜负。也不知道这次是文斗还是武斗,希望是文斗,要不错过武斗可就太可惜了。” 程景平又问道:“这种决斗很常见?” 小二嗤笑道:“我们魔域中人打个架,死条命有多稀奇?天天有人决斗,只是多为文斗,没多大劲儿,武斗相对就少多了,个把礼拜才有一次,哪次都是人山人海的,想要观战可不容易。” 程景平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魔域的尚武风气到底有多浓厚。难怪即便被天庭打压了万年,也还能屹立不倒。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小哥,军营在哪里?我想去参个军。” 小二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参军?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咱魔域大军,哪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大能中的大能?你一个山里来的,能有多大本事,居然就想参军?” 程景平万般无奈,当成乡下人也就算了,这会儿连实力也被人小瞧了。只是此时没必要展露实力,以免节外生枝,当下只能陪着笑脸继续装乡下小子:“行不行再说,俺就想涨涨见识。” 小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哈,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行,那我就告诉你。从这条街走两里地,看到一家春行酒楼就左转,再行五里路左右,见到一家轩逸商行右转,再十里就到了。” 程景平道了谢,出了铺子,向着军营行去。城中设有禁飞阵法,只能凭两条腿前行,不过即便如此,几里路对程景平来说也是瞬息即至的距离。只是他却不着急前去,随着人流缓慢前行,一边熟悉拒北城中的各种新鲜事,一边思索着到时如何加入军营。 思索之间,不知不觉周遭越来越嘈杂,却是来到了赤鸢大道的那个擂台前。反正也没头绪,程景平想着不如在此趁着人多,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顺便也看看魔域普通修士的实力和手段。 这擂台大约有两丈长短,四周被一片光幕所包裹,应该是一种防御阵法。此刻,擂台上两名决斗之人已经摆好了架势。一人耳朵尖长,两颗獠牙从嘴中露出,身材修长,手持一柄同样细长的灵刀;另一人身材魁梧,脑袋上寸草不生,在阳光下泛着亮光,两柄重锤在手。 在围观群众的欢呼声中,光头男子率先发起了攻击,大吼中欺身向前,三丈距离转瞬即至,手中两柄重锤挥舞而下,带起两道劲风。 身材修长的男子不屑地一笑,身影一闪竟是消失当场,再出现时已经在光头男子身后,长刀一斩而下,速度绝伦。 不料这一刀虽是斩到了光头男子身上,却只发出“铛”的一声和一片火花。这光头的炼体实力明显不弱,不仅毫发无伤,更是反手一锤砸向对手。 身材修长的男子似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灵刀居然破不开对手的防御,只这片刻呆愣,光头男子的重锤已经近身。好在他的身法快捷,一闪之下,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重击。重锤狠狠砸在防御阵法形成的光幕之上,打的光幕一阵晃动。 擂台上战斗继续,程景平却是没了兴致,这二人虽看上去是打斗的很精彩,在他眼中却是实力太低了,没什么看头。于是他转头对身旁一名观众问道:“这二人是为什么要决斗啊?” 那人忙着看决斗,却是头也不回:“这谁知道,我们魔域众人,决斗还需要理由吗?” 程景平一阵无语,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此时前方一人转头道:“这二人啊,就是相互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对方一眼。你说这能忍吗?摆明了是在挑衅啊!” 好吧,这个理由还不如没有理由。程景平感觉有些无语,这魔域之人各个都是这么讨打的么? 他还想再问问加入军营的条件,只是这两人已经完全沉浸到了擂台上的决斗中,一边呐喊加油,一边吐槽时机不对,否者这一击就能把对方打趴下了。 程景平无奈一笑,挤出了人群,继续向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了春行酒楼,思索片刻,他决定去这里碰碰运气。 这酒楼中此时正人声鼎沸,只在靠街道的一个角落有一张空桌。程景平坐了过去,点了两个小菜,天人合一展开,仔细在附近人群的交谈中寻找有用的讯息。 突然,一群人来到酒楼门口。其中一名护卫打扮的人来到他的桌前,敲了敲桌板厉声道:“小子,这桌子让给我家少爷!你,滚!” 第131章 魔域从军 少爷?程景平回过神来,看来自己是遇到二世祖了?在地界这么多年从没碰到过这种货色,没想到刚来天界没多久就遇到了。苦笑一声,程景平不欲惹事,正准备忍下心中怒火起身让座,怎料那名护卫打扮的人竟丝毫不愿等待,大吼道:“好小子,居然还敢犹豫?打断你的狗腿!”说罢一跃而起,一脚横扫而来。 程景平脸色阴沉,自上了天界来自己便处处小心行事,不愿招惹麻烦,不过似乎这麻烦并不是自己忍忍就能躲过的啊。也对,这可是魔域,尚武的魔域,拳头的大小才是决定有没有麻烦的唯一标准。 他眼底一道戾气闪过,一伸手,抓住袭来的腿,重重用力一捏,便听“噗”的一声,整条腿顿时爆裂,鲜血喷洒而出,就此废了。 “啊~~~”那人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门口原本等待那人处理好事情,给他们空出一张桌子的几人听到声音都皱起了眉头。一名身高八尺,深紫色皮肤,大腹便便的贵公子大步踏入酒楼,大声斥责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杀了他!” 这句“杀了他”却不是对程景平说的。他身后一名眼神鹰隼般犀利的男子瞬间出手,长长的爪子插入那名受伤的同伴胸口,再抽出时,手上已经握着一颗尚在跳动的血淋淋心脏。 程景平也是一惊,这是什么操作? 平静地收回爪子,将心脏一口吞入口中,那名眼神犀利的男子缓缓退回贵公子身后,低头一言不发。 贵公子挺着大肚子来到程景平桌前,邪笑道:“本公子乃黎阳氏三公子——黎阳睿。你杀了我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程景平丝毫不知道“黎阳氏”到底代表什么,冷冷道:“滚!” 既然要凭拳头来躲麻烦,那他也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要么滚,要么战。 黎阳睿显然没想到在这拒北城中还有人敢叫他“滚”,当下愣了愣,转头问道:“他刚刚说什么?” 身后众人不敢说,他再转身面向程景平邪笑道:“嘿,那就是说我没听错?你叫我‘滚’?哈哈哈哈……小子有种!”说罢,他一举手,大声怒道:“所有人、全部、都给小爷我,滚、出、去!” 酒楼内的众人早在听到贵公子的名字时便已经散去了不少,此刻,剩下的寥寥几人连同店家也都颤抖着慌忙跑出了酒楼。不过三息时间,酒楼内便只剩下程景平同黎阳睿一伙几人。 程景平面色平静,瞄了一眼,这个叫黎阳睿的贵公子身后还站着三人,除了那个眼神犀利的男子外,还有一个身材瘦小,脑袋却很大的童子模样男子,以及一名看上去骨瘦如柴,却身高丈许的男子。 赶走了所有人,黎阳睿狞笑着说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身后三人也配合着各自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程景平对此却是面不改色。既然此地不容许私斗,那打不过就把动静闹大一些就是了,定然会有人来制止,并无生命危险。既然没生命危险,程景平便更不怕了。魔域既然要靠拳头说话,那便比比谁的拳头大了。 他微微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滚!” 黎阳睿眼神一眯,张狂大笑。身后三人不等他开口,便默契地出手了。 眼神犀利的男子以速度见长,瞬间冲到程景平身前,带着残忍的笑意一爪插向他的心脏,就要将他的心脏挖出。同时身材矮小的男子瞬间消失,隐匿了起来伺机而动。瘦高个却是诡异的身体未动,两只手却猛地伸长到了丈许,朝着程景平缠绕而来。 程景平也不招出石灵明来,纯粹以肉身修为迎敌。看也不看一眼,他一把抓住袭来的爪子,猛地一发力,将那人朝身前横扫了出去,狠狠撞飞了那两只突然变长的手。同时脑袋一侧,躲过了矮小男子从隐身处袭来的一柄飞刀,再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潜藏在屋顶的瘦小男子,朝地面狠狠砸去。 矮小男子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踏出两个深达三寸的脚印。片刻都没有耽搁,他朝门口一跃而去。三人再次聚集,眼中的轻蔑早已消失,面色凝重地望着程景平。 黎阳睿嗤笑一声幽幽道:“别给本少爷丢人,都拿出点真本事来,做不掉他,我就做了你们全家。” 三人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露出狠辣之色。矮小男子周身九柄飞刀环绕,眼神犀利的男子背后一对金属羽翼出现,瘦高个则是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见三人都亮出了灵兵,程景平也不敢托大,石灵明在手,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唰、唰、唰……”九柄飞刀同时激射而出,朝着程景平周身各个要害袭去。程景平挥剑格挡,将一柄柄飞刀击飞。只是这些飞刀竟如同有生命般,刚被击飞便又朝着他袭来,攻势绵绵不绝。 不多时,见飞刀虽攻势不断,却未建寸功,瘦高个眼神一眯,在飞刀攻击间隙中右臂迅速伸长,一刀一刀朝着程景平斩去。 面对更加密集的攻击,程景平神色不变,手中石灵明挥舞地更快,漫天都是石灵明的残影,将一应攻击都悉数当下。 只是片刻之后,程景平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发现每次同那柄短刀,手中石灵明便沉重一分,如今不过挡下了十几刀,石灵明重量已经是原先的五倍不止。若是再这么下去,不多久,他的速度便会收到很大影响。 一声冷哼中,程景平再不留手,背脊上四个图纹全部亮起,朝着袭来的短刀猛力一击,只听“铛”的一声,短刀竟是被整齐地劈成了两半,刀身一阵哀鸣中掉落到了地上,再无丝毫灵性,竟是被程景平这一击彻底毁了。 本命灵兵被毁,瘦高个也是受创不轻,一口精血猛地喷出。程景平正欲乘胜追击,将九柄飞刀一同斩断,却见那个眼神犀利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头顶,双翅一挥,无数冰锥当头刺来。 感觉到他更加快捷的速度,程景平也是眉头微皱,心道三人中怕是这人最难缠。冰锥数量众多,来势汹涌,片刻便到了程景平头顶一寸。却见程景平身上灵明石甲浮现,不管不顾地朝着飞刀斩去。 眼中露出一丝狠辣,眼神犀利的男子手中法诀飞舞,身后的羽翼上无数金属羽毛脱落,变成一柄柄飞剑,紧随冰锥朝着程景平袭去。 程景平察觉不对,正要挥剑挡下头顶的羽翼飞剑,却见瘦小男子也是一咬牙,手中法诀变换,只见九柄飞刀上血气弥漫,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速度激增,同时朝着程景平袭去。 感受到了危机,程景平来不及躲避,玄水重甲再加身,挥剑斩向袭向自己周身要害的刀剑。一阵叮当之声后,九柄飞刀被斩断了四柄,漫天羽剑也被斩断了数十柄。却有更多的刀剑击中了程景平。只见他全身盔甲之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羽剑和几柄飞刀,如同一个刺猬。鲜血自伤口中不住流出,将他浸染成一个血人。 好在有两层盔甲的保护,虽看着凄惨,实则这些飞剑飞刀入体并不深,仅算是皮肉伤。他猛的一吼,浑身剑元鼓荡,将这些已经完成了使命,灵性渐失的刀剑震出体外,化成碎片。 “这就是你们最强的一击吗?还不错。不过,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死期了。”程景平杀机一起,石灵明挥出两道剑气,朝着二人急速袭去。 使出了秘法,以牺牲灵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都无法杀死程景平,二人已然是随着本命灵器的损毁而重伤了,此刻再无力阻挡程景平的剑气,被一剑斩成两段,就此陨落。瘦高个见状早已吓得朝外逃去,黎阳睿却是玩味地一笑:“呦,不要全家性命了?” 瘦高个闻言生生停下脚步来,颤抖着转身,朝着程景平冲去。 一剑斩下他的头颅,程景平皱着眉问道:“这些不是你的人吗?” 黎阳睿摇摇头,嗤笑道:“我的人?算是对了一半吧,应该说是我的狗更准确些。” 程景平眼中杀气更甚:“你明知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了。” 黎阳睿故作惊讶道:“他们这么弱?哎呀,我是真不知道啊,可惜了,可惜了。我好像说过要是做不了你,他们全家都得死。唉,你好好死掉多好呢,你瞧,这下你连他们的家人也杀了,罪过啊罪过。” 程景平越发想杀了这个二世祖:“你不害怕?如今只剩你一人了,你若死了,他们的家人也就能活了。” 黎阳睿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真是有种。你在拒北城中,居然要杀城主的三子,我真是有些佩服你的胆识了。”说到这,他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盯着程景平:“只是,你敢吗?” 程景平瞳孔微缩,拒北城城主的第三子?这个麻烦还真是有些大了。只是如今即便服软,也照样躲不过这个麻烦,既如此,不如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此人! 程景平很不喜此人,正欲出手将他击杀,一队穿着黑甲的兵士出现。 为首一人头生双角,身材魁梧,懒洋洋地说道:“黎阳公子,你可别再激他了,此人是真的想要杀你了。” 黎阳睿顿时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大吼道:“商阳昊,快,快把此人抓起来,他要谋逆!他要杀拒北城城主的三子!他要杀我!” 被称为商阳昊的军士瞥了他一眼,无奈道:“行了,你就别演了。谁不知道你在这拒北城里的名声?此人实力不弱,你今次算是踢到铁板了,差不多就得了吧。” 说完,他转头对程景平笑道:“小子,实力不错,有没有兴趣从军,加入我的饕餮营?” 程景平嘴角一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答应道:“在下本就是来参军的。” 商阳昊笑道:“那就好办了,跟我一起走吧,我正要回军营。” 程景平起身朝着他们走去,路过黎阳睿身边时听到他冷声道:“小子挺机灵啊,知道加入军队来躲我,那我便看你能躲到几时。” 程景平瞄了他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来到了商阳昊身后。 商阳昊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恐吓不奏效啊,吃瘪了吧?”说完带着程景平几人转身离去,只留下黎阳睿独自站在酒楼中。 黎阳睿眼中杀意大盛:“哼!商阳昊,还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们早晚都要死在我手上!” 商阳昊自然是听不到他的威胁的,此刻他正带着程景平回军营登记。片刻之后便来到了拒北城的军营。 只见这片军营乃是建在一片群山环绕的峡谷中,以程景平的天人合一根本看不到尽头。气势恢宏的营地大门上写着褐红色的“据北军”三个大字,犹如鲜血所书。 商阳昊带着程景平在大门旁的“秘阁”处登记了军籍,领取了一应军士的供应后,便领着他入了大营。七拐八拐之下,他们来到一片空地前。一座略小的大门上写着“饕餮营”三个大字。 商阳昊笑着介绍道:“这里便是我的‘饕餮营’了。我们拒北军中,一共有十大营,我的饕餮营便是其中之一,营内约有两千战士,各个都是我魔域的豪杰。你第一天报道,我先带你认识一下营地。” 说完,商阳昊便带着程景平慢慢将饕餮营一一逛遍。 饕餮营的布局并不复杂:中央是片巨大的空地,这里是演武场,供修士操练军阵之用。东边是安济坊,供受伤的修士疗伤所用。右边则是一片山崖,上面密密麻麻修建了许多洞府,乃是修士们休息和修炼的场所。 待程景平了解了营地布局后,商阳昊指了指那面涯壁:“今日你便先去选一个没有防护罩的洞府入住吧,那些都是无主的,明日我们开始操练。” 程景平没有意见,道了声谢后便飞上涯壁,开始挑选洞府。片刻之后,他选择了一处角落中的洞府踏入了进去。 在洞口设置了禁制后,程景平总算是舒了口气,第一步目标算是达到了。接下来,便是要搞清楚需要多少军功才能见到魔尊以及如何搞到更多的军功了 第132章 饕餮营 第二日清晨,程景平早早来到演武场。只见演武场上已经有了零星几个修士在对战了。程景平等了半刻钟后,商阳昊也到来了。他首先带着程景平去做了各种测试,大致评定他的实力水平。为了不太显眼,程景平没有全力以赴。天界军队的入门门槛是四九天劫左右的实力,只是程景平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弱,从而又招惹来麻烦,因此选择了六九天劫的实力通过测试。这种实力在军队中不会太显然,也不是最弱鸡的那类,算是主流吧。 果然,一番测试后,商阳昊对他的实力并没有起疑。这种实力在他的饕餮营中属于中坚力量,约莫有一半修士都处于这种水平,非常不起眼。 做完测试,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商阳昊带着他往演武场走去,准备开始参加今日的操练。程景平琢磨着之后两人怕是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少了,于是抓紧时间打探情报:“大人,昨日的那个黎阳睿……” 商阳昊笑着说道:“怎么,怕他报复?他爹确实是如今拒北城的城主黎阳武。这黎阳武的祖上曾经跟随魔尊大人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功绩,因此才在受伤退出军中后被魔尊大人赏赐了拒北城城主之位,世袭罔替。传到黎阳武手上已经是第三代了。不过军方不归城主管,而是直属魔尊大人,因此你无需怕他。拒北城作为魔域对抗天庭的第一道防线,除了我们据北军外,其余各座大城的军队也都各自派有驻地在此,若是那黎阳睿敢打我们军方的主意,嘿嘿,怕是他老爹也保不下他。” 程景平恍然,难怪这商阳昊丝毫不给黎阳睿面子,原来军方是直属魔尊的。如此说来,那个凭军功见魔尊的消息看来不假。他又顺势问道:“小的十分仰慕魔尊大人,听说若是军功足够是可以得到魔尊大人召见的,不知是否是真的?” 商阳昊转头看了他一眼,略显惊讶:“这消息倒是没错,只是这军功需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我们据北军中也就只有大统领大人有此殊荣。你要凭军功觐见魔尊大人?还是省省吧。” 程景平没有丝毫失落,双手抱拳继续谦虚问道:“不知这军功如何换算?需要多少军功才有机会觐见魔尊大人?还请大人告知小的,这是小的幼年时就立下的志向!” 商阳昊大笑道:“好,有志气。不过这军功的换算方法我也不甚清楚。军中自有专人负责记录所有人的功绩,只是没人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换算。只是可以确定的是杀敌或者在战场上起了大作用都是可以得到不菲军功的。” 程景平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抱拳道谢:“多谢大人指点。” 商阳昊挥挥手,笑道:“入了我饕餮营,那便都是兄弟,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小子看着谦逊有理,昨日却敢对黎阳睿起杀心,我看重的便是你这种无法无天的杀性,所以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隐藏心性。” 程景平却是摇摇头,微笑道:“昨日我本不欲惹事,只是他们非要杀我,我便只能拔剑杀了他们,这和他们是谁无关。其实我并不愿杀人。” 商阳昊玩味地笑道:“不愿杀人还要从军?” 程景平认真道:“大人忘了,我从小便立志要见魔皇大人,因此我只能从军杀敌了。这也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商阳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人很狂。有趣,有趣,我有兴趣记住你的名字了,告诉我你叫什么?” 程景平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小人蚩剑南。”这是程景平在小村中就想好的名字。 蚩小妍的“蚩”,剑宗的“剑”,南舟真人的“南”。 一者是他一生所爱,二者是他的家,三者如师如父。 商阳昊笑道:“好,蚩剑南,这个名字我记住了。先随我去操练吧。” 程景平欣然跟上。他就是要这商阳昊记住自己。这商阳昊敢和城主之子叫板,要么也有强大的靠山,要么自身实力出众。不管是哪个原因,自己在这魔域人生地不熟的,都很需要这么一个“朋友”。 跟着商阳昊回到演武场。此时这里已经是聚集了上千人,分成了数个方阵各自操练着不同的内容。其中还有数头实力强大的巨兽参与操练,让程景平震惊非常。 商阳昊介绍道:“我们军中的操练,主要便是演练一些需要合力的阵法,防御的进攻的都有。战场上可不是你单枪匹马就能杀穿敌营的。前期都是两军大阵的交锋,只有到了后期才是混战扫尾的时候。那些巨兽同样可以帮助我们冲阵,只是难以驯服,军中数量也不多,一般只用在大型战场的第一轮冲锋上。” 程景平对这些巨兽颇为好奇,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异兽?” 商阳昊笑着介绍道:“那边那只头上长角的凶禽了吗?那是“蛊雕”,可喷剧毒,也可以风刃杀敌。那只长的像豹子的叫“狰”。其力大无穷,肉身实力极为恐怖。另外我们还有几只异兽,以后你便会熟悉了。好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如今你便先去熟悉下这些大阵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程景平点点头,走到了最近的一对修士旁,请教了一下阵法的法诀后,稍加练习,便加入了他们,一起操练起这“盘阳阵”来。 一日之内,程景平便已经操练了三个阵法。三个时辰后,阵法操练完毕,众修士便各自散了。程景平自然是回了自己的洞府中,将禁制一打开,开始回忆今日所打探到的消息。片刻之后,他面露一丝无奈,军功的换算方式不知道,多少军功能见到魔尊也不知道,这连个目标都没有啊。自己的时间可不多,若是上百年都不够军功见魔尊…… 只是担心归担心,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收起心神,程景平开始思索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 完全补全了自己的道则后,他的实力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如今剑诀大概已经快突破到第六层了。只是从这第六层要以剑道为载体,去感悟万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剑宗的开派老祖当年也只是修炼到了第六层,这一层的功法他都没有修炼完成,后面两重功法就更只是个推论。如今程景平也即将突破到第六层,前路再没人能指引他。 他思索了许久,也无法明白如何以剑道去感悟万道。索性放弃,等自己晋入第六层或许便能知道了。 除了剑诀,风后八阵图经过蚩尤的点拨,如今已经基础扎实了,可以继续修炼第五副图了。思索片刻,他决定修炼地载阵,此阵连接大地,可借无穷地气为己用,无论是力量还是防御都能得到极大提升。当然,程景平选择它主要的原因还是它能大幅增加自己的防御之力,身在敌营,保命第一。 八阵图的威力和难度都会随着阵图的数量增加而呈现几何倍数的增加,前面四阵便让程景平成了地界肉身第二,而这第五阵若是练成,怕是在这天界,他的肉身也能称得上强悍了。 而自己的两门神魂功法:金钟罩和慧剑,走的是水磨功夫,只要不停修炼,威力便能不断增长。 如此看来,自己现阶段的修炼重点还是应该在风后八阵图上。理清了思路,他正准备开始修炼,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粗狂的嗓音:“新来的,出来见见面呗,别像个小娘们似的闭门不出啊。” 程景平有些无奈,这才刚入军营便有人来找事了?看来六九天劫的实力还是太普通了点,没有震慑力啊。 叹了口气,示弱这招在魔域是行不通的,那就打吧。他有些恼火地解开阵法,推门而出,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想打架?” 门外站了三个人,一个身高约莫两丈的独眼巨人,一个须发皆白却皮肤细腻的男子,最后是那个敲门发声的雄壮男子,长方形的大脸,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坚硬如铁的肌肉来。 雄壮男子闻言,转头看看同伴,玩味着笑道:“呦呵,脾气不小啊。我们哥三人还真是想和你打一场,来不来?” 程景平听出这话里并没有挑衅的意味,似乎只是单纯的好战?这让他想起了剑宗的天光峰——一峰的战斗疯子,想起了古蛮真人和胡三,进而想起了…… 想的有些远了,程景平收回思绪,心中怒气消减,笑道:“就为打架?” 独眼巨人唯唯诺诺地说道:“还……还想邀请你……你加入我们的小队。” 这巨人身材高大,没想到说话居然是这种腔调,程景平也被这巨大的反差弄的一愣。心中的火气全消,要打么?那便打几场吧,多了解下魔域的手段也不错。 想到这里,程景平笑道:“先打过再说吧。” 独眼巨人显得有些失落,雄壮男子却异常兴奋,而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发男子则仍旧一脸淡定,仿佛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感觉。 几人来到演武场上,摆开阵势便开打了。先是三人分别上场,结果被程景平轻松一顿胖揍,程景平都没用超出六九天劫的实力便轻松获胜。而后三人一齐上阵围攻,程景平才感受到了压力,只是这种比斗并不伤及性命,程景平也就不愿暴露自己的实力,最终在大战了上百回合后被三人击败。 几场比斗下来,程景平对三人的实力也有了大致了解。三人的实力皆在四九天劫左右,单打独斗的实力在这军营中便是垫底的存在。但这三人的能力互补,一齐上阵的实力却是远超三人实力的叠加。独眼巨人的独目擅长以金光攻击,雄壮男子擅长防守,而白发男子则擅长神魂攻击,三人配合颇为默契,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磨合的。 比斗结束,雄壮男子一脸的兴奋:“你好强,比我们之前打过的许多人都强!走,我们请你喝酒去!” 程景平略一沉吟。毕竟要在这军营中生活一段时间,提升实力固然重要,但总还得有几个“朋友”帮衬才好,便笑着答应了。 程景平知道自己同这些人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包括商阳昊在内——因为他不知道魔尊的态度。若是魔尊不愿同地界结盟,那么或许他便要同整个魔域为敌,身在敌营,自然不能同敌人交朋友。 雄壮男子烤了一只巨大的不知名野兽,举起脸盆大的酒杯向程景平介绍道:“我叫巴图,是城外英禄山脉来的。” 独眼巨人面带羞涩,举起酒桶地自我介绍道:“我……我叫七猛,来自城外的齐燕镇。” 白发男子微微抬了抬手中酒杯,冷冷道:“我叫赵齐,来自城外的郭峪村。” 程景平也自举起了手中酒杯笑道:“我叫蚩剑南,来自城外的无名小村庄。” 巴图大笑道:“难怪,我就说你有这么强的实力怎么还愿意搭理我们这几个弱鸡。” 听到“弱鸡”两个字,赵齐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巴图笑道:“这有什么,弱就要承认,知耻而……而什么来着?” 七猛急忙接上了他的话:“知耻而后勇。” 巴图一拍大腿大笑道:“对,就是这句话。他奶奶的,学这些东西真是烦人的狠,可说出来又贼有味道。” 程景平笑问:“这里都是城里的?” 巴图回答道:“大部分都是,我们几个从城外来的,又修为实力不如人,便总是被人欺负。久而久之就报团取暖了,要不在这军营了可不好混。” 程景平疑惑道:“你们还一直待着这里干嘛?以你们的实力,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也并不大吧?” 赵齐神色落寞道:“为了活命。城外死的更快,城里除了参军,我们也找不到活路。” 程景平一愣,想到每日在战火中担惊受怕的祁蛮和那个无名小村,或许这才是魔域底层人的真实想法。什么荣誉?什么领土?都见鬼去吧,老子杀敌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 程景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饕餮营似乎有了那么点意思。 第133章 十面埋伏 一顿大酒,三人皆喝醉了,只有程景平保持了清醒——这里可不是他可以随便喝醉的地方。望着地上倒下的三人,他有些想念起解雨臣他们来,也不知道下次同他们喝酒会是什么时候。 一夜无话。第二天,程景平便加入了他们的小团队一同操练,偶尔也会聚一起喝顿酒,当然,程景平从来都没有喝醉过。时间渐长,程景平倒也是和他们混得越发熟稔了,而这军中生活也是逐渐适应了。 一年后,他们迎来了第一场战斗,规模不大,双方大概各自都只有千把修士。在程景平的暗中帮助下,三人都成功活了下来。很快,便有了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源源不断的战斗让程景平有些疲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敌人,只是军功增长的速度在饕餮营中名列前茅,商阳昊还专门为此当着全营的面表扬了他。 程景平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杀人值得高兴吗? 巴图三人却很是高兴,拉着他专门又请了顿酒。程景平也不推脱,用魔域的话说就是:喝酒还需要理由吗? 时间飞逝,很快三年过去了,程景平的军功已经累积了不少,如今两千人的饕餮营中他单论军功,已经能排名前百。许多老兵对此颇为妒忌,只是程景平自己却是在发愁军功太少。按商阳昊的说法,这据北军中只有大统领凭军功得见魔尊,自己的军功却连商阳昊都不如,而且私下他问过商阳昊,他的军功起码是程景平的百倍。 对此,程景平有些气馁,如此说来,即便他能保持如今的速度获取军功,三百年内也都不可能见到魔主。可事实上这几年的战斗,程景平也遇过几次险,他没把握自己是否能在战场上活那么久,更没把握能一直保持如此快的军功获取速度。而天庭也不可能给地界数百年的时间准备。 不等程景平想出什么对策来,营中战鼓又敲响了,这是又要迎战的声音。暗叹一声,程景平放下思绪,出了自己的洞府前往集合。 此次商阳昊召集了所有饕餮营战士,看来这次的战斗在这三年中还算是比较大型的了。程景平望了眼演武场上的修士。饕餮营两千修士,他如今也就认出几百人。倒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每次上了战场,回来总会少了许多修士,继而又有新的修士加入,周而复始,如今这饕餮营中的修士同程景平刚来那会相比,约莫已经换了一半的人了。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 很快,众人来到城外百里处。前方二十里外,天庭修士阵型整齐地正朝着拒北城而来。程景平眼睛微眯了下,之前的战斗天庭虽也有派上千人前来,但大都只是分散袭扰,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排好阵列前来的却是少见。 没有多余的喊话,商阳昊直接下令道:“准备,烈阳阵!”。所有修士包括程景平在内皆迅速整备好法诀,等待商阳昊下令进攻。对面的天庭修士同样准备好了阵法,双方蓄势待发。 两军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不出三息时间,双方皆进入到了对方的阵法攻击范围,商阳昊大喝一声:“放!” 几乎是同时的,两军中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两道刺目的光柱轰然相撞,爆发出无穷的威力,爆发出的轰鸣声瞬间掩盖了整个世界的声音,掀起的爆裂气浪瞬间席卷双方,将双方的阵型一同吹得七零八落。 “杀!”商阳昊大喝一声,率先朝着敌军杀去。 程景平同样领着巴图、七猛和赵齐冲杀过去。只是这次却谨慎了许多,没有像往常一样深入敌军。这次可不是之前的袭扰战,乱军丛中可没人会和你讲什么武德,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陷入敌人的包围中,程景平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魔域。 身后三人显然是看出了程景平的打算,也皆无异议,跟在他身后小心谨慎地前行。碰上落单的天庭修士便靠近去收割,看到前方人多便退避三舍,就这样,四人虽没立下什么大功,却也在这战场上有惊无险。 商阳昊的饕餮营不愧是据北军中的精锐,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斩杀了天庭上百人,而己方战损不过三十来人。程景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很微妙,虽然他看不出这场大战到底哪里有问题,却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因而越发小心起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庭一方陨落修士已经超过了五百,隐隐间已经有了退意。商阳昊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下令饕餮营修士死死咬住天庭修士,不让他们从容撤退,将战果不断扩大。 没过多久,天庭一方修士便崩溃了,再顾不得什么阵型,纷纷四散逃窜而去。商阳昊大喜,高呼一声,率领饕餮营修士掩杀而去。 程景平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发明显,拦下三人兴奋的身影,皱眉叮嘱道:“小心,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这仗打得太顺利了。” 三人却是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也再顾不上程景平的提醒,反倒拉着他跟上大部队冲杀而去。 程景平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他展开天人合一一寸一寸地感应周遭,随时准备逃走。不消片刻,他终于发现前方三十里外的一大片乌云似乎有问题。再仔细感应一番,其中竟隐隐有着修士的身影显现。 程景平顿时大惊,地界五符宗给他的神隐符便能让他隐匿行踪,此刻见到这片乌云立马便明白了哪里不对劲——天庭在这些乌云中设了埋伏! 五符宗的神隐符不过能遮掩个人的行踪,天庭这阵法或符箓的效果不知能遮掩多少人。只是看这乌云的面积猜测的话,其内起码能容纳两个饕餮营的修士! 程景平急忙大呼:“停下!前方有埋伏!” 只是除了巴图、七猛和赵齐三人外,一应修士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杀敌立功的诱惑已经让他们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巴图、七猛和赵齐虽停了下来,心中却也疑惑不已。程景平再次大喊道:“小心前方的乌云,里面埋伏了天庭修士!” 喊声虽大,却仍是淹没在了战场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无人理会——除了他。 商阳昊皱着眉头闪身来到他身边,严肃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景平自然不会如实告诉他自己的天人合一已经到了“入室”境界,只是编了个理由:“我曾修过一门秘术,能看破幻象。前方十五里外的云朵中藏有天庭修士,能够容纳两个饕餮营的天庭修士!” 片刻时间,便已经追进了十五里,商阳昊略一思索,指着程景平的鼻子道:“我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说完转身大吼道:“全军听令,马上回城!” 一众饕餮营修士闻言不解为何不乘机将天庭敌将斩尽杀绝,只是虽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众人还是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程景平心中一松,赶忙转身正准备回城,却见不知何时身后已经飘来了一片乌云!他赶忙以天人合一探查,不出所料,其内皆有淡淡的修士身影。程景平心中一沉,今日怕是难出去了。 商阳昊见他脸色阴沉,急忙问道:“怎么了?” 程景平面色凝重道:“准备应战吧,我们被人断了后路了。” 商阳昊这才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飘来的硕大乌云,若是真如程景平所言,如今前后方皆有两倍于饕餮营的敌军,两面夹击之下,饕餮营断无生机。 商阳昊咬紧牙关瞬间做了决定,大吼道:“众军听令!全员列阵戒备!”随后也不管众人的惊讶,转头盯着程景平的眼睛道:“我知道你隐藏了实力,从那天你斩杀黎阳睿的手下到今天,你从未全力以赴过。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藏拙,但今日,我要你拼尽一切随我一同冲出包围!” 程景平心中一惊,继而一愣,随他冲出包围?这话的意思是要放弃此地近两千的饕餮营修士了! 商阳昊眼神冰冷道:“天庭这么大费周章地前来,目标绝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饕餮营。我猜他们来的也绝不止这点兵力——这是一场针对整个拒北城的偷袭战!我刚刚试了下,传讯符完全没有反应。我们,必须回去报信!” 程景平沉默了,虽说他同饕餮营中的修士交情不深,但总是一同上过沙场的。两千人的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只是片刻之后,程景平便深吸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带上他们。”程景平手指着巴图三人。正如商阳昊判断的那样,饕餮营已经保不住了,即便他留下,也不过多条冤魂而已,况且他身上背负的,还有整个地界的希望,他不能死! 商阳昊点了点头,转身间,身上气势升腾:“准备好,听我指令。” 程景平脊背上四个图纹尽数亮起,修为之力同时尽数爆发,淡淡道:“你们跟在我身后,这次,若有什么危险,我或许也保不了你们了。” 三人相视一眼,皆已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对于程景平此时还要带上他们三个拖油瓶,心中不禁一阵暖流泛起,当下皆抱拳一拜:“多谢!” 程景平不再说话,随着商阳昊疾驰一闪而去。三人同样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拼命跟上程景平的身影。 身后的乌云中,一两华丽的马车安静地停在一众天庭大军的守护中。车内一名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面有三目之人正悠闲地坐于车内品茶。 突然,他抬头看了眼前方的魔域修士,惊讶了一瞬,复又平静道:“被发现了?也罢,传令下去,一个不留,决不能让拒北城收到消息。”马车旁一名修士领命,立马传令三军。 乌云中,一个个金甲修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出,组成两堵人墙,将饕餮营众修士夹在了中间。面对着数量远超自己的天庭修士,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饕餮营战士,也不禁感到了一股无力。 商阳昊大吼一声:“饕餮营的兄弟们,随我一战!”说完朝着身后的敌军冲去。 饕餮营两千修士大吼一声,随着他冲出。人数相差太大,商阳昊并不打算硬拼阵法,干脆采取近身肉搏的打法,只要场面一乱,便有了冲出包围圈的希望。 漫天打杀声中,程景平也混在大部队中朝着天庭修士冲去。 天庭一众修士也是发现自己一方已经来不及发动阵法了。但在兵力数倍于敌人的情况下,怎么打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人墙上金甲战士纷纷飞出,迎上了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具具尸体的饕餮营众人。 场面正如商阳昊预料的那样混乱起来,只是这种混乱坚持不了太久,饕餮营的败北只在一个时辰之内。他传音程景平道:“兵分两路突围,不管谁被追上了,都别去救。你不是想要军功吗?只要今日你能将这个消息传回拒北城,便有天大的军功在等着你,或许能多到让你直接得到魔尊召唤的资格!” 程景平见过他的速度,并不甚出众,此人在行的是肉身实力。如此说来,这句“不管谁被追上了,都别去救”,意思便是他要当诱饵去吸引注意,好让他顺利回到拒北城吗? 原本以为此人果断放弃整个饕餮营是为了自己能活命,如今却是对他改观了不少,或许此人所做确是冷血,却正是一个军官该做的最正确,也最有利的选择。这让他想起了景和真人和庐崖真人。 “保重。”程景平抱拳一拜,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种人考虑的永远是大局,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商阳昊看出程景平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平静地笑道:“记得明年给我多烧点纸钱。对了,还要有一坛好酒。” 说完不等程景平回话,转身疾驰而去,大吼一声:“饕餮营随我杀出一条血路!谁能将这里的消息送回拒北城,大大有赏!” 第134章 匹夫之勇 程景平深深地看了眼南阳昊离去的背影,速度不减,传音身后的三人道:“你们紧紧跟着我。”随后,他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速飞去,三人紧随其后。 虽然被商阳昊吸引了大部分的敌军,剩下的敌人仍不在少数。好在程景平如今的实力在一众普通军士中已然可以算是鹤立鸡群。身上玄水重甲、灵明石甲再加上黑色铠甲三重防护,一般的攻击他根本不去理会,只有个别强大的攻击值得他减缓一丝速度去阻挡或躲避。 跟在身后的巴图、七猛和赵齐三人震惊异常,谁都没想到程景平居然还隐藏了如此强大的实力。以此等实力,在这饕餮营两千修士中,除了商阳昊,当可列第一了!震惊之余,三人又暗自窃喜,还好早早就同他打好了关系,否则今日一劫绝无幸免之理。 有商阳昊吸引了大部分敌军,再有程景平在前面开道,这三个修为实力在饕餮军中垫底的小人物竟是一路有惊无险,顺顺利利地冲出了天庭的包围。 冲出包围圈的程景平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片刻之后,他目光扫视,选择了附近一处山林降下身形。警惕地以天人合一查看四周,确定没有天庭修士后,程景平这才从怀中摸出几张符箓,一人一张分给跟来的三人。 “此乃神隐符,可遮蔽你们的身形和气息。你们每人贴一张,先回拒北城去通知消息。”程景平嘱咐道。 三人相视一愣,巴图疑惑道:“你不同我们一起?” 程景平摇摇头:“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你们先回。记住路上小心,恐怕你们还会遇到天庭大军的,看到乌云就尽量躲远点。” 三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巴图沉声道:“大恩不言谢,蚩兄弟这个恩情,我们记一辈子。等你活着回来,军功我们不要,全都给你。” 程景平笑了笑:“若是我没回来,你们三人便分了军功吧,凭着军功应该能有不错的生活了,便不要再在军中混了。” 三人躬身一拜,转身离去。空中,巴图的声音传来:“我们等你回来。” 程景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剑道迟早哪天要害死自己啊。 程景平的剑道只有四字:问心无愧。 商阳昊作为饕餮营中实力最强,官位最高的人,自然是受到了天庭一方的额外“照顾”。好在他的肉身实力确实够强大,再加上在军中声誉一直很好,无数饕餮营修士拼死护他,这才在天庭的围攻中坚持了一刻钟还有一战之力。见程景平几人已经冲出了包围,他再无顾忌,任由天庭修士的攻击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却是全然不做防守,口中怒吼着一味猛攻。 这种不要命的悍勇,虽让他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却也让许多天庭修士投鼠忌器,不敢靠近。 商阳昊瞪着不知是否是被鲜血染红的双眼,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天庭的孬种们不过尔尔!” 远处乌云中端坐在马车上的三目男子双目微闭,额头上的竖目泛着金光扫视四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如商阳昊所猜测的,此次天庭的眼光并不只有这一个饕餮营,类似的场景围绕着拒北城还有四处,这三目男子便是此次天庭派出的统帅。 见其余四处战场同样进展顺利,他悠闲地品了一口面前的仙茗。突然耳边传来了商阳昊的狂妄大笑,他抬头望去,正看到商阳昊不要命的打法,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不错,是个骁勇的悍将。”随后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投错了胎,若是天庭中人,倒是个可塑之才,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说完,也不再关注,闭眼继续细细品尝杯中的仙茗。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何须记挂。 他的话音刚落,商阳昊便被一柄长刀斩在了胳膊上,长刀深劈入骨,差点一刀将他左臂卸下。商阳昊怒吼一声,身上的野性愈加激发出来,一把抓住正欲抽走的长刀,猛地用力一拉,将袭击之人拉到了近前,低头猛地一顶,头上的犄角如同刺破豆腐般穿透敌人胸腹。带着满脸惊恐之色,来人当场毙命。商阳昊猛地一甩头,将尸体甩出数丈远,撞翻了数个天庭修士。 “再来!”商阳昊霸气怒吼道。 一颗丹药突然入口,顺着喉咙就滑入了他的腹中,惊得商阳昊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能低调点吗?都要死了还嫌围攻你的人不够?”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商阳昊大惊,转头一看,果然是程景平:“他妈的,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子……” 程景平淡淡道:“烧纸钱的事太晦气,要烧你自己烧去,我可没答应你。”说完一招轰雷劈开袭来的一道攻击,一拉商阳昊的黑甲,带着他急速前行。 商阳昊闻言还是怒道:“他娘的,你小子回来作甚!” 程景平带着他躲过一道攻击,回道:“我这人不欠人情,三年前你帮过我,今日,我来还债。” 商阳昊吐了一口血水骂道:“匹夫之勇!我死便死了,无所谓,拒北城若是得不到敌袭的消息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程景平慧剑飞出,斩杀身前数人的神魂,不耐烦道:“这事我让巴图他们去做了。你他娘的能不能少说句话,老老实实养好伤和我一起冲阵,老子一个人可冲不出去!” 被程景平一吼,商阳昊没有发怒,反倒是松了口气,有人传消息就好。随即也不再啰嗦,准备静下心来专心疗伤:“给我一刻钟时间。” 程景平没有再回话,实在是攻击太密集了,根本无法分心了。程景平的实力并不比商阳昊要强,好在他的目标并不是杀敌和吸引注意力,能躲就躲,能退就退,一时倒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想要突围就有些难度了。 强撑了一刻钟,程景平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好在原本拎在手里闭目调息的商阳昊此刻猛地睁开眼睛,同程景平并肩而立,竟是已经压制住了伤势。 程景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中暗赞:此人的肉身实力怕是还在自己之上。 如此,冲出重围便多了一分把握。 商阳昊更擅长近战,程景平便在其周身一里范围内远攻。二人从刚开始的毫无默契,迅速变得配合无间,仿佛一对配合多年的老友一般。 只是尽管二人配合之下暂时没了性命之忧,前进的速度却是极为缓慢,眼看身边的饕餮营修士一个个倒下,他们的压力也变得更大了起来。 此时,只见左前方一名身材如一坨肉球的饕餮营修士猛地大吼一声:“末将余米,为将军开道!”说罢浑身肥肉竟燃起熊熊大火,瞬间变得精瘦下来,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强大了一倍有余。 商阳昊见状大叫道:“余米,不要!” 余米没有理会他的话,向着商阳昊前方的敌人疾驰而去。无数攻击落在他的身上,轰断了他的腿,斩下了他的手,甚至连头颅都被烈火焚烧。余米却没有半分在意,直直冲入了敌军之中,随后烈焰中的脸庞扬起一个笑脸。“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猛然爆裂而开,强大的爆炸之力,让方圆一里之内的天庭修士皆受了重创,敌军中突兀地空出了一个百丈方圆的空间。 余米就此神魂俱灭,连转世投胎都再无可能,只留下一句传音:“将军,家中妻儿劳烦照顾一二。” 商阳昊痛哭流涕中向前疾冲而去。这是余米用命换来的机会,他不能放过。 程景平紧随其后,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异常压抑。这个叫余米的修士他倒是见过,只是不熟,连名字都不曾记住。不想如今竟以这种方式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随着他的自爆,又一名饕餮营修士大吼道:“末将秦海,为将军开道!” 说罢,此人浑身由内而外透出一股红光,带着决绝的眼神冲向商阳昊身前的敌军。天庭修士的出手更加迅猛,待得他冲入敌军,已经只剩半个身子,头盖骨都被掀了开来。只是他仍旧露出了一个如同死神的笑脸,轰然爆炸。 再随后,“末将瞻岐,为将军开道!” “末将王浪,为将军开道!” “末将陈飞,为将军开道!” “末将秦无双,为将军开道!” …… 一名名饕餮营的修士大吼着冲入敌营,以自身的魂飞魄散,来为商阳昊开出一条血道。 商阳昊眼中已经没了泪水,只是其中的悲愤之意似可弑天。程景平二人由着众人鲜血铺就的道路终于急速飞出了包围。 甫一冲出包围圈,程景平赶紧掏出两张神隐符给自己和商阳昊贴上,二人瞬间消失在天庭众人面前,朝着拒北城疾驰而去。 只是此刻原本在品茗的三目男子也被爆炸声所吸引,转头看去时,正值二人从包围中飞出。天庭众修士正要追击之时,却又不见了二人踪影。 三目男子讥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说罢眉心竖目泛起金光,程景平二人的行踪顿时一览无遗。冷笑一声,他推开马车的窗帘,竖目中激射出一道金光,隔着数十里距离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远在几十里外的程景平眼见身后追兵发现不了自己二人,像一群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正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突然笼罩全身。 来不及思考危机自何处而来,程景平本能地侧开身子,一道金光自远方袭来,瞬间洞穿了他的玄水重甲、灵明石甲和最里层的黑甲,从右胸贯穿而出。 程景平一口血水猛地喷出,当场重创。只是他却没有片刻停顿,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逃窜而去。 商阳昊见状,也是心中一紧,明白自己二人必是引起了某个天庭高手的注意,当下不敢怠慢,也爆发出了全力,向前飞去。 此时二人距离拒北城已经不足百里。以程景平此刻的速度,百里之距,不过五息时间而已。但这五息,在高手眼中,已经足以杀人。 三目男子见一击之下没能杀了敌人,也是眉头微皱,一道金芒再次激射而出。 程景平的速度太快了,比商阳昊的威胁也就更大,因此这一道金光仍旧朝着他射来。金光一闪即至,程景平心中危机感刚升起,金光便已经到来。 程景平心中升起一股绝望,这次,他连闪避的时间都无,再避不开心脏被贯穿的结局。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金光前进的路径上。金光如切豆腐般轻松贯穿他的身体,却也被带偏了半分,就是这半分的偏差,程景平虽再次受了重伤,却终究保下了一命。 程景平心神中响起巴图的传音:“兄弟,军功分给我的妻儿一些可否?” 程景平一惊,身后的巴图已经被金光中蕴含的庞大力量轰爆了身躯,就此陨落。 “巴图!他娘的,你回来作甚!”程景平一边疾驰一边含泪怒吼道。 “若不是你的保护,这三年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次,换我们来保护你了。”七猛有些羞涩的声音传来。 随后,一道金光便贯穿了他的脑袋,当场陨落。 程景平心中悲痛欲绝:“谁要你们保护了!你们这几个匹夫不是应该去传了消息领军功回家过好日子了吗?回来作甚!回来作甚……” “老子从不欠人,这三年你救了我三次,可今天我怕是只能还你一次了。靠,还是还不清!”赵齐的声音传来。 随后便是同样的一阵爆炸声——赵齐,被金光轰杀。 程景平身上被金光贯穿了四个血洞,其内庞大的力量虽没将他的身体也爆开,却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只是他此刻却不再疾驰,带着浑身的血污,他转过身来,望着金光射来的方向大吼一声:“敌袭!天庭派了数万大军意欲偷袭我拒北城!” 此地,已经能看到那道黑中透着血红的高耸巨墙…… 第135章 枯骨堆中萌退意 拒北城中的军士一听,连忙派人出来询问。 远在百里外的三目男子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对着手下下令道:“速战速决,不要再耽搁了,我们已经暴露了。” 程景平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当即面对金光射来的方向放声狂笑,而后便昏迷了过去,被赶来的拒北城修士接住。 随后赶来的商阳昊将消息重新说了一遍,几人赶紧带着他们进了拒北城。 程景平再次醒来时,已经身躺在一间卧室中。他连忙看了眼自己的手,呼,还好,拟形符的效果还在。他松了口气,随即感到了全身上下钻心的痛,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此时旁边的商阳昊同样躺在床上,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天花板看。听到程景平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说到:“醒了?你睡了两天了。” 程景平这才发现商阳昊也在这个房间里,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惊慌是否被此人留意到了。 他艰难地转头看了眼商阳昊,却发现他已经重新盯着天花板了。正要说什么时,商阳昊已经开口道:“仔细听,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 程景平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顿时紧张地问道:“战况怎么样了?” 商阳昊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也刚醒不久。只是从声音上来判断的话,战况很激烈。” 程景平展开天人合一,却是无法感应那么远的距离,只得同商阳昊一样,靠着耳朵来猜测战况。 城外有喊杀声、有哀嚎声、有兵器相击声、有爆炸声、有猛禽异兽的嘶吼声、也有术法对轰产生的轰鸣声。程景平听了片刻,终究是安耐不住,勉力要起身去亲眼看看,却发现一阵剧痛袭来,根本无力坐起。 “别费力了,我都站不起来,更何况受伤更重的你。”商阳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默。 这一丝哀默让程景平很不安,颤颤巍巍地问道:“饕餮营……怎……怎么样了?” 商阳昊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说到:“饕餮营全营两千零八十九人,生还两人,战死……两千零八十七人。”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句话便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需要重新睡一觉来恢复力气。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顺着刚毅的脸颊流到枕头中,原本便有泪痕的枕头再次被打湿了一大片。 程景平默然。 果然如此。 三年以来他认识的饕餮营修士不多,知道名字的更少,但是那天他记住了很多名字,有余米、瞻岐、秦海、王浪、陈飞、秦无双…… 还有那三个被他保护了三年,最终却又舍了性命来保护他的巴图、七猛和赵齐。 所有人都死了…… 这些人本不是他在意的人,但他们却以一死,让程景平在心中刻上了他们的名字。那一个个名字都流着血,滴答滴答地不住滴落。 他本以为这些魔域之人与他不可能成为朋友;他本以为这些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本以为自己此行就只是为了同魔尊谈合作,其余一切事情都是浮云;他本以为…… 程景平无声地哀嚎,却流不出半滴眼泪,发不出任何声音…… 城外的轰鸣声仍在,二人却再不言语,沉默着各自疗伤。 偷袭失败,这场原本的闪电战被打成了消耗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和高端修士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但魔域终究是准备的比较仓促,再加上实力本身就不如天庭,时间一久,败势渐显。程景平甚至可以轻易通过战场上声音的远近来判断出此刻的魔域修士正在节节败退。 终于,坐镇中央魔城的魔尊于沉默中,从王座上起身,一闪之下消失不见。直至十日后,魔尊突兀的重新出现在王座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这之后,天庭终于停止了进攻,在距离拒北城百里之外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城池,门口挂着一副匾额,上书:屠魔城。随后天庭大军入驻城池之内,竟是就赖在拒北城门口不走了。拒北城中大军激愤不已,此等挑衅,如何能忍! 但忍不了,也得忍。城中坐镇的据北军大统领同城主黎阳武商议之后,共同下令,拒北城所有城门关闭,暂时封城,不论军士还是普通百姓,皆不得随意出入。 一切,待魔尊来定夺 而此事传入魔尊耳中后,他倒是反应平静,只是神情更显疲惫,传出一道军令:“除魔城亲卫外的所有魔域军队皆分一半入驻拒北城,严阵以待,不得出城。” 魔域高层听到这道军令后皆心神一沉。这说的可是除了魔城亲卫外所有军队的一半!魔域历史上也只有一万多年前同那时还不叫玉帝的昊天争夺天界霸主的那一战能超过这次。 这一万多年来,魔域各城虽皆有在拒北城驻军,却都只是少数军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罢了。如今却突然要有半数驻扎在拒北城,这是又要同天庭决一死战了吗?! 可天庭却在此时停止了攻势,就地驻扎,甚至还建起了城,这又是何故?再有,既然集结了军队,却又下令不得出城,这其中的意思,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没人知道魔尊的这道命令蕴含着什么深层意思。就如同所有人都推测他消失的这几天应该去了天庭谈判,但同样没人知道谈判中他受了什么屈辱,付出了什么代价。 就在魔域大军调动之时,程景平同商阳昊皆已经稳定下了伤势。程景平伤的比商阳昊还要重,最后那几道金光虽未射中要害,但蕴含了异常强大的威力,若非他的肉身强大,怕是也会同巴图他们三人一样,被轰爆了。只是即便他的肉身再强大,中了四道金光,身体也是险些四分五裂。好在他即使传回了消息,立下了大功,军中这才调集了最好的丹药给他服用。否则即便是活下来,也只能是个修为尽失的废物了。 这日,程景平结束了疗伤,睁开眼睛,转身望向旁边的商阳昊。后者一直就望着他,见他看来,开口道:“能行动了?” 程景平点点头说到:“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 他们,正是饕餮营战死的两千零八十七人。 商阳昊早早便和大统领汇报过此事,因此出城门时未受到任何阻拦,顺利飞向了昔日的战场。 当日他们的主战场,本在百里之外。只是如今天庭大军在百里外建了城,二人便只能飞到了五十里外便停下。这里,便是魔域与天庭新的分界点了,过了这里,便算是踏入了天庭的势力范围。 程景平二人自然不会穿着代表军士的黑甲,此刻身上所穿,皆是城外流民的普通衣服。而这里虽不是饕餮营的主战场,却是后面两军交战的主战场。程景平事后听闻,此次两军皆出动了十万人以上,是以一场大战下来,此地的尸首,比之地界的两次大战更多。 此时大战刚过去没多久,便已经有无数的拾荒者冒着被两军修士斩杀的生命危险偷偷来此拾荒。 程景平二人也假冒成拾荒者混在了其中。二人遥望着北面这座刚建成的雄城,在那后面,躺着饕餮营两千零八十七个兄弟。而这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即便只是尸骨。 二人带了两坛酒,一坛给战死的兄弟们喝,一坛给他们二人自饮。商阳昊先是将一坛酒悉数倒在地上,再给二人各自倒了一碗酒,朝着屠魔城的方向高举酒碗豪迈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我饕餮营的兵,他娘的没一个孬种!喝了这碗酒,好好上路,这个仇,我商阳昊总有一天会给你们报的!”说完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程景平同样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原本他只是借着从军去获得见到魔君的机会,从未想过会对饕餮营有什么感情,一切都只是利用罢了。只是从那日余米自爆开始,从巴图为他挡下那道金光开始,饕餮营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神魂中,商阳昊要为饕餮营报仇,程景平也一样。 祭奠完了英灵,二人席地而坐,沉默中喝着酒。 这片战场上的血水已经干涸,浸透了鲜血的大地呈现出妖异的暗红色,看着有些刺目。空气中的腥臭味迎来了无数喜欢腐肉的猛禽。他们眼神中泛着贪婪的凶光,在战场上空徘徊,不多时便会选择好想要进食的尸体,而后便落到尸体上开始大快朵颐。不多时,那具尸体便被啃食殆尽,连骨头都没剩下。 程景平静静地看着一只猛禽将一具尸体吃干抹净,突然对身边的商阳昊说到:“我们那边有个民俗,说是让死去之人的尸体被天上的猛禽吃去,他的神魂便会得到猛禽的保护,下一世便能投个好胎。” 商阳昊对此只是笑了笑:“希望吧。有时候相信的人比不信的人要幸福的多。” 程景平没有再说什么,又看向了战场。无数的拾荒者此刻正如同蚂蚁搬家搬,在偌大的战场上寻找着还能用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起来,搬回家。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但程景平此刻却不想去阻止,因为这便是他们的营生,断了他们的营生便等同是杀了他们,而他不想再杀人了。 商阳昊突然说到:“上头的军功发下来了,很多,但仍然不够让魔君招见你。” 程景平听到“军功”两个字有些发蒙。自己从军便是为了军功,此刻对这个词却是失了兴趣。军功是建立在人头之上的,而他真的不想再杀了,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涌上他的神魂:“给兄弟们分了吧,好歹能让他们的妻儿过的好一点。” 商阳昊对程景平的决定并不意外,沉默中点点头,又打趣道:“看来你想实现见魔尊大人的志向,任重而道远啊。” 程景平苦笑一声,回道:“是啊。而且我准备退出了,不杀了。” 商阳昊一呆,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你确定了?” 程景平直视他的眼睛平静道:“我说过,我本来就不喜欢杀人。杀了三年了,我还是没法喜欢上杀人,特别是这次的事情过后,我真的不想再杀了。” 商阳昊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一时冲动,叹了口气:“唉,人各有志,如此也好,起码以后老了,还能有个人陪着喝喝酒。” 程景平笑道:“你就这么确信你能活到老了?” 商阳昊笑骂道:“你小子咒我死是吧?” 程景平突然笑道:“其实我们营中负责记录军功的就是你吧?” 商阳昊一愣,也不隐瞒,指着程景平的鼻子笑道:“嘿,好小子,你怎么知道的?” 程景平洒然一笑:“猜的。负责记录军功这种大事总不能让修为低微之人负责,战场上太容易死了。而饕餮营中属你修为最高,所以我猜是你。” 商阳昊哈哈大笑起来。 程景平抿了一口酒再说道:“我再猜猜,军功之事关系重大,我猜魔尊大人会启用自己的亲信来担任这个职位,所以你应该能见到魔君大人?” 商阳昊停下了笑声,也喝了口酒,回道:“猜对了一半,我们确实是魔君大人的心腹,但要想见魔君大人却还得向我们的上司申请。” 他盯着程景平的眼睛肃穆道:“你到底为何如此想见魔君大人?”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放心,我对魔君大人并无恶意,只是急切需要见他一面罢了,有重要事情需要同他面谈。” 程景平倒不是信不过商阳昊,只是他也需要通过上司才能见到魔君,而自己对他这个上司却是没有半点了解,他不想冒这个险。 商阳昊也不强求,自顾自再喝了碗酒,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见魔尊大人这事总要有个理由,否则我也不好向上头申请对不?” 程景平点点头。那如今便只有试试去找蚩尤前辈所说的那个朋友帮忙了。只是想到这个虚无缥缈的人物,程景平就一阵头大,先不说他到底还认不认这份交情,单是如何找到此人便让程景平很是头大。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程景平随意问道:“那最后还有个问题请教,不知大人是否听过一个叫‘刑天’的人?” 第136章 此一别山高水远,再聚首愿非经年 商阳昊听到“刑天”两个字,一口酒水全喷了出来。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的程景平一脸黑线地问道:“这几个意思?想打架?” 商阳昊擦了擦嘴角,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我说老弟,你真是从哪个山坳里出来的?我还以为是你瞎编的呢。刑天啊!那可是魔域的传奇人物刑天大人啊!整个魔域关于他的传说比魔尊大人都多,你问我听没听过?” 程景平抹了把脸上的酒水,脸色更黑了,他娘的老子就是个土老帽行了吗?!只是他也没想到蚩尤前辈口中那个万年前的朋友居然在魔域这么出名,好奇道:“小弟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实在只是在山中长辈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很厉害,就想问问看。” 商阳昊凝视了程景平七息时间,最终叹了口气道:“你少给我编些什么狗屁故事,老子要信一个标点符号就跟你姓!” 程景平认真道:“蚩阳昊好像有些不太好听。” 商阳昊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无奈道:“你小子少贫嘴,你一开玩笑我就知道绝对是瞎话连篇。行了,我也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既然你想知道刑天战神的事,告诉你也无妨。” 程景平笑道:“早说嘛,编故事真不是我擅长的。” 商阳昊撇了撇嘴,这他娘的张口就来,还不擅长。 “‘刑天’这个名字,在魔域,便代表着战神。”商阳昊理了理思路说到:“但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怕是比见魔尊还难。” 程景平惊讶道:“为何?” “因为他被魔尊镇压了。”商阳昊叹了口气。 “镇压?”程景平心中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商阳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喝了碗酒说到:“先给你讲讲战神的事迹吧。” 刑天,生于两万多年前天界混战时期。彼时天界有三股最强大的势力,分别是魔域、仙土和万妖谷。三大势力常年混战,争夺天界霸主之位。万妖谷是最先退出争夺的一方,随后便是魔域和仙土两强争霸。刑天便是在这期间成就了魔域“战神”的传说。 刑天身高三丈有余,孔武有力,性情极为孤傲,与魔域中许多高手都不对付,善使一柄干戚和一面方盾。 苍山一役,时年不到百岁的刑天率领麾下五千神武军埋伏了仙土两万大军,最终击杀敌军近万,而自身仅仅留下了不到一千具尸体便安然而退,震惊了天下。 之后在忘忧谷中,刑天率领一万神武军同两万的仙土修士正面大战,最终杀的仙土大军大败而回,丢盔卸甲。此战之后,大胜而归的刑天被魔尊封为了一路统帅,掌兵两万。而民间开始纷纷传颂他的战绩,暗中已经有些人称其为“魔域战神”。 荒城一战,魔尊罗睺亲帅十五万大军同昊天统帅的仙土大军一战。结果中了埋伏,大军被围困数日。危难之际,远在万里之外被另一场大战拖住的刑天不知何时竟已经率领着三万大军潜伏到了附近。在距离荒城不到百里的地方暴起杀人,仅凭三万人马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接应城内大军脱了困。至此,“战神”之名更是在民间大为传唱。魔尊听闻后,索性便真的赐了他“战神”封号,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魔域战神。 之后,漠北一战、无双城之战、琼山之战……无数场大战中,刑天的“战神”之名更是传遍了天界,隐隐有了魔域第二人的气势。 而在一场场战斗中,天界霸主的争夺也渐渐临近了尾声。 天荒大草原上,魔尊罗睺同当时还是仙帝的昊天各自召集了超过三十万大军,展开了天界历史上最为残酷的一场大战。 此战中,刑天不负战神之名,居然生生杀到了昊天身前,与之大战了一场。可惜昊天的实力终究是超出了刑天一个层次,最终刑天被枭首倒下。就当魔域众人惋惜之时,没了脑袋的刑天居然再次站了起来,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再次同昊天大战。 此等悍勇之辈,便是昊天也大吃了一惊,惊讶之下防备不足,被刑天一斧劈在身上,华丽的仙袍顿时被劈的稀烂。这一斧虽伤得不重,却是大大扫了昊天的颜面,大怒之下正要再下杀手,将刑天形神俱灭之时,魔尊罗睺及时赶到,救下了刑天一命。 只是尽管刑天骁勇异常,此战,魔域还是败了。这场双方死伤总计超过四十万人的惨烈大战,最终以仙土的惨胜收场。 而魔域虽败,但刑天在此战中的悍勇无双,更是让整个天界都为之折服。 只是此战终究让刑天伤到了根基,再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巅峰实力。而随着天界霸主地位的尘埃落地,三大势力之间的战斗也渐渐收敛,天界渐渐平静了下来。而“战神”刑天也随之沉寂了下去,只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安静疗伤。 “好一个刑天,好一个战神,果然是传奇的一生!”程景平也听得心潮澎湃:“只是如此人物为何又会被魔尊镇压?” 商阳昊喝了口酒,眼神从方才的光彩夺目变得黯淡了些:“一万多年前,地界羸弱,天界便有意将地界也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只是当时仙土同魔域刚刚大战过后没多久,实力尚未完全恢复,因此不敢轻言战事。魔域同样对地界眼馋,只是同样也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双方一合计,便让地界之人自己决定归顺于哪方。魔尊同仙帝同时在地界选择代言人,二人一战,胜者掌控地界,对于双方而言,这都是最好的决定。” 程景平沉默,强忍着心中的不忿,不敢露出半分异常来,以免被商阳昊看出了端倪。这说的便是轩辕前辈口中的“逐鹿之战”吧。两伙强盗要抢地界,方法却是让地界之人在地界上大战一场,这是地界历史上最屈辱的一战! 可正如商阳昊所言,对罗睺和昊天而言,这种方法是对他们而言最有利的。 “可此时,沉寂了上千年的战神刑天出现了,当着魔尊同仙帝的面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商阳昊又喝了口酒,眼神中有着些许唏嘘:“此事是关乎魔域同仙土命运的大事,况且也是最好的方式,刑天战神的此言自然无礼而又无理。魔尊自然不会理会他的看法,强行同仙帝定下了契约。” 程景平也是眉头一皱,刑天此举确实不合常理:“他为何不同意?” 商阳昊也是疑惑:“关于这个问题,后来传言很多,大体上分成三个版本:一是说因为选择的两个代言人中有他的一个兄弟;二是说因为他的红颜知己在地界;第三个猜测就夸张了,说是他自己想要占据地界,自立为王。” “因为选择的两个代言人中有他的一个兄弟”?程景平自然更希望是这个理由。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程景平心不在焉地抿了口酒:“所以魔尊是本就对他有猜疑,便以此为理由镇压了他吧?” 功高盖主总是一件最让人忌讳的事情,何况此人还当众顶撞魔尊。 商阳昊却是摇了摇头,感叹道:“若只是顶撞了魔尊,倒还不至于被镇压。只是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在魔尊大人和仙帝不顾他的阻拦签订了契约后,他竟当场发了狂,直接朝着魔尊大人攻去,结果当场被魔尊大人封印了修为,关入了牢中。之后便派人将他镇压了起来,一直到现在,万年过去了。” 商阳昊有些唏嘘,原本的“战神”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很让人感慨的一件事。 程景平的重点却只放在了一个问题上:“那他最后是被镇压在了哪里?” 商阳昊转过头来盯着他:“蚩剑南,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他的镇压之地在魔域并不算什么秘密,但这万年多来,他仍旧被镇压在那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而商阳昊也没准备打哑谜,淡淡道:“因为只要魔尊大人不同意,谁也救不了他。” 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也是很霸道的一句话,这便是商阳昊对魔尊的信心。 程景平笑道:“我救他干嘛?就是想见见这个传奇人物,从小我爹就用他来吓唬我。” 商阳昊气笑道:“还来?我能信这鬼话?” 程景平拍拍胸脯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商阳昊白了他一眼:“你他娘的给老子滚!” 程景平收起笑脸,正色道:“你都说了这不算什么秘密,要我去问别人么?” 商阳昊叹了口气:“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我总觉得心里没谱,该不会是天庭派来的奸细吧?” 程景平撇了撇嘴:“你脑子被打残了?我刚阻止了天庭对拒北城的袭击,还差点被杀死。” 商阳昊苦笑一声:“所以我搞不懂你的路数啊。刚开始要见魔尊那会我就觉得你不简单,如今又想去找被镇压的战神刑天。你究竟要干嘛?” 程景平沉默中喝了口酒,转头萧瑟道:“老商啊,此事你就不要问太多了。我的事情此刻确实不便透露,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对魔尊、对刑天、对这拒北城和整个魔域都没有恶意便行了。” 商阳昊盯着他看了一会,挥挥手:“算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要来日我们不会是战场上的敌人,谁稀罕管你去作死。战神刑天就被镇压在堂庭山下,此地往西约莫三万里便到了。” 程景平端起酒碗:“谢了。”说完将酒水一饮而尽。 商阳昊同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男人之间,有时一碗酒便足以道尽所有。 程景平放下酒碗,问道:“如今饕餮营全员战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会调到别地去吗?” 商阳昊摇摇头:“还留在拒北城。你忘了,如今整个魔域的军队除了那两万魔城的亲卫外,大半都要来拒北城了。况且饕餮营的建制还在,我们俩也还在,我自能再建一座饕餮营。” 这话说的很豪气,程景平却听着很不是滋味:“新的饕餮营终归只是新人的,我的饕餮营就在那里,一直会在那里。”他望向北面的那座“屠魔城”身后。 商阳昊垂首半晌,沙哑道:“新的饕餮营也是饕餮营。‘饕餮营’不能没了,不能只是一个传说,然后渐渐地就被世人所遗忘了。我得让世人记得那些死去的人,记得有这么一个饕餮营在这世上杀过敌,流过血,救过人,骂过娘。” 程景平默然,是啊,总该有人要记得他们的,记住这些死去的人。 “可是就这么杀下去不累吗?”起码程景平觉得很累。 商阳昊认真地说道:“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谁他娘的想干!可是总得有人做吧,我也厌倦了成日地打打杀杀,看着弟兄们在我身边倒下,然后终有一天我也会倒在他们中间。只是我若不杀人,便有更多魔域的人要被杀,我若不流血,便要有更多魔域的人流血。蚩剑南,等你找到你要守护的东西时,你便不会累了。” 想守护的东西么?程景平想到了蚩小妍,想到了剑宗,随即大笑道:“你说的对,这话说的好,当浮一大白,哈哈哈哈……” 二人大笑着碰了一碗,大口喝完。 此时,日头渐斜,夕阳西下。残阳洒下的昏暗光亮没有让人温暖,反而让整个战场上的尸骨泛起一阵血色,越发显得凄凉。 拾荒者们也渐渐停下劳累了一天的脚步,开始朝战场外撤去,渐渐地整片战场上除了吃腐肉的猛禽外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收获聊聊,不甚甘心的拾荒者。 程景平再看了眼屠魔城的方向,起身道:“就此别过吧。我就不回去了,一应手续你帮我办妥就好。后会有期!” 商阳昊也拍拍屁股起身道:“不用办什么手续了,新的饕餮营中我给你留个位子,就说是派你外出执行任务了。哪天要是想回来喝酒,随时欢迎。” 商阳昊扔给他一块通行令牌,二人相视一笑,转身各自离开。 此一别山高水远,再聚首愿非经年…… 第137章 花开各异 此地离着刑天被镇压的堂庭山约莫三万里,距离倒不是特别远,只是麻烦的是程景平并不知道堂庭山怎么走。没奈何,程景平只得一边赶路,一边打听了。 西行了约莫百里,天色已经渐晚。程景平随意朝着最近的城门行去,交了通行令牌,顺利入了城,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 夜色渐浓,程景平思索着自己以后的修行问题。如今自己的剑诀修为已经在一年前突破到了第六层,可却仍旧不知道如何去感悟万道,以至于一年时间了自己的剑诀修为仍旧停滞不前,未有寸进。相对来说神识修为的提升和地载阵的修炼就顺利许多,只是提升的也有限。正如师傅南舟真人所说,修行越到后面,便越发艰难。 以此等速度,程景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在天庭进攻地界之前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只是如今再急却也没用,修行本就是水磨功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和烦躁,静心开始今日的修炼。 翌日一早,大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个鱼贩子在这客栈边上摆摊,生意很是火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程景平好奇地探出头去,却见此人卖的鱼,异常巨大,当可以归为异兽之属。而他此刻正在处理这条大鱼。 大鱼尚未断气,嘴巴仍自一张一合。卖鱼人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刀相互磨了磨,突然挥起长刀刺入鱼颈处,顺着它的脊背迅捷地一刀划下,直至鱼尾。 大鱼吃痛,猛地跃起,卖鱼人顺势一拍,将大鱼翻了个身,又是一刀刺入,再顺着脊背一划拉。大鱼还欲跃起,却发现全身的骨肉皆已自脊椎上分离。 卖鱼人没有耽搁,手起刀落,短刀从鱼背的开口处突进,不见丝毫犹豫地划动几下,随即猛地一拉,一串内脏随之抽离而出,分毫未损,心脏甚至都还在跳动。 他再压住鱼头,在鱼颈处麻利地划拉两刀,用腿顶住鱼颈,抓住鱼头猛地一抽,翻身后跃,一条完整的鱼骨便被他剥离而出。 做完这一切不过短短三息,期间手法行云流水,看着甚是享受。待到鱼骨剥离,鱼嘴犹自在一张一合地吐着气,心脏也仍在顽强地跳动。 程景平一时之间看愣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此人虽然不是修士,这一连串的动作却暗含道韵。 程景平正发愁如何感悟万道,此刻豁然开朗:“活着便是道,吃饭便是道,走路便是道,一切皆是道,道即是一切。以剑道感悟万道,实则是将万道融入剑道。而这‘道’,今日我终于见着了。哈哈哈哈……” 程景平有些放肆地大笑,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总算破解了,自己的剑诀第六层,终于知道该怎么修炼了。 而在程景平舒心大笑之际,地界剑宗玉竹峰上,闭关多年的寒若清,也终于出关了。师傅紫柔真人一直便在她的洞府门口打坐,对于这位得意弟子,紫柔真人真是拿她当女儿来养了。 大门一开,紫柔真人便睁开了眼,望着从洞府中走出的寒若清柔声道:“此界巅峰了?” 寒若清总是一脸冰霜的冷脸,也只有面对紫柔真人时会露出那么一丝笑容:“师傅教导有方。” 紫柔真人苦笑一声:“折煞我喽,折腾了百多年了,还不如自己徒弟几十年的修炼。”话虽如此,语气中的骄傲却是掩饰不住的。 “师傅说笑了,弟子有今日成就,自然是因为有师傅的谆谆教导。”寒若清上前挽着紫柔真人的手臂将他扶起。 “什么时候动身?”紫柔真人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子心高气傲,绝不会满足于地界巅峰的实力。 “自然是越快越好的。”寒若清也知道紫柔真人所指为何,笑着回答道。 “一个月后吧,听闻天火圣教的彭木薪也在闭关冲击此界巅峰,应该也快了。另外天光峰的胡三也正在往回赶,无我禅寺的佛子藏海也已经出关。此次大概就是你们几人去往冥界修行了。藏海一走,冥界通道便无人能打开了,因此大家都想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去冥界。”紫柔真人摸着寒若清的手说道。 寒若清略感意外,此次居然有这么多人达到了此界巅峰,一同前往冥界。 “那我今日便动身吧。”寒若清有些迫不及待了。 “臭丫头,闭关了几年,刚出关就要走,也不知道陪陪为师。”紫柔真人挂了下寒若清的鼻子笑骂道。 寒若清难得露出小女子的神情,笑道:“是是是,弟子不走,今日都陪师傅可好?” 紫柔真人这才消了气:“这还差不多。走,陪师傅去酿坛梅子酒去。” 寒若清笑着跟上。 几日后,游历地界的解雨臣同白姬联袂回到了剑宗。 祖师堂内,解雨臣背对着白姬,望着剑宗历代宗主的牌位沉默不语。白姬也不出声,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发呆。这几年的游历中,虽然解雨臣还一如往常地有说有笑,插科打诨,但白姬知道他一直都心事重重。 他在思考一个决定,而她,也在等着他的决定。 此时游历已经结束,可他仍旧在犹豫,做不出决定来。白姬也不催促,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哪个决定对他更好,对她更好。但她知道,若是解雨臣做出了决定,她只需要全力支持他便好了。 想到这里,白姬心中升起一丝怜惜,为何两世都让他碰上乱世…… 沉默了许久,解雨臣突然开口:“和我说说纣王……我的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白姬一愣,随后沉默了片刻,带着些许失落说道:“大王名帝辛,将出生之时一只玄鸟降落在他的屋顶上,随着玄鸟一声高亢的鸣叫声,屋内金光大作,大王随即降生。大王天生神力,勇武非凡,又精于朝政,体恤民情,深得地界百姓的爱戴。” 解雨臣苦笑道:“与传说中的形象截然相反啊。” 白姬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解雨臣转过头来,露出一个阳光笑脸:“决定啦,就让商纣王回来吧。此刻的地界,需要商纣王。” 白姬低头不语,半晌后,重新抬头,已经泪流满面:“可是你呢?!你呢?!” 解雨臣小心仔细地擦干她的泪水,洒然笑道:“我就是商纣王啊,我就是帝辛啊。” 白姬扑到他的怀中,死死抱着他,她不想要解雨臣变回纣王了,纣王的一生过得太苦了。 解雨臣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哭什么,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不就想让纣王复生吗?现在,我愿意了,让他回来吧,地界需要一个人皇。” 白姬也不回话,只是痛哭流涕。 解雨臣也只得叹了口气,抱着她不语。 许久之后,白姬终于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来,擦干眼泪,盯着解雨臣的眼睛严肃地问道:“你确定了吗?” 解雨臣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 白姬深呼了口气,正色道:“我其实并无法召唤你的前世记忆,只是我们神魂中的同心锁记录了我们在一起后的所有记忆,只要将两半同心锁重新合二为一,你便能重新得到前世的记忆。但是,我不确定这个方法会导致的结果。或许你这一世的记忆会被完全抹去,或许你会同时拥有两世的记忆,又或许你的记忆会混乱,以至于疯掉,有各种可能性。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你恢复记忆的原因之一。” 解雨臣认真听完其中的风险,思虑了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来吧。” 白姬面露苦涩:“为何即便有如此大的风险,你仍旧愿意尝试?” 解雨臣笑道:“我们逛遍了地界的山河,从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什么我的前世要担起这副重担。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让他归来的原因——因为这世间,值得。” 白姬喃喃道:“值得吗?值得吗?” 解雨臣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片刻后,白姬终于苦涩道:“既然你说值得,那便值得。” 解雨臣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需要准备什么吗?” 白姬想了想,摇头道:“倒是不需要什么准备。” 解雨臣却是犹豫道:“要不我还是找寒若清师姐来压阵吧。你稍等我片刻。”说罢,他掏出一张传音符,说了几句后传音符“嗖”的一声飞出了祖师堂,朝着玉竹峰疾驰而去。 片刻后,寒若清御剑飞来,直入主题:“找我什么事?” 解雨臣将自己和白姬的事情如实相告。寒若清亦是惊讶万分:“你是说你前世乃是地界最后一位人皇,商纣王帝辛?如今你要唤回帝辛的记忆?” 解雨臣点点头。 寒若清娥眉微蹙:“我师弟叫解雨臣,不是帝辛。” 解雨臣苦笑道:“你师弟资质有限啊,怕是要跟不上你和程景平这两个妖孽了。而且,比起解雨臣,此刻的地界,更需要的是地界最后一位人皇——帝辛。” 寒若清望向白姬:“你不拦着他?” 解雨臣不等白姬开口便躬身一拜道:“师姐,这是我的选择,还望师姐成全。” 寒若清盯着他看了片刻,开口道:“那让我前来是何意?” 解雨臣看了眼白姬:“因为结果不可控,最坏的结果我可能会发疯。若我是一个得到了帝辛记忆的疯子,到时不仅不是地界的依仗,反而会是地界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听到这里,白姬已经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急忙插嘴道:“不要!” 解雨臣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白姬到时肯定下不了手。若真是最坏的结果,若我对地界造成了威胁,还请师姐赐剑。” 解雨臣说得很是平静,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而白姬却已经瘫坐在地。他说得对,即便是一个疯子,她也不会扔下他不管,更不会对他出手。可寒若清呢?白姬转过头死死盯着寒若清。 寒若清在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答应道:“好,若你真的威胁到了地界,我会出剑。” 白姬目露凶光,正要暴起杀人,解雨臣已经抢先开口:“白姬,这是我的选择。” 白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坐倒,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 解雨臣有些心疼地抱住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这一世,我们不会分离了。” 寒若清叹了口气道:“腻歪的事以后再做吧,先干正事。若是顺利,你应该还能赶上这次去冥界的队伍。” 白姬显然也是听说了这次若去不了冥界,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压下纷杂的思绪,死死盯着解雨臣,语气异常坚定道:“她若要杀你,我便先杀她,再屠了整个剑宗!所以解雨臣,你以后是谁都行,不许发疯!” 解雨臣闻言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弱女子,当年可是封神之战的主角之一啊。他摸了摸白姬的秀发,柔声道:“放心。” 一刻钟后,白姬同解雨臣相对而坐。白姬手中法诀翻涌,配合口中咒言不断,很快,两人身上皆飞出半块锁装灵器。两半灵器飞速旋转,越来越靠近,终于在一阵金光中完美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锁。 解雨臣只觉无数的记忆急速涌入神魂中,将神魂撑得不断膨胀,痛苦非常,忍不住气势爆发,大吼一声:“啊~~~” 寒若清柳眉一皱,唤出了紫霄皓月剑。白姬冷眼盯着她,后者冷冷道:“只是以防万一。” 解雨臣痛苦地吼了整整一个时辰,金光才渐渐消散。又过了片刻,解雨臣垂着头,不再嘶吼,更是一动不动。 白姬死死盯着解雨臣,手心因为抓得太紧,已经渗出了血来。 结果即将揭晓了。 解雨臣一边缓缓抬头,一边沉声道:“我是……商纣王,帝辛。” 白姬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最差的结果,继而又有些失落,解雨臣终究是消失了吗…… 寒若清却是失望地摇摇头,终究是抵不过前世记忆么? 解雨臣再度说道:“也是……剑宗,解雨臣。” 白姬同寒若清皆是一喜,这大概,便是最好的情况了吧。 半个月后,寒若清、帝辛同胡三一同来到了无我禅寺,在那里,天火圣教的彭木薪、佛子藏海正在等着他们。而除了他们外,此行还有天刀门的秦楚天、魔教的啸擎宇和一名不知门派的男子。男子拱手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道:“楚天歌,程景平的好友。” 只此一句话,众人对他便有了好感。 不多时,这些地界的年轻英杰们便踏上了去往冥界的通道,消失不见…… 第138章 镇压刑天之地 正当地界高手纷纷进入冥界修行之时,程景平正悠闲地吃着面,既然道无处不在,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修道了,因此程景平倒也不急着赶路,就这么慢慢修行,慢慢前行,整整花了近一年时间才接近了堂庭山。 只是到了此地程景平才发现,所为的堂庭山,竟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庞大的山脉,方圆千里大小…… 程景平心中将商阳昊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个遍!他娘的,当初听他所说,还以为刑天的镇压地很容易找呢! 绵延千里的群山啊!要在这里找一个人,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分别? 痛骂了一刻钟后,程景平也终于冷静下来,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好歹得见见这位蚩尤前辈的老友。 这么大的山脉自然不会没人居住,此地已经超出了拒北城的管辖范围,归属齐天城管辖。好在如今只是拒北城不再可以随意出入,其它魔域城池包括这座齐天城倒是仍旧安逸,并没有要大战的紧张氛围。 程景平找了个距离山脉最近的城门进了城。 这齐天城的建筑同拒北城相比更显繁华,各种建筑雕梁画栋让人赞叹不已,建筑的颜色也五彩缤纷,相比拒北城,这里的生活显然更加富足。 既然要找人,最好的线索永远在酒桌上。程景平毫不犹豫地选了一间附近最大的酒楼,要了一桌酒菜,一边吃喝,一边运起天人合一,仔细聆听附近食客的谈话,努力从各种八卦、轶事等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经过一年的修行,他对一些道则已经摸到了门槛。例如此时他筷子一夹之下,桌子上的一盘不知什么野兽的肉便顿时骨肉分离,他满意地夹起一块肉入口,很自然地顺着肉的纹理咬下,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入口即化的口感。 正当程景平沉浸在这种悟道的快感享受中时,两名食客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说,这刑天大人是真可惜啊,英明了一世,好容易战争结束,功成身退了,却被魔尊大人给镇压了。你说会不会是魔尊大人卸磨杀驴啊?” “别瞎说,要不是刑天那厮先动手,魔尊大人又怎么会将他镇压?嗯,此人就是仗着自己功高盖主,有了反骨了。魔尊大人若不将他镇压,我魔域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便又要被这厮搅乱了。” “放你娘的狗屁!刑天大人怎么可能会造反!若要造反,他早便可以投了当时的仙土了,怎么可能选择如此糟糕的时机出手?老匹夫你居然敢污蔑刑天大人!起来,擂台上见!” “见就见,你条老狗天天就只知道舔刑天那厮的脚趾,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 程景平无语地看着两个原本谈笑风生的朋友居然就因为这么几句话便要上擂台了,对魔域众人的彪悍又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他也大感愕然,这种事情居然可以当众讨论?特别是其中一人明显在质疑魔尊铲除功臣。 此二人虽是吵着出了酒楼,这个话题却也引起了酒楼中众多食客的兴趣,以至于不少食客都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对此,程景平打心底里想对那两人说声谢谢。 “传闻刑天大人是因为那个地界被选中的傀儡才同魔尊大人起了冲突的,而这个傀儡的人选,据说是冰夷大人帮着选定的,这里头……” “嘿,刑天大人桀骜不驯,咱们魔域的几大高手没几个与他交好的,若说有人要害他,那可就多了去了。” “都关了上万年了,也不知道刑天大人何时能脱困啊。我魔域战神若是脱困,保管天庭那帮蠢材吓得坐立不安。” “是啊,若战神还在,只需军前一站,哪轮得到天庭那帮兔崽子在我们魔域门口撒野?” …… 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仔细甄别繁杂的信息,待到这一顿饭结束,程景平心中对这片看守刑天的堂庭山有了大概的了解。 看守此片山脉的驻军是齐天城的守军“齐天军”。这支军队的战力在所有十支魔域军队中应当能排在中游,军中修士最低应当有六九天劫的实力。负责看守刑天镇压之地的人手之前大约有百人左右,但如今魔尊下了军队的调令,不知此地还会留下多少人看守。至于是否会全部调走?程景平猜测不大可能,毕竟镇压的刑天可不是个小人物。 只是如今仍然不曾知道刑天具体镇压在哪里。显然,这才是真正的机密,不是这些酒客能接触到的。 此刻夜也深了,酒楼中的食客也渐渐散去,程景平也只能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随便找了家酒楼附近的客栈,正要入住时,他突然福灵心至,张口问道:“掌柜的,可见过这附近有军士出没?” 掌柜的瞥了眼他,不耐烦地说道:“问这作甚?要住店就住,不住店就滚蛋!” 程景平掏出一小块金子,笑道:“我想要投军,这不是想找个军士打打关系,好让他给我引荐一下嘛。掌柜的可知道附近哪里有军士?” 那掌柜的见到了金子,双眼放光,顿时换上一脸献媚的笑脸:“知道,小的知道。原先这儿的军士可多了,隔三岔五的总能见着几个。只是最近见的就少了,小的也就在几天前见一个军士进了望月楼。那人是望月楼的老客,每个月总会去上那么一次。客官若是要找人引荐,自可关注此人。”说着,将那小块金子收入了袖中。 望月楼?正是程景平刚离开的那间酒楼。 满意地选了个房间,程景平带着满意的微笑上了楼。 第二日,程景平继续去望月楼中,不仅是为了打探消息,更是希望能碰到客栈掌柜的口中的那名军士。魔尊的调令下来,此地的军队同样要赶赴拒北城,若还有留下的,应该也不多了,那么这名仍然在此城中的军士,便很有可能是隶属于那批负责看守刑天的军士。只要能跟着他,或许便能找到刑天的镇压之地了。 只是不巧,整整一天下来,程景平并未碰到那名军士。不过他倒是不恼,这本就是个守株待兔的笨计策,讲的就是个耐心。今日碰不上,便明日再来就是。 这一等,半个月便过去了。这一日,程景平仍旧如往常一样在酒楼点了一桌酒菜,继续等着兔子上门。吃的多了,程景平也品出些味来,这酒楼中的酒肉虽是比别家的要贵了不少,但其中竟然都蕴含了一丝灵气,显然不是凡品,对于修士来说,虽于修为无甚大用,但食材的口感上便要好了不少。或许这也是那名修士经常来此的原因吧。 正想着,酒楼门口进来一名身穿黑甲的修士,张口道:“掌柜的,照旧。”说完,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程景平眼神一眯,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兔子总算上门了。只是不知此人是否便是那看守刑天的守卫。 他倒也不用上楼,天人合一一开,此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此人结了账,带着一些吃食酒水离开了酒楼。程景平以天人合一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只见他迅速出了城门,朝着堂庭山飞去。 程景平心中一松,好在他不是齐天军的一员,这次运气不错,一蹴而就。当下更加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此人在一处山涧中落下,挥手打出一连串的法诀,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涯壁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洞口。显然此地是被人下了幻禁,遮蔽了洞口。看来这里应该便是刑天的镇压之地了。 程景平远远地在一座山头上看着那人进了山洞,并没有贸然跟进的打算。这山洞里面情况不明,傻乎乎地跟进去说不定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思索片刻,程景平干脆也不走了,便在这山头之上搭了个简易的房子,准备在此观察一段时间,摸清楚守卫的人数、换班的规律等等。 以程景平的修为,不到半个时辰,一座简易的木屋便搭好了。望着这座木屋,程景平略微有些出神。这搭木屋的手艺还是当初为了和蚩小妍隐居,向着王家村里的一名师傅学的。如今王家村和蚩小妍都没了…… 深吸一口气,程景平压下心中的悲伤,如今还不是感慨的时候,待得大劫消除,自己当陪在蚩小妍的尸首前,向她吹吹牛,好好说说自己为了消弭地界大劫都干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想来她会很乐意听吧? 带着神往的思绪,程景平又给木屋做了一些伪装,免得被镇守军士发现。这,是胡三那学来的。 一切准备就绪,程景平进入了修行之中,只分了一缕心神以天人合一监视着那处山涧。 春华秋实,时间转眼便过了一年。这一年中,程景平成日枯坐木屋中,一边修行,一边监视。若是发现有人出来,便尾随其后,一路观察。 经过一年的时间,程景平总算是摸清了这山洞中修士的情况。此地一共还留守着十名修士,从他们飞行的速度来看,皆在六九天劫的水平之上,具体实力未知。这十人每个月只派一人出来采买些酒菜打打牙祭,其余时间皆不会离开山洞。 这十人中,有一名修士曾在归来途中碰到一头异兽,一阵激斗之下才将其斩杀,由此,程景平大概知道此人的实力在九九天劫水准,顶多能到归一天劫。这也是十人中他唯一知道具体修为的人。 想着这洞里同时最少会有九名实力未知的敌人,程景平不敢冒进,将主意打到了那名唯一知道实力的修士身上。 这些人外出采买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先自己大吃大喝一顿,然后给洞里的其余九人带一些好酒好菜。整个过程十分简单,来回约莫半日时间。 这日,轮到程景平的目标出去采买了。 如同往常一样,此人先是去了城中一家高端酒楼享受了一把,接着便打包好了酒菜出了酒楼。程景平这次却没有马上跟上。 “小二,给我也来十坛‘白堕’,没封口的那种,我要先尝尝味儿对不对,可别掺了水。”程景平叫道。 很快,小二便笑着推来一车的酒:“客观您说笑了,我们店千年的招牌,怎么会掺水呢?您要的十坛白堕,请品鉴。” “好说,好说,我也只是个以防万一。”程景平笑着回道。 “小二,点菜。”远处一桌客人叫道。 小二忙应了一声,抱歉道:“客观您先品着,若是没问题前台结账就好,他们会给您封好。” 程景平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忙去。他自然不是要贪杯,偷偷取出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些黑色粉末。趁着品酒之时,程景平将粉末迅速而均匀地洒到了其中九坛酒中,再在最后一坛上悄悄做了个极浅的记号。 然后便去了前台结账,不多时,十坛封好封泥的白堕便打包好了。带上酒,他迅速出了酒楼,朝着即将脱离自己天人合一探查范围的目标急速赶去。 出了城门,这黑甲修士仍然如同往常一样,慢慢悠悠地朝着山洞飞回。嘴里还骂骂咧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守了上千年了,一个来救他的人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守的。这还不知道要守多少年,奶奶的,闷死老子了!” 正在他抱怨之际,一道剑光从前方不远处的山顶上亮起,一闪之下便已经带着雷霆之威穿过了他的脖颈。 脸上还带着怨气的修士突然感到一阵茫然,这天怎么倒过来了? 程景平从山顶密林中闪现出来,接住了掉下的尸体和酒菜。他先是小心地将尸体毁尸灭迹,再将酒水调换成了自己打包的那十坛,最后再以拟形符幻化成了这名修士的样貌,穿上了他的黑甲,带着酒菜平静地朝着山洞飞去。 片刻之后,程景平大声喊道:“开门开门,老子回来了!” 幻阵打开,一名黑甲修士急忙走出恼怒道:“尚锦城你吼什么!想让这里被发现吗?” 程景平这才知道了这名被自己杀死的修士原来叫‘尚锦城’。他一脸嫌弃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说罢降下身来,当先进了山洞。 那名黑甲修士暗骂一声,重新打开幻阵,也进了山洞。 只见山洞内有着无数条小路,程景平也不知怎么走,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让那名修士在前面带路。行了一刻钟,终于见到了剩余八名修士。 程景平将酒菜一放,拿起那坛做了记号的酒烦躁道:“天天窝在洞里,老子都快成耗子了,这狗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们都别来烦我,老子要静一静!”说完找了个角落自顾自地大口灌酒。 这话也是说到了众人心里,这镇压刑天之地他们已经驻守了上千年了,什么事都没有,难免会有些怨气。如今这么一说,众人便也一边喝酒,一边骂了起来。 不消片刻,一众十人尽皆倒下,不省人事。 程景平再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确定众人皆已昏睡,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暗道一声无药谷的迷药果然好用,还好地界大战之时他们不是敌人。 现在,便要去见这被镇压了上万年的刑天了…… 第139章 蚩尤的兄弟 刑天的镇压之地离这里已经不远,程景平通过天人合一已经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毫不迟疑地向下走去,穿过如同迷宫一般走道,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见到了传说中的——“战神”刑天。 只是此人同传闻中雄壮的样子相差甚大。此刻的他确实没有头颅,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嘴,可却十分的精瘦,或者说骨瘦如柴更为贴切,程景平能看到他身上一根根突出的骨头,就如自己施展“十方俱灭”时的形象类似,枯槁而没有生机。 四根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锁链铐住了他的四肢,将他吊在半空中。四面八方皆设了阵法,九天雷霆、熊熊地火、噬骨阴风、极寒冰剑、化骨柔水……各种程景平见都没见过的攻击无时无刻不在摧残这具肉身。各种轰鸣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而刑天的眼睛却是安详地闭着,像是睡着了,或者——是死了?程景平有些不确定,如此猛烈的攻击,怎会有人能睡得着?何况这种攻击已经持续了万年之久,即便是战神,就此陨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正当程景平心中忐忑之时,眼前如同骷髅般没有生气的刑天突然睁开了眼,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你是谁?” 他们自然是指守卫了。程景平尚不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当下不敢据实相告,只是反问道:“你便是刑天?” 刑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有趣,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来此地,莫非不是为我而来?” 程景平眉头微皱,冷声道:“我问你是不是刑天,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刑天并未像传说中的性格孤傲,脾气暴躁,被程景平一怼,居然也不生气,许是太久没人聊天了吧,他竟还笑着回道:“没错,本座刑天。” 虽然这具肉身相比传说中要虚弱了太多,但这句话一出,仍能感觉到昔日战神的霸气。 程景平冷着脸再问道:“地界蚩尤是你兄弟?” 刑天略微一愣,随即笑道:“听你的意思,我的蚩尤老弟并没有死?那年都传说他死了,据说死后还被分了尸,分别镇压,没想到他居然没死,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刑天的笑意越发浓郁,以至于哈哈大笑起来。 程景平死死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这笑声中没有讥讽,没有怨恨,没有嫉妒……他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仿佛只有开心,只有否极泰来,只有喜极而泣。 程景平冷哼一声:“哼,如此说来,你们确是兄弟了。蚩尤那老贼不但没死,还大肆屠戮我魔域修士,我们村十八户人家便只有我一人逃脱。我杀不了他,但我可以杀了你!” 说完,程景平身上杀气升腾,竟似真要杀了刑天一般。刑天对程景平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笑着。直到他笑累了,笑得泪眼朦胧,这才看着程景平充满杀气的眼睛笑道:“这是魔域欠他的债,欠了债,总是要还的。不过你说的也对,你若要报仇,冲我来也不无道理,我兄弟的账,尽可以算在我头上。” 程景平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嘿,你这个曾经的战神,如今的废物,倒是还挺讲义气。既如此,老子过会就给你个痛快。” 刑天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小子,我倒是不介意替我兄弟还点债,只是你有这实力能突破魔尊亲自布下的阵法吗?” 程景平皱眉一看,这些镇压他的阵法,确实也如同刑天所言,成为了他最大的保护。他根本不可能突破这些阵法去伤到刑天一丝一毫。 “原来只是凭着这些阵法在这里吹大牛啊,什么兄弟,我呸!”程景平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哼,哪来的小王八犊子,居然敢质疑你刑天爷爷!回去问问你的祖上,我刑天有没有说过一件做不到的事!”刑天狂怒道。气势爆发之下,整个阵法空间中轰鸣声不断响起,竟是激起了阵法更强大的反扑。 程景平直视刑天的眼睛,片刻之后,终于确认此人果然还是蚩尤前辈的好兄弟,当下松了口气,抱拳躬身一拜,大声道:“晚辈程景平,奉蚩尤前辈所托,前来助前辈脱困。” 刑天眯起了眼,看了程景平片刻,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程景平低头道:“晚辈地界剑宗修士程景平。受蚩尤和轩辕前辈所托,来魔域找魔尊谈结盟之事。地界,要反了天了!” 刑天咧嘴一笑:“你说我就要信么?小子,骗人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你现在说的每个字,我都当你在放屁!给我滚!” 程景平苦笑,看来自己这试探是把这位战神得罪惨了。好在蚩尤前辈早有准备,他拿出蚩尤前辈临行前交给他的信,打开给刑天看。信上只有一句话:百年后,地界韶山一聚。落款是“蚩尤”。 刑天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语,他自然看得出这字迹正是出自蚩尤之手,再加上韶山本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地。 “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刑天老泪纵横。 程景平默默站在一边,等着刑天发泄完情绪。 末了,刑天终于从情绪中回过神来,正色道:“小子,蚩尤叫你来到底所谓何事?” 程景平一抱拳,恭敬道:“请刑天前辈帮忙,晚辈需要见魔尊一面。” 刑天沉声道:“怎么,地界真的要反了?” 程景平点点头:“正是。这是蚩尤前辈同轩辕前辈共同谋划了万年之事。” 刑天口中喃喃道:“黄帝,姬轩辕吗?嘿,真是好谋算,所有人都以为蚩尤被他杀了,没想到他居然留了一手,好手段!” 突然,刑天眉头一皱:“小子,你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很微弱,若不仔细感应我都发现不了。” 程景平微微一愣,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这位战神的注意?不等他想出答案,石灵明已经自体内浮现,剑灵从剑中飞出:“刑天,好久不见。” 刑天大怒:“是你!你是昊天的本命灵剑!程景平,你他娘是昊天派来的!” 剑灵轻声道:“准确说,我是昊天的弃剑。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嘿,你同昊天一起斩杀过多少我魔域修士,后来我兄弟蚩尤也同样死于你的剑刃下,你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刑天冷笑道。 剑灵飞近了些:“你仔细看看我。” 刑天不知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仔细一瞧之下眉头紧锁:“你的身体,大部分是新长的!” 剑灵平静道:“万多年前的逐鹿之战,昊天为了最后的胜利,使了诈。” “哼,我自然知道,他将你赐给了姬轩辕,这才杀败了我兄弟蚩尤。”刑天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 剑灵摇摇头:“双方的规定中,并没有不得为地界提供灵器这条,所以这不算使诈,只是你们的魔尊舍不得他的灵器罢了。但双方曾约定不许派人亲自下场。” 刑天心神一震:“你的意思是……” 剑灵点点头:“昊天给姬轩辕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剑身和……他的一缕神魂。” 刑天终于恍然大悟。为何那一战双方原本实力相当,甚至蚩尤一方还占了些优势,却在最后一战中,被手持轩辕剑的姬轩辕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战局。 不只是因为轩辕剑,更是因为其内的一缕昊天神魂。 剑灵继续说道:“为了赢下此战,昊天不仅要将我借于姬轩辕,更重要的是他要亲自下场。因此便要将我斩杀,好让他的神魂藏身在我的剑身中瞒过魔尊。好在我见势不妙,自斩了一剑,只留下一小缕神魂躲了起来,蛰伏不出。那一战中,姬轩辕也发现了剑灵不对,而我趁着昊天神魂集中注意力杀敌之时,悄悄联系上了他。于是,我二人悄悄设下了局,战后将这一缕神魂困在剑身中灭杀了。” 程景平想起在剑冢中剑灵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一起活下去。 原来,是真的…… 剑灵说得很是平静,程景平却能听出其中的惊心动魄来。一缕险些被灭的剑灵,连同当时实力远不是昊天对手的轩辕黄帝一起,将昊天的一缕神魂给坑杀了!虽只是昊天的一缕神魂,但他可是掌握着轩辕剑这柄大杀器啊,这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剑灵静静地看着刑天:“所以,我如今确实是同你们在一条船上。” 刑天冷笑道:“嘿,别‘我们,我们’的,魔域可还没同意和你,和地界联手。天庭的强大,你是最有体会的,我们凭什么战胜它,就凭你这个丧家之犬吗?” 剑灵眼中杀气闪现。 程景平上前一步:“前辈,凭我。” 刑天略微一惊,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嗤笑道:“你可知天庭的玉帝和王母什么修为?光他们两人,便可以轻松灭了地界。” 程景平不卑不亢道:“晚辈知道,他们皆在‘道二’境界。晚辈现在自然远不及他们的境界,但——我是‘两仪道体’,并且身含‘盘古精血’。” 锁链一阵“哗啦啦”乱响,刑天努力往程景平靠近,却终是被锁链锁得动弹不得。 “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末要在此事上糊弄你刑天爷爷!”刑天激动道。 程景平躬身一拜:“晚辈不敢乱说,此事是蚩尤前辈和轩辕前辈都确认过的。待刑天前辈脱困后,大可以自己再检查一遍。” 刑天沉思片刻,郑重道:“若此事为真,确有几分不败的把握,魔尊或许真能同意你的建议。”随即他又苦笑道:“只是你们要我帮忙见魔尊一面,却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 程景平点点头道:“晚辈自是知道,但确实是没办法了。原本晚辈打算凭军功得到觐见魔尊的机会,但一来速度太慢,二来……晚辈确实不喜杀伐。因此只得依蚩尤前辈之言来找前辈想想别的办法了。” 刑天狂笑道:“哈哈哈哈……不喜杀伐?那你可知地界一反,要死多少人?魔域若是同你们联手,要死多少人?你若妇人之仁,又如何让我魔域将希望放于你身上?!” 程景平神情没落:“有些事,不得不做。” 他自然知道造反是会死很多很多人的,多到他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待大战结束,自己若还活着,也是活在无数人的血泊之中,终日挣扎沉浮。只是此事已是大势所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所能做的,便是让地界能活下更多的人,能赢下这场血战。 刑天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无奈,眉头紧锁。程景平的天赋若真如他所说,那自然是有机会同天庭硬抗的,可若是他的性格太过软弱…… “前辈,闲话日后再聊,先说说怎么才能救你出来吧。”程景平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刑天也收回了思绪,沉思片刻道:“此地阵法乃魔尊亲自所设,但你的实力若是足够,以轩辕剑的神通应当能够破开阵法。不过,看它身上的石皮封印,我猜它是不能发挥自己神通的吧?” 程景平点点头。剑灵笑道:“我若是全力出手,恐怕要杀你的人中要多个玉帝。” 刑天身上顿时杀气腾腾:“玉帝?老子的头颅还在他手上,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讨回这笔债!” “可还有其它办法?”程景平可不想冒了这么大风险就是来和刑天聊个天的。 “有个办法,不过可就要复杂得多了,当然也危险的多。”刑天沉思片刻说道:“若我的干戚尚在,我自身便可将这些阵法破开。只是上次被魔尊镇压后,我的干戚和方盾都早已不知所踪。” “那么谁可能会知道它们的下落?”程景平追问道。 刑天紧锁眉头想了片刻,最终摇摇头:“除了魔尊,我不确定谁是一定知道它们下落的。不过你可以找我的老部下飞廉。他最是擅长打探消息,或许会知道我的灵器在哪里。听闻在我被镇压后,他便去了不灭城,你们可以去那里找他。” “万年了,他还可靠吗?”程景平不太放心地问道。 刑天坚定道:“别人或许会有二心,他不会,你尽管放心。” 程景平点点头:“那晚辈这就启程去找他。” 说完转身便走,石灵明也回了他的体内。 路过昏迷的守卫边时,程景平留下一枚传音符:“他娘的,老子要去前线杀几个天庭之人下酒!你们不用来找我。” 做完这一切,他出了洞府,换回之前的模样,辨别了下方向,朝着不灭城疾驰而去。 待他走后,刑天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140章 常在河边走 魔域的城池皆是修建成了环形,就如同一道道城墙般将最中央的魔城环绕,因此从齐天城去往不灭城最近的路便是直接走城外的山林,一条直线直达不灭城。 但是魔域的城外可不太平,程景平刚在山林中疾驰了七日,便见前方的一座高山上一群修士围着一个洞府进进出出,不知在干嘛。 出于好奇,程景平略微放慢了速度,瞄了一眼。却不料正迎上了其中一名全身裹着黑袍,仅露出双眼的修士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眼神。 仅仅对视了一息,程景平不欲惹事,收回目光便要继续前行。却不料那修士冷冷道:“去,杀了他,此人知道了我们在这里,不管他知道些什么,不能放他离开。” 身边四名服饰各异,但都蒙着面的修士拱手一拜,二话不说拔地而起,朝着程景平飞来。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程景平倒是不意外碰上了意外,可自己就只是好奇瞄了一眼而已,这也要杀人灭口?他心中唯有苦笑,这魔域中人的杀性也未免太重了些。 抱怨归抱怨,麻烦总是要解决的。 这迎来的四人看不出深浅,程景平也不愿无谓地打上这么一架,拱手道:“在下只是路过的路人而已,几位要做什么随意,我只想赶我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一名八字胡的男子狞笑道:“小子,怪就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好奇害死猫懂吗?有什么话留着去冥界说吧!” 说完四人将程景平团团围住,同时祭起一杆旗子。旗子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竟是组成了一个立方体结界,将程景平困在了其中。 随着四人法诀催动,结界迅速变小,程景平只觉越来越大的压力自四面八方而来,挤压他的肉身。 这股压力虽没有致命危险,但他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既然要杀人,便要做好被杀的准备。程景平仔细观察结界中的道,不过片刻,剑指朝着空气中的一处一划,整个结界便如同阳光下的气泡般,悄无声息地消融了。这是程景平这段时间观摩各道所取得的一些感悟,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剑指,看来这段时间的修炼没白费。 四名蓝衣人一脸惊愕,随即眼神凝重,知道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那名黑袍修士也是眼神一凌,终于不再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自地上起身道:“回来吧,此人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程景平冷冷望了四人一眼,没有出手阻拦他们退走。他转头直视黑袍修士的眼睛怒道:“我再说一次,我只是路过,莫要逼我杀人。” “在魔域杀个人算什么。” “一定要打?” “不是打,是杀你。” “为何?” “你看到了我们。” “可我并不知道你们在干嘛,也没兴趣知道,更不会告诉别人。” “可我不信你。” “那便战吧!” 一串毫无意义的对话后,程景平终于确定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是无可避免了,既如此,那便战吧! 黑袍修士一步踏出,竟是瞬间消失。程景平眼神一凝,感受到了一股道则的波动——这人的实力恐怕不弱于他。 毫无征兆的,程景平挥剑朝着后上方横斩,“铛”的一声清响,虚空中突然现出那名黑袍修士的身影,只见他手中一柄长约一尺的短刀正斩在了石灵明上。眉头一皱,此人再次消失,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感觉。 程景平天人合一全力感应周遭,却是发现不了他躲藏在哪,心中颇为吃惊。便是胡三的隐匿之术,他也能发现一丝端倪,此人在隐匿一道上的修为怕是还在胡三之上,竟是让天人合一的探查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突然,虚空中闪过一丝波动,程景平心神微动,石灵明一挥,地向那里划去。此刻的石灵明看上去似乎速度不快,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威力,却是带出了一连串的虚影,斩在虚空波动之处雷霆乍现,无穷的雷霆之力汹涌而出,方圆十里内的山林统统披上了一层圣洁的银色。 没有爆炸和轰鸣,所有雷霆之力尽数轰在了黑袍人手中的短刀上。 黑袍人同样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如此庞大而狂暴的雷霆之力轰碎一座小山都绰绰有余,却奈何不了他分毫。只见雷霆与短刀接触的地方竟有着一个直径不过半尺的黑色漩涡。汹涌而出的雷霆无一例外都被这个黑色漩涡吸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漆黑的漩涡仿佛饕餮般源源不断地吸纳雷霆之力,程景平眼神凝重,这一击融合了他近来对万道的感悟,威力已经远超归一天劫之力,竟是伤不了此人分毫! 黑袍人同样是骑虎难下,他虽能吸纳这雷霆之力,却终究有个极限,若是长此下去,总有被雷霆撑爆的一天。 注意到四周异常的光亮,黑袍人直截了当开口道:“你果然很强,我杀不了你,宝藏分你一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程景平心中翻了个白眼,自己本就没打算打这场。他倒是也没推诿,虽然对这所谓的宝藏没太大兴趣,可如今若是不拿,这些人怕是不会安心放他走。看样子,自己今日是要被人逼着分他们的宝藏了?苦笑一声,程景平点点头:“随意,我说过,我对你们的宝藏并不感兴趣,只是路过而已。”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不过无所谓,反正打下去动静太大,到时引来更多人就难以收场了,而拿了宝物,此人也就和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了,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二人收了招,暂时罢战。黑袍人带着程景平来到洞口,吩咐道:“你们守着洞口,我带他进去选宝。” 众人点头称是。 随着黑袍人进了这洞府,程景平手中紧握着石灵明,警惕异常,嘴上却以一种随意的口气问道:“这洞府是谁的?” 黑袍人在前带路,头也不回道:“不知道,偶然发现的一个上古遗弃的洞府。见内里有些宝物,我们便将他围了起来,寻点财。” 程景平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是上古洞府?自地界以来,自己这短短几十年人生中可没少听到、碰到上古洞府寻宝的事。上古那些前辈们是开善堂的么?老是留下自己的洞府赈济后人么? 他奇怪道:“此地你的修为最强吧,为何不自己进去探宝?若是有什么陷阱禁制,你的手下可不一定能应付。” 黑袍人略感诧异地回道:“陷阱禁制?我魔域这百年来出世的大大小小几十座上古洞府,何曾见过什么陷阱禁制?” 程景平眉头皱得更紧,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百年间就出世了几十座上古洞府?还都是不带陷阱禁制的,难不成真是前人专门留给他们这些后辈的? 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若是有,便必定有诈! 想到这里,原本对宝物不在乎的程景平便更不想要这洞府中的宝物了,虽然他还想不出这“诈”是什么,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黑袍人自然不会知道程景平想了些什么,带着他迅速在洞府中逛着。这洞府中还有几十名蒙面的修士,各自忙活着搬运各种宝物,多是些炼材、灵宝、丹药之流。每每见到黑袍人,这些蒙面修士便会停下手头的活,恭敬地躬身行礼,口中叫着:“大当家好。” 显然,这黑袍人在这些人中的声望很高,程景平看得出这些人的语气中尊敬多于畏惧。只是听这称谓,多半是伙流匪。 带着程景平一连走了快一刻钟,逛过了灵丹室、百宝阁、炼材库和草药房,程景平皆无动心。黑袍人疑惑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程景平两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你非要我拿的。” 黑袍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看了他片刻,转头再向前走去:“前面就是最后一个房间里,里面装着一些功法。” 还有功法?听黑袍人的意思,前面的房间出来之时自己若再不选点什么东西,怕是就不好善了了。 程景平是真不想拿这些宝物,以免惹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因果。略感无奈地走进最后一个房间,他随意翻看起功法来,想着要不就拿本功法吧,也算是拿了东西了。 黑袍人死死盯着程景平,眼中的杀机已然浮现,这些功法并不算什么神功秘法,没多大价值,想必此人也不会选。那么,未分胜负的那场架就得继续决出个生死了。 正当黑袍人心中杀意渐浓时,程景平却是突然开口道:“就这些功法了,我选这本,这本,这本,这本,还有这本。” 黑袍人眉头一皱,略看意外,开口道:“别以为你选了价值不高的功法,与我们就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了。只要进了这洞府,拿了东西,出了事便都要一起担着了。谁也不会相信你拿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程景平却是点点头笑道:“自然知道,我就选这几本功法了。我说过,本来我对这些宝物也没什么兴趣。” 黑袍人沉默地看了他片刻,躬身抱拳道:“方才是沈某孟浪了,还请道友见谅。” 程景平心中稍松,调侃道:“不用喊打喊杀了?” 黑袍人再次抱拳道:“让道友见笑了。在刀口上混日子久了,总是会小心一些,是沈某小人之心了。” 程景平收了那几本书,倒是没有为难此人,只是不解道:“以你的实力,在城中应该也能混得不错吧,何必每日打打杀杀?” 黑袍人苦笑道:“原本是在齐天城中讨生活的,只是无意中得罪了权贵,因此不敢再住,便只能出了城,干起了刀尖上舔血的行当。道友若不嫌弃,待会这里完事后,还请随我们回了寨子,我好酒好肉给你赔个不是。” 程景平自然是想尽快离开此地,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却终究是拗不过黑袍人的邀请,只得答应了随他们回寨子暂住一晚。 很快,众人便将这个洞府中有价值的东西搬运一空,带着程景平向着他们的寨子飞去。 这座小寨建在了群山中央的一小块平地上。所有的屋子都是以附近特产的一种紫竹所建,不仅坚固坚韧,同时也有一种异样的美感。整个寨子依山而建,约莫有百来户人家。 众人进了寨子后,便在黑袍人的指挥下,将所有带回的宝物都搬去了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忙完一应琐事,黑袍人这才摘下面巾,露出真容,兴高采烈地带着程景平去了寨子中一间颇大的竹屋。程景平看着他的面容略有些吃惊,因为此人同地界人族竟是一般无二,看来这魔域中应该也生活着不少远古地界的遗民。尚未进屋,一个小女孩便跳出来兴奋地扑到了黑袍人身上,开心地大叫道:“阿爹,你可算回来了,快来陪我玩。” 小女孩看着约莫七八岁,肤色白里透红,大大的眼睛很是水灵,五官精致小巧,犹如金雕玉琢出来的一般,甚是讨人喜欢。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脚,竟是断了一只。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控制他调皮的本性,单脚跳着都能健步如飞。 程景平看着这个小女孩,脑中不由地想到:若是小妍没死,他们也该有个孩子了吧,应该也会长得粉粉嫩嫩的,性格嘛或许会向自己?不不,还是像小妍好些,成天没心没肺的才最开心…… “道友?道友?”黑袍人打断了他的思绪,请他一同进家门。 程景平回过神来,望着黑袍人怀中撒娇的小女孩,眼神中有些羡慕和遗憾。 饭桌上,黑袍人开口介绍起自己来:“我叫沈辰修,这是内子婵娘和小女甜雅。甜甜,和叔叔打个招呼。” 小甜雅也不见外,脆生生地说道:“叔叔好,叔叔你是哪里人呀,厉不厉害?阿爹有时候打我可疼了,下回阿爹打我的时候叔叔能不能拦下阿爹啊?阿姆说自己拦不住。” 程景平被逗得开怀大笑:“好,下次你阿爹再打你,你就告诉叔叔,叔叔给你出气好不好?” 小甜雅开心地鼓起了掌,可随后又皱着眉头小声道:“可是叔叔能不能不打阿爹呀?打坏了甜雅会心疼的,阿爹其实对甜雅挺好的,就偶尔,是‘偶尔’才会打甜雅屁股。”小丫头特意在“偶尔”上加重了音。 程景平越发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了,只是想到她的腿…… “甜雅的腿是怎么回事?”程景平暗中传音沈辰修问道。 “唉,在齐天城中玩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男孩,就被他的仆人打断了腿。就因为这事,我上门杀了那个男孩,后来便带着他们逃到了这里。”沈辰修叹了口气。 “什么背景?”程景平对小甜雅莫名的喜欢,却是想将此事搞清楚。 “齐天城中的衙卫统领。”沈辰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莫非眼前这人也是个有背景的?若是能将此事解决,自己一家自然是可以重新回城里过活,不用再在这山中过着劫掠富人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只是不等二人深聊,小甜雅又说道:“叔叔叔叔,你要到哪里去啊?” 程景平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叔叔要去趟不灭城办事。” 小甜雅的眼睛中爆发出明亮的目光,开心地手舞足蹈:“叔叔,那你能不能给我带一盒龙须糖啊?阿爹都不让我去城里了,甜雅已经好几年没吃过龙须糖了。” “好好好,这事叔叔记下了,等叔叔办完事回来,就给你带龙须糖,带十盒好不好?”程景平宠溺道。 “叔叔最好了,比阿爹还好!”小甜雅开心的眼睛都笑弯了。 …… 第二日,程景平同沈辰修一家道别,揉了揉小甜雅的脑袋叮嘱道:“甜雅一定要听你阿爹的话啊,要不叔叔下次回来就不给你带龙须糖了。” 小甜雅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 程景平笑着再道了声别,御剑而去。 离着寨子远了,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正是昨日选的那五本之一。其余四本都是为了混淆视听的,而唯独这本,却是程景平真正心动之物…… 第141章 长生诀 这本小册子也没有名字,只是记载了一种秘术,可以凝练敌人的精血以壮大自身。这门秘术阴邪得很,而且限制条件太多,本不入程景平的法眼,只是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盘古精血体质。原本应该烙印在精血之中的炼体功法却因为同自己的两仪道体相互磨灭,导致其内的炼体功法被消磨了。 这门秘术的前半部分可以凝练精血,或许对自己恢复精血内的功法会有帮助。因此他才动了心。尽管觉得这洞府内的东西有问题,却也还是思虑再三后拿了这本秘术,同时又随便再拿了几本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此刻远离了众人,他找了个僻静之处,布置下幻阵和防御阵法,这才仔细翻阅起这本秘术来。 秘术的施法倒是不难,仅用了一日,程景平便已完全掌握。之后他又抓了几只野兔野鸡来试验这门秘术。直至两日后,终于确定这门秘术确实有凝练精血的功效。 只是此时,程景平却犯了难,此术虽然在动物身上能够奏效,但轮到自己……他本就是盘古精血,根本无法剥离出来,要用此术就是在凝练自己,这种疯狂的事情估计此术的创造者也是从没想过的吧。 人有时候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可以很怕死,也可以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不怕死,又或者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更怕死。 程景平便是这种既怕死又不要命的人。 只是此刻,他的身上担负着地界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蚩小妍要好好活下去,所以他——不敢死。 可是身在魔域,自己的实力虽算不上底层,却也是随便碰到个流匪就能同自己打得不分胜负。若是见了魔尊还是这实力,便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他的手上随意拿捏。 试一把,或许马上就死,不试一把,日后生死又要看别人眼色,程景平陷入了两难。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外面传来一句戏谑的声音:“呦,是哪个白痴在这儿摆了个破阵呀。这水平不太行的样子啊,兄弟们,我们去教教他怎么布阵?” 随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程景平有些烦躁,连续两天碰上流匪吗?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好在如今自己还没有决定,若是此刻在施法过程中,被这些人打扰,恐怕就真的嗝屁了。 面色阴沉地撤去自己心急之下布置的简陋阵法,程景平冷冷道:“今日不想杀人,滚!” 为首一名马脸修士闻言转头对着一众手下狂笑道:“兄弟们,碰到个比我们还狂的主啊哈哈哈哈……”随后又转过头如同一条毒蛇般盯着程景平,阴恻恻道:“可是我们弟兄想杀人呀,要不你就行个方便?” 程景平眉宇之间的烦躁同怒火已经压抑不住,冷哼一声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这些流匪眼前。马连修士脸色一变,来不及说什么,在一众手下惊恐的表情中闪身飞出,手中一根狼牙棒朝着虚空某处狠狠砸下。 程景平一剑挡下攻击,现出了身影来。奶奶的,这深山中这么多高手的吗?此人的实力明显也不是泛泛之辈。 一击被阻,现出了身形,十几个流匪立马祭出各色灵宝狂攻。 一人手持一面黑幡,无数骷髅虚影从幡中飞出,带着凄厉的哭喊声朝着程景平飞速缠去。 一人手持一幅画卷,轻喝一声:“拙!”画卷中一条黑龙眼珠子转动,竟舒展身子,从画卷中飞了出来,化为一条巨龙朝着程景平咆哮而去。 再有一人将手中大印一抛,化为一座小山般大小,狠狠朝程景平砸下…… 林林总总各色术法灵兵一同朝着他攻来,程景平眼神微眯,闪身后撤,却见这些攻击同样尾随而去,一时半会竟是摆脱不了。 天知道这茫茫大山中还有多少流匪高手,这些如同鬣狗般的人物只要闻到了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程景平不欲再惊动更多高手,那么面对这十几名流匪,便只有使出他最不愿使出的那招了。 程景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如今别无他法。他怒吼一声,身上血肉迅速枯萎,瞬间消瘦如同枯木,手中石灵明也自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漆黑。 程景平转身,漆黑的眼瞳中不带丝毫生气地看着对面的流匪,无视了即将追上自己的各种攻击,将石灵明朝脚下狠狠一插,仿佛插进了虚空之中般,方圆十里的空间猛地一震,竟是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三息之后,众人重新现出身形来,那十几个流匪除了马脸修士外尽数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只剩下面容枯槁的程景平和一脸凝重,身体微微发黑的马连修士。 他能感觉到方才自己体内生机的流逝,虽然没有像手下般直接被抽干了生机,却也还是流逝了不少生机,当下不敢再战,面容狰狞道:“小子,杀我瓦梁寨兄弟,可敢报上名来?” 程景平没想到在自己的“十方俱灭”下此人居然还能活着,不禁心中一沉,自己实力还是不足啊。漆黑如墨的眼瞳像看白痴般瞥了他一眼,程景平提起石灵明作势欲要再战。 马连修士带着满脸的惊恐转身便逃,一边还不忘放句狠话:“小子,记住老子叫齐武秀,有本事别走,老子去叫大寨主来同你一战!” 声音越来越远,不消片刻已经轻不可闻。程景平眼见他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才解除了十方俱灭的状态。倒不是不想将他也杀了,只是这十方俱灭作为杀手锏,实在是消耗甚大,连他也坚持不了太久,否则便真的会死气弥漫,把自己先玩死了。 望着天边,程景平喃喃道:“还有个大寨主吗?” 苦笑一声,他自然不会真就傻傻地等着那个所谓的大寨主前来,当下朝着不灭城疾驰而去。 这片山脉中流匪高手太多,程景平不敢再在此地停留,全力飞行了两个多月后,终于接近了不灭城。 前方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再度印入眼帘,程景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四下查看了片刻,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山坳降下,再仔细布置好几个阵法,这才从新拿出了那本秘术,死死盯着。 前方便是不灭城了,城中人多嘴杂不适合修炼,身后则是危机四伏的茫茫大山,只有当下这个地方最安全。而他,也该在此做出决定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弱小就要时刻小心被人杀了。程景平脑海中闪过饕餮营中为让他们脱困慷慨赴死的无数修士,闪过最后为自己挡箭的巴图、七猛和赵齐,想起自己接连碰上的两伙流匪。 狠狠一咬牙,程景平自语道:“他娘的,拼了!” 不拼命就会没命。这句话或许很拗口,很矛盾,可却也很现实。与其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程景平宁愿选择自己拼命。 深吸一口气,程景平调整好思绪,脑中重新将这一秘术的各个环节演练一遍,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准备正式开始“作死”。 所谓“凝练”二字,或许也可以改成“凝炼”,因为此秘术便是用火来炼精血,以达到提纯凝练的效果。 所以程景平首先要做的便是放火烧自己。想到这点,程景平不禁摇摇头,苦笑一声。先是“剑元经脉”需要自废全身经脉,再是连“金钟罩”烧自己神魂,“十方俱灭”要让自己半死不活,如今还得自己放火烧自己。今儿要是没死,他决定等回了地界一定好好给祖坟上三柱高香。 只是自己不是凡血,不知道普通火焰能不能凝练自己这盘古精血。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在“火”之一道上收获颇丰,再加上是从内部灼烧血液,程景平觉得应该能试一试。 闭上眼睛,神魂内视自己全身的血液,只见它们像一条条大江大河般在经脉血管中奔流不息。程景平将神魂再次缩小,直至到了极限,如今每滴血液都如同一座大山般巨大。满意地点点头,程景平心中暗道一声:“火起。”一座血液大山自内部升起了一朵小火苗,只是这火苗太过细小了,烧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这滴血液有什么变化。 程景平倒是没感到意外,只是头更痛了。推演凝练自己的精血时,他便猜到了凡火可能会有无法凝练自己的精血的问题。只是如此一来,他要冒的风险就更大了。 自己要做的事什么时候简单过?程景平吐了口唾沫,把心一横,体内出现了无数微不可见的细小剑气。望着这数以百万计的剑气,程景平死死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片刻之后,待他重新睁开眼睛,百万剑气齐发,冲向了入山般的血滴。 强大的剑气瞬间将血滴切割分解,只是这数量如此庞大的剑气要想操纵自如,便是以程景平如今的修为和控制力也是千难万难,是不是便会出错。以至于他的身上时不时会升起一蓬血雾,炸开一个血洞,或者飚射出一柄血剑。 程景平却是咬着牙,一言不发,专心将自己的血液分解得更小些。 直至一个多月后,程景平瘦的皮包骨头,脸色惨白,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全身上下被一层厚重的血污所包裹,腥味刺鼻。 他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舒了口气,这第一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如今自己体内的血滴已经被分解成了血雾,并以秘法困在了体内以免他们散出体外。 接着就应该开始以火凝练了,只是此刻的他元气大伤,再强行修炼,风险极大。程景平沉着脸在心中盘算着得失。若是等自己恢复气血,不仅时间需要太久,而且新恢复的气血同样需要他分解,这便是个死循环了。 既如此,便赌一把吧,看是我先坚持不住,还是全身精血先被凝练! “好像自从剑冢取剑那时开始,自己的赌运就奇佳啊,每次总能赌赢。”程景平自我安慰道,开始这场生死豪赌。 火焰自血雾中燃起,以燎原之势烧遍全身血液,程景平顿时被自己的熊熊烈焰所包裹。没有惨叫声,没有怒吼声,除了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外,阵法之内静得可怕。只有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能证明他还活着。 就这样,烧了整整两个月后,似乎连火焰都因为没什么可烧的东西而渐渐熄灭了,露出里面如同焦炭般黑乎乎冒着热气的程景平。 此刻的他全身漆黑,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就如同粗糙的黑色树皮般,裂缝中还不时窜出一点火苗。 程景平寂静无声,一动不动,就如同真的死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日升月落,整整一个礼拜后,程景平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如同树皮般粗糙的皮肤掉下了一块来,露出里面如同婴儿般细嫩的新皮肤。 不多时,更多的旧皮掉落,露出里面新长出来的皮肤。甚至被烧掉的头发也开始飞快地在头顶上长出,不消片刻就长出了一头浓密的青丝。 程景平的眼眸微动,终于缓缓睁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看着自己新生的皮肤,他微微一愣,显然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神一动,他神魂中出现一部炼体功法:《长生诀》,想来,这就是他拼着九死一生换来的血脉自带功法了。 观想了片刻,程景平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门功法果然逆天,自己这生死危机没有白费。 蚩尤的自带功法重在锤炼肉身,增加肉身的力量,练到最高境界,能以肉身之力禁锢空间。而程景平的自带功法却是温柔的多,主要是修炼肉身的生机,练至巅峰,几乎可以做到滴血重生!而最妙的是此功法确实如蚩尤所说,无需自己刻意修炼,便能自发精进。 程景平对这门功法感到十分满意,幻化出一身衣衫,走出了阵法,深吸一口林间的清新空气,他望向了那堵高耸入云的黑墙。 如今,该入城了。 第142章 何处觅飞廉 阴雨绵绵中,程景平随着人流顺利入了不灭城。要找人,他照例选择了去酒楼打听消息。不灭城中共有九间最大最豪华的酒楼,程景平如今所在的就是其中的梦园。这梦园相传是不灭城中第一大家族——蒙家的产业,而这不灭城的城主,便叫蒙不归,正是蒙家的当代家主。 梦园占地极大,若是放在地界,差不多能有一座小镇大小。其内雕龙画凤,富丽堂皇至极。从拍卖到酒席、风月、牌局……所有你猛能想到的娱乐梦园中都有经营。甚至每月还定期抓捕异兽来院中斗兽,既做表演,也下赌局,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程景平对此自然是满心欢喜,如此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正是他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 他展开天人合一,仔细从繁杂的消息中甄别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一日下来,饶是以程景平的神魂修为,也不禁有些乏了。这海量的信息中,倒是有一些有用的,只是其中却没有半点飞廉的消息,甚至都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程景平叹了口气,看来要找这飞廉怕是不容易啊。刑天乃是魔域战神,声名在外,便是万年后也还是世人口中的谈资,而这飞廉显然名声上要逊色太多,加上时光的洗礼,怕是如今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知道他的消息了。 见着天色已晚,揉了揉微微有些发胀的眉心,程景平正欲离开酒楼找间客栈暂住,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哗。 “哪来的小厮,居然敢挡季爷的路,活得不耐烦了吗?!”伴随着桌椅撞倒的声音,一人怒吼道。 “对……对不起,季爷,小的该死,小的不是故意的季爷,求季爷饶小的一命!”一人带着哭腔不住告饶。 “剁碎了扔到陵鱼池中去喂鱼。”一道冷漠,略有些尖厉的声音传来。 “是,季爷!”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随后就是一阵惨叫声,几息后,七道身影围着一个长着鹰鼻,气宇轩昂的人若无其事地走入了酒楼。 程景平眉头微皱,方才这一幕他并未开天人合一去探查,但听声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因为挡了下去路便被剁碎了喂鱼?这伙人什么来头,如此嚣张跋扈! 再看周围人的神色,竟是没有一个人面露怒色,相反倒是惊惧之色更多,一个个都低着头,眼神躲闪,深怕同那伙人对视上。甚至于一个个都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原本喧闹的酒楼瞬间静得能听到头发丝掉落的声音。 直至这伙人大摇大摆进了后院,酒楼中的众人才都松了口气,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机。只是大家明显还未从刚才的气氛中缓过来,皆是匆匆结了账离开了酒楼。 不多时,偌大的酒楼中就只剩程景平一人独坐,仿佛一人包场了般。苦笑一声,他也起身买了单,随着众人离去。 只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客栈,而是展开天人合一,想看看这些人出了酒楼是否会谈论下方才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出了酒楼约莫一里地,这些人才算是找回了胆子,开始议论纷纷。 “这蒙家的十九爷真是太嚣张了,早晚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到时看他怎么哭!” “那个酒楼小厮也是,怎么就挡了这蒙季的路了!这小王八犊子最是睚眦必报,偏偏身后又站着城主大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嘘,小点声,万一被季爷听到,咱们全家可就都完了!” “怕什么!大不了搬出城去,老子还怕了这狗日的不成?” “这蒙季极为好色,不知道祸害了城里多少姑娘了。回去都和家里婆娘、女儿说说,见到他有多远躲多远。” “他奶奶的,要不是老子实力不济,打不过这蒙季,当场就宰了他!” “切,就你那点实力,参军都被踢出来了。人家蒙季可是在军中都能当个官的主儿,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什么当官,还不是靠着自己老爹才当上的,真论实力,也就比那些普通士兵强那么点,老子去军队考核的时候就看过他的实力,也就那样。” …… 程景平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将这些讯息在脑中整理了一遍,大概知道了此人的背景、性情和实力,心中留了个心眼。若是日后碰上此人,能避就避,否则在这不灭城中怕是不好待了。 不过也就那样,自己只是来找飞廉的,估计也不会同此人再有什么交集,他随即将此事抛诸脑后,找了间客栈暂时住下。 随后几日,程景平相继走访了剩下的八家大酒楼,却同样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沮丧,看来一时半会是难以找到飞廉此人了。 既然几家大酒楼打听不到消息,那便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整整三个月,程景平在城中酒楼、赌坊等地穿梭不停,却仍是没有半点飞廉的消息。 坐在一间面馆中,程景平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面,一边怀疑这个飞廉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啊,因此才找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这家面馆在不灭城中并不起眼,程景平倒也不是专门而来,只是想着事情随意进来而已。店中老板满脸褶子,须发皆白,略有些驼背,身后的一双翅膀也是羽毛稀疏,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店中还有一帮忙的活计,从二人对话来看,应是老板的女儿,同样背生双翅,只是色彩艳丽,颇为惹眼。 正在程景平出神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店外传来:“老头,昨日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程景平略微一愣,这声音竟是那日在酒楼中暴起杀人的那伙人。自己本以为不会再碰上这伙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相见了。 他不由得留意了几分,不知这伙人又要干什么。 老板一脸惊恐地连忙跪地磕头:“季爷,季爷,您行行好,老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而他的女儿则早已吓得躲到了里屋。 蒙季赶忙扶起老板,讶异道:“使不得使不得,咱马上可就是亲家了,应该是我给您老磕头才对呀。” 老板慌忙摇头,大哭道:“不敢不敢,季爷,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蒙季却是笑着说到:“也罢,既然您不同意,我蒙季从不强求,只是你这店租的可是我蒙家的地,从今儿起,租子涨三倍。对了,好像明儿就是交租的日子了吧,您老好生准备准备,若是有什么困难,晚上带着羽墨来我家,咱们好商量。” 老板闻言,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地喃喃道:“三倍,三倍,三倍……”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死死抓着蒙季的脚哭求道:“季爷,季爷,求您放我们父女一码,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季爷!” 蒙季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呦,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一没打你,二没杀你的,怎么就不放过你们了?”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将他扶起,替他擦干脸上的老泪,最后笑道:“晚上,我在家等你们哦,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放声大笑,带着手下们扬长而去。 老板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好在她女儿哭着冲了出来将他扶住:“爹,爹,这可咋办呀,我不要去他家,我不要去!” 老板颤抖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强装镇定道:“没事的羽墨,没事的,爹会有办法的。乖,你先回家去,今天哪里也别去,就在家等爹回来。” 羽墨却是哭道:“爹,你能有什么办法?爹,你可别做傻事啊,你斗不过他们的,要不我们逃吧爹?” 老板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放心,有爹在呢啊,爹会有办法的,你先回去,先回去。”语气中却是带着哭腔。 羽墨点了点头,一路哭着跑出了面馆。 老板随后对着店里客人抱拳鞠躬道:“对不住了各位,今日算老朽请客,请各位都回吧,小店今日关门了。” 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甚至几个熟客还安慰了老板几句。老板也没有回话,只是苦笑一声以作应答。 程景平也准备起身离开。这事虽说看不过去,可自己如今身负重任,并不想在此节外生枝,也只能爱莫能助。只是老板却突然传音道:“你要找飞廉?” 程景平呆立当场,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的脚步,坐回了桌子前,一边将剩下的面条吃完,一边平静地传音回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老板关了门,提着一壶茶也坐到了程景平对面,给自己倒了杯粗茶,一饮而尽,这才回道:“今晚帮我杀了蒙季,我便告诉你。” 程景平吃完了面,擦了擦嘴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你这么久打探不到半点飞廉的消息。”老板平静道。 “我可以再等等,这事不急。反倒是这蒙季……”程景平转移了话题。 老板沉吟片刻,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开口道:“只要你晚上帮我杀了蒙季,我便告诉你飞廉在哪,甚至可以亲自带你去找他。”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程景平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不确定这个老板到底什么来头,这会不会是一个什么局。 老板突然一笑:“我也不急,如果杀不了他,大不了我现在就带着女儿逃走便是。但你这辈子就再不可能找到飞廉了。” 程景平眉头一挑,望向这个突然从一个老实人一晃变成老江湖的老板揶揄道:“你说蒙季会不会现在已经派了人严密监视你了?” 老板毫不在意,轻蔑道:“我这把老骨头打架不行,逃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些小兔崽子想抓住我?嘿!” 程景平闻言,突然凑近了老板,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不知老板尊姓大名?” 老板并没有被他突然的接近所惊吓,仍旧一脸平静地回道:“我的名字无所谓,说了你也不知道是否是假名,现在的问题是,你要么帮我今晚杀了蒙季,然后我带你找到飞廉;要么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一……” 程景平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大笑道:“飞廉前辈有事相求,晚辈自当答应。” 老板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沉吟片刻,苦笑道:“你怎么猜到的?” 程景平闻言当下抱拳行礼,开心道:“其实也只是个猜测,就是诈一下前辈而已。” 被识穿的飞廉一愣,转瞬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小子,居然诈我。说说吧,你找我何事?” 程景平恭敬道:“受刑天前辈所托,找前辈打探他的灵兵干戚的下落。” 飞廉的脸色剧变,一手抓住程景平脖子,凶戾道:“说,你是谁派来的,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程景平只觉他若是说错了一个字,这只看上去干瘦的大手便能一把将他脖子捏碎。只是他仍旧不卑不亢道:“刑天前辈让我给你带句话:神武无双!” “神武无双……神武无双……”飞廉一边流着泪独自喃喃着这四个字,一边放开了程景平的脖子。 刑天曾说过,这四个字便是当年他的神武军军中口号,如今当是无人知晓了。见到飞廉此刻的表情,程景平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这飞廉果然没有叛了刑天。 过了许久,待飞廉终于平复好心情,程景平这才开口道:“前辈,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您先说说今晚的计划吧,等逃出了这不灭城,晚辈再同您细说。” 飞廉这才擦干泪水,重新变回了老江湖的面孔,沉稳道:“计划很简单,我过会会假意同意他的要挟,但地点要选在这里。当然他会提前派人来此将周围的威胁全部清理掉。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引走面馆附近的人。我便可以在他来此的路上截杀他。你引走了人之后便去我家带羽墨一起出城,我们再城西的无拘山中汇合,我都已经同羽墨吩咐好了,她会带你去的。” 程景平沉吟片刻,这个计划并不复杂,只是难点在于飞廉是否能杀了被一群人保护的蒙季,以及杀了他之后能否及时逃出城来。 飞廉对此不屑一顾,狂笑道:“万多年前,你飞廉爷爷也是神武军中的一员杀神,这点小场面岂能入我法眼?尽管放心便是,我还要再去见见刑天军主呢。” 程景平沉吟片刻,也确实不清楚飞廉的实力,只是看他如此又信心,便答应了他。 是夜,皓月当空,并不是个杀人逃窜的好天气。只是当一个人心中的杀机达到了顶点,便是这皎洁的月光,也会被他的杀气所遮盖。 程景平依计引走了面馆附近的敌人后,算算时间,又将他们甩开,去了飞廉家,带着羽墨急速出了不灭城,顺利来到了城西千里外的无拘山。 如今,便等飞廉前来汇合了。 第143章 老将飞廉 程景平坐在无拘山山顶,凝视不灭城的方向,虽说对飞廉有着不小信心,但心中不免还是有着一分担忧。身边的羽墨则比程景平更沉不住气,一直在他眼前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地碎碎念着:“爹,爹,你可别死啊,一定要活着回来啊。你说你逞什么能啊,怎么还想着要报仇,咱们能逃出来就谢天谢地了……” 程景平瞥了眼飞廉的女儿,略有些诧异。看样子,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曾经是陪着战神刑天叱咤风云的一员猛将,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自身修为也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飞廉是怎么想的,程景平收回目光,继续望向不灭城方向。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飞廉还未出现,程景平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难不成是出了意外?若是如此可就糟了,自己的修为可还没强大到能独闯不灭城救人的地步。 好在不多久,不灭城方向便飞来了一道流光。流光速度极快,程景平引以为豪的速度在这道流光前简直慢得像蜗牛。 程景平眼神凝重,不知道这道流光中来的是谁。虽知道若是敌人,以此等速度来看他们毫无胜算,但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召唤出石灵明,他死死盯着这道流光,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死战。 只是流光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速度再涨,片刻之间便已来到他们身前,遁光一收,露出其内的人影来——正是飞廉。 “爹?你逃出来了?你怎么飞那么快?爹,你可算来了……”羽墨一脸惊讶,显然是被飞廉这一手给惊住了,转瞬又哭得梨花带雨。 被惊住的不只是她,程景平也是呆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没反应过来飞廉便已经来到了身边。这等速度,若是敌人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深吸了口气,程景平收起石灵明笑道:“恭喜前辈平安归来。” 此刻的飞廉,眼神通红,再不是那个低三下四求放过的老板,也不是那个同程景平互相试探的老江湖,有的只是一个杀气腾腾的战场老兵。 许是怕自己的杀气吓到女儿,他迅速收起杀气,又变成那个卑微的面店老板,一边揉着羽墨的秀发,一边安慰道:“好了好了,爹这不是来了嘛,出了点意外,就晚了一会儿。” 程景平此时却是眼神一眯,看出飞廉身上受了伤,只是不知道伤得重不重。飞廉感知到程景平的目光,传音道:“没什么大碍,唉,不服老不行啊,实力比年轻那会退步了不少,差点就没逃出来。” 老?程景平这才注意到,方才飞廉虽是恢复了沙场老兵的气势,却仍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原本以为是他的一种伪装,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老了? 他略微有些错愕,地界修行者皆传说飞升天庭后便能长生不死了,如此看来这也仅是天庭的谎言而已。他虚心请教道:“前辈,到了什么境界才可真正寿元无量,成就长生?” 飞廉对这个问题略感意外:“长生不死?不知道,反正我是做不到,大概只有传说中的得道境界以上才有希望吧。只是那些大多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平日里根本见不着,即便坐化了,也鲜有人知道。不过如今已知的,活跃在三界的得道以上境界修士倒是确实没听过有老死的。” “得道?”程景平好奇道:“何为得道?” “道一、道二和道三即所谓的‘得道三境’。道一乃是道之极致,如今已知的也仅有三清到了这个境界,道二境界如今已知的也只有天庭的玉帝和王母,至于道三则多了些,天庭、魔域、万妖谷皆有少数大能达到了这个境界。” 道三便是得道了吗?如此说来,黄帝和蚩尤前辈也已算是踏入了得道的门槛得获长生了。 “唉,我修了近两万年的道,却是在万年前便故步自封无法再进一步踏入‘得道三境’了。要想踏入‘得道’的境界,资质、毅力、机遇缺一不可,能得道的无一不是一个时代的佼佼者。可惜我是无缘一窥究竟了。”飞廉略显遗憾地说道。 程景平突然想到刑天,同为一辈人,刑天看上去显然比眼前的飞廉要显得年轻的多,没有半分老态龙钟之感,莫非…… 将这疑问提出,飞廉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军主,不愧是战神!即便被玉帝削了首,即便被魔尊封印了万年,也无人能阻止您重回巅峰,东山再起!”笑着笑着,他突然止不住地老泪纵横,似是要把这万年来黏在神魂上的委屈、卑微、苦楚统统冲刷干净。 羽墨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己的爹突然大笑大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程景平待他心神稍定,便提议先行撤离,这里离不灭城还是太近了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三人朝着齐天城的方向飞去,约莫飞了万里远,找了个隐蔽的山谷降了下来,仔细布置好阵法,这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可以开始聊聊正事了。 “你是如何见到军主的?”飞廉迫不及待地问道。 程景平便将自己如何找到了看守修士,如何将他们迷晕的过程一一道来。飞廉却是低着头眉头紧锁,喃喃道:“不对劲,不对劲,太顺利了。”他抬起头来又道:“你可知当年我也想过去救他,可那时的守卫多达上百,根本无懈可击。那可是战神刑天,魔尊怎么会只派这点人,这点实力看守?” 程景平试探道:“魔尊不是下了军队调令,看守修士不也得去往拒北城吗?” 飞廉沉吟片刻:“或许吧,只是即便如此,这守卫力量还是太弱了些。好了,反正这总是件好事。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程景平正色道:“刑天前辈无法自行挣脱阵法封印,因此需要他的灵器‘干戚’。据前辈所说,您可能会知道它的下落。他还说,您绝对不会对他有二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程景平死死盯着飞廉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飞廉却是沉入了回忆中,并没有注意到程景平的注视,嘴里喃喃道:“二心?当然不会有二心,末将怎会有二心?自打十七岁那年碰到军主起,末将的命就是军主的了。” 少年时代的飞廉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街头乞儿。刑天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被一群比他更大几岁的乞儿围在中间殴打。虽是被打的那个,飞廉却是没有丝毫怯意,双眸中透着一股狠劲。也不管自己受了多少拳脚,不管有多少人在痛打他,他只认为首那名乞儿,拼尽全力在他身上留下拳印、脚印甚至牙印。直至最后,此人也被飞廉的狠劲所震慑,带着一身的伤退走了。 飞廉自然伤的更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筋断骨折,甚至无法坐起,只能趴在地上。没人会去理会一个小小乞儿的生死,更没人会带他去医治,他能靠的便只有自己。飞廉从怀中摸出半个脏兮兮的馒头——这便是这场架的意义所在。一口一口就着满嘴微咸的血水吞下肚,他开始觉着肚子没那么饿了,只是全身疼痛没有半分的消减,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虚弱。 他闭上眼睛,挤出一个苦笑,终于还是要死了吗?自己努力活了这么多年,这贼老天还是要把自己的命收回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那么累了。 “还活着?”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醇厚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飞廉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正俯视着自己。 “活着就好,还能走吗?带你去看医师。”男人询问道。 飞廉一愣,医师?自己长这么大,从没去看过医师、吃过药,每次受伤都是靠着自己硬挨过来的。如今居然有人愿意带他这个小小乞儿去看医师? 见他没回答,男人自顾自地背起他走出小巷子,朝着西面走去:“看来是走不了了啊,也对,看样子伤得挺重的。”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的飞廉依稀还记得那个方向有一家城里最大的医馆,只是收费也是极其昂贵的。对了,这人穿的衣服也很好看,自己趴在他身上怕是会弄脏了他的衣服,这他可赔不起。 这么多年了,男人一路说了些什么飞廉已经全都忘了,只记得最后在他陷入昏迷之前,那人说了句:“对了,我叫刑天,你叫什么?” 我叫飞廉。飞廉在心中说着,却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打这以后,飞廉便跟了刑天。那时的刑天也才二十出头,没人会想到他日后会成为震慑整个天界的战神,更没人想到他会被魔尊亲手镇压万年。 “世事难料”这四个字道尽了生活的曲折。刑天被镇压后,原先追随他的一众战将,除了少数几个忠心耿耿之辈外,其余皆投靠了他人。而那少数几人也在几次营救刑天的行动后再没任何消息传出,就此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有飞廉没有背叛刑天,也同样没有冲动去救人,只是一日又一日的打探消息,等待时机。 这一等,便是万年过去了。 曾经的少年也已经垂垂老矣。百年前,他在不灭城中遇到了同样无依无靠被人欺负的羽墨,身为同族的飞廉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中,泪流满面。他赶跑了欺负她的小崽子,收了她做养女,自此在不灭城中相依为命。 直至今日…… 飞廉擦干眼角的眼泪,万年的时间虽没在刑天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在他的脸上刻下乐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一脚踏地,正色道:“干戚和方盾这两件灵兵,就在我们脚下的这座方山中。” 程景平一惊,就在脚下?这座山平平无奇,更没有任何守卫,干戚和方盾就放在这种地方,这岂不是儿戏? 飞廉知道程景平的疑惑,坐了下来笑着解释道:“干戚和方盾就在这方山的地底。此地之前倒还有几个暗中的守卫,只是如今恐怕也同看守军主的人一样,都调走了,方才我探查过,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程景平大喜:“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很容易得手?” 飞廉摇摇头,眉宇间有这一丝沉重:“这方山地底有着一朵异火,威力奇大,干戚和方盾都在地火之中日夜熔炼,即便是我当年也无法踏入这异火中取宝。如今肉身衰退,实力也是不比当初,便更难取宝了。恐怕,我们还需要去不灭城借城主府中的‘辟火珠’一用。” “不灭城城主府?”程景平一阵头大,刚杀了城主的儿子,如今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飞廉也是无语,早知道他们要去取干戚和方盾,今夜就应该先盗了宝在杀人,现在再想盗宝可真是千难万难了。 “不管怎么样,先进地底看看情况吧,不灭城暂时是不可能回去的。”程景平沉吟片刻提议道。 三人也没别的主意,就当先去探探路了。 地底异火的入口处飞廉早已打听知晓,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来到一棵足有二十多丈高的巨树前,手中法诀飞舞,只见巨树的树干上缓缓浮现一扇门户。飞廉带头,羽墨虽直到如今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仍是乖巧地跟在飞廉身后,程景平则最后一个飞进了门户。金光一闪,门户重新消失。 一条极长的楼梯通向地下,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股热浪伴随着强光一同袭来。 飞廉赶忙停下脚步,护住了身后的羽墨。程景平眯着眼向前看去,只见一朵巨大的白色火莲漂浮在空中,火莲中间,一柄斧子和一面盾牌沉浮不定,正是干戚和方盾。 他感受了一下火浪的温度。以他如今的肉身,尚未碰到火焰便已经有了疼痛的灼烧感。背脊上四个图纹一同亮起,连第五个图纹也隐隐散发出似有似无的光芒来。程景平怒吼一声,向前一步步踏出,离着火莲越来越近。 第144章 明月犹在,小寨不知何处觅 三尺、两尺、一尺……程景平终于伸手碰到了异火。剧烈的灼烧感袭来,便是以他如今的体魄,碰到这火莲也有些吃不消,若是还要进去…… 干戚和方盾离着他大概也就三尺距离,若是速度够快?程景平知道这很冒险,可是相比回到不灭城去城主府偷辟火珠,他更愿意考虑这个冒险之举。 电光火石之间,程景平已经收回了手,先行退回了飞廉身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飞廉闻言沉吟片刻,皱着眉头分析道:“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你的方法确实有成功的可能。你既能触碰到它而不受伤,或许真的能抗住几息时间。但你可想清楚了,这异火内部必然不会毫无阻力,我也无法判断这区区三尺距离你要多久才能横渡,而你的肉身又是否能够支持那么久,这是一场豪赌。” 程景平也是略有些犹豫,只是如今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回不灭城盗辟火珠无异于送死。他深吸一口气,坚定道:“赌一把吧,没别的方法了。” 飞廉目露赞许道:“小子有魄力,是个爷们儿。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帮你一把。”说完口中诵念咒言,随后一指程景平,只见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 程景平试了试,这法诀加身后,自己的速度大约能增强一倍,当下心中把握又多了一分。 飞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需握住灵器,便能唤醒器灵,他们自然能护住你。记住,若是坚持不住了就赶紧退回,千万别逞能。” 程景平点点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异火之前。他深吸了口气,冲入了异火之中。 果然如飞廉所说,这异火内部可谓举步维艰,压力大的吓人。以程景平此时的速度,若是寻常三尺距离,甚至都用不了半个呼吸,而此刻却慢的如同老龟。 一息过去,尚有两尺。程景平已经感到了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 两息过去,尚有一尺。程景平的身上已经着起了火苗,皮肤一片通红,像是块烙铁般。 飞廉眼见情况不对,急忙大叫道:“退,快退!你的肉身要承受不住了!” 只是程景平此刻却听不到异火外的任何声音,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干戚和方盾。他大吼一声再次上前。 干戚同方盾这对灵器自刑天被镇压后,便已经默默在此被这异火烧了足足一万多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的器灵同样被封印,一睡万年。直至此刻,他们感受到了一只手再次将他们握住。 两个器灵从封印中醒来,眼中金光乍现。 程景平此刻已经成为了一个火人,甚至不只是皮肤烧了起来,便是眼耳口鼻中也都喷着火焰,但他终究是握住了干戚同方盾。 两件神兵顿时光芒万丈,同时一股莫大的吸力出现,竟是反客为主,将这异火源源不断地吸入了神兵之中。 不消片刻,整朵火莲便全部被吸收殆尽,连着程景平体内的异火也一并都被吸出了。危机解除,程景平身体一软,从空中掉了下来,昏迷不醒。 飞廉赶忙接住了他。仔细一看,却见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了,如同一块烧焦的黑炭般。当下眉头紧锁,看这情景恐怕是伤的不轻,可他身边又没什么灵丹妙药。 正当他焦急之时,却瞥见程景平的脸上掉下一块焦皮,露出里面白嫩的新皮肤,当下一愣。不禁喃喃道:“小子这是什么体质,什么功法?居然能血肉再生!” 殊不知程景平敢冒这个险,便是仗着自己有长生诀,只要不是被瞬杀,他的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深深看了程景平一眼,飞廉收起干戚和方盾,再将他背在身上,同羽墨一起飞出了洞穴。 三日后,程景平刚从昏迷中醒来,便听到了身旁羽墨惊喜的声音:“呀,你终于醒了啊,我都守了你整整三天了!” 自己昏睡三天了吗?程景平倒是不意外,那异火的威力着实强大,若是再烧上一息怕是自己当场就得挂了。听闻羽墨在自己身边守了三日,程景平心中温暖,正想道谢,就听她再次笑眯眯地说道:“小程呀,你这功法能不能教教姐姐?我可都看到了,这效果简直逆天啊,就像蜕皮一样。瞧这皮肤细腻的,啧啧,比姐姐还白嫩。” 程景平有些无语,感情这位在自己身边守了三日就是在观察自己长生诀的效果啊。当下没好气地老实说道:“血脉自带功法,不知道怎么教。” 羽墨闻言毫不气馁,正斗志昂扬地想再次劝说时,飞廉从外面进来了:“行了羽墨,功法不可轻传,你就别叨叨程小子了。” 羽墨闷闷不乐地一撇嘴,喃喃道:“以后嫁不出去了都怨你!” 飞廉气结:“一边待着去。” 羽墨瞪了他一眼:“哼,走就走,走了你别求我回来啊。”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气势上完胜飞廉。 程景平在一旁偷笑着看这对父女斗嘴,却是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甜雅,脸上不禁也有了一丝慈父般的笑容。想起自己答应甜雅的十盒龙须糖,程景平连忙起身问道:“飞廉前辈,我们这是在哪?” 飞廉转过身来回道:“我们在乌梗山脉,离着堂庭山大概还有三千里左右。” 程景平抱拳道:“前辈可否等我几日,晚辈还有些私事要办。” 飞廉意外道:“私事?我可以跟着吗?” 程景平笑道:“这是自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答应了一个小女孩要去城里给他带点礼物。” 飞廉笑道:“原来是这点小事,自无不可。我现在就带你去齐天城,正好我也得给羽墨找个地方暂住。”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飞廉心中却是警惕异常,丝毫不敢让程景平离开自己的视野。事关刑天逃出镇压的大事,任何小差错都可能是致命的。 程景平讶异道:“前辈准备让羽墨暂住城里?” 飞廉挑了挑眉反问道:“她一个修为低下的女孩子,难道住山里更安全?这一带的流匪可不少。” “那前辈为何不教羽墨修行?”这也是程景平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修行?你觉得修行更好吗?长生是少数修行天才才能达到的境界,而更多的人在修行之后,只会踏入一个终日打打杀杀的世界而已。我只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修行?最好碰都不要碰。”飞廉有些自嘲地回道。 程景平默然,飞廉的话让他感觉好累:“一个终日打打杀杀的世界吗?”程景平摇摇头,苦笑一声。只可惜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便没了再出去的可能性。 当然,躺着出去除外。 一盏茶的功夫后,飞廉带着程景平和羽墨出发,朝着齐天城飞去。 入了齐天城后,显然飞廉在不灭城杀了城主儿子的事并没有传到这里,街上并没有任何飞廉的通缉令。程景平虽是抱怨自己白给三人易容了,心里却还是一松,没事总是好事。 齐天城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繁华,看来拒北城那边的战事并不吃紧。程景平买了十盒龙须糖后,又想着再给小姑娘多带点礼物,毕竟这一走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了。逛了整整半日时间,挑选了大大小小十几件礼品,程景平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停下了脚步,前往城门口同安顿好羽墨的飞廉汇合。 见着程景平身上抱着、提着、背着的各种小孩子的东西,飞廉眼皮一跳,试探着问道:“你的私生女?” 程景平一个恍惚,露出一个惆怅的笑容道:“我倒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女儿。” 听出这里面另有故事,飞廉没有多问,同程景平一起出了城,朝着那个小寨子飞去。 傍晚时分的阳光格外温柔,给林间铺上一层柔和的金色。程景平此刻的心情极好,难得地哼起一首儿时的童谣来,那是他娘小时候哄睡时给他唱的歌。这么多年来,程景平几乎已经不记得还有这么一首歌谣了,只是今日却不知为何脑子里总是回响起这个旋律。 飞廉略带惊讶地跟在他身边,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他看得出程景平绝对不是个跳脱活泼的性格,没想到今日竟是哼起了童谣。他倒是也好奇起来,不知道能让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人开心到唱起歌来的,会是怎样一个孩子。 夕阳的光辉下,程景平来到了记忆中小寨的位置。只是刚一飞近,他便已经看到了不对,寨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竹制的小屋也都纷纷倒下,虽说地面都已经被新长的野花野草所覆盖,却仍是残留着战斗的痕迹。 面色瞬间变冷。程景平一个闪身,出现在沈辰修的竹屋前,竹屋一样已经破烂不堪地倒在地上,上面有着被火灼烧的痕迹,显然是被修士攻击了。程景平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迅速查看了整个寨子,一个人都没有——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 不甘心的他又展开天人合一,探查附近,终于在十里外发现了一个修士,看打扮,应该也是在这城外讨生活的。程景平红着眼睛朝那人疾驰而去。 不到十息时间,程景平便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那名修士身前,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杀意,略微颤抖着问道:“这位道友,你可知道十里外那个寨子发生了什么事?几个月前我路过之时还一片祥和,如今却是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那人被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程景平吓了一跳,正准备召唤灵器迎敌了,听程景平一问,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你说的是吴家寨吧,约莫两个月前被官府带兵给剿啦。一个人都没留,全部杀干净了,最后连尸首都喂了这林间的猛兽了。” 程景平如遭雷击,只觉头昏眼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被尾随而至的飞廉扶住了。眼见他暂时失去了言语能力,飞廉叹了口气,替他问道:“为何要杀他们?” 面对又一个突兀出现的高手,这名修为并不高深的修士更为紧张,恭敬地答道:“听说是有人举报了他们打家劫舍,是一伙流匪。只是这种理由当然就是个冠冕堂皇的狗屁理由。这深山中流匪多了去了,又不只他一家。”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有些紧张,怕接下来的话被人听到了告诉城主府去。他四下瞄了瞄,确定附近没人,又设了个简单的阵法屏蔽声音,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听闻真正原因是这寨子里的人发现了一个上古洞府,只不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打斗了起来,方圆五十里内都能看到一阵银光,估计是有人用了雷法。事后便有有心人去探查了下,果真发现了一个已经被搬空的上古洞府,见捞不着好处,此人索性便上报给了城主府。于是城主府便派人来灭了吴家寨,杀人夺宝嘛,自然是要杀个干净。” 银光……银光……原来是我,原来是因为我……程景平的眼神渐渐涣散。 这种杀人夺宝的事在飞廉上万年的经历中不胜枚举,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此事似乎对程景平打击很大,他也就不得不详细问了问:“你可知是谁来杀的人,夺的宝?” “听闻此事城主不欲让更多人知道,因此用的是自己的衙卫,由衙卫统领带着五百衙卫执行的。当然,也有说是这衙卫统领和吴家寨大当家的有仇,是他自请接下了这个任务。”修士低头恭敬道。 挥挥手打发了他,飞廉转头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程景平双目无神,仿佛没有听见飞廉的话般,转身颤颤巍巍地飞回了寨子的遗迹。他想给甜雅挖个坟、立座碑,可翻遍了整座寨子,别说是尸体,便是件她的衣服、玩具都找不到。 程景平终于放声大哭。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甜雅如此上心,除了他自己。因为蚩小妍曾经说过,她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儿,而那个梦想中的女儿,便如同甜雅这般…… 第145章 报仇,从来都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 程景平终是没能找到任何同小甜雅有关的东西,即便是衣冠冢,竟也是难以立起。无奈之下,他将原本准备送给小甜雅的礼物埋了起来,在坟头立了块石碑。 原本他想以剑指在石碑上刻上“爱女甜雅”四字,却在颤颤巍巍地犹豫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只刻下了“甜雅”二字。 终究只是他的一场梦,甜雅,姓“沈”。而蚩小妍,更是早在嫁他之前便已经陨落了…… 程景平揉了揉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女儿梦中醒来,对着石碑鞠了一躬:“你虽不是我女儿,但这件事因我而起,这个仇,我一定替你和吴家寨报了。” 他不知道敌人有多强,但这个承诺,他没有丝毫犹豫。 飞廉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时出口问道:“口气挺大,可你要怎么报仇?我虽不知这齐天城的城主什么修为实力,但能当这一城之主,想来起码不比我巅峰时期差,你有把握杀他?” 程景平摇摇头:“我不杀城主,此事,我要杀的是告密之人同那个衙卫统领。” 飞廉玩味地笑问道:“为何?明明城主才是下令的那个人。” “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城主算不上主谋,只是被那个告密者利用了而已,因此我要杀告密者。至于那个衙卫统领,甜雅的腿就是他打断的,此次屠寨的也是他,所以,他必须死!”程景平面露杀气地解释道。 飞廉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可是就算如此,那个衙卫统领怎么也算是城主的心腹,先不去说他实力有多高,起码出入有一众护卫是肯定的。你单枪匹马如何杀他?还有那个告密者,你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如何报仇?” 程景平抱拳一拜:“听闻前辈擅长打探消息,还请前辈帮忙一二。” “只用打探消息么?”飞廉似笑非笑地问道。 “目前只需如此,待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做谋划。但肯定不需要前辈亲自出手击杀他们,这个请前辈放心。”程景平思量片刻道。 飞廉饶有兴趣地望着程景平:“羽墨还在城中,我自然不会出手杀了他们。只是你准备自己动手报仇,这倒是有趣,凭一己之力杀一个城主心腹和一个神秘的告密者?就算你做到了,若是被城主盯上,恐怕也会影响军主的脱困大计吧。搞不好,我俩恐怕都会有危险。” 程景平平静道:“自然不会蠢到让人发现是我做的。” 飞廉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这个忙我帮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了他们还不让人知道。” “那便多谢前辈了。”程景平一脸平静地诚恳谢道。 “好了,那我这就去帮你打听下那两人的消息,你便在此等我消息吧。”说完,一阵微风吹过,飞廉已经不见了身影。 程景平转过身来,端坐在甜雅的墓前,闭上眼睛开始静心修行。 凡遇大事,必先静心,这是程景平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飞廉不愧是情报高手,仅仅三日便已经将二人的资料探查清楚了。除了衙卫统领的名字、行为习惯、每日的行程、守卫的实力之类的消息外,更让程景平意外的是那告密之人,居然就是上次被他以“十方俱灭”杀了所有手下,吓得逃跑的马脸修士——瓦梁寨齐武秀。 他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开始计划整个布局。 一日之后,程景平入了齐天城,找到一个铁匠铺子,让他们按照自己带来的图纸打造一柄狼牙棒。这狼牙棒别的要求没有,但一定要够坚固。老铁匠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答应一周内便可来取。 程景平点点头,没有多做停留,立马出了城。随后以拟形符再次改变自己的外貌和气息,又从容入了城。这次入城,却只是在城主府和衙卫统领无启的府邸之间转悠,时不时坐在附近的茶馆、面馆中一边观察,一边同店里小二闲聊一会儿。 第二日、第三日……程景平皆是如此。即便到了第七日,他换回之前的面貌去取了狼牙棒,检查一番没问题后,付了钱出了城,之后再次改变外貌和气息重复着这七日间每日都一样的行程。 如此,直至十日之后。 这日,程景平一如往常地来到城主府附近,在一家面馆中点了碗普通的阳春面,一边吃,一边观察城主府中的动静。 慢悠悠地吃完一碗面,他也没有急着离开,同小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直至看到日头西落,衙卫统领无启在十名衙卫的包围下出了城主府,这才起身离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隐于人群中,先无启一刻钟来到了他府邸对面的一间茶铺。 入了茶铺,小二熟门熟路地问道:“客观来了啊,还是老样子?” 程景平朗声一笑:“老样子,一碟咸水花生加一壶好茶。” “好咧,客官稍等,立马就来。”小二笑着跑去端花生和茶水。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花生和茶水前来,笑着说:“看客官今儿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程景平笑道:“好事倒是有,就是时间未到,还得等等,到时你便也就知道是什么好事了。” “呦,那就提前恭喜客官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客官要不再多加个菜?”小二满脸笑容地适时推销道。 “哈哈哈哈,也好,只是你这铺子里似乎没酒啊。”程景平哈哈大笑道。 到手的生意怎么能逃了?小二忙道:“这好办,小的给您去买不就得了?小的知道这城中最好的酒在哪里能买到。” 程景平扔出一两金子问道:“可够?” 小二献媚的脸上简直要笑出一朵花来:“够够够!客观且等小的一刻钟。”说完拿起桌上的金子急忙跑出了铺子。 打发了小二,程景平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无启的府邸门口。约莫一刻钟后,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府邸,而随他回来的衙卫皆会在此打道回府,将守卫的任务交由无启自家的家将。 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花生,一边不时嘬一口茶铺里的粗茶,程景平如同一头隐藏在暗处的饿狼,极有耐心地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在程景平的耐心等待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启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程景平的视野中。他停下手中剥到一半的花生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全身剑元引而不发,眼神如鹰隼般直勾勾盯着无启,只等最后的一个时机出现。 这个时机没让他等太久。一个蒙面人自他府邸的屋檐上探出头来,无声无息地俯冲而来,及至近前,众人才发现遇袭,十名衙卫显然是训练有素之辈,遇事不慌,同时祭出灵器将无启护在中央,形成一个滴水不漏的防护罩。蒙面人一拳击在防护罩上,却是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程景平距他们不过一丈远,这防护罩的威力看的一清二楚。若是让他全力一击,怕也是破不开这等防护。 眉头一皱,蒙面人一击不中立马飞身撤离,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众衙卫正欲追击,却又担心无启的安慰。正犹豫不决时,无启淡淡开口道:“我已经到家了,你们去将此人拿下。” 众人口中称“是”,连忙飞身追去。 无启转身便要踏入府邸。就在他一只脚踏入府邸,心中最是放松警惕之时,程景平的狼牙棒悄无声息地袭到了他的后胸。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无启转身一枪架住袭来的狼牙棒:“果然还有同伙,只是你们的修为实在都太弱了。所以……还有第三人吧,一起出来吧。” 程景平嘴角同样噙着一丝冷笑,不管是刚才的蒙面人还是他此时的出手,为的就是让无启心生轻视。眉心慧剑一闪而逝,没入了近在咫尺的无启眉心,出现在他的神魂之前,迅捷地一剑刺去。 无启神魂大吃一惊,一面圆盾出现在他手中,怒道:“扮猪吃老虎!” 只是他显然知道的晚了点。错估了程景平的实力,此时他虽使出了神魂秘法防御,仓促之间却不是蓄势已久的慧剑对手,圆盾被一剑刺穿,慧剑狠狠刺在他的右肩之上。 神魂受损,不仅令无启剧痛难忍,更要命的是让他恍惚了片刻。乘着这个机会,程景平手中狼牙棒力道再加,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这一击直砸得他胸骨尽碎,断裂的骨头渣子毫不费力地扎入他的心脏。程景平再次高举狼牙棒,一棒狠狠砸在心脏上,将它彻底砸成了碎末。感觉到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他这才停手冷哼一声:“哼,下次做买卖记得公平些。” 说完急速飞离现场。待他路过茶铺,那名小二刚买了酒回来,正见到了程景平杀无启的一幕,当场呆愣。 程景平大笑着抢过他手中美酒,全力疾驰,逃出了城门。 一切说起来缓慢,实则不过匆匆五息时间而已,刚才还在十人簇拥下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衙卫统领无启,此刻已经倒在了自家的府邸门口,胸口尽碎,如一滩烂泥般。 大街上的路人知道这是发生大事了,急忙大叫着逃离现场,免得牵扯进来。而府邸中人也在此时蜂拥而出,一时间哭声震天。 正当城内乱成一团之时,程景平已经出了城,回到了甜雅的墓前。 先一步回到这里的飞廉笑道:“杀了?” 程景平变回之前的模样,点点头道:“多谢前辈引开守卫。” 飞廉也不矫情,受了这句谢谢,笑道:“那接下来呢?那名告密者如何杀?” 程景平摇摇头:“那人不用我杀,城主会杀了他的。” 飞廉一愣:“城主?” 程景平手中升起一团火焰,将狼牙棒烧成铁水,扔到了一旁:“前辈没有见过那个瓦梁寨齐武秀吧,此人曾经对我出过手,所以这几日我去城里都是用的他的样貌,包括今日杀无启。” 飞廉恍然大悟:“好小子,好一招借刀杀人,倒是同此人当初所作所为一样,这倒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妙,妙得很啊,哈哈哈哈……” 程景平倒是没有太大的开心喜悦之色,静静地坐在甜雅的墓前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城里应该明日一早就会有动静了。 第二日一早,程景平再次进城,果然城中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无启被杀的消息。而据几名茶铺、面店掌柜和小二的证词,杀人凶手也很快锁定为一名叫“齐武秀”的流匪。据说是二人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此次被杀就是因为分赃不均。 程景平自然知道这个理由不是真的,但他同时也相信,只要稍微一查,这无启必然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浮出水面,而城主自然会想尽办法去掩盖,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那么此事大概率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查得那么明了,只求尽快结案。如此,不管是不是齐武秀做的,这个锅,他都背定了。 果然,没等多久,城主府中便发布了命令,派衙卫两千人出城剿灭瓦梁寨流匪,一个不留。理由是为谋钱财刺杀城主府衙卫统领。 程景平冷笑一声,等着衙卫的出动。 不多时,浩浩荡荡两千衙卫便出了城。程景平悄悄尾随着他们到了瓦梁寨,亲眼看着他们将齐武秀斩成了几段肉块,提着头颅离开,这才满意地离去,回到了甜雅的墓前。 飞廉笑道:“进展顺利?” 程景平点点头:“齐武秀死了,我亲眼看到的。” “那就恭喜你大仇得报了。只是你看着似乎并不开心?”飞廉奇怪地问道。 开心吗?有什么可开心的,甜雅的尸体还是没找到,她更不可能活回来,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杀仇人这种事,从来都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却不会是件什么开心的事。 程景平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苦笑一声,给甜雅上了三炷香:“仇,我给你们报了,安心上路吧,希望来世我们能再相见。” 一旁的飞廉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一点程景平此刻的心境。 处理好这一切,程景平起身离开:“走吧,我们去助刑天前辈脱困。” 第146章 刑天脱困 飞廉自然很乐意早点去营救刑天,随着程景平向外走去。程景平不敢久留,怕自己待久了就离不开了,可此次一走,便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了,想着又有些不舍,最终在飞身离开前,还是回头深深望了最后一眼,双目一闭,就此作别。 城主府接连出城打压,让这片山脉中不明真相的妖魔鬼怪无不人人自危,深怕自己会莫名其妙成为下一个倒霉蛋,因此近段时间倒是都安生了许多。程景平二人一路飞来再没碰到任何流匪,顺利到了堂庭山。 想到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如今洞府中不知道有几名修士在看管,程景平没有冒进,正准备和上次一样找个山头仔细观察几日再做打算,旁边的飞廉却是说道:“里面有九人,你看看是不是当初你离开时的那几人。”说着飞廉已经用秘法将几人的相貌显现在了程景平面前。 程景平惊讶了一瞬,这飞廉探查消息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这才刚到地方,他便已经知道了洞内的情况,着实是可怕的能力。 仔细辨认了片刻,程景平点点头,这几人却是就是当初的那九人。只是原本应该十人的建制,少了一人居然没有补齐?看来此地的的修士并不是可以随意更换的,难怪那个死在他手下的修士如此怨气深重。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既然还是之前的人,那他不妨再演次戏。此地离着齐天城虽是不近,但谁知道打起来会不会再横生什么事端出来。 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飞廉,飞廉对此不置可否。程景平却是没有在意,匆匆告别后以拟形符变换成了那个死在自己手下的倒霉蛋,入城去买了些吃食,再倒了些无药谷秘制的迷药,便大摇大摆地朝着山洞飞去。 “老子回来啦,给你们带了些吃食,快开门!”程景平大声嚷嚷道。 禁制撤去,一名修士阴沉着脸走出,冷冷道:“阴牧,你当此地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程景平忙赔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闷的慌,此次魔尊大人召集大军调动,你们就不好奇拒北城如今什么情况吗?老子此次可是真正上了前线杀了不少天庭的走狗,嘿。” 来人闻言,眉头稍稍松了一些,显然也是对程景平说的事有些兴趣。思索片刻后,他一挥手:“进来吧,下不为例,军纪不是儿戏!” 程景平忙笑着答应:“是是是,自然不会有下次。走,请各位兄弟们喝酒。”说着随他进了山洞中。 留在附近山头,等着程景平从洞中打开禁制让他进去的飞廉,默默看着他踏入洞中,却是露出一缕意味莫名的笑容。 进了洞中,程景平将带着的酒食一一拿出摆好:“你们是不知道啊,如今这拒北城可是真热闹,天庭派的几万人马就在离拒北城不远处见了座临时城池驻扎下了,双方剑拔弩张,时不时就会有小股人马的遭遇战开打……” 程景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几人的反应。却见这九人神情凝重,相互看了看,程景平心道糟糕,看来自己这次没骗成他们,反倒是被他们引到了洞中包围了! 不等他再解释什么,洞中九人便已经发动了攻击。 只见一人张嘴喷出一条火龙,朝着程景平正面张牙舞爪而来。又一人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一枪刺来,枪身上缭绕着一丝风属性道意,快捷无比。再一人自左侧毫无花哨一拳袭来,拳风所过之处,桌上的盛着酒食的琉璃容器纷纷被吹走砸到地上,随着清脆的响声变成一地碎片,酒水美食洒了一地。 好在程景平发现了自己已经暴露,好在此地修士的修为参差不齐。他脑中迅速计算出各种攻击的速度、力量和角度,条件反射般地一个后仰躲过火龙的袭击,顺势一个翻身,将身前的桌子踢向袭来的长枪,将长枪的去势阻了一瞬,趁着这个瞬间背脊上图纹亮起,抓住袭来的拳头顺势一摔,将此人狠狠扔向了众人,撞翻了四名修士。此刻长枪终于刺到身前,程景平灵明剑甲、玄水重甲同时发动,硬抗下这一记已经失了锐气的枪刺。那人顿时感觉到自己这一枪竟像是刺到了一块神金之上,无法寸进。再然后便是一股巨力反弹而来,震得他长枪差点脱手,只得收抢后退。 仅仅三息时间,程景平虽然挡下袭来的三道攻击,却被逼到了墙角处,对面是九名杀气腾腾的修士。从各人如今散发的气息来看,这里面怕是有不少修为不在他之下。 程景平心中一紧,沉声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一名黑甲修士上前一步,玩味地笑道:“第一次确实被你给骗了,但你也未免太小瞧我等了,同样的伎俩居然敢用第二次,真当我们是傻子吗?乖乖束手就擒吧,老实交代背后的势力,或许还能活命。” 程景平自嘲地笑了声,自己还真是有些太自大了,小瞧了这天下英雄。只是束手就擒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召出石灵明,一出手,便是全力一击“十方俱灭”。整个山洞瞬间瞬间被黑光所笼罩,但凡沾上一丝便会被抽走体内生机。 九名敌人中有四人实力明显弱于程景平,十方俱灭一出,这四人顿时惊惧不已,瞬间便被抽走了不少生机,变得如同程景平此时一样面容枯槁。 有四人实力同程景平相差仿佛,此刻皆是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技来抵御死气的侵袭。一人制造出了一方冰雪空间,凡是袭来的死气皆被冰封;一人则是凝结出了一套煞气战甲,便是死气也无法突破这煞气战甲的防护;再一人则是以手中战刀化为了一条黑龙环绕周身,咆哮中隔绝了死气;最后一人最是让程景平侧目,居然使用的是“生”之道法,周身一片绿意、鸟语花香,死气完全无法侵入。 而最后一人实力显然在程景平之上,面对“十方俱灭”,竟是没有施展什么道法,仅仅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单凭周身外放的气势便隔绝了死气的侵袭。 此人见四名同伴被死气侵蚀,眉头微皱,随手挥出一道道法,将那四人护了起来。如此,程景平压箱底的大招竟是对这九人皆无可奈何。 眉心慧剑激射而出,朝着那三名实力最差的敌人袭去,意欲先斩杀了他们。却见那名背手而立的敌人轻“咦”了一声,似是发现了慧剑,一指弹去,竟是真有一道神魂意念撞击到了慧剑之上,将它撞飞了数丈远。 程景平面色阴沉,自己除了肉身手段外,压箱底的手段已然都出了,依然占不到半点便宜。而飞廉前辈如今还在洞府之外,怕是也不知道这里面发生的激战,救不了自己,难不成要让石灵明解开封印了吗?只是若如此,怕是自己身在天界的事情便会败露了,不仅要面对天庭的追杀,同魔域和万妖谷的结盟大计也要横生出许多变数。 “本座在此,还敢分心?”那名实力超群的修士冷笑着一道法诀打出。 只见一个白瓷小瓶自他体内升起,朝着程景平倒转瓶口,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程景平顿时站立不稳,急忙运转尚未完全练成的地载阵,这才身子一坠,勉强抵抗住了瓶子的吸力。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冷哼一声,小瓶中吸力再次加大。程景平只觉身体同大地的联系渐渐被这巨大的吸力所拉断,身体不由自主地要朝着小瓶飞起。 心知不妙,他正准备不顾一切斩出轩辕剑的一击,伴随着一阵巨响和猛烈的震动,一道浑厚的笑声突然自下方传来:“哈哈哈哈……本座终于脱困了!” 原本还胜券在握的对手突然脸色大变,收了法诀大声对同伴吩咐道:“快,去看看可是刑天脱困了!” 剩下八人此刻也是心中一惊,却是没人听令下去查看。开什么玩笑,这声音显然就是战神刑天发出的!他若是真脱困了,此时下去不是找死吗? 程景平也是一愣,这确实是刑天的声音,只是他是怎么脱困的?干戚和方盾都在飞廉手上,而飞廉此刻不是应该还在外面吗?莫非…… 不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刑天已经飞到了众人面前,身边跟着的正是一脸谦恭的飞廉。 程景平脸色阴沉,看来自己是被飞廉当了诱饵来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了。 刑天的出现让场中九人呆若木鸡,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只见刑天二人旁若无人地从几人中间走过,来到程景平的身边笑道:“别怪飞廉,我们需要看看你的实力,而且这和之后你要见魔尊也有关系。” 而被无视了的九人冷汗淋漓,不仅对此没有半分不满,甚至还不住地祈祷刑天最好就这么离去得了,千万别想起他们来。 即便是过了一万多年,“战神”刑天的名号仍旧足以止小儿啼哭。 刑天似乎这才想起他们来,转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哦,对了,你们也还在这儿。放心,看在你们陪了我上万年的份上,我不杀你们,想去报信的就去报。好了,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们聊正事。” 为首那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放自己几人走了?居然连条件都没提?庆幸之余,却又心生疑惑,传闻中的战神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主,除非……他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立马传音其余众人:“此僚被魔尊大人镇压了一万多年,如今恐怕一身实力已经被磨得十去七八,根本不是我们对手,否则怎么会轻易放我们走?诸位,如今我们要是离开了,刑天重获自由的罪责咱们可都担不起,这是要株连亲族的大罪!” 其余八人听后也是眼珠子急转,这话听着很是有道理,望着刑天如今消瘦的模样,仿佛更加印证了这个说法,众人更加确信刑天此刻必然是实力低微到无法与他们一战了。 想到此处,原本惊恐万分的众人脸上杀机毕露。 刑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摇摇头苦笑道:“怎么我发发善心反倒让人起了歹意?既如此,那你们便别走了,都留下吧。”