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祁厅长，叫我祁书记》 第1章 祁司法员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早上八点，祁同伟站在乡政府二楼的木头窗子前，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跳皮筋的麻花辫小女孩，内心五味杂陈。 他本是个八五后，从一所财经学院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市财政局工作。但因为没有背景，又不擅长溜须拍马，勤勤恳恳工作了十多年，依然是个普通科员。 活干的最多，功劳和晋升却都是关系户的。 不仅在单位被领导同事轻视，就连家里的老婆都成天发牢骚，说他没出息。 又一次竞选副科失败后，祁同伟越想越气，喝的酩酊大醉。 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成了同名同姓的祁同伟。 就是那个出身微末，却要胜天半子，成为汉东省公安厅长的性情男儿。 此时祁同伟才二十五岁，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还没来得及黑化。 坦率地说，这个开局还真不错。 汉东大学政法系的学生会主席，硕士研究生毕业，论含金量，和未来的985大学定向选调生相比，只会高不会低。 校友遍布汉东官场，不乏身居高位者，尤其是政法系主任高育良，不久后就会踏入政坛，并一路升迁至汉东省委三把手，都是潜在的政治资源。 人还长的特别帅，丝毫不比娱乐圈明星逊色，妥妥的才貌双全大男神。 当然，眼下面临的麻烦也不小。 因为太过优秀，祁同伟被高干子弟梁璐看上了，拒绝之后，正受到对方的迫害。 按照现在的政策，祁同伟研究生毕业后，原则上可以直接享受副科待遇，却被梁璐使了绊子，发配到穷山沟里当司法助理员，连股级干部都不算，至今已经快一年。 相比之下，即将毕业的“汉大三杰”另外两人，前途却是一片光明。 侯亮平找了大三学妹钟小艾当女朋友，由于钟小艾是高干子弟，有了这层关系，毕业后的侯亮平会被直接分配到省检察院。 等一年后钟小艾也毕业了，又会把侯亮平一起带回首都，进入核心部委工作，一路高升。 至于陈海，自身就是高干子弟，他父亲陈岩石是省检察院常务副院长，官至正厅级。 虽然陈岩石是个清官，未必会为了儿子徇私，但政治资源摆在那里，因此陈海毕业后，也会直接进入省检察院工作，一路高升。 …… 此时，是1995年三月。 此地，是汉东省岩台市金山县红山乡。 金山县位于汉东省西部，名字听起来挺壕，实际上却是全省最穷的县。 红山乡地处岩台山脉边缘，位置偏僻，是金山县最穷的乡。 可是，这里的人却一点都不简单。 县委书记易学习。 县长李达康。 常务副县长王大陆。 副县长丁义珍。 乡长孙连城。 就连小小的乡派出所里，也有个民警叫程度。 假以时日，个个都是汉东省官场有头有脸的人物。 …… “同伟，看什么呢？”身后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祁同伟的思路。 回头一看，是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所长杨振民。 “杨所早，我闲着无事，看看外面的风景。” “呵呵，穷山僻壤有啥好看的，过来，我们杀两盘。” 摆好象棋后，杨振民抽出两支红梅，一支递给祁同伟，另一支放进自己嘴里，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 “小祁，我还是要劝劝你，别去缉毒队。那些毒贩都是亡命之徒，你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不是警校出来的，没经过专业训练，去了恐怕会有危险。” “杨所，您说得有道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我决定不去缉毒队了。”祁同伟直接答道。 即使杨振民不说，他也会撤回申请。 祁厅长年轻时太过天真，相信只要努力奋斗，就能改变命运，以为参加了缉毒队，立功后可以调到首都，和女友陈阳团聚。 结果身中三枪险些丢了性命，也没能如愿，又被梁璐弄回了司法所。 这种英雄不当也罢。 杨振民颇感意外：“你之前态度可是很坚定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想明白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非去缉毒队当英雄，英雄也好，理想也罢，在权力面前啥都不是。” “明白就好。”杨振民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眼光放长远点，你不要看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希望。 我当年是工农兵大学生，含金量太低，分到哪，就得在哪干上一辈子。但你不一样，你是正儿八经的汉东大学政法系研究生，还当过学生会主席，组织上已经存了档的，在基层熬上几年，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杨振民并不知道祁同伟被迫害的事情，以为他是被组织派到基层锻炼来了。 “谢谢杨所的教诲，我会记住的。” 祁同伟嘴上很谦虚，心里却一点没把这番话当回事。 虽说官场上讲究按资排辈，年轻人熬一熬很正常。 但干部年轻化是未来趋势，一步慢步步慢。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再熬几年都奔三了，届时如果还是个小司法助理员，恐怕也没多大上升空间。 熬熬熬，熬个锤子，劳资又不是驴皮。 上辈子熬了十几年，是因为自身条件太差，实在没有办法。 这辈子开局拿了个大礼包，还有熬的必要？ 与其韬光养晦，不如重拳出击。 平行世界又如何，只要人性的本质不变，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和运行规律就有迹可寻。 就连所谓的历史，也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姿态不断重复罢了。 谁知道上辈子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另一个虚拟空间？ 有没有可能，人其实并非进化而来，而是被高等文明创造的，每个人都被圈养在一个独立空间里，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程序制造出来的幻象。 只不过再高级的程序，也难免会有卡bug的时候，于是便发生了一些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以及荒诞离奇的梦境…… 祁同伟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祁厅长，咱不管这是不是幻境，反正你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这辈子咱不当公安厅长，离开政法系统，去其他政府职能部门，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清官。” 当然，理想归理想，首先还得面对现实。 要想逆天改命，眼下必须要解决掉梁璐那个大麻烦。 娶她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女人不仅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岁，而且心态扭曲，刁蛮任性，一身的公主病。 但她的父亲梁群峰是现任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同时还掌管着省委党校，妥妥的三把手，位高权重。 若是要存心打压，自己的仕途恐怕很难走的通。 所以，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可以不用娶梁璐，又能让她主动放自己一马。 打定主意后，祁同伟对杨振民开口说道：“杨所，我想请几天假。” “几天，干嘛去？” “三天吧，我想明天去一趟京州，找找组织上的领导，汇报自己这一年的工作心得。”祁同伟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行，这假我批了，你也别明天了，现在就去宿舍收拾行李，今天应该来得及赶到京州，假从明天开始算。” “杨所，这不好吧，今天我已经来上班了，就应该把班上完。” “这有啥，你只管走，所里屁事没有，成天就是喝茶下棋看报纸，别耽误了你的大事。” 第2章 公务员的福利 祁同伟的宿舍就在乡政府的三楼，他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坐上了前往县城的乡镇小中巴。 从地图上看，红山乡到省城京州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只有不到两百公里，但因为交通条件极差，去一趟很不容易。 破烂不堪的小中巴，要在满天灰尘的砂石路上扭动爬行三十公里，历时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金山县城。 县车站每天只有两趟开往京州的客车，上午下午各一趟，而且还不是直达，要多花两个小时车程，往岩台市方向绕个大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金山县境内只有一条像样的柏油马路呢。 上午十点，祁同伟到了县车站，但他并没有急着去买前往京州的车票，而是打了辆摩的，来到县城郊外两三公里处的石塘村。 祁厅长的家就在这儿。 石塘村因一口巨大的水潭得名，坐落在金山县到岩台市的柏油公路旁，交通十分便利，加上紧邻县城，经济条件自然相对较好。 望眼望去，村里的建筑主要以两层小楼和青砖大瓦房为主，都带着院子。靠近公路的几十户人家，更是盖着清一色的三层楼房，楼上住人，楼下则经营着一排修车铺、洗车店和农资商店等等。 祁厅长家却是个例外，还住着公社时期盖的的土坯房，屋内低矮阴暗，连水泥地面都没铺，仅用粘土夯实，一旦到了阴雨天，便会异常潮湿。 全村一共三百多户人家，这样的房子屈指可数，除了祁厅长家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孤寡老人和五保户。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他十岁那年，父母遭遇过一场车祸，双双落下残疾，肇事车主还跑了，连医药费都没人赔，以至于家道中落，陷入赤贫。 好在村里的乡亲大多沾亲带故，颇讲情义，常年接济他一家，就连他读书多年的费用，也都是大家帮忙凑的。 此时家里空无一人，这个时间点，祁厅长的父母应该在菜地里忙活。 祁同伟不愿在这样的环境久待，便放下随身物品，去马路边的修车铺找祁二蛋。 祁二蛋是祁厅长的儿时玩伴和铁杆跟班，长的五大三粗，为人忠厚老实。 此时他正拿着工具在撬汽车轮胎，看见祁同伟过来，便立马丢下手中的活。 “伟哥，你找我？” 祁同伟往修车铺里看了一眼，发现只有祁二蛋在干活，其他人都聚在一起打牌，不由皱了皱眉头。 “嗯，我找你有点事。” “啥事？” 祁同伟用手指向不远处的水塘：“我们到对面坐会，单独和你说。”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修车铺老板儿子李军的声音：“二蛋你干嘛去，不干活了？” 祁二蛋回头解释道：“伟哥找我有事，一会就回来。” “吆，这不是祁司法员吗，今天又不是星期天，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 听了这话，祁同伟脸色一沉。 李军是村里着名的混子，从小就不学好，偷鸡摸狗扒女厕所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没少干，他和祁厅长同一年进小学念书，结果祁厅长都考上大学了，他连初中都没念完。 进入社会后，李军依然胡作非为，敲诈勒索打架斗殴样样精通，前几年他爸开了修车铺，家里赚了点钱，更是张狂的不行。 平时村里人对祁同伟都是称呼名字，李军却叫他祁司法员，分明是带着挖苦，觉得他现在混的不行，白读了多年的书。 “我这几天要去京州出差，顺便回家看看。”祁同伟不想和这种人纠缠，随口搪塞道。 李军吊儿郎当地说道：“你这啥破工作啊，工资没多少，还要大老远的去出差，干脆别干了，我家打算在县城边上开个修理厂，正好要人。” “就是，祁司法员，你读书花了好几万，都是村里大伙一起凑的，现在那点工资，猴年马月才能还的清啊。”帮腔的叫李勇，他是李军的堂弟，也是一名修车工人。 “是么？”祁同伟眼神带着不屑，瞟了两人一下：“李军，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个月？” 李军本来只想调侃一下祁同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接话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我给李勇二蛋他们一个月六百，你文化高，给你八百怎么样。” “太少，我没兴趣。”祁同伟嗤笑一声，直接回绝了。 “八百还嫌少，祁同伟，你现在工资有这么多吗？” “没有，我上个月领了四百八。” “切，才这么点，还以为你当干部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还不如我。”李勇又抢着帮腔，表情还有些洋洋得意。 “李勇，你瞎嚷嚷个屁，我还没说完呢。”祁同伟用看智障的眼神瞅了他一下，继续说道： “我有双休和各种节假日，平均算下来，一个月能休息十天，你能吗？” “我坐在办公室里上班，体面干净还不累，而且夏天有降温费，冬天有取暖费，逢年过节有过节费，你有吗？ “我在乡政府食堂吃饭不要钱，穿的制服和皮鞋也都是单位发的，还有劳保和生活用品，根本用不完，你有吗？” “我以后有五险一金，买房子和看病基本都不需要自己掏钱，老了还能拿退休工资，你能吗？” “我是高学历国家干部，将来可以升官，当乡长，县长、市长甚至省长，你可以吗？” “李勇，就你这副德行，这辈子撑死了也只能当个修车的了，不可能再有更好的出息。” “李军，我不是看不起你的修车铺，实在是你给的太少，别说八百了，就算一千八一个月，恐怕也比不上我现在的四百八……” 祁同伟一连串话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把李军李勇二人怼的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其实打心底里，他并没有炫耀的想法，甚至还认为，如果公务员的福利待遇太高，很不利于社会公平和谐。 无奈这两个货实在太不识相，硬要自取其辱，只能勉为其难，降维打击一下。 最后，祁同伟再次用怜悯的眼神扫了扫，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你们两个自己好好想想吧，省的以后再出来丢人现眼，我和二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李军的身形晃了晃，心里想阻止，但行动上却没有。 他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不读书，没少挨他爹的揍，而且几乎每次挨揍，他爹都会拿祁同伟做榜样，让他跟人家学学。 久而久之，李军心里对祁同伟除了怨恨，还有几分敬畏，加上刚才那番打击，让他失去了所有底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同伟带着二蛋离开。 等两人走远了，李军才露出不忿的表情：“这个祁同伟，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嘛，摆什么臭架子，好像我真的愿意请他一样。” “就是，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人模狗样的，有什么了不起。”李勇一脸谄媚。 第3章 冒死救下两人 塘边刮着微风，寒意袭人，祁同伟和二蛋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二蛋，为啥其他人都在打牌，就你一个人干活，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是有一点，不过我能忍。” “干嘛要忍，你做人不能太老实了。” “伟哥，你不用生气，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地方去，所以先在他那凑合一下，只要时机成熟了，我立马走人。” 二蛋思路清晰，他只是本分，并不是傻。 见他心里有数，祁同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说正事： “二蛋，我明天去京州，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帮我点忙？” “什么事，我懂得东西不多，能帮的上你吗？”二蛋奇怪的问道。 “是这样，我在京州读书的时候，有个大学老师，叫梁璐……” 祁同伟把具体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道：“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梁璐，让她父亲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 “不可能吧，省里的大领导，给我一个农民安排工作？”二蛋自然是不信。 “这是表面的。”祁同伟继续解释道：“我是想让你帮我去恶心一下梁璐，让她对我产生反感，以后可能就不会继续纠缠我了。” “伟哥，这不对啊，既然梁璐她爸是省里的大领导，你娶了她，岂不是跟电视里的乘龙快婿一样，也能当大官，为啥要拒绝啊？” “你懂个屁，我借了她家的光，就相当于当了上门女婿，会一辈子被人耻笑，抬不起头的知道吗？” “这，确实也是……”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华有才华，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翻身，为什么非要寄人篱下？” “伟哥，你真有骨气，了不起。”二蛋听了这话，一脸敬佩，伸出了大拇指。 接下来，祁同伟便开始交代了一些细节事项。 可还没说两句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巨响，像是汽车轮胎爆炸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台黑色小车栽进了水塘里。 “那车怎么回事？”祁同伟问道。 二蛋面朝着小车落水的方向，多少看到了一些：“伟哥，我也没看仔细，估计那个小车是爆胎了，才失控翻进去的。” “走，我们去看看。” 祁同伟撒开丫子狂奔，十几秒后便到达了落水地点，只见小车飘在水面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 车门和车窗都是关着的，显然有人困在里面。 此处的潭水至少有五六米深，再等下去，后果会不堪设想。 祁同伟会游泳，赶紧开始脱身上厚厚的衣服，准备下水救人，转头一看，却发现二蛋在一旁看着小车发呆。 “你愣着干啥，还不脱衣服下去救人？” “不行啊伟哥，现在才三月，水冷的很，直接下去会抽筋的，到时候人没救上来，我们也会搭进去。” 二蛋从小在塘边长大，对水十分熟悉。 这句话提醒祁同伟，他脱掉外衣之后，在原地来回跑跳了起来，并且让二蛋也跟着他学。 大约两分钟后，身体开始发热，才跃入了冰冷的水中。 此时潭水已经淹没了车门，祁同伟贴着车窗往里一看，只见车内坐了两人。 驾驶员是位三十来岁的男人，满脸是血，已经受伤昏迷。 副驾驶上则坐着位面相姣好的年轻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因为系着安全带，似乎没有大碍，正惊慌失措的东张西望。 “救命、救命啊！” 发现有人出现在窗外，那姑娘仿佛看到了救星，立马大声呼喊。 祁同伟试图发力打开车门，却因为水压太大而无果，便大声喊道：“你先解开安全带，再把车窗摇下来。” 车窗很快被摇了下来，潭水疯狂的涌入，不一会，车内外的水压实现了平衡，车门得以成功打开，但车子沉没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引得姑娘惊叫连连。 祁同伟不敢耽搁，迅速钻进车里，将两人拽了出来。 很显然，男司机现在的情况更为危险，祁同伟权衡利弊之后，对姑娘说道：“你等一下，我先把他救上去。” “大哥，你别丢下我，我不会游泳。” “你不要怕，用力深呼吸一口，憋住气，可以在水里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没事的。” 说完，祁同伟撇下她，拖着男司机向岸边游去。 此时，二蛋也已热身完毕，跳入了塘里，祁同伟便把男司机推过去，让他把人带到岸上，自己则转身去救年轻姑娘。 可意外发生了，那姑娘因为惊吓，没能憋住气，连续呛了几口水之后，心里更是愈发恐惧，疯狂地在水里扑腾挣扎。 祁同伟刚一靠近，便被紧紧的搂住了脖子，那姑娘出于求生本能，不顾一切的想要借着他身体往上爬。 猝不及防之下，祁同伟被直接按进了水里，他连忙双脚猛踩，奋力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大喊道：“你松开，别抱着我不放。” 可生死攸关之际，姑娘哪里听得进去，反而像八爪鱼似的越缠越紧，死都不肯撒手。 祁同伟刚才救男司机，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只和姑娘纠缠了几个回合，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尽，被拖到水里一起淹死，就算二蛋回头来救，也未必能救的起来。 我可不能死，必须先自保。 念及于此，祁同伟抬手狠狠扇了年轻姑娘一巴掌，趁着她发懵的瞬间，手脚并用，发力摆脱了她，转身逃向岸边。 瘫坐在岸边石头上，祁同伟大口的喘着气，以便尽快恢复体能。 与此同时，二蛋已经把男司机背到了马路边上，有几个村民也闻讯赶来围观，其中包括李军和李勇。 “祁司法员，你坐着干嘛呢，还不快去捞那个女的，她要不行了。”李军用手指着正在水里扑腾的姑娘。 祁同伟一把拉住准备下水的二蛋，“先别下水，等时机到了，我们再一起去捞。” 又转头对岸上没好气地道：“李军，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自己下来救，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去打个电话，把救护车叫来。”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后，年轻姑娘终于停止了扑腾，缓缓沉入水中。 事不宜迟，祁同伟重新下水，祁二蛋紧随其后，两人齐心协力，轻而易举地把人捞了上来。 姑娘的脸色略有些发青，呼吸也已经停止，祁同伟赶紧把她的身体平放在大石头上，然后解开紧扣的衣物，用力按压胸口，对她进行心肺复苏。 连续十几下之后，没有任何效果，祁同伟只得改变策略，俯下身去，嘴对嘴开始人工呼吸。 这本是对溺水者的正常施救动作，但围观的村民并不懂，在他们看来，祁同伟的行为很出格，顿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同伟这是在干嘛呢？” “他不会在占那个女的便宜吧？唉，大庭广众的。” “不至于不至于，同伟从小人品就很好，又念了大学和研究生，知书达礼的，我想应该是在救人吧？” “可男女授受不亲，他这动作也太胆大了，我娃都生了几个了，看着也觉得害臊……” 这些话传到祁同伟耳中，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得和他们争辩，只能听之任之，继续自己的施救动作。 幸亏溺水的时间较短，年轻姑娘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几分钟后便悠悠醒转，将胸腔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第4章 这姑娘绝非一般人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姑娘知道自己总算死里逃生，也顾不上围观人群的目光，紧紧抱住眼前的救命恩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祁同伟会心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怎么会呢？你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估计就快到了，你等下去医院检查一下便可以了。” 这本是温馨感人的一幕，可世上总有一些人见不得人好，喜欢当搅屎棍。 李军和李勇又开始挑拨离间了： “我说祁司法员，一直没看出来，你心机够深的啊，刚才故意不救，等人家姑娘快淹死了，再来个英雄救美，真有你的。” “就是，这一手玩的真高明，不但捞了个大人情，还占了人家的便宜。”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被他吃豆腐了，他不但摸了你的胸，还亲了你的嘴。” “没错，姑娘，你上当受骗了……” 听了这番话，年轻姑娘脑子里嗡的一声，用力推开祁同伟，半信半疑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 祁同伟心中无愧，自然是一脸坦荡：“一开始不救你，是因为你当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硬搂着我的脖子往水里拖，如果强行去救，不但救不了你，我也有可能淹死。 至于后来那些动作，只是对溺水者的正常施救，别人来了也一样，我没有任何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姑娘听完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端详了祁同伟一番，又看看了李军和李勇，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眼前这位大哥，相貌堂堂正气凛然，岸上那两个家伙，气质猥琐流里流气。 该信谁，不该信谁，还用考虑吗? “大哥，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谢谢你冒死救我一命，这天大的恩情，我不知该怎么回报。” “不要这么说，都是被坏人误导所致，我能理解，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县城到这里只有几分钟车程，说话间，救护车就响着鸣笛声赶到了现场。 祁同伟帮着医生帮忙把昏迷的男司机抬上车后，对年轻姑娘说道：“姑娘，我家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医院了，你自己保重。” 姑娘刚要说什么，医生却已经关上了救护车的门，鸣着笛呼啸而去。 救护车刚走，马上又有一辆吊车到达事故现场，车上下来三个人观察水面，显然是来打捞坠入水中的小车的。 但听说水深有五六米之后，他们都犯了难，商量几句之后，领头的问围观的村民： “你们谁会潜水，能不能下去一趟，帮我们把钢丝绳挂到水底的小车上。” 祁同伟和二蛋反正已经湿了身，再下一次水也无所谓，索性答应下来，顺便赚了一百块辛苦费。 小车很快被打捞上来，车标四个圈。 祁同伟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年头能开四个圈的人并不多，除了少数大老板企业家之外，基本都是官车。 等看清了车牌号，祁同伟彻底不淡定了。 汉f 00021。 汉f代表岩台市，00021这个序号，说明此车百分百是市委市政府的公务车，甚至有可能是某位领导的专车。 祁同伟意识到，自己救的绝非一般人。 是否立刻追到县医院，对那姑娘进行一番深入了解？ 毕竟他已经打算摆脱梁璐，从基层一步步干起。 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可能会失去一切政治资源，包括汉大的人脉。 如果那姑娘真有岩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关系，也许能成为新的助力。 可转念一想，祁同伟又改变了主意。 这么做显得太唐突了，目的性太强的行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反正救命之恩大于天，那姑娘不可能忘了，出院之后，肯定会回来打听自己的下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眼下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回家后，祁同伟刚换上干衣服，就看见祁厅长的父母拿着锄头簸箕进了门。 父亲祁长贵的后背有伤，无法挺直腰杆，略微有些驼背，脸上沟壑遍布，写满了沧桑。母亲王秀莲的左脚带着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们才不到五十岁的人，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 “同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祁长贵问道。 看着两位老农民，祁同伟心里很是矛盾，犹豫片刻后，还是代入了新角色，喊了声爸妈。 “爸妈，我要去京州出差，走之前来看看你们，如果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去京州给你们买。” “不用，你现在工资也不高，家里还欠了那么多钱，省着点吧，先把债还清了再说。” “我们家这些年，究竟欠了村里人多少钱，有没有具体账目？”祁同伟问道。 “有，我拿给你看。” 祁长贵从柜子里翻出个小本子，祁同伟接过来一看，上面记得密密麻麻，详细到了每一笔借款。 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估计村里除了同样贫穷的五保户，每家每户都借了钱。 其中村支书祁志勇和村长李红兵，以及二蛋家借的最多，均为一千元，剩下的人家从十元到几百不等，总计五万八千三百元。 祁同伟仔细找了一会，发现了李军和李勇父亲的名字，前者借了两百，后者借了五十。 特么的，这两个狗东西嘴那么臭，好像欠了他们家很多钱一样，原来才这么点。 什么玩意。 “同伟。”祁长贵开口道：“你十岁的时候我就残了，家里这些年全靠乡亲们帮忙接济，他们赚钱也不容易，这几万块钱，是天大的恩情，你可千万不能忘记了。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有一天你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乡亲们。” 祁同伟点点头，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问道：“爸，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官，而村里有人犯了法，来求我帮忙捞人，但这是徇私枉法的，可能会因此丢官甚至坐牢，我帮不帮？” “你不要乱想，不可能的事。” “我说的是如果，万一发生了呢？”祁同伟想要个确切答案，继续追问。 “这个……”祁长贵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说出了他的想法：“真要有那么一天，你还是得帮，哪怕自己做一些牺牲，也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说我们忘恩负义。” 唉，原来如此。 祁同伟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祁厅长的黑化，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除了梁璐之外，和原生家庭也脱不了干系。 近六万块钱，在八九十年代确实不是小数目，能抵上几十个农民家庭的年收入。 祁厅长年纪轻轻就背了巨债，本以为工作后就能苦尽甘来，却遭到官宦子弟打压，压力实在太大了，很难挺直腰杆做人。 祁长贵看似感恩，实则迂腐，也在一定程度上拖了祁厅长的后腿。 后来他为了翻身被迫放弃尊严，为了报恩不惜徇私枉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明白了。”祁同伟不置可否地说道：“你们刚从地里回来，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事去村委会一趟。” 第5章 人情债，用钱还 一趟进村委会，村支书祁志勇和村主任李红兵就主动迎了上来。 身为村干部，他们的觉悟当然要比李军李勇之流高出不少，祁同伟虽然现在混的一般，但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 更何况祁同伟是高学历，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领导看上并重用了，千万怠慢不得。 “支书，村长，你们好，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祁同伟率先开口。 “同伟，你先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李红兵拿起茶叶和热水瓶。 祁同伟拿出账本放在桌子上，道：“我想麻烦你们出面，组织乡亲们开个会，让这本子上的每家都派出个代表。” 祁长贵看了看，开玩笑道：“怎么，同伟你是赚了大钱，要还债么？” “支书说笑了，我现在可还不起，不过我现在有个赚钱的路子，想要乡亲们一起参与。” 来之前，祁同伟已经想清楚了。 在官场上，经济问题是最严重的问题，一个官员，只要不在经济上犯错误，是很难被扳倒的。 可清廉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极难。 官员手握权力，必须有更高的道德标准和纪律约束，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官员也是人，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如果都像海瑞那样，官居二品，青史留名，却因为太过清廉，身死之后，家里连办丧事的钱都拿不出来。 恐怕没人愿意去当官，更别提为人民服务了。 更何况，权力的背后，往往附带着巨大的利益。 官员无时不刻面对着糖衣炮弹的诱惑，如果自身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很容易把持不住，被拉下水。 祁同伟只是想做个简简单单的好官清官，但并不想成为海瑞那样的好官清官，所以必须要先解决掉钱的问题。 但国家有明文规定，公务人员不得经商，意味着他既然选择了仕途，就不能再去创业。 所以，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最适合祁同伟的赚钱方向，只剩下资本市场了。 毕竟他上辈子学的是财经，门儿清。 先去二级市场炒股，等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去参与股权投资，实现财富自由。 虽然换了一个平行世界，但资本市场的走向，是由社会发展方向和市场运行规律决定的，不管哪儿都一样。 很多散户炒股亏了钱，便觉得国内股市黑暗，成天怨天尤人。 这种想法，很对，但也不对。 对的是，国内股市确实很烂，和男足有的一拼。 不仅制度不健全，充斥着各种投机陷阱，而且监管不作为，执法不给力，导致犯罪成本太低，和利益完全不成正比。 大小非、庄家、游资和基金经理们，便利用资金优势和花样百出的违规手段，肆无忌惮地割股民韭菜。 不对的是，很多人身为散户，却没有散户应有的觉悟和风险意识。 非要自作聪明，去和庄家和游资博弈，试图火中取栗，一夜暴富，本质上跟赌博没有任何区别。 所谓十赌九输，你再聪明，赌技再高，也架不住对方会出老千啊，这种人哪怕去了牛冠全球的鹰酱股市，照样会血本无归。 如果能把眼光放长远点，平时多学些专业知识，再关心一下国家政策和财经新闻，就会发现，国内其实也有很多优质股票，长期坚持价值投资，收益会非常惊人。 九十年代中后期，老百姓解决温饱后，开始追求更舒适的生活，家电和地产领域牛股辈出。 进入新世纪后，我国逐渐成为世界规模最大的工业国，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资源股如日中天。 接下来，家庭电脑普及和人手一台智能手机，使得互联网科相关产业大爆发。 再往后，又会是新能源和人工智能的时代。 更别说那些经久不衰的行业巨头，以及医疗消费大白马，只要找对时机入场并长期持有，便可以稳定地躺赚…… 但眼下的问题是，祁同伟没有炒股的本金，只能找乡亲们借钱。 这么做有两大好处： 第一，石塘村相对而言比较富裕，不少乡亲家里都有些存款。 哪怕刚开始能借到的不多，只要利息给高一点，并且按时兑付，把信誉度培养起来了，后续资金便不成问题。 第二，欠乡亲们的情是要还的，但方式又有很多种。 祁同伟可不会像原主那样滥用权利徇私枉法，他的想法是用钱去还人情，虽说俗了点，可这才是最直观有效的解决方式。 等乡亲们都赚到钱了，祁同伟便可以甩掉包袱，轻装上阵，踏踏实实地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同伟，能不能先透露下，你发现了什么赚钱的路子。”祁志勇一脸笑眯眯。 “我打算向村里的乡亲们融资一笔钱，拿去炒股。”祁同伟实话实说。 “炒骨？骨头也能拿来炒？还能赚钱？”李红兵一头雾水。 “不是骨头的骨，是股票的股，简单的说，就是我看好一些公司的发展前景，买入他们的股权，当股东拿分红，等他们做大做强后，我的投资还可以升值。”祁同伟耐心地解释道。 祁志勇笑道：“红兵，让你平时多学习，你不听，这回闹笑话了吧。这事我在报纸上看过，据说前几年股市刚成立的时候，很多人排队买什么券赚了大钱。” “那叫认购券，可以换新发行的股票，抢到就能赚钱。”祁同伟补充道。 “哦，我知道了。”李红兵终于反应过来，“是不是电视剧《大时代》里面，方展博和丁蟹他们玩的那个。” “对，是那个。”祁同伟上辈子也看过《大时代》，记得大致剧情，做为一名财经类学生，更是对“丁蟹效应”如雷贯耳。 “可是这玩意风险很大啊，电视剧里面，他们几亿几十亿的赌，输了就倾家荡产，甚至跳楼自杀。”李红兵不放心的道。 “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玩的是股指期货，说白了就是对赌，我买的是具体公司的股权，属于投资，拉菲特你们知道么，着名的股神，他就是干这个的。” 祁志勇和李红兵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他很出名的，买股票都快买成世界首富了，经常上电视和报纸，你们留意一下就知道了。” “同伟，照这么说，你买股票一点风险都没有，百分百能赚钱？” “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风险，因为股市是有波动的，短期可能有赚有赔，但是长期的话，我敢打包票，百分百赚钱。” “短期是多久，长期又是多久？” “短期几个月，算半年以内吧，长期一年以上。” “那一年你能赚多少？” “这不一定，毕竟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我只能说，肯定比银行的利息高不少，一年赚二三十个百分点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祁同伟又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我准备了两个方案，供乡亲们选择。” 第6章 融资大会 “第一个方案，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乡亲们借钱，先借五年，年息20个百分点。” “第二个方案，我再另外开一个股票账户，让乡亲们投资进来，我帮着炒股，赚到钱之后，我拿五成利润，如果亏了，我也只赔一半。” 祁志勇听罢，拿起纸条看了好一会，对李红兵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起身出门。 “同伟，你先坐会，我们两个合计一下。” “好的。”祁同伟点点头，胸有成竹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说了那么久，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祁志勇和李红兵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做为村干部，头脑和阅历还是很丰富的，并不好糊弄。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大夸海口，吹得天花乱坠，他们反而会有所怀疑。 把具体事情说的详细一点，回报率说的保守低调一点，才容易获取他们的信任。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点很重要。 顷刻的功夫，两人便商量完毕，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村里的喇叭也随之响起：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半个小时后到祠堂门口开会，每家每户各派一个代表，要能管事的，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连播几遍之后，祁志勇和李红兵关掉话筒，又坐回了祁同伟面前。 “同伟，我和红兵都不是外人，你实话实说，哪个方案更好一点。” 祁同伟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给他们一点甜头。 毕竟，等下动员村民借钱，少不了祁志勇和李红兵出力，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是借自家钱最多的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开个后门。 “既然二位长辈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隐瞒，建议选择第二个方案。 实话告诉你们，二十个百分点只是最保守的说法，正常情况起码能赚四五十个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年翻一倍都不止。 但请记住，这是我给二位长辈的特别福利，千万不能对外说。 至于其他乡亲们，我一视同仁，越是信得过我的，赚的越多，胆小怕事的，那就少赚一些，如果有唱反调搞破坏的，我就把欠他们的钱连本带利还了，从此再无瓜葛。” “敞亮，体面。”李红兵竖起了大拇指，“同伟，我们没看错人，这份心意一定记下。” 祁志勇也道：“同伟，你长出息了，这么多年的书真没白读，现在只是潜龙在渊，总有一天要飞黄腾达。” 汉东省地处南方，保留下来的传统习俗相对较为完整，其中最典型的当属宗祠文化。 传统观念里，祠堂是宗族兴旺的象征，尤其在农村，只要有同宗同族聚集的地方，都无一例外的竖立着传承悠久的祠堂，可谓星罗密布，遍地开花。 一些人多且杂的大村，甚至会有好几个以各自姓氏名目的祠堂。 封建时代，官府权力通常只能到县级，祠堂和族长则在乡下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可以取代衙门，用族规处理大小事务，维持日常秩序。 现代社会，祠堂的大多数功能已经被基层政府所取代，但依然有着非凡的象征意义。 族人们如果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会被罚到祠堂去跪祖宗。 逢年过节要去祠堂祭拜。 村里的一些重大事项，包括婚嫁丧娶的仪式，基本上也都在祠堂门口进行。 石塘村的祠堂修的宏伟壮观，气势磅礴，高大的屋檐下，挂着“祁李祠堂”四字牌匾，这是一座罕见的双姓祠堂，代表着村里的两个大姓，祁姓和李姓。 传说，村民们的祖上是一对结拜兄弟，祁为兄，李为弟，两人是生死之交，歃血金兰之后，便一同携带家眷在此定居。 几百年来，两族人谨遵祖训，世代交好，精诚团结在一起，不断发展壮大，逐渐成为上千人的村落。 甚至到了解放后，村委会也保持着固定的格局，始终由祁家人担任支书，李家人担任村长。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为祁同伟启用祠堂了。 上一次在十多年前，全体村民给祁同伟凑齐了上重点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并且对祖宗许下承诺，不管祁同伟能念到什么程度，都会一直把他供下去。 半个小时转眼就到，祠堂门口的空地上聚集了好几百人。 几乎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众人自带板凳，密密麻麻坐在台下，交头接耳议论着，小孩子们则在周围跑来跑去，追打嬉戏，场面异常热闹。 “开会了，大家静一静，小鬼都走远点，到边上去玩。”台上的李红兵拍了拍手，大声喊道。 等场面平静下来，祁志勇开始发言：“今天这个会的内容，跟大家的钱袋子有关，你们都要认真听，不能做主的，回去一定和当家的好好商量。” 他指了指身边的祁同伟，又道：“同伟是我们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个研究生，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现在他找到一个赚钱的路子，没有忘记村里的乡亲们，想带着大家一起发财，接下来请他发言，大家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过后，祁同伟站了起来，他决定先定个高调，镇镇场面： “乡亲们都知道，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很多年了，国家非常重视经济发展，赚钱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沿海发达地区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走向富裕，很多人都住上了新房，用上了空调、彩电和冰箱，甚至还开上了小车。我们农村人也不能落后，也要奔小康，大家说对不对。” “对。”台下异口同声。 祁同伟继续说道：“我从新闻上看到，最近几年，很多人都通过股市发了财，为了保险起见，我又研究了很多资料，发现这事确实靠谱。 我父母残疾多年，我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读书的学费也是乡亲们借的，所以我一发现这个机会，就想到了大家，打算带着大家一起买股票。” “同伟，股票是什么东西？”台下有人问。 祁同伟耐心的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股权投资。现在外面的城市里有很多大公司和企业，他们生意做的非常大，很赚钱。 但我们老百姓想要开公司办企业，没有那么多本钱，所以只能花钱买他们的股票，当他们的股东。 他们拿了这些钱，去扩大经营规模，赚更多的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拿分红，以及股权升值带来的收益。” “听起来好像不错，可人家不认识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骗。”有人又问。 这个年代，虽然遍地都是机会，但骗子也极多，所以有些老百姓也很谨慎。 “当然不会。”祁同伟笑了笑，继续解释：“全世界所有发达国家都有股市，我们国家从1990年开始，也成立了股票交易所，这是合法正规的途径，不可能被骗。” “同伟，你介绍的差不多了，现在说说具体章程，怎么带大家赚钱。”祁志勇插了一句嘴。 “好的，是这样，我准备了两个方案，供大家选择，参不参与全凭自愿，我不勉强。” 祁同伟拿出自己的方案，开始宣读起来。 可刚一说到借钱，台下就不淡定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一部分人甚至直接拿起板凳起身。 等到第一方案宣读结束，已经有几十户人家离开了现场。 这是预想之中的事情，祁同伟没有理会，继续宣读第二方案。 就在这时，台下有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 第7章 再捣乱，就去跪祠堂 “祁同伟，你可真行，唱了这么久的高调，绕了半天，原来是问大家借钱来了。” 捣乱的不是别人，正是家里开着修车铺的李军，这回他连祁司法员都懒得叫了，而是直呼姓名。 “就是，他明明是想要大家帮忙，反倒说要带大家赚钱。”狗腿子李勇跟着发声。 “你家欠了村里人那么多钱，也不想着还，现在又要继续借，好意思么？” “唉，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差点把大家都骗了。” 眼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祁志勇连忙起身，想要出言制止。 祁同伟却轻轻摇头，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别管。 李军和李勇在这个场合闹事，正中了祁同伟\\u0027的下怀。 祁同伟本就讨厌这两个货，今天他们又三番几次和自己过不去，必须给他们点眼色看看。 现在巴不得他们闹，他们闹得越凶，等下就越有理由和他们公开撕破脸，无需再顾忌什么。 但祁同伟能忍，台下的祁二蛋却不能忍，站出来打抱不平了： “你们两个少放屁，伟哥他不是那种人。” “二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敢和我这么说话，是不是不想在我那干了？”李军顿时勃然大怒。 “不干就不干，有什么了不起，你吓唬谁啊？伟哥已经说了，他会到城里给我找个新工作，比你那破修车铺好一百倍。” 二蛋针锋相对地呛了回去。 “你……”李军气的一时说不出话。 走狗李勇赶紧替主子争辩：“骗鬼呢，祁同伟他现在自己都在山沟沟里，还给你找城里的工作，做梦去吧。” “没错，祁同伟就是个骗子，欠钱不还，还要继续借，你信他肯定没有好下场。”李军回过神来，一起围攻二蛋。 祁同伟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决定亲自下场，参与辩论。 “李军李勇，你们说我是骗子，有什么证据，要是拿不出来，那就是诬陷。” “俗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要是真心的，就先把欠下的钱还清，再来问大家借钱。” “之前我读书欠下的钱，现在确实还不起，但我肯定不会赖账。今天是另一件事，不能放在一起说。” “你少来，反正你不先把钱还了，别想我家再借你一分钱。”李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还有我家。”李勇也道。 “你们两个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我可没打算向你们借钱，既然口口声声说还钱，那我就先还给你们好了。” 祁同伟假装翻了翻账本，蔑笑道：“原来一个借了两百，另一个借了五十，李军李勇，你俩凑到一起，刚好是个二百五。” 话音刚落，台上台下立马传出一片笑声，很多人都听出来了，祁同伟分明是在骂人，而且还不带脏活。 “祁同伟，你特么骂谁呢，有种再骂一遍。”李军顿时暴跳如雷。 “哦，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祁同伟忍住笑意，继续道：“借钱嘛，不能只还本金，还得算上利息。” “我家当初借了你们两家二百五，现在我还给你们五百，多出来的是利息，这样你俩就不是一个二百五了，而是两个二百五。” “哈哈哈哈……” 这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现场发出了巨大的哄笑声，有人甚至连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大家纷纷感叹，这两人连初中都没毕业，论斗嘴，这么可能是高材生祁同伟的对手，简直是自取其辱。 李军和李勇的脸胀成了猪肝色，彻底恼羞成怒的他们，各抄起一条长凳，就要上台去打祁同伟。 祁二蛋见状，也立马拿起自己的长凳，起身拦住他们。 “都给我住手。”村长李红兵大喝一声。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祠堂面前，由得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撒野？信不信我把你们捆起来，罚跪三天三夜。” 支书祁志勇则比较冷静，开始讲起了道理：“李军李勇，我在喇叭里说的很清楚，每家每户派一个管事的，按理说你们没资格开这个会，应该是你们的爹来。 你们既然来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听，不想参与可以走，没人拦着，可你们却要捣乱，说不过同伟还想打人，我要不是看在你们爹娘的面子上，早就…… 算了，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搞得太难看，你们走吧，有事让你们爸妈来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军哪怕再傻，也应该明白现在的形势了。 跪祠堂可不是说着玩的，虽然村里早就没有了族长，但祁志勇和李红兵身份特殊，实际上和族长没啥区别，真惹怒了他们，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爸妈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跪祠堂。 很明显，今天这个亏是吃定了，但李军并不甘心白白受辱，临走前又煽动村民们一把。 “大家听我说，千万不要相信祁同伟，钱还是存在银行里稳当，他给的利息也高不了多少，万一亏了还不上钱怎么办？” 这句话还真到了不错的效果，很多村民听了之后，都觉得有道理，陆陆续续起身离开了。 不一会的功夫，现场就少了一大半的人，只剩下七八十户人家还在观望。 李军颇为得意，他家毕竟是开修理铺的，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多少懂些揣摩人心，知道大家最在乎什么。 没有足够大的利益，就不值得去冒险，只为了几个百分点的利息差，便把本金交给他人管理，一般人都不会同意。 除非对方有极高的声望，祁同伟现在似乎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实际上即便条件符合，也未必靠谱，比如说某些融资平台、财经专家和基金经理，一个比一个坑。） 但李军的得意，在祁同伟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这些人走与不走，祁同伟根本就不在意，凡是心有疑虑，信任度不够的，即便留下，也出不了几个钱。 等将来有了赚钱效应，他们又会懊悔不已，反过来求着加入。 到了那个时候，不但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可以重新定条件，李军李勇也会被骂的抬不起头。 “好了，该走的都走了，大家都做到前面来，我们继续。”祁志勇招呼道。 “同伟。”一个女村民站了起来，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相信你的为人，但说句心里话，你给的利息确实不比银行高很多。” “刘婶，你稍安毋躁，听我给你算笔帐就明白了。”祁同伟示意她坐下。 “现在银行五年定期的利息最高，每年是将近14个百分点，假如存一千块，五年下来，大概有不到七百块钱利息。但是把钱借给我，知道有多少利息嘛。” “你一年给二十个百分点，五年就是一千块咯？” “并不是。”祁同伟笑着摆摆手，“我给的利息是1488元，比银行的两倍还多。” “这么多？怎么可能？” 台下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显然，这个利息让他们很动心。 第8章 支书村长的如意算盘 “银行给的利息，是每年都按一千块本金计算的，但在我这里，会把利息给你们算到本金里，第一年一千，第二年就是一千二，第三年就是1440，以此类推。这种算法，你们叫利滚利，专业的财经术语叫复利，而且时间越久，利润差距就越大。 只要大家愿意，五年过后，还可以继续把钱借给我，利息到时候根据银行标准定，我比它们高一截就是了。假设利息不变，还是二十个百分点，那么下一个五年后，猜一下你们的收益会是多少。” “这个……我算不出来，应该有三四千吧。” “是五千二。”祁同伟张开五指，“而如果存在银行，却只有一千八的利息，时间越长，差距越大。”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比银行高出近三倍的利息，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反正祁同伟家之前也欠了不少钱，哪怕这次亏了，无非就是再多欠一点罢了，只要他将来当了官，肯定都能还的起，可万一赚了呢？ 如果自己拿着这些钱去做生意，同样有亏钱的可能不说，还要起早摸黑，费时费力，现在只要丢给祁同伟就行，啥都不用管。 这年头，农村里本来就聚赌成风，把赌注压在祁同伟身上，以小博大，可比直接去赌划算多了。 祁二蛋率先举起了手：“伟哥，我报名。” “二蛋你先别急。”祁同伟摆摆手，阻止了他，“我还有第二个方案，大家听完了再做决定。” “那你快说。”众人已经迫不及待。 祁同伟不紧不慢地把第二个方案讲完，又接着说道：“这两个方案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各有所长。” “第一个方案毫无风险，但赚的也少些，第二个方案也许能赚更多的钱，但也可能伴随着一定的风险。 如果大家相信我的为人，不相信我的能力，就选第一个，把钱借给我。如果既相信我的为人，也相信我的能力，建议选第二个。假如两样都不信，那也不勉强，我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连本带利还清之前欠下的钱。 我明天还要去一趟京州，见见大学里的教授和财经专家，请教一下他们的意见。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现在先登个记，然后两天内把钱准备好。我后天回来，晚上必须见到钱，过期无效。” 说完之后，祁同伟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胸有成竹的看着台下。 就在台下众人还在左顾右盼、举棋不定的时候，台上李红兵主动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嚷道：“同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犹豫个屁，我先带个头，出一万，两个方案各投五千。” “这么多？”支书祁志勇一脸惊讶，“你就不怕亏了？” “怕啥，我是站着尿的，怕死就不当鬼了？要是同伟拿钱去做生意，我可能还会担心，毕竟他没这方面的经验。但现在他是拿钱去买股票，股票是啥，那是知识分子玩的东西，同伟这样的高材生，整个金山县也找不到几个，要是连他都玩不转股票，还有谁能玩得转？” “你说的有道理。”祁志勇点点头，“那我家也出一万，不，我出一万二，两个方案各投六千。” “好家伙，你玩真的，比我投的还多。” “那当然，你是村里的二把手，我才是一把手，怎么能比你少了，再说，同伟刚才说了，他要去省城向一流的专家取经。 这叫啥?这叫双保险知道不?万无一失的事情，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你来我往，唱起了双簧。 祁志勇和李红兵是多年的支书和村主任，威信极高，他们的表态，对台下群众有很积极的影响。 二蛋又说话了：“伟哥，我没有什么钱，只能出一千，等回去和我爸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多拿点钱出来。” “你投哪个方案？”祁同伟问道。 “投第二个，我们是兄弟，有钱一起赚，要死一起扛。” “放屁，死什么死，二蛋你记住了，我们只会赚大钱。” “对对对。”二蛋拍起了自己的嘴巴，“我是乌鸦嘴，刚才说的不算。” 这么一来，在场的七十多户村民，都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大家都知道，祁二蛋从小就是祁同伟的铁杆跟班，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祁同伟坑谁也不可能坑祁二蛋。 于是陆续跟上，踊跃报名。 有两户出五千的，出三千和四千的，各有十户左右，超过半数的人选择了两千，剩下几家，也都出了一千。 总计筹款十八万三千，除了二蛋那一千块之外，全都是分开投的，两个方案各占九万一。 其中有一户，说自己家刚修了房子，实在拿不出钱来，只能出五百表示一下心意，希望祁同伟不要嫌弃。 祁同伟当即表示，我还欠着你家三百块呢，今天连本带利加进来，也算一千本金，以前那笔帐就此一笔勾销。 顺便又开了个玩笑：“这里那么多乡亲，都在我读书的时候出了力，就你家没有，这笔账我可记下了。”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爽朗的笑声，众人皆大欢喜。 等到散场之后，祁志勇和李红兵又拉着祁同伟回到村委会，台下一直没说话的祁长贵也一同跟了进去。 四个人关门密谈起来。 “同伟，我打断再追加两万，全投到第二方案，你接不？要是接的话，我明天就把银行里的定期存款取出来。”祁志勇问道。 “我也再投两万块的第二方案。”李红兵也道。 祁同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两人。 刚才当着乡亲们的面，他们分开投，现在私底下，又加码风险和收益都更大的第二方案。 有点意思。 “支书、村长，你们投那么多钱，就不怕我是吹牛的？” “呵呵，你上重点高中，读大学，考研究生，从小到大吹的牛，哪样没实现？” “但这次不一定，所谓炒股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我万一亏了怎么办？” “亏了就亏了，几万块钱而已，大家平摊之后也没多少，你又不是赔不起。” “支书，村长，我们家穷的叮当响，真赔不起。”祁长贵有些急了，抢着回道。 “此言差矣，长贵老兄，你们家穷是暂时的，同伟迟早要当官，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祁志勇笑着回道。 李红兵也在一旁点头。 原来是这样。 这下祁同伟彻底明白了。 与其说祁志勇和李红兵相信自己的人品和能力，不如说他们看好自己的前途。 按照他们的思维方式，自己只要将来当了官，就有的是钱，他们现在是提前布局，在金钱和感情上，对自己全面投资。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动机虽然不太纯粹，但眼光确实很长远，自己也没必要拘泥于小节。 “既然这样，我把钱接下就是，必将殚精竭虑，不负二位所托。”祁同伟表情很认真严肃，心里却颇为高兴，毕竟多了几万块，赚钱的速度又能加快了。 “红兵，我没说错吧，同伟是个爽快人，不会扫兴的，晚上你们一起到我家来吃酒。”祁志勇笑着对李红兵说道，两人都显得颇为兴奋。 祁长贵则在一旁沉默不语，此时的他，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儿子今天出尽风头，不但轻松解决了搞破坏的李军，就连支书和村长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忧的是，儿子又借了这么多钱，算上老账，家里已经欠了二十多万了，利息还那么高，赚了自然最好，万一亏了，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唉，也不知道股票到底是个啥东西，真有那么大的利？ “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家同伟，让他时来运转，发大财。”祁长贵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个愿，脸上的沟壑也更深了 第9章 和梁璐摊牌 “伟哥，伟哥，快醒醒，时间不早了。” 祁同伟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摇自己，睁开眼一看，是祁二蛋。 “二蛋你干嘛呢？” “伟哥，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去省城吗？” “哦，对。”祁同伟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在祁志勇家吃饭，祁志勇拿出了一坛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女儿红是一种黄酒，和白酒完全不同，口味香甜，度数不高，据说还加了很多药材，有保健功能，祁同伟自恃酒量不错，一连喝了几大碗。 没想到这酒的后劲特别足，祁同伟回到家后没多久，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醉倒在了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现在几点了？”祁同伟拍拍略微发沉的脑袋。 “刚好八点，我看准时间叫你的。”二蛋回道。 “啥？”祁同伟坐起身子，“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赶不上班车了。” 到京州的班车每天只有两趟，早上那趟是八点发车的，没赶上就得等下午二点才有车。 如果下午走的话，到京州差不多天黑了，基本上啥也干不了，等于白白浪费一天时间。 “伟哥，我看你睡的正香，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反正去省城的班车要经过我们村，我们现在过去刚好来得及。” “我刷牙洗脸，收拾东西，不要花时间？”祁同伟跳下床。 “啊？我忘了这个，伟哥你别急，我现在去村口把班车拦下来，让它等一会，你赶紧收拾。”二蛋说完后，夺门而出。 等到祁同伟收拾完一切，赶到马路边时，已经是八点十五分。 二蛋那小子，还真把去京州的班车给拦了下来，只见他挡在车前，死活不让人家走。 司机倒是无所谓，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抽着烟，卖票的少妇却忍不了，正横眉竖眼地用本地话对着二蛋骂娘。 祁同伟一过去，卖票少妇的声音就温柔了不少，估计是他的高颜值和干部气质起到了作用。 “帅哥，是你要去京州？” “是我，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几分钟，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你赶紧上车吧，今天多亏是遇到了我，换成别人肯定不会等，来，把东西给我，我帮你放好。” 卖票少妇脸上笑成一朵花，甚至主动帮忙把祁同伟的行李拿上车。 下午两点，祁同伟准时出现在汉东大学校园内。 他先把二蛋带到后山脚下的文苑亭，让二蛋先在此等候，自己则直接走向政法系大楼里梁璐的办公室，腰杆挺的笔直。 四年本科，三年读研，从十七岁开始，他在汉东大学生活学习了足足七年，也当了七年的风云人物。 不管外面的日子有多艰难，只要往这里一站，就能底气十足。 面对面见到梁璐的真人后，祁同伟心里不由惊叹了一声，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此女确实是天生丽质，虽然已经快三十五岁，却看不见一点岁月的痕迹，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差不太多。 颜值气质更是没的说，眉眼如画，温婉娴静，用美若天仙形容都不为过，别说校花了，哪怕把她放到演艺圈里，也应该属于天花板那一档。 但祁同伟很快就清醒过来，并且开始在内心狠狠唾弃自己： “祁同伟，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不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大叔，而是同样具备超高颜值的顶级才子。梁璐不但年龄大，而且心态扭曲，根本配不上你，你要自重啊。” “同伟，你怎么来了？”梁璐见祁同伟来了，心里很是高兴，但看他两手空空，又有些失望。 “梁老师，我想私下和你聊聊。” “在这聊吗？” “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去假山那边的文苑亭坐会吧，等下其他老师来了，人多说话不方便。” 两人便一同下了楼，并肩走向文苑亭，路上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和梁老师一起的男的是谁，长的真帅，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那是祁同伟学长，前两年我刚进汉大的时候见过他，印象很深。”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祁学长？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感觉他长的不比四大天王差。” “祁学长不仅长的帅，还是汉大的风云人物，据说当年全校至少有一半女生都喜欢他，其中就包括梁老师。” “照你这么说，他真是梁老师的男朋友？” “应该不至于，梁老师虽然很漂亮，但年纪太大，祁学长应该不会喜欢她。” “那不一定，我听说祁学长毕业后，被分配到岩台山里当司法助理员，梁老师的父亲是省里的大领导，或许他想攀高枝也不一定。” “怎么会这样，祁学长这么优秀，居然分到那种地方，真是太不公平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梁老师搞的鬼……” 大学生口无遮拦，说话没轻没重，这些议论隐隐约约传过来，祁同伟大致也听到了一些，但他没有任何表示，一笑而过。 “梁老师，这是祁二蛋，我同村老乡，我们是穿着开裆裤从小玩到大的。”进了文苑亭，祁同伟介绍道。 梁璐看了土里吧唧的祁二蛋一眼，心里很是嫌弃，只轻轻“噢”了一声。 问道：“同伟，你不是要和我私下聊嘛，怎么还带个人来？” “我和你聊的就是他的事。”祁同伟不紧不慢的道：“二蛋现在没有事做，我想请你爸梁书记帮忙，给他在京州找个工作。” “他会干什么？”梁璐问。 “嫂子你好。”二蛋按照祁同伟的事先吩咐，抢答道： “我听伟哥说，你爸是省里的大领导，比副省长还要大，肯定能给我找个好工作。 我虽然初中没毕业，但要求也不高，只要工作体面一点，活轻松一点就可以了。如果工资能高一点就更好了，我想，大概一千块一个月差不多吧。” 听完这番话，梁璐顿时怒火攻心。 开始那声嫂子，还令她喜上眉梢，没想到后面却越说越不像话。 我梁璐堂堂大学教师，博士学历，现在的工资也才九百块一个月。 你祁二蛋初中都没毕业，居然要一千块一个月，还要求工作体面轻松。 可真敢开口，你咋不上天呢？ 但出于高级知识分子的修养，梁璐并不屑于对祁二蛋这种乡野村夫发难，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始作俑者祁同伟。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同伟，你为什么把我爸的职位告诉村里人？” 祁同伟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道： “唉，梁老师，我也是迫于无奈，我和亲戚们说，打算和一位比我大十岁的老师结婚。 结果所有人都想不通，我父母更是明确反对这门亲事，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说出你爸的身份，他们才勉强同意了。” “就算你有难处，也不能随便给别人许愿啊，你看看你这个发小，提的什么要求，一般人办得到吗？” “你以为我想吗？”祁同伟又摊了摊手。 “我家里很穷，父母又有残疾，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读书的开销也都是村里人一起凑的。你不会认为他们都是无偿奉献的活雷锋吧，他们都是要回报的，等的就是这一天。 实话告诉你，祁二蛋仅仅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都等着你爸给他们找工作呢。” “我要是不答应呢？”梁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样的话，我也不能勉强你，只能表示遗憾，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了吧。以后大家各走各路，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再来找你帮忙了。” 第10章 陈阳竟也是悲剧根源 “不找就不找，祁同伟，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梁璐气急败坏道。 祁同伟心里暗自狂笑，他等得就是这句话，他站起身道： “梁老师，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无话可说，今天算我打扰了，告辞。” 又转身对二蛋道：“我们走吧，你也看到了，人家看不起咱农村人，回去之后，别忘了把梁老师的话告诉大家，省的他们说我祁同伟忘恩负义。” 谁知，两人刚走出没多远，梁璐就追了上来，把祁同伟单独拽了回去，竟然还带着微笑，仿佛学了变脸一样。 “同伟，我差点上你的当了，今天你是故意的，那个祁二蛋，也是你找来演戏的对不对？” 梁璐虽然心态扭曲毛病多，但好歹也是个博士，智商绝对在线，结合前因后果，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大概情况。 祁同伟当然不会承认：“梁老师，你还真的想错了，我并没有演戏，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二蛋他在我们村里还算忠厚老实的，比他混蛋的多的是，要是换成他们，可不只是找工作那么简单，甚至可能会打着你爸的旗号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我爸是老革命，他不会干徇私枉法的事情的。”梁璐回道。 “我当然相信梁书记的党性和人品，但官场上的斗争是很残酷的。哪怕梁书记什么都不干，那些竞争对手也会抓住这点小瑕疵大做文章，别忘了，你爸的年龄就快到点了，如果不能再进一步，马上就要退居二线。” “这……”梁璐身为高干子弟，童年时期还经历过一场社会大动荡，对官场上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祁同伟所言不无道理，一时陷入了沉思。 祁同伟可不会给她整理思路的机会，趁热打铁道： “梁老师，你家境这么好，长的又美若天仙，我一个穷小子，能被你看上，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躲着你？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有多麻烦，所以实在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一个小小的基层干部，毁了也就毁了，无所谓，可一旦我们结了婚，有些人就会顺藤摸瓜，牵扯到你爸，到了那个时候，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万死莫辞了。” 祁同伟一副痛心疾首、黯然神伤的模样，甚至还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加上逼着的演技，总算把梁璐彻底带到沟里去了。 “同伟，这么说，你真的是为了我好？我把你弄到山里的司法所，你也不恨我？” “有什么可恨的？梁老师，其实你本来很完美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都是你那个前男友把你害了。说白了，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应该彼此帮助对方才对，何必要互相伤害、互相欺骗呢？” 女人是水做的，再坚硬的外表，也改变不了柔软的内心。 梁璐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彻底攻破，双手掩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同伟，所有的一切，都怪那个负心男，他背信弃义，始乱终弃，害的我一时迷了心智，才会做出伤害你事情。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不要难过了，我既然知道你的不幸，又怎么会怪你呢？再说，我也不忍心去记恨你这样的美人啊。”祁同伟连夸带安慰。 女人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此时的梁璐，已经对祁同伟深信不疑，甚至把他当成了知己。 除了忏悔，梁璐还要弥补祁同伟，给自己赎罪。 “同伟你放心，我今天下了班就去跟我爸说，让他立刻把你调出来，京州市检察院、法院，或者公安局，单位你随便挑，他肯定能办到。” “如果我想调去首都呢？” “那不行。” “梁书记办不到？” “不是我爸办得到办不到的问题，你去了首都之后，人生地不熟，会失去所有人脉，不利于你的前途发展，而且我知道，你去首都主要是为了陈阳，她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梁老师，此话怎讲？”祁同伟多少有些意外，想要刨根问底。 梁璐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我家以前也是住在省检察院家属大院的，和陈阳是邻居，我看着她长大，比你更了解她和她的家人。陈阳这个人，从小做人就现实，心机特别重，长的也不好看。 虽然你们在谈恋爱，但她未必是真心爱你的，可能只是觉得和你谈恋爱比较有面子，而且我知道，她父亲肯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你想想，我和前男友分手后，并不缺乏追求者，为什么偏偏要反过来追你，因为我知道你和陈阳压根就成不了。 事实上，如果你没和陈阳谈恋爱，我根本就不会去追你，我当时有个错误的想法，觉得你连陈阳那么差劲的人都能接受，肯定也能接受我，所以才会大胆行动的，你越是不同意，我就越不服气，非要追到你不可。” 如果是祁厅长本人站在这里，恐怕会大骂梁璐，说她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但祁同伟的人生经历更多，知道人性有多复杂，爱情并不像书里和电视剧里写的那么美好和纯粹。 而且体内残存的记忆也显示，梁璐这番话很有逻辑，可信度极高。 长相方面，陈阳确实不咋滴，充其量只能算不太丑，毕竟女儿像父，她爹陈岩石的相貌如此朴实无华，她又能好的到哪去。 性格上，祁厅长思想传统，重感情讲义气，而陈阳的思想更偏向西方，性格凉薄。 两人的相貌相差甚远、三观完全不一致，家境也很悬殊，根本不具备走到一起的客观条件。 而且，爱情本来应该是一场双向奔赴，但在他们这段感情里，两人的投入却完全不对等。 毕业后不到一年时间，祁厅长曾经不辞万里去首都找过陈阳两次，但陈阳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连打电话和写信的次数也只有一两次。 更不要说后来，祁厅长为了去找陈阳，差点丢了性命，而陈阳又为祁厅长做过什么? 这样的表现，说她是真爱，谁敢信? 反正我是不信。 说好听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说难听的，祁厅长怕是被pua了啊。 “梁老师，谢谢你的提醒，我自有分寸。关于调动到省里的事情，我没兴趣，不必麻烦你。” “为什么，难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们不能成为夫妻，难道做个朋友也不行吗？” “别误会，我已经原谅你了，但是我在司法所待了一年，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干政法，所以更希望到基层政府去工作。 在那里，我可以多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如果你真要帮我，那就让你爸往下面打声招呼，把我调到最贫穷落后的基层去，我要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干起来。” 祁同伟心里的算盘打的响亮。 表面上，不要梁群峰帮忙，实际上，仍然可以沾巨大的光。 要知道那可是省委三把手，假如这个招呼真的打过去，几乎和圣旨无异，祁同伟想去的地方可以随便挑，没人敢说个不字。 而且地方上的领导还会认为，祁同伟在省里有后台，资源倾斜和政策支持肯定少不了，也容易出成绩。 除此之外，祁同伟还可以给梁群峰留个不攀附权贵，踏实做事的好印象，不说直接提携吧，哪怕他在下属面前提几句祁同伟的名字，那也是好的。 其实仔细想想，梁群峰这个人应该不会太坏，至少还是有底线的。 否则的话，梁群峰为啥不把两个儿子也扶上高位?比他们能力更差、水平更低的官二代多的去了，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后来汉东官场巨震，几乎塌了半边天，梁群峰却能毫发无损，安享晚年，这更说明了他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所以，只要能守住原则和底线，真没必要和梁家彻底划清界限。 再说，之前被梁家打压的那么惨，是他们欠自己的，现在要做出弥补，很公平很合理啊，凭啥不接受? 梁璐自然不知祁同伟的心思，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11章 借梁璐之手，拆散侯亮平钟小艾 事情解决了，两人便一同离开文苑亭，往政法系大楼走去，梁璐要回去上班，祁同伟则打算去和高育良打个招呼。 高育良这人怎么样先不说，毕竟是自己多年的老师，好不容易来汉大一趟，总要见个面问个好，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 快到大楼的时候，祁同伟下意识的往自己曾经待过的教室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祁同伟改变了主意，并且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发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侯亮平。 此时的侯亮平，正站在教室窗户后面，用一种极度鄙夷的眼光，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同伟。 “梁老师，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挺狗血的，你想不想知道。”祁同伟停下脚步，同时叫住梁璐。 “什么事？”梁璐一脸好奇，回头问道。 “侯亮平现在是不是在和钟小艾谈恋爱？”祁同伟反问道。 “没错，这是政法系公开的秘密。” “那钟小艾这个人怎么样?” “钟小艾挺好的，长相气质都不错，父亲在首都当副部长，配侯亮平绰绰有余。” “我指的不是这个，她为人如何?” “也好，为人正直，很讲情义的那种，像古代的女侠客。” “那这事你得管管，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下谈去了，否则钟小艾要吃大亏。” “为什么？”梁璐很是不解。 “你还不知道吧，侯亮平虽然学业优秀，长相帅气，但人品却不太行。据我所知，他有个邻居叫曾小娅，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是初恋情人，曾小娅没念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她常年省吃俭用，把多余的钱拿给侯亮平当生活费。 但侯亮平知道钟小艾的家庭背景后，为了攀高枝，便移情别恋，把曾小娅给抛弃了。 既然钟小艾是个好女孩，我不希望她遇人不淑，最起码，得让她知道这个事，省的被骗了感情。” “有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侯亮平大一那年，想加入学生会，便到处拉关系，主动邀请我这个前学生会主席去他家做客。 当时侯亮平和曾小娅还没分手，曾小娅在他家厨房里忙出忙外，吃饭的时候还以茶代酒，主动敬了我一杯，那架势，跟女主人没啥区别。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人去调查一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这些事情都在祁同伟的身体记忆里，只不过说出来的时候，稍微加了点料。 他之所以要给侯亮平挖坑，并非单纯的临时起意，更多是因为心中不忿，侯亮平那个鄙视的眼神，只是碰巧成为了催化剂。 实事求是地讲，侯亮平日后做为一名纪检干部，职业素质确实过硬，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可以算是个好官。 但另一方面，侯亮平做人实在太差，不仅没礼貌，而且非常倨傲，狂妄自大。 别人暂且不说，单论季昌明和高育良，不仅是他的上级领导，还是他的长辈和老师，可侯亮平在他们面前，却总是一副吊不啷当，甚至咄咄逼人的架势。 说白了，侯亮平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底气，无非就是靠着钟小艾的家庭背景。 否则的话，就他那副嘴脸，别说在官场上一路上升迁了，想要立足都难。 大家都是靠女人上位的人，侯亮平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瞧不起祁厅长？ 至少祁厅长年轻的时候，面对迫害并没有屈服，想凭借自身的努力去抗争，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去参加缉毒队。直到中了毒贩三枪，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才认清了现实的残酷，被迫向命运低头。 哪怕后来祁厅长黑化，也并非像侯亮平说的那么毫无人性，孤鹰岭上他穷途末路，完全可以先杀掉侯亮平，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饮弹自尽。 反观侯亮平，又做了什么呢？ 无非就是娶了个好老婆，靠着岳父的关系进入核心部委，然后按部就班，一路顺风顺水，轻松到达了罗马。 当然，凡事有得必有失，他岳父深谋远虑，刻意把他的职位压制在钟小艾之下，如此一来，他非但不敢卸磨杀驴，还得乖乖的在家里干家务，这是他的不幸。 可侯亮平的这点不幸，能及的上祁厅长的万分之一? 祁同伟非常想知道，假如两人的局面互换一下，侯亮平真的能比祁厅长做的更好吗，他还能那么大义凛然，伟光正吗？ 祁同伟甚至可以让一步。 不需要梁璐去打压侯亮平，只要破坏掉他和钟小艾的恋情，让他失去攀附权贵的机会，凭自己的本事去干就行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如果侯亮平也能做到不走捷径，脚踏实地的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干部，祁同伟就佩服他是个人物，甚至可能会不计前嫌，助他一臂之力。 “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必须要告诉钟小艾，劝她分手，不能让侯亮平的攀附计划得逞。 我还要把这事转告给高主任和学校领导，像侯亮平这样没有道德的人，就算学校不给他处分，毕业分配的时候，也要有所限制，绝不能委以重任。” 梁璐被渣男伤害过，自然最恨渣男，立马和祁同伟站到了同一个战壕里。 “没那个必要，此事让钟小艾知道即可，千万不要告诉校领导，侯亮平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观察了他整整三年，能走到今天并不容易，真要是彻底毁了，我也会感到痛心。 我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侯亮平固然有错，但也不至于一棍子给他打死，要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许他能从此事中吸取教训，重新做人也不一定。” “同伟，你不愧是我们汉东大学政法系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顾大局识大体，我真的没看错人，只可惜我们之间有缘无分，不能走到一起。” 梁璐见祁同伟如此高风亮节，心里更是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她暗暗打定主意，既然祁同伟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那以后就在私底里下功夫，一定要帮助祁同伟早日摆脱困境，以弥补之前的过错。 第12章 陈岩石的私心 和梁璐告别后，祁同伟离开了汉东大学，前往下一站，汉东省检察院家属大院。 此行的目的，是去会一会陈岩石。 陈岩石做为一个老革命，真正做到了清正廉洁、无私奉献，确实是个心里装着国家人民的好干部。 但事业和家庭是两码事，尤其是婚姻，往往讲究门当户对。 堂堂省检察院常务副院长，正厅级干部，真的会愿意让祁同伟这个农民出身的凤凰男，当他的女婿？ 如果陈岩石有这个心，以他嫉恶如仇不畏权贵的性格，又怎么会对祁同伟遭受的不公，视而不见呢？ 要知道日后，他连省委书记赵立春都敢举报，又怎么会惧怕副书记梁群峰？ 难道祁同伟这个准女婿，还不如那些大风场的工人重要？ 祁同伟想把一切都探个究竟，以便早谋打算。 省检察院家属大院坐落在一个宽敞的弄堂里，门口设了岗亭，有持枪武警站岗。 二蛋见了武警，两腿直打哆嗦，不敢往里走，祁同伟也不勉强，让他到一旁的花圃边等着，自己单独进了大院。 武警早已认识他，还主动打招呼：“祁大才子，又来看陈老检察长啊，上次你拿来的茶叶，他都分给我们了，味道真香。” 祁同伟心里顿时产生了不悦的情绪。 记忆显示，上次送给陈岩石的茶叶，是最细嫩的高山野生绿茶，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非常珍贵。 靠着杨所帮忙，才好不容易搞到了半斤，陈岩石居然全部分给别人了，这算怎么回事? 由此看来，此行的结果不会太乐观。 “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带一点，陈检察长在家不？”祁同伟客套道。 “应该在，陈老中午回来后，没看到再出去。” “那好，我先过去看陈老，有空我们再聊。” 果然，一踏入陈家的大门，祁同伟就感觉到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陈阳的母亲王馥真看见他后，虽然摆出了一副笑脸，但看上去分明有些假。 陈岩石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指着他手中的保健品和水果说道：“小祁，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从来都不收礼，你怎么还带东西来？” “陈伯伯，外人的礼可以不收，但我现在是陈阳的男朋友，代她孝敬您老的。” “那也不行，你们还没有结婚，再说，你如今在司法系统工作，虽然离得远了点，但名义上也可以算是我的下属，收了你的东西，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 看着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祁同伟有点想骂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陈岩石不把自己当未来女婿看，手上这点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礼品，犯的着摆出一张臭脸嘛？ 但此时祁同伟又不好去和陈岩石置气，只能陪着笑脸：“陈伯伯，这也不值几个钱，已经拿来了，您总不能让我再带回去吧。” “行吧，下不为例啊。”就连王馥真也有些看不过去，主动上前把礼品接去，算是打个圆场。 坐下后，陈岩石还算知道关心一下晚辈：“小祁，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工作还行，就是山高路远的，想要出来看看您老，都不方便。”祁同伟客套的回道。 “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调出来？”陈岩石的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 “那倒不必，我的前途，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用不着外人帮忙。”祁同伟立马用话堵了回去。 难不成只有你陈老正直不阿，凭本事过日子，别人都是势利小人，只会走后门拉关系？ 瞧不起谁呢？ “知道就好，山里的条件虽然比城里差一些，但比我们当年，又不知道要好多少。 我参加革命那会才是真的苦，连饭都没得吃，就啃那窝窝头和野菜，还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即便是饿着肚子，也没耽误我们打鬼子啊，那年我才15岁，就扛着炸药包……” 陈岩石又开始描述起自己的光辉历史，顺便再给祁同伟上一堂思想政治课，说到兴起之时，更是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唉，祁同伟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老头真不愧是块石头，老顽固。 因为你当年吃了苦，现在的人也必须得跟着受罪，还不能有点追求了？ 说好听点，这是思维僵化，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要是说的难得听，那就是愤世妒俗，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暂且不论陈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凭这个未来岳父，祁同伟也得重新审视一下这段感情了。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将来经济条件好了，自己肯定也要享受生活。如果家里有这么个老头，成天挑这挑那，日子还怎么过。 搞不好他还会在外面给自己惹麻烦，引发公愤呢。 更奇葩的是，陈岩石退休后，把家里的房子卖掉，钱居然不留给儿子陈海，而是捐掉了，然后自己带着老伴去住养老院。 难怪陈海直到四十多岁依然是个单身汉，但凡是个正常点的女孩子，谁敢嫁到这样的家庭来啊？就算结了婚，也得离。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祁同伟硬着头皮，好不容易等到陈岩石口干舌燥的机会，便直接起身告辞： “陈伯伯，今天就到这吧，我到京州来有事要办，同事在大院外面等我，下次有机会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陈岩石倒是收放自如，说停就停，他没有强留祁同伟，只一脸严肃地道：“你有正事，就应该先办，而不是来见我这老头子，以后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没事少往京州跑。” 等祁同伟走出了家门，王馥真才有些不忍的说道：“老陈，其实小祁这孩子蛮不错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确实受了很大的不公，就算你不同意把阳阳嫁给他，也应该适当帮一下。” “老婆子，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陈岩石叹了口气，接着道： “只是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一辈的政治资源，只有一个小辈可以传承，而且还要隔代衰减。 我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正厅级基本定格，我的能量就这么大，即使海子争气，也最多只能把他送到副厅的位置上，以后还能不能再进一步，全靠自己的造化。 小祁这孩子确实优秀，可偏偏也走了仕途，我现在要是帮了他，等于在他身上做了我的记号，海子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阳阳在首都，小祁待在山沟沟里，这样其实挺好的，等时间长了，他们的感情就会淡掉，最终不了了之。” 此时的陈岩石，形象似乎不再那么高大，却更丰满了。 大公无私那玩意，本质上是反人性的，自打问世那天起，一直用来约束他人。 理论上，所有公务人员都应该遵守这条规矩，可遵守到什么程度，又要因人而异。 假如一个人真的能做到百分百的大公无私，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有私心，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有资源优先考虑自己的儿子，才算是一个真正合格的父亲。 第13章 高育良的安排 二蛋蹲在马路边的树荫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蚂蚁搬毛毛虫，见祁同伟从大院里走出，立马跑了过去。 “伟哥，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了，晚上还有一家，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明天早上回金山。” 祁同伟带着二蛋回到汉东大学附近，找了家经济实惠的旅馆，花五十块钱开了个带浴室的双人间。 今天跑来跑去，一身臭汗，必须洗个澡清爽一下。 吃完晚饭，祁同伟又要出门，对二蛋说道：“你不熟悉环境，别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待在房里看电视，我办完事就回来。” 这时，腰间的bp机就传来了“滴滴滴”的声音。 祁同伟拿起来看了一眼，赶紧跑下楼，拿起旅馆前台的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稳重且充满磁性的男音：“喂，是同伟吗？” “高老师，是我。”祁同伟一听就知道是高育良。 “同伟，你还在京州不？” “还在，我明天才回去，刚打算去看您和吴老师，您就先打了我的呼机。” “呵呵，我就说嘛，你人都到京州了，怎么会不来看我，快点过来吧，我和吴老师在家里等着。” 高育良目前住在汉东大学的教授楼里，他是历史爱好者，妻子吴惠芬又是历史系教授，家里的装修风格自然充满传统了文化气息。 角落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瓷瓶，墙上更是挂满了书法作品和水墨画，艺术水平都不低，厚重感十足。 奇怪的是，客厅沙发背后最显眼位置上，挂着的那幅书法却不怎么样。 看起来应该是篆体字，祁同伟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也不知道写的啥，反正模样有点像是“采药超人”…… “同伟，这字怎么样？”高育良问道。 “挺好，苍劲有力，气度不凡。”祁同伟违心说道。 “这幅《大道无为》，是省委梁群峰书记亲笔写的，你应该知道他，就是梁璐的父亲。” “难怪高育良会把这幅字画摆在正堂。”祁同伟恍然大悟，心想：“看来他已经巴结上了梁群峰，准备往政界发展了。” 这时，吴惠芬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个装满水果的果盘，招呼道： “同伟，别站着，坐下吃点水果。” “谢谢吴老师。”祁同伟也不客气，拿起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高育良表情庄重地开始了正题。 “同伟，我有个事要向你求证，梁璐说，侯亮平读大学之前有个女朋友，后来为了钟小艾，又把她抛弃了，是不是真的？” 祁同伟心想，下午才说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高育良耳朵里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梁璐和吴惠芬是闺蜜。 更何况女人大都喜欢八卦，学历再高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高育良似乎没必要管这事吧，为何特地找自己打听？ 难不成是梁璐要求的，她非要整死侯亮平？ “确实有这个人，她叫曾小娅，和我同届的那批学生会干部基本上都知道。至于侯亮平是不是为了攀附钟小艾，抛弃了她，我就不敢断言了，高老师您自己分析吧。” “育良，钟小艾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吴惠芬突然问了一句。 “钟小艾的父亲在首都，担任实权部委的副部长。”高育良想了想回道。 “他和梁书记比谁更大？” “级别一样，都是副省部级，但梁书记年龄快到点了，退休前最多只能到正部，还不一定上的去。钟小艾的父亲要年轻差不多十岁，发展空间更大，正部级是迟早的事，说不定副国级都有可能。” “那还有啥可分析的，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吴惠芬沉不住气了，一脸愤慨。 “古往今来，多少进京赶考的书生，金榜题名之后，就开始攀附权贵，娶了高官千金，把家里的结发妻子给抛弃了，陈世美就是最大的例子。难怪我们家芳芳那么喜欢侯亮平，他都不为所动，原来是看不上你这个教书匠，想要找更个有权势的岳父。” “吴老师，不要急着下结论嘛，我看侯亮平不是这样的人。”高育良显得更稳重一些。 “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去调查下，如何属实的话，侯亮平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必须给予处分。” “处分就算了吧，年轻人谁还不会犯点错误，没必要劳师动众，依我看，把这事告诉钟小艾，断了侯亮平的心思就可以了。” 祁同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算是有底了。 难怪这两口子专门找自己询问此事，原来是为了他们的女儿，高芳芳喜欢侯亮平很久了。 区别在于，吴惠芬是担心侯亮平的人品，害怕女儿遇人不淑。 而高育良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看他的意思，还是打算保侯亮平，这也难怪，毕竟侯亮平才是他最器重的学生。 当着祁同伟的面，两口子的争论点到即止，很快便偃旗息鼓。 吴惠芬有些不情愿的出了门，留下师徒二人独处。 “同伟，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聊聊毕业这一年来工作的心得，看我能不能给你点建议。”高育良道。 “高老师，我挺好的，岩台那个山沟沟里，风景迷人，空气清新，有利身心健康，和疗养院差不多，而且工作也轻松，养老再合适不过了。” “呵呵，你是在说反话，心中有怨气，觉得自己被打压了，埋怨我和校领导没有帮你说话，是不是？” 祁同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嘴里没吭声，连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你觉得呢？ “同伟，别想歪了，你是学生会主席，又是硕士学历，组织上怎么可能忘了你？梁书记亲口对我说过，把你放到岩台山，是为了锻炼你，考察完之后，立刻就会重用。” “是吗，那现在考察的怎么样了？” 祁同伟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嗤之以鼻。 什么考察，高育良你自己信吗，要不是我已经搞定了梁璐，恐怕现在压根就不会有这番谈话。 “差不多了，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高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有件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要保密，别去外面说。”高育良一脸神秘，接着说道： “梁书记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再过四个月，我带完这一届学生，就会被调离汉大，去岩台市担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等我到了岩台，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调到市里，顺便解决掉你的副科待遇。不出意外的话，侯亮平毕业后也会跟着我去岩台，到时候你俩要互相照顾，我们师徒三人联手，干一番成绩出来。” 这番话令祁同伟大为震惊。 倒不是因为高育良即将从政，也不是因为高育良对自己的安排。 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如此重要的事情，高育良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 难道高育良真的很看重自己，才会坦诚相待，毫不保留？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将来要不要拉高育良一把？ 虽然高育良后面腐败掉了，但他和其他贪官污吏比起来，还是有底线的，并不算大奸大恶之徒。 祁同伟的大脑飞快运转着，很快就从纠结中走了出来，否决了刚才的想法。 不可能的。 大概率是因为高育良现在比较年轻，只有不到四十岁，加上他一直在学校里工作，不算正式从政，所以城府还不够重，一时激动说漏了嘴。 要说高育良看重、信任他的学生，首当其冲的也是侯亮平，而不是自己。 对了，高育良打算把侯亮平带到岩台，这是否意味着，他有把握拆散侯亮平和钟小艾？ 甚至，高育良很可能想和侯亮平来一场政治联姻，将其收为乘龙快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一方面，侯亮平会失去背靠参天大树的机会，只能留在汉东发展。 另一方面，侯亮平会理所当然的成为高育良的接班人，照样能够获得大量的政治资源。 自己和侯亮平之间，依然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 无所谓，其实这样的局面也蛮好，至少大家的起点都差不多，以后的发展，各显神通就是。 祁同伟非常想知道，假如高育良将来依然会腐败掉，侯亮平会怎么办。 他是选择大义灭亲呢？还是同流合污呢？ 嘿嘿，这场戏肯定会特别精彩。 第14章 炒股资金顺利到位 “高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不想去市里，更希望调到基层政府部门去工作。” “为什么？”高育良颇感意外，“你现在是政法干部，转为一般的行政干部，那是自降身份。” “但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在基层政府，我可以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些实事。” “同伟，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但你可以先到市里，把级别问题解决掉，到时候再申请下基层，你的身份就变成了领导，岂不是可以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 高育良这番话说的很诚恳，令祁同伟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看来高育良这个人，本质还是不错的，确实是真心诚意为自己着想的。 甚至高育良当了大官之后，经济上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没能抵御权力和美色的诱惑，才上了贼船。 事实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在权力和美色前不动心呢？ 唉，要是高育良别从政，一直待在校园里，当他那个儒雅的教授多好。 罢了罢了…… “高老师，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要不我先去干几个月，历练一下，等您过去了，再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祁同伟的回答模棱两可。 高育良听明白了，笑道：“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不勉强，其实这样也好，你努力干出点成绩，到时候我更能帮忙说上话。” 回到旅馆，已经是晚上十点，房间里的电视机画面还亮着，但刘二蛋却打起了呼噜。 这小子有早睡的习惯。 祁同伟却没有任何睡意，脑海里反复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 首先，搞定了梁璐，她和她的父亲梁群峰不再是麻烦，反而有可能会对之前打压自己的行为做出补偿。 然后，看清了陈岩石的立场，结合记忆里陈阳的表现，这段感情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应该找个机会彻底断掉。 另外，高育良透露的动向很值得关注，如果好好利用，对自己的前期发展会有不小的帮助。 最后，还坑了侯亮平一把，把他从天上拉回了人间…… 总而言之，这趟京州之行收获颇丰，超额完成了既定计划。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祁同伟带着祁二蛋准时出现在了京州最大的证券交易营业部。 这是最后一站了，结束之后，他们就得赶午后的班车回金山县。 95年，国内很少有家用网络，大多是股民要想买卖股票，唯一途径是去各地的证券营业部。 有钱人可以进大户室使用电脑，普通人则只能在营业厅的滚动大屏幕上看股票行情，再去窗口办理交易。 京州毕竟是省会，炒股的人不少，营业厅大屏幕前的长凳上坐的满满当当。 只可惜现在是熊市，大盘指数已经从两年前的高位腰斩，今天的行情依然不怎么好，屏幕是红少绿多。 “伟哥，这上面的就是股票？”二蛋指着大屏幕问道。 “对，你看，最前面的是股票代码和名字，后面是它们的价格、涨跌幅度等等。”祁同伟解释道。 “为什么有些股票是红的，有些股票又是绿的？” “红的股票，代表今天上涨了，绿的代表下跌了。” 二蛋听完，沉思一会后，指着众股民咧嘴笑了。 “真好玩，赚了钱的人很开心，红光满面的，所以股票涨了就是红色，亏钱的人很难过，就跟戴了绿帽子一样，所以股票跌了就是绿色。” “可以这么理解。”祁同伟点点头，又道：“但你说话小声点，小心亏钱的人听到了，过来揍你。” 二蛋这才发现，有几个愠怒的眼神已经看向了他，他赶紧捂住嘴巴，躲到祁同伟身后。 目前国内的上市公司并不多，只有区区两三百支股票。 祁同伟盯着大屏幕端详了没多久，便把所有股票的行情都看了好几遍，并且将十几只股票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紧接着，他又反复琢磨好一阵子，最终敲定了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 这两支股票，对照着上辈子的深科技和四川长虹。 国内即将全面开放互联网，前者主营计算机业务，是最大的受益公司。 与此同时，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后，对彩电有巨大的需求，后者的业绩爆发在即。 托熊市的福，目前这两支股票的价格都在底部，一旦启动，涨幅空间将十分巨大。 “同伟，一路辛苦，来，我们帮你拎东西。”大客车刚在石塘村口停下，祁志勇和李红兵就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十分热情。 “支书村长，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祁同伟有些受宠若惊。 “哪里，我们算准时间的，就等了一小会，你事情办的顺利不？” “挺顺利的，该见的人都见了。”祁同伟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又补充道：“要买的股票，我也已经选好，只要资金到位，明天就可以去买。” “钱的事情你放心，都准备好了，这就通知大家过来。”李红兵喜出望外。 祁志勇却拦住了他：“红兵你急啥，同伟和二蛋还饿着肚子呢，先让他们吃饭。” “没事，我现在不饿，先把重要的事情搞定，饭晚点吃也没关系。” “也好，其实我们都没吃，等着你俩回来一起吃呢。”祁志勇转身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通知入股的乡亲，让他们立刻到村委会集合。” “村委会太挤了，恐怕坐不下那么多人，还是去祠堂吧，那里面宽敞。”李红兵建议道。 “同伟，你觉得呢？” 祁同伟耐人寻味的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上次召集全村开会，几百号人确实太多，放在祠堂门口进行可以理解。 这次只有几十个人参加，村委会明明能挤下，却还要放到祠堂，李红兵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说白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借祖宗的威望镇镇场面，觉得祁同伟肯定不敢在祖宗面前诓骗大家。 祁同伟也不计较，他是真心诚意要带乡亲们赚钱，心中无愧，自然不惧祖宗见证，更何况…… 参股的村民们很快到位，而且都带着大把的现金，只是在具体情况上，和之前说好的有些出路。 有不少人追加投资了，他们是明智的。 其中二蛋的父亲出于对祁同伟的信任，追加幅度最大，从一千加到五千，而且全部投第二方案。 也有一些人缩减了投资，毕竟股票对他们来说是个新鲜事物，谨慎一点也可以理解。 还有几户人家傻里吧唧的，竟然打了退堂鼓。他们认为，反正祁同伟父子是出了名的感恩，到时候肯定还会接受他们，不如先观望一阵子，真能赚钱再加入也不迟。 但他们并不知道，面前的祁同伟已经换人了，现在这位可没有报恩的想法，充其量不过是在替人还人情罢了。 这次反悔之后，下次再想参与可就难了，就算祁同伟勉强答应，也不可能给他们再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比之前还多了几万，一共集资到二十六万八千。 两个方案大致四六开，借钱给祁同伟的占四，委托祁同伟炒股的占六。 祁同伟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收下了钱，并且给每户村民都打了借条和协议书。 数目太多，以至于手都写麻了…… 第15章 初见李达康 金山毕竟是贫困县，全县只有一个证券营业厅，就设在县政府大院的斜对门。 营业厅面积不大，生意也异常惨淡，早上十点，已经是开盘的时间，大厅里却是空空荡荡，一个股民都没有。 女柜员们闲着没事干，围在一起聊天，角落里的保安甚至一大早就打起了哈欠。 得知祁同伟前来开户，并且打算一次性投资二十多万，柜员们顿时来了精神，客户经理还主动邀请他上二楼的大户室。 大户室就是不一样，有宽大的真皮沙发，有免费的茶水饮料，客户经理还会主动提供一些小道消息。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联了网的电脑，可以查询每支股票的具体走势。 仔细看完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的k线图之后，祁同伟忍不住撅起嘴，轻轻摇了摇头。 股市里有个十五字金科玉律：短线看情绪，中线看趋势，长线看价值。 短线风险太大，必须要天天盯盘，祁同伟显然不具备那个条件。 长线时间跨度太长，平均下来，年化收益偏少，祁同伟看不上。 所以最适合他的，只能是炒中线。 但目前这两支股票还在底部横盘整理状态，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显然是庄家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筹码，所以短时间内不会有行情。 至于这个盘整的过程会有多久，很难说。 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以上也有可能。 若是换成别人，完全可以提前埋伏进去，静待花开，但祁同伟的资金是有成本的，而且成本还不低，他可等不起。 好在祁同伟还有十几支备选股票，他翻开笔记本，在电脑上一支一支的查了起来。 认真看完一遍后，祁同伟锁定了新的目标：老窖酿酒。 白酒行业以业绩稳定，现金流充沛着称，是公认的长牛板块，而老窖酒在业内的地位仅次于茅台五粮液。 考虑到另外两家公司都还没有上市，所以就目前而言，老窖酿酒具备一定的稀缺性，也是个较好的投资标的。 而且从k线图上看，老窖酿酒的多项技术指标都形成了多头排列，股价也从底部启动，走进上升通道。 价值投资类股票，上升趋势一旦形成，至少会有持续一两年的行情，甚至在此期间，公司还会间歇性释放利好消息，不断强化投资者的信心。 除非突发重大的黑天鹅事件，否则根本不可能逆转。 但这种小概率事件，并不在祁同伟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果断拿出随身携带的资金，全部转入股票账号。 麻烦在于，现在股市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规模还不大，老窖酿酒平时一天的交易额只有区区两三百万。 祁同伟手头的资金几乎能占到日交易额的十分之一，如果一次性砸进去，必然会造成股价大幅波动。 所以在具体操作上，祁同伟只能不厌其烦的采用了分批买进的方式，每次挂单都不超过五手，买入价也控制在现价的三分钱之内，绝不追高。 就这样，花了整整一个交易日的时间，二十六万多资金才悄然无息的全部进场，最终变成了204手老窖酿酒股票，即两万零四百股，每股的平均成本在13.1元左右。 这是个非常理想的价格，具体能涨多少，现在还说不好，但一年翻一倍，估计问题不大。 至于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等他们结束盘整，走出上升趋势再说。 下午三点，股市收盘了，祁同伟看看时间还早，便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走向了马路斜对面的县委大院。 金山县委和县政府共用一栋办公楼，上下四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正中位置挂着巨大的国徽，鲜艳的国旗在楼顶迎风飘扬，门前的巨石上，则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祁同伟进来的目的，是要见一见年轻时期的达康书记，也就是现任金山县长李达康。 要想仕途走的顺，实干能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跟对人。 如果没有贵人提携，哪怕干的再好，也就混个口碑，升官进爵却很难。 祁同伟现在的处境很清晰，梁家的政治资源已经随风而去，陈岩石根本不会帮，至于高育良那里，也得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抱以过大的期望。 当下最能倚仗的，反倒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李达康。 名义上，李达康只是金山县的二把手，在县委书记易学习之下。 但李达康是现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赵立春的上一任秘书，凭借这层关系，金山县大大小小的干部，没有人敢忤逆他，所以他才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一方面，李达康此人作风霸道，独断专行，对下属尖酸刻薄，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但另一方面，李达康又是一位雷厉风行，真心做实事谋发展的实干家。 尤其是他对gdp的追求，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正是祁同伟迫切需要的。 祁同伟身为高学历的后备干部，有天然的优势，如果能在基层经济建设上干出成绩，肯定会受到李达康的关注和重用，并借此搭一搭他的顺风车。 运气好的话，三年内来个两级跳，解决掉正科待遇，完全有可能。 县长办公室设在三楼，走廊右手边最后一间就是，房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 不知为何，祁同伟每走近一步，心里就紧张一分，额头甚至冒出了冷汗。 他默默的给自己加了把劲：“李达康再厉害，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难道会吃了你不成，有啥好怕的？” 此时，李达康正坐在办公桌前写材料，发现有人进门，便停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过来。 只见他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的不是很帅，但气质十分突出，精神、刚毅、干练、意气风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尤其是那凌厉霸道的眼神，更让人过目不忘。 “同志，你有事吗？”李达康问道。 “李县长您好，我叫祁同伟，在红山乡司法所工作，到人事科办理工作调动的事情。” 祁同伟本打算直接向李达康说明调动工作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的改了口。 “哦。”李达康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地面，“祁同伟同志，我想你是找错地方了，人事科在二楼，这里是三楼。” “是，是我搞错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李县长工作了。” 祁同伟略带狼狈的退出门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始暗暗责怪起了自己。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论级别，陈岩石官居正厅，前两天见面的时候，自己也能泰然自若，而李达康只是正处，在他面前却心虚成这个样子。 唉，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欠缺历练，需要提高的地方有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李达康的气场真强大，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加上能干事，日后一路高升至省部级领导，并非偶然，绝对不仅仅是靠着赵立春的关系。 这趟顺风车，必须得搭上去。 第16章 回乡提出调动 结束了三天假期，祁同伟赶在早上八点上班前，乘坐最早一趟乡镇小巴回到了红山乡。 昨天没敢和李达康开口，调动工作的事情，只能寄希望于乡党委书记郑华军了。 祁同伟先说服了所长杨振民，又拉着他来到了郑华军的办公室。 郑华军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在红山乡工作了几十年，从办事员一路干到党委书记，是个正宗的本地干部，得知祁同伟的来意之后，不由大吃一惊。 要知道乡政府的工作又苦又累，吃力还不讨好，反观司法所，不但清闲，每个月还有额外一百块钱的司法补贴。 全乡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嫉妒祁同伟，可他居然放着这么好的的差事不干，硬要调过来吃苦头，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小祁，你真的确定？” “郑书记，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祁同伟斩钉截铁地回道。 郑华军沉吟了一会，说道：“小祁，你是名校毕业的高学历人才，愿意主动调到乡政府工作，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但这事其实并不好办。 司法所名义上归乡政府管，但也仅仅是名义，实际上你们属于政法系统，由县司法局垂直领导，我单方面做不了这个主。” 祁同伟早有准备，开始扯虎皮拉大旗：“郑书记，您说的我明白，我请假三天去京州，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这一趟，我跑了不少单位，见了一些组织上的领导，包括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梁群峰和汉东大学政法系主任高育良，他们都很支持我的想法。” 说到这里，还故意压低声音：“郑书记，我给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高育良是我念大学的老师，我们之间关系非常好，再过几个月，他就会调到岩台市，任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 话音刚落，郑华军就正了正身子，表情也明显庄重起来。 目前整个红山乡政府，不包括祁同伟的话，一共只有三个年轻大学生，都是毕业于普通院校的大专生。 而祁同伟毕业的汉东大学政法系是公认的干部摇篮，更何况他还是学生会主席，研究生学历，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这件事实在不合常理，所以郑华军早就私下和杨振民分析过，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祁同伟得罪了上面的人，是被发配过来坐冷板凳的。要么，他是被组织派下来积累基层经验的，等到时机成熟了，立马就会被重用。 现在看来，既然祁同伟有那么多的关系，甚至能和省委主要领导说上话，他到红山乡干嘛来了，还用说吗？ 问题在于，他在司法所待的好好的，为啥非得调过来，难道是觉得闲得慌，想干点实际工作，捞点政绩给上面的领导看？ 念及于此，郑华军便试探性的问道：“小祁，我原则上同意你调过来，具体想到哪个科室，想好了没有？” “梁书记和高主任的意思是，我既然要调，干脆就别待在乡政府了，直接调到最穷最落后的地方当驻村干部，踏踏实实去锻炼。”祁同伟继续忽悠。 郑华军点点头，嘴上说道：“那是，越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嘛。” 但心里想的却是：越落后的地方，越容易出成绩吧？ “杨所，我们乡哪个村最穷？”祁同伟觉得差不多了，转头问杨振民。 “应该是紫溪村吧。”杨振民回道。 “那我就去紫溪村好了，郑书记您觉得呢？” “紫溪村不行。”郑华军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 “那里的条件太恶劣了，组织涣散，民风刁蛮，而且交通和通讯也极其不方便，你一个人过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上面追究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祁同伟听了，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坚定了这个想法：“郑书记，那样的话，我更应该去了。” “组织涣散，我是党员，可以帮忙整顿建设，民风刁蛮，我是学法律的，可以去宣传普法，提高群众素质。 至于经济条件差，交通和通讯不便，说白了就是穷，我去了以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带领村民们致富。” 郑华军和杨振民对视了一下，祁同伟说的挺好，但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年轻人天真的理想主义，根本不切实际。 真要有那么容易的话，紫溪村的面貌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郑华军灵光一闪，来了主意，指着窗外说道： “小祁，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说来也巧，今天刘彬副乡长要带人去紫溪村办事，要不然，你也跟着过去，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再说。” 祁同伟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院子里聚集了七八个乡政府工作人员，各个办公室的人都有，且都是青壮年男子。 “这么多人，去办什么事？” “紫溪村有户村民，不仅自己拖欠三提五统，而且还鼓动其他人一起抗缴，影响极其恶劣，乡里已经开会决定，今天过去，对他进行强制征收。” “三提五统？”祁同伟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会吧小祁，你到乡里也快一年了，连提留统筹都不知道？”郑华军有些诧异，心里甚至起了一丝轻视。 唉，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小子大概是书读的太多，办公室坐的太久，一点也不接地气。 就这样，还想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紫溪村的落后面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原来是这个。”祁同伟顿时恍然大悟，提留统筹的名气如此之大，他上辈子又是在财政局上班，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他参加工作那会，提留统筹已经正式取消，成为了历史档案，没有亲自接触的机会，加上郑华军说的三提五统是俗称，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谓的提留统筹，指的是村提留和乡（镇）统筹。 村提留有三项，分别是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乡（镇）统筹有五项，分别是教育附加费、计划生育费、民兵训练费、优抚费和交通建设费。 这些收费项目，是八九十年代乡（镇）村两级政府最核心的财源。 刚开始，基层政府还能遵守上面的规定，提留统筹的征收比例不超过农民人均纯收入的5%，农民能够承受的起，并没有太大意见。 但是，从94年开始，这一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17章 提留统筹和分税制改革 在此之前，各种税收主要由地方政府支配，上缴国家的比例很低。 这导致了国家财政入不敷出，赤字严重，根本无力发展军事、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等大事，甚至连维持社会治安，扶贫救灾都成了大问题。 长此以往下去，必然会破坏国计民生，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国家自94年开始，实行分税制改革，收回大部分财权，以便充盈国库，统筹安排。 可如此一来，地方政府又突然没钱了，很快便出现了财政危机，公职人员工资长期滞胀、拖欠，很多人被迫选择停薪留职，甚至直接辞职，去沿海发达地区经商打工。 祁同伟清楚记得，自己上辈子念初中那会，正赶上九十年代末期，学校经常几个月发不出工资，老师们穷到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天天发牢骚，甚至还为此集体抗议、罢课了好几回。 城里的财政尚且如此困难，自然没有能力再去支援乡镇农村，基层政府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只能无奈的把手伸向了农民。 不仅提留统筹的比例大幅提高，各种名目的集资摊派也是层出不穷，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十年左右，直到国家经济再度腾飞，以及地方政府开始土地财政后，有了足够的资金进行支付转移，并且把各项农村税费逐步取消，才彻底结束。 说实话，祁同伟打心底里不愿去。 强制征收，若是对方拿不出钱，无非就是牵猪挑粮食之类的，农民已经够难了，还要这样对他们，多少有些缺德。 可这又是了解紫溪村的绝佳机会，而且郑华军已经发了话，不好拒绝。 祁同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硬着头皮下了楼。 集合的人群中，有党政办的刘洪涛和傅欢，综治办的张大明，财政所的许志勇和张华，农业办的李华强等等。 外加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派出所民警程度，只见他身材偏瘦，眼神中带着些阴霾。 祁同伟心想，相由心生说的真没错，此人将来会成为反派，是命中注定的。 程度这个人挺会来事，看见祁同伟下来，主动上来打招呼：“祁大才子，你今天也要参与行动？” 祁同伟苦笑一声：“没办法，郑书记发了话，让我跟着一起去，你呢？” “和你一样，说是今天可能会发生冲突，需要有人维持秩序。” “哦。”祁同伟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分管农业和财政的副乡长刘彬走了出来，挥手喊道：“人都到齐了，走吧。” 茅山乡政府穷的叮当响，只有三台公务用车。 普桑是两位党政一把手共用的专车，此时不在家里，被镇长孙连城开到外地招商引资去了。 吉普车是派出所的警用专车，这不是执法场合，开去不合适。 剩下那台长安面包，平时被当成了生产队的驴，因为使用过于频繁，早已累趴窝了，乡里也没钱修，干脆让它瘫在院子里。 好在乡里有不少同志是骑摩托车上下班的，于是今天来了个私车公用，大家两人一组，乘着五部摩托车出发。 刘彬当仁不让，挑了辆车况最好的嘉陵125，并邀请祁同伟坐在他的身后。 紫溪村离镇上其实并不是很远，站在乡政府楼顶，透过树木，就能隐隐约约看到山脚下的村落，目测也就五六公里。 但中间隔了一条几十米宽，水流湍急的河，而且附近没有桥，所以只能从下游几公里处绕桥通过，如此一来，便凭空多了十几公里的路程。 一行人过了桥，速度立马慢了下来，河对面全是狭窄的机耕道，而且是那种“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的土路。 更不幸的是，前两天刚好下了一场雨，还没来得及彻底干透，此时路面上带着些有些泥泞。 果然走出没多远，许志勇和张华的摩托车就不小心陷进了泥坑，虽然两人没花多少力气，就把车推了出来，但张华却被溅了一身泥。 又走出两公里，张大明和程度的摩托车熄火了，这回是车坏了，张大明鼓捣了一阵子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修不好。 刘彬当机立断，决定把张华留下。 反正他身上已经脏了，去了也不好看，干脆让他把坏掉的摩托车推回去，其他人挤一挤，继续前进。 张华一脸的不开心，但是看看自己那身泥巴，只能无奈答应了。 好在接下来再无意外，一行人摇摇晃晃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达了紫溪村。 祁同伟本就不乐意趟这浑水，现在看着村里的情况，更加觉得心里憋得慌。 这村子依山旁水，虽然风景不错，但条件实在太恶劣了，放眼望去，尽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和木板房，三三两两分布在山坡上和田间地头。 甚至有几户房子，已经开裂倾斜，要用几根大木头从外面顶住墙壁，才不至于坍塌，但里面却依然住着人。 这么穷的地方，在整个汉东省应该也是屈指可数，村民交不起提留统筹属于情有可原，何必要强行征收？ 等候他们多时的村主任林有田，看上去一脸市侩小人相，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真到了那户被执行的村民屋外，祁同伟又有了新的想法。 村子虽穷，可此人一点也不穷啊。 宽敞的红砖大瓦房，墙面刷的雪白，门口铺着平整的水泥地，水泥地上还停了辆簇新的摩托车。 这样的条件，恐怕是村里首富了，缴纳提留统筹款肯定不在话下，为什么还要拖欠呢？ “这家人看上去挺有钱的，都骑上摩托车了。”祁同伟故作随意的说道。 “这家的户主叫叶土根，他大儿子叶飞当过兵，脑袋灵活胆子大，把家里的水田挖成鱼塘养鱼，还会抓些田鸡甲鱼、黄鳝泥鳅、野猪野鸡什么的，隔三差五用摩托车拉到城里去卖，赚了不少钱。” 林有田是个人精，连忙接过话，指着不远处的鱼塘解释道。 刘彬也点点头道：“没错，若是真交不起税费的人家，拖欠一下也就罢了，像叶飞这样，能交却不交，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不仅是自己不交，还煽动其他人集体抗缴，影响太坏了，如果不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样的话，确实不应该。”祁同伟也点点头。 看来基层干部做事多少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堪。 这时，门口走出一位精壮干练的小伙子，看见众人后愣了一下，尤其是穿着警服的程度，令他有些慌神。 第18章 强征引发冲突 但小伙子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率先开了口，语气很不友好：“林有田，你要是吃饱了撑着，下面憋着慌，可以去找张寡妇去泄火，别三天两头来我这搞事情。” 这话让林有田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把脸拉得老长：“叶飞，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说话注意点，要不是为了工作，你以为我愿意往你这跑。” “狗屁工作，不就是乱收费乱摊派么，拉倒吧，我不吃这一套。” “瞧把你小子能的，告诉你，今天乡政府和派出所都来人了，要对你强制执行，不交都不行。” 林有田单手叉腰，指着身边一行人道。 “怎么，你们今天想仗着人多来硬的，劳资不怕，别以为我是吓大的。”叶飞却并不畏惧，两眼一横。 随即又转头对屋里喊道：“娘，小娟，你们去把大兵小五他们叫过来，就说要和林有田干仗。” 他母亲和妹妹正要出门，却被程度上前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国家有规定，派出所不能参与征收农村税费。”叶飞质问道。 程度回道：“派出所是不参与，我今天过来是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你要喊人，把事情搞大，我当然要管。” 刘彬则说道：“叶飞，我们是来讲道理的，你不要聚众闹事，为了点小钱吃官司，不值得。” “你就是刘副乡长吧？” “没错，我叫刘彬，主管乡里的财政税收。” “行，既然你要讲道理，那我就和你讲道理。” 叶飞说完后，让家人搬出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请大家坐下，自己则回屋取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沓票据。 “刘副乡长，国家规定的农业税，我家是全额缴纳的，一分钱也没有拖欠，没错吧？” “这个没错，但是你家也只交了这个，三提五统等其他税费一分没交。”刘彬回道。 “农业税是上交国家的，无可厚非，可是三提五统这些算什么玩意，我凭什么要交？” “这些也是有政策的，我们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政策规定的怎么了，宪法里写的明明白白，人民的国家的主人，政府是人民的公仆，政策如果不合理，人民就有权反对。” “那你说说，哪些不合理？” “行。”叶飞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和刘彬一条一条掰扯起来： “村里收的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按规定是用于生产、公益事业和日常管理开支。但实际上，前两项村里根本不花啥钱，全被村干部大吃大喝了。 镇上收的教育费、优抚费和民兵训练费，还算合理，但是计划生育费和交通建设费，我意见就大了。 现在你们到处抓超生婆，一个人要罚好几千，这么多钱还不够用于计生办的开支吗，为什么要另外收计划生育费？ 交通建设费，顾名思义就是拿来修路的，但你看看，我们村里的路能叫路吗？据我所知，那还是公社时期修的。 这些都算了，为什么从去年开始，一下子要多交那么多钱，依据是什么？” 这番话令刘彬一时哑口无言，他也清楚有些收费不合理，但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 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可以去上级部门反映，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该收的钱收上去。” “我忙得很，没空去反映，你要收我的钱，就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是不交。” “你这样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随便你怎么认为，我是当过兵的人，认死理，凡事就讲个公平正义，不能让自己的血汗钱不明不白的让村干部吃掉、喝掉，贪掉了。” 几分钟的功夫，叶飞连续二次当着镇领导的面，提到村干部大吃大喝的问题，这让一旁的林有田很生气。 他反驳道：“叶飞，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们吃喝贪污，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证据？你们把账都做平了，当然没有证据，但实际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再能骗，骗得了天地良心么？”叶飞一脸不屑。 林有田说不过他，只能对刘彬道：“刘乡长，我说的没错吧，他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油盐不进，和他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来硬的。” 刘彬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叶飞讲的有理有据有节，硬要计较，恐怕还是本方理亏。 可这么一大帮子人，如果白跑一趟，回去没法和乡里交差，而且此事传出去之后，负面影响极大，到时候大家有样学样，真的是一分钱也别想收了。 现在县财政没钱拨下来，要是再没了提留统筹，全乡一百多号工作人员和教师都得喝西北风，政府也没办法运转。 想到这里，刘彬咬了咬牙，艰难的下了决心。 “叶飞，既然和你说不通，那我们只能强制执行了，现在就把你的摩托车拉回乡政府扣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把欠下的税费补齐，再把摩托车骑回来。” “我看你们谁敢。”叶飞顿时暴怒，站了起了。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挤出几个精壮的小伙子，站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程度拦住了叶飞的母亲和妹妹，但现场的村民依然把消息扩散了出去，这几个小伙子是叶飞的本家兄弟，早就闻讯赶来，围观了好一会。 “叶飞，你要聚众闹事，暴力抗法？” “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 “你这么做，还像个退伍军人吗？” “像不像，也改变不了我是退伍军人的事实。” 刘彬斗嘴不过叶飞，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动手吧。” 只见他挽起袖子，身先士卒的冲向了摩托车，林有田带着两个村干部紧随其后，刘洪涛、傅欢、许志勇等人也纷纷上前。 在场所有拿工资的人，只有祁同伟和程度没有参与。 叶飞一家人和帮忙的小伙子也毫不示弱，和他们撕扯在一起，场面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看热闹的群众也越来越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在周围跑来跑去，给他们鼓掌加油。 “哎呀……” 突然，人群中的林有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小腿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扁担，直接抱腿躺下了。 祁同伟看的清清楚楚，是叶飞父亲叶土根出的手，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一点也不随意，明显是故意冲着林有田去的，看来两人平时就已经积怨颇深。 见此情景，程度一个箭步冲过去，掏出手枪举过头顶，大喊道： “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要抓人了。” 面对警察和漆黑的手枪，村里的年轻人很是忌惮，纷纷停下了手。 乡政府和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则趁机夺下叶土根的扁担，连同叶飞一起，都牢牢控制住。 眼看冲突就要结束，谁知道下一秒，突然又发生了更大的变故。 叶飞那未成年的妹妹叶娟，调头跑回屋内，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然多了把长柄双管猎枪。 只见她端起枪口对准程度，奶凶奶凶的道：“臭警察，别以为只有你有枪，我家也有，快点放开我爹和我哥，要不然我打死你。” 第19章 冷静化解危机 刘彬差点没被这一幕吓晕过去。 程度拔枪，只是为了震慑场面，实际上连保险都没打开，更不可能真的开枪。 叶娟就不一样了，十二三岁的女娃，哪里知道轻重，万一不小心走了火，那就是流血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她手里的猎枪俗称“喷子”，威力极大，如果里面装的是钢珠，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杀死皮糙肉厚的野猪，何况是人。 为了平息事态，刘彬赶紧让众人放开叶家父子，并要求程度收回手枪。 叶飞也快步上前，一把夺下妹妹手里的猎枪，责备道：“小娟，谁让你拿枪的？” “哥，他们欺负你们，我不能坐视不管。” 叶飞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怕，这猎枪我只有打猎的时候才用，平时里面没有装火药，伤不了人，我妹妹太小不懂事，还请你们不要怪罪。” 叶土根则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村主任林有田：“林有田，你不得好死，前两年我儿在部队里，都要升军官了，就是你写信告黑状，害的他提前复员。 如今又为了这么点税费，天天来我家找麻烦，还把乡政府和派出所的人都喊来，究竟是踩了你的尾巴，还是挖了你的祖坟，要这样坑害我们。” 祁同伟虽然一直袖手旁观，脑子里却在不停思考，听了这话，总算彻底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叶飞当兵出身，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差，还懂国家政策，表面上看，他不肯交钱是纠缠着一些细节，可实际上，他是不愿意向林有田低头。 念及于此，他走了过去，胸有成竹道：“刘乡长，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又对叶飞说道：“叶飞，你好，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叶飞上下打量了祁同伟一番，问道：“你是谁？” “他是汉东大学的法律专业研究生，名叫祁同伟。”刘彬抢答道，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祁同伟也是乡里的一份子，今天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刚才不说话不动手，应该是在想对策。 现在主动把事情接过去，说明已经有办法了，他一个高材生，不说别的，从政策和法理上压制叶飞，绝对没问题。 只要夺回了话语权，如果叶飞还要胡搅蛮缠，到时候再采取强制措施，便是名正言顺，也不会造成什么坏影响。 介绍祁同伟的时候，刘彬故意耍了个心眼，不说职务，只说学历背景。他了解农村人的心思，知道大家文化水平低，所以格外崇拜高级知识分子，甚至会盲目信任。 果然，叶飞听说祁同伟是法学研究生，态度立刻客气了很多，恭恭敬敬的把他请进屋，又泡上一杯茶。 “祁专家，您喝茶，有什么话请直说。” “不要这么叫，我只是个研究生，算不上什么专家。”祁同伟谦虚的回道。 可如此一来，叶飞的内心更敬佩了。 他文化不高，只是个初中毕业，平日里打交道的人，也大都是些文盲、小学生和初中生，极少有高中生，大学生更是难得一见。 至于研究生，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只生活在电视和报纸里。 据说只有最顶级的大学生才有机会考上研究生，更何况，眼前这位是出自汉东大学这样着名的重点大学，说明他在研究生里也是佼佼者。 如此人物，还这么低调谦虚，一定是有大智慧的。 “您是法学专家，给我评评，刚才我说的那些有没有道理。” “很有道理，你一个农民，能有这样的理论水平，非常了不起。还有那个村主任林有田，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有问题，估计不是什么好人，你质疑的对。” 祁同伟点头表示认可，夸了夸他，还顺着他的心思多说了几句。 叶飞当过兵，性格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所以今天切不可蛮干。 而要想和平解决，光讲政策不行，还必须和叶飞站在同一角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能获取他的认可。 “专家就是专家，真是太有眼光了。”叶飞果然很受用，竖起了大拇指。 “林有田那个人坏的很，当年陷害我的事情就不提了，他还仗着自己是村主任，贪污公款，大吃大喝，在村里乱搞女人。其实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想到交上去，就会被林有田这些人给糟蹋了，实在是不甘心。”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让林有田下台，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说几句。”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只要能扳倒林有田，我马上交钱。” “叶飞，这你就想错了。”祁同伟喝了口茶，娓娓道来： “林有田的问题，和你缴纳税费，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其他人拖欠还说得过去，但你做为退伍军人，思想觉悟应该更高些，而且提留统筹里面有一项优抚费，你也是收益对象，怎么能公然抗缴？ 自己不交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拉上别人和你一起呢？这样的行为，要是放在部队里，恐怕会被重罚吧？ 关于林有田的问题，也不能空口白舌，必须要收集到确切的证据，才能进行举报，否则他还会反咬一口，告你诬陷诽谤，到时候得不偿失。” “这……”叶飞顿时有些羞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才开了口： “祁专家，我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要不您教教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首先，你把该交的税费都交齐了，尽完你自己的义务，也好让刘副乡长回去好交差。然后，你可以要求乡里和村里，公开这些费用的开支账目，这是纳税人应有的权利。 总而言之，我们做为共和国的公民，既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也得履行自己的义务。中间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先不要搞对抗，可以通过沟通去解决，不仅要做到有理有据，还得有节。 你说对不对？” 叶飞听完之后，低下了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说道：“您真的是大智慧，和你相比，我真的很惭愧。” “您放心，我这就把拖欠的钱补上，还有跟着我起哄的那几户人家，也交给我去说，保证一分都不会少。” 言罢，叶飞从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祁同伟拿起来数了数，一共220元，便问道：“这个钱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家一共四口人，我爹我妈，妹妹，再加上我，每人55块钱，以前是按照村里人均年纯收入5%计算，今年直接变成10%，所以我才不肯交。” 祁同伟不由一惊，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没想到紫溪村会穷到这个地步。 人均年纯收入才550元，一个月不到50，现在已经是95年了，这点钱能干什么。 而且这还是全村平均之后的结果，那些最穷的人家，恐怕连温饱都成问题。 这下，祁同伟彻底坚定了到紫溪村驻村的想法。 不仅是为了捞政绩，还要帮助村民们，真正从贫穷中走出来。 “叶飞，人是相互的，既然你能主动配合工作，那我也给你许下个承诺。 接下来，我会帮忙监督这些钱款的使用情况，还有那个林有田，如果他真有问题，我一定追究到底，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这话，祁同伟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你家的茶不错。” “祁专家，你要是喜欢这茶，可以带一点回去慢慢喝。” “不用，我很快会再来你这喝茶的。” 说服了叶飞，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在他的协调下，几个跟着抗缴的小兄弟都选择了配合。 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村民，也纷纷将欠下的钱补齐，只剩下几户确实拿不出钱的人家，继续拖欠着。 最终，工作组此行一共收上来五千多元税费，远远超出了预期。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赶回乡里吃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村里就地解决。 吃饭地点不在村委会，而是设在村主任林有田的家里。 祁同伟进门后，只随便看了几眼，心中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第20章 怒怼程度 所谓穷庙富方丈，说的就是林有田。 村民们的日子过得那么紧巴，他却滋润的很。 不仅二层小楼修的漂亮，里面的装修也好得很，家具摆设更是一应俱全，沙发、电视、洗衣机都有，甚至还装了台电话。 这才是真正的村里首富，比起叶飞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叶飞是靠勤劳致富的，他林有田靠的什么？ “林主任，你除了村委会的工作，还干了什么副业？” “没有。”林有田摇摇头，笑道：“祁同志，你有所不知，村里的事情多的很，李支书年纪大了，去城里的女儿家养病，我既当爹又当妈，忙着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搞副业。” “我看你家里蛮不错的，连电话都装起了。” “呵呵，我自己可装不起，那电话、电视机和沙发，全都是公家的。村委会太破旧了，村干部都不愿意去，我只能做出点牺牲，把自家一楼几个房间贡献出来，充当临时村委会。平时村里开会、安排工作什么的，都在这里进行，那些设备，也干脆都搬过来了。” 这解释看起来挺合理，至少林有田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刘彬等乡政府工作人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祁同伟心里却气得不行。 林有田这么做，不但将公物据为己用，瞧他那尿性，很可能还会中饱私囊，把本该拿来修缮村委会的钱给侵吞了。 到时候他卸任不干了，村委会往回一搬，还是个烂摊子，自己家里却漂亮的很。 不一会，林有田的婆娘把饭菜陆陆续续捧了出来，摆了满满一大桌，不仅鸡鸭鱼肉俱全，酒也不差，是一箱剑南春。 祁同伟略微估计一下，这一桌起码要四五百块钱，几乎相当于一个村民一年的纯收入。 不用说，肯定是公款报销。 叶飞刚才说村干部大吃大喝，林有田还不承认，结果这么快就实锤了。 刘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他招呼大家坐下，又道：“今天的催缴工作圆满完成，都是祁大才子的功劳，等下大家一定要好好敬他，千万不能保留。” 祁同伟上辈子就反感酒桌文化，如今又看着一桌民脂民膏，哪里吃的下去，连忙用手把杯子一捂。 “不必了，我不太会喝酒。” “看看，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谦虚。祁大才子，去年过年乡政府聚餐，你可是大杀四方，喝了整整一瓶多白酒，不但屁事没有，还能自己走回宿舍睡觉，这事乡里谁不知道？” 被拆穿后，祁同伟只能另找借口：“大家有所不知，我前两天在京州，陪省里的领导吃饭，喝了好多酒，当场就吐了一地，现在胃里还难受得很，所以今天真不能喝。” “原来如此，那可以理解。”刘彬一听省领导这几个字，立马庄重起来，口气也松了不少。 “只是，乡镇工作哪有不喝酒的，要不这样，你少喝一点，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有田，给祁大才子换个杯子，最小的那种。” 新拿来的杯子是袖珍版的，至少要三四杯加起来才有一两，确实没什么负担。 而且刘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祁同伟也不太好当着众人驳他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反正他打定主意，自己不敬酒，人家要敬的话，就喝一杯，而且最多只走一圈，多了不候。 很快，祁同伟便和桌上所有人都喝了一杯，面对其他人，他都是干掉的，唯独轮到林有田和程度敬酒的时候，他只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林有田心里和明镜似的，猜到祁同伟是从叶飞那里听到了什么，所以对他有意见，不愿和他干杯，但他是老油条，什么话都没说，只当没看见。 可程度毛头小伙一个，就没有这样的城府了，指着祁同伟的酒杯道：“你杯里的酒没喝完。” 祁同伟没动，只默默地看着他。 程度还没明白过来，又不识趣的道：“你这是犯规，按照规矩，应该自罚三杯。” “你确定？”祁同伟的脸阴沉了下来。 这下，程度倒是看出祁同伟不高兴了，但年轻人最怕丢面子，只能硬撑道：“那是当然，虽然今天你功劳最大，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必须得给我干三杯。” “行，你说的。”祁同伟把小酒杯移到旁边，拿回原来那个大的，倒了满满一杯。 他冷冷一笑，起身。 “程度，你看好了，第一杯。” 话音刚落，这杯酒就洒在了程度的脸上。 “你……” 程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摸了摸脸上的酒水，“祁同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给你干三杯酒而已。”祁同伟正眼都没瞧他一下，继续倒满第二杯酒。 “第二杯来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敢再泼一个试试，信不信我弄……” 程度话还没说完，又成了个大花脸，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拿起面前的碗就扔了过来。 祁同伟早有防备，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把头一撇，轻松避过。 啪…… 那个碗摔在身后的墙上，四分五裂。 程度还要再拿碗砸，身边的傅欢眼疾手快，赶紧抓住他的手，口中劝道：“小程，别这样，大家都是同事，打起来不好看。” 这一边，刘彬也按住了祁同伟的倒酒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喝就不喝，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刘乡长，这事你别管，我今天就是要给他一点眼色看看，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祁同伟还要继续倒酒，但另一侧的许志勇已经把酒和杯子统统拿开了，他只能作罢，用手指着程度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程度，刚才在叶飞家，只发生了那么一点小摩擦，你居然敢拔枪威胁群众，这就是你维持秩序的方式，还像个人民警察嘛？ 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派出所的小民警，就敢这么胡作非为，要是将来让你当了官，那还了得，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罚劳资喝酒，你特么也配？” 众人这才明白祁同伟为何发火，但又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纷纷表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抓着不放？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小题大做？”祁同伟的火气更大了。 “你们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多亏那女孩子没开枪，否则造成流血事件，甚至死人，会是什么后果？ 首先，刘副乡长百分百要免职，然后，我们这么多人，搞不好饭碗全部都被砸掉，至少也会被严重处分，前途尽毁。” 听了这话，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也知道，祁同伟是政法高材生，理论功底扎实，在党纪国法方面，在座的没人比他更懂，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 许久，刘彬率先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小程，不是我说你，太毛躁了，这下知道错了吧，还不赶紧给祁大才子道歉。” “不必了。”祁同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正声道：“刘乡长，把你的摩托车钥匙给我，我先回乡里了，你们慢慢吃。” “这……”刘彬本还想再劝几句，但看看祁同伟的表情，知道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只得无奈的摆摆手。 “既然这样，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随便扒两口，回吧。” 第21章 完成调动，成为驻村干部 郑华军本以为，祁同伟到紫溪村走一走看一看后，肯定会知难而退，哪知道他回来之后，反而一口咬定非紫溪村不去了。 无奈之下，只好把刘彬叫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彬是个武侠小说迷，把今天发生征收税费的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甚至还主动加了点料，说祁同伟不但水平高，而且临危不乱，颇有侠士之风。 如此一来，郑华军对祁同伟也是刮目相看，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答应了他调到乡政府，并且去紫溪村驻村的请求。 只是特别叮嘱，去了之后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如果觉得不适应，随时回来，再安排其他岗位。 另外，郑华军还特批了一台摩托车给祁同伟专用，做为下村的交通工具。 这年头调动手续并不是很繁琐，有了郑华军的首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乡司法所由乡政府和县司法局双重领导，只要两边的领导签个字，再到县人事科盖个章，便可以完成全套程序。 去司法局要签字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小波折。 祁同伟好说歹说，邱志国局长就是死活不答应，认为他是自毁前程。 无奈之下，祁同伟只能借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了梁璐，梁璐又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梁群峰。 这种事，梁群峰当然不可能亲自出面，便让自己的秘书，以司法厅行政处的名义，把电话打了回来，建议邱志国尊重祁同伟自己的意愿，酌情处理。 邱志国放下电话后，干净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虽然邱志国也分不清楚上面的意图，但祁同伟既然能搬动省厅的领导出面，人际关系肯定不简单，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三天后的上午，一辆小摩托孤单行驶在前往紫溪村的狭窄土路上，祁同伟头戴安全帽，身后座椅上捆了两个大蛇皮袋，里面装着脸盆、热水瓶等生活用品，外加一床被褥。 最近几天都没有下雨，经过暴晒后的土路已经完全干透，不必再担心陷车，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灰尘，把祁同伟弄得灰头土脸。 此时的他，像极了春运时期，不远千里赶回家过年的农民工。 紫溪村村口，有一棵直径好几米的千年古樟树，林有田和叶飞各自带着几个人，早就候在了这里。 林有田接到乡里电话通知的时候，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几天前祁同伟在酒桌上发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分明是个硬茬。而且他也明显感觉到，祁同伟对他不太友好，这番前来驻村，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 但木已成舟，林有田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硬着头皮迎接祁同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至于叶飞，前两天去乡里集市卖鱼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消息，这让他兴奋不已。 祁专家果然说话算数，这回下村，肯定带着尚方宝剑，要来收拾林有田。 但叶飞不清楚祁同伟具体什么时候来，于是便紧盯着林有田，眼看今天对方行动，立马喊了几个好兄弟，一起凑热闹。 为了表示自己对祁同伟的尊重，他甚至还花了一百块钱，把村里搞红白喜事必用的唢呐乐队请来助兴。 祁同伟刚一现身，古樟树下立马沸腾了起来。 林有田这边，几个村干部集体挥舞着小红旗，齐声大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叶飞那边，唢呐和锣鼓声集体作响，奏起喜庆的曲谱。 祁同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压根就不懂唢呐，虽然也能听出曲调里的欢快，但隐隐还是有一种自己要被送走的感觉。 于是赶紧下车，连续做出双手下压的动作，嘴里大喊道：“大家都停下，我是来工作的，你们不要搞成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祁同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立马又享受了一把身体被撕裂的感觉。 林有田派出妇女主任张秋香，叶飞则亲自动手，两人各拽着祁同伟一只胳膊，要往本方家里拉。 “祁干部，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实在是辛苦了，先到我家休息一下。” “祁专家，茶我已经泡好了，就是你喜欢喝的那种，先去我家坐会。” “叶飞，你怎么回事，迎接乡里下派干部，是村委会的份内事，你一个平头老百姓凑什么热闹？” “什么叫凑热闹，祁专家是我朋友，大老远过来，我难道不应该招待一下，尽尽地主之谊吗？” “……” 祁同伟被搞得实在烦不过，便把手用力一甩，挣脱了束缚。 “你们都别争了，我现在哪家都不去，先去村委会看看行了吧？” “小祁领导，村委会恐怕不行，破破烂烂的，到处全是灰，没办法待人，还是去我家里的临时村委会吧。”林有田提议道。 “那确实，村委会的东西全被主任搬回家自己用了，现在里面空荡荡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叶飞嘴里夹枪带棒，狠狠戳了林有田的肺管子一下。 “叶飞，你有完没完，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林有田当众被人揭短，顿时阴下了脸。 “我说错了吗，你做都做的出，还不让人说？”叶飞针锋相对。 “马勒戈壁的，你们都给我闭嘴。”祁同伟快被这两个活宝给气晕了，忍不住爆出了脏话。 “我大老远跑来，不是看你们吵架的，你们如果实在忍不住，还要继续吵，那就滚远点，别让我听见。” 还真别说，两句话一骂，效果立竿见影，两边都停止了争执，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祁同伟。 这就是农村，有时候好好说，压根没用，发脾气爆粗了，反倒会有人听。 “你们不吵了是吧，那就听我说，我现在先去林主任家开个会，叶飞你把我的行李都搬回家去看着，我等下过去拿。” 叶飞本还有些不乐意，可一想到行李在手，说不定祁同伟还会在他自己家住下，顿时答应下来，带着几个人扛上行李，屁颠屁颠的走了。 第22章 紫溪村比想象中还穷 到了林有田家里，祁同伟直接进入工作角色，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来之前，他做过一些功课，再结合几个村干部的现场介绍，算是对紫溪村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全村共有302户人家，村民1233名，除个别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之外，全部以务农为生。 其中八成以上村民聚居在村中心附近，另外，在远处的山谷里，还散布着四个自然村，加起来有两百多人。 耕地一共是725亩，以缓坡梯田为主，人均耕地仅半亩多一点，但林地资源非常丰富，辖区内有三万多亩山地和竹林，风景十分秀丽。 基础设施建设非常薄弱。 除了村中心的几百米鹅卵石路面之外，全村范围没有一条可以通车的硬化道路，全部都是泥巴路，每到雨季就会交通瘫痪。 通讯方面，全村仅村委会一台电话，村民们和外界联系主要靠书信往来，邮递员每周会往村里跑一趟。 自来水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村里有不少公用水井和山泉，水质极佳，堪比矿泉水。 电倒是不缺，山里面有一个小型水库发电站，只是电压不稳定，家里的电灯一闪一闪的容易坏。发电机组也偶尔会出现故障，一停就是好几天。 至于经济和教育，更是一塌糊涂。 上一年全村人均纯收入只有548元，好在农村开销小，温饱倒是不成问题，但除了个别家庭外，基本上都没有积蓄。 村里的小学校有近百名学生，但只有三间教室、五个教职工，除了校长和一名年轻女老师是乡里派来支教的，其他三人全是本地村民。 他们自己也不过才初中文化水平，甚至连普通话都说的不太标准，小学校的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这些孩子中的一大半，念完小学就会回家务农，一部分成绩较好的，会去乡里的中学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后，但基本上也到此为止了。只不过，除了回家务农之外，他们还多了两种选择：外出打工，或者等年龄到点后报名参军。 …… 了解完这些情况之后，祁同伟默默沉思了好一会。 紫溪村不愧是全乡、全县、全市、乃至整个汉东省最落后的村落。 随便拎出一件事来，都是麻烦，所有的麻烦汇集起来，又变成一个字——穷。 “林会计，现在村里账上还有多有钱？”祁同伟问道。 林会计全名林守业，三十岁出头，戴着副眼镜，是村里仅有的两名高中生之一，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林有田的亲侄子。 “祁干部，账上一分钱都没有。” “啥，怎么会一分钱都没有？”祁同伟大吃一惊。 “这些年村里一直是寅吃卯粮，自打我当上村会计以来，就没见过现钱，每次一有钱进账，立马就拿去还债了，等要用钱的时候，又临时去借。”林守业解释道。 “我前几天不是还帮着收上来五千多提留统筹嘛，村里留一半，那也还有两千多，都还债了？” “是这样，我们村干部已经两个月没领工资，一共五个人，每月一人一百五，加起来就是一千五，补发完之后，剩下的一千三百多块钱，全都拿去还债了。” 祁同伟心里的火噌蹭往上冒，强忍着问道：“村里还欠了外？” “一共是十一万五千六百元，其中欠乡里九万二。”说到这里，林守业扶了扶眼睛，看向林有田。 等林有田微微点了个头后，他才继续说道：“剩下的两万三千六，是欠林主任私人的。” 好家伙。 祁同伟立马拉下了脸，要不是他心理年龄比较大，能控制住情绪，恐怕已经拍案而起了。 这么个穷的叮当响的村子，居然还能欠村主任私人两万多块钱，说他没有贪污公款、中饱私囊，谁会信？ “林主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还是个致富能手。”祁同伟讽刺道。 林有田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小祁领导，你有所不知，我两个儿子都在部队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们现在都是军官，又没有成家，平时也很节俭，每个月都会把津贴寄回来让我存起，我看村里实在太困难，就借出来了。” 祁同伟心想，你特么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转头问林会计：“村里的帐本在哪里，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小祁领导，实在不好意思，这不合适。”林守业客气地笑了笑，“你如果想查账的话，按照程序，需要乡财政所一起配合才行。” “那算了。”祁同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不通过乡里出面，自己肯定看不到账本。 他站起了身道：“差不多了，今天这个会就开到这吧，我得去叶飞家一趟，行李还在他那呢。” “你要住在叶飞家？”妇女主任张秋香连忙问道。 “不行吗？” “你是乡里下来的干部，住在群众家里，传出去不好，依我看，还是在林主任这里给你腾个房间，比较合适。” “劳你费心了，我觉得两边都不太合适，还是直接住村委会更好。” 祁同伟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对方回应，便直接走出了屋子，留下五个村干部大眼瞪小眼。 林守业忐忑不安地问林有田：“三叔，这个乡里来的祁干部好像来者不善，他会不会真的去查账。” “查就查，你不是把账都做平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怕万一有什么纰漏，给他抓住把柄。” “没事，我在乡里和县里都有关系，只要账上没有大问题，他不能把我这么样。” “要不我找几个人，暗地里收拾祁同伟一顿，让他吃点苦头，知道紫溪是谁的天下。”治保主任马宝贵提议道。 “那不行，乡里已经打过招呼了，祁同伟认识省里的领导，千万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另外，他到我们紫溪，八成是来混基层履历的，短则几个月，最多一年就会被调走，我们忍一忍就是了。” “可我看他问这问那的，还要看账本，恐怕是真的要干事情，而且他好像有点看不上我们。” “看不上我们就对了，人家可是研究生，比大学生还厉害，省里又有人，怎么看的上我们这帮泥腿子？要是他一来就主动搞关系，我们反倒要小心了，说不定是在打探我们的底细，然后搞事情。” 林有田说到这里，停下来想了想，吩咐道：“你们记住了，以后对祁同伟的宗旨就是：礼貌、热情，工作不配合。 年轻人一般都没啥耐心，只要他什么都干不成，时间一长，肯定会觉得没意思，自己主动走人。” 第23章 后山竟有个废弃茶园 祁同伟走出院子，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叶飞家怎么走，刚想着找个村民问路，突然后肩被人轻轻一拍。 转身一看，正是叶飞，便问道：“你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吧？” “哪有，刚来没几分钟，这不巧了吗？”叶飞笑得一脸灿烂。 其实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不远处的墙角下，躺着好几个刚丢的烟头。 祁同伟心知肚明，微微一笑道：“你家离这远不远？” “祁专家，不算远，前面拐个弯，再走一百来米就到了。” “我现在是下派的驻村干部，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专家。” “为什么不能叫，你是搞法律的，来紫溪驻村，不就是为了查办林有田那个腐败分子吗？”叶飞有些不解。 “这你就搞错了，我可不是来查人的，而是来帮助发展经济的，带领紫溪村全体村民致富，才是我的任务。” “是这样啊。”叶飞挠挠头，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也不矛盾，紫溪村现在之所以这么穷，林有田的责任最大，不把他整下台，就别想发展经济。” “是吗？”祁同伟回头看了看林有田家，“我们先走，具体情况到你家再聊。” 一踏进叶飞家大门，全家人都热情的围了上来。 叶土根激动的握住祁同伟的手，道：“祁专家，可算把您给等来了，上次要不是你您，我家叶飞和小娟就闯了大祸了。” “小娟，你过来，给恩人磕个头。” “呃……使不得使不得。”祁同伟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扶住正要下跪的叶娟。 “叶大叔，其实这事没那么夸张。” “还不夸张？小娟可是拿了枪对着警察啊，叶飞说了，要不是你把事情摆平，她会被抓起来，送去当少年犯，一辈子都完了，以后连嫁人都嫁不出去”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向叶飞：“这话是你说的？” “嘿嘿。”叶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小娟，让她以后不敢再碰我的猎枪，没想到我爸当真了。” 叶土根还要说感谢的话，却被祁同伟拦住了。 “叶大叔，这事已经翻篇了，以后不要再提，我今天过来，是想了解林有田的情况。” “那个人坏的很，缺德带冒烟，而且还是个贪官。” “暂时不谈贪官的事，你先说说，你家和林有田到底有什么过节，我上次没听明白，今天想彻底了解一下。” “爸，这是我的事，还是让我来说吧。”叶飞接过了话茬。 “我刚满十八岁就去当兵了，在部队里表现还可以，不但入了党，还当了班长。到了第三年腊月里，也就是大前年，我回家探亲，在客车上遇到三个拦路打劫的匪徒。 我是人民子弟兵嘛，肯定要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于是我就上去和匪徒搏斗。最后，我把他们都打跑了，自己也被捅了两刀，好在当时是冬天，衣服穿的厚，没有伤到要害，抢救过来了。” 叶飞撩起上衣，给祁同伟看了看肚子上的伤疤，继续说道： “出院之后，我回到部队，领导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于是给我记了个二等功，还要破格提拔我当排长，我当时很高兴，就写信告诉了我爸。 谁知道没过多久，团领导把我单独叫去，告诉我排长资格被取消了，而且必须立刻复员回家。 我反复哀求，领导才告诉我，是我们村里有人写了举报信，告了我一状，而且性质非常恶劣，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就无可奉告了。” “所以你认为，是林有田写的举报信？”祁同伟问道。 “我们营长私下对我说，举报信上有村委会的公章，部队领导还打电话到村支部求证过，我们村里就一台电话，摆在林有田家里，除了他还能是谁？” “确实。”祁同伟点点头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害你，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还用说，肯定是为了他在村里的地位。”叶土根重温了一遍儿子的不幸遭遇，心中悲愤不已，忍不住插话进来。 “林有田在村里作威作福那么多年，告他的人不少，却一直没有倒台，不就是因为他有两个儿子在部队里当军官，可以给他撑腰嘛，如果我家叶飞也当上军官，说不定哪天能超过他儿子，到时候他可能就要失势了。” 祁同伟把一连串信息归纳整理之后，基本可以断定，叶家父子所言不虚，这事就是林有田干的。 为了一己之私，毁人大好前途，真是太缺德了。 “这事你们好好记着，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找林有田算账，现在我们再聊聊其他问题吧。叶飞，你一直说他是个贪官，有什么凭据？” “祁专家，如果要他贪钱的真凭实据，我确实拿不出来，估计你去查账都没用。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把村委会的设备都搬回家自己用，这不就是贪污的一种表现嘛。” 还有他家那个两层楼房，全村就一个，他对外说是儿子寄的钱，你相信吗？至于村干部经常大吃大喝，全村人看在眼里，都是敢怒不敢言，往乡里县里举报也没用。”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想办法去查清楚的。”祁同伟点点头，又问道：“刚才来的路上，你说村里经济发展不起来，都是林有田的责任，此话怎讲？” 叶飞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指着面前的茶水问道：“祁专家，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挺好的，清香四溢，甘甜润喉，和我以前喝过的一种名茶有点像。” “是不是碧螺春？” “对，就是碧螺春。” “这就是我说的原因。”叶飞整理了一下思路，再次开口娓娓道来： “前年上半年，也就是我复员回家没多久，乡里来了个投资商，是省城一个茶叶公司的老总，看上了我们村的后山坡。 他说这里的环境和碧螺春的产地很像，想把茶树苗移栽过来，但村里的交通太差，他怕茶叶运不出去，于是又提了个要求，必须在河上盖一座可以直接通到乡里的大桥。 当时上级领导很重视，县里乡里专门拨了修桥款，动工之后，省城的老总也立马兑现承诺，在后山种了两百亩茶叶。 没想到桥修到一半，出了意外，有个民工不遵守安全条例，掉到桥下摔死了，那人刚好是林有田的表弟，于是他便指使一群人天天去工地闹，最后赔了二十万，如此一来，修桥款就不够用了，只能停工。” “这一停，就再也没有复工，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桥墩一直竖在河道里，茶叶公司老总也心灰意冷，中止了合同，连后山的茶园都不要了。” “如果林有田不指使人去闹，只赔个几万块的话，估计全村人凑凑，再多做一些义务工，兴许还能把桥建完，那我们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所以，我现在喝的就是后山茶园的茶？” “现在已经不是茶园了，漫山遍野都是杂草灌木，长的比茶树还要高，人根本走不进去，只能在边边角角采一点，自己喝，或者招待客人用。 当时茶叶老总说过，这茶树苗是已经培育好了的，只要能成活，两年内就可以大量产茶，现在刚好两年了，却只能放在那里自身自灭。” 听完之后，祁同伟拿起茶杯喝了口，回味了好一阵子，意味深长的道：“这么好的茶，确实太可惜了。” 这时，叶飞的母亲走了过来问道：“快到中午了，祁专家是不是在这里吃饭。” “这不是废话嘛，还需要问？”叶土根白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对祁同伟道： “祁专家，你帮了我们家大忙，还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今天留下吃个饭，我和叶飞陪你喝几杯，行吗？” 祁同伟本打算推辞，可想了想又答应了，只吩咐了一句：“吃饭可以，但要随便一点，你们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另外，酒就不喝了，下午还有事情要办。” 毕竟，如果不在叶飞家吃的话，搞不好又得被林有田叫去大吃大喝，然后打着招待乡里干部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往兜里搂钱。 叶土根见他答应了，开心的道：“叶飞，去抓只水鸭让你娘炖上，再把腊野鸡也拿两只，清蒸。” 叶飞“嗯”了一声，就要往门外走，祁同伟赶紧拦住他。 “说了随便点，还搞这些东西干什么，都说党的干部，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我才第一天下村，就在老百姓家吃香喝辣，传出去还了得？” 叶土根面露难色，“您好不容易赏个脸，我要是拿一桌子蔬菜招待，会被人笑话，至少得弄个荤菜吧。” “蔬菜挺好的，绿色环保，实在不行，就烧个鱼吧，你家不是养了鱼嘛？”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叶土根拍了拍大腿，“孩他娘，去把水池里养着的甲鱼，挑个大的杀了。” “你这……”祁同伟顿时无语。 “甲鱼也是鱼嘛，反正是叶飞抓的，又不花钱。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让叶飞去山里打只麂子回来，给你尝尝鲜。” 第24章 给地头蛇下马威 吃完饭，祁同伟便起身告辞，他得赶紧去村委会把房间整理出来，要不然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叶飞本想让祁同伟住在他的家里，可祁同伟不同意，便只好带着妹妹跟着去，帮着一起拿行李，顺便再一起收拾房间。 村委会是一栋两层办公小楼，建于公社时期，砖混结构，屋顶盖着瓦，因为年代悠久，且废弃多时，显得格外破败，院子的大门也已经东倒西歪，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十分荒凉。 此时一楼全部关着门，二楼倒有扇门开着，并且有声音传出，祁同伟便上了楼，只见房间里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小孩，正拿着扫把和抹布搞卫生。 “小朋友，谁让你们来的？”祁同伟问。 一个十岁左右，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抬起了头，怯生生的回道：“叔叔，您是乡里来的干部吧，张主任让我们来打扫房间的。” 祁同伟心里顿时不悦，这个张秋香，自己不愿意来打扫就算了，居然派几个孩子过来，也太不像话了。 “你们都是村小学的学生吧？” “是的叔叔，我读四年级，他们比我高一点，读五年级。” 这时叶飞兄妹也跟着进门，小姑娘顿时喜上眉梢，露出童真的笑。 “哥，姐，你们也来了。” “叶飞，这也是你妹？” “不是亲的，是表妹，我小姨的女儿。” “哦，让她们都回去吧，她们太小了，爬上爬下不安全，我们两个亲自动手。” 刚打扫完房间，林有田就带着妇女主任张秋香和治保主任马宝贵，扛着床架和床板来了。 林有田见叶飞在场，脸色自然是不太好看，张秋香瞅瞅房内，发现几个小孩不在，也撇了撇嘴角。 好在他们还算识相，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把床搭好，否则肯定少不了要被叼一顿。 但祁同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冷冰冰的开口道：“林主任，光给我收拾一个房间不够，要把整个村委会全部搞干净，该修的地方修，该换的地方换。” 林有田一愣，回道：“修村委会怕是要花不少钱，至少得千把块，村里账上没钱。” “村里没钱，但你有啊，反正都借了两万多了，再借千把块也没关系吧？” 林有田脸色暗了下来，可他又不敢和祁同伟争执，只得气鼓鼓的答应道：“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回头就找人来修屋子，总行了吧。” 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等。”祁同伟叫住了他，“只修屋子不行，你还要把所有设备都搬回来，以后恢复在村委会办公。” “你……”林有田的脸彻底黑了，祁同伟刚到第一天，就来这么一出，不是明摆着跟他过不去嘛。 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硬是撑着没有发作，可马宝贵却忍不了了，主动跳出来指着祁同伟的鼻子开骂。 “姓祁的，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钦差大臣，想干嘛就干嘛。告诉你，这是紫溪村，是我们的地盘。” 祁同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哪位？干嘛到村委会来大喊大叫？” 马宝贵顿时有点懵，就在上午，大家还一起开了会，现在祁同伟居然装作不认识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叫马宝贵，村里的治保主任，怎么了？” “马宝贵是吧，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紫溪村的治保主任了，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林有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躲在后面，便站出来替马宝贵说话：“小祁领导，治保主任是村委会认命的，你个人不能说免就免。” “那好办，林主任，麻烦你去把其他村干部全都叫过来，现在就召开一次村委会，免掉马宝贵。” “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祁同伟挑了挑眉毛，“你一口一个领导叫着，马宝贵身为治保主任，竟然辱骂上级领导，还公然叫嚣，紫溪村是他的地盘，难道不该免职？” “如果村委会通不过，说明紫溪村的干部队伍素质有很大问题，那我只能上报乡委乡政府，提前召开村民选举大会，重新选一批德才皆备的村干部出来。” 站在一旁的叶飞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毕竟在部队待了好几年，政治上并非一窍不通，知道祁同伟这招有多绝。 马宝贵是林有田的忠实走狗，林有田如果不保，就会寒了马宝贵的心，可他要强行去保的话，搞不好连自己村主任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但林有田也不是吃素的，还想继续周旋：“小祁领导，我看要不这样，我这就让人把设备都搬过来，马宝贵那边，请你高抬贵手，让他向你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林主任，难不成你平时工作，也是这么和稀泥的？马宝贵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要是再让他继续当治保主任，以后我在村里还怎么开展工作？” “至于那些设备，本来就是村委会的，也能拿被你来当交换条件？你要是不愿意搬，没关系，我亲自去搬好了。” 祁同伟说完，瞟了叶飞一眼。 叶飞心领神会，连忙大声喊道：“祁专家，你需要人帮忙不，我去喊。” “去吧，多叫几个人过来，最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林主任家里有太多村委会的东西，人少怕是搬不动。” “祁同伟，算你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林有田再也无法忍受，彻底撕下了伪装，气急败坏的带着人走了。 祁同伟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的笑了笑。 刚来第一天，就把地头蛇给彻底得罪了，但他丝毫不惧，反倒轻松无比。 如果在石塘村，祁同伟可不敢这么做，至少也要迂回周旋一下，那里的宗族势力太强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众怒，被围攻架空到没有立足之地。 而紫溪村人口结构复杂，姓氏繁多，根本没有所谓的大宗族，就是一盘散沙，很难形成合力。 说白了，这里还讲着一部分森林法则，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便怕你敬你追随你，别看林有田之前在村里一手遮天，可权威一旦被打掉，他的支持者很快就会做鸟兽散。 至于林有田背后的靠山，无非就是那两个当着低级军官的儿子，然后最多在乡里县里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这样的背景，吓唬一下普通村民还可以，在祁同伟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第25章 茶园和桥 入夜后，紫溪村渐渐陷入了黑暗和寂静，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闪烁的霓虹，更没有丰富的夜生活，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 祁同伟靠坐在一张藤椅上，借着满天繁星发出的微弱光亮，隐隐约约能看见后山的轮廓。 茶叶、修桥。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不断旋转。 紫溪村家底子太薄，后山的两百亩茶园是唯一具备了一定基础，短期内就可以产生价值的经济产业。 如果能把茶园重新启动，必然会给村里的经济发展注入一剂强心剂，对自己而言，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政绩。 但光有茶园还不行，还得把茶叶运出去，光靠目前那条泥巴路恐怕行不通，总不能全靠摩托车往外拉吧。 所以，必须把通往乡里的桥给修起来，只要桥通了，外面的车可以开进来，后山那么好的茶，肯定会有销路。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京州的那个茶叶公司，他们在这里投了不少钱，就这么白白丢到水里，应该不会甘心，说不定愿意帮忙重启茶园。 更何况那座桥已经是个半成品，耗资最大的基础和桥墩都完成了，只要把上面的桥梁盖上，再在大桥两侧修一条简易公路就可以通行，估计花不了很多钱。 三十万左右应该够了吧，也不知道乡财政紧张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拿的出这笔钱。 祁同伟抬头望向星空，很快就找到了着名的北斗七星，距离七星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星体在调皮的眨着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宇宙区长孙连城。 那是个官场异类，不爱升官不爱钱，只爱拿着望远镜看星星，探索宇宙奥秘。 现在孙连城是红山乡乡长，要想乡财政出钱修桥，必须要得到他的支持。 自己穿越过来后，还没见过孙连城的面，说是去外地招商引资，好像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啥时回来…… 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祁同伟就醒了，村委会的压水井已经年久失修，无法使用，无奈之下，他只能拿起洗漱用品，走向几十米外的小学校。 此时，小学校的压水井旁，已经有人在洗衣服，是一位很年轻的姑娘。 她估摸20岁左右的样子，长的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干净秀气，看上去挺舒服的。 姑娘感觉有人过来，回头看了看，嘴里咦了一声，问道：“你找谁？” 祁同伟扬了扬手里的毛巾牙刷，又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村委会，解释道：“我是乡里新派来的干部，村委会里没有水，想借用一下小学校的水井。” “你就是祁同伟吧，我说怎么没见过你，做为前辈，我郑重欢迎你来到紫溪村。”姑娘停下洗衣服的动作，大方的向祁同伟伸出了手。 “前辈？”祁同伟有些莫名其妙，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伸手和她握了握。 “没错啊，我也是乡里调过来的，而且比你早一年，难道不是你的前辈吗？” 祁同伟这才反应过来，村小学有个乡里下派的女老师，眼前这个姑娘普通话非常标准，举止也落落大方，肯定不是本村人，除了她还会有谁。 便开玩笑道：“呵呵，那感情好，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我叫刘瑞英，今年22岁，岩台师专毕业，当老师快四年了。” “小刘老师，我记得村小学校长好像也是从乡里派下来的，怎么没看见他？” “我们校长叫高明远，他在村里有个亲戚，所以就住在亲戚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祁同伟心想，这个高明远应该人不错，知道一男一女住在小学校宿舍里不合适，选择主动避嫌，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相比之下，有些人同样也是校长，或者教授导师之类的，表面上为人师表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挖空了心思去祸害女学生，简直禽兽不如。 这种无良群体，哪怕拖去枪毙一百遍，都不解恨。 “你一个年轻姑娘，单独住在这里不怕吗？”祁同伟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刘瑞英一脸不以为然，接着道：“高校长给我准备了一把防身的小刀，锋利的很。刚开始，也有坏人扒过我房间的窗子，后来被我划了几刀，就再没人敢来了。” “哼，算那小子跑得快，没让我追上，要不然非阉了他不可。” “呃……”祁同伟听完后大吃一惊，不由向后退了一小步，甚至还忍不住偷偷瞄了自己下身一眼。 这姑娘是真人不露相啊，看起来长的挺秀气，性格却这么泼辣。 不过话说回来，刘瑞英有一米六的个头，骨架壮实身材丰满，力气应该不小，至少不会是个文弱女子，加上有利刃在手，一般人确实很难侵犯到她。 “祁同伟你瞄什么？”刘瑞英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跟着瞄了一下。 “我的刀子是对付坏人的，又不会对着你，你怕啥，难不成你也想打什么歪主意？” 祁同伟彻底无语了，刘瑞英不但性格泼辣，脸皮也挺厚，怕是身子里装了个男人吧，甚至比一般男人还厉害。 架不住、架不住，还是早点开溜吧。 他装模作样看了看手上的表，说道：“小刘老师，我八点前要到乡政府办事，今天就说到这吧，下次再聊。” …… 看着一身灰头土脸，却又满脸期待的祁同伟，郑华军不禁有些头大。 这小子也太不省心了，去紫溪村前后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鼓捣出那么大的动静。 昨天傍晚，林有田带着紫溪村全体村干部，跑来告祁同伟的状，好不容易安抚下去，今天一大早，祁同伟又亲自跑来要钱。 要钱也就罢了，还一下子就要三十万，可真敢开口。 县财政今年一毛钱没有拨下来，乡里早就欠了一屁股债，到了下半年，连工资都不知道能不能发的出来，去哪给他找这三十万。 唉，以前祁同伟的工资奖金都是司法局发的，压根不知道乡政府有多难。 “小祁啊，修桥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让你来说。” “郑书记，那桥已经修了一大半，最花钱的基础和桥墩都有，上面的桥梁不需要很多钱。” “你说的我都知道，问题是乡里现在真的没钱。” “您想想办法嘛，只要桥通了，紫溪的茶园就能激活，到时候把茶叶运出去，很快就能把钱赚回来。那茶我喝过了，真的很不错，不比碧螺春差多少。” “茶确实是好茶，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外面的客商不知道，你卖给谁去？” “就卖给原来那个京州的茶叶公司啊，茶树是他们种的，对茶叶的品质再清楚不过，只要能拉得出去，他们没理由不要。” “小祁，你太想当然了，这事复杂的很。当年那个茶叶公司和紫溪村村民闹得很不愉快，中止合同时我也在场，他们老板放了狠话，这辈子再也不会踏入紫溪村半步。” 这个说法，对祁同伟来说，无疑是个重大打击，但他并不愿放弃这个短期内就能出成绩的机会，坚持道：“郑书记，我还是想试试，您能不能让人把当年茶园的合同材料找出来，我往京州跑一趟。” “你确定？希望真的不大，去了恐怕也是白跑，还要多出来回路费。” “事在人为。”祁同伟咬咬牙，决然的道：“郑书记，路上的开销我自己私人出，您给我批几天假就行。” 听了这话，郑华军对着窗外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被祁同伟的执着打动了，拍拍他的肩膀。 “那不至于，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公事，乡里再穷也会支持，去吧，花了钱记得开发票，回来给你报销。” 第26章 智取茶叶公司吴总 拿着京州那家茶叶公司的详细地址，祁同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上了门。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进去后刚一张口，就被人拿着扫把轰了出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我们公司不欢迎红山乡紫溪村的人，你识相点快滚。”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来找你们老板道歉的。”祁同伟又欲往里走。 “没那个必要，你滚远点，别出现在我们老板面前，就是最好的道歉。”几个公司职员堵住大门，死活不让进。 “不让我见你们老板，那我今天就不走了。”祁同伟倔劲上来了，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长的一表人才，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干部，怎么也会耍赖？”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是乡里领导派我来的，不见到你们老板，我回去交不了差。” “那随便你，爱坐多久坐多久，但我提醒一句，你最好别进来，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职员隔空挥了挥手里的扫把，吓唬祁同伟。 三月的太阳虽然不算毒，但晒得时间长了，依然会让人受不了，一会的功夫，祁同伟就觉得有些扛不住。 他倒是想找个机会冲进去，可两个人高马大的公司职员，守在大门口死死盯着他，就算强行进去了，也不知道总经理办公室的具体方位。 估计还没见到人就会被抓住，行不通。 唉，这两个门神，上班不用干活的嘛，难道都是关系户？ 要不然，干脆把自己晒晕，用诚意感动对方，说不定能换取见面的机会。 念头刚起，就被祁同伟自我否决了，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太老套了，未必有用。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个以退为进。 祁同伟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对看门的职员道：“不让进就算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养好了精神，下午再来。” 说完便背着包离开了，但他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绕了个圈子，又回到公司外面的绿化带里，躲在一棵树后观察情况。 不一会，三楼窗户伸出个光溜溜的脑袋，祁同伟赶紧从包里拿出照片对比，发现此人正是茶叶公司老总吴天德。 只听他对楼下喊道：“张强，那个紫溪村的人是不是走了？” 名叫张强的职员赶紧跑出来回道：“吴总，走是走了，不过他说，回去养精蓄锐，下午还要来。” “唉，真是个神经病，那你们也回自己的办公室歇会，等下午他来了，继续盯着。” 嘿嘿，机会来了。 祁同伟连忙跑进马路对面的旅馆，开了个钟点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了个人。 白衬衣换成体恤衫，原本三七开的发型，现在梳成了大背头，背包也丢在房间里，只单独拿了个文件夹，鼻梁上还挂着一副墨镜。 果然，祁同伟再次走进茶叶公司的大门后，不再有人阻拦，就连刚刚还一起赶过他的前台小姐，也没认出来。 “先生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家是开茶庄的，有好几家店，找你们吴总谈谈购买茶叶的事情。” “请问有预约嘛？” “我和吴总已经通过电话了，他让我直接上去找他。” “哦，跟我来吧。”前台小姐不疑有诈，起身带路。 “不用麻烦。”祁同伟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和你们吴总是老相识，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你是？”吴天德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看着祁同伟的眼神既有些疑惑，又带着一丝警惕。 “吴总，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这是我茶园产的新茶。”祁同伟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小袋茶叶，摆在吴天德的办公室上。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只收购新鲜的茶叶，不要成品茶。” “我明白，只是希望吴总鉴定一下，如果觉得可以，要新鲜茶叶也行。” 吴天德用手指捏起几片茶叶，看了几眼，态度立马端正起来，他拿出个精致的玻璃杯，泡上后反复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 “你这茶是碧螺春，可惜不够正宗，差了那么一点点。” “吴总不愧是业内一等一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名堂，这是碧螺春的茶树，但茶园不在原产地。”祁同伟恭维道。 “呵呵。”吴天德很受用，笑道：“我干这行二十多年了，多少还是有些见解。” “正宗的碧螺春，是茶树和果树混栽在一起，所以会隐隐带着一丝果味的清香，你的茶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茶也挺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茶园的地理条件应该和原产地差不多，而且没有使用化肥农药，还是原生态。” “太厉害了。”祁同伟夸赞道。 “我的茶园建在海拔两百米左右的山腰上，山上土质疏松，面前有河，环境湿润，水气充足，而且日照时间适中，和原产地八九不离十。” “唉。”听了这话，吴天德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样的地方我曾经也找到过一个，连茶树都种下去了，只可惜……”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小伙子，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还有，你的茶园在哪，有多大面积？” 祁同伟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直接摊牌：“吴总，我叫祁同伟，我的茶园在金山县红山乡紫溪村，这茶就是从吴总当年种下的茶树上摘得。” “什么？”吴天德脸色大变，认真打量了祁同伟一番，“到底还是让你溜进来了。” “不过没用，我不和紫溪村的人打交道，你还是走吧，多少给自己留点体面，也省的我叫人。” “吴总你别急，其实我并不是紫溪村的人。”祁同伟按照计划，拿出了以前用过的工作证。 “我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分到金山县司法局，现在到紫溪村，是去扶贫的。” 吴天德接过工作证，认真看了一遍，问道：“这么说，你不是林有田派来的？” “开玩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政法干部，人事档案存在省里，他林有田连个编制都没有，也配指使我？ 吴总，实话跟你说吧，我下去之后，发现林有田这个人问题不小，正在调查他贪污的证据，今天过来，不仅是希望吴总你能重启茶园，还想搞清楚当年你为什么会放弃茶园，林有田在中间做了什么，是否有违法乱纪的行为？”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吴天德打开一盒华子，递向祁同伟，“祁干部，你抽烟不？” “叫我小祁就行，平时不怎么抽，但可以陪你玩一支。” 烟雾缭绕中，吴天德聊起了往事。 原来当年，吴天德在紫溪村茶园前后一共投进了四十六万，后来修桥出现事故，款子不够了，他非常着急，一度打算自己垫资，把剩下的桥修完。 但他是个生意人，不可能白花这个钱，于是就和村委会商量，希望改变茶园的收入分成，从五五开，改为六四开。 按说这也要求并不过分，没想到林有田死都不肯答应，他吃准了茶叶公司已经投了四十多万，不会轻易放弃茶园，所以一定还会再无偿拿钱来修桥。 好话说了不少，礼也送了，事情始终谈不下来，吴天德就觉得紫溪村营商条件太差，不能长期合作，盛怒之下，来了个鱼死网破，直接毁约，代价是放弃茶园，前期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吴天德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只要林有田还是村主任，就不会再踏入紫溪村半步。 祁同伟敏锐的注意到，昨天乡党委书记郑华军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但是和吴天德描述的有出路。 郑华军漏掉了“林有田还是村主任”这个前提，也不知他是疏忽了，还是刻意为之。 “吴总，你的意思是，如果林有田下台了，你就肯回紫溪村重启茶园？” “我可没说这话。”吴天德直接否认了。 “两年前，我公司不像现在这么大，四十六万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这件事，多年的合作伙伴和我大吵一场，分道扬镳了。紫溪村对我伤害太大，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那里了。” “吴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错的是林有田那一小撮人，而不是全体紫溪村民，他们的生活太穷太苦了，真的需要这个茶园。”祁同伟还在争取。 “小祁，我虽然没有从政，但在官场上也有不少朋友，多少了解一些情况。一般年轻干部下基层，都是去混履历的，不需要两年就会调回去提拔。” “你的条件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多的，没必要费那个劲，混到调动就行了，至于紫溪村村民过的怎么样，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 第27章 约定和算计 “我不这么认为，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既然我下去了，就得帮老百姓做些实事，要不然对不起国家和人民。哪怕吴总你真的不答应，我也会去找其他茶叶公司，一定要把紫溪村的茶园激活。” 听了这话，吴天德眯起眼睛，仔细的端详了祁同伟一阵子，终于松开了口。 “看来我是小瞧你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能无动于衷，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子。” “请说。” “如果你能把茶叶从紫溪村运出来，并且送到金山县城，我就派车去拉，价格方面，按照市场价收购。” “真的吗，那太好了，吴总，我替紫溪村的村民谢谢你。”对祁同伟来说，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惊喜，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小祁，你先别急着高兴。茶叶款方面，我要扣一半，直到把前期投入的四十六万全部抵消后，再给全款。我毕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希望你能理解。” “能理解能理解，这个要求是应该的，你还没算利息呢。”祁同伟忙不迭的点头。 “只是吴总，茶叶款能不能少扣一点，村民们真不容易，而且现在茶园已经荒的不成样子，光是恢复原状，就要花不少人力物力。” “那你说扣多少？” “三成怎么样？就当帮帮忙。” “还是四成吧，我自己算过，从今年开始，茶树应该正式进入丰产期了，只要管理得当，茶叶质量过硬，两百亩茶园，一年的产值应该能达到八十万。” “按照四成的比例，也就是三十二万，最多一年半，就能把我之前的投入抵消，大家扛一扛就过去了。” “那行，吴总，我们一言为定，您可千万不能反悔。” “放心，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最起码的信誉还是有的，等第一批茶叶送出来，我们就正式签合同，但有一点，我不和紫溪村签，至少要红山乡政府出面，或者你去注册个公司，我和你个人签也行。” “您信得过我个人？” “当然，说实话，我能答应收紫溪村的茶叶，只是因为你。 我觉得你人不错，有勇有谋，还肯真心为老百姓做实事，这年头，你这样的干部不多了，我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 吴天德心里算盘打的响亮，他主要经营高档茶叶，和官场上的礼尚往来息息相关，像祁同伟这样的高学历年轻干部，前途不可限量，和他交朋友，百利而无一害。 祁同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以后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还是先搞定眼下的问题要紧。 “吴总也是个爽快人，我非常高兴能结识你这个朋友。” …… 看着风尘仆仆的祁同伟，郑华军瞬间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之前祁同伟待在司法所混日子，本以为他是个只懂理论，不接地气的书生，没想到他调过来之后，敢想敢做，敢打敢拼。 几天之内，不仅给林有田来了个下马威，还把茶园这么难的事给办下来了。 反观自己，多年来谨言慎行，苦苦维持着红山乡的局面，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看来，恐怕是耽误了红山乡的发展。 “小祁，吴天德真的不计前嫌？会不会是耍我们的？”郑华军还是有点不放心。 “郑书记，您放心，我和吴总草签了一份协议，而且我们说好了，等第一批茶叶运出去，就签有法律效应的正式合同。” “协议呢，具体什么内容？” 祁同伟从包里拿出两张打印纸，递了过去，郑华军接过，认真看了几眼后，问道： “小祁，如果茶园重启，一年能产生多少效益。” “吴总说至少八十万产值，我们占六成，就是四十八万，刨除所有成本，估计能有三十万左右的纯利润。” “不错，真的不错。”郑华军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紫溪村人均年收入才五百多，如果茶园每年能产生三十万纯利润，相当于人均收入直接涨了将近一半。 而且这还是第一年，等第二年把债还清后，利润还会再上一个台阶，那个时候，紫溪村就可以一举甩掉最穷村的帽子了。 可郑华军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他翻看协议的时候，发现在第二页，吴天德提了两个非常棘手的附加条件。 第一，要求地方上把大桥修好。 第二，要把林有田的村主任位置撤掉，并且对紫溪村村委会进行大换血。 “小祁，你能不能再和吴总商量一下，第一条我们可以合计合计，哪怕砸锅卖铁都在所不惜。但第二条，还是算了吧。” 祁同伟当然不会答应。 因为他和吴总达成的只是口头约定，而面前这份协议，是他伪造的，就连上面吴天德的签名，也是他亲笔模仿的。 那两个附加条件更不必说，自然也是祁同伟自己的主意。 为了让这份假协议看上去更真些，他还特地跑了趟打印店，花了二十块钱打印出来。 特么的，这年头打印店真黑，真暴利啊。 想到那二十块钱，祁同伟就不禁有些心疼，那可是他私人掏的腰包，不能白花了。 “郑书记，这事恐怕没的商量，吴总把话撂明了，他和林有田势不两立，不把林有田拿下，就不收紫溪村的茶叶。” 郑华军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说道：“吴总这么想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只是林有田也不是好惹的。没有他违法乱纪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即便是有，恐怕也……” “郑书记，我就不明白了，林有田凭什么这么硬，他那两个儿子，在部队里也不过是个连长和排长，能有多大的势力？” “小祁，你刚去紫溪没两天，不清楚情况，林有田他能在那横行霸道，当然不是只靠那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郑华军压低了声音：“小祁，林有田真正的靠山，是县公安局局长吴金虎，吴金虎年轻时在紫溪插过队，就住在林有田家里。” 原来如此，祁同伟恍然大悟。 看来自己还是多心了，郑华军并不是有意包庇林有田，平时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去得罪一位公安局长。 难怪上次去紫溪收提留统筹，林有田挨了叶土根一扁担，程度立马就敢拔枪，肯定也是因为吴金虎的关系。 但郑华军怕吴金虎，祁同伟却不怕。 他这个县公安局长，既没有挂副县长但的头衔，也不由政法委书记兼任，区区一个正科级干部而已，无非就是位置重要些。 而正科级，不过是祁同伟三年内的目标罢了。 更何况，再过几个月，高育良就要到岩台担任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是比吴金虎高了整整三级的顶头上司。 自己和侯亮平二选一的话，恐怕高育良会偏向侯亮平，但如果和吴金虎发生冲突，高育良肯定会站到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禁底气十足，朗声说道：“郑书记，你放心，吴金虎如果干涉，你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是，实在不行，就连他也一起拿下。” “啊？”郑华军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面前这个祁同伟，到底是什么来头，要对付林有田也就算了，竟然连县公安局长也不放在眼里，张口就敢说拿下？ 难道他之前并不是吹牛？ 不但能和省里的梁群峰书记说上话，他的那个大学老师高育良，也真的要到岩台当市委常委。 自己在红山当书记已经整整十年，一直没机会往上走，眼看就快要五十岁，如果今年换届再不动动，恐怕就彻底没戏了。 管他是真是假，先和祁同伟搞好关系再说，万一他真能在领导面前帮着说上好话，说不定自己在退休前，还能混上个副县长。 念及于此，郑华军正了正身子，嘴里异常客气地说道：“小祁，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肯定支持你，但有一点，你查林有田的时候，必须要收集到真凭实据，把事情坐实，千万别给人留下把柄。” 第28章 正式重启茶园 尽管有了郑华军的首肯，但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对林有田下手。 他是来干事、攒政绩的，至于拿下林有田，只不过是给紫溪村的一个赠品罢了。 而且祁同伟初来乍到，手里能用的不过是林飞和他那一帮好兄弟，要想一口气掀翻根深叶茂的林有田，并不那么容易，必须要把更多的村民团结起来。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茶园盘活。 等把茶叶卖出去了，村民们见到了钱，自然会主动倒向自己这边。 碧螺春之所以名贵，关键就在于那个春字，只有春天里采的茶叶才能叫做碧螺春，尤其是春分到清明这段时间，质量才是最好的。 等过了春天，虽然还能再采好几季，但那只能算是普通的绿茶，卖不上大价钱。 眼下已经是三月中旬，距离清明还有不到二十天时间，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而且茶园里现在杂草灌木丛生，根本不成样子，清理起来非常困难，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当天下午，祁同伟就在叶飞的帮助下，以每人每天二十元的高薪，召集到四十多个男性村民，全是身强体健的青壮年。 以前村委会让村民干活，要么就是义务工，要么一天也就几块，这钱还经常拿不到，只有一张白条。 如今祁同伟不但工资开的高，而且是现钱，大家自然干的格外卖力。 两天后，茶园便焕然一新，恢复了原貌，清理出来的杂草和灌木，在山脚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问题又来了，茶园因为长期没人打理，病虫害非常严重，茶树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虫和虫眼。 祁同伟连忙骑上摩托车，赶到县农业局，以最快的速度驮回了一名技术员。 技术员到现场看了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情况太严重了，必须使用农药才能根治，而且剂量要加大，没有几个月恢复不过来。”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祁同伟问。 “如果非要强行出茶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产量会低不少，而且非常的耗时耗力，恐怕不太划算。” “低就低，有总比没有好。” 祁同伟让乡里来了个人，把技术员接回县里，自己留在村里继续招人。 这回的工作是人工捉虫，不需要下力气，讲究的是个细心认真，所以主要招女性，工资十块钱一天。 那么大的茶园，要想两天内把虫子全部捉完，没有三两百人根本办不到。 但村里绝大多数村民，还是畏惧林有田，他不发话，不敢来茶园干活，最后哪怕算上男的，也只招到了一百八十多个人。 就在祁同伟想着要不要去别村招人的时候，小学校长高明远带着刘瑞英主动找上门来了。 “小祁领导，要不然我把小学生全部组织起来，帮忙捉虫？” 祁同伟挺感动，然后又拒绝了。 “谢谢高校长的帮忙，但这不太好吧，怕是要耽误孩子学习。” “没关系的，两天时间而已，找个周末补上就行了。” 祁同伟想了想，依然觉得不行：“还是算了，回头有人说我雇佣童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童工？”高明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你多虑了，这里是农村，哪个孩子没有帮家里干过农活，要是都按童工算，恐怕村里人全都要被抓起来。” 这时，刘瑞英出了个主意：“你不给孩子钱就行了，那就不算雇佣童工。” 说完，她又对高明远道：“高校长，要不我们以劳动实践的名义，让孩子们去茶园干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刘老师的办法好使，就这么定了吧。至于村委会该给孩子的工钱，干脆以赞助费的名义直接给到学校，学校的桌椅教具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正好可以换掉。” “高校长，顺便也改善一下食堂的伙食呗，天天白菜萝卜马铃薯，一个多月没吃上肉，我都饿廋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唱一和，自作主张的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反倒是负责出钱的祁同伟，被撂到一边，成了个摆设，他忍不住瞟了身材丰腴的刘瑞英一眼，心中暗道：你还吃啊，胸口上的扣子就快扣不上了。 自打祁同伟到紫溪村的第二天起，以林有田为首的全体村干部就再也没有去过村委会，如今这边忙的不可开交，那边却是毫无动静。 但没有动静，不代表没有想法。 会计林守业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偷偷去找了林有田。 “三叔，茶园那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一下。” “怎么，你也想去祁同伟那里赚钱？”林有田两眼一瞪。 林守业顿时慌了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村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们几个村干部不出面，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没见过祁同伟刚来那天，是怎么羞辱我的？他把我这个村主任放在眼里了吗？现在要我主动去找他，门都没有，你们也全都不准去，否则别怪我翻脸。” 不知不觉，离清明节只剩下最后三天。 在此期间，茶树没有了害虫的侵扰，加上春天空气湿润，迅速恢复生机，长出了大量的嫩芽。 吴天德在电话里告诉祁同伟，茶青嫩叶采下后，要立刻放进冷柜，能保存一个礼拜，如果村里没有条件，用塑料膜封起来也行，但最多只能保存三天，时间一过，质量就会大幅下降，也卖不上价钱了。 两百亩进入丰产期的茶园，可以一次性产出两千到三千斤嫩苗，以祁同伟现在能够调动的人手，一天绝对采不完。 于是他决定，花一天半时间采茶，收拾完毕后，赶在第二天天黑前运出来，尽可能把状态最好的茶叶交到吴天德手里，多卖一块算一块。 天刚亮，近三百名男女老幼便已经手拿竹篮竹篓，在后山茶园的各个位置分散站开，随着祁同伟一声令下，立马忙碌了起来。 茶青嫩苗极轻，一斤就需要采摘上万次，所以这份工作看似轻松，实际上却非常辛苦，但大家毫不在意，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就连汗水都是快乐的。 更多的人则站在山脚下观望，其实他们也想上，但又因为畏惧林有田，所以不敢。 终于，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率先忍不住，跑到祁同伟面前报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超过半数的村民都加入了采茶大军。 紫溪村的人太穷了，太渴望见到钱了。 林有田再可怕，还能比穷更可怕吗？ 由于人手突然翻了一倍，采摘进度大大加快，原本计划一天半的工作量，赶在天黑前就全部完成。 接下来，祁同伟指挥村民们，连夜打包、过秤，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是2638斤，装茶叶的麻袋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 看着丰硕的成果，众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再过不到一天，这些麻袋就会变成至少十多万现金，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钱了。 第29章 意外下雨，老支书救场 “沙……沙……沙沙……” 祁同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些异响，本以为是屋里有老鼠，可仔细一听，却发现声音来自屋外。 “完蛋。”祁同伟顿时觉得不妙，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晨五点半。 正常情况下，天空应该已经微微露白，但此时窗外却依然黑蒙蒙的。 这是下雨了。 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几天是阴天多云，怎么会突然下雨了，而且下的还不小。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安排，天亮后，乡里会有十几台摩托车过来，每台车带两包茶叶，六十斤，最多跑上三个来回，十点左右就能把茶叶全部运到乡里。 然后乡里再派一个货车送去县城，吴天德在那里等着收货。 但随着这场雨的落下，怕是所有的安排都要落空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祁同伟打开门，只见叶飞父子身穿蓑衣，带着几个人赶来了。 “祁哥，下雨了，去乡里的路要断。” “叶飞，如果雨停了，路能通吗？”祁同伟问道。 “要是只下一点小雨，那勉强还能走，但是现在这个雨，路上恐怕已经成了烂泥滩，摩托车是肯定进不来的。” “那明天呢，明天能走不？” “也走不了，除非天亮后立马停雨，再连开两天大太阳，或许勉强可以一试。” “来不及了，茶叶放不了那么久，得想其他办法。” 这时，楼下办公室传来了电话铃声。 祁同伟连忙跑下去，拿起话筒一听，是郑华军。 “小祁，摩托车我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大家都说进不去紫溪啊。” “郑书记，我明白，我正在召集村民想办法，先不和你说了。” 祁同伟放下电话，刚走出几步，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吴天德。 “小祁，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下雨？” “吴总，下了，下的还不小。” “据我所知，一旦下雨，紫溪村就会和外界失去联系，你们还能把茶叶送出来吗？如果送不出来，我就回京州了。” “吴总你先千万别走，再等等，我正在想办法，已经有眉目了，无论如何，今天一定会把茶叶交到你手上。” 此时，村委会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几十位村民，外面还有越来越多的村民正在赶过来。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祁同伟，等他拿主意，可是，他现在已经心乱如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该死的老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要赶在最关键的时候下。 还有那破天气预报，什么玩意。 “小祁领导，能不能让我说几句。”就在祁同伟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祁同伟抬头一看，是张陌生的面孔，便疑惑的问道：“老人家，您是？” “小祁领导，他是我们村老支书李长生。”下面有人抢答道。 “哦，李支书您好，还是第一次见面。” 李长生面带愧色，点了点头道： “你到我们紫溪这些天，为了茶园四处奔跑，没日没夜的忙活，而我这个做支书的，却什么都没干，真是惭愧。今天你休息一下，把事情交给我吧。” 紧接着，他转身面对群众，朗声道： “小祁领导为我们村做了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外面的路断了，茶叶送不出去，我们不能再麻烦他，这是我们村的事情，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 “老支书，理是这个理，可你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么多茶叶送出去？”一位村民问道。 “是福强吧，我问你，你每年往乡里送公粮，是怎么送的？” “用小推车呗，但那得赶上晴天，路干了才行，要不然中间那段上坡路，轮胎直打滑，根本就过不去。”福强回道。 “过不去也得过，村里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小祁领导，给大家找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不能就眼睁睁的错过了。” “老支书，你的意思是硬上？” “对，就是硬上，如果小推车过不去，我们就用肩膀抗，哪怕是死，也要把茶叶扛出去。” “死？”听到这个字，祁同伟顿时一惊，忍不住问道：“老支书，用小推车送茶叶，路上是不是有危险？” “这个……”李长生沉吟不语，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飞，你知道怎么回事不？”祁同伟转头问叶飞。 “祁哥……”叶飞为难的看看父亲，又看了看老支书，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确实有危险，前两年，村里有个小媳妇难产，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只能送到乡卫生所，但那天下着大雨，车子进不来，她男人实在没办法，就找了个板车，想把她拉去乡里。 结果走到中间那段上坡路，车轮子打滑，翻进了路边的山沟里，她男人不肯撒手，也一起跌下去，三条人命全没了。” 叶飞说完，面带悲伤低下了头。 在场的村民，也都知道这事，全部陷入了沉默。 “我不同意，钱可以不赚，反正茶园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人命没了，那就回不来了。”祁同伟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法。 “小祁同志，请你相信我好吗？我在紫溪生活了一辈子，比谁都更清楚路上的情况，我会掌握好分寸的。”李长生仍然在坚持。 “您能保证路上不出事？” “我以党性和人格向你保证。” “那你先说来听听，我不需要什么保证，只要万无一失。” 李长生点点头，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此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雨也暂时停下，他让所有的乡亲们都回去，把自家的板车和小推车都集中到了村委会。 然后带着几个人，一一检查，最终挑出了近五十个车。 为了安全起见，每个车上只放两包茶叶，也就是六十斤，然后每个车配置两名青壮年男子，路上轮流拉车。 剩下的村民负责推车，凡是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且身体健康的，不论男女，愿意跟着的全都去，长路漫漫，总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很快，全部茶叶都装车完毕。 李长生穿上蓑衣，头顶斗笠，当仁不让地站到打头的板车前，把牵绳挂在肩膀上。 “老支书不可。”祁同伟连忙阻止，“您年纪大了，而且有病在身，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小祁领导，其实我没病，我在城里的女儿家住了三年，说是养病，其实是为了躲着村里的乡亲。我当了整整十年的村支书，既不能改变村里贫穷落后的面貌，也无力阻止林有田胡作非为，我有愧，实在是没脸见乡亲们啊。 直到昨天，我听说村里要出茶了，才偷偷溜了回来，只为能亲眼看一看这难得的盛景，现在站在这里，总算没有遗憾了。” 说到这里，李长生转身振臂高呼： “乡亲们，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闯过这条烂泥滩，它在前方等着我们呢。” “出发！” “出发！出发！出发！出发！出发……”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点，紫溪村外的土路上，排列着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数百名村民拥簇着几十辆板车和小推车，在泥泞狭窄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祁同伟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国家的农民，无疑是人类史上最勤奋，最能吃苦耐劳的群体。 他们贫穷，他们苦难，他们被人瞧不起，但他们绝对没有不努力。 想想红旗渠，想想太行山挂壁公路，想想高山变平湖，再想想淮海小推车…… 只要有人能给农民指引出正确的方向，他们就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敢让世界换新颜。 李长生告诉祁同伟：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景，还是三十多年前修水库的时候，那年我才不到三十岁，和你现在一样年轻。 祁同伟回复李长生： 这样的情景，下次不会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第30章 人，有时真能胜天 由于道路太过泥泞，队伍前进速度很慢，一个小时还走不到两公里，而从紫溪村到下游的大桥，足足十公里都是这样的路况，至少要走六七个小时。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下，路上千万别有麻烦，否则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但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麻烦肯定会有的。 九点多钟，队伍来到了一个坡前，这段上坡有好几百米，而且角度比较倾斜，也就是叶飞嘴里，出过事故的地方， 前面十几辆车，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没有遇到太大麻烦，顺利翻越过去了。 但随着大家的踩踏，道路愈发变得泥泞，后面的车要么被死死陷住，要么轮胎疯狂打滑，死活就是上不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李长生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推车，用人力把茶叶和架子车全部抬过坡顶去。 于是路上又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车上面没有人，人的身上却有车。 伴随着无数次的跌倒和爬起，11点整，队伍总算成功翻越了路上最大的障碍。 剩下的六公里路，虽然不能算是一片坦途，但基本都是平路和缓下坡，相对要轻松很多，队伍前进速度也能加快不少。 “雨停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吃饱肚子再上路。” 李长生交待完，从车架上取下一个袋子，拿出两个馒头递给祁同伟。 “小祁同志，别嫌弃，凑合对付一下。” 祁同伟毕恭毕敬接过来，咬了一口，道：“多亏老支书来了，还是您老考虑周全，要是我带队的话，恐怕要饿肚子了。” “呵呵，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懂，他们也不懂吗？路上吃的喝的，肯定少不了。” “送完这趟茶叶，您还是回来吧，村里局面复杂，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需要您的帮助。” 经过这半天的所见所闻，祁同伟意识到，李长生毕竟是紫溪村的一把手，虽然久不在村里，还是有威信的，更重要的是，他和林有田不是一路人。 只有他回去了，帮忙牵制住林有田，自己才能腾出手脚，一心一意搞事业。 “你真的这么想？” “那当然，我在紫溪待不久的，虽然暂时压制住了林有田，可一旦离开，谁知道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其实我挺看好叶飞的，想把他拉进村委会，培养起来，但我始终觉得，他性子还是太冲了点，不是林有田的对手，希望你能带带他。” “小祁同志，你有心了，我要是再推三阻四，那还算是个人吗?从此以后，我们一起联手，把紫溪村的工作搞上去。 村委会那边，现在全是林有田的人，但我在几个支委面前，还能说的上话，叶飞是党员，我们就先让他加入村支部，再从长计议。” “好，就这么定了。” …… 此时此刻，紫溪村的五个村委会干部又集体聚集在林有田家里，密谋着什么。 “主任，现在祁同伟把他的人全都带出去了，我们趁此机会，把村委会夺回来吧？”治保主任马宝贵提议道。 这主意，不用想也知道，是用猪脑子思考出来的结果。 林有田压根懒得搭理他，问会计林守业：“你算的出他们这趟茶，能赚多少钱吗？” “我记得，前几年省城那个吴老板说过，后山的茶叶以春季这批嫩芽最为珍贵，每斤的收购价至少要一百块，祁同伟拉出去两千多斤，除去损耗和不合格的之外，估计还能有个二十万左右。” “这么多？祁同伟那小子岂不是发了。”妇女主任张秋香一脸惊讶。 “放心吧，这个钱他拿不到的。”林有田却毫不在意。 “当年吴老板在后山白白丢了四十几万，肯定不会轻易算了，这批茶能拿点辛苦费就不错了。就算有多余的钱，那也是村委会的，不是他祁同伟个人的。” “三叔，其实我应该跟去的，至少知道个具体数目，省的祁同伟做手脚。”林守业说道。 “没用的，祁同伟又没叫你去，就算你死皮赖脸的跟去了，也不会让你看帐。” “可我毕竟是村里的会计。” “算了，我还是觉得，后山的茶园即便启动了，今年和赚不回来什么钱，先由着他折腾吧。” 林有田说到这里，把头转向张秋香：“秋香，你暗地里观察的怎么样了？” “没啥动静，祁同伟一个人住在村委会里，天天就是工作，基本上不和那个女老师刘瑞英来往。” “他看不上刘瑞英，难道刘瑞英也看不上他？” “我也纳闷呢，祁同伟长的一表人才，条件那么好，刘瑞英没有男朋友，又和他住的那么近，多好的机会啊。而且我能看的出来，她肯定对祁同伟有意思，可偏偏就是不行动。” “秋香，要不这样，你找人去点一点刘瑞英，就说祁同伟也喜欢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让她主动一点，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只要她一行动，我们就给他们编排起来，整的越夸张越好，乡里的领导肯定要顾及影响，说不定就把祁同伟调回去了。” “行，我这就去办。” …… 下午两点多，运茶队伍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到达了下游的桥头，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整整八个小时。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全凭一口气硬撑着，如今任务完成，终于可以安心倒下了，只见大家横七竖八的瘫坐在地上，反正全身都已遍布污泥，也不用在意地上有多脏。 郑华军早就等在这里，乡政府所有工作人员，除了值班的，几乎全体出动，端着水果、面包和饮用水，分发给众人。 吴天德也来了，他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声音微颤：“祁老弟，我本以为茶叶运不出来，都准备回京州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硬是亲自用小推车推了出来。” “吴总，你大老远的跑来，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 这不是我的功劳，其实我都准备放弃了，是紫溪村的乡亲们，他们太渴望这一天了，所以拼了命，也要把茶叶送到你手里。”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乡亲们的壮举，堪比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啊。” 听了吴天德这句话，祁同伟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如此了不起的壮举，完全可以竖个先进典型，宣传一下啊。 如果能把紫溪村村民吃苦耐劳的精神宣传出去，说不定能吸引到客商前来投资呢，至少，修桥的事情总可以解决掉吧。 他赶紧把郑华军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祁，你的意思，给乡亲们拍几张现场照片？” “嗯，多拍几张，然后从中挑几张特别感人的，我再配上一篇文章，一起交到宣传部去，让报社刊登。” “好。”郑华军连忙吩咐党政办主任：“你赶紧开车回乡里，把照相馆老板带过来。” “你们要照相？”吴天德问道。 “对。” “我车上后备箱里，照相机和摄像机都有，你要哪样？” “那太好了，都拿来，赶紧给乡亲们多拍几张照片，再录上一段录像。” 接下来，祁同伟手持相机，吴天德亲自扛着摄像机，不停变换角度，将村民们的坚强、疲惫、汗水，以及期待和喜悦，悉数定格在镜头里。 吴天德还提了个要求，他想以此为背景，和祁同伟合个影。 祁同伟想了想，又拉上郑华军和李长生，来了个四人合影。 完事后，他问吴天德：“吴总，你出门在外，照相机摄像机随身带的啊？” “呵呵，我是做生意的嘛，跑来收货，不管好不好，总要有个凭证，你说是不？” “也对，那你赶紧验茶叶吧。” 吴天德在生意上非常认真，他带着几个手下，花了近三个小时，才把茶叶全部检验、过秤、并且装车完毕。 “祁老弟你用心了，对于这一批茶青叶的规格质量，其实我期望不大，可实际上却非常的好，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我按照每斤120元的价格收购，而且这批茶叶款全额现金支付，之前我们约好的四六方案，从下一批开始执行。” 很显然，吴天德是被祁同伟做事的态度，和乡亲们的壮举给打动了，主动做出了让步，以显示他的诚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生意人也不例外。 第31章 斩掉林有田的爪牙 当天晚上，祁同伟带着数百村民，把乡政府和招待所挤的满满当当，就连走廊和过道上都睡满了人。 第二天天没亮，又集体出发，赶在午饭时间回到了紫溪。 祁同伟从吴天德手上一共拿到了31万茶叶款，除去乡里垫付的各项费用和工资外，还剩下24万。 这是紫溪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集体收入，也正是这笔钱，让紫溪村两委所有干部党员，破天荒的一同出现在村委会办公室里。 人齐之后，叶飞按照之前的吩咐，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守在村委会前的马路两头，不准任何人靠近。 祁同伟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播音器的开关。 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支配这笔钱。 李长生回到村里，就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他率先定了个调子：“这24万，可以说是祁同伟同志为紫溪带来的，我认为，应该由他决定这笔钱的使用。” 其他六名支委，有五人点头同意，但他们都没有在村委会任职，也不拿村里的工资，对具体工作只有建议权，没有投票权，不过是表个态度而已。 唯一没点头的支委，便是兼任村主任的林有田了。 “李支书，我有不同意见，虽然小祁领导的功劳最大，但村民们也都付出了劳动，而且后山的茶园产权是村集体的，不能由他一个外人做决定。” “呵呵，林主任说的没错，我是外人，这笔钱还是你们看着办吧，我不参与。”祁同伟一脸的无所谓。 林有田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救：“小祁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应该大家商量着办，你不能搞一言堂。” “林有田，小祁领导来紫溪之后，除了做事就是做事，搞什么一言堂了，我看搞一言堂的是你吧。”一个支委看不过去了，反驳道。 “郑老西，你放屁。”治保主任马宝贵骂道：“再敢说林主任的不是，我抽你。” “砰！” 祁同伟把搪瓷茶杯用力砸在桌面上，质问道：“马宝贵，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出去。” “我也是村干部，村委会开会，凭什么不能来？” “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了。” “我也说过，撤掉马宝贵需要村委会投票决定，你没那个权利。”林有田接过话，和祁同伟针锋相对，火药味一下子上来了。 “我没说撤掉他啊，我说的是停职。”祁同伟微微一笑，拿出一张文件放在桌上。 “马宝贵违反组织纪律，在群众中影响极坏，乡党委已经研究决定，暂时停掉他的工作，大家可以看看。” “凭什么，我不服。”马宝贵顿时跳起了脚。 “这是乡党委的决定，由不得你不服。”祁同伟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喊道：“叶飞，你进来，把马宝贵扔出去，不准他再靠近村委会。” “好嘞。” 叶飞立马带上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把马宝贵驾了个严严实实，叉出去了。 林有田脸色铁青，眼睁睁的看着马宝贵被停职，可又无可奈何，只能靠在椅子上生闷气。 妇女主任张秋香见状，说道：“小祁领导，马宝贵是得罪了你，但这是村里的事情，应该在村里解决，你干嘛要捅到上面去啊。” 祁同伟瞟了她一眼：“张秋香，你也出去。” “呃……”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提前通过气的李长生之外，全懵了。 祁同伟再次拿出一张文件，说道：“张秋香，据群众举报，你生活作风败坏，和有夫之妇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将你停职，接受组织调查。” 张秋香涨红了脸，她正在策划用男女之事算计祁同伟，却没想到祁同伟抢先一步，把自己这方面的破事给抖到乡里去了。 不过有了马宝贵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造次，自觉起身离开了村委会。 林有田脸色铁青，却又无话可说，他也和张秋香有过一腿，这时候跳出来，怕是要惹火上身。 至于副主任林大江和会计林守业，更是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祁同伟再拿出来一张停职文件，把他们俩也办了。 祁同伟悄悄观察了一下，心想挺有意思。 按理说，林大江和林守业和林有田是亲戚关系，应该绑定的更加紧密，但实际上，他们非但不像马宝贵和张秋香那样上跳下串，甚至还没有当面和自己唱过反调。 尤其是林守业，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茶园的事情，但他媳妇昨天却加入了送茶的队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究竟是李长生的号召力大，还是他对林有田起了异心？ “好了，小祁领导已经宣布完乡党委的决定，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开始谈正事吧。”李长生说道。 “林守业，你是村里的账房先生，谈谈这笔钱也该怎么办。” 林守业被点了名，不吭声不行了，他看看林有田，又看看祁同伟，回道： “茶园是村集体所有，茶叶卖出的钱自然也应该是村集体的，所以我认为，应该把钱先转到村委会账上，至于具体怎么用，由你们领导决定就是了。” 话说了不少，实际上和没说一样。 “有田，你是村委会负责人，你觉得呢？”李长生又问。 “我觉的应该多花点钱，把村委会大修一便，小祁同志劳苦功高，当然要让他住的舒服点。然后呢，村里还欠着七万多外债，也应该还了。最后剩下的，按人头给村民们分钱就是。” 林有田的方案听起来挺合理，实则包藏祸心，事先算计过的结果。 既拉开了祁同伟的群众的联系，又名正言顺给自己谋取了利益，还拉拢了人心。 但他的心思或许能蒙别人，祁同伟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反对：“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村委会是应该修了，但没必要修的太好，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怎么还债也是个问题，这些年村委会几乎没有大动作，为什么会欠十多万块钱，这些钱究竟又花在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人从中渔利，必须一笔一笔查清楚。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个钱一分都不能还。” 这番话句句不提林有田，可又句句在说林有田，谁让他既是村主任，又是最大的债主之一呢？ “你要查账？”林有田心里有些发虚。 林守业更是默默低下了头。 祁同伟当然想查账，但也知道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能做的太绝，以免把林有田逼得狗急跳墙。 便道：“查账是乡委乡政府的事，和我无关，但这钱是我赚回来的，如果要拿来还债，我当然有权利多了解一些。” 林有田长舒一口气，他哪里能想的到，年纪轻轻的祁同伟城府会那么深，只道是虚惊一场，赶紧就坡下驴道：“既然钱是你赚回来的，那你说怎么用就怎么用呗。” “没错，小祁同志，你给个意见吧。”李长生也道。 第32章 有了钱，竟也修不了桥 “行，那我说几句。”祁同伟打开笔记本，娓娓道来： “首先，钱要分，但不能平分。 历史早就证明，大锅饭那套是错误的，如果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那还有谁愿意去干活，所以我的想法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就不得。 凡是参与过茶园建设的群众，除了已经发出的工资之外，再额外发一笔奖金，每人每天10块钱，尤其是送茶的过程特别辛苦，应该重奖，拉车的每人100元，跟着去帮忙的人，每人50元。 昨天晚上我在乡里，大致计算了一下，这笔钱应该要五万元左右。” “照你的意思，没有参与茶园建设的人就一分钱没有？”李长生问道。 “那当然，付出才有回报，什么都不干，凭什么跟着拿钱，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但是，茶园只有这么大，需要的人手有限，不可能让所有村民都参与进来。”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祁同伟继续说道： “在我的计划里，茶园只是个开始，我们紫溪村不能光指望茶园，还要继续扩大生产，做大做强。 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产业，我现在还没想好，所以，剩下的十九万块钱，我认为应该拿去修桥，只有把通往乡里的路打通，\\u0027紫溪村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不说别的，如果那座桥前两年能顺利修好，省城茶叶公司的吴总就不会走，茶园也早就赚钱了，最起码这次送茶不会这么惊险。” 祁同伟话里带话，就差没有直说，林有田是紫溪村贫穷落后的罪魁祸首。 这让林有田很不爽，他狡辩道：“当年吴总是自己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可吴总不是这么说的，他告诉我，是你从中作梗，硬把他逼走的。” “祁同伟，你血口喷人。”林有田恼羞成怒，场面再度剑拔弩张。 “我血口喷人？你知道我把这单生意拉回来有多不容易吗？”祁同伟用力拍了拍桌子，指着林有田的鼻子质问道。 “我去找吴总的时候，人家连门都不让进，还差点把我给打了。后来我挖空心思混进茶叶公司，好说歹说，差点都给人跪下了，吴总才勉强松了口。 当年要不是你敲诈修桥队二十万，桥会修不起来？吴总愿意垫钱修，你为啥要人家白修，他凭啥出这个钱？你别以为现在茶叶卖出去，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人家吴总看的是我的面子，信不信我一句话，能让吴总从此不收紫溪一片茶叶。” “这些都不是事实，我不承认，你也别说大话，地球少了你还不转了呢？”林有田反唇相讥。 “行，我不谈这个，就说现在修桥的事。” “有什么可说的，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那河又不是我们村的，凭啥我们村去修，桥修好了算谁的？” 祁同伟顿时愣住了，那条河离紫溪村近在咫尺，居然不是紫溪村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转头看向李长生。 李长生知道他想问什么，点头道： “小祁同志，有田主任说的没错，别看那条河离我们紫溪近，离对面的许村远，但实际上却属于许村地界，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不合常理啊？” “这事说来话长。”李长生勾起了回忆。 “五几年土改的时候，各村划分土地，我们村和许村隔河相望，自然是以河流中心为界。但是没过几年，上游爆发了一次很大的山洪，把河流改了道，往许村那边移了将近一百米。从此以后，别说是河了，就是我们这边的河滩，也有一半是许村的地界。 七几年的时候，发生大旱，好长时间没有下雨，山里的溪流都干了，井里也打不出什么水，为了田里的庄稼，我们只能去河里和许村抢水，大打了一架，我当时也是参与者之一，结果两边都死了人，从此结下了梁子，至今依然互不来往。 所以，这座桥，包括桥对面通往乡里的路，只能由乡里或者县里出面来修，我们修不了，就算修的了，乡亲们也不会同意出钱。” 祁同伟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修桥这个事情会如此复杂，居然还带着历史遗留问题，难怪林有田能那么理直气壮。 “但是桥修好了，最受益的是我们啊。”他不愿放弃。 “正因为只有我们受益，桥才修不起来啊。”李长生回道。 祁同伟沉默了，脑子里一阵分析，好不容易理清了逻辑。 许村和紫溪有仇，修桥只对紫溪有好处，却要占许村的地界，人家肯定不会答应啊。 除非能和许村化解恩怨，并且建立共同的利益，才有可能行得通。 或者，按照两年前的方案，由县里和乡里出钱来修，可现在地方财政那么困难，他们肯拿钱出来吗？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禁有些泄气，耷拉下了脑袋。 李长生看他那个样子，安慰道：“小祁领导，你也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桥修不了，我们可以修路，不要搞得太好，土路是现成的，上面再铺上几层砂石就可以凑合着用了，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要绕很远的路。” “权宜之计嘛，至少确保能把茶叶送出去。” “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吧。” 祁同伟本打算在这次会议上，利用林有田破坏修桥这件事，彻底将其架空。 可惜他对事情来龙去脉了解的不够充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充其量只算是把林有田的威信削弱了一些。 不过即便只是削弱，意义也是很大的。 至少让一部分原本站在林有田那边的人，思想出现了动摇。 其中最关键的人物，便是会计林守业。 林守业开完会，回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燕子，三叔村主任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他媳妇李燕大吃一惊：“守业，咋了？” “今天这个会，差点打起来，本以为乡里派下来的祁干部，只是年轻，性格急躁脾气大，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把马宝贵和张秋香都撤职了，还和三叔彻底撕破了脸。 要不是三叔运气好，我估计，今天祁干部打算连他也一起撸了。” “那你没事吧。”李燕对他们不感兴趣，只关心自己的男人。 “我暂时是没事，不过祁干部在会上提到了查账，把我吓得不轻，好在后面扯到修路的事情上去了，算是涉险过关。” “守业，我看你这会计不能再干了，万一哪天祁干部又想起来查账怎么办？” “现在不干有啥用，假账都已经做出去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做假账，不要做假账，你偏不听，好处都是林有田的，到头来却是你背锅。” “那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是村主任，又是我亲三叔，我推的掉吗？” “那怎么办，就等着祁干部来查你？” “现在看来，乡里的传闻恐怕是真的，祁干部的后台在省里，比三叔硬多了，估计三叔不是他的对手，被撸掉是迟早的事。 实在不行，我以后跟着祁干部混吧，如果三叔敢让我背锅，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把他的老底都揭了。 燕子，你和老支书沾着亲戚，要不我们去求求他老人家，让他在祁干部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李燕赶紧换衣服：“守业，多亏你考虑周全，昨天让我也跟着老支书去送茶叶，总算多了个周旋的余地。” 第33章 宣传部领导造访 修桥的事情要从长计议，茶园距离下一批出茶又还早，祁同伟一时间闲了下来。 他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假，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该痛痛快快的玩上几天，从身体到精神上都需要充充电。 叶飞也干回了老本行，邀请他一起进山打猎。 “你的猎枪哪来的？”祁同伟问道。 “那还有问，当然是买的啊。” “哪买的，花了多少钱？” “从县里的百货大楼买的，花了三百八。” “百货大楼可以卖猎枪？”祁同伟顿时傻了眼。 现在我们国家也这么野的吗？ 虽说还没有开始全民禁枪，可也不至于直接摆在商店里卖吧？ “这枪是我刚退伍的时候买的，现在百货大楼好像不卖了，但气枪应该还有。”叶飞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继续说道： “祁哥，你要是也想弄把猎枪来玩，我倒有个办法，我认识一个卖枪的，不过他那里是自制的土铳，没我这把准，距离远一点就不行了。” “土铳算了，气枪就可以。” 祁同伟立马撂下叶飞，骑着摩托车往县城方向赶。 他记得上辈子很小的时候，见过大人们用气枪打麻雀，所以内心一直渴望着自己快点长大，也能去玩枪。 只可惜等他长大之后，渴望却变成奢望，国家全面禁枪，气枪也没能幸免，就连麻雀都成了保护动物，一切都是那么的可刑。 如今机会又来了，祁同伟当然要赶在禁枪之前过把瘾，弥补一下遗憾。 叶飞说的一点不假，县百货大楼的柜台里真摆了不少气枪，而且款式齐全，长的短的都有。 营业员得知祁同伟要买枪后，友善的提醒他，需要有单位证明，再去公安机关填表登记，办理了持枪证才能买。 “应该的。”祁同伟立马赶回红山乡政府，让郑华军开了个证明，又到乡派出所，让所长项党育给自己开了张临时持枪证。 有效期十五天，等时间过了，正式的持枪证也可以到手了。 在办证过程中，他还了解到，现在虽然还没有禁枪，但对持枪者的身份是有严格限制的。 公职人员拿着单位证明可以办理，个别企业家有领导担保的话，也能走个后门，至于社会上那些无业游民和有不良记录的人，是绝不可能合法持枪的。 最终，祁同伟下了血本，以488元的高价，买下了百货大楼里最贵的那款长柄气枪，外带三百发铅弹。 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有杆既能射的远，又能射的准的长枪呢？ 离开县城的时候，祁同伟又突然想起了祁二蛋。 唉，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竟然把好兄弟给忘了，二蛋得罪了李军，修理铺的工作也丢了，自己得给他个交待。 于是他又回了趟石塘村，把在家里种地的二蛋带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个年轻人泡在山里，开始了快乐的打猎生涯。 祁同伟虽然也搞不清楚，这年头究竟有哪些动物算珍稀，那些动物是被保护的，但却明白一个道理：“长的越丑，判的越久，长的越怪，判的越快”。 于是他和二蛋把枪口专门对准了村庄附近常见的野兔、野鸡和麻雀等小动物，它们数量多，对农作物危害很大，而且猎杀它们不用深入山林，比较适合新手。 叶飞则很鄙视他俩，觉得用弹弓和夹子就能搞定这些玩意，拿枪简直就是浪费，于是带上干粮，自己单枪匹马杀进深山，要打几个大家伙给他俩开开眼。 没想到叶飞运气不好，一连两天，竟然毫无所获，被祁同伟和二蛋狠狠取笑了一番。 直到第三天傍晚，总算带回了一只三十多斤的麂子，算是挽回了一丝颜面。 第四天清晨，祁同伟又准备出发，却接到了郑华军的电话。 “小祁，你怎么回事，昨天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郑书记，我昨天下午到山里的自然村了解情况去了。”祁同伟胡乱编了个理由。 “今天别乱跑，等下县委宣传部的领导要过去，你准备准备。” “宣传部的领导要来，他们干嘛？” “废话，当然是好事，紫溪村村民送茶叶的事情上了岩台日报，这下你出大名了，县委易书记亲自指示，让宣传部下来实地走访，估计要给你树个先进典型。” “耶！”放下电话后，祁同伟像足球运动员庆祝进球那样，奋力跳起，在半空中用力挥了挥拳头。 看来紫溪是真的来对了，这么快就进入了县委主要领导的视线。 能干实事的人，还是能引起上级领导注意的，上辈子自己没能被领导器重，应该是事情干的不够漂亮，或者说，自己干的事情，它本身并不重要。 短暂的兴奋之后，祁同伟连忙去找李长生，然后一起安排村民搞卫生，以及打理修整茶园。 虽然他也讨厌迎来送往那一套，但是对上级领导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的。 上午九点，一台黑色普桑停在村委会前的空地上，车上下来三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 除了郑华军之外，剩下的自然都是宣传部的领导。 郑华军介绍道：“柳部长，这就是祁同伟同志，汉东大学政法系研究生，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上个月刚到紫溪驻村。” “小祁，这位是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柳云起，这位是王子衿同志，这位是董辉同志。” “小祁同志不仅才华横溢，长的也一表人才，真了不起。”柳部长主动伸出了手，他戴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柳部长您好，一路辛苦了，快到村委会里坐坐。”祁同伟用双手跟柳云起握了握，以示对上级领导的尊重。 然后又朝着王子衿和董辉点头招呼，并且多看了王子衿几眼。 他敏锐的感觉到，刚才郑华军介绍柳云起和王子衿的时候，态度都很庄重，而介绍董辉就显得比较随意。 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也是正科级，但含金量比郑华军这个穷乡一把手强多了，庄重一点也可以理解。 可王子衿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应该就是个参加工作不久的普通科员，郑华军也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估计这个王子衿有啥背景。 蹊跷的是，祁同伟发现王子衿也会时不时的盯着他看，眼神还有些异样，难不成她对自己一见钟情? 或者她也是汉东大学毕业的，之前就认识自己？ 就在祁同伟迷惑不已的时候，王子衿主动走到他面前，向他开口了。 第34章 被救女孩现身，来头还不小 “祁同伟同志，请问你会不会游泳？” “会啊，我从小就会。” “技术怎么样，如果我掉水里，你能把我捞起来不？” “你？”祁同伟看了看王子衿，个子挺高的，有一米六五左右，但是身材相当苗条，估计也就一百斤出头，便道：“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你别爬到我身上乱动就行。 不瞒你说，我上个月曾经救过一个女孩子，年纪跟你一样大，体重也差不多，当时她抱着我的脖子拼命往水里按，我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祁大哥，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的。”王子衿低下了头。 “我又没说你，干嘛对不……”祁同伟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的用手指着王子衿道：“是你？” 原来王子衿正是一个月前，祁同伟和二蛋从石塘村外救起的那个女孩，只不过当时她因为惊吓和溺水已经面目全非，所以祁同伟刚才一直没有认出来。 现在再看，才觉得确有几分相像。 他一时没认出王子衿，但王子衿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那是救命之恩。 “祁大哥，没错，就是我。”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柳云起见两人突然聊了起来，觉得有些奇怪。 王子衿激动的道：“柳部长，还记得我来金山报到那天吗？快到县城的时候，车子翻进了池塘里，我不会游泳，眼看就要淹死了，是祁大哥拼了命把我救活的。” “是吗？”柳云起的表情似乎比王子衿还要激动，直接伸出双手握住祁同伟：“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郑华军也在一旁说道：“小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祁同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谦虚的道：“这不算什么大事吧，没必要张扬。” “事情还不大？那可是两条人命啊，小祁同志，你英勇救人却不留名，不求回报，实在是太高尚了，我们都应该和你学习，不，我回去一定和易书记汇报，让他号召全县人民都向你学习。”柳云起越说越激动。 “哪里哪里。”祁同伟被夸的愈发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柳部长，你刚才说找过我？” “找过啊，可是没找到。” “那应该不至于吧，池塘边上那个村里，没人不认识我。” “小董，具体是怎么回事？”柳云起的脸略微沉了下来，看向董辉。 “柳部长，是这样的。当时我去石塘村找人打听，人家告诉我，救人的两个小伙子都是路过的，他也不认识。当时有好几个人在场，都这么说，我就相信他们了。” “那几个人长啥样，有印象吗？”祁同伟问道。 “记不太清了，不过他们都是一个修理铺的工人。” “难怪。”祁同伟恍然大悟，是李军他们搞的鬼，特么的，这货还真是欠。 “柳部长，这事不能怪董辉，那几个人和我有矛盾，故意骗他的。” “小董，你做事也太不认真了，这次看在小祁的面子上算了，以后不能再这么马虎，知道不？” “柳部长，我记住了，下次保证不会再犯。”董辉长出一口气，又对祁同伟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这时，祁同伟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王子衿：“和你一起的那个司机后来怎么样了，他没什么大碍吧？” “高秘书他没事，就是磕晕了，在医院里观察了几天就回市委上班了。” “哦，那我就安心了。”祁同伟平静的点了点头，心里却翻腾了起来。 高秘书…… 回市委上班…… 显然，那个司机是岩台市委，或者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位秘书，也不知道有没有跟着某位领导？他和王子衿具体又是什么关系？ 但他并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主动解开谜团的。 果然，在众人走访茶农的时候，郑华军瞅准机会，将祁同伟悄悄拉到一边，神秘的说道：“小祁，你又要走运了。” “郑书记，此话怎讲？” “你知道你救了谁吗，你救了高义和他的表妹，高义可是岩台市委秘书一处处长，市委书记刘和光的专职秘书。” “轰……” 祁同伟听完之后，脑袋都快炸开了，终于，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论职务，市委秘书一处处长只是个正科级，最多享受副处待遇，没什么稀罕的。但高义做为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在岩台市的影响力大到难以相信，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可能比副市长都管用。 他把年纪轻轻的表妹安排到县委宣传部，很合理啊。 他亲自开着市委公务用车，送表妹去报道，很正常啊。 今天柳云起和郑华军各种奇怪的行为举止，也都显得理所当然了。 县里大大小小的领导，恐怕除了李达康之外，都有巴结高义的想法吧？ 可这么牛逼的人物，却偏偏鬼使神差的，欠了自己一条命。 这运气也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但祁同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强行压住内心的激动，故意问道：“王子衿真是高义的表妹？如果是的话，她嘴里为什么也叫高秘书。” “这你就不懂了吧，公开场合，她怎么会直接说出他们的亲戚关系？就算她不明白避嫌，高义也肯定会教她啊。而且据我所知，他俩的关系是从高义嘴里亲口说出来的，错不了。” 11点钟，走访工作正式完毕。 柳云起对祁同伟在紫溪的工作给出了极高评价。 祁同伟投桃报李，邀请柳云起等人留下来共进午餐。 柳云起自然是求之不得，笑道：“小祁现在是财大气粗，今天我们就吃的大户，顺便尝尝紫溪山里的野味。” 午餐就设在村委会，祁同伟叫来了李长生、林大江和林守业陪客，唯独没叫林有田。本来他还打算把叶飞和二蛋已经叫上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合适，还是算了。 郑华军心中和明镜似的，祁同伟这招是玩釜底抽薪，他要把林有田的人全挖过来，彻底架空林有田。 但郑华军已经决定站到祁同伟这边，便选择了沉默，只当做没看见。 酒菜方面，祁同伟难得的腐败了一回。 除了自己打回的野兔野鸡，他还到叶飞那里要了只两斤多重的野生甲鱼，以及一整条麂子腿。 酒自然也是叶飞出的，是一坛泡了两年的蛇酒，里面有条剧毒眼镜蛇。 柳云起虽然是个领导，也不禁看直了眼，嘴上说到：“小祁，这太破费了吧？” “不破费，都是村民主动奉献的，一毛钱都没花。” “呵呵，你在村里群众基础好，大家都拥戴你，令人佩服。” 第35章 段子界天花板 酒过三巡，大家的兴致都起来了，按照惯例，又到了讲段子的时间。 酒桌上讲段子的历史，可以往前追溯上千年，已经演变成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 但不同阶层的人群，段子的内容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古代的文人豪客，喜欢在酒桌上高谈雅步，吟诗作词，在不经意间，给后世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 现在那些爱关心新闻时事的老百姓，和朋友聚会的时候，特别喜欢编排一些政治人物和社会名流的趣事。 八九十年代的县乡基层干部，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无法像古人那样出口成章，又怕人心隔肚皮，不敢像老百姓那样随口议政，于是无伤大雅的黄段子便横空出世。 时间一长，大家越讲越黄，越讲越色，越讲越开心，越讲越有趣，竟然默契的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喝酒，就必须有段子助兴。 柳云起毕竟是县委宣传部的干部，品位自然要偏高一些，做为桌上含金量最大的领导，他率先定了个调子。 “今天有年轻女同志在场，大家都收敛一点，段子的意思要有，但不能带不文明的字眼，大家说怎么样？” “柳部长说的有道理，我双手赞成，这样吧，让柳部长带头给大家讲一个。”郑华军说道。 “好你个老郑，将我的军。”柳云起笑了笑，又道：“那我就先讲一个，抛砖引玉。” “众所周知，女人有两个优点，却有一个漏洞，男人就不行了，他们没有优点，却只有一个长处，这也太不公平了。于是男人商量来商量去，想了个办法，他们要抓住女的两个优点，用自己的长处去弥补女人的漏洞，最后社会和谐了，人类也得以繁衍了。” 这个段子在金山、乃至岩台官场颇为流行，很多人都听过，没有什么新意。 但为了照顾柳部长的面子，桌上还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祁同伟也装模作样的拍了几下。 “我讲完了，该轮到郑书记了。”柳云起说道。 “行，我也来一个。”郑华军润了润嗓子。 “有三个好朋友，一人是农民工，一人是数学老师，还有一人是当兵的。有次他们一起去找小姐，可是身上的钱不够，于是小姐便说，干脆你们一起来吧。 农民工第一个上去，他就知道蛮干，结果“一、二、三”就结束了。数学老师第二个，他不急不躁，一点一，一点二，一点三，一点四……比农民工厉害十倍。最后是当兵的，他上去后直接喊起了口号，“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而且越喊越有劲，永远停不下来。 最终小姐没有办法，只能把钱退给他们，白忙活了一场。” 除了王子衿，众人皆笑。 “老郑，你这个不行啊，太明显了。”柳云起说道。 “呵呵，我就这个水平，反正也没不文明的字眼，不是算犯规，凑合着听吧。” “好吧，算你蒙混过关，接下来该小祁了。” 做为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祁同伟当然不惧这种场面，尤其是隐晦的段子，更是信手拈来。 “有一对夫妻在说悄悄话，老婆问老公：为什么一个男人有好几个情人，别人都说他很厉害，而一个女人如果有好几个情人，别人却都骂她不要脸？ 老公想了想回道：原因很简单啊，一把钥匙能开很多锁，那叫万能钥匙，而如果一把锁能被很多钥匙打开，那就是把烂锁啊。” 祁同伟说完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陆续反应了过来。 “妙，实在是妙，把男人比做钥匙，把女人比做锁，太贴切了。”柳云起对祁同伟竖起了大拇指，“小祁不愧是研究生，不但能力强，就连讲笑话的水平也这么高。” “柳部长，这算多高？”郑华军问。 “哈哈，比青藏高原还要高。”柳云起笑着回道，又看向王子衿：“小王，该你了。” “柳部长，我讲不来。”王子衿低下头。 她本就是个校花级别的美女，比梁璐也差不了多少，此时因为害羞，脸色胀红、面若桃花，更添几分动人。 祁同伟见状，便自告奋勇替她解围：“柳部长，要不我帮她讲一个吧。” “可以，你替她再合适不过。”柳云起就就坡下驴，给了他个面子。 “有两只青蛙谈恋爱，结婚后剩下个孩子，竟然是只癞蛤蟆。 公青蛙勃然大怒，质问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母青蛙支支吾吾的说：他爹，孩子当然是你的，只不过我跟你认识之前，整过容。” 众人皆竖起耳朵带着笑，等祁同伟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却不说了。 柳云起问：“这就没了？” “没了。” “小祁，你这个不行，水平下降的太厉害了，都低到柴达木盆地去了。” “柳部长，这个笑话是帮女同志说的，当然要保守一点。” “理是这个理，可你也不能太保守了，换一个换一个。” “好吧，那我再说一个。”祁同伟喝了口茶，继续开讲： “有两头牛是父子，有一天，主人又买回一头奶牛，关在它们对面。 小牛很奇怪，问它爹：为什么我们吃的是草，而她吃的是精饲料？ 大牛回道：我们靠力气吃饭，人家是靠胸脯吃饭，比不了。” “这个还行，有点意思，就算你过关了。”柳云起点点头。 接下来董辉也讲了个段子，但水平不高，没能换回喝彩声。 至于李长生、林大江和林守业，就更别提了，纯粹的黄段子或许也能讲几个，可要求含蓄的，他们真不行。 讲不出笑话，自然得受罚，于是他们被要求多喝了一圈酒，当场就有些迷糊了。 到最后，柳云起还有些意犹未尽：“今天小祁坐镇主场之力，技压群雄。可惜都太短了，不过瘾，再让他来个更长，更给力的，你们说怎么样？” “没错，男人嘛，就应该长一点，给力一点。”郑华军符合道。 祁同伟心想，这两个老司机，车开的挺溜，讲就讲，谁怕谁啊。 “话说有个男人，身体有些发福，看到路边挂了个牌子，上面写到：减肥速成班，有三个价位，分别是100、200和500。 男人心想，先报个一百的试试效果吧。交了钱后，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个美女对他说道，规则是你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等等，小祁，嘿嘿嘿是什么意思？”郑华军问。 “嘿嘿嘿就是嘿嘿嘿咯，具体什么意思，自己去想。” 众人皆大笑。 祁同伟继续讲：“男人很快就抓到了美女，然后嘿嘿嘿了一把。 第二天，他又来了，这次他花了200，进去后又是个美女，比昨天长的更漂亮，也对他说，你来追我，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结果当然是他又把美女抓到了，然后干了男人该干的事。到了第三天，男人又来了……” “这男的身体挺好啊。”董辉说道。 “小董你别吵，听人家讲完。”柳云起瞪了董辉一眼。 祁同伟看着柳云起期待的表情，忍着笑继续讲： “到了第三天，男人又来了，这次他要500的，进去之后，发现这次里面不是美女了。” “那是什么？”这回柳云起自己忍不住提问了。 “这次房间里面，换成了一只会说话的大猩猩，它对男人说，今天换我追你，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哈哈哈。”柳云起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喘不过气来，“牛逼……太牛逼了……我就知道小祁你留了一手。” 再看其他人，也基本都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没讲完呢。”祁同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众人愣了愣，立刻屏住呼吸，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那只猩猩，它是公的。” 短暂的安静之后，屋内爆发了震天的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所有人的眼泪水都笑了出来，唯独王子衿是个例外。 做为年轻女孩子，她保持着应有的矜持，只是低下头嗤嗤的笑，然后不时用眼角瞟向祁同伟，那是一种藏着爱慕的眼神。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既贪心又胆小，既多情又爱装。 一方面，她们不喜欢过于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觉得对方不懂烂漫，没情趣；另一方面，她们又厌恶那些好色之徒，认为对方不能带来安全感，害怕被伤害。 那种带着点小坏，风流但不下流的男人，才是女人们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侣。 在王子衿眼里，祁同伟恰恰就是这样的男人，更何况，他长的那么英俊潇洒，又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 第36章 孙连城找来了 临行的时候，柳云起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连称呼都变了： “小祁老弟，感谢你的款待，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把你在紫溪的工作，还有救人的英勇事迹，都一五一十汇报给县委，相信领导们会对你做出一个公正的评价。” “谢谢柳部长，有空的话，你们可以带着家人到紫溪来玩，这里虽然穷一点，但是山好水好，一定能让你们尽兴。” 祁同伟说完，又想到个问题：“柳部长、郑书记，你们都喝了不少酒，还能开车回去吗，要不在我这休息一会，醒醒酒。” “小祁，你也太小瞧柳部长了，你看他现在精神好的很，区区几两酒而已，对他压根不算事。”其实郑华军心里也想改口叫老弟，但他毕竟是祁同伟的直属领导，这么叫不合适。 “出去的路难走，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这样吧，我安排人把你们送到乡里，然后再让柳部长开车回县城。”祁同伟建议道。 “村里还有人会开汽车？” “村里应该没有，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这几天在我这玩，他叫祁二蛋，是个修车师傅，开车技术好得很。” 祁同伟介绍二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把二蛋也参与救人的事情说出来。 高义的人情对自己可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对二蛋却没多大意义，不如全揽下来，回头好好待二蛋就是了。 “你朋友是个修车师傅，面包车能修不？”郑华军立刻想到了已经在乡政府院子里趴窝了几个月的长安。 “应该可以，这样吧，让他把你们送到乡里，再看看面包车的情况，对了，乡里不是没钱修吗？” “放心吧，只要你朋友能修好，修车费一分都不会少他的。” 郑华军耐人寻味的笑了笑：“有钱没钱，那不得看人吗？” …… 乡长孙连城终于回来了，距离他出去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去年年底上任的时候，孙连城满怀雄心壮志，向同样刚上任的县长李达康许下重诺： 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红山乡的落后面貌，争取一年达到全县平均水平，两年成为县里的经济先进乡。 结果小半年过去了，红山乡还是老样子，唯一的变化，是因为他经常出去招商引资，开销不小，导致乡里的财政状况更加捉襟见肘。 这次孙连城是发了狠心的，带着分管经济的副乡长白志远，从岩台到京州，从省内到省外，还到南方发达地区转了一圈。 地方跑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企业家、老板也见了许多，可效果依然甚微，最终只敲定了一个年产值一百来万的竹木加工项目。 农业项目和工业项目根本没法比，附加值低，经济效益差，纳税额少的可怜，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单一项目，除了能解决少许就业人员外，对地方经济发展几乎构不了影响。 李达康听到汇报后，勃然大怒，把孙连城狠狠羞辱了一番： “牛皮吹得啪啦响，做起事来啥都不是，与其东跑西跑，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红山乡，把家里的事打理好。 看看人家祁同伟，一个无权无职的大头兵，足不出省就把茶园项目给盘活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赚了二十几万，而且还是纯收入。 要是能干就好好干，要是不能干，就打个辞职报告给我，红山乡乡长这个位置，我看就算栓条狗，也比你差不了多少。” 孙连城挨了骂，一肚子的委屈。 这一个月来，他和白志远为了省钱，吃的是快餐和方便面，睡的是驾驶室和车站候车厅，洗漱经常去公厕，实在是身上快臭了，才会找间实惠的的宾馆洗个澡，美美睡上一觉。 可吃了苦未必就一定有回报，红山乡的条件摆在那里，山高水远路还烂，人家即便有兴趣，稍微深入了解一点后，便立马打了退堂鼓。 但委屈归委屈，现在的孙连城还不敢硬刚李达康。 毕竟他才刚过三十岁，想干事想升官，真要是把顶头上司李达康给得罪了，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从李达康那里回来后，孙连城连郑华军都没见，直接开车去了紫溪村，路过乡政府门前的时候，还特地狠狠踩了脚油门。 他得先见见祁同伟，问清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茶园盘活的。 可等孙连城到了紫溪，却发现村委会空无一人，更别提祁同伟的踪影了，只好去隔壁的小学校打听。 小学校长高明远，现在是祁同伟的坚定拥护者，当然不会把祁同伟天天出门打猎的事情告诉孙连城。 他还忽悠孙连城，说祁同伟去山上的自然村考察了，那里很偏，得傍晚才回来。 …… 其实祁同伟今天没去打猎。 二蛋到乡里修车还没回来，叶飞早上骑着摩托车给县城里的饭店送野味，只剩下他一个人，不敢单独进山。 于是他临时改行，开发出了第三职业：钓鱼。 鱼竿是水竹做的，又短又笨重，鱼饵是蚯蚓，从菜地里挖的，这么烂的钓鱼装备，在天然河流里基本不可能有好收成。 但祁同伟有心锻炼自己的定力，吃完早饭就出了门，在下游两公里处找了个有树荫的钓点，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见太阳已经落地，他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鸣金收兵，拎着几条白条回了村。 刚靠近村委会，祁同伟就看见孙连城靠站在一辆黑色普桑旁，吓得他把白条和鱼竿直接往路边的田里一丢，上前招呼道： “孙乡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说驻村干部工作自由，但上班时间跑出去钓鱼，还被主管领导抓了个正着，肯定不是好事。 孙连城看了祁同伟来的方向，就知道自己被骗了，祁同伟根本没去自然村。 但他没有计较，只回道：“今天早上刚回来，到你这里了解一下工作情况。” 祁同伟连忙把孙连城请进村委会，并给他泡上一杯茶，道：“这是村里茶园生产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孙连城喝了一口，道：“小祁，说说茶园的情况吧。” “现在茶园是村支书李长生管着，我这就去把他找来，给您做具体汇报。” “不必了，你就说说，是怎么把省城的吴总请回来的，我刚到红山当乡长的时候，也去过一次，但是吃了闭门羹。” 等祁同伟把具体情况大致描述完之后，孙连城谈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口气，道：“你是用诚意和坚持不放弃的精神把吴总打动了，我和白志远都比不上你。” 这个评价让祁同伟有些不安，便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谬赞了，这次您和白副乡长出去那么久，敲定了什么项目？” “惭愧，只拉回来一个竹木加工项目。” “竹木加工挺好的，符合红山的条件，项目具体放在什么位置？” “还没来得及决定。” “那干脆放在紫溪村吧，怎么样？” “你想要？”孙连城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祁同伟，又道：“这个项目不大，年产值只有一百来万，产生不了什么经济效益，和你的茶园根本没法比。” “孙乡长，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关键要条件合适，除了紫溪，乡里哪个村还有大几千亩的竹林？” 孙连城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紫溪的路太差，茶叶经济价值高，而且重量较轻，勉强还能拉得出去，但这个项目是生产盖大棚的毛竹片，如果大车进不来的话，没戏。” 祁同伟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反而看到了机会，说道：“没路怕什么，修就是了。” “孙乡长，只要您肯把这个项目放在紫溪，我愿意出钱把那个修了一半的桥修完，路不就通了？” 第37章 李达康的赞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既能给紫溪增添一个项目，又能让把修桥的事情提上日程。 只要县里乡里出面压下来，不管是许村方面，还是紫溪村的老百姓，都没有阻拦的道理。 至于修桥的钱不够，可以再想办法，更何况，县里乡里也太不可能真的让紫溪全掏，估计能出个一半就差不多了。 “真的？”孙连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溪村是公认的全县最穷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还没有捂热，会愿意全拿出来修桥？ “小祁，你可想清楚了，这个项目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修桥不划算，虽然这钱是你赚回来的，但现在毕竟是村集体财产，需要村民大会投票决定。” “放心，他们必须同意，除非以后不想卖茶叶了。”祁同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紧接着，他开始给孙连城画大饼： “孙乡长，别说这个项目赚的少，只要能把路打通，哪怕倒贴我都干。 紫溪有几千亩竹林，而且生长周期短，三四年就能成材，几乎是取之不尽。 竹子用途广泛，除了可以做毛竹片之外，还可以用来造纸、编凉席、制作桌椅板凳、竹地板、工艺品等等。 另外，春笋和冬笋可以食用，加工成各种美食产品，就连最没用的碎屑枝桠，也能制作成活性炭颗粒，活性炭有吸附污染物的能力，自来水厂需求很大。 路修好之后，我们先把毛竹片厂搞起来，然后以此为依托，再去招商引资，争取把其他项目也逐渐搞起来。必要的话，可以让周围的村庄都加入进来，把红山打造成一个毛竹全产业生产基地。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筑巢引得凤凰来，在我的计划里，这个毛竹片项目，就是引凤凰的巢。” 这一番计划，把孙连城听到目瞪口呆，本以为祁同伟只是工作认真执着，有一股拼劲而已，没想到他如此深谋远虑。 区区一个还没开展的毛竹片项目，到了他这里，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全产业链。 这哪是政法出身的干部，明明就是个搞经济的天才啊。 “小祁，你在大学里不是法学专业吗，难道还修了经济学？”孙连城问。 “那倒没有，只是我这个人爱好比较广泛，经常会去经济系蹭课。”祁同伟谦虚的答道。 “这样吧，你立刻跟我回县里，亲自把这个想法汇报给李县长，只要他肯支持，县里会把桥修起来，也不用紫溪出钱了。” “不急。”祁同伟摆摆手道：“眼看天黑下来了，路上颠簸不安全，孙乡长还是留下了吃顿饭，不介意的话，就在我这住一晚，我们共同研究份计划书，一起署名，明天再送给李县长也不迟。” 祁同伟深知一个道理，人不能太贪心，吃独食的人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他只是个无权无职的大头兵。 要知道孙连城不仅是自己现在的顶头上司，将来还会成为厅级干部，把功劳分享一点给他，换回个人情，绝对吃不了亏。 能三十出头就当上乡长的人，水平肯定还是有的，孙连城一眼就看出祁同伟有让功劳的想法，心里好感度顿时飙升，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 祁同伟大喜，连忙跑到叶飞家，把正在吃饭的叶飞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又吩咐叶飞的母亲，赶紧炒几个好菜让我带走。 饭桌上，叶飞秉着“我干了、你随意”的态度，频频向孙连城敬酒。孙连城因为晚上还有事，浅饮辄止，却对这个耿直率真的年轻人来了几分兴趣。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叶飞。”祁同伟抢答道：“退伍军人、党员，平时给我提供了不少帮助，我在紫溪能迅速打开局面，叶飞该当首功。” “叶飞，好，我记下了。” 晚饭结束后，叶飞非常识相的收拾完碗筷和桌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人了。 孙连城的文笔功夫十分扎实，没花多少时间，就把祁同伟的思路整理成一份简洁明了的工作报告。 署完名之后，两人各搬了一张藤椅，到门外看星星。 山里空气好，又没有灯光污染，满天繁星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亮。 祁同伟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问道：“孙乡长对宇宙了解多少？” “宇宙？”孙连城很是奇怪，回道：“我只知道宇宙很大，太阳系有九大行星，银河系很大，还认识一个北斗七星，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祁同伟自嘲的笑了笑。 也对。 一个没有太大背景、且不贪不占不拍马屁的人，如果成天看星星，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怎么可能三十岁就当上乡长，又怎么可能一路升迁至厅级干部？ 估计是孙连城担任光明区区长之后，被区委书记丁义珍给架空了，心灰意冷之下，决定放弃事业，才有了看星星的爱好。 宇宙区长嘛，不当区长，何谈宇宙？ …… “筑巢引得凤凰来，说的好！” “祁同伟同志，你果然是个人才。” 李达康看完竹木产业链报告书之后，顿时兴起，给祁同伟点了个大大的赞。 “达康县长，这个计划是我和孙乡长一起想出来的。”祁同伟一脸稳重，谦虚的道。 和上次见李达康相比，他从容了很多，再没有了狼狈相。 人吗，自我感觉再好，出了门照样露怯，真正干出成绩了，才有底气。 “你不用给他脸上贴金，我清楚的很，他根本没有这个水平，估计也就出了个笔上功夫。”李达康鄙视了孙连城一眼。 又道：“祁同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上次你到人事科办调动，跑错了地方，到我这来了，对不对？” “达康县长，你记性真好，确实有那么回事，当时我到人事科办完手续后，就去紫溪驻村了。” 祁同伟心里暗道：李达康不愧是担任过省领导秘书的人，确实有过人之处，不但能一眼看穿计划书后面的故事，就连一个月前发生的小插曲，也能记得分毫不差，真厉害。 “你叫我达康县长？要知道，除了省市领导和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之外，还没人这么叫过我。” “您我都是革命同志，不应该以级别定称呼，大家还叫小平同志呢。其实吧，估计要不了多久，我想叫您达康县长都不行了。” “那叫什么？” “达康书记啊，您水平高，工作能力强，当书记是迟早的事，而且不仅仅是县委书记，市委、省委都有可能。” “哈哈哈。”李达康发出爽朗的笑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恭维，这是人性所决定的。 上至帝王将相、耄耋老者，下至贩夫走卒、三岁稚童，都是如此，李达康虽然生性凉薄，亦不能免俗。 “你很会说话，这是个优点，但我也要提醒你，把工作做好，才是第一要务。 目前来看，你在紫溪干的不错，这个竹木产业链计划也很有水平，我原则上同意。 不过，我们金山财政力量有限，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所以我的意见是，先把通往紫溪村的桥和路修好，踏踏实实让毛竹片项目落地，其他的项目，我们再一步一步来。” “达康县长，太谢谢您了，紫溪村人苦无路已久，早盼着这一天，我代表全体村民，衷心的感谢您。” “祁同伟同志，你不用谢我，回去把工作干好，带领老百姓脱贫致富，才是对县委县政府最好的回报。” 第38章 林有田要搞事 几天后，祁二蛋把面包车修好了，说好的修车费三千，买零件只花了一千一，还剩下一千九。 郑华军打了个电话给祁同伟，问道：这一千九是让二蛋带回去，还是当面给你？ 祁同伟表示算了，给二蛋两百辛苦费就行，然后再把乡里的面包车借给我私人用三个月，剩下那一千七，就当是租金。 祁同伟打算这段时间多跑几趟县城，一是到证券营业部看看股票行情启动了没有，二是去县委找王子衿，把关系搞好搞硬。 这一路上扬尘漫天，如果还是骑摩托车的话，必然会弄得灰头土脸，实在太不雅观，有了面包车之后，算是解决了个大问题。 林有田看到乡里的面包车进村，还以为是哪位领导来了，谁知远远一看，竟然是祁二蛋开回来的，气的他连续摔了好几个碗，还踹了自家看门狗一脚。 自打上次村两委会议之后，林有田和祁同伟算是彻底翻了脸，他仗着自己根基深厚，直接撂了挑子，村里大小事一概不管，等着看祁同伟出洋相。 可没想到，祁同伟在李长生和叶飞的帮助下，把村里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好像有没有他林有田都一个样。 最近几天，柳云起、郑华军和孙连城的陆续到来，更是令村里流言四起，尤其是乡长孙连城，还在祁同伟那里彻夜长谈了一晚，让村里不少人坚信，祁同伟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支持，撸掉林有田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就连祁同伟的朋友祁二蛋，一个外乡人，如今也成了村里乡里的红人，还把乡政府的面包车给开了回来。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要是再不行动，以后自己在村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林有田首先去找副主任林大江。 林大江是他嫡亲堂弟，立马表态：“三哥，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放心。” 紧接着，他又去找了亲侄子林守业。 林守业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三叔，我觉得你还是别和祁同伟对着干了，他现在和村民们打的火热，上面又有人，硬碰硬，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林有田立马怒了：“守业，你有点骨气行不行，别忘了自己是姓什么的，祁同伟请你陪领导喝了顿大酒，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人家是在利用你，挑拨我们的关系知道不？ 要说祁同伟上面有人，难道我就没人？等着瞧吧，我非得给祁同伟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谁才是紫溪村天上的那片云。” …… 4月20日，乡里打来电话，让祁同伟带人去乡政府，和许村的干部见个面，商量一下修桥铺路的具体问题。 祁同伟立马答应下来，虽然修桥铺路是李达康拍了板的，但毕竟要用到许村的地，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让李长生跟着去，李长生却摆摆手推辞了，表示自己参与过当年的械斗事件，去了说不定反而会有副作用。 可祁同伟毕竟不是紫溪人，这种场面，没有村干部出面怎么行，林有田是指望不上的，林大江估计也够呛，他想来想去，干脆把林守业带去凑个数。 讨论会由乡长孙连城亲自主持，许村方面的代表是村支书许华水和村主任许德发。 许德发是个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他对李长生和林有田的缺席很不满，冷哼一声道：“紫溪村的人都当了缩头乌龟，祁干部，你能做的了主吗？” 看他一副想要找碴的样子，祁同伟心里不快，冷冰冰回了几个字：“你觉的呢？” 许华水见气氛有点紧张，赶紧出来打圆场：“德发，你干啥？祁干部在紫溪的工作有口皆碑，他既然来了，肯定能说了算。” 又对祁同伟道：“祁同志，不管怎么说，修桥做路的好处都是紫溪的，却要用许村的地，怎么也该有个说法。” “许支书，话不能这么说，桥和路修好之后，目前确实紫溪最受益，但长远的看，大家都有好处。”祁同伟回道。 “理是这个理，但村民们目光短浅，而且两个村子过去有些矛盾，我们村干部做工作也难，还望你能理解。” “可以理解。”祁同伟看许华水态度不错，点点头回道：“许支书是怎么打算的，提个章程吧。” 许华水和许德发对视一眼，伸出三个指头：“许村乡亲们的意思是，让紫溪赔偿我们三十万？” “三十万？”祁同伟当然不乐意了，“你知道这个工程一共要花多少钱吗？三十万都可以再修一遍了。 工程要用你们村的地，适当的赔偿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太过分，狮子大开口啊。据我所知，政府几年前就给了你们村征地赔偿款，我可是在此基础上，额外再赔同样的钱给你们，多了免谈。” 许德发撇撇嘴，不满的道：“一共才征了十亩地，政府赔了三万多，那点钱能拿来干啥？” “你也知道才十亩地，全部拿来种庄稼的话，十年能赚回三万不？我白给你们三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行，三万太少了，我们回去没法交差。” 祁同伟强硬的道：“没法交差是你的事，我管不了，实在不行，就让工程队强行进场，我就不信，你们还敢对抗县政府？” “祁同伟，你吓唬谁呢，真要是那么干，信不信到时候，许村的村民会集体坐在路基上，你有本事让压路机从他们身上压过去。” 现场的火药味立刻起来了，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干什么，干什么？”孙连城敲了敲桌子，喝道：“今天让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吵架的。” 许华水连忙起身，赔笑道：“孙乡长，你不要生气，我们也是真心来商量的。” 又道：“祁干部，要不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你也别三万，我们也不要三十万，取个中间值，十五万怎么样？” “好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们想的倒挺美，要是开价五百万的话，我岂不是得赔你们两百五？”祁同伟才不上他的套，正声道：“我说过了，就三万，多了免谈。” 第39章 用最小的代价摆平许村 “祁干部，我们不谈钱也行，我还有个备选方案，如果紫溪能把毛竹片厂的项目让给许村，那赔偿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一分钱也不要。你们紫溪已经有茶园了，听说一年能赚五六十万，何必要和我们争这个小小的毛竹片厂，还请你高抬贵手。” 许华水的语气里带着些哀求。 祁同伟淡淡一笑，呵呵，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许村两个村干部，东拉西扯老半天，又是唱红脸，又是唱白脸的，全都是在做戏，真正的目的是想把毛竹片厂要过去。 要说祁同伟愿意把这个毛竹片厂拱手相让，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是马上就能看到的政绩，但如果和修桥修路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略加思索，祁同伟便决定将毛竹片厂让给许村，但具体怎么个让法，还有待商榷。光是不阻拦修桥铺路还不够，必须再提条件，尽可能换取更大的利益。 可就在他想条件时候，身边的林守业却站了起来。 “小祁领导，你不能答应他们，毛竹片厂是我们紫溪的，谁也别想抢走，他们要是敢拦着修路，了不起我们再和他们干一仗。” 这番话令祁同伟大吃一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林守业。 这个林会计，平时少言寡语，唯唯诺诺的，据说还怕老婆，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软蛋，没想到今天为了村集体的利益，竟然也硬气了一回。 这份思想境界和集体精神，可比林有田强太多了，如果林守业能早和落后分子划清界限，或许也可以用一用。 “林会计，你坐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的？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等林守业坐下后，祁同伟对许华水和许德发笑了笑，说道：“你们怕回去不好和许村的村民交差，我也是一样的，如果平白无故的把毛竹片厂让给你们，又怎么和紫溪村的村民交待？要不我再加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 “两个村子重新划界，中间那条河，还是和改道前一样，各占一半，靠紫溪那边的河滩，现在是许村的，但以后归紫溪所有，同意的话，我就答应把毛竹片厂让给你们。” “\\u0027这个?”许华水和许德发为难起来。 虽然对面的河滩毫无作用，但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就这么轻易的划出去，怕是要被戳脊梁骨。 就在这时，孙连城再度发声，不失时宜的加入了讨论： “我看祁同伟同志的建议很好，许支书、许主任，紫溪那边的河滩对你们村来说根本没用，且不说它产生不了经济效益，就算可以种地，如果桥修不起来，你们总不能跑上几十里路，到对面去干活吧。 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们补充一条，两个村子，永远以河中心为界，假如有一天，河流改道回去了，那么这边的河滩又还是许村的，如何?” 听了这话，许华水松了一口气，孙连城是乡长，他的态度，自然代表着乡政府的态度，如此一来，就不怕乡亲们怪罪了。 “孙乡长，此举甚好，就按您说的办。” “我也觉的可以，就这样吧。”祁同伟答应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先把河滩弄到手再说，那可是好几百亩荒地，迟早会派上用场，至于下次河流改道，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都是问题。 就算真的改道了，说不定又往许村方向移了呢? 签订了划界协议后，祁同伟留在乡政府吃了顿午饭，饭桌上，许村两位负责人频频向他敬酒。 许德发道：“祁干部，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所以刚才说话冲了点，还请你原谅。” 许华水则道：“祁干部，你在紫溪干的那么好，我们许村可羡慕了，等桥修好了，你能不能兼一下许村的驻村干部，也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祁同伟会心一笑：“二位也是为了工作，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意我也心领了，但是我现在一心投在紫溪的工作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许村兼职，这事以后再说吧。” …… 午餐结束后，祁同伟在乡政府招待所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下山，酒醒的差不多了，才开车回村。 可刚到村委会门口，就发现叶土根在原地打转，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 “叶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土根看见祁同伟，仿佛像是遇到了救星：“小祁领导，你总算回来了，叶飞他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 “叶飞昨天早上去县里卖野味，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以前会这样吗?” “从来没有过，他在城里也没什么朋友，就算偶尔碰到战友，一起去喝酒，最多也是住一晚，第二天白天准回来。你说，他会不会遇上劫道的了?” 听叶土根这么一说，祁同伟也担心了起来。 这年头治安差的很，抢劫杀人的新闻屡见不鲜，红山这种落后地区，虽然没有什么江洋大盗屑于关顾，但小偷小抢的现象依然很多，天黑后路上人少，拦路抢劫也是偶尔会有的。 但他现在只能安慰道：“叶叔，不用担心，叶飞身手好得很，就算碰到劫道的，也吃不了亏。”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遇到劫道的，要钱要摩托车，给他就是了，一般不会伤人，就怕叶飞自以为当过兵，有两下子，和劫道的打起来了。 人家出来劫道，肯定好几个人，说不定还带了刀枪，叶飞能打的过人家吗?前几年腊月那次，他是运气好，衣服穿的厚，才保住一命，这次……” “叶叔，不能尽往坏处想，这样吧，趁现在天还没黑，我带人往县城跑一趟，打听一下情况。你守在村委会里，一有消息，我就打电话回来，如果叶飞自己回来了，让他打我的扣机。” 去县里的路上，要经过三个乡镇和二十多个村庄，祁同伟带着人一一下去打听，却没人见过叶飞，也没听说过有车祸发生和拦路打劫的。 还好，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祁同伟稍微安了安心，在县城宾馆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再去找人。 早上六点多，祁同伟就到了叶飞平时卖野味的菜市场，一番打听之后，终于在一个摆摊卖菜的大爷那里，得知了叶飞的行踪。 “你找个那个小伙子，是不是一米七多点，体格蛮健壮的，隔三差五来县城卖山里的野味，还有甲鱼黄鳝什么的?” “没错，就是他，大爷，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前天早上，他被警察抓走了，唉，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挺正派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祁同伟听后，脑海里下意识闪出一个念头：叶飞会不会打了什么珍稀保护动物，拿来卖的时候被人举报了? 于是他赶紧跑到城关派出所去了解情况，可派出所的人查询后表示，没有抓过一个叫叶飞的人，要不你去局里问问? 到了县局治安大队，同样没有查到叶飞的下落。 祁同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叶飞已经涉刑了? 这家伙究竟打了啥珍稀保护动物，难不成是…… 无奈之下，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县刑警大队，接待的女警察翻了翻卷宗，带着他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叫道：“东来，有人来问叶飞的案子。” 第40章 赵东来抓了叶飞 赵东来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一副浓眉大眼，硬汉气质十足，很有打虎英雄武松的风采。 他和祁同伟年龄相仿，仕途却快了一步，现任县刑警队副队长，算是个正股级。 祁同伟心想，这世界还真小，又让我碰到了个老熟人。 “同志，请问你是叶飞的什么人?”赵东来的声音很洪亮。 “我叫祁同伟，在红山乡工作，目前是叶飞他们村的驻村干部，叶飞究竟犯了什么事，要你们刑警队亲自抓人?”祁同伟反问道。 “哦，祁同志你好，叶飞犯的事挺严重的，他拿枪威胁民警，涉嫌袭警罪，已经刑事拘留了。” 祁同伟吓了一跳，道：“这不可能吧，据我所知，他到县城来卖野味的时候，都是不带枪的，怎么能袭警?” “不是在县城袭的警，一个多月前，叶飞在自己家门口手持一把长柄双管猎枪，对着红山乡派出所民警程度，还威胁说，要打死程度。” “纯属无稽之谈，根本没有这回事。” “祁同伟同志。”赵东来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也是国家干部，不能因为叶飞是你的村民，就明目张胆的包庇他吧?” “赵东来同志，我真没有包庇叶飞，这事说来也巧，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就在现场。”祁同伟赶紧开始说具体情况。 “那天，乡里派工作组去紫溪村征收提留统筹，我也是其中一员，叶飞当时拒不缴费，工作组便要强制执行，两边谈不拢，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有人腿上挨了一扁担，然后程度先把配枪拔出来了，吓唬叶家人。 叶飞有个才十一二岁的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家人受了欺负，就把叶飞打猎用的猎枪也拿了出来，对着程度。叶飞不但自己没参与，还第一时间夺下了她妹妹手里的猎枪，而且当场证明，里面没有装弹药。 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确定就这样?” “当然可以确定，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还能假?” 赵东来盯着祁同伟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凭借一名刑警的直觉，他明白祁同伟没有说谎，这个案子应该另有隐情。 “我承认，你的描述很逼真，也很有逻辑，问题是，程度一口咬定就是叶飞干的，而且叶飞自己也承认了，你叫我怎么办?” “啥，叶飞承认了?这怎么可能?”祁同伟一惊，然后沉下脸质问道：“你们是不是对他刑讯逼供了?” 赵东来被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赶紧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他被送到看守所的时候，一根毫毛都没掉。对了，我想起来了，刚开始叶飞是不招的，后来和我一起参与审讯的记录员，说了一句话，他马上就招了。” “那个记录员说了什么话?” “好像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父母，你的妹妹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这不就对了。”祁同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道：“叶飞肯定是为了保护他妹妹，主动出来顶罪。” 赵东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没注意，现在和你一聊，才反应过来，可能是那个记录员在诱导叶飞认罪。要不要把他找来，你亲自探探他的口风?” “不必了，那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大毛病，他肯定不会认账。”祁同伟摆摆手，又道：“东来同志，要不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现在就回红山乡，把程度和其他在场的人找来，你也去看守所把叶飞提出来，让大家当面对质，你看可以不?” “这样最好。” …… “程度，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给劳资滚出来。”祁同伟气势汹汹的站在乡派出所门外，破口大骂。 程度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所长项党育却把头伸出了窗户：“小祁，程度怎么得罪你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项所，程度那个狗东西，冤枉紫溪村的村民，让人家被刑警队抓了，你说该不该骂?” “小祁，你站在外面不好看，先进来坐，让我了解下情况再说。” “程度，有没有这回事?”项党育听祁同伟说了具体情况后，脖子顿时粗了一圈，脸上青筋毕露，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没有的事，叶飞就是拿猎枪指着我了。”程度不肯承认。 “啪……”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祁同伟，你敢打我?” “劳资打你怎么了，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还揍你，有本事也去告我袭警。”祁同伟一脸轻蔑。 “小祁，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你好歹也是政法出身的干部，多少注意一点形象。”项党育劝道。 “项所，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刘副乡长叫过来，让他和你说。” 项党育看向程度：“你觉得呢?” 程度低着头没说话，等于是承认了。 “哐……啷……” 一个搪瓷茶杯砸在了程度的脑门上，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了地上。 项党育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我们所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项所，有话好好说嘛，骂人解决不了问题，你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实在气不过，多揍几下就可以了。”祁同伟把杯子捡起来，又递到范党育面前。 项党育白了祁同伟一眼，继续骂道：“程度，你已经涉嫌诽谤、诬陷他人，这是犯罪知道不，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停职等待调查吧。” “不止诽谤罪和诬陷罪，还有伪证罪。”祁同伟在旁边补充道。 听说自己犯了好几条法律，程度有些害怕了，连忙辩解道：“项所，你不能停我的职，是上面的人让我干的。” “上面的人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这……” “项所，这个叶飞，和紫溪现任村委会主任林有田，有很深的矛盾，而林有田和吴金虎的关系又非同一般。”祁同伟提示道。 项党育担任红山乡派出所长多年，对林有田和吴金虎的关系非常清楚，但他似乎并不惧怕这个顶头上司。 他鄙视了程度一眼：“你少拿上面的人说事，人家让你去吃屎，你就去吃吗?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想巴结领导?” 骂完后，又对祁同伟道：“这样吧，我跟你去县局刑警队走一趟，说明具体情况，让他们先把人放出来再说。” “项所，你不能去。”也不知是谁给的勇气，程度居然用威胁的口气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惹得领导不高兴，你以后也别想升官了。” “你个畜牲，还敢威胁我。”项党育一把抢过祁同伟手里的茶杯，再次砸向程度。 “什么领导，不就是吴金虎吗?劳资在红山乡派出所干了快三十年，各种先进奖章拿了一箩筐，从来就没想过升官发财，要不然的话，轮得到他吴金虎当这个局长?” 第41章 县局大院，公然辱骂吴金虎 好不容易，祁同伟终于再次见到了叶飞，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显得异常愤怒。 他指着叶飞脸上的伤痕，以及一瘸一拐的右脚，气势汹汹的质问道：“赵东来，你不是说没有刑讯逼供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发誓，真的没有对他上手段，他身上的伤，应该是在看守所里弄得。”赵东来也觉得有些意外，赔着笑解释道。 “你可以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你把看守所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打叶飞，或者，是谁指使他叶飞的。” 叶飞却主动站出来解释：“祁哥，这事真不怪赵警官，看守所的警官也没有打我，我的伤是被关在一起的混混弄得。” “混混干嘛打你，和你有仇?” “不知道，也许里面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吧，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个混混头子叫龙哥，带着几个小弟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和他们干了起来，吃了点小亏，不碍事。” 这种情况在看守所里很平常，不算什么大事，祁同伟多少也有所耳闻，但他还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打叶飞的龙哥，也受了吴金虎的指使呢。 “东来，你知道那个龙哥的情况不?” “我知道，刚才还特地查了他的档案。此人名叫刘浩龙，是金山县老资格的流氓地痞，手下有一帮小混混，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无所不做，进局子是家常便饭的事。 他曾经因为盗窃和敲诈做过两次牢，不过刑期都不长，出来后，在道上的名气反而更响了。”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指使他打叶飞?”祁同伟问道。 他相信，以赵东来的为人，应该不会和吴金虎同流合污。 “这次刘浩龙进看守所，是一个礼拜前的事情，当时他参与打击斗殴，被拘留了十天。应该不可能是故意安排进去的，但进去之后，有没有人指使，那我也说不好。” 赵东来知道祁同伟指的是吴金虎，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领导，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那先这样吧，有机会，我亲自会会这个刘浩龙。” 祁同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不管怎么样，叶飞无缘无故挨了打，看守所的负责人难辞其咎，至少也是失职，管理不当，我要投诉他。” “还有那个程度，身为人民警察，居然知法犯法，做伪证构陷合法公民，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追究到底。” “小祁，我看还是先这样吧，只要叶飞没事就好，具体事情我们回去再慢慢说。”一旁的项党育接过话，他知道这事处理起来挺麻烦，打起了圆场。 离开的时候，祁同伟脑子突然一热，丢下项党育和叶飞，一个人又回到了县局大院里。 只见他对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扯开嗓子喊道： “吴金虎、吴金虎、吴金虎。” 三声之后，吴金虎并没有露头，反倒是各楼层的走廊上，聚集了十几位警察，男的女的都有。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局里这样直呼局长大名的，忍不住好奇，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迎着众人的目光，祁同伟正式开骂了： “吴金虎，你个狗日的，给劳资死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见他骂的这么难听，有个领导模样的人忍不住了，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跑到这里来撒野，小张小吴，去把他控制起来，问清楚什么情况。” 祁同伟不理他，继续骂道： “吴金虎，你不要以为躲着不出来，这事就完了，堂堂一个公安局长，欺负平头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种直接冲着我祁同伟来，劳资等着你。”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阵躁动，互相交头接耳起来，就连刚才发话的那个领导，和正准备上来抓人的小张小吴，也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县城官场是一个小圈子，里面一旦发生了什么，哪怕是一件不太起眼的小事，都可能会迅速传遍各个单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金山县政法系统，又是一个更小、更为紧密的圈子，祁同伟是政法干部出身，他的资历和事迹早就在内部被传的沸沸扬扬。 站在他的面前，或许有很多人会不认识，但一提到他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祁同伟可是能够直接把电话打到省司法厅的，而且还救过市委书记秘书的命，这样的人，能随便抓吗? 项党育从大门外跑了进来，朝着楼上说道：“蒋政委，小祁虽然调离系统了，但也还算是自己人，他和吴局有点误会，你不要动怒。大家也都散了吧，别看了。” 又拉着祁同伟往回走，劝道：“你怎么这么冲动，不管怎么说，吴金虎现在是县局一把手，你和他硬碰硬，讨不到好。” “无所谓，我不怕他。”祁同伟不以为然的回道。 确实，以祁同伟现在的人脉关系，压根不需要畏惧吴金虎，反倒是吴金虎，对他十分忌惮，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用陷害叶飞的方式来恶心他。 祁同伟现在想的很清楚，既然吴金虎决定站在林有田那边，和自己为敌，那干脆就撕破脸，直接公开矛盾得了。 反正给吴金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着对自己下手。 这次亮明立场之后，估计政法系统里会有不少人做出取舍，比如说项党育和赵东来，还有一批出自汉大的校友，十有八九都会站到自己这边来。 一旦吴金虎又要搞什么小动作，自己至少能早点得到消息，以便防备应对。 …… 叶飞虽然洗脱了冤屈，但因为他对枪支保管不当，持枪证被取消了，猎枪自然也要被没收。 祁同伟觉得这其实也是件好事，叶飞经常深入山林打猎，危险不说，万一哪天不小心打了个珍稀保护动物，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飞，既然不能打猎了，你就换个正当营生吧，你不是养了鱼吗?把鱼塘扩建一下，多养一些，赚的钱不会比打猎少。” “祁哥，扩不了，我家就两亩多田，还有一亩多是梯田，梯田存不住水，就算挖深了，也没办法养鱼。” “那你去管理茶园，别嫌工资低，先干一阵子，我再给你找其他门路。” “茶园是细活，我一个大老粗，搞不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干啥?” “祁哥，要不然，让我进村委会跟着你干吧，治保主任的位置不是还空着吗，我是当兵出身，干这个合适。”叶飞吞吞吐吐的道。 祁同伟心想，好家伙，这小子原来想当官。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在紫溪待不长，走之前，必须把这里的局面理顺，让叶飞当家，总比林有田要强。 话说这个林有田，也是蠢到家了，本来还想着拖一段时间，等高育良上任之后，可以制约吴金虎，再收拾他。 可他偏偏要联合吴金虎作死，提前送上门来，既然这样，干脆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拿下吧。 “瞧你那点出息，治保主任有什么好当的，要当就当村主任。” “真的，你让我当村主任?”叶飞顿时喜出望外，但又不安的道：“可是我怕自己干不好。” “有我在你怕什么?”祁同伟白了他一眼。 “你自己要长进一点，别只为了抗缴税费，才去研究国家政策，平时也多看看基本的法律法规，那才是正道。 就拿这次猎枪事件来说，本来就是程度有错在先，叶娟又未成年，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根本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你却傻不拉几的主动去顶罪，就是吃了不懂法的亏。” 第42章 林守业交出真账本 在我国的政治体系里，村干部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村干部叫干部，但又不是真正的干部，也不是国家公务员，甚至连最起码的编制都没有。 村干部，尤其是村主任选举，几乎采取了绝对民主的选举方式，候选人无需政审，只要年满十八周岁，并且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的人都可以参选，甚至就连刑满释放人员也不例外。 选举过程也很简单，就是由全体村民一人一票决定，得票最高的候选人当选村主任，上级领导部门无权指派、选定村干部人选，更无权干涉选举结果。 民主当然是个好制度，但绝对民主就不好说了，一旦缺乏强有力的监管，很容易导致投票者被操控，进而引发混乱。 正因为此，村干部的任免也成了我们国家整个选举体系中最混乱的一环。 有很多村干部，都是通过家族势力和贿选上台的，又在以后的日子里，大肆贪腐，甚至逐渐发展为村霸和恶势力团伙。 以林有田目前的情况来看，还谈不上恶势力团伙，说他是村霸，也多少有些牵强，但无疑是个腐败分子。 得知祁同伟要正式罢免林有田之后，郑华军面露难色： “这事还是要发动群众去干，乡里只能做一些旁敲侧击的工作，比如说通过查账，收集林有田的贪污证据。” “那就认真查呗，紫溪村的账百分百有问题。”祁同伟要的就是这个。 刘彬带着两个财政所工作人员，把紫溪村最近几年的账本搬回乡里，查了两天，没有发现任何毛病。 当然，他和祁同伟心里都清楚，这是份假账。 祁同伟把林守业单独叫到一个房间，开门见山道：“林会计，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守业低着头不说话。 “账是你做的，具体怎么回事，心里最清楚不过，我现在找你单独谈，是给你一个机会。本来这个机会是没有的，我是看在上次你能为了村里的利益，和许村据理力争的份上，才网开一面。” “小祁领导，我……”林守业欲言又止。 “林会计，我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我来紫溪前是干什么的，整个金山县，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懂法律，会计做假账，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你和林有田是亲叔侄关系，哪怕一分钱没拿，也会被认定为同谋，林有田判多久，你就判多久。 甚至有可能，林有田通过一些间接途径，钻了法律空子，变相把公款据为己有，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逃避法律责任，反倒是你，会一个人承担下所有，代替他去坐牢。” 这番话完美的击中了林守业的死穴，他最害怕的事，就是被林有田当做替罪羊。 “你真的要扳倒林有田?” “你觉得呢?” “可是他后台很大，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呵呵，后台再大，能大的过党纪国法?不就是个吴金虎吗，就凭他，根本保不住林有田。” “吴金虎可是县公安局局长。”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说了，没人保得住林有田，你要是聪明点，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法律里有条规定，如果会计有重大立功表现，并且能证明自己是被强迫的，可以减免处罚，我也可以帮你向上级领导求情。” “小祁领导，求求你救救我，我就是被林有田强迫的。”林守业到底不是个笨人，在最后关头，抓住了祁同伟递给他的救命稻草。 “口说无凭，你得拿证据出来。” “证据我有，每次林有田让我做假账，我都悄悄记在心里，然后写在一个本子上。” “本子呢？”祁同伟心中一喜，问道。 “藏在我家里，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拿。” “不用了，你还是暂时待着这里比较好，把账本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亲自去取。” 祁同伟从林守业家找到账本的那一刻，心里不由冒出个念头，这货当会计怕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干特务。 藏账本的位置十分隐秘，林守业在他家的房梁上方挖了个长方形的空心格子，放进账本后，再用木头堵住，和原样几乎没有差别，若不是他提前知道了地方，最多的人恐怕也搜不出来。 打开账本第一页，一叠百元大钞映入眼帘，数了数一共是一千二，估计是林守业的私房钱。 祁同伟把钱折好，全部装进自己的钱包，继续一页一页翻下去。 账本记得清清楚楚，自从林守业当会计开始，这五年多来，林有田利用各种名目，共贪污村集体公款和扶贫资金六万五千八百元。 其中涉及金额最大的是林有田建在自己家里的小食堂，他不仅公然大吃大喝，还虚报招待费三万八千多元。 这还只是五年的贪污数目，要知道林有田已经担任紫溪村主任八年之久，可惜林守业之前那个会计，已经因病身故，他做的假账，也就无从查起。 郑华军看了账本后，顿时大发雷霆，把桌子都给掀了，口口声声要严惩林有田。 刘彬在一旁默不作声，毕竟他分管农业和财政，经常下村，那些吃吃喝喝的开销，多少也有他的份。 祁同伟则信守诺言，为林守业求情，说他是被林有田强迫的，一分钱都没拿，而且还主动配合调查，拿出关键证据，应该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郑华军和孙连城商量之后，决定给祁同伟个面子，对林守业网开一面。 回村的路上，林守业坐在副驾驶位上，不时偷偷看祁同伟几眼，几度欲言又止之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小祁领导，那个账本里面应该还有钱，不知道您看见了没有?” “我看见了，一共一千二。” “您看，是不是把那个钱……”林守业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心。 “怎么，你还想把钱要回去，想的挺美，钱我全没收了，就当是对你做假账的一点惩戒。”祁同伟板着个脸。 林守业暗暗松了口气，祁同伟既然这么说，自己应该没事了，总算逃过一劫。 可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心疼了。 那可是一千二啊，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冒着人身危险，才攒了那么多钱…… 第43章 吴金虎到罢免现场给林有田撑腰 有了林守业提供的贪污证据，罢免林有田的工作自然可以启动了。 按照规定程序，罢免村主任需要五分之一以上有选举权的村民联名提出申请，这根本无需祁同伟出马，叶飞就能办到。 然后，在全村大会上，需要超过半数的村民投票同意，才能正式罢免林有田。 两天后的午后，罢免大会正式进行，紫溪村里最大的一块空地上挤满了人，九成以上的成年村民都到达了现场，就连偏远山区里的自然村也不例外。 乡里则派来了乡人大主席许波，主持会议。 祁同伟对这样的安排挺满意，目前支持自己的村民有四成多一点，支持林有田的也有将近四成，要想拿到一半以上的罢免票，那近两成自然村村民的态度很关键。 但那些村民常年生活在山里，和村里联系不密切，暂时也没有享受到茶园的的好处，对他们来说，谁当村主任都无所谓。所以，乡里领导的态度，反而更能左右他们的决定。 许波是许村人，私底下多多少少和林有田有些矛盾，今天由他出面，对林有田的打击效果，估计比郑华军和孙连城亲自出马都好。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林有田一定会被成功罢免。 但就在许波准备宣布大会开始的时候，一辆警车从村口开了进来，吸引了在场所有群众的注目。 车上下来了两个人，穿着警服的是县局局长吴金虎，另一个穿便服的，则是已经被停职的程度。 吴金虎下车后，直接走向林有田，和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有田老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吴局长，老哥我遭到小人陷害，有苦难言啊。”林有田恶人先告状。 “是吗?老兄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吴金虎说这话的时候，朝临时主席台上瞪了一眼。 这一眼，阴狠无比，立刻让许波不安起来，看向身边的祁同伟。 祁同伟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几天前在县公安局，那是吴金虎的地盘，照样想骂就骂，今天东道主的身份对换，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之前，吴金虎搞冤假错案，诬陷叶飞也就罢了，毕竟他有那个权势。可今天，他居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来给林有田那个贪腐分子撑腰，实在是离谱到家了。 这么差的水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公安局长的。 祁同伟泰然自若的对许波说道：“没事，不要理他，一切按程序办，该怎么就这样。” 说完，他起身下台，直接向吴金虎走去。 上下随意打量几眼后，问道：“这位警官，看上去有点眼生啊，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来紫溪有什么公干?” “祁同伟，瞎了你的狗眼，连县局的吴局长都不认识。”吴金虎还没说话，程度倒先跳出来了。 “这不是程度警官吗?”祁同伟轻蔑地白了他一眼，“我听说你已经被停职了，不在家好好反省，跑这来干嘛?”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去哪就去哪，关你屁事，有本事你打我啊。”程度挑衅道。 “神经病，我好端端打你干嘛，但我也警告你一句，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最好识相点，别到这里捣乱，否则别怪我对你采取措施。” “祁同伟，你也太狂妄了，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人。”吴金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狂妄怎么了，犯法了吗?倒是刑法里面有两条诬陷罪和伪证罪，性质很严重，搞不好是要丢官坐牢的。”祁同伟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吴金虎被戳中了痛点，脸色更是不悦，说道：“我知道你是政法研究生，条条框框的东西比谁都懂，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目中无人，劝你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否则有的是苦头吃。” “感谢吴局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现在还是那句话，请问吴局，你今天大驾光临，有何公干?” “没有公干，我以前在紫溪插过队，今天来找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吗?” “这不对吧，我记得自己刚进政法系统的时候，背过纪律管理条例，警车和警服只有在执行公务时才能使用，吴局你大老远跑来看老朋友，难道也是执行公务？” “祁同伟，你什么意思，是想教我怎么当一个警察吗?” “那不敢，你比我多参加了几十年的工作，应该比我更懂怎么当个好警察，我只是提醒吴局，这台车、这身制服，代表着特殊意义，你的所作所为，千万要对得起帽子上的国徽，对得起党和人民的期望。” 吴金虎被这番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麻利的脱下帽子和上衣，往车窗里一丢，吼道：“程度，你现在把车开到乡里去。” 然后几乎脸贴着脸站在祁同伟面前，怒目直瞪，嘴里一字一句：“现在，我可以站在这里了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程度已经是被停职的人，他现在没资格碰警车，我建议吴局，还是让其他人跑一趟，或者你自己亲自把车开回去，然后再过来。”祁同伟没有退却半步，用最轻描谈写的口气，说着最强硬的话。 “大胆……”吴金虎几乎失去理智，抬起手就要给祁同伟一个耳光，可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没敢扇下去。 “祁同伟，算你有种，我现在告诉你，程度的停职期结束了，他完全可以把车开回去，我今天就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便，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去开会了，恕不奉陪。” 两人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下立判。 气势汹汹不一定代表强势，也可能是气急败坏，冷静沉着才是掌控一切的表现。 这番交手，祁同伟明显占据上风，也给现场支持他的村民和台上的许波，吃下了个定心丸。 罢免大会重新开始，许波宣读完部分村民提交的罢免林有田村主任职务的申请后，宣布进入投票环节。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告知乡亲们。”祁同伟站起身，朗声道： “乡委乡政府在接到罢免林有田的申请后，非常重视，对紫溪村的账目进行了严格的审查，结果很是触目惊心。林有田的问题非常严重，不仅有大吃大喝、挪用公物的行为，而且还大肆侵吞村集体财产和扶贫款，目前已经查实的金额高达六万五千八百元，那些查不清楚的，恐怕还会更多。” 说完后，场下一片哗然。 第44章 正式拿下林有田 以前，紫溪村的村民只知道林有田平时大吃大喝，占用村委会设备，即便有贪污，应该也不多，毕竟紫溪村那么穷，哪有钱给林有田贪。 万万没想到，林有田不但贪了，数额还如此巨大。 那可是六万多块钱啊，能抵得上一个普通村民一百年的纯收入了。 台下顿时群情激愤，谩骂声不绝于耳： “林有田，你还是不是人，我们大家相信你，选你当村主任，你就这么对我们?” “村里有些穷人饭都吃不饱，你却贪污那么多钱，还有良心吗，简直比畜牲都不如。” “难怪我们村的十里八乡最穷的，钱都被林有田一个人给贪完了，能不穷吗?” “小祁领导，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严惩林有田，现在就把他给撤了。” “光撤了不行，他是贪污犯，要让他去蹲班房，枪毙一百遍。” “……” 面对汹涌的民意，林有田百口莫辩，他这才明白，难怪林守业那小子前几天说身体不舒服，要去县里看病，直到现在也没露面，原来是被叫去查账，顺便还把自己卖给了祁同伟。 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能想的到，林守业这个亲侄子，会在背后给自己一刀呢? 他只能把眼光投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吴金虎似乎没看到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祁同伟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道：“关于对林有田的处理问题，乡委乡政府已经做出决定，先通过这个罢免大会，免去林有田的职务，然后立即将他移送到司法机关，法律会制裁他的。” “好。”场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祁同伟继续说道：“今天这个会，除了要罢免林有田之外，还是一个群众意见征集会，如果现任村委会成员有过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大家都可以踊跃发言，一旦查实，必将严肃处理。” “但有一点，必须要讲事实，绝不允许借机打击报复，歪曲诬陷，那是违法犯罪的行为，谁要是做了，不管任何人，我都不会轻饶他。” 这番话是对村民说的，但也不单单只是说给村民听得。 不远处的吴金虎冷哼一声，又狠狠盯了祁同伟好一会，转身向村外走去。 祁同伟见状道：“吴局，你这是要走回乡里吗，路途遥远，要不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有腿，咱们骑驴看样本，走着瞧。” 吴金虎当然不会真的走回去，因为程度并没有把警车开远，就停在村口外几十米的地方。 “程度，我让你算计叶飞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说给祁同伟?”吴金虎上车后直接问道。 “吴局，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都是他自己猜的。” “没有就好，牢牢记住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只要祁同伟没有证据，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还有，你的停职期结束了，以后也不要回红山乡派出所，我把你调到县局，让你当个办公室副主任。” “谢谢吴局的栽培，我以后一定都听您的，当您的马前卒，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 随着吴金虎的离开，林有田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倚仗，罢免大会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但投票程序走完后，最终统计出来的结果，还是让祁同伟多少有些意外，只有八成左右的村民支持罢免，依然有将近两成的人投了反对票。 看来还是小看林有田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那么多人顽固不化，硬要支持他。 由此可见，他在紫溪村经营多年，确实已经根深蒂固，现在就算把他拿下了，日后的工作恐怕也会有不少阻力。 新的村委会班子应该怎么定，必须要认真考虑一下。 