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了。 程景平只觉眼前一花,只看到了数个残影,刑天便已经回到了原处,将被打翻的桌椅都重新摆好,对着程景平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也顺势坐下。 直至此刻,九人的头颅才堪堪落下,随着一阵沉闷的“咚咚”声,九人的无头尸身也纷纷倒下,鲜血开始喷涌而出。 程景平也对这一幕震惊无比,这就是刑天如今的实力吗? 过了两息时间,他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坐在刑天对面,只是略显僵硬的坐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毕竟对面坐的是一个能随意决定自己生死的人。 刑天咧嘴笑道:“好了,现在可以聊正事了。飞廉,先说说你对着小子的印象吧。” 身后的飞廉恭敬地站在一边不敢落座,听刑天询问,这才低头答道:“禀军主,此人既惜命,有时又会很不要命;做事通常喜欢深思熟虑,但有事又会很冲动;重情义,却也不会优柔寡断,该杀的人从不手软。对待敌人也不会讲什么公平,会不择手段去杀了他。实力方面,此人应该未过一甲子,但已经开始接触万道,资质在整个魔域中可列为上上之选。” 刑天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描述,眉头一挑:“完了?结论呢?” 飞廉恭敬道:“时日尚短,属下不敢妄下结论。” 刑天咧嘴一笑:“嘿,你小子从小就滑头。既如此,那就再看看,看看这个地界的代表是否值得我们栽培和帮助。” 说完,他又对程景平说道:“十年后,魔域会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年龄在百岁之内的魔域年轻天才会汇聚一堂,争夺九城九子的称号。每个城选出一人,赴魔城觐见魔尊。这,就是你的机会。只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十年后,魔域年轻一代的大比吗?程景平咧嘴一笑,那便来看看魔域的年轻人有多强吧。 第147章 又一个十年 “不过你得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你的身份。大比是按照城池划分的,你如今的身份有归属哪座城池吗?若是没有,这可就有些麻烦了,伪造你的身份可不那么简单。”刑天开口问道。 程景平想起当初离开拒北城时商阳昊说过的话,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的军籍还在拒北城,如此说来,我应该还是归属拒北城的吧?” 飞廉有些惊讶:“你还入了伍?” 程景平点点头:“原本想靠军功见魔尊。” 刑天开口道:“这便好办了,那便在拒北城中报名即可。你在那里可还有信任之人,让他给你先报个名,待到大比开始前你再回去。” 程景平疑惑道:“有倒是有,只是这段时间我们要去做什么?” 刑天大笑道:“当然是给你做特训了,我负责你的肉身修行,飞廉就教导你如何更高效地感悟各种道则。” 能让战神刑天亲自教导,这事若是被魔域中人知道,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程景平倒没显得欣喜若狂,只是面色平静地问道:“前辈已经脱困了,也告诉了我如何见到魔尊的方法。按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不知前辈为何还要帮我?” 刑天哑然笑道:“你这小子,魔域多少人求着想要我收徒我都没答应,如今要训练你你居然还问为什么?” 程景平平静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我也不想欠下还不起的人情。前辈若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 刑天转头同飞廉对视了一眼:“这小子一直就这么傲吗?” 飞廉苦笑:“这个倒没看出来,看样子是对之前被我拿来做诱饵这事心中还有些疙瘩。” 程景平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刑天前辈如此厚爱显得有些奇怪。” 刑天笑道:“那行,我就直说了。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帮你只是想看看你的潜力,看看魔域是否值得为你硬抗天庭。” 程景平起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郑重道:“谢刑天前辈和飞廉前辈的栽培,程景平必不会让前辈和魔域失望。” 刑天挥挥手让他坐下:“先说好,我如今只是个魔域的通缉犯,并不能在明面上帮你什么,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若是你不能成为拒北城年轻一代的代表,连魔尊的面都见不到,那一切都不过是空谈罢了。我再看好你也是没有半分用。” 程景平点点头:“晚辈自然知道。” 刑天起身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便开始训练起来。” 而在程景平准备着大战之时,地界同样风起云涌。 “夸父”飞舟最近异常忙碌,每日穿梭于地界各个门派之间运送修士——地界首批服用空灵丹的一万人已经选出来了。接下来便要去往无药谷接受特殊培养,以使他们能更容易吸收药性。 几个月后,无药谷内专门在峡谷中开辟的一块空地上,无忧真人望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上万修士,默默叹了口气。 修道,是这世间最不公平的事情。地界几十亿人中,只有区区十几万人有修行资质,而这十几万人中,如程景平这般天资、悟性和机缘都俱佳者更是凤毛麟角。九成九的修士就如同这些人一般,修了一辈子的道,却连走出地界的希望都看不到。 能被选中成为万中无一的修道之人,这台下的上万修士哪个年轻之时不是意气风发,指点苍穹,梦想着有朝一日定叫这青天变色,叫这日月无光,叫这天下,万年之后都传颂自己之名! 只是他们终是在岁月的磨砺之下失了棱角,没了锐气。终是无奈向现实低头,承认自己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承认自己已经被这世界所改变,承认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只是他们终是心有不甘,终是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即便是以他们的寿元为代价。 这,便是佛门所言的“求不得”吧。 “你们可曾想清楚了?服用了空灵丹后,你们的寿元上限便只有两甲子,而且死后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若是此时有谁反悔,尚可马上离开。”无忧上人运起真元大声问道。 声音在峡谷中反复回荡,众人却是目光平静,没有一人离开。 再等待了片刻,见无人退出,无忧真人大声宣布道:“既然你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便同无药谷中弟子走吧,你们,将成为这地界的中流砥柱!” 话音落下,在无药谷中众多弟子的引导下,这一万修士纷纷沉默着离开。这些人中曾经有纨绔子弟、有品行不端之人,或许还有杀人放火之辈,但今日他们选择了成为首批空灵丹的服用者,选择了成为地界未来的守护之人。 无忧上人眼神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开,地界的十万大军终是有了一个开始。只是修士中选拔之人已经都在这里了,之后这九万大军,便需要在凡人中选拔了。 想到这里,无忧上人眼神一暗。无论听上去多么伟大的战争,最终受害最深的,必定还是那些与战争无关的平民百姓。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和不公。 几年后,无我禅寺的铜钟升起,其内走出一道威严的身影,正是恢复了前世记忆的解雨臣。几年过去,他身上的皇者气势越发深厚,举手抬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威严。白姬尾随其后走出铜钟,望向解雨臣的眼神中,忧郁之色显而易见。虽是同一个人,但在无忧无虑的解雨臣同忧国忧民的帝辛之间,她更希望他是前者,毕竟如今地界局势就如同前世一样不乐观,而忧国忧民的帝辛便是死在了前世。 只是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这几年来,白姬望着这个越来越像前世帝辛的解雨臣,心中也是越发沉重,只是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去改变这一切。 解雨臣恢复了前世记忆后,只是在冥界之中熟悉了几年,便已经无需待在冥界修行了。所有的道则都印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无需他重新参悟,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修炼便可以了。因此他决定提前返回地界,希望能见到黄帝,同他商议自己能在整个计划中做些什么。 二人刚踏出铜钟不久,还未离开无我禅寺,一道虚空通道在二人眼前打开,女妭从中缓缓走出,对着解雨臣行了一礼:“家父有请二位一聚。” 解雨臣同白姬相视一笑,转头道:“那便有劳前辈带路了。” 不多久,解雨臣同白姬便走出了虚空通道,见到了愁眉不展的黄帝。 见二人前来,黄帝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笑着邀请他们入座,再亲自给他们泡了一壶好茶。 这是地界第一位人皇同最后一位人皇的第一次相见。 解雨臣的眼神有些复杂,毕竟地界是在他手上被奴役的。封神一战,让整个地界从此一蹶不振。 黄帝却没去提这些,只是笑着开口问道:“我该称呼你为帝辛还是解雨臣?” “二者皆是我,只是如今的局势,地界更需要帝辛。”解雨臣此言一出,便已经给出了答案。自此,地界暂时少了一个剑宗解雨臣,多了一个人皇帝辛。 白姬闻言,沉默了片刻,端起桌前茶水一饮而尽,心道:“既如此,我便也回到万年前的妲己,今生,我们一同再战这贼老天!” 帝辛看了眼妲己,知道她终于也做出了选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切便已无需多言。 黄帝缓缓饮了一杯茶,笑道:“好,既如此,我便叫你们帝辛和妲己了。此次请你们二人前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说完,黄帝也不着急,又给二人再倒了一杯茶。 帝辛同妲己见状,正襟危坐,等待着黄帝再次开口。 “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天庭破解封天大阵的进度。很奇怪的是这个三清布置的大阵,天庭似乎并不熟悉,破解起来异常缓慢。而且有一事我始终想不通,既然破解缓慢,为何天庭不直接请三清收了此阵?”黄帝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帝辛闻言也是不解,按理说三清既然设了天庭来统辖三界,如今地界要反,自然是应该撤了这大阵,派天庭大军灭了地界修士。而如今大阵一直未撤销,除非…… 帝辛想到这里,微微心惊道:“除非三清并不知道此事!” 黄帝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我想了许久,但就是想不明白,因此,我决定亲自去天庭走一遭。” 帝辛握杯的手一紧,茶杯应声破碎,茶水飞溅,弄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根本未曾察觉,只是震惊道:“前辈三思,您如今可是整个地界的顶梁柱,怎可以身犯险!” 黄帝平静地笑道:“天庭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此事或许关乎到地界存亡。此事地界有实力探查之人唯有我和蚩尤,但蚩尤的性格太直,并不适合此事,因此,只能我去。” 妲己看了一眼一旁神色略微有些担心,却没有焦急之感的女妭。看来这个问题他们早已商量了无数次了,女妭应该是已经被黄帝说服了。既如此,再劝怕是意义也不大。 她开口问道:“前辈是否同蚩尤前辈也已经商量过此事了?” 黄帝点点头。 “所以,您此次叫我们前来,是想将地界托付给帝辛?”妲己的眼中露出一丝震惊。 黄帝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九尾狐啊,心思活泛,聪慧过人。不错,这便是我的打算。我这一去,能否回来尚是个未知数。但地界不能群龙无首,帝辛你同样是人皇,地界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去。” 帝辛喝了口茶,平静道:“地界交给我你可以放心,但我却不放心你。地界以您和蚩尤前辈修为最高,若是您陷在了天庭,甚至死在了天庭,又更甚者您被天庭操控了,对地界的打击都非常巨大,到时会严重削弱了地界的实力,让我们失去同天庭一战的资格。” 黄帝笑了笑,望着他说道:“所以你得赶紧入道了。” 帝辛一怔,入道吗?上一世自己的资质倒是也不错,只可惜那时天下动荡,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修行,到最后也没能入道。这一世自己有前世的修道经验,只是不知道天庭还会给自己多少时间。 黄帝似乎知道他的顾虑,抿了口茶笑道:“若是照如今的速度,天庭想要打开封天大阵约莫还需要百来年。” 帝辛闭目计算了一番,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有了计较。他点点头:“如此,可行。那便说说吧,我要如何接手这地界事务。” 黄帝微微一笑,心中如释重负。一肩挑起地界大任上万年,终于有个人能替他抗一会儿了。 七日之后,帝辛同妲己从虚空通道中走出,正是在剑宗剑峰之上。 钟弘上人显然已经收到了黄帝的吩咐,恭敬地在此迎接。见二人出现,他正要行跪拜大礼,却被帝辛一手拖住,拜不下去。 “不管我今后是什么身份,剑宗都是我今世的家,您都是我的师傅。哪有师傅跪拜弟子的道理?”帝辛望着钟弘上人认真说道。 钟弘上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回道:“既如此,晚辈就孟浪了。” 妲己在一旁掩嘴而笑,如今这辈分算是要乱套了。师傅给弟子行礼,弟子还得大气地免礼。 帝辛悄悄瞪了她一眼,妲己赶紧恢复一脸端庄的样子。只是这心里却是乐了起来——这眼神,不是帝辛的,而是解雨臣的。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帝辛终归还是改变了一些,不再像之前一般苦大仇深。 “晚辈先带前辈去休息吧,灭天盟第一任盟主的就任典礼设在了两个月后。”钟弘上人低头说道。 帝辛无奈道:“师傅,您还是叫我雨辰吧,这前辈前辈的听着别扭。我是帝辛,也是解雨臣。” 钟弘上人低头思索片刻,终于抬头笑道:“好,就依你所言。走,先去休息吧,两个月后,就任灭天盟的第一任门主。” 灭天盟的盟主之位自联盟成立起便一直空缺着,正是黄帝的一手后手,如今,帝辛将成为第一任盟主。 而这也仅仅只是个开端,万年的蛰伏,今日将由帝辛将这地界的隐藏实力一一激活。 第148章 地界的新时代 妖兽海的海底洞府中,那位古老的存在仍在沉睡中,突然一道声音将他唤醒:“老伙计,该苏醒了。” 洞府中猛然亮起两轮大日,却是那位古老存在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道洪亮的声音缓缓响起:“上万年了,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随着声音的传出,整个洞府顿时大亮。一条身高足有七丈的巨龙舒展开背上的翅膀,发出一声龙吟,正是当年黄帝麾下第一大将——应龙。 龙吟声从洞府中传向整片妖兽海。偌大大妖兽海中,无穷的妖兽皆为之一颤,整片妖兽海突然间便陷入了死寂,所有的妖兽皆不敢动弹,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而越是强大的妖兽,对这声龙吟中所蕴藏的威压感受便越深,甚至有少数最为强大的妖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地界一直流传着妖兽海中封印有一只大妖的传说,只是这个传说太为久远了,远到它真的就成了一个没人相信的传说。 但在妖兽海中的妖兽们知道,这片广袤的大海中,真的有一只大妖存在。没有谁见过它,但所有妖兽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淡淡威压。这股威压虽然不强,但却带着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压制,让这妖兽海中的强大存在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这威压虽然一直存在,这万年来却也从不见它有什么变化,以至于妖兽海中的妖族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好像习惯了海水的包围一般,仿佛这威压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宣示自己的存在而已。 但今天,它们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这威压主人的气息,那声龙吟中蕴含的气息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让他们全部都吓得动弹不得。 应龙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后伸了个懒腰而已,竟就让这整片妖兽海都陷入了死寂中。好在他只是短暂地伸了个懒腰后,便重新收敛了气息,甚至是将全部气息都收敛了起来,以至于震慑了整片妖兽海的淡淡威压都消失了。 众多妖兽顿时感到身上一轻,却都惊讶莫名,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应龙对此自然丝毫不会在意,此刻,他正闭目感应着什么。 清明静庭的藏宝库中。 当年玄天宗覆灭一战,其宗门年轻一辈最强人秦霜羽被清明静庭门人所杀,所持的神兵应龙戟也就顺势被收入了清明静庭的藏宝库中。 如今,这柄神兵突然大放光芒,其内封印的一缕应龙神魂显现而出,竟是直接突破了封印,冲出了戟身,一声龙吟后从藏宝库中飞出,在清明静庭众人的惊呼声中直入云霄,就此离去。 龙魂没有实体,速度奇快,不消几日,便直入妖兽海中,冲入了海底洞府,没入了应龙的眉心。 只见应龙眉头稍皱,又闭目了一个时辰后,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目:“呼,这万年间,真是沧海桑田,地界已经大变样了啊。” 远在万里之外的一个凡人国度。此国名为郑阜国,近年来国力大涨,更是在十年前迎来了一位名叫赤兵的军事奇才,让郑阜国进入了鼎盛时代,征战四方,攻无不克。 此时,赤兵正带着大军进攻邻国齐明国。只见他端坐于一座高山之顶,俯视着山下的战况。齐明国此次派出了国中大将七煌,率领三万大军迎敌。如今却是被围困在了一座森林之中,四周烟尘滚滚,似有大量马匹疾驰,形成一个包围圈。 七煌眉头紧锁,从这漫天的烟尘来看,郑阜国此次怕是来了十万以上的大军,自己这点兵力被围困此地,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山顶的赤兵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低声道:“蠢货一个。”说完不再关注战局,转头问道:“我们的人撤到指定地点了没?” 身后一名将士抱拳道:“回将军,已经到了指定位置了。” 赤兵闻言,伸了个懒腰说道:“那就该唱下一出了,让他们把绑在马腿上的树枝收起一成吧,卖个破绽给七煌。”说完起身上了身旁早就准备好的一匹快马,带着山顶的战士朝大军位置疾驰而去。 而七煌原本以为的十万大军竟只是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只不过各自在马腿上都绑了大量的树枝,一跑起来便造成了尘土飞扬,宛如十万骑兵奔驰的场面。如今收到指令后,立马减少了树枝的数量,于是扬起的烟尘,便少了些许。 七煌倒也不愧是齐明国的大将,马上发现了端倪,派出斥候打探片刻,心中大怒:“个老子的,敢耍我!全军听令,给我冲!”说完便带头冲向了前方。 赤兵手下的这五千骑兵却是没有丝毫慌乱,立马朝着东方奔逃而去。 七煌大军在身后紧追不舍,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峡谷前。峡谷不过数十丈宽,对于三万大军来说略显狭小,会影响行军速度和队形,若是敌人有埋伏,则更是灭顶之灾。七煌心中迟疑,若是对面有埋伏…… 正当他迟疑之时,前方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众将士听令,过了前方峡谷,便利用地利同敌军决一死战,让他们知道我郑阜国的战士,没一个是孬种!” 七煌眼见,只见那人身着一生火红铠甲,正是传闻中赤兵的标志之一。心中顿时大喜,区区几千人而已,即便有着地利,想要抗衡他的三万大军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若是能一举生擒这赤兵,自己便要名垂青史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大声喝道:“兄弟们给我冲,抓住赤兵赏金百两!” 悬崖之上,赤兵悠闲地品着茶,摇着头嗤笑一声:“果然是个好大喜功的主,不过是看到了我的铠甲便入套了。不过,我的头颅就值黄金百两?这价码未免低了些吧。” 正当他自嘲之时,一道传音在耳畔响起:“持兵你倒是悠闲,怎么提前苏醒了?赶紧给老子过来,该商量大事了。” 原本百无聊赖的赤兵精神一震,大笑一声腾空而起,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飞冲天,消失不见。好在计划都是提前布置好的,这一仗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郑阜国莫名其妙少了一员大将,此后收敛了许多兵伐之事。 南方巫黎大陆的最南侧,一个远离世俗的小村庄中。这里地处偏僻,家家户户都还保留着古老的习俗,门上皆会贴一对门神,二者长相皆凶神恶煞般,左名郁垒,右名神荼。 这日,一户农户正要关门去田里农作,却见自家的门神画像突然金光大放。农户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却见两个人从画像中走出,仔细一看倒是同画像有着几分相似,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便一同跃上了高空,入了云中消失不见。 农户被这一幕吓得不清,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天上哆哆嗦嗦地叫道:“门神显灵!门神显灵!神荼!郁垒!神荼!郁垒……” 地界极西之地,程景平曾经在此修行的齑雷之渊。深渊的地底,一道壮硕的身影赤裸着上身安睡于此。此人周身雷电缠绕,同绝地中的齑雷交互相容,仿佛他就是这齑雷,这齑雷就是他。此人的雷电之力显然还在程景平之上。 突然,这道人影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常先,该苏醒了。” 人影眼皮微动,缓缓苏醒过来,许久未曾开口的嗓子显得有些干涩:“时间到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 两个月时间一闪而逝,今日便是帝辛成为灭天盟第一任盟主的日子。只是他对此却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一切,都只是为了地界而已。在他的命令下,这场原本隆重而繁杂的典礼仅仅只用了半日便结束了。就任盟主后的帝辛只平静地下达了一道命令:“地界所有达到四九天劫实力之人,全部去冥界修行。”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能有如此修为之人,绝对是宗门的定海神针,甚至是宗主、门主之类的掌事人,岂能说走就走了? 帝辛却是冷笑一声道:“如今诸派既已加入了灭天盟,又何来宗门之说,何来宗主、门主之说?放下权利,都去修行吧,等打赢了同天庭一战,我自会将所有的权利还给你们。” 众人心中微凛,帝辛这是真正要将灭天盟拧成一股绳了。 剑宗宗主钟弘上人率先走出一步,微笑着表态道:“一个月后,我当去往冥界,还有哪些道友愿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几大宗派的高层不禁面面相窥。中小宗门根本就没有达到四九天劫的高手,也就只有魔教和正道八大宗门中才有这种高手,此举,便是要将他们的影响力削弱,让灭天盟中只有他帝辛一个人的声音!如今剑宗已经表明了态度,跟,还是不跟? 思索片刻之后,兮花上人上前一步,面色凝重道:“我同钟弘道友同去。” 个把时辰后,各大宗门中皆有人表态愿意去往冥界修行,但却还有三名近期刚突破的修士未曾表态,默默无语。 帝辛又等了片刻,再无人表态。他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我灭天盟要面对的是天庭,这本就是以弱战强的一战,决不允许盟中还有谁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三位,你们这是逼着我出手啊。” 台下三名未曾表态的高手闻言顿时大惊,冷汗连连中急忙上前一步欲要表忠心。 帝辛却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只见三人头顶突兀的各自出现一个法阵,无数金色剑影激射而出,不过片刻,在一阵惨叫声中,三人所在之地,便各自只剩下一个深坑和一滩血迹……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虽不像传说中这么暴虐,但你们可别真把我当成软柿子捏,毕竟,我还是人皇!”帝辛轻描淡写地灭了三人后沉声说道。 说完,他又对那些表态要去冥界修行的高手躬身一拜:“帝辛谢过诸位,一切,为了地界!” 众人忙还礼,直言不敢。心中对这位新上任的盟主,前世的人皇,有了全新的了解。 忙完了典礼之事,帝辛又带着妲己火速赶往了黄帝所在的空间。此刻,已经有蚩尤、女妭和应龙到来。 此刻的应龙因为本体太大,无法进入空间,已经化为了人形,头生双角,面貌沉稳,背生双翼。 帝辛一来,便恭敬地对着几人行了一礼:“晚辈帝辛,带内人妲己前来。” 黄帝摆摆手:“别那么拘谨,此次来的都是自己人,你身为人皇,也不必以晚辈自称。今日之后,这些人便都要听你差遣了。” 帝辛低头称是,带着妲己站到了一旁,等待剩下的人来到。 两日后,黄帝与蚩尤昔日的部下都以到齐。看着眼前的六人,二人眼中都有着无限的感慨。昔日随他们征战四方的众多猛将,终究是埋没在了时间长河中,只剩下了传说,眼前六人便是硕果仅存的老部下了。 六人见到黄帝与蚩尤也是欣喜万分,万年了,终于重新回到了人世,见到了故人。 一番寒暄之后,蚩尤指着帝辛率先开口道:“这位是帝辛,地界如今的人皇。神荼、郁垒、持兵,从今日起,你们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三人一惊,不知道这是何意。 黄帝也同时开口道:“女妭、应龙、常先,你等也一样,今后听帝辛的调遣。” 六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这是何意。 黄帝继续开口道:“如今的形势便是天庭奴役了地界,我们这一次要做的就是脱离天庭掌控。据我计算,天庭最迟会在百来年后率大军来袭。今日叫醒你们,一是让你们熟悉一下现今的地界,二便是让你们辅佐帝辛掌控地界。他,将会是我的继承者,地界唯一的掌控者。这一点,即便是我能活着回来,也不会改变。” 应龙眼地泛起一抹担忧:“你要去做什么?居然要冒生命危险?” 黄帝平静地笑道:“我要去一趟天庭,探究一个秘密,若是运气好,回来咱哥几个再好好喝顿酒。” 应龙沉默,以黄帝的实力还要亲身犯险,这个秘密必然很难获得,而在天庭的地盘上探究他们的秘密……应龙不知道黄帝能有几成机会活着回来。 帝辛适时开口道:“诸位前辈,晚辈帝辛,此次受轩辕前辈所托暂时掌管地界,待地界挺直了腰板后,晚辈自当辞去人皇之位,诸位也不必再受我管辖。但在地界尚未赢得同天庭的战斗前,还请诸位助我。一切,为了地界!” 六人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应龙转头看着黄帝,先发了话:“我相信你的眼光。” 有了好的开头,剩下五人也都纷纷承认了帝辛的人皇之位,愿意听候差遣。 帝辛郑重地一鞠到底,沉声道:“晚辈必定不辜负诸位的信任,地界有诸位前辈,幸甚!” 自此,地界步入了由帝辛统领的时代…… 第149章 有些事错了,就要用一辈子来弥补 应龙咧嘴笑道:“正事聊完,难得今日大家能够重聚,不喝一顿说不过去吧?” 蚩尤从身后摄来十坛酒,一脸严肃地说道:“今日谁要敢直着走出这里,老子就打断他的腿!” 常先嗤笑道:“就这点酒,想醉有点难呀。” 蚩尤一挑眼,女妭捂着嘴笑道:“常先你可别激蚩尤叔叔,他可是准备了上百坛酒,今儿就是想找个人血拼的。” 常先闻言,脸色一变,赶紧低头不语。蚩尤却是冷笑道:“刚才是谁说‘想醉有点难’?我没太听清楚,再说一遍?” 众人目光皆望向常先。常先见躲不过去,一拍桌子大吼道:“就是老子说的,怎么样?不服来干!” 蚩尤笑眯眯地说道:“自从万多年前我喝趴下了所有老伙计后,这一万多年来,就再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了。好啊,真好,来,我们先喝十坛润润嗓子。” 常先脸色一黑,面色沉重。 在凡人世界化名“赤兵”的持兵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子当年也算是能喝的了,结果都没试出大哥的深浅来,你小子有种,居然敢挑衅大哥,我先敬你一个。”说完对着常先举起一坛酒。 常先脸色更黑,他娘的,这叫“一个”? 黄帝此时终于出言解围道:“好了好了,你们别整常先了。这家伙酒量也就那样,别我们都还没开始他就倒下了。” 蚩尤不满地瞥了眼黄帝,好不容易有人挑衅自己,这么好玩的事情却别他给搅了。 好在帝辛笑着接下话茬:“蚩尤前辈,晚辈陪你喝。” 蚩尤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人皇,有气魄,那咱们就不醉不归?” 帝辛豪爽笑道:“不醉不归。” 旁边妲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过会又得背她回去了。 就这样一番插科打诨之后,一帮平均年龄过万岁的地界大能们各自都有了些许醉意。 应龙脸颊微红着嚷道:“黄帝,你说你就不能不去天庭吗?咱哥几个好不容易从大战中活了下来,时隔万年才终于再见面,这都还没有并肩杀敌,你就又独自跑天庭去了。你自己说说,去了天庭有几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黄帝闻言,放下了手中酒碗,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但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而且我必须要去做。” 常先红着脸嚷道:“怎么就必须你去做?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做的?你只要吩咐一声,老子上刀山下火海准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黄帝抿了一口酒,平静地说道:“我要去趟兜率宫。” 众人一听,除了蚩尤和女妭外皆是一愣,就连酒劲都醒了一半。 兜率宫——太上老君的居所。而太上老君正是三清在天庭的代言人,亦是三清中道德天尊的分身。 黄帝居然想去兜率宫探查秘密,这和去找三清聊天没什么两样!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以他们的实力却是不够格去执行此事。 “何需做到如此!你已经为地界筹划了万年了,做得够多的了!”应龙有些泪眼。 黄帝唏嘘道:“够吗?不够,远远不够,永远不够。我同蚩尤那一战,欠了地界太多的债,这债,穷我之一生也还不完。” “我们那一战,彻底毁了地界的底蕴,这才会让后世地界被天庭所奴役。这笔账,我们怎么都还不完了。”蚩尤也是脸色阴沉,满是悔恨。 众人闻言,也是情绪低沉,思绪回到了当初那灭绝天地的一战——逐鹿之战。 那是地界历史上能排到前三名的大战。这一战,直打得天崩地裂,大河改道,甚至就连妖兽海都是那一战所造就的。原本连成一体的地界,在这场大战中被打沉了无数陆地,也形成了无数的绝地,地界众生在一战之后更是少了一半以上。 逐鹿之战中地界大能更是十去七八,原本跟着蚩尤的81个兄弟最终只活下了十数人,这十数人也是各个重伤。除了神荼、郁垒、持兵三人以秘法沉眠疗伤外,其余尽数在百年内便陨落了。 黄帝一方同样损失惨重,一战之后便只剩下十三元大将,而百年后,这些仅存的地界高手也只剩下了被封印的女妭以及陷入沉睡的应龙和常先。 这一战,可谓是地界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大战,而它所带来的结果,却是由天界的昊天掌控了地界,黄帝带着剩下残存的部众就此归隐,蚩尤一方成了地界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 这是最惨烈的一战,也是最耻辱的一战。 一想到这一战中逝去的那些亲朋、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凡人,众人的心都异常的沉重。 “可你们也不过是被天界胁迫而已,若是不从,地界的结局不会比现在更好。”常先回过神来嘶哑道。 “不,我们本可以避免这种结局的,昊天同罗睺那时根本无力再同我地界大战。只是我当时怕蚩尤答应了,因此我才选择了答应昊天。”黄帝低垂着脑袋,整张脸隐于阴影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两行老泪却是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我也一样,我怕黄帝答应了昊天,所以我也答应了罗睺。说白了,我们彼此都不够信任,这才是这场大战的由来。”蚩尤同样耸拉着脑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脸上的泪水流入酒中,也不知喝的是酒,还是泪。 黄帝接着说道:“很快,我们便发现我们都错了,我们并不准备打这场仗,只是当时已经一切都晚了。战争造成的杀戮已经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都杀红了眼,口中所喊皆是‘报仇’二字。而昊天和罗睺还在不断拱火,让双方的仇恨之火烧的更旺。那时的我们才意识到,此刻,已经不是我们在推动战争,而是战争在推动我们了。” 蚩尤放下酒碗,擦了擦嘴角:“那时的整个战争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即便我们不愿再打,也会有别的,愿意战争继续的人被推举出来,带着他们继续打。” “那时的我们怕极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打下去对我们来说,对地界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可是我们无法停下战争了。所以,最后我们只能秘密商议演一场戏,即便没有昊天最后的阴招,蚩尤也会在那一战中佯装战败。”黄帝的语气中有着一丝颤抖。 “是我们之间的不信任,才造成了这场大祸,我们是地界的罪人。这笔债,我们无力偿还,即便是耗尽此生也还不完了。”蚩尤端起一坛酒仰头狂饮,任由酒水洒满全身。 “我们错了,我们是地界的罪人,我们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赎罪而已。”黄帝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颤抖。 女妭默默拍了拍黄帝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哭泣,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作为人皇,他不能在众人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负面情绪,不能哭、不能惧、不能恼羞成怒、不能后悔不迭…… 人皇,是权利,更是责任。 或许是因为有了帝辛能接替他的位子,或许是老友难得万年来齐聚一堂,又或许是酒劲上了头的原因,今日的黄帝,才终于有了一丝人的感情。敢哭、敢认错、敢后悔…… “哐当”一声,蚩尤放下手中已经喝空的酒坛,带着一丝醉意说道:“这万年以来,我们两人无时无刻不活在自责之中,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真他娘的太痛苦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神荼终于说道:“可如今终于有了希望了对吗?地界终于有了对抗天界的希望了对吗?” “对抗天界?”黄帝苦笑一声:“地界如今的实力,别说是对抗天界,单是天庭一家就不是我们能抵抗的。即便地界能顺利达到我所设想的实力,也不过就是天庭的不到两成实力而已。” 不到两成!神荼、郁垒和常先三人自陷入沉眠后便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此刻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心神大震。 蚩尤笑道:“两成便足够了,天界如今三分,除了昊天统领的天庭外,魔域和万妖谷这两方势力的实力也就分别大约是天庭的两成左右。既然他们能活下来,我地界,自然也能。” 持兵却是摇了摇头:“不一样,我们是属于造反,天庭可以容忍两方弱小势力的存在,但会容忍一个弱小的势力叛变吗?” 黄帝此时已经收敛了情绪,镇定自若地道:“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后手。同时,我此行,也是要确定天庭的底牌——三清的情况。若是三清出了状况,那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胜算,否则只要他们三人中有一人出手,我们也是无力回天。” “可是此举太冒险了,地界如今只有你同蚩尤跻身了道三境界,是我地界最强的战力,若是你折在了天庭……”应龙还是有些不太同意黄帝去冒险。 黄帝指了指帝辛:“百年时间,他冲入道三境界的可能超过五成。” 应龙震惊地望向帝辛,那可是“道三”!那可是“得道”!即便只有五成机会,你看这三界有几人得道的?暗地里不知道,起码明面上不到双十之数,这可是整个三界的数量!黄帝居然觉得帝辛有五成以上的机会踏入道三? 不想在应龙望向帝辛的同时,帝辛竟然缓缓点了点头:“准确地说,应该有六成机会。” 见他承认了,众人心中更觉惊讶,居然有人对自己跨入道三如此自信! 应龙刚想再说点什么,黄帝已经笑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好歹我也是得道的人了,天庭虽强大,能留住我的人总还是不多的。况且,这一万多年来,每日活在自责之中的日子也并不那么美好……” 帝辛突然插话道:“但地界还有很美好的希望,前辈不想看看吗?” 黄帝沉默,过了片刻,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地界的未来吗?我自然想看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若是此次我回不来,还请诸位在地界胜利之时给我烧柱香,和我说一声。然后,还要拜托各位帮我看看万年后的地界,那时的地界,应该比现在更美好吧。”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要想让他多一分回来的希望,就合计合计怎么帮他完善计划吧。”蚩尤务实道。 于是在众人的讨论中,黄帝的计划越发的完善起来。 过了个把时辰后,众人终于商议妥当,剩下的,便只能交给天意了。 商议完此时,帝辛突然端起酒碗对着皇帝和蚩尤敬酒道:“二位前辈,说起来晚辈同样是地界罪人,若非万年前的封神一战我战败了,地界也不会被天庭所奴役。晚辈敬两位前辈一碗,便敬这‘同是天涯沦落人’。”说完大口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蚩尤同黄帝相视一眼,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同时说道:“如此说来,我辈不孤啊,哈哈哈哈……” 帝辛同样哈哈大笑。 一旁妲己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没人能理解帝辛前世的苦,也没人能理解帝辛今世的累。妲己知道他一直在为自己当年的战败而自责,但她没有当过人皇,也就无法体会这种痛。当世,便只有蚩尤同黄帝有着相似的经历,因此,也只有他们最能理解彼此吧。 独自背负着一切前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若是这条道上有了两个“同道中人”,虽背负的责任没有半分减轻,但总会感觉轻松了许多。 帝辛的笑声中,妲己能听出一种如释重负,一种酒逢知己,一种齐力断金。 在三人的笑声中,此次聚会也进入了尾声。接下来,黄帝便要动身去往天界了。 “记住,我入天界动静太大,必然会有人过来探查,你们在我离去后马上将此阵法关闭,并且最少二十年之内不能打开,以防被天界查探到。二十年之后,我派去的人当会手持我的信物相继回归。”黄帝最后嘱咐道。 相继?如此说来除了程景平,黄帝还派了别人去天界?帝辛虽好奇,却也知道此事既然黄帝没有提起,必然有其深意,也就不去多问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中,黄帝手中法诀飞速变化,一道金色圆环出现在上空。他深深再看了一眼众人,转身冲入金环中消失不见。 第150章 再入拒北城 拒北城中,新建的饕餮营已经有了几分昔日的气势。商阳昊刚完成一天的操练,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脑中不禁浮现出之前自己操练余米那帮兔崽子时的情景,不禁莞尔一笑。可惜,都死了,一战之后饕餮营就没了。倒也不是就真没了,起码还有他,还有……那个王八蛋。想到蚩剑南,商阳昊的表情略有些复杂,有欣赏、有惋惜、有担心也有疑惑。 战神刑天脱困的消息经过几年的发酵,已经是魔域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正当整个魔域都震惊,不知魔尊会如何震怒的时候,魔尊的态度却有些奇怪。他只是淡淡地下了道旨意,让人去找出刑天的下落,并且找出那个营救刑天之人。 魔尊没有说要杀了刑天,也没有说要捉拿,只是说“找”,而且语气中似乎也并未因此震怒。没人能琢磨出魔尊这句话中的涵义,到底他对此事是什么态度?这种耐人寻味的态度让魔域高层琢磨不透,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必定不简单。也正是因此,在“找”刑天这件事上,众人的态度也就不是那么积极,谁知道找到了该怎么处置? 没人知道到底是谁救的刑天,但商阳昊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事肯定与蚩剑南有关。心中苦笑一声,这小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居然还让自己给他报名要参加魔域年轻一代的大比。名是给他报了,只是商阳昊自己也不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这个蚩剑南总是让他琢磨不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要不是上次两人并肩作战摧毁了天庭的奇袭计划,要不是魔尊对刑天脱困的态度不明,他早便将蚩剑南的情况报上去了。 想到他们并肩作战的一幕,想到蚩剑南对自己的保证,商阳昊心中稍安,只是如今大比的时间也近了,这小子也该回来了吧? 正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另一边的程景平,正在进行着非人的训练。按着刑天的理念,怎么才能修炼的快?自然是在生死一线间修炼,时时刻刻的生死危机才会激发身体最大的潜能。 就冲着这个理念,程景平这几年几乎都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好在飞廉不知从哪弄了不少奇怪的药液,每每当程景平昏迷不醒之后便被扔进药缸里,浸泡在这种药液中。再加上他自身的长生诀,过个把月后,便又生龙活虎了。只是这种药液的味道和气味实在是不敢恭维,每次程景平从药液中苏醒之后总是会呕吐上几天,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不过这种地狱训练也确实带来了令人惊喜的效果。这日,程景平正同刑天对练,只见他大喝一声,脊背上六个图纹亮起,原本光芒微弱到似有似无的地载阵图纹如今也同其它五个图纹一样光芒大放,显然是已经修炼到了精深之处。 一股大地的厚重气息将他同脚下的山脉连成一体。程景平抬头朝着刑天怒吼道:“来吧!”几年过去,刑天也不复当初的瘦弱模样,身上肌肉虬结,却又看上去不显笨拙,反而有一种迅捷之感。他咧嘴一笑:“准备好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一脚踏地,踩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身形朝着程景平爆射而出,速度快的仿佛消失了一般,转瞬间便已经来到了程景平身前,一息之间,一双硕大的拳头便疯狂轰出了上千拳。 面对着漫天拳影,程景平却没有半分胆怯,这么多年来,这种程度的攻击他早已习惯。眼中精光一闪,竟是毫不逊色的挥拳迎上。 无数的拳影碰撞,天空中如同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闷雷声,以二人为中心,周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狂暴的拳风将无数百年巨木击断。仅仅九息之后,方圆百丈之内便再没有比二人高的东西了,甚至整个地面都陷下了一丈深。 飞廉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这几年来二人这种对轰他已经见了无数次,只是今日是程景平坚持时间最久的一次,已经生生对轰了九息而未露败像。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小心地维持着防护阵法不被二人轰击的余波击破。若非有阵法加持,二人的破坏力绝不止如今的程度,只是这种大战太容易引来探查了,飞廉不得不设了阵法来遮掩。只是这阵法也是越来越强大了,对此,飞廉自然是欣喜的,这几年来程景平的实力飞速增长,他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小辈。除了杀人有些婆婆妈妈之外,可以说是个完美的小辈,只是对该杀之人,这小子也从不手软,并非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道貌岸然之辈。 正在他思索之间,二人已经对轰了超过十三息时间了。程景平的力量和速度渐渐跟不上了,突然,刑天的一拳突破了程景平的拳网,轰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就是百拳、千拳、万拳……无数的拳影轰在他身上。 但面对如此狂轰滥炸,程景平居然一步未退,硬生生扛下了所有重拳。反而整座山脉都微微摇晃起来,轰鸣声自整座山脉中传出,仿佛刑天击中的不是他,而是这整座山脉。 狂轰了接近一炷香时间后,刑天终于感到了拳头击打处的一丝松动——那是整座山脉快要坚持不住的征兆。嘴角一笑,他停下了攻击。整座山脉的震动也随之停止,轰鸣声消失。没了无数拳影的遮蔽,程景平终于露出身影来。只见他挨了刑天近一炷香时间的重拳,全身上下竟是没有一丝损伤! 刑天满意地说道:“不错,蚩尤的这功法确实强大,你如今单凭这地载阵便能硬抗我三成实力,应该能在一众小辈中立于不败之地了。” 程景平收了功法,抱拳谢道:“多谢前辈喂拳,晚辈这才能如此之快地练成此阵。” 刑天一挥手,大咧咧地笑道:“谢个屁,你小子的体质怕是不输蚩尤吧,当年我同他也交过手,便是他在你这年纪,肉身修为也就与你相差仿佛。你之所以修炼的快,主要还是你的底子好,与我的关系倒是不大。” 程景平恭敬地说道:“以晚辈的资质,原本要想练成此阵大约还需要十几年,前辈不必妄自菲薄。” 刑天洒然一笑:“随你怎么想吧。休息一下,明日该同飞廉修行了。” 程景平开心地一笑,这么多年来,今日是自己第一次没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地载阵终于练成,让他的实力也是大增,如今正如刑天所说,自己同辈之中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正在欣喜之间,飞廉飞来笑道:“恭喜小友实力大进。” 几年下来,程景平对那日被飞廉利用吸引守卫注意力之事也已不再计较,毕竟各为其主,站在飞廉的立场上来看自然是以救出刑天为首要目标。况且那次自己也没有什么损伤,若不是刑天脱困而出,自己那日或许还要暴露身份被天庭追杀。这么一想,倒也就没什么看不开的了,况且这几年间飞廉对自己确实不错,在教导自己上可谓尽心尽力,程景平倒是对他有了几分长辈的感觉。 此刻见飞廉前来道贺,连忙谢道:“多谢飞廉叔。不知羽墨姐姐最近可好?” 听着那一声“叔”,飞廉脸上的褶子不由更加舒展了几分,可惜这小子对羽墨没什么想法,否则自己倒是不介意多个女婿的。只是转念一想,这倒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这小子不是池中物,将来的日子必然会在腥风血雨中度过,羽墨跟着他也就没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只是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不思嫁人。唉,一想到此,飞廉就是一声叹息。 短短瞬间,飞廉的脸色便变了数次,程景平自是不知他短短时间便闪过了那么多念头,见他发呆,疑惑地问道:“叔?” 飞廉回过神来:“啊?哦,她自是没什么不好的,该吃吃,该喝喝。就是这丫头都多大了还没心没肺的,再不找个婆家可就老喽。”说完偷偷瞟了眼程景平。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一本正经地回道:“这倒确实是个大问题,羽墨姐姐就从来没有过心上人吗?” 飞廉心里白了一眼,意兴阑珊道:“罢了,以后再说吧。这丫头大了,自己主意多。”说完伛偻着身子飞走了。 程景平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想起了南舟真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 过了片刻,程景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就地调理恢复剑元,准备明日的训练。 第二日,飞廉如约而来。飞廉主要教导的是对法则的领悟,过万年的时间,他虽限于天资所困无法入道,但掌握的法则亦是不少,加上他教导弟子的水平亦是不错,程景平这几年来对不少大道的感悟都深刻了不少。 如今程景平的地载阵已经大成,肉身修为的提升便到了一个瓶颈,刑天不再同他喂拳,将所有时间都交给了飞廉,力求让程景平在大比之前于道则上再有突破。 个把月后,一个洞府之中,程景平盘膝而坐。洞府之外,飞廉已经设好了阵法将整座山都包围了起来。此刻刑天同飞廉一起站在对面的山上,望向程景平所在的洞府。 “你说他的死亡道则现在能有多厉害?”刑天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飞廉摇了摇头:“看看就知道了,想必不弱。重要的是,他也领悟了生命道则。” 刑天挑了挑眉,略显惊讶:“生死都有所明悟?这倒真是有了能晋级‘道二’的气象。只是不知他如今领悟的有多深。” 飞廉笑道:“看看便知。” 二人聊天之间,程景平所在的山峰上一道黑光迅速蔓延,瞬间便将原本翠色欲流的青山浸染地漆黑如墨,山上所有的花草树木瞬间生机全无。 刑天同飞廉对此却是没有任何动容,只是片刻之后却不禁叫了声好。只见整座山峰之上,不仅是生灵生机断绝,便是连岩石山土都好似经过了无尽岁月的洗礼,岩石变得松脆无比,土壤散发出一阵恶臭,整座山峰变得摇摇欲坠。 “原本只能抽取周身一尺范围死物的生机,堪堪用来防御而已,此子的死亡道则果然更进一步了。”刑天见此,转头对飞廉赞道。 飞廉却是笑道:“还未结束,再看。” 刑天闻言再次转头看去,却见前一刻还摇摇欲坠,似要解体的山峰上一道绿芒亮起,迅速蔓延到整座山峰,山石重新变得坚硬,土壤重新变得生机勃勃,死去的动植物虽无法复生,却皆迅速腐化成了肥料,土壤中一株株植物飞速生长,不过片刻,整座山峰上又重新变得生机盎然。 刑天大笑道:“生死之道!此子果然有那‘两仪之体’,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便能领悟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则!若是能保他成长,或许真能冲入那虚无缥缈的‘道二’。” 山的那头,程景平缓缓走出洞府,望着山峰久久不语。即便掌握了生命道则,死去的生命终究回不来…… 飞廉同刑天飞来祝贺,程景平恭敬地还礼。如今道则同肉身境界都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台阶,短时间内是无法再进一步了,也是该到了离去的时候了。程景平同二人一一道别,朝着拒北城冲天而去。 刑天望着他的背影笑道:“飞廉,这几年看下来,你觉得此子如何?” 飞廉也望着他的背影回道:“军主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刑天眯着眼说道:“这可不是儿戏,再看看他在大比中的表现吧。”说完又转头玩味道:“听说你想把羽墨嫁给他?” 飞廉老脸一红:“哪有的事?军主莫要开玩笑。” 刑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哈哈大笑道:“这小子可不安生,你要想羽墨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就别想着他了。” 飞廉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嘛。” 说完一愣,转头看向刑天,只见刑天也正玩味地看向他。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不久之后,程景平重新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伤痕累累的漆黑城墙。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一时感慨万千,竟是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城门。 拒北城,我回来了…… 第151章 大比之前 多年未回,如今的拒北城却是没多大变化,只是街道上的黑凯修士多了不少。程景平有些意外,如今的拒北城里居然没有多少肃杀的氛围,就好像城门外的天庭大军不存在一般。 入了城,他来到拒北城所在的军营外,进了一间茶馆,叫了壶好茶,然后才传音商阳昊,告诉他自己已经来了。 程景平就这么坐在茶馆中一边小口品茶,一边望着军营,往事在心中一一浮现。他突然有些后悔选了个茶馆,如此回忆,当用来佐酒才是。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中时,商阳昊的回话在神魂中响起:“等我一个时辰。”程景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个声音真是好久没听到了。 一个时辰后,商阳昊才终于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军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茶馆中看自己笑话的程景平,当即块跑过去,做到他对面,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仰头就干了,颇有豪气干云的气势——可惜喝的不是酒。 程景平再给他倒了一杯,笑着看他再次一饮而尽,调侃道:“都怪我,该选个酒馆才是,白费了你这豪爽的气势。就这架势,我这一小壶茶配不上大爷呀。” 商阳昊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小子少给我阴阳怪气的。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回来就在这儿调侃我,好意思?信不信我现在去给你把报名取消了?” 程景平赶忙服软:“大爷,您是大爷好不?走,我请你喝酒去。” 商阳昊这才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走,我带你去个酒楼,咱哥俩今儿喝顿好的!” 程景平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钱袋,叹息一声。 来到酒楼,二人却没有在酒楼中吃喝,只是买了些酒菜,打包带走了。商阳昊带着程景平一同出了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再设下阵法,这才倒上两碗酒,聊了起来。 “弟兄们,蚩剑南来看你们了。”商阳昊将一碗酒水倒在地上,面朝屠魔城方向说道。 程景平也默默地将一碗酒水倒在地上,却是不知说什么。 商阳昊再倒了两碗酒,一边喝,一边问道:“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程景平也喝了口酒,将这几年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涉及飞廉、刑天的事情都编了个故事搪塞过去。 商阳昊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语焉不详,无奈道:“我说你小子,要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别说,你编故事的水平未免太弱了些,骗骗白痴还好,骗我?” 程景平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就是用来骗你的。除了你哪还有白痴让我骗?” 商阳昊翻了个白眼,自己何必要和他争论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玩笑归玩笑,二人专门找了这么个僻静的所在,又郑重地布下了阵法隔绝外界,自然不是为了在这里开玩笑的。 片刻之后,商阳昊率先开口问道:“你现在到底什么实力?居然就敢想成为魔域年轻一代九人之一?”九人自然是指的九个城池选出的第一人,也唯有这九人能得到魔尊的召见。 程景平认真思考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实力在魔域年轻一代中排第几,但有位前辈说我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商阳昊嗤笑一声:“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哪位前辈口气那么大?”刚问出这话他便想到了战神刑天。靠,这家伙不会是救出了刑天前辈后便一直在他的教导下成长吧。能有那么大口气的他还真想不出有几人?若真是刑天说的,这话可就不是儿戏了。 只是这个猜测也不能问,商阳昊只得打个哈哈:“若真如那么前辈所说的话,你小子如今很厉害啊。” 程景平瞥了他一眼,这前后转变如此之快,这小子不会是猜到了什么吧?不过既然他不问,程景平自然不会傻傻地自己说出来,只是谦虚道:“或许只是说说而已吧,别当真。” 商阳昊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既然他敢参加这次大比,总是有几分斤两的。仰天喝完碗中酒水,他擦了擦嘴角问道:“这次大比的规则改了你知道吗?” “改了?”这倒确实出乎程景平的预料。 商阳昊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大比不再采用以往的一对一擂台赛形式,而是采用了混战的形式。”喝了口酒,商阳昊继续说道:“上头说是为了避免挑选出的人只是个茹莽武夫,但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或许是我多虑了,可我总觉得这事似乎是在针对你,否则这上万年不变的大比规则,怎么这么凑巧你一参加就变了?” 程景平心中咯噔一下,心虚道:“不至于吧,我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还值得整个魔域为我修改大比规则?说笑了,说笑了。” 商阳昊也是挠挠头,自嘲道:“也是,你小子若是有这么大的面子,那还不直接就能见到魔尊大人了。应该是我想多了吧。好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次比赛的规则和参赛选手吧。” 程景平赶忙集中注意力,这些可是他现在最需要了解的。 “首先,这次的规则是十人一个擂台混战,不设任何限制,只要不死人就行。”商阳昊皱着眉头说道:“这种规则对你很不利,因为很可能会有几个人联手先打压别人,待其余人都淘汰后他们再内部竞争。你虽是拒北城人,却没有任何人脉,肯定会被划到被打压的那些人中。” 程景平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按这种规则确实很容易出现商阳昊说的情况,正色问道:“此次拒北城都有哪些高手出战?” “嘿,这就更有问题了,这次参赛的人很少,总共就九人,一个擂台就够了。”商阳昊冷笑一声道。 “有猫腻?”程景平自然也听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如此盛大的比武,偌大的拒北城怎么会只有这么几人参加? “倒也不能说就一定有问题,毕竟这是魔域顶尖年轻高手的比拼,一些实力不够的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一城只选一人,本身够资格争夺的就不会超过二十人。只是不到十人,还是显得少了些。而且这里面还有个你的老熟人。”商阳昊略带玩味地说道。 “老熟人?”程景平还真有些惊讶,自己在这拒北城中,除了饕餮营中的人外,还认识谁? “黎阳睿可还记得?”商阳昊邪邪笑道。 程景平一愣,这名字听着确实有些耳熟,细思片刻,终于恍然大悟:“我去,那个纨绔子弟?他也能参赛?” 商阳昊淡定地喝了口酒笑道:“别忘了他爹是谁,而且……他也不只是个纨绔。你以为无论哪个纨绔都有资格做我的对头吗?” 程景平静下心来,确实,以商阳昊的背景,自然无惧拒北城城主之子的身份,那么这个黎阳睿还能做他的对手,靠的便只能是自己的实力了。 商阳昊见程景平似乎也想通了,笑道:“这黎阳睿表面看起来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暗地里修行之艰苦却是从不外传。他的实力……可不在我之下。” “扮猪吃老虎吗?倒是有点意思。”程景平听后虽感意外,却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有地载阵在,他自信便是商阳昊也破不开他的防御。 商阳昊闻言却是略感意外,听这口气,这小子是觉得自己实力已经在我之上了?只是他倒也不觉得太过吃惊,毕竟如果真是战神刑天在背后指导他,那么一切奇迹都可以解释得通。这便是他对刑天的莫名自信。 商阳昊笑了一下,越来越有意思了。魔尊对刑天的态度不明,如今一个疑似刑天弟子的人要参加魔域年轻一代弟子的大比,而这次大比偏偏就就改了规则。若说魔尊知道了此事,不想他夺魁,为何不直接禁止他参赛,而是增加了大比难度?这其中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摇了摇头,这都是大人物们该考虑的事情,商阳昊不再去想这些问题,重新回到大比的问题上:“或许一个黎阳睿还不足以让你重视,可是我说了这次大笔的规则,你应该能想到黎阳睿的参赛会带来哪些麻烦吧?” 程景平苦笑一声:“你是说这九人里除了我之外都是他的人?” 商阳昊大笑道:“知道自己这次麻烦了?倒也没那么惨,不过据我的消息,这九人中有三人已经私底下同他站到了一起。剩下的五人,除了你之外,有三人同是这拒北城中的大族,势力仅次于城主,因此才有这个胆子联手对抗黎阳睿。而剩下的那个却不是拒北城中人,而是来自无相城中的一个大族。听闻此次无相城中实力高绝者众多,此人才在一番操作之后来到了我们拒北城中报名。” 程景平听完思索道:“如此说来,那个无相城来的外来户便是我此次唯一可以拉拢的助力了?” 商阳昊嗤笑道:“我说你小子想多了吧,这九人中除了你之外哪个不是各自城中的一方势力?你拿什么去拉拢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同他们并肩而战?” 程景平心中一沉:“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让我退出大比,做他们的打手?” 商阳昊大笑一声:“总算开窍了。如若你不听话,你猜他们会最先淘汰谁?” 程景平苦笑一声,终于明白商阳昊为什么觉得这次大比是在针对他了。按这个逻辑看,自己确实是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只要自己还想着争这拒北城年轻一辈第一人,便是所有人最先要铲除的对象。 莫名其妙成为众矢之的,程景平心中虽然憋屈,倒也没有惊惧之色,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仰头将整碗酒一饮而尽,一股战意升腾而起:“若果真是如此又如何,不过是以我手中剑败尽这八人而已!” “好,这才是我饕餮营的兄弟!干死这帮王八蛋!哈哈哈哈哈哈……”商阳昊被程景平的战意一激,一拍大腿应和道。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还是要重视敌人的。商阳昊于是将这几人的资料都详细说与程景平听。 程景平对这八人中的黎阳睿和那名来自无相城的外来者尤为在意。 扮猪吃老虎的黎阳睿实际修炼的功法为《饕餮诀》。这门功法就是个吃字,将所有吃进去的东西提炼出里面的天地灵气用于自己的修行。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修炼这门功法的修士从来不挑食,从普通的食材到天材地宝,甚至是修士都能吃,由此可见这门功法的邪门。只要肯砸钱,最起码在感悟天地大道之前都不用担心修炼瓶颈和修炼速度的问题。 商阳昊曾经同黎阳睿起过争执,见识过这门功法。只是当时的黎阳睿显得很克制,并未全力运转这门功法,却是已经能够连吃了商阳昊的两名属下。商阳昊正要同他拼命之时,城主黎阳洪出现了,不仅让黎阳睿当众道歉,还给了两个死者家属巨额的赔偿金,商阳昊实在找不出什么毛病,这才作罢。 而那名来自无相城的外来者,因为不是拒北城的人,又是刚来没几天,便是商阳昊也查不出多少资料,只知道此人叫冰千城,而无相城中姓“冰”的大族有三个,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家族的。商阳昊担心的是这三族中有一个正是魔域五大战将之一——冰夷所在的部族。若是他的传人,此人的实力绝对不低,或许就会是此次大比中的一匹黑马。 只是担心也没用,此人的消息异常的少,根本无从判断。程景平如今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躺平了。管他是谁呢,反正都必须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又聊了个把时辰后,二人回了城,程景平没有住进军营中,自己找了个客栈暂住。 这之后的一个月中,果然如商阳昊所料,两方势力都来找过他,甚至黎阳睿都派人来邀请过自己。只是程景平自然不会答应他们趾高气扬的要求,其中一次甚至都准备出手了。可这帮人中唯有那个冰千城让他有些意外,此人虽说也希望程景平帮他夺冠,言语之间却没有居高临下的高傲,被程景平委婉拒绝后也并没有放下狠话,倒是颇有大将之风。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招揽程景平之后不久,拒北城的大比之日,终于到了。 第152章 森林中的混战 这次虽说是九人同在一个擂台上比试,但若是普通的擂台,未免显得狭小了些,因此这擂台也相应做了改变,换成了一片方圆百里的森林。所有参加大比的选手被分散在了森林的各个角落,最终剩下一个胜利者。只是这个规则事先却未公布,直到大比当天才宣布了大比地点。这其中考验的东西就多了,若是和其他选手组了队,那首先就必须在森林中找到他人才行。 只是这种探查类的功法大都只有军中斥候才会特意修行,参赛九人中却不知有几人修行。 程景平自然是对这一规则非常满意,自己的天人合一在这方面绝对是顶级的。 九人皆被封闭了五感,直到到达预定地点后才解开了封印。程景平先是观察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寻找容易藏身之处。 不久之后,他沉入了一处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将自己埋入了沼泽底下的淤泥之中。借助淤泥的遮盖,再加上沼泽中各种生命气息繁杂,程景平相信一般的探查之术绝对无法发现他。藏好之后,他也不急着去找出其它参赛者,反正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不如让他们自己先狗咬狗。自己躲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有落单的修士经过,倒也可以顺手将他干掉。 崎千秋是城中大族崎家当代最强的弟子,此次大比中他不甘心给黎阳睿做打手,联合了另两家大族的参赛弟子昊阳明和秦霜一同组队。原本三人还想将程景平也拉到麾下,只是自然各自都吃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的三人便转而拉拢了冰千城,同时将程景平列为了第一个要踢出局的家伙。 只是这次大比地点的改变打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四人完全被打散了,人数优势荡然无存。如今他最急切的便是先找到队友,否则若是遇到了黎阳睿一方的两人甚至三人,自己必然会成为被踢出局的那个。 好在他倒也修习过一点探查之术,虽不算精湛,倒是也让他发现了点什么。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赶往探查到的可疑地点。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目光凝视前方一块岩石下的身影。待看清对方容貌,崎千秋松了口气,正是己方的秦霜。 “秦霜,是我,你可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崎千秋一边接近,一边传音问道。 “崎千秋?”秦霜一惊之下差点就要动手了,好在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这该死的规则,自己一心向道,哪会这些旁门左道之术!这个大比的场所对他来说真是万分吃亏。只是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忙回道:“刚才发现了一个落单的,没仔细看清,应该是黎阳睿手下的那个齐元旺。” “不是那个蚩剑南吗?也罢,再让这小子活一会儿,只要他一露头……嘿!”邪笑一声,崎千秋又问道:“齐元旺是一个人吗?” 秦霜想了一会,点头道:“起码我发现的时候还是落单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地点在哪里?”崎千秋的语气中略有些急促起来。若是能抓住最强的黎阳睿一方的人,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秦霜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嘿,就在刚才,离这里不远,我们现在过去应该可以轻易干掉他!” 听着秦霜话里话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崎千秋略有些头痛。这家伙的杀性太大了,而这次大比偏偏是不能杀人的,他若是因为杀人被淘汰了,自己一方的胜算可就小了不少——当然,若是只剩下自己一方了,自然是巴不得这个杀神被淘汰。 无奈一笑,他认真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这次大比是不能杀人的,控制点心中的杀意!” 秦霜吐了口唾沫没有反驳,但眼中的不满任谁都看得出:“别废话了,走吧。” 说完转身朝着右边疾驰而去,崎千秋知道他没听进去,却也没什么办法,赶紧跟上他的身影。 而另一边,黎阳睿也已经找到了己方的一个队员,此刻正在努力寻找其他人。 “有没有发现蚩剑南的踪迹?这个狗崽子居然还敢报名参加大比,嘿,真是很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啊。”黎阳睿冷笑着问向身旁的南宫道新。 南宫一家本就依靠黎阳家才在这拒北城中拥有了一席之地,此次大比自然是不敢逾越,虽是派出了最强弟子参加,却不为争那第一,只是为了给黎阳睿扫除障碍而已。 南宫道新虽心有不甘,但为了家族考虑,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求胜欲,甘心当黎阳睿的一条狗。此刻见黎阳睿发问,恭敬地低头回道:“还没有发现,但我发现了昊阳明的踪迹,就在前方十里外的山涧旁。” “哦?倒是个意外之喜,那便先淘汰了他吧。嘿,昊家、秦家和崎家,这三家真是我拒北城的猛士,待此次大比结束,小爷我必然会好好去各家坐坐。”黎阳睿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二人收敛气息,朝着山涧悄悄袭去。 商阳昊的猜测确实没错,两方势力第一个要除掉的都是程景平这个搅屎棍。但这次大比之地的改变却是让局势多了许多变数,两方势力自己先干了起来。 山林之外。此次大比乃是魔域百年一次的盛会,魔域尚武,这种大比自然是吸引了无数人到场观看。只是不想此次大比居然改为了在森林中进行,森林外虽是密密麻麻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却是没一人能看到森林中的战况。 好在一切早有安排,九人刚进了森林,便有几名修士以术法实时将众人的行动投影到半空中,让围观群众都能看到森林中的情况。 此刻,众人正看着半空中黎阳睿和崎千秋两方的举动。黎阳睿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话语会被传出去,说话之时甚至还挑衅地望向施展窥探之术的修士方向。 而眼见此次参赛的两个大势力同时提到“蚩剑南”,众多观众开始打听此人到底是谁?为何在此次大比之前从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而对于黎阳睿的威胁,众人皆自动屏蔽了,就当自己没听见,这种事可不是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可以评论的。 以城主黎阳洪为首的四大家族和以崎家为首的三大家族正分立在投影两侧观战。听到黎阳睿的威胁,三大家族的族长皆心中一沉,相视一眼,最终皆冷冷望向了黎阳洪。 感受到三家的冷冽目光,黎阳洪不以为意,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令三人的脸色更为阴沉,暗中传音商议着对策。己方三大家族虽是不如城主所在的黎阳家,但也不是城主可以随便拿捏的,既然黎阳睿如此威胁他们…… 此刻的三人心中已经有了反意,而黎阳洪对此却并不在意。 嘿?想造反吗?愚不可及!我黎阳家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只待睿儿得了这拒北城第一,便可以直入魔城,在魔尊大人身边办事。到时我黎阳家的威势将再上一个台阶,区区三个土鳖家族也妄图造反?看来是该好好敲打一番了,也好让这拒北城中人知道谁才是这拒北城的天! 黎阳洪对这次大比有着必胜的信心,即便这三大家族联合起来,再加上那个外来的冰千城,也不会是自己一方的对手,更不会在意那个什么蚩剑南。 而此刻天空中蚩剑南的投影上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因为如今化名蚩剑南的程景平一入了沼泽深处的泥潭中,便再未出来过。 出来?出来干嘛?外面八个人要围殴我。程景平此刻正老神在在地以天人合一探查四方情况,凑巧,也看到了黎阳睿一方和崎千秋一方的动向,见着他们果然自己打了起来,程景平自然更为开心。嘿,就让你们自己狗咬狗吧。 只是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两方离他藏身之处都太近了,若是波及到了自己,自己可就要暴露了。 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双方各自淘汰了一个对手后不久,两方人马都终于聚齐,并且相互探知到了对方的踪迹。双方快速接近,终于在一片沼泽地上空相遇了——而程景平就在这片沼泽下。 苦笑一声,他只得哀叹自己的运气。 黎阳睿带着两个手下负手而立,笑咪咪地说道:“崎千秋对吧,很不错,能被本少爷记住名字的人不多,你算一个,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 崎千秋冷哼一声,面色阴沉:“黎阳睿,别得意,我这边可也是三人,并不比你差。” 黎阳睿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真是自信满满的猎物啊,我就喜欢别人挑衅我,这样的猎物往往更加美味。” 说完大手一挥,连同身后的南宫道新和刚到来的武家武钢一同冲向对面。崎千秋怒吼一声:“上!”身后的秦霜和冰千城一同冲出。 程景平躲在沼泽底下纹丝不动,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这场大戏,分析这些人的实力水平。 崎千秋的实力确实不错,以修炼火系道法为主,威力焚山煮海,但在程景平眼中,此人显然不是自己的对手。而秦霜、南宫道新和武钢三人的实力也同崎千秋相差仿佛,若是单打独斗,自己可以轻松压制他们,而他们联手之下自己若想获胜,虽要付出一些代价,倒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黎阳睿和冰千城的实力却让程景平面色凝重,虽然这两人看着都有所保留,并未全力出手,但他还是可以看出这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弱,单打独斗或许自己能赢上一筹,但若是这二人联手,自己要想获胜可就有些悬了。 按商阳昊的说法,黎阳睿的饕餮诀无物不吃,但别的特点就没了。程景平以为也就是吃东西消化好,而这次战斗,他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物不吃。黎阳睿居然能张口把对手袭来的术法都给吞了!与他对敌,似乎只能拼肉身,所有的术法在他眼中全是一顿大餐。而他的肉身实力似乎也不弱,虽然大腹便便,但出手迅捷。程景平不知道他的全力有多强,但绝对有同自己一战的实力。 而冰千城的实力更是让他吃惊。原本以为这个因为无相城中竞争太激烈才来拒北城的家伙应该实力不强,没想到一出手便差点冰封了对手,若不是黎阳睿见机的快,吸走了部分攻击,怕是一击之下就有人要淘汰出局了。 程景平相信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如此实力居然觉得无相城中竞争太激烈?程景平不禁对着无相城有些好奇,到底那里的年轻强者实力到了什么境界? 只是看戏虽爽,这边无数攻击落到他的附近,甚至直接落到他身上却很不爽了。由于自己在隐蔽身形,也不敢散发太大的术法波动,大部分攻击全都凭着自己强大的肉身硬抗了。 可总有抗不下的攻击,比如这次冰千城的一道寒气便朝着沼泽袭来了。即便是程景平已经练成了五副阵图的肉身,也实在是不想试试硬抗这道寒气,不得已只得凝聚出了玄水重甲。只是寒气击中的瞬间,玄水重甲散发出的威能还是被双方人马都发现了。 程景平叹了口气,这回没戏看了,自己也要入戏了。 “蚩剑南?原来你就在这里。枉费我还煞费苦心地演这么一出戏,以为你会乘机来捡便宜。没想到你这只小臭虫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地下,啧啧,莫不是属老鼠的?这可真能藏啊。”黎阳睿略感惊讶地望向淤泥中的程景平。 冰千城也没想到程景平居然会在这里。当下双方都停下了战斗,惊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战场中的人。 程景平震散身上的淤泥,无奈道:“别停啊,我就是个看戏的,你们打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 黎阳睿大笑道:“小臭虫还挺幽默,既然你出现了,这场戏也就该收尾了。” 话音刚落,场上风云突变,秦霜突然出手,一柄短剑从背后插进了崎千秋的腹部丹田,猛地一捣,瞬间废了崎千秋的修为。崎千秋猛地喷出一口精血,一脸震惊地转头望向他,口中惊恐地大吼道:“我认输!” “现在,可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黎阳睿笑眯眯地盯着程景平说道。 第153章 联手 场上突变的局势让程景平和冰千城也是一愣,没想到这秦霜居然是黎阳睿的一名暗子!如此,场上局面突然就变成了黎阳睿一方四人对冰千城和程景平两方各一人。 冰千城稍稍后退到了十里外,却是没有放弃。 黎阳睿玩味地望向他问道:“怎么?还不认输?是要我们亲自动手吗?还是寄希望于蚩剑南一人便同我们斗得两败俱伤,然后你来捡便宜?” 程景平也是好奇,这个冰千城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冰千城罩着一层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我想再看看,或许他够资格和我联手。” “哦?有趣,有趣,你居然想同他联手,而不是收服它?他身后可没什么大靠山啊,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罢了。而且……”黎阳睿眼中精芒一闪:“你的意思是你们俩联手便能战败我们四人?” 冰千城不置可否道:“或许吧,所以我得看看他的实力,我一人要想败你们四人有些难。” “哈哈哈哈哈哈……好狂的小子。既然如此,那你便看看他的成色吧。巧了,小爷我也想看看这只臭虫实力如何。”说完,他也退到了一边看戏。 程景平望着秦霜、南宫道新和武钢三人苦笑着嘀咕道:“果然风水轮流转啊,这回轮到我来演戏了。” 对面秦霜冷笑一声率先发动了攻势。此人的速度奇快无比,程景平即便是有雷电道则的加持,仍是难以跟上他的速度,几招之后便被他抓住空档一柄小剑直刺胸膛。 好在他的速度虽快,攻击力却是不足,程景平甚至不用发动新学会的地载阵,仅靠玄水重甲同灵明战甲便轻松挡下了这一剑,趁着他被反震之力震得停顿的一瞬间,手中石灵明横扫,便要将他拦腰斩断。 只是就在此时另两人的攻击也到了。南宫道新手中九柄飞刀不知何时已经激射而出,悄无声息间已经笼罩了程景平周身大穴,而武钢的数百道拳劲也从身后袭来,让他无处可避。 程景平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暗器还是在那次五禽山之行中,蝉翼门刑宗使的“落叶摘星”,过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见识到暗器,实力自然不是刑宗可比的,但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第一次下山的小萌新了。 有天人合一的加持,这世上能偷袭他的暗器着实不多,起码南宫道新还不够格。就在他腹背受敌之时,程景平嘴角却是扬起一丝笑容。 原本在地界之时,以为雷电道则就是归一天劫的威力而已。待得程景平解析各种大道后,想起南舟真人的教导,开始将各种道则加入到雷电道则中,于是便有了各种版本的轰雷。而这其中,程景平钻研最多的,便是将风之道则加入后形成的极速版轰雷和将烈火之道加入后形成的雷暴版轰雷。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程景平原地一道轰雷消失不见。虽然攻击速度还不及秦霜,但这遁术他自信秦霜绝对不及他。 说是迟,那时快,一切仅发生在一瞬之间。三人眼见程景平消失,顿感大事不妙,如今处于武钢和南宫道新攻击下的人赫然成了秦霜。而他此刻尚未摆脱反震之力造成的震荡,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击到来却无力做任何应对。 南宫道新和武钢虽意识到了不妙,却是反应上慢了半拍,此刻已经收不住手了,眼见三人便要自相残杀,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将二人的攻击生生带偏,擦着秦霜的额头略过。 感受到额头一道血痕,终于恢复行动能力的秦霜轻舒一口气,心中一阵后怕,赶忙朝着黎阳睿一拜:“谢公子救命之恩!”另外二人也是赶忙朝着他一拜:“谢公子出手相助!” 黎阳睿闭上幻化出的巨大嘴巴,并不在意他们的谢意,只是望着程景舔了舔嘴唇,阴恻恻道:“不错的猎物,待会吃你的时候应该很美味。” 程景平此刻却是闪身到了冰千城身旁:“怎么样?愿意出手了吗?” 冰千城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你的全力?” 程景平笑道:“自然不是,但对付他们三人足够。若是对上黎阳睿,自然还有我的底牌未出。” 冰千城闭目思索片刻,再睁眼时已经有了决断:“可以,你足够资格做我的盟友。” 而对面的黎阳睿此刻身上已经杀气腾腾:“你还是决定出手了?好,那我便将你们都吃了,只要还剩条命便不算犯规了。你们三人,去会会那个冰千城,这次若是再办砸了,我可不会再救你们!” 冰千城闻言,眉头一皱。这是拿我当软柿子了? 程景平无奈解释道:“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我们之间本就有怨。这三人就交给你收拾了,我去会会这个扮猪吃老虎的黎阳睿。” 而此刻森林外的围观群众在见过了程景平的出手后皆是一惊,没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蚩剑南居然有两把刷子啊。而一些拒北城军中修士则终于想起了此人是谁,开始大肆宣传开来:“瞧,那是原本饕餮营中仅剩的两人之一啊。对,蚩剑南,就是那个和商阳昊一同冲出重围,将天庭偷袭的消息传回来的人。好家伙,自那次大战后他便消失了,十几年后回来居然就参加了咱么拒北城年轻第一人的角逐。兄弟们,这可是台上唯一没有后台的人啊!这可是我们军部的人啊!必须支持!” 就这样,程景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拒北城中有了一批人数不少的支持者。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开,不仅是拒北城军营,更多的军中修士也赶来看看这个程景平到底是何许人也。 黎阳洪原本见到崎千秋投降后,心情大好,场上局势对黎阳睿非常有利。不想这蚩剑南居然有如此人望,让他心中稍稍有了一丝不安。同商阳昊一起的?莫非他的背后便是商阳昊的势力?若是如此,睿儿还是不要太过得罪他才好,毕竟都在魔尊大人手下做事。 只是看睿儿的表情,此事怕是不太好善了。罢了,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事后多给些利益就是。只要睿儿能拔得头筹,我黎阳家便从此飞黄腾达,些许利益不过是小事。 想到这里,黎阳洪的眉头重新舒展,笑眯眯地看了眼已经到了自己身后的秦家家主。 而此时,森林中大战再起。 秦霜三人朝着冰千城围攻而去。三人术法配合紧密,竟像是提前就演练过的,看来黎阳家对这次大比的布置,可不是一时兴起,怕是早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不仅买通了秦家,还暗中演练了许久。就是被淘汰的齐元旺此刻也正恭敬地站在黎阳洪一边,没有半句怨言,齐家家主同样脸上没有丝毫被出卖的愤怒之色,反而有着一缕得意。看样子也是提前就通过气的。 规则的改变确实让黎阳洪的布置产生了一些不确定性,但目前为止,大势都还在他的掌握。如今唯一不在他预计中的,便是程景平和这冰千城的出现。 冰千城面对三人的围攻并不慌张,挥手间形成一堵冰墙环绕四周,将三人攻击尽数挡下。而后将手中两柄晶莹剔透的冰剑朝空中一抛,两柄冰剑冲天而去,瞬间消失。三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此刻他灵兵离体,正是收拾他的好时机,当下全力攻去。 只见覆盖在倾千城脸上的冰霜突然越变越厚,并且向着全身蔓延而去,不多时便给全身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化身成了三丈高的冰雪巨人。三人的攻击虽猛烈,却是根本无法穿透厚厚的冰甲,对冰千秋造不成丝毫损伤。 而就当三人准备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时,原本炎热的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三人一惊,心知不妙,却见雪花一碰到他们便结成了冰霜,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大有将三人冻成冰雕的趋势。 秦霜猛地一咬舌尖,双手飞速结印,背后一双血色羽翅幻化而出猛地一震,将身上的冰霜全部震碎,朝着冰千秋飞去。 南宫道新在眉心划出一道伤口,伤口血肉翻开,自其中又飞出三柄血色飞刀,十二柄飞刀组成一个刀阵,将所有落下的雪花连带身上的冰霜都斩成齑粉。 武钢则是猛地一锤胸膛,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下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身体肌肉猛然膨胀,身形随之暴涨,瞬间变成了两丈高的巨人,一股炙热之意在身上升腾而起,所有冰霜尽数消融。 正当三人使出搏命之法准备绝杀冰千城时,冰千城却是口中低呼道:“霜、降!” 随着话语落下,高空的云层中,两柄巨大的冰剑缓缓露出,随后疾射而下。秦霜三人感受到冰剑上庞大的气场,不敢轻敌,纷纷避其锋芒,任由两柄冰剑落下,“轰”的一声,插在了双方之间。 冰千城缓缓握住剑柄,寒声道:“再来。” 另一边,程景平扫了眼冰千城的战场,心中暗赞,这人实力果然很强。随后便安心专注于同黎阳睿的战斗中。 试探性地挥出几道蕴含了烈火之道的雷暴版轰雷,只见黎阳睿不闪不避,张开嘴巴,幻化出一张足有一丈长的大嘴,猛地一吸,轰雷尽数落入最终,却见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便闭上了嘴巴。爆裂的轰雷果然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见到此景,程景平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如今比这轰雷更强的,自己只剩一招“十方俱灭”了,若是那招也被他吞了…… 见程景平面色有些沉重,黎阳睿冷笑一声,冲上前来近身肉搏。程景平自然最是不怕拼肉身,身后四个图纹亮起,便轻松挡下了他的所有攻击。眼见他未建寸功却还不施展术法,程景平突然意识到:这饕餮诀莫非也是门肉身修炼的功法,他根本不会术法?当下心中大定,若只拼肉身,自己单凭《风后八阵图》便能同刑天过招了。而这黎阳睿的肉身实力虽不错,但显然还是自己要更胜上一筹。 当下,程景平放开手脚,肉身之力全开,将黎阳睿打得全无还手之力。“轰”的一声,黎阳睿又一次被狠狠击飞,嵌入了身后的山崖中。程景平刚要上去乘胜追击,却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再猛地一吐,一股炙热的气息喷出,飞沙走石的同时也弥漫起一阵浓郁的雾气。 待到两息时间后雾气散去,原本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黎阳睿竟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变得肌肉匀称,竟还是个浓眉大眼的俊俏样子。只见他活动了下筋骨,朝着程景平招招手,缓缓道:“热身完毕,来,再打过吧。” 程景平眼神微眯,此刻的黎阳睿给他一股十分危险的感觉,当下脊背处的第五个图纹也亮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便全力一战吧! 随着二人嘴角皆露出一丝嗜血的战意,战斗再度爆发。黎阳睿的肉身之力果然增强了许多,似乎那一身肥肉都是用来储藏力量的,如今肥肉消失,这力量便全部注入到了他的肉身中。二人的身影已经快到围观的群众根本看不见,于一息内,便对轰了数千拳,只听到一阵阵如打雷般的轰鸣声,见到无数莫名出现的深坑和倒下的大树。 一刻钟后,二人终于分开,微微喘息中各自调息恢复。程景平有着《长生诀》自认在恢复上绝对能领先一筹,却不想黎阳睿竟是大嘴一张,直接将方圆十丈内的所有灵气都吸入了腹中,恢复速度丝毫不比程景平慢。 一息之后,两人竟是同时恢复。黎阳睿此刻也终于认真了起来:“你很好,居然能跟我拼到这种程度。我也不想再拖了,若你能接下我下面这拳,我便认输。” 程景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他也不想拖太久,冰千城那边也已经到了尾声了,若是他抽出空来对自己出手,那便真的麻烦了。当下站在山顶同样豪气道:“下一拳你若能击退我一步,便算我输。” 双方各自打着小九九,继续着最强一击。三息后,黎阳睿带着风雷之势一拳轰到。程景平面色平静同样递出一拳。 两拳相交之处犹如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拳风竟是摧毁了方圆一里内的所有东西,只是山体却没有一丝损坏。 程景平立于山顶,举拳抵住半空中的黎阳睿。正僵持之间,一股庞大的吸力突然袭来,竟要生生抽走他体内的生机。 程景平一惊,暗骂一声:“狗日的,饕餮诀居然还能这么用,果然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第154章 与我何干? 此刻他突然心中一动,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想吸我的生机吗?来,管够,老子看你能吸多少。”说完不再控制体内的生机流逝,反而运转长生诀,再加上自己对生命道则的理解,产生源源不绝的生机。 黎阳睿感觉到生机源源不绝地涌入身体,心中大喜,终于得手了,片刻之后,这个蚩剑南便会被自己吸光生机!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黎阳睿却是面色开始凝重起来,这蚩剑南的生机怎么会这么多!再吸下去自己也要到极限了!当下便欲停手,却见程景平死死抓住了他的手,邪笑道:“别急啊,再吸点!”说完又是无穷的生机轰入黎阳睿体内。 黎阳睿终于面色大变,身体已经出现了道道细小的裂缝,透出一道道金光。自己的饕餮诀虽说无物不吸,总还是有极限的,如今这生机竟是已经超出了自己承受的极限,若不散出一些,怕是会就此被撑爆了! 只是饕餮诀却是没有散逸生机的法门。黎阳睿急切之下大吼一声,运起全力挣脱了程景平的双手,只是此刻身上的裂缝又大了几分。 剧烈的疼痛让黎阳睿的额头青筋凸显,原本俊俏的脸也显得格外狰狞。 程景平淡淡道:“你知道饕餮是怎么死的吗?”说完也不等黎阳睿回答,笑着自问自答道:“当然是吃太多撑死的。如果你不想撑死,我可以帮你吸出生机,当然,前提是你要投降。”程景平倒没那么好心帮他,只是这大比的规矩却是不能杀人,他又是城主的子嗣,若是死在自己手上,黎阳洪怕是会做点什么小动作阻碍自己夺魁。 黎阳睿忍受着体内的剧痛,却是没有如程景平想的那般贪生怕死,冷笑一声:“嘿,就是死,我也要先把你干掉,只要在我撑爆之前将你们解决就行了。”说完竟不顾自己身体的裂缝,朝着程景平狂攻而来。 而在森林外的黎阳洪却是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饕餮诀是有极限的,只是从来没人能逼出它的极限来,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蚩剑南吃撑了。而看到黎阳睿身上的裂纹,黎阳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大吼道:“睿儿,认输!别再打了,会没命的!” 只是黎阳睿自然听不到他的呼喊,犹自朝着程景平狂攻而去。 程景平此刻却是有些束手束脚了,这黎阳睿现在就是个吹得太大的气球,随便一碰都可能会爆了。若要他不死在自己手上,便只能避战了。 黎阳睿虽全身剧痛难忍,此刻却仍是扬起了一丝笑容。嘿,如今我看谁敢动我一下,即便只是和我对轰一拳,我都可能会爆体而亡,没想到这反倒成了我的优势。如此情况之下,这个蚩剑南必败无疑! 远在百里外的一处小山坳中,刑天同飞廉正悠闲地坐着喝茶。飞廉的耳朵变的如同一把蒲扇般大小,不停地扇动着,从风中过滤出大比现场众人的话语,同刑天汇报着战况。 “有趣,这黎阳睿倒不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居然能绝处逢生,将自己的劣势转变成优势,是个人才。只是如此情况,程景平要如何应对呢?”刑天饶有兴趣地望向大比的方向,心中猜测着程景平会如何应对。 飞廉笑笑不语,继续将战况一一汇报给刑天。 另一边,程景平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黎阳睿如今体内的生机庞大的吓人,若不能将他撑爆,如此庞大的生机足够他连续进攻好几年都不带喘气的,而自己又能躲多久? 程景平心中不禁将制定这条“不能杀人”规则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规则?程景平突然想到,这条规则是“不能杀人”,若是这人自己死了,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吧?想到这里,他心中快速想出了应对之法。 在场外观众的惊呼声中,程景平一个踉跄,终于被黎阳睿抓住空档一拳击飞。趁他病要他命,黎阳睿再度飞身向前狂攻,程景平却是没有任何还击,只是双手护住要害,任凭黎阳睿一顿狂轰滥炸。 军中修士自然能看出来,程景平之所以不敢还击,不是打不过黎阳睿,而是怕把他打死。如今见到黎阳睿竟以此为要挟将程景平压在了下风,均是心中大怒,大骂黎阳睿不要脸。 半空中,崎家家主也是冷哼一声,讽刺道:“黎阳家可真有出息啊,这脸皮怕不是什么灵宝炼制过的吧?” 黎阳洪不为所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睿儿只是合力利用规则而已,并无不妥,便是魔尊大人来了也挑不出理来。” 说的很淡定,只是望着黎阳睿身上的无数裂痕,黎阳洪心中却仍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不多时,两名修士已经疾驰到了他身后,躬身一拜,正是黎阳洪暗中叫来的族内最好的医师,只要黎阳睿有什么情况,他就会不顾一切带着两名医师闯入大比之中。 什么狗屁规矩都他娘的见鬼去,我家睿儿就是老子的天! 远处,飞廉将战况再次汇报给刑天。 “嘿,你相信这小子会一直被动挨打?便是和老子过招,他都没有露出过半分惧意。这小子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也不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一直挨打?怕是有古怪吧。”刑天饮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说道。 话音刚落,飞廉就笑着说道,还真如军主所言,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黎阳睿一阵狂轰滥炸之后,行动突然开始迟钝起来,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动作有些艰涩。 黎阳洪最先发现了问题,黎阳睿身上的裂痕似乎又扩张了一丝,虽微不足道,但如今他的身体情况,就只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睿儿!”大吼一声,黎阳洪带着两名医师便要硬闯如森林中。 不待大比维护秩序的修士出现,对面的崎家和昊家众人已经拦在了他身前。 “黎阳城主,这可是魔域百年一遇的大比现场,即便是一城之主,也不可擅入大比场地。黎阳睿既然还没认输,还请城主莫要破坏比赛秩序!”崎家家主冷冷说道。 “崎家这是要同我黎阳家开战吗?!”黎阳洪怒吼一声。 “不敢,崎家只是在维护这场大比的秩序。”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崎家家主也就不再畏畏缩缩,硬是拦在了黎阳洪身前。 就当黎阳洪忍不住要动手之际,维护大比秩序的修士终于出现,冷冷地望向黎阳洪。 这些修士可都是魔尊亲自任命的高手,不管是实力还是背景,都不是黎阳洪轻易可以动的。见事不可为,他强忍着滔天怒火,冷哼一声:“崎家、昊家,很好,很好!”说完转头继续关注场中形势。 而此时,黎阳睿已经连挥拳都停下了,整个人保持着挥拳的动作,却如同被定格了般动弹不得。 程景平从很坑中窜出,满身的泥土,鼻青脸肿,身上满是血迹。退到一边后更是半跪于地上,不住地吐血,似乎也是受了重伤。 场面有些诡异,程景平不敢进攻黎阳睿,黎阳睿自己却又突然定格在那里,场外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这黎阳睿为何突然停手,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正将秦霜三人压着打的倾千城瞄了一眼那边的战况,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而后神色凝重。再然后又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对着三人继续打压,以现在的战况来看,不消片刻,这三人要么战死,要么就要投降了。 而正当众人猜测场中情况之时,黎阳睿突然就爆了,一声巨响中血肉横飞,便只有脑袋还保持完整。 在众人的震惊中,黎阳洪大吼一声:“睿儿~~~” 黎阳洪暴射而出,再不顾什么规矩,什么魔尊派来的人。此刻谁要阻他,他便杀谁,即便是魔尊挡在身前也照斩不误! 崎家同昊家此刻也选择了沉默。反正黎阳睿已死,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虽是彻底得罪了黎阳家,但总算黎阳睿没有成为拒北城第一,情况还不算最坏。此时看黎阳洪的脸色,已经失去了理智,此刻同他硬拼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维护秩序的几名修士见到黎阳洪眼中的暴虐,也是迟疑了一分,毕竟是一城之主,发狂之下若是杀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而场内,秦霜三人一惊之下,相视一眼,立马选择了投降。他们本就只是黎阳睿夺魁的棋子,如今黎阳睿都已经生死不知了,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了半分意义。 冰千城收了功法,深深地望了程景平一眼,淡淡道:“我弃权。”说完自顾自向着森林外飞去。 程景平一愣,传音道:“不打一架?我现在都已经重伤了。” 冰千城头也不回:“你的伤是假的。黎阳睿的功法很强,我若是碰到胜负也只能五五开,而你无伤杀了他。至于再打一场,我对付他们已经消耗了不少真元,如今不是你的对手。” 程景平见自己的伤被拆穿,尴尬一笑:“我可没杀了他啊,大家都看到了,是他自己炸了的。” 冰千城没有回他。自己爆炸了?鬼才信! 黎阳睿自然是自己爆炸的,只不过程景平在每次黎阳睿的拳头碰到自己时都乘机渡进了一缕极少的生机而已。 此刻空中一声巨响,整座森林的防护阵法被轰开一个大洞,一道身影疾驰而来。程景平脸色一变,这黎阳洪居然硬闯入了大比场地! 安全期间,程景平急忙向着相反方向飞去,此刻的黎阳洪绝对非常危险,离得越远越好。 只见黎阳洪径直冲到了黎阳睿的头颅处,颤抖着将它捧起。 “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夹杂着无限的悲凉。 而黎阳睿居然在庞大的生机支持下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叫了一声:“爹。” 黎阳洪忙低头看去:“睿儿,睿儿,你还活着!太好了,我马上带你回家,请这天界最好的医师为你医治!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黎阳睿却是虚弱地一笑:“爹,我已经没救了,孩儿知道的。我如今不过是靠着之前残余的生机吊着命而已,不出半刻钟,这生机也会完全流逝了。” “不!不!不~~~”黎阳洪泣不成声。 “为什么你不认输,为什么!?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黎阳洪怒吼道。 “爹,有的,家族比我的命更重要。为了今日,我自出生起便在扮演纨绔子弟,好让所有人都忽视了我的威胁。可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快一百年了,我修行至今得罪了多少人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而这些账都会算在我黎阳家头上。此次若是我不能夺魁,黎阳家会面临多大的压力我是知道的。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替我擦屁股,可这次我若是搞砸了,黎阳家必将有大祸,便是你也不一定能扛得起这个大责。所以我不能认输啊,即便是死了,也能顺便带走一些各族的怨气,帮家族减轻一些压力。只是,爹,对不起,家族这么多年的布置,还是毁在了我的手上。”黎阳睿淡淡地说道,语气中竟似有一丝解脱之意。 “扮演了近百年的纨绔,你又何尝容易?爹知道你的苦,即便整个家族的计划失败了又如何?我黎阳家家大业大,区区挫折便能将我们打垮吗?傻儿子啊,我的傻儿子啊!爹好希望你真的就是个纨绔,而不是一出生便天生异象,被委以家族重任。儿啊,爹好恨,爹好悔啊~~~”说着说着,黎阳洪抱着儿子的头颅已经泣不成声了。 黎阳睿没再回话,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此时,裁判终于进场,见黎阳睿已经死亡,场上便只剩程景平最后一人。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宣布道:“拒北城最后的胜者,拒北城第一人是……” “等一下!”黎阳洪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泛着猩红的血色。 第155章 掀桌子 此次大比的裁判乃是魔尊钦点的人选,名为王焕子。此人本身没有多大的背景,同魔域中的诸多大族干系不大,但同时自身家族的实力也不算太小,加上魔尊的支持,堪堪能够同诸多大族抗衡。 王家自然也知道王焕子坐了这个位子,便绝对会有许多人对其阿谀奉承,希望能有那么一丝特权。但求的人太多,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得罪其余所有家族,若是被告到了魔尊耳中,都不需要杀他,魔尊只需要不再支持他,整个王家便会被诸多大族的仇恨之火瞬间烧得一干二净。因此,王焕子对所有的大族都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得罪了所有人,反而就是一个也不得罪。再加上有魔尊的支持,普通大族也不会轻易对王家动手,如此,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而这,也正是魔尊挑选他的理由之一,而剩下的原因,自然是他的实力当得起这个裁判之职。 此刻见黎阳洪打断自己的宣告,王焕子原本的笑脸顿时冷了下来:“黎阳城主,这是魔域百年一次的大比现场,我不追究你擅自闯入之罪已是给你面子,如今你还擅自打断本官的宣告,莫非当本官是个软柿子好拿捏?” 黎阳洪此时已经双眼通红,怒火中烧,听到王焕子的话这才冷静了三分。这可是大比现场,即便自己是拒北城城主,若在此放肆,保不齐事后魔尊会怎么想。当下收敛了几分,收起眼中的杀意,低头抱拳道:“不敢,黎阳洪绝无此意。只是爱子横死,有些失态了,还望王大人海涵。” 王焕子冷哼一声:“如今此地还是大比场地,无关人等还请退去。” 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只是黎阳洪却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躬身说道:“王大人,此次大比我有些疑惑想要请教,还请大人赐教。” 赐教?怕是找茬吧!只是此刻面对的是拒北城城主,即便他要找茬,言语间也并无不敬,如此低姿态的问话,自己也不好发火。当下只得回了一礼:“不敢,不敢。城主有何要问的,下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好,本城主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大比规定了不得杀人,否则取消资格。如今我的爱子黎阳睿死在了这蚩剑南的手中……”说话间,黎阳洪死死盯着远处的程景平。 嘿,果然是来找茬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黎阳睿是自己吸的生机太多被撑死的,如今倒赖上被吸了生机的人,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只是他也不想同黎阳家族直接对抗,眼神一斜,同样看向了程景平:“蚩剑南,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程景平暗骂一声,果然是来护犊子的,他娘的他自己吸爆了也能怪我?脸上自然是一脸惶恐道:“王大人冤枉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时我被他吸取了大量生机根本无力反抗,一直处于挨打的境地,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吸入的生机,这才爆炸了。我都没出手啊,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王焕子点点头,转头望向黎阳洪说道:“黎阳城主,此事确实是众人皆看到的事实,您若是不信,围观的众人皆可以作证。不知是否可以打消您的疑虑?” 黎阳洪愤恨道:“当然不能。那些人皆是通过术法看到的,岂能看清真相。我儿是在同这蚩剑南交手过程中死的,要说同他没关系,我反正是不信的!” 王焕子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解释道:“若说外人看不清真相,参赛的选手总能看清了吧?可你看,也没人质疑贵公子的死同这蚩剑南有关。况且,如今所有参赛选手都已弃权,只剩这蚩剑南,他已是此次拒北城大比的魁首。黎阳城主,若有任何恩怨,还请等我宣布了结果后自行了断,莫要为难在下呀。” 这话后半段却是暗中传音给黎阳洪的,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了,只要大比顺利结束,之后的事他王焕子自然不会再插手。 只是黎阳洪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大声说道:“谁说无人质疑的?还请大人将参赛众人重新叫来问问。” 王焕子眼神微眯,自己已经给足了面子了,这黎阳洪居然还如此不识好歹,非要搅了他的差事!这蚩剑南若不能成这魁首,又该由谁来当这大比第一呢?既然他铁了心同自己作对,王焕子也不再顾忌那么多,直唤其名道:“黎阳洪,这是大比场地,一切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 黎阳洪知道这王焕子已然是彻底怒了,只是这次大比的结果关乎整个黎阳家族的命运,无论如何这魁首,都必须是他黎阳家的人!要么让黎阳睿当选——即便他已经死了,要么便再比一场。他相信只要许以重利,下一场的魁首必然还是他黎阳家的人。 黎阳洪咬着牙,不再躬身低头,抬起头硬抗王焕子:“王大人,身为裁判自然要公道,既然这蚩剑南有杀人的嫌疑,为何不能查?莫非……” 王焕子脸色一变,这个王八蛋居然想污蔑我!只是如若自己不查,怕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况且此事既然众目睽睽,想必这黎阳洪也翻不了天。 当下只得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传令道:“召集所有参赛选手过来!” 不多时,此次参赛的剩余七名修士尽皆到来。 王焕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几位在外面想必也都看到了吧。这位黎阳睿的爹,觉得自己儿子不会被生机撑爆,想要问问各位的意见。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吗?如实说来!” “黎阳睿的爹”?在场众人皆听出了这称呼的不同寻常之处,这是在带节奏啊。特意不叫他黎阳城主,反而强调了他是黎阳睿的爹,这是要弱化他作为拒北城城主的威势,同时也将此事变成了黎阳洪同蚩剑南之间的私仇。即便最后有什么有利于蚩剑南的事,也可以此淡化它的公正性,留下了转圜余地。 一句话,几人心中便不敢对这王焕子心生轻视。如今的局势,可不是简单说句话的事情了。王焕子同这蚩剑南明显是站在了一起,代表的是王家和据北军,背后还有魔尊的身影若隐若现。而与之对立的则是黎阳睿,身后是整座拒北城和黎阳家这个魔域大族。 二者之间要如何抉择?除了冰千城外的几人皆不敢轻易开口。 黎阳洪对王焕子的小手段不以为意,盯着六人低声道:“诸位,不着急,都想清楚了再回答!”众人皆是感受到了话语间深深的威胁之意,忙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有冰千城不为所动,丝毫不以为意。 过了片刻,见众人皆不开口,冰千城扫了几人一眼,率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黎阳睿自己爆炸了。” 此话一出,黎阳洪顿时冷笑道:“还不知道小友家住何方?有机会必定上门拜访一二。” 冰千城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的来历,你可以去问魔尊大人,若是他愿意告诉你,你大可随时来我家拜访,只是能不能进门我就不保证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皆在猜测这冰千城到底什么来路,是否是在虚张声势? 冰千城此刻却不再看黎阳洪一眼,平静地站在原地闭目养神,无人能看透他的想法。 黎阳洪吃了个钉子,心中也是升起疑虑,当下不再发难,只是冷哼了一声。 崎千秋见之,也抱拳开口道:“小人也不觉得黎阳睿之死有什么疑点,他怎么死的,可不止我们几人看到。” 有人开了头,之后又有几人相继开口,皆是表示没有疑点。便是原本站队黎阳洪的秦家和武家,在一番思量后,也咬牙背叛了他。 黎阳洪的脸色越发阴沉,浑身青筋暴起,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压制着体内磅礴的杀意。 终于,只剩下的南宫道新一人还未开口了,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他。感受到众人的注视,原本便冷汗连连的南宫道新更加紧张,连咽了几口口水,深呼吸了数次,才终于控制住自己不再颤抖。 “我……我……我觉得此事……此事或许同蚩剑南有关系。”几乎是吼出了后半句,南宫道新大口喘着气,有些站立不稳。 王焕子眉头一皱,上前盯着他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蚩剑南杀了黎阳睿?” 南宫道新连忙摇手惊恐道:“不,不,不是。小人只是说或许有关系。”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黎阳洪立马大笑着站到二人之间,大声道:“王焕子,如今有人质疑黎阳睿之死同这蚩剑南有关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焕子双手拢于袖中,笑眯眯地说道:“质疑有用吗?有证据吗?若是没有,便不要妨碍本官宣读大比结果。” 黎阳洪大声道:“蚩剑南疑似于拒北城中杀死城主之子,作为拒北城城主,我现在要带他回去调查,城卫军何在?给我拿下!”这话却是蕴含了大法力,竟是将那笼罩森林的守护阵法都震碎了,附近城卫军听到命令立马冲入了森林中。 “大胆,居然敢破坏大比!黎阳洪,你是不是疯了!想找死吗?!”王焕子也被黎阳睿的疯狂一惊,没想到他居然敢直接掀桌子! 黎阳睿抱拳说道:“抱歉,此人太过危险,本城主必须即刻将他捉拿归案。此事我会亲自上书魔尊大人的,王大人不必担忧,大不了就是重新比过一场罢了。” 程景平作为漩涡中心的人,在这件事中却是只能干瞪眼,看着双方博弈,直至看到黎阳睿掀了桌子。他心中暗骂一声糟糕。冲来的城卫军起码有上百人,已经将这片森林全部包围了,而还有更多的城卫军在朝这边飞来。以他的修为想要逃出生天怕是有些痴人说梦了。他调集起全身剑元,背脊上五个图纹悉数亮起,施展出地载阵,做好随时一战的准备。 见黎阳睿叫来了城卫军,森林周围的围观群众终于知道事情要闹大了,赶紧纷纷离开,免得殃及池鱼。 而那些军中修士则是怒气冲天,敢欺负军中兄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城主这是视我们据北军如无物啊,蚩剑南可是我们军中的英雄,岂能让这黎阳洪如此欺辱!兄弟们,干他娘的!” 如山般的附和声响起,一群军中修士嚷嚷着也朝着森林中飞去,同城卫军在空中对峙。更多的军中修士见状,相视一眼,也朝着森林中飞去。 商阳昊混在人群中微微一笑,第一批冲上去的自然是新生的饕餮营修士。只是如今形势还是不明朗,这黎阳洪毕竟是一城之主,若是他发起狠来,调动全城归他管辖的修士…… 眼见这事越闹越大,王焕子也有些慌了神,再这么闹下去,一个不小心就要发生无法控制的风波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场年轻人间的大比而已,怎么就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如今的拒北城已经如同一个火药桶般,一点就爆。城卫军和军中修士双方对峙,而维护大比秩序的数百修士人数虽少,却是直属魔尊的,若是这三方真的发生战斗,最少也是个拒北军兵变的结果,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得安上个拒北城造反的名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焕子忙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黎阳睿,劝他莫要兴师动众,免得黎阳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黎阳洪此时也有些骑虎难下,他没料到军中修士居然会参与进来,原本自己掀了桌子,如果动作够快的话,立马抓了这蚩剑南,此事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只是如今军中修士参与了进来,此事便难办了,正如王焕子所说,双方绝对不能打起来,否则黎阳家便要大祸临头了。 只是如今又要如何收场?难不成让自己退兵?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时,场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霎时间飞沙走石不可视物,便是修士都被这风吹得东倒西歪。 狂风来得快也去得快,几息之后便消失不见,而一同消失的,还有程景平…… 第156章 被海捕的拒北城年轻一代魁首 黎阳洪一惊,忙向四周望去,却见几十里外两个小黑点正朝南疾驰而去,他大吼一声:“在那里,都给我追!” 四周城卫军闻言急忙朝着人影追去,至于能不能追到?黎阳洪心里很清楚。此人的身法太过迅捷了,居然能在大军包围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蚩剑南救走,自己手下的这些修士又岂能追得上?只是如此一来,便解了自己的危局,城卫军同军中修士的对峙局面顿时消解。 他呼了口气,大声道:“疑犯蚩剑南畏罪潜逃,拒北城通往别成的大门一律关闭,发海捕文书全程搜查,同时联系齐天城,让他们协助捉拿逃犯。还有,全力调查救走蚩剑南之人!”发布完一系列命令,他转头面向王焕子笑道:“王大人,如今蚩剑南畏罪潜逃,这次的大比第一可就不能是他了。您看是不是选个日子再比一场?” 王焕子面色铁青,这蚩剑南被人救走虽是解了此地的危局,却也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再比一场?哼,怕是第二场比试参赛的都是他黎阳家的人吧。既然自己已经同他交恶,自然不能让黎阳家的人夺得魁首。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王焕子运起真元大声道:“今次拒北城大比的魁首为蚩剑南。至于他同黎阳洪之间的恩怨,本官不掺和,若是黎阳城主能将他抓捕定罪,那么城主自行向魔尊大人上报即可。” 王焕子的话瞬间传遍了方圆十里,被无数人听到,这也就坐实了蚩剑南的拒北城大比魁首之位。 黎阳洪面色阴狠,死死盯着王焕子,咬牙切齿道:“王大人,说话可得负责,蚩剑南如今可是逃犯,破坏了大比的规则,怎可成为魁首?您要不要再重新说一遍?” 此时崎家等几大家族也来到了王焕子身后,恭敬一拜。崎家家主朝着黎阳洪不咸不淡地说道:“黎阳洪,蚩剑南是否有罪,是否杀了人坏了规矩可都不是凭你一人之言就可决断的。” 刚改换了门庭的秦家家主也立马交上了投名状:“黎阳洪,你威逼利诱我们给你儿子扫清障碍,操控大比,此事又该怎么算?” 黎阳洪满含杀意地望了他一眼,冷冷道:“哼,规则里面可没说不能和他人联手,何来操控大比之说?秦家主,提醒你一下,最近拒北城不太平,混进了不少天庭的暗子,还请告诉秦家人少出来走动,万一被当成天庭暗子给抓了……” 秦家家主脸色一变。王焕子开口解围道:“黎阳城主真会开玩笑,这城里的家族哪家同黎阳家没点关系?抓他们不就是抓自己吗?” 黎阳洪咧嘴邪魅一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身大步离去:“蚩剑南为杀害黎阳睿的嫌疑人,鉴于此人畏罪潜逃,此次拒北城大比未有结果,择日再比!” 王焕子闻言冷哼一声,大声道:“大比之事还轮不到黎阳城主插手,我说蚩剑南是魁首,他就是魁首!” 黎阳洪停下脚步,转身冷笑道:“王大人,不好意思,这里是拒北城,我说了算!此事我自会传讯魔尊大人解释的。” “我也会将此次发生的事情传讯魔尊大人,让他老人家来定夺。黎阳大人,你的城主之位,不知还能不能坐稳。”王焕子毫不示弱立马反击道。 “不劳王大人操心,此次大比你监察失职,还是好好担心下你王家还能不能存在于世吧。”黎阳洪大袖一挥,转身离去,再不理会众人。 王焕子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沉声道:“各位家主,如蒙不弃,还请来我府上聚聚?” 在场诸人自然满口答应,此次必须扳倒这黎阳家,否则自己的家族就危在旦夕了。 黎阳洪正要回到自己的城主府,却见前路被一些军中修士给拦住了,眉头一皱,如今蚩剑南都已经被救走了,这些修士还拦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这些修士身后,一名头生双角的大汉推开众人,对着黎阳洪笑道:“黎阳城主,好久不见啊。对于黎阳睿的死,我深感惋惜,还请城主节哀。” “哼,商阳昊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黎阳洪知道他同黎阳睿之间的过节,对他自是没有半分好感。 “城主这可就错怪我了,我是真替他可惜啊,自己把自己给撑爆了,真是太惨了!”商阳昊丝毫不在意黎阳洪的怒意,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 黎阳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商阳昊,你最好小心点说话,别以为你在军中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说吧,你在此拦我到底想做什么?” 商阳昊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安抚一下您老来丧子的心情。”说罢又换上了一副阴恻恻的神情:“顺便给您提个醒,蚩剑南乃是我军中的修士,要想抓他,得问过我们才行!” 黎阳洪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问过你们?就凭你商阳昊?”笑完又凶狠道:“你不够格,让你们统领来同我说!”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道浑厚的笑声:“呦,城主这是想我了吗?” 随后一只手便在黎阳洪反应过来之前搭在了他的左肩上。黎阳洪一惊,笑道:“龚大统领不在军中坐镇,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来人正是据北军大统领龚希。他站到黎阳洪身边,如同老友般自然地搂着他的肩膀回道:“这不是听说军中那些小崽子们有些躁动嘛,过来看看。对了,城主觉得那蚩剑南怎么样?这小子当初还是立过大功的,老夫看着倒也顺眼,若是此次大比他能拿了魁首,倒也不错。” 黎阳洪瞄了眼搭在自己左肩的那只大手,心中一沉,这龚希的实力显然在自己之上,这是来给自己下马威了。 心中虽恼怒,无奈拳头不够硬,只得干笑道:“这种事自然是裁判说了算,希望他能夺魁吧。” 龚希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我就知道黎阳城主是个守规矩的人,既然如此,那便听裁判的。”说完大声道:“黎阳城主说了,大比结果听裁判的,大家都记住啊。” 黎阳睿面色阴沉,却没有半分反驳之意。 原本大家还想着过会估计又会传来城主辟谣的声音了,没想过了半晌居然再没任何人发声,这才知道此事,总算是尘埃落地了,这拒北城大比的魁首终于是定下来了。 而此刻,这个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拿到魁首之位的正主,正同刑天和飞廉一起悠闲地品茶。 飞廉的突然出现让程景平都是大吃一惊,若非听到了他的传音,还以为是黎阳睿要强行抓人了。好在是飞廉出手,自己才能如此轻松地逃出了包围,否则局势会如何变化还真是不好说,一个不好这会自己就该写进魔域的历史中了。 郑重谢过飞廉后,程景平问道:“二位前辈,我们是不是该去躲躲?如今我也被下了海捕文书,离着拒北城太近会不会不妥?” 刑天笑了笑:“如今拒北城已经关闭了通往他城的所有大门,而我们要想去到齐天城,再怎么赶路也得几个月吧,到时城门也早关了。你说我们还能去哪?这深山老林便是我们最好的藏身之处了。这里虽离拒北城不远,但有句话叫灯下黑不是吗?” 这话听着虽有一定道理,但程景平总觉得有些不对,自从刑天脱困后整件事便有些不对劲。如今自己也被下了海捕文书,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只是他却抓不住什么具体的疑点,也就不知道如何向刑天提出自己的疑惑。 沉默片刻,他只得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飞廉开抿了口茶,不急不缓道:“等。” “等?我们在等什么?”程景平有些疑惑。 “等这件事发酵。王焕子已经宣布你为魁首了,此事闹得那么大,迟早传到魔尊耳中,我们要等的,就是魔尊大人的决定。”飞廉解释道。 “魔尊的决定?”程景平喃喃道,总觉得这话中有什么玄机。 不待他细思,刑天开口道:“此次你做的不错,不仅成为了魁首,而且分寸掌握的不错。虽说最后还是将这黎阳洪给惹怒了,但谁也想不到他会直接掀了桌子,所以从这点来说,你此次的表现算是合格了。” 程景平瞳孔微缩:“刑天前辈的意思是?” 刑天哈哈一笑:“我的意思是你过关了,我会支持地界同魔域的结盟。” 程景平抱拳郑重谢道:“多谢前辈认可。” 刑天洒然一笑:“此事有什么好谢的,你自己争取到的而已。我也仅是站在魔域的角度来做出决定,并不是要帮你地界。并且你小子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如今也不过是一阶逃犯而已,并不能决定魔域的态度。” 程景平闻言一笑:“即便是逃犯,您也是魔域历史上最大的逃犯了。” 刑天大笑:“这话倒是没错,魔域历史上最大的逃犯,哈哈哈哈……” 飞廉也举杯笑道:“为‘逃犯’干一杯?” “干!”刑天同程景平同时举杯道。 就在三个逃犯在山中潇洒的同时,商阳昊却是在军营中眉头紧锁。如今的形势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没想到蚩剑南居然真能拿下魁首,更没想到黎阳洪会直接掀了桌子。而那个救走蚩剑南的人到底是谁?此人必定极为擅长风之道则,能在大军包围中轻松救走蚩剑南,还不暴露身份,整个魔域能做到的人都不多,无一不是声名远播的高手。 只是他思索了许久,也还是了无头绪,这些高手同蚩剑南之间似乎都没有什么联系,没有出手的理由,除非蚩剑南的身份有问题。 不对!有一人有出手的理由,这人虽成名已久,却早已沉寂多年,消失在魔域中数千年,生死不知。 可他如果还活着,那么随着刑天的重新脱困,他必定也会重新现世,他的名字便叫做——飞廉。 商阳昊眼神微眯,若真是他出手,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飞廉当年本就被称为“风神”,风之一道中,整个魔域能与他匹敌之人不超过三人,而那三人也早已陨落。 想到这里,商阳昊豁然开朗,若是飞廉出手,那蚩剑南起码暂时是绝对安全的。只是想到自己对蚩剑南身份的怀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蚩剑南的一切疑惑,都源于他的身份,若他真只是拒北城外的普通人,怎么会引起如此大的动静? 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他的身份查起! 商阳昊当下离了军营,按着资料中程景平第一次出现的那个小村庄行去…… 而就在他去调查程景平身份的同时,黎阳洪同样也在思考究竟是谁有这种实力和动机救走蚩剑南。随着手下收集到的线索越来越多,黎阳洪的心中也慢慢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这日,他独自坐在书房中,闭目思考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口中喃喃道:“有八成把握。” 眼神中精光闪过,他立马取出一只青翠欲滴的短箭。此物正是他登上拒北城城主之时一同继承下来的传讯之物,用于同魔尊大人的紧急联络。只是此物仅可使用三次,如今更是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凝视了许久,黎阳洪终于下定决心,以术法记录下自己的想法。随着“嗖”的一声破空声,短箭以惊人的速度激射而出,划破长空消失在视野中。 魔尊大人对刑天脱困之事的态度虽然让人难以琢磨,但黎阳洪仍是判断他绝不会任由刑天逍遥于天地间。毕竟这位魔域的前战神在军中还是有很大威望的,虽说过了一万多年,不知道他如今实力如何,但万一他能恢复实力的话,只需振臂一呼,怕是这魔域就要内乱了。 因此他才冒险将蚩剑南可能同刑天脱困之事有关的猜想传讯魔尊大人,只要他点点头,这个蚩剑南便算是真正被判了死刑了,谁也救不了他。而这拒北城年轻一代魁首之名,也就有了运作的希望。 想到这,黎阳洪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丝笑意渐渐扩大,以至于再也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几个月后,这支能决定程景平命运的短箭终于横穿半个魔域,飞入了魔城中…… 第157章 魔域之尊 魔城是整个魔域的中心,不管是权利上还是经济上,魔城都是一枝独秀的存在。相传魔域之主魔尊罗睺便是从这魔城出生和成长起来的,也是从这里开始了他征战天界的传奇。 如今的魔城相比魔尊罗睺年轻之时已经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城中九九八十一条纵横交错的大道将魔城分割成一个个豆腐块,各种风格的建筑高矮交错,雕栏画栋,鳞次栉比。大街宽达十几丈,不时可见一些驮着小型宫殿的巨兽在大街上缓慢行进。路上行人对这些巨兽也都习以为常,淡然处之。在这魔城,大人物遍地都是,便是普通小老百姓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区区巨兽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到了夜间,这座城市中更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号称“不夜之城”。 魔城四周设了禁空大阵,整座城市之中皆不得升空,但却有六座气势磅礴的建筑悬浮于城市上空,其中五座正是魔域五大魔将冰夷、刑天、申屠、地魁、候祭的居所。五座大宅子皆悬浮在同一高度,方圆大约五里,围绕成一个圆环状。刑天虽早被镇压,他的宅子却是仍然高悬于魔城的天空中,每日由仆人打扫干净,似乎随时在等待他的归来。 而在这五座宅子之上,还有一座更大的建筑,那便是整个魔域真正的中心——魔宫。 魔宫占地方圆八十一里,孤零零高悬于空中。与城中建筑的花红柳绿不同,这座建于一万多年前的古老建筑就如同拒北城的城墙一般黑中透红,墙身上还留有不少的战斗痕迹,仿佛刚从前线搬回的。 自从一万多年前魔域同天庭签订了协议罢战之后,魔尊罗睺便搬进了这座大殿之中,自此再没出过魔宫,直到上次天庭大军压境才第一次出了宫。 说是魔宫,倒更像是个漆黑的牢笼,将魔尊罗睺封印在了其中。没有人知道魔尊为何不踏出魔宫,但私底下总有许多猜测,有说是因为同天庭的协议上规定了魔尊不得踏出魔宫,也有说是因为魔尊伤势太重,这个魔宫其实是为了镇压他的伤势所建,更有甚者传言魔尊是为情所困,答应了某个女子要在这座魔宫中等她……凡此种种,上万年来各种猜测皆有,而魔尊自然对这些猜测不加理会,一笑置之。 今日同罢战之后的几百万个日子一样,太阳照常升起,魔尊照常会见一众臣子,臣子们照常上书了许多事情,然后为着其中一些事情针锋相对,吵吵闹闹。 长着四只手臂,样貌俊朗,剑眉星目如同少年般的罗睺半躺在一张软塌之上,有些百无聊赖地听着下面大臣们激烈的争论。 这一万多年来,他每日重复着相同的日子,实在是有些乏了。遥想当初同一群弟兄们热血奋战,杀敌饮酒,那才是他罗睺想过的日子。只是作为魔域之尊,总还是要以魔域的利益为首,于是他在一万多年前终究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同天庭签订了那份卑微的协议,保住了魔域如今的领土。 这一万多年来虽说日子过的无聊,但魔域内部总算是没出什么乱子,他这个魔域之尊总算是没有辜负了魔域中亿万万子民的信任。 只是好想走出去看看啊,这片治理了上万年的土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正当他神游物外之时,一支小箭从殿外疾驰而来。魔尊回过神来,双指一夹,将飞来的小箭稳稳夹住, 在底下一众大臣惊讶的目光中,他看了眼小箭,认出了它的来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含义的光芒,他掐了个法诀,解开小箭上面的封印,黎阳洪的声音传入神魂之中。魔尊闭上双目细细听他说着当日大比之事。 底下的吵闹声消失,一众大臣知道这种能够长驱直入魔宫的小箭乃是魔尊亲自所致的,这么多年来一共也没有赐给过多少人。值得用这种小箭传递消息,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众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魔尊听完消息后的指示。 片刻之后,魔尊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众人的期待中,他却是直接下令道:“今日若无大事,便先散了吧。冰夷、申屠、地魁、候祭你们四人随我到偏殿中来。” 众人一惊,看来此事之大还超过了他们的预料,难道是拒北城外的天庭大军要发动总攻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众大臣们急急离开魔宫,却是没有急着回家,各自约上三五好友聚于酒楼之中专属的房间内,猜测今日这小箭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又会对魔域产生什么影响? 而在魔宫的偏殿中,魔尊正襟危坐,四大魔将竟没有下跪,而是同魔尊同坐一桌!如此僭越的行为,若是被那群迂腐的大臣们看到,大概会感到这魔域的天都要塌了。而在座的五人显然早便习以为常,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魔尊施了个法诀,小箭中响起了黎阳洪的声音。 待众人都听完他的猜测,魔尊正色道:“各位,你们对此事怎么看?” 众人沉默不语,此事原本只是年轻一辈中的大比而已,对于他们这些活了上万年的人来说,这都是小事而已,他们早已看过了无数天才小辈的陨落。若只是此事,当然不值得魔尊叫他们共聚一堂,只是这个叫蚩剑南的小子居然牵扯到了刑天?若此事为真,倒确实值得他们一同商议了。 只是魔尊对刑天的态度,便是他们这些陪着他征战四方的老将也猜不透,自然也就无人敢随意表态。 魔尊见众人皆不愿开口,微微一笑,伸手从桌上拿了一个异果大快朵颐。不消片刻便将果子消灭干净,毫无君王仪态地抬手擦了擦嘴巴,他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只是我们过万年的交情,还需要同那些俗人一般相互猜忌吗?”话语中藏着一丝落寞。 自古君王无朋友,魔尊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些个当年陪他南征北战,打下魔域江山的老兄弟们,随着岁月的洗礼,如今对他也是多了一层隔阂。即便他允许他们私下里与他同坐,却总还是能感受到那股疏离之感。 这一万多年来,魔尊时常会梦到他们几人刚遇到之时的情景,梦到他们并肩作战的情景,然后被他们如今的疏离所惊醒。 终究是回不去了…… 魔尊自然也知道这股疏离是为什么,甚至有时他也觉得这股疏离是无比正确的。只是……这种正确让他有些孤独。 也不等四人的回话,他又说道:“今日也不是让你们来聊刑天的,只是问问你们对这个蚩剑南怎么看?从黎阳睿的描述来看,此子最终还是得到了王焕子的承认,成为了拒北城的魁首,只是却有着破坏规矩的嫌疑。你们之中可有人听闻过这个蚩剑南是何许人也?” 众人似松了口气,只要不牵扯到刑天便好说。 一身黑甲,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申屠开口道:“这个蚩剑南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那个死掉的黎阳睿倒是曾有耳闻,乃是拒北城中的一霸。似乎我手下也有人曾与他有过接触,这个黎阳睿好像是想把他安排进陛下的亲卫队中。没想就这么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蚩剑南手中,哼,废物一个。” 身材瘦小,皮肤褶皱如老头的地魁发话道:“我听过蚩剑南这个名字。陛下亲自安排到各城军中的探子中有个叫商阳昊的,不知陛下还记得他否?” 魔尊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商阳昊,就是那个头生双角,炼体颇为不错的年轻人吧?” 地魁笑道:“正是,难得陛下还记得此人,他便是被陛下派去了拒北城中。几年前他曾和我提起过这个蚩剑南,此人当年曾同他一起将天庭意欲奇袭拒北城的消息传回城中,避免了拒北城被偷袭的后果。” 魔尊微微一笑:“原来当初是这两个小娃娃救了拒北城,如此说来,此人倒是立了大功的。” 地魁点头道:“正是。那次我还拨了很大一笔军功给他们。听说后来他将自己的军功都分给了战死修士的家属。” “哦?还有此事,倒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此子不错。”魔尊点头赞道。 候祭想了片刻,确实对这件事中的两个年轻人都没什么印象,倒是听说过这个黎阳洪,当下也便开口点评了下黎阳洪:“陛下,两个小崽子我都没听说过,但这个黎阳洪我听过一些他的风评,此人的治理能力不错,拒北城在他治理下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自他上任这么多年来拒北城也算得上繁荣。只是此人似乎有‘护短’的风评。” “护短?自己儿子死了,护短倒也正常。只是这蚩剑南到底如何,还需仔细查验才是,若他确是个大才,自不能就这么埋没了。况且我魔域的年青一代弟子大比也非儿戏,既然王焕子承认了他的魁首地位,总不能随意便换个人。”魔君慢悠悠地说道。 见冰夷始终没有开口,魔尊指了指他玩笑道:“瞧,这还有个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关的。” 冰夷拱了拱手,笑道:“陛下赎罪,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想再等几天收到详细情报了再说。诸位不知,我有一个小辈,叫冰千城,资质上佳,也参加了此次大比。他原本户籍在无相城,只是这城中无人不识我冰家,自是无人敢同他争锋。为磨砺他的锋芒,我便将他安排进了拒北城的大比中。此次大比中他自愿认输了,只是具体情况还未传回。看时间应该也就是这几日会有消息了。届时我自当亲自求见陛下。” 魔尊笑道:“好,那便这么定了。正好,想那王焕子的消息应该这几日也该到了,到时我们再议,今儿就先回去吧。” 众人起身恭敬一拜,转身离去。 只是在路上却各自暗中传音讨论着今日之事。若不牵扯刑天,就为了这区区蚩剑南,何至于要召集他们四人一同探讨?而且还屏退了所有大臣。此事必有蹊跷,只是四人却是猜不出魔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程景平这几个月来却是格外清闲,居然就像没事人似的,根本没人来搜不过他们的藏身处。 这日,三人又同坐一起,刑天同飞廉下着围棋,程景平则静静旁观。 “两位前辈,这都几个月了,怎么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啊?”程景平趁着他们下完一局,整理棋子的空档询问道。 “谁说没有动静了?只是没有浮于表面而已。”飞廉一边收棋,一边笑着回道。 “飞廉前辈的意思是?”程景平知道飞廉能从风中打探消息,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飞廉收拾好棋子正色道:“最近在拒北城和齐天城中都开始流传你同我们是一伙的,我猜是上次救你的时候被黎阳睿猜出了我的身份,只是又没有证据,所以他才放出风来,意图扰乱视听,以舆论将这个猜测坐实了。到时候不管你同我们是不是一伙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就是一伙的。” 程景平瞳孔微缩:“这黎阳洪果然是只老狐狸,居然能想出如此阴损的一招。不过他如今没有动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刑天笑笑说:“当然是等魔尊下令。牵涉到了我,没有魔尊的命令,凭他一个小小城主敢做主?他必是已经联系了魔尊,将你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顿。现在,就是在等魔尊的决断了。” 程景平皱眉道:“那我们就这么等着么?” 刑天淡淡开口道:“等着吧,你的事情闹大了,魔尊自然会查你的来历,到时自然一切都会见分晓。若是魔尊无意同地界联盟,你便会被抓捕,届时我们再逃不迟。反之,则你必定会被召见。你猜哪个可能性更大?” 程景平咧嘴一笑:“那我就等着被召见了。” 飞廉同刑天对视一眼,笑道:“你就这么肯定魔尊有联手之意?” “刚来魔域时确实担心,但现在魔尊必然会有这个考虑。”程景平望着天空淡然道:“别忘了拒北城外的天庭大军。” 刑天望着他的脸笑道:“要不我们来一局?” 第158章 魔尊召见 魔宫内,魔尊罗睺仍旧懒洋洋地听着底下大臣的争吵,直至一个贴身侍卫来到他身边,递上了一道传音符。 看了眼传音符上的记号,认出正是王焕子的传音,他制止了堂下大臣的争吵:“此事就按费镇的意思办吧。” 魔尊一锤定音,堂下两人也就停了争吵,退了下去。 魔尊望向堂下众人,懒洋洋地开口问道:“还有事要上奏吗?没事就散了吧。” 众人相视一眼,皆知道魔尊此时的心思怕是都在刚递上的那道传音符上了,当下也没人自找没趣,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当下便都退下了。 大殿上只剩下了魔尊同几个心腹守卫。魔尊倒也没有瞒着他们,施了法诀,打开了传音符上的封印。 传音符确实是王焕子发出的,记录了那日拒北城大比的详细情况。只不过里面的内容皆是从王焕子的角度出发描述的,虽是一样的内容,但表达的意思却是同黎阳洪大相径庭,不仅盛赞了蚩剑南的实力,更是夸赞了他在处理黎阳睿一事上的智慧和忍让,宁可被黎阳睿打得身受重伤,也没有一次还手,更没有破坏规矩杀了黎阳睿。反倒是黎阳睿当时若不是自爆了,恐怕会真的坏了规矩杀了蚩剑南。 除了王焕子自己的叙述外,传音符里还有拒北城崎家等几大家族的供词以及一些路人的旁证。 魔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下令道:“去冰夷府上问问,他的消息收到了没?要是收到了,便把四大魔将全部叫过来。” 手下领命,立刻飞向冰夷的府邸。 不多时,四大魔将悉数到齐。魔尊拿出传音符来,将王焕子的描述放给几人听。半晌之后,传音符中再无声音传来,魔尊睁开眼睛望着冰夷笑问道:“好了,王焕子的话说完了。冰夷,你那边的消息呢?” 冰夷双手抱拳躬身道:“回陛下,今早刚收到千城的传讯。”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只纸鹤,恭敬地放到桌上,法诀一施,纸鹤中传来冰千城的声音。 冰千城将自己到了拒北城后对蚩剑南的拉拢,森林大战中一开始对他的审视以及最后认同他的实力与他并肩一战,直到最后看穿他在隐藏实力,自己弃权的整个过程都详细描述了一遍。当然,最后黎阳洪的强行入场和强硬态度自己也都描述了一番。最后,他对黎阳睿之死的评价是:没有看到蚩剑南对黎阳睿下杀手。 听完冰千城的描述,魔尊扫视众人,随意问道:“好了,都听完了,你们觉得呢?这个蚩剑南该如何处置?” 申屠开口道:“哼,此事明显是黎阳洪为了替自己儿子报仇,故意捏造的!我看这蚩剑南当得这拒北城魁首之位。” 其余几人却是没有轻易开口,这蚩剑南如何本就是小事,问题是黎阳洪最后的那个猜测。 蚩剑南同刑天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他放出的刑天? 地魁这段时间自然也没有闲着,派了手下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只是手上掌握的线索太少,如今也还是得不出结论来,但有些线索确实指向了这个蚩剑南。这让他心中有些沉重,若是普通的案子,光是有此猜测,便已经足以让他抓了人过来审问了。只是如今魔尊对此事的态度不明,他也不敢擅自抓人。 见几人都不开口,申屠也终于想到了此事的关键,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暗中后悔。当下自然也就闭了嘴,沉默不语。 魔尊望着沉默的几人,缓缓笑道:“怎么了?你们身为魔域赫赫有名的四大魔将,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了?怕我吃了你们不成?” 冰夷沉默了片刻,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此事的关键本就不在蚩剑南有没有杀黎阳睿之上。您应当知道我们为何不敢发话。” 魔尊哈哈大笑道:“这事的关键当然在蚩剑南有没有杀黎阳睿,其余的所谓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是黎阳洪的猜测而已,不足信也。” 四人低头相视一眼,魔尊这番话便是将对此事的态度明朗化了,那么再纠缠蚩剑南同刑天之间的关系便显得有些自讨没趣了。 于是剩余三人也纷纷表态,支持王焕子的判决,蚩剑南当为此次大比中拒北城的魁首。 魔尊笑道:“好,既然你们意见一致,那么我便下旨了。承认蚩剑南为拒北城魁首,让王焕子带他回来同剩余八城的魁首一同来见我。” 众人虽有疑义,但看魔尊的意思,此事怕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幕,当下也不好直接表态反对,皆点头同意。 出了魔宫,四人约在了冰夷的府邸中商议此事。冰夷郑重地请他们到了一间密室中,启动密室中的各种防止探查的阵法禁制,这才正色道:“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几位怎么看?” 申屠率先开口道:“陛下为何不让查这蚩剑南同刑天的关系?而若除了这层关系,单单一个蚩剑南如何值得陛下召集我们四人一同商议?” 地魁也开口道:“这个蚩剑南或许真同刑天有关。我手下人最近一直在查他,虽还没有证据,但有些线索能指向他。而从陛下对他的态度,对刑天的态度来看,他怕是同刑天关系匪浅。” 候祭皱眉道:“若真如你所说,这个蚩剑南同刑天有关,陛下却仍然要执意招他入宫觐见,这其中是什么意思?” 冰夷轻扣桌面,缓缓道:“如果他真同刑天有关系,那么陛下对他的态度,便是对刑天的态度。你们说,陛下是不是也想见刑天一面?” 众人闻言皆是虎躯一震,陛下想见刑天?这是个可怕的猜测。刑天虽当年同他们四人并称为“魔域五大魔将”,但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甚愉快,况且当年被镇压之后,便是他们接手了刑天的利益。刑天脱困之事他们自是最上心,原本还以为这是件好事,魔尊陛下定然震怒从而直接将其捉拿击杀,却没想魔尊的态度竟是有些玩味。这事本就如同一根卡在喉咙中的鱼刺般让他们寝食难安,如今冰夷的猜测让几人更加坐立不安,难不成魔尊是迫于天庭的压力,想要赦免了刑天的罪责重新重用他不成? 若是刑天重新上位,那么魔域的格局必然大变,而这个过程中受到冲击最大的必然是他们四大魔将了。 在凝重的氛围中,四人商量着对策。若是让这蚩剑南见不到魔尊,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蚩剑东、蚩剑西、蚩剑北出现?此人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几人必须将刑天之事捅破,让魔尊彻底绝了重新启用刑天的念头。 而就在四大魔将绞尽脑汁思索对策之时,魔尊已经回了自己的书房中。 “查得怎么样了?”坐于书桌之前,他一边翻看着一本功法典籍,一边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突然开口道。 “此人的身份定然有问题,但时间太短,还未查清他的跟脚。不过小人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查他的跟脚,而且或许已经有了什么发现。”墙角的阴影处突兀地出现一个黑影来。 “哦?还有人在查他?可知道是谁?”魔尊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人名叫商阳昊,正是陛下安插在据北军中的暗子。”黑影恭敬答道。 “商阳昊?又是此人?嘿,有趣,他同这蚩剑南关系如何?”魔尊玩味地一笑。 “生死兄弟。那日蚩剑南被黎阳洪包围,还是此人煽动据北军中的修士同城卫军对峙,这才给了他逃走的机会。”黑影评价道。 “哦?既如此还要查他?有趣,去探探这个商阳昊的底,若是他真查到了蚩剑南的底,带他过来见我。记住,一切都要暗中进行。”魔尊吩咐道。 黑影领命,又消失在墙角的阴影中。 魔尊放下手中书籍,眺望远方的天空喃喃道:“刑天啊,万年不见,你这是要带给我什么惊喜?” 是不是惊喜程景平不知道,但他此刻心中略有些焦虑起来。拒北城和齐天城中关于他和刑天的关系传得越发夸张,几乎已经成了两座城池中无数人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了。什么蚩剑南是刑天的弟子、蚩剑南是刑天的子嗣、蚩剑南是刑天秘密培养的死士、蚩剑南是刑天老部下的转世……听得程景平都一阵惊叹,人的想象力真是无穷大。 若只是被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会掉一块肉,待到自己的身份曝光,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但当他发现越来越多流匪开始出现在他们藏身之地附近,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时候,便知道他还是低估了这些谣言的力量。 飞廉自然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异样的氛围,似乎两座城中的所有人都异常兴奋。虽然官府并没有说什么,但很多人都知道刑天如今是逃犯,而且是魔尊重视的逃犯。抓刑天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见到战神刑天,他们逃还来不及,但若是能捉住蚩剑南…… 更是有不知是谁传出的流言,说是官府暗中已经下了高额悬赏,若是能抓住蚩剑南,或者提供他的线索,都将会有巨额的赏金。而且蚩剑南实际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战力十去七八,危险并不大。虽是些无从考证的流言,但一传十十传百之下,竟是好像大家都亲身看到官府发布了悬赏令一般。这更加激起了人心中的贪欲,不仅是流匪,一些城中有些修为之人也开始到两座城之间的无尽山脉中碰运气,希冀自己能撞大运,发现了蚩剑南的踪迹,从此发迹。 这日,三人聚在一起讨论当下形势。飞廉的脸色也不复之前的轻松,显得凝重了一些:“没想到我们还是低估了黎阳洪,此人的心机实在是深沉,竟是仅凭着流言,便煽动了两座城池的人来搜寻我们的踪迹。如今进山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迟早会被发现。若是在此之前魔尊的诏令还未传来,我们要怎么做?” 程景平眉头微皱,开口道:“此事两位前辈最好不要牵扯进来,否则若是坐实了我们的关系,再加上你们暴露了行踪,怕是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若是有人找来,我出面处理便是。” “哦?那么你要怎么处理呢?”刑天玩味地问道:“你说过你不喜欢杀人,可是不杀了他们你又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程景平笑道:“对付这些人只需要立威便好,他们不是说我战力十去七八吗?待我立了威,我看还有多少人敢来送死。” 刑天摇摇头:“你只需要被发现一次,便难以再摆脱他们的纠缠了。你以为这山里的都是平民吗?少不得有不少假扮成平民的官兵混在其中,只要一发现你的踪迹,必然会马上招来一支军队。” 程景平洒然一笑:“若真是如此,那便战呗。我是不喜欢杀人,可早在地界,我就被起了个‘万人屠’的名号。” 刑天闻言大笑:“万人屠?哈哈哈哈,这个名号不错,真心不错,哈哈哈哈……” 正当几人说说笑笑之际,程景平和飞廉突然同时转头望向禁制之外。那里,十几个人正悄悄靠近他们,只是在飞廉和程景平眼中,这十几人实在太过刺眼,隐匿的水平实属一般。 刑天笑笑,给程景平使了个眼色:“瞧,说什么来什么,去呗。” 程景平撇了撇嘴,无奈飞出禁制,石灵明附上雷霆之力,瞬间来到众人面前冷冷道:“找我吗?” 突然出现的程景平顿时吓了众人一跳,十几个人条件反射般地就围攻了过去,只有一个瘦高个趁乱偷偷转身向外飞去。 都是些城内的百姓和流匪,以程景平此刻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出十方俱灭。身上雷霆之力汹涌,他毫不留情地一剑横斩,在众人的惊骇中将这十几人干净利落地悉数拦腰斩成两段。 而后他抬头看向逃走的那人,此人应该便是乔装成平民的官兵了。一道雷霆闪过,程景平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已经在对方身前了:“永别。”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这名官兵便已经身首异处了,竟是在方才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被斩首了。 只是这伙人虽死,程景平却是发现了更多的人朝他聚来,看来此人死前已经将消息发出去了。叹了口气,他正准备在天界也杀出个名号,一道洪钟大吕的浑厚声音响彻山脉:“魔尊陛下有旨,蚩剑南为拒北城此次大比之魁首,三日后,随本官一同前往魔城觐见陛下!” 正是王焕子带着魔尊手谕到了。 程景平舒了口气,总算是不用打打杀杀了。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嘿,魔尊,总算能见到你了! 第159章 舌战群雄 飞廉同刑天听到王焕子的话,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刑天望着禁制外随着王焕子离去的程景平,开口道:“终于到了这一天,飞廉,准备一下吧,我们也该走了。” 飞廉笑着应道:“这就去办。”随后转身出了禁制,朝着齐天城中羽墨的住处飞去。 这边程景平刚得到魔尊的召见,那边商阳昊却早已上了一艘飞舟,随着一个黑衣人朝着魔城而去。 飞舟之上,商阳昊神色沉重。他查不到蚩剑南的底细,只查到了他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而所有的线索就断在了那次小规模的战斗中,再往前推,蚩剑南便没了所有的踪迹,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没人知道他出生自哪里,家中是否还有亲人,更不知道他修炼的功法是哪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而商阳昊不相信有人能将自己的信息藏得如此滴水不漏,而且还没有任何人为抹除的痕迹。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在那之前,这个叫蚩剑南的人本就不存在于魔域,甚至本就不存在于天界! 这是个大胆的猜测,但却是商阳昊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那么若他不是来自天界,又来自何方? 除了天界便只有地界和冥界,冥界众生皆被天道所困,无法长时间脱离冥界,那么便只剩下地界这一个可能。 蚩剑南是地界来的,而且不是通过飞升的形式来到天界的,否则他不可能对天庭不利。他是这一万多年来第一个不通过飞升方式来到天界的人! 凡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万年来从未有人能逃过天庭封天大阵的封锁,从地界来到天界,这个蚩剑南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他来魔域后一直要见魔尊,到底想做什么? 随着问题越想越深入,加上魔尊大人对这个蚩剑南显然也很上心,商阳昊意识到这个蚩剑南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自己恐怕是卷入了什么能记入魔域历史中的大事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商阳昊一路沉默不语,直至入了魔宫……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好兄弟发现了,当然到了此时,他对此事也已经不那么在意了,见了魔尊,自己的身份迟早是要公开的。 此刻,王焕子正同他一起登上早就安排好的飞舟,二人原本谁也不认识谁,只是经过大比那日的事情,二人却是拴在了一起,成了一条船上蚂蚱。原本作为百年大比中的一城魁首,本就前途无量,何况眼前这个蚩剑南是在黎阳洪上禀可能是刑天同党的情况下得到了魔尊的认可。王焕子自是对他礼遇有加,即便他还只是个小辈,但却已经以兄弟相称,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程景平知道王焕子必然也是在魔尊身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既然是帮自己的,他当然也是热情回应,不住地感谢王焕子的提携。 二人在相互吹捧之下有说有笑地登上了飞舟,朝着魔城疾驰而去。 黎阳洪孤立在自己的府邸屋顶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飞舟,眼中闪过一缕落寞。都结束了,即便是有刑天同党的嫌疑,魔尊竟然仍是认可了他。那么相反的,这便是变相地不认可自己了。此次大比之中自己和黎阳家已经将这拒北城中的大族差不多都得罪了,如今大势已去,这些家族必然会乘机起势,打压黎阳家,今后黎阳家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黎阳睿,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装了几十年的纨绔子弟,虽是成功成长了起来,虽是早早布局了,却依然在大比之中败给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蚩剑南。原本那日乃是他一朝化龙,登顶拒北城的好日子,却不料成了他的忌日。 想到黎阳睿最后的那份倔强和成熟,黎阳洪的眼角又再湿润起来:“睿儿,是爹不好,爹不该将这么重的担子甩给你。”说着伸出颤抖的手来,似要抚摸黎阳睿的脸,却当然什么也摸不到…… 几个月后,程景平终于来到了魔城,跨入了魔宫的大门。 同他一起进宫的还有另外八座城池的魁首。魔宫内,除了魔尊外,所有百官也都在。魔尊照例对九人都嘉许勉励了一番,之后一一封了职位,而令百官奇怪的是九人中,唯独蚩剑南没有封任何职位。这当然不会是魔尊忘了,联想到传闻中他同刑天的关系,众人心中皆打起了小九九,看来魔尊召见他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程景平也是心中一动,看来自己的身份还是被魔尊查到了。这正好,免了自己许多事。 果然,封好了官职后,魔尊便让其余八人退下,唯独留下了程景平。 众人心中一凛,今天的重头戏,怕是现在才正式开始。 魔尊也没有绕圈子,笑眯眯地开口道:“地界来人,你的真名叫什么?” 地界?真名?魔尊一开口便让堂下所有大臣沸腾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四大魔将都有些发蒙,地魁虽猜测程景平的身份有问题,却也只是往刑天方向去想,没想到他居然是地界来人! 程景平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只是此时的朝堂上犹如菜市场般喧闹,魔尊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眉头一皱,魔尊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底下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都安静地伫立着,就仿佛刚才的喧闹从来没发生过。 魔尊这才满意,再次开口:“再说一遍,叫什么?” “小人程景平,乃地界剑宗弟子,奉蚩尤和轩辕前辈的嘱托,来天界同魔域结盟。”程景平不卑不亢地回道。 这回连魔尊都愣了片刻,转头对着满堂瞠目结舌的大臣们笑道:“这小子说自己是地界派来和我们谈结盟的,哈哈哈哈哈哈……” 满堂文武也尽皆大笑起来。程景平从地上起来,挺直了身体,抬头对着魔尊不卑不亢地再次大声说道:“我乃地界使者,此来魔域是为了同魔尊大人谈联盟之事。” 魔尊停下笑声,满堂的哄笑声同时静下。 “你说你为地界使者,如何证明?”魔尊眯着眼睛说道。 程景平不慌不忙从胸口的衣兜中拿出一颗承影石,以秘法激发,顿时显现出黄帝同蚩尤的身影。 魔尊面色顿时郑重起来,这二人他在一万多年前都见过,最后更是选择了蚩尤作为他在地界的代理人,虽时间过去了太久,但时至今日,他仍是对这二人印象深刻,尤其是蚩尤。 “魔尊罗睺,好久不见。你既然能看到这段影像,想必也见到我们的使者程景平了吧。此次由他代表我们地界同你谈谈联盟之事,他可全权代表我们和地界。”蚩尤开口说道,身旁的黄帝也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影像就结束了,这块承影石也顿时碎成了几块。 魔尊正襟危坐:“黄帝和蚩尤……没想到一万多年过去了,这二人居然都没有死,看来当年黄帝是给昊天演了场好戏啊!”说完,他凝视程景平:“如今,你够资格在这大殿中说话了。地界如今是什么情况?这万多年来除了知道有几十名从地界飞升天庭的悍将外,本座已经对它很是陌生了。” 程景平微微颔首,开口道:“地界自万年之前的封神一战后便彻底陷入天庭的奴役中,不仅被天庭带走了大量洞天福地,更是设置了封天大阵。所有地界修士都以飞升天庭为毕生目标,但所有飞升的修士都被天庭控制了神魂,沦为天庭的打手。”顿了顿,程景平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再度开口道:“好在万年之前轩辕前辈便开始布局,经过万年的沉寂,地界的反抗已经开始,只是即便有万年的积累,地界要想单独对抗天庭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们前来同魔域和万妖谷谈结盟之事,共抗天庭。” 殿中文武闻言皆是眼神闪烁,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魔尊将他们的神情一一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不屑地问道:“结盟?地界羸弱多年,更是被天庭肢解得只剩下一小块地盘,整个地界或许都没有我魔域大,如今还有何实力反抗天庭?又有何实力敢同我魔域谈联盟?” “我们有十万实力在六九天劫之上的军队。”程景平平静道。 “十万?倒是超出了我的预计。不过,我魔域可是有二十万大军,这点实力,可不够资格啊。”魔尊漫不经心地说道。堂下百官也各自投来轻视的目光,这点实力同样不入他们的法眼。 “轩辕和蚩尤前辈皆入了‘道三’境界。”程景平再次平静开口。 “两人入‘道三’?顶端战力确实强大,但……还有吗?如此实力,还不是我魔域的对手。”魔尊眼神一眯,显然重视了一些。毕竟整个魔域巅峰时期也就只有他和刑天两个“道三”强者,而自从刑天被枭首之后,境界下跌,如今魔域便只有他一个“道三”撑着场面。只是这些还不够,不够魔域再度兴兵同天庭一战。 程景平沉默片刻,抬头盯着魔尊的眼睛沉声道:“还有我。” 魔尊眉头一皱,凝视他的眼睛道:“你?” 程景平毫不回避,盯着魔尊的眼眸大声道:“对,我。我乃‘两仪道体’,我乃‘盘古精血’。不管十万大军也好,两名‘道三’也罢,都不足以让地界同天庭平起平坐,但未来的我可以。我,能进‘道二’!” “两仪道体?这种体质能长这么大?” “若真是两仪道体,确实有晋入‘道二’的机会。” “即便真是两仪道体又如何,也只是有机会晋入‘道二’罢了,又不是肯定能进。” “地界蚩尤也是盘古精血,实力仍然还在‘道三’,未能晋入‘道二’。” “就算是他能晋入‘道二’,需要多少时间呢?若是仗都打完了他还无法晋入‘道二’,甚至连‘道三’都还没踏入,又有什么用?” “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若是他真能晋入‘道二’呢?天庭也不过两个道二,或许真有一战之力。” “天庭的主宰并不是玉帝和西王母,而是三清啊,那可是三尊‘道一’境界!” “三清已经有万年没有现世了,谁知道他们到底还在不在?” …… 随着程景平的体质曝光,大殿内的众人再忍不住心中的诧异,开始私下讨论起来。渐渐地,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殿中人声鼎沸,如同深处闹市之中。 只是此时的魔尊却没有再次阻止众人的讨论,他同样在心中思量计较着各种可能。 程景平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场中,身处这场风暴的中心,默默等待着众人的结果。他不知道待到讨论结束,会有什么结局在等着他,尽管他能感受到魔尊有些心动,但毕竟关系到整个魔域的生死存亡。 就在他强装镇定地站了一个多时辰后,殿内的讨论声终于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似乎文武百官的意见已经渐渐统一了。 程景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以免在众人面前漏了怯。 魔尊见底下的声音渐渐平息,正色道:“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堂下一名文臣打扮的大臣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此事万不可答应!若是剔除了这个名叫程景平的小儿,地界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同天庭抗衡。若是我们与之结盟,再兴刀兵,届时天庭大军压境,我们有什么实力抵挡他们的百万大军?而这个黄口小儿所说的‘晋入道二’,不过是空口白话,谁能拍着胸脯保证他能晋入‘道二’?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上百官员附和道。 魔尊陷入了沉默。刑天,这便是你给本座的惊喜吗?你对此人便如此看好? 正当魔尊沉思之际,程景平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刚入魔域之时,曾惊叹于魔域中人的好勇斗狠,似乎这魔域中到处都是战意磅礴之辈。今日入了这魔宫,见到了你们这些所谓的肱股之臣,竟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象?魔域中人都是软骨头?还是你们这些身处高位之人还不如那些市井小民?别忘了,天庭的大军此刻就在魔域的家门口,就在拒北城边上。别忘了那座临时搭建的城池就叫‘屠魔城’!”程景平深吸一口气,带着调侃的语气继续问道:“我不知道为何你们魔域实力明明远逊于天庭,天庭却没有灭了你们,想必魔尊陛下可以为我解惑?” 魔尊眉头微皱,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因为他做出的让步! 他略显烦躁地一挥手:“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百官都先退下。来人,带程景平下去休息,记得好生招待,多派几个人保护他的安全。”说罢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程景平稍松了口气,起码还有得谈…… 第160章 漫长的夜晚 深夜,魔尊靠在书房的座椅上,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发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让人叫来商阳昊,漫不经心地问道:“早朝的事情都听说了吧?” 商阳昊点点头,此事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别说是他了,恐怕半个魔城的人都已经知道此事了。初闻此事,他也是着实震惊了许久,没想到这个蚩剑南居然是地界使者,此来居然是要同魔域和万妖谷结盟!没想到自己居然卷入了这等可以写入天界,不,是三界历史中的大事,也不知是自己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魔尊喝了杯酒,笑着问道:“那么你对此人有什么看法?” 商阳昊大惊,额头冷汗直冒:“回陛下,小人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探子,事关整个魔域,小人无权议论。” 魔尊无由来的长叹一声:“谁说探子就不能议论了?难不成什么事都得我自己背负吗?况且我问的是你觉得这个程景平怎么样,不是问你对结盟有什么看法。” 商阳昊呼了口气,心中一松,抱拳回答道:“他,是我的生死兄弟。” 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商阳昊的态度。 魔尊摇头笑道:“看的出来你对此人的人品还是很认同的,那么修为潜力呢?毕竟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盟友,而不仅仅是个老好人。” 商阳昊想了想,认真说道:“回陛下,我们刚见面之时,他虽隐藏了实力,但我自讨还能胜他一筹,如今十来年过去,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甚至逼不出他的底牌。这,就是他的修为潜力。” 魔尊闭眼,左手缓缓扣着桌面陷入了沉思。商阳昊的实力他很清楚,十年时间从略有不如到让他逼不出底牌来,按说这个程景平的修行资质在整个魔域中也能算是天才了——只是还不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魔域上万年间的天才如过江之鲫,他见过太多太多天资上佳之人被困在入道的门槛前不得寸进。虽说最后的成就都很不错,但对于程景平来说,只要他一日不得道,步入“道三”,对于魔域来说就毫无价值。即便入了“道三”,“两仪道体”毕竟只是传说中的体质,起码魔尊在程景平之前从未见过一个“两仪道体”,谁也不知道它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能够必入“道二”。 所以把赌注全压在程景平身上,便是一场豪赌。赢了,魔域同地界、万妖谷的联盟从此能直起腰杆与天庭平起平坐,败了……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或许是以自己一死换魔域众生的活路,又或者……或者魔域就此被天庭铲除,片甲不留,自己这万多年的隐忍就此成为笑话。 魔尊扣桌子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商阳昊意识到了这点,却是无法帮上什么忙,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等着这位魔域至尊的决断。 而就在魔尊犹豫不决之时,整个魔域的高层同样过了一个不眠夜。无数的高官急匆匆地赶赴一个又一个的聚会,与这魔城中大大小小的各种官员交换着对此事的意见。或达成攻守同盟对酒高歌,或意见不合拂袖而去,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今夜,整个魔城无人安眠。 冰夷的府邸中,四大魔将再次聚首。今日的局势发展从一开始便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以至于几人原本准备的说词完全失去了作用。如今的形式比他们预料的还要严重太多,竟是从刑天的问题提升到了同天庭开战的问题。几人必须马上重新商议对策,统一态度,以保护自己的利益。 “要不要结盟,几位都表个态吧。”冰夷沉声单刀直入道。 “不结盟!”申屠沉着脸直接道。 “结他姥姥的盟!老子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候祭吼道。 冰夷点点头,望向地魁,见他还在低头沉思,不禁问道:“地魁,你是有别的想法?” 地魁抬起头来,眉头紧锁:“若是我的态度,自然是不愿结盟,同天庭打?拿什么打?地界来的一个黄口小儿,光凭一张嘴就想让我魔域为他们卖命?门儿都没有!” 冰夷疑惑道:“那……” 地魁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唉,你们没发现魔尊大人有些心动吗?” 众人一惊,若是魔尊执意要结盟,即便是他们四魔将合力,也根本无力阻止。 地魁再次开口道:“魔尊大人显然是有些心动了。只是今日朝堂上太多大臣反对,这才散了会,那么明日呢?没人知道魔尊明日的态度是会更强硬还是会打消了念头。” 冰夷点头道:“不管魔尊大人态度如何,我们必须统一态度,绝对不能结盟!” “那么,若是魔尊大人坚持要结盟,我们又该如何阻止他?”申屠低头喃喃道。 “以百官压他。”地魁低声道:“去联系所有官员,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明日必须全部反对结盟。” 冰夷听出了这话中的狠辣,略微想了想,点点头望向其余二人,二人也皆无意见。有些时候,拳头总比道理好用,而今夜就是他们最该用拳头的时候了。 于是很快,四大魔将的府中便悄悄潜伏出了数百人,朝着城中官员的家中前行。 而这一幕,正被刚刚入城的刑天和飞廉看在眼中。二人对视一眼,使了障眼法,幻化出头颅的刑天微微摇头,开口道:“走吧,先去找个客栈住下,风雨兼程地赶了几个月的路了,羽墨该累了吧?” 跟在两人身后的羽墨眼中放光地连连摇头:“刑天伯伯,我不累,不累不累。” 刑天心中苦笑,没想到飞廉收养的这个义女竟是个花痴,一见到自己就兴奋得不行。这一路上已经在他耳边叨叨了几个月了,也不知道飞廉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竟是让她对自己崇拜到不行。再看看她对飞廉那股嫌弃的眼神,刑天直摇头。话说飞廉年轻那会儿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小伙,魔城中的追求者甚多,哪家姑娘不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不想如今竟被自己的闺女如此嫌弃。 望着飞廉微微伛偻的身躯和满脸的皱纹,刑天莫名地涌起一股悲哀,岁月终是将这个翩翩美少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儿。这个跟随了自己一辈子,从未背弃过的老伙计,已经寿元无多了…… 飞廉似乎没有感觉到刑天的凝视,回头笑道:“丫头别闹,听军主的。走,不管累不累的,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 刑天闻言,回过神来,笑着大步向前。飞廉带着不住朝他做鬼脸的羽墨紧跟其后。 不久,三人便找到了一间角落处的小客栈。虽说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但胜在清静。住进客栈,安顿好羽墨后,飞廉来到了刑天的房间,仔细布置下一个隔音禁制,这才开口道:“军主,四魔将此刻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必然同程景平有关,同结盟有关。” 刑天淡淡道:“你想去破坏他们的行动?” 飞廉疑问道:“军主的意思是不理睬此事?” 刑天点点头:“四魔将虽然是罗睺的左膀右臂,但也仅此而已,罗睺的决定从来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既然他们有动作,看来程景平这小子是说动罗睺了,我们此时出场万一暴露了身份反而会拖他后腿。” 飞廉恍然:“还是军主想得周到。” 刑天斜了他一眼,调侃道:“不是我想得周到,是你小子关心则乱吧?我说,你真把他当自己女婿了?” 飞廉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咳咳咳,军主说笑了。只是不想让您的计划落空。” 刑天朝着窗外看去,那里,能看到魔宫:“不是我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他的。” 飞廉也跟着他朝窗外看去,眼神微凝,不知刑天此话是何意。 看了一会儿,刑天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欢那小子,可是别忘了,温室里,是长不出参天大树的。这小子的路,注定不会平凡,也注定磨难重重,许多事不是你能帮得了的。”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甚至日后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他要做的事,太大了……” 飞廉叹了口气。确实,他已经老了,程景平的日子却还很长,未来的路总还是需要他自己走的,也不知能有几个人跟上他的步伐。 魔尊仍在不停地扣着桌子,节奏听起来似乎比之前慢了一拍,看来心中已经有了倾向。商阳昊仍然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突然,魔尊扣桌子的手指停顿了下来,转头面向商阳昊问道:“若是此时要你发兵攻打天庭,你有什么想法?” 商阳昊一惊,却仍是迅速回道:“奇袭。天庭如今已经压到我们的家门口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有勇气真的同他们一战,若是我们此刻派出几万人在前方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主力乘机绕到他们的后方,当可断了屠魔城中天庭大军的退路,前后夹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魔尊点头笑道:“看来你一直就在琢磨如何攻打天庭。” 商阳昊不知魔尊对结盟到底什么态度,闻言赶忙下跪:“小人不敢,只是作为一个军人时刻所思所想皆是如何战胜敌人,却不是想要攻打天庭。” 魔尊大笑道:“哈哈哈哈……怕什么,天庭本就是我们的敌人”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金大人有要事禀报。” 魔尊懒洋洋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黑衣人从门外悄无声息地进来,正是那日从魔尊书房角落的阴影中出现的黑衣人。 见书房中还有别人,金大人略微吃惊,瞥了商阳昊一眼。 魔尊开口道:“无妨,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必避讳。” 金大人点点头,开口道:“今夜,冰夷、申屠、地魁、候祭四位大人府上皆潜伏出许多人手,朝着百官的住处分散而去。” 魔尊眼睛一眯,一缕杀气从眼底浮现:“他们要干吗?” 金大人抱拳道:“暂时不知道,每次他们都设了异常强大的隔音禁制,我们无法探听到府内的动静。但事后一些官员的神色似有些不对。” 魔尊冷冷道:“有杀人吗?” 金大人略微思索片刻:“暂时没有。” 魔尊眼底的杀气悄悄隐去,略显疲惫地说道:“好好看着他们,若有任何出格之事速来报我。” 金大人领命,退出了书房。 魔尊叹了口气,这四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终究是岁数大了,失了年少时的锐气,如今一个个都是家大业大,唯独胆子不大。他又看了眼商阳昊,这魔域的军中,是该整顿一番了,老人们既然老了,就退下来颐养天年吧。 只是,几人所虑也正是他所担忧的,虽有意动,但将整个魔域的前途绑在这个陌生的程景平身上,赌注还是太大了啊,而且,看不清赢面有多大。 魔尊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原来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少年了。 这个夜晚,全城都因为程景平的一番话而鸡飞狗跳,作为始作俑者的程景平却是只能安静地待在魔尊安排的房间内,什么也不能做。 门外一排侍卫将房间团团围住,别说是程景平了,便是只蚊子飞出房间也会立马被击杀。程景平躺在床上进入天人合一,查探着城中情况。不出所料,今夜果然是个不眠夜。苦笑一声,他收起天人合一,开始自己回忆白天朝堂之上魔尊、文武百官和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试图分析出各方的想法,好在明日的早朝上有所准备。 复盘了约莫两个时辰,他重新睁开眼来,心中对今日朝堂之上各人的态度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朝堂之上,便只有魔尊一个人有些心动。 这不是件好事,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令程景平感到意外的是四大魔将居然也对此事持否定态度,这同他听到的传说大相径庭。传说中魔域建立之初,陪着魔尊征战四方的五大魔将各个骁勇善战,从不畏战,如今刑天仍然骁勇,但剩下的四魔将却显然已经失了棱角。没有他们的支持,对程景平来说很不利。 皱着眉头将入城以来的信息全部思索一番,再加上飞廉此时的状态,程景平将他们的心态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叹了口气,人终是会老的,即便是凡人眼中修道有成的神仙。 只是……他的眼中有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这是个很漫长的夜晚,但再漫长的夜晚,也总有天亮的时候,此刻,一丝曙光终于从地平线上亮起,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第161章 最后一关 太阳缓缓升起,照亮魔城中的一寸寸土地,将城中的百姓一一唤醒。但今日,城中的许多人却不是被阳光唤醒的,因为他们本就一夜未眠。 魔宫之中,按照惯例,魔尊都要等到百官全部到齐之后,才会压轴缓缓走入万魔殿内。但今日,魔尊罗睺却是一反常态地早早便来到了万魔殿内,端坐堂上,静静等着文武百官的到来。 当第一个官员打着哈欠进入殿内,见到魔尊竟已经高坐堂上,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收起打了一半的哈欠,快步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随后,越来越多的官员陆续进殿来,见到魔尊高坐堂上,心中皆是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什么,赶忙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这之后,众人才开始疑惑魔尊陛下今日竟然来得如此之早。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怕是要出大事啊。再联想到昨夜自己等人的忙活,四大魔将的威胁利诱,中心中更加忐忑,今日的朝会怕是会狂风暴雨啊。一些人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管四大魔将怎么威胁的自己,这魔域总还是魔尊大人的天下,看陛下今日这架势,自己还是慎言为好。 终于,四大魔将联袂而来,一同踏入了大殿,见魔尊竟高坐堂上,心中也是一惊,暗中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魔尊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从四人身上缓缓扫视而过。四人不敢抬头直视,心中皆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随着所有人都到齐,魔尊一一审视众人,看得众人更加紧张,不知魔尊此举是何意,但皆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少说,多听。 四大魔将也是察觉到了朝上的诡异氛围,心中一沉,知道昨夜的一番作为大概是不起作用了。若真是如此,四人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魔域同地界结盟,天庭太强大了,反抗天庭没有一丝的胜算。 “让程景平进来吧。”魔尊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程景平身躯挺拔,龙行虎步地踏入大殿,躬身一拜:“地界使者程景平拜见魔尊陛下。” 魔尊笑道:“呦,今日怎么不跪了?” 两旁侍卫闻言立马气势外放,齐齐大喝道:“跪下!” 程景平顶着众人的威压,淡淡道:“昨日作为魔域拒北城大比的魁首,我自然要跪。今日,我却是作为地界同魔域结盟的使者,自然不需跪拜。” 魔尊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结盟?我可从未答应此事。” 程景平笑道:“陛下会答应的。” “倒是挺有自信,昨日说到哪了?继续,让这满朝文武评评,我魔域有什么理由要同你地界结盟去对抗天庭?”魔尊玩味地看了眼程景平,又扫视了一圈百官。 “是,陛下。”程景平恭敬应道,继而扫视一圈在场百官,笑问道:“我地界之所以能保留下来,是因为天庭绝了我们的大道,从而让我们的顶尖天才全都去了天庭给他们做狗。这,便是我地界不灭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很好奇,魔域实力虽强,同天庭相比,也只是‘不过尔尔’,天庭若想灭了你们并不困难。在座诸位有谁能为我解惑,魔域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得以‘苟、延、残、喘’的?”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刺骨,将魔域早已结疤的伤口扒得鲜血淋漓。在场文武百官无不愤怒异常。 “大胆竖子,居然敢讥讽我魔域!” “混账东西,区区一个地界蝼蚁,居然敢在我魔域大放厥词!” “地界来的小虫子,嘴巴放干净点!” “陛下,此人出言不逊,还请陛下降罪!” “哪来的野小子,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 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四大魔将却是闭口不言,朝堂上这些叫嚣得狠的,大都都是近几千年间提拔上来的,并未经历过一万多年前魔尊同昊天的战争,更不知道那日签订的协议到底有多么屈辱。 但他们四人亲身经历过,只是这一万多年的安稳日子,已经让他们彻底将那天的事深埋了起来,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只是今日,程景平又将它挖了出来,四人皆低头不语,这个伤疤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愿再提及的耻辱。 众人骂得虽狠,但只要魔尊没有表示,无人敢对程景平不利。而魔尊对于底下大臣的愤怒却是如同看戏一般,饶有兴趣,却没有一丝的表态。 骂了片刻,见魔尊始终没有发话,众人也渐渐意识到程景平的发问怕不是无的放矢,难不成魔域真的是在天庭的压榨下苟延残喘? 程景平站在堂下,承受着朝堂中文武百官的怒气却仍然面不改色,见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他朝着魔尊笑道:“陛下,似乎满朝文武,只有冰夷、申屠、地魁、候祭四位大人知道答案啊。四位大人要不要说说?” 魔尊扫了四人一眼,见他们皆低头不语,转头笑道:“还是我亲自说说当年发生的事情吧。今日朝堂之上,怕是没几个还知道那日的耻辱了。”他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四大魔将身上,叹了口气:“唉,一代新人换旧人,那些年随我征战沙场的老弟兄,都先我而去了。”言语之间,仿佛充斥着一股迟暮之气,同魔尊年轻的外表节节不入。 深吸一口气,魔尊大声道:“当年为了照顾我的情绪,魔域中人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没想到时间久了,居然都没人记得这件事了,真是可笑!可悲!今日,我来告诉你们,我魔域为了活下来,都答应了天庭什么条件!” 堂上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没想到真有这段屈辱的历史。魔域中人皆无人愿意提及的这段历史,早已随着先辈一同埋入土中,今日,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当年为了保下魔域,我同昊天签订了协议,约定魔域的所有物产,皆需要上供天庭三成;并且我,终身不能踏出魔宫半步。”魔尊的语调略有些疲惫和沙哑。 众人闻言无不哗然,三成的物产!这对魔域可不是个小负担,而是个能制约魔域发展的大包袱。而第二个条件也解释了为何魔尊除了那次天庭率大军偷袭拒北城外再没有出过魔宫半步,这是一种囚禁,囚了魔域至尊一万多年,还将囚禁他剩下的所有时间! 众人连忙转头望向候祭,这么多年来,魔域的财权一直便是他的家族把持的,若真有此事,他必然知道。 在众人的瞩目下,候祭缓缓点头,确认了此事的真假。 魔尊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愚蠢的人啊,难道你们真的以为魔域能残存至今,是因为天庭对我们有所忌惮吗?不过是利益罢了,平白得三成的物产,又有谁还会傻傻地去费力攻下魔域自己管理呢?要说忌惮,只要魔尊不晋入“道二”,有什么可忌惮的?天庭明面上的“道三”高手便有双手之数。而一个成日困在魔宫中闭门造车的魔尊,又怎么可能晋入“道二”? 这就是魔域一万多年来不愿提及的现实,也是四大魔将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没人愿意面对这个现实,更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心目中能震慑天庭的魔域,原来如此不堪…… 就在此时,程景平开口了:“所以,如今各位觉得需不需要反抗天庭?需不需要同地界联盟?” 见在场一些官员有些意动,地魁站了出来开口道:“先不说什么结不结盟的事情,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自己同叛贼刑天之间的关系吧。” 众人一惊,面面相窥,这怎么又扯到刑天身上了?陛下对刑天的态度一直不明,没想到地魁大人此时居然抛出了这么一个大杀器,今日的朝会真是高潮迭起啊! 魔尊不动声色地扫了地魁一眼,心中却是有了一丝杀机:“地魁,今日所议的,乃是同地界结盟之事,其它无关事情莫要提及。” 地魁抱拳一拜,却是坚持道:“陛下,此事并非‘无关之事’。臣怀疑此人乃是地界派来扰乱我魔域之人。叛贼刑天之所以能够逃脱镇压,怕是同此人大有关系。” 魔尊眯着眼,盯着地魁低声道:“地魁,你可有确凿证据?若是没有……” 魔尊正要震慑地魁之时,程景平突然开口笑道:“地魁大人明鉴,刑天战神,正是我放出来的。”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居然真的是他放出了刑天!可是他为何自己承认了呢?魔尊都发话了,地魁不一定还敢顶着魔尊的怒火继续死咬着这件事不放。要知道虽然魔尊此时对刑天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毕竟是他亲口下令镇压的刑天,如今除非承认自己错了,否则又如何能不罚程景平? 众人心中摇头,这程景平看着不像个傻子,难道看不出此举是把魔尊大人放在火上烤?这个地界使者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魔尊也是略感恼火,自己这边都快压下地魁了,没想到这边程景平居然亲自承认了,他娘的这小子看不出自己在帮他吗?! 地魁眯着眼望向他,他也没想到程景平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只是,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果然,程景平再度对着地魁开口道:“我地界要结盟的,是一个敢打敢杀,无惧天庭的魔域。放眼魔域历史,曾经的魔域五大魔将都是赫赫有名,能杀得天庭丢盔卸甲的英豪,我自然要去接触一番。而这一番接触下来,魔域五大魔将?嘿,除了刑天战神外,皆是一帮软脚虾而已。我地界虽弱小,却也敢揭竿而起,反了这狗日的天庭,你们,干吗?” 程景平扫过四大魔将,一番话下来将他们贬得一无是处,却仍是毫不畏惧。 众人也都望向四大魔将,一句“你们,干吗?”,问的是四大魔将,更是整个魔域。众人都等着他们给出一个答案。 申屠见形势不对,沉声开口道:“我魔域不过二十万大军,不论是底层修士还是顶端战力,都不足以同天庭一战,一旦开战,便是魔域灭亡之时。” 程景平鼓掌大声喝彩道:“好!申屠大人分析的很对!”随后脸色一变,低声道:“但是敢问申屠大人是否进入了‘道三’?” 申屠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这一问是何意,只得如实答道:“未曾。” “冰夷、地魁和候祭大人也未入‘道三’吧?”程景平又望向四大魔将中的其它三人。 三人同样点头不语,“道三”岂是那么好进的。 程景平大笑道:“那么我问个略显冒犯的问题,几位大人,还剩多少寿元?” 众人一惊,这个程景平还真敢问!这种问题何止是“略显冒犯”,若不是此刻在大殿之上,恐怕此人已经被四大魔将暴起分尸了。 魔尊也是眉头一皱,却不是怪罪他的唐突,而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四大魔将,同样在等他们的答案。 沉默片刻,冰夷首先开口道:“我还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寿元。” “我还有一千两百多年的寿元。” “我还有九百多年的寿元。” “我还有七百多年的寿元。” 剩下三大魔将也纷纷开口。这本是他们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如今在这朝堂上却是不得不说。 程景平笑着对魔尊说道:“所以,陛下,你可有能接任几位大人的人选?可有能同巅峰时期的魔域五大魔将相提并论的悍将?” 魔尊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最多一千五百年后,魔域的实力就会迎来谷底。五大魔将都是在战火中历练而出的,如今同天庭之间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自然无法培养出新的五大魔将。那么一千五百年后,魔域便彻底没有了翻身的希望,即便到时自己想战,也已经无将可用了。而如若那时天庭再大军来袭,魔域连抵挡之力都没有。而这样一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的魔域,天庭还会忍住不吞并了吗? 这,才是魔域最大的危机! 众人显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刀光剑影,皆是冷汗直流。 魔尊深吸一口气,严肃道:“程景平,地界果然没选错人。那么如今还有最后一件事我需要确认。” 程景平抱拳道:“陛下请讲。” “你的实力和潜力。”魔尊眯着眼说道。 “陛下准备如何确认?”程景平也是心中沉重,这,便是最后的一关了。 魔尊身体前倾,直视他的眼睛笑道:“很简单,你如今不过是拒北城年轻一代的魁首,而若是你想要我魔域答应同你们地界结盟,最少,你得成为魔域最强的年轻人!” 魔域最强?程景平咧嘴一笑:“但凭陛下吩咐。” 第162章 以一战八 魔尊微微一笑,说道:“先上前来,我要亲自检查一下你的体质。” 程景平面色平静,内心却是极为警惕。这可是魔尊,魔域最强大的人,踏入了“道三”境界的人,他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自己该如何反抗?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一步步走向魔尊,待到站在魔尊面前,程景平已经做好了随时解封石灵明的准备,以他如今的实力,也只有恢复成轩辕剑的石灵明或许能对魔尊造成一点威胁。 魔尊笑着将手搭在程景平的肩膀,程景平全身一紧,差点控制不住召唤出了石灵明。魔尊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却也毫不在意,闭上眼睛仔细探查起他的体质来,似乎丝毫不在意程景平会突然暴起杀他。 随着时间一瞬、一瞬地过去,程景平的额头不自觉地流下一滴冷汗。朝堂之上寂静无声,众人都知道此次结盟与否,大半都在这程景平身上了,若是他体质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么强,一切都无需再谈了。 片刻之后,魔尊睁开眼睛,满意地笑道:“很好,果然是‘两仪道体’和‘盘古精血’体质。如此,你才有了参加这最后一关的资格。我已经召集了剩余的八城魁首,将他们全部打败,我便应允此事。” 程景平送了一口气,总算魔尊是真的没有拿他同天庭谈判的意思。至于战胜其他八城魁首,本就是应有之意。 而堂下众人则是神色各异,程景平观察了一下,经过自己的一番慷慨激昂,如今朝政之上大约有一半的大臣已经是站在了自己一边,剩下的人中四成仍然反对,最后一成则还在犹豫之中。 看来这最后一关,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才行。 程景平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比?” 魔尊嘴角上扬,略有些刁难道:“车轮战,你要依次将他们八人全部打倒,中间没有休息。” 程景平闻言微微皱眉,摇头道:“陛下,可否换一种打法?” 魔尊挑了挑眉毛,俯身道:“哦?怎么,你觉得太难了?要知道即便是我魔域同你地界和万妖谷全部加起来,打天庭的难度也要比你依次战胜这八人要难得多!” 朝堂之上一些反对派开始窃窃私语,言语中讽刺意味极重。一些原本中立的大臣见此,也开始在心中重新衡量其利弊来。程景平身躯依然挺直,抱拳道:“正是因为击败天庭的难度比这大很多,所以小人请求换一种打法。陛下,让他们一起上吧。” 说完,程景平抬头直视魔尊,眼中的战意犹如日光般明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谁都没想到程景平居然不是怕打不过,而是觉得难度不够!这可不是八名庸人,他们全都是从一城之中选出的最强者,代表了如今魔域年轻一代中最强的八人!普通人能战胜他们中的一个便足以名震魔域,而程景平此刻居然要独挑八人! 魔尊直视程景平的目光,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地界来的年轻人很有朝气啊,居然敢一个人群战我魔域年轻一辈的八大魁首,那便随了你!让那八人都进来吧。” 传讯官员闻言立马躬身告退,不多久,魔域其它八城的魁首便排成一排,齐齐走入大殿之中,朝着魔尊跪拜在地。 魔尊俯身向前,盯着他们玩味道:“都起来吧,你们要挑战的人都没跪着。” 八人闻言起身而立,谢过魔尊。魔尊再次开口道:“原本我是想让你们用车轮战击败那个地界使者的,可人家没答应。” 八人朝着程景平望去,眼中有嘲讽、有得意、有孤傲也有意料之中。程景平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知道真相的大臣们则已经不忍直视了,一些大臣干脆闭上了眼睛,另一些大臣则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更有甚者朝天翻了个白眼。 魔尊咧着嘴笑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地界使者说了,这么比难度太低了,胜之不武啊。所以他提了个方案……”魔尊故意不说,等八人重新看向自己,这才缓缓笑道:“他,让你们八个一起上。”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肉眼可见的形成了一股风暴,八人皆是外放了气势,带着屈辱、愤怒、和杀机转头再次冷冷地望向程景平。 庞大的气势吹得程景平的衣袖猎猎作响,他却仍旧朝着八人微笑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魔尊见八人战意已经达到顶点,满意地笑道:“很好,你们总算还有点骨气,那便将此人打败吧,以此人之血来洗刷你们的屈辱。此战不用顾及生死,若是真到了分生死的时候,自会有人来救你们。好了,将擂台升起来吧。” 说完,大殿之外一阵轰鸣,却见一座方圆能有十里的巨大擂台自砖瓦之下缓缓升起,升到了离地一尺的高度才停了下来。 “都上擂台吧,今日,让我瞧瞧你们的实力。”魔尊的语气中略显兴奋。 八人仍旧死死盯着程景平,同他一起登上了擂台。 一名老者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此次殿前大比,不论规则,尽情发挥。若是遇到生死危机,自会有人将尔等救出,还有什么疑问吗?” 八人咧嘴一笑,没有出声。程景平则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朝着老者欠了欠身。 老者面无表情道:“既然没问题了,待守护禁制升起,你们便可以动手了。”说完闪身出了擂台,一圈金光升起,将整个擂台围了起来。 只见金光刚亮起,一人就已经闪身消失,发起了攻势。此人正是齐天城的魁首,以速度见长的侯魔。众人见他强攻,却也没有急着跟上,正好让他去试试这个地界使者的实力。 只见候魔顺利到了程景平身后,手上利爪伸长,就要插进程景平的后心,一举将他击杀。而程景平却仿佛还未反应过来一般,一点反抗之举都没有。 候魔心生疑惑,好歹是一城魁首,按理不会这么水吧?不过他同样对自己的这一爪很有信心,自己的爪子便是本命灵器,分金断银从不失手,只要击中这程景平,即便他肉身强大,也不可能抗住自己的灵器。 但,程景平确实抗住了,不仅抗住了,而且半分都未受伤。程景平嘴角微微一笑,从踏入这个擂台开始,自己就已经出手了,只不过不是进攻,而是防守。此刻,地载阵早已发动,将自己同擂台连为了一体。虽说这擂台不是大地,但能防住九人的狂轰滥炸,自然坚实的很。候魔这一爪虽说很强,但对于这座擂台的防护力量来说,不过就是挠痒痒罢了。 信心十足的一招居然破不了程景平的防御,甚至连道白印都没留下,候魔眼神微眯,心中也凝重起来,再次一闪,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八人自然也是面色凝重,原本还希望两人大打一场,让他们摸摸这程景平的底,没想到他根本不动手,就站在原地,候魔居然都伤不了他!如此强大的防御力让八人皆是心中沉重。 “既然一个人不行,那就八人一齐上吧!”魔城的魁首北车眯着眼说道。 众人犹豫片刻,难不成真的八人围殴一人?无论胜败,这传出去八人哪还有脸面啊? “胜了只是胜之不武,败了……便是身败名裂!”北车咬牙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眼前的程景平不管攻击如何,若是不能破了他的防御,便是先天不败了!因此,不管有多难看,他们也必须先联合起来破了此人的防御! 达成一致后,八人传音分工,片刻之后全部出手,朝着程景平的周身要害一同袭去。 程景平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商量好对策,然后一同袭来,嘴角仍是带着笑意。同样还是好不反击,傲立当场,任由几人全力施为,疯狂攻击。 魔尊眯着眼睛,却是看出了门道,知道程景平是将自己同这擂台连到了一起,低声道:“嘿,有点意思,果然是地界蚩尤的功法。没想到他如此年轻便能修到这一步了,这八个小崽子是真踢到铁板了,除非破了这擂台的防御禁制,否则伤不了他分毫。可这擂台的防御禁制老子当初可是照着五大魔将的水平设置的,这几个小子……”摇了摇头,魔尊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巅峰时期的五大魔将的实力岂是这些毛头小子可比的? 堂下众人皆是看得心惊,这八人居然真的被逼地联手进攻了,而且这一轮狂轰滥炸看似占尽上风,可程景平好像连动都没动一下! 四大魔将虽也在关注战局,却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魔尊的话,心中一沉,看来这程景平先天便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魔宫的一座偏殿中,刑天同飞廉竟也探出头来注视着这场大战。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了魔宫的,又是什么时候进的魔宫,以及——他们为何要来魔宫! 刑天轻蔑地笑道:“这群兔崽子实力倒还可以,只可惜碰上了程景平这个练成了地载阵的家伙,有苦头吃喽。” 飞廉也是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他们的实力也不弱,程景平想要不输容易,想要赢却没那么简单啊,不知他会怎么做?” 刑天也是叹道:“是啊,这小子的防守即便是我当年都做不到,可这进攻方面确实是弱了一筹,这些人实力都不弱,想要一一击败倒还勉强,只是如今是群战,这小子要如何击败他们呢?嘿,我也有些好奇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始终屹立不倒,任凭众人狂轰的程景平也是眉头紧锁。虽然自己这防御当能震慑朝中的大臣,可若是一味防守,自然也不可能获胜,总不能拖到他们力竭吧。而这一番攻击之下,他对众人的实力也有了大致了解,虽比自己弱上一筹,单打独够肯定能赢,但如今是八人围殴自己,这架就不好打了。 只是如今自己不仅一定要赢,还必须以打压倒性的优势获胜,否则便无法改变朝中那些中立之人的心意。 紧咬牙关,他心中有了决断。 随着时间的推移,八人心中的更加震惊,足足狂轰了半刻钟了,这程景平居然还是没有还手,还是纹丝不动,仿佛自己几人在给他挠痒痒一般!如此恐怖的防御,究竟该如何打破? 又攻了片刻,几人终于停下手来,拉开了距离,凝视着程景平,心中不断推演着对策。而接受了近一刻钟狂轰烂炸的程景平,浑身冒着烟,放下防守姿势,终于召唤出了石灵明。望向对面的八人,咧嘴张狂道:“魔尊大人曾说过,这场比试不必在意生死,那么……你们准备好死了吗?” 众人一惊,不知他要出什么招式。此刻的八人已经收起了对他的轻视,反而心情无比的沉重和紧张,各自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迎接来自程景平的猛烈攻击。 程景平却是望着他们笑道:“别紧张,我只出一招,一招之后,你们若是还没败,我便认输如何?对了,场外负责救护的大人们请准备好了随时把他们救出去,否则要是死了,也是魔域的损失啊。” 一招解决八人?!文武百官皆是眉头紧锁,这可能吗?这八人虽说或许不及这程景平,但总是能够代表魔域年轻一代最强战力的天之骄子,这个地界使者居然要一招便将他们战败,而且或许是一招将他们都击杀了!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既觉得程景平太过张狂了,又不禁为场上的八人暗自担心,毕竟是魔域精挑细选的八名天骄,若是一招败北,甚至一招丧命,对整个魔域来说都是种打击。 “一招便要败我魔域八名天骄?好气魄,希望你不只是嘴上说说。”魔尊饶有兴趣地开口笑道。 程景平朝着魔尊方向笑着点点头,转头再望向对面八人,认真道:“拿出你们压箱底的本事吧,否则,你们就没机会了。” 八人皆暗骂一声,这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随后却依然准备好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准备硬抗程景平接下来定胜负的一击。 程景平嘴角一扬,这就对了,要败,就一次败尽最强状态下的你们。如此,才有震慑力! 石灵明往擂台上一插,整个擂台空间瞬间漆黑一片——十方俱灭,发动了! 第163章 用命换来的同盟 随着擂台上瞬间陷入漆黑,大殿内众人都是一惊,大多认出了这是死亡道则,如此年轻就能领悟出死亡道则?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魔尊也是略感意外,死亡道则可不好领悟,这小子不会一直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吧?不知这死亡道则他领悟了多少,这八人可都不是庸人,死亡道则虽强,但要想一招将他们败尽……魔尊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藏匿在偏殿中的刑天同飞廉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这是程景平最强的一招,只是即便是死亡道则,以他如今的领悟,要想一招败尽八人却也是不可能的。 刑天咧嘴一笑:“要么这小子的死亡道则又有突破了,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那么……他必然有别的打算。” 飞廉则是神色凝重,如果这就是程景平最后的底牌,想要一招败尽八人根本没有机会。 而身处死亡道则之中的八人先是一惊,继而立马反应过来,各自施展最强的杀手锏对抗十方俱灭。 齐天城的候魔背后两只火焰羽翼舒展,激射出无量火羽,将四周的死亡道则一扫而空;不灭城的句柳周身发出绿芒,身上无数柳枝伸出,撑开一个方圆一丈的空间;太平城霖天兵全身金光大作,身后一柄长枪虚影出现,光芒大放,逼退袭来的死亡道则;齐向城魔罗周身灰芒散发,撑开一个立方体空间;羽冠城罗子皓手中一滴散发着蓝光,晶莹剔透的水滴迅速放大,将自己包裹了进去,隔绝了死亡道则的侵扰;天柱城坤子宁大喝一声,手腕上的手镯黄光大放,周身瞬间覆盖上一层黄橙橙的铠甲,生生将死亡道则抵挡在外;无相城常万兵周身浮现无数银色的兵器虚影,朝着袭来的死亡道则攻去,硬生生挡住了黑光的侵袭;魔城武磊则召唤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全身,死亡道则一接触这黑影,竟是直接被吸收了! 一时之间,原本漆黑一片的擂台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八团亮光。片刻之后,八团亮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一些,将黑暗都排开了一些,这说明八人的绝招还是要比程景平的十方俱灭要强大一些的。若是任凭八人施为,别说是一招败敌,怕是不消半刻钟时间,程景平反而会被八人的杀手锏联手击败。 大殿中一些官员开始叫嚣起来。 “嘿,口气倒是很大,本事就差了不止一筹了。” “狂妄之徒,让你也知道我魔域年轻一代强者的实力!” “瞧瞧,方才还如此嚣张,这下打脸了吧?地界不可信啊,更不能同地界结盟啊!” …… 而赞同结盟的官员则是神色凝重,难不成这地界使者真是在信口开河?那么地界到底实力如何? 原本中立的官员则是气定神闲地继续观看着,只是心中则在不停分析着局势,等这场比试完结,恐怕便是他们必须决断是时候了。 魔尊微微摇了摇头,疑惑着喃喃道:“你不会真的只是在夸夸其谈吧?此仗若是赢不了,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四大魔将微微一笑,却仍未放松,这个程景平不像是那么好对付的。 刑天疑惑道:“这小子到底想干嘛?这八人联手明显比他要强不少,若这就是他的底牌,他必败无疑。” 此时黑光中的八人则是信心满满,这死亡道则虽强,但明显不敌他们八人联手。稳住了阵脚之后,八人甚至开始转守为攻,顶着死亡道则朝程景平杀去,不到片刻便已经杀到了身前一丈之内! 而感受到八人杀手锏的强大实力,程景平脸上嘴角一扬,一股狠辣和疯狂之意冒出。要的就是你们尽情释放全力,如此,才配得上我的付出。就当八人离他不到一尺距离之时,程景平如同君王下旨般大喝一声:“给我败!” 话音刚落,黑光如同海浪般翻涌起来,比之前浓郁数倍的死亡道则顿时将八人尽数淹没,不等他们做出反抗,便已经被死亡道则攻破了杀手锏,所有亮光顿时熄灭,八人彻底暴露在了死亡道则之下。前一息还在幻想着胜利的八人顿时被恐惧所笼罩,这程景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刑天眼神微眯,并未因程景平的实力大涨而惊喜,反而神情严肃地喃喃道:“这小子居然对自己这么狠,拼到这一步了!” 此刻的死亡道则已经浓郁得快要滴下来了,几人刚一接触,便觉体内生机疯狂流逝,怕是用不了十息时间自己等人便要化作一堆枯骨了。 八人顿时大惊失色,大喊着投降。 而大殿之上的魔尊也是脸色大变。一挥手,八道早已准备好的身影瞬间进入黑光之中。一息之后,八人手中分别提着八城魁首冲出了擂台。而仅仅只是一息时间,这八人也是脸色难看,皮肤之下隐隐带着青色,而那八名魁首,则更是全部陷入了昏迷之中,身上黑烟直冒,皮肤干枯如树皮,仿佛随时可能陨落。 几人的家族长辈赶紧给几人喂下丹药,就地调理伤势。 程景平收了功法,一脸轻松地转身面向大殿内的魔尊微笑着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殿内众人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这八人刚刚还占据上风,正要反攻的,怎么突然形势就急转直下,全部败下阵来,而且看样子还受了极重的伤势? 殿内的大臣们看没看清楚魔尊不知道,但魔尊却是看得很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程景平之所以实力大涨,是因为他燃烧了五百年的寿元!以他如今的实力,寿元应该也就两千岁左右,居然就为了赢这场擂台燃烧了两成半的寿元!而原本燃烧寿元后应该会生机寡淡,进入一个虚弱期,甚至魔尊都敏锐地发现他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变成了白色,但却又在瞬间恢复了乌黑。能那么迅速地补充体内的生机,难道他也修习了生命道则?若是真的将生、死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则都掌握,此子冲击“道二”确实大有可能。 程景平在那一瞬间所展现的狠辣和天赋,即便是魔尊都愣了一瞬。听到他开口询问自己,魔尊眯着眼笑道:“好,很好,你很好。此战,你胜的漂亮,实力够强,遇事够果断,潜力亦是无穷。程景平,不若你加入我魔域如何?” 这次轮到程景平愣住了,怎么结盟之事还没定下,这就开始光明正大挖地界墙角来了?当下苦笑着婉拒道:“谢陛下厚爱,只是晚辈的一切都是地界给予的,若是如此晚辈还转投了魔域,想必陛下也不会信任晚辈吧?” 魔尊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也对,如此不忠之人我自是不会信任,如此说来真是可惜了。好吧,说回正题吧,诸位,你们对结盟之事怎么看?” 堂下的众多官员也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番思索后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结盟出兵,胜算渺茫,即便此子真的能晋入‘道二’,天庭也依旧是我们所不能匹敌的庞然巨物,还请陛下三思!”申屠抱拳而出,最先开口道。 “请陛下三思!”身后冰夷、地魁和候祭三大魔将也出列,共同附和道。 而有了他们四人的态度,那些原本想表态支持结盟的官员自然要掂量一下得罪这四大魔将的后果,顿时无人上前。 魔尊扫了四人一眼,自然知道他们的小伎俩,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他开口笑道:“此事自当三思,这是关系到我魔域千年后大局的大事,诸位,都说说你们的看法,千年后魔域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上了。” 底下的官员闻言自是知道了魔尊的意思。千年后?指的自然是四大魔将陨落后,魔尊此话,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些心细之人甚至听出了魔尊对四大魔将的不满,猜测着或许用不了千年,魔尊就会对这四人动手了。 当下一名官员出列,大声道:“四位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我们如今还有一战之力,千年后是否有一战之力还另说,以臣之见,还是结盟的益处更大。方才这程景平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和潜力,只要他晋入‘道二’,天庭必定会有所忌讳,我们不必打赢天庭,只需让他们忌惮便已经成功了。” 申屠冷冷地望着他,语气阴沉道:“‘道二’岂是那么好进的?你如何保证他能进‘道二’?” 那人被申屠的气势所摄,再加上确实没法保证程景平能入“道二”,竟是当场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正当场面尴尬之时,魔尊笑着开口,淡淡道:“他同时掌握了生、死道则。” 大殿之中又是一阵骚动。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则,若是能同时掌握,便是晋入“道二”的基础,这是整个三界都知道的修道常识。 程景平闻言,咧嘴一笑,众目睽睽之中,一剑刺进自己的心脏,从后心穿出,再将石灵明缓缓抽出。只见胸口的伤口急速愈合,不过三息时间便恢复如初了。 魔尊挑了挑眉头,好家伙,这小子是嫌自己命太长吗?居然为了震慑百官,又燃烧了十年寿元来换取更强大的恢复之力。 感受到残留的生命道则气息,看着剑尖犹自在滴血的石灵明和一脸平静的程景平,再想到方才擂台上一招将八大魁首击败的壮举,殿内百官心中的天平渐渐向着他这边倾斜而来。 正如那名官员所言,魔域不需要胜,只要天庭有所忌惮,便不会如此欺压他们,而这就够了。 众人目光不由地集中到了程景平身上,这个地界使者,或许就能让天庭忌惮! “我支持同地界结盟。”一名官员开口道。 “我也支持,只要这个程景平能晋入‘道二’,天庭必然不敢贸然同我们开战。” “地界有同天庭抗衡的潜力,我赞成同地界结盟。” …… 越来越多的官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最终,超过七成官员赞成同地界的结盟。程景平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为了让这些官员相信他能晋入“道二”,他燃烧了自己五百一十年的寿元。而这一切,终于取得了效果。 他赢了,用自己的命赢得了魔域的信任。 在四魔将和其余反对官员的沮丧中,魔尊笑着望向程景平:“你很好,你赢得了魔域的尊重。魔域,同地界联盟。明日,我们便签订同盟协议。” 程景平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信得过魔尊,也信得过魔域。既是同盟,便要信任自己的盟友。”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魔尊放声大笑:“你小子的格局很大,如此,才配进入那‘道二’。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就到这,待你恢复之后,我们再详谈。” 程景平会心一笑,知道魔尊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当下也不推辞,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住处。 “你们也散了吧,自今日起,魔域同地界,便是盟友了。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还不服气,没关系,意见可以保留,但……”魔尊话锋一转,脸色肃穆道:“谁也不要试图阳奉阴违,此事已经定下。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意见,都给我烂在肚里,谁若是敢动什么歪主意,休怪我不念旧情!” 众人忙跪下高呼不敢,眼神却皆是偷偷瞄向了四大魔将,魔尊此言两成是说给他们听的,而八成,怕都是对四大魔将说的。 四大魔将面无表情地跪着,低眉顺眼,似乎也是已经认了。 魔尊扫视了众人一眼,大袖一挥:“散会。”说完转身离去。 众人这才起身,相继退出大殿,深吸了一口气,略有些恍惚。这件必将被记录在魔域历史中的大事,就因为一个叫程景平的人而这么定下来了。 而此刻的程景平刚回到住处,将大门一关,急忙设了个禁制,便一头栽倒在地,满头黑发瞬间转白。 魔尊突然出现,将他扶起:“嘿,你倒是个狠人,为了展示自己的无敌,震慑满朝文武,居然燃烧自己的寿元。好,你小子很好,只有对自己够狠,才可能斗得过天庭那帮蛀虫。” 程景平见是魔尊到来,虚弱着苦笑道:“魔尊大人见笑了,实在是没办法。” 魔尊将他扶到床上,给了他一颗丹丸道:“好好修养吧,一次性燃烧那么多寿元,便是你有生命道则,也无法那么快弥补身体的空虚。明日,我们再聊聊你的天界之行吧,万妖谷可不像我魔域这么好说话。”说完便消失当场。 程景平望着手中的丹丸,微微一笑,将他收起,却是只靠着长生诀同生命道则来恢复体内的空虚。 万妖谷吗?嘿,妖皇,等着我…… 第164章 罗睺与刑天 程景平一边调理身体,一边复盘今日的举措。不同魔域签署契约倒不是真的如他所言,那么信任魔域,只不过是因为所有的契约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实力若是不够,契约便只是一张废纸而已,如何能指望它约束整个魔域? 魔域之所以能同地界达成同盟,不是因为地界有多强大,而只是因为他程景平有希望能晋入“道二”,这一点他很清楚。那么如果有一天他的成长速度达不到魔域的预期,或者修为突然止步不前无法晋入“道二”,整个联盟便要面临分崩离析的结果了。 程景平心中无比沉重,而接下去的万妖谷之行,同样需要把万妖谷的希望也一并扛到肩上,如此才可能将万妖谷也同地界绑到一起,三方联手,方能与天庭抗衡一二。想到这里,程景平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一人扛起三方势力的希望,真的很沉啊。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程景平体内亏空的生机稍稍弥补了几分,身体机能都有所恢复,只是变白的头发不知为何却是没有半分改善。程景平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为了不让满朝文武看出端倪来,还是强行注入生机,让他变回了黑色。 个把时辰之后,一名侍卫统领轻声敲门,程景平赶忙去开门。 “陛下有令,程公子请随我去文渊阁议事。”侍卫统领躬身一拜,语气很和善,甚至带了点崇拜。魔域中人最看重实力,昨日程景平先是受八城魁首狂攻而分毫未伤,后又一招将八城魁首险些斩杀。这等实力已经让所有魔域年轻一代为之折服,甚至一些老辈强者也自愧不如。 仔细检查片刻,确认自己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寿元折损的异样,他起身走出房门,在侍卫统领的带领下朝着文渊阁稳步行去。 到了文渊阁门口,侍卫统领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站到了门口。程景平抱拳谢了一句踏步走入了文渊阁。 文渊阁乃是整个魔域的功法大殿,其内整整齐齐摆放了海量的魔域功法。程景平刚一跨入文渊阁,便被这一排排密密麻麻,高达十几丈的书架所震撼。剑宗的功法殿他也去过,虽说也算是藏书无数,但同这文渊阁一比,便犹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正当他一脸震撼之时,魔尊从远处的一个书架后探出头来:“来了啊,我这文渊阁中所藏魔域功法总计一京四千二百八十二兆三千七百七十六亿五千二百四十六万八千九百三十三卷。不仅有魔域上万年来的功法,天庭和万妖谷,甚至地界功法也有。不过最多,层次最高的当然还是我魔域功法。” 程景平震惊地听着这个骇人的功法数字,怕是地界所有的功法加起来都不到此地百分之一吧! 魔尊一步踏出,便从远处来到了一脸震惊的程景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等会事情谈完了,你若是对这些功法有兴趣,大可自己去翻看一番,哪些适合你的和我说,我将功法内容传给你便是。” 程景平欣喜若狂,如今他正处于剑诀第六层,正需要领悟万道,这些功法对他而言自是接触万道的绝好渠道。当下抱拳一拜,诚挚谢道:“晚辈多谢魔尊陛下!” 魔尊向前走去,无所谓地摆摆手:“区区小事而已,今后,你的进步就是我魔域的希望所在,自然是需要大力栽培你的。而你,也莫要辜负了整个魔域的期待,务必尽快踏入‘道二’。” 程景平沉声道:“晚辈必当竭尽全力。” 魔尊来到一张书桌前,朝他挥挥手道:“坐。此间事了,你应该便要去往万妖谷了吧?可知道万妖谷的情况?” 程景平走到魔尊对面坐下,摇摇头道:“仅是从天庭的一个小角色中知道了一点,还请魔尊陛下赐教。” “万妖谷同我魔域不同,万妖谷的妖皇原本也是一个胸怀壮志的枭雄,只是自从被昊天击败后意志便有些消沉,加上后来三清的出世,建立了天庭之后,他便彻底颓丧了。以至于万妖谷虽名义上还是由他管辖,实际却山头林立,相互之间征伐不断,搞得整个万妖谷一片乌烟瘴气。”魔尊颇有些可惜地说道。 程景平闻言一呆,万妖谷竟如此不堪?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魔尊微微一笑:“有些失望?可万妖谷的整体实力其实还略微胜过了我魔域,只是妖族的花花肠子太多了,每个大妖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导致力不能往一处使。你若想说服妖皇,怕是比说服我这魔域要困难得多。” 程景平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万妖谷的情况比他上天界之前想的要复杂得多啊。他苦笑一声:“魔尊大人可否帮忙?” 魔尊笑道:“帮忙自然可以,我可以提前传讯给妖皇,替你美言几句。但我魔域同万妖谷之间并无接壤,天庭为了限制我们两方的发展,也严格禁制我们之间的交流,特别是我同妖皇之间的接触。因此,我同妖皇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我的话在妖皇那或许效果并不大,你还需多靠自己才行。” 程景平抱拳谢道:“多谢魔尊陛下相助,如此便够了。不管万妖谷的情况多复杂,晚辈也别无他法,必须说服他们。否则单凭我们两方的力量,对抗天庭还是太单薄了些。” “此话不假,我先将目前我掌握的万妖谷的情况与你细说,之后,我再派几人作为我的使者与你同去。魔域同地界两方使者同至,相信妖皇总要重视几分的。”魔尊点头赞同道。 程景平自然是知道所谓的派遣魔域使者,自然不只是为了妖皇而去,八成也是为了自己。只是多个人总是好事,两方结盟之下,不管派的是谁,当前都不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当下再次谢道:“多谢魔尊陛下,陛下思虑周全。” 随后大半日,魔尊将他所知道的万妖谷的情况与程景平一一细说。而后又引导程景平去挑选一些适合他现在去研究的功法典籍。待得日头渐落,程景平带着二十几卷魔域功法离开了文渊阁。 “记住,功法切不可外传,给你一个月时间,将功法记熟后便还回来。一个月后,我送你们去万妖谷。”身后魔尊再次嘱咐道。 程景平连忙称谢。 夜幕之下,魔尊来到了魔宫深处的一座无名偏殿。此殿在魔宫的众多大殿之中并不显眼,相反还略显狭小,一万多年来魔尊很少来此,也没人知道这座宫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自魔宫建成后的近两万年来,它就这么静悄悄地窝在魔宫的角落之中,毫不起眼。但没人知道,这座小小的偏殿中,却布置了整个魔宫中最为强大的防御大阵和各种隔绝探查的阵法。 魔尊踏入大门,而原本从来没人能进入的偏殿里面竟还有两道身影! “得亏你还记得进入这里的秘法。”魔尊笑道,似乎对这二人的存在并不意外。 “是啊,那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啊。那是你我年轻之时玩笑间所创的秘法,没想到隔了一万多年,竟然还真有用到它的一天。”说话的,正是潜进魔宫之中的刑天! 飞廉恭敬地跪在地上对魔尊行礼道:“拜见陛下。” 魔尊笑道:“起来吧。没想到消失了一万多年了,你不仅竟还活着,甚至还救出了刑天。” 飞廉站在刑天身后,笑着恭声道:“这还多亏了程景平这小子。” 魔尊咧嘴一笑:“还真是这小子做的?嘿,看来地魁还真没冤枉了他。” 刑天不屑地一笑:“那四个家伙便那么害怕一战?” “一万多年,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们如今家大业大,一旦开战必然受影响,而且……”魔尊的神色略显暗淡,叹了口气道:“他们也都老了,寿元无多,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闻言,刑天也不再发话,同这四人斗了一辈子,从青丝斗到白发,如今几人都走到了生命的尾声,心里却也有着一丝落寞。 魔尊微微一笑:“我猜,你也进入‘道三’了吧?” 刑天缓缓点头,诚挚道:“此事,多谢了。” 魔尊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我之间何须这种客套?好好好,你总算入道了,魔域总算有了第二个入道者。”笑着笑着,眼角却是有那泪花泛起。 刑天咧嘴一笑:“这么多年,魔域都靠你一人撑着,罗睺,辛苦了。今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一声“罗睺”听得魔尊再没忍住,眼角的泪花终于汇聚成瀑。 当年的天界一片混乱,他们十八个兄弟相聚,一同拼死挣下了魔域这份偌大的家业。如今上万年过去,还剩下的便只剩他们六人了,而自从一万多年前刑天被他镇压后,更是再也没听到任何人叫他一声“罗睺”。 一万多年了,真的是太久了,久到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的名字就叫“陛下”了。 刑天看到他流泪,略微一怔,而后苦笑着摇摇头,心知那四个怂货必是没胆再称呼魔尊的本名了,那可是一万多年的孤独啊…… “好了,别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好歹也是魔尊,顾着点形象。”刑天打趣道。 魔尊擦了擦眼角,骂骂咧咧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本就对这权利不感兴趣,要不是你们当初非要把我推上这个狗屁位子,老子至于混成这个德行吗?” “呦,还不乐意了。当初兄弟几个就你入道了,你不当这魔尊谁能当?”刑天撇了撇嘴。 “废话少说,你如今也入道了,这担子也该你来担担了。”魔尊恶狠狠地说道。 刑天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被关傻了吗?少废话,过来喝酒!” 魔尊一脸哀怨地坐到了刑天对面,端起早就摆好的一碗酒一饮而尽:“你和程景平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联系上他来救你的?” 刑天一愣:“我还以为是你暗中安排他来救我的,否则就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办得到?” 魔尊了然道:“原来只是凑巧了。我虽是借机减少了防守,却也没指定谁去放你出来,只是想着总会有人冒头的,没想到正好就是这小子。当我第一次看到拒北城大比的名单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名字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你推出来的人呢,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你到底想向我说什么。” 刑天嗤笑道:“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哪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当初你下令镇压我的时候,我可是当真了,为此难过了上千年。直到感到自己的肉身实力一直在缓慢增长,这才猜测出你的本意。嘿,你们这些当老大的啊,就没一个简单的。” 魔尊哈哈大笑道:“老子要是肚子里没点货,能镇得住你们这帮老油条?话说你当年可是真打我了啊,老子就是真关你几年也不过分吧?” 刑天撇了撇嘴,转而严肃道:“此次将我放出,是因为拒北城外的天庭大军?” 魔尊点点头:“我不能出手,但你可以。魔域战神重获自由,虽说他们不知道你如今的实力,但想必也会重视几分吧。原本我只是想让你震慑下天庭的,只是局势超出了我的预计,那四个老伙计……” 刑天低沉道:“你想动他们?” 魔尊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们都老了,我魔域的大军不能被几个垂垂老矣的昔日兄弟所把控。你既然出来了,便出点力吧。” 刑天眼中隐现一抹伤感:“我出山没问题,但你也别太激进了,这几个老伙计毕竟是陪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魔尊神情落寞:“我自然知道分寸,你放心吧,只是夺了他们掌控全军的权力。其余的我不过问,虽说对他们的家族会有影响,但还不至于断了他们的根基,只要他们自己没倒下,魔域中自无人敢动他们和他们的家族。” 刑天点点头:“那便好。” “我想再确认一下,你对与地界结盟之事的态度?”魔尊郑重问道。 “嘿,还用问吗?他好歹是我推出来的。”刑天笑着反问道。 魔尊灌了口酒:“你就那么自信他能说服我?” 刑天的目光看向偏殿之外,那里是程景平的住所:“这小子是我见过的天才中最奇特的一个。初见之时,我还担心他的性格过于软弱,但有的时候,他的狠辣也出乎我的预料。一个不想杀人却被称为‘万人屠’的人。他就如同‘两仪’一般,矛盾而又统一。说实话,对于他能否跻身‘道二’,我也没把握,但我还是选择赌一把。” 魔尊感慨道:“赌一把?你自然可以赌,只是我这赌注,可有点大啊。你又凭什么认为他能让我也赌一把?” 刑天撇了撇嘴,不屑道:“就你还需要他来说服吗?你小子心中的火,一点就燃,他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台阶而已。” 魔尊死死盯着刑天的眼睛,刑天毫不示弱也死死盯着他。片刻之后,二人相视大笑。 这便是知己。人生能有几个知己?人生又需要几个知己? 一个,一个便足以…… 第165章 老父 飞廉默默地低头站在刑天身后,见二人笑得如此欢快,嘴角也不由挂上一抹笑意。 他这一辈子,从小就跟着刑天,刑天便是他心中唯一在乎的人。自从刑天被镇压后,他想尽一切办法,却无法救他出来。那段日子,仿佛整个神魂都空了,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直到……羽墨出现。 如今刑天挣脱了镇压,又同魔尊和解,飞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接下来,便要想着怎么安排好羽墨了。 就在魔尊同刑天彻夜把酒言欢的时候,飞廉收到了一个他等了许久的消息,脸上也洋溢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翌日清晨,魔尊罗睺驱散了酒意,从一个大口吃肉,满嘴粗话的小痞子,重新变回魔域的至尊,大步离去。魔域终究还是需要他撑起来的,不管再怎么骂娘,魔尊罗睺始终还是放不下这副沉重的担子。 刑天喝完最后一碗酒,却是没有将酒意驱散,如今他只是一介草民,可不屑于像魔尊一样干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事情。 转头望向飞廉:“是有消息了?” 飞廉笑着点头道:“人已经到了魔城了,若没什么事,我这就去见见她。” 刑天看着他脸上因为笑容而更加明显的皱纹,眼中露出一丝感慨,笑道:“闲来无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行行行,不过你记得幻化一下啊,我可没同她说我的身份。”说完飞廉便已经急切地飞出了宫殿。 刑天摇头笑道:“这老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约了哪家姑娘呢。”说完也立马跟了上去。 魔城的一间民房中,一个背生双翅的老妪正焦急地低头在房中不停踱着脚步,口中低声碎碎念着:“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不知道她如今长什么模样,过得好不好……” 就在他踟蹰之时,原本下了禁制的房门竟被打开了,老妪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同样背生双翅的老人带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跨入了房间。 飞廉看到老妪同样有些激动,颤声道:“你便是吴秋枫?” 老妪含泪点点头:“多谢恩人将我家紫陌抚养长大!” 说完,吴秋枫便直直跪下,正欲磕头,却被反应过来的飞廉赶忙上前拦住:“老夫人万万不可,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受不起。”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二人才终于平复下心情,端坐到桌前,开始聊正事。 “敢问老夫人,那日孩子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飞廉此刻才想起要确认下对方的身份。 “当日,紫陌扎着总角,穿着一件蓝色棉布襦裙,脚上穿的是……”吴秋枫皱眉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哦,对,穿的是一双红色绣着一对凤凰的皮质步履。手上还绑着一条红绳,那是我亲手编的。”说着说着,吴秋枫的眼角又湿润起来。 “没错了,那日我发现羽墨之时,她的穿着分毫不差。”飞廉的语气中有释然,也有不舍。 “那日,你们为何将他独自抛弃在山林中?”飞廉继续问道,语气不善。 提起那日的事,吴秋枫眼神暗淡,叹道:“非是我们抛弃了她,只是为了保住她的命。我们一家原本住在不灭城外的一个小镇上,家中虽不富裕,好歹还能混个肚饱。那日却是碰上了流匪来袭,整个小镇惨遭血洗,我家男人带着我们逃出了不到十里地,便被流匪追上,无奈中,他独自留下断后,让我们娘俩先逃。我抱着小紫陌又逃了十里地,总还是放心不下他,便将紫陌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嘱咐她不要乱跑,之后便回去找我家男人了。不料,这一去,却只看到了他的尸体,而我自己也被流匪抓走了。这一去,便是九十三年,直到十几年前不知道是谁杀了不灭城城主的儿子,惹得城主大发雷霆,派兵将附近山头都扫荡了一遍,却是将那伙流匪也给扫平了,我这才重获自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小紫陌了……”说着说着,泪水再次打湿她的衣襟。 飞廉闻言只能一声叹息,若不是他当初误打误撞引得城主暴怒,怕是这辈子也找不到羽墨的亲生爹娘了。当下,他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羽墨很好,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过我还没同他说过此事,怕他一时不能接受,过段时日我要出趟远门,到时你再去找她吧。” 吴秋枫一边用衣襟擦着眼泪,一边点头道:“都听恩公的,都听恩公的。” “这几日,你便先住在这里吧。”飞廉起身离开了小屋。 “你找了她多久了?”出了小屋后,刑天开口问道。 “快八十年了。自从我‘腋下汗流’之后,便开始了。”飞廉平静道。 刑天闻言沉默了片刻,叹道:“没想到你的天人五衰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有多少寿元?” 飞廉洒然一笑:“不多了,最久也就百来年而已。不过也已经足够了,军主已经脱困,羽墨的亲娘也已经找到,这辈子,我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刑天的神色有些暗淡:“我知道你对羽墨视如己出,为何还执意要寻找她的亲生父母?让她为你送终不好吗?” 飞廉笑着摇了摇头:“人总是要有根的,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很重要。况且我就要去了,羽墨不能没了爹娘。” “我可以认羽墨做义女。我来照顾他,何须他人?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刑天拍拍胸脯怒道。 飞廉平静地摇摇头笑道:“我自然相信大人必然会好生对待羽墨。可等他大婚那天,高堂之上若是没有亲生父母,会让夫家笑话的。” “大婚,到现在你还在想着她的大婚,那得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啊?可你还能活到那时吗?”刑天有些落寞地说道。 “尽量吧。”飞廉笑着回应了三个字。 “你……”刑天原本想痛骂上两句,只是看到飞廉眉宇间的那份平静,却还是骂不出口,良久之后只是叹了口气道:“活着回来,羽墨大婚那日,你若不来,我便不去了。”说完飘然而去。 飞廉抬头望着天上的日头,此刻正值晌午,日头正浓。他很喜欢这种沐浴阳光之下的感觉,总觉得能将他身上浓郁的死气遮盖一二。 晒了一会儿日光,他转身向城中的一座小院子行去,那里是他来这里后临时租的,一次便租了三十年。三十年之后,这丫头总该婚嫁了吧?到时自然有新房住了。租房的时候飞廉便这么美美地想着,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羽墨身着凤冠霞帔的模样。 那是这天地间独一份的美。 一路笑眯眯地瞎想着,不觉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只见羽墨正在同一个半大小子下围棋。 “打吃,嘿嘿,看你往哪里逃,这条大龙姐姐吃定了。”羽墨的笑容格外纯真。 对面的小子抓耳挠腮了半天,把棋盘一掀,一溜烟跑了:“都是个老姑娘了,还欺负孩子,羞不羞?不玩了,不玩了。” 羽墨顿时火冒三丈,我爹说我就算了,我忍!今儿一个小屁孩也敢叫她“老姑娘”,反了天了!当下撩起袖子正准备将那小子捉回来好好训一顿,就听身后响起了两声咳嗽,顿时脖子一缩,赶忙放下衣袖,换上一张笑脸转头道:“爹,您老怎么回来啦?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呀。” 准备?准备啥?拆房子吗?飞廉使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闺女确实是被自己有些宠坏了,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皮,也不知道最后会霍霍谁家去。 片刻之后,怒气终究是不敌离别的惆怅,柔声道:“好了,别总是一副假小子的样子,就知道疯玩,这头发都散了。来,进屋吧,爹给你梳梳。” “好嘞!”羽墨答应得异常爽快。只要爹不发火,干什么都行,梳个头怕啥?说完抓了抓自己如同杂草一般蓬乱的头发。 飞廉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赤子之心也是难得,总会有哪个傻小子看上我家闺女的。 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 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 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 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 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 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 七梳积云鬓,逐鹿试科场 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 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 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飞廉一边细心地给羽墨梳着头,一边喃喃着这首童谣。从小到大,这首童谣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了,只是何时才能梳到第十梳呢?或许自己是再无机会了,日后自有她的亲娘来为他梳头了。 站在羽墨身后,看着他两只手不安分地一晃,一晃,飞廉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个无忧无虑的丫头啊,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吧。 梳完了头,羽墨飞一般地向门口窜去,正欲逃出去玩儿,却被飞廉一声冷哼吓得停下脚步,一脸无辜地问道:“爹,还有什么事吗?” 飞廉冷着脸说道:“你今日可修行了?” 羽墨立时换上了一张苦瓜脸:“爹啊,这么多年你从不盯着我的修行,怎么最近老是要我修行。有您在不就行了?您可别骗我,刑天伯伯都和我说了,您可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飞廉神色黯然道:“别的可以不练,速度一定要修炼,日后爹若是有事不在身边,你总要有一门保命的绝招在手。否则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羽墨神色一凌,顿时察觉到了这话中的玄机,眨巴着眼睛撒娇道:“爹,你要去哪?不能带上羽墨么?” 从小到大,飞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小丫头的撒娇了,当下闭上眼睛正襟危坐稳定心神,严肃道:“这次确实不行,太危险了。下次,下次带你啊。” 羽墨此时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沉声道:“爹,你到底要去做什么?若是太危险就别去了吧,我去找刑天伯伯说。” 飞廉揉了揉他的头顶笑道:“傻丫头,放心吧,爹是谁啊,你刑天伯伯都说我是大高手了,这天下还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再说了,这次任务是一般人能做的么?那还得看你爹我!” 羽墨白了他一眼,这怎么就吹上了?好在被飞廉这一通牛皮吹的,羽墨心中的担忧终于是消散了些。 加上飞廉谎称还有许多人同行,羽墨终于是松口“批准”了他的此行。 在家中成天陪着羽墨过了约莫一个月后,刑天终于来到了院门口。飞廉揉揉羽墨的脑袋:“爹要走了,记住,修行不能落下。” 羽墨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眼神中露出的精光却是完全没有半点要刻苦修行的意思。 飞廉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同刑天离去。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后的路,就得她自己走了。 一月之期已到,程景平也已经将体内的生机补充完全,除了头发依旧是白色外,从外表看来丝毫没有损失了五百多年寿元的迹象。 这日,魔尊的传音终于来了:“到万魔殿来,准备出发了。” 程景平会心一笑,终于要出发去万妖谷了。 待到他来到万魔殿前,除了魔尊和一艘飞舟外,却惊讶地发现飞廉居然也在这里!他顿时感到了一股寒意,难不成这是魔尊的圈套?是以我为诱饵将刑天和飞廉前辈都抓住了?那么刑天前辈呢? 看着程景平紧张兮兮的样子,魔尊大笑:“行了行了,我没想要害你们。飞廉,就是本座派出的魔域使者。” 飞廉转头笑着点点头。 程景平有些呆滞。飞廉,居然就是此行陪着自己一同前往万妖谷的魔域使者? 待飞舟冲上云霄,消失在天际,魔尊回到那座偏殿中,刑天正在其中。 “为何让我派飞廉去?你知道他的寿元已经不多了,而且此行不见得安全。”魔尊疑惑道。 “‘不见得安全’?嘿,是肯定很危险才对。”刑天撇了撇嘴纠正道,转而又有些悲伤:“不是我要让他去,是他自己一定要去。他说凭这桩功劳,加上他之前的军功,应该便可以获得世袭爵位了。” 世袭吗?魔尊沉默片刻,望向飞舟离去的方向。 有时候,父爱如山,却又轻飘飘的,让你感觉不到…… 第166章 万妖谷遇袭 飞舟之上,程景平终于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恍然道:“原来一万多年前,魔尊就留了这么一手棋了,说是镇压,背地里却是在锤炼刑天前辈的肉身,终于让他突破到了‘道三’。嘿,这些皇者啊,真是深不可测。” 飞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程景平望着眼前的云海,想到地界的几场大战,想到死去的那么多人,黯然道:“我从没想过要称王作祖,这条路不适合我。” 飞廉感慨道:“很多时候路不是你能选的,这个时代已经替你选好了。我知道你小子不喜欢杀伐,但你还有的选吗?” 程景平默然。两仪道体、盘古精血,从他拥有这些得天独厚的体质起,他的路便已经被选好了,在这乱世之中,便是想躲都躲不开。 万妖谷地处天界的东面。传说在远古时期,这里同天界其它地方本是连成一体的,只是当时天界发生了大战,此地正处在大战的核心地域,待大战结束后,便生生下陷了上千丈,成了一处盆地。虽说是个峡谷,实际上面积比之整个地界都要辽阔。 万妖谷由于妖皇的颓废不问世事,整个谷中大小势力林立,除了妖皇直辖的天妖殿外,还有英招、计蒙、梼杌、魑魅、祸斗、猰貐、犼、辟邪、九凤这九大妖王各自都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将整个万妖谷分割占据。 这其中除了天妖殿外,其余各方实力相近,谁也不服谁,这一万多年来虽大战不多,小摩擦却是源源不绝,闹得整个万妖谷中鸡犬不宁。而天妖殿作为万妖谷中最大的势力,其内部却也错综复杂。妖皇不理世事后,其手下的四大妖将:大风、白泽、天吴、九婴便渐渐把持了天妖殿的权利,四只大妖同样各不服气,明争暗斗。 若不是有天庭这把利剑时刻悬在头顶,怕是万妖谷自己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万妖谷南面的墨阳城同天庭交界,也是万妖谷离魔域最近的一座城市。说是城市,其实不过一座小镇的大小。 这日,程景平同飞廉所乘的飞舟终于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天庭的监察,顺利飞出了天庭的领域,进入了万妖谷。 望着不远处同天庭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万妖谷城池,二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此行最危险的一段路总算是过去了。 “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刚稍微放松,飞舟便遭到了猛烈的袭击,剧烈晃动起来。飞廉赶忙控制住飞舟,以免它坠毁。程景平则立马以天人合一探查敌人方位。 只是这次不需要他探查,敌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十八个敌人,身上皆散发着浓郁的妖气,显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妖。只是此时却全部幻化成了人形,看不出他们的本体究竟是何方神圣,并且蒙上了脸面,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出跟脚。 尚未接近,众人的第二波攻击便已经来了。好在这次有了准备,飞舟自带的防护罩已然打开。又是一阵巨响,飞舟摇晃得更加厉害。不过这飞舟总算是魔尊亲自选的,除了速度一流外,防御力也是魔域众多飞舟中屈指可数的。两轮攻击下来,竟是没有如敌人所料想的一般直接被毁。只是程景平也感觉到了飞舟速度的降低,忙传音道:“飞廉前辈,飞舟情况怎么样?这速度似乎慢了不少!” 飞廉一脸沉重地回道:“不太乐观,攻击太猛烈了,特别是之前的第一击,飞舟虽然没有受损,但宇光石被震裂了,虽还能飞,但这速度怕是快不到哪里去了。”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沉,来人的实力不弱,一对一自己倒是不怕,但这次可是有十八个敌人,若是硬碰硬,怕是不好打! 飞廉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担心,笑道:“别担心,我们先用这飞舟的保护罩消耗下他们的真元,待会再弃船,我带着你逃走。我就不信他们能追得上我!只是没了飞舟,我们要去到妖皇那怕是要多花许多时间,也会多生不少的变故。” 程景平闻言心中稍安,魔域曾经的“风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便如今老了,能追上他的人也不多。至于见妖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过了这一关再说。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着隐忧,方才的第一次攻击只有一声,似乎不像是这么多人攻击的结果。不等他细想,敌人便已经给出了答案。只见十八大妖聚到了一起,排成一列,为首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举起一把银色长弓,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传出。 “我日!”程景平大惊,这弓上的灵力波动已经达到了镇宗至宝的等级,方才的第一击,怕就是这件至宝发动的。 飞廉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这股庞大的灵力波动,吃惊之余,已经放弃了再度操纵飞舟的打算,大喝一声“走!”抓着程景平的肩膀一个闪身便离开了飞舟。 下一瞬间,一支银光长箭便激射而来。飞舟的防御罩在抵抗了一息时间后轰然爆裂,整艘飞舟也炸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朝着四周激射而去。 飞廉闷哼一声,显然也是受到了那一箭余波的冲击。程景平转头望去,只见对方嘴角挂血,眉宇间有着一丝痛楚的神情。 “前辈你怎么样?”程景平焦急问道。 “还行,死不了。”飞廉的语气有些虚弱。 程景平心知不妙。方才的爆炸,飞廉以自己的羽翼将程景平罩住,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怕是受伤不轻,这样下去他怕是会撑不住。 “前辈,把我放下来吧,你自己先逃。在地上,我无惧他们,让我来断后。十日后我们在前面那座小城最好的客栈中会面。”程景平传音道。 飞廉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如今受了重伤,若是带着程景平,怕是二人都逃不走。程景平有着地载阵的绝对防御,在地上即便是被他们围攻,也当能坚持许久。若是到时不敌,自己压下了伤势,也能赶来相助了。 定下计来,飞廉果断放下程景平,留下道道残影朝着远方飞去。 程景平没有逃跑,直接落地,朝着追来的十八人挑衅地招了招手,轻蔑地笑道:“来啊。” 十八名大妖对视一眼,分成了两路,其中七个以速度见长的大妖朝着飞廉追去,剩下的十一名大妖则朝着程景平而来,其中就包括了之前为首的那名大妖。 瞥了眼离去的七名大妖,程景平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速度在地界也是能自傲的,到了天界却是成了短板。自己根本跟不上那七人的速度,飞廉前辈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光转回到剩下的十一名大妖,他咧嘴一笑,眼中战意升腾,脊背上五个图纹悉数亮起。感受到灵明石甲、玄水重甲加上地载阵三重防御加身,脚下方圆五十里的大地同自己连为一体,程景平大吼一声:“来啊!让小爷我看看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小妖到底有什么能耐!” 左一句“藏头露尾”,右一句“小妖”,让这帮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妖怒火中烧,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甚至现出了两条蛇尾,当即便要以真身杀他! 为首大妖一声怒喝:“谁也不得现出真身,想死吗!” 肥头大耳的大妖这才愤愤变回人身,冷哼一声。 为首大妖再次开口道:“速战速决,免得被人发现,全力出手!” 众人闻言,皆大声应道:“是!” 随后竟没有朝程景平攻来,在为首大妖身后排成了整齐的一列。 程景平心中顿时将这十一名大妖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全力出手就是用上镇宗至宝?我他娘的就一个人好吗?你们至于上来就动用至宝么?! 只是这些大妖显然不会和他讲理,手中银色长弓上一道光箭已经出现,虽说远不如射爆飞舟的那一箭,但程景平也不是飞舟,如此一箭,便是他也没把握能够接下。 神情凝重中,他急忙从衣袖中再取出两张五符宗的符箓,一张激发出一套盔甲,另一张符则贴在了心口上隐而不发。 刚做好准备,一支光箭已经带着庞大的威压锁定了程景平激射而来,不到一息时间便一闪而至,硬生生轰在了他的心口之上。强大的威压席卷四周,方圆一里内的无数参天大树尽数化为了齑粉。 但地载阵形成的土黄色保护罩却将光箭牢牢抵住,让他丝毫不得寸进。庞大的威力传导向四周的大地,直击地整片大地都颤动不已。 一众大妖震撼莫名,这是什么功法?防御力竟如此之强!自己这十一妖虽说算不上是万妖谷中能称霸一方的大妖,好歹也是小有名气,十一妖联手操控至宝挽月弓,居然被他一人就挡下了! 光箭的光芒渐渐暗淡,片刻之后终于化成荧光点点,消散不见。而反观程景平,竟是半步未退,毫发无伤!一众大妖沉默不语。 程景平却是不像看上去那么的无敌,这一箭的威力即便是他动用了所有的防御手段,也被轰得五脏六腑尽皆破损,就是连他同大地的联系都差点被这一箭的威力所切断。好在长生诀迅速修复自身的伤势,这才没有当即倒下。 强行咽下已经到嘴边的一口瘀血,他对着对面的大妖冷笑一声,再次招手道:“还来吗?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妖,小爷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们三招,退一步就算我输。三招过后,嘿,爷爷我让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 十一名大妖眉头紧锁,上头给的命令只是杀了飞舟中的人,却没有说明他们的实力。原本以为既然派了自己这十八大妖出马,总是有信心能够将二人杀死的吧,现在看来,莫非是上头的情报有误,踢到铁板了? 为首大妖咬着牙沉声道:“再来一次,全力施为,我就不信这小子实力强到这种地步!”几人相视一眼,皆是不再留力,全力施为之下,光箭发出刺目的亮光,携着万钧之力,再次朝程景平激射而去。 “你大爷的!”程景平心中暗骂,这一箭的威力却是比方才那箭更为强大,自己怕是无法挡下了! 大地震动得更为剧烈,地表出现了数条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如同地龙翻身过一般,扬起无数的沙尘。 待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停下,大地不再碎裂,烟尘渐渐散去,一道模糊的身影屹立原地。 “第二招了,来,还有最后一招。”一道平静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 带头大妖眯着眼睛满脸不敢相信,这种程度的攻击,便是他们的主上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硬接。此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真的半步不退地接下了! 震惊之余,他毫不犹豫地传音众人:“不可力敌,走!” 没有半分迟疑,十一名大妖退得异常果决。不退?难道等着最后一箭射完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大高手虐杀吗?至宝都伤不了他分毫,这仗如何打? 几人退得坚决,程景平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会亲自去找他算账的。” 待得他们都消失在了天际,原本天塌不惊,一派绝世高手风范的程景平猛地喷出几大口精血,跪倒在地。 他抹了把胸口处烧成灰烬的替身符,面色凝重。方才这一战,若不是地载阵,若不是这替身符,自己早已经去了冥界了。 好在同解雨臣待久了,总算是耳濡目染学到一手装x的本事,这才将他们吓唬了回去。这几人若是真要同他再战下去,不用多,再来两箭,自己今日便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苦笑一声,他不敢久留,体内长生诀疯狂运转,配合生命道则,将伤势暂且压下。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连忙取出一张拟形符重新易容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妖气,化成人形的妖族,这才晃晃悠悠地朝着不远处的墨阳城飞去。 第167章 被困墨阳城 方才的一战,墨阳城内早已传遍,无数小妖战战兢兢地躲在房内不敢出来,深怕被这场大战波及。仅仅两击就扫平了方圆几十里地啊,如此强大的实力,怕是城主也没有这等实力吧。此刻听得城外的巨响停歇,大地也不再颤动,几个胆大的妖怪偷偷从城门后探出头来,朝着大战之地望去,却见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一片满是沟壑,凹凸不平的光秃秃大地。 突然,西侧的一片丛林中走出来一个化成人形的妖族,步履阑珊地朝着他们走来。几只小妖一惊,还以为是方才交战的大妖,吓得连忙关城门。 程景平眉头一皱,佯装惊慌失措,大叫道:“别别别,几位大哥行行好,我是赶路的走商,我没有任何恶意啊!” 几名小妖相视一眼,看这落魄样似乎也不像什么大妖的样子。一只狼妖壮着胆子问道:“走商?那个方向过去就是天庭的地盘了,哪还有什么走商啊?” 程景平佯装迟疑道:“这个……你们也知道仙界的东西它在咱们这儿好卖啊。”说完对着他们挑了挑眉。 原来是个往返天庭和万妖谷之间倒卖货物的走商,这确实是个好买卖。万妖谷中战事不断,各种物资都不富余,因此天庭的东西在这里很受欢迎。只是这种贸易却是天庭和万妖谷都明令禁止的,违令者斩。因此敢做这类买卖的走商不多,大都见不得光。不过话说回来,敢做这种刀口上买卖的,也都赚得盆满钵满。 几只小妖相互望了一眼,心领神会。狼妖咳嗽了一声:“原来真是个走商啊,这要进城也行,听闻天庭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咱哥几个可都没见过呢。” 程景平叹了口气道:“这要是平常,自然要献给哥哥们几个好玩意儿,只是这不是走了大霉运碰上神仙打架了嘛,什么都没剩下,小命都丢了半条了。就剩几两碎金了,几位哥哥要是不嫌弃就拿去买点酒喝。”说完递上几块碎金子。 相互看了一眼,几名小妖也是叹了口气,虽说没捞到什么大钱,好歹有点小钱赚,也就没说什么了,挥挥手让程景平入了城。 舒了口气,程景平总算是进了这墨阳城中。询问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在哪,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强装成没有受伤的样子咬牙走到客栈中定了一间房。入了房间后,又一丝不苟地布置下一个防御阵法,一个隔音阵法,这才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待到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不是倒在地上,程景平有些疑惑。突然耳边炸起一道陌生的调笑声:“醒了?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能硬生生抗下至宝的两击。” 程景平顿时全身紧绷,跳到了墙角处召唤出了石灵明,随时准备迎敌。只见房中的茶桌前,还端坐着一个陌生的妖族,头生鹿角,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 “怕什么,要是想杀你,你还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陌生妖族笑着说完,一抹脸庞,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飞廉前辈!”程景平惊讶道。说完全身再次放松下来,却是感到哪哪都痛不欲生。 飞廉笑道:“赶紧运功疗伤吧,你的伤势虽不致命,却也没好到还能一战的程度。如今形势不明,赶紧恢复战力。” 程景平自然知道轻重,闻言直接就地坐下,开始审视自己的伤势。只见自己体内如今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五脏六腑无一不破损严重,骨骼也断了数十根,鲜血从断开的血管蔓延而出,弥漫了全身。若不是自己的长生诀自行运转,再加上这具肉身的底子好,怕是此刻的自己还得再死一次。 不敢耽搁,他赶忙全力运转长生诀,再加上生命道则双管齐下,终于在四日后将体内伤势压制。 飞廉同样也在抓紧时间疗伤。那一战中他受的伤虽然没有程景平那么重,但同时他也没有程景平那么强大的生机和恢复力,恢复的反倒不如程景平快。 直至个把礼拜后,飞廉才终于压下自己的伤势,二人这才有空复盘这次遇袭事件。 “这次袭击我们的应该是妖族。”程景平率先下了个结论。 飞廉点点头:“魔域中人只有四大魔将有这种实力能调动这么多高手,但他们要想对付我们大可以同天庭联手,只要将我们的消息通知天庭,我们根本不可能横穿天庭。而天庭行事也不必如此遮掩,剩下便只有万妖谷了。只是这次袭击是否是妖皇的意思?” “自然不会是妖皇,他要动我们同样不需要这么麻烦。”程景平摇摇头说道。 “那么自他以下,有这等实力的,除了四大妖将外,便是那九大妖王了。而我们,正在其中一个妖王的领地上。要见到妖皇,我们还需要穿过三个妖王的领地。”飞廉轻轻扣了扣桌子说道。 这可就有些不妙了,这十三名妖族巨擘中哪个,或者哪些会对二人不利?如今二人所有的线索便是其中一名大妖露出的两条尾巴,但单凭这点实在不太好推测出这些大妖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后的路程中需要同时提防这十三名实力和势力同样滔天的妖族大能…… 正当两人摸不到头绪愁眉不展之时,飞廉的耳朵动了动,皱眉道:“有妖怪在询问我们的踪迹,先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再说。” 程景平闻言,忙又取出一张拟形符改变外貌,而飞廉却是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个转身,便换了副模样。面对一脸震惊的程景平笑道:“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教你。” 程景平连连点头。这门术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极为合适,如今带来的拟形符也用的差不多了,他正为此事发愁呢。 二人悄悄离开客栈,重新找了个小院子租下,却也不去住,又再次变换了模样重新找了个客栈要了两个房间,进了房间后再次变换容貌……如此反复多次,直至一个礼拜后,二人却是一前一后相继回到了最初的那家城中最大的客栈,重新定了两间房间住下。 待得重新入住后,飞廉传音道:“城中起码有二十多个小妖在打探我们的消息,我们原先住的房间已经被他们搜过了,那个小院也一样。” 程景平苦笑道:“看来他们对我们还是不死心啊,这是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我们要不要抓一个小妖来问问,到底是谁对我们如此‘关照’?” 飞廉显然也有些意动,不过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不过都是些小鱼,不会知道多少事情的,最多也就能查到袭击我们的那些大妖。而且我们如今的实力尚未恢复,万一打草惊蛇就更糟糕了。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出客栈,等时间一久,他们找不到我们肯定会以为我们已经离开这里,自然也就会放松警惕了,到时我们才有机会出城。” 程景平点点头,正好自己二人的伤势未愈,趁着这段时间先疗伤才是正事。 半个月后,二人伤势皆已经痊愈,城中对他们的寻找也已经减弱了许多,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二人可能已经离开了。又过了半个月,飞廉传音道:“已经有八日没有妖怪寻找我们了,今日我准备出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异样,我们的危机应该可以暂时解除了。” 飞廉的速度和探查能力都远在程景平之上,要试探敌人自然是他更合适,只是程景平仍然担心地说道:“前辈,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异样不必担心我,你先逃出去。” 飞廉咧嘴一笑:“怎么,瞧不起老头子我?放心,这万妖谷中能追得上我的妖怪屈指可数,若有异动,我即便带上你也没人能追上我。” 程景平还欲说点什么,却见飞廉已经化为一团清风出了客栈,留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人啊,往往最为固执。 好在最坏的情况总算没有发生,过了片刻,飞廉重新回到客栈中,来到了程景平的房间中。设置了一个隔音阵法,他开口笑道:“城中暂时算是安全了,但四座城门口仍是有少数小妖形迹可疑地在附近徘徊,所有单独出城和两人结伴出城的都被他们盯了许久,怕是这些妖怪后面都会被他们调查甚至直接杀上门去。我们要想出城怕是要想点办法才行。” 程景平思索道:“不仅是如何出城的问题,原本乘坐魔尊大人的飞舟,我们当能一路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直接飞到妖皇所在。而如今,我们要如何去往妖皇的天妖殿,又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飞廉也是皱眉,原本魔尊的飞舟可以直接飞到妖皇的宫殿前,而妖皇一见到那艘飞舟,自然知道二人身份。可如今,又该如何见到妖皇,如何证明二人身份?更重要的是,自己二人遇袭之事,妖皇是否知道?虽说他不问世事久已,但自己二人此行关系重大,妖皇既然知道他们要来,难道就真的不知道有人要对他们不利?就真的没做任何防范?飞廉有些不信。那么,如果妖皇知道此事,这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揉了揉眉心,虽然知道此行不会太平,可刚到万妖谷就碰上这种事,还是出乎了飞廉的意料之外。 “如今先别想太远的事情吧,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才能不惹人注意地出城。”飞廉有些烦闷地说道。 程景平提议道:“如今我们对这万妖谷所知也仅有势力分布,风俗人情却是半点不知,不如我们先仔细了解下这万妖谷中的习俗吧,或许能找出办法来。” 飞廉点点头,如今也确实没别的办法,那些小妖虽说不用在乎,但其背后的势力却是他们如今无法招惹的。 而正在程景平二人被困墨阳城的同时,那十八名袭击他们的大妖同样不好过。 一间阴森的密室之中,十八名大妖齐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们的对面,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中,跨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高高在上的石椅之上。 “你们十八个大妖,带着一件至宝去杀两个人,还让两人都给逃了?”一道听似漫不经心的声音自那道身影口中传来。 十八名大妖顿时匍匐下来,头顶着地面纷纷惊惧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哦?你们都觉得自己该死?那不如我便成全了你们吧。”声音中略有些戏谑。 一名大妖急忙道:“主上息怒!主上息怒!实在是那二人实力太强了!而且,而且那艘飞舟也是异常坚固啊,属下们怕动静太大了会引来一些高手看破我们的身份,这才先行退下,再做打算。那墨阳城到此的沿路我们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定能将他们找到!” “实力强大?有多强大?”被称为主上的那道身影对他们的布置丝毫不在意,倒是对程景平二人的实力更有兴趣。 见主上没有责罚,那名大妖稍稍松了口气,赶忙将二人的实力添油加醋地夸了一通。 “一个速度奇快,另一个更是能半步不退,毫发无伤地接下你们三箭?哈哈哈哈哈哈……”那道身影大笑起来:“一群饭桶,没见识的软蛋!那人若真有那种实力,又岂会硬抗你们三箭!翻手间便能直接灭了你们了!” 一股饱含怒意的庞大威压朝着这些大妖袭来,十二大妖纷纷如遭重锤,倒飞出去数丈远,一个个都吐出了一口精血。 “一群饭桶,居然就这么被他给唬住了!此人或许防御很强,但绝对没有战胜你们的实力。此次,念在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便小惩大戒。都下去吧,继续搜查他们的下落!” 众妖闻言如获大赦,一边谢过主上,一边急忙退下。 待的他们全部退下后,阴影中的身影摸了摸下巴,嗤笑道:“魔域和地界的使者便只有这点实力吗?嘿,如此弱小也妄图来我万妖谷兴风作浪,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言语之间,杀气凌然! 第168章 走商 半个月后,程景平同飞廉通过各种手段,终于对这万妖谷中的风土人情有了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这万妖谷中的妖怪,若论单体战力,比之魔域还要强上几分。皆因这万妖谷中的弱肉强食要比之魔域更甚,这几乎是一个没有规则的地方,一切皆以拳头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也正因为此,这里普通民众的生活物资相当匮乏,便也催生出了许多靠着倒卖这种生活物资发家的商队。只是万妖谷中随处都可能发生战斗,这种商队要想成功倒腾一桩买卖,往往要经历数十上百场战斗,往往百十人的商队,一趟买卖下来就只能活下来不到一半的人。因此他们也是招人最勤的,无时无刻不在招募好手。 程景平和飞廉便是准备等商队下次出行,便加入他们一起离开这墨阳城。 离着商队起程还有约莫个把月,程景平闲着无事,便向飞廉请教变化之术。飞廉笑道:“你小子是有什么改变外貌的符箓吧,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宝贝,就是‘道’的层次低了点,被有心人瞧见,想见到你的真容并不难。第一次见魔尊之时,想必魔尊就已经识破了你的真容了。” 程景平略显尴尬,如此说来,不只魔尊,怕是刑天和飞廉也都知道他的真容,看来这五符宗的符箓在这天界的用武之地还是不大。就像那道替身符,在地界之时消耗了一张可是能让人毫发无伤地躲过必杀一击的,结果自己在这天界第一次使用,虽是没死,却也是去了半条命,要不是自己的肉身强悍,加上长生诀和生命道则的帮助,怕是也活不下来。 自己强大才是根本啊,程景平不禁又长叹了一声。如今自己的实力在这天界顶多也就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年轻高手,对上那些修道前辈嘛,能杀他的数都数不过来。只是如今自己的修炼似乎也是到了一个瓶颈。天覆阵的修炼早就开始了,进展却是非常缓慢,恐怕若是没什么机缘,这个阵最少要消耗他一甲子的时间了,而死亡道则和生命道则的领悟也是非常缓慢,至于金钟罩和慧剑的修炼则完全是种水磨功夫,只能靠时间积累。 虽说自己的成长速度在三界都不算慢的,但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正式开战的天庭和地界,想到魔域对自己的要求,他还是对自己的修行速度很不满意。 将自己的烦恼同飞廉倾诉一番,飞廉也是摇了摇头:“修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规律可言,谁也不能肯定自己多久就能修到什么境界。道可道,非常道,修道本就是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你若真想有爆发性的提升,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机缘。而机缘,说白了也就是运气,轮到你了,挡都挡不住,碰不到想求也没门。” 机缘吗……虽说虚无缥缈,但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还是得多注意些这方面的消息。放下这个念头,程景平还是务实地先同飞廉学了变化之术。 这变化之术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肉身的一种应用法门,以程景平的肉身修为倒是不难修炼,仅仅过了半个来月便已经能熟练掌握了。 今日,正是墨阳城中唯一的一支大型商队出发的日子。程景平同飞廉各自变化成了一只常见的妖怪,分别出了客栈,赶往城郊的一片空地处。 这片空地原本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只是在一次司空见惯的小规模战斗中被殃及池鱼,不仅庄园毁了,其内的一百七十八名妖族也都一并惨死。 来到庄园的残骸,程景平不禁有些动容,一直没太注意万妖谷的建筑,只感觉太过粗鄙,比不上魔域的精美,只是如今见到这个庄园的残骸才发现,这粗鄙的外观下,所用的材料竟都是些异常坚韧的珍稀金铁,看来应该是为了应对频繁的战斗,只是最终仍旧没能逃过成为废墟的结局。 废墟之中,已经来了几十名形色各异的妖族,除了狼族、狐族、象族等常见的妖族外,更有许多程景平认不出的妖族,都傲气十足地相互不搭理,各自隔着至少三尺距离站着。 程景平同飞廉分别变化成了一只狼妖和一只鹰妖,先后到达庄园后,也入乡随俗,分别站在两个角落中,一声不吭地打量起众妖。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晌午之时,此地已经汇聚了超过一百只各色妖族了。此时,正主,也就是发起此次商队的妖怪终于现身了。 只见他化成了半妖半人的模样,虽为人形,却保持了鱼头,裸露在外的部分也皆覆盖了一层红色的鳞片。程景平看到他那如同鲤鱼的脑袋,不禁想起在地界白龙湖中见到的横公鱼,两相对比,确定了此妖的本体,便是那皮糙肉厚的横公鱼。 此妖降落废墟之上,双手背后,大声道:“我知道此地的各位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加入我的商队也都是为了最终的赏金,因此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直入主题。此次,我们要从这凤凰岭墨阳城,去往北方的蹬龙阁青霜城,路途凶险就不用说了,若是能将货物全部送达目的地,各位兄弟每人三万金起步,另外再加货物的分成。要想富,就拼了这把!” 话音刚落,底下一只妖怪便阴阳怪气道:“谁都知道,横跨两个势力的走商利润有多大,而这其中商队的老大分成最多。只是,你有什么资格做这商队的老大?这可不是能召集妖怪就能做老大的!” 这只横公鱼闻言,想是也习惯了这些妖怪的桀骜不驯,丝毫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我在蹬龙阁中有人,只要到了蹬龙阁的势力范围,自有人会来接应我们去往青霜城,保证各位绝对的安全。如此,够资格做老大了吗?” 那名妖怪低声不语,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条横公鱼竟然还有靠山,难怪敢做这刀尖上的买卖。在场妖怪听闻后也无不默默点头,甚至一些妖怪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凤凰岭乃是万妖谷九大妖王中九凤的势力,而蹬龙阁则是犼的势力。若是在一个势力之内走商,危险自然要小些,而这种跨势力的走商,危险系数往往还要数倍增加,这百十个妖怪,最终能剩下来十几个就算好的了,全军覆没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听闻他能降低一半的风险,这些妖怪无不服气。 横公鱼满意地扫视了众妖一眼,厉声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了,便开始起程吧,按照原先安排好的分工,都动起来吧!老子这里不养吃干饭的!” 众妖闻言,虽有不爽,但看在巨额酬劳的份上,也没多话,皆开始卖力干活,商队就此起程,开始吉凶难料的旅程。 未免太过招摇,商队一路并未直接飞行,而是选了些偏僻的小路,在丛林遮掩下行进,因而速度缓慢。程景平同飞廉自出了城后便察觉到了许多双注视的双眼,但扫到是商队,监视之人便少了许多,如今行进了数个时辰,已经感觉不到监视的目光,想来敌人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监视。 二人传音交流一番,决定待商队休息之时,便找机会逃了出去,自行朝着妖皇的天妖殿行去。 又是几个时辰后,夜色已深。今夜的月光虽是不错,但夜里行路,终究是不太安全,横公鱼一挥手,下令就地休息。 程景平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横公鱼小孩,看着很是宠溺,似乎是他的儿子。如此危险的行程居然还带着儿子?程景平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自己过会就要溜了,倒也懒得搭理此事。 正当众妖停下脚步,准备就地休息之时,异变横生。却见天边泛起绚烂的各色霞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哀嚎声——竟是有两股妖怪在此战斗! 众妖立马警觉起来,这两股妖怪正朝着他们移动,速度不慢,不多时便已经能看到双方的面容了。 程景平同飞廉皆有些吃惊,这才行进了不到百里而已,居然就能碰上战斗了?是自己的运气太差还是这万妖谷中战斗就真的和吃饭一样平常? 程景平察觉到众妖的心情显然比较沉重,甚至有几个小妖都已经开始忍不住瑟瑟发抖了。看来这两伙妖怪的实力要比自己商队中的这些妖怪强上不少,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倒无所谓了,若是战斗一旦打响,自己同飞廉便可以趁乱脱身了,至于这三方妖族谁胜谁败,与他们何干? 想到这里,二人暗中准备,只看商队是否会被殃及池鱼,卷入战斗。 果然,待到天上的双方临近商队,无数术法余波如雨般轰向商队,众妖不得已只能冲上前去挡下术法,这一下,便将商队暴露在了交战双方的视野之下。 见是一只商队,交战的两方妖怪竟都停下了相互间的攻伐,眼中冒着贪婪的目光,同时朝着商队扑来。 来袭两方虽是已经战过一场,但显然实力还在商队之上,如同狼入羊群般顿时杀得商队中的这百多名墨阳城小妖惨叫连连,丢盔卸甲。 战斗从一开始便陷入了一边倒的情况,程景平同飞廉虽是略感吃惊,但此时正是逃出商队的最好时机,二人相视一眼,身形顿时爆射而出,朝着远方飞去。 正当两人为了终于逃出墨阳城而松了口气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爹~~~” 程景平身形微顿,这是整个商队中唯一的那个小孩,那个横公鱼男孩的声音。程景平想起自己小时候,想起红烛镇上的那个小男孩,想起小甜雅,眼神中犹豫不决。 飞廉见状,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传音道:“怎么了?为何停下?” 程景平苦笑一声:“飞廉前辈,我还有点事要做,你先去吧。” 飞廉回身抓住他的肩膀严肃道:“小子,别忘了我们身上背负的使命,不要节外生枝!” 程景平抱拳一拜,坚定道:“前辈抱歉,小子的剑道,叫‘问心无愧’。请容小子放肆一回,那个横公鱼小妖,我要去救下。”说完转身便冲向了商队。 飞廉叹了口气,却是也没独自飞走,跟着程景平一同飞回了商队。 横公鱼小孩的一声哭喊不仅让程景平改变了主意,也成功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当下便有两个妖怪欲要结果了他,正当他们举刀砍向他的脑袋时,程景平终于赶到,一剑干净利落地将二人斩杀。 二话不说,他抱起躺在成年横公鱼怀中的男孩,转身便激射而出,驰离了战场。 几个妖族见状,急忙大喊着叫帮手来追杀,只是下一瞬,飞廉已经赶到。只见他猛吸一口气,肚子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而后再一口气喷出,周围顿时狂风大作,将这些妖怪吹得东倒西歪,不可视物。待得他们再次稳住身形,已经没有了程景平和飞廉的踪迹。 在场妖怪无不惊出一身冷汗,方才这二妖显然都是狠渣子,若非他们不知为何没有大开杀戒,怕是自己根本不是一合之敌。一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众妖顿时没了打打杀杀的兴致,将货物能带的带走,当下急急散去。 飞廉没有大开杀戒自然不是心软,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留下踪迹。此刻,他已经飞到了程景平身边,望着他怀中尚惊魂不定的妖族小孩,皱眉传音道:“这小孩怎么办?” 程景平沉声回道:“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再商量吧。” 如何处置这个小孩,程景平也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可怜他才救的他,自然也就回答不了飞廉的问题。 但这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 飞了不久,二人终于寻到一处僻静之处降下了身形。 飞廉怒道:“你怎么会如此不智!如今这个孩子怎么处置?” 程景平自知理亏,也不反驳。吸了口气,转头问向小孩:“孩子,我们不能一直带着你,你可还有亲人?” 此刻的小孩已经擦干了眼泪,用着一种远超同龄孩子的沉稳口吻说道:“多谢二位搭救,子恒感激不尽,更不敢奢望二位能一直护我周全,我有一个舅舅,在蹬龙阁中任职,只要到了蹬龙阁范围,他自会派人来接我,还望二位恩公送我去往蹬龙阁,我舅舅必有厚礼!” 舅舅在蹬龙阁中任职?程景平闻言,心中有了计较。 第169章 行踪败露 他转头同飞廉对视一眼,心知他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虽说带着这个孩子对他们此行非常不方便,但只要到了蹬龙阁,起码在蹬龙阁境内,他们应该能够得到保护,如此也算是不亏了。 只是如此大事自然不能草率决定,程景平对着小男孩认真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你舅舅又是谁?在蹬龙阁内当的什么职位?” 小男孩沉声道:“我娘的家族姓邓,我舅叫邓之利。原本邓家在墨阳城中也算是个大户,因此才能将我舅舅送去了蹬龙阁修行,只是后来被墨阳城中的其它势力打压,如今只能算是个小家族,日子过得并不好,几年前,我娘也去世了,家里就只剩我和我爹。去年,我舅突然找人传讯我们,说是他已经成了蹬龙阁三把手,让我们一家都搬去蹬龙阁过好日子。只是我舅只能保证蹬龙阁势力内的安全,凤凰岭这边却不是他能插手的,因此我们合计了一下,便只能以走商的名头召集人手护送我们去往蹬龙阁了,没想到这才刚出了墨阳城……” 说到后面,小男孩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又有些哭腔。程景平看了飞廉一眼,飞廉点点头,报名商队前,飞廉做了详细的调查,其中就包括蹬龙阁的一些基本信息。蹬龙阁是九大妖王中的犼所创立的,二把手叫奇目,原来的三把手叫牧蟒,只是一年前被一个叫邓之利的妖怪所取代。这一消息对墨阳城这种偏远小城来说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得到,飞廉也是从附近路过的商队中听来的,因此小男孩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只是——这还不够。 “不知你舅又如何来确定你的身份,好接上你?”程景平再问道。 小男孩似乎有些犹豫,只是片刻之后还是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拿出一块令牌递给程景平:“这是我舅传讯给我们的时候一起让人带来的,我们就靠这块令牌来确定身份。” 程景平接过令牌交给了飞廉,这种东西他不认识,但飞廉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果然,飞廉瞧了片刻传音道:“应该是真的,这令牌上下了禁制,应该可以用特殊的手法去激活,从而展现一些异象,来确定持牌人的身份。” 程景平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如此,救下这小男孩不仅不是个累赘,反倒能让他们二人在蹬龙阁势力范围内得到一定的便利。 程景平笑着将令牌还给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 小男孩见到他的笑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二人应该是答应了,自己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当下恭敬跪倒磕头道:“我叫石境诚,多谢二位恩公愿意送我去蹬龙阁!” 程景平待他说完,将他扶起,郑重道:“石境诚,我们可以送你去蹬龙阁,但有一点你必须确保做到!” 石境诚严肃回道:“恩公请讲!” 程景平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你听着,这一路上会有无数的凶险,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持镇定,一切听我们二人的安排,若有不从,后面的路你便自己走吧。” 石境诚点点头,抱拳躬身郑重应道:“一切都听二位恩公的,境诚绝不擅作主张!” 程景平满意地点点头,瞄了眼飞廉,后者点点头。 “如此,便出发吧,我带着你飞。”飞廉说完,抓起小男孩的肩膀带着他飞向天际,程景平也立马跟上,朝着蹬龙阁方向飞去。 有飞廉的探查之术,再加上两人的速度都不算慢,这一路总能预先发现各种战斗,提前避过,除了几次突发的战斗外,倒是有惊无险。 而在几人出发约莫个把月后,当初袭击他们的八名大妖却是收到了消息。 一名黑衣妖族正跪在地上向他们报告着一个消息:“禀告几位大人,墨阳城外探子回报,发现了两个可疑的妖怪。他们先是先后加入了一个商队,之后商队遇袭,这二妖先是共同脱离了商队,之后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又折返回来,一剑杀了两名小妖,救走了一个横公鱼小妖。而另一个也随之折返,以术法迷了所有人的视线,几人就此逃离。探子觉得这两个妖怪应该还隐藏了实力,如此偷偷摸摸,必有问题。” 相视一眼,众妖皆有些意动,这两个妖怪怕就是那二人伪装的,当下为首大妖沉声道:“很好,跟上他们没有?” 黑衣妖族低头道:“大人们说过,他们的探查之术很强,属下们不敢太过靠近,远远坠着,只能大概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 为首大妖思索片刻:“就这么远远吊着就行,千万别给我跟丢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将他们的位置时刻报知我们!”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衣妖族说完便退了出去。 “走吧,这次定要将这他们斩杀!”为首大妖一声令下,其余大妖尽皆点头,一同激射而出,朝着凤凰岭飞去。 几个月后,风尘仆仆的程景平三人在经过了十几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后,总算是接近了凤凰岭同蹬龙阁的边界处,前方百里外,便是蹬龙阁的地盘,再行两百里左右,便能到石境诚同邓之利约定相见的望龙城了。 三人降下身形,准备休息片刻,毕竟即将踏入蹬龙阁地域,虽说他们相信小男孩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以最好的状态去往蹬龙阁为好。 就在三人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原本正在打坐调息的飞廉突然传音程景平:“这段时间一直有妖族远远地出现在我们身后,换了有好几拨,离的也很远,原本我倒没在意,只当是路过的妖族。可如今到了两大势力的边境,此地有两个势力的大军镇守,不会有什么游荡妖族存在,居然还有妖怪在我们身后出现,这就有古怪了。联想这一路上的情况,我们,怕是被人跟踪了。” 程景平心中一沉:“是袭击我们的那伙势力?” 飞廉肯定道:“应该就是他们了,居然还未死心,跟了我们一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但能有实力在凤凰岭内布置这么多暗子,背后的势力怕是很大啊。” 程景平笑道:“如此,范围就更小了,怕是只有那四大妖将才有此等实力了。看来就算我们到了天妖殿,也还有场硬仗要打啊。只是如今前方就是蹬龙阁的地盘了,若是那里万一没有迎接的人,反倒是打杀我们之人,我们可不能腹背受敌啊,这些探子,就在这里做掉吧。” 飞廉自然同意:“恐怕正主已经在路上了,早点摆脱他们的探查,否则我们会有大麻烦了。” 程景平当下对毫不知情的石境诚说道:“有敌人来了,你找个地方躲下,我们去杀敌。”说完便朝着敌人潜行而去,而飞廉也同时消失不见,向着另一个方向潜去。 石境诚见状,赶忙跑到附近的一条溪流,显出原形一跃而下,伪装成了一条普通小鱼藏了起来。 不多时,远处便陆续传来了惨叫声,这些探子的实力自然不是程景平的对手,在飞廉手下更是走不过一招。只是麻烦的是这些家伙显然不准备硬拼,各自逃散,却又不敢让二人离开他们的探知范围。 过了个把时辰后,二人还是没有将这些探子杀净,心中略有些焦急,若是动静闹大了,惊动了边境守军,麻烦就大了。 而就在此时,十八道身影齐齐落入二人的眼帘——十八大妖终于到了。 “你们二人倒是藏得好,让我们一通好找啊。”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程景平心中一沉,急忙同飞廉汇合。而那些剩余的探子也都在十八名大妖身后汇合,心中无不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上次挡下了我们两击,这次,我们再射你一箭,三招就让完了,我们等你来杀。”为首大妖戏虐道。 程景平脸色铁青,显然自己这招是没法唬住他们了。 飞廉传音道,过会你先带着石境诚突围,现在就只能期待蹬龙阁那边真是援军了,否则今日我们怕是有些麻烦了。 程景平微惊:“前辈,你的速度快,你带着他去求援更好。” 飞廉瞥了他一眼:“你挡不下他们的箭,但我可以躲过,别忘了我可是‘风神’!” 程景平沉吟片刻,咬牙同意。毕竟飞廉上次身受重伤速度尚且比自己快了不少,或许真能躲过这至宝的攻击。 当下也不再迟疑,赶紧朝着石境诚处飞去,同时传音道:“石境诚,随我走!若是蹬龙阁中没有援军,今日我们便交代在这儿了!” 石境诚一听便知道是碰上强敌了,不敢轻视,赶紧冲出小溪,程景平一把抱起他激射而去。 为首大妖瞥了眼程景平,一挥手,几名以速度见长的大妖立马风驰电掣而去。 “这次换了战术了?换你这个老头子来接箭?有意思,我知道你速度很快,那就来看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的箭快!”说完,为首大妖再次招出那把至宝长弓,身后十一名大妖列阵,共同驱动这件至宝。 飞廉面带冷笑,胸有成竹,周身涌起一阵狂风,严阵以待。 拉弓,射箭,一气呵成,长箭带着无匹的威压转瞬而至,竟是毫无阻碍地射穿了飞廉的身影。 为首大妖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对面的飞廉身影如风般消散,竟只是个残影! 为首大妖迅速转身朝着无人处一箭射去,飞廉从虚空中被逼出,却是从容避过了疾如雷电的光箭。 “就这点水平吗?”飞廉轻蔑道。 为首大妖眉头紧锁,不过几里距离,他怎么可能躲得过至宝的攻击!回忆方才的躲闪,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飞廉是在箭矢射出之前就已经站好了位置! “你们都散去吧,将他包围起来,别让他逃了。”为首大妖当即下令。 十一名大妖虽是惊讶,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方圆十里的封锁圈,将飞廉围在其中。 飞廉脸色不再轻松,看来对面的大妖也知道了自己方才的攻势弱点在哪里。十二名大妖共同操纵的至宝威力虽强得可怕,但人一多便容易让自己从他们的动作协调中看出箭矢的方向,从而提前闪避开。反倒是如今只剩他操纵,威力虽是小了不少,但以自己的肉身,仍旧是难以挡下一箭之威。 “你不是无名之辈,但今日还是要饮恨于此。我一人,大概能有三箭之力,便看你能否活下来了。”为首大妖平静说完,拉弓,射箭,行云流水。 飞廉面色凝重,瞬间消失在原地,箭矢从脸颊边激射而过,即便是没有正面击中,余威还是将飞廉弹飞了数丈之远。好在他没有硬挡余威,顺势再冲出了几丈,总算是没受什么重伤。 “嘿,身手果然不错,看看你还能不能挡我这箭!”为首大妖狞笑着又是一箭射来。 飞廉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只是此次没能提前观察他的动向,失了先机,只能凭着气机牵引,提前一瞬偏移出了半尺距离,却是被这一箭贴着腹部擦身而过。虽没正面射中,但这一箭的威力仍是在他的腹部开了一个大洞,几根肋骨都直接被震碎。 一箭重创! 飞廉连忙服下几颗疗伤丹药,施术封住了伤口。只是伤口处一股月华太阴之力却是缓慢地向着周遭扩散而去,若是任其发展,怕是不消一日,便可致命! 而另一边,程景平刚带着石境诚掠出数十里,几名大妖便已经追到了身后不到十里,眼看便要被追上了。程景平叹了口气,降下身形,让石境诚自己赶紧跑,随后独自面对敌人,一脸沉重。这六名大妖单打独斗虽都能胜,但以一敌六……嘿,少不得又要燃烧寿元了。 感觉到石境诚已经跑远,程景平气势一发,石灵明高举,就要燃烧寿元发动十方俱灭拼命。 “蹬龙阁擒龙卫在此,前方可是石铁生和石境诚?”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交战双方皆是一顿。 “我是石境诚,邓之利是我舅舅,快救救我们!”石境诚大呼道! 程景平同飞廉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还好,真的有接应!还好,接应来得够及时! 第170章 事情闹大了 擒龙卫为首的狼首妖怪看着石境诚的横公鱼本体,加上他手中的令牌,已然信了几分。听说有人要杀他,顿时眼中泛起凶光,对着十八大妖一伙冷笑道:“杀石公子?嘿,好胆色,擒龙卫都给我上,将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都给我拿下!” 十八大妖心中一惊,这二人怎么会同蹬龙阁的人搅合到一起了?如今擒龙卫插手此事,却是有些难办了。十八大妖之首眼中露出不甘,再一箭,对面那人就能伏诛了!当下不管不顾,就要再次射出一箭将飞廉斩杀。 飞廉瞳孔微缩,心知这一箭自己如今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了。 一股威压骤然而降:“呦,挺热闹的啊。一边是蹬龙阁的擒龙卫,这另一边的十八位又是哪方的高手?你们在老娘的地盘上干什么呢?聚会吗?” 众人皆是身体一僵,这股威压加上这句话,来人只能是创建凤凰岭的九大妖王之一:九凤! 只见一名九首大妖笑眯眯地昂首阔步而来,一步跨出便如同移形换影般直直前进了数里地。而在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凤凰岭的上千栖梧卫。 不过数息时间,九凤便从天边来到了近前,独自面对擒龙卫和十八名大妖笑道:“我这凤凰岭可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啊,不知你们双方来我的地盘上做什么?” 程景平立刻指着石境诚大声道:“回九凤大人,我等是护送这位石公子去往蹬龙阁的,不想在此被这伙来历不明的大妖截杀,惊动了九凤大人,实在罪该万死!” 九凤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被擒龙卫护住的石境诚,再看了眼仍被至宝挽月弓锁定的飞廉,不动声色道:“就为了这个小妖?嘿,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惹出这么大动静来。” 擒龙卫的狼首大妖将石境诚挡在身后,抱拳道:“冒昧踏入凤凰岭,是我擒龙卫的不是。只是此子乃是我们三阁主的外甥,想必九凤大人也不想他在凤凰岭被袭杀了吧?” 九凤眉毛一挑:“邓之利的外甥?难怪你们宁可冒着挑起两方争端的风险也要来救他。那么,你们又是谁?为何要在我的地盘上杀了邓之利的外甥?” 九凤扫向十八大妖一方,面色不喜。若是让他们在自己地盘上杀了蹬龙阁三阁主的外甥,自己少不得要惹一身麻烦。她虽不怕,但也不想莫名其妙背上这个黑锅。 十八大妖此刻已经完全息了继续动手的念头,有九凤在此,再敢妄动,便是个死字。此刻面对九凤的诘难,一众大妖皆不敢言语。自己这伙人幻化成人形就是为了遮掩来历,若是说出了自己的跟脚,坏了主上的大事,怕是结局比死还不如。 见他们皆不言语,九凤的九首齐齐望向他们,眼神冰冷:“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肯开口?要我来帮帮你们吗?”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威亚降临在十八名大妖身上,压得他们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威压突然一扫而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们托起,便要将他们救走。 九凤眉头一皱,冷哼道:“藏头露尾,给我出来!” 说完九首同时喷出火海,顿时将整片天空都烧成红色。极聚的高温甚至将一方空间都烧穿了,却仍是没能将幕后之人逼出,只听一声闷哼响起,一众大妖尽皆消失在天边。 九凤眉头紧锁,竟是宁愿硬接自己一招也不露出真容,而且看样子这幕后的大妖也并没有受太重的伤,看来实力当不在自己之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擒龙卫众人见到方才一幕,神色异常凝重。这伙妖怪身后显然有着不逊于九凤的超级高手,如此势力为何会对石境诚出手?为何选在凤凰岭动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程景平同飞廉对视一眼,果然这背后的大妖实力惊人,在九凤眼前都能隐瞒身形,更加做实了他们的猜测——要对付他们的,必然是四大妖将之一。只是经过程景平的一番误导,在场众妖都以为这伙来历不明的势力是冲着石境诚来的,并没有对他们二人的身份起疑。只是即便如此,二人的危机也尚未解除。十八大妖一伙是走了,但神色阴晴不定的九凤可没说要放过他们。 此时,九凤身后的栖梧卫也终于赶到了,手中灵兵直指擒龙卫,大战随时爆发。凤凰岭同蹬龙阁两方势力紧挨在一起,相互之间斗了数百年,栖梧卫同擒龙卫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到了只要双方一见面就要开打的地步了。 原本九凤对此自然不会搭理,只是如今却是一挥手,让栖梧卫放下了灵兵。这股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让她有些琢磨不透,此刻并不是同擒龙卫纠缠的时候。扫了擒龙卫众妖一眼,九凤冷冷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们,给你们三息时间滚回蹬龙阁去!” 程景平同飞廉皆是心中一松,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当下不再迟疑,随着擒龙卫一行迅速退回了几十里外的蹬龙阁势力范围内。 来到望龙城中,程景平同飞廉被安排到了一处驿站中修养。原本石境诚要立马随着擒龙卫前去蹬龙阁的主城踏龙城,邓之利便在那里等着他。只是这一路下来,石境诚对程景平二人已经建立的绝对的信任,反而是这些擒龙卫让他有些不放心,于是在他的坚持下,擒龙卫也只得等飞廉先处理好伤势之后再一同上路。 房间之内,程景平正在以生命道则帮助飞廉恢复伤势。原本附着在伤口上的月华太阴之力已经被飞廉花了个把礼拜消磨干净,如今得到生命道则的帮助,伤势恢复的极快,不消半日,巨大的伤口便已经愈合了,只要再修养恢复一两日,便可痊愈了。 此时,二人布置下隔音阵法,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此次虽然涉险过关了,但我们要想进入天妖殿的势力范围,除了蹬龙阁外,最少还需要经过三大妖王的势力范围。若是一直这么被惦记,总不是办法。”飞廉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道。 “没看到九凤当日的神情吗?”程景平胸有成竹地笑道:“没人愿意自己的地盘上有一伙来历不明的强大势力盘桓,所以,这个问题可以让妖王们帮我们处理了。” 飞廉闻言哈哈大笑:“好小子,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真是老了啊。” 说到这点,程景平的神色略有些暗淡。飞廉确实老了,在帮他疗伤时便感觉到了,这个老人家……寿元无多了。 只是此时当然不是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强打起精神来,程景平又同飞廉聊了些细节,务求将这一隐患彻底根除。 很快,不知从何处开始,出现了无数个石境诚遇袭的故事版本,只是每个版本中,都有一个神秘的强大势力,他们遍布整个万妖谷,不论是九大妖王还是天妖殿中都有他们的暗子。而这些故事,通过小道消息、说书人、探子、童谣、商队等各种渠道,迅速传遍整个望龙城。而随着当日参与过战斗的修士也加入讨论,这些故事变得更加的真实和接地气,于是便又迅速被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向着整个万妖谷蔓延开来。 这一日,程景平同飞廉终于在擒龙卫的催促下离开了望龙城,朝着踏龙城行去。此去望龙城,估摸着需要近一年时间,如若一切顺利,到时万妖谷全境应该都已经流传着程景平润色过的那个故事了,不管信不信,九大妖王应该都会有所警觉了。到时敌人再想在他们的地盘上行事,怕是会难上数倍。 程景平对此很是满意,心情也就放松了很多,一路同飞廉和石境诚有说有笑地朝着踏龙城缓缓行去。 而就在他们起程前往踏龙城的时候,十八大妖也已经被救回了自己的地盘。 此刻,一众大妖都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在他们的身前,被阴影笼罩的高大身影已经有数个时辰未曾发话了。密室之中静得可怕,一众大妖即便都已身负重伤,急需服药疗伤,此刻却是谁也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众大妖的身上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数次,高大身影终于发话了:“探子回报,你们在凤凰岭同蹬龙阁边界处闹出的动静已经被人传播开来了,估计便是那两人的主意。如今我们已经被形容成了一个势力滔天的庞大神秘组织,估计很快其它妖王,甚至天妖殿也会收到消息。你们从今日起便自去齑雷殿中领罚吧,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话音平静,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众大妖却是被惊到浑身颤抖,纷纷急忙磕头求饶。 “主上饶命!主上再给我等一个机会啊!” “主上还请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赐小的一死!” “主上饶命!主上饶命啊!” …… 齑雷殿,从来没有那个大妖能从中活着出来的一处可怕之地。相传自从设立开始,一共也就只有十三批让主上极为震怒之人被投入了齑雷殿,而这些大妖最终都是在遭受了旷日持久的雷击之后,落得个神魂俱灭的结果,连去冥界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被称为主上的高大身影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冷漠地一挥手,十数个身影飘出,将一众大妖尽数拿下,带出了密室。 高大身影独自坐在阴影中,面色阴沉:“哼,实力不怎么样,小聪明倒是很多。没想到居然被你们摆了一道!好,那就看看你们能翻出什么浪来吧。即便没有我出手,万妖谷也不是那么容易玩儿得转的。” “天妖殿”即是万妖谷中最大的一方势力,也是一座大殿的名称。这座大殿,便是妖皇的宫殿。这日,妖皇照常在花园之中悠闲地闭目晒着太阳,一个虎首朱发而有角,身着一袭白衣的大妖也不通报,熟门熟路地来到他身边笑道:“那两个使者有新消息了。” 妖皇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他们还活着?我还以为已经被那些家伙干掉了呢。” 虎首大妖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将程景平二人的事情一一说与妖皇听。妖皇嘴角翘起,眯着眼睛笑道:“如此说来,这两个使者倒也有点意思啊。修为虽然不怎么样,脑子还算好使。经过这么一闹,他们反倒安全了。不过,他们同犼有联系么?怎么擒龙卫会帮他们?” 虎首大妖笑道:“这事还真算是凑巧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逃命的路上还救了个妖族孩子。凑巧,那个孩子是犼手下一个叫邓之利的重臣的外甥,擒龙卫是奔着那个孩子去的。” “救了个妖族孩子?”妖皇略感诧异。略微思量后,摸了摸鼻子嘱咐道:“白泽,派妖去盯着他们,若是到了生死危机便出手救下他们,别让他们死在我万妖谷了。如果他们能到天妖殿,我就见他们一面。” 被称作白泽的虎首大妖打趣道:“呦,原先不是无所谓的嘛,怎么现在上心啦?” 妖皇坐起身来望向天妖殿外:“他们既然能救我妖族孩童,我总不能置他们于不顾,好歹也是地界和魔域的使者。而且……也确实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白泽同他并肩而坐,怅然道:“是啊,好久了。或许,这次还真是走出去的机会。” 妖皇叹道:“可不敢报多大的希望,那可是天庭啊。那个拥有三清,拥有玉帝、西王母,拥有十大神将的天庭啊。” 想到天庭的强大,白泽同样面色凝重。不说三清和玉帝、西王母,便是十大神将都各个在“道三”境界。而除了天庭外,这三界能有几个“道三”?这是一股让人感到绝望的力量…… “不管怎么样,魔域既然愿意同地界结盟,总有他的道理,便让我们看看这个能让魔尊认可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吧。”白泽叹道。 妖皇沉默不语,仅仅是一个“道二”,便能斗得过天庭吗? 而就在妖皇同白泽感慨之时,程景平一行,也终于来到了踏龙城。 第171章 一个大胆的计划 邓之利原本只是墨阳城中一个普通家族的普通小妖。墨阳城地处天庭同万妖谷的交界处,即便属于凤凰岭管辖,却基本上属于无人搭理的状态,各种流寇横行,每天都会有不知多少小妖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邓之利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修行天赋,是家族数百年中修行资质最高的一个。于是他的父亲决定举全家之力,将他送往了蹬龙阁修行,希望他能在蹬龙阁站稳脚跟,然后让整个家族都搬迁过去,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邓之利确实很争气,短短二百多年便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妖成长为蹬龙阁的三阁主,总算有了指挥擒龙卫的权限,这才敢让家族都搬迁过来。 只是,时过境迁,原本还算人丁兴旺的一家,如今已经只剩二人,而再相见时,已经只剩下一个孩童了。 邓之利颤抖着抱紧石境诚嚎啕大哭。终究还是晚了,他成了蹬龙阁的三阁主,可他邓家没能等到他功成名就便已经湮没在墨阳城的尘土中。 程景平在一边看着他们痛哭,思绪却是早已飘到了冥界。他们好歹分开了二百年,自己同小妍却仅仅只是分开了一日而已,一日不见,便已是永别。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小妍是否已经重新投胎了。 “今后,便只有你我相依为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同两位恩公聊会儿。”邓之利摸着石境诚的脑袋说道:“两位,这边请。” 程景平这才回过神来,同飞廉一起,随着邓之利踏入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洁,看得出来这个邓之利虽在蹬龙阁中身居高位,却不是个骄奢无道的妖怪。 邓之利来到一张茶桌之前坐下,一边开始泡茶,一边说道:“二位请坐,来尝尝这蹬龙阁的栖霞茶,也算是这里的一绝了。” 程景平做到他对面,细细打量这个蹬龙阁三阁主。此妖同他进入万妖谷后碰到的妖怪都不太一样。万妖谷中的妖怪要么直接以本体示人,要么幻化成人形后还要保留自己本体的特征,对它们来说,自己的本体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除了那十八个要杀他们的大妖外,邓之利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完全幻化成人形,而不保留种族特征的妖怪,除了一身毛发外,几乎看不出妖族的痕迹来。而看他泡茶的手法,显然也是个中老手,在万妖谷这种地方,会泡茶、会喝茶的妖怪,邓之利同样是程景平碰到的第一个。 片刻之后,茶水泡好,邓之利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举起手中茶杯鞠躬道:“此行多谢二位为我那外甥护道了。二位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邓之利能做到的绝不推辞!邓某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程景平二人忙起身回礼。 “邓大人严重了,我等也只是看着这孩子可怜才带着一起而已。”程景平恭敬道:“说来惭愧,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爹已经陨落了,若是我们能早点赶到便好了。” “唉,都是命啊。原本想让他们跟着我过上安生日子的,没想……”邓之利神色略有些暗淡。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邓大人为何执意要他们千里迢迢来蹬龙阁生活,您也知道这一路会有多凶险。或许在墨阳城中反倒安全些。”程景平有些不解道。 邓之利摇摇头,感慨道:“安全?墨阳城从未有哪个家族能绵延超过三百年。战火随时都会烧到那里,今日看似风光的家族,或许明日便从这世上消失了,谈何安全?其实也不只是墨阳城,整个万妖谷中的小城大部分都一样。你可知我们蹬龙阁中每年要发生多少战事?陨落多少妖族?一万多起战事,每年要战死十几万妖族。而这仅仅是我蹬龙阁一方势力而已,若是推及整个万妖谷,估计每年战死的妖族过百万之众!” 邓之利的神色越发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拍起了桌子。程景平同飞廉对视一眼,眼前这个妖族似乎很关注万妖谷大局,并非那种蝇营狗苟之辈。 程景平心中一动,脑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邓之利说完喝了一口茶,笑道:“让二位见笑了,我自小便见多了墨阳城内外的各种战斗,对此实在极度厌恶,因此发了通牢骚,莫怪,莫怪。” 程景平看似随意地问道:“那大人可有解决之道?若是能让咱们万妖谷少了这许多无谓的杀伐,大人可是居功至伟啊。” 邓之利自嘲地一笑:“这种事我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妖皇大人,谁也镇不住万妖谷中的大妖。” “妖皇大人不理世事已久,大家都知道。只是天妖殿若能插手,应当也能平息战乱吧?”程景平试探道。 “天妖殿?天妖殿的实力确实很强,九大妖王随便哪个都无法同天妖殿相比,但若是他们联手,实力反而会压天妖殿一头。所以天妖殿也不敢将他们逼得太紧了,而且——你以为天妖殿内部就铁板一块吗?”邓之利不以为然道:“嘿,万妖谷,这个‘万’字才是精髓啊!” 程景平脑中飞速思考,将万妖谷的局势梳理一遍。照邓之利的说法,万妖谷中的大势力共有十个,其中天妖殿一枝独秀,大约能占据万妖谷势力的四成,而其余九大妖王的势力单个拎出来都不足一成。但若是天妖殿想将他们吞并,则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抵抗,这股联合起来的势力却是能占到万妖谷势力的近六成。如此,天妖殿同九大妖王之间就形成了相互制肘的局面。这种局势之下,小摩擦会不断,但能动摇万妖谷根本的大战却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程景平总算看出了一些这万妖谷的真相,当下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同邓之利聊起了一些蹬龙阁中的趣闻。 飞廉瞄了程景平一眼,知道这小子突然问了那么多有关万妖谷局势的问题,必然是有什么想法了,只是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也便笑着同邓之利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趣闻。 三人相谈甚欢,虽无酒肉,仍是聊了近两个时辰这才各自散了。天色已晚,程景平同飞廉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卧房休息。待侍卫走后,二人小心翼翼地设下了数道阵法,这才开始聊起了正事。 “说吧,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招呢?”飞廉一脸坏笑问道。 程景平无奈道:“前辈,这话可就不对了,晚辈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坏招。” “少给老子贫嘴,赶紧说!”飞廉踢了他一脚,笑骂道。 程景平揉了揉小腿肚,正色道:“前辈,如今的万妖谷,我们与其联手有意义吗?” 飞廉闻言,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程景平解释道:“目前的万妖谷中势力错综复杂,就像邓之利说的,‘万’字才是如今万妖谷的精髓。一万个大妖有一万个主意,如此一个万妖谷,真的能同我们一条心吗?即便我们同妖皇达成了结盟,又如何保证整个万妖谷都同我们站在一起?” 飞廉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万妖谷这种现状确实不太适合做我们的盟友。你有什么办法?” 程景平沉吟片刻回道:“办法倒还没有想好,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想让这万妖谷一统。” 飞廉一惊,一统万妖谷?他们不过是两个外来户而已,如何能做到这等大事?况且妖皇可还活着呢! 程景平知道飞廉必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摸了摸鼻子笑着解释道:“前辈别急,我不是说我们去统一了万妖谷,而是我们帮着这万妖谷中的一方势力去一统了其它势力。” 飞廉沉吟道:“你想怎么做?” 摇了摇头,程景平苦笑道:“前辈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种大事我哪有那么快想好怎么做啊。” 飞廉恍然一笑:“也对,老头子我也是被你这个大胆的点子给整糊涂了,哈哈哈哈……既如此,咱么就合计合计怎么做吧。我琢磨着妖皇恐怕也知道我们遭遇的一切,只是想看看我们的表现而已。既如此,我们便给他演场大戏吧。” “妖皇?”这次轮到程景平一惊了。 “嘿,作为万妖谷的皇,即便他不理世事,我也不信他会对万妖谷中发生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别忘了,我们的到来可是魔尊事先通知过他的。”飞廉平静地解释道。 “所以,这算是他给我们的考验?嘿,这倒也合理。只是心中总是有些不爽啊。”被飞廉一点拨,程景平也想通了这其中的门道。 “不爽吗?等你到了‘道三’,自己找他说去。”飞廉笑道。 “道三”吗?程景平面色凝重。这是卡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坎,只有跨过了这道坎,他才算是在这三界有了说话的资格。 只是,何时才能跨入道三呢?程景平苦笑着摇摇头。 “行啦,别想那么多,先来合计合计该怎么做吧。”飞廉怕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程景平点点头,将心中的沮丧抛开,同飞廉仔细研究如何实施这个大胆的计划。 而另一边的邓之利,在回了房间后便叫来一名擒龙卫,将这两个时辰中打探到的程景平和飞廉的信息尽数告诉他,然后吩咐他去一一核实。 待那名手下走后,他坐到书桌前,揉了揉微微有些疲惫的眉心。虽是救了石境诚并一路护送至自己眼前的恩人,他也不得不做提防,以免对方是别有目的接近自己的。 如今虽然已经是蹬龙阁的三阁主,邓之利仍是过得小心翼翼。这万妖谷中的明枪暗箭实在太多了,由不得他不小心。 只是想到今日同他们的交谈,他的嘴角还是扬起了一个笑容。自己认识的大小妖怪,无不尚武,信奉乱世出英雄,因此对万妖谷的现状都没什么不满的。只有他并不喜欢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他喜欢品茶,喜欢安稳,而这些都是蹬龙阁中的修士所不屑的。因此在这蹬龙阁内,他并没有什么朋友。而程景平和飞廉,让他难得有了知己的感觉。 希望你们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吧,好不容易有两个能说得上话的。邓之利在心中祈祷一声,随后开始了修行。 之后的数月时间,邓之利都在暗中派人观察着程景平同飞廉,而他们二人自然也都发现了邓之利派来的探子,只是对此却没有半分不满,反倒有着一分欣赏。这乱世之中,小心谨慎的人总是能活得久一些的。 程景平二人对于邓之利的监视处之泰然,毕竟他们本来便没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经过一夜的商讨,二人对于如何实施万妖谷一统的计划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如今要做的就是收集更多、更详细的情报,并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动。于是二人便像是两名乡下来的小妖一般,在这踏龙城中兴致勃勃地四处游荡,逛遍了城中的每一个酒肆、每一处街巷。 踏龙城地处蹬龙阁的中心,消息发达。凭着天人合一和听风之术,没几个月,程景平同飞廉便已经将这蹬龙阁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根据收集到的各种情报,二人已经将计划完善了不少,只是此事最难的却是开头。能否开好这个头,连程景平也没有把握。正当他们踟蹰之时,却收到了邓之利的邀请,要同他们今晚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中吃饭。 这个邀请有些突然,二人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怕是有问题。只是一来如今自己二人在他的地盘上,二来他们本就正在犹豫是否要见他一面。对视一眼后,程景平同飞廉皆是笑着答应下来,即便是鸿门宴,也得去会一会。 是夜,二人在擒龙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酒楼外。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即便是程景平都轻易地发现了酒楼中隐藏的上百擒龙卫,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飞廉,后者点了点头,而后装作毫不知情地同他谈笑着踏入了酒楼之中。 第172章 火凤行动 上了酒楼二楼一间极大的雅间,邓之利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程景平瞄了一眼,房间中就只有他一人。但除了这个房间,便是酒楼外面都已经围满了擒龙卫。程景平露出一个苦笑,看来今日是不成功便成仁了。要么他的计划成功开始,要么二人今日当场陨落。 走入房间,邓之利笑着起身迎道:“欢迎二位,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都等了许久了。来来来,快坐快坐!” 邓之利一如之前的热情,程景平二人也便满面笑容地寒暄起来。推杯交盏了片刻,邓之利终于笑道:“好了,交情也叙过了,咱们聊点正事吧。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来自哪里?来我蹬龙阁有何目的?” 一连三问,邓之利的言语犀利而直接,隐含着锋芒,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和风细雨。 飞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对着程景平使了个眼色。程景平会意,平静道:“大人果然不是庸人,我们二人的来历想必大人都调查过了,应当也知道此事不简单吧,容在下设置一个隔音禁制?” 邓之利没想到程景平二人被自己揭穿后仍然如此镇定,略微思索后直接亲手布置了一个隔音禁制。 程景平看着这个禁制赞道:“大人的这个禁制确实比我的要高明不少,受教了。不知大人如今查到哪里了?” 邓之利冷冷道:“查到在墨阳城外,那日的十八名大妖就曾袭击过你们二人。所以当日他们在凤凰岭的边界,要杀的其实是你们,而不是我那外甥。只是,你们到底什么来历我便查不到了,要不你们自己说说?” 程景平喝了口茶,看了眼飞廉,后者拿出了临行前魔尊给的信物。程景平将信物扔给邓之利,起身抱拳道:“重新介绍一下,我们二人乃是从魔域而来。他是魔域使者飞廉,我乃地界使者程景平。” 邓之利手握信物,感受着上面的魔气,心神巨震。此物确实是魔域来的做不得假,万妖谷中不可能有魔气如此浓郁的物品,只是程景平所说的身份,着实太过震惊。低头望着信物沉吟片刻,邓之利抬头道:“如何证明你们的身份?光凭这个所谓信物吗?” 程景平转头看向飞廉:“前辈?” 飞廉眉头微皱,望向邓之利正色道:“此信物乃是魔尊要我等交给妖皇的,其内有他对妖皇说的话。你并非妖皇,因此无权查看,但我可以让你看看魔尊的身影。如此,可能证明我等的身份?” 邓之利神色凝重,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查查这二人的底细,居然就牵连到了魔尊和妖皇。他没有急于发话,沉思许久,终于咬牙道:“好,我只看魔尊的身影。” 飞廉闻言笑道:“你可想清楚了,即便只是看到了魔尊的身影,你便也可以算是牵连到了我们的事情之中。这可是关乎魔域、地界和万妖谷三方的大事。” 邓之利大笑道:“你们救了我外甥,我又摆下如此大的阵仗宴请你们,说是没关系怕也晚了吧。即便我真同此事无关……有人相信吗?” 程景平随之大笑:“确实是有些难撇清,不过若是大人杀了我们二人,此事也就自然没有了。” 邓之利向后一靠:“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可知道为何我从不以真身示人?” 程景平看了眼飞廉,二人眼中皆一片茫然,不知道邓之利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更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邓之利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口茶,不慌不忙道:“因为我向往魔域。我们万妖谷虽说个体实力强大,但每个大妖都只在乎自身利益,一盘散沙,反倒不如魔域整体实力强大。我从不以妖族真身示人,反而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魔族,便是要提醒自己魔族的团结。也因此,我很想知道魔尊让你们前来是有什么目的。” 程景平笑道:“邓大人,好奇害死猫,你确定要掺和到此事中来吗?” 邓之利眼神中有一丝迟疑,只是片刻后,这丝迟疑便消失不见,他缓慢而坚定地点头道:“让我看看魔尊吧。” 程景平心中窃喜。原本他们制定的计划中,就想从蹬龙阁入手,正犯难怎么才能引邓之利入局,没想竟是如此简单。 飞廉也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中法诀飞舞,激发了信物,魔尊的身影顿时出现。只是不等他出声,飞廉便重新封印了信物轻声道:“如何?” 邓之利郑重点点头,确是魔尊无疑。如此,自己便真地要掺和进一件事关三大势力的大事中了。 “我们从魔域前来的目的,便是见到妖皇,劝说妖皇同魔域、地界结成同盟,共同抵御天庭。”程景平直接了当道。 邓之利瞳孔微缩,心神震颤。虽说知道必定不是小事,但也没想到是事关三大势力结盟的大事!这种事又岂是他这小小蹬龙阁三阁主能参与的? 程景平同飞廉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邓之利将这个消息消化。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邓之利终于压下心中的震撼,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既然愿意告诉我,一开始便是想拉我入局吧?说说,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只是蹬龙阁的三阁主,能做的事情有限。” 程景平抿了口茶笑道:“所以,我们要你做的便是成为这蹬龙阁的阁主啊。” 邓之利再次心神失守,端茶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出了一大半。这二人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程景平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邓大人不是想要这万妖谷中不再战乱吗?正如你所说,这种事岂是你能解决的?但若是你成了这蹬龙阁的阁主,便有那能力解决了。” 邓之利压下心中的震惊,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正色道:“我说了,若想解决这个问题,除非妖皇大人出马。蹬龙阁不过也只是九大妖王中的一方势力,放在整个万妖谷并算不上是什么能影响全局的超级势力。” “只要你听我们的,我们自然能保证只要你成为蹬龙阁之主,便有能力去解决万妖谷的战乱问题。甚至,我们的计划是让万妖谷一统,再无如此多的势力。”程景平眼神犀利地盯着邓之利。 邓之利望着他的眼神,看出了他的自信,不觉信了三分,沉声问道:“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程景平看了眼飞廉,这个计划看来是能开个好头了。当下,他将整个计划简单向邓之利描述了一遍,飞廉又补充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半个时辰后,经过一番询问,邓之利已经完全掌握了整个计划。他闭眼沉思片刻,将整个计划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之后睁开眼睛面色严肃道:“这个计划从逻辑上来说可以说得通,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妖皇的态度。若是最终他不出手,这个计划即便能执行,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程景平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没错,这个计划中最大的不确定便是妖皇,我们无法揣测他的想法。但这已经是解决万妖谷战火连连问题最好的方法了。” 邓之利皱眉道:“还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个计划会死很多妖。第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万妖谷的弊病积累已久,指望和平解决这个问题,邓大人觉得可能吗?我也不喜欢杀人,若是大人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提出。”程景平淡定回应道:“而此事对我们的好处?我们要结盟的是一个强大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四分五裂的‘万’妖谷。同时,这也是我们给妖皇的投名状,妖皇若是有意结盟,便会出手。若是他仍不出手,结盟之事便作罢。”程景平特意在万妖谷的“万”字上加了重音。 邓之利沉吟许久,点了点头。要解决这个积弊,想不做出牺牲是不可能的,而若是能用一场大病换来万妖谷的健康,这种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仍然沉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加入我妹夫的商队中,又为何要救我那外甥?那时你们便筹划好了现在的一切吗?” 飞廉笑道:“邓大人未免将我们二人想得太过神通广大了。加入商队是为了逃出墨阳城,而救石境诚……原本我是不同意的,是程景平这小子不知为何临时起意非要救他。” 邓之利闻言,转头盯着程景平。无奈地一笑,程景平叹道:“救下石境诚确实不在我们的计划中,如今的这个计划更是同邓大人聊过后才有的念头。至于为什么救下那个孩子,邓大人可以认为是因为我起了恻隐之心。我的父母,在我八岁那年便都不在了。” 邓之利闻言,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点点头,吐出一口浊气道:“好,这个计划我参加了。不过这其中许多细节我们还需要再商议过,漏洞太多,不确定性太大了。” 程景平同飞廉对视一眼,也是吐出了一口浊气神情终于放松下来:“这是自然,这个计划还只是个构想。”顿了一顿,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欢迎邓大人的加入,万妖谷的历史中,必然会有大人浓墨重彩的一笔!” 飞廉也起身举杯,邓之利深吸一口气,同样举起茶杯:“愿万妖谷再无战乱!” 三人共同碰杯,以茶代酒。这一口茶后,便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程景平笑道:“是否该给这个计划取个名字?” 飞廉连忙摇摇手:“这种文绉绉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别找我啊。” 邓之利思索片刻,笑道:“便叫他‘火凤’计划吧。” “浴火重生之意吗?不错,这名儿叫得也顺口,就它了。”程景平拍板定下了计划的名字。 “好啦,正事聊完了。邓大人,该上菜了吧?”飞廉笑眯眯地望着邓之利。 “哈哈哈哈,上菜,上菜!”邓之利大笑道。 原本一场鸿门宴,就这么变成了一场结盟之宴,搅动整个万妖谷局势的“火凤计划”终于要开始正式执行了。 趁着宴席,三人将火凤计划的细节一一摊开分析改善,重新制定了一份更为完善的计划。一夜之后,火凤计划正式开始执行,第一步便是收集同蹬龙阁接壤的几大妖王势力的详细情报。 万妖谷的地形成长条形,窄而长,蹬龙阁的南面就是凤凰岭,北面接壤的是妖王计蒙创立的龙神国,东北面同英招的群英殿也有小部分接壤。 这几方势力中,凤凰岭同蹬龙阁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最仇视的,否则那日九凤就不可能放过程景平和擒龙卫一行;而群英殿同它接壤的面积最小,矛盾自然也就最小,只有龙神国同蹬龙阁之间是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小仗天天有,大仗年年打。 火凤计划要想成功,首先就要将邓之利扶上蹬龙阁阁主之位。只是妖王犼的实力即便是巅峰时期的飞廉也不见得能够胜之,此刻的三人即便合力,胜算也几乎没有。那么要想取而代之唯一的方法便只能借助于外力了,火中取栗才有一线机会。而分析了几大势力的资料后,几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了龙神国之上。 听闻这龙神国的妖王计蒙同犼乃是世仇,从祖辈开始便厮杀不休,连带着他们建立的两方势力之间也是仇深似海。就如同之前地界的正道同魔教之间,双方见面根本无需理由便会动手,自然是借力的最佳对象。 只是这妖王计蒙也并非白痴,手下人打打杀杀就罢了,他自己同犼之间实力相当,却是绝对不会拼命的,如何让两个大妖动真火却是个难题。 这日,程景平还像往常一样看着收集来的龙神国资料,突然一个名字印入眼帘,震惊之余又会心一笑。 如何挑动这两大妖王死拼的答案,或许就落在这个名字上了。 第173章 胡八法 “胡八法?嘿,这小子。”程景平没想到胡三居然也来到了天界,而且好巧不巧的,就在龙神国内,似乎混得也还不错,在龙神国二把手诸怀底下做事,职位不高不低,不会太显眼,也不会被忽视,正是隐藏身份最好的遮掩。 胡八法这个名字大概便是胡三专门为自己起的名字吧。程景平笑了笑,想起当初自己南下去百炼门前胡三交给自己的《潜行八法》,若无这本功法,估计自己现在早已化成枯骨了。也正是因为这本功法,程景平才会在看到“胡八法”这个名字之后,便猜测这是胡三的化名。只是……他为什么也来了天界?是否还有别人来了? 程景平心中生出一丝不安,莫非地界发生了什么变故? 招来飞廉和邓之利,程景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二人。 “你在地界的师弟?确定吗?”飞廉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道。 “自然不能百分百确定,所以我想去会一会他。”程景平沉声道。不管是因为火凤计划,还是因为担心地界局势,他都必须去见一见这个胡八法。 “去确认下是应有之意,只是他身在龙神国中,此去,风险不小。”邓之利皱眉道。 “你们都不用去,这次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程景平决然道。 “太危险了,还是我同你一起吧。”飞廉担心道。 “前辈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此行首要目标只是去确认下他的身份。若他真就是我师弟,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可以由此打开缺口了。若我认错了,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会立马回来的。前辈在此等我消息就行。退一万步说,万一我被抓了,魔尊交待的事还需要前辈去完成。”程景平知道飞廉的情况,实在不想他再冒险了。 飞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一切小心,切记莫要节外生枝。” 程景平点点头笑道:“不过是远游一趟罢了,前辈莫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或许不久后就能收到我的好消息了呢?” 飞廉笑骂道:“我那是担心你吗?我是担心我们的任务!” 一番交谈,定下了计划,程景平不做耽搁,当下便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去往龙神国的路途。 龙神国是由妖王计蒙在两千多年前所创立的,国内除了自立为王的计蒙外,还有负责内政的太师奇摩和负责对外战事的诸怀两员左膀右臂。 龙神国同蹬龙阁连年征战,两股势力的边境正是战事最频繁之地,诸怀便常年驻守在靠近边境的枭龙城中。 这日,在听取了昨日的总体军情后,诸怀照例召开了军中会议,门下四十几名谋士、将领齐聚,共同分析军情,商讨对策。 一名鼠头小妖默默坐在角落之中,也不主动发言,默默记下整场会议上所有妖族的发言。待整场会议大体结束之时,才提了些不痛不痒的细节问题,帮着完善计划。 这名飞鼠一族的小妖实力低微,但颇为细心。五年前在一处山坳中被诸怀“偶然”发现,并收入了自己门下,专职查漏补缺。这些年来虽没立什么大功,倒也兢兢业业,让诸怀颇为满意。只是一来实力实在不堪大用,二来也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因此也并未受重用,在诸怀的数十门下中勉强算是排在了中流。 为了方便随叫随到,诸怀安排门下全部都住在了自家府邸的附近。鼠妖在结束了一日的会议后,便出了诸怀的府邸,低头老老实实踱步回了自己的居所。 进了居所后,他不动声色地踏了下地,一个隔绝探查的阵法顿时升起,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而后,他一改卑微的神情,抬起头,直起身,龙行虎步地入了一间密室中,取出一个卷轴,开始将今日会议的所有细节一一记录下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停下笔,将卷轴收起,设了一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独门禁制,防止卷轴被别人翻看,然后再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墙上的一个暗格之中。 而同样的暗格,在这墙上林林总总有不下数十个。分别记录了万妖谷中的术法、妖族、风土人情、历史、主要势力等等各种详细的资料。 做完记录后,鼠妖走出密室,在门口设置了一个简单的机关,若有人打开密室,必然会悄悄留下痕迹,自己也就能及时察觉了。 撤了阵法禁制,他伛偻着身子,略微低头,挂上谦卑中略带一丝猥琐的笑容,出了自己的居所。缓缓踱至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之中,他上了二楼,找了张靠街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味道一般的酒水,就着两个小菜小口小口地嘬着。 不多时,两个妖怪熟门熟路地上了酒楼,其中一个狼首妖怪指着鼠妖笑道:“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鼠妖转头一看,立马起身,一脸谦卑地笑道:“原来是二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坐快坐。小二,再给来两壶火龙酒,一只烧鸡。” 这两个妖族分别是狼族的漠河和钩蛇一族的隗莽,与鼠妖同样在诸怀门下当差,只是地位比之鼠妖要高上不少,算是诸怀的心腹一流了。鼠妖自入了诸怀门下后便时常对二人献殷勤,好吃好喝伺候着,二人自然对这个小鼠妖也观感不错,遇事时常也会关照一下。 这日开完会,二人被留下又开了个小会,这会儿才刚从诸怀府中出来,便想着来此找鼠妖蹭点吃喝,发发牢骚。 来到鼠妖桌前,二人毫不客气地坐下,动起了筷子。 “二位大人,今儿被留下可是诸怀大人有什么大事要交待?”鼠妖给他们一一倒上酒水,随意问道。 “还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事情嘛,大人令我们严加防范,前段时日一直在盯着一些人,这几日便要动手收网了。”漠河夹了口肉,含糊道。 “你是要收网了,我这儿还没进展呢。唉,回头时限一过这差事要还没办妥,还不知道要怎么交差呢。”旁边的隗莽灌了口酒叹道。 鼠妖再给隗莽倒了杯酒,笑道:“就因为一个明显人为传播出来的故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隗莽苦笑一声:“故事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也确实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但这事情确实是真事啊,所以该查还得查。” 鼠妖皱眉道:“还真有这事?话说那些故事里护送石境诚的那两个妖怪叫什么?两位大人可知道?” 两名妖怪相视一眼,眼中皆是茫然,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没想过。 “应该是两个不知名的小妖吧,墨阳城那种地方也没什么高手。”漠河不在意地回道。 鼠妖笑着点头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漠河大人说得有道理。” 说归说,心中却还是留下了个疑问。作为一个流传甚广,影响力巨大的故事,为何里面的两个重要人物居然存在感这么低,除非……除非这个故事就是他们传播的,因此才故意抹去了自己。只是这二妖的目的是什么?护送任务已经结束,他们完全不用再担心那伙神秘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宣传他们的威胁,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吗? 猜不透此事的关键,但此事自然不是现在的重点,他压下疑惑,费心费力地将这两个妖族伺候好,同时不忘套取一些情报出来。 一个时辰后,两名妖族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鼠妖又独自坐了一会,将方才聊天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整理出有用的情报,这才起身离开。 在城中的酒肆、赌坊、烟花巷柳中各自都逛过一遍,这一日终是到了结尾,踏着地上的影子,他缓缓踱步回到居所,结束一天的工作。这种极有规律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五年了,很枯燥,但收获也是巨大的,短短几年间,他已经将整个龙神国摸得门清,甚至周边几个势力的情况也摸了个大概。只是更多的情报,这枭龙城中却是再难获得,这让他觉得是时候动一动了,只是还未想好下一步应该去往何方,或许……天妖殿? 一夜无话。第二日,鼠妖照常出现在那间酒楼门前,却发现了一点不一样。他望着门边石墩底座,脸上虽波澜不惊,心底却是翻起了波涛骇浪。双手拢于袖中悄悄地捏了个法诀,一柄小剑的图案出现在底座之上,正是剑宗传讯标志! 鼠妖双手微微颤抖,脸上却不露声色,淡定地迈进了酒楼,而后来到了二楼,这里,有一个之前没见过的新面孔,一个寻常的兔妖。 鼠妖看都没有看兔妖一眼,径直走到了靠街的一张桌前,如同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然后出了酒楼,如往常一样地逛了逛城中各处,然后回家。 只是片刻之后,隐约间似乎有道身影出了鼠妖的住所。 半个时辰后,城外崇山中的一个隐蔽洞府中。鼠妖的身影从夜色中显露进来,等着他的正是那只兔妖,二者相继施法,一阵扭曲后,露出了真容,正是胡三和程景平。 相视一笑,程景平取出一个酒葫芦抛去:“好久不见。” 男人的情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只需要一壶酒而已,一切皆在酒中。 胡三接过酒葫芦,打开闻了闻,赞道:“这酒不错,比我这几年喝的要好得多。” 二人第一次喝酒,是在几十年前的五禽山一行中,然后在剑宗喝过几次,只是自最后一次相聚,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不想如今竟是能在天界再聚首。 确定了胡三的身份,程景平长舒一口气,感觉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天界这十几年,全凭他一人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着实心累。如今,起码有个能坦诚相待的人了。 二人也不聊正事,席地而坐,叙起了旧。 “真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啊,我说你怎么也来了?”程景平灌了一口酒问道。 “轩辕前辈的安排,说是怕你一人在天界独木难支,就让我们都来了,也顺便历练一番。”胡三还是老样子,小口抿着酒。 “你们?你们都有谁?”程景平心道果然不只是胡三一人来了。 “具体不知道,我们相互间并无联系,以免万一有人被抓,导致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不过我想寒若清必然是来了。”胡三淡淡地回道。 “那解雨臣呢?”程景平奇怪道胡三为何没提解雨臣。 “他啊,他是肯定来不了了,如今整个地界都靠他指挥呢,忙得昏天暗地。”胡三想到上次见到解雨臣时他桌上堆积的比人还高的文件,颇有些想笑。 “他主持地界事务?到底怎么回事?轩辕前辈呢?”程景平却是没心情笑话解雨臣,显然地界发生了大变。 “他……觉醒了帝辛的记忆。”胡三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程景平。 觉醒了帝辛的记忆!程景平一阵恍惚,那他还是那个解雨臣吗? 胡三叹了口气,知道程景平在想什么,解释道:“倒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这小……他如今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即是帝辛,也是解雨臣。只是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再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程景平默然,这确实不是最坏的情况,只是他认识的那个天天一副高人风范的解雨臣终究是不在了,想来恢复了帝辛记忆的他,心中再不会有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了吧。 当下,胡三将地界这些年发生的大事一一说与程景平听,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载入地界历史的大事。 “轩辕前辈也来了天界,还要去天庭兜率宫?!”程景平惊得一跃而起,这个消息比所有他听到的消息都震惊。难怪地界要交给解雨臣来负责,可黄帝乃地界的巅峰战力,怎么能致自己于险地呢!他若是有个什么闪失…… 看来自己的计划必须尽快实施了,尽快结束万妖谷的任务,然后去往天庭,或许还能接应轩辕前辈一二。 程景平眉头紧锁,将自己来万妖谷的目的和火凤计划全盘说与胡三,希望他能有办法挑起两大势力的火拼。 第174章 槐吾之死 听完程景平的计划,胡三思索半晌,终于开口道:“照你的计划,我们需要先把蹬龙阁二阁主给干掉,将邓之利先扶上二把手的位置,然后再干掉犼,如此才能让他顺利接管蹬龙阁。我倒是可以挑起两大势力的纷争,但你们如何除掉二阁主?” “飞廉前辈应该有这个实力,只是若是我们出手,怕惹来怀疑,最好是让龙神国出面。”程景平回答道。 “龙神国的高手很难潜入蹬龙阁。”胡三摇头否定了这个计划,思索片刻又说道:“但我可以拿到诸怀的贴身之物。” 程景平思索少许,回道:“可以。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个不难,明日我便可以拿到。”胡三小酌了口酒轻松道。 “那明日便开始吧。我们要抓紧时间,轩辕前辈独自去往兜率宫我怕他出什么意外。”程景平沉声道。 胡三郑重地点点头。 二人又聊了些天界的见闻后,酒葫芦也终于见底了。胡三起身运劲驱散了酒气,趁着夜色,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住所。 程景平独自留在洞府之中,将胡三所说的地界消息又回想一遍,最终脑中浮现出解雨臣烤鸡时的满足笑脸。苦笑一声,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的笑脸了吧。 第二日,胡三照常去诸怀府上开会,仍然只在会议的最后提出一些细节问题,完善整个计划。待会议结束,胡三经过诸怀身边,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斩落了一截不到半寸长的头发收入袖中。 胡三也没有急着去见程景平,照例去了酒楼喝酒,然后又逛了一整天,所有一切都与往常无二。回了住所,他才拿出头发,施了个法诀,将头发上的诸怀气息聚拢,以免时间一久气息消散了。直至夜深,他再次从宅中悄悄离开,来到了隐蔽的洞府中。 程景平睁开眼睛:“你可算来了,东西到手了吗?” 胡三点点头,取出那一小截诸怀的头发。 程景平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不足半寸的头发。若是计划成了,这大概会是万妖谷最珍贵的头发了吧。他取出一柄传讯飞剑,施了个法诀将这截头发藏入了飞剑之中,剑诀一变,飞剑悄无声息地冲天而起,朝着蹬龙阁风驰电掣而去。 深深吸了口气,如今,就等这飞剑飞到飞廉手中了。等那便有了音讯,自己这边才好动手。 飞剑消失在天边,程景平收回目光转头问道:“等蹬龙阁那边动手之后你有什么计划挑起两方大战?” “兑子。”胡三简单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要干掉诸怀?就凭我们吗?”程景平略有些惊讶。他虽不知道诸怀的真实实力,但能做到龙神国二把手的位置,实力怎么可能会差?以他们的实力如何除掉诸怀? 胡三沉稳道:“诸怀的实力却是比你我都高不少,但不巧的是他强在防守之上,皮糙肉厚,能破他防御之人,这整个万妖谷都屈指可数。可你应该知道我的寸芒专克这种皮糙肉厚之辈。” “话虽如此,你的寸芒总有个上限,起码当初就被我挡下了。”程景平仍是担忧到。 “我在变强,特别是来了天界之后。”胡三简单解释道。 程景平盯着胡三的眼睛认真道:“这可是刺杀龙神国二把手,你有把握吗?” 胡三点点头:“别人我绝对不是对手,但这个诸怀应该没问题。你守,我攻。” 程景平咧嘴一笑:“行,既然你有这个信心,老子陪你疯一次。要说防守,我应该问题不大。只是还有个问题,如何将他引出来?总不能在府邸中动手。” “这个简单,他有个姘头,被他藏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宅子中,每个月初四都会去那姘头处住上几日。”胡三平静地爆了个大料出来。 程景平一愣,随即大笑道:“你小子可以啊,谁要是被你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胡三平静道:“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 万妖谷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只是从蹬龙阁的边境去往踏龙城,以传讯飞剑的速度也飞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这日,飞廉同邓之利正在整理分析刚获得的龙神国消息。突然飞廉耳朵一动,抬头望向空中,一柄细小的飞剑从天边激射而来,不消片刻便悬停在了他的身前。 “嘿,程景平这小子总算有消息了。”飞廉转头对邓之利笑道。 邓之利也转头道:“看来是有好消息?” 飞廉以二人约定好的法诀解开了传讯飞剑上的封印,闭目听着程景平将计划说完,然后取出了那一截诸怀的头发笑道:“邓大人,火凤计划要真正开始实施了。” 邓之利眼神微缩:“要对槐吾动手了吗?” 槐吾,正是蹬龙阁二阁主的名字。 飞廉点点头:“有了这根诸怀的头发,我们便可以动手了。” 邓之利闻言一愣:“这是诸怀的头发?” 飞廉将头发给了邓之利:“你可以感受一下上面的气息。现在的问题是需要制造一个单独面对槐吾的机会。” “这好办,我去约他便是。”邓之利仔细感受头发上的气息,确定了是诸怀的头发后,毫不在意地说道。 飞廉皱眉道:“你去约他?那他死了你岂不是嫌疑最大?” 邓之利举起手中的头发玩味道:“有这截头发在,你说犼会相信我这个三把手还是相信龙皇国的二把手?” 飞廉露出了笑容,也对,有了这根头发,一切都说得通。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个礼拜后动手。飞廉将此事同样以传讯飞剑的形式发给了程景平,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邓之利同槐吾的关系原本也还算和睦,这两个礼拜间,邓之利又数次有意无意地主动增进二人关系,还请了一次客,做足了表面文章。 一月之期终于到了。这日,邓之利邀请槐吾一同到城郊围猎。整个万妖谷中尚武之风浓郁,围猎也是上层妖族最喜欢的一种游乐方式之一,只是这里说的“围猎”,可不是去猎普通的野兽或妖兽,而是俘虏。万妖谷中多战事,每天都有大量战败的妖族被俘虏,这些妖族除了少部分被挑走成为死士之外,大部分都用做了围猎中的猎物,甚至一些修为低下的俘虏,连修为都不曾废去,就是为了让围猎之人感到更加刺激。 出了城门,约莫向北行进了50里地,便来到了他们约好的围猎地点。这次围猎,为了更加刺激,邓之利安排的全是修为低微的俘虏,总共二十八名妖族,本体各不相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老吾,要不比一比?都不让侍卫帮忙,看看我们谁的猎物多?”邓之利笑着提议道。 “老子还怕你不成,怎么个比法你说。”槐吾丝毫不惧,笑着回应道。 “简单,让我们所带的二十名护卫分散开,围成一个方圆百里的包围圈,让这些小妖就在这方圆百里内躲藏好,看我们谁发现的多,猎杀的多。”见槐吾轻易上当了,邓之利的笑容中藏着一丝隐约的激动。 “谁先发现就是谁的猎物对吧?”槐吾丝毫没有法诀邓之利的意图,兴致勃勃地问起细节来。 “对,谁先发现就是谁的,但若是一刻钟内还击杀不了,那这猎物便重新算是无主的了。”邓之利做戏做全套,将比试的细节完善,好让他的真实意图隐藏得更深。 槐吾又陆续问了几个细节,这才满意道:“好,就这么定了,谁输了今晚谁请客,请醉香楼啊。” 邓之利大笑道:“老吾,多准备点银子啊,晚上我肯定好好宰你一顿。” 槐吾冷哼一声:“老子今日绝不会输!”口上虽这么说,只是这气势上就明显输了邓之利一筹。 商定好细节,二人吩咐随行的护卫将方圆百里都围起来,设置了阵法。随后又将此次带来的二十八名俘虏小妖解开了镣铐。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半个时辰,都给我好好藏起来,若是今日太阳落山后,你们中还有活着的,我便放了他。”邓之利笑着对这些猎物说道。 二十八名妖族闻言露出惊喜之色,围猎的规矩他们也知道,通常作为猎物的俘虏即便没有被杀,最终也会被抓回去等着成为下一次围猎的猎物,或者在围猎结束后,被恼羞成怒的猎人直接赐死。像这种若是没死就能被释放的事情,虽说也有,但也异常罕见,没想到他们居然能碰上这种好事,当下心中都激动万分,希冀这自己能成为这个幸运儿。 当即,这二十八名猎物暴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迅速去寻找自己认为最隐蔽的地方。 邓之利和槐吾席地而坐,随意地看着这些猎物四下逃窜,等待着他们藏好。 二十八名户外此刻结了阵法后百无聊赖,便四下传音交谈起来。 “嘿,估计这次我家主上又要输了赌局了。”槐吾的一名护卫笑道。 “那可不,每次围猎,我家主上就从来没输过。”邓之利的一名护卫骄傲道。 “反正这些大人物们的输赢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好好值岗就是。”另一名邓之利的护卫说道。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邓之利起身笑道:“那么,就开始喽?” 槐吾同样起身道:“哼,今日非要你请客不可!” 邓之利笑笑不语,选了个方向飞去。槐吾也自选了另一个方向。 飞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邓之利来到事先约好的地点,在一棵巨木的树干上轻敲三下,又重敲三下。 飞廉的身影自树干中显现而出:“怎么样了?” 邓之利指着槐吾飞去的方向答道:“那个方向。” 飞廉点点头,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朝着槐吾的方向飞去。邓之利凝视着他消失的身影,片刻后收回目光,开始寻找猎物猎杀,将这场戏做足。 槐吾丝毫不知死神已经向他飞来,仍在认真地搜寻着猎物,企图压邓之利一筹,扳回一局。 片刻之后一个妖族映入他的感知,他嘿嘿一笑,一道剑指直射前方地面,入地近一尺。地面毫无征兆地冒出一滩血水,槐吾笑着走近,从地下拎起一只地狼,割下他的头颅装到了随身携带的袋子中。 “第一个。”槐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继续搜寻猎物。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槐吾已经猎杀了九个猎物,身上的血腥味即便是普通野兽都能在十里外闻到。 “第十个。”槐吾咧嘴一笑,已经发现了第十个猎物。同之前一样,他一道剑指射出,轰入前方貌似空无一物的山石中,山石轰然爆裂成了一堆碎石块,一滩血水从石堆中流出。 槐吾大步走到近前,伸手去抓石堆中的猎物尸首。 就在他的手伸入石堆之事,异变突起,九道风刃倏忽之间从石堆中暴射而出。槐吾虽是一脸震惊,好歹也是一方高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埋伏了,当即身形爆退。只是他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袭向周身要害的数道风刃,却还是被剩余的几道风刃击中,入骨三分,顿时身受重伤,特别是伸入石堆中的那只左臂,此刻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剧痛难忍。 而不等槐吾拉开距离,一道黑影从石堆中爆射而出,朝着刚刚后撤的槐吾袭去,手中一柄如同风般飘忽不定的奇形灵兵爆发出强大的威压,挥出一道凝如实质的风刃,瞬息之间便袭到了槐吾身前。 槐吾眼中浮现一抹绝望之色,来人实力虽比自己稍逊半筹,但偷袭之下,自己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便已经受了重伤,如今这一道风刃更是有能力让他当场陨落。 怀着满腔不甘,槐吾大吼一声:“救我!” 这一吼响彻云霄,不仅邓之利听到了,便是布阵的护卫也都听到了,当下大惊失色,撤了阵法朝着声音的方向疾驰而去。 邓之利心中一定,看来飞廉应该是得手了。当下也装作急切的样子立马朝着槐吾的方向飞去,心中所想却是要赶在护卫到来之前赶到,帮着飞廉查漏补缺,消除不利证据。 片刻之后,邓之利率先到了槐吾的尸体前。印入眼帘的是一地焦黑的碎肉,飞廉竟是将他肢解后再放火烧了。检查片刻,邓之利对飞廉暗赞一声,手脚非常干净,现场没留下任何不利证据。此时天空中一名护卫惊呼道:“谁?给我站住!”邓之利抬头,正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片刻之后,二十名护卫来到了邓之利身边,看着槐吾的尸体脸色惊恐。 邓之利面色阴沉地问道:“没追上?” 众妖急忙下跪,大声道:“属下该死!” 邓之利也没责骂他们,沉声道:“搜寻方圆百里,别放过任何线索,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到底是谁敢当着我的面杀了老吾!” 众妖赶忙答应,飞速开始搜寻线索。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护卫急急忙忙飞来,将手中一截头发交给邓之利:“启禀大人,在三里外找到的,上面的气息属下并不认识,或许是刺客留下的。” 邓之利接过头发,眼神中杀气暴涨:“诸怀!” 第175章 两军对峙 身旁的护卫闻言一惊,居然是龙神国二把手诸怀?!龙神国的二把手居然潜入了蹬龙阁中,在邓之利的围猎活动中杀了槐吾?如此震惊的消息震得护卫一时呆愣当场。 邓之利眉头紧锁,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护卫封锁现场,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入围猎所划出的方圆百里内!再派一个人带我令牌去通知擒龙卫,让他们加派人手过来。刚才有谁看到了那个逃走的凶犯,都叫过来,再加上你,全部和我立刻去觐见吾王!” 侍卫连忙答应下来,离去执行命令。 片刻之后,他带着四名同伴返回:“大人,就是他们看到了那个刺客的背影。” 邓之利点点头,厉声道:“你们嘴巴都严一点,今日之事,在水落石出之前,切记不可对外人说。现在,都随我一同去觐见吾王犼。” 众护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应了一声,随邓之利匆匆去往犼的住处。 此刻,犼正在自己的行宫内进行日常修行。突然练功房外“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犼皱起眉头,这是哪个冒失鬼,在他的行宫中如此失礼!三息之后,练功房外便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禀吾王,邓之利邓大人带着几名侍卫在行宫外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吾王,特别叮嘱小的,说是刻不容缓!” 邓之利?犼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能被自己这个稳重的手下说十万火急,此事必然极大,看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好事。 “马上传他们到书房觐见!”犼皱着眉头沉声道。 “是!”侍卫不敢怠慢,急忙跑出去宣几人进殿觐见。 不多时,邓之利带着几名护卫一路小跑着到了书房之中。犼正襟危坐在书桌前,见几人进来,不等他们问安,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都大惊失色?” 邓之利跪倒在地,叩首道:“启禀吾王,槐吾遇袭身亡!” 短短十个字的一句话,却是让犼也是一愣,随即震怒:“怎么可能!槐吾的实力不差,更何况他不是同你一起去围猎的吗?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邓之利将脑袋埋得更深,惶恐道:“臣罪该万死!” 犼死死盯着邓之利和身后同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护卫,片刻之后,终于面色阴沉地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邓之利赶紧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犼听,当然,是他想让犼知道的事情。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了那缕断发递给犼:“这是在现场找到的疑犯的头发,槐吾曾经反抗过,或许是在战斗中掉落的。上面……留着诸怀的气息。” “诸怀?!”犼眼中冒着杀气,接过那一缕头发仔细感受一番:“果然是诸怀的气息!他是如何潜入我蹬龙阁的,还在你的围猎中杀了槐吾?”犼的言语中透着深深的不信任。 邓之利身体微微颤抖,身子又再匍匐下一寸来,整个人仿佛趴在了地上:“吾王明鉴,绝不是臣放他进来的啊!臣也不知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仿佛恍然大悟般,邓之利又颤声道:“对……对了,他肯定是伪装……伪装成了俘虏,藏在我用来猎杀的那些俘虏中!” 犼眼睛微眯,不置可否,再次问道:“那么,他为何不杀你,而只杀了槐吾?” 邓之利擦了擦额头流下的冷汗:“想必是因为槐吾管着军务,近些年咱们在同龙神国的战斗中胜多败少,杀了不少他们的人,所以诸怀此次才想要擒贼先擒王,前来刺杀槐吾。” 犼沉吟片刻,这个理由倒也能解释得通。只是……犼摸了摸下巴:“这都能说得过去,只是——诸怀强在防御,攻击力乏善可陈,即便是偷袭,真能如此轻易将槐吾斩杀吗?” 邓之利思索片刻回答道:“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诸怀隐有自己压箱底的攻击手段未曾展露过,二……是槐吾确实太大意了。” 犼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此刻却已经无法求证了,战斗现场并没有妖亲眼看到。他转而问那几名护卫:“你们可曾看到凶手?” 一名护卫大着胆子回道:“只远远看到过背影。刺客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只能看出身材并不高大,略显矮小。” 犼沉吟道:“诸怀的身材可不小,长着牛头,头上还长着四只角,你们确定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那名护卫一愣,不知犼这一问是什么意思,最终咬牙如实答道:“属下确实没看清楚,但看背影,应该不是王上所言的样子。” 犼转头问向其它几名侍卫:“你们呢?看到的也是个身材略显矮小的身影?” 几名护卫听到犼在问他们,身躯一颤,纷纷答“是”。 “如此说来,倒真可能是那个王八蛋干的了!”犼看着手中的头发恨声道。没有谁会傻到显露本体去刺杀,因此这几名护卫应该不是同邓之利一起骗他的,那么这头发的来历便基本可以肯定是在现场发现的了。虽然还有疑惑未解,但诸怀显然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杀了我的左膀,再嫁祸我的右臂吗?倒是一招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缕头发。”犼的语气中大致肯定了邓之利的推测:“只是邓之利,此事终究是在你的围猎上发生的。你说,该怎么办呢?” 见犼终于还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邓之利暗中松了口气,杀气腾腾道:“回吾王,血债,血偿!” “哦?你想怎么做?”犼对邓之利的话颇感兴趣,杀了他的重臣,当然要血债血偿,只是如何做呢? 邓之利突然传音道:“吾王,此事其实属下早就在安排了,诸怀身边早有我安排的人。如今,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犼疑惑道:“既如此,难道你没有收到诸怀此次袭杀的消息?” 邓之利苦笑着摇头道:“此事确实不知,他并不是诸怀的心腹,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会让他知道。” 犼皱眉道:“那为何不早除了诸怀?” 邓之利叹道:“没有把握,诸怀的防御太强大了,能成功袭杀的概率并不高,若是一击不成,便前功尽弃了。因此我并未强求他杀诸怀,不过他确实给了我不少有用的信息,我都告诉了槐吾,这才让这几年的战事如此顺遂。” 犼点点头:“此次便放手去做吧。若是得手了,只要此人能回到我蹬龙阁境内,孤便拼尽全力保他安全,等他回来,重重有赏!” “臣代那名暗子谢过大王。只是还有一事需要大王帮助。”邓之利叩拜谢恩后又传音道。 犼大袖一挥:“你尽管说。” 邓之利拱手一摆:“我需要大王调动大军去往两域边境,摆出一副要决战的姿态,以此吸引诸怀的注意力,为暗子创造出袭杀的机会。” 犼闻言迟疑了片刻,要摆出决战的姿态?那调动的可不止一点军队啊,况且万一局势没控制住……这可就要假戏真做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重臣就这么被刺杀了,这口气如何咽的下?思索片刻后,犼终于还是咬牙道:“好,此事我答应了。另外,若你的人真能杀了诸怀,孤便升你来顶替槐吾的位子。” 邓之利连忙叩首惊喜道:“多谢吾王,属下必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犼点点头,挥手道:“都下去吧,尽快去安排。” 邓之利带着一众护卫退出了行宫。几名护卫不知道邓之利同犼之间传音说了什么,但显然,犼的怒气被平息了,竟没有追究他们护卫不力的罪责,当下对邓之利感激万分。 邓之利赶着回去同飞廉会合,随意敷衍几句,便同他们告别朝着自家府邸飞去。 邓之利府邸密室之中,飞廉正品着茶,神色如常地等着邓之利的消息。许久之后,他听到有人朝着密室而来,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是邓之利。只是此刻是非常时期,他仍是提高警惕,闪身到了密室门口。 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人影跨入密室,飞廉松了口气——果然是邓之利。 “怎么样了?”飞廉开门见山问道。 邓之利点点头:“幸不辱命。” 飞廉笑道:“好,干得漂亮。那便传讯吧。” …… 龙神国内,胡三一如往常在夜幕下悄悄潜到山间的隐蔽洞府中。 “飞廉前辈来消息了,他们得手了,槐吾已死,而凶手怀疑就是诸怀。很快,就该我们行动了。”程景平见胡三前来,笑着说道。 胡三点点头:“好,那接下来便看我们的了。” “蹬龙阁会屯兵边境,装作恼羞成怒要决一死战的气势。此事不会影响诸怀去他的姘头那吧?”程景平略有些担忧。 “只要不开战,时间一久,诸怀就会习惯了。我们等机会便是。”胡三神色不变地回道。 程景平苦笑道:“那便只好继续静观其变啦。来了这么久,再不动动,身子骨都要生锈了。” 胡三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的修为到了一个瓶颈期了?” 程景平一惊,不知胡三怎么知道的。 “若是平常,难得有这么安静修行的机会,你必定会非常珍惜。除非你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否则你不会说这种话。”胡三神色平静道。 程景平苦笑着点了点头:“肉身、神识和道则的修行都到了瓶颈,许久未有寸进了。” 胡三盯着程景平的眼睛认真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修行有多快?” 程景平一愣,不知道胡三这话什么意思。自打他进入天人合一后修行速度便要比别人快出一截,时间一久,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飞速的修行速度。再加上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背负的期望越来越多,他甚至越发不满足于自己的修行速度。 “静下心来,景平。”胡三认真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慢,就是快。” “慢,就是快?”程景平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深意,心中的急躁缓缓隐去。 深吸一口气,程景平点点头,笑道:“多谢点拨。” 胡三见他神色不似假装,笑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只是借用我师傅的话。” 古蛮真人吗?没想到这个战斗狂人也有如此的大智慧啊。程景平想起这个剑宗长辈,不由会心一笑,好久没回剑宗啦。 很快,蹬龙阁二阁主槐吾遇袭陨落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蹬龙阁,并传到了龙神国之中。 “荒唐!老子一直在这里怎么可能去往蹬龙阁杀人!这帮狗娘养的这是要栽赃我!”诸怀听闻自己成了首要嫌疑人,当着门下众妖的面怒骂道。 众妖自然是附和着他。 骂了不下一刻钟,他终于压下心中怒火,望向一名门客问道:“如今蹬龙阁在边境上聚集了多少妖?” 那名门客拱手道:“已经超过了三万。” “见鬼了,他们难道真要决战不成?”诸怀猛地一拍身前的桌子,整张桌子顿时被轰成了漫天木屑。 一众门下无人敢回应。 诸怀也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根本无法回答,面色阴沉道:“他们还在调兵吗?” 那名门客摇摇头:“他们不只我们这一个敌人,其它几方势力虽关系没我们这么差,但也不可能不做防守,能调动三万兵力,应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诸怀点点头:“何止是他们的极限,也是我们的极限了,我们的大军如今只有两万五,同他们相比还是处在劣势的。不过问题不大,足够同他们对峙了,除非他们真想不计一切代价同我们开战,否则便不可能动手。” 揉了揉额头,诸怀感到了一丝疲倦,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他心力交瘁,不仅要应对计蒙的怒火和盘问,还要应对史无前例的三万大军压境。 挥挥手,让门下都散去,今日的会就开到这了。 待所有妖都离开后,诸怀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府邸,悄悄朝着城外飞去。 今日,便是初四了。 第176章 局势失控 不过片刻,诸怀便出了城,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间,朝着前方大袖一挥,空间如水般一阵波动,一座带着庭院的大宅显现出来。他迈步而入,随后再一挥手,将阵法重新启动,大宅顿时消失无踪,谁也看不出这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大一座宅邸。 大宅之中几个女妖急忙跑出,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迎大人!” 诸怀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向宅内走去,头也不回地问道:“夫人呢?” 后面赶紧跟上的一众女妖中,排在最前面的赶紧开口回道:“回大人,夫人正在洗漱。”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洗漱,哼!”诸怀的心情仍有些沉重,听完更觉烦躁。 “呦,大人今儿火气不小呀。”一名美艳蛇妖摇着扇子,衣衫不整地从宅中蜿蜒爬行而出。 诸怀眼中顿时荡漾起迷离之色,再不觉烦躁,急忙上前抱住她,一脸色眯眯地道:“看到你火气就更大喽。” 二妖入了宅子,来到大堂之上。诸怀大刀金马地坐到了一张太师椅上。蛇妖则用蛇尾缠着他的腰,盘坐在他的腿上。 “大人这是怎么了呀,今日如此大火气?”蛇妖抱着他的脖子,斜躺在他怀中问道。 “唉,还不是蹬龙阁那帮杂碎!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居然杀了槐吾,惹得那帮王八蛋跟疯了似的。麻烦的是他们一口咬定就是我干的,这几日调集了大军屯兵边境,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样子。大爷的,老子都没离开过枭龙城,莫名其妙就背了口黑锅。如今局势恢诡谲怪,让我心烦不已,总觉得这背后好像有股神秘的势力在搅局,莫非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在传的那个神秘势力?”诸怀叹了口气,眼神忧虑道。 蛇妖在他面庞上亲了一口,娇声道:“哎呀,大人一个月才来一次奴家这儿,怎么还想着公事?今日大人不谈公事,只谈风月。” 诸怀被这一口亲的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谈公事,不谈公事,今日就和小宝贝谈风月。” 蛇妖满意地咯咯娇笑,转头吩咐道:“来人,把我为大人炖地汤端上来。” 一名妖仆应道:“喏。”说完退了下去。 不多时,这名妖仆端着一大碗浓香四溢的补汤来到诸怀近前,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头高举汤碗,请诸怀品尝。 诸怀接过补汤闻了一口:“嗯~~~宝贝儿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舀了一勺正要入口品尝,异变突起! 只见原本低头跪地的妖仆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杀气四溢,一掌拍向诸怀胸口,手掌中更有一道红芒亮起,一柄三寸小剑自手掌中刺出。 诸怀此刻虽是毫无防备,但常年征战养成的警觉仍是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杀气,虽是大惊,却还是第一时间迅速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一把抱住蛇妖朝后方暴射而出,竟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胡三的寸芒。只是此刻动手的不只胡三一人,身后一名妖仆同样爆射而出,诸怀一退,正好迎上了他斩出的雷霆一击。漆黑的石灵明狠狠斩在诸怀肩膀之上,无尽的死气爆发而出,将他包围。 只是程景平眼中却没有喜悦之色,这一击十方俱灭虽然正中诸怀,他却感应到死气竟然极难侵入他的体内,这诸怀的防御果然如外界所说的强大。 只是“极难”不代表“不能”。一丝丝死气终是侵入了他的体内,让他的速度、力量和防御都收到了一丝影响。更重要的是,他的退路被断了! 而寸芒已经爆射而至,朝着他的胸膛刺来。千钧一发之际,诸怀毫不迟疑地将已经被死气侵袭,无药可救的蛇妖挡在了身前。 寸芒如切豆腐般从蛇妖身躯中穿过,诸怀感受到它的锋利,眼神一凝,将防御之力开道最大。寸芒瞬间狠狠刺在他的胸膛之上,只是却难以寸进。这诸怀的皮肤就如同一堵绝世神金铸造的城墙,即便以寸芒无坚不摧的锋利竟也难以破开他的防御。 胡三面色平静,并不为所动。手中剑诀一起,寸芒顿时飞速旋转起来,掀起的气流形成一个小型的龙卷风。而在这股旋转之力下,“城墙”终于被攻破了,寸芒正要长驱直入,却被一双大手死死拽住,无法动弹。 “嘿,居然能破了我的防御,你这招很强啊!可惜你的实力还是太差。”诸怀冷笑着看向蒙面的胡三。 胡三丝毫不乱,即便寸芒被对方控制住了——因为还有程景平。 程景平一个闪身出现在诸怀身前,眼神中露出一缕讥笑,四象憾天拳猛地轰在寸芒之上。诸怀只觉一股巨力轰在了短剑之上,自己竟是再无法控制住短剑的前进。当下大惊失色,急忙偏移了一寸。寸芒得到程景平的巨力支持,终于刺入了诸怀体内,透体而出。只是却因为那偏移的一寸,没能一击刺穿心脏,了结了诸怀。 诸怀一脚蹬在程景平身上,身形爆退,试图逃离此地。这两个刺客居然能破了自己最大的依仗,这一仗风险太大,他已经萌生了退意。 只是这诸怀的一身本领全在防御上,无论是攻击还是速度都稀疏平常,胡三身形一阵模糊,以比程景平更快的速度拦在了诸怀身前,二话不说再次袭来。 诸怀不敢再次硬抗攻击,手中出现一面造型古朴的圆盾。圆盾光芒一闪,形成一个光罩将他笼罩其中。寸芒高速旋转着刺在光罩之上,竟仍是无法破防,是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胡三终于皱起了眉头,诸怀已经上百年没有亲临战场了,胡三虽然知道他有一面圆盾灵器,但这灵器的防御力显然还是超过了他的预计。 程景平见胡三皱起了眉头,知道有麻烦了,闪身到他身边传音道:“无法突破这个光罩?” 胡三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凝重:“若是全力一击,当能破开光罩,只是却再无力破开他自身的防御,而且这光罩应该是可以再生的,击破它的意义不大。” 程景平闻言传音道:“你来击破这光罩,剩下的交给我。” 胡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要如何破开诸怀的防御?方才他分明是无法破开的。只是如今不是聊天的时候,他不再迟疑,选择了相信程景平。 寸芒悬浮在半空,胡三端坐在地,双目微闭,手中剑诀翻飞,准备使出压箱底的绝招。 诸怀见胡三破不开光罩,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正想开口讥讽一下这两个愚蠢的刺客,就见胡三停在原地开始准备大招,当下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不管这个刺客要做什么,都必须立刻打断他! 诸怀运起全身真元,双拳狠狠轰在地面上。只见他身后的地面顿时翻滚起来,数条石龙破土而出,眼中泛着凶光朝胡三袭去。 程景平闪身挡在了胡三身前,微微一笑,这是当自己不存在吗?地载阵发动,将自己同大地相连,程景平冷笑着面对着袭来的恶龙。 几条石龙怒吼着瞬间飞至。程景平丝毫不惧,完全不做任何防御,任由石龙轰击在自己身上,只要不威胁到胡三,他甚至没有出手的欲望。这些石龙的威力确实不俗,只是相比于诸怀的防御,却是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程景平估摸着这威力大约也就是刑天的两成,自己挡个一两天都没事。 而胡三当然不需要准备那么久,不过三息时间后,他猛地睁开双眼,一股精芒暴起,寸芒顿时光芒暴涨,而后又全部缩回了剑身内,露出非金非石的剑体本体。 每次寸芒的出现都是伴随着红芒,这也是程景平第一次见到寸芒的本体。收了红芒后它看上去非常普通,只是却感应不到丝毫气息,仿佛不存在般。 寸芒突兀的消失在原地,下一瞬,诸怀的光罩上便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约莫一尺长的口子。诸怀大惊失色,连光罩都被轻易破开,自己就更挡不住这柄神出鬼没的神兵了。只是预期中的死亡却没有来临,却是看到寸芒已经回到了那名此刻手中,而他似乎也是一副损耗巨大的模样。 诸怀吓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种攻击也不是他能随意使出的,而且光罩虽然破了,这一击的威力却也耗尽了。 正当他庆幸之时,漆黑的石灵明已经暴射而出,趁着裂口还未恢复,激射而入,瞬间来到了诸怀身前,一剑斩下。 诸怀冷笑一声,这招虽强,但自己的防御足以抗下他一时半会,待裂口恢复,便会隔绝内外,这柄灵兵反倒会因为没人控制,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他双臂交叉迎上石灵明的剑锋。果然正如他所料,石灵明的并无法突破他的防御,诸怀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只是下一瞬,他便脸色大变。只见石灵明中的黑气汹涌而出,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包围全身,而是一股脑全部冲向了被寸芒刺穿的伤口,瞬间从伤口冲入了体内,开始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糟糕,忘了自己已经被破开防御了!”诸怀心中大惊,只是此刻却已经晚了,死亡道则霸道无匹,疯狂摧毁着他的生机,不到三息时间,他便已经生机断绝。 原本还在迅速愈合的光罩也随着诸怀的陨落而消失不见。程景平松了口气,方才就差一息时间这光罩就能愈合了,还好这诸怀死的早,否则今日怕是就麻烦了。 胡三面色有些苍白,方才那一击确实对他消耗极大,好在诸怀终究还是死了。他站起身来,搜寻整座宅子,将所有妖仆全部杀光,然后仔细异常地检查了一边,将他们留下所有的线索全部抹去,这才同程景平一起出了大宅,使出从诸怀那里偷学的启阵手法,将大阵关闭,迅速离去。 一日之后,诸怀破天荒的没有开例会,众妖一通寻找之下,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在派出了数千人大范围搜寻之下,终于发现了诸怀的尸体。 整个龙神国震动。龙神国二把手居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杀了!而凶手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毫无疑问,肯定是蹬龙阁为了报复干的!计蒙暴怒,大吼道要为诸怀报仇,血洗蹬龙阁! 只是虽然双方叫的很凶,终究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边境之上的大军虽然摩擦增多,但却都默契的没有爆发大规模战斗。 而在蹬龙阁中,得到消息的犼放声大笑,对着面前的邓之利开心道:“好,干得漂亮,居然真的杀了那诸怀!邓之利,今日起,你便接任槐吾的职位,成为统管军事的大都督,原先的职务你也暂时先兼着,等孤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再说。” 邓之利忙叩首谢恩。自此,蹬龙阁中,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此刻蹬龙阁同龙神国之间的边境之上,双方大军相隔仅仅十里地,以修士的速度来说,十里地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就能到的距离,这已经是近乎直接挨着了。 随着小战的不断爆发,双方积聚的怒气和杀意也越发的浓烈,就如同两个火药桶,几乎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了。 双方的最高将领几乎每日都会开会让手下保持克制,若是一不小心爆发大战,那就真的是决战了。虽然不管是蹬龙阁还是龙神国对二把手的被杀都异常愤怒,但站在犼和计蒙的角度,不过是死了两个比较有用的棋子,还远没有到为此就决战的地步。 决战,不管输赢,都必定会让自己元气大伤,从而引起临近势力的垂涎,在万妖谷这片丛林中,受伤,就意味着死! 自从双方发现局势有些过激之后,已经一个月没有发生过任何战斗了,双方士兵积累的怒气也开始渐渐平息,若是再平静几天,或许此事便能平息下去了。 只是这种平静终究注定了不会长久。 就在双方都以为这次纷争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突然数道风刃突兀地袭向了正在休息的龙神国大军。 “敌袭!”负责警戒的军士立马大吼道。 只是这风刃速度奇快,竟是在龙神国军士反应过来之前便砸到了大军中,好在风刃威力并不算很大,不过是伤了七八个妖族,死了一个而已。 只是此举却是重新燃起了龙神国军士心中的怒火,一道雷霆瞬间降临,在蹬龙阁军士中炸开。 随后,在一片怒骂声中,更多军士加入了战团…… 局势,开始渐渐失控了。 第177章 王,下场了 两方大军的主将感应到远处的骚乱,急忙从营帐中飞出,前去查看。 而此时,场面已经发展到了数千人的大战。两方主将当机立断,同时出手,带领大军将大战双方的士兵镇压,这才阻止了这场差点引发两军大战的骚乱。 只是主将虽然能克制,底下士兵的怒火却是烧得越发旺盛了。 蹬龙阁的军营大帐内,主将毕威正就这次大战召集手下将领开会。 “查到是谁第一个出手的了吗?”毕威沉声道。 一名将领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派人问过所有当时出手的所有两千三百二十七人,但无人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附近的修士也都无人记得第一次攻击来自哪里。” 毕威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果然是查不出什么来,这次的冲突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只知道不知为何双方阵营中都几乎同时被攻击了。 莫非是有人故意的?毕威心中冒出一个令他惊恐的猜测。只是还不等他细想,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启禀大人,两军又爆发战斗了!”一名小兵急急忙忙跑入大帐内报告道。 毕威心中一突,二话不说赶紧出了帐篷:“我先去,你们马上带上五千修士跟上!” 此刻,两军之间不知为何又再次爆发了战斗,而且比之第一次更加的惨烈,双发的戾气更重,皆下了死手,战斗规模也迅速扩大,不到半刻钟便已经各有上千人参与进来,而更多修士也已经发现了这处战场,除了小部分赶去报信外,大部分修士都朝着战场聚集。 待毕威带着五千修士赶到之时,整个战场规模已经扩大到了方圆上百里,双方参与的修士超过了六千人,而还有更多的修士已经到了战场,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了。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毕威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场战斗规模竟已经如此之大了,靠着身后这五千兵卒想要镇压可真有些不容易了。 “蹬龙阁战士都给我住手!”毕威运起真元大声道。 “住手?这群王八蛋杀了我儿子,你让我住手?毕大人你还是蹬龙阁的吗?” “他娘的,要老子乖乖被这帮狗日的宰了吗?毕大人不会是龙神国派来的细作吧?” “今日谁也救不了这杂种的命!”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知毕大人为何不让我等报仇?” …… 毕威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是引起了军中修士的强烈反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都住手,这是军令!” 而另一边龙神国的主将同样在竭尽全力控制局势,只是也一样的效果甚微。 毕威不敢强行镇压,取出一只传讯飞箭,赶紧将此地的情况记录到小箭中,小箭倏忽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此时,一道术法冲着毕威袭来。他显然没有将这种低级法术放在眼中,不耐烦地一挥手,便要将这术法轰散,只是不想这术法虽被他轰散了,背后一道人影却借着术法的掩护冲到了近前,一剑刺向毕威咽喉! 毕威大惊,好在他也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略一侧头,躲过这剑,反手一爪,不想对方一击不中,竟是立马爆退而去,消失在了战场中。 毕威面色凝重,此人他认识,乃是诸怀原先的门下修士之一。看来这仗是不得不打了,诸怀和槐吾的突然被杀,让双方积累上千年的仇恨彻底爆发出来了,此地双方的数万军队中,世仇比比皆是,根本难以控制,早已杀红了眼。 他咬咬牙,对着身后的五千大军传令道:“你们也加入战团,保护我方战士为主,不要恋战,保命为上,等我命令。” 身后大军听命行事,也加入到了大战之中。龙神国主将见状,暗骂一声,干脆也不再约束手下,同样加入了战团。 战斗一发不可收拾…… 待得两个时辰后,双方皆已疲乏,毕威乘机下令:“全体蹬龙阁战士听令,回营休整!”战场上的蹬龙阁一方修士这才拖着伤体且战且退,回到了营地。而龙神国也没有趁势追击,同样撤回了大营中。 偌大的战场上顿时空空荡荡,只剩下地上的上千具尸体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战的残酷。 这场突兀的大战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只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两大势力间大战的开始,真正的决战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了。 数日后,一支飞箭划破踏龙城宁静的夜空,直直飞入了犼的行宫中。 正在同妻妾们戏耍的犼突然眉头一皱,伸手夹住了飞来的传讯飞箭。片刻之后,他再无嬉戏的心情,神色肃穆地大步离开寝室,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三个女妖面面相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深夜的议事殿中,犼将飞箭递给刚刚被他招来的邓之利。七息之后,邓之利面色凝重道:“原本只是摆摆样子威胁一下而已,怎么会真的就开战了?谁挑起的战事?” 犼摇摇头:“如今再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还是低估了军中同龙神国之间的仇怨,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了。若是退,便伤了士气和军威,闹不好还会造成军中哗变,若真打……” 邓之利接过话题:“若真打,我们赢的概率比较大,只是战损不知道会否太大。” 犼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继而闭目沉思不语。 邓之利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在前线的战斗中已经消灭了龙神国的大量有生力量。如今他们虽也能凑齐两万五的大军,但其中有不少应该都是新招的,实力怕是远不如老兵强大。因此若是此刻我们真的同龙神国决战,胜率应该能有七成,只是我方的战损不能太大,否则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而且需要速战速决,拖久了同样会让我们其它的防线压力大增,容易被趁虚而入。” 犼沉吟片刻:“就不考虑退一步?” 邓之利苦笑着低头抱拳道:“此事是臣之错,没想到仅仅只是对峙竟然就会引发决战。王上如何罚臣,臣都绝无半句怨言。只是退兵,是绝对不可以的。如今我们同龙神国就像是在掰手腕,双方皆是铆足了劲,若是此时我们先放弃,带来的绝不会是龙神国的退兵,而绝对会是一场大溃败,甚至或许会一战将我们彻底击垮。所以如今的局势,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将龙神国彻底击垮这一条路可以选。” 犼皱眉道:“那又如何能降低战损?龙神国孤不放在眼里,可我们本身就在一群饿狼的窥伺中。” 邓之利突然跪下,低头叩首道:“臣斗胆,请吾王亲临战场!” 犼的双目中不受控制地射出两道金光,不置可否道:“哦?你要孤亲上战场?” 邓之利将身子伏得更低些,凛然道:“为我蹬龙阁减少战损,臣斗胆请王上亲临战场!” 犼沉默不言。上了战场,那便要身处险境之中,他若是亲临战场,计蒙自然也要出手,这场大战胜负的关键便从谁的大军实力更强,变成了两个王之间的胜负。虽说他同计蒙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计蒙战败,但最近一次双方大战也要追溯到蹬龙阁成立之初了,过了上千年,谁又能保证计蒙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下?而若是万一自己败了…… 犼犹豫不决,邓之利仍然匍匐在地,不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犼终于神色疲惫地开口道:“你先下去吧,待我考虑几日。” 邓之利大声道:“喏。只是臣想说最后一句话。此役,若王上胜了,不消一年,王上便可成为剩下八王之首,便是天妖殿,也得给您三分薄面。” 犼的瞳孔微缩,剩下八王之首!没错,若是此次能胜了计蒙,他便可以迅速吃下龙神国,即便是无法全部吃下,但吃下大部分是没问题的。届时,这整个万妖谷中,除了妖皇外,他将不在任何妖之下,便是四大妖将的势力也仅仅是同他仿佛。 心中的欲火燃起,犼有些心动了,只是他仍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沉声道:“知道了,待孤考虑几日。” 邓之利不在劝说:“臣告退。” 回了自己的府邸密室,飞廉见他神色无喜无悲,不知事情怎么样了,略有些焦急:“犼没有答应?” 邓之利思索片刻回道:“应该是心动了,但又怕死,说是要思考几日。前线怎么样?” 飞廉笑道:“既然心动了,那便一定会去。前线参战的规模越来越大,双方皆已经超过万人了,估计这两日犼就会受到新的战报了。除非他想同龙神国两败俱伤,否则就一定会亲临战场。” 邓之利闻言心中稍安,计划了这么久才营造出这个局势,就是为了让两个王真正战一场。他不禁又担心道:“那计蒙那边呢?” 飞廉慵懒地坐下喝了杯茶:“计蒙同样心动了,只是他更怕死。但若是犼去了前线,他便必须去,除非他舍得放弃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他……舍得么?” “自然舍不得,所以,他们必有一战,我们等着便是。”邓之利略有些激动,目前火凤计划都还在控制之中,而铺垫了许久,第一个关键点就要如愿出现了。 飞廉瞥了他一眼,平静道:“别失了分寸,要沉住气,若是被犼看出了一丝端倪,我们便前功尽弃了。” 邓之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笑道:“前辈说的是,那晚辈就先行告退去准备下。”说完拱手退出了密室。 飞廉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唉,一把骨头了,还要和妖王战一场,程景平啊程景平,老子迟早得折在你小子手上啊。”说完盘膝而坐,开始日常修行。如今他的修行倒不是为了更进一步,早便没了那个念想了,只是想尽量让自己在寿元耗尽前能保持实力。 而在龙神国中,自诸怀陨落之后,诸怀原先的门下众妖包括胡三,便都作鸟兽散了。有的重新投靠了其它势力,有些则不被重视,仍然找不到新的靠山。而胡三自然不会再去投靠别的势力,此间事了,他便要同程景平一起离开万妖谷了。 只是他同样装作要去各大势力投靠的样子,好暗中探查情报。这日深夜,胡三再次来到隐蔽洞府中。 “有传闻计蒙可能会在近日就到前线来。”胡三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在这龙神国的最后一战就要开始了?”程景平笑道。 “蹬龙阁那边有消息了吗?”胡三同样担心他们的目标不会出现。 程景平笑道:“放心,昨日收到消息,犼已经心动了。算上传讯需要的时间,他应该也是已经决定了要来前线,或许已经出发了也不一定,否则计蒙又怎么会这么急着过来?” 胡三点点头:“那么,我们该做最后的准备了,不管他们大战后还剩下多少实力,那都是一个妖王,实力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 程景平神色肃穆道:“我知道,这一战的主力还是飞廉前辈和邓之利。只是我也不太知道飞廉前辈如今还剩下多少实力,而邓之利我更是没见过他出手,所以这一战或许还是需要我们去拼命。” 而就在程景平二人积极准备着迎接大战的时候,邓之利和混入随行侍卫中的飞廉已经跟着犼乘坐飞舟来到了前线。 而随着九王之一的犼来到战场,蹬龙阁一方士气大涨,势如破竹地杀入了龙神国军中。而还未等他们大开杀戒,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天边传来:“我看谁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话音刚落,一艘飞舟瞬息而至,庞大的威压向着蹬龙阁一方倾泻而下,顿时让他们纷纷动弹不得——来的自然是九王之一,龙神国计蒙。 犼冷哼一声,同样释放出自己的威压,挡住了计蒙的压力。蹬龙阁众妖死里逃生,急忙飞回了自己军营。 犼飞上高空,同计蒙冷笑道:“好久不见。” 二王,终于相见…… 第178章 黄雀在后 计蒙也从飞舟中腾空而起,面色冷峻道:“得有一千多年了。” 犼大笑道:“一想到一千年多年前你那惨败于我手下,狼狈逃窜的模样,我就很是开心啊,哈哈哈哈……” 计蒙面沉如水,却是没有动手:“自那以后,一千多年了,今日要不我们就练练手?” 犼大袖一挥:“想开战?我奉陪!就怕你输不起啊,今日若输了,你辛苦经营了千年的龙神国就没了。” 计蒙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迟疑,只是如今箭在弦上,怎容他退却?当下冷哼一声,决然道:“哼,一千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同千年前不一样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即便是战死,拉你一个垫背,应该也不难!” 犼大笑一声:“既如此,又何必呢?你不想死,我也不想被你重伤,那不如我们便各退一步,此事到此为止?” 计蒙闻言心中也是一松,笑着回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与其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不如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二王相视而笑,各自转身朝自己的营地飞去。 躲在远处的程景平眉头一皱,这便完了?他们不打一架,计划便无法实施了! 正当他心急之时,异变突起。 只见正在朝着军营飞去的犼突然回身,两只鹰爪一合,一个由无数风刃组成的风球在两爪之间形成,瞬间朝着计蒙的背影激射而去。风球看上去威力不大,没有引起任何异象,但表面急速飞驰的无数风刃让他不仅速度迅捷无比,更是拥有着如同胡三的寸芒般无坚不摧的锋利。 弹指间,风球便已经来到了计蒙身后,而计蒙此刻却是嘴角冷笑,一道水墙瞬间出现在身后,挡下了风球,风刃急速地切割着水墙,只是水乃至柔之物,风刃不仅无法摧毁水墙,反倒被他包裹了进去,渐渐消散无踪。 同时,一柄冰枪从水墙中凝聚而出,朝着犼急射而去,速度快若闪电。犼却是没有任何惊慌,也不见他闪躲,身上瞬间覆盖上一层鳞片,竟是在一声巨响后,硬生生挡下了冰枪而毫发无伤。 二王之战,就这么突兀的展开了。 计蒙趁着犼被冰枪之力震得后退之际,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迅速来到了犼的身后,拳头紧握,上面迅速形成一道道尖锐的风刃,竟似覆盖了一层尖刺般。携带着狂风的一拳猛地轰向犼的后腰。 后退中的犼却是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也不回头,灵活的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袭来的一拳,随即右爪死死抓住计蒙的手臂,鹰爪入肉三分。一记鞭腿带着一股锋锐之气轰然反袭向计蒙腰间,虎爪之上甚至泛起一阵耀眼的金属光泽。 远处的程景平分明感觉到这一腿不仅有万钧之力,更是融合了金之道则,如同一柄绝世宝剑般锋利。若是自己被这一腿扫中,绝对不只是被击飞那么简单,而是会直接被斩成两段! “以剑道感悟万道……”程景平轻声呢喃道:“剑诀第六层的口诀,我似乎只领悟了后面这‘感悟万道’四字。原来如此,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以剑道感悟万道’。” 胡三瞄了他一眼:“有什么感悟了?” 程景平点点头:“有些许头绪。”随后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如何才能真正以剑道感悟万道。 胡三不再言语,一边观察空中二王的战斗,一边注意附近的动态,为程景平护法。 犼同计蒙都没有用灵器,那是因为他们将万道都融于了自身。而我若是离开了石灵明,一身实力怕是最少去掉一半。以剑道感悟万道,这剑,指的并不是灵剑,而是我本身,我的道,便是剑道。 我,便是剑! 程景平终于想通了剑诀第六层的全部奥义,心中一阵激动,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走了岔路。他立马开始在神魂中观想“剑”,以自己的剑道重新铸造自己的神魂。 原本程景平的神魂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而随着他的观想,却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像一把剑! 天上的大战继续,双方大军都已经后撤了百里,以免被大战的余波所波及。二王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无数的残影遍布天空,时不时会洒下一滩血迹,也看不清到底是谁的。交战的轰鸣声响彻方圆百里,各种大神通层出不穷,整片战场时而电闪雷鸣,时而飞沙走石,时而暴雨倾盆。 过了许久,双方对轰一掌,爆发了剧烈的爆炸。声浪形成实质的冲击波,方圆十里内的地面都被生生轰下去了十丈,而高空中原本密布的厚厚乌云也在这声浪中被轰散,露出了久违的阳光来——竟是已经过了一日了。 双方大军无不紧紧捂着耳朵,以免被这轰鸣声震碎了耳膜。便是两大妖王也被这冲击波生生分开,各自后退了数十丈远,吐出了一口淤血。 只是犼的实力始终还是胜了计蒙一筹,此刻仍然傲然立于空中。而计蒙却是捂着腹部,身形略微伛偻,显然是有些难以支撑了。 犼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的戾气大盛:“嘿,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半点进步啊。既然如此,你也就没资格活在这世上了,今日便送你去死!” 说完仰头朝天大吼一声,一把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长枪从他的口中缓缓飞出,被他一把抓在手中。而另一边的计蒙见状,面色凝重,知道这一战也已经到了尾声了,该拼命了!他头上的龙角发出耀眼的光芒,缓缓变成了两把弯刀,被他双手分别握住,严阵以待。 感受到两件灵兵上散发的威压,程景平从感悟中惊醒,震惊地脱口而出:“镇宗至宝!”身边的胡三同样震惊地补充道:“这二妖皆已经能够凭借自身实力发挥出镇宗至宝的全部威力了!” 程景平这才看到天空中手持镇宗至宝相互对峙的两名妖王,心情沉重地缓缓点头:“若是他们在全盛时期,别说我们只有四人,就算是四十人,也不会是这些妖王的对手。” 胡三默默点头,神色凝重:“如今,便看这最后的对决,能消耗犼的几分实力了。” 犼握紧剑柄,神色严肃,聚集起全身的真元闪身朝着计蒙冲去。而计蒙同样手握双刀直直朝犼冲了过去。 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斩下,同样平平无奇的双刀迎上。就在三柄灵兵碰撞的瞬间,这两件“镇宗至宝”终于暴发出了惊人的威力。 只见一柄弯刀中激射出无数凝聚成实体的风刀,令一柄弯刀则覆盖上了一层坚逾金石的寒冰,无尽的寒气立马让整片空间的温度骤降,即便是百里外的妖族大军,也不得不运功竭力抵挡这股散逸而出的寒冰之气。 而犼的长枪则从枪尖处喷射出了无尽白色的烈焰,便是空间都隐隐有被熔化的迹象。 三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空中猛烈交锋,激起无尽的异象,整片空间天崩地裂,一片末世之景。双方大军见状无不震惊,急忙再各自后退了数十里。 程景平眉头紧锁,即便是以他的天人合一也无法查探到大战之地的情况,整片战场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如今战况如何。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这场万妖谷中难得一见的双王大战终于迎来了尾声。天空中的异象渐停,风沙也渐渐平息,两道身影终于从风沙中显露出来。 只见高空中,计蒙的双刀深深插入了犼的腹部,血流不止,伤口上的冰霜和风刃清晰可见。而犼的火焰长枪则是洞穿了计蒙的胸口,将他的心脏和五脏六腑尽皆烧成了飞灰。 三息后,计蒙全身的皮肤开始随风飘散,消失于这天地间。犼收回两把弯刀,半跪于天空,吐血不止,脸上却是挂着疯狂的笑意——这一仗,终归是他赢了,龙神国,也是属于他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犼一边狂笑不止,一边不住地咳血。 而随着这场万妖谷的旷世双王之战落下帷幕,蹬龙阁大军气势大盛,在毕威的一声令下,全军出动,朝着龙神国大军掩杀过去。而反观龙神国大军,则是早已吓破了胆,他们眼中的神,九王之一的计蒙当着他们的面陨落在了犼的手中! “撤!全军保持阵型撤退!”龙神国的最高将领虽也惊慌失措,但总算没有乱了阵脚,竭力维持着全军阵型有序撤退。 邓之利望着高空中狂笑的犼,眼神中露出了恰如其分的兴奋,急忙朝他飞去:“王上伤势如何?臣护送您回去。” 犼举起手制止了邓之利的到来:“不必了,你去帮毕威一把,尽快将这龙神国拿下,别让其它妖王趁虚而入。” 邓之利无奈停下身形:“是,臣这就去。” 犼看着邓之利飞远后,这才独自朝着飞舟飞去。这艘飞舟的禁制足以挡下妖王之下任何高手的一击,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敢安心开始疗伤。这一战他虽是获胜,计蒙也终究是九王之一,实力与他只在伯仲之间,最后的一击同样将他重伤,如今体内的伤势恐怕需要他静养几年才能恢复。 只是,程景平四人又怎会让他有那么久的时间来修养? 刚落下身形,准备掐诀打开飞舟的禁制,脚下便感应到了一道犀利的剑气袭来。犼连忙一踏大地,后撤而去。 红色的剑芒冲出地表,朝着他紧追不舍。 犼的眼神冷静中露出一丝暴虐。自己已经避开了所有妖,这个刺客绝对不是跟着自己来的,而是早就埋伏在此,他到底是谁? 虽是袭击,但胡三的实力终究是差了犼太多,即便他如今重伤,却也不是胡三能够轻易得手的。第一击被躲过后,再次刺出的一剑已经无法对犼造成任何威胁,一息之后胡三便无奈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当下不做任何犹豫,后退撤离。 犼本不欲节外生枝,既然此刻退走,疗伤才是此时最重要的,而且这名刺客实力太低,根本也入不了他的眼。 只是突然间,一股熟悉的气息被他察觉,那是诸怀的气息!诸怀已死,此人身上怎么还会有诸怀的气息?莫非那诸怀未死?那么他为何装死?…… 无数的问题瞬间充盈他的大脑。这个刺客有问题! 犼瞬间朝着胡三冲了出去,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是中了圈套了,暴怒之下再顾不得伤势,势要将这个刺客活捉,找出背后的主谋是谁。 胡三回头看了眼追来的犼,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慌,急忙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犼露出一丝冷笑,现在才怕了吗?晚了!即便是以重伤之躯,对付你这么个修为低微的小妖还是不在话下的。当下速度再提,瞬间又追近了三丈。 胡三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只是仍然摆脱不了犼,甚至两者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不到半刻钟,犼已经到了胡三身后三尺。他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猛地一窜,伸手便要将这小妖按倒在地。 胡三嘴角微微翘起,非但不惊慌,反而有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轻松。 一把剑从天而降,携着风雷之力朝犼的脑袋斩去——这是程景平最快的一剑。 “有埋伏?”犼的眉头一皱,却是不慌。全身覆盖上一层坚硬的鳞片,他举臂硬挡程景平这一剑。 雷蛇飞窜,犼虽是挡下了这一剑,却被其上的雷霆之力麻痹了全身。他眉头微皱,若是全盛时期,这种程度的雷电根本不放在他的眼中,只是如今却被电麻了一瞬。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那是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掌控全局之后的感觉。 第179章 蹬龙阁无主了 果然,就在他全身被麻痹的瞬间,又一个刺客现身。犼的周身顿时狂风大作,一个小型龙卷风以他为中心出现,不仅隔绝了他的感知,更是从风中密密麻麻地袭来无数风刃。 犼的面色凝重了些许,这个新出现的刺客实力比之前两个要强不少,已经足以伤到自己了。自己如今动弹不得,只得以自己的鳞片硬抗所有风刃。 “铛铛铛铛……”一阵密集的轰击声后,犼的伤势又再加重了,他吐出一口淤血,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飞廉隐于风中,神情更为肃穆了一些,手中灵兵全力出手,凝如实质的风刃一道一道朝着犼周身的伤口袭去。 感觉到风刃的威力更为强大,犼也有了一丝危机感。就在这时,邓之利的声音传来:“谁敢伤吾王!” 犼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还好邓之利赶来了,否则今日自己还真有些麻烦。 邓之利的话音刚落,他周身的狂风便息了,看来刺客是被惊退了。犼看着神色紧张,疾步跑来的邓之利,欣慰地笑道:“还好你及时赶……!” 话还未说完,邓之利凝聚了全身真元的一剑已经破开了他的磷甲。只是犼却在最后的瞬间双手一合,将致命的一剑牢牢夹住:“你果然有问题!” 邓之利眼看自己背叛的事实被揭穿,全力偷袭的一剑被夹住,脸上却也没有半分吃惊,只是平静道:“你从不相信任何人,谁在你眼中都有问题。” 说话间飞廉已经潜到了犼身后,手中灵兵忽的化为了狂风朝着犼的周身袭去。 风,无孔不入,即便是犼堪称铜墙铁壁般的磷甲也防不住风的侵入,而此刻的每一丝风,都如同一把利刃,不到三息,犼便已经被这无孔不入的风刃割的鲜血淋漓,成了一个血人。 他仰天怒吼一声,声波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外冲击而去。狂风被震开,重新化为了飞廉手中变幻不定的灵兵随着他一起被震退数丈。而邓之利同样带着手中灵剑被声波震退数丈远,眼神凝重地望向犼。 飞廉趁机重新隐于风中不见踪影,同邓之利一明一暗围攻犼。 犼终归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大,再加上腹部的两道伤,实力大不如前。被这一妖一魔围攻,渐渐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犼的眼中渐渐泛红,那是他要拼命的前兆。 “很好,想要杀我?我乃九王之一,岂是你们这些小妖能杀的!都给我拿命来!”犼的语气渐渐疯狂,眼睛也变得猩红一片。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犼不再维持半人半妖的形态,彻底展露了本体。一只体大如马,身覆红鳞,头生鹿角,颈披狮鬃的妖兽,眼中充斥着暴虐的猩红色,朝着他们怒吼。一柄包裹着白色烈焰的长枪立于其后,随着这声怒吼爆发出无量烈焰席卷四周。 狂暴的烈焰瞬间将飞廉同邓之利都包围了起来,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程景平和胡三眉头一皱,没有选择逃出火焰的包围圈,同样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四人赶忙聚集到了一起,共同抵挡这白色的烈焰。 “你们怎么不逃出去?”飞廉的语气略显焦急。 “嘿,前辈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没法和魔尊交代啊。”程景平故作轻松地半开玩笑道。 邓之利瞄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火海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好在犼本身就已经身受重伤,再次强行催动这等至宝,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太久。眼下就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他为何要显露本体?”胡三在一旁冷静地问道。 邓之利叹了口气道:“那是他要拼命了,本体的肉身更为强大些,能支撑得更久。不过现出本体也会让他的性情更加暴虐,不够理智,简单说就是会同我们死磕,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 飞廉身上汗如雨下,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别废话了,我们没演练过阵法,最简单的‘四极阵’都会吧,先摆阵。这火太强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众人见状,急忙开始摆阵,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方,口中念咏法诀,一个护罩瞬间展开,勉强逼开了白色火焰,将四人笼罩其内。 随着护罩的展开,四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铛”的一声轰鸣,震个护罩猛地震荡起来,差点瞬间崩溃。四人各自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好在这护罩总算是没有被击破。 “是犼!他隐藏在这火焰中!”邓之利面色难看地说道。 “邓之利,以你对他的了解,我们能耗得过他吗?”飞廉的语气有些沉重。 邓之利摇摇头,略显无奈:“方才那一击显露出的实力来看,我们怕是耗不过他,王就是王啊,即便受了重伤,我们也仍然难以杀他。” 飞廉却是没有半分气馁,冷静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耗了,撤了阵,以攻对攻吧。