不知不觉中，时间进入了五月，随着天气的升温，不少冬眠的动物都进入了活跃期，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蛇。 祁同伟和二蛋的家都在平原地区，极少有和蛇打交道的机会，因此他们对毒蛇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只打了一次交道，就暂时中止了打猎生涯。 那是条长达三四米的过山峰，站起来足有半个人高，还发出嗤嗤的声音，看上去凶悍无比，似乎随时就会扑过来，吓得两人丢下叶飞，直接落荒而逃，再也不敢进山了。 谁知没过一会，叶飞就扛着过山峰的尸体追到了村委会门口，当着祁同伟的面将蛇开膛破肚，还把蛇胆洗净，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吃不得，蛇身上有很多寄生虫的。”祁同伟叫道。 可叫归叫，等叶飞母亲把那条过山峰变成一大锅冒着热气的龙凤汤后，祁同伟还是垂涎欲滴，忍不住干了三大碗。 “真特么的香……” 比起毒蛇，更让祁同伟头疼的还是蚊子。 毒蛇虽可怕，毕竟大多躲在山林里，即便有少数不怕死的，跑到田间地头，也会很快被村民消灭。 但蚊子那玩意，却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山里的蚊子，不但种类多，数量大，而且块头还不小。 祁同伟经常在玻璃上看到一种公蚊子，体型极其硕大，堪比蜻蜓，李长生戏称这种蚊子“只要三个就能炒上一盘菜”。 其实公蚊子还好说，毕竟它不咬人，真正可怕的是一种花腿蚊子，那玩意看起来色彩斑斓，很是漂亮，咬起人来却异常凶狠，一口就是一大包，而且奇痒无比。 村委会的厕所是旱厕，无遮无拦的，去上个大号，要是大白天还好些，一旦天色暗下，就会引来一屁股蚊子，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完。 晚上睡觉更是麻烦，蚊香、花露水都用了，基本没啥效果，用被子蒙住头，又闷的要命。不堪其扰之下，祁同伟只能在睡觉前，把风扇调到最大，对着身体猛吹。 这么一来，蚊子倒是站不住脚了，可山窝窝里深夜降温幅度大，一不小心又着凉了。 祁同伟一边吃着感冒药，一边长嘘短叹： 唉，看样子确实得花点本钱，把村委会上下修缮一番才行，至少的装上纱门纱窗，再弄个封闭式的卫生间…… 第45章 工程被冻结，登门说服李达康 5月4号，本该是工程队进场施工的日子，可祁同伟在乡里左等右等，直到太阳快下山，也没有看到工程队的身影。 他把电话打到县交通局，局长张国强亲口告诉他：工程被暂时冻结了，是县长李达康的意思。 祁同伟放下电话，赶紧开车往县里赶，要找李达康问个清楚。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他又打听了一番后，直奔县委大院后面的宿舍楼，找到了李达康在金山县的临时住所。 开门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穿着打扮挺洋气，应该就是李达康的老婆欧阳菁，问道：“同志，你找谁?” “大姐你好，请问李县长是住这吗?” 欧阳菁上下打量了祁同伟几眼，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转过身道：“达康，有人找你。” 李达康闻讯走来，见是祁同伟，脸上露出了微笑：“是小祁同志来了，进来坐。” 祁同伟进门后，发现桌子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饭菜，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连忙道：“达康县长，您和夫人先吃饭，我的事不急。” “饭晚点吃没关系，去我的书房，我们先聊工作。”李达康是个工作狂。 书房里，李达康让祁同伟先坐下，用欣赏的语气道：“小祁，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你对工作确实上心，我没看错人。” “哪里哪里。”祁同伟谦虚的摆摆手，问道：“达康县长，已经说好的工程，为什么突然停掉了?” 李达康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情况是这样的，最近县里开了个常委会，决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把金山县的工作重心放在交通建设上。要把辖区之内所有交通主干道，全部进行升级改造。” “常委会做了个非常英明的决策，可是达康县长，这和紫溪村的工程没有冲突啊。”祁同伟不解的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金山县是个贫困县，财政状况很不理想，为了把钱用在刀刃上，只能停掉所有在建工程，统一规划管理。 即便如此，目前还有超过两千万的资金缺口，这笔钱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找，根本没有能力再支持紫溪村。 小祁，你要理解，以大局为重，如果金山县的交通不改善，跑不了重型货车，就拉不到外地投资商前来投资，包括你那个竹木全产业生产基地，根本搞不起来。那样的话，哪怕紫溪的桥和路修的再好，也没有太大意义。” 听完之后，祁同伟沉默了好一会，他知道李达康说的是实情。 换位思考一下，站在李达康的角度去看： 于公，他是县长，要为全县的发展考虑，不可能拘泥于一村一地。 于私，他想要政绩，把全县交通状况升级改造，那是大政绩，而紫溪那点小到看不见的工程，根本无足轻重。 既然李达康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力更生了。 祁同伟咬了咬牙，问道：“达康县长，我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说说看。” “紫溪的村民苦无路已久，现在是一天也等不了啊，我建议，路桥工程仍然按原计划施工，但不需要县财政出一分钱，三十万工程款全部由紫溪村自行筹备。” “这倒是个办法，但据我所知，紫溪村特别贫困，筹的出这笔钱吗?” “上次我帮紫溪村卖茶叶卖了三十万，除去七七八八的开支后，还剩下十六万，这笔钱可以先给交通局，让工程队立刻开始施工。 另外，我准备在近期再卖一批茶叶，估计能有五万左右的利润，剩下的九万，我私人去借，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保证把工程款全部到位。” “你私人借钱帮村子修路?九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刚参加工作不久，家庭条件也不好，去哪里借?”李达康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祁同伟苦笑了一声，说道：“达康县长，不瞒您说，我前些年读书，全靠同村的乡亲们支持，已经欠下六万多，至今未还。这次如果以紫溪村的茶园担保，再找他们帮帮忙，应该也能借的到。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愁，债也一样。” “你等等，让我想想。”李达康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好几分钟。 “小祁，你肯为县委县政府分忧，我很感动，但公归公、私归私，没有公家修路，私人出钱的道理，更何况你还要去借。 我看这样吧，工程款还是由县财政出，只是由你和紫溪村先行垫付，等到了下半年，预计会在十月份左右，全县交通改造正式展开，立马就把这笔款子还给你们。” “太好了，达康县长，我代表紫溪村全体村民郑重的感谢您。”祁同伟激动的道。 李达康微微一笑：“与其说谢我，他们更应该谢你，正是因为你去了紫溪村，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如果金山县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干部，哪里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小祁，明天早上一上班，我就会通知交通局张局长，让他把准备工作安排好，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开工，到时候，我会亲自到现场参加开工仪式。” “谢谢达康县长，那我这就先回去了，耽误了您吃饭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工作要紧。” 李达康亲自把祁同伟送到门外，又主动和他握了握手：“小祁，你回去后好好干，只要能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县委县政府是不会忘记你的。” 祁同伟离开后，欧阳菁问道：“达康，他找你什么具体事?” “他是红山乡的一个基层干部，找我是为了村里修路的事。” 欧阳菁撇撇嘴道：“这小伙子长的一表人才，就是不太懂事，下了班还跑到领导家谈公事，来就来吧，还空着个手。” “欧阳菁，你怎么回事，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不准收礼。”李达康的口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李达康，我们结婚好几年了，你几时见我收过礼?”欧阳菁也不高兴了。 “再说，这是收礼的问题吗？这是态度问题，我们收不收是一回事，他送不送又是一回事，你堂堂一个县长，下属对你最起码的尊重总应该有吧?” “唉，你们女人啊，就喜欢盯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说了，吃饭。” 第46章 选出新村委班子 两天后，晴空万里，紫溪村到红山乡的路桥建设工程正式开工。 正常情况下，这种屁大的小工程，一般没有开工仪式，就连交通局主要领导也不会出面，最多来个副局长或者工程科长，讲几句话，再放一挂鞭炮完事。 但今天却是例外，甚至还弄了个剪彩仪式，因为县长李达康亲自出面了。 李达康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包括常务副县长王大陆，分管交通的副县长丁义珍，县府办主任蔡明，交通局长张国强，以及整个交通局和红山乡的领导班子。 一番按资排辈下来，反倒是祁同伟这个出力最多的人，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站在群众队伍里眼巴巴看着。 好在李达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主动把祁同伟叫上台，还让他站在了自己身边。 接下来，李达康开始致辞，他不愧为省领导秘书出身，材料功底扎实，连稿子都不需要，完全靠临场发挥。 “俗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金山县之所以是国家级贫困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位置太偏僻，交通条件太差。” “所以，县委县政府开会决定，把今明两年定为金山县的交通建设年，该修的修，该建的建，要让全县范围内的道路条件都得到极大改善，而红山乡到紫溪村的路桥建设，就是整个规划的开始。” “这条路虽然不长，但却是一条民生路，关系到周边几千老百姓的生存和发展，施工单位和相关部门一定要真抓实干，严把质量关，把它打造成金山县交通的一个标杆。 为了更好更快的启动建设，各单位部门都做了不少工作……” 李达康讲到最后，拉着祁同伟往前两步，和自己并排，继续说道：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祁同伟同志，红山乡派紫溪村的驻村干部，为了这条路，他呕心沥血，四处奔走，工程款有缺口，他甚至愿意私人去借九万元钱，也要让工程顺利启动。 什么叫大公无私，什么叫为人民服务，祁同伟同志为我们所有人都做出了榜样，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这条路，更没有今天的开工仪式。 我谨代表金山县委县政府，对祁同伟同志报以最崇高的敬意。” 说完，李达康竟然微微屈下身子，对祁同伟鞠了一躬，其他领导见状，也赶紧跟上，一同向祁同伟致意。 台下的群众更是集体拍手叫好，掌声雷动。 祁同伟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但很快就坦然接受了，这是他应得的。 从今天起，他不再仅仅是紫溪村的灵魂人物，还会在红山乡家喻户晓，甚至有望成为金山县政坛最令人瞩目的青年明星。 剪彩仪式结束后，县里的各位领导纷纷和祁同伟握手，相继离去。 交通局长张国强排位靠后，临走之前，他拍着胸脯向祁同伟承诺： “小祁老弟，你放心，我们交通局一定最大限度的按照高质量高标准，把这个工程建设好。” 但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终交通局还是把工程交给了一个经常合作的包工头，只留了两位施工员和一位监理照看施工现场。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工程前期难度大的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砂石路面铺设，和桥梁桥板的浇筑工作，技术含量都不是很高，连大型设备也用的不多，确实没必要劳师动众。 项目部临时设在许村村口的一块空地上，祁同伟在这里待了三天，成天被包工头和许村的村干部拉着吃吃喝喝，实在觉得没意思，干脆打了声招呼，回紫溪去了。 整个工期预计50天，等路通了，祁同伟肯定还要找新项目，事情总需要人去做，现在村委会班子处于空缺状态，得抓紧时间把新班子选出来。 目前祁同伟在村民中的声望如日中天，已经掌握了绝对权力，用谁不用谁，具体担任什么职务，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在村主任的人选上，祁同伟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叶飞担任。 李长生表示了一丝担忧：“叶飞是党员，立场过硬，具备当村主任的条件，但是他太年轻了，性子也有些冲，怕是难以应对复杂的局面。” 祁同伟回道：“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年轻也不一定是坏处，紫溪村想发展，就需要年轻人的干劲，我年纪也不大，大家不都挺认可我?” “不能这么说，叶飞和你完全没法比。”李长生笑着摆摆手，但最后还是表示了支持。 然后，祁同伟把林大江找了回来。 虽然他是林有田的嫡亲堂弟，但这段时间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只是在嘴上支持林有田，并没有跟着做出破坏行为。 此外，在之前的调查里，也没发现林大江之前有违纪情况，让他继续担任副主任，可以体现出自己公私分明，不搞连坐的工作风格，有助于团结村里的林姓村民。 但林大江选择了拒绝，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愿再掺和村委会的事情，省的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祁同伟知道他的苦衷，也不为难，又去找林守业，让他继续担任会计，再兼任副主任。 林守业自然答应，可这么一来，他临阵倒戈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很快便遭到了一部分极端村民的报复。 不仅被人戳着鼻子骂了好几场，家里的窗户玻璃也被打了个稀巴烂，甚至还有林姓老辈人威胁，要把他开除出族谱。 对于这股歪风邪气，祁同伟自然不会放纵，可正当他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林守业拦住了他。 “小祁领导，让他们发泄完就没事了，没必要为了我，激化村里的矛盾。” 对于这番表态，祁同伟很满意，也不禁对林守业更加高看了，便让林守业平时多学习学习，申请入党，以便将来给他压担子。 至于妇女主任和治保主任，经李长生推荐，选定了林守业的老婆李燕和另一位名叫张海林的村民担任。 四人村干部的人选就此拟定，如果在日常事务投票过程中，出现2对2的情况，则由李长生拍板决定。 几天后，紫溪村临时全体村民选举大会进行，结果没有任何悬念，新一届村委会成员也就此产生。 祁同伟细心的注意到，这次唱反调的村民又少了几十人，只剩下大概一成五左右。 来日方长，相信那些人中的大部分，迟早都会想通的，至于那些死不悔改、甚至公然搞破坏的顽固分子，相信只会是个别现象，到时候狠狠整治就行了。 第47章 遭遇劫匪，借来的十万被抢 忙完村委会的事务，祁同伟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他得尽快把剩下的十四万工程款找齐。 茶叶很快就送出去了，卖的也挺顺利，不过夏茶的品质和春茶没法比，收购价也只有二十多元一斤，还不到之前那批的四分之一。 好在夏茶的产量要更大一些，祁同伟把四千斤茶青卖出去之后，吴天德按合同扣去三成货款，再除去正常的开销，依然赚了四万八的纯利润，比预想的五万差不了多少。 剩下的九万多块钱，只能靠石塘村的乡亲们了，祁同伟便带着二蛋回家了一趟。 听完他的想法后，祁志勇和李红兵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同伟，不是我们要驳你面子，你当年上大学、读研究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村里人责无旁贷。但那个紫溪村和我们石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找我们借钱帮他们修路，实在说不过去。” “支书、村长，你们听我说。”祁同伟细心解释道： “县里的领导对这条路很重视，开工那天，李县长，王副县长、丁副县长，还有交通局和红山乡的主要领导，全部都到了现场。你们也知道，我在紫溪村当驻村干部，急需政绩才能升上来，而这条路一旦修成了，就是我最大的政绩。 另外，这条路虽然修在紫溪村，但出钱的是县政府，换句话说，这十万块钱，是我代表县政府向乡亲们借的，最多半年，就能连本带利还回来，一点风险都没有。” 听说这笔钱借出去毫无风险，而且祁同伟还有可能因此升官，祁志勇和李红兵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历史上，石塘村曾经中过一位进士和好几位举人，也算个名门望族。可建国后，出过的最大领导，也不过是个公社主任，而且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太需要有个当官的撑门面了。 “同伟，你可不能糊弄我们。” “十万块钱而已，有那个必要吗?要不是我答应李县长，一个月之内把钱凑齐，光靠紫溪村卖茶叶，最多三四个月就够了。 而且我回村借钱的事情，是告诉过李县长的，你们想想，如果李县长记住这件事，随便给石塘村一点政策上的照顾，那是区区十万块钱能换到的吗?” 祁同伟左一句李县长，右一句李县长，祁志勇和李红兵哪里招架得住，很快就答应了借钱的事情。 不过这回，二人没有再召集村民开会，村委会账上就有六万多现金，拿出六万给了祁同伟，剩下的四万，由路边那些开修理铺和农资商店的富户凑凑就行了。 毕竟金山县如果发展好了，这十几户人家也相对更受益一些。 吃完午饭，祁同伟带着十万块现金，一个人开车走了，二蛋则因为这几天家里要插秧，留了下来。 他先去了趟交通局，想把工程款交齐，可张国强带着财务科长去岩台市交通局开会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无奈之下，祁同伟只能先回紫溪村。 下午的日头依然比较毒，崎岖的土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可面包车开到离紫溪还有四五公里的地方，祁同伟却发现有一辆摩托车横着倒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他坐在车上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摩托车主人的身影。 怪了，难道是乡里的工作人员有事要去紫溪村，半路上车坏了修不好，就丢在这里找人来修? 那也应该摆在路边停好啊，怎么会躺在路中间。 不过奇怪归奇怪，祁同伟也没有想太多，他打开门下了面包车，打算先把摩托车移到路边再说。 就在他低下身子用力扶车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有两把闪亮的匕首，一左一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祁同伟是从治安极好的年代穿越过来的人，哪里见过经历过这场面，当然不敢反抗，乖乖的把双手举过头顶。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之间有仇吗?” “我们是绿林好汉，和你没仇，只要钱不要命。” 听说对方不要命，祁同伟松了口气，十万块钱就在身后的车上，虽然不少，但钱财是身外之物，怎么样也不能和性命相比。 “如果只要钱的话，车上有，你们拿走就是了，千万不要伤害我。”祁同伟的语气怂的一批。 “黑皮，你去车上看看。” 话音刚落，架在祁同伟脖子上的匕首就少了一把，压迫感也迅速降低了不少。 “狗哥，钱找到了，一共十刀，十万块钱应该一分不少。”片刻后，黑皮的声音传来。 “行，快点把钱包好。”狗哥回道。 “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委屈一下。” 话音刚落，祁同伟的后脑就挨了重重一击，剧烈的疼痛，令他直接趴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紧接着，大腿又被狗哥踢了几脚，他哪里敢动，强忍着一声不吭。 “咦，一下就晕过去了?果然是个书生，一点都不抗揍。”狗哥自言自语道。 黑皮走了过来，把祁同伟翻了个身，见他两眼紧闭，毫无反应，问道：“狗哥，要不我们干脆把他做掉得了?” “放屁。”狗哥踢了黑皮一脚。 “我们出来混的，拜的是关二爷，就得讲道义，说了要钱不要命，那就要钱不要命，不然传出去，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再说，我们就算要杀，也只能杀那些贪官污吏。这小子虽然也是个当官的，但他不算坏，还借钱给老百姓修桥铺路，做的都是善事，我们抢这个钱已经缺了大德了，要是再伤他性命，那还是人吗?” “可是他醒来之后，去找人帮忙怎么办?” “没事，我们把他的车钥匙拿走，丢到河里去就行了，这荒郊野外的，他就算醒了，没有一个多钟头走不回村，那时候我们早跑远了。” “轰隆隆……喀喀……” 片刻后，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音响起，并且渐行渐远，直到没有了声息。 祁同伟害怕有诈，仍然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竖起耳朵倾听，又等了几分钟后，确定周围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的张开了眼。 两个劫匪真的已经跑了，他长舒一口气，回到面包车上。 没有了车钥匙，祁同伟只能模仿电视剧里的镜头，从工具箱里翻出把螺丝刀，撬开仪表盘和钥匙盖，用连接点火线的方式启动。 里面线路不少，他也不知哪根是点火线，就一根一根去试，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终于找对了线路，把面包车发动了。 第48章 石塘村执行家法 叶飞新官上任伊始，很是尽忠职守，上班时间寸步不离村委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声，他知道是祁同伟回来了，立马出门相迎。 “祁哥，你出什么事了，流了这么多血，我去找人给你包一下。”叶飞被祁同伟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在回村的路上遇到抢劫犯了，没受什么重伤，你先别管我，赶紧多找几个人，一起去追。” 祁同伟交代完，拿起电话拨向派出所：“项所，我是祁同伟，我被人抢劫了，你赶紧找人堵住各个路口，别让劫匪跑了。” “小祁，你不要急，说说劫匪有什么特征，在哪抢的你?”项党育冷静的问道。 “两个男的，半个小时前在乡里到紫溪的土路上抢了我十万块钱，他们骑着辆嘉陵125摩托车，本地口音，一个外号狗哥，一个外号黑皮，但我没看见他们的人，身高长相全都不知道。”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通知县刑警队的人，让他们封锁各个路口，进行排查。” 紧接着，祁同伟又拨通了李达康办公室的电话。 “达康县长，我是祁同伟，我刚借到的十万块工程款被人打劫了，你能不能多调动一些人，对歹徒进行围堵。” “什么，有这种事?你赶紧说说具体情况。”李达康下意识的拿起了纸笔。 等听完祁同伟的描述之后，李达康安慰道：“小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歹徒跑了。” 这边的电话还没挂，李达康又用另一台电话打给了吴金虎。 “吴局，有个叫祁同伟的年轻干部被人抢了，歹徒已经跑了半个多小时，你赶紧派人去抓。” 吴金虎一听是祁同伟被抢，心里不禁乐了，差点没笑出声。 老天有眼，祁同伟，我不收你，自然有人收你，看你以后还狂不狂。 他推脱道：“李县长，局里警力有限，恐怕派不出几个人。” 李达康何许人也，哪能听不出他的口气，瞬间暴怒：“吴金虎，你当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在你的辖区内，大白天发生拦路抢劫的事情，你平时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现在命令你，十分钟之内，必须把县公安局和各派出所全部能用的警力都派出去，封锁住出金山的全部路口。 我十分钟后会到公安局，如果让我发现一个闲人，你这个公安局长就不要干了。” 吴金虎本还打算再推脱几句，可一想到李达康才是金山县的实际一把手，背景更是强大，自己根本惹不起，只得接受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刑警队。 可当他走进刑警队大门，却立马傻了眼。 “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唯一留守的女民警向他解释道：“吴局，于队把人全带出去了，说是红山乡有个干部被人抢了。” “没有我的批准，谁让他带队出去的?” “好像是红山乡派出所所长项党育。” “岂有此理。”吴金虎捏紧拳头，重重的砸在门上。 …… 县城到红山乡途中的一个三岔路口，此时聚集了十几个人，除了一个头上打着绷带的年轻人之外，剩余的都穿着警服的，引得不少路过的群众驻足观望。 “小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刑警队队长于涛，这两位是副队长，赵光明，赵东来。” “师父，现在要争分夺秒，就别一一介绍了，还是先让祁同伟同志想一想细节情况，争取多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于涛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人很精干，眼神里带着股刚毅。 “于队，我刚才已经仔细想过了，这两个歹徒抢劫我，是有备而来的，因为他们知道三件事，一是我知道车上有钱，二是知道我的行踪，三是知道这笔钱是拿来修桥铺路的。 同时知道这三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石塘村的支书村长和借钱给我的十几户人家，但我对他们非常熟悉，而两个劫匪的声音完全是陌生的，可以排除作案嫌疑，另外，交通局财务科的人也清楚，但想想也不太可能是他们。 而且这里有个疑点，就是我不认识劫匪，但劫匪可能对我很了解。因为那个叫狗哥的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是书生，不抗揍，一下就打晕了。” “这个线索很重要，我们刑警队会采取针对性措施的。” 李达康下了死命令，全县警力倾巢出动，部分基层工作人员也被调动起来，洒下天罗地网，把所有可能离开金山县的道路全都布控起来，连村里的小路也不放过，逐个排查可疑人员，场面堪比疫情封城。 但那两个劫匪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始终不见踪迹，考虑到他们是本地口音，很可能是就地潜伏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刑警队的人来到石塘村，把李军给带走了。 于队和项所一起分析，李军不仅知道祁同伟的行踪，也知道他车上有钱，两人不久前还发生过冲突，而且李军是混社会的，认识不少三教九流。 几个因素结合下来，李军有串谋他人抢劫祁同伟的重大嫌疑。 这货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蛋，刚开始还嘴硬了几句，一上手段，立马全招了。 原来，祁同伟上次在筹钱买股票的大会上，当着全村人的羞辱过他，所以一直怀恨在心，这次祁同伟借到钱之后，他立刻就找了道上的两个朋友，去前往紫溪村的路上守株待兔。 但狗哥和黑皮是李军混社会时认识的狐朋狗友，彼此了解并不深，连名字都叫不来，只知道他们是莲湖乡人，具体哪个村的就不清楚了。 对于警方来说，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很快莲湖乡就被封锁了，准备进行地毯式搜查，街头巷尾和田间地头的电线杆上，也贴满了带有两名劫匪画像的通缉令。 …… 消息传回村里，当天晚上，祁志勇和李红兵就带着几个人，把李军的父母押到祠堂罚跪，围观的村民更是挤的水泄不通。 李红兵威严的站在两人面前，手持一根长鞭，那是祖上传下来的家法。 “我们祁李两家的祖先，几百年前来到这里，开村石塘，定下了忠孝仁义的祖训，明清那会，村里出过好几个进士和举人，在周边一带也算名门望族。 最近几十年，村里人才凋零，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没少被其他村的人耻笑。现在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个同伟，成了国家干部，有机会光耀门楣，重振石塘村的威风，却差点被李军那个狗崽子给害了。” “李金水，你教子无方，该不该罚?”李红兵恶狠狠的道。 “村长，我错了，该罚。” “你不要叫我村长，今天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是所有李姓人的族长，要对你执行家法，二十鞭，受不受得了?” 听说要打二十鞭，李金水吓坏了，连忙对着祖先牌位磕头，想要求饶。 一旁的祁志勇也吓了一跳，阻拦道：“红兵，使不得，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二十鞭怕是要打成重伤，现在不比旧社会，滥用私刑的后果很严重。” “什么严重不严重的。”李红兵咬着牙道：“志勇哥，如果今天换一下，同伟他姓李，李军姓祁，你该怎么办?” 祁志勇顿时沉默不语。 “啪……” 伴随一声脆响，李红兵使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长鞭狠狠抽下，落在了李金水赤裸着的后背上。 第49章 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啊……” 李金水发出一声惨叫，背上也随即出现了一条刺眼的血痕。 “来个人，拿根木头塞到他嘴里。” “金水，子不教父之过，李军闯下那么大的祸，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你替他受罚天经地义，不准叫，否则二十鞭加倍。” 说完后，李红兵手上的长鞭继续奋力挥舞，但李金水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只打到第六下，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祁志勇赶紧上前，一把夺下长鞭，吩咐围观的众人：“来几个人，把金水抬回家去，趴着放在床上，再去卫生所叫个大夫过来给他治伤。” “没用的东西，几下都受不了，真丢先人的脸。”李红兵怒气未消，又看向李金水的老婆： “金水家里的，祸是你儿子闯下的，现在他进去了，估计要蹲几年班房，但同伟被抢的钱，是村委会和大家凑的，这笔账不能一笔勾销。” “村长，你看该怎么办?”李金水老婆战战兢兢问道。 “最好是警察能把劫道的抓住，把钱找回来，要不然，这十万块钱你家得赔。” “村长，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那我管不了，如果拿不出钱，卖房卖地也必须凑上，少了一分，就把你们全家人的名字从族谱上抹了，以后也不准进祖坟。” 祁同伟被劫的事，假如钱找不回来，李军自己肯定还不上，法律上又不能强制家人偿还，那损失该怎么弥补? 如果李金水夫妇自愿偿还，肯定会要求祁同伟出具谅解书帮助减刑，可如此一来，法律公平公正的原则就无法保证。 这个时候，族规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李红兵可以以族长的名义，直接勒令林金生夫妇偿还，谁让你们没有管教好儿子，只要你们不和他断绝关系，就必须为他造成的损失负责，无条件收拾残局。 搞株连当然是不对的，但有些时候，适当性的株连行为，却又是有必要的。 …… 破案率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哪怕在技术手段不发达的年代，命案的破案率都是相当高的，只有极个别例外。 相对而言，那些小型案件，破案率却始终维持在偏低的水平。 说白了，绝大多数案件能不能破，关键在于警方想不想破，或者说，值不值得他们费尽力气去破。 比如说常见的社会混混打架斗殴，只要不造成严重后果，警方一般懒得去搭理，一群社会渣滓，打死一个少一个，也配为了这种人浪费警力资源? 而祁同伟这个案子，是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而且抢的还是国家干部和修路工程款，性质极其恶劣，上级领导又下了死命令，属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获的重案。 于是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都被调动了起来，所有能够使用的技术手段也一并用上，那两个劫匪又不是经验丰富的惯犯，没有什么反侦察能力，下场可想而知。 案发第三天凌晨，也就是距离封锁莲湖乡不到二十个小时，狗哥和黑娃就被警方从山里的一间废弃老房子里揪了出来，十万元被抢资金，也原封不动的全部缴获。 被捕的那一刻，两人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啥警察平时那么废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架都抓不到人，现在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找到自己。 狗哥原名苟永平，黑皮原名谢敏，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混混。 赵东来负责审讯苟永平，据他交待： 他和谢敏在抢劫祁同伟得手之后，本打算立刻离开金山县，却发现车站、码头和各个路口都有警察设卡查人。 他们知道事情败露了，只能先逃回乡下老家，又在村外不远处的山林里，找了一间护林员住过的废弃屋子，打算在这里躲上几天，等风头过了再逃往外地，不料这么快就被抓了。 至于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干的，苟永平却死活都不肯招，口口声声道，出来混必须讲义气，宁可多蹲几年，也绝不能出卖兄弟。 赵东来差点没被这货的天真逗笑了，他耍了个心眼，问道：“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抓了吗?” “那还用问，肯定我是下手太轻，那个被抢的小干部醒的快，报了警。” “错了，是因为李军前脚让你们去抢劫，后脚就把你们给举报了。” “什么，李军把我们卖了?” “谁说不是呢?你想想，如果不是李军把你们卖了，我们怎么会知道你是莲湖人，直接去那里抓你?” “狗日的李军。”苟永平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警官，我有事情要举报。” “可以，如果你说的是实情，也算戴罪立功。” 赵东来立刻来了兴致，他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办案，如果是大案要案，那就更好不过了。 “李军跟我说过一件事，说他家开了个修理铺，生意很好，是因为他经常在路上撒钉子，人家轮胎扎破了，就得到他家来补胎。 前两个月，有个小车因为轮胎被扎，翻倒水塘里去了，差点淹死两个人，可没人知道是他搞得破坏，一点屁事都没有。 他还说你们警察真没用，这都查不到他，一群废物。” “很好，这件事我们会去查的。”赵东来冷笑一声，除了审讯室。 随口一诈，竟然诈出个破坏公共安全的新案子，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是市委书记秘书高义，破掉可是大功一件。 赵东来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此时祁同伟就在刑警队的会客室等着，他对李军和事故过程再清楚不过了，赵东来自然不能错过这个了解案情的好机会。 “苟永平的话可信度很高，李军真能干的出这个事，恭喜东来，获取从天而降大馅饼一个。”祁同伟眯着眼笑道。 “呵呵，我这不算什么，你可是救了高义的命，没法比没法比。” “这事你也知道了?” “那当然，金山县屁大的地方，街上转一圈都能碰到好几个熟人，你那个可是轰动性新闻，早就传遍了。” “行了，案子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聊。” 临走的时候，祁同伟还给赵东来提了个意见： “对了东来，我看这个苟永平，本质其实不算太坏，只是误入歧途，要不是他拦着，我说不定就被黑皮给害了，你们在向检察院提交材料的时候，必须要把这条写进去，争取让他少判两年。 然后替我转告他，进去之后，在里面好好改造，尽可能早点出来，找个正经营生干干，别再瞎混了，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他提供一点帮助。 至于黑皮和李军，实在是坏的流脓，尤其是那个黑皮，我和他无冤无仇，抢走了钱，还想害我性命，这种人必须深挖一下，查查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犯罪行为，最好让他在里面一辈子出不来，省的他继续危害国家和社会。” 第50章 和陈阳分手后，全县领导组团慰问 从县公安局出来，祁同伟打算先回石塘村的家，给父母和关心自己的乡亲们报个平安。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这种事似乎也该和陈阳说一下，毕竟两人还没有正式分手，至少在名义上，陈阳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之一。 没想到电话刚拨通，话筒里就传来了责备的声音：“同伟，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三个多月都没给我打电话写信，也不来首都看我。” 祁同伟心里顿时不悦，这三个多月，我是没和你联系，可你好像也没联系过我吧，谁规定恋爱关系里面，必须要男的主动，真把我当舔狗了吗？ 他压住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的道：“我最近调去当驻村干部了，村子在山里，通讯很不方便，所以一直没联系你。” “什么?”陈阳的声音更不友好了，质问道：“祁同伟，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去参加缉毒队吗，立了功再申请往首都调，怎么突然跑到村里去了?” “陈阳，缉毒队要和毒贩打交道，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祁同伟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质问了回去。 陈阳顿时一愣，在她的印象里，祁同伟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于是针锋相对的道：“危险怎么了，当警察哪有不危险的?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堂堂男子汉，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因为害怕危险而放弃前途，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谁说我放弃前途了，我去村里干实事，只要能干出成绩，一样会被重用，为啥非要去参加缉毒队?” “真是笑话，村里能干出什么成绩，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村是最低级的政府组织，村官连个干部都不算，你自降身份跑下去，还能指望升回来，我看一点戏都没有。” 祁同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人的轻视，更何况还是来自于女朋友的轻视，这也太伤自尊了。 于是心里有了摊牌的打算，说道：“陈阳，我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和你争论下去，免得伤了彼此的感情，我现在有个想法，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想法?” “你请假一年，到我这里的村小学来支教，一年期满，我就去参加缉毒队，豁出性命也要立下功劳，再陪你一起回首都。” “你是不是疯了?”陈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在律所的工作刚刚走上正轨，你让我现在离开，岂不是要前功尽弃，还要我到村里陪你一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成天想着男女之间那点破事。” 呵呵呵，祁同伟忍不住发笑了起来。 他不是笑陈阳，也不是笑自己，而是在笑祁厅长。 祁厅长啊祁厅长，这就是你交的女朋友，在人家眼里，你的性命安全甚至还不如她一年的事业更重要。 你究竟是瞎呢，还是被猪油蒙了心，会为了这种女人去参加缉毒队? 你是那么的爱陈阳，可在陈阳眼里，你只不过是个满脑子想着男女之事的好色之徒罢了。 也不知道陈阳哪来的自信，就她那副尊容，比起小学校里的刘瑞英都差远了，凭祁厅长的条件，只要愿意，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比陈阳漂亮百倍的女人。 “你是不是在首都有别的男人了?”祁同伟试探道。 陈阳顿时警觉起来，她也是政法系研究生，现在还当着律师，智商杠杠的。虽然祁同伟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但她依然敏锐的感觉到，平静下面藏着惊涛骇浪。 祁同伟这是要和自己分手? 想到这里，陈阳立刻紧张了，虽然她早就想过分手，可如果真的发生了，她却有些舍不得。 毕竟祁同伟除了家境差一点之外，几乎接近完美，这样才貌双全的大男神，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有了。 “没有，绝对没有，同伟，我不肯到你身边来，只是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也好，为了别的男人也罢，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你的心思是不会放在我身上的。 既然这样，分手吧。” “你是不是想去找梁璐，给她家当上门女婿?” “这不关你的事。”祁同伟直接挂断了电话。 …… 接下来的几天，祁同伟没有回去上班，而是留在石塘村的家里养伤，顺便接待了一拨又一拨来自县城的贵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李达康，周一下午，他带着县政府全体班子成员前来慰问。 “没想到，没想到啊。”李达康站在祁同伟家门口，不停的摇头。 “我之前只知道祁同伟同志的家庭条件不好，没想到竟会差到这个地步，自己的生活都过成这样了，还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去借钱为紫溪村修路，太令人感动了。” 他对县府办主任杨一鸣吩咐道： “回去之后，立即召集全县各单位主要领导到县政府开会，让他们都来石塘村实地体会一下，看看祁同伟同志是怎么‘舍小家为大家’的。 再让建筑公司的人来一趟，拿出个方案，把祁同伟同志家的房子重新盖一遍，至少不能比村里其他房子差，钱先让他们垫着，年底由县财政报销。 另外，祁同伟同志的父亲身体不好，干不了辛苦的农活，你想想办法，在县里给他找个轻便的工作，比如看大门、守仓库之类的，都可以。” 李达康临走的时候，还代表县政府留下了八百元慰问金。 有了李达康的态度，其他几大班子的领导自然要跟上。 周二，县委、县人大和县政协所有在家的班子成员，各自组团往石塘村跑了一趟，在对祁同伟表扬了一番后，也都送上了八百元慰问金。 唯一缺席的是县委书记易学习，做为金山县名义上的一把手，他对实际一把手李达康的态度很微妙，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心怀极度不满。 所以在这件事上，易学习故意摆了摆姿态，他自己不亲自来，只让委办主任徐俊转交了一份表扬信。 在信中，他高度表扬了祁同伟，说他面对持刀劫匪，不仅保住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协助警方抓住歹徒，追回了被劫的工程款，真是沉着冷静，机智过人。 祁同伟读完信后，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假如歹徒没抓到，钱没追回来，易学习又会怎么评价自己。 会不会说自己贪生怕死，拱手让出工程款，连和歹徒搏斗的勇气都没有…… 周三周四和周五，则是县里中层干部的表演秀。 相继有六十多个科级单位和乡镇的主要领导到场，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用在了祁同伟的身上，并且像提前商量好似的，统一拿出了五百元慰问金。 祁长贵老实巴交的活了大半辈子，总算切身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 新房子、城里的工作，近四万多元慰问金，还有村里乡亲们的羡慕和恭敬，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要李县长一句话，就全都有了。 难怪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同伟读书是读对了，要是有一天，他也能像李县长那样威风八面，我祁长贵就是死也值了。 到了周五下午，祁同伟心想，该来的领导已经来了，不该来的也不会再来了，便打算去县里的证券营业部看一下股票行情。 可刚出家门，就见到一个身着碎花裙、挎着小肩包的曼妙身影迎面走来，定睛一瞧，竟是王子衿。 第51章 王子衿主动告白 “好你个王子衿，现在才知道来看我，实在太没良心了。”祁同伟笑着打趣道。 “祁大哥，我早就来过了，可是看到那么多领导，就没敢进来，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王子衿一脸的愧疚。 “呵呵，岂止生气，桌子都掀了好几回，不过现在看到你，我的气又消了。” 如此漂亮时尚的城里女孩单独到家里做客，是破天荒的事情，祁长贵夫妇显得异常激动，忙着搬椅子、泡茶，拿点心，又时不时问上几句。 王子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嘴里还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的，看不出任何拘谨感。 这让祁同伟觉得有些尴尬，把父母拉到一边：“人家跟我只是普通朋友，连同事都算不上，你们跟查户口似的，这合适吗?” 又对王子衿道：“家里太闷，我们出去走一圈。” 一对靓男俊女肩并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不时有熟悉的乡亲主动上前打招呼，也有不少村民只敢躲在远处偷偷观望。 祁同伟已经今非昔比，之前没有搞好关系的人，现在再也高攀不起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绕了一圈，来到了出村的路口，祁同伟看着路对面的水塘，心里一动。 “子衿，去那边坐坐。” “祁大哥，我怕水。” “呵呵，你要是不怕水，我们就不会认识了，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祁同伟带着王子衿走到塘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下。 “你还记得这块石头吗?” “没印象。”刘子衿摇摇头。 “看，说你没良心吧，一点都不冤枉，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块石头上。” 王子衿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这里被救活的，她下意识的往后一倒，躺在石头上，开始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往事画面一幕幕浮现出来。 到了最后，大脑竟失去了控制，开始疯狂构想祁同伟对她进行人工呼吸和按压胸口的画面。 她越想越真实，越想越感同身受，身子逐渐僵硬，面色变得绯红，甚至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祁同伟察觉到异样。 “没，没怎么。”王子衿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坐起身扯了扯裙子，嘴里搪塞道：“我想起那天你打了我一巴掌，还故意让我溺水，生气了。” 祁同伟也不拆穿她，笑道：“呵呵，你还有脸生气，小心我又和你掰扯。” “哼，小气鬼，老揪住那件事不放。”王子衿撅起嘴，又很快换成了笑脸，道：“要不你教我游泳吧。” “你刚才不是说怕水吗?” “就是因为怕水，才要学啊，你又不会一直在我身边，万一下次再掉水里，不会游泳岂不是死翘翘了?” “就算要学，也不能是现在，你这身裙子在水里施展不开，除非……嘿嘿……”祁同伟一脸坏笑。 “色狼，看我不打你。” 打闹了几下，王子衿突然问道：“祁大哥，你谈过女朋友吗?” “大学里谈过一个，现在分了。” “那你看我怎么样？”王子衿低下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我们不合适。”祁同伟直接回绝了。 经历过与梁璐陈阳的纠葛后，他现在对爱情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只想一心把事业干好。 即便将来要结婚生子，也只会考虑没有背景的女孩，以免又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 所以他一直以来，只是想和王子衿做个普通朋友，却从未想过把她发展为女朋友。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恰恰相反，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条件还那么差。” “农民怎么了，家里条件差怎么了，只要肯努力，就能改变一切。再说，你是名牌大学研究生，长的又那么帅，如果家庭条件再好的话，我一个大专生哪里敢高攀?” “子衿，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所以想要报答我，其实真的没有必要，我也不想趁人之危。”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再说，我从小到大，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现在身子被你摸了，嘴也被你亲了，边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王子衿鼓起勇气回道。 “呃……”祁同伟愣了一愣，心想这年头虽然碰瓷的少，但做好事的风险也不小啊。 幸亏自己救了个漂亮的，真要处一处也不是不行，要是救了个特别丑的，对方来个死缠烂打，那可就麻烦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王子衿，便转移了话题：“不见得吧，我看高义也很优秀，未必就比我差。” “高义?”王子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撇撇嘴道：“你说高秘书啊，他不行，我姨夫说过，他除了勤奋和忠厚之外，没什么太大的优点。” 这话让祁同伟感到有些奇怪。 高义不是王子衿的表哥吗，怎么她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还称呼其为高秘书，难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外界传闻的不一样? 可细细一想，似乎又说的过去，毕竟王子衿提到了她姨夫对高义的评价，这种评价只有关系很亲密的长辈才会说得出，应该就是高义的父亲。 高义的父亲是王子衿的姨夫，那他可不就是王子衿的表哥吗? 或者，王子衿的姨夫不是高义的父亲，而是叔叔、舅舅什么的，那他们就是远房表兄妹，所以彼此间才不是很熟悉。 对，应该就是这样。 既然逻辑通了，祁同伟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他回了回神，决定试探一下王子衿。 “子衿，你在县委上班，而我窝在山沟沟里，天天和农民打交道，真是不在意?” “当然不在意，你一定会被重用的。” “那如果我让你申请调动，到紫溪村小学来支教，你愿意吗？” “愿意，我礼拜一就可以去申请。”王子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祁同伟陷入了沉默，其实他在发问之前，就知道王子衿一定会答应，却没有想到，王子衿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多好的姑娘啊，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义无反顾、不惜牺牲，再想想陈阳，是那么的薄情寡义、精致利己，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堪比云泥。 要不就和王子衿好了吧，自己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身边没个女朋友，确实也憋得难受。 实在不行，以后离高义远点，不借用他的关系就是了。 再说，高义只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虽说位置重要，但自身级别并不高，放出来也就是个副处，撑死了正处，自己只要好好干，超过他是迟早的事。 念及于此，祁同伟便打算答应王子衿，可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回头一看，是村支书祁志勇，只见他骑着台摩托车，停在马路边上，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第52章 股票赚了八万 祁同伟连忙拉着王子衿离开岸边，爬上了马路。 “支书，你找我干吗?” 祁志勇打量了王子衿几眼后，道：“同伟，我听说你把女朋友带回来了，赶紧跑来看看，你眼光不错，这姑娘又漂亮又洋气，和你般配着呢。” 刘子衿听着这话，顿时面带羞色的低下了头。 祁同伟则问道：“支书，你找我不止是为了这个吧?” “你看你看，同伟就是聪明，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祁志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我今天到县里办事，路过那个证券营业部，就进去看了一会，你猜咋滴?” “咋滴?” “涨了，我们的股票涨了好多，你买的时候，才13块左右，现在已经快17了。” “真的?支书你下来，把摩托车给我，我自己去县里看一下。”祁同伟一听也乐了。 他知道老窖酿酒肯定会涨，但没想到涨的这么快，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涨了三十个百分点。 “急啥，等我去把红兵找来，一起去。” 几分钟后，两台摩托车一前一后，从石塘村驶往县城，祁同伟带着王子衿走在前头，李红兵带着祁志勇跟在后面。 王子衿穿着裙子，跨坐显得不雅，只能选择侧身坐着，可又觉得不稳，干脆厚起脸皮，伸手抱住祁同伟的腰，身子也贴着他的后背上。 这一幕被祁志勇和李红兵看在眼里，两人的身份瞬间转化，从村干部变成了爱管闲事的八卦男。 “志勇哥，这就是同伟在省城大学里交的女朋友吧，真好看。” “肯定是，这姑娘不但漂亮，打扮的也洋气，皮肤又白的很，一看就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姑娘，能对的上。” “可长贵说过，这姑娘的爹在省城当了个什么副院长，官挺大的，不同意他们俩的事，好像已经分了。” “这我知道，估计人家之前是看不起同伟家的条件，最近同伟干出了成绩，又觉得他有前途，所以回心转意了呗。” “那敢情好，同伟也25了，老大不小的，该成亲了，到时候让他把酒席摆在祠堂门口，让列祖列宗看看。” “必须的，同伟现在被县里的领导器重，又要和省里大官的女儿成亲，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石塘村也能跟着沾光，扬眉吐气。” “长贵两口子也不容易，熬了那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踏进证券营业部大门，祁同伟发现大厅里有了股民，而且还不少，正要探个究竟，客户经理已经迎了上来。 “祁先生，恭喜发财，牛市来了。” “牛市来了?” 祁同伟看看大屏幕，发现股市大盘已经连续第二天暴涨，累计涨幅高达40%之多，而且还在继续上行之中。老窖酿酒因为盘子偏大，反倒算涨的少了。 “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大利好?” “管理层前两天发了通告，说要暂停国债期货交易试点，所以大量的资金涌入股市抢筹，一下子把指数给拉起来了。” “是吗，我去电脑上看看。” 祁同伟让祁志勇和李红兵在大厅等着，自己带着王子衿上楼，进了大户室。 “你怎么能进贵宾室?那么多钱哪来的?”王子衿有些不可思议，悄悄问道。 “我哪有钱，都是帮村里的乡亲们炒的。”祁同伟一边回答，一边打开电脑，开始查询相关信息。 原来不久之前，国债期货市场发生了一件大事，某位圈内大佬，利用交易规则中的漏洞，大肆做空，把市场杀的哀鸿遍野，只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获利几十亿元。 监管部门为之震惊，不仅当即宣布交易作废，还在两天前，做出了暂停国债期货试点交易的决定。 公告一出，国债期货市场的资金大量涌出，进入股市，导致大盘疯狂暴涨，日成交量也从过去的几亿，飙升到近百亿。 了解完这些，祁同伟陷入了沉思，试图利用上辈子掌握的财经知识，搞清楚自己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形势。 王子衿则坐在不远处，静静的注视着他，眼神里尽是欣赏和爱慕。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祁同伟终于理清思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暂停国债期货，对股市无疑是利好，但并没有那么夸张，这两天大盘的暴涨，主要还是因为消息来的太突然，过度刺激了市场情绪。 目前国内股市的体量还是太小了，和国债市场差了好几个量级，根本不可能容纳那边出来的资金，如果那些资金全部涌入股市，后果无法想象，大盘指数一口气涨到几万点都有可能。 管理层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估计周末这两天，就会释放一些利空消息进行对冲，一些官员和专家也会出来解读，以冷静市场情绪。 另外，相比于股市的不确定性，目前国债现货和银行存款利率高的惊人，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风险，才是那些资金最好的去处。 当然，其中肯定也会有一小部分资金流入股市，长期推动大盘指数上涨，甚至走出牛市。 但这两天的涨幅实在太大了，前期埋伏的资金肯定会考虑获利了结，然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盘，等到各路主力拿到足够的筹码后，才会重新拉升。 如果周末管理层真的出利空，下周一股市就会出现严重分歧，运气好，或许还能有个冲高回落，运气不好的话，大幅低开都有可能。 “经理，收盘前帮我把所有的老窖股票都抛了。”祁同伟当机立断，决定先落袋为安。 “好的，卖完之后买什么?” “我先看看再说。” 祁同伟又打开了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的k线图。 它们这两天的涨幅都明显大于老窖酿酒，尤其是南方科技，竟然直接翻了一倍。但从整体技术形态来看，和两个多月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底部盘整的态势，入场时机还不成熟。 而且，大盘一旦回调，它们肯定会比老窖酿酒跌的更惨。 “经理，还是先不买了，先空仓放在这里，等我下次来再说。” 刚走下楼，祁志勇便急忙问道：“同伟，看的怎么样?” “股票我全卖了?” “为啥全卖了，不是涨的挺好吗?” “股市有风险，不可能一直涨，我判断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股票会下跌，所以先出手，等跌下去再重新买回来。” “哦，这样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先把赚到的钱拿到手，才是最实在的。”祁志勇点点头，表示认可。 “同伟。”李红兵在一旁问道：“我们这次赚了多少钱?” 祁同伟看了看周围，上次被抢的经历，令他显得格外谨慎，他让大家先出去，走到一颗大树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 “我买的时候是13.1元一股，今天卖了17.1元，二十六万八的本金，现在变成了三十四万八千八。” “两个多月赚了八万?”李红兵瞪大了眼睛，“就算三个月好了，三个月八万，半年就是十六万，一年就是三十二万，卧槽，这是要发啊。” “先不要想得太好，下次不一定也能赚这么多。”祁同伟低调的道。 “没那么多就没那么多，有啥关系，反正你已经把一年的利息全赚回来了，剩下不管赚多少，都是白得的。” 准备回家的时候，祁同伟问王子衿：“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县里?” 第53章 共度周末 “祁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紫溪村?”王子衿反问道。 “等下就去，在家里休息了快一个礼拜，也不知道紫溪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那我也去，你先带我到县委宿舍一趟，我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趁着周末，到紫溪玩两天。” 六点左右，两人乘坐的乡镇小中巴到了红山乡，此时乡政府已经下班。 祁同伟便和看门大爷打了声招呼，把停在院里的面包车开了出来，拉着王子衿往紫溪赶。 “祁大哥，你还有面包车?” “不是我的，这车本来是乡政府的，坏了没钱修，我就找朋友把它修好，然后让乡政府借给我私人用三个月，抵修车费。”祁同伟解释道。 “你真能干，不但工作做的好，还会炒股票，朋友也多。”王子衿说到这里，突然下了头，柔声道：“祁大哥，下午我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事?” “就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啊。” “我们两个之间什么事，讲清楚一点。”祁同伟明知故问。 “你讨厌，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 …… 面包车开进了紫溪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整个村委会二楼，有三个房间和一个露台，现在都是祁同伟的独立王国，经过前段时间的打理，里里外外全部换了模样。 中间最大的房间，被祁同伟拿来充作卧室，两边的小房间，一个当客房，另一个则被改造成卫生间和浴室。 所有房间的墙面刷的雪白，新换的铝合金门窗上面装着纱窗纱门，大幅减轻了蚊虫的侵扰。 祁同伟给自己添置了席梦思、书桌、衣柜等家具，甚至连空调和电热水器都安排上了，这样优越的条件，莫说紫溪村，就是在整个红山乡，也是独一份。 王子衿四处打量一番后，道：“祁大哥，你这不错啊，比县委宿舍都要强。” “呵呵，你也知道，我在村里搞茶园赚了点钱，又帮着修桥铺路，村民们感激我，给我弄了最好的住宿条件。” “你好心有好报，对了，晚饭我们吃什么?” “我平时一般不做饭，轮流在村民家吃，今天他们估计没准备，不过我这里有电炉和面条，院子后面种了青菜，要不今晚我们凑合一顿，明天再带你吃好的?” “可以啊，你去拔青菜，我来煮面。” 房间里没有专门放电炉的台子，放在书桌上又怕烫坏桌面，所以就搁在一个铁皮凳子上。 这个位置很尴尬，站着够不着，蹲着又太矮，所以王子衿只能弯着腰煮面，可这么一来，就把她高高翘起的臀部曲线展现出来了。 祁同伟穿越过来后，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却两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体内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堰塞湖。 在这段时间里，村里有不少女孩，包括隔壁的小学老师刘瑞英，都曾经明里暗里对他表达过爱慕之心，若非道德和品位不允许，恐怕早就沦陷了。 如今正儿八经的交了个女朋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望着那充满少女气息的身体和玲珑有致的诱人曲线，哪里还按捺的住，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祁同伟舔了舔舌头，转身把房门一关，从后面紧紧抱了上去。 王子衿隐约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顶在自己身上。 她虽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不是啥也不懂的三岁小孩，自然明白那是什么，顿时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嘴中呢喃道：“祁大哥，你想干嘛?” “我想，我现在不想吃面，只想吃你。”祁同伟扳过王子衿的身子，扶起她的脸，对准那娇嫩小嘴用力吻了下去。 王子衿也很快从不知所措中恢复过来，主动把头抬起，热烈回应心爱的男人。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可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令人沮丧的叫喊声。 “祁哥……祁哥……” 是叶飞。 “这个狗日的，不长眼的东西。” 祁同伟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心有不甘的离开了王子衿的身体。 等两人整理好衣物，祁同伟打开一丝门缝，怒气冲冲地骂道：“叶飞，你个鳖崽子，没事死到我这来干啥?” 叶飞被骂的愣了愣，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赔笑道：“祁哥，我老远看到村委会有灯，知道肯定是你回来了，所以赶过来看看，几天没见，怪想你的。” “想你妹，劳资不需要，你有多远滚多远。”祁同伟骂完就要关门。 没想到叶飞先出一脚，卡在门缝里，“祁哥，你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让我看看。” “劳资藏了个女人，你是不是也要看，快点滚。” “那我更要看了。”叶飞一听，反而来劲了，用力推着房门，想要往里走。 叶飞当过兵，又常年打猎，力大无穷，能一个人把百来斤的野猪扛下山，祁同伟哪是他的对手，房门很快就被挤开。 “呃……” 进门后，叶飞直接傻了眼，祁哥的屋里竟然真藏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难怪他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估计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坏了人家的好事。 就在叶飞尴尬无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的时候，王子衿却主动走了过来。 她大大方方的挽住祁同伟的胳膊，自我介绍道：“叶飞你好，我叫王子衿，现在是你祁哥的女朋友。” “啊?祁哥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叶飞看向祁同伟。 “刚交的不行吗，难不成我谈恋爱还要先和你汇报一下?”祁同伟没好气的回道。 “还真是嫂子，嫂子你好，嫂子你可真漂亮，嫂子你和祁哥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叶飞赶紧拍起了马屁。 这一声声“嫂子”，把王子衿叫的心花怒放，笑盈盈的点点头道：“叶飞你也好，我听你祁哥说过，你是他的好朋友，也是紫溪村新任的村主任。” 祁同伟则瞪了叶飞一眼：“你少拍马屁，找我干嘛，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祁哥，是这样。”叶飞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怒了祁同伟。 “我看你回来的时间不太对，估计没吃晚饭，所以特地过来问问，要不要到我家去吃。” 听了这话，祁同伟的气消了消，说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我们还真没吃，你家里现在有啥好吃的?” 叶飞松了口气，他对祁同伟向来是有求必应，忙道：“我今天搞了几只石鸡和几斤七星鱼，要不要尝尝?” “行，都来一点，我们就不过去了，烧好了端过来，你另外再搞个野生甲鱼，给你嫂子补补身体。”祁同伟打算狠狠敲叶飞一笔，以解心头之恨。 王子衿则有些过意不去，连忙阻拦道：“不用那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又吃不完。” “子衿，吃不完可以当饭吃，你不用替他节约，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搞野味是一把好手，上次你和柳部长过来，吃的野味就是他自愿奉献出来的。” 叶飞听了，心里顿时有句mmp不知怎么讲。 上次是我自愿的吗?明明是你强迫我拿出来的好不好? 嘴上却道：“祁哥说的没错，我最擅长干这个，嫂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让我妈做菜，马上给你端过来。” 第54章 第一夜 不一会的功夫，叶飞就拎着个篮子回来了，红烧甲鱼、清蒸七星鱼和爆炒石鸡被陆续端上桌，房间里顿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野生甲鱼自不必说，是滋补身体的上品。 七星鱼长的和黑鱼差不多，应该属于同类，只是体型明显要小很多，但它身上的花纹更漂亮，肉质更鲜嫩，对生活的水质要求也更高一些。 紫溪村附近的山涧、溪流、河沟，都是天然无污染，栖息着大量的七星鱼，村民们经常捕来改善伙食，祁同伟之前就吃过几次，也不足为奇。 但石鸡却还是第一次见，石鸡并不是鸡，而是一种体型较大的蛙类，看起来有点像牛蛙，两只就能炒上满满一盘，祁同伟尝了几口，发现味道相当鲜美，远非牛蛙可比。 便问道：“叶飞，这玩意你哪搞来的。” “深山山谷里抓的。”叶飞答道。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是村主任了，别老往山里跑，要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省的到时候又给我捅娄子。” “我知道，现在已经去的少了，只不过夏天石鸡都出来活动了，这玩意和毒蛇住在一起，难搞，据说还有滋阴壮阳的功效，所以抢手的的很，能卖五十块一斤呢。我现在猎枪没了，打不了猎，手头紧的很，便趁着没事的时候，去搞点外快。” “五十块钱一斤，这么贵?不会是什么保护动物吧?”祁同伟吃了一惊。 “那我不清楚。”叶飞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别人也抓着卖，还有人买去送礼，要不我再多搞点，你也拿去送给县里的领导?” “我看还是算了，万一这玩意真是保护动物，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你也注意点，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再把你送进去。” 不过说归说，既然石鸡已经变成了美味佳肴，祁同伟也没必要矫情，狼吞虎咽了起来，王子衿也吃了不少，很快就把三盘菜消灭的干干净净。 叶飞这回倒是挺识相，等祁同伟和王子衿吃完饭后，连忙收拾好碗筷，一声不吭的走人，房间内又剩下了一对孤男寡女。 都说“饱暖思淫欲”，更何况吃了不少滋补食物，按理说应该性趣更高才对，可经历了刚才那个小插曲之后，此时的祁同伟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爱上王子衿，或者说还只是有一些喜欢，之所以答应和王子衿谈恋爱，更多的还是因为感动和欲望。 而感动和欲望这两样东西，恰恰是官场中人的大忌。 或许，他现在应该再等一等，至少也要再想一想。 “子衿，你今晚就在这张床上睡，我到隔壁房间凑合一下。” “为什么?”王子衿的脸色不禁有些黯淡，追问道：“祁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我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答应做你的男朋友?” “那我们为啥要分房间睡，现在男女朋友不都是一起住的吗?” “子衿，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才见过你几面，就要了你的身子，多少有些不妥，而且我现在以事业为重，短期内没有结婚的打算，怕你跟了我之后，会后悔。” “我绝不后悔，从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水里救起来那一刻开始，我就认定你了，这辈子非你莫嫁。” 王子衿把手伸到背后，轻轻扯开了裙子的绑带，将自己一点点展现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直至毫无保留。 “祁大哥，我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做你的女人，永远跟着你，哪怕你不娶我，甚至有一天不要我了，赶我走，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望着王子衿如女神雕像般洁白无瑕的玉体，祁同伟体内的热血顿时又沸腾起来。 再忍的话，自己还算是男人吗? 爱情爱情，爱在前，情在后，男女朋友之间，先把爱给做了，再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 王子衿发自内心的真诚告白，终于让祁同伟暂时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此时此地，只有亮出男人最原始的力量和冲动，才是最好的回应。 “子衿，以后换个称呼吧，别再叫祁大哥了，叫我伟哥……” ……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王子衿就醒了过来，确切地说，她是被祁同伟抚摸醒的。 那只在胸前敏感处不断游走的大手，令她下意识的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画面，顿时一阵意乱情迷。 “同伟，你又想要了吗?” 祁同伟并没有发出回应。 王子衿感到奇怪，转头一看，发现祁同伟两眼紧闭，脸上带着轻松自然的微笑，似乎还在睡梦之中，唯独放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只手，正在不安分的活动着。 她不禁莞尔一笑，想起了宣传部办公室王大姐的纪典语录： 男人都是色中饿鬼，除非把他们挂在墙上，否则永远都不会老实。 为了让心爱的人多睡一会，王子衿小心翼翼的挪开身上的手，准备起身穿衣服。可刚刚坐起，下体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 祁同伟立刻被惊醒，赶紧关切的问道：“子衿，你怎么了?” 王子衿瞬间脸红，娇羞的道：“你太过分了，都快把我弄坏了。” 祁同伟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过于亢奋，把初经人事的王子衿折腾的够呛，心中不禁一阵愧疚，温柔的揽过王子衿的肩，搂在怀里。 “对不起子衿，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以后一定会注意。” “没事的，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怎么样都行。”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正准备起身下床，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特么的，这狗日的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有病?”祁同伟以为又是叶飞，忍不住骂道。 第55章 土地买卖纠纷 打开门一看，却不是叶飞，而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村妇。 “祁干部，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村妇道。 “请问你哪位，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祁同伟奇怪的问。 他毕竟来的时间还不长，紫溪村千把人里，能记住名字或外号的只有不到两成，剩下的最多就是混个脸熟，对于眼前这位，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是三组的，全名贺小英，村里人都叫我英子，我男人是林大山，今天来找祁干部，是要你给我们主持公道。” “主持什么公道?” 贺小英往周围看了看，道，“祁干部，我能进去说吗?” “公事的话，还是到办公室说吧，你先下楼去等，我洗漱完就来。”祁同伟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她，反手把门一关。 “贺小英是吧，请坐下，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 “祁干部，我家前几年买了块地……” “前几年是哪年，说清楚。” 祁同伟一听就知道是土地纠纷，这在农村可不是小事，万万马虎不得，于是立刻打断了贺小英的话，要求她说的详细一点。 贺小英认真的想了想，道：“具体是五年前，也就是1990年，我家花了八百块钱，买下了同组的李玉水家一亩水田，没想到他现在不认账了，要把田抢回去。” “我是乡里的干部，来紫溪是为了发展经济，带动村民致富的，没空管邻里之间的纠纷，这种事情你不该找我，应该找村里的干部解决。” “已经找过了，可我男人是林大山的亲弟弟，也是林有田的堂弟，叶飞他和我们林家人有仇，办事不公，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你出面。” 祁同伟心想，叶飞这小子，短短几天的功夫，真的给我捅了个娄子。 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将来的互联网上，有很多吸引眼球的热门事件，刚曝光出来的时候，当事人都会获得网友一边倒的支持。 可随着细节一点点被深挖出来，最后反转打脸还少吗? 听风就是雨，并且盲目下结论，往往意味着被愚弄利用，消费正义感。 甚至还会有些无耻的当事人，把曾经的支持者当做傻子嘲笑，说出“就算我骗了你们，你们又有什么损失呢”之类的话。 “贺小英，这事我光听你一个人说没用，要不这样吧，去把你男人和李玉水都找来，我也听听他们的说法。” 贺小英立马出了村委会，不一会的功夫又回来了，不仅叫上了他男人和李玉水，顺便还把几个村委会干部也一同拽了过来。 众人刚一进门，叶飞就和贺小英吵了起来。 “贺小英，你和李玉水家的事情不是已经定好了，又来胡搅蛮缠干吗?” “定什么定，你做事不公平，偏袒李玉水，我不服气。” “我怎么不公平了，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狗屁规章制度，你和林有田有仇，看他倒台了，就想打击报复我们林家的人。” “吵什么吵，都给我住嘴，我问到谁，谁再说话。”祁同伟拍了几下桌子。 然后看向李玉水，道：“你也是当事人，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小祁领导，当年贺小英是给了我八百块钱，但是说的不是买，而是租五年，现在五年时间到了，我可不就得收回来吗?”李玉水答道。 “林大山，这事你怎么说?”祁同伟又看向贺小英的男人。 林大山回道：“祁干部，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当年说好了卖给我们家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骗你不得好死。” “发誓就不必了，我这里不讲那一套。”祁同伟阻止了他，道：“现在你们各执一词，我也不知道该信谁，当年你们有没有签合同，或者协议之类的东西?” “没有签，都是乡里乡亲的，当时林有田是村长，他在场做证明，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哪知道李玉水的良心被狗吃了，现在会翻脸不认人。”林大山一脸委屈加愤怒。 虽然没有看到真凭实据，但祁同伟心里还是有了初步的答案。 从两人的面相上看，林大山给人以老实巴交的感觉，而李玉水明显要机灵的多。 从两人刚才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分析，林大山显得很焦急很委屈，而李玉水则要轻松一些。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李玉水的表现多少有些不符常理，所以林大山更有可能说的是实话。 但这毕竟只是祁同伟的个人想法，要想真正解决好此事，没有令人信服的凭据是不行的。 思考了一下后，他决定切入经济学的角度去分析。 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人世间的事情，至少十之八九，都可以用利益来解释。 “林会计，1990年村里一亩田的纯利润是多少钱?” “小祁领导，九零年稻谷的收购价在四毛左右，我们村一年种两季稻，一般可以收割1500斤左右的粮食，这就是大概600元，交完公粮后，再除去种子、化肥、农药等必要开销，纯利润估计在150元左右。”林守业回忆了一下，回道。 他现在兼着村委会副主任，管理能力一般，但会计业务水平还是很过硬的。 “人工成本算了没有?” “没有，如果把人工也算进去，那就没几块钱好赚了，搞不好还得亏钱。” “那现在呢，一亩田能赚多少钱?” “说来也巧，从九一年开始，稻谷收购价就一直在涨，去年已经达到了八毛二，加上产量也有所增加，现在一亩田平均纯收入大概在400多一点，要不是乡里突然大幅增加了三提五统的征收比例，乡亲们的日子已经开始慢慢好起来了。” “行，我明白了。” 听完林守业汇报的数据，祁同伟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事情很清楚，李玉水说了假话，这亩田不是出租五年，而是直接卖给了林大山。 第56章 农村的事情很复杂 毕竟，当年一亩田的纯收入才150元上下，林大山租过来辛辛苦苦种五年，最多也就保本，还得白白搭上人工，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 除非林大山有预知未来的本领，算准了接下来几年稻谷价格会大涨，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假如他真是有这个本事，为何不多租几年? 最大的可能，是当年李玉水认为种田无利可图，便低价卖了，后来发现能赚钱，又开始反悔，想要把田拿回去。 而他早不反悔，晚不反悔，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极有可能和林有田被抓，以及叶飞当选村主任有关。 林有田做为当年卖地事件的见证人，现在无法出来作证，在没有书面协议的情况下，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清楚。 叶飞素来和林有田有仇，估计李玉水觉得，他当上村主任后，一定会落井下石，打压林有田那边的势力，林大山做为林有田的嫡亲堂弟，必然要被殃及池鱼。 此时把那亩田夺回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祁同伟冷笑一声，李玉水啊李玉水，你挺会算计啊，可你越是机关算尽，我越要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这亩田明显属于买卖关系，而不是出租，现在的归属应该是林大山家。” 林大山听了之后，顿时喜笑颜开，不停的点头道谢：“祁干部，谢谢你，你真是青天大老爷，能为我家主持公道。” 李玉水则一脸难以置信，可他又不敢顶撞祁同伟，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叶飞。 “祁哥，你不能这么判。”叶飞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硬着头皮开了口。 “为什么不能?” 祁同伟心想：这小子难不成真的要对林有田那边的人进行打击报复? “祁哥，我们国家有明文规定，农村土地产权属于村集体所有，村民只有承包权和使用权，不得随意转卖。就算李玉水真的把田卖给了林大山，本身就不合法，哪怕签了协议也是无效协议。” “叶飞，你少给我说这个，难道我还不如你懂法?”祁同伟拉下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呃……” 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祁同伟这样凶他，顿时慌了神，赶紧闭嘴不再说话。 紧接着，祁同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法律不允许买卖集体土地，但是允许租赁，不能因为林大山不懂法，就让他吃个哑巴亏，那太不公道了。李玉水，你今天当着我的面，和林大山补充个租赁协议，时间按照承包上限算。” 李玉水听完之后一动不动，既不反对也不配合。 “怎么，你不肯签协议?” “小祁领导，我不是不肯签，只是一亩田只卖八百块，实在是太少，我亏大了。”李玉水的语气里带着哀求。 “亏不亏是另外一回事，你一把年纪的人，难道不知道说话要算数的道理?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晚了，总不可能当年有人逼着你卖吧?” “是没人逼着我卖，但我是被骗的。” “啥?” 听了这话，祁同伟不禁有些头大，怎么又扯出骗了。 林大山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像那种人啊，难道说，是贺小英骗了李玉水的田，又来个恶人先告状? “具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李玉水赶紧解释道：“小祁领导，事情是这样的，我婆娘肚子不争气，没有生出儿子，只有两个女娃，都嫁到乡里去了。 有一天，林有田找到我，他说按照规定，外嫁的女娃是没有田地的，村集体迟早要收回去，不如便宜点卖给林大山家，至少还能换点钱。 我当时想着，便宜总比没有好，再说当时林有田是村长，我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如卖他个面子得了，就答应了下来，一亩田只卖了八百块。 谁知道，这几年村里外嫁的女娃也不少，从来就没听说有把土地收回去的，我找人一琢磨，才明白林有田和林大山两口子是一伙的，串通起来把我骗了。” “真有这种事?”祁同伟转头看向林大山两口子。 林大山一脸茫然，显然毫不知情，而贺小英则显得格外激动，跳脚道：“李玉水你放屁，谁和林有田串通了?” 李玉水反驳道：“没有串通，那为啥林有田不叫我卖给别人，偏偏卖给你家?还不是因为你贺小英和他有一腿?” 此言一出，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旋即又炸裂开来。 只见贺小英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道：“李玉水，你个不得好死的王八蛋，冤枉我的清白，我不想活了……” 林大山则瞬间暴怒，冲上前一把攥住李玉水的领子，挥拳打了过去，“李玉水，你狗日的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李玉水躲闪不及，脸上重重挨了一拳，被打了个踉跄，鼻血也流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退缩，站稳后擦擦鼻血，赌咒道： “我李玉水要是冤枉了贺小英，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林大山，你婆娘和林有田的事，村里早就传开了，只有你傻里吧唧的，啥都不知道。” “狗日的，有种再说一遍。”林大山再度挥拳冲过去。 众人眼看不对，立马上前拉架。 叶飞和治保主任张海林死死抓住林大山，令他无法继续动手，林守业把李玉水拖到墙边，让他闭嘴。 妇女主任李燕则面带不屑的对贺小英道：“幺婶，我劝你还是别瞎折腾了，你和三叔那点破事，非要闹到堂面上来吗，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祁同伟把一切看着眼里，脑海里的思路逐渐清晰。 贺小英哭喊的越凶，越说明她心虚，李燕的话，也从侧面证实了李玉水没说谎，贺小英确实和林有田有不正常关系。 如此一来，他们合伙低价骗地的事，基本也坐实了。 否则的话，林大山做为林有田的嫡亲堂弟，不可能对此事不知情，就算贺小英当家，也没有把他蒙在鼓的道理。 但随着真相浮出水面，祁同伟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 本以为这只是一桩不起眼的田地纠纷，把当事人叫到一起讲清楚，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没想到竟然会一波三折，反转又反转，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活脱脱整成了一部乡村伦理剧，紫溪村的事情可真是够复杂的。 话说那个林有田，实在太不是个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在村里搞别的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堂弟媳妇也不放过。 第57章 靠和稀泥解决问题 念及于此，祁同伟站起身，朝叶飞努了努嘴，叶飞心领神会，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贺小英和林有田的事，你事先清楚不?” “我听好多人都说过，绝对错不了，林大山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就是故意装作不知罢了。” “这个正常，符合他的性格。”祁同伟点点头，问道：“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祁哥，我觉得吧，既然贺小英有错在先，也拿不出协议，我们干脆就死死抓住这点不放，把田判还给李玉水就行了。” 祁同伟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叶飞，对付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很难有两全之策，就应该像他那样，来个快刀斩乱麻，非要方方面面都顾及到的话，反倒会说不清理还乱，自寻烦恼。 可问题在于，自己已经参与进来了，如果坚持把田判回给李玉水，贺小英肯定不会认账，看她那副德行，十有八九要到乡里县里去闹，说不定还会胡说八道一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 然后，自己又得大费周章，去和领导解释说明情况，还不一定有效，实在太不值得。 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趟这个浑水。 以后再碰到这种破事，还是交给其他村干部去办，毕竟他们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更清楚该如何解决问题，自己只要一门心思搞事业促发展就行了。 算了，实在不行，还是和一下稀泥吧。 祁同伟以前很讨厌官场上和稀泥的行为，但现在却发现，有些事还真得这么干，否则能没完没了的折腾死人。 鸡毛小事和稀泥，关键大事不糊涂，或许才是正确的为官之道。 回到办公室，祁同伟一脸严肃的坐下，正声道：“既然你们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我就提两个方案，看你们能否接受。” “小祁领导，你办事向来有口皆碑，我听你的。”李玉水迅速表态。 贺小英也连忙点头：“祁干部，你能主持公道最好了，我和大山相信你。” 祁同伟略加思索，道：“第一个方案，田的所有权还给李玉水，但李玉水要把卖田所得的八百块钱，全部退还，林大山家这五年种田的收成，就算利息，一笔勾销。” “小祁领导，我同意。”李玉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祁干部，我们不同意，这和叶飞判的没啥区别啊。”贺小英也想都没想，表示反对。 “贺小英，你们不要太贪心了，白用了我家的田五年，已经占了便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谁白用了，那利息不是钱?再说，当年你是看粮食不值钱才卖的，现在粮食贵了，又想原价拿回去，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祁同伟拍拍桌子，道：“行了，都不要吵了，既然贺小英不同意第一个方案，那我说第二个方案。 这亩田的承包权正式转让给林大山家，但是八百元的卖地款明显偏低，必须要重新定价。” “林会计，最近两年村里有没有互相卖地的情况发生?” 林守业仰头想了一会，看向叶飞，欲言又止。 叶飞干笑一声，道：“我去年扩建鱼塘，买了六分田，不过那是我好兄弟家卖的，友情价二千五。” “六分田要两千五，那一亩就是大概就是四千二，考虑到这是友情价，而且一年过去了，还得升值，我看就算六千一亩比较合理。 林大山，你家之前已经花了八百块，加上五年的利息，就算一千五好了，六千减去一千五等于四千五，你再补给李玉水四千五百块，那田就是你家的了。” 对于贺小英勾结林有田低价骗地的行为，祁同伟自然不会轻易算了，他有心惩罚一下，便故意把价格又往上抬了抬。 林大山脑子笨，一时算不过来，贺小英却迅速表示了反对：“祁干部，你不能这么算，四千五百块钱，我们家得白干十几年。” 祁同伟两手一摊，一脸无奈道：“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来两个方案，结果你全都不满意，到底想干吗?既然这样，我也懒得管了，你和村委会自行解决，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说完，祁同伟就要起身离开，贺小英急了，连忙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 “祁干部，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不能走啊，再给换个主意，行不行?” “贺小英，你是不是觉得你脸大?还是觉得我很闲?”祁同伟瞬间拉下脸，开始给训斥她： “自从我来到你们紫溪当这个驻村干部，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四处奔跑，求爷爷告奶奶的，我图什么，不就是为了帮助村里摆脱贫困，让乡亲们早日致富?” “今天，我本来打算去山里考察自然村的情况，结果天一亮就来处理你家的破事，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你好意思吗?要是耽误了村里的发展大计，你付得起责任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贺小英彻底慌了神，祁同伟在村里的威望多高啊，真惹怒了他，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哀求道：“祁干部，我知道错了，你是大人物，不要和我这个农村妇女一般见识，再说个办法行不行，最后一个，不管怎么样，我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保证不反悔。” 祁同伟看看李玉水，道：“既然贺小英表态了，你也发扬发扬风格，稍微让一步，怎么样?” “但凭小祁领导做主。”李玉水哪里敢有异议。 “那好，本着优先解决问题的原则，我建议，你们两家各退一步，五年前的卖田约定彻底无效，田还是归李玉水，但他作为违约方，需要把八百块钱还给林大山，另外再支付八百块钱赔偿金。 城里人做生意，有个常用的规矩，就是某一方如果说话不算数，要赔偿双倍的定金，这非常公道。我给你们两家五分钟时间考虑，同意就签字，不同意的话，你们可以继续扯皮，别来烦我就行了。” 祁同伟话音刚落，林守业就麻利的拟好了协议，放在当事人双方面前。 贺小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率先签了字，她心里明白，现在的紫溪村已经不是从前，由不得自己撒野，更何况自己还有错在先，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反倒是李玉水，犹犹豫豫的不肯签字。 “你怎么回事，还不麻利点把字签了，到底想干吗?”叶飞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叶飞主任，不是我不同意签字，实在是拿不出八百块钱。” “那你能拿出多少?” “全身家当也只有五百块。” “差了三百块钱而已，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去乡里找女儿要也行啊，难不成你想让祁哥为难?” “叶飞，算了，五百就五百，剩下的钱我帮他出好了。”祁同伟从兜里掏出三百块放在桌上。 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掉，只要双方签了字，将来就算反悔，往上闹，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了。 “这……这……，小祁领导，哪能让你帮我拿钱?” “没事，就当是我借的，你有空去茶园里多干几天活，赚到钱后再还我。” 第58章 三十里岗自然村 签好协议后，众人便各自散去，祁同伟也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同伟，事情办完了吧，我给你下了碗鸡蛋面，快来吃。”王子衿迎了上来，用手指着桌上热腾腾的面。 她穿着一件v领睡衣，面色红润、巧笑嫣然，胸前雪白的轮廓若隐若现，显得格外性感迷人。 祁同伟不由看呆了，哪里还顾得上吃面，上前一个公主抱，将王子衿揽在怀里。 “子衿，身子还疼么？” “疼是疼，但还能忍得住，你如果想的话，我可以给你。”王子衿以为祁同伟又想那事了，表示愿意配合。 祁同伟很是感动，温柔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我不想，你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我们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何必逞一时之快。” 虽然不办大事，但两人正是情深意浓之时，适当的温存还是必不可少的，激吻缠绵一番后，祁同伟又拉着王子衿洗了个鸳鸯浴，才吃掉已经坨了的面条，一同下了楼。 …… 此时是早上八点半，村委会已经开始上班，村干部们知道祁同伟的风格，只要他人在村里，一个个都很尽忠职守。 每到周末，更是积极主动加班，毕竟祁同伟会给双倍的加班费。 叶飞带着张海林去茶园巡查了，林守业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资料，他媳妇李燕则拿了块抹布，正在打扫卫生。 王子衿的出现，让这两口子感到十分惊讶，李燕还是第一次在村里看到这么漂亮时尚的女孩，顿时忘了手里的活，愣在原地。 林守业稍微好一点，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只不过上一次他看到的，也是王子衿。 “小王领导，欢迎到紫溪村视察工作。”林守业赶紧起身打招呼。 王子衿一脸茫然，奇怪的问：“你认识我?” “上次你和柳部长一起来过，我当时还陪着吃了一顿饭，您忘了?” “是吗?”王子衿依然没有想起来。 这也难怪，她当时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哪会留意其他不起眼的村干部。 祁同伟见状，赶紧站出来化解尴尬：“子衿，这位是村里的会计林守业，现在还兼着村委会副主任，那位是他老婆李燕，也是村里新任的妇女主任。” “哦，林副主任你好，我记性不太好，还请你不要在意。”王子衿虽然年纪小，处事却很体面，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 “哪里哪里?”林守业一脸客气的笑，正要和她握手，却突然感到身后有股杀气隐隐传来，顿时头皮一麻，把手停在半空，口中问道：“小王领导，这次你一个人下来，不知是为了哪方面的工作。” “这次没有工作，我现在是同伟的女朋友，周末过来找他玩。”王子衿深情款款的看了祁同伟一眼。 “真的吗，那太好了，恭喜恭喜。”林守业脸上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波澜不惊。 在他看来，祁同伟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毕竟只是个普通乡镇干部，王子衿则是县委干部，起点要高的多，长的也挺漂亮，条件完全配得上。 更何况“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子衿上次来，就明显对祁同伟有意思，两人在一起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哎呀，是弟妹啊。”李燕从后面冒了出来，紧紧握住王子衿的手，热情的道： “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喳叫个不停，还琢磨着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贵人要来。我看你也就二十出头，比我小了好几岁，叫你一声弟妹，不见怪吧?” “李大姐，我今年二十二，这个称呼挺好的，我很喜欢。” “看看，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多大气。我说弟妹，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小祁领导可是一等一的人才，乡里县里都有口皆碑，没有不对他竖大拇指的，你跟了他，以后要享福了。” 李燕嘴皮子厉害，尤其擅长和女同志打交道，只三两句话，就把王子衿哄的开开心心，跟着她坐到一旁拉家常去了。 祁同伟和林守业相视一笑，也不管她们，坐到办公桌前，聊起了工作。 不一会的功夫，叶飞从茶园回来了，进门后立刻打招呼：“祁哥好，嫂子好。” “祁哥，你刚才说，今天要去自然村考察，什么时候走?” 祁同伟不由有些尴尬，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叶飞竟然当真了，但转念一想，来自己来紫溪那么久了，一直忙着茶园和修桥的事情，也没顾得上那几个自然村，确实该去看看了。 便道：“现在就可以走。” “紫溪有四个自然村，你打算去哪个?”叶飞问道。 “当然是最偏远，最穷的。” “那今天恐怕去不了，最偏最穷的自然村叫三十里岗，在大山里面靠近省界线的位置，离我们这有三十里山路，去一趟估计得四五个小时，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不但赶不上中午饭，也很难在天黑之前下山。” “三十里山路，也就是十五公里，要四五个小时，难道连摩托车也走不了，全靠两条腿?”祁同伟吃了一惊。 “对啊，摩托车只能骑到五里坡自然村，剩下二十五里全是石板路，中间有陡的一大段台阶，带轮子的都走不了，只能爬上去。” “那三十里岗的村民靠什么生活?” “山上是好大一块坡地，地势平缓，有一百多亩梯田，能种一季稻谷，还有漫山遍野的油茶籽树，吃饭倒是问题不大，就是苦了点。他们平时不怎么下山，到了油茶籽成熟的季节，就用箩筐背下来，卖了钱，再买些生活用品背回去。” 祁同伟听完后不禁咋舌。 紫溪到乡里也是大概三十里路，但好歹有几公里砂石路，剩下的土路也还算平坦，只要路面上是干的，小型汽车和拖拉机都能走。 上次送茶叶，仅仅是因为下了雨，就把几百号人拼的精疲力尽。 但这和三十里岗的村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要是换成自己，别说背着几十上百斤的农作物，哪怕空着手，翻山越岭走上三十里，估计也得累趴下。 “叶飞，既然三十里岗那么难走，村民们为什么要住在上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飞挠了挠头，他毕竟太年轻，对久远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我倒是知道一点。”林守业接过了话。 他扶了扶眼镜，道：“我听村里老辈人说过，明清的时候，我们这儿有一条茶马古道，也就是去三十里岗那条路，连接着汉东和汉西两省，是很重要的贸易路线，往来的挑夫马夫络绎不绝。 三十里岗是中途歇脚的地方，建了个不小的村庄，一度非常繁荣，世代有人居住。后来到了晚清，战乱盗匪四起，世道不太平，这条商路也慢慢荒废了，大多数人都陆续下了山。 但有姓周的三兄弟，不知是放不下故土，还是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家人选择留守，经过几代人的繁衍生息，现在三十里岗共有33户人家，138名村民。” “可以啊，三家人也能发展壮大，他们总不可能是近亲结婚吧，还是有人嫁上去?” 祁同伟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合理，既然山上那么苦，也会有女孩愿意嫁过去?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林守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稍纵即逝。 但祁同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又问叶飞：“其他三个自然村的情况怎么样?” “其他三个自然村，离村里都不算远，只有几里地，条件也和村里差不太多。”叶飞答道。 “那没什么看头，不去了。”祁同伟摆摆手。 “我等下带子衿去玩，顺便点打野兔野鸡什么的，叶飞你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去，万一碰到毒蛇，交给你解决。林会计，你也准备准备，明天早点起来，跟我一起去三十里岗考察。” 第59章 沿着古人足迹翻山越岭 第二天天刚亮，祁同伟便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整装待发，只等叶飞和林守业来了，就一同前往三十里岗。 王子衿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非要跟着去。 “子衿，我们今天是去工作，你跟着去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保证不打扰你们工作，再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不跟着你怎么办?” “要不你去找李燕，让她带你到村里四处逛逛。” “才不要。”王子衿撅起个小嘴，道：“李燕就喜欢说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我不喜欢跟她在一起。” “可是去山上有十几公里山路呢，要走四五个小时，你一个女孩子，能吃得消吗?” “你不要小瞧人，告诉你，我在学校里参加过运动会，是女子组长跑冠军，爬山对我来说小意思。” “嘿嘿……”祁同伟突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不信?” “我信，怎么会不相信呢?”祁同伟一脸邪魅，道：“我昨晚还纳闷呢，怎么你身体恢复的那么快，两条腿又为啥会那么有劲，都快把我的腰给夹断了，原来是练过的啊。” “同伟，你个大坏蛋，看我不打你。”王子衿回忆起昨晚两人的缠斗场景，又羞红了脸，扑上来用小拳拳捶祁同伟的胸口。 就在两人卿卿我我之际，楼下传来一阵喇叭声，是叶飞和林守业到了。 叶飞骑着他的摩托车，而林守业则跨坐在一辆二八大杠上。 祁同伟下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飞从摩托车上拽了下来。 “这车归我了，你再去弄辆自行车。” “祁哥，没那个必要吧，我骑着带你去五里坡不就是了。” “那你嫂子呢，难不成你想让她走着去?” “早说啊。”叶飞一听王子衿也要去，顿时没了脾气，乖乖的让出摩托车，然后走到林守业身边，道：“妻管严，你下来。” 林守业在村里确有畏妻的名声，但当面被叶飞揭短，面子还是有些挂不住，不服气的道：“你这个人，就知道欺软怕硬，干嘛非要我下来，我带着你不也一样。” “我欺软怕硬咋了，看看人家祁哥和嫂子那样，就知道他特别硬，特别能干，再看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又软又怂，连李燕那个娘们都打不过，带着我还不得摔了，赶紧下来，我带你。” 五里坡小的可怜，只有十二户人家，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溪从中间穿过，水流湍急，哗哗声不绝于耳。 “李大婶，早啊。”林守业见溪边有个洗衣服的妇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李大婶手拿一根棒槌，正用力敲击着石板上的衣物，听见有人喊自己，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头笑道：“是小林会计啊，你这么早过来，找我有啥事?” “不找你。”林守业指着身后道：“小祁领导要去三十里岗视察，我们把车停在这里，你注意照看一下，别让人给骑走了。” 听说是祁同伟来了，李大婶连忙把衣服往筐里一丢，迈着小脚步跑了过来，热情的道：“领导，去三十里岗的路不好走，先到我家坐会，喝口茶，休息一下再上山。” “李大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主要想趁着早上凉快，多爬一点路，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再来你家做客好吗?”祁同伟礼貌的回应道。 “那好，你千万要记得，早点下山，到我家里吃晚饭。” …… 茶马古道由硕大的青石块铺设而成，沿着小溪旁蜿蜒而上，逐渐淹没在两侧的竹林里，时不时有凉风夹杂着花香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道上每一级台阶，都呈中间低两边高的形状，很显然，这是数百年来，无数挑夫马夫踩出来的痕迹。 叶飞和林守业平日里见得多了，早已不足为奇，但祁同伟和王子衿却觉得震撼无比，忍不住对脚下的古人印记发出了几声赞叹。 爬上去百来米，王子衿突然指向道旁，兴奋的大叫：“快看，有瀑布。” 这是一个五六米高的小型瀑布，溪水从高处落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在底下砸出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水潭，深约一两米左右，潭水清澈见底，隐隐约约能看到几条小鱼在里面游动。 “同伟，你说这像不像一个天然游泳池。”王子衿挽住祁同伟的胳膊，在耳边轻声道。 “嗯，这里水质不错，下次有机会，我带你来学游泳。”祁同伟一脸宠溺。 “切，这算什么瀑布。”叶飞却不以为然，“这样的小水坑，山里多的去了，等下快到山顶的时候，让你看看啥叫真正的瀑布。” “你懂个屁。”祁同伟白了他一眼，“走前面一点，带好你的路，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就是，这个没情调的大笨蛋。”王子衿也笑嘻嘻的嘟噜了一句。 众人继续前行，走到半山腰处，峰回路转，眼前出现了一座石拱小桥，横跨在溪流上，桥的那头，坐落着一个古朴的亭子。 “醉翁亭?”祁同伟和王子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为彼此间的默契感到欣慰。 “叶飞、林会计，别走了，我们到亭子里坐会，休息一下吧。” 这里当然不可能是醉翁亭，但祁同伟却把自己想象成了欧阳修。 虽然身上没有带酒，也没有歌者与宾客同行，亦可以感受一下山水之乐、禽鸟之乐，太守之乐也。 经过两个小时的攀爬，众人终于爬上了第一个山头，但山后有山，山后还有山，此处离三十里岗依然有着将近二十里地的距离。 好在山顶的地势相对平坦了很多，再也没有陡峭的长台阶，取而代之的是七拐八绕，高低延绵的山脊小路，能节省不少体力，前进速度也能更快一些。 此时已经快九点，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释放着炽热的能量。 祁同伟见山脊两侧尽是灌木丛，大树并不多，无法提供足够的荫蔽，便赶紧从叶飞背着的旅行包里拿出两把折叠伞，一把递给王子衿，一把自用，以抵挡阳光的暴晒。 这个操作让叶飞和林守业目瞪口呆。 “祁哥，你还准备了这玩意，要不你和嫂子共用一把，另一把给我们用?” “想的挺美，看你俩黑不溜秋的样子，平时应该也晒习惯了，带不带无所谓。” “平时晒习惯了不假，可今天大家是一起上来的，现在你和嫂子带着伞，我俩只能晒太阳，心里实在不平衡啊。再说，你的包还是我帮着背上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分一把伞给我们，这合适吗?” 叶飞一脸的委屈，像个大冤种。 “得得得，你小子屁话真多，给你一把就是了。” 第60章 贫穷的世外桃源 也不知翻了多少山头，11点左右，四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三十里岗自然村坐落在一个高山盆地之中，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山遍野的油茶树和毛竹林。 数十栋石屋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屋前有一大片面积不小的梯田，里面栽着水稻，梯田的边边角角也被开发出来，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 站在村前一块巨石上，向西看，不远处3是海拔近千米的分水岭，翻过去就是汉西省地界。 向东看，可以将红山乡尽收眼底，甚至能遥遥望见金山县城的轮廓。 向南则是一道深深的山谷，山谷对面挂着一条壮观的瀑布，预计有上百米之高。 总而言之，三十里岗山清水秀，风景迷人，空气清新，物产丰富，堪称世外桃源。 毛病只有一个，就是穷。 由于此地实在太过偏僻，一年到头也罕有外人造访，四人刚一靠近，村里便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两个瘦弱的身影快步跑了过来，看上去像是一对小姐妹，身后还跟了条不大不小的黄色土狗。 大一点的女孩约莫十一二岁，衣服裤子打了不少补丁，而且非常显小，估计穿了好几年了，小女孩则只有六七岁，身着宽大的花布衣服，同样缝缝补补过，可能是姐姐穿过的。 “大姐姐，请问你是天上来的仙女吗?”大点的女孩一直盯着王子衿看，怯生生的问道。 王子衿莞尔一笑，弯下身子温柔地道：“姐姐不是从天上来的，是城里来的，小妹妹，你今年上几年级了。” “几年级?”女孩一脸茫然。 “小妹妹，你没有念过书吗?”祁同伟奇怪的问。 “小祁领导，是这样的。”林守业赶紧解释道：“三十里岗条件太差，没有老师愿意上来教书，孩子们也下不去，所以年轻村民基本都是文盲，反倒是老一辈人，当年上过扫盲班，勉强能教孩子认几个字。” “那怎么行，不读书没有文化，岂不是要世世代代穷下去，村委会必须想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难办，就现在这条路，孩子们哪里吃得消来回走，不可能下山去读书，除非能把老师请上来，关键是没人愿意啊。”叶飞摇了摇头。 “我可以来，同伟，你前两天不是说过，让我来紫溪支教吗，只要你点个头，我回去就申请调动。”王子衿一脸的天真。 “少扯淡，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怎么当真了。”祁同伟哪舍得王子衿到这种地方来吃苦，赶紧制止了她，思考一会后又道： “我觉得吧，还是应该在路的问题上做文章，我们刚才来的时候，除了上山那段台阶落差太大，肯定无法通车之外，山上的古道还算平坦，连续的台阶不多，如果肯多花点人力下去，应该可以整平成小路的。 只要山上能骑自行车，那么下山的时间就会大幅缩短，孩子们完全可以平时住校，周末和节假日再回三十里岗。” “祁哥说的有道理，等下见了这里村民组长周根生，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山上的路整平。”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飞话音刚落，周根生就快步跑了过来，异常热情的和大家握手。 “祁干部，叶主任，林副主任，今天怎么有空上来?这位姑娘倒是从来没见过，是乡里来的干部吗?” 祁同伟礼貌的笑了笑，道：“周组长，这是我的女朋友，和乡里没关系，她听说三十里岗的风景好，硬要跟着上来玩一玩。” “叔公，大姐姐说她不是乡里来的，她是城里来的仙女。”大女孩也在一旁说道。 周根生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妮二妮，你们赶紧去小叔家，让小婶到叔公家里来，就说山下来了贵客，要招待。” 祁同伟摆摆手，道：“周组长，不用那么客气，我今天上来，主要是想实地考察一下三十里岗的具体情况，看能不能找到帮助你们致富的办法。” “是吗，那太好了，大伙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祁干部，你们是贵客，别在太阳底下站着了，赶紧去我家坐。” 祁同伟修桥做路搞茶园的事迹，早就传遍了红山乡的各个角落，几乎无人不知，三十里岗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的到来，立刻在山民中引起了轰动，不一会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把周根生家围的水泄不通。 众人来了之后，不论男女老幼，第一时间都把目光投在了王子衿身上，虽说村里的干部难得上来，至少大家都还见过，可如此光鲜靓丽，美的像画一样的姑娘，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王子衿觉得有些受不了，便提出要到外面去看风景。 周根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来一群小孩，包括大妮二妮，让她们陪着一起去，并且认真叮嘱道：就在村子里走走，千万别跑远了，等下记得把大姐姐带回来吃饭。 祁同伟目送王子衿出门后，转头道：“周组长，我们今天还得下山，时间有限，说说三十里岗的具体情况吧。” “祁干部想了解哪方面?” “我是来给你们找致富路子的，别的不管，就说一下山上的实际经济情况，以及有什么需要村委会帮忙解决的。” 就在这时，一位少妇拎着热水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相貌还算不错，头上挽着发髻，皮肤明显要比其他山民白皙不少，穿着打扮也更干净整洁一些。 周根生忙道：“祁干部，先喝口茶，我去屋里拿个本子，再向你汇报。” 那少妇动作十分麻利，泡完茶后，又把茶杯一一送到三人手里，口中说道：“各位领导，这是山泉水泡的云雾茶，你们尝尝。” 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祁同伟注意到，她说的是普通话比本地人要标准一些，而且在递茶的时候，手是平端着的，看上去颇有礼仪感。 心道：看来这山疙瘩里，也还是有体面人的，莫非是山下嫁进来的? 祁同伟正打算问上两句，周根生却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红本子。 对那少妇说道：“玉萍，这没你的事了，去伙房和你婶子一起，弄几个拿手的好菜，千万不能怠慢了山下的贵客。” “好的叔，我这就过去。”玉萍十分顺从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她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又悄悄侧过脸，看了祁同伟一眼。 “祁干部，我们开始吧?” 见祁同伟点头后，周根生翻开本子，介绍道：“我们三十里岗的经济条件是非常落后的，去年人均纯收入只有286元，只相当于紫溪全村人均收入的一半左右。” 第61章 捧着金疙瘩的穷山民 祁同伟虽然有心理准备，不算太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发问道：“怎么会只有这点?” “没办法，山上一直都这么穷，虽然这里的田并不算少，人均有将近一亩左右，比山下还要多，可惜山上温度低，只能种一季水稻，而且没有用化肥农药，产量也不高，只有六百多斤。 好在政府照顾我们，不用交农业税和三提五统，刨去成本还能两百块钱可以赚。不过我们的粮食不往外面卖，吃不完就拿来酿酒，所以实际上见不到现钱。” “你们见不到现钱，那拿什么去买生活用品呢?” “靠山吃山呗。” 周根生请祁同伟起身，走到门口，指着周围的山坡说道： “看到那些野生油茶树了吗，每年到了茶籽成熟的季节，我们把茶籽采下，晒干后送到乡里的油坊，一斤可以卖两块钱，每年可以卖三四千斤。 还有一些野生杨梅树，我们把杨梅摘下来，泡到谷酒里面，酿成杨梅酒之后，再卖到乡里去，每斤四五块钱，也能卖上千把块。 除了种田那两百块收入，剩下的八十多块钱，就是这么来的。” “周组长，我看这油茶树多的很啊，漫山遍野都是，怎么一年才采摘三四千斤茶籽?”祁同伟奇怪的问。 “当然不止这点，山上一共有四千多亩的油茶树，长势良好的，亩产至少一百多斤干茶籽，如果全采了，别说三四千斤，三四万斤也远远不止。” 说到这里，周根生叹了口气，又道：“可惜我们村里的壮劳力少了点，也没路，压根运不下山，就算运下去了，也卖不掉。” “怎么会卖不掉，茶油是好东西啊，更何况这里还是野生茶油，值钱的很。” “就是因为值钱，才难卖啊。我听乡里的油坊老板说，油茶籽出油少，要五六斤才能出一斤茶油，一斤茶油如果卖不到十五块钱，他就要亏钱。 这价格太贵了，就算是城里人也没几个吃得起，他那个油坊，每年只能卖六七百斤茶油，榨多了怕卖不出去。”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点点头，又问：“乡里油坊不收，你们可以把茶籽送到城里去啊，总会有人收的。” “祁干部，你可别提这个了，城里人狡猾的很，骗死人不偿命的，我们可不敢和他们……”一个妇女插嘴道。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根生给打断了：“福娃家里的，你给我闭嘴，我和领导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瞎嚷嚷什么?” 又对祁同伟道：“祁干部，我知道你在省城念过好多年书，是个城里人，这婆娘没见过世面，口无遮拦的，不是故意针对你，别见怪。” “没关系，其实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具体是怎么回事?”祁同伟问。 “事情是这样的，大前年，来了个城里的商人，说是要收一万斤油茶籽，每斤一块八，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全村男女老幼辛苦了半个月，累死累活的把一万斤油茶籽运下山去，又拉到乡里，结果他挑三拣四的，说油茶籽的质量不好，只肯出八毛钱收购。 我们当然不肯，结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倒是没有什么损失，我们就惨了，一万斤茶籽也不知道往哪卖，结果全部扔到山下的地里当肥料了，一毛钱也没赚回来。” “你们当时就没有收定金?” “我们都是庄稼汉，哪里懂得做生意要收定金，这个事情过去之后，就再也不敢和城里人打交道了。”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周组长，你得想想办法，让孩子们到山下去念书，只有孩子们掌握知识了，三十里岗才会有未来。” 祁同伟又想到了山上路面平整的事情。 这时，玉萍从伙房里走了出来，喊道：“叔，可以开饭了。” “行，端进屋里吧。” 周根生笑道：“要不我们吃了饭再聊，山上条件艰苦，照顾不周还请担待。” 他嘴上说艰苦，可端出来的饭菜却一点也不艰苦，基本上全是山珍野味，毕竟靠山吃山嘛，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山里人吃这些东西，和城里人吃面包馒头差不多。 另外，还有一大罐杨梅酒和一盘熏腊肉，也是正宗的本地特产。 杨梅酒里除了杨梅和谷酒之外，还加了冰糖，喝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香醇口感，周根生说，这种酒夏天可以预防中暑，而且不容易喝醉，可以多喝点。 祁同伟表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下午还得工作，浅尝辄止即可，所以只喝了二两左右。 他心里明白，杨梅酒再好，也是正儿八经的白酒泡制而成，度数肯定不低，喝多了必然会醉，要说有什么区别，最多更容易入口，酒劲也来的更晚一点罢了。 只有初入酒吧的年轻姑娘，才会天真的相信，果酒不会喝醉这种屁话，然后不明不白的让坏人占了便宜。 熏腊肉本来是一般的食材，但三十里岗的腊肉却很不一般，因为它是用油茶籽的壳熏制的，不仅颜色好看，还带着一股清香，绝对是腊肉中的极品。 祁同伟和王子衿都是第一次吃，顿时爱不释口，大快朵颐。 吃完午饭，王子衿又被一群小朋友给拽走了，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长的像仙女一样的大姐姐，而王子衿也乐于和这些干净的像白纸一样的孩子相处。 祁同伟则在周根生等人的陪同下，去查看周边的野生油茶林。 三十里岗的油茶树，每年二三月开花，历经春夏秋冬四季，到十月底方能成熟采摘，现在是五月底，花期早已结束，树上挂满了青嫩的油茶果。 可惜的是，因为油茶籽卖不出去，导致山民们不愿花时间精力去打理，整个油茶林目前属于放养状态，除了山边的几排茶树长势良好之外，其余都遭受着较为严重的病虫害。 祁同伟只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了五六种长相各异的害虫，有些树的枝条枯死，梢叶严重凋萎，有些树的树叶已经被啃光，自然也长不出果子，甚至还有一部分油茶树，已经处于濒死状态。 越往深处走，情况越严重。 “不用再看了，我们回去吧。” 祁同伟已经彻底明白三十里岗村民的处境了。 他们是捧着金疙瘩在受穷，或者说，是手里拿着金疙瘩，却不知道卖给谁。 第62章 不是脱贫，是直接奔小康 山上值钱的经济作物太多了。 这里有多达四五千亩油茶树，就算四千亩好了，如果把病虫害全部消灭掉，进行科学管理，亩产肯定能达到一百五十斤以上，总共不低于六十万斤干油茶籽。 按每斤两块钱算，就是一百二十万以上的产值。 杨梅酒和腊肉方面，如果家家户户都酿酒养猪的话，各年产五千斤问题不大。 假如杨梅酒卖五块，腊肉卖十块的话，又有七八万的产值。 还有那约一百亩梯田水稻，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生产出来的就是有机大米，卖到城里三块钱一斤不算贵。 一年可产六万多斤稻谷，折合四万斤大米，就是十二万元，卖到山下后，再买普通大米回来食用，起码可以赚到七八万元的差价。 仅这几项相加，就是近一百五十万的年产值，纯利润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有近五十多万。 五十万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多，但三十里岗才一百三十多人，人均将近四千，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万元户。这样的收入水平，一点不比县城里的双职工家庭差，别说脱贫，都能直接奔小康了。 而且这只是相对保守的预计，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尤其是占比最大的油茶林，如果能建个茶油压榨厂，自行加工为成品的话，利润完全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关键是，得给这些金疙瘩找到买主。 杨梅酒、熏腊肉和有机大米倒是不难办，毕竟都是好东西，数量也不算大，只要做个漂亮的包装，再推向市场，应该不愁销路。 就算不好卖，也可以去找李达康，以支持扶贫的名义，让县里各个单位前来采购，用于机关食堂和节日福利。李达康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样的扶贫模式，总比直接发钱要强的多。 如果还有剩下的，自己就全买下来拿去送礼，这种纯天然的土特产，想必汉大的老师和校友都会喜欢。 真正的麻烦来自于油茶林，六十万斤茶籽至少能榨出十万斤茶油，十五元一斤的售价是普通菜油的四五倍，这样的数量和价位档次，都不是金山县能够自行消化的，必须要到外地去找销路。 而且即便找到了销路，如何把这几十万斤油茶籽运下山去也是个大问题，毕竟不太可能把茶油压榨厂建到山上来。 “周组长，我看了这里的情况，发现山上有很多值钱的经济作物，尤其是这些油茶果，关键是要把它们运下去。” “运下去之后，卖给谁呢?” 周根生心想，这道理谁不知道啊，还用你说。 “销路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们只要负责运就可以了，我建议你，立刻动员全体山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山上的路全部修平，从这里一直到下山的台阶前为止，至少要能走小推车和自行车。” “祁干部，如果我们把山上路修平了，能赚多少钱?” 奇祁同伟呵呵一笑，心想，这家伙真是穷怕了，脑子里只想钱的事。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说道：“一年至少这个数。” “一万?”周根生问。 祁同伟摇了摇手指。 “才一千啊，如果就这么点钱，修路的人工都不划算，还不如扛下山去呢。”周根生心里很是失望。 可他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觉得自己实在太荒唐了，祁同伟是什么人，办茶园，修桥铺路，干的都是大事，一千块也值得他专特地大老远的跑上来伸个手指头。 想到这里，周根生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 难道祁同伟说的是十万? 这倒是符合他干大事的风格，可就算把我们三十里岗连人带牲口全卖了，也不值一年十万啊。 “祁干部，莫非你说的是……” “呵呵。”祁同伟微微一笑，“没错，就是一年十万，只会多不会少，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远远不止这个数。” “轰……” 周根生和所有的山民，脑袋全都要炸开了。 一年十万啊，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是近一千块，是现在收入的三四倍，而且祁同伟说了，以后还会更多。 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祁……祁干部，你……你说……说的是真的，不……不骗人?” “你们不相信我?”祁同伟眉毛一翘。 “不不不，我信，我们都信，祁干部你放心，我今天就召集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山上的路铺平，可以走小推车和自行车。” 这时，叶飞突然拍了拍周根生的肩膀，一脸严肃的道：“老周，你真的相信祁哥能让山上一年赚十万?其实他是骗你的。” “啊……”周根生和山民们顿时心里一惊，齐刷刷的把眼光投向祁同伟。 谁知叶飞又说话了，脸上还换成了贱兮兮的坏笑：“嘿嘿，据我对祁哥的了解，他说十万，那肯定不会是十万，至少一年能赚十五万，如果不够这个数，你尽管来打我。” 他话音刚落，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脚，被踹出老远，身后还传来祁同伟的声音： “特么的，你小子屁话真多，我看你是天生欠揍，一天不挨打就难受。” “周组长，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已经快一点半了，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否则怕天黑前下不了山，你也尽快安排人手，开始整理路面。 如果需要什么工具，可以列个清单，派人送到村委会，我会帮忙买好，采购费用也由村委会报销，不用你们出一分钱。” 交待完毕后，祁同伟便把王子衿找了回来，四人一起踏上了回村的路。周根生则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路送行。 祁同伟表示没有必要，我们认得路，自己能走。 周根生说，反正最近也要派人下去采购生活用品，顺便送你们一程，大家都安心，只要在山下给他俩安排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一路上，王子衿表现的有些异常，完全不像上来的时候那样，走走停停，四处欣赏，反而一个劲的催大家走快点。 祁同伟虽然觉得奇怪，但当着好几个人的面，也没有直接问，只当她是害怕时间不够，天黑前下不了山。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上坡需要克服地心引力，而下坡可以利用身体的惯性，所以在能量消耗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速度自然也有不少差距。 同样长的路程，祁同伟他们去的时候花了整整五个小时，而回来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下午五点左右，一行人到了五里坡，祁同伟四人分别骑上摩托车和自行车，不一会就把两个山民小伙远远甩到了后头。 “同伟，先停一下。”王子衿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祁同伟抓了把刹车，奇怪的问道，叶飞和林守业也一同停下。 “你看看这个，是我在教山上小朋友认字的时候，那个叫玉萍的女人，偷偷摸摸塞给我的。”王子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 祁同伟接过来，发现信封外面写了六个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请下山后再看。 第63章 玉萍竟是被拐卖的 “子衿，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玉萍跟你说了没有?”祁同伟问道。 “没有，她当时悄悄走到我身后，把信封往我手里一塞就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那看看再说。”祁同伟拆开信封，里面是两页信纸，打开后，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印入眼帘，和外面那几个字完全不同。 “您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就冒昧找您帮忙，还请见谅。 我其实不叫玉萍，我的真名叫陈舒婷，家住在汉南省京海市光明机械厂生活区。” 祁同伟看到这里，立马觉得不对劲，这女的明显有问题啊，难道是被拐卖到山上来的? 他赶紧下车，在路边找个石头坐下，把叶飞和林守业也叫了过来，四个人一起继续看下去。 “1991年，我19岁，考上了汉南师范学院，8月20日，我去汽车站买票，准备坐第二天的长途汽车去学校报到，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 她向我问路，我刚好知道怎么走，又没有别的事，就带着她去了，到了地方之后，她拿了瓶饮料给我，说是表示感谢。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打开喝了几口，谁知很快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除了那个中年妇女之外，还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很凶，拿着刀威胁我，然后就把我给侮辱了。 三天之后，他们带我坐车来到三十里岗的山脚下，一路上用刀顶在我身上，我当时被那个禽兽连续侮辱了三天，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也不知道反抗，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上了山。 上山之后，他们把我卖给了周天保，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我后来听他说，买我花了两千块钱。真是可笑啊，才区区两千块钱，就把我的一生给毁了。 一开始，我也想过跑，可是山上有好几个跟我一样的女人，都是被拐卖上来的，她们告诉我，千万不能跑，因为根本跑不出去，被抓住后会被毒打，还要被三大爷当众侮辱。 我被拐之前，就有一个也是从城里被拐来的女孩，好像叫美兰，她逃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抓回去，一次比一次打的凶，最后一次，他被三大爷给活活打死，丢到山里随便挖个坑埋了。 于是我决定忍，我装作很顺从的样子，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甚至还帮他们劝说后面被拐来的女孩子。加上我给周天保生了一个儿子，他们逐渐开始信任我了，有时甚至让我接触山下村里来的人。但我知道，我不能轻举妄动，一旦被他们发现，下场肯定会很惨。 说实话，周天保其实对我挺好的，家里有了好吃好穿好用的，都优先给我，也从来不让我干重活，比我爸对我妈都好，有时候我甚至想，反正孩子都有了，要不就在这里和他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算了。 可是我又不甘心，我本来可以上大学的，在大学里，我可以找到喜欢的男朋友，一起开心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天天面对着自己不爱的男人。而且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养了十九年，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他们该多伤心啊，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的下落，我又该多不孝啊。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等待有一个值得我拼一把的人出现在我面前。终于，我等到了您的到来，虽然我们素昧平生，甚至不知道您是男是女，但我相信您一定会帮帮我这个可怜人的。 如果您有苦衷，请不要勉强自己，我只求您在看完这封信之后，把它销毁了吧，别让山上的人知道，至少能让我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谢谢。 此致，敬礼。 陈舒婷泣血之笔……” “狗日的人贩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祁同伟看完信，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怒目圆睁，青筋暴露，握紧拳头狠狠的击打在身后的树干上。 哪怕这是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也被他的重重一击打的晃了几下，掉下不少树叶。 “叶飞，三十里岗有被拐卖妇女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祁哥，我听说过上面的人买老婆，但是我不知道……” 叶飞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祁同伟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五个手指头印瞬间浮现。 “林守业，你呢，知道不知道?” “我……” 林守业才犹豫了一秒钟，脸上也重重挨了个耳光，鼻子上的眼镜被打飞老远。 “你们两个狗东西，昨天我在村委会里问三十里岗人口情况的时候，你们推说不清楚，我当时还觉得纳闷呢，原来你们是故意要瞒骗我。 身为村干部，如此性质恶劣的事情，居然隐瞒不报，这是严重的失职，甚至涉嫌包庇犯罪，知道不?” 叶飞和林守业两人被骂的抬不起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挨训。 “为什么不说话，别以为不说话这事你算了，我不会轻易罢休的。” “祁哥，我……” 叶飞刚一张嘴，立马又挨了一耳光。 “我让你说话了吗，我让林守业说话。” “林守业，叶飞他年轻，到村委会也没几天，对很多事情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你当了那么多年的村干部，不可能不清楚三十里岗的情况，为什么也不说?” 林守业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护在自己脸前，才说道：“这个问题不是近几年才有的，一直都是这样，山上又偏又穷，哪个正常的女人愿意嫁上去，他们如果不靠买老婆的话，怕是早就绝户了。” “山上穷，他们不会去赚钱吗?外面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不会出去打工吗?天天窝在山上，赚不到钱还娶什么老婆，活该他们绝户，穷都不怕，还怕断子绝孙? 你还说什么，他们太穷没办法，难不成穷就有理了? 我们现在调头，重新上山，把被拐的妇女全部救下来。” 祁同伟说完，就要骑上摩托车，往回走。 “小祁领导，不可?”林守业连忙拦上来。 “怎么，你还要继续包庇他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键我们几个人上去也没有用啊，说不定跟着我们下来的那两个小伙子，就是被派来监视我们的，再说，你女朋友怎么办?”林守业看了看王子衿。 “对啊。” 说到王子衿，祁同伟突然清醒了过来，上去救人会遇到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总不能让王子衿也陪着自己冒险吧。 唉，刚才自己真是气昏了头。 “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我们先回村委会，打电话通知派出所，让他们一起上来救人，另外，我们再查一查户籍资料，搞清楚三十里岗到底有多少被拐卖的妇女。” 林守业到底是干会计的，心细如发，方方面面考虑的比较周全。 “那行，我们先回去搬救兵，等下再来。” 第64章 组织营救队伍 回到村委会，祁同伟立马拨通了派出所的值班电话，竟然是项党育亲自接的。 “项所，我是祁同伟，你赶紧召集所里全部人马，到紫溪村来。” “发生什么大事了?”项党育听祁同伟的口气不对，连忙问道。 “很严重的事情，我收到一封举报信，三十里岗上面有一批被拐卖的妇女，这事你没听说过吗?” “你说这事啊，我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啥?”祁同伟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也就算了，可从一个派出所长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之前，祁同伟对项党育的印象一直不错，尤其是程度和叶飞之间那件事，项党育的立场更是令人倍感敬佩，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这样。 “项所，你搞错没有，拐卖妇女啊，这还不算大事?你说没什么大不了?” “小祁，这事我前几年去三十里岗了解过，当时我亲自问了那些妇女，她们都是从云贵和西北的大山里面被拐出来的，家里穷的饭都吃不饱，到了三十里岗，至少不愁吃喝，也都愿意留在那里。我们当警察的，也得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对吧。” “对个屁，警察是干什么的，执法也是能和稀泥的吗?难怪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所长，就是升不上去，原来是有原因的，你这个人的政治素质有很大问题。” “呃……” 电话那头的项党育顿时愣住了，祁同伟这人是真的狂啊，逮谁骂谁。 不过想想也是，他都敢跑到县局，明目张胆的骂公安局长，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呢。 “小祁，你有话好好说吗，骂人解决不了问题。” “好好说个屁，三十里岗明明有从城里被拐的妇女，甚至还有一个因为逃跑，被抓回去打死埋了的，你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项党育，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人品，甚至认为你涉嫌玩忽职守，包庇犯罪。” “啥?”这回轮到项党育惊掉了下巴。 “小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 “鬼跟你开玩笑，项党育，我限你在半个小时之内，立刻把所有手下都带到紫溪村委会，和我集合，如果到时候没来，我就带紫溪村的人自己上去救人，你就等着我去上级领导那里告你的状吧。” 祁同伟说完，也不等项党育的回应，啪的一下直接挂了电话。 “林守业，你查的怎么样了，上面有多少被拐妇女。” “包括那个玉萍在内，能确定的有八个，还有四个不好说，但是嫌疑也很大。” “那个信里提到的三大爷呢，到底是个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祁同伟一想到那个毫无人性的畜牲，就恨不得立马飞上山，先阉了他，然后大卸十八块，拿去喂狗。 “这我也不清楚，平时只听到人家都叫他三大爷，我连他姓名是啥都不知道，要不把老支书叫来问问。” “那还不赶紧去叫。” 祁同伟话还没说完，叶飞就已经拔腿飞奔出去了，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又把李长生拽了回来。 李长生毕竟年纪大了，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那个三大爷，大名叫周世宝，其实他年龄不大，应该只有三十五岁左右，但是他的辈分很高，估计现在三十里岗和他同辈的人已经没有了，较真的话，就连周根生都得叫他一声叔爷爷。” 林守业连忙查人口档案，很快就发现了周世宝的名字，“找到了，他是59年生的，今年才36。” “不会吧，周根生看着都有五十多了，周世宝比他小二十岁，还是他的爷爷辈?” 祁同伟感到十分诧异，山上的辈分也太乱了吧。 李长生道：“太远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但他爹我是知道的，快六十岁才生下他，老来得子嘛，跟个宝贝似的，时间一长，就给惯坏了。山上全是姓周的，加上他家那一脉是周家的嫡系，相当于东宫太子，那家伙长大后，更是无法无天。” 祁同伟拍案而起：“真特么扯淡，都什么年代了，还分什么嫡系和庶出，就算这个周世宝真是东宫太子，劳资今天也要把打成废人。” “叶飞，你现在立刻去喊人，要精壮的汉子，越多越好，等派出所的人到了，就一起上山。告诉他们，跟我去的一人一百，救下人来，每人再给一百。” 十几分钟后，叶飞带着三四十个人回来了，祁同伟数了数，皱眉问道：“怎么就这么点人?” 叶飞赶紧上前，在耳边轻声道：“祁哥，这里人不少了，一个人两百，要七千呢，现在村委会账上只剩下不到一万块，再喊人，我们就要破产了。” 这时，村口那边传来了汽车轰鸣声，是派出所的人到了。 项党育亲自开车吉普车，还有一名叫贺雨桐的女警察坐在副驾驶位上。 “不是吧，我让你把所有手下都带来，你就带了个女的来?”祁同伟一脸不悦。 项党育无奈的解释道：“小祁，今天是礼拜天，所里就我们两人值班，亏的你电话打的及时，要是再晚二十分钟，怕是连她都带不过来呢。” “那行，你们带枪没有?” “我带了一把。”项党育拍了怕腰间的枪匣。 “她怎么不带?” “她是户籍警，没有配枪，再说，我们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打仗，没那个必要吧?” “那可不一定，上面是一个家族，估计会很团结，而且他们肯定有猎枪，大概率还不止一把，我们就一把手枪，恐怕镇不住场面。算了，我把气枪也带上吧，凑个数。” 见来了那么多人，祁同伟还背上了气枪，王子衿不由把心口提到了嗓子眼：“同伟，这么严重的吗，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的，就是拿去吓唬人，你留在村里等我回来，要是一个人害怕，就去林会计家，让李燕陪着你。” “我不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集合完毕后，天色已经开始有转暗的迹象，事不宜迟，众人纷纷骑上自行车，向五里坡出发。 叶飞悄悄对祁同伟说道：“祁哥，你还要枪不?” “怎么，你的猎枪不是被缴了吗，还有?” “我和我兄弟又买了两把喷子，也就是土铳，藏着家里，要不要拿来?” “你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竟敢私藏枪支。”祁同伟给他后脑来了个大比兜。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拿啊。” 项党育看到叶飞拿来的土铳后，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65章 禽兽不如三大爷 和早上一路游山玩水不同，这次是为了救人，所以大部队一路疾行，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翻越了台阶，来到山脊上。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下，四周一片漆黑，众人只能打开手电筒照明，电筒数量有限，队伍速度也慢了下来。 幸好今天是农历十四，没过多久，便有一轮满月徐徐升起，斜挂在半空中，明亮的月光把山顶照得宛如白昼，令队伍得以重新高速前进，不出意外的话，九点前就能到达三十里岗。 祁同伟和叶飞是最辛苦的，他们今天比其他人要多走了好几十里山路，但此时都一声不吭的咬着牙，始终坚持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世间总有一些事情，会给人带来额外的力量，而其中最大的外部力量，一定是来源于愤怒，极度的愤怒。 …… 就在大部队一步步逼近三十里岗的时候，山上的人也没闲着。 破烂不堪的周家祠堂里烛火通明，玉萍衣衫凌乱，手脚皆被绑住，嘴里还塞了块破布，她的身前站着周世宝和周天保，还有三四十个成年男女村民在一旁围观。 周天保扑通一声，跪在周世宝面前，哀求道：“三大爷，你放过玉萍吧，她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再犯了。” 周世宝桀桀一笑，听起来颇为阴森。 “天保，我看你才是真的糊涂，简直糊涂透顶了，要不是三大爷我发现的早，玉萍可能已经跑了，你不谢谢我帮你保住了媳妇，反而还要为她求情?” 原来，周世宝早就对细皮嫩肉的玉萍垂涎三尺，怎奈一直找不到借口下手，就悄悄在暗地里观察。 这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成天没事就惦记着这些被拐卖进来的妇女，对她们的心理世界，也有最深刻的了解。 所以他一直坚信，玉萍这个来自城里的姑娘，是不会心甘情愿留下的，表现出来的乖巧和听话都是伪装，迟早会露出马脚。 今天，他本来是去偷看王子衿的，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当然，他也不敢打王子衿的主意，只是过过眼瘾罢了，没想到竟然意外发现，玉萍从王子衿身边走了过去，而且还停顿了一秒钟。 就是这一秒钟，让周世宝立刻觉的不对劲，等祁同伟他们下山后，他把在场的小朋友一一叫去询问，最终还是二妮，把玉萍塞东西给王子衿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也不能怪二妮，毕竟她才五六岁，不谙世事，哪里知道周世宝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哈哈……”周世宝兴奋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这下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玉萍了，这事一旦开了头，以后玉萍就别想安生了，只能乖乖的沦为他的胯下玩物。 按照山上的规矩，逃跑的媳妇一旦被抓回来，要先捆起来毒打一顿，然后被当众侵犯，以儆效尤，而现在的执行者，正是家族里辈分最高的周世宝。 听起来很荒唐、很变态对吧，可这里的规矩偏偏就是这么荒唐，周世宝这个人就是这么变态。 就连村民小组长周根生，对这种行为也是毫无办法，此时的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躲在自己家里喝闷酒，生闷气。 “三大爷，我求求你了，要罚就罚我吧，放过玉萍。”周天保还在哀求。 周世宝却无耻至极的淫笑道：“嘿嘿，你可以代替玉萍挨打，难道还能代替玉萍干那个事情吗?” “你这个畜牲，禽兽不如，我和你拼了。”周天保见哀求无果，索性豁出去了，拼了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媳妇。 可周世宝从小被好吃好喝供养着，生的五大三粗，比常人壮硕很多，像个黑金刚似的，更有一身蛮力。 而且他为了维持自己在族里的至高地位，成天舞枪弄棒，还练过几年拳脚。 周天保哪里是他的对手，不消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 “来几个人，把天保拖到一边去，别让他妨碍我执行家法。” 周世宝刚吩咐完，马上就有几个愚昧的村民走上前来，抓住周天保的胳膊，把他牢牢按住墙角处，其中竟然还包括周天保的父亲。 以至于周天保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紧接着，周世宝一脸猥琐的走到玉萍面前，双手抓住领口，猛一发力，便轻而易举的撕开了单薄的上衣和小背心。 玉萍上身顿时不着寸缕，雪白坚挺的胸脯一览无余，令周世宝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从城里拐来的小媳妇就是好，在山上住了好几年，孩子也生了，还是水灵水灵的，比起那些皮糙肉厚的山里女人，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玩起来一定很爽。 但周世宝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按照规矩，必须先执行一顿毒打。 于是，他把玉萍死死按在墙上，手里拿起一根带刺的荆条，对着后背用力抽下去，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细皮嫩肉的玉萍哪里吃得消这种毒打，只挨了几下，就痛晕了过去。 周世宝真不愧是个畜牲，嘿嘿淫笑一声，解开玉萍手脚上的绳子，把她扒的一丝不挂，摆在木板上，然后又毫无廉耻的当众解开自己的腰带。 就在他要开始玷污玉萍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祁同伟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令祁同伟目眦尽裂，使劲全身力气直冲过去，一个飞腿狠狠的踢向周世宝的下身，想要把他变成李莲英。 但周世宝毕竟练过功夫，身手较为灵活，只见他往后一跳，堪堪避过这次攻击，并且迅速穿好了裤子。 祁同伟拳脚并用，继续发起攻击，却都被周世宝轻而易举的化解，自己反倒挨了一脚，险些摔倒在地。 此时，大部队全部挤进了周家祠堂。 叶飞冲上来护住祁同伟，摆出军体拳的架势，和周世宝对峙。 女警察贺雨桐用衣物盖住玉萍，也就是陈舒婷的身体，并且拿出急救包，对她进行简单的治疗。 项党育则怒气冲冲地指着周世宝的鼻子，质问道：“周世宝，你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是在执行我们周家的规矩。”周世宝一脸不以为然的回道。 “狗屁规矩，这是犯罪知道不，你给我老老实实站好，把手伸出来。”项党育从腰间拿出一把手铐。 周世宝意识到事情不妙，但他并不愿意束手就擒，便开始煽动周围的山民： “你们这些姓周的，还愣着干什么，山下的人都打到祠堂来了，他们想要抢走我们的女人，让我们绝子绝孙，再霸占我们祖宗留下的土地，还不跟他们拼了?” 第66章 气枪显神威 听了这话，在场的三十多个周姓男村民立刻聚集过来，挡在周世宝身前。 山民几乎都没有文化，又长期与世隔绝，法律意识极其淡薄，压根就不知道对抗政府和警察的严重后果。 而且，这些人受封建思想余毒极深，盲目认同辈分大于天的理念，素来对周世宝唯命是从，有求必应。 说白了，三十里岗一直都是家天下，和法外之地无异。 想想也真可笑，即便是传统封建文化，讲的也是伦理纲常，可这里却偏偏只讲纲常，不讲伦理，把一套被人蓄意阉割过的思想奉为圭臬。 唯独周天保是个例外，他和陈舒婷一起生活了几年，多少接触到一些现代社会法制理念，在媳妇受辱的关键时刻，及时觉醒。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和周世宝决裂，默默照看着昏迷中的陈舒婷。 另外还有八九个女性村民，估计都是被拐来的妇女，她们不知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既不愿听周世宝的，也不敢轻易相信山下来的人，便愣愣的站在原地。 有了族人的撑腰，周世宝又张狂了起来，趁着场面僵持的机会，他从祠堂的角落里拿出一把土铳，直接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疯狂的叫嚣道：“你们哪个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项党育见他要聚众暴力抗法，立刻拔出手枪冲到最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祁同伟，口中喝道：“周世宝，你不要乱来，给我把枪放下。” 叶飞和他兄弟也拿出带来的土铳，瞄准了周世宝。 场面顿时异常凶险，一旦擦枪走火，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村民组长周根生闻讯赶来，不顾危险拦在两路人马中间，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架： “三大爷，你平时不管干什么，我都让着你，但万万不能拿土铳对着当官的和警察啊，这是要给我们周家招来弥天大祸的。 祁干部，项所长，叶主任，你们能不能先后退几步，让我协调一下，尽量不要动家伙，和平解决问题。” “那行，我们退几步。” 祁同伟让身后的人往后退了五六米，等大家站定后，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外。 祁同伟并不是怕，此时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已经极速飙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但他也明白，现在这个形势下，绝对不能蛮干，因为周世宝手里有枪，很可能会负隅顽抗，必须不动声色的将他拿下。 叶飞和他兄弟手里的土铳，是大面积杀伤武器，一旦开火，必然波及旁人，根本不能用。项党育的警用手枪，杀伤力和准度都不够，也难以一击制敌。 真正能派的上用场的，反而是自己那柄威力不大，却精度极高的气枪。 祁同伟站在黑暗中，手持气枪，推弹入镗，换了好几个角度，总算瞄准了周世宝的右手腕。 虽然之前通过打麻雀，已经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拿枪瞄人，而且一旦失手，后果难以预料。 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祁同伟的头上不停的流出冷汗，持枪的双手也忍不住来回颤抖。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祁同伟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小臂狠狠咬了一口，剧烈的疼痛让神经瞬间镇定下来，他重新瞄准，果然按下了扳机。 “噗嗤……” 一枚铅弹在强气压的作用下，从枪膛中高速飞出，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精准无误的击中了周世宝的手腕。 “哎呦……” 周世宝感到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持着的土铳也脱手落地，等他回过神来，要用左手去捡土铳的时候，一把手枪和两把土铳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与此同时，贺雨桐迅速拿出一副手铐，将他双手反剪，铐在背后，别看她是个女的，这套动作麻利的很，应该也有两下子。 但周世宝还是不老实，拼命挣扎着，试图用脚去踢贺雨桐。 祁同伟重新冲进祠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气枪枪托，对准他的小腿狠狠砸下。 周世宝闷哼一声，身子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抵抗力。 祁同伟当然不会轻易算了，他把气枪丢给身后的人，再次施展出断子绝孙腿，开始攻击周世宝的命根子。 可惜只踢中一下，周世宝就缩起身子，护住了要害，祁同伟还想扳开他的身子，再来几脚，却又被那些愚昧的山民给拦住了。 “住手，别打了。”项党育也拉住了祁同伟，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小祁，先停手，真要在这里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可能会彻底惹怒其他人，到时候场面怕是控制不住。” 祁同伟也附耳回去：“项所，这小子身上有命案，要不要就地审讯一下?” “我知道，但这事我们今天办不了，还是先把人带下去，交给刑警队来解决。” 祁同伟心想也对，只要把周世宝带下山，那还不任由自己宰割，便道：“这样也行，但是要先把他嘴巴封起来，省的他继续煽动其他人。” 周世宝的嘴巴一封，失去了发号施令的能力，三十里岗的主心骨自然就变成了村民组长周根生。 他的思想觉悟相对要高一些，对周世宝也是恨之入骨，平日里只是忌惮周世宝在族中的地位，不敢反抗罢了，现在有人代为出头，自然求之不得，便主动说服其他人，不要阻拦。 可听说还要把被拐妇女也全部带下山，周根生顿时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祁干部，项所长，叶主任，这个恐怕不行，山里人娶媳妇不容易，真要是这么做了，怕是会集体反抗，到时候你们恐怕连周世宝也带不下去了。” “我也是这个意见。”项党育对祁同伟说道：“被拐妇女也要解救，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先控制住周世宝，剩下的事慢慢办。” 祁同伟想了想，对周根生道：“周组长，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看住这些妇女，如果我明天上来，见不到人的话，拿你是问。” “祁干部，我向你保证，出了差错，你们把我抓去坐牢都行，对了，那个玉萍怎么办?” 第67章 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扔下山 祁同伟白了周根生一眼：“废话，她当然要跟我们走。” 周天保听说自己媳妇要被带走，立马变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死死抱住陈舒婷不放。 一方面，他害怕失去媳妇，另一方面，他又不敢对抗法律。 “周天保。”祁同伟说道：“你买卖人口，本身是一种犯罪行为，按理说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但你能迷途知返，与周世宝决裂，又是值得表扬的。 而且你媳妇写给我的信里提到过，你对她很好，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周天保听说有机会，连忙回道：“领导，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现在要把你媳妇带下山治伤，你带着孩子也跟着一起去，如果她愿意继续跟着你过日子，我就在山下帮你们落个户，重新开始生活，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假如她不愿意继续跟着你，执意离开，那你必须接受现实，不能阻拦，否则我就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搞不好要坐牢。”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他要法外开恩，而是他冷静下来后，搜索脑海记忆时发现，现在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只要不存在虐待，不阻碍解救，买老婆的人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如果被拐卖妇女愿意留在本地生活，执法部门也必须尊重本人意愿，不能强行解救。 原来在这个问题上，项党育还真没有和稀泥，他只是被蒙骗了，不了解三十里岗被拐妇女的真实情况。 “谢谢领导，我一定听您的，如有反悔，天打五雷轰。”周天保听完之后，松了口气。 他深爱着玉萍，但也知道玉萍跟着他太委屈了，假如玉萍自己想要离开他，纵使有万般不舍，他也愿意放手，并祝福玉萍回到家人身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到山下落户，周天保更是求之不得，刚才他被父亲的表现伤透了心，宁可被人骂做不孝子，也不想继续生活在山上了。 …… 稍事休息后，十一点整，众人踏上了返程的路，借着月光和手电筒连夜下山。 话说周世宝的身子骨是真的好，祁同伟打他小腿那下，用力如此之猛，连木制枪托都打的裂开了，换成一般人估计得骨折，他却似乎没啥大碍，连瘸拐的迹象都不明显。 可走着走着，周世宝的心里逐渐开始发毛，他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只有待在山上，倚仗族人庇佑，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可一旦离开，就身不由己了。 尤其是那个祁同伟，刚才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都敢动手，要是下了山，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都不肯继续走了。 “赶紧起来，别装死。”祁同伟可不惯着他。 “哎呦……我脚疼的厉害，走不动了。”周世宝装的还挺像。 “真的走不动?” “真的，你那下打的老狠了，把我骨头都打断了。” “是吗?”祁同伟冷笑一声，转头道：“叶飞，既然他不肯走，我们干脆把他扔下山得了，摔死拉倒。” “你……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全是我的人，到时候我们就说你畏罪逃跑，天黑看不清楚路，不小心掉下山摔死了，谁能证明是我们把你扔下去的?” 周世宝顿时被吓得不轻，连忙向范党育求助：“范所长，你是警察，就不管管他?” 项党育懒得搭理他，没好气的说道：“他是县里派下来的领导，比我的官大，我可管不了。” “天保，我可是你三大爷，如果祁同伟敢害我，你要替我作证。”周世宝见警察不管，只得去求周天保，毕竟他是现在身边唯一的族人。 “我呸，你给我当孙子我都嫌寒碜。”周天保吐了他一脸口水，“你个畜牲早就该死了，要是领导真的要把你扔下去，我倒可以替他效劳。” “你……” 周世宝已经看出来，祁同伟是个狠角色，说不定真敢那么干，为了保住小命，他只能乖乖的站起来，跟着大部队往山下走。 “怂货一个。”祁同伟鄙视了一句，又到路边的灌木从里砍下一根拇指粗的树枝，递给周天保。 “你给我盯着他，要是他敢不老实，走慢了一点，就往死里抽。” “好嘞，领导。” 话音刚落，树枝抽打的噼啪声和周世宝杀猪般的惨叫声，就同时响了起来。 …… 因为长台阶的存在，白日里，上山比下山难走，到了晚上，又变成了下山比上山难走，大部队走走停停，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回到紫溪。 此时村民们都已经很疲惫了，便各自回家睡觉，项党育等人则跟着祁同伟回到村委会。 刚看到村委会的轮廓，就有两个身影迎面小跑过来，竟是王子衿和刘瑞英。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王子衿回道：“我不放心，没看到你下山，就睡不着。” 刘瑞英则道：“我看你女朋友一个人在村委会里，怕有坏人，就来陪陪她。” “刘瑞英，谢谢你。”祁同伟口气很真诚。 “哪里话，你连夜解救被拐妇女，应该是我们女人感谢你才对，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也回小学校睡觉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送走了刘瑞英，祁同伟把陈舒婷周天保一家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住下，自己则打算连夜审问周世宝。 “项所，我看你很困了，跟叶飞回去，在他家睡一觉吧。” “不必这么麻烦，我在车上眯一下就行。唉，四十多岁的人了，确实比不了你们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趟爬上爬下，快把我骨头累散架了，你也注意点，适量运动就可以了，别用力太猛，伤了筋骨。” 项党育知道祁同伟想干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想这么干，只是碍于身份不便罢了，所以他很默契的成全了祁同伟，只提醒了一下，要掌握分寸。 “贺雨桐，你要不要睡觉?不困的话，跟我一起夜审周世宝。” “我不困，这种事必须算我一个。”贺雨桐舒展筋骨，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第68章 周世宝变成了周公公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两副手铐一左一右，把周世宝铐在笨重牢固的纯木头长沙发上，形成了一个不很规范的“太”字。 “周世宝，开始交代你的犯罪问题吧，我提醒你，不要负隅顽抗，省的吃苦头。”祁同伟道。 “我是无辜的，没有犯罪。” “无辜?”祁同伟冷笑一声，“你当众殴打、强j妇女，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承认，我是打了玉萍，但并没有强j她。”周世宝狡辩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把人家扒的精光，又把自己裤子也脱了?” “我……”周世宝绞尽脑汁，也编不出合适的理由，索性开始拖延：“我好困，想睡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睡觉是吧，那我帮你清醒清醒。”贺雨桐站了起来。 只见她走到周世宝面前，抡起拳头左右开弓，开始对周世宝施展粉色暴力，不一会的功夫，就把周世宝打的鼻青脸肿，像极了一个猪头。 “雨桐，累了吧，坐下歇会。”祁同伟也起身上前，一边捏着手指骨，发出咯咯的声音，一边问道：“怎么样，还困么，要不要我也帮你解解乏?” “不用了，我不困。” 周世宝知道蒙混不过去，为了少挨打，便承认自己试图强j陈舒婷，并且还交代了之前多次强j被拐妇女的行为。 等贺雨桐一一记录在案后，祁同伟继续开始深挖。 “周世宝，你还是不老实，那个名叫美兰，被你多次强j并殴打致死的城里女孩子，怎么一字不提?” “啊……”周世宝猛地一惊，怎么祁同伟连这事都知道? 他哪怕再法盲，也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这事可千万不能招，招了的话，自己会被枪毙的。 “领导，没有这个事，你不要听玉萍胡说八道，她是污蔑我的。” “真的?” “千真万确，我要是骗了你，随便你怎么打我都行。” “呵呵，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祁同伟淡淡一笑，对着贺雨桐说道：“雨桐，你回避一下吧，接下来的场面过于残暴，儿童不宜。” “我又不是儿童。” “女人也不宜。” 等贺雨桐出门后，祁同伟发出恐怖阴森的冷笑，帅气的脸庞也狰狞到了极点，如同地狱判官一般。 随着他一步步的逼近，周世宝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哆哆嗦嗦问道：“你，你要对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下身就受到重重一击，忍不住嗷的惨叫一声。 无奈他此时双手被铐，根本无法扭动身体护住要害，这里也不是山上，再也没有族人会来保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同伟蹂躏自己。 一下、两下、三下…… 祁同伟每次出脚，会议室里都会传出一声凄惨到极点的尖叫。 那是一种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不仅门外的贺雨桐听得心惊肉跳，就连二楼的王子衿、陈舒婷，以及警车上的项党育，也纷纷被惊醒，前来看个究竟。 不知道多少下之后，惨叫终于停止，因为周世宝已经彻底痛晕了过去，至于“太”字下面那一点，大概率也从双黄蛋碎成了一滩液体，不可能再有实际功能了。 “雨桐，你进来吧。”祁同伟打开大门。 门外除了贺雨桐之外，又多了几个人，只见项党育堵着楼梯口，不让王子衿和陈舒婷等人下楼靠近会议室。 “同伟，你没事吧?”王子衿的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担忧。 祁同伟走过去，“我没事，审犯人呢，你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去，天亮前不准下来。” 把王子衿送回房间后，祁同伟又对项党育道：“项所，你不睡了?” “睡个屁，你整那么大动静，让人还怎么睡?” “好吧，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可拉倒吧，还下次。”项党育走进了会议室，看着面目全非的周世宝，不由皱了皱眉，气呼呼的道： “你这小子，和你说了要注意分寸，结果当成了耳边风，把人折腾成这样，我还是一起审吧，省的你搞出人命来。” 谁知他刚坐下，就看见祁同伟把一盆冷水泼在周世宝头上。 顿时忍不住吼道：“你又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他晕着我们怎么审，必须先给他弄醒啊。” “那也有其他办法啊，干嘛非要泼冷水，他都伤成这样了。” “我看电视剧里审犯人，都是这么干的。”祁同伟一脸的无辜。 范党育顿时无语，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还真别说，一盆冷水下去立马见效，周世宝幽幽的醒转过来，立马又痛的咧嘴呲牙，忍不住嚎了几声。 “别喊了，我这里有止痛药。”项党育从口袋里拿出几盒止痛药，又倒了杯水，给周世宝服下。 他年轻时当过刑警，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后背受了重伤，虽然治好了，但依然留下了后遗症，一旦发作，就会痛的直不起腰，所以身上常备着止痛药。 周世宝吃了药后，疼痛缓解了不少，看见祁同伟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又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他虽然生性残忍，出手狠毒，但只是针对别人而已，实际上，他的内心还住着一个胆小鬼，如果把同样的手段也用在他身上，根本扛不住几个回合。 除了周世宝之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说当年的鬼子，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够凶残了吧，可一旦打输了，很多人宁可破腹自杀，也不敢直面可能遭遇的同等报复。 刚才祁同伟跟活阎王一样，招招断子绝孙，令周世宝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痛不欲生。 “领导，你可别再打我了，我全招。” “那好，现在说说那个被你打死的美兰吧。”祁同伟回到了座位上。 “这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美兰和玉萍一样，也是从城里拐来的，长的细皮嫩肉，很漂亮。但她不像玉萍那样老实，被卖到山上后，不到几天就跑了，抓回来，没几天又接着跑，几个月的时间，就跑了七八次。 最后一次，我当时心情不好，也不知怎么滴，没控制好力气，不小心把她给弄断气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人死了没办法，只能把她埋到后山的竹林里去了。” “好一个人死了没办法，说的还挺轻巧，真不愧是个畜牲。”祁同伟瞬间暴怒，又要上去将他痛扁一顿。 第69章 项所，你想不想当副局长 项党育赶紧拉住祁同伟，“先别打了，我还有事要问呢。” 又对周世宝道：“周世宝，你杀了人，按照法律规定是要枪毙的，但是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能有立功表现的话，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真的?怎样才能立功?”周世宝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你认不认识那些人贩子，如果能协助我们抓到他们，就是重大立功表现。” 听了这话，祁同伟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三十里岗买被拐妇女并非个例，而是长期存在的的集体现象，背后势必隐藏着一个，甚至几个拐卖妇女的犯罪团伙。 光解救山上的被拐妇女，远远不够，只有把那些犯罪团伙挖出来打掉，才能避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项党育到底是老警察了，考虑事情确实更全面细致，值得学习。 “项所长。”周世宝想了一会，开口道：“山上去过好几批人贩子，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最近几次都是同一批人，包括玉萍在内，他们一共卖了三个女的。” “他们一共几个人，叫什么名字?” “三个人，两男一女，具体名字不知道，两个男的，一个三十多岁，另年纪很小，第一次来的时候才十六七岁，现在应该差不多二十了，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他们都叫她梅姨。” “卧槽，梅姨。”祁同伟心里顿时一惊。 上辈子那个世界里，也有个着名的人贩子叫梅姨，难不成她也是穿越者，把拐卖妇女儿童干成了跨越空间的事业? 再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只是个巧合。 “你认识梅姨?”项党育一脸疑惑。 “哪里哪里，我村里有个人叫祁红梅，平时我们叫她梅姨，但她是个种地的妇女，不可能是人贩子。”祁同伟搪塞道。 “哦。”范党育又转头问周世宝：“他们几个人的长相还记得不?” “这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两个男的个子一高一矮，但是都挺瘦，皮肤也黑，那个梅姨倒是比较胖，脸圆圆的。” “行，先到此为止吧，你刚才表现不错，如果查明说的都是实话，我会替你求情的，现在先休息一下。” 项党育起身上前，打开了周世宝右手的手铐，让他在笔录上签了个字，然后一起铐到左手边，这样的姿势，可以让他稍微舒服点，缩着身子眯一下。 紧接着，项党育打了个电话，完事之后，对祁同伟说道：“小祁，刑警队已经出发了，估计一个小时后到，觉是睡不成了，眼看天就要亮，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迎着凉爽的晨风，两人走在村里鹅软石小路上，路边的溪水淅沥作响，空气中不时传来野花香和牛屎味，这是最正宗的乡土气息。 “小祁，我上次到紫溪，还是二月份，那时候你还没有过来当驻村干部。” “嗯，我是三月中旬过来的，差不多有两个半月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刚到红山派出所的时候，紫溪就是这副样子，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几乎一点进步都没有，倒是一天天破败下去。 没想到你一来，短短两个多月，就让村里换了模样，搞了这么大的茶园，村委会焕然一新，还有不少破屋子都维修过了，紫溪的村民遇到你，真是他们的造化。” 祁同伟坦然的接受了项党育的夸奖，但他并没有自满，而是踌躇满志的指着不远处河流说道：“那些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还是这座桥，等路修通了，紫溪村的局面才能真正打开。” “确实，有了路，才真正有了希望，这座桥停工两年，一直没有复工，本以为要等到猴年马月，还是你厉害，搬动李县长出面，硬生生把工程重新启动了。 你年轻，敢打敢拼，学历又高，前途不可限量，但这里平台太低，会耽误未来的发展，我听说你能和省里的领导说上话，还救过市委书记秘书的命，干嘛不活动活动，直接调到上面的大单位去?” “项所，不瞒你说，这些我都想过，但是凡事总要讲个机缘，升迁调动的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还不如先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干点实事，也算是个成长的过程。” “这倒是实话，官场上确实要讲机缘，有的人，明明工作不突出，却莫名其妙的上去了，而有些人，勤勤恳恳大半辈子，依然是原地踏步，都是命。” 项党育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灰心和颓废，给人以一种身临其境，有感而发的感觉。 祁同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心里一动。 很显然，项党育口中那个勤勤恳恳却原地踏步的人，说的就是他自己，那么问题来了，谁是莫名其妙升上去的人? 以项党育的身份，接触不到太多政府领导，十有八九应该是系统内部的人，莫非他指的是吴金虎? 便试探性的问道：“我记得上次程度陷害叶飞的时候，你提到了吴金虎，你们年纪也差不太多，是不是同事很多年了?” “你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项党育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往心里去，说道：“我和他同一年参加工作，直接进的县局刑警队，后来又一前一后当了刑警队的副队长，我还比他要早几个月。 再后来，我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不适合继续当刑警了，就调到了红山乡当副所长和所长，一干就是十八年。吴金虎倒是官运亨通，一路往上爬，当上了县局局长。” “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动一动。” “没什么可动的，我就是个劳碌命，在红山已经习惯了，也有了一定的感情，换到其他乡镇就是瞎折腾，还不如在这里干到退休。” “假如能调回县局去呢?” “县局?”项党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彩，但很快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去县局当然好，工作条件和生活环境也舒适一些，关键是调不过去。派出所虽然是个股级单位，但我资格比较老，和城关镇派出所长一样，都是副科，县局总共才几个副科岗位? 刑警队长我干不了，副局长竞争激烈，我年纪大没优势，最多只能争取一下副政委，那是个混日子的位置，我还不如留在红山干点实际工作。” “项所，你今年具体几岁了?” “我建国那年生的，今年四十六，已经老了。” “四十六岁哪里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想不想当副局长?想的话，我去帮你活动活动。” 第70章 我没有刑讯逼供，是见义勇为 “你帮我去活动活动?”项党育猛地一惊，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啊，以你的工作能力，当个派出所长太屈才了，应该去更重要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再过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我的大学老师高育良会到岩台担任政法委书记，他对我不错，到时候我去找找他，或许能帮你说的上话。” “这……那……我……你……” 项党育本来对升官已经不抱希望，现在突然又看了一丝曙光，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祁同伟莞尔一笑：“我的项所，别这啊那啊，你啊我啊的了，先就这么定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先回去吃个早饭，等刑警队的人过来。我要把女朋友送到乡里去去，她得赶回县委上班。” 祁同伟主动提出帮项党育调动工作，虽然有些突然，但并非临时起意。 这两个多月以来，祁同伟和项党育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程度陷害叶飞一次，工程款被抢一次，再就是这次解救被拐妇女。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项党育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正直，责任心强，办事稳重，思考问题全面，最重要的是，心里真正装着老百姓。 像吴金虎那样德不配位的人，都能当公安局长，项党育这样优秀的同志反而得不到重用，简直就是犯罪。 而且祁同伟并不会去帮项党育争取副局长的位置，普通的公安局副局长也是副科级别，属于平级调动，没多大意思。 他的真实打算，是想办法拿下吴金虎那个警界败类，然后直接把项党育送到局长的宝座上，就算办不到，至少也得升到正科，当个政委或者常务副局长。 之所以只说到副局长，一是为了低调，二是怕吓着了项党育。 …… 红山乡狭小败破的车站里，祁同伟把王子衿送上小中巴，温柔的道： “子衿，等下刑警队的人要来，我得陪他们了解案情，不能送你去县城了，你今天先委屈一次，以后我都开车接送你。” 王子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同伟，我没事，坐这车就可以了，把山上的被拐妇女解救下来更重要。等到了周五下午，你到县委来接我，我等着你，如果有事来不了，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坐车过来。” 又关切的叮嘱道：“你累了一天一夜了，等下记得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送走王子衿后，差不多快七点了，祁同伟到县政府看了看，除了看门大爷之外，还是没人来上班，便坐在面包车上啃包子。 没过一会，刑警队的人到了红山乡，他们一共来了三台车，队长于涛亲自带队，赵东来也在队伍之列。 祁同伟赶紧打火启动，把他们领回了紫溪村。 看着项党育递过来的讯问笔录，于涛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师傅，还是你办事利落，连夜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办好了。” 可等他看到周世宝的惨状之后，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项党育主动帮祁同伟背下了锅：“这小子很不老实，就给他上了点手段。” 于涛自然不信，质疑道：“不可能，师傅，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你可不是这种人，” “不关项所的事，这事是我干的。”祁同伟不想让项党育担责，主动站出来承认了事实，并且开始找借口： “这小子岂止不老实，简直就是极度凶残顽劣，非法持枪，暴力抗法，还煽动群众和我们对抗，差点引起大范围冲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招供的。” “理是这个理，但你出手也太狠了点，估计都把人给整废了。” “不用估计了。”随队的法医第一时间就给周世宝做了检查，完事后立马出门说道：“他下身已经烂成一滩，彻底废掉了，不可能有的救。” “废就废呗，反正他死路一条，留着那玩意也没用。”祁同伟不以为然的道。 项党育和于涛看着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的摇头。 倒是赵东来，带着坏笑过来掰扯了：“同伟，你这个人有点表里不一啊。” “咋了，我怎么表里不一了?” 赵东来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叶飞，道：“上次他的事情，你气势汹汹的找我兴师问罪，非说我对他刑讯逼供，要跟我没完。 现在倒好，你自己反而亲自刑讯逼供了，这事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祁同伟眉毛一挑，反问道：“要啥说法?刑讯逼供是你们警察的毛病，我又不是警察，和那事不搭边。 我是以一个普通同志的身份，不怕危险，不畏困难，主动帮你们抓捕、制服罪犯，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把他误伤了而已。赵东来，你不给我颁发一个见义勇为奖也就算了，居然还找我要说法? 还有天理吗?还讲法律吗?还有职业道德吗?” “呃……” 赵东来哪知道他会如此诡辩，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东来。”项党育忍不住笑道：“人家小祁是政法系研究生，不但文化高口才好，对法律的条条框框也清楚的很，你去和他掰扯这个问题，怕是有点不太明智哦。” 众人皆大笑。 叶飞则悄悄把祁同伟拉到一边，轻声道：“祁哥，我发现你最近变化好大。” “哪里变化大?”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当时还劝我多学法律政策，凡事要通过沟通，和平解决问题，不能使用暴力手段，可你现在，比我暴力多了。” “这个……”祁同伟听了这话，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对啊，我本来可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正儿八经的和平主义者，根本就不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想想上辈子，在单位被领导同事打压，在家里被老婆看不起，也一直忍气吞声，只是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怎么穿越过来才两个多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看来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人。 现在国家正处于高速发展的转型期，社会的各个角落，都孕育了无限的希望和机遇，也充斥着太多的混乱，甚至野蛮。 错综复杂的事，形形色色的人，杂乱无章的规则……所有的一切，都在无时不刻的潜移默化着初来乍到的祁同伟。 以暴制暴固然不可取，可如果没有一点霹雳手段，恐怕难以在这个时代立足。 第71章 该救的救，该抓得抓 一番忙碌之后，于涛留下一个人看守周世宝，亲自带着其余十几名刑警，准备前往三十里岗。 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要解救山上全部被拐妇女，二是发掘被害人美兰的尸骨。 这第二条非常关键，只要找到美兰的尸骨，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那周世宝百分百会被判死刑，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项党育所谓的戴罪立功，只是诓骗他的。 可一旦找不到，周世宝很可能会翻供，那昨晚就是刑讯逼供，所有的招供记录都会被视作无效。 这么一来，他就只犯了故意伤害罪和强j罪，虽然当众强j多人属于性质极其恶劣，最高也可以判死刑，但到了检察院和法院那边，或许会生出变数，让他逃过一死。 不仅如此，还得追究刑讯逼供者的责任，虽然这年头没有监控，无法证明祁同伟打了周世宝，但吴金虎和他有过节，肯定会抓住这个问题大做文章，由此生出许多麻烦来。 搞不好项党育会被迫出来背锅，这是祁同伟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祁同伟主动要求，给刑警队做向导，再次前往三十里岗。 “这绝对不行。”项党育赶紧拦住他。 “你昨天来回跑了两趟，这可是整整六七十公里山路，而且还一夜没睡，哪怕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听了这话，于涛和赵东来也表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过于透支了，你派个人给我们做向导就可以了。 但祁同伟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去，解释道： “山上的情况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家族，而且全是法盲和文盲，尤其是你们解救被拐妇女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集体暴力抗法的情况，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用枪顶在他们的脑门上，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吧?” “我有一个杀手锏，可以震慑山上的人，必须亲自过去，才有可能让他们配合。” 于涛思考了一下，答应了：“既然这样，你小心一点，如果觉得自己扛不住，就说一声，我们轮流背着你走。” 叶飞自然也不会放心，他身体本来就强壮，又眯了两三个小时，情况比祁同伟要好不少，便带着两个兄弟，一同前往。 美兰被埋在一片竹林里，几年过去了，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好在周根生听说过大概的方位，他带着十几个山民，配合刑警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挖掘，总算找到了尸骨。 祁同伟长吁了一口气，但眼前的一幕又让他瞬间怒火攻心，恨不得飞下山把周世宝做成人彘。 就连赵东来也忍不住痛骂道：“周世宝这个畜牲，枪毙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此时美兰的尸体已经完全腐化，只剩下一尊白骨，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丝织品和衣物，大概率是在被周世宝强j的时候死亡的，甚至有可能，她之前已经断气了，周世宝仍然不肯放过，继续对她发泄兽欲。 除此之外，她的尸骨有多处断裂，可想而知，生前遭遇了多么残酷的暴行。 不仅如此，由于她是被埋在竹林里的，竹子发达的根系密密麻麻的穿插在她的尸骨空隙处，简直就是万箭穿心。 活着已经够悲惨了，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酷刑，永世不得翻身。 祁同伟可以想象到，美兰生前应该是个漂亮美丽的女孩，深受家人和朋友的宠爱，却在花一般的年纪里，遭受了人世间最残酷的折磨，甚至凋零之后，也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到底叫什么名字。 禽兽不如的周世宝，毫无人性的人贩子，都应该被千刀万剐，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还有那些无知的山民，也都是帮凶，有着难辞其咎的责任，什么法不责众，都是狗屁，必须得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等法医把美兰的尸骨收殓完毕后，祁同伟单独叫住了周根生。 “周组长，你既然知道这个事，为什么视而不见，不去公安局举报?” “祁干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周世宝在山上势力太大，我得……得罪不起。”周根生紧张到了极点，说话都不利索了。 “行，我就算你有苦衷，但你接下来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让警察追究你的责任，这是包庇罪，要坐牢的。” “好，好的，我全都听你的。”周根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现在带着刑警队的人，去所有被拐妇女的家都走一遍，我今天要把她们全部带下山。” “祁干部，这……这恐怕不行，他们的家人要集体对抗的，到时候会引发大冲突。” “对抗?”祁同伟冷笑一声，道：“你觉得他们还有机会去对抗吗?所有买了被拐妇女的人，今天全部都会被抓起来，一个都别想逃。” 周根生看着祁同伟坚决的表情，以及周围全副武装的刑警，知道他们要动真格的了，便不敢再多说，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们去。” “先等等，还没完呢。”祁同伟叫住了他，又道：“你再给我拟一个名单，把昨天晚上所有参与维护周世宝的人都写上去，等把被拐妇女解救完之后，再挨家挨户去抓人。” “啊?”周根生这下彻底慌了。 “这可是三十四个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壮劳力，要是把他们全抓了，山上就只剩下十几个年轻小伙子，其他的全是老弱妇孺，我们三十里岗怕是要完蛋。” “周根生，你当我是在和你商量吗?我是在命令你，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至于山上的未来，你更要想清楚，如果今天不这么做，我保证这里会一直穷下去，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买老婆的机会，最多几代人，你们就彻底绝种了。” 祁同伟再次用三十里岗的生计做筹码，逼周根生就范。 这个杀手锏一亮出来，周根生只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老老实实按照祁同伟的要求去做。 毕竟，哪怕人再少，只要能赚到钱，就可以光明正大娶媳妇，周家还有开枝散叶的希望。 可再这么穷下去，买老婆的路又被堵住，那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更何况，如果现在不答应祁同伟，下一秒，他周根生自己恐怕也会被带走，遭受牢狱之灾。 反正一定会有人去死，人死总比我死强。 第72章 为救祁哥，叶飞命悬一线 就这样，在周根生的协助下，于涛细致安排，把山民们各个击破，很快就抓住了三十八个周姓男子，十名被拐妇女也悉数被解救。 山上瞬间少了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更有不少老弱妇孺在哭天喊地，但在法律和正义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事不宜迟，于涛和祁同伟商量后，决定立刻下山，以便安置这些被抓、被救的人。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最是炽热，恰巧山上没刮风，祁同伟的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即便头顶遮阳伞，依然觉得闷的慌。 走到一个拐弯的台阶处，他突然两眼一黑，脚下一软，往陡峭的山谷斜坡倒了下去。 “祁哥，小心。” 身后的叶飞眼疾手快，试图抓住祁同伟，但还是慢了一步，他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只见他用自己的躯体紧紧护住祁同伟的头部，两人一同往山谷深处滚去。 …… “同伟、同伟……” 迷迷糊糊中，祁同伟好像听到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有王子衿、项党育、祁长贵夫妇、祁二蛋、祁志勇、李红兵、陈舒婷等人，以及两个县乡政府工作人员…… “同伟，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王子衿立刻把脑袋埋进祁同伟的怀里，抽泣起来，一旁的祁长贵夫妇也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医院里?”祁同伟问道。 项党育回道：“小祁，你昨天从山上摔了下来，多亏叶飞奋不顾身的保护你，加上山坡有不少灌木丛，没有摔得很远，才逃过一劫。医生说，你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只有左手轻微骨折，其他基本都是皮外伤，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二十个小时。” “那叶飞呢，他现在怎么样?” “叶飞他……”项党育欲言又止。 “叶飞他怎么了?”祁同伟感到一丝不妙，追问道。 在场的人，都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祁同伟从众人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叶飞极可能有生命危险，甚至…… 他赶紧跳下床，歇斯底里的吼道：“叶飞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最终还是项党育含泪开了口：“小祁，你冷静一点，要有心理准备。” “叶飞他……他死了?”祁同伟顿时绝望了，直接瘫倒在地上，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在紫溪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和叶飞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平时经常调侃、打骂叶飞，但在心里，他早就把叶飞当做了最好的兄弟。 如今叶飞为了救他而死，他怎能不伤心欲绝? “没有，他还没死。”项党育道：“但他为了保护你，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现在全身多处严重骨折，体内有瘀血，还在重症室抢救，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幸亏他身强力壮，体格异于常人，否则根本扛不到现在。” “重症室在哪，我要去看看他。”祁同伟顿时又来了力量，爬起来就往门外冲。 此时重症室大门紧闭，门外的横椅上，坐着李长生、林守业和叶土根夫妇以及叶娟。 李长生和林守业见祁同伟跌跌撞撞地跑来，赶紧起身扶住他，“小祁领导，你醒了。” 叶土根夫妇坐着没有动，只是一言不发的看向祁同伟，他们头发凌乱，两眼红肿，显然都大哭了很久。 叶娟则疯狂的扑过来，用拳头捶打祁同伟，口中哭喊道：“都怪你，我哥要不是为了你，根本不会这样。” 祁同伟不闪不避，默默的承受她的捶打，并且扑通一声跪在叶土根夫妇面前，痛心疾首道：“叶叔、婶，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罚顺便，如果能让叶飞没事，拿我去抵命都可以。” “唉。”叶土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小祁领导，这不能怪你，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意外，你是好人，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叶飞曾经是军人，军人就应该不惜一切去保护像你这样的好人，哪怕他真的救不回来，能为了你去死，也算是一种荣幸，我相信，他即便在阴曹地府里，也不会后悔的。” 叶土根虽然只是个农民，但在儿子生死攸关之际，依然能如此通情达理，足以让任何所谓的高知人群感到汗颜。 他越是通情达理，祁同伟越觉得愧疚难安。 “叔，你不要说这话，叶飞他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过来。” “院长呢，院长办公室在哪里，我要见院长。” 身旁的护士听了，立马拔腿而去，很快又带着县人民医院院长黄济生就小步跑了回来。 “小祁同志，你找我?” “你是院长是吧，里面的伤者具体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救的活，我要准确的回复，现在就要。” “好的，我这就进去看看，你冷静一点，别激动。”黄济生立刻带上口罩，穿着特制的防护服，进了重症室。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摘下口罩后，表情非常严肃：“伤者的情况不太乐观，脑部有瘀血，必须进行开颅手术，但我们医院的技术资源有限，主治医师说，如果一定要做手术的话，预计只有三成的存活希望。” “才三成?那怎么能行，你们医院技术资源有限，那市医院，省医院呢？他们的技术资源是不会是好很多，救活的希望是不是更大。” “那是肯定的，如果有省里最好的专家治疗，并且用上最先进的设备和药品，伤者的存活概率会大很多，也许能达到八成以上，但是医药费也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还等什么，赶紧往省里送啊，我有钱，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他救活。”祁同伟焦急的喊道。 “小祁同志，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黄济生安抚了一下祁同伟，继续解释道：“现在伤者的生命很脆弱，恐怕经不起路上的颠簸，去省里并不实际，唯一的办法就是……” 第73章 李达康请来医疗专家组 “快说，是什么办法?” “让省城的医疗专家带着设备和药品尽快赶过来，但是一般人恐怕没有能力办得到。” “一般人不行，是不是高级干部就可以?”祁同伟瞬间想到了梁群峰，可自己现在已经和梁璐没有关系了，还能请的动他吗? 那高育良呢，他现在还没有正式从政，自身肯定没有这个能力，要不要请他出马，去和梁群峰说说? 就在祁同伟疯狂思考的时候，项党育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李县长可不可以，你不是能和他说上话吗?” 与此同时，王子衿也问道：“同伟，要不要找我姨夫，他也许能办到。” 对啊，自己不是有现成的门路吗，何必舍近求远? 稍加思索之后，祁同伟还是决定去找李达康。 毕竟王子衿那边，要先找她姨夫，她姨夫再去找高义，高义又得去求市委书记刘和光，还不知道刘和光愿不愿意帮忙。 就算刘和光愿意帮忙，这一通过程下来，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叶飞未必等的了。 反观李达康，可以直接联系到常务副省长赵立春，如果赵立春出马，还怕请不动省医院的专家吗? 念及于此，祁同伟赶紧问黄济生：“哪里有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李县长。” 这时，楼道的拐角处传来了一个硬朗的声音：“小祁，不用打电话了，我们已经来了。” 祁同伟一下就听出了李达康的声音，而且他说的不是“我来了”，是“我们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两人正并排向自己快步走来，除了李达康之外，还有县委书记易学习。 他们的身后，是县委办主任徐俊、县府办主任杨一鸣，以及好几个两办工作人员。 区别于易学习和李达康的齐头并进、不分高下，这两人的走位有着明显的区别，呈一前一后状态。 这个年代，两办主任的地位都很高。 大多数县委办主任都会兼任县委常委，是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干部。 县府办主任是县政府党组成员，虽然只是正科，却也是全县含金量最高的正科，虽然号称半步副处。 目前徐俊的级别更高，当仁不让走在杨一鸣前面，但杨一鸣才三十岁出头，比徐俊年轻了近十岁，而且是给李达康服务的。 如果李达康愿意培养他，解决副处只是时间问题，下一步大概率会成为副县长，未来的发展前景，未必就比徐俊要差。 这是祁同伟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易学习，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官场上的规矩，没有先和易学习打招呼，而是直接求助李达康。 “达康县长，里面的伤者叫叶飞，是紫溪村村主任，他为了救我才受重伤的，现在命悬一线，您是从省政府办公厅派下来的，认识不少省领导，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请省城的医疗专家过来救人?” “小祁，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帮你联系省里。”李达康说完，拿起大哥大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处，开始打电话。 易学习多少有些不悦，但他也理解祁同伟此时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主动和祁同伟握了手，安慰道： “小祁同志，具体情况，你们乡的郑华军书记已经对我做了汇报，你为了解救被拐妇女才出的意外，是个英雄，叶飞同志为了救你这个英雄而重伤，那他也是个英雄，我们县委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放心，如果达康县长能请动省里的医疗专家最好，如果他请不动，我立马就向岩台市委报告，请刘书记出面，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叶飞同志给抢救回来。” “易书记，谢谢你。”祁同伟回道。 他心想，易学习和李达康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易学习长篇大论一番，却是空话套话居多，实际意义不大，而李达康却只有干净利落的一句话，就直接开始了实际行动。 两人的工作风格，一个保守拖沓，一个雷厉风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说李达康未来能步步高升，多少沾了些赵立春的光，但即便他没有当过赵立春的秘书，以他的能力和作风，发展前景也不会差的太多。 反观易学习，自身素质存在明显不足，又没有过硬的背景，在仕途上长期原地踏步，得不到升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片刻后，李达康挂了电话走回来，道：“小祁，我已经联系过省里的领导了，他们很重视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医疗专家今天下午就能赶过来。 政府那边还有工作，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易学习则道：“既然省里的医疗专家要来，那叶飞同志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小祁同志，你自己也受了伤，注意好好调养，不要过于担心了。 至于紫溪村的工作，可以先放一放，你所做的一切，组织都不会忘记的。我回去之后，会拿出一个方案，在全县范围内大力宣传你和叶飞的英雄事迹，并且上报到岩台市委。你放心，该有的荣誉，一样都不会少。” 李达康和易学习走了没一会，郑华军和孙连城也赶到了县人民医院。 “小祁，你可算醒了，怎么样，手上的伤势好些了吗，痛不痛。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乡委乡政府呢，如果我们多去几个人，可能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郑华军一见面，就忙住关心祁同伟，对他问这问那，反而把伤势更严重的叶飞抛到了脑后。 孙连城则要务实一些，道：“看小祁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叶飞，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抢救?” 两人的风格和李达康易学习颇有相似之处，或许这就是搞党政工作和做具体事务之间的区别。 祁同伟回道：“叶飞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危险的，好在达康县长帮忙，请了省里的医疗专家，如果他们能及时赶过来，叶飞抢救成功的几率会很高。” 知道这个情况后，两人略微松了口气，又去安慰叶飞的父母。 他们表示，决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叶飞的医药费，不管要花多少钱，全部都由乡政府来出，哪怕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当天傍晚，省城的医疗专家组到了金山县，省人民医院副院长董明仁亲自带队，他是汉东省医疗界泰斗级的人物，同行的另有三位拿着国务院津贴的医疗专家。 此外，他们还带来了一台这个年代非常罕见的专业急救大巴车，里面尽是昂贵的进口医疗设备。 这样的医疗待遇，效果自然是不同凡响，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烧钱，即使是百万，乃至千万富翁，也很难承受的起。像叶飞这种普通人，若不是李达康帮忙找的路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第74章 陈舒婷决定离开 在了解完叶飞的伤情后，专家组不顾舟车劳顿，迅速拿出治疗方案，并连夜对叶飞进行急救手术。 祁同伟陪着叶飞的家人，寸步不离的守在急救室门口，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经过漫长的等待，凌晨两点，医疗组成员陆陆续续出了急救室，五个多小时的忙碌，令这些年龄较大的专家都显得疲惫不堪。 董明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一丝微笑：“手术非常成功，伤者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接下来还有两天的危险期，最终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生命意志和恢复能力了。” 听到这个答复，祁同伟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叶飞的身体素质足够强悍，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基本算是死里逃生了。 叶土根夫妇则喜极而泣，拉着叶娟跪在了专家们面前，口中念道：“感谢专家，救了我儿一命，我们一家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同伟一直守着叶飞，与此同时，县人民医院门庭若市，又让他感受了一把领导们的关怀。 这一回倒是和李达康没有什么关系，而是易学习亲自发起的。 在他的号召下，四套班子成员和各单位头头陆续赶来，安慰表扬了一番之后，并再次留下了一大堆慰问红包，总的数目也和上次差不多，又是近四万元钱。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祁同伟是专门靠这招给自己敛财的…… 最蹊跷的是，这次吴金虎居然也亲自来了，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祁同伟还是懂的，便礼节性的接待了他。 只是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货究竟中了什么邪? 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最靠谱的结论：吴金虎是响应易学习的号召来的，或许在他看来，县委书记才是一把手，掌握着全县的人事调动，讨好易学习，对他的仕途发展更有利。 呵呵，这个蠢货，难道不明白易学习只是个青铜，李达康才是王者吗? …… 礼拜五上午，也就是整整昏迷了五天之后，叶飞终于苏醒了过来，被绷带捆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 “祁哥呢，他有没有事?” 这让守护在床边的祁同伟忍不住热泪盈眶，轻抚着他的额头说道：“兄弟，我在这，已经没事了，你也要尽快好起来。” 下午，祁同伟跑了趟银行，回来后拿出四沓百元大钞，递给叶土根，说道：“叔，这些钱是县里领导给叶飞的慰问金，你帮他收好，给他调养身子用。” “这怎么行?”叶土根慌忙摆摆手，“这些钱明明是领导给你的，我们不能要。” 叶飞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也道：“祁哥，这钱我们真的不能要，那些领导摆明是冲着你来的，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根本入不了他们眼。”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祁同伟想了想，收回了其中的两万块，又道：“要不这样，我们每人各拿两万，危险是我们一起经历的，好处自然也要一起分，你要是再拒绝，我可就不高兴了。” “好吧。”叶飞让他父亲收下了钱，又道：“祁哥，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叶飞的体质果然远强于常人，不仅没有出现术后并发症，而且恢复的非常快，仅仅过了一个礼拜，就可以摆脱营养液，自行进食了。 医生表示，按照他受伤的严重程度，本来应该至少躺上半年，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与此同时，祁同伟的左手骨折也恢复良好，轻微触碰伤处，几乎没有任何痛感，只是要保证骨头痊愈，至少还得再吊半个月的石膏。 但祁同伟却根本等不了，他要给去山上的农产品找销路，毕竟周根生配合了抓捕周世宝一干人等和解救被拐妇女的工作，他也应该兑现自己承诺。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几千亩油茶林，但油茶籽会在十月成熟，而现在已经是六月上旬，这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有很多工作要做。 祁同伟让周根生先发动群众，把山上的路修平，然后对油茶林的病虫害进行大规模的救治，能多收一点算一点，最起码也能给来年的收成打下个好基础。 然后，他打算亲自去京州一趟，给茶油找一个靠谱的买家。 因为手上有伤，祁同伟无法自己开车，坐客车又不方便，便找来了二蛋帮忙开车，一同前行的还有陈舒婷和她儿子，她要去京州坐火车，回自己在汉南省京海市的老家。 经过这十几天来的反复纠结，陈舒婷最后还是决心带着儿子离开这个伤心地，给自己换一种活法。 周天保纵使有千般不舍，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既因为法律的威慑，更因为他深爱着陈舒婷，这几年下来，已经让陈舒婷受了太多的委屈，是该放手了。 送行的那一刻，周天保眼含泪水，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痴痴的看着面包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到了京州火车站，祁同伟让二蛋带陈舒婷的儿子去买小吃，单独问陈舒婷：“你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这些天，我每看到那些山，那些水，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夜里经常做噩梦，在这里我恐怕活不了。” “确实，你本就不属于这里，是应该换个活法。”祁同伟表示理解，又问道：“我觉得吧，其实你应该把孩子留下的。” “为什么?” “周天保对你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你们夫妻一场，把孩子留给他，也是一个念想，再说，你还很年轻，回去之后总是要嫁人的，这孩子对你来说是个拖累，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不行，孩子只能跟着我。”陈舒婷坚决的道。 “正如你所说，他是周天保对我的念想，有他在身边，周天保就很难忘了我，无法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至于我自己的未来，是和这孩子牢牢绑在一起的，我要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我也不会刻意隐瞒我的过去，任何男人要想娶我，就得接受我的过去，还有他。” 此时的陈舒婷，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场，隐隐约约像个大姐大，或许是之前的苦难和不幸，给了她坚韧和决然，让她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第75章 给茶油找销路 一时间，祁同伟不知该怎么继续和陈舒婷说下去，只能沉默了下来。 许久，陈舒婷身上的气场渐渐散去，变回了一个温婉的小女人。 “祁领导，我年龄比你小一岁，想和叶主任一样，叫你一声祁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这是你看的起我。” “祁哥，我是个不幸的人，遇到过不少坏人，但幸运的是，我又遇到了你，你把我从苦难中拯救出来，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你甚至因为我们这些人，差点危及到自己的性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 “报答就不必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换成别人，我也一视同仁，关键是你要保重。既然决定要走，就忘了这里的一切，以后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陈舒婷眼神里带着泪花，道：“祁哥，我可以忘了这里的一切，包括周天保，但一定不会忘了你。” “好吧。”祁同伟欣慰一笑。 “人海茫茫，有缘的话，我们或许还会再见。” …… 送走了陈舒婷，祁同伟马不停蹄，直接去茶叶公司找吴天德。 吴天德看着他左手吊着的石膏，不由有些惊讶，关切的问：“祁老弟，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人打了?” “哪里话，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我说呢，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你都敢打。”吴天德咧嘴一笑。 可听说祁同伟是来卖茶油的，他立马又变得哭笑不得。 “祁老弟，我是做茶叶生意的，茶叶和茶油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它们完全是两种东西啊。 茶叶是拿来喝的，属于饮料的一种，而茶油是烧菜用的，甚至可以勉强归类到粮食作物里去，压根不搭架。” “吴总，我没说要把茶油卖给你，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个做茶油生意的老板，都是农产品嘛，你们也算一个圈子的，肯定有门路。”祁同伟解释道。 “你有多少茶油要卖?” “如果是油茶籽，估计一年有四十万斤左右，榨成茶油的话，大概是七万斤的样子，今年基本上就是这个数，明年应该能达到十万以上。” “这又是紫溪村的农产品，我记得那个村子好像没有什么茶油树吧?” “不在紫溪村子里，是它管辖的一个自然村，在大山深处，那里有几千亩的油茶林，我这只手，就是在考察油茶林的时候，不小心摔得。” “你这个人啊，不是我说你，工作起来真是不要命，钱又放不进自己的腰包里，何必这么认真。” 吴天德表示很不理解，心想，你明明是去积累基层经验的，茶园就已经是个不错的政绩了，累死累活的整那么多玩意干啥。 “话不能这么说，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再说，那里的山民实在太穷了，比紫溪村里还要穷的多，真的需要有人帮助他们。” 吴天德无奈的笑了笑，道：“唉，我算彻底服了你了，要是所有干部都和你一样，我们成为发达国家指日可待。” “呵呵，没那么麻烦，成为发达国家是迟早的事，我们都能看的到。”祁同伟也笑着回道。 “你永远是那么乐观，好吧，我替你想想办法。” 吴天德先给祁同伟露了一手茶道功夫，然后拿起了电话。 吴天德虽然没有直接的路子，但凭借农商会的关系，还是很快联系到一个实力较强的食用油批发商，据悉，此人每年可以卖出两万斤茶油。 他还想再想想办法，多找几个人。 祁同伟却表示，还是先和此人见一面，争取打开个突破口，顺便了解一下茶油行业的情况，然后再去找其他路子。 食用油批发商名叫徐海峰，是个一米八的大个，三十七八岁，气质硬朗，声如洪钟，走起路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应该有过部队里的经历。 他是京州市区范围内较大的食用油批发商之一，给几十家粮油店供货，覆盖十几万人口，年销售额大概有一千万左右。 但食用油行业利润偏低，赚钱并不太容易，据吴天德猜测，他每年真正能赚到手的，估计也就五六十万，撑死了七八十万。 一顿寒暄时候，祁同伟从徐海峰口中，对食用油行业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年代，老百姓的餐桌还不太丰富，油料供应也比较单一，在京州，猪油和农家菜籽油占据着绝对主流地位，纯正的大豆油、玉米油和花生油都相对较少，某品牌的桶装色拉油，仅仅因为色泽清澈，就被老百姓视为高档货。 至于茶油这样的正宗优质食用油，更是被归类为奢侈品之列，市场份额还不到百分之一，主要用于高端酒店和访客送礼，普通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 虽然徐海峰的实力在同行里不算很突出，但他手里却有一批优质客户资源，因此每年可以消化掉大概两万斤茶油。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他对茶油产业颇有研究。 茶油被成为“东方橄榄油”，实际营养价值甚至还在橄榄油之上，富含多种维生素，有助于食物吸收，软化脑血管，对中老年人有保健作用。 而且茶油耐高温，普通食用油容易在高温烹饪过程中产生有害物质，它要相对安全的多。 除了食用价值之外，茶油还可以用于化妆品，有提高皮肤弹性，缓解皮肤衰老的作用。 就连茶油加工后产生的副产品，也有不小的用途。 榨完茶油的残渣可以加工成饲料，或者给土地施肥，油茶籽的果壳可以提炼木糖醇等物质。 总而言之，茶油浑身都是宝，如果是野生山茶油，价值会更高。 祁同伟之前对茶油没有研究，也找不到资料去研究，所以他只知道茶油是好东西，却不知道好在哪里，等听完徐海峰的介绍后，不由喜上眉梢。 “徐总，这不巧了吗，我那里产的就是野生山茶油。” “不可能吧；”徐海峰不太相信，质疑道：“吴总和我说了，你那里能年产十万斤茶油，哪会有那么多野生的茶树?” “徐总，我真的不骗你，在我们村后的大山深处，有一片海拔几百米的高山盆地，那里漫山遍野都是野生油茶树，有四五千亩之多。”祁同伟解释道。 吴天德也在旁边帮着说话：“徐总，我这个祁老弟，和一般干部不一样，靠谱的很，我敢打包票，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第76章 徐总，我让你当行业老大 “是吗，你这么确定?”徐海峰不置可否的道，毕竟他和吴天德也不熟。 “那当然，我以前在那个村子里搞了个茶园，后来废掉了，这位小祁老弟去了之后，立马把茶园重新建起来，才三个月的功夫，就已经给我提供了两批茶叶，质量没的说，一点都不含糊。” “既然吴总这么说了，我暂且信了吧，只是我本身有固定的进货渠道，恐怕不好乱动，再说，十万斤茶油我也吃不下啊。” “徐总，你难道就没想过做大做强?”祁同伟问道。 “做大做强?”徐海峰愣了愣之后，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祁老弟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京州的食用油市场，是早就划分好地盘的，我就固定在光明区靠北那一片，不能插足其他同行的地盘。” “不会吧，现在是市场经济，自由竞争，只要我们的油好，就应该面向所有人销售，食用油生意一不涉黑，二不是暴利，也要讲这一套?”祁同伟不解的问道。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和黑道虽然不一样，但也有自己的规矩，如果我先坏了规矩，那同行肯定会报复，哪怕不打起来，至少也得到我的地盘上来抢生意，到时候乱了套，生意还咋做? 吴总，你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 吴天德点点头道：“确实，徐总说的是实话，我们做茶叶的，也有这个讲究，只是竞争没你们那么激烈罢了。” 两位老板的话，让祁同伟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他是有备而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祁同伟在心里反复权衡了一番后，说道：“徐总，我说的做大做强，未必就一定要和你的同行抢地盘，我们可以越过他们，直接拿下整个京州的茶油市场啊。” “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固定的茶油进货渠道吗？我们干脆取代他，给京州所有粮油商供货茶油，这样一来，你就不算破坏地盘上的规矩了。” “这个……”徐海峰顿时沉吟不语。 祁同伟见他似乎有些动心，连忙趁热打铁道：“茶油的市场并不大，我估计全京州，有个二十万斤就足够了，但它的利润比普通食用油要高的多，这可是一块不小的肥肉。 你也说了，现在京州人主要吃菜籽油和猪油，而据我所知，大豆油、玉米油和花生油等等，在北方地区卖的很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一旦我们占据了京州茶油市场，和供货商们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后，就可以把这几种油也引进来，成为京州食用油市场的龙头老大。 徐总，你年富力强，正是干事业的时候，难道想一直这样下去，每年赚个几十万就满足了?” “嘶……” 听完这番话后，徐海峰倒吸一口凉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祁同伟几眼后，又转头问吴天德：“吴总，你这位祁老弟，是从哪找来的，年纪轻轻，野心倒是大的很啊。” “呵呵。”吴天德笑道：“不是我找的他，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我刚才不是说过嘛，我在他管的村里搞了个茶园，本来都不要了，他硬是凭着一己之力，重新搞起来，然后找我买他的茶叶。” “那个茶园有多大规模?” “将近三百亩吧，种的碧螺春，年产值大概一百五十万。”吴天德有心帮祁同伟，刻意夸大了一些。 “这么多?”徐海峰顿时惊呆了。 他虽然不干茶叶这行，但也知道茶叶的利润远远高于食用油，尤其是碧螺春这样的高级货，一百五十万的年产值，恐怕能有七八十万的利润。 自己这个二级食用油批发商，累死累活的干，还不一定能赚到那个数呢。 更离谱的是，这么大一笔利润，竟然还是祁同伟主动找上门来，送给吴天德的。 此人真的有这么牛逼吗? 徐海峰开始动心了。 他的茶油，进价16卖20，每斤能赚四块钱，总供货商建明商行的利润估计也在这个数，至少不会低于三块。 就算三块好了，祁同伟的十万斤茶油，就是三十万的利润，如果拿下整个京州茶油市场，还得再翻上将近一倍。 更何况，这还仅仅是个开始，京州市区连带下辖的几个县，一共有七百万人口，除去部分自榨菜籽油食用的农民之外，每年至少需要消费食用油三个亿。 如果真如祁同伟所说，自己将来拿下除猪油和菜籽油之外其他品种食用油的总代理，哪怕只抢占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那就是一个亿的销售额。 就算总批的利润会偏低一些，但是一年下来赚个四五百万应该可以的，已经足以成为业内翘楚了。 这么大的诱惑，他能不动心吗? 当然，心动归心动，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多障碍的，毕竟现在京州茶油市场是别人控制着，不可能轻易拱手相让。 “祁老弟，京州茶油总批发商是建明商行，要想取而代之恐怕并不容易。” “他们的实力很强吗?”祁同伟问道。 “实力倒不是很强，关键他们经营了好些年，把渠道培养起来了。” “你怕竞争不过他们?” 徐海峰没有立刻回话，他二十岁出头就开始做生意，在商场上打拼了十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虽然祁同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但毕竟自己和他没有任何交情，如果不能牢牢把握住，或者让祁同伟觉得自己实力不够，这个商机立马就会化为乌有。 甚至有可能，祁同伟刚和自己谈崩，转头就去找建明商行，到了那个时候，现有的两万斤市场都未必保得住。 所以，接下来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必须特别谨慎。 “祁老弟，要是我和建明商行硬碰硬，肯定不怕他们，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占了先机，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反客为主?” “市场竞争嘛，无非就是拼质量、拼价格、拼人脉渠道，现在的情况，建明商行占了人脉渠道的优势，产品质量方面，绝对是我的货好，暂且打个平手，你甚至还略处下风，剩下就只能拼价格了?”祁同伟回道。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们打价格战，那可是两败俱伤的事情啊。” “未必会两败俱伤，如果你的进货成本比他们低，受伤的只是他们。” “怎么个低法，难不成你把茶油便宜卖给我?” 第77章 不止卖茶油，还敲定一个压榨厂 “呵呵，徐总你想的挺美。”祁同伟淡淡一笑，时机终于成熟，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便宜卖给你是不可能的，村民们不是活雷锋，他们也要赚钱，但是你想过没有，茶油从油茶籽到成品油，中间还有个压榨环节。 我提示你一句，我现在手上只有油茶林，采摘油茶籽之后，还需要找人把茶油压榨出来，才能卖给你。” “我明白了，你是要让我去和食用油压榨厂谈，把中间的成本降到最低。”徐海峰觉得自己明白了祁同伟的意图。 “徐总，你只理解了一部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自己去建一个食用油压榨厂。” “我自己建一个压榨厂?” “没错，你想一想，假如我只是单纯的想卖油，何必要来和你说这些，直接去找建明商行就可以了，我要的是整条生产线。而且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有了压榨厂，不仅可以榨茶油，其他油也可以榨，等于涉足了整个产业链，里面的好处你自己明白，无需我多说。” 祁同伟彻底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在紫溪时日不多，所以要绑定一个投资商，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三十里岗的茶油销路问题。 更何况，紫溪村凭空建起一座榨油厂，也是个不小的政绩。 而且这个投资商的实力，还不能太强或者太弱，实力太强的话，肯定会提出苛刻的条件，留给村民的好处不多，实力太弱那就更不行了，说不定哪天榨油厂就黄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像徐海峰这样有一定实力，又亟待发展扩张的人，恰恰是最好的选择。 “祁老弟，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也愿意去干，但是要建一个榨油厂，需要不少投入，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不需要很久，只要一天时间就行，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徐海峰觉得这事存在一定风险，而且需要下血本才能干的成，至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徐总，一台压榨机需要多少钱，每天可以榨多少斤油?”祁同伟答非所问。 “压榨机有很多型号，分国产进口，规格大小，不知道你指的哪一种?” “国产的就行，也不要太大的，剩下的哪种性价比最高?”祁同伟知道徐海峰有顾虑，没有乱提要求。 “有种中等型号的压榨机，一小时榨油三十斤，五六万块一台。” “就这个了，你算算需要多少台?” “要想保证品质，最好在油茶籽采摘下来一个月内进行压榨，假设压榨机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就是三百六十斤，十万斤茶油，需要将近三百天，十台榨油机差不多了。” “那行，五六十万你自己能做主吗，能的话，我们就合作。” “五六十万倒是没问题，关键还有厂房和其他配套设施呢，估计也要大概这个数，我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厂房及配套设施，都交给我来解决，你只要把十台榨油机拉到紫溪村就行，多留给子弹粮草，和建明商行过招。”祁同伟决定把事情彻底敲定，以免夜长梦多。 “这样的话，榨油厂算谁的，利润怎么分?” “你和村子各占一半股份，利润也是五五分成，而且刚开始厂子不需要赚钱，确保工人的收入就可以，榨出的茶油成本价给你，等你把京州的市场打下来了，再开始按正常价格供货。” “真的?”徐海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你一个人能做主?” 祁同伟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吴总，我和他的茶叶生意是怎么干成的?” “我信，我信，就按你说的办。” “徐总，我喜欢爽快的人，所以丑话说在前面，你千万不要反悔，否则的话，我立马去找建明商行，以后京州的茶油生意，你一点都别想碰。” “没问题，你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说话不算数，那还是人吗?还有什么脸继续在京州做生意?” …… 敲定一切之后，徐海峰在自己合作的高档酒店里，安排了一顿海鲜大餐，款待祁同伟和吴天德。 菜品自然是非常丰盛的，除了鱼虾蟹贝之外，主菜是一只硕大的进口龙虾，此外，徐海峰又让人特地送来了一大坛白酒，坛子里面泡着几根骨头。 “吴总，祁老弟，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祁同伟摆摆手道：“我左手骨折了，还没好，怕是不能多喝。” “那更要多喝了，这坛虎骨酒，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喝了有助于你的骨头早日恢复健康。” 祁同伟伸头看了一眼，道：“这真是老虎的骨头?杀老虎不犯法吗?” “野生的老虎当然不能杀，就算想杀，也找不到啊，这是动物园里的老虎骨头，他们为了赚钱嘛，总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具体的我不说，你应该也懂，这坛酒是一个有门路的朋友转让给我的。” 酒过三巡之后，三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徐海峰一时兴起，搭着祁同伟的肩道： “祁老弟，我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生意，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的人，百来万的生意，我们面对面单独聊了会，就直接定下来了。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大气，真了不起。” 吴天德听了这话，梗着脖子抢先回道：“谁说你们俩是单独聊的，难道我这个月老不是人吗?” “是是是，多亏吴总牵线搭桥，我一定记在心里，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祁同伟则两眼有些发直，看着徐海峰说道： “徐总，我这次到京州，本来打算多和几个批发商碰面的，争取利益最大化，但和你接触之后，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知道为啥吗?” “为什么?”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当兵的出身，我有一个好兄弟，他也当过兵，我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 “真的吗，那可太巧了，祁老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当好兄弟。” 第78章 孙连城和李达康的过节 二蛋是第二次来京州，上次他几乎一直跟着祁同伟，没机会出去玩，这次祁同伟要谈生意，就让他自由行动，并且把面包车也交给了他。 这小子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开着车在京州市区到处转悠，疯玩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按约定来到茶叶公司，接祁同伟回金山县。 他们就要出发的时候，徐海峰开着小轿车出现在了面前。 “祁老弟，天气太热了，你的面包车又没空调，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去看看你们村的油茶林。” 祁同伟心里和明镜似的，生意场上，喝多了，大家都是兄弟，等到酒醒了，还得公事公办。 很显然，徐海峰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专程去油茶林看看，送自己才是顺便的。 但此时他还不能让徐海峰过去，毕竟油茶林病虫害非常严重，看上去太不体面，打理起来又费时费力，就周根生那点人手，肯定还差点太远。 便道：“徐总，我没事，坐面包车习惯了，你也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这次回去后，要先去找县领导，把建厂的审批手续和拨款搞定，还要把油茶林打理一下，开条路出来。这些事情很麻烦，需要一定的时间，还是等我把前期工作做好之后，再联系你过去。” “哦，这样也好，那我今天就不送你了，到家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省的我担心。” 徐海峰没有坚持，他虽然不知道祁同伟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想着，反正榨油机现在还没买，就算油茶林有问题，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等一等就等一等吧。 …… 回到金山县后，祁同伟立刻给孙连城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县政府门口会合。 “啥事这么急?”孙连城第一时间开着车来了，满头大汗的问道。 祁同伟指了指不远处的饭馆，“我和二蛋的肚子好饿，身上没有带钱，叫你过来请我吃饭。” “呃……”孙连城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对祁同伟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知道不可能是叫他来请吃饭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事。 “行，一顿饭我还请得起，你们挑最好的菜点，敞开肚子吃。” 饭馆小包厢里，祁同伟把自己和徐海峰草签的协议往桌上一放，然后直接低下头，大口大口的把饭菜往嘴里送。 孙连城看完后，顿时目瞪口呆。 “小祁，你去京州是为了这个事?” “对啊。” “你这个人，真不是我说你，工作能力绝对没的说，就有一点不好，喜欢独来独往，明明说是去京州找汉东大学的领导来着，却不声不响干了这么件大事。” “谁说我喜欢独来独往了，这不是专门叫你过来，一起去和达康县长汇报吗?” 孙连城愣了一愣，随即态度诚恳地道：“小祁，你的心意我一定记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只是李县长不好糊弄，而且他对我有意见，具体该怎么和他说，我们得好好合计一下。” 不得不说，孙连城还真有先见之明。 李达康看完茶油销售和建压榨厂的协议后，不怀好意的瞟了孙连城一眼，问道：“孙连城，这又是小祁一个人办下来的吧?” “是的，他伤还没好，就大老远跑去京州，还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很不容易。” “很好，你总算有些进步，不再冒领别人的功劳了，如果你以后能把工作也干上去，那就更好了。” 李达康这话说的刻薄无比，不仅孙连城如坐针毡，就连祁同伟都听不下去了。 心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节? 按理说不太可能啊，孙连城现在只是个乡长，李达康是从省委办公厅下派的，之前应该没什么机会打交道。 就算这几个月来孙连城办事不力，李达康也用不着如此对待他吧? “达康县长，其实这事孙乡长是出了大力的，那个徐海峰老总，就是他通过朋友联系到的，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会去京州谈判。” “小祁，你不贪功是好事，但也没必要到处送人情，只要工作干得好，没人挡得住你的前途。” 李达康用手指点了点祁同伟，又道： “你既然已经把投资商拉回来了，县里勒紧裤腰带也会支持，手续的问题简单，现在就可以开始办，但是在建厂过程中，你要体谅县财政的难处，千万不能大手大脚，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我明白。” 从县政府回来的路上，祁同伟实在忍不住，便问孙连城，他哪里得罪了李达康? “唉，别提了，我也是倒霉。” “具体咋回事?” “我来红山当乡长之前，在县委办公室工作，给前任县委书记陆寒当秘书，前两年，我跟陆书记到省政府办事，那会李达康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嘛，不知道怎么回事，陆书记和他发生了争执。 他出言不逊，竟然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训斥陆书记，我听着气不过，就骂了他几句，李达康估计是记仇了，后来他到了金山当县长，就成天看我不顺眼。” “是这么回事啊。”祁同伟恍然大悟。 李达康确实有心胸狭窄的毛病，不仅记仇，还睚眦必报。 后来因为祁厅长在大风厂的事情上算计了他一下，也没成功，他就不顾身份的在省委常委会上，公然用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去打祁厅长的小报告，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孙乡长，那陆寒书记现在去哪了?” “调去京州了，现在担任光明区区长。” “依我看，你干脆也申请调过去得了，起码他能照应你。” “我想过，不过陆书记让我再等一等，他刚到光明区，方方面面还要适应，等他把事情理顺了，再把我调过去。” “这样也好。”祁同伟点点头，道：“我们就先在红山干出点成绩来，让李达康看看，你也是有能力的。” 对于孙连城，祁同伟充满了同情。 毕竟他是汉东官场上，除祁厅长之外的又一个可怜人，而且真实的他，和电视剧里演的很不一样。 孙连城的能力虽然不算特别突出，但至少从目前来看，他还是很努力的，而且他洁身自好，不贪不占不搞权钱交易，比那些满脑子想着捞钱，却不干实事的官员好上无数倍。 后来李达康说他懒政不作为，他又何尝想这样，堂堂一个副厅级的光明区区长，手里却既没钱也没权，你让他怎么作为? 身边的人都烂透了，他既无力改变环境，又不愿意同流合污，不看星星能怎么办? 尤其在原着里，他当面众人的面，拍案而起，将李达康怼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特别硬气、解气，想想都令人佩服。 不过话说回来，孙连城应该也不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干上去的，那个陆寒肯定也帮了一些忙，估计后来陆寒退休了，孙连城才会彻底变成无依无靠的官场弃子。 第79章 修桥回扣 祁同伟和叶飞在县城养伤，林守业又太怂，撑不起局面，如今的紫溪村，一时间有些群龙无首。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操纵的，就在这个时候，胡汉三杀回来了。 林有田最终被县人民法院判了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也就是说，只要他在三年内表现良好，没有其他犯罪行为，就一天牢也不用坐。 祁同伟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惊掉下巴，小小一个贫困村的村主任，贪污六万多还能不用坐牢，真是岂有此理。 可很快他又发现，好像还真的可以这么判。 因为村主任不是国家公务人员，不适用于贪污罪，检察院只能以刑罚较轻的职务侵占罪去起诉他。 六万多的案值，在职务侵占罪里算是数额较大，刑期三年以下或拘役。 而且以吴金虎和林有田的关系，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有他在背后操作，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太意外。 这个刑期的设置也很巧妙，三年是顶格处罚，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再来个缓三，又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恢复自由。 没点法律研究水平的人，还真想不出这么绝的办法。 出于好奇，祁同伟特意把当值法官的名字打听到了，他叫陈清泉。 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让祁同伟疑惑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想了起来。 陈清泉，不就是那个喜欢和年轻女老师上课，尤其爱好学外语的秃头吗? 好家伙，这世界是真的小，又碰到一个熟人。 既然是陈清泉主审，那林有田的判决结果也就可以理解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吴金虎给他找的是国语老师，还是外语老师…… 林有田回到紫溪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守业从村委会拽了出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见利忘义、卖主求荣…… 他几乎把所有知道的骂人词语，都一股脑砸在了林守业身上。 当年林有田当村主任的时候，林守业冒着背锅的危险，也就混了点吃喝，其他啥好处都没有得到，如今却被骂的狗血淋头，心里自然忿忿不平。 可他也明白，自己毕竟出卖了林有田，有理亏的地方，也不敢回嘴，索性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紧接着，林有田又躲到暗处。 让他的铁杆奴才马宝贵和张秋香，以及一些顽冥不化的林家遗老遗少，轮流出面，成天围堵村委会和林守业家，大有还乡团卷土重来的架势。 就这样过了三天，林守业还在忍辱负重，但李燕却豁出去了，一个人跑到县医院，向祁同伟求助。 “岂有此理，我看怎么收拾这帮东西。”祁同伟当时正在给叶飞削苹果，听了这事，直接把水果刀钉在了桌面上。 他一出现，紫溪村里的形势瞬间逆转。 村民们本想着，林有田犯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用坐牢，可见后台有多硬，惹不起惹不起。 可祁同伟的露面，立刻又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跟他们干就是了，反正天塌下来了也有祁同伟顶着，他能把林有田从台上办下来，就能再把林有田踩到水沟里。 于是，马宝贵和张秋香被众人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拘留十天，剩下的那些遗老遗少，也都纷纷效仿林有田，当起了缩头乌龟。 “呵呵。”祁同伟嗤之以鼻。 “一帮乌合之众，也想反天?” …… 六月下旬，紫溪经许村到红山乡的路桥工程正式竣工，包工头郭有财之前只拿到一半工程款，剩下的十六万，还被扣在祁同伟手里，要等验收通过后才能到手。 郭有财单独把祁同伟约出来吃饭，然后拿出三万块，放在祁同伟面前。 “小祁领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郭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工程质量不达标?”祁同伟两眼一横。 “你千万不要误会，工程质量绝对没问题，这个嘛，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这年头，路桥工程行业有个潜规则，要想拿到工程尾款，必须要给相关负责人五到十个点的回扣。 这个工程是祁同伟一手促成的，工程款也是他多方筹集的，这笔钱自然应该给到他这里，再说，交通局的领导也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来插一脚。 祁同伟当然不会要这三万块。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也有我的底线，你要是不想害我，就把钱拿回去，只要工程验收没问题，尾款我一分不会少给你。” “这不合适吧？” “你真的一定要给?信不信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把它交到纪检部门?” “别别别，小祁领导，我知道你是个清官，但这个钱我真的不能拿回去，传出去的话，我以后就没法在这行混了。” 郭有财一脸的为难，但他毕竟干过不少小工程，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很快就想到了对策，提议道： “你还是实在不肯收，可以用这个钱去干点别的事，比如帮紫溪村委会，添置点桌椅板凳之类的，这样就不违法纪律了。” 这番话提醒了祁同伟，对啊，紫溪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很，这钱不要白不要。 当然，直接拿钱是不行的，省的以后说不清楚，可以让郭有财自己出马，帮紫溪搞个小工程，这三万块就当是工程款。 但是具体做什么好呢? 祁同伟问道：“郭老板，你觉得三万块钱，能给紫溪村建设起什么样的设施?” 郭有财虽然工程干的不大，却是个人精，而且近来一直在附近工地上忙碌，对本地的情况颇有几分了解。 “小祁领导，我听说你要在紫溪搞个茶油压榨厂对吧?” “没错，你消息蛮灵通的。” “据我所知，油茶林在很远的山上，去那里没有路，运下来很不容易，要不然，就拿这三万块钱，修一条上山的小路吧，可以骑车推车的那种。” “修不了，那山高的很，得修盘山路才能上去，莫说三万块，就是三十万也远远不够。”祁同伟摇摇头道。 “能不能带我去实地看看?” “当然可以。” 第80章 再度重仓杀入股市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把郭有财带到了五里坡，指着陡峭的台阶道： “山顶上其实可以修简易的机耕道，走手推车和自行车，但是这段台阶太陡了，直上直下的，要修一条能走轮子的路上去，得花费巨资才行。” “所以，要想把山上的油茶籽运下来，只能用人背?” “没错，目前只能这样。” 郭有财在附近转了转，不时还往山顶了望几眼，过了一会开口问道：“这段台阶路具体有多高?” “具体不是很清楚，垂直高度大概在四五百米的样子。” “这样的话，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 “什么主意，说说看。” “我前两年去泰山玩过一次，景区里建设了一条索道，可以把人直接送到接近山顶的地方，这里的高度比泰山低多了，应该也能搞一条运货的索道。” “对啊。”祁同伟拍了拍脑袋，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满脑子想着路的事，咋把这办法忘了。 假如能修一条索道去山顶，再安个卷扬机，不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油茶籽运下来了吗? “郭老板，你这个主意出的好，就是不知道建索道的费用怎么样，三万块够不够。” “这个不好说，因为钢丝绳有很多种的，价格相差好大，不知道你想要哪样的?” “那肯定是质量好的。” “如果单纯是运货的话，一次几百斤，有个两厘米粗的钢丝绳就足够了，批发价七块钱一米，按五百米高算，斜拉的索道差不多要一千米长，这就是七千块钱。 中间设置一个中转站，外加上下两头，也就是需要打三个固定桩，每个桩加马达，估计得五千块，加起来就是一万五。 再算上人工等费用，两万五左右可以搞定，不过这只是我估计的数字，实际弄好的话，肯定会有出入。” “两万五可以啊，只要控制在三万以内就行，再有出入，应该也达不到五千吧?” “嗯，三万块应该没问题。”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去办了，郭老板，只要你能把这条索道按照高质量干好，以后紫溪村有什么活，我都让你来干。” 有了这句话，郭有财自然格外上心，当天下午就叫了两个师傅过来，沿着台阶去查看地形。 虽然这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活，但接下来紫溪还要建茶油压榨厂，地面硬化、厂房建设都需要人来干。 而且郭有财也听说了，祁同伟不仅能和李县长说上话，自身还有不错的背景，跟他搞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说不定，自己也能在今明两年的全县交通建设改造中，吃上一碗大肉。 …… 一个礼拜之后，五里坡的索道建好了，一共花了两万三，还剩下七千块的结余。 祁同伟又从村委会的账上拿出三千块，凑满一万，交给郭有财，让他帮帮忙，把从五里坡到紫溪的机耕道扩宽一下。 原来的机耕道只有不到两米宽，最多只能走两个轮子的人力板车，为了实现机械化运输，祁同伟打算把它扩宽到三米左右，至少可以走小汽车和农用小四轮。 郭有财欣然接受，毕竟也就两千多米的距离，砂石土料也可以就地取材，紫溪村还有现成的廉价民工，一万块钱省着点用，应该差不多够了。 一分钱没花，就解决掉两件事情，祁同伟不禁心情大好，恰逢礼拜五，他干脆又往县城跑了一趟。 先去看看股票的行情，然后把王子衿接出来，找一处好玩的地方，过个甜蜜周末。 走进证券营业厅，里面又变得冷冷清清，不多的几个股民也都在唉声叹气。 果然不出祁同伟所料，随着市场恢复了冷静，这一个多月来，大盘一路下跌，把追高的股民套的够呛。 老窖酿酒的股价从最高的19块，跌到了14块多，只比祁同伟第一次买入的价格，高出一块钱左右。 西部彩电更惨，直接跌回了原点，险些还创下新低。 这个价格已经有了一定的吸引力，毕竟暂停国债期货，对股市来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利好。 之前的几天暴涨，源于市场的过于亢奋，近期下跌，又因为市场冷静过了头，全都是不符合客观规律的。 祁同伟认定，这是牛市前期的一次回踩，或者说是主力洗盘收集筹码，此时正是绝佳的重新入场时机。 上次卖完股票后，账户一直没动，里面有三十四万九千。 考虑到西部彩电的指标还在修复之中，祁同伟出于谨慎，决定分仓操作，这支股票只买了十二万，其余的钱还是买回了老窖酿酒。 另外，他从最近收获的慰问金里拿出五万块，开了另外一个私人账户，一半西部彩电，一半老窖酿酒。 …… “小祁，又来找李县长汇报工作啊，他今天去岩台了，没在家。” “小祁，是不是又找了个好项目，一年能赚多少钱?” “小祁，你是不是来接王子衿的，一起过周末?” “小祁，你和子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祁同伟把面包车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坐在车上等王子衿下班，不停的有人过来打招呼，其中还不乏正科级以上领导。 他现在已经是金山县政坛的明星人物，外加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外表，官场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次王子衿去医院照看他，更是变相公开了两人的恋情，由于王子衿和市委秘书高义的关系，大家对他更是高看一眼。 祁同伟带着微笑，礼貌的回敬各位领导，甚至还能开上几句玩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真没错，经常和官员打交道，确实能潜移默化的培养个人气度。 此时的祁同伟，虽然仍旧是个大头兵，举手投足却非常镇定从容，身上隐隐透露出一丝上位者的风范。 第81章 反对派分崩离析 王子衿下班后，祁同伟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又把她带到金山县唯一的商业街里，打算给她买两套衣服。 可他们进了好几家店，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同伟，金山的衣服太差劲了，又贵又不好看，还是算了，我们明天还是去岩台买。” “行，那就明天去岩台。” 祁同伟心里一乐，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以看王子衿姨和姨夫的名义，顺便见一见高义，当面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年头社会治安不太好，夜幕降临后，街上三三两两聚集着不少流氓混混，既然没买成衣服，两人也不愿意在外面街上多待，干脆到金山宾馆开了个房间，住了进去。 热恋中的男女，若是有独处的机会，和干柴烈火无异，一碰就燃。 祁同伟的左手虽然已经接近痊愈，但还是要悠着点用，保持传统姿势时间长了，多少会有些吃不消。 于是这个老司机，开始对王子衿传授新知识。 最初，王子衿还显得很害羞，扭扭捏捏的不肯学习，可一旦学进去了，很快便感受到新的乐趣，于是她不辞辛苦，开始了认真卖力的学习过程。 就这样，两人连夜上了好几堂课，甚至天亮之后还意犹未尽，又巩固了一遍昨晚学过的知识，直到接近中午，才退房走人。 …… 正在他们打算启程前往岩台市的时候，祁同伟腰间的bp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紫溪村委会的号码，便立马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回去。 “小祁领导，大事不好，姓林的又闹事了。”是林守业的声音，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姓林的。 原来，临近紫溪村村民聚居地的位置，有两三百米路段，两侧全是林姓村民的承包田。 祁同伟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拦住了施工队，死活不让继续干下去。 李长生和林守业前去转达了祁同伟的意见，告诉他们，不白占用他们的田地，会在其他地方置换给他们。 结果他们不答应，还把林守业骂的狗血淋头。 祁同伟知道，这肯定又是林有田搞的鬼，为了平息事端，他决定回去一趟，亲自解决此事，于是临时改变行程，把王子衿拉回了紫溪村。 面对那帮捣乱者，祁同伟表示，你们如果不愿意置换田地，那就拿征地款吧，总共占了不到一亩地，村委会赔你们五千。 结果那帮林姓村民依然不同意。 祁同伟顿时勃然大怒道：“这条路是为了村里的发展而建的，由不得你们阻拦，既然好话听不进去，那就强行施工，这五千块钱放在林会计那里，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取。” 有他亲自坐镇现场，林姓村民自然不敢再阻拦，纷纷散去，道路也顺利修好。 可没想到只过了一晚，这段路上就出现了好几个大大的缺口，显然是那帮林姓村民趁夜搞的破坏。 “行，算你们厉害。” 祁同伟把承包了这段路两侧农田的所有成年林姓村民，全部叫到了村委会的院子里，有些不肯来的，包括林有田在内，都被他派人直接架了过来。 面对这帮死不悔改的东西，祁同伟反而不发脾气了，而是冷笑一声道： “既然你们非要破坏村里的发展大计，那我成全你们，这段路我不修了，改道往别的地方走，这下你们总算满意了吧。 但是从今天开始，村里所有赚钱的工作，都没有你们的份，所有的分红，也不会给你们一分钱，到时候其他人大鱼大肉，你们却只能吃着糠咽菜，不要后悔。 你们如果还想搞破坏的话，请便，但是自己小心点，别让我给逮住了，逮住一个，法办一个。 尤其是你林有田，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小心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让我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把你送到牢里蹲上三年。” 这番话刚说完，贺小英就拉着她男人林大山，第一个叛变了。 别看这货是个泼妇，却是个聪明的泼妇，凡是聪明人，都会有可爱的一面，哪怕她只是个泼妇。 “祁干部，我和大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和你作对，我们知道错了，从此以后一定和林有田划清界限，我家的田和地，你随便用。” “你……”林有田气的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林有田，你已经不行了，听你的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跟着倒霉。” 祁同伟对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意外，他知道有人会反水，甚至前任村委会副主任林大江都有可能，却没想到是贺小英第一个站出来。 她不是和林有田有一腿吗?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事其实也还算合理。 说不定当年她是为了利益，才和林有田好的，比如低价骗买李玉水一亩田的事，可后来田被收回去了，她又觉得吃了大亏。 或者，当年和林有田好的时候，她还年轻，后来林有田觉得她人老珠黄，就去勾搭张秋香那样更年轻的女人了。 毕竟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而女人不可能永远年轻漂亮，却永远有年轻漂亮的女人。 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不管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比如说公交车上，本来没有人给老弱妇孺让座，可一旦有人带了个好头，其他人就会觉得不好意思，纷纷起身让座，一切变得美好和谐。 又比如说“红绿灯”下，本来大家都自觉的遵守“交通规则”，可一旦有人率先闯了“红灯”，又没被严惩的话，其他人就会产生一种感觉，既然他能闯，我凭什么不能闯，于是就出现了大家组团闯“红灯”的丑相。（懂得都懂） 贺小英的带头反水，使得其他在场的林姓村民打起了小心思。 看来林有田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就算他行的时候，大家好像也没捞到什么实际好处，还不是一样受穷。 祁同伟却完全不同，他不仅给村里带来了赚钱的机会，而且对服从他的人特别好，叶飞直接当上村主任，林守业当了副主任，就连林守业的老婆，也当了妇女主任。 为了那点族亲关系，继续喝西北风值得吗? 就在这时，第二个榜样出现了。 林大江站出来说道：“我之前当了几年副主任，没为村里做过什么贡献，现在不能再拖累村里的发展了，祁干部，我家的田地你随便用，不要补偿。” 此言一出，彻底让其他人放下了心里的坎。 就连林有田最亲的亲侄子和两个堂弟都倒向了祁同伟，我们这些远亲还硬抗着干啥，脑子有病差不多。 于是大家纷纷表态，愿意接受土地置换或者征地，只剩下林有田和几个顽固分子还在抵抗。 “很好，你们将来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的，而有那么几个人，会有一辈子吃不完的后悔药。”祁同伟道。 最终，这段路只进行了小改，原本笔直的路，变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s型，仅多花了一千块钱，就顺利完工。 这一千块钱，郭有财对祁同伟只字未提，他相信，祁同伟心里一定会有数的。 …… 忙忙碌碌中，时间来到了七月中旬。 茶油压榨厂的基础已经打好，正准备建厂房，省城的徐海峰也亲自去看了油茶林，并且给十台压榨机下了订单，预计九月初，厂子就能顺利竣工，进行调试工作。 而祁同伟，也迎来了自己仕途生涯的第一个里程碑。 第82章 一人提副科，全家都光荣 7月18日，祁同伟参加工作的时间满了一年，名义上的实习期也彻底结束，在程序上正式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 7月19日，郑华军和孙连城联名给县委打了一份报告，推荐祁同伟成为副科级干部，主要推荐理由是他有硕士研究生学历，且工作成绩非常突出。 7月21日，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杨云亲自带领考核组来到红山乡，找祁同伟谈话，并且做了个民主评测，没有出现任何杂音。 7月23日上午，在易学习的办公室里，他和李达康、专职副书记尹国平一起，开了个小型书记会，并且达成统一意见。 7月28日，金山县委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在安排完一系列工作内容之后，提到了对祁同伟同志的副科级任命，十一名常委全部举手，一致通过。 至此，祁同伟正式成为副科级干部，从办事员级别的“吏”，变成了一名“官”。 美中不足的是，此时红山乡党委委员和副镇长的名额已满，所以他还不能立刻成为货真价实的领导，只是个享受副科级待遇的候补官员而已。 不过祁同伟已经暂时知足了，想想上辈子，十几年也提不了副科，到了这儿，短短几个月就解决了。 同样一个人，放在不同的条件下，就会产生天差地别的距离，有个好基础实在太重要了。 与此同时，祁同伟在京州的几位老相识，也发生了不小的身份变动。 高育良正式离开汉东大学，进入政界，调任岩台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到了岩台市之后，他第一时间和祁同伟通了个电话，彼此祝贺了一番。 陈海毕业后进入汉东省检察院工作，还在他爹陈岩石的带领下，对国旗宣誓。 侯亮平却没能分配到汉东省检察院，而是跟着高育良到了岩台，进入岩台市检察院工作。 其实这也正常，省检察院一年才招几个毕业生，如果没点门路，哪怕自身再优秀，也未必进的去，侯亮平既然已经和钟小艾分手，轮不到他并不奇怪。 梁璐也升了一级，从汉东大学的普通老师，成为了政法系副主任。 梁璐还主动打电话对祁同伟说：侯亮平那个渣男，和钟小艾分手后，就经常往高育良家跑，说是帮高育良的女儿高芳芳补课，实则是为了巴结高育良，让高育良带他去岩台。 …… 第二天，祁同伟提副科的消息传到石塘村，顿时半个村子都沸腾了。 石塘村出的上一个官，还在六十年代，直到五十二岁才当上公社副主任，相当于副科级别的副乡长，没过两年又下了台。 三十年之后，村里终于又出了一个官，虽然祁同伟现在也只是副科，可他才二十五岁，前途不可限量。 在祠堂里，祁同伟切身体会到了当官的好处，给祖宗上香的时候，所有祁李两姓的族人，全都是要跪拜的，就连祁志勇和李红兵也不例外，唯独他一个人，站着鞠躬就可以。 其实，祁长贵也可以父凭子贵的，只不过他坚持要跪拜祖宗，才使得祁同伟能够独自享受这番特权。 上完香，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大摆筵席，全村男女老少全都前来捧场，这是近百年来，石塘村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盛景。 全村一千多号人，桌子上实在坐不下，女人们就带着孩子，端着碗站着吃。 这回，轮到王秀莲母凭子贵了，自打两口子出了车祸之后，村里的红白喜宴，凡是座位不够了，她永远都是站着的，哪怕她腿脚不好。 可这次，王秀莲不但能够坐着，而且还和支书村长一起坐在主桌上，享受着乡亲们的夸赞和不断投来的羡慕眼神。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太猛烈了。 于是，酒席才进入到一半，两口子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背回了家。 顺便说一句，此时他们的家从低矮潮湿的土坯房，变成了一栋刚刚竣工不久，还没来得及装修的三层钢筋混凝土楼房。 而且这房子一毛钱也没花，是李达康白送的。 夜幕降临后，筵席渐渐散去，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祁志勇，把同样清醒的祁同伟拉回了自己家。 “同伟，恭喜的话我就不反复说了，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征求一下意见?” “啥事，支书您直说便是。” “上次我们买的那个股票，不是17块多卖了吗，我今天到县里有事，顺便去证券营业部瞅了一眼，发现他现在已经十九块了。” “是吗?涨的挺好。”祁同伟平静的回道。 “同伟，你咋一点不着急呢，明明买了一支赚钱的好股票，却便宜卖掉了，现在反而贵了两块钱，你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他买回来?” “没什么可想的，不用了?” “真的不买回来?” “我已经买了，还怎么继续买?” “啥，你已经买了，啥时候买的?多少钱买的?”祁志勇发出一连串问题。 “上个月买的，好像是14块多一点。”祁同伟说这话时，终于不装了，露出一脸笑容。 “哈哈哈……”祁长贵掰了掰手指头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同伟，你又是升官，又是发财，实在是牛逼坏了，祖宗积德，让我们村出了你这个人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14块多买进，现在19块，又涨了三十多个百分点，这回得赚十多万吧。” “支书，你别太激动了，没赚那么多。”祁同伟等他稍微冷静一点后，又道： “老窖酿酒股票，我这次只买了二十万多一点，剩下的十二万买了另外一支股票，最近没涨多少。所以，这次赚的离十万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也可以啊，二十六万的本钱，这才四个多月，就赚了十八万，还想咋滴，很知足了。” “能这样想就好，对了支书，我现在刚提副科，要好好表现，不能老是往县里跑，你记住那支股票的名字，它叫西部彩电，没事的时候，可以自己去看一眼。” …… 对于祁同伟的工作，郑华军和孙连城的意思是，你现在都是副科级了，再去紫溪驻村不合适，还是回乡政府上班吧，暂时先当个乡长助理怎么样? 祁同伟想了想后，没答应。 他表示，乡长助理可以当，但现在叶飞还在医院躺着，紫溪村群龙无首，怕是又会生出什么风波，还是让他再去待上一段时间，至少得把茶油压榨厂建设完毕。 除此之外，祁同伟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紫溪是他的独立王国，不但住宿条件好，而且自由没人管，何必到乡政府受罪。反正现在路也修好了，相隔几公里而已，要是乡里有事，开车十分钟就能过来。 可就在祁同伟回到紫溪村没几天，县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由于全县交通道路改造工程，还有两千万的资金缺口，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发动全县120万人民群众捐款。 第83章 当面硬怼李达康 通知上说的好听，是捐款，可实际上就是摊派，而且还是强制性摊派，具体标准为： 所有机关单位工作人员，包括教师在内，每人认捐一百元。 各个县乡企业上班的职工，每人认捐五十元。 户口在县城和乡镇的普通群众，每人认捐二十元。 住在农村的农民，每人认捐五元。 祁同伟接到通知文件后，并没有告诉村委会的任何人，而是驱车去了金山县委县政府大院。 他直接冲进李达康的办公室，气喘吁吁的道：“达康县长，发动全县人民捐款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实行。” 李达康瞬间拉下了脸。 捐款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易学习开始明确持反对意见，两人甚至在常委会上吵了起来，李达康费尽了唇舌，才好不容易让易学习妥协，通过了常委会表决。 没想到刚把通知发出去，祁同伟就第一个站出来唱反调，而且进来的时候，连门都不敲，成何体统。 “祁同伟，你是不是刚刚解决了副科级，就开始飘了?” “我没飘，达康县长，您听我一句，这事很难推行，要是强行压下去，会惹大祸的。” “哈哈，大祸?”李达康气极反笑。 “发动群众捐款修路，不是我的首创，不少地方都干过，谈不上违反原则，而且我们县有120万人口，两千万摊到每个人头上，不过十几块钱而已，有什么难的?” 祁同伟没理会李达康的不悦，回道：“理是这个理，但您想过没有，我们县有一部分农民的生活还处于赤贫状态，这十几块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这个道理我难道不懂，县里那么多领导也不懂，需要你来兴师问罪?”李达康动怒了，用手拍了拍桌子。 这时候，易学习进了门，说道： “小祁，你不要和达康县长争执，这个问题是常委会集体研究过的，就是考虑到农民生活困难，所以只要求他们捐五块钱，再怎么穷，也不至于五块钱都拿不出来。” 刚才祁同伟急冲冲上楼的时候，易学习就碰巧看见了，正欲过来看个究竟，又在门口听到了几句争执。 “易书记，你和他解释什么，一个小小副科级，屁股还没坐热，以为干了点成绩出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祁同伟毫不畏惧的顶撞过去：“达康县长，我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但是这件事，你就是不能干。” 易学习还算比较冷静，心平气和的问道：“小祁，注意点语气态度，你说不能干，总得有个理由吧?” “易书记，我在农村工作的时间不算长，但亲眼目睹了很多贫困家庭，他们的日子，并不像统计数据显示的那么好看。 就拿紫溪来说，人均年收入五百多，已经很穷了，但是和三十里岗自然村比起来，又不算什么，那里的山民，人均年收入才两百八，而且这还是平均下来的结果，如果是最穷的人家，能有一百多就不错了。 一年一百多，一个月就是十几块钱，甚至十块钱，像这样的家庭，拿出五块钱来捐款，意味着什么? 剩下的五块钱，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一顿丰盛一点的早饭，而他们要拿来生活一个月……” “这个……”李达康这才知道捐款方案有问题，但孤傲的性格又不允许他轻易服软，便道： “你现在不是在帮他们建茶油压榨厂吗，等茶油卖出去就有钱了，而且你最近拿了不少慰问金，可以先替他们垫一垫。” 祁同伟回道：“我替他们垫没问题，就算整个紫溪村的人全算上，也就六千多块钱，远远不如慰问金的数目，我完全垫的起。问题在于，其他地方的农民呢，那里也有很穷的人家，谁去帮他们垫? 我还听说过一件事，说是我去紫溪之前，村主任克扣了某个村民十块钱扶贫款，讨要了几次，就是不给，那个村民本来就得了很严重的病，一气之下，回到家就直接喝农药自杀了。 二位领导想想，有的人仅仅为了十块钱就去喝农药，谁能保证，这次没人会为了五块钱喝农药?” “那是个例外，他自杀主要是因为得了重病，而不是那十块钱。”易学习说道。 “易书记您说的对，确实是这样，这些重病患者被贫困和病魔长期折磨，就像一个充满气到极限的气球，不小心碰一下就会炸，可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五块钱，去做那个碰气球的人呢？ 万一意外真的发生了，媒体记者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哪会管什么主次原因，他们肯定会淡化死者生病的事情，甚至装作不知，然后死死抓住五块钱的事情不放，万一惊动了省里市里，二位领导还会被追责，这么做值得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达康总算明白了祁同伟的良苦用心。 可他还是放不下骨子里的傲气，为了找回面子，又给祁同伟出了个难题： “小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脑子灵活，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想办法凑齐那两千万。” 祁同伟心里偷偷一笑，想将我的军，门都没有。 这点钱对你们来说很难，对我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来说，也叫事? 他先搬出了电视剧《大明王朝》里的台一句词：“二位领导，自古以来，只有造反的百姓，没有造反的商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向企业老板和开店做生意的人要钱?”李达康问道。 “不止，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些有车的人，包括搞货运和客运的。”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路修好了，最受益的就是这批人，由他们出钱修路，合情合理，而且这年头搞运输很赚钱，他们完全拿的出来。” 李达康到底还是有水平的，立马反应了过来。 而且这次，他也顾不得再摆架子了，眯着小眼夸奖道：“小祁，我果然没看错人，还是你有办法。” 易学习则表达了一丝担忧：“关键在于要让他们出多少钱，太多的话，恐怕他们也不愿意。” 第84章 一石二鸟 祁同伟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回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给他们算笔账。 现在金山县的路况那么差，车辆跑在上面，不仅更耗油，而且轮胎容易磨损，摇来抖去的，汽车零件也容易出故障，甚至散架，额外多出的维修费就是很大一笔钱。 我们可以找交管部门分析一下数据，按照不同的车型以及用途，制定不同的募捐标准，对货运和客运车辆多收，对私家小轿车少收。 这样一来，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好，非常好，小祁，你坐到我的位置上来，按照刚才的想法，现在就起草一份书面材料，尽可能写的详细点。” 李达康算是彻底服了，研究生就是不一般，分析事情头头是道。 祁同伟也不跟他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县长的宝座上，一边写材料，一边在心里感慨：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坐到这个位置上呢? 看完祁同伟写的材料，李达康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小祁，你刚才说那个克扣扶贫款，逼人喝农药的前紫溪村村主任，他是怎么回事?” “呃……”祁同伟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事压根不存在，是他临时瞎编的。 “你有顾虑?”李达康显然会错了意。 祁同伟脑子极速运转，很快便想到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达康县长，对于这件事情，我确实有两点顾虑。 第一，紫溪村的前任村主任名叫林有田，他和县公安局长吴金虎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 第二，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能百分百保证其真实性，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个林有田确定克扣，并且贪污了扶贫款和村集体财产，光是我查出来的就有六万多，没有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哦，后来是怎么处理他的，移交司法机关没有。” “移交了，我通过村民大会把他罢免之后，就立刻移交给了检察院，但他最终被县法院轻判，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而且还缓期三年执行，一天牢都没坐就回到了紫溪村，然后又发动不少人，在村里搞破坏。” “岂有此理。”李达康顿时发怒了。 “贪污六万，居然不用坐牢，这是把党纪国法当做儿戏吗？” “这个判决确实很不合理，我是学法律的，再清楚不过了，据我的猜测，可能是有权力很大的人帮他活动了。”祁同伟添油加醋道。 “还猜测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除了吴金虎还能有谁?他胆子也太大了，一个公安局长，居然干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这还了得，必须严厉追究。” 等祁同伟离开之后，李达康又对易学习道：“易书记，我看不能再让吴金虎当这个公安局长，必须把他撤了。” 易学习想了想，提醒道： “达康县长，吴金虎不是随便能动的，公安局是双重领导，他的任免，市公安局的意见很重要。而且小祁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我们还需要调查求证一下。 不过说实话，小祁这个人，工作能力确实无可挑剔，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就是脾气有点大，居然敢当面和你发生争执。” “那没什么，他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有能力的人脾气一般都比较大，总比那些一声不吭，成天混日子的人要强的多。” 李达康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 运气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时不刻在影响着每一个人。 一个人如果走了霉运，就会事事不顺，甚至喝口水都会塞牙，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避而远之。 而一个人如果连续走好运，不仅诸事顺利，心想事成，还可能被他人神话。 祁同伟现在显然是在走好运，而且旺的离谱。 十几天后，祁志勇和李红兵各开着一台农用小四轮，拉着二十几个村民，浩浩荡荡的跑到了紫溪村，把祁同伟的房间挤的密不透风。 原因很简单，祁同伟买的股票又赚了，此时的他，已经是石塘村民眼里的股神。 这次涨的是西部彩电，最近十几天，上市公司连续发了两条重要公告，又是募资扩大生产规模，又是高送转，结果在这两条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股价连续大涨，转眼就翻了一倍。 祁同伟虽然没能买在最低点，但依然爆赚约80%，12万本金，一口气变成了22万。 至此，5个月前向石塘村民募集的二十六万八本金，正式翻倍，达到了54万。 祁同伟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一分钱本钱没出，从中获利高达18万之多。 自己投进去那五万，也有三万左右的利润。 两者相加，祁同伟现在有了大概26万随时可以变现的资产，在金山县这种地方，已经是个小土豪了。 祁志勇和李红兵每人投了三万，各自获得九千左右的利润，他们还私下算了算，假如能保持现在的赚钱进度，到了年底，三万块本金至少可以翻倍。 剩余了七万多，则被几十户人家瓜分。 石塘村虽然是个比较富裕的村庄，但人均年收入也不过才一千三左右，而且赚的都是辛苦钱。 现在只要拿出几千块本钱交给祁同伟，什么都不用管，就能赚到更多的钱，搁谁能不动心? 祁志勇和祁同伟打完招呼后，对一同前来的村民道：“我已经把你们带来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和同伟说。” 这些村民都是上次没有参与融资的，甚至还有两个临阵脱逃的，现在都后悔的不得了，想要亡羊补牢。 他们纷纷拿出大把的现金，少则一万多，多则两三万，放在祁同伟面前，当然，这些也不都是他们自己的钱，而是好几家凑在一起，由其中一个人带过来而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祁同伟明知故问。 “同伟，你能不能也带我们炒股，这些钱是我们的本金。” 祁同伟直接拒绝道：“我上次募资的时候就说过了，当时不参与的，以后再想参与我也不收了，你们把钱拿回去吧。” 第85章 石塘村民大幅增资 这些村民没想到祁同伟竟然会来真的，顿时七嘴八舌的央求道： “同伟，上次我们是一时糊涂，没有听你的，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同伟，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同伟，大家乡里乡亲的，你就看在你爹娘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拉我们一把好不好?” “同伟，你还是把钱收下吧，多一点本钱，总是好的。” “同伟，……” 祁同伟淡然一笑，道：“你们觉得我现在还缺炒股的本钱吗?” “不缺不缺，但是同伟，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你带上我们，自己也能赚的多些啊。” 他们来之前，私下里就算过，炒股的利润，祁同伟绝对占了大头，大概有三分之二左右，甚至还有人精确计算出了18万这个数字。 这时，祁志勇出来打圆场了：“同伟，要不就把这些钱收下吧，都是父老乡亲，当年你读书，他们也是多多少少出了点力的，这次你带他们赚了钱，就算是还他们的人情，以后谁也不欠谁谁的了。” 祁志勇不愧是村支书，人情练达，这番话说到祁同伟的心坎里去了。 既能还了人情，也能增加本金，一举两得的是事情，实在没理由拒绝。 “既然支书都开口了。”祁同伟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我就给他一个面子，把你们的钱收下，不过我有言在先，这次的条件不如上次那么好。” “应该的，应该的。”众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那这样吧，你们把钱放我这，我帮你你们炒股，赚了六四开，我六你们四，如果亏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自己承担。” “同伟，你这……” 众人顿时懵了，他们想过六四开，甚至想过七三开，但万万没想到，祁同伟这次居然会提出，不一起承担风险。 “同伟，能不能换个方案?” “只有这个方案，假如你们不愿意，就把钱拿回去吧，我不勉强大家。”祁同伟一脸无所谓，语气上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众人顿时围成一个圈，交头接耳商量起来，最终，派出了一个代表说话： “同伟，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自担风险，哪怕赔了，也不要你出一分钱。” 此人最近私底下研究过股票，知道炒股不同于赌博，哪怕亏了，至少手里还有股票，如果拿着不卖，只要上市公司不倒闭，总有一天能涨回来。 再说，这也事关祁同伟自己的利益，以他的水平，应该不难发现哪些公司有倒闭风险，绝不会去买这种股票。 “这可是你们说的，我们亲兄弟明算账，签个书面协议，省的将来有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这些钱，放在我这里不安全，你们先带回去，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去取。” 签完书面协议后，祁志勇和李红兵让大家先下楼去等，然后悄悄对祁同伟说道： “同伟，我们还另外凑了五十万，你也拿去炒股吧。” “五十万?”祁同伟一惊，“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我和红兵各两万，剩下的都是第一批参加的人凑出来的。”祁志勇解释道。 “支书村长，真没看出来，你俩够有钱的啊，包括上次的三万，已经每人拿出五万块了，你们是不是贪污公款了?” “呃……” “同伟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是这种人吗？我们跟人合作，在河边弄了个淘金船，干了好几年了，这件事村里只有你知道，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行，我替你们保密。”祁同伟会心一笑，又道：“这五十万你们打算怎么投?” “上次的方案还有效吗，如果有效，我们投第二方案，赚了钱和你对半分的那种。 还有，第一批资金里面，有一半钱本来是借你的，那几个月的利息我们不要了，把本金拿出来，也换成第二方案，你看行不行?” “可以，你们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既然都信得过我，我自然要给你们开更好的条件。” “同伟，敞亮，你的心意我们记下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要是说个不字，就不是人养的。” “这可是你们说的?” “我们说的，骗你不是人。” “那好。”祁同伟咧嘴一笑，说道：“你们把楼下那两台农用小四轮留下吧，借紫溪村三个月，我这里有很多用处，等十月份山上的油茶籽收了，再还给你们。” “同伟，你这……” 祁志勇哪想到祁同伟真的会直接提要求，而且要求还不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 “罢了，话说出去就必须算数，我们先把楼下那些人拉回石塘，回头再给你把小四轮送过来。” 祁同伟目送石塘村众人离开后，关上房间门开始算账。 首批募集资金现在变成了54万，其中27万利润里面，有20万是属于自己的提成。 加上祁志勇和李红兵新送来的50万，一共是104万，这笔钱将来的利润是五五分成的。 刚走的第二批人，一共投入42万，赚钱后的利润自己拿六，对方拿四。 另外自己的私人账户上还有8万。 全部加起来，现在手里一共有了多达154万的炒股资金，而且这笔资金是没有利息成本的，想炒中线炒中线，想炒长线炒长线。 该关注南方科技了，虽然此股的技术指标还不到位，但国内计算机市场即将开放，一旦大行情来了，科技股可不会像白酒彩电那样，涨个几倍就完事，那是至少十几二十倍，甚至几十倍的涨幅。 就在他想着，需要出现什么样的条件，才是买进南方科技的最佳时机，却突然发现，林守业两口子贼眯眯的在窗外晃悠。 “你俩鬼鬼祟祟的干啥?”他打开门问道。 “小祁领导，你是不是帮你石塘村的老乡炒股，还赚了很多钱?”李燕问道。 “你们偷听我们讲话?”祁同伟拉下了脸。 “没有没有，我们是无意中楼下听到那一般人说的话，出于好奇就多听了几句。” “我是帮他们炒股，也赚了钱，怎么了?” 李燕脸色一喜，又小心翼翼的道：“小祁领导，你能不能也帮我们炒股?” “你们也要炒股?”祁同伟想了想，觉得自打林守业投靠自己以来，两口子还算尽心尽力，便点头答应了。 “可以，你们有多少本钱？” “一万二够不够，我明天就去乡里基金会取钱。” “你家挺有钱啊，有一万二存款，是不是林守业……” 还没等祁同伟把玩笑开完，李燕立马急着打断了他，说道： “我家守业和林有田不一样，他不是那种人，这点钱是我们辛辛苦苦好多年攒的，守业他以前当小学老师，后来当会计，都有一份额外的工资，我会缝缝补补，纳鞋底去乡里卖，也能赚一点。 加上乡里基金会利息高，我们有点钱就往里面存，慢慢就积累起来了。” “行吧，那你明天去把钱取来给我，但我也有个条件，李燕，你以后对林守业好一点，别把他管的太死了。” “我知道，以后我改。” “这就对了嘛，他好歹是个男人，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不合适，好不容易攒了一千二的私房钱，还藏着不敢花。”祁同伟一边说，一边把两口子送到门外。 “啥……”李燕听了后，顿时愣住了。 “呃……”林守业则彻底懵了。 第86章 跨省公路 见这两口子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祁同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身把门一关，顺便还把保险给插上了。 没过一会，就听到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两口子的声音： “林守业，你胆子不小，竟然敢藏私房钱，还藏了一千二那么多，钱呢，赶紧给我交出来。” “燕子，这钱没了?” “没了?去哪了?” “被小祁领导给没收了。” “你放屁，小祁领导有钱的很，要你的钱干什么，还没收，那是你的私房钱，他凭什么没收?” “这这这……真的是他没收了，不信你上楼问他。” “问个屁，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让小祁领导给你打掩护，给我老实交代，一千二百块钱拿去干什么了，是不是给别的女人花掉了。” “我我我……这这这……” …… 八月下旬，叶飞提前出院了，但他身体还有很长时间的恢复期，所以祁同伟让他别乱跑，即便在村委会上班的时候，也尽量多坐着，不要操心太多的事。 叶飞反倒嘲笑祁同伟的身体太弱鸡，之前遇到持刀劫匪不敢反抗也就罢了，打不过周世宝也说的过去，这次居然会自己从山上摔下去，必须得好好练一练。 祁同伟觉得有道理，便让叶飞教他军体拳和擒拿术，每天早晚拿二蛋练手。 祁二蛋现在也驻扎在紫溪村，他和另外一名村民，开着石塘村借来的农用小四轮，天天在食用油压榨厂的工地上忙碌。 进入到九月，压榨厂的厂房正式封顶，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第一批油茶籽就要成熟，是时候安装压榨机了。 远在京州的徐海峰，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驱车前往汉西省普江市，亲自从工厂把压榨机押运了回来。 “祁老弟，你这儿山好水好人也好，就是位置太偏，交通实在是不方便，我从汉西把压榨机拉出来，要先绕过岩台山脉到京州，再从京州到岩台，然后到金山县，最后才能送到你手上，绕了不知道多大一个圈。” “呵呵，徐总，客观条件就摆在那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唉，真是累死个人。”徐海峰看见村委会的墙上挂了副全国地图，走过去指着道： “祁老弟，你看地图，汉西省普江市在这里，你们金山县在这里，直线距离也没多远啊，如果这里有一条路，能减少四分之三路程，那该多好。” “这中间隔着岩台山脉，没法修路，徐总你理解……”祁同伟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谁说这里不能修路的，要知道岩台山脉最高峰不过近千米，平均海拔才三四百米，和秦岭、太行山、武夷山那些大型山脉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那边都能修路，这里凭啥不能? 这个年代的人不敢想，自己可是未来穿越者，难道也不敢想吗? 从地图上看，京州市、金山县和汉西省省会普江市，几乎处在一条直线上。 假如从岩台山脉位于金山县境内的这一段中，打开一个缺口，修一条跨省公路，京州到普江的路程就可以缩短将近一半，通行效率大大提高。 最受益的当然还是金山县，可以从偏居一隅的被遗忘角落，变成一个重要的跨省交通中转站。 关键在于，这条路怎么修，由谁来修，具体修在哪个位置? 怎么修的问题，无非就是两种，第一是隧道加高架桥，第二种是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具体需要专业人士研究决定。 至于谁来修，跨省公路当然需要两个省合作，金山肯定没有说话的份，岩台不知道行不行，但大概率还得由省里出面协调。 省里层次太高，目前祁同伟压根接触不到，他认识的人里，有能力并且可能感兴趣的，只有李达康一人。 所以他现在能考虑的问题，就是把路修在哪? “徐总，你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我有急事去一趟县里，回来后请你品尝山里的野味特产。” “没事，祁老弟，你有事就去办，早去早回。” 祁同伟没有直接去县委县政府，这条省际公路的落实难度太大，如果拿不出足够强的说服力，就贸然去找李达康，反而容易把路给走死了。 于是，祁同伟先跑了一趟地质局，很遗憾，人家对岩台山的工作重点放在山体结构，矿产和水文资源上，至于地貌调查，反倒做的不怎么细致。 只拿出一张地形图，上面显示，金山县境内的岩台山脉，山体最狭窄的地方恰好就在红山乡紫溪村附近。 祁同伟听完后，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地质局说的不就是三十里岗那一片吗，光山体狭窄有个屁用，那里山高啊，总不可能全程打隧道和立高架吧。 这样的工程，耗资何其巨大，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后或许可行，现在就拉倒吧。 晚上，祁同伟让叶飞他们，用蛇酒灌醉了徐海峰，自己一个人看着星光下黝黑的山体发呆。 脑子转了千百遍后，最终还是决定，第二天去交通局试一试，毕竟他们是专业修路的，或许能提供一个思路。 交通局长张国强听了祁同伟的想法后，心里直接起了嘀咕，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但考虑到祁同伟现在的势头，面子上还是要给足的，于是他把局里和公路段的工程师全部找来，让他们和祁同伟做具体分析。 这些工程师们，把头摇的一个比一个卖力，金山县境内的岩台山脉平均海拔最高，修公路根本就不可能嘛。 最后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实习生站了出来，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一定要在岩台山修路，除非那个地方有条古代通道。” 这个说法，让祁同伟又燃起了希望，问道：“为什么必须要有古代通道?” “我的大学老师说过，古人是很有智慧的，他们排除万难，在大山里开辟道路，一定是考虑了很多因素后才会做出选择，那个地方，必然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 “巧了，我在的紫溪村附近，就有一条连接两省的古道，你可不可以跟我去看一看?” 实习工程师顿时跃跃欲试，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张国强。 他名叫杨国伟，毕业于汉东交通大学，刚参加工作才一个月，还没有经历过职场的毒打，正是工作热情最高涨的时候。 张国强当然没必要阻拦，点头道：“去吧，就算你正常上班，祁助理是领导，你对他尊重一点，听他的吩咐做事。” 第87章 金山的发展出路 杨国伟跟着祁同伟，沿茶马古道爬上三十里岗前的一块高地上，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貌后，拿起望远镜仔细端详起来。 许久之后，对祁同伟说道：“领导，我个人认为，这里是可以修路的。” “真的?怎么修?” “修一条盘山公路，如果照你所说，我们这里和山底的落差是七百多米的话，那么前面这一片的山口应该只有三百多米高，是完全可以通过盘山路的形式翻越的，有几处难走的路段，也可以用劈山和架桥的方式跨过去。 只不过，整个工程的造价会很高，平均算下来，每公里单价可能比平地上的高速公路还要高一些。” “平地高速公路每公里造价多少?” “大概三百多万。” “翻过整条山脉，需要造多长的路?” “只靠目测难以估计，如果按你所说，这里的山脉直线宽度只有十五公里的话，那么我认为，全程应该在五十公里左右。” 祁同伟心想还行。 全程五十公里，就算每公里四百万，也就两个亿，这钱看起来不少，但只要省里愿意投资，应该问题不大。 花上两个亿，就能打通一条新的省际通道，相信不管是汉东还是汉西，都会感兴趣。 送走杨国伟之后，祁同伟做了一份简练的计划书，前往县委县政府大院。 李达康听了祁同伟的想法后，顿时瞠目结舌，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祁啊小祁，你可真是语不惊死人不休，竟然凭空整出一个这么大的主意。” “达康县长，这条路难道不好吗?” “你的想法当然很好，但也要结合实际情况，仅仅是山上的路，就得花上两个亿，如果修到金山县城，起码得再加一千多万。 要知道我们现在筹备的全县交通改造工程，总投资也才八千万而已。” “我们县当然搞不起这个工程，就算搞得起，汉西那边不修也是白搭，必须由省里出面，联合汉西，两个省共同打造一条省际通道。” “这个嘛……”李达康沉吟起来。 要说他对这条路不动心，那肯定是假话，一旦修成，这是多大的政绩啊，影响力不知要比金山县道路改造工程高上多少。 但真的要干下去，他必须要到省里去找赵立春，这又让他有些为难。 毕竟李达康到金山之后，还没有拿出亮眼的政绩，未立寸功就去求老领导，消耗政治资源不说，还容易让外界认为，他自己没球的本事，只会抱大腿。 祁同伟见李达康如此犹豫不决，只能继续鼓动道： “达康县长，这条路可不单单是一条路这么简单，它实际上可以被看成金山县的生命线。 我们金山县，位置太过偏僻，硬件设施差，工业基础几乎为零，这样的客观条件摆在那里，即便把县内道路修的再好，又能吸引到多少投资商前来投资?反正我个人是很不乐观的。 如果不能引进大规模工业项目，就只有发展农业这条路可走，农业项目产值少，附加值低，哪怕干的再好，又能产生多少经济效益，上交多少税收，解决多少就业?这样下去，恐怕金山县永远都甩不掉贫困县的帽子。 但是这条省际公路一旦打通，金山又有了一种新的活法，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它带来的车流量，将金山打造成汉东省和汉西省之间的贸易中转站。” “贸易中转站，这个想法有点新颖，具体说说看。”李达康为了金山县的经济发展规划操透了心，一直没找到突破口，如今听说能换个活法，兴趣顿时上来了。 “贸易中转站的作用很大，可以给未来金山县的发展带来多种选择。 如果我们想发展农业，就依托全县120万人口，130万亩耕地，以及50多万亩山地，进行规模化的蔬菜和水果种植，将金山打造成汉东果蔬基地，把我们生产的果蔬供应给两个省的老百姓，这可比种粮食赚钱多了。 如果我们想发展工业和轻工业，就在两省范围做一个全面的调查，引进一些汉东强势，汉西又弱势的项目，把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供应给汉西，反之也一样。仅仅是运输距离上的优势，就可以让我们的产品更有竞争力。 甚至，我们还可以发展一个物流基地，号召全县有条件的老百姓都去跑运输，把汉东省的产品送到汉西，以及比汉西更西部的省份，再把他们的产品运回来。如此一来，不仅把钱给赚下了，还能把金山县的名气打到全国各地。 达康县长，我现在暂时只想到这些，但我敢肯定，只要大家集思广益，应该还能想到更多更好的办法出来。” “这就很不错了。”李达康的思路跟着祁同伟的话不断跳跃，咋想都觉得靠谱。 他不得不承认，祁同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至少刚才说的这些东西，是自己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有个念头甚至在李达康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若非组织程序不允许，他现在就想把祁同伟弄到县政府来，给自己做副手。 “小祁，你真的个能人，这三个思路，哪怕能实现一个，金山县就能脱贫了，如果全部实现，我们怕是要成全国百强县了。” “达康县长，您过誉了，这些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都需要找专业的同志进行研究，到底有多少可行性，暂时还不得而知。”祁同伟谦虚的回道。 “呵呵。”李达康笑道：“我发现你这个优点多，毛病也多，不但喜欢到处让功劳，还过于谦虚了，要不是最近和你交道打的多，我一定会认为你是和伪君子。” “这很正常，虚伪和谦虚，本来就是一线之隔，主要还得分什么人来看。人是一面镜子，能照射出自己的内心，虚伪的人，看什么都虚伪，谦虚的人，看谁都谦虚。” 祁同伟悄无声息的送上了一个马屁。 李达康很受用，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有哲理，也符合辩证法的精髓，不愧是政法系毕业的研究生，水平就是高。”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李达康又提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这条路能不能修，关键在于我们怎么说服省里的领导。” 第88章 揣测李达康和赵立春的心思 “达康县长，当然是由你出面去找赵省长，你给他当过秘书，他应该会愿意促成此事。”祁同伟也没有细想，就直接说道。 “呵呵，小祁，你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李达康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继续说道：“正因为我给赵省长当过秘书，所以更不能出面了，否则的话，别人会认为赵省长偏心，这事反而办不成。” 这话让祁同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随即陷入了沉思。 修一条跨省公路，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再大的好事，如果不能给领导带来好处，甚至还可能伤害到领导的利益，那肯定也是办不成的。 毕竟，趋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 为了尽可能搞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祁同伟决定换位思考，站在李达康和赵立春的角度去分析问题。 如果自己是李达康，恐怕也未必愿意出面，这条路的政绩虽然很大，但代价也不小，很可能会消耗掉他和赵立春之间的感情。 政绩是无限的，有很多种方式可以争取，未必一定要修这条路，而赵立春给李达康的资源肯定是有限的，用一点就少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去动用…… 如果自己是赵立春，同样也未必愿意促成此事，至少，不会花大力气去做。 毕竟到了赵立春这个级别，政绩多一点少一点似乎意义不大，相比之下，官声和口碑反倒更重要一些。 让他动用手里的资源，给前秘书的辖区办事，很容易招来闲话，说他利用公权力徇私，甚至培植亲信，拉帮结派。 而且明年省政府就要换届，此时的赵立春，正在和梁群峰明争暗斗，都想坐上省长的位置，肯定不希望后院起火。 那么，现在该如何破局呢? 祁同伟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对症下药。 既然李达康不愿意出面，那就多拉一些人进来。 既然赵立春把官声口碑看的比政绩重要，就找个能给他增光、让他心动的理由。 李达康的问题倒是好解决，祁同伟甚至直接替他想好了办法，两人一拍而合。 先让交通局拿出一份可行性报告，然后提交到县委常委会，常委会形成决议后上报给岩台市委，再由岩台市委出面，去和省政府商讨此事。 一整套程序走下来，即便有人想挑赵立春和李达康的毛病，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至于赵立春的问题，祁同伟就只能抓瞎了，毕竟他没见过赵立春，更不了解，此时的赵立春究竟是好是坏，具体又在乎什么? 这种事情，只有李达康才清楚，所以怎么解决，应该由李达康自己去考虑。 …… 两天后，金山县委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参会的人有： 易学习、李达康，专职副书记尹国平，常务副县长王大陆，纪委书记田秉义，组织部长杨云，政法委书记高明，统战部长洪伟林，宣传部长周丽芬，经济副县长叶鹏，委办主任徐俊。 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郑青松，政协主席王国平，分管交通的副县长丁义珍，府办主任杨一鸣，交通局长张国强，以及红山乡乡长助理祁同伟等人，列席会议。 这是祁同伟参加过的最高规格的会议，也是他第一次同时面对那么多的领导。 当然，他现在是金山政坛的青年明星，而且通过之前的两次慰问活动，领导们都已经跟他比较熟了，纷纷和他握手打招呼。倒是比他高了一级的张国强，没什么人搭理，成了被冷落的对象。 对于这条跨省公路，讨论过程中虽然也出现过不同的声音，但主要都是些细节问题，不影响大局，毕竟这条路一旦修成，对金山县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都能带来巨大的好处。 常委会结束之后，众领导皆散去，李达康把祁同伟单独留了下来，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祁，关于上次的问题，我这两天反复思考了很久，觉得吧，应该想想怎样才能从感情上打动赵省长。” “从感情上打动?” “对，如果我们只是强调这条路的好处，以及对金山怎么重要，是没有用的。 赵省长是常务，负责办理全省的具体事务，金山虽然穷，但我们的邻县江源和洎水也好不了多少，即便一定要修这条省际公路，具体修在哪个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未必非金山不可。 所以我的想请赵省长来金山实地考察一次，让他亲眼见一见最穷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如果能激起他的同情心，这条路或许就成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您打算让赵省长具体去哪里看?”祁同伟问道。 李达康有些奇怪：“当然是你管的那个自然村啊，你上次不是说，那里最穷的农民，一年只有一百多的收入，温饱都成问题。” “那里恐怕不行，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给山上修了索道，可以把农产品运下来，虽然现在还没开始赚钱，但好多经济作物摆在那里，赵省长一看就明白了。” “那你说去哪里看?” “换个地方吧，红山乡还有好几个在山里的自然村，日子肯定都不好过，我回去找找，选一个最穷的出来。” “这恐怕不行吧。”李达康摇了摇头，道：“如果那地方只是穷，却不适合修路，又有什么用。” “那没事，赵省长是抓大局的，只要把项目定下来就行，具体建在哪里，还得由专业的人说了算，如果紫溪村一带确实是最佳修路地点，那就一定跑不了。” “也是，那你就去找地方吧，找到之后，记得做点工作，看起来越穷越好，最好是连稀饭都吃不饱，一家人穿一条裤子那种。” “呃……”祁同伟顿时有些无语。 李达康这是要造假，人家造假，都是往好里造，他却想往坏处造。 虽说这么做的出发点是好的，可问题在于，现在都95年了，哪里还会有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的，李达康是不是《平凡的世界》看多了。 便问道：“达康县长，你看过《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没有?” 李达康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确实在看这本书，写的很好，建议你也去买一本看看，对了解基层工作很有好处。” 第89章 真有比乞丐还穷的人家 “叶飞，你知不知道，我们周围哪个自然村最穷?” “祁哥，周围最穷的自然村就是三十里岗啊，还用问吗?”叶飞很是奇怪。 “我指的不是紫溪的自然村，红山乡范围内所有村庄都要算进去。” “啥?”叶飞顿时站了起来，紧张的问道“祁哥，你要去别的地方驻村?” 一旁的林守业和李燕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不安。 “你们想啥呢?”祁同伟噗呲一笑，道：“我现在是乡长助理，郑书记和孙乡长早就让我回乡政府上班，我是为了留在紫溪，没答应他们，这么可能会去别的村驻村?就算我想去，乡里也不会答应啊。” “那你好端端问这个干嘛?”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是上面有个领导要来扶贫，县里打算让他去最穷的农民家看看，本来选在三十里岗，所以这事交给了我，但现在三十里岗马上就要赚钱了，不合适，只能换个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叶飞松了口气，道：“祁哥，我们不是要赖着你不放，你要是去乡里县里，我们一定不耽误你前途。但如果要去别的村，那我们肯定不答应，你为紫溪干了那么多事，不能让别人来摘你的桃子。” “什么桃子不桃子的，我今年年底前百分百是要走的，这点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总有人会来接我的班，该配合就得配合。” “你打算去哪？” “这不是我能打算的，但我现在已经是副科级了，不可能长期待在紫溪驻村，我估计吧，要么李县长把我弄到县里某办公室当个副科长，要么就是去乡里当副乡长。” “那不就是升官了吗，太好了，我们全力支持你去，绝不拖你后腿。”叶飞开心的道。 林守业则道：“最好还是当个副乡长，离我们这近，没事就回来看看，巡视一下自己打下的江山。” “呵呵。”祁同伟摆摆手，笑着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告诉我，附近哪个自然村最穷。” 在这个问题上，叶飞竟然和林守业发生了争执，还吵的不可开交。 叶飞认为，附近最穷的当属里坑村的里脊坞，他以前进山打猎，经常会走到里脊坞附近的地方，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 里脊坞有二十多户村民，在一个狭窄的山谷边上，全村靠几十亩梯田为生，没有其他任何经济来源，仅能吃饱肚子而已。 林守业则认为，附近最穷的应该是南墩村的十八里峰，他有个远房亲戚住在那里，偶尔会走动一下。 十八里峰也是一个高山盆地，但是比三十里岗要小不少，人口却差不多，有近三十户山民。 他们的生活来源，除了几十亩梯田之外，只能依赖附近的竹林，春天挖春笋，冬天挖冬笋，但也卖不了多少钱，人均收入只有两百多一点。 祁同伟听完他们的描述，觉得两个自然村都穷的离谱，应该难分高下，便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问题。 “这两个地方应该都没有路，哪边走上去更近点?” 林守业先回道：“和三十里岗一样，十八里峰也是按照路程取的名字，从南墩村走十八里山路，就到了。” “太远了。”祁同伟摇摇头，“这次来的都是大领导，年纪也都不小，你让他们爬十八里山路，怕是吃不消。” 又问道：“叶飞，那个里脊坞爬上去有多远?” “那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我每次进山打猎，都是原路返回，从来没有往里坑村下过山，要不我先去跑一趟，探探路?” “不必了，你的身子骨现在还很虚弱，老老实实在家养着比较好，我自己去一趟就是。” …… 里坑村也是红山乡着名的穷村，原本靠着紫溪村的衬托，还可以勉强排在倒数第二，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垫底了。 看到从面包车上下来的祁同伟，村主任陈金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没认错人后，激动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 祁同伟现在是红山乡家喻户晓的人物，坊间甚至有传言，说他是财神爷转世，可以点石成金。 “祁助理，您可是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来了，是不是看里坑太穷，也想拉我们一把?” 祁同伟笑着回道：“这事要从长计议，我今天来，是想去里脊坞看看，你能不能派个人带我上去。” “不用叫别人，我现在就可以带您上去，只不过路上不好走，您可要当心一点。” 陈金宝满口答应了下来，他以为祁同伟要去山上找赚钱的路子。 祁同伟跟着陈金宝和另外一名村干部，沿着狭窄的山路爬了十一二里，耗时近两个小时之后，到达了里脊坞， 他对这个距离比较满意，赵立春现在不到五十岁，手脚应该还算利落，爬上来问题不大。 看过山民们的房屋和周围的环境之后，祁同伟更满意了。 叶飞说的没错，里脊坞确实非常穷，比起原来的三十里岗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三十里岗附近还有大片山茶林，而此地四周全是茂密的参天大树，几乎和原始森林差不多。 没有经济作物，私自砍伐山林又是违法的，即便山民们有这个胆量，也没办法悄无声息的运下山换钱，不穷才怪。 “祁助理，您看觉得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卖到城里的?”陈金宝问道。 “暂时没看出来。”祁同伟摇摇头道，“这里除了树就是树，没有什么可卖的。” 唉…… 陈金宝叹了口气，道：“要是连您都想不到办法，那真是没辙了。” “陈主任你别灰心，我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办，下次有时间再来仔细看看，帮你想赚钱的门路。”祁同伟安慰了他一下后，又问：“这里那户人家最穷?带我去看看。” “去看最穷的人家干嘛?” “当然是好事，省里的领导要下来视察民情，县里的意思是让他看看最穷的人家，说不定能争取到一批扶贫款，我负责这个事，打算把机会给你们。” 陈金宝听完后，顿时激动起来：“是吗，那太谢谢祁助理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这户人家的户主叫汪树根，四十岁左右，面相憨厚，左腿在干活时不小心摔断了，是个瘸子，家里一共三口人，老婆早就跑了，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十一二岁。 住房环境更是惨不忍睹，木头屋子年久失修，四处漏风，房顶盖的是茅草，木门坏了半边，窗户摇摇欲坠，屋内除了两张床和一套桌椅板凳，外加几个木头箱子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家具了。 这样的条件，怕是乞丐看了都得摇头。 第90章 面见市委书记 按理说，祁同伟应该很满意才对，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家，甚至都不用再作假，直接让赵立春来看就行了。 可还是忍不住发问道：“陈主任，他家怎么过成这副样子，你们村委会也不管管?” 陈金宝一脸羞愧加无奈：“祁助理您有所不知，我们里坑和之前的紫溪是半斤八两，到处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家庭，这里又隔的远，村委会实在管不过来。” “村委会管不过来，那也可以让这里的其他人家帮助一下汪树根啊，他家现在这样，能吃饱饭吗？” “里脊坞的山民都穷，也帮不了多少，不过您放心，饭肯定是吃的饱，就是营养差一点，他家毕竟还有两亩多田，轻活自己干，重活别人会帮助干，收成之后给点稻谷当报酬，这个我们是交待过的。” “那还行，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的生活能过得下去，至少坚持到两个女儿长大成人。 我回去之后，会把里脊坞的情况反映给县里，争取让省里的领导到这来走一走，看一看，批点扶贫款下来。你们里坑村委会也要多动脑子，想想这里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优势，否则我就算想帮你们，也无从下手。” 从里坑村出来后，祁同伟直接去了金山县城，向李达康汇报。 李达康听说里脊坞已经穷到不需要作假，当然是求之不得，重重的表扬了祁同伟一番，说他办事得力，值得信赖。 最后还说道：“你今天就别回红山了，在县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跟我和易书记去岩台市委。”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一台小车出了金山县委县政府大院，往岩台市方向驶去。 车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司机之外，便是易学习、李达康和祁同伟，两位领导坐在后排，祁同伟则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金山到岩台是一条柏油路，虽然也有不少坑洼，但相对于辖区内别的公路，路况已经非常好了，一百公里左右的路程，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 因为已经提前有过预约安排，到了岩台市委之后，易学习和李达康直接进了市委书记刘和光的办公室，而祁同伟则留在隔壁的小办公室里，这是秘书高义的工作场所。 祁同伟救过高义的命，高义醒来后也托人找过祁同伟，可是一开始没有找到。 后来虽然通过王子衿知道了祁同伟的行踪，又因为种种原因擦肩而过，所以两人之间只有过几次电话联系。 这一回，他们终于面对面坐到了一起。 高义的年龄和李达康差不多，也是三十出头，只是看上去显得文质彬彬，气质没有李达康那么凌厉。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对祁同伟鞠了一躬：“祁同伟同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么久了，一直没能当面致谢，实在是惭愧，还望你宽宏大量，不要生我的气。” 祁同伟赶紧扶起他的身子，微笑道：“高秘书，这是哪里话，你跟着刘书记日理万机，腾不出时间是正常的，我能理解，再说，你不是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吗?” “那不一样，你救的是我的命，堪称再生父母，岂是打几个电话就可以的，其实我去金山找过你两次，可惜你都不在县里，这点子衿她是知道的。” “嗯，这事她和我说过。”祁同伟点点头回道：“现在我和子衿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也不是外人，没必要搞得那么生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也和子衿一样，叫我同伟好了。” “好的，同伟。”高义表情庄重的点了点头，又道：“我听子衿说，你是汉东大学研究生毕业，今年已经25岁了。” “没错，我是70年出生。” “那年纪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子衿结婚?” 祁同伟心想，果然是个亲戚都喜欢逼婚，不管什么年代，什么人，都不例外。 和王子衿谈恋爱的这段时间，不仅祁长贵夫妇问过几次结婚的事情，石塘村里也有不少长辈，包括祁志勇李红兵，都有意无意的说起从事。 祁同伟本以为，他们是乡野村夫，喜欢关注家长里短的事情，并没有在意。 没想到现在，就连市委书记秘书高义这样有身份的人，也不能免俗。 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参加工作刚满一年，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再说，子衿她今年才22，还很年轻，再等等吧。” “年轻有什么关系，我们公职人员和外面不一样，越早结婚越好，领导会因为这个因素，认为你为人稳重，责任心强，更值得托付重任。” 高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笑道：“再说，你那么优秀，要是不早点和子衿结婚，我们怕夜长梦多，让别人把你拐跑了。” “呵呵，高秘书你言重了。”祁同伟也笑了起来，道：“我和子衿感情好的很，也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你看你看，见外了不是，你让我叫你同伟，自己却还叫我高秘书，要是看得起我，以后也和子衿一样，私底下叫我义哥，行不?” “当然可以，义哥。”祁同伟求之不得。 言及于此，两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高义重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和祁同伟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他表示，如果祁同伟遇到什么难题，或者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虽然只是个帮领导跑腿的，但一定会全力以赴。 过了一会，书记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市委书记刘和光亲自把易学习和李达康送了出来。 两位县领导脸上的表情挺开心，看样子事情办的很顺利。 刘和光年近五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天庭饱满，五官圆润，看上去颇有些贵气。 他的态度也很和蔼，与易学习李达康握了一下手后，把眼光投向了祁同伟，笑道：“这位就是祁同伟同志吧?” 第91章 要早点给年轻人压担子 “没错，他就是祁同伟，这个省际公路的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李达康恭恭敬敬的回道。 刘和光主动伸出手，和祁同伟握了握，道：“小祁同志，我听说过你，你在紫溪村干的不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一个极其贫穷落后的贫困村，搞成了特色农业示范村，很不简单。” “刘书记您过誉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主要是因为紫溪村的自然条件好，物产资源丰富，我只不过因地制宜，给他们找了个方向。”祁同伟谦虚的回道。 “小伙子不错，谦虚，不自满，很有前途。”刘和光点点头，又道： “我还听说，你很勇敢，不仅救过高义和他表妹的命，还智斗持刀劫匪，并且解救了一批被拐卖的妇女，甚至因为此事，失足从山上摔下，险些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 祁同伟顿时一愣，怎么刘和光对自己的事情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不过又很快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肯定是王子衿告诉高义的，然后让高义说给刘和光听，以便在市委书记心里，给自己争取个好印象。 不得不说，上面有人就是好，如果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怕在基层干到死，恐怕也没有领导知道你的存在。 “刘书记，我是政法干部出身，对自身要求应该高一些，面对这些事情，自然是责无旁贷。” “小伙子，你说的好。”刘和光转头看向易学习和李达康，道：“小祁同志现在具体做些什么工作，不会还待在紫溪驻村吧?” 两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最终还是李达康开了口：“刘书记，小祁上个月刚刚解决了副科级，但县里目前没有合适的岗位，只能让他先兼一个乡长助理，顺便把紫溪的工作干完。我和易书记的意思是，准备等年底乡镇换届，再给他压担子。” 祁同伟也帮着解释道：“刘书记，留在紫溪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我在那里帮着建了个食用油压榨厂，现在厂房和设备刚安装好，很多收尾工作还没做完，我想等压榨厂正式投产了，再回乡里工作。” “做事有始有终，认真负责到底，非常好。”刘和光再次做出了肯定的评价，又道：“易书记、李县长，我们在日常工作中，不能过于循规蹈矩，一味地求稳。 尤其是金山县这样的落后地区，更要注重人才的使用，对于小祁这样能力突出、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应该早点给他压担子，让他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 离开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后，祁同伟心里欣喜若狂，差点没笑出声来。 刘和光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就差没直说，让易学习和李达康立刻给自己安排一个实职岗位。 原本要等到年底换届才能实现的事情，一下子提前了三个多月，等于自己的升迁之路，又加速了三个多月。 千万别小看了这三个多月，所谓一步快、步步快，起步期三个多月的作用，说不定能顶上后期的三年。 走到楼下大厅，祁同伟突然想起，自己都到岩台市委了，怎么也应该去见见高育良，否则实在说不过去。 便说道：“易书记、李县长，要不您们先回金山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李达康下意识的问道。 “我想去见见高育良书记，他是我在大学里的老师，一直对我很不错，我得去和他打声招呼，叙叙旧。”祁同伟回道。 听了这话，李达康和易学习对视了一眼。 高育良是祁同伟大学老师，且两人关系很好的事情，虽然早已在金山县传的沸沸扬扬，但无论是李达康，还是易学习，都没真把它当回事。 一个大学教授，教过的学生至少有好几千，更何况高育良还是汉大政法系主任，不可能跟每个学生的关系都好。 如果祁同伟真的和高育良关系很好，应该会提前知道他要到岩台当政法委书记，为啥不背靠大树好乘凉，反而要主动调离政法系统，去村里累死累活的苦干? 所以他们一直认为，这事十有八九是以讹传讹罢了，不可取信。 没想到，今天祁同伟居然当面说自己和高育良关系很好，而且要去和高育良叙旧。 他是在扯虎皮拉大旗，为自己争取利益吗？ 好像没这个必要。 高育良虽然是市委常委，但影响力主要在政法系统，无权干涉政府部门的人事任命。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救过高义的命，而且已经通过高义，获取了市委书记刘和光的好感，加上刘和光刚刚才暗示过，要提拔重用祁同伟，他何必要在此时此地抬出高育良? 由此看来，祁同伟和高育良应该是真的关系匪浅，他能主动放弃走高育良的捷径，也是志存高远。 念及于此，李达康和易学习做了个眼神交流，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和高书记叙叙师生之谊。” 目送两人的小车离开市委大院后，祁同伟重新上楼，去找高育良的办公室。 正爬着楼梯的时候，却看见高义迎面走下来。 “咦，同伟，你还有什么事吗?” 祁同伟看边上有人走动，便压低声音道：“义哥，我想去看看高育良书记，他是我在大学里的老师。” “还真是不巧，高书记今天有事出去了，没在市委。” “哦，那算了，我下次再来看他。” 祁同伟有些失望，但潜意识里似乎又有些庆幸。 高育良不在其实也好，真的见了面，万一他问起自己，为什么要调离政法系统，不等他到了岩台再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定高育良还会拉着自己去见侯亮平，估计侯亮平也应该知道自己摆了他一道，心里早就恨死了自己，见了面彼此也尴尬。 “义哥，帮我个忙，等高书记回来后，你就说我找过他，因为有事等不及，又走了，要不然的话，他会说我来了市委也不看看他，不懂得尊师重道。” …… 没能见到高育良，又不好跟在易学习和李达康的屁股后面，直接回金山，祁同伟索性去岩台市区的商业街逛了逛。 王子衿就快过生日了，自己是她男朋友，也该有所表示。 祁同伟左挑右选，最终买下了一套一千二百元的高档化妆品，做为送给王子衿的22岁生日礼物。 此外，他又花了一千，给祁长贵和王秀莲各买了两身像样的衣服，直到下午才坐客车回了金山。 一下子花了两千多块，几乎相当于祁同伟的半年工资，要是换在以前，绝对堪称大出血。 不过祁同伟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这点钱，不过是股票利润的一个零头而已。 第92章 担任第一副乡长 两天后，红山乡副乡长白志远向县政府提出了辞职。 当然，这个辞职不等于白志远以后就是平头老百姓了，他只是辞去了副乡长的职务，依然还是一名副科级干部，县委县政府会对他另有任用。 即便如此，祁同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亲自去问候了白志远，因为祁同伟心里清楚的很，肯定是县里领导找白志远谈话了，让他给自己腾位置。 “祁助理，不对，以后应该叫祁副乡长了，这事不怨你，我这个副乡长当了三年多，却寸功未立，和占着茅坑不拉屎没区别，现在反而觉得轻松了。”白志远嘴上还算大度，但也藏着些怨气。 “白乡长，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跑来跑去也很辛苦，是真想为红山乡干事，客观条件摆在那里，你有什么办法?”祁同伟劝慰道。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同样的条件，甚至紫溪的条件还更差，为什么你就能干好，说到底，还是我这个人水平太差，配不上这个位置。” 祁同伟听了这话，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会很尴尬，便转移话题道：“白乡长，接下来你会去哪里工作?” “我是被劝退的，好单位肯定是没戏了，估计会把我安排到某个冷门单位当副职，混日子罢了。” “唉，对不住了。”祁同伟见白志远情绪越来越低，干脆结束了交谈，出门走人。 又过了两天，祁同伟被任命为红山乡党委委员、副乡长。 具体分管的工作有：发展改革、工农业经济，交通和招商引资。 每一件都事关重大，说白了，他几乎是一个人把所有赚钱的事情都扛了下来。 这样的分管任命，是红山乡、金山县，乃至整个岩台市都绝无仅有的，用郑华军和孙连城的话说，这叫能者多劳。 祁同伟倒也不在意，欣然接受了安排，毕竟责任越大，意味着位置越重要，也更容易出成绩，此时的他，实际上已经一跃成为了常务副乡长。 当然，乡里不设常务，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排名第一的副乡长。 在红山乡所有领导的排名中，他仅次于郑华军、孙连城和人大主席许波这三位正科级干部，甚至打破惯例，超过了党委副书记杨毅，排名第四。 为了让方便他工作，乡里给他配了个大哥大，一种像砖头一样巨大笨重的手机，售价一万，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共花了两万五，除了两位党政一把手之外，乡里只有他有。 更夸张的是，乡里还问基金会借了二十多万，又买了一台普桑，名义上是给祁同伟和许波共用，可许波一个人大主席，很少需要用车，所以这实际上就是祁同伟的专车。 于是奇葩的一幕出现了，红山乡两位党政一把手，需要共用一台车，祁同伟这个副乡长，却有一台专车，而且还是硬塞给他的，不要都不行。 当了副乡长，祁同伟自然不可能再去紫溪驻村了，但他心里还惦记着压榨厂和今年的茶油，要把和徐海峰的第一单生意做完，加上乡政府宿舍的条件实在太差，于是提出以乡领导的身份联系紫溪村，每天下了班回紫溪村委会二楼睡觉。 听说祁哥当了副乡长，还要继续住在紫溪村，叶飞顿时喜笑颜开，当晚赖在他的房间不走，一点一滴的回顾起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趣事。 叶飞甚至还讲出了一个私人秘密：“祁哥，我喜欢小学校的刘瑞英很久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个月老，去和她说说。” 祁同伟一听，这小子眼光可以啊。 刘瑞英长的秀气，身材发育却极好，换成后来的说法，就是童颜巨乳，又纯又欲，可以去开直播当网红，而且她还是乡里下派的老师，有事业编制。 以祁同伟的条件，当然看不上她，但叶飞和她却还挺般配。 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就去帮你说。”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祁同伟有些困了，便说改天再聊，叶飞是个单身汉，干脆也懒得回家，就睡在了隔壁的客房里。 …… 深夜两点，红山乡像往日一样，笼罩在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 突然，金山县城方向的公路上，亮起了一束汽车灯光，把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这是台小面包车，车上坐了三个男人，全都一脸横肉，除了开车的司机外，其他两人脸上还有刀疤，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彪哥，真的要去干这票?龙哥说过，这个人后台很大，不好惹，上次狗哥和黑皮动他，结果全县警察都出动了，才一天的功夫，就把他俩抓起来了。”司机说道。 “呆头，你胆子不要这么小。”彪哥坐在副驾驶位上，不以为然的道： “什么好惹不好惹的，那是狗子和黑皮太笨，把他留在原地，给了他报警的机会。等下我们把他绑了，直接拉到外地去，等钱拿到手，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一扔，等他去报警，我们早就跑出汉东省了。” “那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看见我们的脸。” “废话，丝袜我早就准备好了，和港岛电影演的一样。”彪哥转过身子，又问后排的人：“山鸡，你的消息准确不准确?” 山鸡回道：“准确无误，我亲耳听到股票公司的经理和别人说，那个姓祁的有一百多万，光是最近几个月，就赚了几十万。” “呆头，听到没有，他有一百多万，我们把他绑了，要他一百万，三个人一分，那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而且他赚钱很厉害，又是个当官的，有钱人和当官的一般都很怕死，是不会和我们死磕的。 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点，不能惊动了那个村的村民，否则就完了。” 彪哥估计是个犯罪老手，分析的头头是道。 “彪哥，没事的，这我也打听好了。”后排的山鸡道：“那个祁同伟本来有个老乡也住在村委会，但是这两天有事回家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 而且村委会和其他村民家里隔了点距离，动静小一点就行了，隔壁倒是有一个小学校，里面也只住了一个女老师，身材很性感，要不我们把她也劫了吧，咱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第93章 被绑匪盯上 彪哥立刻骂道：“放屁，瞎子叔说过，我们道上混的，全靠关二爷保佑，出大活的时候，几天都不能碰女人，把晦气去掉，要不然啥都干不成，你猴急什么，只要我们能把钱弄到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那是那是。”山鸡嘴上应的好，心里却嘀咕着：狗屁瞎子叔，不就是个算命的神棍吗，我昨天还玩了个小姐，今天照样能把事情给办了。 很快，面包车就越过新修不久的大桥，停在了紫溪村口的千年古樟下。 三人下了车，悄无声息的摸到村委会院子的围墙外。 彪哥最后吩咐道：“呆头，你就在这里放风，我和山鸡上去绑人，要是发现周围有什么情况，就学两声猫叫。” 说完后，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由发令枪改制的手枪，山鸡则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两人一起上了村委会二楼。 祁同伟房间的门虽然是关着的，但他没有反锁的习惯，山鸡拿着两根细铁丝，在锁眼里鼓捣了一阵子，就顺利的打开了房门。 迷迷糊糊中，祁同伟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只见一束手电筒光射在自己的脸上，身旁似乎还有两个身影。 连忙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一把发令枪就顶在了脑门上，另有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 “祁先生，不准叫，识相的话，穿上衣服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否则弄死你。” 祁同伟瞬间意识到，人家是来绑架他的，脑子里顿时飞速运转，分析起现在面临的局面。 绑匪有两个人，叶飞住在隔壁，如果能把他惊醒，过来帮忙的话，自己也是两个人。 但叶飞现在的身体没痊愈，只能算半个，而且绑匪手上有枪有刀，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接应的，自己完全处于下风。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由感到庆幸了起来，幸亏自己最近练了点功夫，不说攻击力有多强，至少身手比以前灵活了不少。 而且他的房间里，还藏着两把土铳，这是上次去三十里岗抓周世宝的时候，叶飞拿出来的，回来后他为了保险起见，把枪和子弹没收，就放在自己床底下。 祁同伟决定先拖延时间，争取麻痹一下绑匪，或许会有机会。 “二位大哥，我们有仇吗？” “少废话，是你自觉的跟我们走，还是我们把你绑起来抬走?”山鸡把匕首收起，拿出了一根绳子和一双臭袜子。 “不用，我自己会走。”祁同伟算准了他们绑人另有目的，很可能是受人所托，至少现在不会伤及自己性命，便在起身的时候，故作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的茶杯。 “啪啦……” 茶杯打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哪怕房门已经被绑匪关上，依然通过窗户传到了外面。 “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废了你。”山鸡一个耳光狠狠扇了过来。 祁同伟被打的眼冒金星，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说道：“这能怪我吗，房间里黑不溜秋的，你们又不开灯，我哪看得见杯子。” 说完后，起身走了两步，又故意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村委会二楼的楼板是那种空心的预制板，上面再抹一层水泥，穿上皮鞋跺几脚，就会发生“咚咚”声，楼上楼下都能听到，何况是一个人倒在地上，只要叶飞没有睡的很死，一定能惊动他。 “你……”山鸡把揪着祁同伟的领子喝道：“再耍花样，我真的弄你了啊。” “你们拿刀拿枪对着我，我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站的住?”祁同伟赖在地上说道。 “算了。”彪哥有些无奈的道：“干脆把他打晕，绑起来直接抬走吧。” 可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两声猫叫，声音极为难听，和发春的猫差不多。 “怎么回事。”