如今他失了理智,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 三人相视一眼,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再死守下去必定是被一锅端的结局。定下计策,四人同时撤了阵法,分散开去,瞬间消失在火海中搜寻犼的身影。 远处化为一团烈焰的犼看着四人分散开来,眼中的猩红色更甚,露出一个狞笑,朝着程景平的方向冲去。 虽说是搜寻犼的踪迹,但如何找出藏匿在火中的犼却是个大问题。犼的本命神通便是火,隐藏在火海之中根本便毫无踪迹。程景平不敢怠慢,也不飞行,只在地面行走,背脊上的图纹全数亮起,甚至还在胸口贴了一张替身符。同时他时刻以天人合一关注四周动向,只是在这火焰中便是天人合一的探查能力也大为减弱,难以看清一丈外的景象。 程景平估摸着自己在这火焰中大概能撑半个时辰,而邓之利和胡三他不清楚,但飞廉……怕是连一刻钟都难以撑下来,所以必须在一刻钟内找到并拿下犼, 正当程景平心情焦虑之际,身旁五丈处的一团火焰突然朝着他急速扑来。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程景平被一爪狠狠拍中。好在有地载阵的强大防御,整片大地猛地震动了一下,将这一爪的力量吸收。但即便如此,程景平也是感到五脏一阵翻涌,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竟是被这一爪震伤了肺腑,这一爪的力量怕是已经超过了刑天的四成实力。 而犼也是一惊,自己这一爪的力量居然无法秒杀了这个小妖?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从这小妖身上居然还反弹了一股强大的力道,让他猝不及防之下也被震飞了出去,虽没有受伤,却也短暂地失去了灵活的身法。 而就在此时,原本应该分散出去的三人突然从附近同时朝他袭来。 “嘿,抓住你了!”飞廉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比程景平估计的时间更短,他根本无法在这火海中撑过半刻钟,好在犼如今的理智欠缺,轻易便上了他们的当。 飞廉手中的灵兵再次化为狂风朝着犼腹部的伤口钻去。胡三则是闪到了犼的背上,寸芒已经隐去了红色,露出了本体,朝着犼的脊柱刺去。而邓之利手中灵剑则冒着绿色的毒烟朝着犼的脑袋斩去。 犼此刻正被灵明剑甲的反震之力震得身体失去控制,无法做出有效的闪躲,只得怒吼一声,浑身的红色鳞甲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硬抗三人的全力一击。 狂风扫过他的腹部,一阵密集的“叮叮当当”声响起。足足过了约莫三十息时间,终于在飞廉力竭之前破开了犼的防御,顺着他的伤口侵入了体内。 伤口再次遭受重创,犼痛地大吼一声,全身鳞甲顿时一暗,让胡三抓住了机会,原本无法破开鳞甲的寸芒终于乘机刺入了他的背脊,直没剑柄。而邓之利的灵剑虽仍然破不开他的鳞甲,却是抓住他分神的瞬间转而横扫,一剑将他的双眼尽数毁去。 被几人埋伏瞬间受了重创的犼凶性大发,大吼一声将四周火焰尽数吸入腹中,不仅逼出了寸芒和飞廉的灵兵,更是连邓之利的毒气也一并逼了出来。 全身燃烧着白色火焰,威武不凡的犼怒吼一声,迅捷地一爪将邓之利拍飞数十丈远,狠狠嵌入了涯壁之中,鲜血狂吐。同时后腿蹬向飞廉,好在飞廉的速度仍旧对得起“风神”之称,瞬息后退,躲过了这一腿。只是不想其上的虎爪竟凭空斩出几道精芒来,飞廉匆忙举起灵兵抵挡,却仍是被轰飞了出去,受伤不轻。 胡三见机不对,急忙腾空撤退,却还是晚了一丝,被犼的尾巴狠狠一卷,扔出去数丈远,撞到了邓之利身旁的涯壁中,半晌起不了身。 犼再次仰天怒吼,仿佛是要宣示他的王者地位般。只是就在此时,程景平已经凭着长生诀恢复了伤势,一闪之下来到了他的背上。 “嘿,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就不信你会没事!”程景平手中漆黑的石灵明狠狠插入了寸芒刺出的伤口。 漆黑的死气汹涌而入,瞬间充斥犼的体内,在消磨他生机的同时,更是引动了被他压下的伤势。被计蒙至宝重创的伤势,被飞廉灵兵造成的伤势,被胡三寸芒造成的伤势和被邓之利毒剑造成的伤势同时爆发。 犼再也撑不住,趴倒在地,伤口处鲜血狂喷,生机更为稀少。他转头望向程景平,眼中戾气更甚:“想要本座的命?你也来陪葬吧!” 火焰长枪从远处激射而来,在程景平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贯穿心脏而出。 “景平!” “程景平!” “程少侠!” 远处三人惊叫道。却看程景平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跪倒。 “哈哈哈哈哈哈……”奄奄一息的犼狂笑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高兴,却发现原本应该随着程景平的死而消散的死气竟然没有半点减少。 “嘿,抱歉,让你失望了,一路走好!”半跪下的程景平虚弱道。胸口的替身符化为了灰烬,只是却也没完全挡下长枪的这一击,心脏虽没有被完全摧毁,却也是被洞穿了一个大洞。 死气没有半分衰减,犼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程景平,却是已经断了气,彻底陨落了。 程景平再坚持不住,收了功法就地坐下,忙催动长生诀,配合生命道则疗伤。此次伤势极重,心脏几乎少了一半,若非他肉身强悍再加上长生诀自动运转,怕是这替身符也救不了他一命,镇宗至宝的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人见他没事,这才舒了口气,胡三和飞廉顾不得伤势忙飞到他身边给他护法。而邓之利则是拖着伤体起身说道:“你们看着他,我去处理一下战场。最多一刻钟后,你们必须离开,否则等擒龙卫来了我们都要完蛋。” 胡三和飞廉点点头,别说一刻钟了,实际上要不是程景平此时是在不能行动,再重的伤他们也要把他架走。以他们如今的状态,在这里每多待一息时间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邓之利动作麻利地四处探寻,将能指向程景平和飞廉的线索都一一抹去,这次双王大战中,他们二人是不该出现在此的。 不到一刻钟时间,他已经将现场伪装完毕,再回到犼的尸体旁,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邓之利四处再探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踪迹后忙向着战场方向飞去。 “毕威,莫要太过深入!”邓之利追上了毕威悄悄传音道。 “为何?方才你为何又匆匆离去?”毕威有些不解。 邓之利做了个手势让他跟着自己来到一处僻静处。布下了隔音禁制,邓之利一脸肃穆,沉声道:“方才是吾王发来的求救,我大惊失色,匆匆赶到,有三人已经同吾王战成了一团。我去的晚了……没能救下吾王。” 毕威大惊失色抓住邓之利的衣领惊恐道:“你……你再说一遍,吾王怎么了?” “吾王……陨落了。”邓之利低头轻声道,仿佛全身力气都流失了般。 毕威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王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180章 城头改换大王旗 邓之利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毕威,你醒醒。我看现场留下的气息,这几人应该是诸怀昔日的门下。趁着王上重伤,便来此刺杀,他们应该还有同伙,仅凭他们三人还不足以杀了吾王。我现在带你去见王的尸体,之后你继续带兵去扫荡龙神国,装作不知道此事,但绝对不能让大军出现重大伤亡,明白吗?” 毕威此刻已经回过神来,郑重地点点头。 邓之利带着他来到战斗现场,毕威看了看战斗现场,再看到犼的尸体,确定他真的死了,当下跪地道:“邓大人,蹬龙阁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整个蹬龙阁内以您为首,还请大人继承蹬龙阁阁主之位!” 邓之利大惊失色:“毕威住口!吾王的尸首还再此,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况且你也该知道,我并没有这个资格继承蹬龙阁阁主之位。我的实力太低,根本不足以当这一方势力之首。此事万万不可,这阁主之位如今便是个烫手山芋,除非有王的实力,否则谁敢接手?你可别害我!” 毕威抬头道:“邓大人,犼的死讯若不公布,便无人知道他死了,我们尚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再想其它办法。你可以借犼重伤闭关的借口来暂时接掌蹬龙阁,邓大人,若是你不出马,蹬龙阁怕是立马会同龙神国一样,被周围势力分食殆尽啊!” 邓之利面露难色,沉吟许久。毕威见他迟迟不肯答应,抱拳道:“邓大人,蹬龙阁的生死存亡可就都在您一句话了。” 邓之利叹了口气,将毕威扶起:“就算我答应了,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蹬龙阁内的各方势力也不少啊。保不齐他们还会以为我弑主篡位了。” 毕威正色道:“如今这三万大军尽在我的掌控之下,占据了整个蹬龙阁半数的军力。若大人答应此事,我定全力保大人顺利接掌蹬龙阁。” 邓之利闻言终于拍了拍毕威的肩膀沙哑道:“好,既然你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这担子我就抗下了,我们便尽力让这蹬龙阁再延续一段日子吧。” 毕威终于了口气,抱拳谢道:“大人大义!” 邓之利摇了摇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如今最紧急之事乃是封锁犼陨落的消息。此地战场我可以将之销毁,但那些凶手就得靠你去追捕了,断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将此事公之于众。”说罢取出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有着一滴血液:“这是凶手留下的,你带上它。我看凶手是朝着龙神国飞去的,八成会隐藏在龙神国中,大人扫荡之时可秘密搜寻。” 毕威接过盒子郑重道:“我这就去搜寻他们。”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邓之利待他飞远后,终于松了口气,有他的支持,这蹬龙阁阁主之位才算是稳了。他自然不信这毕威有多深明大义,无非是放不下到手的权利而已,只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合作,至于给他的那滴血,不过是随便从哪个死掉的倒霉蛋身上取的,自然不可能找到。 邓之利将现场完全破坏,带着犼的尸身来到飞舟之上,飞舟腾空而起,朝着踏龙城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天边。 毕威盯着消失在天际的飞舟,眼神中充满狠厉之色:“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邓之利,此事你要说与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我是打死不信的!该死的,老子才刚统领这三万大军,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碰到这档子事。不过若是能扶他上位统领这蹬龙阁,说不得我的位置还能再往上挪挪,待到那时……嘿,谁说我就不能做这蹬龙阁之主呢?”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又皱起了眉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快速提升实力,若是达不到王级的实力,这个位置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此说来,这邓之利难道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只是若他已经有了王级的实力,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可若是他实力不足,如此处心积虑坐上这个位子是想找死吗?” 毕威沉思许久也想不明白,心中倒是对邓之利更为重视起来,不管以后如何,当下,还是先顺着他的意思帮他坐上这蹬龙阁之主的位子吧。 个把月后,一道流光在夜空中掠过,风尘仆仆的邓之利来到一片荒芜之地。他降下飞舟,停在一片荒漠之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胡三隐匿身形悄悄潜到了飞舟之上,随即幻化成了犼的模样,连那杆至宝长枪都带上了。 邓之利仔细打量了他片刻,指出了他同犼之间的一些细微区别,胡三一一改正,半个时辰之后,胡三所化的犼从外观和气质上已经同犼有了九成的相似。邓之利满意地点点头,飞舟重新冲入云霄,朝着踏龙城飞去。而邓之利则利用路上的时间,将犼的性格、习惯、语气等细节一一说与胡三听,好让他装得更像些。等到了踏龙城,能不能最终掌控蹬龙阁,主要就得看胡三假扮的犼能否骗过蹬龙阁一众高层了。 很快,飞舟便回到了踏龙城中。不等飞舟在行宫前停稳,邓之利神色紧张的背着虚弱的“犼”从飞舟上一跃而下。两侧侍卫见到重伤的“犼”回来,急忙迎上,躬身下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邓之利全然不作理会,急急朝着行宫飞去。行宫之中,犼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卢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迅速带着邓之利来到练功室中,将重伤的“犼”轻轻放下。卢生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疗伤丹药喂“犼”服下,然后便准备帮他化开药力疗伤。 “犼”摇摇头,虚弱地说道:“邓之利,你来吧。” 邓之利闻言赶忙答应道:“是。” 卢生斜眼瞄了邓之利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心中却是微有些凝重。以犼的疑心之重,这种时候必然只会让自己完全信任的妖近身,而今日之前,这个妖一直是自己,今日却是换了邓之利,莫非…… 想到这里,卢生对邓之利不由的起了敌意。在犼身边做事,若是得不到他的信任,便要如履薄冰了,谁知道自己随意做的事情在犼的眼中会如何解读? 邓之利尽心尽力地为“犼”疗伤,助其化开药力后,“犼”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好了,我自己可以了,你们都退下吧。”邓之利闻言,应了一声低头退出了房间。 卢生也随之退出,将房门一关,同邓之利一同向外走去。 “听闻邓大人救驾有功,看来经此一役已是深得吾王的信任,恭喜恭喜。”卢生满脸笑容地向邓之利道喜。 “哪里哪里,不过是我应该做的罢了。吾王最信任的,自然还是卢大人了,‘贴身’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邓之利连忙谦虚道。 卢生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再如何‘贴身’也只是个小小侍卫罢了,如何能与邓大人相提并论?” 二人又相互恭维了一番,卢生问了些犼受伤的细节,邓之利一一对答如流。一刻钟后,邓之利终于出了行宫的大门:“卢大人留步,留步。” “职务在身,不便出宫,那卢某就不送了。”卢生拱手拜别道。 邓之利同样一拜,转身飞向了自己的宅院。 卢生笑脸一收,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虽然邓之利回答得天衣无缝,听不出什么问题来,但卢生始终觉得有些不对。这“不对”不是针对犼的受伤,而是犼对邓之利的态度。此事之前,犼对邓之利并无信任,甚至一度怀疑槐吾之死同他有关,而现在却表现得有些太过信任了。以犼的性格,即便是邓之利一路护送他回来,也不该如此信任才对。 想了片刻,卢生还是没有头绪,只得先放下心中疑问,回到练功室前为“犼”护法。 第二日清晨,练功室的门缓缓打开,面色仍然惨白的“犼”虚弱地开口道:“传令下去,今日早朝照旧。” 卢生紧张道:“王,您的身体?” “犼”捂着腹部吃力道:“照做便是。” 卢生不敢再有异议,急忙跑去传达命令。 一个时辰后,蹬龙阁一众高层全部齐集聚龙堂中。重伤的“犼”勉强坐在龙椅之上,有气无力地望着堂下数十大臣说道:“孤在同计蒙一战中受了重伤,此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自今日起,孤要闭关疗伤,估摸要数十年时间。在此期间,邓之利暂代孤统领整个蹬龙阁,尔等须得尽心辅佐。”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议论纷纷,乱作一团。众妖皆是大惊,没想到犼会突然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来。 “吾王,蹬龙阁乃是您一手创立,万不可一日无您啊。邓大人虽是德高望重,但终归实力未到王级,怕是其它七王会乘机……”一阵喧哗后,蹬龙阁中论实权只排在邓之利之下的榭扶大着胆子出列谏言道。 “犼”虚弱地说道:“若是真碰到什么处理不了的大事,我自然也会出关的,这点无需担心。” “可是吾王……”榭扶还欲张口劝谏,“犼”挥了挥手打断他:“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起由邓之利辅国。” 邓之利忙下跪叩谢:“谢吾王!臣定当诚惶诚恐,竭尽全力。” 榭扶见状,也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下。众妖相视一眼,也再无人敢出言反驳。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邓之利终于在明面上掌控了整个蹬龙阁,只是暗处却仍旧暗流汹涌。 是夜,榭扶在家中设宴,请了卢生和十几个交好的大臣一同聚餐。 “卢大人,今日之事您可提前有所耳闻?”榭扶敬了卢生一杯酒问道。 卢生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之前真是半点风声也无。” 榭扶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个决定很突然?” 卢生放下酒杯同样不解道:“何止是突然,就在此战之前,王上对这邓之利仍是有不小的戒备之心,不知怎么此次回来便对他信任有加了。不过是一路护送王上回来而已,照理并不足以让王上如此信任。” 榭扶闻言,摸了摸下巴上的根须,沉声传音道:“此次吾王回来,可还有什么异常?” 卢生闻言大惊,握酒杯的手猛地一颤,洒出大半酒水,酒劲瞬间醒了大半:“大人可莫要瞎猜,除了格外信任邓之利外,吾王一切如旧!” 榭扶忙传音笑道:“那便好,那便好,吾王一切安康便好。” 而后榭扶扫了一眼在座众妖,笑道:“各位,今日是邓大人的好日子,来,我们为邓大人干一个!” 众妖都是榭扶一边的,自然知道榭扶此话是什么意思。一名身着铠甲的百目妖一拍桌子吼道:“哼,他邓之利何德何能,岂能担此重任?要我说,如此重任,便只有谢大人有资格担任!” 众妖闻言纷纷附和。 榭扶连忙摇手,一脸惊恐道:“诸位莫要瞎说,邓大人可是吾王钦定的,万不可造次!” 卢生之前并未随这些大臣附和,此刻也放下了酒杯,玩味道:“邓大人自然还是吾王钦定的辅国,大家莫要陷榭大人于不义,当团结一致,以榭大人为首,好好辅佐邓大人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了此话中的机锋,一同附和道:“卢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榭扶举起酒杯大笑道:“来来来,就为这句话,大家敬卢大人一杯!” 满桌宾客皆起身敬酒,卢生也不敢托大,连忙也起身笑道:“当不起当不起,这杯我敬大家。相信有各位大人的‘鼎力支持’,邓大人当能带领我蹬龙阁更上一层楼。来,干了!” 一时间宾主相欢,其乐融融。 而邓之利府中,探子急忙回报今夜榭扶宴请大臣之事。邓之利平静应道:“知道了,好生监视他们便可。” 探子闻言抱拳称“是”,迅速退下。 邓之利放下书,望着窗外的乌云笑道:“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如同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飞廉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中,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毕威要回来了?” 邓之利点点头:“一个月内便会到了。计蒙一死,龙神国便土崩瓦解了,根本没做任何抵抗,异常顺利的占了三成的势力。毕威怕我这边出状况,就先带一万兵马前来支援了,等他一到,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谁也翻不出花来。只是这之后才是我们将要面临的最大难题啊。” 窗外的乌云越发浓厚,似乎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第181章 四面楚歌 飞廉伸了个懒腰:“放心吧,没那么快。等程景平出关,我们便出发,估计也就一个月之内。” 邓之利苦笑道:“但愿吧。” 安静的密室之中,程景平正双目微闭,盘坐在一个由菩心草编织的蒲团上。菩心草有凝神、开智的效果,对于他此刻的闭关有着不小的裨益。 上次观看犼和计蒙的大战有所感悟后,本该立刻闭关,无奈身在战场,于是便拖到了现在。如今终于得了空闲,他终于开始了闭关修行。 只见程景平的神魂外观已经脱离了人形,渐渐向剑的形状转变,此刻已经成了一柄剑胚,虽很粗糙,但好歹已经算是一柄剑了。而他所领悟的万道,便如同铁锤一般不断锻造着这柄剑胚,待剑胚蜕变成一柄绝世宝剑,也就是他功成之时。只是《剑诀》功法只有第六层,上面三层便是开创剑诀的老祖也不知如何修炼,自然也就无法知道自己神魂真正成剑之时,将达到何等境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锻造神魂的道则一一融入神魂,以他如今所领悟的道则,这次闭关修行即将进入尾声了。 而就在他安心闭关的时候,蹬龙阁同龙神国的这一战也已经传遍了万妖谷。一时间不论是剩下的其妖王还是四大妖将都震惊异常,二王搏杀已经上千年未曾有过了,不想今日居然重现了,看来这万妖谷的局势又将风起云涌了。 天妖殿之中,白泽正坐在妖皇身边汇报着犼和计蒙的这一战。 “计蒙死了?九大妖王的称号叫了多久了?”妖皇听闻这么大的消息,却是仍然心静如水,淡淡地问道。 “有一千六百四十八年了。”白泽略微思考了片刻,肯定地回答道。 “这么久了么?也是该换换了。只是都一万多年了,还是没有丝毫成果。白泽,你说本座是不是错了?”妖皇略有些感慨地叹惜道。 白泽抬头仰望万妖谷的天空,淡淡地说道:“是非功过,岂是我们现在能说得明白的?还是留给后世子孙去评说吧。如今棋已经下到这儿了,想悔棋也晚了。” 妖皇咧嘴一笑:“是啊,落子无悔嘛。你说这犼和计蒙之间的战斗同那两个使者有关吗?” 白泽笑道:“我也这么猜测,只是暂时还没什么证据。” 二妖对视一眼,皆是笑道:“但肯定和他们有关!” 妖皇的心情好了些,躺下身来望着头顶的蓝天笑道:“万妖谷乱了万年了,倒也不在乎多这么两个搅屎棍,只是他们不来见我,搞这么多事情干吗?莫非还想自己在万妖谷中建个势力不成?” 白泽摇摇头:“要做成此事可不容易,这二人的目的怕是不小,但绝不可能是建立个势力,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妖王,建立势力的意义不大。” 妖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那些妖王有什么反应?” “嘿,这两个家伙居然拼得两败俱伤?如此良机,当然不能放过,命令栖梧卫向蹬龙阁境内前进五十里,咱们先探探犼的虚实。”九凤听闻这个消息略显兴奋,这万妖谷已经安静了太久了,这局势也该变变了。 随着九凤的一声令下,北面靠近蹬龙阁的栖梧卫立马朝着北面挺进了蹬龙阁境内。负责守卫边境的擒龙卫大惊,这凤凰岭平日里小纠纷虽不少,但如今日这般上万大军压境的情况却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守军将领蒙奇知道此事必然同犼的重伤有关,如今决不能露怯,当下一拍桌子大声怒道:“所有擒龙卫出击,让凤凰岭那个娘们知道我蹬龙阁的强大!” 帐下十来个将领皆是哈哈大笑,这个“娘们”自然是指的妖王九凤。往常对这九凤众妖自然是敬畏非常,只是犼击杀了同是九王之一的计蒙后,这些将领的心中对其它妖王的敬畏之心便轻了不少,已经敢拿他们开玩笑了。 十几个将领纷纷信心十足地出了大帐,领兵朝着栖梧卫杀去。而蒙奇却是神色肃穆地想了想后,一柄传讯飞剑从账中一飞冲天,朝着踏龙城疾驰而去。 望着消失在云端的飞剑,蒙奇的心情不由沉重。那些低级将领只知道犼杀了计蒙,威势大涨,却是不知道此刻的犼也是身受重伤闭了死关疗伤。凤凰岭此时的大举进攻显然是想趁火打劫,这上万大军怕也只是个前锋,就算这次他们奋力将这支大军挡下了,只要他们露出一丝怯意,九凤便会知道犼的现状,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亲自带军北上,届时,蹬龙阁便危险了。 而就在蹬龙阁南线爆发大战的同时,东北面的英招也同样动了试探之心,派出两支大军,一支侵入龙神国,另一支则朝着蹬龙阁而去。不出所料的,两只大军都同擒龙卫爆发了大战。 而除了这两个相邻势力外,同龙神国相邻的梼杌、魑魅、祸斗三大妖王也各自派出了大军进入龙神国中意欲分一杯羹。几大势力自然也都在龙神国中同蹬龙阁的大军发生了摩擦。 一时间,无数传讯飞剑如同万剑朝宗般朝着邓之利飞来,报告着前线的战事。 又一个早朝,邓之利站在空荡荡的王座边上听着堂下众大臣的汇报。此时各地爆发的战斗也陆续传到了这些大臣耳中,只见榭扶率先出列,抱拳躬身道:“邓大人,如今我们同群英殿和凤凰岭边境的战线吃紧,吞并龙神国的进程也受到了其它三方势力的阻挠,停滞不前,不知邓大人可有良策?” 邓之利望着他平静道:“此事我已一一嘱咐各方将领了,榭大人请放心。” 榭扶自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再次大声道:“放心?邓大人如何让我们放心?原本我们不过就是同龙神国一方作战,如今却要同五方势力大战!”顿了顿,他直起身来,阴沉道:“我怕,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我蹬龙阁会吃不消啊。” 随着榭扶的发难,身后陆续又有十几名大臣相继出列附和,要求邓之利给出个退兵的方案来。就当堂上议论纷纷时,大门突然被轰然推开:“是谁胆敢在聚龙堂喧哗?这里可不是菜市场!”毕威龙行虎步而入,行至近前跪下抱拳道:“禀邓大人,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办好了。龙神国内各类出产总共收获了近四成,同时俘虏了三万龙神国大军,其中已经有两万多人投降,剩下的应该也快了。” 邓之利见到毕威前来,淡淡笑道:“起来吧,做的很好,大军退回了吗?” 毕威这才起身,低头毕恭毕敬道:“回大人,已经快到蹬龙阁境内了。我怕大人独自在踏龙城中会被一些宵小责难,因此先行带着一万大军回来护卫大人。” 榭扶众妖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宵小”自然是指的他们了。可是他们此刻却也不好发作,原本这邓之利虽是有着辅国之职,在这踏龙城中却没有兵马,他们尚且不惧。如今这毕威不知为何居然如此维护他,居然从前线带兵回来护卫他,这可就有些麻烦了,自古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这邓之利有王上给的大权,又有毕威的大军支持,已然真正有了掌控蹬龙阁的资本。 榭扶默默退下,心中再有不甘,如今也要识时务才是,再硬刚邓之利那便是找死了。而见他都退下了,那十几名大臣也只能默默退下。 邓之利也不去责难他们,又详细询问了毕威前线的情况后,便散了朝。 朝后,毕威留了下来。 “前线真实情况如何?”邓之利不复方才的淡定,神情略微凝重地问道。 毕威也是没了之前的锐气,叹了口气道:“果然骗不过大人,本想再找个机会同您说呢。如今虽说是退回了边境,但几方势力却仍不愿善罢甘休,同时在我们的边境上屯兵,总计已经有超过八万大军了,而且兵力还在增加。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但显然来者不善啊。而我们如今在龙神国边境上的兵力,就算加上投降而来的龙神国龙大军也不过只有七万而已。” 邓之利神情严肃,不仅是龙神国这边压力巨大,同群英殿和凤凰岭之间的战事同样不太顺利。这些势力如今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般,同时将蹬龙阁视为了猎物,一拥而上想要分食了它。 毕威见邓之利沉默不语,知道其它战线上怕是也不乐观,不禁皱眉问道:“邓大人,如今怎么办?是要拼死一战还是……” 邓之利摇摇头镇定道:“还没到拼死一战的时候,他们不过是想做个试探,看看犼的伤势到底重到了什么程度,那便让他们看看便是。” “看?怎么看?”毕威闻言一脸茫然。 邓之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你这次到底带了多少人回来?” 毕威伸出两根爪子:“就两千,前线实在是兵马不足,我不敢带多。” “两千就够了。”邓之利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说道:“十日后,我会清空整个宫殿,由你们来接手防卫。我,要用用那杆长枪。” 毕威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要动用那件至宝?这是要干什么? 邓之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就是秀下肌肉而已。只不过现在的‘犼’有些太弱了。” 毕威顿时明白了,点点头郑重道:“明白了,只是卢生那边?” 邓之利嗤笑道:“他那边不是有犼吗?你只要准备好接管大殿就是了。记住了,你带来的,是一万大军,可不是两千。” 毕威点点头,转身离去。 十日之后。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中的云很厚,却迟迟不下雨,不由的便有些闷热。邓之利草草开完朝会,便让卢生带着所有侍卫、侍从都出了宫殿。 卢生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这邓之利也不知道给王上下了什么迷药,居然让王上同意了今日由毕威来接管整座宫殿的安全和一应事务,这是卢生第一次失去了对这座宫殿的掌控,这让他出离愤怒。 毕威见到卢生带着所有妖出了大殿,一挥手,身后的军士便一拥而上,迅速掌控了这座蹬龙阁中最为尊贵的宫殿。 刚出关不久的程景平同飞廉混在一众军士中进了大殿,来到“犼”的练功室内,大门一关,室内便只剩下了四人:程景平、飞廉、邓之利和胡三。 “最简单的聚灵阵法都会吧?”邓之利开门见山道。 三人皆点点头。 “好,那便开始吧。胡三在最上面,我们依次在下面给他输入真元激发至宝。留影珠的角度小心些,别把我们也记录了进去。”邓之利仔细吩咐众人,这是拖延时间的重要一步。 在失败了十几次后,终于制作出了五颗留影珠。邓之利将所有失败的留影珠全部毁去,手中握着五颗成功的留影珠,这才舒了口气:“呼,这应该能为我们多争取些时间了。” 不久之后,程景平同飞廉又混在毕威的军中出了宫殿,悄悄回到了邓之利的府上。 几个月后,九凤、英招、梼杌、魑魅、祸斗五大妖王相继收到了邓之利送出的留影珠。其内,“犼”悬浮在空中,左手捂着腹部,右手手持那杆长枪。白色的火焰上带着强大的威压,虽说远不到全盛时期的强大,但约莫也能有六、七成的实力。 “要想试探我?做好死的准备了吗?别逼我鱼死网破!”“犼”面色狰狞地说出这句话后,留影珠便破碎了。 几大妖王看到这段留影,心中皆开始评估犼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是否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只是这段留影中除了那股威势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线索能推断犼如今的实力,这便让他们犯了难,毕竟威势不代表实力。若他真有留影珠中的实力,虽说还不至于同归于尽,但一战下来保不齐就会落得同犼一样的下场,可若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那便说明他怕了,整个蹬龙阁就同龙神国一样,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五大妖王一时无法判断,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而按兵不动,便给了程景平他们机会。 收到消息的程景平平静地同飞廉说道:“正如我们所料。现在,我们该出发了,要在他们确定我们虚张声势之前将事情解决。” 飞廉点点头,二人登上飞舟穿云而去。 第182章 初见妖皇 飞舟如一道流光,在白云之上穿梭。几个月后,程景平同飞廉便来到了天妖殿的势力范围内。 初出蹬龙阁时,为了不被五大势力发现,二人还遮掩了行踪,而到了天妖殿,却是撤了所有伪装,光明正大地朝着妖皇的行宫飞去。 犼的飞舟如此毫不遮掩的行进,自然逃不过天妖殿守备力量的法眼。大风、白泽、天吴、九婴四大妖王相继都知道了犼的飞舟已经入了天妖殿势力范围,而且看行进路线,应该是直接去往妖皇行宫所在。 如此多事之秋,犼不在自己的蹬龙阁中应对五大势力的挑衅,却跑来天妖殿干嘛?难不成是找妖皇求援?只是妖皇已经隐退行宫上万年不曾出来了,更不理会万妖谷一众事务,犼凭什么认为妖皇会为他出手? 按说他要想找援军,也应该找他们四大妖将才对,怎么却是去找妖皇了? 四大妖将心中纷纷思索起来,只是却无人能够猜到答案。既然猜不到,那便直接问吧。 除了白泽外,三大妖将齐聚一堂,略微商议了个把时辰,便定下计来,派人前去拦下了犼的飞舟。 程景平冷眼望着眼前拦下他们的巨大飞舟,妖皇久不问事,这飞舟显然是四大妖将中的一个或几个派来的。而他们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对四大妖将不利的,因此,倒也不用给什么好脸色。 片刻后,飞舟中缓缓飞出一名白头狸猫长相的妖族,身后跟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 “吾乃血煞,天妖殿乾天卫统领,你们是谁?来我天妖殿所谓何事?”为首大妖双手背后,倨傲道。 程景平二人为防有诈,不曾下飞舟。飞廉懒得处理这些小事,便只好由程景平出面大声回道:“此乃吾王犼的飞舟,我们乃是吾王使者,按万妖谷的规矩,我们可以直入天妖殿境内,只需在天妖殿前下飞舟即可。不知血统领此刻将我们拦下是何道理?” 血煞冷笑一声,大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犼的使者,入了我天妖殿的地盘,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报上姓名,说明来意,若是有半句隐瞒或是不实之处,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了。” 程景平眼神微眯,果然是来者不善,只是此地离着妖皇行宫也不过百里地,自己二人万里迢迢都到了这儿了,岂能被这小妖拦在了天妖殿门前?鼓起真元,他猛地开口大声道:“妖皇殿下,吾二人虽是本事低微,却也好歹忝为使者,这都到门口了,妖皇殿下可否开门一见?”声音穿云裂石,朝着百里外的妖皇行宫极速传去。 百里外的妖皇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二人的处境,听到程景平的话,微微一笑:“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不想出手便使唤起我来了。” 白泽也是浅浅一笑:“三大妖将将人拦在门前也确实是失了风度。” 妖皇点点头:“既然来都来了,那便见见吧,本座也好奇魔尊为何会看好同地界的结盟。” 血煞听到程景平的话惊怒交加,大声吼道:“大胆,居然敢对妖皇大人不敬,你找死!上,给我杀了他们!” 说完带着身后护卫气势汹汹朝着程景平二人冲来,只是他们刚冲出,一道宏亮的声音便自天妖殿中传来:“来者是客,二位使者请进。”正是白泽的声音。而随着声音一同降临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威压,竟是将冲出的护卫尽数镇压得动弹不得,就连为首的血煞也感到举步维艰。心中大惊之下,再不敢前进一步,转身跪拜道:“白泽大人息怒!属下不知是贵客来临,这便带他们过来。” 威压随之散去,血煞这才起身,心有余悸地朝着程景平二人躬身道:“两位大人,方才是小人眼拙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景平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妖皇终于不再装聋作哑了。当下也不愿多生事端,平静道:“无妨,烦请血煞大人带个路。” 血煞这才舒了口气,听这口气二人大概是不会再追究自己了,连忙殷勤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在前边为二位大人开路。”说完便同一众护卫上了飞舟,在前方为程景平二人带路。 不多久,飞舟便来到了天妖殿前。程景平没想到这天妖殿竟是悬浮在云端的,上面鸟语花香,各种奇珍异兽在这方圆十里的巨大宫殿中撒欢,竟像是个大型花园。见到他们的飞舟前来,无数鸟兽不仅不害怕,反而都好奇地朝他们望来。 程景平挑了挑眉,原以为这天妖殿即便不如魔尊的行宫庄严,也该是处守备森严,大气磅礴的宫殿才是。这一看,竟是显得各处景致小巧精妙,美轮美奂,完全没有一方巨擘应有的气度森严,倒真像是妖皇养老的地方了。 飞廉显然也对此地的景观有些惊讶,二人相视一眼,没说什么,相继下了飞舟。白泽站在门口笑道:“欢迎远道而来的二位使者,招待不周,让二位吃了不少苦,实在是抱歉。” 程景平抱拳笑道:“好在最终我们还是来了,多谢白泽大人方才开口帮忙解围。” 白泽摆摆手笑道:“我可不敢居功,都是妖皇大人的意思。”随后挥挥手,示意血煞等妖退下。 “二位请随我来,妖皇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二位。”白泽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在前方带路。 程景平二人跟着他一同进入了这座万妖谷最为尊贵的宫殿。 宫殿内九转十八弯,一步一景,叠翠流虹,端的是一处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只是程景平二人心中却是略微忐忑起来。从这宫殿的布置来看,妖皇莫非真是要在此颐养天年?若是真如此,二人这段时间来的一切布置,便都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幻而无用。 不多时,二人终于在一片草地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妖皇帝俊。只见他头如凤首,其上长着两只鹿角,只有一只脚,手中拄着一只拐杖,弓着背坐在草地上,正在逗弄一只五彩小鸟。 程景平同飞廉皆是一惊,没想到妖皇竟是身负残疾。 感受到他们的到来,妖皇转过头来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是个残废?” 程景平同飞廉皆是低头抱拳道:“不敢。” 妖皇无所谓地一笑:“来,坐吧。你们二位一个自魔域而来,一个更是自地界而来,真称得上是‘远道而来’了。白泽,去取两碗万花露来请两位使者品尝。”白泽笑着点头,转身离去。 程景平同飞廉走到近前,坐到了妖皇的对面。这一坐下去,二人才感觉到了这满地青草竟不是凡品,二人只觉自己心中的焦虑和忐忑都渐渐平息,这草竟是有着安神之效。 程景平心中一动,莫非这宫殿中的花草,甚至珍禽异兽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皆有着不同的用处? 若真是如此,那这座宫殿自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了,而妖皇居住在此——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养老那么简单吧。 “妖皇大人想必应该知道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了吧。”程景平首先开了口。 “不急,二位远道而来,今日便先好好休息一下,品尝下我万妖谷的美酒美食,我再带你们逛逛我的宫殿,明日咱们再谈正事。”妖皇没有接话,满脸笑容地回道。 程景平心中微沉,妖皇竟是连谈都不想谈。只是他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不仅地界在等着他的好消息,轩辕前辈更是在天庭中冒死打探消息,他哪有心情在此耽搁时间? 程景平运转真元,左手聚起一团死气,右手聚起一团生气,盯着妖皇沉默不语。飞廉见状,也知道程景平这是要逼着妖皇谈了,此举虽有些鲁莽,此刻却也是没办法收回了。况且他也不觉得妖皇明日便真会同他们好好谈结盟之事,既然如此,不如今日便有个结果。他取出魔尊交代的信物,以秘法激发,魔尊的身影顿时出现。 “帝俊,想必你不怎么待见结盟之事吧。要是猜得没错,恐怕这二人为了见你还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既然你能看到这段留影,说明他们二人还是得到了你的认可。你大概也想知道我到底为何同意和地界结盟,其实很简单,老子想出去,老子在魔宫中呆腻了。程景平只是个引子,不管是两仪体还是盘古精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的心,还没死。”魔尊的身影顿了顿,死死盯着妖皇道:“你呢?” “不死心吗?”妖皇口中喃喃道:“只是不死心又能如何?” 看了眼程景平,他叹了口气:“收起你的功法吧,魔尊都同我说我了。我知道你的资质,也知道你已经同时领悟了生、死之道,或许你也真的能踏入‘道二’,只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天庭不是一个‘道二’就能抗衡的。除了玉帝和西王母两个道二大能外,你们应该知道天庭背后的主宰其实是三清,那是我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程景平收起功法,平静道:“可是三清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了,或许……天庭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妖皇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直起身来神色肃穆道:“你说的可有依据?” 程景平摇了摇头:“三清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便是天庭成立的时候,他们出面以地界为战场,发动了封神之战。自此之后又设置了封天大阵,隔绝天界同地界,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天庭实际上都是玉帝与西王母在掌控,所以……三清到底为何创立了天庭?天庭真的对三清很重要吗?或许三清要的只是天庭的存在而已,若真是如此,我们所做的事根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妖皇闻言眼神一暗,重新弓起身来:“不过都是推测罢了,我不会为了‘可能’两个字去赌。” 程景平闻言不觉失望,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所以,妖皇大人还是想赌的,只是缺少一副合适的牌罢了。” 妖皇抬了抬眼皮,笑道:“年轻人,不用激我,我不过是个废了一条腿的老头子罢了,赌不起了。” 程景平不以为意,换了个话题:“妖皇前辈这个行宫真是个好地方,这其中的一草一木,都对您的修行小有帮助吧。不知前辈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 妖皇哈哈大笑道:“伤势痊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还瘸着条腿呢。” 嘴上虽这样说,程景平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妖皇眼中的一丝警惕,他一脸了然地说道:“也对,瘸腿的是散人帝俊,若是四肢健全,那便要重新做回这万妖谷的王了。前辈是觉得还不到时候吧?” 妖皇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沉默片刻,沙哑道:“看来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程景平点点头:“只是陛下,时机是创造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 妖皇叹了口气:“我一直都在创造机会,只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成功。” 飞廉在一旁平静道:“是九王吗?” 妖皇点点头:“万年了,我本想让这万妖谷中乱一些,像养蛊一般培养出更多的入道高手。只是却一直未能如愿,九王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没有一个能入道,连接近的都没有,到头来甚至全部都不如四大妖将的实力。” 程景平玩味地笑道:“陛下可知道原因?” 妖皇注意到了他的笑容,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知道?” “因为格局。”程景平也不卖关子,正色道:“小池子里是养不出真龙的。而且——”程景平又顿了顿,眼神中扬起一丝杀气:“陛下,万妖谷中的争斗同两界的争斗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乱世才能出英雄,没见过这大千世界,只在这万妖谷中打打杀杀,是不可能培养出入道强者的。” 妖皇陷入沉思,三界中的入道强者包括他在内,皆是在动乱之中成的道,而相比他们那时的波澜壮阔,万妖谷中的这些动乱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就在他沉思之际,白泽端着两碗万花露,笑着递给程景平和飞廉:“来来来,先喝碗万花露。这可是采我万妖谷中过万种奇花异草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所制,连妖皇大人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妖皇也笑道:“二位先尝尝这万花露,过会让白泽陪你们四处转转。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就先不陪两位了。”说完瞬间消失在原地,连飞廉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 白泽笑道:“对对,过会儿就由我来陪二位转转,陛下自会好好考虑的。” 程景平同飞廉相视一眼,端过万花露一饮而尽,随着白泽慢慢逛起这天妖殿,只是心绪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第183章 七日 心不在焉地随着白泽参观完天妖殿,白泽便安排他们住了下来。深夜,程景平毫无睡意,来到飞廉的房间中,一脸愁容:“前辈,你看今日妖皇的态度,我们可还有机会?” 飞廉心中也是有些拿不准,皱着眉头摇头道:“难说,看样子妖皇还是有些心动了,但显然还不够。能否说动他,恐怕明日便有分晓,我们也只能静等妖皇的决定了。” 程景平有些不甘心:“我们可连火凤计划都还未提过,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晚上我们再求见下妖皇?” 飞廉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妖皇若想听我们说,自然有机会慢慢说,而他若不想听,你即便找了他又如何?火凤计划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却无法起到扭转他心意的作用。” 程景平低头沉默,这次结盟决不能失败,否则这个结果是地界无法承受的。甚至若是万妖谷不同意结盟,他们同魔域的结盟也会发生变故。单凭他们两方,同天庭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根本没有打的资格,到那时,魔尊会不会打退堂鼓?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不能被妖皇牵着鼻子走,自己必须争取机会在妖皇做出决定前再见他一面。只是他刚要行动,飞廉的房门外已经响起了白泽的声音:“程使者也在里面吧,妖皇大人请二位明日辰时到议事堂中商议结盟之事。届时包括我在内的四大妖将也会在场,还请二位好好准备。” 飞廉开了门抱拳恭声道:“多谢妖皇大人给我等这个机会。白泽大人深夜还来传讯真是辛苦了,不如进来坐会儿?我这儿也带了些魔域的特产,白泽大人可以品尝一二。” 白泽笑着婉拒道:“明日议事结束,不论结果如何,我请二位一聚。今夜便免了,二位好好琢磨下说辞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飞廉急忙问了句:“那不知大人对此事是何态度?” 白泽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玩味地笑道:“我?妖皇大人的态度便是我的态度。你们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还是想想怎么说服剩余三大妖将吧,特别是天吴。”说完再次转身,消失在原地。 “天吴……”房中的程景平低声喃喃道:“为何白泽要特别提醒我们这个天吴?” 飞廉也是皱眉不解:“我们对这四大妖将的了解太少了,实在是不知道这天吴有什么问题。看来明日是场硬仗啊,四大妖将中怕是只有这白泽无需说服。” 程景平却是松了口气:“只要还有的谈就好,最怕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既然他愿意谈,看来妖皇还是略微偏向于结盟的。” 飞廉笑道:“别想的那么简单,这等巨擘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他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能琢磨的。” 程景平干笑一声,同飞廉开始好好商议明日如何才能说服三大魔将,以及——最关键的妖皇。 第二日辰时,程景平同飞廉神色沉稳地走入了天妖殿议事堂。 妖皇高坐堂上,身侧左右各站着两名大妖。左边靠近妖皇位置,八首人面、八足八尾,全身青黄色的便是白泽让他们重点注意的天吴。此刻,他正傲慢且充满敌意的望着程景平同飞廉二人。而在他旁边的是长着九个龙首的九婴,其中五首为黑色,四首为红色。九婴对二人的到来只是瞄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似乎无视了他们。右边靠近妖皇处的是人面犬身的大风,见到二人前来却是露出了一个笑脸,只是这个笑脸却没让二人感到任何的善意。最后一个便是虎首朱发而有角的白泽了,见二人到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程景平二人同样笑着点头回礼,这一番打量下来,四大妖将中果然只有白泽对他二人抱有善意,其余三大妖将中又以天吴对他们的敌意最大,只是让程景平略微疑惑的是他为何首次见面便对他们怀有杀意? 妖皇拄着拐杖端坐在高堂之上开口道:“好了,都到齐了。程景平、飞廉,你们可以开始了,来说说为何我们要同地界和魔域结盟吧。” 飞廉默不作声,动嘴可不是他的长项。程景平上前一步恭声笑道:“很简单,不结盟,万妖谷只会慢慢衰败,最后被天庭吞并。” 天吴八首齐齐怒吼:“荒唐,我万妖谷存世上万年,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说衰败就会衰败的?我看同你们结盟才是自取灭亡!” 程景平瞄了一眼妖皇,见他面色平静,一幅看戏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的态度。他转过身面对天吴,神色淡定地问道:“万年前万妖谷尚能同昊天的仙土一战,如今呢?” 天吴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沉声道:“那是昊天得了三清的支持,可不是我万妖谷变弱了。” 程景平淡淡一笑:“昊天在变强,万妖谷为何不能变强?而且你说万妖谷没有变弱?我上天界之初便去过魔域,在我看来,魔域的实力都要超过万妖谷许多。” 此言一出,不只是天吴,便是九婴和大风都面露不善,杀机大起,冷冷地盯着他。 程景平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不信?还是不敢承认?” 天吴眼中杀机大盛,八首同时怒吼,八道水箭自口中喷涌而出,朝着程景平同飞廉激射而去。程景平只觉周身都被一层水汽所包围,竟是无法闪躲,心中顿时大骇。 “嗯?”妖皇眉头一皱,八道水箭顿时去势一顿,落到地上成了八滩水渍。 “许久没有出手了,看来你们是真忘了谁才是这万妖谷的天了。”妖皇冷冷地看了眼天吴。 程景平轻舒了口气,还好妖皇出手了。他朝着妖皇抱拳谢道:“多谢妖皇大人出手相救。这,便是我说万妖谷不如魔域的原因了。” 妖皇面色微沉,看来自己太久没有出手,这万妖谷确实已经出了大问题,天吴居然都敢在他眼前私自出手了!万妖万心,自然不是魔域的对手。 “看来是我错了,万年的放养,这万妖谷不仅没有变得更强,反倒是有些离心了。”妖皇叹了口气道。 程景平笑道:“若妖皇陛下愿意,我倒是可以出份力,助您重新整顿万妖谷。” 妖皇看了他一眼笑道:“想必你不急着来见我,反而在蹬龙阁搞出那么大的事来,便是为了这个?” 程景平低头答道:“妖皇大人慧眼。” 妖皇挥了挥手:“此事不急,整顿万妖谷乃我万妖谷内部的事情,却是不必同你们结盟。” 程景平点头道:“妖皇大人所言极是,这确实是万妖谷自己的事情。但即便万妖谷真的整顿好了,万妖一心,仍是避免不了最终被天庭吞并的命运。” 再次提到万妖谷要灭亡,这次,四大妖将虽目露凶光,却再无妖敢愤而出手了。天吴更是乖巧地低下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程景平瞄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天吴既然能忍住不出手,方才为何又悍然出手想要击杀自己?难不成是真的忘了妖皇在这里? 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妖皇已经发问了:“为何?” “很简单,因为天庭有我地界天才的补给,他会变得越发强大,而万妖谷即便是重整之后,实力的增强也有限。之前的万年,我地界防着天庭一手,飞升而来的并非地界最顶级的天才,但如今地界同天庭已然正式决裂,天庭大军若是真正掌控了地界,这天才输送的质量和速度可就要远超之前了。”程景平笑着回道。 “地界天才……”妖皇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想天庭有哪些地界飞升而来的天才。 “哥舒萍。”白泽适时开口道:“天庭四百年前崛起的大将哥舒萍,如今实力虽未入道,但大体能同我们四大妖将一战。” 妖皇恍然大悟:“对对对,想起来了,听闻此人确实是地界飞升而来。不过除了他还有哪些高手?” “槭树、万泽、陈风雨、雷吉……”白泽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连带着还有他们的修炼时间、事迹和如今的大概实力。 妖皇的脸色有些凝重,约莫有五十多个地界飞升的天才,按白泽的话,千年之内,这些人都有望达到甚至超过四大妖将的实力。虽只是“有望”,但如此多的人数,即便只有一成最终达到四大妖将的实力,那也超过十人了。而他花费了万年,却连第五个妖将也没有培育出。 程景平听了白泽的介绍,却是心生佩服,就连他,知道的地界飞升者信息都没有这白泽多。 妖皇沉吟许久,疑惑道:“为何你地界的飞升者潜力都如此之大?” 程景平苦笑道:“因为地界的修炼环境相比天界,简直不堪入目。不仅天地灵气稀薄,更是连大道都不全。能在那样的环境下飞升的,除去资质不提外,心性和毅力都必然远超天界修士。地界,才是真正在养蛊,那是天庭的养蛊之地。” 妖皇长出一口气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这一万多年确实是走错了路了。方才你说地界飞升之人还不是最强的那批?” 程景平笑道:“如果是最顶级的天才,今日我便应该在天庭而不是在这儿了。” “所以,这才是魔尊答应同地界联盟的原因?若不帮你地界,魔域同万妖谷以后便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天庭,还有地界的顶级天才?”妖皇闭目喃喃道。 程景平摇摇头:“不只如此,魔尊大人之所以统一结盟,正如昨日他所说的——他不死心。他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魔宫中,不甘心一辈子无法晋入‘道二’,更不甘心魔域始终在天庭面前直不起腰来。妖皇大人,不知您……甘心吗?” 甘心吗?自然不甘心,否则他便不会在这天妖殿中养了那么多天材地宝来供自己恢复伤势,更不会布下了长达万年的“养蛊”计划。只是不甘又如何?他仍是不敢恢复自己的断腿,只因为这会引起天庭的警觉。他现在只能是一个残废的散人帝俊,而不能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妖皇帝俊。 妖皇苦笑一声,苦笑着问四大妖将:“你们怎么看?” 天吴仍旧低头不语,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似乎他来此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杀程景平同飞廉,而发现妖皇出手后,知道自己不可能得逞,便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这让程景平很是奇怪,不知这天吴这等转变是为什么?若是反对结盟,此时为何又不开口了? 九婴却是早已安耐不住,若不是妖皇在场,他早就出手杀了这个信口雌黄的毛头小子了。听闻妖皇的问话,他当即抱拳道:“妖皇大人,同天庭敌对,我们没有半分胜算,此事万万不可啊!” 大风也附议道:“即便三方联手,我们还是毫无胜算,天庭的强大陛下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妖皇闻言心中暗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道:“看到了?这也是我的意思。同天庭斗,我们毫无胜算。” 程景平闻言却也不恼:“没错,想赢天庭却是太难了,近乎不可能。可我们并不需要赢了天庭,只需要让他们忌惮便可。而我们三方联盟,便有了这个实力。” 妖皇摇了摇头,摆手笑道:“地界使者未免太乐观了,我们联手,或许在底层修士上能让天庭忌惮一二,可是在顶尖高手上呢?我们远不如天庭,不说你能不能晋入道二,就算你真能晋入道二,你也只有一人而已,完全不是玉帝同西王母联手的对手,道三层次我们怕也只有大约天庭的一半。要知道在顶端战力上,差一个都是差了很多了,何况我们的差距如此之大。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勉强能让天庭忌惮三分,可若是三清出手呢?只需三清中一人出手,我们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程景平沉吟片刻,挺直了腰杆抬头直视妖皇的眼睛朗声道:“我会在千年之内入‘道二’,地界同样会在千年之内增加数个道三,至于万妖谷同魔域,你们同样会在同天庭的交战中不断诞生道三强者,我们会抹平这两个层次的差距。至于三清……很快,我们会得到答案的。” 天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妖皇同样眼神一凝,这最后一句话……他沉吟半晌仍是难以抉择。若不同魔域和地界结盟,待地界被天庭彻底控制,他将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而若是结盟了,那便等同于向天庭宣战,这仗,能赢吗?他心中没底。 程景平二人同四大妖将皆不出声,等着妖皇的决定。 “呼,”妖皇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此事七日后再议吧,让我再想想。” 程景平二人同四大妖将闻言只得一一告退,静等七日后。 第184章 天庭来使 程景平退出议事阁后便暗中传音飞廉:“前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天吴有些奇怪?” 飞廉笑了笑,传音道:“你是说他一见面就想杀我们?这说明他早就知道我们了,或许那几次袭击就是他安排的,所以他刚才想杀我们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被妖皇阻止之后便立马收了脾气,不仅没有再出手,甚至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难道他就不担心妖皇被我们说动了?” 程景平同样疑惑这个问题,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想到一块儿去了,相继咧嘴一笑。飞廉不再耽搁,化成一阵清风朝着天吴离去的方向飞去。 天吴出了天妖殿后,一脸平静地朝着自己百里外的庭院不急不缓地飞去,同方才在议事堂中那个怒发冲冠、杀气充盈的样子大相径庭。 待到了自己的庭院,他缓缓入了大门,随手一挥,一道阵法禁制立时升起,将整座庭院包裹其中,便是飞廉也无法悄无声息地潜入。无奈下,飞廉只好显出身形来,来到对面的茶铺,要了壶茶,坐着听风,希望能从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天吴入了庭院后没有理会妖仆的请安,径直走到自己的卧房之中,手中掐诀,墙上顿时露出一扇门来,他二话不说跨步而入。 只见一步跨入,竟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阳光和煦,草长莺飞,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竟是一片自成体系的小世界。入了小世界后,门户自动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莫说是声音,便是气息都消失在了天界之中,比那隔音阵法之类的小道要高明太多了。 而在小世界中,一个须发皆红,面如黄金,身穿大红色衣袍的男子正端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见天吴前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怎么样?妖皇答应结盟了吗?” 天吴面色不再平静,带着几分阴沉道:“还没答应,不过显然是有些心动了。今日我欲出手直接灭了那二人,妖皇出手阻止了我,这是他这一万多年来第一次出手。虽然最后他说是要再想想,七日后答复他们,但依我看,他起码有六成可能会同意结盟。” 男子咧嘴冷笑道:“妖皇啊妖皇,装了上万年,忍了上万年,终于还是要忍不住了吗?只是个区区‘道三’而已,居然敢动反叛之心!此事你做的很好,及时通知了我。那便由我出面敲打敲打他吧,也好让他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天吴抱拳一拜,献媚道:“还请使者在天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男子笑道:“放心,如此大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可惜你的修为不足,否则倒是真有希望争一争这万妖谷之主的位子。” 天吴笑逐颜开道:“多谢大人!” 男子起身道:“好了,先办正事,我这就去见见帝俊。”说完飞身直入云霄。随着他手中法诀飞舞,高空之上一道门户打开,男子冲入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天吴这才收起笑容,再次打开门户出了这秘境,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飞廉坐在茶馆中时刻注意着天吴宅院中的动态。一坐便是两个时辰,这其中倒也探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天吴府中来了一个神秘的贵客。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只在他到来的时候被天吴的一个贴身侍卫偶然间看到过一次背影,只是这背影也是一闪而过,并未被此人看清。 一个身份神秘的贵客?以天吴在万妖谷的地位,能被称为贵客的还真不多。四大妖将之上便只有妖皇一人,但显然不可能是妖皇,四大妖将之间也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那么到底是谁身份如此尊贵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前来? 飞廉的眉头紧皱,直觉告诉他,此人怕就是天吴今日态度如此诡异的根源。突然他心脏猛地一跳——天庭!只有天庭来人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这个天吴私下里会见了天庭的人!如此说来,他们的处境就糟糕了,天庭若是知道了此事朝妖皇施压,他们二人会不会被妖皇交出去? 飞廉只觉浑身冰冷,急急起身离去。 神秘男子从秘境中出来,却不是在天吴的庭院附近,而是到了百里之外。他再次拔高身形,飞到了云端之上,这才取出一件形似蠃鱼的传讯灵器,一阵施法之后,灵器眼珠子一转,竟像是活了一般,飞天而去。蠃鱼本就是万妖谷中的寻常妖兽,虽长着鱼身,却有着翅膀,擅长飞行。这传讯灵器混在一群蠃鱼之中朝着天庭方向疾驰而去,竟是丝毫看不出异样来。神秘男子眼见灵器消失在天际,这才满意地一笑,朝着天妖殿缓缓飞去。一边飞,一边释放出自身庞大的威压,似是生怕他人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一般,无比的张狂。 而此刻,白泽正百无聊赖地卧在空中打着哈欠。见一群蠃鱼飞过,他眼神一转,伸手一抓,从中抓出一条蠃鱼来一爪拍下,蠃鱼眼中的光芒消散,段成两段,正是方才神秘男子的传讯灵器。 白泽收起灵器的残骸,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天妖殿疾驰而去。 飞廉如一阵风般冲进程景平的房中,面色焦急地拉着他的手道:“走,我们必须马上走,万妖谷中可能有天庭的高手,而且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再不走我们就危险了。” 程景平第一次见飞廉如此失态,闻言也是一惊,知道事态严重,急忙同飞廉准备逃离。只是他们二人尚未来得及动身,门外一道淡定的声音已经传来:“二位莫慌,天庭来人的传讯灵器已经被我截获了,在妖皇大人做出决定前,你们都是安全的。”正是刚回到天妖殿的白泽。 程景平同飞廉闻言一惊,面色阴沉,白泽此话包含了太多信息,但很明显的一个意思便是他们如今走不了了,是生是死就看妖皇七日后的抉择了。 飞廉迅速收敛心神,笑着开门道:“白泽大人好手段,原来您一早便知道此事,如此说来一切都在大人掌控之中啊。大人请进。” 大门打开,白泽跨步而入笑着说道:“我说过,今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请二位一聚。这不就带着些吃食来了嘛。” 程景平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原以为这就是白泽的托词而已,不想他竟是真来请客了。 从食盒中取出几个小菜和三壶酒,一一摆上桌子,白泽这才坐下笑道:“坐啊,放心没毒,我若是要对你们不利,方法多的是,没必要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二人闻言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不知道这白泽是什么意思,当下也只得先坐下。程景平笑道:“白泽大人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怀疑您呢?”说罢率先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再给白泽倒了一杯,端起酒杯恭敬道:“今日堂上,还要多谢大人向妖皇陛下介绍了我地界飞升之人的信息,这杯我敬大人。”说完仰头一口将酒水一饮而尽。 白泽微微一笑:“嘿,真不怕我下毒,万一我就好这口呢?” 程景平大笑道:“大人若真要动手,我们二人反正是逃不掉的,何必想那么多呢?” 白泽也是端起酒杯笑道:“好,这杯酒我喝了。”一口饮尽酒水,他又说道:“此次前来是和你们说个消息,天庭的人几日前到了我万妖谷中,想必今日就会前来找妖皇大人了,至于目的,便不用我说了吧?二位早做准备。”说完便起身道:“我还有事,二位先吃,告辞。” 程景平同飞廉面面相觑,不知白泽这是何意?只得起身恭送他离去。 待到白泽远去,二人回了房间,设置好隔音阵法商量对策。 “这白泽到底是什么意思?既不让我们走,又截留了天庭使者的传讯灵器。”程景平满脸的疑惑。 飞廉也是不解:“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对我们报有善意的。不论是昨夜提醒我们要注意天吴,还是方才告诉我们天庭来使要面见妖皇,都算是善意的提醒。但同时这两个消息又都不算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要事情发生,我们自然都能知晓。他只是让我们有所准备,这……似乎是他想让我们做点什么?” 程景平揉了揉眉心:“先不管他想要干嘛,天庭使者前来必然是为了结盟之事,当然还有我们。我们该如何应对?” 飞廉叹了口气:“此事既然白泽知道,那么妖皇想必也是知道的。既如此,我们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妖皇同他见过面之后再看情况了。” 白泽离了程景平二人后便来到了妖皇身边恭声道:“已经办妥了。” 妖皇微微一笑:“很好,接下来便看他们会如何应对了。天庭使者到哪了?” 白泽略微不满道:“此人甚是张扬,并不急着前来,反倒是散发威压,缓缓而来。这是要示威啊。目前离我们还有三十里。” “天吴前去迎他了?”妖皇玩味地笑道。 白泽也是笑道:“去了,第一个去的。而且好像他们并不认识似的,当场大声斥责他莫要放肆。别的不说,这演技还是值得认可的。” 妖皇大笑道:“好好好,这场戏就快到高潮部分了,天吴这表演确实值得嘉奖。待他们到了十里外,你便去迎他进来吧,咱们也得好好演,莫要让天吴抢了风头啊。” 白泽笑道:“是,属下一定演得尽心尽力。” 天妖殿十里外,神秘男子在天吴、九婴和大风的怒视下面不改色地大声道:“吾乃天庭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座下神使苟章,求见妖皇殿下!” 其声如雷,响彻天地。 妖皇闻言冷笑一声:“嘿,还挺横。白泽,你去迎他吧。” 白泽应了声,冷着脸转身飞出了天妖殿。 “恭迎神使大人,大人请随我来,妖皇大人恭候多时。”白泽飞上前去,换上一脸的殷勤躬身笑道。 苟章低头瞧了他一眼,倨傲道:“前面带路吧。” 白泽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身后三大神将纷纷怒目而视,对白泽的表现很是不满。只是妖皇偏生最是信任这白泽,除了他之外,他们三个没有召见都不能随意进入天妖殿,只得愤而离开。 在白泽的嘘寒问暖中,很快便来到了议事堂。 妖皇端坐大堂之上笑道:“神使前来,有失远迎,快请坐。” 白泽赶忙搬来一张椅子。只是苟章却没有坐下,双手背后冷笑道:“坐就不必了,妖皇大人的天妖殿中有两个人,一个魔域来使和一个地界来使,将他们交出来,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妖皇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是如何知道的?” 苟章冷笑道:“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陛下只需交出这二人,我便立马离开万妖谷,就当从没来过。” 妖皇面露难色,沉吟片刻:“神使,你也知道我万妖谷只是一方小势力,这么多年来一直龟缩在这天界的一角,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就是不想惹麻烦。可如今地界同魔域共同派来使者,我若是将他们交出,便是同时得罪了两方势力,这……” 苟章面露凶相:“怎么?你的意思是要同我天庭作对?莫非你还真要同他们结盟不成?”说完他又大笑道:“哈哈哈哈,妖皇大人不会如此无知吧,魔域同地界甚至就是再加上你万妖谷,够资格做我天庭的对手吗?” 妖皇闻言大惊失色,忙摇手道:“不敢不敢,神使说笑了,我怎么敢造反呢,万妖谷永远站在天庭身后,永远支持天庭!” 苟章闻言,这才满意道:“知道就好,妖皇大人,那便交人吧。” 妖皇面露难色道:“此二人总归是魔域和地界的使者,神使可否宽限两日,我好处理一下他们的痕迹,就当时他们从没来过。如此,以后才好向魔域和地界解释啊。大人见笑了,我实在是不愿招惹麻烦啊。” 苟章思索片刻,点头道:“就两日,若是两日后还见不到这二人被押来见我,妖皇大人可就要想好后果了。” 妖皇如释重负道:“多谢神使宽限两日,神使暂且在此休息两日,两日后,我必将这二人亲自押到神使面前。” 苟章不再言语,转身便向外走去,白泽连忙上前带路。待二人出了议事阁,妖皇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不过是神将的一员手下而已,也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随即招来一个侍卫,吩咐道:“去告诉程景平和飞廉,两日后,我会把他们交给天庭来使。” 第185章 叶落他乡 程景平同飞廉自然也听到了苟章的那句话,心情不免更加沉重。 “这个苟章此刻前来,显然是冲着我们的。我猜,他会让妖皇把我们交给他。”飞廉沉声道。 “逃恐怕是逃不了的,妖皇也不那么可靠,说不定真会把我们给卖了。”程景平也是略感无力,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他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之时,一名侍卫的声音响起:“二位使者大人在吗?” 程景平眼神一凝,回答道:“在,什么事?” “妖皇大人命小的来告诉二位,两日后,你们会被交给天庭的使者。”侍卫的语气仍旧恭敬,并未有丝毫怠慢。 “知道了,代我谢过妖皇大人。”飞廉不卑不亢地回道。 待侍卫走远,飞廉略带调侃地笑道:“看来咱们的妖皇大人还真是想让我们闹出点动静来啊。” 程景平略感疑惑:“这话怎么说?” “说了会将我们交出去,但却又给了我们两天时间,这不是给我们时间去想办法自救吗?”飞廉靠在椅子上笑道。 程景平皱眉道:“那么他为何要这么做?” 飞廉摇摇头:“不知道,猜不透。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用这两天时间做点什么?” 程景平也坐了下来,无奈叹道:“能做什么呢?妖皇这边显然不会得罪天庭,那……”他突然心中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便只能我们去得罪天庭。怎么得罪天庭才能自救?唯有杀了天庭来使!” 程景平似乎知道了妖皇的想法,眼中精芒大盛,猛地站起身来:“我知道妖皇的打算了,他想让我们杀了天庭来使!三方结盟不是什么小事,不是一纸盟约就能托付后背的,唯有把三家都绑在一条绳上妖皇才敢真正信任我们。所以,杀天庭神使就是那根绳子。魔域和地界使者在天妖殿中杀了神界使者,这事三方谁也逃不了。” “所以,杀苟章便是妖皇让我们交的投名状了?杀了他,我们便可以结盟;不杀,我们就得死,而他万妖谷则不会受到多大牵连。不愧是妖皇啊,这等阳谋,我们根本没得选。”飞廉终于也恍然大悟,看穿了妖皇的计谋。 “只是还有个问题,若是我们失败了呢?”程景平皱眉道:“这苟章看着实力很强,我们不一定能杀的了啊。若是我们杀不了他,妖皇会怎么做?” “不知道,或许会亲自出手帮我们杀了他;也或许会顺水推舟将我们击杀来平息天庭怒火。所以,我们不能失败,不能赌。”飞廉叹了口气道:“这苟章的实力怕是比我此时还要强一些,除非我恢复最强实力,否则怕是难杀啊。” 程景平皱眉道:“加上我也杀不了吗?” 飞廉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你的实力还是太差了些,同他不在一个层次。所以这次我单独出手就行了,你就别参合了,在房中等我消息。” 程景平闻言大惊:“这怎么可以!飞廉前辈你方才还说了除非你恢复到巅峰状态,否则杀不了他。我去帮你,多个人总是好的。” 飞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帮忙?你去了只会帮倒忙,到时我还得分心来救你。小子,好好修行吧,早日强大起来,否则日后这种无力感便会是你的噩梦。” 程景平双全紧握,牙关紧咬:“可是前辈,我总能做点什么吧。” 飞廉笑道:“当然,你能做的远比我多,眼下便有两件事需要你来做。” 程景平抱拳恭敬道:“前辈请吩咐。” 飞廉二话不说,笑着一指点在他的眉心,无数信息灌入他的神魂之中。片刻之后,飞廉收回手指,轻吐一口浊气道:“这便是第一件事,加紧提升你的修为。晋入道二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同天庭的大战却不会等你,小子,你得抓紧时间啊。” 程景平只觉神魂中被塞入了无数的记忆信息,俱是各种大道感悟,一时间难以消化,神魂一阵的晕眩。约莫一刻钟后,这才恢复了思考能力。他立即跪下,抱拳郑重道:“多谢前辈传道!” 飞廉挥挥手:“无需多言,你如今便是魔域的希望,帮你便是帮魔域。另外,把这个给那个叫胡三的小子。里面同样是一份我的大道感悟。记住,我的感悟你们只可以参考,切不可全盘接受,否则便要走了我的老路,止步在道三之前了。” 程景平接过飞廉递来的一个盒子,点头道:“我代胡三谢过前辈。” 飞廉笑笑,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道:“你有你的路要走,这胡三却是同我的道相近得很,当可真正继承我的衣钵。可惜来不及收他为徒了,我这辈子从未收徒,若他愿意的话,便让他叫我一声师傅吧。” 程景平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他听出了飞廉这是在托付身后事:“胡三必定愿意,前辈放心,您的衣钵定会一直传下去的!” 飞廉闻言豪放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如此,我便没有遗憾了,一切都已安顿好,老朽可以放心去了。”说完化为一阵狂风飞出门外,朝着方才风中听到的苟章住处行去。 程景平跪在地上沉默不起,知道飞廉刺去,怕是凶多吉少。他的嘴角因为咬的太用力,流出了一丝血迹,双拳已经握得泛白,微微颤抖着。 不多时,一阵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他知道这是飞廉同苟章的战斗开始了。他立起身来,准备朝战场飞去,即便真的帮不上忙,他也想亲自去看着飞廉战斗。只是白泽出现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飞廉拜托我来看着你。小子,若飞廉成功杀了苟章,你不仅是地界和魔域的希望,还是我万妖谷的希望。所以,你不能犯险。” “那烦请前辈照顾一二,我要去看这一战。”程景平低头沉声道。白泽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大概那双眼睛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力吧。 他摇摇头道:“我不能出现在战场,你懂的。而且那里已经被我们封印了,没人能探查到里面发生的事情,你即便去了也看不到什么。只有等他们中的一个从房中走出,我们才知道结果。” 程景平的身体越发的颤抖起来,那种无力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连看,都不能看吗?” 白泽摇摇头,略显同情道:“唉,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的,既然飞廉选择了去杀他,你们就应该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别意气用事了,此刻的你帮不上任何忙。” 程景平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留下来。飞廉还未死,他怎么能哭?不能哭,飞廉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白泽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低声道:“程景平,此刻我们甚至还未真正同天庭开战。若是日后开了战,只会比今日更加残酷,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或许你的亲友都会一一死在你眼前的,若没做好这种准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程景平跌坐在地,双眼空洞。是啊,他们都可能会死的,可这是他们的选择,他拦不住他们,拦不住这个大势。天庭同地界必定会有一战,而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尽量让地界少死些人,让他关心那些人,少死一些……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最少如今的他做不到。程景平不免有些恨意,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 白泽闭上眼睛,再不说话,只是守在门口防止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苟章的房间足有方圆一里之大,这既是白泽特意安排的,也是迎接天庭神使所应有的规格。此刻偌大的房间之内一片狼藉,苟章同飞廉二人的身影不时在空中显现,一个御使雷霆之威,一个化为风中之神,二人斗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整个房间之中除了四壁外再无任何东西,皆是化为了齑粉。而这墙上却是有着妖皇亲自布置的禁制阵法,任二人的攻击毁天灭地,也无法将这墙壁损毁。 又是一击猛烈的交锋,雷霆之力终是强出了一筹,将飞廉从风中逼出,狠狠轰到了墙壁上。苟章眼中一片雷光荡漾,冷冷望着倒地吐血的飞廉:“哼,都已经寿元无多了,还敢来刺杀本座,未免太瞧不起本座了。正好,妖皇要我等两日,我还正觉不耐烦,你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飞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嘿,被人看扁了啊,也罢,最后一战了,就放开手脚吧。苟章是吧,老子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敬老’。”说完,飞廉眼中燃起一团火焰,周身气息竟是不减反增,瞬间超过了受伤之前。 苟章终于脸色一变:“燃烧精血?你这是求死!” 飞廉舔了舔嘴唇,终于起身,直起身子舔了舔嘴唇邪邪笑道:“老子本就寿元无多了,今日便是老子的最后一战。你该感到荣幸,能够死在我‘风神’飞廉手下。”说罢化成狂风朝着苟章席卷而去。 苟章不敢轻敌,手中两颗雷珠放出无量雷电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只是风无形,即便是滴水不漏的防御也无法挡住无孔不入的风神。 不到十息时间,苟章的身上便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口子,随后身上被割出的口子越来越多。苟章皱眉,双手雷球猛地一撞,一道雷霆自手中扩散而出,将他牢牢笼罩,竟是连飞廉的风都震散了。 飞廉的身影从风中被逼出,嘴角一扬:“嘿,有点手段。”说完手中灵兵化为一条身长三丈有余的风龙,朝着苟章咆哮而去。 苟章不慌不忙,以雷罩防御,顶着风龙中的无数风刃缓缓朝飞廉走去。飞廉见状也不惊慌,手中法诀再变,风龙体型顿时缩小,变得只有一丈大小,身形更为凝练,风刃的威力也更为强大。 “铛铛铛铛……”密集的撞击声此起彼伏,苟章再难前进半步,就连雷罩上也开始出现了细纹,他神色一紧,手中法诀变化,雷罩变为了一个巨大的雷环,其内各种雷电形成的兵器激射而出,以攻对攻,将风龙的攻击尽数挡下。 只是虽挡下了风龙,苟章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放松,反而显得极为凝重。这招“雷兵”作为他压箱底的手段,极为消耗灵力,虽说能挡住风龙,但时间一久…… 不仅是苟章面色凝重,飞廉虽表面上轻松自如,心中却也是略显焦急,因为燃烧精血所换来的巅峰实力只能维持短短一刻钟而已——他,同样耗不起时间。 当机立断,风龙口中吐出无数的风刃,将雷兵暂时击退,乘机飞回了他手中。双手同时握住灵兵,他大喝一声:“凝!”,灵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从变幻不定的状态凝聚出了实体,竟是一柄半透明的奇形长剑。 飞廉眼中杀气满盈,举剑飞身先前,一剑斩下。这一斩平平无奇,但苟章却是心中大骇,强烈的生死危机感充斥全身,他收回雷环,高举两个雷珠,以灵宝本体来阻挡这一剑的威力。 顿时电光大盛、雷声轰鸣、狂风大作。整个阵法都在颤抖,仿佛随时可能破碎。妖皇感受到阵法的不稳,急忙打出几手法诀加固,这才让阵法稳固下来。 片刻之后,房间里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飞廉半跪在地上,猛地吐出几大口鲜血,眼中的火焰已然退去。他抹了抹嘴边的血迹,面带微笑地起身走过一动不动的苟章身边,却是没有看他一眼。也不走出房间,他径直坐到了窗台之上,面朝南方,望着天空中的云朵发呆。 身后的苟章突兀地碎了一地,如同一滩烂肉。便是那对灵兵,也同样碎成了齑粉,洒落在风中。 飞廉咧嘴一笑,不甚在意,只是突然觉得窗外的一朵白云好像和羽墨有些相像。嗯,越看越像,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在干嘛呀。 飞廉就这么想着,垂下了头颅,嘴角仍是带着一抹笑意…… 第186章 不算太好的结果 远在魔域的羽墨正在同一个小毛孩玩耍,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一股难以言表的悲伤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他嚎啕大哭,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刑天突然出现,皱着眉头问道:“羽墨,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 羽墨抽泣道:“不知道为什么……刑天叔叔,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我好难过……” 刑天一愣,随即神色暗淡下来。他抬头望向北方,久久不语。重要的东西?能让这丫头觉得重要的,便只有飞廉了。老伙计,你终究还是没能回来吗? 刑天想起那日,这个老伙计说“人总是要有根的”,可他这片落叶最终却是没有归根,流落他乡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妖殿中,妖皇和白泽都感觉到了战场中突然安静下来,皆是知道,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白泽“唰”的一声消失在原地。而程景平却对此没有半点反应,颓然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很快,白泽就回来了:“结果出来了。” 程景平闻言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转向白泽的方向。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没有,果然没有,程景平没有看到飞廉。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他仿佛沉入了深渊般,感到了一阵窒息和无尽的黑暗。 白泽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放在了床上,叹了口气离开房间,去了妖皇的书房。 “来了?他怎么样?”妖皇背对着白泽,淡淡问道。 “昏倒了。这个飞廉看来对他来说很重要。”白泽有些感叹,这个飞廉他看着也挺顺眼的,可惜了。 “可惜了,但也没办法,我不相信什么盟约,只有大家真正有了共同的目标和把柄,这事才有戏。”妖皇也有些无奈,这种大事,区区盟约又如何能作数?便只能让他去死一趟了。这也是三方势力的投名状,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 “为何你会改变主意?”白泽知道妖皇原本是根本不考虑此事的,否则在他们来到万妖谷的时候也不会任由天吴去刺杀二人。 妖皇转头笑笑:“谁说我答应了?这事牵扯到三清,除非他们不插手,否则我哪敢造反?现在不过就是先埋个伏笔。” 提到三清,白泽也是一阵叹息。这三个站在三界最顶端的人便是皱个眉头,都能改变天下大势。虽说自建立天庭后这三人便重新消失在了三界中,即便是化身都已经有五千多年没人见过了,可谁又敢忽视了他们? 只是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建立了天庭后便又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答案。只知道只要他们还支持天庭,这天庭便还是这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势力。即便是地界、魔域同万妖谷联合起来,即便是程景平晋入了“道二”,在三清面前都犹如烛火般,一口气便能吹灭了。 “那我该如何同程景平说?”白泽有些为难。 “实话实说吧,想必魔域和地界不会没想过这个问题。”妖皇顿了顿,又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和他说吧。等他醒了,你带他来见我,我也想知道地界和魔域如何处理三清的问题。” 白泽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待到程景平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只是天空乌云密布,暗如黑夜,就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他就这么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至房门被推开,白泽迈步而入,坐到了桌子前。一坛酒摆上了桌子,白泽又不慌不忙地从带来的石盒中取出几个小菜,一一摆好,一边倒酒,一边对着程景平问道:“喝酒吗?” 程景平空洞的眼神转向他,一言不发地从床上起来,坐到白泽对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恨吗?”白泽又给他倒了一杯。 程景平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仍旧没有说话。 白泽也不以为意,再给他倒了一杯:“恨是必然的吧。可是恨谁呢?恨天庭?恨妖皇?恨我?恨苟章?恨天吴?恨自己?都该恨,都可恨。” 程景平低头不语,默默地又喝了一杯。白泽再给他倒了一杯,不再发话,自己同样喝了一杯。 很快,一人一妖已经半坛酒下肚,桌上的菜却是一口都没动。 终于,程景平沙哑地开口道:“我恨这世道。” 白泽闻言抿嘴一笑:“对,恨这该死的世道。我曾有四个兄弟姐妹,为了保住修道资质最高的我,他们先后都被天庭抓去,成了不知哪个神的坐骑。妖族便是坐骑,这就是这该死的世道;魔族就是些蛮夷,这也是该死的世道;而你地界,就是打手;只有天庭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哈哈哈哈,来,为这该死的世道干杯!” 程景平没有举杯,白泽也不在意,自顾自喝了一杯。 “飞廉前辈的遗体在哪里?”程景平低着头问道。 “没了。”白泽答得很简洁,也不知是化成了齑粉还是被他们给烧了。 程景平没有去纠结这些,他明白,飞廉的尸体不能留下,不管是他自然消散还是被妖皇处理了,只是他终归还是报了一丝希望:“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白泽递过来一颗珠子:“只有这颗珠子,可能是留给你的。” 程景平接过珠子,感受到上面的法力波动,知道里面大概就是飞廉对自己的遗言了。只是此刻有白泽在,他默默收起了珠子,他不想飞廉的遗言被一个外人听到。 “妖皇大人同意结盟了吗?”程景平又喝了一杯,神色渐渐不再哀默。他不能颓废,地界还需要他,飞廉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死毫无价值。 白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妖皇大人还需要一个条件,才敢同你们结盟。” 程景平眉头一皱,眼底一抹戾气闪现,语气不善道:“飞廉已经死了,天庭来使已经杀了,如今我们可在一条船上,妖皇大人这是何意?” 白泽苦笑一声,仰头喝了杯酒说道:“三清,因为三清还在。过会儿你自己去同妖皇说吧,他想看看你们如何处理‘三清’这个最大的隐患。” 程景平沉默,三清,又是三清!这是个程景平无法发怒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气:“好,过会我去找妖皇大人。” 白泽起身道:“你慢慢喝,我就不打扰了,待你喝完,我带你去见妖皇。”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程景平望着一桌的酒菜,苦笑一声。酒菜不错,比在地界时和胡三、解雨臣、寒若清他们吃的好多了,只是此刻他们却不在此,飞廉前辈也死了。他放下酒杯,再无心情吃喝。 小心翼翼地布置出一个隔绝探查的阵法,程景平以秘法解开了珠子上的封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嘿,知道我已经不在了吧?也没什么特别要嘱咐的,就是发现这个苟章是个使雷法的高手,我记得你小子的雷道修为也不错,所以录下了战斗过程,希望你能领悟出点什么吧。哦,对了,若是还有机会见到羽墨,帮我和她说声:我先走了,可我会在天上看着她。让她和她亲娘好好过日子,早点嫁个好人家,生个大胖小子。当然要是碰不到喜欢的,不嫁也行,可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摆不平的就去找刑天大人,他必会相助……”程景平听着眼前飞廉虚影的喋喋不休,两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滴到地上。 之后再不会听到了…… “好了,说的有些多了。反正你小子赶紧强大起来,入‘道三’,晋‘道二’,以后谁敢欺负羽墨,你得给我打回去。就说这么多了吧,该走了。”飞廉笑得有些落寞和不舍。 “不要,再多说几句,再多说几句……”程景平跪在地上手捧珠子哭着喃喃道。 飞廉的身影笑着消失了,珠子发出一阵强光,二人交战的一幕幕场景印入程景平的神魂。片刻之后,珠子碎了一地,只留下程景平跪在地上颤抖着无声地哭泣。 约莫半个时辰后,程景平面色如常地走出房门,对不知从哪里过来的白泽轻声道:“走吧,带我去见妖皇。”声音中隐隐还有着一丝沙哑。 白泽没说什么,点点头在前面带路。不久之后,程景平来到妖皇的书房中。 “先和你道个歉,飞廉之死我有责任,若你因此恨我,等你晋入道二之后自可以来杀我。”妖皇坐在书桌前望着程景平的眼睛平静道。 程景平摇摇头:“我不怪陛下,若是我处在妖皇大人的位置,同样会做出类似的决定。这个世道不是相互签份协议就能托付后背的。”顿了顿,他的语气变得凌厉了些:“只是,我不想他的死毫无意义。” 妖皇点点头:“自然不会毫无意义,只是本座还是有些担心三清。想必你地界不会对此没有准备吧?三清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程景平正色道:“三清自天庭建立后便已经不知所踪了,妖皇大人自可以不用理会他们。修为到了他们的境界,岂还会在意这些?” 妖皇摇摇头笑道:“三清虽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却还是在天庭中留下了太上老君这个分身。若我们三方同时造反,惊动了太上老君,让他通知了三清,当如何?” 程景平哈哈大笑道:“我们三方联手能斗得过天庭吗?就如妖皇大人所说,我们联手之下,即便三清不出,还是没有胜算。我们要的只是震慑天庭罢了。只需要让他们知道同我们一战,他们自己也会死很多人就足够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岂会同我们这些‘贱民’拼命?”程景平盯着妖皇的眼睛,神色坚定道:“所以,不用担心三清的问题,他们绝对不会出手。” 妖皇闻言神色犹豫。程景平冷笑道:“妖皇大人莫非是装废物装久了,真的成废物了?这世间哪有什么不冒险的叛乱?” 白泽大喝一声:“放肆!”上前便要将他拿下。 妖皇却是一挥手制止了他,起身一拍桌子咬牙说道:“万妖谷同地界不同,万妖谷还有时间,地界已经是迫在眉睫!” 程景平冷笑一声,上前同样一拍桌子同妖皇对视道:“地界一倒,天庭实力大增,你万妖谷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地界使者,一个万妖谷妖皇,双方之间只隔着三寸距离凝视,火药味十足。白泽咽了口口水,一万多年来,妖皇虽说装成残废,却也无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怼他。 半晌之后,妖皇颓然而坐:“你说的都对,可我要对整个万妖谷负责,你可知道这万妖谷中有多少生灵?即便是万一的可能,我都希望能确定三清的态度。” 程景平沉默片刻,只得传音道:“妖皇大人,我地界轩辕前辈已经偷偷到了天庭,前往兜率宫确定那太上老君的虚实。” 妖皇闻言一惊,地界黄帝应该是个入道高手了,居然敢偷偷去了天庭? “他想确认什么?” “确认三清是否已经离开了天庭。” “什么?!为何有此猜测?” “因为封天大阵。这个大阵乃三清所创,若是三清出手,即便只是太上老君这个分身,破阵的速度也不会像如今这么慢。轩辕前辈怀疑三清可能根本不知道此事。” 妖皇沉吟片刻,若真是如此,那三清的状态确实值得怀疑:“既如此,我便静等黄帝探查的结果吧,若是太上老君不在兜率宫,我立马同意结盟之事。” 程景平对此结果虽有些失望,倒也不意外,这妖皇显然极为惧怕三清。这倒也不怪他,三清若真出手,他们三方再挣扎也是枉然。他沉声道:“好,既如此,妖皇前辈便静候佳音吧。不过这整顿万妖谷却是可以先进行了。” 蹬龙阁已经发来传信,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几大势力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虚张声势,必须尽快行动了。 第187章 此间事了 妖皇嘴角一翘:“看样子你已经有了计划?说说看。” “很简单,只要妖皇大人愿意,蹬龙阁马上归附于您。虽说以您的实力,重新整合万妖谷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能少死些大妖,少花点时间,对万妖谷总是有利的。” 妖皇没想到蹬龙阁居然会主动归顺,愣了一瞬,饶有兴趣地问道:“此事你能做主?” 程景平点点头:“犼已经死了,如今假装犼的是我的朋友,目前暂时掌管蹬龙阁的邓之利也是我的人。” 妖皇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使者好手段,只是单单一个蹬龙阁对局势的影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程景平笑道:“单单一个蹬龙阁自然不够,但蹬龙阁若是开了先例,归顺了天妖殿,你猜剩下的那几大势力之间还能如之前般统一对外吗?” “猜忌?不错,这个计谋确实不错。有一就有二,蹬龙阁开了先例之后,剩下的几王便再不敢将后背交予他妖了。”妖皇对这计策赞赏有加,若是剩下的七王不能精诚合作,他整顿万妖谷的进度便能大为提升了,而且死伤也会小很多。 程景平一叹:“这原本才是我们的投名状,只可惜……妖皇大人,您动手要快些了,前些天收到消息,蹬龙阁快撑不住了。” 妖皇笑道:“马上。天妖殿原本就在各王之间安排有暗子,可以拖延时间,几日后,大军就可乘坐飞舟到达蹬龙阁了。我还可以先放出风声让那七王猜忌。” 程景平对此兴趣寥寥:“随你怎么弄吧,只要快点就好。如此,便先告退了。”说完他也不等妖皇开口,自行转身离开了书房。 万妖谷的结果不算尽如人意,但也还算是可以接受吧——除了飞廉的死。如今一切事了,只等胡三过来,便可以去往天庭了。 而此刻的蹬龙阁中,邓之利略有些心力憔悴。几大势力的试探越来越露骨了,显然他们也渐渐发现了蹬龙阁的虚张声势。邓之利虽是让前线大军该打就打,尽量强硬,但奈何对手太多,多线交战下形势还是非常不利。 他来到“犼”的练功室中,关上门,打开禁制,皱着眉头问道:“还没有音讯么?” “犼”退出修行,淡淡道:“收到回讯了,程景平说快了。” “快了?”邓之利无奈地摇摇头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我这可快顶不住了啊,天天都是坏消息。” “犼”淡定道:“他说快了,那就肯定是快了,再等等吧。目前什么情况?” 邓之利一屁股坐到地上叹了口气:“梼杌、魑魅、祸斗三方倒还好,对我们不太熟悉,还只是小规模的试探。最麻烦的是九凤和英招,特别是这九凤,似乎是笃定犼现在不能出手,直接出动了本尊,带领着大军长驱直入,很是头痛啊。若是一个月内‘犼’再不出手,怕是她就能打到踏龙城了。到时其它几家必定也会全力出手,咱们就算是完了。” “犼”思索片刻,冷静地开口道:“一个月后若是天妖殿还没有动静,你我联手催动至宝,对九凤斩出一剑。若能将他惊退最好,若是不行,那我们就撤。” “撤……”邓之利略有些犹豫,只是片刻之后,他便神色坚毅道:“好,就这么办。只是若蹬龙阁失守,是不是也就说明程景平同飞廉他们也失败了?” “犼”点点头,略有些沉重地说道:“若争到了这最糟糕的地步,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我会去一趟天妖殿打探他们的消息。” 邓之利叹了口气:“若是他们失败了,八成也活不了了。要么被就地处死,要么就是被当成投名状交给了天庭,你一个人去了也救不了他们。” “犼”没有反驳,只是坚定道:“可我还是得去。” 邓之利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要去的话算我一个。这辈子能疯这么一次,倒也不枉此生了,若是败了,我也没地方可去,倒不如就跟着你们好了。” 正在他们做着最坏打算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亲卫禀报道:“启禀吾王,庆大人有急事求见。” “犼”闻言同邓之利对视一眼,虚弱道:“让他进来吧。” 这个“庆大人”正是蹬龙阁中的暗探首领,平日中没什么重大消息他从来不会亲自求见。也不知今日有什么大事,居然需要他亲自前来。 一个眼中有四个瞳孔的妖异男子大步踏入练功房,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吾王、邓大人,近日探子回报,在万妖谷全境都流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他略微顿了顿,似是在犹豫后面的话应该怎么说:“说是我们已经投降了天妖殿,天妖殿不日便会派兵来……来接管蹬龙阁!”断断续续地将这个消息说完,这个庆大人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投降天妖殿?“犼”和邓之利相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犼”皱着眉头怒道:“天妖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连他们也想出手分一杯羹?哼!真当我死了不成!” 邓之利也是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这些流言岂可信?去,找出流言的出处。另外发布一份声明,我蹬龙阁不容任何外部势力插足!” 庆大人吓得忙磕头道:“是,小人立马去办。”说完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大门重新关上,禁制再度打开,邓之利轻舒了口气:“还好这个‘很快’是真的很快。这个谣言一起,那些家伙就该掂量掂量了。我们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犼”玩味地笑道:“邓大人真舍得将到手的蹬龙阁拱手相让?” 邓之利哈哈大笑:“若有王级的实力我倒真会心疼一下,只是如今嘛,这蹬龙阁谁爱要谁拿去!老子这一个多月就没好好睡过一个整觉了,回去睡觉去!”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练功室。 “犼”也是难得的面露笑容,这场大戏终于要迎来尾声了,显然结局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得多。 而五方势力正如他们所料的,不约而同全部停下了进攻的步伐,犹疑不定。而几天后,天妖殿果然如谣言中所言,派出了大军向着蹬龙阁进发。眼尖的妖族甚至认出了这大军并不是四大妖将中一个派出的,而是混编了四大妖将手下的大军。四大妖将一向不和,当然不会把手下大军同其它妖将的混编,那么究竟谁有这个能力将四大妖将手下的大军混编在一起?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深挖后竟是让整个万妖谷都震惊了,因为答案只有那位已经一万多年不问世事的妖皇大人! 除了蹬龙阁的“犼”外,其他妖王皆震惊不已,纷纷派出最得力的暗探去探查这个消息的真伪。同时更是数千年来第一次共聚一堂,相商对策。 万妖谷的天,就这么突兀的开始变色了。 处在这场风暴中心的“犼”自然是收到了众妖王的各种询问和威胁,只是“犼”自然是竭力否认,发誓绝对不会投降天妖殿,同时指责是九凤为了吞并蹬龙阁才散布的这个假消息。至于天妖殿的大军,只是朝着这个方向进发而已,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蹬龙阁也在积极备战天妖殿。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悲愤欲绝、怒发冲冠,让一众妖王也是将信将疑,同时看九凤的眼神也略微有了些异样。九凤自然是大怒,发誓自己也是刚知道这个谣言,绝对不是他干的。 九大妖王,死了两个,如今剩下的七个也相互猜忌,无法拧成一股绳。妖皇的大军自然所向睥睨,长驱直入地朝着蹬龙阁行去,竟是连一次像样的阻击都没有。 不过月余时间,数百艘巨大的飞舟便载着妖皇的数万大军来到了龙神国境内。梼杌、魑魅、祸斗三方大军按兵不动,皆不敢掩其锋芒。妖皇大军居然就这么平静地在三方大军眼前飞过,堂而皇之地到了蹬龙阁的边境。大军不再前进,就在蹬龙阁的边境大军前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 蹬龙阁大军如临大敌,无比紧张地看着他们镇定自若地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扎营,却不敢抢先出手。整个万妖谷都在看着蹬龙阁的应对,而就在此刻,“犼”终于出关了。在邓之利的陪同下,他们来到了妖皇大军的阵前。 “蹬龙阁阁主‘犼’在此,对面的来将是谁?”“犼”大声问道。 从大军中飞出四名大妖,竟分别就是大风、白泽、天吴、九婴四大妖将。在这一刻之前,这四名大妖藏匿于大军之中,竟是没有被任何探子知晓,此刻一现身,顿时引起了附近各势力暗探的震惊,赶忙将这个能震动万妖谷的消息传回去。 四大妖将同时出现,数千年来,这是第一次。 见他们一同出现,“犼”和邓之利心中更加确定,这必然是程景平和飞廉同妖皇谈妥了。妖皇不便亲自出面,因此才派了四大妖将来此接收蹬龙阁。白泽手中一个阵盘抛出,顿时一座大阵将六人围起。没人再能看到、听到里面发生的任何情况。 蹬龙阁大军顿时一片骚动,自家的王如今重伤未愈却就这么被阵法包围了进去,大军险些便要发动攻击了。好在毕威眉头紧锁着挥手制止了大军的骚动。他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阵法,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对,犼和邓之利似乎不是来不及反应,而是根本没有反抗便被这座大阵笼罩了进去,莫非传言是真的?若传言为真,蹬龙阁并入了天妖殿,他又会受到什么影响? 怀着忐忑之心,毕威在脑海中分析着各种可能和利弊。只是如今,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显然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保险的决定。他毅然决定就这么等下去,等阵法打开,看看出来的是谁再做打算。 约莫个把时辰后,阵法终于撤去,犼同邓之利俨然已经站在了四大妖将身前,而不是双方对视。看来,双方已经达成了一致。 只见犼略有些虚弱地大声道:“今日起,蹬龙阁并入天妖殿。” 蹬龙阁大军哗然,毕威震惊之余又有些放松,各方探子大惊,急忙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往回传。 一场万妖谷万年未有的大变就此开启…… 程景平没有过问这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了修行。飞廉留给他的大道感悟极为庞杂,一时之间难以摸到头绪,他便选择了去看他的最后一战,希望在雷道之上再有突破,毕竟除了十方俱灭外,轰雷就是他最强的剑道了。 就这样修行了几个月后,万妖谷中的战火也渐渐平息了。原本应该交战数年才能完成的实力整合,在“犼”的“背叛”和对妖皇重新出山的猜疑中,只花了不到半年便完成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胡三乘坐飞舟也来到了天妖殿。 再次聚首,胡三显得有些如释重负,露出一丝微笑抱了抱程景平。只是没见到飞廉,让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飞廉前辈呢?” 程景平神色顿时暗淡下来:“他……陨落了。”程景平将飞廉的事情一一告诉胡三,最后将飞廉交给他的盒子递给了胡三。 胡三接过盒子,也不打开,转身朝着飞廉陨落的方向轻声道:“除了古蛮师傅外,你便是我的第二个师傅了,弟子给您老磕头了。”说完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程景平轻叹一声,可惜飞廉看不到自己新收的徒弟了。 “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回地界吗?”拜完师,胡三起身问道。 程景平望着天边沉声道:“我要去趟天庭。” 胡三略感惊讶:“你在天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何还要去天庭?别忘了,天庭是可能知道你的,擎天子生前应该向天庭汇报过你的事。” 程景平轻笑道:“那又如何呢?在天界,随处都是危险,对我来说天庭、魔域还是万妖谷都差不多。” “可你去干嘛呢?” 程景平肃穆道:“轩辕前辈有危险,我去接应他。” 这话说得很狂,以轩辕黄帝“道三”的实力,岂用得着程景平接应?但胡三没有觉得程景平在开玩笑,他沉思片刻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程景平没有意外,胡三自然会同自己一起去,这点他从未怀疑过,无论他去的是什么地方。 天庭,终于要亲眼见见这个庞然巨物了…… 第188章 初到天庭 七日之后,同妖皇商定好一些细枝末节,程景平带着胡三一同登上了去往天庭的飞舟。 目送两人离开,妖皇感叹道:“又是一个大世啊,自古乱世出英雄,不知这次的主角又是谁。” 白泽在一旁笑道:“反正不会是你我,上次也不是我们。” 妖皇略有些落寞:“是啊,可这场大戏我们还是得唱,即便是配角也得好好演啊,一着不慎,万妖谷可就没了。” 白泽也是略感无奈,一万多年了,他早已没了当初同妖皇一同争霸天下的雄心,只想着把万妖谷治理好便是,可这世道又岂能尽如他所愿。不站在这三界的最高峰,便只能被这世道牵着走,做这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 飞舟之上的程景平和胡三却是没有这闲情逸致去感叹,二人皆是端坐在飞舟之上闭目修行,领悟飞廉留给他们的道则感悟。 一个多月后,二人皆有所悟。只见胡三身上一阵清风环绕,随着他的呼吸进出体内,循环不止,渐渐的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型龙卷风,显然是初步掌握了风之道则。 而程景平身上则是雷光闪烁。这雷光却不同于他之前引雷入体所形成的雷光,而是自内而发,仿佛他本身就是雷霆般。程景平缓缓睁开眼,一道雷霆激射而出,雷鸣声轰响,却是刚掌握这股雷之道则,还缺乏控制。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自己手中凭空出现的雷球,心道自己以前还是井底之蛙了,以为自己能使用雷道的力量便是掌握了雷之道则。看了无数遍飞廉同苟章的战斗后,才终于领悟了雷之道则的真谛,不再只能借助外界的雷霆。 飞舟继续隐于云层之上追风掣电,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慢下了身形。程景平同胡三从修炼状态中退出,睁开了眼睛。 天庭有着强大的全域禁空阵法,妖皇的飞舟可没有对应的反制阵法,因此这艘飞舟并不能带着他们进入天庭的领地之中,只能选在边界之处放下他们。 二人环顾四周,发现前方不到百里便有一座巨大的天庭城池。这城池之大,竟是让他们在高空之中都无法看清全貌!即便是见惯了魔域大城的程景平也被这座巨大无比的城池所震撼。正对着他们的城墙上挂着一面巨大无比牌匾,上面不知是何人所书“太皇黄曾天”,其上道韵弥漫,显然出自高人之手。 那牌匾之下便是一座高达九十九丈,宽达三十三丈的城门,只是同他们所想的不同,这城门竟是没有守卫的盘查,所有人皆出入自由,两边站立的守卫似乎并不在意出入之人的身份。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叹。不仅为这城池的巨大,为这牌匾之上的道韵,更是为这出入自由——只有极度的自信,才能做到根本不在意出入城池的都是些什么人。 天庭,便有如此的自信。 在飞舟上幻化了身形,二人离了飞舟,飞到下方的丛林中,朝着那扇巨大的城门疾驰而去。待来到近前,这巨城越发显得雄伟,二人不敢直接进城,躲在附近又观察了片刻。约莫个把时辰后,胡三见确实没有任何人被守卫盘查后,这才大着胆子试着去通过城门。 程景平紧张地看着他缓缓靠近城门,而后同那些天庭之人一样毫无阻碍地便进了城。胡三松了口气,在身后悄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程景平没问题。 程景平这才心中稍安,也故作镇定地朝着城门走去。待到他也通过了城门,两侧的守卫都没正眼瞧过他。 二人舒了口气,一同找了间客栈先后入住,假装互不认识。只是二人的房间却是挨着的,无需见面,只需传音便可相互交流。 “我们先去探查情报吧,我向东,你向西,午夜时分回来交换情报。”胡三的传音在程景平神魂中响起。 程景平对此没任何意见,回了句:“好。”便出了客栈,朝着西方行去。 老样子,程景平先来到了一座酒楼,点了吃食和一壶酒,便开始探听起四周食客的谈天闲聊。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走出酒楼,向着下一家行去……及至月明星稀,他从一家酒馆出来,不急不缓地走回了客栈。又等了片刻,胡三才从外回来,二人开始传音将今日所打探到的消息相互交流。 过了百日,二人对这太皇黄曾天的巨大再次有了深刻的了解。为了方便打探消息,二人随着打探地点的变动已经换了不下十次客栈,而这太皇黄曾天竟是还未全部逛过一遍。以二人每日的打探范围来算,这座巨大的城池占地怕是超过了亿万顷,而它所管辖的范围更是百倍于自己的面积。 虽未将整座城池打探个遍,但结合郑伦提供的情报,好歹对这天庭和所在的这座城池有了大体的了解。 天庭共计有三十六座城池,也称三十六天。 这其中外围有二十八天,分别是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七曜摩夷天、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赤明和阳天、玄明恭华天、耀明宗飘天、竺落皇笳天、虚明堂曜天、观明端靖天、玄明恭庆天、太焕极瑶天、元载孔升天、太安皇崖天、显定极风天、始黄孝芒天、太黄翁重天、无思江由天、上揲阮乐天、无极昙誓天、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翰宠妙成天、秀乐禁上天。 中心四天: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平育贾奕天。 而在中心四天之上便是三清所在的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和玉清境清微天。 至此总计三十五重天,而在三清之上,还有一座传说中的无主之城,称为大罗天,相传是象征大道生化之地,乃是一座空城,其内只有清静真一之道气弥漫。只是这做城一直以来便只是天庭的传说,从来没人见过它。 除去三清所在的三城和大罗天外,玉帝、西王母以及太上老君皆住在无上常融天之中,剩下的三十一座城池皆有一位城主主掌一城所有事务。而在城主之上,还有“天庭十大神将”:中坛元帅哪吒、清源妙道真君杨戬、托塔天王李靖、王灵官、华光天王、赵公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真武荡魔天尊、九天玄女、南极仙翁。 这些人便是天庭明面上的高层和最强战力了。其中玉帝和西王母皆在“道二”层次,太上老君为三清分身,同三清一样,从不过问天庭之事,也从未出过手,实力未知。十大神将皆在“道三”战力,而三十一城城主皆只离“道三”一步之遥。 程景平同胡三来到的这座太皇皇曾天便是天庭的外围城池之一,离着万妖谷最近。此城城主名为龙天罡,炼体强者,麾下有三十六员大将,领兵三十万。 从太皇黄曾天去往无上常荣天虽只需要经过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显定极风天和渊通元洞天四座城池但这几大城池相隔都极为遥远,若是任由程景平自己飞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寿元还够不够飞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胡三传音询问道。 程景平苦笑道:“来之前也不知道天庭状况,根本没做什么计划。我们就现在开始制定计划吧。” 胡三平静道:“我们目前不知道轩辕前辈是从哪座城去往兜率宫,也就无法确定他去和回的路线,不知道去哪里接应他。所以必须打探轩辕前辈的行踪。” 程景平接着说道:“以我们二人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接应前辈,我们需要聚拢天庭的地界修士。” 胡三再道:“若是可能的话,天庭资源众多,我们需要在这里尽量提升实力。景平,我们还是太弱了。” 程景平叹了口气,是啊,太弱了…… 二人还未商议完,街上就传来一阵喧哗声。警惕起见,二人暂时停了下来,各自感应探查情况。 “快走快走,天青烟同吉立又要斗法了,赶紧去看看!” “又要斗了?十年之期到了?” “这次不是十年之期的事情,好像是二人又有了什么过节。” “唉,这斗来斗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次都要封街,上百号手下挤在那儿,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嘿,你这点小买卖还好意思说,没看到连天香阁都无奈关门了吗?听说这次是因为封天大阵的事情。” 程景平同胡三听到这儿俱是虎躯一震,面色紧张,听得更为仔细起来。 “封天大阵?” “这封天大阵不是交给了截教负责破解吗?听说是解封的进度不太理想,被新教那些人在玉帝面前参了一本。这天青烟同吉立就分属新教和截教,这不就又杠上了嘛。” “原来是这回事啊,慢点就慢点呗,反正地界那些土鳖也同样上不来天界,境界也提不上来,就是给他们个千八百年的也无妨。” “嘿,别说是千八百年了,就是给个几万年又如何?要想提升境界还不是得来我天庭?也不知道那些修士瞎折腾什么。” “管他呢,反正也打不到咱们,这种事让那些大人物去烦就是了,咱们小老百姓的只管自己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也是,不管是那截教、阐教、新教之间的斗争还是对地界的讨伐,和咱们都没多大管关系,咱么就当看戏了。” “嘘~~~这话你可别被三教的人听到,万一碰上个脾气爆的,可有的你受。” “对对对,王兄提醒的是。走走走,一起去看热闹,这次就在前面朱雀大道的擂台那里比斗。” “唉,又要好几天没法做生意了。走走走……” 听完街上几人的交谈,程景平二人心中均是多了一丝喜意,原来天庭也不是铁板一块,既然如此,那他们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 “看来要打探的消息又多了一个,我去打探这三方势力的情况吧,或许之后的战斗中会派上大用场。”胡三笑着传音道。 程景平又补充道:“还有封天大阵的破解进度。我们地界的大军成型需要十年,且都只有二百年的寿元,一定要判断好天庭进攻的时间点,迟了早了都不行。” 胡三总结道:“打探封天大阵的破解进度、轩辕前辈的行踪和天庭三大势力的消息;聚拢轩辕前辈派来天庭的修士;最后还有提升修为实力。这三个就是我们在天庭需要做的事情了。” “分头行动吧,这样打探消息的效率更快些。”程景平提议道。 “好,三年后在虚无越衡天见吧,虽然不知道轩辕前辈的前行路线,但往无上常荣天赶去总是没错的,我们便也往那边赶就是了。到了虚无越衡天后以剑宗暗记接头。”胡三对此并无异议。 二人商议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相继离开了客栈,兵分两路开始在太皇黄曾天中各处隐蔽之所留下剑宗的暗记。自地界一统之后,各宗各派的暗记也都不是什么隐秘了,剑宗的暗记除了天庭之人看不懂外,地界来人是肯定能知道的。 二人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在城中留下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希望地界同道能够去往虚无越衡天一聚。 做完这一切,二人不再耽搁,一前一后相继前往城中的飞舟广场。天庭禁飞,除了少数几个拥有特权的巨头外,便只有获得相应阵法的飞舟能在天庭飞行。要想去往远处,乘坐飞舟变成了唯一的办法。而飞舟广场,便是太皇黄曾天中飞舟的聚集地。 程景平同胡三分别登上了两艘不同的飞舟。个把时辰后,程景平的飞舟率先启航,朝着虚无越衡天疾驰而去。胡三目送他离去,半个时辰后,他所乘坐的飞舟同样启航,却不是去往虚无越衡天,而是同太皇黄曾天相邻的另一座大城——太明玉完天。 第189章 三千齑雷 这是一艘载客的飞舟,其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程景平不想同这些人打交道,花了大价钱定了一个单间。飞舟一路疾行,按管事的说,若是没有什么大的意外,飞舟当会在半年后到达虚无越衡天。 程景平大略评估了下这艘飞舟的速度,再算算时间,心中一阵惊叹,对这天庭的浩大又有了新的认识。 飞舟上的房间虽然不是一处理想的修行场所,但半年的时间对于程景平来说极为珍贵,他不愿浪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好好利用起来,继续参悟刚刚有所领悟的雷道道则。他仔细布置好一个隔音阵法、一个遮蔽异象的阵法、和一个防御阵法,再三检查无误后,这才开始盘膝闭目,进入修行状态。只是为以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一丝神识时刻注意四周,以免这一路发生什么不可测的危险。 约莫三个月后,程景平缓缓睁开眼睛,从修炼状态中退出。倒不是他修行得乏了,只是已经无法从飞廉所留的那一战中领悟出更多雷道道则了。他感应着体内丹田处的一颗小小雷珠,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便是他用自身所领悟的雷道道则凝聚而成的雷珠,相比之前的“轰雷”,自身生成雷电的速度更快,同时也免去了天地间雷电在经过肉身时的损耗,威力也更为强大。只是新创出的那招雷道绝招却是没有机会去试试威力,这让程景平不免有些心痒痒。 推开房门,他来到飞舟的船头透透气。飞舟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但为了照顾船上乘客,设置了防护阵法,因此倒是感觉不到迎面而来的狂风。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因此即便是在云端之上,仍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壮丽的天庭大地。 森林中五彩缤纷的各种不知名仙树高耸入云,不时从林中窜出各种珍奇异兽。高达万仞的崇山层峦叠嶂,一道道宽达百丈的瀑布或挂在崇山腰间,或自山顶而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溅起万千水汽,形成壮阔的虹桥。虹桥之中,一些喜食水雾的仙鱼时不时冒出脑袋。空中无数仙岛悬浮,雄伟辉煌的宫殿罗列其上,直入云霄,更添几分仙气。仙岛之间时而能看到御空飞行的修道之人往返。不远处一条宽达千丈的巨大河流奔流而下,河水湛蓝,即便是在飞舟之上,程景平都能感受到那浓郁的水属性灵气。而这条大河之中更是有着数十个修道之人盘膝坐在水面的巨大莲花之上,似是在修行。更远处,一棵直径至少数万丈的参天巨树遮天蔽日,竟是连飞舟都要在他的树荫之下通过。巨树的树叶间同样有着众多的修士盘膝而坐,借助巨树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木属性灵气修行。飞舟远远经过之时,程景平还能看到其上几人睁开双眼冷冷望来。 程景平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娘亲曾经和自己说过天庭的故事。娘亲不太会说话,只是说天庭是神仙们住的地方,非常美丽。等到了剑宗,他以为这就是神仙们能看到的风景了。再到玄天宗,景色之壮丽更是让他惊叹。不曾想真正到了这天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庭景色。 只是程景平眼中却只有深深的悲哀和屈辱。天庭如此壮阔的山河,有多少是从地界搬过来的?这大好河山的底下,流着的,是地界的鲜血。 不等他感叹,远处突然并排出现三艘飞舟,拦在了程景平所乘飞舟的前行路线上。正在驾驶室中悠闲喝茶的飞舟管事猛地起身,对着身边一名修士严肃说道:“加速,从下方冲过去!” 只是对面的几艘飞舟显然来者不善,岂会让他们如此轻松地就通过?只见中间的飞舟中一名修士跳到飞舟的桅杆上,冷笑着猛地扔出一张火红色的网状灵器。红色的网一边朝着程景平所乘的飞舟飞来,一边迅速变大,不到十息便已经比飞舟还要大上几倍了。 管事的脸色阴沉,急忙下令道:“所有护卫出手拦住巨网,绝对不能让他网住我们的飞舟!” 话音刚落,飞舟之上二十几名修道者来到船头,齐齐朝着落下的大网攻去。管事的仍是一脸沉重,大声对船上的乘客喊道:“各位抱歉了,咱们运气不好,碰上云匪了。飞舟上的护卫不足,不知可有修道者能帮忙一二的?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若是被那些云匪攻上飞舟,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闻言,十几名面色难看的修士从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走出,默默加入到了船头护卫的队伍之中。程景平眉头微皱,却是没有出手,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这里毕竟是天庭,他不愿在这里出风头,而且管事的口中所说的“云匪”到底什么实力也尚未可知,或许并不需要他出手。 三十多名修士同时出手,巨网顿时被拖住无法降下,只是不知这巨网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居然在众人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只是对方的攻势虽然当下,巨网却是挡在了飞舟前行的路线上,管事的无奈只得调转方向再次试图从别的方向突破。而对面的为首之人则只是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便见旁边两艘飞舟立马冲了出去,瞬间将程景平所乘飞舟包围了起来。 管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咬着牙聚起真元大声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前来?鄙人周三胖,在太皇黄曾天周夏,周大人手下办事。还请朋友高抬贵手。” 对面为首之人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子,他哈哈大笑道:“周大人?什么周大人,没听说过。老子也没你这朋友,老子就是一介散仙罢了。想从这儿过也简单,把身上的宝贝都留下便行了。当然,飞舟也得留下。” 周三胖面色煞白,钱财宝物倒还罢了,这飞舟却是万万不能丢的,一条飞舟每年能产生的收益就是个天文数字,若是在他手上丢了……周三胖打了个冷颤,这结果绝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那就只能和你们拼命了!兄弟们,都给我杀!若是此次能大难不死,周某必有厚礼!”周三胖咬牙怒吼道,一身肥肉都随之抖了三抖。 此时四艘飞舟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飞舟上的三十多名修士连同周三胖一同立马各种术法轰向了云匪的三艘飞舟。 只是对方的三艘飞舟之上同样各自杀出众多修士,甚至数量比程景平这艘飞舟上的还要多,达到了七十几名。只是双方一轮对轰,程景平一方修士却没有立时溃败,显然在修为上还是超过了对方良多。 此刻的飞舟夹板上早已没了围观的乘客。这些剩下的乘客都只是普通人,未免波及无辜,一早便躲到了船舱中自己的房间内,程景平同样随着人流下到了船舱中自己的房间。只是他凭着天人合一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双方的大战。 飞舟之上的三十多人以六九天劫实力的居多,只有大约十来人实力达到了九九天劫的层次。而来犯之敌中以四九天劫实力为主,大约能占到六成,六九天劫的大约三成,九九天劫实力的只有一成左右。从整体实力上来看,敌人仗着人数优势略微占据上风。 只是这点优势并不能让云匪快速拿下飞舟,而时间拖得久了便怕有那万一。一直冷眼旁观未曾出手的匪首见战况焦灼,终于沉不住气,一跃而起,顶着漫天乱舞的术法跨过百丈距离一拳轰在飞舟的保护罩之上。随着飞舟的一阵剧烈摇晃,保护罩被轰开一个缺口,匪首潇洒地落到了飞舟之上——竟是位修为不俗的炼体修士。 随着他落地的轰鸣声和船身的猛烈晃动,船舱中不明所以的乘客发出了阵阵惊呼声。程景平的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这匪首的修为竟是远超众人,随着他的加入,飞舟上立马陷入了混乱,数个修士相继被他击杀。 他叹了口气,还是准备出手了,否则这飞舟上的修士怕是顶不了片刻。苦笑一声,程景平推开房门,缓缓走上了甲板。 匪首正大开杀戒,凭着自己的肉身实力在飞舟之上大杀四方。飞舟之上地方狭小,修士之间的术法攻击很容易误伤到同伴,再加上不能飞行,闪躲也是受到了很大限制,这三十几名修士光是抵挡三艘飞舟上敌人的攻击就已经极为吃力了,此刻面对杀到飞舟之上的匪首更是没了抵抗之力,短短片刻便已经被击杀了九人,形势更为恶劣。 此刻却见一名男子从船舱中缓缓走出,不仅剩下的二十多人惊讶,便是匪首也停了手,眯着眼睛盯着这个看上去有些无奈的男人。 程景平叹了口气:“这位兄弟,能不能给个面子?” 此刻还能主动出现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高手。匪首不敢轻敌,沉声问道:“你又是何人?敢在我面前要面子!” 程景平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确实没什么面子,就当我没说过吧。反正我也压了一肚子火了,今日既然无法善了,那就都别走了!”说到最后,他的身上已经杀气沸腾。飞廉的死让他至今都无法忘怀,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压抑至今的情绪终于在今日被引爆。 既然你们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程景平背脊上五个图纹亮起,肉身之力爆发,一个箭步冲到匪首身前,四象憾天拳带着憾天之威轰至。匪首惊骇之余全身力量汇聚双臂,大喝一声悍然出拳硬抗。 只听一声“砰”的巨响,匪首被一拳击飞数丈,撞到了飞舟保护罩上,猛地吐出了一口瘀血。 “还不错,能让我活动下筋骨。”程景平淡淡地笑道。随后再次消失在原地,闪身出现在匪首身侧,一个侧踢再次将他踢飞。 “还打吗?”程景平对着半跪在地不住吐血的匪首轻声道。 “嘿,碰上个硬点子啊。”匪首擦了擦嘴角,一柄灵兵出现在手,却是一个表面不停流动的液体金属球。金属球迅速蔓铺开,将他全身包裹住,只露出了张脸。竟是形成了一副金光闪闪的金属铠甲。 威风凛凛的匪首重新站起,活动了下手脚,笑道:“再来。” 话音刚落,他便一脚蹬地,消失在原地。程景平略感意外,穿上这身盔甲后这匪首的速度竟是快了不少,只是这还没超出他的应对能力。只见他一个后旋踢,原本无人的身后,匪首一脸震惊地举手格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腿,竟是再次被击飞了出去。 这次他终于怕了,忙举手投降道:“少侠饶命,我认输了,认输了。” 程景平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人很好讲话吧,机会给过你两次了,现在,没了。” 说完剑指高举,心中默念:“三千齑雷!” 只见指尖一道雷霆激射入高空,瞬间自虚空中落下无数黑色天雷,精准地轰在每一个云匪身上。短短一息之后,整个战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云匪,包括匪首在内,全部化为了焦炭散落在地。 飞舟上的残存的修士俱是一惊,没想到这么多云匪居然在一息间就全部陨落了。他们一脸不敢相信地转身望向程景平,却见他已经转身向着船舱缓缓走去,仿佛刚才一招灭了云匪七十多人的不是他一般。 程景平确实没太在意,三千齑雷便是他此次参悟的雷道新招。只是这些敌人太弱了,并没能试出招式的极限,没多大意义。而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自然是他所不喜的,因此之后这几个月中便再不出房门,潜心修炼。 六个多月后,一艘飞舟破开云层,降落在虚无越衡天的飞舟广场之上。程景平从修炼中醒来,以刚参悟的风之道则化为一阵清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飞舟,混入了广场上密集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第190章 故人相逢耐醉倒 虚无越衡天和太皇黄曾天面积相似,建筑风景也都相似,俱是金碧辉煌的奢靡风格,各种建筑主打的就是高大和奢华。程景平找了一家客栈落脚,而后同往常一样,游走于各家酒楼之间打探消息。 这虚无越衡天的城主名为秦岳,是新教的一员。自一万多年前封神一役后,天庭以“封神榜”册封了总计365位正神,组成了最早的天庭高层,这些正神无一例外全部是截教和阐教弟子。只是时过境迁,彼时的神位早已无法满足天庭不断扩张的需求,在这一万多年中,天庭又重新册封了许多神位。而这些新晋的神只中便有许多不属于截教和阐教,这些神只为了避免被截教和阐教门人打压,便集结在了一起,相互扶持,外人便称他们为新教。新教的底蕴不足,虽高手不少,但入道的顶级战力确是一个都没有,因而即便是聚在了一起,在天庭三股势力中仍是最弱的那股。 程景平多番打探下,发现从地界飞升而来的众多修士都加入了这新教之中,因而对这新教也就多了个心眼,更为上心了。 这日,程景平同往常一样来到一家酒楼中打探消息。这是他来到虚无越衡天后来的第四十九家酒楼了,这座城池也已经逛了一半,大体上的信息都已掌握,只是对地界飞升而来的修士仍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程景平不禁怀疑是不是这座城中并没有飞升修士。半日之后,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程景平苦笑一声,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啊,看来得换个方式打探消息了,或许要同魔域中一样混入军营中或者城主府中? 正当他思索之间,楼外响起一阵喧哗声:“清烟仙子来了,都去看看啊。” “在哪呢在哪呢?” “府记酒楼啊,刚进去。” 府记酒楼?不就是这里?程景平展开天人合一,倒是想看看这个能引起骚动的“清烟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楼下四个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正围着一名女子共同迈进酒楼,这女子眼眸清澈如水,清雅不可方物,眉间如聚霜雪,天然有着一股出尘之姿,不食人间烟火。程景平一见之下却是呆愣了片刻,倒不是被她的美貌所惑,而是此人竟不是别人,正是寒若清! 几名男子一进来,见酒楼中熙熙攘攘,心中不喜,其中一人皱着眉头使了个眼色,身后一名仆人打扮的人立马领会,大声喊道:“掌柜的,给我们来一个雅间!” 掌柜的忙走到近前,躬身抱拳,满脸惶恐地说道:“几位少爷,抱歉,这雅间都已经有人了,实在是挪不出啊。” “嗯?你再说一遍?”那名仆人抓住掌柜的肩膀一发力,只听一声脆响,竟是直接捏碎了掌柜的骨头。他盯着掌柜的正要再说些什么威胁的话,寒若清面色一冷,身上剑气一凝,脱体而出,只见那名仆人抓着掌柜的手立时被一剑斩断。 “你们几个跟了我好几天了,很烦,马上给我滚!”寒若清语气不善,对这几人显然很是不耐。 几名公子哥模样的男子闻言面色顿时一寒,其中一名高高瘦瘦,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子冷笑道:“滚?好久没听过这个字了。寒清烟,别以为大家叫你一声仙子就有多了不起了。出去问问,在这虚无越衡天谁敢对我们四少无理?叫你一声仙子那是给你点面子,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哥几个在这里就办了你!” “掌柜的,楼下是谁嘴巴那么臭啊,我在楼上都闻到了,赶紧让他们走,别坏了老子的雅兴。”程景平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斯文男子脸色一沉,刚说没人敢对他们无理,立马就被人啪啪打脸了。他冷哼一声,身后两名仆从立马会意,一个健步窜上了二楼,只是不到一息,便立马又以更快的速度从二楼飞了下来,重重砸在地板之上。奇异的是二人狂喷了一口鲜血昏迷不醒,而地板却是丝毫没有受损。 四人眼神一眯,这人对力量的控制非常精妙,显然是个炼体高手。只是几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认怂,各自使了个眼色,身后十名仆从护卫心领神会,一同冲向了二楼。 “掌柜的,我这人讲规矩,给,这里有百两黄金,足够买下你这酒楼了吧?让人都给我滚,小爷几个要在这里好好玩玩。”斯文男子阴冷笑道。 掌柜的接过金子连连点头,自然是不想掺和到这几人的事情中。只是无需他发话,酒楼中的食客便都已经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去了。 等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楼上才响起程景平的声音。 “一。”随着声音响起,一道人影被踢下楼梯,重重砸在地板之上,同样是地板分毫不损,人却生死不知。 “二。”又是一人倒飞而下。 “三。” ……一道道人影接二连三地倒飞而下,在楼梯口叠成了一座小山。十息过后,程景平的声音再次传来:“掌柜的,在这里动手犯事吗?” 掌柜的早已吓得跌倒在地,瑟瑟发抖。听到程景平的发问,这才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只是他却没有回答程景平的问题,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楼,飞也似的消失在人群中,深怕跑慢了点就会被这两方势力交手的余波给误杀了。 “本来是犯事的,但今天我做主,就算你不犯事了。”斯文男子顿了顿,又狞笑着缓缓说道:“只是你要有命出这酒楼才是。” “那就多谢几位了,要不上楼来聊聊?”程景平无所谓地说道。 “好啊,我倒也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得罪我们。”斯文男子怒极而笑。 四人也不走楼梯了,怕中了埋伏,直接将二楼楼板打穿,一跃而上。 程景平老神在在地坐着品酒,笑道:“别客气,坐吧。另外,寒仙子可否赏脸也上来坐坐?” 寒若清自诩自己一人也足以对付这些人,但倒也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得罪这四人,闻言从楼梯缓缓而上,冷声道:“你是谁,为何帮我?” 程景平笑道:“鄙人蚩剑南,帮你只因问心无愧。” 寒若清闻言一惊,蚩剑南这个名字或许还猜不出他是谁,但“问心无愧”四个字,却是他的剑道,这天下大概也只有他会有如此剑道吧。当下她露出一丝笑意,传音道:“师弟,原来是你。” 程景平也笑着传音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姐,此处不宜久留,师姐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待解决了这几人之后找师姐聊聊。” “等你解决了他们,我带你去我的住处。”寒若清没有落座,倚墙而靠,远远地准备看戏。 “小子,胆子挺肥啊,英雄救美吗?别到时反变成了狗熊。看你的样子,不是本地人吧,看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斯文男子见程景平一直看向寒若清,却不理会他们,怒火更甚,开口冷笑道。 程景平收回目光,笑道:“那寒仙子来介绍下?” “你对面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就是城里叶家的老七叶鹏,他左边那个是南宫家的老幺南宫无妄,右边那个是武家的老六武祖德,最后那个是徐家老三徐天旺。”寒若清懒洋洋地介绍道,最后又加了一句:“四个不成才的东西。” 四人闻言杀意骤起,只是不等他们动手,程景平已经笑道:“原来是城里八大家族中四个家族的嫡系子孙,难怪这么嘴臭啊。寒仙子,能杀吗?” 在虚无越衡天杀四大家族的嫡系子孙?四人都有些发蒙,眼前这人到底是谁啊,先别说他有没有这实力,单说他敢往死里得罪他们四大家族,便不像个普通人。 寒若清想也不想地回道:“随你便,我都没意见。” “那还是略施小惩吧,毕竟还要在这里住段时间。”程景平随意回道,继而转头望向四人认真商量道:“不如一人留下一只手如何?” 几人闻言脸色铁青,正要暴起,四人中修为最高的叶鹏已经感觉到了程景平言语间的不凡,不敢怠慢,当下大吼道:“四象大阵,全力出手!” 四象大阵乃是他们的杀手锏,平日里也不怎么用,此刻听到叶鹏开口就叫他们全力使出四象大阵,三人俱是一惊,却也意识到对手恐怕不好对付,当下不再轻视,同时出手结阵,瞬间将程景平围在中央。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圣兽的虚影分别从四人身上浮现,怒吼着朝程景平袭来。程景平看着四只徒有其表,却模糊不清的四圣兽虚影,摇了摇头,很是不屑道:“看来寒仙子对你们的评价没错。” 说完背脊上四个图纹亮起,也不还手,硬抗虚影的攻击。约莫六弹指的时间后,四人法力不支,只得喘着粗气停下了攻击。四象虚影散去,露出其内举着双臂防御的程景平来。只见他放下双臂,浑身上下竟是毫发无伤。 评估了下四人的实力,大约都同他刚入天界时实力相当,加上这阵法的加持,约莫能有他初入剑诀第六层时的实力。作为大家族的嫡系,这点实力实在有些不够看的,叫他们一声“不成才的东西”倒真没冤枉了他们。 程景平嗤笑一声,望着他们惊恐的眼神说道:“到我了。”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突兀地出现在叶鹏身后,右手高举,仿若一柄宝剑一斩而下。在叶鹏的惨叫声中,他的右臂应声而断,伤口的鲜血喷溅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在整座酒楼中。 程景平身影再闪,来到南宫无妄身前,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同样斩下了他的右臂,伴随着他痛苦的惨叫声,程景平已经再次斩下了武祖德的右臂。徐天旺还待逃跑,却只觉自己右臂一凉,一条手臂已经飞到了自己身前。不到两息时间,四人的右臂尽数被程景平斩落。 寒若清见状,毫不意外,没再逗留,面色平静地出了酒楼往自己的住所行去。 程景平也没去看地上痛得不停打滚的四人,平静地出了酒楼。却见酒楼外已经围了不少四家的护卫,见到程景平出来,众人神色一紧,不知自家少爷怎么样了。 程景平回头看了眼酒楼,笑道:“都在里头呢,放心,都还活着,你们赶紧去救他们吧。”说罢再不理会他们,大步离去。众仆从却是知道了他的强大,无人敢拦,倒是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来。他却是没有跟在寒若清的身后,只是隔着三条街以天人合一远远地跟着她,同时将身后跟踪而来的四家暗探一一甩掉。 一刻钟后,程景平终于确定身后的探子已经全部被他甩掉,这才再次变化了容貌,潜入了寒若清的住所。 屋内,寒若清正坐在圆桌前,几碟小菜,两缸好酒皆已备好。程景平见状一笑,二话不说坐到她对面:“拼酒?” 寒若清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一定要赢你一次。” 程景平想起二人第一次拼酒的场景,那时是他第一次下山。不知不觉间,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抱起酒缸笑道:“师姐,喝酒你想赢我估计得下辈子了。”说完大口大口开喝起来。 寒若清一皱眉,眼中战意升腾,同样抱起酒缸“咕咚咕咚”豪饮起来。 若是让虚无越衡天里的那些个公子哥看到平日冷若冰霜的清烟仙子居然有如此豪迈奔放的一面,估计能惊掉一地下巴。 片刻之后,程景平放下酒缸,哈哈大笑道:“一缸不够,再来!” 寒若清同样放下酒缸,指了指身后的房间。程景平笑着以御物之术又摄来四大缸酒水:“师姐喝不下可别硬撑啊。” 寒若清将空酒缸一扔,随手抢过一缸酒,面带红晕地说道:“再来!” 程景平大笑道:“干!” 二人一碰缸,仰头继续豪饮。喝的虽是酒,品的却是那年少时光。只是要想再如年少时那样四人齐聚,不知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酒水里有久别重逢,也有新愁旧憾。酒过三旬,二人终是在酒香中沉入梦乡。 第191章 天庭年轻高手的交流 而就在二人醉酒之时,四大家族赶来的仆从已经将几人都背回了家,连带断落的手臂也都小心地处理好一同带回。 四大家族中一片鸡飞狗跳,谁也没料到自家嫡系子孙居然会在城中被人卸了胳膊,急忙召集族中医师前来救治。几个时辰后,四家都花了大代价,这才控制住了几人伤势,断臂也已经被接了回去。只是手臂即便恢复,却也比不得之前,总还是落下了病根的。由于四家子弟同时受伤,短暂的交谈后,南宫家、武家和徐家共同派人来到了叶家,四大家族共同商议此事。 “先确定下事情的经过,听叶鹏所述,此事是对方想要打那个近期才声名鹊起的‘清烟仙子’的主意,才同他们发生了冲突,而且是对方先动的手。嘿,当然这话我是不信的,那小子的德行我还是知道的,这事反过来说大概就说得通了。诸位以为呢?”叶家负责此事的叶浩龙开口先说道。 三家的负责人皆对此事没有二意。自家几个小辈的德行,几人都是早有耳闻的,说什么英雄救美?自是不可能的事,欺男霸女的事倒是没少干,当然这种事在族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说大概是他们几个又行那欺男霸女之事,受点惩罚也应当,只是敢伤我们四家的嫡系子孙,此人若还好端端活在这世上,我们的颜面放哪里?”南宫家派来的南宫乔阴恻恻地说道。 “嘿,敢伤我武家嫡系,那小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武家的武千秋冷笑着附和道。 “对方什么来头?”徐家的徐天不动声色地问了个关键问题。 叶浩龙眉头微皱,疑惑道:“这也是我想问的,这几个时辰中我让手下调查了那人的背景,只是却毫无头绪,此人在这城中仿佛不存在一般。” “会不会是外来户?”徐天问道。 “或许吧,只是目前查不到任何此人的信息,说明他平日里便很注重隐藏自身。”叶浩龙顿了顿说道:“此人必不是普通人。” 武千秋也收起了轻视,肃然道:“叶兄的意思是此人或许大有来头?” 叶浩龙摇摇头:“还不确定,也或许就是个犯了事的。不过小心点总没错,敢得罪我们四大家族的,总不会是个愣头青吧。” 南宫乔沉声道:“那就等等,先好好查查那人的背景先,总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冒出一个强者来。既然他是为那清烟仙子出头的,那就先查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叶浩龙点头道:“南宫兄说的是,小心为上,先查查他的底细。此人的实力不低,我检查过叶鹏的伤势,此人当是留了力的,力道控制得极好。况且他也没下死手,这便留下了缓和余地,或许,我们还能乘机收服此人。” 徐天也点点头,缓缓道:“从天旺的描述中,此人当是个年轻人,或许修道时日还不如他们四人。而他们虽然不成器,但四人联手,再加上阵法加持,年轻一辈中能胜他们的倒也不多,能轻松击败他们还留有余力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若能收服,倒确实值得栽培。” 四人又再商议了片刻,只是对此事的态度倒是没有变:一方面调查凶徒的背景,另一方面严密监视。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四大家族开了这么个会,只是这结果倒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当初只留下四人一只手便有迷惑几大家族的意思。自己在这虚无越衡天中也不会待太久,只需拖住几大家族一年多,等胡三来便可以离开了。 第二日,程景平从酒桌上醒来,只见寒若清还宿醉未醒同他一样躺伏在桌子上睡着。他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师姐虽平日里云淡风轻,唯独对输赢极为计较,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放过自己,只是他也忘了,昨夜的拼酒到底是谁赢了? 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也无所谓了。当下,他起身找出一些茶叶,开始煮起了茶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屋中便茶香四溢,冲散了酒气。 寒若清也是在此时缓缓醒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师姐醒了?正好这茶也刚泡好,来一杯解解酒?”程景平说着给寒若清倒了杯茶。 寒若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单刀直入道:“你不在魔域和万妖谷中,反而来了天庭,是结盟之事了解了?他们答应了吗?” 程景平微微一笑,将魔尊和妖皇的想法都说与她听。 “这么说来,妖皇还是有所保留的。只是如何确定三清的态度?”寒若清再喝了一杯茶,揉了揉眉心道。 “轩辕前辈已经去往兜率宫了。”程景平也喝了一杯茶,淡淡道。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即便以寒若清的淡然,闻言也不禁一惊。 胡三不愧是暗殿的精英,在收集情报方面不是寒若清可比的,即便比寒若清早了几年来到天界,却是比他知道更多地界的秘辛。程景平感慨一声,将胡三所说都告诉了寒若清。 “所以你之所以来天庭便是因为此事?”寒若清听后立马就猜到了程景平此行的目的。 程景平点点头:“我想来接应轩辕前辈,同时也了解下天庭这个敌人。” 寒若清吐了口气:“了解敌人吗?下月初四,这虚无越衡天中有一场小型的修行交流会,你要参加吗?” “修行交流会?”程景平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寒若清微微一笑,解释道:“就是点到即止的擂台赛,说白了就是这城内的八大家族为了招揽年轻高手加入自己而设的擂台赛。每过十年就会邀请城中一些小有名气却又还没有加入他们麾下的年轻高手参加。我也收到邀请了,你要是愿意去,我可以带上你,倒是个了解天庭年轻一代实力的好机会。” 程景平自然是欣然答应:“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师姐你为何不易容一番?这般出风头不怕被有心人惦记上你的来历吗?” 寒若清无所谓道:“刚来天庭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停挑战天庭的年轻强者,倒也没什么名气。后来在这里杀了几个不开眼的所谓高手后,就莫名被他们捧了起来,什么虚无越衡天十大仙子之类的。原本嫌麻烦想走来着,后来一想,这倒也好,有了些名气,接触天庭的年轻高手就更容易了,就比如这次的擂台赛。至于易容,我不会啊。” 程景平原本还在点头赞同,有了名气虽会惹些麻烦,但也会有些便利。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蒙住了脸,自己的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啊。心中除了变强就没别的心思了,连易容都不会就大咧咧地来天庭闯荡了,这要搁程景平,打死都不会干。 不过,这才是寒若清吧。记得师傅当初对她的评价就是四个字:剑心通明。 程景平微微一笑,也放弃了将飞廉的易容之法叫给他的想法,开口道:“师姐,我这里还有几张五符宗给的拟形符,你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 寒若清瞄了一眼程景平递来的符箓,不置可否地收了起来。 二人又聊了各自这几年在天界的遭遇,以及对剑诀第六层的修炼心得。这第六层便是开派老祖也不曾修炼圆满,他们自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免不了磕磕绊绊,此刻正好相互交流印证一番。末了,程景平一指点在寒若清眉心,将自己所领悟的道则感悟全数传给了她。同样的,寒若清也是将自己这些年所领悟的道则感悟尽数传给了程景平。 又是七日过去,二人从感悟中醒来,初步将这些道则领悟了一遍。 “生命和死亡道则你是如何都能领悟的?我始终无法领悟死亡道则。”寒若清皱眉问道。想当初生死感悟还是他传授给程景平的,只是不知为何在她感悟出生命道则后,却是再无法感悟死亡道则,仿佛这两种道则天生相斥般。 程景平闻言一愣,自己似乎是自然而然就领悟了,并未碰到什么阻塞。思索片刻,只能苦笑道:“或许,这便是我的体质的优势吧。师姐可知我乃两仪体?” 寒若清点点头:“知道,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只是我要如何去感悟死亡道则?如今北斗之力我已能运用大半,只是南斗之力的掌握却进展不顺,我需要掌握死亡道则,否则无法掌控整个南斗六星的星力。” 程景平对此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寒若清也只得暂时放下此事,如今有了程景平的死亡道则感悟,她相信以自己的资质悟性,迟早能领悟出死亡道则来。 “师弟,你的剑道,比之前进步的更快了,我还是打不过你。”寒若清突然盯着程景平的眼睛认真道。 程景平一愣,苦笑道:“师姐,要不咱还是继续拼酒吧,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呢?” 寒若清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皱眉问道:“七日前的拼酒到底是谁赢了?” 程景平斩钉截铁地回道:“你,是师姐你赢了!” 寒若清思索片刻:“不记得了,再来!” 程景平有些崩溃了,寒若清的胜负心实在太强了,自己就不该多这个嘴,拼什么酒啊! 又是几坛酒提来,寒若清认真道:“来,喝!”说完仰头痛饮起来。 程景平哀叹一声…… 当夜,再次易容的程景平趁着月色融入晚风中潜出了寒若清的住处,朝着自己住宿的客栈行去。 从寒若清住处到客栈,这一路上程景平感应到了起码三十几个探子,心中苦笑,这自然是那四个家族派来的。不得已,他只能放弃了回客栈的打算,重新找了家客栈住下。接下来的这十几天,程景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窝在客栈中修行,等待着约定的日子到来。 前几日的初步感悟,让程景平对寒若清领悟的生命道则颇感兴趣,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修行一番。 程景平的生命道则只能让他伤势恢复得更快,这点与他的长生诀的功效重合,因而作用便没那么大了,以至于自从领悟生命道则后,却是很少运用。而寒若清的生命道则则更加注重对肉身的加持,让肉身力量更为强大,也就有了更高的实战价值。 同样都是生命道则,程景平触类旁通,修行的很快。十天后,他再度退出修炼状态,运起生命道则,感受肉身的强度,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这生命道则对肉身力量的加持效果颇为不错,他估计大约让自己的肉身力量增强了两成有余。 而就在程景平闭门不出的这十天中,四大家族的人却是要疯了。 “这么久了,不仅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连人都跟丢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叶浩龙面色铁青地朝着身前的手下怒吼道。 “小的该死,主上息怒。小的在想,人不可能就真的消失不见,会不会是他精通易容之术呢?若是将容貌和气息都改变的话……”手下低头惶恐道。 叶浩龙若有所思:“精通易容之术?那就更不简单了。那个寒清烟呢?查到点什么没有?” “这个……属下同样查不到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是从别的城来的。”手下顿了顿,犹豫道:“主上,会不会……他们俩是同样的来历?” 叶浩龙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当然有这个可能。这样,从现在起,不用管那个蚩剑南了,去给我盯着寒清烟,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手下大声应下,退了出去。 叶浩龙面色阴沉地独自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思考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不是有联系?若真是一伙的,那他们到底属于哪方势力?来这虚无越衡天是要干什么? 随他怎么想,程景平却是毫不在乎,他只知道今日,便是擂台赛开始的日子。再次易容一番,他化身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小黑衣男子模样悄悄出了客栈。 一身白衣的寒若清同样出了门,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冷笑一声,却也没有打草惊蛇,一路向擂台赛的地方走去。路上,一名矮小的男子同他打招呼,说了几句后,二人便一同前行了,看样子就像是遇到了个老朋友。 第192章 擂台比斗 寒若清带着程景平来到一座占地超过百顷的庞大院子,此地正是这次擂台比武的场所。门口一名看门的护院望着两人抱拳郑重道:“请两位出示信物。” 寒若清拿出了一件玉质灵器,对方检查无误后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步,请她入内。程景平正想跟着进去,却被那人拦下:“抱歉,此地没有信物不得入内。” 寒若清转身皱眉道:“这是我朋友,一起的。” 护院仍然不肯放行,冷冷道:“抱歉,只有受邀请的青年才俊才能入院,这是规矩。” 寒若清认真道:“他的实力绝对比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强,只是行事低调而已。” 护院却是不管这些,只是认定了信物:“抱歉,没有信物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寒若清点点头,平静道:“嗯,知道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说完竟真的抬腿就走。 这名护院顿时一惊,却是没想到寒若清会直接走人,若是因为他的原因逼走了受邀请之人,这个责任他可背不起,当下急忙拦住寒若清:“寒仙子莫要让我们难做啊。这确实是规矩,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寒若清见状,眼神中露出一丝冰冷,寒声道:“你这是要强留我?” 程景平拍了拍寒若清的肩膀:“算了,你进去吧,我站在门口就行。”反正有天人合一,他倒是不在乎能不能进去,在门口照样可以看到比试。 寒若清却是眉头一皱,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盯着护院不说话。 就当几人僵持不下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门外何事喧哗?”随后一名身着月牙白锦袍的翩翩玉公子从门内跨出。见是寒若清同看门的护院发生了争执,他皱眉盯着护院问道:“怎么回事?寒仙子这是要走?” 护院见来人急忙下跪,低头指着程景平回道:“回禀周公子,此人并未持有信物,按规矩不能入内,可寒仙子非要带他入内,属下只得拦下,寒仙子因此才欲离去。” 这位周公子闻言,温文尔雅地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就让寒仙子带这位道友同入便好,此事我做主了。寒仙子请。”说完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若清点点头,冷声道:“多谢周道友。”说完转身入了大门,程景平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入了院子。护院再不敢阻拦,任由他进入大院。周公子也不再看他,跟着他们身后一同入了院子。 而院外,叶家的探子急忙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回,告知叶浩龙。 “男性朋友?你们确定寒清烟之前并没有男性朋友?”叶浩龙摸着胡子笑问道。 “这个……也不敢说确定,这个青烟仙子的来历我们还没查清,只能说暂时没发现他在城中有朋友。”下属谨慎回道。 叶浩龙闻言一笑:“果然是个擅长易容的高手吗?看来这二人果然都不简单。”思索片刻,他又问道:“这次族中负责招人的是谁?” “回主上,是三公子。” “告诉星泉,找机会试一试同寒清烟一同前来的男子。同时,再看看周家、霖家、司马家和郑家的反应。”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手下走后,叶浩龙独自闭目沉思,为何周家的周天赐会出面帮寒若清?是巧合还是他们本就认识?或者,他们会不会就是其它几家派来的? 叶浩龙对程景平和寒若清越发地重视起来,只觉这二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另一边,程景平同寒若清一同入了院子,只见这院子里端地是别有洞天。只见曲折小道旁遍地的奇花异草,即便是程景平都认出了几株地界早已灭绝的大药,而在这里,就只是用来装点风景而已。他再瞥了眼左侧的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的竟然是几条化蛇!想起早前在地界妖兽海被一条化蛇追杀的经历,程景平至今后怕。那日若不是有神秘存在的帮忙,怕是就成了化蛇的口中餐了,没想到再次遇到化蛇居然是在一个花园中,居然被人圈养在了一个小小池塘中! 而这院中圈养的珍禽异兽自然不只化蛇一种,程景平看到的就有多达九种万妖谷中的大妖,只是看样子都被封印了修为,温顺得仿佛家里养的宠物般。 程景平的心情仿佛乡下土包子进城般,只是脸上却分毫不露怯,淡定地跟着寒若清来到了一个占地约莫百亩的巨大擂台前。 擂台附近摆了数十张桌椅,约莫三十几个虚无越衡天的年轻高手正在相互攀谈着。见到寒若清前来,几个年轻男子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纷纷上前问好。而另几名女子则面露不善,显然对她抱有不小的敌意。 二人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程景平不动声色地传音道:“师姐,看来那几个女人对你不太友好啊。” 寒若清无所谓地回道:“好像吧,不用理会,她们打不过我。” 程景平对寒若清的直白有些无语,转而问道:“刚才那个周公子又是谁?” “周家的周天赐,听说实力不错,我尚未来得及找他问剑。”在寒若清的眼中人就只有实力高低之分。 “那这里哪些对手能入你法眼?”程景平转而问起在场之人的实力来。 “有一半人败给过我,其余的没打过,不知道。”寒若清摇了摇头,眼睛扫过那些未同他问过剑的人,眼中的战意燃烧。 程景平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大约有七八人实力未知。 过了不多时,又陆续来了几人,算上程景平总计有四十三人。这些人就是虚无越衡天这十年来新涌现的,不在八大家族势力之内的年轻高手了。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八大家族负责此次交流会事务的一共十六人才相继到来,做到了擂台正前方的观礼台上。 一名青色皮肤的高大年轻男子上前一步大声道:“感谢诸位年轻俊杰来此一聚,想必对于这次交流会,大家都是很熟悉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本公子霖家霖天,乃是今次交流会的负责人,希望大家都能充分展现实力,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好了,各位都上前来抽签吧,抽到相同号码的为一组。”说完,他退后一步重新坐下,悠闲地品起了茶。 一名仆从端着一个抽签盒来到擂台前,众人纷纷过去抽签,唯独程景平仍然端坐在椅子上。霖天眉头微皱,唤来仆从轻声询问程景平的来历,随后转头望了眼坐在身后的周天赐,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挥挥手打发了仆从。 寒清烟的朋友?嘿,她居然有朋友?有意思。 而叶家的叶星泉同样看向了程景平,眉头一皱。这个其貌不扬的矮冬瓜就是寒清烟的朋友?莫非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嘿,反正家里也发话要试试他了,到时便知道了。 程景平通过天人合一将几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只是今日他只准备来此见识一下天庭年轻一辈的实力,并不打算惹事,方才在门口已经够惹眼的了,因此此刻他决定保持沉默,就当自己不知道,静观其变。 很快,众人皆已经抽到了自己的号码,接发现了没有起身的程景平,面色古怪地望向他。程景平暗叹一声,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也还是惹眼得很啊。 寒若清回了座位,见了别人的眼神,不禁传音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挺惹眼的。” 程景平无语,师姐怎么也调侃上自己了,无奈道:“师姐,这事可不怪我。你拿的是多少号?” 寒若清也没再调侃他,淡淡回道:“二十。” “啧啧,这么后面,倒是可以好好瞧瞧这些人的手段先。”程景平不置可否。 “请抽到一号的两位选手上台。”一名裁判模样的仆从开口道。 话音刚落,一名精瘦男子和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便跃上了擂台。 “那个精瘦精瘦的叫社君,也就是老鼠,身法速度不错,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叫庞加罗,防御强大。”寒若清开口介绍道。 “你和她们都打过?”程景平好奇问道。 寒若清若无其事地回道:“嗯,都赢了,不过都不太好对付。” 能让寒若清说不好对付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弱者,程景平来了几分兴致,注意力更集中了几分。 只见此时场上已经开打了,社君的身法倒是让程景平眼前一亮,此人的速度倒不算太快,但异常灵活,在小范围内经常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闪躲。而反观庞加罗,则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数,出招虽很笨拙,但属于那种擦上就伤,碰到就死的那种,而且防御确实不错,任由社君的攻击临身,却是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皮肉伤。程景平估摸着大概能有自己开四阵的防御了,甚至可能还略微更强一点。 一个擅长躲闪,一个擅长防御,二人在台上打得火热,一时半刻倒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程景平以天人合一仔细观察社君的身法,希望能从中学到点什么。此人实力虽不如自己,但在灵活性上却是远超自己。 可惜还未等他悟出什么来,社君就被庞加罗抓住空档一拳击中,倒飞到了防护阵上落地败北了。程景平只能将方才二人对战的画面牢牢记在脑子里,等空闲之时再细加琢磨。 随着第一场比试的结束,八大家族之人开始评估二人的实力和发展潜力是否适合自己家族,以此来决定是否招揽他们。 程景平趁机传音问道:“师姐,为何不见城主府的人,而只有这八大家族来此挑选高手?” 寒若清对城中之事比程景平要了解得多,当下传音回答道:“每座大城的城主通常都不会在城中招揽高手,而是去无上常荣天。那里,才是天庭最强之人的聚集地,各种高手层出不穷,就连天庭十大战神都时常可以遇到。”寒若清的语气中充满了向往,这种高手聚集之地才是他磨剑最好的地方。 程景平闻言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在场的这些年轻高手们都只算是二流高手,真正的强者都在无上常荣天。那么,他们该有多强?程景平的拳头微微握紧,心中有些沉重。此地的高手便不逊他太多,想必在那无上常荣天必定有能与他全力一战,甚至能击败他的年轻高手。他对自己的修行速度再次感到了不满,必须想个办法提高修行速度才行,若是连年轻一辈都不能做到横扫,如何去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的“道三”、“道二”,甚至是……那三个“道一”! 寒若清察觉到程景平的异样,正待询问,却听台上声音再度响起:“下面请抽到二号的两位选手上台。” 程景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急躁压下。饭总要一口一口吃,如今先仔细观察这些高手,吸收他们的长处才是正题。自己有天人合一的帮助,正适合偷师。 第二组上场的两人中,一人擅长刀道,一人则擅长御火之术。这人的刀道却不似地界天刀门的霸道,却是使的一柄短刀,贴身肉搏,处处显得精巧和神出鬼没,倒是让程景平大开眼界。 就这样,一场场擂台比试依次进行。上场之人虽实力不算太强,却都各有独到之处,让程景平受益良多,只待回去之后闭关感悟,想必实力又能有所精进。 而就在他专注于台上的比试时,一名长着细长丹凤眼,薄嘴唇的美艳女子却是死死盯着寒若清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妒意和恨意。 而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她的眼中又渐渐透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终于,第十九组对手的比试结束,寒若清终于要上场了。 “请抽到二十号的两位选手上场。” 寒若清平静地起身跃上擂台,而她的对手同样一脸笑意地跃上了擂台,只是程景平总觉得这笑意有那么几分假——正是那名美艳女子。 第193章 不入道三皆为刍狗 程景平眉头微皱,传音道:“师姐,此人你认识?” 寒若清面无表情地回道:“见过,柳清眉,之前的手下败将,听闻此前为这城中女修之首。” 程景平莞尔:“看来是你夺了人家的魁首,这是报仇来了啊。” 寒若清无所谓道:“只要能胜过我的剑。” 二人闲聊间,柳清眉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只见她微笑着轻声道:“封。” 话音刚落,整个擂台表面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坚冰覆盖,无数冰剑从地面暴起刺向寒若清。寒若清面色不变,不慌不忙地一一躲过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无穷冰剑。只见擂台上冰屑漫天,轰鸣阵阵,而寒若清则如同一只灵巧的小鹿般在冰剑之上辗转腾挪,甚是轻盈,一袭白衣飞舞让人赏心悦目。 八大家族之人眼中皆是露出赞赏之意,显然对寒若清的表现很是肯定,不少男修士眼中更是流露出痴迷之色,大声为他喝彩。 柳清眉斜眼望了望台下众人的反应,眼中的妒恨之意更甚。这一切本该是她的!自打十年之前她成为这城中女修之首后,曾经享受了无数的仰慕和恭维。原本她便准备在这次擂台之上大放异彩,得到八大家族的赏识,至此平步青云。只是为何!为何这个寒若清会突然出现!为何她会夺了自己的魁首之位,夺了这城中无数男子的仰慕和恭维! 柳清眉不服,因此这次擂台她才会花了大代价安排了自己同这寒若清一战,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寒若清,让这个所谓的青烟仙子跌下高台,成为被她踩在鞋底的垫脚石! 手中法诀一变,无数水汽从她体内散出,竟是形成了一套水做的盔甲。冰蓝色的盔甲表面水波荡漾,美轮美奂,端地一副仙子模样。 水甲在身,柳清眉猛地一蹬地,竟是将冰面踏出一个大坑,显然肉身实力不容小窥。瞬间出现在寒若清身后,她手中一柄冰剑出现,横斩而至。 寒若清一个后手翻,险险躲过这拦腰一剑,生命道则加身,凝聚全身力量一拳反轰向柳清眉后心。却见柳清眉也不闪躲,一剑后刺而来。寒若清不得不收招侧身避过这直刺胸口的一剑,顺势抓住柳清眉的手腕便欲夺剑。却不想这柳清眉手腕上覆盖的水甲竟是滑不留手,卸去了她的巨力。 柳清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手中冰剑化为流水缠向寒若清。 寒若清急忙后撤,口中吐出一道寒气,袭来的流水顿时结冰。水之道则她同样擅长,只不过还是不如这柳清眉,因此才没在她面前施展罢了, 拉开距离,寒若清面色微变,这柳清眉的实力比上次比试之时强了不少,莫非上次是在藏拙?既然如此,寒若清当下不再轻敌,手中紫霄皓月剑高举,牵引北斗七星之力。她虽领悟了北斗七星的生命道则,但毕竟不如七星加持的力量纯粹和庞大。此刻北斗七星全部亮起,庞大的星力从天而降,星辉映衬之下,寒若清显得越发冰肌玉骨。 柳清眉也是眉头微皱,这招上次虽也见过,却没有如今这般迫人的威压,心知这寒若清上次必定也是隐藏了实力了。 嘿,还好我还藏了杀手锏,就算你比之前更强又如何?今日照样将你踩在脚下!柳清眉道诀一变,冰面上顿时密密麻麻升起无数的冰锥,她手一指寒若清,万千冰锥同时激射而出,源源不绝,铺天盖地的冰锥顿时充斥了寒若清的整个视野。 只见她眼中精光一闪,顿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残影被冰锥刺穿。只见场上万千个寒若清的残影出现,竟是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中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所有冰锥,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柳清眉靠近。 八大家族的人皆是面露赞赏之色,这柳清眉的实力很是不俗,而这寒清烟则更为出彩一分,二人的实力在这波年轻俊杰中,也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再加上二人倾国倾城的容貌,若是能嫁与族中弟子,不仅能让家族现在的实力更增一筹,对后代子孙也是很有利的。当下不少人都已经琢磨着要如何招揽二人了,叶星泉同样对这一对实力超凡的美人儿钦慕不已,又瞥了程景平一眼,一股阴狠之色跃上脸庞。青烟仙子身边怎么能有相貌如此丑陋之人?哼,反正是要试探他的实力,若是失手直接杀了…… 不管台下的八大家族打的什么算盘,台上的柳清眉此刻只知道这寒若清的实力看来还在她的预计之上,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使出杀手锏了。只是这杀手锏却是有些犯规,若在此使出,不知会给八大家族留下什么印象。 正在她犹豫之间,寒若清已经逼近到了她身前一仗,只见他神剑高举,汇聚全身星辉于剑上,显然是要一击定胜负了。紫霄皓月剑光华大盛,携北斗星辰之威一斩而下。 庞大的威压将一仗之内的冰锥尽数摧毁,神剑瞬间临身。柳清眉来不及思考,全身水甲消散,尽数汇集到了神剑斩下之处,竟是同程景平的灵明剑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神剑斩到水甲之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接没入了水中。只是这水中却是阻力极大,寒若清感受到剑上传来的巨大阻力,手上再度加力,紫霄皓月剑终于从这水甲中挣脱而出,斩到了柳清眉身上。一道巨大的伤口从她的肩膀一直蔓延到了腰部。柳清眉被一剑轰飞,狠狠撞在了擂台的防御阵法之上。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柳清眉半跪在地上,身子颤抖,已然无法再次站起。漫天冰锥没了操控,顿时如下冰雹般一齐轰然落地,扬起漫天冰屑。寒若清立于如烟如雾的冰屑中,面色平静,白色衣裙随风飘舞,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 柳清眉惨笑一声,终究还是不如她吗?此时她已没有了再战之力,只是她若不亲口认输,此战便不算结束——而她怎会允许自己认输?这一战是她洗刷耻辱的一战;是她重回虚无越衡天女修之首的一战;是她大放异彩,被八大家族追着招揽,而后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的一战。 此战,怎能输?! 柳清眉的神魂旁,一道身影开口道:“我来吧。” 柳清眉的神魂落寞中点了点头:“师傅,帮我杀了她。”既然打不过她,那么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重新站在这虚无越衡天女修的巅峰。 柳清眉的眼眸一阵波动,身上的气势瞬间变换,竟是比之前更为强盛。八大家族之人脸色顿时一变,这是有另一个神魂接管了她的肉身!这自然是犯了规矩了,裁判应该终止比赛才是。众人这才注意到,擂台边的裁判此刻竟是不知为何已经倒地不起了。 而擂台之上,被她师尊俯身的柳清眉冷笑着重新站起,二话不说,一口寒气吐出,形成狂风卷向寒若清。 寒若清正欲躲闪,却觉全身冰冷刺骨,身上竟是已经不知不觉间结了一层薄冰。她心中大惊,这柳清眉的道法竟是比之前强了一倍有余,自己的星辉也无法防住她的寒气了!正当她集中全身力量准备破冰而出之时,对面“柳清眉”已经狞笑着斩出了一剑。 八大家族之人见状连忙撤了阵法,几名年轻俊杰接连从座位上跃起,朝着擂台奔去,想要来一出英雄救美。叶星泉同样冲了过去,而且几人之中以他的速度最快,冲在了最前面。 嘿,真是好机会,让本公子来一出英雄救美,还怕她不被自己拿下?他一步踏上擂台,离着寒若清不过一丈距离,再踏一步便可抱起她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了。一想到这清冷的仙子倒在自己怀中……叶星泉已经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淫笑。至于之后,几名长辈自然会将这柳清眉制服,至于如何处置,那自然是之后的事情了。这柳清眉倒也不错,可惜自己有了寒若清,怕是无法再将她也收入账内了,否则一次收了这两大美女,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正当叶星泉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时,一道身影闯入他的眼帘,竟是先他一步抱起了寒若清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程景平抱着寒若清闪身出了擂台,到了远处才将她放下,传音道:“师姐没事吧?” 寒若清脸色微红,正欲回话,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冷哼,“柳清眉”必杀的一击击空之后,同样冲出了擂台,朝着他们袭来。原本覆盖在擂台上的坚冰此刻已经化为了一柄巨剑被他踩在脚下朝着二人激射而来。 叶星泉见被程景平捷足先登救下了寒若清,心中怒火中烧。见柳清眉再次朝着他们袭去,他暗中传音族中长辈,让他暂不出手。 嘿,英雄救美?这柳清眉如今实力大涨,小心英雄变狗熊!反正族中也说了要试试你的实力,正好让这柳清眉来行此事,最好能直接杀了这小子!居然敢和老子抢风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除了他之外,其余几家的子弟同样心中愤懑,居然被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抢了风头,救下了青烟仙子!见叶家的长辈突然停下身影不再追击,顿时心中有数,同样告知族中长辈暂时不要出手,静观其变。心中自然是想着若这小子被宰了才真是件好事。 程景平见原本追来的人全都突然停了下来,再无一人去制止这柳清眉,心中一惊,不知这是为何。在看到这些年轻子弟的神情,顿时了然,继而大怒。只是此刻已经没工夫去与这八大家族争辩了——“柳清眉”已经攻到了近前。 眼见寒若清身上的坚冰未除,她尚未恢复自保之力,程景平身上雷光一闪,再次抱起她消失在原地,躲过了追来的柳清眉。 放下寒若清,程景平怒道:“她已经犯规了,八大家族不管管吗?” “柳清眉”闻言眉头一皱,原本预计趁她不备,一招就能杀了这寒若清,怎料凭空出来这么一人居然躲过了她两击,若是八大家族插手,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认输了。 却见八大家族之人竟然都掉头往观礼台走去,对程景平的质问充耳不闻! “柳清眉”露出一个冷笑,笑这八大家族对自己制定的所谓规则居然根本便不在意,也笑程景平居然还想让他们遵守规则。这世道若是谁都要遵循规则便好了,只是规则这东西都是给弱者制定的,强者从来便不会在意。 笑意慢慢又变成了自嘲。想那千年前,自己也是一腔热血,不愿被这八大家族所招揽。结果处处被打压,空有一身实力,在这虚无越衡天中却是毫无用武之地,就连收这个得意弟子都不得不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知道,就怕弟子日后也同自己一样被针对。更是在她成才之后,让她来了此地,向这些高高在上的大族子弟献媚,只期望她能过的比自己好些。 只是,从了这八大家族就能过的好吗?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和柳清眉又算什么? “柳清眉”突然觉得索然无趣,她的声音在柳清眉的神魂旁响起:“徒儿,或许是师傅错了。师傅一直叫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只有服从八大家族才能在这虚无越衡天过的好。可是今日师傅有些动摇了,在他们眼中,或许我们都只是狗,区别只是听不听话而已。你,愿意做一只听话的狗吗?” 柳清眉沉默不语,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要做的是人上人,而不是八大家族的一条哈巴狗。方才八大家族之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了,原来即便她今日被八大家族之人争相邀请,也不过是他们在挑一条好狗罢了。而那几道炽热而充满淫邪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坠冰窖,加入八大家族真的能让她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吗? “可是师傅,如何才能不做狗?”柳清眉有些茫然。她的师傅没有屈服于八大家族,可仍然活得像条狗,怎么才能成为人上人? “道三!晋入道三,你就是人上人!” “道三……道三,道三!我要变强,我要晋入道三!师傅,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柳清眉”突然楞在了原地,片刻之后眼中却又暴发出了惊天的光芒。却是不再袭向程景平,身影一闪而逝,随着一声轰鸣声,竟是就这么破开院子的防御阵法就此离去了。 只在空中留下一句:“不入道三,皆为刍狗!” 第194章 该你了 “不入道三,皆为刍狗……”程景平望着柳清眉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他不清楚柳清眉为何突然放弃了追杀师姐,竟就这么直接离去了,只是这毕竟是好事,自己不用出手了。 八大家族之人也是一愣,不知道这柳清眉到底发什么疯,刚才还杀气腾腾地要找那小子麻烦,怎么突然就走了?这转变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来不及出手柳清眉就已经离去了。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们八大家族是软柿子吗?来人,全城通缉这柳清眉!”主持此次交流会的霖家长辈冷声下令道。身后一名仆从急忙跑下去传令。 叶星泉皱着眉头有些懊恼,原本让这被附了身的柳清眉将那个碍眼的小子杀了是最好的,没想到她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逃了,如今又得想别的理由了。 他转头对霖天问道:“霖兄,那小子是谁?似乎不在此次邀请的年轻俊杰名单中吧?” 霖天正被柳清眉的突然逃离弄得有些心烦,叶星泉一问,想起那小子也是坏了规矩进来的,心中更是烦躁,没好气地回道:“说是寒清烟的朋友,周天赐让他进来的。一个混小子也就算了,这柳清眉也坏我规矩,一个个的都他娘当我是个摆设吗?” 叶星泉笑道:“霖兄息怒,柳清眉好歹是个年轻高手,那小子呢?既然入了这里,总要上台来比试一番吧,难不成这次交流会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 霖天瞥了叶星泉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样子叶星泉似乎和那小子很不对付啊,这是要收拾他?只是自己凭什么要帮他呢? 叶星泉一见霖天的笑容就知道这个王八蛋定是等着自己的好处,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是笑意不减:“昨日我得了一件玉簪灵器,不算多珍贵,就是这样式和材质还不错,若是送给心上人,倒是件不错的礼物。霖兄不是正在发愁徐仙子的生日礼物吗?”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簪递给霖天。 霖天接过玉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笑道:“那便多谢了。那小子确实是坏了规矩,既然来了,那便比试一场吧。只是……你觉得他该同谁比呢?” “正好,我带了一名上次交流会招到的年轻高手,要不就让他们比试一番吧。”叶星泉笑眯眯地提议道。 果然是有准备的,看来此人还真得注意一些,或许是个惊喜?霖天笑着答应道:“好,就让他们比试一场。” “生死不论。”叶星泉又补充道。 霖天眼底精芒一闪,看来那小子把叶家得罪的不轻呀,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当下点点头:“你说了算。”私下里却是打算看看程景平的实力,若是实力足够强大,有利用价值,那便保他一命。 很快,柳清眉突然离去引起的骚乱就平息了,经过一番修补后,擂台上最后两名选手也站了上去。只是经过柳清眉和寒若清的一战,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擂台之上,倒是算他们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不久之后,比试结束,程景平同寒若清便准备离开了,他们自然是不准备加入任何势力的。只是霖天却是突然开口道:“今日还有一场擂台。” 众人一惊,疑惑不解,不知霖天此言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比完了啊。只有少数人望向了程景平,此地没有上场的就只有他一个了,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在场众人竟是无一认识。 程景平也是停下脚步,皱眉抬头望着霖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怕是针对自己而来? 果然,霖天转头同他对视道:“这位道友,可否介绍下自己?今日的邀请名单中可没有道友的名字。” 程景平面色不变,冷冷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我只是陪寒仙子前来涨涨见识而已。” 霖天笑道:“道友有所不知,今日入院的年轻俊杰均要比上一场,这是规矩。既然这位‘无名小卒’道友来了此地,那自然也要比过一场,否则岂不是坏了规矩?” 众人眼神都望向程景平,没想到在比试的最后霖天会向此人发难,心中皆疑惑,此人到底是谁? 周天赐温文尔雅地笑着看了林天一眼,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这怕不是要对付那小子,而是要扇自己的脸吧,毕竟是他让那小子进来的。 却见霖天转头望向赵天赐抱拳道:“周兄不要介意,原本只是小事,只是叶道友觉得此事不公,我觉着也确实是坏了规矩,便想着还是让他打上一场吧。却不是故意要坏了周兄面子,还请周兄见谅。”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叶星泉,原来是他要针对此人。叶星泉面色铁青,心中暗骂这个霖天不是东西,把矛头全指向了自己,他倒是摘得干干净净,谁都不得罪!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也只得抱拳躬身道:“规矩总是要遵守的,我也不是针对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周天赐眼睛一眯,看来此事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幕,倒不是在针对自己。众人的眼神又重新聚集到了程景平身上,心知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程景平眼神冰冷地望向叶星泉。叶家的?原本还想留点余地,但似乎对方不太领情啊。寒若清传音道:“你可以不接受比试,他们怕是有所准备,此战必然对你不利。” 程景平咧嘴笑道:“规矩都是他们定的,哪轮得到我来选择?不入‘道三’,皆为刍狗啊。我若不比这场,我们怕是出不了这个院子。” 他望着叶星泉笑道:“要比也可以,不知这位叶道友可有兴致同我这个‘无名小卒’来比试一场?” 叶星泉没想到程景平会对自己下战书,眉头一皱冷声道:“哼,就凭你也配成为我的道友?更别提还要挑战我!小子,撒泡尿照照自己,认清楚自己是谁。” 程景平玩味道:“不敢就不敢吧,我本就是个‘无名小卒’,小叶子怕输也是应该的。这要是输了太丢人了,要我我也不比。” 叶星泉刚说他不配做自己的道友,程景平立马把称呼改成了“小叶子”,在场众人都憋着笑。叶星泉则是面色铁青:“小子,你死定了,我说的!易天行!” 身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在。” “想要挑战我?先打赢了他再说。”叶星泉盯着程景平冷笑道。 “击败了他就能同你打了?要不你们一起上好了,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程景平掏了掏耳朵,玩世不恭地说道,极尽嚣张跋扈之态。既然叶家还想针对自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该打就打吧。 “大胆狂徒,擂台一战!”易天行暴怒,大吼一声跳上了擂台。 程景平见叶星泉没有丝毫要上场的意思,也只能放弃了激他下场的想法,先对付了这个易天行再说。他慢悠悠地走上擂台,一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寒若清急忙传音道:“师弟小心,此人好像是上次交流会上的高手,虽然没打过,但听闻实力还是很强的。” 程景平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比台上的那些纨绔更像个二世祖。 易天行见之大怒,猛地一踏地面,冲到程景平身前,一只泛着红光的硕大拳头朝着程景平狠狠砸去。 程景平没有动用《风后八阵图》功法,以免被人认出自己就是那日斩了四家子弟一臂之人。他选择了刚刚领悟出的以生命道则加持肉身之法,皮肤下一阵绿光泛起,他同样一拳轰向易天行。 意料之中两个拳头对轰的场景没有发生,二人同时轰中了对方。程景平被一拳轰在了左肩,只觉一股汹涌火力从易天行的拳头之中爆发出来,竟是被这一拳炸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洞。而程景平则是一拳轰在了易天行的腰间,一拳破开他的防御洞穿而过,从后腰处穿出。 不过是第一击,二人便皆是受伤不轻。谁也没想到看似吊儿郎当的程景平居然选择了以伤换伤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易天行猛地吐了口鲜血急速倒退,这一记以伤换伤却还是他吃了些亏,程景平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他却是伤到了脏腑。取出一颗丹药吞服下,他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知道自己是小瞧了这个对手了。 程景平同样急忙取出一颗丹药吞服,左肩上的伤口虽然不如对方严重,但若是不加治疗,这只手臂也就废了。 易天行鼻子中冲入两道炙热的粗气,手中出现一颗温润的红色珠子,其上道韵弥漫,一看就不是凡品。只见他竟是一张口将这珠子吞了下去。而后头上便长出了一对龙角,身上也覆盖上了一层龙鳞。 “龙珠!”寒若清适时提醒道。 程景平心中一凛,这恐怕还不是普通的龙珠,看这道韵,起码得是龙王级别的。就在他惊讶的瞬间,易天行已经变成了龙首人身的模样,身上气息暴涨。 狞笑一声,他猛地踏地冲来,覆盖着一层赤红色龙鳞的拳头轰向程景平的脑袋。程景平将肉身之力发挥到极致,一拳迎上。却只觉自己仿佛打在了一块神金之上,根本无法撼动易天行这一拳,反倒是被其内的火劲一吐,倒飞出去十数丈远。 不等他缓过劲来,易天行大嘴一张,一股火焰洪流喷涌而出,瞬间将程景平笼罩。炙热的高温将擂台上的防护禁制都烧得开了裂。 台上八大家族的人见到这一幕也是略感吃惊,这个易天行的实力确实强大,这次交流会的选手中除了寒若清和那柳清眉外,怕无人是其对手。而变身之后的他更是稳稳压下在场所有的年轻俊杰。当然,这是在寒若清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 叶星泉望着擂台上的火海,一脸的得意。家族在这易天行身上也是下了大力气了,自然实力进展迅猛。今日由他出手,这程景平必然要死! 火焰洪流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时间,易天行终于无以为继,闭上了嘴巴。大火又持续烧了片刻这才缓缓熄灭。众人凝视着擂台之上,想看看那个“无名小卒”是否还活着。 只见火焰退却后,一个雷电光球显露出来,程景平剑指高举,却是安然无恙。 叶星泉惊得跳了起来:“不可能!如此火势之下,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活着!” 程景平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剑诀再度发力,三千齑雷轰然发动。只见高空之上突然雷光闪动,无数雷电劈下,在空中汇聚成一柄长约三尺的雷电长剑,一闪之下朝着易天行斩去。 易天行不敢怠慢,仰头再次喷出火焰洪流,集中为一道火焰光柱,狠狠击中当头斩下的雷剑。就听“轰”的一声轰鸣,一场巨大的风暴顿时席卷整个擂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擂台守护阵法轰然破碎,风暴冲出擂台,在场众人都连忙运劲防护。 不久之后,风暴暂歇,擂台之上一片狼藉,程景平和易天行却是各自站在一边,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易天行喘着粗气,一咬牙,口中一颗红色珠子激射而出,竟是直接以龙珠为武器轰向了程景平。程景平同样气喘吁吁,见到来势汹汹的龙珠手中石灵明终于出现,将三千齑雷之力尽数灌入石灵明中,一剑斩向龙珠。 有着石灵明的增幅,这一剑才真正是三千齑雷的最强一剑。雷光同火光交错,灵剑灵兵轰然碰撞,激发出更加强烈的冲击波,几个本就在擂台比试中受了伤的年轻俊杰竟是连这交手的余波都接不住,被掀飞了数丈远,伤势变得更为严重了。 两件灵兵势均力敌,僵持了不下——直到易天行灵力枯竭。程景平抓住机会挑飞了龙珠,冲到易天行身前猛然斩下,将他一剑斩杀。 众人皆惊,没想到这场比斗竟如此精彩,二人实力甚至能比得上八大家族的一些长老级人物了。只是可惜易天行还是被那个“无名小卒”斩于剑下。 程景平半跪在地,浑身冒着黑烟久久没有起身,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却举起了石灵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着一脸震惊的叶星泉冷冷道:“该你了。” 第195章 得罪到底 众人皆望着叶星泉,看他会不会应战。其余七大家族中,周家、霖家、司马家和郑家的人眼神中透着一股玩味,皆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等着叶星泉出糗的样子。而南宫家、武家和徐家之人则露出一丝关切。几家子弟不久前同时被人所伤的事还未过去,今日就见叶家针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心中不禁猜测此人是否同那件事有关? 叶星泉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发话要挑战他先打赢易天行,原本只是避战之言,想着易天行就能收拾了那小子,哪想易天行居然败了!如此看来这个小子的实力很强,自己的实力虽也不弱于易天行,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己千金之躯,岂可同这卑微的贱民一战?虽说他看样子已经受了重伤,但狗急了还跳墙,万一这小子和自己拼命,即便自己胜了,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值么? 就在叶星泉心中衡量得失之时,程景平已经站了起来嗤笑道:“怎么?叶大公子连一个受伤之人都不敢战?叶家的人都这么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吗?” 叶星辰终于暴怒:“牙尖嘴利的小子,不用激我,今日我便赐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八大家族!” 说完,叶星辰一跃而起,跳到了擂台之上。程景平急忙捂着左肩的伤口后撤到了擂台边上严阵以待。 “嘿,受了重伤还敢挑衅我,小子很有种啊。想逞英雄是吧,本公子就成全你,让你去冥界当英雄!光!”叶星辰面沉如水地大声道。 只见以叶星辰为中心,瞬间爆发出了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霎时间,整个院子都被这强光所笼罩。所有人皆是短暂地失去了视力,更有几名倒霉蛋当场流出了血泪,眼珠迅速黯淡了下去——竟是直接失明了! 程景平是离叶星辰最近的人,受到的影响自然更为强烈。好在他反应迅速,强光刚一出现便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才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强光毁了双眼。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也还是同他人一样,陷入了短暂的失明中。 叶星泉狞笑一声,身后出现数十支光箭,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好在程景平还能通过天人合一来视物,当下身形闪烁,迅捷无比地躲过所有的光箭,反而欺身到了叶星泉身前,一拳带着风雷之势轰去。 叶星泉眉头微皱,没想到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他还能躲过自己的密集攻击。如此说来,此子定然还有其它方法来探知周围情况。面对瞬间临身的一拳,叶星泉丝毫不在意,竟是一步跨出,出现在了一丈之外。原地留下的虚影被程景平一拳轰散,叶星泉微笑着再次一步跨出,竟是又分出了一道身影。就这么跨出了数十步后,整个擂台之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叶星泉的身影。 程景平眉头紧锁,这些虚影在他的天人合一境界中竟然也无法分辨真伪,好像每个身影都是真的。 分身之术?程景平不太确信。分身之术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术法,极难练成。而且一次分出数十个分身?这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些。 不等他想通这术法的奥秘,数十个叶星泉同时出手,漫天的光箭遮天蔽日地朝他激射而来。如此密集的光箭根本无法闪避,程景平也不知这些光箭的威力如何,不得已,只得动用了《风后八阵图》的功法,背脊之上五个图纹同时亮起,全力防御。 虽然在光箭的遮掩之下,场外无人看到程景平背脊之上亮起的图纹,但叶星泉看到了。他嘴角带起兴奋的笑容。难怪家里让他试试此人,原来他同那日斩下族中子弟一条手臂的凶手竟是用的同种功法,而且看他之前一直不用这功法,看来也是想掩饰这一点。这么一想,此人很大可能就是那人所易容的,这可是大功啊!想想族中对此事的重视,叶星泉难掩兴奋之色,若是自己能将此人抓住带回族中,必能得到不菲的奖赏,大大提升在族中的地位。 万千光箭临身,全力防守的程景平心中一惊,倒不是这攻击的威力让他也承受不住,相反,这攻击竟是意料之外的——弱,弱到地载阵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他眼神一凝,看来这些分身果然有问题,这漫天的光箭中大部分都是假的,只有不到百支光箭是真正的攻击到了他。那么——这些分身全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掩饰本体的攻击而已。 只是他仔细感应这数十个“叶星泉”。却是找不出他们之间的任何区别来,在天人合一的感应之中,他们皆是一团黄光的样子。 不对!程景平终于发现了问题,在天人合一的视野中,灵力越强大的存在便越为耀眼。以这叶星泉的灵力,不该如此暗淡才对。这几十个“叶星泉”都只是暗淡的一团黄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全是假的分身,叶星泉的本体并不在他们之中。 想清楚了这一点,程景平终于不再关注这几十个毫无威胁的分身,全力寻找躲在暗处的叶星泉本体。 知道了方向,便简单了许多。两息之后,在擂台外一里处,程景平找到了叶星泉的本体。冷笑一声,他不再理会漫天袭来的光箭,一个箭步冲出了擂台,出现在了一脸震惊的叶星泉面前,戏谑地笑道:“找到你了。”说完四象撼天拳轰出,一拳将他击飞数十丈远。 时间距离强光消散不过才过去了片刻。在场诸人的视力刚刚恢复,便见叶星泉惨叫一声被轰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随着叶星泉被轰飞,台上的数十个“分身”也尽皆消失,竟只是些光线组成的虚影罢了。只不过叶星泉知道程景平还有别的视物手段,这才又在每道虚影之中注入了一小股灵力。 程景平一脸从容地缓缓朝着叶星泉走来:“光之道则?手段不错,只不过一旦发动攻击,这些虚影就露馅了。原本你有机会在我方才无法分辨你本体的时候杀了我的,可惜,你的攻击太弱了。如今,你可还有什么手段?” 叶星泉吐出一口鲜血,盯着一步步走来的程景平沉声道:“你没受伤!” “哦,你说这个啊,抱歉,我真是受伤了,只不过我这人恢复得快。”程景平咧嘴笑道。此刻他肩膀上的伤口早已痊愈,丝毫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在生命道则和长生诀的共同作用下,这点小伤自然片刻就可恢复,之前只不过是为了引叶星泉下场演的戏罢了。 叶星泉银牙紧咬,没想到自己居然入了他的套,更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这么强!连那易天行在自己的幻光分身之下也只能任他宰割,这小子居然能毫发无损地抗下他的攻击! “嘿,你很强,难怪族里对你如此重视。若是你能归顺了我叶家,我保证既往不咎,并且亲自举荐你成为家族供奉,一步登天!”叶星泉擦擦嘴角的血迹,竟是开始招揽起程景平来。 程景平眉头微皱,听这语气,看来他是认出自己来了。罢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认不认出也无所谓了。只是想招揽自己?想得倒是美:“那就谢过叶公子的既往不咎了?只不过我这儿可不准备既往不咎啊。三番五次惹我,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叶星泉见状也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当即冷哼一声:“哼,莫以为本公子就奈何不了你了。光明凯!” 随着他的怒吼,身上竟是出现了无数弯曲的光线,光线迅速蔓延而出,竟是将他拖了起来。很快,无数的光线竟是组成了一个高达三丈的巨大光人将他包裹在了中心,倒是同无我禅寺的法相有些类似。光人没有五官,身体也比较虚幻,只能勉强认出个人形来。 叶星泉狠狠道:“这招连我都还未完全练成,只是即便如此,也足以击杀你这小小蝼蚁了!既然你不愿归顺我叶家,那便死在这里吧!” 说完手中出现一团耀眼的光芒,庞大的威压散出,令程景平也侧目。光芒飞到巨大光人手中,化为一柄光剑。叶星泉右手高举,一斩而下,光人同样手举光剑一剑斩下。庞大的威压即便还未临身,也已经令程景平感受到了威胁——这一剑之力怕是还在自己的三千齑雷之上。 程景平果断放弃硬接这剑的打算,一个闪身躲过这击。长剑狠狠劈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尘土石屑激射,尘嚣漫天。方圆一里顿时被砂石遮蔽,不可见物。 程景平庆幸自己没接这一击,这光人的力量确实强大,自己若是不动用地载阵,万万是挡不下的。只是这叶星泉看样子确实是没把这招修炼到家,光人的行动显然太过缓慢了些,空有一身力量,却是不够灵活。 这种未完成的大招也敢在他面前使用?程景平冷冷一笑,石灵明高举,三千齑雷从天而降,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压注入灵剑之中。他一闪而逝,出现在巨人腰间,一剑横斩而去。巨大的剑气狠狠斩中巨人腰间,只是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直接拦腰斩断,只是斩入了约莫一尺的深度便无以为继。 相比巨人的庞大身躯,这一尺的剑伤却是连重伤都算不上。程景平也不禁感叹这巨人的防御力之强悍,可惜叶星泉这招用的不够纯熟,否则自己还真是要拼尽全力了。 一剑不够么?那就多斩几剑!程景平不断围着巨人四周闪现,短短九息时间便在巨人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剑痕。 叶星泉也感到了不对,自己这巨人虽然力量强大,但行动还是太迟缓了,无法做到如臂使指。面对程景平这种身法灵活的对手便犹如一个巨大的靶子,任由他宰割却根本伤不到他。再加上御使这巨人需要消耗自己极大的灵力,无法长久,当下干脆散了这巨人,自己手持光剑同程景平对轰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虽说身法灵动了许多,但程景平在生命道则和风后八阵图加持下,肉身之力的强大远超叶星泉。不到半刻钟,他便已经露出了败像,每次二人的交锋,皆被程景平的轰飞数丈远。好在他的灵器极为强大,这才没有立马落败。 “程景平,上次你出手没有杀了他们,族中知道你还是留了余地的。既然你不愿将我叶家彻底得罪,今日何不再放水一次?只要你今日败于我手下,我保证即便你不愿加入我叶家,我叶家也可保你在这虚无越衡天中畅通无阻,如何?”叶星泉越打越心慌,只得传音希望程景平能手下留情,保住自己的颜面。 程景平闻言只报以一个轻蔑的冷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自己配合他演戏,好保住自己的面子,这个叶星泉以为自己不会杀他? 片刻之后,程景平抓住机会一剑劈下。叶星泉一条手臂顿时飞起,断臂出鲜血狂喷。叶星泉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在这虚无越衡天中居然有人能斩下自己一臂,居然有人敢斩下自己一臂! 短暂的震惊后,剧烈的疼痛袭来,叶星泉杀猪般地狂叫起来:“小杂种,你居然敢卸我一臂!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远处观礼台上的叶家长老也是一惊,心道糟糕。之前被斩掉一臂的不过是叶家一个不成才的普通子弟,而叶星泉却是族中重点培养的天才,更重要的是他爹就是叶家如今的家主!今日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卸了一臂,这锅可不好背。他急忙大声道:“叶星泉认输了,比试结束。” 程景平转头看向这个叶家的长老,冷笑一声不加理会。