彪哥和山鸡顿时一惊，也顾不得绑祁同伟了，一同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只见隔壁房间突然亮起了灯，光线从窗户里射了出来，细细一听，似乎还有动静传来。 趁着这个机会，祁同伟弯下腰，从床底摸出一把土铳和几发子弹，放在床底靠边的位置。 “怎么隔壁还有人?”彪哥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打听过了，按理说应该没人的。”山鸡回道。 “算了，有人就有人吧。”彪哥把发令枪递给山鸡，自己则换成匕首，道：“你看着这小子，我把呆头叫上来，一起去把隔壁的人打晕。” 祁同伟听了这话，不由心里一喜。 这个彪哥，说的是打晕，说明叶飞不会有生命危险。 留下的山鸡，手里拿的是枪，不是匕首，据说七步之内刀比枪快，自己面临的危险小了很多。而且土铳近距离的威力远大于手枪，完全可以单独解决掉山鸡。 “祁哥，三更半夜的，你那里这么吵?”叶飞拉开了房门，迷迷糊糊的问道。 彪哥瞬间扑了出去，马上又传来叶飞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祁同伟不敢继续耽搁下去，再次弯下腰，准备拿土铳。 “你干什么？”山鸡喝道。 “我鞋子里有个小石头，豁脚的很，想拿起来抖一抖。” “最好别耍花样，不然崩了你。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山鸡顿时分了心，一边要盯着祁同伟，一边还不时往门外看两眼。 时机到了，祁同伟再不迟疑，抓起鞋子就往山鸡头上砸去，山鸡下意识低头一闪，刚要抬头，又被一床毯子蒙住了头，等他拽下毯子后，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发令枪举起，就看见祁同伟端着一把半米多长的土铳，威风凛凛的对着他。 第94章 重创绑匪，但叶飞又伤了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不计其数的铁砂从枪管喷涌而出，山鸡的两条腿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直接瘫倒在地，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发令枪也脱手而出，丢在一旁。 祁同伟捡起发令枪，重新给土铳装上子弹，杀出了门外，只见两个蒙面男人愣在原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带血的匕首，看身形应该就是彪哥。 而叶飞已经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但仍有鲜血不断涌出。 “狗日的，你们找死。” 祁同伟怒目圆睁，抬起土铳就要开火。 彪哥身手十分敏捷，一闪身躲到了呆头身后，把他往祁同伟身上推了过来，自己则转身往楼下飞奔而去。 “轰……” 呆头避无可避，几乎一人承担了所有火力，应声倒在了血泊中，祁同伟顾不得管他，再次子弹上膛，居高临下，对准已经跑到院子门口的彪哥，按下扳机。 彪哥被打的踉跄倒地，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马上又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村口跑去。 并非祁同伟枪法不行，主要是因为民间土铳制作粗糙，精度不够，而且是散弹，发射出去的弹幕呈伞状，距离稍微远一点，就只有少数一部分铁砂能够命中目标。 祁同伟正要去追，却看见叶飞的肚子血流不止，他害怕叶飞失血过多，只能放弃追赶，把叶飞背下楼，放进自己崭新的黑色普桑里。 刚开出村委会大门，住在最近的几户村民已经被枪声惊动，闻讯赶了过来，也包括林守业两口子和小学校的刘瑞英。 “刘老师，你跟我上车，帮叶飞捂住伤口，林守业李燕，你们去喊村里人起来，越多越好，就说抓坏人，其他人立刻去追匪徒，他被我用枪打伤了，用电筒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血迹，有的话沿途去追，记得带上锄头扁担什么的，他身上有刀，注意安全。” “祁乡长，我们要不要报警?”林守业问道。 “报个屁，把人追到直接打半死，拎回村子绑起来，楼上还有两个被我打成重伤的，把他们看好了，不准找医生给他们治，死了活该。” 话音刚落，黑色普桑的马达声就轰鸣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往红山乡飞驰而去。 乡卫生所的过道里，刘瑞英忐忑不安地看着祁同伟。 她虽然听说过祁同伟打废周世宝的事情，但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变得如此可怕，此时的祁同伟，怒发冲冠，两眼通红，浑身是血，宛如地狱死神一般。 “祁乡长，你冷静一点，叶飞他会没事的。” “我冷静不了，那几个匪徒是冲着我来的，我为了自救，故意惊动叶飞，让他吸引匪徒的注意力，没想到又害他中了一刀。” “这是个意外，你是叶飞最尊重的人，只要他知道你有危险，一定会奋不顾身保护你的。” “我知道，这已经是叶飞第二次为了我舍命相搏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恩情，那几个匪徒，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这时，卫生所的医生出来了。 祁同伟赶紧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从受伤的部位看，应该没有伤及重要器官，我们也暂时帮他止住了血，但他现在有失血过多的危险，所以要赶紧输血，并且进一步治疗。” “那赶紧输，赶紧治啊。” “祁乡长，我们这里是卫生所，没有储备血液，也没有进一步治疗的能力。” “那我这就把他送到县医院去，你也跟着上车，路上照应着他。” “你这车恐怕不行，去县里路上颠簸，他的伤口会崩裂的，最好是找到同血型的人，先给他输血，然后等县医院开救护车过来。” 祁同伟本想说抽自己的血，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和叶飞的血型不一样，于是决定回紫溪去接叶飞的家人。 这时，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道：“祁乡长，我打了县人民医院的急救电话，可他们说要一千块的出车费，你看怎么办?” “一千就一千，这钱我私人出，让他们快点来。”祁同伟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又改了口：“等等，我自己去和他们通话。” “县人民医院吗，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派一辆救护车到红山乡，要最好的内科医生和护士跟车。” “出车一千块，要最好的医生和护士，再加一千块。”对方懒洋洋的回道。 祁同伟顿时毛了，你说深夜出车贵一点也就算了，医生跟车还要另外加钱，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他对着话筒吼道：“钱不是问题，必须要快，如果伤者有什么差池，别怪我不客气。” “你吼什么吼，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牛的，医生在睡觉，叫起来不要时间?你慢慢等着吧，估计两个小时后，救护车才能到红山。”对方的口气也凶了起来。 “两个小时?”祁同伟彻底火了。 平时他开车到县城，只需要五十分钟左右，即便是走走停停的中巴车，最多也只要一个半小时，现在倒好，救人如救火的救护车，居然要两个小时? 真是岂有此理。 “你给我听好了，我叫祁同伟，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看不到县医院的救护车，我立马让黄济生开除你，如果他不开除你，我就让县委县政府把他这个院长给拿了。” 祁同伟说完后，也不待对方回应，就怒气冲冲地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开车出了卫生所的大门，往紫溪方向驶去。 刚走到许村，就看到路边有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往乡里赶，停下来一看，正是叶土根夫妇和叶娟。 “叔，婶，叶娟，赶紧上车，叶飞流了不少血，需要有人给他输血，我的血型对不上。” 一行人到了卫生所，却发现叶飞已经挂上了血袋，刘瑞英则守在病床边。 第95章 审问山鸡 “怎么回事，这谁的血?”祁同伟松了口气，问道。 “我的。”刘瑞英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说来也巧，我怕你们一下子赶不过来，就试着验了下血，没想到我和叶飞都是b型血，刚好配上了。” “你抽了多少血?” “不多，600毫升。” “600毫升还不多，你也要好好歇歇，回头我买点补品给你补一补。” “没事，我身体好，血多的很。”刘瑞英拍了拍胸脯。 祁同伟瞥了一眼那两座起伏不定的挺拔山峰，心里忍不住念道：那里面装的又不是血，你凭啥说自己血多。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悄悄对刘瑞英说道：“刘老师，叶飞晚上刚和我说过，他喜欢你很久了，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刘瑞英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咬着嘴唇回道：“我还小。” “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可我没想过和叶飞，我想的是……” 祁同伟心里早就知道，刘瑞英有些喜欢自己，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感情这种事情，也要讲缘分的，我看你和叶飞就很有缘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也是，现在他的身体里又流着你的血，更说明你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唉…… 刘瑞英听了之后，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明白，祁同伟看不上她，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尤其是现在祁同伟已经有了女朋友，那个王子衿，论长相、家境、工作，哪样都比自己强。 “祁乡长，让我再想想吧。” “没事，你多和叶飞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他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你跟他好，绝对不会后悔的。 等下救护车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着去县里一趟，替我照顾叶飞，我要回去把那几个匪徒的事情解决掉。” 过了一会，县里的救护车到了，他们还真是及时，刚好压在一个小时的点上。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医生，主动找到祁同伟打招呼：“祁乡长，实在对不住，路上不好走，耽误了一点时间。” “没事，我说了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你们能赶到就行，但我现在身上没带钱，请救护车和你大半夜跑过来的那两千块，先记着。 还有，伤者到了县人民医院之后，无论产生什么费用也都记在一起，不能问他家人要一分钱，过两天我去县里一下子结清。” 医生连忙摆摆手道：“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哪能临时加钱呢，我们黄院长交待过的，先救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行，代我谢谢黄院长。”祁同伟指着刘瑞英和叶飞一家人，又道：“这都是伤者的家人，救护车如果坐的下，把他们一起带去县里吧。” …… 目送走救护车后，祁同伟瞬间黑脸，一屁股歪进普桑，踏上了回村的路。 开到大桥，看见黑漆漆的河滩、田野和那条老路上，四处闪烁着手电筒的亮光，参与搜寻匪徒的村民，估计有上百人之多。 祁同伟也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干脆先回村委会等消息，毕竟那里还有两个被打成重伤的匪徒。 走到村口，又见到大树下有一些人，是林守业两口子和几个妇女，身边停着一台面包车。 “祁乡长，这里有台陌生的面包车，从来没见过，会不会是匪徒开来的。”林守业见祁同伟回村，连忙上前道。 “是吗?”祁同伟推门下车，拿起土铳对汽车轮胎开了一枪，然后一挥手：“你们跟我一起，把它掀到沟里去。” 掀完了面包车，林守业问道：“叶飞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已经送到县医院去了，估计问题不大，那两个匪徒呢?” “还在村委会楼上，伤的很严重，贺小英和几个妇女在看着他们。” 此时，整个村委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电灯已经全部亮起，灯火通明。 祁同伟刚进院子，贺小英就迎了出来，看见祁同伟浑身是血，顿时吓了一大跳，紧张的问道：“祁乡长，你怎么也受伤了?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祁同伟爬上了楼。 两个匪徒还在原地，楼道上的呆头已经彻底昏迷，全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血流的到处都是。 山鸡则双手被绑，靠在祁同伟房间的门边，他意识倒还算清醒，但双腿已经不能动弹，脸上也是青紫相间，肿的像个猪头，显然是被村民暴打了一顿。 “你们都下楼去，我没有叫你们，谁也不准上来。” 等贺小英等妇女下了楼，祁同伟往山鸡脸上狠狠踩了一脚，问道：“我和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你们为什么来绑我?” 山鸡一言不发，只用怨毒的眼神看着祁同伟。 “不说是吧，很好。”祁同伟找了把水果刀，插进他腿上的一个血洞，然后用力一挑，挖出来一颗铁砂。 “啊……”山鸡发出一声惨叫，骂道：“姓祁的，卧槽尼玛。” “不错，很有个性。”祁同伟又用水果刀从他腿上挖出一颗铁砂。 这回山鸡牙关紧闭，没有发出惨叫，但也不敢再骂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祁同伟冷笑一声，继续拿起水果刀，插了下去。 因为中弹距离近，山鸡受的枪伤很严重，铁砂深深嵌入肉中，部分甚至已经触及骨骼，这样的挖法，比直接挖肉还要更痛。 祁同伟连续挖出五颗铁砂后，山鸡实在是扛不住了，“大哥，别挖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你这个人，早说不就完了嘛，何必要吃那么多苦头。”祁同伟收起水果刀，问道：“你们为什么绑我?” “我们是为了钱才来绑你的。” “谁出的钱?” “没有人出钱，我们是想绑架你，然后换赎金。” “看来你还是不老实。”祁同伟又拿起了水果刀。 “别别。”山鸡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真的没骗你，我们听说你炒股很厉害，现在有一百多万，就想把你绑架了，让你家里人拿100万来赎人。” “听谁说的?” “证券公司的经理，他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和人聊起这个事，我们刚好就在旁边桌子上，无意中听到的。” 祁同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内容逻辑还行，应该不是假话，便道：“我暂且信你一次，你们一共几个人？” “就三个人。” “谁是带头的?” “和我一起进来绑你的彪哥。” “那外面这个是干嘛的?” “他是我们找来帮忙开车和放风的。” 祁同伟听了这话，中止了讯问，转身走出房门，对楼下喊道：“林守业，叫几个人，把楼梯这个受伤严重的抬下去，用小四轮送到乡里卫生所，和他们说，此人是绑匪，能救活就救，救不活拉倒。” 第96章 黑恶势力保护伞 等林守业带人把呆头抬下了楼，祁同伟又回到房间。 山鸡赶紧问道：“大哥，是不是也把我送到卫生所去治一治。” 祁同伟瞪了他一眼，道：“想的还挺美，你又死不了，治什么治?现在说说那个彪哥吧，他是什么人，干过什么坏事，有没有案底，要是说的好，我就算你戴罪立功，给你治腿。” 听说能给自己治腿，山鸡立马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全说了： “彪哥叫王大彪，家住在金山汽车站附近，坐过一次牢，是汽车站一带的大哥，平时主要收店铺的保护费，有的时候还会抢坐车人的东西，听说他还强j过一个女中学生，我就知道这些。” “谁是他的保护伞?” “保护伞?”山鸡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谁罩着他的，当官的或者公安局的。”祁同伟提示道。 “那我没听说过，只知道是龙哥罩着他的。” “龙哥又是什么人?” “他叫刘浩龙，是金山县的黑社会老大。” “黑社会老大?他有什么产业，开了什么公司?” “没开什么公司，也是收保护费的，金山县一半的混混，搞到钱后，都要向他纳贡。” “切，就这也算得上黑社会老大，不过就是个流氓团伙头子而已。”祁同伟嗤之以鼻。 “是是，他就是个大流氓。”山鸡赶紧附和道。 “那么，谁是这个刘浩龙的保护伞?” “我听王大彪说过，刘浩龙跟县公安局吴局长很熟，不管道上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肯出钱，他都能想办法摆平。” “行，就问到这吧，刚才你表现不错，算是立功，等我的人把王大彪抓回来，就带你去卫生所治伤。”祁同伟满意的站起了身。 今天这事，祁同伟从一开始就认定，是有人要报复自己。 而穿越过来这几个月，自己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真正得罪的人只有吴金虎，吴金虎恰恰有动用黑道人物的能力，所以嫌疑最大。 谁知，审了之后才发现，这几个绑匪竟然是为了图财。 正当大失所望的时候，没想到绕来绕去，又通过几个流氓头子，绕回到了吴金虎身上。 如果山鸡说的话属实，一个县公安局长，给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吴金虎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村里人把那个王大彪给抓回来，先用满清十大酷刑把他折磨到崩溃，再让他交待出知道的一切。 特别是刘浩龙和吴金虎的具体关系，还有他是怎么强j女中学生的。 …… 天蒙蒙亮的时候，治保主任张海林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祁乡长，人没抓到，让他跑了。” “啥，他受了伤，怎么还能让他跑了?”祁同伟顿时有些诧异。 张海林回道：“我们几个沿着老路去追，发现了他的行踪，眼看就要抓住了，结果他跑到路边，往河里一跳，顺着河水往下游漂去，我们想着，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就拿手电筒照着他，跟着往下游走。 哪知道他水性好得很，一直漂到了大桥那里，前面没有路了，天黑我们又不敢下水，只能回来向你报告。祁乡长，真对不起，我们没用。” “算了，换成我也一样不敢下去，你们辛苦了，回家休息去吧。”祁同伟表示理解，没有怪罪他们，又对林守业两口子说道： “我现在要把劫匪带到乡里去，你们多找几个人，分头去把搜人的村民都找回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普桑刚出村口，项党育就开着警车赶来了，祁同伟便下了车，坐到警车上。 “同伟，又出了什么事?” 现在祁同伟是副乡长，项党育不好再叫小祁了，叫职务又显得生分，于是便改口叫他同伟。 “项所，有人报警了?”祁同伟反问道。 “废话嘛，你这大半夜的，连续送了两个人去卫生所，一个被捅，一个枪伤，卫生所的人还不报警?” “没啥，我车上还有一个，腿被我打断了。” “到底什么事?” “这三个人跑到紫溪村委会绑架我，结果被我用土铳反杀，两个重伤，一个轻伤跑了，叶飞为了保护我，被捅了一刀，好在没伤到要害，已经送到县医院去了。” “轻伤那个往哪边跑了?” “他被追的无路可走，只能跳河，现在不知道漂到下游哪里去了。” “要不我通知县刑警队，让他们去下游找?” “可以。”祁同伟把自己的大哥大递给项党育，道：“他身上有伤，又泡了很久的水，有可能淹死了，即使能在半路上岸，也已经奄奄一息。让刑警队的人沿着河岸附近搜索就可以，绝对跑不了。 另外，我车上那个已经交待了，他叫王大彪，是金山县里比较有名的流氓，而且坐过牢，县局应该是存了档的，拿着照片抓他不难。” 项党育给刑警队打完电话后，道：“说好了，他们马上出发，你刚才开着车准备去哪?” “车上那个劫匪伤的也挺重，我把他送去卫生所治一下。” 项党育听了后，下车去普桑里看了几眼，回来道：“一下子死不了，让别人送去吧，你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我屁股怎么不干净了?”祁同伟很是奇怪。 “同伟，你不是吧，用土铳把人打成这样，一个断腿，一个只剩下一口气，还觉得没事?” “有啥事?他们是绑匪，我正当防卫，打死也活该，有很多人可以给我作证。” “正当防卫不假，可你用的土铳啊。” “土铳咋了，我有持枪证。” “老大，我叫你老大行吗?”项党育有些哭笑不得：“你那持枪证是气枪的，土铳是民间私造的非法枪支，你现在已经非法持有、并且使用枪支了。 你是学法律的，这是什么性质还用我多说吗?你觉得吴金虎会不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吗?” 听了这话，祁同伟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从法律法规上讲，这事本来也不算严重，但是有人做文章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吴金虎做文章，后果难以预计，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前景。 “项所，你过来就是专门为了这个事?” “你说呢?” “谢谢项所，这事我一定记在心里，现在该怎么擦屁股?” 项党育摇摇头道：“我急着赶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加上不清楚现场的情况，哪里清楚该怎么办，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结合实际情况，一起想个万全之策。” 第97章 我站人民和公平正义这边 项党育跟着祁同伟到了村委会二楼，现场遍地鲜血，情况之惨烈，不由让他感到咋舌。 “同伟，你开了几枪?” “一共三枪，三个劫匪各挨了一枪。” “你哪来的土铳?” “上次我们去山上抓周世宝，叶飞拿出来的那两把，我给他没收了，就放在自己床底下，没想到派上了用场，否则的话，我可能就被他们绑走了。” “你真的命好，没收多久了?” “回来后没几天，我就把他们没收了，差不多两个月左右。” “这就麻烦了。”项党育沉默了一会，“如果是最近几天没收的，你还可以找借口，说工作太忙，没时间送到我那去，过了这么久，你非法持有枪支这条坐实了。” “要不我去找叶飞，让他改口，说土铳是昨天被我没收的?” “叶飞在县里，怕是来不及，而且那样的话，就变成叶飞非法持枪了，他村主任的位置必然不保。” 祁同伟瞬间想起上次吴金虎联合程度陷害叶飞的事情，“那不行，不能再让叶飞受委屈。” “小祁，我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赶快在紫溪找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过来拿一拿土铳，在上面多留几个指纹，再帮你把这事扛下来。 紫溪是偏远山区，对于普通村民来说，单单是非法持有土铳，也就是违反治安条例，最多拘留个十天半个月，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关键此人一定要靠得住，千万不能把你卖了。” 祁同伟听了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道：“项所，我想到办法了，不需要别人给我背锅。” “什么办法?” “叶飞的好兄弟叶兵，这土铳上本来就有他的指纹，我让他说是捡的，而且还是昨天捡的，然后他主动上交给我，我还没来的及交给派出所。” “捡的?”项党育有些头晕，“你也太小看我们当警察的了，土铳也是可以捡的吗？还一次性捡两把?包括子弹一起捡?早不捡晚不捡，恰巧在昨天捡?” “那有啥，巧合的事情多的去了，再说，捡土铳咋了，这年头土铳那么泛滥，别人不小心掉两把出来，很正常啊。 别说土铳，就是原子弹，只要它敢掉，我就敢捡。”祁同伟不以为然的道。 项党育顿时哭笑不得，道：“你就不怕吴金虎把叶兵带走，给他上手段?” “呵呵，我就怕吴金虎不这么干，只要他敢让人对叶兵刑讯逼供，这个公安局长就彻底当到头了。” “你小子，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祁同伟想了想道：“大致的计划已经有了，细节还需要完善，反正至少有八成把握拿下吴金虎。” 项党育以为他不肯说，也没有追问，只道：“如果真能拿下吴金虎那个警界败类，哪怕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祁同伟听了这话，开玩笑道：“项所，你说吴金虎是警界败类，可我觉得，你其实也不算一个非常合格的警察。” “此话怎讲?” “合格的警察，是不会给违法嫌疑人出主意，帮他逃避制裁的，但你却做了，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我的保护伞。” 面对这个玩笑，项党育却没有笑，反而一脸的庄重严肃： “人民警察，人民在前，警察在后，所以我们不仅仅是法律的执行者，还有更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维护公平正义。 按理说，这并没有冲突，法律本身就是为了保护人民，维护公平正义的嘛。 可法律条文是死板的，现实中总会有一些坏人，利用法律的不完美去伤害好人，所以这个时候，法律非但代表不了公平正义，反而会站到人民和公平正义的对立面。 法律是会变的，需要不断纠错，但人民和公平正义永恒。 我始终认为，在任何情况下，只有选择人民，选择站在公平正义这边的警察，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警察。” …… 送走项党育后，祁同伟一个人默默思考了半小时，然后去了趟叶兵家。 叶兵不仅是叶飞玩的最好的朋友，还是他的嫡亲堂弟，听说祁同伟的意思后，想都没想，就拍拍胸脯答应下来。 “祁乡长，你为紫溪做了那么多的事，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而且你还让我飞哥当村长，别说关上十几天，挨一顿打，就是让我去蹲个三年五载也可以。” “好。”祁同伟点点头道：“这事就拜托你了，事后我必有重谢，而且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不让你拘留，只是那顿打，可能免不了，你委屈一下。” “没事，我身子骨硬的很，抗揍。” “记得我教你的话，三个步骤千万不能搞错了。” “我绝对不会搞错，先顽抗，再招供，最后翻供，对不对。” “对，千万记牢了。” …… 七点多，刑警队和乡委乡政府的人几乎同时到了紫溪村。 听祁同伟描述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于涛道：“郑书记，孙乡长，你们能不能安排一下，多发动一些老百姓，帮着刑警队沿河岸搜索那个逃掉的绑匪，我有事和祁乡长单独聊聊。” 郑华军和孙连城知道他要问案子的事情，没说什么，自觉的去了楼下的办公室，开始用电话通知下游几个村的村干部。 于涛和祁同伟面对面坐下，指着两把土铳和剩下的子弹，问道： “祁乡长，你和我师傅的关系很好，我们也算是自己人，现在单独在这里，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这两把土铳到底哪来的?” 祁同伟做了番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一点，于涛是于涛，项党育是项党育，不能轻易把他们划等号。 便按原计划说道：“这是紫溪村民叶兵捡的，昨天上交给我，我还没来的及送到项所那里，没想到就遇到这个事，多亏它们，让我逃过一劫。” “这也太巧了，你确定是这样?” “百分百确定，就是这么巧。” “如果我现在把叶兵带去县局审问，也可以?” “可以，完全没问题。” “呼……” 于涛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否则稍有不慎，有可能会被人咬住，大做你的文章。” 第98章 吴金虎插手介入 事实上，于涛并不是要套祁同伟的话，而是真的想帮祁同伟，让他摆脱非法持有并使用枪支的嫌疑。 于公，他和祁同伟打了几次交道后，非常认可祁同伟的人品和工作能力。 于私，祁同伟不仅和项党育关系好，而且是李达康的红人，甚至还和岩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关系匪浅，真要是在他手里吃了瓜落，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交待。 现在祁同伟一口咬定土铳是捡的，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真的就是这么巧，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二是祁同伟已经收拾好了残局，所有的人都会帮他说话，以他在紫溪村里的威望，应该难度不大。 如此一来，自己只要把叶兵带回去，走个程序再放出来，就可以完事了。 祁同伟也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看出了一些端倪，此人和吴金虎不是一路的，应该是真心倒向自己这边，但既然已经开始演了，就必须把戏做全。 “于队，你是多操心了，我心底无私天地宽，不怕调查，现在我就可以把叶兵叫过来，让他跟你走。” “好的，你最近也不要住在这里了，我要把现场先封存几天。” …… 等于涛和手下一起，收集证物，封闭现场，带着叶兵离开后，郑华军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小祁，你以后不能再住在紫溪了，这里太不安全，还是回乡政府宿舍。” 孙连城也道：“如果嫌条件不好，有什么要求大胆提，乡里一定尽量满足你。” 祁同伟也明白，两人本来就不太愿意自己住在紫溪，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自己更没理由继续坚持了。 便道：“那我就回乡政府住吧，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清净，有私人空间。” “房间里面的设备呢，空调、彩电、热水器这些你不要?”孙连城问。 “不用，乡财政这么紧巴，还专门给我配了辆车和大哥大，但那好歹是工作需要，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再给我买家电的话，怕是要引起公愤，如果我需要的话，会自己出钱买。” “你自己买?”两位领导顿时有点傻眼。 郑华军道：“小祁，虽然你拿了几万块慰问金，但我听说，你家之前欠了好多钱，应该都拿去还债了吧。这些家电加起来要万把块，你哪来那么多钱买?” “不瞒你们说，我帮石塘村的村民炒股，赚了点钱。” 祁同伟心里清楚，绑架事件过后，自己炒股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县，根本瞒不住，干脆主动说出来算了。 反正这年头还没有出台禁止党员干部炒股的规定，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再说，让大家知道也好，起码能证明自己有赚钱的能力，没必要去搞腐败。 …… 当天中午，县刑警队副队长赵东来就凭借群众提供的线索，在下游河边的一棵树下抓到了王大彪。确切地说，不是抓回去的，而是抬回去的，因为王大彪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虚弱的无法站立了。 加上被于涛从红山卫生所带回的山鸡和呆头，三名身受重伤的绑匪全部归案。 与此同时，叶兵也结束了讯问，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后，被放了出来，于涛还给他拿了二十块钱，用于吃午饭和坐车回家。 可他刚走出刑警队的门，就被程度拦住了。 赵东来看到了这一幕，说道：“程主任，他的事情已经问清楚，可以走了。” “不会吧，他私藏两把土铳，而且这土铳还重伤了人，至少也得拘留个十天吧，你们刑警队问几句话就放人?”程度质疑道。 “那土铳是他捡的，他们村的领导也能证明，没什么大问题。”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信。” 这时于涛走了出来，口气有些不悦：“程度，你是怀疑我们刑警队的工作能力?” “于队，我可不敢怀疑刑警队的工作能力，我只是怀疑你的工作立场。”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一点。”于涛的脸色黑了下来。 程度冷哼一声，道：“这是明摆着的事，红山乡的祁同伟，明显有私藏土铳，并使用土铳的嫌疑，但他和项党育关系很好，项党育又是你的师傅，所以你就睁只眼闭只眼，故意不查明真相，想要包庇祁同伟。” “放你娘的屁。”于涛彻底暴怒，一把抓住程度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 “程度，瞎了你的狗眼，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也敢对我们刑警队的事情指手画脚?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主任的，小心我掀了你的盖子，扒了你这身警服。”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于涛，你要扒谁的警服?” 说话的是吴金虎，他带着两个民警走过来，用命令的口气道：“给我放开程度。” 于涛没有马上松手，反问道：“吴局，程度他诽谤我们刑警队，这事你怎么说?” 吴金虎看向程度：“你诽谤于队了?” “没有，我只是提出了一些质疑，这个叶兵，说祁同伟用来打人的土铳是他捡的，哪有那么巧的事，所有我认为，刑警队的工作有些不负责任。”程度指着叶兵道。 “确实，我也觉得这事有点太巧了。”吴金虎点点头，又对于涛道：“可以排除叶兵私造土铳的嫌疑吗?” 于涛这才松开程度，回道：“可以完全排除，他没有这个能力。” “既然这样，他就只剩下购买，或者私藏土铳的嫌疑了，这是治安行为，不归刑警队负责，你把人交给治安大队吧，让他们再做一番调查。” 吴金虎说完后一挥手，身后的两个治安队民警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叶兵。 于涛虽然不愿答应，但吴金虎毕竟是局长，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兵被带走。 等吴金虎等人消失在视线中，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项党育打了个电话：“师傅，吴金虎把那个叶兵带走了，怕是要做祁乡长的文章，怎么办?” “随他的便，祁乡长说了，他心里没鬼，不怕吴金虎搞明堂，这事你不用管了。”项党育回道。 第99章 叶兵被刑讯逼供 项党育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祁同伟。 “同伟，吴金虎开始搞动作了，叶兵被带到了治安队。” 祁同伟笑道：“很好，吴金虎动的越快，他死的就越快。” 和项党育分开后，祁同伟直接开车赶到了县政府大院。 “达康县长，有人要害我。” “啥?”李达康愣了一愣，问道：“你今天不是刚刚对付了几个绑匪吗，怎么又有人要害你?” “这回不是绑匪，是公安局长吴金虎。” “哦，他是怎么害你的，说说看。” “达康县长，是这样的。”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 “紫溪村有个村民叫叶兵，他捡了两把土制猎枪，上交到我这里，我因为忙着工作，没有第一时间送到乡派出所，就放在自己床底下。说来我也是运气好，正是靠着其中一把土制猎枪，今天才能击伤绑匪，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正当防卫，没问题啊。”李达康回道。 “我本来也觉得没问题，让那个叶兵跟着刑警队于队长走了，按理说他做了笔录，讲清楚情况，就应该没事了，可他刚从刑警队放出来，又被吴金虎给抓走了。” “他抓走叶兵想干什么?” “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吴金虎跟我有过节，很可能要从中做文章。我是学法律的，很清楚这方面的规定，私藏土枪，只要不伤人，就不算犯罪，可一旦伤了人，就严重了。” “小祁，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直白一点。”李达康觉得有点绕，没听明白。 “好的。”祁同伟点点头道：“达康县长，因为我撤了那个紫溪的前村支书，吴金虎和我有过节，你是知道的。 我现在害怕他对叶兵刑讯逼供，逼叶兵做伪证，说那两把土枪是我自己私藏的。这么一来，我就变成了私藏土枪，并且使用土枪伤人，这是触犯刑法的。” “不至于吧，你们之间那点过节，又不是深仇大恨，他没必要冒着这么大风险，对你栽赃陷害。” “光是这个确实不至于，但是我今天在制服绑匪后，对其审问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吴金虎的犯罪问题。 那三个绑匪的头叫王大彪，王大彪的大哥叫刘浩龙，而刘浩龙是金山县黑恶势力的老大，长期为非作歹却没有被法办，因为吴金虎就是他的保护伞。 我发现吴金虎犯罪问题的事，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很可能会对我采取行动。我甚至怀疑，今天这个三个绑匪，其实就是吴金虎让刘浩龙派来的。” 李达康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回道：“小祁，这种事非同小可，你要慎重一点，那几个绑匪的话也未必可信，千万不能冤枉了吴金虎。” “是的，这点我清楚，接下来就看吴金虎怎么做，如果叶兵没事，那是我敏感过头，错怪了他，可如果他对叶兵刑讯逼供，逼叶兵改口诬陷我，那所有的一切就坐实了。 达康县长，我是担心吴金虎狗急跳墙，对我采取非常手段，才提前找你打个招呼。” “行。”李达康拿着纸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几行字，道：“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小祁你不用害怕，金山县还轮不到吴金虎一手遮天，如果那些事真的发生了，我和易书记都会给你做主的。” ……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审讯室里，叶兵被铐在一张铁椅子上，程度和一名记录员坐在他对面。 “叶兵，我劝你老实点，乖乖的交代问题，这里可不像刑警队里那么好讲话，省的吃苦头。”程度说道。 “这位警官，我不知道要交代什么问题，你教教我呗。”叶兵回道。 “那两把土铳到底怎么回事?” “我昨天在路边上捡的啊，然后交给祁乡长了。” “放屁，路边上能有土铳捡?你怎么不捡个飞毛腿导弹呢?” “那也得有得捡才行，你要是放个飞毛腿导弹在路上，看我敢不敢捡。” “你少给我油腔滑调，我问你，那土铳是不是祁同伟自己的，他让你这么说的?” 程度急于在吴金虎面前表现，三两句就自己提到了祁同伟，这是很幼稚的行为。 不过也没什么，现在审讯室里就是三个人，除了他和叶兵外，剩下那个记录员，也是吴金虎的人。 叶兵回道：“没有这回事，就是我捡的，祁乡长昨天才拿到。” “笑话，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昨天捡的交给祁同伟，然后他晚上就碰到了绑匪，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巧的事多的去了，你爸和你妈睡觉的时候，一下子射出几亿子弹，不也只让你生下来了吗，这比我捡枪的事，要巧的多了。” “你敢辱骂我?”程度瞬间暴怒，起身上前，拿着一本书垫在叶兵的后背上，使尽全力，狠狠锤了几拳。 叶兵被锤的头晕眼花，嘴里却不服软，骂道：“你个狗日的，敢对我刑讯逼供，我要去告你。” “告我。”程度冷笑一声，又垫上书锤了几拳，“先出的了这个审讯室再说吧。” 叶兵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等程度打完了，才破口大骂道： “程度，别以为劳资不认识你，在红山派出所干过，等劳资出去了，有你好看。 操你老母，有能耐你弄死我，不弄死我，你就是我养的。 一看你就不是你爸生的，肯定是你妈给哪个嫖客睡了之后，才生的你。 你连你爹是谁都还不知道，就是个野种……” 叶兵骂人水平不高，但句句都在问候程度的老母，把程度气的够呛，拿着书对准叶兵的鼻子狠狠扇了几下。 叶兵疼得呲牙咧嘴，鼻血也留了下来，但他依然嘴硬： “程度，你打人都那么没力气，是在给我挠痒痒是吗?要么你就是个太监，下面没卵，手上没力。” 程度这下彻底被气炸了，也顾不得垫书，直接就对叶兵施展起了五连鞭和王八拳，可刚打了两下，就被记录员抱住并且拖开了。 “程主任，别打了，这家伙看来是个硬骨头，光动手没用，还是给他上点花样吧。” “也行，我就不信这小子能熬得住。”程度气呼呼的道。 第100章 你们把吴金虎扭送到派出所 法律有明确规定，执法部门严禁刑讯逼供，但在实际审讯过程中，又会有很多负隅顽抗、拒不交待的顽固分子。所以，出于各种目的，一些执法部门想出了新的花样，使用软暴力进行逼供。 软暴力有很多手段，可谓五花八门，难以一一赘述。 程度因为被辱骂，心里极其愤恨，所以对叶兵加大强度，同时使用了两种手段。 首先，弄来两个高亮度的台灯，一左一右照在叶兵脸上，让他看不见周围任何东西，即便闭上眼，也会有强烈光线刺激感。 然后，又弄来一大碗醋，放在叶兵面前，熏的他眼鼻难受，呼吸困难。 这样的强度，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扛过五个小时。 果然，下午五点，也就是审讯开始后三个多小时，叶兵终于招了。 “程警官，快把这些东西拿走，我说还不行吗，那两把土铳就是祁同伟的。” 程度和记录员相视一笑，一人拿开台灯和醋，一个把笔放在记录本上。 “叶兵，你早说不就完了吗，何必要受这些罪，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吧。” “能给我杯水，让我抽支烟吗?” 叶兵连续喝了两大杯水，又点上烟，徐徐说道： “据我所知，这两把土铳是祁同伟上个月买的，具体哪买的不知道，买来后就一直藏在他的房间里，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只见过一次。 昨晚下半夜，祁同伟用土铳打伤了绑匪，他是学法律的嘛，事后立刻知道自己买枪藏枪有问题，为了脱罪，就找到了我，还给了我一千块钱。” “停一下。”程度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一千块钱在哪?” “在我家里的抽屉里放着。” “这个记仔细了。”程度吩咐了记录员一句，又道：“叶兵，接着往下说。” “好，祁同伟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说这两把土铳是昨天捡的，我当时和他说，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就当着我的面，和刑警队的人打过电话，打完之后告诉我：他已经摆平了，等下刑警队的人来了之后，你跟着去一趟，做个笔录就没事了。” “再停一下。”程度问道：“他和刑警队里什么人打的电话?” “我听他叫对方于队，应该就是中午想揍你的于队长。” “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我知道的就这些。” “叶兵，你看你，早说是说，晚说也是说，何苦呢。” 程度脸上露出了笑容，把笔录本递给叶兵，道：“你签个字，按个手印，先在治安队住两天，等我们核实之后，你就没事了。” 吴金虎看着程度拿来的笔录，不禁喜上眉梢。 “小程，事儿办的不错，我没用错你。 这下那个祁同麻烦大了，购买、私藏，并且使用土枪，还花钱请人做伪证，就算不能让他判刑，至少也得把他的职务和党籍给开了，变成一个平头老百姓，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还有那个于涛，一个刑警队长，不听我的指挥，反倒跟项党育打的火热，这回要争取把他给一起撸了。 小程，你这段时间，要跟局里的同事搞好点关系，等我撸了于涛，就让你当刑警队长。不过嘛，你现在资历太浅，一时还解决不了副科级。” “谢谢吴局。”程度立马开始点头哈腰，谄媚道：“吴局，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正坐在乡政府办公室里看材料，突然有几个人闯了进来。 祁同伟抬头一看，是吴金虎、赵东来、程度和两名治安队民警。 便毫不客气的道：“出去，这是我的办公室，谁让你们未经允许，就直接进来的。” 吴金虎阴笑一声：“嘿嘿，祁副乡长好大的官威啊，可惜你这官马上就要当到头了。 我现在通知你，你涉嫌买卖、私藏、使用非法枪支，并且收买他人做伪证，现在跟我们去县公安局接受调查。赵东来，把他铐起来，带走。” 赵东来嘴上答应一声，行动却明显不愿配合，脚下磨磨蹭蹭了十几步，也没走出两米远。 “你不来，我来。”程度急着在吴金虎面前表现，他拿出一副手铐走到办公桌边，就要铐祁同伟。 祁同伟哪能让他得手，站起来先出一脚，把他直接踹翻在地，嘴里还骂道： “程度，你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到我办公室来撒野。” “你……”吴金虎顿时面红耳赤，“祁同伟，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我的面暴力抗法，殴打警察?” “呵呵。”祁同伟噗呲一笑，“吴金虎，你特么算哪颗葱，把我惹毛了，信不信连你一起揍。” “你们还等什么，去把他铐起来。”吴金虎对身后的两个民警吼道。 “我看你们谁敢。”祁同伟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敢到红山乡来撒野，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祁同伟暴怒之下，面容狰狞可怕，眼神中杀气腾腾，加上他在县里，尤其是政法系统的名声太响，那两个民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郑华军和孙连城跑了进来，还有几名工作人员则在门口围观。 “吴局，你大老远的跑来，找祁副乡长有什么事?”郑华军问道。 还不待吴金虎说话，祁同伟先开口了：“郑书记，孙乡长，你们来的正好，多叫些乡里的工作人员过来，把这四个不法分子控制住，扭送到派出所去，除了这位赵东来同志，他不算。” “呃……” 场面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祁同伟闹得这是哪一出，他把四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叫成不法分子?甚至要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 而且这四个人里，还包括了县公安局的局长吴金虎。 “祁同伟。”吴金虎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脸上青筋暴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我今天要是不法办了你，我就不姓吴。”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上去给我把他铐起来，他要是敢反抗，直接武力制服，有什么后果我承担。” “吴金虎。”祁同伟直接冲到面前，几乎脸贴着脸，气势汹汹指着他鼻子，唾沫横飞：“你这个警界败类，我看你是找死。” “所有在场的红山乡工作人员，全都给我上，把他们的警械缴了，警服扒了，铐起来送到派出所，出了问题，我全权负责。” 此时，吴金虎这边，除了程度挪了两步，其他人都没动，而门外的红山乡工作人员，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家都是同志，冷静一点好不好。” 郑华军硬生生挤到两人中间，开始打圆场：“吴局，祁副乡长，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先说清楚啊。” 孙连城则用力拽着祁同伟：“同伟，千万要冷静，不要置一时之气。” 第101章 摇人是吧，我也可以 等现场的火药味稍微淡下来之后，吴金虎尽量心平气和的对郑华军道： “郑书记，我今天是来执行公务的，祁同伟犯了不少事，但他心存侥幸，胡搅蛮缠，想要逃避法律制裁，你不要被他利用了。” “放你娘的屁。”祁同伟骂道：“你执的哪门子的公务，要我跟你走，很简单，拿拘捕证出来，没有的话，你就是试图绑架、拘禁合法公民，我要把你法办。” 祁同伟算准了吴金虎拿不出拘捕证，别说检察院不会给他办，就是给他办了，走程序也没有那么快，所以之前才敢公然和他们对抗。 “对呀。”郑华军也道：“吴局，你有拘捕证没有?” “这个暂时没有，但已经申报到检察院了，马上就能批下来。” “那你请回吧，等拘捕证批下来再说。”郑华军拒绝了他。 “不行。” 要是放在之前，吴金虎可能会忍一忍，但今天闹成这个模样，面子已经丢完了，如果再退让，以后哪还有脸在金山县立足。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必须把祁同伟带走。” “那对不起，我们还真的不能让你把祁副乡长带走。” “郑书记，你也要对抗县公安局，和我吴金虎过不去?”吴金虎阴沉着脸，威胁道。 “呵呵。”郑华军压根不吃他那一套。 不得罪你，就要得罪祁同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说了，你要是拿了拘捕证来，我们红山乡委乡政府肯定全力配合，可惜你没有。 至于说我和你过不去，你真要这么认为的，也可以，我无所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我们都是正科级吧，你还无权对我发号施令。” 郑华军的话绵里藏针，轻飘飘的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用强了。”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吴金虎看清形势，认栽走人，等冷静下来之后，好好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及时找到问题并采取有效对策，或许还可能有挽回的余地。 可他此时偏偏被祁同伟激怒，彻底失去了理智，豁出去也要找回面子，以至于将自己彻底送上了绝路。 只见他拿起大哥大，把电话拨回了县局。 “刘队，我是吴金虎，把你治安大队的人全部叫齐，现在立马赶到红山乡，有公务要执行。 秦队，我是吴金虎，把巡特警大队的人全部叫齐，现在立马到红山乡执行公务。 高所，我是吴金虎，你赶快召集城关派出所里所有可以动用的民警，到红山乡来，有特殊任务。” 吴金虎本来还打算叫刑警队和交警队，想想又算了，一个叫不动，另一个叫来意义不大。 打完一通电话，他又恢复了底气，像往日一样霸道的说道：“是你们非要找难堪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郑华军和孙连城见事情要闹大，怕一发不可收拾，正打算劝劝吴金虎，让他收回成命，却被祁同伟拦下了。 祁同伟把他俩拉到一边之后，转身道：“吴金虎，你个警界败类，死到临头还敢瞎得瑟，别以为只有你会摇人，我也可以。” 说完，他也拿起了大哥大，按下号码。 “请问是达康县长吗，我是祁同伟。县公安局长吴金虎正式出手陷害我了。 他被我拆穿阴谋后，恼羞成怒，叫了大半个县局的警力，要到红山乡乱来，您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会给党和政府的形象带来非常恶劣的负面影响。” 此言一出，郑华军、孙连城以及围观的红山乡工作人员，立刻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而吴金虎和他的手下，则明显有些慌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让他们更慌的呢。 祁同伟挂了李达康的电话后，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这次他甚至打开了免提。 “高老师您好，我是同伟。” “哦，是同伟啊，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高老师，我遇到了点小麻烦，想请您帮帮忙。” “呵呵，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说吧。” “金山县的公安局长吴金虎，他找人做伪证，想要陷害我，并且在没有拿到拘捕证的情况下，擅自调动金山县大半警力，想要对我用强。 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法制公平和岩台市政法系统的生态，您做为岩台市委常委，政法系统的当家人，是不是应该管一管。” “嘶……” 在场的人全都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祁同伟和高育良的关系，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但考虑到祁同伟有过主动离调离政法系统的经历，并没有太多的人当回事。 有人认为祁同伟根本不是高育良教过的学生，纯粹是在拉虎皮扯大旗，有人认为他和高育良只是普通师生关系而已。 即便像郑华军这样，知道内情多一些的人，也没有想到，祁同伟居然可以直接打电话去找高育良告状，而且从高育良的口气里也能听出，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熟。 “同伟，真的有这种事?你可不能糊弄老师。” “千真万确，现在吴金虎就在我身边，要不要和他通个电话，让他给你狡辩一番?” 祁同伟说完这句，把大哥大送到吴金虎身边。 吴金虎此时已经懵了，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可惜他只犹豫了一秒，连狡辩的机会都永远失去了。 高育良的声音传来：“不用了，他还不配和我直接谈话，我找市局江局长和你们县政法委高明书记说吧。” “好的，谢谢高老师，等我一有空了，就去岩台看您。” “呵呵，那敢情好，到时候我把亮平叫上，我们师徒三人好好叙叙旧。好了同伟，先说到这吧，我还要打电话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下次再聊。”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气场瞬间涨到两米八，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圈。 红山乡的人全都欢欣雀跃，一副好像打了胜仗的模样，县局的人则全部垂头丧气，吴金虎更是一个踉跄，瘫倒在了地上。 唯独赵东来这个中间派，不知该高兴还是沮丧，略显有些尴尬。 “吴局?”祁同伟一脸嘲讽道：“怎么样，你还要叫人来抓我吗?”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吴金虎，他忙不迭的拿起大哥大，想要打电话给几个队长，让他们收队。 可一通电话拨过去，都是铃声响了半天，却又无人接听，他等了一会，接着再打，更是集体关机。 “完了。” 吴金虎心里暗叫一声，再次瘫倒在地，大哥大也从手中无声的滑落…… 第102章 树倒猢狲散 大约十分钟之后，项党育挤了进来。 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那会祁同伟刚好在给李达康打电话，他知道祁同伟不会有事，就放心的下了楼。 在楼下大厅凳子上坐了许久，项党育还是觉得，应该上来看一看。 不管怎么说，他是红山乡派出所所长，处理这里发生的冲突矛盾，是他的职责所在，派出所是县局和乡政府双重管理单位，他当个和事佬，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吴金虎对他完全不信任，前来抓人都不通知他，但他不能跟吴金虎一般见识。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吴局，你大老远的跑来，顺便到所里坐坐，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吴金虎并没有动，从他的角度看，项党育和祁同伟是一伙的，对自己阳奉阴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项所。”祁同伟开口了：“我看算了吧，吴局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火气大的很，地上凉，正好可以让他坐着降降火。” 这番嘲讽，反倒把吴金虎骨子仅存的一丝傲气激活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 在没有拘捕证的情况下抓人，并且动用了不该动用的警力，只不过是违纪行为，正常情况下也就受个处分，撑死了被撤职，再也当不了官而已。 而祁同伟，购买、私藏、使用非法枪支，收买他人做伪证，性质要严重的多，就算有李达康和高育良罩着，起码也得被撤职，甚至双开，更没希望当官了。 念及于此，他嘶笑一声，道：“祁同伟，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我现在的处境是半斤八两，同归于尽而已。” “想的还挺美。”祁同伟嗤之以鼻。 “吴金虎，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还想和我同归于尽，你也配?不是我笑话你，就算你被枪毙了，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项所，你还是让他去你那吧，多看这个蠢货几眼，我心情都不好了。” …… 两天后，岩台市政法委，岩台市公安局、金山县纪委、政法委，联合组建了一个调查组，进驻金山县公安局，限制了吴金虎的人身自由，对他展开审查。 叶兵得到消息后，直接翻供，向检查组举报吴金虎，说吴金虎指使程度和那名记录员，对自己刑讯逼供，逼迫自己冤枉、陷害祁同伟副乡长。 检查组的同志看了他鼻子上的伤后，问他，那个一千块钱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这钱是自己帮村里开小四轮赚的，有村委会的账目为证。 又问他：谁能证明两把土枪是你捡的。 他回答：没人能证明，但是那两把土枪确实是自己上交给祁同伟的。 还问他：你的证词上说，祁同伟和于涛通过电话串联，是否确有其事? 他回答：完全没有的事，是程度和那个记录员逼着自己这么说的。 于是，检查组先查了紫溪村的账目，确有那一千元的存在；又去邮电局查了祁同伟和于涛的手机和电话记录，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通话往来；并且把两把土铳送检，上面发现了叶兵的指纹。 至此，叶兵被刑讯逼供的事实成立，而祁同伟也基本被洗白，最起码，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能支持之前对他的指控。 检查组随即开始对程度和那个记录员进行审查。 真别说，程度虽然其貌不扬，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他一句话都不吭，拒绝供出吴金虎。 只可惜，他死扛也没有用，因为那个记录员，很快就把吴金虎给卖了，甚至还主动说出几个月前陷害叶飞的事情。 有了这些口供，联合检查组认定吴金虎指使他人陷害祁同伟和叶飞，正式将他停职，并且双规。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吴金虎要面对的，才是灭顶之灾。 因为检查组又开始收集他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证据。 突破口不是别人，正是参与绑架祁同伟的山鸡和王大彪。 先是山鸡再次供出王大彪强j女中学生的事情。 王大彪也交待，自己之所以没被法律制裁，是因为花了两万块钱，通过刘浩龙找到吴金虎。 最终刘浩龙唱白脸，吴金虎唱红脸，联合逼迫女中学生的家人答应私了，而女中学生的家人告诉检查组，他们实际上只拿到了两千块钱。 剩下的一万八，不用想也知道，是吴金虎和刘浩龙私下分掉了。 有了这个明确的犯罪事实，吴金虎便不只是停职、双规那么简单了，并且被检察院直接批捕。 消息传出后，刘浩龙流氓团伙顿时树倒猢狲散，除了刘浩龙为首的几个骨干分子提前被捕之外，剩下的一大群虾兵蟹将，跑的跑，躲的躲。 那些长期被强收保护费的商户，以及曾经被刘浩龙流氓团伙祸害过的老百姓，终于得见天日，无不拍手称快，纷纷站出来举报，踊跃提供线索。 仅仅一个礼拜，就查出刘浩龙等人，涉及抢劫、强j、故意伤害、非法拘禁、敲诈勒索等恶性犯罪近百起，受害群众高达五六百人之多。 甚至有一小部分不是他们干的坏事，也全被算到了他们头上。 如此罪行累累，如果正常法办的话，刘浩龙必死，他为了争取活命，主动要求戴罪立功，把自己和吴金虎之间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甚至还提供了一些吴金虎与他人合谋的犯罪线索。 吴金虎涉嫌徇私枉法、受贿、玩忽职守等多项罪名，初步确认的涉案资金就高达二百八十余万。 这可是九五年的二百八十多万，几乎相当于三十年后的一个亿，加上这个年代对犯罪行为的惩罚非常严厉，吴金虎凶多吉少。 刑期至少二十年起步，甚至有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吴金虎就从一名威风凛凛的公安局长，变成了垂死的阶下囚。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却只源于一件小事：他为了给林有田出气，与祁同伟为敌。 什么叫“蝴蝶效应”，这就叫“蝴蝶效应。” 第103章 对紫溪的最后贡献 吴金虎的问题如此严重，引起了岩台市委和金山县委的高度重视，检查组撤离之后，纪检部门又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继续深挖他的违法犯罪行为。 这必将是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祁同伟可没有精力去关注追踪，做为刚上任不久的红山乡第一副乡长，他还是有大量的本职工作要干。 首当其冲的当然还是紫溪村。 这次叶飞的情况不算严重，没有伤到腔内器官，只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家休养，祁同伟给他弄了一大堆补品，外加大鱼大肉伺候着，很快就康复了。 当然，他能康复的那么快，并不全是靠吃，爱情的滋润也很重要。 这小子在病床上醒来后，以为自己要死了，拉着刘瑞英的手，说了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把刘瑞英感动的稀里哗啦，当场就答应了他的求爱。 毕竟她也向往爱情，叶飞不仅是村主任，还是村里最优秀的年轻人，既然奢求不到祁同伟，和他在一起也不错。 如此一来，叶飞的干劲又更足了，没日没夜的忙活。 十月初，三十里岗的油茶果成熟了，紫溪所有青壮年村民，不分男女，全体上山，加上本地山民，一共近七百人，花了整整十天，才把四千多亩油茶林采摘完毕。 多亏修了条索道，否则的话，别说把油茶果运下山，光是几百人的生活物资供应，就是个巨大的难题。 油茶果运下山后，经过半个月的暴晒，剥出了四十二万斤干油茶籽，压榨厂是规模化生产，机器也都是新型号，和私人小油坊相比，损耗更小，出油率更高，最终生产出茶油八万两千斤。 这些茶油，全部以11元一斤的价格卖给了省城的徐海峰，最终拿回了90万现金。 其中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万，给了三十里岗的山民，剩下的六十万，除了山下村民的工资和一些成本开销之外，全都被注入了村集体账户。 在这段时间里，祁同伟自然也不会闲着，他和孙连城一起，往周边几个地级市跑了一遍，拉回了两个竹席厂和一个竹木工艺品厂。 三个厂子的规模倒是不大，年产值加起来才一百多万，也上交不了多少税收，主要是能让山上的毛竹产生效益，并解决了近百人的就业。 关键在于京州之行。 通过吴天德和徐海峰的引荐，他们和京州农商会会长，大发集团老总洪大发见了一面。 刚开始，洪大发压根没把两个贫困县的乡干部放在眼里，态度十分倨傲，一副爱理不理但我样子。 尴尬之余，孙连城急中生智，当着他的面，给现任光明区区长陆寒打了个问候电话。 得知孙连城是陆寒的前任秘书之后，洪大发的态度顿时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一口一个孙老弟、祁老弟，还问东问西的。 最后，他帮着联系了几家中小型食品加工厂，和红山乡签订了一系列竹笋和腊肉采购的意向合同。 以每吨八百元的价格，收购新鲜竹笋三千吨，以每斤九元的价格，收购油茶壳熏制的腊肉五万斤。 这只是第一年的量，如果紫溪的农产品真的好，就可以成为长期合作伙伴，并加大收购量。 如此一来，紫溪村就有了四个厂，外加茶叶、茶油、竹笋和腊肉产业。 预计每年能给村集体带来大约一百五十万元的纯收入，加上农民种田所得，人均年收入可以达到一千六左右。 这点钱，在汉东省其他地方可能不算什么，但在金山县的农村地区，却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足以让紫溪从全县最穷的村，一跃进入前十，就连县郊的石塘村也被压了一头。 做完了这些事，祁同伟也算彻底完成了自己在紫溪的使命，主动解除了和紫溪的联系工作。 毕竟他现在是乡里主要领导，必须抓大局，不能再过于偏爱一村一地。 消息传达到紫溪，叶飞、李长生和林守业夫妇集体沉默了。 他们的内心充满矛盾和不舍。 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又无法接受这一天的到来。 希望这一天能晚些再来，可又希望祁同伟能早日平步青云。 没有祁同伟，紫溪依然是那个全县最穷的破山村。 离开了紫溪，祁同伟依然还会是无所不能的祁同伟。 叶飞单独跑到乡政府，和祁同伟见了一面。 “祁哥，你以后真的不管我们紫溪村了?” “不管了，如果再管，怕是大家都会对我、对紫溪村有意见。” “那村委会二楼的房间给你留着，你没事回来住。” “不住了，那里流了太多的血，而且还包括你的，我住不安心。” “那要不我把二楼的空调、热水器那些东西给你搬过来，你为紫溪做了那么多事，一点好处都没往自己兜里揣，这些东西，是紫溪对你唯一的回报，不能让别人占去了。” “那些是村集体的财产，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你就搬过来吧，刚好我这里暂时没有，也省的再花钱买。” 对于这些东西，祁同伟果断的接受了，否则有些太不近人情。 “祁哥，你明天能不能回来一趟，让紫溪的村民给你搞个践行宴。” “可以。”祁同伟也答应了，这个待遇他受的起。 又道：“叶飞，我以后不管紫溪了，你处事要慎重，千万不要成为屠龙少年。” “屠龙少年?” “这是一个故事，说的是山上有一条恶龙，为非作歹，四处掠夺，山下的老百姓无法忍受，请来一个法术高超的少年，杀死了恶龙。 但少年面对恶龙留下的财宝，很快就被迷失了心智，也幻化成为一条恶龙，继续祸害乡邻百姓。” 叶飞听完之后，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祁哥，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成为第二个林有田，更不会成为恶龙。” 第104章 火上烤的饯行仪式 第二天中午，祁同伟和几位村干部及支委一起，在村委会吃了顿饯行饭，便准备回乡里。 可刚一出门，就发现不对劲。 只见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紫溪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似乎连几个自然村的村民也全部到了。 上千人的队伍，从村委会一直排到了与许村交界的大桥上。 “叶飞，你们搞这个干什么?” 话音刚落，祁同伟就发现头上打起了一把特制的华丽大伞，而举伞的人，正是老支书李长生。 “祁乡长，古人对德高望重的父母官，离任送行时都会打万民伞，我们紫溪没有那么多人，只能送你一把千民伞，这是我们全体村民的心意，你千万不要推辞。” “老支书，这个礼太大了，我受不起。” 李长生没有说“你受的起”，而是提到了一段往事： “祁乡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是今年清明，我们一起冒雨往乡里送茶叶。 我告诉你：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是三十多年前修水库，那会我和你一样年轻。 你回复我：这样的情景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我当时想，你说的话真的会实现吗? 如果能实现，我可以当面向你磕头下跪，结果你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 只见李长生眼含泪水，嘶吼着喊完这六个字后，突然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磕了下去。 祁同伟顿时傻了眼，赶紧伸手去扶：“老支书，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你是长辈，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可他还没扶起李长生，身边的叶飞和林守业夫妇也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紧接着，路旁的村民全都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祁乡长，你受的起，让我们全体紫溪人以最高的敬意，为你饯行。” 祁同伟快步跑了出去，此时的他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一幕，只想快点离开。 身后不断传来村民们的声音： “祁乡长，我们紫溪人永远感谢你。” “祁乡长，紫溪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祁乡长，祝你步步高升。” “祁乡长，有空的时候常回来看看。” “祁乡长，……” …… 这样的饯行仪式，让祁同伟非常感动的热泪盈眶，可感动归感动，他回到乡里后，还是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把叶飞和林守业叫出来，狠狠臭骂了他们一顿。 “你们到底想干啥，饯行就饯行，哪怕搞个千民伞，我也认了，居然发动全村人向我下跪，这事传出去还得了。 真心为了老百姓做实事的官，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形式主义，只有贪官脏官才喜欢搞这一套。 我在新闻上看过，某地的市委书记，好大喜功，离任的时候，故意组织了一大群人，冒充老百姓给他搞送别仪式，又是万民伞，又是送行酒，又是含泪下跪，结果新闻报道后，立马被高层关注了，一查，真是个大贪官。 你们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知道不?” “祁哥，你是真心为紫溪做了那么多好事，不能和贪官去比，再说，这是老支书的主意，我……”叶飞支支吾吾道。 “你个屁你，老支书年纪大了，有封建思想残余，你跟他一样? 叶飞，我本来还想着，你和刘瑞英在一起后，平时可以多读点书，去考个电大文凭，争取成为公职人员，将来当个正儿八经的领导，现在看来，我是瞎想了，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叶飞听了这话，眼神里露出异样的光彩，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林守业见状，赶紧解释道：“祁乡长，这事真不能怪叶主任，老支书自己发动了大半村民，我们不跟着不行啊。” “林守业，你给我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货，一个大男人，成天畏畏缩缩的，一点主见都没有，你就不能硬气点。都当上村委会副主任了，在家里还怕老婆，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祁乡长，我不是怕老婆，我是爱惜老婆，不和她一般见识。” 祁同伟顿时一愣，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守业居然敢回嘴了? “爱你妈的蛋，你要是能证明自己不怕老婆，等我把叶飞弄出来，就让你当紫溪的村主任。” “祁乡长，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有不算数的时候吗?” “那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把李燕修理一顿，让她知道家里应该谁做主。” 林守业说完这句话，抬起腿来说走就走，把一脸诧异的祁同伟和叶飞留在原地。 “叶飞，他是得了失心疯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道。” 林守业还真是受了刺激，刚才给祁同伟饯行的场面，让他见识到，原来人是可以这样被尊敬、被崇拜的，想想自己过去那三十年，真是白活了一场。 于是，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理想，从今天开始，要像祁同伟一样，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干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业，并且洗刷掉林有田给林家人带来的耻辱。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份理想，会不会被李燕扼杀在摇篮中。 …… 彻底对紫溪放手后，祁同伟把眼光投向了乡属企业，本想弄个乡镇企业振兴计划，把红山乡打造成一个工业强乡，可很快又打了退堂鼓。 红山乡目前只有三个乡属企业，绢纺厂，玻璃厂和农机厂。 规模都不大，绢纺厂有六七十人，农机厂有四十多人，玻璃厂只有三十多人，因为没有订单，已经停止生产，濒临倒闭。 经过一番调研之后，祁同伟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如果仅仅是缺订单的话，那没有关系，他可以去跑，但这几个企业自身的问题实在太严重，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管理层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思想僵化，缺乏进取心，企业内部人心涣散，裙带之风十分严重，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根本无法和充满活力的私营企业展开竞争。 第105章 企业先放一放，先去高家村 以人数最多的绢纺厂为例，厂长和副厂长只有初中文化，车间主任大字不识几个，连小学都没毕业，员工中竟然有一半以上是管理层的亲戚，其中不乏文盲。 祁同伟第一次去绢纺厂的时候，为了能了解到真实情况，进行了暗访，让他刚踏入车间大门，就立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纺织机长期缺乏维护，上面遍布灰尘，锈迹斑斑，原材料和半成品乱堆乱放，毫无消防意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的满地都是，如同废弃车间一般。 但和废弃车间不同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大活人，几十个纺织女工围在角落里，打牌的，说闲话的，嗑瓜子的，织毛衣的，总之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愿意打理一下车间的环境。 车间主任是个地中海男，正在和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工围在一起斗地主，嘴里说着黄色笑话，脸上贴满了白纸条。 祁同伟被气的火冒三丈，直接上去一脚踢翻了桌子，又把闻讯赶来的厂长副厂长狠狠骂了一通，甩手走人。 人员素质差也就算了，祁同伟最不怕就是得罪人，了不起给这几家企业来个大换血，让德不配位的管理层和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收拾包袱滚蛋，红山乡有的是人，随时都可以注入新鲜血液。 真正无解的问题还是钱。 三家企业虽然已经停产，产生不了任何效益，但一百多号员工每月几百元的基本工资还得继续往下发，这些全靠财政输血，加上之前的贷款，目前已经累积欠了乡政府、信用社和基金会五百多万，实际上早就资不抵债。 当然，他们也有多达三百万以上的应收账款，可那些都是三角债，想把钱要回来难如登天。 更新设备要钱，人员分流要钱，技术升级要钱，方方面面都要钱，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根本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祁同伟只能选择放弃，把眼光重新投向了那些贫困村。 同样是干事情，同样是造福老百姓，至少这些村里没有太大的历史负担，能快一些出成绩，也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当然，祁同伟也不是完全放弃了乡镇企业，只是要有条件的管。 他和郑华军、孙连城定下了一个君子之约：如果你们能把那三百多万三角债要回来，给我当启动资金，我就想办法让这三家乡办企业起死回生。 …… 红山乡是个农业大乡，下辖十五个行政村，除了已经脱贫的紫溪之外，最穷的是里坑村。 但里坑村的里脊坞自然村，要在十一月底迎接常务副省长赵立春的走访，需要让他看看这里的穷，所以现在还不是去搞发展的时机。 于是祁同伟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放在了排名倒数第二的高家村。 虽然之前都是贫困村，但高家村的自然条件，和紫溪完全是两个极端。 紫溪在全乡海拔较高的西部山区，而高家村在全乡海拔最低的东部湖区。 相同的地方是人均耕地都很少，紫溪半亩多一点，高家村也只有不到一亩，不同的是，一个靠山吃山，另一个靠水吃水。 高家村全村一共有两千三百多人口，绝大多数人都姓高，其中有一千六百多人，靠种田种地为主业，剩下约七百人，则以打鱼为生。 站在高家村村委会小楼楼顶，往东边看去，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浩瀚无际的翡翠湖，湖上星星点点，分布着不少小岛。 翡翠湖和翡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湖水较深，看上去呈碧绿色，如同翡翠一般，才得获此名。 由于翡翠湖的水量比较稳定，很少出现洪涝灾害，所以在湖岸平原种田种地的村民，收成也很稳定，生活水平相对较好一些，人均年纯收入有八百左右。 而那些打鱼为生的渔民，受季节、天气等众多客观因素影响，收入来源很不稳定。 前些年，渔民的人均年收入曾经能达到四五千元，远在农民之上，不少人家都盖了小楼，修了小院。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捕鱼的行列，而且翡翠湖并非金山县的内湖，湖对面的洎水县也有大量的渔民。 两边为了争夺渔业资源，秉着“宁可我捕上来臭掉，也不能便宜了对面”的原则，长期滥捕滥捞，临泽而渔。 不仅渔网的网眼越来越小，还用上了炸鱼、电鱼等极端手段，短短几年功夫，就给导致湖里的鱼类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存的种群数量十不存一。 渔民们也是自食其果，生活水平断崖式下跌，去年人均纯收入只有不到四百元。 尤其是湖中的小岛上，居住着几个自然村，因为交通不便，生活更加贫困。 听完了村主任高国富的介绍后，祁同伟决定立刻前往湖中最大的岛屿桃花岛，对那里的自然村进行一番实地考察。 “祁乡长，现在恐怕去不了，摆渡的大船每天上下午各走一个来回，您要不在村委会吃了午饭，下午再过去?” “没有大船，小船也没有?” “小船肯定有，但是怕不安全，您是领导，出了事我们高家村担待不起。”高国富回道。 “不会有事。”祁同伟摆摆手道：“我水性好的很，现在就坐小船过去吧。” 听了这话，高国富不再坚持，让副主任高建从渔民那里征用了一条带棚子的木制小渔船，三人一同前往桃花岛。 从湖岸到桃花岛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小船行进速度慢，路上需要花些时间。 趁着这些时间，祁同伟又向高国富询问了岛上的情况。 桃花岛村民小组一共有四十五户人家，总人口150余人，纯粹靠打鱼为生。 因为四面环水，岛上不通电，也不没有电话，与外界的联系全靠渡船。 论渔业资源，桃花岛是明显大于岸边渔民的，但由于交通不便，很难第一时间就把捕获的鱼类送到鱼贩子手里。 “送不到鱼贩子手里，那些鱼怎么办?”祁同伟问。 “他们先会把鱼送到岸边，碰到鱼贩子就卖掉，碰不到的话，只能运回岛上，晒成鱼干后再往外卖，鱼干毕竟不新鲜嘛，所以收入要大打折扣。” “如果能建个保鲜冷库，那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祁乡长，岛上没有电，怎么建?” “岛上没电不是问题，冷库可以建在村里，桃花岛的渔民把鱼拉上岸之后，先存在冷库里，第二天再往外面卖。” 就在这时，棚子外面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声音。 “建叔，你划着小船，这是要去哪里呀?” 第106章 真是高小琴 高建随即停下了手中的船桨，说道：“是小琴啊，我船上坐着乡里来的祁乡长，他要去你们岛上体察民情，你去哪?” “我爸昨天打了几条青鱼养在水桶里，现在还活着，我送到岸上去，要是能碰到收鱼的，应该能卖十几块钱。” “挺好，小琴你真懂事，快去快回。” “小琴?”祁同伟一愣。 高建叫的第一声，他正在说话，没注意到，直得第二声，才听清楚叫的是小琴。 高家村的人大部分都姓高，难道这女孩叫高小琴，不会这么巧吧? 是同名同姓，还是? 念及于此，他赶紧起身走出来，向棚外看去，可惜两船交错而过，只看到一个手拿竹篙，头戴斗笠的苗条背影。 于是急切的问道：“高副主任，刚才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祁乡长，她叫高小琴，怎么了?”高建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小，什么琴?” “大小的小，琴棋书画的琴。” “她今年多大?” “应该是十七岁。” 十七岁? 祁同伟在心里算了算，比自己小了八岁，这个年纪应该差不太多，很可能真是那个高小琴。 “她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名叫高小凤?” “祁乡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高建一脸的惊奇，“小琴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就叫小凤。” 祁同伟脑子嗡了一下，真碰到正牌女主了。 但他还想再确认一遍，于是提出了最后一问：“既然是双胞胎，你又怎么知道这个是小琴，而不是小凤?” 高建解释道：“这两姐妹是我远房堂侄女，我经常见到她们，大的是小琴，性格活泼热情，小的是小凤，性格温顺，不爱说话，虽然她们长的一模一样，但熟人一眼就能分的出来。” 这下完全不会错了。 祁同伟心里掀起了涟漪。 高小琴是祁厅长的情人，自己现在穿越到了祁厅长的身上，也会和她发生什么交集吗？ “祁乡长，祁乡长。”高国富见祁同伟愣着发呆，便拍了拍他，道：“你认识这两姐妹?” 祁同伟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搪塞道：“我不认识她们，不过这事说来也巧，我老师高育良，他有两个远房的双胞胎侄女，也叫高小琴和高小凤，看着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刚才多问了几句。” “是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高国富又和祁同伟聊起了冷库的事情。 毕竟祁乡长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大家都知道他的本事，既然是他说起的冷库，那肯定就有办法真的给高家村建一个冷库，千万不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可此时的祁同伟，满脑子都是高小琴高小凤，哪里还有心情和他聊这个…… …… 约莫二十分钟后，小渔船靠了岸，祁同伟刚走出没几步，一阵浓厚的鱼腥味就扑面而来，不禁有些令人作呕。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是渔村，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无数正在晾晒的鱼干和渔网，没有味道才怪了。 所谓的桃花岛，名字虽美，但指的是岛上另一侧人迹罕至的区域，那边有茂密的桃林，每到春天，就会绽放开不计其数的美丽花朵。 按照祁同伟的心里想法，肯定是立刻就去高小琴家，见一见高小凤，但他毕竟是以领导身份前来调研的，要注意自己的仪态举止，所以强行压住这个念头，让高国富等人带路，在岛上四处逛逛。 整个桃花岛，面积大概在两百亩多一点，其中三分之一是平缓的坡地，也就是渔民们居住的那片地带。 剩下三分之二，则是一座高约七八十米的小山，尤其是背面，有一段二三十米高的小悬崖，站在悬崖附近，可以感受凉爽的湖风，聆听浪花拍在崖壁的声音。 祁同伟当即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把渔民们迁上岸，在原址建一个酒店，并且开发出水上游览项目，这里应该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但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过于超前，以金山县现在的财力和百姓生活水平，根本不切实际。 还是先解决吃饱吃好的问题，再去想怎么玩乐吧。 于是他又沿着崎岖的小路，在山上的桃林转了一圈。 “高主任，这里的桃树面积不小，应该也能给渔民们带了一些收入，怎么岛上会那么穷。” “祁乡长，这是野生山桃树，长出的桃子又小又涩，根本卖不出去，瞎摆设罢了。” “不能嫁接吗?” “啥是嫁接?” 高国富和高建面面相觑，高家村的田地全是种水稻和蔬菜的，没有人有种果树的经验，自然也不知道嫁接为何物。 “嫁接就是把经济价值高的水果枝条，接到这里的山桃树上，我看岛上自然环境很好，嫁接出来的果实，应该会比同类品种更好卖。” “祁乡长就是见多识广，啥都懂，那应该嫁接什么品种的水果上来呢?” “这个我暂时说不清楚，估计应该也是桃类吧，比如说水蜜桃，具体的我得回去问问农业局的人，他们更专业一点。” “那敢情好，祁乡长办事雷厉风行，相信您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高国富便准备给祁同伟安排午饭。 “搞简单一点，这里的渔民生活艰难，不要再加重他们的负担。”祁同伟吩咐道。 “一定一定，我们早听说了，祁乡长体桖民情，从来不大吃大喝，我们不会给您抹黑的。” “呵呵。”祁同伟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在紫溪吃遍了山珍野味，还从不大吃大喝，这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祁乡长，您看去哪家吃比较好?” “我随便，你们安排就好。” “要不去高得水家吧，他是小琴姐妹的父亲，我觉得您和他们家有点缘分。” 听了这话，祁同伟端详了高国富一眼，心道：这是个人精啊，难怪能当村主任。 听说祁乡长要在自己家吃饭，高得水心里既激动又紧张，攥着的双手都快搓出了火星。 激动的是，从来还没有乡里的领导在他家吃过饭，紧张的是，他家实在拿不出丰盛的饭菜，怕怠慢了领导。 祁同伟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道：“大叔，你不是打鱼的吗，我特别喜欢吃鱼，随便弄两条就行，你也不要太拘谨了，别把我当领导。” “是是，领导你说了算。” “对了，大叔家有几口人。” “四口人，我，我媳妇，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去岸上卖鱼了，还没回来，小女儿在家，小凤，快点出来，向祁乡长问个好。” 第107章 小凤温婉，小琴活泼 几秒钟后，一位留着齐腰长发的妙龄少女从房间出来了，虽然身上的衣裤打了不少补丁，但朴素的穿着并不能掩盖她出众的容貌。 瓜子脸，银杏眼，柳叶眉，樱桃小嘴，面颊上还带着两个淡淡的酒窝，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肤稍微有点粗糙，而且偏黑。 这很正常，毕竟是渔家女嘛，太阳晒得比较多。 如果能把她的皮肤好好保养一段时间，恢复白皙之后，肯定是比王子衿要漂亮一点的，就是不知道比不比的上年轻时候的梁璐。 “祁乡长，您好。”高小凤怯生生的向祁同伟问了声好，就低下头站在一旁。 “高小凤，你为什么低着头?” “我……”高小凤鼓起勇气把头抬起，看着祁同伟，但是嘴上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祁乡长，您不要见怪，我这个远房侄女胆子小，比较怕生，见了外人都是这样的。” “哦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微微一笑，打趣道：“我还以为我长的很可怕，像个李逵，把小凤吓的不敢看我。” “祁乡长，你真会开玩笑。”高小凤莞尔一笑，更添几分动人。 就在这时，高小琴回来了。 只见她风风火火的，大老远就喊道：“爸，我把鱼卖了，赚了十五块。” 等进了屋，高小琴又咦了一声，“建叔，你们怎么也在。” “小琴，乡里来的祁乡长，今天打算在你家吃午饭。”高建回道。 “祁乡长，他人在哪呢，让我见见。”高小琴的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祁同伟身上。 “呀，你不会就是祁乡长吧?” “怎么，我看着不像吗？”祁同伟笑着反问道。 “哇塞，真的是你，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而且长的还这么帅，了不起，厉害厉害。” “谢谢夸奖，你和你妹妹长的也很漂亮。” 接下来，高小琴一直缠着祁同伟，不停的向他打听，外面的花花世界是怎么样的，从金山到岩台，再从烟台到京州，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最后，她甚至提出了一个比较唐突的要求：“祁乡长，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叫你乡长怪别扭的，我以后叫你祁大哥行不行?” 祁同伟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点头答应了。 午饭很快做好了，按照祁同伟的吩咐，除了一盘青菜之外，满桌全是鱼，但鱼和鱼之间，也是分高低贵贱的。 高得水跑遍了整个渔村，找来了桂花鱼、黑鱼、黄颡鱼，最难得的还是一盘银鱼。 这是一种半透明的白色小鱼，面条粗细，无鳞片无骨头，口味和营养价值都极高，晒成鱼干后每斤的售价可达五十元，被当做高档礼品用来送礼。 可惜翡翠湖里的银鱼资源已经基本枯竭，就这一小盘，还是找了十几户人家才凑齐的。 开饭后，高小琴又主动坐在祁同伟身边，频频和他互动。 “祁大哥，我敬你一杯。” “祁大哥，我给你夹菜。” “祁大哥，多吃点，别客气。” “祁大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祁大哥，……” 相比之下，高小凤就明显要矜持的多，根本就没往桌上凑，敬了祁同伟一杯后，就端着饭碗，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吃饭，只是不时偷偷看上祁同伟几眼。 这对双胞胎，虽然长的一样，但在性格上，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高小凤明显有些社恐，而高小琴却是个社牛，说话大大咧咧的，一副人来熟的样子。 难怪将来高小琴会拼命保护妹妹，自己独自承担了所有伤害和不幸，只可惜她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无法阻止高小凤被当做一个筹码，送给了高育良。 吃完午饭，高小琴又要缠着祁同伟，却被高国富和高建拦下了。 他俩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小琴，你可以了，人家祁乡长是来岛上体察民情，帮大家脱贫致富的，还有工作要做，你不要没完没了的行不行。” 高小琴调皮的伸了伸舌头，道：“那我不问了，我给你们带路总行了吧。” 接下来，祁同伟花了近两个小时，把桃花岛上的渔民家全都走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下大家的生活现状，并且在本子上做了详细的记录。 三点多，他们踏上了回程的小船。 高小琴有些依依不舍的道：“祁大哥，我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乡政府找你玩。” 听了这话，祁同伟叫住了准备开船的高建，自己一个人从小船上跳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杜伯仲。 这是这个人，把高家姐妹带出了桃花岛，送进了赵瑞龙的贼窝，让她们最终成为权贵的玩物。 其实祁同伟并太不担心高小琴，以高小琴的性格，即使没有杜伯仲，也是要自己出去闯的，将来她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还很难说的清楚。 相反，祁同伟倒是有点心疼高小凤，这么个温柔、文静、美丽、单纯的女孩，应该像璞玉一样被人呵护着，被赵瑞龙那帮人利用，实在太可惜了，哪怕是跟高育良也不行，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高得水大叔，小琴小凤，我有个事想和你们说一声，你们一定要记牢了。” “祁乡长，您说。”高得水恭恭敬敬的回道。 “我听说外面有个姓杜的人贩子，叫杜伯仲。 他自称是个老板，打着给人找工作的名义，到处拐卖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像小琴小凤这样的，他肯定会特别感兴趣，你们千万要留意，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这是我的大哥大号码，如果人贩子出现在桃花岛，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如果你们实在痛恨人贩子，想要把他怎么样，看着办就是了…… 第108章 渔民的出路 或许是因为高小琴高小凤的原因，祁同伟对高家村的事情格外上心，回去之后，通宵达旦做出了一份初步计划书。 那一千多农民的事情没啥可想的，一年八百多的纯收入虽然不算多，但在这个年代也算过的去，帮他们提高产量也不现实，短期内可以改进的，无非就是搞大棚，种反季蔬菜，争取卖个好价钱。 关键是那六七百渔民。 他们现在的情况比当初紫溪还要恶劣，毕竟紫溪还有一个可以启动的废弃茶园，而渔民们面临的是日渐枯竭的渔业资源。 祁同伟首先放弃了建冷库的想法，一是开销太大，二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要想改变粗放式捕捞，靠天吃饭的现状，最好的办法还是搞养殖。 问题在于，养什么呢? 小龙虾? 这年头小龙虾好像还是被认为垃圾食品，根本没有几个人喜欢吃，都是拿来喂鸭子的。 大闸蟹? 那玩意的技术含量应该有点高，市场需求现在好像也不大。 养牛蛙? 印象中对水质污染很大，后来国家甚至出台政策，禁止养牛蛙。 想来想去，祁同伟觉得，还是应该踏踏实实的养鱼。 沿着翡翠湖岸边，有大面积的滩涂地带，和可以利用的浅水区，挖掘、隔断出上千亩鱼塘应该不成问题，而在桃花岛那样的湖中自然村，渔民可以搞网箱养殖。 为此，他特地跑了一趟京州，去水产科学研究院，请回了一名专家。 专家实地考察了一番后，认为这里的条件，比较适合立体化养殖，把草鱼、青鱼、白鲢鱼和螺蛳一起养。 草鱼吃草，成本很低，螺蛳可以充作青鱼的饲料，青鱼和草鱼的粪便可以培养大量的浮游生物和藻类，而浮游生物和藻类又是鲢鱼最好的食物。 这几种鱼混养在一起，不仅产量大幅提高，还能减少饲料的支出，并保证水质不会迅速恶化。 对于桃花岛等岛上渔民来说，专家也认为应该采取网箱养殖的方式。 和鱼塘养鱼相比，网箱养殖有个巨大的优势，就是活水养鱼。 网箱里的水和自然水域不断交换，可以避免水质恶化和缺氧问题的发生，有助于鱼类保持健康，不易发病。而且自然水域里有大量活食和微生物，可以给鱼类带来源源不断的食物，进一步减少饲料开支，加快生长速度。 最重要的是，这种方式养出来的鱼，肉质与野生鱼类相差无几，能够卖出更高的价钱。 鉴于此，网箱里可以养殖高价值品种鱼，比如桂花鱼、淡水鲈鱼、黄颡鱼、黑鱼等等，同时混养一定数量的白鲢鱼。 专家说的头头是道，渔民们则听得茅塞顿开，心悦诚服，唯独高小琴这个丫头提出了异议： “专家，可不可以不养白鲢鱼，白鲢鱼刺多，肉也腥的很，不好吃，鱼贩子都不收。” “小姑娘，白鲢鱼再不好卖，也必须要养，因为它可以吃掉水里的微生物和浮游生物，净化水质，保护其他鱼类不生病。”专家解释道。 听了这话，祁同伟突然想到了个主意，问道：“如果不养白鲢，养鳙鲢的话，效果也是一样的吧?” “对，是一样的。”专家点头回道。 “祁大哥，鳙鲢是啥鱼?”高小琴问。 “就是一种头好大好大的鱼。” “哦，你说的是大头鱼呀，那鱼也好不了多少，鱼贩子要么不收，要么活的两毛钱一斤收，死的五分钱一斤，还要挑三拣四。” “那是你们被鱼贩子坑了，大头鱼的身子虽然不好吃，但鱼头还是挺值钱的。 鱼头可以做成麻辣鱼头、剁椒鱼头，红烧鱼头、鱼头煮豆腐等等，这些菜都非常受城里人的欢迎，只要我们能把活着的大头鱼送到城里，可以卖到三块钱一斤。” 祁同伟穿越过来后，也没亲自上街买过菜，不知道城里大头鱼的行情，凭感觉编了个数字。 “三块钱一斤?真的假的?鱼贩子那么黑的吗?”高小琴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 他爸倒是厚道，通情达理的过了头：“小琴，也不能说鱼贩子黑，人家起早摸黑的收鱼，也不容易。” “既然不容易，那以后就别卖给他们了。”祁同伟突然说道。 此言一出，现场立马一片寂静，鱼不卖给鱼贩子，那卖给谁? 但大家都听说过祁乡长的本事，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主张，因此没人提出异议。 还得是高小琴先开口：“祁大哥，你是不是有办法帮我们卖鱼。” “当然，你们只管养鱼，收鱼卖鱼的事交给我解决，我保证，会给你们比鱼贩子高的多的价钱。”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祁大哥你是最厉害的。” 高小琴开心至极，像个孩子一样拽着祁同伟的胳膊，拼命的摇，要不是旁边站着那么多人，恨不得到祁同伟脸上吧唧一口。 关于这一点，祁同伟已经想好了。 农产品领域长期存在一个怪像，就是农民卖不上价，而消费者却买不起，因为大多数利润都被中间商给赚走了。 虽然中间商赚钱无可厚非，但凡事总要有个度，如果零售价是产地价的十倍以上，那就有些离谱了。 农产品流通无非就是四个环节，收购、运输、储存和销售。 储存和销售这个没有办法，只能交给别人去做，但收购和运输环节的钱，与其给别人赚去，不如自己把它拿下。 反正二蛋现在也没有个固定工作，干脆让他自己买个货车，装上大水箱，改装成水产品运输车，然后从渔民手里收鱼，再送到京州的水产品批发市场去。 在收购价方面，给渔民们让点利，怎么也比那些鱼贩子要强。 通过贩鱼运鱼，二蛋在赚钱的同时，还能熟悉一下运输物流行业的流程。 等明年金山县的交通改善了，就让二蛋和祁志勇李红兵一起，成立一个物流公司，带着石塘村的村民一起跑运输。 甚至，还可以利用先发优势，为将来进军快递行业打下坚实的基础，成为行业巨头，那才是真正的发家致富。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眼下高家村的发展问题，还能彻底还清自己欠下的人情，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没有理由不去推动它。 第109章 筹备启动资金 祁同伟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是严峻的，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挖鱼塘建鱼塘要钱，制作、安装网箱要钱，买鱼苗也要钱，还得购买一批必要的增氧设备，很多方面都需要钱。 祁同伟找人仔细算了算，要想把高家村的渔业养殖办起来，启动资金起码得花八十万。 如果让渔民自己想办法，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千二三百元，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很难办得到。因为前些年他们赚的钱，基本上都被用在盖房子上面了，家里根本没有多少积蓄。 让高家村村集体拿，别说拿不出来，就算拿的出，也不会给，毕竟都是用在渔民身上的，那些农民肯定不干。 乡政府同样不会出这个钱，因为乡财政自己都欠了一屁股的债，就算给祁同伟面子，最多也就拿个十几二十万凑一凑。 算来算去，这八十万，还得落到渔民自己头上。 祁同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所有渔民召集起来开个会，让他们拿家里的房子去信用社贷款。 听说要贷款，渔民们都沉默了。 毕竟他们这些年都在湖里打鱼，赚多赚少，都是无本买卖，已经习惯了，现在要他们把房子拿出来，去干自己从来没干过的事情，心里实在是没底。 贷款可是要利息的，而且利息还不低，万一亏了怎么办，以后住在哪? 祁同伟看出了渔民们的担忧，问题在于他自己也不了解养殖行业，对里面的风险和收益，印象很笼统，全都是听专家说的。 为了把此事推行下去，他只能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了。 “乡亲们，要想赚钱致富，不管干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风险的，翡翠湖的自然渔业资源下滑的如此厉害，这样下去，最多几年，你们恐怕连稀饭都喝不上了，现在必须下决心做出改变。 我刚到紫溪的时候，他们也穷的叮当响，只有一条烂泥巴路，第一次送茶叶，那天刚好下了雨，泥巴路根本走不了。就在这时，紫溪的老支书告诉村民们，这是一个坎，闯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我带着他们闯过去了，从此看到了希望，后来的事情相信大家也听说了，紫溪现在是一片热火朝天，到了明年，他们就是全乡，乃至全县最富裕的村子。 如今你们也面临着这样一个坎，现在我来了，就站在这里，愿意带着你们一起闯，问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干?” “我跟你干。” 祁同伟话音刚落，高小琴就率先举起了手，道：“祁大哥，我相信你的本事，跟你干一定错不了。” “好。”祁同伟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大声喊道：“高小琴愿意拼一把，难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连个女娃娃都不如吗?” “没错。”村主任高国富喊了起来。 “祁乡长是什么人，红山乡谁不知道，他是最厉害的大能人，别人求着他去都求不到，现在他愿意来帮咱们，咱们要是没胆，还是站着尿的爷们吗?” 高建也道：“乡亲们干吧，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就再没有那个店了，到底干不干，大家给句痛快话！” “我也跟祁大哥干。”第二个举手的竟然是胆小怕事的高小凤：“我和我姐一起，都跟祁大哥干。” 紧接着，高得水夫妇也跟着举了手。 如此一来，局面彻底打开了。 高小凤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连她这样的弱女子都不怕，那些大老爷们哪里还有害怕的道理，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大家纷纷举起了手，不一会的功夫，就达成了统一意见。 高家村一百八十余户渔民，集体转型，从自然捕捞改为渔业养殖，八十万启动资金，则用所有渔民的宅基地证，由村委会出面，去信用社贷款。 第二天，高国富和高建拿着一大袋宅基地证，兴冲冲的跑到乡信用社去贷款，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信用社李主任直接拒绝了。 “二位，不好意思，宅基地属于集体土地，不能拿来贷款。” “李主任，这事是祁乡长一手抓得，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高国富一脸堆笑。 “祁乡长?是祁副乡长吧?他没有和我打过招呼，我不知道这个事。” 高国富和高建听了一愣，但他们也没办法，只得去乡政府找祁同伟。 祁同伟听说之后，拍了拍脑门。 他记得上辈子的宅基地是可以正常贷款的，以为村委会就能顺利把这事办下来，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出台相关的政策。 “我去了有用吗?” “当然有用，这种事模糊的很，我记得以前，只要有乡领导出面，一般都能解决，哪怕没有乡领导出面，只要肯送礼，也能把款子贷下来。” “不要送礼，那样会增加渔民的负担，还是我去一趟吧。” 但令祁同伟没想到的是，他亲自去了信用社之后，李主任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祁副乡长，不好意思，这事不符合相关政策，我办不了。” 祁同伟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就感觉到不对劲。 官场上，除非是重要的公开场合，不管正职还是副职，通常都按正职来称呼。 比如说，平日在乡里，大家当面都叫祁同伟为祁乡长，不会有人把副字加上去，叫他祁副乡长，哪怕郑华军和孙连城也是如此。 这个李主任，却叫他祁副乡长，是非常反常的，难道有什么隐情? “李主任，这笔款子，是用来给渔民搞养殖的，这是件惠民的大好事，乡委乡政府都同意的，你看是不是行个方便?” “祁副乡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没办法，就是把郑书记孙乡长叫来也一样。” “那算了。”祁同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甩头走人。 守在门外的高国富和高建，听说祁同伟也没能把贷款办下来，不由犯了难。 “祁乡长，这事怎么办?” “你俩先回高家村，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款子搞定。” 第110章 想尽办法终于解决问题 “同伟，你可能想多了，信用社的李向前未必是对你有意见，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的，谁的面子都不给。” “郑书记，他一个小小的乡信用社主任，充其量就是个股级干部，哪来的底气。”祁同伟不解的问道。 “据我所知，这个李向前，以前是县信用社信贷部主任，就是因为收受贷款回扣，受了处分，才下放到红山来的。 到的乡里，他依然我行我素，凡是到信用社贷款的，必须要给回扣，条件不合格的，一律收5%，哪怕是完全符合条件，也至少要收2%。而且他在县里干过，见多识广，完全不把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放在眼里。 甚至有人给他编了个顺口溜：想贷款、给回扣，钱到位了没啥难，贷一万、给五百，款子当天就能放。 还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说他不该叫李向前，应该改名李向钱，金钱的钱。” “好家伙，心真够黑的。”祁同伟不禁有些咋舌。 贷款回扣他也听说过，不算什么稀罕事，但高达五个百分点的回扣，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自己要帮高家村贷八十万，就得给他四万回扣，整个红山乡一年少说也得有五六百万多万贷款吧，那就是将近三十万的回扣，红山乡委乡政府所有领导和工作人员，工资和奖金加起来，勉强也就这么多。 要知道李向前不过是个股级干部，莫说老虎，连苍蝇官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只蚊子。 “郑书记，像李向前这样的人，如此胆大包天，就没人能管管?” 郑华军摇摇头，说道：“没办法，乡信用社是独立单位，归县信用社管，县信用社又归省信用社和农行管，我们政府部门，根本管不了他们。 之前李向前在县里犯了事，但县信用社的主任是李向前的姐夫，肯定要包庇他，据说只是退了赃，然后发配到红山就完事了。 这家伙来了之后，不仅没有改过自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想要把之前上交的赃款给捞回去。 老百姓都说我们政府官员多么多么腐败，但和金融系统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我们至少还有纪委和反贪局管着，实在不行，老百姓还可以去上访。而金融系统几乎就是独立王国，别说老百姓了，哪怕是我，想去举报李向前，也不知道该进哪个门啊。” 祁同伟听了这些，算是搞明白了信用社的状况，心有不甘的道：“那也不能让李向前逍遥法外，继续使坏啊，只要有他受贿的证据，总有地方可以收拾他。” “也难。”郑华军又摇了摇头，“他是个老手了，狡猾的很，只收现金，而且必须是旧钞，另外，他收钱的时候，要带人先去泡个澡，裹着浴巾再聊，以免别人身上藏了录音机。” “切……” 祁同伟冷哼一声，对于李向前的这点伎俩，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收了钱，总要存起来吧，查查他和家人户头不就知道了，就算他不存，也得有地方放钱，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至于录音证据，李向前恐怕只认识录音机，未必知道录音笔和窃听器的存在。 等着瞧吧，我非扳倒他不可，还包括那个包庇他的姐夫，也是一丘之貉，同样不能放过。 当然，对于祁同伟来说，这些都不是马上要做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的解决渔民的启动资金问题。 贿赂李向前是不可能的，所以信用社的贷款也别指望了，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祁同伟先是让郑华军出面，去基金会贷款。 可郑华军却面露难色，道：“基金会没有信用社那么有钱，一下子拿出八十万恐怕有些吃力，再说，基金会的利息也比较高，渔民的负担太重，还是少贷一点吧，二十万就行了。” “二十万也行。” 祁同伟从基金会拿到钱之后，继续对郑华军软磨硬泡，郑华军实在没办法，只能从乡财政里拨了十万块，把他打发了。 有了这三十万块钱打底，祁同伟便可以重新和高家村渔民谈集资了。 考虑到渔民们的实际情况，这次他把标准定的较低，每家每户出一千元。 一百八十多户渔民，很快就凑齐了二十万，他们虽然穷，但到处借一借，还是拿的出一千块的。 毕竟这笔钱和之前说的每人一千二三相比，已经降低了很大很大的一截。 而且渔业养殖是他们的事，自己一分钱不出，全靠祁乡长想办法，也实在太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祁同伟手上便有了五十万，剩下的三十万，他思考一番后，觉得还是要从开销上想办法。 祁同伟去了趟县里，找到给紫溪修桥建索道的包工头郭有财，让他把挖鱼塘的工程承包下来，但二十五万工程款，要等到明年再给，另外按照银行利息标准，再额外多付他三万。 郭有财只考虑了一会，便答应了，对他来说，工程垫资是常有的事，祁同伟又不是不给利息，还能混个人情，这买卖值得做。 事情办到这个地步，启动资金算是基本够用了，但祁同伟为了继续省钱，又打起了紫溪村的主意。 制作养鱼网箱、给鱼塘做防护网，搭棚子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骨料，毛竹的韧度和抗拉伸强度都不错，是最经济实惠的材料。 紫溪村盛产毛竹，他们不支援，谁支援? 等二蛋和叶兵把毛竹拉到高家村后，祁同伟便立即组织人手，开始干活。 这时，高小琴和高小凤又来找祁同伟，让祁同伟和她们讲京州的事情。 祁同伟虽然也喜欢和这两姐妹讲故事，特别是乖乖女高小凤。 但他此时忙的不可开交，便指着二蛋说道：“我现在没空，你们去找他玩，他叫祁二蛋，也去过京州几次，让他跟你讲。” 高小凤倒是听话，说了声“好的祁大哥”，就要去找祁二蛋，可她刚迈出脚步，就被双胞胎姐姐拽住了。 只见高小琴远远的看了二蛋几眼，随即撅起了小嘴，一脸嫌弃的说道： “祁大哥，还是算了吧，等你有空再和我讲，二蛋看上去憨憨的，而且长的也不好看，我们才不要和他玩呢。” 第111章 迎接常务副省长赵立春 做为乡领导，祁同伟也不能太过于厚此薄彼，因此，在忙完了渔业养殖的事情后，他又马不停蹄，开始帮高家村农民建蔬菜大棚。 只不过农民队伍里没有高家姐妹，他也就没有那么上心。 祁同伟找到县农业局的领导，帮着联系了几位农科院的技术员，然后又让紫溪无偿捐献了几车毛竹，做为搭建大棚的材料。 干完这些事情后，他也算是对高家村仁至义尽了，便回到乡里，开始着手准备迎接赵立春。 按照李达康的安排，赵立春将在这个月底，也就是十天之后，到金山来视察，而此次视察的最关键环节，便是到里坑村的里脊坞走一趟。 这直接关系到途经金山县的省际公路能否立项，李达康自然不敢怠慢，反复叮嘱祁同伟，务必把前期工作做好，一定要能打动赵立春。 等激起了赵立春的同情心，自己再敲敲边鼓，此事或许就成了。 祁同伟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李达康就是多此一举，里脊坞的实际条件摆在那里，尤其是那个汪树根家，已经穷的不能再穷了，还做个屁的工作。 难不成要让他继续扮穷，弄得连裤子都穿不上，那也太离谱了，赵立春又不是傻子，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11月28日，赵立春到达了金山县，岩台市委书记刘和光带着其他市委领导，也一同陪着前来，但高育良却没有出现。 想想也是，此时梁群峰正在和赵立春争夺省长的位置，高育良又是梁群峰提拔起来的人，此时情况未明，他和赵立春确实不好走的太近。 为了迎接这批省市领导的视察，李达康也是煞费苦心，不仅县城四处焕然一新，小摊小贩也销声匿迹，甚至还搞了个规格超高的迎接仪式。 全县所有企事业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和中小学生，每人手持一面小红旗，间隔几米，站满了进城的马路和大街小巷。 了解内情的，知道是常务副省长赵立春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坐的是中央领导呢。 祁同伟自然不需要站在马路边，甚至还破格了进入陪行人员之列，但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很是不满。 这套迎来送往的方式，不仅劳民伤财，还严重影响了党和国家的形象，不知何时才能画上句号。 …… 赵立春一行人在金山县城走马观花了一天之后，应李达康的邀请，到红山乡里坑村的里脊坞自然村体察民情。 爬山的时候，祁同伟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赵立春和刘和光都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且平时比较注重锻炼，十几里的山路，根本难不倒他们。 倒是赵立春的秘书刘新建，年纪轻轻的，身子反而有些虚，累的气喘吁吁，还不时摸脚捶背。 祁同伟看着他鼻子上厚厚的眼镜，心想：这货大概是经常没日没夜的写材料，把身子累坏了。 到了里脊坞之后，他们又在村主任陈金宝的带领下，直奔汪树根家。 祁同伟见汪树根只带着一个女儿守在门口等待，便问道：“你的小女儿呢，怎么没在?” 汪树根结结巴巴的答道：“各位大领导，说起来也真丢人，我家实在太穷，两个女儿只有一条裤子，大女儿穿了，小女儿就没得穿，女娃怕羞，只能躲在床上，用被子盖着，不能出来迎接。” 祁同伟听了这话，顿时一愣，用质询的眼神看向陈金宝，却见陈金宝朝着李达康的方向微微抿了抿嘴。 他瞬间便明白了，心里随即起了不快，看来李达康还是不够信任自己，亲自找陈金宝安排了此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赵立春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我们汉东省竟然还有这么贫穷的人家，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工作没有做好，我真的有愧啊。” “赵省长，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岩台市委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和光摘下金丝眼镜，默默地揉了揉眼睛。 “二位领导。”李达康见状，连忙解释道：“山里农民的生活如此困难，首要责任当然是金山县政府，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必须要做检讨。 但也要考虑到客观的因素，金山县人口多底子薄，地理位置偏僻，最关键的是交通条件太差。 全县范围内，只有一条通往岩台的柏油马路，其他都是砂石路和泥巴路，像里脊坞自然村这样的地方，连可以走自行车的泥巴路都没有，实在是发展不起来啊。” “达康县长说的是实情。”刘和光也在一旁帮腔道：“金山的落后局面，有大半因素是因为交通太差，县里出去招商引资，好不容易找来了投资商，可人家来了之后，只看了路，就立马打了退堂鼓。 没有投资商，金山的经济发展不起来，也就修不起路，而没有路，又吓跑了投资商，最终导致金山的发展，陷入了恶性循环。” “刘书记，金山县的自身实力有限，你们岩台市委市政府应该多给点支持，帮他们早日走出难关。” “赵省长说的是，我们岩台市委也在研究，一定会全力支持金山的交通建设。但您是知道的，岩台的经济在全省排名倒数第三，财政力量确实有限，所以这事还需要省里给一些政策，才能办得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赵立春点点头，道：“刘书记，你们岩台市委上次报上来的跨省公路方案，我已经看过了，达康县长的想法非常好，但是这件事还需要和汉西方面沟通，所以没有那么快定下来，你们再等等吧，稍安勿躁。” 听着这话，在场的人算是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既然赵立春已经表态，那么跨省公路基本是成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唯独祁同伟心里闪出一丝波澜，跨省公路方案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这么成了李达康想的了?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自己现在的层次还太低，进不了赵立春的视线，就算李达康对其提及过自己，赵立春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这时，赵立春让秘书刘新建拿出一千元钱，递给了汪树根，说道： “老乡，你受苦了，我们汉东省委省政府一定不会忘记你们，这点钱，拿去买点生活用品，再给女儿买两身像样的衣服，女孩子大了，总要出门见人的。” 紧接着，他把李达康、易学习和常务副县长王大陆叫道一旁，叮嘱道：“李达康、易学习、王大陆，党把金山县一百二十万人民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把他们领向富裕的生活啊。” 最后，赵立春突然把眼光投向了祁同伟：“这位年轻的同志，你是不是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研究生学历，名叫祁同伟?” 祁同伟顿时一惊，赵立春怎么会认识自己，而且还能具体说出自己的学校和学历? 第112章 赵立春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同伟觉得，刚才自己应该是误会李达康了。 肯定是李达康在赵立春面前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并且替自己说了好话，要不然的话，堂堂副省级领导，怎么会认识自己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基层干部? 但他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李达康亲自否定了。 “赵省长，您认识祁同伟同志?” “呵呵，略有耳闻。” “祁同伟这个同志是真的不错，一个政法系的研究生，主动放弃安逸的工作环境，跑到农村去当驻村干部。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带领了一个贫困村脱贫致富。” “是吗?小伙子不错，年轻帅气，有知识有能力，只不过你们让他去当驻村干部，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达康赶紧解释道：“祁同伟同志现在已经是红山乡的副乡长，没有驻村，他才参加工作一年多，已经算是破格重用了。” 赵立春点点头道：“对于优秀的人才，重用是应该的，力度甚至可以再大些，让他们去造福更多的老百姓。”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想：从这两天的接触情况来看，目前赵立春应该还是个正面人物，他能理解民间疾苦，知人善用肯干实事，也很有魄力。 这其实也正常，如果赵立春一开始就是个贪官，或者没什么能力，又怎么可能一路升迁至省委书记。 至于后面腐败堕落了，多半还是因为两大因素。 首先肯定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儿子赵瑞龙，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凡事会优先照顾自己的家人，而且年纪越大，耳根子越软，对家人也越是纵容。 然后，他当了省委书记之后，在汉东省一手遮天，长期独断专行，权力得不到有效约束，内心欲望也会跟着膨胀。 只是，赵立春为何要当着自己的面，让李达康重用自己呢? 虽然这事刘和光也做过，但那是因为他身边有个高义，肯定听说了不少自己的好话。 而赵立春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他真的一眼看中了自己，认定自己是个可造之材? 带着深深的疑惑，祁同伟陪各位领导在里脊坞转了一大圈，又一同下山，回到了乡政府。 就在他向车队挥手送别的时候，李达康却突然走过来，让他跟着一起去金山宾馆。 等吃完午饭，刘新建又悄悄找到了他：“小祁同志，赵省长想单独见见你。” 在赵立春的房间里，他亲切的接待了祁同伟，在问了一番日常工作和家庭情况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冒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小祁同志，我听说你和省委梁书记的女儿梁璐，关系非比寻常。” 祁同伟顿时一惊，心中的谜团也就此解开了。 梁璐追求自己不成，让梁群峰打压自己的事，汉东大学有不少人知道，传到赵立春耳朵里也很正常。 而且赵立春现在正和梁群峰竞争省长的位置，肯定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两人各显神通，背地里使些绊子，并不奇怪。 难怪赵立春会对自己封官许愿，原来这是一个交换。他明显是希望自己站出来，去背刺梁群峰，在给梁群峰添堵的同时，也让他竞争省长的胜算能增加一分。 下意识间，祁同伟心动了，毕竟不管自己参不参与，赵立春都会战胜梁群峰，当上这个省长，提前给赢家送上一个人情，多划算的事啊。 可略加思索后，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虽然梁群峰当不上省长，但打压自己这点事，对他来说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扳倒他，以他目前省内第三把手的地位，要对自己秋后算账，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甚至他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交代高育良几句，就能把自己踩死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梁璐，化敌为友，何必要再次去招惹梁群峰。 再说，谁知道赵立春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对于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万一事后他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赵省长，梁璐是我的大学老师，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哦，我听说她追求过你，是吗?” “有这事，但我明确拒绝了她，她也没有纠缠，我们现在基本没联系了。” “你在汉东大学读书的时候，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会主席，按理说应该前途远大，可毕业后，却被分配到山沟沟里当个司法员，你难道没有怨言?” “赵省长，要说没有怨言，那肯定是假的，但我经过一年多的工作，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或许这是上级领导对我的一番考验和历练吧。” “是吗?”赵立春多少有些意外。 他知道祁同伟是个聪明人，本以为只要稍微一暗示，就会顺杆往上爬，没想到祁同伟却死活不肯接招，一直在刻意回避梁群峰的问题。 但赵立春到底还是有格局的，非但没有记恨祁同伟，反倒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有了招揽之心。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竟然能抵住自己抛出的橄榄枝，这小伙子有点意思，风骨和李达康颇像，绝非池中之物。 更重要的是，此人处事谨慎，嘴巴也牢靠，他被梁群峰打压的那么狠，甚至被迫逃离政法系统，却依然不愿说梁群峰的坏话，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得力干将。 念及于此，赵立春便试探性的问道：“小祁同志，你待在乡镇太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省政府办公厅?”祁同伟一愣，赵立春这是啥意思? “对，省政府办公厅急需像你这样的高学历优秀人才，到了那儿，你可以更好发挥自己的才能，对前途发展也更有利。 你去了之后，先在秘书处历练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工作，我的秘书刘新建最多再待两年，就会被放出去做具体工作，到时候……” 第113章 拒绝天上掉下的馅饼 听着这些话，祁同伟心里翻江倒海，脑瓜子也超速开始运转。 这是天上掉馅饼，砸着自己了? 虽然赵立春故意没把话说完，但意思至少明显有了，要让自己将来接替刘新建，当他的秘书，或者说，自己至少是后备人选之一。 两年后，赵立春可是省长啊，如果能当几年省长秘书，再往外一放，就会和李达康一样，三十五岁前成为正处级干部，提一级外放的话，甚至可能直接解决副厅级。 这么大的馅饼，能不心动吗? 但祁同伟细细一琢磨，又觉得这馅饼恐怕并不好接，自己现在的局面，和李达康当初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关键人物，便是：大反派赵瑞龙。 后来，赵立春父子东窗事发，李达康之所以能撇清关系，不受牵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和赵瑞龙之间没有利益往来。 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但祁同伟猜测，很可能是因为李达康给赵立春当秘书的时候，赵瑞龙还在读大学，所以两人接触的少，没有交情。 到了现任秘书刘新建这儿就不一样了，他和赵瑞龙勾连的很深，最后一起完蛋。 这说明，赵瑞龙此时应该已经或即将大学毕业，甚至开始进行违法活动了。 两年后，如果自己当了赵立春的秘书，势必绕不开胆大包天的赵瑞龙，到时候，他如果提出，要自己帮忙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拒绝? 与其等到将来得罪赵立春，还不如趁早消失在他面前。 “赵省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性子特别好动，也不愿意受约束，就喜欢到处跑来跑去的，干点实际活，省办公厅秘书的工作，我恐怕胜任不了。” “原来是这样。”赵立春点点头，“干实事也是为人民服务，挺好的。” 此时他心里虽然不悦，但身为省领导，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优秀的人才有的是，既然祁同伟不愿做自己的亲信，那就让他在基层慢慢干、慢慢爬吧，只要不站在梁群峰那边，和自己作对就好。 …… 婉拒了一步登天的机会，祁同伟又回到了原点，继续当他的副乡长。 与此同时，他又多了一个名号：金山股神。 这是没办法的事，金山县城屁大点地方，消息传播速度极快，祁同伟被绑架，以及被绑架的原因，不到半个月就传遍了县城的每个角落。 消息灵通的人，甚至连他炒股五个月本金翻倍，赚了几十万的事，都打听到了。 要不是祁同伟在第一时间找到证券营业部的经理，严肃警告他，如果再泄密，就转走资金并找你的上级投诉，恐怕自己持有的股票和具体持仓金额也会被暴露出去。 事实上，此时祁同伟赚的，已经远远不止传闻的那个数目了。 因为之前西部彩电短期暴涨一倍的时候，他就逢高抛出，并且把全部的钱都买了泸州老窖。 话说上升通道的股票就是给力，八月份买的时候，才19块，过了四个月后，现在已经涨到30了。 当时的一百五十多万本金，如今变成了二百四十多万。 如今的石塘村村民的气氛，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参与投资的村民全都喜笑颜开，尤其是支书祁志勇和村长李红兵，两人投资最多，赚的也最多，带着一帮人，成天对祁长贵夫妇嘘寒问暖，把他们当菩萨一般供着。 而那些没有投资的村民，则一个个垂头丧气，后悔之余，他们把愤怒发泄在了李军和李勇两家人身上。 李军因为策划抢劫祁同伟，已经被羁押在看守所，等待审判，他家的修车铺天天有人去闹，也彻底开不成了。 至于李勇，虽然和抢劫案无关，但他也跟着李军一起，在融资炒股大会上捣乱过，于是一家人被骂的抬不起头，大白天连门都不敢出。 除了石塘村的村民，其他人也开始了行动。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叶飞，他找到祁同伟，不解的问道：“祁哥，你都带着林守业炒股了，怎么不带我一起炒?” 祁同伟先说了句抱歉，又回道：“林守业两口子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消息，主动找到我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最近股票会涨这么多，加上那会你在住院，就没通知你。” “那我现在买行不行?” “现在别急，股票涨多了会跌的，按我的计划，打算先等一等，要买之前，我会通知你准备钱的。” “那好祁哥，我等你的通知，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紧接着，红山乡的几位乡领导和工作人员又纷纷找上了门。 对于官场上的同僚，祁同伟当然不可能直接去帮他们炒股票，这是最起码的常识，但既然他们找来了，指点一下还是必须的，至于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 郑华军、孙连城和项党育三人，跟祁同伟的关系最好，祁同伟便在求稳的前提下，去帮他们实现利益最大化。 于是他重点推荐了已经走出上升趋势雏形，并且回踩到位，目前股价18块多的西部彩电，并仔细叮嘱，至少要拿两年，中途千万不要卖。 而对于许波、刘彬等其他关系普通的同事，祁同伟则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推荐他们继续买泸州老窖，毕竟这股还在上升通道之中，一两年之内是不会亏的，至于能赚多少，就看他们啥时候见好就收了。 除了红山乡的同僚之外，县里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找到了祁同伟。 这些人都是县委四套班子成员和各个各个单位部门的正副领导，一共有三四十人之多。 祁同伟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求教。 首先，这些人在县里大都是实权派，卖点人情给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后，他们明明有权在手，却还想通过炒股赚钱，说明他们贪污受贿的可能性，相对而言会小一些。 于是，祁同伟也同样秉着不得罪人的原则，推荐了老窖酿酒。 只不过对于其中几位副处级领导，和关键单位的一把手，他又额外多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把股票卖了，最好先来征询一下我的意见。” 第114章 去看王子衿的姨夫 遗憾的是，易学习和李达康却始终没有因为这事，出现在祁同伟面前。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是金山县的党政一把手嘛，既要注意政治影响，也要顾及身份面子，而且这两个人似乎都挺清廉的，可能是真的不爱钱。 他们不来找祁同伟，祁同伟当然也不可能去找他们，否则就成了变相送钱，谁知道这两个脾气古怪的人，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直到有一天，欧阳靖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把他约出去了。 约定地点不是李达康家，而在一家酒店的包厢里。 欧阳菁先是对祁同伟套了个近乎：“小祁，达康在家里经常说你好，我也觉得你人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叫我一声嫂子吧。” “好的，嫂子。”祁同伟笑着回应。 接下来，欧阳菁便开始拼命诉苦，甚至还数落了李达康几句，说李达康这个人就知道关心工作，一点都不顾家，自己当他的老婆，真是有苦说不出。 祁同伟继续面带微笑，默默的听着，既不附和她的话，也没有好言相劝。 倒完了苦水后，欧阳菁才正式亮明了自己的目的，她从包里拿出五万块钱，摆在祁同伟面前。 “小祁，这钱是我和达康多年的积蓄，还有一些是借的，你能不能帮帮忙，带嫂子一起炒股票?” “嫂子，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祁同伟直接拒绝了她。 接着又道：“这事如果让达康县长知道了，他肯定会找我麻烦，所以你如果想炒股，最好自己去买，我只能给你推荐一下。” 欧阳菁觉得这样不靠谱，回道：“达康知道这事的，只是他不好出面，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祁同伟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心想：忽悠，继续忽悠，当我不知道李达康是什么人吗? 嘴上却道：“嫂子，不管达康县长知不知道，我都不能亲自帮你炒股，最多你买了股票之后，我额外上点心，保证你不会亏钱。” “你不亲自炒股，也能保证我不亏?” “当然，只要你听我指挥就可以，赚多赚少的问题。” “那也行。”欧阳菁没有继续勉强他，把钱装回包里，道：“小祁，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嫂子，不会有问题的。” 接下来，祁同伟给欧阳菁推荐了两只股票，让她各买一半。 第一支当然是西部彩电，这是基本盘，保住欧阳菁不会亏。 第二支，便是已经底部横盘很久，随时都可能爆发的超级牛股南方科技，涨的越多，欧阳菁欠自己的人情就越重。 他相信，爱财如命的欧阳菁，在赚到钱之后，一定会在李达康的枕头边上，拼命帮自己吹风的。 …… 在忙忙碌碌中，九五年走到了尽头，九六年也随之来临。 这一年的元旦刚好挨着周末，可以连续放假三天，于是祁同伟便在自费油钱的前提下，把公车化为私用，带着王子衿去了趟京州，欢度假期。 白天，两人开着车四处游览，把尚未大面积扩建的京州市区逛了个遍。 到游乐场做了过山车、旋转木马…… 到水族馆看了高智商的虎鲸和海豚表演，外加美女扮演的美人鱼…… 到美术博物馆参观了不少古今中外的艺术作品…… 还爬上京州残留的古城墙，感受了一下这座古都的历史，有辉煌有荣耀，当然，也有屈辱…… 却唯独避开了汉东大学，王子衿当然是想去的，但祁同伟害怕万一碰到梁璐，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硬是找借口推掉了。 到了晚上，两人则在酒店里加班加点、深入浅出的补习功课，彼此之间的默契度又大为长进。 第三天清晨，在一番云雨之后，王子衿依偎着祁同伟的肩膀，一边在他胸膛上画圈，一边说道：“同伟，我姨夫说，他想在过年前见你一面。” 祁同伟一听，顿时坐了起来。 和王子衿恋爱这么久，好几次都想要去看看高义的父亲，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搁了，是应该趁此机会去一趟。 虽然自己已经和高义搭上线，但仍然需要继续增进感情，而和他的家人搞好关系，无疑是最佳途径之一。 更何况高义的父亲还是王子衿的姨夫，自己去看望一下，完全名正言顺。 “子衿，我早就想去看你姨夫，干脆别等到过年前了，我们今天就去吧。”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家。” “他很忙吗，具体做什么工作的，元旦假期也不在家?”祁同伟有些奇怪。 王子衿则一脸神秘的道：“这个我暂时不告诉你，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 高义是岩台本地人，他家自然也在岩台，祁同伟和王子衿退了房，在楼下吃完早饭，便驱车前往。 十点钟，他们便赶到了岩台，在商店买了几百块钱的礼品后，王子衿拿起祁同伟的大哥大，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她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然后做了个抱歉的动作，道：“同伟，保姆说，我姨夫和姨妈有事出去了，要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才会回来，要不我们去别处转转吧?” “转啥转，我们直接去他家等不就是了?”祁同伟回道。 “不行，现在就保姆一个人在家，而且我跟她不太熟，去了怕会尴尬。” “那算了，现在离吃饭也就一个来小时，我们干脆再去买点水果，第一次见长辈，多拎一些东西好看点。”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一点半，王子衿又打了电话，这回她露出了笑容，姨夫姨妈已经回家了。 祁同伟便发动普桑，在王子衿的指挥下，驶过两个街口，开到了市委大院外，门口的警卫让他们登记之后，才放行通过。 “高义真不愧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待遇就是不一样，连他爸妈也能住在市委大院里。”祁同伟心里感叹道。 车子七绕八绕，最终停在了市委大院生活区的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前。 看着眼前的情景，祁同伟心中很是疑惑。 这栋小楼占地面积不大，最多也就不到一百平方，而且看上去非常陈旧，外墙上还挂着青苔和爬山虎，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但这里可是市委大院生活区啊，能住带院小楼的，肯定都是主要领导，高义的位置再重要，也只是个副处级，怎么能带着家人住在这里? 王子衿则快步跑进院子，口中喊道：“姨夫，同伟跟我一起，来看您们了。” “好好，让小祁快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还有点耳熟。 祁同伟赶紧从后备箱里拿出礼品，大包小包的往院子里拎。 可他刚迈进院门，就彻底傻了眼，手里的礼品也落了一地…… 第115章 市委书记认亲戚 “小祁，你看到我很意外吗?”王子衿的姨夫问道。 只见他年近五十，身着中山装，颇具贵气的国字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此时的祁同伟，岂止是意外，简直就是惊吓，当然，也可以说是惊喜。 万万没想到，王子衿的姨夫竟然是岩台市委书记刘和光。 真是离了大谱了，这怎么可能? “刘书记，您……” “呵呵。”刘和光主动走过来，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祁，去家里坐吧。” 等祁同伟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后，他又说道：“从你刚才的表情来看，子衿的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是个可靠的好同志，你也不要责怪她，是我让她瞒着你的。” “过去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悄悄的观察你，你表现的很好，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没有向子衿打听她的家境，甚至没有主动去找过高义，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此时，祁同伟这才正式确定，王子衿的姨夫真的就是刘和光。 他心里暗暗有些埋怨王子衿，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怪不得她。 毕竟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定她姨夫是高义的父亲，压根就没有往刘和光身上想，也从来没有向她打听过家里人的事。 可是问题又来了，王子衿不是高义的表妹吗? 就算高义与刘和光不是父子，应该也有很紧密的亲戚关系，他怎么能当刘和光的秘书，不用避嫌的吗? “刘书记，我能理解您的苦心，但高秘书是怎么回事?” “你是对高义和我，以及子衿的关系，感到奇怪吧?”刘和光一眼就看明白了，接着道：“高义仅仅是我的秘书，除此之外，其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他和子衿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外面都说，高秘书是子衿的表哥。” “那是高义瞎说的，子衿到金山县委工作，包括高义开市委的车送她去报到，都是我安排的，那天出了车祸后，他为了不给我带来负面影响，所以才自称是子衿的表哥。 这事是他自作主张，没有提前请示过我，我想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没有必要特地去澄清，没想到大家都信以为真，还包括你在内。” 祁同伟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明白了原委，心想，高义这人确实不错，能主动为领导分忧，难怪刘和光会器重他。 与此同时，祁同伟心里又是一阵狂喜。 既然刘和光能主动邀请自己来他家做客，并讲出这些内情，那就说明他已经认可了自己。 他可是岩台市的一把手，有了这层关系，以后还需要担心自己的前途吗，莫说易学习和李达康，即便是高育良，短期内的影响力也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相对于赵立春的示好，这才是真正的天上掉馅饼，而且吃进去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一次意外救人，不仅交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还换来了天大的机缘。 但祁同伟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故意把眉毛一锁，看向王子衿：“子衿……” 王子衿见状，赶紧伸了伸舌头，一脸调皮的道：“哎呀，你们聊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我去看看饭烧没有。” 说完便飞一般的溜走了。 “呵呵，这个小妮子，二十多岁了，还是这么调皮。”刘和光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小祁，元旦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对于新的一年，你有没有整体的工作规划?” 祁同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了。 他哪有什么整体工作规划，这几个月来，虽然在红山乡干了不少实事，但都是碰到什么事，就干什么事，只有开展具体工作的时候，才会临时制定详细的计划。 说白了，就是没有领导经验，只知道埋头拉车，却不会抬头看路。 但现在刘和光问到了，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接下来，我打算做一做乡镇企业的工作，红山乡有三家乡办企业，但现在都已经停产，面临倒闭，我会竭尽所能，解决掉他们的危机，争取让他们起死回生。” “确实。”刘和光点点头道：“乡镇企业是基层政府的工业命脉，必须要重视起来。” “目前，整个岩台市的乡镇企业形势都很严峻，你一定要多动脑子，尽可能妥善的解决问题。能救则救，如果实在救不活，该破产破产，该倒闭倒闭，改革嘛，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刘书记，我明白了，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的。” 就在这时，姨妈孙敏芳走了出来，玩笑着道：“二位领导，在家里就别聊工作了，洗手吃饭。” 很快，王子衿和小保姆一起，很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 菜是简单的四菜一汤，青菜、豆腐、红烧肉和清蒸鲈鱼，外加一锅排骨海带汤，对于厅级领导来说，这只能算是家常菜。 “小祁，今天你来的突然，没有提前做准备，饭菜比较简单，你随便吃一点。” “哪里哪里。”祁同伟连忙回道：“阿姨，这有鱼有肉的，已经很好了。” 刘和光则问道：“小祁，喝不喝酒。” “刘书记要是想喝的话，我可以陪您。” “那少喝点，我们一人一杯，意思下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保姆小娟去拿了一瓶茅台和两个一两多的小酒杯，倒满后摆到刘和光和祁同伟面前。 紧接着，她给孙敏芳和王子衿各盛了碗饭，便坐上桌，自顾自吃了起来。 祁同伟心想，跟着大领导确实成熟的快，这小呢子估计才十七八岁，举手投足却老道的很，而且看她那样子，一点都没把自己当保姆看。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刘和光虽然贵为市委书记，也同样有普通人的一面，至少，他在家里是很随和的。 饭桌上，刘和光除了和祁同伟碰了两下杯子，就一直不啃声，看来他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祁同伟当然也识相的跟着闭嘴。 倒是孙敏芳和两个女孩子，用祁同伟听不懂的家乡话叽里呱啦老半天，说到有趣的地方，大家还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吃完饭，她们还意犹未尽，又在沙发上继续扯闲篇。 刘和光则对祁同伟说道：“小祁，来，我们去楼上的阳台坐坐。” 第116章 好大一棵树，转眼就没了 （求五星书评） 二楼有一个十几平方的阳台，视线很开阔，站在这里，不仅能远远望见市委市政府大楼，还能把附近的一切尽收眼底。 阳台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角落里则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主要以兰花和菊花为主，另外还有一盆郁郁葱葱的罗汉松。 “刘书记，这些花木都是您种的?” “对，我们当干部的，除了工作之外，也应该有业余爱好，有的人喜欢唱歌跳舞、有人喜欢喝酒打牌，还有人喜欢下棋写诗，我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摆弄花草好啊，可以陶冶情操，也有利于身心健康。而且这些菊兰松，都是花木中的君子，更代表了刘书记您志向高洁，雅度不凡。”祁同伟恭维道。 “呵呵，小祁你对花花草草还有研究?” “研究倒是没有，只是听说过一些，斗胆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刘和光点点头：“小伙子很谦虚，坐吧，我想和你聊点私事。” “好的。”祁同伟以为他要说自己和王子衿的事情，赶紧恭恭敬敬的坐下，一脸庄重。 但刘和光接下来的话却非常令人意外： “小祁，上次在金山宾馆，赵省长把你单独叫去，是为了什么事?” 祁同伟脑子飞速转了几秒，最终还是觉得，刘和光不是好糊弄的，于是决定实话实说：“赵省长要把我调到省政府办公厅去，甚至还隐隐表达了一个意思，想让我当他的下一任秘书。” “这是好机会啊，你为什么没有答应?” “赵省长是有条件的，他希望我帮他算计省委的梁群峰副书记。” “哦?你还有这个本事?”刘和光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梁群峰女儿梁璐喜欢我，但被我拒绝了，于是梁群峰就把我分配到了金山县的山沟沟里，也算是一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吧。 现在梁群峰和赵立春在争省长，如果把这事捅出去，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这么说，你是不想参与赵立春和梁群峰的纷争，所以放弃了这个机会?” “是的，我不想被利用，给人当枪使，而且我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去介入省领导的纷争，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你做的很对。”刘和光笑了笑，表示赞许，道：“年轻人就应该好好干事，如果老想着投机钻营，是很难走远的，即便一时得意，到头来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会记住您的教诲的。” “小祁，既然你对我这么坦诚，那我也和你说些心里话吧。 按照我原本的打算，至少要考察你一到两年的时间，但现在只过了半年多，就决定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第一，当然是你工作做的好，如果一个人不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哪怕他和我关系再近，我都不会用他的。” “第二，你很好处理了和梁群峰之间的关系，梁家如此打压你，你既没有妥协，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另辟蹊径，去农村闯出一条生路来。这一点，我非常佩服，现在，像你这样有骨气、有志气、有韧性的年轻人不多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概再过半年，我要调走了，有些事情想和你交待。” “啥?”祁同伟心里一惊。 刘和光说到前两点的时候，他还异常兴奋，以为要破格提拔自己。 可听说刘和光要调走，顿时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找到的参天大树，还没来得及靠上去，居然就要不翼而飞了。 “刘书记，您要调到哪里去?” “应该是吕州，省委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吕州现任市委书记江新华的年龄已经到点，五月底就要到到人大任职，省委打算让我过去，接替他的位置。” 听说是去吕州，祁同伟心里又高兴了起来。 岩台的经济排名全省倒数第三，而吕州是正数第三，要知道，后来高育良就是在吕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成为省委常委的，刘和光这是被重用了。 “恭喜您，又要官升一级了。” “升官谈不上。”刘和光摆摆手，道：“吕州市委书记也是正厅，只不过那边的条件确实比岩台要好，算是在平调的基础上，小小往前挪了一步吧。” 祁同伟本想说，只要您把吕州的经济搞上去，冲到第二，就能当省委常委，可又觉得不妥，这道理刘和光能不懂吗? 便改口道：“刚才您说有事要和我交待?” “对，高义跟我了三年多，这次就不带他去吕州了，我本来想着，走之前把他放出去，当个副县长，然后让你跟我走，接替他的位置。” 祁同伟顿时一乐，还有这样的好事，市委书记秘书虽然没有固定级别，但至少也得先解决正科，然后干个三四年，不到三十岁就能升到副处级。 他连忙表态：“刘书记，我愿意跟你去吕州。” “唉，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不行了。赵立春已经赶在我之前说了这个事，你拒绝了他，转过身来又当上我的秘书，怕是要把他给得罪了。 我到岩台当书记之前，是省委副秘书长，那时候他是省政府秘书长，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他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工作能力没的说，但是心眼小，爱记仇，你要是得罪了他，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戏剧性了，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希望燃起又破灭，燃起又破灭，到头了还是白高兴一场。 亏的刘和光是王子衿的亲姨夫，否则还以为他耍自己玩呢。 难道真如孟子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刘书记，不当秘书没关系，你还是可以把我调去吕州，当个副乡长、副镇长什么的，我去了之后一定会好好干，绝不给你脸上抹黑。” “这事暂时不要急，我去吕州之后，要先熟悉那边的环境，等物色到了合适的岗位，再把你调过去。 而且，你在红山乡、乃至金山县都已经打开了局面，接下来开展工作要顺手的多，也更容易出成绩，何必要过去从头干起。最理想的情况下，是你先解决掉正科级，再去吕州，那样我也更容易给你安排。” “好的，我听您的，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祁同伟只得认命。 “别的事情没有了，就想提醒你一句，你对李达康这个人，要提防着点。” 第117章 刘和光眼里的李达康 “提防李达康?”祁同伟很是不解。 李达康那个人虽然脾气怪点，但人品和官风还是可以的啊，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的，而且还能帮他赚政绩，他害我干嘛? “刘书记，您能不能明示几句?” “李达康工作干得好，这点没的说，但他当过赵立春的秘书，也沾染了赵立春的不少坏毛病，一样的小心眼，爱记仇，甚至还因为年轻，多了一条心高气傲，做事不顾及后果的毛病。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独夫和官迷，把自己的前途和官位看的比命都重要，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谁要是挡了他的路，必然会被他一脚踢开。 别看他现在对你好，那是看上了你的工作能力，如果哪一天出了什么意外，他很可能翻脸不认人，让你去当他的替罪羊。 所以，你在以后的工作中，既要借用他的影响力，又必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真厉害啊，祁同伟顿时对刘和光产生了崇拜感。 李达康到金山当县长才一年时间，刘和光就把他的为人看的如此透彻，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样。 不愧是市委书记，这份识人察人的功夫，自己真要好好学学。 “刘书记，我会牢牢记住您的教诲，日后一定端正好自己的位置，不和李达康走的太近。” “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人，一定要懂得知进退的道理。” 刘和光说完这句话，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要去慰问一下老干部，你和子衿也早点回金山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亲自把祁同伟和王子衿送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小祁，我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把子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你可要好好待她，否则我饶不了你。” “您放心，即便你不吩咐，我也一定会好好待子衿的。” 离开了刘和光的家，祁同伟觉得来都来了，干脆顺便去看看高育良。 可到值班室一打听，高育良前两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他想着，高育良应该是回京州看老婆孩子了，只能作罢。 …… 九十年代国家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还远远谈不上和世界接轨，尤其在思想和文化上，依然保留着很深的传统，对于一年一度的春节，看的尤为重要。 从九六年元旦到春节，足足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整个金山县上上下下，都已经开始提前迎接过年。 各个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和员工，无心工作，忙着准备年终奖金和春节福利。 而乡下的老百姓们，则到处访亲问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牌、拉家常。 但祁同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他没有很深的春节情结，而且他现在想出成绩，不愿这么早就闲下来。 于是他琢磨来琢磨去，把眼光放在了乡里的环境卫生上。 大过年的，要辞旧迎新，把卫生搞好一点是应该的，大家也不会有异议。 祁同伟在乡里转了两天之后，越俎代庖，召集全乡工作人员开了个会，并且提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乡里的卫生环境实在太差，街道边上的商店饭馆，直接把垃圾倒在路边，残羹剩饭、汤汤水水遍地都是，一阵风刮来，灰尘和塑料袋满天飞，甚至还有人随地大小便，角落里臭气熏天。 每次清洁队来一趟，倒是能干净一两天，过了立马又恢复原样。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制定一个规章制度，一劳永逸的解决乡里的卫生问题。 第二，从乡里到各个村子，公共厕所实在太不文明。 在地里挖几个洞，里面放一口大缸，大缸前面再竖着一块木板，人就坐在木板上方便，连个隔断都没有，可以互相看见对方白花花的屁股。 这都不算啥，最夸张的是，公共厕所居然还不分男女，简直离了大谱。 祁同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这种公共厕所的时候，方便到一半，居然有个少妇跑进来，直接在他身边脱裤子，中途还找他聊了几句，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这样的公共厕所必须全部消灭，乡里和有条件的村子，要改成学校里那样的旱厕，实在没条件的，就在中间搞个隔断，把男女区分开来。 祁同伟把这两条刚说完，乡里全部十几位女同志，以及几位年轻的男同志立马站起来响应。 大家表示，早就应该清理一下了，尤其是那公共厕所，必须立马改变，否则迟早要惹出乱子来。 其他人也随即纷纷附和，表示全力支持祁同伟。 这两项工作，主要是需要人手，具体花不了多少钱，乡财政还吃得消。 于是仅仅三天后，乡里的卫生面貌焕然一新，街头巷尾多了好几个大垃圾桶，电线杆上也贴满了告示： 严禁乱丢垃圾、随地大小便，违者重罚。 又过了半个月，全乡乃至各村的公共厕所也已经改造完毕。 超过九成的女人，都到处在说，祁乡长为她们办了件大好事，至于剩下那一小撮子，鬼知道她们是咋想的。 干完了这两件事，祁同伟算是对自己有了个交待，剩下的半个多月，他也打算随一随大流，关注一下私事，尤其是自己的钱袋子。 记得上辈子，世人都说股民不理性，喜欢追涨杀跌，没想到这个年代的股民还要更加不理性。 去年五月份，管理层决定暂停国债期货，明明对股市是重大利好，但随着市场情绪的衰退，各路资金都在疯狂杀跌，到了今年二月，大盘指数居然创下了新低。 就连祁同伟满仓的老窖酿酒，明明已经在上升通道之中，照样扛不住低迷的市场环境，从30元跌到了28元，持仓金额也行二百四十多万，跌到了二百二十万。 但这点损失，祁同伟压根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机会即将到了。 这一回，他放弃了老窖酿酒。 而是以19元每股的价格，买进了一百万的西部彩电，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又以每股五元出头的价格，全部买入了南方科技。 回去后，他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叶飞，让他准备钱，过年前必须到位。 没想到叶飞磨磨蹭蹭的，直到春节休市前两天，才把钱准备好。 他一共拿来四万五千块钱，其中两万块，是上次住院时，祁同伟分他的一半慰问金，另有一万五是他家的积蓄，剩下的一万，则是找亲戚借的。 祁同伟接过钱后，面带不满的说道：“你小子又不穷，怎么这点钱也磨磨蹭蹭的。” 但叶飞却回复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祁哥，乡里的基金会可能快没钱了。” （求五星书评。） 第118章 农村基金会的问题 祁同伟听说基金会可能没钱了，一脸的不以为然，道： “我前段时间还帮高家村到基金会贷款了二十万，他们拿钱爽快的很，怎么可能没钱，这种事情你不要乱说，别到时候人家告你扰乱金融秩序。” “祁哥，我没乱说，这事可能性非常大。” “你的理由呢?” “我手上这个钱就是理由啊，一开始我让我爸去取，一毛钱也没取出来，基金会让他第二天去，结果又没取到钱。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亲自去了，人家是看在我是村主任的份上，才让我取的，而且每天只能取一万，这些钱我取了五天呢。”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警觉起来，又问道：“这究竟是个例，还是普遍情况。” “要是个别例子，我就不告诉你了，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说，一次最多只能取几百，上千块就不让取了。”叶飞回道。 “行，我知道了，没两天就过年了，现在我就是回乡里，也找不到管事的人，这事要等年后再说，你记住，千万不要到处乱传。” 祁同伟现在也不能确定基金会到底有没有问题，但即便是没有问题，也不能在群众中扩散开来。 否则的话，万一引起大面积挤兑，莫说基金会了，就算是正规银行，也没有几家能顶的住。 毕竟他们收了储户的存款后，是要往外贷款的，光凭那点准备金，恐怕远远不够。 …… 96年春节，是祁同伟两辈子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腊月二十九，他正式放假，拖着一车紫溪和高家村送的土特产回到石塘村，家里已经挤满了人。 除夕夜，吃了年夜饭后，串门的人络绎不绝。 大年初一，按照本地习俗，是不能串门和出远门的，祁同伟带着祁长贵夫妇去县城转了转，街上空空荡荡，店铺全部关门，于是回家狠狠的睡了一觉，享受难得的清闲。 大年初二，前来拜年的人又把家里挤满了，有石塘村的，有紫溪的，有高家村的，还有红山乡的一部分工作人员。 但他们都没能见到祁同伟，因为祁同伟天不亮，就带着一后备箱土特产出发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到了汉东省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到王子衿家拜年。 家里一共四口人，父亲王学斌，母亲孙美芳，都是中学老师，下面还有一个正在念高三的妹妹，名叫王子佩，今年十七岁，总体来说，这在县城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家庭。 王学斌夫妇早就耳闻祁同伟的优秀，甚至还跟着买股票赚了一些钱，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可真当见到了祁同伟的真人，两口子的笑容又显得多少有点僵。 这小伙子长的也太帅了，而且那么有本事，我家子衿能守得住他吗? 倒是正值豆蔻的王子佩，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看见祁同伟之后，瞬间化身小迷妹，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而且像个跟屁虫一样，几乎寸步不离，生怕他跑了似的。 晚上，祁同伟就住在王子衿家，由于两人还没有结婚，在娘家是不能同居的，所以他只能和王学斌住一个房间。 王学斌身为中学老师，自认学识不俗，便主动和祁同伟谈天说地，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就被祁同伟丰富的知识储备和独到的见解所折服，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听众。 最后，祁同伟实在困的不行，闭上眼呼呼大睡，而王学斌却心情沉重的盯着天花板，彻夜未眠。 初三早上，祁同伟带着王子衿重新出发，要去岩台给刘和光拜年，王子佩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去，谁都拗不过她，干脆全家出动，把普桑坐的满满当当。 初四，祁同伟把王子衿一家人丢在岩台，自己独自前往京州，第一站当然是高育良家。这回终于没有再扑空，而且还见到了正在读高中的高芳芳。 但不知为何，她和以前有了明显的变化，爱打扮了，似乎对祁同伟不太友好，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 从高育良家出来，祁同伟又和吴天德、徐海峰和洪大发等老板见了一面，互相问候了一番。 至于梁璐和陈岩石，现在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初五初六两天，祁同伟回到金山，往李达康、易学习、尹国平、王大陆等县领导那里转了转，他既不送钱，也不送烟酒，一律送二十斤茶油和两罐茶叶。 他们如果喜欢，那是自己的一份心意，要是不喜欢，爱扔不扔。 大年初七，假期正式结束，所有单位都开始上班。 祁同伟回到红山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分管财政的副乡长刘彬，和乡基金会的负责人，了解基金会的情况。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基金会全称农村合作基金会，是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其性质为集体经济组织，无法和农村信用社这样的国有金融机构相提并论，倒是和后来的村镇银行有些类似，但也不完全一样。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受包产到户影响，农村经济活动日趋繁荣，但农行和信用证主要以吸取农民存款为主，却把大多数贷款发往城市，导致农业资金缺口极大。 于是，民间借贷和高利贷大面积出现，泛滥成风。 为了制止这一乱象，农村基金会应运而生，并且得到了各级政府的政策支持。 汉东省的农村基金会业务开展的较早，八十年代末期，各个县区就相继成立了农村基金会总会，所有乡镇和部分富裕的村子也成立了乡镇基金会和村基金会。 由于农村基金会的存款利息更高，贷款手续更简单，一度发展的如火如荼，甚至有取代农行和信用社的势头。 实事求是地讲，农村基金会对农村个体经济和乡镇企业的繁荣，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但与此同时，基金会自身的问题也很严重，由于缺乏金融机构监管，内部管理十分混乱，贷款操作极不规范。 最最关键的，还是风控意识太差，并且存在着非常严重的贪腐现象。 第119章 追收违规贷款 不仅农民和乡镇企业可以到基金会贷款，就连一些城里的私营企业和个体户，也能到基金会贷款，有人甚至拿着一份抵押物，同时到好几家乡镇基金会贷款，完全背离了基金会成立的初衷。 当然，真正压倒基金会的还是公家。 进入九十年代，先是乡镇企业开始衰落，需要大量的资金输血，银行和信用社贷不到款，只能找基金会。到了九四年分税制改革实行后，县乡两级政府出现财政危机，连干部和教师的工资都要到基金会贷款，才能发放。 这两笔数目巨大的开支，迅速压缩了基金会的流动资金。 截止到九六年初，红山乡基金会一共有未偿还贷款三千五百余万元，其中乡政府和乡办企业的贷款高达两千一百万，私人、个体户和私营企业的贷款大约有一千两百万，实际贷给农民用于农业生产的资金，却只有区区两百多万，还不到总贷款的十分之一。 考虑到乡财政的实际情况，那两千一百万的贷款和每年将近三百万元的利息，短期内是基本不可能偿还的，因此基金会的坏账呆账比已经高的惊人。 一旦后续存款跟不上，或者出现储户挤兑的现象，基金会立马就可以关门倒闭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祁同伟立刻和郑华军汇报，并且把正在外地追三角债的孙连城也叫回来，三人一起开了个小会。 郑华军的意思是，基金会这种情况不是红山乡只有，全县都一样，真正出了问题，也会有上级政府兜底，没必要大惊小怪。 孙连城也以为，既然基金会目前还能运转，就顺其自然，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反而有可能造成群众恐慌，导致危机提前爆发。 祁同伟却不敢苟同两人的想法，做为一个穿越者，他非常清楚，一旦出现兑付违约，会引起怎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哪怕是一家万亿级公司，倾覆也就是眨眼的事情。 “郑书记、孙乡长，问题已经出现了，光逃避是没有用的，基金会这个泡沫摆在那里，我们自己去捅破，还有挽回的余地，万一发生自然爆破，那就难以收拾了，甚至可能发生群体性事件和流血冲突。” “同伟，我们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真的没法办，就是把我们乡政府卖了，也还不起那两千多万啊。” “那些实在还不起的钱，放在一边，先把还的起的钱要回来。” “哪些是要的回来的钱?” 祁同伟翻开笔记本，说道： “乡政府和乡办企业的贷款肯定是还不起，农户贷款数目小影响大，也万万不能动，能追的当然是那些私人、个体户和私营企业的贷款。 我仔细查了查，这些贷款共有1240万，其中多达825万，贷款手续是有明显问题的，有的虚构抵押物，有的用公家的财产做抵押，甚至有县里的几家私营企业，把厂房设备抵押给了好几个乡的基金会。 目前我们乡基金会里还有一百八十多万储备现金，如果能把这些手续有问题的钱全部追回来，加起来就是一千万。 储户都是这样的，既害怕取不出钱，又不舍得高额利息，只要前期能正常兑付，稳定住取款储户的情绪，后面的人就不会跟着起哄，甚至前面取了钱的人，还可能把钱再存回来。” “可问题在于，违规发放的贷款，要么是干部，要么是关系户，这些钱最难追。”孙连城提醒道。 “那没办法，再难追也得追。而且你们想想，乡政府和乡办企业，是迫于无奈才贷的款，上级领导也会体谅。 出了问题之后，他们追究什么?只会追究那些违规行为，我们不去把钱追回来，到时候他们就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这倒是实话，关键在于我们怎么追，同伟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我的意见很简单。”祁同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凡是涉及公职人员和村干部的，必须马上归还，否则一律撤职查办，乡里能办的乡里办，乡里办不动的，请县委来办。 所谓的关系户贷款，其中藏着很严重的腐败，让经手人亲自去讨要，要不回来的话，就顺藤摸瓜往下查，追究所有人的法律责任。 私营企业和个体户，愿意归还贷款最好，如果不愿意，也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尤其是那些拿着厂房设备四处抵押的，贷了那么多款，无论如何也会有些家底，我们先下手为强，把钱要回来的机会更大。”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达成了共识，并进行了具体分工： 郑华军负责催收私人贷款。 孙连城负责催收个体户的贷款。 祁同伟则承担起了最重的任务，他要把私营企业的违规贷款追回来。 金山县有八家私营企业在红山乡基金会贷了款，而且全是违规贷款，其中六家涉及重复抵押，另外两家虚构抵押物，总额共计六百二十万。 本着专打精锐的原则，祁同伟来到了违规贷款多达三百八十万的永泰路桥公司，决定把这块最硬的骨头先啃下来。 永泰公司的老板叫赵永泰，五十多岁，曾经是个社会大哥，因为打架坐过几次牢，八十年代中期，他最后一次出狱后，突然开了窍。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县交通局借了三十万，买了全县第一台装载机，俗称铲车。 靠着这台铲车，他活跃在县里大大小小的工地上，很快就还清了欠款，并且赚了不少钱。 然后，他成立永泰路桥公司，招揽了上百员工，其中大多数都是刑满释放人员和社会混混，采取非常手段，大肆承包金山和周边县市的土石方工程，三年前通车的金山至岩台柏油公路，他就是主要承建方之一。 说白了，此人就是最早一批转型成功的黑道大哥。 之前祁同伟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得见真人之后，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赵永泰既不同于华强那样的传统黑道大哥，满脸横肉，脖子挂着大金链，也不像启强那样的洗白大佬，文质彬彬，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模样。 只见他身着唐装，脚踩布鞋，左手把玩着两个核桃，右手拿着龙头拐杖，和旧社会的乡绅倒有几分相似。 办公室的摆设也颇具传统风格，实木地板、红木沙发，大树桩制成的茶台，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放着瓷瓶，显得异常奢华。 第120章 和转型黑道大哥谈判 祁同伟之前不认识赵永泰，但赵永泰却早就认识他，见他登门造访，立马起身迎接。 “祁乡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您果然是一表人才，来来，快请坐。” 祁同伟刚坐下，就有一位身材相貌都属上乘的美女进门，蹲在茶台边上沏起了功夫茶。 “祁乡长，您是稀客，不知今天过来，有什么贵干?”赵永泰笑道。 祁同伟开门见山道：“赵总，实不相瞒，我是代表红山乡政府，来问贵公司讨要基金会的三百八十万贷款的。” 听说是这事，赵永泰有些意外，一丝不快从眼神中掠过，道：“祁乡长，您可能搞错了，我在红山乡的贷款时间是两年，现在还没有到期呢。” “赵总，我来之前，了解过你的一些事，知道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三百八十万贷款的抵押物是你们公司的设备，但我们在清查的时候，发现你拿着这些设备，去别的乡基金会也贷了款，这是不允许的，所以必须立刻收回去。” 赵永泰矢口否认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永泰路桥一贯遵纪守法，不会干这种事。” “赵总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 “那当然不会，我想可能之间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去查一查。” “不用了，材料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吧。”祁同伟从包里拿出几张复印件，摆在桌上。 赵永泰拿起来看了几眼，明白祁同伟是有备而来，但他仍然在抵赖：“我真不知道有这事啊，肯定是我手下的经理乱搞，我这就去教训他，一定给你个交待。” “教不教训，是你的家务事，我管不着，赵总要是真想给我交待，就把这贷款还了吧。” “祁乡长，这你就有些难为我了，款子贷下来之后，我全都买了机械设备，现在哪有钱还给你。” “不至于吧，我看赵总家大业大，光是这间办公室的装修，至少就要几十万，还有你外面停着的宝马车，也得一百多万吧，我还听说，你是金山县的首富，有好几千万家产。” 赵永泰摆摆手道：“什么首富，什么几千万，都是人家胡说八道，这些东西是拿来充门面的，要不然人家会以为我没有实力，不把工程给我干。” “赵总的实力，在金山县无人不知，倒是我们红山乡，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我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跑来向你张这个口。” “是不是基金会出问题了?” “那就要看赵总了，如果你把钱还了，基金会什么问题都没有，如果不还的话，那很快就会出问题，到时候还得找你算账。 只不过，今天我来，是算你们公司违规，把钱拿回去就行，要是将来真出了问题，上面查下来，你们公司可就是涉嫌骗贷了，有人要坐牢的。” 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赵永泰听完，对沏茶的美女说了句：“可以了，你出去吧。” 然后亲自把茶推到祁同伟面前，道：“祁乡长，不至于吧，三百来万就能关乎到基金会的生死。” “三百多万当然不至于，但你的三百多万就不一样了，如果你还了，其他几家的贷款我可以轻易收回来，你不还，大家有样看样，那基金会真的完了。” 听了这话，赵永泰算彻底明白，祁同伟是把他当成负面典型了。 其实他也清楚基金会的问题，既然祁同伟找过来，肯定是没办法了，而且三百八十万对他来说小意思，随便凑一凑，马上就能还上。 但他在金山通吃黑白两道，甚至包括一些县领导，都是他的座上宾，如今被祁同伟拿来开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是我不还，是真的没钱还，要不你把我们公司大院里摆着的挖机和设备，弄几台走吧。” “谁要搬我们公司的挖机和设备?” 还不待祁同伟回话，突然有一个彪形大汉摇摇晃晃的闯进了办公室，身上冒着刺鼻的酒气，指着祁同伟的鼻子嚷道： “你要是敢动我们的设备，就是砸我们的饭碗，小心我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啪啪……” 赵永泰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然后怒骂道： “你个不长眼的混蛋，狗改不了吃屎是吧，人家祁乡长是李县长和市委高书记的红人，连县公安局的吴局长都被他扳倒了，他会怕你这个杂碎?想死就滚去别处死，别连累我们公司。” 等醉汉退出去之后，他又赔上一副笑脸，对祁同伟不停的道歉：“祁乡长，实在对不住，这家伙喝多了马尿，冒犯了您，还请不要怪罪。” 祁同伟心里和明镜似的，刚才的一幕，无非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这套老掉牙的把戏，吓唬别人还可以，在我这里行不通。 再说，赵永泰是好不容易洗白了的人，不可能愿意再回去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就算要采取暴力手段，也会针对那些没有背景的老百姓，绝不敢动自己半根毫毛。 他冷笑一声，道：“赵总放心，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否则哪敢坐在你这尊大神面前，事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来只是为了要那三百八十万。 至于那些挖机设备，我不会动，实在万不得已的话，也是请公检法部门来动，到了那个时候，你恐怕就不容易收拾残局了。” 赵永泰见祁同伟软硬不吃，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但他也确实不敢动祁同伟，只能采取拖字决。 “祁乡长，钱我可以还，也应该还，但你来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三百八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要去问别人借，你宽限一些时间吧。” “这个没问题，赵总需要多久时间?” “十天左右。” “太久了，我们基金会怕是等不了，最多五天。” “五天太短了，根本来不及，至少要一个礼拜。” “那行，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 临走的时候，祁同伟又撂下一句话：“赵总，你在金山县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相信你肯定会言出必行，还有，我下次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见刚才那个醉鬼。” 直到目送祁同伟上了车，开出公司大门后，赵永泰才一拳狠狠的砸在门上。 刚才那个醉鬼从隔壁冒出来，此时他身上酒味全无，神智也十分清醒，完全变了个人：“泰叔，这个姓祁的真的有那么牛逼，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赵永泰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没办法，别看他年纪轻轻的，手段却厉害的很，有人抢劫过他，还有人绑架过他，全都栽在他手里，那几个绑架的，还被他用土铳当场打成了废人。 更牛逼的是，吴金虎被抓，也是他的手笔，当时吴金虎带了好多警察去红山乡治他，没想到他一个电话打给李县长，又一个电话打给岩台市的高书记，反而把吴金虎当场拿下，撤职查办，还扯出一大堆人和事，好在吴金虎还算聪明，没把我们也一起供出来。” “那怎么办，真的把钱给他，传出去的话，怕是有损泰叔您的威名。” “当然没那么容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第121章 温泉山庄和丁县长 七天后，祁同伟如约来到永泰路桥，但是没有见到赵永泰的人。 那位沏功夫茶的长腿美女告诉他，赵总去看工地了，你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祁同伟依然没见到赵永泰，长腿美女又告诉他，赵总母亲身体不舒服，陪着去看病了。 祁同伟知道扎赵永泰在躲自己，也懒得问哪家医院，转身走人。 第三天，长腿美女又有了新借口，赵总出去谈业务了。 凡事过一过二不过三，这回祁同伟没有直接走人，而是给赵永泰打了个电话。 “赵总，你可真是大忙人，既然没空见我，我也不天天跑了，给你留了封信，你看完之后，该怎么做自己决定吧。” 祁同伟前脚刚走，赵永泰后脚就出现在了公司，急不可待的打开了办公室上的信封。 “赵总，你在红山县人脉极广，相信也对我多少有些了解，我这个人，不喜欢整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就喜欢做事，而且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把事情做好，所以，你躲着我是没有用的。 基金会的事情，我一个副乡长，本来是可以不管的，即便有问题，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我的头上，但我还是管了，原因很简单，我如果再不管，真的要出大事情。 据我所知，你老家也是农村的，应该知道农民赚几个钱有多难，他们把辛辛苦苦赚的钱存到基金会，如果基金会倒闭，会出现什么后果可想而知，聚众闹事都是轻的，搞不好会死几个人。 到时候上级领导必然会追究，你可能认为，贷个款而已，死人和你无关，但我要提醒你，重复抵押是骗贷行为，这种事可大可小。 我现在还在找你，实际上是给你机会，早点把钱还上，一点事都没有。如果我不找你，那就说明要公事公办了，真查起来，可不是你找一两个人出来顶罪就可以的，到时候不仅该还的钱一分不少，你永泰公司的信誉和资质也会大受影响。 最多再过三四个月，全县交通改造就要正式动工，跨省公路也会开始筹备工作，以永泰公司的实力和人脉，我相信你们可以深度介入，并借此做大做强。 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工程，我都是策划人之一，或许我不能够帮你争取什么，但如果我要从中做点动作，你的损失会远远大于这三百八十万。 赵总，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威胁你，我忙得很，能够抽出时间和你长篇大论一番，只是想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 还是那句话，我找你，是为了大家能够双赢，要是不找你了，那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好好想想吧，我等着你联系。” 如果倒退二十年，赵永泰看完信后，肯定会撕的稀巴烂，然后想办法给祁同伟一点颜色看看。 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愣头青了，这些年来，他看了很多书，与很多官员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认定了一个道理： 人类世界，权力才是一切的主宰，什么法律、道德、文化、制度等等，全都是权力的附庸，它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粉饰世间的美好罢了。 商人要想赚钱，绝对不能得罪官员，尤其是像祁同伟这样，有能力有背景，前途无量的政坛明星。 再牛逼的社会大哥又怎样，不把官员哄开心了，想要弄死你，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谓的面子，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屁都不算。 …… 思虑良久之后，赵永泰决定妥协，下午四点，他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祁乡长，现在有空吗，我想和您一起吃个晚饭。” “可以，赵总说个地点，我尽快赶到。” 五点左右，祁同伟赶到永泰路桥，赵永泰又领着他，驱车前往离县城十几公里的温泉山庄。 听说温泉山庄这个名字，祁同伟就不由想起了高小琴的山水庄园，而到了目的地之后，眼前的一切也初步证实了他的想法，这里很可能是一个低配版本的山水庄园。 温泉山庄，顾名思义，就是依托一片温泉而建的私人庄园，占地面积约二十几亩，主体结构是十几栋小型木屋别墅，四面建有三米多高的围墙，厚厚的铁门边上，还拴着一条高大的狼狗。 这里没有高尔夫球场，没有射击场，也没有所谓的n套贵宾楼，但有一位类似高小琴的美女经理。 当然，她也是低配版的，论颜值、气质、穿着打扮，都比高小琴逊色不少，唯一优势可能就是火辣的身材，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冬装，也难以掩盖住她的前凸后翘。 “赵总，你可算到了，我等好久了。” “呵呵，现在时间也不晚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红山乡的第一副乡长祁同伟，也是我们金山最有前途的年轻领导。 祁乡长，这位是温泉山庄的经理舒羞，舒服的舒，害羞的羞。” “哎呦，赵总你好坏，怎么老是这样介绍人家。”舒羞娇嗲了一句。 紧接着，她移目看向祁同伟，主动伸出纤细的玉手，正声道：“祁乡长，久闻您的大名，欢迎来到温泉山庄做客。” 只眨眼的功夫，就从交际花切换成了女强人，且过程丝滑，毫无违和感。 这让祁同伟不由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伸手和她握了握，回道：“舒经理，你太客气了。” “祁乡长年轻有为，不仅深受领导器重，在老百姓嘴里同样有口皆碑，我也是个老百姓，对你钦佩的很，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有请。” 舒羞领着两人来到二号包厢，正欲推门进去，赵永泰却皱眉道：“怎么是二号，不是说了一号吗?” “赵总，一号有客人了。”舒羞附耳过去，又对赵永泰悄声说了几个字。 “哦，那就二号吧。”赵永泰听完，便不再坚持。 包厢里的桌上，摆着蘑菇炖土鸡、回锅肉、红烧小黄鱼，糖醋排骨和油淋小白菜，外加一瓶五粮液。 这样的酒菜，档次不算奢华，也不寒酸，可谓恰到好处。 祁同伟有事在身，不敢多喝，只和舒羞碰了一杯，和赵永泰碰了三下，总共也就下肚二两多，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干饭，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肚子的问题。 “赵总，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赵永泰没有直接回话，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摆在他面前。 祁同伟拿起来一看，“怎么只有两百万?” “祁乡长，我们干工程的，是刀切豆腐，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都把钱压在设备上，一时间只凑到这些，剩下的还要请您宽限些日子。” “上次你也说让我宽限些日子。” “这次不一样，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把剩下的一百八十万凑齐。” “也行，我理解你的难处，就再相信你一次。”祁同伟把支票推回给赵永泰，道：“麻烦你明天跑一趟，亲自把钱交到红山乡政府，顺便和我们郑书记说明一下情况。” “也好。”赵永泰收回支票，说道：“祁乡长，丁县长就在隔壁，您要不要过去敬一杯?” 第122章 美人陷阱 听说丁县长三个字，祁同伟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赵永泰订好的一号包厢变成了二号，原来是被丁义珍占去了。 如此一来，也更证明了温泉山庄和舒羞，就是低配版的山水庄园和高小琴。 看来丁义珍这个人，并不是到光明区任职后才腐败掉的，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真不知道李达康是怎么用人的，这么个腐败分子，竟然被他一级级提拔到了正厅级领导的位置上。 祁同伟之前只在公开场合见过丁义珍几次，私下没有任何接触，他不屑与丁义珍来往，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与丁义珍碰面，便道： “算了，丁县长肯定有其他客人，就不打扰他们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好，我还是先回去吧。” 可就在他准备走人的时候，包厢门却突然打开，竟然是丁义珍端着个酒杯亲自过来串门了。 “小祁乡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原来你和赵总还有交情啊，怎么不一起到我那边坐坐?” 祁同伟不卑不亢的回道：“丁县长，我是第一次到这，赵总带我来谈点公事，并不知道你就在隔壁，请见谅。” “没事，我过来也是一样的，小祁，我们喝一杯。”丁义珍显得很大度。 祁同伟不好驳他的面子，便和他喝了一杯，然后道：“丁县长，我事情办完了，要回乡里，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玩开心点。” 丁义珍却拦住了他：“别急着走啊，到了温泉山庄，不泡下温泉怎么行，再说，你也不能没日没夜的忙工作，现在是下班时间，就应该放松一下。” 说完这话，又对舒羞道：“舒总，去给祁乡长安排一栋屋子，让他今晚住这，要提供最好的服务，一切开销记在我的账上。”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祁同伟本想坚持离去，却被丁义珍赵永泰等人连拉带拽，硬生生的劝进了一栋木屋别墅，只能无奈得接受了现实。 木屋只有一层，左边是个巨大的卧室，中间是客厅，右边的角落里，则有一个三米见方的水池，池子里冒着丝丝热气，想必就是温泉了。 祁同伟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听说泡温泉有很多好处，反正自己也没泡过温泉，干脆今天就享受一番。 于是他关上门，三两下就把自己脱的精光，往池子里一跳。 就在他通体舒畅，闭目养神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位长相俊俏、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和现在的高家姐妹差不多。 “祁先生您好，我是琪琪，很高兴为您提供服务。” 说完这句话，她把手里捧着的浴巾和小瓶子放在水池边，然后转身把门反锁，直接开始脱衣服。 “呃……” 祁同伟顿时惊呆了，难道这就是丁义珍口中说的最好的服务? 看样子，那货平时应该没少玩啊，说不定此时，就在别的木屋里辛勤耕耘呢。 就在祁同伟发懵的时候，女孩已经脱的一丝不挂，进了水池，就坐在他的身边，还把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并且还在缓缓的移动。 祁同伟早就已经起了生理反应，如此一来，更是血脉喷张，几乎无法自已。 但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些人具备更清醒的头脑，更强的自制力，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理性的去分析问题。 祁同伟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会不会是一个仙人跳，或是丁义珍和赵永泰设下的陷阱。 今天如果自己真做了那事，就给他们抓住了把柄，并借此要挟自己，上他们的贼船。 念及于此，祁同伟直接起身，摆脱了女孩的手，走到对面重新坐入水中。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对那事没什么兴趣，就想安安静静泡个温泉，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先出去了。” 这回轮到女孩惊呆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很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祁先生，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可以换别人过来给您服务。” “不必换人，我说了，只是今天没兴趣而已，你离开就可以了。” “那好，我就不打扰您了，注意点时间，温泉最多只能泡一个小时，否则会对身体有害，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您叫我。” 女孩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又叹了口气，无奈的出门去了。 …… 没过一会，舒羞出现在不远处，只见她对门外的女孩招了招手，女孩立刻跑过去，两人便一起窃窃私语。 “琪琪，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完事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干。” “不会吧，你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惹他不高兴了?” “没出差错，也没惹他不高兴，我都和他一起泡进池子里了，结果他说不想做，又把我赶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男人?他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这么帅的小伙子，实在太可惜了。” “不是的，他那里发育的特别好，我看的很清楚，比的上丁县长两个。” “真的?”舒羞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回门口候着吧，记住，刚才那句话千万别到处乱说，要是让丁县长知道了，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 “丁县长、赵总，事情没办成，祁同伟他不上套。” “怎么会没办成?他女朋友在县委宣传部上班，我经常看到他接女朋友回去过夜，按理说他对这事应该挺好的。”丁义珍一脸惊讶。 赵永泰则问道：“舒总，是不是你派的人不行，他没看上?” “那倒是有可能。”舒羞点点头道：“他自身条件好，长相又帅的离谱，眼光高是肯定的。但我也没有办法啊，琪琪已经是这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应该不会，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眼光再高，也不至于这样，再说，他女朋友我天天见，和琪琪比起来，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丁义珍摇了摇头。 “要么就是没抓对路子，也许他喜欢身材劲爆，功夫又好的美女，比如说舒总这样的，依我看，舒总你亲自出马试一试。” “赵总，你真是说笑了，我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舒羞摆摆手道。 可她突然又想到刚才琪琪说的话，于是又说了一句：“既然赵总都发话了，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去试试看，但我有言在先啊，事情如果没办成，你们可不能怨我。” 第123章 又是能者多劳 “梆梆梆……” “祁乡长，您泡好澡了吗，开开门，我给您送水果来了。” 祁同伟一听就知道是舒羞的声音，心想，这下肯定不会错了，今天就是个精心设计的桃色陷阱。 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便开门道：“舒总，这种事交给手下人干就行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祁乡长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又是第一次来，我们必须提供最热情的服务，但刚才忙着招待丁县长，一直抽不身过来，还要请您原谅。” “没事，进来吧。” 舒羞进门后，把果盘放在桌上，道：“我们温泉山庄别的不行，就是有一个好处，不管天气有多冷，屋子里都和春天一样，温暖的很。” 她一边说，一边脱下厚厚的呢子大衣，露出里面的v领羊毛衫和紧身裤。 实事求是地讲，舒羞的身材真的哇塞，完全是个大号的s形，简直和卡代珊有的一拼，胸前那对大灯，更是露出两个半球形轮廓，仿佛要从羊毛衫里跳出来。 只可惜，祁同伟压根就不好这一口，他是个标准的颜控，只喜欢高颜值的美女，至于身材方面，只要匀称有肉，能保证孩子的口粮就行了。 对他来说，像舒羞这样的，还不如门外的琪琪更有吸引力呢。 舒羞做为风月场里的老手，也是个明眼人，见祁同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戏。 她心中虽有遗憾，但并没继续纠缠，只是装模作样的帮祁同伟整理了一下床铺，就告辞了。 “唉，丁县长、赵总，人家都不拿正眼瞧我。” “那算了吧，我们还真是小看祁同伟了，没想到他的定力这么强，难怪李县长会如此看重他。”丁义珍的表情也很无奈。 “丁县长，那我的事情怎么办?”赵永泰问。 “还能怎么办，按照他说的做，先把贷款都还回去，然后再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 “他真的就这么重要?” “岂止重要，是非常非常重要，李县长已经暗示过了，等全县交通改造工程动工，他会亲自担任总指挥，副总指挥有三个，王大陆一个，我一个，最后一个可能不是张国强，而是祁同伟。” “这不可能吧?”舒羞问道：“张国强是交通局长，他不当副指挥，太不合常理，再说，祁同伟不过是个副科级，怎么能跟你堂堂副县长平起平坐呢?” “没办法，谁让他上面有人呢，别忘了他是怎么扳倒吴金虎的，更何况他还救过市委书记秘书高义的命，那可是张王牌，他却一直没有用过，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么不简单。” …… 逃过丁义珍他们设下的局，祁同伟一身轻松的回到了红山乡。 赵永泰也很识相，短短三天之内，就把剩下的一百八十万支票也送了过来。 祁同伟拿着两张支票，去其他七家私营企业跑了一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所有七百万不良贷款都收了回来。 毕竟连手眼通天的赵永泰都认怂了，他们那些人，也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于是，祁同伟只花了不到二十天时间，就完成了自己的追款任务。 但他并不是最快的，因为早在三天前，孙连城就已经把个体户的一百来万不良贷款全部收回，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出门，追三角债去了。 这样的表现，让祁同伟对孙连城刮目相看。 谁说他懒政不作为了? 明明是李达康识人不明，还偏听偏信，你不给人家实权，却老让人家背锅，谁还愿意为你卖命? 倒是郑华军，令祁同伟大失所望。 他的追款任务是最轻的，只有区区七十多万，而且他是乡党委书记，在乡里有人事任命权，在县里可以直接寻求易学习的支持，反而举步维艰，只收回来二十多万，实在说不过去。 郑华军最大的问题，在于没魄力，就知道给人家说好话、讲道理，人家不听，就苦口婆心的劝导，死活不愿意得罪人。 唉，干工作又不是请客吃饭，尤其是这种追款的事情，关乎到人家的利益，不敢得罪人，又怎么可能办得成。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七百多万都追回来了，如果剩下五十多万拿不下，此事就不能算成功，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五十多万，丢了民心，更是得不偿失。 既然你郑华军不敢得罪人，那干脆让我祁同伟来吧，反正我不怕得罪人。 再说了，连违规贷款都赖着不还的人，眼窝子该有多浅，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这样的人，得罪了也无所谓。 祁同伟和郑华军通完气之后，立马把拖着贷款不还的十几个乡政府人员和教师全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勒令他们三天内把贷款还清，否则停职待岗，回家凑钱；如果七天还不清，就开除公职；要是半个月依然不还，直接移交法办，追究骗贷责任。 紧接着，他又打电话，把三十多个欠钱的村干部和村支委也叫到了乡政府。 章程一模一样，也是三天停职，七天撤职，十五天追究法律责任。 最后，他给基金会的负责人下了最后通牒，七天之内，必须把剩余的三十五万关系户贷款全部拿回，否则的话，洗干净屁股坐牢去吧。 事实证明，伟人说的是对的。 世上的事就怕认真，只要认真起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到三天，公务人员、教师和村干部就上交了十六万违规贷款，只剩下一个村干部和两个村支委仍在顽抗，他们一共欠了一万两千块钱。 还有这么头铁的人? 祁同伟偏不信那个邪，亲自去这三家跑了一趟。 结果发现，两个支委为了看病才贷的款，现在家里一贫如洗，确实拿不出钱来归还。 由于情况特殊，祁同伟也没有逼他们，自己掏腰包垫了五千块钱，然后让他们打了张欠条，至于他们还的起还不起，只有天知道，实在不行，就当是做慈善了。 剩下那个村干部，是个林有田似的人物，家里房子盖的漂亮，却一口咬定，钱都拿来盖房子了，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把我房子拆了搬走。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 对于这种人，祁同伟当然不会对他客气，直接停掉了他村委会副主任的职务，然后带人把他家房子拆了两间，并且将拆下来的砖头瓦片全部拉回乡政府大院。 他带队拆房的时候，甚至还有几个村民主动过来帮忙，因为这货在催收提留统筹的时候，也扒过别人的房子。 什么叫报应，这就是。 到了第七天，基金会负责人也把三十五万拿回来了，怎么拿回来的不知道，反正看他那副死了爹的德行，肯定是把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说不定还要给人家赔钱。 祁同伟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任务完成的不错，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去做生意赚大钱，当乡干部实在太屈才了。 现在就去写封辞职信，交到乡党委，以后都别来上班了。” 第124章 我不当这个副总指挥 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初步解决了乡基金会的隐患，祁同伟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可以关心一下自己的钱包了。 对于股市，他判断的不错，抄到了一个历史大底，随着春节后，管理层发布了一系列利好政策，市场也迅速迎来了反弹。 短短一个月内，大盘指数反弹了十个百分点，祁同伟重仓的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也涨了十个百分点以上，总持仓金额再度创下新高，突破了两百五十万。 与此同时，祁同伟对石塘村村民第一批融资，已经年满一年，他把属于自己的36万利润分成取了出来。 又和乡亲们商量后，把第二批融资中应得的30万分成也提前转到自己名下。 此外，自己私人的股票账户也已经升值到了13万。 如此一来，祁同伟穿越过来仅仅一年时间，就以借鸡下蛋的方式，在股市里赚到了将近八十万，并且把八十万全部注入私人账户，买进西部彩电和南方科技。 当然，石塘村的村民也不亏，他们前后一共投入了119万，目前已经变成了将近170万，净赚50万元左右。 尤其是第一批融资者，利润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属于大赚特赚。 第二批融资资金，半年也有十几个点的利润，明显跑赢了银行利息。 要知道，这样的成绩可是建立在大盘连续下跌了大半年的基础上。 已经没人再会质疑祁同伟的炒股能力，都在等待股市回暖后，祁同伟带着他们一起飞。 相对于这些村民，干部们的看法则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听祁同伟的，买进了老窖酿酒，而老窖酿酒最近几个月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甚至还跌了几个点。 有小一部分人认为，祁同伟炒股水平不过如此，之前的传闻都是吹牛的，既然这样，还是不炒的好，亏的那点钱就当买个教训。 绝大多数人认为，股票下跌是因为市场大环境不好，怪不得祁同伟，反正亏的也不多，就先放在那里，继续观望一段时间吧。 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则认真研究了股市行情，他们发现，相对于大盘和其他股票，老窖酿酒的走势已经非常不错了，这足以说明，祁同伟是有真材实料的，于是决定继续信任祁同伟，甚至还加大了投入。 至于和祁同伟关系较好的郑华军、孙连城、项党育、欧阳菁等人，因为买的是低位的西部彩电和南方科技，暂时处于保本水平，自然没理由去打退堂鼓。 …… 四月上旬，经过前期一系列工作后，连接汉东和汉西的跨省公路正式立项。 汉东省这边要修三百二十公里一级公路，从三十里岗附近的省界线上，擦着金山县城而过，一直通到省城京州，这条路被命名为京金线。 由于道路规格高，又涉及到近四十公里盘山路和好几座大型桥梁，因此工程造价也比较贵，总投资达到了三个亿左右。 与此同时，为了等待京金线立项，已经推迟了五个月的金山县全线交通改造工程，也随之展开工作。 这项工程要把县城通往所有乡镇的主干道拓宽改直，并且全部铺上柏油路，总路程二百七十余公里，预计投资八千五百万。 县委县政府牵头成立了项目指挥部，主管领导一正三副，县长李达康担任总指挥，常务副县长王大陆，分管交通副县长丁义珍，担任副总指挥，最后一个副总指挥，李达康找到了祁同伟。 祁同伟稍加思考之后，推辞了。 原因很简单，路桥建设工程款的数目太大了，如同一块流油的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那些承建商、材料商们，为了从中分到一杯羹，肯定会想方设法腐蚀主管官员。 上辈子，祁同伟就经常从新闻报道上看到，交通系统是腐败的重灾区，而且经常发生窝案，一抓就是一大片。 穿越过来后没多久，他参与了紫溪的路桥建设工程，完工之后，包工头郭有财拿出三万块回扣给他，说是行规。 他虽然没收钱，但也长了见识，那可是整整百分之十的工程款啊，全县交通改造总投资八千五百万，就意味着至少有大几百万元的回扣。 如果再加上中间的环节，怎么也得有一两千万的真金白银，会流入各级负责人的腰包，从而催生一批腐败分子。 更何况，他经常会回忆起不久前在温泉山庄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后怕，哪里还敢与丁义珍、赵永泰等人打交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莫说祁同伟现在不缺钱，就算变回一年前的穷鬼，也不会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去趟这滩浑水。 李达康对他的回复颇感意外，问道：“很多人都在争这个位置，你为什么不愿干?”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参加工作的目的，是为了造福老百姓，为人民服务，不想和太多的钱打交道，怕出现经济问题。” “我找你当副总指挥，就是出于这个目的，这八千五百万，是经过千辛万苦才凑起来的，一定要保证用在建设上。 你之前干了那么多事，没有为自己谋一点私利，说明人品和党性都很过硬，而交通局长张国强的口碑不是很好，我对他不是太放心。” “你不放心张国强，难道就放心丁义珍了?”祁同伟试探性的问道。 “丁义珍?”李达康顿时一愣，想了想后又道：“丁义珍这个人，确实喜欢吃吃喝喝，但据我所知，他在经济上并没有太大问题，而且他工作能力强，办事牢靠。” 祁同伟心里冷哼一声，丁义珍真的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吗，恐怕是你李达康觉得人家能帮你干政绩，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达康县长，谢谢你的器重，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我想再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行吗?” 第125章 创立公开招标制度 按照祁同伟的分析，工程指挥部建立起来后，李达康肯定是不会亲自负责的，他那个总指挥，只是挂个名而已。 真正的负责人应该是常务副县长王大陆，而具体事情要交给其他两个副总指挥去做。 自己对工程建设方面几乎一窍不通，李达康却非要把这个位置塞过来，无非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让自己负责工程招投标，也许还会抓一抓验收环节。 因此，他离开县政府之后，并没有回红山乡，而是去了趟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又把之前认识的包工头郭有财给找了出来。 郭有财虽然工程做的不大，实力也一般，但在这个行业里浸淫了较长时间，因此了解不少内情和潜规则。 通过他的介绍，又查阅了一些书本上的资料后，祁同伟对路桥工程招投标环节有了初步的了解。 目前这个年代，还没有建立公开招标制度，绝大多数工程，都采取议标和邀请招标这两种方式。 所谓议标，又称指定性招标，工程主管部门指定一家或两家承建商直接开展合同谈判，协商具体事项。 这种方法的优点是快，缺点是缺乏竞争者，因此工程造价一般比较贵。 邀请招标，则是由工程主管部门邀请一些有资质的承建商，进行不公开的竞争投标。 理论上，这种办法比议标更公平一些，但考虑这个年代有资质的工程承建商少，而且容易互相串联，实际上也是换汤不换药。 所以不管采取哪种方式，都无法避免在招投标过程中，产生巨大的利益寻租空间。 虽然公开招标也不是万能的，但比起这两种方式，至少还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第二天，祁同伟来到李达康办公室，声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可以当这个副总指挥，但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此次全县交通改造工程，所有环节，都必须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 “公开招标具体指的什么?”李达康一头雾水。 等他问明了具体情况后，沉吟了一会又道： “小祁，你的方法虽然好，但实际意义不大，具备承建这个工程实力的，不过就是两家。 一是与岩台市交通局关系密切的岩台道路建设公司，而是我们金山的永泰路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总不能让外地的公司来干这个工程吧，那会引发很多矛盾，甚至阻力，严重拖累工程进度。” “达康县长，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把整个工程划分为几十个标段，每个标段都单独招标，让那些具备资质的本地中小承建商也加入进来，与那两家公司展开公平竞争。 且不说这些中小承建商，有他们独到的优势，足以啃下几个标段，就算最后那两家公司依然把所有标段都拿下，有了他们的参与，也至少可以把工程总造价往下压一压。 公开招标程序相对透明，我们把一切要求都摆在台面上，让他们选择，能够尽可能减少暗箱操作。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省的那些人来给我送钱送女人。” 李达康一直认真听着祁同伟的介绍，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没想到最后一句话转了个大弯，差点闪了他的老腰。 “你小子说来说去，还是对自己的定力没有信心，怕经不起考验，成了腐败分子。” 祁同伟心想，那是，我可不像你，把官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可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嘴上却道：“并非我不自信，是实在对那些承建商心里没底，谁知道他们为了钱，会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行行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把招投标的工作做完，就让你离开指挥部，总可以了吧?”李达康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 第二天，祁同伟正式被任命为交通改造工程的副总指挥，工作地点也从红山乡政府移到了县城，带着一班人马，开始制定招标程序和制度。 当然，他依然是红山乡的副乡长，目前只是借调，副总指挥的职务上面，要加个括号。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他始料未及。 公开招标的消息传开后，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理解祁同伟的良苦用心，而绝大多数人则认为，祁同伟是打着公平竞争的幌子，把所有权力抓住自己手里，想要谋取私利。 这小子可真黑啊，本来有一批人可以从中获利，现在倒好，他一个人吃了独食。 一时间谣言四起，就连老相识郭有财也犯起了嘀咕：这个祁同伟，他到底是真不收钱呢，还是不收小钱? 但承建商们仔细想想，觉得这样也好，给一个人送钱，总比给一批人送钱要好吧，就算他胃口大，起码省事啊。 于是大家纷纷行动，或老总亲自出马，或派出美女公关，邀请祁同伟出去吃饭，想要增进增进感情，彼此深入了解一下，再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岩台道路工程公司的老总秦志高更是格外重视，让王牌公关顾晓晗亲自出马，务必拿下祁同伟。 顾晓晗原本是一名空姐，身材相貌都堪称极品，又能说会道，被秦志高挖到公司后，专门公关重要人物，还从未有过失手的经历。 永泰路桥的赵永泰也不遑多让，他跑到京州舞蹈学院，参考王子衿的相貌身材，花大价钱请回了一名清纯校花，名叫刘诗言。 由于刘诗言自称没有谈过恋爱，还是黄花大闺女，赵永泰答应她，事成之后，支付两万元报酬。 祁同伟面对这一切，有些哭笑不得，万般无奈之下，他干脆谢绝了所有邀请，谁都不见。 上班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工程指挥部里，足不出户，下班之后，就直接把车开到县委，带上王子衿，两人一起吃饭、逛街、回家睡觉，寸步不离。 他还反复叮嘱祁长贵夫妇，不准收任何人的礼，并且吩咐祁志勇和李红兵，让他们召集人手在村口巡逻，发现来历不明的车辆和人，尤其是老板模样的男人和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律不得进村。 第126章 护犊子的高育良 几天过后，大家终于明白了祁同伟的良苦用心，他是真的想要打造一个公平竞争的招标环境。 于是，那些中小承建商大受鼓舞，放弃了继续巴结祁同伟，把业务重心回到筹备工作上，争取凭借自己的实力，从交通改造工程中分一杯羹。 而秦志高和赵永泰的处境就完全不同了。 按照原本的打算，整个工程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没想到突然冒出个祁同伟搞了什么公开招标，直接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更可恶的是，这个祁同伟油盐不进，就连顾晓晗和刘诗言这样万里挑一的大美女，他看都不看一眼。 妈的，这家伙读研究生的时候，难道研究的是葵花宝典吗? 其实秦志高和赵永泰也不是害怕公开招标，以他们两家公司的实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照样能拿下至少八成以上的标段。 关键问题在于，那些中小承建商好不容易有了吃肉的机会，肯定会拼命争取，导致工程造价被拉低，自己能赚的利润就少了很多。 如果要保持原有的利润，就只能降低施工规格，质量大打折扣，可万一到时候，又是祁同伟负责工程验收怎么办? 两人琢磨来琢磨去，最终琢磨到了一起。 不能再让祁同伟继续当这个副总指挥了，必须把他弄走，否则后患无穷。 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弄走祁同伟? 来硬的肯定不行，他们的最大后台，只是岩台副市长秦志远和市交通局长李益春。 而祁同伟不仅在金山深得李达康重用，在岩台也有高育良撑腰，甚至随时可能和市委书记刘和光搭上话。 既然硬的行不通，那就只好玩阴的了。 …… 七天后，金山县交通改造工程公开招标大会，在县政府大会议室里进行。 二十二个标段全部名花有主，总工程报价也从预计的八千五百万，大幅降低到了七千三百万。 秦志高和赵永泰虽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低估了困难，最终他们只拿到了六成多的标的，其中秦志高拿下两千八百万的工程，而赵永泰只拿下一千七百万。 剩下的两千八百万工程，被十几个中小承建商瓜分，就连实力偏弱的郭有财，也和另一名同行合作，共同拿下了一个价值三百余万的标。 李达康亲自宣布了招标结果，并且郑重声明，接下来是十天的公示期，大家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向指挥部反映情况。 仅仅过了三天，汉东省纪委和省检察院反贪局便同时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信中举报金山县交通改造指挥部副总指挥祁同伟，收受二十万元贿赂，将他人的标底价格提前透露给承建商郭有财，帮助后者成功竞标。 由于祁同伟的职务级别太低，省里压根没空去调查他，就把举报信发到了岩台，高育良做为岩台政法系统的一把手，自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拿着举报信，反复端详许久，又经过半天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下班后，他换上便装，独自离开市委大院，叫了台出租车，又在一个闹市口下车，换乘另一台出租，赶到了金山县。 祁同伟此时正在家里看《神雕侠侣》，大哥大的铃声突然响起，便拿起来一听。 “同伟，你不要说话，听着就行。” “嗯。”祁同伟立马听出是高育良的声音。 “我现在在金山县南门大桥边上，你立即单独来见我，不要惊动任何人。”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立马开车出门，他知道高育良突然过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路上非常小心，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把车开到了南门大桥。 高育良上车后，说道：“开车，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祁同伟更奇怪了，难道高育良出了什么事? 他忍住好奇心，把车开到石塘村外的一个僻静角落，这里天黑后绝对不会有人经过。 高育良让他关掉车灯，又给他递了一支烟，两点微弱的火光在驾驶室内忽明忽暗。 “同伟，你被人举报了。” “高老师，我被举报了?具体什么事?” “你自己不知道什么事?” 祁同伟使劲想了想，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于是回道：“真不知道。” “你有没有收过人家二十万?” “怎么可能，高老师，我是那种人吗?” “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在金山县交通道路改造工程招标过程中，有没有收钱?” 祁同伟听了这话，终于明白，自己搞公开招标得罪人了，有人要陷害自己。 “高老师，我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而且区区二十万，我有那个必要吗?” “你有没有收人的礼，茶叶和烟酒什么的，说不定人家把钱藏在礼品盒里面，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不可能，我自打当上这个副指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宴请，也没有收过任何礼物，哪怕一包烟一瓶酒也没有，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防着一手呢。” “那好，这里太黑，把车灯打开吧。” 打开车灯后，祁同伟发现高育良的神情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只听他道：“同伟，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会冒着违反纪律的危险，特地来见你一面。” 祁同伟不由有些感动，说道：“谢谢老师的信任，我一定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接下来，高育良说出了举报信的内容，又问道：“这事你自己怎么看?” “首先，我要再向您表个态，自从我参加工作以来，没有收过任何人的一分钱，也包括这次工程招标。 然后，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工程会牵扯到经济问题，所以本来是不肯当这个副指挥的，但李达康非要逼着我当，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出了这个公开招标。 最后，公开招标肯定会损害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他们十有八九是为了报复我，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冤枉我收了钱。” “你认为是谁干的?” “具体不知道，但从利益角度去分析，这事肯定和岩台道路建设公司的秦志高，以及金山永泰路桥的赵永泰脱不了干系，因为这次公开招标，对他们的伤害最大。 尤其是那个赵永泰，嫌疑最大，此人本来就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而且可能涉黑，最近还对我施展过美人计。” “美人计?”高育良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对啊高老师，他用了两次美人计呢，第一次找了个年轻的小姐，我没搭理，第二次，又找了个什么京州舞蹈学院的校花，依然被我严词拒绝了。” “是这样。”高育良沉默了一会，又道：“同伟，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非常难得可贵，总算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我是私自坐出租车过来的，本来想提前打个招呼，让你做好准备，现在知道你没问题，算是彻底放心了，你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跑一趟，把我送回岩台。” “当然有时间，我这就送您回去。” 晚上十一点，车子到了岩台市区，停在市委大院几百米外的一个角落里，高育良下车前又交待了一番： “同伟，不管怎么说，既然省里把举报信转交到我这里，那正常的调查程序肯定还是要走的，很快调查组就会下来。 不过你放心，为了防止那些人再继续陷害你，我会让亮平也参加调查组，到时候好好配合你师弟，早日洗清自己的冤屈。” 第127章 调查前的交待 车子走在回金山县的路上，祁同伟的心情十分复杂。 本来，今天晚上高育良的行为，让他非常感动，可万万没想到，高育良会让侯亮平也来参加调查组，又让他郁闷无比。 唉，高老师，你这不是坑人吗? 难道侯亮平不知道我拆散他和钟小艾的事情? 或者说，侯亮平已经知道了，但高育良并不清楚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转念一想，祁同伟又释然了。 就算侯亮平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自身一点问题没有，他就是想报复我，也没处下手啊，总不至于跟着秦志高和赵永泰等人，一起陷害我吧? 话说这个高育良，确实是够意思。 我明明已经和梁家断了关系，而且他在并不清楚我是否清白的情况下，还能特地跑过来通风报信，看来是真心诚意对我好的。 人总要懂得知恩图报。 既然高育良对我仁至义尽，我也不能当白眼狼。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真的落难，或者出现危机了，我也得拉他一把。 此外，绝不能再让高小琴姐妹和他相见。 …… 第二天，祁同伟把此事埋在心里，继续照常上班，快到中午的时候，李达康来了个电话，把他叫去了。 等他进了办公室后，李达康关上门，急切的说道：“小祁，你被人举报了，知道不知道?” 祁同伟多少有点意外，心想：高育良护犊子，那是因为我是他的学生，李达康怎么也护犊子?难不成他也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想想也对，李达康对能干的属下，一直都挺护犊子，丁义珍不就是他一路给护上去的吗? 再说，他心里明白自己没有问题，事先通个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达康县长，我不知道这事啊。” “不会吧，高育良不是你关系最好的老师吗，怎么也不给你通个气?” 祁同伟有些无语，但他又不能把高育良给卖了，只好回道：“可能高书记也不知道这个事吧。” “怎么可能，市检察院反贪局下午就要过来，他是政法委一把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事，看来他还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可能是为了遵守纪律吧。”祁同伟不想继续顺着说下去，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达康县长，究竟是什么事情举报我?” “说你收了一个承建商20万，然后把标卖给他了，这不扯淡吗，你要是真想收这20万，直接收就行了，还搞什么公开招标。” “谢谢达康县长的信任，我确实没有收这个钱。” “我知道，肯定是有人陷害你的嘛，现在和你说一声，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无意说错了话，被反贪局的人咬住不放，他们很麻烦的。 唉，我本来还打算这两天就让你回红山乡，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只能让你继续坚持一下，等应付完调查组之后，再卸掉这个副总指挥的职务，真是委屈你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谢谢达康县长的关心。” 祁同伟离开之后，静下心仔细想了想最近经历的事情，并且反复推敲，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留下让人钻空子的地方，也就无所谓了。 既然上面要下来查，那就顺其自然，让他们认真查一查，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担心的。 与此同时，高育良正在给侯亮平做着出发前的最后交待。 “亮平，你这次跟着调查组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你和你同伟师哥很熟悉。” 侯亮平没有直接回复，反问问道：“高老师，您觉得祁学长到底有没有问题?” “不会有太大问题，我教了你同伟师哥整整七年，对他的为人还是基本了解的，如果说他收了点烟酒，或许还有可能，但要说他收了二十万，我肯定不信。” “可他已经参加工作快两年了，还当上了领导，谁知道他会不会变?” “也不会，我了解过他的工作情况，确实是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干实事，而且从来不收好处，这一点，在金山县的官员和老百姓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可万一呢，高老师，我说万一啊，如果祁学长真的收了这二十万，我应该怎么办?”侯亮平还在追问。 高育良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快，反复端详了侯亮平几眼后，才缓缓说道： “你是反贪局的干部，工作的时候应该严格遵守办案程序，如果真的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真的收了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需要向我请示。” …… 下午两点，市反贪局调查组来到了金山县检察院，调查组一共有三名成员，组长是综合指导处处长吕梁，组员为侯亮平和一位名叫王宏平的干警。 然后，他们兵分两路，吕梁和王宏平直接来找祁同伟，侯亮平则让县检察院的吴科长等人配合他，一起去找举报信上的行贿人郭有财了解情况。 祁同伟看着身穿制服的吕梁和王宏平，一脸平静的问道：“二位，请问有何贵干?” “你就是祁同伟同志吧?”吕梁问道。 “没错，我就是。” “我们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吕梁拿出证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哦，欢迎欢迎，请坐，不知道你们具体想了解什么情况?”祁同伟一脸客气，心里却想着，侯亮平跑哪去了。 “祁同伟同志，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郭有财的包工头?” 祁同伟一脸坦然，回道：“认识，我在紫溪当驻村干部的时候，为村里修了一条路和一座桥，那个工程不大，县交通局就交给郭有财去干，我就是那时候和他认识的。 工程完工之后，他给了我三万块钱回扣，说是他们搞工程的行规，我是政法干部出身，比谁都懂党纪国法，怎么可能会收黑钱? 可实在又推不掉，就让他用这笔钱，给紫溪村修了一条钢丝索道和机耕道，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这番反客为主的回答，令吕梁多少有些头疼，但也不算意外。 来之前，他就查看过祁同伟的履历，知道祁同伟是政法系研究生，并且在司法所待了将近一年，虽然现在已经转为行政干部了，但理论功底一定很扎实，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 第128章 真的搜出了二十万 事实也证明了吕梁的猜测，刚一见面，祁同伟就用撇清干系的方式，来堵调查组的口。 吕梁想了想，觉得不能继续扯皮了，必须进入正题，便道：“祁同伟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了解的，现在说另外一件事吧。” “吕梁同志，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前几天，省纪委和省反贪局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说，你身为金山县交通改造工程副总指挥，在招标工作中，收受了包工头郭有财二十万元钱，并为他中标提供了便利，是否有这件事?” 祁同伟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继续反客为主道：“实在太可笑了，编造这种谣言的人，简直一点常识都没有，要想诬陷我，至少也应该去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吧，免得被人笑掉大牙。” 吕梁一时无语，只能提醒道：“你先给个明确的答复，是否有这个事。” “没有，这纯属诬陷。” “你否认的具体理由呢?” “理由实在太多，我怕说不过来，就随便说两点好了，当做参考。 第一，担任这个副总指挥之前，我是红山乡的副乡长和紫溪村的驻村干部。 在紫溪村驻村的时候，我从无到有，硬生生给村里拉来了好几个项目，年产值高达五六百万，担任副乡长的时候，我又替乡里的农村基金会，追回了六百多万不良贷款。 如果我想要贪钱，就凭这两项，至少贪个一百多万不成问题吧? 第二，这个工程部一共有三个副指挥，其他两位都是副县长，我只是副乡长，按理说根本不够格，我自己也不愿来，但李县长非逼着我干，因为他看中了我的清正廉洁。 我到指挥部任职后，发现传统的工程招标方式存在很严重的弊端，且缺乏监督，几乎就是腐败的温床。 为了改变这一现象，我天天闭门不出，谢绝所有承建商的宴请和礼物，并且制定了这个公开招标制度，想要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 说到这里，祁同伟停了一下，又提出了两个灵魂之问： “我放着大把大把的钱不捞，却偏要贪这区区二十万，你们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我为了制止腐败，费尽了心思，甚至还得罪了很多人，到头来却被当成腐败分子，你们不觉得这太讽刺了吗?”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且逻辑紧密，令两位纪检干部颇有感触。 年轻的干警王宏平点点头道：“确实是不合常理。” 吕梁工作经验丰富些，比较谨慎，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们搞纪检工作的，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还需要经过具体的调查，才能做出结论。” “非常欢迎你们的调查。”祁同伟一脸坦然，“这实际上也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嗯，你明白就好。”吕梁点点头道：“现在先休息一下吧，麻烦你不要乱走，和我们一起等待其他同志的调查结果。” 听他说到其他同志，祁同伟立刻就知道是侯亮平，便问道：“请问吕组长，其他同志去调查什么了?” “这个无可奉告，你也是政法干部出身，应该知道我们的纪律，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 下午五点，侯亮平和县检察院吴科长回来了，吕梁一个人出去和他们碰头，祁同伟透过窗户玻璃，看见侯亮平的神情颇为兴奋，不由犯起了嘀咕。 他究竟在兴奋什么? 因为证明了我是无辜的? 还是因为找到了对我不利的证据? 等到他们商量完之后进门，祁同伟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 如果一切正常，他们此时的表情应该非常友好，告诉自己这是个误会，然后再寒暄一阵，一起吃个饭，便打道回府。 而此时的他们，神情十分严肃，尤其是侯亮平，更是一脸冷漠，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看来是有麻烦了，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架不住有人故意陷害啊。 果然，吕梁一开口就证实了祁同伟的担心：“祁同伟同志，实在对不住，现在找到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证据，我们还要对你继续展开调查。” “是吗，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根据郭有财的交代，他确实给你送了二十万，而且送钱的地点，就在这间办公室里，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祁同伟听完之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之前他一直认为，是秦志高和赵永泰陷害自己，怎么突然变成郭有财了? 要知道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这次他也中标了，感谢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来害我，这怎么可能? “绝对没有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在这间办公室里，单独招待过任何承建商，也包括郭有财。” “可郭有财已经交代了，难道是他陷害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陷害我，反正这不是真的。” “祁同伟。”侯亮平开口了，“现在你和郭有财各执一词，我们也不知道应该信谁，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是让我们搜一下你的办公室吧。” 这下，祁同伟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策划侯亮平和钟小艾分手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此次前来，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报复自己的心思。 否则，这句话完全没有必要由他来说，即便说了，也不能直呼姓名，连同志两字都不带。 这几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贪污嫌疑犯了。 “你确定要搜?”祁同伟拉下了脸。 “没办法，这是办案程序。” “要是搜不出来呢?” “那也是办案程序，你是党员，又是领导干部，应该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侯亮平的话滴水不漏。 祁同伟虽然心有不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他是清白的，没必要对抗去纪检部门的调查，给自己留下污点。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彻底傻了眼。 只见侯亮平直接走向文件柜，在里面搜寻起来，没过多久，就翻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百元大钞。 紧接着，侯亮平把成沓的钞票全部取出来，摆在桌上细细一数，竟然刚好是二十沓，也就是整整二十万。 第129章 侯亮平借机报复，李达康救场 此时的祁同伟，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不仅仅是一次单纯的诬告，而是精心策划的阴谋，甚至连人证物证都安排齐全了。 他没有急着替自己辩白，而是在脑海里迅速分析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既然是个阴谋，那策划人就不会是郭有财了，他没有那个能力，最多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策划人，十有八九还是秦志高和赵永泰。 就是不知道，郭有财究竟是被买通了，还是被逼迫的。 难道秦志高和赵永泰是要毁了我吗？ 应该不是，因为他们肯定明白，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安排了这些人证物证，我也绝对有能力恢复自己的清白。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想通过这件事，把自己从工程指挥部里逼走，然后想办法废除公开招标的结果，接下来，他们便可以重新运作，把这项工程全盘拿下。 “祁同伟同志，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吕梁问道。 直到现在，他依然坚持称祁同伟为同志，明显比侯亮平更讲原则。 “吕组长，这些钱不是我的，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钱。” “你的意思是，这钱可能是别人趁你不注意，放进你的办公室的?” “不是可能，而是百分百有人故意放进来的，这是一个阴谋。” “除了你之外，谁还有这间办公室的钥匙。” “没有，只有我有钥匙。” 祁同伟回完话，立刻想到了王大陆，办公室的钥匙是王大陆给自己的。 但王大陆和李达康是一条心的，完全没理由参与陷害自己，就是不知道，他拿到钥匙之前，还经过了谁的手。 难道是丁义珍?以他和赵永泰的关系，极有可能。 “既然这样，麻烦你跟我们去检察院走一趟吧，接受进一步调查。”吕梁说道。 “可以。”祁同伟心想，反正自己清白，去就去，没什么好怕的，可收拾完桌上的物品后，转头一看，却发现侯亮平拿出了一副手铐。 他顿时暴怒：“猴子，你什么意思？” “请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是在例行公事，我不叫猴子，我的名字叫侯亮平，是一名前来调查你的反贪局干警，你也不是我的老学长，而是被调查的嫌疑人祁同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侯亮平冷冰冰的回道。 “行，算你厉害，有种就铐。”祁同伟主动伸出了手。 心里想着，今天侯亮平要是真把自己给铐了，那就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从此一拍两散。 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千万要踏踏实实的往前走，别想干什么钻营投机、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落在我手里，哪怕是高育良出面求情，也不好使。 侯亮平不识相，还真的要过来铐人，关键时刻，是吕梁及时出面阻止，救了这小子一回。 “小侯，还是算了，祁同伟同志又不会跑，而且他好歹是个领导，现在也只是有嫌疑，万一搞错了，影响很不好。” 祁同伟不禁对吕梁投去了一个欣赏的眼神，又立刻想到一个问题。 吕梁现在已经是市反贪局的处长，正科级，而且他处事稳重识大体，可直到二十年后，也不过才升到正处，只是享受副厅待遇而已。 反观侯亮平，现在就是个大头兵，什么级别都没有，而且一身的臭毛病，却能在二十年后成为吕梁的顶头上司。 唉！ 埋头苦干的，永远也比不上走捷径的。 …… 到了检察院，祁同伟被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里，然后让他交出所有随身物品，连旅游鞋的鞋带都被拆下来拿走了。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想，应该是怕我畏罪自杀吧，毕竟新闻上说，有个中学生就是用鞋带上吊的。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算对祁同伟比较客气，起码晚饭的味道不错，有荤有素，营养丰富。 也不知过了多久，侯亮平和王宏平进来了，把他带到了一间审讯室，让他交代收钱的细节。 祁同伟立即表示抗议：“侯亮平，我不接受你的讯问，让吕梁组长过来。” 侯亮平冷笑一声，道：“老学长，都到这儿了，你还是配合一点吧，吕组长有点累，已经休息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那钱不是我的，我也没有收过钱，不知道怎么说细节。” “人证物证俱在，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还要我说什么，你直接给我定罪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不一样，你说了，就是主动交代问题，到时候追究刑责也好，党纪处分也罢，都可以酌情减轻，坦白从宽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吧。”侯亮平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爱怎么滴怎么滴吧。”祁同伟干脆靠在椅子上两眼一闭，懒得搭理他。 “老学长，既然你想熬着，那我们也只有奉陪了，如果不小心委屈了你，还请见谅。” 侯亮平说完这句话，拿来了两盏高亮度的台灯，一左一右照在祁同伟脸上。 此时的祁同伟，莫说睁不开眼睛，就算闭上眼，也能感觉到两道刺眼的光芒，就像被太阳直射一般，别提多难受了。 但他并不愿意屈服，硬是死扛着一声不吭。 倒是一旁的王宏平有些看不过去，主动撤走了一盏台灯，帮他减轻了一些压力。 “祁乡长，别不说话啊，就算你是被冤枉的，也可以给自己辩白一下，总比僵在这里要好。” “小王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不想说话，还是先耗着吧，等吕梁组长来了再说。”祁同伟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数山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就在他数到三千多只羊的时候，讯问室的门突然开了，来的人不是吕梁，而是李达康。 李达康进门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他用力将台灯狠狠的摔在地上，又补上几脚，踩的稀巴烂。 “太不像话了，谁让你们用这种手段对付他的?” 侯亮平不知天高地厚，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来的?” 李达康愣一愣，道：“你算哪颗葱，也配问我的职务，等着吃处分就行了。” 说完这话，他拉起祁同伟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侯亮平哪能让他把人带走，连忙上前两步，挡在李达康面前，想要继续质问。 可就在这时，一道杀气腾腾的眼神突然射来，眼神里没有光，却带着难以形容的霸道和威严。 侯亮平身上的傲慢、张狂和勇气瞬间被扫的一干二净，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主动挪开身体，让出了一条路。 “算你小子识相，以后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达康抛下一句话，带着祁同伟扬长而去。 第130章 高育良很失望 侯亮平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达康和祁同伟离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直到一分钟后，吕梁的现身，才让他恢复了正常。 “吕组长，刚才有人把祁同伟带走了。” “我知道。” “那个人是谁，是金山政法系统的哪位领导吗?” “岂止，他是金山县县长李达康。” 此时侯亮平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政治上还很幼稚，一听不是政法系统的领导，立刻又硬气了起来。 “吕组长，县长怎么了，我们政法系统不归政府管辖，他一个县政府的领导，凭什么干涉市反贪局办案，我们得把人要回来。” 吕梁用奇异的眼神看了侯亮平一眼，心想，这孩子是读书读傻了吗，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也不知道领导咋想的，硬把他塞进调查组来，这不是坑我吗? “没那个必要了，刚刚局里来了电话，对祁同伟同志的调查已经结束，让我们连夜撤回去。 还有，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那个李达康你根本惹不起，最好找个机会，去给他道个歉，赔个不是。” 同楼层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祁同伟看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并没有急着往兜里揣。 他一脸谨慎的问道：“达康县长，你今天能来，我非常感动，但还是让我回去继续接受调查比较好，免得给你造成不良影响。” “呵呵。”李达康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道：“还调查什么，事情搞清楚了，你的冤屈也已经洗清了。” “怎么回事?” “这个副总指挥，是我让你当的，现在你为了公开招标的事情，遭到小人陷害，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你刚被反贪局的人带走，我就立即采取行动，让人把那个包工头郭有财给扣住了。 他知道我的身份后，立马说了实话，说他是受到坏人的威胁，迫不得已才陷害你的，还有那二十万现金，也是胁迫他的人放到你办公室的。” 祁同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他有没有说，是谁胁迫的他?” “按他的说法，是一个黑道大哥，拿他儿子的人身安全威胁他，来干这个事，现在公安局已经去抓人了，情况是否属实，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要等抓到之后再说。” “好的，等他归案了再说。” 祁同伟心想，这个所谓的黑道大哥，应该是秦志高和赵永泰找的，估计此时早已离开了金山县，短期内不可能抓的到。 走到楼下大厅，在此等候多时的王子衿连忙上前，对祁同伟仔仔细细的打探了一遍。 “同伟，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 “怎么会?”祁同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只是接受调查，又不是犯人。” “同伟，不能让他们白白冤枉你，我已经打电话给我……” 说到这里，王子衿突然停下，看了看李达康后，继续道：“我已经打电话给我表哥高义了，他会把你的事情转告给市委刘书记的，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是这样的。”李达康也道：“刘书记已经给我打了电话，他非常重视你的事情，反复强调，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千万不能让好同志遭受不白之冤。” “是吗，那太好了，达康县长，还请你替我转达一下对刘书记的谢意。” 祁同伟说完这句话，偷偷对王子衿挤了挤眼。 …… 第二天中午，高育良把侯亮平叫到自己面前，此时他满脸通红，青筋毕露，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虽然在他的心里，一直最喜欢聪明机灵的侯亮平，甚至打算将其收为女婿。 但对祁同伟，他同样寄予厚望，因为他知道，祁同伟除了个人素质优秀之外，还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 如果要把这份期望值，做个量化比较的话，大概就是，五五开到六四开之间，侯亮平有优势，但不大。 这次他把侯亮平塞进调查组，本意是想让侯亮平盯着调查组其他人员，以免祁同伟继续被人陷害。 没想到侯亮平不但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反而自作主张，夜审祁同伟，并且还上了一些手段。 这事发生之后，不但祁同伟可能会和侯亮平反目成仇，别人还会说他高育良识人不明，汉大出来的学子就是一盘散沙，只知道窝里斗。 “侯亮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把你放进调查组，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居然对你祁师哥做出这种事，我这张脸，还有我们汉大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高老师，我觉得自己没错，当时已经有人证物证，能证明祁同伟确实收了二十万块钱，去之前你也说了，如果事情属实，可以公事公办。” 侯亮平上午就被局领导臭骂了一顿，当时一声都不敢吭，此时面对高育良，他反倒敢顶嘴了。 人性就是这么贱，你越是对他好，对他亲，他越不把你放在眼里。 高育良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质问道：“我是那个意思吗?再说，你难道不知道办案的规矩，单一的人证物证，能形成证据链条吗? 别以为耍点小聪明，我就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因为祁同伟说出了你和前女友的事情，害的你和钟小艾分了手，想要趁这个机会报复他。” “就算是又怎么样，是祁同伟先对不起我的，他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错?你是个堂堂男子汉，还是国家干部，心胸如此狭窄，还怎么去干大事? 看看你祁师哥，他的能力和才华都没的说，而且还是研究生，毕业后被分到山沟沟里当司法员，比你受的委屈不知大了多少倍，但他不但没有怨天尤人，还从农村杀出一条血路，全凭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副乡长。 这次我让你过去，就是故意要试你，看你能否主动放下过去的矛盾，和你祁师哥化敌为友，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听了这话，侯亮平才知道高育良的用心良苦，但他依然不服气，死鸭子嘴硬道： “这事过后，我和他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高老师，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干出比他更出色的成绩。” “唉……” 高育良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处分吧。” 第131章 侯亮平被贬为乡司法员 等侯亮平离开后，高育良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给祁同伟打个电话。 “同伟，现在还好不，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多亏了猴子对我的照顾，让我顺利洗清了冤屈。”祁同伟故意说反话。 “呵呵，在老师面前，你就不要说气话了，亮平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小子实在太不像话，我刚才就狠狠臭骂了他一顿。 同伟，要不这样，找个时间我们师徒三人聚一聚，我让他当面给你道歉。” “高老师，道歉就不必了，他是成年人，应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老靠您护着，是没用的。” “同伟，理是这个理，但亮平毕竟太年轻，不如你懂事，也没有你那么多的工作经验，难免会犯错误，你是当师哥的，气量大一点，就不要和师弟计较了嘛。” 听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唉，这个高育良，也确实不容易。 既要护着自己，又要帮侯亮平说话，为了给汉大帮创造出一个和谐气氛，真是操碎了心。 想到这里，他突然冒出个念头，说道：“高老师，您是好心，但猴子的问题很严重，不是我原谅他就能解决的。” “此话怎讲。” “猴子和陈海不一样，陈海的父亲陈岩石是厅级干部，他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耳濡目染，不经意间就能学到很多东西，比一般人要稳重踏实很多，哪怕直接进入省检察院，也足以应付。 但猴子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并没有那样的先天条件，虽然他很聪明，在学校里表现的很优秀，但也仅此而已，真正的社会经验和官场阅历基本没有。 您让他毕业后直接进入市检察院，其实是拔苗助长，他本来没有能力应付现在的工作局面，又被您惯出了娇纵傲慢的毛病，不出问题才怪。” “这个……”高育良沉吟了一会，回道：“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高老师，其实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但说无妨。” “您也知道，我毕业后分到山沟沟里当个助理司法员，一开始心理也很不平衡，成天发牢骚，觉得自己被埋没了。 但正是那将近一年的经历，磨掉了我骨子里轻狂和傲气，让我学会了用平常心去看待一切，脚踏实地为老百姓干实事，所以才做出了一点点小成绩。 现在回头想想，我还得感谢梁璐和梁群峰书记，如果没有他们的安排，我不可能成熟的这么快。 猴子现在的情况，和我当初非常像，依我看，您也应该把他放到基层来，只有让他多吃点苦头，磨磨性子，才能更快的成熟起来，等他在基层干出了成绩之后，再委以重任也不迟。” 高育良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他哪里舍得把心里钦定的女婿也放到乡镇司法所去，可祁同伟说的又确实有些道理，该怎么办好呢? “同伟，你费心了，我替亮平谢谢你，但这件事情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 高育良犹豫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市委书记刘和光，很快就介入了此事。 祁同伟刚被带走的时候，王子衿几乎和李达康同时得到消息，然后她又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刘和光。 王子衿拿着话筒，一边哭，一边告状： “姨夫，同伟当上这个副总指挥后，为了躲开那些承建商的糖衣炮弹和美色诱惑，除了上班时间之外，几乎一直和我在一起。 姨夫，同伟之所以搞了这个公开招标，本意就是为了防止工程招标中出现重大腐败，他怎么可能自己去腐败。 姨夫，我告诉你个秘密，同伟帮他村里的老乡炒股，已经赚了一百多万，他根本不差钱，完全没有必要去收那二十万。 姨夫，肯定是那个秦志高和赵永泰，他们因为公开招标的事情，没能包下金山县的交通工程，所以要陷害报复同伟。” 刘和光毕竟是一座拥有七八百万人口的地级市一把手，处事非常谨慎。 听完这些后，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只是安慰了一下王子衿，并且表示，自己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李达康，口气十分严厉：李达康，你是金山县长，又是工程总指挥，现在你任命的副总指挥被举报，他究竟是真的有问题，还是被人栽赃陷害，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市委一个交待。 到了晚上，李达康把电话打了回来，明确表示，祁同伟确实是被人栽赃陷害的，究竟是何人所为，还在查。 刘和光这才松了口气，指示市检察院，要慎重、妥善处理祁同伟同志的问题。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李达康和王子衿又来告状了，还异口同声的说，省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对祁同伟采取了非常手段，进行逼供。 这下刘和光终于忍不住了。 莫说祁同伟是我亲外甥女的未婚夫，就算和我毫无关系，那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优秀干部。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反贪局的人居然敢对这样一位好同志进行逼供，真是岂有此理。 下午，他直接去了高育良的办公室，几乎是以下命令的口气，要求高育良必须彻查，严肃处理那个违反办案纪律的侯亮平，最好把他清除出队伍。 高育良顿时傻了眼，只能硬着头皮向刘和光求情，说侯亮平刚毕业还不到一年，年轻不懂事，工作经验不足，才会不小心犯下错误的，我们还是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好说歹说，刘和光才消了气，表示： 既然你亲自替他求情，那开除就免了，但也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年轻人知道是非轻重。至于具体怎么处分，我就不干预了，你是政法委书记，自己看着办吧。 高育良这下彻底犯了难，刘和光都已经表态，再想包庇侯亮平，难如登天，只能大事化小，尽量糊弄过去。 党内处分肯定是不行的，警告太轻，无法向刘和光交待，留党察看太严重，会给侯亮平今后的仕途带来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只能采取政务处分，警告和记过也显得太轻，降职的话，侯亮平一个大头兵，根本无职可降。 高育良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祁同伟的提议。 对啊，让侯亮平去乡镇司法所就挺好，既能避避风头，又能磨练一下性子，等他在下面干出了成绩，再调回来也不迟。 高育良甚至还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问红山乡的情况，要不让侯亮平也去红山乡司法所，当个司法助理员。 电话那头，祁同伟差点没笑掉大牙，但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现在不想和侯亮平待在一个单位，不仅见了面会尴尬，而且彼此间的关系实在太微妙，很难找到平衡。 于是，他给高育良推荐了暖水乡，也是一个超级穷的山沟沟。 至此，侯亮平先是被祁同伟从天上拉回了人间，又通过自身努力，从人间跌进了阴沟。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本事，也和祁同伟一样，从阴沟里爬出来。 第132章 发财又升官 就在侯亮平收拾包袱去暖水乡司法所报到的同时，祁同伟也回到了红山乡，继续当他的副乡长。 对于这件事情，高育良想了很久，也算是理解的比较透彻。 侯亮平犯的那点错误，可大可小，只要祁同伟不追究，最多就是个政务警告，甚至连这个最轻的党政处分都不会有。 可祁同伟偏偏追究了，或者是那个叫王子衿的女朋友追究了，她通过表哥高义，找到了刘和光，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自己能怪祁同伟吗? 恐怕不能，祁同伟也是自我保护，而且他也手下留情了，否则的话，侯亮平可不是去司法所这么简单。 这样也好，就让那只小猴子在下面吃点苦头，到时候自己再把他调回来，又是一个大恩情。 但高育良算来算去，还是遗漏了一点。 这件事不仅仅侯亮平一个人被处罚，调查组的另外两名成员，吕梁和王宏平也受了警告处分。 他们谨言慎行，甚至都还替祁同伟说了好话，却被无端的拉下水，心里怎能没有怨气。 所以他们故意隐瞒了侯亮平曾经顶撞过李达康的事实。 高育良在没有和李达康打招呼的情况下，把侯亮平弄到金山县的暖水乡来，能有好果子吃吗? 李达康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在亲自送祁同伟回红山乡的路上，提到了这个事。 “小祁，我听说那个对你进行逼供的侯亮平，被贬到暖水乡司法所当司法员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给你出气。” “达康县长，还是算了，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犯不着你这样的大人物出手，太跌份。”祁同伟倒是显得挺大度。 “也是，这事先放在一边。”李达康点点头，道：“我们还是说说关于你被陷害的事情。” “目前看来，那个胁迫郭有财的流氓头子，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在抓到他之前，很难查出幕后的策划人。” “其实这事很明显的，幕后指使者不是岩台道路的秦志高，就是永泰路桥的赵永泰，除了他们，其他人没有动机。”祁同伟回道。 “这我知道，但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对他们采取动作，尤其是那个秦志高，他亲哥是岩台副市长秦志远，不好动。” “那就查赵永泰呗，他莫名其妙的发家，手底下又养了一批社会混混，本来就有可能涉黑，说不定那个威胁郭有财的流氓头子，就是他的朋友。” “已经安排下去了，这事现在由县公安局副局长项党育和刑警队长于涛负责，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肯定会尽力的。” “好。” 到了红山乡政府，祁同伟下车的时候，又想到一件事。 “达康县长，我想提个建议。” “你说。” “这次针对我的阴谋，摆明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们还是做了，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把我逼出工程指挥部，再进行重新招标。 我现在已经走了，但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所以我认为，要坚持公开招标的结果，而且你得全程关注工程进度，并且参与验收。” “行，我会考虑的。” …… 可能是苦尽甘来吧，接下来，祁同伟迎来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四月底，南方科技和西部彩电各自公布了一份非常亮眼的财务报表，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业绩释放期。 于是，这两家公司的股票立刻遭到市场爆炒。 短短两周之内，西部彩电涨幅高达80%，南方科技更是疯狂到了极点，一口气上涨将近五倍。 祁同伟的八十万本金，转眼间变成了二百七十万。 而他代为持有的石塘村民融资账户，也从170万飙升到570万，那400万利润里面，有220万是属于他的。 也就是说，此时祁同伟已经拥有了将近五百万。 这可是九六年的五百万，足以实现财富自由了，而且后续依然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并不是一个人暴富，而是带着一批领导干部一起暴富，这么大的人情，随时都可能转化为政治资源。 以后他在金山县，算是可以横着走了。 五月中旬，岩台市委发生了重要人事变动。 市委书记刘和光被调至吕州，担任吕州市委书记。 市长何文柱暂时兼任市委书记，党政一肩挑，预计这个一肩挑的时间，可能会持续好几个月，直到明年初政府换届，才会正式卸去市长的职务。 当然，也不排除中途会指派一个代市长。 何文住升任市委书记，对于岩台市委的其他九名常委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没有空降的一把手，意味着他们都可以往前挪一步，至于步子大小，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最有希望接替市长职务的，无疑是专职副书记张萍，然后就是常务副市长王刚，其他人基本没有机会。 至于高育良，进入政界的时间还太短，只是排名靠后的常委，更不可能一步登天。 不过有梁群峰的支持，他多少还是进步了一些，在继续担任政法委书记的同时，兼了个普通的市委副书记。 毕竟这个年代，是允许有好几个副书记的。 与此同时，金山县政坛的格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刘和光离开之前，把秘书高义安排到了金山县委，担任专职副书记，也就是第三把手，原任副书记尹国平，被调到邻县当代县长。 红山乡党委书记郑华军，被调到县人大当副主任。 虽然不是副县长，但郑华军也算满意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在正科位置上退休，现在起码解决了副处。 留下的乡党委书记，由孙连城接班，同时继续担任乡长，也来了个一肩挑。 是孙连城被重用了吗? 可以算是，毕竟他最近一年干的不错，不仅协助祁同伟引进了一些项目，还追回了乡基金会的贷款，甚至要回了乡办企业的三百万三角债。 当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目前占着的乡长位置，是留给谁的。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了七月底，祁同伟就会升任红山乡的乡长，当然，还只是代乡长，要把那个代字拿掉，必须等到年底的乡镇换届。 做为当事人，祁同伟自然是大受鼓舞。 如果说之前，他以研究生的身份，参加工作满一年后转正，直接解决副科待遇，并很快担任实职，是属于正常的人事任命。 那么这回，绝对算是破格提拔了。 仅仅工作两年时间，就实现了两级跳，连续解决副科级和正科级，而且还担任乡长这样的实职。 这样的例子，别说在金山县和岩台市绝无仅有，哪怕放眼全国，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更何况，随着高义的到来，祁同伟的后台更硬了，可以利用的资源也更多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达康要不了多久就会高升，到时候高义接替他的位置，可以无缝链接的继续支持祁同伟。 既然组织如此厚爱祁同伟，他也不能辜负了组织，于是带着更大的工作热情，投入到了新的事业上。 这一次，他要大刀阔斧，对那三家已经濒死的乡办企业进行改革。 第133章 有志气的玻璃工人 按照之前的约定，只要孙连城能把乡办企业的三角债要回来，祁同伟就负责把企业救活。 但他经过一番仔细的调研之后，发现这个目标基本不可能实现。 如果说农机厂和玻璃厂，还能够通过企业转型和产品升级来博取一线生机的话，那么绢纺厂是必死无疑。 毕竟，随着化纤面料的大面积推广，传统丝织产品的生存空间会被极速压缩，以红山绢纺厂的资金实力、设备条件和员工素质，要想去和沿海地区的那些大型纺织厂和民营企业争夺剩下的市场，无疑是痴人说梦。 时代潮流滚滚向前，单凭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 既然肯定救不活，那就只能壮士断腕，干脆让它破产倒闭算了，至少可以甩掉包袱，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 对于祁同伟的决定，孙连城有些为难，这毕竟关系到六十多人的生计，但他也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道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乡政府迅速成立了破产清算小组，进驻绢纺厂，祁同伟亲自担任组长，分管副乡长韩俊和绢纺厂长袁立担任副组长，另外几位成员都是乡政府和信用社的工作人员。 对于袁立的进组，祁同伟本来是不同意的。 因为在他看来，绢纺厂的倒闭，虽然是大势所趋，但袁立在当厂长期间，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塞进了厂子，给厂子造成了沉重的负担，这样的人，不调查他的违纪行为就不错了，哪能再接着用。 但孙连城的意思是，袁立更了解绢纺厂的实际情况，多少能提供一些帮助。 祁同伟最好答应下来，等绢纺厂的破产程序走完之后，再找他算账。 工作组的任务其实也挺简单，主要就两样。 一是清算企业的资产和债务。 绢纺厂有厂房和土地，但这年头值不了几个钱，机器设备都是用了二十多年的淘汰货，只能拉去卖废铁，至于库房里的那些原材料和半成品，同样卖不上价。 所以，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八十万的评估资产，但与此同时，它欠了信用社和基金会一共三百五十万贷款，严重的资不抵债。 既然破产了，这些东西的产权当然都换了主人，剩下的一百多万，信用社和基金会只能和乡政府协商解决。 第二项工作就是对员工进行分流。 绢纺厂一共有六十七名员工，除了厂长袁立是乡政府指派，有行政编制之外，其他全是企业编和合同工。 对于这六十六人，祁同伟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出路。 一是回家待岗，每月拿一百元基本生活费，等待重新安排工作。 二是直接下岗，下岗费按照n+1标准执行，基数为三百元。 厂长袁立直接提出反对，他认为，所有员工应该一视同仁，按照县里企业的标准，全部一次性赔偿五千元。 袁立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因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进厂时间都不长，如果按照n+1标准赔偿，这些人都赔不了多少钱。 祁同伟当然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每个人工作年限不同，对厂子付出的贡献也不同，怎么可能一致对待。 当即就把袁立这个副组长给撸了，让他回家反省。 没想到袁立还不服气，竟然带着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去县里上访，说祁同伟在乡里搞一言堂，公然违反县里制定的下岗赔偿标准。 唉，不识相的东西，本来就自身难保了，还想兴风作浪。 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仅被停职，还被乡纪委请去喝茶，最终扯出一摊子事，并且涉及到经济问题，移交给了司法部门。 为了早日解决问题，祁同伟也做了一点让步，把赔偿标准从n+1改为n+3。 最终，乡政府以22万元的代价，让40名绢纺厂员工下岗，自谋出路，剩下的二十余人，则选择了每月领一百块钱待岗。 接下来轮到了农机厂。 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单位，名字叫的好听，实际上和正儿八经的农业机械没有任何关系，只能生产一些镰刀犁头，以及打谷机之类的木质农具。 全厂一共才十八个人，厂房里最高级的设备，就是一台冲床和两台电焊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太沉重的历史负担。 厂子目前的负债为六十万，资产评估价值也有四十多万。 祁同伟没有让农机厂直接破产，而是帮他们找了点分包业务，帮县里的车厢厂焊接车厢，暂时维持下去。 真正的工作重点，是玻璃厂。 红山乡的玻璃厂，曾经有着辉煌的历史，生产出来的工艺品，一度畅销全省，深受老百姓的喜爱。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产品都逐渐被市场所淘汰，厂子的经营也每况日下，好几间厂房已经荒废，大量技术工人另谋出入，巅峰期的一百多号员工，到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人。 通过细致的调查和走访，祁同伟确信，玻璃厂完全可以通过升级转型，获得重生的希望。 不仅因为玻璃厂的固定资产足以抵消负债，更重要的是，这些选择留守的员工们，他们内心深处都带着坚定的信念，总有一天，玻璃厂会重振旗鼓，再创辉煌的。 这就是有历史和没历史，有底蕴和没有底蕴的区别。 就如我们国家，因为有着辉煌的历史和底蕴，所以哪怕在最贫穷苦难的年代，依然有无数人坚信，我们一定会重新站在世界之巅，并愿意为之而努力奋斗。 但辉煌也不能全凭回忆，而是要脚踏实地的去干出来。 祁同伟去岩台和京州的百货市场转了一圈，再结合自己的未来记忆，最终给玻璃厂选定了一个新产品，双层玻璃杯。 这个年代，虽然经济水平不怎么样，但全国各地的城市里都掀起了一阵养生热。 最受欢迎的当然是那些“包治百病”的保健品，不管有没有实际功效，只要商家敢吹，老百姓就敢买，还被广泛用于访亲送礼。 气功，太极拳也同样风靡一时，不仅有无数人在公园里练功，甚至因此催生了一批骗子大师。 而玻璃杯，也是在此时彻底走红的。 第134章 叶飞进编制、当厂长 玻璃杯走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所有材质的杯子中，它最健康的。 玻璃杯不含有害化学物质，而且表面光滑，容易清洗，细菌病毒很难滋生，最关键的是它的透明材质，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干净。 于是，大家纷纷摒弃了传统的搪瓷茶杯和不锈钢保温杯，改用玻璃杯喝水。 但玻璃杯也是分档次的。 高档的玻璃水杯，价格高达七八十，甚至上百元，主要是一些成功人士在用，县里科级以上官员，几乎每人都有一个高档玻璃水杯，李达康和祁同伟也不例外。 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就另辟蹊径，他们先去买瓶罐头，吃完后再把瓶子洗干净，拿来装水喝，红山乡政府就有不少人用这种杯子，比如说司法所的老所长杨振民。 但玻璃瓶也有一些坏处，除了容易打碎之外，就是不隔热，烫手。 而双层玻璃杯正好可以解决掉这个问题。 目前双层玻璃杯在汉东省还不常见，只有个别商场有卖，而且价格十分高昂，至少在一百五十元以上。 如果在底部和顶部各安装一个吸铁石，就变成了磁化杯，有没有保健效果不知道，反正更贵，售价高达两三百元。 而据玻璃厂的技术员小张说，玻璃杯的成本是很低的，一大一小加起来也就几块钱，这样的价格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 但关键的问题是，需要什么样的设备，才能把这两个杯子合为一体。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祁同伟带着小张，伪装成客商，去北方的一家双层玻璃杯制造厂打探。 对方也很警惕，直到祁同伟亮出一张两百万的现金支票，表示自己有意做该产品在汉东省的总代理，才得以进入厂房参观，并悄悄记下了生产设备的型号和厂家。 接下来，他又马不停蹄的前往设备厂，以三十万一套的价格，买下了三套双层玻璃杯生产线。 每套设备一天可以生产两百只玻璃杯，三套加起来，就是六百只，每只成本大概十块钱，建议批发价为三十元，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只要三个月就能回本，一年能创造两百多万的利润。 当然，前提是能卖的出去。 祁同伟对此倒不是太担心，现在这杯子还是稀缺品，只要价格公道，绝对供不应求，红山玻璃厂一年也就生产二十万只，找销路并不难。 光是岩台市，就有近三万公职人员，如果按照批发价，推广到各个单位，不管是发福利，还是他们自己掏钱买，相信都能承受，甚至可能还会买上不止一只。 就算不这么做，岩台还有近八百万人口，假设一百人买一只，那就是八万只，能消化掉四个月的产能。 而到了四个月后，自己早就把产品推往其他地市了，说不定还能打出汉东省销往全国。 真正的问题是，由谁来当这个新玻璃厂的家。 这个人的能力不需要太强，但也不能太差，可以接受新鲜事物和一些现代的经营、销售理念。 最关键的是，此人必须要可靠，无条件服从自己指挥。 原厂长杨伟杰肯定不行，他年纪偏大，而且把玻璃厂带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说明能力不足，最多只能让他当个副厂长，主抓生产。 从乡政府再派一个，也不太妥，就那帮坐惯了办公室的家伙，很难指望他们迅速适应市场经济的竞争。 祁同伟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叶飞。 叶飞年轻，有干劲，对自己言听计从，而且他在紫溪当了一年村主任，天天和那些厂子打交道，也积累不少市场经验。 唯一的麻烦是他的身份，村主任可以随时辞掉，但没有行政编制，是不能担任乡办企业的一把手的。 不过也好，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他的干部身份给解决了吧。 孙连城听了祁同伟的想法，立刻表示赞成，他和叶飞也打了几次交道，比较欣赏这个小伙子的为人。 而且叶飞是党员加退伍军人，这个年代，本身就符合进入干部队伍的条件，更何况他还是祁同伟推荐的。 叶飞骨子里也是个官迷，听说能到乡里来当厂长，并且解决干部身份，自然是求之不得，还干个屁的村主任，让林守业那个怕老婆的怂货当去吧。 但问题又来了，他现在正和村小学教师刘瑞英在热恋之中，马上就准备结婚了，虽然到了乡里也能天天回去，但总觉得不好，怕刘瑞英不高兴。 “有啥不高兴的，把刘瑞英也调回乡里不就是了?”祁同伟只用了一句话，就解决了他的烦恼。 “祁哥，你说的是真的?”叶飞顿时喜出望外。 “那当然，不过我最近忙的很，没什么时间，最多只能帮着给乡小学校长打个招呼，具体的手续，还要刘瑞英自己去县教育局跑，如果跑不下来，再跟我说。” “没问题，我这就让她去跑。” …… 接下来的几天，祁同伟帮叶飞完成了调动，就开始给新出炉的玻璃杯跑市场了。 金山县本地当然没问题，他现在的面子比易学习还大，说明来意之后，各个单位的领导都爽快的答应了。 毕竟大家对双层玻璃杯确实有需求，而且价格只有市场上的五分之一，就算和单层杯子比起来，也便宜至少一半，实在是太划算了。 再说，祁同伟的面子能不给嘛。 与此同时，他们顺便又问了祁同伟一句：“祁乡长，那个老窖酿酒的股票，已经涨了三十个百分点了，还能继续拿着嘛?” “继续拿着，后面还会涨的。” 因为除了单位发福利之外，还有不少人自掏腰包，买去给家人朋友，所以仅仅几天功夫，祁同伟就卖出去八千只玻璃杯，收回了半套设备的资金。 当然，李达康、易学习、王大陆这些县里主要领导，是不需要花钱买杯子的。 祁同伟给他们定制了一批样式更高档的产品，并且打上不同的图案，每人送了五只，让他们拿回家慢慢用。 对于高义，他更是直接给了五箱，每箱一百二十只，让高义拿去送给岩台市其他县区的领导，顺便帮忙推销一下。 六月的最后一天，就在祁同伟准备好一切，要去岩台跑市场的时候，叶飞却带着刘瑞英找上了门，刘瑞英看上去还哭过。 第135章 色魔教育局科长 “瑞英，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祁同伟不明所以的问道。 “县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科长万战胜。”叶飞忿忿不平的回道。 “怎么，他不给你办调动手续是吗?没关系，我先去岩台一趟，等过两天回来，就亲自帮你把手续办下来。” “祁哥，要真是这点事，晚两天也没关系，我们根本不会急吼吼的来找你。” “还有其他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搞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直接说就是了，我替你们做主。” 叶飞和刘瑞英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刘瑞英鼓起勇气开了口： “祁哥，那个万战胜不是人，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对我有企图。” 祁同伟听得一愣，道：“说明白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的意思是，要瑞英陪她睡一觉，另外再送一万块钱，才肯给瑞英办调到乡小学的手续，否则免谈。 要不是你经常教导我，不能义气行事，我早就冲到教育局，弄死那个畜牲了。”叶飞一脸的怒气。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祁同伟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刚想问刘瑞英有没有吃亏，可又觉得以刘瑞英的性子，应该不可能让那个人得逞，于是改口道： “一个小小科长，居然也敢利用手上那么点权力，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有没有王法。 他叫万战胜是吧，你们现在跟我一起去教育局，看我怎么收拾他。” 等车子真开到了教育局楼下，祁同伟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个万战胜和以前的周世宝不一样，他是个文化人，文化人一般都比较谨慎，既然敢干这个事，肯定会有后招，自己没有真凭实据，就跑去找他算账，行不通。 “叶飞，瑞英，你们在我车里等着，我先上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祁同伟上楼后，直奔教育局长贾海洋的办公室。 “海洋局长，你好啊。” 贾海洋的姓太特殊，不好直接称呼其为贾局长，所以祁同伟只能改叫海洋局长。 “是祁乡长啊，稀客稀客。”贾海洋和祁同伟握了握手，指着桌上的玻璃杯道：“你们红山生产的双层玻璃杯真不错，我私人还想再买几只，能不能按照批发价给我。” “这说的哪里话，你要几只，我回头给你送来就是，要什么钱?” “呵呵，那我先谢谢了，祁乡长，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你们局基础教育科科长万战胜，这个人平时怎么样?” “万战胜?”贾海洋有些不解，道：“他平时表现还行，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也是帮人打听，想了解一下他的工作履历和口碑。” “了解这个?祁乡长你不会想帮他介绍对象吧，晚了，他已经结婚，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贾海洋笑道。 祁同伟心里的愤怒更加了一分，这个狗日的，都有老婆孩子了，还祸害女老师，应该把他阉了。 “呵呵，海洋局长真会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个爱好，就了解一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行，那我跟你说说。” 从贾海洋的口中，祁同伟得知，那个万战胜今年刚满三十，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教育局工作，平时表现还算不错，局里正打算，让他年底去下面的一个乡里当中学校长。 而且听贾海洋的口气，似乎还挺欣赏万战胜的。 “海洋局长，最近几年金山县有哪些教师是从农村调到乡里，或者县里的，有没有名单，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这下贾海洋终于意识到，祁同伟今天来，绝对是有目的的，并非随便问问，甚至很可能要对万战胜不利。 “祁乡长，你有什么事，能不能直接明说，否则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万战胜这个人有很严重的问题，涉嫌对乡下教师索贿，我要把事情查清楚。” 祁同伟说完这句话，开始仔细的观察贾海洋，想要从他的心态和面部表情中，找出一些端倪，以判断他的立场。 贾海洋陷入了两难，做为教育局长，他怎么会不知道万战胜在下面收黑钱，但万战胜是他的小舅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硬着头皮包庇万战胜。 但祁同伟不是纪检干部，却因为这个事情找来了，说明万战胜很可能不小心惹到了祁同伟的朋友，要是不给祁同伟一个交待，搞不好他会去找李达康和高义，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唉，这个不长眼得东西，尽给我惹麻烦。 想来想去，贾海洋还是决定丢车保帅，万战胜进去了，最多就是回家后，媳妇跟自己闹一闹，要是自己也跟着陷进去，搞不好媳妇就变成别人的了。 “祁乡长，你稍等一会，我让下面的人把资料拿过来。” 祁同伟拿到资料后，翻开看了几眼，笑着对贾海洋抱了抱拳，说道：“海洋局长，谢谢你的帮忙，你手头上要是还有余钱的话，我建议，去买一点西部彩电的股票。” …… 资料显示，自打万战胜当上这个基础教育科科长之后，一共有十八名女教师从农村调到乡里和县里的小学，另外还有十五名女教师，从乡里的中小学调入县里，这些人都可能被万战胜染指过。 额滴娘啊，这是个色魔啊，要是让他当上中学的校长，恐怕就不止是女教师遭殃了，估计连女学生也会被他祸害。 必须把这狗日的绳之以法。 紧接着，祁同伟去县公安局找项党育，让他派了两个民警，跟自己一起去找女教师了解情况。 但出人意料的是，几天跑下来，竟然没有一个女教师愿意站出来举报万战胜，她们异口同声的说，自己调动走的是正常程序，既没有送钱，也没有被占便宜。 祁同伟当然不信。 要知道这些女教师中，八成以上都还是未婚女青年，其中甚至有几位的颜值在刘瑞英之上，万战胜怎么可能随便放过她们。 不过他也理解，女教师们既然都完成了调动，说明她们已经认可了这次交易，情愿的也好，不得已的也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以毁坏自己名声的代价，再去翻旧账。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高小琴高小凤姐妹找来了。 第136章 收集证据 “祁大哥，我听建叔说你前两天去了高家村，怎么不上岛来看看我们?”高小琴问道。 “小琴小凤坐。”祁同伟招呼姐妹俩坐下，笑眯眯的道：“我也想去看你们啊，不过那天有事情要忙，去岛上来回要两个小时，时间实在来不及，下次有空再去看你们。”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拉勾，骗人是小狗。” “呵呵，拉勾就拉勾，你俩今天到乡里干嘛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啊，小凤说她想你了。”高小琴指着妹妹道。 “姐。”高小凤脸一红，低下头小声道：“干嘛说我，明明你自己也想来的好不好。” 祁同伟见此情景，心里掀起了涟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难过。 这对双胞胎怕是喜欢上自己了。 要说祁同伟对她俩没有好感，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温柔单纯的高小凤，更是令他怜爱。 可他现在已经有王子衿了，而且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若是再去撩拨其他女孩子，岂不成了渣男。 更何况，他是一个官员，如果再这方面不加以节制，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小琴小凤，你们家的鱼养的怎么样了?” “很好呀，已经卖了一批大头鱼和草鱼，赚了两千多块，我爸用这钱又买了一批桂鱼的鱼苗，等到了年底出鱼的时候，我们带几条给你尝尝。”高小琴回道。 “还是不要了，你拿过来，其他人肯定也要拿，到时候我哪吃的完。”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到时候你吃我家的鱼，把他们送的鱼给乡里其他干部吃就行了。” “呵呵，这个想法不错，那我先谢谢了。” “对了，祁大哥，我听说你前两天去高家村的时候，还带了两个警察，和小学校长聊了一会，到底什么事?” “你们还小，这种事情少打听为好。” “告诉我们嘛，我们今年都满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高小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行，我就和你们说说。县教育局有个干部，利用自己的权力，对那些想从农村调到县里乡里的女教师，提出非分要求。” “什么非分要求?” “要钱，还要女教师陪他睡觉。” 高小凤听了这话，顿时又红着脸，高小琴却不以为然的道：“还以为是啥事呢，这事我早就听说过。” “你听说过?” “对呀，我有个表姐，就是前两年从村小学调到县里二小的，不过她只说托人送了八千块钱，没说睡觉的事。” 祁同伟心想，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托了人，所以不用牺牲色相，二是也被睡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这也够了，只要有人能指控王战胜收了钱，就算打破了突破口，只要把王战胜抓起来，展开正式调查，肯定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揭发他的罪行的。 便道：“能不能带我见见你们的表姐，让她把真相说出来。” “可以呀，我们这就带你去。” 于是，祁同伟拿出早就买好的录音机和录音笔，开车带着高家姐妹去了县城二小。 小琴小凤的表姐同样姓高，名叫高丽梅，长相也很标致，是所有女教师中最漂亮的，之前祁同伟就找过她，但是无功而返。 再次见面，高丽梅依然不肯松口，表示自己只是正常调动，和万战胜没有任何关系。 祁同伟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丽梅，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是小琴小凤的朋友，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更不会因为此事，影响你的工作。” “对呀丽梅姐，祁大哥很有本事的，而且他还为我们村做了不少好事，你就帮帮他嘛。”高小琴也在一旁帮着说话。 “我听说过祁乡长的本事，但县官不如现管，万战胜是教育局长贾海洋的小舅子，肯定会包庇他的。” “你多虑了，如果贾海洋要包庇他，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些女教师的名单和工作单位，实话告诉你，贾海洋和我的关系非常好，他已经答应我，不会插手这件事。” “你说的是真的?”高丽梅低头思考了一会，道：“小琴小凤，你们出去一会吧，我想和祁乡长单独聊聊。” “我在这里有什么……”高小琴还不肯走，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祁同伟和高小凤一起拖出去了。 车里只剩下两个人，祁同伟道：“丽梅，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能保证一定把万战胜抓起来?” “百分之一百，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原来的县公安局长吴金虎，就是被我给扳倒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教育局科长。” “祁乡长。”高丽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个万战胜是个畜牲，他收了我的钱，也要了我的身子，却依然不肯罢手，直到现在，他还经常骚扰我。” “有这种事?”祁同伟一拳锤在方向盘上，他明白，肯定是万战胜看高丽梅长的漂亮，所以想要长期霸占她。 “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害怕，他威胁我，不答应他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我还没有结婚，如果传出去的话，我不仅会没了工作，以后也别想嫁人了。” “唉。”祁同伟心想，高丽梅也太软弱了，万战胜就是抓住她这个缺点，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 “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现在你把具体情况大致给我说一下，我录音做为证据，记住，中途千万不要提到自己的名字。” …… 光是高丽梅的控诉远远不够，因为孤证还不能立案，但有了这份录音，意味着将女教师们的心理防线撕开了一条裂缝，其他人也可能在“从众效应”的影响下松口。 祁同伟推测，万战胜既然试图长期霸占高丽梅，那么对于其他漂亮的女教师，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接下来，祁同伟去县一小，找了另一位高颜值女教师。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位女教师一开始不肯说，等祁同伟拿出了高丽梅的录音后，她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声泪俱下的控诉了一番，并说出了万战胜长期骚扰她的事实。 第137章 算账 缺口一旦打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一共涉及到三十三名女教师，除了八人依然坚决咬定，自己的工作调动不存在任何交易之外，剩下的二十五位全部愿意举报万战胜。 其中有五人，只说自己送了钱，几千到一万五不等；另有十二人，不仅送了钱，还丢了身子。 剩下的八人，至今还在被万战胜骚扰，只是次数不同而已，多的一到两周一次，少的两三个月一次。 收集完证据后，祁同伟内心的怒气值已经爆表。 本以为三十里岗的周世宝已经坏到了极点，原来真正的坏人，藏在了干部队伍里。 万战胜这个畜牲，不仅敛财敛色，还把自己当做皇帝，把女教师们当成了嫔妃宫女，玩起了翻牌子那一套。 这种人渣要是不死，还有正义良知吗? 但祁同伟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又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万战胜不可能认命，一定会替自己争辩，以便减轻罪责。 按照法律规定，他的涉案金额不大，也没有强j幼女，即便逼迫多名女教师与其发生关系的行为，被认定为强j，但只要在过程中没有采取暴力手段，就很难被判死刑。 于是祁同伟在把证据交给司法机关之前，把万战胜单独约出来了一次，地点在金山县南门大桥下的河边。 这个位置非常讲究，桥上和岸边有很多人能看见他们，却又听不见他们说的话。 “祁乡长，你把我约到这里来干什么?”万战胜认识祁同伟。 “你听一下这个。”祁同伟拿出录音机，开始播放女教师们举报万战胜索贿的证据。 万战胜听的心惊肉跳，但直到录音放完，也没有关于逼迫女教师发生关系的内容，他又稍微松了口气。 “祁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你想让我花钱买下这个录音吗?” “非也，我不缺这点钱，只要你接下来按我说的做，我就把这份录音给你。” “你想我怎么做?” “你身后的石头边上，有一团布，布里面裹了一把塑料刀，你把它拿起来砍我。” “拿塑料刀砍你?”万战胜一时有些懵，但他是个脑袋非常灵活的人，很快明白了祁同伟的想法。 “祁乡长，你是想以正当防卫的方式揍我?” “万科长，你很聪明，我就是想揍你，记住，动作一定要逼真，如果让桥上的人看出你在演戏，那我回头就把录音交给纪委。” “能说说为什么吗，我哪里得罪了你?” “还记得刘瑞英不，他是我兄弟的媳妇。” “原来是这样啊，祁乡长，实在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你放心，我回头立马就给她办手续。” “不用，你照我刚才说的做就行了。”祁同伟冷冰冰的回道。 万战胜当然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打，但现在有把柄在祁同伟手里，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他打开布，只见里面是一把外表涂了银漆的短刀，看起来亮闪闪的，和真刀没什么区别，拿在手里才能感觉到，确实是塑料材质。 “我让你揍一顿，就真的把录音给我?” “当然，我说话一向算数。” “那好吧。”万战胜举起塑料刀，眼睛一闭，向祁同伟冲了过来。 “砍人，砍人了。”桥上的人群顿时发生一阵骚动。 这年头社会治安乱的很，街头巷尾随时可能发生打架斗殴，动刀子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压根没人想到去报警，而是纷纷趴在栏杆上，当起了吃瓜群众。 万战胜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压根不会打架，而祁同伟跟着叶飞练一段时间过擒拿格斗，身手敏捷的很，莫说演戏，就算是拿着真刀，万战胜也很难伤到他的毫毛。 在连续躲闪了几个回合之后，祁同伟觉得情绪已经酝酿的差不多了，一个扫堂腿把万战胜撂倒在地，然后露出狰狞的目光，用坚硬的皮鞋尖朝他的裆部狠狠踢了一下。 “嗷……” 万战胜发出一声惨叫，痛的满地打滚，不出意外的话，这条罪行累累的作案工具，算是废了。 “到此为止吧，录音机给你留下，我先走了。” 祁同伟对自己的脚法很满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把那把塑料刀包好，随着河边的小路往岸上爬。 等上岸之后，他又对围观的吃瓜群众道：“父老乡亲们，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拿刀砍我的，我迫不得已才还手，属于正当防卫，要是警察来问，你们可一定要实话实说。” “放心，我们一定告诉警察，是他先动手的。” “小伙子，你身手真好，是练过的吧。” “帅哥，你刚才那两下子真厉害，帅呆了。” …… 躺在县人民医院病床上的万战胜，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把祁同伟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几遍。 检查报告显示，他的作案工具伤的很严重，幸亏送医及时，缝起来还能勉强一用，否则就直接变成太监了。 话说这个祁同伟，出手也太狠毒了，又不是祸害他媳妇，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但万战胜转眼一想，这顿打挨得也还算值，毕竟把索贿的录音要了回来，否则自己被判刑的话，还不知道要在监狱里吃多少苦头呢。 谁知道，他刚一出院，就被公安局给逮捕了，罪名是涉嫌强j二十名女教师。 此时的万战胜，才终于明白了祁同伟的可怕。 原来祁同伟早就把一切都收集齐全了，给自己的只是一小部分，却把真正厉害的证据，交给了公安机关。 真是太毒了，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他并不愿意束手就擒，一口咬定，是女教师们为了调动工作，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自己没有强迫，只是作风问题。 这一块还真的有漏洞，因为万战胜确实没有对女教师使用过暴力，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难收集到关键物证，光凭人证没有物证，是无法给他定强j罪的。 无奈之下，公安局只能到此为止，将万战胜移交给了检察院，由检察院继续追究他向这二十名女教师索贿十六万的罪责。 这个结果显然是祁同伟不愿看到的，虽然现在刑法对贪污受贿很严厉，可涉案金额才区区十几万，也就判个十年左右而已，相对于万战胜的犯下的罪行，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把万战胜送上了绝路。 第138章 严打 七月初，国家颁布了《禁枪令》，全面收缴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弹药，除了军警和特批人员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持有枪支。 无数各式各样的枪支被收缴，持枪证被取消，祁同伟的气枪也不例外，不过他也无所谓，自打到乡政府上班后，基本上就没时间再去打猎了。 与此同时，一场针对各种刑事犯罪的严打运动，也在汉东省如火如荼的展开。 严打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各级公检法司部门，在武警的配合之下，雷霆出击，令无数黑恶势力和流氓团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时间，各地的派出所、拘留所和看守所全都人满为患，关押着不计其数的地痞流氓。 社会治安和营商环境得以明显改善，老百姓的安全感也陡然提升，为日后的经济腾飞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但弊端也是存在的。 因为严打本身，具备一定的局限性和运动特征，对犯罪行为采取的是“从快从重”的处理方式，导致很多罪犯的量刑都有些偏重，甚至不排除有冤假错案发生。 万战胜便因此倒了大霉，虽然他本身就罪孽深重，死的并不冤。 在公判大会上，他像一条丧家之犬被押上了台，遭到万人唾骂，并以强j和贪污受贿的罪名，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遭受同样命运的还有原公安局长吴金虎，他本来就犯下多条罪名，且涉案金额极其巨大，至少也会被判无期，在严打过程中，又有不少包庇犯罪的行为被揭发出来，自然难逃一死。 赵永泰的永泰路桥也遭遇了灭顶之灾，公检法机关在接到大量举报之后，又对群众进行了一番走访，最终认定其为黑势力团伙组织。 公司上百员工中，有一半以上被法办，其中还有几个头目被枪决。 但赵永泰本人却逃过一劫，他提前收到消息，凭空消失了，据说已经悄悄溜到汉南省，改名换姓藏了起来。 留下的烂摊子，自然收归国有，被公开拍卖，之前承包的道路工程，也被其他承建商瓜分，最大的赢家是秦志高的岩台道路公司。 …… 脓疮要挤，身体也得继续生长。 在严打运动继续进行的同时，汉东省各级政府部门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八月初，孙连城卸下了一肩挑的担子，祁同伟被县委常委会任命为红山乡的代理乡长。 接下来，他把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在了焕发新生的破璃杯厂上。 红山玻璃杯厂生产的双层玻璃杯，因为物美价廉，迅速在汉东省打开了销路，深受广大干部群众的青睐。 每天六百只的产量，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市场需求，每天都有经销商在厂子门口排队，只要产品一下线，立刻就被抢购一空。 即便祁同伟把出厂价从三十元提高三十五元，又提高到四十元，依然供不应求。 面对如此火爆的场面，祁同伟没有固步自封，躺在功劳簿上睡觉。 他明白，双层玻璃杯的技术门槛不高，竞争者很快就会出现，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大产能，把经销商牢牢绑定在一起，才能在将来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的先机。 这一次，他下了大手笔，将玻璃杯厂废弃的厂房全部重新翻修，分成好几个部门。 并且一口气引进了十套生产线，又招了一百多号员工，将每天的产能扩张到2600只，一个月就是将近八万只，产值达到了三百万，预计纯利润在两百万左右。 然后，他给玻璃杯打上品牌，取名为康泰口杯，寓意健康安泰，并让技术人员发明了几个独特的款式造型，全部申请了专利。 接下来，他对玻璃厂进行了股份制改革，乡政府只保留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剩余的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及对应的利润分红，则按不同比例，分配给管理层、技术员和一线员工，以激励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最后，他又在全省范围内的地方电视台上，给康泰水杯打了广告。 甚至，他还把绢纺厂的厂房和土地从信用社买了回来，并且在周边平整土地，为进一步扩张产能做准备。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上级领导部门的关注，省报社派了一名副主编和两名记者前来采访。 对于记者，祁同伟并没有好什么好感，在他的印象里，官媒记者总是夸夸其谈，报喜不报忧，而那些小报记者，则是另一个极端，为了吸引读者眼球，特别热衷于挖掘负面新闻，甚至歪曲事实。 反正就是难以做到客观、公正、理性的去报道。 但在这个年代，媒体还很不发达，报社记者就是无冕之王，他们可以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下地，根本得罪不得。 因此，为了不影响玻璃杯厂的正常生产经营，祁同伟还是热情礼貌的接待了他们。 《汉东日报》的副主编姓荀，名叫荀牧野，两位记者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叫宋旭辉，长的一表人才，女的叫方怡，不算很漂亮，但气质不俗。 可能他们习惯了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一时还无法适应乡镇的落后，所以只在厂子外面看了几眼，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厂房也太陈旧了，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建筑，连窗户都是木头的，这样的厂子，也能生产出风靡全省的产品? “祁乡长、叶厂长，你们这样的厂房条件，生产出来的玻璃杯，卫生能达标吗?”方怡问道。 “方记者问的好，但我现在不会回答，因为只有你们亲自进去之后，眼见为实，才能真正有说服力。”祁同伟胸有成竹的回道。 等他们进入包装车间之后，顿时惊呆了。 车间内外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干净明亮、一尘不染，所有员工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穿戴着统一的制服，白手套、口罩和帽子，更惊奇的是，诺大的车间里居然还开了空调。 这是乡镇企业，外企也不过如此吧? “我采访过不少企业，但在车间里开空调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们为员工创造的条件也太好了。”荀牧野感叹道。 “这是应该的。”祁同伟很谦虚的回道。 “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员工们穿着这么多东西，肯定要流汗，如果使用风扇的话，那细菌病毒会满天飞，实在太不卫生了，毕竟这是喝水的杯子，而且包装车间是产品的最后一环，完了就得面对消费者。 其实吧，我们厂子也只有包装车间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生产车间的环境可就差的远了，玻璃杯需要高温制作，所以那边又脏又乱，到处都是汗臭味。” “祁乡长，你很坦诚，非常难得。” 第139章 挑毛病 有了这个比较好的第一印象，接下来的接待工作就好做了。 祁同伟领着三人在厂区内转了一圈后，远远指大门口的招牌说道： “荀主编，其实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这里原来是乡办的玻璃工艺品厂，改制为康泰玻璃杯厂，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当时厂子欠了一屁股外债，已经濒临破产，我们为了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只能利用原来的厂房投入生产，所以从外表上看，厂子的面貌确实败破了些。 还请你们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在报道的时候手下留情。” “可以理解。”荀牧野点了点头。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你们能甩掉沉重的负担，重新让厂子焕发生机，确实不容易。 祁乡长，玻璃杯厂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总不能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生产吧。” 祁同伟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道： “荀主编，现在康泰水杯已经打出名头，深受广大群众的欢迎，我们的手头也宽裕了不少，接下来就要分批对厂房进行升级改造。 此外，我们还征用了隔壁的绢纺厂以及周边的一些土地，打算在那边建设新厂房，将生产规模继续扩大，并且申请iso9001认证。 最多再过半年时间，这里将会焕然一新，变成一个大规模、高标准的现代化工厂，到时候欢迎你们再来采访。” “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具体操作上，还是要把工作做细致，尤其是征地方面，我们报社经常接到一些群众来信，反映政府征地时发生的矛盾和冲突。” “荀主编说的是，我当过驻村干部，对这点深有体会，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关系到他们的生计，处理起来必须特别慎重。” “那祁乡长，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呢?”年轻的男记者宋旭辉问道。 “一开始，乡政府并不打算征用农民的田地，但厂子要继续扩大生产，没有土地又不行，这是无法回避的天然矛盾。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经济上多补偿一些，尽量满足农民的需求。” “那他们满意了吗?” “还行吧，我们在市政府制定的征地补偿基础上，又额外多给了每亩一千块钱的青苗损失费，此外，所有失地的农民家庭，都可以获得一个招工指标，进入厂子工作。 所以到目前为止，征地进行的非常顺利，农民们都愿意配合乡政府的工作，没有发生过一起冲突事件。” “你说的都是真的?”宋旭辉半信半疑的道：“如果我要对失地农民进行采访，你们乡政府没有意见?” 祁同伟听完这话，看了看荀牧野，见他并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宋旭辉的想法，于是回道： “当然可以，客观全面的报道事实真相，是你们记者的职责和权力，红山乡政府没有理由阻拦，如果你们能找出一些不足的地方，反倒是对我们工作的提醒和促进，非常欢迎。” …… 接下来，荀牧野在祁同伟和叶飞的陪同下，继续留在厂区内，而宋旭辉则和方怡一起出门，向失地农民了解实际情况。 目前乡政府一共征用了一百亩农田，涉及到三十多户失地农民。 其中三十亩用于玻璃杯厂下一期扩张产能，已经平整完毕，剩余的七十亩，暂时还没有\\u0027正式规划，农田里依然种着水稻等农作物。 宋旭辉出了厂子之后，不时往两侧和身后观望，眼神非常警惕。 “你看什么?”方怡觉得有些奇怪。 “方怡，你一直在城市里做采访工作，很多东西不懂，我下来过好几次，发现基层官员的花样特别多，为了不让我们看到真实的情况，他们可能会派人跟踪的。” “是吗，那你发现了跟踪的人没有?”方怡也往周围看了看。 “暂时还没有，我们边走边看。” 他们大约走了两百多米，看见前面有几个农民站在路边聊天，方怡便打算过去采访，却又被宋旭辉拉住了。 “不要采访他们，他们很可能是乡政府提前安排好的，故意在这里等我们。”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看祁乡长和叶厂长都挺实在的，说话也靠谱。” “那可说不准，你不要觉得那个祁乡长长的帅气，就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告诉你，乡镇干部没几个好东西。” 方怡有些无奈，道：“那我们怎么能分的出来，这些人谁是真正的失地农民，谁是提前安排的的呢?” 宋旭辉四处张望了一下，把目光停在水田对面的几间瓦房上，他指着道：“方怡，看见那边几户人家没有，他们住在田边上，应该就是被征地的，而且那边离马路很远，乡政府应该想不到我们会过去采访。” “你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我们是来暗访挑毛病似的。” “都一样，就算我们要给玻璃杯厂做正面报道，也得消除隐患不是，别到时候在征地中出现问题，回头打报社的脸。” 于是，两人便踏着田埂，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稻田的对面。 这里住了六户人家，由于位置比较偏僻，平时不太有外人过来，农民们看着他俩的眼神也比较警惕。 “你们是干嘛的，找谁?” “我们是省报社的记者，想找你们了解一下玻璃杯厂的情况。”宋旭辉指着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机回道。 “记者?”一位名叫刘和平的农民认真打量了两人几眼，回道：“拿个照相机就是记者了?这年头骗子多的去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别的玻璃杯厂派来打探情报的。” 宋旭辉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拿出记者证递过去，道：“我们真是省报社的记者，你看，这是工作证件。” 刘和平拿过来看了看，道：“看来你们还真的记者，想问什么?” “我们想问一下，你们这几户人家的田地，是不是被乡政府征收了，用于盖建玻璃杯厂的新厂房。” “对啊，我们几家的田地都被征收了。” “乡政府赔了你们多少征地款?” “每亩地六千。” “才六千块钱，会不会少了点?” 第140章 打动省报记者 “六千不少了，按照市里规定的标准，每亩才赔偿五千呢，是祁乡长体谅我们，又给加了一千。” “可是拿了这六千，你们就是失地农民了，没有地以后日子怎么过?”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种田有什么好的，种子、化肥、农药都是钱，还要交农业税和三提五统，忙活一年下来，一亩田最多只能赚到三四百块钱，六千块，顶得上我们辛苦十几二十年了。” “那征地款你们全部拿到手了没有?” “现在还没有，祁乡长说了，玻璃杯厂现在有好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让我们先等两个月，把新厂房建好之后，有了余钱再付给我们。” “你们就这么相信祁乡长，不怕他赖账?” 刘和平顿时不高兴了，眼神和语气都不太友好，质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想整祁乡长的黑料，陷害他。” 另外有三四个农民也露出不悦的神情，围了上来。 宋旭辉看他们的架势，觉得有些不妙，似乎还有揍自己的想法，赶紧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这是正常的采访程序。” 方怡也道：“我们省报社和祁乡长无冤无仇，陷害他干嘛，就是想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好好宣传一下祁乡长。” 听了这话，刘和平的态度缓和了很多，说道：“好好宣传一下祁乡长就对了，他可是个大好人，为乡里做了很多好事。” “是吗，具体说说看，他做了什么好事?” “就拿征地来说吧，我们虽然没了地，但每家能补两三万块钱，而且还给一个招工指标，可以去玻璃杯厂上班。” “没错。”身边的一个小伙子附和道：“种地才几个钱，去玻璃杯厂上班，一个月有一千多块钱工资呢，抵得上以前一年的收入呢。” “有这么多吗？”宋旭辉有些不信，毕竟他当记者，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一千左右。 “骗你干嘛，这还是普通工人的收入，要是技术员和领导，起码有两三千一个月。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们这些被征地的，他们想都想不到。”小伙子回道。 “是这样的。”刘和平也道：“现在全乡的老百姓，都指望祁乡长在红山多干几年，到时候把大家的地全部征了，一起进厂上班去。” “呵呵。”宋旭辉笑了笑，道：“那是不可能的，玻璃杯厂做的再大，最多也就要几百个工人，怎么可能让你们都去上班。” “这你就不知道了，祁乡长可有本事了，他去年在紫溪村当了一年的驻村干部，搞茶园、卖茶油、修桥做路，还给村里拉回了几个厂子，紫溪本来是全县最穷的村子，现在已经变成全县最富的了。” “这么厉害?”方怡心里一动，问道：“紫溪村在哪，离乡里远不远。” 刘和平把手指向紫溪的方向，回道：“看见那边的山了吗，紫溪村就在山脚下，祁乡长给他们修了路之后，从乡里过去只有大概十里地。” “那好，今天就采访到这了，对于你们说的情况，我们一定会如实报道的。” …… 宋旭辉和方怡从原路返回玻璃杯厂，把荀牧野叫到一旁，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 荀牧野听完之后，看向祁同伟的眼神有些惊讶，又带着一丝欣赏，本以为祁同伟年纪轻轻就当上乡长，肯定是因为有强大的后台，没想到竟然是靠成绩干上来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自去证实一下。 “祁乡长，听说你当过驻村干部，在村里也搞了不少产业，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吗?” 祁同伟自然是求之不得，道：“当然可以，现在就去吗?” “最好现在就去。” “那行。”祁同伟把叶飞叫上，补充了一句：“叶厂长是紫溪人，我在那里驻村的时候，他就是村委会主任，所有的工作，都是他和我一起干的，后来乡里搞了玻璃杯厂，我又把他挖了过来。” 叶飞可不敢抢他祁哥的功劳，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所有的事情都是祁乡长一个人办的，我就是给他打打下手。” 众人分乘两台小车，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紫溪村。 此时正值十月，山上的油茶籽已经采摘完毕并运下了山，多达七十万斤的数量，让几乎全村人都在忙碌着，荀牧野刚一进村，就被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这是油茶籽吗，怎么这么多?” “荀主编，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后面的山上有几千亩山茶林，每年可以生产十几万茶油。” “这么多茶油，有销路吗?” “当然有，京州人吃的茶油，一大半都是这个村的。” “既然有如此好的产业，为什么我听说，这里本来是全省最穷的村子。” 村主任林守业连忙解释道：“省里来的大记者，你们有所不知。 我们村的自然条件虽然好，但之前没有路，这些经济作物根本送不出去，送出去也不知道卖给谁，所以无法产生任何经济价值。 祁乡长来了之后，他给我们修了路，给山上装了索道，并且亲自跑到京州，把茶油的销路问题解决了，他甚至给村里盖了个榨油厂，让我们能把更多的利润抓在自己手里。 你再看那几个竹制品加工厂，还有后山的两百多亩茶园，全都是祁乡长一己之力促成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祁乡长去年的驻村，紫溪现在依然会是全省最穷的村。” 荀牧野听完这番话后，已经不仅仅对祁同伟刮目相看了，而是肃然起敬。 “祁乡长，所谓万事开头难，你刚来紫溪村的时候，这里一穷二白，究竟是怎么打开局面的。 能不能说说你是如何做的，我要将你的做法，以内参的形式发到省内各级领导手里，让他们进行推广，早日帮助全汉东的老百姓走向致富路。” 祁同伟心里顿时一跳，这是又来好事了吗? 自己在紫溪的政绩，一旦通过省报内参发出去，等于直接进入了汉东省各级领导的视线，说不定他们还会记住自己的名字。 “荀主编，这事嘛，得从后山的茶园说起，我刚到紫溪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支书李长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祁乡长，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等李长生描述完去年清明送茶的过程，他和叶飞、林守业都已经泪流满面，荀牧野等人也同样感慨万分。 “了不起，真了不起，你们这是愚公精神，在绝境里闯出了一条致富路，而祁乡长是你们的指路明灯，功劳最大。” “哪里哪里，荀主编过誉了，全都是村民们奋斗的结果，我只是尽了一个基层干部应有的职责。” 祁同伟一脸的谦虚，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道：“现在已经五点半，再过一会就要天黑了，我们回乡里吧，请荀主编你们品尝一下红山乡的特产野味。” 第141章 领导们各怀心思 晚饭地点设在乡政府斜对面的一家新开的饭店里，平时乡里和玻璃杯厂接待客人，都在这里用餐。 饭店的老板是叶土根夫妇，祁同伟授意他们来的，只要价格合理，这个钱谁赚不是赚，没必要拘泥于小节。 晚餐自然是十分丰盛，满满的一桌山珍野味，酒是茅台，现在乡里经济条件好了，招待费也很阔绰。 荀主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祁乡长，这也太破费了。” “不算破费，你们是省里来的贵客，招待标准自然要按最高规格执行，否则传出去，别人会说红山乡不懂待客之道，就不和我们做生意了。” “呵呵，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局进行到中途，一直没有喝酒的女记者方怡突然向祁同伟端起了酒杯。 “祁学长，学妹敬你一杯。” “你叫我学长?”祁同伟一愣，道：“你也是汉东大学毕业的?” “对，我是94届新闻系毕业的，应该和你同一年离校，只不过你是研究生毕业，我只是本科毕业。” “那太巧了，方学妹，你怎么不早说?” “一开始不敢认，你是汉东大学的风云人物，那么的优秀，按理说应该分配到省市机关，怎么会到乡镇来工作了，而且，你看起来好像比以前黑了好多。” “呵呵，我们党员干部，要服从组织安排，在哪干不是干，至于皮肤黑了，应该是这两年为了工作到处跑，给晒成这样的。” 第二天上午，荀牧野等人又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一些细致的采访，吃完午饭后，便准备启程回省报社。 祁同伟给他们各准备了二十斤茶油、两罐茶叶和一大袋子山货，至于红包，想一想又算了。 他感觉荀主编还算比较正派，直接给红包说不定会引起反感，暂时表达一下心意就可以了，就算真的要送红包，也得多打几次交道之后，看情况再定。 临行的时候，方怡还特地给祁同伟留了个私人联系方式，让祁同伟去京州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让她尽一尽地主之谊。 …… 三天后，《汉东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国务院领导对国企改革的最新指导意见，而在它的下面，又用了大概1\/4版面，刊登着另一篇报道，标题是： 《现代愚公开出村民致富路——记金山县基层干部祁同伟》 文章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重点介绍了祁同伟在紫溪带领村民致富的事迹，第二部分则讲述了祁同伟是如何让一家濒临倒闭的乡办企业起死回生，并做大做强的。 《汉东日报》是汉东省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和党报一样，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都要订阅。 虽然并没有太多人会认真去看报纸，但对于各级领导来说，头版的内容还是必须要学习一番的。 这篇报道的效果显而易见，祁同伟的被关注度陡然提升了好几个级别。 金山县率先炸开了锅。 前来道贺和邀请赴宴的电话络绎不绝，祁同伟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不够用。 易学习、李达康和高义把他叫去，狠狠的表扬了一番，并让县委宣传部跟进，大力宣传他的优秀事迹，号召全县干部群众向他学习。 就连王子衿也大为受益，因为高义的关系，她本来就是宣传部的红人，如今更是众星捧月，在部里的地位直逼常务副部长柳云起，所有人都夸在赞她的眼光好，挖了个超牛潜力股…… 相对而言，岩台市的动静要小了很多。 刘和光毕竟已经调走了，无法直接给予祁同伟奖励，只给他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戒骄戒躁，要继续努力，一旦时机成熟，就把他调到身边，委以重任。 新任市委书记何文住，对祁同伟没什么印象，辖区内的一名普通科级干部，干出了成绩，事迹上了省报，当然也是好事，但年轻人嘛，容易骄傲，也不宜捧的太高，让秘书长以市委的名义，表扬一下就可以了。 高育良的心情则有些复杂。 两个最优秀的弟子，论能力和人品，肯定是祁同伟更胜一筹，可侯亮平又很可能是自己的未来女婿，想不偏心都不行。 头疼的是，侯亮平那小子现在一点都不长进，去了司法所之后，并没有吸取教训，依然我行我素，很快就把领导和同事全得罪了，成了个公认的刺头。 亮平啊亮平，你倒是快点成熟起来啊，我的忍耐是有限的，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别怪我棒打鸳鸯，所托他人了…… 反倒是遥远的京州，震动又大了些。 赵立春觉得挺惋惜，像祁同伟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如果能收为己用，无异是如虎添翼。 但这份惋惜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因为他基本已经在与梁群峰的竞争中胜出，再过几个月就会升任省长，距离汉东省最高权力只有一步之遥。 以后重权在握，有的是青年才俊来投，少一个祁同伟，也无伤大雅。 输家梁群峰则显得非常沮丧，没能拿下省长宝座，意味着自己的政治生涯基本已经结束，很快就要退居二线，最多就是享受正省部级退休待遇。 偏偏两个儿子又不成器，不是从政的材料，诺大的政治资源无人可以继承。 唉，要是梁璐晚生十年就好了，那样的话，以她的美貌，一定能让祁同伟动心，梁家也算后继有人。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高育良了，但愿他能知恩图报，将来飞黄腾达之后，会善待自己的三个子女。 最憋得慌的还是陈岩石。 他干过革命，又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自以为阅人无数，洞若观火，却在最关键的人选上看走了眼。 本以为祁同伟和女儿陈阳谈恋爱，是心怀不轨，想要借着他的政治资源往上爬，没想到祁同伟却如此硬气，主动和陈阳分手，靠自己的能力，从绝境闯出一条生路。 儿子陈海虽然也不错，但为人过于本分，性格还有些木讷，并非从政的好材料，哪怕自己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将其扶到相同的位置上，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反观祁同伟，在基层不断创造奇迹，仅仅两年的功夫，就当上了乡长，这种逆天改命的本事，只要有人扶持，前途不可限量。 假如自己把老战友的资源也注入到祁同伟身上，必定能助他一飞冲天，莫说超越自己，就连执掌汉东，甚至最终登顶，都不是没有可能…… 又过了五天，这篇报道被转载在《汉东内参》上。 省委书记李维民看完之后，用钢笔在祁同伟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在边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第142章 李达康走了，高育良升了 九六年底到九七年初，是汉东省各级党委政府换届的时间，下辖的12个地级市、98个县区（县级市）和一千多个乡镇都要选举出新一届领导班子。 选举的顺序由下而上，最先启动换届工作的是乡镇。 12月中旬，红山乡人民代表大会正式召开，一共选出一正三副，四位乡政府领导。 乡长采取等额选举，就是走个过场，祁同伟做为唯一的候选人，毫无悬念当选。 副乡长实行差额选举，候选人四选三，原来的副乡长刘彬和许志勇连任，最后一名副乡长是县里派下来的秘书江建军。 他本来是给专职副书记尹国平服务的，现在尹国平已经离开，能让他到乡里当个副职，也算不错了。 在差额人选上，孙连城和祁同伟有意安排了叶飞，虽然叶飞不可能当选，但这也是个履历，对将来的发展会有一定的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叶飞在选举中也得了三十几票，只比江建军少了不到十票，险些成了跳票的副乡长…… 乡镇选举工作结束后，县区（县级市）和地级市的选举随之开展。 易学习原地踏步，继续担任金山县党委书记。 李达康当了两年县长后，因为出色的政绩和上头有人，被破格提拔了，而且他跳过县委书记这一步，直接升任岩台市副市长，并进入市委常委序列，在市政府领导中排名第三。 随着李达康高升，他身后的一批人跟着往前迈了一小步。 县长选举，也是等额选举，专职副书记高义无悬念当选，而高义留下的位置，又由常务副县长王大陆接手。 县政府排名第三的叶鹏副县长，升任位置重要的常务副县长，分管交通的副县长丁义珍因为修路有功，进入了县委常委序列，这两人的提升都相对比较大。 此外，原府办主任杨一鸣，也升任副县长，成为一名副处级领导干部…… 相对而言，岩台市的人事变动，和祁同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目前值得他关注的只有三个人。 市委书记何文住，卸下了市长的担子，不再继续一肩挑。 专职副书记张萍，在与常务副市长王刚的竞争中，笑到了最后，升任岩台市长，也是汉东省唯一的地级市女市长。 高育良更是在一片惊奇声中，直接升任专职副书记，成为岩台市的第三把手，同时依然兼任政法委书记。 虽然市委专职副书记也是副厅级，却离正厅只有半步之遥，下一步就是市长，甚至可能直接当上市委书记，就算上不去，只要资历够了，同样是可以享受正厅待遇的。 要知道，此时高育良进入政坛才仅仅一年半的时间，而很多人在副厅这个级别上兜兜转转十几年，直到临退休，也无法迈上正厅的门槛。 …… 党政部门换届期间，因为人事调动和权力的变更，往往在具体工作中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懈怠。 而我们国家是大政府模式，一旦政府工作懈怠了，很容易出现一些问题。 九七年一月底，距离春节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金山县各地的农村基金会突然发生了挤兑现象。 事情的起源是几天前，县农村基金总会副会长唐有林在自家小区六楼晒太阳的时候，不小心被绳子绊了一下，导致坠楼身亡。 这本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故，却因为唐有林的身份，当天就出现了谣言，又因为官方辟谣不及时，迅速在县城范围流传开来。 有说唐有林是跳楼的，有说他是割脉的，有说他是上吊的，甚至还有人说，唐有林是喝农药死的。 虽然死法五花八门，但死亡的理由却非常统一：唐有林是因为基金会出现严重亏空，所以畏罪自杀了。 发生了这种事，储户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把自己的存款取出来，于是县里和各个乡镇的农村基金会门口，全部排起了长龙，红山乡也不例外。 祁同伟站在乡政府三楼的窗户前，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和明镜似的，基金会去年过年前就已经出现危机，拖了整整一年之后，终于正式爆雷了。 这时，孙连城走了进来，说道：“同伟，没想到农村基金会的问题，会因为一起谣言暴露出来。” “老孙，虽然这是个乌龙事件，但基金会的运作太不规范，坏账呆账比例太高，确实已经难以维持，爆雷是迟早的事。” “幸亏你提前发现了端倪，把那些不良贷款追了回来，加上最近几个月玻璃杯厂上交的八百多万利润，也一起还了进去，现在我们乡基金会上有将近两千万资金，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我们乡的问题是不大，但其他地方就难说了，一旦出现挤兑，几乎没有哪家基金会可以应付，搞不好会弄出大动静，就怕到时候要全面清偿，我们填窟窿也是个麻烦事。” “唉，我再过几个月就要调走了，没想到又碰到这种事，真是一刻都不让安生。” 祁同伟吃了一惊，问道：“你要调走了，调到哪去?” “我之前服务过的陆寒书记还记得吧，这次换届他也升了，现在是京州市光明区的区委书记，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去他那里。”孙连城解释道。 “那是好事，光明区是副厅级单位，你过去之后，有陆寒书记照应，应该很快就能再上一台阶。” “承你吉言，但愿吧。” 虽然红山乡基金会账面充裕，但每天放在柜台上的资金并不多，只有八十万，没过一会，就被取得干干净净。 后面的人取不到钱，便以为基金会真的没钱了，也不顾工作人员的解释，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内容粗鄙不堪，别提有多难听了。 他们骂完了基金会，又骂乡政府和县政府，市政府也被连带着遭了殃。 突然，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站在乡政府楼上的祁同伟和孙连城。 “看，祁乡长和孙书记在那里，基金会是乡政府办的，出了事乡政府也应该负责，我们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众人听了这话，立刻停止了骂声，乌泱乌泱的向乡政府走来。 祁同伟见此情景，轻轻笑了笑，说道：“老孙，我们下去吧，给他们一个说法。” 第143章 独善其身 目前祁同伟在红山乡的威望如日中天，这些没有取到钱的人们虽然心里很愤怒，但在他的面前，并不敢过于放肆。 于是都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内外，推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出面说话。 “祁乡长，孙书记，我们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但那些存在基金会的钱，全是乡亲们的血汗钱，如果取不出来，岂不是要命了吗?” “老人家，谁跟你们说，基金会的钱取不出来了?”祁同伟反问道。 “现在到处都传遍了，说基金会的钱都被贪污完了，有严重的亏空，县里基金会的头头都畏罪自杀了。” “这些都是谣言，你们不要轻易相信。” “可是祁乡长，我们今天确实没有取到钱嘛。” “我们乡基金会有的是钱，根本取不完，但是因为保险柜太小，所以每天只准备几十万，你们一窝蜂的来取钱，当然很快就没了。” “剩下的钱去哪了?” “都存在县城的金库里。” “那如果我们明天再来，能取到钱吗?” “没问题，但你们必须先登记预约一下，让我知道大概的数目，明天可以让县里金库的运钞车，多送一点钱过来。” “祁乡长，你是乡亲们最敬佩的人，可不敢骗人，真的不管多少钱都能取?” “你们等我一下。”祁同伟回到楼里，不一会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朗声说道： “现在我给乡亲们交个底，我们红山乡的基金会，一共吸纳了四千二百多万的存款，目前账面上有两千一百万元现金，剩下的钱都通过贷款放出去了。 如果所有的储户都来取钱，那确实是不够取，别说我们红山乡基金会，就连国有四大银行也取不出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你们也看到了，乡里现在有一个玻璃杯厂，生意火爆的不得了，每个月都能创造几百万的利润，就算基金会贷出去的款真的收不回来，我们乡政府也有实力兜底，绝不会让你们的存款少一分钱。” 这番开诚布公的话，立刻引起了现场群众的共鸣，尤其的来自紫溪和高家村的人，开始帮着祁同伟说话： “没错，有祁乡长和玻璃杯厂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基金会还不起钱。” “对，大家信不过基金会，还信不过祁乡长和乡政府吗?” “是这样，祁乡长给乡里村里搞了那么多赚钱的门路，一定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吃亏。” “如果大家不信祁乡长，才是真的吃亏呢，提前取款没有利息，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 “好了好了，大家听我说。”祁同伟对这样的场面很满意，他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道： “想要取钱的，我们乡政府绝不拦着，现在就过来登记，明天一定让你们拿到钱，要是拿不到，我祁同伟立马引咎辞职，用自己的官帽给大家一个交待。” “既然祁乡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相信他吧，大家该登记的登记，如果改变主意不取钱的，就别聚在这里，都回吧。”德高望重的老者说道。 最终，现场还是有大半的人登了记，一共需要取款四百六十多万。 其他的人因为相信祁同伟，同时又舍不得利息，决定今天先回去，观望一下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这四百六十多万全部兑现，另外又登记了两百八十多万的取款预约。 第三天，两百八十多万也全部兑现，预约取款的金额下降到一百五十万。 第四天，一百五十万的取款预约，实际只取走了不到八十万，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安排登记了。 至此，红山乡靠着雄厚的资金实力，将基金会的挤兑风波直接被扼杀在摇篮中，重新恢复了正常秩序。 和红山乡的波澜不惊相比，金山县的其他二十几个乡镇却掀起了暴风骤雨。 那些最穷的乡镇，基金会里只有一两百万的现金储备，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取得干干净净，关门大吉。 比较富裕的乡镇，虽然有着五六百万到上千万不等的现金储备，但架不住取钱的人也多啊，照样扛不住两天，也宣布暂停营业。 县基金会总会同样是焦头烂额，他们自身吸纳的存款很快就消耗殆尽，只能靠着县财政支援，甚至挪用了红山乡基金会存放在它那里的资金，才勉强支撑住了局面。 老百姓们一辈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有了点积蓄，存进由政府牵头成立的基金会，到头来钱却没了，他们当然不肯罢休，便把矛头指向了各级政府。 一时间，金山县境内除红山乡之外，所有乡镇的政府大楼全部沦陷，愤怒的群众占领了楼内的每个角落，政府日常工作全部瘫痪。 另有不少人选择了上访，现在是最冷的季节，他们白天去静坐或者游街，晚上则穿着棉衣，带着被褥，直接睡在县政府大楼的大厅和过道里。 还有少数一部分人，已经出现了极端倾向，开始打砸基金会和乡政府的设施，坊间甚至传言，有人想不开喝农药了。 当然，这并非是金山县独有的情况，周边几个经济条件较差的县，也全面爆发了基金会危机，场面好不到哪里去。 …… 易学习和高义去了趟岩台，回到金山县后，立即召开常委会，宣布了岩台市委的意见。 关键内容只有两点，一是筹款，二是催债。 筹款方面： 首先，岩台市委市政府会筹集五千万资金，无偿拨付给金山县。 然后，向全县所有吃财政饭的人员无息借款，科级以上干部每人八千，普通干部和事业编人员每人五千。 另外，今年的第十三个月工资和春节福利也都不发了。 这几项加起来，预计可以筹集两亿资金，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因为县乡政府在基金会共有八亿多元贷款，还进去两亿后，剩下的六个多亿怎么还，还要看上面的政策安排。 催债方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些不良贷款，凡是贷款手续不规范的，哪怕只有一点瑕疵，都一律强行收回。 手续符合规定的，等贷款到期后，也不得展期，全部收回。 另外，从县里到各个乡镇，立即开办法制教育学习班，对于那些拒不偿还贷款的企业和个人，五万元以上的，到县里学习，五万元以下的，进入乡镇学习班学习，什么时候愿意还钱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第144章 县委常委会出分歧 对于这个方案，副书记王大陆提出了不同看法。 “易书记，这事恐怕不太好执行，这两年县乡财政紧张，大家的日子过的都很紧巴，尤其是下面乡镇的同志，让他们拿出几千块钱出来，估计有不小的困难。” 丁义珍也道：“易书记，我平时和企业打交道比较多，那些私人老板也不容易，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就算要催着他们还钱，是不是也让他们先过个好年?” 易学习却不为所动，坚决回道： “同志们再困难，能比那些老百姓还困难?这事没的商量，如果有不愿意捐款的，那就停职。 还有那些老板，债主们的年都过不下去了，他们欠债的，反倒要好好过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易学习宅心仁厚，平时是个老好人，此时却一反常态，异常强硬，有两个因素。 第一，他被李达康压制已久，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李达康已经走了，要是还不能拥有绝对权威，这个县委书记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别人提意见还好说，王大陆丁义珍都和李达康关系匪浅，绝不能由着他们唱反调。 第二，他是个心系老百姓的人，虽然不擅于搞发展，为老百姓谋福利，但如果老百姓的利益受到损害了，他是一定要不遗余力去维护的。 方案定下来之后，接着讨论的是县城学习班的负责人人选。 第一负责人自然是易学习本人，另外还需要两人协助。 丁义珍是主管副县长，理应成为第二负责人。 而第三负责人，易学习打算让祁同伟来干。 高义心里明白，这件事情非常复杂，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祁同伟参与进去，会得罪不少人的，于是当即表示反对： “易书记，祁同伟他一个乡长，自身就有一大摊子事，而且他辛辛苦苦把红山乡基金会整顿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让他来参与县里的学习班，这不合适。” “高县长，理是这个理，但祁同伟同志有这方面的成功经验，红山乡是全县唯一没有出问题的乡镇，而且他之前曾经催收过好几家企业的不良贷款，连永泰路桥那样的硬骨头，都被他啃下了，这件事情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干的更好。” “难道因为他干的好，所以就应该拼命的干?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个用法。易书记，你要是觉得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那干脆我来干好了。”高义的态度也很强硬。 他虽然不是李达康那样霸道的人，但祁同伟救过他的命，还是刘和光的准外甥女婿，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护。 而且对于易学习这个人，岩台市委领导早就有过评价，能力一般，背景一般，为人处世也一般，完全是靠机缘巧合才当上县委书记的，后续没有什么上升空间，所以他也不太把易学习放在眼里。 这是金山县党委新班子成立后的第一次常委会，两位党政一把手就出现了严重的分歧，意味着日后的工作也不会太和谐。 易学习此时心里非常不快，但他知道，高义背后是刘和光，也不敢过于强硬，只能用商量的口气道： “高县长，你不要激动嘛，不如这样，我们请祁同伟同志过来，当面和他谈谈，看他自己是否愿意接手，如果不愿意，我们再另选高明。” …… 常委会刚结束，祁同伟就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会议内容，以及易学习和高义的争执过程。 