认输?几次三番地找自己麻烦,如今这叶星泉也被他卸去了一条手臂,叶家同他之间还能善了?既然无法善了,那就索性得罪到底! 他举起石灵明再次朝叶星泉斩去。叶家长老一惊,此人难道真敢在八大家族眼皮子底下杀了他叶家的天骄?虽说不敢相信,但此危急时刻,他也不敢拿叶星泉的命去赌,当下一跃而出,急忙朝叶星泉冲去。 只是一道身影却拦在了他的前路之上。只见寒若清已经召唤了南斗六星之力,浑身散发着死气地开口道:“此路不通。” 第196章 满城风雨 叶家长老怒吼声:“滚开!”手上一方法印出现,朝着寒若清全力砸去。法印迎风而涨,瞬间变到十丈大小,朝着寒若清面门猛然砸去。 寒若清眉头紧锁,这大印尚未砸到,强大的威压便已经让自己如芒在背,直觉告诉他这一印自己怕是挡不下。可背后就是程景平,自己若是躲了,他便要面对这一印。咬咬牙,她举起手中紫霄皓月剑,大喝一声朝着大印斩去,无论如何也要阻他一阻,让程景平先斩杀了叶星泉。 两件灵兵甫一交锋,寒若清便感觉到了这大印中蕴藏的庞大力量汹涌而来,摧枯拉朽般将她的死亡道则尽数破开,轰在了她的身上。而正在此时,又一股巨力袭来,将这大印击飞。寒若清转头一看,正是程景平手持石灵明赶到。 叶家长老见状一惊,赶忙看向叶星泉,却见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当下怒发冲冠,怒吼道:“你们今日都得死!”说完大印再次砸来,力道比之前更甚。 程景平却是压根没理会他的威胁,背起寒若清直接转身朝院外狂奔而去。大印从背后急速袭来,他皱了皱眉头,没有与之对拼。全身力量凝聚在双腿,他一跃而起,猛地蹬在了袭来的大印之上。一身骨骼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程景平咬紧牙关,借助大印的力量一跃而起,冲到了院子的边缘。石灵明一剑斩出,三千齑雷轻松斩开阵法的防护,二人冲出院子,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电光火石间,程景平同寒若清就从院中冲了出去,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叶家长老面色铁青地跑到叶清泉身边,略作探查,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起来,叶清泉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霖家,这次交流会可是你们主持的,还有周家,此人是你们家周天赐放进来的。你们两家必须给我叶家一个交代!”叶家长老心知再追不上那二人,只得将那两家也拉下水,希望能几家联合在全城通缉这两人。 交流会接连出现意外,霖家长老同霖天也是大为恼火,特别是这叶星泉竟然死在了擂台上,这事可比那柳清眉逃走要严重得多!此刻见这叶家长老将此事归咎到自家头上,霖天大为恼火,冷冷道:“同此人的比试可是叶星泉求我我才答应的,你叶家可别乱扣帽子!这人我们可以帮你找,但也仅仅是因为我们两家的交情,叶家莫要乱扣帽子!” 赵天赐同样开口道:“人是我放进来的没错,可在场众人都看到了,这比试可是叶星泉挑起的,此事与我赵家可没有半分关系。同霖家一样,我们可以帮忙,却也仅仅是因为道义,叶家若要找人要交代,你们找别人去,我赵家可不是软柿子!” 得到两大家族的帮忙承诺,叶家长老的目的达到,也便不再纠结于“交代”了,借驴下坡道:“如此,便多谢二家了,八大家族同气连枝,可莫要让外人挑拨了。不如我们便共同发布海捕令,关闭城门全程通缉此贼,诸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把这件事情的关联直接从三家扩大到了全部八大家族了。除了霖家和赵家外,其余五大家族相视一眼,无人接话。那二人的背景未知,若是不小心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对他们岂不是无妄之灾?这事本就同他们无关,只是叶家同那二人的恩怨,他们自然不愿多管闲事去插手。 见他们都不发话,叶家长老心中冷哼一声,传音南宫家、武家、徐家三家之人:“此人说不定就是上次斩了我们四家子弟一臂之人易容的,家里放话让试探一下,所以星泉才会向他发难。说起来,星泉可是为了我们四家共同的利益牺牲的,若是此人不落网,我们四家的脸面都挂不住!” 三家长老闻言这才点点头,相继开口道:“我南宫家同意。” “我武家同意。” “我徐家同意。” 剩下只有司马家和郑家之人尚未表态。叶家长老望着他们说道:“此地可是八大家族共同挑选人才的地方。有人在这里,在八大家族眼皮子底下杀了八大家族的嫡系,若是那贼子还能逍遥法外,传出去脸上无光的可不只我叶家。如今六大家族都已经表态,司马家和邓家,你们的态度呢?” 其余五家之人也皆望向两家之人。司马家长老连忙笑道:“八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司马家自然也是同大家站在一起的。” 邓家长老同样正色道:“我邓家自然也是一样。此僚居然敢在我们眼前行凶,当真是不把我八大家族放在眼里,定要将他抓住,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叶家长老这才松了口气,如此,自己在家族中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虽不会免责,好歹受的责罚会轻些。他笑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事不宜迟,我们今日便颁布海捕文书,断不能让此贼人逃出了虚无越衡天!” “那城主那边……”司马家长老开口问道。 “我叶家会以八家之名请城主帮忙关闭城门,想必城主还是会卖我们一点面子的。”叶家长老回道。 又过了两个时辰,八大家族终于就细节方面商议完毕。是夜,八家共同行动,发布了全城海捕文书,并同城主府通了气,请城主暂时关闭了城门,所产生的一切损失由八家共同承担。 八大家族派出了数万人马全城搜捕程景平同寒若清,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二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杀了叶家的天骄,惹得八大家族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找到他们。 而此刻处于漩涡中心的程景平和寒若清却是易容藏在了城主府中。这虚无越衡天中八大家族唯一不敢查的也就只有城主府了,二人见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只得敲晕了两名守卫后易容躲进了城主府中暂避风头。 城主府占地超过百顷,内里府院多大上百间,要找个无人的小房间并不困难。就在一个漆黑破败,一看就是常年无人居住的小院子中,寒若清调理好伤势,张开眼睛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程景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没太大问题,已经压制住了,再有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你来得很及时,否则我大概要重伤了。”寒若清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对了,这叶星泉什么来历啊,值得八大家族这么大费周章。”程景平有些懊恼,早知道这叶星泉那么重要,应该绑了他等安全了再杀才是。 “他是当代叶家家主的长子。”寒若清仍然一脸的平静。 程景平有些无语,这话你倒是早说啊!叹了口气,他开始计划起如何逃出包围:“如今城中四个城门全部关闭了,八大家族几乎派出了所有人手在全城搜捕我们,暂时来看就只有这城主府最安全了。但若是他们全城搜索无果,难保会想到这里。若是城主同意他们搜查或者城主自己搜查,我们就麻烦大了,直接陷入了包围之中插翅难飞。所以还是得想办法突围的,只有出了城我们才是安全的。” 寒若清略微皱眉道:“只是恐怕如今城门也已经关了,硬闯怕是不容易。” 程景平倒是不担心城门关闭的问题:“城门关不了多久的,这么大一座城不可能长期同外界隔绝,这个损失八大家族也担不起。我们再等几天,等城门开了到时见机行事吧。只是,你知道哪个城门容易突围些吗?” 寒若清点点头,刚来这虚无越衡天时她便已经将这些都调查清楚了:“四座城门的守备力量接近,不过东门、西门和北门附近都有八大家族的本部,只有南门离八大家族都比较远。不过即便如此,若要硬闯也还是不太现实。我知道你可能还保留了实力,但城门处的守卫中必然有相当于八大家族长老这等实力的高手镇守。长老的实力你也领教过了。” 程景平略微思索,今日的叶家长老实力确实强劲。虽只是对了一招,也能感觉出那人的实力怕还要高出自己一线,不过只要没有碾压自己的实力,靠着自己的生命道则和长生诀,自己绝对能把他耗死。不过要想从这等实力的对手手中突围确实不太现实,先不说他还有不少帮手,就算没有,时间拖久了也会引来帮手。 程景平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能不硬闯是最好的,那我们便需要选择一个人流量最大的日子混在人群中出城。” “下个月四号,正是城中启元节的日子。”寒若清马上想到了一个人流量极大的日子。 “启元节?”程景平这段时间也偶尔听人提起过这个节日。这是一个纪念虚无越衡天建成的节日,届时会举行极为大型的庆祝活动,其中就有一场大型交易会,会邀请周边大城的人来此互通有无,交易资源。出于安全原因,所有外来飞舟在那日都只能停留在城门外,不得入内,因此活动结束后,会有大量人流涌向四个城门出城。 “启元节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们等启元节结束后,跟随离去的人群出城应该是最安全的方法了”程景平点点头赞同道。 商议好出城方法,寒若清重新开始疗伤。离着启元节还有十一天时间,自己必须在那之前将伤势养好,谁也不能保证那日不会出意外。 十一天时间转瞬即逝,这日便是虚无越衡天一年一度的启元节了。程景平二人自然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只是即便是在城主府中,节日的氛围也异常浓郁,各处都张灯结彩,就连他们藏身的破败小院子都有仆人来重新打扫,挂上各种节日装饰品。好在二人见机的早,没有被人发现。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躲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中等待着启元节的过去。 程景平想起地界的年节,想起那些年在王家村中同蚩小妍一起过的那些年节。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了,小妍死了,王家村也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程景平有些萧瑟:“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每天都这么开开心心地过不好吗?” 寒若清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去安慰他,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回道:“人心不齐,便会有纷争;人有强弱,便会有纷争;这世间的资源有限,而人的贪婪无限,便会有纷争。” 程景平一愣,他原本不过是随意的感慨一番而已,没想到寒若清竟真给出了答案。细细品来,这三句话倒确实是在理,不由地赞道:“师姐虽只醉心于剑,对着世道竟是看得比我要透彻多了,佩服佩服。” 只醉心于剑吗?寒若清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或许就是因为我想的少,所以看得才更清楚吧。” 程景平心中一动,这便是大道至简的意思么?化繁为简,将三千大道一一剖析、简化,找出隐藏在它们之中的根本大道,或许就是剑诀后面基层的修炼方法了。 程景平大喜,将这一想法告诉了寒若清。她听完后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值得一试。剑宗的功法后基层根本没有修炼方法,师弟或许便是那完善功法之人。” 程景平心中通彻,想明白了之后的修炼之道虽对如今的实力提升没有多大帮助,但却是为自己晋入“道二”铺平了道路。只是如此说来,寒若清或许晋入道二的机会也不小?程景平心中欢喜道:“师姐,我也是从你的话中感悟而出。如此说来,或许你晋入‘道二’的机会也不小。” 寒若清对此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平静道:“这是自然的,不只是‘道二’,我还会晋入‘道一’。” 程景平凝噎无语,自己这个师姐的道心果然强大,自己还在为“道二”甚至“道三”烦恼,人家已经笃定自己能晋入“道一”了…… 几日后热热闹闹的启元节终于结束,各城来访的人相继离开。程景平同寒若清也偷偷易容混入了出城的人群中准备偷偷溜出去。 第197章 及时雨彭木薪 今日出城的人格外的多,似乎来自其它大城的人都选择了今日离开虚无越衡天。大街之上人潮涌动,等着出城的人从城门口排了不下二十里长的队伍。 程景平二人易容成了普通商人的样子混在人群中,等待着出城。只是二人似乎还是低估了八大家族要找出他们的决心。今日城门虽然是开了,街上八大家族的人却是更多了,特别是城门口。 程景平甫一出门便已经看到街道两旁起码有不下十人在不住地打量街上的行人。甚至这些人都没有任何伪装,就是在光明正大地打量。 程景平眉头微皱,看来八大家族也想到了他们可能会趁着这几日出城的人多,混在其中逃出他们的包围。 “看来我们有些麻烦了,希望他们看不破我们的易容。但如果被发现了,师姐,你先走,我的速度比你快,会想办法逃出来与你汇合的。最多两年内,我们在太皇黄曾天见面。”程景平暗中传音给寒若清吩咐道。 寒若清闻言,仍是一脸平静地回道:“要走一起,要战也一起。” 程景平暗叹了口气,知道寒若清既然开口了,便一定会做到,只能转而说道:“那我负责开路,你负责断后。” 寒若清没有再拒绝,只是“嗯”了一声。 二人尽量低调地跟着人群向城门口缓慢走去。 随着城门的临近,大街两旁八大家族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而程景平还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原来此次前来参加盛会的商家都是有邀请函的,而如今城门口的守卫便在检查各家的邀请函。 “师姐,有麻烦了。我们没有商家的邀请函,城门处如今正在查。”程景平将情况传音寒若清。 寒若清闻言并未慌张,悄悄张望了片刻后回道:“探子太多,没法下手抢。你有别的办法吗?” 程景平有些无奈:“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次是真没招了,只能硬闯了。过会按之前说的,我冲在前面,你跟着我,尽量在对方高手反应过来之前冲出城门。” 只是还未等程景平暴起出手,八大家族的人却是已经发现了他们。只见一名手中握着一个罗盘状灵器的弟子猛地朝他们望来,之后指着他们激动地大吼道:“他们在这里!” 程景平心中一惊,看到了那个罗盘状灵器,暗道一声糟糕!定是自己在交流会上受伤之时忘了将血液处理,被人收集起来做成了追踪灵器。 原本准备等待机会暴起突袭的他只得立马出手。双腿蹬地,猛地一跃而起,四象憾天拳轰出,将那名弟子一拳轰飞数丈,撞塌了三个小店,最终被埋在了倒塌的店铺废墟中生死未知。 “走!”程景平急忙传音寒若清,却见她已经在自己身后了,根本不需要他的提醒。程景平露出一丝微笑,身上战意升腾。他不再说废话,一跃冲上房顶,朝着城门疾驰而去。身后寒若清紧紧跟上,警惕着身后赶来的八大家族之人。 此时,被方才那一句话吸引,方圆一里内的八大家族之人全部朝着程景平袭来。好在程景平见机得快,凭借着速度优势在他们赶来之前冲了出去,但消息传播得太快,刚跑出一里地,方圆十里的探子都已经朝他包围而来。 程景平眼中一抹杀气浮现,既然甩不开,那就只能杀了,杀出一条血路来!此地离城门不过只有区区十六里距离,若是速度够快,他仍然可能在对方高手来临之前闯出城去。 三千齑雷发动,天空中顿时降下无数道碗口粗的雷电,精准地劈在身前一个个敌人身上。随着一阵惨叫声,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从房顶上落下,人群中一阵骚动。好在城主府对此早有预料,一对守备出现,将街上的众人全部保护了起来,挡下袭来的交战余波。 程景平瞄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三千齑雷持续发动,空中雷声轰鸣,源源不断地劈下无穷闪电轰击在前方阻拦的敌人身上。不到七息时间,身前一里再无一个敌人。 只是一里之外,一名身着金甲,威风凛凛的高大中年男子硬挡下袭来的无数雷电,傲然立在程景平前行的道路上。他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望着急速奔来的程景平冷冷道:“叶家,叶天。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寒若清皱眉传音道:“碰上狠角色了,这是叶家当代家主,叶星泉的爹。” 程景平神色不变,如今就是玉帝亲自来了也不过就是一战罢了!毫不理会叶天的问话,他速度丝毫不减,高举起石灵明。天空一道足有一丈粗的巨大雷天轰然降临在石灵明之上,化为一道几乎凝为实质的剑罩。程景平猛地一挥石灵明,巨大剑罩顿时携风雷之力朝着叶天迅猛斩下。 三千齑雷尚未完善,程景平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如何发挥它最强的威力,这剑罩就是这几天刚研究出来的招式。虽说还不够凝练,但糅合了正在修炼的“天覆阵”的些许特征,自带天威,能给敌人带来极大的威慑,镇压敌人的行动。 面对这携带天威的一剑,叶天的神色果然不复平静:“果然是个难得的天才,这招已经能威胁到本座了,星泉败的不冤。只是——”他的眼中金光暴涨,杀气四溢道:“你不该伤他,更不该杀他!今日不管你是谁,背后有什么势力保你,本座都要将你斩杀!” 说罢,他顶着庞大的威压高举方天画戟,四周的光线急速涌入,方天画戟顿时光芒万丈,犹如一个小型的太阳般耀眼。叶天朝着斩下的巨大剑罩猛地一挥,方天画戟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猛然轰在剑罩之上。 整片空间仿佛都震动了一瞬,磅礴的冲击波迅速扩散而出。城主府的守备军急忙结阵,抵挡战斗余波。天空中也传来一道淳厚的声音:“叶天,再给你半刻钟时间,若还拿不下人,就放人离去。别忘了此地还有各城来的贵客,若是伤到了他们,你叶家担待不起。城卫不用再检查了,歹人已寻到,其他人全部放行。”正是虚无越衡天城主岳阳的声音。 他同八大家族虽有共同利益,但暗地里的争端也不少,此次若非叶家给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他是绝不会如此配合的。要知道此次前来的除了普通商贾外,还有不少在几大城中都能排的上号的家族,若是他们的人在虚无越衡天有什么伤亡,他岳阳也会很麻烦。原本以为只是个小辈,叶家能轻松拿下,只是看这一击的实力,二人若是放手一战,恐怕他的守备军也难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不得已只能出声警告了。至于叶家能不能拿下此人,关他岳阳什么事?甚至他更期待这突然冒出的小辈能让这八大家族吃个哑巴亏。 光柱同剑罩只僵持了数息时间,岳阳的话音刚落,光柱便已经将剑罩劈开,冲上了云霄。程景平剑罩被破,倒飞而出,被身后的寒若清一把接住,这才停住了退势。吐出一口精血,他开口道:“很强,不过若只是挺过半刻钟时间应该没问题。” 寒若清却没有那么乐观:“你觉得他会在意这半刻钟的规定吗?” 程景平一愣,确实,以叶天眼中透露的杀机来看,今日他若不杀了自己二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今日我们要做的不是要撑过半刻钟,而是在半刻钟内杀了他。甚至,是在下一招就杀了他。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程景平皱眉得出了这么一个几乎令人绝望的结论。 寒若清闻言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一招定胜负,趁其它几家的家主还未赶来。” 二人并未传音,叶天听着二人商议对策,不由冷笑:“小辈有种,当着本座的面商量对策,既如此,本座便成全你们,下一招便要你们的狗命!” 说罢,他身上光芒大作,无数光线迅速将他包裹,形成了一个光芒巨人——正是当日叶星泉最后施展的绝招“光明铠”。只是叶天显然已经将这招修炼圆满,巨人更加凝练,五官清晰,正是叶天自己的样貌,手中更是同样握着一柄光线组成的方天画戟。 “听闻星泉最后使出了尚未完全掌握的光明铠,败在了你的手中,今日我便以完美的光明铠杀你!”叶天说完手中方天画戟高举,光人随之同样高举手中的方天画戟。方圆百丈内的光线一股脑地涌入光人的方天画戟中,竟是仿佛天色都暗了一分。 程景平见状眉头紧锁,体内死气弥漫,石灵明也随之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正是他如今最强的绝招——十方俱灭。只是单凭他本身对死亡道则的领悟所产生的死气显然同叶天所吸收的光线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师姐,我需要南斗六星的死气。”程景平开口道。 身后的寒若清皱了皱眉:“我没有领悟死亡道则,无法控制南斗的死气。” “无妨,只要将它注入我体内就行,我可以操控它。”程景平对此并不在意。 时间紧迫,寒若清不再多说什么,立马牵引南斗六星磅礴的死气入体。无穷的负面情绪随着死气侵袭入体,寒若清一边凭借着神魂的强大勉力抵挡,一边将这些死气迅速渡给程景平。 如果说程景平自身的死气只是一汪池塘,那么此刻从寒若清体内传来的死气就犹如一座湖泊。如此庞大的死气,即便是以程景平如今对死亡道则的领悟,驱使起来也略有些吃力。 “灭!”叶天大吼一声,操控着光人奋力一斩,方天画戟带着无量光热,仿佛大日坠落般狠狠斩下。 程景平身上冒着一缕缕黑气,挥舞漆黑的石灵明毫不畏惧地迎上。 “不好!”城主岳阳再无法悠闲观战,一个箭步冲出酒楼瞬间布下一个防护大阵。只是一个阵法还不保险,正当他准备布置第二个阵法时,两柄灵兵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轰~~~”两柄灵兵仿佛烈阳同冥夜相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不仅将叶天同程景平、寒若清全部震飞,余威更是接连冲破了岳阳和众多守备军的阵法。无数来不及出城的人被这余威所波及,顿时哀嚎遍野,死伤无数。 城主岳阳同样被这余波所波及,好在他本身实力不俗,区区余威却是奈何不了他。只是当他听到惨叫声回头,看到周遭无数倒塌的房屋和街上被余波所伤的商贾后,勃然大怒:“混账!把这三人统统拿下!” 而此时,程景平刚从一堆废墟中艰难起身,半跪在地大口吐血,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势。即便是有寒若清南斗六星的磅礴死气支持,程景平始终是在道的理解上不及叶天多矣,硬拼一招之下还是被轰飞了数十丈远。好在叶天同样不好受,虽说肯定不比程景平受了这么重的伤,但伤势也不会太轻,因此并未趁势追击。而岳阳的突然介入,更是让叶天怒火中烧。自己最强一击没能直接拿下那个小子已然是奇耻大辱,如今岳阳竟还要捉拿他,叶家贵为城中八大家族之一,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当下,他强压下伤势怒吼道:“放肆!我乃叶家家主,我看你们谁敢抓我!” 随着他的怒吼,其余七家也围了过来。八大家族虽说平日里有那种明争暗斗,但碰上这等大事还是要一致对外的,若是让岳阳轻易拿下了一家的家主,剩下七家的家主哪个不如芒在背? 岳阳见状面色阴沉中大手一挥,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八大家族的势力加起来足以同他一拼,面对八位家主,就算是他这虚无越衡天的城主,也得掂量掂量。 两方势力对峙,场面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便随时会开战。好在岳阳思索片刻后立马换上了笑脸:“来人,去拿上好的疗伤药送给叶家主疗伤。” 双方接松了口气,只要不打起来,你送什么都行。 而程景平这边却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同样受了伤的寒若清站在摇摇欲坠的程景平身前,死死盯着远处袭来的十几名守备军。 就在此时,大街两边的房屋突然全部着了起来,火势异常凶猛,瞬间便朝着街上的商贾烧去。岳阳大惊:“赶紧救火!他娘的保护商贾赶紧出城!” 袭来的守备军见状也转了方向救火去了。街上的商贾中不乏一些修行者,此刻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施展道法朝着城门冲去,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你们还不快走!”程景平突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随后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带到一个角落中,迅速换了身衣服。 程景平这才惊讶道:“彭木薪?” 来人正是天火圣教彭木薪:“废话少说,我背着你跑。寒若清你自己能跑吧,跟紧我,我们从火中跑,趁乱冲出去。” 寒若清点点头。彭木薪背起程景平转身冲入了火海中,寒若清紧随其后。 第198章 陨星炎 彭木薪不愧是天火圣教的高手,玩火的手法越发的高明,这如此迅猛的大火在他面前就像是个温顺的宠物,竟是直接分开了一条道来,任由他们通过。借着此刻外面混乱不堪的局面,没人注意到在这凶猛的大火中竟有人急速穿行。 不到百息时间,三人已经到达了城门口。彭木薪带着二人从火中窜出,混入了慌乱的人群中出了城门。 又奔行了约莫百里,确定没有追兵跟来,彭木薪这才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将程景平放了下来。只见他手中法诀施展,朝着虚无越衡天一抓,片刻之后一团火焰激射而来,直至落到了他的手中。而随着这团火焰的离开,城中的大火也突兀的瞬间熄灭了。 “呼,可算是安全了。我说你们是怎么得罪那八大家族了?能让人家这么下血本找你们。”彭木薪收了手中的火,喘了口气问道。 程景平的伤势经过长生诀和生命道则的双重治疗,已经勉强能行动了,他坐了起来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下。 “呦,感情你是替寒若清出头才惹出的事啊。还好你们是遇到了我,要不是我放了把火吸引了岳阳的注意,此刻你们俩大概已经陨落了吧。”彭木薪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寒若清说道。 寒若清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脸颊不自觉地微微泛了点红。 程景平苦笑一声转而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彭木薪坐了下来,双手一摊无奈道:“还不是看到了你留下的暗号?上了天界后我便一直在寻找天地异火,近日刚到这虚无越衡天附近,寻思着进城来补给一下丹药,这不就看到你留下的暗号了。正准备去找你呢,就听说了八大家族在全城搜捕两个人,我一听就觉得像你们的风格。在地界你就能折腾,来了天界想必也不会安分,今日再一看招式,果然就是你们俩。” 程景平感慨一声:“彭兄真是及时雨啊,来的太及时了!” 彭木薪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挚道:“这里不比地界,你们最好还是低调点吧。再这么折腾,下次可不一定有人救啊。” 程景平抱拳谢过,又问道:“彭兄收集异火是为了修行?” 彭木薪点点头:“天火圣教的功法我已经修到了极限,再往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修炼。吞噬异火,感悟其中的本源大道是我此刻能想到的唯一修炼方法。这几年在天界我已经吞噬过一种异火了,效果不错。对了,有个不情之请,前些时候我发现了一朵异火,只是那异火过于强大,我无法近身,不知你们可否帮我镇压了它?” 程景平点点头:“自然可以,等我恢复了便去助你。” 寒若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有你们帮忙,那异火必然手到擒来。”彭木薪大喜。 “对了,彭兄可还见过其它地界上来的人?”程景平问道。 “之前在清明何童天碰到过天刀宗的楚惊云,其他人就没碰到了。”彭木薪想了想回道。 “有办法通知到他么?”程景平将黄帝前往兜率宫的事情告诉了彭木薪。 彭木薪眉头紧锁:“若是轩辕前辈遇险,地界损失极大,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这点,为何还执意前往?” 程景平叹了口气:“应该是为了让盟友心安吧。三清若出手,我们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有在他们不会出手的前提下,我们才有那一线生机。如若兜率宫中没人,那便说明三清已经彻底放弃了天庭,这对我们三方都是个提振士气的大好事。如若太上老君在兜率宫,那便需要知道他对此战的态度。” 彭木薪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三清真的可能已经放弃了天庭?这怎么可能,天庭可是他们主持创建的。” “可他们为何要创建天庭却是个迷。三清成名及早,早在黄帝之前就已经是三界中的顶尖大能了,可在封神之战前,他们一直都隐世不出,从未插手过世间纷争。为何?为何他们会突然想要建立天庭?为何建立了天庭之后便再次销声匿迹?”程景平始终想不通三清建立天庭的目的。论修为,这三界能同他们比肩者几乎没有;论权势,道门自古昌盛,大能层出不穷,皆奉他们三人为祖。可为何他们还要创建天庭,还让自己门下弟子入天庭为官?而且自天庭建立之后,除了留下一个太上老君的化身外,三人便又消失了,仿佛对这天庭也不甚上心的样子。 三清究竟为何要建立天庭?为何要封神?他们对天庭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如今身在何方?程景平不知道,黄帝也不知道,但如今即将同天庭一战,他们需要知道三清的态度,所以黄帝只能冒险一搏去兜率宫一探究竟。 彭木薪自然也无法回答程景平的疑问,思索半天,叹了口气道:“你的这些问题大概也只有三清才能回答了。所以,你留下暗号是想聚集身在天庭的所有地界修士去接应轩辕前辈?” 程景平点点头自嘲道:“或许有些自不量力,可我总想做点什么事情。” 寒若清突然开口道:“其实你最需要做的只有提升实力。” 程景平默然,他自然知道这点,只是实力并不是闭关苦修就能提升的,他的实力提升已经算是极快了,却还是连“道三”的边都没摸着。 “行啦,实力要提升,轩辕前辈也不能不管,双管齐下吧。我先设法联系楚惊云,然后你们陪我去收服异火。”彭木薪拍拍身上的土,起身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疗伤,我去试试联系楚惊云。”说完出了山洞朝远方疾驰而去。 寒若清盘坐了下来,默默开始疗伤。程景平同样闭上眼睛,开始调理体内伤势。这次伤得极重,若非最后关头彭木薪出手,怕是二人真就要被人抓住了。好在有长生诀和生命道则,再重的伤他也能很快恢复。检查了下伤势,程景平估计大概只需要半个月便能完全恢复。 个把月后,彭木薪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呼,总算是办好了,他应该能收到消息,只是不知要多久才能赶到这儿。你们的伤怎么样了?有一战之力吗?” 程景平伸了伸懒腰,身上骨头“咯咯”作响:“早就痊愈了,就等你呢。” 彭木薪闻言一惊:“不是吧,寒若清我不知道,你绝对是受了极重的伤,怎么可能一个月就痊愈了?” 程景平转转手腕笑道:“要不我们比试下看?” 彭木薪立马闭嘴,他可是亲眼看过程景平同叶天的比试,自己现在的实力可真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只得讪讪道:“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旁边的寒若清开口解释道:“我们都领悟了生命道则。” 彭木薪恍然,难怪恢复得这么快,只是生命道则可不好领悟啊,这两人果然都是怪胎,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对了,说说你上次提到的异火吧,什么情况?”程景平笑着问道。 彭木薪收回思绪正色道:“前段时间在离此地东北方向约莫八百里外,我发现了一朵刚刚诞生不久的异火……” 程景平闻言忍不住皱眉打断道:“诞生?这火是活的?” 彭木薪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严格来说,异火也确实是活物。这天地间除了人可以修道外,通了灵智的兽类也可以修道,我们管他们叫‘妖’。而除了这两类外,偶尔也有死物在各种因缘际会之下有了灵智,能够修行,我们管他们叫‘灵’。异火便是天地诞生的一种‘灵’,他们通过修行才使得自己变成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火焰。” 程景平想起了藏骨前辈,它便是不化骨通了灵智,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一种“灵”了。只是后来得到无我禅寺的帮助才褪去了不化骨的本体。他皱眉道:“既然是诞生了灵智的生灵,你要如何收服?杀了他么?”一想到藏骨前辈之前也是“灵”,程景平心中便对收服“灵”有了一丝不悦。 彭木薪摇摇头笑道:“自然不是,灵若是死了,异火便也只是普通火焰了。我天火圣教有秘法,可同异火签订契约。我借用他们的力量,感悟他们的大道,同时也将自身感悟的火焰大道分享给他们,助他们修行,算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吧。只是异火对人的防备心太强,这次发现的那朵陨星炎实力又太高,我根本无法与他沟通,这才只好出此下策,打赢了他再聊。” 程景平闻言点点头,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不悦。 彭木薪接着说道:“这陨星炎乃是一种自天外星辰上诞生的火焰,待整颗星辰都被他烧成灰烬后便会坠落到地上,诞生灵智,成为陨星炎。” “能将星辰都烧成灰烬?这么强大的异火你就算是叫上我们两人也对付不了吧。”寒若清清冷的声音响起。 “陨星自然是夸张了些,就算他真能将星辰烧成灰烬,也需要千万年的时间,威力并没有那么恐怖,在异火中大概也就只能排在中上水平。”彭木薪解释道:“况且我只是需要你们把我带到他的本体前就行,我自有办法同他交流,成就成,不成我们就走。” 寒若清点点头,如此倒应该没什么问题。 “二位还有什么问题不?”彭木薪笑着问道。 程景平摇了摇头,寒若清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发?” “要不这就走?”彭木薪对这异火可是眼馋的很,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就又要横生变数了。 程景平皱眉道:“虚无越衡天中怎么样?那八大家族有在找我们吗?” 彭木薪摇了摇头:“城内我没去,不过城外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只要不进城,你们应该都是安全的。” 程景平松了口气点头道:“那便出发吧。” 三人出了山洞,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几天后,三人从森林中出来,前方热浪袭人,竟是一片火山群。群山之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却是仍然烧着熊熊大火。群山的中心是一个大坑,约莫有方圆十里大小,大坑中同样烈火熊熊,只是这颜色却是一片漆黑,显然不是普通火焰。 “那里就是陨星炎的位置了,那黑色的火焰就是他发出的。上次我只能进入三里左右,这次有你们的帮忙,应该可以到达火焰的中心,见到本体了。”彭木薪指着那个大坑说道。 程景平眉头一挑:“好像还真有人已经进去了。” 彭木薪闻言一惊,焦急道:“那我们赶紧进去啊。” 程景平笑道:“慌什么,让他们给我们探探路不好吗?沉住气,我们跟在他们身后就好。而且对方可是有足足十五人,你就是上了也不一定就能打的过。” 彭木薪低头思索片刻:“这地方人烟稀少,能够进入这黑炎中的实力也算不弱了,十五人……会是哪个势力?” 程景平已天人合一查探一番后说道:“看样子似乎不是同一个势力的人,更像是临时组的队,相互之间并没有那种信任感,各自防备。” 彭木薪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我还以为这里还有个我没注意到的大势力呢。既然是拼凑的退伍,那八成就是附近那些流寇了,不足为惧。不过正如程兄说的,有人帮我们探探路倒是极好的。” 同魔域一样,天庭之中同样会有流寇,大都是在城中犯了事或者得罪了城中权贵,不得不逃出城的人。这些人实力倒也不错,但要说有多强倒也不至于,否则也不会逃出城去。 此刻进入那黑炎之中的,正如彭木薪所料,是一群流寇临时组的队伍。虽说个体实力不错,若是联合起来,他们三人还真不是对手,但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如何能真个信任别人联手对敌?不暗中放冷箭就算是不错的了。 程景平笑道:“那就走吧,去看看这陨星炎到底有多厉害。” 第199章 再见故人 此刻那一伙人已经轻松过了外围的火山群,进入了黑炎的范围之内。三人不再耽搁,迅速朝着陨星炎奔去。 火山群中的火焰虽也热浪滔天,但毕竟只是凡火,对于三人而言自然可以轻易通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人就已经来到了黑炎前。这里面,才是真正需要几人小心的。 “你们跟在我身后,前面三里路我都熟。”彭木薪自告奋勇地率先在前面带路。程景平二人相视一眼,没说什么,紧紧跟在他身后进入了黑炎中。 这黑色的火焰威力果然不是外面的普通火焰能比的,刚进入其中程景平便已经使出了玄水重甲,以玄武的水属性之力来隔绝这黑炎的恐怖高温。寒若清则是直接使出了水属性术法,在体外凝结出了一层玄水罩。而最前方的彭木薪则是升起了一层蓝色的火焰,以火治火。 三人速度不快,只是远远吊在那伙人身后。 “上次我进来的时候,在黑炎最外围的一里遇到了食火蚁群,数量起码上亿,让人头皮发麻的很。好在我融入了火焰中,才骗过了它们。不知道这次他们是不是还会碰到。”彭木薪想起这食火蚁群,心中仍是心有余悸。 程景平眉毛一挑传音笑道:“你的乌鸦嘴还真灵,他们真的碰上了。我们就在此看着他们闯关吧,也省得去对付那些食火蚁了。” 彭木薪转头疑惑道:“在这里你都能感知到他们的踪迹?这黑炎对感知类的术法可是影响很大啊。” 程景平笑道:“我不是靠的术法,而是天人合一。” 彭木薪恍然,继而吐槽道:“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居然还感悟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难怪修行速度这么快。” 程景平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快么?或许对比地界修士来说是够快了,但面对如今的大势,却是还远远不够快。他需要更快的修行,否则,便赶不上即将到来的大战了。这场大战,他背负着太多人的期待了,而他如今的修为实力,离着他们的期待,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在他们前方约两百丈处,这个刚刚临时组成的探宝小队中,各人都面色沉重地看着前方蜂拥而来的食火蚁。 这是种只有拇指大小,长着鞘翅,全身火红色的妖兽,以火焰为食。它的个体实力并不强大,或者说是比较弱小,除了能喷点凡火外并无别的攻击手段,甚至凡人中学过些拳脚功夫的都能对付它。但他可怕的地方就是恐怖的数量,同普通的蚂蚁一样,他们是群居的,而且通常数量都在千万只以上。而此刻前方蜂拥而来的蚁群,众人不知道数量,只知道肉眼可见的整片天地皆为赤色! 蚁多咬死象,数量如此庞大的食火蚁群,即便是他们这些实力不俗的修道高手也是感到有些棘手。 “一起出手吧,不做纠缠,开出一条路来就行了。”为首一名头生双角的壮汉说道。其余十四人微微点头,各种术法在下一息轰然爆发,遍地的红色蚁群被生生撕开了十五道色彩各异的口子。 程景平面色微变,他注意到其中一人所用的灵兵居然是少见的羽剑。此人以十柄小小的羽剑开路,剑气纵横下食火蚁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纷纷陨落,轻松洒脱地向前奔去,显然还留有不少余力。 “羽剑”本就是种冷门的灵器,程景平唯一见过使用羽剑的修士就是那日在藏剑山庄成为两百年来首位飞升修士的飞羽上人。一对剑翅千变万化,潇洒从容挡下四九天劫。此刻再次见到羽剑,不由又想起了那日的飞羽上人。他大概是发现了天庭的真相了吧,所以最后才会传下那句“天界有诈”的话来,希望程景平能帮忙照顾藏剑山庄。可惜世事变化无常,程景平尚未来得及成长到能庇护藏剑山庄的程度,这藏剑山庄就已经三番两次找剑宗和自己的麻烦了,玄天宗覆灭之后也不知道它的下场如何。 程景平收回思绪,略有些感慨,若是飞羽上人没有飞升,或许这藏剑山庄的命运也会不一样吧。那么他飞升之后又怎么样了?程景平此刻再见到羽剑,不禁关注了几分——此人,会不会就是飞羽上人? 只是此人的样貌与当日的飞羽上人相差不少,程景平对飞羽上人也不熟,无法从他的细微神情动作中去判断,因而也就只能再看看了。 一刻钟后,漫天的食火蚁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这十五人的修为实力果然都不是庸手。 又过了半个时辰,见那伙人已经穿过了食火蚁的区域,漫天的食火蚁尽皆散去,程景平三人这才开始再次前行。或许是因为被那伙人的实力所震慑,也或许是因为伤亡太过重大了,他们三人却是没有再被食火蚁攻击。程景平不由感叹道:“真是好人啊。” 顺利向着中心前行了一里后,彭木薪再次说道:“前方应该到了吞天鼠的地盘了。” 程景平不解道:“这陨星炎还会招打手?专门抓了这么多妖兽守护自己?” 彭木薪摇摇头笑道:“这倒不会,只不过这天地玄妙,有太多生灵喜欢生活在火中,这陨星炎自然是它们最理想的居住地之一,像之前的食火蚁,前方的吞天鼠,都属于这类妖兽,自然而然就会聚集过来。对它们来说,我们只是闯入了它们地盘的入侵者,和陨星炎并无关系。” “原来如此。”程景平不禁感叹:“这天地之道果然神奇,难以想象那些达到大道顶峰的人该有多强大,或许他们做事已经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了,只需按照大道规则动动手指头,剩下的事自有大道会去完成。就像让蝴蝶煽动一下翅膀,便能让远方发生一场大风暴。”程景平的思绪越飘越远,似乎离着大道越发的近了,只是他毕竟修道时日太短,积累不够,始终无法把握住那一丝虚无缥缈的道。 彭木薪见程景平突然两眼无神地发起呆来,略微惊讶,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正准备去唤醒她,寒若清已经开口道:“别动他,他似乎有所领悟,陷入了悟道之中。” “这就悟了?”彭木薪一脸呆滞,怪物果然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片刻之后,前方传来打斗声,彭木薪知道必然是那伙人同吞天鼠遭遇了。而程景平亦是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彭木薪看着醒来的程景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感悟到了什么?怎么看你现在好像有些不同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程景平微笑道:“积累不够,尚未领悟透彻,只能说是跨出了半步吧,所以才会有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若是感悟透彻了,当能有脱胎换骨的感觉。”虽说失败了,但他同样欣喜异常,这半步,乃是入道的半步!有这半步做底子,自己日后晋入“道三”将会容易许多。 彭木薪听得似是而非,索性也不问了。这是程景平的机遇,并不是他自己的,知道了又如何?倒不如去追寻他自己的机缘。对此他一向看得很开,这也是他师傅火云上人最看重他的一点,是为道心通明。同寒若清的剑心通明类似,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种修道心境。 程景平再次以天人合一探查前方那伙人,只见上百只吞天鼠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正在激战之中。 吞天鼠身上有着一丝上古凶兽饕餮的血脉,一对门牙坚不可摧,连灵器也能咬碎了吃下,战斗力比之那食火蚁要强上不知凡几。此地虽然只有上百只吞天鼠,对那伙人的威胁却要远胜于食火蚁。 程景平对他人并不在意,唯独对那个操控羽剑的高手格外关注。此战,那人以一只羽翅迎敌。羽翅挥舞,时而爆射出数柄羽剑杀敌,时而聚拢成翅膀格挡来袭的吞天鼠,时而以羽翅为剑,一剑斩杀数只吞天鼠。 程景平越看越觉得熟悉,此人的剑术中绝对有飞羽上人的影子,就算不是飞羽上人,也必然同他有关系。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这些吞天鼠终于知难而退,只留下一地尸体。先前的食火蚁身上没什么有用的材料,这吞天鼠的门牙却是炼制灵器的好材料。大战过后的十五人虽也有受伤,但此刻却也顾不得伤势了,急忙抢着去取那门牙,甚至几人还为了争夺门牙险些动手。 程景平微微摇头不屑道:“乌合之众。”当然,他们心不齐,对程景平三人是天大的好事。 继续向前,又前进了一里地后,程景平问道:“这里有什么?” 彭木薪正色道:“我之前在这里碰到了一只肥遗。” “肥遗?”程景平也是一惊:“成年了吗?”这种上古妖兽可不是随便哪里都能看到的,成年肥遗的实力也是非常强大。若这里有一只成年肥遗的话,恐怕就不太好对付了。 彭木薪点点头:“本来我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对付这只肥遗的。不过现在有那十五人担着,正好让我们保存实力了。” 正说话间,前方已经传来了战斗的轰鸣声。程景平赶紧展开天人合一查探。 只见一条六足四翼的怪蛇正口喷烈焰同那伙人激战在一起。 那名疑似飞羽上人的高手终于使出了全力,一对剑翅挥舞,剑气纵横。只是那只肥遗却是异常灵活,辗转腾挪间避过剑气冲到一名黑衣男子身前,尾巴一卷将其缠住,在他惊恐的神色中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他的头颅咬下。众人的攻击接踵而至,它甩出残缺的尸身挡下两道攻击,展翅飞向了高空,躲过剩下的攻击。 短短不过七息时间,便已经有了第一名陨落之人,众人的神色不禁沉重了不少。御使剑翅的高手也是眉头一皱,身后剑翅分解为上百柄小剑,朝着肥遗激射而去,恍如一阵剑雨。 肥遗猛地一吸气,而后口中喷出一片烈焰,将所有飞剑都包裹其中。除了炙热的高温,飞剑亦是感到了巨大的阻力,竟是无法前行了。 而剩余高手则是立马抓住机会,各种术法轰向肥遗。肥遗四翼猛地一扇,无数风刃激射而出迎上众人的术法,一阵术法碰撞的轰鸣声顿时响起。 只是风刃虽强,肥遗还要应付那漫天的飞剑,因而还是百密一疏,被数道术法轰在了身上。好在它皮糙肉厚,加上鳞片的防御,却也只是受了点轻伤,但灵力终归是顿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飞剑终于摆脱了火海的压制,汇聚成了一把巨剑。那名剑修飞升上前抓住巨剑狠狠一斩,顿时冲破了火海的包围,一剑斩在了肥遗身上。 两条手臂顿时飞落到了地面,伤口处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肥遗狂暴地怒吼一声,眼睛里泛起血丝,凶性大发,另两只手朝着那名剑修狠狠抓去。 来不及躲闪,他只得以巨剑格挡,却见一条长尾一甩而至,狠狠抽在他身上,将他轰飞了出去。 众人见肥遗受伤了,趁机又是一番狂轰滥炸,各种术法源源不断地朝着肥遗轰去。肥遗怒吼一声,彻底暴走,周遭原本就酷热的温度再次升高,他张开嘴,一道凝练的火焰光柱激射而出,朝着众人扫去。 众人没料到这凶兽还有后招,猝不及防之下,顿时遭到了重创,几名反应慢的高手更是当场被光柱腰斩,带着惊恐的神情陨落了。 程景平却对此视而不见,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名被轰飞的剑修身上——他见过那招,飞羽上人渡劫之时便曾将所有羽剑组成了一柄巨剑!这招聚剑术乃是他独创的剑术,这世上便只有他会! 施展这火焰光柱显然对肥遗来说也颇为吃力,片刻之后便闭上了嘴巴,气息也减弱了几分。而就在此时,那名剑修突然暴起,巨剑缩小了几分,其上的威势却是不减反增。他一剑斩下,无数剑气迅如闪电地轰在了肥遗身上,将这肥遗切成了数段。 此时,程景平突然传音彭木薪和寒若清:“那个剑修,是飞羽上人!” 第200章 终见陨星炎 彭木薪和寒若清闻言一惊,皆是不可思议地望向程景平。彭木薪惊讶道:“你确定?” 程景平点点头:“那人的剑招,与当日飞羽上人渡劫时所使的一样,甚至还会飞羽上人的独门剑招,除了他,没人会那一手聚剑术。” 寒若清思索片刻,冷静地传音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确定他就是飞羽上人,我们还需要别的证据。” 彭木薪点点头:“我同意寒若清的说法,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完全确定他的身份才行。我这里有一对从地界带来的万里相思虫,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我悄悄放出一只让它躲到那人身上,万里之内我们都能找到他。届时我们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再看看他是否真是飞羽上人。” 程景平笑道:“如此最好。待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他。若他真是飞羽上人,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大好消息。” 二人自然知道此事的意义。先前几人想到的地界在天庭之人只有从地界偷偷上天庭的人,却是忽略了还有一类人同样是在天庭的地界之人,那便是这么多年来从地界飞升到天界的各派祖师们。这些飞升者数量接近百人,而且修为绝对不低,若是他们能帮忙接应轩辕前辈,成功的机会就要大得多了。 “只是若他被天庭操控了神魂,你去找他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寒若清皱眉说出了此事最大的风险。 彭木薪同样劝道:“你去实在太过危险,你身上肩负了太多的希望,不容有失,要不让我去吧。” 程景平摇摇头坚持道:“此事风险确实不小,但若是成了,或许能救轩辕前辈一命。这个险,值得冒,而且必须是我去。飞羽上人不见得认识你们,而我同他算是有那么点交情,由我出面成功的机会更大。况且方才看他的战斗,实力当在我之下,若有意外,我应该可以安全脱身。” “那便让我去,他虽不认识我,但紫霄皓月剑乃剑宗至宝,他应当能认得,足够验证我的身份。而且若他反水,我同样有信心将他斩杀后安全脱身。”寒若清还是不同意道。 程景平看了眼她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脸,对她的社交能力严重怀疑,怕是难以说服飞羽上人。摇了摇头,他还是坚定道:“此事就交给我了,你们都不用争了。我行事自然会有分寸的,你们放心。” 寒若清还欲传音,程景平却又传音道:“此事关乎地界安危,我必须亲自去,你们二人在附近为我警戒,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便通知我。” 二人闻言,这才点点头,勉强答应了此事。 商议完此事,程景平重新关注那伙人的动向。只见原本十五人的队伍,经此一战死了五人,另有三人受了重伤,真正还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七人。肥遗乃是上古凶兽,这只虽然还未成年,但仍是一身的宝,几人此刻刚刚将这肥遗身上有价值的部分瓜分完,那名剑修手中拿着一枚火红色的圆珠,应当便是那肥遗的元丹。他嘴角微笑,看了一眼后收入袖中,显然很是满意。 而后几人对于是否再往深处前进发生了分歧。受了重伤的三人显然不愿再冒险前进,而剩下七人却有些不甘心。这火焰中虽然危险,但却也有大收获,而此刻离那中心只有二里路,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还未到中心便已经碰到肥遗了,那中心处会有什么?这是个很诱人的问题,但同时此事的危险自然也极大。算上重伤失去一战之力的三人,他们这行人行至此地已经是损失过半了,而显然越接近中心危险就越大,他们是否有命坚持到中心? 几人开始踟蹰不定起来。又过了片刻,那名剑修似乎下了决心,开口道:“各位,我就不奉陪了,日后有空欢迎来我名剑山庄做客。”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名剑山庄……程景平嘴角一笑,看来是没错了,这飞羽上人居然在天庭重建了名剑山庄。 一只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悄悄靠近那名剑修,钻进了他的袖中——正是彭木薪放出的万里相思虫。 剩下的几人相视一眼后,又有两人选择了离去,此地的高温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压力,再往前行怕是单单这火焰都足以将他们抹杀了。人数越来越少,剩下的几人也只得叹了口气,收起了眼中的贪婪,往回行去。宝物虽好,总比不过命重要,单凭他们几人实在是没信心再往前行。 见他们都打起了退堂鼓,纷纷离去,程景平传音彭木薪问道:“你也不知道后面那二里路会碰到什么?” 彭木薪点点头:“当初我在这里遇到肥遗的时候便只能打道回府了,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什么。放心,若是事不可为我也不会过于执着的。” 程景平点点头:“那就走吧。” 三人继续朝火焰深处行去。四周的温度缓慢而稳定地升高,又过了一里地,三人竟是什么也没有遇到,只是此地的高温已经连他们也渐渐吃不消了。三人中寒若清最先坚持不住,开口道:“再往前我的水之道则就无法再抵御这火焰了。” 程景平也是倍感吃力,地载阵也早已施展,全力抵抗此地高温:“怪不得这里什么都没遇到,想来是这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了,便是一般喜火的妖兽也承受不住。” 彭木薪身上也已经显现出了三种颜色各异的火焰,想必便是他收服的三种异火了。此刻便是他也显得异常吃力,这陨星炎的名号虽有夸张,可这温度却真不是一般的高啊,这还没到中心呢,几人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见寒若清已经到了极限,他只得开口道:“那寒仙子便先回去吧,我同程兄再试试能不能走到陨星炎前,不管成不成,我们在火焰外汇合。” 寒若清看了眼程景平,见他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那你们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说完转身向来路退去。 程景平望了眼彭木薪:“还撑得住?前面恐怕更热啊。” 彭木薪苦笑道:“都到这里了,不去试试心不甘啊。” 程景平略微有些迟疑道:“不知彭兄可否等我几日?我想在此修行几日。”此地虽说环境极度恶劣,但程景平却是感到了这火焰对肉身的锤炼效果,就如同多年前在天火圣教的离火中淬炼肉身一样。 彭木薪闻言一愣,在这里修行?这家伙是脑子被烧坏了吧?突然他也想到了多年前这家伙曾经在离火中修炼的事,顿时恍然,惊讶道:“你小子在这里也能修炼?你的肉身之力如此强大?” 程景平点点头:“最近肉身修炼遇到了瓶颈,这火好像可以加速我肉身的修炼,所以才有这个不情之请。” 彭木薪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他肉身强大,没想到已经强大到了这等地步!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略微评估了下,摇头道:“要不我先退出去吧,程兄尽管安心在此修行,我和寒若清为你护道,保管没人能进来干扰你。” 程景平略微尴尬地抱拳道:“如此就多谢你们了。” 彭木薪洒脱地笑道:“没事儿,再往前我也不一定能顶得住。你若是实力再进一步,正好可以助我去到那陨星炎前。” 程景平点点头:“这是自然,待我修为再有进步,必然助彭兄取得这陨星炎。” 彭木薪转身也向外走去,只是想了想却没有退出火焰外,找了个自己肉身能承受的地方也盘膝坐了下来开始修行。这一幕就如同那年他紧随程景平的脚步,在离火中修行一样。程景平是很强,可他彭木薪就弱了吗?他收了异火,黑色的火焰瞬间将他吞没,剧烈的灼烧感席卷全身,彭木薪却只是眉头微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片刻之后,更是连眉头都舒展开来,沉浸到了对这黑色火焰的感悟中。若是能在此便感应出些许这陨星炎的奥妙,对于收服它或许会有大用。 而程景平同样端坐在地上,运起《风后八阵图》,开始修炼天覆阵。这天覆阵他在魔域之中就开始修炼了,只是八阵图越往后越难修炼,自己这几年修炼下来却是进展缓慢。今日有这异火锤炼打熬,或许能有所获。 个把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程景平从修炼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却是有着一丝失望。这陨星炎确实能助他修炼肉身,只是效果却不如他的预期,这个把月下来,他的天覆阵仍是未能小成。只是即便如此,此地的火焰也已经无法再起到锤炼的效果了,他只得起身再往深处行去。 又过了个把月时间,程景平停在一团漆黑如墨的火焰前,眼中无喜无悲。已经到了陨星炎前了,而即便是此处的高温也无法助他天覆阵小成,不过进展倒也不小,他估摸着若是正常修行,最多五年内应该能够小成了。只是之后还有风扬阵和云垂阵,这两个阵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练成呢? 时间,他真的很需要时间。如今他要同时修炼道则、肉身和神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以至于曾经引以为傲的神识修为至今还停滞不前,少了一个大杀器。 苦笑一声收回思绪,程景平传音给彭木薪:“彭兄,久等了,你可以过来了,我带你去取陨星炎。” 两里外的火海中,彭木薪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这两个月他确实也小有收获,对于如何说服这陨星炎也更有底了。伸了个懒腰,他快速向程景平奔去。 片刻之后,两人在离陨星炎一里远处汇合。程景平运起尚未小成的天覆阵,只觉一股天道之威降临在他身上,竟是直接逼退了熊熊烈火。彭木薪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他想过程景平要如何带他去到陨星炎前,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霸道地直接分开了火焰。感受着他身上的天道威压,彭木薪心中一叹,看来要追上他真的很难啊。好在有这手段,自己走到陨星炎前是没问题了,想到此,他又露出一个激动了笑容,若能得到陨星炎,他的实力必然能在短时间内再次大幅提升。和程景平这个怪物有什么好比的?要比就和自己比。 程景平不知这短短三息时间,彭木薪便已经想了这么多,只见他还在发呆,笑着提醒道:“怎么,还不走?这陨星炎不急了?” “急,非常急!走走走,赶紧的。”彭木薪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程景平笑着在前面开路,彭木薪紧紧跟在他身后,深怕走得慢了这些散发着恐怖高温的火焰又会合拢,以他此时的实力面对这些火还是有些勉强了。 约莫一刻钟后,二人终于来到了陨星炎前。彭木薪第一眼看到那团缓缓燃烧的漆黑火焰,便呆立当场,再无法移动视线,仿佛一个饿了个把月的凡人看到一块喷香的肥肉般,就差流口水了。 程景平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片刻之后,彭木薪才略微颤抖着兴奋地开口道:“这火焰果然不愧是异火中都能排在中上游的存在,太完美了,太完美了!”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这陨星炎应该还在沉睡,这些火焰只是他自然而然释放出的,否则温度还会更高。我现在尝试唤醒它。” 说完,彭木薪一边在半空中画着程景平看不懂的符文,一边口中咏诵着音节怪异的咒言。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陨星炎猛地抖动了一下,一道稚嫩的声音回响在二人耳边:“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叫醒?” 第201章 飞升之日藏在山底之人 彭木薪笑道:“我们自然是好人,此来是为了帮你。” 陨星炎嗤笑道:“你们人类最是狡猾了,我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怕是你们也想要收服我吧?” 程景平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声音像是个稚童,没想到心思倒是老练得很,一语中的。彭木薪却是没有半分尴尬,继续笑道:“道友误会了,只是互惠互利罢了。道友的火焰确实有毁天灭地之力,小弟我佩服得紧。”先送上一个马屁,他又话锋一转皱眉道:“但是道友即便修到最后,怕是也达不到极致的高温吧?” 陨星炎沉默片刻,声音中认真了不少:“你有办法?” 彭木薪笑道:“物极必反,极致的高温便是极致的寒冷,道友想要臻至极致的高温,自然还需要领悟寒冷。” 陨星炎没有出声,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彭木薪再开口道:“我不会收服道友,只是与道友相互帮助,你融入我体内,让我参悟你的道。同时你也可以得到我所有的道则感悟,如何?” 陨星炎冷声道:“你能有多少道则感悟?恐怕还不如我吧?” 彭木薪点头承认道:“确实不如道友,但道友别忘了,我还年轻,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而道友你没有我的帮助,想要自行领悟更多道则却是千难万难,这是你们‘灵’本身的限制。我要的是感悟你的道则,因此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相反,道友可以随着我的成长,感悟更多的道则,我们相辅相成共同成长,岂不是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陨星炎又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回应。彭木薪也不再言语,只是等着它,等待它的决定。 半晌,陨星炎终于沉声道:“如何保证你不会骗我?” 彭木薪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基本上是成了,笑道:“很简单,我不收服你,你可以直接进我体内,我不做抵抗。” 程景平闻言一惊,让这异火就这么进入自己的体内?若是它稍有异心,便可直接将彭木薪烧得连渣都没了。 陨星炎闻言也是一愣,不确定道:“你……认真的?” 彭木薪坦然道:“自然是认真的,我不想对你不利,你也没有理由杀我,不是么?” 陨星炎沉默片刻,开口道:“好。”话音刚落,只见黑色的火焰便瞬间钻入了彭木薪眉心之中。 程景平吓了一跳,刚想阻止便已经晚了,他只能紧张地望着彭木薪,希望这陨星炎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陨星炎入体,彭木薪立马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睁开,只是除此之外却也没有别的事发生,程景平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许久,彭木薪终于睁开眼睛,转头对着一脸紧张的程景平笑道:“好了,没事了,多谢程兄帮忙。”而随着他睁开眼睛,这片方圆十里的黑色火海也顿时消失了。 程景平松了口气,笑道:“这陨星炎就这么收服了?” 彭木薪摇头平静道:“我说了,这不是收服,只是互惠互利而已。此间事已了,我们该走了,寒仙子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正说话间,寒若清便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不用找我了,我已经来了。恭喜彭道友收获异火。” 彭木薪笑着还礼道:“这还得多谢二位了。” 寒若清摇摇头:“我没出什么力,你谢我师弟就好了,用不着谢我。” 程景平笑道:“好了,聊聊正事吧。彭兄,你的万里相思虫还能感应到那名疑似飞羽上人的人吗?” 彭木薪取出一只小虫子,点点头道:“能,这虫子想往西面飞去,那人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程景平松了口气,人没跟丢就好,就怕他超出了这虫子的感知范围。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彭木薪问道。 “先去看看吧,等找到他再说。你需不需要先巩固一下?”程景平暂时也还没有想到什么好计划。 彭木薪摇摇头:“路上巩固就行,先找到那人吧,他离此地距离快到万里了,万一出了感应范围就糟了。” 程景平点点头。彭木薪放出万里相思虫,小虫子扑哧着翅膀朝西面急飞而去,三人急忙跟上。 这虫子虽小,但飞行速度却意外的快,几人又不能飞行,在地面上总会遇到各种障碍物,几次都差点跟丢了。就这么日夜不息地奔袭了近一个礼拜,前方三里外终于出现了一片高大的建筑群。 程景平一挥手,传音道:“都停下,前面就是目的地了。彭兄,让你的虫子回来,以防被人发现。” 彭木薪闻言急忙掐诀召唤万里相思虫回来:“你怎么知道前面就是目的地?” “那些建筑,同当年的藏剑山庄分毫不差。”程景平叹了口气回道。如今更加可以肯定他就是飞羽上人了,只是想到藏剑山庄如今的境遇,不禁有些感慨。 彭木薪同寒若清对视一眼,没想到这飞羽上人居然还如此念旧。 “我们先摸清楚守备情况,别冒进。”程景平嘱咐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名剑山庄”。半个时辰后,几人已经摸清了外围的守备情况。 “守备很森严,想悄悄潜入有些困难。”彭木薪皱眉道。寒若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程景平思索片刻:“这样吧,隐匿行踪方面我比你们强,我一个人潜入进去。你们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那人的资料信息。一个月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你独自一人进去会不会太冒险了?我留在这里接应你,反正收集资料不是我的长项。”寒若清语气坚定道。 彭木薪点头道:“也对,程兄还是小心为上,便让寒仙子接应你吧,收集资料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程景平只得答应,拱手道:“好吧,那就麻烦彭兄了,一个月后见。” 彭木薪还了个礼,转身离去。程景平转身对寒若清嘱咐道:“师姐,你就在此等候,我现在就进去。万一若是发现事情不对,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冲进来,去找彭木薪。” 寒若清冷冷道:“看情况。” 程景平无奈地苦笑一声,这个师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了。若是自己陷进去了,她一个人进来照样讨不到好,只是多一个俘虏而已。当下也没辙,只能自己小心点了,要说服自己这个师姐难度大概比自己安全回来要大多了。 收敛全身气息,程景平“嗖”的一声蹿了出去,朝着名剑山庄悄悄前行。 名剑山庄建立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城外的各方势力中却已经是响当当的一方豪杰了。庄主自号藏剑上人,凭着一对剑翅单枪匹马在这片草莽之地生生闯出了一片天地,成为虚无越衡天外这片广袤大地的九大势力之一。当然,从城中出逃的人自然不会有太强的高手,但要想在这里建立起一方势力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谋略、心性、为人处世、实力缺一不可。 作为九大势力中最年轻的一方豪强,名剑山庄的弟子门人自然以此为荣,纷纷觉得要不是庄主来此的时间尚短,再给他百年时间,这片城外之地肯定要被他们名剑山庄一统。在这种强大的自豪感之下,即便只是山门护卫,脸上都带着强烈的使命感,巡视山门绝无一丝松懈。 只是这自然无法弥补修为上的绝对差距,程景平仍是轻松躲过护卫的耳目,悄悄潜入了名剑山庄之中。这个山庄布局同地界的藏剑山庄完全一样,程景平在战后曾因为飞羽上人的嘱托而去看过一眼,因此对这里的格局并不陌生。无需寻找,他毫不犹豫地在各个建筑之间穿梭,避开所有守卫来到了一座庄严大气的大殿屋顶。里面,藏剑上人正在处理山庄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 程景平静静潜伏在屋顶,以天人合一观察这个疑似飞羽上人的庄主。虽说此人九成九便是飞羽上人,但他或许也已经成了天庭的傀儡,程景平需要仔细观察以确定他是否还心在地界。 一连半个月过去,程景平发现此人的作息极为规律而枯燥。每日除了处理山庄事务外,便是修行,竟是没有任何其它活动。除非他的志向不只是这城外一方豪强,否则到了他如今的地位没必要如此刻苦。那么他的志向是什么?程景平有些好奇,飞升天界数十年,飞羽上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在此建立了名剑山庄。 又过了十几天,到了月中那日,他的作息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这日夜间子时,本该修行的他却退出了修炼状态,睁开眼起身施展法诀,只见他身前的地砖纷纷退开,竟是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他没有迟疑地走入了洞中,程景平虽想跟进去,但考虑到安全还是放弃了,只得将天人合一的范围开到最大,希望这个洞通往的地方不要超出自己的感应范围。 好在是他多虑了,这个洞通往的暗室并不深,只在地底下百米左右。暗室中还有一扇门,不知是通往何处的。藏剑上人来到暗室中,几乎同时,另一扇门也打开了,其内出来一个剑气内敛,一看就是剑道高手的老人。 程景平心神一震,别人他或许还认不出来,此人他却是见过的,准确来说是见过他的画像,因为他的画像就挂在剑宗祖师堂中!剑宗虽是保留了最为杰出的一批高手没有飞升,却也有一些高手为了大局考虑飞升了天界,被天庭所掌控。这扇门中出来的,正是剑宗的一位宗门老祖——铁剑老人。此人虽不是宗主,但因为飞升了天界,还是在祖师堂中留下了画像。传闻此人所用兵器原本只是一把普通凡铁所铸的铁剑,随着他的修为日益高升,这把铁剑在长时间的剑气熏陶下竟也诞生了剑灵,真正做到了剑随人起,是那个时代剑宗的一位传奇人物。 铁剑老人没有太多的废话,开门见山道:“飞羽,最近有什么事需要汇报吗?” 果然是飞羽上人,程景平此刻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 “没什么特别的,最近就只是去了一处疑似有异火的地方闯了闯,没太大收获。天庭那边也一切如旧,只是听说封天大阵的破解进度还是不太理想,岳阳为此事受了责罚,颇为烦躁。”飞羽上人兴趣寥寥地简单说了下,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道:“对了,前段时间似乎有两个高手在虚无越衡天杀了叶家家主之子,闹得满城风雨,只是据说他们居然查不到这两人的根底。上头是否需要查一查?” 铁剑老人微微一笑:“呦,让一城之主和八大家族都查不到底细?看来有点意思啊,他们最后是逃走了?” 飞羽上人点点头:“好像是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出手,救他们逃出了虚无越衡天,之后就再无踪迹了。我也试着找了找,只是同样一无所获。” “嘿嘿,这倒却是有点意思了,我会和上面说的,至于他们查不查就不知道了,毕竟也不算是什么重大事件。”铁剑老人笑道,之后他又收了笑容,一脸忧愁地说道:“半年后我们要开一次大会,所有成员都要来,记得早早安排好时间。这次大会我们要讨论下若是天庭真同地界交战,我们该怎么办。” 飞羽上人闻言,哀叹一声:“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不过就是一死了之罢了,神魂被天庭所掌控,我们根本无法帮地界。可让我去杀我自己的弟子门人?嘿,我还是死了的好,一了百了。” 铁剑老人也是苦笑一声:“先别那么早下结论,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总之你别迟到就是,总要商量下的。好了,话我也带到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开了暗室。 飞羽上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也离开暗室,一道人影突然从他来时的大门中走出。飞羽上人顿时如临大敌:“谁?!” 来人笑着答道:“虚无越衡天中闹翻天的人,同时——也是你飞升那日藏在山底之人。” 第202章 飞升天庭的前辈们 名剑山庄外,刚回来的彭木薪已经将收集到的信息传音给了程景平。此刻他正同寒若清告别,去往山庄的另一边。二人合力,监视山庄的一举一动,一旦在程景平同飞羽上人的谈判中名剑山庄有丝毫异动,他们便可以第一时间通知程景平。 飞羽上人听到程景平的话瞳孔猛地一缩。在虚无越衡天中闹翻天的神秘人?我飞升那日藏在山底救了我一命的人?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个,今日出现在此都足以令他震惊,更遑论他两者兼具了。 “你究竟是谁?怎么可能两个身份兼具?”飞羽上人沉声道。他有些不太确信,此人或许是偷听了他方才的对话才知道了他在找“虚无越衡天中闹翻天的人”,但自己飞升那日的事情他却是没同任何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真是那日的救命恩人?可那日他并未飞升,这些年来地界也再没有任何飞升之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天庭? 程景平撤去伪装,第一次在天庭之中露出了真容,躬身一拜,笑道:“晚辈程景平,拜见飞羽前辈。” 程景平!就是地界这些年迅速崛起的那个年轻人?擎天子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在汇报中提到过此人,飞羽上人对地界还是极为关心,自然也探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也不回话,只是警惕地盯着程景平,等着他的解释。 程景平见他仍是充满了警惕,随时可能出剑,忙开口道:“天界有诈!帮我照顾藏剑山庄!” 这是那日飞羽上人飞升天庭后传回的唯一一句话,传给山底那人的话。飞羽上人从未同别人说过此事,听到程景平说出这句话来,他才终于舒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最少,此人确实是那日助自己渡劫之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飞羽上人皱着眉头疑惑道。 程景平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飞羽上人听。许久之后,飞羽上人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几十年间地界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是轩辕前辈在封天大阵上开了一个缺口送你来的?” 程景平点点头。 “轩辕前辈真是不世出的天才啊,想那截教中人,派了上千人研究破解封天大阵之法,几十年过去了也未曾取得多大的进展。”飞羽上人不禁感叹道。 “可轩辕前辈如今有难。”程景平叹了口气:“他要去无上常荣天中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去兜率宫?”飞羽上人一惊,焦急道:“去那里做什么?太上老君可是道德天尊的分身,那可是三清,是‘道一’啊!轩辕前辈去那里不是送死吗?即便他是道三大能,也绝对不可能是太上老君的对手啊!” 程景平低声道:“如果……太上老君不在呢?” 飞羽上人一愣,太上老君不在兜率宫?程景平的意思自然不会是他出去寻友了,而是……他不在兜率宫中,甚至不在天庭中。 可他不在兜率宫中会在哪里?他是三清在天庭中的眼线,他若不在兜率宫,不在天庭……飞羽上人的眼神中缓缓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终于知道了程景平此话的真正含义,他张大了嘴巴半晌发不出声来。同地界众人不同,他在天庭这几十年中日日受天庭熏陶,三清、玉帝、西王母和天庭已经在他脑海中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不可分割。而如今却听到程景平说三清可能已经放弃了天庭,这怎么可能?!可如果是真的呢? 程景平见到他的神色,心知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只是难以相信罢了。他再开口问道:“你不是也说了吗?截教花了几十年都进展不大。可这封天大阵当初便是三清所布,若是要撤了这阵法,只需太上老君出手便可。甚至他只要告诉截教如何撤阵,如今这阵法也绝对不复存在了。所以……” 飞羽上人回过神来,接话道:“所以太上老君并没有插手此事。这并不能推断出他不在天庭,更不能推断出三清已经不再理会天庭之事。” 程景平点点头:“确实这事还有别的可能,但我说的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并且是对地界最有利的一种可能。而轩辕前辈便是去求证这个可能性了。” 飞羽上人沉默不语,低头消化着这个天大的消息。片刻之后他重新抬头,平静地问道:“这就是你今日找我的原因?你希望我做什么?” 程景平苦笑道:“我不知道,只是几日前前辈去那处火焰中寻宝的时候,恰巧我也在,通过前辈的功法认出了您,这才寻过来看看,或许前辈能提供一些帮助。”程景平只说了自己来到天庭,至于其他地界之人到了天界的事情却是没有说。虽说从方才他同铁剑老人的对话中能听出他对天庭的不臣之心,但毕竟他的神魂还被天庭控制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留一手的。 飞羽上人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些飞升之人的处境,我们的神魂皆被天庭所掌控,又能做什么呢?甚至你今日来见我都是个十分冒险的行为,记住,不是所有飞升之人都可以相信的。” 程景平皱眉道:“前辈,我知道封神之战中战死的人神魂都有一丝被摄入了封神榜,你们也一样么?” 飞羽上人摇摇头自嘲道:“封神榜?那等大法力的灵宝怎么会用来封印我们这些人的神魂。我飞升之后是出现在天庭的飞升池中,甫一飞升,便有一缕神魂飞出体外,落入了头顶一面镜子中。那应该是一件仿封神榜的灵器,只是威力就小了许多。我的神魂被那灵器摄走后,旁边站着的岳阳便笑眯眯地收了灵镜,自此之后,我便成了他的手下。只要他心神一动,剿灭那缕神魂,我的神魂同样会随之消散,就此陨落,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程景平皱眉思索片刻:“前辈,是不是每个地界飞升之人的神魂都是单独封印在一件灵器之中?” 飞羽上人点点头:“目前我知道的所有地界飞升之人都是如此。” 程景平暗叹一声,原本还希望所有飞升之人的神魂都集中封印在一件灵器中,那或许自己还能冒险去将那灵器偷出毁掉,如此自己这方就能多出上百名高手了。 飞羽上人见了他的神色,惨笑道:“想毁了灵器将我们解救?不可能的,只要我们中有一人被救,其余之人就全部要死。早在我第一次试图反抗的时候,岳阳就告诉过我的。天庭不会允许飞升之人脱离掌控——一个都不行。” 程景平自嘲一笑,自己还是将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天庭中满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狐狸,又岂是自己一个岁不过百的人可以轻易钻空子的? “听刚才前辈同我剑宗的祖师所谈之事,你们是有一个组织?”程景平想起他们的谈话,想必地界的这些祖师们也不会就这么任人鱼肉。 果然,飞羽上人笑道:“虽然我们不能反抗天庭,但天庭也不是铁板一块,截教、阐教和新教三教一直在争斗。我们所有的飞升之人便联合起来秘密组成了一股力量,名为‘囚笼’。主要就是顺水推舟在三教之间相互挑拨,让他们斗得更厉害些。” 程景平闻言大喜,若能让三教在轩辕前辈出事时相互牵制,也能让他逃生的机会大上许多。只是他刚露出笑容,飞羽上人便打击道:“别高兴得太早,不管怎么斗,他们总还都是天庭的势力,有着不少共同利益。若是轩辕前辈前往兜率宫的事败露了,这种大事可是威胁到他们共同利益的,到时我们恐怕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程景平闻言又苦笑着摇摇头,略有些失望。 飞羽上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或许有些失望,方才你也听到了,半年后我们囚笼召集开会,届时我将此事上报,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帮到轩辕前辈吧。” 程景平抱拳恭声道:“那便多谢前辈了。说到你们的大会,地界同天庭即将开战,到时你们……” 飞羽上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飞升天庭的地界之人,究竟该如何面对这次大战?是帮天庭还是帮地界?他们无法反抗天庭,却又是地界众多修士的祖师爷,要如何选择?飞羽上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不知道别人怎么选,我会选择自裁。” 程景平沉默许久,不甘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近百人可都是地界的精英,原本都应该为地界而战,此刻却是不仅不能为地界而战,甚至还有可能帮天庭去屠杀自己的徒子徒孙! 飞羽上人惨笑着说道:“能有什么办法?把所有人的神魂都同时抢回来?只要有一人失手,所有人都要死,而且那些掌握我们神魂的可都不是什么小人物,最少也得是一城之主,我们有那么多高手吗?” 程景平默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飞羽上人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说道:“嘿,说实话我们这些飞升之人中除了少数几个是知道真相还自愿飞升的,其余哪个不是被地界抛弃之人?所以别说是帮地界,或许其中还会有不少人会想着复仇。” 程景平无言以对,飞羽上人说的并没有错,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确实都是被地界抛弃的可怜人。可若是知道飞升之后会被天庭控制神魂,又有几个人愿意牺牲呢?而若无人飞升,天庭马上就会发现地界的异常。从轩辕和蚩尤前辈的角度,封锁消息又是必须要做的。这个悲剧里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各人的立场不同。而如今,若是这些飞升之人要报仇,地界又能责怪他们吗? “前辈不想报仇吗?”程景平神色黯然地问道。 “开始的时候想过。”飞羽上人叹道:“可终是放不下藏剑山庄,慢慢地也就看淡了。地界要想同天庭对抗,怎么可能没有牺牲?那些隐姓埋名假死的家伙就过的好了吗?大势如此,无人能逃得脱。就算是你,又过得好吗?” 程景平颓然而坐:“是啊,没人过得好,所有人都在牺牲,只不过牺牲的东西不一样罢了。”轩辕前辈过得好吗?蚩尤前辈过得好吗?解雨臣过得好吗?那些只能躲在秘境中的剑宗老祖宗们过得好吗?自己,又过得好吗? 飞羽上人也坐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挣扎几次后,终于开口道:“天庭之中,我们飞升之人虽地位低下,只能算是高级打手,但由于天资比许多天庭之人要高不少,所以在修炼方面的待遇还不错,大家的境界提升也较快。有些人甚至在强大之后也能获得天庭之人的重用。因此不少人对这天庭的怨恨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半年后的大会,结局难料。” 程景平沉默片刻,开口道:“若是最终你们倒向了天庭……”他停顿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说道:“我会将你们都杀了。”这个你们中,自然也包括了剑宗的祖师们,那些之前只在祖师堂上香时才有机会瞻仰的剑宗历代人杰大能们。那些为剑宗出生入死立下大功,被称为剑宗底蕴的前辈高人们…… 飞羽上人哈哈大笑:“好小子,若是你真有这等本事倒也不错,死在地界后辈的手中,对于我们这些飞升之人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吧。只是你有那么强的实力么?据我所知,飞升之人中实力最强的哥舒萍已经快要入道了。” 哥舒萍,这是程景平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从白泽口中听闻。飞升之人中最强的存在,已经快要入道的哥舒萍。他转头望向飞羽上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和强大的自信,一字一顿道:“我,一定可以。” 飞羽上人望着他的眼睛,欣慰道:“后生可畏,希望你真能做到。” 程景平望着飞羽上人沉声道:“方才前辈是否想问我什么问题?” 飞羽上人虎躯一震,略微有些颤抖地回道:“听闻地界最后那一战,藏剑山庄选择了站在玄天宗这边,它……” 程景平叹了口气,抱拳道:“有负前辈所托,晚辈不仅没有照顾藏剑山庄,反倒出手杀了不少藏剑山庄之人。至于藏剑山庄最后的结局,我只知道它没有被灭门。” 飞羽上人轻舒了口气:“那便足够了,足够了,只要宗门还在,希望便在。小友也无需自责,是我没管教好啊,差点酿下大错。 第203章 厉兵秣马 程景平起身告别道:“晚辈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若前辈有事找我,就用这枚剑宗的传讯飞剑吧。”说完递给飞羽上人一枚传讯飞剑。 飞羽上人接过飞剑:“我就不送了,小友慢走,注意安全。” 待程景平出了暗室,飞羽上人仍是呆坐在密室之中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收起脸上的各种情绪,平静地出了暗室。 程景平躲在一旁紧张地观察飞羽上人的反应。他自然不希望飞羽上人会背叛地界,可该有的提防还是不能少。 飞羽上人仍是同之前一样,过着规律而枯燥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异动。两日后,程景平这才出了名剑山庄。他找到寒若清,询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寒若清摇摇头:“没发现任何异常,没有人员出入,也没有传讯灵器出入。山庄内也没有什么异动,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程景平点点头,又找到了彭木薪,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三人并未放松警惕,又继续观察了一个礼拜,终于确定飞羽上人没有任何异常。 轻舒了口气,程景平这才终于放松下来。最失望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不管其它飞升之人会不会背叛地界,他不希望同自己认识的人兵戎相见。 “接下来什么打算?”彭木薪问道。 “暂时没什么事了,我同胡三约了在虚无越衡天汇合,现在大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准备找个地方修行。”程景平回道:“你们呢?” 彭木薪笑道:“我刚得了异火,自然也需要时间参悟它的道则。” 寒若清也道:“我要参悟你给我的道则感悟。” “彭兄,要不我们也相互交换一下道则感悟吧。”程景平提议道。 “这自然好,不过我只需要火之道则的感悟就好,我也只有火之道则的感悟。”能交换道则感悟,彭木薪自然不会拒绝,这是提升自己实力的一条捷径。 程景平同寒若清闻言,当下整理了自己对火之道则的感悟传给了彭木薪,彭木薪同样将自己在火之道则上的感悟传给二人。 这其中,程景平和寒若清自然是得了便宜了,二人在火之道则上的感悟加起来也不如彭木薪一人。 随后三人再相互交流了些修行上碰到的问题,之后彭木薪问道:“我们要不要就在名剑山庄修行?” 程景平想了想摇摇头道:“毕竟是逃犯,飞羽上人是岳阳安插在这城外的一颗棋子,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还是别给他惹麻烦了。” 二人闻言点点头,程景平以天人合一搜寻附近,找到一个隐蔽的溶洞,带着二人奔行而去,暂时就在那里修行。 而就在他们都去修行的时候,地界却仍在全力备战之中。 无药谷中,无忧上人同丰长老正在新建的炼丹房中查看空灵丹的炼制情况。这种能让凡人都成为修道高手的逆天丹药所需的各种材料皆非凡品,无忧谷自开派之初便一直在收集,上万年的时间也就只收集到了十万份出头的材料,而且其中一些材料早已经在地界绝迹,因此这十万份出头的材料大约也就是地界所能收集到的所有了,每一份都不容浪费。 空灵丹的炼制同样也极为繁琐,每枚丹药都需要用到一千八百四十六种材料,光是提炼材料便是一项庞大无比的工作,更何况这之后还需要根据特定的比例,按照先后顺序添加材料,需要在不同的炼制过程中控制不同的火候,需要将不同的材料以不同的手法调和……前前后后总计需要三十几道工序才能炼制出一炉空灵丹。 因此即便所有主持炼制的门中长老和负责各道工序的精英弟子都已经训练了超过五年时间,无忧上人仍是不放心,每日穿梭在各个炼丹室中巡视众人的操作。即便如此,开炼到现在,也已经炼坏了几十炉材料了。 此刻,无忧上人一边看着众人热火朝天地忙碌,一边传音丰长老询问道:“人都招齐了吗?” 丰长老点点头:“已经全部到了,总计十万零三百四十六人。” “体质怎么样?” “基本都合格,目前已经在做适药性的训练了,其中一部分已经达到了服用丹药的要求。” 无忧上人揉了揉眉心,缓解了下这几年一直伴随着他的疲惫感,深吸一口气叹道:“快二十年了啊,时间过的真快,也不知道大战什么时候就会打响。” “万年的谋划,终于要在我们手中有结果了。”丰长老的语气中也充满着疲惫,不知是因为这“万年的谋划”还是这近二十年的奔波。 “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们现在到了什么境界了,特别是那个程景平。这些小家伙们不知能不能在开战之前成长起来,成为我地界的顶梁柱。”无忧上人满脸的忧愁,地界的高手终是不足的,而这些后浪们就是地界的希望所在。 “别和我提程景平,每次提到他我都要重伤一次。”想起之前几次为了不对付他而自残的经历,丰长老不禁打了个冷颤。 无忧上人哈哈大笑,略微冲淡了几分忧愁。 绝天大阵一共有八个阵眼,分别由正道八大宗派负责镇守。由于出现叛徒的原因,之前阵法的开启,五符宗和重玄门并未参与,如今平乱早已结束,两派祖师也来到了自己负责的阵眼处。 绝天大阵或许不如封天大阵高深,但作为守护一界的大阵,也是集合了整个地界一代又一代顶尖高手的智慧才建成的大阵。为了避免被玄天宗察觉,大阵的建造异常缓慢,花了整整三千年时间,而在建成之后,一代又一代假死的各宗高手又对其加固和改善,直至千年之前,大阵才算完善。 而由于大阵威力太过巨大,要想将其开启也并非易事,经过十几年的时间,这座大阵才真正做好了开启前的所有准备,正式进入了随时可以开启的备战状态。只等封天大阵打开那日,这座从未显露于世的大阵就将展露出属于它的绝世锋芒。 此刻,已经完成了开启准备的各派祖师仍然镇守在各自负责的阵眼之中,随时准备开启大阵,保卫地界。 一片虚空之中,悬浮着一座高台,高台之中端坐着十八名地界强者。此地,便是剑宗负责的阵眼。 十八名剑宗老祖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等枯坐着等待大战的到来。 “你们说这个阵法能防御得了天庭的进攻吗?”五代祖师启天担心地问道。 “自然可以,天庭再强大,也不可能攻破我们的大阵。”八代祖师无锋对大阵的防御颇有自信。 “若真有那么简单,还需要我们准备那么多后手吗?”六代祖师王志琦闭着眼睛反驳道。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一滞。是啊,若这大阵便能挡下天庭,他们还需要准备万年吗?可如果真挡不住,这大阵又有什么用呢? “都收心,大阵的作用只是提供一个缓冲时间,让我们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须发皆白的青霄上人开口道:“我们地界所做的那么多准备,都只是为了震慑和拖延时间。我们这些人都不够强大,我们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小辈们中能出现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强者。” 众人闻言神色皆有些黯淡,曾经,他们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小辈强者,但最终,他们虽是都能称之为一方强者,但却是连一个入道强者也没有出现,更不用说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强者”,那是最低要达到道二境界的强者。这其中自然有冥界并不太适合生灵久居修炼的原因,却也有他们资质确实不够的原因。 好在这一代弟子中,总算出现了几个惊才绝艳之人,剑宗的南舟真人、程景平、寒若清、解雨臣和胡三;天刀宗易冲子、天火圣教彭木薪、无我禅寺藏海和藏骨皆有那入道之姿,魔教虽不清楚,但听说也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小辈脱颖而出,可冲击入道之境。 地界在这一代人中终于爆发了,若是这些人中能出几个道三,甚至是道二之人,地界便能真正安稳了。 只是,时间够吗? 时间,这就是他们在此的原因,他们同那十万战士,同黄帝和蚩尤,同那些一代代留下来的强者,既是对天庭的震慑,更是拖延时间之人。 而被寄予厚望的那些天才们,如今在冥界、在天界,同样不敢有丝毫怠慢。 冥界之中,到处是一片阴沉沉的样子,天上永远阴云密布,整片大地之上除了灰色再难找出第二种色彩。而就在这片灰色之中,却是有着一片金光突兀的伫立在灰暗的天地间。金光之中梵音阵阵,正是佛宗大能地藏王在这冥界开辟的佛国。 地藏王的出生年代和成长事迹早已被黄帝从历史中抹去,因此地界之中知道这位佛宗大能的人少之又少,只有无我禅寺中的少数几位高僧知晓还有这么一位高手在冥界之中建立了一个对地界极为重要的前哨基地。 若非有这佛国的存在,地界之人在封神之战后,就彻底被封锁了再进一步的希望。冥界虽说不适合地界生灵生存,但在这佛国中,逗留的时间能得到极大提升,大大节约了地界天才的修炼时间。 此刻,地界的几位高手便正在这佛国之中参悟道则。 藏骨闭目端坐在蒲团之上,周身各种梵音缭绕,甚是庄严。过了个把时辰,他睁开眼睛,从修炼状态中退出,异象也跟着他消失。 一名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的大和尚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笑道:“上座果然慧根深种,来此不过十数年,修为进展竟如此之快。” 藏骨见了来人,缓缓起身行了一个佛礼,笑道:“阿弥陀佛,多谢地藏王师传法。” 地藏王摇摇头道:“佛渡有缘人,不是我要渡你,只因你是有缘人。” 藏骨微微一笑:“藏海呢?” 地藏王笑道:“他另有任务,在你闭关后一年左右便去往天界了。” 藏骨颔首道:“也好,见识一下天界的功法,或许对他来说比在此苦修更有用。” 地藏王点点头:“这孩子虽说此刻还只算是天资聪慧,但总有一日,他会入道的。” 藏骨微微一惊,入道?这可不只是资质的问题,地藏王居然断定藏海会入道? 地藏王见他疑惑,笑着解释道:“藏骨走的是顿悟的路,你走的是渐悟的路,你们的路不同,但终点相同。” 藏骨平静道:“所以,贫僧也会入道。” 地藏王笑道:“对,上座也会入道。” “谢长老赐教。”藏骨平静地再行了一个佛礼,似乎对于自己会入道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地藏王点点头,又突兀地消失在原地了。 藏骨走出禅房,望着头顶的金光,一阵恍惚,来此十余年了,自己一直便在闭关,今日才堪堪将无我禅寺中的经文参悟透。他伸了个懒腰,挽起袖子走到一处药圃处,开始动手给里面的药草松松土,施施肥。又自己动手炼制了一些带有佛音的颜料,帮着给一些残缺的壁画修修补补……佛门既出世,也要入世,他已经出世了十余年,如今该入世了。这,也是一种修行。 而整个地界如今最为忙碌的那人,此刻正埋头在各种公文中一丝不苟地处理地界一应事务。帝辛一脸平静地翻看着公文,然后迅速做出批示,再打开下一本公文……周而复始这一枯燥的动作。直至夜深,这如山的公文才终于处理完毕。然后他也伸了个懒腰,今日他想偷个懒,就不修炼了。 妲己一看他伸懒腰,便知道他要干嘛,笑着拿来两坛酒和一只鸡。虽然已经恢复了帝辛的记忆,但他仍是喜欢自己烤鸡,说是只有在烤鸡的时候才能真正放松一下。对此妲己自然是开心的,她并不想帝辛活得和上一世一样那么累,她希望如今的帝辛能更像解雨臣一些。 熟练地处理好鸡,将他放在烤架之上,撒上各种香料,帝辛做的无比认真。妲己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只有在这时,他才会露出解雨臣的一面。 不多久,烤鸡已经焦香四溢,滴下的油脂让人食欲大振。给妲己撕了一只鸡腿,自己也撕下一只,一边大口朵颐,一边聊着地界各种准备的推进进度,时不时再来一口小酒,这就是帝辛最最奢侈的享受了。自接手黄帝的担子之后,这十多年来,他每日就是在处理公务和修炼之间渡过。除了每月给自己放几小时的假吃只烤鸡,喝顿小酒,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从不浪费一分一秒。时间对他来说太少了,同程景平一样,他在处理公务的同时,还要求自己要在开战之前晋入道三,恢复到前世的巅峰实力。 时间,不仅对他来说太少了,对整个地界来说都太少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战,因而,每个明天,都是开战的日子…… 第204章 轩辕黄帝的消息 一年的时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这天,正在打坐参悟的程景平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可真能折腾,就不能低调点吗?” 他睁开眼睛,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正是两年多没见的胡三。程景平会心一笑:“你来的早了些,怎么找到我们的?” “找你们并不难,你们留下了太多痕迹了,也就是没有这方面的高手,否则你们早就被抓了。”胡三不慌不忙地边走边说。 听到声音,原本在附近修炼的寒若清和彭木薪也围了过来。 “果然是你救了他们,我就猜用火的高手应该就是天火圣教的你了。”胡三看到彭木薪没有半分惊讶,反而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彭木薪笑道:“见过胡三道友。” 寒若清也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听程景平说你们约了三年,还没到时间吧,怎么提前来了?” 胡三拍了拍一路飞奔赶路沾上的一身尘土,淡淡道:“在太明玉完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有什么收获?”程景平忙问道。 “有两个消息要先和你们说下。”胡三沉吟片刻后回道:“首先是太明玉完天天中有一个我们这些人的联络点,一些人也在做着我们正在做的事,想联系到更多人抱团。我已经联系到了天刀宗的易冲子和秦楚天、还有蝉翼堂宁无双,消息已经经由联络点发送了出去,应该会有更多人知道轩辕前辈的事了。我将聚集地点就暂时定在了这虚无越衡天。” 程景平大喜,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赶来汇合。只是没等他高兴太久,胡三又开口道:“轩辕前辈也有消息了,有人在皓庭霄度天见过他的踪迹,应该是要往无上常荣天去。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在无上常荣天中了。” 程景平身躯一震,这是他在天庭听到的第一个轩辕前辈的消息。 “他在无上常荣天的消息有吗?是否已经入了兜率宫?”他紧张问道。 胡三摇摇头:“不知道,这边毕竟只是外围二十八城之一,离着无上常荣天太远了,一些消息收到的晚,甚至根本就收不到。不过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有消息……” 程景平点点头,若是有消息,八成便是轩辕前辈潜入被发现了。 “希望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吧。”彭木薪开口道:“可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轩辕前辈若是被发现了,我们要如何帮他?” “为他拖延时间。我们可以分散到各座大城中,若是轩辕前辈被追杀,我们可以暴露身份,吸引天庭的注意力,分散他们的兵力。”这是程景平想了那么久想到的唯一他可以为轩辕黄帝做的事情。 胡三摇摇头:“若是他当场被抓呢?或者就算他逃了出来被人追杀,能追杀他的也都是入道层次的敌人,我们能引起入道强者的关注吗?” 程景平默然,许久后低声说道:“我可以。” 寒若清却是开口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之火:“你对地界确实很重要,但你如今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入道强者出手。退一万步讲,即便你真的吸引到了一个入道强者前来追杀你,天庭的入道强者可是有十个。” 程景平陷入了绝望中,难道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吗?他真的无法帮上轩辕前辈吗?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救轩辕前辈!”程景平低头怒吼道,双眼中血丝弥漫。若非那日轩辕前辈派了女妭前辈来救自己,他如何能再见到已经入了冥界的蚩小妍?如何能同她结为夫妻?又如何能活下来?此恩之大,他程景平会搭上命去报答! 三人皆不言语,只是暗自叹息。谁不想救轩辕前辈呢?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皇轩辕;那可是为了地界不再被天庭压榨暗中布局了万年的人皇轩辕;那可是为了给地界众生和盟友以希望,孤身犯险前往兜率宫的人皇轩辕! 可他们如今还是太弱小了,天庭中藏龙卧虎,哪里是他们能够翻云覆雨的。 不入道三,皆为刍狗。 过了许久,胡三拍拍程景平的肩膀平静道:“还有机会,我不信轩辕前辈会没有一点布局就如此鲁莽行事,他必然安排了后手。” 程景平闻言身子一顿,对,一个能布下万年谋划的人皇,岂会如此冒失? “他若是得手了,必然需要将消息传出来,只是他如何保证自己能安全返回地界传出消息?”程景平的眼中重新冒出光亮来:“谁也无法保证,那里可是太上老君的居所。若是他还在其中,轩辕前辈必然有去无回;而若太上老君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已经不在天庭,这等天大的秘密天庭也必定会派高手严格保密,他又如何保证自己能将这个消息带出来?” 寒若清接话道:“所以,他必定不是一个人来天庭,一定还有人随他一同前来。若是轩辕前辈被发现了无法脱身,此人就负责将消息传出去。” 胡三也接着说道:“此人修为必定不能低,否则便无法保证能一路顺利返回地界。而且他必然会隐匿行踪,不被人发现自己同轩辕前辈的关系,如此才能在他被发现后不被牵连。” 彭木薪也开口道:“既然如此,怕是我们也无法发现那人。但或许可以从地界着手,地界能在天庭中称得上高手的人并不多,哪些人最近没有出现的?” 三人思索半天,异口同声道:“女妭前辈!” 程景平略有些兴奋:“所以,轩辕前辈并不是孤身奋战,女妭前辈必然会帮他的!” 三人暗中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女妭前辈或许真是轩辕前辈的一记后手,可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即便他们是父女,女妭前辈也不能出手相救,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将消息散播出去。只是他们都选择了不说破此事,或许程景平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点希望的…… 几个月后,天刀宗的易冲子和秦楚天、魔教蝉翼堂宁无双和尸魔堂聂卫平、清明静庭徐安雅先后赶来。程景平一行人扩充到了九人,而据他们所说,还有更多的人在朝这里赶来。此次来到天界的具体人数不知道,但已知的人已经超过了二十,只是有些人并不在天庭中,而是去了魔域和万妖谷,估计赶不过来,真正能来的人或许能有十几人。 只是不等剩下之人赶到,一个程景平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地界叛逆姬轩辕潜入兜率宫意图行刺太上老君,被老君打成重伤。现全天下通缉此僚,无论天庭还是魔域或万妖谷,只要有人能杀了他,可得玉帝亲自召见封赏。 而随着这道悬赏令的发布,天庭除了三清所在的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和玉清境清微天,以及向来无能更够前往的大罗天外,所有大城尽皆封城严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同时封闭的还有天庭同魔域和万妖谷的所有边境,整个天庭便像一只瓮,而轩辕黄帝则是瓮中的一只…… 程景平几人顿时紧张起来,最坏的情况或者说是意料之中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胡三镇定地开口道:“情况还不算最坏,既然天庭悬赏,说明轩辕前辈还是逃出来了,而且天庭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 彭木薪也皱眉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如何帮他?” 众人也是一筹莫展,程景平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来回踱步。 就在他们愁眉不展,有劲没处使时,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你们果然在这里。” 众人一惊,来人的身法极其鬼魅,说话之时还在天边,竟是几个闪现,说完话后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程景平见到来人却是一喜,急忙大喊道:“女妭前辈,您怎么来了?” 听到程景平的称呼,众人这才知道来人竟就是他们猜测的轩辕前辈的后手:女妭前辈。 女妭见到他也是一笑:“小家伙,来天界十几年了,任务完成了吗?” 程景平急忙将魔域和万妖谷的事大略说了下。 “做的还不错,魔域答应了,万妖谷也快了。”女妭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前辈的意思是太上老君真的不在天庭?三清真的已经失踪了?”程景平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大喜道。 女妭点了点头:“父亲传音与我说的,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空无一人,从他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也能推断出太上老君早已不在天庭。” 众人闻言皆是欢呼雀跃,原本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那块遮天蔽日的大石头,终于不复存在,地界崛起的希望又大增了。 女妭笑着看他们欢呼了片刻,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好了,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帮我传出去,魔域、万妖谷和地界,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说完转身便要走。 程景平急忙拦住她:“轩辕前辈呢?前辈这是要回去救轩辕前辈吗?” 女妭停下脚步,转身道:“我知道你很想为我父亲做点什么,可是程景平,别忘了你是如今地界、魔域和万妖谷三方的希望和纽带。你,绝、对、不、能、犯、险!” 程景平咬紧牙关,双拳紧握,一言不发。女妭叹了口气:“你们都马上散了吧,把消息都散播出去,然后马上回地界。我父亲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掺和了,那是你们无法掺和的事情。” “追杀轩辕前辈的应该都是道三境界的敌人吧,按说前辈你也无法插手这种层次的战斗。”程景平沉声道。 “可那是我的父亲。”女妭眼神犀利地大声说道。 “若是没有轩辕前辈和您,我同小妍无法再相见,更无法成婚,我如今更是已经去了冥界陪她。”程景平坚定地回道。 女妭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程景平的眼睛,程景平同样毫不示弱地盯着女妭的眼睛。 “前辈,我们也想去帮帮忙。”天刀宗弟子向来霸气,遇事从来没有怂过,易冲子自然不会在乎对手的修为实力,道三老子也敢一战! 随着他的表态,聂卫平也开口道:“我魔教怎能缺席这等大战?还请前辈成全。” 众人纷纷请战。女妭眉头紧锁,动容道:“你们都不要命了吗?那可是入道层次的战斗,你们去了就只是送死罢了!” “若我们逃了,地界还能指望我们吗?”程景平沉声道:“地界能指望一群实力强大,贪生怕死的天才吗?” 女妭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可你们并不怕死,所以你们要活下去。地界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强大,只有你们中出现更多的入道强者,地界才可能真正的站起来。” 胡三的耳朵动了动,眉头一皱开口道:“别争执了,没时间了。刚收到消息,轩辕黄帝被人发现了,虽斩了那人,但终究是泄露了行踪,如今正有三名神将在追杀他。” 女妭闻言大惊道:“追杀的神将都是谁?我爹往哪个方向跑了?” 胡三闭目片刻,开口道:“神将名字不知道,轩辕前辈是从龙变梵度天被发现的,目前的方向……正是朝着我们而来。” 女妭瞳孔微缩,程景平却是一喜:“前辈,这便是天意了。” 女妭苦笑一声,摇摇头无奈道:“或许吧,不过你们别忘了,你们身上有更重要的任务,你们需要突破天庭的封锁,将消息传出去。最少需要六人,魔域、万妖谷同地界各两人。你们,谁去?” 众人面面相窥,难以抉择。 胡三率先开口道:“我去万妖谷吧,正面战斗我的作用太小。” 宁无双叹了口气道:“我就去魔域吧,我的实力太低,留下也只能是个累赘。” 有了带头之人,剩下众人也各自做出了选择。最终只有聂卫平和寒若清同程景平一同留了下来,其余六人纷纷离开,要将轩辕前辈拼死探得的消息传播出去。 “好了,既然你们执意要留下,那么就开始行动吧。”女妭见他们执意留下,无奈道。 第205章 神秘强者 “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程景平开口问道。 “这座虚无越衡天就将是我们的战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扫战场。”女妭望着城池的方向平静地说道,身上的杀气却是毫不掩饰。 程景平凛然,“打扫战场”,打扫的自然是这城中的高手了,女妭前辈这是要屠尽这城中高手! “这城中主要势力有城主府和八大家族,其中城主岳阳的实力最强,已经接近入道了。其余八大家族的族长比之岳阳稍逊一筹,将他们斩杀,城中应当便没有什么能入前辈法眼的高手了。”寒若清缓缓将城中高手一一告知。 女妭眼前一亮,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这一战自然又多了几分胜算,当下问道:“他们的功法特点和战斗风格你都知道吗?” 寒若清想了想,微微点头道:“不算熟悉,但都略有耳闻。” “很好,那此战,你陪我去,路上和我仔细说说。”女妭点点头满意道。 “那我们做什么?”程景平开口问道。 “聂卫平是尸魔堂的人,你的依仗就是尸魔。城里你就别去了,等我杀了他们,将他们的尸首带给你,你将他们炼制成尸魔,大战之时或许能用得上。现在,你就在此收集更多尸体炼制成尸魔,扩充你的尸魔大军。这里是城外,打打杀杀都是常事,死的人定然不会少。”女妭看了眼聂卫平吩咐道。 聂卫平听闻城中大能会被带来给他炼制尸魔,顿时大喜,抱拳应承道:“是,晚辈这就去收集尸体炼制尸魔大军。”说完转身便走。 女妭再看了眼程景平,沉吟少许,开口道:“你便去疏散了这城中百姓吧,至于用什么方法,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知道父皇多久会到,但届时此地必然会生灵涂炭。” 程景平郑重地点点头,虽都是天庭之人,但总也是些无辜之人。 “那就走吧,时间紧迫,尽快将这座城池清空吧。”女妭急切道。 程景平和寒若清随着女妭朝着虚无越衡天疾驰而去。一路上,寒若清将自己所知道城中高手的资料一一说与女妭听。很快,三人便看到了虚无越衡天高大的城墙。 虚无越衡天有上百座城门,原本每座城门每日都极为繁忙,来往之人常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但由于封城,城门处没了往日的熙熙攘攘,反倒是有不少修士紧张地驻守着。虽说若是逃犯轩辕前来,根本无需走城门,但谁知道这些入道的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呢?因而他们仍是万分紧张,四下打量城外的一切动静。 这日,启轩门的十名守卫突然发现天边有人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几人顿时紧张异常。 “来者何人?城门已关,速速回去,否则视为叛乱,后果自负!”几人中的头头壮着胆子大声呵斥道。 只是话音刚落,来人便已经奔到了近前,众人见是二女一男,并非逃犯轩辕,心中皆松了一口气。那人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为首的女子挥手间便有十数个火球急速飞出,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火球便已经临身,继而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景平看着连同十名门卫一同消融的城门,目瞪口呆,若不是今日看到她出手,都差点忘了,这位可是上古时期的女战神,出手果然霸气,二话不说直接将城门给融化了。十名守卫,连求救信号都没来得急发出就已经天界蒸发了。 女妭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速度丝毫不减地越过了城门,传音道:“寒若清带我去城主府击杀岳阳,程景平去城中各处撤离凡人,完事后回到这里汇合。” 程景平点点头,同她们分别,朝着城中最大的酒楼奔去。而女妭则带着寒若清直奔城主府而去。 不多久,恢弘的城主府就映入了二人眼帘。全副武装的数十护卫显然训练有素,没有像城门守卫般啰嗦,大喝一声:“敌袭!”直接祭出灵兵朝着女妭狂轰而去。 “你去附近等我,等我杀了岳阳后再来找你。”女妭对着寒若清传音道。 寒若清自然没什么意见,立马转身消失在人潮之中,找了家能看到城主府的茶楼悄悄潜入,观察战场战况。 而此刻程景平已经在一群孩子耳边嘱咐完,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糖,这群孩子便开心地四下飞奔而去了。他面色平静地跨入身前的酒楼中,找到其中的说书先生,在他耳边低语片刻,在说书先生震惊的眼神中递给他一片金叶子。说书先生狠狠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急忙接过金叶子,眼中的震惊迅速消退,只留下激动。 程景平走出酒楼后,正听到城主府方向发出了轰鸣声,显然是女妭前辈已经杀到了城主府中。来不及细看战况,他急忙跑去了城中一个小帮派的总坛中,不费吹灰之力地闯到了帮主面前,拎着他的衣领,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传音一番后离去。这名修为不高的小头目缓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才将心中的惊惧之情压下,而后急忙叫来所有手下吩咐一番。手下闻言皆面面相窥,显然是不太相信,只是在帮主的怒吼声中,相不相信的又有什么关系?赶紧都散了开去,将帮主吩咐的事办好。 而此刻,在城主府中,女妭已经单枪匹马杀到了城主岳阳身前。 整座城主府中烈焰滔天。城主岳阳一脸警惕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强者:“阁下怎么称呼?我岳阳似乎并不认识阁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女妭没有回话,冷着脸运转功法,浑身顿时冒出一层火焰铠甲,一把凝如实质的火焰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如同一名火焰战神般朝着岳阳缓缓走去。 岳阳见状瞳孔微缩,心知此人的实力怕是不在自己之下,这次怕是无法善了了,急忙全力备战。只见岳阳全身冒出金光,皮肤瞬间便的光可照人,泛着一层金属光泽,竟是化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属人。一把斩马刀出现在他手中,朝着女妭一刀斩去。 巨大的刀气袭来,女妭举剑挥出一道火焰剑气,同刀气轰然相撞,四溢的气劲将城主府彻底轰成了一片废墟。偌大的城主府中只剩二人在激烈的交锋。 岳阳不愧是近道的强者,化身成金属人后不仅防御力大增,便是力量也大得离谱,完全无视女妭的火焰,招式大开大合,竟是将女妭也一时压制在了下风。 女妭虽身处下风,却仍是丝毫不乱,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只是若时间拖得久了,城中的军队自然也会赶来,届时就真的麻烦了。女妭眉头微皱,终于心中叹息一声,要动用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动用的力量——那朵让她被封印了万年的异火。 这是一万多年前的新婚夜上,她的夫君打入她体内的异火,让她差点杀了自己的父亲,让她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怪物旱魃,让他被黄帝无奈封印了万年…… 这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动用,甚至不想记起的力量! 可如今她不得不动用这异火的力量了,为了救她爹。她周身的火焰瞬间从火红变为浅蓝色,一团同样浅蓝色的火焰自他体内缓缓飘出,悬浮在她的手上。火焰如同一团星空,其内点点光芒生灭不断,煞是美丽。 岳阳瞳孔微缩,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在他心中泛起,全身都止不住地打颤起来,这是一种来自本源的恐惧和压迫。 “你的实力很强,比我还要强上一线。可惜,你忘了火克金,今日注定是你的忌日。”女妭淡淡地开口说道。 她素手一弹,火焰离开手掌朝着岳阳爆射而去。 岳阳牙齿打颤,竟是连抵抗都做不到便被火焰贯穿了心脏。他低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心口的一个大洞,没有一丝鲜血流出,洞中漆黑一片,残余着一些淡蓝色的火苗,而自己的心脏已经消失不见。 他抬起头,不甘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 女妭没有理他,只是招来了寒若清,让她带自己去往八大家族的叶家。寒若清赶到之时,正看到岳阳眼中的光芒缓缓消失,重重倒下,扬起一地烟尘。这个虚无越衡天的一城之主,高高在上的近道强者岳阳,就这么陨落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神魂俱灭。 “带上他的尸身,交给聂卫平炼尸。”女妭看都没看他的尸身一眼,淡淡吩咐道。 寒若清急忙施法摄起岳阳的尸身,带着女妭朝叶家疾驰而去。 程景平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的战斗。但光凭着声音,和大战的余波,大致也能分辨出结局来。露出一丝笑意,他火速赶往下一个地点去传播消息。 叶家、武家、徐家、周家、南宫家,八大家族的五家在短短一个月内相继遇袭,皆化为了一片火海,再加上城主岳阳的死,城中强者已经死伤过半,顿时让城中人心惶惶。而此时他们才想起不久前不知从哪里流传出的谣言,说是此地将成为叛贼轩辕和三大神将的决战之地,整座城即将化为灰烬。 原本城中之人对这消息还嗤之以鼻,别说那叛贼轩辕只是朝着这个方向逃来,并未说要以此城为战场,即便是真的要在这里同三大神将决战,城中也有城主,有八大家族的守护,还能连大战的余波都挡不下? 可是如今城中高手纷纷陨落,众人开始重新想起这个谣言来了,不少人已经开始下决心搬到其他城中去,这几日的飞舟广场上到处人山人海,挤满了要出城的人。而由于没有了城主府的管制,所谓的封城,也已经只是句笑话而已了。每日都有数十艘飞舟驶离虚无越衡天,而更多等不及的人则只能从各个城门处涌出城池,四散逃命。 程景平坐在一座酒楼中,一边饮酒,一边以天人合一观看不远处女妭同霖家、司马家和郑家三家高手的大战。自从那五家被灭后,剩下的三家唇亡齿寒,赶紧联合在了一起,共同对抗女妭。 程景平对此并不担心,女妭的战力比他们高了一个档次,火属性功法又本来就擅长群攻,再多的人也不过就是多些人来送死罢了。 酒楼中早已没了人影,掌柜的、活计和食客皆已经逃走,他无奈只能干喝酒,一个下酒小菜都没有。 正当他专注于观看战况时,对面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一个人喝酒就成了喝闷酒了。”来人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小酌,一边开口说道。 程景平一惊,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继而全身剑元汇集便要招出石灵明全力一剑。却见来人只是抬了抬眼皮,一股大道威压轰然压下,程景平顿时动弹不得。 程景平以天覆阵同样可以引天道之威为己用,但同此人相比,自己那点威压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他不由得冷汗直冒,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高手,很可能便是一个——入道强者! “不用紧张,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打杀杀的,只是来聊聊天而已。”来人望向战场方向,随意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程景平感到那股威压也顿时消失了。他收敛心神,死死盯着此人。只见他身形高大,长的丰神秀整,举动雅静,着一身白金长袍,额头绑着一块白布。 神秘人回头望了他一眼,笑道:“地界如今可好?” 程景平浑身一紧,此人竟知道自己来自地界!他不开口,只是死死盯着此人,全身剑元调动,不为杀敌,而为自爆。在此人面前,程景平没有一分动手的勇气,只想不落入敌手,被利用来对付地界。 神秘人苦笑一声:“算了,也确实不该问。怎么可能会好呢?”他又自顾自小酌了一杯,望着程景平点头笑道:“不过地界能出了你这个小辈,看来总还是有希望的。” 程景平眉头一皱,此人似乎是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修为和道龄,只是他到底是敌是友?他可不知道地界在天庭还有一个如此强大的人。莫非……此人便是地界飞升者中的最强者哥舒萍? 不等他问出自己的猜测,神秘人又摇头叹道:“可你们要掀了天庭的桌子,让我很难办啊。” “你到底是谁?哥舒萍吗?”程景平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哥舒萍?自然不是。”神秘人略微一愣,复而笑道:“算了,聊天还是得找个熟人才好,同你确实也没什么好聊的。送你个消息:轩辕黄帝大概还有个把月便会到这里了。”说完他又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程景平皱眉沉思,此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第206章 轩辕黄帝到来 此人称呼轩辕前辈为“轩辕黄帝”,而不是天庭所说的“逆贼轩辕”,可以看出此人似乎对轩辕前辈并没有恶意,而这个称呼显然也没有朋友之间的熟络,显得有些生分。既然同轩辕前辈不熟,却又要帮他,自然不是因为人了,那么……是因为地界?可以此人的实力,地界飞升者中除了哥舒萍还有谁? 突如其来的神秘人,让程景平对这天庭越发的看不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注视起女妭同三大家族之间的战斗。 此刻战场之上已经仅剩下女妭和三大家族的族长,其余之人要么已经烧成了一堆焦炭,要么早早地就远离了战场。 一个漆黑的深坑中,烧焦的大地还在不停地冒着烟,无数焦黑的尸体残肢铺满坑底,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女妭浑身燃烧着蓝色火焰,朝着三人猛攻,而三大家族之主显然十分惧怕这火焰,根本不敢同女妭硬刚,只能一边躲闪一边远程以术法攻击,试图牵制住女妭。只是这种未战先怯的战斗,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败局。 女妭以火焰防御,所有术法攻击打在他身上皆像是泥如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火焰的温度,似乎连他们的攻击都能蒸发了。而三人一味地闪躲,时间一久,自然不可能守得滴水不漏。此刻三人皆已被这异火所伤,所幸他们都万分小心,加上之前几场战斗传回的消息,都是准备了无数克制火焰的宝物,因此即便是被一点异火烧上身,也都及时以大量的宝物熄灭了它,受伤并不算严重。 女妭对此并不在意,宝物总有用完的时候,只是几人这种躲躲藏藏的打法令她有些不耐烦。她眉头一皱,决定结束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双手结印,口中咒言不断,深坑边缘瞬间一道高达百丈的巨大火墙升起,将整个深坑连同三家家族族长全部包围住。 三人见状一惊,不知道女妭这是要干嘛?只是不管女妭要做什么,直觉告诉他们,绝对不能放任自流。三人皆是惊惧中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攻向女妭。郑家家主一脸肃穆,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三息之后,双目猛地睁开,两道金光从眼睛中迸发而出,激射向女妭。而霖家家主则是怒喝一声,竟是直接生生扯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顿时鲜血飚射而出,却是没有一滴落下,所有的鲜血皆覆盖在了断臂之上,不过数息时间,整条断臂便被鲜血染成了诡异的红色,断臂急速变化,竟是变成了一只鲜红色的长枪!霖家家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长枪带着无边血腥之气掷向女妭。而司马家家主则是猛击自己的胸口,吐出三大口精血来。精血溅到他的大刀灵兵之上,冒出“滋滋”的声音,灵兵不断地颤抖起来,似乎极为兴奋,刀身瞬间从银白色转变为血红色,朝着女妭激射而去。 只是女妭终究是在他们的攻击发动之前施法完毕,火焰高墙以女妭为中心急速收缩。面对三大家族族长的压箱底绝招,女妭面色平静,甚至露出了一丝讥笑,却是丝毫没有防守的打算。因为,他们太迟了。 急速收缩的火焰烧过邓家家主的身体,再覆盖了司马家家主的身躯,最后才从霖家家主体内穿过。金光随着邓家家主的陨落而消失,血色长枪和大刀皆被蓝色火焰追上,烧成了一堆灰烬,飘散在风中。 短短一息时间后,火墙重新收缩回女妭体内,周围再无敌人,一袭蓝色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寒若清走来,熟练地将躯体还算完整的尸体都收集起来,摄到身后。可惜三大家主已经化为了飞灰,无法再炼制成尸魔了。 程景平也从酒楼中出来,奔到女妭的身边恭声道:“前辈,事情已经办好,城中之人正在迅速外撤。” 女妭点点头,看了眼寒若清身后密密麻麻数量过百的高手尸身,面无表情地道:“寒若清先回去吧,把这些尸体交给聂卫平,让他抓紧时间炼制。先将那个城主给炼了,然后是那几个大家族的家主,剩下的能炼制多少就多少。之后你便回来,同我们一起布置阵法,尽量将此地布置成我们的主场。” 寒若清点点头,带着身后的尸体向城外奔去。 程景平望着那数量上百的高手尸体,略有些感慨。之前在地界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堂堂正道大派——剑宗的高徒会给死敌魔教送尸体炼尸呢?世道就是这么荒诞,什么正魔之分,在生死危机之下,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收回目光,他一脸沉重地说道:“前辈,方才有一个神秘高手找到我,告诉我说轩辕前辈大约还有个把月便会到达。” “神秘高手?”女妭一惊,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神秘高手找到他们:“什么长相?实力怎么样?” 程景平将此人的外貌形容一番,再将自己对他实力的猜测说出。 “入道强者?”女妭的眉头紧锁,这一万多年来自己都被困于封印中,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他的那个年代确定并无此人,因此他多半并不认识她爹轩辕。 “先别管他的身份了,起码目前来看此人并无敌意。先同我布阵吧,一个月时间应该够了。”时间紧迫,女妭也只得放下疑惑,吩咐程景平先同他一起布置阵法。 她带着程景平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子,施法打开院子的禁制,里面竟是堆满了各种阵棋、阵盘和布阵材料,想必都是倒霉的城主府和八大家族的收藏。 “能拿多少拿多少,我负责东面,你去西面布阵,把这些阵法都串联起来。”女妭一边随意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待她都挑好之后,程景平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略显尴尬地问道:“前辈,要不您给我介绍下这些阵法?天庭的阵法我真的不认识啊。” 女妭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同天庭战斗过的,自然对他们的阵法有些了解,程景平却是从未见过这些阵法的,当下只得简单介绍了些阵法,顺便给他也挑选了一些能组合搭配的阵法。不久,二人带着无数的阵旗、阵盘和布阵材料飞驰而去。 十来天后,寒若清归来,加入到了布阵队伍之中。二十多天后,聂卫平从城外回来,一脸的疲惫,眼窝深陷,面色蜡黄,显然这么多天里他也是尽力了。只是时间着实太短,许多尸体仍是来不及炼制便收到了女妭的传讯,急忙赶来汇合。 “总计炼制了五十八具尸魔,皆为不化骨等级,其中那个岳阳最强,全身都是不化骨,堪比我们尸魔堂曾经的镇宗至宝了。只是炼制时间太短,还不足以完全发挥出他的实力。”虽然极度劳累,但聂卫平的神色却是极为激动。 聂卫平口中尸魔堂曾经的镇宗至宝,说的自然是如今的藏骨,程景平没想到藏骨原本的本体居然同岳阳炼制的尸魔同一个等级,想来他的前世也是个绝世强者,近道的存在了。若是如此的话,他如今从尸身中脱胎而出,怕是资质比之前世更要强大,入道对他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程景平不禁替他感到高兴。 女妭听完聂卫平的话也是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多强大的尸魔或许能在道三强者手下走过几招了,起码能拖延些时间:“你再辛苦下,这几日便在此继续炼制尸魔,重点就炼制那些不化骨吧。我爹应该不久就要到了。” 聂卫平闻言心情一沉,这就意味着他在天界的最后一战将要开始了,而这次的对手,是神将! 寒若清则是眼中爆发出精光来,能够同神将一战,若能不死,对她来说便是一场极大的造化。 程景平则是面色平静,毕竟早就知道了此事,只是有些担忧轩辕前辈的状态。被三名神将追杀一个月,可绝对不是儿戏,即便他本身也是神将,也不可能以一敌三而安然无恙。 “好了,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记住,你们是要帮我营救父亲,而不是去送死,若是事不可为,你们一定要保住性命逃回地界去。”说罢,女妭有看向程景平严肃道:“尤其是你,程景平。你是地界最有希望晋入‘道二’的人,无论发生任何事,你的命一定要保住。”她顿了顿,咬牙继续道:“即便是我爹,重要性也在你之下。懂吗?!” 程景平闻言默然,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可仍是不愿把自己的命排在他人之上。 见他仍是不太情愿,女妭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总有人要为此牺牲,即便是我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地界修士。在这一点上,你的作用比我爹大,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若是陨落了,地界为此将会死更多人,那是尸骸遍野、是血流成河,是你所最不想见的阿鼻地狱。”女妭停顿了一下,抬起程景平的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即便我们都死了,你也要活着!” 程景平看着女妭的眼睛,那里有决绝,有坚定,有不容反驳。他终于点点头:“程景平领命。” 女妭这才笑道:“好了,都去忙吧,珍惜这战前最后的时光。” 半个月后,天边飞来一个人影。三人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轩辕黄帝来了,因为在天庭能够飞行的除了飞舟,便只有入道强者。 很快,身影便临近了虚无越衡天的城墙,众人清晰地看到在轩辕黄帝的身后,还跟着三人。最先一人头戴金盔,身着玄甲,手持一柄宝剑,竟是一名神采飞扬的女将,对照天庭十大神将,此人应该就是九天玄女无疑了。而同时,她也是上万年前昊天安排给轩辕黄帝的——妻子,从辈分上来说,还是女妭的娘。 女妭死死盯着这个“娘”,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虽说不是她的亲娘,但毕竟在上万年前,两人也曾相处融洽过十几年。只是最终,她却是选择了背叛轩辕黄帝,背叛她,也背叛了地界……而今日,更是要追杀轩辕黄帝!女妭对她可谓恨之入骨。 九天玄女身后跟着的,正是那日在天庭奇袭魔域的一战中,以金光阻止程景平回去报信的三目之人,也就是那十大神将中的王灵官。程景平望着此人,脑中回想起那日为他而死的巴图、七猛和赵齐,身躯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同样杀气暴涨。 而最后一人一身铠甲之上时不时泛起一阵雷光,似缓实疾,一步迈出,雷光一闪,便到了千丈开外,额头同王灵官一样有着一只竖眼,正是十大神将中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 寒若清望着他,想起解雨臣在恢复了商纣王的记忆后,曾提起过这个大商的肱股之臣,对其赞誉有加,称其忠肝义胆。没想到如今已经是天庭的十大神将之一,正在追杀地界的人皇,不知若是解雨臣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又作何感想。 只是此刻自然不是他们感慨之时,轩辕黄帝的状态并不太好,身上的玄黄色法袍已经破破烂烂,不少地方都染成了鲜红色。而他的右胸上也有着一个血洞,直穿后背,洞中仍是鲜血直流,似乎难以愈合。 “虚无越衡天城主岳阳听令!全力协助我等缉拿此僚!”临近城池,闻仲对着早已死去的岳阳下令。 岳阳自然无法答应,但虚无越衡天的阵法仍旧是运转了起来,只不过不是对着轩辕黄帝,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三大神将。 虚无越衡天城外五十里处,酒楼中向程景平透露黄帝消息的神秘男子立于树梢,平静地望向城中喃喃道:“好戏要开始了。地界,你如今究竟是否有一战之力?” 第207章 激战神将 轩辕黄帝听到身后闻仲的命令,心中一沉,再见到虚无越衡天中袭来的攻击,顿时停下身形防御。却惊讶地发现攻击竟是朝着身后三人袭去的,表情微愣,立马反应过来这城中的是自己人。 只是他脸上却没有笑意,范围皱了下眉头,他在这天庭中的后手早已经用完了,此刻还能帮自己的,要么是地界飞升天庭之人,要么……就是他送上天界的那些地界年轻俊杰了。 前者若被发现,恐怕立马就会被抹杀,上百飞升者无一幸免。而后者……那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地界年轻一辈在这里全数被灭。 只是如今既然事情已发生,那便如开弓之箭,再无回头路了。 各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外界不过才过去一息时间,虚无越衡天中的阵法攻击刚刚发出,轩辕黄帝便已经做出了抉择,反身朝着三人袭去,势要配合这出人意料的攻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身后三名神将面对虚无越衡天突如其来的攻击也是大感惊愕,难不成这岳阳也是这姬轩辕的后手? 只见虚无越衡天中射出一道光柱,朝着闻仲激射而去。光柱无声无息,却是让闻仲都微微眯了眯眼;同时天空中幻化出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瓶口倾斜,倒下一滴散发着浓郁水属性道则的水滴来。虽只是一滴水滴,却仿佛重如泰山,一息之间便如泰山压顶般来到九天玄女的头顶上方一尺处;而王灵官面对的,则是一只凝如实质的小巧火凤。火凤虽小,却是异常灵动,仿若活物,而其身上内敛的滔天热浪,也让王灵官为之动容,感到了一丝威胁。 好在几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绝世高手,并未因此就手忙脚乱。还未射到闻仲,一堵雷电之墙已经从天而降挡住了光柱。轰鸣声中,光柱同雷墙在僵持了两息后,同时消散,带起无数个大小不一的龙卷风。闻仲傲立在狂风之中,却是连发丝都没有一分紊乱。 九天玄女则是手中燃起一团红色火焰,抬手抵住了落下的水滴。只见水滴在火焰中“滋滋”作响,无数水汽升腾而起,顷刻间天空中便已经被水汽所形成的乌云所笼罩,继而下起了倾盆大雨。过了约莫三息时间,这滴几乎相当于一湖之水的水滴便被她蒸发殆尽。 三人之中只有王灵官身上带着伤,对袭来的火凤也就略微吃力些。手中一条金鞭宛若灵蛇般冲向火凤,同火凤缠斗在了一起,逼得它无法近身。 只是袭向他的可不止是一只火凤,柿子要挑软的捏,轩辕黄帝同样选择了他来作为袭击对象。就在他放出金鞭同火凤缠斗之时,轩辕黄帝转身一闪而至,冲到了他的近前,一柄黑色长刀带着王者之气当头斩下。刀未至,刀气已经让王灵官有了窒息之感。 他不敢怠慢,额头竖目猛地睁开,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狠狠击中刀身。只是他此刻还要分心同那火凤缠斗,以一敌二之下,却是弱了半分,被轩辕黄帝的长刀压制。 就在此时,地面一只岩石组成的大手突兀地冲天而起,将王灵官一把握住,狠狠一捏。 王灵官全身立马泛起一层金属光泽,变的坚不可摧,挡下了大手的巨力。只是如此一分心,竖目的金光威力又减弱了一分,轩辕黄帝的长刀乘机突破金光来到他的身前,带着无上天威一斩而下。 王灵官的心境终于不再波澜不惊,这一刀若是斩中,即便他是道三强者,最少也是重伤,甚至——可能当场陨落! 只是此刻,闻仲同九天玄女皆已经挡下了袭来的攻击,瞬间朝黄帝袭去,欲要阻止这一刀。 城中一道火焰爆射而出,程景平一惊,却是女妭冲了出去。只见她背后一对火焰翅膀大张,朝着九天玄女爆射而去——竟是也有了道三的实力! 只是即便如此,仍然有那闻仲无人阻拦地朝着轩辕黄帝冲杀过去。 程景平忙传音道:“闻仲!” 寒若清同聂卫平心领神会,三人共同发动阵法,一个金甲巨人手握长刀朝着闻仲斩去。 九天玄女离着轩辕黄帝稍远,被女妭堪堪挡在了身前。而闻仲则是瞄了一眼袭来的金甲巨人,眉头一皱,手上法诀飞舞,无数雷霆凭空出现,瞬间组成了一个雷霆巨人,同金甲巨人战作一团。虽说施法不过瞬间的功夫,只是却终究慢了半拍,眼见长刀落下,自己已经赶不及冲上前去阻止了。 闻仲没有半分迟疑,雌雄双鞭脱手而出,却不是打向那柄长刀,而是直直冲向轩辕黄帝的腰背,也不知是围魏救赵,还是真就要以王灵官来一换一了。 轩辕黄帝感应到双鞭袭来,眉头一皱,略微调整身形,却是准备以伤换伤,拼着挨上闻仲的双鞭一击,也要将这王灵官斩杀了。 可惜便是身型的这一调整,给了王灵官一丝生机。趁着这不到一瞬的时间,王灵官张嘴,口中一道腥臭异常的惨绿色火柱喷出,直取轩辕黄帝的面门。 黄帝微微一皱,长刀之上爆发出一股惊天煞气,刀身变的越发鲜红似血。 “今日,便让我的鸣鸿刀饮一饮入道强者的血!”黄帝气势更甚,顶着两大入道强者的攻击,强行一刀斩下。 火柱被劈开,化为阵阵绿色的毒烟,只是多少阻了阻长刀下落之势,为王灵官争取到了宝贵的半息时间微微后退。 “噗~~~”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这一刀虽未让他彻底陨落,却是近乎斩下了他半个身躯。 纵然入道强者有着近乎无穷的生机,被斩下半边身子,仍然是让他失去了一战之力。当下,再顾不得其它,赶忙带上被斩下的半边身躯逃窜而去。 黄帝想要上去追击,却也是无力起身。闻仲的双鞭可不是吃素的,即便黄帝躲过了要害,但被这两鞭结结实实地抽在身上,还是让他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一起上,无论如何拖住闻仲!”阵法威能已经耗尽,程景平一边飞身出城,一边传音寒若清和聂卫平。 寒若清面无表情地跟上程景平,聂卫平则是咬了咬牙,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另一边,女妭同九天玄女之间也展开了大战,二人皆是用火的高手,九天玄女浑身燃起一层如同大日般耀眼的金色火焰,招式大开大合,浑然不似一个女子的战斗风格。而女妭同样刚猛无俦,身上蓝色火焰大盛,只攻不守,一时间竟同九天玄女斗了个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 二人激战中已经到了虚无越衡天内,无数火焰四散激射,所有触碰之物尽皆消融。很快,这座天庭三十六城之一便被烧得千疮百孔,熊熊烈焰将整座城池吞噬。城中尚有数十万不愿离去的凡人,此刻哀嚎着想要逃出城去,却被烈火所包围,无路可逃,只能等着被火焰吞噬,或者——被高温活活蒸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这座火焰中的大城衬托得宛如民间传说中的“火山地狱”。 若是程景平见到这等惨状必然又会动了恻隐之心,只是此刻,他却没那个闲工夫去感慨了,因为如今他们要面对的是闻仲,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那是天庭十大战神之一,那是——道三! 闻仲对于王灵官的重伤离去并未有任何表示,似乎只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双鞭飞回手中,他正要趁着轩辕黄帝丧失战斗力的片刻再下死手,以双鞭将他就地斩杀,结束了这次任务,却听见一人朝着他大声嚷嚷道:“闻仲老匹夫过来受死!我乃程景平,地界年轻一辈修士翘楚,有望道二之人,今日特来杀你祭旗!” 闻仲不加理会,天上的真龙从不会去在意地上蚂蚁的挑衅。只是这只蚂蚁显然不太识趣——一道巨大的雷霆从头顶之上轰然落下。 闻仲不做丝毫防御,双鞭径直朝着轩辕黄帝砸下。雷霆正中闻仲头顶,却是就此消失了,没有任何作用。而此时却见两道人影从地面一跃而起,挡在了他身前,这两道身影面色惨白,口中吐着让人作呕的黑烟,双手交叉竟是要硬挡两鞭。 尸魔?闻仲略有些惊讶,只是这丝毫不能改变什么,这两具尸魔虽然等级不低,但又怎么可能挡的下自己的全力一击?双鞭继续落下,两具不化骨不出所料的被一劈为二,没有丝毫抵抗。 但终归是阻了两鞭一瞬,让轩辕黄帝有了喘息的时间,终于是恢复了行动能力。手中长刀一挥,却是没有硬接两鞭,而是借力飞退,来到了程景平三人身边。 吐出一口瘀血,他对着三人怒吼道:“你们怎么来了!马上离开,回地界去!” 程景平平静地笑道:“前辈,如今怕是回不去了。要么一起干掉这两个神将,要么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轩辕黄帝怒道:“你以为神将是随便叫叫的?老子全盛时期都不一定打得过,何况如今还受伤了!”怒到自称“老子”的轩辕黄帝再转头望向闻仲,收拾好情绪,严肃道:“既然来了,那便战吧。记得,保住小命最要紧。你们的命,是属于整个地界的,别随随便便死了!” “叙完旧了?”闻仲缓缓飞到众人身前,居高临下,不急不缓道:“原本以为你没什么牵挂,必然不会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如今看来,你会有点用处了,倒是不能一杀了之了。自己投降吧,别逼我抓了这些小娃娃来威胁你。” 程景平冷笑道:“你这个地界叛徒这种事没少做吧?大商国师——闻仲!” 闻仲闻言,眉头微皱,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大王已死,如今我效忠的是天庭,自然要尽心为天庭办事。” 可如今帝辛已经归来了。只是这个消息程景平自然不能随便透露给天庭之人。 黄帝传音道:“一会我主攻,你们见机行事。” 说完正欲冲天而起,程景平突然传音道:“前辈,若在地面,我或许可以挡下他的攻击。” 黄帝闻言微惊,随即想起了蚩尤的功法,点点头道:“好,那就让你感受一下道三境界的一击有多强,但千万记住别勉强!” 随后不待程景平回话,手中出现一张漆黑长弓,挽弓一箭射出,一道流光“唰”的一声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瞬间到了闻仲身前。闻仲早有准备,手中双鞭泛起雷光,朝着那道快如流光的箭矢迅猛砸下, “轰”的一声巨响,猛烈的冲击波将地面的无数巨木连根拔起,竟是清出了一片方圆十里的空地。 程景平使出地载阵,将寒若清和聂卫平两人牢牢护在身后,寸步不退。黄帝瞄了他一样,面露赞许之色,区区几十载就已经将地载阵修炼到如此境界,不愧是盘古精血啊,只是可惜时间太短了,否则若是等他成长起来…… 没时间感慨,闻仲一支雷枪已经激射而来,他急忙施法,一道土墙拔地而起,挡下了雷墙。 轰鸣声中,烟尘四起,方圆十里不可视物。聂卫平乘机召唤出剩余的不化骨,朝着闻仲围攻而去。 闻仲眉心第三只眼睛猛地睁开,一道白光射出,顿时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黄帝此刻已经杀到了近前,手中长刀带着无边的煞气朝他胸口斩去。 闻仲忙举起双鞭格挡住长刀,却见几十个不化骨紧随其后朝自己攻来。当下大喝一声,以他为中心身上雷光四射,精准地轰在每一具不化骨身上。尸魔属阴,同魂魄一样最惧世间阳刚之力,无数不化骨顿时被雷霆击落下来,再无一战之力。但却有三具不化骨发出了一声怒吼,硬接了一击天雷,仍旧朝着闻仲冲去。 闻仲略感吃惊,居然有尸魔能不惧自己的雷霆?定睛一看,其中一具正是虚无越衡天城主岳阳,只不过如今的岳阳早已没了那股尊贵华丽的气质,只是一具全身冒着青烟的强大尸魔。 岳阳尖啸着以尖锐的指甲抓向闻仲,却是难以突破闻仲的护体雷霆。 闻仲讥讽地一笑,雷霆之力再临,瞬间将它击飞。再怎么强也是一具不化骨,如何能伤他。剩下两具尸魔再度袭来,他正欲故技重施,以雷霆将他们击飞,却见它们手中皆出现了一柄长剑,顿时心知不妙。 十方俱灭和南斗六星之力同时降临…… 第208章 绝境 两股死亡之力同时降临,轩辕黄帝也乘机同时发力,刀身之上血光大盛:“闻仲!这都是死在天庭之人手中的地界英魂之血!” 闻仲闻言,眼底浮现出一丝落寞。高手过招,便只在须臾之间,只是这一丝情绪上的波动,便让轩辕黄帝同程景平二人有了可乘之机,三人的攻击齐齐袭到,闻仲的双鞭再抵挡不住长刀的力量,被狠狠强行突破,一刀斩中右臂。 好在他及时醒觉,侧身卸去刀劲,才免去了断臂之伤。只是程景平同寒若清的两股死亡之力接踵而至,顺着伤口侵入了他的肉身中。 闻仲眉头一皱,大喝一声,体内顿时爆发出无数天雷,将两股死亡道则逼出体外,一个闪身后撤十里,拉开了距离。 三人正要上前扩大优势,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老头,你这么出工不出力可不行啊,到时可别怪我在玉帝前参你一本。哦,对了,你雷部的那些正神最近过得怎么样?”声音刚落,一个身着荷衣的俊美少年突然出现在战场中。 闻仲吐出一口瘀血,眼神微眯地转头看向来人:“哪吒,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天庭十大神将中的中坛元帅——哪吒。 “没什么,就是玉帝怕你们三个追杀一个入道强者太过勉强,所以让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原本我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现在看来,闻太师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只出了七成力啊?”哪吒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屁股坐在空中懒洋洋道。 “哼,我自会完成任务,无需你这个小童指指点点!”闻仲闻言冷声道。 “那就好,过几天我还要去看望下我在雷部的兄弟呢,到时和他们好好聊聊您老人家的雄风。”哪吒笑道。 听到“雷部兄弟”,闻仲的眼神微冷,却又立马压下了心中的杀意:“还请元帅替我压阵,待我斩了这三人。” 突如其来的神将让轩辕黄帝一方心情更加沉重,而他们的对话也让三人更加绝望,没想到这闻仲竟还是留手了。 就在他们这边优势荡然无存的同时,女妭的战况同样不容乐观。此刻的女妭周身火焰之力显然不如之前,进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只能被动防守。而反观九天玄女,则是一脸的轻松淡定,挥手间便将女妭压制。 “你的火终究只是外力,虽能让你短暂突破到道三层次,却是无法长久,更何况……你只是掌控了它,而没有融合它,并无法发挥出它的全力。”九天玄女淡淡地评价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今日,我必要将你这个叛徒斩落!”女妭虽身处下风,气势仍是不减半分。 九天玄女轻蔑地摇摇头笑道:“你的火焰一道本就是我教的,你又如何能胜过我?就连你体内的这朵异火……都是我找到的。” 女妭闻言心中顿时怒火滔天:“原来是你!我就说他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异火,原来是你给他的!” 那日大婚,他的夫婿将这朵强大的异火打入了她的体内,令她暴走。可这朵异火是如此强大,以她夫婿的实力断没有这个能力收服。黄帝也曾怀疑过此事,只不过那时的他已经心灰意冷,无心再去追查此事。 九天玄女淡淡道:“所以,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再过不到半刻钟,你的异火便会因为消耗过大而陷入沉睡之中,你也就会被打回原形,任我宰杀。” 女妭没有言语,即便怒火滔天,即便斗志昂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实力确实离着九天玄女甚远,即便是靠着异火的力量短暂提升到了道三的战力,终究也只是个伪道三,对上九天玄女仍是被轻松碾压。 远处观战的神秘强者见状也是摇了摇头,原本少了一名神将,他们或许还能拼一把,却不料哪吒居然也来了。如今闻仲被他以雷部众神威胁,必须全力一战,而九天玄女对女妭也只是在猫捉老鼠,再加上哪吒本身就是入道强者,这一仗,地界看来是没得打了。 而局势也确实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使出全力的闻仲全身变得透明,雷光四射,终于让人见识了何为雷部正神之首! 毫无征兆的,他突然消失在原地,而轩辕黄帝则是面色紧张地急忙举刀便挡。“轰”的一声,一道雷霆轰在他的鸣鸿刀之上。虽是及时及时挡住了这道雷电,却仍然没能承受住他的威力,被一击轰飞数十丈远,撞上了一座高山,这才跌落地上,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伤势更加严重了。程景平二人急忙赶过去查看轩辕黄帝的伤势。 而此刻,那道雷霆才重新化为了一道人影,正是闻仲。他淡淡开口,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轩辕黄帝,念你是前辈,束手投降吧,别做无畏的挣扎了,你们斗不过天庭的,何必白白让地界血流成河。只要你投降了,我可以上请天帝,维持地界原样不变。” “天尊还是放不下地界的身份啊,你最好想清楚天帝的命令,是‘杀’,不是‘降’。若天尊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啊。”一旁的哪吒摇摇头嗤笑道。 轩辕黄帝眉头紧锁,自己受的伤太重了,根本无法同这全力出手的闻仲一战。他传音道:“你们都走,我来拖住他们。这是命令!” 程景平看着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轩辕黄帝,沉声道:“前辈,别勉强了,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一对二拖住他们的。这一战,我们逃不了。师姐、聂卫平,过会把真元都渡给我,我来挡下他的攻击。” 二人闻言一惊,连轩辕前辈都被一击重伤,程景平如何能接下闻仲的一击?只是此刻轩辕前辈重伤不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二人只能点点头,死马当活马医了。 轩辕黄帝却是大惊:“别逞强,你们绝对接不下他的一击的,逃,马上逃!能逃一时是一时!” 程景平平静地一笑:“前辈,我们要想逃走,你才是重点。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恢复实力吧,我来挡他一击。” 天空中,闻仲摇了摇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即便再怎么袒护地界,他如今终究是天庭的神将,既然皇帝不愿意降,那便只能将他斩杀了。 就在他准备出手将几人都斩杀之时,黄帝的声音响起:“若我自裁,可否放过这几个小辈?”程景平大惊道:“前辈不可!地界不能没有你!” 闻仲刚想答应,哪吒已经抢先答道:“不可!你如今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除非,你能平息了地界的叛乱。” 闻仲转身冷眼望着哪吒,哪吒瞥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黄帝苦笑着摇摇头,这便是没得谈了。 闻仲转头,一步踏出,万千雷霆随他而动。既然谈不拢,那便只能杀了。 程景平背脊上五个图纹尽皆亮起,便是第六个图纹也发出了微光。地载阵、玄水重甲和灵明石甲全力运转,严阵以待。 身后寒若清同聂卫平站在他身后,同时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体内真元源源不断涌入他的体内。同时,以岳阳尸身炼制的尸魔也站到了程景平身前,虽说被天雷所克制,但好歹够坚韧,能挡一下是一下。 黄帝端坐地上尽力压制伤势,如今也只能希望程景平真能挡下闻仲一招了。 闻仲望着地上程景平众人的垂死挣扎,无喜无悲,突兀地化为一道雷霆,带着漫天雷电一同轰向几人。 尸魔凄厉地大吼一声,冲向了闻仲,却被他直接穿体而过,击成了碎块。程景平高举石灵明全身真元汇集,石灵明变得漆黑如墨,一剑斩下,死气同雷霆普一接触,便如同被火烧的雪花般,纷纷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不过一息时间,他的死亡道则便已经不敌,被闻仲的雷霆悉数驱散。无数雷霆轰击在他身上,即便是程景平得到了寒若清和聂卫平的真元支持,也仍是远远不敌。 这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神将,什么叫道三,什么叫——不入道三,皆为刍狗! 无数雷霆涌入他的体内,即便地载阵将他同方圆五十里的大地相连,也远远不足以抵挡住这一击的威力。 大地疯狂地颤抖起来,轰鸣声中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裂缝以程景平为中心扩散开来,仿佛一张蜘蛛网。眼看地载阵联结的大地即将粉碎,程景平心一横,生命本源疯狂燃烧,转化成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体内。 “啊~~~”他大吼一声,地载阵的范围扩大到了接近百里,竟然真的在半刻钟后将闻仲的这一击挡了下来。 强大的雷霆之力激得周围风云变幻,待到这一击结束,众人才发现,程景平的头发不知何时竟已经枯白了。 道三高手的全力一击,即便是带伤的一击,即便是借了两人的真元,也同样不是程景平如今的实力能够承受的。这一击,让他的寿元少了八成,再加上在魔域最后那一战中燃烧的一成寿元,如今的程景平……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而即便如此,他仍是受了不轻的伤,一口淤血猛地喷出,浑身上下被雷电劈得不住痉挛。 好在这一击,他竟真的挡下了! 闻仲见状叹了口气,确实是个潜力无穷的道种。性子也同他当年相像,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即便明知不可为,也要拼命一试。 只是可惜了…… 他举起手来,一道雷霆凭空出现,被他抓在手心,狠狠一掷,便要将这几个强弩之末全部斩杀。 程景平面露绝望之色,浑浊的双眼甚至难以看清那道雷霆的轨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自己还是小瞧了道三啊,即便是拼尽了全力,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如今自己的伤怕是比轩辕前辈都要重,再无力保护大家了。 就当他绝望之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小子,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赶紧带着他们逃!” 雷霆狠狠插入那人的身体,穿体而出,扎进了地里久久不散。程景平这才看清了那道挡在他身前的人影——正是轩辕黄帝!虽说没有再战之力,但拼死挡下这一击,总还是可以的。 “前辈!” “轩辕前辈!” “黄帝大人!” 三人皆是惊呼。 金色的鲜血滴到地上,轩辕黄帝虚弱地笑道:“记住了,地界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习惯。只要我们这些老东西没死,你们,就不能死!” 话音刚落,雷霆终于消散,轩辕黄帝终于重重倒了下去。 “爹~~~”远处的女妭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再顾不得同九天玄女的战斗,硬接了她一掌,吐血借力朝着程景平几人急速飞来,接住了倒下的轩辕黄帝。 九天玄女不慌不忙地也来到了闻仲身边,望了眼轩辕黄帝,眼神中波澜不惊,仿佛这个倒下的男人同自己并无半点关系,只是个陌生人。 原本想要帮助轩辕前辈逃生,结果最终还是他以生命保护了自己。程景平呆坐当场,脑中无限悔恨,更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自己想保护的人总是保护不了?入道!道三!不入道三,皆为刍狗!这句话深深刻在了他的神魂中,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渴望自己入道。可入道岂是儿戏?即便以他的天资,百岁之前入道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战斗中突破更是一种奢望。 这世界没有奇迹,所以他还是那个行将就木,再无一战之力的废物。所以他们四人还是斗不过神将,即便是占尽了地利,也仍然不是神将的对手。所以如今闻仲举起了右手,一道两丈粗的巨大天雷降下,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真的没有奇迹吗? “呼,总算是赶上了。”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把长剑激射而来,身后跟着四把虚幻长剑,瞬间落在程景平几人周边,将他们围了起来。雷霆落入几把长剑之中,竟是迅速的消散,及至众人头顶三寸处,终于消弭于无形。 正是“大五行灭绝剑阵”——南舟真人曾经用来对付女妭的剑阵! 第209章 神秘帮手 闻仲眉头一挑,这道雷霆虽是随手而发,但毕竟是他一个道三强者的攻击,岂是那么好接下的?此人居然能毫发无损的接下,实力想必不弱,离着道境应该是不远了。 哪吒懒洋洋问道:“地界的?” 南舟真人来到众人身边,看了眼女妭怀中生死不知的轩辕黄帝,脸上再不复玩世不恭的神色,严肃道:“地界,剑宗南舟。” 哪吒嗤笑道:“没问你名字,一只蝼蚁而已,我可记不住蝼蚁的名字,只要知道你是地界的便成。” 女妭抬起头来,脸庞上再没有那种坚毅的神情,眼带泪痕轻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见惯了她的杀伐果决,此刻的女妭让南舟真人也是心中一软,欲要安慰几句:“放心,不只我一个人来了,我还带了几个老伙计一起来,包括无药谷的丰长老,他们过会就到。” 话音刚落,几道人影便已经来到了近前,分别是天火圣教的岐山真人、天刀宗易冲子、魔教五毒堂虫道人、尸魔堂青魔长老,以及无药谷的丰长老。众人到来没有时间寒暄,立马挡在了程景平几人身前,随时准备出手。而丰长老则是立马开始查探轩辕黄帝的伤势。 哪吒起身道:“你们地界来的人都在这儿了?” 南舟真人邪笑道:“自然不止这么点人,地界派来的人多了去了,天庭、魔域、万妖谷我们都有不少人蛰伏了下来。所以……你信不信呢?” 哪吒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他无法确定南舟真人所言是不是真的,若是地界真还有许多人蛰伏在天界,必然会对天界造成一定的影响。 不过随即他又舒展了眉头,还是那句话:不入道三,皆为刍狗。再怎么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实力前,也终究只是无用功而已。 “好吧,不管信不信,今日应该就你们这些人了。既然来了,那便受死吧。”哪吒手中出现一杆火尖枪,朝着众人一掷。长枪化为一条燃烧着紫炎的火龙,咆哮中朝着众人冲去,口中一片火海汹涌而至。 南舟真人一跃而起来到众人身前。身后岐山真人、易冲子、虫道人等人分列左右,将自身真元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我有一剑,可斩海!” 平静的声音下,蕴藏的却是可开山断海的一招。一柄青色长剑朝着火海猛地一挥,剑光所过,便是这滔天烈焰,亦被一剑斩开,无法合拢。分开了火海,剑光不停,又迎上了火龙。 “铛”的一声巨响,两柄神兵交锋,爆发出无量威能,整片天地都为之震颤。程景平望着那柄长剑,那是剑宗开山祖师青霄上人留下的镇宗至宝“青霜剑”。再看同师傅一起前来的几人,看来这次师傅的到来,是地界几大宗派共同的行动。不管轩辕前辈怎么说,他都终究是地界的人皇,地界又怎么会抛弃他,任由他去天庭送死? 哪吒见火尖枪被阻眉头一皱,一对风火轮出现在手中,呼啸而去。 却见青魔一个鼓鼓囊囊的尸袋抛出,数万尸魔从中涌出,前仆后继地朝着风火轮扑去。虽说这些尸魔中没有岳阳这等强者,但不化骨还是有数十具的,再加上庞大的数量和不要命的打法,竟是生生阻滞了风火轮的前行。 天空中不断落下尸魔的残肢断臂,一阵恶臭散发而出,哪吒不由的眉头微皱,露出厌恶的神色,闭上了呼吸。九天玄女也同样面色难看,直接撑开了一个火焰护罩,将这恶臭隔绝了开来。只有闻仲鼻子微动,似乎是认出了这股气味,眉头皱了皱却是没有做出任何防护。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在火尖枪和风火轮上之时,没人注意到地上的尸堆中,无数的虫卵迅速孵化,一只只漆黑的小甲虫钻入血肉之中疯狂啃食。没过多久,甲虫便长大了一倍,继而又产下无数的透明虫卵。周而复始,不到半刻钟时间,甲虫的数量便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百万之巨。 而随着甲虫的数量急剧增加,尸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矮。三名神将终于注意到了这一异象。 虫道人咧嘴一笑,数百万甲虫蜂拥而起,泛着金属光泽的黑甲虫顿时占据了整片天空,遮天蔽日,看得人头皮发麻。 “弑神虫!”九天玄女面色微冷。这种甲虫个头不大,也不会什么术法,但是胜在皮糙肉厚,一身甲壳极为坚硬,并且它门的尖牙极为锋利,几乎可以媲美灵器。几只,甚至几十只弑神虫倒还没多大威胁,一般的天兵便能应付,但数百万只……即便是神将,也会感到有些棘手了。 漫天的弑神虫同时朝着哪吒三人袭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 哪吒身上火红色的混天绫飞出,迎风而涨,瞬间变得长达百丈,将无数弑神虫一裹,猛地挤成一堆肉泥。九天玄女则是火焰外放,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火球,将所有来袭的弑神虫烧成灰烬。闻仲则是全身散发出无穷雷电,所有袭来的弑神虫尽皆被天雷轰成飞灰。 只是这弑神虫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今还有不到一万的尸魔在阻止着风火轮的前进。而被风火轮剿灭的尸魔则都成了弑神虫的养分,尸魔变少了,弑神虫反而会变多。三大神将虽是在奋力杀虫,但奈何它们的繁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数量竟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被这些烦人的小虫子困住,哪吒心中略有些烦闷,自己堂堂神将,道士境界的大神,居然被一帮蝼蚁给拖住了!当下加强法力,混天绫变得更为庞大,一卷之下竟是瞬间消灭了上万弑神虫。 只是如此一来,南舟真人便觉得压力小了些,当下低喝道:“我有一剑,可,开天!”一股明亮如大日的光芒自灵剑上升起,狂暴的力量竟将火尖枪也狠狠劈退。 “走!”南舟真人抓起陈景平便要转身撤离。岐山真人、易冲子、青魔等人没有半分迟疑,迅速转身意欲撤离,女妭也背着刚服过疗伤圣药,仍然昏睡不醒的轩辕黄帝一跃而起就要撤离。 “我说过你们能走吗?”哪吒的声音突然传来。 被劈飞的火尖枪突然激射而来,插到了众人身前,一团火焰从火尖枪中蔓延而出,将众人包围。 天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光,将无数弑神虫洞穿,漫天的虫影中被清理出了一个方圆三丈的空白空间,一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好,你们居然能逼我使出全力,作为蝼蚁,你们确实值得骄傲。”哪吒突破了弑神虫的包围,居高临下地对着众人赞许道。 南舟真人神色凝重,悄悄看了眼丰长老,后者微微点头。南舟真人心中稍定,重新结阵,严阵以待。 此时,九天玄女也突破了弑神虫的包围,款款而来。而闻仲似乎是因为伤势的原因,倒是慢了一拍,又过了十几息时间才将围困他的弑神虫清除干净。哪吒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居然有些气喘,不由眉头一皱。 这弑神虫虽说数量太多不好对付,好歹是三人平均分摊了,按理即便闻仲受了伤,也不该如此吃力才对。 随即,他也感到了一丝不对,体内真元的运转竟是出现了些许凝滞。他猛地看向九天玄女,后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一脸惊讶地朝他看去。四目相对,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他们中毒了! 这天下能让他们中招的毒已经非常稀少了,此毒虽说不烈,但对他们的修为发挥却有些影响。 只是,对付一群蝼蚁,需要三个神将倾尽全力吗? 哪吒轻蔑地一笑,不管什么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是无用功。只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就听身后的闻仲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受的伤比较重,此毒让伤势恶化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得赶紧去疗伤。”闻仲的声音略显虚弱。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他便捂着伤口转身飞走了。 哪吒和九天玄女对视一眼,这闻仲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却也挑不出毛病来,看他的伤势似乎确实是加重了。 走了就走了吧,反正对付这群蝼蚁,他们二人便足够了。哪吒不再纠结于闻仲的离去,转身冲向了南舟真人。乾坤圈、风火轮、火尖枪、混天绫、九龙神火罩和金砖六大灵器齐齐上阵,便要将他们尽数斩杀于此。同时九天玄女也同样出手了,浑身燃起烈火,冲向了南中真人一行人。 南舟真人面色严肃,双手握剑,将几人汇聚而来的真元尽数凝聚在了青霜剑上,心中默念道:“嘿,老子这招连名字都还没起,第一次居然就要和入道强者一拼,够本儿了!劈山、斩海、开天,三式合一!” 青霜剑没有任何异象,南舟真人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斩出,似乎……还有些软绵无力的感觉?只是哪吒却是脸色一变,第一次真正认真起来——这一剑的威力,居然真的到了道三的层次! 似缓实疾,一剑斩出,没有天崩地裂的气势,却是有着斩断一切触碰之物的意境。 只是,这仍然不够。这剑虽堪堪入了道三层次,但哪吒可不是新晋道三,此剑也不过是有了同他问剑的资格,距离击败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南舟真人显然未到道三境界,居然便有了道三的战力,实在是让他吃惊不小,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将之抹杀的信念。 六大灵兵威势更甚,哪吒眼中杀机大盛,动用了自己此刻最强的战力,势要彻底将南舟真人斩杀! 青锋剑所过之处,便是清风都被斩断,仿佛这天地间便没有它斩不断的东西——直至它碰到了一杆枪,随后又接连遭遇了六大灵兵的阻击。 青锋剑终于碰到了他斩不断的东西,六大灵兵同时攻来,不仅让他无法寸进,更是不断轰击在剑身之上,不到两息便将它轰飞。而六大灵兵则是气势不减地朝着南舟真人继续袭去。 南舟真人吐出一口精血,无奈地望着袭来的灵兵,心中喃喃道:“道三啊道三,终究是另一层次的实力了。可惜时间太短,再给我百年,这天下道三,谁人是我敌?” 只是终究是没有这个百年了,哪吒的这一击,足以要了他,甚至是他们的命。 而另一方面,女妭在全力出手的九天玄女面前,同样没有一战之力。即便是它的异火已经重新恢复,拥有了道三的战力,也终究不是九天玄女的对手。一朵火莲从九天玄女手中弹出,迎风而涨,朝着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女妭飞去。女妭惨笑一声,目录绝望之色。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将众人卷起,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一个身着宽大袍子,遮住了身形的蒙面人突入战场,二话不说朝着哪吒冲去。 哪吒面露讥笑,没想到还有鱼儿上钩。 就在那人出现之后不到一息,又一个同样装束的蒙面人冲向了九天玄女。 见二人皆无法飞行,两大神将丝毫不惧,手中灵兵挥舞,道道攻击袭向二人。只是那两人皆身法灵活,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攻击,继续向着两大神将冲去。 哪吒嗤笑,这是要同自己近战?那便满足了你。三头六臂可是能排天界前五的肉身神通,无惧任何敌人的贴身肉搏。九天玄女同样面色平静,近战她同样擅长。 只是两个神秘的蒙面人显然并没有要近战的想法,能成为道三的存在,本身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并不会出现什么术法天才,近战白痴的情况。他们可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凭贴身肉搏就战胜入道强者。 于是,他们的选择非常直接,待来到二人近前,咧嘴一笑,竟是直接选择了自爆! 如此干净利落的自爆,即便是哪吒和九天玄女这种久经厮杀之辈也是一惊。他奶奶的,一招不出就直接自爆了?这他妈什么打法! 只是再抱怨也无法改变他们自爆的现实,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随着两团足有二十丈粗细的火焰冲天而起,两道身影从火焰中强行冲出,后撤了近百丈才稳住身形,纷纷吐血不起。 而此刻,四周又出现了几名蒙面人,乘机将几人都带离了战场…… 第210章 一群傻子 待哪吒和九天玄女缓过神来,他们的猎物已经早已不见了踪影。二人急忙探视四方,却是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他们不可能跑那么快的,定然还在附近!”哪吒气急败坏地吼道。原本只是一个十拿九稳的小任务,三名神将追杀一名道三强者,还是在天庭的地盘上,怎么看也不会有意外,怎知如今却是意外重重,以至于居然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哪吒此刻的心情极度暴躁,自己本就是来督战的,结果不仅自己下场了,还让地界众人在自己手中逃走了,这个锅可不小。 “发消息,派人来一寸一寸地搜吧。不过三息时间,我不信他们能逃出我们的感知范围。”九天玄女也是皱紧了眉头沉声道。 虽说此刻求援很是落了神将的面子,但若是任务无法完成,后果将会十分严重。身为神将,他们知道若是太上老君真的不在兜率宫中,对天庭的士气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更知道若是这个消息被其魔域和万妖谷得知,他们的心中会滋生出什么念头。 虽然三清从未过问天庭事务,但只要他们在,整个三界便没人敢对天庭有所忤逆。而若是他们不见了……即便是有两位道二强者坐镇,那些个被压榨狠了的势力心底里的小算盘仍然会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不敢怠慢,二人忙发出求助信号,同时也顾不得疗伤,只是压下了爆炸的伤势,便盘膝坐在空中全力搜寻众人的下落。 只是他们的努力注定只是在做无用功。几个蒙面人并未带着他们走地面,而是直接以遁地之术下到了百丈地底,这才开始朝着封天大阵被打开的缺口行去。 虽说以哪吒和九天玄女的实力,若真要探查,也能找到地底百丈处的众人,只是二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地表,因而倒是让他们顺利逃了出去。 而在远处,当初在酒楼中告诉程景平黄帝动向的神秘人也是莞尔一笑:“有趣,看来地界此次确实有一战之力,虽然还很弱小,但韧性足够,总是能绝处逢生。若是加上魔域和万妖谷,这份实力当能让天庭忌惮一二了。”说完,神秘人消失不见。 百里开外,正在盘膝打坐的神将闻仲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天空中升起的求助信号,脸上无喜无悲,却是没有前去支援,直接无视了它,起身退往更远处,只是看这身法,却没了方才重伤的感觉。 程景平虚弱地看着将他们救出的几个蒙面人,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不知他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救自己等人。 此时,奔行中的南舟真人突然喷出一口瘀血,丰长老赶忙上前查看,众人也只得暂时停下脚步。 “伤得很重,但没性命危险。”丰长老检查片刻后一边喂南舟真人吃下一枚丹药,一边说道。 同道三境界的神将一战,即便是借助的众人的力量,南舟真人又怎会真如表现的那般毫发无伤,不过是自己压下了伤势以免影响士气罢了。如今众人获救,他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再难压制伤势,众人这才知道同一名神将交战到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一名蒙面人看了眼南舟真人,第一次开口说道:“你们背上他跑,此地不能久留,天庭必然会全域封锁找我们的。” 女妭背着昏迷不醒的轩辕黄帝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蒙面人眉宇间显露出一丝落寞,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身留下一句话:“别管我们是谁,我们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快走吧,晚一息你们都可能出不了天庭了。” 女妭虽心中疑惑,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急忙跟上他们。 只是即便他们已经全力奔逃了,仍是低估了天庭的决心。几天之后,带着众人土遁的蒙面人就发现了异常:这地底下的土层变得越发坚硬了。 “看来天庭发现我们是从地底逃走的了,想必是发动了禁制封锁地底。估计再过一日,我们就必须回地面上了。” 众人心神一紧,虽说在地底也不知道如今到哪里了,但这才几天时间,想必是没跑出多远的,离着黄帝打开的封天大阵缺口,怕是还有数月时间。 一名蒙面人似是看出了众人的担忧,平静又有力地说道:“放心,你们会安全回到地界的。” 程景平突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哪里登临天界的?” 众人这才想到这个问题,没人同这些蒙面人说过自己是从哪里登上天界的,可他们似乎早就知道! 蒙面人沉默片刻,平静道:“你们来的人不少,要查起来并不困难。” 程景平眼神微眯,这话说得没毛病,但问题是他们平日中并没有暴露身份,只在几日前接应轩辕前辈的一战中露了头,这些人为何会查他们的身份?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若他猜的没错……他的心中有些悲哀、荒诞和苦涩。 短暂的停顿后,众人重新上路,在地底奋力前行。很快,一日过去,开路的蒙面人平静道:“走不了了,前方的大地已经硬如神金,我无力带着你们继续土遁了。这上面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我们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众人点点头,纷纷从地底窜出。紧张地探查一番后,四周果然都是沙丘,方圆百里没有半个人影。 “如今我们的位置大概离着虚无越衡天大有一万多里,从这里出发,往南大约再行进三、四个月就能到玄胎平育天。从那里出发,十日左右当能到达你们登临天界的地方。不过要注意的是此刻天庭必然在全力追击我们,我们不宜一起行动,最好能化整为零,就算被抓也不会全军覆没。”一名蒙面人开口道。 众人点点头,最终分为了四队人,程景平同寒若清、南舟真人以及一名蒙面人一队。四人在蒙面人的带领下朝着玄胎平育天行去。 一路行来,四人明显感觉到了天庭的紧张,即便他们从不靠近官道,甚至刻意绕路从一些险地通过,也仍是碰到了数波军中修士的盘查。只是来人修为皆不高,皆被四人轻松灭杀。 “嗯,看样子是分散了?从死去的队伍来看,似乎是分成了四队。”一名身着青黑色战甲,头戴扇云盔的将领望着地图上标注的被击杀队伍的位置喃喃道。随后他将那些位置连成了四条线,两眼一眯,传令道:“传令下去,贼人的目的地在玄胎平育天附近!” 身旁副将领命,赶紧下去传令。 程景平的心情有些沉重,这几天碰到的敌人频率显然高了很多,实力也有所提升,似乎天庭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前进路线,正调集高手汇集。 正当他分析处境之时,前方的感知中又出现了十二名天庭修士。带路的蒙面人一挥手,让众人停下,正准备换个方向突进时,对方已经朝着他们奔来,竟是同样发现了他们。 “这次来的人实力很强,到时你们都别出手,站着别动就好。”带头的蒙面人似乎认得来人,传音对众人说道。 他说的不是“不用出手”,而是“别出手”。别人或许没发现这两种说法的区别,程景平却是敏锐地发现了,这是——不许他们出手。而原因……程景平越发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望向蒙面人的背影,心中的苦涩更甚。 十二名敌人气势汹汹而来,只是不待他们接近程景平一行人,便又有两名蒙面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朝着他们奔去,截断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为首的天庭修士见这架势顿时紧张了起来,哪吒同九天玄女被两名蒙面人自爆逼退的消息早已传遍天庭,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狠人。 只是他心中还是存了侥幸,毕竟神将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以自爆的方式来逼退他们倒也不算太离谱,自己这十几人可没那么强大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上来就直接自爆吧? 两名蒙面人皆是召唤出了兵器朝着他们袭来,天庭为首之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爆便行。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迎向了二人。 只是不等他高兴片刻,蒙面人竟是猛地掷出了兵器冲向他们的攻击,继而……自爆了兵器!随后从爆炸的余波中强行冲出,一身鲜血的到了他们近前,二人一个露出犹如死神的邪笑,一个面无表情仿佛身上断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 天庭为首之人心中一突,一个不祥的预感升起……而后,他的预感便被证实了。 两声轰鸣声响起,巨大的火团先后亮起,将天庭一行人全部吞噬了进去——这,便是不让他们出手的原因。 程景平的眼中泛起泪光,这种看似蛮不讲理的自爆,他却是知道只是因为无奈,因为——他们不能出手。他颤抖地问道:“你们……可是我地界飞升天庭的前辈?” 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了他,眼神复杂。 飞升,曾经是地界所有修士的梦想。历代都只有凤毛麟角的几人有这个资格去尝试,而成功的人,更是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人,说是天之骄子毫不为过。而他就是那个天之骄子,飞升那日,是他人生中的最为荣耀的日子——也是他后半生噩梦的开始。 直至许久之后的今天,天庭发现了地界的谋划,他才突然意识到了真相,原来就连这所谓的荣耀,也是虚假的,自己不过是被地界抛弃的可怜虫而已…… 他颓废过,恨过、癫狂过、后悔过、哭泣过……他以为自己会恨地界永生永世,却不料在听说轩辕黄帝孤身上天庭之后便放下了这一切恩怨,前来接应。 有同为飞升者的朋友笑他傻,他只是报以苦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还要来救地界之人,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傻了——好在傻的不只他一人。 他们不能露面,甚至不能出手,因为怕被人从功法中发现身份,他们不怕死,但若是被发现了身份,他们的神魂便会被摧毁,死的毫无价值。因此,他们只能选择自爆这种惨烈而又决绝的方式来为地界来人拼出一条血路。 南舟真人同寒若清闻言,皆是一惊,望向蒙面人。见他没有回答,他们已是知晓了答案。原来如此,被他们所抛弃的人,到头来却是救了他们的命,而且是以自己的命来救…… 蒙面人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被发现,也不再伪装,摘下了面罩,露出面罩之下一张苍老的脸:“老夫天火圣教韩庆茹。” 韩庆茹,天火圣教一千三百年前飞升的老祖。 三人皆是抱拳躬身一拜,同声说道:“多谢前辈相救!” 韩庆茹摇摇头:“救你们的不是我,我还没死。要谢,去谢那些自爆的人吧。重玄门崇山、万宝、五符宗千符老怪和我教的万薪前辈。后面的路,或许还会有人加入他们的行列,记住他们。”说完他转身继续朝前奔去。 三人默默记下这四个名字,紧随其后朝着玄胎平育天赶去。 正如韩庆茹所料,接下来的路程,遇到敌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又有八人在他们的眼前同敌人同归于尽。剑宗慕青,天刀宗蒙季、田宗,清明静庭王若仪、青梅,重玄门武清、无我禅寺阐明、法纪,三人将这八人的名字默默记下。 这一幕让程景平想起了魔域的饕餮营,想起了那一战中为让他们冲出重围而自爆的上千兄弟们,想起了以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下金光的巴图、赵齐和七猛。 相同的自爆,不同的是这次,为他们献出生命的,是原本被他们抛弃的那些人…… 三人皆心情沉重,沉默不语中,四人终于接近了玄胎平育天。而城中也已经集结了上万修士,只待发现他们的踪迹,便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次,不会再有意外! 第211章 有些债,永远也还不完了 临近玄胎平育天,天庭显然是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既然路上都有大量截杀,众人都知道这里必定也埋伏着大军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韩庆茹一挥手,众人停下了脚步:“先联系一下其它队伍,前面就是目的地了,商量下怎么突破防御。” 片刻之后,他们收到了回复,其它三只队伍皆无人员伤亡,而相对应的就是……程景平神色黯然,为了保他们平安离开天庭,需要多少地界飞升的前辈去送命? “左前方五十里有一片丛林,我们去那里汇合。”韩庆茹对飞升修士的死看得很淡,毕竟从参加行动开始,大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包括他在内,没人想过会活下来。 一刻钟后,几人悄然到了集合地点,又过了半个时辰,其他人也陆续到来。虽说大家都没再受什么伤,但却都一脸沉重,他们的命,是用前辈先人的命换来的…… 几名飞升者却是面色平静,韩庆茹开口道:“别婆婆妈妈的,现在还不是你们感伤的时候,要哭等你们回了地界再哭个痛快。接下来,才是你们最难过的那一关。” 众人收回心神,皆明白这一关将是他们在天界的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既然天庭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的地,城中应该会安排神将镇守。”一名蒙面人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并不平静的结论。 另一名蒙面人接过话:“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至少有一名神将,应该是托塔天王李靖。至于是否还有神将赶来,暂时还不得而知。另外,城中兵马至少有上万。” “我们的人在城中有多少?”韩庆茹开口问道。 “不多,大约有十来人。”最后那名没有发话的蒙面人开口答道。 韩庆茹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道:“一日之后的丑时,让城中的人袭击大军,制造慌乱,越乱越好。另外召集所有人,只待城中一乱,我们便绕过它去往最终的目的地。” 计策一定,几名蒙面人便马上行动起来,只留下程景平几人原地休整疗伤。 几人中只有南舟真人同程景平受伤最重,特别是程景平燃烧了太多的生命本源,而这种损伤却是他如今掌握的生命道则所不可逆的。 众人看着他苍老的面孔,一时间无人开口。 “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跟看排位似的。我还没死呢。”程景平开口玩笑道。只是配合上满脸的褶皱和头顶稀疏的白发,却是显得更加迟暮。 “比起那些前辈,我这点伤算什么?”见众人还是不发话,程景平只得转移话题。 南舟真人叹了口气适时接话道:“好了好了,都别这么沉重,有什么事也得等我们活着回到地界再说,都先调息养伤吧,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众人这才点点头,沉默着就地打坐修养。南舟真人暗中传音程景平道:“还有多久时间?” 程景平苦笑一声回道:“最多百年不到吧。” 南舟真人一时语塞,半晌之后,只响起了一声叹息。百年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是一辈子的时间,但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以程景平如今的修为实力,寿元当有数千年之久,如今却只剩百年……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百年对一个修士而言确实不长,但要知道自己如今尚且不到百岁,这百年对自己来说已经不短了。况且自己原本的打算就是百年内晋入“道三”,否则怕是赶不上同天庭的大战。而一入“道三”,自己的寿元便能有大幅的增加,危机自解。 就在众人安静地修行之时,一声咳嗽突然响起。 轩辕黄帝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众人皆围了过来,轩辕黄帝的醒转,是这几月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消息了。 见这些地界的未来一个没少,轩辕黄帝的心情好了许多,露出一个微笑:“好,好,你们都没事就好。”他又看着女妭问道:“消息传出去没?” 女妭眼眶中泛着泪花点点头道:“爹放心,都办好了。” 一旁的丰长老给黄帝检查了片刻,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一言不发。女妭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变化,如遭电击…… 黄帝笑道:“程景平,你过来。” 程景平闻言,赶忙走到黄帝近前:“前辈有何吩咐?” 黄帝微微一愣:“怎么会搞成了这样?” 程景平苦笑着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告知。 黄帝一言不发地听他讲完,神色黯然地唏嘘道:“是我对不起他们,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众人再次沉默不语,空气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程景平,原本以你的天资,若能自己慢慢感悟道则是最好、最扎实的方式。只是如今时间太过紧迫了,我也只能揠苗助长了。”说完,黄帝一指点在他的眉心,无穷无尽的道则感悟一股脑朝着程景平涌去。 程景平只觉得有人在不断给自己的神识喂食,不到半刻钟,他的神魂已经显得臃肿不堪。又过了一刻钟,他已经昏昏沉沉,无法思考,只觉得一股极度肿胀的感觉充斥神魂,似乎就要将神魂撑爆了。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好在此地早已布下了阵法结界,否则这一吼怕是就能引来三十里外的敌人了。 半个时辰后,黄帝终于缓缓收回手指,身上的气息又衰减了不少,眼睛渐渐又闭了起来。女妭大惊:“爹!爹!你醒醒爹!丰长老,快看看我爹怎么样了!” 丰长老摇摇头平静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施法伤了元气昏睡了过去而已。”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丰长老又叹了口气说道:“各位,都做好准备吧,轩辕前辈时日无多了,他伤得太重,而且留下的皆是道三境界才能拔除的道伤,我也无能为力。” 众人闻言一惊,女妭更是浑身一震,跌坐地上,双目无神地问道:“还有……多久?” 丰长老有些不忍,支支吾吾道:“大概……大概……不到个把月了吧。其实……大概就只有……一个礼拜左右了。” 一个礼拜,若是明日回地界后能马上乘坐夸父飞舟,应该还来得及赶到无药谷。女妭抬头问道:“无药谷中是否有能救我爹的药?” 丰长老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不知道,据我所知并没有哪种灵丹能够拔除道三境界强者留下的道伤。不过无药谷中或许有一物可以一试——我们的镇宗至宝。”说道最后,丰长老的眼神中也亮起了光芒:“对,我们的镇宗至宝或许有希望!” 众人一愣,无药谷的镇宗至宝?这么一想,无药谷的镇宗至宝却是好像从未在世人面前使用过,极为神秘。 女妭听说还有希望,不由激动地问道:“你们的镇宗至宝真能救我爹?” 丰长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就连我也没见过镇宗至宝的样子,更不知道它的具体作用。无药谷的历史中,从来都只有谷主知道镇宗至宝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是我无药谷的宝物,按理应当是件救死扶伤之物,因此我才推测或许它可以救轩辕前辈。” 女妭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一拍大腿,朗声道:“好,那就有劳丰长老了,待明日我们突围后,便去无药谷。” 众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重,尽皆盘膝打坐,为明日的大战准备。 日升月落,第二天清晨,四名飞升者终于安排好一切回来了。 “敢问几位前辈尊姓大名?今日若能回道地界,当铭记各位大恩。”南舟真人抱拳问道。 韩庆茹率先摘下面罩笑道:“哥几个都别藏着掖着了,到了这一步了,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小辈们听着,老夫天火圣教飞升者韩庆茹。” 剩下三人相互看了看,也相继摘下了面罩。 “清明静庭飞升者寒柳。” “剑宗飞升者无妄。” “天刀宗飞升者段海。” “晚辈谨记诸位前辈救命之恩!”众人皆下跪低头恭敬道。地界欠他们的,已经永远无法偿还了,一声道谢,便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 四人放声大笑,仿佛要将这些年的苦涩和委屈一股脑全笑出来…… 夜深人静,天空中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只是远处一片巨大的乌云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一点一点将月亮遮掩,直至月亮完全躲到乌云身后,一阵骚动从玄胎平育天中传来。 “出发!”韩庆茹大喝一声冲了出去,众人也都随之全力奔向前方。就在他们前方千里外,便是他们初次登临天界的地方,那里,是天庭与魔域的边界。 魔域显然也是收到了消息,这段时间一直在向拒北城增兵,并不时出城挑衅,将屠魔城中的高手牢牢缠住,脱不得身。 只是天庭又岂止这么点兵力?就在众人距离目的地不到百里之时,前方上千人马一字排开,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为首两名将领一人手托宝塔镇定自若,另一人脚踩风火轮,满脸怒色——正是托大天王李靖同中坛元帅哪吒。 “等你们好久了。”李靖沉着地大声说道。 “糟,看来他们早便看穿了我们的行踪。只能硬闯了!”韩庆茹沉声道。 说完便传音藏在暗处的飞升者。只见夜色中,几十名黑衣人现出身形,竟已经潜伏到了天庭大军身前不到百尺。 “结阵防卫!”大军中响起一声大喝。 显然这些修士也都知道他们的战斗风格了。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士卒,修为有限,同那几十名黑衣人的修为差距甚大,即便是赶在了他们自爆之前结阵防卫了,终究还是在一阵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中死伤惨重。仅仅十息时间,这几十名黑衣人便带着两百多名天庭修士共赴冥界,而重伤之人也超过百人,受伤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李靖同哪吒对此却是完全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黄帝一行人。原本意欲乘乱带着他们冲出包围的韩庆茹见状也只能按兵不动,同李靖和哪吒相互对峙。 “不逃了?”李靖有些戏谑地说道:“束手就擒吧。你们就只剩下四个蒙面人了,就算是你们同时自爆了,照样不可能伤到有所准备的入道强者。” 四人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李靖和哪吒。 突然,二人身后居然又冲来五名蒙面人,在距离他们不到三丈的地方同时自爆。轰鸣声响彻天地,但就如李靖所说,他们即便全部自爆,也无法伤到早有准备的入道强者。只见二人一个玲珑塔飞于头顶,垂下一个光罩笼罩全身,一个混天绫环绕周身,将几人的爆炸统统当下,竟是毫发无损。 只是不等李靖再出言讥讽,韩庆茹四人借着爆炸的硝烟掩护已经冲到了离他们不到一丈的距离,毫不犹豫地自爆了。 这四人实力皆不弱,再加上如此近距离的自爆,便是李靖和哪吒的防护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但那又如何,这些蒙面人都已经死了,再无人能保护黄帝一行人。 一道黑色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正欲自爆,却是突然怔住了。玄胎平育天城主突然出现,手中握着一面明镜:“呼,还好小人来得及时,这些黑衣人果然就是那些地界飞升的贱民,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大人放心,我已经抹去了他的神志,如今他已经只是一具傀儡了。哥舒翰,给我跪下!” 那名黑衣人居然就是飞升者中最强的近道强者哥舒翰?程景平多次听过此人的名字,却是不曾有幸见过,没想到如今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场面下。 哥舒翰木讷地跪倒在地,看得程景平一行人怒火攻心!这就是飞升修士的待遇,这就是被地界所抛弃的人在天庭的遭遇!而就是这些人,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他们这些地界之人一路逃到了这里…… 不待他们愤而出手,一道传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马上朝侧面跑去,我会拖住他们片刻。” 这是——轩辕黄帝的声音! 只见一道人影暴射而出,趁着李靖和哪吒放松警惕的瞬间冲到近前。而后选择了同飞升修士一样惨烈的战法——自爆! 抱歉,有些债,我这辈子永远也还不清了,等下辈子吧…… 第212章 在天界的最后一战 “爹~~~”女妭嘶声力竭,却无力改变什么。 南舟真人大喝一声:“走!别人轩辕前辈白死!” 众人这才从悲伤和惊讶中惊醒,强忍着报仇的冲动,向侧面狂奔而去。 一名入道强者的自爆,即便是在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也足以拉一名神将陪葬了。一朵蘑菇云升起,无穷的光亮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随后众人才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强大的冲击波随之扩散而出,扫平方圆千里内的一切。 好在地界一行人早在轩辕黄帝冲出的瞬间便已经跑开了,这才没有在爆炸的余波中出现伤亡。只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被那阵强大的冲击波击飞出了数十丈远。待到他们缓过神来,爆炸已经结束,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直径千丈的深坑,深坑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金色的血迹,显然两名神将也是在自爆中受伤了,而且恐怕伤得还不轻,此刻应该是遁走养伤去了。至于自爆将两名神将一起带走的可能性,众人完全不考虑,毕竟是入道的绝世强者,又岂会那么轻易便死了? 至于那数百天庭修士,则是消失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约莫是在这场爆炸中尸骨无存了。 而轩辕黄帝,同样是消失在了这世间,什么都没留下。众人沉默中对着深坑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走吧。回了地界,才算是没有辜负轩辕前辈的牺牲。”南舟真人沉声道。 女妭受不了刺激,已经昏迷了过去,寒若清将她背起,朝着目的地跑去。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救下轩辕黄帝,讽刺的是原本是他们去救轩辕黄帝的,结果最后,轩辕黄帝还是为了他们而死。众人皆生出了一阵无力感,弱者对强者的无力感,道三之下对入道强者的无力感……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目的地,这里原本是天庭同魔域的交界处,如今随着屠魔城的建立,这里已经划入了天庭的范围。地上的血迹早已沁入了土地中,鲜红色的土地显得格外刺目。 南舟真人取出封天大阵的开启信物,开始施法开启一个能容纳他们通过的缺口。 “原来你们能够打开封天大阵,难怪可以不经由飞升池便来到天界。”一名额头凸出,留着白色长须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挂了一个葫芦的拐杖,笑着朝他们飞来。 “南极仙翁!”程景平当即认出了此人的根脚。 南极仙翁,天庭十大神将之一! “小娃娃不错,居然一眼就认出老头子我了。”南极仙翁笑着承认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一路逃到这里,更没想到李靖和哪吒居然也受了重伤,无奈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出场给他们擦屁股。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众人身前不到十丈。瞄了一眼南舟真人,他笑道:“好好好,截教那些废物花了这么久还无法打开封天大阵,如今这功劳就给我阐教得了。各位,打开封印后都和老夫走一趟吧,放心,我保你们性命无忧。” 南舟真人正欲停下施法,却见程景平上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响起:“师傅,你继续施法,这里我顶着。” 南舟真人望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疑惑。如今己方这些人合在一起都不够一个神将打的,程景平哪来的信心自己对付南极仙翁?难不成……他立马皱眉道:“别做傻事,你还有时间,以你的资质和轩辕前辈留给你的感悟,应该可以晋入道三延寿的。” 程景平一愣,随即知道南舟真人是会错了意,笑着解释道:“放心吧师傅,我身上背债也不少,还得一一还了先呢。” 南舟真人闻言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得意弟子要如何应对南极仙翁,但既然他说了,总会有办法的,自己安心施法就是了。 南极仙翁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却是没有急着出手。他在等,等南舟真人将大阵打开,之后这些人就可以随意打杀了。至于会让他们逃回地界?当自己这个神将的名号是骗来的吗? 只是程景平却不准备就这么等着南舟真人打开大阵,南极仙翁离得太近了,他们根本无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到地界去。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与他一战! 程景平虽是行将就木,但好在凭着长生诀和生命道则,伤势倒是痊愈了。以生命道则刺激机体机能,他脸上的皱纹渐渐抚平,头顶的头发也重新长出,伛偻的身躯缓缓挺直,除了头发仍旧雪白外,已是回到了年轻的容颜,而实力也同样回到了巅峰时期。 正要出手,寒若清冷声道:“一起。”说完也不待程景平回复,径直蹿了出去。 程景平愣了瞬间,只得苦笑着赶紧跟上。雷电之力加身,将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不到一瞬,他已经闪身到了南极仙翁的侧面,一剑刺向他的脖颈。寒若清星力灌体,同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二人配合默契,让南极仙翁也是无法躲避。只是他又何须躲避?拐杖上挂的葫芦飞起,葫芦口向下射出一道金光,将南极仙翁罩住,二人的攻击狠狠刺在金光上,却是如同泥如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南极仙翁仍旧一脸笑意:“几位何必呢?明知不可为,又何必强行为之。我说过,会保你们一命。” 只是他的话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或者说,程景平同寒若清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十方俱灭同南斗星力汇聚,强烈的死亡道则充斥四周,石灵明同紫霄皓月剑交叉着同时斩到金光之上。 只见金光一阵晃荡,隐隐间竟有了一丝消散之意。南极仙翁眼睛一亮,摸着胡子笑道:“不错,不错,这合击的一招竟能将死亡道则提高到了另一个层次,你二人的天资实在是极好的。若你们肯拜入我门下,我定好好栽培你们。” 言语之间,并没有半分担忧,因为金光虽是一阵晃荡,却没有消散,仍是牢牢挡下了二人的合击。 此时一道蓝色火焰冲入了战场,一剑斩在了本已不稳的金光之上。终于,金光出现了一丝裂缝,随着“咔”的一声轻响,裂缝迅速蔓延,金光护罩终于散为了一堆碎片。剑光威势不减,朝着南极仙翁的脑门狠狠斩下。 南极仙翁终于收起了笑容,严肃道:“看来你们真是铁了心了,可惜,可惜。”说话间,手中拐杖高举,正挡下了火焰长剑:“女妭,我听说过你。你的异火确实很强,若是能够完全掌握,或许你还真有资格同我一战。只是当下,你还没这资格。” 女妭一剑斩在拐杖之上,却是感到了一股强大到无可抗拒的力量自拐杖上传来,本就有伤在身的她顿时伤口崩裂,倒飞了出去,手中长剑也重新化为了一朵蓝色异火回到了他的体内。 程景平同寒若清却是无暇去查看女妭的伤势,如今南极仙翁的守护光罩终于破了,二人对视一眼,一咬牙,同时使出了剑诀,不同的是,程景平此刻仍是用的十方俱灭,而寒若清用的却是北斗七星的生命道则。 早在二人交换修炼心得之时,便做过猜想。要想晋入“道三”之境,需要通晓万道。而若要晋入“道二”则需要将所掌握的道都归纳为“阴阳二道”。如今程景平尚未晋入道二,便已经同时参悟出生、死之道,虽说还未完全掌握,但却也因此才被魔尊认定有晋入道二的希望。只是程景平自己却从未发现掌握这二道到底有什么用?自己对敌之时从未发现同时掌握这两道有什么大用。 于是二人便开始做起了尝试。程景平自己无法同时运用生死二道,但寒若清的星辰之力却可以弥补缺失的另一道。多次尝试之下,方才二人的合击之术,便是成果之一。只是生命道则同死亡道则的合击之术进展却不那么顺利,二人试了许多次,却从未成功过。如今同道三境界的南极仙翁交战,二人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再次尝试这未完成的一招。 银色的星辉同漆黑的死亡之气交汇在南极仙翁身前。他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股力量竟让他感觉到了危机。不敢怠慢,他招出了一把色彩艳丽的羽扇,朝着两人狠狠一扇。一股可焚山煮海的火焰从扇子中汹涌而出,正是在封神大战中大放异彩的“五火七翎扇”。 程景平同寒若清的双剑一碰撞,便爆发出了一团惊人的光芒,竟是抵住了五火七翎扇的烈焰。只是这招终究还未练成,不到片刻,这团光芒便开始便的不稳定起来,如同刺猬般突起了一个个尖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程景平同寒若清当下脸色大变,急忙后撤。刚撤出不到十丈,爆炸便爆发了。剧烈的爆炸甚至不逊色于之前韩庆茹四人的自爆。 巨大的轰鸣声中,南极仙翁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自己五火七翎扇所喷出的火焰竟被爆炸掀得倒卷而回,再加上爆炸的巨大威力,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好在他本就一直在提防着这招,见程景平二人后撤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爆炸刚发生便已经同样选择了后撤,这才没有被爆炸的火焰所席卷。 一阵轰鸣声后,三人皆被一股热浪掀翻,倒飞出去数丈远。好在程景平和寒若清退得早,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南极仙翁却也同样只是受了点小伤,于战力无损。 “小辈,你们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居然能伤到我,今日若不除了你们,日后必成大患!”南极仙翁衣衫褴褛,脸上也不复笑容。 程景平传音南舟真人问道:“师傅,怎么样了?” 南舟真人点点头:“随时可以开启了。” 程景平望着离他们二十里外的南极仙翁,传音所有人道:“那便现在开启吧,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南舟真人惊道:“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程景平转头笑道:“师傅,你忘了我还有一招从未在天界用过。” 南舟真人一愣,似是想起了那招,点了点头法诀一变,一个直径能有十丈的漆黑洞口缓缓出现在空中。 “走!”程景平一挥手,示意众人先走。 众人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向洞中跳去。寒若清却是直直看着程景平的眼睛,他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没问题的。” 寒若清点点头,决定相信他,转身也跃向了黑洞。 南极仙翁见封天大阵的缺口已经打开,激动莫名,再顾不得其它,当下全力一扇,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总计五大神火和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和枭鸟七大神禽同时冲出,便要将众人全部击杀,不放跑一个。只要有这个缺口在,便足够天庭在短时间内掌握打开封天大阵的方法了。 程景平心神沉入石灵明中,望着沉睡的剑灵平静道:“轩辕剑前辈,委屈你一直自我封印了。今日是我们在天庭的最后一战,还请前辈解封,助我一臂之力。” 剑灵的眼睛缓缓睁开简单回了一个字:“好。”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一瞬时间,轩辕剑的剑身石皮便出现了道道裂缝,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冲破了石皮的封印。 巨大的金色剑影从金光四射的轩辕剑中爆射而出,朝着南极仙翁斩去。 南极仙翁的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显然是认出了轩辕剑的来历:“玉帝之前的佩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剑光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生生劈开五火七翎扇发出的各种火焰和神禽,狠狠斩在了南极仙翁身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从左肩一直劈到腰腹。 南极仙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程景平一剑挥出,看也不看,转身便跃进了黑漆漆的洞口。 眼见洞口即将关闭,南极仙翁大吼一声,奋力将手中拐杖猛地一掷,虽终是没能冲入空间通道中,却是正面轰在了刚关闭的通道之上,让它剧烈晃动起来,不多久便开始了崩塌…… 第213章 意外落难 地界,轩辕黄帝开辟的空间中,帝辛同妲己带着应龙、持兵等一众高手聚集在此,目光死死盯着虚空中被打开的幽深黑洞。 这个黑洞被打开的范围颇大,不似前几次那般只能容纳一人回归,因而才引起了地界高层的注意。 “胡三回来之后说过,他们如今应该聚在一起营救轩辕前辈了。此次空间通道这么大规模的打开,想来是他们要退出天界回来了。大家都小心点,免得对面有天庭的敌人乘机降临地界。”帝辛面色凝重地开口嘱咐道。 众人皆颔首点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着黑洞,不知里面出来的会是谁,更不知他们能否成功救回轩辕黄帝。当然,最坏的打算还有里面出来的……是天庭的敌人。 一道人影从黑洞中冲出,继而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共九道身影鱼贯而出。随后空间通道一阵猛烈的震动,竟是就此轰然崩塌了。 见没有敌人尾随,帝辛轻出了口气吩咐道:“重新加盖封印,决不能让这个漏洞被天庭利用。过会我们离去后,连这个空间也要一并毁去。” 应龙等人领命,不仅将封天大阵的缺口重新封印,更是加上了他们所能施展的各种强大封印手法。 而趁着他们封印阵法的功夫,帝辛扫过众人,却并未发现轩辕黄帝的身影,微微失望。不过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在卧虎藏龙的天庭中救人,谈何容易,能安全回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突然,他眉头一皱,方才注意力都在轩辕黄帝身上,如今终于反应过来:程景平呢? 他猛地回头再次望向从空间通道中出来的几人,一个一个仔细打量,还是没有看到程景平! “程景平呢?”帝辛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 刚从崩塌的空间通道中逃出的几人闻言一愣,也是四顾寻找了片刻,惊恐地发现他竟真的不在这里! “我看到他最后时刻冲进了空间通道。随后通道便关闭了,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应该是被南极仙翁攻击了,所以产生了崩塌。”南舟真人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方才的情况。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如此说来空间通道已经崩塌了,而程景平却没有出来…… 寒若清冷冷开口道:“他不会死的。送我出去吧,我要回去闭关了,下次见面我要比他强。” 妲己也适时开口笑道:“这话我倒是相信,那个小子可没那么容易死。当初太微都能从崩塌的空间灵宝中逃生,程景平自然不会比他差。都回去修炼吧,天庭一行,你们也该知道自己的弱小了,再不好好修行,小心等那小子回来一人吊打你们全部。” 众人沉默片刻。两界空间通道的崩塌自然不是一件小小空间灵宝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正如妲己所说,程景平也确实不是没有生还的希望,或许他也只是被空间乱流传到了别处? 或许吧,希望吧…… 南舟真人开口道:“我也相信我那弟子不会就这么陨落,等他归来,你们加起来都不够给他提鞋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斜眼看向南舟真人。这牛皮吹得真大,哼,程景平强归强,但除去最后那一剑外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众人纷纷冷哼声,顺着南舟真人的挑衅去计划自己后面的修行,至于程景平到底是否还活着……便暂且当他活着吧。 帝辛打开空间通道,众人纷纷离去,最终只剩下南舟真人同帝辛、妲己留了下来。 “空间通道崩塌这事到底有多严重?”见众人已经离开,南舟真人沉声问道。 “不确定。这种事极为少见,我也只在几千年前看到过一次,自己并未亲身经历过。”妲己摇摇头回道。 “那……景平还有希望活着吗?”南舟真人颤声道。 帝辛看了眼妲己,叹了口气道:“希望自然是有的,只是极为渺茫。这是两界通道,崩塌之后即便他还活着,也可能会永远滞留在两界之间的空间乱流中无法回来。” “是吗?还有机会就好,就好。”南舟真人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程景平的运气确实很好,不仅灭有被空间崩塌的力量撕成碎片,还真从空间乱流中活着出来了。只不过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一片阴沉沉的天空。原本想要起身,却是连动一下手指都剧痛难忍。 内视了一番,这次伤势极重,全身骨骼在空间之力的撕扯下几乎没一块好的,能活下来纯属侥幸。好在他的长生诀能自动运转,缓缓修复自己的伤势,否则他即便在空间通道的崩塌中活了下来,也只是多苟延残喘几天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里,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全身都动弹不得,更不用说是运功疗伤,他只能就这么趟着,等待长生诀自行将自己治愈。 这里并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这让程景平心中很是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地。许久之后,他终于可以勉强转动一下脖子,却见四周也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同天空一样空无一物,仿佛这个世界除了灰色便再没有其它色彩了。而此刻,他也终于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死气朝着自己体内钻去。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冥界。这里,是冥界。 没想到自己会被空间乱流扔到了冥界来。程景平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冥界如今也在天庭的管辖之下,天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发现。 不知道是这冥界都这么荒凉,还是程景平的运气够好,直至他能勉强起身为止,竟是没碰到半个人影。 在躺了不知多久之后,自行运转的长生诀终于是将他全身的骨骼都重新接好了。他坐起身来,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的疗伤药都不知所踪了,金叶子倒是还剩下几片,只是不知道在这冥界中能不能用。苦笑了一声,他开始运转功法疗伤。 又过了许久,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程景平思索片刻,决定离开这里。虽然现在看在此地极为安全,但自己终归不是冥界的人,还是需要回到地界去的。而要想回去,就必须找到地界在冥界的大能——地藏王。只是他初来乍到的,却是不知地藏王身在何方,只能随意选了个方向前行,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好询问一下。 刚飞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程景平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的神魂上。他大惊失色,赶忙停下来查看神魂。只见神魂之上居然缠上了一条道则锁链,锁链的一端缠在他的神魂之上,另一端却延伸到了虚空之中,不知道最终链接了什么。 程景平仔细感应了片刻,这条锁链似乎对自己的神魂并没有禁锢之力,反而自己可以随意调用锁链上的冥界道则,仿佛是被冥界赐福了一般。 程景平突然想起初见藏海时,他曾经说过,天庭派往冥界的神只能被动执行冥界的“道”,甚至他们本身都是被冥界的“道”所选择的。如今自己这种情况是否就是他所说的“被冥界的‘道’所选择”?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这是利是弊,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继续飞行。一切,都需要找到冥界的人来回答。 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飞了约莫百里地,程景平总算是看到了一座城镇。虽说他从未去想过冥界到底什么样子,但作为神魂往生之所,城镇有什么用?难不成这些死者的神魂还要在冥界安家不成? 但能碰到人总是件好事,许多疑惑只要小心探查总能找到答案的。 只是他作为生人,贸然出现在城中怕是会引起骚乱。程景平试着以死亡道则包裹全身来伪装,只是效果却不太理想,心神一动,他想到了缠绕在神魂上的冥界道则。 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将他包裹,程景平感应一番,虽还是保留着肉身,但同那日来抓自己的冥界勾魂使者气息却是颇为相像了。 思索片刻,他决定冒险一试,降落在了小镇附近。 小镇之中并不繁华,没有酒楼,没有客栈,也没有集市,只有一些简陋的石屋。程景平走入小镇,只见那些居民见到自己皆面露惊恐地急忙低头避让,仿佛自己是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程景平心中疑惑,莫非是自己的伪装出了问题被认出了自己不是此界之人?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退出这个小镇之时,一道身影从身后响起:“前面那位同僚面生的很啊,不知是哪里来的?” 程景平闻言一愣,莫非是叫自己?天人合一展开,果然身后一名脸上长着几颗麻子的中年男人正笑着朝自己走来。程景平停下脚步,心思急转,转过头来笑道:“敢问这里可是冥界?” 来人闻言也是一愣,疑惑道:“你不是我冥界的冥差?” 程景平露出一个苦笑:“天庭发生了大战,我被卷入了空间乱流中,醒来就在这里了,神魂之上还缠着一条道则锁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庭发生了大战?”麻脸男子吃了一惊。 程景平将最后那一战半真半假地说给他听,自然是以一个天庭修士的角度来描述。 听完他的讲述,麻脸男子一拍大腿怒道:“没想到天庭居然发生了如此大事,可惜啊可惜,可惜我周某人不在天庭,否则哪容那些贼人如此嚣张!” 程景平望着此人打量一番,实在没看出来他是个高手。 “我叫周平,此地城卫官。你小子也是倒霉,居然被大战波及漂泊到了冥界,还被冥界大道给选中了,以后可就只能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喽。”麻脸男子摇摇头唏嘘道。 程景平一惊,没想到这冥界大道锁链居然还有这种限制,眉头一皱问道:“就没有办法解开这锁链吗?” 周平坏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且方法很简单,要么你晋入道境,要么找个道境高手为你解开就行。” 程景平闻言直想骂人,入道是那么容易的吗?入道强者是大街上随便都能请来帮忙的吗? 周平见了程景平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所以你就别想啦,老老实实在冥界待着吧。只是你虽入了冥界,成了冥差,却是没有登记过,这可就有些难办了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南剑蚩。”程景平将天界所用假名倒着说了一遍。 “所有冥差都在天庭中留下了一丝神魂,从此生死便不在自己手中了。而也唯有留下了一丝神魂的冥差,才能定期从天庭领到一颗玄胎丸来抵御冥界死气的侵袭。你没有在天庭备案,怕是在这冥界活不久啊。”周平自来熟地搭上程景平的肩膀摇头叹道。 程景平心中一紧,仔细感受了一下袭来的死气,却是没他说的那么严重,自己本身便修行死亡道则,这冥界的死气对自己影响倒是不大,反而可以结合那条道则锁链来修行自己的死亡道则。他松了口气,看来此地的冥差应该大部分都没有领悟死亡道则,这才需要丹药来帮忙抵御死气侵袭。 见程景平低头沉思,周平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肩膀说道:“走走走,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住处就在前方,我们坐下慢慢聊。” 程景平扫了他一眼,不知道此人到底想干嘛,只是想到他还需要靠丹药来抵御死气侵袭,修为应当不高,自己正需要找个人了解下冥界,此人倒是正合适。于是他也笑道:“那就叨扰道友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朝前走去,一路上的神魂见到他们躲得更远了。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间明显比城中普通石屋大了数倍的屋子。屋子同样是用石材搭建,不过显然用的石材比那些普通岩石要高档许多,做工也是规整了许多,在这小镇中也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第214章 小妍可还在? 周平笑眯眯地将程景平迎进屋来。屋内还有十几个鬼仆在打扫房间,见了二人,皆是恭敬下跪俯首,都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乱,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程景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来这些地府的神魂并不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活人的身份而恐惧,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条道则锁链,因为自己同周平一样的冥差身份。 虽有些好奇为何他们如此惧怕鬼差,但此时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疑惑,跟着周平前行。 不多时,周平便领着程景平来到一间雅致的小屋中,二人围着一张石桌席地而坐。周平从屋内一个小柜子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坛约莫只有五升的酒来,两眼放光地将他放于桌上笑道:“来,南老哥,今日难得高兴,来尝尝我珍藏了数年的酒。” 程景平望着桌上这坛看似普普通通的酒水,面露古怪。这冥界之中还有酒水卖? 周平看出了程景平的疑惑,笑道:“老哥可是在奇怪为何冥界会有酒水?按说这冥界之中都是些投胎转世的神魂,物产贫瘠,确实无法酿酒,更何况这些转世投胎的神魂也喝不了酒,可这不是有我们这些冥差嘛。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也就会有酒,你……懂吧?”说完,他朝着程景平挑了挑眉毛。 程景平顿时了然,这些酒恐怕是有人有求于冥差送的。联想到地界能在冥界中站稳脚跟,建立一方势力,这酒的来历,不问可知。 程景平也不去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点头:“我懂,我懂。” 周平见程景平上道,也满脸笑容地说道:“老哥如今被冥界选为冥差,却没在天庭入籍,这可就麻烦了。在这冥界,死气浓郁,日日侵袭之下便是神将来了也会寿元大损啊。” 程景平心中冷笑,神将?都不知道这家伙见过神将没有,以程景平如今对死亡道则的理解,便已经不惧这冥界的死气了,神将会对这死气束手无策?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不过他却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想干嘛,于是也配合着惊恐道:“周老弟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吧?” 周平见猎物上钩,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老哥莫慌,我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有方法救老哥一命。”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颗丹丸来:“老哥请看,虽说天庭每隔10年就会发一颗玄胎丸来助我们抵御死气侵袭,可这哪够啊?所以,我自然还有别的门路。这颗生息丹效果不比玄胎丸差,服下一颗,当能助你抵御10年的死气侵袭。” 程景平心道:原来是来兜售这丹丸的。只是他自然不需要这种丹丸来抵御死气,当下兴趣寥寥。只是突然间,他福灵心至想到一个问题:这冥界以什么为货币?虽不清楚自己在这冥界中是否需要交易,但总归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可这冥界总不会也用黄白之物来交易吧? 想到这里,程景平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堆出一个笑脸:“周老弟有什么要求?这颗丹药可务必要给我!” 周平拍拍程景平的手,笑眯眯道:“好说,好说,老哥莫急。我呢,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个奇巧淫技,新鲜玩意儿。老哥从天庭而来,不知身上是否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程景平面露古怪之色,新奇的小玩意儿?难不成冥界没有统一的货币,只靠以物易物? 见程景平没说话,周平继续笑道:“老哥,你可别看这只是颗丹药,在这冥界,那可是硬通货,哪个冥差会嫌这种丹药多啊,对吧?你要是自己暂时用不上,还可以拿它去换别的好东西,我就是想要点新奇玩意儿,也不需要多贵重,这买卖你划算得很。” 程景平心中苦笑,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原来这丹药就是冥界的货币。如此看来,倒是有必要拿来看看。只是新奇玩意儿?程景平有些犯难,什么东西算新奇?自己从空间裂缝中流落至此,身上东西大部分都没了。摸索了半天,他终于从衣服缝里摸索出一张符箓来,正是带上天界的五符宗符箓之一,他辨认了一下,这应该是一张隐匿符,在地界还能有一定作用,天界中使用却是太过危险了,很容易被高手识破,因此他倒是从来没使用过。 程景平实在找不出什么来了,只得硬着头皮用这张符箓试试:“周老弟,你看这张隐匿符怎么样?贴上身能让你隐去身形,算不算是件新奇的小玩意儿?” 没想到周平对这张符居然很感兴趣,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好,好,好。这是好东西啊,前年姓吕的王八蛋就有张类似的符箓,可显摆了好一阵子,嘿,这回看你还怎么嚣张。老哥,这丹丸归你了!”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惊,这隐匿符在冥界中应该也没多大作用,毕竟层次太低了,没想到这周平居然如此喜欢,难不成它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周平见了他的神情,知道自己失态了,苦笑一声:“老哥是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倒也不怪老哥,等你在这冥界待上千年,也就知道此地有多无趣了。被冥界道则所纠缠,也就断了我们修炼其它道则的可能,而死亡道则能够领悟的人本就极少,我是半点也领悟不了的。无法修行,也没有离开的可能,我们不过就是在这里混吃等死罢了。更让人绝望的是这冥界中除了几种稀有的矿物外,什么都不出产,更不会有天庭的各种娱乐。这种死气沉沉的日子过上千年,你就会变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了。” 程景平思索片刻,倒确实如这周平所说,这种日子别说过上千年,便是百年自己都不一定能熬下去。好在自己虽也被冥界的道则锁链缠住了,但自己原本便擅长死亡道则,倒是还可以借此修炼,至于如何脱身……等找到地藏王前辈再说吧。既然入道强者能够帮人摆脱道则锁链,那只要能联系上蚩尤前辈,自己应该便能回到地界了。 沉重地点点头,程景平举起酒杯:“多谢道友告知。”周平也举起酒杯,二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颇有难兄难弟之感。 借着这股共鸣,程景平顺势询问起这冥界中的局势来。而这周平或许也是太久没同人聊天了,开口便滔滔不绝,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个把时辰,程景平便问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再结合之前从藏海处了解的冥界信息,总算对这冥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冥界地域不小,同天界相当,由天庭委派的东岳大帝全权管理。只是东岳大帝却不愿来这贫瘠之地,将此地交给了北阴酆都大帝代为管理。丰都大帝在冥界设立了十殿阎王分管各处,分别是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程景平如今所在,便是六殿卞城王管辖范围。 十殿阎王就相当于十位城主,再加上北阴酆都大帝所掌管的酆都城,便占据了这冥界的大部分区域,被称为“冥府”。只有两大势力独立于这十一大城之外,一是地界佛宗大能地藏王在数千年前开辟的佛国,另一个就是孟婆所建的奈何桥。 孟婆乃是这冥界中独特的存在,丰都大帝同座下十殿阎王负责接引死者到冥界,而孟婆则独自承担了死者往生的重任,一碗孟婆汤,忘却三生苦。由于两界死者全部要经由孟婆之手才能转生,因而为了喝一碗孟婆汤排个十年八年的队都是常事。孟婆于是便建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名为“奈何桥”,以供神魂暂时歇息。 丰都大帝、十殿阎罗,以及孟婆和地藏王总计十三人便是这冥界最顶级的高手。由于冥界之中资源贫乏,没多少值得为之争斗的东西,因而也就相对和平,已经许久没有人见到这十三位大能出手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如今究竟到了什么实力。不过程景平推测这其中若是有一两个道三强者应该并不出人意料,毕竟这可是一个大界的顶尖大能。 天庭的势力大约占据了冥界七成区域,而佛国和奈何桥各占据约一成半的地域。或许是因为魔域和万妖谷在天界就被天庭所压制了,因此在这冥界中倒是没有安插势力。 而天庭之所以要派人驻扎在冥界这种不毛之地,主要是为了这里独有的几种矿藏和仙植。这些物产虽说算不上多珍贵,但天庭对它们的需求量却是颇大,而它们却只有冥界有出产,因此才不得已强行派了众多天神来此驻守。 由于冥界恶劣的环境和被冥界天道缠绕神魂的后果,此举自然引起了天神们的强烈反弹,差点出现了骚乱。只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能入天庭者哪个不是留下了自己的一缕神魂? 这么一群带着强烈怨气的天神管理冥界,手段自然不会多柔和。收集各种物产自然是不会自己动手的,于是便利用了冥界道则的漏洞,截留了无数死者神魂为他们做事。当然,这种事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总要有个名头的,这就有了十殿阎王的审判,有了民间传说中生前作恶死后会被阎王审判下地狱受苦的说法。实际上又有几个凡人死后能逃过他们的审判?能够顺顺利利到达奈何桥投胎的神魂,要么是实力不凡之辈,要么就是有背景之人早就打点过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以为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实际更多只是弱肉强食罢了,只有拳头够硬了,你才有那资格同别人聊聊善恶对错的道理。而那些实力不济之辈,那些平凡之辈则皆被天庭强行留在冥界为他们做牛做马了,时间从百年到千年不定,主要看神魂的强度。 程景平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这才是冥界的真相,那个无数祖辈人传说中惩恶扬善的冥界,那个明察秋毫,代表着公平的冥界,原来,竟是如此的不堪…… 那么,小妍呢?小妍是否也被天庭留在了某个城中受苦? 程景平只觉全身冷汗直流,原本以为小妍应该早已投胎转世,如今却是更可能被天庭这帮伪神抓起来了! 周平见程景平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老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现在还有个函待解决的问题,就是你的身份。你虽阴差阳错的成了冥差,却是没在丰都大帝和十殿阎王大人处登记上册,身份也就不能被确认,在这冥界行走可就多有不便了。” 程景平回过神来,笑着递出一张金叶子:“周老弟可否帮老哥哥把这事给办了?老哥哥我可不想真在这冥界落了户,可否就挂靠在老弟名下当个闲差?我在天庭还是有些个旧友的,或许还有办法摆脱这冥差的身份。” 周平笑着结果金叶子,这东西在冥界自然没有半点用处,不过也正因此,倒也算是冥界中的稀罕物了,倒是可以同那姓吕的好好炫耀显摆下。 “自然自然,老哥哥尽管放心,你就挂我名下当个闲差,也不用做任何事,完全自由,只盼老哥若是有门路能摆脱这冥差身份的话,可切莫忘了小弟我啊。”周平自然知道想要摆脱冥差身份有多难,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南剑蚩能有这种能力,但不妨碍他收了礼物说几句场面话。 程景平笑容满面地又问道:“敢问老弟这人死了会去到哪个殿中?” 周平一天得了两样新鲜玩意儿心情大好,也不疑有他,随口说道:“亡魂入了冥界先会到酆都城中入了冥册,然后去往第一殿,交由秦广王大人判刑,由秦广王大人决定亡魂要被发配去哪一殿。待受刑期满后便该去奈何桥转世了。” 程景平记下了这个顺序,抱拳谢道:“多谢周老弟了,老哥哥如今要去寻那旧交想办法回到天庭,就不久留了,告辞。”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小妍,你是否还在这冥界?若你还在,等着我,我来了…… 第215章 三界风云起 见程景平要走,周平忙起身说道:“老哥别急啊,我还没给你办好挂靠呢,稍等片刻,没有身份令牌你可登不上飞舟,去哪儿都不方便。” 程景平闻言苦笑一声,真是太心急了,都忘了这事了。 周平开始忙碌起来,各种传讯符箓发出,及至约莫个把时辰后,才出了口气,递给程景平一个灰色的石质令牌:“可算是好了,让老哥久等了。这块令牌就是你在冥界的身份令牌了,委屈老哥挂靠在我下面做个捕役。” 程景平接过令牌抱拳谢道:“多谢周老弟帮了大忙了,老哥我若是能回了天庭,定不忘老弟的恩情。” 周平忙握住他的手谦逊道:“老哥何必寄挂此等小事?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程景平再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周平目送他走远了,嘴角才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想回天庭?谈何容易哦。不过也好,举手之劳而已就结了个善缘,万一这老鬼若真能回天庭对我也有好处,若是真能借此离开这鬼地方……”周平的眼睛冒出精光来,只是随后就又熄灭了:“唉,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不过这种无本买卖,也是多多益善啊。”望着手中的两样冥界少见的稀罕玩意儿,周平的心情很不错。 程景平离开了周平的宅子,心急火燎地顺着他指的路去寻找飞舟,不久便看到了两艘飞舟停靠在一片灰白色的沙地中。降下身形,一名冥差拦下了他警惕道:“站住,你是谁,看着面生啊。” 程景平递出那面灰色令牌笑道:“这位小哥,我是新来的,现在周平周大人手下做事。” 冥差接过令牌,感应了片刻,再打量了程景平一会,这才放行道:“进去吧,左边那艘是去三殿的,右边那艘是去九殿的。” 程景平闻言疑惑道:“小哥,没有去一殿的吗?” 冥差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冥界这么大,哪有那么多飞舟对接每个地方啊,我们这儿就去那两殿的最多,所以就只有两艘飞舟往返三殿和九殿,要想去一殿你就再转乘别的飞舟。” 程景平抱拳谢过,思索片刻,上了去往三殿的飞舟。毕竟三殿同一殿挨着近,或许往来也会频繁些。上了飞舟,他拿出那枚周平处交换而来的“生息丹”,仔细研究起来,毕竟离着三殿路程还远着呢,估计没几个月到不了,这“生息丹”既然是冥界的硬通货,自然只得他细心研究一番,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就在程景平意外流落道冥界的时候,黄帝在天庭所做的事也终于开始发酵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为何来天庭。“太上老君不在天庭”、“三清放弃了天庭”、“天庭再无道一战力”等等各种消息满天飞,不仅是在天庭流传,更是在魔域和万妖谷中也流传甚广。 对此消息,天庭自然是百般镇压,派出了无数天兵天将去缉拿传播流言之人,只是却收效甚微,这些流言早已流传在说书段子中、儿童童谣中、酒楼小曲中,融入了大众生活之中,如何去抓? 天庭凌霄宝殿之中,一位头戴金冠、脚踩云履、身穿华丽龙袍的中年方脸男子不怒自威地高座在龙椅之上。身旁并排坐着一位头戴九云冠,身穿百雉仙衣,腰围玉带的端庄女子。正是天庭至高的两位存在,道二境界的玉帝和西王母。 二人眼神扫过堂下文武百官,皆是封神榜上的佼佼者,就连天庭十大神将也都全部在列。这是自天庭建立以来,召集的规模最大的会议了。 “诸位爱卿应该都听说了许多流言了吧,说什么三清已经放弃了天庭,什么太上老君已经离开了天庭之类的。此事乃是地界散播的谣言,为的便是扰乱我天庭,削弱我们的威信,好蛊惑魔域和万妖谷同他们一同造反。诸位切莫上当相信了地界蝼蚁的一派胡言。”玉帝开口沉声道:“如今地界造反,这些谣言必须彻底杜绝以免影响我天庭军心。太白金星,此事便交给你了,务必阻止谣言进一步传播。”他望向右手边的一名白衣老者下令道。 太白金星急忙出列,抱拳领命:“臣,领命。” 玉帝再度开口道:“除了谣言之外,封天大阵何时能解开?”这一问,却是对着庙堂之上的截教众神。 十大神将中赵公明和闻仲皆为截教中人,只是此时他们却没有出声,毕竟实力强大并不代表一切,天庭中截教一脉的核心却是闻仲的师傅,“坎宫斗姆”——金灵圣母。 只见她身着战甲,浑然没有一丝女子娇态,自百官中一步踏出,铿锵有力道:“回陛下,还需两甲子左右。” 玉帝闻言皱眉道:“可惜太上老君还在为朕炼制一炉灵丹,无法分心,否则岂需费这般功夫?只是如今地界起势,决不能让他壮大,百年时间为限,你截教一脉必须解开封天大阵,可有异议?” 金灵圣母抱拳简短答道:“臣领命,截教一脉必竭尽全力完成陛下嘱托。” 玉帝满意地点点头。身旁西王母声音柔和地问道:“最近魔域同万妖谷可有什么异动?” 南极仙翁出列不急不缓地回道:“魔域派了大军陈兵拒北城中,预计大约能有十几万魔兵。我屠魔城中也已经囤积了二十余万天兵以应对魔域的威胁。只是暂时魔域并没有主动挑起大战的意思,不知我们是否要战一场以磨磨他们的锐气?” 西王母嘴角冷笑:“魔域的魔尊罗睺呢?可有亲临拒北城?” “这倒暂时没有,他若是敢出了魔城,臣便不用问要不要打的问题了。”南极仙翁笑道。 西王母轻蔑道:“既如此,便暂时不用理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当初偷袭失败,如今我们的兵力调动没那么快,若要开战,便成了持久战,我们的损伤会太大,没那个必要。给我死死盯着罗睺的动向就行,若他敢踏出魔城半步,便给我杀,杀到魔域寸草不生为止!” 她的声音虽婉转,但话语中的杀气却是眼藏不住,显然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南极仙翁闻言拱手称“是”,退了回去。 “万妖谷呢?真武荡魔天尊。”西王母扫向十大神将中的一人。只见那人生的高大威猛,长发随意劈在肩上,身着金锁甲胄,按剑而立。 见西王母发话,真武荡魔天尊出列抱拳高声道:“回娘娘,万妖谷最近却是有些风波,探子回报,最近万妖谷中各方势力皆被天妖殿扫荡,从消息传递的时间来看,如今万妖谷应当已经被天妖殿一统。而我们派去的使者,再没回来,想来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据说彼时妖皇仍然是一个废人样子,只是如今谣言满天飞,不知他听到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杀了我们派去的使者?却又不愿恢复自己的伤势?嘿,这个妖皇啊,真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过看样子,他的贼胆也是越来越大了啊,说不定就会借着这次的流言直接反了。”西王母沉吟片刻,看了眼玉帝,后者点点头。这才下令道:“魔域再增兵十万,向万妖谷出兵三十万,全面压境!同时给我看好罗睺和帝俊,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堂下众神皆跪地俯首齐声大喝道:“谨遵二圣法旨!” 妖皇会有想法吗?当然会有。当初程景平曾说黄帝已经去探查三清的态度了,让他等消息。如今消息果然传来了,妖皇此刻正端着一杯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白泽将程景平等人同天庭的那一战娓娓道来。 “嘿,黄帝,不愧是能代表昊天争霸地界的人。这份实力和担当,值得我敬他一杯酒。”说完,妖皇将手中酒杯一倒,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如此说来,太上老君真不在天庭?” 白泽沉吟片刻,摸着下巴沉声道:“天庭方面自然不会承认,只是说太上老君正在闭关炼制一炉惊天大药,还要大约一甲子时间,我们也无法印证真伪。” “太上老君开炉炼药?”妖皇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若是他在炼药期间被一个道三修为的强者闯入了兜率宫,这炉药还能成?而若是黄帝入兜率宫时碰到了正在炼药的太上老君,你说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白泽笑道:“所以,这消息确实为真。天庭不过是在欲盖弥彰罢了,三清早已抛弃了他们。” 妖皇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么,我们倒还真有了几分胜算了,同地界和魔域的联盟,就这么定了吧。”说完,他起身道:“把那些个妖将妖王都叫来吧,我们,要正式同地界和魔域结盟了。只是此事暂时先不要声张,免得我们成为出头鸟,等天庭同地界之间的封天大阵打开的那天,才是我们宣布此事的最佳时机。” 白泽点点头,转身召集那些大妖去了。 妖皇的腿缓缓长出,背也不再伛偻,恢复了巅峰时刻的样貌:“终于不用再做废人了,虽然还需要隐忍一段时间,但想来只要不出天妖殿,也没人会发现我的样子变了。嘿,一万多年啦,总算重新见到我的腿了。” 魔界之中,魔尊罗睺早便收到了黄帝等地界之人人同天庭神将大战的消息,更是派出了大军牵制屠魔城的兵力。虽最终仍然没能救下黄帝,但好歹其他人都顺利逃离了天界。而随着万妖谷那边和天庭同时传来了消息,魔尊同样召开了魔界大会,共同商议对策。 “万妖谷传来消息,妖皇还在犹豫,怕斗不过三清。但如今他应该也收到消息,知道太上老君不在天庭了,那么我们的三方结盟应该便算是成立了。”魔尊难得露出威严的一面正色道:“妖皇并没有宣布什么,或许是不想枪打出头鸟,就像我们魔域同样也没有宣布同地界联盟。我猜这个老小子应该是要等封天大阵被打开才会宣布结盟的消息,让三方共同承担天庭的压力。那么我们也一起,大阵不破,我们不动。但在此之前,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兵士的征集和训练要暗中进行了,灵兵的炼制也要秘密开始准备。这场仗,不好打,大家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一旁已经被授予魔域大将军,统御魔域所有军队的刑天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此刻才出声道:“臣,遵旨。”而后再次默默立在一旁。 只是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是魔尊也知道飞廉的死讯对他打击有多大。这个一直不曾离弃他,终于在一万多年后将他解救出来的大将,对刑天来说便如同亲兄弟一般。只是此番去万妖谷之前,他们便知道飞廉此行凶多吉少,甚至他自己也是报着必死的心出发的,有今日的结果倒是大家都有所准备了。 拍了拍刑天的肩膀,罗睺再度沉声道:“追封飞廉为辅国将军,其女羽墨今日起便是本座义女,封太平公主,即日进宫。” 刑天单膝跪地抱拳颤声道:“臣代飞廉谢主隆恩!” 而地界同样在紧张地为大战准备着。众人从天界回来后,将所见所闻皆事无巨细地详细记录下来,交由帝辛查看。待三日后,帝辛将所有人传回的消息汇总后,他开始不分昼夜地推演。直至一个礼拜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直守候在旁的妲己见状一惊,忙上前搀扶。却见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声道:“天庭会在一到两个甲子之后破开封天大阵,让无药谷在二十年后开始培育大军。另外,赶快派人通知地藏王,天庭或许要对冥界有动作了。” 妲己闻言大惊,正欲前去传达命令,却又放心不下帝辛,一时有些踟蹰。帝辛急道:“快去!我没大碍!” 妲己这才起身,赶忙去传达这两个对地界至关重要的消息。 黄帝一行人是如何来到天界的?当然,他们能在封天大阵上开一个缺口,确实可以送几个人偷偷来天界,但以他们打开的缺口大小来看,轩辕黄帝这种级别的高手想要偷偷通过封天大阵却是绝无可能。莫非他们能打开更大的缺口?只是若出现那么大的缺口,天庭应当有所察觉才是。那么,或许还有一种方式能来到天界,虽然这种方式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一种可能。 不只是急于同地界取得联系的魔域和万妖谷想到了这点,天庭同样也想到了这点。这日,天庭东岳大帝面色阴沉地出了行宫,撕开一个空间通道,迈步踏入…… 第216章 大闹一殿 程景平在飞舟之上望着手中的生息丹沉思,这丹药似乎并不难制作,其中基本都是些增加生机的仙草,说白了就是让服用之人的生机大涨,以此来对冲死气的侵袭造成的生机流逝。这丹药的难点仅在原料上,冥界并没有这些仙草,因此无法制作这种丹药。 但程景平却是想到了另一种方法:注入生命道则。这丹药的作用和原理其实就是以生机来抵消死气侵袭的后果,那么,直接用生命道则不是更加有效? 冥界能想到这点的人肯定有,不过生命道则同死亡道则一样,能够修炼之人极少,特别是要想以生命道则制作丹丸对道则的领悟还必须达到一定程度。程景平不知道冥界有几人能做到,但估计不会超过一手之数,毕竟此地荒芜贫瘠,天庭不会派多少天才来此驻扎,而能领悟生命道则的人,即便在强者如林的天庭,也能当得上“天才”二字了。 这么一想,程景平觉得这个方法或许真的有一定的可行性,值得自己研究一番,毕竟如今自己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在这冥界行走,少不了还是需要一些钱财傍身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只是飞舟之上缺少材料,他也只能先琢磨如何将生命道则封印保存的问题,待飞舟下落后再寻找能够制作丹丸的材料。 又飞行了个把月时间,一座同样完全以石头搭建的巨大城池映入程景平的眼眸中。那里,便是冥界的第一殿。这种纯粹以石头搭建的城池带着一种苍茫质朴之感,虽显得有些简陋,却不失大气。只是程景平在两个多月的飞行中见过了太多石头建筑,更是趁着在第三殿换乘飞舟的时候好好逛了逛第三殿,因此对第一殿恢宏的石质建筑倒是没有多少惊叹之意。 平静的走下飞舟,他没有急着去打探蚩小妍的消息,而是开始四处寻找能制作丹药的材料,倒不是要找什么药草,只不过是找找能做成药丸样子的食材,丹药总要有丹药的样子,若是直接给人一道封印的生命道则未免有些太显眼了,他可不想在这冥界再惹出多大的动静,低调一直都是他的宗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做不到。 找了半天,程景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冥界是真的太贫瘠了,居然找不到任何能吃的材料,除了石头便是一些金属。他一咬牙,干脆直接捏碎了一把石头,将这些石粉粘合揉搓成了一丸灰白色的药丸,再在其中打入禁制,封印进一缕生命道则。 看着这丸石粉药丸,他神色有些古怪:“以这些冥差的修为,吃点石粉应该也没什么吧,反正这东西虽然口感不怎么样,效果应该比那什么生息丹还要强上一分。”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他再次投入了石粉药丸的制作中,一次性做了十枚丹药,准备试试效果看。怀揣十枚石粉药丸,他大步跨入了一殿城池的大门。 街道上的死者神魂感应到他身上的冥差气息,惊恐中急忙避让,深怕自己哪里会惹这冥差不高兴,那便少不了又要遭罪了。冥界道则不允许杀死死者神魂,但这帮冥差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什么拔舌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之类的可不是民间传说,而是冥界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不是用来惩罚生前作恶的人,而是为了对付不听话的亡魂。 程景平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心中暗叹一声,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速度又加快了几分,迅速寻到了城中的大殿,也就是秦广王所在的宫殿。 这是一座极为庞大的宫殿群,外围无数建筑都是供办公所用,内里则是秦广王的寝宫。程景平估算了下,占地起码超过了一千顷,面对如此庞大的宫殿,他有些犯难,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查到蚩小妍的下落。 好在这里进进出出忙碌的冥差极多,只要问问,总能打听到的。只是这些个冥差不知是真的太忙还是有别的原因,程景平打了很多次招呼,却是没有一人理会他。无奈,他只得强行搭上了一名冥差的肩膀将他拦了下来:“这位小哥,我乃是六殿卞城王手下冥差,此来查找一名作乱亡魂的踪迹,敢问哪里可以查看亡魂被分配往哪里了?” 这名冥差见有人搭着肩膀将他拦下,心中大怒,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此人的手掌,心中凛然,知道是碰到高手了,急忙摆上一副献媚的表情:“这位大人,叫我小文就好。您想要找人?这得去问问陆判官了,所有亡魂的分配都是他记录的,您要不嫌弃,小的带您过去。” 程景平闻言一愣,这态度变的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有人带路总是好的,当下便随着这名冥差行了约莫二里路来到一间屋子前。 “大人,陆判官就在里面,小的就不进去了,您请自便。” 程景平点了点头,迈步走入了这间显然比普通房间大了许多的屋子。 同样是石屋,但这间屋子中的石头显然处理得更加精致,装饰物也更多。石屋中一名面貌狰狞,绿面红须,凶神恶煞状的中年男子正埋头一对公文之中奋笔疾书。 程景平上前抱拳道:“大人可是陆判官?” 那人抬头瞥了程景平一眼:“你是何人?” 程景平忙道:“小的乃是六殿的捕役,奉了上头命令来此查找一名亡魂的下落。”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了周平给他的令牌递上。 哪只陆判官却只是瞄了一眼,根本不接,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了:“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这里的公务再说。” 程景平闻言,只得立在一旁静静等待。 月升日落,这一等,竟就是两日两夜。待得那人终于清空了案上的文书,伸了个懒腰,程景平终于有空上前询问蚩小妍的下落,却见他一挥手,不耐道:“出去,本官要休息了,三日后再来吧。” 程景平顿时心生怒火,只是为了蚩小妍,他还是忍了,双拳一抱,强压下怒火道:“小人遵命。”说完倒退而出。 待得他出了屋子,房门一关,里面再听不到任何声响。程景平不甘心,施展天人合一,却见这个陆判官出了屋子向宫殿内部走去,不多久便找了几个冥差一起比斗奇珍去了。见他们玩得开心,程景平愤怒的同时又有些替他们悲哀,这冥界冥差竟真如周平所说,如此的无聊。 一日、两日、三日,程景平就站在门口静静等了三日。房门重新打开,他睁开眼睛,转身便进了屋子,却见桌子上又堆满了案牍。见是他进来,陆判官皱了皱眉头:“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趣,还来此作甚?没看到本官现在没空吗?” 程景平也是面色一冷,强忍着出手的冲动恭声道:“大人,是您让我三日后再来的,今日正是第三日。” 陆判官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乡下来的都这么不识趣么?既然这么听话,三百年后再来吧。” 程景平额头青筋暴起,却仍是没有发作,低头沉声道:“大人,小的只是奉命查找一个犯人的下落而已。大人若能帮个忙,小的这里有三颗齐阳丹,可抵御死气侵袭,效果要比天庭发放的更好些。” 陆判官嗤笑一声:“切,你以为本官会缺这种丹药?给我滚,本官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驱使的吗?我身后便是公文房,你若能拿到秦广王大人的批文,本官立刻帮你去查人,若是没有,你便是卞城王也没用!”一甩袖子,陆判官便要叫人来将程景平驱赶出去了。 程景平面沉如水,没有再说什么话,转身出了屋子。 “呸,小小六殿的捕役也配同我说话!”身后传来陆判官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巨大的关门声。 程景平在众人的嘲笑和议论中默默离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开始运转生命道则。只见满脸的皱纹缓缓退去,皱巴巴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伛偻的背也重新挺了起来,整个人恢复到了献祭生机前的样貌。 他,要一战! 程景平自认不是个爱惹事的人,很多事他都可以退一步或者徐徐图之,但这次不行,因为事关蚩小妍。 那是他的逆鳞,既然有人动了他的逆鳞,那么……便要付出代价。所以他要一战,即便这不是理智的选择。 他又给自己稍稍易容了几分,完全掩去了同那个苍老冥差的相似之处,这才沉着脸朝陆判官所在的那间石屋疾驰而去。 刚打发完那个烦人的老头,陆判官开始处理满桌的案牍。 突然大门随着一声巨响爆裂开,一道人影冲入了石室,声音低沉道:“陆判官?” “大胆贼人,本座面前居然敢放肆!”陆判官大吼道。在这冥界他不敢惹的人不多,而敢惹他的人同样已经有百年未曾出现过了。此刻刚骂走了烦人的老头,又被人破门而入,陆判官的心情极度烦躁。 只是程景平的心情比他更糟糕,他二话不说一拳轰出,身后的四个图纹同时亮起,却被他以死气遮盖住。 拳风所过,响起空气被压缩后“噼里啪啦”的音爆声,陆判官面色大变,知道是自己轻敌了,好在能做到判官的位置,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双臂交叉,总算赶在拳头轰到之前做出了防御。只是即便如此,程景平的一拳也不是那么好接的,伴随着两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陆判官被一拳轰飞,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之上。“砰”的一声,墙壁上泛起一阵波浪,显然是布置了防护禁制。 陆判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是没有片刻停留,在倒地的瞬间便电射而出,朝着屋外冲去,希望能叫来帮手。 只是程景平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陆判官的断臂,猛地一扯便欲将他拉回。陆判官却也不是个草包,危急之下竟是一咬牙,直接自行震断了被扯住的断臂。 终于在付出了一只右臂的代价下,他冲出了石屋大喊道:“来人,给我拿下此人!” 程景平平静地走出石屋,身影一闪便来到了他背后,赶在其他冥差到来之前一拳轰在他的后心处。 心脏猛地一震,而后便跳动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在三息后彻底停止了跳动。陆判官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这个莫名出现的敌人:“你到底是谁?” 程景平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冷漠地收了拳头,任由陆判官的尸体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烟尘,他再一个闪身回了石屋内,一手手禁制打出,片刻之后,便将这石屋打造成了铜墙铁壁。 而直至此时,几十名冥差才刚赶到此地,只是目睹了陆判官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敌人击杀,这几十人踟蹰不前,相互看来看去,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眼睁睁看着程景平布置好禁制,其中一人才大吼道:“快去报告秦广王大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般急忙转身离开。 程景平没有去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时间很紧迫,他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在地界无敌,那么就必须敢在强敌到来之前查到蚩小妍的下落。 石灵明在手,一剑十方俱灭毫不留手地斩在那面墙壁之上。墙面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般,防护阵法剧烈地波动起来,十息之后终于发出了“啵”的一声,消失不见。 程景平没有耽搁片刻时间,也不走门,直接一拳轰在墙上,砸出一个大洞,大步踏入了墙后的空间。 这里正是存放一殿所有档案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石架上摆满了书册,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一点不为过。程景平微微皱眉,随即展开天人合一,无数的书册在天人合一的视野中如同透视一般不用翻看便知道每页上写的内容。 程景平闭上眼,大脑飞速运转,如同有千百人同时在看书般,急速查找着这么多书中的“蚩小妍”三个字。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闪身窜到一个石架前,抄起其中一本书便翻开书册。 上面,清晰地记载着一行字:“蚩小妍,发配九殿一甲子时间。” 第217章 秦广王出手 程景平放下书册,喃喃道:“九殿,离这里倒也不算太远。”说完便要离开石屋前往九殿。 只是尚未跨出石屋,便听见一声轰鸣,自己布置的重重禁制居然被人以蛮力生生轰开。程景平眼神微眯,此地能如此干脆利落轰开自己禁制的人……只有一个。 弥漫的烟尘中,一道高大身影隐隐显现:“道友怎么称呼?为何平白打杀了我手下的判官?”来人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怒意。 话音刚落,烟尘散去,程景平定睛一看,来人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正是传闻中秦广王的模样。 “私仇。”程景平冷冷吐出两个字。自己之所以易容便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又怎会说出真正的原因。 秦广王面色不善:“在本王眼皮底下杀本王的人,道友很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吧。”话音刚落,秦广王收起了手中玉笏,周身燃起一层黝黑的火焰,朝着程景平爆射而来,瞬间冲到他身前,带着千钧之力的一拳包裹着火焰轰至。 程景平不敢怠慢,瞬间使出地载阵,双臂交叉硬抗这一拳。势大力沉的一拳震得石屋地面颤抖不已,程景平掂量了一下,这拳的力道与自己不相上下,倒不是不可一战。只是那黑色的火焰却是有些棘手,这火同普通烈焰不同,居然冰寒刺骨,甫一接触,程景平的双臂便蔓延上了一层薄冰,一股极度寒冷的刺痛感席卷全身。 程景平怒吼一声,震碎体表的薄冰。右手缩回,拳头上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圣兽的虚影缭绕,正是四象撼天拳。只是这样的一拳还不够,一股天威降临,附在了这一拳之上,便如同天道附体般,带着无尽的威严轰向秦广王。 在天道面前,便是冥界的王,又如何? 秦广王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制,这是道的层次上的压制,令他不由地有些打颤。 “天道?你代表不了天道!”他怒吼一声,冲破天道的压制,浑身黑火急速涌向右拳,随之一拳挥出,拳风所过之处,空气中都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两只硕大的拳头轰然相撞,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仿佛身处雷暴之中,四周更有一连串的音爆声传出。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出,四周原本神色轻松,以为秦广王能轻易将敌人拿下的一种冥差顿时面色大变,被这股冲击波轰飞了数丈,各个口吐鲜血,皆是受了些轻重不一的伤势。 众人这才惊骇地发现这次来的敌人竟能同秦广王硬拼!顿时不敢再近距离围观,纷纷强忍着伤痛急忙后退。这种大能的战斗即便只是余波也不是他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冥差能够承受的。 程景平暗叹一声,自己对“天覆阵”的掌握还是太浅薄了,若是能彻底修成天覆阵,这小小的秦广王又怎能挣脱出天道的压制! 一拳对轰,二人皆没有占到便宜,但却都没有拉开距离重新组织进攻的意思,反而直接展开了贴身肉搏。虽说都没有使用灵器,但一寸短一寸险,这种贴身肉搏反而极度危险,稍有不慎,被对手抓住机会的话,便可能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整片空间内火焰四射,密集的轰鸣声响彻四野,空中不时闪现出二人激战残留的虚影,激起一阵又一阵的疾风。众人完全跟不上二人的动作,只能从他们拳脚碰撞的声音中勉强判断二人的位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短短三十息后,无数对轰引起的疾风已经将方圆十里变成了一片风沙漫天之地,仿佛沙尘暴一般,根本便再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不断后退的冥差们神色紧张地望着那片风沙,不知道自己的王如今战况如何。若是连秦广王都败了,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虽说在这冥界度日如年,许多人甚至抱怨生不如死,但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身体却都很诚实。 轰鸣声响了接近一刻钟,就当一众冥差都已经习惯了,似乎二人就会一直这么战下去的时候,一道身影却是突兀地从沙暴中倒射而出。 众人猛地朝那人看去,却是他们的王!那个在冥界罕逢对手,在他们眼中战无不胜的秦广王,居然落了下风!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就不妙了。 众人还未从秦广王被压制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程景平已经紧随其后暴射而出,一点也不准备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只是终究还是拉开了距离,给了秦广王一丝反应的时间,身还在半空中,他便已经沉着脸大吼一声停下身形,体外火焰变得更为深邃,仿佛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般。 一息之后,程景平的拳头轰至,秦广王目露杀机,同样一拳轰去,只是这一拳总是有那么几分仓促之意。 两人再次对轰一拳,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竟是程景平被狠狠轰飞!秦广王同样不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召出了一面铜镜,一道金光激射而出。 倒飞而出的程景平还没想清楚这秦广王为何突然实力大涨,便被一道金光笼罩,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却是已经回到了王家村中。 “醒了啊,叫你少喝点吧,每次都被楚大哥灌醉,下次不让你们喝酒了!自己洗漱下过来吃饭。”一道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景平脑中一片恍惚,记得自己之前还在同人激战,怎么突然就在王家村醒来了? 怎么,又听到了小妍的声音…… 突然脑海中涌入了大量的记忆——他同小妍在王家村生活的记忆。只是还未等他细细品味这些记忆,脑中便是一阵剧痛,一阵悠扬的钟声在脑海中不断回荡,打断了他的回忆,甚至——打碎了他的记忆! 程景平惶恐起来:“不!不!不要毁了我的记忆!不!” 只是钟声却没有就此停下,“铛~~~铛~~~铛~~~”一声声钟声缓慢而坚定的传出,越来越多的记忆被它击碎。 片刻之后,所有记忆都化为了虚无,这个世界开始晃动起来。程景平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眼前的一切都尽皆消失,自己又回到了冥界,仍然在倒飞而出。神识中的金钟罩停止了震动,程景平睁开眼睛,眼角还残留着一丝不舍,哪怕他知道这不过都是幻境。 秦广王此刻已经飞身来到了他上方,见程景平居然瞬间便摆脱了自己的幻境,心中微惊,攻击却不停,手握玉笏狠狠拍下。 程景平刚从环境中醒来,还是慢了一拍,躲闪不及,只能将防御开到最大,硬接了这一击。 玉笏狠狠拍在身上,程景平被轰入了地面深达三尺。尘烟四起,秦广王虽目不能视,却仍是没有丝毫放松,全身火焰凝聚成一柄方天画戟,激射向地面的深坑,欲要将程景平就地斩杀。 只是程景平又岂是这么容易陨落之人,生命道则运转,加上长生诀,瞬间将伤势恢复小半。石灵明在手,三千齑雷发动,坑中顿时雷光四射,一道电光冲出,狠狠刺在漆黑的方天画戟之上。 两柄神兵交锋,便如天雷同地火的大碰撞,无数黑色火焰同蓝色的雷蛇四下乱窜,将整片空间映照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只是这其中的凶险,即便是躲在外围的冥差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程景平这次终于感觉到了秦广王此刻力量的不同,在火焰力量之中,竟是包含了强大的死亡之力。他眉头紧锁,这秦广王应当是修炼火焰道则的强者,这股突然出现的强大死亡道则应该不是他自身的。 突然,灵光一闪,他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了,正是那条神魂上的道则锁链。这段时间太忙了,他都忘了这锁链既是将他们困在冥界的枷锁,同时也是一股可以借用的强大力量。 只是即便知道了这点,他也还是不知道如何运用这股力量。 在实力大增的秦广王面前,此刻的程景平却是有些不够看了,场上局势逆转,程景平这一剑却是根本无法抗衡那柄方天画戟,坚持了片刻后便被方天画戟上融合了死亡道则的火焰之力所侵袭,雷光不再耀眼,渐渐熄灭,程景平也再次被狠狠轰回深坑中,若非石灵明的材质不凡,怕是连它也要在这一击下受损了。 程景平吐出一口鲜血,却是无暇顾及伤势,只凭着长生诀来治疗,心神则是进入了神魂中去研究如何借用这根锁链上的力量。 秦广王自然不会给他时间去研究如何反败为胜,一个俯冲,手中火焰方天画戟再次出现,朝着深坑一个劈斩,一道火焰戟芒狠狠斩入地下,留下一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十丈深戟痕。 好在程景平早有准备,雷光一闪,电光火石间冲出了深坑,险险躲过这狂霸的一戟。知道自己此刻不是秦广王的对手,程景平不再硬拼,凭着三千齑雷的极速辗转腾挪,躲避秦广王的攻击。 周围围观的众多冥差见到程景平被大发神威的秦广王追得四处逃避,这才轻舒了口气,还好秦广王仍是他们心目中罕逢敌手的冥界一大高手。 只是秦广王的神情却没有他们那么轻松。这个莫名出现的敌人自身实力不弱于自己,而且也是一名冥差,只是不知为何却不使用自己的道则锁链,这才让他占了上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人的身上也开始慢慢出现一丝一缕的死亡道则了,看样子他竟好似是刚得到冥界承认,还不会使用道则锁链的力量!而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似乎开始慢慢摸索到了如何使用这股力量的方式。 秦广王面色沉重,若是被他完全掌握了运用之法,天知道他能运用多少道则的力量,到时自己便真有被他翻盘的可能性了。 被一个寂寂无名的陌生冥差击败?秦广王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停下身形,不再追击程景平,方才使用过的那面铜镜飞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不过几息时间便化出了无数镜子。法诀一指,无数铜镜将程景平包围在了中间,只在秦广王身前留下了一面。 他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手中火焰方天画戟猛地掷向铜镜,只见铜镜表面竟是荡漾起一丝波澜,方天画戟瞬间消失在铜镜中。而包围着程景平的无数铜镜中,方天画戟突然从其中一面内冲出,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 程景平一个急闪避过了这诡异的一戟,方天画戟没入了另一面铜镜之中,又从程景平身侧的一面铜镜中刺出,速度也变得更快了一分。 程景平心知不妙,这些铜镜已经将自己包围了,这柄方天画戟显然可以从任何一面镜子中冲出袭杀自己,而且速度会变得越来越快,总有一次自己会躲闪不及被他斩杀。当下,他果断停止了摸索道则锁链的使用方法,凝聚目前所能使用的所有锁链力量,准备一招灭了这些铜镜。 石灵明上黑芒大盛,无数黑色烟雾从剑尖扩散而出,形成一个黑色的圆环。程景平站立在黑色圆环的中心,眼眸中再无一丝眼白,漆黑如同深渊。 方天画戟再度袭来,速度又再次快了一分,瞬息之间便激射到了程景平眉心三寸外,极度的冰寒掺杂着浓郁的死气袭来,他的眉心已经结了一层黑色的薄冰,下一瞬便要丧命在这一击之下。 “十方,俱灭!”心中暗喝一声,黑色圆环光芒大盛,瞬间变为一道黑色光柱,通天接地!光柱仅仅持续了三息便突兀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随之消失的还有被黑光包裹的漫天铜镜,以及那柄险些斩杀了程景平的火焰方天画戟。 程景平转头,漆黑的眸子望了震惊的秦广王一眼,转身疾驰而去。 秦广王被这一眼望得冷汗直流,竟是呆立当场。片刻之后,程景平已经消失在天际,他才从那一眼的震慑中回过神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第218章 冥界动乱之始 许久之后,秦广王才神色肃穆地喃喃道:“居然让我有了一丝见到酆都大帝的错觉,此人到底什么来头?”莫名其妙同这等强者结了梁子,他的心情极度糟糕,也不管那些唯唯诺诺藏在附近的冥差,径直消失在了原地,回了他的宫殿中。 程景平虽说震慑住了秦广王,此刻的状态却是有些糟糕,神魂空间中充斥了各种负面情绪,群魔乱舞,魔音缭绕。若非金钟罩死命抵挡,怕是此刻神魂都已经被这些随着死亡道则涌入的负面情绪所侵占了。 说到底他还是小瞧了这道则锁链,没想到这股力量居然混杂了如此多的负面情绪,比寒若清南斗六星中的负面情绪还要难对付。也正因此,他才不敢恋战,逼退秦广王的攻击后便立马逃走,若是在战斗中被负面情绪所支配,即便不死也会从此失了灵智,成为一具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此刻见秦广王没有追来,他稍稍松了口气,寻了个隐匿之所赶紧降下云端。强忍着神魂中的魔音,布置了数个防御禁制后,这才盘膝而坐,全力清除神魂中的各种负面情绪。 神魂之中,各种负面情绪所幻化的妖魔鬼怪嘶吼着拼命冲击金钟罩。好在金钟罩乃是无我禅寺的大神通,程景平即便修习不深,此刻也还能勉力抵挡,钟声阵阵,佛音洪亮,顽强地将这些妖魔鬼怪挡在了神魂之外。只是仅凭金钟罩显然有些吃力,此刻钟声已经有些沉闷,佛音也开始沙哑,眼看是要抵挡不住了。 好在程景平终于摆脱了秦广王,可以全力施法了。神魂旁边一直悬停不动的慧剑猛地发威,冲出了金钟的保护,只见一片剑光亮起,十几个妖魔虚影顷刻间消散无踪。剑光不停,在小小的神魂空间中穿梭不停,一刻钟后,漆黑一片的神魂空间终于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万千妖魔尽皆消散,金钟安静了下来。 程景平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安全了。他重新变回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朝着一殿慢悠悠飞去,入城登上了一艘去往九殿的飞舟,朝着九殿疾行而去。 冥府的中央,北阴酆都大帝的宫殿中,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黑面虬髯,头戴王冠,身着黑色鎏金龙袍,身后有十二旒冕,端坐龙椅之上,正在同手下议事。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大殿门口。那里,一个白面美髯丹凤眼的高大男子双手背后,缓缓飘来。 作为冥府的实际掌控者,冥界最强者之一的酆都大帝见了来人竟然惊得直直起身,飞到来人身前双膝下跪,跪拜于地惊恐道:“帝君来此怎不通报一声?小的也好提前准备迎接大人。” “提前准备?准备把我给做掉吗?我的冥府最高统治者,酆都大帝庆甲。”东岳大帝黄飞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酆都大帝闻言大惊,连忙将身子伏得更低,大声道:“大帝冤枉,微臣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您才是这冥界的帝王!” “嘿,是么?那不如你来和我说说,你同地界都做了些什么交易?”东岳大帝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 酆都大帝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冷汗直流,痛哭流涕道:“大帝莫要被奸人挑拨,臣绝对没有背叛天庭啊!” 东岳大帝没再看他,径直走过他身边,在一众臣子的恐慌中来到了高台上原本属于酆都大帝的王座,一屁股坐下,他望着椅子皱眉道:“庆甲,你这椅子似乎不太稳啊,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小心可就要散架了。” 酆都大帝闻言心中一惊,忙匍匐着转过身来颤抖着说:“大帝饶命,大帝,小人真的没有背叛天庭啊!” “哦?可我听说就在冥府的旁边便有一个地界佛宗建立的佛国啊,难道是我听错了?”东岳大帝身体前倾俯视着跪倒在地的酆都大帝,声音中带着一股嘲讽。 酆都大帝心神急转,大声回道:“回禀大帝,那里确实是地界建立的,但却和小人无关啊。那地藏王是在封天大阵建成之前就来到了冥界的,潜伏了不知多久,待他崭露锋芒之时已经是近道强者了,小人……小人也稍逊他一筹。”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本帝冤枉你喽?可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东岳大帝半靠在龙椅上,不置可否地问道。 酆都大帝此时却是没了主意,自证清白?要如何做才能让大帝满意呢? 见他不出声,东岳大帝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想想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让我满意?省省吧,还是我来告诉你好了。我要你……灭了佛国,一个不剩,斩、尽、杀、绝!” 酆都大帝打了个冷颤,将佛国彻底剿灭?这可是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啊。而且就算是真照着大帝的意思办了,己方的损失必然也会很大,他会不会乘机夺了自己冥府之王的地位? 自从万年前自己同地界秘密交易,以地界资源换取他们在冥界的一席之地,这万年来冥府冥差的生活待遇才提高了不少。原本天庭对这冥界并不在意,只要上交的矿产没少,便从未派人来冥界视察过,怎么如今这高高在上的东岳大帝居然无声无息地亲自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一来便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同地界私下的那些交易,莫非是这地界哪里得罪了天庭?而且……似乎得罪得不轻啊。 天庭确实不太重视冥界,便是地界叛乱的消息也懒得和冥界通知,因为冥界的冥差不能长时间离开冥界,根本无法同地界一战。 只是这酆都大帝不愧是冥府之王,仅仅片刻功夫,便将局势分析得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自己再同地界绑在一起便是自寻死路了,他毫不犹豫赶紧表态道:“谨遵大帝旨意,小人立刻发讯息通知所有十殿阎罗,准备开战!” 东岳大帝微微点头:“好好办,还有机会将功补过。都下去吧,此地自今日起暂时便作为我的寝宫了,什么时候你灭了佛国,什么时候我再将此地还给你。” 酆都大帝诚惶诚恐道:“整个冥府都是大帝的,大帝愿意在此暂住,是冥府的荣幸。大帝若是不嫌弃,此地作为大帝来冥界时的临时寝宫便好。” 东岳大帝笑道:“庆甲,你知道的,我对这冥界并无兴趣,这冥府的事情总还是要交给你办的,别紧张。灭了那佛国,你继续做你的冥府之王,我不会再回来。” 酆都大帝吓得连忙道:“大帝才是这冥府之王,小的只是给大帝做事罢了。小的这便调集人手发兵佛国。”东岳大帝挥挥手,便当是送客了。 出了大殿,酆都大帝来到偏殿之中,升起殿中的禁制。确保东岳大帝看不到、听不着这偏殿内的动静后,他这才放松下来擦了把冷汗,重新恢复了镇定之色。一众大臣站立两旁不敢出声,今日之事也是他们这辈子闻所未闻的。东岳大帝虽说是这冥府的主宰,却早已不理冥府之事久已,今日之前也是从未来过冥界,不曾想今日第一次来到冥界,便差点夺了酆都大帝的权。 酆都大帝闭目思索对策,面色变幻了多次,似乎难以下决断。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地下令道:“去,通知十殿召集人马,三个月后发兵佛国。” 手下一个传令官闻言郑重应下,转身便要飞出宫殿。酆都大帝突然又道:“慢着,给九殿的传令中多加一句,让他派个最好的探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佛国。” 那人身形一顿,似乎有些迟疑,毕竟东岳大帝可就在旁边的大殿内呢…… 酆都大帝冷哼一声,那人一个激灵,这才惶恐地回道:“臣,遵命!” 望着他逃命般地飞出偏殿,酆都大帝再次陷入了沉默。有了地界的各种物资和丹药,他们这些冥差才能在这冥界活得稍微好些,不用天天担忧寿元问题。若是佛国被他给灭了……即便是他提前通风报信了,也不确定是否还能从地界得到生息丹。而若只凭天庭发放的玄胎丸,他们体内的生机定然会被死气所侵扰,让他们折了寿元。事实上即便是加上生息丹,也无法完全抵挡死气无时无刻的侵袭。 想到这里,酆都大帝心中不由升起一团对天庭的怨气。可那又怎么样?自己根本便不敢反抗,否则单凭留在天庭的一缕神魂,便能轻易杀死自己。他有些颓然,即便是成了这冥府之王,又能如何?生死皆在他人手中,不过只是一具提线木偶罢了……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十殿阎王耳中。对于这个突兀的命令,他们皆是有些抗拒,只是却又无力反抗,只得依令行事,开始召集手下冥差,准备同佛国大战。 这边,程景平也来到了九殿外。只是这城中厉兵秣马的氛围却是让他心中一突,莫非自己在一殿大闹的事情败露了,这是要抓自己?可看这些冥差汇聚的方向似乎也并不是为他而来的。 飞舟停在了九殿内,程景平强装镇定地下了飞舟,见没人来抓自己,暗自舒了口气。他走到街上拉住一个亡魂询问道:“城内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何这些冥差都行色匆匆,一脸严肃?” 亡魂正在惊恐地奔走,突然被人拉住正欲破口大骂,却见拉住他的是一个冥差,顿时吓得口齿打颤道:“回……回禀大人,听闻……听闻是要开……开战了。” “开战?同谁开战?”程景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不知道。”亡魂结结巴巴地回道。 见问不出什么来,程景平放了他离去,朝着城中最繁华之地飞去,那里必然就是九殿冥差办公所在。 几日后,他来到一座大殿前,这里的冥差不像街上看到的那些行色匆匆,虽也面色肃穆,却还算是镇定。这里正是负责九殿中一应资料的神机阁,他们不用上战场,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紧张,只是同所有冥差一样,他们也不希望同地界彻底闹翻,相比将自己赶到冥界的天庭,他们倒是对地界的观感更好一些。若是没了地界的资源,他们的日子无疑会比现在难过许多。 程景平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来,趁着对面冥差伸手来接的空档悄悄递上了十枚齐阳丹,偷偷传音道:“这些丹药效果不亚于生息丹,算是老头子的小小见面礼了。” 原本因为开战的消息而愁眉不展的冥差顿时眼前一亮,换上了一副笑脸:“这位老哥好生客气,看面相生得很,不是本地冥差吧,来此有何要事?” 程景平见他受了丹药,心中略喜,总算不用大打出手了,和和气气的多好。这生息丹自己路上又炼制了不少,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老头子来自六殿,奉命来查一个亡魂的去处,听闻她在此处,因此才来叨唠。”程景平笑着说道。 “查亡魂去处?这个就有些麻烦了,这九殿之中每日来往的亡魂不计其数,找一个人便犹如大海捞针般。”冥差挑了挑眉,面露为难之色。 程景平又悄悄递上十枚齐阳丹,恭敬道:“大人费心了,此人姓蚩,生前是地界巫黎大陆之人,大概死亡时间在一甲子之内,我也就只知道这三个信息。大人但凡找到符合这两个条件之人都告诉我便行。”他没有太过详细地给出蚩小妍的资料,以免让人知道他要找的是谁,从而被有心人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这会让蚩小妍陷入危机之中。 冥差笑眯眯地收下了丹药,再无为难之色:“老哥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公务,自当配合。给我一个礼拜时间,届时你再来,我自然会帮你找到人的。”眼珠子一转,他又传音道:“不过,老哥说的都是真的吧,若是这药效不如老哥说的那么好,这找人可就难了。” 程景平自然连连点头:“放心,小哥大可以找人试试,一个礼拜后若是无效,老头子任杀任剐。” 冥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程景平趁机再问道:“小哥,听闻这是要打仗了?和谁打啊?” “唉,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说是要对佛国发兵了。”聊起这个,冥差叹了口气。 程景平心中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219章 奈何桥中孟婆汤 离开神机阁,程景平找了处偏僻角落暂时住下,静等一个礼拜后去听蚩小妍的消息。只是冥府对佛国发兵的消息却搅得他心神不宁。 是否需要去佛国助阵?此地离着佛国甚远,冥府中也没有去佛国的飞舟,若是光凭自己的速度,怕是战事结束了他都还未赶到佛国。可佛国毕竟是无我禅寺的高僧所建,而且那日若非借着地藏王的名号,他或许也早就死了,更不用提若是没有佛国,地界的高手将尽数被地界的残缺天道所压制,实力停滞不前。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对此次冥府出兵佛国坐视不理。 可若是此时去往佛国……蚩小妍还能等到自己吗?她是否就在此地受苦? 程景平陷入了纠结中,无法抉择。 一个礼拜过得很快,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呆坐了七日还下不了决定的程景平舒了口气,自己虽然做不出抉择,但好在时间已经帮他选择了。不管这个选择是好是坏,自己总归是无需纠结了。 顶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猩红双眼,他起身去往了神机阁。 七日前的那名冥差正东张西望地四下扫视街道,突然一个身影印入他的眼帘:“老哥,你可来了!”冥差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兴奋,显然程景平给的丹药让他很是满意。 “可是有消息了?”程景平见状也是颇有些激动,脚步不由又快了几分,倏忽间便到了他身前。 “这个……消息倒是有消息,只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冥差的神色有些闪烁。 程景平心中一紧,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紧张道:“怎么回事?那人死了?” “死?那自然没有,冥界规则不得杀害亡魂。”冥差一愣,忙摇手解释道。 程景平松了口气,没死就好,继而疑惑道:“那到底是什么消息?” 冥差探头探脑看了看四周,这才对着程景平传音道:“我在神机阁中查了许久都查不到符合你所说条件的人,后来才在一本机密玉简中查到了一人符合你的描述,此人……被孟婆要走了。” 程景平闻言一惊,怎么又牵扯到冥界巨头孟婆了? “那人长得什么模样?”程景平皱着眉头想再次确认。 冥差将那人的虚影展现给程景平看,果然正是蚩小妍无疑。程景平心情更显沉重,只是表面上却是假装轻松道:“呼,还好不是此人。小哥真就查不到其他人了?” 那冥差闻言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事牵扯到了孟婆,能不掺和是最好的了。他摇摇头无奈道:“确实是没有了,除非他的保密等级比我现在查到的还要高。” 程景平叹了口气道:“唉,难道是情报出错了,此人并不在九殿中?看来只能去别处再找找了。顺便问句,那名被孟婆要走的人到底什么来历啊,居然能被孟婆看中?” 冥差有些紧张的传音道:“这我哪能知道?那份玉简的保密等级倒是不高,大概就是孟婆同我们平等王做了笔寻常交易,由于上不了台面,就给算进了机密中。可毕竟是机密,能不提最好啊。此次我也算是冒了不小的风险将此事告诉老哥你啊。您老可千万别到处瞎传去,到时给我们都惹麻烦。” 程景平自然是笑着百般答应,末了再给了冥差三枚齐阳丹,算是他冒险的补偿。冥差自然是万般满意,满脸笑容地送走了程景平。 离了神机阁,程景平面沉如水。原本以为小妍就在这冥府之中,以之前同秦广王对战的情况来看,只要自己能自如运用冥界道则的力量,应该可以不惧任何一个十殿阎王,大不了就抢。可如今孟婆却突然横插一手,这就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孟婆实力到底怎么样。 孟婆为何会向平等王要走了小妍?程景平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按理小妍的实力并不强大,应当引不起这等大佬的注意。而除开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更为急切和两难的选择在等着程景平:是去奈何桥救蚩小妍,还是去佛国抵抗冥府的进攻? 这个困扰了他七日的问题原本以为时间已经替自己给出了选择,不想原来竟是一个更艰难的抉择。 眉头拧得像麻花一般,眼中的血丝几乎要蔓延到脸上,程景平浑身不停地抖动,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做这个抉择。 程景平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思考了多久。只是终于,他的全身一松不再颤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轻出了一口浊气,似乎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飞上了高空,分辨了下方向,朝着九殿外义无反顾地激射而去。 再难的抉择,也总要给出个答案的,无论这个答案是什么。 而程景平的答案,是蚩小妍。 对他来说,为地界而战才是他的选择,而为蚩小妍而战——是他的责任…… 没日没夜地飞了许久,一座雄城终于出现在他眼中。同冥府十殿一样,这座城池也全部是由石块所建的。只是这城的规模要比他见过的几殿都要大的多,毕竟是以一城便能抗衡冥府的存在。城中的一侧有一座巨大的水池,占地大约有城池的十分之一。水池中装的却不是清水,而是一池碧绿色的药液,正是传说中的孟婆汤。水池边有十二个生肖兽首,一刻不停地往地上的海碗中倒着药液。无数亡魂排成十二条长龙等着喝这一碗孟婆汤,完成他们在冥界的最后一站,投胎转世。 望着城门之上的“奈何桥”三个大字,程景平却是失了主意。他仍是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去处理此事,是直接找到孟婆?还是先暗中调查? 降下身形,抬头望着那巨大的“奈何桥”三字,程景平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如今时间紧迫,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大步跨入了城中,他开始打听孟婆所在。 问了一圈,程景平惊奇地发现这奈何桥的亡魂对自己竟没有半分畏惧之心,同冥府中亡魂的反应大相径庭。 显然,此地的冥差并没有压榨亡魂,这让程景平对孟婆的观感好了许多,原本打算直接打杀过去的想法也不禁犹豫起来。 过了个把月,程景平终于找到了奈何桥的中心——往生殿。 这是一座宫殿群,由无数座建筑构成,占地极广,程景平的天人合一也无法探查出它的全貌。只是他却并不觉得这往生殿有多恢宏,因为他同整座奈何桥一样,都只是用普通石块所建,并没有任何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相比冥府的几殿,可谓天差地别。若非再三确认,程景平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而如此质朴的建筑风格,也让程景平对这奈何桥之主——孟婆,又多了几分好感。 随意找了一个外围的冥差,他拱手道:“这位小哥,我想查一个亡魂的下落,不知该前往何处?” 这名冥差正忙着为亡魂办理转生的手续,忙得焦头烂额,听到程景平的话,仍是耐着性子一边工作一边回答道:“查亡魂下落?奈何桥的亡魂都是要投胎的,要么就在城中,要么便不在冥界了,自然也无法在冥界查找他们的下落。” 程景平又问道:“那若是还在奈何桥的话如何找到人?” 那名冥差摇摇头:“没法找,此地亡魂都是来投胎的,之所以在此逗留,不过是因为人太多了一时轮不到而已,我们自然也不会去登记他们的住处。” 程景平皱眉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人吗?”他不相信奈何桥中就真的没办法找人。 冥差思索了片刻回道:“理论上来说倒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请孟婆大人帮忙,整座奈何桥都是孟婆大人的灵器,她自然能感应出城内所有人的行踪。只是大人日理万机,却也从未见她出手去找过哪个亡魂的行踪。”说到这里,此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你是谁啊?为何要在奈何桥找人?”只是却已经没了程景平的身影。 还是需要请孟婆帮忙吗?原本以为可以像在九殿一样悄悄就把事情办了的程景平有些无奈。以孟婆的地位,自己又如何能够轻易见到她呢?程景平苦笑一声,还是决定再多问问吧,或许还有其它方法。 一个礼拜过去,程景平在问了上百个冥差后,总算是彻底死心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朝着往生殿飞去,只是这次却是已经易了容。 飞到往生殿的外围,程景平并未如之前一般停下,而是要直直向内闯入。 十名冥差突兀的出现在空中拦住了他,为首之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往生殿!” 程景平二话不说,数道天雷自指尖激射而出,朝着他们袭去。几人如临大敌,为首之人大喝道:“强敌来袭!结阵!” 其余九人闻言,瞬间见他围在中央,各自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一个漆黑的光圈自他体内扩散而出,顷刻之间将几人全部笼罩其中。程景平的几道天雷轰击在光圈之上闪烁了几下,竟是同这漆黑的光圈同时消散了。 程景平略微一愣,看来这奈何桥中的冥差实力要比冥府中的更高一些,原本以为自己这几道天雷就足够击退几人,看来得加把劲了。 他的神色不由的也严肃了几分,冥差的实力都比冥府强,这孟婆的实力或许也会比十殿阎罗强上一截? 剑气激射,程景平加重了一分力道,这次总算将几人击退。只是却不像冥府中的大开杀戒,念着此地冥差的品性,他只伤不杀,仅仅只是将众人击退,朝着前方再次疾驰而去。 而随着那人的一吼,更多冥差已经聚集而来,程景平展开天人合一,同时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他需要在被冥差包围之前找到并飞到孟婆身前,否则被四周赶来的密密麻麻的冥差包围,即便他实力再强,也得饮恨此地了。 只是这往生殿又岂会这么好闯?不过是飞出了不到一里,前方已经来了一名浑身散发着浓郁死亡道则的强者。 此人浑身缭绕着一阵黑烟,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上来看,居然是名女子,没有穿女子衣裙,反而是一身干练的劲装,似乎也擅长贴身短打。 程景平没空与她缠斗,速度不减,正欲以十方俱灭直接败敌,却见前方又来了两名敌人,从身上散发的死亡道则来看,皆不是易与之辈。 左边那名赤裸着上身的雄壮男子口吐青烟,似乎是个火焰一道的高手,右边赶来的那人却是一名瘦小男子,身材倒是与胡三有着几分相似,看他来时的速度,相当不凡。 三人显然配合默契,那名女子同右边身材矮小的男子一同袭来,欲要近身缠斗,而雄壮男子却是大嘴一张,烈焰朝着程景平喷薄而出,将二人淹没其中隐藏身形。 程景平自讨若是单对单,几人皆非他对手,但三人联手却是让他有了几分危机感,若是幸存侥幸,怕是有被翻盘的可能性。况且附近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冥差,自己必须一招制敌才行。 当下他也不敢怠慢,背脊上五大图纹尽数亮起,雷电极速加身,手中石灵明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朝着天人合一中探查到的二人冲去。 火焰中发出两声闷哼声,两道人影从火焰中激射而出,尚未落地便已喷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显然是被程景平重挫了。 随后程景平毫发无伤地冲出火海,一剑斩向最后一人。那人面露惊骇之色,显然没想到这次的敌人居然如此强大。收了火焰,他急速后退。只是论速度,他同样逊色程景平良多,眼看就要被这一剑斩中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石碗疾驰而来,竟是硬生生挡下了程景平这一剑。 “地界剑宗程景平?”一道柔和悦耳的女声传入程景平耳中。 第220章 孟婆是谁? 程景平一惊,瞬间消失在原地,倏忽之后退到了十丈开外警惕地望向传音的来处。那里——正是孟婆所在。 程景平眼神微眯,死死盯着那里,心中疑惑不已。自己如今的样子早已易容过,同原先的样貌相差甚远,便是胡三也不可能单凭样貌认出自己。那么便只能通过自己的功法来辨认了,可自己从未来过冥界,即便是孟婆听说过自己,也不可能短短不到半刻钟就凭功法认出了自己。 “别瞎猜了,过来聊聊,想必你是为了蚩小妍而来的吧?”孟婆笑着传音道。 程景平听到“蚩小妍”三个字,再无法保持镇定,急忙传音询问道:“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已经投胎转世了,我对你们都没有恶意。” 投胎了吗?程景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开心还是遗憾。终究还是没能再见她一面,可她能顺利投胎转世,也算是一种最好的结局了吧。 怅然若失中,他呆呆地向着孟婆所在的大殿飞去。一道无形的屏障打开,让他可以顺利进入殿内。原本正在涌来的无数冥差也各自打道回府,显然都收到了孟婆的命令。 程景平落在大殿的石质地板上,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正坐在一个巨大的药炉边专心炼制药液。 “来了啊,稍等片刻,这炉孟婆汤就快炼制好了。”女子抬头望了程景平一眼,柔声笑道。 程景平面露惊色。这就是孟婆?传闻中孟婆不应该是以为白发苍苍的老妪吗?可眼前这人却是长得倾国倾城,实在同传闻差了太多了。 果然传闻不可信啊,程景平摇着头苦笑一声,随意找了条凳子坐下。这大殿的装饰极为简单质朴,完全没有一城之主的气派,他甚至都没找到一张椅子。而殿中最主要的物件就要数那个巨大的药炉了,占了整个大殿一半的地方,这也是殿内唯一不是石质的东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孟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离开了药炉。两名冥差熟练地扛起药炉飞出了大殿,想来是要将这些刚炼制的药液倒入城中那个巨大的药池中。 孟婆走到一张石桌前,示意程景平也坐过来,随后她便开始熟练地泡起了茶水。她泡得小心翼翼,显然是怕浪费了茶叶。只是程景平虽不好茶,却也看出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茶叶。 孟婆似乎知道他的疑问,笑着解释道:“不是什么好茶,只是在这冥界也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了。这一包茶叶可是我十年的量了,可不能浪费。” 程景平笑了笑问道:“不知前辈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孟婆轻笑,反问道:“不是少侠硬要闯往生殿来找我吗?” 程景平讪讪道:“是晚辈唐突了,晚辈查到前辈向那平等王要了蚩小妍,一时担心,这才冒犯前辈了,还请前辈责罚。” 孟婆给他倒了杯茶:“我大概能猜到你来此的原因,倒是也能理解,况且你也手下留情了,没对他们下死手,此事就此揭过吧。方才见到你,倒是真让我吃了一惊,传闻你自天庭一战后便神秘失踪了,不曾回到地界,怎么却是来了冥界?” 程景平心中一突,这孟婆似乎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见程景平面露迟疑之色,孟婆笑道:“看来你还是对我有些戒心,好吧,其实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都说与你知道吧——我,其实也是地界在冥界的棋子。” 程景平身躯一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这孟婆居然也是地界在冥界下的一步棋?可传闻中孟婆出现的时间可是比地藏王要早了不少啊,几乎是同冥府的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罗同时期的人物,难道地界早在那时就已经开始布局冥界了? 孟婆小嘬了一口茶水,再次笑道:“我乃是人皇尧的女儿,本名女英。一万多年前的封神大战,我父不曾出现在战场,因为他知道这场仗不过是三清的一个游戏,不管输赢,地界的结局都无法改变。黄帝前辈选择了隐于幕后在地界布局,而我爹,则是在那是便选择了进入冥界,为地界寻找一个新的希望。” 彼时的冥界,原本的统治者血河老祖在同天庭一战后被斩杀,手下高手也无一幸免,皆被天庭所灭。酆都大帝带着十殿阎罗君临天下,开始建立冥府,统治冥界。无数不愿臣服却又无力反抗的冥界本土生灵无奈只得四散逃离,而这,就给了当时的尧帝机会。他乘机悄悄收拢这些冥界本土生灵,待到有一天女英感受到了冥界的道则锁链,成为了这冥界独一无二的转生之人时,他才终于敢以这些冥界本土生灵为底子,建立了这座奈何桥。 奈何,奈何……地界已经注定被天庭所统治,他已无可奈何,只得在这冥界建了这奈何桥,为地界保留一丝火种,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地界东山再起。 可惜他没能等到地界的崛起,奈何桥建立之后不过一甲子,他便寿元耗尽陨落了,这奈何桥,也就顺理成章地传到了女英手中。 凭借着冥界唯一负责转生之人的身份,女英化身孟婆,将这奈何桥建得越发庞大,在冥界之中站稳了脚跟,等待着地界崛起的时机。之后,几千年前,地藏王受黄帝指派来到了冥界,孟婆便乘机同黄帝建立了联系。她暗中给冥府施压,借此让冥府有了再拉一方势力来牵制孟婆的想法,这才让地藏王的佛国无比顺利的在冥界站稳了脚跟,同奈何桥一明一暗共同在地府中扎了根,为地界留下了提升实力的唯一一丝希望。 孟婆将这段历史平静地说完,对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又小酌了一口。 程景平安静地听完她的话,心中沉重无比,原来除了黄帝前辈一方,尧帝前辈也早早便为了地界在做布局了,只是他选择了另一条更难,更默默无闻的路。想想地界这近万年的歌舞升平,他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替地界万千修士扛起了重担,砥砺前行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问了个一直不解的问题:“前辈,这冥界为何都是天庭的人成为冥差?到底什么是冥差?” 孟婆顿了顿,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茶水被她轻轻放下,叹了口气,眼中透着一股苍茫寂寥和万般无奈。 “冥界同天界和地界不同,天地两界只是容纳生灵,天道规则并不会显现。但冥界的作用却不仅仅是接纳死者亡魂,更要起到生死轮转的功能,而这个功能却不是此界生灵能实现的,因此便只能由冥界的天道规则来做了。天道规则没有实体,因此许多事情便需要假借修道之人来做,这些人便是冥差了。天道规则会选择合适的人来做冥差,以道则锁链赋予他力量,同时也规范他的行为,若是冥差做了任何违背冥界天道规则的事情,瞬间便会灰飞烟灭。然后,天道便会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来为它做事。”孟婆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唏嘘继续说道:“至于冥差的人选,并不仅限于天庭之人,只不过在冥府之中,所有原本的本土冥差,全部都被天庭杀干净了,因此你才只能见到天庭的冥差。奈何桥中便有许多冥界本土生灵成为冥差,方才阻拦你的三人中,那名女子便是冥界本土冥差。” “原来如此,那即是说即便冥府被我们彻底剿灭,冥界也会重新选出相应的冥差来,冥界生死轮转的秩序并不会受到影响?” 孟婆点点头,笑道:“其实我在很久之前便从轩辕前辈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因此那日蚩小妍来到冥界之后,我便同那平等王做了交易,免了她的劳役,送她转世投胎。只是那时也不曾想到你会来冥界兴师问罪。” 程景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怪前辈能从晚辈的功法中就猜出我的身份,让前辈见笑了,见笑了。” 见了程景平的窘样,孟婆也不禁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好了,说说你是怎么来到冥界的?” 程景平于是将自己从空间乱流中落入冥界后的事简单同孟婆说了一遍。 “意外吗?”孟婆笑道:“或许这就是你的命道吧。不过是意外来了趟冥界,便碰上了冥界大变。你可知冥府已经出兵佛国了?” 程景平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孟婆叹了口气道:“即便是以我奈何桥加上佛国两方的实力,对上冥府也还是难有胜算。”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沉,佛国和奈何桥是地界唯二能提升高手实力的地方,而且奈何桥是作为暗子存在的,那么便不能明着同地界有过多联系,少了佛国,对地界提升实力影响极大。 “那不知前辈作何打算?是否要去援助地界?”程景平想听听孟婆的意见,作为奈何桥的城主,他相信孟婆定会有主意。 “我还未做出决定,若是前去救援,很可能我们双方都会在这一战中被天庭覆灭,奈何桥的作用是为地界保留火种,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我们不宜出手,以免断了地界最后的希望。”孟婆摇了摇头为难道:“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地界了,只是不知地界如今的人皇帝辛会做出什么决定。这几天,应该就能得到地界传来的消息了。” 帝辛?程景平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陌生,露出一个苦笑,不知道这个解雨臣的前世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冥府的强者除了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可还有其它?” “原本就只有这些人,这其中酆都大帝要比十殿阎王的实力高出一截,我同地藏王的实力应该和酆都大帝相差仿佛,借助道则锁链的力量能有近道的实力。但据探子回报,此次冥府之所以会突然兴兵攻打佛国,是因为东岳大帝来了。此人自身就有着近道的修为,即便是没有道则锁链,也比我们这些借助外力才达到近道实力的人要强很多。”说起这个突如其来的东岳大帝,孟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近道强者,一只脚已经跨入大道的强者,女妭前辈便属于这一层次的强者,师傅南舟真人也已经接近了这一层次。想到他们二人的战力,程景平也是眉头紧促,虽说近道强者同真正的入道强者还有很大的差别,但也已经是此刻冥界的最强者了,加上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天庭虽对冥界不甚在意,但此刻在冥界的力量同样不是地界所能抗衡的。 “若是除去东岳大帝,我们可能同冥府抗衡?”程景平皱眉问道。 “若是集佛国同奈何桥双方之力,在顶尖战力上不会相差太大。我同地藏王合力,当能挡下酆都大帝和两位阎王,但自我们之下,只有五人能分别挡下一位阎王,还有三殿阎王无人可挡。而再往下的话冥府的高手就要远超我们了,毕竟我们在此也只能算是站稳了脚跟,势力还是远远不足以同冥府抗衡。”孟婆的语气中有些唏嘘,即便是地界费尽心机做的布局,仍然远不是天庭的对手。 程景平也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即便加上自己,也无力扭转战局。如此,只能等着地界传回的消息了,看看人皇帝辛如何决断吧。 趁着还有点时间,他暂时住在了这往生殿中,研究如何能够更好的掌握道则锁链的力量,以及自己所能掌握的极限在哪里。有着孟婆的指点,程景平的进步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七日之后,一只细小的飞剑犹如一颗流星划破冥界灰蒙蒙的天空,疾驰到了奈何桥的往生殿中,悬停在孟婆的寝宫之前。孟婆心生感应,挥手撤去防护禁制,将飞剑贴于眉心,闭目以秘法读出了传讯飞剑中的信息。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神色严肃地思考了片刻,开口对候在一旁的一名冥差吩咐道:“去将南剑蚩叫来。” 南剑蚩,自然就是程景平在冥界的假名。 第221章 地界的反击 程景平来到孟婆大殿内,神情严肃,他知道今日孟婆招他前来,怕是地界那边有消息了,不知那位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老友的人皇,给出了什么指示。 孟婆一挥手,殿内数道禁制打开,以防消息外泄。 “地界来消息了。”没有卖关子,孟婆直接进入了主题。 程景平没有开口,等待着下文。 孟婆在茶桌前坐下,给程景平倒了杯茶:“坐下说吧。” 程景平依言坐下,却没有心情喝茶。 “帝辛传来指示,让我们……袭杀了东岳帝君,策反冥府。” 程景平大惊,瞪大了双眼望向孟婆,却见她并没有太多的苦涩之意,似乎对这个指示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可思议。 袭杀东岳帝君倒还不是不可能的事,或许地界派来几个高手还是能做到的,例如他师傅南舟真人和女妭前辈。可要策反冥府……这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么? 孟婆见他这惊呆的模样,喝了口茶笑道:“是觉得策反冥府不可能?其实这两点中,对我们来说最难的还是第一点,袭杀东岳帝君。因为……东岳帝君从天庭带来了一套阵棋,封印了地界同冥界之间的通道。地界,暂时无力再派人来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程景平闻言揉了揉眉心:“这可就难办了啊,我们在冥界还有哪些高手?而且前辈为何说策反地府比杀了东岳帝君要容易?” 孟婆放下茶杯缓缓道:“不急,一个一个来,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你之前在冥府待过,可曾注意到那里的冥差对天庭什么态度?” 程景平回忆了下,答道:“自然知道,他们对天庭都颇有微词,言语中有着一股怨气。只是也仅此而已,要说他们有反叛之心,却是不可能。” 孟婆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自然是不会要反的,毕竟他们可都有一丝神魂留在天庭的,谁敢反?谁能反?况且现在东岳大帝就在冥府之中,更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因此,我们需要帮他们造反。” 帮?这事怎么帮?程景平突然想到了万妖谷中妖皇帝俊逼着他们去杀天庭来使的事情,心中恍然,这就是他们要杀了东岳大帝的原因吗? “所以,我们要杀了东岳大帝,让天庭对冥府起疑心,逼他们反叛?”程景平眯着眼猜测道:“可是他们还有神魂留在天庭,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啊。” 孟婆望着窗外冥界阴沉的天空叹道:“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神魂的问题,就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我们只需想办法将东岳大帝杀了,剩下的,地界自会安排。” 安排?怎么安排?程景平想不到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只是看样子孟婆似乎也不知道,便换了个问题:“那,我们如何击杀东岳大帝呢?” 孟婆收回目光,笑道:“这就回到了你方才问的问题,我们在冥界有哪些高手——够格袭杀一个近道强者的高手。不管是佛国还是奈何桥,我们这些明面上的高手必然会被重点关注,根本不会有机会袭杀东岳大帝,要做到袭杀,便必须由一些之前不被冥府关注的人来实行。佛国之中有一人,乃是地界派来修行的,实力精进速度极为惊人,如今已经默默成为能同地藏王一较高下的高手,此人名为藏骨。而我奈何桥原本并无此等本事的人,但你来了,所以我之前便说或许这就是你的命数。以你如今对冥界道则的掌握程度,也可参与这次袭杀。” 程景平皱眉,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即便凭着道则的掌握,自己也就是同孟婆、地藏王和酆都大帝一个层次,距离真正的近道强者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藏骨的实力进展虽出乎他的意料,但既然他们同处一个层次,那么即便他们两人加起来,要想袭杀东岳大帝这等近道强者还是颇为勉强的。 孟婆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开口道:“除了你们,或许还会有个帮手,只是这人是否会出手,还得看地界了。” 程景平疑惑道:“前辈说的是谁?” 孟婆摇了摇头:“地界的传讯飞剑中并未明言,只是说若他出手了,你们自然就会知道,届时你们便出手同他一起袭杀了东岳大帝。若是他没有出手,我们便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程景平虽心中疑惑,但既然帝辛这么说了,应当有几分把握,便也只能如此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我明日先行前去佛国,奈何桥的大部一个礼拜内当可出发。”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将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点了点头。 安静了万年的冥界,也终于无法在这三界大劫中独善其身了…… 而在这场大战的另一方——佛国之中,地藏王也将地界带来的消息告诉给了藏骨。二人却是没有如孟婆和程景平般沉重,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言语间神色淡然,似乎这关乎佛国存亡,甚至牵扯到地界生死的一战也不过只是平常事一般。 “地界有把握解决那些人的神魂问题?”藏骨执棋随意问道。 “应该是有些把握吧,不过十足的把握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这些冥差的神魂可都在天庭的严密保护中。”地藏王落了一子,笑着回答道。 “我倒是很好奇,地界要如何拿到封神榜呢?那可是天庭重宝啊,若是可以拿到的话或许咱们还能反过来控制天庭的神了。”藏骨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地藏王也被他的这一想法逗乐了,笑道:“你啊,真是太高估这些冥差的地位了。封神榜乃天庭重宝不假,却也只能分封三百六十五名正神,这些冥差何德何能能上封神榜?” 藏骨好奇道:“他们不在封神榜上?那天庭是如何控制他们生死的?” “神魂有强有弱,能上封神榜的自然都是最强的那批神。而除了那些正神外,天庭如今早已变为了一个臃肿的庞然大物,内里的神多如繁星。这些人自然也需要被控制,于是当初的太上老君便仿造封神榜,炼制了许多功能类似的灵器,以封印这些神的一缕神魂。我们地界的飞升前辈同这些冥差一样,一缕神魂都被封印在这种灵器中。”地藏王一边思考下一步棋子的落点,一边缓缓道来。 藏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说地界有些把握,若只是这些寻常灵器,难度倒确是比盗出封神榜要小多了。” 地藏王微微笑道:“那都是人皇帝辛考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我来操心了?你还是想想要如何袭杀东岳大帝这名近道强者吧。” 藏骨笑道:“何必为此烦恼?不是还有你们嘛,这种费脑的事情交给孟婆施主和大和尚你便好了,我只管出力就成。话说程景平这小子居然也在冥界,而且居然也成了冥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地藏王摇摇头,一子落下,笑骂道:“你个惫懒货,还不赶紧回房参禅去,等我们商量好了计策再出来。” 藏骨瞅了眼棋局,一脸坏笑道:“大和尚不老实啊,这是要输了想赖账啊。” 地藏王双手合十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再过几日孟婆便会带着程景平前来了,法师还是好好去准备下吧,袭杀一名近道强者可不是件小事。” 藏骨撇了撇嘴,怏怏扔下棋子转身离去:“知道啦,一切都听师兄你的便是。” 地藏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偷偷瞥了眼棋盘,却见藏骨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一子,竟是将自己一条大龙给围了,败局已定,顿时脸色一黑。 相比两位佛宗大能的波澜不惊,佛国内的普通小沙弥和冥差们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冥府来袭的消息刚一传开,众人便在一片惊慌中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备战,原本安静祥和的城中到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大家的脸上皆露出紧张和不安的神情。 地藏王感应了一遍城中的情况后,鼓起佛元,显化出端坐于莲台之上的巨大法身,高声咏念起佛经。 恢宏的唱佛声传遍整个佛国,众人这才感到一丝安详和安心,不自觉地也盘膝而坐,闭目咏唱起佛经来,个把时辰后,佛国内再没有惊慌失措的行人,无论是冥差还是小沙弥皆一脸微笑,从容不迫,恢复了心境。 地藏王面露微笑,收了功法,闭目坐禅。 孟婆和地藏王都在猜测地界要如何解决冥府中冥差的神魂问题,这是让他们兵变的前提。其实方法并不复杂,不过就是去将封印他们神魂的灵器偷出来罢了,只不过说得简单,要想实现却是千难万难。 这封印神魂之物本就是天庭控制众神最重要的手段,自然是万般小心严加看管,再加上轩辕黄帝刚偷偷摸进了天庭的兜率宫,闹得天界满城风雨,整个天庭之中的守卫更是比平时严了不知几倍。要想在此时偷摸进天庭重地,谈何容易? 但地界曾经有人差点把封神榜都偷出来了,相比而言,偷一件封印冥府众神神魂的灵器,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地界,剑宗新建的剑峰祖师堂前,帝辛搂着妲己坐在悬崖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夕阳。一轮红日缓缓降下,隐入云朵中,将那一方云彩映照得如同火焰一般橘红。几只仙鹤在云中穿梭,让这幅泼墨画多了几分生动,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妲己又往帝辛怀里缩了缩。 帝辛低头看了眼,温柔地笑道:“好歹也是修行有成的大妖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嘴上虽这么说,抱着她的手却是更紧了一分。 妲己靠在他坚实的胸口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火烧云发呆,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及至天色微暗,帝辛这才转头对着怀里的妲己轻声道:“抱歉。” 妲己也转头望向帝辛,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帝辛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眼膜看了许久,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只是叹了口气,再次望向天边的云彩。 他们之间,许多事并不需要说。什么此行危险,什么一定要活着回来之类的,都是废话!妲己曾经去天庭救过自己,又岂会不知道此行的凶险?更何苦如今的天庭比那时更加庞大,神也更多,危险系数自然比那次营救自己要更大。别说是妲己了,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不敢说就有把握平安归来,看看轩辕黄帝的结局就知道了。 可她能不去吗?他自然是不想让妲己冒险的,只是这个策动冥府反叛的计划就是她自己提出的,而整个地界,也只有她有经验,也有能力去偷那封印了冥府冥差的灵器。 妲己微微一笑,即便帝辛什么都不说,她自然也是知道他的心意,这便足够了。上辈子她看着他殚精竭虑,却碍于修为帮不上什么大忙。这辈子,她终于可以为他分担一丝忧愁了。 这,让她很是满足。 帝辛知道妲己的心意无法改变,除非自己强行出手将她囚禁。 “可惜来不及了,要不我还想要你陪我再看一次万彩磁光呢。”妲己颇有些惋惜地笑道。 帝辛也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她,可惜那时自己光顾着猜她的来历了,却是没心思陪她看万彩磁光。 今后,还有机会吗? 天边的霞光渐渐变得深沉,如鲜血般刺眼。夕阳无限好,却终归是要进入冥夜之中了。 妲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好了,时辰已到,我们该出发了。” 帝辛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默默打开空间通道带着妲己来到了刚被加固了封印的封天大阵前。他一言不发地打出一连串法诀,将封印打开一个缺口。妲己最后转身看了他一眼,笑道:“等我回来。”随后一步跨入了缺口,去往了天界。 帝辛望着关闭的缺口,呆呆地喃喃道:“等你回来,我帝辛,一定等你回来。” 第222章 势均力敌 冥界九殿外,乌泱泱的冥府大军集结在城外,肃杀之气直冲云霄,一股让人窒息的氛围扑面而来。酆都大帝立于大军最前方,望着佛国方向大喝一声:“出发!给我扫灭了佛国!” “扫灭佛国!扫灭佛国!扫灭佛国……”身后大军齐声大喝,声浪排山倒海,惊得九殿内的众多亡魂都不敢出门,躲在石屋中瑟瑟发抖。 十殿齐出,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在冥界的历史之中也只有天庭占领冥界的那一战可以相提并论。 酆都大帝面色肃穆,一挥手,示意大军安静,随后大喝一声:“上船!”飞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飞舟。 身后大军有条不紊地一一登上相应的飞舟,大军开拔,朝着佛国疾驰而去。 飞了没几天,酆都大帝便收到了奈何桥异动的消息,他对此似乎早有预见,并未有过多的意外之色,只是嘲讽道:“就知道他们不会老实,唇亡齿寒,灭了佛国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他们了。不过也无所谓,我们的实力足以将他们一同剿灭。而且如今我们再去奈何桥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直接在佛国将他们一网打尽。嘿,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十殿阎王闻言也是一阵冷笑,只是眼神中却又透出一股复杂难名的情绪。佛国一灭,他们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因此他们对此事并不情愿,如今再加上奈何桥的参战,死伤必然要增加,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件好事。 至于战事的胜败,他们反倒并不关心。反正胜败都是天庭的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在冥界占据再大的地盘又能怎么样?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全占了又能怎么样? 几人悄悄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一股深深的厌恶。 酆都大帝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只是却没有点破。唉,就当没看见吧。他转头望向飞舟外的远方,天地一如既往的阴沉沉,看得他不由地一阵反胃。 这狗日的冥界! 遥远的酆都鬼城中,东岳大帝双手背于身后,望着大部队的方向凝视。他没有参战,不是因为轻敌,而是因为不想让力量对比太过悬殊。这冥府是必定要清洗一番的了,即便酆都大帝灭了佛国,他同十殿阎王也必然是要治罪的。因此此战除了要除去佛国外,也有借此削弱他们实力,方便日后治罪的意思。 只是这些手下毕竟是他的老部下了,此刻要全部除去,黄飞虎也有些惆怅。望着大部队的方向看了许久,他终究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大殿中,静等消息。 佛国如今热闹异常,奈何桥的大军前日便已经到达了,这两日正在同佛国的僧众相互熟悉和演练配合。 程景平、孟婆、藏骨和地藏王四人在一间质朴的禅室中一边品茗,一边商量着即将到来的大战该如何打。 “我们的兵力合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冥府的一半而已,此战不能硬拼。”孟婆嘬了口茶首先开口道。 “此战,我们的优势便在士气上,我们往冥府送了那么多资源,这些家伙想必并没有自断财路的意愿,无非是被东岳大帝逼着来打这一仗,士气方面必然萎靡。”地藏王微笑着说道。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优势再度放大。”孟婆意味深长地看向地藏王问道:“佛国,准备好了吗?” 地藏王收起了笑容,神情悲鸣地高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世间疾苦,佛门中人又何惜为众生入劫一次。” 程景平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此战不论胜败,奈何桥同佛国都必将血流成河,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城中清空了吗?”孟婆点点头,换了个问题。 “三日前刚刚清空,所有无关人员和战力低下之人全部都已经离开了,我们可以放手一搏。”地藏王平静答道。 藏骨果然如他所说,压根懒得掺和制定作战方案的事情,只是在一边喝着茶,一言不发。程景平迟疑片刻,开口问道:“是否能在途中袭击他们?” 地藏王笑道:“佛国中人大部分不擅长隐匿行踪,怕是无法埋伏他们。奈何桥中可有能人?” 孟婆沉思片刻,也是摇摇头道:“奈何桥中虽有不少擅长此道者,但修为都偏低,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老实在佛国中以逸待劳吧。” 程景平闻言,也只得略微可惜地点点头。 地藏王看了程景平和藏骨一眼,严肃道:“此战,你二人记住绝对不能出手。我们的目的是要袭杀了东岳大帝,所以我们会尽力营造出势均力敌的假象逼东岳大帝前来,而你们两人的任务便是在他到来的必经之路上袭杀他。不管我们的形势有多危急,记住你们的任务。你们一旦提前出手,我们此战便真的输了。” 藏骨同程景平皆郑重地点点头。这一仗的胜败并不在城中,而在城外,在他们的身上…… 约莫个把月后,地藏王心神一动,面色严肃地闪身到了高空,却见孟婆、程景平和藏骨也都同时出现在了高空中,四人眼中皆是凝重之色。 天边,数百艘巨大的飞舟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呈遮天蔽日之势。 城中的数万修士并未乱了阵脚,迅速来到城中各个建筑中开启了阵法,一个金砵虚影顿时笼罩全城。正是佛国的守护阵法,以整座佛国中的各种建筑为阵眼,以整座佛国为阵基的“金钵大阵”。 天边的飞舟群如同一道道流光,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佛国外三十里处。飞舟上流光溢彩,各种攻击同时亮起,毫无任何前兆地朝着佛国袭来,狠狠轰在“金钵大阵”之上。 大阵之上荡漾起阵阵涟漪,却是并未有丝毫破碎的迹象。 一轮轰击之下,大阵完好无损,而飞舟也已经将佛国完全包围在了其中。自飞舟之上整齐划一地飞出了将近十万冥差大军,分为十一个方阵凝视着佛国,威势慑人。 酆都大帝带着十殿阎王立于大军之前平静地说道:“地藏王、孟婆,你们投降吧,天庭不是你们能对抗的。” 地藏王同孟婆带着城中十名高手飞上高空同他对视,气势丝毫不弱。 “庆甲,你可别在这里虚张声势,这里是冥界,我们面对的也就只是你冥府的人马,可不是整个天庭。”地藏王一边缓缓拨弄着佛珠,一边笑道。 酆都大帝也不恼怒,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我相识也有数千年了,我冥府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若非我们允许,你根本不可能在这冥界建立佛国。如今,我们不允许了,你们若是不降,我便杀光你们,这不是劝告,而是通知。” 孟婆笑道:“好个霸气的冥府,你的通知我们收到了,那就请回吧。” 酆都大帝神色平静,轻声道:“结阵。” 作为冥界最大的势力,冥府自然对佛国和奈何桥都做过研究,这守护大阵虽是首次现世,其威力却也没超过他的预计。以酆都大帝的阅历,不过谈话的片刻便已经看出了此阵的玄妙,当下吩咐大军结阵,朝着城中一些建筑猛攻。这些建筑,便是大阵的节点,只要有一处被攻破,大阵便会立刻分崩离析。 地藏王同孟婆对视一眼,神情严肃,显然这酆都大帝的棘手还超出了二人的预期。如今冥府找到了大阵的各个节点重点进攻,这个大阵怕是撑不了多久。 地藏王传音道:“看来只能提前出手了。” 孟婆神情沉重地点点头。一挥手,城中修士中无数人冲出了大阵朝着冥府袭去。 这些人并没有阵型,散开来铺天盖地急速冲向冥府。这阵仗倒是让冥府众人一惊,当下只得停下对阵法的轰击,朝着漫天的敌人攻去。 只是这些敌人身法灵活,又占据了先机,竟是有不少瞬间冲入了冥府大军之中,大军顿时有些凌乱起来。敌人虽然不多,不过几千人而已,但显然实力要比普通的冥府修士高出不少。加上身在大军之中,一阵冲杀之下,虽是不多时便被击杀,却也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这其中虽有不少是被他们击杀的,更多却是被己方冥府修士误伤误杀的,这让酆都大帝眉头微微一皱,这一波袭击虽很快平息下来,却让他看到了些出人意料之处。其一便是这些敌人的修为比自己的冥府大军普遍要高出不少,其二则是……他们皆不畏生死! 之前的消息中只知道佛国和奈何桥的修士数量,实力却是因为从未战斗过而无从得知,如今看来,难不成他们的实力都能高冥府一筹?酆都大帝神情凝重,若果真如此,这一仗冥府的伤亡怕是要大为增加了。 此时地藏王平静发话道:“庆甲,收手吧。我们的修士实力明显要高你们一筹,若要硬拼,我们虽然赢不了,你们冥府也要元气大伤,到时还能不能维持对冥界的统治可就不好说了。” 酆都大帝轻蔑一笑:“嘿,以为弄几千精兵就能吓住我了?你们的修士若都有这等实力我拔腿便走,不过我看你们也就这点精兵了吧?众将听令,给我继续轰击大阵。” 身后众修士闻言,重新结阵准备轰击大阵的节点。却不料阵型尚未摆好,对面大阵中就再次冲出数千修士,身法比之第一批修士更快,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冲入了大军之中,一阵冲杀之下竟是造成了比之前更为惨烈的伤亡。 短短一刻钟不到,两拨冲锋便已经结束,两拨修士皆被冥府全数击杀,只是冥府一方的伤亡数量却是两倍于敌方。 酆都大帝目中略微凝重了一分,却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第三波修士再次袭来,酆都大帝大喝一声:“随我一起杀!”身后十殿阎王随他一同冲向了数千敌军,他要亲自试试这些人的水平。 只是对面的地藏王和孟婆同样目光一凝,带着手下高手冲出了大阵,同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战到了一处,不让他们屠杀那数千修士。 数千修士轻巧地避过他们的战场,冲入了冥府大军之中,又是一阵杀声震天,数千修士毫无意外的迅速陨落。只是冥府这方也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众冥差的脸上出现了恐惧之色! 这仗本就是被逼着才打的,如今眼见敌人实力强大且悍不畏死,己方伤亡远超敌人,这些本就没有斗志的冥差心中顿时士气降到了冰点,再不愿拿自己的命去为天庭赢得胜利。 地藏王同孟婆看到那些冥差的变化,心中一喜,不再同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纠缠,找机会迅速拉开了距离。 “庆甲,还要继续么?我佛慈悲,不愿众生流血,此战便到此为止吧。我佛国同奈何桥虽不如你冥府,合力之下让你死伤个七成冥差却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地藏王高唱一声佛号,望着酆都大帝说道。 酆都大帝感受到己方士气的低落,眉头一皱,沉声喝道:“畏战者,死!继续给我轰开这个龟壳!” 身后数万冥差闻言虽有些不愿,也只能继续结阵攻击。而地藏王和孟婆同样神情有些沉重,城中再度飞出了数千修士冲向冥府大军。 而这次,这数千修士却没有如同之前的几波,片刻之间便被消灭,反而在冥府大军中大开杀戒,竟是造成了三倍于己方的伤亡!待得他们终于被围攻陨落,冥府中的修士士气更低,众人眼中皆露出惊惧之色。 正在同地藏王大战的酆都大帝见状,心中暗骂一声:“混蛋!”心知这些冥差的战意已经被彻底摧毁,根本便没有一战之力了,否则这次也不会出现比之前多那么多的伤亡,而若是再强行让他们厮杀,怕是伤亡会更大。 原本应该是一边倒的战斗,却是因为佛国和奈何桥的这不到两万修士,让双方的士气出现了反转,己方虽还剩下五万多修士,在数量上是敌方的两倍,却无人敢战,无人愿战! 这种情况纵观三界的历史中也是极为罕见的,而酆都大帝对此,却有些无可奈何。只得暗叹了口气摆脱了地藏王的纠缠回到大军之中先稳定军心:“大军原地休整!地藏王,我便给你个面子暂且休战,不过本座的耐心有限,若一个月后,尔等还不投降,便是拼尽冥府的一兵一卒,也定要把你们从冥界抹除!” 地藏王松了口气,正如酆都大帝所料,他们并没有那么多强大的修士,只不过是将最强的一批派了出来罢了,而方才这几千人,便已经是最后的精英了,再打可就露馅了。好在冥府的冥差本就士气不高,这一轮轮的冲锋,终于让他们崩溃了。 而酆都大帝此刻,应该便要联系东岳大帝了。如今,就等他来了…… 第223章 意料之外的第三人 地藏王和庆甲猜得不错,酆都大帝面色阴沉地安排好一应事务后,朝着十殿阎王冷哼道:“哼,都管好自己的手下!临阵怯战,若非如今正直用人之际,你们手下这帮鬼差全都没好果子吃!”,说完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十殿阎王见他离去,这才敢直起身来,擦了把冷汗,赶紧回去教训自己手下的一众鬼差。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这帮王八蛋不要命了可别连累他们! 酆都大帝来到一处僻静之处,脸上再没半分愤怒之相。面色凝重地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袖中取出一支飞箭,施法片刻将这里的情况记录到飞箭中,然后松开手,飞箭泛起一阵青光,急速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十来天后,酆都鬼城之中。东岳大帝正在悠闲地品茗,一只传讯飞箭划破夜空,激射而来,飞到他身前一尺,突兀地停了下来,悬在半空中。 东岳大帝瞄了飞箭一眼,眉头微皱,才不过这么几天,按理应该不会这么快攻下佛国吧?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召来飞箭贴于眉心,顿时酆都大帝的身影浮现而出。 不消片刻,东岳大帝已经听完酆都大帝带来的前线消息,摇摇头冷笑一声喃喃道:“居然连一个小小的佛国也摆不平?这冥府是真该整顿一番了,等这仗打完,全都换一批人吧,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换?怎么换?冥界的冥差数量可是固定的,除非有冥差陨落,才会空出道则锁链来增补新人,所以…… 东岳大帝缓缓起身,一股强大的威压自体内缓缓散发而出。一眨眼的功夫,他消失在大殿中,化为一道流光朝着佛国激射而去。 远离佛国的一处荒野之上,程景平同藏骨正藏身其中。程景平面露紧张地望向佛国方向,见战火暂时平息,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计划成功了。不久之后,又见一只传讯飞箭自二人藏身之地附近飞过,他对着藏骨笑道:“看来计划实施得挺顺利。” 一旁闭目躺在地上毫不紧张的藏骨懒懒道:“那就好,我们静待那个东岳大帝到来便是。” “大师一点都不紧张?”程景平好奇道。若是佛国那边的战况不利,他们又当如何? 藏骨睁开眼睛望着程景平笑道:“程施主,你的金钟罩和慧剑想来这些年的修行都停滞不前?” 程景平眼睛一眯,抱拳诚恳道:“大师慧眼,这些年来慧剑和金钟罩的修行一直不顺,进展缓慢,还请大师指点。” 藏骨起身笑道:“无我禅寺的功法不同于你剑宗,或者说佛宗的功法同你们道家不同。慧剑也好,金钟罩也好,无我禅寺的任意功法都一样,它们修炼的根基都是对佛法的领悟,或者说,是对心境的领悟,因此修为越高的佛宗大能,心境也越高。原先施主的心境豁达无碍,修炼金钟罩和慧剑并不难,可如今显然是有些蒙尘了。施主,此战之后不若便在佛国之中潜心修习一段时间的佛法吧,于你修为有益。” 程景平闻言沉思片刻,点点头:“多谢大师提点,此战若是一切顺利,便叨扰大师和地藏王前辈了。” 藏骨笑而不语,继续躺下闭目养神,仿佛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并不放在心上。 十几日后,一股庞大的威压自天边传来。藏骨同程景平望向天边,一道人影不急不缓地朝着佛国飞来。周身庞大的威压毫无顾忌地释放,仿佛是在昭告天下他的到来。 整个冥界能有如此滔天威压的人,便只能是自天庭而来的近道强者——东岳大帝黄飞虎了! 藏骨转头问道:“这就是近道强者的威压?那真正的入道强者有多强?” 程景平肃穆道:“天庭那一战,主要是我师傅、女妭前辈和各位天庭的飞升前辈在同那些神将抗衡,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东岳大帝虽是近道强者,同真正的神将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鸿沟。硬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十岁小孩和成年人的差距。” 藏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今人已经来了,我们要出手吗?” 程景平也是眉头紧锁,不知是否要出手:“再等等吧,单凭我们二人或许有一定胜算,但绝对留不下他,还是再等等看吧,帝辛所说的帮手是否会出现。” “若是他同冥府大军汇合,我们便没有机会袭杀了,最多让他再前行百里我们便必须出手了。”藏骨平静道。 程景平点点头,紧张地望着天边不断接近的东岳大帝。 九十里…… 八十里…… 七十里…… 远在佛国的地藏王和孟婆也终于察觉到了这股缓缓而来的强大威压,心神微动,知道东岳大帝终于来了。若是程景平二人不能杀了他,那么佛国同奈何桥所有人便要命丧此地了。 他们,能成么? 正在闭目养神的酆都大帝猛地睁开眼睛,拔地而起冲向高空,朝着东岳大帝迎去。冥府众人只听到空中传来他的命令:“所有人听令,本座前去迎接东岳大帝陛下降临,尔等原地等待,没有本座命令不得离开!” 东岳大帝已经前行了五十里,程景平眉头紧锁,难道帝辛所说的那人并不准备出手?正当他要忍不住出手的时候,藏骨开口道:“酆都大帝来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出了大军来此迎接,我们有麻烦了。暂时先别动手,跟在他们身后找机会。” 酆都大帝来到东岳大帝身前,单膝下跪,低头抱拳道:“末将庆甲恭迎大帝!” 东岳大帝停下身形,瞄了他一眼幽幽道:“起来吧。庆甲,你令本帝很是失望啊,区区一个佛国加上奈何桥,你们居然都拿不下。好了,废话少说,待本帝去灭了他们吧。” 酆都大帝冷汗直流不敢反驳,大声道:“是属下无能,大帝这边请。”说完起身让到一边,让东岳大帝先行。 东岳大帝冷哼一声从他身边飞过。 便在这一瞬间,刚到东岳大帝身后的酆都大帝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掌拍向他的后心!东岳大帝虽心有所感,无奈距离实在太近了,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被这一掌狠狠拍飞数丈,鲜血狂喷。 “还愣着干什么?地界的两人还不出来助阵?!”酆都大帝一边冲向东岳大帝,一边急切地大吼一声。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实在太快,便是程景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酆都大帝居然就是帝辛所说的第三个人! 藏骨也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神秘的第三人居然会是酆都大帝。此刻被酆都大帝一吼,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从藏身之地暴射而出,朝着东岳大帝袭去。 东岳大帝身在半空中,面露愤怒之色,却无半分慌乱,大吼道:“庆甲,你竟敢背叛天庭!这是不要冥府十五万冥差的命了吗?” 声如洪钟,响彻云霄。虽是说的庆甲,实际却是说给不远处的冥差大军听的,为的就是警告这些冥差莫要和庆甲叛变,毕竟命都还在天庭手中。只是这个小算盘却是无法达成了,程景平同藏骨早便在附近设置了结界,除非结界被破,否则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外界发现。 东岳大帝眉头微皱,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声音无法传到冥府大军耳中。空中一个翻身,他竟是平稳落地,双脚在地上擦出长达一丈远的鞋印,终于将酆都大帝这全力一击的力道尽数卸去,抬头目露凶光地望向对面袭来的三人。 此时酆都大帝首先赶到,手中一支巨大的铁柄毛笔如同大刀般当头斩下。东岳大帝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开口道:“镇!” 酆都大帝顿时只觉身上千钧压顶,仿佛背了一座大山般,竟是直直被压入了土中。一口鲜血从口中猛地喷出。他口中法诀轻咏,身上浮现一个虚影,急退而去,及至十丈外,这才重新凝聚成酆都大帝的身影,而再看原地,只留下一件外套而已。 程景平第二个袭到。他不再顾忌身份被发现的风险,手中轩辕剑现出本体,缕缕死气缠绕漆黑的剑身,森严而恐怖。一剑斩下,死气朝着东岳大帝后胸的伤口疯狂涌入。只是他却没有半分得手的喜悦,因为透过死气,他能感受到东岳大帝体内有着一股庞大的生机正在急速祛除涌入的死气,修复后胸的伤口。 这东岳大帝竟是一名修炼生命道则的高手!难怪他即便是冥府的主宰,却从不踏足冥界。这对几人可不是好消息,显然酆都大帝那一掌造成的伤势正在迅速恢复,不消多久他便可以重新恢复最强战力了。 就在程景平愣神的瞬间,东岳大帝冷笑一声,手中无数藤蔓冲出,缠绕上了轩辕剑。只见轩辕剑上的黑色迅速消退,片刻间竟是死气消尽,重新露出了轩辕剑本体的金色。 “轩辕剑?你是地界叛逆程景平!”东岳大帝终于认出了程景平的身份。 就在他惊讶之时,程景平抓住机会发动了三千齑雷,将剑身上的藤蔓轰成了齑粉,飞身后退。 东岳大帝眼中精光大盛,没想到这个大闹天界,被天庭列入必杀榜的地界后起之秀居然在这里被他遇到了。正欲追杀之际,一个金光灿灿的拳头猛然轰至。拳头未到,激起的拳风便已经让他脸上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侧目望去,正是最后才赶到的藏骨。只见此刻的他身高丈六,全身金光大盛,正是佛门最强肉身神通“丈六金身”的表象。东岳大帝眉头微皱,手中法诀一起,大声道:“泰山压顶!” 只见一座高达万仞的雄峰虚影自高空中落下,狠狠砸向藏骨。无奈之下,藏骨只得改变拳路,一拳朝雄峰挥去。 虽只是虚影却如同真实的雄峰一般,同藏骨无坚不摧的拳头甫一接触,便是一声金石碰撞的巨响。东岳大帝借着激起的狂风后退数丈,藏海则是闷哼一声,双腿陷入地下三寸。显然还是吃了点小亏。 程景平同酆都大帝同时来到他身边,以防东岳大帝将他们分散击败。 “试出深浅了吗?”程景平问道。 “肉身应该不强,不过这一手重力术法很强,最是能避免敌人近身。”藏骨拍拍身上的尘土淡淡说道。 “他在生命道则上的造诣颇为高深,而土之道则是他最强的道则,唯一的弱点就是肉身了。过会我以死亡道则限制他的伤势恢复和行动,你们两负责同他近身战斗。”一旁的酆都大帝冷静地制定出战斗方案来。 话音刚落,也不等二人答复,他已经召出了一本漆黑的厚厚书册。书册周边散发出浓郁的死亡道则来,封面上印着三个鎏金大字:生死簿! 翻开生死簿,酆都大帝咬破指尖,以精血写上“东岳大帝黄飞虎”七个大字。只见这几个字刚一写上,便冒出丝丝黑气,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东岳大帝袭去。 东岳大帝只觉体内生机松动,欲要破体而出。他急忙运起生命道则来镇压,眉头一皱沉声怒吼道:“庆甲,你居然连压箱底的至宝都用出来了,可别忘了这可是我赐予你的灵宝!” 酆都大帝不为所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继续以精血滴在那七个字上,加强道法威力。而程景平同藏骨则是一个箭步,双双冲向了东岳大帝。 “哼,想同我近身肉搏?想得倒美。”东岳大帝一边以生命道则抗衡酆都大帝,一边双手掐诀,施法阻挡程景平二人。 一道道厚重的土墙突兀地拔地而起,将二人围在中间,同时数座雄峰的虚影从天而降,虚影中的土黄色山精清晰可见,竟是真正拥有了雄峰的七八分威力。 程景平背脊上五个图纹光芒大盛,将阻挡他的土墙一腿击碎,看也不看落下的雄峰,身影一模糊,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东岳大帝身前。而另一头的藏骨则以法身托起了雄峰,同样来到了东岳大帝身前。 嘿,终于近身了,程景平微微一笑,这下就好打了。 只是他的笑容还未消退,就看到东岳大帝同样扬起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第224章 东岳大帝伏诛 一柄金攥提芦抢出现在东岳大帝手中,他耍了个枪花,冷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近身战不行?嘿,别忘了封神之前我乃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武将。” 程景平闻言顿时心知不妙,刚想后退,却见身后无数土墙冲天而起,阻断了他和藏骨的退路。而对面的东岳大帝却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一阵劲风扑面,程景平忙举起轩辕剑格挡。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程景平只觉一股巨力袭来,竟是比他如今的肉身还要强上不少。这一枪竟是直接将他轰下了天空,狠狠砸在地面,一个直径一丈的深坑随之出现。坑底的程景平长剑拄地,单膝跪地吐出一口淤血,眉头紧锁地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东岳大帝。却见他正同藏骨打得有来有往,不过三息时间便已经过了数百招。空中密集地响起金属碰撞声,却是藏骨凭着丈六金身同东岳大帝手中的金攥提芦抢硬拼。 二人交手的余波轰向四周的土墙,竟是将土墙轰出了无数裂缝和缺口。只是不待一面土墙倒塌,便会有第二面土墙耸立起来,将他们的活动空间牢牢封锁,看这趋势,东岳大帝似乎是想就凭借近身肉搏将他们二人斩杀! 远处的酆都大帝暗道一声糟糕,显然也看出了自己判断的失误,没想到这个当了自己近万年上司的东岳大帝居然藏得这么深,肉身实力如此之强。只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自己必须牵制住东岳大帝的生命道则,不让他恢复伤势,剩下的就只能靠地界的这两人了。 程景平面色凝重地看了片刻,却见藏骨的丈六金身竟有了几分颓势,渐渐防守多于进攻。他咬咬牙,背脊上第六个图纹暗淡地亮起,正是尚未修炼完成的天覆阵。猛地一踏大地,他如离弦之箭般冲上高空,强势介入战团中一剑刺向东岳大帝后心伤口。 前有藏骨攻击,后面又有程景平的偷袭,东岳大帝却是毫不慌张,仅仅是用余光打量了身后一眼,便不做理会,全力压制藏骨。显然在他的眼中,藏骨的威胁要远超过程景平。只是即便如此,程景平这一剑却也有着万钧之力,况且正是刺向他的后心伤口处,居然被他如此无视?程景平牙关紧咬,手上力道再度增加了一分,狠狠刺在他的后心伤口处。只是预料之中轩辕剑穿心而过的一幕却没有出现,伤口之上一小块看似不厚的岩土竟不知何时出现,稳稳挡下了程景平力可劈山的一剑! 程景平眉头紧锁,借用道则锁链上的力量发动了十方俱灭,漆黑的死亡道则蔓延向那块岩土。岩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缓缓崩解。 东岳大帝终于露出凝重之色,不再对程景平置之不理,一枪回扫,逼得程景平只得收剑格挡。 “铛~~~”又是一声巨响,程景平被这一枪扫退了数丈之远,退到了藏骨身边。二人皆面色凝重,这东岳大帝的肉身实力之强,远超他们的预计。即便程景平勉强使出了“天覆阵”,实力仍是远不如他,二人联手也不过是能勉强抵挡他的攻势。只是酆都大帝也仅能延缓东岳大帝的伤势恢复,并不能做到阻止,时间一久,他们怕是连“勉强抵挡”也难做到了。 “攻他后心伤口!我来做肉盾挡住他的攻击,你来主攻。”程景平望着东岳大帝后心处冒出的一丝丝黑气,心知自己的这一击必然是钩动了他的伤势,而这也是他们唯一的胜算所在。 藏骨望了他一眼,显然不太放心他能挡住东岳大帝的攻击。程景平没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藏骨转头不再言语,既然程景平坚持,他便相信他。 而就在他们短暂交流对策的三息时间,东岳大帝全身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岩土铠甲:“很好,你们的实力足够让我使出全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暴射而出,瞬间来到藏骨身前一枪下劈。却见藏骨对这一枪毫不在意,一个箭步前冲朝着他直直冲来。东岳大帝神色变,若真如此不管不顾,立时便会被枪头劈为两半,他可不会傻到以为藏骨是在找死,可他要如何挡下这一枪呢?一道人影闪现到了他的头顶,一柄金色长剑架住了落下的枪头——这,便是他要的答案。 只是东岳大帝仍是疑惑,这程景平的肉身实力虽有提升,也仍然不可能挡下自己这一枪,藏骨是要牺牲了他? 正如东岳大帝所说,程景平如今的肉身实力仍是不足以同他匹敌,轩辕剑同金攥提芦抢甫一接触便如同撞上了一座高山般,根本无法抵挡那股巨力,只是坚持了一息时间便被压下,枪尖下劈,便要将程景平一分为二。 好在这一息时间总算让程景平做出了反应,稍稍后撤了一分,测过了头。枪尖破开玄水重甲、在切开灵明石甲,从肩胛骨一路下劈,如同划破一块豆腐般,轻松切开程景平的身体。枪尖划开他的五脏六腑,开肠破肚,从大腿破出。 程景平将长生诀同生命道则运用到了极致,这对普通人已经足以致命的伤势却不足以要了他的命。不过片刻,伤口处竟然已经开始缓缓愈合。 东岳大帝神色一凝,似是难以置信。这一枪虽说没有枭首,如此重伤即便自己也不可能如此短时间内就开始愈合,难道这程景平在生命道则上的领悟竟是比自己还要深? 程景平嘴角鲜血狂涌,却是扬起一个冷笑,实力自己是不如这东岳大帝,但要说保命的手段,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他。 而趁着东岳大帝的攻击被程景平接下的瞬间,藏骨已经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后。全身金光消退,尽数注入右手食指之中。只见那根手指发出大日般的光芒,一指点在东岳大帝的后心之上。 无数裂纹自这一指蔓延而出,遍布后心处的石甲之上。不消片刻,石甲便“砰”的一声爆裂开来,露出了散发着死亡之气的伤口。 东岳大帝喷出一口鲜血,终于不再平静,暴怒道:“秃驴你找死!” 再无暇理会程景平,他一枪回扫便要将藏骨逼退。藏骨却看都不看一眼扫来的长枪,凝聚了丈六金身全部力量的一指继续朝着伤口狠狠插去。 程景平望着东岳大帝枪上泛着的血光却是大惊失色,一边大声疾呼:“前辈不可力敌!”,一边强忍着伤势欺身向前,石灵明直刺他的前胸,试图吸引东岳大帝的注意力。 却见东岳大帝面色潮红,眼中血光一闪,朝天怒吼一声。一股天道威压瞬间自体内冲出,不论是程景平还是藏骨皆是被这股威压瞬间扫过,倒飞了出去。 “天道威压,这莫非就是‘道境’?”藏骨稳住身形,吐了口精血惊骇道。 程景平拄剑在地,已经无力起身,疯狂运转长生诀来稳定伤势,艰难开口道:“应该是强行晋入了片刻,无法长久。” 东岳大帝深深望了他们片刻,居然在这种大占上风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抛下了他们朝远处急速遁去。 “他定是受了天道反噬受了重伤!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酆都大帝急追而去。 藏骨看了眼程景平,也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养伤,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程景平虽想再战,无奈这次伤势太重了,必须先将伤势压下才行,只得就地坐下先行疗伤。 酆都大帝一拍胸口,猛地喷出三大口精血,顿时面如金纸。这三团精血悬浮空中,在他的施法下化为了“东岳大帝黄飞虎”七个血字,血字一闪而逝,没入了生死簿上,泛着妖异的红光。 东岳大帝飞驰的身影顿时一个踉跄,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己的生命法则竟是再无法压制死气的入侵,伤势也开始恶化。 “该死,强行掌控天道的副作用太重了,只不过才区区几息时间,竟就给自己造成了这么严重的道伤,连伤势都无法压制了!”东岳大帝无奈轻叹了一句,却是速度再增,瞬间来到了结界处,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的一枪猛地刺出,结界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藏骨欺身而上,手中一个金钵飞出。金钵迎风而涨,不消片刻便化为如山般大小,朝着东岳大帝罩去,欲将他收入钵中。 东岳大帝冷哼一声,一枪刺出,金攥提芦抢化为一条金龙,怒吼着反将金钵缠绕了个结实,竟是将他压回了本体大小。 藏骨急忙将金钵召回,一拳朝东岳大帝轰去。却见他侧身一躲,反抓住了藏骨的拳头朝着结界轰去,随后一脚将他踢飞数十丈,倒在了地上,一时难以起身。 本就已经布满裂痕的结界顿时被轰成了无数碎片,消散不见。 东岳大帝几人顿时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十殿阎罗同数万冥差一脸诧异地望向浑身是血的东岳大帝,再望向他身后正在施法的酆都大帝和他的灵兵生死簿,更是一脸呆滞。 这到底是是发生了什么事?酆都大帝同东岳大帝在战斗?突然藏骨和程景平的身影印入他们的眼帘,原来是这二人要袭击两位大帝,看来这二人已经落在了下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不等他们上前帮忙,便又听到藏骨大喊道:“酆都大帝,再留手我们便功亏一篑了!” 酆都大帝眉头一皱,一咬牙再次猛击自己胸口,又吐出了四口精血,化为四个大字:东岳大帝,而原先三口精血所化的字也变为了三个字:黄飞虎。 一口精血一个字,这七口精血所化的血字在生死簿上鲜艳欲滴,仿佛食人恶魔般蠢蠢欲动。 东岳大帝面色一黑,体内的生机消散的更多,死气开始蔓延全身了,若是再留在这里,不消片刻他就永远走不了了。 好在如今结界已破,也无人能再拦住他的去路了。他转身露出一个冷笑:“庆甲,你会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的!所有冥府冥差全都要死!因你而死!” 话音刚落,东岳大帝便要打开空间通道回归天庭。战场之上一阵微风吹过,吹过酆都大帝身边,吹过藏骨身边,再吹过东岳大帝身边,最终来到他的身后,一柄漆黑无比的长剑突兀地出现,毫无征兆地刺入了东岳大帝后心伤口处。浓郁的死亡道则爆发,死气迅速蔓延,不消一息时间便充斥他的全身。 东岳大帝艰难地转过头来,诧异道:“你居然还能动……” 来人正是刚刚压下伤势的程景平。他选择了东岳大帝最为放松的时刻,以飞廉所授风之道则刺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剑。 东岳大帝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浑身开始在死气的侵袭下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程景平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的巨大伤口再次崩裂,大量的鲜血喷出,从天空中直直坠落。好在酆都大帝及时赶到,抱着他轻轻落地。藏骨也赶了过来,摸出一颗丹药喂他服下后,又帮他暂时止住伤口的血。程景平这才强忍着昏厥的感觉以生命道则配合长生诀再次将伤势压下,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一番打斗说来很久,实际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却是将冥府众人全部看呆了。酆都大帝居然在帮那两个陌生强者对付东岳大帝! 战斗结束,酆都大帝这才看到远处冥府众人的目光,当下来不及疗伤,飞到众人身前平静道:“我已叛了天庭,我不想永远烂在这冥界。东岳大帝已死,你们也就等同于叛了天庭了。今后我们不再是天庭的狗,我们,自由了。” 秦广王抬头望着酆都大帝颤抖着说道:“可是,我们的一缕神魂还在天庭,他们杀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大帝,你……你这是要我们都陪着你死啊!” 酆都大帝微微一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大声道:“放心,会有人为我们取回那缕神魂的,我们静待佳音就好。” 第225章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和大商闻太师 十殿阎罗同数万冥差望着酆都大帝,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不信么?一起杀了他么?都已经晚了,东岳大帝死了,冥府中没人能独善其身。 众人五味杂陈,对天庭的不满同对生的渴望交织在心头,不知该怎么办,直至秦广王叹了口气开口道:“唉,事已至此,那便这样吧。大帝,我们这帮人跟着您在冥府已经有八千多年了,这一劫,希望您别坑了我们。” 酆都大帝点点头平静道:“我相信她。” 天庭中,酆都大帝所说的那个“她”正在四处打探冥府众人的神魂是被藏到了哪里。冥府的消息虽然无法传到她耳中,但她知道酆都大帝必然会反的。因为万年前她偷盗封神榜的时候酆都大帝就在当场,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更因为冥府本就是酆都大帝所创建的,他绝对不会让冥府之王的位子易主。 只是如今,她有个更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她打探了个把月,却仍然无法知道冥府众人的神魂所在。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妲己咬了咬牙,决定直接去往无上常融天。既然这个秘密保守得如此之严密,那么铁定就不会放在别的地方,必然就在天庭的中枢无上常融天了,只是不知道具体会放在哪里。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冥府众人算不得太重要的神,他们的一缕神魂或许不会太受重视,只是如今的情况还是让她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无上常融天乃是整个天庭的中心,其中的凶险自然不用多说,要在那里偷盗,便是妲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如今的形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拼一次了。 此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平安回来,站在去往无上常融天的飞舟上,她转头望了眼南方——那里,是她来到天界的地方。 几个月后,飞舟在无上常融天外降下。自从黄帝事件之后,飞舟便不能直接飞入三十六城之中了,所有人需得通过城门卫的盘查后方可入城。这种小事对妲己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轻松通过城门守卫的盘查,化为老妪的妲己时隔万年终于再次踏入了无上常融天。 无上常融天很大,比之程景平曾经去过的外围二十八天更大,但无上常融天也很小,小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再建商铺酒楼,以至于许多店铺都只能错落有致地悬浮在了高空中。小桥流水同高楼大厦在这里奇妙的和谐共存,魔域、地界、万妖谷甚至是冥界的各种建筑风格在这里相得益彰。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高达十数丈的妖兽坐骑,便是街上的行人,长的也是五花八门,各个种族的都有。 妲己只觉恍如隔世,万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无上常融天时,这里虽说宏大,却也还算质朴,更是没有如今的这番繁华,仿佛三教九流、三界生灵皆汇集于此。 若非身兼重任,便是见多识广的她也忍不住想在这里逛逛。只是时间紧迫,她不知道冥府中如今是什么情况,东岳帝君是否已经死了,天庭是否发现了冥府的背叛。时间紧迫,晚一日,或许冥府这数万冥差就会全部陨落,因此她显得有些急躁,更是无心闲逛。 只是此地她虽来过一次,整座城池的格局却早已改变,根本认不出来了,还需要一个熟知此地之人帮忙才行。妲己脑中闪过一个人:闻仲,当年的大商太师,如今的天庭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十大神将之一。闻仲不仅对这无上常融天熟知,以他的地位,应当也能知道冥府众人的神魂被藏在何处,正是妲己此行最需要的助力。 只是他如今毕竟是天庭的人,妲己有些犹豫,不知他是否会帮自己。从那日众人同他的一战来看,他应当对地界是有手下留情的,只是这情分到底还剩多少就值得商榷了。妲己不敢贸然行事,万一走错了一步,不仅自己小命不保,更是要失去冥府几万盟友,对地界损失极大。 找了个僻静的小院暂住,她闭目将脑中所有关于闻仲的信息进行汇总,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一日后,妲己睁开眼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万年前大商溃败,死伤惨重,战后不少亡魂都被收入了封神榜,成为天庭敕封的天神,闻仲也在其中。只是,这位大商太师却是所有人中唯一敢不拜姜子牙,不受天庭敕封之人。后人传言最后是姜子牙以打神鞭威逼才让闻仲跪地接受了敕封,但妲己却是不信,以他对闻仲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此而屈服。而联系上次大战中哪吒曾阴阳怪调地对他提起雷部众神,妲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恐怕这位忠肝义胆的老太师是为了那些手下才委曲求全的,那么今日的破局点便也在此了。 定下计来,妲己变换了相貌来到街上,开始打听闻仲的府邸在何方。不久之后,她来到一座府邸前。这座府邸的建筑风格却是同城中其它建筑都有所不同,虽也是地界的风格,却不是现如今的。那是万年前的大商才有的建筑风格,万年前,他在大商的府邸便同此处一模一样…… 望着这座府邸发了片刻的呆,妲己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怕是过得并不好吧。收拾好心情,她以幻境骗过守门神将,悠然踏入了府邸。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她顺利来到了书房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此刻便在房中。 自那一战之后,闻仲便被哪吒在玉帝面前参了一本。虽说自己的表现没有半分毛病,但无奈自己本就不太被玉帝信任,仍是被玉帝以安心养伤为由罚了十年不得离开府邸。闻仲对此倒是没无所谓,若是能避开地界对天庭的一战,那就更好了。 他并不看好地界,就算三清真的离开了天庭。万年前的大商赢不了,今日的地界同样不行。只要玉帝和西王母二人还在,地界便掀不起风浪来。那可是“道二”,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他作为同样入道的存在,却是知道从“道三”到“道二”之间的鸿沟有多么巨大,而二者的实力差距,又有多大。 “道三”只是最初步的入道,能够或多或少运用所有的大道道则;而“道二”则是开始解析大道,将所有的大道都归纳提炼成“阴阳之道”;至于更强大的道一,则是将万道一统,完全掌握了大道,随意一道攻击便能蕴含万道之威。 可以说,“道三”强者的所有攻击,在“道二”强者眼中都可以被其解析破解,根本便无法伤到他。如今的三界中,便只有玉帝同西王母二人达到了“道二”境界,单就凭这两人,便足以推平除三清外的整个三界了——无论三界有多少“道三”高手。 也正因此,他并不想看到地界再经历一次“封神大劫”的惨况,不过是历史的再次重演罢了。 喝了一口闷酒,闻仲独自躺在地板上对着屋顶感慨地叹了口气。 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闻仲惊起:“谁?” “老太师,多年不见。”妲己关上门轻声道。 闻仲双眼猛地瞪大:“是你!你怎么会来此地!”自万年前妲己上天庭偷封神榜被姜子牙击伤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不仅是地界,便是天界也再无人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可是闻仲不会忘。 “老太师,别来无恙。”妲己面对着闻仲平静地笑道:“我知道此时不该来见您,只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冒险前来。” 闻仲一挥手,书房中升起一层禁制,这才神情凝重地说道:“你不该来此!更不该此时来此!速速离去,老夫就当没见过你!” 妲己微微一笑,自顾自坐下道:“老太师,我说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 闻仲皱眉道:“别叫我老太师,我如今的身份是天庭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你我如今是敌非友,不管你为何来找我,我都不可能帮你的。” “太师若真如此绝情,上次接应黄帝的那几人可就回不了地界了。”妲己对闻仲的话毫不在意:“对了太师,如今的地界,重新由纣王掌控了。” 闻仲身躯微震,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妲己,地界赢不了的,即便没有三清,你们也不可能战神天庭的。” 妲己笑道:“太师,地界从未想过要赢,只是需要不败就行。联合魔域和万妖谷,我们三方的实力相加,应该能超过天庭实力的六成了吧,天庭会同我们决一死战么?” 闻仲深吸一口气:“原来你们在打这个主意,赌天庭下不了决心全面开战?”他喝了口酒低头自嘲了一声:“你们这是在玩火啊,玉帝和西王母在想什么,连我们这些神将都猜不透,若是他们执意要战,地界众生做好被血洗的准备了吗?” 妲己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地界做好了血战的准备。况且如今的局势,还有退路可选吗?天庭已经奴役了地界修士万余年了,也该是时候结束了。况且,若是我们能让天庭更虚弱些呢?例如让冥界脱离天庭掌控。” 闻仲猛地转头望向她皱眉道:“你此来是为了冥府中冥差的神魂?” 妲己笑道:“太师还是如此睿智,一点就通。不知太师可否告知他们的一缕神魂被藏在了哪里?妾身独自去取便可,绝不会牵连太师。” 闻仲哈哈大笑:“你居然想打那些神魂的主意?妲己,如今可不比万年前啦,天庭的守备力量早已增强了无数倍,要想悄悄潜入西王母寝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冥差的神魂在西王母的寝宫中?那封神榜呢?难道还在姜子牙身边?”妲己神色惊讶道。 闻仲苦笑着摇摇头:“时过境迁啦,妲己,如今的天庭真的不是万年前的天庭了。姜子牙并未封神,早便已经魂归冥府了。而所有天庭众神的神魂,都由西王母保存,存放在她的寝宫之中。” 妲己闻言一惊,主导了封神一战的姜子牙居然没能封神? 闻仲见状喝了口酒,嗤笑道:“姜子牙怎么可能封神?他不过是三清推出的替罪羊罢了,主导了这场大战之人若是封了神,该是什么神?众神之主么?那还要玉帝干嘛?若是封得低了,之前被他所害的那些人会放过他么?再说了,天庭中的截教同阐教之争,不得有个背锅的么?自然只能是他了,没直接杀了他便是给他面子了。本就修为低微的他不过是凭着三清赐下的灵兵才能活到最后,战后不到百年他便已经老死了。” 妲己略有些唏嘘,当年在封神一战中叱咤风云的姜子牙,没想到最终却是落得这么个下场。只是此事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西王母之事才是最棘手的。 “西王母的寝宫在何处?有些什么守备力量?”妲己皱眉问道。 见她犹不死心,闻仲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便是我去西王母的寝宫,也是有去无回,十死无生。” 妲己笑道:“太师只管放心,妾身只需要知道寝宫的布置便好,绝不会连累太师的。” 闻仲摇摇头叹道:“我说过,我如今是天庭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再不是大商闻太师了。与你说了这么多,已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了。你走吧,天庭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可以,劝着纣王些,莫要再重蹈封神一战的覆辙了。” 妲己身子前倾,正色道:“太师就不想将雷部二十四正神的神魂也拿回来吗?” 闻仲闻言眼神一凝,神色变换了数次,思索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有把握?” 妲己笑道:“太师都未说出寝宫的布置,妾身又如何能有把握?不过反正去偷的也不是太师,对您而言并无损失,为何不试一试?” 闻仲再次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沉声道:“好,便死马当活马医吧。” 妲己心中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有进展了。 第226章 昆仑山上西王母 闻仲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天庭所有神只的一缕神魂皆归西王母保存,而西王母所住之地,其实并不在无上常融天中,而是在一处洞天福地中,名为:昆仑山。” 听到“昆仑山”三个字,妲己瞳孔猛地一缩。昆仑山——封神之战前地界地脉的祖庭,灵气之浓郁冠绝地界。地界的历史中,无数大能自昆仑山诞生,自昆仑山走出,自昆仑山成道……可惜封神一战后,整条山脉皆被天庭以大法力搬到了天界。 “原来它归了西王母。”妲己叹了口气,略有些唏嘘地喃喃道。 闻仲知道她在感慨什么,只是这万多年来他早已感慨了无数次,如今也就习以为常了。或许再过不知多少年后,三界之内便再无人知道这昆仑山原本乃是地界的地脉祖庭,而以为它本就是天界之山了。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黑与白、对与错,在时间长河中总是混淆在一起的,谁又能分辨得清楚呢? 他继续说道:“昆仑山在无上常融天中设了一个入口,朝西行百里左右你便能看到那个入口了。而要想入内盗取神魂,你需要闯过三道防线。” 说道这里,闻仲似乎是对书房的禁制仍旧不太放心,又出手设置了三道禁制,这才吐了口气重新开口道:“昆仑山的入口处于城中热闹繁华之地,人流众多并且时常有神人出入,因而守卫外松内紧,倒是不怎么严格。但要想进入其中,前提是你需要得到西王母的邀请。昆仑山只有接受邀请之人才能进入,否则便是玉帝也不得私闯。” 妲己笑着问道:“那受到邀请的人多么?” “大约每隔个把礼拜便会有人受邀前往,这一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太难。”闻仲喝了口酒,显然对妲己颇有信心。 “那么第二道防线呢?” “入了昆仑山后也不是哪都可以去的,昆仑山共有九座宫殿。西王母住在山巅的瑶池殿中,其余八处分别是琼华宫、昆仑宫、悬圃宫、阆风巅、天墉城、紫翠丹房、玉英宫和碧玉堂。西王母的邀请玉函上会注明去往哪一宫殿,其它未收到邀请的宫殿皆不得入内。并且山中明里暗里的护卫极多,若是你表现出任何可疑的行动,都可能会直接被护卫拿下。” 妲己眉头微皱,这就有些麻烦了,就算进去了,又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往瑶池殿?作为西王母的寝宫,想必很少有人能受到邀请,总不能就一直等着。 不等她想出计策,闻仲再次开口道:“就算进了瑶池殿,你也不可能将神魂偷出。前面两道防线还有使小聪明蒙混过关的可能,这最后一道防线却是要靠你自己的硬实力了。因为它是一道结界。瑶池殿中有一个房间,名为‘神魂阁’,众神的一缕神魂便都是被藏在那里。而整座神魂阁则是笼罩在一个由西王母亲自布置的结界之中。道二高手所布置的结界,便是我见了也只能摇头。这结界若是给我时间倒是能破,只是别说时间了,只要结界被攻击,西王母立马便会有所感应,根本便不可能在她赶到之前破开结界,更不用提将神魂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 妲己闻言突然笑道:“听太师的话,看来您是亲自试过了?” 闻仲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试过了,正因如此才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做这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妲己皱眉道:“确实很难,但还不至于绝望。既然太师能打开西王母的结界,那就还有一线希望。” 闻仲嗤笑道:“不是说不需要我出手吗?况且老夫如今被玉帝所罚,也出不了这府邸,你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 妲己笑道:“自然不需要老太师出马,此事我自己去解决就好,只是要如何瞒过山中守卫去到瑶池殿内却是个难题。” 闻仲面色古怪道:“你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开结界?” 妲己摇摇头,正色道:“没有绝对把握,但可以一试。” 闻仲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沉声道:“若如此,那老夫便帮帮你,这里有一张风行符,乃是老夫私下的收藏。此符能让你化为清风,以此瞒过满山的守卫。”说完,他从衣襟中取出一张半透明的符箓递给妲己。 妲己难掩喜色的双手接过,恭声道:“多谢老太师相助!” 闻仲摇了摇头叹道:“我没有帮你,你也从未见过我,今日的所有记忆,在你进了瑶池殿后就要全部给我抹去,听懂了吗?” “抹去记忆?”妲己疑惑道。 闻仲郑重点点头道:“必须抹去,一点都不能剩下,最好你能给自己伪造一段记忆来代替。西王母此人很可怕,你若被抓,这些记忆她都可以直接提取出来,届时我和那些兄弟便要被你害死了。” 妲己闻言一惊,自己在神魂上的造诣已经近道,本以为即便是这天界,也足以名列前茅了,毕竟天庭十大神将中并没有一个是以神魂之术闻名的。没想到道二境界的西王母居然在神魂之道上这么强?提取神魂中的记忆是她都无法做到的,她只能以幻境来诱导他人说出记忆,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如此说来,这西王母最强的便是神魂之道?”妲己面色沉重地问道。一个神魂之道达到道二境界的高手,真是将自己刻得死死的。 闻仲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她最擅长的乃是‘金之道则’,但神魂道则应该也已经入道。玉帝同西王母到底多强大,便是我们十大神将,也不得而知。” 妲己神色凝重,没想到这二人居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惧,郑重点点头道:“太师放心,我定会在入瑶池殿后将记忆替换,不会连累太师。” 闻仲喝了口酒:“那便好,你若能进入神魂阁的话就帮我找找看吧,至于能不能找到封神榜,便随缘吧,本就是件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 妲己点点头,对于封神榜是否在神魂阁中,她也是没有底,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不在。之所以说帮闻仲找封神榜,不过也就是借此让他帮自己罢了,只是显然这位大商的老太师早就看出了妲己的这点小心思。 妲己神色愧疚道:“抱歉,老太师,是妾身小人之心了。” 闻仲洒然一笑:“无妨,毕竟我如今乃是天庭之人。况且,我也是真的想试一试这个万一。好了,你该走了,我就不送了。” 妲己躬身一拜,转身离开了书房,悄然离去。 闻仲望着屋外的夜色,久久没有发话。他不知道今夜所做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只得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妲己没有立刻前去昆仑山,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将整个行动重新规划了一遍,确定好每个细节和遇到突发情况时的应急方案。 整整一夜之后,她才开始去往昆仑山方向。昆仑山在城中的入口并不难找,不消片刻,她便已经打听到了,只是路程有些远。行了约莫一天时间,她才来到入口附近。没有急于上前,她找了间茶馆,点了壶茶,细细观察来往于昆仑山的人都是怎么入内的。 观察了一日后,妲己已经成竹在胸,这第一道防线确实难不倒他。第二日,又有神人来到昆仑山入口附近。妲己眯了眯眼睛,也跟了上去。 这个神人并非独自前往,身后还带了三个丫鬟和一个仆人,妲己施展幻术瞬间将几人迷惑,继而毫无违和感地跑到了三个丫鬟之中,同她们热情地轻声细语起来,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走在最前方的神人回头一看,也并未斥责,只是笑道:“平日里真是把你们都给惯坏了,记得,入了昆仑山后,切不可像如今这般懒散,否则娘娘若是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们。” 妲己跟着三个丫鬟一起笑着直点头,仿佛真就是这一波人中的一员。 一行人来到昆仑山入口处。带头的神人取出一张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请柬,递给守门神将。那守卫恭敬的双手接过,以秘法探查片刻后便还给了神人,恭敬道:“牧公子里面请。” 这名被称为牧公子的神人昂首挺胸踏入了昆仑山秘境的大门,妲己也跟着他们一同进入了昆仑山。 从大门中跨出,眼前的景色已然大变,雄伟壮丽的昆仑山展现在妲己眼前。 只见此山绵延也不知几万里,直达天际,高耸入云,半山腰尚有仙禽不时飞过,再往上便被云雾所遮蔽,更是不见任何飞禽走兽的影子。高山之上不少参天巨木,如同一柄柄擎天巨剑般插入云端。一轮巨大的虹桥挂在山腰之上,一只辰兽在虹桥之中时隐时现,时不时吐出一个个泡泡,那便是一个个梦中世界。 空中悬浮着无数仙岛,亦是以虹桥相连,不时有神人自虹桥而过。许多仙岛之上还会垂下一川雄伟的瀑布,在轰鸣声中坠入地面的深潭中,激起一片缥缈的云雾。 除了神人和仙兽,妲己还看到了不少万妖谷中都难得一见的妖兽:穷奇、饕餮、数斯、玃如、豪彘、鹿蜀、狌狌等等。若是在万妖谷,必然都是雄霸一方的豪强,而在此地,却是被套上了锁链,当成了坐骑,任神驱使,眼神中甚至还都充满了献媚之色。妲己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同类,现出原型,身后拖着六条长尾,正躺在一名神人怀中撒娇,似乎是那神人圈养的宠物。 这一幕看的妲己心中悲愤,脸上却仍是笑盈盈地不敢有半分异样。随着几人的登高,妲己已经知道了这几人的目的地,并不是西王母所在的瑶池殿,而是半山腰的悬圃宫。随着她们来到宫门前,妲己再次施法抹去了她们对自己的记忆,施展风行符飘然离去。 这风行符果然如闻仲所言,好用的很,妲己只觉自己同这周遭的风融为了一体,化为了一缕清风,即便吹过那些守卫身边,也无人能发现她。 一路顺利飘到了昆仑之巅,那里,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建在一个五彩斑斓的巨大湖泊前,正是此行的目的地——西王母所在的瑶池殿。 妲己没有贸然吹入瑶池殿中,以防其中有什么未知的陷阱,毕竟,这里可是深不可测的西王母的寝宫。 细细观察了两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此地除了守卫之外,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不仅人迹罕至,妲己甚至连生灵都未见一个。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此地必然有什么问题,只是以她的眼光,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妲己没有冒进,继续等待着变数,看看这瑶池殿到底有什么玄机。又过了三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一道人影前来。只见来人是一名女子,来到殿门前掏出一枚令牌,守卫检查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大殿外一层透明的结界晃动一下,打开了一扇大门。 妲己只觉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似乎落了地,终于知道了让自己无比谨慎的危机感来自何方了。没想到这巨大的宫殿竟然时刻笼罩在一层不可见的结界之中,方才若是自己贸然冲过去…… 此刻见结界终于开了扇门,她毫不犹豫冲了过去,随着那名女子一同冲入了大殿内。 女子似乎心有所感,疑惑地望了眼四周,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便也就作罢了,自顾自走去。妲己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没想到这女子的灵觉竟是如此灵敏,若非她及时停下身形,说不得今日便要栽在她手里了。来不及细想她是谁,妲己急忙开始寻找神魂阁的所在。 片刻之后,一道灰白色的大门前,妲己现出身形来。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非金非玉的符箓来,神色略有些紧张。此符乃是她奉命前去相助人皇帝辛时,女娲娘娘所赐,称为“破障符”,一共有三张。此符专破各种禁制结界,万多年前她偷盗封神榜便是靠着这符箓的帮忙。只是女娲娘娘当年境界也就只是道三,此符能否悄无声息地破开眼前的结界,还是个未知之数。 只是此刻,也只能赌一把了。 收拢心神,妲己默念法诀,祭起符箓。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第227章 此去,莫念 破障符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飞到了大门的结界上。神魂阁的守护结界显现出来,只是却异常安静,并未泛起什么涟漪,更没有破碎。破障符安静地贴在结界上,缓缓地侵蚀着结界,不多时,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大门便出现在了结界之上。 妲己松了口气,正要迈步跨入大门,却见结界上泛起了一丝涟漪,大门似乎闪烁了一瞬。她眉头微皱,停下脚步,又等了片刻,见并没有其它异状,这才带着狐疑快速跨过了大门,只是心中却升起了一丝警惕与不祥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瞬间的异样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发生了,更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西王母会有所察觉。只是事已至此,冥府众人的神魂就在眼前,若要退走却是不甘心的,况且若是已经惊动了西王母,那便不会再有下次的机会了。因此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拼一把。 跨入“神魂阁”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架子和架子上摆放的玉简,粗略估计玉简数量应该要超过上万个了。妲己心知这些玉简应该便是封印天庭众神一缕神魂的灵器了,只是不知封神榜会否也在这里。虽然不太报希望,可若是真能在这里找到封神榜,那天庭同地界的一战便不战而败了,因此不管是为了闻仲还是地界,即便只有那么万一的可能,她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仔细搜寻整个神魂阁,不放过任何可能遗漏的地方。 只是如此便让整个搜寻的时间大大增加了,整整三个时辰后,他才找到了封印冥府众神一缕神魂的十枚玉简。 眼看时间消耗的太久,而此刻整个房间也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封神榜的线索,她只能叹了口气,收起玉简先行撤离了。 没有忘记闻仲所托,为防万一,她右手食指一指点在自己眉心,一团白光从她的眉心被缓缓拉出,她那日去见闻仲的所有记忆也随之一同从脑海中消失。随后她又以左手食指点在了自己眉心,一团全新的记忆涌入脑海,填补了记忆的空白。望着右手掌心的那团白光,妲己没有丝毫犹豫用力一握,白光变为点点光辉消散在空中,她这才转身欲要离开神魂阁。 只是此刻,她才突然感应到了门口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一道身影,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正是那名同她一起进入瑶池殿的女子。 “原以为你会很快出来的,怎么花了这么久时间?害得我都等不下去,只能自己现身了。”来人笑眯眯地开口问道,仿佛是在同老友闲聊般随意。 妲己却是如临大敌,自己的修为虽不算顶尖,但也不差,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此人的实力……怕是已然入道! 面对强敌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妲己强行收敛自己的心神平静道:“敢问阁下可是十大神将中的九天玄女?” 女子洒然一笑:“认识我?那便好办多了。说吧,你是谁?来偷谁的神魂?” 妲己却是心神一沉,来人果然便是十大神将中唯一的女性——九天玄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妲己强自镇定地笑道:“这里可是有天庭绝大部分神人的神魂玉简,要么你放了我,要么……我就毁了这些玉简中的神魂。有这么多神给我陪葬,倒也够本了。” 九天玄女点点头赞道:“不错,说得很有道理啊,不过……你确定你有毁掉这里的能力?”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原地。 妲己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便已经搭上了一只纤细的手臂,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走,我们去外面聊。” 随后便被一股巨力锁住了肩膀,一个闪身出了神魂阁。 妲己只觉一身冷汗,这便是入道强者的实力吗? 九天玄女放开了她,自顾自坐到一张茶桌前,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你的手段不错,居然能进入神魂阁内。若不是最后触动了一丝结界被娘娘感应到,你还真就成功了。之前我感应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行过,应该也是你吧?” 妲己冷冷望着她,一言不发。 九天玄女喝了口茶,也不在意,又说道:“你如今是在天庭腹地,王母娘娘的寝宫之中,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都不可能安然离去了,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妲己仍是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不说话?唉,何必呢?非要等受了苦头才能老实吗?”九天玄女说完随意一弹指,一道火线激射而出,朝着妲己袭去。 妲己一蹬地面,飘然后退,手中法诀一掐,顿时幻化出九道身影来。十道身影在空中一阵穿梭后便再分辨不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幻影了。十个妲己同时朝着殿外飞去,便是九天玄女也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身后浮现出一个火焰圆环,继而无数火箭从中飞出,也不管到底本体是哪个,一股脑全部攻击便是。 十个妲己见状同时掐诀,这次竟是直接变幻出了百道身影。上百个妲己一哄而散,即便是九天玄女的火箭也无法全部覆盖所有身影。 随着“啵、啵、啵……”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数十个妲己化为青烟消散,却是还有几十道身影避过了火箭飞到了瑶池殿门口,眼看便要逃出大殿了。 九天玄女冷哼一声,终于认真了起来。一个闪身之间带着一身的火焰冲到了门口,转身喝道:“今日,你便是有千百个分身也别想从本座手下逃走!” 炙热的火焰将高大的大门完全挡住,不留一丝缝隙,若要逃出大殿,便只能从火中而出,只是这可是九天玄女的道火,不想也知道绝对不能擅闯。 却见剩下的几十个妲己同时掐诀,身上竟是浮现一层玄冰,二话不说便直直朝着火焰冲来,不带一丝的犹豫。 九天玄女眼神微眯,居然敢直闯我的道火,嘿,真是不要命了!她心中一动,周身火焰光芒大盛,竟是变得恍如实质。 几十个妲己同时冲过火焰,顿时被火焰化为一缕青烟,却只有一个身影带着一缕缕赤红的火焰冲了出来。九天玄女眉头一皱,直直追了出去。却见这个妲己身上竟是源源不断又冲出了上百个幻影,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刹那间漫天遍野都是妲己的身影。 九天玄女凝神而视,竟是无法辨认出真假来,见幻影还在源源不断地冲出,她也一时犯了难。这么多幻影已经不是她能同时攻击的了,当机立断,她飞上高空,大喝一声:“昆仑山守山侍卫听令!派百人守着秘境入口,谁也不能出去!剩下的人都给我去抓这贼人!另外所有入山之人全部到本座这来集合!” 四周不少侍卫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所惊动,前来探查,听闻九天玄女的话,当下齐声大喝:“尊法旨!”顿时无数侍卫冲向源源不断出现的幻影,原本仙气淼淼的昆仑山片刻间便杀机重重。 不到两个时辰,在众多侍卫的追击下,昆仑山上便已经再找不到妲己的幻影,但同样,也无人发现她的本体…… 九天玄女听到守卫的回报,心知不妙,没想到此人实力虽不怎么样,居然擅长幻术,自己一时不察之下让她逃了出去,如今再想抓住她可就难了。西王母命她生擒此人,本以为是件小事,如今若是没办好……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她下令道:“此人擅长幻术,或许会变换成他人,传令下去,昆仑山中所有人但凡发现谁有反常行为,立马拿下上报。另外,昆仑山在城中的门户再多派人手守卫,我就不信她一辈子躲在山中不出来!”守卫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九天玄女再对着身后一名贴身侍女吩咐道:“去,拿巡天镜来。”侍女应了声,快步离开。九天玄女乃西王母座下大将,在这昆仑山上本就有一座府邸。而这巡天镜便放在那座府邸之中,乃是她收藏的众多灵器中的一件。此镜倒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只是可以映照出百里内的所有事务,平日里无甚大用,此时倒是被她想了起来。 不多时,一面造型华美的铜镜被侍女拿来,交到了她手中。九天玄女闭眼运起法诀,脑中想着妲己的样子,镜子升至半空中,开始搜寻起来。方才同守山侍卫所言,不过是为了麻痹妲己,让她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只能用那种蠢办法找她,而这面“巡天镜”,才是她真正的手段。 数日之后,九天玄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冷笑道:“找到你了!”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原地。 一道火光冲上半空,随后朝着昆仑山山腰一处寻常的森林处疾驰而去。两个时辰后,她降落在一挂瀑布前随手布下一个结界,对着空无一人的瀑布笑道:“不错,知道我擅长火焰,因而不喜水,所以选了这处瀑布做栖身之所。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一道身影从瀑布后面走出,脸上阴晴不定,正是妲己。 “我已布了结界,你逃不掉了。天庭众神中没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幻术,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此偷盗神魂?” 妲己仍是一言不发,眼睛中爆发出五彩光芒,九天玄女竟是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似乎是被这光芒影响了神魂。只是要做到影响一名神将,即便不是以神魂见长的神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本想困住她片刻好让自己逃走的妲己却是发现自己若是不竭尽全力,便根本无法影响九天玄女的神魂,更不用想逃走了。只是如此影响她的神魂并不轻松,不到半刻钟时间,妲己便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 九天玄女的目光中开始露出强烈的挣扎之意,突然一声大喝,浑身被火光包围,隔绝了妲己的目光。妲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去。 火焰中的九天玄女不准备再给她任何机会,全力出手下,数条火焰锁链朝着妲己激射而出。锁链速度奇快,不等妲己反应过来便已经将她紧紧捆住反抗不得,随后便被封印了一身的灵力,飞向了九天玄女身前。 胜券在握的九天玄女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反倒有着一丝困惑,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无法理解之事。没有理会被带回身边的妲己,她闭上双目,眉头紧锁。没过多久,她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睁开双眼后一脸严肃地怒喝道:“破!”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空间竟是现出了肉眼可见的波纹,随后整片空间都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溃般。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只见整个世界如同一面镜子般发出“咔咔”的声音,竟是真的碎了! 九天玄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是才刚出了瑶池殿,她低声怒吼道:“居然着道了!”。放眼四顾,妲己却早已不知所踪。 正在朝着秘境出口疾驰的妲己突然一个踉跄,吐出一口鲜血来。压箱底的“黄粱之术”被九天玄女强行破开,让她受了不轻的伤。好在出口就在不远的前方了,出了这昆仑山,自己逃回地界的机会就大了! 顾不得伤势,她连血迹都来不及擦,继续朝着出口飞去。 很快,出口便近在咫尺了。此时,昆仑山上才响起九天玄女暴怒的声音:“昆仑山封山!谁都不可出山,违令者斩!” 几名守卫闻言大惊,再看妲己一身鲜血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喝道:“来着停步!否则格杀勿论!” 妲己轻蔑一笑,就凭这几个小兵如何能挡得住自己? “他们挡不住你,那本圣可有资格?”一道大气的声音在妲己耳边响起。妲己大惊,此人居然能知道自己方才所想!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平静地看着妲己——正是此地之主,西王母! 妲己眼神中露出一丝绝望,苦笑一声喃喃道:“大王,臣妾先去了,不用等臣妾了。”随后便两眼一黑,再没了意识。 第228章 归一道 处理了老熟人妲己,西王母看了眼此时才匆匆赶来的九天玄女,漫不经心地说道:“办事不力,自己面壁思过一年吧。” 九天玄女低头不敢反驳,急忙跪地应道:“谢娘娘恩典。”说完急忙转身飞回了自己在山中的府邸。 西王母没有理他,一步跨出,竟已是来到了神魂阁中。不消片刻,她便已经知道了妲己到底偷了谁的神魂。眉头一皱,方才并未在妲己身上搜出神魂玉简来,心知不妙,怕是她早就已经毁了那三个神魂玉简,放出了其中被封印的冥府众神一缕神魂。如此说来……冥府看来是要反了? 而此刻在冥界,静心疗伤的酆都大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果然赌对了。”而他身前原本焦躁不安,不停踱步的十殿阎王也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眯着眼露出一脸享受的笑容。 “终于,神魂圆满了!”秦广王的语气中略显激动。 不止是他们,这个冥府中的冥差皆感觉到了自己那一缕神魂的回归,一种元神圆满的舒畅感令他们感觉极为激动。 “我神魂圆满了!” “我神魂回来了!” “我自由了!” …… 所有的冥府冥差皆激动到上街狂欢,冥府十殿中皆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与原先死气沉沉的感觉大相径庭。 十殿阎王齐齐跪下,对着酆都大帝由衷谢道:“多谢大帝还我们自由,今后但有差遣,在所不辞!” 酆都大帝自然是满脸笑容地各种谦虚、拉拢和勉励。心中庆幸着自己兵行险着果然是赌对了,如今不仅没有被天庭打入冷宫,丢了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更是取回了那缕神魂,再不必被天庭所控制。 而就在冥府众神欢天喜地的同时,地界灭天盟本部、剑宗新建的祖师堂中,原本正在修行的帝辛却是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烦躁,继而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自己的心被生生挖走了一半,一种空虚感袭来,让他不得不退出了修行。 死死按着胸口,浑身是汗的帝辛以手撑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角两行清泪毫无来由地流下。烦躁的情绪转为失落和空虚,继而又转为悲伤。仿佛能淹没三界的悲伤让这个只在大商覆灭那刻流过泪的男人再次痛哭流涕。泪水、涕水混合着汗水,从他的脸上流到地上,他号啕痛哭,再没有一丝地界人皇的威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让周遭侍卫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在他们眼中运筹帷幄、天塌不惊的帝王竟如此失态。 好在不消片刻,一众“灭天盟”高层便闻声赶来了。见帝辛独自抱头痛哭,却没见到有任何敌人,众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钟弘上人猜到了一种可能,叹了口气说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大事,我和他聊聊就好。” 应龙等人将信将疑,只是见钟弘上人似乎知道了什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就都散了。 钟弘上人让侍卫拿来一坛酒,然后将他们也遣散了。倒了一碗酒递到仍在嚎啕大哭的帝辛身前,再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浅浅喝了一口轻声道:“是妲己出事了?” 帝辛没有回话,钟弘上人也没有再发问,就这么默默陪着他,时不时地抿一口酒。半晌之后,帝辛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悲伤,端起身前那碗酒一饮而尽,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可我确定她肯定出事了。” 钟弘上人想了片刻,开口道:“既然如今冥界同地界的封印已经随着东岳大帝的陨落而消失了,传讯冥界问问冥府众神的情况吧,多少能判断一些妲己的情况。” 帝辛点点头,急不可耐地立马吩咐守卫去传令。只是做完这些之后呢?他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沮丧。他知道妲己肯定出事了,可却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她的死活,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即便贵为地界人皇,“灭天盟”的盟主,他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帝辛坐回地上,提起酒坛仰头大喝,此刻也唯有这酒最是能填满他心中的茫然和无措。钟弘上人见状微微皱眉,却也没有阻止他,叹了口气,将碗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退出了祖师堂,只留下帝辛独自一人留在房中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舔舐伤口。 两个多月后,冥界传回来两个消息。 首先是冥府冥差全部都已经摆脱了天庭的控制,冥府同奈何桥、佛国之间正式和解,虽没有结盟,但互不相犯,友好交流,只是不过问地界同天庭之间的战斗。 帝辛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却仍是紧锁着。冥界危机解除了,可一手解决了危机的妲己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经过黄帝和妲己的事情后,天庭对封天大阵的监视越发的严密,再不可能悄悄派人去往天庭了。而天庭知晓了冥府叛变的消息后也马上封印了冥界前往天界的通道,以至于如今帝辛没有半点办法可以获得天界消息,只能干着急。 第二个消息则是程景平暂时并不准备回地界,而是准备在佛国中修行一段时间。对此帝辛并没有什么意见,如今天庭同地界之间全面断开了联系,各做各的,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倒也不需要他再去做什么了,如今他的任务本就是尽快提升实力,赶在大战结束前达到“道二”境界,好真正震慑住天庭。 冥界佛国中,程景平也听闻了妲己的事情。对这个等了帝辛万年的奇女子,程景平还是有些佩服的。而且此次冥界危机的解除,也全靠她一人之力,可以说冥府、佛国和奈何桥的所有人都欠她一声谢谢。 叹了口气,他收起惋惜之情,起身去找藏骨和地藏王。此次大战,程景平受的伤比藏骨还要重些,只是他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妖孽级别的,因此反而比藏骨早了个把月痊愈了。算算时间,藏骨也应该痊愈了,因此他想同藏骨和地藏王请教一下如何提升自己的神魂实力。 来到藏骨的禅房,却见房中空无一人,程景平展开天人合一,只见藏骨正同地藏王在下棋。微微一笑,他也朝着他们走去。 “程景平见过二位前辈。”远远地,程景平便行了个礼。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事相求吧?说说,是找我还是找师兄?”藏骨望着棋盘发愁,看也不看程景平地问道。 程景平擦了擦鼻子,讪讪笑道:“还是藏骨前辈了解晚辈。此次是想请教一下如何修炼我的金钟罩和慧剑的,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二位前辈看着指点吧。” 藏骨看了棋盘许久,还是落不下棋子,闻言将棋子一丢,笑骂道:“好小子,这是要我们二人都麻烦了。” 地藏王瞅了眼被打乱的棋局,不满道:“藏骨,这已经是你今日第四次耍赖了!” 藏骨却不回他,只是同程景平说道:“这事上回我便同你说过了,接下来就看师兄愿不愿意开放藏经阁了。” 一脚将皮球踢给地藏王,藏骨笑眯眯地望向他。地藏王冷哼一声,心道以后再不能同这个家伙下棋了。他望向程景平说道:“程施主是想通过领悟佛法来加深神魂修为?借用藏经阁倒是完全没问题,只是佛宗经文繁多,可不是几年就能融会贯通的。施主不只是学了佛宗功法吧,可能沉下心来参佛?” 程景平闻言也是苦恼,自己所学驳杂,如今却是感觉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地藏王笑道:“要不便这样吧,施主也不必急于修炼,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具有开智的效果,贫僧先为施主诵读此经书,助施主先将这个问题解决。” 程景平郑重点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了,确实需要尽快解决,是选择一两种功法主修,放弃其它功法,还是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修炼速度? 地藏王起身道:“跟我到禅房中来吧。”说完转身离去。 程景平躬身行礼,跟在他身后,藏骨也陪着他一同前往。 来到禅房,地藏王取出两个蒲团,一个给程景平,一个给自己,二人相视而坐。地藏王开始咏念经文,一个个佛音从他口中飞出,化为金光围绕在对面的程景平周身。渐渐地,佛音将他彻底包裹了起来,形成一个金色的圆球。 藏骨也不知这个过程要多久,只是关了门在门外当起了护法,确保二人不会被人打扰。 佛音之中的程景平只觉自己剑心通明,神识前所未有的通透,思维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不少,暗道佛宗功法果然博大精深,当下便开始思索破局之道。 以自己之前所学并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这是程景平早就得出的结论。但此时的他,却是还有在天界之时的各种战斗感悟还未沉淀,更有飞廉和黄帝传给他的修炼心得尚未感悟。这,就是他破局的关键了。 沉下心来,他开始快速从神魂中调出这些记忆,整理归纳,大致选出对自己破局有用的各种知识来深入感悟。 只是飞廉同黄帝所留修炼心得皆极为庞杂,即便只是粗略筛选,也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于是整个禅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之中。藏骨在守护了个把礼拜后见里面还没有任何动静,干脆设了个阵法将自己同禅房一同笼罩其中,也坐在门口打坐修行起来。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地界的梅花开始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间盛放了。只是冥界中却没有四季之分,天空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蒙蒙。 藏骨在门口已经静坐修行了不知多久,好在如今冥界无甚大事,即便他同地藏王许久未曾现身,倒也没什么大碍。这日,他的睫毛微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禅房,却是感觉到了里面的变化。 地藏王终于停止了咏经,围绕程景平的金色佛文也随之消失,露出了其中微笑盘坐的程景平。他缓缓睁开眼睛,作揖道:“多谢大师帮晚辈开智。” 地藏王笑道:“施主可有答案了?” 程景平缓缓点头道:“归一道。” “归一道?这是什么?”藏骨迈入禅房疑惑道。 程景平笑道:“将我自身分为三人,一人修佛,一人参道,一人炼体,三位一体,可分可合,这便是我领悟的归一道。” 早在五禽山一战中,他就见过古蛮真人以一缕神魂融入灵器中,从而让自己被定住之后还能操控灵器退敌,这给程景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黄帝和飞廉的感悟中,他又找到了不少修行分身之术的法子,虽各有缺陷,但他如今有着经文的加持,竟是将这些功法中的优点提取整合成了这门最适合自己的新功法。 “三人分别修行三道?”藏骨闻言大吃一惊:“那你们的领悟都能互通吗?思维呢?” “三人即一人,一人即三人。”程景平含笑道:“我们三人可以分别学习三道,一人所学即三人所学,三人思维同样互通,却又不会冲突。因为说到底,这三人都是我。” 地藏王闻言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普通的分身之法其实更像傀儡,分身都是听从本体指示,不会自主行动,自然也不可能同时修行三种功法,战斗之时也做不到同时控制分身和本体。而程景平的这“归一道”却是能让分身也有意识,并且意识还能同本体联通。修行之时一人即三人,让修行效率增加了两倍,而对战之时又可以做到三人即一人,让两具分身同本体配合无间,战力大增。 藏骨大笑道:“好好好,‘归一道’、‘归一道’,你程景平果然不是凡俗,居然创出了这么神奇的功法来解决你的问题!” 程景平分别向二人作揖道:“还要多谢二位前辈的点拨。” 程景平再将这“归一道”同二人仔细解说了一番,三人共同将这功法细节完善。 一个多月后,程景平端坐禅房中,藏骨同地藏王两位大能分立两边充当护法,他开始准备要将自己一体三分! 第229章 枕戈以待 要将自己一体三分,主要依靠的便是他的长生诀和生命道则。程景平需要将自己的肉身和神识均分成三份,这一过程中他需要一边提炼自己的肉身和神识,在另一个地方重组,一边又要修复本体。由于肉身和神识不能单独存在太久,因此这一过程必须做到迅速和准确,稍有差池,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或许会造出一个脱离自己掌控的怪物,或许自己会死,一切皆有可能。 没有急于开始分离,他先静坐了三天,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而后才沉声道:“两位前辈,若发现什么异常,还请及时告知。如果事情超出了控制,前辈就自行处理吧,不用问我了。” 地藏王和藏骨皆郑重点头。这是一门全新的功法,没人能料到修行中会碰到什么意外,而到了那时,他们就是唯二能处理这些意外,保程景平不死的人了。 程景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话音刚落,他的左腿大脚趾便开始慢慢地分解,脱离了肉身,飘到了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蒲团上,花了近半刻钟时间,脚趾在那个蒲团上重新组合生成。然后便是第二个脚趾,第三个脚趾……直至小腿和大腿,整个过程大约耗费了五个时辰,一条左腿出现在了那个蒲团之上。而程景平新的左腿也已经长了出来,除了力量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外,其它都同之前毫无二致。 这具分身,程景平准备让他主修肉身,因此要将自己大部分的肉身实力都转移到他身上。停下施法,略微恢复了一会,程景平计算了下时间,眉头微皱。自己的肉身实力,大约只能让离体的肉身保持三日的活力,若是按现在的速度,怕是在分身成型之前就已经失去活力成为一堆腐肉了。咬咬牙,他只能将生命道则和长生诀发挥到极限,加快了速度。 两日半后,一个同程景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端坐在他的对面。一身气血之力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竟是比此时的本体还要强大不少。 面无血色的程景平此刻还在闭着双目艰难地恢复自己的头颅。片刻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虚弱地开口道:“多谢两位前辈护法。” 藏骨和地藏王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不停打量着那具新造出的分身啧啧称奇。 “我见过有人用神金锻造分身的,也见过以天地灵宝来作为分身的,像你这种直接以自身血肉来制造分身的还真是头一个。如今这是已经好了吗?”地藏王好奇地问道。 程景平摇摇头:“还没有。如今只是肉身分了出去,尚欠神魂。只是晚辈需要休息一下先,过几日再将神魂分出部分注入分身中。” 又是一日的休整,略作休整的程景平开始将自己的元神分割。元神的分割就没有肉身这么麻烦了,只是凶险程度却是更甚。 只见程景平的神识空间中,慧剑高高举起,朝着自己已经变为剑形的神魂狠狠斩去。一口精血喷出,神魂所化长剑顿时少了一截。忍着几乎让自己发狂的剧痛,程景平额头青筋突爆,双指对着额头一指,一把金色小剑从眉心被牵引而出,随着剑指一挥,激射向对面的分身,没入了他的眉心。 分身原本空洞的眼神开始有了焦点,发出一片精光。片刻之后,精光隐去,原本外露的气血之力也内敛了起来,丝毫不显。只见他露出一个微笑,开口道:“肉身分身参见两位前辈。” 藏骨和地藏王看看还在闭目疗伤的本体,再看看这个对着他们一脸微笑的分身,竟是完全分不出二者有何区别,双双对视一眼目露惊叹之色。 “此法果然有别于其它的分身之法,刚成型的分身就有如此灵性。就是这过程实在太过极端了些,几乎就是在自残。若非肉身、生命道则和神识都达到一定修为,这么做就是在找死。”藏骨摇摇头点评道。 肉身分身也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所以这一功法目前也仅适合我自己。这具分身主要继承我的肉身实力,修炼《长生诀》和《风后八阵图》。本体需要修养至少两三个月之后才能继续分出分身来继承神魂实力,主修金钟罩和慧剑。而本体则主要负责消化吸收轩辕前辈和飞廉前辈遗留的道则感悟。” 地藏王感慨道:“后生可畏啊,如此一体三分,便有了三倍于原来的修炼速度,果然是解决你修炼问题的妙法,程施主真是大才!” 肉身分身却是摇摇头道:“并非我的天资有多高,只是我拥有了轩辕前辈同飞廉前辈的见识,这才能在先人的各种功法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创出了这门功法。” 二人点点头,又同肉身分身聊了聊他现在的状态后三人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程景平的本体上,不知他何时能恢复。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这日,程景平的本体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气息明显还是比之前弱了许多,特别是肉身实力,这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略显虚弱的他望着对面自己的肉身分身,却没有半分新奇之感,二人思维共享,早便已经熟悉了。 