心道：高义这人还不错，知恩图报，甚至不惜为了自己，和易学习当面叫板。 可惜高义还是太年轻了，城府不够，竟然提出亲自担任学习班的负责人，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上了易学习的套吗? 这个年代，虽然各式各样的学习班都很普遍，上级领导也是默许的，但严格的说，这种行为就是变相限制人身自由，并不合法。 本来我还可以想办法推掉的，可如此一来，不去都不行了，否则就是破坏县委和县政府的班子团结，这样的罪名可担待不起。 就在这时，高义的电话打来了。 “同伟，县里要成立学习班，让你当其中的一个负责人，等下易学习就要找你谈话，你千万不要答应，我来处理这个事。” 祁同伟回道：“老高，我看你还是别管了，就让我去吧，你初来乍到，需要团结金山的同志，不宜跟易学习唱反调。” “你不明白这里面的事，那些欠款大户，都是有来头的，甚至比你办过的赵永泰还麻烦，稍有不慎，就把人给得罪了，对你以后的发展很不利。” “你怕我得罪人，就不怕自己得罪人?” “那没关系，我到金山来主要就是两个任务，除了工作之外，还得保护好你，要是你出了什么差池，我没办法跟刘书记交待。” 对于高义来金山，祁同伟心里明明白白，是刘和光故意安排的，只是不清楚，他是让高义帮自己，还是盯着自己。 如今听高义这么说，意味着刘和光对自己的考验期已经结束了。 祁同伟不由心情大好，更掀起了雄心壮志，说道： “呵呵，老高，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已经决定，不管学习班是龙潭还是虎穴，都要闯闯看，万一真的因此无法在金山立足，我就到吕州投奔刘书记去，不用替我担心。” …… 法制教育学习班设在银鹭山庄，这个地点安排很有意思， 银鹭山庄坐落在县城北门外的一座小山旁，内部树木成荫，设有假山、池塘、凉亭和花园，景致十分优雅，七八十年代，曾经是金山县的官方招待所，不少省市领导都曾经入住过。 如今却已经荒废，只有一个看门大爷常驻于此，顺便打扫院内的落叶。 而那座小山的另一面，是金山县看守所，易学习把学习班设在这里，估计也有借此吓唬人的意思。 正如高义所说，那些欠款大户都是有背景的，他们早就得到消息，提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正被带到学习班的，都是些中小企业主和个体老板，贷款金额普遍在一百万元以下。 他们进来之后，和当初祁同伟在检察院享受的待遇一样，物品全部上交，皮带鞋带扯完，被关在除了床铺，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 另外，饭菜也像看守所看齐，一天三顿全是白菜萝卜加豆腐，能把人吃到嘴里淡出鸟来。 第145章 催款学习班 学习班除了吃住条件不好之外，为了让这些欠债人能快点还钱，手段也是会上一些的。 当然，考虑到他们目前还不是犯罪嫌疑人，手段也比较温和，主要就是罚抄。 只要是一些经济类法律条文，让他们每天抄三遍，早中晚各一遍，抄不完就不给吃饭。 没过几天，这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们就瘦了一圈，有人还在私底下戏称，就当是进来减肥了，正规的减肥训练班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相比之下，那些乡镇学习班对欠债人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毕竟乡镇工作人员的综合素质比城里要差不少，一旦脾气上来了，出现辱骂甚至打人现象，都是正常的。 祁同伟是穿越回去的人，法律意识比较强，看不惯学习班的做法，所以他不太参与日常管理，而是通过调查资料，对这些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欠债人进行具体分析。 虽然他们都涉及到违规贷款，但具体还是能分成三类。 第一类人，是贷款后生意失败，确实还不上钱，除非倾家荡产卖房子。 第二类人，是把钱都投入到经营中去了，手头比较紧，硬要还钱也行，但是代价不小，所以想拖一拖，观望一阵子。 这两类人，多少还情有可原，最可恶的是第三类人。 他们明明有能力还钱，可偏偏就是不还，甚至还在基金会爆雷之前，采取各种手段转移财产，说白了就是一帮老赖。 祁同伟甚至怀疑，他们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希望基金会早点破产倒闭，到时候贷的款就可以一笔勾销，彻底不用还了。 “特么的，想的还挺美。” 每一个老赖的背后，往往都会连累着一批受害者，他们对社会的危害性，甚至不亚于贪官污吏。 祁同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种人，于是开展了暗访工作，争取将他们的底细彻底调查清楚，再对症下药。 真别说，易学习对人性的理解还是比较深刻的，他主张在过年前采取强制措施，取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毕竟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比较传统，家庭观念很强，都希望尽可能陪着家人过年，再说天天白菜萝卜的，确实也受不了。 于是前两类人，纷纷让家属想办法筹钱，将他们赎了出去。实在还不起的，也签订了协议书，过年前先还一部分，剩余的在春节后半年内还清。 剩下的第三类人，则决定将老赖进行到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继续死扛。 “呵呵，你们的骨头还挺硬，不过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啃硬骨头，咱们走着瞧。”祁同伟抛下一句话，回家过年去了。 忙碌的春节七天假期结束后，祁同伟重新投入工作，这一回，他把攻坚目标锁定在任志强身上。 任志强是县城一家商贸公司的老板，他欠的钱不是最多的，却是性质最恶劣的。 他用自己的商铺重复抵押，在七家乡镇基金会贷了款，一共两百八十万，然后没过多久，就和老婆离婚，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把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妻儿的名下，自己守着个烂摊子混时间。 说白了，从他贷款出去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不会还钱。 “任老板，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年也没过上，抄书把手都抄变形了，你就不想出去透透气?” “祁乡长，我觉得这里不错，粗茶淡饭有利于身体健康，还可以练练字，挺好的。”任志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听你的口气，是真的不打算还钱了?” “不是不还，我早说过了，我和老婆离了婚，是净身出户，现在手头没有钱，怎么还?” “离婚?”祁同伟冷笑一声，道：“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老婆离婚后没有改嫁，你还天天往她家里跑，一起吃住，你们根本就是假离婚。” “祁乡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去她家是为了看儿子，晚上也和我儿子一起睡，好像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离婚了就不能回去看儿子吧?” “是吗?看来你还懂法律，既然这样，我就和你掰扯掰扯。 夫妻之间不止有共同财产，也有共同债务，你贷款的时候还没有离婚，所以债务一人一半，即便是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你老婆，照样要全部追回，一分钱都不能少。” “你少蒙人，我就没听说有这条法律。” “蒙人?说来也巧，我在大学里学的专业就是法律，而且当政府干部之前，曾经在司法所干过一年，你觉得我还不如你懂法吗?” 听了这话，任志强心里开始发毛了，仔细端详了祁同伟一番，发现他胸有成竹，应该所言不虚，于是回道：“既然你是法律内行，那我说不过你，我要求打电话，请律师来跟你说。” “请便，如果你找不到的话，我还可以帮你申请法律援助，免费的公益律师。” 任志强自然不会用公益律师，回道：“不劳你费心，我在律师界也是有朋友的。” 第二天，任志强请的律师来了，此人姓赵，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看上去面相不太好，即便带着眼镜，也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他眼神中的狡黠。 祁同伟对律师这个行业，也没有什么好感。 当然，并非说律师全都不是好人，他针对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败类。 要知道法律是用来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律师做为从业者，也不该忘记这个初衷。 可偏偏他们中间有那么一些人，堂而皇之的打着法律至上的旗号，实际上却利用法律的漏洞，为犯罪分子开脱，这样的人不是败类是什么? 任志强请来的律师，显然就是这样的败类。 他没有就贷款的合理性和财产归属展开辩论，而是另辟蹊径，说学习班限制任志强的人身自由，涉嫌非法拘禁，如果不放人的话，就去市法院起诉金山县政府。 易学习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就怂了，虽然开设学习班是市委市政府默许的，但确实有非法拘禁的嫌疑，真要是打起官司来，如果县政府败诉了，实在太不体面。 于是他私下问祁同伟：“小祁，你是学法律的，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切，易书记你别搭理他。”祁同伟嗤之以鼻。 “这事交给我全权处理，他们要是真敢起诉县政府，我就让任志强牢底坐穿，还有那个律师，也得身败名裂，永远别想再吃这碗饭了。” 第146章 降伏老赖 准备了一番后，祁同伟把任志强带出房间，并且将他的个人物品全部还了回去，然后说道：“任老板，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任志强和他的律师顿时一愣，县政府怎么可能如此轻轻松松的妥协，这也太简单了，不正常。 于是，他们反而不敢迈步了。 “祁乡长，我真的可以走了。”任志强想要确认一下。 “对啊，你可以离开银鹭山庄了，大门口有警察等着你，他们会把你带去山对面的看守所，在那继续待着吧。” “呃。”任志强傻了眼。 祁同伟轻蔑的瞟了他一下，说道： “任志强，你用抵押物重复担保，属于贷款诈骗罪；诈骗贷款案值二百八十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且借用假离婚的方式转移财产，拒不归还，属于其他特别严重情节。 按照刑法规定，贷款诈骗数额特别巨大，或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五万到五十万元罚款或没收财产。 你几乎把所有最严重的情节都犯了一遍，不出意外的话，会遭到顶格处罚，无期徒刑外加没收财产，而且你是假离婚，你老婆孩子名下的财产也会被全部没收。 我已经和检察院的同志打过电话，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将对你立案调查，并提起公诉。” 这番话对于任志强来说，无疑是平地惊雷。 自己要坐一辈子牢，关键钱还没了? 于是任志强赶紧问律师：“赵律师，他说的是真的?” 赵律师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陷入了苦思冥想。 祁同伟压根不给他机会，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赵律师，恭喜你又接了一个大单，本来起诉县政府非法拘禁任老板，也就几千块律师费而已。 这回变成了经济案，而且案值高达2两百八十万，按照5%的比例就是十四万，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律师费能高达十五六万，你真是赚大发了。 当然，前提是你得先说服任老板，让你帮他打这个官司，并且还能打得赢?” 表面上，祁同伟这番话是对赵律师说的，实际上是说给任志强听得。 任志强的死穴被完美的击中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官司根本没法打。 打输了人财两空，还得坐一辈子牢，就算打赢了，也得付十几万的律师费，如果检察院不肯罢手，后面继续对他起诉怎么办，那可是个无底洞。 而且这个赵律师的名声并不太好，为了赚钱什么案子都敢接，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找的他，万一他为了那十几万的律师费，把自己坑了呢? “赵律师，你看这个官司能不能打得赢?” 律师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可以试试。” “有几成希望能打赢?” “要是发挥的好，估计能有一半机会吧。” “一半你麻痹，给劳资滚。”任志强顿时变脸，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知道赵律师的话不是很靠谱，除了稳赢的官司，会说百分百或者百分之99，否则的话，哪怕百分之九十或者八十，都要打很大的折扣。 说这个官司只有一半希望，那实际上可能只有两三成，而且还有个前提，要发挥的好，如果发挥不好呢，是不是只有一两成机会，甚至更低? 任志强可不敢为了这区区一成左右的胜率，拿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和全部身家做赌注。 “祁乡长，你能不能再打个电话，让检察院的人别过来?” “他们不过来不行啊，你又没钱还，我只能公事公办。”祁同伟做无奈状，双手一摊。 “我有钱，真的，保证能把二百八十万全部还的。” “晚了，我早就给过你机会，你不但不知道珍惜，还要倒打一耙，去告我们县政府，还指望我们对你客气，真是白日做梦，还是乖乖的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祁同伟的话冷冰冰的，带着铁石心肠的味道。 这下任志强彻底害怕了，差点没给祁同伟跪下，哀求道：“祁乡长，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了，就原谅我一回吧，我保证，绝对把钱还上，而且不会再告县政府了。” “真的?”祁同伟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决定就坡下驴，说道：“既然你知道悔过，放弃状告县政府，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指条活路。” “祁乡长请说，我一定照办。” “三天。”祁同伟伸出三个手指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所有贷款全部还上，我会派人跟着你，千万不要和我耍花样，否则就得自取死路。” “谢谢祁乡长网开一面，我一定牢记在心，三天之内，保证把钱准备好，一分都不会少。”任志强千恩万谢的道。 等任志强离开后，祁同伟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重新听了一遍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走到隔壁房间，对学习班的工作人员道：“小李小涂，你们去把剩下的三十几个老板全部叫到二楼会客室集合，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这帮老赖听完任志强的录音之后，知道祁同伟要对他们动真格的了，于是全部陷入了沉默，现场一片寂静，有人低头思考着，有人面面相觑，用眼神做着交流。 “各位老板。”祁同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大家都是本地人，相信对我这个人多少都有些了解，我是个强迫症患者，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 “你们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别抱着侥幸心理，如果不把这个钱还上，是不可能放你们走的。 另外，我还有个脾气，就是心善手狠，那些取不到钱的老百姓难过的样子，我是越想越闹心，所以也别指望我对你们客气，如果愿意配合工作，可能还会手下留情，越是负隅顽抗的，我敲打起来越狠。 当然，我目前还是对大家一视同仁的，我给了任老板三天时间去筹钱，也给你们三天时间去考虑，想明白了随时来找我，如果三天之后，还有不知悔改的，那我就只能送你们去蹲班房了。” 说完这句话，祁同伟直接起身，离开了现场。 第147章 刘省长? 老赖的钱，就像女人胸前那条沟，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更何况银鹭山庄既吃不饱，也睡不好，大冷天的，想洗个热水澡都困难，这帮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板哪里吃得消，如今唯一的侥幸心理也被堵死了，只能无奈的选择妥协。 三天后，所有老赖都凑齐了钱，把欠下的贷款还清，离开了银鹭山庄。 反倒是任志强那里出了点意外，他老婆听说要还钱，竟然假戏真做，要和他彻底断绝关系，连门都不让进。 唉，女人啊，一旦起了贪念，真的可以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祁同伟可不会惯着她，立刻让司法部门将其羁押，并彻查她名下的财产和存款，以及最近两年内所有大额资金往来。 最终她走投无路，乖乖的让娘家人把钱吐了出来。 要不是县委县政府知道自己搞学习班，有理亏的地方，不想把事闹大，恐怕还要让她进去蹲上几年大狱。 祁同伟也算看明白了，任志强骗贷并且转移财产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他老婆怂恿的。 “任老板，听我一句劝，这婚干脆真的离了吧，再把儿子的抚养权争回来，娶错老婆毁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一生，很可能是足足三代人。” 至此，金山县法制教育学习班的任务圆满完成，银鹭山庄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荒凉和寂静。 学习班一共追缴回不良贷款两亿一千万元，加上其他拨款筹款，以及各乡镇基金会追回的几千万元，总计储备金达到了四点五个亿。 这笔钱相当于全县所有基金会总存款的百分之三十左右，足以应付短期内的挤兑了。 县委县政府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夸大其词，说省里市里一共下拨五亿准备金，也起到了很大安抚民心的作用。 危机暂时解除后，县委县政府论功行赏，祁同伟当属首功，给自己的履历上增添了重重的一笔。 当然，他晋升为正科级干部还不到一年，无法在短期内破格提拔，所有只能暂时记着，等待兑现的时机。 …… 九七年四月，汉东省委省政府也迎来了换届工作。 省委书记李维民继续连任。 省长郭子强年龄到点，退居二线，去全国人大当了一名主任委员。 常务副省长赵立春接班，成为新一任汉东省长。 专职副书记梁群峰，也年龄到点，退居二线，担任省人大副主任，享受正省部级待遇。 这些人事调动，都在祁同伟的预料之中，不足为奇，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刘和光也升官了。 原本以为，刘和光需要花上至少两三年的时间，把吕州经济追到全省第二，才能进入省委常委，成为一名副部级领导。 没想到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刘和光竟然当选了副省长，并继续兼任吕州市委书记。 虽然只是排名靠后的普通副省长，含金量明显不如省委常委，但至少提前进入了部级领导序列，要知道刘和光今年才48岁，像他这么年轻的副省长，恐怕全国也找不出几个吧。 祁同伟觉得，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这位身居高位的未来姨夫了。 48岁的副省长兼吕州市委书记，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年之内就会变成省委常委，到了五年后换届，至少会是省政府的三把手，甚至有很大概率晋升为常务副省长。 那时候他才53岁，再干一届，58岁时成为专职副书记，或者直接晋升省长。 省长? 祁同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难道，刘和光就是传说中的刘省长? 我去…… 祁同伟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这也太巧了。 穿越过来第一天，请假去京州，顺便回了趟家，又阴差阳错的救了两个人，然后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而她竟然是未来省长的亲外甥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祁同伟摇了摇头，可经过一番推敲后，他很快又发现，这好像真的有可能……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祁同伟满脑子都是刘和光，既充满了兴奋，又带着深深地矛盾。 穿越过来后，他为了不吃软饭，煞费苦心的摆脱了梁璐和梁群峰，谁知道阴差阳错，面前又出现了一碗更大更香的软饭。 刘和光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无心从政，又没有女儿，便把王子衿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说白了，如果自己想要，那么刘和光也会和梁群峰一样，把自己当成接班人。 要知道梁群峰是即将退休的人，他的政治资源，必须经过高育良的手，才能转过来，中间会有一定的消耗。 刘和光的资源，不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而且他现在依然在往上走，高度也胜过梁群峰，能给自己提供的帮助会大的多得多。 最近两年时间，祁同伟在红山乡拼命的干工作，一直是靠实打实的政绩说话。 就连平时跟李达康以及其他县领导搞好关系，也不是为了攀附，只是希望自己不被打压，能获得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将近两年前，他错认为市委书记秘书高义是王子衿的表哥，但从来都没有想过利用这层关系，甚至还有心回避。 后来，他知道市委书记刘和光是王子衿的姨夫，虽然曾经动过借力的念头，但并没有真正去做。 可如今，得知刘和光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刘省长，祁同伟的内心终于出现了动摇，毕竟这个机会实在太大，太诱人了。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现在官二代那么多，霸占了最好的资源，如果自己不借用刘和光的资源，怎么能竞争的过他们呢，搞不好连厅长都当不上。 王子衿不是梁璐，她是真心诚意的喜欢自己，也不是钟小艾，会刻意压制老公的级别，这碗软饭吃下去一点都不噎人。 刘和光反正也没有接班人，这么大的政治资源自己不要，也会便宜了别人，再说，自己借此飞黄腾达之后，还能造福国家和老百姓，万一被坏人接去了，说不定还会鱼肉百姓，祸害国家呢…… …… 第148章 孙连城调去光明区 就在祁同伟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吕州投奔刘和光的时候，孙连城却先调走了。 这两年来，孙连城一直不遗余力的配合祁同伟的工作，他的离开，令祁同伟有些不舍。 “老孙，陆书记都给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我去光明区计委当常务副主任。”孙连城回道。 纪委? 祁同伟愣了愣，纪委哪有副主任，不是副书记吗?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孙连城说的不是纪委，而是计划经济委员会，简称计委，也就是后来的发改委，现在还没有改名，是政府最核心的部门之一。 “那还不错，光明区比金山县高半级，计委常务副主任应该是副处了吧?” “还没，正科升副处要三年，我才两年半，时间不够，还得再等等。” “那没关系，陆寒书记在，很快就会帮你解决的，前途无量啊，老孙。”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 “呵呵，同伟，你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和我一样，算着时间才能上，我估计，你最多只会在正科位置上待两年，就会被再次破格提拔。” “承你吉言，我记住了，等明年八月份再来验证。” 临行的时候，孙连城突然转过身，给祁同伟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同伟，谢谢你，正因为有你在，才让我在李达康手下没有那么难熬，有空去京州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联系。” …… 事实上，祁同伟帮孙连城的可不止这一点，除了工作成绩之外，还有个人财产的增值。 正如祁同伟所料，股市在九六年春节前昔创下新低后，开启了一轮强劲的牛市，截止九七年五月，短短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大盘指数从最低的520点，一直涨到了1400多点。 由于赚钱效应太强，引发了全民炒股热，甚至就连那些收入微薄的下岗工人和环卫大妈，都纷纷挤进了证券交易营业部。 祁同伟相中的几只股票更是疯狂飙升，他让孙连城买的西部彩电，从18元涨到240元，涨幅高达13倍之多，而且股价依然在攀升之中。 虽然祁同伟没有打听孙连城买了多少，但肯定会大赚一笔。 除了孙连城之外，金山县被祁同伟带飞的人还有一大片。 和祁同伟关系密切的县长高义，县人大副主任郑华军，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项党育，副局长于涛，刑警队长赵东来，以及紫溪村村主任林守业等人，也都买了西部彩电。 他们虽然赚了不少，但和另外几人比起来，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首先是李达康的老婆欧阳菁。 当初她拿了五万块钱让祁同伟帮她炒，祁同伟没答应，只推荐了两支股票。 其中一支便是涨了13倍的西部彩电，而另一支南方科技，更是疯狂到了极点，从五块半一口气涨到130以上，涨幅高达24倍。 假如欧阳菁当时各买了一半，那么她那五万块钱，现在至少有九十万了。 然后就是高育良。 原本祁同伟考虑到高育良以后会腐败掉，所以对其持观望态度，并不想走的太近。 但他在担任交通改造工程副总指挥期间，遭到小人陷害，高育良特地跑到金山来通风报信，这件事让他颇为感动，于是改变了主意，决定拉高育良一把。 虽然高育良现在不爱钱，但合法的钱谁都不嫌多，所以也跟着买了这两支股票。 具体数目不知道，但考虑到他们两口子都是大学教授，算是高收入人群，投入应该不会低于欧阳菁。 接下来是刘和光的老婆孙敏芳。 这事是祁同伟让王子衿去办的，毕竟那是她亲姨，可以在拉家常时有意无意的说起，然后顺理成章的劝她一起买。 不管刘和光对这事会怎么想，但至少表明自己的态度。 另外的就是叶飞了。 叶飞最初准备了四万五，担任玻璃杯厂厂长之后，一年下来又拿到了三十多万分红，他把这些钱也陆陆续续全部投进了股市，现在已经有了将近三百万的资产。 叶飞经常与家人说：为祁哥拼命真是值了，竟换回这泼天的富贵。 当然，最大的受益人还是祁同伟自己。 九六年春节前，祁同伟的私人账户资金是八十万，现在有了将近一千五百万。 此外，当时石塘村全体村民的账户是170万，现在已经变成了3100万，那2900多万利润中，又有1500多万是祁同伟的分成。 也就是说，目前祁同伟的私人财产已经高达三千万，毫不夸张的说，以后在他眼里，钱可能只是个数字了。 就在这时，管理层突然决定提高印花税，打压市场热度，冷静股民情绪。 祁同伟判断，大盘应该已经到了阶段性顶部，又考虑到下半年可能会出现亚洲金融风暴，于是决定见好就收，不仅通知了所有人抛掉股票，自己也全部落袋为安。 三千万的现金，除了留下两百万改善生活和另有他用之外，全部存入银行吃利息。 他打算等金融危机平息之后，再重新杀回股市，再抽空查一查，这个世界里是否也有类似“一鸣二马三石”的存在，如果有的话，就去做他们的天使投资人。 石塘村方面，支书祁志勇、村长李红兵和发小祁二蛋都成了百万富翁，另外还有五十多家十万元户和一百多家五万元户。 欠下的人情也该还够了，祁同伟宣布以后不再帮他们炒股，让他们拿着这笔巨款去买货车，等到省际公路通车之后，就全村一起搞物流。 至于剩下约一百四十户没有参与买股票的人家，如今全都悔青了肠子。 祁长贵夫妇朴实、感恩，念在这些人曾经也帮过自己的份上，想给每家五千块钱，祁同伟爽快的掏了钱，就当是替祁厅长的过去做个彻底了断。 最倒霉的当属李军和李勇两家，因为两人曾经在当初的融资大会上捣乱，导致不少人没有参与炒股。于是他们两家人成了全村公敌，早就被赶出了石塘村，如今不知所踪，就连这五千块钱也没拿到。 除了这些和祁同伟有关系的人之外，县里还有一批处级领导和科级干部也跟着炒股，祁同伟让他们买的是最稳健的老窖酿酒，股价从30涨到了140。 虽然只有四倍多，但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自然还是要挂念祁同伟的好。 如此一来，祁同伟便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将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但也有一些领导，觉得祁同伟这是在拉帮结派，收买人心，对他产生了不好的看法。 这个看法，直接影响了祁同伟的下一步职务安排。 第149章 新乡委书记的三把火 按理说，孙连城走后，祁同伟是接替红山乡党委书记的最合适人选，高义和王大陆也确实为他争取了。 但在县委书记办公会上，易学习却没有同意这个提议，理由很简单，祁同伟参加工作的时间还不到三年，提拔速度太快，不符合组织程序。 高义和王大陆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个理由确实合情合理，而且他们也不是李达康，没有能力撼动县委书记的人事任命权，只能作罢。 最终，被派到红山乡担任党委书记的，是易学习的秘书何茂华。 祁同伟虽然有些失望，但对这件事情看到还算比较开，平静的接受了组织安排。 毕竟他的眼界不止于此，反正都是正科，只要何茂华能好好配合自己的工作，谁当书记都一样。 但祁同伟很快又发现，何茂华并不打算像郑华军和孙连城那样配合自己，而是要把红山乡重新洗牌，树立他的绝对权威。 何茂华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第一把烧向考勤制度。 之前红山乡的考勤制度是很灵活的，祁同伟为了提高工作人员的积极性，没有严格限制大家的上下班时间。 只要把工作不折不扣的干好，允许在上班时间去活动室打球、睡觉、看电视，哪怕中途回家处理点私事都行。 如果碰上特殊情况，需要加班的话，还给三倍的加班费。 但有一点，绝不能有事找不到人，更不允许在单位打牌打麻将，否则就是重罚。 而何茂华来了之后，严格限定上下班时间，不许迟到早退，中途离开，如果实在没事干，哪怕看报纸下棋，也得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 原则上不加班，如果有特殊情况，希望同志们发扬风格，无私奉献。 这项规定，立马受到了一小部分人的拥护，他们都是因为工作态度不端正被边缘化的，而那些踏踏实实干活的同志，却颇有怨言。 第二把火，烧向了招待费。 之前祁同伟为了鼓励发展经济，对吃吃喝喝的管理非常宽松，凡是负责招商引资和招待的工作人员，都有签单权，只要费用合理，并且能说明来源的，一律报销。 虽然其中难免会有一些损公肥私的现象，但也大力促进了工作的进度，总体而言还是划算的。 而何茂华却以杜绝舞弊为由，把签单权全部收回，除了他、祁同伟和分管办公室的副乡长江建军之外，一律不得签单，就连第一副乡长刘彬也不例外。 刘彬自然是心里不爽，找到祁同伟。 “祁乡长，何茂华这么搞，到底是什么意思，红山的经济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祁同伟没有急着表态，含糊的道：“人家是一把手嘛，要推出自己的新政。” “他有屁的新政，这些空降的书呆子，就会纸上谈兵，一点实际工作能力都没有，我看他是想拉拢江建军，在红山搞个秘书帮，鸠占鹊巢。” “算了老刘，再看看吧。”祁同伟安慰道。 第三把火，烧向了玻璃杯厂。 何茂华认为，玻璃杯厂的分红制度过于偏向管理层和员工，他们的工资奖金收入已经很高了，再分红的话，有集体资产流失的嫌疑，必须重新改制。 这回，他踢到了钢板上了。 前两把火，是何茂华做为党委书记应有的权限，祁同伟也就忍了，但玻璃杯厂是他一手办起来的，何茂华要想插手，根本不可能。 更要命的是，何茂华的想法，完全是在开历史倒车，很可能会把欣欣向荣的玻璃杯厂带上绝路。 “何书记，玻璃杯厂不可能重新改制，这事你收回成命吧。”祁同伟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祁乡长，不改制的话，出了问题，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真出了问题，我一力承担好了，绝不牵扯到你。”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搭班子，哪有我独善其身的道理，这可是集体财产流失，性质很严重的，你一个人恐怕承担不起。” “有什么可流失的，我又有什么承担不起的?” “祁乡长，你这话就有些赌气了。”何茂华慢条斯理的说道。 可他越是慢条斯理，祁同伟心里的火越大。 敢情玻璃杯厂不是你的心血，就可以不当回事，瞎指挥了吗? “我可没有赌气，当初我建这个玻璃杯厂的时候，它还是乡办玻璃厂，全厂三十几个员工，欠了一屁股债，全靠乡政府输血才苟延残喘的活着。 现在的玻璃杯厂，有五十多条生产线，五六百号员工，年产值一点五个亿，预计今年上交乡政府的利润可达六七千万，再有问题，能比当初更差?” “祁乡长，我知道你的功劳大，县委易书记也经常夸你，但这不是你拒绝改制的理由啊。目前玻璃杯厂的经营模式有很多弊端，必须予以纠正。” “什么弊端，何书记你说说看?” “最明显的弊端，就是乡政府对它的管理过于放松，企业管理层权力太大，容易出现损公肥私的现象。比如说厂长叶飞，我查了一下，他任职一年时间，就从厂里拿走了三十四万分红，这么大笔钱，很多人都对他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那是他该拿的。你怎么不说，他当初放着紫溪村主任不当，跑来和我一起重建玻璃厂，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他有功劳不假，但奖励也应该有个度，你不要带上个人偏好，感情用事嘛。” 何茂华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影射祁同伟故意照顾叶飞，而且说话的口气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让人使不上劲，不好直接辩驳。 遗憾的是，他面前坐着的是祁同伟，一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根本不会惯着他。 祁同伟已经看出来，何茂华当了几年易学习的秘书，好的不学，倒把这套领导打官腔的本事给融会贯通了。 “何书记，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当初定下这个制度，是因为我和叶飞的私人关系好，所以故意给他多发钱?” 何茂华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顿时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祁同伟懒得和他继续扯皮，直接把话说死： “何书记，你之前一直是给领导服务的，根本不明白乡镇工作、企业工作有多复杂，这不是你坐在办公室里，把脑瓜子一拍就能做好的，要深入到实际工作中去，才能体会到。 玻璃杯厂是我们乡的支柱企业，现在经营的很好，千万不要随便去改变，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屁股底下坐着的老板椅，晚上睡的席梦思，中午吃的红烧肉，全是它贡献的，它要是垮了，这栋楼里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风。 与其有这个瞎折腾的精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把你的党建工作做扎实。” 第150章 高育良的邀请 饶是何茂华再会装腔作势，也被祁同伟这番不留情面的话气的够呛，等祁同伟离开后，他忍不住连摔了两个杯子。 祁同伟亮明态度后，红山乡政府上上下下立刻有了主心骨，除了签字权作废之外，其他一切照旧，工作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何茂华踢了一回钢板，也知道了祁同伟的厉害，他虽然干实事不行，但毕竟是秘书出身，起码的情商还是有的，于是选择了暂避锋芒，不再插手乡政府的工作。 一时间，大家相安无事。 …… 六月底的一天，祁同伟正在和供电所商量街道电路改造的事情，突然接到了高育良的电话。 他赶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高老师，请问有什么指示?” “呵呵，你小子现在学会油腔滑调了。”高育良爽朗的笑道：“我找你当然有好事。” “下个月中旬，市委党校要办一个副处级后备干部培训班，你想不想参加。” 祁同伟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够格，回道：“高老师，我正科还不满一年，没资格参加这个培训班吧。” “严格的说，你确实没资格，但不是还有老师在吗，这个培训班为期两个月，要到九月中旬结束，你八月份就达到标准了，想来的话，我给你开个后门。” 祁同伟想想也对，高育良现在是专职副书记，掌管着市委党校，像自己这样擦着边的，能不能进还不是他一句话嘛。 “那谢谢高老师了，我愿意去参加培训班。” “那行，我这就给你安排。”高育良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同伟，最近亮平有所进步，你知道吗?” “这事我听说过，他也申请离开司法所，去干实事了。” 所谓生于忧患，人往往在一无所有，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会突然顿悟。 侯亮平的进步，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逼出来的。 他在暖水乡司法所浑浑噩噩待了半年多，把所长和同事都得罪了，人家就给他穿小鞋，让他去处理一次计生纠纷。 这年头计划生育抓得凶，干群矛盾很严重，侯亮平又不接地气，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村民狠狠揍了一顿，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做为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他一直自认为天之骄子，狂傲自满，不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这一顿毒打，终于帮他撕下了所有的傲气和自尊。 高学历有个屁用，没有实力，就连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都敢把你按在地上，踩着你高贵的头颅。 侯亮平毕竟是个学霸，智商杠杠的，想清楚这个道理后，立马就开了窍，他琢磨了一阵子，决定抄祁同伟的作业，沿着成功者的路走向成功。 只要能在基层干出点名堂，再加上高芳芳的关系，高育良一定会把自己重新弄回市里的。 于是侯亮平一出院，就申请调到暖水乡政府，也当了一名驻村干部，并且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给村子挖了几口井。 不要小看这几口井，并非人人都是祁同伟，以侯亮平现在的能力，这也算不错的成绩了…… “同伟，你基层经验比较丰富，亮平如果来请教你，希望你能教教他。之前亮平是有错，但你们毕竟都是汉大出来的，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你这个做师哥的，大气点，不要和他斤斤计较。” 见高育良又在做和事佬，祁同伟也理解他的苦心，便回道：“好的高老师，只要猴子他还当我是师哥，我一定认他这个师弟。” …… 七月十三日，祁同伟对刘彬和叶飞等人做了一番交待之后，前往市委党校。 祁同伟是第一次到岩台党校，进去后发现，这里和金山党校的格局差不多，建筑物都是方方正正的，院内绿树成荫，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台、单杠双杠等体育设施一应俱全，就是规模要大上一些罢了。 寝室是标准的两人间，条件还不错，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祁同伟共住的是一名市卫生局的科长，三十岁左右，名叫张敏，看起来拽兮兮的，有点轻狂。 他听说祁同伟是红山乡乡长，优越感更是爆棚，递了一根华子过来，口中说道：“小祁同志，红山乡我知道，听说那里穷的鸟不拉屎，工作肯定不好干吧。” 祁同伟心想，你是啥时候听说红山乡的事情，现在那里早就面貌一新了。 但他并没有与之争辩，而是低调的回道：“确实，我们红山乡条件不好，我这个当乡长的，为了老百姓能吃上饱饭，没日没夜的忙活。” “唉，你们乡镇干部真不容易，又苦又累，还没有什么发展空间，这次来培训，你一定要和党校的老师搞好关系，让他们帮你到县里说些好话，争取早点调出来。” 虽然此人有点装逼，但这句话明显是好意，祁同伟的态度也客气了很多：“谢谢张科长的关心，我争取吧。” 就在这时，有人来串门了，而且还是祁同伟的熟人——“外语爱好者”陈清泉。 “哎呀，同伟，原来你住这啊，害我一阵好找。” 祁同伟看着他一阵无语，这货怎么也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陈清泉现在是市法院政工科副科长，也是正科级干部，当然有资格来参加培训班。 “陈科长，好久不见你调到市里有一阵子了吧?”祁同伟客套的道。 “唉，同伟说话怎么这么见外，大家都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你应该叫我一声学长才对。” 一旁的张敏和陈清泉见过几面，也算认识，听说祁同伟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态度顿时庄重了起来，问道： “陈科长，祁乡长是你的校友?” “对啊，我们不仅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还都是政法系的，我86年毕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要比同伟高上四五届。” “五届，我91届的，又读了三年研究生，94年才毕业。”祁同伟补充道。 “你94年才毕业参加工作?”张敏一脸惊讶道：“三年时间就当乡长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两年，我现在刚当满一年乡长了。”祁同伟怕别人知道自己条件不合格，故意这么说。 “牛逼，厉害。”张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同伟，我们走吧，高老师也到了，说要见你。”陈清泉道。 “等等。”张敏又有话说：“陈科长，你说的高老师是不是高育良书记。” “对啊，就是高书记。” “他教过你们?” “岂止教过。”陈清泉指了指祁同伟：“我都不算啥，祁乡长是高书记最得意的门生，随时可以去他家串门的那种。 张科长，你和祁乡长住一个寝室，可千万要把他哄开心了，如果他不高兴，去高书记那里告你一状，你可就完蛋了。” “呃。”张敏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彻底傻了眼。 第151章 市委党校学习班 进了高育良在党校的办公室，师徒三人寒暄了一阵后，陈清泉很识相的先走一步，办公室内便只剩下高育良和祁同伟。 “同伟，最近你在红山乡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高老师，我那里的工作还可以，一切正常。” “我听说，你和新来的乡委书记有些矛盾?” 祁同伟心想，高育良还真是关心自己，这点事他都知道了，便一五一十回答道： “矛盾谈不上，主要是我们的工作理念不太一样，他比较重视抓纪律，我一心一意抓发展，难免会产生一点分歧。” “同伟，在工作中出现分歧是正常的，只要对方不触犯原则性的东西，都是可以团结的，为官也好，做人也罢，关键在于，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面对高育良的循循善诱，祁同伟很是领情，诚恳的回道：“高老师，我记住了，会尽量去团结他的。” “既然你有这个态度，那我就放心了。”高育良点点头，又道：“同伟，我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对这次培训班有什么看法。” “具体指的什么?” “内容，这是我第一次主导年轻干部的培训工作，想对过去的模式做出一些改变。” “那过去又是什么模式呢?”祁同伟继续问道。 “按照惯例，党校培训，主要就是学习一些上级精神和理论知识，我觉得光凭这些内容，没必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想再加入一些新的东西。” 听了这话，祁同伟在心里揣摩了起来。 党校培训后备干部，说白了就是让学员混个资历，搞一搞人际关系，除了个别人能在领导面前留下点印象，实际意义并不是很重要。 高育良却不愿按部就班，难道是打算通过这次培训，提升他在岩台的影响力，甚至培植一批亲信。 认真想了想后，祁同伟回道：“高老师，既然您问到了我，我就说几点看法。” “我认为这次培训，可以在学习理论知识的基础上，再加一些实践的内容。 比如说目前有些干部学历不高，自身素质不全面，可以找个地方，给他们去进修一番，我看汉东大学就不错。 另外，我们岩台地区的经济，在省内算是落后的，官员干部们的发展理念也有些落后，不如让大家去发达地区走一走，看一看，学习吸收他人的先进管理理念，学以致用。” “还有没有?” “暂时就想到这些。” “那行。”高育良停下了手中的钢笔。 “看来基层工作还真是能锻炼人，你的进步之大，令人刮目相看，刚才这两点想法提的非常好，我会跟江部长商量的。 同伟，这样吧，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寝室，我如果有事的话，再通知你。” …… 第二天早上，开学典礼正式进行。 岩台市委专职副书记、党校校长高育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江正流，组织部副部长楼建军，党校副校长刘悦等人出席了仪式。 刘悦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后，高育良率先讲话： “为认真贯彻落实党中央精神，以坚定理想信念、增强执政本领、提高科学发展能力为目的，岩台市委主办了这个后备干部培训班。 希望各位学员，要深刻领会学习的重要性，把加强和改进学习摆在最突出的位置上，以适应改革开放新形势下的要求。” 一阵鼓掌之后，江正流接着发言： “成功源于刻苦学习、磨炼和坚持，做人做事要有担当精神，年轻干部一定要讲三观、四气和五平，争取成为德才兼备的好同志。 三观指的是科学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四气指的是要有正气、有锐气、有朝气和有和气；五平指的是：对群众要平等，为官做人要平和、工作中要重平衡、发展要注意平稳、得失心态要平衡。” 然后，楼建军宣布了培训期间的日程安排： “此次培训班为期两个月，从七月十四日开始，到九月十四日结束。 前半个月，全体学员在市委党校系统学习中央精神和社会主义基本理论，开展党性党风党纪党史教育，并在岩台市区周边进行实地调研。 后半个月，集体前往汉东大学，进行半个月的进修，主要学习现代化管理理念和先进的发展思路。 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大家去沿海发达地区，实地学习考察当地的工业园区，大型民营企业和商贸中心，对市场经济的新形势有一个更深刻的理解。 希望各位学员们，能够正确处理好学习和工作的关系，自觉遵守党校纪律，做到认真学习，学有所得。” 最后，轮到学员自由发言。 祁同伟是擦着边进来的，不宜出风头，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倒是陈清泉显得特别积极，他表示：“一定会加强学习，在坚持学习中健康成长，努力树立终身学习的观念，争取成为一名可以适应时代发展的优秀干部。” 祁同伟听得直摇头，心想，你确实非常热爱学习，下了班还要坚持学外语…… 开学典礼结束后，已经是正午，下午没有课，祁同伟便美美的睡了个午觉，又到楼下的操场上打了好一会篮球。 快到晚饭的时间，他回房间洗了个凉水澡，拿起自己的不锈钢饭盆往食堂走去，路上碰到了陈清泉。 “同伟，党校的饭菜太差，我们去外面吃，你大老远来的，就当给你接个风。” 祁同伟不愿和陈清泉私下单独相处，但又不好直接驳对方的面子，正想着要不要去，张敏走了过来，也发出了同样的邀请。 他便提议道：“干脆我们三个一起去好了。” 这话正中张敏的下怀，他顿时喜笑颜开：“就这么定了，先说好，今天我请客，你们谁也不能抢着付钱。” 虽然张敏只是个卫生局的科长，没有使用公车的权力，但家庭条件好，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所以买了私家车。 他开车带着祁同伟和陈清泉来到了市里一家高档酒店，点了个包厢，三人边吃边聊。 第152章 陈清泉挨揍 “祁乡长，你们乡里的卫生所条件怎么样，如果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忙。”张敏有心巴结祁同伟。 “还行吧，等我回去之后，看看有什么需要张科长帮忙的地方。”祁同伟笑呵呵的回道。 “同伟，什么叫还行，你们乡现在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吧?” 陈清泉插了一嘴，他也在金山县工作过，又因为高育良的关系，所以对祁同伟的情况比较关注。 “张科长，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学弟本事大的很，当了两年的副乡长和乡长，把那个穷的叮当响的红山乡，建设成了金山县数一数二的富裕乡。 记得我们平时喝水用的双层玻璃杯吗，那就是他们乡生产的，那个水杯厂，也是他一手办起来的。” “康泰玻璃杯是红山乡生产的?”张敏有些吃惊，道：“这我平时还真没注意看，祁乡长你可太有本事了，我听说现在全省都在用你的水杯，帮红山乡赚了不少钱吧。” “还行，一年也就几千万吧。” “一年几千万说的这么随意，祁乡长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有格局。”张敏竖起了大拇指。 吃完晚饭，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三个人只喝了一瓶酒，都没什么影响，于是张敏又提出去唱歌。 陈清泉一听去唱歌，兴致显得特别高，举双手表示同意。 祁同伟倒是不想去，但架不住他们俩拼命劝，于是说道：“唱歌可以，但要正规歌厅，我们是当干部的，太乱的地方不能去。” “放心好了。”张敏拍了拍胸口，“我们去蓝精灵歌厅，那里绝对正规。” 蓝精灵歌厅位于岩台市区北部的一片国企生活区附近，由原来的工人俱乐部改建而成，外表看上去比较朴素。 张敏没有骗人，这歌厅门口既没有染着黄毛和纹身的小混混，也没有浓妆艳抹、袒胸露背的莺莺燕燕，一看就很正规。 进去之后，发现内部空间不小，有个巨大的舞池，几位穿着得体的人在舞池里跳着老一代流行的交际舞，估计是周边企业的管理人员或领导。 三人点了个包厢，虽然设施条件不怎么样，但胜在宽敞干净，也还算舒服。 祁同伟不擅长唱歌，也不太会唱这个年代的歌，就用蹩脚的粤语唱了首《海阔天空》，虽然各种跑调，但还是获得了其他两人的喝彩。 张敏的水平马马虎虎，但嗓门挺大，唱了两首《九妹》和《走四方》。 陈清泉的唱歌水平则非常好，估计平时没少练，连续唱了好几首港台流行歌曲，还意犹未尽。 “同伟，张科长，光是我们几个大男人唱歌没意思。” 祁同伟心想，这货的老毛病又犯了，笑道：“我的陈学长，这里是正规的歌厅，可没有姑娘来陪你唱歌。” 谁知张敏却道：“要不我去找几个妹子过来?” “不行。”祁同伟反对道：“我说过了，就是唱唱歌，如果要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的来，我立马就走。” “祁乡长，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让我女朋友带几个姐妹过来凑热闹，她们家都住在这一片的国企家属楼，而且都是医院的护士，有正当职业的。” 祁同伟听了这话，顿时想到了金山县教育局的那个畜牲科长万战胜，不过再想想，又觉得张敏和他不能相提并论。 毕竟张敏是正儿八经的交女朋友，不是去祸害人家女孩子，再说，他家庭条件好，又是个领导，说不定那个女朋友是主动追他的呢。 念及于此，便不再坚持反对。 没过一会，张敏的女朋友谢丽就带着三个小姐妹来了，包厢里顿时拥挤起来。 谢丽看上去二十出头，身材和模样非常标致，估计在医院里算是一枝花，小姐妹们也差不太多，都很年轻漂亮，充满了活力。 她们进门之后 立马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在了祁同伟身上，没办法，谁让年轻的祁同伟颜值太高。 等张敏介绍了祁同伟和陈清泉的身份之后，她们更是显得激动，除了谢丽之外，剩余的三人都有意无意的主动和祁同伟聊天，并邀请他一起唱歌。 祁同伟起初还碍着面子，应付一下她们，时间一长，便开始烦了起来。 心想，这几位的职业倒是正经，可惜人不太正经，都想着和谢丽一样，找个有地位的男人。 自己都已经说了好几遍，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她们还要拼命往上凑。 于是，他谎称自己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然后趁机溜出歌厅大门，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抽烟。 烟还没抽到一半，就看见四五个穿着岩台机械厂工装的年轻小伙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看起来似乎要去干仗。 祁同伟心想，虽然蓝精灵歌厅比较正规，但只要是娱乐场所，总少不了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等这根烟抽完了，就进去叫张敏和陈清泉走人。 没想到，烟还没抽完，里面就传来一阵叫骂声和哭喊声。 他把烟一扔，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发现有一群人正围在了自己的包厢门口。 “啥?”祁同伟顿时一惊，“这几个小伙子是来找我们的。” 细细想想，这事肯定和自己没关系，应该是来找张敏和陈清泉的，可以他俩的身份，好像也不该和这些工人有冲突吧。 想到这里，祁同伟立刻明白了，十有八九是那几个女孩子惹来的事。 他赶紧挤进围观人群，找了个比较方便观察的位置。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其中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破碎的啤酒瓶，而陈清泉已经抱头蹲在地上，显然是被人开了瓢。 张敏有谢丽护着，暂时没事，而其他几个女孩子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祁同伟心里一阵大爽。 肯定是自己离开后，陈清泉这个好色之徒，狗改不了吃屎，对女孩子们动手动脚了，要不然为啥只有他一个人挨打。 其实以陈清泉的身份，要是放在平时，收拾几个年轻工人跟玩一样，偏偏现在这个场合，他又不敢亮明身份，只能吃闷亏。 嘿嘿，活该。 第153章 蒙混过关 最终还是谢丽先开了口：“王兵，你干嘛，知道你打了谁吗？” “我管他是谁，敢动我的女朋友，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误。”王兵一脸不屑，继续道： “谢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找了个当官的男朋友，就鼓捣姐妹们也跟你学攀高枝，连我家赵颖也不放过，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连你一起揍。” “王兵，你不要胡说八道。”叫赵颖的女孩辩驳道：“我们就是一起唱个歌，什么事都没有。” “你闭嘴，还唱歌，那个老色批都把手搭到你肩膀上了，当我没看见?” 王兵说完这话，又向陈清泉走去，想要接着打。 谢丽急了，连忙喊道：“打不得，他……” “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斗殴的?”关键时刻，祁同伟站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陈清泉挨打，祁同伟完全是喜闻乐见，但大家是一起出来的，一旦陈清泉的身份暴露了，说不定会连累到自己，只能站出来阻止。 几个女孩见祁同伟进来，仿佛见到了救星，正想要开口求助，却立刻被堵了回去。 祁同伟一脸严肃，威严的道：“全都不准说话，老老实实站好。” 王兵仔细打量了一下祁同伟，发现从来没见过此人，看起来好像也是个领导。 便问道：“请问你哪位?” “我是市公安局治安中队副队长李向阳，刚刚局里接到报警电话，说蓝精灵歌厅有人聚众斗殴，我正好在附近遛弯，就先过来看看，局里的警车马上就过来。”祁同伟忽悠道，还扬了扬自己新买的手机。 这年头手机可是稀罕物，能用的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加上祁同伟刚才说话一本正经的，还真把这几个小伙子给唬住了。 “警官，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打架斗殴，是那个老色批，他非礼我女朋友，我才给他一点教训的。” “是吗?”祁同伟看向陈清泉，“喂，那个老色批，你非礼他女朋友了?” 陈清泉知道祁同伟是在帮自己解围，连忙回道：“报告警官，我没有，就是一起唱歌，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女朋友的肩膀。” 王兵气愤的道：“什么不小心，我明明看到，他是故意把手搭在赵颖身上，警官，不信你问他们。” 和他一起的几个小伙子也异口同声的说道：“没错，我们都看到了。” “行，我相信你们。”祁同伟点点头，开始掰扯起来。 “按照法律规定，故意搭女孩子的肩膀，算是性骚扰，但属于情节最轻的那种，应该拘留一到两天。” “没错，警官，你现在就把那个老色批抓起来，关上一两天。”王兵的表情有点开心。 “你别急着高兴，我还没说完呢。”祁同伟白了他一眼，接着道： “你比他要严重的多，用酒瓶把人开了瓢，至少是轻微伤，按照法律规定，需要拘留十到十五天，并且罚款五百块钱，如果鉴定出什么毛病的话，比如说脑震荡，那就麻烦了，你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要去坐牢。” “啊?”王兵顿时傻了眼，“警官，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怎么对我罚的更凶呢?” “对不起。”祁同伟两手一摊，无奈的道：“我知道他有错在先，可是法律就是这么判的。” “唉，你真的太冲动了，本来上去骂几句，或者踢几脚都问题不大，偏偏要拿酒瓶子，这叫凶器知道不，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还有你们几个一起来的，也要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如果你们也配合了殴打那个老色批，比如说帮忙按住他，那就是同伙，可能也要跟着坐牢。” 那几个小伙子一听，顿时慌了，开始悄悄往门口挪步，想要找个机会开溜。 王兵当然也想跑，可突然又觉得不对，因为他发现，自从祁同伟进来之后，女朋友赵颖一直表现的很镇定，就连祁同伟说自己可能要判刑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一点点紧张的样子，这实在太不合理。 于是他心里犯了嘀咕，此人不会是冒牌警察吧，可他说起法律条文来，又头头是道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也该是陈清泉命不该绝，就当王兵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卧槽，警察真来了，我们快跑。”王兵顿时破防，大喊一声，和他那几个同伴一起挤出人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女朋友也顾不上了。 在场的人总算松了口气，祁同伟对门外的人说道：“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别围在这里了。” 然后把门一关，查看起陈清泉的伤势。 “老陈，还行不行，没脑震荡吧。” 陈清泉摆摆手，道：“头不晕，应该没大事，估计就是被碎玻璃擦破了皮。” “那行，我们赶紧走人，万一他们回来就麻烦了。” 祁同伟扶着陈清泉，又吩咐道：“这件事你们必须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尤其是赵颖，千万不能告诉王兵真相，否则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和几个女孩子分开后，祁同伟带着陈清泉到医院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大家统一口径，就说陈清泉喝了点小酒，走路不看路，结果撞电线杆上了。 回去之后，党校的老师和同学都没有怀疑，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祁同伟跟着大家一起，天天学马列和伟人思想，虽然枯燥，却也收获颇丰。 还真别说，伟人不愧是伟人，很多几十年前预言的话，竟然都会在后来应验。 唉，自己上辈子如果态度端正一点，在政治课上不要睡大觉，多学学伟人思想，何至于落到那个地步。 半个月后，各种精神和理论知识都学习完毕，大家便一起动身，前往京州，入住了汉东大学。 回到熟悉的地方，祁同伟显得小心翼翼，几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碰到梁璐，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不过他很快就听说，梁璐马上就要结婚了，对方是省人民医院的一个医生。 这个消息让祁同伟松了口气，还大方的找到梁璐，送上祝福，毕竟梁璐这个人，骨子其实不算很坏，主要是娇纵任性，而且被情所伤后变得偏激，但愿她能认真反省，过好下半辈子吧。 汉东大学的日程结束之后，队伍又马不停蹄，前往经济最发达的长三角地区，开始最有实际意义的实地考察和学习过程，为期一个月。 可刚进行到第五天，祁同伟就接到了叶飞的电话。 “祁哥，家里出事了。” 第154章 现在不是救场的时机 听完叶飞的描述，祁同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心里明白，何茂华担任红山乡党委书记后，一心想要压制自己，虽然碰了钉子，但绝不会真的服软。 这些给领导服务过的秘书，呼风唤雨惯了，骨子里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挺厉害，不愿意脚踏实地去工作。 殊不知，人家敬重的是你身后的领导，一旦没有了领导的支持，可能屁大的事都干不好。 何茂华就是个典型的志大才疏、纸上谈兵之辈，比这更可怕的是，祁同伟去市委党校学习之后，让他一个人掌握了红山乡的绝对权力。 所以祁同伟在学习的前一个月里，无论身处岩台还是京州，都无时不刻盯着红山乡的动向，深怕惹出什么乱子来。 结果一个月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何茂华仍然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党委书记，乡政府的一切事项，都由第一副乡长刘彬负责管理。 这让祁同伟以为，自己或许是过于敏感了，毕竟真惹出什么乱子来，何茂华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放心的跟着培训班一起去了长三角，反正就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没想到祁同伟刚一离开汉东省，何茂华就开始行动了，他征得了易学习的同意后，以解决制度弊端、杜绝腐败的理由，直接对玻璃杯厂动刀。 原本主管玻璃杯厂的是刘彬，现在换成了另一位副乡长江建军。 叶飞的厂长位置也被拿下，贬为副厂长，由县计委下派了一名干部取而代之，此人名叫周雷，据说在好几家地方国企干过，还参与了几次破产改制。 更蹊跷的是，以祁同伟在金山县通天的人脉，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包括二把手高义和三把手王大陆也毫不知情，他们都是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才了解到这件事的。 祁同伟顿时怒了，易学习这是想干嘛，是要通过这种暗渡陈仓的方式，来夺回金山县的绝对话语权吗? 他拿起电话，正准备打给易学习，可想了想又放下了。 这个电话打了也白打，问情况的话，人家会说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劝阻的话，人家是县委书记，压根不可能听你的。 还是再观望一下再说吧，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但接下来的几天里，从红山乡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让祁同伟再也坐不住了。 周雷上台后，宣布了三条新政。 第一条：玻璃杯厂是集体企业，不能像资本家那样剥削员工，以后厂里严格执行五天八小时工作制，绝不允许加班加点，人手不够就继续招工。 第二条：玻璃杯厂的员工收入太高，平均收入是其他乡镇企业的五倍以上，非常不利于社会稳定和谐，所以取消利润分红和多劳多得制度，执行统一的工资和奖金标准。 爹三条：鉴于康泰水杯在市场上极受欢迎，为了实现企业的利益最大化，将所有代理商的经销权收回，重新划分区域，公开拍卖代理权。 对于第一条和第二条，祁同伟是可以暂时接受的，因为玻璃杯厂已经走上正轨，完全有能力扛住小幅度的折腾，无非就是效益差一点罢了，等一个月之后，自己回去拨乱反正，问题不大。 但是第三条，祁同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因为他明白，这个做法很可能会让玻璃杯厂万劫不复。 曾几何时，国内有大量的本土饮料品牌，一度非常火爆，后来都消失不见。 究其根本，是因为这些品牌都被国外同行业巨头耗费巨资收购了，然后被全部雪藏，最终导致经营不善，纷纷破产倒闭。 花大钱买来的东西，居然亲手毁掉? 难道是国外资产傻吗? 当然不是。 他们的真实目的，是用巨资买下这些品牌的销售渠道，替换上自己的产品，以达到垄断市场的目的。 渠道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而红山玻璃杯厂之所以能快速打开市场，最关键的便是畅通的销售渠道，也就是这些经销商。 别看康泰水杯现在供不应求，一旦被经销商们抛弃，大厦倾覆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一现象的发生，祁同伟决定立刻回去救场，向带队的党校副校长刘悦提出申请，要求提前离开培训班。 刘悦很是不解，问道：“小祁同志，培训班一共为期两个月，已经过去2\/3了，你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刘校长，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赶回去的话，乡里可能会出大乱子。” “你的情况特殊，高书记特别关照过了，如果真的要走，还是先给高书记打个电话吧，看他是否同意。” “行。” 祁同伟转身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然而任凭他说破了嘴皮，高育良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就是不同意他退班。 “同伟啊，老师是为了你好，这次培训班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履历，直接关系到下一步的提拔速度。 更何况，你回去的意义并不大，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培训班里，静观其变。” “高老师，意义很大的，只要我亲自回去，就能让易学习他们收回成命，化解玻璃杯厂的危机。” “呵呵，老师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问题在于，你回去之后，把事情解决了，对你个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个人?”祁同伟愣了愣，他一心只想挽救玻璃杯厂，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得失。 可他不想，高育良却帮他想好了。 “同伟，我给你说个典故。 从前有一个补锅匠，走街串巷替人补锅，每次接到生意，他都会用铲子把锅上的黑灰刮的干干净净，让东家看清楚裂缝有多大，如果裂缝小了，他甚至还会趁东家不注意，敲几下铁锅，让裂缝更大些。如此一来，补好之后，他便可以向东家多要一点补锅费。 现在玻璃杯厂就像是一口被黑灰掩盖的破锅，没人知道裂缝有多大，后果有多严重，如果这个时候，你直接回去，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中，是一点功劳都没有的。 反倒会因此失去了这个副处级后备干部培训班的履历，可谓得不偿失。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再等等，等到玻璃杯厂的危机真的爆发了，再回去力挽狂澜，到时候你就是救世主，不但能够揽下所有的功劳，还能让那些反对你的人俯首称臣。” 第155章 拨乱反正 放下电话后，祁同伟的内心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觉得高育良太能算计了，像个阴谋家，这样下去可不好。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高育良的算计是对的。 经过细细的推敲，祁同伟发现，现在什么都可以做，唯独就是不能回红山乡，原因非常简单。 易学习何茂华他们在这个时候出手，明显是故意避开自己，势在必得，现在自己突然回去，打破了他们的部署，万一易学习恼羞成怒，把自己调离红山乡，那玻璃杯厂可真的完蛋了。 再说，就算自己这次能阻止他们胡来，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因为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胡来的可怕后果，就意识不到错误，反而会等待机会卷土重来，自己又不可能一直盯着、守着。 所以，即便不考虑个人的得失，为了玻璃杯厂的未来，也必须忍一忍。 但与此同时，祁同伟也不能彻底撒手不管，任由事态自由发展，万一那帮人实在折腾的太厉害，把厂子直接整废了，那就见鬼了。 自己一定要紧追事态发展，并绝对掌握收拾残局的能力。 而这里的关键点，便是销售渠道。 祁同伟让叶飞把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告诉了几个重要的经销商，很快就接到了他们的诉苦电话。 “祁乡长，你们红山乡这么搞是不行的，这叫卸磨杀驴知道不，太影响名声了。 祁乡长，叶厂长到底出了啥事，怎么被人换了呢，那个新来的厂长也还不懂事了，简直就是瞎胡闹嘛。 祁乡长，你们玻璃杯厂出货的第一个月，我们就开始合作了，到现在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呢? 祁乡长，那个新来的周雷太没有契约精神了，我们签好的供货合同，怎么能说中止就中止呢，你要是不予以纠正，我们只能去找北方的玻璃杯厂合作了。 祁乡长，……” 祁同伟只能一一安抚他们，表示自己暂时无法回去，让他们再等等。 然后，祁同伟把电话打给了易学习，直接指出，何茂华和周雷不管做什么都行，千万不要动销售渠道，否则会出大问题。 谁知道易学习竟然打起了哈哈，表示：小祁你多虑了，玻璃杯厂已经走上正轨，此时正是解决制度漏洞的好时机，你还是安心在培训班里学习，学成之后，金山县委会对你委以重任的。 这个态度令祁同伟很生气，索性当起了补锅匠的角色。 他通过电话，隐晦的暗示那些大经销商，让他们以退为进，不要参与新的代理权竞标，给现在的管理层一点颜色看看，等自己回去后，再做定夺。 …… 果然，等培训班正式结束后，祁同伟回到红山乡，发现玻璃杯厂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光景。 原来的经销商们，在私底下达成了攻守同盟，集体抵制康泰水杯，而新加入的那些经销商实力有限，连全部产能的两成都吃不下。 于是玻璃杯厂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再也不见往日的喧嚣，而厂子内部，积压的产品堆积如山，连库房都放不下了。 不仅如此，由于取消了利润分红和多劳多得的制度，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大幅度下降，产品不良率极速攀升，光是来不及处理的次品，就堆满了整整一个车间。 祁同伟也是柿子先挑软的捏，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许多员工的面，把新厂长周雷狠狠臭骂了一顿，然后当众宣布，解除他的厂长职务，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员工们欢欣鼓舞，一片叫好。 但周雷还挺不服气，说自己推出的新政，是何书记以及江副乡长授意的，根本没有过错，凭什么撤掉他的厂长职务。 “是吗?那你跟我去乡政府，和他们当面对质。” 祁同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江建军叫了过来，当着周雷的面，也狠狠臭骂了一顿。 “江建军，从今天开始，玻璃杯厂你不要管了，还有其他工作也全部交出来，只管环卫一项，凭你的能力，也只能干的了这个。” 江建军来红山乡之前，是原副书记尹国平的秘书，现在尹国平早已经调走，他在金山县就是无根莲萍，哪里敢和祁同伟叫板。 无奈之下，江建军只能去找何茂华诉苦，毕竟这一切，都是何茂华让他干的。 其实何茂华也不敢当面和祁同伟叫板，本以为可以借着祁同伟去参加培训的机会，来个釜底抽薪，把玻璃杯厂控制在自己手里，多一个重重的砝码。 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玻璃杯厂就变成了这副光景，此时更没了底气。 可既然江建军来诉苦了，自己又不得不出面，否则人心就散了，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来找祁同伟。 “祁乡长，我承认，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把工作做好，我可以向你道歉，但周雷的厂长职务和江副乡长的分管工作，你不能擅自处理。” “我是红山乡政府的乡长，他们都在我的管理之下，我为什么不能处理?” “你是乡长不假，但我们国家的制度是党领导政府，我才是红山乡的一把手，没有乡党委的决议，你不能擅作主张。”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何书记，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还兼着乡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呢，既然你说需要乡党委的决议，那我们就召开个党委会，让所有委员一起参与表决吧。” 何茂华到红山乡不过区区四个月，非但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还把不少人搞得哀声怨道，乡党委会的表决结果可想而知，毫无悬念的通过了祁同伟的提议。 真正令何茂华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表决结果，而是表决的过程，其他七名乡党委委员，竟然无一例外的站到了祁同伟那边。 就连何茂华自己，为了避免当众丢人现眼，也被迫举了手，根本没有胆量使用一票否决权。 要知道一个月前，任命周雷为厂长的时候，他可是拿到了六票赞成的。 这意味着，只要祁同伟还在红山乡，他何茂华就是一个孤家寡人，空有一把手的头衔，却只能接受祁同伟的领导，如果祁同伟不点头，什么事都别想干成。 第156章 当面嘲讽易学习 心有不甘的何茂华，只能向易学习告状，寻求县委书记的支持。 易学习还真做出了回应，以调研考察的名义来了趟红山乡。 祁同伟本以为，易学习实地看了玻璃杯厂的处境后，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做出调整。 万万没想到的是，易学习竟然打算继续支持何茂华，指示乡党委对周雷的撤职决定进行复议。 祁同伟忍不住发了脾气，质问道：“易书记，你眼睛看不到吗，玻璃杯厂的产品已经堆积如山，卖不掉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出现生存危机。” 易学习却不以为然的回道：“小祁，我看你是过于担心了，康泰水杯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质量也是有口皆碑，现在的情况，只是那些经销商联合起来，对我们施压造成的， 根本谈不上生存危机。 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松口，要和那些经销商比拼耐力，看谁耗的过谁，能熬到最后的一方，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且我已经了解过了，整个汉东省就我们一家双层玻璃杯厂，那些经销商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不可能有钱不赚，和我们死扛到底，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妥协的。” 祁同伟听完之后，非常的无语。 那一刻，他甚至怀疑，易学习何茂华周雷这几个人，是不是想利用玻璃杯厂的代理权拍卖，中饱私囊，大大捞上一笔。 可仔细了解一番情况后，又发现自己有点想多了，这几个人还真没有出现任何腐败的迹象。 如此一来，祁同伟更加无语了。 这个易学习，明明已经看出了端倪，心里却打算和经销商们斗到底，而不是认真考虑，如何才能实现双赢。 这样的执政风格，怎么可能把工作干好嘛? 难怪后面很多年，他一直在处级岗位上兜兜转转，得不到提拔。 还有人说什么，是因为易学习得罪了赵立春，所以被故意打压了，简直就是瞎扯淡。 李达康也曾经得罪过赵立春，赵立春还不是把李达康提拔为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 归根结底，还是易学习的格局实在太差，像个斗鸡似的，眼窝子浅，脑子一根筋，这样的人，换谁也不愿意重用。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沙瑞金会用人。 易学习除了毛病多之外，也有一些明显的优点，比如说原则性强，清正廉洁，心系百姓等等，就应该放到纪检部门去工作，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想明白这一切后，祁同伟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易学习是县委书记，而且从之前对何茂华的任命来看，他已经控制了县委常委会，哪怕高义和王大陆愿意支持自己，也不可能与之对抗。 但祁同伟也不愿意认命，玻璃杯厂是他的心血，也是他最大的政绩，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垮掉。 想来想去，他决定反客为主。 反正都是要垮，与其垮在那帮人手里，还不如垮在自己手里，趁着经销商们还听自己的招呼，重新打造一个玻璃杯厂，以多买一批设备为代价，换取新生。 康泰水杯厂的马路对面，有一片近百亩已经平整好的土地和厂房。 按照原本的计划，祁同伟打算把康泰厂打造成国内最大的水杯厂，这里是用于四期工程的。 既然那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干脆就利用这儿，再走一遍长征路吧。 祁同伟说干就干，他把新厂子命名为康健水杯厂，任命叶飞为厂长，采用原来的分红制度，并宣布，两个厂子的人员可以自由流动。 结果可想而知，大量技术人员跳槽，生产线还没有到位，订单就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 易学习闻讯后立马急了，他把祁同伟叫到县委的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番。 “祁同伟，你到底在干什么，想要公然对抗县委的决议是不是?” 祁同伟硬邦邦的顶了回去：“易书记，您误会了，我没有对抗县委的意思，作为红山乡的乡长，我只是想保住乡里的财源而已。” “乡长，信不信我现在就撤了你?” “那是你的自由，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待着，就得尽到我的职责。” “你这样搞，是在内部消耗，让经销商们渔翁得利，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立即废除新厂，把那些技术员叫回康泰厂。” “对不起易书记，已经晚了，现在有三十套生产线在路上，再过两天就会到位，正式投产运营。” “全都退回去。” “退不了，钱已经付了。” “生产线一共花了多少钱?” “整整一千万。” “这么大一笔钱，你自己就做决定了?也不向县委汇报?” “我建康泰厂的时候，就花了不少钱，也没向县委汇报，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当时没汇报，否则以易书记的工作风格，估计康泰厂连办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死在娘胎里了。” “祁同伟，你什么意思?”易学习被气的跳脚。 “这不明摆着的吗，现在康泰厂都已经做大做强，却依然被您搞垮，难道还要我夸您英明神武，工作干得好吗?” …… “放肆，太放肆了，真是岂有此理。” “干出了点成绩，就如此狂妄自大，区区一个乡长，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易学习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气愤过，打算立刻撤掉祁同伟，可当他冷静下来，和其他县委领导碰头之后，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乡长的直接领导是县长高义，祁同伟救过他的命，两人是死党。 从程序上任免乡长，需要人大授权，县人大主任郑青松和副主任郑华军等人，和祁同伟都关系匪浅，至于红山乡人大，那就更别提了，完全是祁同伟的后花园。 通过常委会把祁同伟停职，倒是一个办法。 问题在于，这件事和当初不让祁同伟当乡委书记，性质完全不一样。 祁同伟的后台有高育良、李达康和高义，自己虽然不怕得罪人，但那些常委根本不可能冒此风险，帮着自己收拾祁同伟。 易学习苦思冥想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是换了一个思路。 他决定让何茂华出面，用红山乡党委的名义，阻挠新厂投入生产，祁同伟势必要与何茂华对着干。 然后再以红山乡党政班子不团结的理由，名正言顺的将祁同伟调出红山乡。 甚至还可以来个明升暗降，让祁同伟去那些贫穷落后的乡，担任乡党委书记，如此一来，高义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嗯，就这样。 易学习认真看了看墙上的全县地图，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角落上： 暖水乡。 第157章 转移 三天后，本该是新水杯厂正式投产的日子，却由于乡长祁同伟与乡党委书记何茂华发生了正面冲突，而宣告搁浅。 这个描述可能不够严谨，按照官方的说法，是两人产生了一定的分歧。 何茂华在易学习的指示下，暗示其他党委委员，祁同伟即将被调离红山乡，如此一来，大多数人又重新倒向了何茂华。 所有九名委员，除了祁同伟自己之外，选择继续支持他的只剩下了刘彬。 毕竟一旦祁同伟离开，红山乡就成了何茂华的天下，更何况，何茂华还有县委书记的支持，掌握着他们的前途。 祁同伟也顾不得留情面了，直接在党委会上威胁何茂华：“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阻拦我办新厂，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是县委的安排，又不是我要阻止你办厂，有什么可后悔的?”何茂华不痛不痒的回道。 “到底是县委的安排，还是易学习的安排?” 听了这句话，在场的委员都心里一紧，彼此张望起来。 按理说，公开场合是应该称职务的，祁同伟直呼何茂华的姓名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平级，可祁同伟居然连易学习也不尊重，这就有点过分了。 难道他不是被调出红山乡，而是直接调出金山县?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乡党委会也因为祁同伟的甩手走人而草草收场。 刘彬追到他的办公室，忧心忡忡的道：“同伟，我听说易学习打算把你调出红山乡，是不是真的?” “谁说的?”祁同伟反问道。 “党政办刘娅。” “刘娅党政办主任的位置，是何茂华安排的，既然她说了，应该确有其事吧。”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你要不要去活动一下，高县长和王副书记那里，或者岩台。” “没什么可活动的，易学习那个人是一根筋，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那你能不能去帮我说句话，我想跟你一起走。” 这个要求多少让祁同伟感到意外，又有些欣慰。 看来刘彬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站在一起，甚至不惜给易学习留下坏印象。 “据我所知，你在红山干了有十几年了，家也安在这里，真的舍得离开?” “肯定是不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你一旦走了，红山就是何茂华的天下，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真正可惜的还是玻璃杯厂，那是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要被那帮废材摘桃子了。” “呵呵，他们想的还挺美。”祁同伟冷笑一声，说道：“我的政绩，除非我愿意让出去，否则谁也别想抢走，走着瞧吧。” …… 祁同伟去了趟县里，对高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义哥，我打算把玻璃杯厂迁到县里的工业园区，这事你得支持我。” 高义知道他为了此事，已经和易学习翻脸，不禁有些为难。 “同伟，我当然会支持你，但易学习一定要反对的话，这事恐怕还是干不成。” “那没关系，你去和他说就是，如果他不同意，我还有后招。” 高义转身就去找易学习，结果可想而知，易学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明确表示，金山县玻璃杯产业不能起内讧，只允许有一个厂子存在，此事没的商量。 这个回复，这中了祁同伟的下怀，他回到红山乡后，让叶飞去辞职。 叶飞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问道：“祁哥，没搞错吧，你不容易给我弄到的干部身份，现在让我辞了?” “叶飞，你想出人头地，未必非要当官，做个大老板也是不错的，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你去当政协委员，照样有社会地位，一点不比当官的差。” “你是不是又找到什么发财的路子了，让我改行去做生意?” “不用改行，还是干你的玻璃杯厂，这回我要让你成为岩台市最大的私营企业老板，亿万富豪。” 和叶飞商量好细节之后，祁同伟去见了何茂华，让他再召集一次党委会，议题只有一个： 关闭新厂，把三十套双层玻璃杯生产线，按照九成的价格，原封不动的退回设备厂。 何茂华自然求之不得，乡党委会全票通过，易学习得知消息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都不知道，祁同伟又悄悄去了趟岩台，面见李达康。 “达康市长，我有个朋友，打算在岩台办一个玻璃杯厂，希望您能在市工业园区里给他安排一处空置的厂房。” 李达康现在主管招商引资，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听说要建玻璃杯厂，还是留了个心眼，问道： “小祁，你朋友建玻璃杯厂，岂不是会和红山乡形成竞争关系?” “没错，就是要和红山乡竞争。”祁同伟也不瞒着李达康，把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真是胡闹。”李达康听完之后，气的拍了拍桌子。 “我早看出易学习那个人，就是个顽固的守旧派，根本不是当一把手的料，不懂经济就算了，还喜欢瞎指挥，难怪金山县的经济会一直在全省垫底。 可是小祁，这么一来，红山乡的经济不是完蛋了吗?” “达康县长，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反正那厂子是必死的，与其被外省的同行把市场占去，还不如让我朋友自己办个厂，至少还能每年给岩台市上缴千万税收，并解决几百人的就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那个朋友，就是原来康泰水杯厂的厂长叶飞吧。” “没错，就是他。”祁同伟很坦白。 “行，这事我帮你去办。”李达康思虑了一小会之后，最终答应了。 几天后，岩台市工业园区的一角，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和鞭炮声，新飞水杯厂正式挂牌，三十套生产线在路上转了一圈之后，全都被送到了这里。 在水杯厂周边，还有大片的厂房也开始紧建设，全部建成后，可以容纳八十套生产线。 预计每年能生产双层玻璃杯六百万只，年产值约两个亿左右。 项目首期的设备款和其他启动资金，一共需要两千万。 叶飞只拿的出四百万，剩下的一千六百万，自然是祁同伟借给他的。 叶飞的意思是，按照出钱的比例，祁同伟应该占厂子的八成股份，就算除去管理层和员工的分红，也应该占一半利润。 祁同伟拒绝了，表示自己不能参股，这违反纪律，要不你给我利息吧。 叶飞也很有分寸，他表示，以后把厂子每年利润的一半，以利息的名义交给祁同伟。 第158章 调任乡委书记 由于祁同伟故意封锁消息，此时易学习完全被蒙在鼓里，他还以为祁同伟真的妥协了。 但没过多久，易学习又觉得不对劲，那些技术工人和经销商跑到哪去了，怎么一直不露脸。 遗憾的是，易学习对商业一窍不通，压根没想到新厂子已经暗渡陈仓，在岩台获得重生，他只认为，是祁同伟不肯服输，让那些人全部躲起来了。 于是，易学习下定决心，不能让祁同伟继续在红山乡干下去了，必须把他调去暖水乡当书记。 按照惯例，乡党委书记的任命，需要先由三人书记会达成共识，接着到五人小组会讨论，然后再提交常委会投票表决。 易学习明白，高义和王大陆都不会同意此事的，于是干脆绕过三人书记会，把纪委书记田秉义和组织部长杨云拉进来，直接召开五人小组会。 杨云提出把祁同伟调到暖水乡后，高义瞬间黑脸，他知道这不是杨云的意思，于是直接怼上了易学习，口气很不友好。 “易书记，你这个安排简直就是乱弹琴、胡瞎搞。” “高县长，你不要发脾气嘛，这不是正在征求你的意见嘛。”易学习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的意见就是三个字，不同意。” “不同意的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红山乡本来是全县最穷的乡，祁同伟在那里干了几年，把红山的经济搞到了全县前三，县委不对他论功行赏也就罢了，还把他调到现在最穷的暖水乡去，这也太不合理了。” “确实是有些不合理，但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其实又非常合理，既然祁同伟的工作能力这么强，就应该让他发挥特长，把暖水乡的经济也搞上来，这也是他的政绩嘛。” “真是岂有此理，因为祁同伟的工作能力强，就应该去最穷的地方苦干，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难道要让他在乡镇干上一辈子，帮助所有的贫困乡都脱贫致富，才算完成任务? 易书记，你既然说到政绩，那我倒要问一声了，祁同伟在红山乡的政绩难道不够好吗，还不是没当上党委书记，反倒让你的秘书何茂华接了班，结果他去了之后，红山乡的局面一塌糊涂，党政班子就没团结过。” 高义也是个有个性的主，已经不只是帮着祁同伟说话，还夹枪带棒的讽刺易学习，说他任人唯亲。 易学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何茂华的工作确实干的不好，令他无力反驳，只得避开这个话题。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祁同伟在红山乡是从普通干部提拔起来的，而他现在到暖水乡是直接去当一把手，如果在暖水乡干的好，肯定要继续提拔，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去更落后的乡镇嘛?” 杨云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啊对啊，高县长，易书记已经和我通过气了，只要祁同伟在暖水乡干出成绩，我们就向市委组织部推荐，争取让他早日再上一个台阶。” 虽然高义知道，这些不过是场面话，但听了之后，还是让他的火气消了不少。 “确定非要调出红山乡不可?”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祁同伟和何茂华的关系不融洽，党政班子不团结，两人必须离开一个。 何茂华刚去红山乡不久，在没有犯大错误的情况下，调他出来不合适，所以只能调祁同伟了。” 高义想了想，这的确也是事实，便点点头答应了，但又补充说道：“硬要把祁同伟调到暖水乡也可以，但我还是那个原则，县委县政府不能忘记有功之臣，希望你们也能记住刚才说的话。” 他心里想着，只要以后把县里的资源往暖水乡多倾斜一点，祁同伟应该很快就能干出成绩，到时候哪怕易学习不乐意，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调到县政府，当个县府办主任甚至副县长都可以。 既然高义点了头，那王大陆也不会再去唱反调，杨云和田秉义又是紧跟易学习的人，五人小组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至于接下来的常委会，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 九七年十一月中旬，祁同伟正式被调离红山乡。 他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三年多，具体到穿越过来后，也待了大概两年零八个月。 在此期间，他干了无数的事情，见了无数的人，忙碌的脚步几乎踏遍了全乡的每个角落，自己也从一名被打压的弃子，变成了乡政府的一把手。 要说对这里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但为了避免离开紫溪村时发生的事情再度重演，祁同伟把所有的依依不舍都藏在心里，选择了悄无声息的告别。 就像徐志摩的诗里写的一样：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当然，祁同伟也不是单枪匹马杀到暖水乡去的。 他还带上了两个人，刘彬和刘瑞英。 刘彬官升半级，担任暖水乡的代乡长，这是祁同伟向县委提出的，也是他到暖水的交换条件。 易学习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明白，有高义和人大主任郑青松在，自己拦不住这事，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刘瑞英早在红山乡的时候，就已经从一名事业编的小学教师，转为了行政干部，别看她是个女的，骨子里却有点要强，工作干的也不错，不愿意当叶飞的小女人，一心想要发展自己的事业。 祁同伟不放心让她留在红山乡，便在征求了叶飞的意见后，把她带到了暖水，暂时担任党政办主任，下一步打算让她担任乡长助理，也算是一个靠得住的帮手。 另外，暖水乡还有一位老相识侯亮平。 就是不知道此时的侯亮平，是否真的已经开窍，并且走向成熟。 如果他能摆正心态，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心甘情愿成为祁同伟的助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就看他想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第159章 对侯亮平的安排 祁同伟到了暖水乡后，并没有立刻见到侯亮平，此时的侯亮平，正在一个名叫乌石的村子里当驻村干部。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把侯亮平叫回来见一面的时候，高育良的电话先打来了。 “同伟，你是不是被调到暖水乡当党委书记了?” “高老师，您的消息可真灵通，我第一天到暖水上班，你就知道了。”祁同伟回道。 “呵呵，你可是岩台政界的青年明星，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再说，你刚刚参加完市委党校的培训班，已经在党校和组织部留了档，我能不清楚你的动向吗?” “那是那是，谢谢高老师，给了我这个学习提升的机会，不知道您今天找我具体有什么事呢?” 祁同伟也是明知故问，高育良打这个电话来，十有八九是为了侯亮平，就是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替侯亮平说话。 果然，下一秒高育良就把话带入了正题。 “我是想问问你，见到亮平没有?” “没见着，听乡里的工作人员说，他在村里，没事不回乡。” “哦，要不你把他叫回来吧，师兄弟见面叙叙旧，以后一起把工作干好。” “嗯，我等下就让他回乡里一趟，了解一下他最近的工作。” 这两句话听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却暗藏深意。 高育良说的是把人叫回来，以后一起工作，暗示祁同伟把侯亮平调回乡里。 而祁同伟却只说让侯亮平回来一趟，了解完工作还得继续去村里。 并非他没有听出高育良的意思，而是因为不了解侯亮平现在的情况，所以暂时不敢向高育良承诺什么，只能装聋作哑。 高育良想了想，觉得祁同伟还年轻，心机不会很重，应该是没听出来自己的话，便又说的更直白了一些： “同伟，我听说亮平最近在村里干的不错，你刚到暖水乡，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帮手，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高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把猴子调回乡里来?”祁同伟索性直接把话挑明，看高育良接下来怎么说。 “这种事情，主要是看工作需要，如果有合适的岗位，调回来也不是不行。” “那您觉得，应该让他回乡里干什么工作呢?” 此时的高育良颇有些为难，作为老师和领导，指定一名学生，给另外一名学生安排工作，明显不太合适，可他又不得不说，否则无法和女儿高芳芳交待。 “同伟，你看啊，亮平毕业也有两年多了，再过八个月左右就满了三年，他也是我们汉大政法系的高材生，到时候不给他解决副科级，实在说不过去，依我看，这段时间里，你最好给他安排一个过渡岗位。” “乡政府里，过渡副科的岗位有很多，主要都是些正股级干部，比如说党政办主任、综合办主任、计生办主任，还有财政所所长之类的，高老师，您觉得那个位置比较好?” “这些岗位都不显山不露水的，恐怕差了点，要不这样，你让他当乡长助理吧，我听说暖水乡的乡长刘彬，是你从红山乡带过去的，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呵呵了。 高育良还真是用心良苦，堂堂一个市委三把手，为了侯亮平，居然把乡里的情况都摸得如此清楚。 按理说这个要求也不过分，问题在于，乡长助理的位置，自己是打算留给刘瑞英的，他侯亮平何德何能，想要半路截胡。 至少，要让我看到他的能力和表现再说吧。 “高老师，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打包票，乡长助理直接配合乡长工作，不是光有能力就够的，关键他们之间要合拍。刘彬是泥杆子干部出身，我怕亮平他傲气太盛，不肯服从刘彬指挥。” 高育良一听，心里顿时产生了不悦，好你个祁同伟，学会跟老师打马虎眼了，但他又不便直说，便换了个口气道： “那是当然，要不这样，你先见见亮平再说，如果觉得可以，就让他跟着刘彬试试，如果觉得还不够成熟，让他在其他股级岗位上继续历练一下也行。”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最好让侯亮平当乡长助理，真要是不行，也必须让他当个股长，做为到副科的过渡，这是我的底线，没商量。 祁同伟等得就是这句话，只要侯亮平不抢乡长助理的位置，其他的都好商量。 “高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亮平是我的师弟，不管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一定给他托底，不会让他继续当大头兵的。”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老师可记下了啊。”高育良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又道：“你是师哥，如果欺负师弟，我这个当老师的，可是要出来主持公道的。” …… 当天下午，侯亮平就回到了暖水乡。 但他没有直接去找祁同伟，而是先到党政办，让刘瑞英帮忙请示一下。 等侯亮平被祁同伟叫进办公室之后，立马向祁同伟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说他年轻不懂事，一心想要表现，不但冤枉了老学长，还破坏了汉大的团结，犯下大错，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愧万分，还望老学长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 然后，侯亮平又毕恭毕敬的向祁同伟汇报，把他这一年多的驻村工作情况，以及心得体会，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并且请老学长帮帮忙，指出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定会加以改进。 最后，侯亮平还向祁同伟表了个态，说自己以后一定无条件服从乡党委的指挥，全力配合老学长的工作。 祁同伟不得不承认，侯亮平确实进步了，虽然他知道，侯亮平是在演戏。 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变就能变得，就算真的开窍了，那也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去消化，不可能毫无痕迹。 可侯亮平偏偏做到了毫无痕迹，不是演戏是什么? 十有八九是高育良让他这么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侯亮平能学会演戏，并且隐藏自己的傲气和骄狂，这就是巨大的进步。 至少从此以后，他可以靠自身的能力，在官场上生存下来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若是没有贵人庇护，都无需对手出招，随时可能把自己作死掉。 祁同伟决定，给侯亮平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有难度的任务。 如果侯亮平能干好，就有资格做自己的助手，或者自己的对手。 他打开花名册，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最终在帮侯亮平圈定了一个最合适的岗位。 计生办主任。 第160章 掺水的成绩 虽然祁同伟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他不能立刻将侯亮平调到计生办，因为按照高育良的要求，是让侯亮平当乡长助理。 不管高育良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将来会不会腐败，至少截止到目前，他对祁同伟是仁至义尽的，绝对担得起“恩师”二字。 所以必须找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既让侯亮平无法当上乡长助理，又能给高育良足够的台阶可以下。 为此，祁同伟在乡里搞了个民主评测，想进一步了解侯亮平的工作表现。 遗憾的是，大家知道他和侯亮平都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误解了他的想法，一个个把侯亮平夸上了天。 说侯亮平在乌石村的一年多时间里，给村里修了一条路，还给村集体创收五十万，让村民的年纯收入从六百多元，提高到了一千元，现在乌石村的经济条件，已经是暖水乡数一数二的了。 祁同伟颇为无语，又不能明确表示：你们别光挑好的说，也谈谈不足啊。 最终还是综合办一位名叫张伟的年轻小伙说了几句真话。 他表示，侯亮平虽然给乌石村创收了几十万，但那是破坏自然环境换来的，算不上什么功劳，至于通往村里的路，现在已经毁的不成样子了，和没修差不多。 民主评测会结束后，祁同伟一脸严肃，把张伟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家纷纷感叹，张伟真是太年轻了，恐怕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但张伟从祁同伟办公室出来后，一脸的轻松惬意，毫无被训斥过的样子，紧接着，他还跟着祁同伟和刘彬一起上车，出了乡政府大院。 这闹得是哪一出? 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也是关系户? …… 乌石村的名字是有来由的，因为那里盛产一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本地人称之为石煤。 祁同伟来暖水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他从张伟的口中得知，石煤应该是一种没有完全进化的劣质煤，含碳量和热量都很低，只有一千多大卡，远不如优质煤炭。 虽然石煤的质量无法和煤炭相提并论，但依然有不少实际用途，比如烧石灰、烧砖头，或者混在优质煤炭里烧水泥，所以市场需求量还是挺大的。 乌石村旁边有一大片山，全是石煤山，只要扒掉表面覆盖的泥土和植被，就可以直接开采。 侯亮平找来了一个外地老板，以五十万一年的价格，把乌石村的石煤山全部承包了下来，村里那条路也是外地老板修的，不直接经过乡政府，半路往林城市方向去了。 那个外地老板出了大价钱，自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对乌石村的石煤资源采取了掠夺式开采，每天都要拉十几大货车，一年运走的石煤，市场价值至少不低于五百万。 开采石煤的事情，侯亮平之前大致汇报过，只是因为不了解这玩意，祁同伟便没有直接表态。 对于张伟说的“掠夺式开采”，祁同伟其实也并不太在意，穷地方哪有那么多讲究，那些石煤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成钱，帮助地方早点把经济发展起来。 他在意的是对自然环境的影响，一旦生态破坏的过于严重，修复起来是个大麻烦，恐怕那点承包费全部砸进去都不够。 还有就是承包费必须要给足，一年交五十万，就要拉走五百多万的石煤，采掘和运输成本有那么高吗? 总不能让那个外地老板吃了大肉，村民们却只能喝口剩汤吧? 从乡政府到乌石村有大概十公里路，前面三四公里还是修的挺好的，不比紫溪到红山的路差，但到了往林城方向的三岔口，后面的路况就没法看了。 因为长期被超载货车碾压，砂石路面早就不成样子，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积着水的大坑小坑。 祁同伟开着普桑还没走出去五十米，底盘就被重重的磕了一下。 “看来没法走了，这路小车根本过不去。” 刘彬点点头道：“确实，洞太多了，而且还有积水，根本不知道有多深，估计只有货车和摩托车能走。” 张伟则一脸愧疚的道：“两位领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们不了解村里的情况，我应该提醒的一下的。” “这和你没关系，你告诉我道路已经被破坏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祁同伟安慰了张伟一下，又问刘彬：“要不我们先回去，换几台摩托车再来?” 刘彬却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看向张伟，道：“小张，你先下车等一会，我和祁书记有话要说。” 他知道侯亮平曾经折腾过祁同伟，也明白今天祁同伟去乌石，是为了侯亮平。 等张伟下车后，问道：“同伟，我们是自己人，能不能给我交个底，你对侯亮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要打压。” “不是打压，只是想仔细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情况。” “难道你要不计前嫌，重用他。” “并不是我要重用他，是有人要重用他，希望让他担任你的助理。”祁同伟实话实说，只是没提高育良的名字。 但尽管他不提，刘彬还是猜出来了：“是不是你们的老师，高育良书记。” 祁同伟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这个人，虽然不算小气，但也没有那么大方，要让我既往不咎，重用侯亮平，至少他得拿出足够亮眼的成绩出来，但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他恐怕还不行。 更何况，我早就说过了，你的助理位置是留给刘瑞英的，侯亮平那边，我目前的打算是，最多让他当个科室主任。” 刘彬听到这里，低头思考了一下会，才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样，你还是不要亲自出面的好，把这事交给我来办。” 接下来，祁同伟和刘彬商议了一番后，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到了乡政府。 而刘彬则在张伟的陪同下，拦了个路过的拖拉机，到乌石村暗访去了。 当天下午，祁同伟一直在等刘彬的消息，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打他手机又没信号，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张伟才急冲冲的跑进他的办公室： “祁书记，刘乡长被人打了。” 第161章 乡长助理黄了 祁同伟听说刘彬挨打，连忙赶到乡卫生所，只见他躺在病床上，头上打了绷带，嘴里还不停的哼哼唧唧。 “搞什么名堂，不是让你注意人身安全吗，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 “祁书记，你别着急，先把门锁上。” 等病房的门被关好锁上后，刘彬突然坐了起来，变得生龙活虎。 “嘿嘿，我是故意装的，其实就是擦破点皮，一点事儿都没有。” 原来刘彬压根就没到乌石村，他走到半路，看到一个拉石煤的货车迎面而来，便跳下拖拉机，把对方拦了下来。 他自称是附近的村民，说运石煤的车昨天轧死了他家下蛋的老母鸡，要对方赔钱。 货车司机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压死了你的又鸟，找我干嘛，自然不肯赔钱，于是双方吵着吵着便推搡了起来。 结果还不到两个回合，刘彬就抱着头往地上一躺。 如此一来，货车司机便认定他是碰瓷的，赶紧调头上车，一溜烟跑了。 听完之后，祁同伟忍不住对刘彬竖起了大拇指。 泥腿子干部有泥腿子干部的优势，他们花样多、套路深、不按常理出牌，最适合应对乡镇农村复杂的工作局面。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向高育良交差了，侯亮平引来的石煤货车司机，都把刘彬给打了，刘彬还怎么可能同意侯亮平当他的助理嘛? 为了稳妥起见，祁同伟决定再亲自去乌石走一趟，上个双保险。 这一次他没有暗访，而是大张旗鼓的带上七八个人，骑着摩托车直接来到乌石村村委会，出发之前，还特地给侯亮平打了个电话，通知一下。 “老学长，路上辛苦了，快到村委会坐。”侯亮平等候多时，笑得一脸灿烂。 没想到祁同伟却板起了脸：“侯亮平同志，以后记住，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侯亮平愣了愣，马上又恢复了笑脸：“祁书记，谢谢您的教诲，我一定会牢牢记住。” “呵呵，这就对了。”祁同伟也露出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猴子，这个道理是高老师教我的，我现在转教给你。” 众人坐下喝了口茶之后，祁同伟又一本正经的问道：“小侯，你之前跟我说，给乌石村修了条路，在哪呢?” “这个……”侯亮平有些慌乱，支支吾吾的回道：“祁书记，就是你来的这条路，只不过往来的大货车比较多，又把路压坏了。” “那怎么行，得让他们重新把路修好，不能光顾着从乌石赚钱，不管本地老百姓的出行啊。” “我已经给他们的老板说过了，但是您也知道，大货车天天要跑，修好了又压坏，修好了又压坏，实在没有办法。” “这倒是事实。”祁同伟点了点头，道：“为了乌石村的发展，只能暂且委屈一下老百姓们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意见。” 侯亮平听了这话，略微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本来乌石村到乡里是一条烂泥路，现在虽然破了点，好歹也是砂石路，比以前要强上不少。” 可他这口气刚松下没几秒，立马又被祁同伟的话提了起来。 “路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我现在去看看你的另外一个政绩，石煤开采场。” 只不过，侯亮平此时的想法，和祁同伟完全不一样，他担心祁同伟会觉得他工作能力不行，只会卖资源。 其实侯亮平何尝不想跟祁同伟一样，搞些可持续发展的特色农业，但他是个政法系毕业生，缺乏经济头脑，更不知道去哪里找市场，怎么能和挂逼相提并论。 为了快速出成绩，只有卖资源才是最好的办法。 祁同伟到了石煤采集场之后，瞬间就被眼前的情景气的暴跳如雷，把脸拉的比石煤还黑。 只见好几座山体被挖的满目疮痍，采掘出来的石煤扔的遍地都是，从山体表面扒下的植被树木就直接丢进附近的小溪，而几米宽的小溪水，已经被染的漆黑，如同墨汁…… 祁同伟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从现在开始，承包合同作废，立即关闭这个石煤采集场。” …… 这一次，祁同伟特别慎重，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去了趟岩台市委大院生活区，面见高育良。 “高老师，有件事情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 高育良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八成是侯亮平的事情要黄，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的问道：“同伟，你跟我还见外，尽管说就是。” “猴子的乡长助理，基本上不可能了。” “说说具体原因。” “猴子在乌石村引进了一个石煤采集场，您知道吧?” “我听说过。”高育良点点头。 “我跟刘彬说，想让猴子当他的助理，刘彬当时没有异议，但他说，想去乌石一趟，亲眼见到猴子的表现再做决定。 结果他人还没到乌石村，半路上就被一个拉石煤的货车司机给打了。” “有这种事?”高育良有些惊讶，道：“他一个乡长，货车司机也敢打?” “这又牵扯到另一件事情了，猴子帮乌石村修的路，已经被货车压的稀巴烂，小车根本走不了，刘彬就带着一名工作人员走过去的，估计货车司机把他们当成了当地的老百姓。” “那刘彬现在是什么态度?” “幸亏刘彬伤的不严重，只是些皮外伤，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怪罪猴子，但要想接受猴子当助理，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高育良听说刘彬没有追究，稍微安心了一点，又问：“同伟，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的意思，既然乡长助理没戏了，那就让他去当计生办主任吧。” 高育良心里顿时又不乐意了。 这年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全国各地都抓得非常紧。 若是城市还好一点，毕竟公职人员一旦超生，就会被降职，甚至直接丢工作，考虑到违规成本太高，大家都会尽可能遵守，而那些非公职人员，如果经济条件还过得去的话，至少也可以通过交罚款解决问题。 农村地区就不一样了，农民们不必担心丢工作，重男轻女的思想又特别严重，会想尽一切办法多生超生，关键还没钱交罚款。 说白了，乡镇计生办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抓孕妇去堕胎，这事不仅缺德，而且随时可能会被揍。 第162章 青出于蓝 计生办的工作如此危险，高育良当然不愿意让侯亮平去，但他依然沉得住气，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道： “同伟，只有这个岗位才能安排吗?亮平上次就是因为计生办的事情，挨过一次打的。” 祁同伟对此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回道：“高老师，有些事情还得向您汇报一下，我去了暖水之后，发现猴子的情况和我们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 “噢?”高育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觉，“说说看。” 祁同伟娓娓道来：“猴子到了乌石村之后，主要有三个政绩。 第一，修了条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路被压的千疮百孔。 第二，引进了一个石煤采集场，我去看了之后，发现承包商极其不负责任，把当地环境破坏的满目疮痍，污染非常严重，那五十万一年的承包费，估计拿来治理环境都不够。 第三，替村里打了不少井，为什么打井，因为地表水都污染了，不打井村民喝什么?” “同伟，照你的说法，亮平在我面前夸大了他的政绩，实际上，他到了乌石村之后，一件靠谱的事情都没干?” “高老师，我只说事实，您自己分析。” 高育良沉默了一会，眼神忽明忽暗，许久之后才问道：“是不是老师的要求，令你为难了?” “我不为难，为难的是猴子自己。”祁同伟一脸镇定的道：“我是乡党委书记，暖水乡的人事我说了算，如果强行去做，别说其他股级岗位，就算让猴子当乡长助理，刘彬也肯定会给我面子。” “可是接下来呢，所有的同事都会不服气，会对他有意见，猴子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又如何出成绩? 所以我想来想去，才决定让他去当计生办主任，这个岗位工作难，责任重，不会有太多人去跟他抢。 更重要的是，上次猴子因为计生办的事挨了打，然后开了点窍，现在看来，他的窍开的还不够充分，我希望他通过这次的计生工作，能真正彻底的开窍。” “同伟，你有心了。”高育良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这事是我帮你跟他说，还是你自己去说。” “我自己去说吧，否则猴子心里又该对我打结了。” 祁同伟离开之后，高育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同伟这小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若是真心，那他可太厚道了，正应了“上善若水大道无为”那句话，自己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如果假意，那他可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说话滴水不漏，工作能力又强，未来的成就，恐怕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高育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到了最后，他想起了祁同伟刚才说的一句话。 “我只说事实，您自己分析。” 这话说的真妙，真有水平。 嘿嘿，记下来，有机会的话，我也可以拿出来用。 …… 祁同伟离开岩台市委大院之后，又到叶飞那里去了趟，第二天才回暖水乡。 刚踏进政府大门，就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石煤老板舒永平。 舒永平是林城市人，之前没听说过祁同伟的历史，他单枪匹马杀进祁同伟的办公室，把承包合同拍在桌子上。 口中气势汹汹的道：“祁书记，我的石煤采集场，是和乌石村委会签了合同的，你凭什么随意将它关停。” 祁同伟拿起合同看了几眼，又轻飘飘的往桌子上一扔。 “签了合同也没用，你的石煤采集场对当地环境造成严重污染，违反了环境保护法，必须关停。” “环境保护法?”舒永平一愣。 九七年，环境保护法虽然已经问世，但由于全国各地都在拼命发展经济，大家只对金山银山感兴趣，根本不在意什么绿水青山。 所以环境保护法基本就是个摆设，知道的人并不多，舒永平也不例外。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环境保护法，只知道我付了承包费给乌石村委会，就可以继续在乌石开采石煤。” “你难道是外国人吗?不知道村归乡管?我是暖水乡的一把手，没有我的批准，你就不能在乌石开采石煤。” “你不让我继续开采石煤也行，那把我的五十万承包费还给我，另外赔付我双倍的违约金。” “想的还挺美，你的承包费已经被没收了，将用于乌石村的环境治理。” 舒永平顿时激动起来，喊道：“什么?你们这么做是违反合同法的，我要去法院告你。” “呵呵。”祁同伟轻蔑地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帮他闭了环：“舒老板，原来你也懂法啊，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先聊聊环境保护法吧。 根据环境保护法规定，因污染环境和破坏生态而造成损害的，应当……” 舒永平听得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舒老板，难道乌石村的驻村干部侯亮平没有告诉你，我是政法系研究生毕业，谈法律，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行，算你厉害，我们走着瞧。”舒永平一脸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此时，侯亮平正躲在隔壁办公室，舒永平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进了门。 “祁书记，真要关闭石煤采集场，恐怕会惹麻烦。” “猴子，我们单独在一起，就不要称职务了。” 侯亮平点点头道：“好的，老学长，现在合同法比环境保护法重要，我们……” 祁同伟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可我是乌石驻村干部，不管不行啊。” “你以后不用在乌石驻村了，回乡政府工作吧，当计生办主任。” “啊?” 侯亮平听到前半句，暗地里还偷偷一乐，心想，高育良总算帮自己说服祁同伟了，可听完后半句，立马又傻了眼。 啥情况，不是乡长助理吗，怎么变成计生办主任了? 那活是人干的吗？ “老学长，您让我去搞计生工作，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不乐意?” “没有没有。”侯亮平摆摆手，道：“但是老学长您也知道，我之前在司法所的时候，就因为参与计生工作被打，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能一样吗?”祁同伟忽悠道：“你当时是兵，现在是主任，人家不敢随便打你。” “您这次去岩台，高老师具体是怎么说的?” “让你当计生办主任，就是我们商量的结果，另外，原定计划不变，只要你能正常完成工作，明年七月就让你上副科级。” 听说原定计划不变，侯亮平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了祁同伟的安排。 假如只是当计生办主任，他肯定不愿意，还不如继续驻村呢，但如果下一步提拔副科，那又完全不一样了。 自从被钟小艾分手之后，侯亮平就憋着劲，一定要在前途上压倒祁同伟，谁知道这两年祁同伟像开了挂似的，连升两级成了正科级。 而且祁同伟在当乡委书记之前，还经历过乡长助理、副乡长和乡长，实际上的差距是远远不止两级。 此时的侯亮平，迫不及待的想要缩小和祁同伟的差距，只要能提拔副科，别说去计生办了，看大门都可以。 第163章 堵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祁同伟和刘彬等人一起，马不停蹄的在全乡范围内开始了大调研。 暖水乡和两年前的红山乡相比，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穷。 一个排名历史倒数第一，另一个是现役倒数第一。 而这两个地方穷的原因，又有本质的区别。 红山乡的穷，是因为地处岩台山麓，位置太偏僻，交通不方便所致。 但它也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人口少，才不到两万，虽然耕地不多，但山林物产丰富，只要能把路打通，发展起来并不难。 祁同伟当初便是靠着卖茶叶、茶油、毛竹等林地农产品，顺利打开局面的。 相比之下，暖水乡位于岩台和林城的交界处，是金山县第一大乡，足足有28个行政村，共有八万多人，人口负担极其沉重。 而且暖水乡属于平原地貌，境内虽然水网密布，但没有大型山川湖泊，自然资源严重匮乏，老百姓几乎全部以种地为生，主要农作物为水稻和棉花，经济效益都一般，另外再靠养猪、鸡鸭鹅等补贴家用。 也就是说，祁同伟在红山乡的那一套，根本无法用到暖水乡，只能另外想办法。 当然，暖水乡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地势平坦，交通便利，理论上适合投资办厂。 只可惜这年头僧多粥少，就算引进了项目，也肯定会放在岩台市区或金山县城，哪里轮的到暖水? 所以，真正符合暖水乡具体情况的发展方式，还是在土地上做文章。 具体怎么做，也很快想好了。 祁同伟决定大力发展蔬菜种植，以及畜禽养殖产业。 蔬菜种植方面，他打算搞一个万亩种蔬菜基地，以种植各种应季蔬菜为主，辅以千亩蔬菜大棚，大棚内种植经济效益高的反季蔬菜。 畜禽养殖方面，在鼓励农民家庭养殖的前提下，搞几个较大的养猪场和养鸡场，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办一个牛羊养殖场。 另外，依托暖水乡四处可见的小型河流和湖泊，鼓励农民养殖水鸭、牛蛙、淡水鱼和小龙虾等。 甚至，还可以在那几万亩水稻田里，逐步尝试稻鱼混养、稻蛙混养、稻虾混养等新型养殖模式。 祁同伟给暖水乡设计了一条美好的致富之路，但万事开头难，如何起步才是关键。 大多数老百姓都会种菜养猪，但没有接触过规模化生产，必须要接受技术培训。 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不管是建大棚，还是搞养殖，都需要不菲的启动资金，指望老百姓自筹恐怕不现实，乡政府必须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 可暖水乡政府和当初的红山乡政府一样，都穷的叮当响，给财政供养人员发工资都困难，哪来的钱去支持老百姓。 总不能自己掏钱去垫吧? 祁同伟想来想去，最终又把目光投向了乌石村的石煤。 要不然让那个舒永平继续回来干? 只要他能保证做到，在开采石煤的同时，不破坏生态环境，也是可以接受的。 另外，再把他的承包费提高，一年两百万应该差不多。 有了这两百万，可以先扶持几个胆子大的带头人出来，等他们干出眉目了，其他老百姓就会愿意跟上，哪怕自己拿不出钱，贷款也会去干。 …… 祁同伟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舒永平的时候，舒永平却自己找上门了。 当然，这次他不是来找祁同伟谈判的，而是带了一批人，撕开石煤采集场的封条，强行开工，重新往林城运石煤。 乌石村委会对此无能为力，他们收了舒永平五十万，合同又没结束，不敢强行阻止，只能向乡政府汇报。 祁同伟得知情况后，知道舒永平也不是善茬，估计在林城还是号人物，便彻底打消了重新谈合同的念头。 但他也没有立即出面阻止，而是派了几个人守在岔路口观察，并安排人去林城摸清舒永平的底细。 刚开始两天，舒永平还显得比较谨慎，只安排了几台后八轮来运输石煤，一天也就拉个两三百吨。 等他发现乡政府没有阻止的时候，胆子越来越大，到了第七天，竟然临时加派了两台挖机和三十多台后八轮自卸车过来，似乎要把之前采集场关闭期间造成的损失，加倍补回去。 “行，鱼儿上钩了，收网吧。”祁同伟对刘彬说道。 紧接着，两人分头行动。 祁同伟把电话打给了等候多时的项党育和赵东来，让他们带上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和刑警队的人，立刻赶往乌石村。 刘彬则召集乡政府工作人员，并联系附近几个村委会，让他们召集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配合围堵。 半个小时之后，前来采集、运输石煤的所有车辆设备和几十个人，全部被堵在了乌石村以及沿途道路上。 舒永平又惊又怒，问道：“祁书记，你找那么多警察来是什么意思?” 祁同伟咧嘴一笑，回道：“警察过来，当然是抓你们的。” “你们凭什么抓人?” “这话问的，你带人来盗窃国家矿产资源，当然要抓起来。” “我是和乌石村签了合同的，现在还没有到期。” “我早说过了，你这个采集场因为污染环境，已经被关闭了，还贴了政府和县环保局的封条，你竟然敢擅自撕毁封条，简直无法无天，不抓你抓谁?” 舒永平见争论不过祁同伟，便换了个办法，“祁书记，我在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你今天给我一个面子，大家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呵呵。”祁同伟摸了摸下巴，笑道：“现在知道拿面子说事了，你未经我的同意，擅自带人进去挖石煤，给我面子了吗?” “至于你在林城有头有脸，与我何干，在暖水的地界上，你都不给我面子，等到了林城，我还能指望你认得我?” 祁同伟之前已经摸清了，舒永平的哥哥是林城水泥厂的副厂长，然后通过他哥，又认识一些执法单位的小领导，仅此而已。 莫说祁同伟看不上这种关系，要是被惹毛了，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连他哥一起收拾掉，毕竟舒永平运走的石煤，全是卖给林城水泥厂的，中间百分百有利益勾结。 第164章 听说你要单挑? 见祁同伟不买账，舒永平心里直冒火，但他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决定还是退一步。 “祁书记，要不这样，我今天不拉石煤了，你让我的人和车都走，合同的事情怎么办，以后我们慢慢谈。” “你想什么美事呢，舒老板。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聚众盗采国家矿产资源，已经触犯了法律，暖水乡委乡政府要将所有参与犯罪行为的车辆设备全部扣押，移交给相关部门处理。 还有你，也跟公安部门走一趟吧，接受他们的调查。” 舒永平顿时慌了，倒不是怕接受调查，他有合同在手，只能算纠纷，不太可能追究法律责任，最多花点小钱，就能恢复自由。 关键是那些车辆设备，大多数都是他租来的，总价值高达六七百万，一旦被乡政府和执法部门扣押，十有八九会要不回来，到时候恐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这只是合同纠纷，你们凭什么扣押车辆设备。” “舒老板你想着可真轻巧。”祁同伟冷笑一声，说道：“没有贴封条前，你暴力开采，严重破坏环境，贴了封条之后，你强行入场，涉嫌非法采矿，即便存在合同纠纷，也不能完全掩盖你的违法行为。” “按照法律规定，你的这种行为，要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并处于大额罚款。 我会让国土部门认真勘察现场，计算出你之前运走石煤的总价值，计算赔偿金和罚款，另外，还会要求环保部门，评估修复环境需要的费用。 这些车辆设备暂时扣下，等你交了赔偿金和罚款，再拉回去，如果不交，那我们只能将这些设备公开拍卖，多退少补了。” 舒永平听到这里，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为了避免倾家荡产，他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 对后面的货车大喊道：“兄弟们，金山县的人要强行抢夺我们的汽车和挖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大家上车冲出去，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们全部抓了。” 听了这话，他那几个亲密的手下，立马往远处的车辆跑去，传达他的命令。 “舒永平，我看你找死。”祁同伟怒喝道：“告诉你，现在是法制社会，你那套法不责众的思想，在我这里行不通。” 紧接着，他又对身后的项党育和赵东来道：“项局、赵队，把几个主要人犯先抓了吧，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与此同时，刘彬也一声令下，一大群小伙子立马爬上了货车。 这些附近的老百姓，平时就非常讨厌拉石煤的车辆，压坏道路不说，扬起的灰尘和石煤渣还把到处都搞得脏兮兮的，严重破坏了大家的生活环境和农作物生长。 正愁没机会出手教训他们，此时有乡领导下令，一个个嗷嗷叫的往上冲。 一转眼的功夫，舒永平和他几个手下都被按住，并带上了手铐，那几十个货车司机，也都被拽下了车。 如此一来，舒永平算是彻底走投无路了，倾家荡产不说，看这架势，说不定还得把自己弄去坐牢。 这个祁同伟，怎么会这么狠啊? 绝望之余，他提出了一个极其幼稚可笑的要求。 “祁同伟，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有种把我放了，我们俩单挑。” “哈哈哈。”祁同伟差点没有笑掉大牙。 然后答应了舒永平的请求。 “项所，把他放了，我跟他练练。” “同伟，你这……”项党育一脸懵逼。 “没事，放开他，我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舒永平被松开手铐后，也是一脸懵逼，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无语了。 祁同伟硬往他手里塞了根警棍，嘴里还说道：“打架嘛，赤手空拳不过瘾，拿着家伙练才有意思。” 这回连赵东来都忍不住了，冲上来就要抢警棍，“同伟，别闹了，你现在是乡党委书记，要注意点形象。” “我没闹。”祁同伟一把推开他，“这货当着你们的面，还敢找我单挑，是在挑衅执法机关和暖水乡党委的权威，我必须狠狠教训他。” 然后对舒永平说道：“来吧，我们开始。” 此时的舒永平哪里还敢动，战战兢兢的问：“祁书记，你真的要打?” “当然要打。”祁同伟咧嘴一笑。 “你今天聚众暴力抗法，如果我把你打死了，那是你死有余辜，我还可以记上一功； 万一你把我打死了，那你马上会被枪毙，而我是英勇牺牲的烈士，不但全家光荣，儿子高考还有加分。 这么划算的架，我为什么不打?” “呃……” 在场的人顿时集体懵逼，目瞪口呆。 唯独例外的是舒永平，只见他把手里的警棍往地上一扔，自己也瘫倒下去…… 此役过后，金山县又多了一个关于祁同伟的传说，这个故事甚至从官场扩散到了民间，成为群众茶余饭后经常提起的谈资。 暖水乡上上下下，更是对他高山仰止，有了如此智勇双全，又会搞经济的党委书记，还怕发展不起来吗，一时间凝聚力空前高涨。 就连遥远的林城市，也第一次知道了祁同伟的存在。 舒永平的哥哥舒永安，更是通过各种门路，到岩台市详细打听祁同伟的背景，结果令人非常震惊。 他不敢有任何怠慢，专程来了暖水乡一趟，求情的态度非常低声下气。 “祁书记，我弟弟不懂事，无意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他一马吧。” “舒厂长，你希望我怎么放过你弟弟?” “让他回去就可以，那些车辆设备你要扣下拍卖也行，如果看不上，就请开个价，我们哪怕倾家荡产，也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舒厂长，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有点像是我绑架了你弟弟，问你要赎金似的。”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舒永安赶紧摆摆手道：“这钱是我弟弟乱挖石煤和破坏环境的赔偿金，应该给的。” “你真这么认为?” “真的，一点没打马虎眼。” “那行，既然舒厂长这么有诚意，我就给你一个面子。”祁同伟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份文件，打开看了后，说道： “环保局评估，你弟弟在乌石村开采石煤，破坏环境，造成经济损失两百万，这钱是必须要赔的。” “应该的，我们赔。” “另外，你弟弟暴力采矿和非法采矿，如果移交法办的话，涉及的非法所得和罚款高达四百五十万。” 祁同伟说到这里，合上了文件，继续道：“我们暖水乡政府希望和林城水泥厂谈个生意，如果谈成了，这个钱不需要赔，就当是我们之间的诚意金吧。” 第165章 交易和安排 舒永安一听，就知道祁同伟是什么意思，他也是有备而来，本打算如果谈不拢，再用这招做最后一博的，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提出，自然是求之不得。 “祁书记，您请说。” “你们水泥厂一年需要多少吨石煤?” “三十万吨。” “舒厂长。”祁同伟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诚意，我不和没诚意的人谈生意，你请回吧。” “不不，祁书记，你听我解释。”舒永安立马知道，祁同伟也摸了他的底。 赶紧解释道：“一共是五十万吨，三十万吨是我弟弟永平负责的，另外那二十万吨，是其他领导负责，我做不了主，说了也没用啊。” “如果我希望你把这五十万吨石煤的份额，全都给我们暖水乡呢?”祁同伟亮明了态度。 “这个嘛……有点困难，祁书记，您也是当领导的，这里面的道道，我不说您也明白，我不能坏了规矩。” “克服不了困难?” “真的很难办，还望祁书记能体谅一下。” “行，我体谅你。”祁同伟也不想逼人太甚，又问：“你弟弟给水泥厂供货的价格是多少。” 对于这个商业机密，祁同伟还真没打听到，他找的人级别不够，只知道用量，不知道具体价格。 但舒永平可不这么认为，他老老实实回道：“四十二块钱一吨。” 祁同伟心想，有这么暴利? 从暖水乡到林城市，只有九十多公里路，运费大概十五块钱一吨，开采成本最多不会超过五块钱，还有二十二块的利润。 舒永平一年能赚六百多万，才给乌石村五十万，太黑了。 念及于此，祁同伟打算再多争取一点利益。 “舒厂长，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我愿意接受你的和解，只剩下最后一个条件。” “您说。” “我们暖水乡只要每年三十万吨的供货权，但必须先预支半年的石煤款，至于这个钱是水泥厂出，还是你们哥俩先垫上，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舒永安沉吟不语。 毕竟半年的货款需要六百三十万，不是小数目，而且这个钱厂里最多只会预支一点点，大多数还要自己垫付。 祁同伟看他犹豫，为避免横生枝节，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暖水乡政府，只要求签两年的供货合同，两年之后，舒永平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们愿意继续买我们的石煤最好，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成交，祁书记，就这么定了。”舒永安听了之后，立马拍板。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对舒永安来说，四百五十万不用赔了，等于是拿一年零三个月的供货权，给弟弟脱罪，虽然代价也不小，但至少还能承受，两年之后再把钱赚回来也不迟。 对祁同伟来说，有了这六百三十万的预付款，可以立即推动暖水乡的种植养殖计划，剩下的两年内，还会有六百多万的利润，用于补充乡财政。 届时，乌石村的石煤也算完成了历史使命，到时候再彻底关停，还乌石村绿水青山。 …… 六百多万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摊到全乡八万多人口头上，人均还不足一百元，依然是杯水车薪，必须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于是，祁同伟决定集中力量办大事，先树立一批先进典型。 乡委乡政府发了一条通告，让所有28个行政村，按照人口千分之一的标准，不足千人按千人算，推选种植养殖示范户。 每户可以获得一万元财政补贴，以及为期一年的五万元无息贷款，用于生产。 只要有过小规模种植养殖经验的群众都可以参与报名，由村委会根据人品、口碑、吃苦耐劳等因素，择优录取。 名单交上来之后，乡政府还要去各村走访，如果发现有关系户、走后门等徇私舞弊现象，并找到确切证据，当事人和村委会干部一律就地免职，以诈骗和侵吞公款的罪名，移交法办。 通知一发到各村，立马引起了轰动，全来报名的老百姓把各个村委会挤的水泄不通。 那可是白给的一万块啊，还有五万无息贷款，存银行一年也有六七千了，要知道暖水乡的年人均纯收入不过才八百多元，这么大一笔巨款，搁谁能不心动? 以拥有五千多人口的最大村乐町村为例，村民们为了争取六个指标，就上演了人性的疯狂。 有小规模种植养殖经验，希望做大做强的人来了。 家里养了猪和鸡鸭，想趁此机会试一试的人来了。 没有养过任何家禽家畜，只会种地的老农民来了。 一些村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居然不信邪，想要火中取栗。 甚至就连那些公认的懒汉、成天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和神志不清的树先生，也试图来碰碰运气…… 乐町村的支书乐进和村主任乐毅，被弄得哭笑不得，几天下来，光忙着劝退不合格者了，实际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 无奈之下，乐进只得到乡政府求助，请祁同伟亲自出马，镇镇场面。 “行，我跟你回去，见一见这帮牛鬼蛇神。” 乡政府到乐町村不过一公里，几分钟就到了，远远望去，此时村委会附近密密麻麻，估计有近千人之多。 祁同伟的车刚开进来，便有眼尖的村民认出来了，现场立马少一两百人。 等祁同伟一下车，在场的人哗啦啦走了一大半，那些懒汉和地痞流氓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有位树先生不肯离去，嚷嚷着要乡政府发钱给他娶媳妇，引发众人哄堂大笑。 祁同伟没有笑，板着脸问道：“他家里人在哪，赶紧过来把他领走。” 树先生的娘站了出来，道：“祁书记，他是神经病，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要不您发发慈悲，施舍点小钱，帮他娶个媳妇呗。” “你领不走?” “领不走。” “那行，乐支书，村里的治保主任在哪，让他过来。” 治保主任立马跑了过来：“祁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法律管不了神经病，但是可以管神经病的监护人，你把他娘控制起来，等下送到派出所去。” 此言一出，树先生的娘立马带着树先生溜之大吉，又引发众人一阵哄笑。 祁同伟摆摆手，道：“行了，大家都安静下来，我很忙，今天抽时间过来，是想帮你们解决问题，希望乡亲们都能配合。” “祁书记，我们一定配合您。”剩下的两三百人，家里都养了各种各样的家禽家畜，或者自认为是种菜高手。 但祁同伟接下来的话，立马把九成以上的人给排除了。 “这次是树立种植养殖示范户，必须要有一定的经验，家里养猪少于五头，养鸡鸭鹅少于五十只，种菜面积少于一亩地的人就不要参与了，这三个条件，至少要达成一样，才能进入候选。” 有些人提出异议：“祁书记，您说的我们也能办到，只是没有本钱，家里也没有地方，才不能达标的，如果您把贷款给我们，就没有问题了。” “你们也不要着急，如果真的想通过劳动致富，乡政府一定会支持你们，这样吧，我回去研究一下，帮你们每户也争取一千元无息贷款。 你们拿到钱之后，自己再凑一点，都用在生产上，到时候乡里会不定期下来巡查，如果你们干的好，那么就有资格竞争下一批的补贴和贷款。” “祁书记，真的吗，这么好的政策，还有下一批吗?” “岂止是一批，我们乡委乡政府的目标，是在全乡打造种植养殖基地，所以会长期扶持帮助你们，争取让所有老百姓都走上致富的道路。” “太好了，祁书记，我们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期望。”大家都知道祁同伟曾经带领红山乡致富过，对他非常信任。 第166章 侯亮平再次挨揍 离开乐町村后，祁同伟重新设计了一份种植养殖推广计划书。 把示范户的候选人标准细化了一下，只有符合要求才能报名，另外，在乐町村许诺的一千元无息贷款方案也加了上去，在全乡范围推广实施。 涉及的资金，估计会超出预算好几百万，这笔钱，先由乡财政垫上。 为此，他还特地召开了一个党委会讨论，没有人表达不同意见，提议全票通过。 忙完了种植养殖初步推广任务，已经快到十二月底了。 按照金山县的惯例，工作年周期是按照农历计算的，元旦到春节之间，基本都处于放羊状态，要等到春节假期结束后，才会公布新年的工作计划，之前在红山乡也是如此。 但祁同伟现在是一把手了，而且他知道，九八年上半年，金山和岩台政坛会出现重大的人事变动。 此时此刻，他必须争分夺秒，在元旦到春节之间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多干一些事，也给自己的前程都添加一丝砝码。 于是，乡政府上上下下，全部上紧了发条，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来年计划。 政府工作计划嘛，总是洋洋洒洒一大篇，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空话套话，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看。 大家最关注的，主要还是经济发展目标。 祁同伟给暖水乡定下的目标是：九八年全乡生产总值增长100%，农民人均纯收入和可支配收入也各自增长100%。 最近两年，受国际经济形势恶化的影响，国内经济发展速度也开始放缓，省市地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增长率普遍跌回了个位数。 因此，大家对九八年的经济增长预期目标都不高，在七八个百分点左右，暖水乡的工作计划公开后，立刻引起了金山县和岩台市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祁同伟之前在红山乡干的不错，担任乡长期间，确实完成过全乡gdp年度翻倍的壮举。 但白纸黑字写进政府报告，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万一实现不了，对他和刘彬的业绩考核是会有负面影响的。 祁同伟到底是想要出风头，还是他真有把握，实现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就在祁同伟忙着应付各路领导电话问询的时候，侯亮平那小子又挨揍了。 …… 对于计划生育政策，祁同伟持开放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不支持的原因很简单，这政策违反自然规律，有点不太人道。 不反对的理由也很充分，因为人口爆炸会带来诸多社会问题，而且这个年代的国情，也确实难以承担人口爆炸的压力。 在祁同伟个人看来，解决人口问题，还是应该算一笔经济账。 国家不允许你生的时候，你偏要生的话，就应该按标准缴纳计生罚款。 你不想生的时候，国家希望你生，也不能空口白话，应该多发点钱，予以鼓励。 当然，祁同伟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干部，决定不了国家政策，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可妥善能解决问题，避免矛盾冲突。 因此，自从他当了暖水乡的乡党委书记之后，暖水乡的计生制度也相对宽松。 要超生就得交罚款。 不交罚款就不能超生。 既要超生，又不肯交罚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躲到外地去，别在乡政府的眼皮子底下生。 如果上述几条，一条都做不到，那就是有意刁难乡委乡政府，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手段，否则的话，情况可能会失控，以后的工作更没法干了。 对于这些头铁的超生户，之前已经有儿子的，一律强制引产，之前没儿子的，取消一切惠民政策，直到补齐计生罚款为止。 按理说，暖水乡的规定相比于其他地方，已经非常人性化了，计生办的工作不会特别难，更不至于动不动挨打。 可侯亮平偏偏就挨打了，而且挨得还不冤。 这次他带队去的是夏家村，处理一个已经生过一儿一女的孕妇。 夏家村，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宗族村，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姓夏，孕妇的名字叫夏桂香，她男人叫夏江。 这种宗族村最大的特点，就是村民们都沾亲带故，所以比较团结，凝聚力非常强，不仅能够一致对外，极端情况下，还有可能聚众对抗上级政府和执法部门。 既然有这样的背景，那侯亮平去执行计生规定的时候，就应该谨慎点，趁村民不注意，搞个突然袭击，把夏桂香带上车，然后拉回乡卫生所引产就完事了。 可他偏偏不这么干，反而先通知村委会干部，让他们配合工作，然后自己再大张旗鼓的杀过去。 去了现场，也不知道速战速决，而是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宣读了一大堆国家和地方规定的计生政策。 等他把程序走完后，夏桂香的家已经被村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种情况下强行带人，结果还能好的了? 其他工作人员自然是不敢动，侯亮平就亲自上。 结果，夏桂香两口子的七大姑大八姨立马躁动起来，把侯亮平打的满头包，脸蛋和颈脖上也被抓了几条口子，差点没破相，幸亏有村干部拦着，男村民没动手，否则能把他打出屎来。 回到乡里，很多人都说侯亮平活该，是欠揍。 祁同伟分析完之后，却觉得这货是在故意找揍，演苦肉计呢。 既然是苦肉计，那绝对有其他目的。 肯定不是演给自己看的，而是演给高育良父女看的。 要么想打动他们，尽快把他调回市里，要么想摆自己一道，让他们怪罪自己，二者兼而有之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仅祁同伟看出了这层意思，刘彬也看出来了，毕竟他知道祁同伟和侯亮平之间曾经有过节。 “同伟，你得赶紧把这事给高育良书记讲清楚，万一他对你有误会，那就麻烦了。” “没事，高书记也不是傻子，不会被这种小伎俩蒙骗，他知道后，会来找我问情况的，我问心无愧怕什么，如果主动去找高书记解释，反而显得心虚了。” 等刘彬走后，祁同伟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侯亮平这招骗不了高育良，但肯定能轻松骗过高芳芳啊。 高育良这个人耳根子软，十有八九架不住女儿的抱怨，说不定还会横生枝节。 必须赶在高育良找自己问话之前，先做一些工作。 第167章 化解计生难题 略加思考之后，祁同伟决定亲自出马，搞定那家超生户，借此让高育良明白，自己并没有故意刁难侯亮平，侯亮平之所以挨揍，完全是因为他太作。 而且，祁同伟还让侯亮平也跟着一起去，让他实地学习一下。 夏家村距离乡政府不远不近，大概五公里路左右，在暖水乡地界上，这是一个小村子，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 村里几乎所有男性都姓夏，女性里也有超过八成姓夏，只有一百多外姓女子，是周边村子嫁进来的。 这次停在家门口的，不仅是乡计生办的面包车，同行的还有一台小轿车，令夏江一家很是不安，看来那姓侯的小子找救兵了。 等祁同伟一下车，夏江彻底慌了神，家里人则全部躲进了房间。 他们也知道乡里的计生政策，原本打算仗着亲戚人多，拖延一下，等到月份足了，乡政府也不敢强行引产，如今祁书记亲自出马，看来夏桂香肚子里的娃是肯定保不住了。 夏江不敢对祁同伟表达不满，便向侯亮平发泄道：“姓侯的，你真是个怂货，自己搞不定，就把祁书记搬出来，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侯亮平气的把头转到一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就是夏江?”祁同伟问道。 “祁书记，我就是夏江，快请屋里坐。” 进屋后，祁同伟随便看了看家里的环境，坐下道：“夏江，你家一共几口人。” “六口人，我爹我娘，我媳妇，下面还有两个娃。” “他们人呢?” “都在房间里躲着呢，他们没见过世面，都不敢见您这么大的领导。” “大人不愿见就算了，把两个孩子带出来，让我看看。” 夏江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六岁，小的是男孩，三岁。 祁同伟从包里拿出几盒饼干给他们，让他们回房间慢慢吃，又问夏江： “家里马上就要七口人了吧?” 夏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赔着脸笑了笑。 “这么多人，吃得好穿的暖吗?”祁同伟又问。 “马马虎虎，能吃饱饭，省一点日子也能过得去。” “依我看，第三个娃你就不要生了。” “祁书记，这个……”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不知道计划生育的规定，农村一户最多只能生两个孩子?” “我知道，但是……”夏江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表态。 祁同伟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说道： “侯主任被打了之后，我心里非常好奇，你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会无缘无故破坏国家政策，还聚众殴打乡里的干部? 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隐情，所以才亲自过来看看，来了却发现，你的情况和我想的压根不一样。 我本来想着，你孩子可能有什么疾病，或者是你重男轻女，想要个儿子，结果发现你现在儿女双全，而且都健康的很。 我还想着，可能你家里非常有钱，想多生几个孩子继承家产，结果发现你家的经济条件一般般，也就只有把孩子喂饱的能力而已。” 说到这里，祁同伟彻底拉下了脸，训斥道：“夏江，能替你想的我都想了，唯独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情况，为什么非要超生，难道是故意要和政府对着干?” “祁书记，我没有。” “还敢狡辩，你超生、聚众殴打乡干部，这些行为，哪样不是和政府作对?” 夏江沉默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回道：“祁书记，真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国家的政策变得那么快。 我小的时候，国家让我们农民拼命生小孩，结果饭都吃不饱，现在能吃饱饭了，反而不让生了，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农民?” 祁同伟愣了愣，夏江一个没念过几天书的农民，还会考虑这个问题，不太合理吧? 便问道：“你这些话，听谁说的?” “轮法研究会的人。” “轮法研究会?”祁同伟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么个玩意，估计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骗子组织。 “夏江，你信他们说的话?” “我不信，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不信就对了，我可以告诉你原因。”祁同伟略微松了口气，说道：“计划生育政策，非但没有针对你们农民，实际上恰恰相反，它是来帮助农民的。” “帮助农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计划生育政策是一视同仁的，城里人和我们干部也一样要遵守，不得超生，而且我们被管的比你们更严，只能生一个。” “有这种事，为什么轮法研究会的人没说过?” “他们骗你的嘛，想让你加入他们的研究会，然后骗光你的钱。”祁同伟笑了笑，继续道： “夏江，城里人的计划生育，可比你们农民严厉多了，我可以给你举几个例子。 以前岩台市的刘书记，是岩台最大的官，管几百万人，他就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现在岩台的高副书记，三把手，他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还有李副市长，也是一个女儿，没儿子。甚至包括我，以后结婚了，照样只能生一个孩子，敢生第二个的话，立马丢官，变成平民老百姓。” 夏江半信半疑，继续问道：“祁书记，照你这么说，计划生育针对你们城里人和当官的，可你刚才还说了，它是帮助农民的，这我又不懂了。” “夏江，你想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些当大官的，肯定会让想办法把官位传给自己的儿女，对不对。” “对。” 祁同伟继续解释道：“大官的儿子就不必说了，只要他们愿意，基本上都能当官。女儿虽然不一定适合当官，但肯定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费尽心机成为大官的女婿，也去当官。 官位就那么多，如果当官的可以生好几个小孩，那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把好位置全占满了，你们农民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有了计划生育，他们只能生一个，而农民可以生两个，是不是你们当官的机会也大了很多?”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理。”夏江似懂非懂的回道。 “所以啊，你们农民已经是计划生育的最大受益人了，如果还不遵守，万一国家一生气，把计划生育给取消了，那农民才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夏江想了想之后，回道：“祁书记，我听您的，愿意配合政府工作。” 人类社会发生的矛盾，十有八九是源于名和利，假如没有名利冲突，还有人硬要较劲的话，那肯定是为了争口气，只要能把他的气给捋顺了，那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夏江本就儿女双全，并非必须生三胎不可，之前不配合，主要是因为钻了牛角尖，如今心结被祁同伟打开，自然也就不再较劲。 第168章 高育良也要走了 回乡政府的路上，侯亮平沮丧极了，刚才他坐在一旁，全程观察了祁同伟是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最终说服夏江的。 他总算看清，自己与祁同伟的能力差距究竟有多大，也彻底明白，基层路线根本走不通，必须要尽快调回市里。 否则的话，自己只会被越甩越远，要不了多久，就会连祁同伟的尾灯都看不见了。 可即便调回市里，要想扭转颓势，超越祁同伟也非常困难。 要知道自己只有高育良一个后台，而且高育良对祁同伟也很好，不比自己差多少，更何况，祁同伟还有李达康帮忙，拥有的政治资源明显是多于自己的。 我一定要继续想办法离间高育良和祁同伟的关系，让高育良的政治资源只为我一人所用，只有这样，才能拥有一丝胜机。 侯亮平要黑化了吗，还不一定。 因为他并没有害过任何人，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 侯亮平只是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在他看来，自己堂堂汉大毕业的高材生，如今却混的如此艰难，罪魁祸首就是祁同伟。 如果不是祁同伟，自己早就跟着钟小艾去首都发展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眼里的祁同伟，就如同祁厅长眼里的梁家一样，必须要把对方彻底压制、踩在脚下，方能缓解一下心头之恨。 此时此刻的侯亮平，为了超越祁同伟，已经陷入偏执，甚至还动了一个念头： 假如高育良不肯听自己的，放弃祁同伟，那我就放弃高芳芳，去找更大的机缘。 …… 虽然侯亮平已经对高育良起了反心，但高育良并不知情，他对侯亮平还是视为己出，听说侯亮平又挨了打，迅速联系上了祁同伟。 “同伟，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让亮平被人打了。” “呵呵。”祁同伟在电话另一头苦笑了一下，回道：“高老师，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就是想了解具体情况。” 高育良虽然耳根子软，但思维却极其缜密，自从来到岩台之后，他除了自己的工作之外，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祁同伟和侯亮平两个人身上，时刻关注两人的信息。 因此，他知道暖水乡的计生制度相对宽松灵活，并不容易引发干群矛盾。 一方面，他认为祁同伟是在故意照顾侯亮平，心想这小子不错。 另一方面，他实在想不通，在这样的条件下，侯亮平居然还能被打。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内情。 “高老师，如果我告诉您，猴子他是故意找打，演的苦肉计，您信不信?” 祁同伟知道高育良关注的并不是事情本身，索性反客为主，先把话挑明。 “苦肉计?”高育良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但他没有想到祁同伟会如此直接，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很简单，因为我们乡的计生制度，除非发生极端情况，根本不可能闹到动手打架的地步。” “这次不算极端情况?” “当然不算，猴子被打后，我亲自去了一趟，只和那个超生户聊了一会，就解决了问题，对方很是通情达理，爽快配合了我的工作。” 听到这里，高育良也确定，侯亮平就是玩的苦肉计。 “同伟，你觉得亮平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据我的猜测，他应该是不愿意待在乡下，想尽快调回市里去吧。” 对于侯亮平可能想借此摆自己一道的事情，祁同伟绝口不提。 因为他明白，自己不说，高育良也能想的到，如果说了，反而会给高育良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高育良最在乎汉大帮的团结。 “同伟，我觉得，你是故意把话只说一半。”高育良也是心领神会。 “呵呵，高老师，一半就够了，您教诲过我，我是师兄，不能和不懂事的师弟斤斤计较，这句话我时刻铭记在心。” “行，我明白了。”高育良对祁同伟的成熟很欣慰，“这事就算过去了，你过年前抽空来岩台一趟，我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通个气。” …… 祁同伟听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哪里还会等到过年，他是乡党委书记，什么时候有空，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于是，他只刻意间隔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开车直奔岩台，高育良在市委大院的家里接见了他，顺便共进午餐。 午饭后，高育良把保姆支出门，两人点上香烟，在雾气缭绕中开始了正题。 “同伟，这件事情非常重要，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芳芳和亮平，你也记住了，千万不能往外说。” 祁同伟的态度立马端正了很多，一本正经的回道：“高老师，您放心，我嘴巴紧的很。” “嗯。”高育良点点头，道：“汉东省委已经做出决定，组织一批副厅级干部去米国学习，我们岩台要去两个人，我和李达康。” “真的?那可是大好事，高老师您要被重用了。”祁同伟一脸的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 “这事李达康没有跟你说过?” “没有，他怎么会跟我说，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而已。” “呵呵，也对，李达康只是器重你，未必把你当成自己人，不像我们的师徒关系，是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此时的高育良，已经有了组建汉大帮的计划，而年轻能干的祁同伟，理所当然应该是汉大帮的核心成员。 刚才这句话，以及今天谈的事，都是高育良递给祁同伟的橄榄枝。 “高老师，我明白，我们都是汉大出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祁同伟决定先把橄榄枝接过来再说。 “嗯，你明白就好。”高育良点点头，又道：“这次出国学习，时间定在三月底，为期半年。回来之后，我和李达康都会被提拔，很可能不在岩台了。” “不在岩台了，那去哪?” “目前还不知道，要看省委的安排，我和李达康走了之后，你在岩台就没有依靠了，高义虽然会帮你，但他级别不够，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帮你解决掉一些问题。” 祁同伟瞬间发自内心的感动，高育良对自己真的没话说。 不仅各种教诲，有好事也都会想到自己，如今临走了，还念念不忘，要帮自己一把。 “高老师，您的心意我一定牢牢记住，不知道您打算帮我解决什么问题。” “那得看你需要解决什么。” 祁同伟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特别需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小事没必要麻烦高育良出手，太大的事，又不方便提。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我想不起来。”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敢说?”高育良起身，在茶几前踱了几步。 “既然你不敢说，那我就主动帮你做了吧。” 第169章 易学习的新岗位 1月20号，距离九八年春节还有不到十天，岩台市委召开了年前的最后一次常委会。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上，是不应该讨论人事问题的，但市委专职副书记高育良却一反常态，公然炮轰金山县委书记易学习。 当着其他十位常委的面，高育良列举了易学习的五大罪状，或者说是五个严重的问题。 他还特别指出，其中三个问题非常恶劣，必须追究责任。 第一，易学习瞎指挥，给金山县经济带来巨大损失。 红山乡玻璃杯厂原本势头很猛，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生产出来的康泰水杯畅销省内外，每年可以上交几千万利润，上千万税收，并解决近千人的就业问题，已经是金山县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企业，没有之一。 但易学习强行插手，更换厂长，改变规章制度，导致大量技术工人离开，经销商也纷纷改换门庭，如今，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合格率大增，并严重滞销。 这么好的一家企业，只用了短短不到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出现严重亏损，沦落到只能吃老本过日子，预计撑不了多久，就有倒闭的风险。 据估算，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一个亿，几乎相当于金山县半年的财政收入，间接经济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第二，易学习拉帮结派，任人唯亲。 红山乡前党委书记被调走之后，原本最适合的接替人选应该是乡长祁同伟。 他在担任乡长期间，业绩卓着，把红山乡的经济从全县倒数第一搞到全县前三，就连那个玻璃杯厂，也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如果由他接替乡党委书记，根本就不会出现后面的问题。 易学习却强行阻止，反而把自己的秘书，毫无基层经验的何茂华派到红山乡当书记，让何茂华外行领导内行，导致红山乡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按理说，这时候易学习应该悬崖勒马，把何茂华调离，结果他却选择把祁同伟调离，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简直就是乱弹琴。 第三，易学习独断专行，搞一言堂。 自从达康同志离开金山县，至今已有一年时间，这一年来，金山县委昏招频出，工作一塌糊涂。 据我所知，新任县长高义和副书记王大陆，多次在书记会和常委会上提出不同意见，包括红山乡的班子调整和玻璃杯厂的人事变动，他们都是明确反对的。 但易学习置若罔闻，丝毫不予理会，硬是发动其他常委，强行实施这些决议，导致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说完这些之后，高育良还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何书记，我认为像易学习这样的同志，根本没有能力主政一方，必须早日对他的职务进行调整，否则的话，金山县恐怕永远也摆脱不了贫困县的帽子。” 对于这件事情，市委书记何文柱和高育良之间，是提前通过气的，原则上也同意对金山县委班子做出调整。 但此时他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向其他常委：“各位同志，大家都有什么看法，可以各抒己见。” 李达康立即举了手，说道： “何书记，我赞成育良书记的意见。 我在金山工作了两年多时间，对金山县的具体情况，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我可以很负责的对大家说，易学习这位同志，完全就是靠运气上来的。 早年，易学习担任金山县委副书记，县长突然腐败掉了，他顺理成章当了县长，没过两年，县委书记突然调走了，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又让他莫名其妙当了一把手。 我跟他搭了两年多的班子，发现他这个人，对发展经济是一窍不通，识人用人也不行，根本就不是当一把手的料，金山县经济常年排名全省倒数第一，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达康同志。”高育良又说话了：“易学习也不是一无是处，我看他清正廉洁、体桖民情，在党建工作上表现也不错。” “这点我同意，我也认为最适合易学习同志的，应该是与之相关的工作。” 他们两人，一位是三把手，另一位虽然排名靠后，但和省长赵立春关系匪浅，其他常委自然会给一些面子，一唱一和之间，便把易学习的工作表现定了性——极不合格。 加上易学习确实干的不好，也没有过硬的靠山，因此，常委会上根本没人愿意帮他说话。 最终市委书记何文柱拍了板： “我党的用人宗旨，是能者上庸者下，既然易学习确实无法胜任县委书记，那么我建议，暂时先把他拿下来，对于接替他的人选，大家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常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急着表态。 何文柱只能点将：“达康同志，你在金山工作过，给个意见吧。” “好的何书记，我个人的意见呢，应该让县长高义上来。 高义年轻，有冲劲干劲，而且他还当过刘副省长的秘书，可以凭借这一层关系，问省里多要一些政策，帮助金山县早日脱贫致富。 更重要的是，如果贸然从上面派一个人下去，势必会打乱已经制定好的工作部署，而现在的金山县，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对于这个提议，高育良是双手赞成的，毕竟高义好，就等于祁同伟好，祁同伟好，就等于汉大帮好。 其他常委大多数都是刘和光的老部下，何文柱再与刘和光搭班子的时候，相处的也非常融洽，自然都没有异议。 高义也算是搭了趟顺风车，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一名市委秘书，变成了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 最后，常委会又讨论了易学习的去向问题。 虽然易学习工作做的不好，但没有违反党纪国法，不可能把他白撸了，总得给他安排一个新岗位。 按照易学习的素质，最适合做党建和纪检工作，但他的级别既不可能升，也不能随便降。 县里肯定是待不了的，市纪委里没有合适的岗位，让他去做团市委书记，年龄又偏大了些。 这样的情况让大家一时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组织部长陈亚军有办法，提议让易学习去当市工会常务副主席。 这主意不错，刚好可以发挥易学习体桖民情的特长。 至此，易学习的命运尘埃落定，但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需要等到年后上报省组织部，批复之后才可以换岗 。 第170章 毒蛇老杜被擒 这是祁同伟穿越后的第三个春节，同样过的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与前两年不同的是，这回祁同伟被重点人物催婚了。 刘和光明确提醒他，你已经28了，算虚岁得29，我们当干部的，必须在三十岁之前成家，否则会影响组织对你的看法的。 祁同伟想了想，刘和光说的是事实，而且王子衿过了年已经25岁，也不算小了，是该把人生大事办掉。 便回复刘和光：今年一定结婚，日子还要选一选。 过完元宵节，祁同伟和几位乡领导，深入田间地头和各村各户，考察种植养殖示范户的实际情况。 这天下午，他正在视察养鸡场的时候，祁二蛋打通了他的手机。 “伟哥，你在哪呢，我到暖水乡政府了，没见到你人，他们说你下村了。” “二蛋，我在下林村工作，你找我啥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十几分钟后，祁二蛋赶到了下林村。 祁二蛋已经今非昔比，他跟着祁同伟炒股票，赚了近百万，还买了好几台货车，把高家村渔场的销路全部承包了下来，天天往京州水产品批发市场送鱼。 此时的他，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脚下穿着鳄鱼皮鞋，还整了一台捷达小轿车做为座驾，要不是长的略微寒碜了点，妥妥的高富帅。 “伟哥，桃花岛的人贩子来了。”二蛋把祁同伟单独拉到一旁，轻声道。 “桃花岛的人贩子?”祁同伟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记得了?你以前是不是跟桃花岛的人说过，有个姓杜的人贩子会去拐高小琴高小凤?” 祁同伟这才恍然大悟。 九五年底他第一次去高家村和桃花岛，临走时留下了这句话，后来一直忙着工作，也就忘记了此事。 连忙问道：“那个姓杜的人贩子在哪?” “已经被桃花岛的人扣下了，你以前和他们说过，人贩子一到，就通知你，所以我今天特地过来了。” “那高小琴和高小凤呢?” “跟我一起来了，她们长的太漂亮，我怕带着她们到村里找你，影响不好，就让她们留在乡里等。” “呵呵，二蛋你现在大有长进。”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一下，我去和乡里的同事打声招呼，再跟你一起回去。” …… 正如二蛋所言，现在的高家双胞胎姐妹确实太漂亮了。 祁同伟最初见她们的时候，她们才17岁，没有完全长开，又由于长期风吹日晒，导致皮肤太差，严重影响了颜值。 后来开始搞养殖，太阳晒得比较少，皮肤渐渐养白了，再加上生活条件的提高，好吃好穿伺候着，刚到二十岁的她们，已经出落成两位大美女。 单论颜值，足以超越王子衿，直逼年轻时的梁璐。 唯一不变的是性格，高小琴还是那么热情大方，而高小凤依然温柔腼腆。 两姐妹上了捷达车之后，硬是将祁同伟也拉到后排，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高小琴抱着祁同伟的胳膊，笑盈盈的道：“祁大哥，你都有半年多没去看我们了，害的小凤天天想你。” “姐，你怎么老这样，每次都拿我做挡箭牌。”高小凤这回没有低头红脸，她已经对高小琴的惯用伎俩习以为常了。 “小凤，我冤枉你了吗，前两天是谁说来着，要送鱼给祁大哥吃。” “是你先说的好不好。” “行了行了。”祁同伟赶紧打断她们的话，道：“你们已经是大姑娘了，说话要注意，二蛋也在呢。” “伟哥，我在也没关系。”二蛋正在开车，回头说了一句：“你们可以当我是个死人。” “闭嘴，看好路，老老实实开你的车。”祁同伟凶了他一下，又问两姐妹：“杜伯仲真的来了?” “杜伯仲?”高小琴愣了愣，道：“你是说那个姓杜的人贩子吧，他叫杜伯仲吗?” “他果然是个人贩子，要不干嘛隐藏真名，说自己叫杜子腾。”高小凤补充道。 “他是一个人来的?”祁同伟又问道。 祁同伟之前打听过，赵瑞龙去年就已经大学毕业进入社会，现在可能认识了杜伯仲，万一赵瑞龙和杜伯仲一起去的桃花岛，那就麻烦了。 “三个人，他自称是惠龙宾馆的人事经理，另外两个是他的手下。” 祁同伟一下子得到两个重要的讯息，心里有喜有忧。 忧的是，杜伯仲既然提到惠龙宾馆，那说明他已经和赵瑞龙搞到一起了，不再是俎上鱼肉，可以任由自己处理。 喜的是，只要赵瑞龙没有亲自来，自己还是可以想办法收拾杜伯仲。 下午四点，四人乘船到了桃花岛。 此时杜伯仲和他的手下，被打的满脸是血，并且绑在石柱上吹冷风，已经快冻僵了。 祁同伟心里痛快极了，所有反派里面，他最讨厌杜伯仲。 就是这个狗日的，把高家姐妹骗出渔村，并且强j了高小琴，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女孩遭此毒手，但想也想得到，肯定不止是高家姐妹。 而且他的职业是掮客，游走在赵瑞龙和各路官员之间，专门采取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拉官员下水，高育良和祁厅长等人的堕落，都和他有直接关系。 如果只是做坏事，也就罢了，关键这货两面三刀，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还偷偷保留证据要挟勒索合作伙伴，谈不拢就举报。 此人人品之卑劣，手段之狠毒，对社会危害之大，丝毫不在赵瑞龙之下。 可偏偏到了最后，赵瑞龙都被判了死刑，这货却毫发无损，逍遥法外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现在杜伯仲落到了自己手里，就不能轻易放过他。 “祁书记，多亏了你的提醒，才让我们识破了这三个人贩子。”高家姐妹的父亲高得水一脸感激。 “大叔，他们来了之后，是怎么说的?” “和你当初告诉我的一模一样，他说自己是个宾馆老板，要带小琴小凤出去工作。” “嗯。”祁同伟点点头道：“他们绑在那里多久了?” “绑了一个下午，他们是上午来的，吃午饭的时候，我们趁他们不注意，一棍子一个，全部撂倒，还从他们身上搜到了刀，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先把人放下吧，天气那么冷，风又大，虽然他们是人贩子，死不足惜，但如果这样死在桃花岛的话，可是要把你们连累的。” 第171章 留宿渔岛 杜伯仲和他两个手下被抬进屋子，在火炉的作用下，身子渐渐开始暖和，意识也清醒了过来。 “这位同志，你是乡里的领导吧，可算来了，快救救我们。” 杜伯仲看见祁同伟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是当干部的，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如果不是手还被绑着，他恨不得上前给祁同伟来个拥抱。 “滚一边去，同志两个字，也是你们这些人贩子叫的。”祁同伟厌恶的踢了他一脚。 “同志……不对。”杜伯仲吓得不轻，赶紧解释道：“领导，我们不是人贩子，都是好人啊。” 那两个手下也在旁边拼命点头说道：“对啊领导，我们都是好人。” “好人?”祁同伟把三支匕首往地上一扔，“我从来没听说过，好人会带着刀到处跑。” 杜伯仲想了想，回道：“领导，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来岛上，人生地不熟的，怕出意外，所以拿来防身用。” “防个屁的身，岛上都是老实本分的渔民，你们要不是人贩子，需要防身?” “我们真不会是人贩子，有正经的公司，我还是个经理，是来招人出去工作的。” “是吗?你叫什么名字，你公司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子腾，我公司叫惠龙宾馆。” “杜子腾?我看你是想肚子疼。” 祁同伟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肚子上，说道：“杜伯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杜伯仲原本还痛的哇哇叫，听了这话后猛地一惊，也顾不上叫唤了。 眼珠子呲溜溜的转了几圈之后，他回道：“是这样的，我真名确实叫杜伯仲，杜子腾是朋友给我取得外号，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哦。”祁同伟脸上露出不置可否地表情，道：“我暂且信你一回，说吧，你们到岛上来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真的招工，不骗你?” “招你妹，外面那么多人不招，你跑到这个小渔岛来招，当我是傻子吗，再不说实话，当心我让他们把你丢到湖里去喂鱼。” 杜伯仲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干部，并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也把自己认定为人贩子了，今天要想脱身，恐怕很难。 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搬出赵瑞龙。 “领导，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惠龙宾馆是我和别人合伙开的，还有一个老板叫赵瑞龙，他是汉东省省长赵立春的亲儿子。” 话音刚落，杜伯仲的肚子又挨了一脚。 “胆子不小，竟然敢陷害赵省长的儿子，他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人贩子一起做生意。”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的话嘛。”杜伯仲被踢的快崩溃了。 “很简单，只要你能说出来，赵公子平时让你做什么事，你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打动他，我就相信。” 杜伯仲听后沉默了好一会，权衡利弊之后，他明白今天不说实话，肯定是无法活着离开的。 为了保命，他也顾不得太多了，对祁同伟说道：“领导，你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这些话只能单独对你一个人说。” “可以。” 等众人出了屋子，杜伯仲才交代了自己的底细： “领导，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岛上的人，否则我们会被打死的，到时候赵公子追究起来，你们谁也逃不了。” “没问题。”祁同伟悄悄打开了身上的录音笔。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惠龙宾馆，实际上是专门用来招待各级领导官员的。 我负责寻找、培训漂亮的女孩子，等到符合标准之后，赵公子再把她们送给那些官员享用，这样一来，官员们就有把柄在他手里，只能乖乖的听他的话。” “所以你看中了岛上的这对双胞胎姐妹?” “对，她们长的漂亮，而且还是双胞胎，肯定会有官员喜欢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说的过去，我暂且相信你了。”祁同伟微微点了点头。 “那领导，既然这样，你让岛上的人把我们放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务，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在赵公子面前美言，让他想办法提拔你。” “那最好不过了，我这就出去，和他们商量，让他们把你们送到湖边去。” 祁同伟出去后，将高得水叫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把录音笔的内容放给他听了一遍。 高得水气的咬牙切齿，拿起一把柴刀，道：“今天要是不弄死这个几个狗日的，我誓不为人。” 祁同伟赶紧拉住他，“大叔，这几个狗日的确实该死，但你不能硬来，否则肯定要抵命。” “那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压低了声音：“应该这样……这样……” …… 当晚，祁同伟和二蛋并没有离开桃花岛，而是主动接受了岛民们的盛情款待。 之前他提出网箱养殖的思路，二蛋用高出鱼贩子的价格收鱼，帮助岛民们脱贫致富，如今又成功对付了人贩子，自然深受大家的爱戴。 众人纷纷向他们敬酒，他们也一反常态，几乎是来者不拒，很快就醉眼朦胧，趴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高得水夫妇划着一艘木质渔船，把绑着手脚的杜伯仲三人往村里送。 快到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两口子突然跳下船，忍着冰冷的湖水，游到岸边。 那条渔船已经动过手脚，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缓缓的沉入了湖底，高得水夫妇反复观察，确定湖里没有动静后，才转身离开。 当晚，他们没有想办法回渔岛，而是在村里找了一家亲戚借宿，等明天天亮后，再去村委会打电话报警。 …… 下半夜，祁同伟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左手触碰到一具温暖滑腻的曼妙身体，迷迷糊糊的以为是王子衿，便下意识的抱住她，并把手伸进她的内衣，上下游走。 可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平时王子衿是一摸就有回应的，今天怎么一动不动，而且这胸部的尺寸，似乎也有所缩水。 祁同伟猛地清醒过来。 完犊子了！ 自己今天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桃花岛，现在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自然也不是王子衿，而是…… 高小琴? 一定是她，虽然这两姐妹都对自己有意思，但高小凤性格腼腆，没有这么大胆，只能是高小琴。 祁同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高小琴的呼吸很不均匀，明显是醒着的，便小心翼翼的把手缩回来，轻声问道： “小琴，你怎么和我睡在一起?” 高小琴却没有回话，只是呼吸更急促了一些。 “小琴，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祁同伟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 “唉……” “祁大哥，你搂着的是小凤，我在这边呢。” 第172章 对高家姐妹的安排 两女环伺，左拥右抱，这样的情景，换成别人，或许会非常惊喜，觉得是一场罕见的艳遇。 但此时的祁同伟，心里却只有惊吓，就连酒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开始，他以为只有高小琴躺在自己身边，虽然知道不妥，但至少还能冷静面对。 毕竟自己目前还是未婚青年，就算真睡了高小琴，也不违法，甚至不算严重违纪，最多就是道德问题。 但两姐妹同时躺在身边，性质可就太恶劣了，传出去的话，那就是妥妥的聚众yin乱罪，不但前途尽毁，还得去踩缝纫机。 念及于此，祁同伟赶紧起床，发现自己和高家姐妹都穿了内衣裤，应该没有发生越界的事情，才稍微安了安心。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干嘛要这样?” 高家姐妹用被子捂住头，不吭声。 “我问你们话呢。”祁同伟把被子掀开一部分。 “祁大哥。”高小琴鼓起勇气说道：“你不要紧张，我和小凤是自愿的。” “谁紧张了?我问你们为什么?” “祁大哥，自从你第一次来桃花岛，我和小凤就喜欢你了，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帅最优秀的男人，其他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二蛋告诉我们，你今年就要和子衿姐姐结婚了，等你们结婚后，子衿姐姐肯定不会再让你见我们了。 而且我爸说，如果不是你，我们就会被那几个人贩子拐走，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给糟蹋了的，还要送给各种各样的人玩弄。 我和小凤就想着，我们的清白是你保住的，不如干脆把身子给你，那是应该的。” 祁同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高小琴的话，听起来条理清晰，却又荒唐无比。 “你们两个想报答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不一定非要这样，现在都别瞎想了，睡觉。” “那你呢?” “我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祁同伟坐在门槛上，吹着冰冷的湖风，内心思绪万分。 今天自己暗示高得水，以制造意外的方式，弄死杜伯仲那条毒蛇，然后故意和二蛋留在岛上过夜，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以便撇清关系。 没想到这个高小琴，也太有主意了，竟然整了这么一出，难怪她将来可以千方百计的护着高小凤，并以白手套的身份执掌山水集团。 按理说，祁厅长是后来通过赵瑞龙他们认识高小琴的，自己中途穿越过来，本不应该和她相见，但偏偏却早早遇见，说明自己和高小琴确实有缘分，这是命中注定的。 可这命中注定的缘分，自己却又无福消受。 原本想着人各有命，只要自己能把持住，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继续放任这两姐妹自由成长的话，恐怕迟早还要出问题。 所以，必须要给她们安排一个好归宿。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自己的隐患，同时，也算对祁厅长有个交待。 问题在于，什么样的归宿，才算好归宿呢? 本来叶飞还蛮不错的，可惜他现在已经有刘瑞英了。 至于二蛋，虽说人好，但长的确实寒碜了些，估计两姐妹都看不上他。 其实高小琴都不用太担心，以她的性子，送到大城市里去闯荡一番，然后暗中再帮一帮，成为女强人并不难，到时候她便可以掌握自身的命运。 关键是高小凤，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她柔柔弱弱的，又没有主见，不是品行特别端正的小伙子，恐怕要欺负她。 品行端正的人倒是不难找，公务员队伍里就有不少，毕竟他们的人品和素质是被组织筛选过的，纪律也严格，相对来说更靠谱一些。 障碍在于，不够优秀的人，配不上高小凤，而特别优秀的，怕是又看不上她这个只有初中文凭的村姑。 想来想去，祁同伟最终还是决定，尽快把高小琴高小凤带出桃花岛。 这两姐妹，一个能当白手套，另一个能熟读《万历十五年》，说明智商不低，可塑性比较强。 只不过现在还没见过世面，思想才如此天真幼稚，需要好好培养一下。 先送她们出去读书，弄个电大文凭。 然后让高小琴去学mba，学成之后，能自主创业最好，实在不行的话，那时候自己的金融产业规模也不小了，可以拿出一部分资产给她管理，让她去当风投经理。 高小凤那边，想办法把她弄进体制内，当个财会、文员、小学教师甚至公办幼儿园幼师都行，然后再物色一名综合素质高的体制内小伙，把她嫁出去…… ……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反复叮嘱高家姐妹，绝不可以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两人对天发誓之后，他才和二蛋乘船离开了桃花岛。 快到湖边渡口的时候，发现附近围了不少人，还包括几名红山派出所的警察，包括自己熟悉的所长赵光明和民警贺雨桐。 “光明、雨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祁同伟明知故问。 “咦，祁书记，你怎么在这?”赵光明一脸奇怪，反问道。 “我之前在红山的时候，给这边搞了渔业养殖，桃花岛的渔民都跟我很熟，昨天他们找到我，说岛上来了人贩子，我就过来看看，后来喝醉了酒，昨晚直接住在岛上了。”祁同伟回道。 “祁书记，他们真是人贩子?”贺雨桐问道。 “严格的说，不算人贩子，我问过了，他们是开宾馆的，以招工的名义，把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骗去，然后逼迫他们提供陪睡服务。” “那比人贩子也好不到哪去，这帮畜牲，死了活该。”贺雨桐骂完之后，还往湖里吐了口痰。 “他们死了?”祁同伟装出一脸懵逼，看向一旁站着的高得水夫妇，故意问道：“高大叔，我不是让你们把人送到湖边，然后打电话报警的吗，怎么会死了?” “唉……”高得水叹息一声，回道： “祁书记，昨天我划出来的船有点破旧，走到一半就开始漏水了，我拼命的划，快到岸边的时候还是沉了，那几个人贩子也跟着一起沉下去了。 我和我婆娘下水去捞过，可当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楚水底下的情况，只能放弃，等天亮再说。” “哦。”祁同伟点点头，问赵光明：“光明，人捞上来了没有?” “没有，昨天晚上落水的，听说湖下面有暗流，现在都不知道漂到哪去了，我们怎么捞?” “捞不到就算了，反正那三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 第173章 坑赵瑞龙五百万 赵光明是项党育推荐到红山乡的，和祁同伟共事了差不多一年时间。 按理说，派出所长只接受乡党委书记的领导，但赵光明从来不听何茂华的指挥，却紧跟祁同伟，两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赵光明看出祁同伟有袒护高得水夫妇的意图，便把他单独拉到远处。 “祁书记，这事恐怕有些难办。” “哪里难办?” “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人贩子是三个成年男性，高得水夫妇两个人怎么看的住，这说出去谁信?” “人贩子是被捆住手脚的，我亲眼看见他们上船。”祁同伟解释道。 “那就更不行了，你刚才说他们自称开宾馆的，也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他们是人贩子，就把他们捆住，并且翻船淹死了，高得水夫妇怕是说不清。”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证据，他们几个带了刀上岛，正经生意人谁会这么做，凭借这点，以及岛上渔民的证词，就可以一口咬定，他们就是人贩子。” “如果是这样，那稍微好办一点，可船的事情怎么说? 高得水夫妇是渔民，怎么会不知道船有问题，有过失致人死亡的嫌疑，如果那几个人贩子的家属追究起来，会很麻烦。” “船的问题只是个意外，至于人贩子的家属，你更不用操心，他们不敢追究的，依我看，就先按照失踪处理吧，等找到了尸体之后再说。” …… 大型水域的水是在不断循环流动中的，即使表面风平浪静，水下也暗藏汹涌。 太平洋里有洋流，可以把畜牲们排的核污水送到每个角落。 翡翠湖里也有暗流，可以把各种各样的东西送往远方。 几天之后，杜伯仲和两个手下泡得发涨的尸体陆续浮出了水面，但浮尸地点却不是高家村附近，而是翡翠湖的正中心。 由于这两年高家村养鱼致了富，翡翠湖周边的其他渔民全都跟着学，已经很少进行天然捕捞了，加上此时正值开春，天气还很寒冷，根本不会有人到湖中心来，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发现尸体。 又过了几天，三人的尸体被野生食肉鱼类啃的只剩骨头，又重新沉入深深的湖底，彻底成为了失踪人口。 在这段时间里，远在京州的赵瑞龙已经快急疯了。 惠龙宾馆是委托给杜伯仲经营的，杜伯仲和两个手下刚失踪那几天，赵瑞龙还以为他们跑到外地去找女孩子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杜伯仲始终渺无音讯，赵瑞龙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像杜伯仲这种混江湖的人，有仇家很正常。 就当赵瑞龙打算让赵立春的秘书刘新建出面，去找公安机关帮忙找人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信。 信封里有一支录音笔和一张纸条。 录音笔的里面，记载着杜伯仲在桃花岛上交待给祁同伟的内容。 那张纸条上则写着：赵公子，这份录音只是备份，限你在三天之后，将五百万打到下面这个银行账户，否则我就把录音的原件交给省委、省纪委和相关司法机关。 赵瑞龙听完录音之后，惊出一身冷汗。 这杜伯仲到底是被仇家控制了，被迫出卖自己，还是觉得自己给他的钱太少，便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想要敲诈五百万? 赵瑞龙想来想去，决定让刘新建帮忙去查那个账户，再顺藤摸瓜，把敲诈他的人找出来。 结果令他非常懵逼，那居然是希望工程的捐款账户。 如此一来，赵瑞龙彻底慌了，对方显然不是杜伯仲，却比杜伯仲更可怕。 这种人自己不要钱，却要求转给希望工程，有点像电视剧里面劫富济贫的侠客，神龙见首不见尾，查肯定是查不到的，要是敢不满足他的要求，十有八九会动真格。 于是赵瑞龙乖乖的从他毕业之后赚的钱里，拿出五百万，打入希望工程账户，然后又迅速把惠龙宾馆转让了出去，以绝后患。 …… 三月八日，易学习带着一肚子的不甘和怨气，离开了金山县。 他二十八岁就来到这里，当了一年纪委副书记，三年纪委书记，四年专职副书记，两年县长和三年多县委书记，至今已有十四年。 这十四年来，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只讲原则，不讲人情，没有触犯任何党纪国法，甚至连一条烟一瓶酒都没有收过。 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易学习实在想不明白，就连李达康那样胆大妄为的人，都能飞速提拔，而自己如此清正廉洁、循规蹈矩，反倒被贬了。 市总工会常务副主席，虽然也是正处级，但那是个闲职，只有退居二线的人还会去。 要知道自己今年才四十二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啊。 唉，看来我是被组织给抛弃了，这辈子都难以出头了…… 易学习无疑是个失意者，而此时的高义，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分配到乡镇工作，二十七岁成为副镇长，二十八岁时被调入岩台市委办，三十岁被刘和光看中，当了四年市委书记的第一大秘，在此期间解决了正科和副处待遇。 三十四岁刘和光调离岩台，临走前安排他去金山当副书记，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又连续往上走了两步，成为全省第二年轻的县委书记。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一点不假。 高义靠自己，花了五年时间才解决了副科级，迈出官场中最容易的一步，而跟了刘和光之后，只花了六年时间，就一口气跨越正科、副处和正处三大台阶。 因此，在高义眼里，刘和光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而刘和光心目中的最佳接班人祁同伟，自然成了他的少东家，更何况这位少东家，曾经还救过他一命。 为了投桃报李，高义升任县委书记后的首次常委会，就通过了一条议案： 由县政府出面，向农行贷款三千万，再从县财政挤出两千万，一共五千万元，全部拨付给暖水乡，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暖水乡打造成汉东省西部的蔬菜种植和畜禽养殖基地。 第174章 送行 面对这么一大笔从天而降的钱，祁同伟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感谢了高义，感谢了新县长王大陆，感谢了全体县委常委和县领导的支持，然后把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 五千万元，摊到暖水乡每个人头上就是六百多，摊到每一户则有近三千元，不仅可以打造出一批大规模的种植养殖户，甚至可以让全部有兴趣的老百姓都参与进来。 由于工作任务太重，乡政府的人手明显不够用，这次，他把权力下放到了各个村委会，由他们自行挑选示范户和积极家庭，而暖水乡委乡政府的主要工作，则放在指导和巡查上。 祁同伟心里也清楚，这么干必然会滋生腐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发展和腐败，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相生相伴的，这由人性决定，不是单靠所谓的制度和法规就能彻底解决的。 穷的风清气正，还不如富的腐败，只要把蛋糕做大了，至少还会有一部分利益流到老百姓手里。 至于那些贪官污吏，该打就得打，谁要是敢露头，直接干掉就行了。 就在祁同伟踌躇满志，大干快上的同时，把他挤出红山乡的何茂华却是凄惨无比。 何茂华和易学习一样，也是个书呆子，为官同样清廉，可干事能力是真的不行。 易学习之所以提拔他，就是觉得他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遗憾的是，年轻时的易学习运气爆棚，经常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然后稀里糊涂的升官，就连易学习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还以为他真的很能干。 而现在的何茂华，却衰到了极点。 何茂华是在去年八月下旬，趁着祁同伟去党校学习的时候，突然对康泰水杯厂发动袭击的。 如今刚过半年，康泰水杯厂就已经彻底发不出工资，濒临倒闭了。 当然，也不能全怪何茂华，毕竟以当时水杯厂的发展情况来看，即使按照他的思路来运行，也能守住一部分市场，每年给乡里赚上两三千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祁同伟出手会那么狠，竟然让叶飞到岩台重新办了一个民营水杯厂，还把技术工人和经销商全挖走了。 他那套吃大锅饭的想法，在计划经济时代或许还能用用，放到激烈的市场经济里去竞争，怎么可能不一败涂地。 其实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何茂华的乡党委书记也是肯定要被拿下的，唯一坚定支持他的易学习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帮的上他? 而水杯厂的现状，只不过是在他本就艰难的处境上，又来了个落井下石。 最终的官方结论是： 何茂华同志党性强，讲原则，工作兢兢业业，是个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可惜执政思路不够清晰，做事也不够务实，无法胜任繁杂的乡镇工作。 因此，经金山县委常委会决议，免去何茂华同志红山乡党委书记一职，调任县地震局，任党组书记。 如果说岩台市委还给易学习留了一丝情面的话，那金山县委真是赤裸裸的侮辱何茂华了。 毕竟市总工会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仅次于四套班子的存在，一把手通常高配副厅，易学习虽然是二把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被重新启用的可能。 而县地震局算什么，全局上下不过十几人，全都是官太太和关系户，纯粹是来混日子的，属于真正可有可无的单位。 更气人的是，通常情况下，地震局的局长和党组书记都是一肩挑的，而何茂华却只是党组书记，屈于局长之后，担任二把手。 说白了，就是把他当垃圾一样，丢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去了。 金山县、岩台市，乃至汉东省，恐怕也找不到比他最惨的正科级实职干部了。 …… 三月底，又到了说告别的时候。 高育良和李达康要和另外十名汉东省的副厅级干部一起，去米国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考察。 在此之前，祁同伟和他们两人分别交流过，并戏称：“都说米国的月亮比较圆，您可千万不要被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所腐蚀，留在那边不回来了。” 两人的回答也大相径庭。 高育良说： “米国再好，也不是我们的祖国，别看曾经帮助我们搞改革开放，但那是利用我们，以便牵制北方老大哥，在他们的骨子里，始终是把我们当做敌人的。 我个人认为，中米之间迟早会有一仗，所以我这次去，除了正常的学习之外，还会研究他们的制度和社会问题，找出他们的弱点，希望能为我们国家的将来提供一点帮助。” 李达康则说： “我不管米国的月亮是圆还是方，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米国做为世界上最发达最强大的国家，一定有他的长处，我去把他的长处学过来，帮助发展我们自己的国家。 等有一天，我们国家比米国更发达更强大的时候，那别人就会说，我们的月亮才是圆的。” 这两段谈话，给祁同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对两人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高育良的格局更高，看的更远，已经初步具备政治家的气质。 而李达康这个人，更纯粹更务实，是个标准的实干家。 如果将来，自己能阻止他们发生矛盾，这两人绝对会是完美搭档，比什么沙高配、沙李配都强多了。 当然，将来是个未知数，谁也无法提前安排，但至少从目前来看，高育良和李达康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送行那天，除去汉东省委和岩台市委的领导之外，两边都去了不少人。 高育良这边，除了祁同伟，还有他的家人，以及包括侯亮平在内的一大批汉东大学校友。 所有人都对祁同伟很友好，就连侯亮平也是如此，唯独高芳芳是个例外，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毫无掩饰的敌意。 李达康那边，除了祁同伟，还有他的家人，以及王大陆、丁义珍、杨一鸣等一批金山县的亲信。 所有的人都对祁同伟很友好，也包括面和心不和的丁义珍，唯独欧阳菁是个例外，她显得特别特别的友好，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亲弟弟。 此行，高育良和李达康都带了一大堆的行李，高育良的胃不是很好，怕难以适应米国的伙食，便额外带了一口锅。 “达康同志，你年纪轻力气大，这口锅就帮我背一下吧。” “好嘞。” 李达康二话不说，把锅背起，屁颠屁颠的跟在高育良身后，往通道走去…… 第175章 迷茫的侯亮平 截止到目前，祁同伟和刘和光的关系依然还是绝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刘和光有过吩咐，不能向外界透露，二是因为祁同伟自己不愿意主动攀附。 此时的祁同伟，早已今非昔比，出色的政绩令他底气十足，再也无需像刚穿越过来那会一样，打着高育良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换取领导的支持。 因此，金山县官场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对祁同伟的前途产生了误判。 他们本以为，祁同伟在正科级的岗位上待满两年后，就会再次被破格提拔，成为副处级干部，但现在又纷纷改变了想法，觉得这事已经不太可能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祁同伟虽然在金山县人脉通天，但大都是些小虾米，真正有能量的靠山只有三个人，高育良、李达康和高义。 如今高育良和李达康已经暂时离开，而且是远赴大洋彼岸，肯定无法再照顾祁同伟了，剩下的高义虽然是金山县一把手，但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岩台市委的决策，最多只能推荐一下祁同伟。 于是，那些和祁同伟关系极好的干部，纷纷与他碰头，说了一大堆安慰和鼓励的话。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有四个人：王大陆、周丽芬、柳云起和杨一鸣。 王大陆心里非常清楚，易学习是得罪了祁同伟才被拿下的，自己能够这么快升任县长，至少有一半功劳要记在祁同伟头上。 更何况李达康走后，欧阳菁还在王大陆耳边说了不少好话，让他一定要帮帮祁同伟。 于是王大陆当着祁同伟的面表示：以后暖水乡的工作，如果需要县政府支持，你尽管开口，自己一定全力以赴。 周丽芬是原县委宣传部长，这次同样受益于易学习的离开，成为位置关键的专职副书记。 原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柳云起，则接替了周丽芬的位置，成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进入副处级干部序列。 两人是王子衿的直接领导，所以平时跟祁同伟打交道比较多，还跟着一起炒股，关系自然是非常的好，现在更是好上加好。 他们不仅当面表达了对祁同伟的感谢，还联名向县委推荐，让王子衿成为了宣传部副部长，副科级。 杨一鸣是李达康时期是府办主任，李达康去岩台当副市长的时候，把他安排上了副县长，平时也给祁同伟提供了不少帮助，这次他成了委办主任，也进入了常委。 此外，政法委书记高明虽然这次没有动，但因为他是高育良的直接下属，还曾经跟着祁同伟炒股，两人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至此，金山县十一名县委常委中，已经有六位是祁同伟的人。 而且这六人中，包括了全部三名书记会成员和五人小组成员里的四位。 再加上县人大主任郑青松和第一副主任郑华军。 可以不夸张的说，现在金山县已经是祁同伟的天下，虽然他目前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科级干部。 有了这样的人脉基础，祁同伟还需要担心高育良和李达康的离开吗，他只要踏踏实实的干工作就行了。 只要能按计划把暖水乡打造成蔬菜种植和畜禽养殖基地，这样的成绩一定会受到刘和光的认可。 刘和光虽然已经离开岩台，但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届时他打声招呼，祁同伟的副处级还不是照样手到擒来? …… 真正陷入苦恼的侯亮平。 他只有高育良一个靠山，如今靠山一走，便成了无根莲萍。 虽然高育良临走前，一再叮嘱他：不要想太多，你祁师哥会帮他解决掉副科待遇的，踏踏实实的工作，等着我回来就行了。 可侯亮平压根就不信。 之前跟祁同伟无冤无仇，他都要拆散自己和钟小艾。 后来得罪了祁同伟，他真的会不计前嫌，拉自己一把吗，怎么可能? 高育良在的时候，祁同伟或许还得看老师的面子，现在高育良走了，他不打压报复自己就不错了。 因此，不管祁同伟平时对他怎么客气，他都不领情，只觉得祁同伟是笑面虎。 还有那个乡长刘彬，是祁同伟的忠实走狗，成天对自己吹胡子瞪眼，不是祁同伟安排的才怪…… 人生有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如果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侯亮平会在钟家的庇护下，永远停留在“看山是山”的阶段。 那样的他，可以像贵族一样，无所畏惧、目空一切，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不违反党纪国法就行。 反正遇到困难有人会解决，碰到绊脚石有人会踢开，就算惹出祸来，也会有人会帮着收拾残局。 其实这样也挺好，毕竟世界总需要一些天真单纯的人存在，让人当枪使。 哪怕有一天真出了意外，也无需悔恨和懊恼，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遗憾的是，侯亮平现在和钟小艾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再拥有任性的资格。 取而代之的是世间险恶和社会毒打，处处都是困难和不顺心。 由于社会阅历和官场经验的不足，他暂时还没有能力看透官场真谛和人性本质，便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看山不是山”的阶段里。 此时的侯亮平，无比迷茫，就如同当年的祁厅长一样。 心里已经忘记了人间正道。 只觉得官场是那么的黑暗，人性是那么的不堪。 自己只有放弃尊严和理想，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权力，攀附权力，才能逆风翻盘，走向成功。 人生有很多忌讳，而其中破坏力最大的一件事，便是闲着没事瞎想。 尤其是想不明白，还非得去想。 侯亮平并不懂这个道理，他越是想不明白，却越要拼命去想，到最后，终于把自己给弄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侯亮平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高育良这个人靠不住，他还有很大一部分关怀，是放在祁同伟身上的，根本不会全力帮自己，如果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将永远也无法超越祁同伟。 因此，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高育良一个人身上，自己必须学会骑驴找马…… 第176章 林城黑恶势力 骑驴找马这种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则极难。 侯亮平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两样：一是学习好，二是长的帅。 这和当初的祁同伟是一模一样的。 因此，他们俩在学校里都受到了高干子弟的青睐，侯亮平追上钟小艾，祁同伟被梁璐死追。 但那有一个关键的前提，当时钟小艾还是学生，相对还比较幼稚，而梁璐刚刚被渣男伤害，心态严重失衡。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一旦让高干子弟回到家人身边，或者进入社会，就会快速的成熟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的婚姻会首选政治联姻，至少也得门当户对，而不是凤凰男。 侯亮平没能在校园里和钟小艾修成正果，错过了最佳的跨越阶级机会，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大学里的天之骄子，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基层干部，又去哪找这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呢? 冷静下来之后，侯亮平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还是先把祁同伟和刘彬哄好，争取解决掉副科级再说。 然后借着看望吴惠芬和高芳芳的名义，多往汉东大学跑跑，看看能否在捡个漏。 …… 世界是由黑与白组成的，白天黑夜不断循环，分界十分明显，而到了太极图里，又变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人们向往光明，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消灭黑暗，可总在不经意中，黑暗又会卷土重来。 祁同伟把乌石村的石煤厂收回之后，每年要给林城水泥厂提供三十万吨石煤，除去逢年过节的时间，每天基本上要拉九百吨过去。 当初舒永平送煤的时候，请的是林城那边的后八轮自卸车，每车装五十吨，每吨十五元，司机跑一趟可以拿到七百五的运费。 祁同伟觉得这样不行，车辆超载过于严重，不但容易压坏路面，跑起来也不安全，便提出，让他们每车只装三十吨，多跑几趟就是了。 货车司机们也同意了，但要求运费不变，每车还是七百五，好说歹说，也只让了一百块，最少要六百五一车。 要知道石煤每吨才卖四十二，如果按照这个运费标准，整体成本就接近了每吨三十，乡里赚不了多少钱。 祁同伟自然没有答应，而是回了趟石塘村，找到祁志勇和李红兵，让他们把村里的货车召集起来，组建一个车队，帮乌石村拉石煤。 拉石煤虽然脏点，车耗也大，但利润很高。 乌石村到林城市才九十公里路，每天可以跑两个来回，一趟四百五，一天就是九百，除去油费等开支之外，净赚六百没问题，只要一年时间，就可以买台新车了。 祁志勇和李红兵自然是求之不得，过完年后，立马在村里召集了十几台货车，由李红兵带队，开始了运煤工作。 刚开始两个月还挺顺利，可好景不长，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四月底的一天，祁同伟接到了李红兵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同伟，我们的拉煤车摊上事了。” “村长，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有一帮林城人把我们的拉煤车拦了，说我们车超载，压坏了他们的路，要我们赔钱。” “扯淡，之前拉煤的老板，每车拉五十吨，还不是照样跑，我们才拉三十吨，超个屁的载。” “他们故意找茬的嘛，我听附近的村民说了，他们就是之前拉煤的那批人。” 祁同伟心想，这帮货车司机丢了生意，心里不舒服，所以想搞破坏，不过这也正常，人家的地面上，多少应该给一点。 便问道：“他们说要多少?” “每车一百。” “啥?”祁同伟大吃一惊，“每车一百?” 按照他的想法，每台车给个十块钱应该差不多了，就当是交过路费。 但每车一百，也太过分了，相当于把运输成本提高到了十八块多一吨，这是无法接受的，再说了，凭啥要接受他们的敲诈。 “村长，别理他们，一分钱都不要给，路是国家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私自收费。” 祁同伟压根没把这帮货车司机放在眼里，结果没过几天，李红兵的电话又打来了，而且这次的语气更为焦急。 “同伟，出事了，我们的拉煤车被人砸了一辆，开车的祁卫兵还挨了打。” “啥?不可能吧，那帮林城的司机敢打人砸车?” “这回不是那帮司机了，换了一帮本地的流氓地痞，而且还放了话，如果不给钱，每天砸一台车。” “岂有此理。”祁同伟气的拍了桌子，“严打刚结束还不到两年，又冒出一批无法无天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村长，你先打电话报警，我就不信没人管的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运煤车又被砸了，这次砸了不是一台，而是三台，玻璃全部敲碎，油箱用锥子扎破，开车的司机也被揍得满脸是血。 那帮地痞流氓临走前，领头的南哥还放了狠话： 竟然敢报警，告诉你们，这里不是金山，是林城，没有我们搞不定的事，以后每车两百，要是不给的话，别想把一斤石煤拉进林城。 祁同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帮人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黑势力团伙，大概率还有地方官员做保护伞，否则不敢这么猖狂。 如果不想办法摆平他们，以后就别想再送石煤了。 他去找了项党育，让项党育联系林城市静海县的公安。 结果对方回复，他们那边治安好的很，没有什么叫南哥的流氓团伙，至于砸车的，只是几个小混混罢了，目前已经跑掉了，正在抓。 这个结果不算太令人意外，项党育毕竟只是个刚上任不久的县公安局局长，只在岩台市有些面子，并没有能力把手伸到林城那边，那边的同行也不会和他说实话。 祁同伟发现，自己认识的官员全是本地的，包括高义王大陆他们，根基也都在岩台，都很难影响到林城那边的领导。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点事，去麻烦刘和光吧，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找一找林城水泥厂的副厂长舒永安。 此人肯定有一些门路，否则他弟弟也运不了大半年的石煤。 第177章 去对方地盘谈判 舒永安和祁同伟见面后，却打起了哈哈。 “祁书记，我好歹也是个国企领导，怎么会跟这些流氓地痞认识，这忙我真帮不了。” 祁同伟心想，少来这套，体制内就是你们这些国企领导，最不把党纪国法当回事，也最容易和黑恶势力搭上线。 “舒厂长，我的意思是，找找公安局的同志，请他们出面调解一下。” “这恐怕也有点难，我的级别，还搭不上市公安局的领导，市区的派出所所长倒是认识几个，但你们拉煤车的出事地点在静安县，他们也管不着啊。” “那你帮我打听一下，这帮人的来路总可以吧，我自己找他们去谈。” “那我倒可以试试，你等我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舒永安就把电话打来了。 “祁书记，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那个南哥约你在静安的银泉酒店见面。” “你到不到?” “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过来了，再说，我只管买煤，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货百分百认识南哥，说不定运煤车被拦路敲诈的事情，这货也在背后使绊子了。 听说祁同伟要去见黑恶势力头目，暖水乡和石塘村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上前阻拦。 李红兵更是语无伦次道：“同伟，你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可不能以身犯险。” 见祁同伟去意已决，大家又纷纷自告奋勇，要求陪着他一起去。 祁同伟呵呵一笑，告诉大家：你们放心吧，我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情，这次过去，不管事情能不能解决，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紧接着，他给项党育打了个电话，让他迅速安排两个特警过来，要其貌不扬的，看起来不扎眼，但身手一定得厉害，最好配手枪。 结果项党育亲自开车把人带过来，叮嘱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祁书记的安全，这是政治任务，如果他有事，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然后他又把祁同伟拉到一边，悄悄掏出一把五四手枪。 “同伟，我已经给静海方面打了招呼，如果那个南哥真有保护伞，应该已经得到指令，不会把你怎么样，就怕他是野生的黑恶势力，场面可能会失控。 这是我的配枪，子弹是满的，现在借给你，能不用最好不用，万一出了什么事，保命要紧。 还有，我会带人悄悄跟过去，等着你的电话，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杀进酒店。” 祁同伟虽然觉得项党育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很感动，没有辜负对方的好意，把枪收下了。 虽然项党育能当上公安局长，全都是靠自己帮忙运作的，但借枪和跨界执法，对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真是把自己当亲人了。 快到晚饭时间，祁同伟的车出现在了静安县银泉酒店楼下，他刚一下车，就知道自己的准备是多余的。 银泉酒店位于县城中心地带，派出所就在不远处，目测才一百来米，没有哪个黑恶势力，会傻到在这种地方动武。 守在酒店门口等他的南哥，也完全不像刀口舔血的大哥，三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只孤身一人，身边一个小弟都没有。 “哎呀，祁书记，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我叫陈江南，是静安县江南建材公司的经理，很高兴认识你。”南哥主动上来握手。 祁同伟象征性的和他握了握，便一起进入了包厢。 酒是五粮液，菜自然也是极好的，全是各种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大桌，四个人根本吃不完。 陈江南一个劲的给祁同伟敬酒，丝毫不提保护费的事情。 他不提，祁同伟自然也不会提，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吃菜，而两个特警因为有任务在身，显得非常警惕，滴酒不沾，菜也没怎么动。 酒过三巡之后，陈江南终于开始谈正事了，但他根本不谈保护费，而是拿出了几沓钞票放在祁同伟面前。 “祁书记，之前的事情可能有点误会，我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这里是五万块钱，就当是赔偿你们的车辆损失和司机医药费，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们暖水乡的运煤车，在静安县一定是畅通无阻，绝对不敢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这是闹得哪一出? 祁同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仔细一想，又大致明白了一些。 自己好歹是个乡党委书记，而且能让县公安局长项党育去问话，静安的警方肯定心里有数，甚至还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打听了自己的事迹和关系网，知道自己不好惹。 既然他们是保护伞，一定会要求陈江南退出、并平息此事，以免惹火上身。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是保护伞，也一定会警告陈江南，不要给静安抹黑。 “陈老板，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过来，可是专程跟你谈保护费的，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书记，你真的误会了，我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做收保护费这种事，之前是我听信小人谗言，做了蠢事，还望你不要见怪。” “哦?”祁同伟不置可否地问道：“那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江南用力想了想后，回道： “是这样的，我是做建材生意的，这行以体力活为主，所以手下的员工都是粗人，没有什么文化，做事也比较冲动，但他们真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你也知道，搞建材肯定经常要用货车，自然跟货车司机比较熟，前段时间，那帮货车司机跟我们说，他们到暖水乡拉煤的时候被欺负了，你们不但不给他们拉煤了，还欠了好多运费不肯给。 我手下一个副经理，为人比较讲义气，一听这话，就说帮他们报仇，然后就误会了呗。” 祁同伟听完之后，不禁暗暗发笑，这话漏洞百出，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陈老板，我今天来呢，是真心诚意的，想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件事情，你要是和我打马虎眼，这五万块钱我真不敢收。” 陈江南愣了愣，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扯淡，但之所以还要说，是认为祁同伟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就完了。没想到祁同伟居然会较真，这有什么好处啊? “祁书记，恕我愚钝，不明白怎么样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 “那我就说明白点好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陈江南眼珠子转了转，“哪有什么幕后主使，真是误会。” “我再问一遍，幕后主使是谁?” “不是，怎么我说话你不信呢?” “看来陈老板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善意，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还有这五万块钱，请陈老板收回去，暖水乡再穷，也不会缺这点钱。” 祁同伟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补充了一句：“今天这顿饭我记下了，谢谢陈老板的款待，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 第178章 变化太大 祁同伟带着两个特警，前脚刚离开，陈江南后脚就迈进了隔壁的包厢，那里坐着舒永安和舒永平两兄弟。 “舒厂长，这个暖水乡的书记不买账，五万块钱也没要，而且从他的口气中，认定了背后有人指使，我估计，他已经猜到是你们了，你们要小心。”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经办了，你看，我那个水泥指标?”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水泥指标就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办好。” “谢谢舒厂长，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一步，你们哥俩慢慢吃。” 陈江南走后，舒永安叹了口气，开始责备弟弟：“永平啊永平，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惹这个祁同伟，不要惹这个祁同伟，你偏不听，这下麻烦又来了吧。” 舒永平还有些不服气：“哥，那可是两年的石煤供货权，能赚一千多呢万，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这几天我都彻底打听清楚了，这个姓祁的，实力比之前又强了，别看他只是乡党委书记，实际上整个金山县的领导，都是他的死党，说一不二。 而且他还认识岩台市和省里的领导，不仅原金山县公安局长吴金虎和好几个黑道大哥，都栽在他手里，就连刚调走的县委书记，也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贬职的，此人实在惹不起啊。” “他真有那么牛逼?”舒永平有些不信。 “我一开始也不信，这不刚查清楚嘛。”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他这么牛逼，为啥要因为一点小事和我过不去，我压坏路，破坏环境不假，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些钱又到不了他的口袋里，还不是照样拿几百块一个月的工资。” “这你就不懂了。”舒永安一脸的惆怅，道：“那些想走仕途的人，不一定在乎钱，却一定在乎名声和口碑，他本身背景就强大，如果再有个好口碑，往上爬还不容易吗?” “永平，你最近别待在林城了，出去躲躲吧，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真要追究下去的话，迟早会摸到你身上。” …… 舒永安考虑的很周全，但祁同伟却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虽然祁同伟已经猜到了此事和舒永安舒永平两兄弟脱不了干系，但他目前还不想把手伸到林城去。 毕竟那边没有关系网，追究起来也不容易，而且，如果现在真办了舒永安，那卖石煤的事情又会横生枝节，只要今后对方能够收敛一点，不再找运煤车的麻烦就行了。 至于这笔账，先记在心里，看他们的后续表现，如果还是要整什么幺蛾子，再和他们一起算总账。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暖水乡的工作继续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万亩蔬菜基地已经初见雏形，千亩大棚盖起了一大半，销路也谈好了，等蔬菜收获后，供应给京州、岩台和周边几个县市的农贸批发市场。 养殖方面，步子迈的比较小，主要还是从事老百姓比较熟悉的养猪、鸡鸭和淡水鱼，而牛、羊、小龙虾之类的暂时不碰，毕竟这行风险较大，没有经验，万一出现瘟病什么的，那就是血本无归。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查出了一些骗取养殖补贴的村民和村干部，但那只是的个别现象，影响不了大局。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侯亮平了，他最近的表现，让人耳目一新。 为人待物方面，侯亮平不再像过去那样和同事格格不入，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主动和大家打招呼，甚至还会买点瓜子、花生、和糖果等零食，讨好女同志。 对于领导，更是毕恭毕敬，勤于汇报，搞得刘彬都不好意思继续对他横眉竖眼了。 工作方面的进步，更是突飞猛进。 他一丝不苟的遵守祁同伟定下的计生制度，带领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啃下了好几个计生难题。 比如说有一户人家，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按照规定，要想继续生就必须缴纳五千元罚款，可他们又不愿意交，还叫了一大帮亲戚来围堵计生办的工作人员。 这回侯亮平没有硬刚，而是选择暂避锋芒，挑了个赶集的日子，等村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趁虚而入，把孕妇带到卫生所引产。 还有一户人家，也是一儿一女，想生又没钱交罚款，侯亮平就带着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苦口婆心的讲政策，分析利弊，最终让对方主动放弃了超生的念头。 最出彩的是另外一户人家，他们生了两个女儿，一心想要一个儿子，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好，直到肚子都有六七个月了，才被人发现并举报。 考虑到农村人要儿子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再加上六七个月的孕妇引产也有危险，侯亮平没有采取强制手段，而是选择了网开一面，让对方躲到外地去生。 并且告诉对方，生了之后，先找个没有孩子的亲戚寄养，免得乡政府为难，等以后家里有钱了，交齐罚款，再把孩子接回家。 侯亮平甚至还私人掏了两百块钱，给对方当路费。 这样的做法非常人性化，和祁同伟的风格不谋而合，自然得到了祁同伟的高度赞扬。 侯亮平谦虚的表示：这都是跟师哥您学的，我自身有太多的不足，都要向师哥学习。 祁同伟如释重负，不管这小子到底心里咋想的，至少表面上开窍了，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帮他解决掉副科级，给高育良一个交待。 乡长刘彬却没那么大度，他对侯亮平成见太深，便提醒道：“同伟，这小子不是好人，你还是要提防着一点，推举他当乡党委委员的事情，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乡长助理刘瑞英也表示：“我感觉侯亮平这个人有点阴险，正常人哪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分明就是有所图谋，不安好心。” “呵呵，你们多虑了。”祁同伟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回道： “他是坏人也好，不安好心也罢，都无所谓，我只是受人之托，对他尽一个老学长的照顾责任而已，等高书记回来之后，把他调走，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第179章 侯亮平申请调动 世事无常，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本来，祁同伟已经和县里乡里其他领导都打好招呼，只等到七月份，侯亮平参加工作时间满三年，符合提拔副科级干部年限要求后，就立即提拔为暖水乡党委委员、纪委书记。 可他很快又发现，自己就是瞎操心，因为侯亮平突然毫无征兆的提出了调动申请，把全乡上下都震惊了。 申请调动也就算了，关键在于他的去向，竟然是汉东省检察院。 祁同伟一脸懵逼，这啥情况? 难道是高育良干的? 这不可能啊，高育良如果要这么做的话，侯亮平毕业时就能进入汉东省检察院，何必带来岩台，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自己，给侯亮平解决副科待遇? 难道侯亮平又联系上了钟小艾? 这也不可能，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就算钟小艾昏了头，她家人也不会由着她胡来啊。 祁同伟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侯亮平肯定是去找了汉东大学的领导，求对方出面，拉了他一把。 毕竟侯亮平当初也是汉大政法系的明星人物，沦落为乡镇普通干部，汉大的脸上也无光。 但祁同伟的猜测完全错误。 侯亮平是遇到贵人了，而且遇到的不是一般的贵人。 六月上旬的一个周末，侯亮平像往常一样，去汉东大学家属区看望吴惠芬以及高芳芳。 吴惠芬的心里，是不同意高芳芳和侯亮平来往的，她和梁璐是闺蜜，从梁璐嘴里听了侯亮平不少坏话，成见颇深。 但高芳芳自己喜欢侯亮平，高育良同样持支持态度，她也不好强行阻止，只能顺其自然，对侯亮平的态度稍微冷淡一点罢了。 这天，吴惠芬知道侯亮平要来，故意拉着高芳芳一起出门买东西，侯亮平等了一会，便觉得无趣，打算去汉大校园走走，毕竟那里承载了他的骄傲历史，或许可以帮助清扫一下内心的苦闷和烦恼。 走在汉大校园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侯亮平的心情反而更惆怅了，他想起了钟小艾，想当年，自己和钟小艾就在这里，一同漫步过无数次。 唉，如果钟小艾没有和自己分手多好，现在自己恐怕已经在首都了，说不定级别比祁同伟还高。 这个祁同伟，咋就这么缺德呢，我和他无冤无仇，在校时对他也挺尊敬，为什么要揭我的老底，导致钟小艾离开我。 不知不觉中，侯亮平来到了篮球场，有一群素不相识的男生在打篮球，还有几位女生在旁边观战，这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钟小艾。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曾经是政法系篮球队的绝对主力，球技颇佳，当年在篮球场上，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目光。 钟小艾就是在这认识他，并且和他发展成恋爱关系的。 如今再次来到这里，侯亮平不觉有些技痒，便要求加入打球的队伍，男生们虽然不认识他，但篮球场上不在乎这个，冲着他一米八几的大个，欣然接受了。 侯亮平不愧是系篮球队的主力，经过短暂的适应后，迅速进入了角色，只见他里突外投频频得手，帮助自己的队伍把对方杀的落花流水，引来了场边女生的齐声喝彩。 打了几局之后，侯亮平也有些精疲力尽，便下场休息，正当他擦汗的时候，一位女生拿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侯亮平?哈哈，你真是侯亮平，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你是?”侯亮平看着对方，似乎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王丽娜啊，你不记得我了?” “王丽娜?”侯亮平在大脑里疯狂搜索了一会，终于记起来了，眼前的这位女生，是自己大学同学，只是她的成绩和长相都不算特别突出，所以印象不深。 “哎呀，是王丽娜啊，看我这记性，你变化有点大，一时没认出来，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呵呵，哪里变化大了?” “变漂亮了，我记得你以前戴副眼镜，也不爱打扮，现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 “呵呵，你也变了，嘴巴比以前甜多了，会夸人了。”王丽娜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侯亮平苦笑了一下，能不变吗? 当初自己在大学里的时候，是众人瞩目的风云人物，根本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像王丽娜这样条件平平的，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可如今，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镇干部，成天和一帮农民孕妇打交道，只能忍气吞声，随便见个人都得摆出一副笑脸。 “对了，王丽娜，你不是毕业快三年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毕业后留校读研了啊，你呢?” “我?”侯亮平想了想，回道：“高老师三月份出国了，要半年才回来，他临走的时候交待我，让我没事来看看吴老师和他女儿，今天刚好休假，我就过来了。” “哦。”王丽娜点点头道：“我记得我们这一届学生里，高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你，你现在帮他照顾一下家人也是应该的” “对了，你现在哪里工作?省检察院、法院，还是京州检察院、法院?” 侯亮平又苦笑了一下，正打算编一个单位，免得被人看轻，可想想又觉得，看轻就看轻，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 “说来惭愧，我现在没有到政法系统工作，而是被安排到了岩台市金山县的一个乡里，当了个小办公室主任。” 他只隐瞒了计生两个字，毕竟那实在太丢人。 “不会吧，当年你可是政法系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去乡下工作，这谁安排的啊，也太不负责了，高老师都不管管的吗?”王丽娜吃惊之余，一脸气愤。 就在这时，球场上又结束了一局，一位小伙子走了过来，看侯亮平的眼神多少带着些警惕。 “娜娜，这位是谁啊，你们认识?” “认识，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侯亮平，我本科同学，也是当年的系学生会主席，风云人物。这位是姜大伟，我研究生同学，也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侯亮平主动和姜大伟握了握手，问道：“姜大伟，我看你有点眼生，本科不是在汉大念的吧?” “不是，我本科在西南政法念的，转到汉大来读研究生。”姜大伟回道。 “幸会幸会，西南政法也很有实力。” “哪里哪里，和汉大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第180章 赵小惠 侯亮平和姜大伟彼此客套了一番，又互相夸赞对方球技好，竟然还有点投缘，反倒把王丽娜撂在一旁。 王丽娜只能没话找话：“对了，侯亮平，你和钟小艾怎么样了，后来和好了没有?” 她并不知道侯亮平和钟小艾的分手真实原因，还以为是感情不和或闹矛盾。 侯亮平被触到痛处，脸色不由有些黯淡：“没有，她毕业后去了首都，我留在汉东，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唉，可惜了，你和钟小艾男貌女才，如果能和好，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能我和钟小艾就是有缘无分吧，命中注定的事情，没办法。” “那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侯亮平想了想，回道：“还没，现在是单身贵族一个，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会吧?你长的那么帅，又是名校高材生，在县里应该被女孩子抢疯了才对，你是不是眼光高，看不上她们?” 听了这话，姜大伟突然想到了什么，插嘴道：“娜娜，你不是有个闺蜜嘛，现在还单身，她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侯亮平条件这么好，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定她喜欢呢？” “哪里哪里。”侯亮平摆摆手道：“我现在是个乡镇干部，条件哪里好了?” “侯亮平，这你就不懂了，别人家里有权有势的，根本不在乎这个，只要她能看上你这个人，一切都ok。”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帮你把她约出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看看你们能否对上眼。” …… 和王丽娜姜大伟分开后，侯亮平又去了高育良家，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有权有势。 侯亮平心里并不喜欢高芳芳，觉得她太黏人了，性格也和自己不一样，只是因为高育良的关系，才被迫曲意逢迎，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改换门庭。 就算今晚要见的女生，没有看上自己，做个普通朋友也是不错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快到晚饭时间，侯亮平和吴惠芬和高芳芳说，自己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父母交待过，必须回去吃饭。 这当然是骗人的，侯亮平离开高家后，而是前往约定的立升饭馆等候，这里的饭菜物美价廉，环境也可以，深受周边几所大学学子的青睐。 五点半，王丽娜、姜大伟带着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生应约而来。 侯亮平只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就知道她大有来头，虽然长相一般，但穿戴无一不是名牌，尤其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和钟小艾如出一辙，明显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侯亮平，这位是赵小惠。” 侯亮平伸出手，道：“赵小惠，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赵小惠却没有和他握手，而是随意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的条件太差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然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便有一辆宝马停在了身边。 赵小惠上车后，只说了五个字：“去锦江酒店。” 这顿饭给侯亮平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奢靡。 锦江酒店是京州第一座五星级酒店，里面的装修自然是极尽奢华，就连服务员，也是身材相貌俱佳，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去当空姐。 饭菜更不需说，龙虾、鲍鱼、鱼翅、燕窝、进口牛肉，进口红酒，都是之前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吃饭的时候，他都快愁死了，自己身上就带了几百块钱，怎么付的起。 幸好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最终赵小惠结了帐，而且她没掏一毛钱，只签了字就完事了，那可是一万二啊，顶得上自己二年多的工资了。 更令侯亮平惊奇的是，赵小惠表现的非常高冷，几乎全程没和他说话，而到了分开的时候，却主动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 “侯亮平，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的话，你可以找我。” 这是什么意思? 侯亮平百思不得其解。 看上自己了?不像，因为赵小惠就没拿正眼瞧过自己。 没看上自己?那她干嘛给自己联系方式? 难道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逼格都这么高的吗，也没见钟小艾这样啊。 侯亮平问王丽娜，这个赵小惠到底什么来头。 王丽娜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从国家政法大学转来读研究生的，家里很有钱，父亲是当官的，至于具体什么官，她从来没有吐露过半个字。 侯亮平越是不知道赵小惠的底细，就越想知道，心里和猫抓了似的，难受极了。 此时的他，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赵小惠的猎物。 赵小惠不是别人，正是汉东省长赵立春的女儿，赵瑞龙的二姐。 事实上，她已经结了婚，老公在首都，父亲是一位级别非常非常高的干部，但这是次政治联姻，赵小惠不爱她老公，她老公也不爱她。 所以两人形成了一个默契，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外面的普通朋友，也都自称是单身。 赵小惠在家里的地位非常超然，尤在男丁赵瑞龙之上，惠龙宾馆，就是以她和赵瑞龙的名字命名的，但惠在前，龙在后。 甚至就连赵立春，也对这个二女儿非常客气。 赵小惠第一眼看见侯亮平，就动了心思，原因有二： 一是侯亮平出身名校，而且还当过学生会主席，也算青年才俊，可以笼络过来，为赵家所用。 第二，即使侯亮平难堪大用，身材相貌也是顶级的，玩起来应该很痛快，自己那帮名媛朋友，也一定喜欢。 但赵小惠城府极深，不会轻易让侯亮平看出自己的心思，她要一点一点慢慢拿捏。 于是，赵小惠先在五星级酒店展露了一下自己的财力，又故意冷落侯亮平，让他摸不清头脑。 越是这样，侯亮平就越是百爪挠心，对她的印象也越深刻。 侯亮平果然上钩了，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赵小惠，可又不敢轻易联系赵小惠。 就这样，煎熬了十天之后，侯亮平实在忍不住了，硬着头皮给赵小惠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这次赵小惠判若两人，语气非常温柔，如同一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耐心的倾听他的诉说，甚至顺着他的口气，一起痛骂组织部门瞎了眼，把他这么优秀的人才放到乡镇去。 最后，赵小惠告诉侯亮平：我这个人就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你放心，我帮你搞定工作的事情。 几天过后，汉东省检察院的一位处长，真的把电话打到了暖水乡，让侯亮平去去申请调动，把人事关系转到省检察院来。 侯亮平目瞪口呆的放下了电话，心想：这个赵小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神通广大，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对她深入了解一番。 对于侯亮平的离开，祁同伟虽然也很意外，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省检察院又如何，无非就是起点高一些，位置重要一些，个人要想进步，还得看个人表现。 侯亮平目前撑死了就是解决副科级，而自己，马上就要升副处了。 果然，到了七月底，高义告诉祁同伟：金山县委已经决定，推荐你成为挂职副县长。 对于这件事，祁同伟表现的很镇定，当晚并没有大肆庆祝，而是和平时一样，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然后听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受厄尔尼诺和拉尼娜气候影响，长江上游地区近期将连续出现大范围强降雨，预计会形成百年一遇的超大型洪水…… 第181章 抗洪抢险 长江即将发生特大洪水，这条新闻对于祁同伟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九八特大水灾他当然知道，尤其是解放军战士和武警官兵，为了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用血肉之躯对抗洪流的场面，更是令他热泪盈眶，至今还记忆犹新。 可现在不是另一个世界吗，怎么也会有这次水灾? 要知道，大型水灾发生时，受伤害最大的便是农民，房屋被淹，农作物被毁，家禽家畜毙命，甚至就连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都会遭到极大的威胁。 岩台市的位置虽然不在长江沿岸，但也属于长江流域的辐射范围，境内几条河流，包括途经暖水乡的信安河，最终都是要汇入长江的，也可以算是长江的支流。 一旦长江发生重大洪灾，沿岸支流的水排不出去，就会在本地形成内涝，如果再出现连续强降雨的话，必将变成严重的水灾。 暖水乡是一块大平原，水网密布，只有少量的丘陵，如果上述情况真的发生了，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建成的万亩蔬菜基地和千亩蔬菜大棚，就会遭遇灭顶之灾，那些养殖们更是血本无归。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祁同伟连夜赶到金山县城，去见高义和王大陆。 高义听完他的话，想了想回道：“同伟，我是岩台本地人，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大型洪水，你说的情况不太可能吧。” 王大陆也有些不以为然：“同伟，我看你是多虑了，这里背靠岩台山，虽说暖水是块平原，但相对其他地区，海拔还是偏高的，水应该排的出去。再说，我们县里还有不少水库，也能起到调节作用，不至于发生水灾。” 他们毕竟都只有三十多岁，从未经历过大型洪水，对此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义哥，陆哥，你们今晚没看新闻吗?” “看了，可长江离我们有几百公里，就算发生特大洪水，也不会到我们这来啊。” “理论上是不会，但是假如我们汉东省也出现大面积连日暴雨的话，水不能通过长江排出去，那不就留下来了吗?” “这个……” 高义认真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这样吧，你晚上别回去了，住在金山宾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把水利局的同志找来，毕竟他们更了解这方面的事情，问清楚情况再说。” 王大陆也道：“我同意高书记的想法。” 既然两位党政一把手都这么说了，祁同伟也不便继续纠缠，便答应下来，不过他没有住进金山宾馆，而是回了石塘村的家。 石塘村三百户人家，有一半跟着祁同伟炒股暴富，其中又有近百户大赚特赚，现在已经买了货车，开始跑运输。 但剩下的绝大多数家庭，还是在务农，模式和高家村差不多，搞蔬菜大棚和养鱼。 考虑到村子的地势不算高，附近又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一旦发生水灾，损失也会很惨重。 祁同伟先找了几个人，把自家的电器家具等值钱东西，全部搬到三楼，然后和支书祁志勇碰了个面，让他通知村民，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第二天早上八点，县水利局的领导和专业人员就赶到了县政府。 他们拿出历史资料，表示：上一次本地发生大型洪水还是建国以前，统计数据不详，难以做为参考。 又从专业角度去分析： 假如发生大面积连续降雨，西部山区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只要预防泥石流和道路塌方就行，但以暖水乡为代表的几个东部平原乡，以及翡翠湖沿岸的村庄，情况就不好说了。 因为全县范围的雨水，都会流向这几个地方，一旦排水速度跟不上，就会在原地汇集，形成严重的内涝，甚至水灾。 对于解决的方式，他们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首先，提前排空境内所有水库的库容，争取多截留一些山区的雨水，然后在河流两岸加固堤防，最好再安排一部分低洼区域，充作泄洪区。 其中加固堤防，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短期内恐怕难以实现，所以建议，把工作重点放在水库和泄洪区上。 金山县委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决定成立抗洪抢险指挥部，高义亲任总指挥。 迅速开始腾空水库库容，并要求水利和国土部门立即展开勘探，寻找合适的低洼地带，规划泄洪区。 同时通知各单位，所有党员干部都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出现极端天气，立马加入抗洪抢险的队伍。 下午，高义和王大陆又带着祁同伟，去了一趟岩台市委，当面向市委书记何文柱和市长张萍汇报。 上级领导具体怎么应对，是他们的事，做为下级，尽到汇报和提示的义务就可以了。 当天晚上，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刘和光。 吕州距离长江相对较近，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对于即将来临的洪水，刘和光已经部署了一些工作，只是强度还有些不足。 得到祁同伟的提醒后，刘和光表达了谢意，并叮嘱祁同伟，一定要把自己辖区内的工作做好，尽力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种事哪怕刘和光不说，祁同伟也会去做，他和刘彬一起，连夜制定了暖水乡的抗灾方案。 一，考虑到水产养殖将不可避免的遭受灭顶之灾，通知暖水乡全乡以及高家村的所有养殖户，将自家鱼塘和网箱里养殖的水产品全部捕捞上来，让二蛋的车队加班加点，往外地的批发市场送，价格压低一点，能卖多少算多少，尽可能挽回一些损失。 二，发动全乡群众，在信安河两岸，使用沙袋、石块和泥土，加固河堤，并在岸边加设一道三米高的临时堤坝。 三，考虑到这条堤坝未必挡得住洪水，暂时将低洼地带的蔬菜大棚全部拆除，把材料集中转移到高地，用于灾后重建。 四，由县财政和乡财政出资，在高地抢建临时避难所，用于安顿灾民，以及各种牲畜。 五，采购一批橡皮艇和救生圈，分发到各个村委会，以备不时之需。 六，所有乡干部、村干部，以及党员，全部进入战备状态，随时投入抢险工作。 …… 安排完这些工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时刻关注天气情况，静待洪水的来临了。 第182章 两位县委常委遇难 进入到八月，长江成了全国上下关注的焦点，国务院领导亲临沿岸各大城市，部署抗洪抢险工作，几十万战士、武警和党员干部也严阵以待，欲以血肉之躯，对抗滔天洪水。 八月上旬，长江中下游地区迎来了史上罕见的洪流，沿岸多处堤坝出现险情，甚至出现了一处溃堤。 转眼之间，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一片泽国，积水之深，以至于马路上的电线杆都被淹没，房屋更是不在话下，上百万群众无家可归，财产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与此同时，汉东省全境下起了瓢泼大雨，天仿佛被捅漏了一般，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之后，雨势才逐渐变弱。 金山县也不例外，境内各条河流都逼近历史最高水位，幸亏提前清空了所有水库库容，把大量的山区雨水截留下来，否则情况还要严重。 暖水乡更是如临大敌，信安河两岸原有河堤被尽数淹没，水位最高的时候，距离三米高的临时堤坝顶部仅有不足一米。 绝大多数老弱妇孺，都被转移到高地和县城避难，而剩下的三万多青壮年男子，连同全体党员干部一起，在乡委乡政府的带领下，轮流到河边加固并抬高堤坝，严防死守。 祁同伟的办公地点，也从乡政府移到了离岸边几十米处的一个小山包上，他寸步不离，死死盯着河面，实在困的睁不开眼了，就在临时搭建的铁皮房里眯一会，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 十天之后，浩浩荡荡的长江洪峰终于离开了汉东省，省内河流的排水速度明显加快，信安河的水面也开始缓缓回落，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谢天谢地，总算逃过一劫。” 祁同伟长吁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面带笑容昏睡过去。 或许他实在太累了，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两夜，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县医院里，手上还挂着营养液。 “同伟，你可算醒了。”王子衿守在病房里。 “我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睡眠严重不足，补充点营养，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祁同伟看王子衿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心事重重的样子。 便问道：“子衿，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唉。”王子衿叹了口气，道：“好人不长命，柳部长和县委杨主任出事了。” “柳云起和杨一鸣?”祁同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他们怎么了?” 委办主任杨一鸣暂且不提。 自打王子衿到金山县工作以来，宣传部长柳云起便一直是她的直接领导，平时对她非常照顾，和祁同伟也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甚至祁同伟和王子衿相认的时候，柳云起也在现场，起到了一定的撮合作用。 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不但王子衿会非常伤心，祁同伟也一样难以接受。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说是柳部长和杨主任去天华镇参与抗洪抢险，被洪水冲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晚上冲走的，他们至今下落不明。” “子衿，你先不要难过，他们只是被水冲走了，未必一定有事，我们先去县委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祁同伟安慰道。 紧接着，他叫来护士拆掉营养液，穿上衣服出了门。 到了县委，祁同伟直奔高义的办公室。 “义哥，我听说柳云起和杨一鸣出事了，具体怎么回事?” 高义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道：“唉，他们去天马镇抢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道路塌方，车子掉进河里了。” “人现在还没找到?” “王大陆带了不少人，正往下游沿岸搜索，但是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大的水，估计凶多吉少。” 三天之后，柳云起和杨一鸣乘坐的小车，在下游一百多公里处被找到，打捞上来后，发现他们都在车子里，连同司机一起，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特征…… …… 原本，金山县的抗洪抢险工作，是做的最细致的，效果也是最好的，把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必将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和肯定。 但两位县委领导的意外牺牲，又给大家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管在任何时候，人的生命都应该是第一位的。 更何况两人还那么年轻，柳云起今年才42岁，杨一鸣更是只有34。 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让他们的生命和大好前途戛然而止，更让他们的家人陷入了无尽的悲痛。 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 柳云起和杨一鸣的追悼会结束后，岩台市委班子立即开始研究，挑选两人的替代者。 县委宣传部长的位置，决定从岩台市委宣传部派一位排名靠后的副部长下来，这是一位女同志，名叫任霞。 而委办主任的位置，岩台市委在参考了金山县委的意见后，决定让祁同伟接替。 在他们眼里，祁同伟在此次抗洪抢险的过程中，表现极其出众。 不仅给市里和县里提供了宝贵的意见，挽回大量生命财产损失，还亲临抗洪抢险第一线，力保暖水乡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险情，以至于自己精疲力尽，晕倒在了现场。 这样的功劳，怎么奖励都不为过。 考虑到祁同伟本身就准备为提拔金山县副县长，如今略微加大点力度，让他直接进入县委常委班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当高义私底下找祁同伟通气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拒绝。 “义哥，我和杨一鸣也算是朋友，如今他尸骨未寒，就让我去坐他留下的位置，我心里实在是有点过不去。” “同伟，你不能这样想，杨一鸣走了，我也很难过，大家都很难过，但我们不能光凭感情用事，挂职副县长和县委常委，虽然都是副处级，但实际上有着本质的区别，中间至少差了一个门槛。 这对你来说，是一次天赐良机，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再想进入县委常委序列，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义哥，你不用说了，我坚持自己的决定。” “唉，你这个人，可真是个倔驴。”高义一脸无奈，骂骂咧咧的走了，然后拨通了刘和光的电话。 第183章 出任县委办主任 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没错。 刘和光拨通祁同伟的电话后，开口便道： “同伟，让你担任金山县委办主任，是我安排的，为了这件事，我找过岩台市好几位常委，卖了老脸才替你争取到的，你一定要好好干，千万不能给我丢人。” 此言一出，直接把祁同伟拒绝的话给堵死了。 委办主任这个职务，是我刘和光安排的，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刘和光为了这个职务，可是卖了老脸的，现在你竟然不想去，难道你和杨一鸣之间的关系，比我还好吗? 祁同伟听出了弦外之音，但他也不愿意直接妥协，旁敲侧击道：“姨夫，我之前一直都在乡镇，没有接触过办公室的工作，我担心干不好。” “怎么会干不好，我最早也是在基层工作的，后来当了省委副秘书长，再后来又当了市委书记、副省长，角色变换了很多次，从来也没人说我干的不好。你那么有悟性的人，还需要怕这个?” “姨夫，我在暖水乡的工作才做到一半，我怕离开之后，会半途而废，就和当初在红山乡一样。” “怎么会半途而废，暖水乡那个乡长刘彬，是你从红山带过去的，让他把你的书记位置挑起来就行了，肯定会延续你的工作规划，再说，你是去县委，又不是调离金山县，照样可以盯着暖水乡啊。 同伟，你不要小看委办主任，这个位置高配常委是有原因的，你去了之后，协助县委书记抓全面工作，可以提高大局观，对你将来的发展非常有帮助，完全不是一个副县长可以相比的。” “姨夫，我……” “同伟，我知道你的想法，高义已经告诉我了。”刘和光这才提到祁同伟的心事。 “重感情是好的，我就很欣赏你这一点，但在此事上，你完全想错了。 我们是党的干部，应该把为人民服务放在第一位，就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样。 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一个连长，和营长的感情非常好，但在一次战斗中，营长突然牺牲了，上级要求你接替营长的位置，指挥战士们继续战斗，难道你也要拒绝吗? 让你当这个委办主任，不是只为了你的个人前途考虑，也是为党、为国家、为人民负责。” 刘和光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祁同伟还能说什么? 要是再拒绝的话，便不只是对不起刘和光了，还对不起党和国家人民。 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 “姨夫，我听您的，谢谢您对我的教诲。” 至此，祁同伟以二十八岁的年龄，担任了金山县委办公室主任，并成为岩台市最年轻的县委常委，此时距离他参加工作，只有四年零两个月。 …… 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很有意思，论职务级别，只是个正科级，但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委办主任都会进入县委常委，所以又成了副处级。 在很多人眼里，既然委办主任不是固定的县委常委，而且没有什么实权，那么在常委里的排名应该在最后，其实并非如此。 由于委办主任通常是县委书记的心腹，人称大秘，所以重要性只在五人小组和常务副县长之下，比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等人都强。 再考虑到祁同伟和高义的特殊关系，他在金山县的地位，可能只逊色于三巨头，完全可以和常务副县长、纪委书记、组织部长掰掰腕子。 当然，位置重要，意味着工作也辛苦。 祁同伟管着县委办的所有秘书，要负责县委会议的筹备和组织协调，安排其他县委领导的公务活动，办理县委领导交待的事项，并落实相关工作部署。 此外，他还要全县经济社会等各方面重大性问题进行调查研究，提供意见和建议，协助县委处理各个单位和乡镇的重要问题，并进行业务指导。 简单的说，县委大大小小的屁事都需要祁同伟参与，但都没有决策权，除了委办自身那一亩三分地。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还得亲自动手，帮高义写材料。 这样的工作，不禁让祁同伟很是头大。 过去，他在红山乡和暖水乡，工作很简单，就是为老百姓干实事，想尽一切办法抓经济，搞发展，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干。 而现在完全倒过来了，什么破事都得干，唯独不需要干实事。 这些工作里，他唯一擅长的，就是帮领导写材料，毕竟上辈子他就经常干这个，更何况还有信息差的优势。 此时的祁同伟，算是彻底明白了刘和光的苦心。 没有这份经历，就意味自身存在着巨大的短板，哪怕在政府干一辈子，出再大的成绩，也只是个闯将，而不能成为帅才，将来更别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一把手。 高义倒是挺体谅祁同伟，为了让他慢慢进入角色，先给了他一个比较轻松的任务：你去帮我找个秘书。 这活祁同伟不仅能干，还能干好，毕竟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识人用人的能力。 高义到金山县已经两年出头，从专职副书记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一直都没有专用秘书。 之前的两任委办主任，徐俊和杨一鸣也给他推荐过几个秘书，但他都看不上。 原因很简单，他自己就是市委一秘出身，容易带入角色，县里的年轻秘书，哪里入的了他的法眼? 其实高义也不信祁同伟能给他找一个满意的秘书，但至少祁同伟找的人，一定忠诚、靠得住，凑合着也可以用。 县委书记专用秘书，自身是没有级别的，通常从年轻的高学历干部中选拔，偶尔会用一些单位副职。 幸运入选之后，如果能得到书记的认可，很快就会兼任委办副主任，成为副科级，待上几年，再提一级外放，就是妥妥的正科级了。 比如说孙连城，就是给以前的县委书记陆寒当秘书，陆寒调走之前，安排他去红山乡当乡长。那个易学习的秘书何茂华，更是被赶鸭子上架，直接担任了红山乡的党委书记。 前途如此光明，晋升速度如此之快，自然要被人抢破头。 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与祁同伟关系良好的领导找上门，向他推荐人选。 委办内部的那些年轻秘书，更是一个个打足了鸡血，拼命在祁同伟面前表现自己，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祁同伟礼貌热情的接待了那些领导，并拒绝了他们，而办公室的年轻同志们，同样也是白费工夫。 因为在高义的秘书人选上，祁同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184章 亲信秘书张伟 最近两年，随着全县交通改造工程完工，以及跨省公路的通车，金山县的经济有了明显的起色，县财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捉襟见肘了。 手头宽裕之后，自然要改善工作和生活环境，县政府大楼内外被重新粉刷装修过，领导们的住房条件也提升了一大截。 之前李达康在的时候，外地的县领导们还和诸多工作人员一起，挤在政府大院后面的家属楼里，住房规格也是统一的两室一厅。 如今则在距离政府大院数百米的武装部内，重新起了一栋八层新楼，专供副处级以上领导使用，每人一套三室两厅，面积一百五十平米，配套设施和后勤保障按高规格标准执行。 门外还有武警站岗，安全系数杠杠的。 祁同伟家不在县城，自然也有他的一套房，而且他是委办主任，这里就归他管，空着的房子，想住哪套住哪套。 但祁同伟并没有住在那里，因为他觉得这里不自由，于是带着王子衿，搬到了县城里唯一的别墅小区玫瑰园。 他之前以十五万的价格，在玫瑰园买下一栋三层小别墅，又花了二十万，精心装修了一番，准备充当结婚用的新房。 住进新别墅之后，家里来的第一位客人，并不是高义，也不是王大陆，而是一名年轻干部——暖水乡党政办主任张伟。 祁同伟刚去暖水乡的时候，曾经向全乡干部了解侯亮平驻村的情况，当时大家都在揣摩他的心思，把侯亮平夸上了天。唯独只有张伟说了实话，祁同伟也因此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张伟跟着祁同伟，跑遍了暖水乡的田间地头，不辞辛苦、兢兢业业，没有任何怨言，逐渐被祁同伟认可，成为了祁同伟的心腹。 抗洪抢险的时候，他也和祁同伟一样，始终坚守在第一线，而且身先士卒，带着老百姓一起加固堤坝，让祁同伟仿佛看到了当年在紫溪时的自己。 除此之外，张伟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酒量特别好。 可能是天赋异禀吧，平时也不见张伟喝酒，可这小子一旦喝起来，跟喝水似的，半斤等于没喝，八两眼神不乱，一斤下肚，走起路来照样方方正正，要想灌醉他，估计至少需要一斤半以上。 要知道，给领导当秘书，嘴巴紧是最重要的，非常忌讳喝了点酒，就胡乱说话。 所以，当高义提出让祁同伟给他找秘书的时候，祁同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伟。 “祁主任，这是您自己的房子吗，装修可真有品位，一定花了很多钱吧。”张伟一进门，就忍不住惊叹起来。 “对，我炒股赚了点钱，就买了这套房子，除了我的家人之外，你是第一个进来的。” 张伟一听，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不由把屁股挪了挪，只剩下一半坐在沙发上。 祁同伟见状笑了笑，道：“把屁股坐好，我既然叫你来，就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不用见外,今天有件事通知你。” “您说?” “从明天开始，你到县委办公室上班，为高义书记服务。” “啊?”张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支支吾吾的道：“您的意思是，让我给高书记当秘书?” “对，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张伟哪还能有什么想法，点头说道：“谢谢祁主任的栽培，我服从组织安排。” “张伟，我虽然把你推荐给了高书记，但具体能不能干好，还得靠你自己努力，高书记当过市委秘书，对自己的秘书，要求也一定会非常高，你要有心理准备。 做为一名给领导服务的秘书，最重要的是讲纪律，管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得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传的不传，另外，手脚一定要勤快，并学会察言观色，主动帮领导把一些闲杂事情干好。” 紧接着，祁同伟拿出一把钥匙和一本手册，交给张伟。 “我在县委家属楼给你安排了一个两居室，这是房间钥匙，603，还有这本办公人员手册，你一定仔仔细细的看，把它背的滚瓜烂熟为止。” …… 张伟这小子也算争气，进步的非常快，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得到了高义的认可。 要知道高义这人对秘书是很挑剔的，张伟第一天到县委工作，就被他臭骂了一顿。 然而这顿骂，也是张伟挨的唯一一顿骂，如今他和高义已经形影不离，甚至还跟着去了一趟高义的父母家。 祁同伟自己也迅速进入了角色，委办的工作看起来繁杂，可具体干起来，其实一点也不麻烦。 毕竟他有县委几位主要领导的大力支持，自身人脉又广，不但手下那帮秘书非常听话，各单位的领导，也都愿意给面子，主动配合解决问题。 祁同伟甚至一分钱没花，添置了二十台电脑，并且连上网，让县委进入了电脑办公时代。 当然，这些电脑并没有被用于办公，而是变成了游戏机，领导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上面玩空当接龙和扫雷…… 九月二十日，汉东省十二位副厅级干部结束了为期半年的出国考察学习，高育良和李达康回来了。 和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们确实没有回岩台工作，省委对他们有新的任命，而且是重用。 高育良拟任命为吕州市市长。 李达康拟任命为林城市市长。 两人双双官升一级，成为正厅级干部。 考虑到吕州市的经济发展水平远高于林城市，进一步升迁的机会也更大，高育良依然领先着李达康半个身位，他们的进步力度应该在伯仲之间。 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虽然赵立春是省长，但李达康只是他的前秘书，政治资源不可能全给李达康。 而梁群峰已经去了政协，他唯一的接班人就是高育良，肯定会拼尽力气去帮。 祁同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仰天大笑，自己的后台又变得更强大了。 高育良自不必说，截止到目前为止，他对祁同伟可谓掏心掏肺，说是良师益友一点也不为过，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两人的关系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李达康虽然为人尖酸刻薄，但只要祁同伟和他之间不发生利益冲突，就不用担心他翻脸，更何况还有欧阳菁在一旁吹枕头风，有机会的话，帮祁同伟说上几句好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185章 高育良突然老了 九月二十五日，祁同伟打了个电话，问明高育良的方位，然后专程跑了一趟汉东大学。 他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当面向高育良道贺，二是亲自把结婚请柬送到高育良手上，以显敬重。 “同伟来了，快坐。”高育良对祁同伟特别热情。 “高老师，恭喜恭喜，您马上就要成为封疆大吏了，而且还是吕州那样的先进地区。” “哪里哪里。”高育良笑着摆摆手，“我现在还只是二把手，刘和光书记才是吕州的话事人，而且他还兼着副省长，那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祁同伟算算时间，估计最多再过两年，高育良就会当上吕州市委书记，便回道：“高老师，我找人帮你算过了，不出两年，你就会成为吕州一把手。” “呵呵，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能相信算命说的话。”高育良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同伟，我听说你最近几个月干的也不错嘛，尤其是在抗洪抢险过程中，表现的非常出色，已经被破格提拔为金山县委常委。” “高老师，我只是运气好罢了。”祁同伟谦虚的道。 “你小子又谦虚，我跟你说，谦虚是好的，但过于谦虚也不行，那就变成虚伪了。”高育良微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祁同伟，又道：“同伟，我听说你十一要结婚。” “是的高老师。”祁同伟赶紧从包里拿出请柬，恭恭敬敬的递给高育良，然后开玩笑道： “本来王子衿家里打算定在九月份的，我心想，结婚典礼上怎么能少了高老师，无论如何，也要等你从米国回来，所以又改成了十一，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光临寒舍，帮我撑一撑面子。” “哈哈哈。”高育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你个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都开始和老师逗乐子，行，到时候我一定抽出时间，去给你捧场。” “那我就谢谢老师了。”祁同伟嬉皮笑脸的回道。 可就在这时，高育良却突然变脸，表情严肃的问道：“同伟，你跟我说实话，你老婆王子衿到底是不是高义的表妹?” 祁同伟顿时一愣。 这话应该怎么回答? 难道实话实说? 接下来高育良继续追问呢? 刘和光可是再三交待过，不准向外界透露自己和他的关系。 但万一高育良已经查清了呢? 毕竟高育良即将去吕州跟刘和光搭班子，私底下去了解刘和光的人际关系也很正常。 如果从刘和光老婆孙敏芳的角度切入，很容易查明王子衿与刘和光的关系。 高育良突然问这个，绝不会是一时兴起，自己要是不说实话，等于不信任高育良，很可能会失去高育良的信任和关怀。 想来想去，祁同伟决定先回了高育良的话再说：“高老师，王子衿其实并不是高义的表妹。” “既然她不是高义的表妹，为什么你们和高义对外都这么说，到底要隐瞒什么?” 如此一来，祁同伟便不再有侥幸，显然高育良已经查清楚了。 “高老师，我不想骗您，但我对刘书记有过承诺，所以这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您了解到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我承认王子衿和刘和光有关系，但具体什么关系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查好了。 “我明白了，也能理解你的苦衷。” 高育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道：“同伟，你成熟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以后不需要老师再护着你了。” 祁同伟注意到，高育良说这话时，竟然有些颓废，顿时心里一疼，赶紧安慰道： “高老师，您千万不能这么说，这几年来，您对我淳淳善诱，多次伸出援手，这份恩情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您是我最好的老师，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我们的感情永远都是绑在一起的。” “同伟，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一定不会辜负老师。 我原本想着，去吕州之后，就立马把你带过去，但干部任用管理条例有规定，近姻亲不能成为上下级关系，刘书记只要还在吕州，你是去不了的。 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在刘书记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融洽一些，便于以后的工作。” 祁同伟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高育良一眼，只见高育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气色突然苍老了很多。 能不苍老吗? 祁同伟已经打听到，侯亮平调到省检察院，是赵立春的秘书刘新建出面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攀上了赵立春的关系。 今天高育良绝口不提侯亮平，肯定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在高育良心目中，一直对自己和侯亮平寄予厚望、视如己出。 侯亮平已经改换门庭，另攀高枝。 如今又确认了自己与刘和光的关系。 相当于一夜之间，高育良连续失去了两位最看重的弟子，这对他来说太残酷了，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 离开汉大后，祁同伟没有直接回金山，而是去了岩台。 李达康虽然也已经有了新的任命，但暂时还没有赴任，他的家依然在岩台市委。 祁同伟到的时候，李达康不在家，是欧阳菁开的门。 “哎呀，是同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 祁同伟坐下后，拿出了请柬：“菁姐，我十一结婚，来给你和达康市长送请柬。” “是吗?恭喜恭喜，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应该的，达康市长是我的老领导。” “什么领导不领导，我们这关系，叫领导多见外，以后你叫他哥就是了。”欧阳菁给祁同伟泡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又道： “同伟，我听说金融危机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又能买股票了?” 祁同伟默默地摇了摇头。 唉，这个贪财的女人，帮她赚了九十万还不知足，李达康要是不和她离婚，迟早毁在她手上。 “怎么?买不了吗?”欧阳菁有些急了。 “菁姐，目前是买不了，先等等吧，估计要再过几个月。” “哦，几个月也行，到时候你找好股票，记得和我说一声，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两人聊了一会，李达康回来了。 “小祁久等了吧，恭喜恭喜，祝你和子衿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谢谢达康市长，我也恭喜您再次高升，您现在可是我们汉东省最年轻的地级市市长了。” “呵呵，同喜同喜，小祁，你来我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第186章 婉拒李达康 进入书房后，李达康直接把门反锁了。 “小祁，欧阳菁是不是又让你帮她炒股了，我跟你说，以后不要帮她炒。” “呵呵，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合法的钱。” “唉，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不懂女人。 我跟你说，女人手里就不能有太多钱，钱越多，她们就会变得越虚荣，越贪心，迟早会去搞不合法的钱。 现在我家里吃的喝的用的，包括房子和车子，都有政府提供，我跟欧阳菁两个人，每年工资奖金加起来将近三万，根本花不了几个钱，你还帮她炒股赚了三十万，我真搞不明白，她要那么多钱干嘛?” “啊?”祁同伟大吃一惊。 什么三十万，我明明帮欧阳菁赚了九十万好不好。 看来，欧阳菁现在就已经开始藏私房钱，准备出国了，这个女人真是要不得。 “怎么了，你啊啥?”李达康有些不解。 “没啥。”祁同伟摆摆手道：“您叫我进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事吧。” “当然不是，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林城?” 祁同伟心里呵呵了一下，现在自己还真是抢手啊。 “您要带我去林城?” “对啊，我去林城当市长之后，要大力发展林城的经济，正缺你这样的人才，而且你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帮人做事从来不求回报，我特别欣赏。” “那我去了，具体干什么呢?” “我打算把你和丁义珍一起带过去，他当静安县的县长，你当常务副县长，你们联手起来，把静安县的经济搞上去。” 祁同伟原本还有些动心，一听丁义珍也去，自己还要给丁义珍当副手，顿时没了兴趣。 跟这个腐败分子混在一起，能有好下场吗? “达康市长，还是算了吧，我和丁义珍尿不到一壶去。” “怎么会尿不到一壶，你们都在金山共事那么久了，丁义珍经常夸你呢。”李达康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 “小祁，是不是育良书记要带你去吕州，我跟你说，虽然育良书记是你的老师，但在我的手底下，绝对比跟着他更容易出成绩，升的也更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自己刚刚升上副处级还不到一个月，就提拔常务副县长，这不太合组织程序吧。” “这有啥，要说干部任用程序，你一年副科、两年正科，四年副处，哪次符合程序了，不全都是破格提拔的吗? 像你这样的人才，就应该重用，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去，程序的事情我帮你解决，如果林城市委不同意，我就去找立春省长，他跟我说过好几次了，很看好你。” 一听赵立春，祁同伟更不乐意了。 按照原来的发展，下次换届的时候，省委书记李维民就应该要卸任了，然后由赵立春接班。 但祁同伟并不希望此事真的发生。 按照祁同伟的计划，是争取扳倒赵立春，就算扳不倒，也要先拖他几年，给刘和光创造成为省委书记的机会。 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祁同伟又怎么可能会去和赵立春搭上线。 “达康市长，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您也知道我和育良书记的关系，他很希望把我带去吕州，总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见祁同伟搬出高育良，李达康也不好再坚持，只说了一句： 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 这个年代，婚庆公司还比较少，自然也很少有西式的婚礼仪式，更何况，祁同伟自己也不喜欢西式婚礼。 而传统的本地婚嫁仪式，是中午在女方家摆酒，晚上再到男方这边摆酒。 但祁同伟和王子衿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王子衿的老家离金山县足足有半天的车程，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于是女方家的酒席提前了一天，放在九月三十日进行。 祁同伟现在财大气粗，拿了十万块钱给王学斌和孙美芳夫妇，让他们用来摆酒席，要在县里最高级的酒店，按照最高格的标准去执行。 当然，彩礼是没有给的，因为他们不要，一分钱都不要。 关于这个问题，说来也真是奇怪。 往往是男方条件越好，女方家里对彩礼的要求就越低，倒是那些家里穷的叮当响的男方，女方家反而拼命往死里要，哪怕逼着对方借债，也在所不惜。 王学斌夫妇都是中学老师，请来的宾客自然也都是一群教书匠，一共在酒店里摆了二十多桌，每桌八百元。 酒水方面，因为这年头假茅台过于泛滥，所以换成了五粮液，烟自然不用想，每桌两包华子。 这年头县城正常酒席也就两三百一桌，烟酒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元，老师们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高级的酒席，眼神里顿时充满了羡慕。 大家都说王学斌找了个好女婿，又帅气又有钱，以后有的享福了。 得亏是王学斌夫妇为人低调，没说出祁同伟的职务，否则他们怕是要惊掉眼球。 在王子衿家摆完酒之后，一家人又跟着祁同伟，一起赶到金山，住进了县委招待所。 第二天晚上，祁家的酒席虽然没有摆在酒店，但依然让王家人大开眼界。 石塘村祠堂以及门口的广场上，摆了近两百桌酒席，把所有能用的空地都占满了，接亲的小汽车足有一百多台，从祠堂一直停到了村外的马路上。 全村一千多号村民，全部前来吃席，当然，他们只能坐在祠堂外面，因为祠堂内部，坐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整个金山县所有单位和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全部到场，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自然更不必说，这加起来就是将近两百人。 至于那些副科级干部，大多数都不在被邀请之列，即便来了，也只能到门外和村民们挤在一起。 当然，最重量级的人物还是高育良夫妇和李达康夫妇，他们和两位新人及四位新人父母，一同坐在了主桌上。 以至于高义、王大陆和一干县委常委，都只能去副桌将就一下。 王学斌夫妇来之前，原本还有一些优越感，他们以为，祁同伟虽然能赚钱，但之所以有现在的官位，主要还是靠刘和光提携，是沾了王子衿的光。 但当他们知道高育良和李达康的身份之后，优越感顿时荡然无存，原来祁同伟自身也有这么强大的关系网，实际上是自家女儿高攀了。 更关键的是，刘和光夫妇为了避嫌，今天没有亲自到场。 而高育良和李达康却能大老远的赶来，并且在酒席上和祁同伟谈笑风生，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一般吗? 第187章 绑定高育良 酒席结束后，李达康夫妇连夜赶回了林城，原本要等到十一假期结束后，李达康才会去林城赴任，但他是个工作狂，已经提前把家搬了过去，熟悉环境。 高育良夫妇则在祁同伟的挽留下，到金山县委招待所住了一个晚上。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心疼高育良，想要和他再好好谈一谈。 “同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和新娘子在一起，而不是陪我们。”吴惠芬道。 “呵呵，我和子衿谈了三年多恋爱，早就是老夫老妻了，不差这么一会功夫，再说，现在我岳父岳母和小姨子都在家里，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们多说说话。”祁同伟笑着回道。 “也是，毕竟王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现在成了你祁家的人，心里肯定舍不得，会有很多话要说。同伟，你真是好福气，拒绝了梁璐，依然找了个好靠山。” “吴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高育良否定了吴惠芬的话，道：“同伟拒绝梁璐，是因为他有骨气，而通过王子衿结识刘和光，纯粹是个意外。” “是的，高老师、吴老师，我和子衿的相识相爱，确实有很大偶然性，可能是注定的缘分吧。 您们大概不知道，子衿和刘书记的关系，她瞒了我将近一年，直到刘书记主动和我见面，我才了解到实情。” “这很正常，那一年时间，是刘和光对你的考验期，只有你顺利通过了考验，他才会见你，同伟，老师要恭喜你，有了这座老泰山之后，从此前途无忧了。” 祁同伟本打算说：我会继续奋斗，而不是刻意攀附刘和光， 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切入到自己的话题来。 “那是，我现在对自己的前途非常有信心，要知道我可不止一座老泰山，除了刘书记之外，还有高老师您呢。” “呵呵，我可不敢与刘和光去比，他是吕州一把手，还兼着副省长，我只是个还没上任的市长，差距太大了。” “高老师您此言差矣，在我祁同伟眼里，感情比权力重要的多，刘书记现在虽然是我的姨丈，但他对我的关怀，远不如您多。 我这个人没有太多优点，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 比如说石塘村的村民，他们在我家最困难的时期，借了几万块钱帮忙渡过难关，后来我为了回报他们，通过炒股的方式，让他们赚了一千多万。 这几年来，您把我当做最好的弟子，为我做了不少事，我全部都记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加倍报答您。 还有件事情，您可能不知道，九五年年底，我还在红山乡工作，赵立春到金山视察的时候，私下见了我一面，他让我去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当他的下一任秘书。” “有这种事，你为什么没去?” “因为此事是有条件的，当时赵立春正在和梁群峰书记竞争省长的位置，他暗示我，把梁璐打压我的事情捅出来，想要借此做梁书记的文章。 要说我不想去，那肯定是假的，但我怕梁书记倒了，会伤及您的利益，所以考虑再三后，最终还是拒绝了赵立春。 这件事，除了我和赵立春之外，还有李达康知情，就是他向赵立春引荐的我。” 高育良听完之后，点了根烟，沉吟不语。 吴惠芬却一脸气愤，张口说话了： “育良，你看你看，我就说同伟比侯亮平要强吧，为了你，把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弃了，再看那个侯亮平，简直就是白眼狼。 亏你平时对侯亮平那么好，还打算把芳芳也嫁给他，结果呢，人家赵立春给他调了个工作，就把你抛到脑后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和你当面解释。” “那我有什么办法，芳芳硬是要喜欢她，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不顺着点行吗?”高育良气鼓鼓的回道。 “行行行，你有理行了吧，我不跟你争，你说现在芳芳应该怎么办吧?” “我哪知道怎么办，这几年来，芳芳大多数时间都和你待在一起，怎么办你问我?” “芳芳她怎么了?”祁同伟问道。 “现在还没怎么，就是说侯亮平老躲着她，心里不开心。” “既然侯亮平躲着她，那更说明侯亮平当初动机不纯，现在他搭上赵立春之后，便不想再和芳芳好了。 我个人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应该尽早把侯亮平的真面目告诉芳芳，那样芳芳也可以早一点清醒过来。” “行，我知道了，同伟，今天你把我们留下，说了那么多话，具体什么意思我也能理解，老师会记住的。” 高育良说完这话，拍了拍祁同伟的后背，又道：“早点回去吧，别冷落了新娘子。” …… 按照金山本地农村的习俗，红白喜事都不是一顿酒席就能完事的，尤其娶老婆，是最大的喜事，需要连续吃席三天，看三天大戏才结束。 这样也好，毕竟十一那天，宾客人满为患，尤其是领导干部和公职人员太多，导致很多村民都把位置让了出来，只能端个碗站在一旁。 如今他们总算也可以坐上桌，正儿八经的吃席了。 高义连续捧场了三天，叶飞自然也是必到的，这两位，一人被祁同伟救过命，一人救过祁同伟的命，都坐上了主桌，互相把酒言欢。 高义还悄悄向叶飞提了个要求，让他把已经倒闭的红山乡玻璃厂给收购了，重新复工，做个分厂，就当是为家乡做一点奉献。 叶飞连忙给祁同伟打暗号，见祁同伟轻轻点了点头，也就答应下来。 三天过后，祁同伟和王子衿的人生大事总算正式办完。 至此，祁同伟彻底绑定了与刘和光的关系，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接班人。 考虑到刘和光的年龄和发展空间，祁同伟今后能够享用的政治资源，将稳超高育良、李达康、陈海、侯亮平等人，成为汉东省官场上最有前途的政治明星。 当然，麻烦也是存在的，因为王子衿和孙敏芳是三代之内的亲戚，按照干部任用管理条例规定，祁同伟与刘和光属于近姻亲，是不允许成为上下级的。 也就是说，一旦刘和光成为汉东省长或者省委书记，祁同伟就不能继续在汉东省工作了。 第188章 被骗户群体上访 十一假期结束后，高育良和李达康，分别在吕州和林城上任，正式开始了各自的地级市市长生涯。 几天后，祁同伟休完法定婚假，也回到金山县委，继续当他的委办主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成天周旋在大大小小的领导之间，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又一次有了和老百姓打交道的机会。 在暖水乡的带动下，如今金山县的各个乡镇，都掀起了养殖热，主流当然还是养猪、养鸡鸭和养鱼，少数胆大心细的，则学了技术，养牛羊和小龙虾。 还有一部分人，既想发财，又图省事，开始养起了荷兰猪。 荷兰猪其实不是猪，而是一种大老鼠，学名豚鼠。 实事求是地讲，这玩意确实不错，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具备极高的食疗价值，而且看起来萌萌的，甚至可以拿来做宠物。 问题在于，一旦人心坏了，再好的东西都会变成祸害。 有一些不法分子，抓住农民渴望致富的心理，成立了荷兰猪养殖公司，把实际价值仅为二三十元的成对荷兰猪，以两三百元的价格卖给农民，并且承诺，等下了崽，并养大后，公司以五十元一只的价格回收。 他们还告诉农民，荷兰猪的养殖成本和技术门槛都不高、而且不容易生病，生长和繁殖的速度也很快，三四个月就可以出栏，只要投入四五千元，一年至少能赚到一万多。 于是，很多农民都上了当。 等农民们把荷兰猪养大之后，想要卖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养殖公司的电话变成了空号。 眼看家里的荷兰猪越来越多，大家都急了，纷纷去派出所报警。 可骗子早就跑了，派出所也找不到人，无奈之下，农民们只好来县里上访了。 刚开始， 他们去的是信访局，信访局的同志费尽了嘴皮，各种说好话，把他们都劝了回去，可骗子抓不到，事情解决不了，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没过多久，农民们又再次集体来县城上访，这回他们也不再信任信访局了，而是每人拎着一只荷兰猪，直接跑到县政府门外静坐，还拉了个横幅，非要见县委书记和县长，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种事情，高义和王大陆不可能轻易出面，于是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有丰富乡镇工作经验的祁同伟身上。 祁同伟一出大院门，立马便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大家都别嚷嚷了，先静下来，一个一个说。”他喊道。 “你是县长吗?还是县委书记?”有人问。 “都不是，我姓祁，是县委办公室主任。” “我们不找你，我们要见县长和县委书记。” “他们都去省里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你们和我说是一样的。”祁同伟忽悠道。 这时，有人认出了祁同伟：“祁主任，你是不是在红山乡当过书记?” “我在红山乡是乡长，后来去暖水乡当了书记。” “那没错，就是你了。” 农民们都听说过祁同伟的大名，立马又激动起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带领红山乡和暖水乡的人搞养殖，我们也不会跟着养，现在我们被骗子给骗了，你要赔钱。” “呃……” 祁同伟顿时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人多口杂的，根本没办法讲道理，于是说道：“赔钱可以，但我得和县领导商量一下。” 一听这话，农民们顿时没有那么激动了，祁同伟趁机脱身，回到了政府大楼里。 高义一直在楼上暗暗观察，见祁同伟上楼，心里松了口气：“同伟，这事怎么弄?” “没事，我有办法。” 祁同伟让张伟去找了个扩音喇叭，对院子外的农民喊道：“乡亲们，你们人太多了，话说不清楚，最好选两个代表，进来和我谈。” 农民们顿时交头接耳，很快便选出来两个代表。 他们走进接待室，见到祁同伟之后，立马说道：“祁主任，你和领导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领导们不同意，这钱我不能赔。” “为什么不同意，你刚才还说要赔的。” “我问你们，养荷兰猪是政府让你们养的吗?” “这个……没有。” “那不就行了，既然政府没让你们养，你们偷偷的养，被骗了凭啥要政府赔钱? 我在红山和暖水乡，也从来没有让人养过荷兰猪，你们凭啥怪我?” 农民代表还算讲道理，想了想回道：“祁主任，你说的话在理，但骗子跑了，你们政府总应该把骗子抓回来吧?” “抓肯定是要抓的，但你们总得给政府时间不是吗?” “要多久?” 祁同伟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养荷兰猪的一共有多少人，被骗多少钱?” “两个乡一共大概三百多户，少的三四千，多的七八千。” 祁同伟心里算了算，取七八千和三四千的平均数，算五六千好了，三百多户，那就是将近两百万。 这么大的一笔钱，由县财政出，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一毛钱不出，似乎也不合适。 便继续问道：“我看你们今天很多人都带了荷兰猪来，一共有多少?” “大概一百来只，最多不超过一百五。” “那这样吧。”祁同伟点点头，继续道：“今天这一百多只荷兰猪，按照五十元一只的价格，我私人出钱买下来，就当是给你们上访的来回路费。 另外，你们再给县政府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个说法。” “一个月，能把骗子抓回来吗?” “不管骗子抓不抓的回来，我都会想办赔偿你们的损失。” “真的吗，你可是县领导，不能骗俺们农民。” “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我祁同伟这些年来，对农民怎么样，有多少农民在我的带领下，赚了大钱。” “那行，俺们回去等，一个月之后再来。”农民代表也知道祁同伟的名气，决定暂时先信他一回。 “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要说。”祁同伟叫住了他们。 “我也对你们有一个要求，就是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荷兰猪继续养好，如果到时候荷兰猪跑掉了，或者死掉了，那县政府可就没钱赔给你们了。” 第189章 把坏事变好事 荷兰猪个头不大，成品也就一斤半左右，祁同伟花了六千五，买下了一百三十多只荷兰猪，全部丢给了县政府食堂。 “祁主任，这玩意我们没见过，是杀了吃吗?”食堂管理员看着一大群荷兰猪，眼中有些茫然。 “我看它们长的有点像兔子，估计味道也差不多，杀了红烧吧。”祁同伟回道。 不得不说，荷兰猪的味道确实不错，比猪肉强多了，当天晚上，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 到了第二天，祁同伟便开始着手解决被骗户的问题了。 抓骗子是不实际的，他们骗了两百万，肯定跑的很远了，这年头既没有监控，也没有数据联网，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恐怕也抓不回来。 所以，祁同伟的打算是，给这些荷兰猪找个买家。 他从委办挑了两个身体强健的男秘书，分别叫李泉和孙南，又让农业局派了五个年轻干部，一起到受骗户家里去实地探访。 结果发现，荷兰猪的繁殖能力非常强，生长速度也非常快，母猪一年可以生三到四次，一胎五六只，而且成活率接近百分之百，三四个月就能长大。 也就是说，如果养的好的话，一年下来，一对种猪就能繁殖至少二十只后代，每只一斤半，那就是三十斤。 农民们被骗的时候，是按照三百一对的价格买进的，只要能把肉卖出十元一斤，就能收回本钱，考虑到饲料都是些青草和菜叶，基本没什么成本，亏的只是人工而已。 了解到这些情况，祁同伟心里有底了，接下来，他把同志们派往全省各县市的农业局，去寻找正规的荷兰猪养殖户。 五天之后，大家回来了，全都一无所获，汉东省很少有人吃荷兰猪，压根没有正规养这个的，倒是见到了不少同样被骗的农民。 祁同伟想了想之后，决定让他们的去汉南省碰碰运气。 那个省的人，是出了名能吃，坊间传闻，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跑的除了车辆，他们不吃之外，剩下的全都吃。 甚至还有人说，他们还会吃胡建…… 果不其然，大家出发后仅仅三天，李泉就把电话打到了祁同伟的手机上。 “祁主任，我在京海市郊区发现了一家大型的荷兰猪养殖场，少说也有上万只的规模，您要不要来看看?” “行，你在那里等着我，我尽快过来。” 祁同伟立刻赶到岩台，当晚就坐上了前往汉南省京海市的绿皮火车。 “哐且……哐且……呜……哐且……哐且……” 绿皮火车的速度极慢，预计要在铁轨上爬行约十五六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达京海市。 祁同伟怕自己扛不住，便包了个软卧单间，以便在车上安静的睡一会。 到了晚上，甚至还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前来敲门，问祁同伟要不要跟她玩玩，然后祁同伟送了她四个字：“给老子滚……” 祁同伟到了京海之后，在李泉住的宾馆里洗了个澡，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养殖场，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养殖场的老板挺大气，听说祁同伟是副县级干部，也不问找他干啥，立马就安排了一顿大餐。 有龙凤汤、狮子头、果子狸等等，自然也少不了荷兰猪…… 祁同伟不敢碰果子狸，专挑其他菜下筷，酒过三巡之后，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养殖场老板依然大气，拍拍自己的胸脯，用粤普回道：“莫问题啦，呢件事包响我身上。” 紧接着，祁同伟和他商量好了荷兰猪的收购价，九块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最后，他还问祁同伟，有没有其他野生动物可以卖，价格好商量。 祁同伟也大气的表示，只要不是国家保护动物，都可以帮你想办法。 …… 回到金山县之后，祁同伟又改变了想法。 既然汉南省那边，对荷兰猪有那么大的需求，干脆直接搞荷兰猪养殖算了，和他们做长期生意。 反正荷兰猪繁殖能力强，养殖成本低，而且还不容易得病，只要好好养，绝对有利可图，甚至比养猪养鸡都更赚钱。 当然，考虑到销路问题，目前还不能搞得太大，要把养殖规模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于是，祁同伟亲自跑了趟乡下，把所有被骗户召集到一起，向他们提供了两个方案。 一，拿出自己被骗的证明，不管多少钱，都由县政府赔偿，然后把家里的荷兰猪全部上交。 二，继续养殖荷兰猪，养大了之后，由政府帮忙找销路，但收购价不是五十元一只，而是七块钱一斤，相当于十元一只。 三百多被骗户中，当场就有九成以上选择了第一方案，要求拿回自己被骗的钱。 剩下二十多户人家，则选了一个代表，继续向祁同伟打听。 “祁主任，如果我们继续养的话，县政府真的能帮忙找销路?” “那是一定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我在红山乡和暖水乡的时候，他们种出来的农产品和养出来的鱼肉，都是我去找的销路。” “这我听说了，大家都知道您是个大能人，带了很多人致富。” “知道就好，实话告诉你们，这半个多月以来，我带着县委和农业局的同志，跑了很多地方，已经在汉南省给荷兰猪找到了销路。 我自己算过，一只荷兰猪的养殖成本，连上人工，每斤大概在三块钱左右，卖十块，你们还有七块好赚，只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把被骗的钱赚回来了。 而且之后，你们的荷兰猪是没有种猪成本的，七块钱是纯利润，比养猪可强多了。” 最终，祁同伟敲定了二十家荷兰猪养殖户，并且把其他被骗户上交的荷兰猪，也以原价卖给了他们，县政府一共贴进去近八十万。 对于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高义特别满意，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道：“同伟，果然还是你厉害，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祁同伟一脸谦虚：“哪里，这不是还让县财政贴了将近八十万嘛。” “已经很可以了，至少把问题给彻底解决掉了，否则他们天天来县政府堵门，也是头大的事情。 这八十万，就当是县里对养殖户的补助吧。再说，万一哪天抓到了骗子，把钱追回来，县里还赚了一大笔呢。” “呵呵。” 祁同伟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别说骗子抓不到，就算真的抓到了，那些钱也八成没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缝缝补补，尽量挽回一些罢了。 第190章 县委大院再次被堵门 九九年的春节比往年来的偏晚一些，要等到阳历的二月中旬才到。 如今金山县已经换了当家人，年轻的高义干劲十足，不愿放弃这一个半月的宝贵时间，在他的带动下，全县工作依然紧锣密鼓的推行着。 祁同伟身为市委大秘，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年终总结、来年计划、安排福利、到各个单位开座谈会…… 一月中旬，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县委大院又被堵了。 但这回不是来上访的，而是来抗议的。 抗议双水乡的几个村支书，干扰他们z教自由。 我们国家的执政党和政府，在主张辩证唯物主义论的同时，也尊重人民群众对宗教信仰的自由选择权力，并且把宗教自由写进了宪法。 因此，不仅本土道教和历史悠久的佛教在国内广泛扎根，伊斯兰、基督、天主等国外着名教派也在民间拥有大量的信徒。 但这次来的人，与正规的大教都毫无关系，他们全都信了一个冷门小会。 按理说，这件事本该归统战部管，但统战部长洪伟林凑巧不在县里，于是又落到了祁同伟身上。 祁同伟虽然对宗教一窍不通，但听说是小会，就知道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大院外面站了近百人，肯定不会是自发前来的，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为。 因此，他并没有急着出面，而是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前往宗教事务管理局。 金山县宗教事务管理局规模极小，全局上下一共才六个人，其中局长一人，副局长两人，另外三个全是股长，一个办事员都没有。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下棋、看报纸，最多会偶然去寺庙和教堂看一看，对于这些民间自发创建的小教，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祁同伟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县委办把张伟和李泉叫上，让他们跟自己一起下乡，去见见被告状的村支书。 第一站是双水乡唔口村。 唔口村村支书陈庆良，是个方方正正的汉子，得知他们的来意后，一脸的气愤： “祁主任，那个会就是一群骗子。” “哦，具体什么情况，说说看。”祁同伟向张伟使了个眼色，张伟心领神会，打开了笔记本。 “这个会，据说是北方的一个姓吴的人创立的，几个月前才传到我们这，他们通过免费帮人治病和算命，在双水乡各个村里，至少发展四五百个教众。” “免费?”祁同伟心里呵呵了，除了政府之外，谁会免费给普通老百姓做事，背后肯定有着其他企图。 所谓的免费，只会更贵。 “那老百姓入会，有什么要求吗?” “没要求，但头目给他们洗脑，说人类活动破坏了大自然，坏人都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 “那在他们眼里，什么才算好人，什么才算坏人?”祁同伟又问道。 “那还不简单，捐钱就是好人，不捐钱就是坏人呗。” “不会吧，这样的鬼话也有人信?” “祁主任，不但有人信，信的人还不少，光是我们村，就有四十多个，拦都拦不住，他们基本都没读过什么书，不懂科学。”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刚开始当然是劝，实在劝不住，就只好发动村里的年轻人，把他们的活动室给封了。” “行，我知道了，陈支书，我们还要去别村问问，今天就说到这儿，需要的话，回头再找你。” 接下来，祁同伟带着两个秘书，又跑了附近的几个村，见了几位被告的支书和村主任，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和陈庆良说的大同小异。 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祁同伟的心里也有数了。 这个会，就是一个打着宗教旗号的诈骗团伙。 既然是诈骗团伙，那就算刑事犯罪了，自然要找公安局。 祁同伟回到县委，已经是下午了，远远看见那帮人还在堵门，不由冷笑一声，调头去了公安局。 “老项，多带些人，跟我去县委。” 项党育回道：“同伟，已经派人去县委大院维持秩序了，于涛带的队。” “这次不是维持秩序，是抓人，让东来把刑警队的人全带上，你也一起过来，顺便在高书记面前露个脸。” 一行人从后门回到县委大院后，祁同伟又通过对讲机，和门口的于涛交待了几句，然后亲自出面了。 “乡亲们，你们人太多了，有什么需要反映的问题，派几个代表进来和我说。” 教徒们窃窃私语了一会，有两个人站了出来，跟着祁同伟回到大楼内的接待室。 但他们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赵东来和几个刑警按住，铐了起来。 “祁主任，你啥意思，干嘛抓我们。” “呵呵，抓的就是你们。”祁同伟冷笑一声，掰着手指头说道： “非法组织、造谣、堵政府的门，随便哪一样，都可以把你们全部送去蹲班房，还有脸问为什么?” “我们没有，宗教信仰是自由的，我们只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其中一人反驳道。 “合法权利?合法权利就是从老百姓那里骗钱吗?老实交代，你们这帮人一共骗了多少钱。” 另一人见祁同伟动真格的，知道形势不妙，赶紧解释道：“祁主任，我们没有骗钱啊，反而交了不少钱给师父。” 祁同伟听了一愣，难道这两货不是诈骗集团的骨干成员? 既然不是骨干成员，当什么代表嘛。 再看看他俩的表情，好像确实没骗人。 如此说来，他们可能只是被洗脑的比较严重，站出来当了挡箭牌，真正的骨干另有其人。 “你们的师父是谁?” “他叫刘全，还在院子外面呢。” “你们只有一个师父?” “有三个，只是今天就来了一个。” 第191章 分头抓人 听说诈骗团伙的骨干还在外面，祁同伟向项党育使了个眼色。 项党育心领神会，出门拿起对讲机道：“涛子，让手下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等下配合祁主任行动，注意一个叫刘全的人，如果不能确认，就把有嫌疑的人先全部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走。” 等项党育回来，祁同伟才拿起喇叭，走到院子里喊道：“你们谁是刘全，站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面谈。” 他刚说完，大门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一个瘦高个身上。 不用想，此人便是刘全。 刘全完全没想到，进去的两个人会把他供出来，不由的慌了神，他哪里还敢进大院，转过身拔腿就跑。 可惜他刚跑出几步，就被于涛带人堵住了，然后被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得动弹。 教徒们立刻躁动起来，还有人起哄道： “政府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我们不能任人宰割，大家和他们拼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和刘全一样，也被警察按在了地上。 祁同伟趁着教徒们愣神的瞬间，赶紧拿起喇叭喊道：“乡亲们，刘全其实是个通缉犯，警察已经抓他很久了，你们全都站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否则被当做通缉犯的同伙就麻烦了。” 这些教徒只是愚昧，容易被煽动而已，并不是白痴，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帮助通缉犯。 听了祁同伟的话后，他们全都不动了，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刘全被抓。 虽然没能把刘全骗进县政府，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但至少顺利抓住了刘全，祁同伟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争分夺秒，赶在其他诈骗团伙骨干逃跑之前，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老项、东来，现在看你们的了。” “没问题。”项党育点点头，用手指了指最先进来的两个教徒，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东来，你们刑警队带上这两个家伙，出去布控，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抓铺归案。 巡警队的人，跟我一起去双水乡，抄了这帮诈骗团伙的老窝，争取把剩下的骨干成员统统拿下。” 等项党育和赵东来走后，祁同伟让刘全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 “刘全，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吧。” “领导，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全装傻充愣。 “呵呵，你挺能装，那我就提示你一下，你们这帮人在双水乡究竟干了什么事?” “我们没干嘛啊，就是免费帮人看个病，算个命什么的，这好像不犯法吧?” “听你这话，你们是在做善事，政府还应该奖励你们咯?” “那倒不必，我们的宗旨就是扶弱济贫，普渡众生。” “放你娘个屁。”祁同伟拍了拍桌子，“真以为你们做的事，县政府一点都不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把你们的老底摸透了，你们已经彻底完蛋了，我现在和你谈，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 “将功赎罪?我犯了什么罪?” 祁同伟看刘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货也是个法盲，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法? “既然你不明白自己什么罪，那我就给你普普法。” 祁同伟拿出一本提前准备好的刑法，翻到自己想要的地方，开始念道： “你们向老百姓宣称，即将发生地震、洪水、瘟疫等自然灾难，涉嫌造谣和扰乱公共秩序，可处三年有期徒刑。 你们编造上天堂和下地狱的谎话，骗取老百姓大量财物，性质极其恶劣，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你们煽动群众，围堵政府机关，涉嫌寻衅滋事和扰乱公共秩序，也可处三年有期徒刑。 据我的估计，你们的首领一旦被捕，就会牢底坐穿，而你们这些骨干成员，至少也得坐上十年八年的班房。” “切，你糊弄谁呢，我们教主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法律允许的，那些钱也是弟子自愿捐的，不算诈骗。”刘全这货真是个法盲，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教主，现在人在哪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佛主转世，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来无影去无踪的，说不定，现在他就隐身在这间房里，悄悄看着我们呢。” 刘全说完这话，还偷偷的看了几眼四周的空气，跟真的似的。 祁同伟顿时无语，这特么啥玩意啊。 自己也是脑子进了水，和一个傻比说了半天的道理。 算了算了，还是先把刘全关起来，等范党育和赵东来他们回来再说吧。 …… 快到傍晚的时候，项党育的队伍率先回来了，人没抓到，应该是提前收到消息，已经跑了。 但他们把诈骗团伙在双水乡的老窝给掏掉了，带回了三万多块钱和诸多金银首饰，这些都是骗来的赃款赃物。 天黑后，赵东来也回来了，他不辱使命，顺利抓到了另外两个骨干，还从这两个骨干身上搜出了两张存折，里面一共有二十万元。 “东来，好样的，你立大功了。”祁同伟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全是傻比，但其他两人明显不是傻比，这一点从围堵现场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让刘全带着教徒到县政府堵门，自己却躲在远处观望，一看见刘全被抓，立马就跑了。 他们回到双水乡，想要带上现金首饰跑路，项党育却已经先到一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拦下了一台路过的出租车，逃离金山县。 只可惜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台出租车的司机是一名便衣警察，直接把他们送到了赵东来的面前，然后被指认了出来。 其实如果他们再聪明点，选择分开跑的话，说不定是能跑掉的。 祁同伟、项党育、于涛和赵东来，立刻分成两组，对这两人进行审问。 他们刚开始也和刘全一样，各种装傻充愣，但负责审问的人都是老手了，随便用了几招攻心战术，便轻而易举的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为了争取夸大处理，他们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自己的情况，以及知道的一切。 第192章 金山待不下去了 原来这个诈骗团伙成立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月，首领是个北方人，名叫吴法源，是不是真名不知道。 吴法源利用去年的水灾，大肆宣扬人和大自然的矛盾。 双水乡的三名诈骗团伙骨干中，除了刘全那个傻比之外，另外两人并不相信这番鬼话，他们是为了从中谋取私利，才与吴法源同流合污。 对于算命和治病，他们也有解释。 所谓算命，就是察言观色，并且尽可能从对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然后故作高深，说一些似是而非和模棱两可的话。 前来算命的人，都是内心有所求，或者心里有鬼，神神叨叨的，很容易对号入座，信以为真。 至于治病，主要都是些发热感冒、关节肌肉酸痛之类的小毛病，只要把赤脚医生常用的安乃近，搅碎了混在所谓的神水里面，让对方喝下去就行了。 小毛病很快就会病愈的，大病虽然治不好，但安乃近号称包治百病，有镇痛效果，也可以缓解患者的痛苦，让对方以为真的有疗效。 就这样，诈骗团伙很快在农村发展壮大，截止到目前，金山县仅发展到了双水乡，拥有五百多人，累计骗取现金四十多万和金银首饰若干。 其中一部分已经上交给了吴法源，剩下的还没来得及上交。 祁同伟听完之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吴法源这人，真是个高手啊。 利用村民的无知和愚昧，用最简单的手段和最低的成本，就轻而易举的骗取了大家信任，然后大把大把的搂钱。 不过想想也对，骗子和其他罪犯相比，算是有技术含量的。 几乎所有成功的骗子，都是揣测人心的高手，而人性的贪婪和恐惧，则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虽然吴法源不知所踪，但有了这些供词，已经足以给他们定性了。 金山县警方迅速展开行动，荡平了双水乡这帮人，并且将缴获的赃物，按比例还给受害者。 同时将案情通报给周边县市，势必要将这帮人在汉东省的势力连根拔起。 令祁同伟颇感意外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工作组遭遇的最大阻力，竟然来自于一部分执迷不悟的受害者。 他们提出了三个不同想法： “吴法源是不可侵犯的，我们能做他的弟子，是莫大的荣耀，捐钱也是自愿的，就算被取缔，我们也要继续追随吴法源。” “他们给我们免费看病，这一点连z府都做不到，他们这么可能是骗子嘛，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金山县还有好几个会，他们也是封建m信，他们也让人捐钱，为啥只查封我们?” 对于前两条，祁同伟并没有太在意，要想改变农民的观念，需要政府在教育和医疗上加大投入，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实现的，只能从长计议。 但是第三条，却是迫不及待需要解决的。 于是，金山县委决定，由县政府牵头，联合公检法司和武装部，以及工商、城管等执法部门，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组，祁同伟担任组长。 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诈骗分子彻底铲除，帮助老百姓多挽回一些损失。 祁同伟也不辱使命，在他的指挥调度下，数百干警分头出击，仅仅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把这帮牛鬼蛇神消灭的干干净净，拯救了上千老百姓，追回了百万余元现金和贵重物品，让大家过了个好年。 这件事情办完后，功劳最大的自然是祁同伟和公安局项党育、于涛、赵东来等人。 尤其是祁同伟，不仅受到了市委书记何文柱、市长张萍的接见和表扬，就连汉东日报也刊登了他的事迹。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登上汉东日报的头版了。 相信这一回，能记住他的省领导也更多了。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 祁同伟风头太盛，名气太大，也未必是好事，先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光是因此带来的琐事，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刚过完元宵节，又有几百个拉着横幅、坐在县委大院门口上访，甚至把门口的马路都给堵死了。 这回来的不再是农民，而是下岗工人。 他们上访的理由有很多，有觉得下岗安置费不合理的，有反映没有拿到下岗安置费的，有举报企业领导侵吞国有资产的，有要求政府给他们安排新工作的…… 尽管理由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但有一点意见却是统一的，就是他们都要求见祁同伟，也只相信祁同伟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祁同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国企下岗是大势所趋，牵扯到很多方面的人和事，甚至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和整体经济转型，根本不是单凭地方上就能解决的，莫说自己没有办法，哪怕县委县政府领导全体出动，也一样干瞪眼。 我又不是孙猴子，会大闹天宫，会七十二变…… 可下岗工人们不听，说祁主任你不能只管农民的利益，而不管我们工人的死活，这也太厚此薄彼了，不公平。 祁同伟硬着头皮，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说的天花乱坠的，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下岗工人给忽悠走。 结果没过几天，一群失地农民又来了，而且他们也指名道姓的，必须要祁同伟出面，帮忙解决问题。 他们认为，政府当初在征地的时候，赔偿的征地款，和其他市比起来，标准定的太低了，而且青苗损失费给的也不够。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转为城市户口，集体吃低保。 这件事倒不算太难办，只需要几十万资金就能解决，最终高义拍板，由县政府出钱，把他们打发走了。 虽然事情暂时解决了，但县委县政府上上下下，都蒙上了厚厚的阴影，因为后遗症太严重了。 高义考虑再三之后，含蓄的对祁同伟表示：“同伟，你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祁同伟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一批接着一批的上访者，全都找自己，啥时候才是个头啊，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下去了。 其他领导看着自己也烦。 早知道之前就应该低调一点，少出风头。 可事到如今，后悔又能有啥用? 唉，看来金山县是不能继续待了，得换个地方才行。 问题在于，去哪呢? 刘和光目前还是吕州的一把手，祁同伟和他有亲戚关系，去不了。 去岩台的话，需要重新经营，毕竟目前这个阶段，祁同伟还没有到瓶颈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往上走，不想让刘和光用面子为自己换资源。 祁同伟想来想去，觉得实在不行，干脆吃一口回头草算了…… 第193章 总结得与失 眼看金山待不下去了，祁同伟动了去找李达康的念头，但他半年前曾经拒绝过李达康的邀请，如今要吃回头草，该怎么开口呢? 而且在此之前，祁同伟也必须好好总结下过去的经验和教训。 穿越过来四年，他一直保持初心，严守底线，在打通人脉的同时，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做实事，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政绩。 自己并借此实现了三级跳，从一名大头兵升迁为副处级干部，无疑是成功的。 但没有掌握好分寸，以至于风头太盛，引起了无数烦心事，这一点又是失败的。 为了能够得出更理性的结论，祁同伟决定先去一趟吕州，当面向两位最亲近的长辈和老师请教一番。 刘和光的说法很深刻： “同伟，你的主要问题，是过于以自我为中心，而忽略了对外在因素的分析。 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的能力和成就是成正比的，侥幸成功的人和怀才不遇者，都不是主流。 凡是通过正当途径，成为副处级以上实职领导的，都不可能是笨蛋草包、酒囊饭袋，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他们却不去做，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 你在没有了解到这些深层次的原因之前，就贸然去做事，怎么可能不吃亏? 记住了，人生是没有一帆风顺的，早摔跟头比晚摔跟头要好，只有学会敬畏，才能够在未来的路上走的更远。” 高育良则再次对祁同伟引经据典： “同伟，我和你说一个耳熟能详的三国故事吧。 诸葛孔明雄才大略、多智近乎妖，他横空出世，帮助屡战屡败、疲于奔命的刘备创建蜀汉，一举奠定三国鼎立的格局，自己也留下了诫子书、出师表等千古名作。 他的功劳大家都知道，但很多人不知道，蜀国最后的灭亡，他同样要负很大责任。 孔明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事事亲为、鞠躬尽瘁，最终导致了两个严重的后果，一是他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二是蜀国人才凋零，后续乏力。 反观司马仲达，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他知进退，懂得藏拙和放权，不仅硬生生的熬死了孔明，还帮助自己的家族积蓄了强大的实力，为将来取代曹魏、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具体到你身上，肯干事、能干事，自然是好的，但不能事必亲躬。 做为一名领导干部，你要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学会主动放权，把具体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干，自己只要抓大局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不但自己会轻松很多，功劳也少不了，还能培养一批有能力的下属，何乐而不为呢?” 祁同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论格局，远不如官场经验丰富的刘和光，以及善于以史为鉴的高育良。 他把二位长辈的教诲，连同自己的实际情况，认真总结了一下，最终归纳出几点准则： 一，低调。 自己不是宇宙中心，只是官场的普通一份子。 二，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能只让别人绕着自己转，自己也要多多考虑他们的感受。 三，做事前要三思。 想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做完之后，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 四，培养自己人。 要培养出一批不仅忠心，而且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人。 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敬畏。 …… 总结完过去的得失教训之后，祁同伟便开始准备调动的事情了。 因为不知道李达康现在的想法，他决定让欧阳菁帮忙打探一下，这个女人爱财，自己也有能力投其所好。 眼下已经是九九年四月，不出意外的话的，着名的股市519行情即将到来。 毕竟长江洪水都在这个世界重演了，股市也不该例外。 祁同伟去了林城市区，找了间清静雅致的茶楼，单独约见欧阳菁，决定再帮她炒一次股。 “同伟，你突然到林城来找我，有什么事?”欧阳菁的表情里带着期待。 “菁姐坐，当然是好事，我已经选好股票了。” “是吗?”欧阳菁顿时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你这人靠谱，有好事一定不会忘了姐姐的，快说，买什么股票?” “菁姐现在手上有多少钱?”祁同伟反问道。 “这个……”欧阳菁迟疑了一下才回道：“目前手头能动的只有六十万，剩下的钱都借出去了。”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呵呵了，忽悠谁呢? 这么贪财的人，会随便借给别人三十万，不问别人借钱就不错了。 肯定是欧阳菁之前尝到了甜头，私底下偷偷炒股了，然后亏了差不多三十万。 “六十万也行，我给你推荐三支股票，万宝地产、格尔空调和亿利牛奶，你各买二十万。” “同伟，能说说为什么买他们吗?” 祁同伟猜的没错，欧阳菁确实私底下炒股了，并且还认真研究过股市，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白。 只可惜她学艺不精，又赶上大盘低迷期，成了一棵被割的韭菜，此时的她，不仅想要靠祁同伟帮她赚钱，还想学一学炒股技术。 祁同伟也没有过于藏私，回道： “炒股不能靠运气，而是需要一定的技术，更重要的是，关注国家政策和时代发展趋势。 现在我们国家已经全面推广商品房开发和销售，房地产公司无疑会迎来黄金发展期，而万宝地产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地产开发商，也是最大的受益方，买他的股票，一定错不了。 商品房卖出去了，不能直接住，要装修和买家电吧，虽然目前使用空调的家庭还不多，但随着老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空调迟早会普及到千家万户，格尔空调质量不错，一定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还有，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肯定会给孩子吃好的用好的，牛奶和奶粉自然少不了，我们国家有十几亿人口，每年出生的孩子多达两千万，亿利牛奶的市场空间大到难以想象。 当然，我要提醒你一下，之前一年多赚了十几倍，完全是个意外，不可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这次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能期望太高。” “这我明白。”欧阳菁点头表示同意，她之前已经亲身体会了股市险恶，知道炒股赚钱，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194章 调离前的准备 “菁姐你明白就好，对于这三支股票，我建议你炒长线，不要拿个一两年就卖了。” “长线?那是多少年?” 祁同伟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二十年。” “这么久?”欧阳菁大吃一惊，道：“二十年后，我都快六十岁了。” “呵呵，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十年八年之后卖掉也可以。” “那如果我二十年不卖，能赚多少呢?” 祁同伟伸出一个指头，道：“具体赚多少很难说，但我估计，应该不低于这个数。” “一千万?” 祁同伟摇了摇手指。 欧阳菁也觉得这个数目不靠谱，一千万才十几倍，不像祁同伟的风格，想了想之后，鼓起勇气问道：“同伟，不会是一个亿吧?” 祁同伟又摇了摇手指，道：“一个亿我可不敢说，我指的是一百倍，六十万变成六千万。” “一百倍也行啊。” 欧阳菁心想，现在有六十万，然后去借一些，再把自己和李达康的工资奖金都往里加，二十年后，照样有机会成为亿万富婆。 在她心里，祁同伟就是股神，既然说了这话，便十有八九能够实现。 “同伟，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准备钱去。”欧阳菁起身便要走。 祁同伟赶紧叫住她：“菁姐，先等一下，我有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我打算近期到林城来工作，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李哥的意思。” “原来是这事啊，包在我身上，你李哥经常惦记你呢，应该问题不大。” “菁姐，还有个问题，我不太想和丁义珍一起共事，你和李哥说的时候，能不能旁击侧敲一下。” “没问题，你等我的好消息。”欧阳菁拍拍胸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看着欧阳菁的背影，祁同伟心想： 这是最后一次帮她炒股了，但愿她赚钱之后，能够知足常乐，不要再搞那些小动作，把李达康给害了。 …… 既然能帮欧阳菁，祁同伟自然也不会忘了其他亲近的朋友。 他通知刘和光的老婆孙敏芳、高育良老婆吴惠芬、二蛋、高义、王大陆、项党育、郑华军、刘彬、周丽芬等人，以及远在京州的孙连城，都买上这三只股票。 他们财富升值之后，又会转化为祁同伟的人脉。 至于自己和叶飞，则有其他选择。 在祁同伟的记忆里，519行情是一次普涨牛市，其中还出现了短期内暴涨几倍十几倍的超级牛股，虽然他不知道这些牛股是哪些，但肯定都是些小公司。 牛市里面，市值越少，涨的越凶。 祁同伟之前炒股赚了两千多万，最近两年，通过叶飞在岩台工业园的玻璃杯厂，又陆陆续续拿回了建厂资金和五千多万分红，目前已经有了近八千万元存款，很可能是金山乃至岩台的隐形首富。 虽然建厂时，叶飞投入的本金远不如祁同伟，但他还有厂长分红，所以目前也有了大约两千万元现金存款。 两人加起来就是一个亿，这么一大笔钱，砸进几只小股票是不现实的，因为一旦持股比例太高，就不会有其他主力进来拉升，即便是涨了，将来想要出货，也会很难。 于是祁同伟把这一个亿，分成了两百份，每份五十万，从股市里所有上市公司中，选出市值最小的两百支股票，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埋伏起来…… …… 林城市位于汉东省西北方向，与岩台市北部接壤，距离省城京州更远，经济水平也更差，目前排名全省倒数第一，管辖的范围内，还有有个很穷的道口县，和以前的金山县齐名。 李达康去了林城之后，虽然只是市长，但实际上却是一把手。 原因很简单，他身后站着赵立春，而市委书记钱治国在省里的伯乐已经退休了，直到十多年后，他依然还是个正厅级，担任省政协秘书长。 祁同伟心里非常清楚，李达康是个gdp狂人，肯定会欢迎自己，调去林城市是迟早的事，无非就是岗位的问题。 于是，在等待欧阳菁回复的日子里，他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 张伟是一定要带走的。 他在暖水乡就跟着祁同伟，后来祁同伟又把他调到县委，知根知底，用起来顺手。 