藏骨望着他略为担心道:“要不要再休息下?你现在的状态并不太好。” 程景平本体摇摇头道:“暂时就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主要是肉身实力下降了太多,神魂也有些萎靡,这二者都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况且这也不妨碍我继续分出分身来,就现在吧,二位前辈有劳了。” 地藏王同藏骨闻言也不再相劝,点点头静立两旁。肉身分身同样起身站到了一旁,守护本体的行功。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肉身再次分解,在对面的蒲团之上重组。只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这具分身不以肉身见长,因而时间花的便短了许多,仅仅一日多便重组完成了。而这之后,便是最为关键的神魂的割裂了。 这一分身继承的是神魂实力,需要将大部分的神魂都转移到他体内,因此也就更加凶险,万一神魂被分割得太多了,或许会给本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程景平不断在心中计算着自己能够承受的神魂损失,直至两天后,他才开始动手。慧剑猛地斩下,神魂一阵震荡后只剩下了一段剑柄。 程景平只觉一股差点让他昏厥的剧痛袭来,一大口精血猛地喷出。随后脑子便越发的昏沉,连神魂的剧痛也似乎轻了不少,恍惚间还看到了蚩小妍在向他招手。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一咬舌尖,半截舌尖被他咬了下来。剧烈的疼痛将他从幻境中拉回,顾不得伤势,他急忙将斩下的神魂抽出,注入到了对面的分身体内。随后便一头倒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陷入昏迷之中的程景平不知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自己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直到最后蚩小妍的背影转身笑着对他说:“程景平,再见了。” “不要!小妍!”程景平从床上惊起。喘着粗气的他顿时感到了一股深入神魂的剧痛袭来,正是神魂损失过多的后遗症。 “啊~~~”他忍不住哀嚎了一声,藏骨、地藏王和两具分身同时赶到。 神魂分身一指点在本体的眉心处,过了片刻后,本体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强忍着剧痛虚弱地笑道:“前辈,我成功了。” 藏骨气笑道:“好小子,这种不要命的功法以后别玩了,要不是师兄精通神魂之术帮你治疗伤势,你小子早把自己玩死了!” 程景平闻言,这才后怕起来,抱拳诚恳道:“多谢地藏王前辈救命之恩!” 地藏王摇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小友同我佛宗渊源深厚,也出手救过无我禅寺,无需多礼。只是你如今的神魂仍然重伤,恐怕没几年时间是很难恢复了。” 程景平洒然一笑:“无妨,如今天庭同地界、冥界的联系全都切断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正好安心修炼。” 地藏王点点头:“不知施主要如何修炼?” 程景平想了想,说道:“我的肉身分身需要去往一些险地锤炼肉身,本体只需参悟飞廉前辈同轩辕前辈留下的修道感悟便行,至于神魂分身……还请前辈指点。” 地藏王思索片刻,开口道:“冥界的险地确实有不少,我可以给施主一份详细的地图。施主的本体我可以安排一间禅室,布置好阵法日夜咏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帮助施主领悟。至于神魂分身,便如之前所说,研读我佛宗典籍便好,我佛国的藏经阁便是最好的修炼场所。”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程景平再次抱拳谢道。 藏骨大笑道:“你和他还客气什么?先好好修养吧,养好了伤就赶紧修行去,整个地界可都靠你了。” 程景平脸一黑:“前辈,这可不是我一人就能撑得起来的,您也得努力啊,我师傅可是都快近道了啊。” 藏骨撇了撇嘴:“你小子狗嘴里就吐不出根象牙来!” …… 又过了个把月,程景平神魂的伤势总算是在他那恐怖的恢复力下复原了,随即同两具分身一同开始了修行,准备迎接不知何时来临的决战。 而地界众人也都没闲着,特别是人皇帝辛。自黄帝陨落后,地界便只剩下了蚩尤一个道三强者,这让帝辛的压力倍增,用在修行上的时间也更多了些。而自从妲己生死不明,冥府危机也解除之后,他便更加的沉默寡言了。趁着地界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他将一应事务分别交给了钟弘上人、应龙、蚩焱等等灭天盟的高层,自己则开始了闭关苦修。务必要尽快恢复前世的修为,晋入“道三”境界,不仅为了与天庭的一战,也为了——去天庭寻找妲己的下落。 所有人都说妲己死了,可他不信,他一定要找到妲己——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若是你真的死了,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冥府不可能不知道。可如果你真的魂飞魄散了……我便血洗了整个天庭为你陪葬!”帝辛目露凶光地喃喃道,随后双目一闭,开始了闭关修行。 同他一样选择了闭关修行的,还有寒若清、胡三、彭木薪、易冲子、宁无双等等地界的年轻一辈高手。 而南舟真人此刻却一屁股坐到了女妭的身边,拿出一坛酒递给她:“再喝点?” 女妭尚未从黄帝陨落的阴影中走出,木然地接过酒坛仰头就喝。这已经是他们一起酗酒的不知第几天了。自天庭回来之后,南舟真人便一直陪着她,以修行之名不时找她对战,打完就开始喝酒,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却让她不自觉地感到了一缕温暖。 “今日过后,我也要去闭关修行啦,出关的时候起码也得和你一样近道了。”南舟真人灌了口酒说道。 “要多久?”自回到地界后,她第一次开口。 南舟真人有些意外,继而笑道:“不知道啊,这哪有个准数的。” 女妭沉默了一会,朝着南舟真人举起酒坛:“等你出关我们再战一场,输的请喝酒。” 南舟真人大笑着也举起手中葫芦碰了下酒坛:“好,那便说定了。哈哈哈哈哈哈……” 有时候,所谓的山盟海誓,不过就是一句口头上的约定而已。 而就在地界众人纷纷选择闭关做战前最后的突破之时,无药谷众人却是忙得热火朝天。这里,地界的十万大军开始打造了。 无数人开始服下空灵丹,而无药谷修士则负责帮他们化开药力,守护在旁。这“空灵丹”同程景平的“归一道”一样,都是地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根本就没有先例可循,虽说经过了反复论证,但如今真的开始大批量服用,总还是需要派人守护在旁,以防万一的。 无忧上人站在无药谷的最高处,望着谷内忙忙碌碌的众人,感慨道:“这最终的一战,终于是要来了啊!” 整个地界都显得有些压抑,气氛异常凝重,再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同天庭的最后一战,已经不远了…… 第230章 封天大阵破了 斗转星移,地界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匆匆过了一甲子时间。对凡人来说,一甲子或许就是一生的所有时间了,但对于修士来说,或许只是一次闭关修行的时间,例如帝辛。 一甲子之前正式宣布闭死关的灭天盟盟主,地界人皇帝辛,便是已经整整六十年没出过练功房。没人知道他修炼得怎么样了,练功房内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似乎它根本就是个空房间般。 但今天不同。 一股天道威压突然自房间中弥漫开,方圆百里内一切生灵尽皆胆颤着跪倒在地。练功房上空忽地降下七彩祥云,各种仙禽异兽的虚影显化,匍匐在空中低头顺耳,仿佛在跪拜它们的王者。仙音缭绕中,一道金光自祥云中射出,无视练功房的遮挡,照在了其内一道身材消瘦的身影上。 闭关一甲子的帝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大道流转,仿佛能衍化世间万道。异象转瞬即逝,帝辛抬头看天,喃喃道:“天庭,本皇回来了!”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般,远在天庭无上常融天凌霄宝殿中的玉帝眼皮一跳,眺望远方。那里,同样显露出各种大道异象来。 “是入道异象?”西王母突然出现在玉帝身边,略显诧异地问道。 玉帝点点头:“看这位置应该是在地界吧。嘿,魔域的刑天晋入‘道三’之时也不知布置了多少层阵法来遮蔽异象,地界这人却是毫不遮掩,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么?” “示威?未免幼稚了些,不过是区区道三罢了,等他到了道二再显摆不迟。”西王母嗤笑道。 玉帝莞尔一笑:“地界上次刚死了个黄帝,怕是想借此机会展露一下实力,提升一下士气吧。” 西王母笑着摇摇头:“道三而已,我们天庭还少么?真是井底之蛙。不过,那三方势力合在一起,对我们倒也有些麻烦,若是硬拼,我们的损失也会很大啊。” 玉帝苦笑一声:“损失很大?不,是远远不够才对。别忘了这一战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还是远远不够强大的。” 西王母担忧道:“玩得太大会不会失控?要不先把那个叫程景平的杀了吧,传闻此人有希望晋入‘道二’。若是他真入了道二,这一战便真正出现了不可控的因素了。” 玉帝摇摇头笑道:“道二,岂是那么容易进的,他只是有可能罢了。再说,他就算真的晋入‘道二’了,也不过就是一人罢了,我们联手还能怕了一个刚晋入道二的小子?何况他如今是那三方之间的纽带和希望,若是除了他,这仗怕也就没法打了。” 西王母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便这样吧。只是这段时间总会心血来潮,有一种事态渐渐失控的错觉。” 玉帝眉头一皱:“心血来潮?你的直觉一向很准,莫非真会发生什么事?” 西王母叹了口气:“不知道,希望不会吧。这一战关系重大,可容不得意外。对了,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大约还有十年左右封天大阵就能解开了。”玉帝望向远方,显得心事重重,西王母的预感让他感到有些担心。 同样的异象在冥界之中也能看到。地藏王同孟婆凝视着异象,面露喜色,地界居然这么快就又出了一位入道强者,填补了黄帝陨落后的实力真空,这自然是件大喜事。 “人皇如此不加掩饰,想必天界也都能看到了,不知这会不会让战争来的更早些。”孟婆淡淡说道,言语间有着一丝担心。 地藏王笑着摇摇头:“这得看他们破解封天大阵的速度,这可不是一刺激就能快的。况且施主如今还是冥界冥差的身份,担心这个做什么?你也无法去地界参战,多想无益。” 孟婆叹了口气,转而问道:“程景平和藏骨修行得怎么样了?” 地藏王笑眯眯地回道:“师弟确实是天纵之才,再过十来年应该就能近道了,百年之内入道的机会很大。至于程施主嘛,老衲就看不透了。他的本体尚在参悟两位前辈留下的感悟,出关之前看不出进展;神识分身倒是已经将我佛国的典籍尽数阅览,如今也在闭关消化领悟,不知有些什么收获;而炼体分身早已不在我佛国,就更不知道如今修炼得怎么样了。”顿了顿,他不太确定道:“只是如今我看他总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好像……好像他的修为要比藏骨师弟还高一些?” 孟婆掩嘴而笑:“人家可是三个人在修炼,况且还有两位老前辈和你的相助,速度快些不是才正常吗?” 地藏王自嘲地一笑:“也是。不过要想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中成为扛鼎之人,可没那么容易啊。” 孟婆笑道:“你这和尚,刚还说我庸人自扰,如今自己又何尝不是?” 地藏王哈哈大笑:“庸人,贫僧本就是个庸人而已。” 藏骨同程景平都还沉浸在修炼之中,对这异象倒是毫无知觉。正如地藏王所说,二人都进步神速,只是程景平要想在同天庭的一战中真正成为大家希望的那个鼎定乾坤之人,却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帝辛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伸手虚握,天空中的异象顿时散成点点光辉落向地界。这成道异象也是大道的一种表现,在这异象中修炼对修道之人领悟大道有着极大的好处。帝辛将它化为了大道之雨洒落地界,对地界修道之人而言,便真的是一场天降甘露了。而正在修行的地界众人便是这场甘霖最大的受益者。 就在帝辛出关后的五年内,不少闭关之人也陆续出关了。又过了五年,寒若清和胡三二人也相继出关了。 帝辛嘴角带起一抹笑意,亲自传音二人道:“程景平那小子现在还在冥界,就我们仨聚聚吧。” 二人一惊,自从解雨臣恢复记忆后,便一直忙于各种事务和修炼,几人再没有聚过了,不知今日怎么有空约他们相聚。只是即便他如今贵为地界人皇,同他们有了那么一丝疏离感,二人却仍是认他为“解雨臣”,老友相邀,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夜里,三人就像当初程景平不在之时一样,聚在了程景平曾经的那个小院中。小院仍然每日都有人会来打扫,虽没有多富丽堂皇,却多了一丝清净。只是今夜的小院,却比往日多了一分难得的热闹,自帝辛觉醒后便再没有的热闹。 帝辛仍然在认真地烤着两只刚抓来的野鸡,那一丝不苟的熟练手法,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胡三拿了三坛好酒来,见了他的手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解雨臣,一直都在。 寒若清仍然一脸冰霜,不苟言笑,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吃鸡。不多时,烤鸡便已经喷香四溢,帝辛熟练地切下一只鸡腿递给寒若清:“师姐请,看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寒若清也丝毫不和他客气,接过鸡腿便大口啃了起来:“不错,这么多年了手艺没退步。”帝辛闻言露出开心的笑容,正准备自己吃剩下的那只鸡腿,却见胡三不知何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切了鸡腿自顾自地啃着。见帝辛望向他,他才嘟囔着:“我自己来,不客气。” 帝辛气结,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寒若清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刻的帝辛……是解雨臣。 三人如同之前无数次的聚会一般,一边吃喝,一边插科打诨,聊着几人之前的种种趣事,欢声笑语久久不息。不多时,两只烧鸡便已经全部消灭干净了。而这之后,便是一片沉默,似乎三人之间能说的话都已经随着这两只烧鸡一同被消灭光了。 突然,寒若清望着天空的残月轻声道:“走出来了么?”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帝辛知道这是在问自己。自嘲地低笑一声:“怎么可能走得出来,只是妲己不会希望我整日闷闷不乐的,所以我要活得快乐些,不让她失望。” 胡三低头直言道:“若是她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会怎么办?” 帝辛的嘴唇有些发白,沉默了许久,最终举起酒坛猛灌了几口,这才沉声说道:“那我便掀了这狗屁天庭,让那些所谓的仙神,都给妲己陪葬!” 声音不大,但杀意冲天,天空中的云朵也在这股杀意掀起的风暴中尽数被冲散,只剩一轮残月高挂空中,显得有些萧瑟……和孤独。 三人都不再发话,直到片刻之后帝辛将杀意收起,喝了口酒问道:“你们修行得怎么样了?论天才程度,师姐你应该不逊色于南舟师叔吧?” 寒若清无喜无悲地回道:“应当同天庭一战中的南舟师叔实力相近,快要近道了。南舟师叔这么多年修行,也不知如今已经到了什么实力。” 帝辛转头问胡三:“仨,你呢?” 胡三小咗了口酒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我的实力我也不太清楚,飞廉前辈给我的大道感悟我已经参悟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什么实力。单论实力我应该离近道强者还有一段距离,但破开他们的防御我应该没问题。” “破开防御没问题?”帝辛咧嘴一笑,这不就是说刺杀近道强者没问题?天庭如今明面上就只有十大神将加上玉帝和王母总共十二人踏入了“道境”,这么说来,胡三也就只有这十二人杀不掉了。 “前段时间我去看了看封天大阵,恐怕距离它被破解的时间也不远了。过段时间我会同蚩尤前辈一起开一场讲法大会,希望能让大家的实力最后再做一次提升。”帝辛喝了口酒,望向远方轻声道。 寒若清眼中闪过一丝叹息,此刻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又变成了帝辛,而不是他那个无忧无虑的师弟解雨臣。 终究不是之前了啊…… 不久之后,地界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讲法大会在原剑宗的剑峰之上召开了。不仅是蚩尤和帝辛两位入道强者现场讲法,女妭、南舟真人、应龙等等近道强者也一一上台讲法,为众人答疑解惑。现场道音弥漫,祥瑞缤纷,好一派道法盛世的景象。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地界最后的一次讲法大会…… 讲法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时间才结束,无数与会修士怀着欣喜和忐忑的心情回去闭关消化此次大会所得,希望能在大战来临前的最后时刻让自己实力再增强一分。 又过了几年,地界的压抑气氛越发沉重,无数修士甚至已经无法安心修行了,仿佛离了水的鱼般,被这股沉重的氛围压得无法呼吸,直至这日……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虽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仿佛听到了千万道雷霆同时响起的声音,更是有一种天地都随之震动的感觉。 所有修士皆是一惊,抬头望天。 那里,一个遮天蔽日的大阵在地界上空浮现出来,随后开始寸寸裂开。 负责“绝天大阵”的众派祖师同样感到了这股令人惊惧的力量,顿时明白,同天庭的一战,终于是要开始了。 “启阵!”众派老祖反应迅速,神色肃穆地立马运转大阵。在封天大阵完全破碎之前,一个同样巨大无比的大阵出现,将整个地界笼罩其中。 帝辛同蚩尤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女妭、应龙、常先、神荼、郁垒、持兵六大前辈和南舟真人、藏骨和小白三名当世高手,再往后,则是灭天盟的一众高层。 “无忧上人,该亮牌了。”帝辛神色平静地下令道。 人群中的无忧上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立马传令下去。不多时,一支十万有余的大军整齐划一地飞到了他们身后,肃杀之意席卷四野。 天空中的阵法裂缝越来越多,不多时,随着“砰”的一声,仿佛玻璃破碎般,整个阵法碎成了点点光辉,消散在空中。 封天大阵,破了! 第一战 随着封天大阵的破碎,天空中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出现。漩涡的那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庭金戈铁马正杀气腾腾地朝着漩涡行去。 冥界同天、地两界天然隔阂,地界无法借助冥界大道修补自身。如今没了封天大阵,天庭同地界之间便不再是完全隔绝的状态了,地界天道顿时开始修补自身。连带着地界众人的修为也不再被天道压制,开始节节升高。 帝辛眼神微眯,大声道:“出手,别让他们轻易过来!” 话音刚落,以帝辛为首的地界大军尽数出手,一只凝如实质的吊睛白虎大吼一声一跃而起,直冲漩涡而去,却是一套凝结了众人全部力量的合击阵法。 天庭之中玉帝轻蔑一笑,下令道:“李天王、哪吒、仙翁、玄女、王灵官,劳烦几位爱卿配合大军加固两界通道,莫要让地界贼人毁了。” 五人领命,带着数万天兵共同施法加固通道。 白虎冲到漩涡之前,带着无量凶戾之气一爪拍下,漩涡一阵翻滚,却是没有消散。白虎见状双翅一张,身后遮天蔽日出现了无数风刃。它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吐,一柄巨大的风刃自嘴中冲出,犹如一名领军将领的冲锋般,牵引着身后密密麻麻的风刃一同冲出。 密集的轰鸣声响起,方圆百里内狂风大作,便是山峰都被削平了数座。待到风刃尽数耗尽,露出中心的漩涡,却见它竟是丝毫无损。 帝辛摇摇头,果然想毁了通道是不可能的,对方的十大神将和百万天兵可不是吃素的,稳固这条两界通道轻轻松松。 不过,地界一家不行,加上魔域和万妖谷呢?如此大的动静,那两家能感觉不到? 似乎是在呼应他的想法,天庭之中一名斥候急忙飞到玉帝和西王母近前,传音片刻后急急退下。玉帝冷笑一声:“就知道他们不会老实,果然还是同地界结盟了。” 西王母平静道:“早就料到的事情,就派华光天王、赵公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九天玄女、南极仙翁和真武荡魔天尊前去平乱吧,” 玉帝点点头:“几位爱卿,那便辛苦你们一趟了。南极仙翁、华光天王同真武荡魔天尊率三十万大军阻击魔域,剩余三位爱卿同样率三十万大军去给万妖谷一个教训,让他们消停一下。”几大神将闻言均领命带着大军离去。 只是分了六名神将去对付魔域和万妖谷,剩下的神将便不足以维持如此庞大的空间通道了。玉帝只得传令道:“缩小通道,以十万为单位,将剩下的四十万大军分四次送过去。李天王同哪吒,你二人先带十万大军去往地界,王灵官会带着剩下的大军巩固通道的。” 众人闻言立马行动起来。李靖同哪吒先行冲入了通道之中,身后十万天兵整齐划一地跟在他们身后。即便如今稳定通道的神将只剩一个,但毕竟还有三十万大军的帮忙,通道仍是固若金汤。 不多时,李靖同哪吒便来到了通道出口附近。白虎虚影仍在疯狂进攻通道,李靖眉头微皱,这白虎虚影的威力似乎比方才又要强上一些了。略一思考,他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沉声道:“小心,地界的大道在恢复,这白虎的实力还会增加。另外,我们出去后也会受到地界不完整的天道影响实力,都别冒进,过会先不要硬碰硬,等后续大军到了再说。” 身旁的哪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沉声回道:“是,爹!” 未免目标太大,李靖祭起手中宝塔。七宝玲珑塔猛地变大,发出巨大的吸力,片刻之间竟将十万天兵天将尽数收进了塔中。 收了宝塔,李靖同哪吒瞄准白虎攻击的空隙,急速冲出了空间通道。 时隔一万多年,他们第一次回到了地界! 帝辛冷哼一声,传令道:“先杀了他们!” 白虎调转身形,朝着两人袭来。李靖同哪吒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同这白虎虚影硬拼,而是兵分两路,分别躲避。 阵法形成的白虎虚影虽说威力巨大,但毕竟在灵活性上还是有所欠缺,只要二人不硬拼,要躲过攻击却不是难事,只要等到后面的大军赶到,他们便可以掌握主动了。 帝辛同蚩尤相视一眼,咧嘴一笑:“怎么分?” 蚩尤松了松筋骨:“大的归我,小的归你。” “听前辈的。”帝辛微笑着回道。 话音刚落,二人脱离阵法,单独冲了出去,分别袭向李靖和哪吒,而白虎虚影则一边继续攻击通道,一边关注战局,随时准备驰援。 李靖见此倒是丝毫不惧,反倒想掂量一下地界道三高手的分量。飞出千里之后,他停下身影,转身道:“你应该就是万多年前魔尊罗睺选的那名代表他争夺地界之人吧?我记得叫……叫什么来着?” 蚩尤也不恼,冷冷道:“别废话,来战吧。”说完一把石质战斧出现在他手中,战斧高举,狠狠劈下,一道巨大的斧影浮现,带着天道之威朝着李靖当头斩下。 霸道无双的一斧尚未及身,便已经让李靖头皮刺痛。但他丝毫不慌,收起宝塔,一柄天罡刀高举,架住蚩尤的战斧。只是蚩尤乃一滴盘古精血所孕育,肉身实力天下少有,李靖虽也不弱,但却仍是被这无匹巨力压下。天罡刀被压得急速下沉,李靖面露惊疑,咬牙间不得已双手握刀以抗衡蚩尤的巨力。 只是即便如此,天罡刀也仍是无法扭转颓势,被压得缓缓下沉。 李靖见状双眼微眯,对蚩尤的肉身力量有了深刻的认识,自认不敌的他当即放弃了硬拼肉身的想法,刀身上的三十六个星点当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之交相辉映的,深空中三十六颗北斗从星同样光芒大盛,一柄柄星光组成的长刀显化,从天而降。 三十六柄天刀从星空中迅疾斩下,瞬息而至。蚩尤身后一把质朴的木弓出现,也不见箭矢,木弓自行开弓,无数天地元气汇聚成一根肉眼可见的灵气长箭搭在木弓之上。弓拉满月,灵器长箭悄无声息地爆射而出,一路所过,连一丝风都未激起。 长箭同一柄天刀狠狠撞击,爆出无尽光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相互泯灭,双双消散在了高空中。随后,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短短一息时间,木弓便已经射出了三十六箭,同三十六天罡一一对应。 漫天尽是耀眼的光芒,即便在大日之下也仍旧绚丽多彩,仿佛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只是这烟花中藏着的杀机却足以让三界失色。天空中虽没有激起一丝微风,却是让高空中方圆十里内的一切灵气消失殆尽,制造出了一个小型的“无法之地”。更是让空间都被击破,出现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空间漩涡。漩涡之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其内有着一股万物寂灭的恐怖气息,便是“道三”强者见了也不敢轻易踏入。 挡下李靖的攻击,蚩尤左手再次出现了一柄熟悉的长刀,赫然便是黄帝在天庭一战中使用的灵兵:鸣鸿刀。 “玩刀么?便让我兄弟的‘鸣鸿’来同你耍耍。”话音刚落,鸣鸿刀散发出比之前一战更为强烈的凶煞戾气,朝着李靖斩下。 李靖急忙一个旋身卸去蚩尤战斧之力,天罡刀一抖,竟是分出了三十六柄长刀,每一柄长刀对应着一颗天罡星,牵引来磅礴的星力,朝着鸣鸿刀围攻而去。 鸣鸿刀的黑气中冲出无数持刀黑影,对上了那三十六柄蕴含了无穷星力的银白长刀——那都是地界在同天庭大战中陨落高手的怨气化身。 黑色长刀同银白色长刀在空中激烈交锋,余波将周遭的天时搅得一片混乱。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暗无天日,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又天地寂静,四周的山河虽远离战场,还是被道道余波斩得沟壑纵横。山峰被削为平地,河流改道,道道刀痕形成交错的峡谷,再看不到原先的地貌,而原本生活在此的动植物,更是早已被灭杀干净,连血都没留下一滴,尽皆化为了齑粉。 而另一边,帝辛同哪吒的激战同样在展开。只见帝辛手中一口青铜小鼎旋转着急速变大,其上精细地描绘着地界各地的地理和所有的仙禽异兽。此鼎相传为人皇大禹所铸,共有九个,合称“九鼎”,自他之后,这九鼎就一直是地界人皇专属的灵宝。只是自封神一战后,九鼎便再没有出现过。却是帝辛知道至此之后再无人皇,不忍这灵宝蒙羞,便将其封印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万年有余,直至今日,这地界重宝才得以重现世间。 作为那一战中的弄潮儿之一,哪吒自然是见识过这九鼎的威力的,甚至还在这鼎下吃了不小的亏。他惊惧地大声道:“九鼎!不可能,那是帝辛的灵宝,怎么会在你手中?帝辛早已入了轮回,你不可能是帝辛!” 帝辛自然不会理会他的言语,趁着他心神失守的瞬间,九鼎发出巨大的吸力,便欲将哪吒吸入鼎中炼化。 哪吒顿时回过神来,此人即便真是帝辛又如何,当初自己还未入道,自然不是已经入道的帝辛对手。但如今自己早已踏入道三境界,而眼前之人最多也就和自己同境界,又有何可惧?当下稳住了心神,急忙施法,一朵莲花从头顶百会穴缓缓升起,抵住了大鼎的吸力,稳住了他的身形。混天绫同时祭出,激射而出,便欲将帝辛缠住。 却见帝辛微微一笑:“哪吒,还是记吃不记打吗?九鼎可不止一个。”话音刚落,又一个大鼎出现在身前,挡下了混天绫。混天绫狠狠抽在鼎上,发出“铛铛”的厚重声响,却是无力突破大鼎的防御。 哪吒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了。不久前地界的成道异象,八成便是此人发出的,心中开始思索着对策。 既然远攻不行,那便试试近战吧。哪吒现出三头六臂的法身,以九龙神火罩笼罩周身,隔绝了九鼎的吸力,风火轮上火光激荡,猛然朝着帝辛冲去。 火尖枪、乾坤圈和金砖三件至宝同时朝着帝辛袭来,帝辛身边同样再次招出了四口大鼎,同袭来的哪吒战作了一团,阻挡他来到近前。 “铛铛”的金属相撞声不绝于耳,二人在空中同样激烈地交战起来。 而就在四名道三强者展开激战的同时,天庭的第二批十万大军也踏入了空间通道,准备降临地界了。 只是如今只剩一个神将稳固通道,再没有神将能帮他们阻挡阵法形成的白虎了。大军到了地界出口处,却是有些举足无措,不知要如何出去。 虽然集十万大军的力量倒也不会真斗不过白虎,但一来通道太小了,他们无法排阵;二来就算他们全力出手了,这通道也可能在双方的激战中被摧毁,反倒是合了地界的意愿了。 正在激战的李靖望着迟迟没有出现的第二批大军,也意识到了不对,当即祭出宝塔,放出了其内的十万天兵天将。 “去,将那阵法形成的白虎给我轰散。”李靖一声令下,十万天兵天将整齐划一地大喝一声冲向了白虎。 而李靖这一分心,顿时被蚩尤抓住机会一刀劈中,胸腹间一道硕大的刀痕显现,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他再顾不得其它,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敌。而反观蚩尤,却对这离去的十万大军直接无视,看都没看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 而地界众人之中,上百道人影冲了出来,正是应龙、女妭、常先、神荼、郁垒、持兵这六个上古时代潜伏下来的大能和南舟真人、藏骨、胡三、寒若清这些当世实力超过归一天劫的地界翘楚。 上百人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朝着十万天兵袭去。 十万天兵中的将领冷笑一声:“不自量力!”随后指挥着大军朝他们发出了猛攻。 但此次前来的都不是庸手,实力即便在天庭也算是一方高手的存在,如今分散开了,即便是十万天兵的攻击,一时也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不过短短三十息的时间,地界高手就以仅仅损失二十几人的代价冲入了大军之中。 相比天庭的十万大军,剩下区区近百的地界高手自然不足挂齿。只是这些高手中连近道强者都有数人,况且冲入了大军之中,天庭众人自然就投鼠忌器起来,非但无法迅速斩杀了他们,反倒是让他们大开了杀戒,仿佛滴入一池清水中的墨汁般,慢慢扩散了开来。 天庭降临地界的第一战,竟是出乎意料地呈现了胶着的局势。 第232章 开道 李靖同哪吒略有些惊讶,随即皆皱起了眉头。地界的整体实力虽说不上太强,但对跨界而来的天庭大军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而那近百的地界高手就更是超出了天庭的预计。此战若是就这么打下去,伤亡可就大了。 只是二人虽想上前助阵,却始终无法摆脱蚩尤和帝辛的纠缠,有心无力。好在天庭中也发现了不对劲,王灵官略一思索,大声下令道:“所有人全力出手,最少要给我稳住通道一刻钟时间,待本座去收拾了那些地界蛮夷!”说完一个闪身,也进入到了通道之中。 “一群废物,居然被人堵在了通道里,天庭的威严何在?”片刻之后,王灵官已经来到了出口处喝道:“结阵加持我!” 见王灵官亲至,大军顿时有了主心骨般,不再踟蹰,排成长蛇阵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一条金鞭自他手中飞出,化为漫天鞭影朝着白虎虚影砸去。 白虎大吼一声,无数风刃齐发,朝着劈头盖脸砸下的鞭影袭去。两相交击之下,狂风大作,金光炸裂。 只是少了两大入道级强者和百多顶尖高手的加持,白虎虚影显然不敌有王灵官坐镇的天庭大军。风刃节节败退,漫天的金鞭合二为一,化为一根十丈粗细的巨大金鞭,携风雷之势朝着白虎虚影狠狠砸下。 金鞭未到,强大的威压已经令大地都压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地界众人全力施为,白虎口中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狠狠击中砸下的金鞭。 “轰~~~”一阵响彻天地的轰鸣声响起,强大的冲击波连附近的十万天兵都被冲得七零八落,便是藏骨、南舟真人这等强者也不禁后退了数丈,目露惊骇地望向战场中的双方。 只见战场中央一根金鞭冲破白光的阻击,狠狠砸下。地界十万大军全力加持的白虎虚影在这一鞭之下,也如同纸糊的一般,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劈成了两半,重新化为了点点灵气飘散不见。 受到阵法被破的反噬,十万大军连同各派高手同时吐出一口鲜血,一时萎靡不振。而王灵官则是乘机带着十万大军飞出了通道。 大军刚一出来,正同地界高手交战的另一只十万大军立马化整为零,整齐划一地四散而去,暴露出了地界仅剩不到七十的顶尖高手。 “杀!”刚降临地界的十万大军同时朝着暴露在高空中的地界众人攻击而去。术法洪流遮天蔽日地朝着众人袭来。 猝不及防的地界众人顿时一愣,好在应龙及时大喝一声:“走!”随后双翅一挥,带着十几名身受重伤的高手闪身逃离而去。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十几名以速度见长的高手同时出手,带着众人极速逃离。只是终究还是有十几名高手慢了一拍,被术法洪流所淹没,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已经尸骨无存。 蚩尤同帝辛见状,果断放弃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逼退了各自的对手后朝着众人冲去。 “都回大阵内,我们来断后!”帝辛大喝一声立在众人身后,九个大鼎围绕周身缓缓旋转,散发出庞大的威压。 蚩尤也来到他身边传音道:“不要恋战,我们不是对手,拖延一会儿就行。” 帝辛点点头,对面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外加三名神将,他自然不会傻到这时去硬拼。 李靖、哪吒同王灵官三人也徐徐而来,并未急着去斩杀剩下的约莫五十名地界高手。身后,二十万大军重新列阵,整齐划一地站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军纪之严明,便是蚩尤同帝辛见了也暗赞一声好。 “没想到地界居然还有上古时期的高手潜伏了下来,倒是我们小瞧地界了。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李靖手托宝塔含笑问道。 “嘿,老子乃是‘兵主’蚩尤,看你的出手,你便是托塔李天王李靖吧?”蚩尤气定神闲地回道。 “原来是蚩尤前辈,传说您早前是被黄帝车裂封印了,看来传说终归是传说。老前辈不仅没有死,反而早早就晋入道境了啊,真是可喜可贺。”李靖满面春风地说道,仿佛刚才大打出手生死相搏的不是他们。 哪吒皱眉死死盯着帝辛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九鼎?” 帝辛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回道:“哪吒,真认不出本皇了?还是说……你不愿面对本皇?” 王灵官并未经历过封神一战,有些疑惑地望向哪吒问道:“认识?” “人族最后一位人皇——商纣王帝辛,没想到真是你!”哪吒眯着眼说道。 李靖闻言也是略微一惊,皱着眉头说道:“两位想必就是如今地界之主了吧。最后再问一句,可有投降的可能?” 帝辛同蚩尤相视一眼,皆露出古怪的神色。帝辛嗤笑道:“李靖,你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李靖闻言也是自嘲地一笑:“就当我没说吧,本想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的。好了,我天庭四十万大军已经尽数过来了,你们既不愿意投降,那便带着地界的所有蝼蚁一起去死吧。” 帝辛望着从天庭源源不断而来的大军,眼神中虽有沉重,却未见惊慌。他洒然一笑:“哈哈哈哈,好大的威风啊,可惜你们是在地界。想用区区四十万修士来吓我?未免少了点,要不让你的百万大军都来吧。” 李靖瞳孔微缩,这么多年来由于封天大阵的缘故,天庭对地界的认知只能靠着擎天子的汇报。而显然,地界隐瞒了不少实力,这股实力到底有多强?他心中也没底。毕竟现在可以肯定冥界是早就被渗透了的,那么这么多年地界到底通过冥界培养了多少强者? 只是单凭帝辛的一句话,自然唬不住李靖。 “上,擒下贼首,这仗我们就赢了!”李靖一马当先朝着帝辛和蚩尤杀去。哪吒同王灵官立马跟上,如今三对二,他们的赢面很大。 只是这种事蚩尤同帝辛自然也清楚,如今地界剩余的高手都已回到了大阵之内,他们再不用拖延时间。见三大神将齐齐冲来,二人再不废话,一个闪身兵分两路朝着地界众人撤去,不消片刻便回到了绝天大阵内。 李靖三人虽是看到了大阵的金光,却是没太在意,以他们三名神将的实力,有什么大阵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七宝玲珑塔飞出,化为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塔,朝着大阵镇压而去。哪吒的火尖枪和金砖也一同脱手而去,随之一起的还有王灵官手中的金鞭。 三大至宝在三名神将的驱使下,大有毁天灭地之势,狠狠轰击在绝天大阵之上。却见大阵只是泛起丝丝涟漪,这可开山分海的猛烈攻击竟是如同丢入池塘的小石子般,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三大神将眉头一皱,这大阵的防护力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即便是天庭三十六天中,能有如此大阵守护的,怕也只有玉帝和西王母所在的无上常融天了。当然,这不包括三清所在和无人的大罗天。 一击不成,李靖立马下令:“大军听令,全覆盖式攻击!” 身后四十万天庭大军闻言立马行动,漫天的术法覆盖了整个绝天大阵——也既覆盖了整个地界山河! 整个地界的天空全部变得绚丽多彩,美轮美奂,只是却无人有心情欣赏这幅美景。因为伴随美景的,还有经久不息的巨大轰鸣声和大地的不停颤动。 这是绝天大阵第一次真正在大战中出现,面对如此疯狂的进攻,即便是蚩尤也不禁担心起来,神情紧张地死死盯着天空。 一刻钟后,天空重新恢复清明,轰鸣声也随之消失,大地同样恢复了平静。蚩尤稍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这绝天大阵乃是根据他的“地载阵”所设计出来的,如今看来,果然威力绝伦。 “完全没有弱点。”李靖皱着眉头点评道。 “看样子这大阵似乎是同地界地脉相连的,除非将地界地脉尽出摧毁,否则怕是破不开大阵。”王灵官面色有些阴沉,如此大阵确实有些棘手。 “找出阵眼来,集四十万大军的力量,我们当可破阵。”哪吒冷冷望着大阵说道。 “我的灵目不善此事,但多少有些探查之效,可以一试。”王灵官沉吟片刻后说道。 李靖闻言大喜,作揖道:“那便有劳道兄了。” 王灵官点点头,闭上双目,眉心竖目猛地睁开,其内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照在了大阵之上。金光缓缓一动,一寸一寸开始寻找大阵的阵眼。 帝辛见状心神一紧:“他们在探查阵眼了,不知能否瞒过此人的灵目。” 蚩尤也是神色肃穆道:“在遮掩阵眼上我们确实做的不够,不过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还有后手。” 帝辛闻言心中稍安,这些年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却是没太了解过这绝天大阵的布置,如今蚩尤这么说,应该是问题不大。 趁着王灵官细细探查阵眼的功夫,女妭、应龙、南舟真人这些方才出阵厮杀之人也抓紧时间开始疗伤。这一波冲杀虽说时间不久,伤亡也仅仅只有几十人,但陨落的皆是各派高层,可以算是地界的中坚力量了。一战损失数十人,已然是损失巨大了。而剩下的这七十多人也各个重伤,若不抓紧时间疗伤,怕是连后面的战斗都已经无力参加了。 就这样,大战诡异地暂停了下来——直至半年后。大阵上的金光突然消失,王灵官神色略显疲惫地闭上灵目,睁开双眼说道:“大致找到了八处阵眼所在。”说完挥手在绝天大阵上标记上了八个金色光斑。 “哈哈哈哈……道兄辛苦了,暂且休息片刻,待我指挥大军破了阵眼,此战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李靖大笑着说道:“大军听令,五万一军,分为八军,一同攻击那八处光斑所在!” 身后大军得令,迅速而有条不紊地重新分成了八队,八股术法洪流同时轰击向了绝天大阵上标记的八个点。 帝辛双眼一眯,那八个斑点所标记的,正是正道八大宗派的山门所在!他猛地转头望向蚩尤,蚩尤却是眼神平静,显然他早已知道此事:“没错,八大宗派正是八个阵眼所在。放心,大阵没那么好破。” 果然,即便是找到了阵眼,这四十万大军的攻击也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大地虽说比之前颤动得更为剧烈了些,却也远远没到承受不住的地步。 李靖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个大阵居然如此厉害,即便全力攻击阵眼都无法破开。不过我就不信地界的地脉灵气能跟得上如此损耗,咱们就来比比耐力吧,看谁耗得过谁!” 这自然是个笨办法,但却也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过了半个时辰,天庭的攻击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天空中的轰鸣声绵绵不绝,大地的颤动也越发剧烈了些。蚩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沉重的神色:“他们这是要拼消耗了,看来是要出最后的那招了。” 帝辛沉声道:“顶不住了?” 蚩尤点点头:“若是保持这种威力,大概还能撑一个时辰,之后地脉的灵力运转便要跟不上了。” “那你说的最后的那招是?” “到时你就知道了。”蚩尤不愿多说。 只是“不愿多说”本身,便已经说得够多了。帝辛回过头去望着天穹上的那八道汹涌的术法洪流,心中暗叹:看来真正的惨烈,就要从那最后一招开始了。 一个时辰,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不过是个转瞬即逝的时间。整个绝天大阵的光芒开始黯淡了下去,阵法表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帝辛沉声问道:“我们不用做点什么吗?” 蚩尤摇摇头:“不必,大阵破碎的那一刻起,这场大战才真正要进入最惨烈的时刻。在这之前,自有老辈人来为你们开道。” 开道?如何开道? 第233章 薪火相传 帝辛正想着这个问题,只见剑宗五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山峰上的岩石不住掉落,内里透出了金属光泽。很快,五峰冲天而起,表面岩石尽数剥落,露出它们的真容——竟是五柄如山巨剑! 而与此同时,五符宗同样飞上了高空,化为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符箓,其上符文,竟便是五符宗的各个建筑! 而重玄门、无我禅寺、天刀门、天火圣教、清明静庭和无药谷,也各自升空,化为了一件件顶天立地的巨大灵器。 剑、符、鼎、钟、刀、火珠、镯子和药炉,八件灵器随着大阵的破裂冲天而起,正对上天庭的八只大军。 “轩辕在他们开宗之时,便已经做了布置,这八大宗派,不仅是八个宗派,更是八件战争灵宝。”蚩尤轻声说道:“只是要催动此等灵宝,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语气中饱含唏嘘之意。 帝辛见到这八件灵宝,也是大为吃惊,再听蚩尤所言,心中又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是谁在催动它们?” “嘿,除了我们这些创造者,谁还能催动这些‘宗派’?可惜我一人之力实在单薄,不得已还得拉上你们一同才行。”剑峰所化的飞剑之中,剑宗开山老祖青霄上人颇为自豪地感慨道。 “嘿,这有何可惜的?活了这么久了,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给年轻一辈让让路了,正好给他们开个道,杀杀这些天庭走狗的锐气,值了。哈哈哈哈,值了!”隐峰所化巨剑中传出五代祖师启天的声音。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另外七件战争重器中。所谓的大阵阵眼,便是这八大宗派的山门,而驱使这八大重器的,也都是八宗的祖师们。 至于催动重器的代价……便是他们的命。这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才能驱使的八件重器! 开道?如何开道?自然是以命开道! 八件庞大的灵宝急速冲向了高空中的八支天庭大军。刚轰开大阵,精疲力尽的天庭修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灵兵显得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瞬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聚起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朝着这八大灵兵轰去。 只是这些战争重器可不是一般灵兵可比的,除了巨大之外,它们皆是由八大宗派数万人祭炼了成千上万年的,其中威力,便是这些开山老祖也无法预测。 “八大宗派,每代都有数万弟子门人,这千万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而你们只要在山门中修行,便是在祭炼它们,这八柄灵兵,乃是集八派从古至今所有人之力打造的。今日,终于到了它们开锋的时候了!”蚩尤冷笑着看向高空中的天庭大军,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反击。 果然,天庭大军仓皇之间发出的反击,对这八大灵兵来说便如同蚍蜉撼树般,只是让它们稍稍顿住了一瞬,完全无法阻挡它们的前进。 携着八宗修士千万年来积攒的威势,八大战争重器一路摧枯拉朽,无视天庭大军的攻击,重重轰在大军之中。仅仅一击,便让这天空中下起了一阵血雨。猩红色的血水在地面汇聚成一汪汪小池塘,残肢断臂伴随着鬼哭狼嚎,如雨点般从空中砸下,落入血水池塘中,沉入池底消失不见。 三大神将亦是惊惧于这些灵兵的威势,李靖大叫道:“全军分散后撤,百里外重组队形。哪吒、王灵官,随我一同迎敌!” 天庭大军听令行事,如水般四散开来后撤。如此一来,虽说仍旧伤亡不断,但总比聚在一起的伤亡要少的多。 而三大神将也冲向了这些神兵,阻挡他们的威势。 “全军待命,我同蚩尤前辈前去助阵!”帝辛见状,眼中精光爆射。即便蚩尤不说,他也知道这些战争重器的进攻必定无法持久,决不能浪费在同神将的对攻中。要么拿下神将,要么就必须抓紧时间击杀更多的天庭修士,削弱他们的实力。 面对这些战争重器,李靖三人也不敢托大,皆是全力出手,却是发现这些灵兵的威力虽不如全力出手的他们,但也能比肩神将的普通攻击了。如此八件灵兵,便是他们三人应付起来也是极为吃力,一时之间竟是被压制住了。 此刻帝辛同蚩尤也赶到,加入了战团,三人的处境更加不妙。 一次全歼三名神将?帝辛心中计算着这种可能性,眼中的精光越发明亮。只是此时天庭大军也已经重整完毕,见神将被围,大军中的将领大喝一声:“天戈阵,杀!” 数十万大军令行禁止,快速变换阵型,一个巨大的天戈虚影从阵中缓缓升起。深空中一颗名为“天戈”的古星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射出一道星光穿过层层星空正中天戈虚影之上,虚影顿时气息大涨,朝着战场激射而去,瞬息而至。 感应到这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帝辛眉头大皱。与此同时,青霄上人也传音道:“我们快到极限了,只剩三招之力,这三人估计是杀不了了。” 帝辛闻言叹了口气:“多谢前辈们的开道,过会就尽量多杀伤大军吧。晚辈代地界修士谢过各位前辈大恩!” 青霄上人哈哈大笑:“无妨,无妨,我们这把老骨头,也该到了休息的时候了。这地界,以后就靠你们年轻一辈的啦,莫要让我们失望。” “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托!”帝辛郑重承诺道。 天戈斩下,二人再顾不得其它,奋力抵抗。剩余三十多万天庭将士合力一击的天戈虚影,让众人顿感压力大增,不得不分出三件灵兵去抵挡。而剩余五件灵兵中,留下了两件同帝辛、蚩尤二人配合,剩下剑宗的五柄飞剑、天刀门的大刀和清明静庭的镯子则同时脱离了战场,朝着远处的天庭大军袭去。 李靖见状,暗道糟糕。只是他也有心无力,蚩尤死死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前去驰援。而哪吒和王灵官也同样被死死缠住,无力脱身。 天庭大军见到袭来的三件灵兵,同样心神大震,此时天戈虽然挡住了地界的三件灵兵,一时却也无法脱身。望着不断接近的灵兵,军中大将不得不放弃了救援,大喝道:“换阵,玄武阵。” 众人听令,毫不迟疑地迅速变阵,终于赶在三件灵兵来袭的同时招出了玄武虚影笼罩大军。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玄武虚影尚未凝实,三件灵兵的攻击便已经到了。 随着一阵巨响,刚刚形成的玄武虚影在三件灵兵的攻击中寸寸碎裂。在天庭修士惊惶的眼神中,三件灵兵从天而降。来不及发出惨叫,三十多万人的大军便被生生分成了四段。一击之下,也不知有多少天兵天将长生梦碎,魂归冥府。 这,是第一击。 时间紧迫,没有任何停顿,三大灵兵再次横扫。没了阵法的守护,单凭修士自发的反抗,自然无法同它们相抗衡。又是一阵哀嚎遍野,比第一击更多的修士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落下。 这,是第二击。 “都散开逃!”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大军闻言毫不迟疑地朝着四方散开。三大灵兵迟疑了片刻,朝着人潮最为集中的方向发出了最后一击。随着再一批修士的陨落,三大灵兵也缓缓收起了光芒。 这,是最后一击了。 灵兵之上裂痕浮现,很快,裂痕便蔓延开来。不过三息时间,八柄灵兵便一同崩碎,露出了其内八十七具干枯的尸体。 地界,交给你们了。 天空中只留下这一句嘱托,那是八宗祖师们共同的传承。 “祖师~~~” “恭送祖师!” “祖师一路好走……” “剑宗第三十六代宗主钟弘,谨遵祖师教诲。” …… 八宗弟子无不悲愤地望向空中,目送自家老祖驾鹤西游。 蚩尤冷静地传音道:“走,该下一步了。” 帝辛忍住心中的悲伤点点头,趁着三大神将被灵兵的崩碎所吸引的一瞬间,同蚩尤一同脱离了战场,撤到了地界众人之中。 “都听到了吧,前辈们已经把反抗天庭的薪火传到我们手中了。都别愣着,去,将这些天庭的伪神都杀了,为各位前辈报仇!”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擦干眼泪,按计划分成了四队。却不是向天庭杀去,而是冲向了远方。李靖回到大军之中,面色阴沉地问道:“伤亡如何?” 手下一名将领神色慌张,颤颤巍巍地回道:“回天王,此番战死……战死超过十万,重伤三万,轻伤十六万人。” 李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举手便将这名将领击毙了。三名神将,带着四十万大军来攻打地界,结果刚打破地界守护大阵,己方就出现了十几万的伤亡?这种战绩要是被玉帝和西王母知道了…… 见地界众人分散逃窜,李靖眼中杀意沸腾,怒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身后的大军闻言同样分成了四个方阵朝着地界大军追去。 即便损失惨重,总还是有二十多万的大军,他不相信地界还能有什么能翻天的底牌! 南舟真人、女妭、藏骨以及帝辛和蚩尤留了下来牵制天庭三大神将,其余地界高手尽皆分散在大军之中,有条不紊地朝着四方撤去。 地界虽小,但其中凶险的绝地却是不少。封神大战后,天庭虽是搬走了地界不少洞天福地,但各种凶地却是一个没动,都留了下来。 随着地界大道的破损,这些绝地的威力也小了很多,也就只能对地界修士造成威胁而已。但如今地界大道开始修补自身,这些绝地的威力也就开始恢复了…… 程景平曾经修行过的齑雷之渊中,如今的雷霆威力同那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整个深渊不同往日,再不见任何雷霆,寂静无声。 一只地界大军从远方疾驰而来,目标正是这齑雷之渊。临近深渊,众人全部取出一张金色符箓贴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冷笑一声窜入了深渊之中。 三十息后,天庭天兵追至,带头将领见到深渊,眉头一皱。此地地形奇特,任谁来也会心生迟疑。但天庭众将士却没得选,若不入深渊,如何歼灭地界大军?仅仅是沉吟了片刻,将领还是一咬牙带领着大军冲入了齑雷之渊。 只是他们刚一飞入深渊之中,天空中便雷云滚滚,一股让天庭众神都心悸的气息开始迅速酝酿。带头将领心中一突,心知中计了,只是他娘的那些地界修士进入怎么就没事? 没等他想明白,苍穹之上的雷云中,便已经降下了无数漆黑如墨的雷霆。数万天庭修士无一例外,全部被这雷霆所笼罩,一时之间惨叫连连。 数里外的地界大军听到惨叫声,转头冷笑。这里是地界,是他们的家,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家。为首的应龙大声道:“齑雷的威力还不够,我们得去送天庭的狗杂种一程。”说完撕下了身上贴的隐匿符,换上了一张避雷符冲向了天庭大军。 身后近三万修士也换了避雷符同应龙一同冲向了天庭众人。 正如应龙所说,此地齑雷的威力终究还未恢复到顶峰,也就只有四九天劫的威力,对天庭大军虽能造成伤亡,却并不大。 但随着地界大军的加入,天庭的伤亡人数便迅速增加起来了。顶着堪比四九天劫的天雷同地界修士大战,若不是天庭大军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这场仗根本就不用打。只可惜无药谷的空灵丹只够造就十万大军,在人数上同天庭相差太大,即便是仗着齑雷之渊的主场优势,仍然只能同天庭大军打个平手,双方陷入了胶着的激战中,无数凡人眼中的神仙大能在大战中陨落,却是连看都没人会看一眼,仿佛死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老鼠、臭虫甚至蚂蚁。 战争之中,命,是最不值钱的…… 同样的一幕,也在地界其它三大绝地中上演,四大绝地仿佛四台绞肉机般,将两界修士源源不断地搅成肉泥。 天庭之中,玉帝睁开眼睛摸了摸下巴笑道:“强行提升实力?地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竟能如此生生造就了十万大军,好!好得很!”他顿了顿,思索片刻重又笑道:“既如此,那便撤吧。” 第234章 三方会盟 “撤军?”李靖收到玉帝的命令只觉不可思议。自天庭建立以来,大小上千仗,天庭何曾后退过一步?即便是最不利的战局,玉帝也从没让他们后撤过一步!他被蚩尤拖住,并不清楚地界此刻的战况,但即便是最差的情况,天庭也可以再派兵前来才是。虽说天庭百万大军已经尽数出动,但天庭难道真就只有一百万从军修士么? 可玉帝此刻下令撤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李靖奋力一击逼退蚩尤拉开了距离,传音哪吒和王灵官道:“玉帝有令,退兵!” 二人闻言同样一惊,难道地界强大到把天庭的四十万大军都快消灭了?只是此时容不得他们细细思考,只得皱着眉头赶紧传讯四大方阵的带头将领。 帝辛等人见他们突然朝大军传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皱了皱眉头,向着哪吒再次冲去。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能让这三人同大军汇合! 几人又混战了十数日,直打得天崩地裂,风云变色,方圆万里沟壑纵横,山河移位,一副末日景象。而收到消息的天庭大军,也终于陆续回来了。 三大神将拼着挨上一击,终于再次拉开距离带着大军后撤百里,打开了两界通道。而此时,天庭此次跨界而来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只剩十万出头,可谓损失惨重。而地界同样不好过,帝辛收到消息,如今地界的十万大军也已经损失惨重,只剩下两万多人,若非天庭突然退兵,这剩下的两万多修士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而为防天庭使诈,这两万多人甚至都不敢离开绝地,以免少了地利优势被天庭轻松全灭。 帝辛心中虽然沉重,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李靖打开通道掩护大军撤回天庭。 二人四目相对,李靖望着帝辛的表情心中猜疑更甚,莫非是玉帝看出了地界还有大杀器未动,这才下令退兵?只是以地界的底蕴,还能有什么扭转战局的大杀器呢? 帝辛带着一众地界最顶尖的高手,凝视着对面天庭大军撤退,并未有任何出手的意愿。直至最后李靖深深望了他们一眼,也踏入了两界通道消失不见,几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侥幸,侥幸……”南舟真人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 “怎么样?伤的重吗?”一旁女妭关切地问道。 南舟真人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来到帝辛面前问道:“我们的损失怎么样?” 帝辛面沉如水:“已经没剩多少人了,要不是天庭诡异的自己退兵,怕是我们不久后就该惨败了。” 藏骨笑道:“倒也不算惨败,天庭也剩不下多少人,算是两败俱伤吧。” 蚩尤摇摇头道:“不。我们的实力都在这里了,可天庭不可能没有隐藏的实力,百万大军就真的只有一百万吗?若再打下去,我相信他们还能再派出百万大军。不要低估了天庭的底蕴!”望着消失的两界通道,蚩尤喃喃道:“只是,玉帝为何会在此时下令退兵呢?” 听蚩尤所言,帝辛也大为不解:“莫非是怕我们还有杀招未出?” “不可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不需要怕任何杀招。大不了就是多死些人罢了,天庭缺人么?”蚩尤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解释。 几人商议片刻,皆不得要领,只得将疑问压下,先行同剩下的大军汇合,商量对策。 “收兵是因为这仗不用打。地界的那些大军都是靠着不知名的手段强行提升的修为,只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们的寿元大为减少,我猜他们都活不过两百岁。既然如此,还打什么,等着他们都死去,地界便再无兵力可挡我天庭了。”玉帝漫不经心地同李靖解释道。 李靖恍然道:“玉帝英明!是臣愚钝了。”李靖说完,恭敬地退下。 出了凌霄宝殿,李靖面色一沉。这个理由别人用来没什么问题,但玉帝说出来就不对了。李靖了解玉帝的脾气,他是个雄主,从来都不会退缩。此次地界一战虽然艰难,但很明显只要再打下去就肯定会赢。既如此,他就不会因为可以少死几万人就退兵了。可他偏偏就退兵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李靖心知玉帝此举必然有其深意,只是他却完全猜不出。 地界之中,帝辛终于同剩余的两万多大军汇合。看着一个个血迹斑斑的修士,这场大战的惨烈已经不言而喻,而这……才仅仅是开始罢了。他的神情无比凝重,地界自然还有些手段,只是真的就能抗衡天庭么?他心知这不太可能,他们原先赌的就是天庭会不敢拼着两败俱伤同时和他们三方开战,只是……似乎他们赌错了。 深吸一口气,帝辛压下心头纷杂的念头,既然已经开战,那就只有战到底了。他让众人皆去安心养伤,由无药谷修士分发各种丹药帮助疗伤。无我禅寺的僧众则还要去各处大战之地超度怨魂,以免生成妖魔为祸地界。 众人皆散去后,现场只留下了数十名地界最强战力。 “各位,天庭的强大都看到了吧,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这次是我们侥幸,他们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退兵了。那么现在,我们得计划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帝辛神情肃穆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要先搞清楚他们退兵的原因?”蚩焱疑惑道。 众人皆是皱眉,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也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思索许久,无忧上人不确定道:“他们……会不会发现了‘空灵丹’的秘密?” 帝辛闻言心神一震。无忧上人继续说道:“‘空灵丹’会压榨人体的潜力和生机,虽能让人轻易成为修道高手,但以此法培养的高手也都有一些不太明显的特征。例如太阳穴都会比较凹陷,皮肤都会比较枯燥等。若是天庭有见多识广的高手,当能看出这些都是以秘法揠苗助长的痕迹。” 蚩尤沉声道:“若真如此的话,天庭这次主动退兵……是想等我们的大军自己老死?” 无忧上人点点头:“要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有这个打算,其实很简单。若是他们长时间不再来犯,便肯定是打的这个主意了。” 帝辛闻言沉思片刻问道:“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再出产一些‘空灵丹’?” 无忧上人摇摇头:“这种逆天的丹药岂是随意就能炼制出来的,这十万枚便已经消耗完了我们的底蕴,要想再出产,最少要千年以后。天庭显然也知道这点,这才放心让我们自生自灭。” “是材料问题么?这个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地界要是没有了,可以去天界寻找。”帝辛仍不死心。 “不是材料问题。诸位可知我无药谷为何万年以来甚少参与世间纷争,只一心行医救人?”无忧上人摇摇头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一脸迷茫。 “那是因为我们在收集功德。功德是一种天道赏赐给对天地有功之人的力量,女娲娘娘当初便是因为得了大量的功德之力才实力大增的。而这十万人之所以能短短时间就达到六九天劫的实力,也是因为我们收集的功德之力。”无忧上人平静地说道:“我们所收集的所有功德之力,已经全部用在了这十万大军之上,再没有余力了。” 地界众人皆是一惊。功德之力是传说中的力量,地界那么久的历史之中,有记载的也就只有女娲娘娘获得过他的好处。不过若是按无忧上人的说法,这功德之力似乎人人可得,只是在量上有差别。 “阿弥陀佛,”藏骨高唱一句佛号问道:“那不知贫僧身上可有功德?无我禅寺僧众身上可有功德?” 无忧上人点点头:“有,而且不少,但可惜的是我无法提取你们的功德之力。功德之力乃是天道赐予,我们无法去掠夺,只能处理自己的功德之力。而这提取功德之力的法门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无药谷中掌握这种方法的人也不超过二十,即便我传给了你们,也无法短时间内便学会。” 帝辛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是没别的方法了?” 无忧上人思索许久,还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没有其它办法。不过现下地界大道在不断补全自身,修士突破境界也容易了很多,虽说无法再制造,但只要有时间,还是会有很多修士能够成长起来的,盟主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帝辛叹了口气:“但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吧。此间事了,各派回去立马广开山门招收弟子,尽全力去培养弟子。同时,这次我们已经把底牌都用的差不多了,为防天庭再次突袭,我们需要商议一下重新布置地界防线之事了。” 三日之后,众人终于商议完重新布防之事,各自回了宗门开始着手准备,特别是广开山门之事,更是被列为了地界头等大事。好在随着地界天道的修补,对修士资质的要求也就低了许多,门人弟子的招收终于是顺利了起来。 只是这就够了吗?帝辛在剑宗新修建的祖师阁内,望着五峰离去后留下的深坑愁眉不展。即便招收的弟子再多,也需要时间去修行。以四九天劫的实力标准来看,要想凑齐下一支十万大军,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况且地界万年的底蕴又岂是这么容易弥补回来的?光是那八大战争灵宝,便是此刻的地界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造的了。 “要想守住地界,我们需要主动出击。”一旁的蚩尤沉声道:“等天庭再次跨界之时,便是地界覆灭之时。程景平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修炼到什么实力了,若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晋入‘道二’,哪怕是入了道,我们的胜算还是微乎其微,一个道三还不足以扭转我们的劣势。所以,不能站着挨打,我们要先发制人。” “只有我们表现的很强势,才能让天庭心生忌惮,不敢来犯。”帝辛对这个提议毫不意外:“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不说十万大军,起码得有五万四九天劫以上的修士,我们才能去反攻天庭,否则定会被天庭看出我们的虚张声势,反而适得其反。” 蚩尤点点头:“只是……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补齐这个数呢?” 帝辛叹了口气:“原本各派还是有些被卡在四九天劫关卡之下的修士的,只是不知有多少,想来他们应该能够很快突破。只希望天庭是真的想等我们的修士大军自己老死吧。” 玉帝到底是不是这么打算的,李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甲子时间来,天庭真的便将兵力都派去对付魔域和万妖谷了,打得两方人马接连败退,叫苦连连。只是即便如此,李靖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因为他同哪吒、王灵官三大神将居然没有被派去攻打叛军。如若他们三人再加入战场,魔域和万妖谷不是能更快拿下么? 没人知道玉帝和西王母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经过这一甲子时间的休养生息,地界的防御工事虽说还远不如之前,但好歹也是做到现下的极致了。而更让他们松口气的是——地界四九天劫以上实力的修士,终于恢复到五万以上的水平了。 帝辛同蚩尤都不敢等,虚张声势这种战术若是等天庭大军来了那可就不管用了。当下不再耽搁,大军集结,打开两界通道,五万地界大军第一次浩浩荡荡踏入了天界。 只是当他们踏上了天界的土地后,却没有急着去攻打天庭,四下探查了片刻,确定了自己众人如今的位置,帝辛派出两只十人小队,分别朝着魔域和万妖谷的方向潜行而去。 “此地如今已经归属天庭,他们会来吗?”蚩尤望着远去的两只队伍问道。 帝辛浅笑道:“自然会来,别忘了我们如今算是他们的援军了。虽然数量不多,但若是用的好了,也能大大缓解他们的压力。况且虽说三方联盟,我们三方的首脑却都还未碰过头,这对联盟可是很不利的,单打独斗怎么比得上团队协作?” 蚩尤笑了笑:“也对。你和轩辕那家伙一样,就是鬼点子多,有你们在啊,我就轻松多喽。” 帝辛笑而不语。如今地界势弱,还是需要借魔域和万妖谷的势才能更好的威慑天庭。 正如帝辛所料,两个多月后,两艘飞舟相继来到这个十几年前刚被天庭占据的三方势力交界处。 飞舟落下,魔尊同妖皇带着几名心腹缓缓飞出。帝辛迎上前去笑道:“二位,终于见面了。” 第235章 祁垣之盟 魔尊淡淡道:“你便是地界如今的人皇?” 帝辛拱手笑道:“正是,本座帝辛,万年前也曾是大商之主。” 妖皇平静道:“封神一战中的地界之主?倒是听说过,只是那一战,地界可是败的极惨啊。听说几十年前有人潜入天庭,就是那战中你的妃子?” 帝辛闻言心境再无法保持平静,急促问道:“妖皇可知她最后怎么样了?” 妖皇摇摇头:“我只知道西王母赶了回去,后来就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了,但既然没有消息传出,大概就是最坏的消息了。” 帝辛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耸拉了下来,神色萎靡道:“没有消息吗……” 好在他终归没忘了自己人皇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过了片刻后便强行压下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苦笑一声:“没有消息,或许也是好消息吧,起码她还有一线生机。先不说这些了,今日请二位冒险来此,是为了商议我们三方日后如何协同作战的问题。” 魔尊同妖皇暗中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暗暗点头。不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但也不是个将儿女情长看得比天大的人,如此之人还是可以合作的。 “人皇阁下有什么高见?”魔尊开口问道。 帝辛没有回答,反问道:“我地界此番来此有五万修士,不知你们如今的情况如何?” 魔尊皱眉道:“只有五万么……我魔域如今只有十来万可战修士,被天庭以两倍数量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情况不容乐观。” 妖皇也是点头道:“我们也差不多,已经丢了好几座城池了。不知人皇此次来天界可有什么良策助我们脱困?” 帝辛再问道:“若是加上我这五万修士,可有胜算?或者说,可有几分把握能助二位稳住局势?” 魔尊同妖皇相视一眼,皆摇摇头。 魔尊开口道:“天庭兵力远超我魔域,这五万修士全来帮我或许还能暂缓败势,但若是还要支援万妖谷,那便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没什么大作用。” 妖皇同样道:“凭我们这点兵力要想稳住局势确实不容易。不知程景平修炼到什么境界了?我们现在就只能期望他能早入踏足‘道二’了,如此还能让天庭有所忌惮。” 帝辛苦笑一声:“我们也不知道他修到了什么境界,但恐怕尚未入道,毕竟我们都没有看到‘入道异象’,就算他入了道,想要到‘道二’,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我们现在还是要靠自己稳住阵脚,同时这也是给程景平赢得时间。”皱了皱眉头,帝辛又严肃道:“说句题外话,二位可曾发现这些年里辖下境内突然多了许多上古遗迹?” 面对这个奇怪的问题,魔尊同妖皇点点头,并无吃惊之色,显然之前二人便已经商量过这个问题了。 “我魔域的上古遗迹之前虽说不上罕见,但也算不上很多,但这百年内却像火山爆发般不停的出现,每年都有,年代大都在万年之前。而且却据说所有遗迹之中都有宝物,只是多寡和优劣的区别。就因为这些遗迹,魔域这些年中很是崛起了一些好苗子。”魔尊颇为不解地说道。 “我们万妖谷的情况也差不多,若照这种势头下去,再过上百年,或许我万妖谷还能再增加一位入道强者。”这对万妖谷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妖皇此事却是笑不出来。此事太过诡异了,他曾经带着白泽一同研究过一些遗迹,却也是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 只是……天上掉馅饼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天上下馅饼雨? 帝辛深吸一口气,果然如他所猜的那样,魔域同万妖谷也都出现了大量的上古遗迹。这些年来地界同样也出现了许多的遗迹,数量显然不符合常理。虽然地界许多人凭着这些遗迹修为大涨,可他总觉得心里发毛,今日听了魔尊和妖皇的话,更是觉得背脊发凉,这若是个局…… “那你们可知道天庭中是否同样出现了大量的遗迹?或者天庭是否知道这件事?玉帝和西王母又有什么反应?”帝辛最后再问道。 “交战之后,我们魔域在天庭的探子就被打杀了不少,消息也没之前那么详细了,不过据说天庭中并没有上古遗迹大量现世的情况发生。”魔尊脱口而出,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了。 “玉帝和西王母对此事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若是从表现来看,天庭大军的进攻确实比之前猛烈了些,但……也就那样吧,还在我们能勉力抵御的范围之内,没有一触即溃。”妖皇摸摸下巴沉思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造成的长期影响,如果照这个趋势,或许即便没有程景平,千百年后除了没有‘道二’高手外,我们三方的实力也能同天庭抗衡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倾尽全力,不惜代价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帝辛点点头,这大概是每个掌权者都会做的选择,可玉帝同西王母偏偏没有这么选。 “所以……这其中是否有诈?地界的遗址我去探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些出世的宝物、功法,我也去看过,同样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帝辛有些无奈地说道。 魔尊和妖皇同样也摇了摇头。此事看上去非常诡异,但除了诡异之外,他们却都没发现其它任何的不妥,这也就让此事显得更加诡异了…… 只是几人商量了许久,却都同样毫无头绪,此事看似同天庭有关,但天庭这么做难不成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或者……是他们实力不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隐患?若真是如此,那设局之人的实力要高到什么水平?道二……有这个实力吗? 一时无法解开这个谜题,几人便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了,只是嘱咐下去,所有人注意从遗迹中出土的任何东西,特别是功法,若是发现任何异常立马上报。 “好了,这个题外话就先到此为止吧。说回战事,此次我地界在天庭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虽是逼退了天庭的四十万大军,但本身也是元气大伤,再拿不出更多兵力来天界援助二位了。”帝辛抱拳道:“既然二位也说了,这些人就算去帮你们也没什么大用,那我这五万人就不去驰援二位了,我们就在天庭新占的地区打骚扰好了。” “你的意思是……”魔尊有些没听懂。 “就是你们若是战败了,丢下了一座城池,待大军走后,我们就去这座城中骚扰天庭修士,争取将这座城收回。”帝辛笑着解释道:“如此,天庭每多占一座城,便要派出比之前多得多的修士来守城,二位的压力自然也就小了。” “随着他们占的城市增加,可用兵力就会大大减少,最终便没有足够的兵力再攻打我们了。”妖皇接过话笑道:“人皇此法用得妙啊,如此,只需要你这五万人马,便足以让我们稳住阵脚了。” 帝辛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们在天庭占领区里活动最怕被他们包围,还请二位拖住他们的大军,决不能让他们回援。” “这是自然,人皇放心。地界若是被灭了,我们也讨不到好果子吃。”魔尊保证道。 帝辛却是摇摇头,他不是程景平。程景平虽然也不相信所谓的口头约定,但他没有办法,而帝辛却有办法让魔尊和妖皇遵守约定。这种关乎一界存亡的大事,他不敢有丝毫马虎:“二位,我不是程景平,我要的不是口头答应,我要的是一份契约,天道契约。” 魔尊同妖皇听到“天道契约”四个字眼睛微眯。这是种上古秘术,以大道来约束签订契约之人,只对入道强者有效。 魔尊没怎么思考便答应了下来:“我没问题。” 妖皇却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后才答应道:“好,但契约内容需先让我过目。” 帝辛笑道:“这是自然。” 个把时辰后,三人将结盟的细节全面敲定好,帝辛满意道:“那便开始吧。” 魔尊同妖皇点点头,三人各自逼出一滴精血在虚空中书写起契约内容。待得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三人皆以自身大道为基,签下自己的姓名。只见三份血契散发出一阵金光,融合在了一起,再无法分开。随后,融合的这滴精血一闪而逝,消失在众人眼中,沉入了大道深处,化为一篇带着三人签名的契约印刻在了大道之上。三人顿时感觉到了冥冥中的大道关注,似乎是给神魂锁上了一道枷锁,若是违背了契约,便会被大道所诛杀。 帝辛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这联盟才算是真正建立起来了,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他笑道:“好,此地是祁垣山,我们此次,便叫‘祁垣之盟’吧。既然已经结盟了,那我就再和二位聊聊如何退敌之策。” “退敌?”魔尊笑着摇头道:“人皇莫非还真能打败天庭不成?” 帝辛也不在意魔尊语气中的揶揄,解释道:“要想真正同天庭势均力敌自然是做不到,但既然如今玉帝和西王母二人都不出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给了我们机会。我的法子虽没法让天庭认输,但起码能让天庭停下进攻的脚步。” 妖皇来了兴致:“人皇不妨说说看?” 帝辛笑道:“二位应该知道如今的天庭是分成三股势力的吧?” “三股?”魔尊皱眉道:“我只知道自那次封神之战后,截教和阐教的修士有不少都被招收入了天庭,要说势力,他们算两股,那第三股势力是什么?” 见妖皇也是一脸疑惑,帝辛心知这二人这些年来确实是颓废了,即便心底还有反抗之意,却是没有任何要付诸实际的意思,否则又怎会没注意到这地界都知道的情报。他叹了口气道:“二位,天庭建立这么久,早就不是当初刚建立时的样子了。这万多年来天庭神位扩充了不知凡几,而这些新加入的神不愿在截教和阐教中站队,便自己建立了个新势力,是为‘新教’。于是如今的天庭便是这三方势力主导的了。而这新教就是我说的法子。” 妖皇皱眉猜测道:“人皇的意思是要挑拨这三教的关系,让他们内斗?截教和阐教中高手众多,我们惹不起,所以是想从新教入手?” 帝辛点点头笑道:“没错,就是拿新教来开刀。方法也很简单,二位之后只需盯着新教打便可以了。” “哈哈哈哈,妙啊!这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新教看到只有自己在同我们作战,而截教和阐教躺着捡功劳,自然会心生不满,若是我们下得去手,死死咬住它打,或许这新教会直接退出战斗了,到时候只剩截教和阐教,不仅实力大减,还会相互猜疑,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我们死死咬住的。”魔尊恍然大悟,大笑道。 帝辛也笑道:“正是如此,只要敌人分化了,不再一条心,我们便有了退敌的可能。只是如此行为也有个很大的风险。” “截教和阐教可能会乘机大肆进攻我们。”妖皇接过话题开口道。 帝辛点头道:“没错,所以,二位还需要思虑周全,若是被两教乘机捡了便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若是处理不好,新教还没被打怕,他们反而要被截教和阐教给先灭了。三人又商议了许久,确定下对三教的具体兵力配比和对策。 一连几日的商议,此次会盟终于是来到了尾声。 帝辛对这次会盟的成果很满意,活动了下筋骨,笑着作揖道:“那就到这里吧,毕竟是在天庭的地盘上,我们还是不要久留的好,二位也该回去指挥战斗了。我们就此别过,照着此次商议的计策行事,希望下次再见面时,是在庆功宴上。” 魔尊同妖皇也笑着回礼,不再多说,带着手下登上飞舟离去。 三方的反击,就要开始了…… 第236章 恭送师叔 魔域之中,拒北城和齐天城都已经在天庭的强大攻势下相继失守,成为了天庭的新领地。如今魔域奋力守卫的,乃是第三道防线:不灭城。 不灭城城主府中,城主蒙如今却是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主位上悠闲享乐,不只是因为如今战事已经蔓延到了他管辖的地方,更因为此刻的城主府中,来了一位他无法得罪的人——魔尊罗睺。 “对这新来的人皇怎么看?”魔尊一边吃着仙果,一边随意问到。 “脑子不错,实力不错,也很小心,应该能活得久。”这是刑天的评价。 “那就是不好糊弄啦,看来这誓言要维持很长时间了呀。”魔尊似有些无奈。 刑天笑道:“地界若是被灭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陛下难不成想自己独自抗住天庭大军?” 魔尊摇摇头笑道:“话是不错,只是这誓约让我有些不自在啊。” “这好办,把天庭扳倒,这誓约也就自然没用了。”刑天坐在魔尊对面喝了口茶随意道。 魔尊斜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不是战神吗?这事就交给你得了。”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蒙不归站在一旁却是大气都不敢出,魔尊同刑天已经来了个把月了,魔尊倒还好,只是这刑天就让他极为坐立不安了。听闻此人有个叫飞廉的好兄弟之前就在自己城中隐居,不想自己的儿子好死不死的居然去招惹了他,虽说最后被反杀了,可谁知道刑天会不会记恨在心给自己小鞋穿?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大笑的二人,心中松了口气,起码今日这煞星似乎心情极好。虽然他不知这两位大能今日为何心情大好。 魔尊同刑天今日确实心情不错,因为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天庭从齐天城而来的大军数量少了六万。这自然是地界的战术生效了,如今天庭来军也只有不到二十万了,同魔域十二万修士大军相比,虽说仍然占据优势,却没了之前那种压倒性的气势。 魔尊喝了口酒,下令道:“所有修士按之前的计划部署,截教和阐教的人只要挡住他们的攻势就好,主要给我杀新教的家伙。” 传令官领命,急速离去传达军令。 战场之上,魔域大军得了军令,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只能执行命令,皆是放过截教和阐教的人,只是对着新教拼杀。 天庭大帐内,负责对魔域作战的三大神将南极仙翁、华光天王同真武荡魔天尊齐聚一堂,端坐高台之上。三人之中,除了南极仙翁外,其余二人皆是新教中人。此时二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从前方将士传回的战报来看,战死的竟大都是新教中人。新教崛起的时间较晚,虽然玉帝和西王母有意无意地在扶持他们来分散截教和阐教的势力,但在中层战力上,还是大为不如根基深厚的两教。攻打前两座魔域城池时三教的战损差距不大,但不知为何此番大战,魔域竟是专门挑了新教来打。 一年间打了大大小小十几场仗,战死的数万修士中,超过七成都是新教中人,这就让两大神将极为疑惑和愤怒了。而南极仙翁自然也看出了这其中的诡异,只是此事对于他阐教总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他也就保持了沉默。 “魔域突然针对我新教死战不休,仙翁对此事有何看法?”华光天王望向南极仙翁笑着问道。 南极仙翁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回道:“还有这种事?我倒也是刚知道,魔域这是为何?” 真武荡魔天尊闭着眼睛说道:“此事我等也很疑惑,还想听听仙翁的看法。” 南极仙翁心知这二人看来是在找自己撒气来了,心中苦笑一声皱眉道:“二位道友,此事我确实不知。魔域之人狡诈,我们万不可被他人挑唆坏了情谊,让魔域看了笑话,得了好处。” “仙翁此话在理,只是您手下的人或许不太认可您的话啊。我听说战场之上可没有阐教和截教之人对我新教施以援手啊。”华光天王不动声色地说道。 南极仙翁闻言立马起身抱拳道:“小家伙们不懂事,我这就去敲打敲打他们。”说完便快速出了大帐。 “你觉得魔域此举到底什么意思?”华光天王并不在意南极仙翁的离开,转头对真武荡魔天尊问道。 “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想挑软柿子捏,把我们打怕了不再同他们作对。”真武荡魔天尊缓缓睁开眼睛道:“另一种可能……他们同阐教和截教达成了某种约定,只针对我们。” 华光天王微微一笑,问道:“那么天尊觉得哪种可能更大?” 真武荡魔天尊不以为意道:“无论哪种都好,只要截教和阐教不帮我们,我们便不出力便是。无论是魔域、万妖谷还是地界,若玉帝和西王母真要他们亡,只需他们二人出手便是。我们的表现如何,其实并无关大局。” 华光天王眼神微眯,传音道:“天尊可觉得玉帝和西王母最近的举措有些奇怪?” 真武荡魔天尊平静道:“自然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又能如何?‘道二’境界的高手,岂是我们所能揣测的?不管他们有多怪异,老实听话便是。” 华光天王闻言满脸笑容道:“天尊说的是,说的是。” 几年后,天庭太皇黄曾天的一座普通宅院中,帝辛同南舟真人、胡三二人围坐一起喝茶。 此次来天界由于要暗中行事,胡三同南舟真人这两个实力够强也精通潜行的高手,便被帝辛委任为了五万大军的统帅,各率两万大军分别去往魔域和万妖谷。而剩下的一万修士则留在了仙界帝辛身旁,随时作为策应之用。今次,是二人回来述职的日子。 “师叔、师弟,辛苦了。”帝辛率先开口道。 “辛苦谈不上,就是酒喝的少了。我说师侄啊,今日怎的还是喝茶?”南舟真人望着手中的清茶哀嚎道。 帝辛闻言认真道:“倒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女妭前辈早前嘱咐过了,让我千万不能让你喝酒。” 听到“女妭”二字,南舟真人面色古怪,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只得哀叹一声:“唉……” 胡三强忍着笑,偷偷递过去一壶酒,传音道:“师叔,人皇让我给您的。” 南舟真人眼睛一亮,大喜道:“谢过人皇!” 帝辛面色一变,急忙大声道:“师叔莫要信口开河,这酒明明是胡三给你的,和我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南舟真人眯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明白,这事绝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帝辛松了口气,这要是让女妭前辈知道自己让南舟真人喝酒的事,自己怕是能被她念叨上一整年。 想想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在一起了,帝辛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衷心的喜悦。只是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在天庭中却始终没有打探到半点妲己的消息,嘴角的喜悦又慢慢变成了苦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好了,玩笑话就到此为止了。你们可都小心点,虽说在我们的计谋下,新教一派已经开始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联盟同天庭也开始了拉锯战,但这对我们反而更危险了。”他顿了顿,皱眉道:“如今天庭已经停下了进攻的号角,可以抽调更多兵力来对付我们了,我决定让你们都回来,此时再分散行动危险太大。我们可以分散在这太皇黄曾天中,这里是天庭固有势力,他们一时应该想不到我们会躲在这里。” 胡三同南舟真人郑重点点头。 “好,我这就回去带着大军回来。”南舟真人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舔了舔嘴角笑道。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去之时,帝辛眉头突然一皱。一挥手,笼罩宅院的阵法空出一个小洞,一道剑宗秘制传讯飞剑自院外疾驰而来,悬浮在他身前。 胡三同南舟真人见到这传讯飞剑也是眉头一紧。 “紧急军情才会使用的传讯飞剑。”胡三沉声道出了这枚飞剑的来历。 帝辛也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直接施法激发了飞剑中的讯息。 “禀人皇,我们在万妖谷中的人马遭遇了天庭大军的埋伏,被困在了凤凰岭的栖凤城附近。”传讯符中传出一句焦急的声音。 南舟真人闻言猛地站起便要冲向万妖谷。帝辛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下:“师叔,冷静!” 南舟真人转过头,通红的双眼瞪着他吼道:“你要拦我?” 帝辛见他已经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忙运起全身真元大吼道:“师叔,这是个陷阱!” 胡三此时也一手搭上了南舟真人的肩膀,沉声道:“师叔,先冷静下来,听师兄说完。” 南舟真人瞪着他吼道:“你也要拦我?” 胡三认真道:“弟子不敢,只是师叔若一人前往,救不出女妭前辈。” 南舟真人听闻此言,眼中摄人的红光才收敛起来,沉声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一定要救女妭。” 帝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随后沉声道:“这是个陷阱。” 南舟真人同胡三皆沉默不语,等着帝辛的下文。 帝辛叹了口气:“你们没听里面是怎么说的吗?‘困’,他们被困住了。天庭若要埋伏,自然会以雷霆之势将他们当场击杀,又哪来的‘困’?而且这传讯飞剑也有蹊跷,既然被围困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发出求救的飞剑?要想将女妭前辈也困住,天庭必然是出动了神将,这传讯飞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逃过一名神将的拦截。” 南舟真人眼中露出希冀:“所以这个情报是假的对吗?女妭他们并没有被围困?” 帝辛摇了摇头:“师叔,你应当知道的,这种传讯飞剑只有军中重要之人才会有,而他们的忠心,都是不用怀疑的。所以……女妭前辈他们应该是真的被围困了。只不过天庭的目标不只是他们……”帝辛深吸了口气再次说道:“天庭这是要以他们为饵,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帝辛说完,无人发话,小小的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南舟真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陷阱么?看着好像确实是啊。人皇赶紧带着剩余大军躲起来,但我,不能躲,我必须去。” 不待帝辛发话,几道身影踏入屋内。 “南舟,你也不要去,不是我们不去救女妭,实在是去了也没用,天庭既然有此计谋,必然有重兵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持兵走到南舟真人身前说道。常先和神荼跟在他身后,同样望着南舟真人,显然也是同样的意见。 南舟真人望着他们讥笑道:“女妭是你们的朋友吧,你们便这般看着她被天庭所杀?” 常先突然跪下,抱拳痛哭道:“我知道这么做很无情,可我们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啊!南舟,你是地界千万年来资质能排到前五之人,如今更是在‘入道’的边缘了。再忍忍,等到了道三,才可为女妭报仇啊,如今你去了不过是多一具尸体罢了,根本无法救出女妭!” 南舟真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又是大局,这狗屁的大局!几百年前瑾瑜被正道围攻,我选了大局,失去了瑾瑜。这次,老子不想选大局了,老子就想求个‘顺心’!你们,可是要拦我?!” 他的眼中凶芒再起,冷冷望着常先。 持兵转头望向帝辛神色肃穆道:“人皇,地界下一个‘道三’高手就要去送死了,您难道不拦着?” 帝辛低头沉默没有回答。若是妲己遇到了危险,他会去救她吗?他不知道,大局和小我之间该如何选?如何选都是错的。 南舟真人大声问道:“雨臣,这大局少我一人可会崩塌?” 解雨臣仍是低头不语,挣扎着无法做出抉择。 胡三没有发话,他知道这个选择很难,所以他不去拦着南舟真人,也不去逼帝辛发话。 可别人不会。 “还请人皇下令,阻止南舟真人送死!”持兵下跪道 “请人皇下令!” “请人皇下令!” 常先和神荼大声请命。 南舟真人没有发话,只是冷冷地望向帝辛。 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帝辛大声笑道:“师叔自可凭本心行事,这大局,我来为师叔扛起。” 这一刻,他是解雨臣。 南舟真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既如此,我这便去了。三尺青锋仗剑去,我辈岂是凡俗人!” 解雨臣眼中有泪,却是笑道:“恭送师叔!” 是恭送,也是恭送…… 第237章 千军万马来贺喜 持兵三人望着南舟真人离去的背影却是大急。 “人皇为何放他离去!”持兵有些恼羞成怒。 帝辛微微一笑:“师叔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能拦下他的人,却留不下他的心。让他去吧,这是师叔的心愿。” “可是他……” “少了师叔带来的战力损失,我来补上。”寒若清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冷冷地说道。 朝着帝辛点点头,她露出一丝笑意:“你还是我剑宗的解雨臣。” 帝辛也露出一丝笑意:“以前是,以后也是。” 寒若清释放出自己的威势来,持兵三人震惊地发现,她居然也快要入道了! “你修炼的时间比南舟真人还要短,怎么可能如此之快便要入道!”常先激动道。 师叔的修为是快要入道了?寒若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如此,你们该没什么意见了吧?” 持兵仍然道:“毕竟也是一个‘道三’强者啊,就这么放任他去送死吗?” 帝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做回答。送死吗?或许别人会说这是送死,但他会说这是——殉情。 寒若清望向南舟真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所想,却是程景平。 他,可还好? 万妖谷,栖凤城边的一处森林中。女妭神色紧张地望向天边,那是帝辛所在的方向,也是南舟真人这次去的地方。 “前辈,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卧蚕真人在旁苦笑着抱拳道歉。 “此事不怪你。若不是在此这么久也不见天庭来袭,我也猜不到他们居然还打着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的主意。”女妭叹了口气,仍旧死死盯着天边。 而森林外围,此刻正被十万天庭大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顶奢华的大帐中,负责此次计划的两名神将:哪吒和王灵官正坐在一张茶桌前悠闲地品着茶。 “你说地界那帮家伙会来吗?”王灵官王细细品了口茶,一脸享受地随意问道。 “不知道啊,这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能引来他们的余部最好,没来也没办法。这就得看这些人聪不聪明,以及……这些诱饵的分量了。”哪吒倚靠在椅子上咬着一个仙果随意回道。 突然,他神色一紧,“唰”地一声从大帐中消失,来到了半空中。 王灵官同样来到了半空,望着天边出现的一个黑点神色平静地说道:“终究还是来了,也不知这次他们有多少人来送死。” 天边的黑点迅速放大,正是一所飞舟,不到三息时间,刚刚还远在天边的飞舟已经飞到了森林外不到十里。 哪吒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么小的飞舟能带多少人?莫非大部队还在后面?”他立马传令下去:“不得进攻,放它进去。另外再派斥候去探查是否还有地界援军在附近。” 传令官急忙飞去传达军令。 王灵官同样满脸疑惑:“怎么回事,难道就只有这一艘飞舟?” 哪吒神色凝重道:“地界不是傻子,此事诡异,我们先别轻举妄动,等斥候回来先。” 森林中,飞舟在女妭等人的注视下缓缓降落。南舟真人从飞舟中走出,嬉皮笑脸地望向女妭:“这么看着我干嘛?想我了?” 女妭脸颊微红,啐了一口,恼怒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人皇还派人来了么?” 南舟真人笑道:“我怎么就不能现在回来?至于援军吗,我一个就够了。” 女妭眼睛一眯:“你们知道这是个陷阱?那你还回来干什么,送死么?” 南舟真人笑着牵过她的手,一同望向天边越来越近的浓厚乌云:“因为我想任性一次。” “任性一次”,女妭细细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挂上一个微笑:“那今日我们便不管什么‘大局’了。走,我带你去逛逛,这林子虽不怎么大,却也有些小景致。” 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手拉手小跑着消失在众人眼中。 此地修为最高的郁垒揉了揉眉心,苦笑着望向卧蚕真人:“这是把烂摊子扔给我们了么?” 卧蚕真人摊了摊手:“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孤家寡人呢?” 好吧,这个理由很充分。郁垒只得高声道:“天庭大军即将来袭了,大家都准备好款待他们了吗?” 残余的万把修士大笑道:“准备好了!” “大爷我请他们吃顿猛的!” “绝对让这帮狗崽子记忆深刻!” …… 此刻正相依在一棵大树下望着前方小池塘的南舟真人和女妭听到大军的声音,相视一笑。 “呦,这帮兄弟都挺横啊,外面天庭大军可是不少啊。”南舟真人笑着拿出临行前从帝辛那顺来的一葫芦酒。 女妭看到酒葫芦,狠狠瞪了南舟真人一眼。 “诶,这辈子可是时日无多了啊,临走了总要让我喝口酒吧?”南舟真人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笑着问道。 女妭依偎在他的胸前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柔声道:“你能回来我很开心,不过,如果你现在能走,我会更开心。” 南舟真人摸了摸她的秀发平静道:“可是我不开心啊。我这辈子都不开心,如今,我想开心一次。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剑道,就是‘顺心’啊。直到今日,我的剑道才算是顺了。” 女妭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再劝说。 一对相依在一起的男女、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地、一池碧绿的池水、一缕午后的阳光、几只洁白的仙禽,这幅画面,极美。 若是自己的生命定格在这一刻,也是个极好的结局了,女妭闭着眼想到。 只是很快,这份宁静就被打破了。天庭大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乌压压的大军占据了半个天空,无数天庭修士涌入了森林中。随即,修士的惨叫声、烈火的燃烧声、术法的轰鸣声……无数嘈杂的声音将这份难得的宁静撕得支离破碎。 女妭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烦躁和恼怒:“这些人好烦!” 南舟真人笑道:“那我便去杀了他们。” 女妭也笑道:“一起?” “一起。”二人手牵着手飞向了战场。 以十万大军围杀一万多地界修士,天庭大军所过,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只有时不时的自爆能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 哪吒同王灵官在高空俯瞰全局,时刻提防着地界那艘飞舟内的神秘人。 “地界居然真的就只派了一艘飞舟,那飞舟中能坐几人?莫不会就是地界那两个入道强者?”王灵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若真是他们来了倒好了,我们这次可就钓到大鱼了。”哪吒笑道。 这时,两道人影冲进了战场大开杀戒,剑气纵横、火海滔天,短短数息时间便杀了天庭上百人,如入无人之境。 “那是女妭,他旁边那个是叫南舟?”王灵官望着那席淡蓝色衣裙问道。 哪吒点点头,上次地界众人在天庭营救黄帝时,这个南舟曾同他战过一场。当时集众人灵力施展的一招剑诀居然能威胁到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人之前似乎并不在森林之中,莫非他就是飞舟中那人?”哪吒望着南舟真人猜测道。 “不管怎么样,此地目前知道的也就这二人实力最强了。先杀了他们,若是真有道三,到时也就该出现了。”王灵官淡淡提议道。 哪吒点点头,笑道:“我去吧,我对这个南舟还真有几分兴趣。” 王灵官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未入道之人,哪吒既然有兴趣,一人便足够了。 南舟真人同女妭手牵手联袂杀敌,两名近道强者联手,在这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竟无一合之敌。 突然,快如闪电的二人突兀地瞬间停了下来。女妭望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人影,眼睛微眯,握着南舟真人的手不由地一紧。 “不错,这异火你差不多能完全融合了,再过几十年或许便能借此发挥出入道实力了。”哪吒双手交叉在胸前挑了挑眉道。 “真是有缘啊,没想到我第二次对上的神将还是你。”南舟真人懒洋洋地笑道。 “不是有缘,是我有些手痒。你很强,上次在天庭未曾入道便能发出入道层次的一击,虽说是借了别人的真元,也很了不起。所以……你必须死。”哪吒邪邪一笑开口道。 南舟真人摸了摸杂乱的头发无奈道:“你一个老牌道三要杀我,看来我现在是逃不掉了啊。那……便入道吧。” 南舟真人眼神犀利,话音刚落高空中便仙乐齐鸣、百鸟朝凤、万剑归宗……种种祥瑞纷至沓来。一时间将这片修罗场映照的无比祥和。 哪吒满脸惊讶。这南舟居然说入道便入道了,而且入道的异象竟如此之多,比自己当初入道引发的异象还要多!入道异象乃是大道所赐,代表了大道的认可,异象越多,潜力越大,这个南舟……绝不可留! 哪吒的脸色阴沉起来,却没有动手。很快,王灵官也被这异象惊动,来到了哪吒身边,一脸凝重地望着异象中心的南舟真人。 “这异象……”王灵官也被这异象所震惊,天庭十大神将得道时的异象也没几个能有如此浩大和纷繁。 “很强大,但也只代表他潜力比我们大,可惜现在就要死在我们手里了。”哪吒的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 “你们不打断我成道的过程么?”南舟真人面对两名神将却依旧气定神闲地淡淡说道:“对了,你们经历过,应该知道这个过程无法被打断,任何敢在此时进攻我的人都会被视为对天道的不敬,承受天道的愤怒。可惜我要杀你们好像也比较难,你们还是会逃走的,那么,便杀光你的大军吧。” 话音刚落,南舟真人同女妭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天庭大军之中,毫无花哨的一剑斩出。天庭众人急忙举剑便挡,更有不少修士习惯性地聚拢在了一起摆开阵型攻去。 南舟真人笑着对女妭轻声说道:“看你男人动都不动一下就让这些天庭修士死伤惨重。” 女妭见他晋入道境,自然是满心欢喜:“一直压着自己的修为?” “原本想同你一起晋级的。到时咱两一同晋级,那异象得有多壮观?然后我们就在这异象下成婚,啧啧,那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一个画面了。”南舟真人的眼神有些迷离:“可惜了,那个美景我是见不到了。不过今日这景致也不错,千军万马为我们贺喜,这场面也足够震古烁今了。女妭,不若今日我们便成婚?” 女妭的脸色顿时羞红起来,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大笑道:“那我们这就拜堂?” “有何不可!来,一拜天道!”南舟真人大笑道。 二人朝着这漫天异象跪下,笑着磕了个响头。 天庭众修士的攻击轰至,却被天道异象所消弭。随后天道仿佛被这攻击所激怒了,数条雷龙从祥云中钻出,冲向了发起攻击的数百名天庭修士。惨叫声中,这些修士疯狂攻击,却根本无法阻拦雷龙分毫。雷龙穿体而过,数百修士顿时被轰成了齑粉。 旁边的天庭修士见此更加紧张,更多的攻击朝着雷龙袭去。不住的挑衅让天道更为震怒,更多雷龙从祥云中钻出冲向天庭大军。 阵阵轰鸣声响起,无数术法如同烟花般在高空绽放。哪吒怒吼着想要制止大军再度攻击天道形成的雷龙,只是当恐惧占据了人的大脑时,他们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的。 就在这混乱的战场中,南舟真人再次高声道:“二拜地界~~” 两人一愣,却是不知地界在哪个方向,尴尬一笑,南舟真人赶忙说道:“就拜这大地吧。” 女妭掩嘴而笑,也就随着南舟真人朝着群山大地一拜。 “夫妻交拜~~~” 二人相视一眼,恭敬一拜。 “礼~~~成~~~” “恭喜二位大婚!” “没准备什么贺礼,这人头就当是俺的贺礼了!” “南舟真人,你可欠我们一顿喜酒啊!” …… 战场上残余的几百名地界修士纷纷高声道贺,仿佛真是给他们贺喜来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因为它是我南舟同女妭成亲的日子…… 第238章 这三界,当记得我南舟和女妭之名 随着二人婚礼的结束,天空的祥瑞异象也渐渐淡去。 南舟真人,真正晋入道三境界! 随着异象的消散,雷龙同样也消失了,哪吒终于稳住了军心,面色阴沉地望向南舟真人和女妭:“你们,很好!”虽是句称赞的话,却是杀气满盈,只因此二人短短的一场婚礼,竟是让天庭损失了数万大军! 好在即便损失惨重,但地界最后的几百修士也终于是被杀光了。此地,已经只剩下这两名敌人了。 数万大军将两人团团围住,南舟真人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怕么?” 女妭紧握他的手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摇摇头:“有你在,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好,今日我们夫妇二人就让这天地世人都记住我们的名字!”南舟真人霸气外露,鼓起全身剑元大声道。 这声音竟如飞剑般刺入众人心脏,神将之下,凡是听到这声音之人皆不同程度地受创,修为在六九天劫以下的修士更是当场横死。短短一句话后,天庭修士竟是再度陨落了数千人。 哪吒大惊失色,刚入道三竟然就有如此实力? “大军后撤百里!”他当即下令让大军撤离,到了他们这种修为,已经不是靠人数就能取胜的了,此刻的天庭大军反而是个累赘。 南舟真人邪魅一笑:“在我面前,岂是你说走就能走了?”说完,灵剑脱手而出,飞至高处。四周除了哪吒和王灵官之外,所有修士的灵器皆一阵颤抖,竟是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纷纷要向那灵剑飞去。而周遭的一切草木,更是已经纷纷飞起,化为了锋利的剑状汇聚到灵剑身边。 王灵官剑状赶忙大声道:“放弃灵器快逃!” 而他自己也驭起金鞭同哪吒一起朝着南舟真人急忙攻去。 南舟真人瞥了他们一眼,笑道:“晚喽。万物……一剑!” 只见方圆百里内的草木砂石连同数万天庭修士的灵器一同,化为了两股剑雨,一股冲向了正在逃亡的天庭大军,另一股则迎上了王灵官和哪吒。 无尽的轰鸣声混合着修士的惨叫,让这片方才还如同净土般和祥的森林顿时又坠入了地狱。无数的残肢断臂从剑雨中迸射而出,待到这场剑雨结束,烟尘散尽,方圆百里除了南舟真人、女妭、哪吒和王灵官外,再没有任何生灵。所有草木生灵尽数消失,甚至连地表,都生生下陷了一仗有余! 王灵官握着金鞭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哪吒也是一脸沉重的望着眼前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之事的南舟真人。 晋升道三的南舟真人实力强的可怕!哪吒扫视了一眼,天庭大军虽是先一步撤退了,但仍然陨落了最少三万修士! “没想到一个地界修士,段段时间能修到‘道三’不说,居然还是个如此强大的道三。南舟,如你所说,这三界众生,当能记住你的大名了。可惜,你没机会再进一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南极仙翁从隐藏之地一步踏出,来到了哪吒和王灵官身边。 哪吒望了他一眼,却是没感到丝毫意外。原本南极仙翁是作为后手的,地界若是倾巢出动前来营救,他便会作为一名暗子,伺机对地界的入道强者偷袭。再配合哪吒二人将地界入道强者全数击杀。 原本他还在犹豫,等着地界可能的后手,只是见到南舟真人的实力后,他已经不得不下场了,因为哪怕哪吒和王灵官二人联手,或许都留不下这个叫“南舟”的地界新晋入道。 南舟真人望着对面三名神将,讥讽道:“呦,原来神将这么不值钱啊,对付我一个南舟就要出动三名神将。不过嘛,你们确定这就够了?” 哪吒缓缓上前道:“单凭两人确实没把握拿下你,但现在,你不可能逃脱了,束手就擒吧,以你的实力,若是归降了天庭,一个神将是逃不了的,到时岂不是比在地界过的更好?要么被我们击杀,要么成为天庭神将,受万人敬仰,南舟,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南极仙翁瞥乐哪吒一眼,以他对哪吒的了解,他是断不会这么好心的,莫非……他是觉得三个人对上南舟还是风险太大? 南舟真人嗤笑一声:“我南舟在地界本就受万人敬仰,需要你天庭赏么?再说我可不觉得你有那么好心,莫非……你是怕了?哈哈哈哈……” 哪吒脸色铁青,不知是否是因为南舟真人揭了他的短,暴怒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和女妭一起去死吧!” 说完一马当先冲对着南舟真人出手了。只见他现出了三头六臂的法身,以九龙神火罩护身,手持混天绫、火尖枪、金砖、风火轮、乾坤圈五大灵兵攻去,一出手,便已经是全力。 王灵官同南极仙翁同样不敢怠慢,跟在哪吒身后对着南舟真人全力出手。 面对三名神将的进攻,南舟真人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应对,只是他的手,仍是紧紧握着女妭,未有一丝放手的意思。 女妭面对着袭来的三大神将,同样是没有丝毫惧色,只是痴痴地望着南舟真人,面露微笑,似乎这个世界怎么样,自己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南舟真人,她只想在死前多看几眼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五柄巨大的飞剑从南舟真人手中灵剑上幻化而出,五柄飞剑深深插入地面,一个五色结界顿时形成。三大神将的攻击转瞬即至,结界却没有丝毫阻拦之力让几人的攻击轻易突入了结界之内。 三人刚觉得奇怪,却突然感到自己同天地间五行灵力的联系被生生切断了。不仅如此,便是自己体内的五行之力也在迅速消散中,原本气势磅礴的攻击顿时没了灵力的支持,仿佛只是凡人的武技般。 南舟真人望着女妭咧嘴一笑,女妭也不禁笑了起来——大五行剑阵,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之时南舟真人用来对付她的剑阵。 没了五行灵力的几人,便只能比拼肉身之力了。南舟真人虽不像蚩尤、程景平这般是盘古精血所化,却也是常年修炼《风后八阵图》,比拼肉身自是不会怕了谁。身后六个图纹亮起,他竟是也修成了六阵! 女妭虽是主修火属性道则,但连黄帝座下的风后都能得到蚩尤的炼体功法,女妭自然也是早早就开始修炼了,只可惜碍于资质原因并未修至圆满,但即便如此,万多年的水磨功夫下来,也是生生练成了六阵。 两人同时手持灵剑朝着三名灵力全失的神将冲去。三大神将中除了哪吒的三头六臂是炼体功法外,王灵官同南极仙翁皆未炼体过,虽说肉身实力在修士中也算很强大了,但在道境之中却是不够看了。 因此刚发现灵力被阻断,二人惊骇之余,便当机立断飞身后撤,没有丝毫犹豫。反倒是原本最为小心的哪吒被南舟真人的话语一激,再加上自身本就是炼体高手的原因,犹豫了一息时间。 而就是这一息时间,整个结界封闭了。 哪吒心中一突,顿感不妙。好在他的三头六臂本就擅长群攻,同时对付两名炼体高手虽是相形见绌,却总不至于一触即溃。 阵外的南极仙翁同王灵官见状也是大急,没想到这南舟居然还有如此棘手的剑阵。当下又是各种术法轰去,却是无一例外都在轰入剑阵后迅速消散,根本无法伤到南舟真人和女妭。 “攻击那五柄飞剑!”南极仙翁看出了端倪,急忙对着王灵官说道。 王灵官点点头,二人同时出手,朝着组成剑阵的五柄飞剑轰去。果然,这些飞剑并不在剑阵内,被二人一顿轰击很快就出现了破损,不到九息时间便消散在了天地间,大阵也随之告破。 哪吒拼着被斩去一臂,急忙从后撤到了二人身边。只见他身上剑伤无数,已然成了一个血人,而更为严重的是三头六臂竟是被削去了一头两臂!三头六臂虽是一种神通,但却也是实打实的肉身所化,少了一头两臂对哪吒的肉身伤害极大,此刻也不知是否还有再战之力了。 “赶紧疗伤,我们先挡他一挡。”南极仙翁传音道。此刻的他也不再自负三人能保证斩杀这南舟了,传音之时更是悄悄放出了一道传讯符。 南极仙翁同王灵官同时出手。王灵官的金鞭化为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地朝着女妭而去,而南极仙翁则是将手中拐杖上挂着的葫芦取下,一道金光朝着南舟真人激射而去。 南舟真人眉头一皱,以剑指抵御金光,却是挥剑斩向了袭向女妭的金龙。一声闷哼同一道金铁交错声同时响起。以剑指硬接南极仙翁的灵器一击,即便强如南舟真人也是吃了点小亏,而金龙则是被他一剑劈飞,重新化为了一条金鞭,只是金鞭之上还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深深剑痕。 灵器受损,王灵官也是受了点小伤,赶忙心疼地收回金鞭。正当南舟真人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之际,一块金砖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他的面门,却是受了重伤的哪吒趁着南舟真人无暇他顾之际,发出了全力一击。 金砖携风雷之势而来,即便还未击中,其蕴藏的滔天威能也已经让南舟真人眉头紧锁,即便是他挨上这么一砖,怕也是会受不轻的伤。只是此刻他仍旧牵着女妭的手无法及时闪躲,正当他准备举剑硬抗这一击之时,却见女妭已经笑着挡在了他身前。 “这一战我不想只是干看着。”女妭转过身来望着他笑道,眉宇间有着丝丝不舍。 还未等南舟真人反应过来,金砖已经狠狠砸中了女妭后心,一口热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南舟真人神色一呆,继而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女妭已经垂下的脸庞,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喃喃道:“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去冥界找你。你等等我,等等我……” 他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天庭三大神将咧嘴一笑:“这是我们夫妇的劫数,也是你们的劫数。你们,准备好迎接劫数了吗?” 话音刚落,虚空中四柄缭绕着黑烟的虚幻长剑缓缓浮现而出,悬停在南舟真人和三大神将头顶三尺之处。 三大神将顿时心神一颤,虽看不到那虚幻的长剑,却都感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将他们笼罩。自成道后便再没出现过的生死危机感萦绕心头,哪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南舟真人惊骇道:“该死的,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让我感到了生死危机!” 南舟真人微笑着看着他们,口中喃喃道:“女妭,我来陪你了。劫……灭!” 四柄虚幻长剑应声落下,刺入了四人百会穴中。 南舟真人身上散发出一缕缕黑烟,脸上却没有半分痛楚的神色,只是痴痴地抱着女妭,低头望着她的脸庞,那上面,竟还洋溢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王灵官和南极仙翁二人同时猛地喷出了一大口漆黑如墨的鲜血,惊骇之中来不及多想,双双施展秘法抵御长剑的下落,同时不惜代价地展开了最快的速度二话不说便朝着远方仓皇遁逃而去。再不去管什么南舟真人的死活,更不会去看哪吒一眼,强烈的生死危机下这一切都不过是浮云。 而哪吒的情况比起他们来就更糟糕了。此刻的他全身都在不断冒着黑烟,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越聚越多的乌云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愤怒中带着无限悲伤的声音:“哪吒!我的儿~~~” 南极仙翁叫来的帮手终于到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两个月后,这惊世一战的结果已经传遍了三界。南舟真人于大战之中入道,于千军万发之中同女妭成婚,斩杀天庭修士五万余人,更是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斩杀了天庭神将哪吒,重伤了王灵官和南极仙翁。此等战绩,便是纵观三界的历史,也是绝无仅有的,“万古第一剑仙”之名就此传开。 而就在世人为这一战所震惊之时,一双脚,踏上了这片满地疮痍的大战遗址。 “师傅,我还是来晚了……” 第239章 程景平,出关了 来人,正是程景平的肉身分身。 这具分身本就是要以战养战的,地界同天庭的战斗打响后,他便一直混在魔界大军之中伺机杀敌。在听到女妭被围后,他便知道此次南舟真人必定不会再“大局为重”了。只是即便知道,紧赶慢赶之下,他还是没能及时赶到战场,助南舟真人一臂之力。 站在战场中央,程景平举目四顾,却是根本找不到师傅的遗体曾经在哪里。便是死了,天庭也没给他留个全尸,听说是最后托塔李天王李靖赶到,见到了哪吒惨死的一幕,出离愤怒的他含恨出手,将南舟真人和女妭的肉身轰成了齑粉,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神识有没有幸免于难遁入冥界。 听说师傅死的时候,还紧握着女妭师娘的手,或许对他而言,这个结局并不差吧。程景平坐了下来,脑袋低垂,脑海中回想起自他们相遇开始的点点滴滴。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却是浑然不知,独自在雨中静坐着,想到开心处,还会会心一笑。周围的天庭修士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人发现他。 就这么静坐了一整天,他终于从回忆中醒来,深吸了一口气:“本体该醒来了。” 冥界佛国的一间普通禅房中,被佛文环绕,神色平静的程景平本体缓缓睁开眼来。门被轻轻推开,另一个宝相庄严的程景平走入屋内,二人相视一眼,皆点了点头。只见神识分身笑着朝程景平走来,竟是融入了本体之中。心神微动,原本锁住神魂的冥界道则锁链顿时寸寸断裂消失不见。 程景平无喜无悲,一步跨出,便已到了佛国之外:“地藏王前辈,我师傅师娘若是到了冥府,还请派人通知我,我会尽快赶到。” 正在给弟子讲法的地藏王闻言一惊,随即释然,传音道:“老衲知道了,施主放心。” 程景平回道:“多谢前辈。”随后也不见他施法,一个空间漩涡便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步跨入漩涡,他消失在了冥界之中。 从空间漩涡中出来,程景平已经到了地界,又是一个空间漩涡出现,他再次跨入,这才到了天界。 辨别了一下位置,他没通知任何人,独自朝着天庭飞去。 没有乘坐飞舟,程景平的速度却已经不在飞舟之下了,两个月后,他来到了南舟真人陨落的地方。肉身分身没说什么,一步跨出,同样融入了本体之中,两大分身终于同本体重新融为了一体。 闭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程景平耳朵微动,如同飞廉般从风中获取各种信息。不久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眼神犀利地望向东方:“南极仙翁,就先拿你给师傅陪葬吧。” 距离栖凤城数十万里之遥的清明何童天中,正在抓紧疗伤的南极仙翁突的心血来潮,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心悸。 他猛地睁开眼睛,面露惊恐之色。凡人或许对“心血来潮”不甚在意,但对于一个入道高手来说,“心血来潮”往往就是大道对自己的警示。只是到底危险来自哪里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在天庭原本的势力范围内,远离前线,难不成还有人能深入天庭来杀他?魔域也好,万妖谷也罢,入道的人皆被天庭严密监控动向,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潜入天庭,莫非是地界的两个道三?可地界大军自从被天庭埋伏后便逃回了地界再没出现过,莫非是他们要为那个南舟和女妭报仇? 南极仙翁眉头紧锁,虽然地界的两个道三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天庭也不是件易事,但终归是有这个可能。自己受了南舟真人的一招“劫灭”,到现在也只是凭借一枚救命的丹药稳住了伤势,离痊愈还不知要多久,此时若是被地界两名道三强者联手夹击,怕是真就要陨落了。 此刻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无上常融天,在玉帝和西王母两名道二大能眼皮子底下,便是魔域、万妖谷和地界所有的道三来了也不怕。王灵官便是强压着伤势去往无上常融天疗伤去了。可毕竟是离的太远了,此刻要想赶去无上常融天就怕半道上便会遇袭。沉思片刻,他发了一道传音符出去,然后下令将城中守卫加倍,他府邸周围的守卫更是要增加两倍,而且全都要是城中最强大的修士。做完这两点,南极仙翁这才压下心中的担忧,抓紧时间疗伤。 不久之后,程景平来到清明何童天外。望着城头密密麻麻的修士和城门处一脸紧张,正在严密盘查来往行人的城卫兵,他若有所思。看样子这南极仙翁似乎是提前知道了有危机降临?看来入了道三的高手对危机的感知力已经超乎寻常了,自己下次若是再想对他们不利,还是需要遮掩下天机才行。只是……这些修士再多,又如何能阻得了自己的脚步? 他轻蔑一笑,一阵微风吹过消失不见。 化为微风的程景平无视了城中所有的守卫力量,在城中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南极仙翁的居所行去。身上甚至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丝气机,也不怕被南极仙翁发现。 正在努力疗伤的南极仙翁感应到那一缕危险的气机,双眼猛地睁开,急忙感应四周,探查那缕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气机到底来自何方。只是就在他准备找出危机来源之时,那股气机却又消失不见了。 南极仙翁却没有任何轻松之感,只因为气机虽然消失了,心血来潮的感觉却仍然存在,甚至越来越强了。心跳越来越快,不到一刻钟时间,心跳已经快得如同暴雨天中落下的雨滴,雷鸣般的心跳声更是响彻整间密室。 南极仙翁深吸一口气,运起周身灵力强行压下这股让他心惊胆战的危机感,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无垢的肉身居然已经冷汗淋漓。汗臭味让他皱了皱眉头,一道无尘诀施展,周身重新变得清爽,他这才略感满意地盘膝坐下,准备静待那未知的敌人。 只是他刚坐下,背后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头,一道记忆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仙翁害怕了?要不要叫人来壮壮胆啊?” 南极仙翁身体一抖,急速朝前冲去,直到密室门口才转过头来,一脸惊骇地望向来人:“程景平?怎么会是你!” 南极仙翁还记得上次在天庭之中,此人虽说在小辈当众确实惊艳,但最后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还是因为他手中的轩辕剑。此剑乃是跟随玉帝征战多年的随身佩剑,虽说玉帝晋级“道二”之时,身边的佩剑已经不是这把轩辕剑,但它的威力仍然可匹敌一名道三大能。 只是此刻程景平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密室中,自然不是轩辕剑之功。如今的程景平给他的感觉便如同一个深渊般,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眉头紧锁,南极仙翁惊骇地问道:“你,已经入道了?” 程景平风轻云淡地坐到了原本南极仙翁疗伤时用的蒲团之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南极仙翁心中一沉,此人修道时间怕是比那南舟还要短,居然同样已经入道了!若是放到之前,一个刚入道的强者虽能让他重视,却还远远不到惊恐的程度。只是一来他的伤势未愈,二来……见识过南舟的实力后,任谁也不会对“刚入道”三个字有任何轻视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那你的入道异象呢?蚩尤和人皇帮你遮掩了?” 程景平笑道:“这等小事何须惊动他们,我嫌它们太显眼,便挥手驱散了。” “挥手驱散自己的入道异象?”南极仙翁先是一愣,后又哈哈大笑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你可知道这入道异象乃是天道所赐,岂是随意便可驱散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程景平挑了挑眉头:“原来如此,难怪驱散的时候还感觉阻力挺大的。如此说来,你应该无法驱散自己的入道异象?” 南极仙翁冷哼一声:“哼,老夫自然是无法驱散,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谁会去驱散自己的入道异象。” 程景平咧嘴一笑:“这么说来,我要杀你就更简单了。你被我师傅的剑所伤,如今还未痊愈吧?” 南极仙翁面色一沉:“哼,老夫即便实力不在巅峰,也不容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轻视!”说完气势外放冲击整个密室。 但出人意料的是密室在他的气势冲击之下却丝毫未损,他心中一惊。这密室的防护阵法既然对程景平不起作用,他方才便已经解除了阵法,怎会仍能挡住他的气势冲击? “别白费力气啦,来之时我便已经重新布置了阵法,要想出去的话,得把我杀了才行。”程景平看着南极仙翁的表情轻笑着说道。 南极仙翁面色铁青:“程景平你想怎么样?在天庭的地盘上杀天庭神将?你以为天庭强者都是摆设么!” “强者?天庭除了你们十大神将……哦,抱歉说错了,现在是九大神将外,也就只有远在天边的玉帝和西王母了。莫非你把他们二位叫来了?要是他们来了,我二话不说立马滚蛋。”程景平戏谑地笑道。 “哼,你不过就是个刚入道的小子罢了,也就是欺负下我受了重伤而已。不瞒你说,我早就通知了李天王前来助阵了,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南极仙翁面色阴沉地威胁道。 程景平却是笑着摇摇头:“一个李靖就想把我吓走?仙翁你不是真老了吧?我知道你肯定留了后手,原来是李靖啊。正好,那日杀我师傅,他就是最后动手的那个。” “想给你师傅报仇?正好,他杀我儿哪吒的账还没清呢,我要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全都去给我儿子陪葬!” 一道满含怒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正是托塔天王李靖赶来了。南极仙翁舒了口气,有李靖在前面顶着,自己总算是能安全些了。 程景平闻言没有丝毫紧张神色,密室大门轰然打开:“李靖,等你很久了,一起来送死吧!” 李靖从大门之外直冲而入,大门又瞬间关上。 南极仙翁急忙站到了李靖身旁,这才有了几分底气,不管这程景平是不是真到了道三境界,李靖的实力在神将中也能排名中上游,总能挡下这个初入道境的小子了。 密室之中,李靖同程景平四目相对,眼神中皆充满了杀意。 “程景平,南舟的弟子,地界的绝世天才,更是魔域和万妖谷眼中的希望。以你的命来祭奠我儿,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恐怕你是想多了。哦,对了,如今冥府不在你们掌控之中,你并不知道,哪吒的亡魂,从未在冥界出现过。” 李靖闻言两眼射出精光,气势暴涨,差点将南极仙翁都吹飞出去:“南舟匹夫竟敢将我儿神魂俱灭!你地界都要给他陪葬!” 感受到李靖狂暴的气势,程景平也终于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眯着眼睛冷冷道:“我猜,你也没给我师傅师娘转世投胎的机会。” 李靖哈哈大笑:“转世投胎?真是天大的笑话,杀了我儿还想转世投胎?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程景平有些颓然,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可当希望彻底破灭之时,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只是此时自然不是感慨颓然的时候。他急速打出几道禁制,将密室再做了一番加固,免得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毁坏得太快。 “闲话聊完,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来吧,杀了你们后,我还要去找王灵官。”程景平缓缓站起,气势爆发,将李靖的气势都逼退了几分,而轩辕剑,也已然在手。 李靖见状,眼睛微眯,程景平的实力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起出手,此子的实力或许不在他师傅之下。”李靖顿了顿,暗中传言道:“你可还有通知别人来帮忙?光凭我们,或许今日留不下他。” 南极仙翁已然被程景平散发的气机所震慑,此时听到李靖询问,这才回过神来:“真武荡魔天尊正在赶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此地被他封印,传讯符怕也发不出去了。” 李靖点点头:“我来拖住他,你尽快打开封印,让天尊再快点过来。” 说罢,他左手托塔,右手挥舞着天罡刀朝程景平袭去。 程景平咧嘴嗜血一笑,飞身迎上…… 第240章 事了拂衣去 两柄神兵相交,爆发出尖锐的金铁交鸣声,轩辕剑上漆黑的雷电同天罡刀上银白的星辉分庭抗礼。 程景平咧嘴一笑,手上力道再加,在李靖惊讶的神情中,竟是将他压制了,天罡刀一寸一寸被压回。 李靖额头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再度接应更多的星光来弥补肉身实力上的差距。 正当二人陷入僵持之时,南极仙翁袭来,手中拐杖表面爆裂,露出其中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刀,这拐杖竟是长刀的刀鞘!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此刻的他心境显然不如之前圆满,面露凶狠狰狞之色,长刀表面瞬间变得黑中透红,朝着程景平当头斩下。 虽没感受到半分热浪,程景平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长刀中汹涌澎湃的无穷火焰之力,眉头微皱,他猛地一发力,逼退了李靖,不退反进,侧身避过长刀之后闪身到了南极仙翁身后。拳头上亮起七个明亮的阵纹,程景平心中大吼一声:“万重山!” 这一拳快到连李靖都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轨迹,更遑论本就不以肉身实力见长的南极仙翁了。 好在他本就知道自己如今实力不在巅峰,时刻准备着保命手段,一击落空后便没有丝毫犹豫地全力催动了葫芦,一道金光瞬间将他笼罩。 程景平这一拳虽去势极快,力道极重,却没有激起哪怕一丝微风,仿佛轻飘飘毫无力道般轰在了南极仙翁的保命金光之上。 南极仙翁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恐之色,甫一接触,他引以为傲的的护体金光竟然就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程景平心中也是略感意外,自己上次同寒若清拼了命才轰开的金光如今竟是轻易可破,蚩尤前辈的本命功法果然是强大到离谱啊!可惜不知为何,他却是始终无法将这功法修至完美,似乎这股力量同自己的肉身之间始终有着一种细微的隔阂般,运转之时总是会有一丝阻滞之感。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之前并未察觉,直到他练成第九阵后才略微有所察觉。 只是如今当然不是细想的时候,他瞬间收拳再出拳,短短一息时间便已经轰出了上百拳。金光上的裂纹肉眼可见的增多起来,南极仙翁的神色也跟着越发惊恐。 程景平拳头再起,正欲一鼓作气轰开这个乌龟壳,眼神却瞄见了从身后袭来的李靖身影。只是此刻他手中拿的却不是那把天罡刀,而是一把短刺。 “战天刺”!帝辛曾和他说过,李靖的七宝玲珑塔中孕育着七件灵宝,皆不是凡品,这把短刺必定就是其中的战天刺了。 眼神微眯,再有一息时间,南极仙翁的金光便可以轰碎了,他不愿放弃这个击杀南极仙翁的大好机会。背脊之上原本七个明亮的图纹之下,再度亮起了一个暗淡的图纹,正是他始终无法彻底练成的“云垂阵”。 随着“云垂阵”的图纹亮起,程景平身上的气血之力顿时滔天,全身皮肤变得如同烙铁般通红。他左手虚握,沉声道:“定风波!” 话音刚落,整个密室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南极仙翁还保持着惊恐的神情,咬牙切齿地盯着程景平即将落下的拳头,李靖手持战天刺停滞在半空中,眼神坚毅。程景平抓住机会在一息之间再轰出了百拳,终于将金光轰成了碎渣。他再一拳朝着仍然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南极仙翁轰去,便要以这拳将他轰杀。 只是就在此时,身后的李靖眼皮动了动,继而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大吼着冲破了凝固的空间,朝着程景平刺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程景平微微皱眉,无奈中一腿狠狠将南极仙翁抽飞,回身将这雷霆一击对上了李靖的战天刺。 “铛~~~”的一声闷响,李靖连人带刺被程景平这拳轰飞了数丈,狠狠撞在了密室的禁制之上,猛地吐了一口瘀血。 被一脚抽飞的南极仙翁此刻终于也能动了,同样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神情萎靡不振,显然伤势是更重了,也不知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李靖急忙闪身到他身边怒道:“不是让你去破开禁制的吗!” 南极仙翁心神一震,似乎刚缓过神来。突然,他面露惊恐之色道:“我中了他的道,被他破了道心了!他点燃了我道心中的欲望,迷惑了我的神志!” 李靖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他的肉身实力在对战过的人中能排前三,神魂也如此厉害? 程景平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自己当初缓缓前来便是要给南极仙翁制造压力,乘机以神识之法激发他心中的仇恨,一方面让他不会害怕逃走,另一方面也让他失了冷静,对敌之时露出破绽。 此刻他虽说是清醒了过来,但已然是伤上加伤,对程景平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李靖心情有些沉重,本以为可以杀个地界道三祭奠儿子,不曾想这个程景平短短时间实力进境居然如此之大,不仅跨入了道三,甚至这实力还隐隐压了他一头。此刻南极仙翁几乎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他的处境也将变得不妙起来。 取出一颗原本给自己保命的灵丹,他毫不迟疑地递给南极仙翁:“服下此丹赶紧养伤。我先拖住他,你若是有了一战之力就赶紧想办法把这禁制解开,否则今日或许我们都有大麻烦了。” 南极仙翁结果灵丹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吞下开始疗伤起来。 李靖七宝玲珑塔中飞出一把伞和一颗珠子,正是天罗伞和定神珠。天罗伞降下缕缕金光将他同南极仙翁护住,他手持定神珠开始施法。 “不比肉身改比神识了吗?”程景平不敢怠慢,他可没有神魂类的灵宝,赤手空拳对上大名鼎鼎的定神珠,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须臾之间,李靖已经施法完毕,大喝一声:“定!” 这定魂珠同五符宗的“定身符”类似,都是定住人的神魂,只是效果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随着这一声“定”,一颗鲜红色的珠子朝他神魂疾驰而来,转瞬即至。 程景平神色肃穆,金钟笼罩神魂,珠子猛然撞到了金钟之上。“铛~~~~”钟声悠扬,响彻神魂空间。金钟竟能同定神珠僵持不下,虽是落了小小的下风,却仍是牢牢将定神珠挡了下来,不让其伤到自己的神魂。 只是毕竟是定神珠这等至宝,程景平抵御起来还是极为吃力,若是一味防守,怕是也无法支撑太久。 剑形神魂之中,一柄细小的飞剑飞出,正是被他放在神魂之中蕴养的慧剑。悄无声息中,慧剑没有理会定神珠,直直飞出了体外,朝着李靖一闪而逝。 来而不往非礼也,剑宗从来都是以攻为守的。 慧剑轻松穿过天罗伞的防护,冲入了李靖的神魂空间之中。只见一个同样不怒自威的神魂手举宝塔严阵以待,见慧剑袭来,李靖毫不慌张,将手中宝塔一抛,七宝玲珑塔猛地变大,将他的神魂罩住,竟是同金钟罩颇为相似。 只是这七宝玲珑塔的虚影比之程景平的金钟罩更为强大,早已非同凡响的慧剑斩在宝塔之上便如同蚍蜉撼树般无力。宝塔甚至都没有半分晃动,稳稳挡下了慧剑的攻击。 程景平眉头微皱,自己将佛国典籍已经领悟得七七八八了,慧剑的实力比之当初不知强大了多少,居然头次出剑便被防得死死的。不甘心的他一咬牙,慧剑再次急斩,短短三息时间便在同一个地方斩了上百次,终于在宝塔之上斩出了一道裂纹来。 李靖心中一惊,自打他得到这七宝玲珑塔后,也碰上过不少神魂强大的高手,却至今无人能突破宝塔虚影对神魂的守护,没想到这个程景平在神魂上的造诣居然如此之深! 一咬牙,他再次催动定神珠朝着金钟猛砸过去。金钟罩猛烈地晃动起来,“铛~~~铛~~~铛~~~”的钟声响彻神魂空间,连带着程景平整个身体都开始不住地颤动起来。 金钟罩要撑不住了!程景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李靖这是要拼命了,就看是他的宝塔虚影先崩溃还是自己的金钟罩先被破开。 拼命么?我也会!程景平神识早已化为了剑形,此刻,剑形神识瞧准定神珠攻击的空档竟是一闪而逝直接离体,朝着慧剑激射而去。 须臾之间,两柄虚幻的长剑合而为一,爆发出惊天的剑气,朝着宝塔虚影狠狠一斩。 “咔咔咔咔……!”李靖的神魂耳边响起了宝塔破碎的声音。 糟糕!宝塔虚影先一步被斩碎,意味着自己的神魂再无任何守护,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李靖当机立断趁着程景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急忙召回定魂珠朝着那柄神魂之剑砸去。 神魂出窍虽让攻击力大涨,但毕竟神魂太过虚弱,若是没了守护,很容易受损甚至被灭,这对程景平来说也是一招险棋。 此刻见定魂珠袭来,他赶忙将神魂同慧剑分离,单以慧剑迎敌,免得神魂在交战中受损。慧剑同定魂珠猛然碰撞,一击之下,双方各不相让,而程景平的剑形神魂却是乘机一闪而逝,来到了李靖神魂前。 没有任何废话,神魂一剑斩下,李靖的神魂来不及召回定魂珠守护,只得咬牙举起双臂抵挡,同时身体后撤,连带着定魂珠也震开慧剑急忙回撤防护。 一剑斩下,如同切豆腐般,李靖神魂的双手被整齐的切下,额头上更是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剑痕,若非退得及时,便已然魂飞魄散了。 好在定魂珠终于及时返回,挡住了程景平的下一剑。 正当程景平要乘胜追击将李靖就此斩杀之时,南极仙翁突然动了。方才如此久的时间,他并没有用来疗伤,以他如今的伤势,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稳住的,因此他一直在积蓄力量,以期用雷霆一击来将这个禁制打破。 只见他手中长刀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大门激射而去,伴随着一道轰鸣声,长刀狠狠插入了禁制形成的光墙半寸,而后无穷火焰席卷而出,涌入光墙之内,短短三息时间光墙便开始融化了。 程景平眉头微皱,倒是把南极仙翁给忘了,没想到他不好好疗伤,居然拼尽全力把禁制轰开了,这下可要速战速决了,否则再迎来什么人就麻烦了。 就在他分心的瞬间,李靖赶紧拉着南极仙翁朝外急冲而去。程景平正欲追击,眼角却瞄到了天边一个黑点正疾驰而来。 “天尊,这边!”李靖对着黑点大声疾呼道。 天尊?天庭十大神将中有两人可称为天尊,一个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另一个是九天荡魔天尊。前者正是当日在天庭对他们放水的闻仲,而后者程景平却是不认识。闻仲对地界尚有情谊,倒还好说,若是九天荡魔天尊……相传此人实力极为强大,在神将之中也能名列三甲,甚至比李靖还要强上一分,并且此人与地界并无半分情谊,若是碰上怕是讨不到好。 “大胆狂徒,老夫九天荡魔天尊,还不速速投降!” 程景平无奈叹了口气,碰上最不想碰到的人了。既然来者是九天荡魔天尊,这一仗就没法再打下去了,他当机立断掉头就走。 李靖和南极仙翁见他撤走,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真武荡魔天尊来得及时,否则今日还真是要有大麻烦了。 只是没等南极仙翁缓过气来,一把虚幻长剑突兀地出现在他神识空间中,朝着他的神识一斩而下。 李靖刚察觉到异常,转头一看,身边的南极仙翁已然没了气息。 “李靖,你也逃不掉的,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哈哈哈哈哈哈……”程景平满含杀意的笑声回荡在城中。 李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沉重了几分。 “大胆,居然敢在本座眼前杀人!”九天荡魔天尊怒吼一声急追而去,却是已经找不到程景平的身影。 第241章 皆为棋子 几个月后,南极仙翁被杀的消息终于传播开来。自打天庭十大神将确立以来,这一万多年从未有过陨落的先例,如今一年之内两名神将陨落,如此大事自然是轰动了三界。而连续损失两名神将,也终于让一向稳如泰山不怎么插手战事的玉帝和西王母动容了。 “你们说的是真的?程景平已经晋入‘道三’了?”玉帝面色严肃地朝着李靖问道。 “臣确定。并且他的实力很强。”李靖恭敬道。 “很强?有多强?”王母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应该要比臣……更强一线。”李靖面露难色道,似乎极为不情愿承认此事。 “刚入道境就比你强?你的实力在十大神将中应该能排前五吧,能说稳赢你的,也就只有杨戬和九天荡魔天尊二人而已。一个刚入道境的小辈居然有如此实力?”玉帝有些诧异。 李靖闻言赶紧跪下磕头道:“臣,惭愧!” “惭愧什么?你若是惭愧了,这里除了杨戬和九天荡魔天尊外,不都得惭愧了?”玉帝嗤笑了一声:“起来吧,一旁候着先。” 李靖退到旁,玉帝继续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此话一出,台下神将皆面露难色,无人应答。玉帝笑道:“看你们的表情便知道,是碰上什么硬骨头了?说说看。” 九天玄女站了出来:“回陛下,战事……进展缓慢。不知为何,魔域和万妖谷中都突然涌现了许多高手。我们的探子回报说在他们境内突然出现了许多上古遗迹。” “莫名出现的上古遗迹?地界是否也一样?”西王母皱着眉头问道,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有兴趣。 李靖出来回道:“如今地界我们的探子极少,传回的消息不多,但确实有说到上古遗迹出世的消息。而且地界这些年涌现的高手也同魔域和万妖谷一样突然增多,以此推测情况应该一样。” “先是出了个南舟,接着又是程景平,还以为只是个例。如此说来,这三方的实力都在短时间内增强了不少,可知道那些上古遗迹是怎么回事?”西王母沉思道。 “这个尚未发现有什么问题,听闻那三方也查过此事,同样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李靖恭敬道。 “好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当下你们的进攻先缓缓,如今贼寇实力增强,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分散兵力为妙,之后神将三人一组行动,九天荡魔天尊作为策应随时协助一方。另外,听闻新教众神有些出工不出力?之前朕可以随你们,但如今的形势若还这么玩,可就别怪朕下手狠了。”玉帝挥手制止了上古遗迹的话题,迅速做出了安排。 华光天王同九天荡魔天尊急忙跪地惊慌道:“微臣定当约束手下人手,此等事情绝不会再有!” 玉帝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陛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那清源妙道真君杨戬……”李靖迟疑着问道。 西王母笑道:“自有用到他的时候,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都退下吧。” 李靖闻言也就没再发话,同其他神将一同缓缓退出了凌霄宝殿。 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在天庭中是个独特的存在,虽同为十大神将之一,他却极少同他们见面,甚至许多任务中也不见他的身影。“听调不听宣”,十大神将中便只有他有这种特权,此次大会,他同样没有到场。 出了大殿,七大神将默契地各自望了一眼,没有说话,都各自绕了一大圈后,先后来到了城中一家僻静的小院中。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小院瞬间升起数道禁制,将整座小院独立出了一片空间。虽看着还在原地,实际却已经是另一个空间了,就如同那些洞天福地般。 七人沉默着做到一张圆桌前,李靖率先问道:“你们怎么看?” “魔域、万妖谷和地界都突然出现了众多的上古遗迹,这绝对不正常,我不信它们是自然出现的。玉帝不细查此事,有些奇怪。”九天玄女皱眉回道。 九天荡魔天尊对此却是并不在意,淡淡道:“这个问题只是玉帝和西王母最近众多反常问题之一。各位,你们不觉得自己像是掉到了一个局中吗?此次同叛贼的大战,不仅玉帝和西王母的举动让人看不透,那三方的表现也是极为出人意料。在此之前何曾有过神将陨落之事?可如今一年之内便陨落了两人,如今对方的各种高手更是莫名其妙的层出不穷。似乎其实力不仅没被我们削弱,反倒更强了。而如此形势之下,玉帝和西王母却没有任何表现,甚至没有去将凶手击杀。他们二人必然对我们隐瞒了什么,这是个局,他们……或许就是执棋的人,而我们则只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众人闻言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李靖才深吸了口气问道:“若真如此,那么与他们对弈之人是谁?” 九天荡魔天尊眉头紧锁地叹道:“不知道啊,如今这棋盘之上我只看到了玉帝和西王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下这盘棋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若不是九天荡魔天尊的提醒,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棋局之中。 现场一片寂静,这真是个致命的问题。若是不知道这盘棋的目的,他们便像一群无头苍蝇,根本找不到破局之法,只能任人宰割。可偏偏他们又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答案,只在玉帝和西王母脑中。 “这个程景平要注意了,南舟虽强,但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程景平却是还活着,而且他本就有希望晋级‘道二’。”众人离开后,西王母转头对玉帝说道。 玉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是需要注意了,不过……我要留着他的性命。” 西王母闻言诧异道:“为何?他若真晋入‘道二’,便会超出我们的掌控了。” 玉帝不以为意道:“你以为这盘棋局真就那么好下?没人能独善其身。就算没了这个变数,也总会有下一个王景平、李景平出现的。况且,我也想看看这个变数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大到这棋盘都容不下他。” 西王母皱眉道:“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这棋盘还有谁装不下的。” 玉帝无所谓地笑道:“就当是下的一记散手吧,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天意?天意最是难测啊。”西王母叹了口气。 地界,隐峰,程景平的小院中。程景平、帝辛、胡三和寒若清相隔多年终于再次齐聚一堂。 “我师傅师娘的神魂……被李靖抹去了。”程景平喝了一口酒,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 四人皆是一阵沉默。这个结局并不出人意料,但……终归是一个大家都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没有相互安慰,四人只是沉默中大口大口喝着闷酒,气氛显得异常沉闷。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帝辛放下酒坛,抹了抹嘴角率先开口道:“好了,该喝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杀师叔和师娘的人还没死光,李靖、王灵官都还活着,现在还不是我们可以坐在这里放肆大醉的时候。” 程景平也放下酒坛,点头道:“抱歉,我没能杀了李靖。” 胡三沉声道:“这个仇不是你一个人的,剩下那两人,交给我们吧。” 寒若清仰头喝完杯中酒,冷冷道:“我暂时打不过李靖,但王灵官我可以试试,什么时候杀他叫上我。” 程景平点点头,转头向帝辛问道:“妲己有消息了吗?” 帝辛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半点消息。在天庭时每日我都在探查她的消息,可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程景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帝辛苦笑一声:“好了,别聊这些了,我们得打起精神来,地界可还没太平呢。我和你聊聊这些年地界的变化和如今的局势吧。” 程景平点点头,帝辛将这些年地界发生的事情挑了重要的同程景平说了一遍。 “上古遗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些年居然大量出现了。”程景平皱着眉头说道。许久之前他便对这些所谓的上古遗迹心存怀疑,如今更是确定了他的疑问。 “你们不觉得这些上古遗迹很像是有人故意设置的?”程景平思索片刻说道:“似乎……是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对付天庭?” 帝辛摇摇头:“这些遗迹确实都有些年头,最少也有几千年了,这个做不得假。况且那么多遗迹,还分布在魔域、万妖谷和地界,不可能是一个人布置的,最少得是一个不下于地界的势力,而这三界从未听说还有这么大一股隐藏的力量。” 程景平闻言也点点头,只是心中那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却总是萦绕不去。叹了口气,他自嘲道:“以前总觉得不入道三,皆为刍狗。如今入了道三了,这世界还是看不透。算了这个问题就先放着吧,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么一股势力,都不是我们如今能对付的,或许只有天庭的两位‘道二’强者才知道真相?” 说到这里,程景平突然一顿,帝辛同胡三也是猛然转头,一脸惊骇地望向他。就连一向天塌不惊,眼中只有剑道的寒若清,手中酒杯也是一顿,沉声吐出两个字:“三清。” 没错,如果“道二”强者的高度足够看穿此事,那么“道一”呢?三清难道会看不透?只是三清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为何又消失了?难不成这个局是他们布的?可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何不自己出手?……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四人脑海中,却是一个都无法回答。 沉思了半晌,程景平无奈摇摇头苦笑道:“算了,我们的高度还是不够,如果这真的是个局,那我们也只是这局中的小小棋子,要想看透这盘棋局……等我们先有能力跳出棋局再说吧。” “跳出棋局……需要什么实力呢?道二么?”帝辛的眼神有些迷离,在坐的四人中,谁最终能达到“道二”的实力呢?他叹了口气继而又问道:“话说你如今什么实力了?” 程景平抓了抓头发思索片刻:“这个还真不好说,这次天庭一战李靖的实力是在巅峰的,南极仙翁估计也就只有六七成的实力,我对上他们二人能够稳胜。但后来出现的九天荡魔天尊,单凭气机感应,此人应该很强,只是没交过手,不知道谁胜谁负。” 帝辛笑骂道:“好家伙,你这一入道,实力就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强啊。当初一战,蚩尤前辈同那李靖交手也只是不分胜负,我同蚩尤前辈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如今你已经是真正的地界第一强者了,或许妖皇和魔尊都不一定能赢你。” 程景平三人听到“老家伙”三个字,心中却是有些失落。帝辛扫了三人一眼,仰头将一碗酒一饮而尽笑道:“还在纠结我的身份?我不是之前的解雨臣了,但我还是解雨臣。” 寒若清点点头,端起酒碗同样一饮而尽。胡三没有说话,也朝着帝辛举起酒碗,一饮而尽。程景平一手搭上帝辛的肩膀笑道:“甭管你是帝辛还是解雨臣,老子如今打得过你就行哈哈哈哈哈哈……” 四人皆哈哈大笑,气氛总算是没有之前那般严肃了,仿佛回到了四人第一次的相聚,没有天下大势,也没有地界的重担。 只是四人喝光了几十坛酒,却无一人喝醉。终究不是那个可以喝得烂醉如泥,倒头就睡的年纪了。如今的他们,喝酒归喝酒,却是再也无心一醉。 末了,程景平对帝辛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帝辛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笑着脱口而出:“魔域和万妖谷都是你谈的联盟,如今你既已出关,自然是要见见他们的。至于接下来的对策,便等见面后再商议吧。如今天界的局势想来应该是能稍稍稳住了,只是不知天庭那边有什么对策。” 程景平点点头,少了两名神将,天庭会如何应对?玉帝和西王母会否出手? 第242章 刑天的头颅 约莫一年之后,帝辛同蚩尤、程景平一起,偷偷来到了天界。魔域和万妖谷如今都丢失了数座城池,相距甚远,无奈三方又只能在天庭的地盘上会面了。 “晚辈见过两位前辈。”程景平对着魔尊和妖皇拱手道。 “我可不敢当。后生可畏啊,一出关就独战两大神将,还杀了一个,不愧是有‘道二’潜质的人。”魔尊摇摇手笑道。当初他力排众议同意同地界联手,就是赌程景平能入“道二”,如今他虽离着“道二”还有段距离,但起码在道三强者中也已经能够排得上号了。 妖皇也是笑道:“小子不错,刚出关就给我们送了份大礼。如今天庭十大神将只剩八个,我们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啊。” 程景平恭敬道:“二位前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刚晋入道三,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二位前辈指点的。” 二人同时拱拱手笑道:“好说,好说。” 帝辛揉了揉鼻子笑道:“现在可不是你们相互吹捧的时候,死了两个神将天庭可有什么反应?” “反应确实有。只是对我们来说应该算好事,如今天庭的攻势变得谨慎了许多,看来是被你们吓到了。”魔尊回道。 “仅此而已?天庭死了两名神将居然就认怂了?”帝辛有些惊讶。天庭若是如此好对付,又怎能称霸三界这漫长的岁月。 妖皇沉吟道:“确实奇怪,我不相信天庭没有后手,魔尊同我这些年来都在努力培养道三强者,天庭难道就没有?以他们的实力,应该比我们的成功率大得多,我不信他们没有隐藏的道三高手。况且就算真没有新的道三高手,玉帝和西王母这两个道二还没出手,岂会就这么服软了?” “那……莫非天庭是在暗中进行着什么计划?若是如此,怕是想要一下就给我们来个狠的啊。”程景平语气沉重道。 魔尊笑道:“反正此事我们留个心眼多加打探便是,在这里也想不出结果来。还是想想如何进一步提升我们的实力吧。由于那些遗迹的出现,我们的中层战力大大提高,但入道强者仍是不足,我魔域至今还是只有我和刑天两人入道。” 妖皇点点头:“我们也是,目前仍然只有我和白泽入道,倒是有几个人近道了,但也不知能否突破,毕竟要想入道还需要莫大的机缘。算上你们地界,如今我们三方的入道强者一共七人。就算天庭陨落了两名神将,也尚比天庭少一名道三,更麻烦的是道二强者一个也没有。” 说完此话,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程景平身上。 程景平被看得发毛,赶紧道:“都看着我干嘛?我这才刚入道三不久,哪那么快入道二啊。不过都放心,我能感受到阴阳两道在体内的循环往复,借此参悟,入道二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慢,但要说具体时间我是真说不出来。” 魔尊无奈道:“那就只能从现有的道三战力着手提升实力了。你们有什么提议?” 妖皇看了眼白泽,摇摇头道:“我们二人的潜力已经见底了,要想提升实力除非是能有更强大的灵兵。” 帝辛看了看蚩尤,后者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是盘古精血,不需要怎么刻意提升实力,不过距离肉身实力的顶峰也近了,要想大幅度提升实力只能靠领悟道则。只是这个……我的资质确实不太好。” 帝辛叹了口气:“我倒是还能提升下,不过想要短时间内有大突破……我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魔尊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各位帮个忙了。”说完给刑天使了个眼色。 一直安静地站在魔尊身后从不发话的刑天上前一步抱拳道:“我同样是以炼体见长,但没了头颅让我体内的经脉不完整,有些影响实力。若能重新得到我的头颅,我的实力应该能很快再上一个台阶。” 蚩尤闻言大喜道:“兄长,可是有了你那头颅的消息?” 魔尊作揖郑重道:“我们确实有了消息,玉帝那日斩了刑天的头后并没有将它弃之不理,而是将它作为战利品赏赐给了手下将领。辗转多年后,它如今便在王灵官手中。所以,还请各位出手相助,帮刑天夺回头颅,魔域必有重谢!” 蚩尤哈哈大笑:“好好好,此事算我蚩尤一个!” 程景平冷冷一笑道:“刑天前辈于晚辈有恩,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况且……我手上也有两笔血账要同他算算。”这两笔账自然是南舟真人的死,以及那日为救他而死在金光之下的巴图、七猛和赵齐三人。 帝辛摊了摊手:“看来我地界是一定要帮这个忙的了。不知妖皇意下如何?” 妖皇皱眉道:“此事自然可为,只是要如何夺回刑天道友的头颅呢?如今天庭谨慎万分,即便是神将都要三人同行,从不落单。况且,谁知道他会将头颅放于何处?” 魔尊叹了口气道:“刑天的头颅他一直都带在身边,作为……酒碗。” 闻言蚩尤一愣:“他将我兄长的头颅作为酒碗?!” 刑天开口道:“据探子打听到的消息,他将我的头颅稍加装饰做成了酒碗。每次打了胜仗或有什么喜事发生,他便会以我的头颅盛酒痛饮……” 妖皇闻言沉吟道:“如此说来,要想夺回刑天道友的头颅……” 魔尊点点头:“我们需要围杀了他。” 妖皇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这要搁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吧。杀神将?那可是三界有数的入道高手啊,怎么如今说杀就杀了?南舟道友以死拉了哪吒下马,程道友以一敌二杀了重伤的南极仙翁,如今你们又准备对王灵官下手了。” 魔尊闻言也是自嘲道:“是啊,感觉我们这些道三都不值钱了。可没办法,战场之上,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帝辛笑道:“二位,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说说要怎么做吧,若是他们最少一次都有三人同行,那可不太好办啊,一个弄不好,我们或许会被反杀。” 魔尊点点头:“此事自然是要周密计划的。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王灵官如今伤势已经无碍,最多两个月后便会离开无上常融天。如今万妖谷一方有三名神将,我魔域战线只有两名神将,想来他应该会朝着我魔域前来,只是路线不明。” “那还有一名神将呢?”蚩尤问道。 “不清楚,目前九天荡魔天尊的行踪还是个迷。”刑天回道。 帝辛摇头道:“目前这点情报还太少了,我们无法做出布局啊。首先要确定王灵官的路线,然后还有那个九天荡魔天尊,此人的实力极强,若是不搞清楚他的动向,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会很大。” 魔尊点点头:“此事我自会安排,只是想先确定一下大体方案,细节到时我们再看情况调整。” 妖皇笑道:“若只是个大体方案,那便简单了,无非就是声东击西罢了。” 魔尊好奇道:“妖皇的意思?” 白泽开口道:“很简单,若是王灵官去往魔域,便由我们万妖谷发起佯攻,吸引天庭的注意力,牵制住其余神将。若是装得足够像,甚至可以将在魔域的神将也吸引来,那自然是更好了。然后就得看魔尊这边的情报了,若是能探明他的前进路线,我们便在半道打个埋伏,否则就只能等在那两名身在魔域的神将附近守株待兔了。魔尊大人,不知您是否能打探到确切的消息?” 魔尊沉吟片刻:“这个方案可行。既如此,那各位便等我的消息,待我打探到他的具体行踪后我们再行动。” 妖皇开口道:“还有一个问题,便是我万妖谷如今的实力要想反攻有些勉强,若要将戏演足,还需要额外的助力才行。”说完眼神瞄向了帝辛和魔尊。 帝辛笑着回道:“妖皇的意思我明白。魔尊若是大规模调动人手怕是会被发现,那便由我地界配合万妖谷演这出戏吧。只不过我地界本就人才匮乏,此次最多也就只能派出两万人马。” 妖皇思索片刻:“够了,只是佯攻吓唬吓唬天庭而已。魔尊觉得呢?如今还无法确定王灵官的行踪,若是万一他朝着我万妖谷而来,演这场戏的可就是魔尊了。” 魔尊笑道:“足够了,地界来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地界大军出现。” 帝辛笑道:“是这么个理,那如此说来,我是必须在佯攻的队伍中了。蚩尤和程景平就不用出现了,同你们一起去袭杀王灵官吧。” 魔尊点点头:“不管他去往何方,都能有四名入道强者等着杀他,嘿,即便是他同另两名神将汇合了,我们也能稳操胜券。” 程景平皱眉道:“倒也没有那么稳,魔尊大人别忘了还有一个九天荡魔天尊。若是碰到最极端的情况,便是我们四人对上他们四人,这可就是场恶战了。” 刑天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那么倒霉,事不可为便不必强求了。” 帝辛看了魔尊和妖皇一眼,正色道:“若计划进展顺利,天庭再损失一员大将,而我方实力再有提升,你们猜……玉帝和西王母会否下场?” 众人神色一凝,没有道二战力一直是三方最大的软肋,天庭若是损失过大,玉帝和西王母确实有直接下场的可能,那可就麻烦了。道三境界不过是能利用万道,而道二则是开始研究大道本源,并将万道归纳成阴阳两道了,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几个人就能弥补的。若他们二人亲自下场,在场几人加起来也不够他们中任意一个人杀的。 妖皇沉思片刻回道:“他们直接下场的几率不大,即便是道二强者,在这场席卷三界的大战中也不是没有可能陨落,如今的形势应该还不到他们亲自出手的时候。但若是天庭神将损失太多,或许……我们会看到天庭真正的实力了。” 帝辛瞳孔微缩:“妖皇的意思是?” 妖皇玩味地一笑:“你们不是也在猜测天庭有什么底蕴吗?这一万多年来天庭能干坐着什么也不干?瞧着吧,或许我们就快有幸见识到天庭真正的实力了。” 天庭真正的实力。这是三方都早有猜测的,但如此明说出来,对他们的压力还是极大,特别是帝辛和程景平。当年的玄天宗光明面上的实力就已经是地界魁首了,若不是最后那一场大战,谁又能猜到他隐藏的力量居然比明面上的还要强大数倍?莫非天庭也是如此? “天庭或许隐藏了不少的高手,但若说还有很多入道级别的高手,我是不信的,这种高手可不是说靠资源、资质和努力就能培养的,更多还是讲求个机缘。天庭的入道强者若真有隐藏,想来也不会超过五人。”魔尊思索了片刻正色道。 帝辛仍是眉头紧锁,沉声道:“尽量别把它们的隐藏力量逼出来吧,否则便是要决一死战了。我们只是求生,而不是求胜。这一战重点在夺回刑天的头颅,王灵官能不杀的话就放他一马吧。”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沉,放他一马?师傅的仇怎么办?巴图、七猛和赵齐三人的仇怎么办?甚至整个饕餮营的仇又该怎么办? 可正如帝辛所说的,他们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同天庭展开最后的决战,大局和小我之间该如何选择?程景平苦笑了声,师傅啊师傅,徒儿总算是明白了你的难处。只是如此局面,你会怎么选? 南舟真人自然再不会告诉他答案,于是程景平也便没了答案,只能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个抉择,走一步看一步吧。 刑天同样不愿放过王灵官,但好在他虽是个性情中人,却还能屈能伸,沉吟片刻后还是艰难地咬牙同意了。剩余几人自然也无意见, 至此,这次商议也便基本到了尾声了,众人也不多做停留,相互告辞一声便各自离去了。 如今,便只等魔域的通知了…… 第243章 佯攻 回了地界,帝辛三人开始着手召集人手,分配任务。如今也已经是地界有数高手的寒若清找到了帝辛,冷冷说道:“围剿王灵官我也要去。” 帝辛揉了揉眉头苦笑道:“师姐,这可是入道强者,而且有可能不只一个入道强者,你就别掺和了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寒若清没再说什么,改为了传音。片刻之后,帝辛神色微变,面露喜色点点头道:“既如此,师姐便同程景平和蚩尤前辈一起吧。” 寒若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去。 几个月后,大军已经集结,只等魔尊的消息了。 这日,地界高空中出现一个空间通道,一名头生双角的大汉从通道中疾驰而出,正是程景平在魔域的旧友——商阳昊。他看了眼笼罩整个地界的大阵,目露赞赏之色,而后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朝着灭天盟的总部飞去。 个把星期后,商阳昊停下身形,拿出一张当初帝辛留下的传讯飞剑,一番施法后双手一松,飞剑无视地界防御大阵,“嗖”的一声朝着下方的剑宗祖师堂激射而去。 正在处理事务的帝辛心神一动,便看到了径直飞到他身前的传讯飞剑。略一施法,飞剑中传来魔尊的声音:“已经探明了王灵官的动向路线,确是朝着魔域而来,两个月后落日谷中动手,我的使者商阳昊会带你们去往约定地点。” 商阳昊?帝辛微微一笑,这个名字倒是听程景平提到过,算是他在魔域的老友了。片刻之后,商阳昊身下的大阵打开了一个小口子,程景平飞了出来笑道:“还真是你小子啊,走,陪我喝几杯去。” 商阳昊咧嘴一笑:“行啊,如今打是肯定打不过你了,就看看你酒量如何。” 七日后,地界两万大军整装待发。帝辛对着两万地界修士沉声道:“此次只是佯攻,记得保命第一,尽量别把自己的命搭上。”底下大军齐声道:“谨记人皇告诫!”帝辛点点头,挥手打开两界的空间通道,转身道:“出发!” 一个月后,原本属于万妖谷的望龙城附近,妖皇正带着大军埋伏四周。天庭大军的前线早便已经远离了望龙城,布置在万里之外的枭龙城中。由于不算是前线,这望龙城中的军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堪堪只有两万左右。 妖皇望着眼前这座残破的城池,心中暗叹一声,随即收拾好心情问道:“如今城中情况如何?” 身后一名斥候忙抱拳回道:“回陛下,如今望龙城中已经没有民众了,所有民众要么逃了,要么……就是被屠杀了。如今城内便只有天庭的驻守修士两万余人。他们在城中布置了一座大阵以作日常防范之用。” “常年开启的吗?”妖皇没有意外,只是询问起大阵的情况。 “听闻是的,日夜不停。”斥候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以我们现下的实力需要多久能打开大阵?”妖皇略感惊讶,日夜不停的守护阵法需要的灵力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座城毕竟不在前线,居然也舍得如此大张旗鼓?天庭果然是家大业大啊。 “大阵的威力尚未可知,不过根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这座大阵并不是为了防范大军压境而建的,只是为了防止被流民骚扰,因此按理说应该威力不会太强。”斥候不确定道。 妖皇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防范流民?嘿,那便让我这四万流民来试试这大阵的威力吧。众将听令,同时进攻,一个不留!” “诺!”数名将领的传音响起,随后大军缓缓朝着望龙城进发。根据消息,城中并没有近道强者坐镇,更不会有神将。有着隐匿符箓的帮助,他们应当能够接近到三里外,如此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息时间而已。 很快,大军便悄悄潜行到了三里外,妖皇大手一挥,四万修士沉默中同时攻击,无数的术法如同瀑布般倾泻在护城大阵之上。原本只为防御流寇的大阵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坚持了不到一息时间便宣告瓦解。攻击的余波冲入城中,瞬间便夺取了上千天兵的性命。 一个天庭修士的头颅飞到妖皇身前,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致死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妖皇面无表情地将头颅抓住,一把捏碎,大喝一声:“杀!” 漫天妖族修士在一片震天的杀声中蜂拥入城,开始袭杀城中的天庭修士。 “敌袭!快发求救飞箭!” 城中的天庭修士虽遭突袭,却仍是临危不乱,迅速做出了最正确,也是妖皇最想让他做出的决定。 一支飞箭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妖皇面带微笑地望着远去的飞箭,直至它消失在视野中后才大声道:“一日之内,杀光他们,动作都快些!” 话音刚落,万妖谷的一众大妖身上煞气更重。这帮妖族都是从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凶煞之辈,如今在这战场上更是如鱼得水,杀得兴起。反观天庭一方,此刻便是在气势上也已经有所不如,原先的镇定也不复存在。因为一日时间,便是援军最快能返回的时间,妖皇显然是做了很多功课,准备得极为充分才杀来的。以有心算无心,以四万对两万,天庭一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一些天兵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恐惧之色,盘算着怎么保命了。 不到一日时间,整座城池之中便已经再无天庭修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尸山和满城血海,浓重的血腥气吸引来了漫天喜食腐肉的火鸠兽在空中盘旋,却又被地面上大妖的煞气所震慑不敢落下。 妖皇坐在尸山之顶,望着底下正在盘膝休整的妖族修士,面无表情地说道:“赶紧疗伤,我们应该还能有半日时间休整。” 大军中无人回应,皆在抓紧时间疗伤。虽是以多打少,还是偷袭,但总还是有不少伤亡的,若是不在半日内压住伤势,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或许便是死亡了。 城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抓紧疗伤,氛围略显沉重,没有任何打了胜仗的感觉。妖皇带着白泽高悬天空,眺望远方。 “算算时间,应该快来了吧。”妖皇开口道。 白泽恭敬笑道:“最快也还需个把时辰。” “哦?倒是我心急了。”妖皇闻言摇头笑道。 只是没过多久,天边便出现了一条黑线。妖皇咧嘴一笑:“瞧,看来还是我算的准些。大军听令,即刻撤离!” 话音刚落,原本万籁俱寂的城中顿时响起一片盔甲间的摩擦和碰撞声,不过两息时间,剩下的三万多士兵便已经整齐划一地站在原地。 “别摆阵型了,都凌乱些,速度稍微慢点。”妖皇说完带队朝着南面飞去,身后响起密集的破空声,三万大军紧跟其后,阵型凌乱,速度也不快,仿佛残兵败将仓皇撤退一般。 天边的黑线此刻才显露出它的真容,正是天庭赶来救援的大军,数量约莫有五万。以五万神元气足的骁勇之军战三万刚经历过大战的疲惫之师,若是真打起来,万妖谷必然完败。 只是见了撤退的万妖谷大军,为首的闻仲、华光天王和赵公明皆是有些意外。他们从驻地来此花费了接近一日时间,这些妖物若是要占城的话便应该修筑工事同他们一战,若只是想消耗他们的实力,便应该打完就跑,怎么会在看到他们之后才仓皇逃窜? “毫无阵型,速度也不是很快,似乎身上都有伤。”华光天王观察了片刻说道。 赵公明笑道:“如此说来倒是一桩到嘴的功劳了。听闻妖皇和白泽也在,我们三人应当能拿下他们了,届时万妖谷便群龙无首弹指可破。” 闻仲则神色不变,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别高兴得太早,小心是个陷阱。万妖谷和魔域可有什么异动?他们大军的动态可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身后一名探子急忙上前回道:“根据线报,皆无异常。魔域并未调集大军来万妖谷,万妖谷中的其它兵力也都在同我们交战中。这是部队应该便是妖皇的亲卫军了,之前并未参战。” 闻仲沉思片刻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追吧,小心一点。” 赵公明和华光天王点了点头,至于有没有听到后半句就不得而知了。 “给我追!活捉妖皇!”赵公明大喝一声,率先带军追去。 华光天王和闻仲也紧紧跟上,大军朝着妖皇步步逼近。 妖皇回头望了眼天庭来军,见他们丝毫没有入城的意思,径直飞过望龙城上空朝着他们急追而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飞快一点,可别被天庭的伪神给追上了!” 妖族大军闻言速度快了一分,只是相比天庭大军仍是慢了一丝。二者一逃一追,几日时间便飞跃了上万里路程。 “再往前,便要到七叶镇了。”白泽开口提醒道。 “还有多远?”妖皇对此地的了解远不如白泽。 “以现在的速度约莫还有半日路程。”白泽回道。 “半日么?差不多了,传讯出去吧。”妖皇神色肃穆地吩咐道,这场戏的高潮部分终于要正式开始了,相比城中的战斗,这即将要开始的大战则要凶险得多。 佯攻佯攻,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佯”字。既不能真正发动决战,又要让天庭误以为他们要发动总攻而派来更多兵力,更要在大战之中保全实力全身而退。相比魔域方面的真正目的,他们这场戏唱的难度反而更高,一着不慎反倒会满盘皆输。正因此,妖皇如今的心情半点都不轻松,反而异常凝重。 白泽的传讯发出约莫一个时辰后,一支细小飞剑自左前方悄无声息地疾驰而来。 “严阵以待。”飞剑之中便只有帝辛传来的这四个字。 只是这四个字便已经足够了。妖皇微微一笑,加上地界两万大军和帝辛这个道三强者,即便对上身后的天庭大军,也不落下风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战斗的规模,莫要伤亡过大。 妖皇有些头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声叹息。要做到伤亡不大可不那么容易啊,当下也只能希望地界能给力些吧。 “前方是什么地方?怎的地势如此高挑?”闻仲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一片群山皱眉问道。 “回太师,前方乃是苍龙岭,再往前有一座名为‘七叶镇’的小镇。”身后一名将领急忙回道。 “苍龙岭?”闻仲皱眉吩咐道:“前方地势凶险,全军减速,小心埋伏!” 相比闻仲的小心翼翼,赵公明和华光天王显然对此不以为然。华光天王笑道:“太师过虑了,万妖谷大军就在前方不远了,此时要做的是赶紧追上他们才是。” 赵公明也是附和道:“太师说的也不算错,只是我们还是得尽快追上敌寇才是,免得夜长梦多。大军听令,保持警惕全速前进!” 闻仲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再坚持,毕竟此地三名神将,他之身一人总是少数,不得不服从多数。再说小心翼翼只是他的行事风格,却也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此刻魔域和万妖谷的大军皆不在此,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万一。 只是这世上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在天庭大军冲入苍龙岭腹地后,高耸入云的群山之中突然显露出漫山遍野的修士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这些修士一出手便是杀招,数万道流光溢彩的术法形成一股遮天蔽日的术法洪流朝着天庭大军席卷而来。 “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只是为时已晚。一心想要追杀万妖谷大军的天庭众人丝毫没料到此地居然还埋伏了如此之多的敌人,在一脸惊骇中,无数修士被这术法洪流所淹没。 群山之间瞬间哀嚎四野,无数残肢断臂如下雨般从空中落下。甫一接触,天庭便已有上千修士陨落,受伤之人更是数之不尽。 “太师,别来无恙。”帝辛的声音从群山之中传出。 第244章 八大入道强者齐聚 闻仲心神一震,虽然有很多人会称他为“太师”,但“别来无恙”四字却是老友才会说的话。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正站在一座高峰的房顶凝视他,眼神中充满沧桑。 根据地界传回来的消息,此人应该便是地界新的人皇了。地界虽然已经有万年未曾有过人皇,但这对闻仲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让他在意的是此人的名字——帝辛!那是万年前大商之主,他曾为之浴血奋战之人的名字。 闻仲同样凝视着那双眸子,虽说样貌大变,但这双眼睛他仍是认得。 “你……真的是帝辛……” 这是一句废话,他本来便叫帝辛,只是对闻仲而言,这句话却是包含了太多太多。 “老太师,是我,我回来了。”帝辛的声音中透着感慨。闻仲,大商的太师,当年那一战,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若非他的死战,地界败亡的时间恐怕还要再早几十年。闻仲战败,神魂被摄入封神榜的时候,他曾痛哭了三日三夜。 一万年过去了,他重新转生为地界的解雨臣,觉醒了前世的记忆重新成为人皇,而他……却已经是天庭的神将。 谁也没想到万年后他们的再次相见,竟是要兵戎相见。 眼见帝辛出现,赵公明和华光天王顿感不妙,显然己方是中计了,竟是忘了刚被赶回去不久的地界。 不约而同的,二人皆转身望向闻仲。从两人的对话中,闻仲显然对这位地界人皇还有着念想,如今他会如何选择?是否会背叛天庭? “太师,我不愿与你动手。”帝辛语气平缓地说道。 闻仲没有回话,脸色变换了数次,最终咬牙道:“大王,我也不想同您动手。”此话一出,华光天王和赵公明眼神中精光乍现便要动手了。 “可万年过去,这世道早已经变了。如今我在天庭已有妻儿,我……对这天庭已经有了念想。”闻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帝辛微微叹息,这个结果他早便想到过,只是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失落。 没有愤怒,没有伤心,甚至也没有失望,有的,就只是一点失落。万年过去了,谁能不变呢?闻仲选择了站在天庭一方,帝辛却也不觉得他背叛了自己。实在是他消失得太久了,万年时间,闻仲还能念着自己的情谊便已经很不错了,又如何敢奢望他能放弃自己在天庭的妻儿,放弃天庭的家族和至交好友站到自己这边呢? 当然,自己还真是奢望过的,只不过如今想来还真是有些奢求了,帝辛露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 闻仲的眼中隐隐有些湿润:“大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同您说个消息:妲己,未死。” 帝辛闻言一愣,继而抱拳笑道:“多谢,可否告知她的下落?” 闻仲摇了摇头:“我也只知道这点,她的下落我也不知。自此刻起,你我君臣之谊已尽,帝辛,来战吧!” 帝辛大笑道:“好,来战吧!让我看看这些年里你长进了多少!” 两人大战到了一起,华光天王和赵公明对视了一眼,不知是否该相信闻仲,上前助他斩杀帝辛。万一这是二人唱的苦肉计呢?自己二人贸然上前会不会在关键时刻被他们偷袭? 正当二人踟蹰之时,万妖谷众妖也已经杀了个回马枪,同地界大军一起包围了天庭人马。二人见状,眉头微皱,显然如今的形势对他们有些不利。 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妖族的残兵,哪知地界大军居然也不知何时来到了天界埋伏在此。况且此次竟是帝辛亲自上阵,既然他在此,蚩尤和程景平自然不会让他独自落单了,如此说来……地界必然是倾巢出动了,那万妖谷呢?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同地界联手埋伏自己,难道就真只有这点兵力么? 想到这里,二人顿觉不妙。若是己方情报有误,万妖谷和地界皆是倾巢而出,那自己二人如今的形势便极为糟糕了。加上闻仲如今的立场也不能完全相信,万一他若是关键时候反水,自己二人便真要陨落在这里了。 神将陨落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之前,他们只会嗤之以鼻,嘲笑这种想法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但如今,天庭刚陨落了两名神将,他们自是要万分小心的。 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二人皆无心恋战,直接朝着战场之外疾驰而去,同时各自取出一枚天庭秘制的传讯符急忙施法放出。传讯符一闪之下便消失不见,根本便没有被截获的机会。 妖皇同白泽见状微微一笑,自己这边的目的大抵是达到了,这二人必然是传讯求援去了。演戏演全套,二人大喝一声:“老贼休走!”分别朝着二人急追而去,只是当然不会真去追上二人。既然二人被帝辛的计策吓走了,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此地剩下的天庭兵众消灭,赶在天庭援军到来之前撤离。 瞄了一眼战场,见赵公明和华光天王竟是扔下他和大军直接撤走了,闻仲苦笑一声,这显然是信不过他了。 帝辛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这本就是他的计策。 “他们都已经抛弃你了,你在天庭怕是不会再得重用了。”帝辛试探道。 “我如今终是天庭的人,便不会再起二心,人皇是知道我的脾气的。”闻仲不为所动。 帝辛叹了口气,停下攻势道:“你去吧,今日我不杀你。就当是还你当日对程景平他们手下留情的人情吧。” 闻仲闻言沉默片刻,抱拳谢道:“那便多谢人皇了,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帝辛苦涩道。 若是不幸后会有期了,那便是真正的生死大战了…… 闻仲深深看了帝辛一眼,转身朝着华光天王他们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这么放他走了?”妖皇来到帝辛身边望着闻仲的背影问道。 “别忘了现在可不是逼出天庭底蕴的时候。”帝辛淡淡说道。 妖皇看了他一眼,这个理由很充分,那便就当它是真的吧。眼下天庭一方没有神将坐镇,这仗,便好打了。 而在天庭的另一边,临近魔域的方向,伤势痊愈的王灵官正在朝着魔域赶去。半路上他降落在一座小城,来到城中的军营中叫来当地的最高将领询问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那名将领不知这高高在上的神将来他的军营干嘛,怀着忐忑的心情毕恭毕敬地抱拳回道:“回神将,目前魔域的战线正在稳步推进中,战事并不激烈。但听闻万妖谷那边出现了地界大军,连帝辛都亲自上战场了,或许是要在那里联合万妖谷修士发动总攻。如今我们已经调集了十万大军驰援万妖谷。” “在万妖谷发动总攻?”王灵官闻言一惊。地界和万妖谷如此急不可耐?莫非以为杀了两个神将便能将局势逆转了?未免太过可笑了些吧。 “魔域没有什么动作?”王灵官略有些疑惑,若是要发动反攻,魔域难道不配合行动? “魔域……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我们虽然推进缓慢,但一直也在朝着魔城进发,并未听闻魔域也要反攻的消息。”将领思索片刻回道。 “魔域没有同地界和万妖谷一同行动?”王灵官面露疑惑,这三方若只有两方反攻,就不怕天庭抽调魔域的兵力一举将他们灭了吗?这对魔域有什么好处?莫非他们是窝里反搞内斗,魔域想要借机减轻自己的压力取得谈判投降的资本?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灵官干脆不再急着赶路,在军营中住了一夜,静思缘由。第二日一早,他踏出营帐,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飞离了军营。 十几日后,王灵官降落在了一片峡谷之中。此地距离天庭在魔域的前线大军大约只有一日路程,已然接近了,他需要稍事休息恢复灵力,以最佳的状态登临战场。 没有浪费时间,刚一落地,他便着手开始布置禁制阵法,准备休整半日来恢复状态。就在他专心布置阵法之时,一阵林间微风吹过,一只手突兀地从风中伸出,朝着他腰间的酒碗抓去。 原本正在布阵的王灵官眼珠子一转,竟是迅捷无比的身躯一扭,躲过了那只怪手。 “原来你们的目标是这刑天的头颅?”王灵官似乎并不惊讶自己被袭击了,反而饶有兴趣地猜到:“如此说来,今日来的必然有魔域的两位道友了,罗睺和刑天,出来吧。” 话音刚落,魔尊同刑天便一脸沉重地现出了身形。 “你知道我们要袭击你?”魔尊罗睺面色阴沉地问道。原本四人伏击他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只是现在不仅失手没能偷到刑天的头颅,看样子王灵官还早有防范,这就说明自己等人的计策还是失败了。那么他会有什么后手?这一仗看来不会轻松了。 王灵官虽是以一敌二,却没有露出半分畏惧之色,嗤笑着摇头道:“我可算不到你们的小算盘,只是万妖谷和地界联手反攻的事情你们魔域居然没有参与,此事太过蹊跷了,我便留了个心眼……。”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微风袭过,那只怪手再度从风中伸出,眼看便要抓住那只酒碗了。王灵官心中一惊,全身泛起金光,挡下了怪手的这一击。 “哼!你们居然还有人!莫非是地界的几位道友?”身形急退的王灵官面色开始认真起来。 程景平无奈从风中走出,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你的警觉性如此之高,那这一仗就不可避免了。”继而他又转头抱歉道:“刑天前辈,对不住,失手了啊。” 刑天却是不以为意,大笑道:“那又何妨?硬抢就是!”说完猛地一蹬大地,爆射而出,只留下地面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王灵官面色阴沉,若只是来了魔尊和刑天,他尚能拖延片刻,但再加上这个刚大发神威以一敌二还斩杀了南极仙翁的程景平,他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正当他心情沉重之时,一柄金红色长剑朝着刑天急速袭来。看这速度,若是刑天不撤招,便必然躲不开这一剑了。 刑天心生感应,眉头微皱,无奈撤去了这万钧之力的一拳改为横扫,狠狠拍击在袭来的飞剑之上。 “铛”的一声巨响,长剑被拍飞了半尺,斜斜飞了出去。而刑天却是眉头一皱——他的手臂上居然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剑形烧伤印记,印记之上还有红色的火苗在燃烧。 自己的肉身经过上万年的打熬,早已不是寻常灵兵可伤,而这剑竟是仅仅碰了一下就让自己受伤了。如此威力的灵兵,她的主人只能是天庭最善用火的那个人了。 果然一只素手伸出,被拍飞的灵剑顿时激射而出,瞬间回到了手中,一道悦耳却肃杀的女声传来:“你便是魔域战神刑天?巧了,本座在天庭也被称为战神,今日咱们便分个胜负吧。” 九天玄女悬在半空中盯着刑天说道。 魔尊和程景平同时叹了口气,既然九天玄女来了,那另一名神将李靖想来也是来了,那这仗可就不那么轻松了。 果然,李靖随后便御风而至,望着程景平厉声道:“程景平,我们又见面了!” 程景平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冷回道:“手下败将而已。” 李靖瞳孔微缩,却是没有贸然杀上前去,只是冷哼一声站到了九天玄女身边。而王灵官更是舒了口气,也同他们站在了一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叫了帮手想翻盘?嘿,好在我们也有三人。”嘴上这么说,私下他却早已传音蚩尤,让他不要现身,找机会关键时刻杀出来给这三人致命的一击。 只是这算盘虽打得好,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三人?魔尊莫非不识数?藏在岩石中的蚩尤不算么?” 蚩尤心中一紧,来者是谁?居然发现了他的藏身之所。无奈之下他只得从岩石中走出,面色阴沉地走到程景平身边。 九天荡魔天尊哈哈大笑着从天而降:“这下,人才算是集齐了。” 程景平眉头紧锁,果然碰到了最坏的情况:天庭四大神将齐聚!四对四,这仗可真不好打了。好在,他们的杀手锏没有暴露。 第245章 直通道一的大法 魔尊、刑天和蚩尤三人同样眉头微皱。如今的形势比他们预想的可要糟糕多了,天庭不仅来了四个神将,而且除了王灵官,其它三个在神将之中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实力比之一般的神将还要高上一截。 “怎么分?”魔尊挑了下眉问道。装了那么多年的孙子,如今碰上强敌,魔尊心中的战意反而被点燃了,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程景平瞄了一眼刑天开口道:“王灵官就交给刑天前辈自己吧,其它的三个你们先挑。” 刑天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在给自己面子。己方四人中他因为肉身不全,又是新晋道三,实力是最差的一个。当下也不推辞,笑道:“那我就多谢了。王灵官来吧,要么交出我的头,要么……便死在我的干戚之下!” “魔域战神?嘿,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个连头都没有的战神有几斤几两吧。”王灵官缓缓飞出,欣然应战。四个敌人中,他也只敢同这刑天对战,如此安排正合他的心意。 “那我就来会会老对手吧,李靖,咱么来耍耍。”蚩尤对着李靖邀战道。 李靖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回道:“奉陪到底。” 魔尊看着最后剩下的两名对手,眼中战意升腾。只是不等他做出选择,九天荡魔天尊冷冷开口道:“这里没你们选择的份。程景平,虽然我很想会会你,但今日既然魔尊在此,我还是对他更感兴趣些,杀一个魔域至尊应该感觉会很不错。” 魔尊哈哈大笑道:“哦?正好,本座也对你感兴趣的紧啊,来来来,陪本座好好战一场。” “你曾是轩辕前辈的妻子,师娘的母亲……”程景平看着最后剩下的九天玄女有些感慨,这个女子虽从未对地界留手,辈分上却实打实的算是师母女妭的娘,按理算是他的长辈。 只是他话音未落,九天玄女便不耐烦地皱眉道:“你们地界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啰嗦吗?我去地界不过就是执行任务的,少和我攀关系,要打便打!” 程景平闻言,自嘲地一笑,丢掉心中最后的一丝感慨:“那便战吧!”背叛轩辕和女妭前辈,阻拦他们营救轩辕前辈,这些账,也该和她算算了! 九天玄女咧嘴露出同绝美外表毫不相符的嗜血笑容,一个闪身冲向了程景平。 眼见九天玄女消失当场,程景平却是没有半分惊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天庭那一战中未入道三的蝼蚁。虽说肉身不知为何无法将《风后八阵图》真正修至圆满,但此刻九天玄女同他比拼肉身,程景平是断然不会退缩的。 右手朝着左上方迅疾挥出,轩辕剑稳稳架住了九天玄女斩下的金红色长剑。只是甫一接触,长剑便爆发出了滔天火海,朝着程景平席卷而去。 炙热的火海袭来,即便以程景平如今的肉身实力,也仍是感到了阵阵灼烧的刺痛感。双眼微眯,他化为清风,竟是毫无阻隔地从火海之中穿过,来到了九天玄女身后。脊背上八个图纹同时亮起,定风波! 程景平趁着九天玄女被定住的瞬间一剑全力斩下。岂料原本应该被定住一息时间的九天玄女竟然咧嘴一笑回身挡下了这必中的一剑。 猛烈的金铁交击声轰然响起,二人皆感受到了一股巨力袭来,竟是不相伯仲。 “嘿,这是蚩尤那厮的绝招吧,确实很不错,若是碰上别人,还真就被你得逞了。只是你不会以为就只有身怀盘古精血的人才能将肉身修到绝巅吧?”九天玄女开口笑道,眼中的战意更为浓烈。 程景平闻言冷哼一声,这九天玄女一介女子居然能将肉身修至如此实力,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便是李靖在肉身实力上都要逊色她一筹了。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金红色长剑之上再次袭来无穷烈焰。程景平瞳孔一缩,如今正同九天玄女僵持之中,却是无法闪避,当下只得聚起玄水重甲和灵明石甲硬抗这烈焰。 熊熊烈焰焚烧肉身,程景平不由闷哼了一声。这烈焰比之当日灼烧刑天的异火还要不知炽热几倍,甫一接触便让他全身都烧得焦黑。好在他除了《风后八阵图》外,自身还有一门本命炼体之术——长生诀。只见漆黑的皮肤被热浪吹走后,里面竟已然长好了新的皮肤,仿佛从来便没有被烧伤过。 只是如此被动挨打自然不是程景平的风格,一柄透明小剑从眉心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地穿过烈焰,瞬间射入了九天玄女的眉心。 只是来到九天玄女的神魂空间中,程景平看到的居然不是她的神魂,而是一团烈焰!心中一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慧剑朝着烈焰便猛然斩去。 却见火焰之中浮现一双眼睛,一朵金红色的火莲自火焰中心升起,飘到了慧剑之下。 “想以神魂之法偷袭我?可惜我的神魂有我的本命异火守护,你伤不了我。”火焰之中竟是响起了九天玄女的声音。 程景平一惊,原来这九天玄女的神魂便是那团烈焰,她定是同自己一样,将神魂修成了自己沟通大道之物。 见慧剑被火莲问问拖住,无法斩下,程景平把心一横,体内的神魂同样激射而出,顶着烈焰的灼烧冲入了九天玄女的神魂空间中,同慧剑合二为一。火莲顿时压力大增,隐隐间被压制在了下风。 “神魂化物之术!你怎么也会它?而且已经凝聚了剑形,修为不在我之下!”见了程景平的神魂,原本天塌不惊的九天玄女突然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程景平闻言心神微动,大笑道:“这有何难?莫非只有你能学不成?” 九天玄女大声喝道:“不可能!这是我立了大功才从太上老君处换来的秘法,他曾说了这等能直通道一的大法天地间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人,便是三清、玉帝和西王母,而我是第六个。你一个地界土鳖,怎么也会这等大法!” 程景平闻言心神大震,“直通道一的大法”?这门法诀只不过是他自己偶然悟出的,只不过让他能更好地感悟大道而已,没想到居然被太上老君称为能“直通道一的大法”?太上老君乃是三清的分身,这话便等同于是三清所说,自然不会有假。 看来这门法诀还有待他继续深挖啊,只是此刻自然不是思虑此事的时候。他压下心中的杂念,趁着九天玄女心神不定,他狠狠压下慧剑,终于斩中了下方的火焰神魂。 九天玄女一声闷哼,终于回过神来。火莲飞出袭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慧剑和其内的神魂。剧烈的碰撞之下,程景平只觉神魂微震,当下心中凛然。自己这神魂同慧剑合一之术尚只是初成,还不完善,若是再这么硬拼几剑,怕是神魂就要被震出。 当下不敢大意,既然已经一击得手占了先机,便不再纠缠,赶紧退出了神魂空间,以免自己的神魂受创。 九天玄女乘机发力逼退程景平拉开了距离。一口精血喷出,她仍是心神不定,凝视着程景平喝道:“除了你,可还有谁会此术?” 程景平大笑:“此术虽好,却也不是你说的所谓天地间只有六人知晓,在我地界修习之人超过了一掌之数。” 九天玄女舒了口气,似乎反而是放心了几分:“原来只有你学了,否则这一掌之数中怎会没有轩辕和蚩尤这两人。那就好,杀了你,这世间便还是只有六人会此术。” 程景平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这牛皮吹过头了,原想再乱她心神,如今看来倒反是让她心中对自己杀机大盛了。 九天玄女法诀一起,火莲从她神魂中飞出,同她的肉身融为一体,化为了一件鲜红色的火焰铠甲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真真一副在世火神之状。 眼神中杀意大盛的九天玄女突地消失在原地,竟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向了程景平,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面无表情地一剑刺向程景平心脏。 程景平虽是以天人合一察觉到了她的动向,却是根本无法跟上她的速度。这异火显然有强化肉身的效果,竟是让她的速度再次快了一成有余。惊骇之中,他只来得及微微移开两寸,避过心脏要害,却是被长剑直接贯穿了右胸。 猛烈的异火瞬间便要冲入体内,程景平忍着痛兵行险招,以十方俱灭封住了伤口四周,硬生生泯灭了长剑之中冲出的烈火。只是这火却并不只是涌向他的肉身,连同神魂之中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好在程景平金钟罩已然大成,将神魂牢牢守护,任由烈焰灼烧而巍然不动。只是这终非长久之计,这异火太过猛烈,即便是大成的金钟罩也无法长久抵挡火焰,若是就这么烧上一炷香时间,金钟罩怕是也要被烧化了。 闷哼一声,他左手猛地探出,如同捆仙索般牢牢抓住了九天玄女的手臂,右手轩辕剑横扫,便要将她枭首。九天玄女蹲下身形,双腿猛地蹬在程景平腹部,挣脱开了他的手,爆射出去数丈。 灵剑上一滴滴金色的血液滴下,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是死死盯着程景平的伤口看。只见那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连带她留在体内的火焰也被一一逼出体外。 “愈合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你的生命道则竟然修炼到如此高深的境界了!”九天玄女皱眉道。程景平同时修习生死两道的力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他平时对敌大都只用死亡道则,没人能想到他居然短短时间便将生命道则也修炼到了如此境地。 程景平咧嘴一笑,什么生命道则,这不过是他盘古精血自带的长生诀在修复肉身罢了,他根本没有动用生命道则。不过他自然不会去费心解释此事,运起生命道则加持肉身,眼中精光爆射:“再来!” 有了生命道则加持肉身,他终于能跟上九天玄女的速度了,二人在空中以神将也难看清的速度对拼。如此速度之下根本便没有了施法的时间,只能以术法加持的肉身来对决,只听得空中不时传来“嘭、嘭”的巨响,地面上便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个被二人对轰的余波冲击出来的巨坑。 程景平同九天玄女之间打得有来有回势均力敌,而战场中刑天同王灵官同样打得有声有色不落下风。虽是少了个头颅,肉身不全,但王灵官同样不是神将中的强者。二者一个以术法迎敌,一个主打近身肉搏,倒也一时分不出胜负来。李靖同蚩尤之间的战斗同样胶着,只是李靖无论肉身还是术法皆是一流,二者相合,还是压过了蚩尤一线,若是时间长了,蚩尤难免要落了下风。 而魔尊同九天荡魔天尊之间的战斗则是几人中最为激烈的。魔族本就好战,更何况被关了一万多年的魔尊?好不容易能找到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他的眼中已经闪现出了一丝疯狂。此刻二人几乎都是只攻不守的态势,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只求在对手身上多留下一道伤痕。是以短短半日时间中,二人皆已经浑身血污,根本便要认不出来人了。只是相比魔尊的疯狂,九天荡魔天尊眼中仍然保持着理性,之所以这么拼一是魔尊的实力确实了得,二……则是他料定了魔尊的实力还是差了他一线,久战必败。 果然,斗了半日之后,魔尊渐渐显出了疲态,被困魔宫一万余年,魔尊不仅实力增长缓慢,便是连道心也蒙了尘,若是对付实力不如自己的还看不出弊端来,如今同九天荡魔天尊交战许久,道心上的缺陷终于被显露出来。 四人之中已经有两人落入下风,形势对联盟一方越发不利。 只是就在九天荡魔天尊同魔尊激战经过一座石峰之时,一柄紫色长剑突兀地从岩石中刺出,朝着九天荡魔天尊的腰间袭去——正是寒若清的紫霄皓月剑! 第246章 半步道二 九天荡魔天尊心中一惊,此地居然还有入道强者能瞒过他的探查?只是看这一剑的威力,似乎又不像是一个绝顶高手。出于谨慎期间,他还是在须臾之间做出了闪避,不敢以肉身硬抗攻击。 “铛~~~”紫霄皓月剑狠狠斩在九天荡魔天尊腰腹,却是如同斩在了绝世神兵之上,发出了一声悠扬的金铁交击之声。其上浓郁的死亡道则虽说蔓延而出,却是同样无法突破九天荡魔天尊的护身术法。 寒若清眉头微皱,这已经是自己现如今的最强一击了,没想到居然连破防都做不到。 而九天荡魔天尊同样惊疑不定,来人这一击居然如此不痛不痒?他回过头来,这才认出了这逃过他探查之人竟是尚未踏入“道境”的寒若清。难怪自己没有发现他,谁能想到如此大战会有一个尚未入道的蝼蚁躲在这里浑水摸鱼呢?自己根本便没去注意道境以下的气息。 只是寒若清这一击虽攻不破他的防御,巨大的力量还是将他斩飞了出去。魔尊乘机抓住机会疯狂攻击,一时之间劣势反转,压制住了九天荡魔天尊。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压制长久不了,一旦九天荡魔天尊缓了过来,他仍然会陷入下风。而单单一个尚未入道的寒若清,并无法改变如今的局势。 九天荡魔天尊同样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并未有半分慌乱,只是心中不免疑惑,地界为何会派一个尚未入道的小丫头来掺和此事,难道…… 九天荡魔天尊突然想到了南舟真人,战场之上踏入道境,天道降下异象,所有怀有敌意之人尽数被天道所灭,一人便斩杀了天庭数万大军。 “不好,快杀了那个女娃!”九天荡魔天尊急忙大喝道。 “晚了。”程景平轻笑道。寒若清便是他们此次隐藏的后手,天庭最多也就只能派来四名神将,那么寒若清就会成为左右这场战斗的关键,因为——她要在此入道! 霞光弥漫开来,无数仙禽异兽的虚影自霞光中浮现。穿金戴银的神女环绕她四周,随着仙乐围着她翩翩起舞,一棵参天巨树自她身后拔地而起,一息之间便长到了百丈之高,树枝蔓延而出,覆盖方圆一里,枝头上开花结果只在一瞬间。一颗颗七彩的果实挂满枝头,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 寒若清无悲无喜,在异象的簇拥下朝着王灵官疾驰而去。这场混战能不能赢并无关痛痒,他们的目标不过是王灵官腰间的那个酒碗罢了。 王灵官见寒若清带着天道赐福朝他冲来,心中一惊。此地他同刑天的实力最弱,别人或许还可以顶着天道异象同寒若清战斗,他却是不敢。再加上一个刑天,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惊慌之中,他便要直接扔出刑天头颅以求自保了。 九天荡魔天尊大喝一声:“哼,王灵官你莫非想要资敌?刑天拿回他的头颅必然有办法用它增强自己的实力。再说你怎可不战而降,平白落了天庭的颜面!” 此时寒若清已经到来,手中紫霄皓月剑辟出道道犀利的剑气配合刑天围攻王灵官。甫一接触,他便落入了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只有防守的份,再无余力去进攻。 九天荡魔天尊此时已经再度拿回了优势,将魔尊牢牢压制了下去,见到王灵官如此不堪,不禁暗骂一声废物,大声道:“到我身边来!” 王灵官闻言如获大赦,奋力震开刑天,便要朝九天荡魔天尊飞去。只是寒若清又怎会容许他轻易逃脱?数道死亡剑气激射而出,封死了他前进的路。 王灵官不敢攻击剑气,怕引起天道的敌意,只得顿下身形,被追上来的刑天再次缠住。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力不从心,原本滴水不漏的防御开始渐渐露出了破绽,身上也开始挂彩受伤了。 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他就要成为第三个陨落的神将了。再顾不得什么颜面,他大声求救道:“玄女救命!天王救命!天尊救命!” 九天玄女瞄了他一眼,却是再无暇他顾,一个程景平就很够他应付的了,再无余力去帮王灵官。而托塔天王李靖心神微动,便要前去救援,却被蚩尤一刀劈中肩膀:“嘿,同我交战居然还敢分心,是想找死吗?”李靖眼含愤恨,闷声道:“蚩尤你找死!”二人再次战作一团。 九天荡魔天尊环顾场面,冷哼一声,只得自己亲自去救援。手中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一挥将魔尊逼退,一个闪身便要到王灵官身前了。 只是突然棵参天巨树挡在了他的身前,寒若清提着剑冲了上去。九天荡魔天尊眉头微皱,他也从未踏入到别人入道的异象之中,不知这异象威力到底如何。只是如今也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再加上他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灵剑一挥,稳稳架住了寒若清的紫霄皓月剑。感受到剑上的威力,他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寒若清尚在入道过程中,这剑的威力竟已经不逊色一些入道多年的强者了。不过即便如此,对他来说也还是不入法眼的。 他正准备不管寒若清,去到王灵官身边去,天空中的祥云突然翻滚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个实力强大的存在在挑衅自己的威严,七彩祥云迅速蜕变成了漆黑的墨云,内中偶尔闪过几道闪电,却是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九天荡魔天尊也感到了一阵压力。 “这便是天道的惩罚么?”他眉头紧锁,如此庞大的威压,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挑衅天道异象的后果。 只是天道异象毕竟是有范围的,只要能够脱离这个范围,便能躲开天道惩罚了。九天荡魔天尊迅速思索出了对策,将身法发挥到极致,朝着王灵官冲去。 只是寒若清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对策,虽是速度跟不上他,却是提前退向了王灵官。九天荡魔天尊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脱离天道异象的笼罩。 只见墨云之中一道细小如针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落下,转瞬之间便已经劈中了他。 “噗!”尚未反应过来,九天荡魔天尊便猛地喷出一大口精血。 而随着闪电的消失,寒若清的入道异象也逐渐消散。趁着九天荡魔天尊受创,她看也不看回头便一剑斩向了王灵官。 