虽然张伟现在是高义的秘书，高义也很喜欢他，并且帮他解决了副科级，但只要自己开口，高义肯定是会放人的。 李泉也要带走。 所有县委办的秘书中，除了张伟之外，祁同伟最看好的就是他。 李泉在处理养殖骗局和教会诈骗事件中，表现的非常出色，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想法，是准备让他去当王大陆的下一任秘书，但现在自己要走了，干脆把他带上。 另外，祁同伟还打算把刘瑞英也带走。 别看刘瑞英是个小学教师出身的女同志，能力真的不错，干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丝毫不比男同志差，目前已经是暖水乡的副乡长。 更何况，她还是叶飞的未婚妻，和自己也有好几年的交情，绝对可以信得过。 这三人，便是祁同伟到林城之后的嫡系部队了，有他罩着，前途都不可限量。 当然，王子衿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两人新婚燕尔，没有分开的道理，反正王子衿也不是金山县人，去哪都一样。 目前王子衿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副科级待遇，到了林城也不难安排。 宣传部如果没位置，就去共青团当个副书记，实在不行，随便找个清闲的县级局，当个副局长也不错。 只是刚住了没多久的新别墅，只能暂时搁置了，毕竟祁长贵夫妇习惯了石塘村的生活，县里的别墅区里既没有熟人，也没有烟火气，他们很难适应。 五月底，调动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而且李达康还亲自跑到金山县，见了祁同伟一面。 是他大气，不计前嫌吗? 显然不是，众所周知，李达康是个很小气的人。 是欧阳菁发挥作用了吗? 可能有，但不大，毕竟李达康不会让欧欧阳菁插手他的工作，最多就是答应，不让祁同伟和丁义珍共事。 真正的原因，当然是看重祁同伟有帮他赚政绩的能力，如果换成孙连城，有多远死多远。 第195章 开发区常务副主任 祁同伟对李达康的到来，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对于李达康给他安排的职务，却多少有些意外，当然，也算情理之中。 既不是到林城下面的县里当领导，也不是在市政府核心部门工作，而是让他去市区南郊的林城市经济开发区。 担任开发区管理委员会常务副主任。 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职务。 地级市主导成立的开发区，行政级别通常与县区持平，是正处级单位。 管委会主任和党工委书记，级别都是正处，但也可以高配副厅，兼任副市长，甚至市委常委。 而常务副主任的级别，既可以是副处，也可以高配正处。 林城市经济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和党工委书记是同一个人，名叫方顺宏。 也就是说，祁同伟过去之后，是名正言顺的二把手。 李达康这么安排，几乎是把他的想法直接写在脸上了： 祁同伟，你给我好好干，把开发区搞的有模有样，帮我积累政绩，我就给你记功，顺理成章的帮你解决掉正处级。 要是没干出成绩，那对不起，继续老老实实当你的副处级干部吧。 “小祁，欢迎到林城工作，对于这个职务还算满意不?” 李达康说这话时，眉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似乎觉得他的计划非常高明。 祁同伟则面带微笑，低调的回道：“达康市长，我非常期待再次成为你的干将，为林城的发展冲锋陷阵。” …… 得知祁同伟的去向之后，高义是既为他开心，又有些遗憾。 “同伟，真没想到，我们在这栋楼里只合作了不到一年，就要分手了。” “呵呵，义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也想配合你，把金山的工作搞上去，可形势不由人，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 “唉，我和李达康共事时间太短，对他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这个人尖酸刻薄，你去了要小心。” “放心吧，我知道他需要什么，不会有事的。” 高义不了解李达康，但有人了解，比如说高育良，他很快便打来了电话。 “同伟，怎么又跑到李达康那里去了，听说还是你主动要求的。” “高老师，没办法啊，我在金山待不下去了，又不能去投奔你，只好去找李达康了，起码也算个倚仗。” “我跟你说，先不要想的太好。我和李达康在岩台共事了一年多，去年去米国半年，我又和他住一个房间，对他太了解了。 他这个人，眼里只有政绩，没有感情，你千万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否则很危险。” “哦，高老师此话怎讲。”祁同伟虽然对李达康再了解不过，但也想听听高育良的看法。 “别看李达康有赵立春的关系，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那个行事风格，实在太霸道了，很容易得罪人，甚至闯祸。 你如果和他走的太近，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会被牵连，说不定他还会拿你做挡箭牌，让你去背锅，对于这一点，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做好提防。” 祁同伟心想，李达康的特点确实太明显了，高育良看出来并不奇怪，便道：“谢谢高老师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就好。”高育良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同伟，你先在林城忍一忍，我估计你的姨丈很快就会高升，如果到时候我还留在吕州，就把你也调过来，我们师徒二人，一起好好干。” 关心祁同伟的长辈自然不只是高育良，刘和光也和祁同伟通了话。 当然，对于李达康的评价，他早就说过了，这次只吩咐一句话： “同伟，新的环境、新的挑战，也是新的机会，只要心里装着党和人民，组织一定会对你做出公正的评价。” 祁同伟的回复更加简洁：“姨夫，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 六月十六日，祁同伟的组织关系正式转到了林城市，出任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据说这次调动，背后也是有博弈的。 市委书记钱治国并不欢迎祁同伟，他觉得祁同伟这人太爱出风头，不尊重同志，来了之后，会破坏林城干部队伍的团结。 无奈李达康坚持，他只能勉强答应，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做为交换。 把易学习从岩台调到林城来，出任道口县县长。 考虑到李达康极不喜欢易学习，钱治国此举明显有恶心李达康、争夺话语权的意思。 李达康倒是干脆的答应了，他在乎的是祁同伟搞政绩的能力，至于区区一个易学习，爱咋地咋地，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至此，易学习的仕途又出现了一线生机。 虽然比起当年的县委书记，县长算是降职了，但比起无所事事的工会，又要强上不少，无非就是面子是有些挂不住罢了。 易学习心想：这回我一定要干出成绩，狠狠打李达康的脸，让他狗眼看人低。 …… 林城市经济开发区成立了仅仅不到两年，规模很小，只入驻了十几家中小型企业，使用面积不过区区两千亩，还不如沿海发达地区的一个乡镇开发区。 祁同伟就任之后，管委会主任兼党工委书记方顺宏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主抓队伍建设，而把具体的规划和发展工作，一股脑的全部丢给了祁同伟。 此举是李达康授意的，他告诉方顺宏：“祁同伟干实事很有一套，能力更是没的说，但他这个人也有些毛病，脾气不太好，而且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所以呢，你要对他保持充分的信任，能不插手，就千万不要插手，让他放手去干，你做好后勤保障就行，到时候出了成绩，一样少不了你的功劳。” 方顺宏刚开始还有些不理解，等了解到祁同伟在金山县的工作，以及他的背景关系之后，也就坦然接受了。 祁同伟年纪轻、高学历、有能力、还有后台，只有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才会跟他过不去，我和他主动搞好关系，搭一搭他的顺风车，不香吗? 可没过几天，方顺宏又觉得李达康的交待一点都不靠谱。 这祁同伟哪里脾气大了，明明很低调，很循规蹈矩啊，不仅对自己礼遇有加，而且大事小事都要汇报。 尤其是他从金山县调几个人进开发区，明明市政府已经给了特权，可以自主行事，他却还要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请示。 既然祁同伟这么给方顺宏面子，方顺宏自然也愿意配合，按照祁同伟的建议，把三位新人放在了重要的岗位上。 开发区内设三部一室，分别是：经济发展部、社会事务部、招商引资部和办公室。 张伟是副科级，担任经济发展部副部长。 刘瑞英也是副科级，担任社会事务部副部长 李泉本来是个科员，来了之后直接被提拔为副科，担任招商引资部副部长。 祁同伟除了不负责办公室之外，全面主持三部的日常工作。 接下来，他将在林城，在这片还算荒凉的土地上，开创自己事业的新篇章。 第196章 改变原有规划 新的环境，新的挑战。 要想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祁同伟必须先把林城市以及林城开发区的具体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林城市位于汉东省西北部，市府所在地林州区，距离省会京州有三百多公里，是全省最偏僻的地级市，下辖十五个县区。 从地貌上看，这里是一整块大平原，只有少量的丘陵山地，所以也是传统的产粮区。 全市农业人口占到了八成以上，工业基础极度薄弱，经济水平自然不可能上的去，人均gdp常年排名全省倒数第一。 其中最惨的，无疑是易学习履新的道口县，道口县有一百多万人口，原本就是和金山县齐名的贫困县，近几年金山县的经济有所好转，把道口县挤到了最后，全省垫底的地位坚不可摧。 去年大型水灾，更是令其雪上加霜，因为道口县境内，有大片区域被划为泄洪区，很多房屋被毁，农田颗粒无收，导致超过半数的老百姓陷入赤贫，若非国家和省里的救灾款，吃饭都成问题。 林城市最大的优势，是交通网络比较完善，毕竟地处平原地区，修路成本低，虽然道路条件不怎么样，但也算四通八达，甚至还有一条高速公路，可以直达京州。 经济开发区的位置，就设在高速公路一侧，距离林城市区只有不到五六公里，整体规划面积一万亩，约合近7平方公里，放眼望去，除了两公里外有一条铁路穿过，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从祁同伟的角度去看，林城市区迟早是要扩张的，这里应该算是林城的一块风水宝地，拿来建开发区可惜了。 更何况，这个开发区不但规模小，里面还都是些污染企业。 但可惜归可惜，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因为现在到处都在建设经济开发区，僧多粥少，沿海地区都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优质企业哪里会舍近求远，跑到内陆来投资办厂。 所以开发区目前的建成面积只有约两千亩，入驻了区区十几家企业，全是发达地区不要的化工企业，诸如农药厂、化肥厂、轮胎厂等等。 按理说，这样的高能耗、高污染企业，本不该出现在产粮区，但林城市苦于发展无门，为了把经济搞上去，也顾不得那么多。 就连刚从米国考察回来的李达康，态度也是这样： 吃的不好，总比饿着肚子强，实在不行，将来再进行环保治理，米国曾经也有严重的工业污染，如今已经治理的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完全换了模样。 既然市领导们都是这个态度，祁同伟还能说什么，执行工作便是了。 问题在于，祁同伟无法容忍污染情况继续加剧，这些企业又不能赶走，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迫他们上环保设备。 可环保设备成本极高，他们肯定不愿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舍近求远，从沿海地区迁到这儿来了。 祁同伟太了解李达康了，万一将来环保出了大问题，上面问责下来，他肯定会找人背锅，虽然背锅人不一定是自己，但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祁同伟动了另起炉灶的心思。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向李达康提了一个意见： 建议放弃开发区的原有规划，将尚未开征建设的工业用地，转到几公里外。 另外，把开发区的规模扩大一倍，达到两万亩，先将市区内所有企业全部迁到这里，然后再继续招商引资。 李达康最希望的便是大干快上，自然对祁同伟的意见很感兴趣，但他知道自己的家底，所以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愁眉苦脸的问祁同伟： “小祁，你的想法很好，但这么干的话，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两万亩的规模，光是征地和三通一平的费用，最少就得三个多亿，还有那些市内企业的搬迁，又要起码四五个亿。 林城市目前的财政状况，可以说是十分糟糕，别说八九个亿，就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你让我去哪给你找这么多钱?” “达康市长，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只要市政府能在政策上全力支持就可以了。” 李达康顿时露出一脸惊讶，他半信半疑的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市政府也肯定会尽力支持你，但这不是小数目，而是八九个亿啊，你能有什么办法?” 祁同伟心里一乐，幸亏我上辈子在财政局上班，和各种预算打交道比较多，否则还真给你难住了。 他打开笔记本，胸有成竹的回道： “这次我准备筹集的资金有两批，第一批就是十个亿。 我们从农民手上，把土地征上来之后，可以转化成工业用地，然后拿到省发展银行和各大国有银行去抵押贷款，就算五万一亩好了，两万亩就能贷到十个亿。 有了这些钱，不仅仅是三通一平，至少要搞五通一平，我已经算过了，较高标准的五通一平，每亩大概需要两万块左右，征地款每亩一万，加起来三万左右，两万亩就是六个亿左右。 剩下的四个亿，可以用于市内企业的搬迁工作，如果不够的话，再由市财政先垫上。” “小祁，我就知道，让你来林城开发区工作错不了，这个主意非常好，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达康顿时来了兴趣，起身拉着祁同伟的胳膊，到沙发上一起坐下，笑眯眯地问道：“你刚才说，十个亿只是第一批，那第二批钱从哪来呢?” “从那些搬迁的市内企业来，他们现在的厂址，都在市区内，部分还在核心地段，我们可以将这些土地转化为建设用地，然后公开拍卖，用于房地产开发建设。 我粗略计算了一下，所有市内企业的占地面积，加起来约有四千亩，其中大概一千亩位于核心区域，按照目前林城的房价来看，五十万一亩拍卖出去，应该问题不大，这就是五个亿，可以用于开发区的后期建设。 剩下的三千亩，市政府先不要动，将其储备起来，等到市政建设完善、土地升值、房价上涨之后，再一点一点拿出来拍卖，用于补充政府财政资金。” “妙、妙、妙……实在是太妙了。”李达康连续拍了几下大腿，恨不得抱住祁同伟亲上几口。 “小祁，你牛逼啊，这样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擅长干实事、搞建设、促发展，没想到资本运作也是一把好手。” “话说，你在汉东大学，修的到底是政法，还是经济学?” 第197章 说服李达康 “呵呵，达康市长，可能是因为从小家里条件不好，我穷怕了，所以对和钱有关的经济学也比较感兴趣，经常会跑去蹭课，学了些东西。”祁同伟笑着搪塞道。 “我就说嘛，你一个政法系研究生，怎么炒股会那么厉害，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对了，说到炒股我想起来了，不是让你别帮欧阳菁炒股了吗，你怎么又帮她炒?” “达康市长，这次不一样。”祁同伟想了想回道：“我给菁姐推荐了三家大型公司的股票，属于稳健型的，不会暴涨暴跌，就相当于长期投资了。 他们将来如果能做大做强，靠的是国家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你为国为民做了那么多工作，居功至伟，享受一点时代红利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话有三层意思。 首先表示欧阳菁是投资，不会因此成为投机者。 然后拍了李达康的马屁，说他工作做的好，贡献大。 最后消除了李达康的心理顾虑，这钱来的很合理，并非不当收入。 李达康自然十分受用，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看祁同伟，然后又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小祁，我还有个顾虑，两万亩规划是不是太大了，市里的企业迁过去，就算扩大一些面积，最多也就需要五六千亩。 剩下一万多亩，我们去哪找那么多企业入驻，要知道林城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对企业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达康市长，对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考虑的。”祁同伟翻了翻笔记本，继续说道： “企业不愿意到我们林城来，无非就是因为林城地处内陆，距离沿海码头和交通枢纽较远，运输成本过高，会严重拉低企业的利润。 所以，我们只有帮助他们降低成本和开支，才能变的有吸引力。 从客观条件来看，我们相对于沿海地区，只有一个优势，就是老百姓收入水平不高，用工成本低，但这意义不算太大。 因此，我们在主观上，一定要拿出有力度的优惠政策，比如说，给入驻开发区的企业，直接免除至少五年的营业税，所得税三免两减半，增值税和城建税，采取列收列支的方式，用于企业的配套设施……” “小祁，我就欣赏你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才来了短短不到半个月，就迅速进入角色，把开发区的工作了解的如此透彻。” 李达康点点头，表示对祁同伟的认可，但对祁同伟的想法，还是提出了质疑： “照你的意思去做的话，开发区对企业的吸引力确实大大提高了，可如此一来，基本收不上来税，无法改善林城的财政条件，岂不是白忙活?” 祁同伟对此也早有准备，平静的回道： “达康书记，甘蔗没有两头甜，我们林城的条件摆在这里，必须做出取舍。 虽然收不到税，但经济产值提高了，gdp数据上去了，而且可以解决大量就业问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改善了啊。” 这话轻飘飘的，却直接说到李达康内心的最深处。 李达康最在乎什么? 当然是gdp啊，gdp上去了，他的政绩也就体现出来了。 李达康还在乎什么? 老百姓的生活啊，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他的口碑自然提高了，这不也是政绩吗? 如今祁同伟把如此大的政绩摆在李达康面前，他能不动心吗? 李达康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小祁，你的计划非常接近完美，但是还有个麻烦，那十个亿的银行贷款怎么还?” “呵呵。”祁同伟笑了笑，回道：“我们走的是正规途径，凭本事贷的款，为什么要还?” “……” …… 祁同伟知道，有了李达康的首肯，新规划基本问题不大了，他带着开发区的同志，花了三天时间，制作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与方顺宏联名，递交到市政府。 市政府经过细致研究，并调整了一些细节之后，由李达康拿到三人书记会上讨论。 令李达康没有想到的是，市委书记钱治国和专职副书记马国强，都不赞成调整开发区的规划。 钱治国很是小家子气，说道： “我们林城的财政状况这么差，日常开支都捉襟见肘，还要贷款十个亿，搞一个收不上税的开发区，这么大笔钱，将来拿什么去还? 而且，把市里的企业搬到郊区去，工人们的家都在市里，他们上下班多不方便，指不定得闹事。” 马国强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说法也比较保守，他表示： “达康市长，现在经济开发区一万亩的规划，都远远没有落实，还要继续扩大规模，搞两万亩，步子是不是迈的太大了点。” 钱治国听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早就说了，就不应该把祁同伟调过来，这个人胆大包天，好大喜功，工作一点都不扎实，对林城的发展弊大于利。” 这话不仅在说祁同伟，顺带把李达康也一起点了进去。 李达康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忍，立马怼了回去： “钱书记，什么叫好大喜功，林城经济搞成这样，就是因为缺少了好大喜功的人，祁同伟胆子确实大，但胆子不大，能打破现在的落后局面吗? 对于祁同伟这个人，我最了解不过了，四年前，我在金山当县长，他还是个驻村干部，现在已经干到了副处级，没有很强的能力和实打实的成绩，能行吗? 先不说我对他很有信心，就算开发区的工作开展不顺利，至少他也努力去干了，总比那些混吃等死的人强上百倍。” 此言一出，火药味立马上来了。 钱治国虽然忌惮李达康的后台赵立春，但他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一把手，被当着面指桑骂槐，脸上立即挂不住了。 “李市长这话说的真轻巧，林城市落后是现在才有的吗，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这里地理位置差，又得不到省里的支持，我们勉力支撑着，你以为很容易吗? 要说祁同伟以前的成绩不俗，我承认那是事实，可真是全靠他自己的能力吗，如果没有你和高育良的支持，他做的到吗?” 这话就有点怨妇的味道了。 祁同伟（还有你李达康），能出成绩靠的是有后台，而我们干不成事，是因为上面没人，娘不亲爹不爱的。 眼见两位党政一把手针锋相对，马国强赶紧出来打圆场。 “治国书记，达康市长，现在是讨论问题嘛，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消消气，彼此体谅一下。” 李达康却不领情，丢下一句话：“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上常委会讨论吧。” 第198章 赵立春出面 按理来说，钱治国这副态度，意味着此事已经没有上常委会讨论的必要了。 原因很简单，市委书记在常委会上有一票否决权，如果钱治国不同意，讨论也是白讨论。 李达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偏要上常委会，是因为有其他想法。 林城市委常委一共十一位，李达康有把握获取六人的支持，加上自己，就是七人。 此外，专职副书记马国强和组织部长林飞跃，态度比较暧昧，也可以争取。 如果顺利的话，那么李达康就能拿到九票，反对者只剩下钱治国，以及钱治国的亲信，市委秘书长俞建民。 如果在票数绝对劣势的情况下，钱治国依然坚持一票否决，会带来两个严重后果。 第一，钱治国的威信丧尽，以后很难在常委会上有所作为。 第二，省里的领导会对钱治国产生不好的看法，觉得他没有能力驾驭林城党委。 李达康认为，钱治国肯定不敢这么做。 但十天后的常委会上，他失算了。 这个钱治国，还真是头铁，硬是在票数2-9的情况下，使用了一票否决权。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也正常。 要知道，钱治国现在已经当了五年的市长，两年多的市委书记，而到了十多年后，依然只是个省政协秘书长。 也就是说，他在正厅级干部的位置上，干了足足二十三四年，就算除去退居二线的时间，也应该有二十年。 二十年的实职正厅啊，升不上实职副部也就算了，都已经退居二线了，还不能解决副部待遇，可见上级领导对他印象有多差。 出现这样极端的情况，已经不仅仅是工作成绩差、没有背景的问题了，应该还犯过比较严重的错误，并且得罪了关键的人。 这一点，倒是和易学习比较相似。 难怪钱治国很喜欢易学习，为了易学习，他甚至还在后来的省委扩大会议上，仗着沙瑞金的势，当面炮轰高育良。 或许在他眼里，让老百姓出去打工，吃饱饭，就可以算是非常优秀的干部了。 可绝大多数人却不这么看。 尤其在李达康眼里，这种人懒政、怠政、不作为，严重耽误了林城市的发展与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提高，和罪人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跑到省里，在省委书记李维民和省长赵立春面前，告了钱治国一状。 李维民倒是没有明确表态。 他毕竟是一把手，要顾及干部队伍的团结，劝慰了一下李达康之后，把电话打到林城，让钱治国从大局出发，最好在近期内重新召开常委会，再讨论一下此事。 赵立春却明显生气了。 此时的他，最看重的就是汉东省的经济发展，本来就非常讨厌钱治国这样的守旧分子，李达康又是他的前秘书，钱治国和李达康对着干，不等于是在打他的脸吗? 于是赵立春调整了自己的日程安排，于八月初，以视察的名义前往林城，打算当面训斥钱治国一顿，顺便帮李达康树立威信。 省长视察，自然不会是单枪匹马，赵立春的身后跟了一大帮人，祁同伟认识其中的两位。 其中一位，自然是赵立春的秘书刘新建，另外一位则更熟悉了，是侯亮平同志。 祁同伟上次见到侯亮平，是一年零一个月前的事情，当时侯亮平申请调动，还是一个股级干部。 调到省检察院之后，侯亮平立刻升上了副科，过了半年，又调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就在十几天前，他再次高升，成为了一名正科级秘书。 侯亮平之所以能调到市政府办公厅，并且升的这么快，当然是赵立春二女儿赵小惠的功劳。 两人第一次见面没多久，赵小惠就帮侯亮平调到省检察院，并直接解决副科待遇，这让侯亮平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贵人。 要知道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高育良只能把他带到岩台市检察院，这个赵小惠，能量比高育良还要大。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还在念大学的高芳芳，开始猛烈追求研究生赵小惠，并凭借自己英俊的外貌，在几个月后，成为了赵小惠的男朋友。 当然，这只是侯亮平一厢情愿罢了，赵小惠是个已婚女子，在她眼里，侯亮平不过只是个玩物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侯亮平去了省委办公厅之后，确实收获颇丰。 他天天看着省厅级干部进进出出，有时还能说上几句话，汇报一下工作，不但学到了很多东西，自身气质也改变了不少，大学时期的自信和骄傲又回来了。 这一次，赵立春的队伍里本来没他的位置，是他主动求刘新建安排的。 侯亮平嘴上说，祁同伟是他的老学长和老领导，想亲眼看看祁同伟现在的工作，向祁同伟学习。 心里想的却是，要让祁同伟看看自己的变化和新职务。 我现在已经是正科了，只比你差一级，咱俩的竞争继续，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祁同伟依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侯亮平当着一众领导的面，和祁同伟打招呼：“老学长，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祁同伟却只回了一句：“侯秘书，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然后便再不搭理他，领着赵立春等人，参观新开发区的规划图去了。 在祁同伟眼里，侯亮平现在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给前世的祁厅长提鞋都不配，别说他跟了迟早完蛋的赵立春，就算跟了首都的领导，自己也不屑再搭理他…… 赵立春的行程也很有意思，他先在李达康的陪同下，在开发区待了两个小时，才动身前往林城市委。 这样的安排令钱治国和俞建民很是恐慌，哪有省领导视察，不先到市委的，赵立春此行，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 两人的担心很快成为了现实。 赵立春一到市委，就单独把钱治国叫进了办公室，狠狠臭骂了一顿，说他昏庸无能、尸位素餐，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骂到最后，赵立春甚至不顾省长的身份，爆了粗口： “林城市委书记的位置，哪怕拴条狗，都不会比你干的更差，你要是实在干不了，就向省委提出辞职，回家种红薯算了。” 钱治国也是有脾气的人，面对如此羞辱，实在是忍不住，便顶了赵立春一句。 也正是这句话，彻底封死了他的仕途发展空间。 “赵省长，你觉得我无能，李达康能干是吧，有本事你别支持他，如果他靠自己的能力实现开发区的新规划，我就辞职，让他来干这个市委书记。” “这可是你说的。” 赵立春让林城市委召开了一个临时常委会，他越级主持，强行将新开发区的规划，推行了下去。 然后气呼呼的直接离开林城，前往下一站岩台。 临走的时候，李达康坐上了赵立春的车，一直把赵立春送到林城和岩台的交界处。 他在车上和赵立春聊了很久，大多数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但有一句话例外： “立春省长，这次跟您来的办公厅人员中，有个叫侯亮平的秘书，他在红山工作过，我比较了解，此人心胸狭窄，做事不讲规矩，不是个好东西，您要……” 第199章 征地 祁同伟不知道李达康对赵立春说了什么，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开发区的新规划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顺利通过，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中。 首先要解决的自然是征地问题。 因为土地征上来之后，是要拿去银行贷款的，所以必须一次性全部征齐。 但两万亩土地，超过13平方公里，覆盖了高速公路两侧的3个行政村，要征收他们八成以上的田地，近万人将成为失地农民。 这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按照林城市政府制定的标准，征地款定在每亩一万元，共计两个亿，分五年付清，首批需要的四千万，由市财政先行垫付。 祁同伟觉得，这个标准还算可以。 这一带种的基本都是水稻，没有什么经济作物，每亩田一年只能产生三四百元纯收入，农民一次性拿到二三十年的收入，应该都能够接受。 没想到征地告示贴出去后，第二天一大早，开发区管委会就被农民堵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估计有五六百人之多。 场面非常喧闹，甚至有个别不安分的好事者，捡起路边石头土块，往院子里乱扔，砸破了好几块玻璃。 方顺宏此时正巧去了市里，管委会自然是祁同伟说了算，但他听不太懂农民叽里呱啦的土话，便问另一名副主任许德发。 “许主任，他们说些什么，是不同意征地，还是对征地费不满意?” “祁主任，他们不是不同意征地，也不是对征地费不满意，是要求我们一次性把征地费付清。” 一次性付清征地费，需要两个亿。 祁同伟知道，市政府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的，便继续问道： “之前的两千亩征地费不是也分五年吗，为什么这次要一下付清?” “这我就说不清楚了。”许德发似乎有些顾虑。 祁同伟见状，也不逼问他，决定自己面对面向农民了解情况。 但许德发却拦住了他，劝道：“祁主任，农民素质太低，又人多势众，去了恐怕会有危险，还是先报警吧。” “没那个必要，我在乡镇工作过好几年，和农民打了不少交道，他们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又不是坏人，能有什么危险。” 祁同伟摆摆手，转头问其他的管委会工作人员：“你们谁跟我一起下去?” 结果除了他带来的三位亲信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一群窝囊废。”祁同伟在心里骂了一句后，干脆亲自点将。 他把社会事务部部长李发江和另外两名社事部工作人员叫了出来。 “征地是你们几个人的分内工作，不能逃避，都跟我一起下去。” 六人下楼后，刚打开大院的门，就立马被农民给围住了，张伟和李泉赶紧一左一右，护住祁同伟。 祁同伟却推开他们，主动站到了最前面，大声道： “乡亲们，我是新来的开发区副主任，全权负责征地的事情。 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只要合情合理，一定尽力帮你们解决。 但我不是本地人，听不懂你们的话，能不能派几个会说普通话的代表来和我谈。” 奇怪的是，村民们听了祁同伟的话后，既没有选代表出来谈，也没有继续接着闹。 而是互相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开始纷纷散去，短短几分钟就走的一干二净。 祁同伟顿时一脸懵逼，这啥情况? 没过一会，方顺宏从市里回来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显然是得知了管委会被围，特地赶回来的。 祁同伟跟他进了办公室，直接问道：“方书记，我听说，今年徐家村的两千亩征地款还没有发下去，具体怎么回事?” “祁主任，不是我们不发，是市里没有把这笔钱拨下来。” “不会吧，现在都八月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市里说了，钱肯定会发，而且一分都不会少，但必须要等到年底。” 祁同伟顿时明白了，林城市财政非常紧张，这笔钱十有八九，是被挪用到其他单位或者项目上去了。 问题在于，农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在他们看来，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拖欠他们的钱，否则就说明政府和开发区不值得信赖。 难怪今天来的农民，都要求一次性付清征地款。 唉，李达康真是糊涂啊，为了区区四百万，给开发区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怎么重新获得农民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祁同伟琢磨了好一阵子后，决定亲自往被征地的聂家、蒋家和汪家跑一趟，见见他们的村干部，争取挽回局面。 做了一番准备后，当天下午，祁同伟带着李发江和刘瑞英，开车前往第一个目的地，聂家。 聂家村总人口四千出头，有八千多亩田地被划入了征地线，这样的规模，即便放在人口稠密的平原地区，也算是大村了。 说来也巧，聂家的村主任和石塘村支书祁志勇同名，名叫聂志勇。 祁同伟在聂志勇的陪同下，刚走进聂家村委会，就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去过无数的村委会，对农村干部太了解了。 他们非常精明，甚至狡黠，鬼点子特别多。 这里收拾的过于干净整洁，坐下之后，还立马有人把西瓜和葡萄端上来，就和迎接领导视察一样。 再联想到早上的那奇怪的一幕。 很显然，他们是算准了自己会过来，提前做了安排。 有了这个念头，祁同伟便决定改变原有计划，先等对方出招，自己再后发制人。 “聂主任，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喝茶就可以了。” “祁主任，您是县级领导，能到聂家村来，是我们的荣幸，农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点西瓜和葡萄，都是村里人种的，不成敬意。” “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祁同伟拿起一片西瓜，啃了起来。 “祁主任，您今天突然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办?” “没什么事。”祁同伟一边啃西瓜，一边回道：“咱们马上就要成邻居了，我来串个门。” 他啃完西瓜，又慢条斯理的剥起了葡萄皮，剥完一个吃下去，又接着继续剥。 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了聂家村的人口结构、收入水平等事情，反正就是绝口不提征地款。 第200章 和村干部拉扯 聂志勇顿感无奈，桌上摆了两大串葡萄，按照祁同伟的剥法，剥到天黑也剥不完，还怎么谈正事啊? 大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熬不住了，主动开口了： “祁主任，今天我们村有人去开发区管委会闹事，他们不懂法，还望您不要和他们计较。” “没关系，他们也没干啥，就是打破了几块玻璃而已，不碍事。” “谢谢您宽宏大量。”聂志勇开始倒起了苦水： “祁主任，农民也不容易，土地是我们的命根子，吃喝拉撒全指望这个了，如果没了土地，就等于没了生计，乡亲们心里都不踏实啊。” “你说的是事实，我们开发区以及市政府的领导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把征地费的标准定的比较高。 你们村人均有两亩地，每亩一万块，就是两万块钱，全家算起来，少说大几万，甚至十几万，这笔钱可不少。” “对于征地费的标准，我们没有意见，但是分五年付清，乡亲们都不太同意。” “为什么，难道想要利息?”祁同伟故意把话题扯开。 “不不不。”聂志勇摆摆手，道：“我们不要利息，只是怕后面的征地款拿不到。” “怎么可能，政府说给，就一定会给，如果你们连政府都不信，还能信谁?” “那为啥徐家村今年的征地款，到现在还没给呢?” “我刚到开发区不久，对于这件事情不是太清楚，但我可以保证，徐家村的征地款，这两天就能到位，一分都不会少。” 祁同伟说到这里，站起了身，又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走之前，我先给你打声招呼。 征地费分五年付清，这是没得商量的，但我可以在其他方面，提供一些优惠政策，绝不让你们吃亏。 具体的事情，你叫上蒋家和汪家的村主任，三天后，也就是下个礼拜一，都到管委会来开会，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说。” 离开聂家村之后，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管委会，而是去了市政府，找李达康要徐家村的征地款。 李达康却两手一摊：“小祁，市政府现在没钱。” “达康市长，不会吧，林城好歹也是个地级市，财政上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不骗你，真的拿不出来。” “拿不出的话，可以从新开发区的首批四千万征地款里挪一挪啊。” “那钱现在也没有，都要等年底。” 祁同伟顿时无语，李达康这货，实在是太坑人了。 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达康市长，市政府不给钱，你让我怎么去征地嘛?” “征不上来没关系，可以等到年底再征，反正也就三个多月，先做些其他工作。” 祁同伟心道：幸好李达康没让自己想办法凑征地款，起码还算个人。 但他并不愿意白白等待三个多月，想了想后，回道： “达康市长，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想想办法，帮忙凑四百万出来，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年底那四千万征地款，就不要市财政出了，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李达康一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你是不是想把开发区现在的土地拿去贷款?” 祁同伟一脸的不开心，道：“谁说不是呢，你又不肯支持我，我只能自力更生了。” “嘿嘿。”李达康贼笑一声，道：“小祁，你不要生气嘛。” “这样吧，就按你说的办，我立马去想办法，两天之内，一定把四百万送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显得挺大度…… …… 礼拜一上午，开发区管委会会议室内，祁同伟带着社事部全体人员，和徐聂汪蒋四村的村主任，坐到了一张桌子前。 嘴上功夫再厉害，也不如实打实的钞票，更有说服力。 看着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几位村主任的眼光都有些发绿。 祁同伟此时有钱撑腰，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谈判，自然底气十足，率先说道： “我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说了三天，就不会是三天半，徐主任，这里刚好是四百万，你可以数数。” “不用不用。”徐家村主任徐大海赶紧摆摆手，回道：“祁主任不会骗我们的。” 聂志勇也道：“祁主任说话就是靠谱，一点不掺水。” “你们明白就好。”祁同伟点点头，对徐大海道：“徐主任，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院子里停了台运钞车，我让他们帮你把这四百万送回村子，发给乡亲们，以后可别再到管委会来闹事了。” “一定一定。”徐大海脸上堆笑道：“只要征地款能按时发给我们，谁要是再到管委会来闹，就是狗娘养的。” 送走徐大海之后，祁同伟进入了正题。 “三位，我这个人干事情，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今天叫你们来呢，是为了把征地费的事情彻底说清楚。 新开发区目前还在筹备之中，不一定非要设在你们村。 如果今天我们能谈的拢，那最好不过，如果谈不拢的话，也不勉强你们。 我会向市政府申请，改变新开发区的位置，和其他村子谈征地，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们了。” 祁同伟的下马威效果不错，此言一出，三位村主任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对于他们来说，巴不得自己村子里的地被开发区征用，种地有什么好，累死累活的也赚不到几个钱。 要是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还会血本无归，去吃救济粮。 现在公家征了地，能给一大笔钱，以后做点小生意，或者去外地打工，怎么都比种地强多了。 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哪有主动放弃的道理。 三人把头伸到一起，小声商议了一会后，最终由聂志勇代表发言： “祁主任，我们当然是欢迎开发区使用我们的土地的，只是在征地款上，您能不能照顾一下?” “我上次和你说过了，征地款分五年给，这个没得商量。”祁同伟直接回绝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您上次也说了，可以给我们一些优惠政策。” “听这话的意思，你们同意征地款分五年付清?” “对，我们同意。”三人异口同声道。 “那事情就好办了。”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一下，看向身旁的刘瑞英。 刘瑞英则心领神会，将计划书打开，放在祁同伟面前。 第201章 讹人?你们找错对象了 “三位，既然你们能体谅市政府和开发区的难处，那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给你们准备了三项优惠政策。” “第一项，在每亩一万元征地费的基础上，再加五百元青苗损失费。 而且，还有一个多月水稻就成熟了，我们可以等你们收割完水稻，再正式收地。 如此一来，相当于你们每亩地，又多了一千块钱左右的征地费。” “第二项，开发区征地后，村子的水源会受到一定影响，我给你们每家每户都装上自来水。 另外，还会将村子的道路升级改造，把水泥路修到每家每户的大门口，让你们也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第三项，等将来开发区发展起来后，需要大量的工人，你们村子里的青壮年劳动力，不论男女，都可以接受培训。 只要培训合格，就能进入工厂上班，无需背井离乡，到外地去打工。” 说完之后，祁同伟合上计划书，胸有成竹的问道：“三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对于所谓的优惠政策，几个村主任私底下仔细商量过。 他们原本想着，只要能让村里的年轻人去工厂上班，再给村子装上自来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开发区还给村里修水泥路，算是个意外之喜。 祁同伟最高明的地方，还是愿意等上一个多月，让他们割完水稻再收地。 虽然水稻不值几个钱，但这体现了对劳动农民的尊重啊。 用官话说，是同时满足了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 而用老百姓的话说，是既给了面子，又给了里子。 他们能不答应吗? 好意思不答应吗? “祁主任，我们同意，就按你说的办。”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很好。”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说定了，你们回去召开村民大会吧，改天再来签订正式的征地合同。”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我有言在先，以后在征地的过程中，不允许有人再来闹事，否则开发区将收回所有优惠政策。” “祁主任，您放心，谁要是敢这么干，我们一定饶不了他。” …… 事实上，祁同伟提出延迟一个多月收地，也不仅仅是为了拉拢民心。 首批四千万的征地款好办，有两千多亩工业用地在那里，随便去哪家银行，最多半个月之内就能把贷款办下来。 但要想贷款十个亿，需要先改变两万亩土地的性质，然后去京州找大银行，而且还不止一家，整个过程下来，至少也得一两个月。 而拿到这笔贷款之前，根本没钱去搞五通一平，地收上来也是白搭，不如给农民送个顺水人情。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祁同伟几乎没有休假，不停往返于开发区、林城市区和京州市区之间。 李达康也没闲着，经常陪着他一起到处跑。 9月28日晚上，两人在京州市锦江酒店订了一个包厢，宴请省发展银行副行长陈德发，祁同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刘瑞英打来的。 “祁哥，出事了，聂家村有个村民死了，他家人把棺材抬到了管委会大院里。” 祁同伟不露声色的走出包厢，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才问道：“瑞英，具体怎么回事?”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他又把电话打到聂家村村委会，质问聂志勇： “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你们村会出这种事?” 聂志勇磕磕巴巴的回道：“祁主任，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什么办法都用了，可那家人豁出去了，根本不听我的。” “行了，我明天回来，到时候你多带点人，跟我一起解决问题。” 晚宴结束后，祁同伟跟李达康做了个简短的汇报，然后表示，自己必须亲自回去一趟。 李达康听说死了人，也很重视，让祁同伟连夜回去，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挺扯淡的。 聂家村有个村民，名叫聂志水，在自家的地里种了一棵树，眼看要征地了，他就想着，干脆把树砍掉，卖点小钱也好。 树长的挺大，他一个人弄不了，便叫了三个同村的人帮忙。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大树砍得摇摇欲坠，然后他们拿起提前绑好的绳子，准备把树拉倒。 没想到大树不听话，倒下的方位有些偏，竟然把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聂志水老婆，压在了下面。 等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大树挪开，那婆娘已经断了气。 莫名其妙丢了一条人命，聂志水一家人自然是伤心欲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这是个意外，其他三人也是无偿来帮忙的，怨不得他们，聂志水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认倒霉。 可就在他给老婆办丧事的时候，突然有个多事之人，给他出了个鬼主意：你老婆的命，不能这么算了，应该找开发区赔钱。 聂志水听完他的话之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不是开发区征地，我就不用砍树，我不砍树，我老婆就不会死，开发区必须为我老婆的死负责。 于是，聂志水一家人便把他老婆的尸体装进棺材，抬进了管委会大院，并声称，开发区必须赔偿他们家三十万。 而且他是个一根筋，讲道理不听，说情不好使，就连村主任聂志勇也不例外。 这种情况，很多单位都见识过，尤其是医院特别常见，一般都会赔钱息事宁人， 遗憾的是，聂志水碰到了祁同伟。 祁同伟是啥人? 如果跑来求他，他看在对方可怜，说不定真能给这三十万。 但抬着棺材上门无理取闹，别说赔钱了，他不反过来找对方麻烦，就算很好了。 祁同伟回到管委会的第一件事，就给聂志勇下了通牒，让他带着其他村干部，把棺材抬回聂家村。 聂志水一家人自然不依，开始撒泼起来，他那七十多岁的老娘，更是声称，要是敢把棺材抬走，就一头撞死在管委会的围墙上。 在场的派出所民警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祁同伟却不吃这一套。 “让她撞，人要自杀，谁能拦得住?撞死了，我私人给她出丧葬费。” 方顺宏见状，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打起了圆场： “祁主任，她要是真撞死在这里，你怕是要承担责任。” “责任?”祁同伟冷笑一声。 “自己砍树砸死了，也能赖到我们身上? 那走路不小心摔死的，是不是要怪交通局? 到河里游泳淹死了，是不是要怪水利局? 如果开了此例，以后屁事都会找到我们，开发区再也别想安生。” 说完这话，祁同伟又对聂志水一家人喊话道： “你们想要讹人，找错了对象，我见过的死人多的去了，自己也在鬼门关上走过几回，阎王爷看到我都头疼。 最好识相点，趁早滚蛋，我说不定还会看在你们可怜，给两万块钱当做丧葬费。 要是惹毛了我，信不信把你们全家送去蹲班房。” 见祁同伟这副态度，聂志勇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 他再不迟疑，安排了二十多个村民，大家一拥而上，把聂志水一家人全部架回村子，并严密看管了起来。 两天后，随着死者的尸体被处理，聂志水一家也无法继续闹腾，开发区又出于人道主义，拿了两万块丧葬费，事情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十月中旬，省发展银行和京州城市银行的十亿元贷款正式到位，两万亩土地的平整工作随即展开，市内企业的搬迁事项，也提上了日程。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老熟人带着“茶叶和烟”，找到了祁同伟在林城市区临时的住所。 第202章 易学习送钱 “易书记，怎么会是您啊?”王子衿开门后，感到很是意外。 “子衿同志，你好，好久不见了，祁主任在家吗?” 易学习这是明知故问，他已经悄悄跟踪祁同伟好几天了，知道祁同伟会在大概半个小时后回家，于是故意提前登门，先和王子衿套套近乎。 王子衿当然不知道易学习的心思，回道：“同伟就快回来了，要不您先坐一会，我打电话给他。” “不用不用。”易学习赶紧摆摆手，回道：“祁主任工作忙的很，我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王子衿看着他客气的模样，心里不禁感慨，人的变化真大啊。 就在两年前，易学习还是金山县的一把手，因为看不惯祁同伟的做事风格，硬生生把祁同伟从红山乡弄到暖水乡，如果不是自家有人撑腰，还不知道会被他整治成啥样呢。 而如今，他却拿着礼品，毕恭毕敬的登门拜访，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不管怎么说，王子衿之前在金山县工作过，也曾经算是易学习的下属，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她给易学习泡了杯茶，并端上水果，问道：“易书记，您是稀客，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呢?” “子衿同志，你来到林城之后，工作还适应不?” “还行吧，我还是老本行，在林城宣传部上班，完全可以适应。” “那就好。”易学习点点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请祁主任帮帮忙。” 听了这话，王子衿没有继续顺着说下去，而是回道：“是这样啊，那您先坐会吧，等同伟回来了，您自己和他说。” “子衿同志。”易学习赶紧说道：“你也知道，在金山的时候，祁主任和我有点矛盾，还请你帮忙说句话好话。” “易书记，同伟他不是小气的人，早就把那事忘了，另外，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从来不会去过问，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对不住了。” 易学习见她这副态度，知道是祁同伟调教的，便不再纠缠，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等祁同伟回家。 对于易学习这个人，祁同伟自然是不喜欢的，但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他是个心系百姓的清官，本质并不坏。 因此祁同伟回家后，还是对易学习表现了足够的热情。 “易书记，你好你好，怎么有空上我这来，让你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一会，祁主任，我现在是道口县县长，不是县委书记了，你以后还是换个叫法吧。” “呵呵，我叫了你好几年的易书记，已经习惯了，而且现在是私人场合，不用把职务分的那么清楚。” “祁主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见外，有话就直说了，我今天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新开发区不是正在平整土地嘛，需要大量的农民工，我们道口县有很多青壮年劳动力，能不能让他们过来干活。” “这事不行。”祁同伟摇摇头，直接拒绝了。 易学习以为祁同伟记仇，道：“祁主任，你是不是还……” 祁同伟知道他想说什么，为了避免尴尬，直接打断道：“易书记，你不要乱想，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不同意道口的老百姓过来做工，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新开发区面积两万亩，占用了附近三个村庄的田地，他们也有大量的年轻劳动力，肯定要优先使用。”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易学习想了想之后，回道： “理是这个理，可祁主任，我们道口县去年刚刚遭遇水灾，农民颗粒无收，现在生计十分困难，你能不能体谅一下，给他们一口饭吃?” “道口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本地农民不会管这么多，如果让外地的农民来干活，肯定会被抵触，还有可能引发群体冲突。” “开发区就不能用行政手段压一压?” “这不可能，就算我答应你，也说了不算，毕竟我只是二把手。” “唉，是我唐突了。”易学习脸上写满失望，眼神十分黯淡，神情也有些颓然。 祁同伟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忍，毕竟他为了道口县的老百姓，不惜拉下面子，硬着头皮来求自己，也确实不容易。 “易书记，你也不要难过，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易学习眼神又亮了起来：“祁主任请说。” “首先我还是要明确一点，道口县的农民工，想直接参与开发区建设，是绝不可能的。 但两万亩土地，是个很大的规模，不会一次性全面铺开，要分成好四个标段，每个标段五千亩。 我建议你立刻回道口，以县政府的名义，成立一个工程公司，再多筹集一点资金，买些挖机、铲车、压路机、自卸车等工程机械。 到时候我留两个标段，你们以工程公司的名义，过来参与竞标，争取至少拿下五千亩的施工权。 如此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道口农民过来做工了，我再做些工作，应该可以阻止本地农民闹事。” “这个主意好。”易学习听完之后，顿时豁然开朗：“祁主任，你果然有办法，难怪不管走到哪，都能干出优秀的成绩。” “呵呵，过誉了。易书记，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现在开发区的工作进度非常快，一刻都不能耽搁，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到时候，道口县没能组建出一个有规模的工程公司，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连夜开会，把事情定下来。” 紧接着，易学习把两罐茶叶和两条华子放到茶几上，说道： “这点东西，是道口人民的心意，还望祁主任笑纳。” 祁同伟本想着，这点礼品也不值几个钱，干脆收下算了，省的驳易学习的面子。 但出于职业警惕性，他还是拿起茶叶和烟看了一眼。 结果刚一上手，就发现了问题。 重量明显不对，要比正常的茶叶和烟要重不少，里面很可能装的是钱，或者塞了黄金之类的贵重物品。 “易书记，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家里有很多，用不上。” “祁主任，这是道口人民的一点心意。”易学习摆摆手，重复刚才的话。 “我谢谢道口人民的厚爱，但真的不能收，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不用看也知道，就不明说了。 易书记，你在金山的时候，应该对我炒股的事情略有耳闻，不瞒你说，我赚了很多钱，真看不上这三瓜俩枣的，拿回去吧。” 第203章 又被举报了 王子衿听着祁同伟的话，也知道不对劲，易学习刚走，她便问道：“同伟，那茶叶和烟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具体不清楚，十有八九是钱。” “唉，没想到易学习这么清廉的人，现在也会搞这套了。” “人嘛，总是会变的，再说，他不是为了自己，是想帮道口的老百姓挣口饭吃，我能理解。” “确实，易学习对老百姓是真的好，就是能力不行，还有……应该怎么说来着?” “缺乏政治智慧，他实在太死板了，不懂得变通。” “对，就是这个，道口县本来就穷，易学习去了之后，我看更够呛了。” “那倒未必，这回有些不一样，市委书记钱治国很喜欢易学习，肯定会尽力支持他的工作，道口人民脱贫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 诚如祁同伟所说，道口人民脱贫的希望很大，但易学习并没有坐等钱治国的支持，而是选择了自力更生。 他在岩台市总工会待了一年多，成天无所事事，可又不甘心就此沉沦，于是思考了很多，并且也收获了不少心得。 人嘛，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很难看见自己的缺点，只有身处困境、甚至绝境之中，才会想到总结和反省。 当然，易学习毕竟是四十岁的人，骨子里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像侯亮平和前世的祁厅长那样，因为遭受了挫折，就改变理想和信仰。 他的本质依然很好，只是比以前更激进了些，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老百姓做实事。 回到道口县之后，易学习连夜召开会议，决定由县政府牵头，成立新的建筑工程公司。 这次他是彻底豁出去了，竟然学起了李达康的不讲规矩，挪用三千万扶贫救灾款，用于采购大型工程机械设备。 一个月后，林城市开发区“五通一平”项目第三期工程，开始公开招标，施工面积五千亩，项目预算高达一个亿。 易学习亲自出马，代表道口县建筑工程公司前来投标，因为提前和祁同伟打了招呼，他踌躇满志、势在必得。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预投标环节，道口建工就被直接刷掉了。 理由是他们没有大型基础设施的施工经验，资质不符合要求。 易学习顿时傻了眼，心里开始揣摩起来。 难道是祁同伟记仇，故意坑自己? 可略加思考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祁同伟对老百姓一直都很好，绝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为了能够了解真相，他第一时间去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祁同伟也是一脸懵逼。 他为了避嫌，故意不参与第三期招标事项，连刘瑞英都跟着一起回避了，所以比易学习还晚知道这件事。 “易书记，你先回去吧，等我搞清楚情况后，再给你回复。” 紧接着，祁同伟把负责第三期招标的社事部部长李发江，从工地上叫了回来。 “李发江，谁让你把需要大型基础建设施工经验这条加上去的?” “祁主任，这是工程招标的惯例啊。” “把它改掉，五通一平工程没有太高的技术门槛，不需要这样的资质，纯粹是多此一举。 而且，凡事都有个开始吧，总要让人家干一次，积累积累经验，以后才能接其他的工程。” “祁主任。”李发江突然凑近身子。 小声道：“我听说易学习得罪过你和李市长，所以故意把这条加进去，为的就是阻止道口建工中标。” 祁同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李发江，还挺会做人，真是自作聪明。 他虽然不喜欢这种曲意奉承的小人，但这事毕竟牵扯自己，也不好直接怪罪对方。 便吩咐道：“你不要道听途说，我和易学习县长没有矛盾，赶紧把这条改了，如果道口建工符合其他要求，就让它进入下一环节。” “这样不太好吧?”李发江似乎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 祁同伟顿时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让你改就改，少废话。” 几天后，招标结果出来了。 道口建工依然没有中标，最终的中标者，是林城本地的另一家公司，名叫江南建工，法人是陈江南。 陈江南? 祁同伟好像在哪听过，但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他也就不去想了，毕竟这个名字非常大众化。 江南建工的中标价格为九千三百万，仅仅比道口建工的投标价低了两百万。 事已至此，祁同伟也不好强行改变招标结果，只能向易学习说了声抱歉，并且告诉他： “下个月还有四期，到时候我会提前做些工作，争取让你们中标。” 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李达康把祁同伟叫去了，并且怒气冲冲地道： “易学习那个狗日的，真不是好东西，他把我们都告了。” “啥?”祁同伟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这不可能吧，他告我们什么?” 李达康把一封举报信丢在祁同伟面前。 “怎么不可能，举报信就在这里，你自己看。 他说我们公报私仇，还说我们收了江南建工一百万，故意在招标过程中刁难道口建工，导致他们无法中标， 寄信地址就在道口县，就算不是易学习，也是他指使别人这么干的。 幸好这封信到了立春省长手里，否则我们被易学习害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认真看完了举报信后，问道：“赵省长是怎么说的?” “他问我有没有收钱，我说您还不知道我吗，根本不可能嘛。 他又问我，会不会是你收了钱，我还不了解你吗，既不可能收钱，也根本不差钱，就帮你打了包票。” “谢谢达康市长信得过我。”祁同伟点头致意了一下，说道：“举报信我看完了，但我觉得不会是易学习干的。” “不是他，还会有谁?” “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易学习跑我家送钱去了，求我让道口县的农民工到开发区干活。 我没要，也没答应他的要求，只教了他一个办法，成立道口建工，过来投标。 易学习如果举报我公报私仇，还可以理解，但举报我收钱，不等于把他也牵进来了吗，他哪怕再傻，也不会这么干。” “易学习给你送钱，这怎么可能?”李达康一脸的不信。 “要不是他亲自去了我家，我也不会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算了，先不提他了。既然不是易学习，你觉得会是谁?” “达康市长，事发突然，我也没有什么准备，现在说不清楚，还是等我回去，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第204章 水落石出 这已经是祁同伟第二次被人陷害了。 上一次在金山县交通改造指挥部，也是公开招标惹的事，而且检察院的人还真从他办公室里搜出了二十万，间接导致了他和侯亮平的彻底决裂。 所以祁同伟这次非常小心，先确认王子衿没有收过礼，又问了祁长贵夫妇，然后带着几个亲信，把自己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祁同伟松了口气，开始分析那个诬告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按照正常逻辑，无非就是两种人，一是仇家，二是利益冲突方。 和自己有过节，又了解、并参与招标过程的，除了易学习，没有第二个人，既然易学习不可能，就能排除这个选项。 而此事的利益冲突方，除了道口建工之外，还有另一家投标失败者，永久建工。 反复推敲了许久之后，祁同伟认为，永久建工的嫌疑非常大。 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派人去了趟道口县，往省里寄举报信，栽赃给道口建工。 这样一来，说不定自己和李达康会迁怒于道口建工，在第四轮指标中直接取消道口建工的资格，永久建工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祁同伟越想越的靠谱，应该就是这样，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能直接去找永久建工的麻烦。 于是他又把思路放到了举报信里的一百万上。 为什么举报金额是一百万呢，究竟是诬陷者随口编的一个数字，还是…… 难道真的有人收了一百万? 祁同伟觉得，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当初自己在紫溪修路，才区区三十万的工程款，包工头郭有财还打算给自己三万元回扣呢。 现在开发区可是好几个亿的项目，光是第三期五通一平工程的预算就高达一个亿，送一百万太正常了。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中标的江南建工。 祁同伟看完江南建工及其法人的详细资料之后，立刻确定，肯定有人收钱了。 说来也巧，江南建工的法人陈江南，竟然也是个旧相识。 祁同伟担任暖水乡书记的时候，因为运送乌石村石煤的车被砸，他亲自去了趟静安县与人谈判，而和他谈判的就是这个陈江南。 当时，陈江南曾经拿出五万元，要和暖水乡私了。 一个喜欢用钱开道的人，接了这么大的工程，怎么可能会不送钱。 甚至有可能，永久建工在江南建工安插了眼线，发现了这一百万的存在，然后据此写了举报信。 问题在于，是谁收的钱呢? 开发区有着高度自主权，市里的领导根本插不上手。 征地这一块，又是自己全权负责的，方顺宏和另外一个副主任许德发也插不上手。 难道是社事部部长李发江?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收一百万? 可祁同伟想来想去，除了自己和李发江之外，没有第三个人能干预到招标的结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避免冤枉了好人，祁同伟没有声张，而是去市政府找了李达康。 紧接着，李达康动用了市公安局的力量，悄悄监视李发江以及他的家人，并且调查他们所有的通讯记录和银行账户。 最后发现，李发江和陈江南确实有过几次通话联系。 而且他的叔叔、姑姑、岳父和小舅子，近期都有大笔现金存入银行，总计金额刚好是一百万。 至此，事情水落石出，祁同伟把来龙去脉认真回想了一遍之后，更是怒不可遏。 李发江这个人，真是太阴险了。 他收了钱，阻拦道口建工投标，还想让自己和李达康背锅。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李发江都这么干了，祁同伟也不会再给他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冒着承担领导责任的危险，直接让司法机关把他带走。 李发江并不是个硬骨头，在检察院的高强度审讯下，很快便全部交代了。 他利用道口建工缺乏投标经验的弱点，打了个时间差，将道口建工的标底价格透露给江南建工，换取了一百万的报酬。 这个年代，一百万属于数额非常巨大，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预计刑期至少会在十年以上。 出了这种事，第三期五通一平工程的招标结果自然也要作废，江南建工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失去了这个项目，还被禁止参与开发区的所有工程项目。 不过，陈江南并没有被严办，因为他一口咬定，是李发江向他索贿的。 事后，市委书记钱治国认为，开发区在公开招标的过程中，出现了如此严重的腐败现象，说明这种方式存在很大的弊端，必须立刻废除。 按照他的想法，三期工程和四期工程，应该分别指定给道口建工和永久建工。 虽然祁同伟觉得，钱治国这个决定非常愚蠢，无异于因噎废食，但手下人刚刚出了事，他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能默认。 但李达康却唱了反调，因为他也认为，是永久建工寄的举报信，必须教训一下，以儆效尤。 于是他挖空心思，挑了很多毛病，将永久建工也排除了出去。 易学习反倒因祸得福。 道口建工刚一成立，就连续吃下了两期五通一平的工程，总预算高达两个亿。 具体能赚到多少纯利润，大家都不得而知，但还掉挪用的三千万扶贫救灾款之后，肯定还会有至少几千万的结余。 这笔钱，可以去买更多的工程机械，为将来道口县全民当建筑工人，并发展成建筑强县，打下坚实的基础。 因为祁同伟在后续招标工作中的妥协，钱治国也退了一步，没有追究他在这次腐败事件中的领导责任，继续安然无恙的回去当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紧接着，他向方顺宏提出申请，让刘瑞英接替了李发江的位置，成为社事部部长，正科级。 …… 不知不觉中，2000年春节来到了，又很快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京州突然传来一条重大新闻。 常务副省长吴长庆，突然毫无征兆的被高层调离了汉东省。 虽然暂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坊间传闻，吴长庆涉嫌严重的经济犯罪，被高层纪委隔离审查了。 由于吴长庆在汉东省的工作时间，长达二十多年，曾经担任过多地的党政一把手，并且当了五年的副省长和将近两年的常务副省长。 他的倒下，势必会牵扯出一大批人，那些吴长庆有密切往来的官员，一时间全都惶惶不可终日。 按照快乐守恒原则，有人如丧考妣，自然也会有人欢呼雀跃。 到底有多少人正在欢呼雀跃，祁同伟不知道。 但他自己，无疑是其中最开心的一个。 第205章 刘高配 按照正常的升职程序，刘和光目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副省长，下一步应该晋升为兼任常委的第三副省长，或者是其他排位靠后的省委常委，诸如宣传部长、统战部长之类的。 祁同伟之前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这次刘和光却直接顶替了吴长庆的位置，破格提拔为常务副省长。 要知道这个年代，常务副省长是有固定排名的，妥妥的省委四把手，刘和光可以算是往上迈了很大的一步。 当然，这其实也不算非常意外。 因为刘和光的履历非常丰富，他到岩台当市委书记之前，曾经担任过省委副秘书长，是现任省委书记李维民的心腹。 而且王子衿曾经说过，她姨夫在首都也有一些关系，只是她也不\\u0027知道，到底是哪位领导，具体是什么级别。 刘和光高升之后，吕州市委的工作暂时由副书记兼市长高育良主持。 按理说，高育良成为正厅级干部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一点，要想接替刘和光，担任吕州这个经济强市一把手，有相当大的难度。 更大的可能是，安排其他市的市委书记过来，或者由高层直接空降一位领导。 但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高育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非常正，全力配合刘和光，两人齐心协力，把吕州的工作做得很不错。 因此，刘和光离任前后，在省委书记李维民那里说了不少好话，重点推荐高育良，并得到了较为积极的回应。 不出意外的话，高育良很快就会出任吕州市委书记。 “刘高配”的格局，也初具雏形。 两个原本并没有交情的人，能走到今天，自然离不开祁同伟的从中斡旋。 未来的“刘高配”能否主导汉东政坛，甚至更进一步，同样需要祁同伟行动起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刘和光本来会止步于省长，他今年50岁，正部级65岁退居二线，还有15年，可以争取晋升两级，成为副国。 高育良本来会止步于省委专职副书记，他今年44岁，副部级60岁退居二线，还有16年，去争取晋升两级，成为正部。 单从时间上算，两人已经具备了成功的前提条件，但在他们面前，还有只最大的拦路虎——现任省长赵立春。 虽然还不能确定，赵立春现在究竟有没有开始腐败，但既然赵小惠和赵瑞龙两姐弟都已经出现，他的堕落也进入了倒计时。 于公于私，祁同伟都必须扳倒赵立春这个腐败分子，即便是扳不倒，也得把他绊住，不能让他当上省委书记。 汉东省委下一次换届在03年，李维民已经当了两届省委书记，届时肯定会离开，替任者自然便是赵立春。 一旦让赵立春顺利上位，掌握了汉东省的绝对权力，再想拉他下马，可就难如登天了。 留给祁同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三年，甚至更少…… …… 三月份，林城新开发区第一期五千亩土地的“五通一平”工作正式完成，市内企业搬迁工作也随即展开。 整个林城市区及边缘地带，散落着六十余家中等以上规模企业，其中绝大多数为地方国企，用地面积最大的水泥厂、农机厂、食品厂等在第一批搬迁计划之中。 与之前钱治国担心的一样，工人们大都住在市区之内，如果厂子要搬到位于郊外的开发区，上下班极不方便，因此遭到了很多人的抵触。 尤其是水泥厂，原本建在林城市城北，如今却要到城南郊区来上班，一来一回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自然是极不情愿。 于是，有不少水泥厂的工人，自发组织起来，跑到林城市政府大楼外面抗议。 李达康可不会惯着他们，毕竟此次搬迁，不仅关乎到林城市区的宜居度和开发区的发展，还能给市财政带来一笔极大的收入，不可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强令水泥厂的领导，把工人们全部领回去，并且继续推动搬迁工作，否则就拆了你们的乌纱帽。 水泥厂的领导逼于无奈，只能采取强制手段压制工人，并发布了一条内部通告。 再有反对厂子搬迁，甚至去市政府闹事的，一律要受处分，管理层降为普通工人，普通工人待岗、停发工资奖金。 如此一来，厂领导又成了工人们的众矢之的，大家调转枪口，开始举报厂领导，不计其数举报信飞往了林城市委市政府。 李达康则不为所动，为了顺利完成搬迁工作，他选择继续支持厂领导，把这些举报信全部压了下来。 可工人老大哥们也不是好惹的，见市政府没有回应，有几个根正苗红的老工人，就是不信这个邪，他们带着举报信，直接跑到京州，去汉东省委上访了。 有说厂领导贪污受贿的，有说厂领导搞权色交易的，有说厂领导低价倒卖国有资产的，还有说厂领导在采购时中饱私囊的…… 由于是真人实名举报，且举报内容涉及到严重的经济犯罪，引起了省领导的重视。 这下事情闹大了。 汉东省委责令林州市委市政府，彻查林城水泥厂的账目，不管有没有腐败问题，都必须给工人们一个交待。 李达康是个极为爱惜羽毛的人，见此情形，立马反戈一击，让市财政局和审计局进入水泥厂，清查水泥厂的账目。 审计结果很快出来了，虽然水泥厂的账被做的很干净，看起来并没有太大毛病。 但仔细一推敲，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最明显的疑点便是增收不增利。 林城市水泥厂有着辉煌而悠久的历史，生产的“狮牌”水泥畅销多地，现有在职职工上千人，退休职工数百人，多年以来，一直是林城的支柱企业和纳税大户。 进入到九十年代之后，建筑业逐渐兴起，对水泥的需求量极大，林城水泥厂的产能和营收规模也翻了好几倍。 但在效益上，却没有太大的改善，毛利率持续下滑，利润增长速度非常缓慢。 对于这个问题，厂领导的解释是：近年来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原材料价格和员工工资也越来越高，把利润给抵消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实际上也经不起详细推敲，审计组只是找不到确切证据罢了。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李达康急得团团转，不把水泥厂的问题查清楚，那些工人就不会善罢甘休，根本无法迁厂。 如果动不了水泥厂，其他厂子的工人势必也会蠢蠢欲动，整个搬迁计划就要彻底失败。 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又打起了祁同伟的主意。 第206章 客串纪检组长 面对李达康的无理要求，祁同伟一点面子没给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水泥厂只是进驻开发区，又不归开发区管，我当了这个副主任之后，没日没夜的忙活，已经很辛苦了。 达康市长，就当我求求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这些得罪人的事情，行吗?” “小祁，你辛苦我知道，都记在心里呢。”李达康赔着笑，说道：“来找你干这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那些工人已经告到省里去了，如果水泥厂的问题不查清楚，根本别想搬迁。 水泥厂不搬，那其他厂也很难搬，这可是你提出的规划，你就忍心让它破产吗?” “纪委监察部门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查不清楚，非要让我出面?”祁同伟不为所动，反问道。 “按理来说，应该能查清楚，可目前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实话，我不太信得过那批人，担心他们和水泥厂领导私底下可能会有交情，所以更希望你这样，初来乍到的外地干部参与调查。” “林城市的外地干部多的去了，过来时间不长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干这事?” 李达康也是有备而来，回道：“那不一样，你是政法干部出身，纪律性和原则性都更强，而且你跟不少犯罪分子打过交道，办事靠谱。” 事实上，祁同伟心里是想去办这个案子的，并且有很大把握办下来。 虽然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但水泥厂副厂长舒永安却和他有过节。 九七年底，祁同伟刚到暖水乡当书记没多久，舒永安的弟弟舒永平在那里开采石煤，给林城水泥厂供货。 因为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祁同伟与之发生了冲突，并且和舒永安做了笔交易，以不追究舒永平法律责任为代价，换回了两年的石煤供货权。 后来两兄弟不甘心，还曾经搞过破坏，找人砸了运石煤的车，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但祁同伟一直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如今两年合同已经期满，又轮到舒永平给水泥厂供货，这是明显的中饱私囊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祁同伟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也极度厌恶腐败，既然这两兄弟落到了自己手里，于公于私，都要跟他们算个总账。 祁同伟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李达康，是因为他要吊吊李达康的胃口，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话语权。 “达康市长，照你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必须的，你是最佳人选。” “一定要我去也行，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厚道了，干点工作还要谈条件。”李达康叹了口气，无奈道：“说吧，我看行不行。” “第一个条件，让财政局和审计局的人撤吧，由市纪委和检察院直接成立一个调查组，入驻水泥厂。 第二，由我担任调查组组长，所有成员都要听我指挥。” “呃……这不合适吧。”李达康也没想到祁同伟会提这样的要求。 “不答应就算了，你另请高明吧。” “不是不答应，主要是你这条件太苛刻了。 现在还没有水泥厂领导的犯罪证据，直接动用司法程序，这合适吗? 还有，这种腐败案，纪委和检察院起码得派一个副职吧，人家是正处级，恐怕不愿意听你一个副处级的指挥。” “这事还不简单。”祁同伟微微一笑，道：“别让他们的领导过来，派几个普通干部给我就行了。 至于水泥厂的领导，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至少有严重的违纪行为，动用司法程序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已经知道他们的问题?”李达康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赶紧道：“先说来听听。” “不好意思，你在林城的工作时间比我长很多，我信不过你……” “……” ………… 调查组很快就成立了，李达康虽然不是市委书记，但纪委书记万春亮和检察长程益春都跟着他跑，因此事情办的很顺利。 纪委和检察院各派了三个人，都是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纪检干部，这是祁同伟特意要求的。 他主要看重两点： 一是年轻人比老油条更遵守纪律。 二是他们没有级别，指挥起来也方便。 调查组刚成立，就争分夺秒，直接杀到了水泥厂。 由于保密工作做的好，水泥厂的领导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他们还以为，祁同伟是以开发区领导身份前来考察的，而这几个生面孔应该是开发区的工作人员。 于是在厂食堂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宴请调查组，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以及一整箱茅台。 市水泥厂是国企，级别不低，厂长王忠谋是副处级、副厂长舒永安和杨宏伟是正科级，他们集体亲自作陪，以示尊重。 另外，还有两位年轻漂亮的美女，在一旁服务。 在酒桌上，舒永安主动和祁同伟套近乎，祁同伟也不点破，除了不喝酒之外，像个老朋友一样和他聊天。 午餐结束后，祁同伟又在三位厂领导的陪同下，在厂子内部四处走马观花般的看了一遍。 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半，眼看着员工都来上班了，祁同伟突然变脸，让两名检察院的同志把舒永平控制起来。 水泥厂的领导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舒永平更是惊慌失措的问道：“祁主任，您这是干嘛?” 祁同伟冷哼一声，让随行人员全部亮出证件，说道： “我今天不是以开发区副主任的身份过来的，我现在是市纪检调查组的组长，舒永平，你涉嫌严重违纪，准备接受调查。” “这……”厂长王忠谋赶紧问道：“祁主任，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要等调查完再说。” “王厂长，受调查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水泥厂，你现在就带我去财务室，我要见厂里所有的财务人员。” “前几天财政局和审计局的人不是已经查过账了吗，怎么还查?” “谁跟你说我要查账了，现在是查财务室的人，有人举报他们挪用公款。”祁同伟忽悠道。 …… 林城水泥厂是有着上千员工的大厂，财务室的规模自然也不小，共有多达九位财务人员。 他们好不容易应付完财政局和审计局的查账，正松了一口气，又突然被杀了个回马枪，心里都不由有些紧张。 祁同伟和九个人见了面，并查阅了他们的身份资料，开始逐一单独问话。 第207章 窝案 祁同伟这么做，其实是放了个烟雾弹，用来麻痹王忠谋的。 九人中有七人，只是随便问问，走个过场而已。 他真正的目标，是剩下的一男一女，男的姓余，三十二岁，女的姓张，二十六岁。 余会计看上去文质彬彬，面相也属于老实本分的类型，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儿子，综合来看，他很适合用来做突破口。 “余会计，我听说你有个儿子，五岁了，现在是上幼儿园还是学前班?” 余会计哪知道祁同伟会问这个，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回道：“已经上学前班了，下半年读一年级。” “那算比较早的，你儿子一定会聪明，很会读书吧。” “还可以，他数学成绩不错，三岁多就会简单的加减乘除了。” “呵呵，是个小天才，应该要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上清北呢。” 祁同伟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惋惜的神情，嘴中也话锋一转，道：“可惜啊，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 余会计吃了一惊，奇怪的问：“祁主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身为财务人员，做假账，很快就会被判刑。” 这话轻飘飘的，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余会计炸的晕头转向，愣在那里。 祁同伟继续说道：“以水泥厂的规模来看，涉案资金肯定不少，估计你判的会有点重。” “祁主任，我没有做假账，你不要冤枉好人。”余会计赶紧辩解道。 “水泥厂的账目明显是假的，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账目是真的，没人做假。” “唉……”祁同伟站起身叹了口气。 “你呀，真是不够聪明，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真的了。 水泥厂财务室一共有九个人，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我们纪检部门的手段多的很，总有办法让你们开口。 我现在是给你机会，如果你不说，别人说了，那他就算主动举报，可以免于刑责，而你却只能擦干净屁股去坐牢。” “这个……”余会计低下头，沉吟不语。 祁同伟见他有些动摇，赶紧加把火： “余会计，你要是真的坐了牢，不仅自己失去人身自由，还会影响三代政审。 你儿子也成了罪犯后代，等他长大后，不能上好大学，不能参军，也找不到好工作，可以说前途尽毁，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你老婆跟你离婚，然后再找个人改嫁，给你儿子重新认个爹。 然后那个男人，花着你坐牢换回来的钱，住着你买的房子，睡着你的老婆，说不定还会打你的娃。 唉，这日子过得，要多爽有多爽，可你就惨了。” 听了这番话，余会计彻底慌了。 他本来想着，就算自己进去了，也可以幸福老婆孩子。 结果祁同伟却告诉他，老婆孩子和钱，都成别人的了，能不慌吗? “祁主任，如果我说实话，你能保证我没事吗?” 祁同伟心里顿时一乐，回道： “那也不一定，要看你是主犯还是从犯，只有你是从犯，又有重大立功表现，才可以免于刑责。” 他之所以会选择余会计，除了看上余会计有软肋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余会计的年龄气质，绝不可能是主犯，所以也没有必要负隅顽抗。 “祁主任，怎样才能立功。” “把真账本交出来就算重大立功。” “这个……”余会计又犹豫起来。 祁同伟见他的模样，知道已经成功突破，干脆也不继续逼他，只说道： “我给财务室每个人的见面时间，都是二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你还有七分钟拯救自己的机会，好好想想吧。” 最终，余会计写了两个地址：江山路95号，吉祥北路48号。 并告诉祁同伟：“这两个地点都可能有真账本，但我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个。” 祁同伟点点头，吩咐道：“你记住，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对外说，万一别人把真账本转移了，我就无法帮助你了。” 余会计出去后，紧接着进来的，便是二十六岁的张会计。 祁同伟让她坐下后，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打给了李达康，让李达康迅速安排可靠的人，仔细搜查江山路95号和吉祥路48号。 等打完这个电话，张会计已经花容失色，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祁同伟顿时心里一乐，妥了。 接下来，他以张会计即将结婚为突破点，开始疯狂输出： “张小姐，我听说你和你男朋友谈了三年恋爱，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我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想的是什么，如果你坐了牢，他肯定会抛弃你的，然后移情别恋。 到了那个时候，别的女人住进了你的新房，睡着你的床，还在上面和你的男人亲热……” 祁同伟的话还没说完，张会计的心理防线就被彻底攻破了。 她和余会计一样，只是从犯，肯定要争取立功，为自己脱罪，很快便把知道的一切全都交待了，并且给出了同样的地址。 祁同伟刚离开水泥厂，另外一队市纪委和检察院的办案人员，便把真账本和大量票据从吉祥北路48号搜了出来。 等祁同伟到了检察院，大家立即开始清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竟然是个窝案。 不仅水泥厂管理层有非常严重的经济犯罪问题，还牵扯到了不少市里的领导。 包括财政局、计委、审计局的好几位正副局长，甚至还有两位副市长，整体涉案资金高达两千五百多万。 祁同伟建议立刻进行抓捕。 但案情如此严重，且涉案人员级别太高，其他办案人员不敢轻举妄动，便向纪委书记万春亮和检察院程益春汇报。 结果他们也不敢擅自抓人，而是选择前往市委，请示钱治国和李达康。 钱治国还没来得及表态，李达康已经率先摔了杯子，命令道： “岂有此理，这帮腐败分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考虑什么，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遗憾的是，办案组还是晚到了一步，虽然控制住了不少领导，但水泥厂厂长王忠谋和副厂长杨宏伟，这两个最关键的人物，已经不知所踪，销声匿迹了。 这回轮到钱治国大发雷霆了，痛骂万春亮和程益春： 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就算要汇报，也应该先把人控制起来啊。 现在好了，人跑了，看你们怎么办? 祁同伟倒是没有太在意，就算王忠谋和杨宏伟跑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舒永安和账本在吗? 只要能把那些涉案的政府官员给挖出来，并且法办，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但祁同伟还是过于乐观了，他低估了这些腐败分子的困兽犹斗。 当天晚上，下半夜三点多，检察院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208章 留了一手 纵火者很了解检察院的布局和安保，他避开门卫和值班人员，悄无声息的潜入，撬开档案室的门锁，在里面放了一把火，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等值班人员发现的时候，档案室的火势已经非常大，仅凭楼内的灭火器，根本无法扑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化为灰烬。 其中当然也包括水泥厂的账目和字据。 很显然，这是内鬼所为，而且这个内鬼的位置很关键，如果不是调查组成员，那就是几位检察院的正副领导之一。 就算此人没有亲自动手，肯定也向纵火者提供了足够的信息。 钱治国和李达康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并且迅速赶到检察院。 但这次他们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训斥检察长程益春，反倒显得特别的冷静。 水泥厂腐败，涉及到多名处级和厅级官员，不仅是大案，而且还是个窝案，可谓盘根错节。 发生任何意外，都不能算是意外。 “老程，水泥厂的材料全毁了?” “治国书记，达康市长，不止水泥厂的材料，还有不少其他单位的材料也都付之一炬了。”程益春小心翼翼的回道。 “那些材料都重要吗?” “能放进这间档案室，肯定都很重要，但重中之重，当然还是水泥厂的材料。” “你认为这事是谁干的?” “治国书记、达康市长，是我的失职，我向你们和市委检讨。”程益春答非所问。 “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先排查纵火者吧。” “肯定是我们市检察院的内部人干的，这点毋容置疑，否则很难把时机掌握的这么好，不仅能神不知道鬼不觉的进来作案，还能全身而退。 嫌疑最大的当然是调查组全体成员，以及我和常务副检察长诸葛飞，因为水泥厂的案子是昨天刚刚发现的，只有我们才知道内情。” “你就算了，我们相信你的党性和人品，对于其他人，立刻限制他们的活动，调查他们的社会和人际关系，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谢二位领导的信任。”程益春一脸感激，又问道：“除了我们检察院内部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内情，是否也要查一查?” “谁?” “调查组组长祁同伟。” “这……”钱治国看向李达康。 毕竟祁同伟这个调查组组长的位置，是李达康安排的。 李达康倒是显得很坦然，道： “那就查吧，虽然祁同伟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但查一查，也没有什么坏处。” 纵火犯和背后的人，天真的以为，只要把检察院里的证据毁掉，他们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 其实他们想的也没错，因为事出突然，检察院只顾着清理账目，还没来得及做备份。 遗憾的是，调查组里还有个穿越者，而且这个穿越者，是听说过“火烧芹菜”故事的。 祁同伟接到李达康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达康市长，我手上还有一些备份。” “你手上还有备份?” 李达康赶紧道：“你现在就把备份带上，立刻来检察院，我们在程检察长的办公室等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等一下，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别动，我派人去接你。” 祁同伟在几名刑警的护送下，来到检察院后，拿出一个本子和两卷胶卷。 “此事关系重大，我估计可能会有人搞破坏，所以就用相机，把所有和政府官员有关联的字据都拍了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手抄了一份，至于其他账目，因为数量太大，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够了。”李达康顿时喜笑颜开。 “先清除干部队伍里的腐败分子，是重中之重，至于水泥厂的账目，可以通过他们和那些财务人员，一点一点慢慢挖。 小祁，真没看出来啊，你不但经济工作干的好，办案子也是一把好手，还有成为纪检干部的潜质。” …… 祁同伟提供的证据，让水泥厂腐败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多名政府官员被立即停职，接受组织审查。 由于涉案人员中有两位副市长，属于省管干部。 因此，经林州市委上报，汉东省纪委和检察院正式介入，由他们牵头，成立了专案组。 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和祁同伟无关了，他完成了李达康交给自己的临时任务，继续回开发区重操旧业。 为了让其他企业的搬迁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他吸取了水泥厂的教训，把工人的诉求放在了第一位。 工人最担心的，无非就是开发区离家距离太远，上下班不方便。 祁同伟觉得，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是在开发区附近再征一块地，建立工人社区，以及学校、医院等配套设施，让他们全都搬到这里来住。 考虑到工人们在市区里的房子，都是些老旧的家属楼和棚户区，连上厕所和洗澡都不方便，应该都会乐意。 但仔细考虑之后，祁同伟又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新社区建立起来，是个旷日持久的过程，自己在开发区能待多久还不知道，还是先缓一缓吧。 于是，他又做了另外一个决定。 开发区拿出三千万，购买一批大客车，统筹规划，专门接送搬迁企业的职工上下班。 此举受到了工人的极大欢迎，阻力顿时小了很多，搬迁工作的进度也顺利了不少。 至于工人社区，他也让人做了一份计划书，提交到市政府，让李达康去做决断。 …… 不久后，京州传来消息。 由汉东省委组织部提议，并经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由高育良出任吕州市委书记，并暂时兼任吕州市长。 高育良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吕州市的一把手。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能转正，刘和光的推荐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刘和光之所以会推荐自己，又多多少少和祁同伟有关。 在答谢了各位省委领导后，高育良把电话打给了祁同伟。 “同伟，老师要谢谢你。” 祁同伟知道他的意思，回道：“高老师，您言重了，主要还是您工作做的好，得到了省委领导的认可。” “呵呵，就算是吧。同伟，现在你姨丈已经离开吕州了，有没有来吕州工作的打算。” 面对高育良的邀请，要说祁同伟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吕州是经济强市，升迁也更容易些。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高老师，再等等吧，林城开发区的工作正在高速推进中，我一时脱不了身。” 高育良之前认真分析过，只要祁同伟在开发区干出成绩，很快就能再进一步。 所以他也没有坚持，说道：“要不这样，你先在开发区把正处解决了，再到吕州来，我也能给你安排更好的岗位。” 第209章 李达康的承诺 八月份，股市传来利空消息。 从99年519开始，大盘指数在短短的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整整上涨了一倍，市场情绪高度亢奋。 管理层担心风险过大，会引发股灾，于是开始出台利空政策，打压市场热度。 祁同伟知道，这轮行情的最高涨幅也就一倍多一点，后续虽然还有空间，但已经不大了。 秉着不赚最后一个铜板的原则，他决定见好就收，先落袋为安。 他买的两百支股票，都是小市值公司，在这轮行情中的涨幅明显强于大盘股，其中还不乏一些妖股。 因此，抛出所有股票之后，他最终的收益是三倍多一点，八千万本金变成了两点五个亿。 好兄弟叶飞的两千多万本金，也变成了七千万。 与此同时，另一位兄弟祁二蛋，生意愈发兴旺，同样积累了数千万身家。 整个金山县的鱼塘，还有翡翠湖里的网箱养殖，销路全部被他给承包了。 不仅送往京州和周边地级市，还通过送荷兰猪，打通了汉南省的人脉，把桂鱼之类的高价品种卖过去。 和单干的祁二蛋相比，石塘村的乡亲们过的也不错。 祁志勇和李红兵这两位村民领袖，在祁同伟的建议和设计下，成立了一个物流公司，并且让所有村民参股，全民跑运输。 凭借汉东到汉西的省际公路，物流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迅速将其规模做到了汉东省西部的同行业第一。 如今的石塘村，已经是金山县第一富裕村，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楼，宛如发达地区的特色小镇。 走进村里，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百万富翁。 祁志勇和李红兵，更是成为金山县人大代表，并被县政府授予“致富模范带头人”称号。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他们曾经帮助过祁同伟。 感情很难量化，但金钱可以。 石塘村人当年的投入，已经得到了少则数千倍，多则上万倍的回报。 …… 九月底，林州市内企业的搬迁工作圆满完成，两万亩土地“五通一平”工程也全部结束。 祁同伟的工作重心，自然转移到了招商引资上。 因为开发区制定了极具吸引力的优惠政策，有数十家外地企业表达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入驻。 但祁同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其中的三分之二拒之于门外，只接受了十几家企业。 原因很简单，这些被拒绝的都是高污染、高能耗的化工类企业。 对此，李达康很是心痛，虽然他也担心生态环境被污染，但这些企业能给林城带来巨大的gdp规模，并带动不少就业。 于是他向祁同伟提出了一个折中意见： “小祁，依我看，还是让这些企业进来吧，只要让他们做好环保工作就行了。” 祁同伟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回道： “达康市长，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环保设备的使用成本极高，这些企业就算按我们的要求，上了环保设备，也不会全天候使用。 他们肯定会趁着天黑和下雨的时候，偷排废气废水，我们总不能24小时不间断监督吧，技术上和人员上都难以做到。” “真要是那样，我们再严厉处罚他们就是了，如果屡教不改，就强制关停。” “够呛。”祁同伟摇摇头道：“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关停企业会涉及到赔偿和失业问题，到时候得不偿失。 事实上，要不是这个原因，我连开发区里现在这些污染企业，都想立即赶走。” “那你说怎么办?”李达康有些急了。 “这可是两万亩土地啊，现在只进来十几家企业，用地面积不过区区一千多亩，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我们开发区这么优惠的政策，在汉东省都是独一份，肯定有很多企业有兴趣，只是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罢了，只要我们主动出去招商引资，一定会有所斩获的。” “这个任务很艰巨，你有信心?” “事在人为。”祁同伟坚定的回道。 “那好。”李达康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最欣赏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也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把事情干好。 只要你能让开发区的入驻率达到50%，我立马向市委申请，把你的副字去掉，成为管委会主任。” …… 说实话，李达康的许愿，对祁同伟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力。 祁同伟以常务副主任的身份，主持了开发区的绝大多数工作，要是换成别的地方，完全可以解决正处待遇了。 而管委会主任，也不过是个正处级，李达康却要设置一个高难度的前提。 此时的祁同伟，心里多少有些不快，甚至动了走人的念头。 现在这个级别，继续跟着李达康，还真不如去找高育良。 毕竟李达康只是看中了他的工作能力，说白了，就是把他当成了为自己挣政绩的工具。 而高育良和他之间，更多了一份师生感情，更何况，高育良还要还刘和光的人情，肯定会往死里帮。 只要肯去吕州，哪怕什么事都不用干，照样可以轻轻松松的升上正处。 但祁同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留一段时间。 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事情干到一半，就甩手走人，不是他的风格。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开发区入驻率50%的任务完成，然后再体体面面的离开。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祁同伟定下了三个招商引资的目的地。 第一个目的地，自然是京州，他打算去找老朋友帮忙，利用林州产粮区的优势，引进一批农副食品加工企业。 第二个目的地，是浙省，那里是轻工业最发达的地方，可以利用林州廉价劳动力的优势，引进一批服饰和小商品企业。 另外，芝麻开门电子商务公司已经成立了，再私下找一找马老师，争取成为他的股东。 第三个目的地，是汉南省，那是现在全国经济最发达的省份，那里有不少大型企业，可以和他们的管理层谈谈，比如董小姐，说服他们，到林城开设加工厂。 当然，也不能忘了去找小马哥，争取在他的网络社交帝国里，分上一杯羹。 第210章 招商旗开得胜 做好行程计划后，祁同伟把王伟临时调到招商引资部，带着他和李泉出发了。 在京州，如果不算刘和光，和祁同伟关系最好的人，应该是宇宙区长孙连城。 当然，孙连城现在还不是区长，他担任着光明区的计委主任，也就是发改委的前身，影响力非常大。 对于祁同伟的到来，孙连城自然表达了极度的热情，并送上了一个拥抱。 当年在红山乡的时候，如果不是祁同伟帮他出成绩，他早就被李达康给骂死了。 而且，祁同伟还教他炒股，让他赚了好几十万。 因为这份家底，使他合法的过上了比常人更宽裕的生活，更有足够的底气，去抵御糖衣炮弹的腐蚀，做一个无私无畏的清官。 “同伟，我们快两年没见了，可想死我了。” “老孙，你现在可是有相当级别的领导了，要注意一点形象。” “这有什么?”孙连城调整了一下姿势，和祁同伟勾肩搭背，说道：“咱们不仅是革命同志，还是好兄弟。” “那是，当初在红山乡，你一直是我的领导，却从来没把我当下属看，我心里都记着。”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当年我离开红山的时候说过，你两年就会升上副处，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呵呵，副处和副处是不一样的，我就管着一个小小的开发区，而且还是二把手，哪像你，掌握着整个光明区的经济命脉，含金量没法比。”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二把手，实际上和一把手没两样。倒是我，计委主任叫起来好听，事事都要听区领导的，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之后，孙连城率先进入了正题： “同伟，你这次到京州来，是不是有什么公干?” “有。”祁同伟点点头道：“我是出来招商引资的，打算找几个客商，去林州开办农副食品加工厂。” “需要我帮忙吗?” “那肯定，有你这尊大佛在，人家还不得多给我一点面子。老孙，我现在要先去找一个老朋友，回头再来麻烦你。” “行，你先办你的事，到时候记得和我联系，还有，你今天晚上千万别在外面吃饭，我给你接风洗尘。” 和孙连城分手后，祁同伟去找了徐海峰。 五年前，徐海峰只是京州一个不起眼的食用油批发商，年营业额不过千万左右，利润也就区区几十万。 那会祁同伟还在紫溪当驻村干部，和他敲定了山茶油和榨油厂生意，并且指点他，将花生油、玉米油等当时的冷门食用油，引进汉东省。 徐海峰把话听进去了，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如今的他，已经富甲一方，不仅垄断了京州的食用油市场，还成为着名食用油品牌红金龙的汉东省总代理，年营业额高达近五个亿，纯利润超过一千万。 面对生命中的最大贵人，徐海峰自然不敢怠慢。 中午，他在锦江酒店定了个最豪华的包厢，盛情招待祁同伟，并请来了他们的牵线人，茶叶老板吴天德前来作陪。 菜品是最高规格的，按照宫廷御宴的标准定制，有佛跳墙、鹿筋、凤舌等等，就连最不起眼的豆芽，细细的身子也被掏空，塞进了肉…… 酒是外国货，路易十三。 即便祁同伟现在已经有了亿万身家，对这顿饭的奢靡程度，依然感到咋舌。 “徐总，你也太破费了，这恐怕得花五万以上吧，我可消受不起。” 五万块，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但祁同伟还是猜少了，这顿饭的实际价格是十一万八。 徐海峰没有点破，回道： “祁主任，没那么多，也就两三万而已，要不是你，哪有我的今天? 你难得来京州一趟，肯赏脸和我吃饭，别说这点钱，就是再贵上十倍，也是应该的。” 吴天德也笑着道：“祁主任，徐总现在是大富翁了，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酒烈不烈?”祁同伟拿起路易十三。 他虽然不清楚酒的价值，但肯定非常非常的贵，便想要换掉。 “烈是挺烈的，但我记得祁主任酒量很好，应该没问题。” “还是换了吧，我下午还有公事要办，不能喝太烈的酒。” “这样啊，那我们喝点度数低的。” 徐海峰转身对服务员说道：“美女，麻烦你把这酒拿下去，换拉菲上来，要八二年的。” 祁同伟：“……” …… 酒过三巡，祁同伟向徐海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帮忙引荐一下，和红金龙公司总部领导见个面，谈谈在林州建食用油加工厂的事情。 徐海峰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表示： 祁主任，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先找他们说说，等有了眉目，再带你亲自去谈，大话我不敢说，但至少几万吨的项目，我一定能帮你争取到。 下午，徐海峰和吴天德，又带着祁同伟找到了京州农商会会长洪大发。 这也是一位老相识了，当年祁同伟和孙连城一起，帮紫溪村卖竹笋和腊肉，找的就是他。 洪大发听说祁同伟已经是副处级干部，并且管着一个地级市开发区，显得特别庄重。 他帮祁同伟联系了不少老板，敲定了几家食品厂的意向投资，虽然规模都不大，但也算是一份收获。 快到傍晚，洪大发要留祁同伟吃晚饭，祁同伟却婉拒了，并告诉他，自己和孙连城已经提前约好了。 洪大发平时和孙连城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比较熟，便提出一起去凑个热闹。 祁同伟毕竟是客，也不好自己做主，于是打了个电话问孙连城。 孙连城则表示非常欢迎，他已经帮祁同伟找了几个老总，多来点人更好，一起凑个热闹。 于是祁同伟干脆把徐海峰和吴天德也叫上，一起去打孙连城的秋风。 …… 相比于午饭，晚饭就显得寒酸多了，饭店一般，菜品一般，最大的开销就是一箱茅台。 祁同伟大致估计了一下，三千块钱应该足够了，摊到十几个人头上，平均也就两百多。 不必说，这桌饭菜肯定是孙连城买单，毕竟没有哪个老板，会在宴请时如此小气。 要是换成平时，老板们或许会互相开玩笑，说请客的人小气。 但今天有两位级别不低的领导在场，大家都显得比较庄重，正儿八经的谈事情。 在这顿饭上，孙连城帮祁同伟拉到了三个中等规模的农副食品加工厂，而那些老板之间，也通过彼此的交流，扩展了人脉，加深了感情。 众人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两天里，祁同伟跟着孙连城和这些老板，跑了不少地方，谈了一些项目，可谓收获颇丰。 第四天，祁同伟准备打道回府，孙连城亲自相送。 “同伟，你下一步准备去哪里招商引资?” “我打算去浙省碰碰运气。” “少来，什么叫碰运气，跟我还说这种话，你肯定能拉到大项目回来的。” “呵呵，承你吉言，但愿一切顺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李达康之间是有约定的，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是正处级了。” 祁同伟心想，孙连城是个通透人，很了解李达康，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许吧。” “同伟，我不是挑拨离间啊，只是想说一句心里话。”孙连城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这次如果升上正处了，赶紧离开林城，去吕州找高书记，李达康这个人靠不住，迟早会把你给坑了的。” “我心里有数。” 祁同伟回到林城，立马安排部署，展开了一系列的工作，准备迎接多家副食品企业的入驻。 半个月后，他带着张伟和李泉，再度踏上征程，前往浙省…… 第211章 折戟义市、温市 林城到浙省境内，只有几百公里路，直接开车过去就行了。 出发的时候，祁同伟可谓踌躇满志、势在必得，心想浙省如此发达富裕，怎么也得拉几个大型企业回去。 可真到了目的地，却发现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 他们到的第一站，是小商品之都，义市。 义市的名气自不必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闻名全球的小商品城，产品卖遍全世界，就连米国总统大选使用的道具和小旗，都是由这里生产的。 别看义市只是个县级市，但城市建设水平却非同一般，比林城市区和岩台市区都要强，对金山县更是可以吊着打。 社会治安也要好很多，走在街上，不时能看见巡逻的警察和保安，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除了商业之外，这里的特殊服务业也很发达。 由于开发区出差费的标准不高，而义市的酒店价格都比较昂贵，祁同伟他们只能选择相对便宜一些的旅馆。 祁同伟单人一间，张伟和李泉共用一个双人间。 刚住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祁同伟以为是张伟他们，谁知开门一看，竟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看上去比较青涩，不施粉黛，颜值也还过得去，像个邻家女孩。 “先生，请问需要服务吗?” “现在不用，有事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祁同伟以为她是服务员，心想，这小旅馆的服务态度还不错。 可姑娘却没有离开，反而主动走进门，又说了一句：“先生，我指的是那种服务。” 祁同伟这次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位看似青涩的姑娘，竟然是个特殊行业服务者。 说实话，对于这种人，祁同伟并没有严重的歧视心理。 她们虽然不被主流意识接受，但不偷不抢不危害社会，还能帮助那些娶不到老婆的人解决生理问题，比贪官污吏强多了。 真正的坏人，是那些利用她们敛财的人。 但祁同伟有自己的底线和品位。 别说他现在没有在外面偷腥的想法。 就算哪一天真有这想法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 “我真的不需要，你走吧。”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姑娘也没有纠缠，带着微笑离开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祁同伟便不打算继续住下去了，自己是政府官员，万一被这些特殊行业服务者纠缠住，惹出点事情来，那就麻烦了。 于是他把张伟和李泉都叫了出来，直接退房，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家三星级酒店。 这里开房价格不低，至少要两三百一间，不过祁同伟现在有的是钱，为了图清静，他自掏腰包，把房费付了。 谁知没过多久，房间内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了一个非常酥媚的女人声音：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服务吗，我们可以提供一条龙……” …… 第二天，三人开着车在市区和近郊转了一天，发现这里遍地都是小型工厂和家庭作坊，仅有的几家大型企业，也没有到外地开厂的想法。 第三天第四天，他们又往各个乡镇开发区跑，也是大同小异，没有任何进展。 张伟和李泉不由有些气馁，祁同伟却无所谓。 “可能义市主要是负责卖商品，我们去温市看看吧。” 谁知道他们到了温市之后，再次大失所望，这里也好不到哪去，遍地都是小工厂，大企业虽然比义市多一点，但同样没有去外地建厂的打算。 倒是有一家不大不小的皮革厂，对林城开发区有点兴趣。 这家皮革厂的名字为“江南皮革厂”，老板叫黄鹤。 “祁主任，能不能在税收上再加一点优惠，行的话，我就把厂子搬过去。” 祁同伟看了他身旁站着的小姨子一眼，回道： “还是算了吧，这已经最好的条件了。” …… 经过这两个市的考察过程，祁同伟对浙省人有了个比较深刻的认识。 他们头脑灵活，吃苦耐劳，特别适合做生意，加上浙省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想不发财都难。 但他们也有个毛病，就是人人都带着一颗当老板的心，但凡有点能力和本事的，都去自主创业了。 这导致了浙省的经济结构，有着非常鲜明的特点。 中小型企业遍地开花，民间生活水平非常高，富裕程度在全国范围内遥遥领先。 拿的出手的大型企业却非常少，导致gdp数据也不是特别好看。 正是因为稀缺，这些大型企业成为了本地政府重点挽留和扶持的对象，自身就享受着非常优惠的政策，根本看不上地理位置较差的林城开发区。 而那些中小型企业，虽然对林城开发区的优惠政策很动心，但他们只是整个产业链中的某一环，受制于原材料供应和运费等因素，权衡利弊之后，也大都放弃了搬迁的想法。 因此，祁同伟等人的招商工作做的很不顺利。 他们花了十天时间，跑遍了半个浙省，最终只敲定了二十几家中小型服饰厂和织造厂，用地面积不过区区两百亩左右，可谓杯水车薪。 …… 公事不利，祁同伟只能寄希望于私事，以免这趟白跑。 他把车开到了西湖附近，给张伟和李泉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在此游玩，自己则开着车到附近转悠。 按照前世的记忆，马老师带着十几人的原始团队，在西湖附近的小区里，创建了芝麻开门公司，时间是九九年底。 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些投资，办公条件肯定大为改善，不会继续蜗居在小区里了。 但公司的具体位置在哪，网上却查不到，只能亲自去打听。 祁同伟为了行事方便，买了条白利群，给三个值班的保安一人一包。 保安平时抽不上这烟，自然是乐于帮忙，可他们想了很久，都表示对芝麻开门公司没印象，只能把烟还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没要，他改变思路，打听马老师的行踪，毕竟马老师的相貌比较突出，见过的人一定过目难忘。 保安这才恍然大悟，回道： “你早说这个不就完了吗，那家公司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挂牌子，我们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现在他们已经搬走了。” “搬哪去了?” “好像是河对面，具体位置我们也不知道。” “哦，那谢谢你们了。” 祁同伟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包利群，开着车走了。 第212章 和马老师谈判 车子刚开过桥头，祁同伟就发现了目标，但并不是芝麻开门公司，而是竖在路边的一块广告牌。 广告牌最醒目的地方，写着四个大字：“西湖论剑。” 大字下面是一排略小的字：主办方芝麻开门公司。 此外，还有几个人物头像和身份介绍，但字体太小，隔着一条马路看不清楚。 祁同伟赶紧把车停到路边，走近仔细观看。 只见参与者一共七人。 除了马老师之外，还有： 着名武侠小说家金老爷子。 狐厂总裁阳哥。 易网总裁三石哥。 浪博总裁志哥等人…… 全都是互联网行业鼎鼎有名的大佬。 祁同伟不禁有些奇怪，这么多大佬齐聚一堂，应该是场盛会啊，怎么新闻里都没看到。 不过仔细想想，他似乎又明白了。 这年头的国内互联网领域，应该也有一条鄙视链。 网浪狐三家，现在名气很大，不仅有门户网站，还去了美国股市上市，把他们的市值换算过来，都至少有二三十亿的规模，三位总裁可以算是国内互联网界的头部大佬。 而芝麻开门公司，按照最近一次融资计算，估值大概是五亿，只能算第二梯队，如果不是主办方，马老师恐怕都没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 或许三位大佬是冲金老爷子的面子来的，心底有些看不上马老师，所以故意不在自家的网站上做宣传。 至于东哥、宏哥和小马哥等人，现在混的更惨，连马老师都看不上他们，压根就没请他们来。 “这是个机会啊。” 祁同伟赶紧开始分析眼下的形势，但分析到最后，他却发现，这个论坛对自己的意义其实不是太大。 狐厂和浪博未来会出现重大决策失误，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沦为业内鸡肋。 投资他们，并没有太惊人的回报率，自己也没有精力去帮他们逆天改命，可以直接排除。 易网之后会成功转型，并通过游戏和养猪，赚取丰厚的利润，以目前二十多亿市值来看，至少有几百倍的成长空间。 但米国互联网股灾即将爆发，到时候易网的股价会跌到冰点，与其现在和他谈再融资，不如将来直接去米国股市抄底。 当然，国家有外汇管制，自己如何把资金合法的送出国，这是个大问题，必须好好考虑。 最具备投资价值的，依然是芝麻开门公司，目前五亿的估值，对比未来的万亿商业帝国，有几千倍的涨幅。 但人家现在还没有上市，融资并不只是为了钱，还需要业内的资源和人脉，帮助公司发展，祁同伟一点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这个问题破解不了，去年芝麻开门公司成立的时候，他就找来了。 祁同伟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尝试一下，争取到马老师和管理层那里，收购一点私人持有的股份。 毕竟和一年前相比，他们手里的股份已经产生了数百倍的增值，应该有套现的动机，如果自己把价格往高处开，或许对方会同意卖一点。 哪怕只能买到一两个百分点，将来也是数百亿啊。 考虑到自己的官员身份，可能不太对互联网大佬的胃口，祁同伟决定把叶飞叫过来，让他去和马老师及其团队谈判。 反正岩台离这里也就几百公里，几个小时就能赶到。 叶飞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立刻叫了个司机，把自己连夜送了过来。 ……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和叶飞交待完重要事项，换了套休闲的衣服，一起来到了芝麻开门公司总部。 之前的想法没错。 马老师听说他们是来投资的，显得特别热情，可又听说他们是玻璃杯厂的老板，态度立马又凉了下来。 “二位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芝麻开门公司只接受业内同行和投行基金的投资。” “难道他们的钱是钱，我们的钱就不是钱?”叶飞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公司还在起步阶段，除了资金之外，还需要投资人有共同的发展理念，你们不是业内人，即便我同意，其他股东也不会同意的。” “我们可以只做财务投资，不需要投票权，也不干涉公司的发展规划和运营。” “这样你们也投?”马老师有些诧异，回道：“你们就这么看好我们公司?” “对，我们非常看好贵公司的前景，也非常相信贵公司管理团队的能力，所以只投钱，不要管理权。” 听了这话，马老师心动了，想了想之后，回道：“二位，要不你们先坐一会，我去问问其他股东和管理层的意思。”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之后，马老师回到了会客室，脸上写着抱歉。 “实在对不起，其他股东不同意公司接受你们的投资，这是当初写在协议里，我必须执行。” “马总 你看我们都这么有诚意了，就通融一下嘛。” “真的没办法，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公司就违约了，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这时候，祁同伟接过了话。 “马总，既然真的无法合作，我也不为难你，但在这里，我想对你提一条意见。” “请说。” “我仔细看过贵公司的资料，一开始你们是做电子商务的，但不知为何，最近开始做起了其他项目，我认为，这是完全错误的。 我们国家的电子商务，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市场，你们应该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把所有资金和技术力量，都投入到电子商务领域里，争取抢占先机。” 马老师顿时愣住了。 想当初，自己拿着计划书，去找国内的互联网大佬融资，结果人家嗤之以鼻，甚至还把自己当成骗子和搞传销的，压根就不愿意投一分钱。 多亏遇到了第一个知音蔡总，给自己筹到了几千万，才让公司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后来公司接受国外财团的上亿元投资，虽然对方带来了不少资源和人脉，但没过多久，又对公司不赚钱的现状很不满意，逼着自己去做别的业务。 要不是自己拥有绝对的控股权，公司早就被带偏了。 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第二位知音，第二位伯乐啊。 “祁总，你真的这么看好电子商务?”马老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那当然，我认为，如果贵公司能坚持专注于电子商务，未来必将成为一家足以载入史册的现象级企业，而马总你，也会成为首屈一指的超级富豪。 我如果对你和贵公司没有绝对的信心，又怎么会死皮赖脸的，非要前来投资呢?” “祁总，请问你是什么学历，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是汉东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学历。” 马老师顿时两眼发亮，道：“恕我冒昧，请问祁总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公司的管理团队。” 第213章 拿下10％股权 “呃……” 听到马老师的邀请，祁同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换成上辈子，能在芝麻开门创业初期，进入公司管理层，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单单是股权和分红，到了二十年后，就能至少价值几十上百亿。 但自己缺钱吗? 根本不缺，至少不缺这二十年后的几十上百亿。 别的不说，茅台明年就要上市了，光是自己户头上的两点五个亿扔进去，二十年后能升值到上千亿。 祁同伟想要的是仕途的进步，得到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 然后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去改良社会，造福尽可能多的人。 至于金钱，在祁同伟眼里，它的价值并不单纯代表着物质和享受。 祁同伟要不断积累自己的资本，越大越好，大到可以影响这个时代…… ……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与如此宏大的理想和目标相比，祁同伟现在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他眼下要做的，就是通过拿到芝麻开门公司的股权，进一步增加自己的财力。 “马总，实在对不起，我没办法加入贵公司的管理团队。” “为什么?” “我虽然是研究生，但学的是法律，完全不懂网络技术，恐怕帮不上公司的忙。” “这有什么关系?”马老师赶紧回道。 “其实我也不懂技术，不是照样把公司开起来了吗？ 只要我们把握住公司的发展方向，做好管理工作，技术问题交给那些专业的人，让他们去解决就行了。” “马总，实在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业要干，真的不能来贵公司。”祁同伟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马老师知道肯定无法笼络到这位人才了。 但马老师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马上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祁总，我们能不能私下交个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一起聊聊，彼此交流一下意见。” “这个……”祁同伟沉吟不语。 “你不愿意和我交朋友?” “当然不是，我很佩服马总的气魄，也很欣赏马总的才华，非常希望和马总交朋友。” 祁同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马总，我今天不是来交朋友的，而是来投资的。” 马老师哪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立刻回道：“祁总，你们想投资多少钱?” “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你们手上有多少资金呢?” “大概三个多亿吧。” “嘶……”马老师倒吸一口凉气。 目前自己公司的估值才五个亿，三个多亿都能买下自己和整个管理层所有的股权了。 这两人年纪轻轻的，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竟然有如此雄厚的资金实力。 “真有这么多钱?” “马总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看我们的户头。”祁同伟的表情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我们公司，是不可能出让那么多股权的。” “这我明白，但朋友之间，应该互相体谅，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多少得买上一点，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吧。” 马老师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这个朋友是必须要交的，千万不能错过。 他不仅能给自己提供发展意见，还能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鼓励自己坚持电子商务的理想。 更重要的是，他财力雄厚，可以拿出三亿多现金，要知道那可是现金啊，实际财力肯定还要强很多。 假如有一天，因为经营理念上的矛盾，自己和国外财团闹翻了，对方选择撤资的话，这也是一条退路。 现在的问题是，要想交这个朋友，必须得出让股份。 该怎么出让，具体又出让多少呢? 正常融资途径肯定是走不通的，国外财团不会答应，只能进行股权转让。 自己当初带出来的十八罗汉，手里拿着两成多的股权，有些人是想卖的，凑个百分之三问题不大。 然后再从自己的股权里拿出百分之三，加起来一共六个点的股权，不知道他能否满意。 六个点可能还是少了，要不自己拿百分之七，凑十个点? 嗯，就这样，先说六个点，要是他不同意再加，但十个点必须封顶，不能更多了。 马老师打定主意后，说道：“祁总，我们是朋友，朋友嘛，就得展示一下诚意。 这样好不好，我从自己个人的股权中，拿出六个点卖给你，你看怎么样?” “马总，六个点是不是太少了，再加点。” “你说多少。” “二十个点。”祁同伟漫天要价，等着对方坐地还钱。 “那不行，二十个点太多了，卖给你的话，我就要失去控股权了。” “这样啊，那我让一步，十五个点。” “还是太多了，七个点吧。” “十四个……” “八个……” “十三个……” “九个……” “十二个……” “十个，最多了。” “成交。”祁同伟答应了。 “马总，最后一个点我就不和你争了，大家交个朋友。” 马老师也松了口气，心道：这个祁总真是个心理战高手，硬是把自己的底牌给逼出来了。 不过也好，有了这样的朋友和股东，将来自己和公司的路，也能走的更宽一些。 “祁总，还是那句话，以后我们朋友之前，要多多交流，互相帮助。” “马总，没问题。”祁同伟也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毕竟要太多的话，确实不现实。 最终，祁同伟和叶飞以五千万的价格，买下了芝麻开门公司的百分之十股权。 虽然公司后续还会融资，把股权稀释掉一些，但最终百分之三左右，应该还是有的，如果能在股价高位卖掉，获利上千亿完全没问题。 至于马老师想要的东西，对穿越者来说，那还算事吗? 第二天，在马老师的安排下，祁同伟与金老爷子和各位互联网大佬，一起吃了个饭。 祁同伟对其他人都不太感兴趣，唯独对神往已久的金老爷子特别热情，在饭桌上，他甚至还和金老爷子讨论了一个话题： 乔峰如果不开音响，能打几个慕容复…… …… 虽然公事办砸了，但私事办的挺顺，浙省之行，也不能算是失败。 但祁同伟深知自己的任务有多艰巨，因此离开浙省之后，他并没有把队伍带回林城，而是开车南下，去了汉南省。 相对于浙省，汉南省是公认的经济第一强省，也是全国最大的制造业基地，这里有着不计其数的大型企业，机会一定多得多。 三人轮流开车，历经十五个小时的车程，穿过一千多公里的高速公路和国道，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按照计划，他们的第一站，并非一线城市羊城和南滨，而是一百多公里外的珠江市。 这里有一家非常着名的空调上市公司，格尔空调。 现在是空调行业爆发的前夜，祁同伟打算说服格尔空调的领导，去林城开发区建立一个生产基地。 这个项目一旦谈成，不仅可以消化近千亩土地，还能大幅增加此次招商引资的影响力。 格尔空调现任副总经理董小姐，工作能力非常强，是公司崛起的最大功臣，也是祁同伟最钦佩的女中豪杰之一。 可当祁同伟见到她的真人后，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啊，她年轻的时候，居然是个颜值和才华并存的美女…… 第214章 说服董小姐 祁同伟当初做计划的时候，认真研究过所有可以查到的所有资料，再结合前世的一些记忆，对董小姐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 她和祁厅长一样，都经历过人生的苦难，都不愿低头屈服，而是把自身化为棋子，与命运博弈。 区别在于： 祁厅长胜天半子，走的是黑棋，虽然占据先手，但按照规则，必须让出三子，所以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而董小姐走的是白棋，经历一番厮杀之后，哪怕和对手势均力敌，依然是胜利的一方。 想当年，董小姐年纪轻轻，丈夫就因病去世，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生活何其困难。 但凭借骨子里的倔劲和坚韧，她硬是开启了一条逆袭之路。 没有她之前，格尔只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公司，一年也就卖个几千台空调，销售额不过才两三千万。 而她来了之后，格尔公司飞速发展壮大，先后成为了空调行业的全国第一和世界第一，并进入全球企业五百强之列。 董小姐本人，也从一名普通的业务员，一路升职为公司的董事长，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企业家。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的她，进入公司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只是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 而且她因为升职速度太快、工作作风霸道和不讲情面，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正遭到不少公司高管的围攻。 这一点，恰恰是祁同伟的最佳突破口。 格尔公司是地方国资委旗下的企业，董小姐虽然不是公务员，没有行政级别，但也享受了一些体制内的待遇，因此对政府官员还算比较重视，亲自接见了祁同伟。 得知祁同伟希望自己去林州开发区投资办厂后，她说了声抱歉。 “祁主任，对不起，我是负责公司销售业务的，这一块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董总，这我知道，但我只找你合作。” “为什么?” “因为我还知道，你很快就会升任贵公司的总经理。”祁同伟回道。 “啊?”董小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现在自己正被其他高管围攻，可谓焦头烂额，要不是有董事长朱总支持自己，恐怕都要待不下去了。 他却告诉我，自己马上要升总经理? “祁主任，你这话从何说起?”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对的，必须把你扶正，采用你的经营思路，贵公司才能继续做大做强。 你当了总经理，我们开发区和贵公司的合作才有希望，大家互惠互利，做大做强。 而如果是其他人上来了，贵公司只会被他们搞垮，到时候我们开发区的工厂就成了烂摊子，我何必要来谈这个合作?” 祁同伟明白，此时的董小姐，最需要的便是旁人的认可，自己虽然决定不了她的前途，能安慰一下她的心理也是好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董小姐听完之后，态度顿时热情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起来，明显不同于之前礼节性的微笑。 “祁主任，你是个有眼光的人，能力肯定也不差，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处级干部。” “呵呵，董总谬赞了。” 接下来，祁同伟和董小姐一起，就地方国企改革，以及格尔空调公司的未来发展规划，进行了一番探讨。 祁同伟凭借自己的前世记忆，尽量往董小姐的思路上去说，虽然不够细致全面，但依然得到了对方的高度认可。 董小姐的心里，更是产生了得遇知音的感觉。 见时机差不多了，祁同伟决定抛出自己的杀手锏： “董姐，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祁老弟，咱们不是外人，你只管说。” “我认为，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趁着朱董事长赏识你的机会，到汉东省去建立一个工厂，而且这个工厂必须要大，产能不低于总部工厂。 只要这个工厂建立起来了，以董姐搞销售的本事，完全能够轻松打下汉东及周边省份的市场，这是大功一件，可以给你的前途加上一个重重的砝码。 而且，我是在政府工作的，知道斗争的残酷性。我说万一啊，万一你在竞争总经理的事情上失败了，极有可能会被人落井下石，甚至排挤出公司总部。 到了那个时候，汉东省的工厂，就是你的一条退路，是你抗衡总部的资本。 而且我们林州市，离你的老家也近，到了那儿，你还能经常回家看看老人和孩子。” 这番话完美的击中了董小姐的死穴。 格尔公司能有今天，不说是靠她的一己之力，至少也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所以她才会升的这么快。 但她也知道公司里那帮高管的尿性，做事不一定行，但勾心斗角起来，都是一把好手。 因此，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功高震主，有一天会被卸磨杀驴，所有的努力和贡献都付之东流，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另外，她南下闯荡的时候，儿子才几岁，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从小就没有了母爱。 这些年来，虽然她干出了不少成绩，但成天奔波在外，依然无暇照顾家庭，也就没有把儿子接到身边。 因此，别看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内心深处却隐藏着，对父母和儿子极大的愧疚。 祁同伟提出的这个汉东省工厂，不仅能化解她的担忧，还能帮她弥补遗憾，怎么会令她不动心? 但董小姐做为一名顶级销售高手，尤其擅长心理分析，并不像马老师那样好糊弄。 此时的她，已经下意识的开始怀疑，祁同伟是在使用心理战术，给她下套，便没有立即表态。 直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说道： “祁老弟，谢谢你的关心，但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必须请示公司董事长后，才能给你答复，你能等我两天吗?” “董姐，瞧你这话说的，我和你一见如故，别说两天，哪怕是二十天，我也能等。” …… 由于祁同伟需要格尔公司的投资意向书，来扩大林城开发区的影响力，所以这两天他并没有去找其他投资商，选择了耐心等待。 当然，这两天他也不是待在原地干等，而是跑了趟南滨，去办自己的私事。 第215章 图谋新兴科技产业 官场是一个金字塔结构，越到上层，官员数量越少，升迁难度越大，面临的竞争也更激烈。 不出意外的话，祁同伟此行回去，就能解决正处级，相当于县长和县委书记。 在整个官员体系中，正处级还不算太高，但对于那些没有后台和背景的干部来说，已经非常接近天花板了。 要知道，原来的易学习，在这个级别上干了整整二十多年，也无法更进一步。 因此，祁同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随时迎接他人的竞争，甚至攻击和暗算。 虽然现在党员干部管理条例只规定不准经商，没说不能持有非上市公司的少量股份，但做事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本着不留任何隐患的原则，祁同伟给叶飞打了个电话。 让他赶紧坐飞机过来一趟，和之前操作芝麻开门一样，代为持有鹅厂的股份。 …… 第一天，叶飞还在路上，祁同伟便一个人到华强北商业街转悠。 此时的华强北，刚被重新改造过，已经是全国的数码产品和配件批发中心。 数百万种电子元件，各式各样的手机、电脑、影音设备…… 进口的、杂牌的、山寨的…… 据说到了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电子产品。 那小小的一米柜台后面，站着的全都是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祁同伟只逛了一小会，就产生了不少想法。 自己和叶飞现在手握几亿现金，玻璃杯厂每年还能带来好几千万的利润，完全可以趁着全球新兴电子产业还在起步阶段，提前布局啊。 现在，先从华强北大量进货，争取吃下汉东和周边省份的大部分手机市场。 初步积累了经验后，就自己开手机工厂，创建一个大品牌，把手机卖往全国。 这年头手机的利润可高了，外壳做的漂亮点，加上电路板和接收器等几样配件，就敢卖好几千，和抢钱没多大区别。 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这么大的国内市场，不能都被国外品牌给拿走了。 干上几年后，再加上股市里的收益，自己的财富肯定会积累到非常惊人的地步。 接下来，进入商用科技领域，开始研发电池、芯片、智能手机和操作系统等等，再尽可能抢注专利，越多越好。 什么水果、三森、哥通、台鸡电、啊斯迈…… 不说全部去喝西北风吧，至少不会有上辈子那么风光了，甚至可能还会倒闭几家。 看他们还怎么一边赚着我们的钱，一边卡我们的脖子，制裁我们。 这事如如果办成了，不仅自己的财富能升值，还可以带动出一大批类似于华威的民族高科技企业，让我们国家在科技领域后来居上，走到时代的最前沿。 到了那时，西方发达国家便无法再利用高科技壁垒，堂而皇之的掠夺我们的资源和财富了。 说不定他们还会恼羞成怒，主动撕下自己精心打造的伪装，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们丑陋的真面目，以及祖传的qd本质。 …… 问题在于，这些事让谁去干呢? 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好说，在起步阶段，99%的从业人员都是迷茫的，不知道行业的未来会怎样，该往哪个方向走。 只要自己把钱给足了，再加上股权激励，别说国内了，国外的科技大拿也能搞定不少。 最关键的，是掌舵者的人选。 自己要走仕途，肯定不能干，直属亲人也不能干。 朋友里面，除了官员之外，有商业头脑，且可以完全信任的，只有两个半。 二蛋和叶飞算两个，高小琴算半个。 二蛋的资质差了点，让他卖卖手机，管管工厂还行，难度再大的，估计够呛。 叶飞倒是个可造之材，头脑灵光，学习能力非常强，可他也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哪里掌控的了那么多的产业? 更何况他现在还管着玻璃杯厂，虽然厂子的效益已经开始出现衰退，但依然是一头现金奶牛，不能轻易丢了。 至于高小琴，之所以只算半个，并非祁同伟不信任她，而是她实在太黏人了，怕被她缠上。 按照计划，是打算让她去进修，学成后留在金融中心城市，帮忙管理金融方面的资产，尽量少和她见面…… 想来想去，祁同伟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先把林守业和李燕从紫溪弄出来，管理玻璃杯厂。 这两口子已经当了好几年的村干部，天天和那些村办企业打交道，积累了不少管理经验，适应一段时间后，应该有能力干好。 等叶飞腾出手后，立即成立一个科技公司，切入手机销售领域，一边熟悉行业知识，一边注意人才的发掘和培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当天晚上，叶飞乘机来到了南滨市，祁同伟与他在酒店里彻夜长谈，做出了不少决断。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前往鹅厂。 鹅厂的地址很好找，就在华强北的一栋大厦里，虽然现在外人知道的不多，但圈子里的名气还是挺大的，祁同伟昨天就打听到了。 鹅厂在半年前刚刚接受了一笔融资，投资者是李姓超级富豪的儿子。 当时的小马哥，已经穷到连房租和水电费都拿不出来了，为了让公司生存下去，只能贱卖股份，40%的股权，才卖了不到两千万，整体估值不到五千万。 如今小马哥有了钱，不但扩大了业务，底气也足了很多，对自家公司的未来充满了期望。 对于祁同伟和叶飞的投资，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实在经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下来。 但小马哥又表示，自己和创始团队要确保控股权，最多只能出售百分之九的股份，而且公司的整体估值也要大幅提高，按三个亿计算。 祁同伟心里顿时一乐，小马哥的胃口还是太小了。 才把鹅厂估值三个亿，要知道，将来公司上市后，鼎峰市值三万个亿都远远不止，自己的投资能翻上一两万倍。 哪怕被后续融资稀释了股份，至少大几千倍的收益，肯定也是有的，比芝麻开门的回报还要高上许多。 当然，心里乐归心里乐，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祁同伟装模作样的和小马哥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省下了两百万，以两千五百万的价格，买下了鹅厂百分之九的股份。 两百万，虽然对祁同伟来说不多，但在这个年代，依然是很大一笔钱，足以在南滨市较为繁华的地段，购买三套三室一厅的商品房了。 当然，南滨房价的升值幅度，在他眼里还是太少了，最终他只花了七十万，在华强北附近买了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一厅。 以后叶飞经常要过来谈生意，可以住在这里。 至此，祁同伟的第一步投资计划，已经圆满完成。 他以七千五百万的总价，获取两家未来互联网商业帝国的10%和9%股份，其中五千万投资款算自己的，剩下两千五百万份额，让给了叶飞。 接下来，祁同伟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公事上了。 既为了国家人民，也为了自己的前途…… 第216章 事谈成了，但钱没了 送走了叶飞，祁同伟按照约定的时间，再次来到格尔公司的总部。 这次和他见面不只是董小姐了，还有公司的董事长朱总。 朱总和高级打工人董小姐不同，他是市国资委下派到公司的，也算半个官员。 珠江是地级市，市国资委是正处级单位，格尔公司又是国资委旗下诸多公司中，比较突出的一家，朱总的行政级别，也是副处，和祁同伟平级。 他们二人，一人掌握着大把的钱，另一人手里有实权，也算是平分秋色。 但祁同伟现在是登门拜访，求人办事，自然要低调一些。 “朱总，久闻你的大名，很是仰慕，今天总算见面了。” “哪里哪里。”朱总笑着摆摆手道：“祁主任才三十岁，就已经成为了处级领导，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阵寒暄之后，祁同伟率先把话引入了正题：“朱总，董总，贵公司去林城开发区投资办厂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董总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们经过慎重考虑，觉得应该可行，但是有一些细节问题，还需要祁主任帮忙解决。” 祁同伟听说此事可行，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可以啊，有多么问题，朱总你尽管提，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朱总打开自己的计划书，娓娓道来： “祁主任，目前格尔空调在汉东省的销量，并不算太好，如果我们贸然去那里建立大型工厂，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现有招商引资条件的基础上，再多给一些优惠政策。” “朱总请说，凡是合理的要求，我们都是可以考虑的。”祁同伟回道。 “首先呢，我们公司希望，前五年暂时不交土地租金，从第六年开始，到第十年，双倍缴纳租金，包括之前的租金利息。” 祁同伟想了想，回道：“可以。” “然后，开发区的税收政策是三免两减半，我希望改成前五年全免，第六年再补上。” “也可以。” “最后，我希望林城市政府和开发区，能够给我们公司提供三亿元低息贷款，为期五年，用于盖建厂房和配套设施。” “好家伙。”祁同伟心道。 朱总这算盘打的可真精啊，土地不要钱，税收不交，前期投入全靠政府帮忙贷款，整个就是一空手套白狼啊。 万一到时候新工厂经营不善，他们可以直接申请破产清算，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开发区收拾。 这玩法，就算哥斯拉的老总斯马特来了，都要甘拜下风。 幸亏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知道格尔公司以后会做大做强，否则哪敢接招啊? 祁同伟心里，开始仔细盘算起来。 贷款是不实际的，开发区已经没有可以抵押的土地了，让市政府出面去贷，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目前开发区账面上，还有差不多一点五个亿，其中四千万要在明年年初付给征地农民，还剩下一点一亿。 另外，市内企业搬迁后留下的置换土地，已经拍出去了好几块，回收了一点三亿，那也是开发区垫付的，可以去要回来。 两项相加，就是两点四亿，距离三个亿还差六千万，回去想想办法，应该也能凑的出来。 当然，即便是凑的出来，祁同伟也不会直接答应对方的要求。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朱总，你提出的这些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就算我答应你，市政府的领导那里也过不去。” 朱总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董小姐。 董小姐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 “祁主任，条件确实是苛刻了一点，你要是为难的话，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可以商量?” “当然可以，我们是诚心合作。” “那就好办了，我先想想啊。” 祁同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开口了：“朱总、董总，贵公司的前两个条件，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但是最后一个，必须要进行调整。” “祁主任想怎么调整?” “我希望做出两处调整，第一，在贷款数目上，开发区只能帮贵公司贷两个亿，多了无能为力。第二，贷款时间不能是五年，最多只有三年。” “这个……祁主任，你等一下啊。” 朱总和董小姐走到一旁，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 董小姐回来后，说道： “祁主任，要不这样，贷款时间还是五年，金额减到两个亿，好不好? 我们公司突然去汉东省办新工厂，确实有很大的风险，还希望你能理解。” “只能这样?” “真的只能这样。” “那行吧。”祁同伟点了点头。 “朱总、董总，我们开发区愿意和贵公司共同进退，共担风险。 但有一点，这些多余的优惠政策不能直接写在建厂协议里，要另外写一份补充协议。 另外，还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带我去见见本地其他大型企业的老板。” “当然可以。” 最终，祁同伟代表林城开发区，和格尔空调公司签订了一份意向合同，以极度夸张的优惠政策，争取到了对方的新工厂。 新工厂将占地面积八百余亩，总投资十个亿，年产量两百六十万台空调，年产值近八十亿，预计可以拉动两千多本地人口就业…… 有了这份重量级协议，祁同伟算是在汉南省彻底打开了局面，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他把珠江口几个发达城市的工业区跑了个遍。 还别说，汉南省和浙省真的不一样，这里的企业家，特别向往做大做强，也非常乐于去外省扩大经济版图。 再加上朱总和董小姐的引荐，祁同伟以暂免五年土地租金和税收的优惠政策，与二十几家大中型企业签订了意向协议。 总投资高达七十多亿，可以消化掉一万两千亩工业用地。 …… 带着丰硕的成果，招商小组志得意满的回到了林城。 当祁同伟把这些协议拍在李达康面前时，李达康开心的像个孩子，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就差没亲上嘴了。 可没过一会，格尔公司的协议，又让他冷静了不少。 “小祁，这个格尔公司不能要，他们提出的条件太过分了。” 祁同伟并不意外，平静的回道：“确实是过分了点，但我认为可以接受。” “怎么接受，我们帮他贷款两亿啊，这不明摆着空手套白狼吗? 再说，你们开发区还有剩余的地吗，拿什么给他们贷款?” “这我想过了，不用去银行贷款，就用我们开发区的资金，直接贷给他们就是了。” “你们开发区哪有这么多钱?” “有啊，现在开发区账上，能动的钱还有一点一亿，市里拍卖搬迁企业的土地，不是卖了一点三亿吗，还给我们就够了。” 李达康摇摇头，拒绝了：“这钱现在不能给你们。” “为啥?” “因为已经用掉了。” “啊?”祁同伟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不会吧，用哪去了?” “小祁，是这样的。 离你们开发区十几公里的地方，以前有个煤矿，因为采煤过度塌陷了，现在变成了一个臭水塘。 市政府决定把它彻底治理一遍，改造成旅游风景区，卖地的一个多亿，已经全部投进去了。” 听完这话，祁同伟怒了，非常想和李达康争执一番。 那是开发区的钱，市政府凭什么挪用。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而是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第217章 离开林城 祁同伟没有和李达康争执，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值。 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细细想来，祁同伟穿越过来五年多，有差不多四年的时间，李达康都是他的直接或间接领导。 实事求是地讲，李达康对祁同伟还算不错，帮着出过几次头，祁同伟升副科和正科的时候，他也说过话。 但即便没有李达康，以祁同伟自身的成绩和人脉，也照样能升上来，最多就是可能慢一点而已。 更何况，祁同伟对李达康差么? 帮他挣了多少政绩? 接了多少苦活、累活、得罪人的活? 开发区扩张，土地征收，企业搬迁，市政府一毛钱不出，是祁同伟费尽心思，弄回了十个亿，把工作顺利推进下去。 这么大的功劳，升个正处不过分吧，李达康却又要加任务。 行，加就加。 祁同伟一句怨言都没有，跑出去招商引资，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拉回了一大堆项目。 哪知道，竟然会摊上这种破事。 光安排任务不给钱，也就算了，居然还挪用开发区的钱。 把钱挪走也就算了，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如果说，李达康之前的所作所为，祁同伟勉强还可以忍，但这次挪钱事件，是彻底踩在他的底线上了。 其实祁同伟也不是没办法，对格尔公司的承诺是两个亿，开发区账面上的钱只差了九千万，真要凑的话，肯定能凑到。 实在不行，去和李达康摊牌，逼他拿钱，也应该拿的回来。 可这是钱的事嘛? 是李达康这个人不行。 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帮他挣业绩，他倒好，在后面撤梯子。 哪有这样做事的? 就算这次把钱要回来了，谁能保证没有下次? 此时的祁同伟，已经彻底心凉，不愿意再跟着李达康干下去了。 既然决定要走，还和李达康争执什么，不如好聚好散，省的被他记仇。 …… 打定主意之后，祁同伟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 “高老师，吕州那边要人吗，我想到你那里去工作。” 高育良有些意外，问道：“同伟，你最近不是在大力招商引资吗，听说效果不错，干的好好的，怎么想到到吕州来?” “唉，我不想在李达康那里干了。” “怎么了，你和他发生矛盾了?” “可以算是吧。” 接下来，祁同伟把李达康擅自挪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高育良听完之后，语气也变得非常愤慨。 “我早说了，李达康那个人靠不住，自私的很，满脑子就想着他自己的政绩，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同伟，你的决定是对的，老师随时欢迎你到吕州来工作。” 高育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就怕李达康不肯放人。” “那由不得他。”祁同伟斩钉截铁地道：“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 此时此刻，李达康还不知道祁同伟已经心生去意，他还以为祁同伟只是因为挪钱的事情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好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再次见到祁同伟的同时，还见了祁同伟递交的辞职信。 这下李达康彻底慌了，祁同伟要是走了，自己去哪找这么精明能干的手下? 更何况，祁同伟这次带来的几十个项目，还只是意向协议，并没有落实，如果祁同伟现在离开，搞不好全部都要泡汤。 这可是将近一百亿的投资啊，年产值达到五百亿以上，虽然不太可能全部落实，但只要能成功一半，也足以让林城市的工业产值，在现有基础上翻两番了。 别说一个采煤塌陷区改造了，就是十个二十个，带来的政绩也没法和开发区比啊。 “小祁，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好好商量，不要赌气嘛。”李达康说话的时候，一脸赔笑。 “达康市长，我没有赌气，是真的不想继续干这个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了，你另请高明吧。”祁同伟毫不理会。 “我知道，你是因为市政府挪用了开发区的钱，才这么生气。 这样吧，你等几天，我立马让塌陷区改造工程停工，尽快帮你把钱要回来。” “不必了，塌陷区改造工程是件好事，也很重要，再说，我也觉得那个格尔公司胃口太大，干脆不要跟他们合作了。” “你看你看，又说气话。”李达康见钱不管用，又抛出官位诱惑祁同伟。 “小祁，你就不要生气了，我正在和钱书记商量，准备把你的副字去掉，直接担任开发区主任呢。” “没那个必要。”祁同伟依然不领情，道：“我现在干的活，和开发区主任也没有什么分别，升不升一个样。” “怎么会一个样呢，你升了主任，就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了。” “正不正处的，我无所谓，就是不想在开发区干了。” 听了这话，李达康才彻底明白，祁同伟是真的要撂挑子了，而且他不是申请调动，是直接辞职。 说白了，就是要彻底和开发区切割，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李达康想到了市委书记钱治国。 虽然钱治国当初并不欢迎祁同伟来林州，但随着祁同伟干出成绩，钱治国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自己和他联手，完全可以以市委的名义，强行将祁同伟留下。 可转眼一想，又放弃了这个主意。 李达康太了解祁同伟了，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真要是强留祁同伟，他肯定会硬碰硬，说不定还会搞事情，到时候一个项目也进不来，开发区就废了。 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个交易吧。 李达康念及于此，便问道：“小祁，你离开林城开发区后，想到哪里工作，是不是吕州。” “没错，是吕州。”祁同伟没有否认。 “和高书记说好了?” “说好了。” “那就不要辞职了，直接申请调动吧。” “林城市委要是同意的话，也可以。” “如果一定要走，市委当然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在开发区的工作还没干完，怎么办?” 祁同伟知道李达康想的什么，说道： “达康市长，我会和方书记他们做好交接的，这次谈好的企业，后续工作按部就班的推进就行了。 但那个格尔公司，还有另外三家企业，纯粹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我走之后，他们肯定无法在林城开发区落地，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218章 转战吕州 李达康听完这话，悬着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祁同伟和高育良的关系是明摆着的，去了吕州之后，肯定会被重用。 而祁同伟很可能也会投桃报李，给高育良送上一个见面礼。 所以，李达康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祁同伟把这些尚未落地的项目全部带去吕州，那样的话，自己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如今祁同伟表态，只带几家企业走，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那家格尔公司，提出的条件如此苛刻，走了也好，而剩下的三家企业，规模并不大，总投资只有七个亿，不影响大局。 李达康虽然生性自私凉薄，爱惜羽毛，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得。 既然祁同伟如此仁至义尽，那他也不会背信弃义，否则传出去，坏了名声，以后就没人再愿意帮他做事了。 “小祁，谢谢你能体谅我的苦衷，体谅林城的老百姓。 这样吧，你在林城多待半个月，等下次召开常委会，帮你解决了正处待遇再走。” 祁同伟心想，这样也好，反正是自己应得的。 先升一级再去吕州，那样高育良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把自己放在正处岗位上，省的被人说闲话。 便答应了下来：“那我就谢谢达康市长了。” 一个礼拜后，林城市委召开了一次常委会，会上有一个关于祁同伟的提案。 他的职务不变，依然是林城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但后面加了个括号（正处级）。 又过了一个礼拜，祁同伟被调到了吕州市，担任吕州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在这件事情上，充分体现了上面有人的好处。 正常的干部调动，各种手续流程走下来，快的需要一两个月，慢的需要半年，甚至一年以上的都有。 而祁同伟只花了短短的一周时间，就搞定了。 …… 吕州位于汉东省南部，论地域面积，没有岩台和林城那么大，但经济上却遥遥领先，排名全省第三，而且比第二名只差了那么一点点，随时都可能赶超。 吕州经济开发区的实力，自然也非同一般，它和林城开发区是同时成立的，也同样是正处级建制单位。 但规模却要大上十倍不止，占地面积足有三万多亩，经济总产值更是超出了几十倍，排名全省开发区第五名。 因此，现任吕州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袁国华，还进入了市委常委，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干部。 如今，他让出了管委会主任的位置，继续担任党工委书记。 高育良确实是个好老师，专门找到袁国华，让他把开发区的人事和财政大权，也一并交给祁同伟，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就好了，多参与参与市委的工作。 袁国华知道高育良和祁同伟的师生关系，也听出高育良话里的玄机，自然干净利落的答应了。 然后又多问了一句：“高书记，我听说祁主任的老婆王子衿，好像是刘省长的外甥女，不知是真是假?” 高育良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而是回道：“老袁，这件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去问祁同伟。” “我明白了，高书记。” 祁同伟上任那天，更是风头出尽。 通常情况下，正处级领导上任，市委组织部派个常务副部长去送就可以了。 而祁同伟上任，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宏涛亲自相送的，已经显得比较隆重了。 不仅如此，王宏涛离开后没多久，祁同伟正在和经开区的同志开见面会，吕州市委的00001号专车，又出现在了经开区管委会的大楼下。 市委书记高育良亲自到访，并且和新主任谈笑风生，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仅凭这个上任仪式，就足以震慑经开区全体干部和工作人员，奠定祁同伟在这里的绝对权威了。 祁同伟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高育良如此给自己挣面子，自己也应该拿出实打实的业绩，来回报高育良。 他的见面礼便是四个工厂，十七亿投资的大项目。 李达康自作聪明，以为赚了个大便宜，实际上，祁同伟只是把自己看不上的东西留给了他，却将最重要的四家企业全部攥在手里。 除了格尔空调之外，另外三家企业分别为： b字头的手机电池加工厂，将来会转型为家喻户晓的超大型企业…… c字头的手机零配件加工厂…… h字头的电路板和集成电子制造厂…… 别看他们的总投资额只有十七亿，但要不了几年，创造的产值和税收，就会比留给林城的几十亿投资还要高。 更重要的是，这三家企业是一个产业链，完全可以以他们为依托，继续引进相关企业，打造出一个手机生产基地和高科技园。 叶飞的手机厂，自然也会进驻到这里。 当然，这还只是计划，眼下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他们引进来。 吕州经开区和林城开发区相比，发展情况和自身条件有着天壤之别，不可能拿出同样的优惠政策。 这意味着，祁同伟之前和他们说好的条件，全部都要作废。 欠五年土地租金，基本没有可能。 税收从一免一减半，变成五年全免，这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唯一可以操作的，恐怕就是贷款了。 祁同伟决定再次前往汉南，和那些企业家老总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争取能打动他们。 见面之后，大家得知祁同伟突然调动了工作，对此也表示理解。 但企业家最重视的是利润，如果不能开出令他们满意的条件，是不可能去吕州开发区建厂的。 最终，祁同伟和这四家企业约定，由开发区出面，提供八点五个亿的低息贷款，做为换取他们建厂的交换条件。 其中格尔公司独占四个亿，另外三家企业各占高一点五个亿。 谈妥之后，祁同伟又赶紧乘飞机回到吕州，向高育良汇报。 “同伟，这四家企业总投资只有十七个亿，我们就要提供八点五亿的低息贷款，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 高育良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显得非常谨慎。 祁同伟回道：“高老师，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风浪越大，鱼越贵。 正是因为这几家企业，能够给开发区和吕州市政府带来足够大的回报，我才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 “你有多大的把握，七成，还是八成?” “没有七成八成的说法，我有绝对的信心，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这几家企业到时候还不起贷款，我负全部责任。”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老师一定支持你，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城市银行的行长。” 第219章 吕州新城区规划 祁同伟到吕州工作，王子衿肯定不会留在林城了，组织关系也要跟着转过来。 高育良知道王子衿与刘和光的关系，自然不敢怠慢，征询了祁同伟的意见后，把王子衿安排到了团市委，享受正科级待遇。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希望王子衿少一点公事，当好贤内助，而且两人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也该要个孩子了。 当然，王子衿到吕州也有个副作用，就是祁同伟与刘和光的关系，很快便会昭告天下。 毕竟刘和光在吕州当过市委书记，他的人际关系肯定早就被人深挖过，高育良能知道，其他人也可能知道。 但祁同伟也顾不上这个，他重新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 吕州经开区的企业入驻率非常高，一片热火朝天的局面，因此，祁同伟也没有继续大力招商引资，而是把工作重心放到了更高的层面上。 他发现，经开区有个很不好的问题，就是缺乏科学的整体规划，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迟早会变成工业园区。 这太可惜了，经开区的东边是吕州市区，西边是风景秀丽的月牙湖，地理位置极佳，如果成为工业园区，无疑是暴殄天物。 真正合理的安排，是把附近的横桥乡和周边十几个村子全部规划进来。 建成一个占地面积上百平方公里，集生产、生活和生态旅游相配套的现代化产业区和新城区。 经开区现有面积三万多亩，约合二十平方公里，用来生产。 并且将其统一规划，分为机械制造、生物医药、服装皮具、高新科技园等几个片区，彻底改变杂乱无章的现状。 靠近月牙湖沿岸的二十多平方公里，规划为风景旅游区。 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和大量名胜古迹，打造出一批有特色的旅游景点，将全国游客都吸引过来。 剩下的五十多平方公里，则建设成一个生活区。 将吕州市区的部分机关单位和大学迁过来，甚至可以把步子迈的更大一点，直接建设新的行政中心。 然后大力开发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在此地造一座新城。 …… 当祁同伟把自己的想法做成计划书，摆在高育良面前的时候，高育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自己这位弟子胆大包天，极具魄力，但实在想不到，居然敢提出如此超前的规划。 “同伟，你也太敢想了，再造一座新城，需要多大的代价啊?” “高老师，我还是那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只有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才能获得更多的回报。”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操作难度实在太大了，这得花多少钱，几亿几十亿根本不够，起码得几百亿，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多钱?” “钱的问题，当然还是找银行。”祁同伟故技重施，将他在林城开发区玩过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我们可以大量开征土地，并且改为建设用地，拿出其中一部分，去银行去贷款，先把基础设施做起来。 等到基础设施完善之后，土地价值就会水涨船高，然后公开拍卖，吸引房地产公司过来开发楼盘。” “同伟，不是老师要和你唱反调啊，在这块地方开发房地产，真的可行吗? 城里人不会搬过去住，本地的农民又买不起，盖出来的房子，你要卖给谁?” “这其实不是问题，关键要看我们的配套设施做的怎么样，假如学校、医院、商场、公园一应俱全，是完全可以把房地产的需求带动起来的。” “还是让我再想想，这步子迈的实在太大，怕是要扯着蛋。” 见高育良还在犹豫，祁同伟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高老师，你好好想一想，一座新城，假如需要投入两百亿，起码可以带动七八百亿的gdp，这样一来，我们吕州市就可以稳稳的升到全省第二了。 现在是唯gdp论英雄的年代，按照省里的惯例，经济排名第二的地级市一把手，是可以进入省委常委序列的。” 此言一出，高育良的身子晃了晃。 高育良是什么人，他是大学教授出身，身为政法系主任，却酷爱研究历史，骨子里有一股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书生意气。 他自命清高，不爱钱财，暂时也不爱女色，只想要无穷大的权力，然后用权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省委常委的位置，意味着又进一步接近了权力的金字塔顶端，对高育良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同伟，这样真的可行?” “绝对可行，黄埔新区的例子摆在那里，魔都已经做了，绝对错不了。” “可如此一来，会给市政府带来几百亿的负债，恐怕要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猴年也好，马月也罢，别说这座新城不会亏，就算亏了，到时候您也早就高升了。” “那……行吧。”高育良思索良久，终于还是没能抵御省委常委的诱惑。 “同伟，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数十万老百姓的民生，以及你我的政治生命，千万要慎之又慎，做出一份没有任何瑕疵的计划，再提交到常委会上讨论。” “高老师，您放心，我会请最一流的设计院，对新城区规划的可行性，进行细致的调查和研究，尽可能做出最完善的建设方案。” 高育良现在是一把手，又有常务副省长刘和光的大力支持，在市委常委会上一言九鼎。 说服了高育良，意味着新城区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剩下的一半，给做扎实了。 祁同伟在经开区，同样是一言九鼎，掌握了绝对权力。 原因很简单。 首先当然是高育良的大力支持。 然后，祁同伟是刘和光的外甥女婿，几天功夫就传遍了吕州官场，成为众人皆知的事情。 甚至已经有人言之凿凿的说，祁同伟升的那么快，肯定是刘和光的钦定接班人。 吕州遍地都是刘和光的旧部，有了这个身份，谁还敢不给祁同伟面子? 经开区的常务副主任张百洋，副主任潘华和孙安平，抢在第一时间表态：今后一定唯祁主任马首是瞻，全力配合工作。 财务科长曾海波，更是主动把账目清理了一遍，连同小金库的名目，恭恭敬敬的交到祁同伟手上。 收拢了现有手下之后，祁同伟又向高育良提出了调动人员的要求。 高育良很是奇怪，回道：“经开区的人事权不是交给你了吗，你要把心腹调过来，自己办就行了，还来找我干嘛?” “高老师，有个人级别太高，我调不动。” “那人是谁啊?” “林城市，道口县，县长易学习……” 第220章 请易学习当纪委副书记 听说祁同伟要把易学习调到吕州来，高育良顿时有点懵，若非他还算年轻，或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 “易学习，哪个易学习?” “还能是哪个，以前金山的县委书记，您去米国考察前，把他踢到了岩台市总工会，现在他是道口县的县长。”祁同伟回道。 “同伟，他可是你的敌人，想当年，把你坑的不轻。” “高老师，您曾经教导过我，为官也好，做人也罢，一定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更何况，我和易学习本身并不是敌人，只是看问题的角度，和工作方式有所不同罢了，实际上，我非常钦佩他的为人。” “同伟，你的进步真大，能够这样想，老师非常欣慰。” 高育良带着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又道： “易学习这个人，本质确实不错，不但清廉，心里还装着老百姓，是位好同志。 只可惜能力方面还是有些欠缺，脑子又有点轴，难以胜任党政一把手的工作。” “高老师，易学习现在比以前进步多了，他在道口县当县长，那里九八年遭了灾，他为了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不惜放下脸面，亲自跑来求我，让我把开发区的活给他们干。” “竟然还有这种事，那可真的太稀罕了，你是怎么做的?”高育良一脸诧异。 “当然是能帮就帮咯，我让易学习在道口县搞了个工程队，竞标林城开发区的五通一平工程，最终他们中标了近两个亿的项目。 毕竟他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给道口县的老百姓，我身为党员干部，如果置之不理，就太没有党性了。” “同伟，你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个人恩怨之上，胸襟如此开阔，令人动容啊。” 高育良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唉，侯亮平要是能做到你一半，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高老师，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猴子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算了，别提那个心胸狭窄、忘恩负义的东西了，我们还是说说易学习的事吧。 同伟，对于把易学习调过来这件事，我有一些疑问。 首先，刚才你也说了，你和他工作方式不同，将来在一起工作的话，能融洽吗? 然后，他现在是正处级，到了经开区之后，你怎么给他安排岗位?” “高老师，我并不是要把易学习调到经开区，而是希望他过来后，去纪检部门工作，当个纪委副书记。” “哦，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新城区项目一旦启动，投入的资金高达数百亿，这么大的蛋糕，肯定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干部队伍里也难免会产生一些腐败分子。 易学习为人廉洁，党性强，做事不讲情面，有他坐镇，可以极大限度的杜绝贪污腐败现象的发生。” “这主意倒是不错。”高育良点点头道：“就是不知道，易学习愿不愿意来干这得罪人的差事。” “只要您同意把他调过来，我就亲自去和他谈，一定能说服他。” “同伟，我这里没问题，你和他谈妥了，再来找我。” …… 祁同伟其实并没有和高育良说实话，把易学习调到吕州来震慑贪官，只是一个借口，他的真正目标，是赵立春及其子女。 他已经了解到，赵小惠和赵瑞龙，不仅重建了惠龙宾馆，还正式成立了惠龙集团，而惠龙集团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吕州挖到的。 这两姐弟，通过月牙湖畔的美食城和湖畔花园小区，足足赚到了十二个亿。 随着新城区和月牙湖风景区项目的启动和落成，惠龙集团一定会闻风而来，开启敛财之旅。 更重要的是，赵瑞龙会借此机会，把高育良拉上赵家的贼船。 这是祁同伟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必须阻止此事的发生。 按照原本的节奏，赵瑞龙来找高育良的时候，赵立春已经是省委书记，而汉东省委下一次换届，是在03年初。 也就是说，不管届时能否阻止赵立春成为省委书记，起码都要再等上两年多，此事才会发生。 但赵家的势力实在过于强大，为了避免出横生枝节，祁同伟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布置，才能稳操胜券。 而刚直不阿的易学习，便是斩向赵家的一把尖刀，有了祁同伟的加持后，这把尖刀会变得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当然，祁同伟也不会让易学习白干这苦差事，他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帮易学习更进一步，突破正处级的宿命。 …… 面对祁同伟的邀请，易学习心情十分复杂，甚至很不是滋味。 五年多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学习是金山县委书记，而祁同伟不过是个无权无职的驻村干部。 一年前，易学习曾经登门拜访，求祁同伟帮忙，但那时他仍比祁同伟高了半级，而且是为了老百姓的生计，他问心无愧，心里也很坦然。 可这次，两人不但已经平级，祁同伟还要帮他调动工作，这让他心里憋屈极了。 但易学习和之前相比，已经有了不少进步，看事情的角度，也客观的多。 祁同伟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论学历和能力，都远在自己之上，加上又有背景，升的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估计再过几年，就是自己的上级领导了。 念及于此，易学习的心态平和了下来，说道：“祁主任，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让我去吕州工作，而且还是去担任纪委副书记?” 祁同伟当然不会一五一十的说实话，回道：“易书记，你误会了，这是吕州市委高书记的意思，我只是帮忙传个话。” “高育良书记?”易学习的态度立马庄重了许多。 由于他人脉太差，至今依然不知道，自己当初被撤掉县委书记，是高育良和李达康下的黑手。 “高书记远在吕州，怎么会突然记起我，祁主任，我知道你是高书记的学生，是不是你在他面前提的我?” “呵呵，算是吧。高书记打算在吕州大搞反腐倡廉，急需有原则、党性强的外地干部，前去支援。 易书记，你为人正直，的品和党性更是有口皆碑的，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我就向高书记推荐了一下，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还让我来找你，问问你的想法。” 第221章 在赵瑞龙身边安插卧底 听了这话，易学习对祁同伟的好感度，顿时暴涨了好几倍。 一方面，他这几年走的非常不顺，被很多人不理解，而祁同伟却表示了对他的认可，让他有了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 另一方面，当年在金山的时候，他和祁同伟有着很深的矛盾，甚至整治过祁同伟，但祁同伟却不计前嫌，向高育良推荐自己，这份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祁主任，谢谢你的好意，只不过……” “易书记，你有什么顾虑吗?” “是有些顾虑，我之前没有干过纪检工作，怕干不好。” “呵呵，你多虑了。”祁同伟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参加工作也就六年时间，更换过多个岗位，不也干的挺好。 来之前，高书记也对我说了：工作不怕陌生，关键是要适合，易学习这位同志的素质非常高，最适合干纪检工作，一定能干好。” “高书记真这么说?” “当然，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谢谢高书记对我的信任。”易学习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 “祁主任，请你回去转告高书记，我愿意去吕州工作，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 此时的赵家姐弟，正忙着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要说赵瑞龙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 有的时候看事情很通透，一两句话就能道破问题的本质。 而有的时候，又显得非常愚蠢，去做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 就比如说惠龙宾馆，两年前，在杜伯仲失踪的同时，赵瑞龙还收到了一份录音和一封信，逼他捐给希望工程五百万，否则就把惠龙宾馆的秘密曝光。 赵瑞龙当时不仅乖乖的汇了钱，还把惠龙宾馆给转让了。 本来这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没有了惠龙宾馆，即便那个举报者手上有录音备份，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偏偏没过两年，赵瑞龙便按耐不住寂寞，又把惠龙宾馆重新开起来了。 宾馆的功能还是老一套，用于收集并培养高级妓女，笼络官员，并进行x贿赂。 在这个问题上，祁同伟确实是错判了。 他本以为，只要设计弄死杜伯仲那个混蛋，就能救下高小琴高小凤姐妹，救下很多善良的女孩子，并且斩断赵瑞龙的左膀右臂。 可实际上，他只救出了高家两姐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赵瑞龙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杜伯仲。 不过也是，赵瑞龙是省长公子，权势滔天，想要巴结他的社会大哥多的去了。 找个杜伯仲的替代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而且这次，赵瑞龙吸取了杜伯仲事件的教训，他远下汉南省，从一家高档夜总会里，挖回来一个名叫冯大壮的“鸡头”。 冯大壮此人，外形条件和名字完全相反，长相很瘦小，其貌不扬，但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跟人玩命。 而且和阴险狡诈、背信弃义的杜伯仲相比，冯大壮还有几个优点。 身为“鸡头”，却不近女色。 服从上级，执行力非常强。 外表疯癫，却心思缜密，而且恩怨分明，很讲江湖义气，在道上有口皆碑，人称“迈克尔-马户哥”。 因此，赵瑞龙非常看好他，花大价钱把他从夜总会老板手里挖了回来，并且当做心腹使用。 冯大壮也是知恩图报，对赵瑞龙忠心耿耿，不但从汉南带了两个铁杆小弟过来，还在汉东省的黑道上，招兵买马。 几个月前，冯大壮遇到了一个同样很讲江湖道义的刑满释放人员。 此人名叫苟永平，外号狗哥，因为抢劫罪被判了五年，两人一见如故，迅速结为异姓兄弟。 冯大壮还把苟永平推荐给了赵瑞龙，让他担任赵瑞龙的保镖。 但实际上，这个苟永平是有来路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安插在赵瑞龙身边的卧底。 是谁派苟永平去的呢? 自然是祁同伟，而且这件事，除了祁同伟和苟永平之外，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祁同伟这些年来，一直踏踏实实走自己的仕途，没有和任何黑道人物有过交情，他又是怎么认识这个苟永平的呢? 这事要从五年多前说起。 当时祁同伟帮紫溪村建桥修路，工程款差了十万块钱，他就跑回石塘村，让祁志勇和李红兵凑了十万块，就当是他代表县政府借的。 结果，祁同伟在带钱回紫溪村的路上，遇到了两个抢劫犯。 这个苟永平就是其中一人。 当时祁同伟被打倒在地，顺势装晕，钱也不要了。 可另外一个劫匪，却依然不肯放过他，想要杀他灭口。 是苟永平站出来，及时阻止了那个劫匪，相当于间接救了祁同伟一命。 几天后，两名抢劫犯被警方逮捕，祁同伟觉得苟永平本质不坏，又念在他救了自己一命，便帮他向警方求情。 最终，另一名抢劫犯被判了二十年，策划抢劫的修理铺老板儿子李军被判了十二年。 而苟永平因为有立功和悔过表现，只被判了六年。 因为他在狱中表现的不错，又被减刑一年，于几个月前出狱了。 苟永平出狱后，自然又成了无业游民，家道也已经中落，母亲更是得了重病，生命垂危。 无奈之下，他想起当年赵东来跟他说的话，并通过赵东来，找到了祁同伟。 祁同伟心里还记着苟永平的救命之恩，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后，给了他三十万。 这三十万，在祁同伟眼里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苟永平来说，却可以救母亲的性命，是天大的恩德。 他本就是个极讲道义的人，经过此事，自然把祁同伟当做恩人，当即表态： 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哪怕您让我去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祁同伟本来并没有把这话当回事，也不想和苟永平这种江湖人士，有任何的来往。 他帮苟永平，无非就是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了却一桩旧事。 但很快，他听说赵瑞龙重新启动了惠龙宾馆，手下还在招兵买马，于是又想到了苟永平。 他给了苟永平五十万，让苟永平潜伏到赵瑞龙身边，当三年卧底。 并承诺，三年之后，一定给苟永平找一个正经生意，从此不再涉及江湖，过上安定富裕的日子。 至此，赵瑞龙的一举一动，尽在祁同伟的掌握之中。 第222章 阻断陈清泉的秘书之路 和忙着经营惠龙宾馆的赵瑞龙相比，二姐赵小惠的日子过得可就安逸多了。 她研究生毕业后，没有回首都，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汉东大学读博士。 一方面，她躲在校园里，外表知书达礼、温婉文静，暗地里却在遥控指挥着赵瑞龙的商业活动。 另一方面，她经常和英俊帅气的省办公厅秘书侯亮平，一同出双入对，共度春宵，两人甚至还结了婚。 当然，这肯定是假结婚了，赵小惠在首都有老公，再和侯亮平结婚的话，岂不是犯了重婚罪? 又如何向她老公交待? 虽然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但这种事会严重伤及对方的脸面，必将引起反噬。 于是，她忽悠侯亮平：我父亲是汉东省长，如果我们结了婚，你就不能在汉东工作了，要不这样，我们先不领证，等我博士毕业之后，带你去首都发展，到时候我们再领证。 婚礼方面，赵小惠的借口是：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打破封建传统，追求时尚和自由，所以，就不要摆酒宴了，我们去办一个旅游婚礼吧。 侯亮平虽然心里起了疑心，但并没有提出反对和质疑，乖乖的答应了。 他想攀附权贵，想拼了命的往上爬，就必须得牢牢抱住赵小惠这条大腿，哪怕赵小惠的要求再不合理，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算赵小惠是骗人的，博士毕业后不跟他领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花上几年青春，换回一个好前程吧。 在侯亮平的工作问题上，赵立春并没有听李达康的。 他不仅没有把侯亮平踢出办公厅，还打算在近期内，让侯亮平成为自己的秘书。 这也正常，毕竟上眼药的只是前秘书，而说好话的是亲女儿，孰轻孰重，赵立春分的清楚。 而赵立春之所以这么急着换秘书，是因为他想把原秘书刘新建放出去，到一家国企当老总，然后再帮儿子赵瑞龙敛财。 …… 对于赵小惠和侯亮平的事情，祁同伟没有去关心，也没有精力去关心，他有大把自己的事情要忙。 经开区扩张为新城区的规划，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全票通过，并且上报到省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获得批复。 届时会有大量的工作要展开，将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征地。 虽然吕州经开区的财力远胜于林城开发区，但开销同样不可同日而语，必须通过土地抵押，去换取银行的巨额贷款。 祁同伟把自己带去林城的三个心腹，重新招到麾下，又从经开区内部，挑选了几个精明能干的手下，去和周边的村民谈判。 所幸吕州市郊的农民，眼界要宽广的多，他们非常清楚，新城区的好处有多大。 虽然地没了，但可以获得巨额的土地赔偿款，还能转为城市户口，改变世世代代从土里刨食的宿命。 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经开区就顺利征收了二十平方公里的土地，约合三万多亩。 市政府在第一时间将其改为建设用地，以二十万一亩的标准，向各大银行申请贷款。 预计在2001年春节过后，六十亿元贷款就会陆陆续续到位。 一旦资金到位，月牙湖风景区的治理工作，就会率先启动，而整个吕州西郊，也将成为一个超级巨大的工地。 …… 这个春节，祁同伟过的特别忙碌，他不仅要去给大大小小的领导拜年，还得接受许多人的登门拜访。 而在这些人里，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人物——陈清泉。 三年多前，祁同伟曾经和陈清泉有过一段比较深的交集，当时他们都是正科级干部，一同在岩台市委党校，参加副处级干部培训班。 如今，祁同伟已经升任正处级，而陈清泉却在岩台市法院原地踏步，当一个小小政工科副科长，依然是正科级。 陈清泉着急啊。 他也是汉大政法系的毕业生，算起来，要比祁同伟高了好几届，如今在仕途上被远远甩到了后头，怎能不急嘛。 终于，陈清泉发现了机会。 他听说，高育良打算在近期内，把现任秘书罗鹏放出去，换个新人，便琢磨着，自己应该试一试，争取搭上这趟顺风车。 但陈清泉去找高育良后，并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他害怕被拒绝，于是想到了祁同伟。 希望祁同伟帮帮忙，在高育良面前说几句好话。 祁同伟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不屑一顾。 你个老色批，成天不好好工作，满脑子都是学外语，还想让我帮你去说好话，做梦去吧。 说不定，上辈子高育良因为女色栽了跟头，就是被你这个秘书给带坏的。 唉，这个傻冒，本来是可以成为高育良的秘书的，偏偏却要来找我。 这下凉凉了吧…… 陈清泉离开后的当天晚上，祁同伟就直接跑到高育良面前告黑状去了。 “高老师，陈清泉是不是来找过您?” “对啊，今天上午刚来过，这事你怎么知道?” “他从您这里离开后，又去了我那里一趟，高老师，他是不是想当你的秘书?” “对啊，我到吕州之后，罗鹏就一直是我的秘书，已经有两年多了，但总是觉得他差点意思。 我本来还想着选谁好，现在看来，陈清泉就蛮不错的，他也是我们汉大出来的人，用起来应该会顺手一点。” “高老师，我跟您说，陈清泉这个人千万用不得，他会把你害了的?” “把我害了，此话从何说起?” “他那个人，没什么能力，人品也太差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育良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同伟，赶紧打住，你们都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师兄弟，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讲。” 祁同伟却没有停嘴，继续说道： “高老师，这不是团结不团结的问题，陈清泉这个人真的用不得。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您让我去岩台市委参加副处级干部培训班，陈清泉也在。” “这事我记得，当时你是乡长，他在市法院工作。” “但有件事您不知道，报道的第一天晚上，有个叫张敏的卫生局干部，拉我们出去唱歌，唱到一半，张敏的女朋友带了几个姐妹来了。 陈清泉看见那几个女孩子后，顿时两眼发直，丝毫不顾自己的干部身份，直接上去搂搂抱抱的。 结果被女孩的男朋友赶过来抓个正着，把他狠狠的暴打了一顿。” “竟然有这种事，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唉，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哪好意思说的出口嘛? 本想着，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哪知道现在，陈清泉想来当您的秘书。 高老师，您可是市委书记啊，陈清泉当了您的秘书之后，肯定有无数人要巴结他，就他那个德行，还不得打着您的旗号，到处搂钱玩女人，到了那个时候，您的名声都要被他搞臭了。” 还真别说，高育良这个人，实在是太护犊子、太讲团结了。 就因为陈清泉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他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痛骂陈清泉，而是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才说道： “同伟，既然这样，陈清泉是肯定不能用了，要不你帮我把把关，物色一个合格的秘书吧。” 第223章 高育良的秘书不好选 对于物色秘书这件事，祁同伟并不陌生，现在的心腹之一张伟，就曾经被他安排给金山县委书记高义做秘书。 但当时他是金山县委办主任，给领导找秘书是职责所在，无可厚非。 现在如果还这么干，恐怕会惹市委常委、秘书长谢春明不高兴。 虽然祁同伟背靠刘和光与高育良两座大山，在吕州有着超然的地位，并不惧怕谢春明，但此时的他，已经稳重了很多，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 于是，祁同伟先去探了探谢春明的口风。 谢春明倒是显得很大度，表示：祁主任，育良书记已经和我通过气了，换秘书的事我不干预，你看着办就行。 有了这个明确的答复后，祁同伟才正式开始物色人选。 这是他第一次替高育良办事，自然要非常谨慎，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那三个心腹。 论条件，张伟无疑是最佳人选，他是祁同伟从基层一手培养、并提拔起来的，对祁同伟忠心耿耿，嘴巴牢、酒量好，且做事稳重，极有分寸。 但他当过高义的秘书，一人跟两个领导多少有些忌讳，高育良恐怕不会喜欢。 而且祁同伟也有点舍不得，打算将其留在自己身边，自己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 李泉本是县委办秘书，是半路招揽过来的，他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更擅长做一些具体工作，反倒不适合当秘书，可以排除。 要不让刘瑞英去当高育良的秘书? 祁同伟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忍不住嘿嘿嘿的贼笑了一声。 刘瑞英的相貌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在干部队伍里面，绝对是出类拔萃，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女。 而且那身材，特别的哇塞。 不知道高育良能否经受考验，成功挑战他的软肋…… 当然，祁同伟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会真的把刘瑞英推荐给高育良。 先不说这可能惹叶飞生气，单是组织程序上，就压根过不去。 体制内和体制外，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 民营老板特别喜欢用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说白了，就是想着裤裆里的那点事，但这一套在官场上完全行不通。 虽然干部手册里没有明文规定，领导不能配备异性秘书，但这是一条大多数人都会主动回避的高压线。 部分女领导，因为工作需要，有可能会配男秘书。 男领导配女秘书，不敢说百分百没有，也一定非常罕见。 原因很简单，专职秘书和普通秘书不一样，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更像是领导的工作、生活助理，要求随叫随到，甚至三更半夜也不例外。 假想一下，如果凌晨两点，突然发生急需处理的紧急事件，男领导一个电话就把女秘书从被窝里叫走，女秘书的家人会怎么想? 更何况，领导还会经常带着秘书一起出差，同吃同住，就算清清白白，也难免要生出流言蜚语，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因此，即便祁同伟真的把刘瑞英推荐给高育良，高育良会出于避嫌的考虑，而果断拒绝。 至于高小琴和高小凤，更别提了。 她们浑身上下，没有一条符合要求，别说高育良了，就连祁同伟的秘书，也压根当不上。 大家都消停消停吧…… 亲信不能用，本地干部又不了解，祁同伟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高育良不会是在试探我的吧? 要知道他是最在乎汉大帮团结的，我刚刚说了陈清泉的坏话，他马上就让我帮忙找秘书，这似乎不太正常啊。 是也好，不是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不会错。 为了不让高育良产生误会，祁同伟决定，从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校友里，找出一个人来推荐。 但这些校友毕业后，被分配到全国各地，就连那批同届同学，祁同伟平时和他们的联系也不多，更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于是，他向高育良做了个汇报，让高育良继续用罗鹏一段时间，自己找机会把校友邀出来聚一聚，等对大家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做定夺。 祁同伟猜的没错，高育良还真有试探他的心思。 如果他把亲信送过去，高育良肯定会产生不好的想法，甚至开始防备他。 可听说他要从汉大政法系毕业生里挑人，高育良立马打消了所有疑虑，一口答应下来。 祁同伟离开的时候，高育良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同伟这小子，还真是重情重义，都已经成为了刘和光的亲戚，心里却依然没有忘记老师和同学们。 将来汉大帮的掌门人，除了他之外，还能交给谁?” …… 因为李达康对易学习有偏见，高育良一提出要人，他就爽快的答应了，钱治国虽然很喜欢易学习，但架不住本人的意愿太强，也只能放手。 两边的主要领导沟通如此顺利，调动的事情自然也就简单了。 三月初，易学习完成所有手续，正式出任吕州市纪委第一副书记、市监委副主任。 虽然市纪委副书记和县长都是正处级，权力还不如县长，但易学习实际上还是进步了。 因为吕州和林城的发展前途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在道口干的再好，最多也就能升一个普通的副市长。 而在吕州市纪委，如果易学习的工作能够得到上级领导认可，完全有可能直接晋升市纪委书记，成为市委常委。 为了让易学习能够早日出成绩，并积累足够的办案经验，便于将来对付赵家。 祁同伟向他提出了一个宝贵意见： 立即让市纪委监委内设的五个监察室，各自成立一个巡察组，对各市直单位展开巡察工作。 此举正中易学习的下怀，吕州经济如此发达，腐败分子一定多的很，只要肯去深挖，必然是一挖一麻袋。 他立刻向市纪委书记王毅德汇报，王毅德自然是不太情愿，因为如此一来，吕州官场怕是会出现一个小型地震。 但易学习是高育良亲自调来吕州的，王毅德也不好直接拒绝，又去向高育良汇报。 高育良其实也担心此举会影响干部队伍的稳定，但也不好明确反对，只能表示，让易学习先试试吧。 如果破坏力太大，再及时叫停。 有了高育良的首肯，吕州市纪委监委巡察工作随即展开。 令人意外的是，巡察组第一个巡查对象，竟然是经开区。 第224章 经开区被查 祁同伟看着易学习，一头的疑问号。 虽然自己不怕查，但易学习这一手玩的，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 而且易学习不仅要查经开区，还亲自带队前来，连招呼也不提前打一个。 祁同伟把易学习单独拉进自己的办公室，黑着脸问道： “你搞什么啊，怎么会第一个查经开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里有很大问题呢。” 易学习倒是显得很坦荡，回道：“祁主任，我来查经开区，是为了你好。” “哦，此话怎讲?” “你想啊，你是从林城调来的，我也是从林城调来的，再加上我们一起在金山工作过，外面很多人说，是你把我弄到吕州的。 第一个来查你，就是想告诉外界，我和你没有私人关系，市纪委对所有单位，都是一视同仁，秉公办案。 而且，你到经开区主持工作不久，现在查出问题，也是前任的遗留问题，不关你的事。 要是时间长了，到时候再查出个什么来，恐怕你也要被牵连。” 祁同伟听完之后，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易学习坐了两年冷板凳，确实长进了不少，晓得了一些人情世故，而不是只顾着埋头猛冲了。 既然他是好意，自己还能有什么意见，便道：“那就查吧，彻彻底底的查。” 万万没想到的是，巡察组进驻的第一天，就查出了问题。 经开区的小金库里躺着三千多万。 这个年代，小金库是普遍现象，很多单位都有，主要用于内部福利发放，以及领导一些不方便上账的个人开支，比如说私人请客、送礼什么的。 祁同伟刚来的时候，财务科长曾海波就把小金库的账目上交了，但他觉得数目太大，实在有些烫手，自己也没有必要用这钱，便丢到一旁置之不理。 连今年春节的内部福利，都是由常务副主任张百洋一手操办的。 如今小金库被查到了，自然和祁同伟无关，但总要有人出来扛事，结果算到了张百洋头上。 张百洋也是冤枉得很。 虽然小金库被查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通报批评，再给个警告处分，但他接手小金库不过几个月，只发了一次春节福利，没往自己兜里装一分，凭什么背这个锅? 于是，这事又扯到了党工委书记袁国华身上。 袁国华好歹也是市委常委，哪受的了这个气，他甚至还和纪委书记王毅德理论了一番。 “大家都有小金库，市纪委凭啥拿经开区、拿我开刀?” 最终还是高育良出面，当了个和事佬，把经开区小金库里的钱没收，处分就免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巡察组马上又发现，经开区账上有二百七十多万现金不翼而飞了。 再一查，这笔钱是财务科副科长许建经手的。 审完后才知道，许建赌博了，欠了一屁股债，这笔钱全部拿去还赌债了。 好家伙，那可是二百七十万啊，在现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小数目，许建是副科级，工资才一千出头，他竟敢赌的这么大。 原来这货有打麻将的爱好，一开始也是打小的，两块五块的玩，一场麻将下来，输赢百来块钱，这不算什么，小赌怡情嘛。 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人带他去了次地下赌场，玩二八杠，结果他手气特别好，几个小时赢了三千块钱。 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三个月的工资，这让许建感受到了赌博的魅力，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麻将也不打了，专门玩二八杠。 但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地下赌场老板设的一个局，人家是看中了他经开区财务副科长的身份。 慢慢的，许建开始输钱了，不仅把以前赢的全部吐了回去，还把家里的积蓄也输的一干二净。 但他已经染上了赌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一有空就往赌场跑，输了钱便向赌场老板借高利贷，最终负债累累，再也无法自拔。 春节前夕，经开区收到了一笔入驻企业的土地租金，共计二百七十万，走投无路的许建，便私自把这笔钱截留了下来。 其中一百八十万用于还赌债，剩余的九十万，也几乎输的精光，只追回来十七万。 唉，赌博害人啊，一旦沾上这玩意，再好的人，也会变得无药可救。 许建随即被移送到司法机关，等待他的是望不到头的牢狱生涯。 按理说，这两件事情都不算太严重，也没有涉及主要领导的腐败问题，对实力雄厚的经开区来说，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有的时候，事情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影响力，以及引发的连锁反应。 经开区被查出问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吕州，紧接着，市纪委巡察组收到了不少举报信，接见了不少前来告状的农民。 其中很多人，告的都是同一件事，而这件事，还和祁同伟有一定的联系。 距离经开区边缘几公里处的社湾村，被划入新城区的规划，除了村中心聚居地的宅基地之外，所有水田和菜地都被征收，每亩征地费的标准为一万八千元。 但社湾村的村民们纷纷反映，他们只拿到了每亩八千，剩下的一万，经开区却迟迟不肯给。 “怎么可能?经开区的征地费都是全额支付的，不会少农民一分钱。” 祁同伟没有亲自参与社湾村的征地工作，就叫来了张伟，询问情况。 “祁主任，不会吧，社湾村的征地款是四千三百多万，全都付给村委会了啊。” 祁同伟有着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立马就明白了，这笔钱肯定是被社湾村的村委会给扣下了。 好大的胆子啊，一万八只发八千，也就是说，四千三百万里面，有近两千四百万还没有发下去，社湾村村委会要那么多钱干嘛? 这回也不用市巡察组出马了，祁同伟带着经开区的纪检干部，亲自杀到了社湾村。 社湾村的村主任叫李明，四十出头，他的解释是：剩下的两千四百万，已经存入了本村的农业队账户，将用于文化、教育、社会福利和村容村貌建设。 祁同伟心想，这个安排其实也还算正当，至少说的过去，就是占比太大了，应该多给失地农民发一点钱。 便道：“这个比例太夸张了，还是按照每亩一万三发给农民，剩下的五千，搞这些东西也应该够了。” 谁知李明却硬邦邦的拒绝了：“祁主任，不好意思，社湾村不归经开区管，我们也不能听你的。” 第225章 新城区方案被否 祁同伟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明，心道：“这货还挺牛逼。” 最近几年，自己在好几个地方工作过，在工作上很少碰钉子，莫说下属，就是上级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 李明一个小小的村主任，连公务员都不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不听自己这个正处级领导的吩咐。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李明，我叫不动你是吧，没事，会有人叫的动你。” 祁同伟把电话打给了管辖社湾村的横桥乡政府，直接找到乡党委书记王天明。 王天明自然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社湾村，但他和李明交流了一番之后，依然无功而返。 “祁主任，实在对不住，我尽力了，但他不肯听我的，我也没办法。” 祁同伟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啥”字。 李明区区一个村主任，不听我的就算了，毕竟不是直接领导，但上级乡党委书记都叫不动，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看来，此人有很大的后台，至少是处级领导，甚至是厅级。 但祁同伟并不屑于当场打听李明的后台，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王书记，既然他不愿意配合，那就以乡政府的名义查账，我倒要看看，这笔钱他到底拿来干嘛了?” “这个……祁主任，您可就为难我了。” “不愿意是吧，那我现在打电话给高育良书记，让他来跟你说。” 高育良听说此事之后，非常重视，在电话里说道： “征地补偿款的分配、使用和管理，直接关系到被征地农民的切身利益和生计，关系到农村发展和稳定的大局，千万马虎不得。 你们经开区和横桥乡政府一定要慎之又慎，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农民的身上。” 听了高育良的指示后，王天明并没有慌乱，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语气轻松的对祁同伟道：“既然这样，我们乡政府就介入查账。” 若是以前，祁同伟可能会有所纳闷，但现在，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很明显，王天明是不敢惹那个李明，如今高育良发了话，他有了尚方宝剑，自然就不害怕了。 看来，李明的后台高于自己，低于高育良，大概率是个副厅级干部。 横桥乡政府工作组和经开区纪委一起，很快就查清了征地款的去向。 这个李明可真是胆大包天，在未请示乡领导，未召开村两委会议和村民代表大会的情况下，擅自把扣下的两千四百万，借给了经开区内的几家企业。 而且他说，这笔钱是无偿借出去的，那几家企业的负责人，也说是无偿借用的。 这话有人会信吗? 莫说祁同伟不会信，恐怕鬼都不信。 天知道李明从这几家企业里，私底下拿了多少好处。 很显然，李明已经犯了挪用公款罪，且性质极其恶劣，祁同伟便打算让司法机关介入，继续刨根问底。 就在这时，对方开始活动了。 原来，李明的后台是他的亲哥哥，名叫李亮，现任吕州市副市长。 说情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都是各个市直单位的头头，但祁同伟丝毫不为所动，一一回绝。 最终，李亮迫于无奈，只好亲自来找祁同伟。 祁同伟知道，自己迟早会面对李亮的，所以在此之前，也去摸了他的底细。 李亮今年五十不到，最初是一名乡镇干部，在吕州已经工作了二十六七年，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但他既不是刘和光的人，也不是高育良的人，反倒和赵立春的关系十分密切。 呵呵，祁同伟知道这些之后，心里不禁一乐。 既然你是赵立春的人，那我就彻底没了顾虑，往死里查就行了，最好查到能牵扯赵立春的东西。 两人的见面地点，是吕州市区的一间茶楼包厢。 李亮知道祁同伟的背后站着谁，因此他把姿态放的很低，说道： “祁主任，我弟弟确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他只是为了帮助朋友，并没有把钱装进自己兜里。 我知道，他顶撞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望你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我保证下次他再也不敢了。” 祁同伟心里哼了一声。 说的倒轻巧，犯了严重的错误，明明是严重触犯了法律好么? 只是李亮现在这个态度，他也不好太过强硬，便说道： “李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件事，不是我追究不追究的问题，关键要给那些村民一个交待。” “这你放心，那些征地款，肯定会全部追回来，一分不少的发给农民。 我弟弟犯了错，我也不会护短，一定要狠狠教训他，该撤职撤职，该判刑判刑。 只是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不要把他送上绝路。” 祁同伟不得不承认，李亮确实是个人物，能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很不简单。 刚才这番表态，直接把自己的话给封死了，有火气也无处发。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李亮肯定会四处打点。 所谓的教训，十有八九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就算李明要判刑，也是轻判，甚至缓刑。 就在祁同伟想着，自己应该怎么破局的时候，高育良突然打来了电话。 他立刻离开包厢，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高老师，您有什么指示?” “同伟，李亮是不是找过你了?”高育良反问道。 “嗯，他正在找我说情呢，我接到您的电话，就先出来了。” “依我看，只要农民的征地款能要回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为什么?” “赵省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在你和李亮之间，做个和事佬。”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祁同伟心里犯起了嘀咕。 赵立春堂堂一省之长，居然会为了一个村干部的事情，打电话给高育良说情，这也太离谱了吧。 看来这个李亮，和赵立春关系很不简单，或者，送了赵立春很多钱。 “同伟，我也纳闷呢，赵立春怎么会管这种事，但人家现在已经管了，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小事，就把省长给得罪了吧。” 唉，祁同伟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的高育良，和上辈子的祁厅长也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师徒。 他继承了梁群峰的资源，又与刘和光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想着去巴结赵立春。 这一点上，高育良还真不如李达康。 太圆滑了，少了些霸气和原则性。 但既然高育良都这么说了，祁同伟也只能就此作罢，毕竟，此时去硬刚赵立春，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祁同伟这边一松口，李亮那边就可以开始运作了。 可能是害怕多生事端，此案的进度非常快，仅仅不到半个月，李明的判决结果就出来了，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换句话说，就是一天牢都不用坐。 …… 三月底，省里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吕州的新城区建设方案，被省政府否决了，打回来重新规划。 刘和光告诉祁同伟，这是赵立春的意思。 赵立春认为：这份规划过于超前，投资量太大，有些不切实际，建议吕州市委市政府，集中资金和力量，先把月牙湖风景区整顿好，然后再慢慢推行新城区的建设。 他的这个建议，听起来合情合理，也得到了刘和光、高育良，以及绝大多数吕州市领导的认可。 唯独祁同伟是个例外。 赵立春啊赵立春，你想的可真美啊。 我先把月牙湖风景区建设起来，好让你儿子赵瑞龙来搞湖畔花园和美食城吗? 呵呵，做梦去吧。 第226章 开始反击 此时此刻，吕州市长张萍非常为难。 新城区规划是省长赵立春亲自否决的，必须修改，而经办人祁同伟却偏要硬顶，一个字都不肯改。 虽然祁同伟嘴上不说，但态度明摆着，省里不让建新城，他就不推动月牙湖风景区的改造工作。 考虑到祁同伟的背景，这很可能也是常务副省长刘和光的意思。 唉，省政府一二把手各有各的想法，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办啊。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征求高育良的意见。 高育良同样是一个头两个大。 刘和光与祁同伟，一人对自己有提携之恩，另一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大弟子，肯定要支持。 但他们对面站的是赵立春，自己哪里惹得起? 他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想要把这个工程推动下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说服祁同伟让步。 哪知道这回祁同伟一反常态，异常的强硬。 “高老师，这个规划不能改，必须先启动新城区的基础建设，再改造月牙湖风景区。” 高育良第一次在祁同伟这里碰钉子，但他也没有生气，问道： “同伟，我真的不明白，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这么较劲?” “具体原因，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您，但请相信我，这么做是为了您好。” 高育良见祁同伟不肯说，也没有逼问，而是提了一个折中方案。 “要不这样好了，两边的工作不分前后、同时推进，否则赵立春那里一定过不去的。” “没用，赵立春要的是风景区先行，这样也照样过不去的。” “那我们就再退一步，把月牙湖风景区的规划写到最前面，过了赵立春那关再说。 反正具体工作是我们来做，到时候动点手脚，让风景区的改造最后完成。” “那行吧，我听老师您的。”祁同伟也不想让高育良太为难，想了想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实际上，祁同伟对高育良的方案并不乐观。 赵立春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是为了省长的权威，他也不太可能答应高育良这个左右逢源的办法。 因此，新规划书提交上去后，祁同伟就立即开始了自己的应对计划。 按照规定，大型基础设施工程，根据工程规模的不同，需要各级主管部门审批。 一千万元以下，经开区管委会自己就可以做主。 一千万到两亿之间，需要市政府首肯，并拿到市委常委会上讨论决定。 两亿以上，则必须上报省里审批。 目前经开区已经征用的二十平方公里土地，可以解释为储备土地，不违反规定。 可一旦用于新城区建设，就立刻可能被省里追责。 于是祁同伟另辟蹊径，做了个备选方案。 万一新城区的新规划通不过，就化整为零，将其分为上百个两亿以下的小项目，逐步推进。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仅仅半个月后，新规划就被赵立春否决，而且这次赵立春非常生气，一点周旋的余地都不给。 他明确要求吕州市委，必须先推动月牙湖风景区的改造，同时修一条高速路，直接连通到吕州市区。 等这些事情办完后，再来谈建设新城的计划。 高育良同样很生气。 赵立春也不能太霸道了吧，一点面子都不给。 省长怎么了，又不是汉东省的一把手，我有刘和光撑腰，再加上梁群峰的影响力，未必就怕了你。 于是，他接受了祁同伟化整为零的方案，决定绕过省政府，由吕州市委自行推动新城区的建设。 有了高育良的支持，祁同伟自然放开了手脚。 首批十几个项目立即展开，包括下水道、自来水、输电网等等，单个项目的预算都被控制在一亿元左右。 可就在他大干快上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这种事情，赵立春当然不会亲自出马，被当枪使的是吕州副市长李亮。 李亮分管着工信、交通和环境保护等工作，他以这些项目没有通过环境评估为由，要求经开区管委会立即停止施工。 “李副市长，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招翻脸不认人，玩的可真溜啊。”祁同伟的脸色非常难看。 “祁主任，实在对不住，我也是遵照上面的意思，没有办法啊。” “上面的意思，你的上面是谁?张萍市长，高育良书记，还是赵立春省长?”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还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有苦衷是吧，我可以体谅，要不这样吧，你现在就让环保局给我出具几份环境评估合格书，这件事办完，我们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互不相欠。” “这个恐怕不行。”李亮没有答应，回道：“祁主任，我不知道你说的一笔勾销，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祁同伟心道。 这个李亮，做人可真是绝了。 就在不久前，他还低声下气的求自己，放他弟弟一马，如今却口口声声的说，不欠自己的人情。 不过这也正常，从他的角度来看，是赵立春出面，才救了他弟弟，所以知恩图报的对象，也应该是赵立春。 再说了，他只要攀上赵立春这棵大树，必然前程似锦，得罪我又何妨。 “李亮，那你公事公办吧。” 祁同伟没有任何废话，却通过对李亮的称谓，把自己态度全表达了出来。 从第一次见面的李市长，到李副市长，再到李亮，下一次，可能就得叫9527…… …… 出于谨慎，祁同伟并没有立即对李亮展开行动，而是先去见了高育良。 高育良的口气颇有些无奈：“这个李亮不请示市委，就擅自行动，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抱赵立春大腿，和我们对着干了。” “高老师，这都不是事，我只是想问一下，之前李亮的弟弟挪用公款，最终被轻判，您有没有给司法部门打招呼。”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违反组织原则的事情。”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李亮自行打点的?” “应该是吧，他毕竟在吕州工作了二十多年，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有不少。” “假如我要把这事翻出来，牵扯到汉大政法系的校友怎么办?” “如果真有汉大政法系的人介入，不用讲情面，一定要严肃处理。” 高育良虽然护犊子，但如果有人在没有和他通气的情况下，就擅自违法乱纪，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自然也不会再去庇护。 得到这个明确答复后，祁同伟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李亮啊李亮，既然给脸不要，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227章 打黑除恶对象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祁同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 他既没有直接对李亮下手，也没有接触检察院和法院的人，而是选择了柿子先挑软的捏，把李明做为突破口。 李明敢擅自截留两千多万的征地款，胆子如此之大，平时肯定也是胡作非为的，犯下的事情绝不会只有这一桩。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祁同伟用了私人力量，让叶飞安排了几个人，打扮成收破烂的，去社湾村打听消息。 谁知道两天过去后，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社湾村的人一听到李明的名字，便立刻闭口不谈了。 如此一来，祁同伟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李明平时肯定仗着李亮的权势，在村里没少干坏事，至少也是一个村霸。 这次犯了如此严重的经济罪，依然没有坐牢，更是助长了他的威风，让那些原本对他不满的村民，也全都闭了嘴。 但祁同伟也不是善茬，当年他在紫溪村，与林有田和吴金虎发生了一场缠斗，大获全胜的同时，还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经验，这点问题根本难不倒他。 既然社湾村的人对李明畏之如虎，那我就对症下药，给他来个调虎离山。 两天后，一台警车开进社湾村，停在了李明家门口，下车的警察告诉李明，全市所有缓刑人员，都要到市公安局去，进行一次为期三天的法制教育培训课。 李明不知是计，乖乖的坐上了警车，他们刚一离开，一条传言就立刻在社湾村四散开来： “李明被市公安局查出了很多犯罪行为，性质非常的严重，这次连副市长李亮也保不住他了，肯定会牢底坐穿。” 与此同时，张伟和李泉，带着几位靠得住的同志，避开所有李姓族人，悄悄进入了社湾村，进行暗访。 等到第二天李亮反应过来，亲自把李明从公安局接出来，并回村澄清传言的时候，张伟他们已经收集了大量关于李明犯罪行为的举报材料。 …… 祁同伟接过举报材料仔细一看，顿时惊呆了。 好家伙，此人横行乡里、罪行累累，可谓罄竹难书，要是放在将来，绝对是打黑除恶的重点对象啊。 李明仗着家里有个当官的哥哥，经常带着地痞流氓，四处找茬惹事、打架斗殴，甚至还给自己封了个名号：李天一。 姓李的天下第一…… 六年前，也不知道李明突然发了什么神经，想和哥哥一样，也弄个官当当。 可是他小学没毕业，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李亮也没办法把他安排进体制内。 于是，李明盯上了村委会主任的位置。 但由于他名声太臭，即便是有个在市里当局长的哥哥，除了李姓人之外，根本就没人愿意投他的票。 于是他勃然大怒，让手下的流氓地痞上台搞破坏，导致选举被中止。 然后他又制作了几个“选票箱”，让手下兵分几路，挨家挨户上门“征票”，村民们虽然很不情愿，但又害怕遭到殴打，只能被迫选他当了村主任。 上台之后，李明更加趾高气昂，把自己当成社湾村的土皇帝，立刻开始搜刮民脂民膏，罗列出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 村里人养猪要交税，修房子要交税，种果树要交税，甚至就连谁家买了摩托车小四轮，都要向他交一笔养路费。 社湾村的村民苦不堪言，举报又毫无效果，只能忍气吞声，有几户实在忍不了，选择了主动搬离…… 虽然这事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和李明的其他犯罪行为相比，压根上不了台面。 李明曾经在村里放话：“吕州市上下，我一句话说了算，不管有什么麻烦，我都能摆平。” 别不信，他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五年前，李明手下的头号打手张某，在吕州市区的一个溜冰场玩耍，不知怎么的，和另外一名小伙子发生了争执。 吵着吵着，又互相推搡了起来，张某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对方身体连捅几刀。 其中有一刀捅在了内脏上，那个小伙子虽然被送到医院，但也没有抢救过来。 案情一目了然，这是明显的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在九十年代，即使不枪毙，也得判个无期徒刑，在牢里蹲一辈子。 张某被捕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李明打着李亮的旗号，到处上跳下窜，居然“说服”了所有办案人员。 最终张某被定性为防卫过当，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仅仅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五年执行。 张某只被羁押了四个月，就大摇大摆的回村了，李明更是带着一帮手下，鸣鞭放炮、大摆筵席，为张某接风洗尘。 经过此事之后，李明愈发张狂，无法无天。 为了突出“土皇帝”的地位，他在村里挑选了几个最漂亮的女孩子，给他当保姆，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之余，自然也少不了被他玩弄、糟蹋和蹂躏。 村民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可又畏惧他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但李明却不满足于此，没过多久，他觉得这几个稚嫩的女孩子不过瘾，又犯上了“孟德综合症”。 村里有一个小媳妇杨某，长的非常俊俏，号称“村花”，有一天，杨某的丈夫外出做工，李明便直接闯进她的家里，欲行不轨。 杨某起初要反抗，李明威胁道：“要是不从，我就杀你全家。” 接下来，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杨某给强j了。 这还不算完，李明发现杨某没有报警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杨某抢到了自己家里，给当他的“姨太太”。 最终，杨某夫妇不堪受辱，趁夜逃离了社湾村，到外地打工去了，再也没有回村。 到了这个地步，李明依然没有善罢甘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把杨某夫妇的户口注销，家里的房屋和土地，全部据为己有，并转手卖给了他人。 据不完全统计，除了杨某之外，被李明糟蹋的有夫之妇，多达十八人，实际的受害人，肯定还会更多…… 当然，这些只是李明所有犯罪行为的一小部分，他还利用侵占公款、暴力威胁、开设地下赌场等多种手段敛财。 真要一一列举出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畜牲啊，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祁同伟在心里怒骂一声后，缓缓的把材料合上了。 第228章 高育良的屁股没坐歪 祁同伟穿越过来，至今刚满六年。 这六年里，除了被提前扼杀的杜伯仲之外，他还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两个半披着人皮的畜牲。 一个是紫溪村三十里岗自然村的“太子爷”周世宝。 另一个是金山县教育局的基础教育科科长万战胜。 剩下半个是紫溪村的前村主任林有田。 当然，林有田只是贪，在贫困村刨地三尺的贪，虽然很可恶，但并不是没人性，只不过他也是村主任，所以才拉进来凑个数。 这两个半畜牲犯下的罪行，全部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一个李明。 如今，周世宝和万战胜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而这个李明的罪行更为恶劣，理应枪毙三天三夜，却依然逍遥法外，甚至还逃过了九六年的严打。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一个当副市长的哥哥在包庇他。 想当初，祁同伟曾经因为义愤，在周世宝和万战胜被审判之前，动用私刑，暴打了他们一顿，并且废掉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这一回，面对丧心病狂的李明，祁同伟反倒显得异常冷静。 一方面，他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城府已经颇深，不会轻易在他人面前失态。 另一方面，李明不仅有李亮护着，还牵扯到数量不明的保护伞，自己如果冲动行事，很可能会让对方抓住把柄，引火烧身。 这件事要想妥善解决，把李亮那批人一网打尽，非得高育良亲自出手不可。 …… 出于稳妥考虑，祁同伟连夜把这些犯罪材料整理归纳了一遍，重新总结出一份材料，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高育良的住所。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狼心狗肺、寡廉鲜耻、恶贯满盈……” 高育良反倒没有憋住，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骂人成语，全部用了一遍，还气愤的用力拍了拍桌子。 又问道：“同伟，这个社湾村是归哪里管的?” “平湖区横桥乡。” “这样的禽兽也能逍遥法外，看来平湖区的公检法司全都烂透了。” “老师，其实吧，主要原因还是出在李亮身上。” “这我知道，但李亮不过是一个副市长，根本没有动用公检法司的权力，说到底，还是这帮人徇私枉法。” “那这件案子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黑必打伞。 查，认真查，不管牵扯到谁，都一查到底。” “可如此一来，吕州政法系统可能就要引发一次小地震了。” “小地震怎么了，现在害怕小地震，把它掩盖住，积累下去，将来就是唐山大地震了。” “还有，这事李亮肯定涉的很深，他可是赵立春的人。” “赵立春的人怎么了?”高育良两眼一横。 “同伟，你不要以为我上次出面说情，是怕了赵立春，那是因为李明犯的是经济罪，只要把钱追来，就没有什么损失，我才大事化小的。 现在发现李明有如此多的恶性犯罪行为，枪毙都便宜他了，那些保护伞也是罪不容赦，自然都要挖干净。 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别说赵立春，就是赵立夏赵立秋赵立冬一起来说清，也没用。” 听了这话，祁同伟对高育良的好感又更深了。 原来高育良的骨子里也是讲原则，有底线的，并不是单纯的政客。 想来也是，就拿他批准赵瑞龙办美食城这件事来说，真不算什么大错，只是没有意识到污染的严重性罢了。 后来包庇祁厅长和汉大帮的人，他也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实在是被沙瑞金逼得无路可退，才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他能预知后事的发展，或者重来一次，肯定不会再搭上赵立春的贼船。 “老师，这件事要想彻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亮是吕州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关系网非常广，稍有不慎，就会走漏风声，让这帮人互相串供。”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回道： “老师，我认为，应该异地出警，严查李明的罪行，再请省纪委和检察院反贪局下来，将李亮双规，严查与之关系密切的官员。 尤其是他分管的交通局，绝对存在着非常严重的腐败问题，必须狠狠地查，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 而平湖区的问题，则交给易学习去办，以他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一定能把藏在平湖区政府和司法系统的保护伞都挖出来。” 高育良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默默思考了一会。 让易学习去查没问题，请省纪委和检察院反贪局下来，也都好说，毕竟这都是正常办案程序。 但是异地出警，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一旦这么做，意味着吕州公安系统已经不被市委所信任，会带来难以预计的影响。 “同伟，异地出警恐怕不妥。” “是不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明犯了这么多事，至今没有伏法，说明平湖区的公安队伍肯定已经烂透了。 市局应该要好很多，但究竟被渗透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万一消息泄露出去了，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能这样了，回头我去和省公安厅的领导商量商量，请岩台那边的同志过来一趟吧。” 听说请岩台警方过来，祁同伟又有了想法，赶紧说道： “老师，您和省厅领导商量的时候，再说细一点，指定让金山县公安局的同志过来。” “金山县?那是你工作过的地方。” “对，金山县公安局长项党育和副局长兼刑警队长赵东来，都是我的好朋友，可以百分百信任，让他们过来办案，绝对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行，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 三天后，项党育和赵东来带着金山县公安局刑警队和特警队全体人马，赶到了吕州市经开区。 他们在祁同伟的指挥下，立刻封锁社湾村所有的进出通道，逮捕了李明以及二十几个同伙。 紧接着，又查封了李明犯罪团伙开设的一个地下赌场，两个饭店，和五个摆放老虎机的商店和台球室。 经过仔细搜寻之后，共缴获赃款七十多万现金，一千三百多万银行存折，以及五台轿车和大量的金银珠宝等赃物。 此外，另有几名外出的犯罪团伙成员，也因为早就被祁同伟的人盯梢，迅速被抓捕归案。 这些人没有被押到吕州市局，而是带进了经开区的一家工厂办公楼内，相关的审讯工作也将在此地立即展开。 与此同时，汉东省纪委和省检察院反贪局联合成立的调查组，也进驻了吕州市郊的一家宾馆。 李亮及其秘书，还有市交通局的全体领导班子成员，都被带到这里进行调查。 调查组到的那天，祁同伟还跟着高育良一起，进去跟他们开了个见面会。 调查组由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潘伟国带队，副组长是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季昌明。 此外，调查组里还有一个老熟人，副科级侦查员陈海。 或许是因为姐姐陈阳的关系吧，陈海并没有和祁同伟有太多的交流，只是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一边去了。 祁同伟却在不停的观察他。 陈海和剧里演的一样，举手投足都比较稳重，给人以一种踏实的感觉。 开会的时候，他精力高度集中，手上不停的记录着会议内容，可想而知，平时的工作也是非常认真勤奋的。 但陈海的弱点也很明显，看上去缺乏灵性，太耿直了，应该没有太多的政治智慧，上限不会太高，正常发展的话，估计能升上副处级就不错了。 见面会结束后，祁同伟又跟着高育良离开。 上车前，他把高育良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老师，您不是要换秘书吗，最好的人选，已经送上门了。” 第229章 让陈海给高育良当防火墙 “同伟，听你的意思，是想让陈海做我的秘书?”高育良问这话的时候，表情多少带着些疑惑。 “是的，老师。”祁同伟回道。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和陈家的关系并不好。 当初你和陈海的姐姐陈阳谈恋爱，结果遭到梁璐从中作梗，把你分配到山里的司法所当司法助理员。 这件事，陈岩石是有能力干预的，但他就是不管，导致你被迫和陈阳分了手。 难道你对陈家人没有怨言吗?为什么还要推荐陈海?” 祁同伟一脸坦荡的回道： “老师，要说我心里没有怨言，那肯定是假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非常痛恨陈岩石。 可仔细想想，很快又释然了。 陈岩石是正厅级干部，不希望我这个寒门子弟成为他的女婿，这是人之常情。 陈阳不愿意为了我，放弃首都的工作和事业，说明她对我的爱还不够深。 说白了，我和陈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发生交集，我和陈阳的恋爱，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后来分手，也是各自回到自己的人生轨道上，没什么可怨恨的。 陈海的事也是这样，本来他可能要叫我一声姐夫，现在姐夫叫不成了，但我还是他的学长和校友。 我推荐陈海，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和我喜不喜欢陈家人，没有关系。” “同伟，你胸襟坦荡，公私分明，很令我欣慰。 很多东西，或许是天注定，你和陈家断了关系之后，反倒与刘和光的外甥女结了婚，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更何况，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奋斗，照样干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绩，这说明陈岩石和陈阳的选择是错误的，放弃你，是他们的损失。” 高育良表扬了祁同伟一番后，又道： “只是陈海如今在省检察院工作，未必愿意到吕州来。 尤其是陈岩石，他把陈海弄到省检察院，路肯定已经铺好了，就是一心要让陈海子承父业，恐怕不会答应。” “我看不至于，陈海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陈岩石也不能大包大揽。” “够呛，那是个老顽固，倔犟的很，他要是认定了一件事，根本说不通。” “不管怎么说，都得试试才知道。”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要不这样吧，老师您去找陈海私下谈一谈，问他愿意来吕州不，只要陈海自己愿意，我就有办法让陈岩石松口。” “行，那就先到这儿吧，等我跟陈海谈话之后再说。” …… 对于陈海，祁同伟的心态是很复杂的。 首先必须确认，陈海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同志，甚至比他爹陈岩石都强。 虽然在剧里，陈海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演床戏，但在为数不多的亮相镜头里，他依然充分展现了一名反贪局干部的优秀品质。 为人正直，循规蹈矩，工作兢兢业业，深受同事的和爱戴。 身上既没有官二代常有的纨绔之气，也不像某些吃上软饭的凤凰男那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当然，人无完人，陈海的毛病也是不少的。 除了之前说过的那些，他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 过马路时喜欢打电话，而且还不看车。 身为反贪局干部，得罪了那么多人，还一点戒心都没有，不出事才怪。 而且这件事，就算不是祁厅长主使者，他也是同谋之一。 祁厅长在自杀前还曾经说过：他欠陈海一条命。 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祁同伟都应该救一救陈海，以免他遭到其他腐败分子的暗算。 要想救陈海，最好的办法是把他调出反贪局，消除隐患。 让他去给高育良当秘书，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首先，陈海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还是高育良亲自带过的学生，高育良一定会接受。 然后，他现在是副科级，合乎标准，跟着高育良之后，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连升两级，成为副处。 当然，祁同伟让陈海去给高育良当秘书，也不仅仅是为了救陈海，考虑更多的还是高育良。 截止到目前，高育良对祁同伟可谓是关怀备至，已经超越了一般师生的范畴，几乎和父子没有太大区别。 祁同伟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肯定得知恩图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高育良逆天改命。 上辈子的高育良，是因为高小琴设置的信托基金而落马的，但在事发之前，他很可能并不知情。 如果没有高小凤的出现，高育良可以说是一清二白，哪怕在斗争中输给了沙瑞金，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提前退休罢了。 不管高育良自己是否承认，他就是倒在了高小凤身上，倒在了女色上。 而根据祁同伟近几年的观察，高育良现在还非常正直，一点都不好色。 所以他非常怀疑，是陈清泉给高育良当秘书之后，把高育良给带坏了。 如今自己虽然已经断了陈清泉的秘书之路，也断了高育良和高小凤的联系可能。 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另一个陈清泉，另一个高小凤呢？ 文化人嘛，骨子里清高，自命不凡，可以不在乎物质欲望，却非常看重精神需求，很容易因为裤裆里那点事犯错误。 陈海当了高育良的秘书，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 陈海非但不会像陈清泉那样乱搞，还可以起到防火墙的作用，阻挡、震慑各路想要采取围猎行动的牛鬼蛇神，让他们无法轻易接近高育良。 等陈海干上几年后离开，高育良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再想去贪图美色，恐怕也有心无力，只能踏踏实实的走他的仕途，去实现内心的理想抱负。 …… 祁同伟回到经开区后，管委会的门都没进，就直接去找项党育和赵东来。 “项局、东来，那个李明审的怎么样了，出结果没有。” “没进展。”项党育摇了摇头，回道：“李明的嘴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招，就连你之前收集到的犯罪内容，他也一个字都不认。” “那其他黑恶势力团伙成员呢?” “外围成员招了一些问题，但价值不大，都是些地下赌场和赌博机的事情，几个骨干分子，也和李明一样，一个字都不肯说。” “那这样吧，带我去见见李明，我和你们一起审他。” 第230章 诈审李明 项党育和赵东来把蒙着头套的李明，带到一间临时改造的审讯室，铐上之后，便双双出了门。 祁同伟有点奇怪，赶紧追了出去，问道：“你们到哪去?” “我们不去哪，就在门口等着，让你一个人先审。” “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又不是政法干部，就算是，一个人怎么审嘛?” “你确定不单独审一遍吗，从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此人的所作所为，比紫溪山上那个周世宝更加恶劣，更加禽兽不如。” 赵东来说这话的时候，还握紧拳头，做了个拳击手的击打动作。 祁同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项党育和赵东来，是想让自己先进去，揍上李明一顿，发泄一下，然后再审。 唉，看来自己刑讯逼供的行为，已经深深刻进他们脑子里了，不反对就算了，居然还主动提供方便。 “不用了，你们一起进来审。”祁同伟不由分说的把两人拽进了审讯室。 话说这个李明，也真是个铁头娃。 头套被摘下后，李明张嘴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认识你，你是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祁同伟，你最好识相点，把老子放了，否则丢官是小，说不定还会缺胳膊少腿。 语气之狂妄，态度之嚣张，而且还是坐在审讯室里，当着两个警察的面，可谓世间少有。 赵东来顿时火冒三丈，把录音和录像设备全部关掉，捏着拳头起身上前，打算让李明尝点苦头。 反正这里也没有装监控，打伤了，就说他试图逃跑，抓捕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祁同伟却起身把他拦住了，说道：“二位警官，你们关掉录音和录像，先出去一下，我和他私下单独谈谈。” 项党育和赵东来知道，他说这话，肯定自有主张，便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祁同伟把门反锁好，走到李明面前，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李明，都到这里来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太狂了。” “我狂怎么了，我就狂怎么了，你一个小小的经开区主任，能把我怎么样，等我哥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呵呵。”祁同伟一脸戏谑，道：“你哥就是李亮吧。” “没错，我哥就是李亮，吕州副市长，官比你大，随随便便就能收拾你。” “是吗?”祁同伟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李明面前：“你说的就是他吧。” 李明低头一看，顿时懵逼了。 只见照片中的李亮，和他一样，也戴着手铐，坐在一张审讯桌后面。 这张照片，是祁同伟特地请高育良出面，让省调查组用立等可取的相机拍下的。 李明是个文盲加草包，否则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 他的犯罪团伙之所以能够运转下去，主要靠两样东西。 一是他哥李亮的权势。 二是李明手下，有一个名叫“老白”的军师出主意。 这张李亮被审问的照片，肯定能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从他身上诈出很多东西来。 “你哥的官确实比我大，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自身难保，不会有人再来救你了。 知道他为什么也会被抓嘛，就是因为包庇了你的犯罪行为，所以遭到牵连，一起倒了大霉。 李明啊李明，都是你把你哥给害了啊。” 见自己的哥哥也已经被抓，此时的李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瘫坐在椅子上。 祁同伟也不搭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他知道，李明很快就会主动开口的。 果不其然，一根烟没抽完，李明就抬起了头。 “就算我哥被抓了，你也不要得意，我们在省里还有人，不但能把我哥捞出来，也能保住我。” “你们在省里还有关系?”祁同伟故意一惊，装出害怕的样子。 “哈哈，怎么样，害怕了吧，现在放了我和我哥还来得及，到时候我们和省里的领导说说情，不找你算账。” “我不信，就算你们在省里有关系，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抓你你哥的可是省纪委，人家是全省第五大的官。” “第五大怎么了?”此时的李明，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说道：“我们的靠山是省里第二大的官，省长赵立春。” “大胆。”祁同伟拍了拍桌子，“赵省长是什么身份，他是出了名的遵纪守法、清正廉洁，怎么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 我劝你老实点，不要乱攀关系，再敢借赵省长的名号招摇撞骗，狐假虎威，小心罪加一等。” “谁招摇撞骗了，赵省长真是我们的靠山。” “你哥真是赵省长的人?” “骗你是小狗。” 祁同伟露出了一脸笑容，道：“唉，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不瞒你说，我也是赵省长的人。” “你也是赵省长的人?”李明奇怪的问道。 “对啊，赵省长有个前秘书叫李达康，我到吕州来之前，一直是李达康的手下，就是他把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是吗?”李明露出一脸傻笑，道：“既然你也是赵省长的人，那就把我放了吧。” “那不行。”祁同伟拒绝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除非你能拿出足够的理由来证明。” “是不是我证明了，你们就把我和我哥放了?” “那当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肯定要想办法把你们放了。 到时候你们出去了，记得在赵省长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 “还记得我上次把征地款借出去的事吧，知道我为什么没坐牢吗，是我哥找了赵省长的儿子，给了他一百万。我哥前两年当副市长的时候，也给了他儿子一百万，才办下来的。” “赵省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他叫赵瑞龙。” “看来你没骗人，我相信你了。这样吧，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帮你和你哥求求情，估计过几天就能把你们放出去，你等我的好消息。 对了，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在赵省长面前帮我说好话。” 祁同伟说完之后，离开了审讯室。 项党育和赵东来就在门外抽烟，见他出门，赶紧问道：“怎么样，他说了什么没有。” 祁同伟摇摇头道：“他东拉西扯的，说的都和具体案情无关，没什么价值，继续审他的意义不大。” 紧接着，他拿出李亮被铐住审问的照片，递给二人，说道： “依我看，还是从其他团伙骨干成员那里打开突破口吧，这张照片你们拿着，审问的时候给他们看，应该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第231章 炮制录音材料 离开工厂之后，祁同伟哪也没去，直接开车回了自己在吕州市区的家。 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还带了个书房，位于市委市政府家属大院内，里面住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门外有武警把守，安全系数很高。 此时王子衿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因此请了长假在家里休养，她母亲孙美芳也请了长假，特地过来照顾女儿。 “同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母女俩正在看《康熙微服私访记》，见他提前回家，觉得有些意外。 “妈、子衿，我有份材料要做，你们看电视吧，没事不要打扰我。” 祁同伟说完后，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之后，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外面是听不清的。 祁同伟小心翼翼的把门反锁，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录音笔，这里面记录了刚才在审讯室里的所有对话。 听完一遍后，他松了一口气，录音内容非常清楚，一点都没少。 紧接着，他拿起一支钢笔，开始放第二遍，一边听一边抄，把所有内容都记录在了本子上。 记录完之后，他又拿起铅笔和橡皮，开始在本子上划起了线。 最终，祁同伟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经过无数次修改之后，终于整理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拿起手机拨通叶飞的电话。 “叶飞，你人在哪呢?” “祁哥，我在京州手机城巡店呢，什么事?” “赶紧到吕州来一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叶飞向来把祁同伟的话当做圣旨，挂了电话，吩咐了店长几句后，便出门上车。 京州到吕州只有不到两百公里距离，而且全程连着高速公路，当天傍晚，他的车就到了经开区管委会楼下。 祁同伟上车后，把备份过的录音笔和纸条交给叶飞。 “叶飞，你明天去一趟南滨市，在华强北附近找一个高手，把里面的录音，按纸条上的内容拼接起来，尽可能做到最连贯逼真的程度。 事成之后，多给人家点钱，让他一定要保密，绝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 …… 叶飞去南滨的第二天，项党育和赵东来那边也取得了突破性的战果。 那帮社湾村的黑恶势力团伙骨干，之所以选择硬扛，完全是因为李明对他们说过，只要有李亮在，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能摆平，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那张李亮戴着手铐的照片，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立刻将他们的心理防线撕的粉碎。 而且项党育和赵东来办案经验丰富，采取了非常实用的战术。 他们先从小头目下手，这些人自身犯的案子不大，却清楚大头目的不少事情，为了立功，很快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紧接着，项党育和赵东来又带着这些人的供状和照片，去审问大头目，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几个大头目也全招了。 不仅之前祁同伟掌握的犯罪行为一件不落，还多审出了几件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的案子。 另外，被他们祸害的女性数量，也增加了好几名。 唯一没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明，另外一个是他的军师“老白”，真名白巅峰。 这两人是犯罪集团的首领和主谋，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旦招供，必死无疑。 因此，哪怕再多的供词摆在他们面前，也是一声不吭。 当然，他们不说话也没用，警方掌握的材料，已经完全可以零口供办案了。 祁同伟看完这些证词后，说了句“干的漂亮”，然后亲自带着项党育和赵东来，去吕州市委面见高育良。 高育良听完汇报后，高度表扬了项党育和赵东来，特别是对项党育，不吝溢美之词。 当年高育良在岩台当政法委书记的时候，祁同伟曾经找过他，帮项党育提拔为金山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因此，他把项党育看成了祁同伟的人，也看成了自己人。 最后，高育良在批示文件上签名前，还多写了八个字：树德务滋、除恶务尽。 …… 回经开区的路上，项党育感慨道： “同伟，你现在真是混的开了，市委大楼随便进，就连面见市委书记，都不需要提前预约。” “呵呵，还行吧，毕竟高书记是我的大学老师，能说上几句话。” “说起这个，我还得多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还待在红山乡派出所。” “也不能这么说，你工作干得好，迟早也是要升的，只是被吴金虎给耽误了。” 就在这时，开车的赵东来突然酸了一句： “同伟，你现在是过的好了，才几年的功夫，就成了正处级，管着这么大一个经开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兄弟可就惨了。” “东来。”祁同伟笑了笑，回道：“怎么，对你现在的副局长位置不满意?” “也不能说不满意，局里的领导里面，我算最年轻的了，只是看到你之后，有些气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了这话，祁同伟突然冒出个念头。 李亮李明兄弟的案子，继续查下去的话，平湖区公检法肯定是要塌掉半边天，吕州市公安局估计也有一些领导会倒台。 干脆趁着个机会，把项党育和赵东来调过来算了，既能帮他们升一升，也能增加自己在吕州的力量。 尤其是赵东来，现在还年轻，办案子也是一把好手，如果能收为自己人，将来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项局、东来，你们想不想到吕州工作?” “你想让我们来吕州?” “对啊，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到很多保护伞，到时候吕州市局和平湖分局，都会有不少位置空出来。 如果愿意过来的话，我现在就去帮你们活动，争取优先安排。” 项党育和赵东来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着，不一会的功夫，就开始冒绿光。 他们知道，自己如果到了吕州，大概率不是平调。 以祁同伟和高育良的关系，肯定有能力帮他们再升一级上去。 项党育现在是正科，很可能成为吕州市局的副局长。 赵东来现在是副科，很可能成为平湖分局的常务副局长甚至局长。 “同伟，这个……” “我们是自己人，不用支支吾吾的，都爽快点，直接说愿不愿意过来吧。” “当然愿意，同伟，这事就麻烦你了。” 有了祁同伟的态度，项党育和赵东来顿时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为了抓住最后的表现机会，他们决定回去后，连夜提审李明和白巅峰，轮番展开疲劳审讯，争取把这个案子彻底坐实，不留任何瑕疵。 …… 两天后，叶飞乘机回来了，把一包录音笔交到祁同伟手里。 “祁哥，我按你的吩咐，做完之后，先复制了二十个。 可听了之后，觉得还是不够流畅，就让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内容的意思没变，也复制了二十个。 你自己听听，哪个好选哪个。” “我看你是钱多烧的吧，做那么多干嘛，有十个就够了。”祁同伟回道。 “没事，华强北里这种东西便宜的很，批发价格还不到我们这零售价的两成，花不了多少钱。” “行，你先回京州吧，尽快把手机业务做好、摸透，最好今年就开始搞手机厂。” “嗯，我明白。”叶飞走出没几步，又回来了，道：“祁哥，我听录音里面的内容，是针对省长赵立春的，你和他有仇吗?” “没有，我只是要对付他儿子赵瑞龙。”祁同伟不想让叶飞参与官场上的争斗，便没有实话实说。 “赵瑞龙我知道，京州有名的太子哥，要不要我安排人，把他监视起来。” “叶飞，你记住了，以后一心一意搞事业就行，其他的事，我没找你，什么都不准做。” “是，祁哥，我记住了。” 叶飞走后，祁同伟把两份录音全部听了一遍，最终选定了更为流畅的那一批，并从中挑出三支，连同之前杜伯仲留下的录音，分别寄向了不同的地方。 第232章 录音的去向 杜伯仲的录音，是寄给高育良的老婆吴惠芬的。 吴惠芬做为一名历史学教授，对官场的事情有独到的见解，听了里面的内容，必然会生出很多想法。 首先，她肯定会转告高育良，让高育良彻底和赵立春赵瑞龙父子划清界限。 甚至，她有可能申请调离汉东大学，搬到高育良身边去住，再筑一道防火墙的同时，还能给高育良出谋划策。 祁同伟之所以寄录音，而不是亲自去说，是不希望高育良知道自己和此事有关，否则他问起杜伯仲的下落，真没法回答。 至于那三份李明的录音，祁同伟并没有寄到纪检部门，因为他根本不信，仅凭这个东西，就能扳倒赵立春。 祁同伟也没有拿去威胁赵家父子，毕竟办掉李亮兄弟，已经是对他们的一个严重警告。 这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去画蛇添足，提前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第一份录音，寄给了李达康。 李达康是个极度爱惜羽毛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前途，与此同时，他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会根据形势的变化，随时转移自己的阵营。 他听完录音后，肯定不愿意和赵立春同流合污，以免被拖下水。 甚至会立刻产生更换阵营的想法，寻找新的靠山。 李达康能投靠谁? 省委书记李维民在汉东的任期，最多还有两年，现在去巴结已经来不及了。 省委专职副书记孟长兴到汉东才三年，无根无基，而且年龄太大，没有巴结的价值。 因此，最值得他投靠的，无疑是常务副省长刘和光。 李达康虽然为人处世不咋滴，但工作能力强啊，是一名搞经济的猛将。 他如果改旗易帜，刘和光与赵立春的实力一增一减，差距将明显缩小，后来居上的机率又大了不少。 此外，祁同伟心里还有自己的算盘。 如果李达康不脱离赵立春，很快就会被派到吕州当市长。 祁同伟不想再做他的下属了，也不希望高育良和他搭班子，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第二份加上杜伯仲的录音，寄给了刘和光。 祁同伟用寄的方式，同样是不希望刘和光知道，此事是自己所为。 毕竟刘和光找不到杜伯仲，也不可能亲自去问李明。 他只会把这两份录音先放好，什么时候拿出来，交给谁，相信他一定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第三份，寄到了侯亮平的家里。 对于侯亮平来说，李明的录音是个非常烫手的山芋。 如果有一百种处理方式，其中的九十八种，都会让他万劫不复。 剩下的两条路，一是立刻把这份录音销毁，就当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不知道这件事。 最后那条，则可以帮侯亮平逆天改命，也是祁同伟最后一次给他救赎的机会。 …… 项党育和赵东来轮番上阵，耗时整整两天两夜，终于撬开了白巅峰的嘴。 作为李明的军师，黑恶势力团伙的二号人物，白巅峰策划了大量犯罪活动，自知罪孽深重，一直守口如瓶。 但再顽固的人，也架不住长期疲劳审讯，眼看他的抵抗意志即将崩溃的时候，项党育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白巅峰，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认为我们是外地警察，迟早会撤，到时候把你们交到本地警察手里，就可以从轻发落了吗? 真是太幼稚了，他们收了你们的好处，要是以前，或许会保你们，但是现在，他们做梦都想把你们杀了灭口。 你要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部供出来，否则的话，一旦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听了这话，白巅峰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除了乖乖配合，根本就没有退路可走。 为了活命，他把所有的保护伞全都供了出来。 一共牵扯到平湖区公检法系统的十五名公职人员。 其中职位最高是平湖区副区长兼公安分局局长罗志强，然后是区法院副院长胡雪峰，区检察院副院长李进、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张跃、横桥乡派出所长陈俊文等等。 别看这些人级别不高，唯一的副处级还是正科高配，可他们都掌握着法律的执行权和解释权，如果联起手来，便足以让一地百姓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 不仅如此，白巅峰还供出一个地点，项党育亲自带人前去，从那里搜出了一把仿制手枪和三把猎枪土铳…… 首犯李明，倒是死都不肯交待，一直嚷嚷着要见祁同伟。 祁同伟当然不会再去见他，还让项党育忽悠他：祁同伟为了帮你跑关系，已经出事被抓了。 李明起初不信，等了几天后，既没见到祁同伟，也没见到别人来捞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 但他并不愿意伏法，而是趁着一次上厕所的机会，选择了咬舌自尽。 当然，咬舌可以自尽这种事，是电视剧里瞎编的，实际上根本死不了人，李明最终没能自杀成功，只是咬掉了大半个舌头，暂时无法说话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又说不出话，自然无法告诉别人，祁同伟和他私下聊了什么。 即便侯亮平自寻死路，把那份录音交给赵立春，赵立春也很难从李明那里确认，这事是祁同伟干的。 等到李明恢复说话功能，或者学会认字写字，起码还得再过几个月，那时候他应该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 有了白巅峰的供词，市纪委迅速展开行动。 易学习亲自带队杀到平湖区，把上述十五名公检法干部全部带走，并进行隔离审查，也就是俗称的“双规”。 别看易学习宅心仁厚，但那是对老百姓，如今换成了腐败分子，他立刻换了另外一副嘴脸。 在审查过程中，他把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了个遍，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先是确认了李明黑恶势力团伙的犯罪事实，然后通过涉案人员的交代，在距离横桥乡不远的凤岗镇，又挖出了一个黑恶势力团伙，以及三名凤岗镇派出所里的保护伞。 不仅如此，易学习还从副区长兼公安分局局长罗志强的嘴里，得到了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家俊等人的受贿线索，进一步将战果扩大。 至此，一个涉案公职人员高达二十余人，联系着市、区、乡镇的黑恶势力团伙保护伞彻底浮出水面。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保护伞，在老百姓身边，还有多少呢? 第233章 死亡威胁 清明节那天早晨，孙美芳和往日一样，去菜市场买菜，她买了新鲜的基围虾和鲈鱼，打算给王子衿补补身子。 回到家后，却发现买菜的塑料袋里，多了个不知哪来的信封。 信封里面装了东西，鼓鼓囊囊的，摸起来还很硬，外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祁主任亲启。 孙美芳觉得有些奇怪，便把信封拿给了王子衿。 “子衿，不知道谁把这个信封，放到我买菜的塑料袋里了，说是给同伟的。” 王子衿早就被祁同伟打过预防针，拿起信封后下意识想到，这里面不会装着什么贵重物品吧。 比如金条、玉石什么的。 “要不我们先拆开看看，万一是送礼的，赶紧把同伟叫回来处理。”孙美芳提议道。 “行，我们先看看。” 王子衿撕开了信封，可当她把信封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立刻就被吓得魂不守舍，差点没晕过去。 祁同伟接到孙美芳的电话，迅速丢下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回到了家里。 信封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金条玉石，而是两颗子弹，外加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祁同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事不要太绝了，真把我们逼急了，明年的今天，就该轮到别人给你和你老婆上坟了。” …… “实在是太猖狂，太放肆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死亡威胁的方式恐吓政府官员，真是岂有此理。” 高育良看完信封里的子弹和纸条后，气的怒发冲冠，不停的在房间里打转。 “同伟，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干的?” “具体不清楚。”祁同伟摇摇头，回道：“我到吕州之后，并没有得罪太多人，即便有，也不至于搞死亡威胁。” “但我可以肯定，一定与李亮李明兄弟的案子有关，这封信的主使者，极很可能是这个案子的漏网之鱼，怕继续追下去，把他牵扯出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高育良点点头道：“看来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李亮的背后，还有大鱼。” “老师，我觉得吧，发这封恐吓信的人，可能性最大的还是李亮的同党，或者是公检法系统里面，还没有挖出来的蛀虫。” “可能性不小，同伟，现在事已经找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们都发出死亡威胁了，我还能退让吗，只有继续深挖，直到把这个人挖出来为止。” “这样做恐怕会有危险，你对吕州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而且你在明，人家在暗，防不胜防啊。”高育良忧心忡忡的道。 “老师，我明白，所以今天来，是为了寻求您的支持。” “快说，你要我怎么支持你?” “您还记得这次异地办案的金山县公安局项党育和赵东来吗，反正吕州公安系统抓了不少人，干脆把他们调过来顶上。 让项党育担任市局副局长，赵东来担任平湖区分局局长，有他们保护我，应该问题不大。 然后，再调一批汉大政法系毕业的同志，以及各政法警察学院的年轻人过来，进入各公检法单位，给吕州政法系统来个大换血，彻底压制本地势力。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们再顺藤摸瓜，一点一点的往深处查。” “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动作太大了，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高育良陷入了深思，他到吕州已经两年多了，政法委书记王博松一直和他关系密切。 如果真的按照祁同伟的思路推动下去，意味着全盘否定了王博松的工作，这会失去一个重要盟友的。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吧，先把项党育和赵东来调过来，再把平湖区公安队伍彻底洗牌，换一批年轻的警察过去，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至于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还是暂时先缓一缓，多花点时间，慢慢推动换血工作。” “这样也行，只要我们掌握了武装力量，那帮人一时间翻不了天。” 祁同伟点点头表示认可，又道：“老师，那我这就去和项党育赵东来打招呼，让他们随时待命，听候您的指示。” …… 从高育良那里出来后，祁同伟立刻去找了易学习。 自己只是李亮李明案的推动人，都已经收到死亡威胁了，易学习身为具体办案人，按理说也不会独善其身。 果然，两人见面后，易学习也拿出一个信封，只不过里面装着的子弹多了一枚，除了威胁易学习夫妻外，还有他儿子的性命。 “老易，这事你怎么不向高书记汇报?” 易学习苦笑了一下，回道：“这有什么可汇报的?” “我既然当了这个纪委副书记，就已经做好和腐败分子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如果有一百口棺材，那就用99口装贪官，最后一口留给我自己。” 祁同伟听了这句话后，内心震撼无比。 如果说之前，他对易学习还有些轻视的话，此时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崇高的敬意。 如果说之前，他把易学习拉到吕州，只是想把易学习当枪使，用来对付赵立春，现在也已经完全改变了主意。 多好的人啊，多好的同志啊。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护住易学习，护住他家人的周全。 不仅于此，我还要把易学习尽可能的往上推，让他拥有更光明的前途。 “老易，你的想法很令人感动，但要想消灭贪官，我们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蛮干。” “怎么保护自己，放弃继续查案吗，那更是中了腐败分子的下怀。” “我不是这个意思，案子当然要继续查，而且要查到底，既然他们威胁我们的性命，我们干脆就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但具体怎么做，必须讲究策略，至少在抓住贪官之前，不能把自己和家人搭进去吧。” “同伟，你既然这么说，我也跟你交交心吧。 其实我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些腐败分子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杀害一个纪委书记。 我真正担心的，是老婆毛娅和儿子小川，她们还是农村户口，毛娅在老家山上种茶叶，小川也在老家念初中，腐败分子如果对他们下手，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234章 吕州官场大洗牌 听完这话，祁同伟的心里和明镜似的。 易学习话中有话，他是在隐晦的暗示自己：能不能帮我保护毛娅和小川。 事实上，无需易学习暗示，祁同伟也会帮他解决掉这个问题。 要知道易学习可是当过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人，完全可以把老婆弄进体制内，甚至当个小领导，享受副科级待遇。 现实中，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像地震局、气象局、广播电视局、科技局等等清闲的单位，里面就塞满了官太太。 可他的老婆孩子，居然至今还待在农村，连城市户口都没有，类似的例子，恐怕全国都找不出几个。 就算没有威胁信的事，只凭这一点，祁同伟也该帮一帮易学习。 “老易，你不用担心老婆孩子的事情，我帮你办，不仅会保住她们的安全，还会给她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同伟，你真的肯帮我?”易学习眼里顿时充满了喜悦。 “当然。”祁同伟认真想了想后，回道：“让你老婆到经开区管委会来工作吧，待在我身边，坐我的车上下班，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另外，我回头去找高书记，请他把你儿子放进市实验中学念书，平时住校，周末你亲自接他回家。 我们也加大力度，争取尽快把幕后的腐败分子挖出来法办，到时候你老婆孩子就安全了。” 几天后，项党育和赵东来被借调到吕州，双双官升一级，分别担任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和平湖区公安分局局长。 此外，因为情况特殊，高育良为祁同伟和易学习各申请了一支警用手枪用于防身，并给他们临时安排了两名配枪的贴身警卫。 祁同伟的警卫名叫全旭，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复员特种兵，他在部队里通过比武竞赛拿过三等功，身手非常出色，目前担任市公安局特警支队一队副队长，级别为正股级。 至此，两人的安全系数大幅提高，再加上项党育和赵东来安排了便衣在暗中保护，基本上没有了人身危险。 …… 有时候，人的生死真是命中注定的。 话说那个白巅峰，也真是倒霉。 他不是李明黑恶势力团伙的首犯，又有重大立功表现，按理说，应该会被轻判，大概率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可偏偏时运不济，让他赶上了又一次严打。 四月中旬，高层召开社会治安会议，决定继83、96之后，再次开展严打斗争。 引发这个严打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消除全国禁枪引发的后遗症。 禁枪这几年来，绝大多数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弹药都被收缴，但总会有一些不法之徒，私藏枪支没有上交。 好人手上没枪，坏人手上却依然有，这导致社会上出现了大量的黑恶势力团伙，他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因此，此次严打的主题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重点打击各种黑社会势力和犯罪团伙。 高育良正愁睡觉没有枕头，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搞一番大动作。 吕州市在第一时间成立了专项斗争领导小组，高育良亲自担任组长，市政法委书记王博松和市公安局长丁卫东担任副组长。 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除恶斗争，随即在吕州拉开了序幕。 在誓师大会上，高育良说道： “对涉黑涉恶问题，尤其是群众反映强烈的大案要案，要有坚决的态度，依法办案，从严从重，毫不含糊。 对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中，发现的保护伞问题线索，要优先处理，发现一起，查出一起，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对不能姑息……” 李明黑恶势力团伙的犯罪行为已经是铁案如山，又赶上从严从重处理，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李明，犯故意伤害、强j多人、开设赌场、妨害公务、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行贿等多项罪名，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依法判死刑，立即执行。 白巅峰比李明只少了一样故意伤害罪，同样判死刑，立即执行。 五个主要头目，也是罪行累累，其中一人死刑、一人死缓，剩下三人都被判无期徒刑。 其余的团伙成员，也分别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到无期徒刑不等。 李明黑恶势力团伙全军覆没，他们的保护伞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张家俊、罗志强、胡雪峰、李俊、张跃等人，全部获刑，刑期在五年到二十年不等。 倒是头号保护伞李亮，虽然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但因为要从他嘴里撬出更多的秘密，暂时饶他不死，以观后效。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黑恶势力团伙和保护伞被挖了出来，过程令人瞠目结舌。 全市近两百名乡镇派出所的所长和副所长，竟然只有不到五十人是干净的。 区县一级的公安局领导，也有将近一半的人卷入其中，尤其是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几乎全军覆没。 看起来难以置信是吧，这个年代就是这么乱。 法院和检察院也好不到哪去，大量副职被捕，最干净的是司法局，毕竟他们没有实权，只有几个拉皮条的落网。 吕州市区的情况则有明显的不同。 因为时代发展的原因，市区的黑势力团伙，已经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而是通过控制娱乐场所、承包市政工程和垄断各类市场、物业，来进行谋利。 因此，政法系统落马的领导并不多，主要都是些中层干部和普通执法人员。 反倒是政府下属的机关单位抓出了一大批蛀虫，交通、城建、水利这几个局，甚至出现了窝案。 这场打黑风暴，不仅极大改善了社会治安，保证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也给吕州官场的格局，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那些根深叶茂的本地干部，和黑恶势力牵扯的最深，被查被抓的也最多。 其中还有不少人，自知大难临头，甚至选择了逃跑，成为被通缉人员。 本地派抓的抓，跑的跑，他们留下的位置，自然要被外地干部给顶上。 除了就地提拔之外，高育良还从岩台调来了不少旧部，其中就包括金山县委书记高义。 高义来了之后，担任平湖区区委书记，虽然也是正处级，但发展前途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他现在和祁同伟是邻居，以两人的关系，可以同心协力，尽快把新城区建设起来，然后双双高升。 另外，高育良还帮祁同伟，把暖水乡乡党委书记刘彬调了过来，官升一级，担任经开区副主任。 刘彬行事稳重，对祁同伟忠心耿耿，有他做后勤，祁同伟便能放开手脚去干，经开区的工作又更好做了。 吕州市长张萍曾经在岩台工作过，她也调了一个重量级人物过来，副市长秦志远。 秦志远在岩台就分管交通，到了吕州之后，顶替了李亮的位置，依然分管交通。 至此，吕州官场彻底被大换血，关键位置上几乎都是刘和光与高育良的人。 可以说，高育良已经彻底掌控了吕州的绝对权力，一言九鼎。 权力的集中，有助于集中力量办大事，本地派的衰落，又意味着权力不会被固化，无法形成地方门阀势力。 取而代之的是开放和包容。 一座包容和开放的城市，是具备无限的发展潜力和活力的。 这样的局面，为将来吕州的经济彻底腾飞，成为全国最顶尖的经济强市，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 五月底，李亮得知弟弟已死，本地干部势力土崩瓦解，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交待了自己的问题。 但他心里还有一个侥幸，就是赵立春，因此始终没有说出送赵瑞龙两百万的事情。 既然问不出什么，调查组也决定撤回省里。 临行前，高育良和陈海单独在一起，彻夜长谈。 第二天，他告诉祁同伟：陈海已经答应了，如果陈岩石那关过不去，接下来就得看你的了。 第235章 再会陈岩石 高育良估计的没错，陈海回去把这事一说，陈岩石立刻不乐意了。 “海子，省检察院不好吗，干嘛要跑去吕州给高育良当秘书。” “\\u0027爸，高老师找我谈了一晚上，在学校里的时候，他对我就很不错，现在希望我过去帮他，我怎么能拒绝呢?”陈海解释道。 “学校是学校，社会是社会，两码事嘛，你从小到大，生活、学习、工作一直都在京州，到了吕州之后，人生地不熟的，能适应那边的环境吗? 再说，省检察院里都是你的叔叔阿姨，平时对你也能帮衬着点，对你的发展前途也更有利，吕州能比吗?” “吕州的发展前途也很好啊，高老师已经说了，我去当他的秘书，立马就能解决正科级，要不了几年，就是处级干部了。” “你不要轻信高育良的话。”陈岩石似乎对高育良有些成见，他两眼一瞪，沉声道： “高育良一个大学教授，不好好教书育人，偏偏要去巴结梁群峰，走仕途当官员，很显然，他的权利欲望很大，是个标准的政客。 这样的人，通常都虚伪的很，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是靠不住的。” “爸，您这就错怪高老师了。”陈海有些不服气，回道：“高老师对他的学生都很好的。” “您还记得祁同伟吗，我姐大学里的男朋友，我这次去吕州办案子，见到他了，他现在也在吕州工作，担任吕州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已经是正处了。” “祁同伟现在已经是正处级了?”陈岩石顿时一惊。 他上一次见到祁同伟，还是九五年初，也就是六年前，当时祁同伟到家里来探望，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后就调离了政法系统，几个月后又和陈阳分了手。 那时候陈岩石也已经退休了，便不再刻意关注祁同伟的情况，他又一次听说祁同伟，是在九六年底。 当时《汉东日报》曾经刊登过一篇祁同伟带领农民致富的报道，祁同伟的职务是正科级的乡长。 如今仅仅过去了四年半，祁同伟就已经升上正处级了? 按照干部选拔任用规定，科员到副科要三年，副科到正科要两年，正科到副处要三年，副处到正处又至少要两年。 也就是说，正常人从参加工作到正处，至少需要十年，从正科到正处，则最少需要五年。 而且这只是理论上的时间表，真正能够实现的人，微乎其微。 祁同伟当初花两年时间当上正科，陈岩石虽然吃惊，但也能够理解，毕竟他是研究生毕业，可以直接跳过副科这一档，勉强属于正常晋升。 但这次从正科升上正处，却突破了五年的时间限制，明显是被破格提拔了。 究竟是祁同伟的工作成绩太过出色，还是高育良给他开了后门呢? 陈岩石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后者。 毕竟他从政几十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在官场上，工作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力，关系才是第一位的。 如此一来，陈岩石反倒坚定了决心，更加不同意让儿子去吕州。 他觉得，高育良对祁同伟这么好，是看中了祁同伟出身低微，容易控制，提拔起来后，会死心塌地的为高育良效力。 至于陈海，在高育良那里肯定没有这么吃香，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省检察院，靠着自家的政治资源和面子，按部就班的往上走。 陈海据理力争了老半天，始终无法说服陈岩石那个老顽固，只好向高育良求助。 紧接着，高育良又找了祁同伟。 …… 说服陈岩石，是祁同伟曾经许诺过的事情，他自然是责无旁贷，接到任务后，立即动身前往京州。 此时陈岩石还没有搬进养老院，依然住在省检察院家属大院里。 时隔六年，祁同伟再次来到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 当初的他，是那么的卑微，拎着礼物上门探望，陈岩石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还把他教训了一顿。 如今的他，已经是底气十足，甚至是抱着那么一点点施舍者的心态，重游故地。 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两个保安，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机关单位的家属大院，都无法再享受最高规格的安保待遇。 祁同伟在保安那里登记之后，开着车进入了大院。 陈岩石还是老样子，依然是不肯收礼，只不过这回的态度明显好转，他老婆王馥真脸上的笑容，也显得真诚了不少。 “小祁，你大老远的，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实在太破费了。” “陈伯伯、王阿姨，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最起码的礼节和尊重总是该有的，这点保健品没花几个钱，还望不要拒绝，我拎都拎进来了，再拿回去的话，实在不好看。” 一番客套之后，祁同伟直接进入了正题。 “陈伯伯，不瞒您说，这次我是为了陈海的事情来的。” “我知道，是高育良派你来的吧。” “可以说是，但也不完全是。”祁同伟不置可否地回道。 “此话怎讲?” “因为让陈海给高老师当秘书这件事，本身就是我提出的意见，如今在您这里遇到了阻力，不管高老师有没有派我，我都会过来，尝试说服你。” 陈岩石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陈海竟然是祁同伟推荐给高育良的?而且他还口口声声的要说服我? 这小子的变化也太大了，说起话来毫不遮遮掩掩，和自己印象中畏畏缩缩的形象，完全不同。 究竟是什么，给他了如此的自信? “小祁，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把陈海推荐给高育良?” “原因非常简单，我是为了陈海的未来考虑。” “未来?你指的什么未来?” “最直接的当然是政治前途，高老师是吕州市委书记，陈海给他当秘书后，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解决掉正科级和副处级。 等几年后，高老师再把他提一级外放，可以直接成为正处级干部。” 听了这话，陈岩石骨子里的清高又冒出来了。 “小祁，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事就算了吧。 我认为，陈海的职务，应该凭成绩一点一点干上去，而不是想着走捷径，在省检察院里工作，可能会慢一点，但走的踏实，我们安心。” 第236章 说服老顽固 陈岩石的反应，完全在祁同伟的预料之中。 这是个老革命，他不爱钱，可能也不太爱权力，却把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单凭陈海的前途，是不可能说服他的。 但祁同伟既然来了，就一定有足够的把握，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 “陈伯伯、王阿姨，你们先看看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老两口带着疑惑，拿起信封往里面看去。 只见陈岩石立刻脸色大变，王馥真更是惊叫了起来。 “小祁，你拿这个东西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信封，就是当初祁同伟收到的死亡威胁，后来被当做证物交到了吕州市公安局，来京州之前，他又提出申请，临时带了出来。 信封里面装着的，自然是两颗子弹和恐吓信，若非陈岩石是经过枪林弹雨的老革命，恐怕还会被吓到。 “陈伯伯，你不要紧张，看看纸条上的内容就明白了。”祁同伟将信封里面的纸条倒出来，摆在陈岩石面前。 陈岩石看完之后，却更加疑惑了，问道：“你现在不是吕州经开区的主任吗，怎么也会被人死亡威胁?” “是这样的，经开区在推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黑恶势力团伙的阻扰，于是我就动用司法力量，把他们绳之以法了，并且挖出了很多保护伞。 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是有人害怕我继续深挖，会把他也牵扯出来，于是就寄了一封恐吓信给我。”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这是要颠覆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啊。” 陈岩石顿时显得异常愤怒，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后，又道：“小祁，你后来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和他们死磕到底呗，最终抓了一大批，其中还包括一个副市长。” “是不是这次陈海跟着调查组过去，查的那个副市长?” “对，他叫李亮，是那个黑恶势力团伙首领的亲哥哥，也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 得知这些事情后，陈岩石对祁同伟的看法有了非常大的转变。 一个面对死亡威胁，却毫不退缩，坚持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的人，品行会差到哪去呢? 更何况，他的工作能力还那么强。 唉，自己当年真是看走眼了。 有了这样的心思，陈岩石的语气都变得关切了起来： “小祁，那个给你寄恐吓信的人抓到没有。” “还不清楚。”祁同伟摇摇头回道：“虽然已经抓了很多人，但截止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承认做过这件事。 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已经被抓到了，还是逃了，或者依然潜伏着。” “那你还是得小心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馥真说道。 “谢谢二老的关心，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陈海的事情吧。” 祁同伟又把话题拉回来，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有了让陈海去给高书记当秘书的想法。” “我只是个政府官员，和那些腐败分子发生直接冲突的机会并不多，即便如此，依然收到了死亡威胁。 而陈海是反贪局的干部，将来会接触许许多多的腐败分子，难免会遭到报复，面临的危险也比我多得多。 那些腐败分子，不仅贪婪，而且残暴，一旦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会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他们今天敢寄子弹，明天或许就敢打黑枪，后天可能会去下毒，说不定哪一天，还会用上后八轮泥头车，用制造车祸的办法来杀人灭口。 我说句话不中听的话，陈海忠厚纯朴，多少有些优柔寡断，考虑事情也不够全面，恐怕难以应对这些危险，真要是哪天出了事，二老可就追悔莫及了。” 听了这话，王馥真立马急了起来，推推陈岩石的胳膊：“老陈，你看……” 陈岩石倒是没有立刻表态，他低着头，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祁同伟见状，继续趁热打铁道：“二老，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接到死亡威胁之后，还敢和腐败分子死磕到底吗?” “为什么?”王馥真问道。 “因为高老师，他得知这件事情后，对我和我的家人做了全方面的保护。 我停在院子的车，里面坐着一位小伙子，他其实并非我的司机，而是吕州特警支队的小队长，身手十分出色，现在临时充当我的贴身警卫。 此外，高老师安排了不少便衣警察，时刻在暗处保护我，甚至还替我申请了一把警用手枪，用来防身。 不说别的，高老师对我们这些学生，是真的好，就像看待自己的子女一样。” 陈岩石听到这里，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终于被打动了。 他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知道生命有多可贵，如果生命没了，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他和王馥真一共有三个子女。 女儿陈阳已经出国深造，而且打算在国外定居，就连通话联系都少之又少，和没有了一个样。 大儿子陈山，已经在外地成家立业，也很难得回来。 身边只剩下陈海，是他最大的希望和寄托，如果陈海有什么三长两短，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陈海去高育良那里当秘书，前途不会太差，还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这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陈岩石，心里突然生出了愧疚，带着这些愧疚，他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小祁，当年你在山沟沟里，难道就没有怨恨过我吗，现在为什么还要帮陈海？” “说实话，我怨过，但人不能一直活在怨恨里。”祁同伟一脸的坦荡。 “我这个人，恩是恩，怨是怨，分的很清楚，从来不会搅到一起，而且我心里清楚，你们从来都不欠我的，是我欠你们陈家的。 当年我在汉大读书，曾经接受过陈阳和陈海的帮助，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期，给了我诸多温暖，我人生中第一双运动鞋，也是他们送给我的。 虽然我和陈阳已经分手，也各自成家，但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次祁同伟离开的时候，陈岩石夫妇一直把他送到大院外面的大街上，甚至还跟着走了一段距离。 直到祁同伟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们才艰难转身，步履蹒跚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老陈……” “唉，还是别说了……” 第237章 漏网之鱼打黑枪 祁同伟回到吕州后，继续投入经开区的工作。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是在把平湖区横桥乡全境，以及周边的一些村子，连同经开区一起，打造为吕州的新城区。 新城区的方案被赵立春否了之后，他又冒出一个想法，把横桥乡和那些村子，并入经开区，变相推动新城区的建设。 但了解了相关程序后，他发现这招也不行，因为乡镇和村子的归属权变更，最终还是需要省政府审批的。 既然在程序上找不到解决的方案，祁同伟便决定继续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接着往下干。 分管环保的副市长李亮已经彻底完蛋，替代者秦志远是刘和光在岩台时的老部下，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设置障碍。 高义到了平湖区当区委书记后，把地方上和经开区的关系协调的非常好，更是助了祁同伟的一臂之力。 那些村民们，因为打黑除恶的事情，知道了祁同伟的厉害，也没有人再敢来制造事端，省去了不少麻烦。 于是，新城区的建设工作进展速度非常快，几乎达到了日新月异的程度，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省政府不批也得批。 远在京州的赵立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李亮的事情让他明白，高育良在吕州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 尤其是那个祁同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和他死磕的话，实在太不值当。 不如先退一步，伺机而动。 于是，赵立春放弃了原来的立场，让省政府通过了吕州市委第二次递交上来的新城区规划方案。 只要求新城区的建设，和月牙湖风景区改造，同时进行。 对于这个结果，祁同伟自然是愿意笑纳的，不管赵立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至少这一仗，自己已经赢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静观其变就是。 …… 当然，祁同伟现在也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就是发死亡威胁的人至今还没有找到。 如果这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如果这个人已经逃了，那问题也不大，毕竟在短期内，他是不敢回吕州的。 就怕这个人依然还隐藏在干部队伍里，那麻烦就大了。 谁也不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真的打黑枪，毕竟这个年代，是没有遍地监控的，真要是出了事，抓人并不容易。 因此，在对祁同伟和易学习的安保问题上，高育良是一点都不含糊，警卫、手枪、便衣继续伺候着他们。 祁同伟的警卫全旭，成了兼职司机，每天早上到市委家属大院接祁同伟和毛娅去经开区上班，然后就坐在祁同伟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随时候命。 祁同伟要出门办事，他形影不离的跟着，下了班又把祁同伟和毛娅送回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祁同伟对全旭产生了不少好感，工作认真负责，态度一丝不苟，是位忠实可靠的好同志。 于是，祁同伟便有了栽培全旭，并把其发展为自己人的想法。 他找到项党育，让项党育先帮全旭解决掉副科待遇，等任务完成了，再安排全旭在武警支队里当个分队长。 项党育现在是市局副局长，副处级干部，而且他是高育良亲自出面，调到吕州来的，市局上上下下都要给几分薄面。 一个副科级而已，自然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全旭知道是祁同伟帮的他，也明白自己遇上贵人了，对警卫工作更加认真，尽心尽责的保护祁同伟的安全。 可他们千防万防，最终还是出了岔子。 当然，岔子没有出在祁同伟身上，而是出在了易学习那边。 …… 其实，死亡威胁这事，并没有幕后主使，只有相关责任人，而且这个相关责任人已经落网了，此人是原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家俊。 张家俊身为吕州市黑恶势力的主要保护伞之一，牵扯到大量的犯罪分子，虽然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落网，但难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其中有一条漏网之鱼，外号“青皮”，原本是某黑恶势力团伙的二号人物。 青皮也是运气好，他在张家俊被双规后，给祁同伟和易学习发出了恐吓信，然后就跑到外地避风头去了，正巧躲过了这次严打风暴。 等严打强度下降后，青皮潜回吕州，却发现已经变了天。 他的团伙已经被摧毁，昔日的兄弟全都被捕，那些不义之财也被尽数收缴，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什么都没了。 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应该隐姓埋名，躲到外地过普通人的日子，或许还能侥幸潜伏下去。 可偏偏他的亲弟弟，也是团伙成员之一，在这次严打斗争中被捕，并被执行了枪决。 杀弟之仇怎能随便算了? 于是决定青皮豁出去了，干掉祁同伟和易学习，为他弟弟报仇雪恨。 他是个犯罪老手，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探后，发现祁同伟和易学习身边，现在戒备森严。 两人不但有贴身警卫，周边还跟着一些很可疑的人物，极有可能是便衣警察。 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就算侥幸成功，也肯定是鱼死网破，无法全身而退。 无奈之下，青皮打起了祁同伟和易学习家人的主意。 王子衿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和孙美芳足不出户，吃的用的都有人送到家里。 平时最多就在市委家属大院里遛遛弯，院子门口又有警卫把守，青皮根本进不去，只能放弃。 青皮调头去了趟祁同伟的老家，金山县郊石塘村，打算去杀祁长贵夫妇。 但祁同伟已经把他们藏起来了，青皮根本找不到人，又不敢到处打听，也只能放弃。 最终，他把复仇希望，锁定在了易学习的儿子小川身上，小川要读书，是根本藏不起来的。 但青皮很快又发现，杀小川也不容易，实验中学里面有不少官宦子弟读书，安保级别很高，他进不去。 小川平时待在学校不出来，周末易学习的警卫亲自去接，同样下不了手。 青皮知道，自己在吕州是待不长的，随时可能被人认出来。 就在他准备走人，过两年再回来报仇的时候，毛娅却主动撞到他的枪口上来了。 这天，小川的学校要开家长会，易学习自然是没有空的，只能是毛娅去。 换成平时，祁同伟肯定会让全旭跟着毛娅去，可偏偏今天他要出去办事，把全旭带走了。 毛娅想着，这段时间一直相安无事，心里的警惕性也就放低了。 她甚至都没有和祁同伟打招呼，一个人去了实验中学，结果在学校门口，被躲在暗处的青皮打了一枪。 幸亏青皮害怕被学校的保安盯上，不敢靠的太近，打了一枪就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中枪部位在肚子上，没有伤及到要害，毛娅被送到医院后，抢救过来了。 虽然毛娅大难不死，易学习也并没有什么怨言，但祁同伟依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不管怎么说，他当初向易学习担保过毛娅和小川的安全，如今出了事，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祁同伟意识到，不能只依靠官方的警卫了，毕竟他们有许多掣肘，使用起来不太方便。 自己这么有钱，完全可以去请最专业的保镖团队，来确保家人们的安全，包括叶飞二蛋他们，也能用得上。 可是去哪找专业保镖团队呢，现在国内好像还没有吧。 要不然，自己找几个类似全旭的退伍特种兵? 祁同伟把这事一说，全旭立马给他推荐了一个人： “祁主任，我有个战友，名叫林峰，因为见义勇为，不小心打死了一个流氓地痞，丢了军籍，现在他没有稳定工作，肯定愿意干这个。” 第238章 特种兵林峰 全旭告诉祁同伟，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他和林峰并不在一个团，两人通过一次师级比武大赛相识，并结为好友。 在那次比武大会上，全旭获得了格斗项目的第三名，而林峰的武艺更为高超，拿得了冠军，并因此荣获二等功。 也正是那年年底，林峰回家探亲，和家人们一起逛街，结果碰到几个不长眼的小流氓，当街调戏他妹妹，打他母亲，还拿着刀威胁他。 林峰忍无可忍，来了个空手夺白刃，把那几个流氓打的屁滚尿流，又追上去拦住流氓头子，并且对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踢的极狠，把那个流氓踢飞了好几米，脾脏破裂，送到医院很快就死了。 按理说，林峰应该是正当防卫，但追上去的这一脚，又使他变成了防卫过当。 虽然部队领导出面，让他没有坐牢，但处分还是免不了的，他被开除了军籍。 祁同伟精通现行法律法规，知道这样的结果，对林峰已经算不错了，便没有纠结。 他问全旭：“林峰那么厉害，一脚就能踢死人，他到底能打几个地痞流氓?” “祁主任，这可说不好，地痞流氓也分强弱的，要看具体情况。”全旭想了想，又道： “就拿我来说吧，如果在狭小的空间内，对方一拥而上，并且敢于玩命，我估计只能打三个青壮年男子，再多就不行了。 如果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我闪避腾挪，那我应该能打七八个左右。 如果对方一个一个上，我估计能打十几个，直到体力被完全消耗掉为止。 林峰要比我厉害一点，但不会强很多，单打独斗大概也就是这个数，除非我们联手，配合起来的杀伤力会更大。”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祁同伟点点头道：“你去跟他说，我愿意出高价请他，到吕州来当保镖。” …… 全旭两年前和林峰见过一次面，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他用祁同伟的手机给林峰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却说林峰不在，让他待会再打来。 过了一会又打过去，依然是这个说法。 “小全，你知道林峰家住哪吗?”祁同伟问道。 “我记得林峰说过，他家在润州市区农机厂的家属院子里，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家。” 润州也是个地级市，市区距离吕州市区不算远，只有一百多公里。 祁同伟便决定拿出点诚意，亲自跑一趟，去把这个高手请回来。 上午十一点，祁同伟的车出现在了润州市农机厂的家属大院外，全旭下车去找人打听，很快就又回来了。 “祁主任，碰到麻烦了，守大门的人说林峰三年前就把房子卖掉，一家人都搬走了，也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 “三年前?”祁同伟顿时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是说两年前和他见过吗?” “是见过，但是没到他家里来，他也没有跟我提卖房子的事情啊。” “要不这样，我们再找其他住户问问，他们以前是邻居，说不定有人知道林峰搬哪去了。”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问了几家人都说不知道。 这时，祁同伟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后，一个低沉的男声传出： “全旭，是你吗?” 他知道打电话的人就是林峰，赶紧把手机拿给全旭。 “峰哥，我是全旭，怎么打你电话找不到人，到你家里，他们又说你把房子卖了。” “对，我现在就在润州，在农机厂家属大院里。” “好好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回来啊。” 虽然找到了林峰，但这个小插曲，还是让祁同伟的心中生出了不少疑惑。 为了稳妥起见，祁同伟吩咐全旭：先不要和林峰提当保镖的事情，就说你是来找他叙旧的，也不要亮明我的身份，就说我是你的同事，一起过来玩。 ……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院外，车上走下来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 他个头不高，约莫一米七出头，留了个板寸头，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看上去清清爽爽，眼神里有一股锐气，举手投足更是干净利落，隐隐带着特种兵的威风。 不用说，此人便是林峰了。 全旭赶紧上前，和他扳着肩膀，互相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峰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领导，姓祁。” 林峰听了后，赶紧面向祁同伟，站直身体敬了一个礼。 “祁首长，您好。” 祁同伟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道：“林峰，我不是什么首长，只是个小领导罢了，你不用那么见外，把我当正常朋友就行了。” 林峰收回了军姿，说道：“祁领导，阿旭，时间快到正午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 “行。”祁同伟点点头，说道：“林峰，我是第一次来润州，人生地不熟的，你带我们去一家好点的饭店，今天我请客。” “那怎么行?”林峰回绝了，道：“祁领导，虽然你是领导，但今天我才是东道主，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由我来请客，一尽地主之谊。” “行，那就客随主便。” 林峰坐上祁同伟的车，指引着他们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饭店，看上去档次尚可，不高不低。 坐进包厢后，林峰请祁同伟点菜，祁同伟却把菜单推了回去：“还是你来吧，随便一点就好，不要太破费了。” 林峰也不客气，接过菜单，豪爽的点了五六个菜，而且都是些好菜，有干锅牛肉、清蒸土鸡、油焖大虾等等，外带两箱雪花啤酒。 祁同伟心里琢磨着，按照全旭的说法，林峰现在没有稳定的工作，经济条件应该不会太好。 这一桌菜加啤酒，起码要三百左右，相当于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林峰会不会是为了面子，在打脸充胖子呢? 于是，他故意试探道：“林峰，我听全旭说，你酒量非常好。” “祁领导，这我真不是跟你吹牛，我三岁就开始喝酒，喝了二十多年了，可以把白酒当水喝。” “是吗，既然这样，我今天倒想见识见识。”祁同伟转头看向全旭，道：“小全，你去拿三瓶茅台过来。” 他说这话的同时，还用眼角悄悄观察林峰的表情。 只见林峰突然愣住了，眼神中也出现一丝慌乱，似乎想要阻拦，却又不好意思出口。 第239章 穷困潦倒的兵王 祁同伟心里立马有数了，自己猜的没错。 林峰的经济条件确实不怎么样，这年头的茅台不算贵，但三瓶加起来，也要一千元出头。 再算上饭菜，已经将近一千五了，对他来说很难承受。 “林峰，怎么了，是不是钱没带够?”祁同伟笑着问道。 “祁领导。”林峰的笑容有些尴尬：“不瞒你说，出门的时候急，确实没带这么多钱，要不我们喝便宜点的，剑南春怎么样?” “呵呵，你多虑了，这茅台不在饭店里拿，我车上就有，不用花一分钱。” “你车上还放茅台酒?” “出门办事嘛，总有用的上的地方。” 全旭回来后，祁同伟把三瓶茅台全部往林峰面前一推，说道：“我们下午还要办事，不能喝白酒，这三瓶全都归你了，要是喝的不过瘾，我车上还有。” 吃了几口菜后，全旭开始打听林峰的现状。 “峰哥，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搞了个废品收购站，自己当老板。” “是吗，那应该很赚钱吧?” “还行，混口饭吃。” “既然还行，怎么把农机厂的房子卖了?” 林峰想了想，回道：“开废品收购站要本钱，只能卖房子，再说，农机厂的房子又小又旧，有啥好的，我打算以后在市里的华庭小区，重新买一套大的。” “哦，那还不错。” 祁同伟没有插话，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聊天，心里很快就明白了。 林峰是在说谎。 近年来，祁同伟接触了太多的人和事，对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东西，都有几分了解。 现在的废品回收生意，可以说是暴利行业，利润非常高，据说一间百平米的小型废品收购站，一年下来，至少也能赚个十几二十万。 林峰要真开了几年废品收购站，起码也得有四五十万身家了，绝不可能因为三瓶茅台而惊慌。 更别说，林峰说的话里，还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 当然，祁同伟也不会去点破，他心中另有打算。 还真别说，林峰的酒量真不是吹得，两瓶茅台下肚，竟然还没有什么醉意。 虽说茅台口感不烈，但那也是白酒啊。 难不成林峰真有千杯不醉的本领。 林峰也很自觉，证明了实力之后，便死活也不肯再喝了，让全旭把酒拿回车上去，留着办事情用。 饭局结束后，祁同伟说道：“林峰，谢谢你的款待，我们下午还有些公事，现在先散了吧，回头再找你好好聊聊。” “行，祁领导，小旭，你们要找我的话，还是打之前那个电话。” …… 于是，大家在饭店门口分了手，祁同伟和全旭先开车离开，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走远。 拐过一个弯后，祁同伟下了车，让全旭再往前开一段距离，自己则躲在墙角，悄悄观察着几十米外的林峰。 只见林峰朝自己方向观望了好一会儿，才拦下一辆路过的三轮摩的，坐进了搭着棚子的车厢里。 祁同伟向远处的全旭招了招手，然后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跟着前面那个摩的走。” 就这样，三人各乘一车，各自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一直开到了润州的城乡结合部。 三轮摩的率先停下，林峰下车后，往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便走进了一大片破落的棚户区。 祁同伟也赶紧下车，悄悄的跟了过去，可当他走进棚户区的时候，却发现林峰已经不见了踪影。 放眼周围，尽是低矮破落的平房，道路上布满了污水坑，塑料袋等各种垃圾遍地都是，空气中还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这里的环境，比当年的红山乡还不如，更像是亚非拉穷国的贫民窟。 这时候，全旭也到了，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祁主任，林峰不会住在这儿吧?” “难说，我们进去打听一下。” 问了几个路人之后，他们很快便确认，林峰确实住在这里，并以一包烟的代价，请人把他们带到了林峰家附近。 这是一个由空心砖、铁皮和预制瓦搭建而成的简易住房，估摸有四五十平米，前面还用烂砖和木头圈了个小院子。 远远看去，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烂，还有两个女人在里面挑挑拣拣，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是林峰的母亲和妹妹。 祁同伟眼中露出不忍，轻轻摇了摇头，心道： 看来林峰不是开废品收购站，而是走街串巷收破烂。 真没想到，一个身怀绝技的王牌特种兵，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全旭，我们进去吧，和林峰摊牌。” 林峰的母亲和妹妹正忙着分拣破烂，见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进院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你们好，这个月的工商管理费，我们已经交过了。”林峰妹妹说道。 很显然，她把二人当做工商局的收费人员了。 祁同伟仔细的看了看她，发现她年约二十出头，长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眉清目秀，乖巧文静，打扮一下也是个美女。 这样的女孩，在城里应该很容易找工作啊，怎么会干这种脏活累活。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是林峰的朋友，来找他。” “哦，我哥刚回来，在里面换衣服。”林峰妹妹喊了一声：“哥，有人找你。” “来了。”林峰闻声出门，下一秒又立刻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他，和刚才判若两人。 身上已经换了套脏兮兮的劳动服，脚底踩着双劳保鞋，手里还拿着一个破草帽，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本的破烂侯。 “祁领导，阿旭，你们……” “峰哥，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实话，再怎么样，我多少也能帮着你一点啊。” 全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唉，一言难尽，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啊。”林峰低着头。 “先不说这个了。”祁同伟摆摆手道：“到屋里聊吧，这是你妈和你妹妹吧，让她们也不要干了，一起进来说话。” 坐下后，林峰的母亲给二人各倒了一杯凉开水。 “实在对不起，不知道二位客人要来，家里没有准备招待的东西。” 祁同伟接过来一看，只见杯子有些泛黄，水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好，但他没有嫌弃，直接一饮而尽。 “林峰，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全旭今天到润州，没有别的事，是专程为了你来的。” “为了我?” “对，我人都坐在了这里，你也不要再顾及面子了，现在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第240章 一家人全部收为己用 原来，林峰被开除军籍后，这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那个被他踢死的流氓，还有个哥哥，是润州市的一个中层领导，并且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对林峰及其家人，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行为。 首先，他逼林峰卖掉家里的房子，作为给他弟弟的民事赔偿。 然后，又去找林峰妹妹，林慧的麻烦，他找了几个小流氓，天天蹲在林慧上班的医院外面，等林慧下班了，就一路尾随。 对此，林峰也没撤，因为这些小流氓只是天天跟着，什么事情都不做。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哪天会出问题。 就算不出问题，林慧的心理阴影也太大了，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辞职。 为了避开这帮流氓，一家人被迫离开润州市区，跑到郊外来住。 但郊外找不到像样的活干，于是就干起了破烂回收的工作。 林峰骑着三轮车，天天走街串巷收破烂，拿回来之后，由母亲和妹妹分拣好，再送到废品收购站去赚点差价，勉强度日…… 听完这些后，祁同伟在气愤之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林峰，你爸去哪了，怎么没见你提起?” “我爸早就不在了。”林峰的表情有些悲伤，低下头道：“八四年，他永远留在了老山。” “老山?”祁同伟顿时肃然起敬。 这是个军人世家啊，父亲为国捐躯，儿子曾经是最厉害的特种兵，他们为了保卫国家人民的幸福生活，流血流汗，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到头来，却被一群地痞流氓所害，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祁同伟心里实在是堵着慌，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一家人拉出苦海。 “林慧，你以前在医院里，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还是护士?”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算，我医专毕业，是实习医生，但还在实习期，就辞职了。” “那也应该算是医生，这样吧，我帮你在吕州找个医院，你到那边去上班。 还有阿姨，你也一起跟着过去，在我的单位里做个保洁，你看怎么样。了?” “祁领导，你说的是真的?”林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能帮我妈和我妹妹找工作。” “不仅是她们，还有你，也跟我一起回吕州。” “啊?”这会林峰更不敢相信了，看向全旭：“阿旭，祁领导他……” “峰哥，你不用怀疑。”全旭笑了笑，道：“祁主任是吕州经济开发区的主任，正处级干部，相当于县委书记那么大。 别说你们三个人的工作，就是三十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好了，这事先说到这儿。”祁同伟摆了摆手，道：“阿姨，林慧，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有事和林峰单独说。” 此行润州，他本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说服林峰，给自己当保镖。 可看了林峰的家庭情况后，他又生出了其他想法。 不仅要把林峰家人的工作解决掉，还不能让林峰以身涉险，至少，不能让林峰过多的以身涉险。 毕竟林峰的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烈士，他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太惨烈了。 当然，祁同伟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林峰要想得到他的重用，就必须经受住他的考验。 “林峰，对于踢死流氓的事情，你后悔吗，如果能重新再来，你还会踢他吗?” “我不后悔，再来一次也照样会踢他，只是不会再那么狠，毕竟他罪不至死，教训一顿，再送到公安局就可以了。” 这个回答接近满分，祁同伟非常满意，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林峰，我和我的家人朋友，最近遭到了坏人的威胁，你身手很好，我希望你来当我的保镖，每个月先给你一万块钱工资，以后看情况再加。” “一万块?”林峰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旁的全旭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道：要不我也辞职，专业给祁主任当保镖算了，反正现在干的也是一样的活。 要知道，全旭目前的工资加奖金才一千左右，足足翻了十倍之多，而且以后还会加…… 能不动心吗? “祁主任，我愿意跟你去吕州，当你的保镖。”林峰非常果然的做出了决定。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祁主任你尽管说。” “你必须先完成一个任务。”祁同伟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和一沓钞票，摆在桌子上。 “此人叫陈洪青，外号青皮，是吕州一个流氓团伙的漏网之鱼，他用枪打伤了我的朋友之后，逃之夭夭了。 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他已经跑到了汉西省浦江市，隐姓埋名藏了起来，你的任务，就是去把他抓回来。 此人手里有枪，非常危险，你敢不敢接这个活?” “有什么不敢的，我经历过的危险多的去了，还怕一个地痞流氓?”林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佩服你的胆识，这两万块钱，给你做活动经费，拿去买一些装备，防弹衣什么的，用来防身。但千万要记住，绝对不准拿这个钱去买枪。 假如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很难把这事办下来，可以去找一些帮手，比如说你以前的战友，不管多少人都可以，每人也是两万经费。 你们完成任务之后，也不用散伙，愿意的话，去吕州开一个保镖公司，你来当队长，到时候，会有老板和你见面的，开公司和买装备的钱，也都由他出。” …… 当天晚上，林峰一家三口，就跟着祁同伟回到了吕州，除了方便随身携带的财物，他们什么都没拿。 第二天，全旭带着他们上街，买了很多上档次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并且在高档小区里租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共花了一万八。 祁同伟全额买单，他对自己看重的人，出手一向大方。 第三天，祁同伟把林峰母亲安排在经开区管委会里当保洁员，长期合同工，工资八百一月，并享受在编人员的同等福利。 至于林慧，他并没有直接安排进医院，而是让她去了自己家，当驻家保姆兼护工，照顾待产的王子衿，每月工资两千。 第四天，林峰出发了，他要去找几个感情好的老战友，一起加入团队，去汉西省寻找青皮的踪迹。 至此，祁同伟算是解决了一块重大心病，接下来又得好好工作了。 …… 新城区的规划已经获批，横桥乡和周边村子也被正式划入经开区，祁同伟可以名正言顺的大搞基础建设了。 首先要做的自然还是平整土地，吕州的条件远胜于林城，基础设施建设规格自然也要更高一些，三通一平和五通一平都不够用了，这里要搞七通一平。 易学习虽然离开了道口县，但他依然还关心着那里的百姓，便找祁同伟走后门，希望能给道口县的工程队一口饭吃。 祁同伟自然不会拒绝，他向易学习表示：只要道口县的工程队资质达标，尽管到经开区来参与竞标，别说七通一平工程，就是来修高速公路，我都欢迎。 虽然这只是祁同伟的一句玩笑话，但经开区现在确实是有一条高速公路要建，从吕州市区直达月牙湖风景区。 这条高速的距离并不算长，全程只有区区十几公里，但加上新城及月牙湖的配套公路网，整体造价依然很可观，总预算达到了六亿三千万。 这可是一块不小的蛋糕，自然会遭到很多人的觊觎。 其中就包括祁同伟的一个老相识。 或许也可能是他的老冤家。 高达路桥建设集团的老总，秦志高。 此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刚从岩台调过来不久的副市长秦志远，是他的亲哥哥。 第241章 围猎 祁同伟虽然没有李达康那么小心眼，但也是记仇的。 当然，他不会睚眦必报，而是要通过观察对方的后续表现，来决定是否采取报复措施。 比如易学习，他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不仅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还与易学习化敌为友，甚至打算帮易学习升官。 又比如陈海，他念在对方人品不错，又曾经照顾过祁厅长，便决定也帮一帮，就算替祁厅长还人情。 甚至就连侯亮平，虽然已经是敌人，但他考虑到自己曾经狠狠坑了侯亮平一把，也没有把事情做绝，留了条活路…… 就目前而言，对于秦志高这个人，祁同伟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心有芥蒂。 两人的过节，发生在好几年前。 当时祁同伟被李达康赶鸭子上架，担任金山县交通改造工程副总指挥，为了避免成为背锅侠，他推出了公开招标制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制度，祁同伟得罪了既得利益者，于是遭人陷害，说他受贿二十万。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最终没有伤到祁同伟一根毫毛，反倒间接的把侯亮平带到邪路上去了。 祁同伟洗清冤屈后，将两人列为最大嫌疑人，分别是岩台道路的秦志高和永泰路桥的赵永泰。 因为他们是原本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也是公开招标制度的最大受害者，最有动机做这个事情。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猜测。 后来，赵永泰因为被查出涉黑，外逃多年，至今不知所踪。 秦志高的公司却越做越大，已经跳出岩台市，把业务推广到了汉东省全境。 就连公司的名字和法人也都换了，变成了高达路桥建设集团和顾晓晗。 当然，顾晓晗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老板还是秦志高，他躲到幕后，应该是为了避嫌而已。 但秦志高的业务做的再广，也只是个商人，而且做他们这行的，要拿更多的项目，赚更多的钱，都必须得仰仗政府官员。 说白了，他能有今天，基本上靠的是他哥秦志远的关系。 而如今的祁同伟，不仅全面主持着经开区的工作，还背靠着两座大山，更何况这两座大山，都是秦志远的顶头上司。 因此，秦志高对祁同伟格外重视，为了新城区高速公路项目上分得一杯羹，制订了多套方案。 首先，当然还是利用他哥的关系，打人情牌。 秦志远是分管交通、城建、环保的副市长，祁同伟经常要和他协调工作，两人已经很熟了。 这次，他带着秦志高在内几个客商，以参观学习的名义，在经开区转了一圈，和祁同伟就新城的未来发展畅聊了许久。 然后，他接了个电话，突然离开，把秦志高给单独留下了。 这也是个老狐狸，嘴上一句没提他弟弟的事情，却把意思展现的明明白白，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祁同伟偏偏就没打算顺着这个意思去，看都没看秦志高一眼，直接把他撂在原地，往自己的小车走去。 “祁主任，等一等。”秦志高赶紧追上来。 祁同伟转过身，故作奇怪的问道：“秦总，你怎么没走，还有什么事吗?” “祁主任，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秦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横桥乡谈土地规划的事情，改天再聊吧。” “我知道你很忙，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就十分钟，行吗?” “真的不行。”祁同伟笑着回道：“现在新城区的工作刚刚启动，事情千头万绪。” “要不这样，你如果想要谈公事的话，就去跟张主任和刘主任说，他们能做主，就让他们做主，要是他们做不了主，回头转告给我，也是一样的。” 秦志高心里犯起了嘀咕。 找张百洋和刘彬有什么用，谁不知道经开区的大事，都是你祁同伟一个人说了算。 唉，看来祁同伟是不肯给我哥面子，想要公事公办啊。 但秦志高明白，祁同伟已经今非昔比，真不给面子，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改口道： “祁主任，其实我是有一点私事，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要是私事的话，那更不好意思了，我上班时间不谈私事，等下班了再说吧。” “那这样，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行吗，还望你能赏脸。” 祁同伟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答应了：“行吧，那晚上见。”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秦志远的弟弟，而秦志远这段时间很配合对经开区的工作，不能把脸拉得太长，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一点，到时候装聋作哑就行了。 秦志高顿时心里乐开了花，虽然祁同伟不愿和自己单聊，但只要他肯赏脸吃饭，自己就可以采取下一步动作了。 晚饭设在一家装修的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这一回，秦志高带来了高达路桥的总经理兼法人顾晓晗。 顾晓晗，今年29岁，她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是个空姐。 在这个年代，空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一点不比模特差，而顾晓晗在空姐中也是顶级的，其身材相貌可想而知。 秦志高在飞机上与她相识，立刻动了心思，花大价钱把她挖回公司，担任公关经理。 这些年来，顾晓晗凭借自己出众的外貌条件和优雅的气质谈吐，辗转在大小官员和国企领导之间，让不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帮公司拿回了很多项目。 可以说，高达路桥的发展壮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劳，都得记在顾晓晗身上。 当然，美色也不是万能的，顾晓晗也曾经遇到过几位正人君子，失败过几次，而败的最惨那一次，便是当年在金山县。 最气人的是，她不仅没能拿下祁同伟，甚至连祁同伟都面都没有见到。 这几年，顾晓晗一直耿耿于怀，想要从祁同伟找回面子，证明自己的能耐，直到现在，机会终于又来了。 因此，为了这顿饭，她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整整装扮了一下午。 发型、妆容、香水和首饰都是千挑万选，再配一件紫色的低胸礼服，高贵、冷艳、性感，无处不散发着朦胧的诱惑。 顾晓晗还打听到，祁同伟的老婆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也没听说在外面有女人，应该憋很久了。 因此，她有足够的自信，今天肯定能够一雪前耻。 第242章 双重围猎 遗憾的是，顾晓晗实在太想当然了，她的自信，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回祁同伟依然没把她当回事，除了礼节性的说了几句话、碰了几下杯之外，压根就不再搭理她。 这让顾晓晗多少有些怀疑人生，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去观察自己的扮相，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上，顾晓晗完全是多虑了。 她很美，尤其是今天的模样，更是美到了不可方物。 祁同伟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好一个人间尤物。 可惜的是，美这个东西，只能算女人的一个优点，而不是全部优点。 更不可能仅凭这个，就征服掉所有的男人。 在祁同伟看来，女人除了美丽之外，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干净。 祁同伟之所以会娶王子衿，就是因为王子衿不仅漂亮，而且干净、心地善良。 他婚后一直没有出轨，甚至连一夜情都没有发生过，同样也是因为这些原因。 否则的话，以他的条件和经济实力，如果想出去找，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找，有的是女人主动贴过来。 顾晓晗也不想想，祁同伟怎么可能会看的上她这种残花败柳? 哪怕是一开始动了心思，只要想到她那具身体上，曾经压着很多满脑肥肠的败类，也立马会觉得恶心，再也提不起性趣。 更何况，祁同伟心里非常明白，顾晓晗是秦志高的一张围猎网，一旦被她网上，要想摆脱，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眼看晚饭就要结束，顾晓晗彻底看清楚了形势，知道自己没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把秦志高拉出了包厢。 “秦总，这个祁同伟真不是一般人，我的能力不够。” 秦志高也看出来了，问道：“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会对女人没兴趣吧?” “他要是对女人没兴趣，那他老婆怎么怀了?”顾晓晗反问道。 “也许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怎么可能，你觉得以他的身份和手段，谁敢给他戴绿帽子，不想活了差不多。 再说，我能看的出来，他身体很好，绝对是个x欲很强的男人。” “那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唉。”顾晓晗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 “或许他更喜欢年轻水灵的姑娘，秦总，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小杨去试试看吧。” “只能这样了，你也不要难过，祁同伟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很难缠，不是你的错。”秦志高安慰道。 …… 顾晓晗嘴里的小杨，全名杨黎，是秦志高准备的第三张牌。 杨黎今年只有18岁，是汉东艺术学校的校花，不仅颜值高、气质好，而且擅长芭蕾舞，身体柔韧性一级棒。 为了把她请来，秦志高可谓下了血本，出场费一万，拿下祁同伟给十万，如果能和祁同伟发展为情人关系，每个月再给十万。 杨黎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小接受良好的道德教育，十八岁了还没交过男朋友，依然是完璧之身。 让她去勾引有妇之夫，当小三，她本能是排斥的。 但秦志高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那可是十一万啊，自己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只要陪那个男人睡一觉就可以了。 有了这十一万，自己就可以自力更生，付清学费和生活费，还能给已经下岗的父母，凑齐做小买卖的本钱。 更何况，从那个男人的照片上看，他很帅，帅的掉渣的那种，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 唉，忍一忍吧，反正也不算很冤…… 晚饭结束后，秦志高又死皮赖脸的，拉着祁同伟去唱歌，并且在歌厅里，把杨黎介绍给了祁同伟。 说实话，这回祁同伟是有些动心了，虽然他知道这是秦志高设置的又一个美人计。 都说男人永远喜欢十八岁的姑娘，这话一点都不假，哪怕是祁同伟，也一样没能免俗。 无他，杨黎实在太漂亮，太清纯了，完全长在了祁同伟的审美点上。 尤其那娇俏害羞、欲拒还迎的小动作，更是深得祁同伟的欢喜。 当杨黎红着脸，主动邀请祁同伟跳舞的时候，他竟然不由自主的答应了。 在舞池里，他抓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摸着那充满弹性的小蛮腰，更是一阵心猿意马。 舞跳到一半，灯光突然昏暗了下来，在暧昧的音乐下，祁同伟突然有些意乱情迷，右手猛一发力，将杨黎紧紧的搂在了自己怀中。 杨黎无力地挣扎，更是令祁同伟脑门充血，鬼使神差的把手伸进了杨黎的衣服…… 很快，杨黎也彻底认命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放弃无谓的挣扎，顺从的把头靠在祁同伟的肩膀上，身子也主动贴了过来。 恰恰正是这个动作，反而让祁同伟突然清醒了几分。 “这送上门的羔羊，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说实话，他是真的有点想吃。 几个月没碰女人了，老是靠五姑娘解决需求，实在不是个事。 而且，就算自己把杨黎睡了，中了秦志高的美人计，那又怎么样? 完事后，穿上裤子不认就行了。 高速公路及相关公路网，该公开招标，还公开招标。 秦志高能怎么滴，他要是敢用这件事做文章，就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再说，自己只是满足一下生理需求，又不打算和杨黎发展为情人关系，过了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便是了。 社会上那些稍微有点钱和权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这么好的条件，偶尔放纵一次，似乎也不算过分。 但很快，祁同伟又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每个人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站在祁同伟的角度，这么做似乎很合理，但对王子衿来说，却非常的不公平。 婚前婚后这些年，王子衿对你一直死心塌地，爱你敬你，如今又挺着皮球大的肚子，为你孕育儿女。 你却在这个时候，背着她找别的女人，良心上过的去吗? 万一这事传到王子衿的耳朵里，以后该如何去面对她? 更何况，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会牺牲另外一些东西。 身为一名党员干部，应该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想想原来的高育良，不就是因为一念之差，最终越陷越深，万劫不复的吗? 第243章 祁厅长的麻烦重演 跳完一曲后，祁同伟和秦志高打了声招呼，把杨黎带出歌厅，上了自己的车，开到市中心的广场附近。 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杨黎，祁同伟露出笑容，安慰道：“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想和你聊聊。” “那个秦总，他给你了多少钱?” “大哥，我……”杨黎低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最好和我说实话，否则这钱你拿不到。” “他给了我一万，今天陪了你之后，再给我十万。” “十一万，这不是个小数目。”祁同伟冷笑了一声，又道：“秦总告诉我，你是个学生，是吗?” “嗯。” “那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不知道。”杨黎摇了摇头，道：“秦总他没说，但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当官的。” “哦，不知道也好，我看你是个很清纯干净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很缺钱吗?” “我……” “实话实说。” “大哥，我爸妈下岗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拿不出钱给我交下个学期的学费了，我想给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你是哪里人?” “我就是吕州人，家住在城北那一片。” “能带我去你家看看吗?” “这……”杨黎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放心吧，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家里人的。我到你家去，只是想看看你们家到底有多少困难，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那我回去，跟我爸妈怎么介绍你?” 祁同伟想了想，说道：“就说我是你校长好了，去你家做家访。” 祁同伟到杨黎家只坐了一会，就出来了。 祁同伟向杨黎许诺，可以把剩余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借给她，等她工作了之后再慢慢还，并且把她的父母介绍到经开区工厂上班…… 回到市中心后，祁同伟打电话给秦志高，让他过来找自己。 秦志高来了之后，一脸的惊讶：“祁主任，杨黎去哪了?” “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你以后不准再去找她做这种事，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祁同伟说到这里，拿出一万块钱，道：“这是你给杨黎的钱，收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不希望有下次。” …… 祁同伟之所以要帮杨黎，并不是他爱心泛滥。 而是觉得，杨黎做这事，是为了替家里分忧，说明她本质不错，不忍心看着她走向堕落。 卖身这种事，一旦出现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就算杨黎不想继续下去，秦志高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她下水，甚至将她发展为下一个顾晓晗。 别看顾晓晗现在表面上很光鲜，但背后却是道不出的艰辛苦楚，谁知道哪天，她会碰上变态狂，被弄得死去活来，甚至还可能会有人把性病传染给她…… 就连她累死累活赚的那些钱，到头来也未必真能拿到手，说不定秦志高已经给她挖好坑，等到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天，就吃干抹净，把她埋了。 祁同伟不希望，杨黎也走上顾晓晗的老路。 更何况，垫付学费，介绍她父母工作，对祁同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举手就能拯救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这样的善事，何乐而不为呢? …… 祁同伟做了件好事，帮了个人，心里颇有些成就感，但他马上就发现，人是帮不完的。 几天后，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小姨子王子佩也跑来了吕州。 名义上，她是帮着一起照顾姐姐，实际上是想让祁同伟帮她安排工作。 王子佩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也出落的美丽动人，只是她成绩一般，和她姐姐一样，只考了个大专。 虽然同是大专，但六年后和六年前相比，含金量明显褪色不少。 而且现在大学生已经取消了工作分配，以王子佩的文凭，在外面很难找到好工作，考公务员，也缺乏竞争力。 对于这个小姨子，祁同伟自然是责无旁贷，他连外人都帮，怎么会不帮亲人。 他去找了高义，让高义给王子佩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反正大专也是大学生，这么做不违反政策。 最终，王子佩进了平湖区档案局，平时住在单位宿舍，周末跑到姐姐家来住…… 刚安排完王子佩，祁志勇带着儿子祁晓伟找来了。 对于这位石塘村的支书，祁同伟是带着尊重和感激的，借钱借的最多，炒股带头响应，可以说帮了很多大忙。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轻易答应。 “支书，现在你都是那么大的物流公司老总，让晓伟到公司干，接你的班就行了，当什么公务员啊。” 祁志勇一脸赔笑道：“同伟，托你的福，现在乡亲们都发了大财。” “但自古以来，生意人是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只有当官，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我家晓伟一直把你当做榜样，也希望和你一样，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祁同伟虽然有些无语，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毕竟祁晓伟是汉东政法大学毕业，虽说比汉东大学政法系差了不少。 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院校，小一号的干部摇篮，有不少毕业生都分布在全省各地的党政机关里。 再说了，如果祁晓伟发展起来了，也能帮自己挡掉一些麻烦。 嘿嘿，将来村里有人想当协警、收费员，甚至警犬，让他们都去找祁晓伟，别来麻烦自己。 最终，祁同伟卖了个人情，把祁晓伟安排进了吕州市检察院工作。 做为交换，他把对方一个初中文化的亲戚，安排到经开区派出所，当了个没有编制的巡防员。 刚松下一口气，祁长贵又来了。 这个迂腐的老农民，希望祁同伟给堂弟祁同军找工作。 本来找工作这事，对祁同伟来说很简单，关键祁同军只是高中毕业生，却也想当公务员。 这不扯淡嘛? 祁同伟直接表示，自己办不到。 谁知道祁长贵立马不高兴了。 “同伟，你都帮志勇的儿子当了干部，怎么不能帮帮自家的堂弟，你们可是同一个爷爷的。” “这能一样吗?”祁同伟据理力争道：“人家晓伟是本科生，同军才高中毕业，完全不符合当干部的标准嘛。” “高中毕业也不错了，我们村里没几个，邻村那谁，高中毕业不照样当干部了。” “人家那是八十年代的高中生，不比现在的大学生差，压根没法比。” 祁长贵不乐意了，拉下脸不讲理的道： “那我不管，你现在的官都跟县太爷一样大了，开个后门不行吗? 当年你叔可是帮了我们家不少忙，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不管你堂弟，人家背后要戳我们的脊梁骨的。” “我帮的还少吗?”祁同伟毫不退让的顶了回去：“他们家炒股赚了多少钱?后来跑运输又赚了多少钱?” “现在都是百万富翁了，还要我怎么样，把他们全部都弄成当官的? 难道我们欠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不是钱的事，你现在帮了晓伟，不帮同军，我的面子往哪搁嘛?” 听了这话，祁同伟算是彻底明白了。 十有八九，都是这个老父亲太坑，为了面子，到处替自己揽事。 越是这样，祁同伟越是不答应他。 今天要是妥协了，下次祁长贵估计得让我把初中生也弄成公务员。 说不定上辈子祁厅长包庇的那几个轮j犯，就是这个老爹逼着他干的。 最终，祁长贵丢下一句话，气鼓鼓的走了。 “同伟，你以后别回村了，省的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第244章 约法3章 祁长贵的态度，让贤惠善良的王子衿有些担忧：“同伟，你爸好固执，他似乎不理解你的难处。” “没事，不理解就不理解。”祁同伟安慰道：“你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安心养胎，别操心这些破事。” “如果他下次又来提这个事，怎么办?” “再来也不办，我如果在家，就亲自和他斗智斗勇，要是我不在家，你也不要和他多说，记住一个原则就行了。 礼貌、热情，有事找同伟。” 今天发生的事情，非但没有令祁同伟为难，反倒让他有些如释重负，尤其是祁长贵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他更是求之不得。 毕竟他是个穿越者，和石塘村的人是没有任何旧情的，只是因为占用了祁厅长的身体，出于责任，替祁厅长还债罢了。 欠的几万块钱，祁同伟通过炒股，帮他们赚了一千多万，足够了。 欠的人情，祁同伟指引全村一起跑物流，等于变相帮他们找了工作，而且还是赚大钱的工作。 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吧，还想怎么样? 穿越之后这几年，石塘村主动帮过自己的，无非就是祁志勇、李红兵和二蛋，额外对他们照顾一点就是了。 其他的人，如果还不知足，就是贪得无厌的白眼狼，以后还打什么交道，早点切割干净最好。 祁长贵让自己别回石塘村，那就不回呗，以后反倒省事了。 至于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反正自己又看不到，爱咋滴咋滴…… 到了周末，祁同伟特地大老远的回了一趟石塘村，让祁志勇召集全村人开会。 在祁李祠堂门口，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对村里人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村里有考上县重点高中和大学的子弟，如果家里出不起学费和生活费，他全包了，直到结束学业为止。 这条其实是废话，别说大家基本都发财了，就算真有家庭困难的，村委会也一定会出面，自行解决，而不是去麻烦祁同伟。 第二，以后村里有大学本科毕业的子弟，且条件达标的，如果想当公务员，可以来找他帮忙，争取到更好的岗位。学历低于本科的，一律免谈，来了也不见。 对于这条，祁同伟有自己的打算。 由于他的成功，石塘村里已经掀起了一股读书热，有不少年轻人考上了大学和重点高中。 他们大都崇拜自己，视自己为榜样，相对于外人来说，忠诚度更高。 如果其中确实有优秀的人才，完全可以将其培植成自己的得力干将。 而且，祁同伟主动划出一条红线，还能断了祁长贵的念头，省的他又到处吹牛，死要面子，让祁同伟活受罪。 第三，现在大家都已经发财致富了，但千万要记住仁义礼信的祖训，绝不能为富不仁，更不能像李军那样，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如果不听我的，到时候出了事，我非但不会帮忙，还会大义灭亲，主动把犯事的人绳之以法。 …… 高达路桥的秦志高，对祁同伟使用美人计失败后，提心吊胆了好一段时间。 他听说了祁同伟之前的一些事，也知道祁同伟的手段有多狠。 他哥哥的前任李亮，就是因为得罪了祁同伟，被搞得前途尽毁，还被判无期徒刑。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祁同伟不仅没有找他的麻烦，还让高达路桥进入了下一轮的竞标。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是秦志高的哥哥秦志远很会做人，而且两人目前是站在一个阵营里的，即使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 二是因为，除了秦志高之外，其他工程投标方也对他使用了同样的手段。 这些搞工程的老板，一个个都是人精，为了能在竞标中占得先机，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工作，几乎把祁同伟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 结果发现，祁同伟就像个没缝的鸡蛋，根本无从下嘴。 祁同伟有钱，非常的有钱，而且都是合法的钱，根本不可能接受贿赂。 祁同伟不好色，在外面没有情人，除了应酬之外，从来不出入酒店和娱乐场所，送女人很难成功。 祁同伟和市委书记高育良关系密切，不用去跑官要官，找人说情，搞利益交换也行不通。 祁同伟除了工作之外，仅有的爱好就是打篮球和健身，那玩意可不像书法字画一样，可以搞雅贿。 总不能给他送个黄金篮球，或者黄金哑铃吧? 到最后，大家都和秦志高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祁同伟不好色、不出入风月场所，但他老婆怀孕了大半年，长期不碰女人，应该有严重的生理需求问题。 如果能把足够漂亮的女人送给他，或许会有一线机会。 于是，一个又一个绝色美女被送到了祁同伟面前，有的比杨黎漂亮，有的比杨黎身材劲爆。 但在祁同伟眼里，她们都不如杨黎，这和身材长相没关系，而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连杨黎都铩羽而归，何况她们。 当然，祁同伟在拒绝这些美女后，并没有对那些幕后主使采取措施。 而是选择了公事公办，让最符合条件的工程公司进入了下一轮竞标。 工程招标这一块的潜规则，已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祁同伟现在的实力还相对弱小，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去改变游戏规则。 他所能做的，就是独善其身，尽可能保证自己手里的工程不出问题。 最终，六个多亿的高速公路及配套公路网项目，被三个工程公司收入囊中。 其中就包括了高达路桥工程集团，他一共拿下了五个标段，工程款总预算二点五个亿。 这样的结果，远远超出了秦志高的预期，他原本以为，送美女失败后，祁同伟会给自己穿小鞋，能喝点菜汤就不错了，没想到却吃了块大肉。 激动之余，秦志高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但他这次学乖了。 既没有送钱，也没有再送女人，而是告诉了祁同伟一个秘密。 “祁主任，当年在金山县，用二十万陷害你的人是赵永泰。 那年严打，他跑到汉南省，改名换姓，并且整了容，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现在的名字叫陈泰，又搞起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名叫京海建工集团。” 第245章 这不只是名义的世界 得到这个消息后，祁同伟陷入了沉思，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秦志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赵永泰逃跑的时候，大概五十多岁，现在应该六十左右了，在汉南省化名陈泰，成立京海建工集团。 这不就是泰叔吗? 祁同伟之前还以为，汉南省有个京海市，只是巧合罢了。 现在看来，自己不仅穿越到了《名义》的世界，这个世界还连通着《狂飙》。 既然泰叔有了，那他应该还有一个叫陈书婷的干女儿，也就是所谓的大嫂。 一想到她，祁同伟不由又想到了自己从三十里岗救下的被拐妇女陈舒婷。 陈舒婷今年应该28岁左右，儿子应该也有八九岁了，这些条件和陈书婷差不多。 有没有这种可能，她回京海市后，把姓名改了个字，认了陈泰当干爹，然后又带着儿子嫁给了白江波那个短命鬼? 杀白江波的徐江，现在应该还是白金瀚夜总会的老板，有个喜欢电鱼的儿子。 那边还有个叫安欣的小警察，他性格和易学习一样轴，轴到了让人讨厌的程度，但这样的人，又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假如没有他们这种人的存在，世界将变得更加不堪。 安欣有个朋友叫李响，祁同伟非常喜欢。 这是个很不错的人，出身农村，没背景没人脉，却充满正义感和抱负，忍辱负重去当卧底，和腐败分子做斗争，最终遭遇不幸。 假如上辈子的祁厅长没有下跪，结局或许会和李响差不多吧。 至于高启强，现在应该还在菜场卖鱼，刚刚开始学《孙子兵法》。 虽然他有些人格魅力，后面的发家历程也挺励志，但也仅此而已，不客气的说，他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大佬…… 以上这些人，在祁同伟眼里，档次还差了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没资格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真正值得祁同伟慎重分析的人，是京海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赵立冬。 他的职务没啥好说的，副厅级干部，只比祁同伟高一级而已。 关键是这个腐败分子的名字，和汉东省最大的腐败分子赵立春，只有一字之差。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祁同伟下意识的去查电脑，却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这年头的互联网还不发达，信息储备量很小，更不可能记录政府官员的履历信息。 最终，祁同伟还是决定，派人实地去查，二蛋的车队常年往京海市送鱼，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是最合适的人选。 二蛋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连夜从金山县赶到了吕州。 “伟哥，找我啥事，这么急?” “二蛋，现在你还往京海市送鱼不?” “送啊，那边虽然远了点，但是对桂鱼的需求量很大，差价也大，还是有些赚头的。” “那边有个在菜场卖鱼的小贩，名叫高启强，你认识吗?” “高启强?”二蛋认真想了一会后，摇摇头道： “没印象，我是把鱼送到那边的批发商手里，不和菜场卖鱼的接触。” “哦，不认识就算了，你这几天跑一趟京海，到那边找个可靠的朋友，帮我查几个人的情况。” “好，我后天就能去，具体查谁?” 祁同伟翻开本子，对二蛋面授机宜： “赵立冬，京海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查清楚这个人的老家是哪的，最好能弄一张他的履历表回来。 陈泰，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查一查他的公司是哪年成立的，和哪个领导关系密切，最好能弄一张他的照片回来。 陈书婷，陈泰的干女儿，查清楚她的年龄和儿子的年龄，一定要拍一张她的照片。” “就这三个人，还有吗?”二蛋问道。 “暂时就他们三个，这事多花点钱没关系，一定要保密。” “伟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法。” 二蛋离开的时候，祁同伟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把他叫住了。 “二蛋，你到了京海之后，先去找那个叫高启强的鱼贩子。” “他在哪个菜市场?” “这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个菜市场好像是在工厂生活区里的一条街上，你去找找吧。 找到了高启强，让他去办这件事，记得叮嘱他，一定要保密，等到事成之后，给他两万块钱。” …… 二蛋走后没两天，林峰从汉西省回来了，此时距离他出发，已经将近一个月。 林峰不愧是兵王，很有号召力，也很有实力，很快就召集了八名退伍特种兵，仅凭一张照片，硬是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青皮的踪迹。 而且他们没有伤及一根毫毛，就把青皮拿下了，并扭送到当地的公安局。 这件事情，项党育已经得到了汉西警方的通报，并在第一时间告诉了祁同伟。 据林峰说，青皮随身携带了一支上膛的军用手枪，被抓时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九人团队的开销有点大，按照祁同伟之前的吩咐，每人要给两万经费，那就是十六万。 但祁同伟并没有在意，他兑现承诺，拿出了十六万给林峰，并打算让叶飞和林峰见个面，正式成立安保公司。 毕竟他们干的是卖命的活，而且自己和密友都身价不菲，也确实需要这些特种兵保驾护航。 才九个人而已，自己三个，叶飞两个，二蛋两个，留两个轮休，这不就分完了吗? 谁知林峰却拒绝了这十六万，反而拿出一沓钱，要还给祁同伟。 “祁主任，青皮一个小流氓而已，拿下他不费吹灰之力，根本不需要什么经费，他也不值十六万。 再说，您帮我安置母亲和妹妹，对我们全家有恩，我找几个人来帮您的忙，也是应该的。 您之前给的两万经费，花了一万三千多，这里是剩下的六千多，您收回去吧。” 听了这番话，祁同伟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认真观察起了林峰。 他到底是真的实诚，还是精明呢? 难道想用这种办法，来获取自己的信任? 许久之后，祁同伟觉得，还是真实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林峰这样的保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于是，他收下了林峰的六千多，然后又从自己准备的十六万里，拿出了九万五。 “既然这样，那这个月就算你们提前上班，工资每人一万，你是队长，拿一万五。 现在你们去找地方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我让你们的老板来见你们，正式成立安保公司。” 第246章 延续 第二天，二蛋从京海市回来了，并圆满完成任务，带回了祁同伟想要的东西。 赵立冬比赵立春小了十二岁，两人的老家在同一个县，是兄弟或者堂兄弟的可能性很大。 为了确认他们的关系，祁同伟让二蛋再找个人，去一趟他们的老家详细打听。 陈泰的建工集团成立于九七年，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大做强，赵永泰是九六年严打前跑的，时间对的上。 照片上的陈泰，和赵永泰长的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倒像是苏大强。 但那副乡绅的做派，却和赵永泰如出一辙，加上是秦志高提供的线索，基本可以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祁同伟本来打算通知项党育，让他和京海的警方协调一下，把赵永泰抓回来。 但二蛋的消息是，赵永泰现在的靠山很可能是赵立冬。 于是祁同伟放弃了这个打算，有赵立冬撑腰，根本抓不到赵永泰，反而会打草惊蛇。 陈书婷的照片也拍回来了，背面写着她和她儿子的年龄。 但祁同伟当年和陈舒婷只见过几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已经很模糊，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便让二蛋回金山，拿着照片去紫溪村找一个叫周天保的村民，他是陈舒婷的事实前夫，应该能够辨认出来。 最后，祁同伟问二蛋：“这事是高启强办的吧?” “嗯。”二蛋点点头道：“伟哥，这人真有点本事，事情办的很利落。 我还听说，他一个卖鱼的，天天坐在摊位上看《孙子兵法》，将来估计也是个人物。” “你两万块钱给了他没有。” “给了。” “那就好。” 祁同伟心想，高启强拿了这两万块，就有钱给他弟弟开小灵通店了，应该不会再惹上徐江，并阴差阳错的走上邪路。 但愿他能把《孙子兵法》里学到的智慧，用到正经生意上，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物。 说实话，祁同伟还挺喜欢黑化前的高启强。 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可怜人，十几岁就用稚嫩的肩膀，去扛起一个家，还经常被菜场的恶霸欺负。 但他并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一直在努力拼搏，隐忍的同时，偶尔也会爆发出血性，更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只可惜，以祁同伟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太可能和高启强产生交集。 他所能做的，就是花点小钱，拉高启强一把，也算善莫大焉。 …… 到了晚上，叶飞也赶到了吕州。 三兄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祁同伟便和王子衿请了个假，三人到酒店开了房间，彻夜长谈。 他们聊过去，谈现在，畅想未来。 三人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是在九五年春夏之交。 当时祁同伟到紫溪当驻村干部不久，还是个无权无职的大头兵。 二蛋更惨，因为祁同伟失了业，是个无业游民。 叶飞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兼职养鱼打猎的庄稼汉。 如今六年多过去了，三人都已经飞黄腾达。 祁同伟堂堂正处级领导，且拥有深厚的人脉背景，可算是一方小诸侯。 叶飞两次舍命相救，换回了祁同伟的绝对信任，已经有了数亿身家。 二蛋虽然差一点，但也拥有一个车队和几千万存款，总资产过亿。 至于未来，谁知道呢? 说不定叶飞和二蛋都会成为富豪榜排名前列的人物。 倒是祁同伟，要保持低调，谨慎经营自己的仕途。 最后，叶飞主动提出，把手机销售的生意转给二蛋。 他已经学了很多的专业知识，打算回归实业，全力以赴打造出一个自己的手机品牌。 二蛋自然是百般推辞，叶飞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大蛋糕，让他坐享其成，受之有愧。 祁同伟对二人的表现都很满意。 叶飞有格局，能成事。 二蛋厚道，能守成。 最终，还是他这个幕后总指挥发了话，让二蛋接下手机生意。 这样一来，叶飞便可以专心致志，尽快在消费电子领域完成布局，以便将来与国外巨头一争高下。 …… 成立安保公司的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现场十分热闹，有不少公安局的领导到场。 但祁同伟并没有出面，而是让叶飞全权主持开业仪式。 这是汉东省第一家能够提供私人保镖服务的安保公司，被命名为大汉神盾。 首批保镖只有九个人，即林峰和他找来的八名战友。 三人负责保护祁同伟，林峰自然是要亲自上的，另外两人名叫姜武和邓野，都是侦察特种兵。 他们不仅武艺高强，还是善于伪装的高手，平时就悄无声息的隐藏在祁同伟附近，轮流换班。 叶飞带走了两个人，二蛋也带走了两个人，另外两人，留在公司待命，伺机而动。 叶飞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花大价钱给他们买了最好的安保装备。 另外，还给每人发了一本《刑法》，让他们背的滚瓜烂熟，以免在工作中，不小心犯下一些低级的错误。 至此，警卫员全旭的使命也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祁同伟，回归市局特警队了。 但他并不舍得走，想要留在祁同伟身边继续警卫工作，实在不行，他就辞职，也加入大汉神盾特种安保公司。 祁同伟没有答应，而是告诉他： “全旭，你回去之后，认真工作，我会让你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到了那个时候，你能为我做的事，会比当一个保镖多得多。” …… 八月底，茅台上市了，做为一支标志性超级长牛股，祁同伟自然是要关注的。 但他很快又放弃了买入茅台的想法。 大盘指数已经从高位跌下，正式开启一段为期几年的大熊市。 到时候泥沙俱下，茅台恐怕也无法避免，还是等它走出了上升通道的技术形态再说吧。 更何况现在米国股市正值纳斯达克股灾，科技网络股跌的一塌糊涂，几乎都是白菜价 ，马上又将发生911事件，那边有更好的机会。 还是让叶飞想想办法，用合法的手段转移一批资金出国，去抄老米的底，才是正道。 到时候，多吃进一些老米高科技公司的股票，比如水果、威软、高同等等。 进，可在将来可能出现的博弈中，占据主动权。 退，也可以获取丰厚的回报，增强自己的实力。 …… 国庆长假前，王子衿终于生了，是个七斤的大胖小子。 这历史性的一幕，令守候在产房门口的祁王两家人兴奋异常，场面一片沸腾。 高育良在百忙之中，第一时间赶到妇幼保健院，他看祁同伟儿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 刘和光夫妇也大老远的，亲自来吕州道贺，算是彻底公开了他们和祁同伟的关系。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同仁，更是络绎不绝，把妇幼保健院的门槛都踏烂了。 对于自己生命的延续，祁同伟显得格外珍重，他给儿子取名为祁泽华。 这是个很老套的名字，但寓意深远。 …… 国庆长假之后，叶飞的手机工厂正式入驻吕州经开区。 主营业务为组装山寨手机，生产出来的产品，拿给二蛋销售。 与此同时，叶飞还在祁同伟的授意下，入股了多家华强北的电子元件和手机零配件工厂，并且用非常优厚的条件，说服对方，将工厂搬到吕州经开区。 等供应链完善，并培养出一批业务熟练的工人后，再正式创建手机品牌，名字就叫华起手机。 就在祁同伟一步一个脚印，准备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的时候，京州传来一个坏消息。 刘和光告诉他： “赵立春已经找了好几名省委常委，希望他们配合，把李达康调到吕州当市长。” 第247章 高育良的担心 结束了与刘和光的通话后，祁同伟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李达康这是赖上我的吗，居然又追到吕州来了。” 对于李达康这个人，祁同伟的印象谈不上多好，也不是很坏。 一方面，他欣赏李达康的工作能力，以及胆量和魄力，另一方面，他对李达康的做事方式，又颇有微词。 所以，相识这几年来，祁同伟和李达康并不是朋友，只能算合作关系。 他帮李达康搞经济发展赚政绩，李达康帮他争取资源和升迁。 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直到李达康挪用了林城开发区的资金，去搞塌陷区治理，祁同伟才下定决心，不再与他共事。 后来，祁同伟考虑到赵立春会把李达康调到吕州当市长，他还给李达康寄了赵瑞龙的行贿录音。 希望李达康能尽早和赵立春分道扬镳，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 没想到，自己的算盘没打成，赵立春还是把李达康给调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李达康没有下决心离开赵立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赵立春不甘心吕州失去控制，派李达康过来抢地盘。 假如李达康已经离开赵立春了呢? 那就是赵立春故意把李达康弄过来，利用李达康的脾气，去和高育良窝里斗，打破吕州的稳定局面，然后他可以坐收渔翁得利。 又或者，李达康正准备离开赵立春，并且最后利用赵立春一次。 那样的话，就是李达康主动要求到吕州当市长的，然后趁机改换门庭，投奔到刘和光的旗下。 祁同伟想来想去，觉得这几种可能性都不小，便不再去想了。 反正也想不明白，有那个精力，还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阻拦是不实际的，现在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实力，除非请刘和光出手。 可如果刘和光要出手，早就出手了，他告诉自己这件事，就说明他已经默认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接受现实，展望未来吧。 李达康到吕州当市长，最受影响的无疑是高育良。 原剧里，就是因为李达康来了后，不服从高育良的领导，大改城市规划，导致彼此关系破裂，并因此结怨。 甚至到了很多年后，两人都成了省委常委，依然互相攻讦。 相比之下，此事对祁同伟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有了之前林城开发区的教训，李达康应该不会再随意干涉吕州经开区的工作了。 真要是把祁同伟惹火了，再次撂挑子，大家谁也讨不到好。 更何况祁同伟与刘和光的关系已经昭告天下，这里又是刘和光的地盘，除非李达康疯了，才会干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 …… 高育良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并在第一时间来找祁同伟商量对策。 “同伟，李达康要来吕州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了。” “唉，吕州要面临多事之秋了。” “老师，一个李达康而已，不用这么悲观吧。”祁同伟笑着回道。 “李达康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他在吕州毫无根基，一个人能掀起什么大浪? 可怕的是李达康身后的赵立春，新城区的规划，我们和赵立春斗了那么久，最后他输了，还赔进去一个李亮，肯定怀恨在心。 这次，赵立春把李达康弄过来，明摆着是想要卷土重来，李达康不是李亮，他在经济上人情上都没有弱点。 而且这个人作风霸道，手段强硬，六亲不认，又有赵立春的支持，来了之后肯定会有大动作，到处折腾。” 祁同伟心想，高育良对形势的判断还是挺准的，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李达康随时都有可能叛出赵立春集团。 但这话现在又不好直接告诉高育良，便道：.“那就让他折腾呗，您也可以省点事，喘口气休息下。” “同伟，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李达康要是只折腾，那还好说，就怕他是带着赵立春的命令，到吕州抢地盘来了。 这几年，我和你姨丈一起，好不容易把吕州的工作理顺了，眼看就要出成绩了，赵立春却想横插一杠，那怎么行?” 此时的高育良，因为祁同伟的关系，已经坚定的倒向了刘和光，甚至不惜与赵立春为敌。 祁同伟见高育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应该开诚布公了。 “老师，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李达康虽然是赵立春的前秘书，但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假如赵立春的想法真的和您说的一样，那他就所托非人了，这一次他还是必输无疑。” “同伟，你这么有把握?” “嗯，我在林城的时候，和李达康聊过几次，从他的话里听得出来，他多少对赵立春颇有微词，根本谈不上忠心。” “有这种事，不应该啊。”高育良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不管赵立春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但对李达康可是公认的好。” “李达康给赵立春当了几年秘书后，31岁直接放出来当县长，33岁当了副市长，35岁又当了林城市市长。 改革开放以来，这样的升迁速度，在汉东省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 李达康能有此成就，完全是赵立春一手提拔的，他还有所不满，实在说不过去。” 祁同伟回道： “老师，这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一种感觉，李达康和赵立春的想法不一样，迟早会分道扬镳。”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高育良稍微宽了宽心，转移了话题： “同伟，你儿子过几天就满月了，准备在哪里摆酒，吕州还是金山老家。” “我打算不弄了，也不是什么大酒，办不办无所谓。” “那怎么行?”高育良顿时不乐意了，说道：“现在都计划生育了，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儿子，必须得办。” “呵呵。”祁同伟笑了笑道：“主要是这酒不好办。” “回老家吧，村里又要大动干戈，摆上几天筵席，铺张不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在吕州办吧，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干部会来，场面太大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也是。”高育良想了想，又道： “要不这样，在吕州私下摆两桌就是了，把你和子衿的家人都叫来，我和你吴老师也来凑个热闹。” 第248章 入世的机遇 十一月，新闻里传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们国家被正式批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这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如果说三十年前，我们国家重返联合国，并成为常任理事国，是解决了政治身份。 那么现在加入世贸组织，就是解决了经济身份，正式进入全球市场体系。 如果说改革开放，让我们国家的人民解决了温饱问题。 那加入世贸组织，则会让我们国家的人民，全民奔小康，甚至走向富裕。 但此时此刻，大多数国人还没有意识到入世的重要性和意义。 无论是在地方政府，还是在民间，其影响力甚至都不如首都成功申办奥运会。 吕州市委市政府只是开会传达了一下上级文件精神，甚至都没有专门召开一个座谈会进行讨论分析。 于是，祁同伟赶紧找到高育良，向他言陈利弊。 “老师，入世对吕州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和挑战，如果能把握住，吕州经济可以在短期内再度腾飞，市委市政府必须重视起来，加紧行动。” “没那么夸张吧，一个国际经济组织而已，究竟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高育良有些不以为然，吕州出色的经济数据，让他开始飘了。 “老师，相信我，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加入世贸之前，我们是自己和自己做生意，而加入世贸之后，我们可以和全世界做生意。 我们国家有完整的工业体系，有十几亿人口，且国民平均收入只有发达国家的几十分之一，这意味着我们生产的产品，有极大的成本优势。 一旦获得公平贸易的机会，就能轻而易举的打败那些国外制造企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制造工厂。” “理是这个理，但真的能把东西卖往全世界吗，光是远洋运费，都可能会抵消我们的人工成本优势。” 高育良政法教授出身，对经济一知半解。 “当然可以，海运成本其实是很低的，不会对产品的价格竞争力带来太大的影响，只要我们有商品，有质量过硬的商品，就一定卖的出去。” 祁同伟说到这里，请高育良起身，和他一起走到墙边，墙上挂着全国地图和世界地图。 “老师，入世之后，沿海地区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您看，我们吕州并不靠海。 虽然吕州现在的经济排名全省第二，在全国也能排进前十，可进入世贸后，吕州会面临极大的挑战。 因为那些沿海城市的经济，必然会突飞猛进，如果我们不尽快采取应对措施，就会不进而退，一路下滑。” 听了这话，高育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好不容易把吕州经济追到全省第二了，要是屁股还没坐热，被拉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同伟，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应对之策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一是开路，二是开厂。” 祁同伟把手指向地图，继续说道： “您看，我们吕州虽然不靠海，但是下辖的江阳区却紧靠长江航道，因此，我们可以扩建江阳区现有港口的规模，然后在吕州全境建设几条高速公路，让货车畅通无阻。 另外，我们要在下辖的几个县区全部设立开发区，尤其是江阳区，可以多设立几个开发区，提供最优惠的政策，大力招商引资。 尽可能多吸引一些低端制造业企业前来投资办厂，包括经开区的低端制造业，也一起迁过去。” “那这样一来，经开区的产值岂不是会大幅下降，严重影响你的政绩?”高育良还是很替祁同伟着想的。 “想想老师的关心，经开区产值小一点没关系，我不在乎，而且我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说说看。” “一方面，大力开发新城区的房地产，其带来的gdp数据，足以抵消那些企业离开的影响。 另一方面，我打算把现有的经开区工业园全面升级，打造成高新技术开发区，只进驻高科技企业，这些企业现在的产值可能会小一些，但长远的前景非常好。” “这些企业国内还不多吧，你打算去哪里招呢?” “国内其实有不少，东南方向的那个海岛上，就有很多电子类企业。 国外的话，北方那个半岛邻国，也有一些。” “去他们那里招商，恐怕有点难度吧?” 祁同伟微微一笑：“没事，李达康不是要来了吗，到时候让他去干这事就好了。” ……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来的早一些，也更大一些。 鹅毛大的雪花漫天飞舞，整整下了一天一夜，以至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城市的道路都覆盖了厚厚的积雪。 这样的情景，在地处南方的吕州并不常见。 最兴奋的自然是半大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在雪地里互相追逐，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 但大人们却在暗暗叫苦，交通瘫痪，工厂、工地停工，他们不能上班，也无法摆摊，还要把额外的钱用在保暖上。 尤其是那些棚户区的居民，他们的房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令原本贫困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尽快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吕州全市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集体出动，上街扫雪，排查险情、慰问和帮助困难家庭…… 几天后，也就是一月中旬，李达康正式履新吕州市市长一职。 就任后的第五天，他来到了经开区。 “小祁，又见面了。” “呵呵，达康市长，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李达康的笑容特别灿烂，说道： “我们从金山县就开始一起工作，后来到了林城，现在又在吕州碰到一起了，还真是缘分啊。” 祁同伟心道：缘分你妹，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谁要和你一起工作。 嘴上却说：“其实你和高书记也很有缘分。 你们最早一起在岩台当市委常委，后来一起出国考察学习，送行那天我也去机场了，记得你还帮他背了口大锅。 现在你们又在吕州一起搭班子，真是一对完美搭档。” “呵呵，小祁你的记性就是好。” “那是，我还记得，达康市长曾经挪用了林城开发区的钱，用来治理采煤塌陷区，现在那里治理的怎么样了?” “呃。”李达康愣了愣。 虽然来之前，他就想过会在祁同伟这里碰钉子，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压根没想到，祁同伟会如此直白的翻出这桩旧事。 第249章 拿捏李达康 李达康虽然尴尬，但并没有失了风度，笑着回道： “唉，小祁你这个人啊，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好了好了，我这做哥哥的，主动承认错误，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你走之后，我立马纠正错误，叫停了塌陷区治理工程，把钱还给开发区，后来再也没有挪用过开发区一分钱。” 听李达康这么一说，祁同伟顿时心里有数了。 刚才他提起挪钱的事情，是故意试探李达康的。 李达康是什么人，以他的性子，被属下如此戳痛处，正常情况下早就发飙了。 就算不发飙，也得恨得咬牙切齿，不管怎么掩饰，都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今天他却显得异常冷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甚至还用自称哥哥的方式，来和自己套近乎。 很显然，这事只有一个合理解释，赵瑞龙收钱的录音起作用了。 李达康极度爱惜羽毛，已经决定脱离赵立春，转而投奔刘和光，甚至可能希望自己帮他牵线搭桥。 有了这个结论，祁同伟心态也放松了，开始和李达康展开正常的聊天。 “达康市长，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我离开林城已经一年多了，不知道现在林城开发区的情况怎么样，我当初找回来的那批企业，最终入驻了多少?” “谈起这事，我真的要代表林城市委市政府和林城人民感谢你。 那批企业最终有一大半都入住了开发区，解决了一万多就业人口，预计年产值可以达到一百六十亿左右，直接让林城市工业产值翻了两倍。” 说到这里，李达康压低声音，在祁同伟耳边说道： “我这次能调到吕州，就是沾了这些企业的光，也得谢谢你。” 祁同伟心里叹息了一声。 仅凭借这些落地不久，还没有产生效益的企业，就能让一个地级市市长，从贫困地区直接调到发达地区，糊弄鬼呢。 李达康真是个极致的官迷，为了个人前途，可以抛弃亲人、面子、甚至一切。 祁同伟不由想起了陈岩石。 记得在大风厂里，李达康原本对陈岩石不搭不理，后来陈岩石给沙瑞金打了个电话，叫了一声“小金子”，李达康便立马笑成了一朵花，仿佛换了个人。 如今，李达康知道赵立春不能跟，于是选择改换门庭，为了转投到刘和光的队伍里，便对自己如此客气，甚至到了低眉顺眼的地步。 还别说，真是太像了。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 既然这样，祁同伟便决定乘胜追击，再拿捏一下李达康，让他真正学会低调做人。 “达康市长，你来都来了，干脆在我这里视察一下吧。” “行，那我今天就认真学习一下，吕州经开区的成功经验。” 他们的第一站，自然是格尔空调吕州分工厂。 李达康下车后，看着几栋现代化的五层厂房，以及门楼上巨大的格尔商标，不由有些愣神。 “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个格尔公司?” “对，我到吕州经开区后，入驻的第一家企业，已经投产五个月了。” “规模和效益如何?” “这里是格尔空调最大的工厂，占地面积一千亩，一期工程年产能三百万台空调，预计年产值九十亿，很快就将成为吕州市产值最大的企业。 目前有员工四千余人，其中近三千人，是本地就业人口。” 祁同伟说到这里，用手指向隔壁一块已经平整完毕的土地，说道： “格尔公司计划在三年内，在那里建设二期工程，预计投产后，总产能可达五百万台，年产值一百五十亿左右。” 听完这些，李达康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一百五十亿啊，要知道整个林城开发区，加起来年产值也才一百八十亿。 这里一个工厂就几乎达到了，而且这个工厂，还因为一些细节问题，被自己主动拒绝了。 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但李达康面对的打击并没有结束，祁同伟又领着他视察参观了另外三家工厂。 这三家工厂，便是祁同伟从林城带走的手机电池厂、手机零配件厂，以及电路板和集成电子加工厂。 虽然他们的规模和格尔空调没法比，但同样是办的红红火火。 四家工厂的年产值加起来，已经足以超过整个林城开发区。 更惊人的是，祁同伟居然以这三家工厂为班底，打造出了一个手机工厂和相关产业链基地。 而这个手机产业链基地，只占了经开区科技园的一角。 按照祁同伟的说法，等到科技园的企业入驻率达到了七成以上，就让它从经开区独立出去。 单独成立一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把国内外的高科技企业都引进来，争取在十年内，实现年产值破千亿，成为全国排名第一的高新开发区。 李达康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胆大了，原来祁同伟才是真敢想啊。 数据显示，全吕州市2001年的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只有不到七百亿。 按照目前的增长速度，十年后估计也就两千亿左右的规模。 一个从经开区独立出去的科技园，就想实现全市一半的产值? 如果换成别人，那就是妥妥的浮夸风、放卫星，亩产粮食十万斤的套路。 可说这话的人是祁同伟，那又另当别论了。 这些年他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真的没有可能再创造一个奇迹吗? …… 经开区一行，令李达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早年，祁同伟在紫溪村打开局面，弄了一些年产值几十万上百万的特色农业项目，李达康认为那不过是在小打小闹。 后来，祁同伟在红山乡搞了个玻璃杯厂，年利润大几千万，转眼间成为全县效益最好的企业，李达康认为那也许是运气好。 再后来，祁同伟把林城开发区直接扩大十倍，主导市内企业搬迁，又从发达地区拉回了一大批企业。 虽然这是个超级牛逼的成绩，但李达康依然觉得，不是把功劳算在祁同伟一个人身上，他能成功，离不开自己的大力支持。 如今，李达康才终于发现，以前的祁同伟，一直是隐藏了实力的，真实的他，远比想象中的更强大。 自己根本比不上，甚至差的很远。 想明白这一切后，李达康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丢进了碎纸机。 可当他把手指放到按钮上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这份材料，是李达康精心策划的吕州市未来发展规划。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等自己站稳脚跟后，就全盘推翻高育良的城市发展规划，在吕州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但现在看来，这份规划没有意义了。 高育良是祁同伟的老师，两人关系极其密切，他在制定城市规划的时候，一定会去征求祁同伟的意见。 自己可以看不起高育良的工作能力，难道还能看不起祁同伟吗? 最终，李达康还是没有按下碎纸按钮，而是把那份规划取了出来，锁进了档案柜。 这是他呕心沥血之作，实在舍不得就此毁掉。 还是放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 第250章 对赵家展开行动 02年春节后，汉东省各地级市完成了新一次换届工作。 吕州方面波澜不惊，高育良连任市委书记，李达康继续担任市长。 但与此同时，省里却突然发生了剧变。 担任了九年汉东省委书记的李维民，被高层调离，改任汉南省委书记。 对于李维民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升迁。 汉南省是全国经济第一强省，按照惯例，一把手会高配f国级。 而且，f国级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含金量大不相同。 以剧里的赵立春为例，他后来那个f国级，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实权，应该是去了人大或政协，属于退居二线的虚职。 而李维民的f国级，则是长老扩大会成员之一，已经非常接近国家的权力核心，能高于他、或和他平起平坐的，只有二十几人。 当然，他还要再等待几个月，年底的最高委员会召开后，才能落实f国级。 李维民离开后，新的汉东省委书记，既不是赵立春，也没有从高层空降，而是原省委专职副书记孟长兴。 这样的任命并不常见，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之前赵立春升的太快了，从常务副省长直接晋升为省长，如今省长还没当满一届，就再次晋升省委书记，恐怕难以服众。 刘和光则接替了孟长兴的位置，担任省委专职副书记，从排名第四上升到第三，小幅前进了一步。 如此一来，祁同伟也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他的姨丈，就是那位神秘的刘省长。 不出意外的话，孟长兴是属于过渡的，明年上半年省委换届，赵立春会成为一把手。 而刘和光的资历不足，不可能直接逆袭，应该在明年接替赵立春，担任省长。 按照原来的剧情，他会在汉东二把手的位置上待上十年，直到退居二线。 当然，现在和剧里相比，有了其他变数，因为祁同伟穿越过来了。 祁同伟当然不希望，事情按剧里的轨道发展下去。 剩下的一年时间里，他必须争分夺秒，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这一切。 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扳倒赵立春。 而扳倒赵立春的最佳途径，就是在赵小惠和赵瑞龙两姐弟身上打开突破口。 遗憾的是，或许赵立春有过交待，最近一段时间，这对姐弟显得特别低调、安分，基本上没有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 去年下半年，赵小惠博士毕业后，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汉东，便回了首都的婆家。 就是不知道，她是正式回归家庭，还是换了个名媛圈子继续浪。 侯亮平自然是被抛弃了，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他并没有成为赵立春的秘书，而是被赵立春调出省政府办公厅，去了北部的贫困县平原县，担任副县长。 留在京州的赵瑞龙，则在赵小惠的遥控指挥下，继续经营惠龙集团。 据卧底苟永平传回的消息，目前惠龙集团并没有太多业务。 赵瑞龙除了花天酒地玩女人之外，把主要精力放在惠龙宾馆上，利用美女拉拢、腐蚀各级官员，帮助赵立春扩大势力。 唯一可能与赵瑞龙有重大经济往来的，是赵立春的前任秘书，现任汉东油气集团总经理刘新建。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密切，都是单独见面，外人根本无法收集到证据。 祁同伟知道，仅凭惠龙宾馆的事情，是无法扳倒赵立春的。 而在赵立春上位省委书记之前，也很难再从赵瑞龙身上打开突破口。 因此，他把之前杜伯仲和李明的录音，复制了几十份。 然后悄悄跑到平原县，将这些录音全部寄了出去。 高层政府、纪委、人大、政协、检察院反贪局，汉东省委、省纪委、省人大、省政协、检察院反贪局等等，主要领导一人一份。 当然，也不能忘了陈岩石，这老爷子精力旺盛，得给他找点事干干。 这两份录音虽然没有很大的杀伤力，但赵立春肯定也会有不少仇家，只要有人肯做文章，应该能起到些作用…… 接下来，祁同伟向吕州市委申请了调动，要求被调到市纪委。 他这么做，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为了自身队伍的和谐。 最近一段时间，李达康老实的不得了，虚心接受高育良的领导，配合推动各种工作。 但祁同伟知道这是不长久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达康那个脾气和性格，越是被压抑，内心的怨气就越重，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爆发出来，到时候恐怕难以收拾。 干脆自己主动挪位子，换一个不太强势的管委会主任上来。 然后再请高育良让让步，把经开区、新城区、月牙湖风景区以及下辖县区高速公路、开发区、港口的建设工作，一并交给李达康全权负责。 李达康有事干了，有政绩捞了，肚子里的怨气就会慢慢消下去，不至于伤及吕州的团结局面。 反正他在做规划的时候，一定会参考祁同伟的意见，大致方向错不了。 到时候，出了足够大的成绩，功劳大家一起分就是了。 此外，万一赵瑞龙仍然要来吕州，在月牙湖边搞美食城和湖畔花园，就让李达康亲自去怼。 趁此机会断了李达康首尾两端的可能，死心塌地的追随刘和光。 祁同伟甚至开始怀疑，剧里李达康的后台也是刘和光。 他的京州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一职，是刘和光推荐的，和赵立春没有任何关系…… 去市纪委的第二个目的，是积攒反腐的办案经验。 既然赵瑞龙那里很难突破，那就另辟蹊径，去找赵立冬的麻烦。 二蛋已经查明，赵立冬是赵立春的四弟，他俩中间还有二弟赵立夏，三妹赵立秋。 赵立夏和赵立秋在哪，是干什么的，祁同伟不知道。 但他知道，赵立冬是个大腐败分子，把赵立冬绳之以法，说不定会牵扯到赵立春。 就算牵扯不到，高层也一定会因为此事，慎重考虑到赵立春的任命。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省委书记并不一定会兼任省人大主任。 假如赵立春只能当上省委书记，而没有兼任省人大主任，就很难在汉东省一手遮天。 到了那个时候，省长刘和光和人大主任联起手来，完全可以与之相抗衡…… 因此，祁同伟制定的计划，是先在吕州市纪委熟悉一下工作后，再调到京海市去做市纪委副书记。 第251章 转行纪委 跨省调动，理论上很难，但也要因人而异。 李维民现在是汉南省委书记，刘和光与他的关系非常密切，让刘和光出面去办这个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如果祁同伟能调到京海市纪委，除了对付赵立冬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 李维民初来乍到，除了拉拢本地干部之外，肯定还要培植自己的心腹力量。 祁同伟完全可以凭借此次调动，名正言顺的和李维民搭上线，争取获得李维民的好感。 要是李维民看好祁同伟，说不定会真的将他收为心腹。 调过去之后，来个破格提拔，直接出任副厅级的京海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就和赵立冬平起平坐了，办事也方便些。 与此同时，祁同伟还可以给李维民一些建议，消灭一些隐患，说不定还能帮李维民再进一步，成为长老会核心成员。 如此一来，不仅自己有了超级靠山、前途无量，刘和光也可能因此受益，突破正部级的宿命。 …… 祁同伟的算盘打的很好，就像美梦一样，但很快就被高育良泼了一盆凉水。 “同伟，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调到市纪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老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同意。”高育良罕见的展现了自己独断专行的一面。 此时的他，不像高育良，倒像个小阁老。 “您真的不同意，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那好吧。”祁同伟耍起了无赖，说道：“您要是不让调，我就去找刘书记，让他帮我调。” “……” 高育良这下没辙了，经过短暂的无语后，只能耐心的讲道理。 “同伟，不是我不肯帮你调，而是调到市纪委，对你来说，损失太大了，得不偿失。 首先，你在经开区干的好好的，按照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成绩会非常大。 年底你就满正处级两年了，我可以把你扶正，管委会主任和党工委书记一肩挑，并借此进入市委常委，成为副厅级干部。 而你去市纪委，只能是个副书记，还得同时接受省纪委的领导，加上资历太浅，我要想把你破格提拔为正书记兼市委常委，非常非常难。 再说，纪委的工作多危险啊。 你只是在经开区办了个小小的黑恶势力团伙，就牵扯出一堆事，遭到死亡威胁。 到了市纪委之后，依你的性子，还不得挖出一大批腐败分子，恐怕会有更多的危险再等着你。 你今年才三十二岁啊，刚刚做父亲不久，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和你家人交待，怎么和刘书记交待，还有我这个做老师的……” 高育良说到这里，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了。 祁同伟明白，高育良是真的为自己好，不愿意自己去做那得罪人，且容易被人报复的差事。 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祁同伟已经没有太多退让的空间，要想是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冒一冒险。 再说，自己已经请了高手做保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念及于此，祁同伟便打算和高育良说的更明白一点。 “老师，其实调到市纪委，只是第一步，我真实的想法，是离开汉东省，去汉南发展。 纪委干部的跨省流动性，会相对更强一些，我将来调动，也更方便些。” 高育良听了这话之后，顿时懵了。 如果说祁同伟要求调到市纪委，他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么调离汉东省，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这可是他最得意、最信任的大弟子，也是最亲近、最关心的晚辈。 好不容易到一起工作，才一年多时间，居然就想要走了? “同伟，这是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离开汉东，到汉南去? 难道是老师哪里不好，怠慢了你吗?” 祁同伟解释道： “老师，您对我很好，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你，但这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我姨丈现在已经升专职副书记了，明年省政府换届，他很有可能当上省长。 按照回避原则，我留在汉东的话，是无法晋升厅级干部的，只能在正处级位置上止步。” “这个……倒是事实。”高育良愣住了。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毕竟刘和光当上副省长才五年，成为常务副省长刚刚两年，按理说应该没那么快。 但既然祁同伟这么说了，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或许刘和光有特殊门路吧。 “老师把这事忘了，你姨丈这么快就能当上省长吗?” “不能说百分百，但是一半机会，应该还是有的。”祁同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是这样，你确实应该未雨绸缪，做一些准备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临时找地方。” 高育良低着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祁同伟也不打扰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抽烟。 大约几分钟后，一根烟抽完了，高育良也想好了。 “同伟，既然你一定要去市纪委，那就去吧，我支持你。 市纪委的老王，干了有些年了，也应该动一动了，我去和省纪委协调一下，给你腾一个位置出来，应该没问题。 可惜你资历太浅，不可能直接替代他的位置，只能做个副书记。 唉，都怪李达康，在林城把你耽误了，如果他早几个月把你提上来，你现在就已经在正处位置干满两年。 再找刘书记帮帮忙，直接当上市纪委一把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同伟，要不这样吧，让老王继续在市纪委干几个月，帮你占住位置。 你在经开区搞个大动作出来，破格提拔后，再到市纪委去。” “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没那个必要，副书记就副书记，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现在对祁同伟来说，最重要的时间，他必须尽快熟悉纪委的工作。 “谁说一样，完全不一样。 假如现在把老王调走，就必须换一个新书记，那你就很难上位了，总不能让人家只干几个月又给你腾位置吧。 而且这个新书记，还不能用别人，只能让第一副书记易学习上。 他可是你弄到吕州来的，现在让你去给他当副手，你能接受?”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易学习以前就当过我的领导，让他当市纪委的一把手好了，我愿意当他的副手，配合他的工作。” 第252章 易学习、李达康，都是我的人 易学习从高育良办公室出来后，立马赶往经开区，去找祁同伟。 此时，他的内心除了兴奋之外，还有万分感慨。 当了将近十年的正处级干部，自己的工作终于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 市纪委书记，不仅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干部，而且还是市委常委，五人小组成员。 吕州真是来对了。 多亏了祁同伟，否则自己还在道口县的泥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而且高育良还告诉他，这个市纪委书记的位置，本来是留给祁同伟的，但祁同伟却主动把位置让给了他。 易学习感动之余，忍不住开始在内心谴责了自己。 唉，当年在金山县，自己瞎指挥，破坏了祁同伟的工作，事后不但没有纠正，反而采取非常手段，去打压祁同伟。 本以为祁同伟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自己，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证明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祁同伟不仅没有记仇，还多次指点、帮助自己。 如今甚至把唾手可得的升迁机会，让给了自己。 真是宽宏大量、高风亮节啊。 “祁主任，我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 祁同伟笑着回道：“呵呵，易书记，恭喜你高升，很快又是我的直接领导了。” “不敢不敢。”易学习赶紧摆摆手道：“祁主任，等你调过来之后，市纪委的工作由你来主持，我在一旁协助你就行了。” “易书记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正，我为副，千万不能颠倒了。” “什么正不正副不副的，没有你的帮助，哪有我的今天，让我领导你，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要不这样，以后市纪委的事情，我们不分先后，商量着办，一起把工作搞上去。” “呵呵，那行吧。” 祁同伟也明白易学习的心思，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善意，回道： “易书记，那我们以后就集思广益、精诚合作，把吕州的腐败分子，全都给揪出来。” …… 三月中旬，祁同伟完成了手续，正式离开经开区，改任市纪委第一副书记。 从此以后，大家就要叫他祁书记了，这个称号，可能会一直伴随他很久，很久。 他走后，经开区那么大的盘子，不论是常务副主任张百洋，还是副主任刘彬，都是接不起的。 于是高育良把平湖区委书记高义调了过来，担任经开区管委会主任。 他做为刘和光的前秘书，也是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祁同伟的忠实下属刘彬，则担任常务副主任，以便更好的配合高义的工作。 另一名忠实下属张伟，也被破格提拔，担任副主任。 至此，经开区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他们这一系的后花园。 原来的常务副主任张百洋，平时工作也算兢兢业业，却被踢出了局。 好在高育良给他做了补偿，让他去平湖区当了区长，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祁同伟到纪委上任没几天，还在熟悉工作流程，李达康又找来了，并且把他拉上自己的车，出门密谈。 “小祁，你跟我说实话，让我全权负责经开区、新城区、风景区、以及下辖县区的开发区等工作，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对啊，是我的主意。”祁同伟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这么做?” “简单啊，达康市长才能出众，但是最近有些过于低调，不多干点实事，怕把你憋坏了。” “就这个?”李达康不信。 “你真要我说实话?” “当然。” “呵呵，那行吧。”祁同伟笑了笑后，又立马变得正儿八经。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不希望高书记变成下一个钱治国和易学习。 而且高书记也不是钱治国和易学习，你如果像在金山和林城那样，越俎代庖的话，他一定会反击。 到时候你们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 另外，我当了你多年的下属，太了解你的脾气了，让你老老实实当二把手，服从高书记的指挥，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特别请示了省委刘书记后，决定在你们之间做个和事佬。 而经开区、新城区那些项目，就是我对你的诚意。” “所以，你故意调走，就是为了让我能施展手脚?”李达康也不笨，立马想到了这一点。 “不然呢?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思干，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而且吕州经开区不是林城开发区，这里都是我的人，我要是还在，你根本指挥不动他们，还怎么放开手脚，大展宏图?” “我明白了，谢谢你体谅我的难处，关于经开区、新城区和月牙湖风景区的工作，我会一字不改，按照你的规划继续推动下去的。 另外，市里的工作，我也会尽量去配合高书记，绝不越俎代庖，维护吕州领导班子的团结。” 此时的李达康，算是彻彻底底的对祁同伟服气了，不仅是工作，还有做人。 经开区的情况摆在这里，祁同伟主要按部就班的干下去，马上就会出大成绩，然后高升。 而他却主动放弃了这个功劳，让自己来摘桃子，就为了化解自己和高育良的矛盾，维护吕州的团结局面。 这样的气度，李达康扪心自问，远远不如。 更何况，祁同伟还有个省委三把手的老泰山摆在那里。 能不服气吗? “祁书记，能不能给个意见，下辖那些县区的开发区工作，应该怎么做?”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发笑，李达康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如此看来，他算是彻底被自己收服了。 呃，这好像有点不对。 他是正厅级，我是正处级，他是我的人? 荒谬，虚幻，却特么是事实…… “达康市长，对于那方面的工作，我的意见只有一个，就是大干快上。 至于具体怎么干，你自己把握。” “嗯，我明白了。”李达康点点头，又虚心的问道：“经开区现有的低端制造业搬走后，应该如何填补留下的空缺。” “这件事情，我早就帮你想好了，主要有两个招商引资的方向。”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首先是汉南省南滨市。 那里是全国的电子元件交易中心，周边有大量的相关产业链工厂。 手机产业链我已经给你弄好了，你再适当补充一下就行。 另外，再去弄个计算机产业链回来，准备拥抱即将来临的互联网时代。” “然后是东南海上的宝岛。 那里的消费电子产业非常强大，甚至可能是全球最强。 他们不仅有大量的制造企业，还拥有最先进的科技专利和研发能力。 我们不仅要把他们的工厂引进来，还要把他们的科技人才也引进来。 达康市长，我建议你亲自去，找到一家名叫台机电的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的管理层全部挖过来。 然后在经开区给他们成立一个新公司，需要的资金投入，不论多少都要满足，由市政府出面向银行贷款。 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解决……” 第253章 第一个案子 祁同伟第一次到纪检部门工作，虽然有高育良和易学习的鼎力支持，但他初来乍到，还是显得比较低调。 为了尽快熟悉纪检工作，祁同伟决定先从积压的案件中，挑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练练手。 他拿着一堆积压已久的举报材料，大致看了一遍，很快便选定了一个“幸运儿”。 此人是江阳区马关镇镇长赖国强。 赖国强被群众实名举报，勾结一家叫红阳的农资贸易公司，倒卖假种子和假化肥，导致马关镇大量农作物颗粒无收，受损群众高达数千人。 这些举报材料递上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不知为何，一直静静的躺在档案室里，从未有人对此进行过任何调查取证工作。 据易学习说，他来了之后，本打算查一查这个案子，但还没启动办案程序，就被原一把手王毅德拦住了。 由此看来，这个赖国强和红阳公司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材料最终会被永远尘封，无人问津。 只可惜，赖国强还是时运不济，偏偏碰上了祁同伟。 祁同伟在乡镇和农村工作了好几年，深知农民群众的生活不易，对这种坑农害农的行为特别憎恨，自然不会轻易算了。 认真看完举报材料后，祁同伟当即决定对赖国强展开调查。 他从市纪委第四监察室，挑出两女一男三名干部，成立调查组。 这三名组员都是年轻人，分别为副科级韩江，普通干部汪倩，以及刚从汉大政法系毕业不久的陆亦可。 陆亦可还有一个身份，她是高育良老婆吴惠芬的外甥女…… 调查组刚一成立，祁同伟就亲自带队，前往江阳区马关镇，找赖国强谈话。 …… 谈话地点是马关镇政府三楼小会议室。 赖国强被单独约谈后，立刻百般推诿，千般抵赖，甚至还反过来，对调查组大倒苦水，强调自己工作的不容易。 “祁书记，您是高高在上的市纪委领导，不知道我们乡镇工作的难处。 这几年，区里的财政拨款越来越少，而且还经常不到位，马关镇的财政一直是捉襟见肘。 我们的干部生病了，医药费没钱报销，到外地出差，只能住最便宜的旅馆，吃的是馒头和方便面，有时候甚至连工资和奖金都发不出。 但我们明白，不仅仅是马关镇有困难，其他乡镇也有困难，市里区里更是难上加难，大环境是这个样子，谁也没有办法。 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向市里区里张嘴，而是咬紧牙关，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这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 这番高谈阔论，令调查组成员有些无语，大家纷纷把眼神投向祁同伟，征求他的意见。 祁同伟本还打算，让赖国强继续演一会戏，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见此情况，只好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赖国强的话。 “赖镇长，你大概不知道，我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驻村干部、副乡长、乡长、乡委书记我都干过，论乡镇工作经验，我一点都不比你少。 你刚才强调的困难，我都明白，也能理解，但这些困难，不是马关镇政府卖假农资产品的理由。 我们既然找到了你，就不要再东拉西扯了，说说事情的具体情况吧。” 赖国强听的一愣。 眼前这位市纪委副书记，如此年轻，居然在基层干过这么多岗位，真的假的? 他继续狡辩道：“祁书记，既然您知道乡镇工作的难处，那就应该理解一下我们马关镇的苦衷。 虽说替上级领导分忧，是应该的，但我们也是人嘛。 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要吃要喝，说不定还有个头疼脑热，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我个人穷一点没关系，但不能让镇里的同志，也跟着我一起喝西北风……” 这回，陆亦可忍不住了，她毕竟刚从大学毕业没两年，涉世不深，也没那么圆滑，嘴里毫不客气。 “赖国强，少在我们面前唱高调、装廉洁。 举报材料上写的明明白白，你经常和红阳公司的人，一起大吃大喝，还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对此你怎么解释?” 赖国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这位女同志，你有所不知，马关镇政府为了创收，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 好不容易才和红阳公司搭上线，一起组建这个农资商店，我陪着他们吃吃喝喝，也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祁同伟瞬间拉下了脸。 质问道：“你跟他们吃吃喝喝是无奈之举，难道一起卖假化肥假种子，也是无奈之举?” “祁书记，您这么说就冤枉我们了，我们事先哪里知道，他们卖的是假化肥假种子啊。” “就算你们事先不知道，那么事后呢，为什么没有做出补救措施，对农民进行应有的赔偿?” 面对质问，赖国强并没有慌张，而是辩解道： “不是不赔偿，实在是镇政府拿不出钱嘛，红阳公司又不肯出钱，我们有什么办法?” “红阳公司不肯赔偿，那就算了? 马关镇政府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强行追究他们的责任?” “祁书记，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不是我们不追究，是红阳公司的来头大的很，我们得罪不起。 祁书记，您听我一句劝，这事最好别管了，你也惹不起他们。” 赖国强一直在乡里工作，很少到吕州，和经开区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因此，他之前并不认识祁同伟，更不知道祁同伟的背景。 “来头大的很，市纪委也得罪不起?” 祁同伟冷笑一声，道：“那你就详细说说，我倒要看看，那个红阳公司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多大来头。” “祁书记，红阳公司的老板叫王志飞。” “王志飞?”祁同伟看向几个属下：“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认识。 “王志飞都不认识，你们都是新来的吧?” 赖国强用手指点着桌子，很有底气的解释道：“王志飞是前吕州市委书记王耀文的儿子。” “除了他之外，红阳公司还有两个大股东，你们肯定也不认识了。 一个叫姜晓梅，是前任市委副书记姜卫东的女儿。 另一个叫钟小军，是现任市政协副主席钟杰的儿子。” 第254章 捅了大篓子 祁同伟总算明白，这份举报材料为什么会无人过问了。 王耀文他是听说过的，此人是刘和光之前的吕州市委书记。 出于慎重，祁同伟在结束了对赖国强的第一次问话后，单独回到吕州，把相关人员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结果令他非常头疼。 王耀文现在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影响力多少还是存在的。 当年王耀文提拔起来的干部，有不少仍然在吕州及下面的县区里担任领导职务。 其中最重量级的人物，便是刚刚卸任市纪委书记的王毅德。 难怪之前王毅德对这件事不管不问，甚至阻拦易学习去调查，看来是为了报答王耀文的知遇之恩。 王毅德被调出市纪委之后，现任市委排名第三的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在市委常委的序列中更为靠前，发展空间也更大。 而且他在市纪委当了多年一把手，如果祁同伟真要办这个案子，应该会面临不少阻力。 甚至，若非祁同伟临时起意，突然杀到马关镇，恐怕赖国强会提前得到消息，什么话都不会说。 另外，前市委副书记姜卫东和现市政协副主席钟杰，也各自有一些势力，都不是好惹的。 “唉……” 祁同伟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本来只是想办个小案子练练手，没想到竟然捅了个大篓子。 但既然已经参与了，就不可能临阵退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祁同伟先去找了易学习，和他商量对阵。 易学习性子还是很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措辞非常严厉： “依我看，不但要查，还得严查，必须要把那帮祸害老百姓的腐败分子，彻底挖出来。 同伟，你要是觉得不好出面，那就由我来好了，我不怕得罪人。” 易学习这个态度，让祁同伟更不好退缩了，决定把这个案子继续办下去。 他也没有把事情一股脑的推给易学习，而是联手一起办。 拿人做挡箭牌是李达康的风格，他不屑于这么干。 两人商量了一阵子后，决定暂时不去寻求高育良的支持，而是先对红阳公司，以及红阳公司的老板王志飞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之前了解的竟然只是冰山一角，真实情况还要严重很多。 红阳公司卖假化肥假种子的地点，不只是马关镇，而是在吕州下辖县区遍地开花，涉及到好几十个乡镇，受害群众数十万人。 而且红阳公司不止卖假化肥假种子，还倒卖河砂、水泥等建筑材料，很可能也存在以次充好的现象。 王志飞这个人很狡猾，他知道，牵扯的官员越多，提供保护的人也越多，自己就越安全。 在祁同伟面前，他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的承认了这件事，表示自己也是被坏人蒙骗。 紧接着，他又说出了一大串股东名字。 除了姜晓梅和钟小军之外，还有不少处级以上干部的家属，包括： 市农业局局长的弟弟、副局长的小舅子。 市工商局长的老婆，副局长的姐姐。 市公安局政委的小姨子。 宣传部副部长的妹妹。 人大和政协好几位副职的孙子孙女。 农行吕州支行行长的外甥女。 市信用社社长的侄女等等。 除了这些处级以上领导之外，还有上百名正科级和副科级干部，以及不计其数的乡镇工作人员，都在红阳公司拿了回扣提成。 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王志飞甚至还怕调查组登记错漏，异常贴心的拿出了几张打印纸，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 …… 祁同伟和易学习，这回彻底头大了。 虽然他们很想深入严查下去，把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 可真要这么干，极可能引发吕州政坛的一场大地震，其影响力之大，远胜于之前那一场严打。 怎么弄，没法弄啊。 他们甚至开始理解王毅德了。 虽然王毅德有包庇王志飞的嫌疑，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真的没法处理。 毕竟王毅德也是人，也有私心，首先考虑的是自身的前途。 至于那些受害的老百姓，只能往后靠。 可即便如此，祁同伟也不甘心放弃。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突然中止调查，且不说对不起那些受害的老百姓，自己也有渎职的嫌疑。 尤其王志飞那副“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的态度，更是令祁同伟气不打一处来。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的决定权，交给高育良。 高育良听了祁同伟的大致描述后，脸色异常凝重，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并且交待隔壁小办公室里的陈海，挡掉任何人的来访。 “同伟，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老师，依我个人的想法，当然是彻查，但这么一来，倒下的可不是这么多干部，还有吕州的声望，甚至会影响到省委对您的看法，所以，我不敢擅作主张。” “是啊。”高育良点点头道：“反腐败说的容易，可真要做起来，一旦牵扯到的东西多了，真的很难决断。” “那您对这事又是怎么想的?”祁同伟试探道。 此时的高育良，其实在心中对祁同伟有了一些埋怨，甚至后悔把祁同伟调到市纪委。 唉，这小子，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好端端的去翻什么旧案子，还翻出这么大一个窝案。 而且早不翻，晚不翻，赶在这个时候翻。 再过大约一年时间，省委就换届了。 按照吕州现在的工作，自己是强有力的省委常委候选人之一，大概率会在明年上半年晋升为副部级。 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是高层和省委对自己的考察期，如果这时候吕州爆出重大腐败窝案，会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难以估量。 搞不好，这个省委常委要黄…… 可这能怪祁同伟吗? 他现在是市纪委副书记，办案是他的天职，他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啊。 而且他发现问题后，并没有自作主张，特地跑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做的一点毛病没有。 “唉……” 高育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同伟，你能理解老师的苦衷吗，我指的是省里。” 祁同伟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点点头道：“我明白，是我给您捅了大篓子，早知道，我就不碰这个事了。” “你也不要自责了。”高育良亲切的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说道： “现在问题已经出了，再说后悔的话，也没任何意义，关键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255章 分而歼之 批评家和实干家的最大区别。 就是前者只会发现问题，然后开始耍嘴皮子。 而后者不仅能发现问题，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问题。 祁同伟是实干家，来见高育良之前，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老师，我个人认为，查肯定是要查的，关键在于怎么查，才能不让局面失控。” “英雄所见略同。”高育良点头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再说详细一点。” “老师，您还记得新城区的规划，被赵立春阻拦后，我们是怎么把它推动下去的吗?” “新城区?”高育良认真回想了一会，试探性的问道：“你打算再来个化整为零?” “对，就是化整为零。”祁同伟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的本子，一点一点向高育良介绍： “老师，红阳公司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们腐蚀了一大批官员。 他们认为，人多了就法不责众，市委肯定不敢一次性动那么多官员，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要想把这个腐败窝案办好，必须将所有涉案官员，切割开来。 对此，我把所有涉案官员做了一个统计归纳，觉得他们可以分为几类。 第一类，是已经退休或退居二线的老干部。 考虑到他们年事已高，不便对他们采取过于激进的手段，重点处理那些打着他们旗号敛财的亲属。 而对于老干部本身，只要能做到不干扰办案，自觉退赃，并缴纳一定程度的罚款，就放他们一马。 （这个年代，干部退休了，基本就成功上岸了，除非很严重的犯罪，一般是不追究的。） 第二类，是老干部们当年的旧部。 这些人大多是处级干部，在各市直单位，和县区一级党政机关，担任领导职务。 对于他们，要狠狠的查，除了这个案子，其他问题也要挖出来，以突出我们吕州反腐倡廉的工作力度。 这么做不仅能平民愤，还能消除干部队伍里的不稳定因素。 反正到时候追究领导责任，也追究不到您和刘书记的身上。 第三类，是下辖县区的各地乡镇干部。 这些人除了一部分科级领导，更多的是基层干部和工作人员。 他们数量太大，市里根本查不过来，干脆把办案权下放到县区纪委和检察院反贪局。 让他们独立、自主办案，不要互相通报，市里也不进行干涉，等待他们的上报结果就行了…… 如此一来，这个腐败大案就被分割为诸多小案子，影响力大为下降，不至于给市委造成太大的负面效应。 另外，再把工作的重心放在追缴赃款上，对于涉案官员，加大罚款力度，刑责和处分方面可以适当减轻。 只要能追回足够的涉案资金，赔偿受害农民和老百姓的损失，又可以进一步平息事态。” 祁同伟的提议，算是彻底说到高育良的心里去了。 这个腐败案子，本身并不复杂。 最难处理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如何控制负面效应，二是如何平息受害者的怒气。 这两点，都被祁同伟完美解决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高育良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同伟，这么做，有花钱买罪的嫌疑，恐怕会有一批腐败分子成为漏网之鱼。 他们损失了金钱，肯定心不甘情不愿，说不定会变本加厉，从老百姓身上把这钱加倍捞回来。” “老师，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想的。 对于这些被从轻处罚的腐败官员，不能一锤子买卖，而是要将他们记录在案，以观后效。 假如他们不知道引以为戒，反而变本加厉的话，那就老账新账和他们一起算。 我如果还在，那就由我来对付他们，如果我已经调走了，就交给易学习去办。 易学习这个人，您是知道的，对老百姓宅心仁厚，对腐败分子深恶痛绝，到时候他一定不会手软。” “只能这样了。”高育良点点头道：“同伟，幸亏有你，否则我自己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对于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你回去之后，最好再深入分析一下，把细节做扎实。” …… 和高育良达成共识后，祁同伟便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这个案子，虽然一开始让他猝不及防，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但回头再看，却是件大好事，可以让他的办案能力，得到突飞猛进的提升。 祁同伟和易学习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并制定了详细的办案计划。 红阳公司的三个老板，以及他们身后的老干部，由祁同伟去和他们硬碰硬。 而易学习的工作重点，是将那些在职的腐败分子绳之以法…… 王志飞再次坐到祁同伟面前的时候，态度没有上次那么嚣张了，显得非常毕恭毕敬，像一个乖孩子。 因为他已经通过内部消息，得知市纪委将严查此案，甚至连办案思路，也都略知一二，想要靠法不责众来脱罪，非常难。 更重要的是，他彻底了解了祁同伟的背景，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市纪委，而是刘和光、高育良，以及李达康。 这么强势的人物，动起了真格，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但在王志飞心里，还是有一个侥幸的，毕竟他家老爷子退休前，到省人大当过一阵子的副主任，享受副部级待遇。 虽然老爷子现在没权了，但如果全力斡旋的话，刘和光等人未必不会给一点面子。 因此，他在被市纪委隔离审查的时候，采取了拖字决，一味的避重就轻，装傻充愣。 实在被逼急了，就直接装死，说自己头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祁同伟是什么人，事情他可以不做，可一旦做了，就必须有个结果。 王志飞越是这样，他越是不信邪，非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毕竟，这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搞定这个已经过气的官二代，可以为将来对付赵立冬和赵瑞龙积累丰富的经验。 当然，祁同伟也不会傻乎乎的和王志飞打消耗战。 他甚至连疲劳审讯的手段都没用，而是从侧面收集王志飞的犯罪线索。 与此同时，王志飞的老爹王耀文也没有闲着。 为了给宝贝儿子脱罪，他拉着张老脸，在京州上跳下窜，还找了不少省领导。 只可惜他在省里没有太大影响力，退休后更是昨日黄花，根本没有主要省领导愿意趟这滩浑水。 四处碰壁之后，王耀文开始另辟蹊径，认真分析起汉东政坛的格局，并很快有所斩获 他找到赵立春，声泪俱下的控诉刘和光与高育良。 说他们排除异己，搞政治清洗，试图把吕州变成他们的独立王国。 第256章 常委会上的较量 对于王耀文的来访，赵立春心里很是厌恶。 一个高级退休干部，住着干休所的大房子，拿着不菲的津贴，衣食无忧，就应该安分守己的颐养天年。 养养花，打打拳，遛遛鸟，下下象棋什么的…… 王耀文却跑来跑去，到处告状，成何体统。 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出了事还罩不住，去求别人替他出头，实在是丢人现眼。 但厌恶归厌恶，赵立春还是客客气气的接待了王耀文。 毕竟对方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人，退休之前，两人在工作上也有些接触，多少得给点面子。 结果聊着聊着，赵立春又突然觉得，今天与王耀文的见面，真是见对了。 对于吕州，他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先是在吕州新城的规划上，败给了刘和光与高育良，遭遇了近年来的最大一次挫折。 然后把李达康派去吕州抢地盘，没想到李达康却叛变了，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名大将。 这样的局面，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怎能不令他耿耿于怀。 但考虑到现在吕州是铁板一块，赵立春便决定先忍一忍。 等到明年省委换届，自己当上了省委书记后，再跟他们慢慢算账。 如今王耀文的控诉，又让赵立春忍不住动了心思。 自己完全利用此事，对刘和光与高育良展开攻击，说不定能提前把吕州的局面撕开一条口子。 就算不成功，引起了他们的反噬，被追究的也是王耀文。 送上门的好刀子，不用白不用。 …… 几天后，在省委常委会上，赵立春与刘和光之间，发生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正面冲突。 率先发难的自然是赵立春，他对省委书记孟长兴说道： “长兴书记，最近有位老同志反映，有些地方的领导，搞小团体，拉帮结派，严重影响了干部队伍的团结。 这样的情况，省委必须引起重视。” 孟长兴也被王耀文骚扰过，知道赵立春口中的老同志是谁，问道： “立春同志，你说的那位老同志，是不是原省人大副主任王耀文?” “没错，就是王耀文，这位老同志已经找了我两次，反应了不少问题，并希望我能在省委会上转达一下他的意见，请各位领导讨论讨论。” 孟长兴心里和明镜似的，赵立春这是要对刘和光开炮了。 他这个省委书记是过渡的，不想参与两人之间的纷争，便把目光投向了刘和光。 早年，刘和光担任省委副秘书长的时候，赵立春是省政府秘书长，两人就有一些矛盾。 后来赵立春先行一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刘和光的领导，两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实则是面和心不和。 如今，刘和光是省委专职副书记，虽然级别和排名都低于赵立春，但至少有了与之较量一下的底气。 只见他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接过了话茬。 “长兴书记，立春省长，王耀文的话根本不可信，他儿子搞了个红阳公司，卖假化肥假种子假建材，并腐蚀了不少领导干部。 王耀文到处告状，是为了混淆视听，帮他儿子脱罪。” “有这种事，不会搞错了吧?”赵立春故作惊讶状，又道： “王耀文这个同志我是知道的，工作做的不错，也从没有听说他做过贪污腐败的事情。” “他工作做的好，不代表对家人的管教也好，他儿子王志飞的犯罪行为，证据确凿，是板上钉钉的。”刘和光回道。 接下来，赵立春与刘和光无关痛痒的辩论了几句后，正式进入了主题。 “王耀文还反映了一件事，吕州市委书记高育良，除了打压异己之外，还任人唯亲。 高育良是教授出身，当过汉东大学政法系的主任，因此对他教过的学生大开后门，有意组建汉大帮。 比如说高育良的秘书陈海，毕业于汉大政法系，原本是一个很出色的政法干部，就因为他是高育良的学生，所以改行了。 又比如说现任吕州市纪委副书记祁同伟，也是高育良的学生。 他参加工作仅仅八年，就已经当了近两年的正处级干部，几乎是一路破格提拔上来的，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赵立春这话，不仅重点攻击了高育良和祁同伟，还给刘和光挖了个坑。 因为所有汉东省正处级以上干部里，升官速度能和祁同伟相媲美的，只有一个人。 便是赵立春一手提拔起来，现在已经叛变，并倒向刘和光的李达康。 假如刘和光要想为祁同伟开脱，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拿李达康的例子进行反击。 如此一来，就中了赵立春的离间计。 可惜刘和光并不傻，他非但没有拿李达康说事，还来了个以进为退。 “立春省长，关于祁同伟同志，你说漏了一点，他不仅是高育良的学生，还是我外甥女的丈夫。” “哦，是吗?”赵立春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么说来，这位祁同伟同志，一定是个优秀的人才。 否则的话，也不会得到和光书记的青睐和重用，一路破格提拔。” “那是当然，祁同伟不只是优秀，而是非常优秀。”刘和光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祁同伟读书的时候，担任汉东大学政法系学生会主席，研究生学历，按照规定，毕业后应该直接享受副科级待遇。 祁同伟的第一个工作地点，在岩台市金山县红山乡，这是公认的全省最落后乡，一穷二白。 他在没有任何财政支持的情况下，修桥铺路，搞特色农业，带领群众脱贫致富，还办起了一个年产值上亿的玻璃杯厂。 《汉东日报》和省委内参，都刊登过他的事迹，想必各位领导也曾经看过。 这样的成绩，破格提拔为正科级，不过分吧? 帮助红山乡致富后，祁同伟又调到另一个最贫困乡暖水乡，担任乡党委书记。 他带领全乡群众，大搞蔬菜种植和畜禽养殖，现在的暖水乡，早已脱贫致富，还成为了汉东省西部的农产品供应基地。 九八年长江洪水，祁同伟预判到水灾的来临，提前预警，自己更是不眠不休，亲自到第一线抗洪抢险，挽救了无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后来洪水退了，他也精疲力尽，累晕在堤坝上。 这样的表现，破格提拔为副处级，难道有问题?” 第257章 刘和光大胜赵立春 刘和光说到这里，嘴巴有些干了，停下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趁此机会，赵立春笑呵呵的说道： “和光书记日理万机，竟然能把一个基层干部的工作事迹，记得这么清楚，想必早就看上祁同伟了吧?” “那是自然。”刘和光放下茶杯，道：“当时我外甥女正在和祁同伟谈恋爱，我这个当长辈的，还不得替晚辈把把关? 再说了，我们肩负着党和人民的重任，当然要多挖掘年轻人才，重用年轻人才。 你立春省长当年不也看上了祁同伟，还打算让他给你当秘书吗?” “呃……”赵立春顿时愣住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祁同伟拒绝了他，他也没有在意，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刘和光旧事重提。 刘和光点了一下赵立春后，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继续描述祁同伟的事迹。 “祁同伟在副处级干部岗位上，担任过两个职务。 一是金山县委办公室主任，他不仅认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消灭了好几个诈骗老百姓的犯罪团伙，挽回了巨大的损失。 这件事不仅上过报纸，还传遍了金山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是林城市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当时的林城开发区，是全省最小的开发区，只有两千亩的规模，年产值区区不到十个亿。 他去了之后，将开发区扩张了十倍，达到两万多亩，并且亲自到外地招商引资，引进了一大批企业入驻，现在年产值高达近两百亿。 仅凭这个开发区，就让林城全市的工业产值翻了两倍，摆脱了全省经济倒数第一的位置。 请问各位领导，这样的贡献，值不值得将他提拔为正处级?” 在座的十三位常委，听了刘和光的描述之后，有一大半点了头。 包括有一把手孟长兴，也表示认可。 但刘和光并不满意，因为省委组织部长丁照华并没有点头，尽管他是赵立春一派的人。 于是，刘和光直接点了他的名。 “照华同志，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说说看，祁同伟同志的晋升，算任人唯亲吗?” “这……”丁照华看了赵立春一眼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和光书记，据你所言，祁同伟同志的表现确实非常突出，是一位难得的优秀人才。 依据举贤不避亲的原则，他的晋升，符合组织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随着他的表态，刘和光无疑在这场辩论中占据了上风。 但赵立春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又展开了新的攻击。 “确实，祁同伟同志的工作成绩斐然，在经济发展方面的贡献十分突出，值得表扬。 但是，既然他搞经济的能力这么强，那就应该留在吕州经开区工作，高育良为什么要把他调去市纪委呢? 这是不是有些用人不当，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呢?” “立春省长，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刘和光微微一笑，回道： “说到用人不当，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例子，这名同志叫侯亮平。 说来也巧，这位侯亮平同志，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而且也是高育良的得意门生，只比祁同伟低了几届。 奇怪的是，他一个政法干部，原本在省检察院干的好好的，却突然被调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侯亮平参加工作仅仅六年，就被提拔为平原县的副县长，官居副处级。 尤其是他从副科升到副处，只用了三年时间，比祁同伟还要快。 那么问题来了，侯亮平一个本科生，凭什么比研究生祁同伟升的还要快，他究竟靠的是什么? 是他干出了比祁同伟更出色的政绩? 还是他有很大的背景，有很高的领导在为他撑腰呢?” 此言一出，赵立春立马傻了眼。 他本打算，通过强调祁同伟的任职不合理，来影射刘和光与高育良，在吕州搞政治清洗。 没想到刘和光的准备如此充分，拿侯亮平说事，反而将了自己一军。 此时的赵立春，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了女儿赵小惠。 小慧啊小慧，你玩就玩，为啥偏偏要找这么个小白脸，真是把你爹给坑苦了。 好在刘和光嘴下留情，没有说出你和侯亮平的关系。 否则我在这个常委会上，哪里下的了台? 就当赵立春心里懊恼的时候，刘和光又接着捅了他一刀。 “祁同伟这位同志，是个全才，不仅经济工作搞得好，纪律工作干的也不错。 他在吕州经开区当主任期间，曾经配合公安机关，打掉了一个黑恶势力团伙，并且查到了这个黑恶势力团伙的保护伞，时任吕州副市长李亮。 祁同伟本人，还曾经受到过死亡威胁，被人寄了两颗子弹。 但他毫不退缩，协助司法机关，硬是挖出了一批充当保护伞的腐败分子。 这样的素质，这样的大无畏精神，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纪检干部。” 赵立春心里彻底慌了，很明显，这又是刘和光的一次点到为止的警告。 李亮是自己帮忙提拔的，这事除了陈和平与刘和光之外，其他常委都不知情。 到了这个地步，赵立春除了就此罢手，已经无路可走。 真要是把刘和光给惹毛了，把两张底牌一掀，立马会在常委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常委会结束后，赵立春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找刘和光握手，隐晦的表示认输。 刘和光和赵立春握手的时候，显得很大气，腰杆挺得笔直，意思是你以后看着办。 他今天之所以放赵立春一马，并非心慈手软。 而是不希望在这个时间点，将冲突扩大，以至于两败俱伤。 …… 当天中午，赵立春回到家里，一脚踢飞了走廊里的花盆。 娘希匹，今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己不仅没能算计到高育良，反而欠了刘和光的人情。 唉，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老谋深算，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低调一点，缩起尾巴做人，等过了明年省委换届再说。 只可惜，在这场斗争中，赵立春并没有占据绝对主动权。 即便他愿意罢手，对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没过两天，赵立春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把他和赵瑞龙举报了。 而且举报材料，是从侯亮平所在的平原县寄出去的。 第258章 赵立春的对策 赵立春听完这两份录音之后，心里是又惊又怕。 录音里面的内容一旦被高层纪委查实，自己就算不被法办、被撤职，也肯定无法再当上省委书记了，政治生命就此结束。 唉，这两姐弟，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尤其是赵瑞龙，胆大包天，办事却一点都不牢靠。 这都找的什么合作伙伴啊，居然会把赵瑞龙给供出来，而且还留了录音证据。 渐渐的，赵立春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起对策。 关于惠龙宾馆的录音好办，让赵瑞龙再次把宾馆关掉。 再遣散所有内部人员，并和那些有接触的官员打好招呼，不要乱说就行。 毕竟自己是省部级领导，仅凭捕风捉影，是无法伤及的。 真正麻烦的，是赵瑞龙收了李亮那两百万。 现在李亮被判了无期徒刑，正在省监狱里服刑。 虽然之前他顶住了，没有把这件事供出来，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变卦呢? 赵立春赶紧把赵瑞龙叫回家，父子俩一起分析起来。 “爸，惠龙宾馆的录音里面，是杜伯仲的声音，他是以前那个惠龙宾馆的经理，已经失踪很久了。” “这个杜伯仲，有没有什么官方背景?” “没有官方背景，就是个社会流氓，本来是个拉皮条的。” “哦。”赵立春听说后，稍微宽了宽心。 “那就没太大问题，你赶紧把惠龙宾馆关了，和相关人员打好招呼，让他们把嘴都封严实了。” “爸，我知道。”赵瑞龙点点头，道：“那这个李亮送钱的录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赶紧去牢里，和李亮见个面，探一探他的口风。 如果一切正常，就告诉他，不管谁来问话，都一定要顶住，我们会帮他办理保外就医，把他弄出来。” 赵立春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阴毒的表情，又道： “如果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就安排可靠的人进去，做了他，以绝后患。” “在监狱里做了他，恐怕有难度吧?” “有难度，你不会想办法吗，制造个意外，或者伪装成他自裁什么的。” “好的爸，我这就去办。” …… 赵瑞龙走后，赵立春再度陷入了沉思。 这两份录音，究竟是谁的手笔呢? 既然杜伯仲失踪了，那份惠龙宾馆的录音就无从查起。 但李亮送钱的那份录音，却有迹可寻。 因为里面的声音是李明的，而李明从被捕到枪决，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吕州。 所以，一定是吕州的人干的。 只是，参与办案的人那么多，是谁从李明嘴里，得到了这份录音。 赵立春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应该是高育良指使的，至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他的思维更混乱了。 高育良是大学教授，耍嘴皮子的功夫一流，既然能让李明交代，说不定也能让李亮交代。 假如他真的让李亮开了口，那么手上就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赵瑞龙收了李亮的两百万。 可他为什么不拿给高层纪委，彻底把自己扳倒? 难道他想以此威胁自己，从自己这里换取更大的利益? 还有，寄录音的地址为什么会是平原县? 侯亮平是高育良的学生，难道他之前被打压在乡下，全是在演戏，把赵小惠骗了? 他的真实身份，是高育良派到自己身边的卧底? 好像又不对，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傻。 如果侯亮平真是卧底，在平原县寄录音，岂不是给暴露了? 可谁又说的准呢? 说不定他们玩的是反向思维。 玩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就在这些高级领导互斗的同时，祁同伟也没闲着。 为了把案子坐实，他和易学习一起，继续对红阳公司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深度挖掘，并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红阳公司除了倒卖假化肥假种子之外，卖出的水泥标号，也有问题。 江阳区有一座几十米长的桥，用了他们的水泥，仅仅不到三年，就变成了一座危桥，经济损失不小。 另外，各区县好几栋楼房，也因为使用了他们的水泥，出现楼板开裂的现象，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 涉及到豆腐渣工程，那性质就更恶劣了，一旦出现安全事故，杀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拿到这些证据后，祁同伟决定去和王志飞的父亲王耀文当面谈一谈。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非要对犯罪分子网开一面，而是想给王耀文一个机会。 因为这段时间，他对王耀文也做了非常充分的调查。 王耀文退休前，在吕州当了十年的市委书记，对吕州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且他一直清正廉洁、奉公守法，没有任何贪污腐败的行为，在民间的口碑非常好。 直到退居二线之后，王耀文的思想才发生变化。 这也可以理解，他原本众星捧月，突然人走茶凉，心理落差太大了。 而且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除了退休福利，什么都没有捞到。 反倒是他的那些下属，以及商人们，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溢，难免会有些心理不平衡。 于是王耀文开始纵容王志飞，利用自己在吕州官场的剩余影响力，开公司赚钱。 在祁同伟看来，他们和其他腐败分子相比，真不算太贪心，至少不擅于搞腐败，手段非常的落后和保守。 累死累活的做生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赚着三瓜两枣的，还得和别人分。 那些真正的腐败分子，手段就高明多了。 搞个皮包公司，转包几个大工程，啥事都不用干，轻轻松松几百几千万到手。 或者和房地产开发商勾结起来，贱卖几块土地，随便一弄，都是天文数字…… 当然，手段落后不贪心，不代表性质不恶劣。 红阳公司是窝案，坑农害农，且涉及豆腐渣工程，首犯王志飞等人，是必然要被严惩的，这一点毋容置疑。 祁同伟只是想去探一探王耀文的口风，看他对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如果他是被儿子蒙蔽，因为舐犊情深，才到处告状，那么就和他说明实情，劝他迷途知返，争取留个善终。 如果他早已知情，却视党纪国法于不顾，非要替儿子开脱，那就是同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毫不留情。 第259章 老王不知情 王耀文的家在京州的市区边缘的干休所里，是个独栋平房。门前带着个小院，院内散落着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放了些盆景，看上去也算雅致。 祁同伟并不是单独去见王耀文的，他还带上了高育良的外甥女陆亦可。 这小娘们现在才二十四岁，长的青春靓丽，嘴巴却很厉害，怼人是一把好手，在这种场合，能起到特殊的用处。 两人到了后，看见王耀文的老婆贺红梅，正拿着个水壶在院子里浇花。 “二位，你们找谁?” 祁同伟开门见山道：“你好，我们是吕州市纪委的，请问王老在家吗?” 贺红梅一听他们是吕州纪委的，顿时怒了，把水壶往地上一撇。 “好啊，你们抓了我们家志飞也就算了，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你们说，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和王老见个面，好好聊一聊。” “有什么好聊的?”贺红梅直接下了逐客令：“王老没空见你们，我们家也不欢迎你们，赶紧走，有多远滚多远。” 听到这个“滚”字，陆亦可立马不乐意了。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一把年纪了，一点礼貌都不懂，我们真要是走了，你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什么?你们都抓了我儿子，还要怎么样，有本事，把我家老王也一起抓进去。” “哼，别以为我们不敢。”陆亦可横眉竖眼道：“我们今天来，是给你家老王机会，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有你哭的。”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小小丫头，嘴巴就这么臭，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去投诉你。” 贺红梅气的满脸通红，和陆亦可吵了起来。 她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引起了干休所里一些老干部及家属的注意，纷纷过来看个究竟。 祁同伟则在边上默不作声，既不参与，也不劝阻。 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这样，才能逼着王耀文出来见自己。 果然，没过一会，王耀文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够了，红梅，你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吵什么，不觉得跌份吗？” 紧接着，他又对围观的人群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 祁同伟上前几步，开口道：“王老，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吕州市纪委副书记祁同伟。 今天来，是想和您单独聊聊，彼此了解一下情况。” 他说这话的时候，“彼此”两个字还也特别加重了语气。 王耀文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祁同伟可能会带着重要的事情。 便回道：“既然这样，那你请进吧，但是那个女娃子，我家不欢迎她。” “没事。”祁同伟走到陆亦可身边，轻声道：“你任务完成了，我给你放半天假，回家去探望父母。” “好嘞，祁书记。”陆亦可一脸调皮，她对祁同伟眨了眨眼睛，兴高采烈地走了。 …… 进门后，王耀文对祁同伟还算客气，请他在沙发上坐下，又拿了水果放在他面前。 此前，王耀文已经通过自己的门路，打听到省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并对祁同伟有过细致的研究。 知道这是一个有背景有能力的人，更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小祁书记，不知道你大老远的跑到我这来，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王老，我是为了红阳公司，以及贵公子王志飞的事情来的。”祁同伟也不遮遮掩掩，实话实说。 “王志飞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想要了解案情，你应该去问他，找我做什么。” “王老，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今天找你，不是来了解案情的。 具体的案情，我们已经查的很清楚了，现在只想知道，王老你对红阳公司的事情，知道多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耀文明显有些不快，把脸拉了下来。 “是不是怀疑我也参与了，告诉你们，我对红阳公司的事情，一概不知。” 祁同伟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王耀文的话，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放在茶几上，又推到王耀文面前。 “王老，既然您不了解贵公子做了什么，那就看看这份材料吧。 红阳公司涉案问题很严重，上面都是已经查实，证据确凿的内容。” 王耀文狐疑的瞄了祁同伟一眼，然后戴上老花眼镜，拿起材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刚开始，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小祁书记，你们会不会搞错了，购买了红阳公司假化肥假种子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 “不可能搞错，从红阳公司进货的农资商店，几乎覆盖了吕州下辖县区的所有乡镇，报上来的受害老百姓多达数十万之多。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浑水摸鱼的，但绝大多数人都确定是真实受害者，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那红阳公司赔偿了没有?” “只赔偿了很小一部分人，如果全赔偿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啪……” 王耀文把材料重重的摔在茶几上，口中怒骂道：“这个狗兔崽子，居然敢诓骗我。” “怎么，王老你对此事毫不知情吗?” 王耀文仔细打量了祁同伟一番后，开口说道： “小祁书记，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不知情，但是真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 我那个混账儿子告诉我，他们公司也是被供货商骗了，受害群众只有几千人，都已经做出了赔偿，哪知道是这个样子。” 祁同伟看王耀文的模样，似乎不像在演戏。 但他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不动声色的说道：“王老，您先不要动怒，还是接着往下看吧，后面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红阳公司还有更严重的问题?”王耀文将信将疑的问道。 “对，您看看这里。”祁同伟拿起材料，很贴心的帮着翻了几页，递到王耀文面前。 “孽畜啊，真是孽畜啊。”王耀文很快便看到，红阳公司还倒卖不合格水泥，导致出现了几个豆腐渣工程，顿时气的跳脚。 只见他站起身，东张西望一会之后，攥起茶几上烟灰缸，用力砸向了不远处的电视机。 “哐啷……” 电视机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烟灰缸则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 他老婆贺红梅在门外，听到声音立刻小跑进来，问道：“老王，怎么了?” 第260章 沙瑞金和陈家的关系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王耀文用手指着老伴，气势汹汹的吼道： “他不仅倒卖假化肥假种子，还卖假水泥，有个大桥，还有几栋楼房，因为用了他卖的假水泥，已经快塌了。 如果出现了重大事故，造成老百姓伤亡，不但他要枪毙，我也可以一死了之，向党和人民谢罪了。” 看到这一幕，祁同伟基本可以确定，王耀文是无辜的。 如果他是在演戏，哪怕演技再高，也总会露出一丝马脚。 看来，王耀文是被儿子王志飞，以及那批涉案官员给蒙骗了。 站在之前王耀文的角度，红阳公司只卖了假化肥假种子，而且情况不严重，又做了赔偿，事情就应该过去了。 市纪委却小题大做，抓着不放，有故意打压他旧部的嫌疑。 所以他才会忿忿不平，到处去告状，甚至还臆想出政治清洗的说法。 而且王耀文退休前，是一名非常清廉的干部，这样的人，都是有底线的，至少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即便放任儿子做生意，也一定会有所约束，更不可能亲自参与犯罪。 他是被蒙骗的，逻辑上绝对说的通。 念及于此，祁同伟便决定既往不咎，放王耀文一马。 “王老，我要向你传达的信息，已经传达完了，现在该回去了。 希望您老人家，能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今后不要再干扰我们办案了。” “小祁书记，我真是惭愧啊。不仅没有管教好儿子，还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到处告状，影响了你们的正常工作，我有罪。 谢谢你能跑这一趟，让我知道了实情，你回去之后，能不能代我向刘书记和高书记，表达一下歉意，我对不起他们。” “王老，您言重了，您为党和人民的事业，贡献了一辈子，这是有口皆碑的。 刘书记和高书记经常夸您，我这次来之前，高书记还特地叮嘱我，让我请您回吕州，去看看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谢谢刘书记，谢谢高书记。”王耀文用力握着祁同伟的手。 “吕州我就不回了，实在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 没有了王耀文的骚扰，案子办的顺利多了，市纪委很快就搜集大量的证据，并且将涉案人员移交到市检察院。 对他们的进一步调查，以及审讯诉讼工作，都是检察院的事情，和市纪委无关了。 至此，祁同伟初战告捷，为他的纪检工作生涯开了个好头。 与此同时，赵立春却陷入了烦恼。 他大张旗鼓的去攻击刘和光与高育良，不但以失败告终，还欠下了刘和光的人情，只能缩起尾巴做人，不再干涉吕州的事情。 更头疼的是，他被陈岩石盯上了。 陈海告诉祁同伟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颇有埋怨。 “伟哥，你说我家老爷子是不是昏了头，把检察院的房子卖了，老两口跑去住养老院，劝都劝不住。 更气人的是，他还把房款捐了，也不替我想想。 我倒不是在乎那些钱，怕的是流言蜚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他们不孝顺呢。” 祁同伟听得直摇头，对于陈岩石这个人，还真是摸不透。 说他不好吧，人家确实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心里装着老百姓。 可说他好吧，毛病似乎又不少。 且不说他无视被迫害的祁厅长，后来在公开场合，对沙瑞金一口一口“小金子”的，听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还有卖房这事，在有儿女的情况下，把房款捐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是人物设定有问题，还是虚伪。 “陈海，你也不要多虑，依我看，你家老爷子还是为了你好。 虽然钱没了，但名声口碑有了啊，至于你被人说闲话这一点，估计他是没想到。” “伟哥，要只是房子的事情，还好说，主要是老爷子搬到养老院后，一点都不消停。 不知道他从哪结识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天天忙着告状，把养老院变成了第二检察院。 最近，他又盯上赵立春了，到处寄举报信告赵立春。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退休了，但赵立春好歹也是个省长，真把人家惹毛了，还不是我倒霉吗?” 祁同伟心想，陈海虽然朴实木讷，但并不傻，知道这些利害关系。 “陈海，我问你个事啊，你爸是不是还有养子，名叫沙瑞金?” “对啊，你怎么知道?”陈海一脸奇怪。 “我以前听你姐说的。”祁同伟忽悠了一句，又问道：“你最近和沙瑞金联系过没有。” “没有，我从小到大，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不会吧，陈海，沙瑞金好像也就比你大个十几岁吧，怎么会连面都没见过。” 陈海仰着头，想了想后，回道：“听我爸说，沙瑞金是57年生的，今年应该45了，我今年29，他比我大16岁。 但是他并不是只有我爸一个养父，我爸把他养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首都的另外一个战友家，所以我没见过他。” “沙瑞金的第二个养父是干嘛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我爸从来没提起过。” “那后来，沙瑞金也没来找过你爸?” “应该没有，反正打我记事起，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段对话，却在祁同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里面的信息量好大。 他之前已经查过了，目前沙瑞金在汉西省，担任省委常委、纪委书记。 考虑到沙瑞金才45岁，这个晋升速度，可以说是相当的惊人，没有超级深厚的背景，是绝对做不到的。 再考虑到沙瑞金是父母双亡的孤儿，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娶了个好老婆，岳父非常的牛逼。 二是他的第二个养父，也就是陈岩石的老战友，有通天之能。 更蹊跷的是，沙瑞金这么多年，居然没回来看过陈岩石，这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是他小时候，陈岩石对他不好? 应该不太可能，陈岩石既然收养他，一定与他的亲身父母有很深的感情，不会亏待他。 那就是他的第二个养父，不准他和陈岩石来往。 现在问题来了。 究竟是第二个养父看不惯陈岩石的性格脾气，并产生了很深的矛盾。 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以至于看不起陈岩石呢…… 第261章 一分不花吴东光 祁同伟苦思冥想了老半天，始终得不到无懈可击的结论，便决定先放弃，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后，再去分析。 他把话题重新转回到了赵立春身上。 “陈海，其实你爸去举报赵立春，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赵立春已经视吕州为敌，视高老师为敌，视我们所有汉大毕业生为敌，你是逃不掉的。” “伟哥，不会吧，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陈海的政治嗅觉不太敏锐，只知道高育良和赵立春之间有矛盾，却不知道已经是敌对关系。 “实话告诉你吧，赵立春是个大腐败分子，这几年他在吕州的势力，被我们彻底消灭，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 在最近一次省委常委会上，赵立春公然炮轰高老师和我姨夫刘书记，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我们只能和他对着干了。” “对着干就对着干，谁怕谁啊。” 陈海把腰杆子挺得笔直，拍着胸脯，慷慨激昂的道： “既然他非要和我们过不去，那我们干脆和他死磕到底，把这个大腐败分子挖出来，绳之以法。” …… 接下来的时间里，祁同伟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积压的举报材料，争取多办几个案子，多积累一些经验。 很快，他又锁定了第二个倒霉蛋。 这个倒霉蛋名叫吴东光，是吕州市民政局局长。 被人举报，收受救助站站长江某五万元贿赂。 这个案子和红阳公司案完全不同，并非因为吴东光有背景才没有被查，而是因为压根没人相信他搞腐败。 原因很简单，此人在吕州政界大名鼎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葛兰台”。 堂堂一个正处级干部，上下班坐公交车，顿顿白菜豆腐阳春面。 身上穿的衣服裤子，洗的掉了颜色，毛线衣都穿的脱线了，也不舍得换。 更夸张的是，这货连理发店都不去，头发长了，自己弄个推子一推，就解决了。 贪官搞腐败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吗? 像这样恨不得把一毛钱掰成两瓣来用的苦行僧，可能会是贪官吗? 吴东光年年被评为吕州市廉政标兵，就跟内定的一样。 说他是腐败分子，谁会信? 更何况，民政局不比交通城建水利等单位，是公认的“清水衙门”。 于是，关于他的那封举报信，压根就没有打开过，直接躺在档案柜里吃灰。 只可惜他时运不济，遇上了祁同伟。 祁同伟了解完吴东光的情况后，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 农民的儿子，一分不花赵德汉…… 再说，反常即是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有问题。 听说祁同伟要查吴东光，易学习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东光这种人，在马路上碰到堆牛屎，都得铲回家，晒干了当柴烧，他贪钱干嘛用?” “老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祁同伟边说边比划。 “此人从小穷怕了，所以对钱有一种特别癖好，他贪了钱之后，一分也不舍得花。 而是放在冰箱里、堆在墙壁上，没事看着玩，或者铺在床上，躺在上面睡的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易学习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这不是有病吗，亏你想的出来。” “老易，你还真说对了，他就是有病，如果他没病的话，为什么省成那样? 他可是正处级干部，光是工资福利就不少了，省下来的钱去哪了?” “同伟，这个我听人说过，他不仅是个清官，还是个慈善家，省下来的钱，全部捐给山区建希望小学了。” “切。”祁同伟心想，糊弄鬼呢，这世上真有这么伟大的人吗? 就算吴东光真的伟大，他老婆也伟大，他家人也伟大?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老易，我看还是查一查吧，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就不会害怕被查，这也算是为他证明清白嘛。” “唉，同伟你这个人，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我看你是办案子，办的神经过敏了。” 易学习摇摇头，无奈的道：“你非要查也行，但得注意分寸，别寒了人家的心。” “没问题。” …… “祁书记，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是贪官呢?” 吴东光得知自己被调查，一脸的懵逼。 祁同伟一脸笑眯眯地回道： “吴局长，我们没说你是贪官，只是收到了举报信，例行调查一下，也是为了帮你证明清白嘛。” “唉，什么人举报的，是不是有毛病。” 吴东光指着自己身上洗的泛白的衣服，说道：“有哪个贪官，会像我一样，穿的这么破破烂烂?” “那倒是，这年头像吴局长这样清贫的人，真是不多了。” “祁书记，也不能这么说，我是做民政工作的，见过很多老百姓，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呵呵，你和老百姓可不一样，人家老百姓是真的穷。 但你是正处级的局长，光是工资奖金就不少了，日子过得这么省，钱留着干嘛了?” “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在物质上没有什么要求，但最见不得老百姓受穷受苦。 我发现很多山区的孩子，都吃不饱饭，念不起书，就把省吃俭用存起来的钱，都捐给希望工程了。” 吴东光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了不少票据，递到祁同伟面前。 祁同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还别说，吴东光真是个慈善家，先后向希望工程捐了十二万多，而且每年都有，完美解释了自己的资金去路。 再加上他的家里非常简陋，看不出有藏钱的地方，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要是换成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真圣人。 但在祁同伟眼里，这不过是个隐藏极深，手段极其高明的腐败分子罢了。 因为，从祁同伟看到举报材料那天开始，就已经有三个特种兵，二十四小时轮流监视吴东光。 林峰甚至悄悄跟着他，去了一趟邻市，并且发现他在邻市还有一套房子。 和剧里赵德汉很像对不对，但这并不是照搬剧情。 现实中很多腐败分子，都是这么干的。 当然，他们也是有所不同的。 与赵德汉堆满现金的别墅相比，吴东光的另一套房子，只是个两室一厅，而且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根本藏不了很多钱。 但特种兵可不是吃素的，而且林峰他们三个，是侦察特种兵。 等吴东光走后，他们在没有破坏锁具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潜入了屋内。 并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格，又从暗格里面，搜出了几张存折和一些产权证，带回来交给了祁同伟。 原来，吴东光不仅是个贪官，还是个不小的贪官。 几张存折上的存款，总计三十五万七千元。 另外，他还有两个商铺出租，是一家烟酒店、一家网吧和一个彩票站的幕后老板，并且入股了一个小型制衣厂。 粗略估算，个人总资产高达两百多万…… 第262章 演技派 祁同伟拿着这些证物，经过仔细查看后，心中不由感叹道： 这个吴东光，不仅演技高明，还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啊。 烟酒店，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他还拿下了茅台在吕州的代理权，虽然现在不值什么钱，但假以时日，起码能值几千万。 网吧，这年头是暴利行业，半年就能回本，剩下的全是赚。 彩票站，虽然利润没有那么大，也是零风险的生意。 还有那个规模中等的制衣厂，正赶上加入世贸的红利期，不出几年就能赚的盆满钵溢，成为大老板了…… 吴东光有这样的商业眼光，如果安安心心下海经商，完全能够轻松实现财富自由，光明正大的享受人生。 可他偏偏要去当官，而且还贪污受贿，为了瞒天过海，又拉着全家人陪着一起演戏，真是太扯淡了。 真的是，选择比能力更重要。 祁同伟的心里，多少为吴东光感到惋惜，甚至还有些同情。 因为，他和赵德汉有明显的不同。 赵德汉是个恋财癖，贪了几个亿，一分钱都不花，就堆起来看，有时还收钱不办事，给父母的养老费也少的可怜，做人实在太差。 而吴东光，哪怕动机不纯，至少还知道给希望工程捐钱，也算做了些好事。 另外，他那两百多万财产，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经商赚的。 真正的贪腐金额，估计也就几十万。 因此，祁同伟并没有把这些证物直接交给检察院反贪局。 而是全部拍了照，让林峰放回原地。 当然，他并非要包庇吴东光。 只是想给吴东光一个机会，主动交代，争取获得宽大处理。 “吴局长，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和你开门见山吧，有人举报你收受了救助站站长江某五万元贿赂，这事你怎么解释。” “没有，绝对没有。”吴东光矢口否认道：“这是污蔑，这是对我的陷害。” “祁书记，我捐款都捐了十几万了，却去贪那五万块钱，你觉得可能吗?” 还不待祁同伟说话，陆亦可便抢着开口了。 “贪五万捐十二万，确实不可能，大家也都认为不可能，可假如你贪了五十万的话，那就合理了。” “你这个女同志，说话真的很搞笑，我像是有五十万的人吗?” “呵呵，五十万？”陆亦可冷笑一声，道：“你可能没有五十万，但是有几百万对吧?” 吴东光听了之后，立马急眼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是大贪污犯，大腐败分子? 你怎么能把我一个好端端的同志，说成坏人呢? 你这是风波亭，你这是莫须有……” “吴东光，你还抵赖是吧，我问你，你在解放东路18号的那家网吧是怎么回事?” “网吧，什么网吧，我哪有网吧?你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陆亦可把一张照片拍在吴东光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吴东光拿起来一看，顿时慌了神，口不择言道： “这谁啊，是谁把网吧挂在我的名下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又觉得不对，改口道： “祁书记，这个网吧不是我的，应该是网吧老板的名字也叫吴东光，我们同名同姓，纯属巧合。” “是吗?”祁同伟笑眯眯地回道： “我还是愿意相信吴局的，但为了证明吴局的清白，我们还是一起去网吧一趟吧。 等到了网吧之后，吴局最好不要说话，否则……” …… 吴东光的网吧，名叫“星空网吧”，位于闹市区的二楼，面积约两百多平米，有八十多台电脑，在这个年代，算是大型网吧了。 此时正流行一种名叫《传奇》的网络游戏，加上网吧地段好，生意异常火爆。 尤其是到了下午和晚上，基本都是爆满，甚至有很多人通宵玩游戏。 祁同伟之前找人详细打听过。 这个网吧的设备加装修，大概需要三十万的成本，网费每小时两块五元，会员一块五，最多只要半年就能回本。 目前已经开业一年多，除去投入和日常开销外。 预计这个网吧，能给吴东光带来至少四五十万元的纯利润。 刚走进网吧大门，店长就迎了过来，他二十七八的模样，是吴东光的堂侄子。 “叔，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吴东光嘴上不敢说话，只能猛眨眼睛，给对方打暗号。 但店长却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叔，你眼睛怎么了?” “你好。”祁同伟从吴东光身后走出来，开口道： “你叔得了重感冒，嘴巴说不出话，我是你叔的同事，想在他网吧办一张会员卡，要买两百送两百的那种。” 店长听了这话，立马感到不对。 吴东光之前反复叮嘱过。 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他是这家网吧的老板。 但店长压根没有想到，祁同伟会是纪委的，于是又问道：“叔，给他办吗?” 吴东光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只能无奈的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车上后，陆亦可一脸的讥讽。 “吴局长，你不是说，这网吧不是你的吗? 难道这个同名同姓的老板，和你长的也一模一样，就跟双胞胎似的，连店长都认错人了? 那我倒是开眼了，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吴东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祁同伟说道： “祁书记，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这网吧确实是我的。 开始之所以骗你们，是怕违反经商纪律，受处分。” 祁同伟心里呵呵了，这货还不老实，想要继续狡辩。 “吴局，你多虑了，网吧又不归民政局管，也有没有业务往来，不违反纪律。 我只是好奇一点，你的收入不是都捐给希望工程了吗，哪来这么多钱开网吧?” “这钱是我借的，后来网吧赚了钱，已经还了。” “是吗，问谁借的，有没有凭据?” 吴东光眼珠子一转，回道：“祁书记，这钱是问放高利贷的人借的，干他们那行的，是不会留字据的。” “哦。”祁同伟点点头道：“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不合法的嘛。” “吴局你可真是有商业头脑，竟敢去借高利贷开网吧，而且还赚钱了。 如此说来，你在平安大道上的那家烟酒店，在中山路上的彩票店，也是问高利贷借钱开的咯?” 第263章 出现反转 此时此刻，吴东光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本以为，网吧被暴露，只是个意外事件。 毕竟网吧人多口杂，或许是堂侄子不小心泄露出去了，自己想办法搪塞过去就行。 哪想到，祁同伟居然还知道烟酒店和彩票店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祁同伟发现了我在外面的房子，并且从房子里找到了那些证件? 按理说不可能啊，我每次过去都是小心翼翼，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进房子的。 再说，如果祁同伟真的找到了那些东西，他还跟我废什么话。 直接把我抓起来，交给检察院不就行了? 祁同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 “吴局，听我一句劝，不要有侥幸心理。 我今天来找你，是念在你受贿数目不大，想给你一个主动交待，从轻发落的机会。 你如果要继续抵赖，冥顽不灵，那我只好叫上检察院的人，去邻市走一趟了。” 听了这话，吴东光终于明白，自己的底细已经被祁同伟摸得一干二净。 他不再有侥幸心理，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祁书记，我……” “不急。”祁同伟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局，现在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问题，等回去之后，再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 在祁同伟的办公室里，吴东光精神已经崩溃，声泪俱下的说道： “祁书记，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吃不饱穿不暖，穷怕了。 我好不容易离开了农村，还当了干部，却没能清清白白做人，我有罪。” 祁同伟既没有斥责他，也没有挖苦他，而是安慰道： “吴局，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和难处。 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把自己的问题都交待了吧。 说出来，我还能帮你，争取从轻发落。 要是不说，到了检察院那里，恐怕就要从严从重了。” 根据吴东光的交代，再加上之前了解的东西，祁同伟基本确定了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 吴东光自从参加工作，到当上民政局局长的最初两年，一直都是清正廉洁的。 每月还从工资里挤出一点钱，资助老家村里的贫困学生。 直到有一次，他父母背着他收了两万块钱，把他给拉下了水。 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脱身，只能继续收受贿赂，累计金额共达二十八万八千。 由于这些钱都是那个救助站站长江某一人所送，保密系数极高，所以外界从来没有任何关于他的风言风语。 这二十八万多，吴东光用来买了两个店面，一个开烟酒店，一个收租。 等赚到钱后，又陆续开了网吧、彩票店和制衣厂等等。 与此同时，他为了营造清正廉洁的形象，也为了弥补良心上的不安，加大了捐款的力度。 除了之前那十二万多合法收入之外，他还另外捐了二十万给希望工程，并留有票据为证…… 事情出现反转后，祁同伟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啊。 多好的一个干部，硬是被贪心的家人给坑了。 只贪了二十八万多，却捐了三十二万，实际上倒亏几万，还变成了个贪官。 简直比窦娥还冤。 但吴东光再冤，也改变不了已经受贿的事实。 祁同伟也无法帮他脱罪，只能尽可能提供一些帮助。 “吴局，你出了这个事，我深表遗憾。 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是避免不了的，还得追究刑事责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你有利的证据，全部移交给检察院，并替你求求情，争取多交一点罚金，给你判个缓刑。 如果真的可以不用坐牢，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做生意，合法经营。 当官不是唯一的出路，做个富家翁，对你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 把吴东光的案子移交到检察院之后，祁同伟郁闷了好几天，甚至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 吴东光是坏人吗？ 显然不是。 吴东光是腐败分子吗? 应该是，可好像又不是。 他只是个和祁厅长一样的可怜人，而且，他比祁厅长要善良的多。 毫不夸张的说，论人品，论党性，干部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比不上吴东光。 可这样一个好人，却被自己查到了问题，并赶出了干部队伍。 现在他被撤了，顶替他的民政局长，就一定能比他强吗? 这个机率，恐怕不会太大吧…… 最后，还是高育良给祁同伟解了惑： “同伟，其实这人世间，并没有几个大公无私的圣人，也没有很多穷凶极恶之徒。 绝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有理想也有私心，是好是坏只在一念之间。 人在江湖，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牵扯，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官场是一个高端化的江湖，它更复杂，有更多的矛盾和纷争。 我们身在官场，所要做的，就是守住原则和底线。 先独善其身，再去考虑兼济天下。 同伟，老师给你一个建议。 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去碰那些积压的举报材料了。 这些举报材料之所以会被积压，自然有内在的逻辑合理性。 并不一定是其他纪检干部徇私舞弊，枉法不作为。 你也应该学会尊重客观规律，而不是强行去打破它。” …… 祁同伟把这番话记住，又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高育良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有和稀泥的嫌疑，但确实道出了不少官场的客观规律，也给自己指明了相对更正确的方向。 于是，祁同伟决定听从高育良的意见，把那些积压的举报材料，又重新锁进了档案柜。 虽然改了方向，但工作还得继续。 祁同伟为了能够积累更多的反腐经验，以便应付不久后的汉南之行，开始主动出击，寻找办案线索。 很快，第三个倒霉蛋也出现了。 此人名叫杨龙平，是永和区园林局局长兼党委书记。 别看他官不大，只是个正科级，却管着永和区所有公园绿化和照明工程的建设和维护。 更何况，永和区是吕州的副中心城区，工程量很大。 杨龙平在位期间，经手负责了近四个亿的项目，按照市政工程的行规，他少说也有一两千万的回扣入账。 当然，祁同伟并不会因此，就对杨龙平做出有罪论断。 问题主要出在他老婆郑培芳身上，这明显是个坑老公的货。 第264章 赵瑞龙跑了 郑培芳是杨龙平的二婚老婆，比年近五十的杨龙平，小了足足二十岁。 她的座驾，是一辆价值近百万的豪车。 她打扮的很精致，是高档美容店和瑜伽馆的长期会员。 她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是名牌，手上那块表，据说价值二十几万。 她平时出门，不管阴天晴天，永远带着墨镜，外加一顶标志性的宽沿帽。 她飙车、闯红灯、插队、骂街、打老人小孩，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因为太嚣张、太能装逼，永和区很多人都认识她。 江湖人称“帽儿姐”…… 郑培芳之所以能这么猖狂，除了有个当官的老公之外，还因为她自己也做着生意。 她经营着一个茶叶店，两家饭店，以及三家高端女装专卖店。 用杨龙平的话说，郑培芳很会赚钱，不仅能自给自足，还经常给他钱花。 他娶了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富婆，一把年纪还吃上了软饭。 简直就是祖上积德，走了狗屎运。 别人信不信，祁同伟不知道，他反正是不会信的。 郑培芳嫁给你杨龙平，图的是什么? 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还是图你是个秃瓢? 说白了，不就是图你的钱吗? 而那些茶叶店、饭店和女装店，不过是拿来受贿和洗钱的工具罢了。 毕竟茶叶这玩意，就和玉石兰花一样，价格虚的很。 几十块钱一斤的茶叶，卖几万都不稀奇，可以用于变相受贿。 而饭店和女装店，可以提供大量的现金流，拿来洗钱最合适不过。 至于亏了还是赚了，那重要吗? 说起来，也该杨龙平倒霉。 郑培芳的茶叶店，是到京州进货的，而吴天德，恰恰是她主要的供货商之一。 吴天德这个人，不知道大家忘了没有。 他是祁同伟在紫溪当驻村干部时，搞定的第一个老板，紫溪村茶园出的茶叶，就是卖给他的，直到现在依然是合作伙伴。 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是极好，祁同伟一去，吴天德就把郑培芳的老底给揭开了。 “那个郑培芳，抠门的很，从我这里进的都是品质最差的碧螺春。 不到一百块钱一斤的那种，然后拿回去当最高档的卖，标价几千上万一斤。” “呵呵，吴总，那么差的茶叶，上万元一斤卖的出去吗?” “正常卖的话，那肯定是卖不出去的，说白了，都是些不干不净的钱。” 吴天德浸淫这一行多年，见多识广，哪里会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最终，他给祁同伟提供了一份出货记录。 记录显示，郑培芳前前后后，一共从吴天德这里，进了一千两百多斤茶叶。 假如按照五千一斤的差价算，仅此一项，她就能变相受贿六百万。 有了这个东西，祁同伟查案子的方向清晰了不少。 他死死盯住去郑培芳那里买茶叶的人，并且在十几天后发现了第一个目标。 盛达照明公司经理李某。 近期盛达公司正在竞标一个预算两千多万的照明工程。 李某到郑培芳这里来了好几次，先后买了七八十斤茶叶。 他被市纪委秘密控制后，一开始还挺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行贿。 但祁同伟和各种各样的商人打交道多了，早就知道这种人的软肋，他亲自出马后，不到24小时攻破了李某的心理防线。 最终李某交代，他为了顺利承揽照明工程，以买茶叶为名，分三次，一共向郑培芳行贿五十万元。 突破口打开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好办了。 那些商人是行贿方，只要能够配合办案，有立功表现，是可以免于刑责的。 祁同伟连哄带吓，陆陆续续搞定了十几个公司的负责人。 凭借他们提供的证词，市纪委迅速将杨龙平夫妇控制，进行隔离审查。 杨龙平自然是嘴硬的很，他知道自己涉案金额巨大，一旦承认，轻者无期，重则死刑。 但郑培芳可就没有那么顽强了。 一个农村来的村姑，既没有什么文化，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会有太深的城府。 她凭借自己的美貌，嫁给杨龙平之后，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了人上人。 没有素质底蕴，根本把握不住身份地位的变化，飘是自然的，嚣张跋扈也是顺理成章的。 但郑培芳以前有多嚣张，碰到了祁同伟之后，就有多狼狈。 祁同伟收拾泼妇颇有心得，三下五除二就把她搞得精神崩溃，老老实实的交待了一切。 杨龙平利用职务之便，一共收受十几家企业的贿赂，共达九百八十余万元，是典型的小官巨贪。 这个数额，这个年代，基本上可以嘎了。 贪财好色，还不知道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郑培芳做为共犯，全程参与了受贿行为，虽然有立功表现，刑期也不会太短，至少十年以上。 而祁同伟，也在担任吕州市纪委副书记两个多月后，办成了第一件让他自己满意的腐败案。 …… 六月份，02年世界杯进行的如火如荼。 祁同伟是篮球迷，并不是足球迷，但由于这届世界杯有国足参与，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连输三场，而且输的很惨，一球未进，被球迷骂的狗血淋头。 但这些骂人的球迷，在今后的岁月里，逐渐开始反省，甚至主动道歉。 因为这支输的很惨的国足，至少还有出去输的机会。 而以后那些国足，只能在家里丢人现象，一直丢人现眼，越来越丢人现眼…… 这届世界杯，国内还开启了足球彩票竞猜，因为黑哨横行，冷门迭爆，据说奖金非常丰厚。 但祁同伟并不记得绝大多数比赛的赛果，即便记得，他也看不上那点足彩奖金。 叶飞已经通过合法的贸易手段，帮祁同伟转移了两个亿的资金到南港特区，并成立了一个投资基金。 南港是大洲金融中心，可以购买米国股票。 此时，米国股市正值纳斯达克股灾，市场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国内第一批去米国上市的互联网公司网浪狐，更是跌的惨不忍睹。 市值折算过来，分别只有三亿、四亿和七亿左右，和白菜价无异。 而且因为市场极度恐慌，抛压依然十分强烈。 祁同伟遥控指挥，让叶飞拿出八千万，买入这三家公司的股票。 另外一个多亿，由于他们现在的体量太小，实在吃不下去。 便改变目标，买进了几家同样跌的很惨的米国互联网科技巨头的股票。 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年后，这两个亿，至少会变成三四十亿。 只不过，到时候想要套现，恐怕得费一番周折。 …… 六月底，卧底苟永平发来消息，赵瑞龙要去汉南省京海市。 祁同伟心想，这小子是因为录音事件，打算到赵立冬那里去避避风头吗? 他让苟永平继续牢牢跟着赵瑞龙，定期和自己通报赵瑞龙的动作。 七月中旬，省监狱出了件大事。 正在坐牢的李亮突然死了，死于氰化钾中毒，而氰化钾的来源，却查不到。 祁同伟知道，李亮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也彻底明白，赵瑞龙为什么要去京海了。 唉，既然这样，我也该提前动身了…… 第265章 安排 李亮的死，对祁同伟而言，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唯一意外的，是他的死法和地点。 此人如果不死，他送给赵瑞龙的那两百万，就会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赵家头顶。 只可惜，祁同伟目前还没有足够的门路，去干涉省监狱的事情，总不能派几个人去犯罪判刑，进去保护李亮吧? 祁同伟本以为，赵家会用保外就医之类的手段，先把李亮从监狱里弄出来，然后再以制造意外的方式弄死李亮。 为此，祁同伟做了非常详细的计划，一旦李亮出了牢房，就会被严密监视，以便收集赵家谋害他的证据。 却没想到，赵家竟然会如此胆大，直接在省监狱里就对李亮下手，而且还是下毒。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赵家敢这么干，说明他们已经想好了退路，肯定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被牵扯进去。 比如说赵瑞龙的提前离开，明摆着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以撇清干系，摆脱嫌疑。 既然这样，祁同伟也没必要去调查此事了。 因为这么做，非但查不出什么，说不定赵家还布置着陷阱，正等着他去钻呢。 为了补救，祁同伟耗费了一些精力和笔墨，把李亮的死和赵家联系起来，整理出一份尽可能有说服力的举报材料。 上面的内容，直指赵立春和赵瑞龙父子，他们涉嫌对李亮杀人灭口。 然后他把举报材料复印了很多份，以匿名信的形式，寄往国家高层纪检和政法部门。 陈岩石那里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这老爷子喜欢管闲事，又和赵立春有仇，拿来当枪使最合适。 当然，这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甚至可能根本无法让高层领导看到。 只要能对赵立春的形象造成一些破坏，就已经很不错了。 紧接着，祁同伟去了趟京州，面见刘和光。 他希望刘和光能跟汉南省委书记李维民打声招呼，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调到京海市纪委工作。 刘和光早知道祁同伟的想法，也支持这个想法，可真到了决断的时候，却又忧心忡忡。 “同伟，现在过去，是不是急了点?” “姨夫，我本打算过两个月再去，现在决定提前行动，确实是有些仓促。 不过这样也好，早一点过去，能多收集一些证据，多一分胜算。” “不是仓促不仓促的问题，现在李亮刚死，你就急着过去，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赵立春老奸巨猾，要想挡住这个腐败分子继续往上走，只能从赵瑞龙和赵立冬身上寻找突破口。 如今赵瑞龙已经跑了，我继续留在汉东，根本做不了什么，必须追过去。” 刘和光思考了一会，说道：“现在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你的安全是个大问题。 赵瑞龙成天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赵立冬在京海的势力也不小，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采用非常手段对付你。” 在刘和光眼里，祁同伟不仅是他的外甥女婿，还是他最好的接班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姨夫，您放心吧，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不会轻易犯险的。 这次我会带一些人过去，明的暗的都有，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绝不会让赵瑞龙他们有伤害我的机会。” “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点人手?” “暂时不用，您帮我跟维民书记打声招呼，安排几个位置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会和育良书记商量着办的，假如以后真的有需要，我再来麻烦您。”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姨夫，我最担心的其实是子衿。” “京海比较危险，她不能跟着我去，单独留在吕州又不合适，要不让她请个长假，带着泽华一起，住到您家里来吧。” “当然可以。”刘和光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他本就把王子衿当女儿看待，刚满周岁的祁泽华，自然和小外孙没啥区别。 现在家里人不多，只有两夫妻和一个小保姆，略显冷清。 如果子衿能带着泽华住进来，不仅能增添家里的人气，还能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顺便让自己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样的好事，刘和光又怎么会拒绝? “同伟，放心好了，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把子衿和泽华接过来。” …… 这几年，祁同伟之所以能顺风顺水，除了苦心经营的背景和人脉之外，还倚仗着一批忠实的朋友和手下。 他们对祁同伟马首是瞻，祁同伟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尽可能对他们负责到底。 临走前，他对这些人都做出了安排。 最嫡系的部队，自然在吕州经开区。 高义目前是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细细算来，他的正处级干部经验，也有五年了。 祁同伟和高育良约好，一年之内，让高义坐上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并进入市委常委，成为副厅级干部。 常务副主任刘彬，在乡镇基层待的时间太长，起步差了，所以上升空间不大。 先让他继续坐着这个位置，争取过两年解决正处级待遇。 副主任张伟，大学毕业后没几个月，就一直跟着祁同伟，是嫡系中的嫡系，也是祁同伟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一次，张伟非要跟着一起去京海。 但祁同伟还是拒绝了，他让张伟继续留在经开区，跟着高育良和高义好好干。 等过一段时间，再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张伟的去处。 另外还有经开区办公室主任刘瑞英。 刘瑞英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为正科级干部，而且能力也确实很强，并不是光靠祁同伟照顾上去的。 但她有重大缺陷，一是学历太低，才中专毕业，二是教师转行政干部，上升空间不会太大。 祁同伟本打算安排她去党校，把大学和研究生学历拿下来，但想想又算了。 因为刘瑞英已经和叶飞结婚了，如果她把精力过多的用在工作上，忽视了家庭，叶飞恐怕会不开心。 更何况，一旦刘瑞英在仕途上走的太远，对叶飞的生意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于是祁同伟和刘瑞英认真谈了一次，劝她放弃仕途，做好叶飞的管家和贤内助。 两人齐心协力，把事业搞上去，将来富甲一方，比在官场上慢慢爬要强的多。 第266章 准备 接下来，是公安队伍。 祁同伟为了增加自己的武装力量，去征求项党育、赵东来和全旭的意见，想要把他们都带到京海。 项党育听完之后，满口答应下来。 如果不是遇到祁同伟，他现在恐怕还是红山乡派出所所长，以副科待遇等着退休。 如今仅仅过去七年，项党育便已经是吕州公安局副局长，副处级干部。 考虑到他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这种提拔速度相当的罕见。 项党育内心深处，自然对祁同伟充满感激，有求必应。 祁同伟打算让他去京海公安局，继续当副局长…… 全旭更是喜出望外。 他只给祁同伟当了几个月的警卫，就被祁同伟的人品和气度深深折服。 更何况，祁同伟还能给他一个光明的前途，怎么能不死心塌地? 祁同伟打算让他去京海公安局特警支队当个小队长，然后再借调到纪委，担任自己的贴身警卫，并且学一学秘书工作…… 倒是赵东来那个家伙，显得不怎么爽快。 他被祁同伟调到吕州，提拔为平湖区公安分局局长后，过足了一把手的瘾，有些不舍得离开。 得知祁同伟对自己的安排，只是京海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赵东来开始耍滑头，支支吾吾道： “老祁，你让我去京海，没问题，可好歹也弄个分局局长，或者支队长嘛，让我当副支队长，给你的帮助很有限啊。” 祁同伟知道他想的什么，顿时有些不快。 心想：要不是我，你现在最多只是金山县局的一个普通副局长，副科级而已。 新岗位和你现在一样，也是正科级，倒不乐意了。 是不是想留在这里，挂个副区长，升上副处啊? 但不快归不快，考虑到赵东来有大用处，祁同伟还是决定说服他。 “东来，我需要你去京海刑警支队帮我，但你资历太浅了，升上正科才一年多，无法直接提拔，所以只能让你先委屈一下。 这样吧，你跟我过去，先干出点成绩，再提拔为支队长比较好，也能服众。 我保证，最多不超过两年，肯定想办法让你再升一级，就算当不上副局长，起码也得兼个党委委员，享受副处待遇。” “真的?”赵东来动心了。 “当然是真的。” “你保证?” 祁同伟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回道：“我不保证，你爱信不信。” 赵东来见他不高兴了，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赶紧嬉皮笑脸道： “老祁，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么还生气呢? 你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 你放心，我愿意无条件跟你去京海，什么时候走，随时等待你的指示。” 虽然最终还是搞定了赵东来，但祁同伟对赵东来的表现，非常的不满意，决定把他踢出自己的亲信队伍。 就那滑头样，要有什么事，根本靠不住，与其继续发展他，还不如发展于涛呢。 等京海的事情办完，兑现承诺，让赵东来升上副处后，就送到李达康那里，让他们互相算计去…… 然后，是市纪委。 祁同伟对他们并没有具体的安排，只重点叮嘱了易学习一番。 让他紧跟高育良，然后紧盯李达康，把李达康的霸道性子给磨一磨。 “好叻，这事包在我身上。”易学习答应的特别坚决。 只见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至于其他同事，祁同伟本打算带几个人走的，想了想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一个不带。 京海市的形势太复杂了，他们跟去后，自己恐怕照顾不过来，难保不会出现又一个谭思言。 尤其是陆亦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实在没法向高育良交待…… 最后，祁同伟去了一趟高育良办公室隔壁，把陈海叫了出来，他打算把陈海彻底绑定在自己的船上。 “陈海，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三十的人，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呵呵。”陈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伟哥，我跟你没法比，一没有你帅，二没有你有钱，三没有你官大，不受女孩欢迎。” “放屁。”祁同伟嗤之以鼻。 “你堂堂市委书记秘书，人长的也不丑，喜欢你的女孩子大把，说白了，你就是个钢铁直男，把人家都吓跑了。” “啥是钢铁直男?” “你去看看镜子，里面那个人，就是钢铁直男。” “……” “陈海，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我帮你介绍一个，又漂亮又有趣，包你喜欢。” “谁啊?”陈海顿时两眼放光。 “我们市纪委的陆亦可。” “陆亦可?”陈海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他是高老师的外甥女，我追她，高老师怕是会不高兴。” “放屁。”祁同伟又骂了这个呆子一句。 “你是高老师秘书，她是高老师的外甥女，这不刚好吗，你们要是在一起，等于亲上加亲，老师怎么会不高兴?” “要是陆亦可她不喜欢我呢?” “你不去追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往纪委走动走动，去找陆亦可搭话。 我再跟高老师和易书记说说，让他们从中撮合一下，你们的事估计就成了。” “那谢谢伟哥了。”陈海耿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祁同伟安排完自己的人，还得替祁厅长做些事。 自从九八年夏天，他把高小琴姐妹带出桃花岛，送出去读书，至今已满四年。 这四年里，两人先是拿了电大文凭，然后各自继续深造。 高小琴被送去读mba，刚刚学成归来。 祁同伟把她交给叶飞，让叶飞带她去南港，然后拿出五百万，建立了一个小型投资基金，给她练手。 高小凤被送去学财会，也已经毕业，拿到了初级会计职称。 祁同伟把她介绍给董小姐，在格尔集团财务室谋了个工作，一边上班，一边继续考职称。 …… 工作调动的事情，刘和光找李维民一说，立马就解决了。 之所以能办的如此顺利，除了刘和光的面子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维民自身，对祁同伟也有好感。 这事得感谢记者朋友，让祁同伟的名字连续出现在汉东日报和省委内参上，给李维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李维民大笔一挥，决定把祁同伟调到汉南省后，直接破格提拔为京海市委常委，纪委书记。 要知道，按照干部任用规定，从正处到副厅至少需要三年。 而祁同伟，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第267章 告别 虽然上面有人，很快就敲定了祁同伟的工作任命，但这毕竟这是跨省调动，还涉及到厅级岗位，有许多相关的人事安排和程序要进行，都需要时间，不可能说走就走。 预计要到一个月后，也就是九月初，祁同伟才能正式去京海上任。 既然要调了，祁同伟便不再负责吕州市纪委的工作，一时间闲了下来。 他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决定趁这个机会，悄悄去京海一趟，探探路。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三个贴身保镖跟着他。 ……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 从字面上解释，应该是说，穷人到了三代后就能翻身，而富人到了三代后，则会返贫。 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穷人到了第三代，大多数人已经娶不起老婆，没有后代，彻底被消灭了。 而富人到了第三代，一部分会返贫，另一部分则会蜕变，或成为官宦家庭，或迈入上流资本社会。 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富二代和官二代。 通常来说，官二代的境界是远高于富二代的。 因为富二代通常都比较得瑟，路子野、玩的花，爱折腾，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家产折腾没了。 而官二代大多数也会进入体制内，加上成长环境和受教育的原因，相对更循规蹈矩，看上去也更正派一些。 但是，如果官二代不走仕途，去经商的话，一开始可能还会比较收敛，不出两三年，就和富二代没啥区别了。 有一些官二代，甚至比富二代玩的还野，做事更没有底线。 现在的赵瑞龙，就是这种人。 祁同伟在京海第一次见到赵瑞龙，是在白金瀚夜总会。 这里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很多服饰怪异、发型怪异的年轻男女，聚在闪着霓虹灯的舞池里疯狂扭动，宛如群魔乱舞。 祁同伟则经过乔装打扮，坐在暗处的沙发上，根本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不一会，赵瑞龙从楼上下来了，只见他拎着一瓶红酒，晃晃悠悠的走到舞池中间，一边喝酒，一边随着音乐乱扭，不时还撩拨一下身边的女子。 很快，赵瑞龙锁定了一个目标，是个穿着十分暴露的辣妹。 他贴过去，和辣味面对面扭了起来，眼睛则死死盯住对方的胸部，那模样，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生吞活剥。 也不知道赵瑞龙说了什么，那个辣妹很快就和他抱在了一起，两人直接在舞池中间，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动作越来越大胆。 赵瑞龙甚至开始浑水摸鱼了。 又过了一会，估计是情绪已经烘托到位，辣妹跟着赵瑞龙离开舞池，上了楼上的包厢。 十有八九，他们是去研究软化硬件，以及硬件软化工程去了。 虽然祁同伟对赵瑞龙的糜烂生活早有耳闻，但今日亲眼得见，还是忍不住直摇头。 堂堂正部级领导的儿子，竟然如此不顾身份、不知廉耻，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 其家教之差，本性之恶劣，可想而知。 赵立春因为这个孽障，最终身败名裂，身陷囹圄也是咎由自取。 …… 出了白金瀚之后，一行人又开着车在京海市街头漫游。 一路看到的景象，再次令祁同伟摇头。 这里的治安，尤其是晚上的治安，简直差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仅仅走了三四条街，不过十几公里路。 就看到了一起持刀抢劫，两起当街调戏妇女，三起摩托车飞车抢劫，以及好几次打架斗殴事件。 其中有一起打架斗殴，还是群架，参与的人有五六十人之多。 双方拿着砍刀钢管乱成一团，场面异常火爆，像极了港片中黑社会约架的情景。 这些还都只是街面上看到的东西，参与的人，也都是些上不了层面的小喽啰。 那些隐藏着的黑恶势力团伙，其数量之多，所作所为之恶劣，恐怕远比电视剧里展现出来的更夸张。 难怪高启强一个老实巴交的鱼贩子，也会被逼上梁山，走向犯罪的深渊。 祁同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准备是远远不够的。 回到吕州之后，他让林峰继续去召唤特种兵战友，有多少要多少。 然后全部带去京海，将安保级别提升到最高程度，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 九月初，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京州机场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除了刘和光之外，几乎所有和祁同伟关系密切的朋友都来了。 高育良是最特殊的一个，身为吕州一把手，公务十分繁忙，本来可以让吴老师代为送行。 但他依然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特地大老远的亲自前来，足以体现他对祁同伟的感情之深。 “同伟，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老师，您言重了，我又不是出国，更不是上战场，如果您想我了，一个电话，我立马飞回来见你。 再说，我会不定期回来看老婆孩子，到时候一定也去看望您。” “你有心了。”高育良欣慰的笑了笑，又道： “京海对你来说，就是战场，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等着你，你可千万要小心提防，如果撑不住就回来，老师在吕州等着你。” “我知道了。”祁同伟点点头道：“不管到了哪儿，您心里都牵挂着我，我也会时刻惦记着您?” “嗯。”高育良扶了扶眼镜，看了看天空，又道：“同伟，老师有几句话要对你交待，你一定记住了。” “您请说?” “我最近对京海也做了一些研究，那里地处沿海，流动人口多，走私活动猖獗。 因此治安非常混乱，黑社会横行，甚至有大量枪支弹药流落在民间。 所以你必须把保护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而自保的最好办法，就是拉一派打一派，避免树敌太多。 赵立冬是通过赵立春的关系去京海的，只有四五年的时间，应该还没有达到根深蒂固的程度。 你去了之后，第一时间要分清楚京海市委市政府的派系。 首先，要和本地派相敬如宾，既不得罪，也不能走的过近。 然后，团结与赵立冬不和的外地派，相互制约。 如此一来，本地派就会乐于坐山观虎斗。 他们不会给你制造麻烦，又会在你们斗的过于激烈的时候，站出来当和事佬，以免事态恶化。 只要局面可控，赵立冬便不会狗急跳墙，对你使用非常手段，你也可以采取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把他……” 和高育良的交流结束后，祁同伟又一一和亲朋好友们寒暄告别。 压轴的自然是抱着孩子的王子衿。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即使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哪句好。 最后，祁同伟只轻轻抱了一下王子衿，又在儿子泽华脸上亲了一口，便转身走向了通道。 “你们安心待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第268章 京海的熟人 航班并不是直飞京海的，目的地在汉南省会穗城，祁同伟要先去汉南省委报到。 省委书记李维民在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接见了他，一起的还有省委组织部长万伟明和省纪委书记赵建华。 李维民生于41年，现年61岁，头发已经白了不少，但精气神挺好，气质上有些儒雅，给人以亲和力十足的感觉。 他已经当了十二年的正部级领导，其中有九年是汉东省委一把手。 从年龄和资历上看，李维民虽然不可能登顶，但也具备了参加一轮长老会的条件。 后续操作好的话，还是有机会以打酱油的身份，参加一轮巅峰赛的。 如今的祁同伟，已经见过大世面，平日里与刘和光高育良谈笑风生，气场也不比李达康差。 可此时一下子面对好几位省级领导，尤其还包括了一位预定的f国级，依然难免有些心虚，既激动又紧张。 接受谈话的时候，更是正襟危坐，谨言慎行，显得十分拘谨。 相比之下，赴任京海的过程就轻松多了。 祁同伟先是京海市委书记胡升明面谈了一番，然后由市委组织部长黄万革的陪同，前往市纪委。 在任职见面会上，省纪委常委何黎明宣读了汉南省委和省纪委的决定。 任命祁同伟同志，担任京海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以及监察局局长。 祁同伟面上带着微笑，和台下的同事打招呼，心里却开始琢磨起坐在自己两侧的人。 黄万革现年五十多岁，很有可能就是将来被高启强供养起来的黄老。 预计他还会继续往上走一走，在正厅级的岗位上退休，大概率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 何黎明现在不过才三十八九岁，已经是省纪委常委，官居副厅级，可以算是非常年轻有为。 可到了二十年后，他也不过是省政法委常务副主任，一个含金量不是特别高的正厅级而已，怎么会升的这么慢?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赵立冬，他现在已经是市政法委书记，二十年后才升上市长，简直慢的离谱。 也不知道是剧情节奏慢，还是因为他们自身的问题太严重，难以带病提拔。 …… 京海在汉南省算个大市，人口和经济都排名前列，制造业、进出口贸易和服务业很发达。 把京海的gdp数据放在汉东省的话，可以和吕州掰掰腕子。 祁同伟初来乍到，除了自带的亲信外，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便是陈舒婷和赵永泰。 陈舒婷即是当年在紫溪三十里岗上，被祁同伟救下来的拐卖妇女。 她带着年幼的儿子回老家后，却发现父母已经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无依无靠的陈舒婷，为了养活自己和儿子，被迫堕落了。 她改名陈书婷，找了份陪酒的工作，出入于风月场所，认识了不少社会上的人物，并带娃嫁给了流氓小头目白江波。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赵永泰。 赵永泰在九六年严打时，提前收到消息，带着巨款和两个最亲近的手下潜逃到了京海。 他有钱，陈舒婷在本地的朋友多，两人互相利用，结为了义父女。 赵永泰也父随女姓，改名陈泰，又把自己整容成苏大强的模样，在京海定居下来。 随后，他操起了老本行，成立建工集团，揽工程靠的是收买官员路线。 仅仅几年功夫，就把公司做大做强，位居本地同行业前列。 陈书婷的老公白江波，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先是搞沙场赚了不少钱。 然后涉足游戏厅、地下赌场等等，已经成为本地有影响力的社会大哥。 不过嘛，他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因为他不小心弄死了徐江的儿子徐雷。 而这个徐江，是赵永泰从金山县带走的两名亲信之一。 当年祁同伟去找赵永泰，讨要基金会的贷款时，被一个装成醉汉的人骂了几句，那个醉汉就是他。 徐江跟着赵永泰到京海后，专门负责用女色拉拢官员，给建工集团提供便利。 久而久之，他翅膀硬了，开始自立门户，成了白金瀚老板，自己和官员打交道，不再听赵永泰的指挥。 而且他发迹后，把儿子徐雷从老家乡下，也带到了京海享福。 徐雷突然从穷小子变成富二代，身边又全是流氓混子，自然立马学坏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他唯一忘不了的儿时爱好，就是电鱼，结果还把自己给电死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高启强了。 去年祁同伟通过二蛋，拐弯抹角的给了高启强两万块钱。 希望他拿着这个钱去给弟弟开小灵通店，正儿八经的做生意，不要再惹上徐江，走上邪路。 但到了最后，祁同伟还是失算了。 高启强即便有了这两万块，依然答应去教训徐雷的要求，并意外把徐雷电死了，事情就发生在祁同伟到京海的前几天。 不过这也正常，世上有谁会嫌钱多呢，高启强有了两万块，并不排斥再有另外两万块。 这或许是高启强命中注定的事情吧，他就是要走上邪路的。 此时徐江已经快疯了，好不容易把儿子带到身边来享福，结果不到两年就突然死了。 他压根不信这个意外，正不惜一切代价的寻找真凶。 徐江最怀疑的对象，就是白江波。 因为白江波和徐江之间早有矛盾，而且最近徐雷去白江波的地下赌场搞过破坏，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对了，这里还得提一下赵永泰从金山带走的另一个亲信。 她原名叫什么没查到，但现在叫程程，就是当年祁同伟去要贷款时，那个会茶道的女秘书。 和徐江不同，程程对赵永泰非常忠心，不仅跟着一起潜逃，前两年建工集团牵扯到一起舞弊案，她还主动替赵永泰顶罪。 结果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明年就该出狱了。 …… 祁同伟从林峰那儿得到这些消息后，心情十分复杂。 按照他的脾气，是不会再去管高启强的，两人地位相差悬殊，高启强在他这里，根本上不了台面。 更何况人各有命，高启强也是因为贪心才惹出这个事的，纯属咎由自取。 可最终，祁同伟还是念在高启强是个苦命人的份上，决定再顺手帮他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只要做好布置，在徐江杀白江波的时候，给他们来个一锅端，让徐江没有机会再去找高启强就行了。 如果高启强最后依然要走这条路，那就让他去吧。 “小全，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市公安局。” 第269章 和大嫂见面 全旭开车出了市委，向市公安局方向驶去，但走出不到几百米，就发现了不对劲。 “祁书记，有人跟踪我们，是个白色小车。” “是吗?”祁同伟坐在后排，通过后车窗看了一眼。 “要不要把他拦下来?”全旭问道。 “不必，让林峰他们开车贴过去，看看车上有什么人。” 不一会，林峰的消息回来了。 跟踪的白车上只有一个人，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祁同伟立刻知道是谁了。 自己把陈舒婷从三十里岗救下，几乎是恩同再造，她一定忘不了。 新的市纪委书记到任，又会给建工集团的业务带来不少影响，她肯定要关注。 陈舒婷只要拿着自己的简历资料一合计，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开车跟着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呢? “先不用管她，我们直接去市局就可以了，如果我进去了，她还不走，你就去问她要个联系电话。” …… 虽然祁同伟不是公安局的直属领导，但做为市委常委，该有的排面还是有的。 市公安局在家的主要领导，全部在大楼门口等候。 包括局长孟德海，常务副局长安长林，副局长项党育、郭文建，以及享受副处待遇的刑侦支队队长曹闯等等。 赵东来只能往后站，而安欣李响他们，则根本无需出现在这种场合。 祁同伟来之前，很好奇孟德海长成什么样，跟高育良到底能有多像。 见了才知道，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唯有两个地方有所区别。 一是气质，高育良教授出身，儒雅，孟德海警察出身，硬朗。 二是年龄，高育良今年已经四十六，而孟德海的简历显示，他今年只有四十二。 这说明，两人不可能是失散已久的双胞胎，或许只是碰巧长的像吧…… “祁书记，欢迎来到京海市公安局，进行视察指导工作。”孟德海率先走了过来，和祁同伟握手。 “孟局你好。”祁同伟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说道：“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 “我今天就是过来认个门，今后市纪委如果有工作需要的话，还得仰仗各位市局领导的支持。” 一番寒暄之后，祁同伟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公安局归政法委领导，京海市局里有不少赵立冬的眼线，而且京海的治安那么差，黑恶势力横行，说明系统内部已经很烂了。 面前的这帮人，究竟哪些人应该提防，哪些人可以信任。 孟德海和安长林，虽然各自有一些疑点，但他们都与赵立冬不合，至少不会是赵立冬的内鬼。 关键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问题，如果不严重，再谈合作的事情…… 郭文建是安长林之后的常务副局长，表面上看起来挺正派的，只是出场时间太少，难以得出准确的结论。 还是要先调查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曹闯本来是个好警察，后来为了当上副局长，一念之差，成了赵立冬的内鬼。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立场如何，如果查清楚他还没有投靠赵立冬，那这个人也可以争取…… 祁同伟觉得，暂时不能指望他们，还是用项党育和赵东来，更为靠谱。 “老项，你帮我办一件事。” “嗯。”项党育点点头，等着祁同伟继续往下说。 “现在刑警支队归你分管，你挑选一批人出来，可以完全听你指挥的，我随时要用。” “你这么快就准备动手抓贪官了?” “那倒没有，有个叫徐江的社会大哥，最近可能会犯事，等他犯事的时候，把他抓了，我要审他。” 祁同伟的车子刚刚驶出市局，全旭就递过来一张纸条。 “祁书记，那个女的留下的电话。” “好。”祁同伟接过来，按照上面的号码拨去。 “陈舒婷，我是祁同伟，你要是想当面见我，晚上七点，到市委附近的公园门口等。” …… 陈舒婷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烈焰红唇大波浪，霸气侧漏，简直又美又飒。 而且聪明冷静，识大体顾大局，是高启强的好帮手。 因此很多人都非常喜欢她，并亲切的称之为大嫂。 但祁同伟对陈舒婷的看法，却完全相反，甚至非常讨厌她。 原因很简单，她本质上是个坏人，是个黑道大姐大。 而且工于心计，冷血无情，做过的坏事，害过的人，绝不在少数。 按理说，陈舒婷本来是一个受害者，被祁同伟救了之后，应该选择平静的生活，即便有难处，也可以向祁同伟求助。 可她却偏偏选择，与赵永泰、白江波和徐江那样的黑势力为伍。 据祁同伟之前的调查显示，陈舒婷在赵永泰和徐江的发家过程中，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她不仅是团伙里的军师，那些用来腐蚀官员的女人，也大多数是她搜罗，并培养起来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建工集团和白金瀚。 这也是为什么徐江一开始杀了白江波，却没有对陈舒婷下手的原因。 因为如果杀了陈舒婷，徐江会背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名声，江湖上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个被拐卖妇女，到头来却组织失足妇女去卖y，你说可笑不可笑…… 晚上七点，祁同伟准时来到公园，陈舒婷已经久候多时。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没有烈焰红唇，也没有大波浪，甚至没有化妆，而且带着儿子，就像个素面朝天的家庭妇女。 只可惜，和当年相比，陈舒婷还是显得太艳丽了，或者说，多了一丝风尘的味道。 很多东西是回不去的，她既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再想靠当年的事情来打动祁同伟，根本没有可能。 “祁大哥，您总算来了，多年不见……” “陈舒婷。”祁同伟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叫我祁书记吧，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也行。” 陈舒婷一脸慌乱，说道：“祁……祁书记，这是我儿子，叫晓晨。” “晓晨，赶紧叫祁叔叔，给祁叔叔磕头，他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祁叔叔。”白晓晨乖乖的跪了下去。 但祁同伟却看都没看一眼，用手指向不远处的长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让你的孩子找个地方玩，然后你跟我到那边坐一会，我有话问你。” 第270章 各自出招 两人坐下后，祁同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舒婷，你白天开车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事?” “没别的事，我就是听说您调到京海来当领导了，想带着孩子见见您，谢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 “真的只是为了感谢我，没有别的事?” “只是为了谢谢你。” “那好，你的心意我领了。” 祁同伟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后，直接往公园大门走去。 “我很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在旁人看来，祁同伟此时目光直视，脚步迈的很坚决，但实际上他并不想走，否则就不会来。 他今天来，是打算和陈舒婷做一笔交易，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给陈舒婷一个姿态，也是一个下马威。 我是一个不讲情面，爱翻脸的人，不要在我面前耍任何花样，否则的话，你千辛万苦求来的机会，随时可能灰飞烟灭。 果然，还没有走到公园门口，陈舒婷就跑步追了过来。 “祁大哥，祁书记，我今天其实还有别的事，想要请您帮帮忙。” “哦?”祁同伟停下脚步。 “您能不能救救我们一家人，有人要杀我们。” “不可能吧，谁要杀你们全家?” “真的，白金瀚夜总会老板，徐江。” “不好意思，我管不了黑社会，这种事你应该去找公安局。” “我知道，但找他们没用。徐江的后台是市政法委书记赵立冬，他管着公安局，有他在，公安局不会帮我们的。”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帮你们。” “你是市纪委书记，管干部腐败，赵立冬是个腐败分子，怕你对付他，肯定要给你面子。 如果你肯出面，徐江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那徐江为什么要杀你们?” “这个……”陈舒婷沉吟不语。 “陈舒婷，你不会有太多机会的，我最后提醒你一次。 当年我救你的时候，只是个驻村干部，连副科级都不是，如今才过去了七年，就已经是副厅级。 你知道纪委是干什么的，平时也和官员打过不少交道，应该能明白，这个升迁速度意味着什么。 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我知道的东西，包括你这些年做的事，也都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从现在开始，你如果再有一句假话，我非但不会帮你，还会将你绳之以法。” 祁同伟的这番话，狠狠的砸在陈舒婷的心口上，也彻底断了陈舒婷的侥幸。 这是个极度聪明的女人，从当年在三十里岗隐忍多年，到看准了祁同伟会救她，再到现在成为黑道大姐大，全都能证明这一点。 陈舒婷明白，祁同伟已经对自己极度失望，更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无条件帮自己了。 今天之所以肯来见自己一面，只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祁书记，您需要我做什么事，才肯再救我和我儿子一次?” …… 项党育和赵东来按照计划，在刑警队挑选了一批人，包括安欣和李响。 只等祁同伟一声令下，就可以赶到徐江的杀人现场，把徐江和白江波一锅端。 但他们最终还是失算了，白江波死了，死在徐江的手里，而且依然是活埋。 徐江和白江波的谈判刚结束，祁同伟就得到林峰的消息。 然后立马通知项党育带人去现场，哪知道他们遇到了严重的交通事故，被堵在高架桥上，进退不得。 林峰虽然隐藏在杀人现场附近，但他们不能暴露身份，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江把白江波活埋，并大摇大摆的离开。 唯一留下的证据，就是他们用聚焦相机拍下的几张现场照片。 祁同伟得知情况后，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通知项党育不要再去现场了，把队伍带回去后，单独来见他。 两人在河边的草地上碰面。 “老项，问题出在哪，你分析一下。” “同伟，肯定是我们上次的谈话被人偷听了。”项党育是老刑侦，立马想明白了缘由。 祁同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十有八九，是因为你办公室里被人装了窃听器。” “没错，这次真是阴沟翻船了。”项党育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居然敢在公安局里装窃听器，而且还装在我的办公室里。 看来京海公安局已经烂透了，生怕我这个新来的，坏了他们的局面。” “不止这个，还有更猖狂的呢。”祁同伟脸色十分凝重，说道：“老项，他们针对的不是你，而是我。” “针对你，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他们既然知道我们要对付徐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徐江收敛一点，不要往枪口上撞。 结果徐江还是把事情做了，然后安然无恙的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这明摆着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就是要让我栽个跟头。 让我知道，这里是京海，是他们的地盘，别以为带了几个人过来，就想把这里的事情给办了。” “听你一说，还真的是这么回事。”项党育想了想后，点头表示赞同。 “同伟，你觉得这事是谁指使的，孟德海，安长林，还是赵立冬。” “孟德海安长林不知道，反正赵立冬肯定脱不了干系。”祁同伟回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京海市局的人根本没法用，要不你去找点援兵过来?” “不用，我现在的力量足够，真找了援兵，反而会有副作用。 老项，我怀疑不仅是办公室，你车里家里都有窃听器，但你回去后，千万不要去找，让他们继续偷听好了。” 项党育走后，祁同伟把全旭从车上叫下来。 “小全，你回头把我的车、办公室还有住所，全部仔仔细细的搜几遍，确保没有任何窃听器和定位器的存在。 还有，让林峰他们采购一批监听设备和针孔摄像头，要最高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不动声色的安装到赵立冬的车上、住所和办公室里，赵瑞龙也一样。 另外，再安排几个人，二十四小时盯住徐江，不管他跑到哪里，都悄悄的跟着去。 如果有人要杀他，就出手救人，否则的话，一直跟着，等我的命令。” 吩咐完这些后，祁同伟坐在原地，反复思考了很久。 第271章 高启强和安欣 现在的高启强，已经不在旧厂街菜市场卖鱼了，有了几万块本钱，他和弟弟高启盛顺利开起了强盛小灵通专卖店。 由于他在旧厂街有不少老街坊，生意不错，加上初步收服了唐小龙唐小虎兄弟，小日子过的还算舒坦。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舒坦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首先，高启盛被抓了。 被抓的原因是他涉嫌殴打老同学曹斌，而且下手太狠，直接把曹斌干成植物人了。 这个曹斌也真是倒霉，帮高启盛介绍小灵通生意，本来是个很大的人情。 偏偏他喝多酒后开始摆谱，乱说话，揭了高启盛的短，结果被怀恨在心的高启盛下了黑手。 这事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起初，高启盛把打人现场伪装成抢劫现场，成功骗过了警方。 可现在，突然有人打了个匿名报警电话，明确指出这事是高启盛干的。 警方接到报警后，结合现场留下的证据线索，认真一查，轻而易举的就把真相揭开了。 按照现有法律量刑标准，不出意外的话，高启盛会在牢里待上十年左右。 这个举报电话，是祁同伟亲自到一个位置偏僻的电话亭打的。 而且他还故意变了声音，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突然觉得，高启强这个人对自己有用，还可能有大用。 前提是，解决掉高启盛那个祸害。 此人虽然是个高智商人才，但诡计多端、性格暴戾、心狠手辣、狂妄自大，睚眦必报，心理极其变态。 而且他还会自制手枪，敢杀人贩毒，简直就是个天生的重案犯罪分子。 偏偏高启强又特别看重感情亲情，要拼了命去维护弟弟高启盛，哪怕自取灭亡也在所不惜。 祁同伟是不会收留反派的，也不会和犯罪分子为伍。 要想放心的使用高启强，就必须把这两兄弟切割开来，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让他们永远无法再见面。 当然，他妹妹高启兰还是不错的，一个靠得住的医生，将来可能会有大用处，可以一起收为己用。 强盛小灵通店专卖店的代理权，是曹斌介绍的，如今高启盛打人的事情败露了，自然也别想继续得到供货了。 等高启强把手上那点存货卖完，店铺就得倒闭，估计会亏不少钱……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唐小龙找来了。 “强哥，我弟弟失踪好几天，也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此时的唐小龙，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没有了往日“菜霸”的神气样。 “不会吧?”高启强奇怪的问道：“连电话也没有?”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虎会不会交了女朋友，跑出去玩了?” “不会，我知道他那个人，要是有女朋友的话，肯定要告诉我的。 强哥，你说会不会是徐雷的事情暴露了，小虎被徐江给抓走了?” 高启强听的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平静的回道：“不可能，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强哥，你别忘了，还有出钱的老板白江波，也知道这个事。 我听说白江波最近也失踪了，说不定就是徐江抓的，然后他把我们供出来了。” “有这事?”高启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龙，这样吧，你先别慌，我去公安局找安警官，让他帮忙找一找小虎。” …… 高启强安慰完唐小虎之后，立马到市局找安欣，可安欣并没有时间搭理他。 “老高，我要出任务，你有事就快点说，别支支吾吾的。” “好。”高启强点点头回道：“旧厂街菜市场的管理员唐小虎，好几天不见人了，他家人怕出事，想让你帮忙找一找。” “唐小虎?”安欣一脸的疑问：“你们不是仇人吗，他们还欺负过你。”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已经和好了。” “老高，我跟你说，以后少和这两兄弟来往，他们不是好人。 还有，失踪归派出所管，我是刑警队的，不负责这个。 我现在有公事要办，没时间，就不陪你聊了。” 安欣说到这里，也不等高启强的回应，直接开着车走了。 …… 安欣嘴里的公事，是去查白金瀚、查徐江。 因为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寥寥十个字：白江波死了，是徐江杀的。 不用说，这又是祁同伟的手笔。 安欣这个人，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和侯亮平一样，如果没有身后的人护着，早就凉凉了。 但祁同伟却非常看好安欣，和侯亮平相比，安欣没有那么功利、自私和阴阳怪气。 相反，他更纯粹、更真实、更有爱心有同情心。 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 安欣的性格确实很轴，不懂变通，就和易学习一样，像个一根筋。 但一根筋也没有什么不好，关键要用在合适的地方。 世上如果能多些这样一根筋的人，那么黑暗和丑恶，就会少很多生存的空间。 所以，祁同伟来京海之前，就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安欣发展为自己的亲信。 还有他的搭档李响，也都要收为己用的…… 之前的游艇事件，安欣差点被害，和徐江脱不了干系，两人也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听说这次白江波失踪，是被徐江所害，他怎么可能不重视，恨不得立刻把徐江捉拿归案。 但安欣手里没有证据，仅凭一封匿名信，是不可能动手的。 于是他选择了到白金瀚附近蹲点，通过监视，来搜集徐江的违法证据。 和他一起行动的还有好几位同事，包括刑警支队长曹闯，以及搭档李响。 他们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车窗贴了膜，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只是，徐江好歹也是个黑道大哥和犯罪老手，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实际上还是有脑子的。 他通过白金瀚门口的广角摄像头，发现这辆面包车有些不对劲，便派出小弟出去试探，很快就知道自己被警方监视了。 虽然徐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监视，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每一样都足以把他送进监狱。 心知不妙的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便赶紧找到了自己的保护伞赵立冬。 第272章 继续布局 赵立冬是市政法委书记，名义上管着整个京海的政法系统，但实际上并非这么回事。 市公检法的一把手，全部高配副厅，单论级别，和赵立冬是一样的。 给面子还好说，实在不给面子，硬要抗命的话，他也没太大办法。 尤其是公安局长孟德海，明显和他不对付。 更何况白金瀚夜总会的事情，根本上不了台面，孟德海不可能会听他的指挥。 于是赵立冬改变了思路，他把电话打给了市检察院，让常务副检察长周知民出手…… 这天晚上十点，白金瀚与往日一样，霓虹灯通明，不时有小车在门口停下，各种莺莺燕燕和寻欢作乐的男人不断进进出出。 那辆不起眼的小面包，也和往日一样，静悄悄的停在不远处的马路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有一辆执法车辆停在了面包车后面，车上下来几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人。 领头的走过来，直接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并亮出了证件。 “我们是市检察院的，全都下车。” “检察院的?”曹闯看了一眼自己车上的人，回道：“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你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找安欣，有人举报他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破坏娱乐场所正常秩序。” “胡说八道，我们连白金瀚的门都没进，怎么破坏娱乐场所公共秩序了?” “那我不管，有人举报了，我们检察院就有责任调查。” “有没有搞错，你们是检察院，居然帮助白金瀚对付我们刑警队，我还怀疑你收了白金瀚的好处呢。” 曹闯这话一说，火药味立刻上来了。 “曹队，我们是在执行公务，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要是不肯配合，我们只能强制执行了。” “强制执行对吧，那行，我们全都破坏了白金瀚的经营秩序，你把我们都带走好了。” 带队的检察院侦查科长顿时犯了难，他是副处级，曹闯也是副处级，又在一个系统，真要是闹僵了，对大家都不好。 无奈之下，他只能向派任务的领导求助。 周知民得知情况后，又打电话给孟德海商量。 也不知道孟德海出于什么考虑，居然答应了，要求曹闯不得阻拦，让检察院的人把安欣先带走。 要知道，他可是安欣的半个养父啊。 至此，对白金瀚的监视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行动就此终止…… 安欣在与赵立冬和徐江的这一回合较量中，输的很惨，很彻底。 但祁同伟却赢麻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时的安欣，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根本伤不了任何人。 只能做为一个幌子，用来恶心赵立冬，顺便再分散一下赵立冬的注意力。 而且，安欣每输一次，就会对身边的人多一点怀疑。 等到安欣彻底对身边人失去信任的时候，就是祁同伟招揽他的最佳时机。 此外，祁同伟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借安欣之手，激化公安局和检察院，公安局和赵立冬的矛盾，为自己完全掌握公安力量打好基础…… 安欣毕竟是有后台的人，在孟德海和安长林的斡旋之下，他并没有什么大碍，被检察院带走后，马上又被放了出来。 可他刚恢复工作不到一天，又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打电话的人告诉他，唐小虎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徐江抓了，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安欣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发，便拉着李响和他一起，杀到白金瀚。 …… 对于陈舒婷，祁同伟原本打算让她留在京海，自己派人保护她。 但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让她躲起来，以免带来不可控事件。 只不过，陈舒母子躲避的地方不是汉南省勃北市，而是汉东省金山县城。 一方面，祁同伟不希望任何京海的人找到她，以便把揭开白江波死因的决定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另一方面，陈舒婷已经同意充当线人，将她知道的一切关于京海的事情，全都告诉祁同伟。 等徐江伏法后，她还要继续回京海，潜伏在赵永泰身边，为祁同伟收集情报。 做为交换，祁同伟答应陈舒婷，保她母子性命，并且不追究她之前组织卖y，贿赂官员的行为。 前提是她不再触犯法律，平平淡淡过今后的人生…… 陈舒婷告诉祁同伟： 赵永泰和赵立冬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往来，他真正的靠山，是京海市前任市长马宁。 马宁已经被调到其他市，现在的赵永泰，除了有钱之外，已经无法搭上市级领导，在京海并没有太大的势力。 正因为此，徐江才敢脱离赵永泰，自立门户，甚至不接受赵永泰的调停，弄死白江波。 另外，赵永泰在发家过程中，主要靠的是走官方路线。 手上并没有沾染太多血腥，更没有人命，工程质量也是基本能够保证的。 硬要说他有什么毛病的话，也就是怂恿手下人，搞了些强制拆迁之类的事情，和其他开发商相比，问题并不算严重。 真要是追究起来，无非就是推几个手下出去顶罪，就像程程那样，坐个三五年牢就行了。 祁同伟对此，多少有些失望。 因为按照之前的消息，赵永泰是和赵立冬有利益往来的。 本打算通过他来扳倒赵立冬，如今这个计划基本落空了。 难道说，后来赵永泰被扫黑除恶斗争消灭，是高启强给他使了坏? 祁同伟想了想去，还是决定信陈舒婷一回，暂时先放过赵永泰。 毕竟时间紧迫，现在要把全部精力放到赵立冬和赵瑞龙身上。 至于赵永泰当年在金山的老账，以后找机会再跟他算。 …… 送走了陈舒婷后，祁同伟又开了自己的布置。 苟永平依然潜伏在赵瑞龙身边，只是赵瑞龙到了京海之后，除了吃喝就是玩乐，实在搜集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只能继续潜伏，静观其变。 赵立冬的戒心和反侦察能力都非常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祁同伟改变想法，没有把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用在他身上。 而是让林峰把这些东西，装到了王秘书和龚开疆那里。 接着，祁同伟找来了市政府政策研究室普通科员谭思言，一番深谈之后，将对方借调到市纪委工作。 然后，祁同伟派他到信访局去了一趟，以处理积压材料为由，把所有未开启的匿名信都拿了回来…… 第273章 干好本职工作 做好一系列布置之后，祁同伟也应该开始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而且不仅要履行，还得不折不扣的履行。 如果天天到处跑，却不办案子，不抓贪官，难免会引起赵立冬的高度怀疑，反倒不容易实现目的。 事实上，京海市纪委内部也很复杂，不但分为好几个派系，而且还有不少人，对他这位年轻的一把手不服气。 情绪最大的便是常务副书记于学军。 于学军今年已经五十二岁，是老资格的纪检干部。 他本以为，如果原纪委一把手陈文庆调走或高升，自己肯定能够转正。 却没想到，突然来了个空降的一把手，而且这个一把手还是外省来的，还那么年轻。 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居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于学军越想越不服气，干脆撂了挑子，称病回家休养去了。 按照祁同伟的脾气，对于这种人，一般是不惯着的。 但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需要团结老同志，还是客客气气和对方交流，诚恳的提出挽留。 哪知道于学军根本不买账，坚称自己有严重的慢性病，非要请病假不可。 祁同伟见他那副样子，便由着他去了。 另外两位副书记里，年纪稍长的罗毅，同样很不欢迎祁同伟。 因为如果没有祁同伟的空降，罗毅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常务副书记的。 他见于学军撂了挑子，也有样学样，请了两个月的病假。 倒是最后一名副书记徐建发，第一时间向祁同伟表态，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这很正常，他今年才不到四十岁，资历浅，排名靠后，知道自己在短期内，肯定是上不去的。 与其闹情绪，还不如牢牢抱紧新书记的大腿，说不定有弯道超车的机会呢。 祁同伟最喜欢这种识相的人，对方只要自身没有问题，就一定会被重用。 于是，他去找了市委书记胡升明，并且在获得了胡升明的支持后，对市纪委的工作分配来了个大洗牌。 副书记徐建发分管办公室、组宣部、党风政风监督室，并协助祁同伟，全面联系七个监督检查室的工作。 这个安排，等于是让徐建发干了常务副书记的活。 于学军和罗毅，你们不是要养病吗？ 那待在家里好好养着吧，身体不行就别占着位子，让能干的人来干。 如此一来，下面那些纪委常委、委员以及科室负责人，算是知道祁同伟的厉害了。 这位新来的一把手，看似年轻，实则手段老辣，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硬派。 虽然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发牢骚，说祁同伟不稳重，不尊重老同志，破坏政治生态。 但在表面上，大家都铆足了劲，干劲十足。 原因很简单，祁同伟给他们打开了上升通道，让他们看到进步的机会。 千万别以为体制内旱涝保收，所以大家都混吃等死，如果有机会的话，谁不想往上走一走? 那些选择躺平的人，不是自身没有上进心，就是因为看不到进步的希望，才放弃努力的。 …… 收拢了市纪委的同志后，祁同伟又把目光投向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 市委书记胡升明和市长张晓峰是不用分析的，人家是党政一把手，自己努力摆正位置就行了。 能团结就团结，不能团结也不得罪。 市委副书记谢海莉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同志，人挺随和，也不拉帮结派。 在她眼里，祁同伟是个年轻帅气的晚辈，只要对她尊重一点，搞好关系不难。 剩下十名常委，除了祁同伟之外。 组织部长、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秘书长、军分区政委和青华区委书记，都紧跟市委书记胡升明。 剩下三位，是政法委书记赵立冬，常务副市长杨建飞和第三副市长王连。 他们都是外省干部，组成了一个小团体，跟着市长张晓峰跑。 赵立冬如果不倒，下一个职务，便是常务副市长。 祁同伟所要做的，就是团结市委书记的人，然后想办法分化三人小团体，把赵立冬独立出来。 实在独立不出来的话，那就把这三人小团体，尽量和与市长张晓峰切割开来。 至少不能让他们和张晓峰有利益往来。 如此一来，张晓峰便不会死保赵立冬，收拾起来就轻松多了。 当然，祁同伟心里也明白，要想做成这件事，并不容易。 尤其是自己时间有限，更是难上加难。 …… 经过一番筛选后，他锁定了第一个办案目标。 京海市交通局副局长钟金生。 之所以要办钟金生，是因为第三副市长王连，分管着交通局。 王连和赵立冬关系亲密，又是市委常委里最软的柿子，用来拿捏最为合适了。 处理一个副局长，既能小小警告一下王连，让他不要与自己为敌。 又不至于激怒王连，引发对方的反扑和报复。 当然，钟金生也不是单纯的政斗牺牲品，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大贪官。 林峰那帮保镖，除了担任保卫工作之外，还负责帮祁同伟办事查案。 他们藏在暗处，且身手高强，装备精良，收集线索的能力可比纪委工作人员强多了。 很快就查明，钟金生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以及大量房产。 这家公司，是挂在亲友名下的，主要业务是向高速公路等各项工程，供应沥青、水泥等材料。 光是这家公司的注册资本，就高达一千万，获取的利益，少说也有两三千万。 如果是一般公司，和交通局没有业务往来，那么只是违纪行为。 但钟金生的这种行为，则属于以权谋私，明显触犯法律了。 更何况，那公司的一千万注册资金是哪里来的，也很值得考究。 很可能他在开公司之前，曾经收受过大量的贿赂，或者挪用公款。 这样的人，根本经不起查，只要肯动真格，分分钟就能拿下。 市纪委先以钟金生为亲友开办的公司谋利，涉嫌严重违纪的名义，将其隔离审查。 但钟金生心知肚明，违纪和违法的概念完全不一样，惩罚也不一样。 因此他表现的很顽固，死活都不肯交待自己的问题。 而是一口咬定，他不是那家公司的老板，在那家公司也没有股份，更没有从那家公司里拿到任何好处。 既然钟金生不肯招，祁同伟只好去搜集物证了。 结果令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仅是因为数额，更因为藏钱的方式…… 第274章 搜查赃款 搜查工作，祁同伟是亲自参与的。 钟金生家位于市交通局家属大院里，是前几年新建的内部集资房。 他做为单位领导，被分配在干部楼里。 房子是三室两厅，面积约一百三十平米，内部装潢和陈设，既不奢华，也不寒酸，看上去平平无奇，和其他干部家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搜查，钟金生的老婆表现的很镇定，她一口咬定，市纪委搞错了。 “祁书记，你们这就冤枉好人了，我家老钟清廉的很，从来没有拿过公家一分钱，怎么可能是个贪污分子呢?” “我也没说你家老钟贪污啊，有人举报，我们就得调查。 既然老钟一分钱都没贪过，那就不怕查，我们过来搜一下，也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嘛。” “那行吧，你们认真搜，记得不要把我家东西打烂了就好。” “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绝不会打坏东西的，你也在沙发上坐一会，省的干扰我们的工作。” 祁同伟一声令下，随行的六名纪委工作人员分为三组，分头进入各房间搜查。 过了一会，他们都出来了，表示没有任何收获。 钟金生的老婆立刻有话说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我家老钟是清白的吧。” 祁同伟笑了笑，回道：“你别急嘛，还没搜完呢，等全部搜完，再下结论也不迟。” “你们几个，把客厅、卫生间和厨房也仔仔细细的搜一遍。” 他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钟金生的老婆，试图发现什么异样。 只见搜查人员进入厨房的时候，她脸上出现过一闪而过的慌张。 如此看来，厨房里应该有问题。 又过了一会，搜查人员出来了，依然表示没有任何收获。 “是么?”祁同伟站了起来，戴上白手套。 “小张小潘，你们跟我一起，再到厨房仔仔细细的搜一遍。” 走进厨房后，祁同伟直接打开了冰箱的门。 上层冷藏箱没有任何异样，都是些新鲜的蔬菜肉类。 下层冷冻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里面冻了两条鱼、一只鸡和一只鸭。 祁同伟关上冰箱门，正打算搜其他地方，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说有人把金项链藏到鱼肚子里去送礼，但收礼的人不知道，以为对方小气。 也没有仔细查看，就直接把鱼扔到垃圾桶里。 结果那鱼被猫从垃圾桶里拖了出来，吃完了鱼肉，留下的金项链，让一个小孩给捡走了。 那小孩还拾金不昧，把金项链交给了警察叔叔…… 祁同伟重新打开冷藏室，拎出其中一条鱼，立马就知道不对劲。 这鱼看上去最多两斤左右，拿在手里，却大约有六七斤重，里面明显有东西。 剖开一看，只见鱼肚子里装了一个油纸包，而油纸包里又装了二十根金灿灿的小黄鱼，每根大约在二两左右。 祁同伟把这些金条，摊在钟金生的老婆面前。 “请问，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们家拿积蓄买的，现在的钱不经用，听说黄金可以保值，就买了这些存着。” 对方回答的从容不迫，明显是提前想好的。 “那为什么放在冰箱里?” “怕被偷嘛，这年头入室盗窃的小偷特别多，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家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在鱼肚子里。” “言之有理。”祁同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家里还有吗?” “还有还有。” 钟金生的老婆主动把冰箱里剩下的那条鱼，以及鸡和鸭，全部倒了出来，并从中取出八十根金条，摆在地上。 “祁书记，一共是一百根，全都在这儿了。” “看来你家还挺有钱的，据我所知，你好像没有上班吧。” 祁同伟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然后掰起手指算了起来： “一百根金条，每根二两，就是二十斤，等于一万克，现在每克黄金的价格是六十五块，光是这些，就有六十五万了。” “祁书记，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条件，确实比一般人要好一些。 交通局待遇好，我家老钟是副局长，一年的工资奖金加起来，也有将近三万了。 再加上平时有人会送点烟酒，拿去商店卖了，也是不少的钱。 六十多万真不算多，其他交通局的领导家里也都有。” “那倒是，交通局确实宽裕，不过我听说，你有个小孙女，在外国语小学读书，以后还准备送出国留学，恐怕开销很大吧?” “孙女不用我们管，我儿子儿媳都在高速公路上班，工资奖金也挺多的，能承担的过来。” “呵呵，你们这是一家人，都奉献给了祖国的交通事业啊。” 钟金生的老婆听出了这话的讽刺，但她并不以为然，回道： “把子弟安排进系统内，大家不都这样吗，又不是只有我家这么干。” “行，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在叫你。” 此时的祁同伟，心里多少有底了。 收烟收酒，并且把儿子儿媳安排系统内工作，虽然不算什么大问题，但纪委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也是可以小小处分一下的。 钟金生的老婆，竟然敢主动说出来，极有可能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避重就轻。 如此推算，这个厨房里一定还有问题。 但接下来，祁同伟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天花板和油烟机都打开看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赃款赃物。 这是为什么呢? “小张小潘，你们也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 祁同伟有个毛病，平时很少抽烟，但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习惯一边抽烟一边想。 他靠在窗户边，摸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却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应该是掉车上了。 祁同伟懒得出去找手下要，干脆就地取材，用厨房里的燃气灶凑合一下。 他用手一拧，发现燃气灶断了气，只得又去打开橱柜门，找液化气罐的开关。 点完烟后，祁同伟抽了两口，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为啥钟金生家的厨房里，摆了两个液化气瓶，正常人家不都是只有一个的吗? 念及于此，他重新打开橱柜门，把那个闲置的液化气瓶拎出，仔细观察起来。 果然有问题，这是个特制的液化气瓶，底座部位有一圈细缝，似乎是可以发力转动的。 “小张小潘，你们进来一下。” 他们进门后，和祁同伟一起扭开液化气罐，然后集体张大了嘴巴。 第275章 藏钱小能手 钱，很多钱。 这个液化气罐里，塞满了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钞，新币旧币都有，一共二百沓，也就是两百万。 外加两份房产证和两串钥匙。 其中一套三室一厅，在京海市区中心地带，另外一套别墅，在城南滨江花园。 全是高档富人区。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这些不会也是你家老钟的工资所得吧?” 祁同伟指着这些钱物，质问钟金生的老婆。 “我……” 钟金生的老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祁同伟让小张小潘把钟金生的老婆送到医院，并且死死看住，不准任何人和她接触。 剩余的四个手下，兵分三路。 一人去市中心的三室一厅，一人去滨江花园别墅区，按门牌号找到后，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等待支援。 另外两个手下，则跟着自己，一起把赃款赃物运回市纪委。 回去后，祁同伟让副书记徐建发带人去支援别墅区，自己带着钟金生，前到市中心的那套三室一厅。 钟金生到了现场后，明白自己的老窝已经被抄，顿时两腿发抖，说不出话来。 祁同伟懒得理会他，拿出从液化气罐里搜出的钥匙，试了几下，便把门打开了。 房子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家具，没有天花板，墙壁也只刷了层白灰，几乎就是一个毛坯房。 奇怪的是，地面铺了厚厚的瓷砖，也是房子唯一装修了的地方。 祁同伟不禁呵呵了，钟金生怕是捞钱捞傻了吧。 居然玩起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瓷砖，明摆着有问题啊。 他和手下一起，蹲在地上认真查看起来，不时还用手指关节轻叩几下地面，很快就发现了几块不对劲的瓷砖。 用工具撬开后，发现里面摆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甚至还有一些米刀。 全部拿出来仔细一算，有三百五十万之多，外加五万米刀。 换算过来，就是总计三百九十多万…… 祁同伟把这些赃款运回去之后，又押着钟金生，马不停蹄的前往滨江花园别墅区。 钟金生的别墅，上下两层半，总建筑面积大约三百多平米，外带一个四五十平米的院子。 现在的市场价，大概在两百八十万左右。 这一回，祁同伟算是彻底开眼了，这可是个藏钱小能手啊。 赵德汉在钟金生面前，连个弟弟都不算。 二楼卧室的保险柜里，搜出现金一百二十万，黄金二十公斤，加起来约合二百五十万。 卧室床底的地板下面，撬出来七十万。 卧室的天花板上面，找到八十万。 阳台上的花盆里面，藏了三十万。 一楼的储物室里堆满了杂物，从中间翻出两个铁皮箱子，里面装了一百五十万。 楼上楼下的木头，其中有两扇是空心的，砸开后，发现里面藏了一百二十万。 就连三个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里面，也全塞满了钱…… 全部加起来，别墅里一共藏了825万，加上之前搜到的590多万，总计1420万。 此外，别墅和三室一厅的市场价，加起来也有大概350万。 也就是说，钟金生见不得人的财产，共有将近一千八百万。 在这个年代，可以算是超级巨贪了。 要知道，邻省前两年枪毙的那个省级领导，也只不过贪了五百多万而已。 但祁同伟依然觉得，这并不是钟金生所有的钱。 因为他已经查过了，其关联公司的修路材料，卖给高速公路施工方的价格，要略高于正常市场价。 整体非法获利金额，至少会超过三千万，甚至可能达到四千万，远远不止目前查抄到的数目。 于是，祁同伟决定再审一审钟金生。 “钟局长，事到如今，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你的问题都说出来吧。” “祁同伟，钱都全被你查到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钟金生拒不配合。 此时的他，心里除了绝望之外，还充满了恨意，正用最恶毒的眼神死盯着祁同伟。 按照他的打算，再过几年退休后，就可以带着花不完的钱，和儿子孙女一起去澳洲享受人生。 没想到突然杀出个祁同伟，不仅把钱搜出来了，就连自己这条老命，八成也得提前交待了。 既断财路，又要人命，能不恨吗? “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没任何意义。”祁同伟一脸的淡定。 “比你厉害的人多的很，恨我的人就更多了，我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无所谓。 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把自己的问题全部交代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你看着办吧。” “我已经查过你实际持有的公司了，该公司成立以来，从路桥工程中获利的金额，远远不止这一千多万，剩下的那些钱都去哪了?” “没有，就是这么多，你问多少遍，都是这么多。”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钟金生，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现在和你谈，是给你机会。 否则的话，只要把材料往检察院一送，仅凭现在查出来的赃款，就足够判你死刑了。 对你来说，贪一千八百万和八千一百万，都是一样的。 只有乖乖配合，老实交代，还能凭借立功表现，逃过一死。” “死就死呗，我反正活了五十多岁，该享的福都享够了，早死早超生。”钟金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死了，还可以留一大笔钱给家人。死了你一个，造福全家人嘛。 但我告诉你，那是白日做梦。” 祁同伟说到这里，站起身走到钟金生面前，继续道： “我刚到京海不久，你大概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做事的风格。 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情做绝。 凡是肯配合我工作的，哪怕再大的罪，我都会想办法保他一命。 不配合的，对不起，命我要，钱也别想留下一分。 那些赃款你不交出来，我又找不到的话，只能问你的家人要。 你家的房子和财产会被没收，你老婆涉嫌包庇罪，起码要做三年牢。 你儿子的房子和财产也会被全部没收，工作丢掉，身无分文，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得欠一屁股债。 这样的条件，你儿媳百分百会跑，你儿子也不可能再找到老婆，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带着孙女过最苦最穷的日子。 这还没完，那个帮你挂名公司法人的亲戚，要承担连带法律责任，所有财产全部没收，也变得一无所有。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的儿子和孙女吗?” 第276章 边打边拉 “你……”钟金生听了这番话，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前身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祁同伟，你不要太狠毒了，小心会有报应。” “哈哈。”祁同伟忍不住大笑了一声。 “说到报应，我还真不怕。 我做过的好事，造福过的老百姓，少说也有几十万人了，要报应也是福报，而且洪福齐天。 倒是你这种腐败分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下手再怎么狠，也是功德无量。” “祸不及家人，你这样做，是不合法的。” “呵呵，我是政法系研究生毕业，你个腐败分子、犯罪分子、法盲，也配和我谈法律? 你老婆和你是共同犯罪，财产充公，坐牢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儿子这些年接受你的馈赠，起码有一两百万，连他的房子车子，也都是你买的，依法追缴合情合理。 就怕他现有的财产不够用，还欠了国家一屁股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还的清。 只是你那可怜的小孙女，没投个好胎，才刚上小学，就没了妈。 还要穿破烂衣服，吃糠咽菜，被人歧视，永远低人一等。 对了，我再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指望你藏起来的赃款，能留给儿子用，那是不可能的。 我会派人一直盯着他，只要他去找钱，立马就会被捕，不但一分钱得不到，还会被视作共同犯罪，陪你老婆一起蹲大牢。 当然，这些你是看不到了，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那时候你坟头上的草，早就几米高了，也没人上坟，没人打理，和孤魂野鬼一个样。” 听完这番话，钟金生万念俱灰，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被堵死了。 他本以为，反正自己是死路一条，干脆留下一笔巨额财富，让儿子孙女享福，也算死得其所。 如今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反倒会让儿子孙女陷入灭顶之灾。 先不说欠了一屁股债，根本还不清，那个被公司连累的亲戚，恐怕都会反目成仇，弄死自己的儿子孙女。 至于那笔财富，要么永远不见天日，要么就是便宜了他人。 面前的这个祁同伟，实在太可怕了，他岂止是恶毒，简直就是恶魔啊…… “祁书记，如果我愿意立功，真的可以不死，你还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也是党员，应该知道我党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只要你能毫无保留的交代一切问题，并交出全部赃款，我会帮你求情，尽可能免去死刑。 你儿子那里，我也可以放他一马。 只不过，你老婆应该是没办法了，几年牢估计跑不掉。” “你是市委领导，说话一定要算数?” “当然算数。” “那好吧。”钟金生轻叹一声，道：“我这就带你们去挖剩下的东西。” …… 藏东西的地址，依然在城南滨江花园。 别墅的院子一角，有个十几平米的鱼池，里面养了些金鱼和鲤鱼。 祁同伟带人把水抽干后，又挖了一会，找到了剩余的赃物。 整整两百五十公斤金条，折合市场价一千六百多万。 全部用油纸包裹，然后再用塑料袋封好，外面再裹几层油纸，埋在鱼池下方三十公分的位置。 如果不是钟金生亲口说出藏金的位置，恐怕就是在别墅里掘地三尺，也不会想到去鱼塘里面挖。 交通系统的腐败真是太夸张了。 钟金生的公司不过才开了几年，就捞到三千多万，如果让他继续干下去，等到退休，估计得有九位数的身家。 他还只是个地级市的交通局副局长。 那其他副局长呢，局长呢，厅长副厅长呢? 而且现在还只是世纪初，将来恐怕会更严重。 那些动辄几亿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工程款，究竟能有多少会落进腐败分子的口袋? 难怪有些地方官员，非常喜欢搞工程，大兴土木。 祁同伟不禁想起上辈子见过的事情。 一条挺好的路，翻来覆去的挖。 一座好好的桥，变着花样去修。 明明人迹罕见的村落，修条简易便道就可以，偏要修高规格的公路。 明明很小的山头，挖开只要几百万，偏要花上大几千万，去修个隧道。 甚至就连街上商铺的招牌，也有人看不顺眼，非要换成统一模样，又丑又贵。 虽然这些都不需要老百姓掏钱，但城投债欠了一屁股，八辈子都还不清…… 不过话说回来，世纪初的贪官，好像也挺难的。 贪下了钱，转出国不容易，存银行又不敢，都可能留下线索。 只能换成金条，或者直接以现金的模式，狡兔三窟，到处藏起来。 …… 钟金生的问题查清楚之后，祁同伟并没有急着移交到检察院。 因为交通系统盘根错节，经常发生窝案，钟金生的心里，一定还藏有很多秘密，足以引发一场官场地震。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明摆着的、一查一个准的事，却有人拼命想捂住盖子，死活不肯给外界一个交待。 钟金生愿意说出来最好，即便不肯说出来，只要他还在自己手里，就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果然，没过几天，市检察院就找上了门。 来的是副检察长周知民。 他的级别，还不配直接找祁同伟谈工作，接待他的是副书记徐建发。 “老徐，交通局钟金生的案子，进度怎么样了?” “还在办，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他自身的问题还没搞清楚吗?” 徐建发按照祁同伟的交待，回道：“自身的问题查的差不多了，但还联系到其他人，需要继续挖一挖。” “自身问题搞清楚就行了，早点移交过来吧，其他的事情，让我们检察院反贪局来挖。” “那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你去找祁书记，自己跟他说。” 周知民也是个头铁娃，竟然真的去找祁同伟，然后碰了个钉子，灰溜溜的回去了。 “催什么催，我们市纪委的工作，啥时候需要听你一个副检察长的指挥了?” 第二天，分管交通的副市长王连，亲自找来了。 两人都是市委常委，见面后先寒暄了一番，再进入正题。 “祁书记，那个交通局的钟金生，要是已经查清楚了的话，还是早点把他判了吧。” “怎么，有人托你来说情了?”祁同伟笑呵呵的回道。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的意思。” “钟金生的问题有点严重，也很复杂，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移交到检察院和法院。” “很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我也不瞒你，这可能是个窝案，会牵扯到交通局上上下下不少人。” 王连听了这话，低头思考了一会后，才道： “既然祁书记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希望你能帮我个忙，不要把这事闹的太大。” 祁同伟只“哦”了一声，便闭上了嘴，等王连继续往下说。 “祁书记，我听说过你之前的一些事，也明白省委李书记把你派到京海来，是要做一番大动作的。 但京海交通系统的问题，并不是现在才有的，真要刨根问底的话，那影响就太大了。 我肯定是要吃瓜落的，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就怕事情闹大了，会引起上面的人不满。” “王市长，听你的话，好像有弦外之音，在暗示我什么啊。”祁同伟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不不。”王连见状，赶紧摆摆手，说道： “祁书记，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给个面子，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大，仅此而已。” “那好吧。”祁同伟换上了笑容。 “老王，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心里也该有数，钟金生的案子，纪委的程序会尽快走完的。” 第277章 三进三出 祁同伟之所以答应王连，是因为之前，他已经对京海市交通系统的历史，进行过一番认真的调查。 王连之前，分管交通的是现任常务副市长杨建飞。 而杨建飞之前，分管交通的又是现任市长张晓峰。 他们三个人是一条线，假如再有利益联系的话，很可能会紧密抱团，一致对外。 如果真的深挖钟金生，办成大案的话，得罪的可远远不止王连一人。 祁同伟初来乍到，既没有根基，也没有盟友，树敌太多的话，显然是极不理智的。 更何况，他们都是省管干部，就算真的有问题，也应该由省委来查，轮不到自己出这个风头。 倒不如让一步，卖王连一个人情。 顺便还可以向张晓峰和杨建飞亮明态度，告诉对方，自己对他们是友善的…… 当然，市纪委并没有立刻走完钟金生案子的程序，而是拖了十天左右，才移交给检察院。 在这十天里，钟金生没有接受任何审问，一直好吃好喝供着。 另外，祁同伟每天会单独和他见面一个小时，也不问案子，就是一边下象棋，一边瞎聊。 不审，依然是为了向张晓峰等人，亮明友善的态度。 独处，则是要让他们摸不清自己手上的牌，投鼠忌器。 …… 在祁同伟办案的这段日子里，安欣的日子很不好过。 之前，祁同伟通过匿名电话告诉他，唐小虎不是失踪，而被徐江抓走了。 并且还提供了关押唐小虎的具体地址。 安欣立马找了几个刑警队的同事，一起去解救唐小虎，结果却扑了个空。 虽然没找到人，但他通过对现场的勘察，发现这里确实关押过人，而且刚离开不久，便对匿名电话的内容深信不疑。 于是，安欣又去了白金瀚，把徐江带回刑警队审讯。 谁知道刚回到局里，就第二次被检察院的人堵住了。 对方的理由依然是：有人举报他打击报复，要对他进行调查。 安欣这才想明白，原来公安局有徐江的内鬼，而检察院里，则有徐江的保护伞。 但他是头倔驴，一根筋的人，不甘心就此认输，心里憋了口气，非要把徐江办了不可。 没过两天，匿名电话又打来了，不仅指明了唐小虎新的的关押地址，还告诉安欣，只有两个混混在看守唐小虎。 这一回，安欣学聪明了。 为了避免被内鬼发现，他只通知了两个最信任的人，支队长曹闯和搭档李响。 三人带上枪械，摸到关押唐小虎的地方，轻而易举把两个混混制服，捆了起来。 紧接着，安欣给唐小虎拍了一张装死的照片，又请曹闯先不要把他们带回警局，留下看着就行。 安欣则和李响一起，去白金瀚抓徐江。 徐江不在，他们又到处找，最终在高启强的小灵通店门口，把人抓住，并带回了警局。 检察院里不是有保护伞吗，等我审出了证据，看你们还怎么包庇他。 “徐江，是不是你抓了唐小虎?” “唐小虎?”徐江装出一脸莫名其妙，“哪个唐小虎，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印象?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旧厂街菜市场的管理员唐小虎，前段时间，有人把他抓走了。” “有人把他抓走了，你们就去找抓他的人啊，找我干什么?” “不是你派人去抓的吗?” “神经病，我都不认识他，抓他干什么?” “你不认识他?再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再想也是白想，我头晕，要求休息。” “休息，想的倒挺美。”安欣哼了一声，又道：“你以为今天是白金瀚混混打架，小事情吗?” “告诉你，这是命案，唐小虎已经死了，你要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说到这里，安欣拿出了那张唐小虎诈死的照片，放在徐江面前。 “唐小虎死了?” 徐江看到照片后，大吃一惊，脸上的横肉下意识抽动起来。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唐小虎吗，他死了你激动什么?” 徐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态了，赶紧搪塞道： “我只是看到有人死了，感到吃惊而已，并不代表我认识他。” “哼，还敢狡辩。 你儿子徐雷被电死那天，唐小虎曾经出现在现场附近，后来你又曾经带人去旧厂街，到唐小虎家里寻仇。 这些都是有监控录像证明的，你怎么解释? 还有，白江波是怎么回事，他和你接触后，立马就失踪，他家里人也不敢报警，躲到外地去了，你究竟对白江波做了什么? 有人说他被你杀了，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全都是胡说八道。” 徐江矢口否认，但紧张的情绪却是一目了然，骗不了任何人。 安欣见此情形，心里忍不住偷笑，徐江快顶不住了，再诈他一诈，说不定就能老老实实的招供。 “徐江，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要是现在不讲，等你的手下先讲，到时候你就连自首表现都没有了。” 徐江已经方寸大乱，冷汗不断往外冒，敢看就要被攻破。 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刑警队同事张彪推门进来了，告诉安欣，有人找他。 找他的人不是别人，依然是检察院，带队的也依然是副检察长周知民。 这一回举报安欣的罪名变了，说他收受白江波的贿赂，打压竞争对手徐江。 安欣听完后，已经彻底无语了。 倒是支队长曹闯，实在忍不住，顶了一句： “你们这不是扯淡吗，这样瞎搞，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告诉你们，我不同意，就算撸羊毛，也不能专挑一只羊撸吧?” 但周知民的态度非常强硬，最后还是把安欣带回了检察院。 几个小时后，安欣从检察院出来，却发现徐江已经被上面的人放了。 “上面谁放的，是安局，还是孟局?” “比安局和孟局还要上面，市里的大领导。”李响回道。 听了这话，安欣失望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一个人冲出市局大门，想要单枪匹马，杀到白金瀚，再去把徐江抓回来。 但他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不是李响，不是曹闯，也不是他的两位叔叔，孟德海和安长林。 而是一张非常陌生的面孔。 “安欣，我是特警支队的全旭，能和你聊聊吗?” 第278章 收服安欣 茶楼包厢内，安欣看着全旭的证件，心中很是诧异。 “你真是特警支队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是这样的。”全旭解释道： “我刚从汉东省调过来不久，在市局一天班都没上，就借调到了市委，给纪委祁书记提供警卫工作。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市局的同志，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我的。” “原来如此。”安欣一脸羡慕，道：“你可真好，能够直接为市里的大领导服务。”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是可以的。” “开什么玩笑。”安欣自然不信。 “我知道市纪委的祁书记，上次到我们市局来过，我远远看了一眼，很年轻的领导。 他也是从汉东调过来的，你一定和他以前就认识，才会被重用，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安欣，实话跟你说吧，今天是祁书记让我来找你的，他现在就在隔壁，你可以过去，亲自见见他。” “真的，为什么?”安欣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骗你，你见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 安欣虽然性子轴，但并不傻，知道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整个京海市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 第一次单独面对如此高级别的领导，让他很是紧张，双手不停的猛搓。 “祁书记，您找我?” “安欣，你不用紧张，坐到我身边来。”祁同伟一脸微笑，还给安欣倒了杯茶。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白金瀚老板，徐江的事情。” “徐江?”安欣下意识的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祁同伟就是放走徐江的人。 但他转瞬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祁同伟刚来京海没多久，不可能和徐江有深厚的联系，几次出手帮徐江的是检察院，和纪委也没有直接联系。 既然祁同伟不是帮徐江的，那就是要抓徐江咯? 安欣想到这里，不由兴奋起来，有这么大的领导出手，徐江这回死定了。 “祁书记，您是不是要抓徐江?” “不是。”祁同伟摇了摇头。 “徐江不过是个流氓头子，还不配让我出手，这种事应该由你们公安局来做。 我要查的，是他身后的人，那些包庇他的保护伞。” “祁书记，您太英明了，徐江之所以能逍遥法外，就是因为他有保护伞，否则我早就把他法办了，检察院那个周……” “安欣。”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些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 “祁书记，您请说。”安欣坐直了身子。 “你以后能不能为我工作?” “您要把我调去市纪委?” “不是?”祁同伟摇摇头道：“你还是留在刑警队，但以后帮市纪委做事，有重要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为什么?”安欣很是不解。 “原因很简单，你们市局，还有整个京海的政法系统，都已经烂透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保护伞，根本无法信任。 就连我们市纪委内部，不少人也有问题，分不清谁是内鬼，谁是好干部。 所以，我需要组建一支队伍，全是为人正直、原则性强、勇敢顽强的同志。 要求能绝对服从我的指挥，去和这些腐败分子做斗争，争取把他们全部挖出来。” “祁书记，您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我来到京海之后，暗地里考察了很多年轻的党员干部，认为你是其中最优秀的，也是最符合要求的。 所以今天才会亲自来见你，你也是第一个受到我邀请的同志。” 听了这话，安欣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责，却从来没有人对他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反而遭到了不少白眼和不理解，说他没本事，纯属关系户，才能留在刑警队。 就连最亲近的孟德海和安长林，也是三天两头的批评他，却很少鼓励。 如今，不仅有人认可他的优点，而且认可他的人，还是市里的大领导。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此时的安欣，恨不得为祁同伟殚精竭虑，甚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祁书记，谢谢您的知遇之恩，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很好，欢迎加入我的团队。”祁同伟主动伸出手，和安欣用力的握了握。 “安欣，说说你对市局和检察院的看法吧。” “祁书记，我们市局真的是不行了，有很多内鬼。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几个月的例子吧。 有次我去当卧底，参加一个游艇派对，想要查清参与x交易的腐败分子，结果被内鬼出卖了，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徐江绑架了一个叫唐小虎的人，我收到线索，前去解救，结果人被转移了，显然是有人泄密，害我扑了个空。 市检察院的问题也很严重，那个副检察长周知民，屡次带人破坏我的工作，我怀疑他是京海政法系统的内鬼。” “周知民，这个人我记下了，会对他展开全面调查的，毫不留情。” “谢谢祁书记，这个人早该查查了。”安欣顿时喜笑颜开，他以为祁同伟是在帮他出气。 “你接下来说说，市局还有哪些同志是可以信任的?” “祁书记，项副局长和赵副队长，也是从汉东调过来的，他们是你的人吧?” “对，他们是我调过来的，算是嫡系部队。” “哦。”安欣点点头道：“那我认为，最值得信赖的，应该是我师傅曹闯和我搭档李响。” “我当卧底的时候，师傅给了我一个刀片，救了我一命，李响经常和我一起出任务，我很了解他，人品绝对靠得住。” “孟德海和安长林呢，难道不能信任?” 提到他们，安欣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祁书记，我父母走的早，是他们把我养大的，就和父亲一样，按道理，我不该说他们不好。 但是有一些事，他们的做法都非常奇怪，我真的看不懂，所以不敢百分百的向您打包票。” 祁同伟听完后，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目前确实很难判定孟德海和安长林的为人。 毕竟他们是领导，不能像年轻人那样直来直去，猛打猛冲。 有些事情，虽然疑点颇多，但他们未必想做，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压力，又不得不做。 如果直接对他们下结论，多少会有些不负责任。 “安欣，你能客观对待孟德海和安长林的情况，说明我没看错你。 他们的事情从长计议，你现在打电话，把曹闯和李响叫过来吧。” 第279章 给李响治病 曹闯和李响这两个人，祁同伟都想收，但对于他们的态度，又有较大的区别。 曹闯目前还没有投靠赵立冬，是个还算尽职的刑警队长，只是后来为了升职，成了刑警队的内鬼。 但他恰恰又是个最正常的人，有欲望有追求，最终又毁约于欲望和追求。 这样的人，是好是坏，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如果有人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便足以改变他的人生。 说的露骨一点，只要给他权力，就可以买下他的灵魂，让他为你效力。 而祁同伟恰恰有这个能力，所以他对曹闯的态度是，先争取过来，以观后效…… 李响人如其名，他不是完人，却是个很有理想和信仰的人。 出生农村，毫无背景，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出生入死，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 他比安欣更加成熟稳重，处事得体，当然，偶尔也会因为嫉妒安欣的背景，说些酸溜溜的话。 李响唯一的错误，就是隐瞒了曹闯的死因，但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师傅的名声，又展示出他另一个优点，重情重义。 为了收集赵立冬的犯罪证据，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自污的方式，打入敌人内部，最终功亏一篑，将生命献祭给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殉道者，何其悲壮。 更何况，李响和黑化前的祁厅长，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假如祁厅长没有跪，或者直接死在缉毒队…… 在祁同伟眼里，狂飙里所有角色中，李响的结局，是最让人惋惜和意难平的。 因此，这个人，他是一定要收的。 不仅要收，还要大力培养，帮他打开一条奋勇上进的通道。 让寒门也能和权贵掰一掰腕子…… …… 大约二十分钟后，曹闯和李响都到了。 祁同伟让安欣陪李响到隔壁坐会，自己先和曹闯见面。 “曹队长，坐，不用拘谨。” 曹闯之前见过祁同伟一面，彼此还握了手，但他心里对祁同伟很不满。 原因很简单，他当了好些年的刑警支队长，虽然享受副处级待遇，但和副局长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本想着，如果局里发生人事变动，自己很可能有机会进步，当上副局长。 哪知道，突然从外省调来一个副局长项党育，等于把他的进步空间又给压缩了。 而且这个项党育，是和祁同伟同一时间来的京海，极有可能是祁同伟把他带过来的。 曹闯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当然，祁同伟是市委领导，曹闯并不敢把怨气表现在脸上，显得非常礼貌。 得知祁同伟希望自己帮他做事的时候，更是有点发懵。 曹闯做梦都希望找个靠山，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有靠山主动找他。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的话，说一声便可以走了，就当今天没有来过，我不会计较的。” “不不不……我愿意。”曹闯赶紧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是不知道，祁书记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呢?”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无需你为我个人做事。 只要刑警队能全力配合市纪委的工作，就可以了。” “就这事?”曹闯的脸上写着失望。 他本以为，祁同伟单独见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或者有什么私事要让他去办，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哪知道竟然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早知道一开始就不答应了。 毕竟事情越简单，功劳越小，回报率就越低，指望祁同伟帮他升官，基本不可能。 可既然已经答应为祁同伟效力，他又不敢反悔，只好问道： “祁书记，您能不能给我派一点更重要的任务。” 祁同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说道： “怎么，曹队觉得我对你大材小用了? 这么想就错了，干工作，并非一定要重要任务，才能显示出功劳。 能把简单普通的任务干好，不折不扣的干好，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听了这话，曹闯多少有些明白了。 祁同伟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不但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在工作上还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难怪年纪轻轻，才三十出头就成为了市委领导，他真实的能力，恐怕非常可怕。 就是不知道他对手下怎么样，会不会很照顾? 念及于此，曹闯试探道： “祁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项局和赵队，也是你带到京海来的吧。” 祁同伟微微笑了笑，他没功夫和曹闯捉迷藏，干脆把话挑的更清楚一点。 “没错，他们都是我的人，七年前我和他们就认识了。 当时，项局和你现在年纪差不多大，是一个乡里的派出所长。 赵队和现在的安欣也差不多大，是县里刑警队的副队长。” 曹闯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乡里派出所长是正股级，最多高配副科，现在项党育是副处级，起码升了两到三级。 县刑警队副队长是正股级，赵东来现在是正科，也升了两级。 七年升两级，这个速度非常不错了。 假如自己能得到祁同伟的信任，解决副局长应该问题不大。 甚至过几年再升一级，成为正处，可能性也不小。 那至少是常务副局长了，也就是安长林现在坐的位置。 “祁书记，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尽最大可能，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行。”祁同伟点点头道： “曹队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也不会辜负自己的。” …… 曹闯前脚出门，李响后脚就进来了。 他刚才在隔壁，已经从安欣那里，得知了祁同伟找他所为何事。 李响这个人，和曹闯和安欣都不一样。 他向往权力，但没有曹闯的权利欲望大，他有理想，但不像安欣那样死脑筋。 “祁书记，您好。”李响很紧张，做着点头哈腰的动作。 这就是底层人的通病，在大人物面前，极度的卑微，极度的没有自信。 祁同伟在重用他之前，要先帮他把这毛病给治了。 “李响，立正，站直了说话。 我看中的人，必须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腰杆子一定要硬，骨头更要硬。” “是。”李响不敢迟疑，立刻挺直了胸膛，给祁同伟敬了个礼。 “这就对了，过来坐，我为什么找你来，安欣已经跟你说了吧?” “说了，他已经说过了。”李响坐在椅子上，又开始点头哈腰。 “李响，坐直了。”祁同伟再次训斥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以后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在更大的领导面前，都必须挺直腰杆。 要是让我再看到你这样，就立马从我的队伍里滚出去。” “是，祁书记，我记住了。” “光嘴上记住没用，以后必须时刻提醒自己，男子汉要有精气神，应该顶天立地，挺直腰杆做人。 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农村来的，就低人一等。 告诉你，在我这儿，人人生而平等，出身低微，也能卓尔不凡。 只要你能把交给你的任务办好，把工作干的比别人更出色，一样有资格俯视众生。” “是，祁书记，我记住了。” “很好。”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我说的话，做好我交给你的事，就会有一个光明远大的前程。 你的将来，可能会比赵东来、曹闯、项党育，甚至安长林孟德海，都更优秀。” 第280章 高启强成二蛋小弟 旧厂街强盛小灵通专卖店。 高启强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面，他最近的处境很不好。 弟弟高启盛将同学曹斌打成植物人，被刑事拘留了。 安欣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高启盛会被判十年有期徒刑，除非能得到曹斌家人的谅解，或许能少判两年。 高启强就这么一个弟弟，辛辛苦苦拉扯大，供上了大学，本指望他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却落到这个结局，实在是难以接受。 于是高启强去求曹斌的家人，希望能争取让弟弟轻判两年。 但曹斌伤的如此严重，对方怎么可能会答应，根本不予理会，即便高启强跪下了，也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高启强只能接受现实，好在小灵通店是注册在他名下的，否则也得赔进去。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电信公司经理龚开疆是曹斌父母的朋友，已经找了个理由，对小灵通店断货，倒闭是迟早的事。 没过几天，徐江又找上了门，唐小虎已经把他卖了。 虽然高启强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徐江的儿子徐雷的死亡，只是一个意外。 但徐江根本不信，甚至还威胁高启强，不仅要给徐雷偿命，而且不会放过他的弟弟妹妹。 好在关键时刻，安欣及时，把徐江带走，才算躲过一劫。 高启强明白，徐江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用高启盛留下的那把自制手枪，去和徐江拼命的时候，一个名叫王大志的人找到了他。 王大志是搞水产批发的，两人早就相识，几个月前，他曾经给了高启强两万块钱，让高启强去打听建工集团的情报。 这一回，他又给高启强带好事来了。 “老高，好久不见啊。” “大志，是有一阵子没见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早就想找你聊聊，来了几次了，看你店里生意忙，就没进来，最近赚大钱了吧?” “唉，别提了。”高启强叹了口气道：“这个小灵通店，马上就要倒闭了。” “不会吧，我看生意挺好的啊。” “生意是不错，但我得罪了电信公司的经理，他不肯给我供货，马上就没小灵通卖了。” “你怎么得罪他了，是不是你没给人家送礼?” “唉，这事说来话长，反正送礼是没用的，只能等死，实在不行，我还得回去卖鱼。” “还卖啥鱼啊，你这么有做生意的头脑，回去卖鱼可惜了。” 王大志想了想，又道： “我认识一个大老板，是做手机生意的，他最近要在开平区开一个大型手机店，正缺人手。 你不是卖过小灵通吗，有这方面的经验，干脆去开平区，跟他干得了。” “开平区?”高启强心里盘算起来。 京海市一共三个区，青华区、开平区和下湾区。 青华区是政府行政机构所在地，属于中心老城区。 开平区是副中心城区，条件也还行，加上最近几年建设的很快，挺有发展前途。 下湾区比较靠近乡下，相对来说会差一些。 如果自己离开旧厂街，去开平区的话，好像也不错，毕竟那边不是徐江的地盘，他应该不敢肆意妄为。 要是保密工作再做的好一点，趁夜溜走，说不定徐江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 “大志，我倒是挺想去开平区的，就是不知道人家老板看不看的上我?” “一定能看上，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把店门关了，跟我一起去开平区，见见那个老板。” …… 王大志嘴里的老板，自然是祁二蛋，而二蛋和高启强见面，又是祁同伟安排的。 在祁同伟最新制定的计划里，高启强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如果用的好，用的顺，甚至可以考虑让高启强加入手套队伍。 “我来介绍一下，老高，这位是祁总，很大的老板，实力非常雄厚。 祁总，这是我跟您说过的高启强，他是开小灵通店专卖店的，很会做生意，而且能吃苦，头脑也机灵。” “好。”二蛋点点头道：“老王，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和他单独谈谈。” 等王大志离开后，高启强先开口套近乎。 “祁总，听您的口音，好像不是京海人吧，不知老家在哪里?” “对，我是汉东省人，想到京海发展一下自己的生意。” “祁总，您可真有眼光，我们京海地理条件好，商业氛围浓厚，你把生意搬到京海来，绝对错不了。” “呵呵，那倒不必。”二蛋笑了笑，又道：“我现在的主要业务还是在汉东，这次到京海，打算先开个分店，试试水。 如果京海的生意真的能做开的话，再加大投资也来得及。” “祁总高明。”高启强竖起了大拇指，继续恭维道：“做生意嘛，就应该稳扎稳打，小心驶得万年船。” “高启强，据我所知，你是开小灵通专卖店的，自己当老板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想到我的手机店来做事?” “祁总，是这样的，我那个店快没货源了，只能关门，听说您这里要人，就过来试试。” “只有这一个原因?” “就这一个。” “不好意思，高启强，我不能用你。” “为什么?”高启强顿时懵了，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很简单。”二蛋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你没有对我说实话，而我，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对我不诚实。” “祁总，我说的就是实话啊，真的是店里断货了。” “看来你还不明白，那我就提示你一下，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高启强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旧厂街一带，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得罪了徐江，难道王大志把这事也告诉祁总了? 徐江可是地头蛇，黑社会，如果祁总知道自己得罪了徐江，还会用自己吗？ 但此时的高启强，并没有太多退路，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 “祁总，我刚才确实没有明白您的意思，所以才没把这事说出来。 我在青华区，得罪了白金瀚夜总会的老板徐江，他是个黑社会，我到您这来，也有躲他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祁二蛋微微笑了笑。 “在我眼里，员工的忠诚是最重要的，只有死心塌地的对我，我才会对你委以重任。 你开过小灵通店，对卖手机这行，也算有一定的经验。 这个手机店的筹备工作已经搞好一半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来负责，干得好的话，我让你当店长，拿分红。 至于那个徐江，他是地头蛇也好，黑社会也罢，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忠心为我办事，我会帮你搞定他的。” 第281章 秘密调查副检察长 傍晚六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检察院副检察长周知民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开着单位的车回家。 哪知道走到半路，突然有一台普桑杀出来，把他给逼停了。 普桑车上，下来了两个非常熟悉的年轻小伙子，正是安欣和李响。 “周副检察长，下车，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知民顿时有点慌，他之前三番几次的找安欣的麻烦，早就把人给得罪了。 今天安欣穿着便服，把自己拦下来，难不成要对自己采取报复行为? 但他毕竟是检察院的领导，面对两个普通警察，有着极高的优越感，很快就平静下来。 质问道：“安欣，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带你回去调查。” “调查?调查我什么? 我是副检察长，副处级，你一个小小的刑警，连副科级都不是，有什么资格调查我?” “副处级?”李响面带讽刺的笑了笑，“你马上就不是了。”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有人举报你收受贿赂，徇私枉法，你是自觉下车呢，还是要我们把你弄下来。” “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我没有，就算有，那也是纪委的事，也轮不到你们来管。” 就在这时，安欣和李响的身后，传出来一个声音。 “他们不配管你，我也不配吗?” 周知民闻声看去，立马就傻了眼，说话也不利索了。 “祁……祁书记，您这是?” 祁同伟板着脸，厉声道：“周知民，有群众举报，你涉嫌多种违法违纪行为，现在下车跟我们走，配合接受调查。” “祁书记，是不是搞错了，我冤枉啊。” “搞错也好，冤枉也罢，都要等到调查之后才知道，如果你是清白的，害怕什么?” “祁书记，我先给赵书记打个电话行吗?” “不行，把手机交给我，立刻下车。” “这……” “不肯下车是吧，我数三个数。” “一、二、三……” 三下数完，周知民仍然磨磨蹭蹭的，不肯下车。 祁同伟彻底失去了耐心，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安欣李响，你们把周知民强行拽出来，送到我的车上，他要是敢反抗，就直接上铐子。” “好嘞，祁书记。”安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 周知民跟着祁同伟走后，被控制在市郊的一栋三层别墅里。 这次行动是完全保密的，一共只有八个人知道。 市纪委里面，除了祁同伟之外，还有谭思言，以及他非常看好的小张和小潘。 公安局里，有项党育、安欣和李响。 最后一位，当然是市委书记胡升明。 人家毕竟是一把手，市纪委要调查一名处级干部，不算小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向他汇报。 至于其他人，包括市纪委副书记徐建发和刑警队长曹闯在内，全部都不知情。 徐建发是因为相处时间太短，祁同伟对他了解的还不够充分，暂时无法完全信任。 至于曹闯，一个能够为权利出卖灵魂的人，祁同伟永远不会真正信任他。 最多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工具人，干一点外围的事情罢了。 就连那栋别墅，也不是属于公家的财产，而是由二蛋出面，提前租用的…… 祁同伟在对周知民采取行动之前，做了精密的部署。 林峰他们长期在暗地里监视周知民，发现了不少问题。 周知民在京海市政法系统工作多年，担任检察院副检察长之前，还担任过青华区法院的庭长、副院长和院长。 他和陈清泉一样，极好女色。 不仅经常出入白金瀚夜总会，多次带坐台小姐出去开房。 而且还保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为固定情妇。 此外，周知民还向多名辖区内的企业老板借钱，又转手以高利贷的形式，借给其他老板，赚取差额利息。 这只是目前祁同伟掌握的情况，是否有其他问题，还需要通过对周知民的进一步调查，才能得知…… 堂堂一个副检察长，突然人间蒸发，立马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由于周知民平时的名声不太好，在男女作风问题上尤甚，很快就谣言满天飞。 有说周知民违法犯罪，问题很严重，被纪委带走调查了。 有说周知民被情妇逼婚，老婆又不同意离婚，无奈之下，带着情妇私奔了。 甚至还有人说，周知民在p娼的时候，因为过去兴奋，突发心脏病，死在了小姐的肚皮上…… 所有人中，除了周知民的家属之外，最紧张的无疑是赵立冬。 周知民是赵立冬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存在大量的利益关系。 除了金钱往来之外，周知民还利用职务之便，帮赵立冬干了不少黑活，几次调查安欣，都只能算不起眼的小事。 万一周知民真被纪委调查，并交代出一切，赵立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周知民带情妇携款逃跑，那是不可能的。 说周知民死在小姐身上，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根据内鬼的报告，最近市纪委并没有对周知民采取行动。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祁同伟主持的秘密办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怕了。 在此之前，赵立冬通过赵立春和赵瑞龙，掌握了大量祁同伟的信息。 知道祁同伟的能力很强，手段很硬，而且是刘和光的外甥女婿，和赵立春不对付。 因此，他认真分析了祁同伟来京海的目的，并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刘和光明年大概率会升任汉东省长，因为亲戚回避原则，他把祁同伟提前委托给了李维民，这种可能占五成。 第二，李维民看好祁同伟的能力，再加上刘和光的面子，打算在汉南重用祁同伟，京海只是一个过渡，这种可能占三成。 第三，祁同伟到京海市纪委，是带着刘和光的任务来的，目的就是对付自己，并借此间接打击赵立春，这种可能占两成。 虽然第三个结论的可能性最小，但如果祁同伟真的秘密调查周知民，那不就坐实，他是来专门对付自己的吗? 赵立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见祁同伟一面，探探口风。 第282章 和赵立冬斗法 市政法委和纪委和都在同一栋大楼里办公，一个在五楼，另一个在六楼和七楼，走几步路就到了。 经过一番虚情假意的例行客套后，赵立冬道明了来意。 “祁书记，检察院的周知民失踪两天了，我听说，是被市纪委秘密控制了，正在对他展开调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书记，你希望传言是真的吗?”祁同伟反问道。 赵立冬也是个老狐狸，回复滴水不漏： “我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他如果真有违法乱纪的问题，理应接受市纪委的调查。 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可以给周知民的家人一个明确的说法。 省的他们找不到人，一直在检察院闹，检察长宋国清又老来烦我。” 祁同伟见对方老奸巨猾，也懒得继续套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事实。 “没错，周知民确实是被我秘密控制起来了，正在接受调查。” 赵立冬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发懵。 他来之前，认为祁同伟在这件事上，一定会对自己各种推诿、扯皮、抬杠、转移话题，甚至装疯卖傻。 所以对可能发生的谈话内容，他提前做了很多假设，并准备了应对的方案。 唯独没有想到，祁同伟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干净利落的承认了此事。 无奈之下，赵立冬只能推翻原定计划，重新在心里算计起来。 难道祁同伟已经攻克了周知民，得到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按理说不可能啊，周知民是老政法了，区区两天时间，哪里会这么被容易攻克。 可如果没攻克，祁同伟又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承认，就不怕我想办法把人捞出去吗? 难道说，祁同伟不是来对付自己的，周知民被控制起来，也只是正常调查?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只见祁同伟拿起话筒，说道： “是孟局啊，你好你好。 对，安欣在我这儿，配合调查一个案子。 放心吧，他没事，调查结束后，我就会让他回去的。 好的，再见。” 此时的赵立冬，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来是安欣搞的鬼。 肯定是周知民屡次调查安欣，那小子怀恨在心，到纪委反告了周知民一状。 如此看来，祁同伟真的不是来对付自己的，自己纯粹多心了。 再说，祁同伟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毕竟才三十出头，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有非常深的城府。 要不再试探一下，如果他真是装的，自己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念及于此，赵立冬说道： “祁书记，周知民是被市公安局的安欣举报了吧?” “呵呵，赵书记，你这么问，可就为难我了。” “也是，纪委有纪律，工作内容要对外保密嘛，我不该问的。” “谢谢赵书记的体谅，我只能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周知民的问题有一点严重，不太可能再回检察院上班了。 你是京海政法系统的当家人，应该有个心理准备，提前做好善后工作。” “祁书记，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赵立冬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后，心情平复了不少。 既然祁同伟不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出意外的话，周知民马上就会被带回市纪委，回头让人悄悄暗示一下，让他不要乱说话就行…… 赵立冬的想法很好，逻辑也还算紧密，可惜却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 他低估了祁同伟的城府和手段。 周知民虽然是老政法，两天内不太可能被攻克，但这次，他面对的是祁同伟。 祁同伟审案子，根本不讲规矩，会利用人性的一切弱点，集中火力去攻击对方最致命的地方。 而且祁同伟的针对性非常强，从不打算全部审出来，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最多两天之内，九成以上的人都会心理崩盘，老老实实的交待出他想要的东西。 而剩余那不到一成，都是已经完全绝望，一心求死的人。 这种人如果两天审不出来，也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 周知民并非穷凶极恶之徒，犯下的问题也不算特别严重，根本没必要求死，自然也不可能顶得住祁同伟的审讯。 他虽然是个老政法，相关经验丰富，但终究也还是人，无非就是比普通人更硬一点罢了。 祁同伟先用电灯泡照着周知民，进行了一轮二十四小时疲劳审讯，然后在他心里最脆弱、最头昏眼花的时候，把他拉到窗子边上。 指着别墅院子外面说道： “周知民，你被我们带走的事情，已经有人悄悄通知赵立冬了。 看到外面没有，徐江和他那几个手下，鬼鬼祟祟的躲在围墙边上，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赵立冬派来杀你灭口的。 你帮赵立冬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想办法把赵立冬和徐江一起拉下水，只要一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见此情景，周知民瞬间心里崩盘，为了求生，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赵立冬和徐江违法乱纪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他哪里想得到，别墅围墙外面的徐江，以及那些手下，全都是祁同伟派人假冒的。 …… 周知民告诉祁同伟，徐江不仅是个黑社会，在白金瀚组织卖y，他手上还有人命，杀了一个名叫黄翠翠的卖y女。 这个祁同伟早就知道，意义不大。 反正不管有没有黄翠翠的事，徐江肯定都是死路一条的…… 周知民告诉祁同伟，赵立冬是徐江的保护伞，徐江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赵立冬指使的。 这些祁同伟也知道，他需要的证据。 周知民也拿不出这些证据，但拿出了其他的证据。 他为了升官，这些年来一共送给了赵立冬四十万元现金，以及一万米元。 还在赵立冬的指使下，滥用职权，给市公安局办案造成障碍，并毁灭证据，让徐江等人多次逃过法律的惩罚。 另外，周知民也交代了自己的一些问题。 除了男女之事外，他还通过无息借贷、高息放贷的方法，获取七十多万非法所得…… 祁同伟对这样的结果挺满意。 虽然他知道周知民是在避重就轻，也根本不信周知民只有这些问题。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像周知民这种人，不算穷凶极恶，没必要非得置他于死地，只要把他开除出干部队伍，不能继续祸害老百姓就行了。 至于刑期，多判几年少判几年，差别不大。 重要的是，自己掌握了不少赵立冬的犯罪证据。 虽然仅凭这些，还不足以立刻解决掉赵立冬，但至少开了个好头，等证据攒够了，就是赵立冬的死期。 而赵立冬一旦被处以极刑，赵立春也必然被牵连，不可能独善其身。 “周知民，你能主动交代出这些问题，属于重大立功表现，我一定会帮你的。 记住了，离开这里之后，无论是在市纪委，还是在检察院、看守所，千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对我说出了赵立冬的事情。 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必然是死路一条。” 第283章 敲打 祁同伟来到京海不到一个月，就连续办了两个案子，拿下两名副处级干部，算是个非常漂亮的开局。 首先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征服了市纪委的那帮下属。 他们本来觉得，祁同伟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厅级干部，一定是省委书记李维民在汉东时的关系户。 虽然嘴上不敢说，私底下却颇有微词。 尤其是副书记于学军和罗毅，心里特别不服气，于是告病休养，等着看祁同伟的笑话。 这两个案子办完后，大家才算明白了，祁同伟并不是简单的关系户，更不是靠吹吹打打上来的，人家是真的有实力。 要知道，京海市之所以腐败严重，黑社会横行，和市纪委一直较为弱势脱不了干系，大家心里也很憋屈。 如今有了个强势的一把手，无疑给大家带来了一针强心剂，上上下下都斗志昂扬。 就连于学军和罗毅，也彻底认清楚了现实，乖乖的回来上班了。 毕竟祁同伟确实能力强，加上又有李维民的关系，由不得他们不服。 只可惜，他们很快又发现，市纪委的局面已经变天，他们也被边缘化了。 徐建发本来是排名最后的副书记，但他抓住机会，抱紧祁同伟的大腿。 如今深受重用，不仅一个人把他们俩的工作全扛下了下来，而且干的还不错。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祁同伟就会向市委提议，让徐建发成为第一副书记。 第一副书记于学军，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已经五十二岁了，这是个非常尴尬的年龄，就算上不去，现在的位置也是不能丢的，否则就得下来。 一旦被徐建发所取代，那他就只能去人大、政协、或者总工会，等待退休了。 无奈之下，于学军决定硬着头皮去找祁同伟。 “祁书记，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可以回来上班了。” “这么快就好了?” “嗯，已经好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只要按时吃药就行。” “那太好了。”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道：“欢迎于副书记回来工作，我早就等着这一天。” “祁书记，那我接下来应该做哪方面的工作呢?” “你是第一副书记，当然还是分管办公室和党风政风监督工作那些，回头我就让徐副书记把工作移交过来。” 于学军顿时愣住了。 他之前称病告假，摆明着是撂挑子，想让祁同伟难堪。 本以为今天过来，祁同伟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甚至还会挖苦他一番。 没想到祁同伟不但没有挖苦和甩脸子，反而和声悦气的，直接让他官复原职。 这也太宽宏大量，胸襟广阔了吧。 难怪祁同伟这么年轻，就能坐到如此高的位置上。 “祁书记，这么安排的话，老徐他恐怕会……” “老徐那里没事。”祁同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回道： “老徐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确实太辛苦了，应该让他歇一歇，缓口气。我会亲自去和他说的。” 这下于学军算是彻底服了，谁不希望有个宽宏大量的领导啊。 更何况，人家祁同伟确实有能耐，自己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祁书记，我话就不多说了，都在心里，以后一定会好好配合您的工作的。” “嗯，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就放心了。” 事实上，祁同伟并不完全是宽宏大量。 一开始，他也是打算狠狠整治于学军的，让于学军为自己撂挑子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又发现，徐建发目前是挑不起大梁的。 市纪委的工作要想平稳的运行下去，还真离不开于学军。 总不能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都亲力亲为吧。 给于学军一个机会，既能为自己分忧，又能稳定队伍，还可以给其他市委领导留下一个讲政治、讲团结的好印象。 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这么一来，另外一名副书记罗毅，就倒大霉了。 在祁同伟看来，于学军闹情绪，属于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一下。 罗毅凭什么? 是市纪委离不开你? 还是你脸大? 撂挑子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吧。 更何况，祁同伟最看不起这种跟屁虫，堂堂处级干部，一点担当都没有。 指望别人在前面顶雷，自己跟在屁股后面，浑水摸鱼，坐享其成。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罗毅这样的人，用来充作杀鸡儆猴的对象，再合适不过了。 不整治你，还能整治谁? 因此，当罗毅前来要求恢复工作的时候，祁同伟是一点情面都没给。 “罗副书记，你身体不好就别来上班了，还是继续回家躺着吧。” “祁书记，我身体真的已经康复了。” “你才四十多岁，就闹到因病休养的地步，肯定是市纪委的工作强度太大了，不适合你，导致积劳成疾。 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遍，该治的治，该养的养，省的到时候出现问题，我可负不起责任。” 罗毅一听这话，立马急了。 祁同伟的这个态度，明摆着是要把自己边缘化啊，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仕途可就提前结束了。 “祁书记，我真的已经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罗毅一边说，还一边拍拍自己的胸膛，“您看，壮实的很。” “市纪委又不需要你去搬砖卖苦力，光是身体好了没用，要这里也没毛病才行。” 祁同伟指了指脑袋，又道： “我这人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实话跟你说吧。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徐建发干的不错，现在不可能让他把工作重新还给你，那样对人家太不公平了。 市纪委现在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可以回去继续养病，或者选择申请调离都行，我不会设置任何障碍的。” 这下罗毅终于明白，祁同伟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赶出市纪委了。 依着他的心，真的很想拍案而起，和祁同伟大吵一场，可现实中又不敢这么做。 人家可是市委常委，被惹恼了，收拾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罗毅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祁书记，我知道错了，也不敢奢求您的原谅。 只是，如果我不在市纪委，还能去哪呢?” 第284章 二蛋暴揍徐江 对于罗毅的去处，祁同伟早就替他想好了。 “罗副书记，你干了很多年的纪检干部了，经验丰富，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检察院的周知民不是刚被抓吗，空出一个副检察长的位置。 那边的业务和纪委差不多，而且待遇好，工作也轻松一些，不太伤身体，你过去挺合适。 我建议你去找找政法委的赵书记，让他帮帮忙，把你调去检察院。” 罗毅心里立马犯起了嘀咕。 祁同伟这话说的是事实，检察院确实在待遇、工作时间等方面，要强于纪委。 但在最关键的升迁前景上，却远远不能与纪委相提并论，甚至连公安局都不如。 自己一旦过去，仕途基本定型，这辈子撑死了就是个正处。 更何况，还不知道赵立冬肯不肯收自己。 可事到如今，罗毅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说道： “祁书记，您如果真要让我去检察院，我当然听您的，就是怕赵书记他不同意，要不您去帮我说说?” “可以，你是市纪委的老人了，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祁同伟从椅子上起身，又道： “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楼下政法委，看看赵书记在不在。” 赵立冬对于这个要求，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要把个纪委副书记弄到检察院去，祁同伟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想到政法系统安插卧底? 可安插卧底，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安插的? 祁同伟这个人，真是有点摸不透。 不过赵立冬转眼一想，又觉得祁同伟是单纯的因为罗毅撂挑子的事情，要把罗毅赶出市纪委，树立权威。 毕竟钟金生和周知民这两个案子，祁同伟都是点到为止，没有往深处挖。 包括祁同伟在吕州当纪委副书记时，办的几个案子，情况也差不太多，都没有闹大，更没有借题发挥，打击异己。 甚至就连他间接扳倒的吕州副市长李亮，也是因为李亮先得罪了他，才发起反击的。 如此看来，祁同伟应该不会有什么太深的阴谋，就是想通过工作成绩，拼命往上爬。 只不过做事方式，激进了一点罢了。 念及于此，赵立冬的心情平和了很多。 既然这样，干脆让罗毅去检察院好了，给祁同伟一个面子，也算是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反正就是一个副检察长，就算罗毅这个人真有什么问题，不让他接触自己圈子里核心的东西就行。 …… 开平区商业街，一家大型手机卖场门口。 高启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活脱脱一个职业经理。 身着黑色西装，脚下皮鞋锃亮，胡子刮的干净，头上打了摩丝，发型一丝不苟，苍蝇站上去都能崴了脚。 他正指挥着手下的员工，把“华夏崛起，华人雄起”的广告牌，挂在店外的高处。 这个手机店足有三百多平米大小，是开平区最大的手机卖场，明天就要开业。 不仅销售几种进口品牌手机，还大力推广叶飞生产的“华起手机”。 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启强，你现在混的可以啊，都开起这么大的手机卖场了。” 高启强顿时慌了，这好像是徐江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果然正是满脸横肉、带着大金链子的徐江，徐江身后还跟着六七个小弟。 高启强拼命控制心中的慌乱，回道：“没有，我是帮人打工的。” “我就说嘛，一个破小灵通店，怎么可能赚到这么多钱。”徐江粗鄙的往地上吐了口痰。 又道：“高启强，你以为你躲到开平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真是白日做梦，在京海的地面上，谁敢不给我几分薄面，找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徐江，你找我到底要干嘛?” “干什么?你欠我儿子一条命，还没还清，就偷偷摸摸的跑了，还敢问我想干什么，脸可真大。” 徐江说到这，回头挥了挥手道：“老六，把人带回白金瀚。” 高启强哪里肯去，赶紧转身往卖场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祁总，救救我。” 徐江和老六紧随其后，带人追了进来，但他们还没抓住高启强，就被人拦住了。 二蛋带着两个保镖，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跑到我的店来捣乱。” 徐江两眼一横，问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没错，你又是谁?” “我是谁和你没关系，我今天来，就是要带走高启强。” “不好意思，高启强是我的人，你带不走。” “听这位老板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没错。” “既然不是本地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的话，你在京海的生意做不长。” “是吗?”二蛋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徐江横行京海好几年，哪里碰到过这样的钉子，顿时怒了。 “真是不知死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档次的人，也敢和我叫板。” 老六听到这句话，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几个小弟，开始掀手机卖场的柜台。 可惜才掀翻一个，他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你敢……”徐江因为震怒，想要开骂。 但他的话只说了两个字，又被硬生生的堵回了嘴里。 只见二蛋身后的两个保镖冲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把他带来的几个小弟全部打倒，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这些流氓混混，成天就知道打牌喝酒玩女人，缺乏生活规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平时靠着人多势众，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但在特种兵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即便是最厉害的老六，也照样扛不住林峰的暴力飞踹。 “怎么样?”二蛋一脸的戏谑，道：“这位老大，还要再练练吗?” 徐江这才明白，自己是碰到高手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于是他决定先认怂，回道：“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老六，都起来，我们走。” “站住。”二蛋大喝一声。 “你的人砸了我店里的东西，说走就走，想的可真美，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白金瀚的徐江。” “呵呵，我管你是徐江还是生姜，管你是白金瀚还是废铁堆，让你的人老老实实留下就对了。” 二蛋手一挥，两个特种兵又冲上去，把刚刚爬起的老六等人，重新打翻在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徐江已经快气炸了。 “不怎么样，你要走的话，我不拦着。但是他们几个砸了我的东西，今天肯定走不了。” 第285章 徐江逃了，刑警队换血 徐江听说他可以走，顿时心里一乐。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以为身边有两个高手，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等着瞧吧，一会我带人过来，非拆了你的店不可。 徐江正要出门，高启强突然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祁总，不能让他走，放他走就是放虎归山啊。” “呵呵，就他那个怂样，也算虎?我看跟过街老鼠差不多。” 二蛋羞辱了徐江一句后，又道：“高启强，你给我闪开，让他走。” 高启强只能闪到一边，等徐江走远后，才又说道： “祁总，徐江是京海市最大的黑社会，有一百多个小弟，他回去之后，肯定会带着大队人马杀过来的。 您这两位保镖，虽然武功高强，恐怕也挡不住啊。” “怎么，你怕了?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自己来对付徐江。” “那不行。”高启强突然变得十分勇敢。 “祁总，我虽然怕死，但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您是为了帮我才得罪徐江的，我不能一走了之，就算被他打死，我也要死在您的前面。” 也不知道高启强是真的勇敢负责，还是太会察言观色。 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和命运…… “放心吧高启强，徐江来不了的，你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二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江回到白金瀚后，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把所有手下都召集起来，足足有一百多人。 就当他准备出发，去开平区找二蛋和高启强算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赵立冬秘书的电话。 “徐江，赶紧离开京海?” “王秘书，为什么?”徐江不知所以。 “来不及和你细说，现在市公安局刑警队已经全体出动，去白金瀚和你家抓你，要是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说完这话，王秘书直接挂了电话。 徐江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完蛋了。 王秘书是赵立冬最信赖的亲信，帮赵立冬干了很多脏事。 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就连赵立冬也没有办法罩得住。 不是杀黄翠翠的事，就是杀白江波的事，自己不跑不行了。 想到这里，徐江哪里还顾得上去找二蛋和高启强报仇，赶紧让手下们全部散去。 然后他又拿了个包，把白金瀚柜台里所有的现金都装进包里，在门口拦下一部出租车，逃之夭夭。 徐江猜的没错，确实是白江波被杀的事情暴露了。 就在他从开平区回来的路上，祁同伟接到了二蛋的电话。 紧接着，祁同伟带着徐江活埋白江波的现场照片，去了一趟市公安局，直接面见孟德海。 孟德海看到照片后，又迅速布置警力，展开抓捕行动。 与此同时，有内鬼把此事告诉了赵立冬，赵立冬又通知徐江逃跑…… 但徐江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他之所以能顺利逃出京海，是祁同伟故意放他走的。 就连他拦下的那台出租车，也是祁同伟提前安排好的。 另外，还有两个特种兵，已经悄悄的跟着他，一起去了外地。 …… 京海市公安局指挥大厅内，祁同伟、孟德海和安长林站成一排，认真的观看监控镜头。 只见载着徐江的出租车，转过几个街口，就彻底消失了。 没过一会，设卡的警察打来电话汇报： “出租车已经拦下了，但徐江不在车上，据司机讲，徐江在前几个路口已经下车，并且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到郊外接一个人。” “徐江真是太狡猾了。”孟德海听完汇报之后，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是啊，监控镜头还是太少了，查不到他换的什么车。”安长林也得一脸的遗憾。 “孟局、安局，听你们的口气，徐江是已经逃出京海，抓不到了?”祁同伟的脸色很不好。 “祁书记，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要布置警力，在市内认真搜查徐江的踪迹。” “哼，还搜查什么?”祁同伟冷冷的哼了一声，又道： “徐江是个犯罪老手，他这么做，肯定是找了一台更快的车，赶在这台出租车前面，逃离了京海。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收到这封举报信后，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就直接来了市局，通知你们抓捕徐江。 为什么徐江能够这么快收到消息，并顺利逃走了?” “这个……”孟德海和安长林面面相觑。 祁同伟这话，明摆着是指责市局里有内鬼，向徐江通风报信。 最终还是孟德海开了口： “祁书记，我承认，市局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进行认真细致的内部调查，找出那个泄密者。” “好一个内部调查，说的真轻巧。 据我所知，这已经不是市局第一次出现泄密事件了，你们如果早一点进行调查，今天徐江就不会跑了。 依我看，市局的问题很严重，靠你们自行解决是没用的，还是让我们市纪委介入吧，帮你们抓一抓蟑螂老鼠，净化一下环境。” 这话说的非常尖锐，让孟德海很不舒服，但又不敢表示异议。 毕竟祁同伟是市委常委，如果把这事捅到常委会上去，市局的麻烦就大了，他和安长林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祁书记，能不能去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单独聊聊。” “行。” 到了局长办公室，孟德海关上门，客客气气的请祁同伟坐下。 “祁书记，对于市局有内鬼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汇报一下。” “可以，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代为向胡书记转达。” “那倒不用。”孟德海赶紧摆摆手道：“祁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您刚来京海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还不是很深，京海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盘根错节，非常复杂。 就拿我们市局来说，有不少人都是领导安排进来的，我即便有怀疑，也不好轻易动手，难啊。” “是吗，你怀疑谁?” “具体的也说不好，因为没有证据嘛，总而言之，和市里的某位大领导有关。” “大领导，有多大，你可是兼着副市长，难道比你还大吗?” “我算什么，一个排名最后的副市长而已，跟人家没法比，倒是祁书记您，或许可以和他掰掰腕子。” 祁同伟心里呵呵了。 孟德海说的不就是赵立冬吗。 这个滑头的家伙，自己不敢招惹赵立冬，想把我当枪使。 “既然孟局为难，我倒可以给你提个意见。” “祁书记，愿闻其详。” “换血，给最重要的刑警队来个大换血。” “怎么个换法?” “刑警队三个副队长，赵东来是我带来的，不可能是内鬼，另外两个全换了。” “换谁上?” 祁同伟心里又呵呵了。 你是公安局长，应该换谁上来，居然问我? 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罢了罢了，就让你利用一下好了，反正这事对我也有利。 “孟局，我之前办周知民案子的时候，问你借了安欣和李响，觉得他们两个很不错，讲原则，守纪律，是最好的人选。” “祁书记果然有眼光，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这样吧，我回头召集局里的同志开个会，商讨一下此事。”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 祁同伟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孟德海，脑子里弯弯绕绕那么多，倒是和高育良有不少相似之处。 两人长的又那么像，说话口气也像，不会真的是亲兄弟吧。 于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孟局，恕我冒昧，你的实际年龄，恐怕并不是42岁吧?” 第286章 回家探亲 对于孟德海的年龄问题，祁同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想法，更没有去怀疑。 直到有一次，无意听安欣说起：孟钰和他同岁，是青梅竹马的初恋女友。 安欣只比祁同伟小五岁，今年27岁，那孟钰自然也是27。 问题在于，孟德海今年才42啊。 就算因为时代的原因，他生孩子比较早，至少也得十八九岁才行吧。 十五岁就当爹，这不扯淡吗? 而且祁同伟还知道，当年户籍管理比较松，改年龄的情况很多。 比如说有些足球篮球运动员，青年队时期的成绩非常好，说白了，就是因为改了年龄，以大打小。 等成年后到了国家队，这个优势没有了，便开始掉链子。 孟德海肯定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改小了年龄，而且至少改了三四岁以上。 之所以一直没人追究，很可能是因为他有个当组织部长的舅舅黄万革。 假如孟德海十九岁生孩子，那就改小了四岁，今年应该是46岁，和高育良同年。 说不定，两人是失散已久的双胞胎兄弟…… 此时的孟德海，并不知道祁同伟的心思，已经开始不停的冒冷汗。 自己把年龄改小了四岁，属于严重违纪行为，祁同伟又是市纪委书记，刚好管着这一块。 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轻则记过，重则降职，甚至可能撤职或开除，半辈子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可祁同伟既然已经问起这个事，自己不给个说法，肯定是不行的。 孟德海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祁书记，这事我要向组织检讨。” “我的真实年龄是46岁，比现在大4岁，但这并非我有意欺瞒组织。主要是因为当年上户口的时候，登记人员工作粗心大意，写错了数字。” “那为什么一直没改回来?”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还年轻不懂事，对此没有在意。 直到后来入了党，进了公安局，才明白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可再要改，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将错就错。” 祁同伟肯定不会相信这番鬼话。 要知道，干部的年龄，在职务晋升上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年轻四岁，可以获得不小的优势，怎么可能是无意的。 再说，就算你不懂，你舅舅黄万革也不懂吗? 但祁同伟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今天不是来调查孟德海的，暂时也不想得罪孟德海。 “孟局，这事你自己要把握好，否则对以后的发展，会是个巨大的隐患。 我现在有个私人问题，想跟你打听一下。” 孟德海听他的口气，似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回道： “祁书记，我一定知无不答。” “孟局祖籍在哪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祖籍就在京海，没有兄弟姐妹。”孟德海虽然很奇怪，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道。 “哦，那应该是我搞错了。”祁同伟笑了笑，又道：“我有个老师，和你长的很像，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呵呵，我们国家十几亿人，有长的相像的也不奇怪，可能是巧合吧。” …… 从市局出来后，祁同伟心里的疑虑并没有彻底打消。 虽然孟德海没必要骗自己，但依然不能排除他和高育良有血缘关系。 说不定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了，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印象。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祁同伟决定亲自回汉东一趟，和高育良面谈一番。 反正自己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也应该回去探望一下老婆孩子。 王子衿带着泽华，现在和刘和光夫妇一起，住在省委家属大院的独栋别墅里，家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小保姆。 这个小保姆名叫刘雨婷，是刘和光老家的远房侄女，从十八岁开始就一直在他家，至今已有四年，彼此都很熟悉了。 祁同伟想给老婆孩子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下了飞机后，直接打了个出租车，就回去了。 此时，刘雨婷正带着泽华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玩摇摇车，远远见到他，赶紧抱起泽华跑了过来。 “泽华，看谁来了，是爸爸，快叫爸爸。” 祁泽华刚满周岁，记忆力还很有限，一个多月没见，觉得祁同伟有些陌生。 他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祁同伟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是自己的爸爸，立马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爸爸抱，爸爸抱……” 祁同伟放下行李，接过儿子，在细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乖宝宝，想爸爸了没有。” 刘雨婷拎起祁同伟的行李，一起往家里走去，嘴中问道：“姐夫，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子衿姐都没和我说。” “婷婷，我偷偷回来的，没告诉你子衿姐，她人呢?” “在家里，跟我婶一起打麻将呢。” “打麻将?”祁同伟停住了脚步，“她什么时候学会打麻将了?” “就前两个礼拜学的，我婶看她在家里无聊，就教她打麻将，消磨消磨时间。” 祁同伟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因为他上辈子的老婆，就是个麻将迷，下了班后，既不管家务，也不管孩子，天天约同事回家打麻将，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这其实还算好的，有些女的，甚至会因为打麻将，搞出什么婚外情的事情来。 虽然祁同伟现在有权有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但还是有点害怕，王子衿打麻将会打上瘾，影响对儿子的教育。 进门后，刘雨婷喊了一句：“子衿姐，姐夫从汉南回来了。” 话音刚落，王子衿就丢下麻将，跑了出来。 小别胜新婚，她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直接扑到祁同伟的怀里。 “同伟，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 祁同伟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老婆，立马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这不是想给你和泽华一个惊喜吗，包里有给你们的礼物，快去看看。” 这时，孙敏芳也出来了，身后还有两位与其年龄相仿，穿着也很得体的妇人。 “同伟，回来了。” “嗯，姨，我刚下飞机，就赶回来了，您和姨夫的身体还好吧。” 第287章 夫人外交 “好，都很好，家里有了子衿和泽华，天天哄我们开心，我们都变年轻了。” 孙敏芳和蔼的笑了笑，又对身后的两位妇人说道： “明霞、时兰，真是不好意思，子衿的爱人回来了，小两口好久不见，就别占用她的时间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改天再玩。” “孙姐，应该的，那就改天再玩。” 两位妇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但她们并没有立刻离开。 其中一位对王子衿说道：“子衿，你可真有眼光，小祁不仅长的一表人才，而且能力特别突出，你好福气啊。” “程姨，谢谢您的夸奖。”王子衿笑靥如花，对祁同伟说道： “同伟，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姨，组织部丁部长的爱人，这位是蒋姨，孔秘书长的爱人。” 原来如此。 祁同伟立刻明白了。 难怪孙敏芳会好端端的，在家里教王子衿打麻将。 眼前的程姨和蒋姨，分别是省委组织部长丁照华和省委秘书长孔杰的爱人。 这哪是在打麻将啊，明明就是在搞夫人外交嘛。 大家都是高干的亲属，知道很多外界不了解的信息，在打麻将的时候聊聊家常，不经意间就完成了信息交流。 而且，夫人们来往多了，无形中又能巩固官员之间的友谊。 由此看来，刘和光已经与丁照华、孔杰，建立起了盟友关系。 而这两位大领导，将来又可能成为自己人脉网的一部分。 “程姨好，蒋姨好。”祁同伟微微屈了一下身子，以表示敬意。 然后又赶紧从包里拿出两条丝巾，送到她们面前。 “二位阿姨，我不知道您们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丝巾是我从汉南带回来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怎么好意思，小祁，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就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行不行。”程时兰推辞道。 “程姨，小小丝巾，不贵重的，只是表达一下我对长辈的敬意。” 经过一番客套之后，程时兰和蒋明霞最终还是收下丝巾，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祁同伟嘴上说不贵，实际上却非常贵，两条丝巾一共花了一万八，托人从南港带回来的。 虽然他也知道不值这么多，但没办法，送人的东西需要排面，该交的智商税，就得交。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打算，这丝巾是送给吴惠芬的，没想到在刘和光家里碰到两位高官太太，只好先拿来应急。 …… 傍晚，刘和光下班回来了，他和祁同伟各喝了二两小酒，吃完晚饭后，便一起进了书房。 “同伟，在京海的工作还顺利不?” “挺顺利的。”祁同伟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这一个月来，我办了两个副处级干部的腐败案，但都没有往深处挖，立威的同时，也不至于引起反噬。 另外，还敲打了市纪委的第一副书记，并处理了另外一位不愿配合工作的副书记，基本镇住了局面。” “嗯，稳扎稳打就对了，事要做，但不能做的太绝，给自己回旋的余地。” 刘和光点点头，又道：“其他方面的布置做的怎么样了?” 祁同伟回道：“一切尽在掌握，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之中。” “我已经基本控制了京海市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的力量，收拢了一批素质过硬，政治可靠的同志。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老四的问题不少，而且还非常严重。 他不仅充当黑社会的保护伞，徇私枉法，还有收受贿赂的行为，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 另外，他可能还是一起命案的背后主使者，但因为缺乏足够的证据，目前还无法收网。” “有这么严重吗?”刘和光听完后，似乎有些意外。“以他的身份，会指使他人杀人?” “真有那么严重，老四通过游艇派对的方式，用女色拉拢干部，中间出了个意外。 其中有个j女，名叫黄翠翠，偷偷带了一支录音笔上游艇，录下了一段对话，想借此勒索一笔钱。 结果没过多久，那个黄翠翠就死了，被抛尸到下水道，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两年，至今未破。 但我已经查到，凶手是一个夜总会老板，而夜总会老板的保护伞，就是老四。” 祁同伟说到这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刘和光面前。 “姨夫，这就是那个黄翠翠死前留下的录音笔。” 刘和光听完录音之后，问道：“这里面说话的男人是老四?” “不是老四，是汉南省纪委常委何黎明。” “黄翠翠死了两年，你才去一个月，是从哪弄到这支录音笔的?” “黄翠翠被害前，已经寄出了举报信，这支录音笔就放在举报信里，但一直没人打开过，我处理积压举报信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有这么巧，不会是人家故意卖的破绽，吸引你的注意力吧?”刘和光有些不信。 “不会，我已经查过了，录音笔的内容属实。” “看来老天有眼，老四注定要栽在你手里。”刘和光点点头，又问道：“那个二世祖怎么样，有什么动作没有?” “那倒没有。”祁同伟摇摇头道：“那个二世祖天天吃喝玩乐，没发现什么问题，应该是单纯的去京海避风头的。” “既然这样，你就继续紧盯老四，把这个腐败分子的问题彻底查清楚，还世人一个公道。 另外，你也要做好安保措施，老四既然能杀黄翠翠，也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对你采取非常手段。 不论如何，都要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以身犯险，让我和子衿，还有泽华，为你担心。” “谢谢姨夫的关心，我有充分的应对方案，绝不会让老四伤及我一根毫毛。”祁同伟胸有成竹的回道。 “那就好，对了同伟，我还有件事，想要你去办。” “姨夫您说。” “是婷婷的事，她在我这里已经做了四年保姆，已经老大不小了，我寻思着，是时候给她找个出路了。” 祁同伟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 别说刘雨婷是刘和光的远房侄女，就算是外人，能在家里当上几年住家保姆，也跟亲人差不多了。 既然是亲人，领导肯定要帮助解决后顾之忧，在这个问题上，保姆和秘书是一样的。 刘和光说的出路，显然不是给刘雨婷找工作，这种事他自己轻松就能办。 他是想让自己，给刘雨婷找个靠得住的小伙子，嫁出去。 “姨夫，您已经找好新的保姆了吗?” “嗯，婷婷她妹妹，叫刘雨璐，今年19，还能在我这干上三四年。” “那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288章 吕州之行 祁同伟这次回家探亲，时间是五天，除去来回各一天外，实际上只剩三天。 前两天的时间，只属于老婆孩子，他要争分夺秒，去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第三天一早，他见了孙连城一面。 七年多前，孙连城是正科级乡长，领先大头兵祁同伟两级。 七年多后，祁同伟一路坐火箭，成了市纪委书记，副厅级。 而孙连城却只小小爬了一步，担任光明区计委主任，落后了祁同伟两级。 但身份地位的变换，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两人好好唠叨了一番，孙连城甚至亲自开着车，将祁同伟送到了吕州…… 上午十点，祁同伟到了吕州市委，高育良早已守候多时。 堂堂市委书记，坐在大厅里，眼巴巴的等着爱徒来看自己。 祁同伟一下车，他就快步走出，亲自把祁同伟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就连孙连城也跟着沾光，混了个脸熟。 “同伟，还是你有良心，回家探亲，知道特地到吕州来看老师。” “那当然。”祁同伟笑眯眯地回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老师您待我视若己出，我不管走到哪，都不会忘记您的。” “呵呵，照你这么说，干脆认我做义父好了。” “好啊，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祁同伟立马做了打揖的动作。 “哈哈哈。”高育良笑得合不拢嘴，“你小子，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同伟，来，一起坐，聊聊你在京海那边的情况。” 祁同伟把前两天对刘和光说的话，大致跟高育良复述了一遍之后，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老师，您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小我八岁的妹妹，怎么了?” “只有妹妹，没有兄弟?” “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老师，您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有没有兄弟?” 高育良顿时忍不住笑了，回道：“还想什么，我有没有兄弟，自己会不知道吗?” “同伟，你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有没有可能，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但是你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 听了这话，高育良突然脸色大变。 他想起来了，自己还真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59年老家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父母亲实在养不活两个孩子，便把弟弟带进了城，送给了一个没孩子的干部家庭。 后来那个干部家庭调走了，弟弟也从此杳无音讯。 当时高育良只有三岁，对这个弟弟基本毫无印象，是在一次偷听父母说话的时候，偶然得知的。 这个事，祁同伟又怎么会知道? 但高育良还没发问，祁同伟就主动为他揭开了疑团。 祁同伟拿出一张孟德海的照片，放在茶几上，说道： “老师，我在京海碰到一个人，和您长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今年也是46岁，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高育良看着照片，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他叫孟德海，目前是京海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同伟，我确实有个很小就失散的双胞胎弟弟，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高育良大跨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手忙脚乱的拿起话筒，给老家打电话。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期望和兴奋慢慢散去，最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同伟，我老母亲说了，当年领养我弟弟的人家，不姓孟，而是姓黄。 你说的那个孟德海，应该不是我弟弟。” 祁同伟却不这么想，相反，他已经可以认定，高育良和孟德海就是双胞胎。 毕竟从概率学的角度分析。 当时一年出生的人口大概在两千万，男女各一半的话，就是一千万。 一千万人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果不是双胞胎的话，可能性有多大? 更何况，孟德海的舅舅姓黄，叫黄万革。 假如高育良的父母，当时是把孩子送给了黄万革，然后黄万革到了京海工作，又把孩子送给了自己的姐姐……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老师，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要不这样，我找个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您看怎么样?” “可以，你先和孟德海说好，到时候我抽空去京海，当面见见他。” 高育良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认亲的机会。 …… 祁同伟陪了高育良大约半天时间，从他的办公室到家里，一直待在一起。 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动身前往吕州经开区。 高义、刘彬和张伟，自然也都守在管委会里，等着他的到访。 祁同伟先是巡视了一遍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然后跟着三位老伙计畅谈了好一阵子。 酒足饭饱后，祁同伟单独把张伟拉了出来。 张伟今年27岁，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还是个富二代。 对于这段感情，祁同伟非常不看好。 原因很简单，富二代找公务员，背后都是有动机的，很可能会利用张伟的权力，搞一些官商勾结，违法乱纪的事情。 比如说项目采购、偷税漏税之类的事情，基本没跑。 张伟被祁同伟视为亲信中的亲信，将来是要上高位的。 他当然不允许留下这个重大隐患，硬是想办法拆散了这一对。 后来张伟参加过几次体制内的相亲，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至今依然单着。 因此，刘和光一说刘雨婷的事情，祁同伟立马就想到了张伟。 虽然刘雨婷学历不高，才高中毕业，长的也不是很漂亮，只能算中上之姿。 但她在刘和光家待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可谓见多识广，完全有能力当一个优秀的贤内助。 张伟如果娶了她，无疑是人生的一大助力，事业起飞指日可待。 至于喜欢不喜欢，根本不重要，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同时也必然可能失去一些东西。 再说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彼此的优点，也是可以慢慢发掘的。 婚姻这玩意，有没有爱情真的不重要，彼此合适才能善始善终。 现实中有太多曾经的两情相悦，到头来还不是过的一地鸡毛? 倒是那些被强扭的瓜，很多最后都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了。 张伟是个聪明人，思想也已经基本成熟，他只听祁同伟说了几句，就立刻明白了祁同伟的用意。 当即表示：谢谢哥的苦心和栽培…… …… 祁同伟完成了吕州的事情后，连夜赶回了京州，加班加点，把体内残余的种子，全部撒进了王子衿的地里。 第二天上午，两口子又带着儿子，去公园和游乐场享受一番亲情的快乐。 下午，祁同伟坐上了前往汉南的航班。 这一回，他要和对手真刀真枪的，展开厮杀了。 第289章 安欣求婚 到了京海之后，祁同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高育良和孟德海做dna鉴定。 这年头社会风气虽然不好，但婚姻关系还算比较稳固，夫妻之间也比较信任。 加上dna鉴定费非常昂贵，所以没什么市场，也很少有医院开展这项业务。 祁同伟跑了好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开展dna鉴定业务的公立医院。 可他把高育良和孟德海的头发递给医生，并说明情况后，却被对方拒绝了。 “同志，不好意思，做dna鉴定，至少需要一个当事人亲自到场。” “他们不是父子，是兄弟。”祁同伟又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兄弟也不行，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 祁同伟本打算找院长亮明身份，让对方通融一下，想想又直接回去了。 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只要跟安欣说一声，让他把女朋友孟钰拉出来就行了。 高育良是孟钰的双胞胎大伯，也可以鉴定出血缘关系…… 提到孟钰，安欣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咋了，你们吵架了?” “祁书记，我们没吵，就是意见不合，她想去首都发展，让我跟他一起去。” “你不肯去?” “我怎么去，除非辞职不干警察。” “其实不干警察也挺好，这行又苦又累，还有危险。” “那不行，孟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这条不能答应。 我父母也是刑警，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所以我从小就立志做一名刑警，把那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这事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 “呵呵，很好。”祁同伟拍了拍安欣的肩膀，道：“我就欣赏你这一点。” “我没有记错的话，孟钰是一名记者吧?” “嗯，她是京海电视台的记者。” “她什么时候去首都?” “还没有决定，估计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上半年。” “你希望她去吗?” “我肯定不愿意她去的，可她如果一定要去，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耽误她的事业吧?” “行，我明白了。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把她约出来，我来劝劝她。” 祁同伟看着安欣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这个钢铁直男，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孟钰和你说这事，就是希望你挽留她啊，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感情是自私的，只有把心爱的人，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才能修成正果。 老是替对方着想，为对方牺牲，看似伟大，实则非常愚蠢。 越是这样，就越容易把对方往外推，让第三者有机可趁…… 当天下午下班后，安欣就带着孟钰，来到了约好的公园。 还别说，安欣这小子真有点艳福。 孟钰的长相，那是相当的漂亮，比起高家姐妹和年轻的梁璐，丝毫不落下风。 当然，祁同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对美女有着强大的抵抗力，他使了个眼色，安欣便心领神会，自觉坐到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祁书记。”孟钰先开了口，“不知道你约我见面，有什么事情?” “孟钰，我是受安欣所托，来劝你的。” “安欣?”孟钰歪过头，看了安欣一眼，问道：“他托你劝我什么?” “让我劝劝你，不要去首都。” “这事他为什么自己不说，要让你来说?” “如果只是这个事，他当然可以自己说，但还有一个事，他不好意思说。” “什么事?” “他想向你求婚，又怕你不同意，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脸皮薄，害羞。” “啊。”孟钰惊呼了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祁书记，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结婚不是应该的吗?” “祁书记，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但我现在还不能嫁给安欣。”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警察，我不希望嫁给一个警察。” “警察不好吗，你爸也是警察。” “就是因为我爸是个警察，我才不愿意嫁警察。”孟钰一脸忧愁的说道： “当警察又苦又累，没时间照顾家庭不说，还很危险，我妈这些年来，成天提心吊胆，我不想重复她的生活。” “只有这个原因?” “对，主要就是因为这个。” “那就好办了。”祁同伟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我来帮你们解决，让安欣别当警察就行。” “恐怕真不好办，祁书记，你不知道安欣的家事，他父母都是因为抓罪犯牺牲的，所以他一心想替父母报仇，非要做警察不可。 而且他那个人，死脑筋，我劝了很多次了，就是听不进去。” “孟钰，这我就要说你了，安欣死脑筋，难道你也死脑筋吗? 劝不动，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采取迂回战术啊。 这样吧，我来帮你说服安欣，等这次任务结束后，让他离开刑警队，到其他不怎么危险的科室去工作。 等他逐渐适应、接受了环境，我再把他调离公安局，彻底脱下警服。” “真的吗，祁书记，你真的可以把他调离公安局。” “当然，我是市纪委书记，把他调到纪委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把他调到纪委，你也不满意的话，别忘了我还是市委常委，把他安排到市里任何单位，都不会有太大难度。” “那太好了，谢谢你祁书记。” 孟钰对安欣是真爱，顿时兴奋异常，甚至主动和祁同伟握手，把远处的安欣看的一愣一愣的。 祁同伟轻轻的和孟钰握了一下，问道：“还想调去首都吗?” “不去了，不去了。” “那好，你坐着别动，我让安欣过来，自己和你说。” 祁同伟起身走到安欣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他的手里。 安欣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这是个首饰盒，里面装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祁书记……” “小声点，别咋咋呼呼的，我已经和孟钰聊好了，你现在就过去，什么话都别说，直接向她求婚。” “这样不好吧，就算要求婚，戒指也应该我自己买。” “可拉倒吧，就你那眼光，能买的到什么好货，先用这个，买戒指的钱，算我给你们的结婚礼金好了。” “祁书记，实在太贵重了。” “你少婆婆妈妈的，我告诉你，孟钰刚刚说了，如果你今天不向她求婚，她明天就给单位打报告，申请调到首都。” 安欣听了这话，才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向孟钰走去…… 第290章 编排老默 dna鉴定结果，需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出来，祁同伟并没有干等着，紧锣密鼓的开始了新的操作。 他派人去找了陈金默。 也就是剧里高启强的冷血杀手老默。 不少人喜欢陈金默，觉得他很厉害，对女儿不错，而且重情重义。 但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是坏人，甚至是很坏的恶人。 他本是一个社会混混，因为女友黄翠翠嫌她没钱，就去抢劫出租车，结果被抓坐牢，判了好几年。 在牢里也不好好改造，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出狱后要杀了黄翠翠。 直到听说黄翠翠给他生了个女儿，态度才有所好转，展现出了一点温情。 陈金默出狱后，沦为杀人工具，固然有被高启强利用的原因。 但看看他杀的那些人，又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徐江、李有田父子、毒贩钟阿四等人，固然是死有余辜，那其他人呢? 一个假证贩子，真的该死? 还有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李顺，他怎么下的了手? 即使没有高启强，他也一样会被其他黑恶势力所利用，成为杀人工具。 说白了，老默的狠毒和冷血，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种人就是个反社会分子，天生的罪犯，死不足惜。 如果陈金默迟早是个死，干脆利用他一下，让他死的有点价值，也少对社会造成一些危害。 如果他能侥幸不死，或许能大彻大悟，真的改邪归正。 此时陈金默刚刚出狱，想去认女儿，却被黄翠翠的母亲拒绝了，只远远看了几眼。 无奈的他，溜达到了旧厂街，那是他以前混社会时，经常待的地方。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对方是个干部模样的人，看上去十分陌生，便问道：“你认识我?” “你是陈金默吧?” “没错，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黄翠翠。” 一听说黄翠翠的事，陈金默立马来了兴趣，跟着那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入狱之后，听说过黄翠翠的事吗?” “没有?”陈金默摇了摇头。 “唉，黄翠翠太惨了。 你坐牢后，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并且生了下来。但她没有文化，找不到工作，为了养活孩子，只能去夜总会坐台。 最后不小心得罪了客人，被老板给杀了。” “杀她的老板是谁?”陈金默握紧了拳头。 “白金瀚夜总会，老板徐江，不过他现在已经东窗事发，成为了通缉犯。” “徐江是吧，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 “不好意思，这我不知道。” “哦。”陈金默咬了咬牙，又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请问你尊姓大名，我陈金默报仇之后，一定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就不用了，如果我们以后还能相见，就叫我王秘书好了。” …… 此时的徐江，正在距离京海一百多公里的清江市，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逃亡了。 第一次是在金山县，跟着赵永泰一起逃到京海。 但当时赵永泰是提前得到消息的，出逃时，随身携带了两密码箱现金和几件古董，总价值高达近千万。 正是凭借这近千万资本，赵永泰才能在京海站稳脚跟，并创立建工集团，东山再起。 而徐江虽然现在也有几千万的身价，但因为事出突然，根本没时间转移财物。 随身携带的，只有白金瀚柜台里的一万多元现金，以及一张存有两百万的存折。 他离开京海市区后，第一时间并没有跑远，而是到了下面一个县，然后立刻去了银行。 这张存折不在他的名下，可以取到钱。 但柜台上的职员告诉他，取款是有限额的，一天之内，最多只能取出五万元，要想取更多钱的话，必须提前预约。 预约是不可能的，因为那需要登记身份证，别说他没有，有也不敢拿出来。 徐江想着，干脆分批取算了，一天五万，两百万全部取出，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为了不引起柜员的怀疑，他甚至换了一个银行网点，而且只取了四万。 哪知道第二天再去，却发现已经取不出钱来了，而且银行柜员还和他问这问那、东拉西扯。 徐江是老江湖，有一定的反侦察经验。 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想稳住自己，然后报警，吓得他赶紧夺门而出，包了个黑车，逃到清江市。 