此刻的寒若清已经到了王灵官近前,被成道异象所摄的王灵官根本不敢同她动手。而待到成道异象消散后,却是已然慢了半拍,来不及躲开这剑了。 一剑斩下,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一条胳膊飞出,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王灵官吃痛大喊,身形不由地顿住了一瞬,正当他忍痛再退之际,一直粗犷的大手抓来,将他腰间的酒碗一把扯下拿走。 他只是瞄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不过就是刑天的头颅罢了,只要不是自己的头便行。 一击得手,刑天拉住了还欲上前追杀的寒若清,微微摇了摇头。寒若清看了他一眼,收起身上的杀意,不甘地望了王灵官一眼,转身同刑天一起去给程景平和蚩尤助阵。 而被入道异象所伤的九天荡魔天尊眼见刑天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抢走了头颅,当下怒发冲冠,大喝一声,一只玄龟虚影浮现在脚下,身上更是覆盖上了一身鳞甲,玄水之气弥漫周身,一条腾蛇从水汽中探出身来缠绕在他身上,正是他压箱底的《玄武真身》。 “摄!”九天荡魔天尊怒吼一声。 程景平只觉全身血液一紧,竟是好似要离体而去。大惊之下他连忙全力运转《风后八阵图》,八个阵图齐亮,硬生生控制住全身血液。只是这血液却仍是有些蠢蠢欲动之意,让程景平不禁皱眉。 好在魔域同地界五人在炼体之上皆造诣不凡,虽是被这突然的一招整得有些狼狈,好歹皆是控制住了体内血液。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所乱,几人皆是身形微顿,被敌人抓住了机会疯狂进攻,一时之间皆是负了伤。好在如今寒若清正式晋升道三,魔域同地界总计有五名道三强者,而反观天庭的王灵官断了一臂,实力大减,虽是有九天荡魔天尊大发神威,也是很快扳回了局势。 九天荡魔天尊怒喝一声:“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他猛的一踏,天空中竟是泛起阵阵涟漪,好似是踏在了空间之道上,身影忽的凭空消失。程景平瞳孔微缩,竟是连天人合一也完全无法探查出他的身影,仿佛他真的消失了一般。 程景平同九天玄女互拼一掌,双双飞退,却见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突兀地从他身后的虚空中猛地刺出。只是它既露了脸,程景平便立刻捕捉到了它的动向,虽是心惊,却仍是一个飞旋避过了它。 九天荡魔天尊转而一剑横扫,程景平避无可避,只得举剑硬抗。“铛~~~”的一声,程景平甫一接触便觉血液离体之感倍增,差点便控制不住地要被九天荡魔天尊吸了去。当下闷哼一声,却是无法全力抵挡,被一剑劈飞了出去。 “噗……”猛地喷出一口精血,程景平心中的惊骇更甚。这一击中不仅有水之道则,竟是还感到了一股心火涌入神魂空间之中欲要点燃神魂。好在金钟罩时刻保护着神魂,挡下了这缕心火。 “半步‘道二’!”程景平大吼一声。魔域同地界的四位道三闻言皆是一惊,半步道二?目前整个三界也就只有玉帝和西王母两名道二,这九天荡魔天尊竟是已然一只脚踏入了道二? 吃惊的不仅是他们,便是天庭一方的三名神将也是一脸震惊地望向九天荡魔天尊。 只是九天荡魔天尊却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再次消失在虚空中,趁着程景平受伤,再次出现在他身后一尺之处,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再次朝着他的后胸袭来。 这一击离的实在太近了,程景平即便发现了也无力闪躲,只得微微偏过身子,以右胸硬接了这一剑。 灵剑入体,他顿时感到体内的血液如同沸腾一般,再无法控制,径直从全身各处朝着灵剑汇集而去。若是不加阻止,怕是不超过三息时间自己全身的血液便要全部被这灵剑所吸走了。而那袭向神魂的火焰也是猛烈了数倍,便是金钟罩也已经被烧得通红,想来也是再难坚持一时半刻。 猛地朝前飞去,终于挣脱了灵剑,程景平捂住右胸面色沉重地回头望去,却见九天荡魔天尊已然再次消失。 不敢怠慢,他疾驰而去,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好让敌人无法偷袭自己。寒若清几人见状也都纷纷震开对手,同程景平站在了一起,以免被九天荡魔天尊逐个击破。 五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环顾四周,终于让九天荡魔天尊无法偷袭。他从虚空中走出,脚踏玄龟,无悲无喜地缓缓飞向五人。 “他以水火之道入‘道二’,只是目前火之道则尚有欠缺,无法同水之道则融合。我们万不可同他有接触,否则体内血液恐怕会压制不住被他吸走,并且还会有一股火焰侵袭神魂。”有着长生诀时时刻刻对身体的修补,程景平迅速压下伤势开口同他们提醒道。 不能接触?那岂不是只能凭借术法远攻?几人眉头紧锁,对付九天荡魔天尊这种对手岂是远程术法就能对付的? 程景平开口道:“我们此行目标已然达成,没必要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我正好有一式远程攻击的招数,过会我来断后,你们先撤,不打了。” 魔尊担心道:“只你一人能挡下他们吗?” 程景平点点头:“应该可以拖上片刻,也不用担心我,有飞廉前辈传我的风之道则,想走他们也拦不下我。”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 程景平点点头:“走!”说完手中轩辕剑爆发出万丈金光,一道金色剑影从中激射而出,带着不坚不催的锋利剑气斩向九天荡魔天尊。 他眼神微眯,终于不再淡定,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爆发出浓郁的黑色水汽,挡住了金色剑影。一金一黑两股光芒激烈交锋,互不相让。 程景平挥出一剑后便不再恋战,转身便欲化为清风离去,却见异变突生。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直直击中轩辕剑。 “铛”的一声,这柄玉帝曾经的佩剑竟是应声而断!余力更是在程景平一脸的惊骇中透体而过,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第247章 再回剑冢 程景平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却是不顾伤势一把将那断落的剑锋抓住。九天荡魔天尊虽也是被这一击所惊,却是迅速抓住机会便要上前一剑结果了程景平。 却见一只素手从程景平背后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一扯。 “走!”寒若清折返而来,轻喝一声将程景平拉走。 “本座面前,还想逃走?”九天荡魔天尊大喝一声闪身上前。 却见寒若清一挥手撒出了一包粉末。白色的粉末迎风飘散,挡在了九天荡魔天尊身前。 九天荡魔天尊眉头微皱:“毒?”只是什么毒能伤到道三强者?况且自己的肉身在道三强者中也不算弱。 想到此,他速度不减,闭上全身孔窍径直穿过粉末追去。只是这些粉末虽未能从孔窍中散入他的体内,却还是直接化为了肉眼不可见的粉末从皮肤钻了进去。 九天荡魔天尊只觉体内生机充盈,似有无穷的力量涌入。他略感奇怪,这些粉末难道不仅不是毒,反而大补?只是刚有此疑问,体内生机竟是充盈过头,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却见双手双脚皆长出了眼耳口鼻,仿佛瞬间便各自成了精。 九天荡魔天尊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这些粉末究竟是什么?只是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了,若是再迟疑,怕是自己的身体便要各自成精离去了。 他再顾不得追杀程景平,运起功法强行镇压体内生机,将那些多余的生机尽数包裹起来自口中喷出。而随着生机的离体,四肢之上堪堪将要睁开的眼睛,也都纷纷闭上了。九天荡魔天尊再将四肢之中的生机也强行拔出,这才免去了四肢化妖离体的危机。 只是这一耽搁,寒若清已经带着程景平消失在了视线中。 “竟然真是大补生机之物,难怪肉身没有抗拒,此毒究竟是谁人所制!”九天荡魔天尊有些后怕道。而同样让他心惊的,还有那道斩断了轩辕剑的金光。他转头望向那金光的来处,心中若有所思。 数十万里外的凌霄宝殿中,玉帝同西王母端坐堂上,身前一面铜镜中正是望向他们的九天荡魔天尊。挥手散去了镜子上的影像,玉帝开口道:“好了,戏看完了。” 西王母转头笑问道:“不是说不动他,想看看他是否能跳出棋盘吗?如今怎么又出手毁了他的轩辕剑?” 玉帝笑道:“他虽是咱们的一记散手,但也不可太过放纵。免得他日后威胁到你我,此次出手也是觉着他成长的过快了,怕他会扰乱了我们的布局。散手只是搏个万一,咱们原本的谋划才是根本。” 西王母点点头:“倒也是,这盘棋下到现在也到了收官的阶段了,可别出什么差错打乱了我们的布局。只是原本我们并不准备亲自入局,如今你这一出手,不怕沾染了太多因果?” 玉帝平静道:“那轩辕剑本就与我有因果,如今我将他断去,也是消去了一桩因果。况且此次出手,对大局影响也不大,应当无妨。” 西王母叹了口气:“但愿吧,这盘棋道兄还是多看少动的好,这可是比‘封神之战’还要凶险的大劫。” 玉帝点头笑了笑,没再多言。 魔宫之中,刚刚返回的五人面色沉重。此战筹划了许久,也成功将刑天的头颅重新夺回,原本算是大功告成了,怎知最后程景平竟是被一道神秘金光断了灵剑,还受了重伤,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蚩尤退出练功房,将房门关上,门外急得直跺脚的众人立马围了上去。 “怎么样了?他可有性命之忧?”寒若清率先开口问道。 蚩尤摇了摇头:“还好,他的体魄世所罕见,几乎算是拥有不死之身了,否则这一击还真能要了他的小命。只是本命飞剑被毁,加上那道金光上的道则极为深奥,不易清除,伤势还是很严重,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道则极为深奥?莫非是……”帝辛惊讶道。 “没错,”蚩尤吸了口气说道:“应该就是玉帝或者西王母出手了。” 众人默然,天庭的两名主宰,高高在上的“道二”大能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这对他们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若认真出手,我们几人哪里逃得掉。”魔尊自嘲地一笑。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蚩尤皱眉不解道。 众人皆猜不透,最终还是魔尊洒然一笑道:“嘿,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只要确定了他们还没想全面下场便行了。今后大家行事谨慎些,战场之上能拖住就行,别再激怒了玉帝和西王母。”众人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练功房内,程景平咬着牙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头顶豆大的汗珠不住流下,显得极为痛苦,而两段轩辕剑也摆在他身边的地上,剑身之上再无光华。 玉帝的金光不仅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更是有无数道则附着在伤口之上,令他的长生诀都无法迅速恢复伤势。此刻的他正在忍着痛仔细研究如何将这些道则拔出,否则便是止血都办不到。如今地上早已流了一地的金色血液,要不是长生诀提供了大量的生机,让体内能够源源不绝地造血,一般人早就已经流血过多而亡了。 只是这乃是‘道二’大能的道则,却不是他一个“道三”能够轻易拔出的——即便如今这些道则都只是无根之水。整整费了一年的时间,程景平才将这其中的道则以笨方法一缕一缕地拔除干净。 即便是有长生诀的支持,流了一年的血也让程景平变得面黄肌瘦,恍若大病了一场般。他运转功法,没了道则阻碍的伤口开始蠕动,血管经脉迅速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伤口便已然痊愈,连道伤疤都没有,光洁如新生的婴孩一般。 只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高兴,仍旧一脸颓丧。伤势虽是养好了,但轩辕剑却是无法自己断剑合一恢复原貌…… 将轩辕剑装到一个剑匣中,时隔一年,他终于踏出了练功房,却见寒若清正端坐在门口为他护法。 “伤势养好了?”感应到程景平终于出关,寒若清睁开眼睛问道,语气中略有些喜悦。 程景平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闭关一年居然还有人在门口为他护法。 “我的伤是养好了,只是轩辕剑不知如何修复。”他挤出一个笑容来无奈道。 “人没事便好,剑我们再想办法,总能修复的。”寒若清对他一笑,有些如释重负。 程景平摇摇头苦笑一声:“轩辕剑可是能斩杀道三的顶尖灵兵,便是我们剑宗的两件镇宗至宝都比不上它,想要修复何其困难。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尝试联系剑灵前辈,可却一直没有回应,而我的神魂也再无法进入剑内,不知道如今剑灵前辈是否还活着。” 寒若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转身去通知其他人程景平出关的消息。 不多时,魔尊、刑天、蚩尤全都来了,便是原本在万妖谷的帝辛都赶来了。众人围着程景平看了一圈,直看得他发毛,不禁问道:“你们干嘛一个个都和看怪物一样?” 魔尊哈哈大笑道:“这一万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同‘道二’强者交战的人啊,而且还活了下来,说说,有什么感悟没?” 道二?程景平心中一惊,这一年来光顾着疗伤和想办法修复轩辕剑了,却是忘了这个。一击击断轩辕剑,还将自己重伤,这绝对不是道三该有的实力,即便是半步道二的九天荡魔天尊也办不到,那么便只能是天庭那两位之一出手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道二强者的手下捡了条命回来,程景平只觉一阵后怕。 “是玉帝还是西王母出手了?”程景平皱眉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天庭那边倒是没消息传来。”魔尊摇头笑道。 “那如今局势如何?”道二既然出手了,怕是如今形势不太妙。 帝辛笑道:“既然我们都还在此谈笑风生,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了。” 魔尊接话道:“你疗伤的这一年中,我们也担心天庭会大举进犯。只是不知为何,那次出手之后,他们便又没了动静,并没有率大军攻打我们的意向。如今我们双方皆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场面上倒是这些年来最安静的一年。” “没有动静?”程景平闻言眉头一皱,这事显然不合常理,若是玉帝和西王母并不准备下场,为何又要将自己的剑击断? 众人自然是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多加戒备。 “你的伤势想必是好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刑天开口问道。 程景平这才注意到,如今的刑天竟是已经将头颅接上了,再不是那副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的粗犷模样,倒是有着几分英俊秀气。 “恭喜刑天前辈,终于肉身完整。”他抱拳恭贺道。 刑天忙还礼道:“这还得多谢你和诸位道友啊。只是连累你灵剑被毁,不知可有补救的法子?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刑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来!” 程景平闻言黯然,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它修复……” 蚩尤皱眉开口道:“给我看看,好歹老子从前也被称为‘兵主’。灵器一道,地界我敢说没人能超过我。” 程景平点点头,取下背后剑匣交给蚩尤。 蚩尤打开剑匣,闭上眼睛细细抚摸起断成两截的轩辕剑来。只见他手指尖浮现道道灵光射在轩辕剑上,从剑尖开始,缓缓移动至剑柄末端,花了整整一刻钟这才睁开眼来。 程景平面色紧张地问道:“前辈,如何?” 蚩尤皱着眉头道:“不好办啊。轩辕剑不仅断成了两截,而且剑灵也受伤极重。好在终究是没有被这一击所灭,我探查过,它如今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好歹没死。如今想要修复轩辕剑,一是材料难寻,这剑所用之材实在罕见;二就是这剑灵难以恢复。此剑剑灵竟是已然有了灵智成为生灵,因此才能有如此威力,若是就此消散,灵剑威力也将大打折扣。” 程景平闻言喜忧参半,连“兵主”蚩尤都这么说了,看来轩辕剑是难以修复了。但好在剑灵前辈还未陨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蚩尤想了会,再次开口道:“如今之计,只能先将它放入剑冢之中,保住剑灵性命,待我细细思索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希望能够修复。” 程景平眼睛一亮。对,差点都忘了剑冢了,当年剑灵前辈被玉帝所伤差点形神俱灭也是在剑冢中养好了伤势的。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这就带着轩辕剑回地界。”程景平急忙谢道,转身便欲回地界去。 帝辛几人也没拦着,任由他离去。寒若清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一丝犹豫,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待程景平走后,几人再度商议起战事来。如今天庭十大神将折损了两个,还剩下八人。而联军一方程景平灵剑被毁实力大损,暂时也不宜再上战场。好在刑天如今肉身圆满,实力大涨,再加上寒若清入道,两相抵扣,实力变化不大。天庭八大神将,联军七大入道强者,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再加上玉帝和西王母曾经出过一次手,谁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出手,因而地界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不知为何,天庭也未大举进攻,双方竟是皆按兵不动,未有大战。 只是即便如此,联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除了程景平外,所有入道高手尽皆在前线备战,随时防范天庭来袭。 而程景平此时则远离战场,回到了剑宗。站在剑冢入口,他略有些感叹。当年他初入剑诀第三层,便是在这剑冢之中历经生死才得到了轩辕剑的认可,如今兜兜转转上百年,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不知此地能否保得住剑灵前辈的命。 叹了口气,他一步踏入了剑冢之中…… 第248章 女娲石和炼妖塔 修道无岁月,转眼之间便又过了三十年。这三十年间,天界像那种能改变双方局势的大战从未发生过,但各种小仗却是从未停过,就像一座石碾子一般不断将双方修士的躯体磨成血水。而帝辛、刑天、魔尊、妖皇、寒若清、白泽六人也时常出战,只是却也没再有拼命的时候,各自都保持着克制。只是蚩尤却在这十年间为了修复轩辕剑时常在三界奔走,不见踪影。 而程景平却是没有理会这三界的纷纷扰扰,专心在剑冢之中陪着轩辕剑。三十年中,为了加快轩辕剑的恢复,重玄门众修士打造了无数灵剑送到剑冢之中。只是即便如此,三十年过去了,程景平还是没有感觉到轩辕剑有任何的反应,更是丝毫感应不到剑灵前辈。 “三十年了,剑灵前辈还是没有半分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程景平坐在一地碎剑之中喃喃道。 “放心吧,我能感应到这剑冢之中的精金之气和剑气都在减少,虽说速度缓慢,但应该是被轩辕剑吸了去,这便说明剑里的剑灵还活着。”程景平的头顶,白猫模样的小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那便好,希望剑灵前辈能够早日恢复。”程景平松了口气,既然在恢复,那就是好事,总算是有了点希望。 小白翻了个白眼,这速度要想恢复,天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当初这剑灵被玉帝所伤可是花了上万年来恢复,如今这伤势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要是也要花那么久,同天庭的一战早就打完了。 程景平自然也知道想要修复轩辕剑千难万难,但总算是保留了希望,总比绝望要好些。陪了自己这么多年,它早已不是普通的灵剑那么简单了,更像是一个伙伴,一个长辈,一个值得依靠的战友。 他闭上眼睛继续打坐感悟“两仪”之力,只是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应到有人进入了剑冢。 “嗯?居然有人进来了,三十年来头一遭啊,我猜肯定是找你的。”小白一改懒洋洋的德性,“嗖”的一声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 程景平也睁开眼睛略显奇怪。自己进入剑冢时便说过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打扰他,难道是战事起了变化,玉帝和西王母正式下场了? 想到这里他略微紧张了些,只是他乃剑修,本命灵剑被毁,即便是他的伤势早已痊愈,实力还是会大打折扣,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很快一道黑影从天边疾驰而来,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蚩尤。降到程景平身前,他的面色有些兴奋:“找到了,我找到修复轩辕剑的方法了!” 程景平闻言也是两眼放光,猛地站了起来:“真的?前辈快说,如何能修复轩辕剑?” 小白被这突然的起身甩到了地上,不满地吼了两声,继续趴在地上,同样好奇地望向蚩尤。 蚩尤示意程景平坐下,自己也盘膝坐下,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我们那个年代,地界曾经有过四件威力强大的灵器,它们也被称为‘四大神器’,分别是神农鼎、轩辕剑、女娲石和炼妖塔。轩辕剑在轩辕手中,女娲石和炼妖塔都在女娲娘娘手中,而神农鼎当时不知流落何处,如今却是在无药谷手中。女娲石乃是女娲娘娘当初用来修补两界界壁之物,拥有极为强大的修复能力,只有它能完美的修复断裂的轩辕剑。而要想炼剑,还需要用到炼妖塔。此塔虽名‘炼妖’,实际上无物不炼,也只有它才能将轩辕剑和女娲石熔炼为一体。” “所以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找到女娲石和炼妖塔?”程景平急不可耐地插嘴问道。 蚩尤一笑:“别急,听我说完。女娲娘娘在上古年间就已经不问世事了,直到封神大劫才再次听到了她的消息。只是那次她也未曾出手,只是派了妲己前来相助。我曾经问过妲己,便是她也不知道女娲娘娘的下落,当初也只是收到了一段传讯而已。女娲石和炼妖塔也随着她的消失再没出现在世间。直到你的轩辕剑断了,我四处寻找修复的方法,才偶然发现了它们的下落。” 蚩尤说到这里,略有些得意的一笑:“猜猜它们分别在哪里?” 程景平翻了个白眼,这都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当下也只能迎合道:“这晚辈怎么知道,这三界也就蚩尤前辈能找到它们的下落了。” 蚩尤哈哈大笑,显然极为满意程景平的恭维:“其实说来也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那日同帝辛聊了聊此事,他思索了半晌,取出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说是混在当初妲己带给他的一堆珍宝中的。他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便一并收了起来。后来战败后他便把所有没用到的珍宝都藏了起来,直到如今他觉醒了记忆才又取出了它们来。只是这块石头他仍是搞不清楚来历。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它是什么了?” 程景平无语道:“女娲石。”好家伙,这等至宝原来一直被帝辛当做一块奇怪的石头扔在一边了。 蚩尤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女娲石。这家伙守着至宝那么久居然都不知道,简直傻到家了。不过倒也不怪他,这女娲石上有一层封印,我也是研究了许久才解开的。” 程景平忙道:“那炼妖塔呢?也在帝辛手里吗?” 蚩尤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你以为你运气就真那么好啊?不过此事也确实奇怪,帝辛仔细回忆了许久,确定当初带来的东西中,只有这块石头是他不知道来历的,其余宝物皆能认出,而其中并无炼妖塔。” “女娲石和炼妖塔不是一起送的?”程景平也是略感惊讶,照理说只有炼妖塔能炼化女娲石,那么单给帝辛一块女娲石有什么用?而且女娲石外面还加了一层封印,更是连妲己也没说,仿佛并不是给帝辛用的。 蚩尤点点头叹气道:“唉,我们也有此疑问,同帝辛猜测了许久后,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女娲娘娘定是被人关押起来命不久矣了,这不是在给帝辛送宝物,而只是为了避免女娲石被敌人所得。那么炼妖塔没有一并送过来,要么是交给了别人保护,要么就是已经被敌人所得。” 程景平一惊:“女娲娘娘当初是什么修为?” 蚩尤摇摇头:“从未见过她出手,我和轩辕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那件前无古人的功德,之后便再没见她出过手。从听来的消息推断,她那时的实力应该已经在道三顶峰了,那么获得功德之力后应该已经晋入道二了。” “道二!一个道二高手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被抓了?”程景平一脸的震惊。 蚩尤也是略感不解:“这确实有些难以解释,不过除了这个疑点外,这个猜测能解释之后所有的疑点。” 程景平思索片刻,也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呼了口气不再纠结:“那炼妖塔岂不是再难现世了?” 蚩尤自嘲地一笑:“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失望了许久。可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 “天庭神将之一,托大李天王——李靖。” 程景平一愣,随即明白了蚩尤的意思,一脸震惊地问道:“你是说他手上的七宝玲珑塔就是炼妖塔?” 蚩尤缓缓点头:“我同他交手过几次,也直接同他的那座宝塔对轰过几次,总是觉得它给我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对于神兵利器,地界无人能出我之右,这种感觉一般人感觉不到,但对我来说就很明显。后来解除了女娲石上的封印我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感觉是什么——七宝玲珑和女娲石一样,都被加了一层封印。只是它的封印更为巧妙一些,只是将宝塔的实力限制了几分而没有完全封死,将它伪装成了一件还算不错的灵宝。”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前辈的意思是:要想修复轩辕剑,我们要杀了李靖!” 蚩尤没有回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同王灵官的酒碗不同,七宝玲珑塔是李靖最主要的灵兵,不可能偷得了它,唯一夺得它的方法便只能是杀了李靖!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不仅李靖的实力要比王灵官强上不少,而且上次费了那么大的劲,绕了那么大一圈最终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这次可就更难了。 程景平皱眉沉思许久,还是摇摇头道:“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落单。” 蚩尤也是苦笑道:“我也一样。上次那么一闹,天庭必然更加警觉,所以,这次可能得硬上了。” “硬上……”程景平咀嚼着这两个字,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蚩尤呼了口气说道:“确实只能硬上了。我知道你有顾忌,怕有伤亡,也怕李靖死了天庭会同我们决战。”停顿了一下,他指着程景平再度开口:“可……我们别无选择,你,才是我们的希望,无论如何你不能有损伤。轩辕剑被毁,你的剑心也受了影响,如今的你实力还剩几成?别忘了,现在三方联盟中便只有你有希望冲入‘道二’。” 程景平默然,他的命,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如今地界、魔域和万妖谷皆指望着他,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往前走,他即便是想退,也根本没有路。 蚩尤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等我和他们几个商量好了,再来和你说,这一仗,恐怕你也不能闲着。” 程景平苦笑一声,突然想起自己的《风后八阵图》,开口问道:“对了前辈,请教您个问题。” “说。” “晚辈修行《风后八阵图》一直都很顺利,只是不知为何到了最后一幅图便总是无法圆满,似乎总是差点意思。” “这事啊,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等我想想办法吧。”蚩尤闻言眼神中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程景平不觉有异,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前辈了。” 蚩尤摇摇头笑道:“不妨事,你强大了,地界才有希望。” 小白突然抬头道:“你们和天庭是怎么回事?似乎打得并不激烈。这些年来我吸收的煞气并没有预想的多。” 蚩尤望向小白回道:“确实不太激烈,我们是不敢太激进了,拖时间等程景平入‘道二’。至于天庭一方……我们是真猜不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小白皱眉沉思片刻,提醒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地间煞气增加得并不迅猛,但杀气却是越发浓烈了,这两者有些矛盾。我猜天庭应该是在准备着什么。” 蚩尤叹了口气:“我们自然也知道此事诡异,但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去打探一二了。若你能晋入‘道二’,我们倒是敢打得狠些,不管玉帝和西王母有什么谋划,都给它破坏了。” 小白白了他一眼:“靠我?你们还是指望程景平吧。我的上限就在道三,除非你们能抓来其它圣兽让我吃了。” 蚩尤苦笑,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四圣兽在三界的历史上只集体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开天辟地之初。在此之后便只有天地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会相应的出现一只圣兽,再没有四圣兽同框的场面。若此时四圣兽齐聚……那怕是要发生同天地开辟同等的大事了。 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蚩尤告辞道:“好了,我该走了,等商量好了方案我再通知你。”说完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剑冢的出口。 程景平盯着小白沉思片刻问道:“小白,这次你能参战么?” 小白打了个哈欠:“帝辛给我的任务是保全地界的火种,万一地界要败了,我才会出手带着一批精英逃到冥界之中去。” 程景平叹了口气,此战凶险,若是小白能出手,自然能多一分把握,可惜了。 两年后,天界终于传回消息:来魔宫汇合。 程景平深吸了口气,留下段成两截的轩辕剑,一个闪身出了剑冢…… 第249章 激战李靖 魔域的中心,魔宫之中,魔尊、刑天、蚩尤、帝辛和程景平五大道三强者齐聚一堂。 “找到李靖的行踪了?有什么计划吗?”程景平刚到不久,却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靖同九天玄女以及赵公明三大神将一起,目前在我魔域境内。”魔尊开口道:“这些年天庭神将的动向更加隐秘了,他们也不再是固定在某处,如今是这三人一起在我魔域之中,前几年李靖却是在万妖谷中。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他何时会再度离开。” “就是说我们要尽快动手了,想好怎么动手了吗?”程景平再次问道。 “试探过几次,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战场上硬碰硬了。”帝辛无奈开口道。 刑天大声道:“怕什么,就算是硬碰硬,我们也能强杀了李靖!天庭在我魔域一方只有三人,就算加上九天荡魔天尊,也就是四人而已。我们五个人还怕了他们不成?” 蚩尤也是豪放笑道:“能袭杀自然最好,但如今硬碰硬我们也必须抢了李靖的宝塔,多想无益,干就是了。” 程景平抱拳道:“多谢诸位,只是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若是时机不对,咱们还是再等等的好。”说是五人,但对方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若是拼起命来,或许他们也会有所伤亡,这是程景平不想看到的。 魔尊摇摇头道:“若是我们一直在大战也就罢了,我还真会再等等机会。但天庭太安静了,这场仗打得太过温柔了,我的心中总是不由地感到一种不安。而今之际,你必须尽快晋入‘道二’,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大变。” 帝辛揉了揉眉心点头道:“我也有心悸的感觉。玉帝和西王母的表现太过反常了,这大战看似打得如火如荼,其实谁都知道不对劲。我们如今虽然是越打越顺了,可我反而觉得太顺了。既然我们猜不透天庭的意图,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强我们自己的实力,一力降十会。” 程景平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这仗打得确实很蹊跷,谁也不知道天庭那两位道二强者到底在想什么,正如魔尊和帝辛所说,他们确实不能干等着。 “好,那便一切听几位前辈的。”程景平沉声道。 “事不宜迟,既然你已经来了,明日我们就出发上门去叫阵。”帝辛拍板道。 众人皆点点头,各自回了房间打坐修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翌日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将第一缕阳光洒向魔宫的屋檐之上。五大道三强者已经汇聚在魔宫前。 “出发吧。”魔尊平静说道。五大强者同时升空,坐上了一艘小巧的飞舟,朝着前线激射而去…… 十几日后,魔域太平城。太平城取名太平,也确实太平了上万年,一直是这魔域九大城池中仅次于魔城的富庶之地。只是如今也同样免不了血光之灾。城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歌舞升平,所有酒楼店铺尽数关门,原本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也不见半个人影,寂静如同一座死城。而城池之外则又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了。术法的轰鸣声响彻天地,无数修士喊杀着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中又一个个从空中坠落而下,落入了地面的尸山血海之中,成为了这一堆烂肉中的一员。 太平城的城墙之上,魔域五大魔将之一的申屠手拄拐杖凝神望着城外的战斗。虽然已经步入了暮年,今日的申屠同那日在魔宫中极力避战的样子还是大相径庭:背脊直挺、双目有神,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同魔尊并肩作战时的少年时光。 “打了快一个月了吧,每日便是这种只派小兵,不上大将的打法,这天庭究竟是要干什么?比谁的兵多么?”申屠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只是既然对方主将未出动,他也不敢贸然出击,以免中了敌人的圈套。而这么一个月打下来,战况虽不甚激烈,但却极为消耗兵员。如今他手下可用的兵员已然不多了,可天庭一方同样损失惨重,这一战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天庭这是准备用人数堆出一场胜利来? 叹了口气,他目光不变地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马可用?” 身后一名军官模样的修士低头抱拳道:“回魔将大人,还有不到一万人马。” 一万么……若这么打下去,大概还能再磨上两天吧。 “援军到了没?”个把月前他便传讯魔尊求援了,魔尊也回讯说会有援军到来,只是希望能快点,否则这太平城就真的不太平了。 “还……”修士刚准备说还没来,便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 申屠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急速驰来的黑点。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中大惊,不由地开口道:“魔尊殿下的飞舟!” 飞舟来到战场之上,三人从飞舟之中飞出,二话不说杀向了天庭大军。 “所有魔域修士后撤回太平城!”魔尊大声道:“申屠,你要的援军来了” 申屠赶忙飞出城来惊恐道:“魔尊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魔尊笑道:“嘿,可不只我一人啊。” 申屠这才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惶恐道:“属下该死,怎敢劳动魔尊大人带着两位大人一同前来。” 魔尊拍了拍他的肩膀:“申屠啊,当初我们一同打天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怂样。刑天如今已经入道,你觉得自己同他的区别在哪里?”说完一笑,一把将他推回了太平城:“好好想想我的话,你们三人中,我最看好你。” 申屠闻言一愣,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魔尊看了他一眼,欣慰地一笑,之后再不管其它,再次杀入了天庭大军之中。三大强者如入无人之境,瞬间杀得天庭大军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原本稳坐后方悠闲品茶的天庭三大神将眉头一皱,急忙发出一道传音符。 “三名道境突然来袭,什么意思?”李靖皱眉问道。 “或许不只三人,这些贼人惯来狡猾。”九天玄女冷冷地道。 “没错,我们还是等九天荡魔天尊来了再说,免得落入了他们的陷阱。只是若我们不出战,恐怕大军要全军覆没啊。”赵公明有些犹豫道。 “出还是要出去的,不能弱了气势,只是注意不要被对方缠上就好,掩护大军撤退后我们就退回。”李靖给出了建议。 九天玄女和赵公明皆点点头,三人飞出了大帐。 “堂堂道三就只会欺负些小兵吗?”李靖开口嘲笑道。 “嘿,可算是出来了。我们倒是想欺负欺负你们,奈何你们躲着不出来啊。”刑天咧嘴调笑道。 “那就来练练吧。”李靖沉声道。说完便暴射而出,远离了这块战场,九天玄女和赵公明也随即跟上。 魔尊、刑天和蚩尤相视一眼,也迅速跟了上去。 而随着六大强者的离场,天庭大军惊魂未定地迅速撤离回了营地。 瞄了一眼撤离的天庭大军,赵公明传音道:“大军撤离了,我们不要纠缠,以免有诈。” 李靖和九天玄女默默点头。 飞到离战场百里外,李靖停了下来传音道:“就这里吧,离着大军也不是太远。若事情真不对劲,我们便马上返回大军,有大军挡着,应该能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九天玄女回道:“九天荡魔天尊什么时候能赶来?” “很快,应该就快到了,天尊本就在附近。”说到这儿,李靖略微心定了些。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最多也就只能抽出五名道三来,而程景平没了本命灵剑,实力大打折扣,只要九天荡魔天尊在此,他们即便不敌,也绝对有机会逃跑。 听闻九天荡魔天尊就快赶来,九天玄女和赵公明也吃了颗定心丸。只是随后却是相继苦笑,堂堂天庭神将,道三的存在,居然要如此担惊受怕,这事不说放到万年前,就是千年前都不敢想。 只是不等他们感慨,魔尊三人便已经赶到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六大强者甫一见面便直接开打了。 魔尊对上了九天玄女,刑天找上了赵公明,而李靖还是留给了老对手蚩尤。 再次对上李靖,蚩尤仔细感应七宝玲珑塔的气息,更加确定了它上面有同女娲石一样的封印气息。心中虽有些激动,面上却是不显露分毫,李靖可不是他单枪匹马就能拿下的,若是再暴露了此行的目的,就更难得手了。 李靖显然对蚩尤的打法也是异常熟悉了,再加上如今也不是要拼命,还得防着不知是否存在的陷阱,他打得相当保守。只远攻,不近战,和蚩尤玩起了游走。 蚩尤眉头紧锁,这么打是要拖时间?还是想逃跑?不管是哪种可能,这种滑不溜手的打法对他都很不利,天庭的援军随时会到,九天荡魔天尊的实力他们可是领教过了。 想到这里,他暗中传音了片刻,朝着李靖激射而去。李靖仍旧不愿近战,一边在空中急速闪避后退,一边取出了定神珠袭向蚩尤。肉身强大之人大都疏于修炼神魂,这定神珠正是克制炼体强者的神器。 蚩尤也不敢怠慢,他的神魂虽不弱,却也没有强到能硬抗定神珠的程度,不得不时刻注意不知从哪袭来的定神珠。 就在二人全神贯注激战的同时,战场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平凡的高空中。此处平平无奇,并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李靖却是突兀地感到了一阵心血来潮,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祭出了天罗伞,缕缕金光垂下,将他牢牢守护。就在金光洒下的瞬间,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手中一柄长剑狠狠斩下,却正好被金光所阻。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踏出,没有因为这一击被挡下而沮丧,他口中轻道:“措六识。” 李靖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奇怪了起来。天在脚底下,而大地却在自己的头顶,突然出现的人影似乎离得他有百八十里远,而原本已经挡下的长剑却不知为何已经刺穿了自己的腹部。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就到了黄昏,那诡异的橘红色的光线让他感到极为荒诞,而天空中的太阳竟也成了方形的。整个世界光怪陆离,让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撕裂感,仿佛自己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正被扭曲和撕扯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息之后蚩尤赶到战场,看着一脸痴呆无法动弹的李靖,咧嘴一笑,一记重拳轰在混元剑的剑柄上,剑尖猛地刺入了金光之中,之后更是在巨力之下势如破竹地刺穿了金光的防护,狠狠插入了李靖的腹部。 李靖闷哼一声,这才从六识错乱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一边急忙后撤,一边七宝玲珑塔脱手而出,遇风而长,瞬间化为一座九丈高的宝塔朝着蚩尤和帝辛镇压而下。蚩尤见宝塔脱手,心中微动,便想强行夺了宝塔。只是这个心思刚冒出来,帝辛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时机不对,你夺不走宝塔的。”下一瞬间,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而李靖却是站在了他们原先的位置。 李靖心神大震,双手法诀一起,便要收起七宝玲珑塔。强大的威压袭来,劲风吹得他战袍猎猎作响,好在宝塔总算是在堪堪碰到他头顶的瞬间被收了起来。刚松了口气的李靖却是没时间缓口气,在收起宝塔的瞬间,帝辛和蚩尤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左一右袭来。 来不及反应了,李靖只得全力激发天罗伞的防护,希望这至宝能挡下二人的联手攻击。此时的九天玄女同魔尊激战正酣,赵公明也在刑天的攻击下无暇他顾,李靖只能独自面对两大道三强者的全力一击。 天罗伞垂下的金光护罩发出“咔咔”的碎裂声,不到两息时间便崩碎成了漫天金光,一刀一剑长驱直入,便要将李靖斩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黑色长剑激射而来,爆发出无穷的水汽,挡下了二人的必杀一击。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远处九天荡魔天尊的声音传来…… 第250章 最后一幅阵图——归一 声音刚响起,方才还远在天边的九天荡魔天尊几个闪身便已经来到了李靖身边。 帝辛和蚩尤眉头一皱,身形一闪同样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百丈之外。魔尊和刑天两边也各自停下了战斗,聚到了一起。 四对四,只是联军这边却如临大敌,不仅是因为九天荡魔天尊的到来,还因为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神将——华光天王! 天庭一共就只剩下八大神将,其中的二郎神杨戬还是个听诏不听宣的刺头,至今没有参战。按理只有七名神将是处于战备状态的,如今魔域这边居然一下集结了五人,难道万妖谷那边不用人了? 李靖死里逃生后也是惊魂不定,只是见到华光天主后也是一愣,疑惑道:“万妖谷那边……” 华光天王笑道:“玉帝下了诏书,二郎神杨戬去往万妖谷了,我本想回天庭休息几年,不想半路碰上天尊,听说你们这有情况就一起来了。” 九天荡魔天尊没有理会二人的话,四处望了望,皱眉道:“好手段,看来我们是入了你的小天地了。” 帝辛微笑着回道:“好见识,居然一眼看破了我的手段。既然进来了,便别急着走,做过一场先吧。” “五对四,即便是在你的主场中,我们也断然不可能会输的。你不会那么傻,让你的后手出来吧,我猜应该是程景平吧。”九天荡魔天尊无所谓地四下打量了会说道。 “天尊果然是慧眼,一下就猜出了晚辈的存在,不过我如今实力低微,就不出来了,还请各位见谅啊。”虚空之中传来程景平的声音,却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九天荡魔天尊冷哼一声,看了华光天王一眼。华光天王会意,点了点头,一指点向眉心,向下一划,只见眉心处便出现了一只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后便四下打量了起来。不过十息时间,他便锁定了一处空无一物的虚空,眼中金光激射而出。 原本以为这一击就算不能伤敌,虽少也能把程景平逼出来,只是不料却击了个空。他眉头微皱,四下再一看,朝着另一个方向再次激射出一道金光,却是仍然打空了,如此反复七八次,他终于停了下来,面色阴沉。 “华光天王的神目果然厉害,只不过在我的小天地内想要击中程景平可有些困难。”帝辛微笑着看着他。 华光天王沉声同其余四大神将解释道:“我能找到程景平,但是每次他都能突然消失在原地,应该是这个帝辛搞的鬼。” 九天荡魔天尊闻言眉头微皱:“看来在这方小天地内,他能随意操纵空间。” 此言一出,其它神将也是一惊,操纵空间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小神通。 帝辛笑道:“天尊果然见多识广,这点小伎俩自是不入天尊法眼的。时候也不早了,咱么还是早早做过一场吧。”话音刚落,蚩尤、刑天、魔尊和他一同都消失在了原地。 九天荡魔天尊心头一惊,大喝一声:“都到我身边来!” 只是已经迟了,话未说完,除了他之外,其余四大神将皆遭到了攻击。魔尊自九天玄女头顶出现,一剑刺下;蚩尤出现在李靖身后,一刀横斩向他的腰腹;刑天在华光天王身前突然出现,手中干戚迅猛劈下,就要将他劈为两半;程景平则是蹲着身子在赵公明面前现出了身形,剑指自下而上袭向他的下巴,若是刺中了,当能直入脑门,一剑斩杀了他。 四大神将中华光天王的反应最为迅疾,手中金鞭高举,稳稳架住了刑天的干戚,只是干戚上传来的磅礴巨力还是让他闷哼一声,金鞭被压了下来。好在他反应迅速,急忙下坠身形,这才避过了被一劈为二的结局。刚要闪身去到九天荡魔天尊身边,却见刑天又已经诡异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巨大的干戚已经离着他的面门不到三寸距离,猛烈的罩风袭来,激的脸上生疼。 不得已,他再次闪身躲过攻击,却是无法再朝着九天荡魔天尊而去。 其余三人也一样,皆是被程景平几人神出鬼没地缠住,不仅没有聚集到一起,反倒是相互之间离的更远了些。更有甚者,赵公明因为错估了程景平如今的实力,更是在大意之下受了程景平一剑,腹部伤口中黑烟冉冉升起,已然被死亡道则所侵入,受了不轻的伤。 “不可能!你一个剑修,本命灵剑都断了,怎么还有如此实力!”赵公明难以置信地吼道。 程景平没有回话,只是专心进攻,剑指上一道道剑气激射,攻向赵公明全身要害。剑修的本事都在一柄剑上,本命飞剑便如同他的半条命,断了本命飞剑的剑修,便如同丢了半条命般,因此才有剑修“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说法。 只是程景平自从领悟出自己就是道之后,便将自己的神魂铸成了一柄宝剑,虽还只是小成,但轩辕剑的断裂对他而言也只是去了三成实力而已,仍有同赵公明一战的实力。可怜赵公明并不知道其中奥妙,这才被程景平突然爆发一剑刺穿了腹部。 九天荡魔天尊见势不妙,正欲亲自去一个一个帮忙,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竟是来到了百里之外。他眉头微皱,怒喝一声,现出了《玄武真身》,周身气势大盛,再次朝着几人飞去。 端坐虚空之中的帝辛顿时眉头紧锁,这九天荡魔天尊实力太过强大,虽然身陷他的小天地中,竟是无法再操控他周身的空间,无法将他再次挪移。好在其它人的实力还没有这么强大,他尚能挪移,当下干脆放弃了九天荡魔天尊,尽力将其它四大神将挪移开。 只是同时控制九大道三强者,让他能控制的空间大大减少,即便是不断腾挪转移,终是慢慢被九天荡魔天尊所追上,半个时辰之后,天庭五大神将还是聚到了一起。 “混元阵!”九天荡魔天尊一声大喝,几人手背靠背围成一圈运起了功法。这混元阵一起,五人的视野顿时连成了一片,同时具备了其它四人的视野。同时,真元也能在各自体内迅捷的流动,仿佛五人融为了一体,乃是一门攻防兼备的阵法。 程景平四人再度同时现身袭来,五人没有半分慌张,真元自五人体内飞速运转,从容不迫挡下他们的攻击。 帝辛眉头一皱,这个阵法显然将五人连成了一体,要想攻破确实有些麻烦。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传音几人道:“不急,你们只管攻击便是。在我的小天地内,他们打不到你们,时间久了,乌龟壳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几人闻言咧嘴一笑,帝辛或许单打独斗的实力算不上顶尖,但群殴绝对是一把好手啊。 事情也确实如帝辛所预料的一般,九天荡魔天尊几人虽是攻防一体,但每每有所反击,不需要程景平几人反应,帝辛自会将他们传送走。如此战斗,让程景平四人皆是放心进攻,再不防守,打得异常凶悍。 只守不攻,时间一久难免会露出破绽来。好在几人终归是身经百战的神将,纵有什么疏漏,也没受太大的伤。不过被人压着打,九天荡魔天尊却是怒火攻心,不禁传音其他天庭神将道:“不能这么被动挨打下去,在这诡异的小天地中我们没法攻击到他们,必须想办法脱离小天地。华光天王,你能否找出帝辛的位置?他既然从未出现过,说明他需要主持这方小天地,不能参战。找到他,打断他的施法,这方小天地应该就能解除了。” 华光天王挡下一道攻击,点点头,开始施法,眉心第三只眼四下扫视。只是近一刻钟过去了,他搜寻了这方圆百里的每一寸空间,却始终没有发现帝辛的位置。 “浑蛋,这家伙藏得太深了,我找不到他。”华光天王恨恨道。 九天荡魔天尊闻言眉头一皱,居然连华光天王也找不到位置?这个帝辛还真是能藏。不过再能藏,你终究还是得在这方小天地内吧? 九天荡魔天尊冷笑一声传音道:“都别藏着掖着,全力出手,我要让这整个小天地都被我们的攻击所覆盖。我看他还能躲到哪里!” 众人闻言略一思量,皆传音赞同。 三息之后,五大神将同时动手,不求威力,只求攻击范围,顿时整片空间都华光溢彩,方圆百里内竟是被全范围无死角地攻击了个遍。 程景平四人无奈也被逼现出了身形,不过攻击威力倒不大,几人轻松防下了这轮攻击。只是众人却面露凝重之色,只因帝辛也同样被逼得显露了真身。 九天荡魔天尊咧嘴一笑:“我去杀了他,你们缠住其他人。”话音刚落,一个闪身便到了帝辛身边。 被打断了施法的帝辛面色铁青,刚想重新隐去身形,却发现九天荡魔天尊已然来到了身边,黑色长剑急斩而下。他再没时间施法,只得唤出一口大鼎,挡下了这刚猛的一剑。“铛~~~”大鼎被长剑压下,狠狠轰在帝辛身上。他吐出一口鲜血急忙后撤,九天荡魔天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迅捷跟上,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再次挥出,剑上寒冰凝结,竟是生生延长了一倍的长度。 帝辛心头一惊,已然无法躲避。正要再次硬挡,一柄巨斧杀到,狠狠劈下,将那冰晶长剑劈碎,这才让帝辛躲过一劫,飘然远遁。 刑天还想上前缠住九天荡魔天尊,好让帝辛有时间施法,九天玄女却是突然降临,一剑向他斩去。刑天顿时被缠住无法脱身,九天荡魔天尊乘机绕过他又追上了帝辛。 “见鬼!”帝辛心中怒骂道:“这家伙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地粘上我了!”可无奈的是偏偏帝辛的速度就是比九天荡魔天尊慢上一线,无法摆脱他,也就没有时间施法。 程景平等人也是第一时间被天庭神将缠上了,皆无暇他顾,局面一时间又倒向了天庭一方。若是帝辛被九天荡魔天尊所伤,甚至斩杀,此地联军一方必然会溃败,能逃出几人还难说,更不用提夺取李靖手中的炼妖塔了。 蚩尤眉头紧锁,心中权衡片刻后一咬牙,身上爆发出一股滔天的气血之力。红色的气血之力竟慢慢转为深红,再变成黑色,如同一件铠甲般穿在了他的身上。铠甲狰狞而神秘,煞气充盈,蚩尤同样也是额头青筋突爆,似乎极为痛苦。 “呼……呼,程景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年风后并没有记全我的功法,因为还有一招我一直没用过,八阵图其实应该称为九阵图。这最后一阵,名为‘归一’,以我的肉身,也难以承受,这辈子只能使出一次,所以——你看好了!”蚩尤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消失在原地,即便没有帝辛的挪移,也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九天荡魔天尊的身后,没有使用任何灵兵,一记手刀迅猛斩下,手臂上隐隐浮现一道刀影,就如同一柄真正的绝世凶刀般。 九天荡魔天尊气机感应之下心中大惊,只得放弃追击帝辛,双手持剑,转身举起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硬挡蚩尤这一记手刀。 嘿,以肉身之躯硬碰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的锋芒,这世间无人能做到!九天荡魔天尊露出自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刚露出便凝固了,只听“铛”的一声巨响,蚩尤的手臂居然硬生生挡住了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的剑锋,没受半分伤害! “这不可能!”九天荡魔天尊难以置信地大吼道。 “嘿,不可能的事情还多着呢。”蚩尤咧嘴一笑,更显狰狞。 他一记鞭腿横扫而出,快到连九天荡魔天尊也看不到这一腿的轨迹,只感到仿佛是被王灵官的金鞭砸中了一般,缠绕在身上的腾蛇顿时被打得消散,犹有余力的一腿顺势将他狠狠踢飞数里。 吐出一大口鲜血,九天荡魔天尊面色凝重,此刻的蚩尤——已经无限接近道二实力! 第251章 最后的传承 蚩尤没给他喘息的时间,瞬间又出现在他身侧,拳头如同神箭般激射而出,单凭一己之力,居然造就了漫天箭矢的压迫感。只是九天荡魔天尊毕竟也是半步道二的存在,此刻意识到蚩尤的强大,他同样也使出了全力,身上腾蛇再次幻化而出,口吐烈焰,同脚下玄龟喷出的寒冰一同,在他的手中被揉搓到了一起,成为一团红蓝色的光团。只是两股力量间不仅泾渭分明,更是有些隐隐的不和谐感,似乎不太稳定。即便如此,这股水与火揉合的力量也仍是让人心惊不已。 九天荡魔天尊将这光团猛地推向蚩尤,随后头也不回地逃开了。这团灵力脱离了他的控制,短短半息之后,表面便开始出现了无数突起,又是半息时间后,蚩尤的拳头狠狠击中了光团。只见一团如大日般耀眼的光芒爆发而出,随后便是一声让道三强者都心悸的轰鸣声响起,一众强者尽数被炸飞了出去。 爆炸的光芒足足在千里外都能看到,百里外都地动山摇,仿佛地龙在翻滚一般,一些山峰甚至直接被震塌了!地面更是出现了数条宽达两丈,深不见底的裂痕。 而九天荡魔天尊这个始作俑者也没能在爆炸中幸免,被炸地七荤八素,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终于在千丈外稳住了身形。他抬头望向爆炸的中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招就如同营救轩辕黄帝之时,程景平和寒若清最后使出的那招一样,都是不成熟的“道二”层次招式。只是威力上要强了不知多少倍,便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才一直都未曾使用。如此近距离的硬接这招,即便真是道二强者也会狼狈不堪吧,至于“道二”以下……嘿,谁能接得下? 一众道三强者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伤得不轻,好在距离总算远了些,有了一丝反应的时间,虽各个都身上挂了彩,好歹无人陨落。此刻天庭的其他四大神将皆被炸到了千丈之外,浑身浴血。有的盯着九天荡魔天尊一脸愤怒,有的一脸震撼地望向他,也有人没理会他,只是死死盯着爆炸中心的浓烟。而联军一方则全部在千丈之外一脸惊骇地一边吞下疗伤丹药,一边注视着爆炸的中心。 那里如今道则混乱,不仅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便是各种探查之术也无法深入。蚩尤到底是死是活? 直至过了半刻钟,道则终于渐渐平复,浓烟也开始消退,一道半跪的人影模糊地在浓烟中时隐时现。 “这都没死?”九天荡魔天尊眉头紧锁,这已经是他最强的一招了。而且如今自己也被这招所伤,再没实力重新施展一次了。 浓烟散尽,蚩尤如同般的身躯终于清晰地显露在众人面前。此刻他身上还冒着一缕缕黑烟,只是除了身上的铠甲有所破损外,竟是没有其它任何的伤口。虽是半跪的姿态,却不见他吐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受伤。 程景平和刑天二人同样是炼体高手,惊骇之余却是发现了些许端倪:那黑烟并非爆炸的烟,而是他身上的那副铠甲——它,正在缓缓消散! 二人震惊异常,知道蚩尤并没有看上去这般无敌,怕是如今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了。只是不待他们有任何举动,蚩尤的传音已经在他们心间响起:“都别动,看我表演就好。今日,便是我蚩尤的最后一战了,让我杀个酣畅淋漓!” 程景平大惊,却又听他传音道:“程景平小子,我虽是盘古的一滴精血,资质超群,但成也精血败也精血,我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到道二了。今日拼了这条老命,老子也要将那炼妖壶抢过来,你且看着便是,等我抢了炼妖壶后,你们就马上撤退,我来断后。” 程景平震惊之余正要阻止他,传音再次响起:“不要试图阻拦我,这招本就超出我的承受极限,用它,必死。要觉得对不住我,就守护好地界,若是这仗打赢了,记得到我坟前……嘿,都忘了,老子战死沙场哪还会留下什么东西入坟啊。罢了,只要这仗能打赢就行,一定要赢啊……” 传音中虽有无限感慨,面上却是直起身来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匹夫,黔驴技穷了吗?那就该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他再次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天庭众神将皆是惊惧异常,急忙朝着九天荡魔天尊聚去,他若是被杀了,剩下的几人必定也一个都跑不了,而今之计,唯有再次结阵同蚩尤对抗。九天荡魔天尊抬头怒吼道:“蚩尤,本尊不信!本尊不信你会一点事都没有!” 蚩尤再次现身,出现在他身后,冷笑一声:“嘿,老匹夫,来试试?”他一拳挥出,看似缓慢,却如同凝聚了一整座神山的精华,厚重的气息让人怀疑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这一拳。 九天荡魔天尊口中虽喊着不信,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面色凝重中同样轰出一拳,脚下玄龟和身上腾蛇同时融入拳中,这也是他此时的最强一击了。 两只同样携带了毁天灭地之威的拳头眼看就要碰到一起了,蚩尤却是嘴角一咧。九天荡魔天尊心中一突,顿感不妙。却见蚩尤的滔天拳势突然消失,荡然无存,而后就在两个拳头相距不到一寸之时,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九天荡魔天尊一愣,却是收势不及,一拳击在了空出。 下一瞬,蚩尤突兀的出现在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李靖身前,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再次挥出。包括李靖在内的天庭五大神将都以为蚩尤的目标是九天荡魔天尊,如今见他突然抛下九天荡魔天尊来到李靖身边,几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竟是无人能及时援手。唯一提前发现端倪的九天荡魔天尊刚挥出了最强的一拳,新力未生也来不及救援,只得大喊一声:“李靖快逃!他的目标是你!”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蚩尤的一拳已经离着李靖的胸口不到一寸距离,惊骇之下李靖下意识地召唤出七宝玲珑塔,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便觉心脏剧痛,一直如铁钵般大的拳头已经从自己的后胸穿出。而原本应该在胸膛中的心脏,却已然化为了齑粉。 “你……为什么……”李靖满脸不可思议。明明九天荡魔天尊的伤势也很重,为何蚩尤不去杀九天荡魔天尊?他死了不是对他们更有利吗?若是柿子挑软的捏也应该去杀赵公明啊,他如今的实力远不如自己,为何偏偏选了自己?李靖至死也不明白。 蚩尤身上的黑烟越发浓密起来,他笑着拿走李靖手中的七宝玲珑塔:“因为这个。”没人知道李靖有没有听到这个答案,此刻的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 一代神将托塔天王李靖——成为了第三个陨落的神将…… 蚩尤抽出满是金色血液的拳头,李靖顿时从空中坠落。九天荡魔天尊最先赶到,抱起他的尸体面色铁青地直接飞走了,竟是异常果断地选择了撤退。不管蚩尤如今的状态如何,天庭如今少了李靖,已经是实力大损了,若是蚩尤还有余力,天庭根本无力再战,他只得当机立断选择撤退。 而剩下的九天玄女三人见状同样没有丝毫犹豫,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跟在九天荡魔天尊身后撤离。 刑天、魔尊和帝辛立马追了过去。程景平知道蚩尤此刻的状态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敌人已经逃离,他再不伪装,急忙飞到蚩尤身边。 蚩尤身上的气血盔甲消散的越发迅速了,他的身上黑烟滚滚,仿佛被无形的烈火焚烧一般。见程景平飞来,他咧嘴一笑,将手中的宝塔举起:“嘿,看到没,我说会抢过来的吧。” 程景平看都不看一眼炼妖壶,神色紧张地盯着蚩尤道:“前辈,快收了功法,或许我们还能想办法救治。” 蚩尤摇了摇头,一脸的洒脱:“不必啦,我本就是炼体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招之所以没有被风后记录下来,就是因为用它必死,我从未使用过而已。如今用了这招,我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程景平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啊~~~” 蚩尤轻蔑一笑:“怎么,死个人就接受不了了?这场仗打到现在早已死了无数人了,还会死无数人的,你小子不会连这个觉悟都没有吧?程景平,给老子记住,这是战争,本就是会死很多人的,轩辕可以死,你师傅可以死,我可以死,谁都可以死。”说到这,他一把拽住程景平的衣领拉到身前,鼻尖相碰盯着他的眼睛吼道:“但你记住了,你不能死!我们死了一身轻松,但这副担子总还要有人挑起来,这个人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程景平早已涕泪横流,只是一味哭着,却说不出话来。 蚩尤松开他叹了口气:“算了,要哭就哭吧。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话给我记好了。我这招归一你已经见识过了,威力有多大就不用我说了。我的肉身无法承受他的威力,但你可以。这招,我将它传给你,作为你晋级‘道二’之前的一个杀手锏。还有,我已经无力再为你重新锻造轩辕剑了,锻造方法我会传给你,你让重玄门的三代老祖陈牧来主持锻造,如今的重玄门由他打理。” 程景平终于略微平复了心情,深吸了口气问道:“可是前辈,之前就和您说过,不知为何我总是无法将第八阵完全练成,总是差了一线。这第九阵就更不用说了。” 蚩尤摇头笑道:“这功法本就是我的血脉功法,是这天底下最适合我的功法。换句话说,就是并不适合别人,它是专为我的体质打造的。你小子因为也是盘古精血所化,这才能练到第八阵,若是换了别人,第七阵能练成就已经是天纵奇才了。至于完全练成第八阵,甚至第九阵的方法,这些天我也已经想到了,过来,我这就以‘醍醐灌顶’之术传授给你。” 程景平不疑有它,来到蚩尤身前闭眼准备接受蚩尤的灌顶。蚩尤举起手臂,一指点在他的眉心。程景平眉头一皱,蚩尤这一指,渡来的竟只有轩辕剑的炼制之法,而没有练成第八阵、第九阵的方法。 察觉到不对劲,他睁开眼来,却见眼前的蚩尤自双脚开始慢慢消散。程景平大惊失色地喊道:“前辈!” 蚩尤微微一笑:“无需慌张,我的大限已到。” 大限已到?狗屁大限已到,程景平本身也是炼体的行家,岂能看不出蚩尤原本还能有数月的生命,否则他也不会说或许还有救的话。此事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同他有关,也不废话,他抓住蚩尤的手奋力挣扎:“前辈莫要骗我,不管你这‘醍醐灌顶’之术到底想要渡给我什么,晚辈都绝不接受!前辈快停手!” 蚩尤咧嘴一笑:“呦,这还长脾气了。不接受?小毛孩子,老子要给你你还敢不接受?能不接受?” 程景平颓然,一番挣扎之下,他居然真的无法摆脱蚩尤的那一指,即便他使出了全力,也还是无法脱离哪怕半寸。这指头就仿佛长在了他眉心一般。 蚩尤的身体迅速消散,他再次看了眼天空,开心道:“程景平,其实有时候活得久了真的很累啊。别伤心,我这就要解脱啦,地界这副担子就交给你和帝辛了。” 话音刚落,他的头颅也开始消散,接着是手臂,最终在程景平的眉心处凝结出了一滴带着磅礴力量的精血,一闪之下融入了他体内。 程景平只觉全身一阵燥热,这滴精血仿佛化为了亿万份,同他自身的精血一一融合。待得一刻钟后,融合结束。程景平只觉自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肉身实力再上一层。而更重要的是一种自己更加“完整”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本感觉到的同《风后八阵图》的一丝隔阂也消失不见,第八阵——瞬间大成了。 “原来,这就是您说的方法……”程景平终于知道了蚩尤所说的练成第八阵、第九阵的方法。他确实没有撒谎,这是最适合他的功法,要想练到圆满,只有一个方法——融合他的精血! 第252章 重铸轩辕剑 很快,帝辛、魔尊和刑天不再去追逃走的天庭神将,相继赶回查看蚩尤的伤势。刑天第一个回来,但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蚩尤的身影,只看到了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程景平,以及在他身边静静躺着的女娲石和他们费尽心机才抢到手的炼妖塔。 他没有理会那两样重宝,一个箭步冲到程景平身边大吼道:“蚩尤呢?” 程景平木讷地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神中却没有焦点。看了他的样子,刑天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向心头。他略带颤音地再次问道:“程景平……蚩尤在哪里?” 程景平眼神空洞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刑天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帝辛和魔尊也赶了回来,见到程景平的状态,心知不妙。帝辛急忙来到他的身边,制止了刑天的继续逼问:“他现在状态不对,不是问话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完捡起炼妖塔和女娲石,架起程景平便向着太平城飞去。 刑天还待再问,却被魔尊拦下:“先回去,他现在的状态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刑天无奈,只得压下心中的焦虑,同魔尊一起跟上了帝辛。 回到太平城后,四人只是略作休整,压下了伤势便再度出发,直至回到魔宫之中,这才放下心来。 魔宫一处偏殿之内,刑天面色沉重地问道:“程景平,蚩尤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路上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程景平听到这句话,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喃喃道:“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说到最后,已经是在放声大哭了。 众人都有些沉默和唏嘘。虽然看到程景平这个样子,大概也能猜出蚩尤的结局,但如今真的听到,还是有些感慨。这个以肉身之力接近道二的男人,终究还是去了…… 程景平哭了近一刻钟后,擦干眼泪,将他们走后的事情缓缓道出。刑天听完瘫倒在地,神情颓丧:“嘿,原来那日我问你蚩尤在哪里,你指着自己是这个意思。” 帝辛重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此间事已了,我便先带着程景平一起回地界一趟。待轩辕剑重铸之事安排好了,我再回来。这期间,还要拜托两位道友关注一下天庭的反应了。毕竟他们也死了一个神将,谁也不知道玉帝和西王母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魔尊点了点头:“道友尽管去,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帝辛抱拳谢过,施法打开两界通道,带着程景平一同离开了天界。 个把月后,帝辛带着程景平回到剑宗祖师堂内。很快,重玄门如今的掌门,曾经的三代老祖陈牧便被召唤而来,程景平将重铸轩辕剑的方法传给了他。 陈牧听闻蚩尤的陨落,重重叹了口气。作为一名炼器师,蚩尤这个曾经的“兵主”乃是如同祖师爷般的存在,原以为他本就是个传说,哪知他竟是活到了现在,又陨落在了这个时代。深吸一口气,他开始收敛心神,仔细研究如何重铸轩辕剑。半晌过去,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终于,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屋檐上的时候,陈牧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如此造物,蚩尤前辈不愧‘兵主’之名啊。” 程景平不懂铸兵,只能开口问道:“前辈可能重铸?” 陈牧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苦笑道:“蚩尤前辈的铸造之法我已知晓,不过这实际重铸却不是我一人所能完成的。”他思索了片刻接着道:“按这铸造之法,若要尽全功,怕是需要地界所有的炼器师共同来完成。” 不说程景平,便是帝辛闻言也是一愣:“这是为何?轩辕剑虽是神兵利器,但也不至于需要整个地界的炼器师一同来重铸吧?” 陈牧苦笑道:“若只是重铸,确实不需要,但蚩尤前辈却是想要将他再度升华,变得更强大。轩辕剑、炼妖塔、五色石三样神器也只是炼制之基,还有许多其它天材地宝,就是地界也不一定能找全了。” 程景平沉默,蚩尤前辈竟然用心良苦到了这个地步。这次重铸轩辕剑显然是他看到了轩辕剑无法对抗道二高手,想借此机会让它再进一步,好在之后同玉帝和西王母的战斗中堪以重任。 帝辛也是感慨道:“蚩尤前辈真是深思熟虑啊!材料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们需要什么材料没有的我去天界和冥界找。现在地界有什么急需炼制的灵宝吗?” 陈牧摇摇头:“新的灵宝炼制是没有,但有不少灵宝需要修复的。” 帝辛沉思片刻:“可否留下少量炼器师修复灵宝,其余全部召集起来炼制新的轩辕剑?” 陈牧皱眉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人皇应该也知道,很多人会因此而死的。” 程景平正想拒绝,帝辛已经伸手拦住了他开口:“就这么定吧,我去和魔尊、妖皇商量下,最近都低调点。对了,预计大约需要多久时间能够完工?” 陈牧皱眉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无法预估,这是地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炼制,根本就没有先例可以参考。” 帝辛略微沉默了片刻:“好吧,尽力吧。我会下令让所有炼器师都暂归你管,有任何需要都尽管和我说。你先去准备吧。” 陈牧闻言抱拳退下,心中也有着一些激动,毕竟对于一个炼器师来说,这种机会真是一辈子也难碰上一次。 待得陈牧离开了剑峰,程景平才嘶哑道:“值得么?” 帝辛望着剑宗历代祖师的牌位轻声道:“你还是没有觉悟吗?这场仗,其实只是你和玉帝、西王母的战斗。我们不过都是些配角罢了。轩辕前辈、蚩尤前辈、女妭前辈、南舟师叔、我地界八大宗门的老祖们、数万战死的地界修士,甚至魔域和万妖谷的修士们……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你有成长的机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杀生,可你如今还是太过弱小了,等哪天你成长到了让这三界都臣服的地步,这个世界才会以你的意志去运转。” 程景平垂下头来苦笑一声:“若是我求你不要再打了?”从一开始,这场仗就不是他想打的,他只不过是被这时代的洪流裹胁着一路前进罢了。可如今他觉得好累,身边的亲友一个个死去,剩下的那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了。程景平第一次想要让这股洪流停下,做奴隶也好,做打手也好,他只想要他们都平安。 帝辛叹了口气,自嘲道:“你以为我想打打杀杀?别忘了我是转世之人,只要我愿意,这一世我可以继续做我的‘解雨臣’,过得无比潇洒惬意。可这个局是轩辕前辈早便布下的,如今被天庭撞破,我还有得选吗?天庭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也只能奋起反抗。”他转过身来盯着程景平道:“况且,这一战迟早会发生的。该流的血、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只是什么时候的问题。相比让子孙后代面对这场仗,我宁可自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程景平闻言沉默不语。他一直以为这场仗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可他忘了,没人愿意修行多年却只能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当条狗。这种日子过久了,总会有人起来反抗的,所以这其实是场根本无法避免的战争。那么正如帝辛所说的,不如就由他们这代人来流血吧。 程景平第一次真正认可了这场战斗,认可了背在肩膀上的重担。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不想自己的亲友在这场战斗中死去,一想到解雨臣、寒若清、胡三、钟弘上人、蚩焱……一个个亲朋好友都可能会死,他还是心里有些发堵。 “我去散散心,有什么事联系我就是了。”程景平出了一口气说道。 帝辛没有拦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想我们活下来,你小子就赶快晋入‘道二’,让我也有个靠山靠靠。” 程景平露出一个苦笑,转身飞出了剑宗。 帝辛望着他的背影苦笑着长叹了口气:“唉……” 当天夜里,数十道命令便从剑峰中一一发了出去,飞向地界各方。不久,整个地界便忙碌了起来,无数天材地宝和炼器师皆朝着重玄门汇集而去。 几个月后,帝辛也带着女娲石、已经解封的炼妖塔和断成两截的轩辕剑来到重玄门中。 今日,便是轩辕剑正式开始重铸的日子。 为了迎接整个地界的炼器师和无数的天材地宝,重玄门临时扩建了无数的建筑。帝辛到来之时,门内还在日夜不停地赶着建造更多的建筑,整个宗门中烟尘滚滚,热火朝天。 帝辛来到陈牧的居所,只见后者正端坐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闭目调整状态,周围还有数千名炼器师围坐在他周围。 感应到帝辛的到来,陈牧睁开眼睛起身道:“恭迎人皇!”在场数千人也同时起身齐声道:“恭迎人皇!” “无须多礼,”帝辛笑着说道:“今日开始,便要拜托诸位了。” “人皇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等炼器师的天大机缘。能参与此等神器的重铸,是我等三生有幸了。”陈牧笑着回道。 数千炼器师也同样笑了起来。 帝辛也不多说废话,来到广场中央,取出了炼妖塔。几道法诀打出,炼妖塔迅速变大,化为一座高达十几丈的高塔伫立在广场中央。 看到这传说中的神器,陈牧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还请人皇取出女娲石和轩辕剑投入塔中。” 帝辛依言取出女娲石和轩辕剑,深深看了一眼,投入了塔中。 早已准备好的陈牧开始依照蚩尤所传的法诀控制炼妖塔炼器。只见七层高塔之中每层都亮起一色火焰,而随着火焰的升起,整座宝塔也变得通透起来,宛如一座七彩水晶塔。而方才投入塔中的轩辕剑和女娲石此刻正处在最底层的赤色火焰中。 “人皇大人,此次炼器,需让两件神器从这七层宝塔的火焰中各祭炼一次方能圆满,费时极久。我虽无法估计出大概时间,但十年以上是肯定的,这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并且我自己也要入塔内去。所以大人若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忙吧,不必时刻在这里等着。”陈牧一边向着炼妖塔飞去,一边和帝辛说道。 帝辛闻言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炼成之日你差人告诉程景平便是,他会一直在地界。这枚传讯飞剑可以联系到他。”说完一枚传讯飞剑飞出。 陈牧身边一名弟子飞出,接过了传讯飞剑:“我来替掌门收着吧,以免在炼妖塔内受损了。” 帝辛点点头,一飞冲天,打开空间通道一步迈了进去。 见帝辛离去,城中数千炼器师开始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轩辕剑的重铸——正式开始了。 而此刻,轩辕剑的主人——程景平却是在地界各处游历闲逛。虽是终于认可了这一战,但终归是难以立刻从亲友死亡的悲伤中挣脱出来。蚩小妍的死;巴图、七猛、赵齐和饕餮营众人的死;轩辕黄帝的死;南舟真人和女妭的死;直至蚩尤的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的心上划开了一道道口子,让他无比疲惫,又无比燥郁,他需要静心。 于是他开始重走自己的前半生,从剑宗出发,朝着原本的五禽山脉行去,再去往玄天宗,然后是无我禅寺,再接着去天火圣教……一路缓行,只为了心静。 这日,他再次来到了红烛镇。许多年过去,这里也已经物是人非了。他同蚩小妍当年入住的客栈已经找不到了,那家早餐铺子也不见了踪影。听说整个小镇都在之前天庭跨界前来的那一仗中被摧毁了,如今是在原址上重建的小镇。 程景平随意找了个早餐摊子,大声道:“老板,一笼汤包、一份蒸饺、一份火烧再加一碗疙瘩汤。”还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吃的早餐,虽然她已经不在了。 突然,一道人影坐到了他的身边,指着他笑道:“老板,和他一样的,给我也上一份。他请客。” 正抬头望着云朵发呆的程景平心中一惊,虽说自己并未特意探查四周,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又岂是随便谁都能近身的?他猛地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影。 “是你?!”程景平惊得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当日天庭援救轩辕黄帝时给他通风报信的神秘人! 第253章 神秘人的身份 “别那么激动,那么多年不见,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入道高手了,怎么还那么大惊小怪的?”神秘人毫不在意地调侃道。 程景平面色变幻了数次,终于平复下心境,缓缓坐了下来:“不知道友尊姓大名?上次在天庭,还要多谢道友的通风报信,程景平无以为报。” “我的名字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伤了和气。你可以称呼我为……”他摸着下巴略微思索了片刻笑道:“就叫我老木吧。” 程景平不禁想起刚同蚩小妍见面时,她也是随便起了个“河碧”的名来糊弄自己。想到这,他不禁也有了一丝笑意,既然不愿意透露真名,那么此时此刻,便权且当他是友非敌吧。至于以后是友是敌?嘿,到时候再说呗。 “那就多谢木道友上次帮忙了。”程景平起身躬身一拜。 老木挥手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哪值得道友如此大礼?这顿早餐足以报答。” 程景平坐回座位大笑道:“那道友只管敞开了吃,管够!”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嫌我吃得多了赖账啊。”老木闻言目露喜色,一拍桌子大声道。 程景平笑着大声道:“掌柜的,就刚我点的那些,每样再来两份。”随后转头问道:“道友可够?” 老木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不错,上道啊。那这段时间我老木可就赖上你了哈哈哈哈……” “那自然是好,正好我一个人也无趣得很。”老木这自来熟的性格倒是和解雨臣像得很,让程景平平白多了几分好感。 “汤包来喽~~~”老板端着两笼汤包过来:“二位客观请慢用。” “闲话少说,开动!”老木两眼放光,不等汤包放下就已经动筷子了。汤汁混着肉馅儿入口,烫得他龇牙咧嘴。 程景平原本想先吹两口等凉凉再吃,此刻却是改了主意,也直接动手抓起一个汤包就塞嘴里,烫得他大呼小叫。 “诶~~~这样吃……才够味儿嘛。”老木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显得很是满意。 两个修道界的入道大能就这样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稚子般吵吵闹闹地在一个路边早餐摊上吃了近半个时辰。好在是二人来得早,待得二人吃饱喝足,摊上的人影才渐渐多了起来。 将碗中最后一滴豆浆都舔干净,老木这才拍拍肚皮满意地说道:“舒坦,多少年没这么舒坦了。” 程景平也是打了个饱嗝,这才传音道:“老木你不在天庭待着,跑地界来干嘛?” 老木斜了他一眼:“怎么?想打听消息?抱歉,没门儿。不管你信不信,老子是偷跑出来的。就是在天庭待得烦了,来地界散散心。” 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程景平都会当他是在放屁。但唯独从这老木嘴中说出,程景平却是信了七分。这是种没来由的信任,就如同他们真是老友了一般。 老木也传音问道:“你呢?不去盯着轩辕剑的重铸么?怎么一个人到处瞎转悠?” 程景平撇了撇嘴:“看样子盯我很久了?轩辕剑又不是我去重铸,有蚩尤前辈的法门,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你这么到处转悠……是因为蚩尤的死?”老木躺在凳子上望着天懒洋洋地问道。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是为了所有死去的亲友。” “这么说来你不是在瞎转悠,是在重走你的前半生?” 程景平眼睛微眯,此人居然这就猜中了自己的心境,着实让他惊讶。 老木转头笑道:“没那么看着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擎天子有送消息去天庭,这你是知道的吧,所以地界很多人的信息我都知道。不过最让我上心的还是你。” “为何?”程景平皱眉问道。 “因为你同我一样,都不是自愿进这个局的。”老木望向天空的眼神中多了一缕无奈。 程景平没有回话,等着他的下文。 似乎是理了下思绪,老木重新开口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关注过解雨臣,因为我一早便知道他是帝辛转世。我想看看在这棋局中他会如何选择,是飘然世外,还是自愿入局。结果他选择了入局,这点我很钦佩,也很失望。我做不到他的大义,但我又希望有人真能跳出这个局去。而你,程景平,我关注你是因为你同我一样,都不想打仗,却又都不得不打仗。我知道你的体质。” “所以,你也是因为自己的体质特殊?”程景平有些好奇。 “算是吧,同时还因为自己的天资纵横。”老木的脸上洋溢起一丝自得。 程景平不禁笑道:“有什么好嘚瑟的,到最后不还是陷在局中身不由己。” 老木叹了口气:“是啊,身不由己。任我体质再好,天赋再高,终究是生不逢时,跳不出这个局去。所以我便一直关注着你,想看看你会不会跳出这个局。” 程景平沉默思索了一会。从老木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或许也有同自己类似的特殊体质,否则不会那么早仅从擎天子只言片语的上报中便看穿自己的体质。只是不知他是什么特殊体质? 不等他发问,老木又说道:“这一仗其实非打不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应该知道的吧?” 程景平点点头,帝辛已经同他聊过这个问题了,只不过他一时还无法从亲友一一死去的打击中缓过来。 “看来你也已经认可这一战了。只是还有些看不开而已。不过,你知道这一战除了亲友的陨落外,你还会遭到什么更难的处境吗?”老木坐了起来,不再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脸肃穆地问道。 程景平有些茫然,还有什么比亲友的离去更让他难以接受? 老木摇摇头,感叹道:“程景平啊,你对战争还真是一无所知。我来告诉你你会面对什么吧,那便是被整个地界亿万万的凡人所唾弃和诅咒。” 程景平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在为地界而战! 老木邪笑一声:“嘿,很不可思议?你以为你在保护地界?你以为你是地界的英雄?错了,你只是地界修士的英雄。而对于这些凡人,是你,是你们这些修士发动了战争。而他们,只是城门失火时殃及的那些池鱼。不管你们有多么正义的理由,对这些凡人而言,都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借口。” 老木指着程景平的鼻子一字一顿道:“这场仗中被波及的凡人,都是因为你们死的,你们,才是他们眼中的魔、鬼!” 程景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冷汗直流。老木说的话虽难听,却是一语中的。是啊,地界所谓的反抗天庭,不过是站在地界修士的立场罢了,对于更多的凡人而言,什么天庭,什么修道者,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和他们有多大关系?可如今他们却被卷入了这些传说中大人物的战争中,单是天庭上次的跨界大战,地界便不知死了多少凡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他想起了当初的“逐鹿之战”,如今的他们同当年的罗睺和昊天又有多大区别?死的最多的是那些凡人,但得益的却是修士。 老木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景平,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乱你的心神,只是为了让你从更全面的角度去看待这场大战。你注定了是这地界修士日后的领袖,那便要有领袖该有的视角。而且我的角度也不一定就全面,起码我如今就无法站在玉帝和西王母的角度去看待这场大战,我不知道在他们眼中,这场大战到底是什么。你不觉得自开战以来,天庭的表现很拉胯吗?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场大战又会是另一幅景象。” 程景平这才大口喘息着平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苦涩道:“谢谢道友的提醒,程景平受教了。天庭的表现确实很诡异,原先我们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想过同天庭能打到这种地步,只是想着让天庭忌惮损失,从而不愿与我们死磕罢了。道友对此有什么高见?” 老木笑骂道:“我能有什么狗屁高见?我不过就是个天庭的散人罢了,啥都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啊,等你也入了‘道二’再说吧。” 道二吗?也不远了,程景平心想。希望入了道二真的能看到自己未曾看到的这场大战的真相。 “只是如今我该怎么办?”问题刚问出,程景平就后悔了,这自然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果然老木挑了挑眉:“这个问题不像是你问出来的啊,要不你收回?” 程景平笑道:“好,我收回。”这种问题自然是只有自己能回答了,外人如何帮自己决定?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地界的安稳日子就要到头啦。”老木感叹一声。 程景平顿时紧张起来:“天庭要发动总攻了?” “差不多吧,只是时间我尚不知道。应该是不久了,百年内必然会发动总攻,届时地界也不会再独享太平喽。”老木的语气中略有些遗憾。 程景平心情一沉,如此看来,最迟百年内,自己是一定要晋级“道二”了。既然是总攻,玉帝和西王母必然也会参战了,只有自己晋入了“道二”,这一仗才有一线生机。 “天庭是否有隐藏的道三强者?”程景平想乘机探查下天庭的真实实力。 “自然是有的了,而且还不只一个两个,不过具体是谁,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出乎程景平的预料,老木对此居然毫不在乎,随意便将此等秘密抖搂了出来。 “多谢道友告知,不知道友为何一再相助地界?”程景平有些疑惑。这个自称老木的人显然是天庭的重臣,却为何要帮助地界? “为什么啊?嘿,这个问题问得好,或许是因为我喜欢吃地界的汤包?”老木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开玩笑道。 程景平突然想到了在魔域时商阳昊老说自己编故事张口就来,却连鬼都不会信,看来这个老木和自己果然是很像的,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自打上次分别之后,便一直忙着,倒是忘了去看看商阳昊和羽墨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还有万妖谷的邓之利、天庭的飞升者飞羽上人等等。 “我说老木啊,你编故事能不能编得像样点?这理由骗鬼呢。”程景平学着商阳昊的语气吐槽道。 老木大笑:“不错,好歹是有心情开玩笑了。不过提醒你一下,若想晋入道二的话,心境必须圆满,否则任你悟性再好也没有半分可能。劝你这段时间好好打磨一下心境先。” 程景平表面上笑着道谢:“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心底里却是震惊异常。这老木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经历过了,如此说来,他如今就在道二的门槛上,只是因为心境不够圆满才无法跨过去?这个神秘的老木居然是一个同九天荡魔天尊一样的半步道二——甚至可能比他更强! 老木起身整了整衣服告辞道:“好了,吃也吃饱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被发现我偷跑出来。” 程景平笑道:“不是说要赖上我了吗?” “下次吧,”老木轻笑了声道,“如果还有下次。” 程景平笑道:“会有下次的。下次,我请杨二郎喝酒。” 老木闻言双眼一眯,转而自嘲道:“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原本以为你只是天庭藏起来的一个道三高手,可你连进入‘道二’的坎儿都能知道,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道三。而且天庭神将都要将神魂留下一缕在封神榜中,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做出帮助地界的事情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传闻中‘听诏不听宣’的杨二郎有这个可能了。”程景平微微一笑,仍是称呼“杨二郎”,算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老木,这个神秘的天庭高手,正是天庭十大神将中最为神秘的清源道妙真君——杨戬! 第254章 天人合一大成 二郎神杨戬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既然如此,我就与你多说几句吧。我之所以能‘听诏不听宣’,是因为我是十大神将中唯一未将自己一缕神魂交到天庭手中的人。” 他重新坐下,设置了一个隔音禁制,不再传音,开口道:“当年封神之战的最后,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一战的真相,因此只是假意渡了一缕神魂入封神榜。我出生在地界,自是不愿地界遭劫,无奈大势已成,非我一人之力能改变,于是便只能成了十大神将中‘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为何不反出天庭?”程景平好奇问道。以他表现出来的性子,当不会怕死才对。 “我妹妹在西王母手上。我在封神榜做的小把戏最终没能瞒过西王母,只是她却没有因此杀了我,或许是因为我的资质悟性比其它神将更高,是个更好的打手吧。为了威逼我就范,她杀了我母亲,囚禁了我妹妹。”杨戬的神色有些落寞。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还是天庭一边的人?” “抱歉,虽然我对地界还抱有念想,但为了妹妹,整个天地我都可以抛弃。” “明白了,不必抱歉,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最重要的事物。” “嘿,果然我们才是最像的人。今日说的有些多了,就此告辞吧,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深交的好,毕竟是做不成朋友的。”杨戬自嘲地一笑,起身告辞。 “也不必非是朋友才能喝酒。”程景平笑道。 “哈哈哈哈,说得好,那这顿酒我就记下了。走了,下次再见,就要在战场上了。”话音刚落,杨戬便直冲云霄,消失不见。 程景平没有问他为什么能突破地界的守护大阵,也并不担心他会将破解的方法告诉天庭, 只是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一笑。这清源道妙真君倒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了,就如同他所说的,二人注定做不成朋友。 无奈地一笑,程景平开始琢磨杨戬所说的“迈入道二要心境圆满”的问题。若是如此说来,自己的速度要快些了,除了地界,还要去天界甚至冥界走走才行。同那些老友都见过一面,之后再将这场战争思量清楚了,自己才能真正做到心境圆满。 程景平起身解开禁制刚要付钱,却见老板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害怕、厌恶和仇恨的情绪。他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整个摊子上居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而不远处的街头巷尾,却有一个个脑袋悄悄望向他,眼神同样复杂。 程景平叹了口气,果然和杨戬说的一样,在这些凡人眼中,自己这个修道者,同天庭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已。 只是这个问题他无力解决,战争的车轮一旦转动,便不是他单凭一己之力能停得下的了。叹了口气,他也不再遮掩,留下饭钱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之后的十几年间,程景平逛遍了地界,然后去往了天界的魔域、万妖谷和天庭,再到冥界看望了地藏王和孟婆,最终才回到了地界。他来到了剑宗,看了眼祖师堂,再看了眼隐峰,想了想还是去到了剑冢。祖师堂毕竟是帝辛处理地界事务的地方,而隐峰已经没了南舟真人了,想想还是剑冢最适合如今的他闭关。三界走一遭,如今他已从心魔中彻底走出,该闭关好好思量一下这场大战,以求心境圆满了。 入了剑冢,小白打了个哈欠:“怎么又来了?” 程景平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怎么?不欢迎?” 小白变小了身形,一跃到了他的脑袋上,调整了下位置,舒服地趴下:“现在欢迎了。” 程景平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我要闭关一阵,让心境圆满。” 小白无所谓道:“加油,别再摇头就好,影响我睡觉。” 程景平微微一笑:“你睡你的便是。” 小白眯上了眼睛,继续没日没夜地睡觉,不久便响起了呼噜声。程景平见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和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一起自己心境会更平和些。 他也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这场大战的全部,试图找到自己在这场大战之中如何自处的答案。 这场大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得从轩辕黄帝的布局算起,也就是封神大战之后。为何会有这场大战?因为天庭想要奴役地界,而地界不愿,因此正如帝辛所说,迟早要打上一仗的,这是无法避免的一仗。 只是这场大战中却透着不少诡异之处,令人生疑。首先,三清为何对天庭不管不顾,甚至如今直接消失了?天庭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其次,封神之战后,三清并不是马上就设置了封天大阵隔绝两界,显然他们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那么后来他们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设了这个大阵?若非有这个大阵拖延时间,地界也不会准备得那么充分。再次,天庭的表现为何如此拉胯?原本魔域、万妖谷同地界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去拼命的,想要以此震慑天庭,不料却发现天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这其中自然有天庭三大势力相互猜忌的因素在,也有自己三方实力大增的原因在,但天庭也有它的隐藏实力,为何不一举灭了三方,反而打得如此胶着?玉帝和西王母究竟有什么打算?最后,则是那些突兀出现的上古洞府。这是最为古怪的了,若不是突然出现了许多上古洞府,魔域、万妖谷和地界的整体实力会更弱,这场仗即便是天庭放了水,他们也不可能拖到如今。这些上古洞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问题除了玉帝和西王母的态度外,看上去似乎都同这一战关系不大,但细细一想,却又大有关联。之前程景平没有细想,被杨戬一提醒,从全局的角度去思考,这些问题便都组合在了一起,只是他还需要一条线,去将这些问题串联在一起,好找到关键的那个源头,将这些疑惑一一解开。 冥思苦想了许久,程景平将自己所知的所有线索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暂时作罢。或许就像杨戬所说,只有自己的实力到了更强的地步,在更高的层次去看这场战争,才能看到它的全貌。虽看不到全貌,但这些疑问,无不指向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场战争背后,恐怕还有一双黑手在暗中兴风作浪。 暗叹一声,程景平暂时放下了这些疑问,转而思考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又应该是个什么角色? 无疑,在地界甚至天界的万妖谷和魔域修士眼中,他都是那个唯一的希望,是扭转战局的关键,甚至是救世主一般的人物。而在那些凡人眼中呢?自私自利的小人?杀人如麻的恶魔?独断专行的修道大佬?还是……仇人?程景平不知道答案,但肯定不是什么正面形象,估计早已是被用来“止小儿夜啼”了。 这场战争就像是一个绞肉机,打到现在,无论是天庭还是万妖谷、魔域和地界,都是死伤惨重。即便是伤亡相对较少的地界,也战亡了七八万修士了,如今前线的修士许多都是近百年来新招收的弟子。无药谷虽说再无法炼制出逆天的空灵丹,但普通拔高修为的丹药还是可以量产的,只不过这些丹药提升的实力远不如空灵丹,并且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即便如此,前线能战之人也是远远不够了。 自从封天大阵被打开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地界的大道早已修复完整,能修炼的人比之前多了数十倍。原本能够修道是凡人梦寐以求的事,但如今却是人人避之不及,谁也不想自己的亲人子女死在战争中。程景平也打听过魔域和万妖谷的情况,比之地界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方是战斗的最前线,死伤的修士数倍于地界。打到如今,早已是用强行征调的方法从民间调集所有有修道资质的人来参战。如此行径,自然是搞得民怨沸腾。 这场大战打到如此地步,即便三方联盟胜了,也只是惨胜而已,而若是败了……程景平苦笑一声,若是败了,凡人自然会把这口黑锅扣到他的头上,白白死了那么多人,这笔账他程景平就是死一百次也难以还清。而那些修道者呢?自然是骂得更狠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既然背负了他们全部的希望,自然也就要承担失败的所有后果。 这就是程景平在这场大战中的角色了:凡人眼中的大恶人,修士眼中决定战局胜败的关键人物。 想清楚这些,程景平轻吐一口气,苦笑了一声。既然他已经认可了这一战,那么他自己又想在这场大战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程景平回想大战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从对玄天宗的最后一战开始算起,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慢慢回忆,力求没有任何遗漏。 整整三年后,程景平才将所有细节一一回忆。之后,留在脑海中的竟只剩下悲伤——修士、凡人、飞禽、走兽,甚至是倒下的植物,削平的山峰和撕裂的大地……这场战争所造成的伤害,远不止修士和凡人而已。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遍布整个三界。 程景平的悲意越发浓郁,以至于溢出了身体,开始向剑冢四周蔓延开来。原本正在留着哈喇子的小白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悲意打心底里升起,猛地睁开了眼睛,从程景平的头上一跃而下,现出了本体。他紧锁眉头绕着程景平看了两圈,而后急忙飞出了剑冢,将整个剑冢封印了起来,坐在入口处警惕地为程景平护法。 居然能以情绪影响它,这种诡异的事情小白也是第一次遇见。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它知道这必然是程景平修炼到了关键时刻,决不能让人干扰了它的修行。 程景平只觉自己的悲意缓缓扩散开来,突然四面八方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意识,密密麻麻不知凡几。这些意识无不同他一样悲伤,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意识,然后汇入了他的意识中。 程景平只觉自己的神识中突然多了许多信息,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这些意识,正是这剑冢中被埋葬在此的残剑,自己竟是同时感应到了此地所有的灵剑!与此同时,他更是能感应到,若是自己一念起,这些灵剑都会任由他驱使! 不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四面八方更多的意识汇聚而来,有大有小各种各样的意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悲伤。这无数悲伤的意识缓缓融入他的意识之中,有修士的,有凡人的,有动物植物的,也有脚下的泥土,空中的微尘。更让程景平震惊的是,其中一个巨大的意识居然就是这座剑峰的! 而随着这些意识的汇入,程景平的意识也变得越发庞大,从剑峰蔓延到了剑宗的其它地方。 一个月后,整个剑宗的意识都已经同程景平交融在了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整个剑宗的万事万物。 思索了一日后,程景平将自己的意识继续散出,以剑宗为中心,慢慢向着整个地界扩散而去……三十七年后,帝辛回到地界,来到剑冢入口皱眉道:“他还没醒来?这家伙到底在修炼什么?我都感到了一股悲意,整个地界好像都受到了影响。” 白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就只是闭目打坐而已,也没见他运行什么功法。” 帝辛沉思了片刻苦笑道:“算了,这个怪胎只要没死就随他折腾吧。你好好看着他,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轩辕剑的炼制也到了尾声了,我要去看看。” 小白点点头:“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个把月后,重玄门中,陈牧已经从炼妖塔中出来了,神色憔悴不堪,这几十年的炼制下来,他也已经精疲力尽,好在如今终于要等到轩辕剑重生的时刻了。 帝辛站在他的身旁神色也有些紧张,不知这重铸的轩辕剑会有多强。 一阵颤动后,炼妖塔在万众瞩目中散发出了无量金光,一柄暗金色长剑从金光中缓缓升起。 而同时,远在剑宗剑冢之内的程景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面露微笑:“天人合一,终于大成了。” 第255章 皇天现世 金光缓缓收敛,重生的轩辕剑收起了它的锋芒,现出古朴的剑身。只见剑柄之上,赫然雕刻着“皇天”二字。 “皇天!这剑的灵性简直逆天,居然还给自己取了名字!皇天,皇天!好剑,好剑啊!哈哈哈哈……”陈牧的脸上兴奋之色难以言表,对重生的皇天剑赞不绝口。 帝辛也是满脸笑容地看着高悬半空的皇天剑,心想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炼器师花了无量的天材地宝,倒真是该取个霸气的名字。 正当他们满心欢喜的时候,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涌出了无数浓厚的乌云,铺天盖地朝着四周蔓延而去,不过三息时间,众人的视野就已经被乌云所沾满了。而伴随着乌云而来的,还有震天的雷鸣声。 “见鬼,是传说中的神器劫。轩辕剑原本就已经实力不凡,重铸之后更是逆天的存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陈牧惊恐地说道。 帝辛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是神器劫?” 陈牧吸了口气回道:“天地间但凡有逆天的灵宝出世,便会惊动天道,从而降下劫难来。既是对灵宝的考验,也是最后的锤炼,若是通不过,灵宝就此粉碎,若是通过了,则会得天道赐予一道神通。只是此劫惊天动地,极难通过。而且我们离它太近了,恐会被波及,人皇,我建议所有人退后千里。” 帝辛闻言皱眉道:“所有人马上退出千里之外!另外,将附近所有的凡人也统统带离千里之外!” 在场修士看到这片滚滚乌云便已经如临大敌,如今再听到帝辛的命令,顿时知道会有大事发生,当下应了一声赶紧撤离而去。 帝辛转头对着陈牧焦急道:“可有办法相助这皇天剑?” 陈牧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劫数我也只在典籍里看到过,而且也语焉不详。而地界已经有上万年没有见过了,根本没人见过它,更不知道此劫究竟是什么样。若是蚩尤前辈尚在或许还能有应对之法,我却是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的。况且如今想这些也已经晚了,传闻这大劫只会酝酿不到一日时间,我们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布置了,如今也只能靠着它自己了。对了,程景平醒了没?若是由他执剑,挺过去的机会会增加不少。” 帝辛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他如今醒来了没。不过就算他醒来了,想要赶到这里也不可能那么快,我来执剑不行么?好歹我也是入道强者。” 陈牧却是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道:“万万不可。此事同实力无关,只有它的主人身上才会带着它的气息,从而被天道所认可,否则不管是谁助它都会被视为是对天道的挑衅,从而让大劫的威力更为强大。” 帝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看它的造化了。” 二人随即也收了炼妖塔退了开去,既然帮不上忙,那如今自然是先救人要紧,除了重玄门弟子外,这千里之内的凡人也是数量众多,要想一日内尽数撤离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空中的乌云越发浓厚,其内的威压也越发的庞大,便是帝辛也不敢过于靠近了。 “此地的威压已经强到连我也感到压力了,这才半日而已。马上调集附近的修道者立刻布阵,尽量将这神器劫的破坏力控制住,万不可让它尽情肆虐!”帝辛神色沉重地下令道。 身边几名修士闻言,赶紧领命离去。 不多时,围绕着神器劫的范围,无数修士开始忙碌地布置起阵法来。如今已经再没有人提帮助皇天渡劫的问题了,如此大劫,便是道三强者也难以抗得过去。 皇天就这么静静地悬在原地,等待着这道专属于自己的大劫降临。 天空中的轰鸣声越发响亮,以至于天地间其它声音全都被遮蔽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可突然,这片天地中的雷鸣声竟然突兀地消失了,整片天地陷入了诡异的绝对安静之中,一丝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让人以为是自己突然失聪了。 而随着声音的消失,滚滚黑云迅速汇集,一柄凝如实质的黑色长剑从劫云中缓缓落下,直到同皇天剑齐平。 远处的帝辛定睛瞧去,这天劫所形成的剑,竟是同皇天分毫不差,像是完全复制了皇天一般。他面色凝重地下令道:“马上启阵,调更多的修士过来加固阵法!” 身旁的陈牧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神器劫看来是会复刻遭劫的灵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如何能渡得过?” 帝辛摇摇头叹道:“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若只是单纯的复刻,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渡劫失败。这才刚刚开始,后面恐怕还有变化。” 陈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劫云中心的皇天,这种神器劫真是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有幸见识上一次,对一个炼器师来说真是一息时间都不想错过。 皇天发出一阵尖锐的剑鸣声,战意高昂。无数剑气伴随着剑鸣声从剑体中激射而出,如同一条剑气长龙般朝着天劫长剑袭去。 却见天劫长剑竟然也同样激射出了无数剑气,和皇天的剑气正面硬刚。天空中顿时传来了连绵不绝的金属碰撞声,仿佛无数把真正的灵剑在交锋。 两股剑气势均力敌,无量剑气散逸而出,在匆匆布置的防护大阵上割出一道道剑痕。好在赶来的修士人数不少,这大阵虽是布置得有些匆忙,威力还是不错的,没有被这散逸的剑气所破。 只是天劫范围内却是瞬间一片狼藉,高山被削平,河流被截断,地表时不时出现一道道深达数丈的剑痕。无数生灵被殃及,血流成河。 剑气激射了一刻钟,双方谁也不能奈何谁,皇天停止了剑鸣,本体一闪而逝,竟像是瞬移般的突然出现在了天劫长剑的前方,狠狠斩下。 天劫长剑毫不示弱,同样也是硬碰硬,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铮~~~”巨大的剑鸣声回荡,两剑甫一碰撞,就双双被震开,正是原本轩辕剑的神通之一。 刚一分开,两剑就同时消失在原地,再次狠狠劈砍在了一起。天空中不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剑器碰撞声,无数剑气激射,将地面切割出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两柄无人操控的剑居然打出了道三强者般的破坏力,方圆千里内千疮百孔,地形大变,若非凡人早被迁出,早已尸骸遍野。即便如此,此地也已经是一副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山塌地陷,地火汹涌,遍地尸臭,生灵涂炭。 两柄长剑再次交锋,仍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天劫似乎对这一结果不甚满意,轰鸣声再起,雷云收缩,又是八柄同样的长剑从劫云中缓缓垂下。 远处观战的帝辛眉头一皱:“果然没那么简单,这是要一打九啊。每把剑器都是复刻皇天剑的力量,这劫怕是难过了。” 陈牧也是沉声道:“单凭皇天剑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以一敌九,这可怎么办?” “我来。”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就见一阵风吹过,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天劫范围内。一把握住皇天剑,来人微微一笑:“前辈,你强了好多。”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来人神魂:“怎么这么迟才来?” “抱歉,刚从闭关中醒来,熟悉了下力量。”来人正是程景平。 “一共九柄剑,每柄都有我如今的实力,有把握么?”剑灵的声音无比严肃,只是却也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如今的它自信只要自己同程景平联手,道二以下应该没几个人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了,甚至——道二也不是不能一战。 程景平却是没有回答,反而平静地问道:“是不是它们消失了你的劫就算渡过了?” 剑灵点点头,却是有些不解,“消失”是什么意思? 程景平笑了笑:“那就简单了。”说完在剑灵的疑惑中闭上了眼睛,展开天人合一。 片刻之后,九柄天劫长剑居然毫无征兆的就自己缓缓消散了,连带着劫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短短半刻钟时间,酝酿了一日之久的劫云居然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阳光重新照耀战后的大地,半空中的皇天剑灵却有些发蒙。它虽自信两人联手可以不惧神器劫,但也总得大战一场吧,这是什么情况?什么都没做这天劫自己就消散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一个“金”字从剑灵体内浮现而出,它顿时有了明悟。这个“金”字,便是天道赐予他的本命神通了。不过瞬间,它便知道了这道神通的用法,如同烙印在神魂之中一般。 “你如今什么修为?”剑灵有些好奇地问道。 “现在?还在道三,并未晋入道二。”程景平知道它想问什么,笑着答道:“只不过我的‘天人合一’机缘巧合下修至圆满了。方才我就是通过天人合一感应天劫,同它沟通了一番,让它知难而退了。” “同天劫沟通”?“知难而退”?剑灵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远处,帝辛同陈牧也已经赶来,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神器劫如此诡异的消失自然也是让他们满脑子的问号。 程景平微微一笑,不等他们发问,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些年的修行,我的‘天人合一’终于在昨日大成了。大成的‘天人合一’,可以沟通万物。” “沟通万物”?帝辛同陈牧也有些发蒙,这什么意思? 程景平无奈解释道:“万物皆有灵,不只是有生命的生物,这山、这水也皆有其灵。只不过它们的灵非常微弱,我们感应不到而已。而大成的‘天人合一’却可以让我感应到它们的灵。方才我就是同神器劫交流了一下,让它知难而退罢了。” 帝辛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你小子如今的实力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不过大成的天人合一应该还有别的功用吧?我修了这么久的道,天人合一也不过是到了‘登堂’境界,不知大成会有哪些神妙?” 陈牧也竖起了耳朵,“天人合一”这种神奇的境界可不是谁都能修成的,他如今也没有迈入“天人合一”的门槛,自然很是好奇它到底有哪些神异。 程景平笑道:“自然还有其它神妙。除了让我更容易悟道之外,关键时刻还可以借万物灵气一用。” 帝辛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上,“借万物灵气一用”!这句话说得轻松,可若真的成真了,天知道会有多大的威力! 程景平笑道:“别那么激动,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能借用一点。以我目前的肉身大概就只能借用地界万灵不到万一的力量。不过……托蚩尤前辈的福,我的肉身实力还在增长。” “地界万灵万分之一的力量也很了不得啦,这可是一界之力啊!”帝辛仍是感叹道。当然,如此逆天的能力,必然不会没有代价,只不过这种事自然是程景平的秘密,不好贸然询问。 解答了他们的疑问,程景平开口道:“好了,这里的事情也结束了,让人来重新修复下此地吧。”说完给帝辛使了个眼色。 帝辛心知这是有事要同自己密谈,笑道:“自当如此,此地是重玄门的山门重地,还是交给陈牧道友处理吧。我事情太多,就不久留了。程景平,你也同我一起回去吧。” 程景平点点头:“那就劳烦陈掌门了。陈掌门同一众炼器师重铸轩辕剑一事,我还未曾答谢,这里有一颗灵珠,记载了我在火之一道上的感悟,算是聊表谢意吧。灵珠就交给陈掌门保管了,其它参与炼器的修士若想参悟,也有劳陈掌门了。” 火之一道的感悟!炼器师自然是主修火之一道的,一名道三强者的感悟,即便不是他主修的道,也是弥足珍贵,不知有多少人会想要参悟。程景平将这颗灵珠交给他,不仅是让他先参悟,所有想要参悟的修士也都要找他才行,无形中也拔高了他在地界炼器师中的地位,一举两得。陈牧赶紧谢过,小心翼翼接过灵珠。 帝辛同程景平不再逗留,双双离开了重玄门。 回到了剑宗祖师堂,程景平开门见山道:“三十年后,我要去趟天庭,见玉帝和西王母。” 第256章 神将聚集 帝辛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见玉帝和西王母?什么意思?” 程景平淡道:“就是字面意思,我得去见他们一面。这次修炼我或许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这场大战的秘密,也是关于整个三界的惊世秘密。我怀疑玉帝和西王母也知道,所以他们的表现才会如此怪异。” 帝辛眉头紧锁,短短几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却是惊天动地。 “你慢点说,到底什么秘密?” 程景平深深吸了口气,布下一个隔音阵法后又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道:“我用天人合一感应三界时,发现三界所有的山石、河海都很悲伤。我无法探知具体原因,但大概模糊地感受到了一点,那就是——整个三界都有大劫。这一劫将是三界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劫难,所有有灵之物皆难逃此劫。”他停顿了一会,深吸口气总结道:“我称此劫为灭世大劫。恐怕我们如今同天庭的一战,就是灭世之战。” “灭世大劫!”帝辛眉头紧锁,心神大震。这一战虽说惨烈,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向着灭世这种大劫发展。 “此事当真?”帝辛沉声道:“近几年天庭确实又有异常。在神将损失惨重,实力大减的当下,居然发动了大战。如今天界战事异常激烈,无论是天庭还是魔域和万妖谷都死伤枕籍,就是我们地界大军也同样伤亡惨重。再这么打下去,搞不好就是三方同归于尽的局面了。我一直想不明白玉帝和西王母到底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将战局扩大。若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玉帝和西王母也知道这大劫的话……也就是说,是他们在推动这次大劫!是他们,要灭世!只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天庭已经是三界最强大的势力了,作为天庭之主,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还要灭世?灭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帝辛想不明白,程景平也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所以我要去见见他们,当面问问清楚。其实我有一个猜想,只是……这个猜想也有很多的无法解释。” “猜想?什么猜想?” “算了,这个猜想太不成熟了,等我见过了玉帝和西王母先吧。” “你如何去见?他们可是道二,他们位居天庭最中央,他们手下的道三高手不知凡几。” “所以我说过三十年我再去。” “三十年?”帝辛这才记起程景平是说三十年后去,顿时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三十年后你就能晋入‘道二’了?” 程景平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了。” 帝辛笑道:“好,等你晋入‘道二’,我们就有希望了。你若想去天庭,我们一定助你!” 程景平摇摇头苦笑道:“不,你们不用去,我自己去就好。” 帝辛皱眉:“这怎么可以?你可是这一战的关键,若是你出了事,我们就都完蛋了。” 程景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其实我在剑冢并没有刻意修行,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我到底要在这一战中扮演什么角色。” “想清楚了?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是你们的希望,可同时,我也在害你们都为我去死。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我要扮演什么角色了。我,是个独行者。” “你想一个人去结束这场大战,终结这场灭世浩劫?” “若这场大战的起因真的就在玉帝和西王母,那么你们的牺牲都是多余的,我去同他们一战便好了。” 帝辛沉默,确实,如果这盘棋是两名道二下的,那么他也好,其它道三强者也好,都不够来掀桌子,只有晋入道二的程景平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掀翻了棋局,便不用再死人了,这场浩劫自然会消弭于无形。 “可若是天庭拦你呢?好歹我们可以帮你消除障碍,让你顺利见到玉帝和西王母。” “不必了,若我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便不该去见他们。此事我只是和你们说一声,日后我会独自行动,不用找我,也不用理会我。这三十年中你们尽量能躲就躲,减少伤亡。帝辛、雨辰,保重!” 话音刚落,程景平已经消失在祖师堂内。帝辛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程景平的踪影。 “帝辛、雨辰。”他喃喃重复着程景平对他的称呼,有些怅然若失。背着双手望向门外,天空还是一样的湛蓝,但帝辛的手却是握成了拳头。他知道程景平如今扛着多大的压力,可他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力感让他有些恼怒。 只是过了片刻后,他的拳头还是松开了,不管如何,他还是帝辛,地界的人皇,不能被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他深吸了口气,望着天空喃喃道:“定不负所托。”说罢打开两界通道进入了天界,那里还有战事在等着他。 三十年时间转瞬即逝。天庭在这三十年中像发了疯似的疯狂进攻,同联军发生了数次规模庞大的战役,双方皆死伤巨大,如今不管是天庭还是魔域、万妖谷和地界,都面临着兵员稀少的问题。双方几乎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加起来的修士大军不到二十万,再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斗。 这日,帝辛正带着地界所剩不多的修士在万妖谷同天庭大战。酣战期间,三支传讯飞箭划破长空来到几名神将身前。几人眉头一皱,相视一眼竟是同时甩开了帝辛等对手,匆匆脱离了战场。 白泽、寒若清和妖皇面面相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几名天庭神将直接抛弃了此处战场。帝辛则是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是程景平出手了,此刻,他应该就在天庭,不知道如今的他实力是否已经到了‘道二’。 帝辛没有将程景平和“灭世大劫”的事情告诉别人,以免人心浮动,只是谎称他去游历三界寻找突破‘道二’的契机去了。 正如帝辛所料,此刻,程景平已经来到了天庭。玄胎平育天中,两名神将正被程景平打得节节败退。 “他娘的,不过几十年时间而已,这小子怎么好像比之前还要强上不少!”赵公明吐了口瘀血说道。 身旁的闻仲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闲庭信步朝着他们走来的程景平,心中沉重无比。 程景平望着如临大敌的两人,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淡淡道:“让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闻仲和赵公明缓缓后退,却是没有让开的意思。程景平望了闻仲一眼,开口道:“你曾对地界手下留情,今日我也放你一条生路。”说完一个闪身已经消失在二人眼前。 闻仲眼睛微眯:“这么快!” 赵公明面色铁青,堂堂天庭神将,今日居然被人无视了,简直奇耻大辱!只是他又偏生没法发作,程景平如今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程景平飞出不过千里,神情微动,只见前方一名脚踏玄龟,身缠腾蛇的壮汉正手持长剑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没想到短短几十年,你就已经这么强了。”九天荡魔天尊颇为感慨地开口道。 “天尊的实力似乎也有精进。”程景平一眼便看出如今的九天荡魔天尊比他上次遇到时要更强大了一分。 九天荡魔天尊大笑道:“所以你能来我很高兴,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我的实力进境。” “天尊请。”程景平仍是一脸的淡定,并没有如临大敌之感。 九天荡魔天尊眉头微皱:“嘿,狂妄的小子。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九天荡魔天尊猛地一踏虚空,只觉这片虚空都震荡起来,而他人已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间,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带着浓郁的水雾当头斩下。 程景平不急不缓,淡定举起皇天剑,稳稳架住了长剑,却见那些水雾瞬间将皇天包围住,凝聚成了寒冰,并顺着剑身迅速蔓延向了程景平握剑的手。不只是程景平,便是方圆百里都如坠冰窖,空气中的水分都被凝结成了冰珠,从空中纷纷落下。同时一股心火出现在他的神魂空间中,朝着他的神魂袭去。若非程景平得了蚩尤的盘古精血,无需烧到神魂,光是这股心火出现的瞬间,肉身就要受损了。 但如今的程景平却只是微微一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急速抖动皇天剑,同时运起金钟罩。这次却不是罩住自己的神魂,而是直接将那团心火给收到了钟内。这些年天人合一的修行,不仅让他对大道的理解突飞猛进,更是让他的神魂之力在同万物之灵的交融中暴涨。 皇天剑发出刺耳的剑鸣声,覆盖在剑身上的坚冰瞬间被震成了冰雾飘散不见。而心火也在金钟罩内迅速熄灭。昔日曾让程景平狼狈不堪,大感棘手的两个绝招,如今竟是被他轻松破解。 九天荡魔天尊的面色不再轻松,皱着眉头闪身后撤:“你的实力还是超出了我的预计。难道你已经踏入了‘道二’?” 程景平摇摇头:“天尊放心,我还在‘道三’,只不过离着道二也不远了。” “嘿,既然还在‘道三’,那就还有得打。来吧,别藏着掖着了,出全力吧,让我看看你如今有几斤几两!”九天荡魔天尊嘿嘿一笑,重燃战意。 话音刚落,他脚下玄龟同身上腾蛇同时消失,化成了一蓝、一红两团灵气。九天荡魔天尊收起长剑,一手一团灵气朝着程景平冲去。 望着他手中的两团灵气,程景平首次感受到了威胁。九天荡魔天尊在上次同蚩尤对战之时也曾使出过类似的招数,当时是由玄龟和腾蛇同时吐出烈火和玄冰形成的。而这次却是玄龟和腾蛇的本体所化,显然威力上升了不只一筹,若是这两股灵气能完美共存,九天荡魔天尊便能晋入“道二”,成为这天地间第六个“道二”高手! 不敢怠慢,程景平同样双手之上凝聚出一黑一白两团灵气,咧嘴一笑,迎上了九天荡魔天尊。 九天荡魔天尊眉头一皱,没想到程景平也能凝聚出一正一反两种灵气了,那就看看谁的灵气更强吧。 “轰~~~”两只同样包裹着灵气的拳头第一次对轰,一股气浪席卷四方,方圆千里皆被波及,大地下陷了一丈有余,形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浅坑。而一道人影也随着气浪爆射而出,撞塌了三座山峰才嵌入崖壁之中。 程景平望着远处被轰入崖壁中的九天荡魔天尊,露出一丝微笑,当年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九天荡魔天尊,如今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崖壁的深坑中,九天荡魔天尊一手扶着崖壁缓缓走出,嘴角的血丝还未擦去,身上的战甲也已经破破烂烂,披头散发颇为狼狈。 他望向半空中的程景平,眼中透露着几分失落和不甘。自从成为神将以来,他便自诩道二之下无敌手,除了常年不见踪影的清源道妙真君杨戬外,其他神将都不曾入他的法眼。不想今日竟是被一个后生晚辈给打败了,而且是在他有所突破,战力达到最巅峰的时候被击败。 他犹豫片刻,思索是否要将两股灵气融合。这招自然还是没能完成的,因此强行融合的结果就是爆炸,虽然威力惊人,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况且如今他手中的灵气可比上次对阵蚩尤之时要纯粹了许多,威力也更为强大,他拿不准自己的肉身是否能抗下爆炸的威力。 程景平见他犹豫不决,面色变幻不定,咧嘴一笑:“还想动用未完成的那一招吗?尽管来试试,看看到底是谁扛不住爆炸的威力。” 九天荡魔天尊闻言面色铁青,就想放手一搏。却见天边飞来了几道人影,眼神闪烁间,还是放弃了拼命的打算。 “小子,这次你死定了。不过能惹得天庭六大神将齐出,也够你名垂青史的了。”远处,王灵官、华光天王、赵公明、闻仲和九天玄女联袂而至。 除了杨戬外,天庭剩余的六大神将全部聚集! 第257章 玉帝和西王母 程景平扫了一眼,再感应了一番,确定杨戬没有来,心中送了口气。他不愿同杨戬对战,一方面是因为杨戬对地界的善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杨戬的实力强大。程景平怀疑,杨戬的实力应该同他如今相差仿佛,比之九天荡魔天尊要更胜一筹。 见他没来,程景平对着六大神将微微一笑,平静道:“都来了,也好,一次败尽你们,玉帝和西王母或许自己就来了,也免得我再跑一趟。”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见玉帝和西王母?这小子是修炼修坏脑子了吗?这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嫌自己命长了? 从崖壁的深坑中飞到众神将身前,九天荡魔天尊擦干了嘴边血迹开口道:“你很强,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实力还未踏入‘道二’。想见玉帝和西王母?你还不够格。我们六人足够将你留下了。” 程景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是么?那就来试试?正好蚩尤前辈当年的那招我也练成了,就来看看你们联手,能不能在我手中活下来吧。” 话音刚落,程景平背脊之上十个图纹同时亮起,身上爆发出滔天的气血之力,黑中透红的气血之力形成一件狰狞的铠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是蚩尤最后的绝招——归一。 只是今日的程景平使出这招“归一”,比之当日的蚩尤要显得更为轻松。毕竟如今他身负两滴盘古精血,虽说还未完全激发出血脉的全部力量,肉身也已经强的不可思议了,承受这招“归一”绰绰有余,而不会像蚩尤之前一般,用了就会死。 面对程景平的这一招,六大神将皆神色肃穆,不敢有任何轻视。九天荡魔天尊大吼一声:“结阵!” 对于如今的局势来说,普通的阵法早已没有什么意义,这“结阵”二字唯一的含义就是集众人之力于一体。五人当即心领神会,分列九天荡魔天尊身后,脚踏天罡,右手搭在九天荡魔天尊肩膀之上,闭目将全身灵力点滴不漏聚集到他一人身上。 九天荡魔天尊只觉额头上青筋突爆,全身发胀,隐隐有些胀痛之感。五名神将之力,如此庞大的力量便是他容纳起来也是有些吃力。喘了两口粗气,他的嘴角再次扬起自信的笑容。集六人之力,他甚至有信心同玉帝和西王母这两位“道二”掰掰手腕。 他从容望向程景平笑道:“不打断我们结阵?你倒是很有自信。” 程景平摇摇头道:“我的对手不是你们。若是连你们都打不过,我又如何会来见玉帝和西王母?” “嘿,口气不小。那就让我们再来领教一下你的实力吧!”话音刚落,九天荡魔天尊带着五大神将一步跨出,消失在程景平眼前。随即不过一刹那间,他便出现在了程景平身后,一拳向他的后心轰去。 程景平面不改色,并未回身格挡,似乎是反应不及。九天荡魔天尊略有些意外,一拳结结实实轰在了后心之上。 程景平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被一拳轰出上百里外,撞断了不知多少的高山。只是九天荡魔天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轻松,这一拳……手感不对。他并未追击,只是远远望向程景平。 果然,不过一息间,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战场之上,没有血迹、铠甲也未有损毁,像个没事人似的。显然这一拳不是他防不下,而是他根本就不想防守,特意来试试自己实力的。 “力道不错,不过你不会是想和我比拼肉身之力吧?”程景平嘴角挂着一丝戏谑开口问道。 九天荡魔天尊眉头紧锁,自己这一拳虽是以肉身之力为主,但也带上了不少灵力。以他如今的实力,若是普通炼体的道三强者,光是这一拳就足够将对方轰成渣滓了。虽说自己也不指望一拳就能轰杀了程景平,但如此轻描淡写防下自己一拳……他的肉身到底是有多强! 当下也不再有试探之心,九天荡魔天尊双手重新凝聚出红、蓝两团灵气,身形一闪来到程景平身前一拳轰来。 程景平微微一笑,同样以包裹了死亡道则的一拳迎上。 两只拳头再次对轰,顿时狂风大作。巨大的冲击波自二人交锋之地扩散开来,方圆百里仿佛被陨星撞击了一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只是这次对轰,九天荡魔天尊有了五大神将相助,再没被程景平一拳轰飞。半空中四色灵气激烈交锋。散逸的灵气让九天荡魔天尊身后的五名神将也只觉一阵心惊肉跳,暗道若是自己面对这一拳,怕是连这散逸的灵气攻击都挡不下来。 二人看似近身肉搏,实则是以道则在对轰。原本水火之道在档次上不及生死之道,但有了五大神将的帮助,以量来弥补质,这才同程景平轰了个平手。只是九天荡魔天尊犹是感到不太满意,莫非自己六人联手也奈何不了这个程景平? 他眉头紧锁,若是这招也无法拿下程景平,那便还是只能以两败俱伤的那招来决胜负了。九天荡魔天尊能有如今的修为实力,自然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不过一瞬间,他便已经有了决断。 灵力猛地一吐,将程景平震开片刻。他双手合十,两股截然相反的灵力瞬间碰撞到了一起。只见他牙关紧咬,竭尽全力去平衡二者,让它们能够融合在一起。 一息之后,一个泛着红、蓝两色光芒的圆球出现在他手中。圆球看着不过一个苹果大小,却是有着惊人的威力蕴藏其中。九天荡魔天尊看着手中急速旋转的圆球,眼中有着一丝惊喜。没想到自己在压力之下,竟是又精进了一分,这招再不像当初同蚩尤一战时那样根本无法维持片刻。如今在他的感知中,这招大概能维持七息时间。 够了,七息时间足够了! 带着强大的自信,九天荡魔天尊再次招出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将圆球附于长剑之上朝着程景平斩去。一道红蓝交间的剑气急斩而出,庞大的威压让身后五名神将也是心惊肉跳。 程景平见状,面色也是凝重了几分,却仍旧心如止水,并未慌张。抬手间皇天在手,其上黑白二色泾渭分明,竟同九天荡魔天尊一样附上了生死道则! 轻描淡写地挡下袭来的剑气,程景平身形一闪来到九天荡魔天尊头顶,一剑斩下。 九天荡魔天尊心神震荡,这程景平居然同样可以短时间维持生死之力的平衡,而且看他的样子举重若轻,显然比自己掌握的更为娴熟。 “该死!”他暗骂一声,心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退意。 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挥起,间不容发间总算是挡下了程景平的一剑。只是这一剑上的无筹巨力还是让九天荡魔天尊被轰飞了十数里远,一口淤血涌上喉间,却是受了点小伤。 身后五大神将皆是惊惧,六人合力居然还被这程景平给压制了? 程景平也不着急攻击,不急不缓地再次挥出一道剑气,然后又消失当场。九天荡魔天尊神情肃穆,举剑挡下剑气。却见程景平竟紧随剑气而至,又是一剑挥来。惊讶之余,他勉强再度挥剑,“铛”的一声巨响,总算是让这一剑偏移了几分,没有被一剑斩成两段。只是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深深斩在左肩之上,差点将整只胳膊都斩了下来。 九天荡魔天尊忍痛急退,途中简单封住了伤口,双眼死死盯着程景平以免被他偷袭。只是程景平却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毫不在意地看着九天荡魔天尊同五大神将后撤,并没有任何举动。 “你在拿我们耍着玩?”见状,九天荡魔天尊皱眉问道。 “谈不上,只不过是略感无趣罢了。”程景平淡淡回道。 “无趣?哈哈哈哈,无趣?我们六大神将居然被你说无趣?”九天荡魔天尊难以接受。明明他还未晋入“道二”,为何如此强大! 此刻刚过去了四息时间,他咬咬牙,发了狠:“妈的,老子纵横三界无数年,岂能被一个小鬼所轻视!” 话音刚落,也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了,剑指在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剑身上一抹,一团蓝红相间的光团从剑中飞出,朝着程景平激射而去。此刻的水火道则已经是在剧烈碰撞之中,没了九天荡魔天尊的镇压,随时都可能爆炸。 程景平眼神一眯:“这么快就要分胜负了?”他思索了一下,并未躲开,身上再覆盖一层玄水重甲和一层灵明石甲,便准备要试试自己的防御力,硬接这一招。 九天荡魔天尊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硬接这一招?他多希望程景平会因为自己的骄傲自大而就此陨落,可理智告诉他程景平绝不是一个狂妄之人,既然他敢硬接便总会有七八分的把握。可是道二之下怎么可能有人能硬接这招而安然无恙?难不成他已经晋入了“道二”?也不太可能,晋入“道二”同晋入“道三”一样,都必然会有天降异象,这小子听说能驱散“道三”的异象,可若说他连“道二”引发的天道异象也能驱散,那绝不可能! 就在他的忐忑和猜测中,水火之道终于到了程景平面前。一道耀眼的光芒爆发而出,如同小太阳一般炙热的烈焰和如同无尽虚空般寒冷的玄冰同时爆发。天地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仿佛这一刻便是世界的末日了。只是一息之后,众人却又听到了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如同要灭世一般的强大冲击波。 一朵蘑菇云自半空中贯穿天地,方圆万里的大地都在不停地颤抖,似乎连天道都在害怕这剧烈的爆炸。过了半刻钟,大地才渐渐平静下来,而原本方圆百里的深坑此刻已经变成了方圆千里的深谷。谷中天时不稳,时而暴雨,时而烈阳,变换不断。而地面上也同样是烈焰与寒冰共存,寒热交加,给人一种极度别扭的感觉。 九天荡魔天尊同其余五大神将躺在深谷的边缘,吐血不止。这一招的威力已然超过了他们的预计,即便是实力最强的九天荡魔天尊也是受伤不轻,几乎再无一战之力。 他艰难地起身,望向爆炸的正中心。那里,冰与火形成的浓雾尚未散开,程景平究竟是生是死也尚未可知。 其余五名神将中除了王灵官的实力最弱,昏迷不醒外,其余几人也陆续清醒过来。顾不得重伤的身体,几人同样抬头望向浓烟中。闻仲和赵公明更是开启了眉心灵目,只是那里如今道则混乱,即便是灵目也无法窥视一二。 不过很快,众人便知道了答案——一道人影自浓烟中缓缓走出! 程景平周身的灵明石甲和玄水重甲皆破破烂烂,随着他的走动自身上不断掉落,但最里层的黑甲却是完好无损! “果然是很强大的一招,即便是我如今的肉身应该也做不到无损接下这招。”程景平带着一身的烟尘平静笑道:“可惜我的定风波也不再是当初的水平了。” 六大神将皆是不可置信地呆立当场,如此威力的爆炸居然能完全无伤地正面接下!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赵公明神色狂变,一掌猛拍在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精血,就着精血瞬间画好一道血符。血符隐入体内,他的气息瞬间暴涨,竟是比之前巅峰时期更加强盛一分。只是他却不准备拼死一搏,而是身形一闪,远离了战场,竟是直接逃跑了。 程景平咧嘴一笑:“我让你走了么?”说完右手一握,方圆千里的虚空顿时一凝,竟是如同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 赵公明凝固在半空中,如同一只琥珀中的虫子般,一动也不能动。六大神将中也只有九天荡魔天尊还能勉强开口,一脸颓丧的说道:“原来……我们……真的是……如此无趣。” 程景平微笑道:“但好歹是引来了玉帝和西王母,你们也算是有价值了。二位,出来吧,再不来,我可就真要杀了他们了。” 在九天荡魔天尊震惊的神色中,两道人影从虚空中一步跨出:“你果然是个变数,很好。” 第258章 灭世大劫 程景平望着从虚空中走出的玉帝和西王母,神色如常地开口道:“二位道友,初次见面。我叫陈平安。” 玉帝笑道:“道友?你尚未入道二,如何能与我们‘道友’相称?” 西王母也是笑道:“虽说你如今的战力大概已经可以算是‘道二’之下的最强,但同我们相比,依旧还是多有不如的。程景平,你有些过于自大了。” 程景平也不恼,只是笑道:“二位,今日前来,是有一事向你们求证和解惑。不知二位可愿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 玉帝与西王母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也罢,作为这局棋的变数,再加上你如今的实力,我们便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说完大手一挥,三人顿时消失不见。 待得三人消失,六大神将这才松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玉帝和西王母散发出的“道二”气息实在太有压迫感了,六人又各自重伤了,居然被这气息就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反观程景平,则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家伙真的还没到‘道二’吗?”九天玄女眯着眼睛喃喃道。想起之前的“神魂化物之术”,她不禁有些不甘心,为何同样都会这等法门,他们之间的差距会拉得如此之大! 九天荡魔天尊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老了数千岁,精气神皆有些萎靡:“不会错的,他确实还没晋入‘道二’。只是恐怕也就只差一个契机而已了,此人已经到了‘道二’的临界点。老了,我们都老了啊……” 闻仲起身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平静道:“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走吧,前线还在战斗呢,少了我们,恐怕要多死很多人。” 几人闻言默默起身,一些人直奔战场而去,一些人则先去找地方疗伤。不多时,方圆千里内鸦雀无声,再不见一个人影,原本的崇山峻岭成为了一片低洼的盆地。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看样子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湖泊了,而这场大战也会成为后人口口相传的一个传说。 无上常融天的中心,一座规模不比那个湖泊小的巍峨宫殿高耸在一片密集的宫殿群中——正是天庭权利的中心——凌霄宝殿。 原本空荡荡的大殿之中突然出现三个人影,正是刚从战场消失的玉帝、西王母和程景平。 “这是到了哪里?”程景平略有些惊讶,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自己居然就已经到了一座宫殿中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又到了哪里。 “天庭的中心,也是这三界的中心——凌霄宝殿。”玉帝背着双手淡淡开口道。 程景平更为惊讶,这凌霄宝殿离着方才大战的地方不知有多远,自己如今若是全力飞行怕是也要数年时间,居然一眨眼就到了? 西王母看着他惊讶的神情笑道:“不必惊讶,等你入了‘道二’,这等小事也就不足挂齿了。” 玉帝也是微微一笑:“好了,说吧,找我们到底何事?” 程景平望着这座巍峨的宫殿啧啧称奇:“啧啧,不愧是这三界权力的中心,如此之高的穹顶之下,便是我也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二位,我有点好奇,你们都已经坐拥三界最大的权利了,为何还要行这灭世的行径?” 这下轮到玉帝和西王母吃惊了,相互望了一眼后,还是玉帝先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这场战争虽是我地界连同魔域和万妖谷引起的,但你们不止是要镇压我们如此简单吧?”程景平缓缓说道:“这场大战原本我们只是想要让你们忌惮我们三方联盟的实力,放我们一马而已。但显然你们并未退缩,即便我们的总体实力已经超过了天庭的一半,你们还是选择了开战。既然要打,那自然是要下死手,尽快解决战斗,但为何这仗又会打成如今这个局面?” “如今的局面?如今你们三方仍然处于劣势,被我天庭蚕食领土。莫非你觉得你们还能翻盘不成?”西王母冷笑道。 “翻盘?原本或许希望渺茫,但现在却是有了那么几分可能。”程景平洒然一笑:“或许你们不知道,我原本并不觉得这仗真能打赢,不过就是想凭着不要命的气势吓吓你们罢了。可如今怎么反而越打希望越大了?” 玉帝望着他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你们希望这场战争打成这样。或者说,这场战争你们早就预见到了,也布局了很久,看似是我们引起了战争,实则一切都在你们二位的掌控之中。”程景平盯着玉帝的眼睛肃穆道。 “接着说。”玉帝毫不恼怒,反而略为赞赏地笑道。 “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不只是我地界、魔域和万妖谷快要山穷水尽了,天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想必如今天庭的修士数量也不多了吧?原本若是你们出手,这场战争可以很快结束,但你们却偏要让这场战争变成一个绞肉机,到了如今的局面,为什么呢?”程景平叹了口气:“因为你们本就不想轻松获胜,你们要灭世,要将这三界万物都毁去。” 西王母眉头微皱,却没有发话。 玉帝却是大笑道:“你是说我们想要灭世?” “不是么?”程景平嘴角上扬反问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能做出这种猜测,也算你是个人才了。三界之中恐怕也只有你敢如此猜测了,不愧是这局中的‘意外’。”玉帝闻言大笑道。 “只是晚辈却有个问题始终想不通。”程景平并未因为玉帝的称赞而开心,皱着眉头问道:“那就是为什么?” 玉帝望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程景平死死盯着玉帝的眼睛看了片刻,想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无奈地摊摊手道:“不知道啊,我猜不到原因。所以——我有了另一个猜想,而这也是我来找二位的原因。” “哦?你的另一个猜想是什么?”这回连西王母也感兴趣起来了。 程景平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个猜测比玉帝和西王母想要灭世还要惊世骇俗。 “我的另一个猜测,就是既然我想不出你们的动机,那是否意味着你们根本就没想要灭世,你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说道这里,程景平不露痕迹地看了玉帝和西王母一眼。 二人皆面色如常,但凭着大成的天人合一,程景平还是看到了玉帝的瞳孔微缩了一瞬间,显然这个猜测还是让他大受刺激。 “看来我这个猜测是对的。”程景平压下心中的震撼继续说道:“你们已经站在了三界权利的最高峰,还有谁能够让你们俯首听命呢?唯一的可能就是‘道一’强者,三清或者某些能同三清相抗衡的高手。再联想到三清失踪,我更倾向于后者。有人引走了三清,逼迫你们来灭世!” 玉帝和西王母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相互传音商量着什么。程景平也不急,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在商量是否要告诉他真相了。真相到底是什么?一想到三界大劫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他也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玉帝和西王母相互点了点头,这场讨论似乎终于是结束了。二人再不复之前的轻松,神情肃穆。 “程景平,你很好,居然能推断出这么多事情来。”玉帝开口道:“只是有些事你同我们猜的不一样。首先说明一下,这整件事的真相,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棋盘上的两颗棋子,接下去我所说的一切,也是我们推断出来的。” 程景平闻言心中一惊,如此说来,玉帝和西王母确实不是灭世的首脑,只是连他们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玉帝背着双手闭目沉思了片刻,重新开口道:“你前面的猜测基本正确,这一战确实要灭世,而我们也确实不是真正想要灭世的人。只不过你猜是有神秘的‘道一’高手引走了三清,然后逼我们灭世,这一点不对。三清确实消失了,但并未有神秘人来逼我们灭世。” 程景平眉头一皱,既然没人逼他们灭世,他们本身又不想灭世,那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玉帝苦笑道:“三清,因为三清。程景平,你可想过三清为何要建立天庭?” 程景平摇摇头,这个问题地界很多人都想过,但同样都没有答案。以三清当时的实力和势力,有没有天庭根本无所谓,可他们偏偏就费了大功夫去建立了天庭,而且之后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好像天庭又并不重要。 “我也不知道。”玉帝苦笑道:“一万多年前,我刚打败了罗睺,成为了天界最强的势力。三清却突然找上了我,说他们选中了我,让我准备准备,跟着他们建立天庭。他们乃是道祖,实力远胜于我,此事我根本无法拒绝。只是我问他们为何要建天庭,他们却并未回应我。既然要解散我之前的势力,我自然不会甘心就当一个傀儡,大着胆子就要了封神榜,没想到他们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才有了当年的封神一战。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这玉帝也当得稀里糊涂的,并不知道这天庭到底为何而建,三清又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西王母此时也开口道:“我同玉帝早在天庭成立之前便是好友。他成为玉帝之后,便也让我入了天庭,帮他管理女神。原本以我们的资质万难晋入‘道二’,但为了建立天庭的权威,方便管理三界,三清同时出手,硬生生帮我们突破晋入了‘道二’。我们二人原想着这也不错,便想就这么安静当这三界之主。但后来却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玉帝接过话题道:“一切始于封天大阵。程景平,你觉得三清为何要设置封天大阵?” 封天大阵?程景平一愣,这个大阵不是为了隔绝两界,让地界大道残缺,从而吸引地界修士飞升天庭,为天庭所用吗?而且这么多年来也确实有为数不少的地界天才飞升到了天庭,成了天庭的优质打手。莫非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见了他的表情,玉帝便知道了答案,自顾自说道:“看来你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当年我便不理解此事。你或许以为这是为了让地界天才修士飞升天庭,为天庭所用。但你可曾想过,天庭如此广阔,有多少天才修士等着被重用?为何还要如此重视地界修士,要知道那可是三清齐齐出动布置了一甲子的大阵啊。” 程景平这才意识到这事确实有些不对劲。以三清对天庭的态度来看,不像是会花费一甲子亲自出手为天庭谋划的样子。便是封神大战,三人主要也都是观战态度,加起来的出手时间都不到一年,那也是为了控制局面才出的手。为何在天下安定后还会花一甲子时间来布置一座隔绝两界的大阵? “这座大阵表面上看,确实是让地界大道无法修复,让地界修士渴望飞升天庭。这些年来我们也接收了不少地界的飞升修士,但其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晋入‘道三’,反倒是我天庭本土出了几个道三,那么这个大阵还有什么作用?”玉帝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其实,它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作用,只是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罢了。那就是——让天庭无法实质上控制地界!” 程景平再次震惊,玉帝的这个说法倒也确实成立。若是没有封天大阵,天庭要想彻底控制地界不费吹灰之力,何须像如今这般只能建了一个玄天宗来影响地界。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天庭可是三清自己建立的啊。 “想不通么?我当初也想不通。在之后的这一万年间,我们还发现了更多想不通的事情,三清对天庭的关注一直在悄悄减退,直至三百多年前,太上老君突然消失,我们终于意识到恐怕会有大事要发生了。而这件大事,你也已经知道了。” 大事,自然就是地界联合魔域和万妖谷造反了。只是玉帝的话语,隐隐约约都指向了一个让程景平心惊胆战的猜测——这场灭世浩劫,正是三清布局的! 第260章 三清在哪里? 望着程景平呆若木鸡的表情,玉帝苦笑一声:“很震惊?刚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们也很震惊。” “你们怎么知道这场仗是要灭世?”程景平大口喘着粗气,皱眉问道。这个猜测比他之前的还要糟糕。若是有其它的道一高手在幕后操纵,还能指望三清来抗衡他们,可若这场浩劫本身就是三清的筹划,谁又能来制止他们呢? 西王母叹了口气:“原本我们并不知道,只是出于小心不敢打得太过激进,想确定一下这场仗到底和三清是否有关。直到地界、魔域和万妖谷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的上古遗迹。” 程景平如遭电击,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上百年,今日在西王母的提点下,他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所以,你是说这些所谓的遗迹都是三清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我们的实力,好和天庭打得更胶着?”程景平有些发愣地问道。 玉帝点点头:“当然,这也是我的推测,但自从封天大阵开始,我便开始怀疑三清了。这一万多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三界的异样。他们的布局虽做得很隐蔽,多少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不知道那些蛛丝马迹代表着什么,直到这场大战打响,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布局,他们是想要我们两败俱伤。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身为‘道二’强者,我们二人是绝对不会被牵连的。” “但玉帝的天人合一已然大成,这天地万物告诉他的却是一个比两败俱伤更为严重的结果,那就是灭世。”西王母叹了口气道。 “程景平,想来你也修成了圆满的天人合一吧,因此才会作此猜想。我同你一样,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只不过我的猜测中,这是三清布的局。那么,我们自然不能同三清作对,也就只能配合着去灭世了。”玉帝的语气中有些无奈和感慨。 程景平默然,这才是真相么?又或者这也仅仅是玉帝和西王母的猜想,并不是整场浩劫的全部?程景平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么,三清到底去了哪里?他们又为何要灭世?”程景平问出了整件事中最为关键的两个问题。 “不知道,事实上自封天大阵布置完后,三清就鲜少露面,我们也只能同太上老君联系,之后太上老君也时常闭关,直到三百多年前,我有事想请示三清,这才发现太上老君竟然不在兜率宫中。我们找不到三清,更猜不透他们的意图。”玉帝摇摇头感慨道。 “那么,再问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将此事告诉于我?”程景平可不会认为他们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会没有图谋。 果然,西王母笑道:“因为玉帝说你是这盘局中的变数。” “变数?”程景平疑惑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都会有一丝变数,即便是三清也无法穷尽这场大劫的所有变化。而我认为,你就是这场浩劫的那个变数,那个遁去的‘一’。”玉帝开口解释道。 程景平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事啊?先是被地界、魔域和万妖谷当成救星,这回连天庭也要把他当成救星了吗? “就算我是那个‘遁去的一’,你们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想让我去阻止三清?”程景平露出一个苦笑,这玩笑开大了,那可是三清啊!天下所有修道之人的老祖啊! 不料玉帝却是看了西王母一眼,摇头道:“方才我便同西王母在商议是否要告诉你此事。其实你是否能阻止三清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方才我就说了,我们作为这世间唯二的‘道二’强者,就算灭世,大概率也是能存活下去的。告诉你此事只是因为灭世这等行径便是我们也不忍,若你能阻止了三清,自然是更好的。” 程景平低头沉默不语,细细思量这一番对话中的细节。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他突然抬头,望着玉帝咧嘴一笑:“嘿,玉帝,你不是不在乎我能不能阻止三清,而是希望我能去阻止三清。因为——你不想在‘一人之下’,你,想要真正的当这三界之主!” 玉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哦?你倒是很了解本座。没错,我确实不想再每日躲在三清的阴影下。说出来你或许不信,这一万多年来即便是他们不在,我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我怕自己不知什么事做得不好,会惹恼了他们。他们,就像三座大山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他们去死!只有他们死了,我才真正是这三界之主!”说到最后,玉帝的脸上已经尽是狰狞之色。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他不免有些疯狂。 转头盯着程景平,他面带疯狂地问道:“这就是个阳谋,你,入不入套?” 程景平盯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语。他说得没错,这就是个阳谋,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阳谋。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算骗你,原本我们确实已经放弃了。你若不来,我们便打算一甲子后血洗了三界,彻底完成这场灭世了。”似乎是觉得筹码还不够,玉帝又开口玩味地说道。 程景平无奈地一笑:“看来是没得选了。不过我上哪找三清去?” 玉帝不急不缓地开口道:“都说天庭有三十六重天,这话其实并不太准确。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和玉清境清微天这三个三清的居所以及传说中的大罗天实际上并不在天庭。这么多年来我探查了整个三界也没找到大罗天的所在,但另外那三座天倒是大体摸到了它们的所在。” 程景平略有些意外,不过倒也算不上多惊讶,能被三清看上,坐上三界之主的位置,玉帝自然是有些能耐的。 “只是……在我告诉你地点之前,你是不是也要让我们看看你是否有资格同我们平起平坐?”玉帝似笑非笑地说道。 “都说到最后了,此刻才想起来要看看我的实力?”程景平笑着反问道。 “前面所说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你知道些事情罢了,可若是要去挑战三清,这可就是件要紧的事了。若是你没有半点希望,不如在此就将你杀了的好,免得牵累到我们。别忘了,杀三清并不是我们唯一的路,若说保险,自然还是助他们灭世更为安全些。”西王母面无表情地回道。 “若你实力不足,便死在这里吧,我们会继续灭世,相信三清总会给我们二人一条生路的。”玉帝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程景平重重呼出一口气:“看来还是要做过一场才行啊。行,那就来吧。” 说完全身气势内敛,手中半黑半白的皇天已然在手,二话不说一剑朝着玉帝斩下。这一剑虽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却比之前同九天荡魔天尊一战之时更为强大。生死之气缭绕,已然到了道一的临界点——这才是真正的道二之下我无敌! 只是即便面对如此之强的一剑,玉帝也仍是面带微笑,一脸的风轻云淡。只见他右手似缓实疾地抬起,竟在间不容发之间稳稳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皇天剑。 只是这一剑除了道三巅峰的道则外,更有近乎能抗衡道二的肉身力量灌注,即便是玉帝也无法无视这股巨力。感觉到指间传来的磅礴巨力,他眉头一挑,略带一丝意外,随即身上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法力波动,以无量法力生生弥补了肉身上的差距,仍是稳稳夹住了皇天。 “凭着这一剑,你已‘道三’无敌。但想凭此挑战我,仍是不够。道生一,一生二。所谓‘道二’者,便是将天下大道归纳总结,以阴阳之道统领万道。我的一举一动,皆包含了两股完全相反的道则,从质量上便是你这尚未完成的一剑所无法企及的。更何况我修炼了数万年时间,比灵气的量,与你更是有云泥之别。程景平,你若只有如此实力,今日还是留下吧。”玉帝开口,淡淡地说道。 程景平闻言也不气馁,收了皇天笑道:“果然如今的我还是不够资格做你们的道友。不过……”他话锋一转,邪邪笑道:“我师傅曾经用过一招大杀四方,我师姐也用过那招。今日,我便也学学他们。这招的名字,叫‘临阵突破’。” 话音刚落,一股更加磅礴的气势从程景平身上升起,直冲云霄。玉帝回头看了眼西王母,笑道:“瞧,我就说这小子不只那点本事。这是准备好了要让我们好好喝上一盅啊。” 似乎是被这股气势撕裂了空间,高空之中围绕这股气势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无量金光自漩涡之中照射而出,竟是冲破了三界的隔阂,光耀三界! 不论是天界之中正在交战的魔域、地界、万妖谷和天庭大军,还是地界的普通凡人,甚至连冥界正在等待轮回的神魂都被这耀眼的金光所震惊。 帝辛、魔尊、妖皇、刑天、白泽、寒若清等等道三强者皆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狂喜道:“是程景平!一定是他晋入‘道二’了!” “这是有人晋入‘道二’了!一定是程景平!” “好!果然没辜负我魔域的期待!” …… 寒若清没有说话,她的眼中升起一股战意,却又瞬间熄灭。望着金光的方向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后,带着那股升腾而起的战意再次杀入敌营。 而反观天庭一方众人闻言却是惊慌失措,这金光难不成真是地界那个程景平晋入“道二”引起的?没人知道,因为此时天庭的道三强者都尚未能赶回战场。而此刻,正在赶回战场的六大神将同样看到了金光,各自回身望着金光的方向震惊不语。他们自然知道这金光必然是程景平所引起的,因为那个方向正是凌霄宝殿所在,而那里如今不会有任何神将在。再说,程景平在他们面前显露出来的实力便已经到了“道三”的顶点了,再进一步也不算是太惊世骇俗。只是继玉帝和西王母之后,三界第一个“道二”强者居然是个修道短短不到三百年的后辈,众神将还是有着一丝落寞。 而此刻沐浴在金光之下的程景平却是没有像南舟真人和寒若清一般,趁着天道庇佑去同玉帝大战。 “怎么不学你的师傅和师姐了?要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么?”玉帝略感意外地问道。 程景平双手背后,只觉自己全身暖洋洋的,异常舒服。这金光不仅让自己的“道二”境界更为稳固,还加快了蚩尤前辈的那滴盘古精血同自身血脉的融合。更让他惊讶的是竟然连自己的神识在接受金光的照耀后,也是在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为强大。 听到玉帝的问话,程景平连眼睛都没睁开笑道:“原本是准备留作杀手锏的,若你们暴起杀人,我便真要凭着这天道异象来保命了。只是如今应该用不着了吧。” 玉帝哈哈大笑:“确实不需要,一个不到五百岁的‘道二’,此等实力足够了。不过,我还是好奇晋入‘道二’的你,实力会有多强?不如就来对拼一招吧,一招之后,我便告诉你三清的所在。” “好,正巧我也想领教下道二强者的实力。”程景平笑着答应。 此时异象已经接近尾声,一轮金环从漩涡中跃出,来到程景平身后,融入了他体内。程景平睁开眼睛,一缕金光从眼中激射而出,而后又缓缓消失。 “呼,好了,开始吧。”话音刚落,他已经消失在原地。 玉帝眼睛一斜,一方大印砸出,却正迎上程景平袭来的鞭腿。“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凌霄宝殿都震荡起来。若非西王母早已打开大殿的防护阵法,怕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就要毁在这一击之下了。 一击之后,双方不分胜负。程景平收腿后撤,拱手笑道:“道友承让了。”玉帝也笑道:“彼此彼此。”二人却都只是试探了一番,并未使出真本事。 “好,一招已过。我来告诉你三清所在的三座天在哪里。”玉帝笑着说完,一指头顶的穹顶。 三清,原来一直就在天庭的上方,就在玉帝的头顶! 第261章 广开法门 “三清所在,是在一片虚空之中,类似一个洞天福地。只不过这个洞天福地又被他们以须臾纳芥子之术收入到了一粒微尘之中,再以术法固定在天庭上方。若不是我有心找了他们数千年,也根本无法发现原来三清一直就在我的头顶上。”玉帝的脸色渐渐愤怒起来:“这算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吗?不,我就是神明,我才是这三界之主!既然他们三个老东西从前不过问三界之事,那么就都不要过问好了,为何如今却又要灭世!为何要毁了我的三界!” 程景平望着渐渐疯狂的玉帝,突然觉得他很可悲。这辈子拼死拼活打下一片江山,坐上了天界霸主的位置,结果三清就来了。虽说天庭成为了三界霸主,可这天庭之主却只是个傀儡,每日担惊受怕,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了三清。曾经的枭雄,如今竟是如此的疯癫,若是三清不除,恐怕这玉帝迟早要被逼疯吧。 发泄完心中愤懑的玉帝渐渐平静下来,开口道:“程景平,我再给你一甲子的时间,你若是能胜了我们二人,我便告诉你具体位置。” “胜你们二人?你的意思是让我晋入‘道一’?”程景平皱眉问道。要想战胜两个老牌道二强者,除了晋升“道一”之外他想不到任何方法。 玉帝点点头:“当然,若是你能有办法达到‘道一’的战力也可以。” “‘道一’的战力……”程景平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一甲子太短了。我如今刚晋入‘道二’,怎么可能短短一甲子就达到‘道一’战力。” 西王母笑道:“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又不是靠时间来堆积战力。若你能领悟,一夜之间便能晋入‘道一’,若你没领悟,给你万年又有什么用?”略微停顿了下,她转头对玉帝笑道:“不过一甲子时间确实短了点,要不就两甲子吧,这点时间我们应该拖得起。” 玉帝点点头:“那便依你的意思,再拖一甲子。两个甲子的时间,不能再多了,否则我怕三清会起疑。” 程景平只得点点头,好歹多了一甲子时间。 “不过就算我真能进入‘道一’,三清可是有三人,我同样无法同他们抗衡,你们到底要我去做什么?”程景平疑惑道。就算自己真的晋入“道一”,也不可能杀了三清的。 “嘿,自然不是让你去杀了三清,若他们三个老家伙这么容易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了”玉帝叹了口气道:“但既然他们要躲在幕后操控棋局,我偏要将他们拉入棋局之中。只要你能同他们一战并活着回来,他们便算是落入了棋局之中,再无法逍遥世外。我虽不知道他们的布局,但我敢肯定他们之所以不愿露面绝对是有原因的,只要把他们拉入棋局之中,他们的谋划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或许会就此陨落呢?”说道最后,玉帝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可你就不怕我成长起来后,会成为又一座压在你们头顶的大山?”程景平玩味地笑道。 西王母哈哈大笑:“你?我们并不怕你,即便你的实力再高也无妨。” “这是为何?” “很简单,你同三清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便是三清孑然一身,而你,却有着太多的牵挂。牵挂,就是弱点,你有太多弱点了,无论你有多强,我们总能抓住你的弱点。” 程景平闻言杀气升腾:“威胁我?” 玉帝摇摇头笑道:“别激动,谈不上威胁,只能算是自保吧。我知道你无心权利,所以我们不会有利益冲突。只要道友与我们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会有什么威胁。况且,如今道友的实力也还没到让我们威胁你的程度,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等道友晋入了‘道一’再说吧。” 程景平冷哼一声:“我这人不喜欢被威胁,二位道友最好还是不要打我的主意,否则可就真的要兵戎相见了。”说完,闪身出了凌霄宝殿,只留下一句警告:“两甲子内若敢攻打地界,我必要你二人陪葬!” 玉帝同西王母相视一笑,程景平越紧张地界,他们手中的把柄就越大,这种人即便实力再高他们也无惧。 离开了凌霄宝殿,程景平并没有返回地界。他找到了帝辛,将自己同玉帝和西王母的谈话原原本本告知。 “三清……”帝辛揉了揉眉心有些头大:“怎么扯上他们了!景平,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几分真?此事确是三清所为还是他们的逃避之词?” 程景平叹了口气:“应该是真的,起码大部分是真的。我即便如今晋入‘道二’,在他们面前也就只有自保之力,绝对无法胜过他们,从这点来说他们没必要同我撒谎。况且……”他皱了皱眉头:“正如他们所说,我就算实力再强大,但牵挂太多了,他们要想对付我有的是办法。” 帝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此事为真,你要对付的可是三界有史以来的最强者,三名‘道一’大能!” 程景平露出一个苦笑:“这事还需要你提醒?” 帝辛无奈道:“这事我可就帮不上忙了,我们现在对三清唯一的了解就是什么都不了解。一切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是几千上万年前的了,如今的三清到底多强大只有天知道。你准备怎么办?就算给你两甲子时间,你能有几分把握晋入‘道一’?” 程景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两手准备吧,只要我对他们还有用,他们应该不会在两甲子内全面开战,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前一个甲子我要开坛讲法,所有近道以上的地界、魔域和万妖谷修士皆可来听讲。” 帝辛眼睛一亮:“好啊,这个主意好,以你‘道二’的高度来给近道和道三强者讲道,想必会让他们受益匪浅,说不定这两甲子内我们还能多增加几名入道强者。” 程景平点点头:“这一步一方面让我理清自己的道,另一方面也是留条退路,让地界和魔域、万妖谷的实力再增强一些,万一我无法在两甲子之内晋入‘道一’,好歹也能让我们在面对天庭的最后一战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可若是我们真能挡下天庭的灭世一战,三清会否亲自出手?”帝辛仍是忧心忡忡。若此事真是三清的布局,那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亲自下场呢? 程景平苦笑道:“好歹先撑过天庭的攻击吧,三清的事后面再说。” “也对。不过你最好还是能够在两甲子之内晋入‘道一’吧。这样起码有了同三清讨价还价的资格,或许真能将这场大劫消弭于无形。” “所以后面一甲子我会闭死关,除非我晋入道一或者地界即将覆灭,否则不要打扰我。原先以为‘不入道三,皆为蝼蚁’。还是太无知了啊,现在是‘不入道一,皆为蝼蚁’。” “抱歉,身为人皇,却要你一个人担起整个地界的安危。” “屁话少说,要觉得亏欠我的话赶紧给我烤只鸡来,再来两坛酒,要好酒。” “小事,管够!” 两个时辰后,一只烤鸡、两坛好酒下肚。程景平苦笑一声:“就我们两人感觉有些没劲啊。” 帝辛感慨道:“起码我们几个都还活着,这就够知足的了。” 程景平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在这乱世之中,能活着,就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只可惜小妍、师傅、师娘、轩辕前辈和蚩尤前辈都已经再见不着了。程景平转头望向帝辛,见他也同样在出神,大概在想妲己吧。这么多年了,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景平安慰道:“没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帝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对,只要没有她的死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程景平看着他强颜欢笑,心中也是一叹:“好了,聊聊正事吧。你帮我召集人,一年后我开始讲法。这事还是得瞒着天庭,所以一次别叫太多人,分几批叫,每次时间五年,以免离开的太久了被天庭有所察觉。地点嘛……在天界太惹眼了,容易暴露,还是在地界吧,就在剑峰。” 帝辛点点头:“没问题,一年时间足够了准备了,这事我来安排。” 程景平笑道:“你办事我放心,那我就先回地界了。”说完也不见他施法,便原地消失了。 帝辛对着酒桌面色凝重。灭世大劫!果然有灭世大劫!最麻烦的是这劫居然不是玉帝和西王母发动的,竟是牵扯到了三清,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若是玉帝和西王母挑起的,只需将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众,集三界这么多入道强者便能轻松阻止大劫继续。可那是三清啊,三界所有的入道强者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而他们有三个! 苦笑着摇摇头,帝辛努力将心中的这股无力感甩开,开始去通知一众强者。 正在交战中的彭木薪突然收到帝辛的传音,顿时一愣,差点被对手抓住破绽冲出异火的包围。他赶紧重新施法,直到一刻钟后对手被烧成灰烬,这才大骂道:“大爷的,这家伙还是人吗?居然就已经道二了?”骂过之后,他又开心起来:“道二大能的讲法啊,去,必须去!” 类似的一幕幕在地界众修士之中不断重演,而魔域和万妖谷的修士,帝辛没有亲自去通知,只是和魔尊、妖皇联系了一下,如何安排就看他们自己了。只是所有人都只知道程景平要开坛讲法,却不知道灭世大劫的事情,这种会引起恐慌的事情帝辛并未对任何人透露。 一年之后,地界剑宗新建的剑峰之巅。 程景平端坐在新建的讲法坛上,双目微闭。在他对面,还坐着彭木薪、藏海、藏骨、胡三等地界老友和几个魔域、万妖谷的高手。 突然,程景平睁开了眼睛望向空中。那里,一个空间通道缓缓打开,寒若清从通道中一步踏出,英姿飒爽。 程景平微微一笑:“人到齐了。” 寒若清来到讲法坛上,端坐在程景平正对面的蒲团之上。讲法,正式开始。 一个大阵开启,将整座剑峰都笼罩其中。外界看来,剑峰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异象。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看到那漫天的霞辉、听到那响彻云霄的道音。道二大能的讲法,自是会引起大道异象,剑宗也早早就派了宗内资质最好的一批弟子在此沐浴大道。 讲法自开口之后便不曾停下,整整持续了五年。五年之后,这座新建的剑峰整体上升了十丈,隐隐有道韵缭绕,其上仙花灵草数不胜数,更是有不少异兽诞生了灵智,而那些沐浴大道异象的剑宗弟子也各个精气内敛,资质修为大为提升。 异象消失,一共十三名近道和入道高手纷纷睁开眼睛,面露微笑,显然也是收获巨大,其中几人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要入道的迹象,只需回去闭关消化这五年所得,必然能跨入“道三”的行列。 而寒若清也是收获极大,起身深深看了程景平一眼。这一眼中有战意、有羡慕、有不舍、有叹息……没人能说得清这一眼中她到底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只是在这一眼之后,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头飞身离去。 随后,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不断有近道和入道高手前来听法,甚至连帝辛、魔尊和妖皇都来听过程景平的讲法。 一甲子时间匆匆而过,虽还有不少人想来听程景平说法,但他也知道自己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如今自己的道法已然梳理完毕,也该是时候研究如何晋入“道一”的方法了。不入“道一”,这场大劫终究无法彻底消弭。 于是,在广开法门一甲子之后,程景平离开了剑宗,甚至离开了地界,来到了冥界佛国之中,正式开始闭关。 第262章 两甲子的时间 冥界佛国之中,程景平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有劳前辈将藏经阁再借晚辈一用。”要闭关,没有哪里比佛国的藏经阁更合适了,程景平便是在那里入道的。 地藏王微微一笑,喊了一声佛号道:“区区小事而已。只是施主是否碰上了什么难事?”刚刚晋入道二,已然是这三界顶尖的人物了,却先是大开法门传法一甲子,而后又来冥界闭关,地藏王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不对。 程景平思索片刻,平静道:“我需要尽快晋入道一,天庭的总攻快要来临了。”这话半真半假,他却也是不想灭世大劫的消息传出,免得人心浮动。 地藏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随后笑道:“桥到船头自然直,程施主也莫要将自己逼得太急了,悟道之事强求不得。” 程景平点点头谢道:“多谢前辈提点,晚辈心中有数。” 地藏王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带着程景平向藏经阁走去。很快,藏经阁便到了。地藏王解开守护阵法,笑道:“托程施主的福,老衲在听完施主的讲法后也颇有所得,如今瓶颈松动,也是需要闭关一场。等老衲出了关,亲自为施主咏念清心咒,当能对施主的修行有所裨益。” 程景平笑着鞠躬谢道:“程景平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施主何须自谦?一饮一啄,皆有因果。”说完,地藏王便转身离去了。 程景平转身踏入了藏经阁,关上了大门,开始正式闭60年的死关。 地藏王感觉到程景平入了藏经阁后,脸色一变。他能感觉到程景平是在撒谎,他闭关的原因怕是比天庭总攻还要更为严重。 “一个不能说的,比天庭总攻还要更为严重的事情?”地藏王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事,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以他的禅心,也不禁感到了一丝沉重,急忙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闭关消化程景平所传的道。 程景平入了藏经阁,熟门熟路地走到正中间的蒲团上坐下。这蒲团虽看着普通,却有不错的助人悟道之功效。刚坐到蒲团之上,藏经阁内的阵法便被触动,四周佛音响起,阁内所藏亿万册经书皆发出金光,一个个金色佛文从经书中飘出,绕着程景平旋转飞舞。无数的金色佛文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个金色的茧般。 程景平闭上眼睛,有大成的天人合一,再加上佛音和佛文的帮助,他迅速进入“悟道”之境,对道的感悟和思维的速度比平时不知提升了几倍。 何为“道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谓一,便是万物之始,一切道的开始。在道三之前,修士需要去感悟万道,感悟的越多越好,而后从中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如此便能踏入“道三”。从道三开始,便要开始做减法了,不再去追求感悟的道的数量,而是从这些道中找到它们的共同点,当修士能将所有的大道归纳总结成两种大道之时,便晋入了“道二”。而“道一”,便是让所有大道全部回到那个开始的“一”,届时随意一击都包含万般大道,是为道祖。 如何才能将万道归一呢?程景平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自己也才刚晋升“道二”不过一甲子时间而已。一年之后,即便是在“悟道”状态下,程景平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对于如何晋入‘道一’还是没有半点头绪。若是给他千年时间,或许他也能凭着日积月累对道的感悟渐渐晋入‘道一’,可如今他却只有不到一甲子时间了。 突然,程景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日同九天玄女一战中,对方所说的“直通道一的大法”。他凝视自己的神魂,如今的神魂在自己的刻意改变下已然和一柄宝剑无异了,只是却始终无法成为灵剑,这让他有些疑惑。只是这个法门本就是自己瞎琢磨的,根本不知道如何修炼。 “九天玄女的法门是从太上老君那里所得,既然太上老君说它能直入‘道一’,八成应该是真的。只是如何才能修炼此法呢?”程景平睁开眼睛喃喃道。 他内视自己的神魂之剑,锋芒毕露,和普通长剑一般无异。 “不对,并不是一般无异,我的神魂之剑同真正的剑有个最大的不同!”程景平猛然惊醒:“情感!神魂不同于真正的剑器,它有喜怒哀乐,它有情感!” 只是这个领悟却让他眉头紧锁,神魂的情感,便是他的情感,莫非修行神魂化物之术需要自己断情绝欲?程景平只觉自己冷汗直冒。 神魂化物,断情绝欲,将自己真正变成一柄剑,所有的大道都归于剑道,这便是直通“道一”的大法吗?程景平的思绪飞转,去验证自己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是否可行。 七日之后,程景平睁开眼睛,神色肃穆,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来,这便是天道,道,又怎么会有情感?要想真正掌握大道,自然也要让自己断情绝欲。” 他双手死死握拳,额头青筋暴起,面露挣扎之色,浑身颤抖不已。 是否要断情绝欲? 程景平无法决断,断情绝欲后,自己还是自己吗?如此修行,岂不是把自己修没了?可若不如此,又怎么修至“道一”,如何去阻止这场灭世浩劫? 随着他的道心不稳,整座佛国的上空忽的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起来,更是传出各种魔音。刚消化完收获,正准备闭关去冲击“道三”境界的地藏王猛地睁开眼睛,从禅房中飞出。望着高空中的异象眉头一皱,转头望向藏经阁方向低声道:“糟了!佛国僧众听令,布金刚阵,守护佛国!”随后一个闪身出现在藏经阁上空。 “阿弥陀佛!”地藏王一掌压下,一个卐字佛印散发着金光从掌中飞出,直直没入藏经阁中。 藏经阁中的亿万经书顿时爆发出更加璀璨的金光,整片空间中密密麻麻的佛文急速飞舞,冲入中央金茧中的程景平体内。 三日之后,随着佛文的不断涌入,程景平也渐渐平静下来,身体渐渐不再抖动,面色也重新恢复安详,嘴角微微上扬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谢前辈护法,晚辈,悟了。” 地藏王轻舒了口气,微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再为程施主护法几日巩固心境。” “那就多谢前辈了。”程景平点了点头。他深吸了口气,开始正式踏入‘道一’的修行。 过往的一幕幕从神魂中一一闪过,从他出生开始,到娘亲的死,再到剑宗的修行,到第一次遇见蚩小妍……一幕幕画面清晰如昨日。这些,都是他之所以是他的原因,而今日,他将要斩去这些羁绊,让自己——消失。 神魂之剑高举,微微颤抖着一次次斩下,没落下一次,记忆中的程景平便木讷一分。直至过了一年多,记忆中的程景平已经再没有喜怒哀乐,一张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漠得如同一柄冰冷的剑。 而神魂所化的剑,也终于变为了灵器,这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修炼神魂化物之术。此术的关键就在于斩去自己的所有情感,而九天玄女本就比较冷漠,因此并未想到这点。玉帝同西王母虽是知道,却无法下决心斩去自己的情感。一具没有任何情感的躯体,即便晋入了“道一”又如何呢?因此他们虽然都知道这个法门,却无人真正练成它。 在程景平闭死关的同时,魔域、万妖谷和地界同样有为数不少的近道高手开始了自己的闭关,试图晋入“道三”。而道三强者,整个三界就那么几个,他们若是闭关,必然会引起天庭的关注,从而暴露了程景平广开法门之事。谁也不知道天庭对此事的反应,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有道三强者都没有闭关。除了时刻关注那些闭关的近道高手,随时准备出手遮掩成道异象之外,一切如常。 十三年后,地界的剑宗地底,一个隐秘的石室之中传出一道平静的声音:“通知人皇,我准备晋入‘道三’了。” 门口两名剑宗弟子闻言大喜:“恭喜师叔祖入道!弟子这便去联系帝辛大人!” “师叔祖……”胡三苦笑一声,自己如今也是称“祖”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仅仅两个月后,风尘仆仆的寒若清便从天界回到了剑宗。没有片刻耽搁,她一步跨出便来到了地底密室之中:“我来了。帝辛前辈如今脱不开身。”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而胡三也早已习惯了她的言简意赅,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师姐了,我这便开始突破‘道三’。” 不等寒若清答应,胡三已经闭上了双眼,开始进入修炼状态。而随着他的修炼,很快,地界上空便开始出现了一片祥云, 寒若清见状立马开始施法。一件薄如蝉翼的灵器从她手中缓缓飞出,灵器直接穿过密室的屋顶,飞入高空,升到祥云上方,再迅速变大,将整片祥云都笼罩住。这正是地界专门为了遮蔽入道异象让陈牧率领炼器师打造的灵器——遮天图。 只见天空中胡三的成道异象纷纷展现,美轮美奂。而在遮天图上看去,却是一片平静,同平常的剑宗一般无二,甚至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御剑飞行而过,丝毫看不到半点成道异象。而此时在天界的帝辛也收到了胡三开始入道的消息,神情紧张地望着天界的天空。整整一日时间,天界的天空中并未有任何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想必一日时间过去,胡三应该已经成功晋入“道三”了。看来这“遮天图”确实没让他失望,有了他,地界修士就可以偷偷入道了。 而在地界之中,正如帝辛所料,胡三已经正式入道。此刻,他正同寒若清一起坐在新建的隐峰之中。五峰消失之后,这座新的隐峰还是按照之前的模样重建的,连同程景平之前住的小院子也一样。 二人坐在院子中吃着鸡,饮着酒,算是庆祝胡三入道了。只是这小院虽同之前的一样,终究是新的了。而这烧鸡的味道也同解雨臣烤的相差甚远。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没有解雨臣,也……没有程景平。 “不知道那个家伙如今在哪里。”胡三感叹一声。程景平自那日宣布闭死关之后,便再没人知道他的消息。帝辛虽是知道他在冥界,却也没和任何人提起,毕竟如今的局势太过严峻,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么?在哪里都没事,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就行。”寒若清抿了一口小酒,望着天边开口道。 胡三苦笑,即便如今他也已经晋入道三,却仍是帮不上程景平的忙。如今他要面对的敌人已经是“道二”的玉帝和西王母了。 “师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修行上总是慢你们一拍,好不容易入道了,却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还在道三,解雨臣也是道三。这可是道三啊,三界到现在为止也没出过多少道三。只是那个家伙跑得太快了而已,不过他总会停下脚步的,我们还是能追上他的。再说,道三又怎么会没用呢?特别是一个擅长暗杀的道三。”寒若清忘了胡三一眼,少见地愿意多说几句话来开导下他。 胡三咧嘴一笑,道三啊,自己也是道三了,即便不如程景平,在这三界,也算是号人物了…… 而随着胡三第一个突破入道三,地界、魔域和万妖谷相继都有近道强者破入了道境。程景平闭死关的这一个甲子时间中,涌现出了地界胡三、藏骨、藏海三名入道强者,魔域和万妖谷则各多出了两名道境,整个联盟的道三强者已经突破了两位数。而即便是巅峰时期的天庭,也只有十大神将而已。 正当大家信心满满的时候,两甲子的时间,到了…… 第263章 天庭的真正实力 玉帝与西王母齐聚凌霄宝殿。 “看来他失败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继续灭世吧。”西王母平静道。 “唉,本以为是个摆脱三清的机会。”玉帝的语气中有着一些遗憾,却也并未太过在意,作为“道二”的存在,他的寿元漫长悠久,还有时间等待下个机会。 “那便开始吧,拖了太久了,万一真的惹恼了三清可就麻烦了。”三清可以被程景平拖入局中,却绝对不能因为他们而入局,否则即便真的破坏了他们的谋划,也得赔上自己的命,对玉帝和西王母来说,这笔买卖显然很不划算。 “培养了上万年,也该是时候让这些土鳖看看天庭真正的实力了。”玉帝冷笑一声,拍了拍手。随着拍手声,阴暗处显露出了二十道身影,每一个都气息内敛,看不出深浅。 “藏了你们这么久,如今该你们上场了。记住,此次不接受投降,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杀!给我把所有看到的活物全部杀光!”玉帝身上升腾起无尽的煞气,让这二十道身影也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把所有看到的活物全部杀光”!这短短十二个字,却是多大的杀孽?只是这二十道身影却没有任何异议,躬身一拜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两个月后,天庭所有大军集结,全力攻打魔域,只在万妖谷的前线留下了十人。而即便只有这十人,却也震慑得万妖谷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是十名道三强者! 就是这十名道三强者掩护着天庭大军的转移,短短一个月时间,杀了万妖谷和地界上万大军。若不是妖皇带着白泽和两名新晋道三,再加上地界增援的三名道三,一共七人及时赶到挡住了对方,恐怕原本就不多了的修士大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这十人,正是玉帝派出的那二十人之中的十人。无论是妖皇、魔尊还是帝辛顿时都明白了,天庭这是要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发动总攻了! 万妖谷一方虽说损失不小,但好歹对方只有十名道三,也不敢贸然进攻。在最开始的一轮厮杀之后,万妖谷退回了大本营,而对方也没有追击而来,双方暂时休战。 而魔域这边的情况比之万妖谷就要糟糕多了。原本天庭剩下的七大神将,连从未参战的杨戬这次也被强行要求参战了。再加上十名实力不明的道三,一共十三名道三率领着天庭剩下的十万天兵天将全力攻打魔域。而魔域的所有实力不过是魔域本土的四名道三加上地界帝辛和寒若清两名道三以及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到两万的修士。 从万妖谷到魔域大约还需要个把月时间,魔尊紧急招来了如今在魔域的所有道三强者商议对策。 “人皇,程景平在何处?”魔尊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急促。 帝辛沉默片刻:“他在闭关,试图突破‘道一’。” “道一?他疯了吗?刚晋入‘道二’便妄想再晋入‘道一’?”魔尊的语气中有惊讶,也有愤怒。如今三方联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还有时间让他闭关?更何况还是要晋入根本不可能的“道一”! 帝辛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两甲子之前,程景平曾独自闯到天庭找玉帝和西王母,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都点点头,也就是那次,众人才知道程景平晋入了“道二”。 “那么,你们可知他为何去找他们?”虽是问的众人,但帝辛却没等他们发话,自问自答道:“他是去找他们谈判的。结果,你们自然是看到了。”帝辛不再隐瞒真相,将灭世大劫的事情和盘托出。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是拼死一战的勇气了。帝辛要让他们知道,无论是魔域、万妖谷还是地界,都没有退路了,投降和自杀毫无二样,如此才能激发出众人拼死的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 众人闻言震惊之余,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魔尊才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所以,如今我们横竖是个死字?即便我们创造奇迹挡下了天庭的进攻,还有三清在等着我们。” 帝辛苦笑一声:“也不是全无希望,程景平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若他真能晋入‘道一’,我们便还有一线生机。” “道一?嘿,这三界之中除了三清之外,传闻中便只有那个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鸿钧老祖’达到过这个境界。程景平真能踏入这个境界么?再说即便他真的成功了,他要面对的是三个‘道一’,如何能有胜算?”开口的正是原本魔域四大魔将之一的申屠,在大战之中重拾战心的他机缘巧合下终于在寿元耗尽之前突破入了“道三”。 寒若清眼含杀气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道:“我相信他。” 申屠虽是晋入了道三,终究在天赋和实力之上远逊于寒若清,一眼之下竟是打了个哆嗦,再不言语。 帝辛长出了口气大声道:“都别一副万事休矣的样子,我们还没死呢!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多拖一日我们便多一丝希望。别忘了,这次可是灭世大劫,谁也逃不掉,想死的快点就继续在这抱怨,还想活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魔尊也冷冷开口道:“叫你们来是商量对策的,谁再给老子动摇军心,老子现在就宰了他!” 申屠忙跪下请罪:“末将有罪,请大人军法处置!” “申屠,别忘了你是如何晋入‘道三’的。老子如今不需要一个‘末将’,老子要的是战友!你告诉老子,你,是不是老子的战友?”魔尊盯着申屠的眼睛大声问道。 申屠站了起来,咧嘴一笑:“干你娘的,罗睺你问的什么狗屁问题!” 魔尊哈哈大笑。 帝辛也是面露笑意道:“好了,先说下当下吧。” “人皇有何高见?”虽说形势严峻,但魔尊此刻却是心情大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同兄弟们打天下的时候。 帝辛思索片刻,正色道:“如今的形势,魔域硬拼的话只会全军覆没,没有半点胜算。我的意见是撤,撤到地界。当然,这个意见也适合万妖谷。天庭摆明了是要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我们全部撤到地界,合力共抗天庭,或许还能再多拖一段时间。” 撤出魔域!魔尊低头皱眉不语。这是他费尽心思才打下的疆域,更是甘愿忍气吞声了万余年来保它平安,如今又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刑天沉默片刻,第一次开口道:“撤吧,只要魔域的子民还在,魔域就不算没了。” 申屠也开口道:“刑天说得对,我也同意撤,现在的实力连拼命都做不到。” 魔尊叹了口气:“青鱼,你怎么看?” 魔域唯一的女性道三,也是新晋道三的青鱼开口道:“一切听魔尊大人的,我只管照做就是。” “那就撤吧。”魔尊终于下了决定。 而同时,帝星也将这个建议发给了妖皇,相信他同样也会从万妖谷撤出的,届时集三方之力,或许还有一战的希望——或者说,还能再拖延些时间。 约莫一年后,魔域且战且退,终于整体撤到了地界。而魔域子民何其多,总有些来不及撤离的,只是在天庭大军过境之后,便尽数被杀了,连神魂都没有留下,形神俱灭,彻底从这世间消失。又过了三个月,天庭大军终于来到了魔域的中心——魔城。而此时的魔域,已经如同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生,所有来不及逃离的生灵,竟是全部被灭! 望着一片死寂的魔域,便是天庭大军也不免感到一股寒意,从未有哪一战像如今这般赶尽杀绝的! 七大神将望了眼那突然冒出的十名道三强者,只见他们神色木然,看不出半分情绪。 灭了魔域之后,天庭大军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万妖谷。只是妖皇在收到帝辛的传讯后,并未做太多犹豫便开始偷偷地撤离。如今也已经撤得七七八八了。见天庭大军压境,二话不说,打开两界通道便逃。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在万妖谷留下了上百万的妖族尸首。待天庭大军抵达天妖殿之时,整个万妖谷同样陷入了一片死寂,生灵绝迹。 “接下来,就是地界了。待灭了地界之后,还得去趟冥界,最后再回来把天庭的人口也抹去九成,如此,应该就算是完成灭世了吧。总还是需要些人手来做事的,三清总不至于将三界众生彻底抹去吧?”玉帝望着远方缓缓说道。 西王母默默不语,谁能想到那三个王八蛋的想法呢? 半年之后,天庭大军再度出征,这次的目的地,便是地界。 而此时的地界,魔域同万妖谷的凡人尚未安置妥当。为了安置数量庞大的迁徙之人,三方修士联手将地界几大险地共同扫荡了一遍,这才空出了足够的地方来安置他们。只是时间实在太短了,天庭大军即将到来,三方修士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行战备,留下凡人们自己安置。 地界原本的守护大阵在上次被天庭攻破后便无力再次布置,新的大阵虽然威力也算不俗,却还是稍逊了几分。如今有了魔域和万妖谷的大能帮助,三方联手布置了三重大阵,比之前的大阵反而要更强了几倍。 同时三方的炼丹师也齐聚无药谷,共同炼制各类丹药。大战一开打,丹药便会如同流水般急剧消耗,炼制再多都不够。三方炼器师则共同汇聚于重玄门,合作炼制各种灵器。灵器虽不像丹药消耗那么大,但大战之中,损毁的灵器也是不计其数。而有没有灵器,极大的影响修士的战力。 此刻,帝辛、魔尊和妖皇带领这三方所有的入道强者连同近四万修士大军汇集剑宗。 “程景平还没有出关?”妖皇的手心有些冒汗,皱着眉头问道。如今只有程景平出关才有希望能挡下这场浩劫,面对高手齐出的天庭,即便是如今实力大增的三方,也毫无胜算。 整整二十七名神将啊!当初杀天庭三名神将都费尽了心机,何况是如今的二十七名!而地界、魔域和万妖谷如今加起来也就只有十三名入道强者,只有天庭的一半。神将以下的修士更是不到天庭的一半。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 帝辛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根据冥界传回的消息,程景平如今的气息虽越发强大,但却还未有出关的迹象。 “是否能让他先出关挡下这一劫再继续闭关?”魔尊提议道。 “不入‘道一’,他即便出关了也是没用。他若出关,玉帝和西王母必来,届时我们的赢面更小。”帝辛苦笑一声回道。 众人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 帝辛见气氛太过悲观,强提精神道:“各位,不管如何,这场仗咱们是躲不过去的,只要退后一步,我们的家便没了。” 提到“家”,魔域同万妖谷的修士不免更加沮丧。 “我知道你们从天界迁徙而来,天庭已经侵占了你们的家。可只要人在,家便在。如今的天庭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拼死一战,我们别无他法。就算是真的要死,老子也要从天庭身上撕块肉下来!” 刑天咧嘴嘿嘿一笑:“老子便是再被斩一次,也要这帮王八蛋给我陪葬!” “誓死不退!”魔尊气势爆发大吼一声。 “唉,妖族已无路可退,让这帮狗日的‘神’给我们陪葬吧!”妖皇叹了口气,大声怒道。 “杀!杀!杀……”身后大军齐声怒吼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壮。 就在这震天的怒吼声中,地界的高空被撕开一道口子,那里,十万身着金色铠甲的天兵天将整齐划一地俯视着地界。在他们身前,二十七道身影浮于半空,朝着地界众人冷笑。 都说哀兵必胜,地界、魔域和万妖谷就在这悲壮的怒吼声中迎来了同天庭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