妈的，没想到警方如此厉害，这么快就查到了那个银行账号。 唉，早知道昨天多取9999元，就好了。 这些钱虽然去不起几次夜总会，但在人均消费一百的街边发廊，还是可以嚯嚯一段时间的…… 当然，即便取不到钱了，徐江的处境也不算太糟糕。 他觉得，自己还有五万多块钱，如果省着点花，应该也能支撑不少时间，等风头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京海，重振雄风。 毕竟这些年来，他在京海花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出乎了徐江的预料。 汉南省接近热带地区，基本没有冬天，即便到了十一月，日常气温也有二十度左右，穿不了厚衣服。 五万多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挺大的一沓，身上根本带不了，银行又不能存，该放哪呢? 徐江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把钱藏在旅馆房间里。 他拿了个塑料袋，将五万块钱包好，然后用透明胶粘在了电视机柜的后面。 平时服务员打扫房间，从来都不会去移动电视机柜，应该察觉不到。 但才过了两天，徐江回到房间，像往常一样查看电视机柜后面的钱，然后傻了眼。 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特么的，这是家黑店，居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 徐江火冒三丈，跑到旅馆前台要说法。 结果服务员指着柜台上的一块牌子说道：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本旅店流动人口多，贵重物品，请交到柜台保管，否则的话，一旦丢失，本旅店概不负责。 徐江哪里肯罢休，一口咬定是服务员拿走了他的钱，必须交出来。 服务员自然是矢口否认，表示如果非要纠缠，那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徐江哪敢报警，只好认栽，悻悻的离开了旅馆。 第291章 穷途末路的小江 平白无故的丢了五万块，徐江身上的现金只剩下两千多，很快就见了底。 无奈之下，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金表。 这是块劳力士，买来时花了十五万，已经陪了他两年多了，真舍不得卖掉。 但现在形势逼人，如果不卖的话，马上就要住不起旅店了。 徐江咬着牙，来到了一家典当行。 劳力士金表是硬通货，不但出手容易，保值率也很高，因此徐江开价十二万。 对方接过手表，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徐江几眼后，说道： “这位老板，表是好表，也确实值十二万，但东西太过贵重，还需要请师傅验一验真假才行。” “没关系，验就是了，如假包换。”徐江回道。 可验表师拿起放大镜，对金表反复查看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位老板，真不好意思，这表虽然做的比较真，但它还是个假的，如果一定要卖的话，最多只能给你一千。” 徐江顿时有点懵，质问道：“你们有没有搞错，这块表是我在南港的奢侈品店里买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验表师两手一摊，说道：“它确实是假的，要么你拿回去，要么只能卖一千。” “一千?美不死你。”徐江一脸的鄙夷，把表拿了回来。“真是不识货，我不卖了。” 可等他走出门，把表往手上一戴，立马发现不对劲，手感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再仔细一看，这表虽然和自己那块很像，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 妈的，又是家黑店，把老子的劳力士金表给调包了。 徐江哪忍的了这个，立马回典当行，去要个说法。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调包老子的金表，快点把真的还给我。” 没想到对方却倒打一耙。 “谁调换你的金表了，本店一向守法经营，童叟无欺，你不要血口喷人。 瞧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拿了块假表到我们店里来，是想讹钱吧。” “讹尼玛的蛋，你们最好识相点，把老子的金表还回来，否则把你店给砸了。” “你要砸店?”对方冷笑一声，拉了一下柜台边的铃铛。 只听“叮叮叮”响了几声，后台立马出来几个纹了身的彪形大汉，个个都比徐江的块头要大。 “你不是要砸店吗，砸一个试试，要是不敢砸，你就是我孙子。” “狗日的，操尼玛。” 徐江见此情景，只能认栽，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之后，悻悻离开了。 ……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徐江这种人渣，当然不适合用这句话，但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和这差不多。 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了极点。 五万块钱，说没就没了。 好端端的一块金表，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假表，只能卖一千，根本撑不了几天，还不如不卖，戴在手上撑撑门面。 现在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只剩下了一条大金链子和一个蓝宝石戒指。 徐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着不卖，省的又碰到黑店被坑。 再说，虎死不倒威。 我虽然落魄了，但大哥的排面和身份的象征，不能丢。 反正兜里还有好几百块钱，省着点花，也能撑一段时间。 睡桥洞，吃方便面，实在憋的慌了，就去城中村消费，十块一次，凑合着也能行。 这些事情当年又不是没干过，等到真的山穷水尽了，再去卖东西…… 徐江的计划做的不错。 遗憾的是，计划这玩意，往往赶不上变化。 刚过了两天，他就被几个十几岁的逃课中学生给抢了。 大家没看错，京海黑道上的头面人物，杀人不眨眼的大哥，栽在了几个中学生手里。 那几个小子一拥而上，把徐江的大金链子撸了下来，又把徐江的兜里掏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块钱零票。 甚至还非常贴心的，换了一条铜链子给徐江带上。 幸亏他们不识货，没有把蓝宝石戒指和手表一起撸走，否则徐江真的要变成空军了。 徐江这回算是彻底服了。 这什么鬼地方啊，社会治安这么差。 他觉得，清江市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必须回京海，要不然迟早要饿死街头。 第二天，徐江找了个可以打电话的小卖部，把电话打给了泰叔。 “泰叔……我……小江……” “小江，哪个小江?” “泰叔，我现在走投无路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有什么办法，不举报你就仁至义尽了，你自求多福吧。” 徐江气的把话筒往桌上一扔，然后从兜里拿出仅有的两块五毛钱，丢下五毛，离开了。 可走了几步，他又回来了。 他想起了赵立冬，自己混到这副光景，全是因为赵立冬。 自己替赵立冬做了那么多事，送了那么多钱，他不能不管自己。 就在徐江再次拿起话筒的时候，小卖部老板跑了出来，说道： “要打电话，去别的地方打。” “去哪打，去哪打，你告诉我去哪打?”徐江抄起板凳，一脸的凶相。 小卖部老板见来者不善，无奈走回店内，嘴里嘟囔道：“啥社会，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再逼逼，把店给你砸了。”徐江放了句狠话，又拿起了话筒。 “领导，我小江，我实在没办法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跟要饭的一起，天天睡桥洞，再不回京海的话，实在是受不了。” 赵立冬不紧不慢的回道： “现在京海到处都在抓你，你不能回来。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让人给你送五万块钱，先撑一段时间。 等我把京海的事情摆平了，你再回来。” “好，好，我听您的，我现在……” 徐江如释重负，放下电话后，从兜里掏出钱，发现只剩下一张两块的，还能买两包方便面。 索性直接走人，五毛钱的电话费也不给了…… 大白天，要饭的都出活去了，桥洞下荒无人烟。 徐江一个人躺在堤坝上晒太阳，晒着晒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赵立冬真的是派人来送钱的吗? 自己知道赵立冬那么多秘密，他不会来杀人灭口吧? 徐江越想越后怕，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准备，不能任人宰割。 于是他当机立断，将那块假表以一千二的价格卖了，又到黑市上买了一把双管猎枪，有备无患。 万一赵立冬真的翻脸，就先下手为强，干掉他的人，再杀回京海，和他来个鱼死网破。 …… 徐江并不知道，他最近的倒霉事，大多数都是人为安排的。 更不知道，现在有好几拨人都在往清江市赶。 一局围绕他展开的大棋，即将…… 第292章 桥底火拼 清江河岸几百米外的一栋别墅阳台上，架着两台望远镜，两位三十左右的男人，正静静的观察着远处的废弃大桥。 “曹闯这人果然靠不住，终究还是投靠了赵立冬。” “祁书记，对不起，是我没有摸清楚情况，就贸然下了结论。”全旭一脸的惭愧。 “没事，你不用自责，曹闯是刑警队长，反侦察意识非常强，确实有能力瞒过你们。” 祁同伟刚到京海没多久，就让全旭安排了一些人，对曹闯进行细致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他与赵立冬联系的迹象。 这让祁同伟认为，曹闯暂时还不是内鬼，所以才会和他见面，并表达了招揽的意思。 直到这次准备秘密抓捕徐江，祁同伟才发现不对劲。 曹闯突然请了个假，然后乔装打扮，一个人悄悄的到了清江市。 要知道，抓捕徐江这件事，祁同伟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奉了赵立冬的命令，来杀徐江灭口的。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祁同伟和曹闯见面的时候，只表示将来会重用曹闯，并没有做出任何具体的承诺。 如果赵立冬直接对曹闯封官许愿，让他担任副局长，无疑会更加诱人。 更何况赵立冬做为政法委书记，是曹闯的直接领导，他在曹闯心里的影响力，并不是祁同伟可以相比的。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曹闯就是内鬼，那么自己招揽安欣和李响的事情，也应该早就暴露了。 可为什么在周知民的案子里，自己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动用了安欣和李响查案，赵立冬却没有丝毫怀疑呢? 难道说，曹闯对这两个徒弟，有着很深的感情，并没有在赵立冬面前出卖他们? 出于谨慎，祁同伟还是临时改变了计划。 他决定不再请京海市刑警队出马，而是调动自己的私人力量，完成对徐江的抓捕。 “小全，人手都已经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林峰亲自带队，一共十二位特种兵，埋伏在大桥附近，他们带了电棒和催泪弹，都是备案过的安保武器。 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可以立即开始行动，保证把所有人全部拿下。” “行，告诉他们，一定要抓活的，尤其是徐江和曹闯，还有，让他们注意自身安全。” …… 此时此刻，徐江面临的局面异常凶险。 按照祁同伟提前做好的计划，这本是一个连环局。 先挑动陈金默去找徐江报仇，然后在他们进行搏斗的时候，由京海市局刑警队以便衣的形式，实施秘密抓捕。 等到两人归案后，再亲自进行审问。 徐江方面： 让徐江知道陈金默是王秘书派过去的，就为了杀他灭口。 徐江一气之下，很可能会把赵立冬及其党羽的犯罪行为全部交待出来。 陈金默方面： 先让陈金默指证王秘书，然后再以市纪委的名义，将他秘密控制起来。 他是赵立冬最亲密的心腹，肚子里藏着很多秘密，只要想办法让他开口，赵立冬必然凉凉。 （之前去找陈金默的那个人，并非王秘书本人，只是一个长的很像的冒牌货。） 但曹闯的叛变，意外打乱了这份部署。 特种兵取代了刑警队，问题不大。 但打算致徐江于死地的人，不仅只有陈金默了，还多了一个手上有枪的曹闯。 这意味着，徐江的危险系数大增，计划圆满完成的难度也陡然加大了不少。 …… 废弃大桥下，徐江的表情颇为意外。 “曹队长，怎么会是你，原来你也是赵书记的人啊。” “这重要吗?”曹闯一脸的严峻。 “不重要，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五万块钱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这就拿给你。”曹闯把手伸进怀里。 但他取出的并不是钱，而是一把手枪。 “曹闯，你什么意思。”徐江脸色大变，质问道：“是不是赵立冬派你来杀我的?” “你想多了，我是来抓你归案的。” “你不是赵立冬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是，但也不是。”曹闯冷笑一声，又道：“我如果不接近赵立冬，又怎么能顺利找到你呢?” 两人的这番对话，通过提前埋设在附近的无线电窃听设备，清晰的传到了几百米外的别墅内。 祁同伟顿时觉得有些迷糊。 这曹闯的肚子里，究竟卖着什么药，难道他是反向卧底，玩的是碟中谍?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反向卧底的话，应该提前对自己吐露消息，何必要单枪匹马，以身犯险?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曹闯到了现场之后，突然悔悟了。 他想亡羊补牢，通过亲手抓捕徐江，来抵消之前为赵立冬做事的过错。 曹闯甚至可以凭借此事，一口咬定，以前替赵立冬做事，都是出于大局考虑，为了骗取赵立冬的信任。 之所以瞒着组织，是因为害怕其他内鬼出卖，所以才一直忍辱负重…… 就在这时，盯着望远镜的全旭说话了。 “祁书记，陈金默出现了。” 祁同伟赶紧回过神来，往自己的望远镜里看去。 只见陈金默出现在堤坝上，并且飞速跳下堤坝，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向了曹闯。 曹闯虽然是刑警队长，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反应不够敏捷。 猝不及防之下，后背被狠狠扎了一刀，手枪也被陈金默夺了过去。 徐江也趁此机会，从身后的石头下面，拿出了猎枪，与陈金默对峙。 按理说，这个时候，陈金默是没有必要出现的。 想替黄翠翠报仇，完全可以等徐江和曹闯火拼之后，再上来补刀。 但陈金默是个心理暴戾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亲手干掉徐江，才算是真正替黄翠翠报仇。 至于曹闯，死就死吧，谁让他要趟这滩浑水? 眼见局面即将失控，祁同伟再也不敢犹豫，下了收网的命令。 “让林峰他们动手吧。” “是，祁书记。” 全旭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穿云箭”烟花…… 第293章 人抓住了，曹闯死了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穿云箭划破空气，在近百米高的天空炸裂开来。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正在对峙的徐江和陈金默。 就在两人分心的瞬间，几个催泪瓦斯弹从大桥和堤坝下扔了下来，落在他们脚边，腾起阵阵烟雾。 紧接着，十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特种兵，犹如神兵天降，争先恐后的向他们杀去。 片刻之间，两人就被轻松制服，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像拎小鸡一样，被拎到了堤坝上。 整个场面，宛如一场特别成功的反恐演习。 对讲机响了，是林峰的声音。 “老板，人已经全部拿下了，这个受伤的便衣警察怎么办?” “赶紧找两个人，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徐江和陈金默，立刻押上车，带回京海。” …… 曹闯死了，虽然第一时间就送到医院，但由于被陈金默扎中了要害部位，仍然无力回天。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安欣对曹闯的死，显得比较冷漠，因为祁同伟提前告诉过他，曹闯很可能就是刑警队的内鬼。 他是个纯粹的人，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无法原谅警察队伍里的叛徒。 哪怕这个叛徒是他的师傅，也不行。 相比之下，李响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哪怕他也知道，曹闯很可能是内鬼。 出身贫寒的他，进入刑警队后，一直深受曹闯的照顾，名义上是师徒和上下级关系。 但实际上，和亲叔侄差不多，曹闯的死，怎能不令他伤心欲绝。 “祁书记，您能帮帮我师傅吗?” “你希望我怎么帮?”祁同伟对他这个要求，没有丝毫的意外。 “抓捕徐江的过程，是您一手操办的，能不能让现场的人改口，就说我师傅也是参与行动的一份子，因公殉职的。” “响，你说什么呢?”祁同伟还没表态，安欣立马提出了反对。 “师傅是内鬼，你怎么能让祁书记隐瞒事实，帮他撒谎呢?” “安欣，你说的这是人话嘛?他可是我们的师傅。” “师傅怎么了，别忘了，他还是个警察，做了这种事，还要给他请……” “你们都给我闭嘴。”祁同伟赶紧打断了安欣的话。 因为他明白，不能再继续让两人争论下去，否则该引起内讧了。 “安欣，你错怪你师傅了，他不是内鬼，而是主动潜伏到赵立冬身边的卧底。” “祁书记，您不能听李响的，这是原则问题。” “我说的是真的。”祁同伟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摆在安欣面前。 “这是现场的录音，你听听里面的内容，就明白了。” 听完录音之后，李响的眼神里立刻有了光。 “我就说嘛，我师傅不会是内鬼的。” 安欣则一开始带着些疑惑，最终又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希望曹闯不是内鬼。 “安欣，李响，虽然曹队长不是内鬼，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时还是要先委屈他一下。 等赵立冬的罪行被揭发出来后，再给他恢复名誉，还望你们能够理解。” “理解，我们理解。”李响激动的点头道。 “行，那就这样吧。”祁同伟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 “回头我拿两万块钱给你们，你们去曹队长家里看望一下，把钱给他的家属。 还有，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们，曹队长是卧底的事情，省的泄密。” 在曹闯的后事处理问题上，祁同伟有史以来，第一次触碰了自己的原则。 曹闯是刑警队的内鬼，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虽然他在最后关头醒悟，想要抓捕徐江归案，但这最多也只能算是亡羊补牢。 假如把实际情况一五一十的公开出来，会得出什么结论，祁同伟无法具体判断。 但他可以肯定，曹闯会名声尽毁，更不可能被认定为因公殉职。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安欣和李响。 他不希望两人因为此事，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更何况，帮曹闯保住名声，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仅能让李响感恩戴德，以后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 也能让安欣懂些人情世故，在恰当的范围内，更加成熟一点。 当然，曹闯自身的态度也很重要，幸亏他临死留下的那段对话，可以做为洗白的依据。 否则的话，祁同伟是绝对不会帮他的。 毕竟，祁同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埋着头，猛打猛冲的乡镇基层干部了。 现在的他，已经身居高位，肩膀上扛着太多的责任，脑子里装着太多的人和事，心中还有太多的理想抱负没有实现。 不可能为了一个毫无相关的人，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冒险。 …… 徐江和陈金默被捕后，秘密关在京海市郊的一栋带院小别墅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市纪委和市公安局都已经正式介入，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组，审讯工作也随之展开。 当然，参与者都是祁同伟的亲信，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唯一知情的人，便是市委书记胡升明。 首先要重点攻克的，自然是陈金默。 但陈金默却非常的不配合，确切地说，是已经有了求死之心，根本不想配合。 毕竟他也明白，自己刚刚从牢里放出去，就杀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警察，不管从那个角度来分析，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必死，就痛痛快快上路好了，还废话什么? 再说那个王秘书，能告诉杀黄翠翠的凶手是徐江，也是一番好意，自己怎么能出卖他呢? 因此，哪怕是对他有恩的安欣，也依然无法撬开他的嘴。 祁同伟只能亲自出马，陪同一起参与审讯的，当然还是安欣。 “安警官，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想再提这些事，你对我的恩，这辈子是报不上了，如果有来世，我再给你做牛做马吧。” 安欣虽然也有些审讯技巧，但面对这种一心求死的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的看向祁同伟。 “陈金默。”祁同伟开口了，“你真觉得自己欠安欣的恩情吗?” “你又是谁?”陈金默反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同伟，是京海市纪委书记。” “市纪委书记?官很大吗?” “很大。”安欣抢答道：“祁书记是抓贪官的，在我们京海市最大的领导里，可以排到前几名。” “那确实是挺大的，不过没用，我又不认识贪官，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你错了。”祁同伟摇了摇手指，又道：“你不仅能帮我的忙，还能帮很大的忙。” “那个王秘书，就是个贪官。” “你知道王秘书找过我?”陈金默一脸的惊讶。 “那当然，我已经查他很久了，他找你的时候，被我派出去的人发现了。” “那我也不说，我和他是朋友，我不能出卖朋友。”陈金默还挺讲义气。 “哈哈哈。”祁同伟站起身，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他告诉我，是徐江杀了黄翠翠，我自然要当他是朋友。” “难道不可笑吗，你把他当朋友，他把你当傻比，还要利用你，害死你，难道不可笑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金默表情激动了起来。 第294章 让老默和徐江张口 “意思很简单，你上当了。” 祁同伟走到陈金默身边，继续说道： “杀死黄翠翠的人，确实是徐江，但徐江只不过是执行人而已，背后的指使者，是赵立冬。 知道王秘书为什么只告诉你徐江，而不提赵立冬吗，因为他就是赵立冬的秘书。 徐江现在是个通缉犯，他知道赵立冬很多秘密，王秘书现在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去杀徐江，究竟是何居心，还用说吗?” 陈金默听完这话，立刻犯了迷糊。 他从小不爱读书，初中都没毕业，脑瓜子压根不好使，哪里分析的出此事的来龙去脉。 祁同伟看出了名堂，对安欣说道：“你给他翻译一下。” “好的，祁书记。” 安欣点点头，对陈金默说道： “陈金默，事情是这样的。 祁书记说的赵立冬，是京海市的政法委书记，也是徐江的靠山，徐江帮他做了很多坏事，包括杀黄翠翠，就是他让徐江干的。 现在徐江东窗事发了，赵立冬怕徐江被抓，把他的那些坏事供出来，就想杀徐江灭口。 但他自己不敢杀徐江，因为很容易被查出来，于是就想了一条毒计。 他叫王秘书来找你，让你去杀徐江，如果你成功了，那就没人知道他干的坏事了。 这叫借刀杀人。” “岂止是借刀杀人，还有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祁同伟在一旁补充道。 “陈金默，你杀了徐江之后，肯定会被抓，就算不判死刑，也会在牢里坐一辈子。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算知道杀黄翠翠的真凶是赵立冬，也没办法找他报仇。 赵立冬和王秘书，非常害怕你和徐江，恨不得立刻弄死你们，但又不能亲自动手。 于是想了这个办法，让你和徐江两个人，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从此以后，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回陈金默听明白了，瞪着眼睛问安欣：“安警官，你们说的是真的?” “你难道连我的话都不信吗?”安欣回道。 “砰……砰……砰……” 陈金默快气疯了，用带着铐子的双手，连续用力砸向面前的桌子。 “太阴险了，真是太阴险了。那个王秘书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会这么阴险。” “现在你还把那个王秘书，当成你朋友吗?” “这个畜牲，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领导、安警官，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去。 等我把他和赵立冬杀了之后，马上回来，让你们枪毙我。” 祁同伟对陈金默的天真有点无语。 “安欣，你出去一下，让我单独和他聊几句。” 等安欣出门后，祁同伟又道： “陈金默，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帮你报仇，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你能指证王秘书，我就把他抓起来审问，到时候便可以把赵立冬连根拔起，也算是给黄翠翠报仇了。 还有，你不是欠安警官人情吗? 说来世再报，太虚幻了，倒不如趁现在，帮他一个忙。 只要能把赵立冬的案子给破了，安警官就是大功一件，可以升职加薪，也算是你对他的报答了。” 听了这话后，陈金默低头想了一会，很快就明白了。 帮忙抓王秘书和赵立冬，既可以报仇，又可以报恩，真要是能成功，自己虽死无憾。 “领导，谢谢你教我这些，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这就对了，能为安警官做点事，也不枉你到世上走一遭。 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不管到时候你怎么判，我和安欣，都会帮你照顾她的。” 祁同伟说到这里，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安欣，你进来吧，把王秘书的照片给他，让他好好辨认一下。” …… 撬开了陈金默的嘴，徐江那边就好办多了。 徐江一开始也和陈金默一样，知道自己很难活命，索性直接装死，什么话都不说。 而且他有自己的想法。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说，肯定是个死，不说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自己在京海花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或许此时此刻，赵立冬他们正在想办法，怎么搭救自己呢。 遗憾的是，他的美梦很快幻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现实。 “徐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自己不说，就能保住外面的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去，对不对?” 祁同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 “唉，你实在太天真了，看看这个吧。” 陈金默的供词，在徐江心窝子里狠狠扎了一刀。 王秘书竟然让陈金默来杀自己，肯定是赵立冬指使的。 赵立冬那个狗日的，收钱收女人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出了祸事，就让我出来背黑锅。 我背黑锅也就算了，他还要杀人灭口。 简直就是畜牲啊。 妈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老子反正死路一条，拉你们跟我一起垫背，也不算亏。 徐江正要举报赵立冬，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便问道： “祁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汉东省来的吧，还在金山县工作过。” 祁同伟早就知道徐江的身份，九六年严打，徐江跟着赵永泰一起逃到了京海。 徐江认识自己，不奇怪。 但他并不知道徐江是赵永泰的哪个手下，因为当年，他和赵永泰只见过几面，和赵永泰的手下，并没有太多接触。 稍微有点印象的，只有那个会茶道的长腿秘书，也就是现在的程程。 “没错，我在金山工作过，你认识我?” “还记得赵永泰吗?当年你去永泰路桥要过基金会的贷款。” “记得，我也知道，赵永泰就是现在建工集团的陈泰。” “你知道这个事?”徐江大感意外，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抓他?” “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是赵永泰身边的人，那次你去要贷款，我还装成醉鬼，骂了你几句，你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你，我记得。”祁同伟点点头。 “祁书记，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你可以说说看，但我不一定同意。” “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抓赵永泰。” “这个我可以同意，等办完了这些人，我就开始布置对赵永泰的抓捕行动。” “好，我信你。” 徐江想着，反正自己死路一条，干脆就把这群吃我的，喝我的，玩我提供的女人，到头来却见死不救的家伙，一股脑全部供出来。 老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有一帮达官贵人跟着一起陪葬，也算值了。 …… 赵立冬的犯罪行为触目惊心。 涉及买凶杀人，收受巨额贿赂、干扰司法公正，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等等。 要知道，这只是徐江一个人提供的线索，肯定还有很多的犯罪问题等待挖掘。 那货基本上死刑没跑。 除了赵立冬之外，徐江还供出了一批官员的名字，主要都在市政府、公检法和纪委系统。 级别最高的自然是省纪委常委何黎明。 另外有十几名正副处级干部，以及几十名科级干部。 市纪委也有三个人榜上有名。 只是这份名单，对祁同伟的价值不大。 何黎明的证据已经在手，处级干部仅凭这种事，也很难直接拿下，至于那些小虾米，丢给下面的人去办就行。 但高潮这玩意，往往会在最后阶段出现。 审讯临结束前，徐江提供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关于赵瑞龙的…… 第295章 赵立冬和王秘书的关系 徐江并不是直接谈赵瑞龙的问题，而是先提到了冯大壮。 冯大壮外号“疯驴子”，曾经是徐江最得力的手下，前几年，因为赵立冬的关系，徐江把他让给了赵瑞龙。 在赵瑞龙手下，疯驴子接替了杜伯仲的工作，主要负责帮惠龙宾馆寻找并培养j女，还干些见不得人的脏事。 由于他讲情义，办事能力强，很快便成为赵瑞龙的心腹，后来赵瑞龙关闭惠龙宾馆，到京海避风头，把他也一起带了回来。 徐江曾经是疯驴子的大哥，以前还救过他的命，因此疯驴子回京海之后，经常跟徐江混在一起，打牌喝酒。 有一次，疯驴子喝多了，不经意间对徐江说了个秘密，他帮赵瑞龙杀过人。 徐江有些不以为然，杀个人算什么，干我们这行的，弄死几个烂仔很正常。 疯驴子表示自己杀的可不是烂仔，而是汉东省吕州市的副市长。 徐江自然不信，副市长位高权重，也是那么容易杀的吗，一口咬定疯驴子是在吹牛。 疯驴子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吹牛，将杀人细节也说了出来。 他在赵瑞龙的指令和安排下，找人把剧毒物氰化钠悄悄带进了汉东省监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正在服刑的前吕州副市长李亮给毒杀了。 由于监狱里有内应，事情做的非常干净，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祁同伟听完徐江的话后，心里差点没乐开花。 虽然他早就明白，李亮的死，一定是赵立春父子干的，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放在一边。 没想到，竟然会阴差阳错的，从徐江嘴里，得到这件事的线索。 只要把疯驴子秘密控制起来，撬开他的嘴，赵瑞龙这回就算不死，也得脱掉几层皮。 审讯结束后，祁同伟立刻让全旭召集人手，争取在不惊动赵瑞龙的前提下，把疯驴子抓捕归案。 遗憾的是，他们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疯驴子已经潜逃了。 据赵瑞龙身边的卧底苟永平说，疯驴子很可能逃到了国外，但他不知道，具体逃到哪个国家。 祁同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毕竟对手也不是傻子。 曹闯死了，徐江不知所踪，一定会引起赵立冬的怀疑。 只要他安排人跑一趟清江市，在抓捕现场附近打听一下，就知道徐江是被人抓走了。 或许赵立冬猜不出，是自己抓走了徐江，但他肯定要采取一些应对措施。 而赵瑞龙得知此事后，也必然会让与徐江关系密切的疯驴子，第一时间跑路。 既然疯驴子抓不到，那就先抓王秘书吧。 …… 王秘书是公职人员，又是赵立冬的亲信，显然不适合采取秘密抓捕的方式，而且那样做的话，会惊动赵立冬，让他怀疑此事与徐江有关。 于是，祁同伟决定由市纪委出面，以有人举报王秘书收受贿赂为由，光明正大的从政法委办公室里，带走了王秘书。 赵立冬立马急了，亲自来找祁同伟要人。 “祁书记，小王那个人我是了解的，不可能收受贿赂，一定是搞错了。” 祁同伟当然不可能把人给他，避重就轻的回道：“我相信赵书记的话，但既然有人举报了，王秘书就有义务接受纪委的调查。” “什么人举报的他?” “这我不能说，有纪律，还望赵书记体谅。” “唉，这些人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乱举报，他们只要花上几毛钱寄一封信，我们就要大费周章的去澄清，这不扯淡吗?” “确实有点扯，我们纪委一天到晚处理这些举报信，也是烦的不得了，但没办法，这就是我们要干的事。 赵书记，其实调查一下也没什么，王秘书是你身边的人，没问题当然最好不过，就算有问题，也算是帮你排排雷。” 祁同伟明白，赵立冬今天没要到人，明天肯定还会来的，必须尽快突破王秘书。 但王秘书却硬的很，既不承认自己的问题，也死活不肯说出任何与赵立冬有关的问题。 祁同伟当机立断，连夜将他转移到郊外的别墅里，并且让市公安局介入，从纪委调查变成了刑事审讯。 这那里，祁同伟不仅让王秘书见了徐江，还采取了各种威逼利诱的话术，甚至将赵立冬的犯罪行为，一股脑的全部算到他头上。 可即便如此，王秘书依然守口如瓶，宁可一个人全担下来，也不愿意供出赵立冬。 “真是怪了。”祁同伟心里暗道。 这些年，他参与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案子，从来没人可以抵挡他的心理战术，像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头一遭出现。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王秘书宁可去死，也要保护赵立冬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题，第二天一大早，祁同伟就派人前往王秘书的老家，收集有用的信息…… 到了上班时间，赵立冬果然又来市纪委要人了。 “祁书记，小王的问题搞清楚没有，都二十四小时了，要是没问题就让他回去吧，我哪里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来做呢。” “赵书记，实在不好意思，王秘书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在纪委多留一天，现在还回不去。” “出问题了，什么问题?” 祁同伟两手一摊，回道：“这我无可奉告，真的有纪律，还望理解。” 当天晚上，派去王秘书老家的人传回消息，根据了解的情况，王秘书很可能是赵立冬的私生子。 七十年代末期，赵立冬曾经下乡当过知情，当时他只有十六七岁，与当地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谈了恋爱，并且把对方肚子搞大了。 没过多久，赵立冬就回了城，而那个女孩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并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姓王的村民。 一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初，那女的和老公离了婚，带着孩子进城，再也没有回村，倒是孩子长大后，回去看过几次养父。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孩子的年龄和王秘书差不多。 祁同伟这才彻底明白了。 难怪剧里的王秘书，会如此反常。 他为赵立冬服务了二十年，无怨无悔的帮赵立冬干坏事，既不要求升官发财，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图啥啊。 赵立冬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害死那么多人，到了快要东窗事发的时候，却没有杀王秘书，而是让王秘书跑路。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是亲生父子。 第296章 省纪委立案 知道赵立冬和王秘书的真实关系后，祁同伟意识到，要想通过王秘书的嘴，拿到赵立冬的犯罪证据，短期内是不可能了。 而如果王秘书不开口，只凭徐江的供词，虽然也足以拿下赵立冬，但毕竟证据不够硬，难以把赵立冬送上断头台。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把王秘书长期羁押，慢慢消磨他的抵抗意志，直到他心态崩盘为止。 问题在于，赵立冬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一直不放人，也不让他和王秘书见面，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祁同伟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摊牌掀桌子，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事关重大，他有点吃不准，于是决定先请示一下刘和光。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刘和光早就睡下了，好在王子衿住在他家里，她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把刘和光叫了起来。 刘和光听完祁同伟的汇报，短暂的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 “同伟，既然没有退路了，那就干你该干的事吧。” “可是仅凭现在了解的情况，只能办掉他本人，对他家里的影响力恐怕不够大。” “影响力不够大，也总比没有好，明年上半年的事情，基本有眉目了，他家老大要往上走一步，我也跟着走一步。 过完元旦，我们就要接受谈话，完了之后，再想调整就难了。” 祁同伟明白刘和光话里的含义。 明年汉东省委换届，不出意外的话，赵立春要当省委书记，刘和光当省长，元旦之后，高层就要做最后的考察，彻底敲定这件事。 现在距离元旦还有二十多天，必须在此期间给赵立春制造一些麻烦，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也行。 如果能把赵立冬的罪行全部挖出来，那无疑是大麻烦，而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算小麻烦。 而要想在二十多天之内，攻克王秘书，办完赵立冬的案子，难度非常大。 实在不行，就先把赵立冬双规了吧，一点一点挖出他的犯罪证据。 “姨夫，既然这样，那我就开始工作了，但这事我自己办不下来，需要支持。” “我知道，你先等等，最快明天下午，最迟后天，会有说法的。” …… 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是省管干部。 虽然在理论上，市委和市纪委也可以查赵立冬，但实际上，还是由省委和省纪委出面，比较合适。 祁同伟要的支持，自然来自于省委书记李维民。 京海距离省会穗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天刚亮，祁同伟就出发了。 一方面，他是为了躲开赵立冬，省的对方又来找自己要人。 另一方面，如果李维民同意调查赵立冬，可能会接见自己，交待一些事情。 果然，下午三点，省纪委书记赵建华的电话就打来了，让他明天上午到省纪委去一趟，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明天就明天吧。 祁同伟在路边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刚到上班时间，就出现在了赵建华的办公室里。 “小祁，你对工作果然上心，很讲时间效率。”赵建华对他的表现挺满意。 “赵书记，我是只笨鸟，所以必须要学会先飞，勤能补拙嘛。” “呵呵，坐吧。”赵建华点点头，道：“维民书记十点要见你，我们先谈谈京海的工作。” 两人说着说着，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赵立冬身上。 赵建华看着祁同伟拿出的材料，表情十分严肃，脸色也愈发难看。 “小祁，赵立冬的这些问题，都是刚刚调查出来的?” “小部分之前就有，但问题不严重，才一时没有向您汇报。直到前几天，这个黑社会头子徐江被捕后，招供了大量证词，才把赵立冬的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了。” “赵立冬这个人，可以被确定为徐江的保护伞了?” “这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之间有大量的利益往来，徐江还在他的指使下，杀了人。” “杀人的问题，也可以确定?” “也可以，但是目前缺乏足够的证据链，无法正式定性。” “事关重大，你有绝对把握?” “有绝对把握，目前我已经控制了赵立冬的秘书，这个王秘书，是赵立冬绝大多数犯罪行为的联络人，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一切就能告白于天下。 只不过，此人极有可能是赵立冬的私生子，目前表现的特别顽固，要想突破他，恐怕还要费些时日。” “不会吧，赵立冬居然有私生子，而且他还把私生子放到自己身边当秘书?”赵建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书记，这件事目前只是初步调查，还无法百分百确认，但总体而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那就继续查，直到有百分百的结论为止。”赵建华亮明了态度，又道： “维民书记只给了你十分钟，时间不多，你现在赶紧组织一下材料，汇报的时候，尽量要做到简明扼要。” …… 上午十点整，李维民在办公室里准时接见了祁同伟，赵建华也一同在场。 或许是因为提前从刘和光嘴里了解了情况，或许是已经修炼到了很高的境界。 听完祁同伟的汇报后，李维民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依然是那么的儒雅温和。 “小祁同志，你辛苦了，我代表汉南省委，感谢你对京海反腐打黑工作做出的贡献，赵立冬的问题，接下来就交给省纪委来办吧。 建华书记，我建议省纪委，立刻成立一个调查组，前往京海，对赵立冬采取强制措施，立案调查，一定要实事求是的，把他的犯罪问题彻底查清楚，绝对不能姑息。” 祁同伟听完这番话之后，在心里仔细琢磨了好一会。 李维民让我以后不要插手赵立冬的案子，应该有两层意思。 一是保护我，省的我介入太深，遭到赵家的报复。 二是想收回办案权，让后续的情况在他掌控之内。 另外，还有一种非常细微的可能，他或许想借此事件，和赵立春达成某种妥协。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李维民发话了，祁同伟就只能无条件服从。 毕竟在李维民面前，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小虾米。 少说多听，才是正道。 当天，省纪委就成立了调查组，由省纪委副书记董勇带队，李维民在批示材料上写了四个字： “除恶务尽”。 第297章 兄弟相认 祁同伟连续三天，没有出现在京海市委，快把赵立冬急疯了。 人见不到，打电话又不接，赵立冬只能去找纪委副书记于学军。 但于学军压根就不知道王秘书在哪，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赵立冬。 他是老纪检，经验丰富，到了这个地步，早就看出赵立冬要大难临头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王秘书被市纪委调查的第五天，赵立冬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算计了。 此时此刻，祁同伟说不定就在省纪委，告自己的状呢。 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省纪委常委何黎明，想要打探一下消息。 只可惜何黎明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根本帮不了他了。 因为祁同伟把黄翠翠的录音交给了赵建华，赵建华听了之后勃然大怒，把何黎明狠狠训了一顿，并将何黎明也编入了调查组，让他亲自去查赵立冬，以观后效。 在这种情况下，何黎明还敢通风报信吗? 非但不敢，他还一口咬定，祁同伟这几天没有到省纪委来过。 其实何黎明应该感谢祁同伟，帮他踩了一脚刹车，毕竟现在还只是作风问题，吃个处分，表现好的话，前途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就只能陪着赵立冬，一起走向绝路了。 当然，赵立冬也不傻，知道不能光听何黎明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让赵瑞龙赶紧离开京海，回汉东。 “瑞龙，你帮我求求你爸，让他在李维民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如果我还是出事了，那一定是祁同伟搞的鬼，记得告诉你爸，不能放过那小子。” “四叔，你放心，我早就看祁同伟那小子不顺眼了，当初在汉东的吕州市，他就坏了我的好事，如果这次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帮你报仇。” 赵立冬和赵瑞龙分开后，刚回来京海市委，就被省纪委调查组双规了。 他看着一脸公事公办的何黎明，气的咬牙切齿。 刚走出几步，又看到了带着王秘书回市委的祁同伟，更是恨的咬碎了牙。 …… 祁同伟把赵立冬的案子，以及相关人等，全部移交之后，一时清闲了下来。 后续的事情，让李维民、刘和光去跟赵立春博弈好了，不管结局如何，反正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接下来，该办一点私事了。 高育良和孟钰的dna鉴定结果早就出来了，确实是叔侄关系，那么高育良和孟德海，自然也就是双胞胎。 但祁同伟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办案子，并没有告诉高育良。 他怕高育良得知情况后，立马赶过来和弟弟相认，自己又没时间陪着，会显得怠慢了恩师。 果然，高育良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推掉了所有工作，只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就直接踏上了飞往京海的航班。 飞机停在京海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祁同伟亲自开车，把他接回自己在京海市委的住所。 结果刚进门，还没喝口茶，高育良就立刻闹着要见孟德海。 “我的好老师，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人家可能已经睡下了，明天再见吧。” “同伟，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们，一起到机场接我，或者让他们在你家等我。” “何必急于一时，我想让您先过来，然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能不急吗，失散四十多年的兄弟，能不急吗?还一时，我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祁同伟看着高育良急不可待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 “老师，您也说了，反正都四十多年没见了，不差这个晚上，听我的，就明天吧，乖……” “乖你个头，没大没小的。”高育良被气坏了，在祁同伟头上敲了个螺蛳壳。 但没过几秒，又被祁同伟抱着头、鬼哭狼嚎的样子给逗乐了。 “臭小子，有那么痛吗?”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市委领导，副厅级干部，还和小孩子一样哇哇叫，成何体统?” “别说我是市委领导，就是省委领导，也是您的学生，在您面前，就是个小孩。” “行了行了，你就会哄我开心。”高育良对这话很受用，毕竟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把祁同伟视为了自己的孩子。 “我听你的，明天再和兄弟相认。今晚，咱爷俩先好好唠叨唠叨。” 高育良今年四十六岁，还不算老，精气神足的很，祁同伟年纪轻轻，更是不在话下。 两人坐在同一个床头，盖着同一床被子，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从吕州的发展规划，到汉东政坛的形势，再到汉南省的局面，畅所欲言。 聊完大局之后，又开始聊起了具体的人。 李达康、易学习、高义、陈海等等，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唯独忘记了侯亮平…… …… 天亮后，两人都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皮蛋瘦肉粥，精神恢复了大半，也算神清气爽。 紧接着，祁同伟让高育良在家里等候，他亲自开车到孟德海家，把孟家父女接了回来。 高育良见到孟德海后，立马激动的无法自已。 “育新，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孟德海则僵直了身子，像个菩萨一样愣在了原地，怎么会有和自己长的这么像的人。 “孟局，这就是我说的惊喜，他是我的大学老师，也是你的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祁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高育良说道：“老师，您自己和他说吧。” 高育良点点头，看向孟德海。 “我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我叫高育良，你原名叫高育新，我们三岁的时候就失散了，当时是五九年，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十三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消息，所以立刻从汉东赶过来，和你相认。” “这是真的?”孟德海仍然有点不敢相信，可高育良的相貌摆在这里，又让他不得不信。 “当然是真的。”祁同伟在一旁说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麻烦孟钰跑了一趟，用她的头发去做dna鉴定，完全可以确定，她就是我高老师的侄女。” 孟德海又看向孟钰，见孟钰点点头，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 经过短暂的情绪酝酿后，他和高育良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个四十多岁的人，而且还都是厅级干部，此时却激动的热泪盈眶，像小孩一样哭成了泪人。 孟钰也是如此，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抹眼泪。 唯独祁同伟是个例外，只见他咧着嘴，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村里的二傻子…… …… 兄弟相认后，高育良跟着孟德海回了家，孟德海也没有去上班，陪了高育良整整两天。 所谓血浓于水，两人虽然失散多年，但坐到一起，亲切感立马油然而生，有着说不完的话。 只可惜高育良不是普通人，做为一个大市的市委书记，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不可能一直待在京海。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育新，我必须要回汉东了，过段时间，我再带着老妈一起，到京海来看你。” “老哥，不用过段时间，等我安排好工作，过两天就去汉东，陪您和老妈。” “那好，我回去之后，立马把老妈接到家里来，我们一起等着你。” “一定，一定。” 目送着高育良走进机场通道后，孟德海紧紧握住了祁同伟的手。 “祁书记，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年纪，还能找到失散多年的至亲。” “孟局，你言重了，应该是你们兄弟缘分未了。而我到京海来工作，意外促成了此事，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再说，我和高老师名为师徒，实际上情同父子，此事对我来说，责无旁贷。” “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相认。 祁书记，既然你和我哥情同父子，那我们也可以算是亲人了，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98章 布局建工集团 几天后，祁同伟跟着孟德海全家一起，坐上了飞往京州的客机。 孟德海一下机，就转车去了吕州，而祁同伟和老婆孩子团聚了一晚后，第二天前往金山县。 虽然祁同伟对祁长贵夫妇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们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父母，适当的探望还是要有的。 除此之外，他到金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陈舒婷带回京海。 之前，为了躲避徐江的追杀，陈舒婷和儿子一起，逃到了金山县城。 如今徐江被捕，祁同伟的承诺已经完成，陈舒婷也得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祁书记，徐江真的彻底完蛋了吗?” “百分之百，徐江身上背着的案子太多，肯定难逃一死。” “那好，我可以跟您回去，但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儿子晓晨留在金山?” “你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谁来照顾?” “他亲生父亲，周天保。” “你去过紫溪了?”祁同伟有些意外，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永远都不会回紫溪。” “这次跟你回京海对付泰叔，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万一真的有事，也是我罪有应得。 但晓晨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所以特地去了紫溪，去看了看周天保。” “他怎么说?” “我没有和他见面，只是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他至今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所以我想让他们父子团聚。” “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祁同伟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 “七年前，你要带着孩子一起走，我可以理解，但你既然走了，就不应该再去打扰周天保的生活。 现在你没有办法，想着把孩子给周天保，等事情办完后，又把孩子要走，你知道这样做，对他有多残忍，伤害有多大吗? 周天保他是个人，不是工具，更不是你陈舒婷的奴才，你做人不要太自私了。” “祁书记，不是的，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让他们父子相认，永远不分开。” 陈舒婷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又道：“如果周天保还愿意接受我，我就和他复婚，如果不愿意，我就把晓晨留给他，一个人离开。” 祁同伟听完之后大感意外，然后又陷入了沉思。 莫非陈舒婷觉悟了，想要改邪归正，从此洗净铅华，做一个贤妻良母? 如果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天保在紫溪村委会的扶持下，开了个小型茶油公司，每年能有五六万元利润，这样的条件，在农村可谓凤毛麟角，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并不难。 可周天保至今没有再娶，说明他的心里，依然挂念着陈舒婷母子。 当年的拐卖，是历史问题，早已翻篇。 陈舒婷回京海之后，虽然帮赵永泰做了些坏事，但也没有重罪，只要她能将功赎罪，是可以帮她免去牢狱之灾的。 以陈舒婷的能力，假如能踏踏实实的跟周天保过日子，共同经营茶油生意，完全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甚至对她来说，茶油生意都是大材小用了，完全可以让她去岩台，接下玻璃杯厂的管理权，把林守业夫妇解放出来。 念及于此，祁同伟决定给陈舒婷一个机会。 “只要你能完成这次任务，并保证以后遵纪守法，我会尽量提供帮助，让你们母子和周天保再续前缘。” “祁书记，谢谢您，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先别急着答应，我得给你加任务。 这次回京海，除了收集赵永泰和建工集团高管的犯罪证据之外，你还要做两件事。 第一，帮我带一个人进建工集团，让他成为集团高管。 第二，离间赵永泰和程程的关系。” …… 祁同伟让陈舒婷带进建工集团的人，仍旧是高启强。 当然，他暂时还不会和高启强见面，这种事，交给二蛋去办就行了。 高启强听说要让自己去建工集团，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祁总，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要开除我?” “老高，坐下。”二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我这干的很好，没人会开除你，相反，我是要重用你。” “重用我?” “对，我准备进军房地产行业，到时候会单独成立一个公司，交给你打理。” “真的?”高启强顿时喜出望外，可马上又摇了摇头，回道：“祁总，我不懂房地产，恐怕没有那个能力。” “不懂可以学嘛，没有能力，也可以培养，建工集团是京海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之一，我让你过去，就是去学本事的。” “可是，人家会要我吗?” “这一点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过两天会有人把你引荐过去的。 到了那儿，记得好好干，好好学，要不了几年，你就会出人头地了。” …… 或许有人会问，祁同伟一个政府官员，要那么多钱干嘛。 没错，算上米国的股票，他现在已经有了至少几十亿的身家，钱这玩意，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根本花不完。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停下赚钱的脚步。 因为这些钱，不是用来享受人生的，而是准备拿出去，和国际资本进行厮杀。 在祁同伟的内心深处，有一个超级超级大的野心。 这个野心，并非在政界登顶，那需要天大的机缘，强求不来。 他的终极理想，是为我们国家重回世界之巅，尽自己的一份力。 当今世界，无疑是西方主导的世界。 而他们能长期维持主导地位，靠的无非就是四样东西： 军事霸权、金融霸权、舆论霸权和科技霸权。 军事霸权，可以直接用武力镇压异见者。 金融霸权，可以名正言顺的掠夺全世界的财富。 舆论霸权，可以让绝大多数世人，只能听到一种声音，无法分辨是非对错。 科技霸权，在名正言顺掠夺财富的同时，还能帮助稳固军事霸权。 这四样霸权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是西方阵营苦心经营百年的结果。 我们国家在军事、金融和舆论领域上，和西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 唯一的机会，是科技领域。 我们国家拥有全世界最完善的的工业体系，和数量最多的大学生。只要能把最顶尖的人才留下，并为之提供先进的科研设备，良好的科研环境，完全有可能在科技领域迎头赶上，甚至实现反超。 hw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孤军奋战，遭到西方的围攻和打压，但没有死亡，而是顽强的坚持着。 假如我们能培养出十个hw，一百个hw，抱起团来，西方还能围攻、打压的了吗?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该轮到我们去围剿他们了。 只不过，这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手机产业链工厂，互联网公司的股份，吕州的高新科技园…… 这些年来，祁同伟一直在布局。 但他目前的实力，和那些西方财团们相比，还是太渺小了。 为了实现理想，他必须想尽办法去赚更多的钱。 而接下来什么行业最赚钱? 无疑是房地产。 与其让这笔巨大的财富，被皮带哥们转移到国外，还不如为祁同伟所用…… 第299章 重新介入赵立冬案 赵立冬被立案调查后，表现的非常顽固，死活不肯交待自己的罪行。 不过这也正常，他犯下的事，不说或许还能拖一拖，说了就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赵立冬心里还有一个侥幸想法，就是大哥赵立春会来搭救自己。 遗憾的是，他想了也白想。 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 哲学家说，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赵立春和赵立冬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若是换到平时，或许还会到上面跑一跑，帮他脱罪，至少也要减轻处罚。 但现在正面临省委换届，赵立春是汉东省委书记的第一人选，他接下来的行为，将直接决定能否顺利上位。 这个关键时候，他躲都躲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主动为赵立冬开脱。 兄弟固然重要，可比起官位，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与此同时，王秘书那里也依然在死扛。 除了和徐江有关的事情，他一五一十说了之外，其他方面一个字都不说。 而且他还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宁死也不肯供出赵立冬。 这父子俩的感情，确实是比兄弟强的多。 其实这事吧，也不是非常难办，关键要敢上手段，路子不对就换其他的，全部轮下来，总有一种适合他们的。 只可惜省纪委和检察院反贪局的同志，办案手段太过文明，拿这两个顽固分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时间，双方僵持在了那里。 祁同伟虽然已经把办案权交了出去，但他身为京海市纪委书记，也是要起到协调作用，因此对案情的进展，十分清楚。 其实在他看来，这案子虽然难办，也不是办不了，只要把赵立冬父子交到自己手里，最多十天，就能让他们开口。 可既然李维民已经发过话，他也不好擅自僭越，只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 就这样，2003年元旦结束了，一月上旬也很快过去了。 汉东那边传来消息，高层领导已经找了不少人谈话，相关的人事安排也基本有了结论。 赵立春将出任新一届汉东省委书记，刘和光任省长，高育良继续担任吕州市委书记，并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而原来的省委书记孟长兴，则退居二线，暂时保留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位置。 对祁同伟来说，这是早就预见到的事情。 李维民与刘和光，也没有任何动作，说明他们都接受了这个结果。 很正常，只要不让赵立春把省委书记和人大主任一肩挑，就可以算是达到了目的。 毕竟以刘和光的资历，这次换届能担任省长，已经是他的极限。 谁知道没过几天，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孟长兴在例行体检的时候，突然被查出，患上了皮肤癌。 虽然皮肤癌是存活率最高的癌症之一，孟长兴又是早期，基本不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既然出了这个情况，他肯定是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了。 如此一来，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根据李维民打听到的消息，高层对此有些争议，但还是倾向于和其他省一样，让省委书记一肩挑。 祁同伟通过刘和光的转述，知道了这件事，心里非常的不理解。 赵立春有那么多的问题，不拿下就算了，怎么还能被如此重用，看来赵立春的背景很硬啊。 可仔细一想，祁同伟又理解了高层的决定。 毕竟孟长兴是刚退下的省委书记，又是上一任人大主任，他继续连任也算正常，外界不会有太多的说辞。 现在他告病了，如果还不让赵立春上，那流言蜚语就多了，社会影响很不好。 但理解是一码事，接受又是一码事。 假如赵立春真的掌握了汉东的绝对权力，首先要对付的，很可能是高育良和李达康。 这是祁同伟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去审讯赵立冬父子，并且把这个意思汇报给了李维民与刘和光。 李维民与刘和光，也不希望汉东政局在赵立春手里糜烂掉，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是反复叮嘱，千万不能使用过激手段，对赵立冬进行逼供，否则会带来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 祁同伟又不是当年的乡镇干部，他当然不会对赵立冬进行逼供，甚至不会逼供王秘书。 他的手段是诱供，对王秘书进行诱供。 人世间的绝大多数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基本上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不够认真，二是没有对症下药。 王秘书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维护赵立冬? 因为他是赵立冬的私生子。 而私生子最大的心魔是什么? 当然是对父亲合法子女的羡慕和嫉妒。 只要抓住王秘书的心魔，拼命上眼药，用力下阴招，就有可能将他们的父子情谊撕开一道口子，甚至反目成仇。 赵立冬的亲生儿子今年只有十六岁，在老家汉北省的省会念高中。 祁同伟把这事交给了二蛋。 二蛋找了一个年龄和身材都相仿的小伙子，配上法拉利跑车、劳力士金表、以及各种名牌衣饰，拍了一组照片。 然后又找p图高手，把赵立冬亲儿子的脑袋，p了上去…… 这还没完，为了保险起见，祁同伟又想了个强化方案。 这事依然是二蛋去办。 二蛋花了点钱，找了个和王秘书生母长的极像的中年妇女，让她穿的衣衫褴褛，去垃圾桶里捡废纸、塑料和矿泉水瓶。 并且拍下了一组照片…… 二蛋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三天，就把照片送到了祁同伟手上，祁同伟看了之后，非常满意。 这些照片做的极好，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不仔细看，肯定是看不出来问题的，仔细看的话，其实也看不出来。 …… “王秘书，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这其实是废话，王秘书被羁押了一个多月，长期经受疲劳审讯，伙食还不好，能不瘦吗? “祁书记，今天怎么换你来了?” “省里的同志工作辛苦了，也该休息一下，从现在开始，我顶班。” 听了这话，王秘书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道：“其实没必要，我知道的都已经全说了，你来问我也是一样的。” “不不不，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问话的，而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第300章 攻破王秘书 祁同伟先拿出来了赵立冬亲儿子的假照片，摆在王秘书面前。 “照片上的这个小伙子，我想你应该认识吧?” 王秘书拿起照片看了看，回道：“他是赵书记的儿子，我是赵书记的秘书，当然认识，怎么了?” “你这个描述有点不对吧，你应该说，他是你的弟弟。” “呵呵，要这么说也行，反正你们都知道了。” “承认就好，再看看照片吧。” “我已经看过了，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了?” “别光看人啊，看看其他东西，车子手表什么的。”祁同伟提示道。 王秘书拿起照片仔细一看，表情出现了变化，连续看完几张照片后，脸上开始抽搐起来。 他和不少老板打过交道，也见识过一些奢侈品，虽然不清楚照片里那些东西具体需要多少钱，但肯定都价格不菲。 祁同伟暖心的提示道： “这台法拉利跑车，市场价三百多万，那块手表，市场价将近二十万，加上其他行头，光是这几张照片里出现的东西，价值就高达四百万，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贵重的玩具。 王秘书，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你和他都是赵立冬的儿子，为什么你只能帮赵立冬干坏事，替赵立冬去死，而他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赵立冬这个父亲，当的真是绝了，用你的命换钱，拿去给他小儿子挥霍。 难道在赵立冬心里，只有嫡子是宝贝，而你这个私生子，连人都不算吗?”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王秘书受此刺激，立刻咆哮起来，还用手拼命砸着自己面前的铁皮桌子。 “怎么，接受不了?可这就是事实，赵立冬做的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说?” “祁书记，我知道你的用意，想凭借这组照片，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父亲对他好怎么了，对我也一样很好，我乐意。” 祁同伟忍不住摇了摇头，原来这货是个疯子啊，而且是个有受虐倾向的疯子。 难怪省纪委调查组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拿他不下，这样的疯子，要是能用常规手段拿下，反而不正常。 祁同伟又拿出了第二组照片，放在王秘书面前。 “赵立冬对你很好吗，那真是怪了，为啥他对你妈会这么差?” 王秘书拿起照片，全部看了一遍，然后直接甩到一边，不以为然的道：“祁书记，你给我看这些照片干嘛?” “怎么，不认识上面的人?” “不认识，你们的侦查员不合格，拍错人了，虽然她长的很像我妈，但实际上却不是。” 王秘书这么说是有底气的，因为他知道，赵立冬给他母亲买了房子，还给了至少两百万。 在他看来，只要赵立冬没事，母亲的钱和房子就不会被追缴。 这也是他愿意帮赵立冬顶雷的主要因素之一…… 遗憾的是，他面对的是祁同伟，而且他母亲的老底早就被祁同伟查清了。 “王秘书，你是不是觉得，赵立冬给了你妈很多钱，让她享受荣华富贵，不可能出去捡垃圾?” “没有这回事。”王秘书矢口否认。 “有没有这回事，你心里最清楚，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呢，想跟你讲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有一个专家，非常的有钱，他觉得自己老婆人老珠黄了，就在外面找了个年轻漂亮的空姐当情人，并且花了五百万，在最贵的城市，买了几套房子送给那个情人。 过了两年，专家玩厌了，就和情人分手，房子自然也归了情人。 可事后，专家又觉得不划算，毕竟才两年时间，就花了五百万，哪怕天天换空姐，也用不到这么多钱，于是他就想把房子要回来。 可房产证写的是空姐的名字，怎么要呢?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老婆去法院告自己和空姐。 因为法律有规定，夫妻共同财产不能单独处置，那个专家没有经过老婆的同意，就把房子送给了空姐，是不合法的。 就这样，夫妻俩把房子，以及其他送给空姐的财物，一分不剩的全部要了回来，那个空姐白白被专家睡了两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欠了一屁股债。 王秘书，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你有没有感触?” “那个专家缺德冒烟，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秘书只听了个大概，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 “和你是没关系，但和你妈有关系啊。”祁同伟脸色一寒，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赵立冬的老婆已经去法院告了你妈，并且带人把你妈从房子里赶出来了。 现在你妈的银行账户全部被法院冻结，又没有地方住，已经沦落为流浪汉，靠捡垃圾卖几个钱，才能吃的上饭。” 其实祁同伟明白，自己这番话，并非无懈可击。 赵立冬的合法收入有限，他老婆如果去抢房子，就等于说明赵立冬贪污。 除非脑子进水的人，才不会这么干。 假如王秘书能保持冷静，细细推敲一下，是能发现漏洞的。 但祁同伟实在想不出更完美的方案，只能赌一把，赌王秘书已经没办法理性分析问题。 因为他知道，王秘书现在的情绪，已经被他折磨到快要崩溃，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他赌赢了。 只听王秘书歇斯底里的喊道：“别说了，都别说了。”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说了，现在让你听听，赵立冬是怎么说的吧。” 祁同伟打开了录音设备，赵立冬的声音随之传来。 “董书记，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杀黄翠翠，还有收的那些钱，都是王秘书背着我干的，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是吗，王秘书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怎么可能瞒着你做事?” “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坏的儿子? 董书记，你们不要道听途说，我今年才40岁，王秘书都27岁了，我13岁生小孩，这根本不实际嘛……” 王秘书的实际年龄，只有23岁，当初赵立冬让他改年龄的时候，他是认可的，毕竟两人的关系需要对外保密。 但如今他的心迹已经太不相同，甚至认为之前赵立冬的安排，全是别有用心。 祁同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让王秘书一个人单独思考。 因为此时此刻，王秘书的思维是最混乱的，他想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为了避免王秘书静下心来，祁同伟把照片全部留下，并将赵立冬的录音声音加大，循环播放。 又道：“王秘书，自我牺牲，是一种伟大的行为，但也要看为谁而牺牲。 那些革命烈士，他们为了国家人民而牺牲，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而你，为了赵立冬牺牲，不仅死后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一家子还要骂你傻比。 你一个人好好想想，真的值么?” 审讯室里只剩下王秘书一个人。 只见他时而沉默，时而焦躁不安，时而喃喃自语，频繁调整坐姿，一会拿起照片，一会又埋头趴在桌上……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王秘书终于想“明白”了，大声喊道： “来人，快来人，我要揭发赵立冬的罪行……” 第301章 安欣转岗 王秘书跟了赵立冬两年多，在此期间，赵立冬的绝大多数犯罪行为，都是通过他去落实的。 他的反水，立刻给办案工作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更关键的是，王秘书提供的都是有效线索，帮助调查组搜集到了大量的物证，并牵出了一些其他涉案人员。 有了这些物证，很多问题的证据链都串起来了。 而从那些涉案人员身上，又挖出了不少新的犯罪线索。 如此一来，即便王秘书想明白，自己被祁同伟设下的圈套骗了，想要当庭翻供，也为时已晚。 赵立冬贪污受贿，在政法系统内卖官鬻爵，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指使徐江杀人等等罪名，全部落实了，且涉案金额巨大，犯罪手段极其恶劣。 铁证如山，赵立冬的结局已经注定，等司法程序走完后，就可以正式送他上路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赵立冬的犯罪行为和赵立春有关。 法律里也没有一人犯罪，全家株连的条款，理论上不会危及到赵立春的仕途前景。 但家里出了一个死刑犯，影响实在太过恶劣，要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案情上报到高层后，大领导们对赵立春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之前关于赵瑞龙的那些举报材料，也开始被提及。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这种情况下，赵立春想要在汉东省一肩挑，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至于能否升任省委书记，也有待进一步磋商。 二月上旬，春节假期结束后，刘和光告诉祁同伟，形势基本已经明了。 考虑到赵立春这些年来，对汉东经济高速发展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为了避免破坏大好形势，还是让他担任一把手。 省人大主任的位置暂时空着，先由常务副主任主持工作，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定。 等到三月中旬，就会正式官宣。 祁同伟心想：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赵立春虽然还是当了省委书记，但实际权力已经相去甚远，不仅没有掌握汉东省的绝对话语权，还失去了高层的信任。 今后赵立春必须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否则一旦再出什么岔子，就会被无限放大，甚至很可能被清算。 …… 上面人的想法，祁同伟决定不了，但他可以管一管下面人的事。 安欣和孟钰的婚事已经敲定，婚礼将在五一进行。 祁同伟之前答应过孟钰，等赵立冬的案子结束后，就把安欣弄出刑警队，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事实上，即使没有承诺，他也会把安欣调走，因为安欣的性子太轴，继续在一线当刑警的话，迟早得出事。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打算，是直接把安欣调到市纪委，抓贪官污吏，但和孟德海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让安欣继续留在市公安局。 只是必须换个部门，去成立不久的经侦支队，当个副科级的小队长。 安欣自然是不肯答应。 “祁书记，我刑警干的挺好，干嘛让我去经侦支队?” “以后私底下就不要叫职务了，孟钰现在叫我哥，你也一样，改叫我哥。” “好的，哥，我真的不想去经侦支队。” “经侦支队有什么不好，不需要经常加班，也没有太大的危险，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孟钰考虑，难道希望她成天为你提心吊胆吗?” “哥，我明白您的苦心，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和孟钰好，可我一心想要惩治罪犯，还是希望留在刑警队。”安欣回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倒要问一句，你惩治罪犯的目的是什么?” “我父母就是因为执行公务时牺牲的，我和犯罪分子不共戴天。” “如果是这样，我倒觉得你不能继续担任警察了，警察是执法者，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恐怕会出冤假错案，我还是直接把你调离公安局吧。” “别别别。”安欣立马急了，说道：“哥，这只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为了惩恶扬善，维护社会正义，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 “那好，我就和你交个底。”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道： “刑警有刑警的用处，经侦警察也有经侦警察的用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经侦警察对社会的贡献，会比刑警更重要。 《教父》里有句台词，原话我忘了，大概的意思是说，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罪犯，比一千个拿枪的罪犯，抢的钱都要多。 做为刑警，面对的最严重罪犯，应该是杀人犯，如果杀了十个八个的，属于杀人狂，现实中非常罕见。 而经侦警察，面对的是经济犯罪，比如说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传销等等。 这些行为，虽然看上去没有杀人放火那么恶劣，但实际危害却非常大，往往一个案子背后，就会牵连到几十数百，甚至成千上万个家庭。 那些被骗户，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就骗走了，吃饭没钱，买了房烂尾，如果再生个什么病，要多惨有多惨。 还有不少人，因此欠了一屁股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甚至全家一起自杀的，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安欣，你说是抓杀人犯，还是抓诈骗犯，对这个社会的贡献更大?” “祁书记，啊不，哥，您说的有道理，诈骗犯确实对社会危害很大，可这也是个别案例，并不经常出现。 我们市局经侦支队的人就闲的很，成天没啥事干。” “真是大错特错，怎么可能会没事干? 别的不说，就说房地产。 这个行业水深的很，资金投入大，很多人没有足够的本钱，也跑进来干，必然会想着走歪路。 什么集资诈骗，合同诈骗，贷款诈骗，高利转贷等等，数不胜数。 经侦支队现在没事干，不等于真的没事，只不过他们不愿去管罢了。 不信的话，等你去了经侦支队之后，随便找几家房地产公司查一查，立马就能发现一大堆问题。 另外，你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站在发展的角度去看问题。 京海是沿海地区，我们国家加入世贸后，经济腾飞指日可待，巨大的财富背后，必然会导致经济领域成为犯罪的重灾区。 你的工作和事业，也一定会大有作为。” 第302章 整顿京海治安 苦口婆心说服安欣之后，祁同伟又去找了公安局长孟德海。 他是市委常委，勉强也可以算是孟德海的领导，有了高育良的关系，孟德海自然要借此机会，顺杆子往上爬。 “同伟，我听说你喜欢喝碧螺春，特地让我哥弄了一斤最正宗的过来，回头你带走慢慢喝。” 祁同伟看着手中的茶叶罐子，心里忍不住想笑。 这明明是自己送给高育良的，现在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孟叔，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跟我还见外，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去办。” “好。”祁同伟点点头又道：“我建议你组织一下队伍，近期在京海全市范围之内，搞一次社会治安严打工作。” “严打?”孟德海有些疑惑，道：“此事非同小可，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理由很简单，京海的社会治安太差了，我过来也就半年时间，见识了各种怪象，聚众斗殴，飞车抢劫，当街非礼妇女等等。 像徐江这样的黑恶势力团伙，一定还有很多，必须要严厉整顿。” “同伟，这事我要跟你解释一下，真不是我们市局不作为，主要是赵立冬过于包庇、纵容黑恶势力，我们实在是没法干。”孟德海说这话时，表情有些紧张。 “孟叔，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和市局的意思，而且已经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关键要做好以后。 既然赵立冬这个大保护伞已经拔掉了，那么就应该从现在开始，进行大力整顿，给京海的治安局面来个拨乱反正。”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孟叔，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赵立冬倒台，政法委书记的位置空出来了，不少人都盯着呢，你必须尽快出成绩，而且是亮眼的成绩，才能争取占得先机。” 孟德海听后，心里立马翻江倒海起来。 对于这个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他已经觊觎很久了，本想着等赵立冬高升之后，再想办法顶上去。 这也是他明明看不惯赵立冬的所作所为，却又一直忍着，不和赵立冬翻脸的主要原因。 如今祁同伟提起这事，显然是有心帮忙说话，再加上舅舅黄万革是组织部长，自己成功的概率又大了不少。 “同伟，京海的社会治安问题确实应该大力整治了，这点我举双手赞成。 只是不瞒你说，我心里还真有些顾虑，害怕人家说我搞清算，落井下石。” “这点你不用担心，理由我已经帮你想好了，绝对合情合理。 京海经济要发展，需要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老百姓要安居乐业，需要足够的安全感。 而那些黑恶势力和地痞流氓，严重破坏了社会治安，危害发展秩序，必须予以铲除。” “这个理由好，不过同伟，我只是公安局长兼政法委副书记，挂了个副市长的头衔而已。 这么大的事，我恐怕做不了主，必须要市委批准才行。” “这没问题，我会去说的，你整顿好队伍，准备行动就可以了。” …… 一个礼拜后，京海市委。 祁同伟拿着份材料，走进了市委书记胡升明的办公室。 “升明书记，有件事情，本来不应该麻烦您的，但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汇报一下比较好。” 胡升明一脸客气，道：“祁书记，坐，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 “是这样的，我在汉东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不少企业家和老板。 前不久，其中一个叫叶兵的老板，响应我的号召，到京海来发展，他虽然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但家族很有实力，在我们京海搞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叫启程集团。 前几天晚上，他和客户到舞厅去唱歌，谁知道被一帮地痞流氓给打了，用啤酒瓶开了瓢，还被敲诈了一万块钱。 事后，叶兵到派出所报了警，结果几天过去了，打人的地痞流氓还是没抓着。 “有这种事?”胡升明顿时有点紧张了。 平时地痞流氓打架斗殴可以不管，但经济发展是第一要务，如果因此赶走了外地的投资商，那事情就大了。 不仅会直接损失一笔投资，一个项目，还可能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 “祁书记，派出所那里，你过问了没有。” “叶总是我找来的，出了事我肯定要过问，但派出所的人说，街面上的地痞流氓太多，一时找不到具体的行凶者，需要时间排查。 派出所有难处我可以理解，但叶总不会这么想，他现在生气的很，声称我们京海的营商环境有严重问题，如果不立刻给他一个交待，就撤回投资。” “那不行，必须尽力挽留。”胡升明忙道：“要不这样，你帮我约下那位叶总，我亲自见见他，以市委的名义向他道歉。” “升明书记，这没问题，我相信您出面了，他一定会给面子，但恕我直言，光是这样做，恐怕还不能让他满意。” “我明白，打人的地痞流氓，肯定要抓到才行，给他一个交待。” 胡升明也是老辣之人，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祁同伟话里有话。 “祁书记，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整顿社会治安，创造一个好的营商环境?” “您英明，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祁同伟回道。 “我个人认为，光是抓到这几个流氓地痞，是远远不够的，谁知道下次叶总会不会再被打，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其他老总也被打? 我在好几个地方工作过，也接触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实事求是地讲，京海市的社会治安是最差的，这事赵立冬要负绝对责任。 但赵立冬已经进去了，烂摊子还得我们来收拾，这次必须重拳出击，把所有黑恶势力和地痞流氓彻底打掉，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营商环境的问题。” “有道理。”胡升明点点头道。 “这样吧，我们先去和那个叶总见一面，以表达我们京海市委的诚意，回头再让公检法司的同志过来，具体商讨整顿治安的问题。 还有，市纪委那边你也要安排一下，把干部队伍里残余的保护伞，认真挖一挖。” 第303章 赵永泰的秘密 叶兵，即叶飞的堂弟。 当年祁同伟在紫溪村，用土铳打伤三名绑匪，有非法持枪伤人的嫌疑，是叶兵站出来，把事情扛了下来。 在这件事情中，叶兵不折不扣的执行了祁同伟的安排，而且在被刑讯逼供的时候，表现十分出色，有勇有谋。 不仅没有让试图陷害祁同伟的金山县公安局长吴金虎得逞，反倒借这个机会，摆了对方一道，为吴金虎的倒台，出了一份力。 祁同伟对他心存感激，后来把叶飞带出紫溪的时候，连他也一并带上了。 这些年来，叶兵跟着叶飞打拼事业，学到了不少东西，是时候出来单独闯一闯了。 祁同伟让叶兵到京海，除了开辟新的商业版图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他打算把高启强和程程都争取过来，让这对剧里的死敌，结为盟友，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助他们结为连理。 高启强深谙世道，长袖善舞，程程是高学历，具备专业知识，联起手来，在汉南省开发房地产，一定大有可为。 启程集团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但祁同伟对这两个人不放心，所以把叶兵叫来顶替二蛋，盯着他们，后续林守业夫妇也会过来，主抓启程集团的财务和行政后勤，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二蛋，还是回汉东，去帮叶飞夫妇搞事业，顺便也能起到监督的作用。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不相信叶飞。 这些年来，叶飞一直接受他的指令，运作经营他的产业，除了自己该拿的部分，一分不少都上交给了他，可谓忠心耿耿。 再加上叶飞救过他两条命，他又帮忙撮合了刘瑞英，感情比亲兄弟还亲。 按理说，祁同伟完全可以对叶飞放心。 但叶飞控制的财产实在太多了，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将来还会更多，至少超过万亿。 成为明面上的世界首富，是大概率事件，就算和国外那些隐形富豪，资本财团比起来，恐怕也不遑多让。 到了那个时候，叶飞真的还能做到不动心吗? 虽然祁同伟有绝对把握，即使叶飞背叛自己，他也能把大部分财产拿回来，但真到了那一步，损失的可不只是金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二蛋这边，也是同理。 与其去冒这个险，还不如未雨绸缪，提前将防火墙搭建起来。 把二蛋持有的产业全部交给叶兵，然后让他回汉东，深度介入叶飞夫妇持有的产业。 如此一来，二蛋和叶飞之间，可以互相监督，互相牵制，出不了大乱子。 京海这边，叶兵+林守业夫妇，高启强+程程，这两组人也可以互相监督牵制，保证万无一失。 甚至，还有陈舒婷、高启兰、林峰妹妹林慧和高家双胞胎姐妹等人，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安排到适当的地方，起到平衡器的作用。 …… 叶兵被打，自然也是一次苦肉计，目的是对胡升明施压，以便京海市的严打斗争，能够顺利开展。 胡升明那边，也有很强的意愿，毕竟现在动手，有功无过，是最佳的时机。 既可以大力整顿社会治安和营商环境，还能把锅全部甩到赵立冬身上。 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几天后，京海市辖区内开展了一次轰轰烈烈的严打斗争。 “整顿社会治安、保护发展环境、增加老百姓安全感”的横幅，挂满了京海及各县区的大街小巷。 孟德海有了市委的大力支持，彻底放开手脚，市公安局全部成员，联合武警部队官兵，根据群众提供的举报线索，对辖区内的黑恶势力采取了最高级别的打击。 以往威风八面的黑道大哥们，抓得抓，逃的逃，那些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也纷纷作鸟兽散。 但有一个人没有跑。 建工集团的赵永泰，也就是现在的泰叔。 七年前，他带着大量财产，从金山县出逃，在京海市东山再起。 七年后，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过花甲，钱又带不走，能跑到哪去呢? 事实上，早在祁同伟刚到京海的时候，他就有跑路的想法，但祁同伟一直没有对他下手的迹象，又让他以为，自己的整容术，骗过了祁同伟。 后来徐江被捕，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供出来，也想过跑，可是马上又发现，自己已经被不明人士监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不跑了。 就这样，赵永泰和建工集团的高管全部被羁押。 赵永泰在看守所里，闹着要见祁同伟，祁同伟很好奇他想和自己说什么，便亲自去见了他一面。 “呵呵。”赵永泰的笑声带着些如释重负。 “祁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没错，我来京海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祁同伟点点头，又道：“你既然有所怀疑，为什么不逃，要等着我来抓你?” “累了，也厌烦了，不想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我这辈子，风风光光过，该享的福也都享了，是时候受报应了。” “想明白了就好，只要活的值，走的时候也不会有遗憾。” “是，没有遗憾，祁书记，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你，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说说看，但我不一定答应。”祁同伟回道。 “能不能放过我的两个干女儿，陈书婷和程程?” “理由呢?” “她们本来都不是坏人，甚至还是苦命人。 陈书婷年纪轻轻，就被人拐卖到山上，好不容易被解救，回到老家却发现父母已经病亡，她为了养活孩子，才会被我利用，做了些不合法的勾当，但她也不想的，都是我逼她做的。 程程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出钱供她上了大学。她为了报答我，加入永泰路桥，后来自愿跟着我逃到京海，还替我做了几年牢。但实际上，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全是我害了她。 祁书记，我知道你是好人，希望你能帮着说几句话，所有的罪都在我一人，和她们无关。” 祁同伟听完之后，心想，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赵永泰总算悟了，明白什么叫天地良心，什么是因果报应，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一时没吭声，赵永泰便以为他不答应，又道：“祁书记，你只要能帮帮她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是在和我谈交易吗?” “就算是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那不用了，我不敢兴趣，也不和你谈交易。”祁同伟站起了身。 “等等，祁书记。”赵永泰苦笑了一下。 “我还是说了吧，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不想再带到棺材里去。” “那就快说吧，我还有事，听完就走。” “九六年，你担任金山交通改造工程副总指挥，曾经被诬陷收了二十万，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但你知道，是谁把钱放进你办公室的吗?” “我还以为什么秘密呢，不就是丁义珍吗?”祁同伟不以为然的道。 “你猜错了，不是丁义珍。” “哦?”祁同伟有些意外，问道：“那是谁?” 赵永泰招了招手，示意祁同伟靠近一点，然后在他的耳边说了三个字。 “他姓李……” 第304章 李达康到底是啥人? 离开看守所后，祁同伟并没有急着走远，而是把自己单独关在车里，思考了很久。 当年有能力把钱放进自己办公室，而且还姓李的人，只有李达康。 刚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祁同伟并没有直接相信，而是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关于古代名将的典故。 那位名将在悼念刚刚去世的国君时，遭到政敌刺杀，寡不敌众，临死前心生一计，躺在国君的尸体上。 如此一来，政敌们在杀他的同时，也背上了破坏国君尸体的罪名，这是大不敬，不但被新任国君全部处死，还株连了族人。 那位名将，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 难道赵永泰也想利用此计，让我和李达康反目成仇，借李达康之手，来报复我? 但很快，祁同伟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赵永泰应该没有这个手段，否则也不会控制不住徐江，以及后来的高启强。 而且从他之前说的内容上看，确实是良心发现了，说话时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 那二十万，应该就是李达康放进办公室柜子的。 李达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先给我挖个坑，然后再把我从坑里捞出来，换一个大人情，甚至对他感恩戴德，成为他的忠实属下?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但又无法解释全部问题。 当时自己只是个副科级，李达康要拉拢的话，封官许愿、资源倾斜办法太多了。 何必要去和赵永泰勾结起来陷害自己，那该冒多大的风险啊? 除非，赵永泰当时和李达康有利益往来，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别说，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当年汉东全省严打，赵永泰从金山出逃，祁同伟一直以为是丁义珍通风报信，但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因为赵永泰是带着大量财产出逃的，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整理，必须提前一段时间准备。 只有李达康，能够更早的从省里得到消息，通知他逃跑…… 而且李达康这个人，也绝对不只是专横跋扈、小鸡肚肠等毛病。 想想孙连城是怎么把李达康怼到恼羞成怒的。 “李达康，你重用的丁义珍吃拿卡要，胡作非为，勾结开发商，把工业用地变成商业用地，你身为一把手，当真不知道? 丁义珍出逃前，群众举报没断过，你充耳不闻，出逃后，你又毫发无损，好意思说我不作为? 还有你前妻欧阳菁，身为银行行长，放贷吃回扣，你一点不知道?她出事的时候，你火线离婚，怎么会这么巧? 欧阳菁穿的戴的全是名牌，你女儿在米国念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哪来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你连你自己老婆孩子都管不好，还好意思说我不作为……” 就凭这些事，便足以证明，即使李达康没有亲自去搞腐败，也绝对不可能是一清二白的人。 祁同伟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下去。 既然李达康早就不干净了，后来为什么又要冒着得罪赵立春的风险，阻止赵瑞龙在吕州月牙湖开美食城? 因为这个事，他从吕州市长的位置上离开，去林城当市委书记，其实压根不能算被贬，充其量也就是个平调。 而且没过几年又被重用，成为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 高育良帮赵瑞龙开了美食城，成为省委常委，后来又成为省委副书记。 考虑到美食城这个事出现前，高育良就一直领先着李达康半个身位。 也就是说，后来两人的进步程度，实际上并没有明显差距。 那么问题来了，高育良是靠巴结赵立春换来的前程，而李达康得罪了赵立春之后，也有同样的前程，这合理吗? 李达康真的得罪赵立春了吗? 难道说，李达康一直都是赵立春的人，他们联手设计了一个局，让高育良去背美食城的黑锅? 祁同伟想到这里，心里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如果李达康炮制这个二十万事件，只是为了笼络我，为他所用，那还好办，认清楚这个人，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万一有其他目的，那就可怕了。 有没有可能，李达康早就打听到了王子衿与刘和光的关系，却故作不知。 他也不是为了笼络我，而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并借此接近刘和光? 换句话说，他现在可能不是去投靠刘和光的，而是赵立春安插在刘和光身边的卧底。 假如自己没有穿越过来，假如后来赵瑞龙逃到国外，没有被骗回国，赵立春很可能会以副国级的身份正式退休，并得到善终。 那样的话，李达康便可以同时获得赵立春与刘和光的政治资源，并且通过扳倒高育良，换取沙瑞金的信任。 等沙瑞金一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晋升汉东省一把手，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最后赢家。 什么耿直boy，爱惜羽毛，见风使舵，背锅书记…… 可能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事实上，李达康才是真正的最大boss? 祁同伟觉得自己的cpu已经严重超出负荷，可能要炸了。 这些搞政治的人，实在太可怕。 难怪高育良和祁厅长后来会输的那么惨。 他俩一个是书生，另一个是性情中人，又不能做到绝对的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斗的过这些阴谋诡计…… …… 祁同伟没有去市委，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住所，洗了个温水澡。 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李达康真有这么重的心机吗? 他当年在金山当县长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而已啊。 要知道，自己上辈子活了四十年，加上互联网时代的大量知识储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依然挺幼稚，甚至经常会有冲动的行为。 直到这些年来，处理了各种各样的稀奇事，接触了大量的高低官员，并受到刘和光高育良等人的许多教诲，甚至还经历过生死。 才逐渐开始领悟人生真谛，一点一点成熟起来…… 思来想去之后，祁同伟决定，还是要小心一点，有备无患。 于是，他拨通了刘和光的电话。 刘和光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只说了六个字：“同伟，我知道了。” 紧接着，祁同伟又把电话打给了高育良。 差距立刻出来了，高育良明显不如刘和光稳重，他回道： “同伟，我们抽空见一面吧。” 第305章 非典来袭 几天后，高育良以看望孟德海一家的名义，来到京海，与祁同伟单独面谈。 做为历史爱好者，他首先也想到了那个典故，并且还和祁同伟说了一遍。 “同伟，你能肯定，不是那个赵永泰故意设的计，想借李达康之手，来报复你?” “老师，我已经反反复复的想过了，基本能排除这个可能。”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李达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只是仗着有赵立春的关系，霸道跋扈而已，本质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他是个官迷，极度爱惜羽毛，这种人一般不会在经济上有问题，怎么会去沾染搞工程的老板，而且还是有黑社会背景的老板。” 祁同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丁义珍和欧阳菁的问题还没有暴露，总不能来个未卜先知吧。 想了想后道：“李达康可能不会收钱，但是他老婆欧阳菁可就不好说了，你看欧阳菁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很贵的。” “很贵吗?我也没觉得她穿的有多好，还不如你吴老师的衣服好看呢。” “老师你不懂，名牌衣服卖的不是好看，也不是质量和材质，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国产的只能卖两百，贴个国际大牌上去，可能就要好几千。 而且我还听说，欧阳菁打算把女儿李佳佳送到国外去读大学，肯定要花很多钱。” “同伟，名牌衣服的事情我不懂，也不发表意见，但是出国留学的说法我不同意。 我家芳芳马上就要硕士毕业了，她也想去米国读博士，我和你吴老师平时的工资奖金基本都不用，咬咬牙，还是供得起她的。” “老师，这事你得拦着，不能让芳芳去米国。” “为什么?”高育良有些不明所以。 “去米国的开销还好说，关键这事，对你和吴老师都不利。 芳芳如果在米国站不住脚，待上几年再回来，等于虚耗青春，还不如留在国内发展，而且到时候她差不多都三十岁了，婚事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能站住脚，在那边成家立业，芳芳大概率是不会回国了，等于没了一样，您和吴老师就这么一个子女，以后谁来照顾您们啊。 更何况，您还是政府高级官员，假如有个长期定居在米国的女儿，怕是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高育良听完后，叹了口气，回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想过一些，但实在是没办法，芳芳的态度很坚决，非要走不可。” “是不是有侯亮平的因素?” 说到侯亮平，高育良立马不乐意了。 “同伟，别提这个事了，我们还是说说李达康吧。 按照你的说法，是赵立春的势力被驱赶出吕州后，他不甘心，所以把李达康安插进来，抢夺地盘。 可那二十万，是在几年前发生的事，难道早在金山县，他们就开始运作了，这似乎有点离谱。” “老师，不离谱。”祁同伟解释道： “我认为，李达康就是想利用我，帮他接近您和我姨夫，并且获得您们的信任，等您升到省里后，他就可以接手吕州了。 另外，您还得防备一点。赵立春当上省委书记后，可能会在吕州推动一些有隐患的项目，都让李达康去干好了。 如果他不肯干，您也别干，避免有诈。” “行，我明白了，同伟，谢谢你的提醒。”高育良点点头，又道：“最近京海的工作怎么样。” “有点忙碌，这段时间不是搞严打么，您弟弟是主力，我们市纪委在一旁配合，挖一挖涉案的官员。” “忙点好，更容易出成绩。”高育良笑着拍了拍祁同伟的背。 “等忙完了之后，找机会去向李维民书记做个汇报，给他加深点印象。” …… 向李维民汇报，自然是好事，但祁同伟却没打算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这次京海的严打工作，只进行不到二十天就会结束，自己抓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压根没有汇报的价值。 三月上旬，一位人大代表提出议案，揭开了非典疫情的面纱。 事实上，早在春节前后，就已经一些非典病例出现，但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会发生疫情，只当这是一种怪病。 各种体育比赛和演唱会照常进行，春运大军也挤满了各个车站和码头。 祁同伟是经历过新冠疫情的人，做了n次核酸，打了三针疫苗，参加过多次抗疫工作，还曾经阳过一回，对此有切身的体会。 新闻上刚出现病例报道，他就知道是非典疫情来了，也曾经想过，去向省委报告。 但最终祁同伟还是决定沉默，静观其变，因为这事压根没法捅出去。 他又不是学医的，没有相关专业知识，怎么可能预测到疫情? 出去一说，不就暴露穿越者身份了吗? 到时候别说走仕途了，搞不好还会被抓起来，关到实验室里，就像小白鼠一样，被人围观，研究…… 而且根据祁同伟的记忆，非典疫情并不是很严重，被感染的人群很少，持续的时间也不长。 汉南省到底会有多大影响，还是个未知数。 万一最后没事，自己反而成了妖言惑众，说不定还会被问责。 直到二月底，有新闻报道说，多地老百姓已经开始抢购白醋和板蓝根，用于防病。 由于市场需求量大，再加上有人囤积居奇，平时几元一包的板蓝根，卖到了五六十，几块钱一瓶的白醋，卖到了上百元。 祁同伟这才按捺不住了，冒名医护人员，给一些人大代表写了信，希望他们在全国人代会上反映一下情况。 说来也巧，就在人大代表提出议案的同时，首都也发生了零星的病例，立刻引发了高层的注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相关的媒体报道越来越多，大家才发现，原来非典疫情早就扩散了。 只不过因为地方卫生官员的刻意隐瞒，才一直没有引起官方的重视。 高层当机立断，宣布采取封控措施。 所有发现疫情的省份，中小学停课，大学进行全封闭管理，娱乐场所全部关门，所有大型活动和体育赛事，也一律取消，以阻止疫情的蔓延。 汉南省做为疫情相对严重的省份，封控强度要更大一些，除了以上行为之外，工厂全部被勒令停工，公共交通也停止运营。 祁同伟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自己该去省委提意见了。 第306章 李维民的认可 汉南省委。 李维民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单独接见了祁同伟。 “维民书记，关于这次非典疫情的防控工作，我想向您和省委提一些意见。” “小祁，先坐下，慢慢说。”李维民的态度很和蔼。 “好的。”祁同伟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资料。 “维民书记，我们汉南省的疫情相对较重，理应做出更高强度的封控措施，但我认为，企业的生产不能全部停下来。” 李维民语重心长的回道： “小祁，我知道你是好意，我省经济体量大，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全面停工的损失会非常严重，这点我和省委也考虑过。 但无论如何，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都应该是第一位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如果人没了，那就无可挽回了。” 祁同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总不能直接反驳省委书记吧。 幸亏李维民对他的工作表现很赞赏，加上刘和光的关系，好感度颇高。 “小祁，你不要拘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管是否可行，都是对省委工作的一个建议和补充。” “谢谢维民书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祁同伟得到鼓励后，心态放松了不少。 “全省大大小小的工厂，至少有上千万员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平时住着工厂宿舍和出租屋。 如果他们没有班上，全部滞留在宿舍和出租屋的话，既没有经济来源，还有可能到处乱跑，反而会加大防控的难度，对社会治安，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与其这样，干脆让工厂照常开工，运行模式可以参考大学，也进行全封闭管理，只要做好消毒杀菌工作，同样可以阻止疫情的蔓延。” “你的想法很好。”李维民点了点头，说道：“问题在于，这么多工人，吃喝拉撒怎么解决。” “所有物资和生活用品，都由政府集中管理，统筹供应，并且发动所有党员干部，往各个工厂运输物资。” “这一点省委也考虑过，但下面反应，很多党员干部害怕被肺炎病毒传染，对此有很强的抵触心理。” “维民书记，实际上，疫情的危险程度被媒体夸大了，它的传染能力并没有这么强。 最近几天，我看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公告，还查了很多资料，发现非典肺炎这个称呼，实际上并不严谨，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急性呼吸综合征。 它的传播方式，主要是通过唾液和飞沫传染，绝大多数患者，也只是上呼吸道感染。 也就是说，只要大家戴好医用口罩，基本就可以隔断病毒的传播。 我们可以向国家求助，从那些没有疫情，或疫情轻微的省份，大量调配医用口罩过来，甚至可以开办几个临时口罩工厂，确保每个人都能带上便宜的口罩。 只要防护措施到位，那些党员干部，也就没有理由，再拒绝参加抗疫工作了。”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准备工作做的很扎实。” 李维民表扬了一句后，突然冒出个念头，决定试探一下祁同伟。 “小祁，假如防护到位了，依然还有人不愿参与抗疫工作，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的心里立刻犯起了嘀咕。 李维民是省委书记，掌握着全省正厅级以下干部的生杀大权，这种问题居然问我?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当着李维民的面，祁同伟压根没有时间去分析，只能本着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原则，正声回道： “维民书记，别人我管不了，但我一定会带着京海市纪委的同志，冲在抗疫工作的第一线的。 98年水灾，长江决口，人民子弟兵不怕牺牲，用血肉之躯抵抗滔天洪水，我们这些党员干部，同样都是由财政供养的，凭什么贪生怕死? 假如京海市纪委有人拒绝参加抗疫工作，我立马启动问责程序，进行处分，屡教不改者，一律开除，绝不留情。” “好小子，我没有看错你，和光同志也没有看错你，党和人民的工作，就需要你这样有朝气，有魄力的年轻人来干。” 李维民站起身，踱了几步后，又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98水灾，你还是个乡党委书记，带着全乡老百姓，连续在堤坝上坚守了十几天，最终累晕在地，是不是有这事?” 祁同伟不禁有些惊讶，回道：“维民书记，这事您也知道?” “当然知道，不管任何人，做出了任何成绩，组织都不会忘记的。” 李维民主动伸出手，和祁同伟握了握。 “今天的提议，省委一定会认真研究，你回到京海之后，继续把工作做好，省里可是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你。” 祁同伟离开省委大院后，来到了不远处的江边，他靠在栏杆上，沐浴着温暖的春风，脸上不时还露出按捺不住的笑容。 这趟省委，来的太有价值了。 站在个人发展的角度上，过去半年所有的工作加起来，可能也没有此行的份量更重。 帮汉南省挽回至少两个月的工业产值，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更重要的是，李维民算是正式的接纳了自己，以后自己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向他汇报了。 那可是实权副国级，这份青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 十天之后，汉南省委省政府下发了一份红头文件，通知各地工厂有序复工，各级政府也要做好相应的后勤保障工作。 京海市下辖三区六县，除市委书记胡升明和市长张晓峰之外，所有市委市政府领导，都划分了责任区。 祁同伟和副市长王连一起，负责开平区的抗疫和后勤保障工作。 他说到做到，身先士卒，带领京海市纪委所有干部，没日没夜的奋战在抗疫工作的第一线。 除了给工厂运送生活物资之外，还要在交通要道设卡，排查所有进出开平区的车辆，尽可能确保责任区内，不出现一起外来非典病例。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祁同伟和几名工作人员一起，在市郊路边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值夜班。 全旭是特种兵出身，听力特别好，模模糊糊的听到，不远处的田埂里，似乎有异声传来，可放眼望去，却是漆黑一片。 他感觉有些不对，说道：“祁书记，田里好像有人?” “田里有人?”祁同伟立马警觉起来，道：“会不会有非典病人，想要溜进市区，快用电筒照照。” 几柄手电筒照去，只见田埂里有两个人，都是男的，正鬼鬼祟祟的往市区方向走。 “你们是什么人?”祁同伟问道。 但对方压根不予理会，反而拔腿狂奔。 “我靠，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赶紧把口罩带好，给我追。” 第307章 隔离 祁同伟和全旭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两人被隔离在了京海市疾控中心的一个小院子里。 那两个夜里走田埂的人，不仅是非典病人，而且还是重度非典病人。 事实上，如果他们刚出现症状的时候，就赶快去医治，根本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他们偏偏要听信谣言，以为政府一旦得知他们感染了，就会把他们抓起来，关到监狱里自生自灭。 于是，他们千方百计的隐瞒病情，指望靠碘盐和白醋化解病情，以至于延误了治疗。 后来发现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才决定趁着夜色，悄悄溜到城里，找家小诊所治疗一下。 眼看就要进城，却发现路上设了卡，于是他们便打算从田里绕过去，没想到发出的咳嗽声，被全旭听见了。 全旭是特种兵出身，身体素质自然最佳，冲在最前面，分分钟就抓住了一个。 祁同伟经常跟着全旭一起锻炼，身手也不错，扑倒了第二个。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两个非典病人，以为自己会被抓进监狱等死，竟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把祁同伟和全旭的口罩扯了下来，还往他们脸上吐口水。 “卧槽，狗日的。” 祁同伟狠狠的骂了一句后，赶紧喝止身后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千万不要靠近，回路边的帐篷待命。 自己则和全旭一起，把两个病人押送到了疾控中心，并且留下来隔离观察。 两天后，他们都出现了低烧和咳嗽症状，显然是被感染了。 祁同伟是市委常委，疾控中心负责人自然不敢大意，立马向上级领导汇报。 不一会的功夫，消息就扩散开来，京海市委市政府上上下下，一片哗然。 李维民得到胡升明的汇报后，显得格外重视。 他第一时间命令省疾控中心和京海市委，尽快拿出方案，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确保祁同伟同志的生命安全。 然后又亲自把电话打到祁同伟的手机上，询问具体情况，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祁同伟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区区非典而已，比新冠差远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他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调几台呼吸机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先给那两个非典重症患者治疗，治好了之后，再谈追究责任的问题。 第三，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刘和光，以免家人为自己担心。 李维民只答应了前两个要求。 毕竟当初刘和光把祁同伟托付给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让刘和光知道。 祁同伟只得又把电话打给刘和光，一口咬定自己不会有事，马上就能出院，千万别告诉王子衿。 但刘和光不说，总会有人说。 京海市有不少熟人，都和汉东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祁同伟一个一个打电话交待，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等到他交待完毕，墙早就已经漏风了。 甚至，王子衿收到消息的时间，比刘和光还要早一个小时。 在王子衿眼里，祁同伟就是她的天，出了这个事，她哪里还能坐的住，立马收拾东西，前往机场。 起初她还想带着泽华一起去，想想又觉得不妥，把儿子托付给了姨妈孙敏芳。 结果她还没出省委大院的门，就被闻讯赶来的刘和光给拦住了。 “子衿，你给我站住，干嘛去？” “姨夫，同伟得非典了，我要去京海陪着他。”王子衿眼泪汪汪的。 “汉南是疫情严重地区，京海市公共交通全部停了，飞机火车都到不了，你怎么去?” “飞机火车停了，那我就包个车去，只要肯多出钱，一定有人愿意去的，同伟现在病了，需要我在他身边。” “敏芳，雨璐，你们把她的行李抢过来，拿回家。”刘和光对一旁站着的老婆和小保姆下了个命令，又道： “子衿，非典是重度传染病，你过去后，根本见不到同伟，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还要让他操心。” “传染就传染，最好把我也传染了，那就可以住到同伟身边去，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放屁。”刘和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死什么死，同伟刚刚和我打了电话，他根本没多大事，很快就能出院，还特地吩咐我，不能让你去京海，省的给他添乱。” “他刚才电话里跟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知道，他肯定是骗人的，我一定要当面见了他，才能放心。” 刘和光顿时有些无语，既然说不通，只好来硬的了。 他叫了两个警卫，把王子衿强行架回了家，然后二十四小时在门口守着，不准王子衿踏出家门半步。 祁同伟这边，一天打好几个电话，不时的给家里报平安，才勉强把王子衿安抚下来。 …… 事实上，祁同伟确实没啥事，不但治疗的早，而且还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怎么可能有事。 仅仅不到二十小时，低烧就退了，三天之后，也不咳嗽了，基本和正常人没两样。 当然，为了慎重起见，他和全旭还得继续住院，隔离观察一段时间。 于是，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练功夫，或者和疾控中心的医生一起，围在桌子前打扑克牌，并且教会了对方打掼蛋。 掼蛋的玩法类似于双扣，只是相对更复杂一些，近年来在汉东省颇为流行，在体制内尤其受到欢迎。 甚至还有人编了个顺口溜： 掼蛋打得好，说明有头脑，掼蛋打得精，说明思路清，掼蛋算得细，说明懂经济，掼蛋招数邪，说明懂科学。 赢了不吱声，说明城府深，赢了不吵嚷，说明有涵养，输了不投降，竞争意识强，输赢都不走，能做一把手…… …… 四月初，祁同伟和全旭正式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隔离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在此期间，他们没有出现病情复发情况，唾液和排泄物里，也检测不到任何非典病毒的成分，完全可以被认定为痊愈。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市委书记胡升明。 他和祁同伟认真交流了一番，说什么也不同意祁同伟继续去抗疫一线。 祁同伟也只能服从市委的决定，安安心心的守在大本营里，对物资供应进行远程调度。 第308章 驴哥回来了 五月，由于管控合理，治疗方式得当，加上非典病毒害怕高温天气，汉南省内的疫情基本平息。 到了六月，全国范围内，也极少有新增非典病例出现。 一场来势凶猛的疫情，仅仅历时几个月，便被彻底消灭了，社会秩序重新回到正轨。 论功行赏的时候，李维民第一个便想到了祁同伟。 如果没有祁同伟的提议，汉南省内的工厂，至少会停工三个月，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亿，间接损失更是无可估量。 这么大的功劳，不予以奖励，实在说不过去。 只不过，祁同伟实在太年轻了，被破格提拔为副厅级干部仅仅九个月，再次提拔显然不太合适。 于是，这次的功劳先记录在案，主要还是以精神表彰为主。 汉南省委省政府发出通告： 京海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祁同伟同志，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带领京海市纪委全体人员，亲临抗疫现场第一线，圆满完成了既定工作。 而且他冒着生命危险，亲手抓捕两名疫情传播者，为阻止疫情的蔓延，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号召全省党员干部，以祁同伟同志为榜样，向祁同伟同志学习…… 为此，祁同伟还亲自去了一趟省委，从李维民手上，接过了“抗疫先进个人”和“抗疫先进集体”荣誉证书，并且和各位省委领导一一握手。 合影是理所当然的，见报上新闻也是必不可少的。 …… 祁同伟升不了，但下面的人可以升。 在他的斡旋之下，孟德海顺利接替了赵立冬的位置，成为京海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安长林晋升为市公安局长。 项党育晋升为常务副局长，级别提升为正处。 另外一名副局长郭文才则有些不开心，他本以为，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会是自己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项党育。 赵东来接替曹闯担任刑侦支队队长，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次解决了副处级。 不过，他在这里的日子也快到头了，祁同伟已经打算，找个机会把他送回汉东，跟李达康混去。 全旭被破格提拔为正科级，继续为祁同伟服务。 安欣和李响，离上一次提拔的时间太短，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继续在刑警队和经侦支队，当个副科级的小队长。 另外，谭思言也被重用了，当初祁同伟把他从市政府研究室挖过来的时候，他只是个副主任科员，享受待遇，但没有实权。 这次祁同伟将他破格提拔为市纪委办公室副主任，正科级。 与此同时，王子衿也带着孩子一起，来到了京海。 之前是担心赵立冬对她们不利，现在赵立冬已经伏法，京海的社会治安也大有改观，不必再有此担心。 再加上这次祁同伟感染非典，让王子衿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决定，以后祁同伟到哪，自己就跟到哪，再也不两地分居了。 王子衿虽然有两年时间没上班，但编制还在吕州，而且是正科级，祁同伟本打算把她的工作关系调过来，想想又算了。 还是继续请假，在家里带带孩子，搞搞夫人外交就行了，反正自己也不缺那两个钱。 和王子衿一起来的，还有林峰的妹妹林慧，她原本被安排在吕州的一家医院里，这次过来当保姆。 祁同伟把林慧叫过来，有几个目的。 首先，她曾经照顾过待产的王子衿，现在照顾母子俩，也合适。 然后，把她放在身边，能给林峰一个态度，更忠心的为自己效力。 还有就是，祁同伟手下的优秀光棍实在太多，全旭、李响和谭思言都在此列，每撮合一对，就有可能换回两个死忠。 这样的月老，必须当。 就看他们中间，谁能和林慧对上眼了。 …… 汉东省那边，也算波澜不惊。 赵立春只当上省委书记，没当上人大主任，意味着他的人事任命权被严重削弱，这对于一把手来说，是非常要命的。 用一句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赵立春的权力，被关进了笼子里。 相比之下，刘和光身为省长，不仅掌握着大量财权，对政府人事任命的话语权也陡然提升，无需事事都看赵立春的眼色。 说夸张点，如果刘和光硬要和赵立春对着干，赵立春还真拿他没有太多办法。 赵立春也明白自己的局面，为了避免激怒刘和光，不再去打吕州的主意。 赵瑞龙要搞美食城，要搞湖畔花园，便只能去月牙湖的另外一侧，平州市。 平州市的经济，排名全省第一，全国地级市前三，是赵立春的大本营。 他在担任常务副省长之前，曾经担任过省委常委兼平州市委书记。 也正是在这里的出色政绩，让他受到了高层的青睐，得以一路高升。 按照赵立春原本的计划，他要避嫌，所以赵瑞龙不能到平州，最好是去吕州。 但现在吕州进不去，省会京州又太显眼，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总不能不让儿子赚钱吧，那样的话，自己辛苦那么多年，岂不是白瞎了。 赵瑞龙去了平州，身边的卧底苟永平，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祁同伟和苟永平约定的时间是三年，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半有余。 在这两年半时间里，苟永平一直保持着半个月和祁同伟联系一次的频率，如果有突发事件，偶尔也会提前。 祁同伟从来不会去找他，每次都是他把电话打到祁同伟的另一部手机上。 为了不引起赵瑞龙的起疑，这个号码的属地在苟永平的老家，而且绝对私密，除了苟永平之外，只有林峰知道。 九月初的一天晚上，祁同伟在单位加班，苟永平突然打电话来了。 由于距离上次通话的时间只有五天，祁同伟知道，赵瑞龙那里一定有什么突发情况。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的门反锁，接通了电话。 “小狗，什么事?” “小五，那个逃到国外的冯大壮还记得吧，他今天回来了，现在就在赵瑞龙身边，而且他还带了一个人，说是……” 苟永平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只听话筒里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狗子，你跟谁打电话呢?” “驴哥，我和我女朋友小五打电话，好久没见了。” “是吗，让我听听小五的声……。” 这时，电话挂断了。 是苟永平主动挂断的电话。 祁同伟和他之间早有约定，如果通话时被人发现，就先结束通话。 然后祁同伟立刻找个女的，冒充苟永平的女朋友接电话，蒙混过关。 第309章 解救卧底 由于这次是突发电话，祁同伟没有提前安排，只能临时找人冒充苟永平的女朋友。 他立即出门，找了个加班的年轻女同事，交待对方，等下应该怎么说话。 等交待完之后，已经过去了四五分钟，期间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祁同伟打开免提，交到女同事手里 是驴哥打来的。 毕竟是搞纪检工作的，女同事的心理素质十分强，按照祁同伟的吩咐，和冯大壮说了一会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祁同伟听完之后，心里颇为担忧。 表面上看，似乎没有引起冯大壮的怀疑，或许可以蒙混过去。 但还是有两个大漏洞。 首先，女同事的说话腔调过于正式，不像社会上的女子。 然后，中断通话的时间太长了，上厕所这个理由，冯大壮未必会真的相信。 而且冯大壮手里有好几条人命，肯定会特别谨慎，万一起了疑心，说不定会杀害苟永平。 为了安全起见，他打了个电话给林峰，让他把留守吕州的特种兵，全部派往平州，找到赵瑞龙及其手下，并监视起来。 最好在不惊动赵瑞龙的情况下，将冯大壮秘密抓捕。 如果冯大壮要对苟永平下手，立即干预，一定要保证苟永平的安全。 …… 祁同伟猜的没错，冯大壮确实怀疑苟永平了。 这次出逃，他并没有跑远，就是金三角和缅北一带，接触了一些黑帮和军阀势力，并且长了不少见识。 什么才叫极致的丑恶，什么才叫杀人不眨眼，请看缅北，请看金三角。 如今的冯大壮，不仅变得更加心狠手辣，疑心病也重了不少。 他身上有几条人命，必须特别小心，除了金主赵瑞龙之外，对谁都不信任，也包括曾经的拜把子兄弟苟永平。 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 冯大壮把苟永平绑了起来，严刑拷打，试图从他嘴里撬出真相。 幸亏苟永平也不是刚出道的菜鸟，不管怎么逼问，都一口咬定，自己真的是和女朋友打电话。 为祁同伟救援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 吕州到平州只有几十公里距离，八名特种兵集合之后，一路风驰电掣，前往平州。 加上有苟永平事先藏好的定位器，帮助指引方向。 他们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迅速找到目标，并且严密监控起来。 凌晨一点，冯大壮失去了耐心，决定加大力度，用死亡来威胁苟永平。 “狗子，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了吧，否则别怪我这当哥的心狠手辣，把你沉到月牙湖湖里去喂鱼。” 苟永平当然不会招，招了肯定死路一条，而且他也明白，此时祁同伟一定在想办法搭救自己，说不定警察就快到了。 “驴哥，咱们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不是我信不过你，关键你得告诉我，到底是给谁打的电话。” “真的是我女朋友小五。” 冯大壮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如果是你女朋友，为什么见到我就挂断电话? 后来打过去，她为什么又要等那么久才接电话。 再后来，为什么又关机了?” “驴哥，我刚才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第一次是不小心挂断的，第二次她上厕所，后来关机，是她的习惯，每天十点准时关机睡觉。” “编，继续编，我看你是想拿悬赏奖金，报警抓我。” “驴哥，我是那种人吗，再说，如果我报警抓你，现在过了那么久，那些警察怎么还没来?” “那是因为电话被我打断了，你还没来得及告诉警察，我们的位置在哪。” 冯大壮说完这句，脸上露出狠色。 “你要是再不招，就别怪我这当大哥的，手下无情了，现在就把你装进麻袋，扔到月牙湖去喂鱼。” “驴哥，你真那么狠? 我要见赵总，让他评评理，我这些年来，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你对的起赵总，就可以对不起我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这事，赵总是答应的。 人才多的是，没了可以再找，但叛徒必须消灭，我今天就是弄死你，赵总也不会插手的。” “我不服，凭什么这么对我?”苟永平还想再拖延一点时间。 “不服也不行，最后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不招的话，我只能送你去见阎王爷。” “我是冤枉的，驴哥，你要是平白无故把我弄死，我一定会化作厉鬼，回来报仇的。” “厉鬼?哈哈哈。”冯大壮嚣张的大笑起来，道：“我要是怕厉鬼，就不出来混了。” “哥几个，动手吧，先把他装进麻袋，五分钟不说实话，就拉到月牙湖去沉了。” …… 祁同伟的私密手机响了。 为了时刻关注苟永平的动态，他今晚没有回家，而是忽悠王子衿，说要通宵加班，留在了市纪委的办公室。 “林峰，情况怎么样?” “老板，汉东那边的兄弟说，他们把您的人装进麻袋，抬上车，不知道要去哪。” “他们有几个人?” “不算您的人，还有三个。” 祁同伟心想，三个人的话，赵瑞龙应该不在其中。 便道：“放他们走，我们的人悄悄跟着，等到偏僻的地方再动手，一定要活捉。” “明白了。” …… 冯大壮和两个小弟，开车离开平州市区，往月牙湖方向驶去。 十几公里的路程，不一会的功夫到了。 湖边有大约两百米的距离，没有路，小车过不去。 他们便把车停在大马路边，然后抬起装着苟永平的麻袋，借着月光，一点点往湖边摸去。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飞来一个东西，落在附近，发出不小的声响。 “啥玩意，去看看。”冯大壮吩咐手下道。 可他话音刚落，那东西就突然炸开了，并且发出超级刺眼的强光。 这是一枚闪光弹，非致命武器，安保公司可以合法使用。 冯大壮和他的手下都是盯着闪光弹爆炸的，后果可想而知，立马全都成了瞎子。 大概十秒左右，他们逐渐恢复了一些视力，可马上又被另一枚闪光弹给亮瞎了。 “卧槽，有人暗算我们。”冯大壮等人心知不妙，可又辨不清方位，不敢乱跑，生怕掉进湖里。 等他们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已经全部被死死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冯大壮非常不甘心，拼命的挣扎着。 这帮人不讲武德，人多欺负人少，而且搞偷袭，还使用作弊武器，害的我从金三角学的功夫都白瞎了。 “你们是混哪的，有种报上名来。” “报尼玛的蛋。”领头的特种兵一巴掌把他呼晕了。 …… 此时的赵瑞龙，正躺在一个美女身边呼呼大睡，并不知道冯大壮已经被抓。 他还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他的仇敌已经命丧黄泉…… 第310章 唐家兄弟干了件大活 京海市长途车站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一辆摩托车，车上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一边聊天，一边打量着周围的行人。 他们是两兄弟，哥哥叫唐小龙，弟弟叫唐小虎。 没错，他们就是曾经在旧厂街菜场欺负高启强的唐家兄弟。 年初的京海市严打斗争，唐家兄弟遭人举报，也被抓了起来。 虽然他们算不上黑社会，但还是因为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等行为，接受了几个月的劳动改造。 出来后，菜市场管理员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去，两兄弟便成了无业游民。 没文化、没手艺，也吃不了体力活的苦，该怎么办呢? 一开始，他们去找了高启强，希望高启强能收留他们。 可现在高启强已经是启程房地产公司的副总，有身份的人，加上老总叶兵发过话，严禁和不良人士来往，又怎么可能搭理他们。 不追究他们当年欺负自己的责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唐家兄弟为了生计，便想到了偷。 毕竟这年头小偷小摸很正常，公安局也管不过来。 去哪偷最好呢，当然是长途汽车站。 那里外来人口多，其中还有不少生意人，找机会偷了他们的包，然后骑上摩托车就跑，追也追不上。 这天，唐家兄弟又和往常一样，到车站门口踩点，并很快锁定了下手的目标。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西装笔挺、发型时髦、皮鞋锃亮，眼戴墨镜，左手挽着件风衣，右手拎了个小型密码箱，一看就是头外地来的“肥羊”。 “小虎，你看那人，十有八九是个大老板。” “没错，哥，说不定那箱子里装的都是钱，能有好几十万吧。” “真有几十万，那我们就发了。” “干吧，干完这票，我们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那就上。”唐小龙踩了下档位，发动了摩托车。 “肥羊”此时站在马路牙子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小毛贼盯上了。 他看到不远处有台出租车，便把右手拎着的密码箱放在脚边，然后摘下墨镜，对出租车做了个很潇洒的招手动作。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身后，用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蒙眼的人正是唐小虎。 “猜猜我是谁，只有三次机会哦。” “肥羊”下意识的摸出了西装袖子里的匕首，攥在手心，嘴里说道： “先生，我看你是认错人了。” “已经用了一次机会，还剩两次哦。”唐小虎道。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请你放手。”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咯。” “我也再最后说一次，请你放手。” “肥羊”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此时，唐小龙已经把密码箱拎上摩托车，在油箱上面摆好，并示意唐小虎上车。 唐小虎心领神会，道：“好好，我放我放，看来我确实认错人了，对不起。” 人的眼睛被蒙住之后，再放开，会产生瞬间的模糊感。 等“肥羊”恢复过来，看到那个蒙自己眼睛的人，已经坐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痴线。” 他骂了一句，然后去拎脚边的密码箱，谁知却摸了个空。 “我顶你个肺。” …… 唐小龙对着密码锁试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把箱子打开，心里不由开始发毛。 “妈的，这密码也太复杂了。” “哥，我看算了，一锤子把锁砸开不就完了吗，费那劲干啥?” “这么好的箱子，砸坏太可惜了。” “可惜啥啊，如果里面有几十万，可以买很多好箱子了。” “也是啊，那就砸了吧。”唐小龙的话里，还有些不舍。 随着唐小龙铁锤的落下，密码箱立刻被破了防，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沓绿色的票子。 面值一百，有十沓之多，也就是十万。 “哥，这是什么钱，哪个国家的?” 唐小龙拿起来仔细一看，指着票子上的头像说道：“应该是米元吧，我以前见过一次，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米元?”唐小虎顿时喜出望外，道：“米元可比我们的钱值钱多了，一块能换好几块呢。” “八块左右吧，十万就是八十万。” “哈哈，发了，八十万啊。”唐小虎大笑起来。 唐小龙则继续翻看密码箱里的东西，脸上露出了诧异。 “手机、望远镜、手套、绳子……这人看起来不像是生意人啊，倒像是个特务。” “管他呢，就算他是特务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他能找到我们。” “也是，有了这十万米元，我们可以离开京海，到外地去买个房子住了，他肯定找……” 唐小龙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夹层，并且从夹层里面翻出了一个皮套，而皮套里，则是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小虎，完蛋了，我们摊上大事了。” 唐小虎看到手枪，立刻也傻了眼，说话都不利索了。 “哥，他……他……，他该不会，不会是职业杀手吧。” “看这些东西，恐怕真的是职业杀手。” “那怎么办，职业杀手肯定很厉害，说不定能打听到我们的下落，找到家里来，要不，我们把东西还给他?” “怎么还，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唐小龙否决了这个提议，从夹层里又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男子，相貌十分英俊，而且一脸正气，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把照片翻过来，背面还写着此人的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 “小虎，这下我们真是完犊子了，彻底摊上大事啦。 这个职业杀手，十有八九，是来杀我们京海的大人物的。” 唐小虎接过照片一看，顿时浑身颤抖。 “这不是……哥，这事实在太大了，要不我们报警吧，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 “怎么报，怎么报啊?一旦报警，我们肯定也要进去，关上十年八年的。” 就在唐家兄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密码箱里拿出的手机响了。 “哥，怎么办，接不接?” “接个屁。”唐小龙直接挂掉电话，然后将手机关机。 “小虎，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带上钱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藏起来。 这个手机和枪，还有其他东西，连箱子一起，赶紧找个地方，先埋了。” 第311章 祁同伟被刺杀 唐家兄弟猜的没错，这个密码箱的主人，正是一名职业杀手，而且号称东南亚头号杀手。 此人虽然长着一张国人的面孔，实际上是个外国人，名叫杰克。 疯驴子逃出国后，一直和赵瑞龙保持着联系，不久前，赵瑞龙让他找一名顶级杀手回国，帮忙干掉一个仇人。 于是疯驴子就通过他人介绍，找到了杰克，并且和杰克一起偷渡回国，到赵瑞龙手里接任务。 而赵瑞龙要干掉的仇人，自然是祁同伟。 赵瑞龙曾经答应过四叔赵立冬，如果赵立冬有什么不测，一定要杀了祁同伟，帮他报仇。 见面之后，赵瑞龙和杰克说好，杀祁同伟的价格是二十万米元，并且先给了杰克十万定金和一把手枪，剩下的十万，等事成之后再付。 杰克在东南亚纵横多年，从未失手，也杀过几个小国的政府官员，并不在乎多杀一个内地官员，爽快的答应了这笔交易。 由于带着枪，过不了机场安检，杰克便选择乘坐长途大巴，颠簸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到达京海。 没想到刚出长途汽车站，就栽在了两个小毛贼的手里。 不仅丢了枪，丢了钱，丢了所有装备和目标的照片，就连那部和赵瑞龙私下联系的手机，也一并丢了。 求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他能用的上的杀人武器，只剩下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好在杰克记忆力过人，记住了祁同伟的资料，以及赵瑞龙在平州的地址。 因此，他依然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完成任务，并拿到剩余的酬金。 只是他并不明白，祁同伟的级别，放在东南亚的那些小国里，几乎相当于政要，即便侥幸完成任务，也很难全身而退。 更不晓得，祁同伟的身边，还藏着武艺高强的特种兵…… 与此同时，身在平州的赵瑞龙，正急得团团转。 昨天晚上，疯驴子告诉他，怀疑苟永平有问题，想要查一查。 赵瑞龙虽然没怀疑苟永平，但考虑到苟永平是疯驴子介绍到自己身边的，也就没有反对。 谁知第二天，两人都不见了。 如果只是不见还好说，可能正在办事，但电话也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疯驴子出了趟国，对自己有了异心，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帮自己找杀手回来? 赵瑞龙想来想去，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决定，先让杀手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可没想到，杀手也不接电话，居然还关机了。 这下赵瑞龙真的慌了，怎样才能找到杀手杰克呢? 疯驴子和苟永平那两个家伙，又跑到哪去了呢…… …… 疯驴子和苟永平，已经被特种兵连夜带回了吕州。 疯驴子和他的两个手下，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双臭袜子，关在一个秘密地点。 苟永平因为遭到严刑拷打，伤及了大脑，已经昏迷，被送到医院后，虽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叶飞按照祁同伟的指令，单独审问疯驴子。 但疯驴子嘴硬的很，既不肯交待在监狱毒杀李亮的事情，也不肯说出自己这次为什么回国，更是闭口不谈拷打苟永平的事。 哪怕叶飞上了不少手段，依然审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另外两个手下，不了解核心机密，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两天后，叶飞打电话请示祁同伟，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表示，审不出就算了，先关起来，等苟永平醒了，再一起送到京海来，我亲自审…… 第三天中午，祁同伟吃完午饭，从市委食堂出来，和全旭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不经意间看见院外一百来米的新华书店，便想过去看看，到了什么新书。 “哥，您要买什么书，我帮您去买好了。”全旭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反正刚刚吃了饭，也需要消化。”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 “可以，等下我帮你挑两本书，回家多看看，增加一点知识面。” …… 此时新华书店里几乎没人，只有零星一两个顾客，外加一名售货员。 两人进去后，上了二楼，相隔几米，站在书架前挑书。 不一会，楼梯口上来一个高个男子，观察一下四周后，径直向祁同伟走去。 祁同伟的目光停在书上，并没有注意。 但全旭常年担任警卫，警惕性非常高，下意识的看了那人一眼。 这一眼，立马就看出了不对。 那人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明显不是常人。 出于谨慎，他悄悄向祁同伟靠拢。 那人走到祁同伟身后大约两米的位置，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向祁同伟的身上扎去。 “小心。”全旭大喊一声，用手上的书砸向持刀男子，然后奋力推开了祁同伟。 祁同伟被推出好几米远，差点摔了个踉跄。 回头一看，只见全旭站在自己身前，拉开架势，挡住了一个拿着刀的男人，鲜血正不断从他肩膀上飚出。 “哥，快跑。” 祁同伟立刻明白了，那个拿刀的人要杀自己，而全旭替自己挡了一刀。 他知道林峰应该就在附近，出门一喊，应该能够听到，于是赶紧往楼下跑去。 杰克当然不会轻易让祁同伟跑了，拔腿便追，全旭肯定也不会让他追上，奋勇的向他扑去。 按理说，一个是特种兵，另一个是顶级杀手，即便有差距，应该也不会很大。 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手上有匕首，全旭的肩膀又受了伤，因此处于下风，才几个回合，身上又多了两道伤口，血流如注。 楼下，祁同伟已经跑到门外，大喊林峰的名字。 但喊了好多声，林峰却始终没有露头。 “妈的，死哪去了。” 祁同伟连忙掏出手机，拨打林峰的电话。 “林峰，你在哪呢?” “老板，我在市委大院对面的小饭店，和姜武一起吃午饭。” “都别吃了，快到新华书店来，有人要杀我。” 林峰吓了一跳，赶紧丢下筷子，拉着姜武从饭店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新华书店跑。 祁同伟远远见到他们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不能一走了之，得回书店去帮全旭，拖延一点时间。 但他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全旭都打不过杀手，自己肯定也打不过。 于是，他看了看四周，从角落里拿了个木制扫把棍，才冲上了楼。 第312章 赵瑞龙出逃 此时，全旭已经被杰克打倒在地，身下流了一滩鲜血，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死死抱住了杰克的一条腿。 杰克挣脱不开，正准备补刀，又突然看见祁同伟上楼，一时间竟分了神，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哥，别管我，你快跑。”全旭拼命喊道。 “跑个毛，老子和他拼了。” 祁同伟大喝一声，抡圆了手里的扫把棍，奋力向杰克挥去。 一寸长，一寸强。 虽然杰克武艺高强，但他的腿被全旭死死抱住，行动不便，连续挨了祁同伟几记重棍，手里的匕首也被打飞在地。 他索性放弃匕首，用尽全力抓住挥来的扫把棍，竟把扫把棍抢了过去。 祁同伟没了武器，无法继续进攻，但又不能放弃全旭，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 只见他脚下一蹬，以自己身体为武器，使尽全力向杰克撞去。 杰克躲闪不及，被这重重一击撞倒在地，险些背过气去。 但他毕竟是顶级杀手，马上反应过来，死死抱住祁同伟，并且抽出一条胳膊用力勒住祁同伟的脖子，试图把祁同伟勒死。 祁同伟也不白给，用自己可以可以活动的右胳膊，狠狠肘击他的肋骨。 双方僵持了几秒之后，林峰和姜武冲上了二楼。 随着援兵赶到，这次殊死搏斗宣告结束。 威震东南亚的第一杀手杰克，初次到大陆进行刺杀任务，便遭遇滑铁卢，束手就擒。 他的双手手腕、手指，以及双腿的膝盖、脚踝，全部被林峰打成粉碎性骨折。 还被电棒电晕，交给了闻讯赶来的项党育。 紧接着，全旭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幸亏他是特种兵，自我保护能力超强，身中二十多刀，没有一处是要害，仅仅是失血过多，经过一番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 堂堂市纪委书记，在距离市委大院不到两百米的位置，遭到职业杀手刺杀。 这样的恶性事件，翻遍建国后的历史，也是屈指可数，如今竟然发生在京海，怎能不引起震动。 所有市委市政府领导，纷纷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和医院，探望慰问祁同伟。 王子衿更是哭的泣不成声，紧接着打电话给刘和光，要求刘和光必须想办法，立刻把祁同伟从京海调走。 汉南省委接到汇报后，同样大吃一惊。 李维民、省长潘勇和省纪委书记赵建华，直接放下手上的工作，驱车前往京海，探望祁同伟。 大家都是好心，可好心却办了坏事。 因为这一拨接着一拨的来访者，导致祁同伟没有机会去通知手下展开行动。 等到了晚饭时间，房间里没了领导，他才找到机会，把王子衿等人赶到门外，然后给林峰下了指令。 “立刻让吕州所有的兄弟，赶往平州，死死盯住赵瑞龙，如果他要跑，千方百计阻扰，拖延时间，实在不行的话，抓起来送到吕州公安局。” 可惜还是太迟了，特种兵们扑了个空。 祁同伟被刺杀的事情刚刚发生了不到一小时，赵瑞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知道杰克被擒，担心自己被供出来，于两个小时前，在平州机场乘机离境。 …… 老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赵瑞龙可以跑，但赵立春跑不了。 此时的赵立春，已经被架在了火炉上。 他听说赵瑞龙跑路后，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气之下掀了家里的桌子，连摆在柜子上的靠山石，都不小心碰倒了。 “孽障，真是孽障，这种事都敢干，我这把老骨头，迟早死在这个孽障手里。” 可转念一想，赵瑞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豁出老命也得保。 保不住他，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唉…… 赵立春深深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有意义，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如果罪名确定，赵瑞龙一旦被抓，肯定是死路一条。 希望那个杀手有足够的职业道德，能顶住审讯，让汉南警方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去指控赵瑞龙。 自己再想想办法，或许可以把这事平息下来。 …… 正如赵立春希望的那样，杀手杰克确实很有职业道德。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其约束性甚至大于法律。 尤其是职业杀手这行，规矩更是森严。 一名合格的职业杀手，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说出雇主的名字。 杰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从被擒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个字都不肯说。 于是，祁同伟很快就放弃了通过杰克找证据的想法。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在疯驴子身上，多下一些功夫。 然而疯驴子也是个硬骨头，即便叶飞把他送到了京海，由祁同伟亲自审讯，依然撬不开他的嘴。 万幸的是，祁同伟还有一枚棋子，苟永平。 苟永平虽然是个失足青年，却在不经意间，成为了祁同伟生命中的贵人。 早在多年前，他在抢劫祁同伟的时候，阻止另外一名劫匪杀人的念头，救了祁同伟一命。 这次，他又帮助祁同伟，收集到了赵瑞龙的杀人证据。 苟永平醒来后，不仅立刻指认，杀手杰克和赵瑞龙见过面，甚至拿出了一张他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赵瑞龙、疯驴子和杰克站在一起说话，且面部特征一览无余，完全可以做为重要物证。 祁同伟拿到照片后，彻底掌握了主动权，为了让证据更加完整，把案子坐实，他再次提审疯驴子。 “冯大壮，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不交待，你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死罪，也不知道你要我交待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我问你，赵瑞龙是不是指使你，安排杀手去杀人。” “没有，从来没有这事。” “那就是你自己安排杀手去杀人咯?” “也没有，你不要冤枉好人。” “好人?”祁同伟冷笑一声，又道：“你替赵瑞龙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他都被抓了，你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疯驴子不信，回道：“切，你糊弄谁呢，赵总是省委书记的儿子，谁敢抓他。” “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你是祁同伟，京海市纪委书记，汉东省长刘和光的侄女婿。” “知道就好，可你知不知道，赵瑞龙找杰克杀的人，是我。” “赵总要杀的人是你?”疯驴子一脸惊讶。 “怎么，你承认赵瑞龙找杀手杀人了?” 疯驴子这才知道自己说了嘴，赶紧狡辩道：“我说了吗?我没说。” “已经录下了。”祁同伟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那是我说错了，没有这回事。” “唉，你真是不聪明，以为不说实话，赵瑞龙就能会救你吗，实话告诉你，赵瑞龙已经说了，是你想杀我。” 祁同伟说到这里，把一张照片放在疯驴子面前，这张照片是p过的，上面没有赵瑞龙，只有疯驴子和杰克。 “这是他拿出的照片，你好好想想吧。” 疯驴子个子瘦小，能在道上混出名堂，除了心狠手辣之外，靠的是聪明。 他看了照片之后，脑子立刻炸了。 赵瑞龙虽然厉害，但祁同伟是省长的亲戚，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他真的要杀祁同伟，并且被发现，赵立春恐怕也保不住他。 看样子，他是要拿我做替死鬼啊。 祁同伟见他的模样，知道自己的套路见效了，继续鼓动道： “你以前为徐江卖命，是很值得的。 徐江不但救过你的命，还帮你埋葬你的老母亲，最后他被抓了，把没有把你做的坏事供出来，够义气。” 疯驴子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了侥幸，难道徐江没把我毒杀李亮的事情说出来，那可太好了。 如此一来，自己就没有死罪了。 “祁领导，徐老板对我是挺好，我很感激他。” 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但赵瑞龙这人，可就太不厚道了，除了给你点钱之外，还为你做了什么? 现在出了事，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在你一个人身上。 除了这次杀手的事情之外，赵瑞龙还说，你曾经找人，用毒药毒杀了监狱里的一个副市长。 这事已经去查了，如果查出来你真是幕后主使，就算这次不是你找的杀手，也是死路一条。” “胡说八道，赵瑞龙都是胡说八道。”疯驴子立马急了。 “千万别听他胡说，这两件事都是他让我干的，他才是主谋，我是被他逼迫的。” “是吗?” “千真万确。” “那好。”祁同伟站起身，又道： “我这就把公安局的人叫来，你和他们再重复说一遍吧，最好能提供一些有利的证据。” 第313章 赵立春快歇菜了 疯驴子虽然是个犯罪分子，但也是个有个性的犯罪分子，恩怨分明。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救过他，他就帮谁卖命。 可如果有人要害他，那对不起，他也会想办法把那人弄死。 现在听说赵瑞龙要让他背锅，他当然要反咬赵瑞龙一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疯驴子先是交代，他受赵瑞龙的指使，在汉东省监狱里，毒杀了吕州前副市长李亮的事情。 细节讲的很清楚，包括氰化钠是怎么来的，监狱里谁是内应，具体投毒的人是谁…… 口供发回汉东后，刘和光迅速安排，对相关责任人展开秘密调查，真相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加上之前李明留下的那份录音，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正式形成。 赵瑞龙收了李亮李明兄弟两百万，并且在他们东窗事发后，杀人灭口。 紧接着，疯驴子又交代，他受赵瑞龙指使，从国外找了一个名叫杰克的杀手回国。 但他表示，并不知道赵瑞龙要杀的人，是祁同伟。 另外，他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赵瑞龙曾经给了杰克一把手枪和若干子弹。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如果找到那把手枪，并且顺藤摸瓜，证明那把手枪和赵瑞龙有联系，那么证据链就完整了。 案情上报到汉南省委，李维民非常重视，他责令省公安厅，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找到这支手枪的下落。 世上的事，最怕认真。 手枪和子弹如果落在坏人手里，会非常的危险，本就是一件大事。 省委书记亲自下了死命令，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省厅自然不敢怠慢，投入了大量警力寻访排查，很快就锁定了唐家兄弟，并且于两天后，从外地将他们抓捕归案。 唐家兄弟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件大案。 虽然他们间接救了祁同伟一命，但改变不了参与盗抢、且数目巨大的事实。 这回等待他们的不再是劳动改造，而是正儿八经的监狱生涯。 密码箱埋在旧厂街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警方起获后发现，手枪、子弹以及其他装备全部都在，一件不少。 如此一来，刺杀祁同伟的案子，也彻底坐实了。 赵瑞龙涉嫌故意杀人、故意杀人未遂，上了通缉令，只不过他已经跑到了国外，暂时抓不到而已。 赵立春则被这个孽障害惨了。 刺杀祁同伟这件事，赵立春完全不知情，是赵瑞龙自作主张进行的，如今东窗事发，刘和光肯定会死死咬住不放，甚至可能去首都告状。 赵立春把电话打到汉南，暗示李维民帮忙说说情。 但李维民却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和他打起了哈哈。 这也难怪，当初两人在汉东省共事，李维民只是看中了赵立春搞经济的能力，加上老领导的面子，才会一路提拔。 并不代表两人有私交。 真要论私交，李维民也是跟刘和光走的更近，这个时候，他不对赵立春落井下石，就算仁至义尽了。 从理论上说，赵立春是省委书记，高层又有老领导撑腰，只要赵瑞龙不被抓捕归案，办案人员拿不到确切证据，就扳不倒他。 但无论如何，李亮兄弟那两百万，肯定是无法完全撇清的。 因为李亮的升迁副市长的时候，赵立春确实和组织部门打过招呼。 两个月后，赵立春突然告病，去首都治疗休养。 说是告病，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 回汉东继续当省委书记的希望基本非常渺茫，想和剧里一样升到f国级，根本没有可能。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某个冷门部委，比如说供销社，当个社长或者党组书记什么的。 运气一般的话，便可以直接退居二线，提前养老了。 如果运气太差，甚至赵瑞龙落网，那样的话，估计就得去“秦城”工作了。 赵立春走了之后，刘和光暂时顶了上来，以省长兼省委副书记的身份，全面主持汉东省委的工作。 …… 京海这边，祁同伟的位置可能也要动了。 王子衿天天找刘和光闹，说纪委的工作太得罪人，太危险了，死活不同意祁同伟继续担任京海市纪委书记，必须换个地方，至少也要换个位置。 祁同伟自己也觉得有些厌烦了，毕竟他有上帝视角，真正的特长还是搞经济，做纪检工作，大材小用不说，还要让家人担心，便没有拦着王子衿。 刘和光实在烦不过，只能去找李维民，委婉的表示，希望能给祁同伟换个职务。 李维民也挺为难。 按理说祁同伟出了这个事，换个职务是应该的，加上立了功劳，升迁也说的过去。 问题在于，祁同伟升上副厅才刚满一年，别说不可能提拔为市委书记或市长，就是让他担任京海市委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难度也不小。 最大的可能，还是继续在市委常委的位置上打转。 可祁同伟现在已经是纪委书记，五人小组成员之一，换成组织部长不过是平调，反而可能给他下一次晋升带来障碍。 若是换成宣传部长、统战部长那些职务，相当于降了，更是说不过去。 李维民想了想去，觉得要想妥善安排祁同伟，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京海。 在做决定之前，他要先和祁同伟当面聊一聊，再深刻了解一下。 这次的接见地点，不是省委书记办公室，而是在省委后院，李维民的住所里。 汉南省委后院的格局，和汉东差不多，也有几十栋独立的小别墅，散布在茂密的绿化带之间，专供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使用。 祁同伟虽然在汉东省委后院进出自如，也去过除刘和光之外的好几位省委领导家里做客，但到了李维民的住所，依然有些紧张。 毕竟人家是f国级领导，而且还是实权派，全国最高的二十多人之一。 李维民倒是客气，看见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微微的笑了笑，道： “同伟，不要这么拘谨嘛，到我这来，就跟到你姨夫家一样，放松点。” 第314章 去李维民家里接受谈话 祁同伟听了李维民这句话，心里立刻活络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兴奋异常。 李维民以前是叫我小祁的，现在却叫我同伟，这不就和高育良、刘和光一样，把自己当做亲近的小辈了吗? 要知道，我第一次去刘和光家的时候，刘和光都只是叫小祁，后来才改的口。 另外，官场上对高级领导的称呼是有规矩的。 正常情况下，李维民对刘和光的称呼，应该是和光同志，或者和光省长，但现在他却当着我的面说：“你姨夫”。 祁同伟在官场上那么多朋友和同僚，之前只有高育良一个人这么叫。 再加上李维民主动邀请祁同伟到家里来谈话，这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明显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啊…… 当然，祁同伟也不会天真到，真的把李维民和高育良相提并论，便毕恭毕敬的回道： “维民书记，您是我的领导和长辈，态度庄重一点是应该的。” “呵呵，年轻人知礼数，不会错。”李维民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同伟，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是的，我是七零年出生，今年刚好三十三岁。” “年纪轻轻就能干出这么多成绩，真的不错，当初在汉东，你姨夫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有些顾虑，觉得你太年轻，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你干的很好。” “主要还是靠着您的支持，帮我扫清了很多障碍，让我能够心无旁骛，把精力全部投在工作上。”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 “这次你被赵瑞龙刺杀，除了因为保护你受伤的秘书之外，还有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祁同伟心里一惊，林峰救人后立马就离开了，整个京海，只有项党育一人知道他的存在，怎么李维民会突然问起。 转念一想，李维民是f国级领导，深不可测的大人物。 他既然问起，肯定已经知道林峰，甚至有可能，连其他保镖都知道了。 干脆自己爽快点，主动说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维民书记，那两个人叫林峰和姜武，都是退伍特种兵，现在被我聘请为私人保镖。” “你身边放了一个特警做秘书不够，还要找私人保镖，难道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你?”李维民问道。 “不能说早知道，但确实是有怀疑，在汉东的时候，我见过赵瑞龙几次，他身边围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我到京海来之前，做了些准备，以防万一。 事实上，我身边并不只有两个保镖，而是有十几名特种兵，在我办案子的时候，他们帮了很多忙，有几个凶恶的歹徒，就是被他们抓住之后，再送到公安局的。” “你一个国家干部，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李维民说道。 “维民书记，我也知道不妥，实在是没办法，一开始，我并没打算带人来京海的。 但后来发现，京海市公检法，甚至纪委内部，都安插了赵立冬的眼线，根本分不清谁是忠，谁是奸，无奈之下，只得另外调集人手。” “这么多人，花了不少钱吧?” “确实不少，一个月要十几万开销，但没用公家的钱，全是我私人炒股赚的。” “你炒股的事情，我听说过。”李维民点点头，又道：“赚了多少钱?” “实不相瞒，我赚了很多，有好几个亿。 但我全都是在股市的二级市场操作的，而且没有买卖过任何汉东省内企业的股票，不存在任何关联交易，完全合法合规。” “几个亿，真的不少，你恐怕是拥有最多合法财产的干部了。” 祁同伟敏锐的感觉到，李维民说这话时显得风轻云淡，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这说明，他早就知道自己通过炒股赚了这么多。 那么问题来了，他还知道自己的其他产业吗? 二马公司的股权和境外的投资基金，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但岩台玻璃杯厂的情况，估计是了解的。 “维民书记，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检讨。 我和岩台市的一家玻璃杯厂有关联，虽然没有入股，但建厂的资金，我出了很大一部分，每年能够从厂子里，分到一部分利润。” “哦?”李维民有些意外。 他倒不是意外祁同伟有这个玻璃杯厂，而是意外祁同伟这么爽快的主动交代了。 李维民志存高远，所以在用人上很小心，尤其对于嫡系，更是特别谨慎，凡是经济和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都进不了他的核心圈子。 因此，他在祁同伟崭露头角，并进入刘和光圈子的时候，就曾经在暗地里做过调查，发现了祁同伟和玻璃杯厂的关联。 虽然没有股权，但每年几千万的分红，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这让李维民认为，祁同伟或许是个爱财的人，还要进一步观察。 而且这是看在刘和光的面子上，否则早就直接排除了。 但之后几年，祁同伟经历了不少岗位，干了很多的事，尤其在林城开发区和吕州经开区时期，他大权独揽，经手的钱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却从未往自己兜里装一分钱。 这让李维民的态度，出现了极大的转变。 毕竟玻璃杯厂的情况比较特殊，存在历史遗留问题。 那是祁同伟从无到有，一手操办起来的企业，倾注了无数心血，以私企的姿态重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暂时不舍得放手，情有可原。 只要不贪不占，就是好干部。 再后来，通过赵立冬的案子和非典时期的表现，李维民更是对祁同伟刮目相看，也彻底下了决心，要把祁同伟收为嫡系。 所以这次谈话，才会放在家里进行。 今天，李维民本来想通过私人保镖和玻璃杯厂的事情，给祁同伟敲一敲警钟。 没想到，祁同伟竟然毫不隐瞒，全部主动对他说清楚了。 由此看来，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心底无私，能靠得住。 念及于此，李维民决定先缓解一下气氛。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只提前准备好的杯子，放在祁同伟面前。 “同伟，这就是你那个新飞玻璃杯厂生产的吧。” 祁同伟认真的看了看，回道：“没错，是那个厂子生产的，您也在用这个牌子的杯子?” “呵呵，那是当然，我在汉东的时候，可是买了好几只新飞牌水杯。这事还多亏了你，凭空办起这么大个厂子，让汉东的干部群众，都能用上价格实惠的玻璃水杯。” “维民书记，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办成，也是机缘巧合。” “嗯。”李维民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 “同伟，你当初办这个厂子，是有很大功劳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公是公、私是私，必须分清楚。 我看你平时的生活，并不是非常追求物质享受，既然有了花不完的钱，就适可而止吧，至少不能给自己留尾巴，授人以柄。” 祁同伟顿时明白了，李维民这是要他退出玻璃杯厂。 第315章 切割国内产业，布局国外 事实上，即便李维民不说，祁同伟也早就想退出了。 这几年玻璃杯厂的效益越来越差，就那点分红，还不如一次性退出，把钱扔到股市里去，还能赚的更多。 之所以一直没退，主要是怕乱了玻璃杯厂的军心。 “维民书记，我明白了，一定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处理好玻璃杯厂的遗留问题，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 “这样最好。”李维民赞许的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很欣慰。” “另外，保镖的事情也要注意，你是国家干部，和私人老板不一样，随意使用私人武装，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当然，通过这次刺杀事件，我也理解你对保护自身安全的需要，不强制你怎么做，只是想提个意见。 必须控制保镖的数量，人数不宜过多，尽量做到悄无声息，不被外界所察觉。 假如有特殊情况，非要动用他们的话，一定要把管理工作做充分，千万不能违反法规，造成社会负面影响。” “维民书记，我一定听您的，从今往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动用他们。” “好。”李维民露出一脸和蔼的微笑。 “同伟，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准备一下，今天就先到这吧。 你回去之后，继续好好工作，其他的事情，我和省委会认真研究的。” …… 祁同伟迈着轻快的步子，心情愉快的走出李维民的家，又离开了汉南省委大院。 他来之前，本以为李维民是要和他说工作调动的事情，没想到却只字未提。 可那又怎么样。 李维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态度，和说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重要的是，通过今天这段对话，自己和李维民交了个底，已经彻底获得了李维民的信任。 只要回头把玻璃杯厂的问题处理掉，就没有任何隐患了。 至于二马公司的股份，国外投资基金，以及手机产业链和房地产行业的那些资产。 祁同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划到自己名下。 要那么多钱干嘛，花又花不完。 再说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身居幕后，遥控指挥千军万马，去资本市场攻城掠地，大杀四方。 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这种事，应该在官场上完成。 而在商场上，当个神秘的隐形大佬，远比台面上的索洛斯、拉菲特等人，爽多了…… 祁同伟说干就干，他先是回了一趟汉东。 把自己拥有的岩台玻璃杯厂百分之四十隐形股权，转给刚复婚不久的陈舒婷和周天保，换回了四千万现金。 这对夫妇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 没关系，祁同伟会帮他们想办法，毕竟资本运作这玩意，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祁同伟还明确告诉他们： 厂子目前的效益虽然大不如前，但也还算过得去，先好好干两年，等把债务还清后，就改变主营业务。 随着国民经济生活水平提高，汽车的普及率会越来越高，汽车玻璃的市场前景，一定非常好。 你们将来成为亿万富翁，绝对不是梦…… 紧接着，祁同伟让叶飞把米国股市的股票全卖了。 一年多前，他花了两个亿买入的网浪狐股票，已经涨了几十倍，变成了六十多亿，折合八亿米刀。 卖掉之后，叶飞又问，接下来买什么? 祁同伟打开股票软件，仔细的分析了一番。 未来最牛的国外科技企业，主要有： 平果，高筒、博筒、三兴、台机电、威软、阿四麦、英伟大、丝科、谷哥、因特儿等等。 先除去几家还没有上市的，再除去几家没有在米国上市的，只剩下了六家。 威软和因特儿，主营时下最赚钱的电脑软件业务，已经是数千亿市值的巨无霸企业，毫无投资价值。 高筒和阿四麦，主营芯片业务，是未来电子消费芯片领域的霸主。 虽然这年头他们的芯片还很烂，但其他企业更烂。 所以他们已经有了近百亿米元的市值，未来最大成长空间不足五十倍，投资价值也不大。 剩下的就是平果和英伟大…… 这两家公司的名气之大，无需赘述。 英伟大的巅峰市值破万亿米元，此时只有不到三十亿，未来成长空间高达三四百倍，能和国内的茅台掰掰腕子。 平果更过分，巅峰市值高达近三万亿米元，现在的市值也只有三十亿多一点，未来成长空间近千倍。 之所以如此廉价，是因为现在的平果公司，还没有开始做手机。 它的主营业务是笔记本电脑，销量非常差，亏的一塌糊涂。 唯一赚钱的业务，竟然是mp3。 没错，就是听歌用的mp3…… 从财报上看，公司去年的利润只有区区不到一千万出头，如果按照市场正常估值，撑死了也就七八亿市值。 剩下的二十多亿市值，全是靠创始人桥布斯的名气撑起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平果公司的股权非常分散。 桥布斯以及管理层团队加起来，只占了大约十二个百分点，剩下的股权则由不计其数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所有。 而且目前市场对平果公司的前景并不看好，有不少股东，甚至管理层团队，都对未来前景很迷茫，愿意转让手里的股份。 祁同伟投资基金里的资金，足以买进公司25%的股权，即使溢价一些收购，也足以买下20%左右，轻轻松松成为第一大股东。 而且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大股东。 假如能够一直持有，等到公司未来推出智能手机，并做大做强。 这些股权的价值，将高达六千亿左右，折合过来就是四万多亿。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祁同伟也并非一定要赚这个钱。 假如他想使坏的话，完全可以毁掉这家公司，让那个风靡全球、时代性的着名手机品牌，直接胎死腹中。 嘿嘿嘿…… 祁同伟冷笑了三声。 买，全买了。 当然，不能一下子全买，要一点一点慢慢买。 否则把价格一下抬高了，股权的比例就少了。 等拿到了大股东的位置，就算没有表决权和实际控制权，又能怎么样。 改变不了公司决策，添堵的能力还是有的。 平果在桥布斯时代，卖的是情怀。 情怀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公司真正的腾飞，靠的是他的接班人库客的营销策略，找机会把库客挤走，然后再让叶飞花大价钱，争取挖回国内。 除了库客之外，以后公司出了什么优秀人才，全部想办法挤走，让叶飞去挖。 发明了什么先进技术专利，也全部想办法卖掉，让叶飞去买。 反正桥布斯和他的团队，如今还在不断试错之中。 他们根本就搞不清楚，公司未来该往哪个方向走，哪项技术专利是真正有用的。 只要忽悠技术够好，一切皆有可能。 持续操作了一个多月后。 祁同伟投资基金的八亿米元资金，分别注入了几十个小型投资基金，全部潜入平果公司，累计拿到了约22%的股权。 等到时机成熟，再把它们整合为一体，名正言顺的拿到大股东的位置。 又过了半个月，也就是二月中旬。 祁同伟接到汉南省委通知，准备去首都，参加于三月一日开始的，最高层行政学院（党校）厅局级干部进修班，学期半年…… 第316章 离开前的安排 收到去党校的通知后，祁同伟心里立刻冒出了一句话： 李维民这人，真是太够意思了。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想法，上次谈话后，自己肯定会升，但绝不可能直接升正厅。 撑死了就是一个三把手的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 没想到李维民给自己报了高层厅局级干部进修班。 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干部培训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六年前，高育良和李达康的例子摆在那里。 他们以岩台市委常委的身份，被汉东省委组织部派去米国学习，同样为期半年，含金量应该和这次差不多。 回来之后，两人双双从副厅级直升正厅。 高育良之前担任市委常委三年多，符合提拔条件，可以名正言顺的担任吕州市长。 而李达康只有一年半副厅经历，资历太浅，所以才去了落后的林城当市长。 祁同伟已经担任京海市委常委一年半，学习完之后，期满两年，刚好符合提拔正厅的年限要求。 李维民这么做，明摆着是要让自己跳过市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直接升为正厅级干部啊。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即便自己要升，也不太可能是京海市长，更别提市委书记或重量级厅长。 有很大的概率，会去汉南省内落后地区。 但那样也不错，刚好能发挥自己搞经济的特长。 踏踏实实干上两年，多出点成绩，便可以在07年初换届的时候成为市委书记，那时候才37岁。 加上有李维民帮忙，四十岁左右成为副省长，甚至省委常委，都是有可能的。 祁同伟比较熟的几位领导里： 刘和光47岁成为副省长，最后年龄到点，退居二线时是省长，退休后，或许能享受f国待遇。 高育良47岁成为省委常委，因为高层没人，后续乏力，直到59岁落马时，也依然是副省级。 李达康35岁成为正厅，但今年已经41了，依然是正厅，按照目前的形势，上副省的难度不小，即便能上，估计也要再等个七八年，到时候他都快五十了。 祁同伟目前的升迁速度，比他们三人都快，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当个省委书记问题不大。 另外就是赵立春和李维民。 赵立春起步挺快，四十二岁就是省委常委兼平州市委书记。 如果没有祁同伟穿越过来插一脚，他最后会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退居二线，担任f国级的虚职。 李维民也是四十出头成为省委常委的，现在六十三岁，已经是实权f国级。 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几年后有可能会进入长老会。 祁同伟目前的进步速度和赵立春差不多，但在其他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 搞经济的能力只会强不会弱，而且自身有钱，不用担心腐败问题。 因此，祁同伟将来超越赵立春，当个实权f国级领导，概率也不低。 至于能否超越李维民的巅峰，那得边走边看。 毕竟到了那个级别，已经不看能力和成绩了，祁同伟没有血统优势，必须要碰到天大的机缘，才有可能突破瓶颈。 …… 既然已经不太可能继续在京海工作，祁同伟也该在出发前，安排好一些人和事。 首先当然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王子衿到京海才几个月时间，又要和祁同伟分开，很不情愿。 “同伟，我们在首都买个房子吧，我带着泽华住进去，你下课了就回家。” “恐怕不行。”祁同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首都空气质量太差，泽华才刚满两岁，对他身体不好，不能去。而且我听说，党校管理挺严的，不准学员在外面住。 还是先带着泽华回汉东吧，继续住在你姨家里，等我学习完了，再把你的组织关系调过来，以后不分开了。” “那我要不要先把组织关系调到京州，已经两年多没去吕州了，占个位置不合适。”王子衿问道。 “算了，反正占了那么久，继续占半年也没什么，高老师那点权力还是有的。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干脆辞职也行，安安心心在家里带孩子。” “辞职啊，那不好吧?” 祁同伟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也省的让人说闲话，再说，你姨不也没上班吗，姨夫不照样养着她。” “那好，我听你的，回去就辞职。以后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王子衿搂着祁同伟的胳膊回道。 …… 然后便是全旭。 全旭已经给祁同伟当了三年警卫，上次被刺杀，如果没有全旭拼死相救，他这条命基本是交待了。 救命之恩必须要报。 祁同伟决定，等学习回来后，就让全旭一直跟在身边，带着他一起飞。 除非哪天他自己想出去，再给他安排一个光明的前景。 不仅如此，祁同伟还打算做个牵线月老，让他和林慧成为一对。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祁同伟经常把全旭带回家，并尽量帮他创造和林慧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再加上全旭曾经和林慧的哥哥林峰是战友关系，两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已经发展为了恋人。 听说祁同伟要去首都，全旭立马表态：“哥，我跟你一起去。” “那不行。”祁同伟笑着拒绝了他。 “我是去学习，到了那儿，遍地都是比我大的领导，我带上你算怎么回事。而且你伤的那么重，还是要继续休养，就老老实实留在京海吧。 我和孟德海、安长林他们都商量好了，让你先回市局上班，等我回来之后，不管去哪，都一定带上你。” 接下来，是市纪委的同僚。 第一副书记于学军，曾经对一把手的位置势在必得，祁同伟的突然空降，让他很恼火 但没过多久，又被祁同伟的工作能力和气度所折服，心甘情愿的鞍前马后。 这一回，于学军也意识到祁同伟不会回京海市纪委了，心里便重新有了上位的念头，希望祁同伟能向组织推荐一下他。 “祁书记，你虽然在首都学习，但京海市纪委仍然由你当家，凡是重要的工作，我一定会及时向你汇报，让你拿主意，绝不僭越。” 第317章 去首都 祁同伟知道于学军的想法，平静的回道： “老于，不用了，我是脱产学习，就不插手单位的工作了，你自己看着办，有大事向市委汇报就行。 假如我真的不回来，也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赵书记和胡书记那里我会去说。 你兢兢业业的工作那么多年，有些事情，相信组织会考虑的。” 对于这批部下，祁同伟心里已经计划好了。 不但要推荐于学军担任市纪委书记，还要推荐副书记徐建发，担任第一副书记。 其他表现不错的同志，尤其是谭思言，也会重点推荐，让他们到更好的岗位上去…… 最后是市公安局。 项党育和赵东来是他从汉东调来的，一定要有个交待。 项党育的问题很好解决，让他继续待在京海市局，担任常务副局长。 而且祁同伟已经和政法委书记孟德海商量好了，等安长林调走，孟德海就会向市委推荐项党育，担任市局的一把手。 赵东来相对麻烦一点。 实事求是地讲，赵东来的能力确实没的说，让他办什么事，基本都能不折不扣的完成，品行也正派，是个很好的警察。 但他这个人，实在太滑头了，肚子里总是装着自己的小九九，做为同事和朋友还行，做为心腹的话，忠诚度明显不够。 “东来，有没有兴趣回汉东工作。” “汉东?”赵东来的心眼立马转了起来。 汉东好啊，那里是自己的老家，朋友多，圈子广。 自己刚刚升上京海市局刑侦支队队长没多久，短期内没有发展空间，还不如回汉东呢。 如果是吕州的话，那就更好了。 说不定祁同伟会和高育良打招呼，把自己提拔为副局长。 “同伟，你打算让我回吕州吗?” “没错，你在京海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了，达康市长很看好你，和我说了好几次了。” 赵东来一听这话，顿时兴奋异常。 李达康虽然不如高育良，但也是这一派的人，祁同伟都这么说了，自己回去一定会被重用。 “好啊，我愿意回吕州，你安排吧。” “那行，我去帮你打招呼。” 祁同伟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冷笑。 本来你跟着李达康，还能混到厅级干部，但现在李达康自己都没有靠山，哪里还帮的了你。 大概率正处级到顶，说不定还得背锅，看你们谁更滑头。 至于李响和安欣，祁同伟打算以后一起带走，为此，他特地征求了两人的意见。 李响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满口答应下来。 他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刑警，没有任何背景，只能拼命努力，苦活累活抢着干。 即便如此，依然得不到领导的青睐。 好不容易遇到祁同伟，堂堂市委领导，居然会看上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怎能不死心塌地的追随。 安欣则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不想跟祁同伟走，而是怕孟钰不同意。 “哥，我得回去问问孟钰。” “没出息。”祁同伟鄙视了他一句，又道：“孟钰让你别当警察，你怎么还要当?” “那会我和孟钰只是在谈朋友，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不一样。” “呵呵，还是有男子汉担当的嘛，知道对家庭负责，但我提醒你一点，要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找到平衡。 你留在京海，就永远在孟叔的庇护之下，得不到真正证明自己的机会，人家甚至会说你是吃软饭的。 男人，只有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才能真正获得女人的尊重，否则的话，总有一天，孟钰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嫌弃你。” 安欣听完这席话，低头陷入了沉默。 对啊，我如果留在京海，人家会说我是孟家的上门女婿。 再说，祁哥多好啊，他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如果不跟着他，再去哪找那么好的伯乐呢? “哥，我愿意跟您走，只是孟钰那里，您能不能帮我去说说。” “呵呵，这就对了嘛。”祁同伟笑着拍了拍安欣的肩膀。 “男子汉顶天立地，怎么能长期居人篱下，跟着我，你会拥有更好的前途。孟钰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她搞定的。 而且我把话放在这里，她不仅会同意这件事，还会跟着你一起走。” 准备就绪后，祁同伟去汉南省委报道，与其他学员集合，一同前往首都。 …… 在这个年代，国家行政学院每年要开两次学习班，春季和秋季各一次。 除了厅局级干部进修班之外，还有省部级研修班和县处级正职干部培训班等等。 这三个班，每次开班的学员一般在两百人以上，三百人以下。 其中省部级几人到十几人不等，学期不固定。 厅局级干部六七十位左右，学期半年。 剩下的全是县处级干部，学期两到三个月。 汉南省做为经济大省，名额相对较多，一共派出了十五名干部。 包括厅级干部五名，县处级干部十名。 除了祁同伟之外，剩下的四名厅级干部，是两正两副。 正厅级的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沈文宇，梅关市市长王凡。 副厅级为清江市委副书记杨左权，珠江市常务副市长江永。 考虑到梅关市经济落后，排名全省倒数第一，五人中含权量最高的，自然是组织部副部长沈文宇。 而祁同伟做为一名市纪委书记，权力无疑是五人中最低的。 但即便如此，其他四人也不敢轻视他，反而对他特别的客气。 因为祁同伟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是省委书记李维民从汉东带来的，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进修班结束，祁同伟就会成为全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 一行人乘机直飞首都，下机后，又立刻入住党校。 这已经是祁同伟第二次参加党校学习了。 97年，他曾经在岩台市委党校，参加了三个月的副处级后备干部培训班，那次他本来并不符合条件，是高育良帮他开了后门。 这回来到最高党校，情况明显大不相同。 学习环境和生活条件就不提了，压根不在一个档次，没的比。 主要是纪律。 所有学员，不分职务大小，市长也好，厅长也罢，都是同学，一律互相称呼名字。 大家都要服从集体生活，学校会严查就餐率和到课率，假如不合格，会受到严厉的批评，甚至处分。 祁同伟当初在岩台党校学习的时候，曾经和陈清泉一起外出吃饭、唱歌。 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第318章 党校的生活 三月一日，最高党校春季班正式开班，下午三点，数百名学员全部参加了开学仪式。 主席台上悬挂着一条醒目的横幅，坐着几位领导，有党校的，还有…… 居中三位，级别最高。 祁同伟坐在第六排的位置上，第一次亲眼见到级别这么高的领导，心情说不出的激动，拿着纸笔，认真记录讲话内容。 （删除了一万字） 开幕式结束后，祁同伟的党校生涯正式开始了。 厅局级学员住在七号楼，寝室是单人间，内部很简洁，参照宾馆的配置。 一床、一桌、一椅，外加三个柜子，床头柜、衣柜和电视机柜。 浴室、热水器和空调当然也是有的。 食堂饭桌参照学校，四人一桌，四菜一汤的标配。 祁同伟固定和同省的三位地市领导坐在一起，至于组织部副部长沈文宇，则另外找了几位外省领导搭伙。 然后是学习，除了党校固定课程之外，主要学经济，学历史。 老师的讲课时间不长，绝大多数时间是学员自学。 大家也会互相交流。 讨论是必须的，而且经常要反复讨论。 争论也是有的，有时候还会争得面红耳赤。 反正在这里，大家都是学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校方也会极力维持公平开放的学术讨论环境。 这一点，让祁同伟仿佛回到了激情四射的大学年代。 业余的时间里，集体活动相当丰富。 大家可以打球、看电影、跳交谊舞等等。 甚至还可以打扑克，当然，赌钱是不允许的。 不会跳舞，又愿意学的，一定会有人来教，有时甚至是老师亲自教。 祁同伟不喜欢那些老套的舞蹈，便把主要精力放在打篮球上。 他年轻体力好，加上经常练球，技术远胜于其他同学。 不过他懂得低调，很少争夺球权，出手投篮次数也不多，主要在场上负责组织者的角色，受到了不少同学的夸奖。 除了党校的学习生活外，基层调研也是必不可少的课程。 祁同伟这个班，远赴汉西省，参观了不少革命遗迹、烈士陵园和英雄故居，听党史专家讲解革命历史，了解红色文化。 回校之后，大家都要写一份考察报告上交，祁同伟前世是写材料的好手，交上去洋洋洒洒一大篇。 当然，千万不能忘记党校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这里是培养人脉的最佳场所。 党校里的校领导和老师，如果转为行政干部的话，级别会非常高。 那些同学们，也都是潜在的政治盟友。 但祁同伟表现的比较淡定，除了正常的班组活动之外，主要就是和汉东和汉南的几位同僚打一打交道。 而且他从来不主动出击，都是对方找上门来的。 毕竟汉东省的干部都知道，正在主持省委工作的省长刘和光，是他的亲戚。 汉南省的干部也明白，他是李维民的亲信。 祁同伟也不摆架子，只要是愿意和自己交朋友的人，他都来者不拒。 但如果有人提到李维民或者刘和光，他就开始转移话题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礼貌、热情、点到为止。 来党校之前，祁同伟曾经和高育良认真聊过，并且听了一番教诲。 这番教诲刘和光肯定也懂，但他从来不对祁同伟开口，只有高育良才会说。 “同伟，我兼过党校校长，虽然只是岩台，级别低，但道理是一样的。 去党校学习，未必一定都是好事，那是块试金石，关键还在于人的成色。 能把握住机会，党校就是你的加油站，帮你加足马力，迅速前进。 若是不慎迷失，党校也就是给你脸上贴个金，没有实际意义，该摔跟头还得摔。” 祁同伟把这话牢记在心，所以在党校一直谨言慎行，免得给学校领导留下拉帮结派的坏印象。 毕竟，他们是可以上达天听的。 …… 七月中旬，也就是祁同伟参加培训四个月后，突然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是关于祁同伟的将来任命的。 而且这个消息，既不是李维民说的，也不是省委组织部说的，而是刘和光告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祁同伟从党校学习期满后，会出任梅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而现任梅关市长王凡，将出任市委书记。 祁同伟明白，既然刘和光说的这么明确，肯定是李维民让他转达的，基本错不了。 这回，他必须主动和王凡认真交流一番了，为将来能够和对方融洽的搭班子，提前打好基础。 王凡的房间就在隔壁，祁同伟敲门走了进去，对方正在看中超足球联赛。 “王市长，你是足球迷啊?” “祁书记，坐。”王凡非常客气。 “对啊，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看球，因为马拉多纳成了球迷，已经看了快三十年了。” “马拉多纳，他有梅西厉害吗?” “梅西?那个梅西?”王凡一脸诧异。 “呵呵。”祁同伟赶紧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才不经意说漏嘴了，梅西现在应该只有十几岁，还没成名呢。 “我不太懂足球，也是听别人说的，现在有个很年轻的阿根廷小伙，非常厉害，有超过马拉多纳的潜质。” “是吗，那我得去看看，居然还有这么牛逼的人，可以和马拉多纳相媲美?” “嗯。”祁同伟点点头，把话拉到了正题上。 “王市长，你们梅关市的条件怎么样?” “祁书记，别提了，我们梅关的经济年年排名全省倒数第一，和你们京海没法比。” 王凡没有祁同伟的门路，并不知道后续的调动安排。 “那造成这个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因素有很多，只言片语说不清楚，人口结构、交通条件、地理环境等等都有。” “也是，虽然我到汉南工作的时间不是很长，对梅关不太了解，但地理位置不好，还是知道的。” “祁书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呵呵，有些话我现在不方便说，还望理解。”祁同伟的笑容特别灿烂。 “王书记，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八月底。 毕业典礼结束后，祁同伟等人离开首都，回到了汉南省委。 紧接着，他和王凡被省委组织部长万伟明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宣布了对他们的任命。 王凡，担任梅关市市委书记。 祁同伟，担任梅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你们先在我这坐一会，等下维民书记要亲自接见你们。” 第319章 准备工作要做好 梅关市党政班子的调整，王凡是在党校学习结束前半个月，也就是八月中旬，才听到风声的。 相对于祁同伟，整整晚了一个月。 王凡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也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他赶紧通过各种门路，去收集祁同伟的所有公开资料，想要摸摸祁同伟的老底。 看完之后，直接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个妖孽啊， 二十四岁，985大学政法系毕业，硕士学位，仅仅参加工作十年零几个月，不到三十五岁就已经成为了地级市市长。 具体工作履历，更是丰富到了夸张的程度。 司法员、驻村干部、副乡长、乡长、乡党委书记、县委办主任、开发区副主任、主任、市纪委副书记、书记…… 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就会换一个岗位。 在官场上，频繁调动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是能力太差，或者态度不端正，无法胜任工作，到处不受待见。 二是能力特别强，让你多历练，多积累经验，然后有助于速度提拔。 祁同伟显然是后者。 更关键的是，他和那些正宗的关系户完全不一样。 既没有走团委和秘书的捷径，也没有到上级机关单位和政府部门，去挂职混资历。 完全是从基层真扎实干，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而且在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特别突出的政绩，不停的破格提拔，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该有多么逆天的能力啊。 难怪汉东省长刘和光会把外甥女嫁给他，当接班人培养。 难怪李维民会把他从汉东调过来，委以重任，两年多时间，就从正处升到正厅。 了解完一切后，王凡陷入了幸福的烦恼。 幸福的是，有了祁同伟的能力和李维民的照顾，梅关市的经济发展必然会大有改观，出了政绩，自己也可以搭一搭顺风车。 烦恼的是，祁同伟那么强势，以后和他搭班子，自己这个一把手，恐怕要成摆设了。 不过很快，李维民的话，就让王凡无需继续纠结了。 “王凡同志，对于梅关市日后的工作，我代表省委，给你提一个建议。 梅关经济发展落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亟待提高，应该把经济建设做为第一要务。 祁同伟同志在这方面是把好手，这也是省委让他去梅关工作的主要原因。 所以对于政府的工作，党委最好还是少干预，让他放开手去做。 人事方面，原则上还是以你为主，但他如果有要求，你们商量着办，在条件允许下尽量配合。 你做为市委书记，抓好党建和全面工作，平时和政府那边多沟通多协调……” 有了省委书记的态度，王凡心里算是有底了，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回到梅关，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 王凡在调查祁同伟，祁同伟也在调查他。 从履历上看，王凡显得中规中矩。 今年五十二岁，中专毕业，前些年在省委党校，拿了在职研究生学历。 第一个工作岗位是镇干部，后来在县市组织部门都干过，当过一年多县长。 并且担任了好几个地方的县委书记，到梅关当市长前，是省环保厅的副厅长。 总体而言，政府工作经验不多，背景也不算硬。 从口碑上看，王凡有点像易学习。 比较重视民生，对老百姓宅心仁厚，在人民群众中的声誉不错。 在他担任梅关市长期间，原任书记朱文龙大搞一言堂，弄了不少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 王凡基本没有什么实权，自然也不用负太大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朱文龙现在被贬到了省政协，提前退居二线，而他能升任市委书记的主要原因。 祁同伟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但从来不奢求其他官员也应该一样。 像这种没有明显的贪腐和违纪行为，又能体谅老百姓的干部，已经算不错了。 只要对方能摆正位置，不要给自己拖后腿，便可以考虑团结起来。 除了王凡之外，祁同伟对梅关市的情况，也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汉南省的经济，虽然在全国排名第一，但发展极为不平衡，发达地区全部集中在南部沿海地带，而其他地市则明显落后很多。 最直观的原因，自然是地理条件。 南部不仅沿海，而且有一块三角洲平原，交通便利，贸易发达，加上能对接金融中心南港特区，企业家们投资办厂，肯定会首选这里。 三角洲平原的强势，造成了严重的虹吸效应，把全省乃至全国的资本和人才都吸引了过来。 而除去三角洲平原之外，汉南省大多是山区，其中还有很多海拔较高的山区。 梅关市就位于高海拔山区，境内有好几条大山脉，千米以上的山峰比比皆是，最直观的描述就是，八山一水一分田。 这样的自然环境，交通条件肯定好不起来，也就不会有企业家愿意过来投资，经济发展举步维艰。 更麻烦的是，梅关在古代属于蛮荒之地，远离中原王朝势力范围，数千年来，有无数外地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到这里来定居。 因此，梅关下辖十个县区行政区，六百多万人口，绝大多数都是外来户。 这种人口结构，有个极大的缺点，就是老百姓对本地没有归属感。 大家都不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乡，不愿花大力气去建设，只要有机会，就想着去外地发展。 于是，那些有能力有文化的人才，都跑到三角洲平原创业打工，或者到国外谋生闯荡去了。 留下的老百姓，综合素质明显偏低，即便想发展经济，也是有心无力，不穷才怪。 梅关穷到了什么程度呢? 根据数据显示，2003年梅关市人均gdp仅有不到五千元左右，排名全省倒数第一。 不到全省平均水平的1\/4，不到全国平均水平的1\/2。 排名全省正数第一的南滨市，人均gdp是近五万元，相差了十倍。 即便是条件稍差的京海，也能达到梅关的七八倍左右。 考虑到落后地区比较热衷于数据造假，就这五千块钱，恐怕还有不少的水分，实际人均gdp，估计只有三四千。 或许有人会说，梅关再穷，也在全国最富裕的汉南省，比其他地方强多了。 第320章 立下军令状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以汉东省为例，全省排名倒数第一的林城，人均gdp为九千多，将近梅关的两倍。 汉东最穷的宿阳县，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两千八百元左右，和梅关持平。 但是请注意，这里说的是梅关全市的平均数。 下辖最落后的丰云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农民纯收入只有一千八百元左右，远远落后于宿阳县。 如果觉得汉东也是富裕省份，不能对比出梅关的穷，那就和汉西省比好了。 汉西倒数第一的地级市婺州市，人均gdp也有将近六千元，依然高于梅关。 要知道，汉西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在全国范围内，都算很落后的。 据此可以推断，梅关的经济条件，估计和大西北偏远地区差不太多。 而且，现在还没有开启房地产时代。 等再过几年，全国各地都开始卖地、搞基建，gdp数据必然会飞涨。 梅关全是山区，可以卖的地非常少，和别人的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只能去和凉山争一个高下，说不定还争不过…… …… 祁同伟看完这些资料，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立刻变得踌躇满志。 穷点好啊，底子越薄，成绩越亮眼。 假如自己有能力多创造出，五千元的人均gdp。 放在京海，只有十几个百分点的增长率，压根就不足为奇。 而放在梅关，那就是增长率百分之一百，多大的政绩啊。 想当初，自己在紫溪村，在红山乡，在暖水乡，不就是这么干出来的吗?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祁同伟面对的是区区数万人，而现在，他要造福几百万人。 任重而道远啊…… 祁同伟是这样想的，李维民也是这样想的。 早在多年前，祁同伟还是一个乡长的时候，李维民是发现了他搞经济的能力。 村里几百万的项目，搞起来了。 乡里几千万上亿的厂子，也搞起来了。 在林城开发区，凭空运作出十亿的资金，拉回年产值数十亿的工厂。 后来到了吕州经开区，上百亿的盘子，依然干的非常出色。 梅关市上一年度的国民生产总值，不过才两百多亿，祁同伟一定也能干好，说不定还能再造一个梅关。 唯一的隐患是，祁同伟担任纪检工作已经快三年了，他能迅速切换角色，找回当年的感觉吗? 为此，李维民在祁同伟赴任前，当面和他聊了一番。 “同伟，对于梅关的工作，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自己的计划?” 祁同伟早有准备，回道： “维民书记，我在党校学习期间，对梅关的情况大致做了一些了解，人口多，底子薄，经济发展滞后。 实事求是地讲，任务确实比较艰巨。 过去三年，梅关的平均经济增长率，是8.7%，明显低于全省14%的平均水平，给省里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我现在对梅关的具体情况，了解的还不够充分，不敢轻易夸下海口。 我的计划是，争取明年的经济增长率也达到14%，不再拖省里的后腿。” “呵呵。”李维民笑了笑，又道：“这么低调，似乎不像你的风格啊。” 祁同伟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李维民明显对14%的增长目标不满意，还想要更多。 他的笑容，则是对自己的爱护和鼓励。 “您也知道，我有几年没有具体搞经济工作了，多少有些生疏，加上还有很多未知因素，实在不敢在您面前夸下海口。”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一直是胆大包天的。 当年在金山县暖水乡，你第一年定下的目标是，全民收入增长百分之百。后来在林城开发区，更是把规模直接扩张了十倍，拉回了十几倍的产值。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得畏首畏尾了，连个零头都没有?” 祁同伟心里的打算，其实是年增长20%，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余地，才只说了14%。 如今李维民明显不满意，只好硬着头皮加码。 “维民书记，梅关的摊子太大了，而且客观条件也不好，不能和之前那些地方比。 要不这样，我尽量努力工作，争取在去年的基础上，让梅关的年经济增长率翻一倍，达到18%，您看行不?” “18%?”李维民依然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继续空口白话的逼祁同伟，而是给出了一些帮助。 “同伟，我已经通知梅关市委，全力配合你的工作，让你放开手去干。 省委省政府和开发银行也会适当提供一些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支持，你觉得呢？”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道：李维民真是高人。 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完全不给耍滑头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像李维民这样的领导，还真是蛮不错的。 能够主动拿出官位和实打实的支持，让手下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再想想李达康那货，替他办事，钱不给一毛就算了，还反过来把钱挪走。 出了功劳和成绩，他拿大头，出了问题，把锅甩的一干二净。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念及于此，祁同伟也不再推诿了，甚至还主动加了点难度，毕竟这是在李维民面前，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维民书记，谢谢您的支持，我保证下一年度梅关的经济增长率能达到25%，争取在三年内，全市经济总量翻一番。”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愿意立军令状，如果不能实现目标，我引咎辞职。”祁同伟说的慷慨激昂。 “好小子。”李维民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来到祁同伟面前，甚至还帮他整了整衬衫的领子。 “我就欣赏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到了梅关之后，牢记为党和人民服务的宗旨，放开手脚，大胆去干。 有什么要求，只要合情合理，尽管提出来，我和汉南省委省政府，是你的坚实后盾。” 第321章 赴任梅关代市长 九月十日，祁同伟正式赴任梅关市。 按照惯例，地级市的党政一把手赴任，一般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带队相送。 一些存在感太差的落后地区，二把手市长赴任，可能只有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相送。 比如说几年前，王凡到梅关赴任市长，就是如此。 而这一次，汉南省委却反其道而行之。 不仅省委组织部长万伟明亲自相送，常务副省长关晓强和省委秘书长马铭远也到了。 三名省委常委同时送一位市长，如此高的规格，近十几年来绝无仅有。 更何况，关晓强和马铭远代表着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汉南省委对祁同伟的重视，可见一斑。 仅凭这个亮相仪式，就足以让所有人明白，谁才是梅关市真正的一把手…… 接下来便是梅关方面的欢迎会，也是新市长的见面会，地点设在市委大会议室内。 主席台上铺了红毯，插着红旗，外加七个座位，分别属于三位省委领导和梅关四套班子一把手。 今天祁同伟是主角，所以他的座位设在最中间，面前摆放了印有他名字的牌子。 万伟明是组织部长，坐在祁同伟的左边，常务副省长关晓强坐在右边，省委秘书长马铭远和市委书记王凡，坐在四五号位。 剩下的两个位置，属于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 台下则密密麻麻的坐了一片，全是梅关市四套班子成员和各市直机关、区县的主要领导。 第一个发言的是万伟明，他宣布了汉南省委的任命决定后，便坐下了。 第二个发言的是王凡，他代表梅关市委，表达了对祁同伟的欢迎后，也坐下了。 第三个发言的是市人大主任许正流，他是理论上排名第二的市领导，同样表达了对祁同伟的欢迎。 祁同伟本人第四个发言，在没用稿子的情况下，做了一番简练明了的就职演讲。 关晓强和马铭远今天来是为祁同伟撑场子的，没有发言。 市政协主席周放，纯属凑个人数，也没有发言。 见面会结束后，几位省委领导在梅关市委招待所吃了顿午饭，又叮嘱了一番后，匆匆踏上了回省里的路。 祁同伟和王凡连同梅关四大班子主要领导，一直送到了和邻市的交界线上。 …… 祁同伟站在宽敞的市长办公室里，看着政府大楼后面的几个篮球场，心里忍不住想笑。 篮球场并不稀奇，是最基本的运动设施。 从国家到地方，甚至乡镇农村，所有政府单位和医院学校，只要有足够的场地，都会去建。 但是祁同伟来之前的几年里，梅关市委大院里面，是没有篮球场的。 因为前任市委书记朱文龙，喜欢打网球。 所谓上行下效，投其所好。 梅关市也引发了一股网球热，很多官员都在学习打网球，希望有机会和朱文龙切磋一场，借此套套近乎。 于是，许多存在了几十年的篮球场，都暂时消失了，留下的场地，变成了网球场，梅关市委大院也不例外。 然后朱文龙被贬了，紧接着祁同伟又来了。 大家打听到祁同伟喜欢打篮球，于是网球场又被全部消灭，变回了篮球场。 这事荒唐不荒唐，肯定荒唐。 能不能理解，也能理解。 毕竟风气就是这样，下面的人只能随大流，总比莫名其妙得罪了领导要好。 因此，祁同伟虽然有些厌恶，但也没往心里去。 存在即合理，马屁精有马屁精的价值，由着他们去吧。 自己只要用好得力的人就行。 全旭第一个跟着过来了，继续担任祁同伟的秘书。 由于他资历不够，职务只能是府办综合科科长，正科级，要想继续提拔，还得再等半年。 安欣和李响，祁同伟找市政法委书记肖建国沟通后，把他们分别调入了检察院和公安局，并且都破格提拔为正科级。 安欣担任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科长。 李响担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 此外，远在吕州的亲信张伟，这次也正式回到祁同伟身边，筹备成立梅关经济开发区。 年仅29岁的他，成了梅关市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 别看张伟年轻，但他跟着祁同伟，在林城开发区和吕州经开区工作了好几年。 祁同伟临走前，又把他提拔为吕州经开区的副主任，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经验。 有李维民的支持，人事调动一律特事特办，先让人过来上班，手续后续补上就行。 …… 安排完几个得力手下后，祁同伟开始要政策了。 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向省委张口。 而是远赴吕州，去找高育良帮忙。 “同伟，你要让吕州帮扶梅关?”高育良听了祁同伟的提议后，一头的雾水。 “对啊老师。”祁同伟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吕州gdp排名全国前十，人均更是排名全国前五，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而我们梅关的人均gdp，还不到吕州的十分之一，穷的叮当响。 你又是我最好的老师，最亲的长辈，我不找你帮，找谁帮啊。” “得得得，你少甜言蜜语的，我不吃这一套。” 高育良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也笑成了一朵花，又道：“只不过，我没听说有这个政策啊。” “有，怎么没有，那个海西省，九十年代就和大西北某省形成了对点帮扶计划，已经搞了好多年了。” “他们怎么弄的?” 祁同伟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帮扶的，就凭电视剧里的记忆，回道： “主要是给穷省的劳动力找工作，然后帮他们养蘑菇种葡萄什么的。” “你想让梅关的人到吕州来打工?”高育良问道。 “不不不。”祁同伟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然后拿出一份计划书。 “老师，我希望吕州出点小钱，帮梅关建设一个小型经济开发区，还有自来水厂、城镇公交等民生工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帮我们修条路也行。” “介意，我非常介意。”高育良把嘴巴翘的老高。 “又要开发区，又要民生工程，还要修路，那是小钱吗，没有几个亿怕是干不下来。” “老师您别急嘛，先看看我的计划书再说。”祁同伟嬉皮笑脸道。 高育良接过计划书一看，更急了。 “什么，要十个亿?你当我是印钞票的啊。”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多，您要是觉得不合理，拿掉一部分也行，但多少也要帮我一些是不是。” 祁同伟主打的，就是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他根本就没指望高育良全帮，只要能帮一部分就行了，开价十个亿，还一半，也还有五个亿呢。 凭彼此的关系，高育良肯定不好意思往死里压价。 果然，高育良上当了，他不但没有往死里压价，还显得挺大方。 “同伟，我不是不肯帮，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要不这样吧，吕州出六个亿，帮你建工业园和修条路，那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政绩。 至于那些民生工程，还是算了吧，你应该找李维民去要。” “行啊，六个亿就六个亿，我们一言为定。”祁同伟恨不得立马抱住高育良亲一口。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么大笔额外支出，吕州市委说了不算，得去找你姨夫。” “没问题，我会去和他说的。” 第322章 与刘和光商谈 汉东省委后院，刘和光家。 祁同伟的到来，让刘和光心情大悦。 “同伟坐，子衿和泽华一走，我这家里又冷清了很多，你没事的时候，要多带她们回来看看。” “姨夫，我这趟回汉东，是为了公事，所以就没带上她们，下次一定。” “那好，说说看吧，具体什么事?” 听完了祁同伟的话后，刘和光思考了一下，问道：“你高老师同意了?” “同意了，我刚从吕州过来，他让我请示您。” “维民书记那里呢，汇报过没有?” “还没有，我先来找您和高老师，你们答应的话，再回去说这事。” “同伟，你主次搞错了。”刘和光微微摇了摇头，又道： “跨省扶持计划，不是你一个市长就能决定的，必须维民书记或潘省长首肯之后，我这里才能答应。” 祁同伟对这番话并不意外，也没指望刘和光会直接答应。 毕竟对点帮扶这种事，一般都是发达省份帮扶落后省份，或者省内互助。 而且这不是钱的事。 梅关虽然穷，但汉南是全国第一强省，让汉东的吕州市去帮，恐怕说不过去。 汉南省委的脸往哪搁，李维民的脸又往哪搁? “姨夫，我这次来，其实就是希望你们帮我给个态度。” “态度?”刘和光愣了愣，又迅速明白过来。 “你是想找汉南省委要政策，但是又怕他们不同意，所以想借汉东这边的态度，给他们一点压力?” “您真是高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祁同伟送上来一个豪斯屁。 “你以为就你聪明?”刘和光白了他一眼。 “我能看出来，维民书记也能看出来，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省的弄巧成拙，在维民书记那里留下坏印象。” “姨夫，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有自己的想法。 梅关市不是现在才穷的，而是穷了很多年了，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和汉南省其他地区的差距越拉越大。 之前梅关市的那些负责人，应该很少向省里要政策，我一去就要，维民书记恐怕也为难，不给不好，给了的话，又怕被人说闲话。 所以我打算，这次不麻烦维民书记，借汉东这边的态度，直接给汉南省政府压力。 当然，维民书记那里，还要请您帮忙通个气，省的他误会。” 在别人面前，祁同伟会藏拙，但在刘和光面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同伟，你可以啊，这段时间又进步了，考虑问题够全面的。” 刘和光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放心吧，维民书记那里我一定帮着打招呼，不会让他误会你的。” “谢谢姨夫。” “谢谢就不用了，你一口一个姨夫，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刘和光笑着摆摆手，又道：“同伟，既然你现在想问题全面了，不妨帮我分析分析汉东的形势。” “哪方面?” “高层对汉东是怎么想的?” 祁同伟一听就明白了，刘和光指的是省委书记的位置。 赵立春是去年十二月请病假的，迄今为止，他既没有被双规，也没有正式调离，名义上依然是汉东省委书记。 刘和光则一直以省长的身份主持工作，已经长达十个月时间，这是非常罕见的。 原本，刘和光知道自己资历不够，压根就没指望能直接上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不免又生出了想法。 “姨夫，这事无非就是三种可能，一是赵立春回来，二是上面空降一个，三是您上。 按理来说，赵立春回来基本不可能，您上的机会也不是很大，空降一个最有可能。 现在上面迟迟不空降，说明高层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我认为，这样下去最好，时间拖的越久，对您越有利。” “理是这个理。”刘和光点点头道：“其实上面空降一个，也能接受，我最担心的是赵立春卷土重来，那就麻烦了。” “不至于吧，赵立春那么严重的问题，怎么还能再用?” “按理当然不至于，可有些事情谁又说的清呢，我听说赵立春现在还不消停，上跳下窜的，显然还没有死心。 唉，要是没让赵瑞龙跑掉就好了，现在他跑到米国，我们国家和米国没有引渡条款，恐怕难以抓回来了。” 听了这话，祁同伟立刻有了想法。 要不想个办法，把赵瑞龙抓回来，以绝后患? 这年头，只要肯花钱，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安排人到米国，找些赏金猎人之类的，把赵瑞龙一绑，再送出境，然后就能押回来了。 嗯，就这样。 回去之后，先查查相关法律，再具体安排行动。 “姨夫，赵瑞龙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还是先关心眼下吧，李达康打算怎么处理?” “李达康这几年在吕州挺老实的，主要精力都扑在工作上，从来没有跟你高老师发生矛盾，你确定他是赵立春的人?” “不能确定，但嫌疑很大，而且他算计我是铁板钉钉的，他现在越老实，我反而觉得越危险。 高老师干完这一届肯定要离开吕州，也就剩下两年多时间，我怀疑李达康一直在蛰伏，等到成功当上吕州市委书记和省委常委，他就有主动权了。” 刘和光略加思索后，回道：“你说的也对，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的意见，让他去林城当市委书记吧，名义上是升了，但林城的条件，两年内出成绩的可能性不大，他就得多干一届。 那就是七年以后了，到底是忠是奸，到时候也一定能看出来了。” “林城?”刘和光回忆了一下。 “当年你和李达康在林城大搞开发区，一下子把林城的经济，从倒数第一拉到倒数第三，你们走了才两三年时间，大好局面就毁于一旦，又掉回了倒数第一。 钱治国那个人顽固守旧，不思进取，市委书记的位置，确实应该拿掉了。不管李达康怎么样，他毕竟能搞经济，去林城也算是人尽其才。” 祁同伟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不仅是要把李达康排除出汉东权力中心，还有其他的目的。 钱治国干工作不行，见风使舵倒是一把好手。 剧里赵立春当书记的时候，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来沙瑞金来了，立马站出来炮轰高育良和祁厅长。 虽然炮轰本身并没有错，但像他这样的墙头草，继续待在重要领导岗位上，简直就是误国误民。 另外就是，丁义珍和侯亮平目前也在林城，一个当县委书记，另一个当副县长。 李达康去了之后，和他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的孽缘呢? 第323章 视察贫困县 回到梅关后，祁同伟稍事准备，又前往汉南省委省政府，求见省长潘勇。 潘勇听完他的汇报后，眉头皱的厉害。 “小祁同志，这么做不太合适吧，梅关有困难，你不找省委省政府，大老远的跑到吕州去寻求帮扶，这算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李维民撑腰，祁同伟根本不敢干这事，但既然干了，他也就不怕潘勇的责怪。 “潘省长，我怕给省委省政府增加负担，就想着，自己之前对吕州做过一些贡献，现在有困难，过去化个缘也是应该的。 别说，吕州方面还真够意思，愿意出六个亿，帮梅关建设基础设施。” “六个亿确实不少，但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汉南是堂堂经济第一大省，需要找汉东帮扶，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想，笑掉大牙怎么了。 汉南确实富裕，但都富在三角洲平原，山区人民还在吃白菜萝卜呢。 这么有钱，咋不主动拿一些出来，支援落后山区呢。 但他嘴上却说道：“对不起潘省长，是我欠考虑了，只想着帮助梅关的经济发展，没顾及到省里的感受。” “罢了罢了，不用道歉。”潘勇大度的摇了摇手。 “你还年轻，考虑问题不全面也是正常的，只要真心为了工作，省里就可以理解。” “谢谢潘省长，现在我已经和吕州那边谈好了，您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依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继续下去了。当然，你也不用灰心。 既然梅关有困难，省委省政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回头我去找李书记研究一下，尽可能帮梅关争取一些政策，你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潘省长，梅关的六百多万人民群众，一定会感激您的。”祁同伟微微的鞠了一躬。 “呵呵。”潘勇淡淡一笑。 “谢我就不必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为人民服务嘛，但有一点，你必须牢牢记住。”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仅仅三天过后，省委秘书长马铭远就给祁同伟打来了电话。 他告诉祁同伟，省委经过研究，已经初步决定，由省财政提供资金，帮助梅关市建设经济开发区，外加一条高规格公路。 而且这笔钱不是六个亿，预计会有八个亿。 不用说，这肯定是李维民的主意。 嘿嘿，f国级就是不一样，大气。 人家汉东那边都出六亿了，汉南当然要出的更多。 否则的话，不要面子的吗? 祁同伟心情大好，回道：“谢谢秘书长，上一次您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向您学习。 我们梅关虽然穷，但山好水好风景好，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不妨到梅关来游玩一番，让我这个东道主，尽一尽地主之谊。” …… 事情虽然搞定了，但省里还要深入研究，做预算等等，程序非常繁琐。 这八个亿真要划到梅关市财政的账上，哪怕特事特办，估计至少也得半个月以上。 祁同伟可不想干等着，他决定趁这个时间，到下面的县区走一走，进行实地调研，充分了解梅关的实际情况。 资料显示，梅关市下辖十个县区，除了中心城区梅源区之外，全部都是贫困县。 其中有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和五个省级重点贫困县，外加两个省级山区贫困县。 全市常住人口为六百三十余万。 这六百三十万人中，只有一百二十余万人生活在主城区和县城，城市化率低的可怜。 其中最穷的自然是国家级贫困县，丰云县。 全县一百一十万常住人口，2003年度的人均gdp只有两千八左右。 城镇人均收入还算能看，有三千七左右，但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一千八。 这个经济水平，怎么说呢。 也就比95年的金山县，好了那么一丢丢。 因此，祁同伟想都没想，就把调研的第一站，定在了丰云县。 为了能够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他决定轻车从简，就去一个车，三个人。 他、全旭和府办主任吴昌明。 “祁市长，要不要通知一下丰云县委?”吴昌明拎着公文包，请示道。 “不必了，这次不去丰云县委，我们就在县城转一圈，然后到下面的乡镇调研，要记录最真实的情况。” “那司机呢，也不带?” “不带，让全旭开车好了，他技术过硬得很。” 准备一番之后，三人上了002号奥迪车，出了梅关市委大院。 梅关市区面积不大，仅五十多平方公里，建立在一道宽敞的山谷中，梅河从城中穿梭而过，把城市一分为二。 车子才走了三四公里，便出了市区，马路一旁是山，另一旁是河，河对面则是大片的农田。 此时正值金秋季节，农田里尽是即将成熟的水稻，远远望去，颇为壮观。 “唉，真是可惜了，这些田地存在了至少数百年，今年却是最后一次生产粮食，再过几个月，就会被全部填平，成为经济开发区的所在地。” 祁同伟暗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虽然他有些不忍，但梅关经济要发展，就需要大量的土地，地形条件又摆在那里，不动这些田，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丰云县地界和梅关市区隔了一个县，距离三十多公里，只需要半个小时车程。 祁同伟正在闭目养神，突然感觉车速慢了下来，并且听到吴昌明的声音： “祁市长，前面有很多人，应该丰云县的领导来了。” 祁同伟睁开眼睛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只见交界处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一排小车，其中还有一台警车，车前站在密密麻麻十几个人。 “小全，别走了。” 全旭赶紧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距离交界处将约五十米的地方。 “吴主任，谁让他们来的?”祁同伟的语气冷冰冰的。 “不知道，我真的没通知。”吴昌明回话的时候，有点战战兢兢。 “算了，你看看前面都有哪些人?” 吴昌明扶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回道： “丰云县的四套班子一把手都到了，县委书记杨世南，县长徐冰，人大主任张文强，政协主席刘家国，专职副书记周莉，其他县委常委基本也都在。” “那个穿警服的是谁，公安局长吗?” “对，是丰云公安局长，他叫蒋建才。” 第324章 穷庙富方丈 此时此刻，场面颇有些尴尬。 祁同伟的车停在原地，不往前走，丰云县的领导也不好越界来迎接，一时僵在了那里。 “祁市长，现在怎么办?” 全旭跟着祁同伟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局面，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祁同伟想了想，道：“算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就见见吧，开慢点。” “好。” 随着奥迪车的重新启动，副驾驶位上的吴昌明，以及路旁等候的丰云县一干领导，全都松了口气。 祁同伟一下车，众人就围了上来，县委书记杨世南和县长徐冰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前面。 “祁市长，一路辛苦，欢迎您到丰云县进行考察指导工作。” 祁同伟轻轻的和他们握了一下手。 “杨书记，徐县长，我第一次到丰云，你们就这么大动干戈，这是不想让我下次再来了吗?” “这……” 杨世南和徐冰听出了这话的火药味，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倒是副书记周莉主动站了出来。 “祁市长，正因为您是第一次来丰云，我们才要格外重视，莫说您是领导，就是一般的客人，到我家来做客，也得热情招待啊。” 祁同伟看了她一眼。 四十岁左右，穿着小西装，一头齐耳短发，不算漂亮，但五官端正，气质干练，看上去很舒服。 “你是周副书记?” “祁市长您好，我叫周莉，丰云县委党委副书记。”周莉伸出了手。 祁同伟跟她也轻轻握了下，说道： “你刚才说了，第一次做客，必须热情招待，等我抽空，一定去你家一趟，看看你是如何热情招待我的。”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周莉回道：“祁市长，我们一言为定，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杨世南则趁机道：“祁市长，欢迎您也到我家来做客，我老婆烧菜水平不错，到时候请您尝尝她的手艺。” 祁同伟今天是来实地调研的，突然碰到这帮人，肯定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心里很是不爽。 但既然已经下了车，他也不想把局面闹的太僵。 便道：“有机会的话，都会去的，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丰云县委县政府的工作，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都上车吧。” “好，我们先回县委再说。” 杨世南亲自送祁同伟上车，又轻轻的帮着关了车门，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 丰云县委大院看上去很普通，占地面积十亩左右，一栋上下五层的办公大楼，几栋附属建筑物，院子里有苗圃和花坛，和大多数贫困县差不多。 但区别还是有的，主要体现在两点。 首先，大楼下面停着好几排小轿车，显然不全是县领导的，应该还包括了各个县局单位的领导用车。 具体车型不是奥迪，就是帕萨特、尼桑、皇冠和雅阁。 其他地方最常见的普桑和桑塔纳2000，这里一台都看不到。 然后，大院门口戒备森严，站着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院外。 安保级别高，多少说的过去，毕竟自己是市长，下来视察，县里肯定要重视。 只要平时不这样就行了。 但这些车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正儿八经的公路没两条，要那么多高档轿车干嘛? 县领导经常到市里开会，要排面可以理解，这些科级领导也那么金贵，不屑于使用普桑和桑塔纳2000? …… 座谈会设在县政府大会议室，台下坐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祁同伟忍着耐心，听了一大堆数据报告和空话套话，又临场发挥，随意讲了几句。 座谈会结束后，已经临近中午。 杨世南代表丰云县委，邀请祁同伟到县委招待所就餐。 祁同伟去了之后，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这招待所从外面看，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装修的特别豪华，都赶上三星级宾馆的配置了。 进进出出的女服务员，也是一个个年轻漂亮，模样标致的很。 饭菜更不必说，山珍海味、生猛海鲜，茅台五粮液一应俱全。 就连香烟，也有一番学问。 白壳的华子…… 据说这种烟市面上买不到，专供烟草系统领导内部使用，只有少量流出，抽它的人非富即贵。 祁同伟堂堂厅级干部，因为洁身自好，之前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开了眼。 他原本打算，今天在丰云县委走个过场，应付一下场面就行了。 可刚才这些所见所闻，让他有点忍不住了。 这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应该出现的情况吗? 吃的好，喝得好，玩得好，用的好，什么都好，唯独工作干不好。 追求享乐的人，手脚通常都不会干净，这里的贪官污吏肯定少不了。 难怪汉南省那么多山区县，大家的条件都不好，偏偏丰云县会是倒数第一。 看样子，是被这帮领导给折腾的。 好一个穷庙富方丈。 要是不把你们收拾了，丰云老百姓哪有出头之日? 但祁同伟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怪。 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从京海市纪委调过来的吗，这不可能啊。 既然知道我当过纪委书记，又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不加掩饰的在我面前这么干?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祁同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强行忍住愤怒，不动声色的道： “杨书记，你们搞得也太隆重了，心意我领，饭菜也吃，但酒还是别喝了，有明文规定，中午不得喝酒，你我都必须遵守。” “是是，祁市长您提醒的对，我差点犯了错误。”杨世南点头哈腰的回道，又对服务员道：“把酒都拿下去，换成矿泉水上来。” 祁同伟注意到，杨世南说这话的时候，他身旁的周莉，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似乎还嗤笑了一下。 看来这酒换水，应该也有些花样。 果然，服务员拿来矿泉水，倒在杯子里之后，依然传出来一股浓郁的味道，是茅台特有的酱香味。 这回祁同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该吃吃，该喝喝，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颐。 全旭和吴昌明倒是中规中矩， 一个说要照顾领导，一个说要开车。 他们只吃菜，不沾酒。 午餐结束后，祁同伟又在县委招待所的豪华套间里睡了个午觉，顺便醒醒酒。 还有个长相十分清纯的女服务员，要帮他推拿按摩，被他拒之门外。 下午三点，祁同伟和各位县领导一一握手之后，摇摇晃晃的坐上奥迪车，在无数只眼睛的注视下，离开了丰云县委。 丰云县四大班子领导的专车一路相送，直到边界线上。 “祁市长，现在我们去哪?”全旭知道祁同伟是装的。 “今天哪也不去了，直接回梅关，改天再来和他们算账。” 第325章 互相琢磨 吃完晚饭后，祁同伟和老婆孩子腻歪了一阵后，单独待在书房里，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他带着府办主任吴昌明去丰云县，既不是视察，也不是暗访，只是想到下面的乡镇实地调研一下，以便制定将来的经济发展规划。 之所以不通知丰云县委，不过是为了避免他们跑出来迎接，并且陪同，干扰正常调研工作。 但丰云县的人还是出来迎接了，而且准备工作也做的非常充分。 四大班子的领导带着警车，守在交界处。 那么多科级领导，等在县委大会议室。 县委大院加强了安保，进县城的路口也设了卡。 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路边上一个小贩也没有看到…… 那么问题来了。 今天之前，祁同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要去丰云。 出发的时候，也只有全旭和吴昌明知道。 全旭不可能通风报信，看吴昌明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他。 就算有人守在市政府门口盯梢，丰云县怎么知道自己是去他们那里? 就算他们知道自己要去丰云，短短几十分钟，又怎么来的及做那些准备工作? 祁同伟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肯定是政府办里有人，通过分析最近调阅的资料，认定自己这几天会去丰云县。 然后告诉丰云县那边，提前准备好一切，只要自己一离开梅关市区，就赶紧集合人手，出来迎接。 真的聪明啊，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不能让这种人继续留在政府办了，必须把他揪出来。 虽然祁同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但还有很多的问题在等着他。 按理说，在没有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丰云县委应该悄悄操作才对，为何要大张旗鼓的迎接? 难道只是为了拍马屁? 还是怕自己到乡下看到什么，用迎接的方式，来挡住自己? 明知自己是从京海市纪委书记的位置上调来的，为什么还搞骄奢淫逸、大吃大喝那一套? 就不怕我当场翻脸，追究他们的违纪行为? 那个副书记周莉，似乎有些不一样，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还是…… …… 就在祁同伟苦思冥想的同时，丰云那边也没闲着。 县委招待所的一个小房间内，烟雾缭绕，四套班子一把手围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人大主任张文强，政协主席刘家国，是上一届的县委书记和县长。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已经把控丰云县政坛十年之久。 白天发生的一切，是他们对祁同伟的一次试探。 这样的试探，也并非只用在了祁同伟身上，而是所有到丰云视察的上级领导都经历过。 他们可以借此，对前来视察的领导做出一个初步判断。 喜欢阿谀奉承的、喜欢吃喝玩乐的、喜欢唱高调的、好女色的等等…… 洁身自好的、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的等等…… 不同类型的领导，他们会采取针对性的计划，投其所好，尽可能做到不得罪人。 这也是为什么，丰云的经济发展如此糟糕，他们依然可以稳坐钓鱼台的根本原因。 万一碰到钻牛角尖的清官，要追究他们大吃大喝，搞豪华招待的问题，那也充其量是违纪，推个人出来承担处分就行了。 反正他们也没有升官的打算，就想在丰云县做个土霸王…… 这个年代，官员的政治和文化水平，还没有得到全面进化，外加近亲繁殖和买官卖官的因素，整体素质参差不齐。 尤其是落后贫困地区，干部队伍里充斥着一些文化低、素质差，脑子不好使的人，甚至还有法盲。 丰云县长徐冰，就是这样的人。 他五十岁左右，只有小学文化，因为父亲曾经当过革委会主任，所以给他弄了个假的高中学历，进公社上班，也就是后来的乡政府。 再后来，他继续学历造假，并且用金钱开道，直接买通了在梅关任职多年的前市委书记朱文龙。 抱上朱文龙的大腿后，徐冰一路高升，坐到了县长的宝座上。 他第一个发声：“这个新来的祁市长，不是当过纪委书记吗，看起来不过如此，今天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和其他上面下来的领导没什么区别。” “不能这么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刘家国的看法略有差别。“人家没按摩，吃饭的时候，也是把茅台酒瓶换成矿泉水瓶，才喝酒的。” “这个正常。”张文强道：“毕竟是干过纪委书记的人，肯定会谨慎一点，懂得做足表面功夫，不给人留下话柄。” “老杨，你怎么看?”徐冰看向县委书记杨世南。 “难说，有点看不透。”杨世南摇摇头，说道：“按理说，他今年才三十四岁，就算能力强，背景厚，城府应该还是有限的，不会太深。” “但是今天的情况，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就拿我们接人的时候来说吧，他把车子停的那么远，显然是没想到我们会去，下了车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话，明摆着有些不高兴。 可没过一会，他又主动和周莉客气起来，变得太快了。” “会不会是他看周莉漂亮，心里有想法，所以才这样?”徐冰问道。 “你拉倒吧，周莉都四十岁了，在我们面前算是年轻漂亮的，但在祁同伟面前，明显不够看啊。 再说了，周莉再漂亮，能比的上招待所里的这些年轻姑娘，祁同伟都不看这些姑娘几眼，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好像也对，周莉在他面前，确实是老了点。老杨，要么他是看在你家老爷子的面上，不便甩脸子，毕竟你家老爷子是副省级干部。” “也不可能。”杨世南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我家老爷子那个副省级，是退居二线的待遇，虚名罢了，他之前当的那个环保厅长，说起来是上级领导，但也不过正厅级而已。 祁同伟年纪轻轻就已经正厅了，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会把我家老爷子放在眼里。”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徐冰开始急了。 “现在说不清楚，只能说有点眉目。 祁同伟今天没有直接发脾气，也吃了喝了，应该没有和我们过不去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和我们交朋友的想法。 至于他那个人，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拉拢，还要继续观察。 对了，你和府办的孙秘书说一下，让他提点神，祁同伟那里有什么情况，立马打电话过来。” 第326章 声西击东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又收拾好行囊，准备再度出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认为，丰云县委县政府领导，肯定存在着非常严重的腐败问题。 考虑到那是国家级贫困县，有这么一帮贪官当家，老百姓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去。 昨天他们那样搞，很可能是想阻拦自己单独下乡调研。 越是这样，自己就必须亲眼去看一看。 只不过这次，祁同伟打算来个声西击东，对外宣称，自己要去与丰云县方向相反的东山县。 而且他把吴昌明留在家里，只带全旭一个人去。 市长去下面的县区调研，属于例行公事，只带一个秘书，不带府办主任，这明显不合常理。 吴昌明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祁市长，昨天我真的没有通知丰云县，请您相信我。” “吴主任，你不用紧张，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今天把你留下来，是有其他重要的任务让你去办。” “什么任务，您请说。” “昨天有人给丰云方面通风报信，我认真想过了，一定是府办的某位秘书干的。 而且这个秘书，知道我近期调阅了大量丰云的资料，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把他找出来。 等下你先去一趟市局刑警队，找李响副队长，就说我让你去找他的。 他会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支持，帮你搞清楚，昨天我们走之后，这栋楼里究竟有哪些人，往丰云那边打了电话。” “是，祁市长，我会认真去办，一定把那个内鬼找出来。”吴昌明信誓旦旦的道。 他明白，这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 002号专车出了市委大院后，一路向东。 “小全，有没有人跟踪?” “哥，后面有个银色小车挺可疑，但现在还不能确定。” “林峰和姜武在哪?” “也在我们后面，那个越野车就是。” “通知他们，立刻开到我们前面去，你卡好时间，在下一个路口，把尾巴甩掉。” “好的。” 十字路口，绿灯已经亮了很久，祁同伟的车却一直没动，身后的车主显然很不耐烦，拼命的按着喇叭。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前面那车搞什么飞机，怎么还不走，不会开车就别出来。” 副驾驶的朋友劝道： “算了，别按喇叭了，人家估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等吧。” “再重要的事，也不能停在红绿灯前面啊，不行，我得骂这狗日的几句。” 司机刚把头伸出窗口，就立马被朋友拽了回去。 “你神经病是不是，想死的话，别拉着我一起。” “我怎么神经病了，前面那货不该骂吗?” “那是市长的车，你也敢骂?” “你怎么知道是市长的车?” “卧槽，你是不是傻，002号车牌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我跟你说，市领导的车牌号是固定的，001是市委书记，002是市长，003是……” 就在这位司机接受科普的时候，绿灯开始闪烁，即将变成黄灯的那一瞬间，全旭果断踩下了油门。 奥迪车一路飞驰，迅速把尾巴甩的无影无踪，十分钟后，又停在了城外几公里处的路边。 祁同伟连忙下车，坐到了林峰的越野车上。 “小全，你继续往东山县方向走，别开太快，保持六十码左右的速度就行，到县城转一圈再回来，然后找个酒店住下，等我电话。 林峰，找个路边饭店门口停一下，等后面那个银色小车过去后，再调头往丰云县开。” 事实上，祁同伟是多虑了，跟踪的银色小车，根本不是丰云县派来的，而是东山县派来的。 当全旭把车开到东山县交界处的时候，同样看到了路边的一排小车，以及密密麻麻的领导。 祁同伟接到全旭的电话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看来这经济倒数第二的东山县，也有很严重的问题。 等着吧，我收拾完丰云那帮人，再来找你们。 “小全，你别过去，现在就调头，往邻县小华开，在小华县城转一圈再回去。” “好的。” 全旭放下手机后，立马把车调头。 留下一干东山县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上午十点，林峰的越野车到了丰云县地界。 “老板，往哪走?” 祁同伟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圈后，又递给林峰。 “穿过丰云县城，去沙田镇。” 沙田镇是个不大不小的镇，有四万多常住人口，经济水平排名全县倒数第一，坐落在云岭山脉边缘，距离县城以北约三十多公里。 上述条件，和当年的金山县红山乡颇为相似。 但具体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岩台山脉最宽处只有二三十公里，修条路就能连接两省，成为交通枢纽。 最高峰不过海拔几百米，可用于发展经济作物的地方很多。 而云岭山脉的最宽处，达到近百公里，根本无法贯通。 最高峰海拔近两千米，千米以上的高山四处可见，除了搞旅游，很难产生经济效益。 另外，沙田镇很大一部分低山面积，也是无法使用的，因为这里还毗邻着一座巨大的水库，铁石山水库。 铁石山水库建于大跃进时期，被崇山峻岭所包围，覆盖了周边好几个县的辖区，是南方最大的水库之一。 其水域面积多达数百平方公里，库容上百亿立方米，水质清澈，丝毫不逊于着名的千岛湖。 铁石山水库不仅是梅关的重要水源地，整个三角洲平原的饮用水，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这里。 因此，祁同伟今天来，除了体察民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周边老百姓的嘴巴，彻底了解一下铁石山水库。 如果利用好这个水库，可以给梅关人民，带来非常惊人的经济效益…… 出了县城不到十公里，道路便开始颠簸起来，林峰只能放慢速度。 柏油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水坑和破洞。 即便林峰车技高超，越野车的性能也很好，祁同伟依然被颠的东摇西晃。 真不愧是国家级贫困县，这好歹也是条县道，居然会是这副模样，和九十年代金山县的路有的一拼。 也不知道丰云县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他们的小轿车是怎么过这种路的?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懒得来。 第327章 暗访沙田镇 临近正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到了沙田镇场镇，也就是镇政府所在地。 祁同伟已经很久没走过这么烂的路，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他下车后，先是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再四处走走看看。 眼前的一切，令他颇有些意外。 场镇的面积很小，估计还不到一平方公里，中间有一条马路横穿而过，路面也是坑坑洼洼，整体环境脏乱差。 但道路两旁的民房却挺不错，清一色的楼房，三层四层五层的都有，有些看上去还比较新，应该就是最近两年盖的。 为啥这里的人，有钱盖房子，却没钱修路，难道不懂“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吗? 祁同伟想了一会，又明白了。 估计这些房子的主人，家里有人在南滨、京海等城市打工，赚了钱后寄回来盖房子。 而马路是公家的，政府不出钱修，老百姓也不会集资去修。 如此看来，沙田镇的落后，问题不在老百姓身上，在官员和政府身上，估计整个丰云县，乃至梅关市都差不多。 沿海地区工资高，只要有人出去务工的家庭，应该都不会太穷。 但本地没有产业，财政收入和gdp数据压根上不去。 念及于此，祁同伟决定先去镇政府和镇中学看一看。 这两个地方的对比，多少能看出本地官员的秉性。 林峰拦下一个老农民，问道：“大叔，请问你们镇政府在哪?” 老农嘴里叽里呱啦的，既不讲普通话，也不讲汉南话，他们几个人完全不懂，和听天书一样。 “大叔，你不会说普通话吗?” 大叔一脸歉意的摇了摇头，扛着锄头走了。 “算了林峰，前面有个饭店，应该有讲普通话的人，我们到那去问问，顺便吃个午饭。”祁同伟说道。 饭店的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这里地域偏僻，难得有外地来的客人，因此她显得特别热情。 不仅忙着端茶倒水拿点心，还趁着厨房炒菜的功夫，亲自领着祁同伟去镇政府和镇中学。 祁同伟看了之后，心里有底了。 两个地方的条件虽然都不咋滴，但镇中学明显要强一些。 教学楼和围墙，近期都粉刷过，操场上的体育设施，看上去也比较新。 而镇政府蜗居在一栋很小的三层楼房里，连个院子都没有，外观远不如街边的民房，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建筑。 楼房门口的空地上，则停了一辆普桑、一辆夏利、两台面包车和几部摩托车，这样的配置，在2004年，明显有些寒酸。 有钱花在学生身上，而没有用于改善自己的办公条件，这里的干部应该不会太差劲。 祁同伟本打算从饭店老板娘嘴里，打听一下本地干部的口碑，想想又算了。 能在这种地方开饭店的人，一般都和干部走的比较近，说不定这老板娘，就是镇干部的亲戚呢。 但他不问，老板娘却先问了。 “同志，你是梅关市里的干部吧，到我们沙田镇来，是不是有什么公干?” “你怎么知道我是梅关的干部?”祁同伟有些好奇，自己在车上已经换了休闲装和旅游鞋，发型也搞乱了些，她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官气，我一眼就看的出来，你的车子又挂着梅关市区牌照，一来就问镇政府和中学，肯定是干部啊。” “呵呵，老板娘眼光毒辣。”祁同伟笑了笑，忽悠道： “我是梅关教育局的一个科长，陪朋友到铁石山水库游玩，顺便看看这里中学的条件。” “市教育局的科长，有多大?” “科级干部，和你们镇长一样大。” “那也是大官了，我和我们镇的书记镇长都熟，要不要把他们叫来，和你见个面。” “千万不要，我今天是私自出来的，打扰了他们不好。” …… 尽管祁同伟拒绝了，但等他吃完饭，准备出发的时候，沙田镇的书记还是来了。 只见他头发蓬乱，穿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脚下的皮鞋皱不拉几，还沾了不少泥巴……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乡党委书记，倒像是个城里回来的农民工。 如果不是饭店老板娘介绍，祁同伟还真不敢相信他的身份。 “领导您好，我是沙田镇的党委书记许亚军，不知您怎么称呼?” 许亚军? 祁同伟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 全国十几亿人口，叫许亚军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重名不奇怪。 “许书记你好，我叫张志坚，但不是什么领导，只是个小小的教育局科长。”祁同伟一本正经的瞎掰。 “哦，是张科长，欢迎欢迎，您是市里的科长，到了我们这种小地方，那就是领导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请到我的办公室去坐一坐，让我向您汇报一下我们镇的教育情况。”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推辞道：“许书记，汇报就不要了，我今天是陪朋友到铁石山水库游玩，下次吧，好不好。” 谁知对方却没有放弃，反而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张科长，不耽误什么时间，一会就好，等下汇报完了，我陪着你们一起去水库，给你们带路。” 打心底里，祁同伟并不想搭理对方。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去了镇政府。 毕竟沙田镇政府也在梅关市的管辖之内，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这个镇党委书记看起来很接地气，等下去水库，有他带路，讲解，也更容易了解本地的情况…… 沙田镇政府的办公环境确实很不好，不仅外面看着破旧，里面的楼道也非常狭窄，墙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有多久没粉刷过了。 许亚军的办公室小的可怜，只有十平米多一点，放了办公桌、文件柜和会客沙发之后，便没有什么空间了。 更神奇的是，堂堂镇党委书记，竟然用罐头瓶当喝水的杯子。 祁同伟心想，此人百分百是个清官，毫无疑问。 接下来的谈话，让祁同伟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许亚军告诉他，镇里有三个村的小学校教学楼年久失修，快要倒塌了，新建教室需要五十万元，但镇财政拿不出这笔钱。 希望他回去之后，能和市教育局的领导说说，争取拨一点款子下来。 祁同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别说他有这个权力，就算没有，私人掏腰包也行。 给孩子盖学校，自古以来都是大善事，可以积德。 许亚军自然是感恩戴德，激动的握着祁同伟的手，诚恳的表示： 我现在就陪着你们一起去水库，保证您的朋友一定能玩的开心。 出了镇政府大楼后，祁同伟意外的发现，门口的空地上，竟然多了一台三菱越野车。 便问道：“许书记，你们镇里还有人用这么好的车?” 许亚军皱了皱眉，回道：“那是副镇长何杰的车，他私人买的。” “私家车啊，这车怎么也得好几十万吧，这个何副镇长，家里很有钱吗?” “那当然，他是县长徐冰的小……”许亚军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张科长，还是不说他了，我先带你们去水库吧。” 第328章 水库边有不少废弃矿场 从沙田镇上到铁石山水库，大约有六公里距离，全是砂石路面的机耕道，因为年久失修，路况很差劲。 许亚军担心自己的普桑被磕了底盘，干脆直接坐上了祁同伟的越野车。 林峰负责开车，姜武坐副驾驶，他和祁同伟一起，坐在后排。 祁同伟本想问问副镇长何杰的情况。 这么穷的地方，那家伙却有几十万的私家车，大概率不是正当收入。 而且他是县长徐冰的小舅子，说不定可以通过了解他，挖出丰云县的问题。 但转念一想，祁同伟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和许亚军刚刚相识，这种事情，对方肯定不会如实相告，问了也白问，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许书记，水库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张科长，您和您的朋友，是第一次到铁石山水库来玩吗?” “嗯，第一次。”祁同伟回道。 “那以后要经常来玩，这个水库是我们省面积最大的水库了，碧波千里，好玩的地方很多，一次两次可不够尽兴。” “这么大的水库，水从哪里来?” 祁同伟虽然已经看过水库的资料，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上游有河，四周的大山里有无数的溪流，加上这一带降雨丰富，全部流到这里，汇集成了一汪好水。 这个水库不但大，而且水质非常好，下游好几个城市的饮用水，都是从这里流下去的，说句夸张点的话，没有铁石山水库，就没有平原三角洲的繁荣。 您和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几趟，游山玩手，钓鱼游泳，水库边上还有农家乐，吃饭住宿都不成问题。” “那是，有空我们一定常来。” 这时，祁同伟突然看到，路边出现了一条岔道。 这条岔道有些奇怪，看上去比乡道还宽，路况也更好，但却被两旁的杂草覆盖了大半，似乎已经荒废。 祁同伟问道：“许书记，那里面有村庄吗?” “没有，里面没人住。” “那为什么会有一条看起来挺好的路。” “张科长，是这样的，这一带的山里，蕴藏着很丰富的矿产资源，铜铁锌锡都有，几年前，有一家公司过来投资，打算在那里面建一个锰铁厂。 手续批下来后，他们开了路，建了厂房，设备也都拉来了，结果只干了不到一个月，省环保厅的人突然下来，勒令他们停工。 说这里是重要水源地，周边不准采矿和开设工厂，以免破坏环境，污染水资源。 锰铁厂关闭后，这条路自然也就荒废了，除了少数进山砍柴的农民之外，没人会进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 听完这话，祁同伟心里一动，又问道：“像这样被强行关闭的采矿场还有吗?” “不但有，还有不少呢，光是我们沙田镇，就还有一个采石场和一家造纸厂，如果把水库周边所有乡镇都算上，被关闭的估计差不多有二十家。” “许书记，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这不好吧，里面荒废很久了，野草杂生，而且没人看守，搞不好会有野兽躲在厂房里，怕是不安全。”许亚军摇摇头拒绝道。 “没事，我和我朋友身体素质好着嘞，特别喜欢探险什么的，这里正合适。” “那行吧，进去后小心点，万一有野兽，赶紧上车。” …… 在废弃锰铁厂的厂房和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祁同伟又让许亚军带他们去废弃采石场看看。 这回许亚军说什么也不同意了。 “张科长，采石场距离外面的马路太远，路也不好走，就别去了，我们还是直接去水库边吧，到农家乐休息一会。” “也行。”祁同伟没有强人所难。 看完废弃锰铁厂，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水库周边这些被关闭的矿场和工厂，都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就在这时，山下的乡道有了动静，远远望去，只见一台越野车和一台面包车，从沙田镇方向驶来，往水库方向驶去。 许亚军见状，下意识的“咦”了一声。 很显然，这两台车，一台是副镇长何杰的，另一台是沙田镇政府的。 祁同伟趁机问道：“那不是县长小舅子的车吗?” 许亚军见他猜出来了，也没有继续隐瞒。 “是何杰的车，两台车一起出来，应该坐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他们去干嘛，我得打电话问问。” 祁同伟以为他没带手机，就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许亚军却摆摆手道：“这里没有信号，前面有个村子，叫朱家岭村，到那里的村委会去打吧。” “也好，我们这就去。” 众人立即上车，按原路返回乡道…… 朱家岭村不大，一眼能看到头，估计也就百来户人家。 老百姓的房屋比镇上要差一些，几乎没有楼房，基本都是砖混结构的，相对破落的土坯房也有，但是不多，大概只有十几户。 估计这些村民家里，没有年轻人去外面打工的，所以生活条件差一些。 越野车刚停在村口，立马就有十几个村民围了过来，村里很少来车，他们都觉得很稀罕。 许亚军下车后直接去了村委会，祁同伟便拿出香烟，散给男性村民们，想从他们嘴里打听一下村里的生活情况。 没想到这十几个村民，全都叽里咕噜的，竟然一个会说普通话的都没有。 祁同伟不免觉得失望，但又感到有些庆幸，多亏把许亚军带出来了，否则语言不通，什么都了解不到，白跑一趟。 大约十分钟后，许亚军从村委会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歉意。 “张科长，真不好意思，突然出了点事，我恐怕不能陪你们了。” “出了什么事?”祁同伟问道。 “镇里的同志说，南坪村有家超生户，既不肯堕胎，也不肯缴纳计生罚款，副镇长何杰带着计生委主任，还有七八个人，跑去强制执行了。 他那个人作风比较霸道，手段也比较强硬，我怕出什么岔子，得赶过去看一看。” 祁同伟顿时有了一起去看看的想法，便问道：“南坪村离这里有多远，你怎么去?” “不远，也就三四里路，我借个自行车，自己骑去就行了。” “许书记，要么我们送你去吧，万一发生了什么冲突，我们三个大男人，也能帮忙拉拉架。” 许亚军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第329章 霸道的县长小舅子 南坪村和紫溪村一样，也是依山而建，一半在山坡上，一半在山脚的平地上。 此时此刻，何杰正带着一群人，围在位于山坡的村民张龙家院子里。 张龙的父亲老张头坐在门槛上，一脸的惊恐和担忧，张龙却视若无睹，拿着农具翻晒门口空地上的稻谷。 计生主任拿出一个小本本，说道： “张龙，计生政策白纸黑字写着，每家每户只能生两个娃，你已经有了三个娃了，这是第二次超生，按照我们丰云县的规定，要罚一万块钱。” 张龙没拿正眼瞧他，不以为然的道：“你们爱罚多少罚多少，反正我没钱。” “交不起计生罚款，还生什么娃，把你婆娘叫出来，跟我们回镇上打胎，做结扎。” “那不行。”张龙停下了手里的活。 “我之前生的三个都是女儿，没有儿子，老张家三代单传，不能在我这里绝了后，必须得生。” 两人争论了一会后，身旁的何杰忍不住了，站出来气势汹汹的道： “张龙，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要生儿子可以，拿一万块计生罚款出来，就让你生，拿不出钱来，就必须让你婆娘打胎。” 张龙不甘示弱，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你是不是也听不懂人话，我说的也很清楚，我家三代单传，不能没有儿子，这个娃必须生下来，但我现在拿不出一万块钱交罚款，先欠着吧。” “你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何杰瞬间黑脸，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计生主任赶紧补充道：“张龙，你给我道歉，这可是我们镇的何镇长。” “道什么歉，我管他是镇长，还是县长，哪怕是市长来了，我也一样变不出钱来。 再说了，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又不会跑，欠一欠怎么了?” “欠一欠，说的可真轻巧。”何杰冷哼一声，又道：“你待在家里种地，猴年马月才能还的上一万块钱啊。” “哼……” 张龙也冷哼了一声，回道： “你还知道我们农民种地赚不到钱啊，那为什么还要逼我交那么多罚款，你的所作所为，还像个政府干部吗?” 何杰被怼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好搬出县里的政策。 “这个罚款标准是县里规定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县里说。” “我忙得很，没时间大老远的往县里跑，反正就是没钱，你看着办吧。” “没钱也行，那就拿东西顶账，你家的稻谷，全被镇政府没收了，还有那头牛，我们也要牵走。” 一听这话，张龙立马急了，老张头也急了。 那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没了稻谷，一家人吃什么，没了牛，明年怎么耕田。 父子俩拿起农具，守在牛棚外面。 “你们要是敢牵牛，我们就和你们拼了。” 何杰却不为所动，把手一挥，示意镇干部们动手。 “张龙，我们是在执行公务，由不得你不同意，最好老实点，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张龙的老婆从家里出来了。 只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对何杰破口大骂：“姓何的，你个王八蛋，杀千刀的，要是牵了我家的牛，回去的路上就要被车撞死。” “你敢骂我?” 何杰之前被张龙怼了几句，心里已经很是不爽，一直压着没发作罢了。 如今又被张龙的老婆当众辱骂，令他顿时暴怒。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你个不干人事的东西，骂你怎么了，王八蛋，杀千刀，不得好死……” “泼妇，你个泼妇，今天要是不把你给收拾了，老子就不姓何。” 何杰终于按捺不住，一巴掌将张龙的老婆扇倒在地。 如果说之前，他的所作所为，还在乡镇干部的常规操作范围，不算太过份的话，那么此时，矛盾被彻底激化了。 张龙见自己老婆被打倒在地，发疯似的扑了过来，但立马就被一拥而上的镇干部制服。 老张头同样也被制服。 “用绳子把他们绑起来。”何杰下令道。 转眼间，张龙父子就被绑了起来。 但何杰并没有就此罢手，指着地上躺着的孕妇，继续下令道： “这个泼妇也绑了，一起拉回镇上，关起来。” “何镇长，这不合适吧，她那么大的肚子，万一弄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治保主任还算有点人性。 “怎么不合适?”何杰已经红了眼。 “他们妨碍公务，辱骂上级领导，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大家有样学样，以后还怎么抓超生婆? 就按我说的做，真出了事，我来承担责任。” 大家虽然知道这么干风险不小，但既然何杰已经下了令，也只能照办。 毕竟何杰是县长的小舅子，在镇里横行霸道惯了，连书记镇长都拿他没办法。 治保主任则提了个意见：“何镇长，把人都带走了不合适，他们家里还有三个娃呢，需要人照应。” 何杰一想，也是。 “那就把老张头留下吧，反正他刚才也没动手。” …… 祁同伟等人到了南坪村后，许亚军连忙下车，找村民打听了几句，又赶紧往张龙家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就看见何杰一行人，押着张龙夫妇下来了。 “快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许亚军大喊道。 祁同伟则对林峰和姜武吩咐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就在车上待着，除非万不得已，不能动手。” “老板，我们明白。” “嗯。”祁同伟点点头，也下车走了过去。 “何副镇长，谁让你绑人的，赶紧把人放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许亚军说这话的时候，紧张的直打哆嗦。 按理说，他是党委书记，沙田镇的一把手，发了话，何杰就该照办。 但实际情况是，何杰并不配合。 “老许，这对刁民，当众抗拒执法，还辱骂我，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 “就算他们不对，要教训，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嘛，老百姓看了多不好。” “老百姓看了不好，又能怎么样，老许，这事和你无关，最好别管，出了问题我自己兜着。” 许亚军见使唤不动何杰，便对计生主任和其他镇干部下令。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人放了，人家挺着个大肚子，出了事怎么办?” 众人却没有听他的，而是看向何杰，见何杰不表态，索性继续发愣。 “你们……”许亚军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330章 被当成骗子 祁同伟看着听着，又经过一番分析后，对沙田镇的情况，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何杰仗着自己是县长的小舅子，根本没把许亚军放在眼里，甚至有可能，他才是沙田镇的老大。 而许亚军这个镇党委书记，大概率只是个傀儡，只要何杰在，他就指挥不动镇政府的工作人员。 此时，祁同伟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自然是出面阻止，但那样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二个，是按照“补锅法”进行操作，任由何杰继续胡来。 等他闯出大祸，就可以将其法办，并顺藤摸瓜，挖出县长徐冰，乃至整个丰云县领导班子的问题。 但那样的话，这个孕妇就会成为牺牲品，说不定可能出现危险。 祁同伟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良知战胜了理智。 他辛辛苦苦的干工作，费尽心机的消灭腐败分子，图的可不止是升官。 如果背弃了自己的理想抱负，背弃了造福大众的信念，这个官当的再大，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有花不完的钱，回家躺着享受人生不好吗? 当然，祁同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伙子，只分黑与白，只分做与不做。 因此，他想出了个第三方案。 既要把孕妇救下，又要让何杰闯出大祸。 打定主意后，祁同伟回到越野车旁，将自己的手机关机，连同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交给林峰，又面授了一番机宜。 刚交待完，沙田镇政府的人就押着张龙夫妇从身边走过。 何杰打量了祁同伟等人一番，但没有说话。 许亚军则眼巴巴的看着祁同伟，似乎有求助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给我站住。”祁同伟开口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聚众绑人，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何杰停下了，说道：“我们是沙田镇政府的，现在就是在执行王法。” “你们是镇政府的?”祁同伟故作一脸惊讶，又道： “那就更不应该了，镇政府没有执法权，你们滥用职权，擅自抓人，这么做是违法的。” “你谁啊，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你管我是谁，你不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绑人，而且还绑一个孕妇，简直毫无人性，禽兽不如，我当然要管。” “你敢骂我?”何杰故技重施，一巴掌扇了过来。 祁同伟现在的身手，虽然比不上特种兵和职业杀手，但对付两三个普通人毫无问题。 只见他身子一侧，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何杰的攻击，然后顺势反扇了何杰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的极狠，直接把何杰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脸上也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骂你怎么了，你这个畜牲，谁都可以骂。 大家都看到了啊，是他先打我，我才还手的，属于正当防卫。” 何杰快气疯了，对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大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弄死他。” 许亚军则赶紧拦在祁同伟面前，道：“打不得打不得，他是市教育局的张科长。” “张科长?”何杰愣了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狠色。 “科长怎么了，别说一个小小的科长，就是他们教育局的局长，也得给我几分面子，都给我上，先捆起来再说。” 林峰和姜武见状，下车走过来劝架。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 “好好说个屁，你们两个又是哪的?趁早给我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连你们一起打。”何杰骂道。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们不管行了吧。”林峰和姜武又回到了车上。 “两个怂货，还想管闲事，我呸。”何杰吐了个痰。 此时，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两个镇政府工作人员拿着绳子，要绑祁同伟，但许亚军拦在祁同伟面前，死活不让他们绑。 “许书记。”祁同伟轻声耳语道：“让他们绑好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注意保护好那个孕妇，她要是出了事，那麻烦就大了。” 听了这话，许亚军立刻清醒过来。 对啊，张科长身后站着市教育局，问题不大，那个孕妇才是重中之重。 念及于此，赶紧走到何杰身边，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了何杰，真把孕妇给放了。 …… 祁同伟被五花大绑的押到镇政府之后，所有随身物品被没收，然后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何杰还打了他两巴掌。 要不是许亚军死拦着，外加教育局科长的身份，恐怕少不了一顿毒打。 但很快，他这个身份就被戳穿了。 “老许，你被骗了，刚才我姐夫给梅关市教育局打了电话，他们说没有一个叫张志坚的科长。” “没有这个人，不可能吧?”许亚军将信将疑。 “真的没有这个人，教育局局长亲自接的电话，错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干嘛要骗我呢，有什么意义?” “依我看，他冒充领导干部，是想到我们沙田镇骗吃骗喝。” “这个……” 许亚军顿时拿不定主意了，看张科长的模样，不像是骗子啊，可市教育局又查无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里建小学校的五十万块钱，难道也要泡汤了? “老许，你要是不信，让派出所过来把他带走，好好审一审，就知道真相了。”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许亚军一脸的无奈…… 在派出所里，祁同伟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市教育局的科长，名叫张志坚。 派出所长王宁得到了何杰的招呼，让他狠狠修理一番祁同伟。 但王宁并非何杰那样的草包关系户。 他是老资格的民警，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祁同伟身上的气质，即便不是教育局的科长，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非但没把祁同伟怎么样，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 当天晚上，祁同伟单独住在派出所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没有上铐子，而且还有床睡。 当然，房门反锁着，窗子上安了防盗窗，跑是跑不掉的。 到了十二点，他估计楼下值班的民警已经懈怠了，便打开了房间的灯，并且在窗户边上站着。 没过一会，窗户外就传来了动静，是林峰爬上来了。 “老板，您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的手机，还有纸笔带了没有。” “带了。” “那行，都给我吧，你先下去，在下面守着，等我发信号了再上来。” 祁同伟接过手机，开机后，拨通了全旭的号码。 “哥，您在哪呢?手机一直关机，问林峰，他又不说。”全旭的声音很激动。 “我在丰云县沙田镇，被当做骗子抓起来了，现在关在派出所里。” “呃……”全旭顿时有点懵。 “哥，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呵呵，我故意的，现在给你报个平安，记住，不要把我的下落告诉任何人。” “嗯，我明白，你是不是要我办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悄悄到丰云县来一趟，再和林峰联系，你们见面后，他会告诉你的。” 第331章 亮明身份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许亚军忙完公事，拉着何杰，去了派出所一趟。 “这位同志，老待在派出所里也不好，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 许亚军始终不肯相信，祁同伟是骗子。 “许书记，我说了很多遍了，真的是市教育局的科长，名叫张志坚，你们怎么不信呢？” “你放屁。”何杰破口大骂道。 “市教育局说了，压根就没有你这个人，我劝你老实交代，省的吃苦头。” “你们要是不信，把市教育局的田局长叫来就知道了。” “你以为你是谁，让田局长过来，他就会过来?你身上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工作证，连个手机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是国家干部，我看你就是江湖骗子。” 说到手机，许亚军想起来了。 “对啊，你的手机去哪了，昨天我明明看到你带了手机的。还有你那两个朋友呢，怎么没见他们露面?” “手机应该是掉了。”祁同伟回道：“估计是在拉扯的时候，掉在南坪村了。 至于我那两个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应该回梅关找我同事去了。” “王所。”许亚军对派出所长王宁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南坪村，看看能否找到他的手机。” “行，现在就去。” 他们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何杰心里，立刻生出了趁机报复的想法。 “小子，再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真想知道?” “不是我想知道，是你必须交代。”何杰把手指骨头捏的咔咔响。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确实不是市教育局的科长，而是梅关市市长，祁同伟。” “哈哈哈。”何杰仰天大笑，抬手给了祁同伟一个大比兜。 “你要是市长，我就是省长了，你个骗子，不但不老实，还越骗越离谱，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说完这话，何杰挽起袖子，左右开弓，打了祁同伟好几拳，直到鼻血都流出来了，才有个民警跑进来阻止…… …… 全旭开着祁同伟的专车，独自回到梅关市委，求见市委书记王凡。 “小全，你昨天不是跟着祁市长出去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凡问道。 “王书记，祁市长联系不上了。”全旭一脸的焦急。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 “昨天祁市长带着我，本来要去东山县视察的，走到路上，他突然改变主意，找了另外一辆车，去暗访了。 祁市长走之前说好，今天上午十点之前和我联系的，但一直没等到祁市长的电话。 我打过去，他的手机也关机了，没办法，只能来找您汇报。” “祁市长是一个人走的?”王凡问道。 “还有两个人，祁市长说是他的朋友。” “没说去哪暗访?” “没说，我也不敢问。”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凡拿起电话，拨打祁同伟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这个祁同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堂堂一个市长，大白天手机居然会关机。” 王凡正嘀咕着，突然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祁同伟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梅关属于经济落后地带，尤其是山区，部分群众文化素质偏低，民风野蛮。 加上祁同伟刚来没几天，也没有在电视上露过面，认识他的人不多。 单独跑到下面去微服私访，万一在哪个穷乡僻壤，碰到不长眼的家伙，麻烦就大了。 祁同伟不仅是刚到任的市长，还是省委书记李维民的亲信，要是在梅关出了什么意外，那还了得。 王凡越想越害怕，把电话打给了市公安局长郭玉成…… …… 十一点半，许亚军和王宁从南坪村回来了。 他们到了南坪村之后，经过仔细搜索，还真从村口的一处草丛中，发现了祁同伟的手机。 但手机打不开，应该是电池耗尽了。 于是他们回到派出所，又找了个万能充，来到刚才问话的房间。 进门后，许亚军见祁同伟脸上红肿，鼻子里还塞着两团纸巾，顿时气的跳脚。 “谁打的，这谁打的?” “许书记，是何镇长打的。”民警解释道。 “你为什么不拦着?” “我也不知道何镇长会突然动手啊，等听到声音，跑进来阻拦的时候，已经打成这样了。” “何杰人呢?” “刚走，说是回镇政府食堂吃饭去了。” “许书记。”祁同伟开口了。 “这点伤小意思，我没事，手机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确实掉在南坪村了。”许亚军把手机和万能充放在祁同伟面前，又道：“但是没电了，要不要现在充电?” “好。”祁同伟打开手机后盖，取出电池，装到万能充上，又递给许亚军。 许亚军把万能充插进墙上的插座，问道：“何杰为什么又打你?” “何杰问我到底是谁，我实话实说，但他不信，所以又动手了。”祁同伟回道。 王宁说道：“你这个同志，真不是我说你，你明明是个干部，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非要自称教育局的张科长，结果把事情搞成这样。 何杰的姐夫是县长徐冰，他们已经打电话问了市教育局的田局长，确定没有你这个人。” “二位，稍安勿躁。”祁同伟一脸平静。 “我肚子饿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把何杰叫来，到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我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 当着众人的面，祁同伟把手机电池装上，按下开机键，然后说道： “王所长，县局蒋局长的号码是多少?” “你认识蒋局长?”王宁问道。 “前两天见过一次。” 祁同伟按照王宁报的号码，打了过去。 “蒋建才嘛，我是祁同伟，立刻到沙田镇派出所来见我。” 说完之后，也不待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亚军和王宁顿时惊呆了，还对视了一眼。 他是祁同伟? 新来的梅关市长? 何杰则有些不以为然，嘲讽道：“哟，你小子还挺能装，真把自己当市长了是吧。” 祁同伟懒得理会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拨了一个号码。 “杨世南嘛，我是祁同伟，带上徐冰，立刻到沙田镇派出所来见我。” 然后又直接挂了电话。 “你敢直接叫我姐夫的名字?”何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的道。 “你姐夫不就是个县长，很了不起吗?”祁同伟嗤之以鼻。 “妈了个巴子的，一个江湖骗子，还挺狂，我今天非……” 何杰正要扑过来打人，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又停住了。 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和身上的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并且打开免提。 “祁市长，你总算开机了。” “王书记，我手机没电了。” “我听小全说，你到下面暗访去了，现在在哪呢，没出什么事吧?” “出了点事，我在暗访的时候，碰到丰云县沙田镇副镇长何杰对老百姓采取暴力手段，我上前阻止，结果被他非法拘禁，并多次遭到殴打。”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真的岂有此理，你现在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留了点鼻血，多亏有沙田镇党委书记许亚军和派出所长王宁的保护，否则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里，许亚军和王宁都长出了一口气。 而何杰已经面目呆滞，瘫倒在了椅子上…… 第332章 祁同伟的计划 或许有人说，祁同伟堂堂一个市长，而且背后有省委书记撑腰，是梅关市的实际一把手，手握重权。 要想整治下辖区县的腐败问题，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 何必大费周章，还以身犯险，遭到小人的殴打。 真是太蠢了，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恰恰相反，这么做非常有必要，甚至必须这么做。 很多低水平的影视文学作品和民间传闻，经常会对观众和读者，灌输一个非常错误的思想。 让大家误以为，在官场上，官大一级真的可以压死人。 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非嫡系下属在领导面前，更多的是阳奉阴违，以及敷衍了事…… 不明白的人，可以看看某经典神剧里，道士皇帝、阁老、小阁老、徐阁老、张太岁、胡部堂等人，他们是怎么斗法的。 还有本书的原型里： 李达康叫的动孙连城吗? 高育良指挥的了侯亮平吗? 祁厅长面对赵东来的鬼招数，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里也是一样的。 别说祁同伟是市长，就算他是省长，甚至最大的官，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消灭贪官，必须凭证据办事。 证据从哪里来，需要人去搜集。 以丰云县为例，国家级贫困县，没有大型产业，没有像样的公路，官员却如此穷奢极欲，肯定有着严重的腐败问题。 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背后的利益关系网，想必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梅关市委市政府内部，甚至省里，可能都有他们的后台。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去调查的话，不仅难以挖出这帮蛀虫，将他们绳之以法，说不定连调查都无法顺利展开。 祁同伟总不能真的去求助李维民吧。 领导看上一个人，有很多因素，但最主要的只有两个。 要么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很强，可以帮领导争取成绩。 要么这个人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可以帮领导解决很多麻烦事。 纯粹靠溜须拍马的人，最多也就当个小官，要想飞黄腾达，根本不可能。 所谓的马屁精，一旦能够身居高位，肯定也具备上述两个优点中的至少一个，只是被外人忽视了而已。 如果一个下属，深受领导的重用，却不能帮领导解决麻烦，反而制造麻烦，让领导来帮忙解决。 除非他是领导的亲儿子，否则的话，迟早会被弃用。 祁同伟到梅关后，寸功未立，就去给李维民制造麻烦，怎么可能? 他哪怕再傻，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如果祁同伟非要亲自调查，追根问底，凭他的权力、能力，以及手段，肯定也能挖出这帮蛀虫。 但如此一来，必定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无法全力展开正常工作，得不偿失。 因此，祁同伟才会想出这个办法。 以自身为筹码，逼旁观者入局，与他并肩作战。 在此之前，严查各县区领导班子的腐败问题，会直接打破梅关市的政治平衡，得罪很多人。 莫说那些既得利益者会反对，像市委书记王凡这样的中立派，肯定也不太情愿。 可祁同伟被何杰殴打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一个副镇长，不仅殴打老百姓，还殴打前来劝阻的市长，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谁给何杰的胆子? 自然是他的姐夫，丰云县县长徐冰。 这样的局面，等于把王凡等人，逼到了墙角上，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严查徐冰。 否则的话，既无法向祁同伟交待，更无法向李维民、向汉南省委交待。 而徐冰的问题一旦被查实，又必然会牵连出丰云县领导班子其他人的问题，甚至周边县区的问题，也会暴露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有那个能耐，可以把徐冰从利益网中切割出来，并毁掉证据，也没有关系。 办掉一个徐冰，等于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以后都收敛点，别往枪口上撞。 祁同伟便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踏踏实实的工作，干出亮眼的成绩。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获得李维民和汉东省委更大的信任和支持，还能名正言顺的，在梅关市拥有绝对权威。 到了那个时候，他将以雷霆之势，对这帮蛀虫进行秋后算账，还梅关市一个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区区皮肉之苦，便能将一局死棋盘活。 这顿打，挨的太值了…… …… 沙田镇镇政府会议室内。 祁同伟坐在一张椅子上。 丰云县委书记杨世南、县长徐冰、副书记周莉、纪委书记徐德友、公安局长蒋建才等人，诚惶诚恐的站在他面前。 罪魁祸首何杰，则抱着头蹲在角落里。 “祁市长。”杨世南率先开了口。 “真是对不起，出了这种事，是我们丰云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没做好，我们向您道歉，向您检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祁同伟站起了身，用手指了指何杰。 “事情已经出了，道歉也好，检讨也罢，都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对这件事、还有这个人，怎么处理。” “必须严肃处理，毫不留情，我以丰云县委的名义宣布，对何杰就地免职。 蒋局长，你去把何杰铐起来，等会带到县局，严加审讯，该拘的拘，该判的判。” 何杰听了这话，立马吓坏了，连滚带爬的来到徐冰面前。 “姐夫，我不是故意的，真不知道他是祁市长，你帮我说说情。” 徐冰此时哪里敢搭理他，正声回道：“什么姐夫，我叫徐冰，是丰云县长，不是你姐夫。” “是，徐县长，我……” “你什么你，干了这种事，还想求饶，门都没有，蒋局长，立刻把他铐起来，押到警车上去。” 蒋建才连忙拿出手铐，把何杰铐住，就要往门外带。 “等一下。”祁同伟叫住了他。 “杨书记，你们抓何杰，是以什么名义?” “这个……当然是他以下犯上，对您进行殴打。”杨世南回道。 “你这就错了，我被打是小事，可以不予追究。 但何杰身为沙田镇副镇长，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对老百姓采取暴力手段，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用绳子捆住一个孕妇，强行押走，简直是无法无天。 如此行为，极大损害了党和国家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造成的恶劣影响无可估量。 这样严重的后果，应该如何挽回，你考虑过没有?” 第333章 县领导向村民道歉 “祁市长，照您的意思，此事应该怎么处理?”杨世南小心翼翼的问道。 祁同伟两眼一横，反问道：“你是丰云县委书记，在你的辖区里发生这种事情，你问我怎么处理?” “这个……”杨世南沉吟不语。 “徐县长，你说说看。”祁同伟看向徐冰。 “我……”徐冰看看祁同伟，又看看杨世南。 他是当事人何杰的姐夫，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周副书记，你呢，有什么看法。”祁同伟走到周莉面前。 “祁市长，我是这么认为的。 何杰是副镇长的身份，去执行公务的，出了如此严重的问题，自然应该由政府出面挽回影响。 现在我们丰云县委主要领导都在，干脆一起去事发地点走一趟，集体向受害群众道歉，并给予赔偿，尽可能挽回负面影响。” “不错。”祁同伟对周莉的回答比较满意。 “大家听到没有，周副书记说的非常好，这才是对党和国家的事业负责，这才是一个心里装着人民群众的干部，应该有的态度。 杨书记、徐县长，这一点你们都要向周副书记学习，并且牢记，与党和国家的形象、人民群众的利益相比，你们县委县政府的面子，根本不重要。” 这番赤裸裸的敲打，令杨世南和徐冰不仅脸上无光，心里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恨祁同伟当面羞辱，一点面子都不给。 又恨周莉不讲规矩，站出来抢风头。 但此时此刻，他们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反而连口称是。 “祁市长，您教导的对，我们这就过去，向受害群众当面道歉。” “那行，带上何杰一起去。”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沙田镇镇政府，许亚军的车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就到了南坪村。 张龙看到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以为又要抓他老婆去打胎，吓得大门紧闭，还用柜子堵住。 直到看清楚领头那位，是昨天救他们夫妇的人，才心神不宁的打开了家门。 “这位同志，昨天幸亏有你，真是太谢谢了。你脸上怎么有伤，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 张龙看着祁同伟脸上的伤，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事，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现在把昨天绑人的何杰带来，亲自给你赔罪。” 张龙看见戴着手铐的何杰后，顿时一脸惊讶，问祁同伟：“同志，你也是当官的?” “对，我姓祁，是梅关的市长，我身后这些人，都是丰云的县领导，有县委书记，县长、副书记等等。” “您是市长?”张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嚎道：“青天大老爷啊，请受草民一拜。” 他老婆和父亲老张头，也拉着孩子们跑出来，要给祁同伟下跪。 “拦住他们。”祁同伟下令道，自己又赶紧去扶张龙。 “快起来，现在不是封建年代，我们党的干部，不搞这一套。” “不管咋样，您能为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就是我们的父母官，拜你是应该的。”张龙坚持要跪。 “张龙，你又错了，我们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你们的公仆，你要再这样，我只能陪着你下跪了。” 听了这话，张龙才起了身，嘴里不断念叨：“真是好官啊，青天大老爷啊。” 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道：“杨书记，该你们表态了。” 接下来，杨世南带着随行的丰云县领导，一一向张龙及其家人道歉和慰问，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 南坪村近三十年以来，第一次有县级领导到访。 今天一下子来了那么多，而且还是来道歉的，给村民们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绑人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得以最大程度的消除。 “乡亲们。”祁同伟站上了张龙家的磨盘，朗声道： “我是梅关市长祁同伟，在此向大家保证，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允许再发生。 如果有干部再犯，你们可以去梅关告状，我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当然，你们也要体谅政府的难处，能不超生就不超生，真要超生的话，该交的罚款，还是要交。” 村民中有人回道：“祁市长，我们知道您是好官，但计生罚款实在太高了，真的是交不起啊。” “关于计生罚款，我回去之后会找相关单位研究的，尽可能降低标准。 另外，我到梅关当市长，就是来带领你们脱贫致富的，相信我，只要你们肯好好干，要不了多久，就不用担心交不起罚款了。” “真的吗，您可是大领导，说话一定要算数。” “当然算数，我现在可以提前宣布，市里很快就会在铁石山水库，开办一个大型的瓶装水厂，到时候你们一定要配合政府的工作，让厂子顺利办起来。 只要厂子办起来了，就需要聘请大量的工人，到时候你们村里每家每户，都可以派一个人去上班，每月工资……” 祁同伟想了一下，又道：“不低于六百元，外加奖金。” 听了这话，村民们立刻躁动起来。 六百元一个月，那一年就是七千二。 如果再算上奖金，至少应该有八千吧。 要知道南坪村年人均纯收入才一千五左右，去水厂上班，一个人能顶五六个。 “祁市长，您说的那个水厂，什么时候能办起来?” “最迟下个月，我就会再来你们村的，至于水厂什么时候能开工，要看建设的顺利不顺利，快的话最多三个月，如果村里有人搞破坏，那就难说了。”祁同伟回道。 “我把话放在这里，祁市长要建水厂，村里如果有人敢搞破坏，我就和他拼命。”张龙听完这话，第一个表态。 “张龙说的对，办水厂是好事，谁搞破坏，我老李家也不答应……” “对，我们要去上班，不准有人搞破坏……” “真要有那种人，我们就把他赶出南坪村……” “没错，赶出去……” …… 回到沙田镇后，杨世南小心谨慎的请示道： “祁市长，时候不早了，您脸上看起来还有些肿，要不去我们丰云县委，让医生帮你消消肿。” “不必了，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也先别走，等我先打个电话。” 祁同伟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王书记，你到哪了?” “祁市长，快到沙田镇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 “那行，我在沙田镇政府门口等你们。” 杨世南等人听到王书记三个字，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祁市长，市委王书记也来了。” “对，马上就到。” “这……您看这事闹的，怎么连王书记也惊动了呢？”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不止王书记一个人，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市纪委书记宋清华，组织部长雷海波……” 第334章 正式出手 得知那么多市委领导即将到来，杨世南终于如梦方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本以为，牺牲一个何杰，平息掉祁同伟的怒火，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 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此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没有可能。 相反，祁同伟还要借此大做一番文章。 按理说，市长在暗访的过程中被打，虽然性质恶劣，但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处理当事人就可以了，市委书记根本没必要出面。 王凡既然来了，就意味着传言是真的，祁同伟才是梅关市实际上的一把手，背后有省委书记李维民撑腰。 而且王凡不是一个人来的，市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也来了。 这足以说明，市里要启动问责程序了。 问责谁，当然不是何杰。 区区一个副镇长，交给县里处理就行了。 市纪委一把手出面，处理的至少也是副处级领导，甚至正处级。 想到这里，杨世南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冰一眼。 徐冰虽然水平不高，但也不是蠢货，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他刚才还想着，祁同伟今天把大家叫来，当面处理何杰，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何杰是鸡，其他在场的人都是猴。 如今才明白，他自己才是那只鸡…… 有人倒霉，自然就会有人得利。 和杨徐二人的忐忑不安相比，县委副书记周莉的心情却无比舒畅。 官场是男人的世界，女人要想出头，非常困难。 周莉年仅四十岁，就成为县里的第三把手，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首先是家境好，周莉已经退休的父亲，曾经担任过梅关市委常委，统战部长。 然后是政治觉悟高，洁身自好，能力也不错。 周莉到丰云工作后，亲眼目睹了其他县委县政府领导，贪污腐败和拉帮结派的行为。 她没有同流合污，而是选择主动划清界限，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静待时机。 前两天，祁同伟第一次到丰云县，刚一照面，周莉就敏锐的感觉到，祁同伟和其他上级领导的不同之处。 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上位的机会可能要来了，必须牢牢把握住。 于是，当天祁同伟刚回到梅关，周莉就悄悄打去电话，主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透露了丰云县的不少内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祁同伟才会把暗访的地点，选在沙田镇。 说白了，就是冲着徐冰的小舅子何杰去的。 如今，祁同伟要对丰云县主要领导，启动问责程序，怎么能不令周莉喜出望外。 在她看来，徐冰这次肯定完蛋了，刑责不好说，但撤职是百分百的事情。 县长位置一空，替代者的首选，自然是周莉这个县委副书记，祁同伟若是肯帮忙说话，那就是双保险，万无一失。 甚至有可能，祁同伟会把杨世南一起撸了。 如此一来，周莉说不定可以直接迈过一个大台阶，成为丰云县的一把手。 …… 王凡等市委领导到了沙田镇之后，先是和祁同伟开了个小会。 “祁市长，你想清楚了，真要这么干的话，可能会引发一场小地震，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王凡说道。 “不好做又怎样?”祁同伟的立场很坚定。 “王书记，丰云本来就是国家级贫困县，处理掉这帮蛀虫，换一批人上来，会比他们干的更差，让丰云变成世界级贫困县，我看不至于吧。 现在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如果不严肃处理，继续累积下去，恐怕小地震要变成大地震。 假如真的出现什么问题，耽误了工作，造成严重后果，省委追究下来的话，我一个人承担责任。” “祁市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搭班子，肯定要共进退。”王凡非常识趣的回道。 “王书记，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没有顾忌了。”祁同伟点点头，看向宋清华和雷海波。 “宋书记，雷部长，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现在提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就按你和王书记的意思办。” “那行，我们今天就特事特办，搞一个现场办公会，让群众也参与进来。” …… 听说市委领导要在镇政府门口的空地上，开展现场办公会，杨世南和徐冰的脑瓜子都快炸了。 何杰仗着有徐冰撑腰，平日里在沙田镇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以权谋私的事情没少干，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假如关起门来调查，他们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隐瞒事实，或者避重就轻，尽量减少一些责任。 可一旦现场办公，那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老百姓七嘴八舌的，不但会把何杰的问题全部说出来，说不定还会无中生有，把一些不相关的事情，也算到何杰头上。 到了那个时候，何杰肯定是百口莫辩，徐冰同样难辞其咎，就连杨世南也会被牵连，承担非常严重的领导责任。 如果再顺着往下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王书记，祁市长，这么做不合适。”杨世南已经乱了分寸。 “怎么不合适?”祁同伟冷着脸问道。 “沙田镇的人，素质很低，有大量的刁民，他们……” “住嘴。”祁同伟喝道。 “杨世南，你一个县委书记，不想着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反而说老百姓是刁民?” “对……对不起。”杨世南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纠正道：“祁市长，我口误。” “我的意思是，沙田镇有少数一部分素质偏低的群众，喜欢煽风点火，传递谣言，怕他们误导了领导们的判断。” “素质偏低，能比何杰还低吗? 煽风点火，传递谣言，难道比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还严重? 像何杰这样的人，都可以当上副镇长，代表政府执行公务，难道那些老百姓，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听你的意思，我和王书记，还有宋书记、雷部长，都是无能昏庸之辈，分不清老百姓是好是坏，分不清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谣言?” “这……” 杨世南被祁同伟这一连串的质问，怼的哑口无言，再也不敢辩驳。 第335章 县长被小舅子牵扯了 沙田镇场镇范围内，大概居住着近万居民，绝大多数人连县领导都没见过，更别说市领导了。 市委书记和市长要在镇政府门口征集群众意见，对他们来说，那是破天荒头一遭，自然都要赶来凑热闹。 工作人员刚把简易会场布置好，就有数千人聚集到了现场。 不仅把会场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周边民房的楼顶，甚至大树上，都爬满了人。 此外，还有大量村民从附近的村庄，四面八方赶来。 这场面，丝毫不逊于明星演唱会。 办公会正式开始后，王凡率先发表讲话。 “乡亲们，大家好，我是梅关市委书记王凡，这位是市长祁同伟，今天我们来到沙田镇，是要代表梅关市委市政府，开一个现场办公会。 沙田镇副镇长何杰，在执行计生工作时，对南坪村村民张龙夫妇采取殴打、捆绑等暴力手段，严重违反了党纪国法。 说来也巧，祁市长刚好在附近的村子进行暗访工作，得知情况后前去阻止，竟然也遭到何杰的殴打和拘禁，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今天这个会的目的，就是请大家踊跃发言，主动揭发何杰以及沙田镇其他干部的违法乱纪行为，一经查实，必将严惩不贷，还大家一个公道。” 王凡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一方面指出，祁同伟出现在南坪村，是个意外巧合，并非故意针对何杰。 另一方面告诉大家，何杰殴打市长，他的县长姐夫已经罩不住他了，大家尽管揭发举报，不用顾虑。 现场立马有人提问：“领导，请问是县长官大，还是市长官大。”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幼稚，但在这个年代，很多偏远地区还没有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确实有些农民搞不清楚。 王凡笑了笑，回道：“当然是市长，梅关市管辖着九个县一个区，你们丰云县，只是其中一个。” 听了这话，大家都明白了，但一时之间，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揭发举报，毕竟谁也不愿当出头鸟。 祁同伟见此情况，决定亲自出马，鼓动一下现场的群众。 他拿过话筒，朗声道： “何杰身为沙田镇副镇长，级别待遇并不高一年的工资奖金加起来，只有一万三千块钱。 但他却开着几十万的越野车，家里住着新盖的别墅，显然不符合他的正常收入。 所以，今天第一个要征集的意见，就是关于何杰的经济问题。 如果他有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行为，大家尽管反映，不要有任何顾虑。” “要还用问吗，何杰就是个贪污犯，要不然哪来那么好的房子和车?”人群中有个男村民说道。 “你说他是贪污犯，有什么证据吗?” “那我没有?” “没有证据可不行。”祁同伟笑了笑，又道：“其他人有要反映的吗?” “你真是梅关的市长?”前排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问道。 她便是镇上饭店的老板娘，祁同伟昨天在她那里吃个饭。 “如假包换，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上来看看我的工作证。” “不用不用。”老老板娘连忙摆摆手道：“我就说嘛，你身上有官气，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大的领导。” “呵呵，看来你比何杰有水平，你都看出来我是领导了，何杰却非要说我是骗子。” “那当然，何杰是个地痞流氓，小学都没毕业，要不是他姐夫是县长，就那水平，在家种地都能饿死，还想当副镇长。” 此言一出，徐冰顿时脸色铁青，但在这个场合，又不敢出言阻止。 “哦?”祁同伟则多少有些意外。 根据何杰的资料，他是高中毕业，现在却有人说他小学没毕业，看来还有学历造假的现象。 而且按理来说，开饭店的人都比较圆滑，不可能第一个出来揭发。 但这老板娘却站出来了，说明她和何杰之间，应该有不小的矛盾。 “老板娘，你这么说可有凭据。” “怎么没有，我跟何杰是小学一年级同学，他年年留级，五年级就被学校开除了，然后就成了地痞流氓。 以前和他一起的小混混，其中有好几个，现在都是镇政府计生办的临时工，他们经常到我饭店大吃大喝，还不给钱。” 饭店老板娘是个聪明人，知道何杰大势已去，干脆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不仅能讨好台上的市长，说不定还能把欠着的饭钱要回来。 “他们带人到你饭店吃霸王餐，有凭据没有?” “怎么没有，都记着账呢，一共欠了我家饭店8560元没付。” “那好。”祁同伟点点头道： “你去把账本拿来登记一下，我可以保证，如果确有其事的话，一个礼拜之内，就会把这笔钱还给你。” “祁市长，我家也是开饭店的，何杰也带人到我这里吃霸王餐，欠了七千五百块没给。”又有一个中年妇女说话了。 镇上只有两家饭店，听说这家的钱可以要回来，另外一家饭店的老板娘也按捺不住了。 “有没有账本?”祁同伟问道。 “有，我现在就回家去拿。” “行，和她一样，确有其事的话，一个礼拜之内把钱还给你。” 有了两个饭店老板娘打头阵，其他群众也不再顾忌，纷纷出来揭发。 “何杰去年抓了我家两头猪，说是抵计生罚款，但我听说他把猪拉回家，自己杀了吃掉了……” “何杰去年从我家拉了一千八百斤稻谷，也弄回他自己家去了……” “何杰去年从我家抢走五只羊，全部给了他岳父和小舅子……” “何杰前年牵了我家一头牛，卖了四千块钱，自己私吞了……” “何杰去年把我家的摩托车拉走了，然后给他的小弟骑了……” “……” 站出来举报何杰以权谋私的人，有多达近百人，涉及案值大约十五万元左右。 当然，这些只是小头，并不足以说明何杰的财产来源。 直到最后，有十几位远道而来的村民，联名举报了一个严重问题。 何杰和他姐夫徐冰，一起在铁石山水库的下游河道，弄了一个采砂场，还有淘金船，长期开采河砂和沙金。 至今已有七八年，获取了巨额利益。 “是吗?”祁同伟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徐冰。“徐县长，可有此事?” “没有，绝对没有，这是诬陷，那个采砂场不是我开的。”徐冰矢口否认道。 第336章 让对方同室操戈 见徐冰不承认，那十几位村民立刻开始回怼。 “徐县长，你说采砂场不是你的，为什么每个月都会看到你往那里跑一次……” “还有何杰，隔三差五的往那里跑，我好几次看到你们一起过去……” “三年前，我们村里两个不到十岁的娃娃，掉到淘金船下面的洞里淹死了，每个人只赔了两万块钱，是何杰亲自送来的……” “这两年，我们一直举报这个采砂场，为什么没有关闭，还不是因为你的包庇……” “采砂场的人说过很多次，说你是那的大老板，何杰是小老板，不管我们告到哪里都没用……” “……” “徐县长，这些你怎么解释?”祁同伟问道。 “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情，那个采砂场也和我无关，肯定是别人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徐冰继续狡辩。 祁同伟当然不会信这番鬼话，采砂场即使不是徐冰和何杰合办的，也占有很大比例的股份。 只不过，徐冰应该没有直接挂名，而是借用了亲朋好友的名义。 “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那不查也得查了，否则的话，岂不是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说到这里，他看向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派出所长王宁。 王宁是几个月刚调到沙田镇的，加上他在派出所里对祁同伟的态度，应该和何杰没有什么牵连。 “王所长，你现在带上人，到下游河道的采砂场，把所有人全部带回来，包括账目。” “祁市长，我们派出所就四个民警，全在这里了，要想把采砂场的人和账目全带回来，恐怕人手不够。”王宁回道。 “人手不够怎么办呢?”祁同伟看向那十几个村民。 对方心领神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帮忙，如果不够的话，我们村里还有很多人。” “小全，你也跟着王所长去，帮忙维持秩序，如果有人要逃跑，就采取强制手段。” 紧接着，祁同伟又对徐冰说道： “徐县长，我这秘书，是个退伍特种兵，功夫非常厉害，你放心，那些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听了这话，徐冰的身子摇了摇，脸色愈发难看。 采砂场的事情，可大可小。 没人查就不是问题，可一旦有人查起，那就是严重违纪，他这个县长也算当到头了…… 祁同伟笑了笑，又向在场的群众征求第二个意见。 “乡亲们，何杰在殴打南坪村张龙夫妇的时候，手法非常娴熟老练，明显是个惯犯。 如果你们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现在可以都说出来，一一记录在案，我们会追究何杰的责任，如果触犯了刑责，决不宽恕。” 在场群众已经明白，何杰这回是彻底完蛋了，于是都没了顾忌，纷纷站出来举报。 “何杰去年打了我老伴一顿，在家躺了十几天才好。” “何杰和他的同伙，去年把我儿子的腿打骨折了，只赔了一千块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一分没有。” “老李头，赔了你儿子一千块算不错了，何杰前年把我儿子手打骨折了，一分钱没赔，还让派出所把我儿子关了三天。” “何杰大前年辱骂我，我就回了一句嘴，他就带人把我家砸的稀巴烂，也一毛钱没赔。” “何杰的小弟调戏我妹妹，我去阻拦，也被打了一顿，他们不但不赔钱，何杰还威胁我，要是敢去告状，就把我抓去坐牢。” “……” 一共有十六户群众站出来举报何杰，其中有几例人身伤害事件，已经达到轻伤和轻微伤的标准，如果属实的话，足够判刑了。 “好一个恶霸，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祁同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蒋局长，你是丰云县公安局长，这些案情你知不知道?” “祁市长，是我失职，不知道这些情况。”蒋建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也就是说，都和你无关咯?” “真的和我无关。” “那好，你现在就打电话，让县刑警队的人过来，把何杰那些狐朋狗友，以及所有案件经办人，全部控制住。 回头一起带到县局去严审，一定要把所有案情，都查的水落石出。 明天一早，市局的同志就会过去，全程监督办案过程，最好别出现什么包庇的事情，否则拿你是问。”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就有几个人被群众抓起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就是何杰的同伙。 平日里横行乡里，嚣张跋扈的他们，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 现场办公会结束后，天色已晚，一行人便离开沙田镇，前往丰云县城。 何杰的问题虽然搞清楚了，徐冰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而且随着采砂场的调查，他的身上很快就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接下来，祁同伟和王凡，要追究丰云县委的领导责任了。 “杨书记，你是丰云县委的一把手，何杰这样的败类，是怎么通过常委会决议，成为副镇长的。 他担任副镇长职务这几年，为什么丰云县委一直没有发现他的问题，及时予以纠正。” 杨世南哪里给的出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说，因为徐冰是何杰的姐夫吧，更不可能说，他和徐冰是一伙的。 但事情已经出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王书记，祁市长，这件事确实是我失职，丰云县委失职，我向你们检讨。” “现在光是检讨可不够。”王凡摇摇头道。 “必须搞清楚，丰云县的组织系统，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这种人混进来的，相关的责任人，必须严厉追究，包括你，该担的责任，也要担起来。” “王书记，我明白，明天我就召开一个常委会，让其他同志一起表决，拿出一个切实有效的问责方案来。” “杨书记。”祁同伟觉得王凡的态度，还是有些保守，于是自己出来表态了。 “何杰的问题，直接牵扯到丰云县主要领导，其中的舞弊行为，你能否做到置身事外?” 杨世南一听就明白了。 祁同伟这是要逼自己和徐冰同室操戈，借自己的手，去打倒徐冰。 照他说的做，意味着和徐冰决裂，难保徐冰不会狗急跳墙，把自己咬出来。 不照他说的做，就说明自己和徐冰是一伙的，到时候一大帮人，谁也跑不了。 真毒啊，年纪轻轻的，手段怎么就这么狠辣呢？ 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杨世南想来想去，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说服徐冰，让他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保全大家…… “祁市长，您放心，我和徐冰之间，只是最简单的同事关系，没有任何私下往来，一定会配合市委，把徐冰的问题彻底查清。” “那行，既然你已经表态，我和王书记都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后面的事情，纪委宋书记和组织部雷部长会接手的，我和王书记，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 杨世南离开后，王凡和祁同伟两人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起看星星。 “祁市长，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次到丰云来，除了处理干部队伍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对，梅关的经济太落后了，除了整顿干部，经济发展也必须迅速抓起来。”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商机了?”王凡的话里带着期待，他对祁同伟搞经济的能力，早就有所耳闻。 “我打算在铁石山水库搞旅游，再建设一个超大型的瓶装水厂。” “需要投资多少钱?” “项目投资至少五个亿，要想让产品打开市场，预计总投资不低于十个亿。” “十个亿，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们梅关的财政，恐怕……” “钱不是问题。”祁同伟神秘的笑了笑，又道： “这十个亿，很快就会有人送上门的……” 第337章 去京海要钱 梅关做为全省最落后的地级市，上一年度全市gdp只有三百亿左右，财政收入还不到二十亿。 从市财政拿十亿元出来投资建厂，根本不现实。 要想让这个瓶装水厂顺利投产，必须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王凡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但对于穿越者祁同伟来说，又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不但有办法弄到至少十个亿，而且连出钱的对象都找好了。 在沙田镇，祁同伟跟着党委书记许亚军一起，在去水库的路上，发现了一家废弃锰铁厂，然后他的脑海里立马蹦出七个字： “流域生态补偿金。” 铁石山水库给下游多个城市，已经提供了几十年的优质饮用水源。 尤其是平原三角洲的南滨市、京海市和东州市，那里工业发达、厂房林立，是全国最富裕的地区。 而且人口非常密集，居住着超过两千万人。 他们大把赚钱、大口吃肉的同时，将本地的河流和地下水全部污染，然后无偿使用上游流下来的河水。 梅关却因为要给他们提供优质生活用水，必须保护好生态环境，不准搞工业，不准开矿。 以至于老百姓穷的叮当响，只能吃糠咽菜。 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明眼人都能得出答案。 但在这个年代，似乎没人在乎这一点，等到生态补偿机制正式推出，起码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梅关市历届领导班子，或缺乏维权意识，或不愿得罪人，从来没有问下游城市要过一分钱。 下游城市虽然财大气粗，但没人找他们要赔偿，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把钱拿出来。 于是，这种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得以长期理所当然的维持着。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祁同伟到了梅关。 他要对这个错误予以纠正，把梅关人民应得的那笔钱，全部拿回来。 关键在于，这笔钱怎么要，先找谁要? 京海自然最容易的。 祁同伟在那里工作过两年时间，而且刚刚调离没多久，只要把道理说清楚，各位市委领导，应该都会给面子。 南滨肯定是最难的。 南滨不仅是副省级城市，还是份量最重的副省级城市之一。 市委书记吕文安高配省委常委，而且排名仅在四巨头之下，地位极高。 市长曹徳同样不简单，他到南滨任职前，曾经担任过两年的汉南副省长。 祁同伟刚刚晋升为正厅，而且只是个落后地区的代市长，在这二位大佬面前，显然份量不足。 思来想去之后，祁同伟还是决定去京海，先开个好头，然后再去南滨。 只要能顺利拿下南滨这块硬骨头，东州也就迎刃而解了。 …… “祁市长，欢迎回家看看，在梅关的工作和生活，还适应吧。” 京海市委书记胡升明的办公室里，坐了八个人，除了他和祁同伟之外，另外六人都是市委领导。 包括市长张晓峰、专职副书记谢海莉、常务副市长杨建飞、常委副市长王连、政法委书记孟德海，以及刚刚转正的新纪委书记于学军。 他们和祁同伟的关系都比较好，听说祁同伟回来了，自然也要一起来凑个热闹。 “能适应，梅关那地方，除了太穷，其他都还过得去。”祁同伟回道。 胡升明一听祁同伟叫穷，立马明白了，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到京海化缘来了。 毕竟祁同伟刚调到梅关，就跑到吕州去要帮扶，这事虽然没成，但早就传开了。 “祁市长，有什么想法你直说吧，我们也不是外人。” “升明书记，你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这样，我也不遮遮掩掩了，这趟来京海，除了想看看大家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我希望让京海出一笔钱，做为生态补偿金，赔给梅关。” 祁同伟拿出一份材料，递给胡升明。 “生态补偿金?”胡升明不明白什么意思，便问道：“各位，你们听说过这个吗?” 众人皆摇头。 祁同伟解释道：“京海五百万人的生活用水，都是由上游河流提供，主要来自于梅关的铁石山水库，那里的人民为此做了不少牺牲，所以我认为，京海应该给一点赔偿。” “祁市长，我明白了。”孟德海笑道：“你是想找我们京海收水费。” 京海市长张晓强则道： “祁市长，不是我驳你的面子，但这事恐怕不太好办，河流是天然形成的，上游找下游要水费，好像还没有这个先例吧?” “张市长，孟书记，你们听我说。” 祁同伟继续解释道：“梅关不是找京海收水费，而是要生态赔偿金，用于生态维护。 我到梅关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大搞工业建设，促进经济发展，但经过实地调研后，却发现行不通。 因为这样干的话，势必会污染水源，下游的生活用水质量，就难以保证了。 可如果不搞工业建设的话，梅关的经济上不来，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无法提高，这对他们太不公平。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个铁石山水库附近的村民，人均年收入才一千多，实在是太穷了。” 说完之后，祁同伟还拿出一组照片，分发给大家。 这些照片，是他有选择拍摄的，全都是特别贫穷败破的村落和民居。 副书记谢海莉是位女同志，内心相对柔软一些，看完照片后感触很深。 而且祁同伟在京海的时候，称她为大姐，经常送些小礼物。 这时候，她当然要帮着祁同伟说话： “祁市长，你说的不无道理，梅关人民为了保证我们的生活用水，确实做了很大的牺牲，适当给一点赔偿金，也是应该的。” 紧接着，孟德海、王连和于学军纷纷表态，支付赔偿金合情合理。 他们都欠过祁同伟的人情，加上谢海莉已经开了头，自然也要帮忙说话。 胡升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毕竟是一把手，说话比较谨慎。 “祁市长，我同意大家的观点，也理解梅关人民的不易，关键在于，这个钱应该怎么算?” “升明书记，我想了两个方案。 第一，从自来水水费中提取10%，做为补偿金，去年京海自来水系统一共收取了两亿四千多万元水费，也就是每年给梅关两千四百多万。 第二，按人头算，京海一共有四百九十万万人口，每人每年五元，也就是将近两千五百万。” 听完这话，在场的京海市委领导，全都懵了。 第338章 讨价还价 大家发懵的原因，不是因为补偿金要的太多，而是要的太少。 他们本以为，按照祁同伟的风格，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至少也得出一个亿，甚至更多，否则别想打发。 哪知道才有这一点，不太正常啊。 张晓强回过神来，说道：“祁市长，按比例抽成，将来年年都要调整，实在太麻烦，直接按人头算好了，京海可以给梅关两千五百万。” 胡升明则笑着说道：“祁市长，就这么这点钱，你打个电话和我们通下气，然后派个副市长过来办就是行。 何必亲自大老远跑来，搞得我们还以为，你至少要两个亿呢。” “升明书记、张市长，我说的两千五百万，可不是一次性买断，是每年都要给那么多。”祁同伟善意的提醒道。 “肯定是每年啊，两千五百万就能买断，就算你愿意，梅关人民愿意，我们京海还没那么小气呢。” “这么说，你们是答应了，不用上常委会讨论?” “不用上常委会了，这点钱我还是能做主的。”胡升明回道。 “那谢谢升明书记，谢谢各位领导了。” 祁同伟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又道：“不知道这五个亿，什么时候能转到梅关的账上?” “什么?五个亿?” 在场的京海市委领导，顿时又集体懵逼。 不是两千五百万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五个亿了? “祁市长，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胡升明问道。 “升明书记，是这样的，铁石山水库六十年代就建成了，已经为下游供水四十年。 改革开放前就算了，毕竟那会大家都穷，但改革开放之后也已经二十二年，这个钱总是应该交的吧。 梅关方面，可以再给大家一些优惠，只算二十年，两千五百万一年，二十年加起来，刚好是五个亿。” 此时此刻，胡升明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跑过。 祁同伟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一肚子的坏水，跑到京海来敲竹杠了。 京海虽然富裕，去年的财政收入高达一百五十亿，但一次性拿出五亿，不免还是有些肉疼。 就算大家私交不错，但也要公私分明，该争的东西还是得争，不能轻易妥协。 “祁市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前的问题，早就翻篇了，怎么能放到现在来说呢?” “升明书记，还请体谅一下梅关人民的不易。” “梅关人民的不易，我能体谅，但是你要的实在太多了，五个亿，我不能答应你，京海市委也不会同意的。” 听了这话，祁同伟知道时机成熟了。 今天的谈话，虽然夹杂了不少政府和个人关系等有利因素，但本质上还是一场商业谈判。 商业谈判嘛，自然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祁同伟先把对方的胃口调起来，然后在低调的退一步，有助于谈判的成功。 “升明书记，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到梅关上任之前，省委曾经给我下了死任务，必须让明年梅关的gdp数据增长25%，否则我就要辞职。 要知道，梅关的财政和经济建设一塌糊涂，去年gdp增速还不到9%，要想实现25%的目标，何其艰难。 我现在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只能寄希望于，通过铁石山水库的环境补偿金，筹集到一笔钱，用于项目开展和建设。 这件事如果失败的话，我只有豁出去了，在梅关大搞重工业和化工企业。到了那个时候，下游的水源肯定要被污染，京海也会被连累。 京海是我工作过的地方，各位领导都曾经是我的战友，我真的不想因为水污染的问题，和各位发生矛盾，让京海人民在背后骂我。 所以，还请各位领导能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尽量帮帮我，我在汉南就你们这些熟人，如果你们都不帮我，我实在……” “唉。”副书记谢海莉叹息了一声。 “祁市长，我本以为你荣升市长，是天大的好事，真没想到，你现在的处境会这么难。 即便在这么难的情况下，还要顾及到我们的感受，和京海人民的利益。 胡书记，我们京海市委，是祁市长在汉南省的老家，我个人认为，只要条件允许，必须帮他一把。” “胡书记，我个人同意海莉书记的意见。” “胡书记，能帮就帮一下吧。” “胡书记，这事并不违反原则……” 孟德海、王连和于学军又在边上帮着敲边鼓。 祁同伟心道：真是好僚机啊。 在官场上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这话真没说错。 平时或许体现不出来，但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支持一下，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现在有四个常委明确给出了支持的态度，胡升明已经没有理由拒绝，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再给胡升明一个台阶下。 “升明书记，如果你真的为难的话，我还有个备选方案。” “说说看。”胡升明已经动心，听说还有备选方案，自然是求之不得。 “过去的环境补偿金不按年份计算，改为一次性付清，几十年补偿两个亿，这个金额，不管到哪都说的过去。 然后京海再和梅关签订一份环境保护协议，为期十年，现在提前付清补偿金，以后十年都不用再给了。” “两个亿可以，但十年不行。”胡升明摇了摇头，又道： “我们这一届，只干到07年初，后面谁来主政京海，还不一定呢，我不能越俎代庖。 要不这样，把之前的一次性赔偿金提高到三个亿，然后从今年开始算，再签三年协议，现在就给梅关七千五百万。张市长，你们觉得怎么样?” 既然胡升明都这么说了，张晓峰还能有什么反对意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胡书记的提议可行，大家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谢海莉、孟德海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祁市长，你看这样的方案如何?”胡升明问道。 祁同伟来之前的计划，是开价五个亿，然后再和京海市委讨价还价一番，争取拿到四个亿。 如果四个亿拿不到的话，三点五亿也行，但最少不能低于三亿。 现在京海肯给3.75亿，已经超出了他的最低要求，完全可以接受。 更何况，胡升明的方案里，把之前的一次性补偿，从两亿提高到三亿，已经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这个情，必须得领。 “我代表梅关市全体领导和人民群众，谢谢升明书记，谢谢张市长，谢谢各位领导。” 第339章 踢皮球 初步敲定补偿协议之后，各位领导纷纷散去，胡升明则把祁同伟叫住，要和他单独聊一会。 “同伟，实在不好意思，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少给了一个多亿，希望你能理解，不要怪罪。” “升明书记，要这么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你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够意思，我非常感激。” “三点七五亿拿回去，搞项目够用吗?” “说实话，不够用，我准备搞的项目，是个超大型的瓶装水厂，需要投资至少十个亿。” “哦，是这样。”胡升明略加思考后，说道：“同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接下来还要去南滨和东州要钱。” “嗯。”祁同伟点点头道：“下一步打算去南滨。” “为什么不先去东州，那里相对更容易一些，拿下了东州之后再去南滨，阻力会小很多。” “升明书记，整个汉南，只有你们京海会帮我，其他地方我都没熟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南滨很难，东州也不会容易，与其一个一个来，还不如直接去南滨，只要能啃下南滨，东州自然不攻自破。” “你这是直接打精锐啊，够硬，够胆。” 胡升明伸了伸大拇指，又道： “但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南滨是副省级城市，吕文安和曹徳都比我们级别高，万一不行的话，恐怕得请省委李书记出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暂时没有搬救兵的打算，这种小事，也用不着李书记出马。” “好，同伟，你果然志存高远。”胡升明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看要不了几年，你就能和曹徳平起平坐了。” …… 胡升明果然有先见之明。 他说祁同伟几年内会成为副省级干部，这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只是还要先等等。 他说祁同伟的南滨之行不会太顺利，则马上就应验了。 南滨市委书记吕文安是排名靠前的省委常委，自恃身份，没有亲自和祁同伟见面，负责接待的是市长曹徳。 当然，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毕竟曹徳之前当过副省长，是全国资历最高的市长之一。 而祁同伟，却是全国资历最浅的地级市市长。 听完祁同伟的来意后，曹徳表示理解，环境补偿金合情合理，南滨市愿意给。 祁同伟提出，南滨九百万人口，人均五元一年，加起来是四千五百万补偿金。 曹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南滨上年度财政收入破四百亿，这点小钱对南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祁同伟提出，让南滨一次性拿出二十年补偿金，也就是九个亿。 曹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南滨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唐僧肉，几十年前的事情，现任政府管不了。 祁同伟故技重施，拿出了备选方案，让南滨一次性补偿十年，另外再签三年协议，共计六个亿左右。 曹徳这回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到吕文安那里请示了一下。 回来后，他转达了吕文安的意思： 祁市长，你还是先去东州吧，如果东州市委同意这个方案，南滨二话不说，立马拿钱给梅关。 祁同伟还想说些什么，曹徳却面带微笑，不失礼貌的向他伸出了手。 摆明着是要送客。 祁同伟暗叫一声不好，麻烦要来了。 但他并没有死皮赖脸的纠缠，和曹徳握手告别之后，调头去了东州。 东州也是普通地级市，经济较为发达，略逊于南滨，和京海差不多。 但东州有七百万人口，因此财政收入也明显高于京海，达到了两百亿。 东州市委书记白南生亲自接见了祁同伟。 他的态度和曹徳如出一辙。 每年三千五百万的补偿金可以给。 七亿的二十年补偿不可能。 十年补偿外加三年协议，累计四点五个亿，需要和其他常委通气。 通完气之后，白南生说道： 祁市长，大家的意思是，请你先去找南滨谈，如果南滨同意，东州也答应，绝不推三阻四。 祁同伟和白南生握了握手，然后心里呵呵了。 南滨让我先去找东州。 东州让我先去找南滨。 这摆明着是互相踢皮球啊。 再考虑到曹徳曾经在东州工作过，说不定他们是商量好的，联合起来糊弄人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死胡同。 但祁同伟还是去了，而且不厌其烦的，在东州和南滨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把曹徳和白南生折腾的，都快抑郁了。 两人心想：这货也太执着了，怕是个一根筋吧? 祁同伟是一根筋吗? 当然不是。 祁同伟喜欢当皮球，让他们踢来踢去吗? 当然也不是。 他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这些计划和目的虽然未必完美，有时候在外人看来，甚至还有点傻，有点多余，有点降智…… 但到了最后，都会按照预想发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祁同伟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他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变得名正言顺。 在南滨和东州之间跑了各六趟之后，祁同伟回到梅关。 然后把张伟叫上，一起关在办公室里，昼夜奋战了三天，吃喝拉撒都不离开。 出来后，两人皆是面容憔悴，胡子拉碴。 睡了一觉后，祁同伟说服王凡，在市委大会议室召开一个常委扩大会议。 除了十一名市委常委之外，所有副市长、人大和政协的正副职领导、财政局长、发改委主任、招商局长等等。 把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 当着众人的面，祁同伟拿出一份发展规划，宣布从即日起，梅关经济全面转型。 “市里立即开始征地，成立开发区，下辖十个区县，也要开始规划开发区，以最优惠的免税政策，大力招商引资。 举全市之力，主攻工业项目，政策向工业倾斜，依托辖区内丰富的矿产资源，重点发展重工业、金属制品业和化工业。 打造出一批水泥厂、氟化工厂、锰铁厂、五金厂等大型企业。 争取在十年内，让梅关成为汉南省首屈一指的工业强市和重工业基地，确保梅关六百多万人民群众全体脱贫，生活水平再上两个台阶……” 消息迅速传开，汉南政坛一片哗然，吕文安、白南生和曹徳，更是惊掉了下巴…… 第340章 祁同伟的阳谋 伟人曾经说过：少用阴谋，多用阳谋。 阳谋的厉害之处，就是对方明知道你的意图，却拿不出有效的对策，哪怕面前是个坑，也不得不往里跳。 以古代两大最牛阳谋为例。 推恩令，指的是汉朝时期，汉武帝为了避免诸侯造反，下旨取消嫡子继承制度，要求诸侯王把领地分封给所有子孙。 执行的话，诸侯王的势力会越来越分散，不出几代，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不执行的话，首先是抗旨，朝廷可以直接讨伐，而且那些非嫡子孙也不会答应，直接引起诸侯王内讧。 围魏救赵，指的是春秋战国时期，魏国名将庞涓率大军攻打赵国，赵国不敌，便向齐国求救，齐国名将孙膑却没有直接去救赵国，而是围攻兵力空虚的魏国首都。 庞涓如果班师回朝，那么进攻赵国便宣告失败，而且魏军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必然被以逸待劳的齐军击败。 庞涓如果不班师回朝，即便他打下了赵国，也会因为不救魏王，而被秋后算账，甚至处死。 伟人同样是运用阳谋的高手。 先是利用凯申和地方军阀的矛盾，带领我党多次死里逃生，并发展壮大，成功夺取政权。 在建国后，更是将阳谋发挥到极致，一举抹去百年屈辱，让华夏民族成为仅有的三大真正拥有独立自主权的国家之一。 祁同伟不敢与伟人和千古名将相比，但他现在用的也是阳谋。 所有人都知道，他搞重工业规划的真实目的，是以生态环境为威胁，逼迫下游城市拿出生态环境补偿金。 给钱的话，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好几个亿。 如果不给钱，万一他真的在梅关大力发展化工和重工业，那下游城市就没有干净的生活用水了。 而且这是个稳赢不输的打法。 毕竟00年代以gdp为王，祁同伟为了发展经济，有什么错? 真要是造成生态灾难，上级领导追究起来，也难以对祁同伟正式问责，充其量就是雪藏几年，换个地方继续干。 反正他年轻，耗的起。 倒是下游城市的主官们，会因为不作为，受到严厉批评，并且被老百姓骂死。 吕文安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省委通过对祁同伟的任命，他心里还有些不屑。 三十出头就当上全省最年轻的地级市市长，真有那么强的能力吗，肯定是李维民任人唯亲的结果。 还敢在省委下军令状，要让梅关经济一年增长25%，三年翻倍，这也太能吹牛了，等着看笑话就行。 如今看来，祁同伟这小子确实是点东西的。 凭借一个几乎不可能实施的发展规划，牢牢把主动权抓在了手里。 “老曹，要不你打个电话给祁同伟，探探口风?” 曹徳回道：“吕书记，我探口风没问题，关键是六个多亿到底给不给，这个事情不解决，问了也是白问。” “先看他的态度吧，要是实在不行，就把那六个多亿给他算了。” “那行。” 既然吕文安有明确说法，曹徳也就没了顾虑，他拿出一本省委通讯录，上面记录着汉南省所有正厅级以上实职干部的办公室电话号码。 曹徳先拨了祁同伟办公室的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没办法，只能改打到梅关市委书记王凡的办公室。 “王书记，你好，我是南滨的老曹。” “曹市长啊，您好您好。” “你们祁市长没有在市委吗，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都没人接。” “哦，是这样，祁市长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工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这样啊，那你能不能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找他有点事。” 曹徳拿到祁同伟的手机号码，拨过去，传来了客服小姐的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唉，都说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 现在倒好，祁同伟这个要钱的，成了大爷了。 曹徳叹了口气，又从通讯录上找出另外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 “祁市长，南滨的曹徳把电话打到我那，说有事找你。” 祁同伟其实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出去。 刚才电话铃响，他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曹徳，所以故意不接。 至于手机，已经被他调成了飞行模式，根本没有信号。 “王书记，你怎么回的?” “按你之前说的，去工地了。” “呵呵，我找他要生态补偿金的时候，推三阻四，现在知道急了。” “我看这事，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人家毕竟是副省级，多少得给他一点面子。”王凡显得比较谨慎。 “面子不是没给他。”祁同伟摇摇头，又道：“是他先耍滑头的，我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就怕他们闹到省里去。” “随他们的便，我们占着理呢，别说闹到省里，就是闹到首都，我也不怕。” “那行吧，我们保持攻守同盟，具体情况，你自己掌握好分寸。” 王凡见祁同伟这么坚决，干脆也不再多言。 反正祁同伟可以直接和李维民对话，该什么时候妥协，他自己心里有数。 下午五点多，眼看就要下班了，祁同伟拿起电话，打给了曹徳。 “曹市长，你好，我是梅关的祁同伟，今天你打了我电话?” “祁市长你好，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手机也打不通。”曹徳回道。 “实在对不起，我今天到铁石山水库附近的一个废弃锰铁厂去了，准备把那里盘活，重新投产。 我们梅关太穷了，老百姓买不起手机，只要出了城镇，基本就没有手机信号，所以耽误事了。” 曹徳心想，你就编吧。 真当我在梅关没有路子吗? 你今天明明一直待在梅关市委，大门都没出过，还说什么去锰铁厂。 嘴上却说道：“祁市长，这事说来惭愧，我们平时忙着工作，对山区人民的关心不够。 这几天，我和吕书记一起，认真了解了一下梅关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梅关人民为了下游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环境生态补偿金是合情合理的，这笔钱应该给，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南滨一趟吧，办个手续就把钱拿走。” “谢谢吕书记和曹市长的体谅，不知道，南滨愿意给梅关多少补偿金呢?”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六个多亿。” “这个……” 祁同伟故作沉吟了一下，又道： “唉，实在不好意思，六个多亿是之前的意向，现在恐怕不够了。” 第341章 谈崩 “讹诈，祁同伟那小子，纯粹是在讹诈我们。” 吕文安听到曹徳的汇报后，顿时气的直跳脚，连省委常委的风度都不顾了。 就在刚才，祁同伟对曹徳吐了一大堆苦水。 反复强调自己工作的不容易，梅关市委市政府的不容易，梅关六百万多人民群众的不容易。 如果把已经提出的发展规划推翻，会引发很多负面效应，甚至巨额赔偿。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非南滨愿意一次性拿出二十年的环境生态补偿金，外加三年协议，共计十亿三千五百万元。 才能勉为其难的，去做做其他人的工作，争取达成统一意见。 “吕书记，祁同伟就是讹诈，我已经通过省里的关系，找了梅关市委其他同志。 他明确告诉我，梅关那份发展规划，还只是个议案，根本没有展开任何实际工作，甚至连公开征集意见都没有进行。 祁同伟今天明明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却一直不接我电话，王凡还和他串通起来，谎称他去考察工地了。” “祁同伟这么胆大妄为，就没人可以管管他吗?” “人家有李维民书记撑腰，自然谁也不怕，就算在汉南干不下去了，还有一个当汉东省长的姨夫，不愁没地方去。 再说了，他这么弄，是打着发展梅关经济的旗号，没什么大毛病，就算我们闹到省里，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些我都知道，老曹要不这样，让东州的老白过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下对策，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此时的吕文安，在意的已经不是补偿金的多少。 十个多亿，确实是笔大钱，但以南滨的财力，其他地方挤一挤，拿出来并不难。 关键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堂堂省委常委，在政坛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明明知道对方要讹诈自己，却只能乖乖把钱送上。 若是李维民出面也就罢了，祁同伟不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后起之秀，被他算计，以后的面子还往哪搁。 …… 东州到南滨不过几十公里，两个小时之后，白南生就到了南滨市委。 “老白，梅关那个事，你看应该怎么办?”吕文安问道。 “吕书记，还是您拿主意吧，我都听您的。” 白南生也是个人精，知道祁同伟背后站着李维民，两边都得罪不起，索性不表态。 “老白，你不要耍滑头，现在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 “吕书记，我不是耍滑头，这事确实不好办，真要和祁同伟撕破了脸，吃亏的是我们。”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加码了，要二十年的补偿金。”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既然梅关宣布搞重工业，那就说明祁同伟已经豁出去了，补偿金也不可能是原来的价钱。” “老白，照你的意思，把钱都给他?”曹徳问道。 “曹市长，我可没这么说，一切都听吕书记的。” “要不我们两个市联名，告到省里，逼祁同伟让步?”吕文安提议道。 “吕书记，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仔细琢磨之后，觉得不妥。”白南生摇摇头，又道： “祁同伟那小子真不简单，鬼点子太多了，每一步都在算计，我估计他还有后招，真闹到省里，我们讨不到好。” “那算了。”吕文安见白南生一直在耍滑头，不由有些心情烦躁，站起了身。 “老白，我理解你的难处，但同时也要提醒你，现在南滨和东州站在同一阵线，千万不要扯我们的后腿。” “吕书记，您放心，接下来怎么办，我等着您的指示。” 没能得到白南生的无条件支持，吕文安反倒觉得释怀了。 既然这样，自己干脆就和祁同伟斗斗法，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梅关不是要钱吗，南滨偏不给，别说十个多亿，就连六个多亿也不给了。 补偿协议一年一签，每年四千五百万，多一分钱都没有，爱要不要。 反正钱在我们手里，看谁熬的过谁。 有本事就真的上污染项目，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们。 祁同伟也不白给，直接拒绝了这种无理方案。 然后亲自去找沙田镇废弃锰铁厂的上级公司，让他们回沙田镇重新投产。 对方自然是不答应，因为上次封厂，他们亏损了两千万，哪里还敢再趟这滩浑水。 祁同伟早有准备，他表示：梅关市政府可以跟他们签协议，假如锰铁厂再次封厂，赔偿全部损失，包括上次的两千万，也一并赔偿。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对方当然是求之不得，立马就拉上设备，来到了沙田镇。 紧接着，祁同伟又打电话给京海启程房地产公司老总叶兵。 让他立刻安排人到南滨，在民间四处扩散锰铁厂重新投产的消息，以及水库污染后的危害。 …… 几天之后，省环保厅派了一个督察组来到梅关，带队的是一名处长，要求梅关市政府阻止锰铁厂复工，以免污染铁石山水库。 王凡曾经担任过环保厅副厅长，出面斡旋。 面对老领导，环保督察组长直言，南滨市政府去环保厅告状了，这个锰铁厂非关不可。 祁同伟则强硬的表示，锰铁厂是梅关市的招商重点项目，绝不可能关闭。 督察组虽然有执法权，但没有地方政府配合，根本无法开展工作，无奈之下，只能回厅里汇报。 然后环保厅长亲自打电话到梅关，再次重申，这个锰铁厂必须关停，还望祁市长能顾全大局。 祁同伟也再次重申，非但锰铁厂不会关，接下来梅关市还要上很多的类似企业。 假如省环保厅真的要管，那就先去把南滨的所有污染企业全部关停，再来梅关执法。 如此一来，环保厅只能偃旗息鼓…… 拉偏架的不见了，此事又成了南滨和梅关的直接较量。 此时此刻，南滨方面并不轻松。 有不少市民围住了政府大院，要求市里的领导出面，阻止梅关搞重工业，以免污染他们的生活用水。 吕文安和曹徳心生一计，派出信访局长，让他告诉市民们： “南滨市委市政府管不了梅关，要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你们应该去省里反映情况。” 祁同伟得知此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我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等着就是这一天。 闹到了省里后，看你们怎么丢人现眼。 第342章 拿回二十四个亿 三天后，梅关、南滨、京海和东州的党政一把手全部被叫到汉南省委，省长潘勇亲自出面，协调这场纠纷。 开场后，他先定了个调子，亮明省委省政府的态度。 “各位同志，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彻底解决铁石山水库的纷争。 南滨、京海和东州的两千多万人民，需要干净的生活用水，这无可厚非，但梅关六百多万人民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导致经济滞后，生活贫困，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各位同志都是为了工作，出现不同意见，这很正常，关键是要妥善的解决问题。 对于此事，省委省政府也做了评估，大家一致认为。 梅关有责任保护好铁石山水库的生态环境，确保下游城市用水安全。 而下游三个城市，也应该支付一定数量的生态补偿金，帮助梅关发展绿色经济，早日脱贫致富。 希望各位同志能够从大局出发，服从省委省政府的意见，本着团结稳定、互惠互利的原则，通过协商达成共识。” 定完调子后，潘勇又问道：“王凡同志、祁同伟同志，你们是梅关的负责人，是否同意放弃发展重工业，守住一片绿水青山?” 王凡回道：“省长，梅关市委愿意服从省委的意见。” 祁同伟则道：“省长，发展重工业也并非梅关所愿，主要是生态补偿金的问题，他们……” 潘勇摆摆手，打断了祁同伟的话。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既然梅关愿意放弃发展重工业，接下来谈生态补偿金吧。 这是你们几个市自己的事情，省里就不干预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谈。 各位同志，切记十二个字：顾全大局、友好协商，达成共识。” 大家嘴上答应的很好，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 潘勇在的时候，场面一片祥和，他刚一离开，立马又变得剑拔弩张。 四个市分成了三个阵营，南滨和梅关各执一词，京海和东州则相对中立，京海略偏梅关、东州略偏南滨。 如果描述的再细致一点。 是八人中资历最浅的祁同伟，要与资历最深的吕文安展开直接较量。 祁同伟首先提出了对生态补偿金的要求。 下游三个城市，各赔偿给梅关二十年生态补偿金，外加三年协议，一共是二十三年。 南滨每年四千五百万，共计十亿三千五百万。 东州每年三千五百万，共计八亿零五百万。 京海每年两千五百万，共计五亿七千五百万。 京海市委书记胡升明已经和祁同伟沟通过，当即表示同意。 东州市委书记白南生和南滨有约定，没有表态，而是看向吕文安。 吕文安则直接回绝。 “祁市长，你这就言而无信了，之前说好了一次性赔偿十年，现在又变成二十年，我们不能答应。” 祁同伟回道：“吕书记，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赔偿十年确实是我说的，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梅关市为新的发展规划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且和不少企业达成了意向，甚至已经有厂子开始动工了。 如果重新制定发展规划，撕毁与企业间的协议，会损失很多人力物力，并涉及巨额赔偿，这笔钱当然应该由你们来出。” “梅关现在搞的这个重工业发展规划，压根就没有和我们通过气，且不说这笔钱有多少，就算真要那么多，凭什么由我们出?” “不是不跟你们通气，而是一开始没有那个打算，是你们推三阻四，不愿给补偿金，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祁市长，你这么说，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到我们身上咯，这样的谈判还有什么意思，一点诚意都没有。”吕文安有些动怒了。 祁同伟却毫不退让，正声回道：“既然吕书记说到诚意，我倒要好好掰扯一下了，当初我跑了南滨多少趟? 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辅佐，也才三顾茅庐，我整整跑了六趟，两倍于他，还不够诚意，还要怎么样? 结果呢，我连你的面都没见着，还被曹市长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也是个人，不是皮球，由得你们踢来踢去。” “谁把你当皮球踢来踢去了，南滨那么多事，我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抽不开身。涉及到几亿资金，需要时间讨论也很正常。 祁市长，你可是正厅级领导，怎么能说这种话，成何体统。” “正厅级领导怎么了，难道正厅级不准说真话，你们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 两人谁也不让谁，争吵声越来越大。 王凡和胡升明几次想出来打圆场，都被祁同伟用眼神制止。 因为祁同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首先，他占理，不怕发生争吵。 然后，他才三十多岁，年轻人嘛，气盛一点很正常。 倒是吕文安，吵得越凶，越显得他没有风度，越显得他理屈词穷。 所谓旁观者清，曹徳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 吕文安都已经开始对祁同伟发动人身攻击了，继续争论下去，恐怕要颜面尽失。 于是他赶紧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 “祁市长，这事不能怪吕书记，我们后面见的几次，他根本不知情，都是我自作主张。 我向你道歉，你如果实在气不过，尽管往我身上发泄，绝无怨言。”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有点发懵，一时间竟愣住了。 曹徳这人挺厉害，挺会做人啊。 不但把吕文安的锅背走，还顺便封住了我的嘴。 趁着这个机会，吕文安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赶紧调整好了情绪。 但他毕竟是省委常委，不甘心白白丢了面子，稍事思考之后，又对祁同伟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祁市长，我们怠慢了你，确实不对，我代表南滨市委向你道歉。 但你是党的干部，心里应该装着国家的人民，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去祸害老百姓，实在是太不像话。” “我怎么祸害老百姓了?”祁同伟反问道。 “你在梅关搞污染企业，破坏水源，不止我们下游两千多万人没水喝，你们梅关六百多万人也同样会没水喝，这还不是祸害老百姓?”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好家伙，真会扣帽子啊。 偷换概念的一把好手。 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还真要担上祸国殃民的罪名了。 “吕书记，关于这一点，我看你是想多了，没有任何人会因为梅关发展重工业，而喝不上水。 按照梅关市政府的规划，所有重工业项目，全部都会建在铁石山水库的下游，即便有污染，也是下游河道，而不会危及到库区的水质。 到时候，梅关市政府会建设一套完整的自来水供水系统，将水库里的水引入全市千家万户，以保证他们的生活用水质量。 京海和东州，距离梅关也不是很远，只要你们愿意出资，同样可以建设输水管道，使用铁石山水库的水，只需按期向梅关缴纳一定的水费就行。 南滨距离梅关太远，建设输水管道不太现实，但我也替你们想了办法。 梅关市政府打算在水库边上，建设一个超大型的山泉水厂，向南滨大量提供桶装水和瓶装水。 虽然价格会贵一点，反正你们有钱，应该也能承受……” 吕文安：“……” 曹徳：“……” 至此，这场争论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祁同伟大获全胜。 说来也巧，省长潘勇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最终由他拍板，梅关拿到了南滨、京海和东州各二十三年的生态补偿金。 共计二十四亿一千五百万。 第343章 正式开始搞经济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打算，能从下游城市要来十五亿生态补偿金，就可以算是胜利。 如今要来二十四亿，远远超过了预期。 加上汉南省委省政府承诺的八个亿帮扶资金，一共是三十二亿。 更重要的是，这些钱不同于普通的财政资金。 梅关市上年度财政收入勉强达到二十亿，除去所有政府日常开支之后，只剩下几千万可以用于投资建设的资金，聊胜于无。 而这三十二亿是可以全部用于投资的，并间接带动数倍的民间资本。 参考着名的“四万亿”政策，撬动的社会投资，据说达到了近三十万亿。 当然，梅关市的民间资本力量有限，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带动效果，但最保守的预计，三倍以上应该没有问题。 三十二亿乘以三，便是近百亿。 梅关上年度全市gdp总量只有二百八十多亿，如果把这两笔资金全部砸进去，足以带动大约35%的增长率。 祁同伟对李维民的承诺是：梅关经济第一年25%，三年翻倍。 换句话说，他实际上已经超额完成了第一年的任务指标。 只不过，祁同伟并不满足于此，有了这笔额外资金后，他已经大幅提高了自己的目标。 要让梅关的经济第一年增长50%以上，两年之内翻倍。 汉南省一共十六个市，梅关gdp排名倒数第二，人均gdp排名倒数第一。 参考其他市的增长水平，两年内翻倍的话，两项数据均可以提升五位，分别追到第十和第十一。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也有助于祁同伟职务的进一步提升。 钱有了，机会出现了，那就努力去干吧…… 在祁同伟的计划里，首先要做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尽可能开发铁石山水库，二是建设梅关经济开发区，三是建一条连接梅关和京海的公路。 经济开发区迅速挂牌成立，地址设在距离市区三公里的郊外，整体规划面积一万亩。 祁同伟从市里各单位抽调了一批人，组建管委会，张伟担任管委会主任，征地工作随即展开。 其中八千亩为基本农田，每亩征地费两万，剩余的两千亩，则需要推掉一些小丘陵。 加上后续的平整费用，预计整体开支会在三个亿左右。 这笔钱由市财政先行支付，然后会将土地拿到省发展银行贷款，可以贷回十二个亿。 梅关距离京海大约一百公里，原本打算修建一条一级公路，总投资五个亿，建设资金由省里出。 现在梅关有钱了，决定将其升级为高速公路，每公里造价也从五百万提高到一千五百万，需要多支出十亿修路资金。 梅关市财政投资两个亿，另外八个亿由省高速公路集团出资，对方的回报为高速公路的二十年收费经营权。 接下来，祁同伟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铁石山水库上，争取让这一汪好水，产生最大的经济效益。 铁石山水库地处南方，几乎没有寒冬，周边是一望无际的山林，库区内的数百个岛屿上，也长满了树木，空气含氧率极高。 这里山川秀丽、四季常青、风景宜人，绝对是一块旅游圣地。 鉴于铁石山水库的名字太土，祁同伟参考了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相似的千岛湖，将其改名为翡翠湖，并成立翡翠湖风景旅游区，以及风景区管理委员会。 翡翠湖管委会为市政府派出机构，正县级建制，下辖翡翠湖镇（原沙田镇）、枫林乡和归山乡的二十个行政村，总人口近三万人。 另外，市国资委和管委会联合成立“翡翠湖旅游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实行“一套人马、两个牌子”制度。 下设纪委、党政办、组织部、财政局、规划局、公安分局、工商局、林业局、经济发展局、社会发展局等二十多个正科级单位。 配备县处级干部九名，科级干部六十余名，在编干部三百余名。 在精兵简政的大环境，增加一个正县级单位，祁同伟的行为在省常委会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大家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些领导认为他敢于创新，极具开拓精神，非常有魄力，应该予以支持。 也有些领导认为他好大喜功，工作作风过于激进，步子迈的太大，这事应该从长计议。 最终还是李维民一槌定音，批复了祁同伟的申请。 凭空冒出这么多领导岗位，自然引发了一场激烈竞争。 大家各显神通，尤其是一些在原单位没有进步空间的同志，都希望借此机会，再上一个台阶。 各位市委领导，尤其是市委书记王凡和组织部长雷海波那里，更是门庭若市，跑官要官的人络绎不绝。 祁同伟全都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毕竟这种事很普遍，应该顺其自然，他只要把几个关键岗位，抓在自己手里就行。 翡翠湖风景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由原丰云县党委副书记周莉担任。 原沙田镇党委书记许亚军，担任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原沙田镇派出所长王宁，出任风景区公安分局局长。 周莉对这一任命，心情比较复杂，开心中多少带着一些遗憾。 开心的理由很简单，她正式晋升为正处级领导。 遗憾的原因是，按照她的想法，自己应该能顶替落马的徐冰，成为丰云县长，甚至取代杨世南，成为丰云县委书记。 但周莉也明白，自己的前途掌握在谁手里，多想并没有意义，只有跟着祁同伟好好干，才是正道。 于是，她第一时间跑到梅关市委，当着祁同伟的面，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以表忠心，然后去翡翠湖开展工作去了。 许亚军则激动的一夜没合眼。 他是丰云县混的最惨的镇党委书记，名义上是沙田镇的一把手，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听他指挥，反倒经常要看何杰的脸色。 本来，他已经打算向县委辞职，然后随便找个冷门单位等混日子。 没想到在心灰意冷之际，竟然从天上掉下一个大贵人，让他官升一级，成为了副处级领导。 感谢党、感谢祁市长、感谢王书记、感谢…… 许亚军把自己能想到的人，甚至老天爷，全部都感谢了一遍，却唯独忘了一个最关键的人。 那人便是给他取名字的亲爹…… 第344章 把水库变成聚宝盆 翡翠湖镇场镇边缘，有一个疗养院，上下三层，院子很大，总占地面积好几亩，隶属于梅关市老干部局。 风景区管委会行政办公大楼还在建设之中，需要三个月后才能入驻，于是管委会借用了疗养院，做为临时办公地点。 周莉和许亚军都没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对于风景区接下来的规划，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向祁同伟请示。 祁同伟在库区周围跑了好几天，结合上辈子在千岛湖旅游的记忆，心里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周书记、许主任，翡翠湖的发展方向，应该以餐饮娱乐、水上运动、旅游观光和生态养殖为主。 餐饮娱乐方面，把库区周边的私人农家乐全部取缔，建设几个餐饮中心和一条小吃街，留一部分铺面给让农家乐的业主，剩下的公开招商，或者承包给旅游公司。 水上运动方面，引进旅游公司，成立水上乐园，游客们可以乘摩托艇、水上自行车、快艇等等进行游玩。 再建设一个水上运动中心，由省体育局和市体育局出面，联系相关单位，主办一些露天游泳、铁人三项比赛，提高翡翠湖的知名度。 旅游观光，可以搞的项目就更多了。 湖区里有几百个大小岛屿，蓄水前都是山，山顶上悬崖和奇石密布，游客们可以乘坐观光游艇，游览湖光山色。 周围有不少高山峡谷，尤其是西南方向的一条幽谷中，山泉众多，汇集成几米宽的溪流，只要把其中几处险地改造一下，完全可以搞一个山谷漂流。 另外，库区周边，有瀑布、溶洞、丹霞崖壁等自然景观，有不少古代名人骚客留下了的痕迹，都可以利用起来，成为吸引游客的卖点。 生态养殖方面，可以在水库的边缘地带，规划一大批养殖区，承包给渔民，采取网箱养殖的方式，养殖桂鱼、鳗鱼、鲈鱼、淡水石斑等高价值鱼类。 考虑到网箱养殖，会对水质造成一定的污染，所以要在主库区，投放大量的鳙鲢和草鱼，让它们来净化水质，当然，也可投放一些高价值鱼类。 另外，风景区还可以举办钓鱼节和捕鱼节，再搞个头鱼拍卖，让游客一起参与进来。 不但能增加人气，还能把水库里的鱼，卖出一个大价钱。 周围的山坡地带，可以搞一些种植园，种上草莓、葡萄、猕猴桃等水果作物，划出一部分区域让游客们自行采摘，按重量计费。 剩下的则打上品牌，投放到城市里的超市和水果店去……” 等到祁同伟说完，周莉和许亚军早已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 铁石山水库立在那里几十年了，除了发电和给下游供水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也无法给当地带来明显的经济价值。 怎么到了祁市长嘴里，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祁市长，您说的这些，工作量太大了，我们这点人马，恐怕……”周莉小心翼翼的说道。 祁同伟呵呵笑了一声，回道： “翡翠湖旅游区从无到有，要想迈上正轨，需要长时间不断的建设，急不得，工作量大没有关系，慢慢干就行了。 再说了，就算你们想要一蹴而就，市里也拿不出那么多资金来支持你们。”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从易到难，先搞投入小回报快的项目，把生态养殖和种植园搞起来，然后再建设水上乐园和一个餐饮中心，明年立刻就能产生经济效益。 等风景区的资金宽裕了，再去建设那些投入大的项目。 另外，我马上要引进一家大型的山泉水工厂，你们现在就动手，把相关准备工作做好。” …… 对于这个山泉水工厂，祁同伟可谓谋划良久，毕竟大自然的水是取之不尽的，饮料更是公认的低成本高利润行业。 上辈子，娃哈哈的宗总和农夫山泉的钟总，更是多次荣登首富榜前列，甚至首富。 而饮料行业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最核心的价值，不过是优质水源而已。 农夫山泉便是凭借千岛湖的生产基地，一步步做大做强的…… 翡翠湖的水质和空气质量都长期保持国家一级标准，库容也不比千岛湖小多少，附近的山泉水更是甘冽爽口，属于难得的优质水源。 按照祁同伟最初的打算，是由市政府出资，建设饮用水厂，打造翡翠山泉品牌，将利益全部留在梅关。 想想又觉得不妥。 虽然自己有能力让水厂做大做强，可一旦自己离开梅关，以国企僵化的运营机制，面对市场经济的激烈竞争，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祁同伟又打算让叶兵过来投资办厂，有自己指点，将来叶兵成为像宗总那样的千亿富豪，不是梦。 但他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人不能太贪心，钱是赚不完的，叶兵踏踏实实的搞房地产就够了，没必要过来插一脚，反而多出个隐患。 祁同伟最终决定，还是公开招商引资，让那些大型饮用水厂家参与竞争翡翠湖的水源，价高者得。 他先去了趟南滨，找到汉南省同行业第一的乐家饮料公司。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感兴趣。 他们认为，公司用南滨的自来水生产饮料，本质上也是翡翠湖流出来的水，压根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梅关，耗费巨资建厂。 祁同伟有些无语，自来水和水源地的水，质量能一样吗? 可他费尽唇舌，就是说不通，只能选择放弃。 接下来，祁同伟又跑到省内第二的润园饮料有限公司。 对方倒是对翡翠湖的水源非常感兴趣，也愿意到梅关投资，但在建厂规模上，却显得非常保守。 他们只愿意投资两个亿，而祁同伟希望他们至少能投资五个亿，最终还是没能谈拢。 祁同伟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省内的企业不识货，那只有便宜外省的企业了。 这一回，他找到了全国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养生园饮用水有限公司。 第345章 汉东换天了 养生园公司和上辈子的农夫山泉一样，主打产品都是矿泉水和山泉水，已经在国内好几处优质水源建设了生产基地。 他们也正打算开发汉南市场，祁同伟的造访，相当于给要睡觉的人递上了枕头，双方一拍而合。 公司老总亲自出马，带着几名技术人员来到梅关，检测翡翠湖的水质。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他们取水的地点，既不是周边山泉，也不在库区表层，而是潜入到水下几十米进行采集。 检测结果显示，翡翠湖的水质，完全可以和国内任何优质水源地相媲美。 养生园公司老总当即表示，愿意在翡翠湖投资五个亿，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大型生产基地。 祁同伟还想替梅关人民多争取一点利益，便向对方提出，梅关市政府也出资五个亿，双方联合成立生产基地。 管理权归养生园，梅关只按利润分红。 但对方不同意，表示无意和政府合资。 幸好双方都很有诚意，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还是敲定了项目协议。 养生园在翡翠湖投资十个亿，建设生产基地，分两期进行。 一期工程投资五个亿，预计年产值不低于十亿，纳税额不低于一个亿。 如果该生产基地运营良好，三年之内展开二期工程建设。 全部投产之后，年产值不会低于二十亿，纳税额不低于两个亿。 对于这样的结果，祁同伟没有理由不满意。 五个亿的投资，直接让梅关市的gdp增加了将近两个百分点。 三年之内，还能继续增加一个百分点。 至于纳税额，不管是一个亿，还是两个亿，都是梅关的头号纳税大户了。 更何况，祁同伟对翡翠湖的水质非常有信心，养生园公司赚到足够的利润后，将来一定还会继续加大投资。 当然，到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不在梅关了。 …… 就在祁同伟为了翡翠湖四处奔波的同时，王凡也没闲着。 两位党政一把手之间有约定，祁同伟负责搞经济建设，王凡负责抓队伍建设。 丰云县的问题基本已经搞清楚了，或者说，方方面面已经形成了默契。 也不知道丰云县委书记杨世南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说服了县长徐冰，让他宁可去死，也愿意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承担下来。 徐冰在丰云县工作了八年，其中担任常务副县长五年，县长近三年。 在此期间，所有不合理的干部任用，都是他主张提拔的，或者进行了干预。 所有涉及到县领导层面的经济问题，都是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涉案金额共达四千多万。 甚至就连那奢侈豪华的县委招待所，年轻漂亮的服务员，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这显然不是事实，但为了稳定人心，避免造成过于恶劣的影响，王凡和市纪委书宋清华还是选择了默认。 这个年代还有一项廉政账户制度，也被他们利用了起来。 只要问题官员能够主动把受贿资金上交到廉政账户，并保证以后不再犯错，就可以既往不咎。 结果，受徐冰被查的影响，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梅关市廉政账户上，就收到了一亿五千多万的赃款。 对于这个廉政账户制度，祁同伟心里颇有微词。 虽然这玩意可以降低反腐成本，却无法根治腐败，贪官们现在把钱吐出来，肯定不情愿，只不过没办法罢了。 等风头过去，又会加倍把钱捞回去。 但祁同伟也没明确反对，因为这个廉政账户不只是梅关有，很多地方也都这么干。 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采取一些措施，尽可能加大对贪官的震慑。 “王书记，依我看，这个廉政账户制度弊大于利，而且那些贪官，不会真的把所有赃款交出来，反倒会把它挡箭牌，最好还是少用。” 王凡叹了口气，无奈的回道： “祁市长，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一个去查的话，费时费力不说，真就能查出所有赃款吗? 恐怕不可能吧，还不如让他们主动把钱交出来。 这次上交了一个多亿，再加上徐冰的罚没款，加起来就是两个亿，有了这笔钱，市委市政府可以做不少造福老百姓的事情。 现在经济建设是第一要务，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去干，真把人全抓了，一下子到哪去找替代的人选，反而耽误了你的工作。” “王书记，我没说这样不对，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在启用廉政账户的同时，再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上交赃款，只是既往不咎的一个前提，而不是所有条件，是否真的不追究，还要看他们的后续表现。 我建议，从即日起，制定更严格的党政纪律，除了贪污受贿之外，大吃大喝、花天酒地、赌博p娼、公款消费等腐败行为也要严厉禁止。 如果接下来发现，官员有以上腐败行为的，一律严办，而且要把老账新账一起算，绝不姑息。” 王凡想了想后回道：“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给贪官多上一道紧箍咒，至少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这样吧，现在就把纪委老宋叫来，我们一起认真的研究研究，拿出一个细致的方案出来。” “行，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两天后，梅关市委给下辖所有区县和直属机关，都下发了一份文件。 明确指出：反腐倡廉是党和人民最关注的问题，不要以为上交了赃款，就有了护身符，可以为所欲为了，如果今后再犯，该抓还得抓，该判还得判…… …… 不知不觉之中，2004年已经接近尾声，就在祁同伟忙着为梅关经济发展而努力，也为自己前途去奋斗的时候。 突然被汉东传来的一个消息给震惊了。 赵立春被高层正式免去了汉东省委书记一职，去向未定。 刘和光主持汉东省委工作的时间，已经长达364天，却依然没有被扶正。 新的汉东省委书记从首都空降而来，原职位是某实权部委一把手。 他的名字叫：钟正国…… 第346章 汉东的新局面 祁同伟穿越后这几年，遇到过好几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比如说，王子衿的姨夫是刘和光，刘和光又是传说中的刘省长。 还有，侯亮平背叛对其视若己出的高育良，和赵立春女儿赵小惠搞到一起。 再就是，李达康用二十万栽赃自己，然后又做好人，骗取自己的信任。 这几件事虽然出人预料，可起码都有迹可寻，如果细心留意，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但钟正国出任汉东省委书记，却是祁同伟万万没有想到的。 从刘和光那里得知消息后，祁同伟专门打了个电话给高育良，才正式确认，钟正国就是钟小艾的父亲。 虽然原剧里没有明确指出，钟正国到底担任什么职务，但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个f国级干部赵立春都惹不起的人。 大多数观众认为，他至少是实权f国级。 甚至有人猜测，他可能是z国级领导。 这么牛的人，怎么会跑到汉东来当省委书记? 为了解开谜团，祁同伟紧急查询了关于钟正国的所有公开资料，并从中提取到几条关键信息。 56岁，长期在实权部委工作，有十二年省部级领导经验，但部委一把手任职时间只有两年，且基层经历不足…… 最后祁同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钟正国最终不太可能成为z国级领导，巅峰职务大概率会是实权f国级，和李维民现在差不多…… 这么算起来，他到汉东来当省委书记，其实也就是平调，甚至还略微升了一点。 毕竟汉东是经济强省，一把手任期结束后，升任f国级的例子挺多。 对于这个人事安排，祁同伟自身是无所谓的。 他不认识钟正国，和钟小艾也不是很熟，仅有值得一提的交集，就是拆散了钟小艾和侯亮平。 钟小艾今年三十岁，毕业后回首都，结了一次门当户对的婚，没两年又离了，目前单身，估计有记恨祁同伟的可能。 但钟正国应该不会，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平民子弟吧。 退一步说，就算钟正国受到了女儿的影响，要找祁同伟算账，可祁同伟远在汉南，他也够不着啊。 留在汉东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参考沙瑞金到汉东的动作，钟正国来了之后，大概率也会做一番文章。 整顿干部队伍，这肯定是要干的。 培植自己的亲信，应该也是必不可少的。 要想实现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反腐，严查干部的经济和生活作风问题。 这年头，如果在党纪国法上较真的话，经得起查的人还真不多。 赵立春那帮老部下，肯定是要倒一片的，就怕钟正国借此机会，顺便打压刘和光的势力。 刘和光和高育良在生活作风上绝对过硬，他们的老婆都通过炒股赚了很多钱，经济上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强行对付他们，钟正国并没有那个能力，毕竟他们都是中管干部。 但手下的人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那批人，良莠不齐，像陈清泉那样的问题干部不在少数，就怕高育良护犊子，以至于引火烧身。 还有吕州经开区和岩台市，那些祁同伟的老朋友和部下，会不会被殃及池鱼呢? 当然，希望钟正国到汉东的人，也有不少。 比如说李达康，这个满脑子都是政治前途的人，被调到林城当市委书记后，肯定感觉到了刘和光的冷落。 甚至很可能猜出，当年那二十万的幕后真相，已经被祁同伟得知了。 李达康为了政治前途，在剧里能转投沙瑞金，现在也能转投钟正国。 还有在林城市平原县当副县长的侯亮平，最近被李达康折腾的够呛，钟正国一来，他很可能要咸鱼翻身了。 毕竟钟小艾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很可能会怀念起前任的好，把侯亮平的优点无限放大，缺点无限缩小。 剧里的祁厅长将性格凉薄、三观不合的陈阳，看成完美天使，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难保钟小艾不会去帮助侯亮平。 而侯亮平一旦得势，就他那小鸡肚肠的性格，恐怕要有很多人遭殃。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心慈手软了。 早知道有今天，之前就应该对侯亮平赶尽杀绝，利用赵瑞龙的案子，把他牵扯进去，再不济，也要开除出干部队伍…… …… 鉴于汉东省严峻的局面，祁同伟以探亲为名，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刘和光家一趟，当面商谈对策。 刘和光的情绪明显不太好，起初他对升任省委书记不抱希望，可主持省委工作的时间长了，又有了想法。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要拱手相让，能没有情绪吗? “同伟，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实职正省到头了，以后还得看你的。” “姨夫，您别灰心，钟正国应该只在汉东待三年，换届就轮到您了。 干完下一届，您年龄还没到点，依然有机会往上冲一冲。” “没那么简单。”刘和光摇了摇头，又道： “这不是年龄的问题，关键在于，高层对我不信任，否则也不会把时间卡的那么好，就差一天，突然把钟正国空降下来。” “这届高层不信任，不代表下届高层也不信任，姨夫，您就按我之前说的，继续和江东省一把手石书记搞好关系。 平时多沟通多交流，两省之间多搞点合作，如果有重大项目要竞争的，主动退出，把成绩让给他。” “同伟，你就那么看好江东省石书记的将来?”刘和光将信将疑的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祁同伟自然无法确定。 毕竟现在是平行世界，很多人和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只能尽可能寻找类似的条件和线索 然后再去碰运气，把死马当作活马医。 “姨夫，我是在高层党校学习的时候，听一个同学说的，他说石书记身上有王者之气，是潜龙在渊。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靠谱，但万一是真的呢，总要试一试吧?”祁同伟忽悠道。 “既然这样，那我干脆找维民书记商量下，把你调到江东省去，和石书记近距离接触，让他对你多一些好感。” 第347章 和姨夫、老师密谈 “这个……”祁同伟犹豫起来。 毕竟李维民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长老扩大会成员，还有八年才退休。 而江东省石书记只是份量较重的省委书记，论晋升前景，和钟正国半斤八两。 万一搞错了呢？ 与其去冒那个险，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李维民，只要干出了成绩，李维民肯定会在退休前，把自己提上副省级。 就在祁同伟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王子衿的声音随即传来：“姨夫、同伟，吕州高书记来了。” 刘和光听说高育良到了，起身打开房间门，走到楼梯口。 “育良，快上来，到我书房里聊，同伟也在，我们等你很久了。” 高育良抱着祁泽华上了楼，一脸歉意的道： “和光书记，同伟，真是不好意思，进省委大院的时候，碰到组织部丁部长，拉着我不放，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我和同伟先聊了一会。”刘和光笑道： “育良，以后换个称呼吧，别叫和光书记了，钟书记听到怕是要不高兴。” “和光书记，钟正国在汉东待不了很久，下一届还得你上。” 高育良说到这里，看向祁同伟，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同伟，才两个月没见，你怎么黑了那么多，汉南的太阳有那么厉害吗?” “老师好。”祁同伟笑着回道。 “汉南基本上没冬天，日头确实比汉东毒一些，加上最近我忙着建设风景区的事情，天天在外面跑，晒黑了一点正常。” “育良，你把泽华还给子衿，我们先谈正事。”刘和光道。 高育良依依不舍的把手里抱着的祁泽华递给王子衿，跟着进了书房。 “和光书记，你们爷俩刚才聊到哪了?” 刘和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明白刘和光的意思，他是在征求自己，要不要当着高育良的面，谈江东石书记的事情。 高育良把祁同伟当儿子看，祁同伟也同样把高育良当父亲看，所以也就不打算隐瞒。 “老师，我们刚才聊到江东的石书记，姨夫问我，要不要调到江东去工作……” 高育良听完之后，脸上写满了震惊。 “同伟，你有几成把握，江东石书记会是……” “老师，谈不上几成把握，我也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是真的。” “这样的话。”高育良沉吟了一会，又道：“和光书记，我不赞成让同伟去江东。” “哦，说说理由。”刘和光问道。 “我跟你们说个三国的典故啊。”高育良娓娓道来： “诸葛亮的名气很大，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如果是没有看过《三国》的人，可能不知道诸葛瑾和诸葛诞。 诸葛瑾是诸葛亮的亲哥哥，诸葛诞应该是他们的堂兄弟，都出自琅琊诸葛家族。 在三国时期，诸葛亮辅助刘备，担任蜀汉丞相，诸葛诞辅佐曹魏，官至征东大将军。 诸葛瑾辅助孙权，官至大将军，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就更厉害了，是吴国的托孤大臣，和诸葛亮在蜀汉的地位差不多。 我个人认为，这样的配置绝非巧合，而是诸葛家族有意安排的，最后不论谁能统一三国，都有诸葛族人成为胜利的一方，保住家族的血脉和地位。 后来诸葛亮和诸葛瑾成为输家，赢家诸葛诞则因为司马篡魏被灭族，琅琊诸葛家族从此衰落，泯灭于历史长河。 虽然他们失败了，但策略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祁同伟来自互联网时代，自身又好学，当然知道高育良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刘和光。 刘和光想了想，说道：“育良，你的意思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是这个意思。”高育良点点头，继续说道： “同伟现在已经和维民书记搭上线，且深受器重，如果贸然到江东去，维民书记怕是会不高兴。 而且，同伟和石书记素不相识，获得信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成功了，万一将来石书记上不去怎么办，岂不是得不偿失。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同伟继续跟着维民书记干，至少能有个保障，争取在维民书记退休之前，帮同伟解决副省级。 江东那边，还是由您去交流，只要把关系搞好搞硬，如果将来石书记真的上去了，您再把同伟推荐给他，也是一样的。” “这个主意不错。”刘和光点点头回道。 “育良，你不愧是教授出身，知识渊博，引经据典，借古鉴今。同伟，以后要多和你高老师学学。” “那是那是。”祁同伟笑眯眯地点头道：“老师的智慧，我这做学生的一辈子都学不完。” “少给我戴高帽，同伟，我发现你小子去了汉南之后，嘴巴越来越甜，鬼点子也越来越多。 上次借着我们吕州的旗号，找汉南省委骗了八个亿，估计被你花的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又打算去哪里骗钱?” “老师，瞧您说的，那是汉南省委自愿给的，怎么能算是骗呢?”祁同伟回道。 刘和光则笑着说道：“育良，你还是小看你这个学生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骗了，而是改敲诈了。 维民书记前段时间打电话给我，说同伟这小子，利用梅关的一个水库，到下游的南滨、京海和东州三市，敲诈了二十四个亿。 南滨市的党政一把手都是副省级，市委书记吕文安还是汉南省委常委，和同伟面对面谈判，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乖乖的掏钱。” “有这种事，同伟，说来听听，让老师也长长见识。”高育良瞬间来了兴趣。 等祁同伟大致说了情况之后，高育良忍不住感叹起来：“妙，真是妙啊。” “同伟，你小子在这一次谈判中，用了三十六计中的好几招，有釜底抽薪、反客为主、欲擒故纵…… 而且你这是阳谋，把选择权和责任都给了对方，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是你赢。 他们给钱，就往死里要，不给钱，就在梅关发展重工业，梅关经济上来的同时，还让下游城市没水喝。 最关键的，还是你在南滨和东州之间跑的那六趟，真是神来之笔，把道德制高点也占据了，不管他们告到哪，都是你占理。 对方面临的是一个完美死局，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连个说理的地方都……” “好了好了。”刘和光有点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道：“育良，你就别夸他了，继续夸下去，小心他把尾巴翘上天去。” “和光书记，不是我要夸同伟，您这个外甥女婿，真是选的太有眼光了。 他是我们汉大政法系，近二十年来最出色的学生，假以时日，成就肯定会超过我。” 第348章 侯亮平咸鱼翻身 听了这话，刘和光深以为然。 祁同伟年龄优势明显，高学历，工作能力强，而且他拥有大量合法财产，根本不用担心出现经济问题。 加上自己的政治资源和李维民的帮助，未来超越高育良，肯定不在话下。 甚至有很大可能，会达到李维民的高度。 但官场上，讲究的是谦虚，讲究和光同尘。 为了避免祁同伟骄傲自满，刘和光果断转移了话题。 “育良，现在先不谈同伟的将来，还是先考虑一下你的现在吧。 钟正国来了之后，很可能要利用整顿干部的手段，来树立他的权威，至少也会想办法，给我们制造一点压力。 省政府有我在，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但吕州那边，还有汉大出来那批人，很可能会成为他的靶子，你可要小心。” 没想到高育良却显得很轻松。 “和光书记，您多虑了，钟正国要动手，也是拿赵立春的旧部开刀。 钟正国有个女儿，名叫钟小艾，在汉大政法系念过书，是我的学生。九年前，钟小艾毕业的时候，我曾经和钟正国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 凭借这层关系，钟正国也不至于和我过不去，和汉大政法系的学子过不去。同伟，你说是不是?” 祁同伟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在摇头。 高育良还是太天真了，太理想主义了。 真以为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学生好，学生就一定会对他感激在心。 不是每个人，都叫祁同伟。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祁同伟那样懂得感恩。 侯亮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高育良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对高育良的? 这里的钟小艾怎么样，祁同伟不知道，但剧里的钟小艾，他可是见过的。 和侯亮平一路货色，高高在上、狂傲自大、咄咄逼人，就连说风凉话时的口气和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指望她在钟正国面前说高育良的好话，怎么可能，不使坏就算好的了。 但这话祁同伟现在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只有等到高育良自己吃了亏，才会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当然，不直接说，旁敲侧击一下还是可以的。 “老师，我觉得吧，您也不要太乐观了，毕竟汉大政法系出来那么多人，难保没有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的，白眼狼恐怕也不在少数，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 高育良知道祁同伟是以侯亮平的例子提醒自己，便回道： “同伟，我教了钟小艾好几年，很了解她，为人仗义，豪爽大方，绝不可能是侯亮平那样的白眼狼。” 祁同伟心里暗叫一声，真是怪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他人对钟小艾的评价了，上一次还是很多年前，梁璐说的，内容和高育良说的八九不离十。 一人可能看错，两个人全都看错? 那为什么剧里的钟小艾，会是那副德行? 难道，钟小艾原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和侯亮平结婚之后，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跟着学坏了?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现在的钟小艾已经和侯亮平分手多年，或许还保持着情义本色，会在钟正国面前，替高育良和汉大政法系的校友说好话。 念及于此，祁同伟决定暂时先转移话题，等找个机会，深入的了解一下钟小艾，再下结论。 “姨夫，既然老师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先把此事放到一边，静观其变，聊聊李达康吧。 那家伙是个墙头草，两面派，明明是赵立春的人，又对我耍手段，借此接近您，钟正国来了之后，他很有可能会倒过去。” “李达康的问题有点复杂。”刘和光沉吟了一下，又道： “他搞经济的能力确实不错，而且不贪钱不好色，钟正国来了之后，按理说应该会拉拢。 但李达康也有一个致命缺陷，当过赵立春的秘书，后来又在明面上投靠了我，如果再跟钟正国跑，岂不是成了三姓家奴，钟正国会信任他吗?” “如果钟正国是因为李达康的工作能力，进行拉拢，不管信任不信任，都无伤大雅。就怕李达康主动往上凑，然后给钟正国纳投名状。”高育良道。 “投名状，具体指的什么?”刘和光问。 “吕州，您刚才也说了，钟正国可能对吕州下手，李达康在吕州待了几年，可谓知根知底。 吕州的干部队伍，虽然没有大问题，但较真的查，肯定也会有一些败类。 如果李达康把他们卖给钟正国，哪怕问题不严重，也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那确实。”刘和光点头称是。 “要不这样，别等他们动手，你先在吕州开展自查，抓几个典型出来，既能起到警醒作用，也能堵住李达康搞鬼。” “姨夫，我不同意这个做法。”祁同伟插嘴道： “如果现在开始自查，不但会搞得人心惶惶，还可能给钟正国提供介入吕州的借口。 与其这样，还不如等着李达康叛变，再打个时间差，临时补救。” “时间差?”高育良想了想，似乎明白了。 “同伟，你的意思是，先等李达康投靠钟正国之后，我们再自查。 那样大家就会以为，都是他们搞的鬼，不至于破坏吕州队伍的团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毕竟这年头，真要认真查，能有多少完全清白的干部，还是队伍的团结和稳定最重要。” “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李达康起异心了呢?” “老师，你别忘了，钟小艾现在离婚了，而她的前男友侯亮平，在林城市下辖的平原县当副县长，是李达康的下属。 侯亮平得罪过李达康，李达康又是个小鸡肚肠的人，把侯亮平整治的够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侯亮平肯定会展开行动，利用钟正国到汉东当省委书记的机会，扯虎皮拉大旗，争取打个翻身仗。 假如李达康对侯亮平的态度缓和，甚至重用的话，那也可以成为投靠钟正国的筹码。” “有道理。”刘和光在边上边听边分析。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盯好那个侯亮平，如果他有什么动作，李达康也就快了。” …… 事实证明，祁同伟的猜测是对的。 钟正国到汉东赴任后没几天，侯亮平就咸鱼翻身了。 但祁同伟的猜测又不全对，因为提拔侯亮平的人，并非李达康。 他被直接调离林城，再次到汉东省检察院工作，担任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兼职务犯罪侦查中心办公室主任（正处级）。 这下，麻烦真的来了…… 第349章 背后的故事 t 第350章 钟正国的想法 当晚，钟小艾和侯亮平坦诚相见，重新了解彼此，有了新的体会。 第二天，她又向单位请了个假，和侯亮平一起乘机前往京州，然后只身一人去找钟正国。 接下来的画面，和祁同伟模拟的场景略有出入，但最终的结果，大致是一样的。 钟正国和钟小艾理论一番后，实在拗不过宝贝女儿，被迫答应，他会提拔侯亮平。 当然，钟正国并非一般人，他是汉东省委书记，堂堂封疆大吏。 从政三十多年，大多数时间都在领导岗位，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一面之词? 侯亮平这番鬼话能骗得了钟小艾，可骗不了钟正国。 相反，钟正国还挺讨厌侯亮平。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不去努力工作，干一番大事业出来。 却想着靠女人上位，还到分手多年的前女友那里哭着要前途，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上辈子侯亮平背靠钟家，级别却一直提不上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打发走女儿后，钟正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将侯亮平提拔为省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不仅可以满足女儿的要求。 还能让侯亮平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柄利刃。 现在的汉东，是刘和光的天下，其余十一位省委常委，大半都跟着刘和光跑。 钟正国要想在汉东省站稳脚跟，真正拥有一把手的绝对权威，就必须要动刘和光的人。 挑来选去，他盯上了高育良。 高育良大学教授出身，从政经验还不到十年，有一股子书生意气，绝对是所有省委常委中最软的柿子。 而且高育良掌控着吕州市这座经济重镇，以及一批汉大政法系出来的青年才俊，影响力很大。 动高育良，显然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当然，钟正国并不打算把高育良拿下，而是准备敲打一番，然后再进行拉拢。 毕竟高育良一开始，并不是刘和光的人，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主要是因为那个已经调到汉南的学生祁同伟。 祁同伟是高育良的学生，钟小艾也是，同样也能成为彼此之间的纽带。 可钟正国经过一番调查后，却发现高育良出奇的干净，一点毛病也没有。 经济没问题，生活作风也没问题，就连工作，也安排的井井有条，成绩斐然。 既然这样，就只能对汉大帮下手了，让高育良认清形势。 如此一来，侯亮平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 侯亮平也是汉大出来的，虽然已经脱离了高育良，但由他动手，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坏汉大帮的团结，甚至令汉大帮四分五裂。 高育良要想保住汉大帮，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投靠钟正国.…… …… 得知侯亮平被提拔到新的工作岗位，祁同伟非常失望。 兜兜转转，还是让侯亮平进了反贪局，这样的局面，还不如剧里呢。 剧里的侯亮平，因为被钟正国刻意压制，不准超过钟小艾，以至于42岁还是正处级实职，只享受副厅级待遇，然后调到汉东省反贪局当局长。 这辈子侯亮平没有和钟小艾结婚，反倒升的更快了，32岁就成了正处级实职领导。 而且如今的侯亮平，在基层摸爬滚打过，遭受了不少挫折和磨练，心机、城府和手段都远远强于剧里。 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有了黑化的迹象。 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七分。 这样的侯亮平，绝对不可小觑。 他为了继续获得钟正国的重用，肯定会拼命折腾。 从早年发生在金山县的二十万诬陷事件来看，侯亮平这个人心胸狭窄，非常记仇。 汉大帮的人，恐怕会成为他讨好钟正国的牺牲品。 如果侯亮平表现够好的话，三年之内被提拔为反贪局局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汉东省所有正厅级干部，只要有经济问题，都得接受他的调查，哪怕祁同伟调回去，也是一样的。 祁同伟当然没有经济问题，可万一被人栽赃陷害，就不好说了。 祁同伟想到这里，干脆不想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梅关好好干，多出点成绩，尽快升到副省级，再回汉东任职。 到了那个级别，就算侯亮平想报复。 也是猴子看大戏——只能干瞪眼。 …… 目前翡翠湖风景区、养生园饮用水生产基地和梅关经济开发区的筹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有条不紊的继续推进着。 到京海的高速公路，前期各项工作也已进入尾声，即将破土动工。 手下的主管官员们，都很卖力，让祁同伟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又开始筹划新的经济增长点。 祁同伟让全旭找了台不起眼的公务用车，一起在梅关市区转了两天，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片棚户区上。 这片棚户区位于梅关市中心偏南大概一公里的位置，周围有中学、小学、人民医院、中医院和部分行政机关，堪称黄金地段。 放眼望去，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低矮的平房，夹杂着一部分工厂宿舍楼和自建房。 内部道路较为狭窄，坑坑洼洼，加上街头巷尾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和垃圾，小车即便开进去了，调头出来恐怕也很难。 祁同伟和全旭干脆下车，步行进入棚户区。 周围的住房以砖木结构的瓦房为主，因为年代悠久，已经颇为陈旧，预制板和石棉瓦搭建的违章建筑遍地可见。 不少人拿着板凳，坐在过道边，洗菜、洗衣服，用完的脏水就随意倒在路边的小沟里。 很显然，这里没有像样的下水道。 祁同伟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家门口劈柴，上前问道：“这位大哥，你好，我们能到你家里看看吗?” 男子打量了他们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干嘛的?” “我们是街道办的，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危房，需要改造。” “危房改造啊?”男子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态度热情的说道：“领导，快到屋里坐。” “你们可算来了，我们木工厂的房子实在太老，不改造不行了。” 第351章 梅关棚户改造 祁同伟进门后，四处打量男子屋里的情况。 这是非常典型的老国企家属房，二室一厅带厨房，但每个房间的空间都很小，整体面积大约在四十多平米。 没有卫生间和浴室，上厕所可以要去街头的公厕，洗澡估计够呛。 “大哥，家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吗?” “我家位置太小了，搞不起专门的卫生间，后面那几排房子，比我这大，有些人家自己请师傅搭了卫生间。” “那你们平时怎么洗澡?” “我们男的好办，夏天去河里，或者穿个裤衩拎桶水，在家门口洗就行，女的比较麻烦，在厨房里弄个大脚盆，将就一下。 天冷的时候，就花上两块钱，到公共澡堂去洗。” “我看里面房间里放着好几个脸盆，是屋子漏雨吗?” “可不是嘛，昨天下了雨，屋子漏的一塌糊涂，我们全家手忙脚乱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也有雨，干脆就没有拿掉。” “如果政府出钱，把这一片的房子全部拆掉，盖上楼房给你们住，里面有卫生间浴室，而且不漏雨，你们拥护不?”祁同伟问道。 “住新房子要交钱吗?” “看具体情况，可能不交，也可能会交一些，少的几千块，多的一两万。” “那还用问，我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男子听了这话，立马兴奋起来，问道： “领导，市里是不是打算把这里全拆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很快了，就是这几个月，你等街道办的通知吧。” 祁同伟从中年男子家出来后，又走到其他地区，陆陆续续进了七八户人家。 得到的答复都是愿意接受住房改造，哪怕花上一两万都可以。 这很正常，目前梅关市区的商品房价格，大约每平米一千两百元左右。花上一两万就能住上新房子，比到外面买商品房划算多了，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祁同伟从棚户区出来后，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梅关市区范围内，展开一轮大规模的棚户改造工程。 这事不仅可以造福老百姓，还能创造大量的gdp数据，没有理由不推进。 …… 回到梅关市委，祁同伟立即去找王凡通气。 王凡听说他要将全市范围内的棚户区全部拆除重建，不禁有些咋舌。 “祁市长，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今天亲自去人民医院边上那片棚户区看了，那里的住房条件实在太差，严重影响城市形象，不改不行。”祁同伟回道。 “确实是差，我去年也去看过，里面乱搭乱建，混乱不堪，房屋破旧，污水横流，到了夏天，苍蝇蚊子满天飞，有些农村都比那里强。 但整个梅关市区，至少有几千亩这样的棚户区，全部改造，那得花多少钱啊，你算过没有?” “具体要花多少钱，我还没有仔细算，但棚改这事，对我们市政府来说，根本不会亏，甚至还能大赚，完全没必要担心钱的问题。” “把房子拆了重建，免费给他们住，市政府还能赚钱?”王凡顿时有点懵。 “那当然，比如人民医院附近那块棚户区，我估摸着，应该有三四百亩，里面住了大约一千户人家。 每户人家的新房是八十平米的话，那就是八万平方米，按照商品房的价格，每平米一千二，也才不到一个亿而已。 但是那三四百亩地，拿出去拍卖的话，每亩拍出八十万应该不成问题吧，少则2.5个亿，多则三个亿，怎么算都是赚。” “祁市长，拍卖土地这事，我也不是很懂，经济归你管，你要是觉得可行，那就干吧。 我只是提个意见，不要急于求成，慢慢来，先搞两个成功案例，再大面积推开。” “可以，王书记，那我就找相关部门的同志，过来商议了?”祁同伟道。 “好，这事你看着办就行。”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把分管副市长曾国盛和房管局、城建局等单位领导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就人民医院附近的棚户区改造事项，进行讨论。 曾国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数据，汇报道： “祁市长，人民医院附近这块的棚户区，是原农机厂、木工厂、二轻局、火柴厂、罐头厂等十几个本地老国企的家属区。 虽然现在这些厂子全都倒闭了，但他们的原职工，以及家属还住在那里。 经过详细统计，该棚户区占地面积一共为四百零五亩，土地性质为划拨。 内有住户1287户，户均面积从40平米到一百平米不等，户籍总人口四千一百余人。” “他们下岗之后，主要靠什么谋生?”祁同伟问道。 “外出务工、做小生意、摆地摊、卖早点、打零工等等，什么样的都有。” 祁同伟点点头，说道： “看样子，他们的生活都不太容易，我们市政府应该照顾一下，多让点利给他们吧。 拆迁补偿方案分成两种，一是产权置换，而是货币补偿。 选择产权置换的，等安置房建好后，按住户原住房面积的两倍，置换新房，在此期间，每户人家给予每月四百元的租房补贴。 选择货币补偿的，同样按照原住房面积的两倍计算，标准为每平米一千二百元。 另外，内部装修也要制定相关标准，酌情补偿。” “祁市长，棚户区里有很多人家，都存在私自搭建扩建的现象，这个赔偿面积，是按照产权面积计算，还是按照实际面积计算?”曾国盛请示道。 “这个……”祁同伟想了想之后，回道： “私自搭建扩建，属于违章建筑，不可能和产权面积相提并论，但是如果不计算进去的话，改造工程恐怕会有阻力。 可计算进去的话，对那些没有私搭私建的住户又太不公平，我看这样吧，取个折衷条件。 产权面积按照两倍计算，超出产权面积的违章建筑，不接受新房置换，每平米按一千元标准赔偿，另外，违章建筑内部的装修，一律不赔偿。” 祁同伟的方案，表面上看起来不错，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但在曾国盛等人看来，却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 只不过，他们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堵住这个漏洞，索性集体赞成祁同伟的方案。 几天后，相关单位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将上千份拆迁公告，贴在了棚户区街头巷尾的电线杆和围墙上。 很多房屋的墙壁上，也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对棚户区的人们来说，这是历史性的时刻，他们立刻沸腾了起来。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拍手称道、有人敲锣打鼓，有人买来卤菜加餐…… 还有人，干的热火朝天…… 第352章 人性贪婪 孟子曰：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曰：人之初性本恶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又都不全对。 人性是非常复杂的，既具备怜悯、羞耻、明辨是非之心，也有自私、贪婪、不劳而获的想法。 其中的关键点在于利益。 不牵扯到利益，或者利益很小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 随着利益不断变大，人性中的丑陋和恶念也会愈发明显。 祁同伟见棚户区的老百姓生活困难，出于同情心，想要把棚改工程的利益，多让一点给他们。 但他们的回报，却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棚改工程补偿方案刚一公布，立刻有个精明的住户发现，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此人名叫苏春宝，是个建筑工人，懂一点行业内情。 这年头，沙子、水泥、砖头等建筑材料非常便宜，人工也不贵。 六层以下非框架结构楼房，每平米建筑成本只有五百元左右，平房更低。 若是没有质量要求的临时建筑，偷工减料，最多两百元足矣。 而政府给的赔偿款是一千元，差价高达八百。 自家后面有一小块空地，盖上二十平米临时建筑不成问题，那就是一万六千元的利润。 他在工地上搬砖的工资，一天才二十元，一万六千块，足够他干上两年多了。 这么大一笔飞来横财，怎能不动心。 于是，当天下午，苏春宝就找人拉回了一车建筑材料，自己亲自动手，开始抢盖违章建筑。 邻居张阿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奇怪的问：“春宝，你好端端的，盖什么房子?” “张阿姨，我儿子下半年念初中了，他想要个自己的房间，我这做爹的，又买不起商品房，只能自己盖一个，凑合着用。”苏春宝忽悠道。 “政府都贴公告了，我们这一片全部要拆，你现在盖房子，不是多此一举嘛?” “政府的事情那里说的清楚，虽然公告贴出来了，但真正开始动工，盖好房子，鬼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我怕儿子等不及。” 苏春宝没有如实相告，但张阿姨也不是好糊弄的，回去一琢磨，立刻明白了。 苏春宝那小子，这是要临时加盖违章建筑，骗政府的赔偿。 张阿姨赶紧把住在别处的儿子找回家，让儿子也请人回来盖违章房。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大嘴巴，对外到处宣传，说盖违章房能赚钱，而且能赚大钱。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天，整个棚户区的住户全都知道了。 于是，大家全部行动起来，拉着水泥、砖头等建筑材料的小四轮不断进进出出。 之前盖了违章建筑的，现在继续盖，没盖的人觉得吃亏了，也跟着一起盖。 屋后有空地的，肯定要盖，没有空地的，干脆直接盖到门前的过道上。 甚至还有人，把自己的屋子扒掉一部分，放上预制板，两层三层的往上加盖。 建筑工人也立刻变得抢手起来。 原本工资四十块一天的泥瓦匠师傅，涨到五十六十、七十八十，甚至一百块一天。 小工也从二十一天，涨到四五十一天。 就这个工资，还不一定能请到人，有人干脆自力更生，反正马上就要拆的，质量差点也无所谓。 附近卖建筑材料的商人们，也是最大受益者，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溢，哪怕连续涨了好几回价，积压的库存照样一抢而空。 郊外的砖窑和空心砖厂，则加班加点，应付市场需求。 街道办事处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奇葩，他们竟然认为，现在市政府有钱，让老百姓占点便宜是理所当然的。 再加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本身也是棚户区的住户。 于是听之任之，隐瞒不报。 直到一个礼拜后，一间质量极差的违章房突然倒塌，不仅使正在房顶铺石棉瓦的房主摔断了腿，还砸伤了一个路过的小男孩。 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组织人手，前往阻止。 这么多违章建筑，万一发生大面积坍塌，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棚户区的人，已经被即将到手的赔偿款冲昏了头脑，压根不肯听指挥。 他们在现场，就暂时停工，他们一离开，立马又加班加点的干。 无奈之下，街道办只能选择往上汇报。 …… 这几天，祁同伟和相关单位领导，忙着制定建筑公司的招标标准、成本核算等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到棚户区去视察，以至于被蒙在鼓里。 如今听说，棚户区出现大量抢盖违章建筑的现象，并且还导致了事故。 祁同伟脑子里“嗡”了一下，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前往现场。 即便在路上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令他颇为震惊。 和上次来相比，整个棚户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新盖的违章建筑，周围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原本三四米宽，可以通轿车和小型货车的过道，如今只剩下一米左右，仅能走个自行车。 沙子、砖头、石棉瓦等等，以及废弃的建筑垃圾丢的到处都是，灰尘漫天，满目疮痍…… 祁同伟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曾副市长，你带着其他同志，分成几组，四处走走看看，多拍几张照片，把现场情况，真实的记录下来。” 又道：“小全，你跟我一起，到上次去过的几户人家走走。” 祁同伟去的第一户人家，便是曾经聊过的中年大哥。 此时，中年大哥没有在门前劈柴，而是在屋后的空地上搅拌砂浆。 见祁同伟出现，他立马丢下手里的工具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包万宝路，热情的道： “领导，你们又来了，抽支烟?” 祁同伟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大哥，你这是在干嘛?” “搭个临时的棚子。” “这是违章建筑知道吗?” “我知道啊，马上不是要拆迁了吗，这样可以多要点赔偿款。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街道办的，你们现在来了，我立马停工，等你们走了之后再干。” 因为街道办此前一直对此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大哥也没有多想，直言不讳。 祁同伟有些无语，又道：“这种行为，涉嫌骗取政府拆迁赔偿款，不合适吧?” “我也知道不合适，但大家都这么干，我如果不跟着干，岂不是吃大亏了，再说，市政府有的是钱，给谁不是给?” 见他的话如此理直气壮，祁同伟也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直接调头走人。 身后还传来中年大哥的声音： “领导，谢谢你们啊，等赔偿款下来，我请你们吃饭。” 第353章 如何解决 市长办公室内。 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脸色铁青，眼神极不友好。 副市长曾国盛、梅源区委书记金亮、区长汪钦东和几名相关单位领导，站在办公桌前，全都低眉顺眼，战战兢兢。 “你们站在干什么，都坐下说话。” 副市长曾国盛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沙发，脚下却没有动，而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祁市长，对不起，棚户区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全都是我的责任。” 祁同伟说道：“曾副市长，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情况搞清楚，然后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陶局长，棚户区里一共有多少抢盖的违章建筑，数据统计出来了没有?” 住建局局长陶海成回道：“祁市长，截止到目前，参与加盖违章建筑的住户一共有九百八十七户，已建和在建面积约为2.76万平米。” 2.76万平方米，每平米一千，也就是2760万。 和棚户区能带来的经济效益相比，这个钱并不算非常多，完全可以给。 但这不是钱的事，必须刹一刹这股歪风邪气。 祁同伟看了一眼材料，说道： “各位，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两千七百多万，市政府没有预算，一分钱都不会给，怎么解决问题，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曾国盛说道：“祁市长，我个人建议，立即由公安、城管等部门成立一个联合执法队，进棚户区清理现场，把所有新盖的违章建筑全部强制拆除。” “动用公安队伍，拆除违建，会造成什么影响，你想过没有?” “影响确实不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些住户肯定不愿意配合，没有公安维持秩序，怕是拆不了。” “不行。”祁同伟摆了摆手，道：“绝对不能用公安，这事没得商量。” “那就只能让城管和街道办的同志上了，就怕会有很大阻力。” “曾副市长，你说了半天，都是强拆，难道就没有想过，采取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曾国盛用眼神和金亮、汪钦东交流了一下。 金亮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梅源区委书记，棚户区属于也在管辖范围之内，现在出了问题，自己责无旁贷。 “祁市长，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必须向您，向市委市政府检讨。 接下来，我会组织区里的同志，还有街道办的人，一起深入到棚户区里，挨家挨户去讲政策，说服他们主动拆除违章建筑。” “街道办主任现在在哪里?” “就在外面，要不要叫他进来?” “不必了。”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这件事，街道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们能早一点发现问题，汇报上来，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而且据我了解，街道办内部有一些人，也住在棚户区，家里也搞了违建，这是什么性质，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告诉这些人，十天之内，必须说服棚户区的住户，自行拆除违章建筑，否则一律免职，以示惩戒。” “十天?”金亮一脸为难，道：“祁市长，时间会不会紧了点?” “十天是给街道办那批人的，不是给你和梅源区的，你们的时间是二十天。 如果住户不愿自行拆除，也行，到时候我可以免费帮他们拆，但是这部分赔偿一分没有，盖也白盖。 假如到了最后，你们也无法说服他们，那么这多出来的两千七百多万，全部由梅源区来出，你和汪区长，自己想办法凑吧。” “这个恐怕……”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没有，没有。”汪钦东见祁同伟的眼色突然凌厉起来，赶紧扯了扯金亮的衣服。 “祁市长，我们梅源区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市政府增添麻烦。” “好，既然你们有信心，那就回去工作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 在十天内，就要说服棚户区全部住户，自行拆除违章建筑，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说白了，祁同伟是要把街道办那帮人全撤了。 身为政府工作人员，不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配合市政府的工作，反倒助纣为虐，间接鼓励群众搭建违章建筑的行为，甚至还参与其中。 这样的人，已经不仅仅是不作为那么简单了，甚至涉嫌渎职，留在干部队伍里何用? 不把他们处理了，以后的棚改工作，就别想顺利开展…… 对于梅源区委区政府，在二十天内，通过和平手段解决掉这件事，祁同伟同样不抱太大希望。 原因很简单，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光靠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要么采取强制手段，要么必须具备极高的政治智慧，能够对症下药。 就祁同伟自己而言，根本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认为梅源区的同志能办到。 毕竟棚户区里，是一帮下岗工人，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旦抱起团来，真的非常难缠。 祁同伟之所以要给梅源区定下这个期限，是为了亮明自己的态度。 以后在全市范围内，实行责任包干制，辖区内出现任何负面问题，主管单位的领导，必须自行想办法解决。 市委市政府把任务安排下去，自然会提供合理的资金和政策支持，也必须看到好的结果。 不是给你们擦屁股的，收拾残局的。 …… 果然，十天之后，街道办的劝阻工作没有任何进展。 棚户区的住户，根本不听他们的。 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一切地方，继续热火朝天的加盖违章建筑。 金亮处理了一批人之后，亲自出马，带着区委区政府的同志前往棚户区，走家串户的讲政策，讲道理。 这回，棚户区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有一些人产生了动摇。 区里的领导都来了，难道政府真的要动真格的，违章建筑根本不会赔钱? 只可惜，清醒的人只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违章建筑的成本极低，就算不赔，一平米也才亏两百，万一赔了呢，那可是赚八百啊。 还是赌一把吧。 听说新来的祁市长，不允许强制拆除违章建筑，应该是一个很关心老百姓，对老百姓很好的人。 也许他会大发慈悲，把这笔钱发给我们呢? 第354章 另起炉灶 他们想的很美，只可惜是白日做梦。 祁同伟确实对老百姓很好，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无底线的纵容老百姓的无理要求。 祁同伟不同意强制拆除违章建筑，也不代表他就会为此买单。 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恋同一批人。 好处和关怀已经给了你们，既然你们不领情，还想要的更多，那就只能靠边站，竹篮打水一场空。 很快，祁同伟就拿出了应对方案。 立即冻结市人民医院附近棚改区的改造工程，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市民广场附近的另外一片棚户区。 不仅如此，他还把人民医院棚户区从首批名单中拿下来，放到了全市棚户改造工程日程表的最后一名。 相关工作人员迅速进场，将贴好的拆迁公告全部揭下，那些大大的“拆”字，也尽数用石灰刷白，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紧接着，祁同伟出现在市电视台的画面中，亲自宣布了此项决定，并且将政策改动的原因公布于众。 人民医院棚户区的住户，这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明白了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位曾经两次和祁同伟当面接触的中年大哥，更是懊恼无比。 堂堂一市之长，竟然亲自找了自己这个普通下岗工人两次。 第一次是来送大礼的，另一次则是来给自己改过的机会，却被自己硬生生的气走了…… 还有不少人，并不甘心就此放弃这难得的机遇，推举了一位退休教师，让他带领大家，一起到市委市政府求情。 他们明确表示，如果市政府继续推动棚户改造工程，保证自行拆除违章建筑，非但不要一分钱赔偿，甚至还愿意降低之前存在的违章建筑赔偿标准。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祁同伟并没有现身，和他们面对面交流，而是静静的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大院外黑压压的人群。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市民广场旁的棚户区，面积比人民医院那边小一些，大约三百五十亩左右，同样也是黄金地段。 但这里曾经有个村庄，情况更为复杂。 人员方面，约为五千人左右。 其中不仅有为数不少的下岗工人，还有很多失地农民，甚至租住着大量流动人口。 他们都是周围区县的群众，到梅关市区来做小生意和务工的。 房屋结构，也是以砖混结构的平房为主，夹杂着大量的农家小院，和几栋单元楼，以及四十多套农民自建房。 土地性质，约三分之二为划拨，剩余的三分之一为村集体土地。 既是棚户区，又是城中村。 这意味着，此地的拆迁难度，绝不低于人民医院那边，而且拆迁费用会更高，如果操作不当的话，市政府甚至可能还要赔钱。 但祁同伟之所以选择这里，自然有他的理由。 梅关市区位于一道大山谷之中，平坦地段面积有限，不太可能重选一块地修建新城，只能在原址上尽量发展、扩张。 此地如果不拆迁，未来必将成为城市的一块疮疤，严重影响市容市貌。 既然非拆不可，干脆趁早拆掉，哪怕贴钱都得拆。 否则的话，等到那些失地农民手头宽裕之后，全都盖起自建楼，一个个狮子大开口，几百上千万的要，可就真的拆不起了。 由于情况过于复杂，祁同伟召集相关部门领导，商讨了好几天，才正式拿出了补偿方案。 同样是产权置换和货币补偿二选一。 划拨土地上的建筑物，按照住房面积1：2的比例赔偿，违章建筑按照每平米五百元的价格赔偿。 集体土地方面： 农家小院按宅基地面积三倍比例赔偿。 自建楼房，在给予宅基地面积三倍赔偿的基础上，从二楼开始，给每平米建筑面积补贴五百元建房费用。 如果要选择货币赔偿，按照周边商品房价格，每平米赔偿一千二。 另外，房产置换期间和内部装修，也有相应的标准。 预计整体拆迁费用，高达两点五个亿，而且还是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后续很可能会加大支出。 假如按照现在的地价拍卖出去，能卖到大约两点八个亿，仅维持收支平衡。 这一回，市政府吸取了教训，在公布拆迁方案之前，先组织工作人员，对棚户区内所有建筑物进行了测量和拍照工作。 并且郑重声明，临时加盖的违章建筑，不但不会得到一分钱赔偿，而且还要从赔偿款中，扣掉相应的拆除费用。 方案公布后，棚户区内的住户，心态大不相同。 下岗工人们自然是心满意足。 虽然和人民医院棚户区相比，违章建筑的赔偿费用相对偏少。 但自己马上就能把钱拿到手，而那边的人，不知道会等到猴年马月…… 农家小院里的失地农民，更是欢呼雀跃。 他们之所以还住着平房，说白了就是穷，盖不起新房子。 家里的宅基地面积，普遍在一百二十平米左右，如果要安置房的话，那就是四套三室一厅。 如果要钱，则可以拿到四十多万，这可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巨大财富…… 农民自建房的主人，则有些喜忧参半。 他们并非觉得赔的少，而是有点心里不舒服，才刚刚盖起的楼房，住了没多久，立马又要拆了。 商品房确实比自建房高大上，干净、漂亮、布局合理，还能随意转卖。 只是住进去之后，很多生活习惯都得改，哪有独门独栋的房子安逸。 虽然大家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但市政府给出的条件，确实足够优厚，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 而且，人民医院棚改区的前车之鉴，让他们明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的道理。 因此，拆迁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超过99%的住户，都主动在协议上签了字，只有极个别想不开的人，还在顽抗着。 实际上，他们也是压力山大。 因为有大量的亲朋好友害怕被他们连累，天天堵在家门口劝说，根本无需市政府和区政府出面。 真正难受的，还是那些租户。 房子拆迁了，他们必须重新找地方，继续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 看着棚户区的房子一栋栋倒下，祁同伟踌躇满志。 在他的计划里，这里很快就会竖起几栋标志性建筑，以及高档居民小区，成为梅关市的cbd区域。 但没过几天，烦心事又出现了。 陈舒婷突然打来电话，告诉祁同伟： 有人到玻璃厂来查账…… 作者的粉丝群已经建立，欢迎朋友们加入，有什么想法，可以在群里提议。 第355章 去见吕梁 听说岩台市检察院到玻璃杯厂查账，祁同伟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目前在股市里买了很多飞天酒业的股票，是可以公开的合法财产。 二马公司的股权，全部由叶飞代持，也没有什么问题。 米国的股票，全在有保密协议的投资基金里，由叶飞、二蛋和高小琴姐妹代为持有。 莫说国内相关部门查不到，就算查到了，资金来源也完全合法。 手机产业链和房地产公司，祁同伟既没有股份，也没有拿过分红，完全置身事外。 唯一有隐患的财产，便和这个玻璃杯厂有关。 九七年，叶飞在岩台经开区成立玻璃杯厂的时候，需要两千万建厂资金，他没那么多钱，祁同伟便借了他一千六百万。 说是借的，但实际上和入股没有区别。 产生的利润，祁同伟占40%的比例，叶飞占20%，剩余的40%，以股权激励的形式，给了其他管理层和员工。 后面几年，叶飞以支付利息的名义，累计给了祁同伟大约二个亿的分红。 04年初，祁同伟听李维民的吩咐，让叶飞把自己的股权和分红权，全部转给陈舒婷夫妇，彻底退出玻璃杯厂，拿回了四千万转让费。 按理说，祁同伟从玻璃杯厂获得的每一笔钱，都经过了叶飞，根本不怕玻璃厂被查账。 叶飞是汉东省人大代表，没有确切的违法证据，检察院也动不了他。 问题出在最后的转让分红权上。 陈舒婷夫妇的积蓄有限，最多只能拿出八百万，祁同伟为了彻底和玻璃杯厂切割，拿钱走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以扩大生产经营为由，用厂房和设备做抵押，到岩台城市银行贷了五千万。 而且，为了能顺利拿到贷款，祁同伟还专门找了金山县时期的老同事，现任岩台市委常委、经开区党工委书记周丽芬帮忙。 如果岩台检察院追查那笔贷款的使用途径，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麻烦…… 是谁让他们去玻璃杯厂查账的呢，目的又是什么? 大概率是侯亮平要报复自己。 当年玻璃杯厂成立的时候，侯亮平正好在岩台工作，多少了解一些情况。 叶飞一个农民出身的厂长，能有多少家底，不是祁同伟出钱，怎么可能建起两千万的厂子? 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了解具体内情罢了。 为了证实此事，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高育良。 高育良曾经是岩台政法委书记，有不少旧部还在，很快就搞清楚了一切。 “同伟，你猜的没错，这事确实是侯亮平在背后鼓捣的。” “呵呵，老师，您这个小弟子，看起来没多大长进啊，自己脚跟都没站稳，就急着动手。” “你实话告诉我，在岩台玻璃杯厂拿了多少钱，有问题没有?” 高育良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怎样帮祁同伟消除不利证据。 “老师，这事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我只能说拿了不少，但每一笔钱都很安全，完全合法，根本不怕被查。” “那就好。”高育良松了口气，又道：“既然这样，我给经办人员打个招呼吧，让他们随便查一下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您认识具体经办人员吗?” “认识，这事是岩台检察院副检察长吕梁经办的，他是我的老部下了。” “吕梁?”祁同伟想了想后，回道： “老师，依您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要出面比较好，万一侯亮平背后有钟正国指使，等着你上套呢? 反正吕梁这个人，我也认识，这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那好，你自己注意分寸。” …… 第二天，祁同伟悄悄回了一趟汉东岩台，把吕梁约了出来。 七年前，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一次接触。 当时祁同伟担任金山道路改造工程副总指挥，被举报收了二十万。 时任岩台政法委书记的高育良亲自点将，派了一个调查组下来，组长便是吕梁，组员是侯亮平和一位名叫王宏平的年轻干警。 在调查过程中，三人对祁同伟的态度有明显区别。 侯亮平是落井下石，甚至不惜上手段，一定要整死祁同伟。 王宏平看不惯侯亮平的做法，对祁同伟持同情态度。 而吕梁则不偏不倚，有理有节，主张依法办案，秉公执法，给了祁同伟很大的体面。 也正是这个原因，祁同伟的心里，对吕梁颇有好感。 祁同伟洗清了冤屈后，时任岩台市委书记的刘和光震怒，要严厉追究调查组的责任。 侯亮平靠着高育良的保护，没有被开除公职，发配到了乡下的司法所。 吕梁和王宏平被无端牵连，双双受到行政处分。 当时，吕梁已经有了好几年正科级领导的经历，本来都打算提副检察长了。 因为这个处分搁浅，又耽误了很长时间，直到两年前才获得提拔。 罪魁祸首侯亮平，反倒一路坐火箭，从一个科员连升几级，官至省反贪局副局长，正处级，成为吕梁的顶头上司。 祁同伟推测，吕梁心里一定恨着侯亮平，这次带队去玻璃杯厂查账，肯定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这次见面，祁同伟的计划分两步走。 首先亮明立场，告诉吕梁，玻璃杯厂是自己的朋友开的，如果没有严重违法犯罪行为，请高抬贵手，不要往死查。 如果吕梁识相的话，那就给他一个光明的前途，既能还上当年的人情，还能将吕梁收为己有，成为对付侯亮平的一把刀。 ……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面对高出自己好几级的祁同伟，吕梁的态度非常端正。 “祁市长，您大老远的从汉南回来，约我见面，不知有何贵干?” “吕检察长，我约你出来，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当年阻止侯亮平对我上手段，我非常感激，这事我心里一直记着，要当年谢谢你。 第二件事，岩台玻璃杯厂的几个大股东，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托我到你这来求求情。” “祁市长，侯亮平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一直记着呢?” “当然，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还有感恩，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如果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吕梁听了这话，眼神里立马出现了一点小激动。 第356章 放弃大部分财产，专心当官 祁同伟不仅是汉南省某地级市市长，正厅级领导，还和汉东省长刘和光、省委常委高育良，关系十分亲密。 据说，金山县有一个四十六岁的派出所长，因为和祁同伟搭上了线，不到十年就成了正处级领导。 自己今年四十四岁，比那个派出所长年龄更轻，起点更高，如果能和他搞好关系，或许可以焕发仕途生涯的第二春。 再说，祁同伟在岩台玻璃杯厂有隐藏股份，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现在正是自己和他攀关系的好时机。 虽然吕梁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是另外一种说法，有些话，必须要祁同伟自己说出来。 “祁市长，玻璃杯厂的那几位股东，和你的朋友关系，是否非常亲密?” “他们都是金山县红山乡人，我在红山乡工作过几年，和他们关系非常好。 他们到岩台建厂，资金不够，是我借钱给他们的，赚钱后又连本带利还给了我。 你也知道，我和侯亮平有很深的过节，虽然这些钱都是合法的，但我担心侯亮平做文章，借机陷害我。” 祁同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吕梁自然也明白自己应该这么做了。 “祁市长，侯亮平确实是个小人，当年他在岩台检察院上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如今他得了势，怕是会变本加厉，您可要小心。” “这次他让你来查账，具体是什么想法?”祁同伟问道。 “他具体是什么想法，我不敢断言，不过从表面上看，这次他好像不是直接针对你的。” “那他针对的是谁?” “这次我们主要查的是，玻璃杯厂建厂之时，涉嫌违规用地的问题。此事是现任林城市委书记李达康一手操办的，所以从理论上说，侯亮平针对的应该是他。”吕梁回道。 “李达康?” 祁同伟对此说法颇感意外，大脑飞快转动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侯亮平了，这小子的城府和成熟度，远胜于原本的想象。 表面上看，侯亮平针对李达康合情合理，因为他得罪过李达康，并遭到了李达康持续性的打压和羞辱。 现在他到了反贪局，想要找机会报仇，十分正常。 但祁同伟坚信，侯亮平的目标绝非李达康，而是自己。 只不过侯亮平知道，以他现在的权力和地位，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就去调查李达康，掩人耳目。 然后再暗渡陈仓，悄悄收集自己和玻璃杯厂之间，经济往来的证据。 当然，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侯亮平带着双重目的。 既要公报私仇，针对自己，又在钟正国的授意下，借机拿捏李达康。 在剧里，沙瑞金就是利用这个办法，借力打力，让李达康主动俯首称臣的。 嘿嘿… 祁同伟想到这里，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李达康啊李达康，你也有今天。 当年，你利用侯亮平来拿捏我。 如今，钟正国又利用侯亮平来拿捏你了。 真是报应啊。 唯一不变的是，某人的最大价值，永远只能是一把刀。 …… 假如侯亮平所想，真如祁同伟猜测的那样，那就操之过急了。 玻璃杯厂被查事件，没有对祁同伟造成任何直接影响，反倒打草惊蛇，给祁同伟敲响了警钟。 还是李维民高明啊。 早就料定玻璃杯厂是祁同伟的隐患，只有祁同伟主动消除了隐患，才能真正成为李维民的亲信，受到重用。 祁同伟脑海里冒出“舍得”二字。 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总要舍弃一些东西。 醒掌天下权，才是男人的至高理想。 再过几个月，我们国家的公务员法就要正式颁布了。 很多事情，之前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现在有了明文规定，必须要小心谨慎，秋毫无犯。 否则的话，很可能会被政敌抓住把柄，处处受到牵制，甚至功亏一篑。 祁同伟终于下定决心，以后脚踏实地，只走仕途这条路，努力实现心中的政治抱负。 所有威胁仕途的隐患都必须清除，哪怕放弃掉大部分财富，也在所不惜。 祁同伟名下毫无瑕疵的资产，是飞天酒业价值五个多亿的股票，这是完全合法的。 此时飞天酒业总市值不过才120亿左右，五个多亿占到了4.5%的股权。 将来该公司涨到两万多亿市值，4.5%就是将近一千亿。 这么多钱，只要不赌博不创业，随便怎么作都行。 哪怕子孙后代不成器，给他们弄个信托基金便是了。 光是利息收益，就足以像某富二代那样，出入豪车豪宅，天天换明星和网红女友，估计还花不完。 真的没必要继续搞钱了。 其余的财产，干脆直接送给叶飞、二蛋、高小琴姐妹等人算了。 当然，这些钱也不能白送。 要以基金的形式存在，小钱随便花，涉及到上亿的资金使用，必须征求祁同伟的意见，得到他的首肯。 …… 四年前，祁同伟和叶飞以七千五百万的价格，拿下了芝麻开门公司10%，鹅厂9%的股权。 其中祁同伟出资五千万，叶飞出资两千五百万。 目前鹅厂已经在南港上市，市值为一百亿出头。 芝麻开门虽然没有上市，但市场估值已经达到了两百亿。 也就是说，两人拥有的股权价值，达到了三十亿。 祁同伟告诉叶飞：“这二十亿以后不需要你代为持有了，全部送给你。” “啊……” 叶飞以为祁同伟发高烧说胡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祁哥，你这是干嘛啊，是不是信不过我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哪怕是死，也绝不会侵吞你一分钱的。” “叶飞，别多想，这是你应得的。” 祁同伟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又道：“你救过我两条命，就当是一命抵十亿好了。” “这……”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的命，不值十个亿?” “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一命抵十亿，你也已经还清了。我的手机产业链工厂，还有叶兵的房地产公司，外加这十亿股票，早就超过二十亿了。” “叶飞。”祁同伟摇了摇头，又道：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关键问题在于，我是政府官员，不能有来路不明的钱。 这些钱太多了，假如被人查到的话，光是一条违规经商，我的仕途就彻底完了。” 第357章 钉子户 叶飞不是笨人。 之前几年，祁哥一直让他代持股权，现在却直接相送，这太反常了。 再联系到，祁哥去年退出玻璃杯厂的股权，今年玻璃杯厂就被查了。 背后一定藏有什么内幕。 “祁哥，是不是上面有人要查这两家公司，是的话，我赶紧想办法将股权卖掉，然后把钱给你。” “没有的事，这两家公司发展的很好，也没有人要来查他们，以后他们都会做大做强的。这些股权，也不是全都是白给你的，我有三个条件。” “祁哥，你尽管说，我什么都答应。” 祁同伟一脸严肃的道： “第一，没有我的同意，两家公司的股权要一直持有，全都不准卖。 第二，你的产业，要继续按照我的规划干下去。如果将来有一天，把那两家公司的股权卖了，换回来的钱，你可以留用一小部分，其余的全都投到产业里去。 第三，立刻想办法筹集一笔资金，至少五个亿以上。现在国外有一家名叫安卓的手机软件公司，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买下，连同研发团队一起挖回来。” “祁哥，你放心，我一定牢牢记住，全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办。”叶飞斩钉截铁地回道。 “好。”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笑容。“假如有一天，我不当官了，你得收留我，还得管吃管住。” “那是当然，不管将来我有多少钱，都有一半是你的，我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还会提前立下遗嘱，百年之后，把一半财产留给泽华。” …… 三年前，恰逢纳斯达克股灾，祁同伟转出两亿资金抄底，买了网浪狐的股票。 又过了一年，这些股票套现了六十多亿，折合八亿米元，买下了平果公司22%的股权。 如今这22%股权的市值，已经高达四十亿米元，折合三百多亿。 这虽然也是合法收入，但一个政府官员，拥有如此夸张的海外资产，而且以后还会增值到万亿级别。 一旦暴露，难免遭来非议。 你说不是贪的，没人相信啊。 至少，你有向往米国的嫌疑，对自己国家的忠诚度，非常值得怀疑…… 这么大一笔钱，应该送给谁呢? 祁同伟都快愁死了。 自己除了亲人和官场上的朋友之外，值得信任的人无非就是叶飞兄弟、二蛋、高小琴姐妹和林守业夫妇。 接触过海外投资基金的，更是只有叶飞、二蛋和高小琴而已。 难道让他们三个平分了? 肯定不行。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叶飞和二蛋还好说，都已经修炼成千年老狐狸了。 高小琴现在还很嫩，如果有那么多钱，恐怕会害了她。 祁同伟想来想去，最终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够用了。 毕竟上辈子他只是个小康家庭，哪有功夫去研究这种事。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祁同伟决定拿出十亿股票给二蛋，一亿给高小琴，剩下的维持现状。 反正这些股票被散布在几百个小型投资基金里，而且都签订了保密协议，一时半会暴露不了。 以后慢慢想办法吧。 真要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暴露那天，再全部捐出去，帮国家建立一个大型科研基地…… …… 处理完这些烦心事后，祁同伟又把精力放回到工作上。 梅关市民广场的棚户区拆迁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最后一家“钉子户”，还在顽抗。 祁同伟对老百姓，一向非常好，能被他称为“钉子户”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户人家的户主名叫戴久林，五十多岁，家里有四个儿子，宅基地也比普通人家大一倍，达到了二百四十平方。 除去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小院子之外，剩余的地方全盖了楼房，而且盖了足足七层。 按照规定，农民自建房不得超过三层，上面的全是违章建筑。 这七层楼房，除了一楼自用之外，剩下的六层，被隔成了八十个单间，租给外来务工人员或做小生意的。 每间收费两百元一个月，那就是一万六，一年就是将近二十万。 按照市政府给的拆迁标准，他家的房子能够获得720平米安置房，外加四十万拆迁款。 再加上一些装修费用，赔偿金和房产的总价值，大约在150万左右。 戴久林对这个数目很不满意，他认为，自己的房子每年能赚二十万，商品房的使用期限是七十年，所以政府应该赔他一千四百万。 市政府显然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 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又是最后一家。 为了不影响整个工程的进度，祁同伟特批，将拆迁款和装修费提高到一百五十万，外加720平米安置房。 总价值二百四十万左右。 如果不愿意接受安置房，那么就在市区边缘，给他找一块240平方的宅基地，用于重新建房。 但戴久林压根不同意这个方案，一口咬定，必须要一千四百万，否则坚决不拆。 此时，摆在市政府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 一是给钱，二是强拆。 给钱是不可能的，别说一千四百万，就算只给四百万，市政府马上就会被其他拆迁户围住。 甚至不排除有大量的拆迁户，跑去省城上访。 因此，大家的意见都是强拆。 祁同伟虽然不赞成强拆，但为了发展大局，还是默认了。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在强拆过程中，一定要避免发生流血冲突，造成伤亡现象。 此举正中戴久林一家下怀。 父子五人全体出动，手持棍棒和农具，天天守在院子里，还弄了两条很凶猛的大狼狗，谁要是敢进院子，立马放狗咬人。 另外，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他们买了很多国旗，插在楼房的各个位置，看那架势，似乎要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面对这样的局面，拆迁队一筹莫展，只能往上汇报。 祁同伟也明白，是自己的规定，捆住了拆迁队的手脚。 否则的话，莫说五个汉子两条狼狗，哪怕再加几倍，照样分分钟摆平。 因此，他决定亲自出马，给戴久林一个台阶下，也是最后一次和平协商的机会。 祁同伟带着全旭，来到拆迁现场，刚要往戴久林家里走，便被好几个工作人员拦住了。 “祁市长，您不能去，钉子户家里养了狼狗，他们还拿着武器，很危险。” “没事，他们伤不了我。”祁同伟挥挥手，示意大家让开。“你们都站远一点，和我保持十米左右距离，省的刺激到对方的情绪。” 此时，戴久林家的院子铁门紧闭，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祁同伟喊道：“戴久林，我是梅关市长祁同伟，能进来和你们聊聊吗?” 戴久林打开铁门上的小门，反复打量了祁同伟一番后，说道： “我知道你是市长，但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一千四百万，给钱就拆，不给就不拆。” “钱的问题，可以协商嘛，我进去和你聊。” “市长，你进来可以，但他不行。”戴久林指了指全旭。 “他是我的秘书，没关系的。” 全旭听到这话，立马站到祁同伟面前，就要往里面走。 “我说了，只能市长一个人进，你不准进来，否则我要放狗了啊。”戴久林道。 全旭压根不管他，凭借着身体力量上的优势，硬是挤进了院子，嘴里还说道：“我是祁市长的秘书，一起进来，是为了保护祁市长的安全。” 话音刚落，一条大狼狗就从角落里冲出，往全旭扑来。 以全旭的身手，制服一条狼狗轻而易举，但他却不闪不避，硬是让狼狗咬住了一条胳膊。 “嗷……” 狼狗被全旭一脚踹飞，发出一声哀嚎。 祁同伟则一声不吭的退出几步，调头离开了。 第358章 强制执法 有句话很难听，叫给脸不要脸。 说的就是戴久林一家。 棚户改造是民生工程，利国利民，市政府念及百姓不易，将所有利益全部让出，他不领情。 考虑到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额外多给了大约九十万赔偿，他依然不领情。 市长在百忙之中，亲自登门拜访，沟通协商，并且在亮明身份的情况下，他还敢放狗，把市长秘书给咬了。 祁同伟虽然很反感“刁民”这个词，但戴久林此人，显然就是一个大大的刁民。 纵容刁民，是对守法公民的不公平。 面对这样的人，已经没必要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必须采取一些强制手段，来维护法律和政府的权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当天下午，城管局和街道办的同志，前往征地现场，将《限期拆除通知书》交到戴久林手里。 明确指出： 戴久林家的围墙，有半面砖头超出了宅基地面积，属于违章建筑。楼房的四到七层，没有审批手续，同样也是违章建筑。 限期七日内自行拆除以上建筑物，如果不自行拆除，政府将采取联合执法行动，将上述建筑物全部强制拆除，一切后果和损失，自行承担。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戴久林家毫无动静，他们早就把《通知书》拿去擦屁股了。 那就开始执法吧。 祁同伟决定亲自到现场指挥，他叫来府办主任吴昌明。 “吴主任，人都到齐了没有。” 吴昌明回道：“市长，已经到齐了，公安、消防、城管、房管、税务、水电公司等单位的同志，都在楼下等着。” “那出发吧。”祁同伟起身，准备下楼。 “市长……”吴昌明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直说。” “市长，要不今天您别亲自去了，我代表您去就行了。” “哦?”祁同伟等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是去强拆，如果发生冲突，恐怕会影响您在老百姓心目里的声誉，这种事还是让我上吧。” “吴主任，你有心了。”祁同伟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吴昌明在工作上虽然没有太多亮点，但谨小慎微、服务周到，上次让他去查走漏自己行踪的人，也很快办到了。 总体来说，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合格的。 “今天是棚改工程的关键战役，必须拿下，我还是亲自去镇场比较好，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十几台小车从市委大院驶出，浩浩荡荡的前往拆迁地点，几台警车、挖机和吊车，已经等候在此。 这场面，让钉子户一家颇为紧张。 “爹，看样子，政府是要动真格的了，我们怎么办?”戴久林的大儿子问道。 “动真格又怎么样，我们待在家里不出去，我就不信，他们敢连房带人一起推了。” “爹，要是他们先抓人怎么办?”二儿子问道。 “那就和他们拼了。” 戴久林开始安排任务： “老大老二，你们牵着狼狗，守在院子里，不准开铁门，要是有人翻围墙，就放狗 或者用铁棍把他们打出去。” “老三老四，你们到楼顶去，如果他们把挖机吊车开过来拆房子，就拿石头砸。” “春香、小萍，你们待会不要动手，万一我们这些男人全被抓了，你们就去省里去找沈老告状，他会帮我们的。” 春香是戴久林的老婆，小萍是大儿媳妇，他四个儿子，目前只有老大娶了媳妇。 “久林，要不还是算了吧，政府给我们两百多万，其实也不少了，再说人家市长都亲自来了，沈老怕是也管不了。”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两百多万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一千四百万，至少也得一千万，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全家移民去米国，过天堂般的日子。 再说，市长怎么了，人家沈老退休前是副省级，比市长要大，我去年到省城，还见过一次面。 他对我很热情，还说他虽然退了，但身体精力都很好，要发挥一下余热，专门替老百姓打抱不平，我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 “爸……”儿媳小萍还要说些什么。 戴久林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们都别想了，政府的人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开始强拆，没有时间考虑了，就按我说的做，全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说完后，他上了三楼，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放着好几十个啤酒瓶，但瓶子里装的不是啤酒，而是汽油…… …… 拆迁办的人拿着喇叭喊了几遍，要求戴久林出来说话，但没人开门，也没人回话，只听到院子里狼狗不停的吠叫。 祁同伟等了几分钟后，决定速战速决，便对吴昌明道： “吴主任，开始吧，为了避免造成屋内人员伤亡，先不要动机械。” 吴昌明心领神会，喊道：“拆迁队的，立即动手拆围墙和院子大门，注意不要破坏上面插着的国旗，拿下来收好。” 收到指令后，十几个拆迁队员拿着撬棍和铁锤一拥而上，分分钟就把戴家院子的大门给拆了下来。 院子内的戴家老大老二，赶紧放出狼狗，两名拆迁队员躲闪不及，胳膊和大腿上各被咬了一口。 “都散开，被咬的人先到救护车上去打防疫针。”吴昌明喊道。 祁同伟则转头看向市公安局长卢海明。 “卢局，让特警队的人过来，击毙疯狗，再把放狗的人抓起来。” “是，祁市长。” 随着“砰砰”两声枪响，刚才还凶猛无比的狼狗，瞬间倒在血泊里，四肢不断抽搐。 戴家老大老二也被吓傻了，他们不敢反抗，乖乖戴上手铐，被押上了警车。 戴久林见状，立马急了，从三楼窗户伸出头来，嚷道： “我儿子犯什么法了，为什么要抓他们?” “你家的狼狗把政府工作人员给咬了，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卢海明阴着脸反问道。 “咬人的是狗，凭什么抓人?” “狗跑出来咬人，是因为主人命令的，当然要抓狗主人，就好比拿刀杀人一样，狗只是刀，狗主人才是杀人犯，不抓他们抓谁?” 卢海明说的有理有据，令戴久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围墙被拆的一干二净。 第359章 罚到倾家荡产 祁同伟见时机差不多了，对吴昌明说道： “吴主任，先让拆迁队停手，把相关部门的同志都叫过来吧。” 吴昌明立马跑出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大马路招手。 一群穿戴着各式各样制服和大檐帽的执法人员，立刻小跑过来，聚集在戴久林家的楼下。 戴久林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是闹的哪一出。 他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各单位标志上的字还是认识的。 消防、税务、房管、城管等等…… 今天市政府不是拆房子的吗，把这些人也叫来干嘛? 众人经过一番短暂的交流后，卢海明说道： “戴久林，把你家的门打开，这些单位的负责人要进去了解情况。” “对不起警官，我家的门今天不能打开。” “你到底开不开，要是不开的话，我就强行破门进去了，要么你自己出来，说清楚情况也行。” 卢海明话音刚落，几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就站到前面。 “别别。”戴久林也害怕警察动真格的，说道：“有什么事情，我出来和你们说还不行吗?” 听了这话，祁同伟和卢海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戴久林下楼后，先把门反锁，再走到大家面面。 消防队长第一个站了出来。 “戴久林，听说你家内部隔了很多房间对外出租，我们消防队要进去检查一下，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消防器材是否齐全。” “队长，我家的租户现在都已经搬走，现在不出租了。” “现在不出租，但是你以前出租了啊，当然也要检查，把门打开。” “这……” “怎么，你要阻拦我们消防队正常检查?” 戴久林知道，自己现在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房门立刻会被砸开，只能回道： “队长，你们要检查可以，但能不能只进去一个人?” “可以，我一个人亲自进去。” 戴久林松了一口气，自己家里还有四个人，包括两个儿子，一个人进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消防队长刚进门，地税局长又站了出来。 “戴久林，你家房子出租多久了?” “这个……两年吧。” “你给我老实点。”卢海明把脸拉到老长：“敢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公然，说谎，是不是要我们把你的隔壁邻居都找来作证?” 戴久林见瞒不过，只能实话实说：“已经五年了。” “五年了，你交过税没有?” “出租房子还需要交税吗?” “出租房是商业行为，当然要交税，这还用问吗?”地税局长冷笑道： “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一分钱税也没交。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 房产税4%，营业税3%，个人所得税10%，加起来是17%，你家每年有二十万租金，五年下来，需要交十七万税费。” “哪有那么多，我家一年收的租金，连十万都不到。” “十万都不到，那你为什么和政府说，每年能收二十万，把账本拿出来看看。” “没有账本。” “没有账本?那就只能按照二十万一年计算了。” “局长，真的没有那么多，一年也就八九万。” “你每年只收了八九万，却对政府说收了二十万，那性质就严重了。 你试图骗取政府拆迁款，这是诈骗罪，而且数额特别巨大，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啊……不不不。” 戴久林一听这么严重，赶紧改口：“我家每年是收了二十万，这十七万税钱，我补还不行吗?” 地税局长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十七万是你要补交的，还有罚款呢。” “根据法律规定，偷税额超过十万的，处以一到五倍的罚款，你这种情况，属于极度恶劣，必须顶格处罚。 罚款五倍，也就是八十五万，加上十七万拖欠的税费，一共是103万，限你半个月内全部交齐，否则我们就报警，依法起诉你。” 戴久林：“……” 紧接着，房管局长又站了出来。 “戴久林，你家的房子，出租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办了证没有?” “出租自家的房子还要办证?”戴久林的眼睛睁的老大，里面充满疑惑。 “这话问的，如果你只是租一间，只要把租赁合同拿到房管局备案就行，无需办证。 但你是把房子隔成几十间对外出租，属于商业行为，当然必须办证。” “我没办证，是不是又要罚?” “那是当然。”房管局长板着脸说道： “你不仅无证经营，而且你家的房子，四到七层都是违章建筑，属于使用违章建筑无证经营，性质极其恶劣。 按照相关规定，要没收所有违法所得，并且处以一到三倍的罚款。” “罚款就算了。”祁同伟突然开口了。 “他毕竟是个平头老百姓，税务那边要罚，你也要罚，哪有那么多钱，没收违法所得就可以了。” “好的，市长。”房管局长继续说道： “戴久林，既然市长亲自为你求情，那就免去罚款，只没收你一百万非法所得，限你一个月内交齐，否则房管局会依法起诉你。 还不赶紧谢谢市长。” 戴久林：“……” “市长，谢谢您体谅我们平头老百姓，可是，就这两百多万，我也拿不……” 戴久林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自己的出租屋已经存在好几年了，这些执法部门从没有来查过，现在却突然全来了。 所以，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有多少违法和偷税行为，而是有没有人追究。 很明显，要追究自己责任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祁市长。 因为自己拒绝拆迁，还放狗咬人，惹怒了他，才会有今天发生的一切。 想明白了关键问题，戴久林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或许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只见戴久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 “市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当钉子户，抗拒政府拆迁，我不该放狗咬你的秘书，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配合拆迁，接受政府的赔偿方案，一分钱都不多要，我可以对天发誓。” 祁同伟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心软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硬了起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前些日子的嚣张，才是戴久林的本性，现在不过是被逼无奈，惺惺作态。 鳄鱼的眼泪罢了。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如果同情了他，全旭被狗咬的账，该找谁去算? 棚改工程耽误了这么多天的进度，造成的损失又该怎么挽回? 必须将此人当做负面典型，狠狠整治，才能震慑住其他心术不正的家伙。 第360章 打虎亲兄弟，坐牢父子兵 “戴久林，你现在才知道错，已经晚了。”祁同伟的语气很冷。 “由于你讹诈拆迁款，并采取暴力手段，对抗政府拆迁工作，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 梅关市委市政府已经做出决定，不仅取消所有优惠政策，还要给你一定的惩罚。 你家楼房的四到七层，属于违章建筑，将无条件拆除，且没有任何赔偿。 所以你能获赔的，只有720平米安置房，外加二楼三楼的建房补贴和装修补贴，总价值大约120万。 不仅远远低于之前说的240万，也明显不如最初的150万。” 戴久林彻底傻了眼。 房子拆了，只能拿到120万拆迁款，却要交203万罚款，还倒亏83万。 自家这几年的租金，不过才四十多万，除了还掉建房债务和日常开销之外，已经所剩无几。 换句话说，房没了，不但一分钱没拿到，反倒要欠一屁股债。 那还拆个毛啊。 “市长，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还是按照上次的方案，赔偿240万，那样我家交了罚款，还能有点钱买个房子，不至于没地方住。” 戴久林还在哀求，寄希望会有转机。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晚了，最多只有120万可赔。”祁同伟不为所动。 “那我的房子不拆了，就让它永远挡在这里。”戴久林走投无路，只能顽抗到底。 “随你的便，不管你是否同意，今天肯定要拆掉你家的四到七楼，剩下三层，你要留着，那就留着吧。另外，你家所有人的银行账户都会被冻结，别想转移一分钱。” 祁同伟说完这话，看向水电公司经理。 经理心领神会，站出来说道： “戴久林，我是水电公司负责人，今天特地过来通知你一声，附近的水电线路年久失修，需要整改。 所以，接下来一个月，这里都会停水停电，你要早做准备，多存点水，买点蜡烛。” “你们……你们是要赶尽杀绝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是党和人民的政府，要为人民服务，不能这样对我家。” “戴久林，听说过人民民主专政吗？”祁同伟平静的说道。 “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这点不假，但你的所作所为，压根就不算合法公民，像你这种自绝于人民的破坏分子，我们只能对你采取专政。 你要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倒是可以帮你想……” 这时，吴昌明站出来突然发声，打断了祁同伟的话。 “戴久林，其实你没有走投无路，还是有一条路可走的。 只要你说出真实的租房金额，承认骗取政府巨额拆迁款，承担诈骗罪的责任，去坐十年以上的牢。 那么你家的罚款，就只有八九十万，拿了一百二十万赔偿款，还能剩下一些。 现在就看你心里是否真的装着家人，愿意为他们牺牲自己的自由了。” 吴昌明此举，并非是要抢风头，而是主动帮祁同伟担责。 同样一句话，从祁同伟嘴里说出来，和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将来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上面追究起来，只要祁同伟能够置身事外，哪怕吴昌明承担再大的责任，也依然会被保下来。 祁同伟瞬间明白了吴昌明的想法，不禁对他高看一眼，还生出了不少好感。 办公室主任不同于普通干部，为领导排忧解难，就是最大的成绩。 吴昌明不错，很有前途…… 戴久林就惨了，他脑子里现在只有四个字。 前两个字是懊悔，后两个字还是懊悔。 唉，都是贪心惹的祸。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吴昌明给他指的这条路，同样也是条绝路，非但没有任何帮助，反倒令他更加纠结。 真的要为了家人而牺牲自己吗?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继续为难了。 因为消防队长已经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汽油、插了布条的啤酒瓶。 “市长，他家里什么消防设施都没有，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需要重罚，我还发现了这个。” “这里面装了什么?”祁同伟问道。 “汽油。” “自制汽油弹?”祁同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画面。 中东游击队对抗侵略者。 “就是自制汽油弹，只要点燃布条，扔到坚硬物体上就会爆炸，我估计，他家想用这个来对抗拆迁。”消防队长回道。 “好家伙。”祁同伟狠狠瞪了戴久林一眼，又问消防队长：“里面还有没有?” “不知道，我只发现了一个。” “卢局，上特警，仔仔细细的搜。” 这下戴久林彻底慌了，拔腿就想往家里跑。 这个汽油弹本来是在他手里的，刚才急着下楼，来不及藏起来，就顺手放在窗户边的角落，用纸盒盖住，没想到竟然被消防队长发现了。 家里还有好几十个自制汽油弹，锁在一个小房间里，如果特警上去仔细搜，肯定能搜出来。 卢海明见戴久林要跑，伸出一脚把他撂倒，对身后的特警和民警下令道： “先把他铐起来，所有人都进去搜，每一寸角落都不能放过。” 戴久林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绝对不能让警察进去搜。 “老三老四，你们傻乎乎的站着干啥，赶紧丢石头啊，不能让他们进我们家。” 戴家的老三老四，估计脑子都是不太好使，在这种局面下，居然还会听他们父亲的，真拿起石头往冲进院子的特警们身上招呼。 特警们躲闪不及，有好几人被砸中了，好在他们都戴着头盔，所以受到伤害都不算特别严重，很快就攻进了楼内。 楼外的领导们，则在防爆盾牌的掩护下，安全的退到了远处。 “唉，两个憨货。”祁同伟忍不住摇了摇头。 打虎亲兄弟，坐牢父子兵。 这回，真的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集体团灭了。 …… 大约二十分钟后，楼内的战斗宣告结束。 戴家老三和老四，被双手反铐押了出来，和他们的父亲和两个哥哥，一起关进了带钢丝网的防爆警车里。 特警们还搜出了六十八枚自制汽油弹。 假如只有一枚，而且没有使用，那罪责是不重的，最轻只是拘留。 但自制汽油弹的数量如此之大，性质就恶劣了，可能已经涉嫌非法制造爆炸物和危害公共安全罪。 戴久林怕是要在牢里待上很长时间。 另外，他的老婆和大儿媳也被带了出来，送到了妇联，好吃好喝的供着。 紧接着，拆迁队的挖掘机开始进场，三下五除二，就将戴久林家的四到七层，以及所有违章建筑全部拆掉。 剩下的三层，是他们的合法财产，暂时先不动，静观其变。 反正，后续的土建工程已经从另外一侧开始动工，也不急于一时。 祁同伟甚至还很贴心的找来工程队，在他们家三楼楼顶搭了雨棚，做了防水，免得落人口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已经尘埃落定，只等戴家人松口，拆迁工作就能彻底完成。 当然，这种工作很少有一帆风顺的，总会出现一些意外麻烦。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戴久林的老婆又从妇联跑了。 硬是给这次事件，平添了一个小插曲…… 第361章 爱管闲事的沈老 沈老的全名为沈有道，八十年代后期，曾经担任过梅关地区行署专员。 我们国家有很多地级市，刚解放的时候都不叫市，而是叫行政专区，后来又改叫地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后，才逐渐撤地设市。 行署专员排名第二，仅次于地委书记，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市长，正厅级干部。 沈有道是当时汉南省委书记的得力干将，本来有机会成为副省级干部的，但因为省委书记突发重病，提前卸任，他的仕途也被耽误了。 最终在正厅级岗位上退休，享受副省级待遇。 刚退休那会，沈有道还挺想的开，每天钓鱼遛鸟，题字作画，也算悠然自得。 可没过多久，就觉得不得劲了。 尤其是省委干休所大院里的一些人，把他的称谓从“沈老”变成老沈，更是令他心里极不舒服，甚至还大病了一场。 说白了，还是犯了恋权恋名的毛病，无法适应退休后身份的转变。 病好后，沈有道开始管起了闲事，到处体察民情，帮老百姓打抱不平。 他虽然没有实际权力，但影响力还是有的，不少老同事和旧部下都会给点面子，大问题解决不了，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依然不在话下。 久而久之，外界对沈有道的看法，出现了两极分化。 领导干部们嫌弃的要命，像见到瘟神似的避之不及，而老百姓们却对他十分崇拜，说他是“沈青天”。 这一点，和汉东的陈岩石颇为相似。 沈有道的老伴虽然不太认同这种行为，但她也知道，沈有道不爱钱，只看中权力和名声。 如今权力没了，如果再不让他赚点名声，恐怕会憋出病来。 既然他乐在其中，连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干脆不劝了，听之任之吧…… 戴久林是在沈有道担任梅关地区专员的时候，和他认识的。 当时梅关市民广场这一带，还是城乡结合部，有个叫南湾的村子。 戴久林响应政府号召，率先种植平菇脱贫，并成为万元户，受到了沈有道的接见。 几年前，戴久林家的房子刚建起来，就被有关部门盯上了，要求拆除三层以上建筑，他便跑到沈有道那里去诉苦。 说自己儿子多，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只建三层楼，家里根本住不下，以后娶老婆都娶不到。 沈有道见他说的可怜，便打电话给梅关市委书记朱文龙，帮戴久林说情。 这种小事，朱文龙不好去驳沈有道的面子，干脆让相关部门算了。 后来戴久林能够长期无证经营出租屋，而一直没人去管，也和沈有道的这个电话，脱不了干系…… 戴久林老婆春香，按照事先约定，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沈有道听完后很生气。 “这个祁同伟，身为一市之长，怎么可以这样胡作非为，不尊重老百姓的合理诉求，搞强制拆迁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把你一家人全都抓起来呢。 春香，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一定给你们全家一个满意的交待，你赶紧回去守着房子，等我的消息吧。” 春香走后，沈有道立即拿起电话，想要打给梅关市委书记王凡，却被老伴拦住了。 “我的沈老，之前管那么多事，我从来不跟你唱反调，但是这次不行，对方是市长，你得罪不起。” “市长怎么了，我十几年前就是梅关行政专员，还怕一个后生小辈?” “什么后生小辈，人家明明是如日中天好吧，你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无职无权的，何必要和这种实权派过不去。 而且我看这个春香，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小心被她骗了。”老伴做为旁观者，显得比较清醒。 只可惜沈有道当局者迷许，压根听不进意见，硬是把电话打给了王凡。 王凡哪里敢接招。 嘴上说的好听：沈老放心，梅关市委一定会认真调查此事，等调查完毕后，会向您汇报的…… 忽悠一通之后，王凡挂了电话，去找祁同伟通气。 “这个沈老，退休多少年了，现在多少岁?”祁同伟问道。 “他是在省里退的，具体几年不太清楚，年龄大概七十左右。” “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消停，真是吃饱了撑的，不理他就是了。” 王凡见祁同伟没把沈有道当回事，善意的提醒道： “祁市长，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这些退休高干，虽然成不了事，但是能坏事。” “谢谢王书记的关心，我自有分寸。” 祁同伟依然没有将沈有道放在眼里。 一个从正厅级岗位退下来的干部，而且退居二线的时间已经长达十年以上，还能有多大的能量? 竟然跑来管我这个实职正厅的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真是倚老卖老…… 当然，通过两次棚户区拆迁过程中发生的各种怪象，也让祁同伟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活不好干。 太费时费力了，而且吃力不讨好。 因此，他决定不再亲自管理棚改工程的具体事项，把这些全都交给手下人去办。 反正局面已经帮他们打开了，要是还做不好工作，那就是能力问题了，直接换人，让能干的上。 …… 从目前的进度来看，梅关市下一年度的gdp增长50%以上，基本已成定局。 所以，祁同伟打算暂时缓一缓，不再推动重大工程项目。 毕竟梅关的经济底子摆在那里，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又不能搞重工业，发展上限不高。 如果一下子把重大项目都干完了，后续增长空间就将变得非常有限，搞不好还会出现经济滑坡的现象，严重拖累政绩考核。 梅关市委市政府下一次换届，是在07年初。 假如05年和06年连续两年增长50%，可以让梅关gdp从280亿涨到630亿。 假如05年增长100%，06年增长10%，同样也能让梅关gdp增长到大约620亿。 数据上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在祁同伟的政绩考核上，第二种会吃很大的亏。 与其去冒那个险，还不如趁此机会，认真发展特色农业，让山区老百姓的腰包都鼓起来。 老百姓的兜里有钱了，就可以带动消费和房价上涨，给政府带来大量的税收和财政收入，然后再加大投入市政建设。 市政建设完善了，土地又会增值，政府可以从银行里贷到更多的钱，修桥做路，补贴医疗教育，惠及民生。 最终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千万不要以为，那几十万亿城投债，都是因为修桥做路和市政工程欠下的。 这些年国家经济发展创造的财富，完全可以对冲上述支出。 导致巨额债务的真正原因，是在这些工程的各个环节中，存在着各种猫腻，以及无序规划和重复建设造成的巨大资源浪费…… 第362章 农民致富规划 梅关的地貌是“八山一水一分田”，这点和祁同伟的发家地紫溪村差不多。 如果再除去境内那些五百米以上的高山，几乎就是放大了上千倍的紫溪村，最适合的产业，便是特色农业和经济作物。 祁同伟正好擅长这个，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祁同伟甚至怀疑，自己到梅关当市长，是李维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他希望自己能把紫溪的成功经验用在梅关，带领几百万山区人民脱贫致富。 事是一样的事，人也是一样的人，但祁同伟现在的位置却大不相同了。 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撒着脚丫子在山上到处跑，寻找一切可能的商机，再把投资商一个一个拉回来。 而是要总揽全局，给梅关几百万亩可用于开发的山地面积，制定出可持续发展的整体规划。 数据显示，梅关全市一共有152个乡镇，2536个行政村，自然村不计其数。 全市有520万农业人口，人均耕地0.52亩，人均林地约六亩，其中可用于发展经济的低山坡地约为人均1.5亩。 99%以上人口为汉族，另外有20余个少数民族，总人数近四万人。其中有一个畲族乡，其他少数民族则以村落的形式，散布在山区之中。 祁同伟找来分管农林的副市长夏春秋，以及农业、林业、民政等单位的领导，调集了大量资料，听取了大量汇报，最终提出了一个初步计划： 依托梅关丰富的山地资源，和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大力开发食用油、茶叶、食用菌、竹木制品、果树、蔬菜、中药材种植，以及畜禽、蜜蜂和水产养殖等等 食用油还是以山茶油为主，论地理和气候环境，梅关比金山县更适合油茶树的生长，产量也更高。 当然，这里并没有大面积成片的野生山茶树，要想规模化生产，必须重新种植，起码要几年后才能产生经济效益…… 茶叶方面，汉南省没有碧螺春那样的名茶，甚至在同纬度地区，也没有特别出名的茶叶品种，强行引入无法保证品质。 因此，只能种植效益不高的普通品种，至少比种地要强。 另外，还可以在高海拔地区搞一些高山云雾茶，走精品路线…… 食用菌可以直接种在林地里，椴木香菇、毛木耳、茶树菇、竹荪等等，甚至可以搭棚种植平菇、羊肚菌…… 竹木制品更是种类繁多，梅关山区的森林和毛竹林数不胜数，取之不尽…… 水果方面，主打柑橘类，梅关和着名的蜜柚产地纬度相近，气候差异也不大，可以大面积种植蜜柚、红心柚，还有沙糖桔、蜜橘等等…… …… 对于祁同伟的规划方案，大家都表示同意，也不敢不同意。 唯独农业局有一位年长的副局长，提出了异议。 “祁市长，您的方案都很好，但是有一项内容，能否再考虑一下?” “哪一项?” “关于放弃部分稻田产量，改种蔬菜那一项。 我们梅关的粮食蔬菜都无法自给自足，需要从外省调配，如果还要放弃稻田，缺口实在太大，万一发生什么自然灾害，调不进来粮食，可就麻烦了。” 很显然，这位副局长的观念，多少有些守旧，还停留在多年以前。 “你多虑了。”祁同伟摆摆手，说道： “现在是全国上下一盘棋，官方的组织协调能力也越来越强，绝不存在因为自然灾害，就让梅关人民饿肚子的可能。 既然我们梅关的粮食蔬菜都无法自给自足，那么索性加大蔬菜种植面积，确保蔬菜自给自足。 要知道，种植蔬菜的经济效益是明显强于种植水稻的，这样可以替梅关省去不少开支。 而且，这还只是初步计划，后续还要加大力度，争取将南边的小华和南源县打造成蔬菜基地，把生产的蔬菜高价销往南滨、京海和东州等市。 赚了钱，再大量采购粮食回来，争取让我们梅关在粮食蔬菜方面，实现收支平衡，不用再多花一分钱。” “就怕省里会有……” 农业副局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局长突然把话打断。 “祁市长，您的办法真好，可以帮梅关节约大量采购粮食蔬菜的开销，我们农业局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不用紧张。”祁同伟会心的笑了笑。 “只要是为了梅关的发展着想，都是好同志，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不全面不要紧，大家一起研究谈论，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便是了。”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祁同伟心里更有底了，他开始下达任务： “在座的各位同志，你们刚才说的很好，但这项规划，关系到未来梅关很多年的发展，必须慎之又慎。 所以，我建议大家回去之后，把手上的工作理一理，争取腾出一些时间，到下面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一个月之内，你们每个人都要走访至少五个山区的乡镇和十个以上的村子，拿到第一手调研材料， 材料一定要细致详实，以便可以确定，他们究竟适合搞什么产业，应该搞多大的规模。” “祁市长，他们都是局里的主要领导，工作任务重，恐怕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一个月之内跑这么多地方，估计有难度。您看，是不是再宽限一点时间。”副市长夏春秋说道。 听了这话，各局领导也纷纷发声附和。 “不行，一个月之内必须完成任务。”祁同伟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如果实在脱不出身，没关系，可以派单位里的同志代替你们去，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调研出来的材料，必须细致详实。 假如发现有弄虚造假的行为，就追究你们的领导责任，主动向市政府打辞职报告，我给你们换一个岗位。” “这……” 大家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纷纷互相张望，面面相觑。 “能不能完成。”祁同伟逼问道。 “能。”众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倒是想说不能，可是敢吗? “那行，你们现在就回去做准备工作，把要去的乡镇和农村名单确定下来，明天早上交给我。 散会。” 第363章 世外桃源杨林乡 众人离开后，祁同伟把吴昌明和全旭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吴主任，你去弄四张工作证，民政局和林业局各两张，分别为副科级干部和股级干部，要实际存在的人物姓名，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吴昌明一听就明白了，祁同伟这是又要带着全旭去暗访。 “市长，您要下去?” “对，为期一个月，不准和任何人说，我平时不回市政府，小事找主管副市长处理，大事找王书记，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 “您一个月不回来，别人如果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说?” “就说我去沿海地区考察了。” “明白。”吴昌明出了办公室。 “小全，你跟林峰说，弄两台越野车，性能车况要好，四轮驱动，开销从安保公司的账上出。” “好的，哥，我这就去。” “还有，你先回家和林慧交待一下，让她去我家陪你嫂子，这一个月，你都跟着我，没事就不回市里了。” “好的，哥。” …… 祁同伟给分管农林副市长夏春秋等人布置的任务，看起来挺重，但实际上一点也不过分。 因为他自己的任务更重，打算在一个月内至少跑十个乡镇和三十个村子。 搞农业，最重要的就是季节气候。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早一点把规划定下来，或许还能展开一些具体工作。 否则到了秋天，就没多少可干的了，只能等到明年…… 祁同伟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东山县的杨林乡。 东山县是全市第二穷县，而且曾经也派人跟踪过祁同伟，四套班子领导还全体出动，守在交界处。 种种迹象表现，东山和丰云县一样，都有一些不好的现象，害怕领导下去视察，发现端倪。 再加上夏春秋等人挑肥拣瘦，都不愿意去东山调研。 因此，祁同伟决定把此行的重点放在东山，这一次，他决定在东山走五个最穷的乡镇，占到全县总量的三分之一。 出发前，他和全旭都乔装打扮了一番，剪了个年轻的发型，戴上平面眼镜。 穿着也从西装革履，变成了一身休闲，看上去就像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 那些只在电视上，最多见过祁同伟一两次的乡镇干部，应该认不出来，村干部就更别提了。 杨林乡的情况和红山乡类似，也是在省界线附近，也很穷。 但岩台山脉不够雄伟，因此红山乡并不全是山，还有两个村庄濒临湖区，而杨林乡则整体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 这是个小乡，下辖十一个行政村和上百个自然村，总人口只有两万出头，乡政府所在地在山里的盆地中。 如果不是亲自下来，祁同伟恐怕很难想象。 在汉南这个经济第一强省，现在都已经2005年了，居然还会有那么烂的乡镇公路。 怎么说呢? 这是条七拐八弯的山路，路况比当年紫溪那条土路强不了多少。 只是路面更宽一些，上面铺了砂石，但因为年久失修，有些路段已经退化，几乎变成了土路。 加上昨天下了一场雨，道路泥泞不堪，祁同伟等人的车陷进去好几次。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弄了两台四轮驱动越野车，若是普通轿车，十有八九要在路上抛锚，困在山里。 翻过山头，在往下走了大约两公里，拐过一道弯，面前突然豁然开朗。 祁同伟等人把车停在路边，找了个开阔地带，将整个杨林乡尽收眼底。 这是一块将近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平地，约三分之一的地带为集镇和居民区，其余为农田。 没有工厂烟囱，也几乎看不到任何车辆，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再看周围，山峦叠嶂，峰耸入云，飞流成瀑，其中一座上千米的高山上，还挂着丝缎一般的白云，风景如画，宛如世外桃源。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哥，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不会就是这里吧?”全旭一脸惊叹。 “那不至于。”祁同伟笑了笑。 “我们国家地大物博，类似这样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只不过，这里看上去确实和桃花源差不多。 放在封建社会，这里是避难的好地方，估计乡里居民的祖上，就是为了逃避战乱，才跑进来定居的。 只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这样的地理条件，反而制约了杨林乡的经济发展。” “可以搞旅游啊，我看这里的风景，一点不比铁石山水库要差，只要修一条好路，肯定有人愿意进来玩。” “路是肯定要修的，否则这里会与世隔绝，但现在先不要急，我们到乡里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进了乡里，林峰找人问路，结果和上次到沙田镇一样，也是语言不通。 他们索性开着车，在乡里转了一圈。 这里基础设施条件，比沙田镇还远远不如，除了公家单位的办公楼之外，楼房少的可怜。 整个乡里，只有几个杂货商店，两个小饭馆，两个理发店，以及一些农资商店，再没有什么商业迹象了。 对了，还有个简陋的菜市场，但是连顶棚都没有，估计碰到下雨天，卖菜的还得打着伞。 很多民房的墙面，甚至没有用砖头，而是由木板和土坯搭建而成。 为了节约土地，还有很多人把家建在山坡上。 祁同伟不禁犯起了嘀咕。 真是怪了。 沙田镇不是全市经济倒数第一吗，怎么这里看上去比沙田镇还穷? 难道杨林乡报上去的数据造假? 为了解开心中的谜团，他决定去一趟乡政府，亲自探个究竟。 乡政府也是烂得离谱，一栋三层楼房，表面既没有贴瓷砖，也没有刷白，青砖直接裸露，墙正中还有个红五星，一看就是半个世纪前产物。 院子倒是挺大，至少好几亩，里面停着一辆普桑和不少摩托车，大门边上有个值班室，但是没有人值班。 他们直接把车开进去，然后把假的工作证挂在脖子上，进了办公楼。 第一间办公室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乡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正在下象棋。 这一幕祁同伟非常熟悉，那是在红山乡司法所，祁厅长成天无所事事，经常和老所长下棋。 “你们找谁?”年长的工作人员问道。 “我们是市民政局和林业局的，到杨林乡了解情况，你们书记和乡长在么?” 祁同伟本以为，有人会带他们过去，结果完全想多了。 两人根本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年长的那位，用手虚空指了一下，说道：“乡长有事出去了，书记的办公室在楼道左边最后一间。” 然后又把眼光放回到棋盘上，全神贯注的思考接下来怎么走。 祁同伟默默的摇了摇头，往书记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刚一进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书记办公室里摆了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围在桌前，正在打麻将。 而且他们都叼着烟，整个办公室里乌烟瘴气…… 第364章 山里的特产 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打麻将，实在太不像话，严重影响党政机关在老百姓心里的形象。 若是换成平时，祁同伟肯定会上前训斥一番，然后再把这几个人就地免职。 但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还是强忍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 “请问，谁是杨林乡党委书记洪新华?” “我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回道。 他打量了祁同伟等人几眼，又问：“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来杨林乡有什么事?” 祁同伟扬了扬胸前的工作证，道： “我是市林业局森林资源管理科副科长高帅，这位是市民政局社会救助科副科长贾林。 我们按局里领导的要求，来你们乡来实地走访，了解一些情况。” 洪新华听了后，赶紧起身走过来，笑容可掬的和祁同伟等人握手。 “高科长、贾科长，欢迎欢迎，快请坐。” 又对其他几个打麻将的人道：“市里的领导下来了，赶紧收拾一下，泡几杯茶过来。” 森林资源管理科，负责森林采伐和经营方案实施工作。 社会救助科，负责城乡低保、特困人员的救助工作。 对杨林乡这种山里的穷乡来说，都是现成的财神爷，洪新华自然不敢怠慢。 祁同伟坐下后，故作漫不经心的道：“洪书记，你们乡的工作挺悠闲啊，上班时间还能打麻将、下棋。” 洪新华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高科长，我们杨林乡位置偏僻，人口少，确实没有太多工作，上面的领导也很少下来，没事的时候，大家消磨一下时间，让你们见笑了。” 对于这个答复，祁同伟并不觉得意外。 当年在红山乡，全乡上上下下也基本是这个样子，因为穷，也看不到希望，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便干脆集体躺平混日子。 估计像杨林乡这样的情况，整个梅关山区还有很多。 “高科长、贾科长，不知道你们今天下来走访，具体是关于那个方面的工作?” “市里搞了个山区发展规划，要帮助山区人民脱贫致富。 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具体了解一下杨林乡的人口结构和自然条件，然后汇报给市里，制定相应的具体发展计划。” 祁同伟本以为，洪新华听完之后，应该会非常高兴，没想到他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 “是这样啊，那我把民政办和林管站的人叫过来，让他们向你们汇报。” “洪书记，看你的样子，似乎对市里制定发展规划不感兴趣?”祁同伟奇怪的问道。 洪新华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我不感兴趣，关键是没用。高科长，看你的年纪，也就三十不到，还年轻，很多事情不了解。 最近十几年，市里不止一次提起过类似的规划，最后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就拿我们杨林乡来说吧，山里都是宝，只要能运出去，就能换回钱来，可是乡里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都是枉然。” “是吗，那还是先把乡里负责林业和民政的同志叫过来吧，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回去好交差。” 根据相关工作人员的介绍，祁同伟对杨林乡的情况有了比较细致的了解。 全乡常住人口余人，耕地面积九千余亩，山地面积近十三万亩，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一千八百元…… “洪书记，虽然你们乡山地资源很丰富，但你刚才说了，因为道路不畅，山林产生不了什么效益。 而且我看这里也没有工厂，人均耕地还不到半亩，一千八的纯收入是从哪里来的?” “高科长，你有所不知，我们杨林乡有两大特产，一是红芽芋，二是河溪里的清水螺蛳。 杨林乡的土壤和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植红芽芋，和一般的芋头相比，红芽芋肉质细嫩，口感香糯松软，卖价也更贵，而且供不应求。 乡里一共种植了三千多亩红芽芋，收获后全部运出乡里，再销往南滨、京海和东州等大城市，批发价在两元左右。 红芽芋产量很高，每亩可达三千斤以上，三千多亩就是一千万斤，每年可以创收两千万元，除去所有开支，纯收入一千二百万元左右。 我们杨林乡的河流和溪流水质极佳，因此水里的螺蛳特别肥美，有一股鲜嫩味道和山野气息，而且口感鲜甜，没有泥腥味。 同样深受大城市里的居民喜爱，销路非常好，有专门的商人跑来收购，平时可以卖到两元一斤，行情好的时候，三四元也能卖的出去。 有些勤快的村民，夏天晚上出去摸螺蛳，如果运气好，一晚上能捡十几二十斤，那就是好几十元。 仅此两项，就可以给全乡人民带来大约人均九百元的纯收入，外加稻田等杂七杂八的收入，便达到了一千八百元。” “哦，原来如此。”祁同伟想了想，又问道： “既然乡里的红芽芋和河螺如此赚钱，为什么不加大产量呢? 河螺因为自然条件原因，增产可能有难度，但红芽芋可以全面种植啊，那可是每亩近四千元的纯收入，比稻田强上很多倍。” “高科长，这你又有所不知了。”洪新华笑了笑，接着道： “红芽芋虽然赚钱，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连种。 否则的话，会造成土地肥力下降，微量元素缺失，病虫害严重。产量和品质也会大幅下滑，得不偿失。 因此我们乡的近万亩田，被分成三批，轮流种红芽芋，三年一换，三千多亩已经是极限了。” “那如果两年一换呢，提高到近五千亩，也能增加不少收入。”祁同伟问道。 “也不行，三年一换是收购商要求的，他们懂行的很，如果两年一换，就会压低收购价，卖不到两元一斤了。”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点点头。 从刚才的谈话中，他对洪新华这个人的看法，有了明显的转变。 洪新华对乡里的大小事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显然是有丰富的实干经验，并非不作为的昏官。 之所以上班时间打麻将。 大概是因为该干的事已经干完了，加上年龄偏大，又在这穷乡僻壤工作，没有上升空间，缺乏工作动力，索性得过且过，等着退休。 应该就是这样。 毕竟有门路的官员，也不会被安排到这种地方来。 丰云县沙田镇的何杰，只是个例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流氓地痞，他的县长姐夫也不敢把他弄到县里的好单位去。 第365章 推广经济作物 “高科长，你在想什么呢?”洪新华见祁同伟正在发愣，好奇的问道。 祁同伟回过神来，道：“洪书记，我在想怎么和局里的领导汇报。” “不说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市林业局的干部吗，怎么刚才一直问农业上的问题?” “洪书记，是这样的，这个走访记录，最终要交到市政府，所以我顺便问问，接下来说说杨林乡林地的情况吧。”祁同伟搪塞道。 “好的。”洪新华整理了一下思路。 “高科长，我们杨林乡山地面积虽然广，但周边大多是高山，人迹罕至，野兽出没，除了个别猎人可以进山打猎之外，基本没有太多的开发空间。 真正可以产生经济效益的，是两百米以下的平缓山坡，大约有四万多亩，人均两亩左右，一半以上是毛竹林。 按理说，毛竹有很大的经济价值，但乡里的路太差，基本运不出去，群众们是能通挖笋和编制竹篮竹筐等物件，拿出去换点小钱，聊胜于无……” “洪书记，照你的意思，如果有一条好路，山林里的资源就可以利用起来了，对吧?” “那是当然，杨林乡如果有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为什么不想办法修呢?” “修不起啊，从乡里出去，要走十八公里山路，山路造价特别高，我问过交通局，要想改造这条路，没有两千万下不来。 我们乡里每年的预算只有一百多万，发完工资奖金便所剩无几，县里也是穷的叮当响，拨不出修路的钱来。” 聊到这里，祁同伟更加确定刚才的判断，洪新华确实不是昏官。 因此，他打消了回去后立刻撤掉洪新华的想法，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以观后效。 客观条件摆在那里，杨林乡的情况已经明朗了。 农田开发基本到了极限，要想有所突破，只能在林地上做文章，而要想让林地产生效益，就必须花两千万修路。 这笔钱回头让市政府出，等进乡的路修好后，再看看洪新华能拿出什么样的表现。 “洪书记，这次我们下来，除了要到乡镇走访之外，村里也要去，你能否帮我指定一个村子，条件中等的就可，我们过去看看。” “高科长，去不了，从乡里到所有村子，全是很狭窄的机耕路，而且昨天下了雨，路面泥泞不堪，压根没法走车。 要不，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再去村里?” “既然这样，那算了。”祁同伟没有继续坚持，起身道： “洪书记，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回去之后，会把杨林乡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市里汇报，争取多帮你们争取一点政策。 今天就到这吧，告辞了。” “你们这就走了?”洪新华赶紧拦住他们，说道：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干脆在乡里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有出差经费，在外面吃一点就好。”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市里下来的领导，而且办的是公事，如果连饭都不吃一顿，那就显得我们杨林乡太没有规矩了，传出去丢不起人。 我们杨林乡虽然不富裕，一顿像样的饭菜还是拿的出来的。” 祁同伟想想也是，杨林乡靠山吃山，只要不搞好酒，哪怕一桌子是山珍野味，也花不了几个钱。 若是直接走了，反而有些不近人情。 便说道：“那就破费了，但有一点，我们下午还要去松林乡走访，中午不能喝酒。” “行，那就不喝酒。”洪新华心里巴不得。 且不说酒这个玩意，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舍不得，很难掌握分寸。 出乡的路又那么差，万一他们喝了酒，在路上出点什么事，那麻烦就大了。 …… 吃完午饭，祁同伟等人和洪新华寒暄了一阵，便上车前往下一站，松林乡。 松林乡距离杨林乡不远，也就十几公里路程，翻过出乡的山头后，有一条岔路，再走几公里山路就到了。 祁同伟坐在车上，心里默默盘算着。 杨林乡的红芽芋是个好东西，每亩可创造三四千元的利润，三年一茬，再加上另外两年的水稻收入，可达近五千元，年均一千五六左右。 而正常的水稻种植，每亩一年也就五百左右的纯利润，直接差了三倍。 论气候和土壤环境，远的不说，至少周边几个乡镇，应该是差不多的。 如果能够把红芽芋推广开来，便可以大幅提高农民的收入。 南滨、京海和东山三市，有两千万人口，若是加上省城、珠江等市，整个平原三角洲地区，总人口近五千万。 以他们的经济条件，完全吃的起红芽芋。 假设人均年消费红芽芋五斤，那就是两亿多斤的市场需求，至少六万亩种植面积，才能供应的上。 加上轮种面积，就是十八万亩，梅关山区人均耕地面积只有半亩左右，可以惠及三十多万农民。 哪怕拿下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份额，那也是十几万人受益。 条件允许的话，甚至可以在东山县打造一个红芽芋种植基地。 把小小芋头，也做成大产业…… 还有那个河螺，虽然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难以大面积推广。 但能否在符合条件的河流和溪水中，进行科学管理，避免滥捕滥捞，甚至通过人工养殖、投放，来加大产量呢…… 剩下的竹林就更好办了，紫溪村多年前就开始从事竹木加工，已经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杨林乡的竹林规模远大于紫溪村，整个梅关山区的竹林面积更是难以估量，只要把山里的路打通，再让紫溪那边过来几个人传授经验，一定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在这时，迎面开来了一台警车和一台面包车，和两台越野车擦肩而过。 很显然，他们是从松林乡开出来的。 祁同伟下意识想到，几个月前发生在沙田镇南坪村的事，便打算去探个究竟。 “小全，找个地方调头，远远跟着那两台车，看看他们是去干嘛的。” 第366章 私伐自家林木的村民 警车和面包车开出不远，驶入了一条狭窄的机耕道，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有个村子。 祁同伟的车悄悄跟在后面，走出大约一公里，便看到了远处有成片的房屋。 “小全，先等一会，过个五分钟再过去。” 五分钟后，他们把车停在了村外的一处空地上，然后步行进村。 村子不算大，也就一百多户人家。 面对四个陌生人的到来，村民们有些好奇，但没人发问，而是打量了他们一番之后，又纷纷往村子深处走去。 祁同伟有着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警车和面包车到村里来，应该是要执行什么公务。 而这些村民，都是去看热闹的。 走了一会，果然发现前面密密麻麻的，聚集着一大堆人。 挤进去一看，五个乡干部模样的人和两名民警，围住了一户村民的院子。 而那户村民家门口，站着四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对青年夫妇，都拿着农具。 似乎在和乡干部与民警对峙，嘴里还有言语冲突。 祁同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便问周围的人：“乡亲们，他们在说什么呢?” 一个年轻小伙子回道：“你们听不懂客家话，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们都不是本地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说的话，应该是黄大山家里人偷偷砍树了。” “哦，谢谢你啊。” 这时候，两名民警突然解下了腰间挂着的警棍，乡政府工作人员嘴里的语气也愈发严厉，场面立刻紧张起来。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谈崩了，很可能会发生武力冲突。 祁同伟见此情况，为了避免事态恶化，赶紧带着全旭、林峰和姜武走上前去。 “各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民警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谈吐气质不俗，又说着普通话，肯定是城里来的。 便也以普通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祁同伟拿出工作证，道：“我们是市林业局和民政局的干部，到松林乡有公干。” 民警接过工作证，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没有发现破绽，便对一个乡政府工作人员说道： “江站长，你们林管站的领导来了，具体的事情，你自己和他说吧。” 江站长看了看祁同伟的工作证，态度立马端正起来。 “高科长您好，我是松林乡林管站站长江华，不知您到松林乡来，有何贵干?” 林管站站长是股级干部，而祁同伟现在的身份是副科级。 “江站长你好，我是局里派下来走访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户村民的户主叫黄大山，他们未经批准，私自砍伐树木，涉嫌滥伐林木罪，我们今天过来，对其进行依法处理。” 黄家的年轻男子开口了，原来他也会说普通话。 “你放屁，我们怎么滥伐林木了?” “黄兵，证据都在那里，你还敢抵赖。”江华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一堆木材，都是碗口粗的杉木，估计有上百根之多。 “那是我家自留山上的树，凭什么不能砍，要你们管。”黄兵回道。 “自留山上的树，同样受法律保护，你们家没有向林管站提出申请，就擅自伐树，也是违法的。” 祁同伟听到这里，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法律里确实有一条，未经有关部门批准，哪怕是自家种的树，也不能擅自砍伐。 黄家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认为自家林地里的树，可以随便砍。 说白了，就是吃了不懂法的亏。 如果他们只是砍上一两棵，应该问题不大，林管站也未必会来管，可砍了上百棵，数量实在太大，不管都不行了。 这种事情其实很棘手，农民不懂法，觉得砍自家的树天经地义，肯定不服气，说不定还会引发武力冲突。 祁同伟把江华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江站长，看黄家人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懂，你们林管站打算怎么处理?” “高科长，我们的意思是，念在他们是初犯，情有可原，不追究其刑事责任，但是要没收这些木材，再罚三千块钱。” “他们不同意?” “不同意，别说罚款了，就连滥伐的木材也不肯上交。” 凭心而论，滥伐林木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较真的话，黄家会有人坐牢。 这个处罚并不算过分，就是罚款金额多了一点，对山里农民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江站长，要不我去做做他们的工作，你这里也少罚一点。”祁同伟决定当个和事佬。 江华想了想之后，回道：“既然高科长愿意出面，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要黄家愿意配合，让我们把木材拉走，再补种上树木就行，罚款方面，一点不罚说不过去，按最低标准吧，五百块。” “行，就这样。” 祁同伟和林峰走上前去，说道：“我们是市林业局的，想和你们谈谈。” “你是市林业局的，那就是林管站的领导咯?”黄兵问道。 “对，我是他们领导，怎么处理，我说了算。” “那好，我相信你们市里来的领导，会公正一些，下面怎么谈?” “到你家里谈吧。” 进门后，祁同伟并没有直接亮出底牌，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 “黄兵，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砍树?” “我想种果树?” “果树?什么果树?” “沙糖桔。” “哦。”祁同伟顿时眼前一亮。 自己正打算在梅关市大面积推广沙糖桔种植，眼前这个农民小伙，居然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懂怎么种植沙糖桔?” “懂，我在外面给别人打了两年工，就是种沙糖桔，我们松林乡的气候条件，也很适合种沙糖桔，所以我想回来自己种。”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你知不知道，砍伐林木是违法的。” “我砍的是自己家的树木也违法吗，你是市里的领导，可不能骗人。” “真的不骗你，法律里确实有这条。” “这个……”黄兵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道：“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不让他们把木材拉走，再交三千罚款，真的会坐牢?” “会。”祁同伟点点头，紧接着又话锋一转。 “但我既然进来了，就是为了帮你，我已经说服林管站的江站长，只要你家交出木材，不用罚三千，五百也可以。” “木材可以给他们，罚钱不行，五百也不行。”黄兵的父亲黄大山突然插嘴。 “树长在我家地里，还要罚款，哪有这样的道理。” 祁同伟没有在意，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大叔你不要激动，这五百块钱，我私人帮你们出了。” “这……”黄家父子愣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 “那不行，这是我们家的事，你能帮忙说话，我们就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让你帮我们出钱呢。” 祁同伟淡淡一笑。 看来这对父子，都挺厚道，是实在人。 越是这样，自己越要帮忙。 “你们就不要推辞了，把这五百块钱收下，只要能化解今天的冲突，对我来说，就是值得的。 我马上还要去松林乡政府一趟，等办完事之后，我会再来你们村的，到时候再和你们详聊。” 此时，祁同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第367章 松林乡 祁同伟本打算到林管站去坐一坐，了解一下松林乡的林业情况。 但林管站总共就七个在编人员，除了会计之外，全都在现场，他们要找拖拉机运黄家私自砍伐的树木，一时还走不了。 祁同伟索性和江华打了个招呼，先到乡政府看看。 松林乡政府也是纪律废弛，松散的不成样子，比起杨林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棋的、打毛衣的、嗑瓜子扯皮聊天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乡党委书记刘荣的办公室里，则有三个中年男子在打扑克牌，看他们红光满面的样子，中午应该还喝了酒。 有了杨林乡的经历，祁同伟没有轻易给他们下结论，问道：“请问谁是刘荣?” 打牌的三人抬起头，朝祁同伟等人看了几眼，都没有回话，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扑克牌上。 祁同伟只能再问一遍：“你们谁是刘荣?” “你谁啊，跑这来大呼小叫。”一人不耐烦的说道：“刘书记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祁同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把声音提高了几度： “我是市林业局森林资源管理科的副科长，名叫高帅，到松林乡来走访调研，谁是乡党委书记刘荣。” “市林业局?”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又看了祁同伟一眼，然后问身边的人：“小段，市林业局的副科长，是什么级别?” “刘书记，应该是副科级。” “切，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还人五人六的，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才一个副科级啊。” 刘荣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们林业局的事，可以去找林管站，不用找我。” “林管站我们已经去过了，现在要和乡委乡政府谈工作。” “那好吧。”刘荣不情愿的回道：“你们先自己找个地方坐会，等我再打两把就来。” 嘴里还嘟囔着：“特么的，这些市里的干部，闲着没事干，喜欢找个理由往乡下跑，不就是为了骗吃骗喝吗。” 祁同伟听力好，听了这话后彻底忍不住了。 杨林乡的洪新华，虽然也在办公室打麻将，但并没有耽误正经事。 自己一去，就立马撤了麻将桌，开始谈工作，而且还把工作谈的非常细致。 这个刘荣倒好，不仅中午喝酒，上班打牌，架子更是大的离谱，自己找他谈工作，还要等他再打上两把。 更别提那张破嘴，不干不净的。 祁同伟走上前去，伸手把刘荣手中里的扑克牌抢下过来，狠狠往地上一摔，然后又一把掀翻了打牌的茶几。 “你干什么?”刘荣腾的站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干什么?”祁同伟两眼一横。 “你一个乡党委书记，上班喝酒打牌，不处理工作，还有脸问我干什么?” “我喝酒打牌又怎么样，轮的着你们林业局来管?一个小小的副科级，不知道天高地厚，赶紧把牌捡起来，茶几摆好，再给我道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祁同伟怒极反笑，往地上散落的扑克牌踩了几脚。 “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对我不客气。”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刘荣一把抄起烟灰缸，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另外两个打牌的也攥紧了拳头，想要围攻祁同伟。 见此情景，全旭、林峰和姜武赶紧上前，拉开架势，把祁同伟牢牢护在身后。 对方若不是乡里的书记和干部，早就被他们给揍趴下，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了。 由于动静闹的太大，已经惊动了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不少人跑过来看热闹，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其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子挤了进来，开始打圆场。 “大家都消消气，这里是乡政府，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不要动手，闹大了影响不好。 这几位同志，我刚才听说，你们是市林业局下来走访的干部?” “对，我是市林业局的副科长，姓高。请问你是?”祁同伟问道。 “高科长你好，我是松林乡的乡长王安石，刘书记中午喝了点酒，情绪不太稳定，你们不要和他计较，如果有什么工作，可以到我办公室去谈。” 祁同伟也不想在现场把事闹大，那样实在太跌份了，便没有拒绝王安石的邀请，去了斜对门的乡长办公室。 进门后，顿时眼前一亮。 和乌烟瘴气的书记办公室相比，这里面积要小一些，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布局清爽整洁，井井有条，除了正常的办公家具之外，还有一个偌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以人文社科和工具书为主。 这样的陈设，在乡一级政府领导的办公室里，是很罕见的。 很显然，王安石是个高学历年轻干部。 “王乡长，请问你是什么学历，哪个学校毕业的，参加工作几年了?” “高科长，我念的是汉东省的汉东大学政法系，硕士研究生，今年二十九岁，参加工作快满四年了。” “噢?”祁同伟心想，这也太巧了。 在汉南省的穷乡僻壤，居然能碰到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校友，而且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硕士毕业，真是缘分啊。 自己参加工作已经十一年，王安石才四年，差了七届。 也就是说，对方入学的时候，自己刚好毕业，完全不认识，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听过自己的传说。 “你是哪年当选乡长的?” “去年，快满一年了。” “哦。”祁同伟点了点头。 王安石毕业的时候，是2001年，国家已经不包分配了，他应该是走选调生，或者人才引进，直接给了副科待遇。 三年副科期满，晋升为正科，属于正常提拔，但能够直接担任乡长这样的实职，还是很不错的。 “王乡长，你……”祁同伟还想再问什么，却被王安石给打断了。 “高科长，你究竟是来谈工作的，还是查户口的?” “呵呵，不好意思。”祁同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说道：“我是看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乡长，所以有些好奇，多问了几句，还请不要介意。” “没关系，不知道这次，市林业局派你们下来，具体有哪些工作，需要我们松林乡配合呢?” 第368章 五项全能干部 通过王乡长的介绍，祁同伟对松林乡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松林乡有三万五千多人口，人均耕地0.6亩，人均山地六亩多，农民纯收入二千元左右，总体情况和杨林乡相差不大。 但和杨林乡相比，松林乡的地势相对缓和一些，没有那么多崇山峻岭，而是以低矮丘陵为主，可开发的林地达到了人均四亩左右，具备更大的经济价值。 就在祁同伟想要和王乡长进一步商讨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应该是刘荣在借酒装疯。 王安石一脸歉意，道：“高科长，真是对不起，刘书记那个人，素质比较低，又喜欢喝酒，让你见笑了。” 祁同伟听出了弦外之音，回道：“王乡长，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们出去转转，我们到外面聊。” “可以。” 一行人便出门坐上越野车，离开了乡政府大院。 “王乡长，别怪我多嘴啊，我参加工作这些年，也接触过不少基层干部，但是像刘荣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太不像话了。” “唉。”王安石叹了口气，道：“按理说刘荣也算我的领导，我不该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但他确实过分了一些。” “他经常这样吗?” “经常这样，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回，刚开始我还劝过，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你知道乡里有些老百姓在背后怎么说他吗，说他是五项全能干部?” “五项全能干部，什么意思?”祁同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王安石掰着指头回道： “喝酒，一瓶两瓶不醉，跳舞，三步四步都会，打牌，五宿六宿不睡，泡妞，七个八个不累，工作，成天尽打瞌睡……” “呵呵，这顺口溜编的，还挺押韵。”祁同伟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问道： “刘荣喝酒、打牌、不好好工作，我今天都看到了，难道他还混舞厅，玩女人，这有点夸张了吧。” “不算夸张，舞厅他经常去，至于女人吗……”王安石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也没亲眼见过，应该不至于。” 这话似乎没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没亲眼见过，那一定是听说过，或者只是没亲眼见过战斗场面…… 应该不至于，那就是至于，可能不至于有七八个那么多，估计三四个还是有的……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 这种话，王安石肯定不会亲口说出来，便不再问下去，转移了话题。 “王乡长，我们还是不提刘荣了，谈一谈工作的事情吧。” 两台越野车在王安石的指引下，把乡政府周边的几个村落逛了个遍，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才回到了乡里。 通过这半天的走访，祁同伟心里打定了主意，他要在松林乡实施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并且推广开来。 将所有低矮丘陵和缓坡林地上的树木全部砍伐掉，改种果树。 目前整个梅关的山林，主要以种植杉木为主。 杉木虽然也是一种速生林，但需要十五年左右才能成材，一亩地产出的木材只能卖到几千元，除去所有成本，利润还不到两千元。 换句话说，年利润不过百把块钱而已。 如果换成沙糖桔、蜜柚、柑橘、油茶树、茶叶等经济作物，每亩年利润至少能达到上千元，一口气翻了十来倍。 以松林乡为例，人均山林四亩，如果全部改种经济作物，年纯收入可达四千元以上，直接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虽然果树也有三五年的成长期，等到收获的季节，祁同伟大概率已经不在梅关。 但他相信，一定有人会记住，自己为老百姓做出的贡献。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这些经济作物怎么定性。 如果也算林地，那么问题不大，反正不影响森林覆盖率指标就行。 如果归类于耕地，那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就在前两年，国家出于保护生态环境的考虑，推出了退耕还林政策。 现在全国都在种树搞绿化，有些省份，别说山地，甚至都开始把树种在了农田里。 祁同伟却反其道而为之，毁林种经济作物，有顶风作案，对抗国家政策的嫌疑。 他之所以敢去想，主要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做为穿越者，祁同伟明白，退耕还林这政策迟早要改，以后为了保证粮食安全，搞高标准梯田，水稻都上山了。 二是这个年代经济作物的定义比较模糊，尤其是果树，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如果能说服林业厅的领导，在手续方面，给梅关开个后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晚饭在乡里的一家饭店解决，王安石做东，他是乡长，有在饭店签单的权力。 祁同伟却表示不要签单，不想占用乡政府的招待费，这顿他来请。 王安石当然不依，最终硬是私人掏了两百多餐费，以尽地主之谊。 “高科长，贾科长，你们连夜回梅关吗?” “不，我们还要去别的乡镇走访，今天在松林住一晚，明早再走。” “那样的话，今晚就住在乡政府招待所吧，虽然条件差一点，但很干净，将就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王乡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乡政府招待所就不去了，我们还是找个旅馆住一晚比较好。 今天和刘荣发生了冲突，如果住在乡招待所，怕你的面子不好看，下面的人也为难。” “也好。”王安石没有坚持，和祁同伟等人握了握手。 “明天早上走的时候，通知一声，让我送送你们。” …… 当天晚上，祁同伟打通了市委书记王凡的电话。 “王书记，休息了没有。” “还没有，祁市长，你现在哪里，走访的怎么样?” “收获挺大的，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东山县松林乡党委书记刘荣，上班喝酒，聚众赌博，工作不作为，而且生活作风败坏，我建议将他撤职，让乡长王安石主持工作。” 王凡思考了一下，回道：“撤掉一个乡党委书记容易，但这么一来，你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不会，你可以先等两天，然后以接到群众举报的名义，对他进行处理。” “行，就按你说的办。” 与此同时，松林乡政府乡长办公室内。 王安石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又从书里翻出一张照片。 看着自己大学时代的偶像，王安石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第369章 汉大学弟王安石 这张照片上的人，既不是明星，也不是王安石的亲友，而是祁同伟。 虽然王安石进入汉大政法系念书的时候，祁同伟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但汉大校园里，依然流传着祁同伟的传说。 后来祁同伟回汉大校园找梁璐和解，王安石就站在围观的吃瓜群众里，这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祁同伟的真人。 再后来，祁同伟在官场上一路狂飙，短短几年就担任处级领导。 不仅成为汉大政法系教授和学子们经常提起的话题，还是很多年轻学弟的偶像。 王安石也是粉丝团的其中一员。 他在心中定下目标，要以祁同伟为榜样，毕业后进入政坛，将来也在官场上闯出一番天地。 为此，王安石托人收集了一张祁同伟硕士毕业前的照片，并且珍藏起来。 每到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一看，激励自己向前走。 毕业后，他回到老家汉东，考了省委选调生，然后到基层锻炼，虽身在穷乡僻壤，但心怀远大理想。 去年祁同伟调到梅关当市长，更是令王安石兴奋不已。 很多次，他都想去梅关市委求见祁同伟，但最终又一次次忍住了。 汉大政法系的毕业生那么多，自己虽然把祁同伟当做偶像，可人家是堂堂市长，认识你是那颗葱啊。 还是先在基层干出了成绩，再找机会和市长接触，说不定他会看在校友的份上，提拔重用自己。 万万没想到，天上掉下了馅饼。 祁同伟居然到松林乡来暗访了。 虽然祁同伟化去职务，乔装打扮，和平时判若两人，但这骗得了其他人，却唯独骗不了王安石。 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祁同伟现在的造型，比正常情况年轻了几岁，除去平面眼镜，和王安石手里的照片至少有八成相似。 王安石只看了祁同伟几眼，便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祁市长。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祁同伟之所以乔装打扮，改变身份，肯定是有意下来暗访的，自己千万不能去点破，以免坏了对方的计划和安排。 甚至还在祁同伟问自己履历的时候，故意转移了话题，确保不穿帮。 然后，他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和祁同伟谈工作，并尽量配合，提供便利，哪怕多说几句话都是好的，争取让祁同伟记住自己。 当然，长线要埋，现成的机会也不能错过。 刘荣啊刘荣，是你自己要作死，怪不得我在后面补一脚。 于是，王安石把刘荣平日里的一些违纪行为和荒唐举止，全部告诉了祁同伟，而且完全是实话实说，一点料都没有加。 毕竟刘荣那副德行，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就足以撤职查办了。 等他被撤后，祁同伟大概率会把乡党委书记的官帽，戴到我的头上。 …… 祁同伟并不知道王安石的想法，带着全旭等人，继续自己的暗访之旅。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他一直梅关市下辖所有山区县奔波，足迹遍及十几个乡镇和几十个村庄，收集了大量第一手材料。 最终，祁同伟下定了决心。 要念好“山”字经，做活“林”文章，依托梅关丰富的林业资源，大力发展林下经济，主打林下种植、养殖、采集加工，逐渐构造起一套绿色经济体系。 为此，祁同伟还提出了一个理念。 一村一品，一乡一业。 杨林乡竹林多，就专注于竹制品行业。 下辖的村子，可以分别搞工艺品、纸张筷子、竹笋加工、竹席凉席等细分品种…… 松林乡丘陵坡地多，专注于果园建设。 每个村，或者几个村，只种植一种水果，沙糖桔，蜜柚，柑橘都行…… 西坪乡丘陵坡地也多，可以集体种茶叶…… 南坑乡森林茂密，可以大面积种植香菇、木耳，搞林峰养殖…… 大坊乡平地多，全部种蔬菜，每个村搞一两个品种…… 其他乡镇和村子也以此类推。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集约化、规模化的生产模式。 不仅可以大幅降低生产成本，还便于批发商前来采购，大大提高农产品流通速度和议价能力，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另外，再由政府牵头，引入社会资本，或者村民集资，推动林地流转，发展集体经济合作组织，即农村经济合作社。 村民把林地流转，可以获得一份收入，进合作社干活，或者外出务工，又能拿到一份收入，年底分红，还有一份收入。 在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前提下，确保每个村民都能拿到相应的利益，不至于贫富过于分化…… 按照以上思路，祁同伟拉着全旭，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全旭还真是个人才，不但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 跟着祁同伟几年，学会了很多东西，此次做计划书，也出了大力，甚至能单独完成一些项目的筹划了。 祁同伟很满意，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全旭就能成为非常合格的秘书，而不再仅仅是一个保镖。 到时候再历练一两年，就可以把他放出去，直接到县里去当一把手，也算是对全旭这些年来的付出，做一个回报。 回梅关市委之前，祁同伟决定再去一趟松林乡黄家村，让那个私自伐木的黄兵，把所有村民都叫出来，开个小型座谈会。 开会的目的，是要在黄家村搞一个试点，争取让全村人一起来种沙糖桔。 过程很顺利，黄家村生活贫困，人均年收入不到两千元，亟待脱贫致富。 农田里的稻谷除了自己吃之外，能卖的不多，承包的山地里种着杉木，又带不来多少经济效益。 大家早就想换一种活法了。 哪怕砸锅卖铁。 哪怕沙糖桔要等三四年，才能产生经济效益，都无所谓。 唯一的担心，是怕林管站罚款。 祁同伟当即拍了胸脯，采伐证的问题，我会帮你们解决，最多半个月，等回复就行。 座谈会结束后，祁同伟和村民们告别，按原路返回，计划当晚就赶到梅关，第二天召集其他市委市政府领导，进行详细讨论。 谁知车子开到进村的岔路口，发现路中间凭空多出了两根大木头，把机耕道堵的严严实实。 全旭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看个究竟。 突然又关上了车门，并且大喊一声“哥，赶紧趴下”。 只见一块石头砸在挡风玻璃上，把玻璃砸出一个大洞。 紧接着，又有石头不断飞来。 祁同伟等人趴在座椅下边，抱着头一动都不敢动，以免遭到直接伤害。 过了一会，终于不再有石头扔出，两台吉普车也已经被砸的千疮百孔，玻璃尽碎。 祁同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发现车前的木头后面，站了十几个人。 而站在中间领头的，似乎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已经被撤职的原松林乡党委书记刘荣。 他嘴里还嚷嚷着：“你们到市里告了我的黑状，还敢来松林乡，真是不知死活。” 第370章 被堵路报复 二十天前，东山县委下发了一纸文件： 松林乡党委书记刘荣上班时间喝酒打牌，严重违反党纪和规章制度，经县委研究决定，对其进行停职检查处理。 这就很有意思了。 祁同伟和王凡说的是撤掉刘荣。 王凡和市组织部雷部长说的也是撤职。 雷部长和东山县委书记陈建泽说的，同样是撤职。 可到了最后，东山县委公布的处理结果，却是停职。 撤职和停职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撤职是很严重的纪律处分，仅次于双规和开除，级别和职务全部都要撸掉，至少也要降职使用。 而停职却轻微的多，只是暂时停掉工作，等待进一步调查和处理，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大的去了，不排除有官复原职的可能。 由此可见，刘荣是有后台的，而且后台还挺硬。 为了保住刘荣，甚至不惜和市里打马虎眼，阳奉阴违。 对方甚至明确告诉他： 对你进行处罚，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因为有群众举报到了市里，只有先做做样子，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你官复原职。 刘荣是松林乡的土皇帝，上班时间喝酒打牌，并非什么稀罕事，群众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在这个时候举报? 哪有什么群众，不就是那个市林业局的高副科长，除了他还能有谁? 刘荣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采取报复措施。 为此，他特地托人到县林业局打听，证实市林业局的确有个叫高帅的副科长，也确实正在下面的乡镇走访，但行程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行程，刘荣无奈的选择放弃。 总不能跑到市里去进行报复吧，那也太明目张胆的。 还是先安安心心的，等着官复原职再说。 哪知道十多天后，对方竟然送上门来了。 刘荣一共有五兄弟，在乡里的一块风水宝地上，盖了个小别墅群，一人一栋。 这天中午，他吃完午饭，像往常一样，和几个兄弟在家打麻将，五弟刘毅突然跑了进来。 “大哥，我刚才看到两台越野车从乡里开过去，会不会就是举报你的那个林业局科长?” 乡里很少有越野车来，上次有两台越野车一起经过，正是祁同伟他们。 刘荣立刻把麻将一甩，站了起来。 “肯定是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杨林乡方向。” “赶紧叫上人，走小路追。” 刘荣迅速纠集了自家兄弟和手下马仔，一共十几个人，分乘两台面包车出发。 凭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他们很快就抄近道追上了祁同伟的越野车，并且看着越野车拐进了黄家村。 刘荣不知道祁同伟进村干嘛，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在附近找了几根木头，拦在进村的岔路口附近，等着越野车返回。 …… 石头雨停下后，祁同伟下了车，全旭、林峰和姜武，则各拿着一个公文包，紧紧守在他的身边。 他们拿的不是普通的公文包，展开后会变成一面防弹盾牌，可以抵挡小口径子弹和尖刀刺杀，是高端保镖装备，价格十分高昂。 他们此时拿出来，是为了避免对方继续扔石头，伤到祁同伟。 “刘荣，你想干什么?”祁同伟问道。 “干什么?”刘荣阴笑了一下。 “姓高的，你到市里告我的状，害我被停职，还好意思问我想干什么? 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还敢来松林乡，难道不怕死吗?” “你都已经被撤职了，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悔改。” “谁说我被撤职了，告诉你，我只是停职，要不了多久就会官复原职，今天过来，是找你算账的。” “噢?”祁同伟眯了眯眼睛，又道：“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那要看你们怎么做了，如果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放你们一把，如果敢反抗，我就弄死你们。”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杀人?” “杀人我不敢，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国家干部，杀了你们是要枪毙的。 但这荒山野岭的，路又不好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你们的车子翻到山下摔死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刘荣说话的时候，一脸的阴狠，还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全旭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虽然他并不惧怕眼前这些人，但凡事都讲个万一。 “哥，要不我们亮明身份算了，免得节外生枝。” 祁同伟心想，反正暗访已经结束了，亮明身份也无所谓，便点了点头。 “刘荣，你不要乱来，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梅关市长祁同伟。”全旭说道。 “市长祁同伟?”刘荣愣了愣，旋即又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哈哈，他要是市长，那我就是市长的爹。” 他的一帮弟弟和马仔也都哄堂大笑。 “还市长，你怎么不说他是省长呢?” “现在知道怕了，想冒充市长，当初干什么去了，为啥要举报我哥?” “就算你是市长，在我们松林乡也不好使。” “……” 祁同伟对这帮傻比很无语，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但手机没信号。 “怎么，想报警?不好意思，这个地方没有手机信号。”刘荣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想多了。”祁同伟摇了摇头，道：“我只不过是看看时间而已。” 又看向林峰：“需要多少时间。” 林峰数了数刘荣他们的人头，回道：“才十二个人，三分钟足矣。” “要掌握好分寸，别搞出人命和重伤害。” “那可能要多花点时间，五分钟左右。” “可以。”祁同伟脸色一沉。 “动手吧，注意安全。” 林峰担任祁同伟的私人保镖，已经有三四年之久，拿了几十万元工资，却很少有表现的机会，还因为一时疏忽，差点让祁同伟被职业杀手害了，心里愧疚万分。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一雪前耻，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祁同伟下令，林峰立刻从车上取下两幅t字棍，他和姜武一人一副。 “小旭，你退后，保护好老板，车上有绳子，等会拿过来捆人。” 刘荣看他俩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知道遇到了硬茬，可一想到自己有十几个人，胆气又壮了起来。 喊道：“都给我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松林乡的厉害。” 只可惜他的手下都是一群地痞流氓，没有什么搏斗技巧。 就连那两个当过兵的弟弟，也早就喜欢了声色犬马的日子，不复当年之勇。 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碰到顶级特种兵，只能是送菜的份。 第371章 既是乡书记，也是黑恶势力 t字棍能打能挡，攻守兼备，到了林峰和姜武手里，威力更大。 场面瞬间一边倒，如同下山猛虎杀入羊群一般。 刘荣的兄弟和马仔们，纷纷被打倒，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砍刀和铁棍散落一地。 反观林峰和姜武，却没有承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刘荣见势不妙，赶紧拔腿往旁边的面包车跑去。 林峰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追上去一棍子将其扫翻在地。 祁同伟见战局已定，说道：“小全，把他们的手脚全部捆起，塞到车上去，顺便再把两台面包车仔细搜一遍。” 自己则回到越野车上，拿出卫星电话。 祁同伟本打算打给王安石，让他报警，想想又算了，而是拨通了市刑警队副队长李响的手机号码。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怕王安石为难。 二是刘荣身为原乡党委书记，行事如此猖狂，目无法纪，已经有涉黑嫌疑，松林乡派出所的人，十有八九也不干净。 还不如直接让梅关市刑警队过来处理。 “喂，请问你是?”李响看着来电显示，很是疑惑。 “李响，我是祁同伟。” “祁市长，您怎么用卫星电话打给我?” “我在山区，附近没有手机信号，你现在立刻带市刑警队的人出来，到东山县松林乡执行任务，我在这里等你。” “需要多少人?” “十几个吧。” “是，祁市长，我这就集合队伍，立刻出发。” 祁同伟刚挂掉电话，全旭就拎着两根双管猎枪跑了过来。 “哥，这是他们的面包车上搜到的。” “好家伙，居然还私藏枪支。”祁同伟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幸亏刘荣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用上猎枪，恐怕自己这边会有人受伤。 此时此刻，祁同伟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刘荣不仅是个玩忽职守的昏官，还是一个黑势力团伙的头目。 平时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身上肯定犯了不少案子，说不定还有命案。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上乡党委书记? 自己想要把他撤了，东山县委还敢打马虎眼，只弄了个停职。 尤其可见，东山县委里面，肯定有刘荣的保护伞，而且很可能还不止一把。 祁同伟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 自己最近一门心思忙着搞经济，这帮贪官污吏，狗改不了吃屎，才仅仅半年的功夫，又开始胡作非为。 是时候，找他们算算账了。 …… 不一会的功夫，周围就聚集了不少黄家村的村民，包括黄兵一家。 祁同伟估计，乡长王安全和派出所的人，可能也在从乡里赶过来的路上。 这里是进村的道路，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总还是会有的。 有村民看到后，回家一说，就会有其他的村民闻讯赶来，村委会里有电话，也一定会报警和告知乡政府。 刚看到村民围过来时，祁同伟的心里还有些紧张。 毕竟刘荣是原乡党委书记，谁知道黄家村的人会不会帮他。 林峰他们再能打，装备再精良，也不可能和上百村民对抗。 祁同伟甚至做好打算，一旦有发生冲突的迹象，就立刻亮出自己的市长身份，应该能镇住场子。 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 黄家村的村民不但没有帮刘荣，还围着面包车指指点点，拍手称快，用祁同伟听不懂的土话，辱骂刘荣那帮人。 有的村民似乎还想动手。 看来他们平时没少受刘荣等人的欺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高科长，刘荣这些人，是被你们抓起来的?”黄兵很是惊讶。 “对，刘荣带人拦路袭击我们，只可惜我们全是练过功夫的，摆平他们小菜一碟。”祁同伟笑着回道。 “他可是我们乡的书记，你要小心。” “没事，他已经被市里撤职了，不再是松林乡党委书记。”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怎么，你很开心吗，我看你们村里人的样子，似乎都很痛恨刘荣，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黄兵说道：“高科长，你有所不知，这个刘荣可坏了。仗着自己是乡里的书记，带着他弟弟和一帮地痞流氓，到处欺压百姓，跟黑社会差不多。 我们村里有一块四百亩的山地，前几年要公开承包，他弟弟刘毅带着人找上门来，逼着村里以20元一亩的价格包给他们，然后他们又以70元一亩的价格包给别人，每年白赚两万块钱。” “有这种事，还有别的吗?”祁同伟问道。 “我们村只有这个，但是别的村肯定也有类似的事情，松林乡有二十多个村，天知道他们霸占了多少。”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拐进了进村的路口。 “高科长，派出所的人来了，你要小心，他们和刘荣是一伙的。”黄兵小声提醒道。 祁同伟看了面包车上的刘荣等人一眼，见他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便知道黄兵所言不虚。 “没事，我自有办法，你站到边上去吧。” …… 四名男民警下了警车，带头的所长姓陈。 他看了看面包车，怒气冲冲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们把他们捆起来的?” “没错，是我们干的。”祁同伟回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我是市林业局的副科长，姓高，今天到黄家村走访，讨论种果树的事情，出来时遭到这帮车匪路霸的袭击，不得已之下，只能将他们全部制服。” “什么车匪路霸，你知道他是谁吗?”陈所长指着刘荣说道： “他是刘荣，你们乡原乡党委书记，但是已经被撤职了。” “刘书记只是暂时停职，不是撤职，他堂堂一个乡党委书记，怎么可能拦路袭击你，虽然你是市林业局的干部，但也不能乱说话，小心告你诽谤。” “我可没有乱说话，证据都在那里。” 祁同伟先是指了指地上的棍棒、砍刀和猎枪，又指了指拦路的木头，最后指向了十几米外的越野车。 “你看，这是都是他们的凶器，这是他们用来拦路打劫的路障，还有我们的车，被他们扔的石头砸的稀巴烂。 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拿这些凶器，还有车里的石头回去化验，看看上面是否有他们的指纹。” 陈所长非常了解刘荣等人的行事作风，看了看现场，便知道祁同伟所言不虚。 但他不久前还是刘荣的下属，常年包庇这帮黑恶势力，并拿了不少好处，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要想方设法替刘荣等人开脱。 “高副科长，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一面之词，我们还要调查取证，才能确定事情的真相。要不这样，你们都跟我一起回派出所，先做个笔录吧。” 第372章 暗访结束 祁同伟知道派出所长没安好心，当然不会去。 便拒绝道：“陈所长，这是刑事案件，就不用你们派出所处理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梅关市刑警队，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就会赶到。” 陈所长听说市刑警队的人要来，立马急了。 这事如果在东山县，或许还能捂住盖子，一旦捅到市里，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人带回所里，和刘荣串供，达成攻守同盟，千万不能乱说话。 “高副科长，不管怎么说，这事发生在松林乡，还是先回所里，初步调查一下，我们也好给县局一个交待。” “不行。”祁同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我和市刑警队已经说好了，必须在这里保护现场，等他们来。” “你要这么说，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法律面前，没有人情可讲，你们如果为难，到时候我会帮着解释的。” 陈所长见祁同伟态度坚决，听不进好话，索性心一横，打算硬来了。 “这是我们警方的事情，你一个林业局的干部，无权干涉。” “我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怎么无权干涉了?”祁同伟寸步不让，质问道。 “我刚才说过了，有什么话，可以去派出所说，都给我让开。” “我们如果不让开呢?” “那你们就是妨碍正常执法，别怪我们不给面子，采取强制手段。” “听你的意思，是要抓我们?” “没想抓你们，可你们如果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们也只能这么干。”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他们十几个人都被我们制服了，就凭你们几个，抓得了我们吗?” 听了这话，陈所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刚才一直以为，是周围的村民帮着把刘荣制服的，现在才知道，竟然是祁同伟他们自己干的。 区区四个人，竟然能制服带着刀枪棍棒的十几个人，显然都是格斗高手。 自己现在也只有四个人，如果不动枪械，恐怕还真对付不了他们。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所长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他决定豁出去赌一把，赌祁同伟等人，不敢和警察发生冲突。 念及于此，他把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下令道： “老杜、小吴，你们把两台面包车开回所里，小孙，你和我一起，把这几位市林业局和民政局的干部，也请回所里。” 见对方决定强行破坏证据，祁同伟便打算正式亮明自己的身份。 “小全，把他们全部拦下来，并且把陈所长的枪给下了。” 然后自顾自转身，去越野车上取公文包，证件都在包里。 …… 就在这时，路口又拐进来一台车，是乡长王安石到了。 祁同伟索性停下脚步，看他怎么处理此事。 王安石没有亲自接到黄家村的电话，刘荣等人被揍，并绑起来塞到面包车里的事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所以他并不知道祁同伟来了，为了让刘荣等人多吃点苦头，他还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姗姗来迟。 到了现场，王安石远远看见祁同伟的身影，赶紧撒开丫子跑进来。 此时的他，心里又喜又怕。 喜的是，刘荣再次得罪了祁同伟，算是彻底完蛋了，这回可不是停职撤职那么简单，而是要去吃牢饭。 而自己，又有了一次在祁同伟面前表现的天赐良机。 怕的是，祁同伟在松林乡的地盘上遭到袭击，说不定还受了伤，此时心情一定很不好。 万一他迁怒于自己，应该怎么办? 因此，王安石跑过来之后，立刻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关切的问道： “高科长，您是什么时候来松林乡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车子玻璃都被砸烂了，您有没有受伤?” “王乡长，我被人袭击，还好运气不错，没有受伤，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问问贾科长，陈所长，或者车上的刘荣，他最清楚不过了。” “贾科长，究竟怎么回事。”王安石看向全旭。 听完全旭的描述后，王安石又看向陈所长。 “陈洪，你怎么说?” 陈洪心里咯噔了一声。 派出所是县公安局派出机构，不归乡政府管辖，在乡里只需听乡党委书记一个人的指挥。 乡长那边，要看愿不愿意给面子。 刘荣停职前，自己就没把年轻的王安石放在眼里，爱理不理。 刘荣停职后，王安石暂时主持工作，可以指挥派出所，但对自己也很客气，称呼陈所长，或者老陈。 今天却突然变了称呼，对自己直呼姓名，再加上他刚进来的时候，对祁同伟那副态度，几乎和面对上级领导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王安石可是正科，而市林业局副局长才副科啊。 难道这个高副科长，背后有着很强大的靠山? 陈洪越想越惊，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一本正经的回道： “王乡长，我也是刚到现场不久，对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正要展开调查。” “你想怎么调查?” “把所有当事人全部带回所里，进行详细的询问和讯问。” “高科长，您的意思呢?”王安石征求祁同伟的意见。 “不同意。”祁同伟摇摇头道：“我已经叫了市刑警队的同志，他们等下就到了。” “这样啊，那就让市刑警队来处理呗，陈洪，你可以带队回乡里了。” “这……” “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数，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代理主持乡党委工作，不用放在眼里?”王安石把脸拉了下来。 “好吧，我们这就收队。”陈洪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王安石站在这里，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如果硬来的话，非但毫无意义，还会自取其辱。 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刘荣等人，不要乱说话，把自己咬出来。 或许，可以考虑趁此机会潜逃…… 派出所的人走后，王安石对祁同伟说道：“高科长，请问市刑警队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 “要不您到乡里去坐坐，让他们看着现场就好了。” “不必了，带队的刑警队长是我朋友，我就在这等着他。王乡长，你也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工作。” “好，那我先回去工作了，等刑警队的人到了乡里，我再带他们过来。” 王安石没有多说废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心里清楚，在祁同伟面前，少说话，多听话，才是明智之举…… …… 下午五点多，李响带着四台警车，以及十几个刑警，赶到了现场。 由于提前在电话里打了招呼，他也同样称呼祁同伟为高科长，没有当场暴露祁同伟的身份。 在李响的指挥下，刑警们迅速清理现场，收集证物，拍照记录，并将刘荣等人押上警车，马不停蹄的赶回梅关。 祁同伟等人也一同前行。 他和全旭坐在李响的车里。 只是苦了林峰和姜武，要开着没有挡风玻璃的越野车，跑上近百公里。 …… 第二天一大早，祁同伟重新回梅关市委上班。 王凡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提前等在大楼里，祁同伟一出现，立刻就跑过来问候。 见祁同伟毫发无损，他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祁市长，你以后还是别再出去暗访了，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迟早要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呵呵，我听你的，下不为例。”祁同伟先是笑了笑，立马又严肃了起来，说道： “王书记，十几天安排一个常委会吧。” “你这么快就把农林发展规划做好了?” “不。”祁同伟摇了摇头。 “梅关市农林发展新规划可以缓一缓，但下面的一些人和事，必须先处理掉。” 第373章 有点棘手 刑警队里，刘荣等人牙关紧闭，拒不交代任何犯罪问题，扛了一天之后，全部以寻衅滋事的名义被刑事拘留。 早年，我们国家有三个着名的口袋罪：投机倒把罪、玩忽职守罪和流氓罪。 由于这几个罪名涉及面广，边界模糊，判罚尺度不一，以至于广受非议，后来全部被取消。 非法经营罪替代了投机倒把，滥用职权和渎职罪替代了玩忽职守罪。 而流氓罪被分为聚众y乱、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强制猥亵等罪名。 其中，寻衅滋事罪的争议最大，被不少人认为是新的口袋罪。 但反对的声音虽多，却一直没能取消，原因很简单，寻衅滋事有着特有的存在价值。 以祁同伟被刘荣袭击此案为例。 算危害公共安全罪，性质达不到。 算故意伤害罪，祁同伟等人又没有受伤，无法定性。 算聚众斗殴，明显不合适。 能实打实定性的，只有损害他人财产，可砸了两台车的玻璃，又未必能达到立案标准。 总不能因为刘荣等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就让他们的犯罪行为，逃脱法律制裁吧? 这个时候，寻衅滋事罪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它可以兜底。 借此罪名，先将犯罪嫌疑人刑拘，然后再深入调查，一点一点的发掘他们的其他犯罪行为。 市刑警队派出一个工作小组，李响亲自带队，到松林乡宣布对刘荣等人的刑事拘留决定，并公开征集他们的犯罪线索。 乡长王安石当即表示，松林乡委乡政府会全力配合市刑警队的工作。 刘荣黑势力团伙罪行累累，又得罪了市长，再加上乡里的一把手在边上捅刀子，覆灭已成定局。 短短两天时间之内，工作组就收到了大量的群众举报。 刘荣的二弟刘彪、三弟刘涛、四弟刘权、五弟刘毅，纠集了十几个刑满释放人员，组成涉黑团伙。 在刘荣的庇护下，长期敲诈勒索、强迫交易、非法拘禁，开设地下赌场，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全乡二十二个村，有十九个村的7000余亩林地，被刘家兄弟以15-20元一亩的价格强行承包，一转手，就可以赚到40-50元一亩，每年获得非法利益约三十万元。 安木村盛产药材，年产值近百万，但近几年，刘家团伙不准任何采购商进村，而是以低于正常收购价20%强行收购，再转手给外地客商，赚取巨额差价。 新源村有一个小煤矿，以前是外地老板投资的，刘荣对其百般刁难，吃拿卡要，硬是把人家逼走了，然后刘家兄弟霸占了那个煤矿，每年可以获利几十万元。 刘家兄弟在乡里各村，私设流动地下赌场，害人匪浅。 刘荣的情妇杨某，在乡里开了一家宾馆，串通派出所长陈洪，搞仙人跳，敲诈了不少外地人，包括前来收购农产品的客商，以至于现在外地客商都绕着松林乡走。 乡里有个村民，家里承包的竹林和刘毅的承包林紧挨在一起，被侵占了不少面积，与之理论的时候，遭到殴打，还倒赔了三千块钱。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恶劣的一次，发生在乡中学的一名老师身上。 他的儿子和刘彪的儿子是同学，长期遭到对方霸凌，三年前，刘彪的儿子纠集了几个小流氓对其群殴，导致脑部严重受创，变成了弱智。 当时刘彪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但被改了年龄，变成未满十四周岁，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在派出所的调解下，只赔了三万块钱就息事宁人。 中学老师不服，告到县里，却迟迟得不到回复，于是他又到市里和省里上访，一次次被刘荣派人抓回来，还给他戴上了精神病人的帽子，关押在东山县精神病院。 李响去精神病院提人的时候，还遭到了东山县委和县公安局部分领导的阻拦。 东山县委书记陈建泽甚至亲自打来电话，请李响千万要顾全大局，点到为止即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免破坏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 …… 虽然李响坚持公事公办，但他只是一个正科级，面对如此大的压力，还是有点顶不住，便把这些事都汇报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听完之后，火冒三丈，亲自去了趟东山，把那个中学老师解救了出来，并带回梅关。 然后，他又走进王凡的办公室。 “王书记，这个陈建泽的胆子也大了，不仅对市委的决定阳奉阴违，公然包庇刘荣，还千方百计干扰市公安局办案。 看来，陈建泽和刘荣之间，一定有着较深的利益往来关系，我建议把他也停职了，进一步展开调查。” “祁市长，先息怒，听我说几句。”王凡劝慰道。 “陈建泽年轻时担任过沈有道的秘书，就是那个省城的沈老，又和应副书记关密切，不是那么好动的。 而且，他是省管干部，我们市委只能向省里提出建议，无权单方面对他停职。” “又是那个沈有道。”祁同伟有些纳闷，问道：“王书记，他到底什么来头，我看你对他忌惮的很。” “沈有道倒是没什么大来头，但架不住他精力旺盛啊，没事就往省委跑，偶尔还会去首都。 上面的大领导碍于面子，夸他高风亮节、心系人民，他就拿个鸡毛当令箭，实在难缠的很。” “妈的。”祁同伟在心里骂了一句。 又道：“一把年纪了还当搅屎棍，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信邪，非把陈建泽给办了不可。” “祁市长，别怪我多嘴，说话不中听。 你深受省委李书记重用，自然是不把沈有道放在眼里，但我们不一样，真架不住他折腾，你要是不信的话，把这事放到常委会上，看看大家同不同意。” 祁同伟明白，王凡在梅关待了好几年，对各位常委心里的小九九，比自己了解的更深，他既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说明此事肯定会遇到很大阻力。 “王书记，照你的说法，难道就这么算了，看着陈建泽继续和市里唱反调?” “那倒不是，出了这种事，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要不这样吧，还是从那个刘荣入手，只要他能交待出陈建泽的问题，那事情就好办了，沈有道再能折腾，也无济于事。” 第374章 又出了人命 t 第375章 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视频录音看起来很正常，胡建和吕伟东没有明显的过激言论，刘荣则一声不吭，没发现什么疑点。 祁同伟便一边看，一边快进。 直到最后半小时，视频里多出了一个声音。 “小胡，嫌疑人交待的怎么样了?” 胡建回道：“文局，他一直装死，什么都不肯说。” 很显然，新进来的人是市公安局局长文永山，他是副厅级干部，高配副市长。 文永山道：“是这样啊，你们也辛苦了，坐边上休息一下，我亲自来审审他。” “好。” 文永山的行为似乎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他是局里的一把手，参与重点犯人的审讯很正常，更何况他并没有让胡建和吕伟东离开。 但祁同伟却觉得这是个疑点，便把视频放大，对准刘荣的脸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时间里，视频一直沉默着，没有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但刘荣的表情却在不断变换，从平静到激动，又到失落和焦躁不安，几度想要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虽然祁同伟看不到文永山的脸，但他可以确定，刘荣一定认识文永山。 而文永山此时的面部表情，也一定给了刘荣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有可能，他用一些小动作，制止了刘荣说话。 终于，文永山开口了。 祁同伟见状，给了全旭一个眼神。 全旭心领神会，立刻拿起纸笔，把耳朵竖了起来。 “刘荣，你架子不小，其他人都交代了，就你还在顽固抵抗，非逼着我亲自出马，来找你问话。 知不知道，你们袭击的是祁市长，他已经下令彻查你和你的后台，现在没人帮的了你，也没人能保得住你。 我劝你最好老实点，把你知道的事情，包括你的后台，全部交代出来，还可以争取立功表现，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找你的老婆和儿子，还有你的父母，你肯定送给了后台不少钱，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千万不要有任何侥幸，把自己送上绝路，也害了……” 文永山刚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刘荣的面部就开始出现扭曲了，并且越来越严重。 等到了第五句话，也就是最后一句，文永山还没有说完，刘荣便一头栽倒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 后来的事情显而易见，刘荣突发心肌梗塞，等其他刑警队的人进来，手忙脚乱的把他送到医院，已经没了心跳，医生也无力回天…… 祁同伟拿起全旭记录的内容，反反复复端详了好几遍。 单从字面上看，文永山虽然是在对刘荣进行威逼利诱，但并没有太大问题，任何一场审讯，都有可能出现类似的话。 只能怪刘荣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够，被吓得诱发了心脏病。 但祁同伟坚信，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又开始重放最后几分钟的审讯视频，并很快有了新的理解。 很明显，文永山是故意逼死刘荣的。 第一句和第二句话，是借局长和市长的身份，暗示刘荣，你已经完蛋了，无药可救。 第三句话，表面是让刘荣交待后台，实际在暗示他，你的后台也在盯着你呢。 第四句话，是拿刘荣的老婆孩子和父母威胁他，让他闭嘴。 最后一句话，是让刘荣明白，你不走主动上绝路，就是你的老婆孩子们走上绝路了…… 好一个文永山，真有手段啊。 祁同伟本以为，刘荣最大的后台只是陈建泽，没想到文永山也在其列。 至少，文永山和陈建泽之间，有着非常严重的利益往来，否则以他的身份，绝不会冒这个险，亲自出马，逼死刘荣。 那么和陈建泽关系密切的专职副书记应明辉呢，他有没有问题? 市政法委书记刘万平呢，会不会和文永山是一丘之貉? 祁同伟已经无法确定，梅关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中，究竟还有几个好人了。 难怪王凡会说，对陈建泽进行停职调查，在常委会上，要遇到很大的阻力。 现在看来，他可能说的还是含蓄了。 假如自己真的把这事拿到常委会上，十有八九是通不过的，反而会丢了颜面，将矛盾彻底激化。 …… 此时的祁同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还有孤独。 当年独身一人去紫溪村，有叶飞帮着对抗林有田。 在红山乡当副乡长，面对一大摊烂事，但孙连城和郑华军都是力挺自己的。 后来高义来了，加上带着不少县领导炒股，大半个金山县都是自己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后来，到了林城和吕州。 高育良自不必说，亦父亦师，对自己倾其所有，要什么给什么。 李福康虽然不厚道，但自己能赚政绩，加上有刘和光在上面撑腰，他对自己也还算照顾。 即便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海，也因为专注于办案，只需要争取胡升明等几个关键人物的支持就可以了。 但现在，祁同伟却发现，即便自己在梅关地位超然，实际上却连一个靠谱的盟友都没有。 王凡虽然让着自己，事事都和自己商量，但他是个老好人的性格，不愿树敌太多，只能算半个盟友。 全旭、安欣和李响虽然忠于自己，但他们的职务太低，起不了太大作用。 难道真的要去求助李维民，以省委的名义压下来?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祁同伟直接否决了。 不能什么都靠李维民，那样会被他看扁的，反而不利于自己的后续发展。 祁同伟一个人坐在窗子前，点上烟，静静的看着远方，那是梅关的大好河山，也是自己想要打下的江山。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烟灰缸里的烟蒂也越来越多。 当烟盒里的烟只剩最后一根时，祁同伟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没有盟友，那就当个孤勇者吧。 祁厅长那么难，都敢以身为棋，胜天半子，虽然一败涂地，也没算白活一回。 自己现在的处境比他胜过百倍，还有可怕的，有什么不敢干的。 不就是一帮贪腐分子吗，难道他们比赵立冬、赵瑞龙更可怕? 哪怕不能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也得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伤筋动骨，从此缩起尾巴做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自己败了，也不愁没地方去。 来日方长。 就当是前进路上的一次历练吧…… 第376章 迂回战术 当一个孤勇者容易，但要想除掉腐败分子，单凭勇气是不够的。 必须制定周密的行动计划，尽可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才能拥有更大的胜算。 祁同伟最大的的优势是上帝视角，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汉南和梅关政坛的未来格局，所以真正能利用的，还是雄厚的财力。 首先，为了避免腐败分子的反扑，自身安全工作必须做好。 就连刘荣那样的乡霸，都私藏有两把猎枪，其他腐败分子恐怕也不是善茬，不排除有制式武器流落在他们手里。 为此，祁同伟决定再次加大安保力度，让林峰调集了二十个特种兵过来，并配备最先进的安保装备。 除了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之外，还要像京海时期那样，私下收集腐败分子的犯罪证据，必要时配合参与行动…… 然后，尽量多争取一些同僚，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对下，将一批人品端正的年轻基层干部，破格提拔重用，增加对方的忠诚度。 至少要把政府办和刑警队，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市政府秘书长之前一直空缺，府办主任吴昌明兼着第一副秘书长，只是个普通的正处级，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市领导。 祁同伟对他这大半年来的工作很满意，将他转正，同时兼任政府秘书长和府办主任，并进入市政府党组成员。 虽然吴昌明依然还是正处，但含金量大不相同，已经算是准副厅级，下一步可以提拔为副市长，或者在后面加一个（副厅级）。 另外，祁同伟让他从府办里挑选几个素质过硬，嘴巴牢靠的年轻人，全部官升一级。 刑警队那边，考虑到公安局长文永山这个人不干净，祁同伟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让副队长李响，暗地里做些工作，拉拢一批靠得住的同志…… 对于市委市政府领导，祁同伟打算用实打实的利益，将他们和自己绑在一起。 首先是市委书记王凡，必须把这半个盟友，发展为完整的一个。 然后是纪委书记宋清华和组织部长雷海波，根据祁同伟的观察，这两位应该还算洁身自好，至少没有太明显的问题。 把他们全部争取过来后，祁同伟的意见就可以在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上顺利通过，即便副书记应明辉，以及其他常委有反对意见，也不敢在常委会上公然唱反调。 当然，祁同伟不会直接给他们送礼送钱，而是打算故技重施，帮他们炒股赚钱。 当年在金山县，他就是靠这个办法，让半数以上县领导成为自己的支持者。 毕竟人非圣贤，身为官员，能做到不贪不占已经很了不起了，面对合法财产，根本没有抗拒的理由。 这件事，由王子衿去办。 让她通过“夫人外交”，多和王凡等人的老婆接触，一起打打麻将，逛街购物什么的，在有意无意之中，展示出自己的雄厚财力。 并且在适当的时机，告诉她们，祁同伟是个炒股高手，在股市里赚到了花不完的钱，所以才能保持清廉，被李维民看上并重用。 现在已经是05年夏天，大盘指数不断走低，一度跌破了一千点，物极必反，一轮超级大牛市即将开始。 在这轮牛市里，券商、有色金属等板块，暴涨几十倍的股票数不胜数。 王凡等人只要肯参与进来，在祁同伟的指引下，一年赚几倍很轻松，能不向祁同伟靠拢吗? 问题在于，要想彻底争取他们的支持，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反腐工作迫在眉睫，远水解不了近渴。 鉴于目前的形势，祁同伟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不直接动陈建泽，而是从东山县下面的乡镇入手。 刘荣虽然死了，但东山县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刘荣，其他乡镇也一定有类似的土皇帝或者黑势力团伙。 只要依法查办他们，拔出萝卜带出泥，到头来还得牵扯到陈建泽身上。 …… 为了不打草惊蛇，祁同伟没有组织召开常委会，而是单独去了一趟政法委。 他让政法委书记刘万平，把公检法司的主要领导全部叫来，召开了一个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专题研讨会。 “同志们，我在东山县松林乡的遭遇，大家都知道，虽然刘荣及其团伙已经被全部抓捕归案，但此事也从侧面反映，目前基层治安环境，尤其是乡镇一级的治安环境，明显呈现出恶化趋势，必须引起重视。 我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就这个问题，做一番深入探讨，并且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否则的话，老百姓人人自危，营商环境严重破坏，发展也就无从谈起。” 听了祁同伟的话，在场的所有政法领导都有些坐立不安。 政法委书记刘万平第一个表态：“市长，发生了这种事，都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代表全市政法部门的同志，向您诚恳地道歉。” 公安局长文永山也站起来，说道：“市长，对于这件事，我们市公安局要负主要责任，我向您深刻检讨，愿意接受市委市政府的任何处分。” 检察院和法院虽然不直接负责社会治安，但检察长刘克志和法院院长王少武，同样站出来做了检讨。 “大家都坐下。”祁同伟打了个手势。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凡事都喜欢向前看，不会对过去的问题抓着不放。 什么检讨啊、道歉啊，这些都不必了，关键是要把以后的工作做好，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市长您宽宏大量，令人佩服。”刘万平轻轻拍了个马屁，又道：“不知道对于后面的工作，您有什么指示?” “我想知道，像刘荣团伙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个案，东山县其他乡镇，或者梅关下辖其他县区的乡镇，还有类似的情况。” 刘万平道：“基层治安不好，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尤其是乡镇，山高皇帝远，类似刘荣这样的团伙，肯定还有，但具体有多少，还有待调查。 文局，对于这方面的问题，你们市局有没有针对性的工作部署，有没有结论?” 第377章 烟雾弹 文永山对此早有准备，回道：“祁市长、刘书记，刘荣团伙案发后，我们已经让下面的县局，做了一系列相关工作，确实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哦，说说看具体情况。”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东山县除了松林乡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乡镇有问题，但在别的几个县，接到不少群众举报。 小华县的湖坊乡和节口乡，丰云县的马关镇，信安县的双溪乡，余丰县的团林镇……几乎每个县都有一两个乡镇，存在着类似的流氓团伙。 这些流氓团伙，主要由社会闲散人员和刑满释放人员组成，个别团伙还与乡镇干部有利益勾连，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是应该严厉打击一下了。” 文永山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秉公直言，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在祁同伟看来，却明显暗藏私货。 东山县只有松林乡有问题，偏偏就被自己碰上了? 自己暗访两次，先后遭遇两个地方涉黑团伙，主犯分别为副镇长何杰和乡党委书记刘荣，都是党政部门的正副领导。 到了文永山嘴里，涉黑团伙变成了流氓团伙，而且只有个别和乡镇干部有利益勾连，怎么可能? 没有基层政府官员的庇护和参与，他们早就被打掉了，根本无法长期存在。 说白了，文永山就是在避重就轻，想要通过处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来掩盖住更大的问题。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不想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以免自己担责。 二是他和陈建泽等地方官员有利益勾连，想要包庇对方。 而且第二种可能性明显更大。 “文局长，既然发现了这些问题，那市局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祁同伟问道。 “市长，我们市局内部讨论过了，乡镇的问题还是交给下面的县局来处理，现在他们已经展开布置了，很快就能打掉这些流氓团伙，还老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这么做力度不够。”祁同伟摇了摇头，又道： “以松林乡为例，刘荣团伙案发后，当地的派出所长陈洪突然失踪，显然是畏罪潜逃，不少证据也表明，他有包庇罪犯的行为。 由此可见，其他地方的基层派出所也不会太干净，甚至极有可能牵连到县局的干部，让他们全权处理，能秉公执法吗，反正我个人是不太乐观的。” “那市长您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刘万平问道。 “我的想法很简单，由市公安局派人下去，一个乡一个镇认真排查，争取把所有恶势力团伙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这……”刘万平沉吟了一下，看向文永山。 文永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便接过话道：“市长，您这个想法是很好的，我个人非常赞同。 只不过，真要实施起来，有不小的难度。 我们市局可以直接调动的警力非常有限，要把下面的乡镇全部查一遍，任务实在太重，怕是要折腾好几年。 而且，基层的治安环境真的没有那么恶劣，保护伞只是极个别现象，大多数县里的同志还是好的，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 此时的祁同伟，终于可以彻底确定，文永山有很严重的问题。 警力不够只不过是托词罢了，市局没人，不会到下面抽调，异地展开调查? 绕来绕去说了半天，实际上就是三个字：不愿查。 念及于此，祁同伟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了，强行推下去，对方也是阳奉阴违，达不到理想效果，反而会打草惊蛇。 与其那样，还不如以退为进。 “文局，那就按你们局里商量好的方案办吧，务必要把祸害老百姓的坏人，全部捉拿归案，我等你的好消息。” 为了麻痹对方，祁同伟又多加了一句。 “另外，我还是建议，由市局抽调一批人，组成个特别调查小组，随机走访下面的乡镇，深入群众了解情况，那样会更稳妥一些。” …… 放完了明面上的烟雾弹，祁同伟接下来要在暗地里下功夫了。 他让全旭悄悄把洪新华和王安石找来，分别和自己见面。 洪新华明显是有工作能力的，却被放在杨林乡那样的山窝窝里混日子，肯定不是陈建泽的人。 王安石在破获刘荣案时，显得特别卖力，明显也跟陈建泽不是一路的。 从他们嘴里，肯定能得到一些不利于陈建泽的声音。 得知祁同伟的真实身份后，洪新华差点惊掉了下巴，说话也不利索了。 “市……市长，我……那个……上班打麻将的事，我……” 祁同伟笑着道：“洪书记，不用紧张，既然你现在还没有被免职，就说明我不打算追究你打麻将的事。” “但有一点，以后不准继续这么干了，要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只要能把工作干好，帮助杨林乡的老百姓脱贫致富，我非但不处分你，还会提拔重用。” “谢谢市长。”洪新华如释重负，说道：“您放心，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好，我等着看你的表现，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问你。” “您请说。” “陈建泽这个人怎么样?” “我们县的县委书记?” “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要查他，找你来问话，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对于今天的问话内容，你要保密。” “一定保密，一定保密。”洪新华眼神里开始冒光。 市长亲口说信任我啊，看来我要走运了。 “市长，我和陈建泽的关系并不好，很少走动，只是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 “说说看，详细一点。” “陈建泽今年五十三岁，年轻的时候是个公社干部，后来不知为什么，被当时的地区专员沈有道看上了，把他调到地区行署，给自己当秘书。 过了几年，沈有道调到省里当厅长，临走前把陈建泽安排到东山当副书记，然后他就一直待在东山，先是升县长，又升县委书记。 他当上县委书记后，大权独揽，非常热衷调整干部，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一批干部被调整岗位，或者提拔。 据说松林乡的刘荣，能当上乡党委书记，就给他送了几万块钱。 绕山乡的党委书记胡玉珍，也给他送了几万块钱。 还有县公安局长邵志康，能当上副县长，也给他送了钱，估计不低于十万。 当然，这些送钱的事情都是传闻，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不敢说百分百是真的。” 第378章 打掉出头鸟 “传闻不要紧，说错了我不怪你，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祁同伟道。 “挺高的，反正很多人都在传，无风不起浪嘛，再说，我因为没有给他送过钱，就一直待在杨林乡，当了七年乡党委书记，也没挪过屁股，多少能说明一些问题。” “行，我会去调查取证的。”祁同伟点点头道：“还有没有听说过别的问题。” “有，陈建泽不但喜欢调整官员，还插手市政工程，据说因此和县长郑海东闹的很不愉快。” 目送洪新华离开后，祁同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陈建泽通过卖官鬻爵来敛财，完全在祁同伟的意料之中，他和县长郑海东不合，才是最有价值的收获。 而且这话是从一个乡党委书记口中说出，比民间传闻的可信度高太多了。 下一步，可以去查郑海东了。 如果郑海东是干净的，便可以拉拢过来，一起对付陈建泽。 如果郑海东也有问题，那么就想办法让他和陈建泽狗咬狗，来个一锅端…… 过了一会，全旭带着王安石进来了。 王安石早就知道祁同伟的真实身份，后来配合调查刘荣，更是摆到了明面上，因此没必要继续遮遮掩掩。 “市长，实在对不起，我的工作没做好，让您差点在松林乡发生意外。” “没什么，不知者不罪，小王，现在是私人见面，就不要称呼职务了，我也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你可以叫我一句学长。” “是，学长。”王安石没想到自己的偶像亮明身份后，还是这么平易近人，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他到东山县工作时间还不长，对陈建泽卖官的内情也不是很了解，反倒对郑海东比较熟悉。 “我是01年七月到松林乡工作的，当年年底县委换届，郑县长也来了，因为工作，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他是退伍军人，作风比较硬朗，和秘书出身的陈建泽尿不到一壶，甚至还多次因为人事问题，和陈建泽发生争吵。 他们之间吵的最凶的一次，是因为县文化馆大楼工程，郑县长要求公开招标，而陈建泽强行把工程给了一个姓何的包工头，据说那个包工头，送了很多钱给陈建泽。” “那郑海东本人呢，听没听说过他收礼?”祁同伟问道。 “他也收礼，但和陈建泽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拿我亲身经历来说吧，02年春节，我当时刚参加工作不久，没什么积蓄，硬是咬着牙，各拎了两条红塔山和一瓶五粮液，去郑县长和陈建泽家拜年。 陈建泽没收，但郑县长收了，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话：小王，烟酒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但你千万要记住，不准送钱，多少都不行，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当时我还想着，陈建泽比郑县长好，不收礼，后来才明白，他是觉得我送的东西不值钱，压根看不上，所以懒得收。” 听了这话，祁同伟对郑海东生出了不少好感。 虽然自己从来不收礼，但人和人不一样，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在别人身上。 我们国家是人情社会，正常的礼尚往来总是有的，郑海东堂堂一个县长，只收烟酒不收钱，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干部了，没必要吹毛求疵。 如此看来，此人可以争取，甚至重用。 “那行，今天就聊到这里，你回去后，想办法打听打听，东山县其他乡镇，有没有像刘荣那样的人，有的话，立刻向我汇报。 你自己也要洁身自好，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事情，等时机成熟，我就对东山县干部队伍来个大整顿，肯定要换掉一批人，到时候让你去县里工作。” “谢谢市长，谢谢学长，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踏踏实实的工作。” 王安石内心激动万分，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自己能代替刘荣，当上松林乡党委书记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祁同伟打算让自己去县里，至少当个局长，甚至城关镇党委书记，能不兴奋吗? …… 大致摸清了东山县党政一把手的底细和矛盾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祁同伟先是和郑海东见了一面，获得了对方的支持。 然后又让林峰安排了几个人，暗地里监视陈建泽及其直属亲人的行踪，并很快发现了问题。 陈建泽的老婆不在身边，他在东山县至少有三个情妇。 一个是开洗浴中心的女老板，一个是县公安局的警花，另一个是绕山乡党委书记胡玉珍。 还有没有其他情妇，有待发掘。 陈建泽家人的生活水平非常奢侈。 他们住在省城高档别墅区里，房价每平方一万以上，至少要三百多万，还没算装修的费用。 车库里停着一台a6，也要五六十万。 明显不符合陈建泽一家人的正常收入…… 接下来，该从那个名叫何军的包工头入手了。 郑海东已经查清楚，自打陈建泽主政东山后，一共给了此人六个项目，全部是市政工程，项目总造价高达五千多万。 按照正常行规，预计陈建泽从何军手里，拿了不少于三百万的回扣。 对付这种私人老板，办法多的去了。 祁同伟让市反贪局出面，将何军带走，接受调查。 在审讯室里，安欣明确告诉何军： 行贿罪以是否获取不正当利益来定性。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行贿证据，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被索贿的，并主动举报受贿人，可以免去刑事责任。 何军也不傻，知道反贪局权力有限，自己不是公职人员，只要不招供，对方也没办法，便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行贿。 只可惜，建筑公司的财务总监可没有那么顽固，所谓上了点手段，就把他卖了。 在铁的证据面前，何军为了避免刑责，只好一五一十的交待。 他通过陈建泽的老婆和儿子，前后一共送给陈建泽二百万现金、几幅名贵字画，以及一台a6轿车，总价值高达三百五十万元。 市纪委拿到何军的证词后，迅速上报给省纪委，并且将陈建泽双规，进行隔离审查。 与此同时，郑海东还帮着收集了不少陈建泽卖官的线索，以及县公安局长邵志康为乡镇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证据。 邵志康又交待，他为了当上副县长，给陈建泽送了十万块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东山县干部队伍的腐败问题，被彻底揭发开来，只是时间问题。 祁同伟也打算暂时鸣金收兵，将后续调查转入地下，以免打击面过大，引起对方的反扑。 只是腐败分子们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们根本不相信，祁同伟的目标只是陈建泽一人而已，真的会就此罢手。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豁出去，来个反客为主，先对祁同伟发起攻击。 但祁同伟是市长，在梅关拥有超然的地位，仅凭他们自身的实力，根本不是祁同伟的对手，必须找外援才行。 于是，那个沈老又被推出来了…… 第379章 省纪委书记来电 十月中旬的一天，祁同伟正在新落成的翡翠湖风景区游客中心大楼视察，突然接到了省纪委书记赵建华的电话。 “小祁市长，在忙什么呢?” “建华书记，您好，我在翡翠湖风景区巡察，这里的游客中心已经落成了，您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夫人和千金一起过来游玩，我给你们当导游。” “呵呵，有机会我一定去，明天你先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事找你。” 祁同伟心想：纪委找人谈话，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便试探性的问道：“建华书记，您是我的老领导了，能给点提示吗?” “瞧你紧张的，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心虚了啊。” “没有，绝对没有，我能犯什么错误，只是有点好奇。” “呵呵，我知道你的为人，实话跟你说吧，那个沈有道，又把你给告了。” “又是他?”祁同伟颇为无奈的问道：“这回又是什么事?” “来了再说吧，我让你和他面对面直接对话，做个了断。”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在心里把沈有道的老母狠狠问候了一番。 沈有道这个人，是汉南版本的陈岩石，退休后不消停，要发挥余热，替老百姓打抱不平。 虽然两个人干的事情差不多，但在本质上，却有明显的区别。 陈岩石喜欢多管闲事，的确有沽名钓誉的嫌疑。 但做为一个老革命，他的思想觉悟很高，出发点完全没问题，就是为了打击腐败，追求社会公平正义。 他和老伴一起，四处收集贪官污吏的犯罪证据，尽可能通过法律渠道来解决问题，并没有过多的扰乱政府机关正常工作秩序。 因此，祁同伟虽然不喜欢陈岩石，但在骨子里，对陈老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相比之下，沈有道就差远了。 他的出发点存在很大的问题，并非真的在乎公平正义，而是无法适应退休后的身份变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存在感。 沈有道接到群众的举报后，根本不经过调查取证，便直接转给相关部门领导。 如果得不到回应，他还倚老卖老，亲自跑到省委，甚至首都去上访。 这样的人，哪怕是个旁观者，也会觉得恶心，更何况他还老是找祁同伟麻烦，能不厌恶吗? 几个月前，因为钉子户戴久林的事情，沈有道就曾经打电话给赵建华，告了祁同伟一状，说祁同伟滥用职权，欺压老百姓。 祁同伟当过两年的京海市纪委书记，是赵建华的老部下，彼此间打过不少交道。 赵建华深知祁同伟的为人，工作手段强硬一点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会欺压老百姓，便压根没当回事。 嘴上说会去调查，实际上却置之不理。 他还给祁同伟通了个气，让祁同伟以后注意点工作方式，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有道在等回复的时候，突然又来了几个找他申冤的老百姓，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顾头不顾腚的，便把这事给忘了。 陈建泽被正式立案调查后，其家人联合一批梅关的官员，找到了沈有道家里。 说祁同伟在梅关横行霸道，任人唯亲，打着整治社会治安的名义，实际上是在搞政治清洗，想要全部换上祁同伟自己的人。 现在大家都人人自危，老领导您如果再不管一管，梅关的天就要塌了。 沈有道听完之后，立刻怒了。 按理说，陈建泽在经济和生活作风上都有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证据确凿，完全是个铁案。 任何有常识的人，只要去稍微了解一下，都能分的清是非曲直。 但沈有道的精力都放在告状上，可没那个闲功夫去了解真相。 更何况，陈建泽是他的前秘书，动了陈建泽，就等于触了他的逆鳞，再加上一帮人在身边煽风点火。 让这老头本就不多的判断力，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帮人见时机成熟，赶紧拿出了一些提前准备好的材料，交给沈有道。 沈有道看完之后，更是勃然大怒。 好你个祁同伟，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玩起了政排除异己那一套，要是不给你点教训，我沈某人这辈子算白活了…… …… 第二天早上十点，祁同伟的车，出现在汉南省委大院门口。 昨天接到赵建华的电话后，他没有大意，而是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 自己从不违法乱纪，沈有道到省纪委瞎折腾，除了戴久林家拆迁和陈建泽被查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事。 因此，他精心准备了一番，把需要的材料全部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进了省委大院后，祁同伟先到李维民和潘勇那里，做了个几分钟的简短汇报后，才来到纪委书记的办公室，单独面见赵建华。 “小祁，坐。” “好。”祁同伟坐下后，问道：“建华书记，我人已经来了，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什么事了吧?” “还能有什么事，强制拆迁呗，沈有道说你滥用职权。 另外，他还说你拉帮结派，搞区别对待，表面上是在整顿官场纪律，实际上却纵容自己的手下，大肆贪污腐败。”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道：“我纵容手下贪污腐败，这话您信吗?” “我是不信，但人家言之凿凿，还拿了不少举报材料过来，没办法，只能找你来和他当面澄清。” “建华书记，能不能先给我透个底，您是怎么看沈有道这个人?” “我怎么看他重要吗?”赵建华笑着反问道。 “当然重要，您还不了解我吗，最不怕得罪人，您要是看他不爽，我帮您修理修理他。” “小祁，这话我们私底下交流没关系，千万不能出去说，虽然沈有道确实挺烦人的，但人家毕竟是老同志，面上还是得敬重一点。” 赵建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你要驳倒他，必须摆事实讲道理，不能讲蛮劲。” “您教诲的是，我一定掌握分寸。”有了赵建华的态度，祁同伟彻底有数了，接下来便可以放心的去打那老家伙的脸…… 沈有道早就来了，正在会客室里等待。 赵建华领着祁同伟进去后，说道： “沈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祁同伟，现任梅关市长，也是我们省最年轻的市长，工作能力很强，李书记潘省长对他都是赏识的。” 第380章 打沈老的脸 赵建华搬出李维民和潘勇，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希望沈有道知难而退。 但沈有道却故意装作没听懂，说道： “祁同伟同志如此年轻，就能当上梅关市长，我相信，他工作能力肯定是有的，这点毋容置疑。 但年轻人缺乏经验，做事毛躁，主政几百万人的梅关，难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犯一些错误。 你们省委和省纪委必须帮他指出来，千万不能护短。” 赵建华听了这番倚老卖老的话，心里顿时不悦，脸色也暗了下来，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发作。 祁同伟则在心里直摇头。 早就知道沈有道喜欢装逼，却没想到这么能装，一个退休多年的正厅级，仅仅享受副省级退休待遇而已，竟然连现任省委主要领导的面子都不给。 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明知故问道：“赵书记，这位老同志是谁，怎么以前没在省纪委见过?” “小祁市长，这位是沈有道同志，是我们汉南省的退休老干部，梅关撤地改市之前，他曾经担任过行署专员。” “哦，是老沈同志啊，你好你好。”祁同伟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沈有道最忌讳人家叫他“老沈”，曾经因此大病一场，如果当面被一个小辈这么叫，差点没气的背过去。 只见他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也不和祁同伟握手。 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祁同伟又道：“老沈同志，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找医生来帮你看一看。 你们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注意养生，没事就别到处东跑西跑了，不利于身心健康，你看那乌龟，为什么会长寿，还不是因为……” “祁同伟，你什么意思?”这回沈有道彻底忍不住了，打断了祁同伟的话，斥责道： “你好歹也是一个市长，正厅级干部，说话没大没小也就罢了，居然还咒我有病，实在太不像话。” “老沈同志，别生气啊，你是我的长辈，又是梅关市的前任老领导，我是真心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怎么会咒你呢，你一定是误会了。”祁同伟面不改色心不跳。 “建华同志，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们汉南省委选出来的干部，什么素质?”沈有道气的直打哆嗦。 赵建华此时虽然心里很爽，但也觉得祁同伟的话有些过分，要是把这老家伙气出病来，那就麻烦了。 便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误会，我们还是坐下来说正事吧。老沈，你是举报人，从哪方面说起，你定。” “你……” 听赵建华也改叫自己老沈，沈有道差点又气背过去。 他恶狠狠的瞪了赵建华和祁同伟一眼，说道：“祁同伟，我问你，为什么要强拆戴久林家的房子。” “梅关市棚户区改造工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民生工程，戴久林家那一片，有一千多户人家，全都拆迁了，就他不肯拆，不强制拆迁怎么办?” “那是人家的合法财产，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凭什么强制拆除?” 祁同伟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材料，回道：“我们也没拆除他家的合法财产啊，拆的是违章部分。 梅关在这方面有规定，农民自建房最高只能建三层，戴久林家的房子盖了七层，我们把四层以上拆了，有什么问题?” “加盖是他不对，但是在盖的时候就应该阻止啊，建好了再拆，这不是坑害老百姓吗?” “哈哈……”祁同伟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 “老沈同志，看来你真是年纪大了记忆不好，前几年戴久林盖房的时候，就有相关部门去阻拦。 还不是因为你打电话给当时的梅关领导，才让他把违章建筑建起来的? 明明是你自己违反政策，给他走后门，现在反倒怪起梅关的同志了，这也太讽刺了吧?” “这……”沈有道仔细想了想，也许真有这么回事，便狡辩道： “就算是我打的招呼，那也是为了照顾老百姓的利益，你们拆了他家的违章建筑就行了，为什么后来还要强拆人家的合法建筑。” “那可不是强拆，经过他们家同意，签了拆迁协议的。” “赔了多少钱，是按照正常标准赔的吗?” “赔了一百二十万，正常标准是一百五十万?” “为什么少赔三十万?” “那是对他们家漫天要价，对抗政府拆迁工作的合理惩罚。” “老百姓的房子，要求拆迁赔偿有什么错，哪怕多要一点，也可以坐下来协商嘛，你们凭什么惩罚，还合理惩罚，这不就是滥用职权吗?” “老沈同志，你空口白话的胡咧咧，去了解过事情经过吗?” 祁同伟拉下了脸，拿起一张材料说道： “戴久林家的房子，正常赔偿标准是一百五十万，他不满意。 可以，我们考虑到他家情况特殊，决定给他两百四十万，整整多出了九十万，还要怎么样? 但他依然不满意，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他要多少吗，他要一千四百万，那是什么概念? 他家那一片，一共一千多户人家，总拆迁赔偿款是两点五个亿，他要拿走六个百分点。梅关市六百多万人口，上年度财政收入才二十亿，他要拿走将近百分之一，这合理吗? 如此漫天要价，我倒想问问你，我们应该怎么和他谈?” 沈有道看了白纸黑字的材料后，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戴久林老婆骗了，让人利用了。 但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到了这个份上，即便被人利用，也得死扛到底。 “就算戴久林漫天要价，你们面对不合理要求，不给就是了，强拆也说的过去。 但为什么要把戴久林和他四个儿子，全部抓起来判刑，这不还是滥用职权吗?” “他们被判刑，不是因为拆迁款谈不拢，而是他们犯了法。” 祁同伟又拿出一张材料，说道： “戴久林虚报经营收入，试图骗取政府拆迁款，已经涉嫌诈骗罪，而且数目极其巨大。 另外，还从他家里搜出六十九枚自制汽油弹，涉嫌非法制造爆炸物和危害公共安全，数罪并罚，判他二十年有期徒刑，一点都不过分。 戴久林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故意放狗咬人，咬伤三名政府工作人员，涉嫌故意伤害罪，判处六个月拘役，也没有问题。 戴久林的三儿子和四儿子，用石块攻击警察，导致多人受伤，涉嫌故意伤害和袭警，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同样很合理。 以上判罚全部有法可依，不存在任何问题，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一趟梅关，我们有现场录像，眼见为实。” 第381章 沈老的后手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一切都已经明朗。 赵建华不失时机的发话了： “老沈，关于强制拆迁的事情，小祁市长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既合理又合法，可以翻篇了，我们谈谈下一个问题吧。” 沈有道见实在挑不出毛病，便就坡下驴，开始了新的话题。 “那好，我们就说说陈建泽的事情吧，我在梅关当专员的时候，他曾经是我的秘书，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的人品和党性都是过硬的，还拿过不少先进，现在你们查出来他的问题，居然那么严重，我个人持怀疑态度，这里面是否存在栽赃陷害的现象?” “对于陈建泽的问题，我可以代为说明一下。”赵建华道。 “他的案子，省纪委是介入了的，不仅有物证，还有大量的人证，所有犯罪事实都是证据确凿，这一点毋容置疑。 你说他的人品和党性过硬，可能当年是这样，但人是会变的。 你是出了名的清廉，有你约束，他自然不敢胡作非为，可一旦离开了你的管教，他放松自我，误入歧途也很正常。” “建华同志，你是省纪委书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相信，只能怪陈建泽利欲熏心，被查处也是罪有应得，我绝不会护短。” 沈有道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 “可为什么，我听很多同志反映，说祁同伟同志在梅关大搞斗争，如果不制止的话，会将梅关的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呢?” “呵呵。”祁同伟忍不住笑了，“还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去年年底，我刚到梅关上任的时候，梅关人均gdp全省倒数第一，人均收入也是全省倒数第一，下辖九个县，全部是贫困县，连很多内陆的穷省都不如。 穷也就算了，基层政治生态还一塌糊涂，在基层干部的庇护下，黑恶势力横行乡里，欺压百姓，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 就这样的实际条件，居然也好意思说是大好形势，也不知道以前的领导班子，是怎么进行工作的。” 面对着祁同伟的反讽，沈有道却面不改色心不跳，风轻云淡的回道： “梅关的落后，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有历史原因，有地域原因，还和省里的发展规划息息相关，这不是某届领导班子就能改变的，我个人问心无愧。 至于基层政治生态恶化，社会治安较差，也不是梅关独有的现象，其他山区市同样差不多。 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仪，山里人穷的叮当响，自然心生盗奸，要想让他们知书达礼，遵纪守法，需要长期教化，不是一日之功。” “说的好，非常有道理。”祁同伟故意竖了竖大拇指，又道：“假如在我的任期内，让梅关人民整体脱贫致富了呢?” “你搞经济厉害，这我也有所耳闻，但今天在这里，我要谈的不是这个事。” “那你想谈什么?” “梅关干部整顿的问题，你处理了陈建泽，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举双手赞同。 但是，你为什么对自己重用的干部，却网开一面，对他们的腐败行为视而不见呢?” “我重用的干部有腐败行为?”祁同伟对此颇感意外。 “那是当然，不止有，而且问题还不少。” “愿闻其详。” “梅关棚户改造工程指挥部里，存在大量的腐败现象，你身为总指挥，不可能毫不知情吧。” 沈有道甩出一份名单，又道：“上面这些人，包括副总指挥夏春秋，都涉嫌贪污受贿，你自己看看吧。” 祁同伟接过来一看，顿时心生寒意。 名单上一共二十多位干部，上至副市长，下至街道办工作人员，都被标注了涉案金额。 首批次棚改拆迁工程，一共有八个片区，涉及资金总量十几个亿。 祁同伟当了甩手掌柜后，面对如此大的利益，有人铤而走险并不奇怪。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沈有道了，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问题在于，他不是不搞调查的吗，如此多的线索是哪来的，老百姓就算想举报，也没有这个能耐啊? 祁同伟想了想又明白了，肯定是梅关的官员收集起来交给他的，想要借他的手来对付自己。 特么的，本来还想缓一缓，给他们改过的机会，这是逼着我撕破脸，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当然，祁同伟要干这事之前，首先还得先面对沈有道的发难。 “赵书记，沈老，我最近几个月一直忙着发展山区经济，把棚改工程交给夏春秋全权负责，确实不知道这些事。 等我回去后，一定彻查，不管牵扯到任何人，任何问题，都一律严加惩治，给你们一个交待。” “不是给我们交待，是给党和人民交待。”沈有道说道。 “沈老说的是，应该给党和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 “既然这样，我就暂且信你一回，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如果有徇私舞弊的现象，我是不会罢手的。” 在这场交锋中，沈有道先输一阵，又扳回一阵，算是打了个平手。 尤其是祁同伟后面那两声“沈老”，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胜利的一方，不由心情大悦，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小祁，怎么样，见识到老同志的厉害了吧，轻敌是要栽跟头的，不过这样也好，你认真吸取教训，总结得失，也算一个收获。”赵建华拍着祁同伟的肩膀说道。 “谢谢建华书记的关心，我知错了。”祁同伟诚恳的回道。 “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查，我回去后一定认真查，夏春秋是副市长，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还要麻烦您出面处理。” “那行，我等你的回复。” …… 祁同伟回到梅关后，立即和王凡、宋清华碰了个头，决定成立一个调查组，对棚改工程指挥部可能存在的问题，展开细致调查。 两个月后，结果出来了。 拆迁办副处级干部李某，凭借自己对拆迁补偿条款的了解，伪造围墙、苗木等虚假附着物，套取拆迁款四十二万多。 拆迁办正科级干部江某，和十几家拆迁户合谋，将违章建筑划为合法建筑，骗取五十万元拆迁款，分得二十五万元好处费。 拆迁办干部副科级张某，在拆迁过程中吃拿卡要，故意刁难拆迁户，索要红包贿赂，一共从二十余家拆迁户手里，收受现金及贵重礼品，总价值三十三万余元。 街道办主任王某、副主任黄某，串联一百多家拆迁户，用劣质材料突击装修，按正常价格赔偿，套利220余万，两人共分的九十万元。 等等等等…… 除了沈有道名单上二十三名干部的经济问题被查实外，还另外挖出了八名硕鼠，总涉案人员高达三十一名。 梅关市委常委会决定，将他们全部双开，移交给检察院，追究刑事责任。 至于常务副总指挥夏春秋，更是不在话下，初步查实的贪污受贿金额就高达四百万，省纪委来人把他带走了，进行深入调查。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告一段落。 但沈有道对调查结果并不满意。 在他看来，梅关棚户改造工程出现了大面积的腐败问题，尤其是副总指挥夏春秋，涉案金额如此巨大，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总指挥祁同伟却自称毫不知情，完全置身事外，这实在不合常理。 为此，他多次到省纪委反映，要求对祁同伟展开调查。 赵建华自然不会搭理，李维民早就和他通过气，祁同伟通过炒股，拥有数亿合法资产，根本没必要贪污受贿。 沈有道见省委和省纪委迟迟没有动作，便认为他们是在包庇祁同伟。 于是，他在一帮人的怂恿下，坐上了飞往首都的客机。 老伴拦都拦不住…… 第382章 来自省委的支持 因为祁同伟的事，省纪委安排了一位名叫何家辉的年轻同志，专门负责接待沈有道。 别看他年轻，脑子却很灵活，天天和沈有道打马虎眼，任务完成的极好。 一连几天，何家辉都没有看到沈有道的身影，不由有些纳闷。 年轻人工作积极，便悄悄溜到干休所去刺探军情，结果发现，沈有道突然不见了。 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跑到首都去告状了。 何家辉不敢大意，回去后立马汇报给了赵建华。 赵建华听后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身份，连骂了三句“老不死的”。 他之所以会如此失态，不仅仅因为祁同伟曾经是他的爱将，两人关系极好。 更关键的是，沈有道绕过汉南省委和省纪委，跑到首都去告状，而且告的还是一位地级市市长，影响极其恶劣，甚至会导致高层对汉南领导班子的不信任。 这样的严重后果，可不是他所能承担的起的。 冷静下来后，赵建华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自己拿不了主意，必须向李维民和潘勇汇报。 潘勇也显得比较紧张，说道：“这个沈有道，愈发没有分寸了，实在太不像话，建华书记，要么你亲自跑一趟，把他从首都追回来?” “我也是这个想法，但有点吃不准，不知道沈有道手里究竟拿了什么牌，万一……” “没有万一。”李维民摆了摆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小祁这个同志，是我从汉东调来的。你们可能会以为，他是汉东省长刘和光推荐给我的，其实并非如此。 当年我在汉东主政，第一次认识小祁的时候，他还是个乡里的基层干部，我是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绝对不会有任何贪污受贿的可能。 既然沈有道喜欢折腾，那就由着去吧，让高层来证明一下小祁的清白也好，将来我们也可以更放心的使用他。” 既然李维民已经明确表态，潘勇和赵建华便不再说什么……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赵建华想了想，又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 “小祁，沈有道那个老家伙，跑到首都去告你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建华书记，谢谢您的关心。”祁同伟回道。 “你知道啊，那怎么不提前向省委汇报?” “我参加工作十几年了，行事光明磊落，全心全意为党和人民做事，从未贪过一分钱，自己反倒贴进去不少。就连逢年过节，也从没有收过超过五百块钱的礼品，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爱咋滴咋滴，哪怕告到联合国去，我也不怕，如果因为此事，主动向省委汇报，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听了这话，赵建华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了，祁同伟不怕高层调查，看来真的是一清二白，什么毛病都没有。 便道：“小祁，就算你心底无私天地宽，该做的应对措施总还是要做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建华书记，我没什么应对措施，倒是有别的想法。” “说说看。” “我已经分析过了，沈有道其实是被人利用的，他远在省城，对梅关市棚改工程里存在的腐败问题，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有人提供给他的，借此来恶心我。 这件事情，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些人很怕我，害怕我像对付陈建泽一样，把他们也挖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 “呵呵，应该是这样，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你压根就不怕查。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把他们全部挖出来，对不对?” 祁同伟回道：“知我者，非建华书记莫属。” “伟人不是说过嘛，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按我的本意，是打算通过陈建泽的案子，震慑这帮宵小，让他们收敛一些，以便我可以顺利开展经济建设。 没想到他们不知悔改，反倒率先向党纪国法和公平正义发起进攻。 既然这样，那么我只能全力应战，把这些腐败分子一网打尽。接下来，还希望您能多给我一些支持。” “好小子，不仅办事雷厉风行，理论上也很有水平。李书记没有看错你，潘省长也没有看错你。倒是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争取一下，把你调到省纪委来当个副书记的。” 赵建华夸了祁同伟一通后，又道： “小祁，你放心，该打的招呼我会去打，该给的支持，省纪委也一定会给，另外，过两天我打算去梅关一趟，顺便到你新搞起来的翡翠湖风景区看看。” “谢谢建华书记，我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赵建华打招呼的对象，除了部分省领导之外，便是梅关市委领导了。 梅关一共有十一位市委常委，祁同伟暗地里调查后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目前大致分成三派。 书记王凡、纪委宋清华和组织部雷海波是偏向自己的。 副书记应明辉、政法委刘万平和宣传部秦东，大概率有问题，是自己的对立面。 秘书长孙吉安、常务副市长、统战部长和第二副市长，属于中立派。 赵建华的招呼打下来之后，王凡和宋清华百分百会倒过来，成为忠实盟友，雷海波应该也没有异议。 秘书长孙吉安，理应跟着王凡走。 祁同伟身为市长，只要肯放下身段，诚心实意去找两位入常的副市长做工作，对方应该会给面子。 如此一来，本方就占了七票。 无论在书记会、五人小组会还是常委会上，都拥有绝对人数优势，足以将反对派压制的死死地…… 省纪委的全力支持，意味着调查力度升级了。 应明辉、刘万平、秦东，甚至公安局长文永山，这些市纪委查不了的人，都会成为待宰羔羊。 以后他们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露出任何马脚，否则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更何况，赵建华还会亲自来梅关。 哪怕他一句公事都不谈，只要和祁同伟肩并肩在梅关市委走上一圈，就能给外界传递极大的信息量…… 第383章 赵建华的请求 周末上午，赵建华如约来到梅关，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儿赵若兮。 赵建华不是本地干部，他的夫人和女儿，平时都不住在汉南，祁同伟之前没见过他的夫人，也是第一次见赵若兮。 赵若兮年约二十岁左右，不但名字好听，长的也十分漂亮，而且身上有一股文艺气息，可以用超凡脱俗来形容，让人过目难忘。 从赵若兮的相貌气质来看，她的母亲年轻时，一定也是位仙女级别的大美女。 当然，这并非说赵建华长相不行，其实他也挺帅，浓眉大眼国字脸，有点像朱时茂，只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基因，应该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若兮的听力不太好。 怎么说呢? 她明显是能听见的，但似乎有些听不清楚，有的话需要重复几遍才明白，像是个耳背的老人家。 祁同伟发现这一点后，不觉感到十分惋惜。 唉，大概是上天都嫉妒赵若兮的美貌，硬是给她安排了一点不完美…… 虽然赵建华此行是私游，并非公干，但鉴于他的身份，梅关市委领导还是集体加班，开了个简短的座谈会，并且陪着他一起，在梅关市区转了一圈。 期间，赵建华只谈梅关的经济发展，尤其重点谈到了山区人民脱贫致富的问题，却对反腐倡廉工作一字未提。 其中的意思，需要大家自行领会…… 午饭后，赵建华提出，要去看看翡翠湖风景区建设的怎么样了。 一干市委领导，便打算陪着去。 他却摆摆手道：“今天是周末，大家牺牲休息时间，陪了我整整一个上午，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下午就别再跟着了。” 又道：“小祁市长，翡翠湖风景区是你一手开发起来的，今天就麻烦你给我带个路，还有，你先回家把老婆孩子一起带来，省的因为我冷落了家人。” “好，赵书记您稍等，我这就去。” …… 从丰云县到沙田镇再到翡翠湖的公路，已经焕然一新，仅仅一个小时后，两台小车就停在了风景区管委会门口。 管委会一把手周莉和二把手许亚军，早就接到了祁同伟电话，安排好一艘双层画舫，停在岸边等候。 祁同伟和赵建华两家人上船后，他们也想陪着，却被祁同伟拦下了。 “赵书记难得来一趟，想清清静静的游览一番，你们不要打扰他，去准备点特产和野味就行了。” 祁同伟亲自开船，逛了一圈后，最终把画舫停在了湖中心。 他让王子衿看着泽华，在下层不要乱跑，自己和赵建华父女上了二层。 两人坐在船头的观光台上。 赵若兮则拿了个画板，坐在船尾，画起了湖光山色。 赵建华对着碧波倒影愣神了好一会，开口道：“小祁，我今天带着小女若兮过来，除了帮你争取支持之外，其实还有一件私事，想请你帮忙。” 祁同伟心里多少有点数，他看了赵若兮一眼，回道： “建华书记，您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量去办。” “你也看到了，她耳朵不太好。” “若兮的耳朵为什么会这样?” “神经性耳聋，她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可能是药没有用好，损害了神经，就变成这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治不好吗?” “治不好，医院去了不少，专家也找遍了，都说神经性耳聋是世界性难题，无能为力。” “换个耳蜗呢，据说现在有人工耳蜗。”祁同伟道。 “没用，若兮的耳朵是完好的，换耳蜗没有任何意义。” “那助听器呢?” “也没用，助听器是放大声音的，她不是听不见，而是对声音的分辨能力不行，戴上助听器后闹哄哄的，照样听不清楚。” 祁同伟大致明白了，看来赵若兮的情况，应该需要有人工智能芯片的助听器，帮她分析声音，消除噪音，或许会有效果。 但现在这个年代，压根就没有人工智能芯片。 “建华书记，国外去过没有，他们的医疗水平远胜于国内，或许会有治愈的机会。” “去过，五年前，我曾经托人找了一家着名的国外医疗机构，专业治疗耳朵的，对方的答复是，只有五成治愈机会。” “五成也行啊，至少有一半机会，若兮那么优秀，如果因为耳朵耽误了未来人生，岂不是太可惜了。” “唉……”赵建华叹了口气。 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高山，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 “人家要五百万，五百万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靠我和他母亲的那点工资和奖金，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凑的齐。 小祁，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今天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帮我。” 早在一年多前，赵建华从李维民口中得知，祁同伟炒股赚了几个亿，就动过这个念头。 但他觉得，炒股不是那么简单的，心里便有所怀疑，祁同伟的那几个亿，会不会是通过内幕交易赚来的，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最近，祁同伟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不怕查，哪怕高层来查也不怕。 他才下定了决心，找祁同伟帮忙。 祁同伟自然不知道赵建华的想法，只以为他想问自己借钱。 与此同时，祁同伟的心里，还对赵建华有了深深的敬佩。 五百万虽然不少，放在工薪家庭，一辈子也赚不到。 可他是堂堂省委常委，副省级干部，大权在握，但凡动那么一点点歪心思，何愁搞不到这点钱。 更何况，赵若兮是他唯一的子女，眼睁睁的看着聋了那么多年，却一直不愿意逾越党纪国法的底线。 这是多高的情操和觉悟啊。 “建华书记，这事您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五百万我现在就可以借给您。” “小祁，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赵建华摇摇头道：“我不是来问你借钱的。” “再说，五百万那么多，我也还不起啊。” “还不起就算了，我不差这点钱，真的，就当我做慈善，捐给若兮治病的。” “还是不行，我是你的领导，这么大笔钱，万一有人查起来，可就说不清了。” “这点您大可放心。”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我有办法，我可以让朋友成立一个慈善救助基金，通过基金会把医药费捐给若兮，程序上就合法了。” 第384章 送上门的天大人情 赵建华的政治敏感度和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即便祁同伟已经帮忙想好了合法途径，他依然没有答应。 “小祁，我真的不是找你借钱的，我是希望你能帮我炒股。” 祁同伟这才明白，赵建华警惕性很高，严守纪律，不希望有任何带着瑕疵的钱。 “炒股也行，只是会比较慢，若兮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我听李书记讲，你炒股赚了三个多亿，是真的吗?”赵建华问道。 “是真的。”祁同伟点点头，又道：“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赚了十个亿。” “十个亿，你两年赚了七个亿?”赵建华吓了一跳，差点没喊出来。 “也不一定，我最近比较忙，有一个礼拜没看股票了，也不知道涨了多少，现在可能已经有十一个亿了吧。” “……” 赵建华心里已经开始“卧槽、卧槽”了。 明知道我那么穷，连给女儿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还在我面前炫富，你这样真的好吗? “小祁你炒股几年了，多少本金开始的?” “95年三月开始的，到现在十年零几个月，当时我没钱，找村里几百户人家凑了本金，一共二十六万八。” 赵建华：“……” “你老家是村里的?” 祁同伟笑着回道：“对啊，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和研究生，所以大家都愿意借钱给我，我是全村人的希望嘛。”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你是我见过的，起点最低的年轻高级干部了，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祁同伟被赵建华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建华书记，我们言归正传吧，您现在有多少本金。” “全部积蓄加起来，大概有八十二万，外加一套房子，需要的话也可以卖了，但是值不了什么钱，也就能卖三十来万。” “八十二万可以了，房子别卖。”祁同伟摆摆手说道：“只不过要想赚到五百万，可能没有那么快。” “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祁同伟推算了一下，现在是牛市刚起步，大盘很快就会暴涨，一年几倍的股票比比皆是。 便道：“估计一年左右，最迟两年。” “可以可以，别说两年，只要能凑够小女的治疗费，哪怕多等两年都没关系，小祁，真是谢谢你。” “建华书记，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若兮的病已经耽误那么多年了，别说两年，哪怕早一天治疗，痊愈的机会也更大一些，还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我在老家有个朋友，他做了些外贸生意，经常要往国外跑。要不这样，让您的夫人和若兮准备一下，争取这个月就跟着他出去，先把病看好再说。 至于医药费，就当是他借给您的，等您在股市里赚到了钱，再还给他就行了。 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若兮的病情，也不会有任何资金流到您和家人的账户上，不管将来别人怎么查，都没有问题。” 赵建华想了想，这样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一时间还是下不了决心。 祁同伟见他犹豫，便趁热打铁道：“别考虑了，我向您保证，绝对万无一失。” “劳你费心了，就怕钱花出去了，还是看不好，毕竟只有五成的成功率。” “肯定能看好，五成概率，那是几年前，医疗水平日新月异，现在说不定有八成九成了，如果一家医疗机构看不好，再换一家肯定行。 建华书记，您放心，我这么做完全不需要任何回报，只是为若兮感到惋惜，实在觉得心疼，我如果有这么个妹妹，哪怕砸锅卖铁，也会给她看病的。” 见祁同伟如此为自己女儿考虑，赵建华一阵感动，眼眶中不禁闪现出些许泪光。 他亲切的把手搭在祁同伟的肩膀上，连称呼都变了。 “同伟，真是谢谢你，我不太会说话，一切都在心里。从今往后，只要是在党纪国法允许的范围内，有任何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紧接着，他又想女儿招了招手。 “若兮，你先过来一下。” 湖中心安静，赵若兮听得真切，立马收起画板，乖巧的走了过来。 “若兮，叫祁叔叔。” “啊……” 赵若兮有些惊讶，用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看了看祁同伟，一时有些叫不出口。 祁同伟的脑子也有些懵，自己还这么年轻，咋就突然变成大叔了呢? “别，别，若兮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祁大哥就好，叫叔的话，实在太折煞我了。” “祁大哥好。”赵若兮巴不得这样，赶紧叫了一声，声音十分温柔悦耳。 “若兮好。” 叫的人乐意，听得人也乐意，唯独赵建华不乐意。 “真是没规矩，都是惯的。”赵建华白了女儿一眼，又道： “小祁，你今年三十五，她才十九，足足小了十六岁，叫你一句叔叔不过分。 若兮，你知道吗，祁叔叔要带你去国外治耳朵，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和正常人一样，这么大的恩，让你叫一声叔叔，难道委屈了吗?” “真的?”赵若兮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因为耳朵不便，她多年来被部分同学孤立、取笑，没少受委屈，甚至连学业也被严重耽误，这样的日子早就受够了。 之所以学画画，也是为了让独处变的顺理成章，避免和人打交道时出现尴尬。 如果有人能治好她的耳朵，就算不是再生父母，也差不太远了。 “祁……祁叔叔，您真的能帮我治好耳朵，就像正常人一样吗?” “一定可以的，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谢祁叔叔，谢谢祁叔叔。” 赵若兮开心的笑了，格外灿烂，如同娇俏动人的花朵一样，美到了极点。 恰逢一阵微风吹来，似乎那巍巍青山和碧碧湖光，都在陪着她眉开眼笑。 笑着笑着，又哭了…… …… 临行的时候，赵建华紧紧握着祁同伟的手。 “同伟，我回去后，立马准备好钱，这两天就拿给你。” “建华书记，钱不用给我，到时候您开好证券账户，我告诉您买什么股票就行。” “那样也好，对了，以后私底下别叫我建华书记了，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或者赵哥都行，也别您啊您的，太见外了，我们就和兄弟一样，随便一点。” “好的，大哥，我会记住的，但我也有个要求。” 祁同伟看向赵若兮。 “若兮，以后当着你爸的面，可以叫我叔叔，你爸不在的时候，叫我大哥就行。” “那怎么行，辈分岂不是乱了。”赵建华道。 “不乱，我比若兮大16岁，你也比我大16岁，不照样让我叫你大哥吗? 其实吧，我是有点小心思的，我觉得自己还算年轻，不希望早早的被人给叫老了。” “哈哈……” 除了少不更事的泽华，众人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那行，都按你说的办。”赵建华道。 祁同伟要亲自送父女俩上车，父女俩则坚持先送他们一家人上车。 推让了一会之后，最终还是祁同伟一家人先上了车。 祁同伟打火后，把手升出窗外，向赵建华父女挥手告别，赵建华却拉着女儿，站在车门外，齐身向他鞠了一躬…… …… 回家的路上，祁同伟心想： 人生真是世事无常。 沈有道跑到首都去告自己，本来是件麻烦事。 却没想到因祸得福，让赵建华主动给自己送上了一个大人情。 别说赵若兮的耳朵有五成治愈可能，哪怕只有一成，自己都得给她治，假如一家两家医疗机构不行，那就换上十家二十家，非治好不可。 要知道，赵建华今年才五十一岁，便已经当了四年的汉南省纪委书记了。 这进步速度，比当年的刘和光还要快。 他完全不贪不占，自然也不可能有钱去送礼买官，却能达到如此成就，可想而知，他背后一定也有惊人的政治资源。 将来主政一省，绝对没有问题。 甚至达到李维民那样的高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建华的名字取得多好啊。 建华，就是建设华夏，单凭这个，在进步的时候也得多加上一点印象分。 给他取名字的人，会是个什么身份呢? 哪怕花上几千万，能换回这么个政治盟友，太值了。 反正这钱也是二蛋掏，又不用自己出一分。 不花白不花…… 唉…… 祁同伟突然觉得，自己太不纯洁，太市侩了。 明明挺感动的事情，怎么变成了满脑子的利益了呢? 大概，这就是官场。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第385章 反击拉开序幕 赵建华回去后，仅仅过了两天，省委常委、秘书长马铭远带队也来到梅关，进行调研工作。 马铭远做为省委大秘，兼着省直机关工委书记，很少单独带队调研，即便要出去，通常也是在各省直机关，一般不往下面的市县跑。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代表省委书记李维民来的。 在这个时候，两位省委常委的举动，向外界传递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息，汉南省委对祁同伟持力挺态度。 王凡、宋清华、雷海波、孙吉安当即向祁同伟靠拢，站到了同一阵线。 常务副市长陈云涛和常委副市长向光明，更是主动找祁同伟表态，愿意全力配合工作。 统战部长龚小京，虽然没有亲自去找祁同伟，但也通过王凡，旁敲侧击的示好。 如此一来，梅关市委十一位常委，便形成了八比三的格局。 剩下那三位，是副书记应明辉、政法委刘万平和宣传部秦东。 这里最值得一提的，是现年五十二岁的应明辉。 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在梅关工作了整整三十年，干过乡镇干部，也当过县长和县委书记，入常后还担任了市委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再到专职副书记兼党校校长， 因此，整个梅关市直机关和下属区县的主要领导中，有将近一半都跟着他跑。 刘万平和秦东，更是他当年的副手。 有了这帮精兵强将，应明辉踌躇满志，前任市委书记朱文龙被调离的时候，他对自己能当上市长很有信心，甚至还想过直接当上市委书记。 没想到省委将王凡提拔起来了，又从邻市京海调来祁同伟做市长，以至于他的希望全部落空，只能原地踏步。 此时的应明辉才彻底明白，自己的仕途基本到头了。 五十二岁这个年龄，是非常尴尬的，如果不能立即上位正厅，后续更没有可能进入省部级领导序列。 很多人从政的目的，无非就是升官发财。 为了前程发展，或许还会收敛一些，可一旦升迁无望，就有可能放飞自我，破罐子破摔。 应明辉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不可能被提拔了，那就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退休后的美好人生，早做打算吧。 所以，他对祁同伟的态度很明显。 指望我投靠你，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想折腾也行，但是绝不允许介入我的势力范围，更不能随便动我的人。 结果祁同伟偏偏就动了，而且还动了位置非常关键的陈建泽。 应明辉被激怒了，随即展开反击，揭发棚改工程在拆迁中的集体腐败问题，便是他在背后一手操控。 …… 如果此时罢手，其实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祁同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发展梅关的经济，打击贪污是顺带的，便于更顺利的展开工作。 打掉一个陈建泽，对贪官污吏起到威慑作用，这就够了，剩下的那帮混蛋，等腾出手来再去对付。 本来，这对应明辉等人是个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收拾残局，尽可能多掩盖一些违法乱纪行为。 遗憾的是，应明辉偏偏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他看来，天底下哪有那么高尚的官员，会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 祁同伟发展山区经济是假，只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打击异己罢了。 祁同伟推动棚改工程，过手的资金高达十几二十亿，他累死累活的，却分文不取，怎么可能? 因此，应明辉下定决心，要借棚改工程拆迁腐败案，把祁同伟打的颜面扫地，甚至灰溜溜的滚出梅关。 便有了沈有道的首都之行。 …… 殊不知，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祁同伟虽然不像李达康那样睚眦必报，但也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如果对方和自己过不去，只是因为工作上意见不合而引发的冲突，他可以既往不咎，比如说易学习。 如果是为了私怨，自己有错在先，也可以放对方一马，以观后效，比如说侯亮平。 如果蓄意栽赃陷害，毁我前程，那么对不起，必须让对方自食其果，甚至数倍奉还。 面对撞上枪口的应明辉，祁同伟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为此，他在暗地里进行了细致的调查。 应明辉一系，除了已经被查办的陈建泽之外，问题最严重的是市公安局长文永山和丰云县委书记杨世南。 这两个家伙和陈建泽一样，都是贪财好色之徒，不仅贪污受贿，而且生活作风极其糜烂。 据原丰云县委副书记周莉说，杨世南私底下至少有两位数的情妇，而且基本都是下属的女干部。 丰云县甚至流传着一条传闻，说杨世南有一次到县农业局视察，看上了负责接待的女办公室主任。 酒足饭饱之后，杨世南y性大发，直接把那个女干部拉到卫生间给j污了。事后他还将那名女干部提拔为农业局副局长，做为封口的条件。 祁同伟觉得这条传闻可信度极高，想想丰云县招待所里那些漂亮女服务员，就能知道杨世南是什么人了，估计她们也都被杨世南欺负过。 文永山则更过分。 据林峰等人打探回来的消息，梅关市最大的夜店金典夜总会，是文永山的弟媳妇开的，那是个y窝。 金典夜总会里有大批失足妇女，其中还有不少是被逼良为娼的打工妹。 据一个看场子的黄毛说，文永山是夜总会的常客，每次到了一批“新货”，他都要亲自出马，以身试货。 李响也说，市局里有几个漂亮的警花，经常出入文永山的办公室，关上门一待就是至少半个小时，极有可能是他的情妇，或者被他霸占了。 祁同伟同样深以为然，不说别的，就看文永山的面相，双眼浮肿，皮肤松弛，明显有纵欲过度的迹象。 这两个家伙都坏的透顶，必须全部消灭，但是先干掉哪个好呢? 祁同伟挑来选去，最终还是决定让文永山成为下一个负面典型。 毕竟梅关市的县委书记有很多，但公安局长只有一个，更何况文永山还挂了副市长的职务。 打掉了文永山，不但影响更大，还能将至关重要的警察力量控制住，有助于于后续开展反腐工作。 虽然文永山的职务更高，位置更关键，打起来不太容易。 没关系，劳资就喜欢打精锐。 第386章 给文永山下套 既然祁同伟选择拿精锐开刀，那就必须制定更周密的计划。 他找到王凡，召集一次常委扩大会议，除了全体市委常委之外，列席的还有公检法司的主要领导。 在会上，祁同伟向众人宣告了一条消息，自己要到省委党校，脱产学习一个月。 走之前，有两件事情必须安排一下。 第一个，建议由市委副书记应明辉接替自己，暂时担任梅关市棚改工程总指挥，继续推动拆迁工作。 棚户改造工程出现了诸多腐败问题，夏春秋已经进去了，新的主管副市长还没有选定，其他同志又腾不开手。 应副书记分管党务，政治觉悟高，可以有效实施监督，避免出现新的问题。 这是祁同伟给应明辉挖的一个坑。 应明辉在梅关这个穷市里工作了几十年，压根没见过什么大钱，这下突然有几亿资金在握，非常令人纠结。 祁同伟想看看，他能否经得住这么大的诱惑，硬是忍着不伸手。 常委们在王凡的带动下，纷纷举手同意，提案顺利通过…… 第二个，在下辖所有区县展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 市公安局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包括特警、刑警、治安大队、文职警察，不分男女，全部都要深入乡镇基层，进行实地调查，接受老百姓的举报。 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也要投入人手，配合市公安局行动。 每个乡每个镇，全部都要仔仔细细的查，务必把那些犯罪分子全部找出来，一网打尽，还老百姓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 我从党校学习回来，必须要见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个想法，祁同伟曾经在政法委提过一次，当时文永山以人手不足的理由反对，他也就算了。 此次重新提起，祁同伟的目的是调虎离山，尽量把文永山身边的亲信支开。 提案同样顺利通过…… …… 几天后，祁同伟前往省委党校学习，并且遥控指挥下一步行动。 林峰等人乔装打扮，躲在暗处，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文永山。 而项党育已经安排了一支特警队伍，驻扎在京海市下辖的宁江市，此地与梅关交界，距离梅关市区只有四十公里左右。 只要文永山出现在金典夜总会，京海武警半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进入夜总会扫黄。 这次异地用警，祁同伟和王凡、胡升明已经打了招呼，并达成默契。 文永山不是好色吗? 那就把他捉奸在床，成为又一个陈清泉…… 遗憾的是，整整一个礼拜过去了，文永山也没有迈进金典夜总会大门一步。 虽然他好色成性，但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是知道收敛，尽量管住自己的下身。 祁同伟对此并不意外，文永山好歹也是个副厅级干部，起码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既然不上当，那就给他加大诱惑吧。 夜总会里一群残花败柳，什么时候想去都行，几天不碰也没有关系。 如果换成女明星，而且还是貌美如花的着名女明星呢。 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文永山还能把持的住吗? …… 半个月后，南高丽国着名女明星金玉妍应赞助商邀请，到梅关参加一个商业活动。 金玉妍精通两国语言，不仅在本国名气很大，在我们国家同样人气颇高，出演过多部影视剧，拥有大量的粉丝。 甚至有人认为，金玉妍是南高丽国娱乐圈第一美女，视其为梦中情人。 如此大牌的明星，竟然到梅关这种落后地区来参加商业活动，立刻引发了轰动。 活动现场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不少外地男粉丝，大老远的赶来，只为远远的瞧上偶像一眼。 活动结束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来到后台，煞费苦心的找到了金玉妍的经纪人。 他表示，自己的老板是金玉妍的忠实影迷，愿意出大价钱，和金玉妍吃一顿饭。 经纪人当即回绝了，她表示很抱歉，金玉妍小姐的行程已经排满了，活动结束后立刻要离开梅关，没有时间和你们共进晚餐。 男子没有放弃，说道：“只要金玉妍小姐肯赏脸，我们老板愿意出两百万。” 金玉妍得知后立刻惊呆了，居然会有这么阔气的人，为了和自己吃顿饭，愿意出两百万。 要知道自己今天接的这个活动，出场费也才一百万而已。 当然她也明白，对方出两百万肯定不只是为了吃饭，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甚至陪睡。 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粉丝看来，明星光鲜亮丽，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自己如果能亲眼见个面，签个名，就幸福死了。 可实际上，明星同样也有辛酸的一面。 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明星，如果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要想在娱乐圈里混出名堂，少不得要做出些牺牲。 什么导演啊、制片人啊、金主啊，甚至部分经纪人，都有可能对她们进行潜规则，说的难听点，跟xxxx没啥区别。 南高丽的女明星就更别说了，除了要应付上述人等之外，还可能沦为财阀和富二代的玩物，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被逼自杀的比比皆是。 金玉妍的名气虽然很大，但既然干了这一行，同样也难逃宿命。 所以，她对此看的也比较开，那可是两百万啊，忍一忍就到手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总比那些白嫖的人要强。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金玉妍答应，愿意以三百万的价格，陪启程房地产公司老总高启强共进晚餐。 高启强自然也只是提线木偶。 他一个鱼贩子，得罪了本地最大的黑社会老大，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没想到突然碰到了一个贵人，仅仅几年功夫，就让他成为了偌大的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拥有上亿身家，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且贵人还撮合程程，成为了自己的老婆。 就连自己的妹妹高启兰，也嫁给了贵人，亲上加亲。 当提线木偶又如何，他乐意。 就这样，金玉妍坐上了豪华跑车，一起到梅关大酒店，在最豪华的包厢进餐。 她看着高启强，心里颇感庆幸。 本以为对方会是个老头子，或者大腹便便的秃头男。 没想到只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长的不是很帅，但也算风度翩翩，哪怕他真的提出非分要求，看在三百万的份上，也算值了。 可就在金玉妍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第387章 逮个正着 几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全都穿着黑衣，一副社会人的打扮，明显不是什么好鸟。 领头的说道：“金小姐好，我大哥仰慕你很久了，想请你吃个饭，还请赏脸。” 金玉妍被吓了一跳，但想到这里是大酒店，对面坐着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定了定神，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有预约没有?” “吃个饭而已，要什么预约，金小姐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金玉妍哪里敢跟着这群不明身份的人走，便眼巴巴看向高启强。 “高总……” “金小姐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高启强安慰了一下金玉妍后，问道： “我是京海启程房地产公司老总高启强，没看到我在和金小姐吃饭吗，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跑到这里来捣乱?” “是高总啊，久仰大名，听说你在京海混的不错。”黑衣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但这里不是京海，而是梅关，由不得你做主，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你大哥是谁?” “文三爷听过吗?” 领头的黑衣男名叫刘海亮，是金典夜总会里看场子的头号打手，他嘴里的文三爷，自然就是梅关市公安局长文永山。 文永山这个色中饿鬼，一天不碰女人就难受，可应明辉反复警告他，不要撞到祁同伟的枪口上，只能强行忍着。 因此，他已经整整二十多天没有出去玩女人了，家里的老婆又人老珠黄，看着就想吐，实在是憋得慌。 就在文永山苦苦支撑的时候，金玉妍的到来，彻底攻破了他的防线。 要知道，他是金玉妍的影迷，做梦都想一亲芳泽，本来他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有过于非分的举动。 可听说金玉妍为了钱，竟然跟着一个京海的房地产老板去了酒店。 这下文永山彻底不淡定了。 没想到金玉妍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就不能也一亲芳泽呢。 更何况，现在她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果让京海的老板得手，以后面子往哪搁。 此时的文永山，已经失去了理智，把应明辉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反正祁同伟还在省委党校学习，等他回来，金玉妍早就走了，到时候就算他知道了这个事，自己死不认账便是，而且金玉妍是明星，为了社会影响，也一定不敢声张。 于是，他派出了刘海亮，到梅关大酒店抢人。 高启强自然不会轻易服软，说道：“我不认识什么文三爷，只知道为了这顿饭，我花了三百万，你们不能把金小姐带走。” “这由不得你。”刘海亮说道：“我们文三爷出四百万，你识相点自觉退出，否则的话，别想安全的离开梅关。” “怎么，你们还敢把我怎么样?” “你说呢?”刘海亮走到高启强面前，撩开衣服，亮出了腰间挎着的手枪。 “你……” 这下高启强不服软也不行了，撂下“算你狠”三个字，离开了包厢。 他脸上虽然摆出一副狂怒的模样，心里却笑开了花，任务正式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 包厢内。 “金小姐，我们文三爷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这就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金玉妍虽然没有看到手枪，但见高启强灰溜溜离开的样子，也知道面前的黑衣人不是善茬。 只是现在身不由己，赞助商也不知道去哪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便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们真的肯出四百万，只要我陪着吃顿饭?” “对，我们文三爷向来一言九鼎，吃了饭之后，立马把四百万支票奉上。” “去哪里吃饭?” “梅关国际大酒店，档次不比这里差。” 金玉妍听说也是大酒店，稍微宽了宽心，那种地方，他们应该不敢乱来。 便道：“那好吧，我跟你们走，但是先说好，只吃饭，吃完饭我立刻就离开。” “那是当然。”刘海亮回话后，转身露出一脸阴笑…… 金玉妍刚进包厢，文永山便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请她入座，说道：“金小姐，我是你的忠实影迷，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别看他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早就急不可待。 看着金玉妍绝美的容貌和窈窕有致的身材，脑海里立刻幻想出了至少十八种姿势。 人，今天我是肯定要睡的，四百万，肯定也是不会给的。 等完事后，最多拿个五十万出来，堵住对方的嘴就行了。 金玉妍不知道文永山的想法，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坐下后回道：“文老板，幸会幸会。” 吃到一半，文永山拿出一瓶酒。 “金小姐，这是本地的特产杨梅酒，有生津止渴和美颜的功效，你尝一点。”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的，这酒的度数很低，不会喝醉，你要是实在不喝酒，那就只喝一小杯，尝尝味道就行了。” 由于之前文永山一直表现的彬彬有礼，十分绅士，令金玉妍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 她想着，对方出了四百万，让自己喝酒也不算过分，只要少喝一点就行了，应该问题不大。 便倒了很小的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真别说，这杨梅酒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文老板，谢谢你的款待。” “金小姐，你要是觉得好喝，可以多喝几杯，大胆放心，不会醉的。” “还是不用了，我真的不会喝酒。”金玉妍婉拒道。 “那好，我不勉强，我们继续用餐。”文永山笑着回道，隐隐带着些不怀好意。 嘿嘿，我在这酒里已经下了药，哪怕只有一小杯，也足以把你拿下，就等着承受枪林弹雨吧。 那可是我存了二十多天的弹药，一会有你受的。 果然，没过多久，金玉妍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脸蛋也红了起来。 文永山怕她起疑心，先开口道：“怎么有点热，可能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我调低点。” 这招果然骗过了金玉妍，知道一会之后，她已经面红耳赤，浑身燥热不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起身想要离开。 可刚站起来，却发现脚下软绵绵的，手上也一点力道都没有，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金小姐，你怎么了?”文永山上前搂住她的身子，假装好意的说道：“你是不是累了，我已经开好房间，扶你上去休息吧。” “不要，我要回去。” 文永山彻底露出了真面目，一脸淫笑道： “回去干什么，金小姐，等下我会零距离照顾你的，还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特长，包你快乐。” 金玉妍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大脑还算清醒，见文永山的样子，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索性也就认了。 “那之前说好的四百万呢?” “放心吧，明天早上，我一定会给你的。” 就这样，文永山搀着全身发软的金玉妍，来到了预先订好的豪华套间，关门前还特地吩咐道： “海亮，阿然，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别走远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文永山把门反锁，急不可待的将金玉妍放在床上，一阵忙碌之后，两人坦诚相见。 然后他拿出一颗蓝色药丸扔进口中。 “金小姐，我来了……” 门外的二人，则一脸坏笑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可惜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什么都听不见。 “亮哥，你先守着，我去趟卫生间。”阿然说道。 “干啥去?” “三爷在里面爽了，我也有点……”阿然做了个猥琐的动作。 刘海亮立刻明白了，笑道：“呵呵，你小子，快去快回，等下过来换我。” 阿然快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却并没有解开裤子，而是掏出了手机…… 五分钟之后，一群武警冲了上来，刘海亮根本来不及反抗，只喊了一声，就被牢牢按在地上，不可动弹。 紧接着，武警干净利落的踹开房门，一拥而进…… 第388章 去省委告状 此时，文永山正撅着屁股卖力的做着俯卧撑。 见有人突然闯进来，他先是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赶紧扯过被子，盖在自己和金玉妍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可惜还是太迟了，他的丑态已经被照相机清清楚楚拍了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还给我们拍照?” “还用问吗，当然是扫黄了，拍照是为了保留证据。”特警队长回道。 “扫黄，扫什么黄，你们是哪个单位的，竟敢到这里来扫黄的?” “我们是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正在进行皮肉交易，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赶紧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文永山冷静下来，拿出公安局长的威风，吓唬道。 “你是谁?” “我是梅关市公安局长文永山，你们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文永山，你身为公安局长，居然知法犯法，带头进行皮肉交易，更是罪加一等。” 武警队长说完这话，看向露出个脑袋的金玉妍，咦了一声。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金玉妍小姐吗，像你这样的大明星，居然也会出来做皮肉交易，真是奇闻。” 金玉妍虽然身体乏力，但大脑还是有意识的，经过这一惊吓，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明白，如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那会是个天大的丑闻，自己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事业也彻底完了，以后在演艺圈里难有立足之地。 便赶紧解释道：“警官，你们都搞错了，我们没有皮肉交易。” “没有皮肉交易?”武警队长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文永山家里可是有老婆的，显然不可能。或者你是文永山的情人，以你的身份，应该也不可能。 难道说，你是被文永山强j的?” 金玉妍不是笨蛋，面对如此明显的话外之音，立马就明白了，对方是在给自己留活路呢。 毕竟，如果自己是被强j，便能以受害者的身份，要求保护隐私，或许可以把此事掩盖住。 就算掩盖不住，也能在民众中获得不少同情分，事业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错，我就是被这个人强j的。” “你放屁，谁强j你了?”文永山反驳道。 “金小姐，你说他强j你，为什么不反抗，可有证据?” “警官，有证据，他在给我的酒里下了药，我浑身无力，只能受他的摆布。” “口说无凭，要不这样，先跟着我们回去做检查，才能证明你的清白，能自己穿衣服吗?” “穿不了，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行，我们帮你。” 武警队长先带人把文永山强行拎出门，又让一名女警进来，给金玉妍穿好衣服，一起带下楼。 金玉妍被送到医院，进行体检。 文永山被送到市区边缘的一家宾馆，严密看管。 至于刘海亮和那帮手下混混，则全部被拿下，同样关押起来。 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了，金玉妍确实是被人下了药，而从梅关大酒店包厢里搜出来的杨梅酒，也检测出了同样的成分。 加上有很多人能证明，金玉妍是在威逼利诱之下，才跟着刘海亮等人走的。 如此一来，文永山下药强j金玉妍的事情，基本被坐实。 …… 祁同伟得到消息后，差点没笑出声。 这本就是他挖好的坑，就连到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罢了。 结果文永山不仅真的往里跳，而且还弄出个强j女明星的大丑闻，这回不死都不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同伟直接守在汉南省委大院门口，等领导们上班。 他先是拦下了赵建华，单独把昨天晚上梅关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赵建华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我昨天晚上接到了梅关方面的电话。”祁同伟回道： “文永山不但强j着名女明星金玉妍，被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 而且从他随行的社会人员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很可能还有涉黑的问题。” “谁去抓的人，梅关警方?” “那肯定不是，文永山是公安局长，梅关警方靠不住，是京海警方异地出警，抓的人。” 赵建华立马听出了端倪。 祁同伟在京海工作了两年，和京海市委书记胡升明，以及大多数政法系统的领导，关系都相当好。 很显然，他早就知道文永山要出事，提前安排好了京海警方。 便小声问道：“同伟，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下的套?” “怎么说呢?”祁同伟想了想回道。 “是我安排的，但我本以为，文永山会去嫖娼、和情人幽会，或者玩弄手下的女警。没想到他胆大包天，居然敢强奸女明星，这完全是个意外。” 虽然赵建华现在已经是自己人，完全可以信赖。 但有些话，还是不能全盘托出，以免给彼此带来不必要麻烦。 “那就好。”赵建华松了口气，又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回梅关处理此事，党校学习时间还剩下大概一个礼拜，干脆请假算了。 另外，你让省纪委派个调查组，跟我一起回去，对文永山采取进一步深入调查。” “同伟，此事非同小可，你最好还是和李书记汇报一下。” “我正有此意，大哥，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行，我帮你敲敲边鼓。” 李维民听了祁同伟的汇报后，也有些难以置信，考虑了一会后才道： “文永山目无法纪，如此胆大包天，必须严肃查办，小祁，党校的课你就不要上了，立刻赶回梅关，一定要妥善处理此事。 金玉妍那边，要尽量安抚，办案人员也要严格保密，千万不能把此事扩散出去，否则会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 “维民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此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祁同伟出门后，李维民又把赵建华叫了回去。 “建华，你说金玉妍的事，是不是这小子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维民书记，我问过了，他本来的打算，是抓文永山嫖娼或者找情妇，金玉妍完全是个意外。” “这话你信?” “不像有假。” “那就暂且信他一回吧，我跟你说，这小子胆子大的很，路子也野，你得多盯着点他，省的闯出祸来。” “我明白，维民书记。” 第389章 常委们纷纷站队 上午十点半，祁同伟回到了梅关市委，他立刻把所有常委全部叫到王凡的办公室，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进行通报。 由于文永山被抓走的时候，是戴着头套的，加上酒店方面被严令封口，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市委常委们，除了王凡和祁同伟之外，全部被蒙在鼓里。 他们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集体惊掉了下巴，互相张望起来，试图通过他人的表情，去决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副书记应明辉表面还算镇定，心里却在痛骂文永山。 “狗日的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再三叮嘱，还是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管不住也就算了，竟然还去搞大明星，这不是找死吗?” 应明辉定了定神，觉得此事很可能是祁同伟下的套，便道： “祁市长，我个人有点好奇，文永山在梅关犯了事，我们全都不知情，你在省委党校学习，怎么反而先知道了。” “岂止是我知道。”祁同伟阴沉着脸，回道： “省委领导们都已经知道了，今天一大早，维民书记和建华书记就把我叫到省委，臭骂了一顿，让我终止党校学习，立刻回来处理此事。 他们已经放了狠话，必须严惩文永山，而且金玉妍是大明星，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如果处理的不好，或者让此事扩散出去，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和王书记，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等着挨处分吧。” 应明辉听了这话，将信将疑的看向王凡。 王凡说道：“省委李书记已经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了，和祁市长说的差不多。 现在叫大家来，就是要共同商量一下，应该怎样把此事妥善处理，避免舆论失控。” 他毕竟是一把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 统战部长龚小京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之前是中立派，排名常委最后。 最近看清了形势，想倒向祁同伟，又没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摆正立场。 “王书记、祁市长，我全力拥护省委的决定，像文永山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严肃的处理，建议市委立即将其双规，查明问题后，再移交法办。” 应明辉看了龚小京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心中还骂了一句“马屁精”，真没出息。 可没过几秒，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第二个站出来的，是宣传部长秦东。 要知道，秦东曾经是应明辉的副手，能当上宣传部长，应明辉也是出了大力的，此时站出来，难道是要倒戈。 他的担心很快变成了事实。 只听秦东说道：“王书记、祁市长，我也全力拥护省委的决定，文永山身为副市长和市公安局长，私生活腐败堕落，而且他还知法犯法，必须予以严肃处理，绝不留情。” 应明辉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总共十一位常委，只有刘万平和秦东是跟着自己跑的，本来还想着，三个人在一起，至少能够抱团取暖，如今秦东临阵倒戈，以后更难熬了。 秦东之所以这么做，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是宣传部长，和文永山、刘万平都没有直接联系，即便是应明辉，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大的利益往来。 不过就是在一起吃喝玩乐，以及帮忙安排、提拔了一些关系户。 违纪是肯定违了的，但还不至于违法。 说白了，秦东的问题是可大可小，要看有没有人去较真。 现在事情明摆着，祁同伟搬动了省委领导，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赶紧倒过去，或许他还会放自己一马，要是继续搞对抗，那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连秦东这个反对派都表了态，其他常委自然也没什么好想的，纷纷表示，全力拥护省委的决定，依法严查、严惩文永山。 只有两个人没吭声，应明辉和刘万平。 应明辉欣慰的看了刘万平一眼，关键时刻，还是老弟你靠得住。 实际上他是自作多情了。 刘万平心里其实也想倒戈，只是压根倒不了。 他和文永山牵连的太深了，根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怕无法共进退，也绝不能落井下石。 祁同伟暗暗的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想当缩头乌龟，没那么容易。 “万平同志，你是政法委书记，掌管着整个梅关市的政法系统，文永山虽然挂着副市长，但依然是你的下属，他现在犯了那么大的事，你难道没有一个态度吗?” 刘万平被点了名，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看了看应明辉，硬着头皮回道： “祁市长，我之所以迟迟不表态，是因为市公安局独立性比较强，很多事情都无需向政法委汇报，我既然不知情，就应该谨慎一些。” “以前的问题可以暂且不论，就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吧。” “对于昨晚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愿意无条件服从省委和市委的决定，严惩文永山。”刘万平无奈的回道。 “那好。”祁同伟转头看向应明辉。 “应书记，对于文永山的问题，现在大家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不说上几句?” 应明辉心里明白，文永山犯了这么大的事，这次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他同样明白，那么多市委常委全部倒向了祁同伟，今天自己要想力挽狂澜，根本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应明辉依然不愿意把“严惩文永山”这五个字，从自己口里说出来。 原因很简单，文永山能有现在的地位，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之间更是有着巨大的直接利益往来，他甚至还有把柄，被抓在文永山手里。 能保一定要保，即便保不住，也要尽量去保，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在应明辉看来，祁同伟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铲除自己在梅关的势力。 如果连嫡系文永山都不去保的话，那么以后还有谁敢跟自己? 应明辉甚至怀疑，祁同伟身上带了录音笔，只要自己嘴里说出任何不利于文永山的话，会议结束后，他立刻就会放给文永山听。 到了那个时候，文永山一定会反咬自己一口，甚至就连刘万平，也可能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跑去自首，并且揭发自己。 那真是彻底完蛋了。 第390章 又消灭一个畜牲 应明辉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王书记、祁市长，各位同志，文永山不仅是公安局长，而且还是市政府副市长，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我个人认为，对于他的问题，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轻易下结论。” 祁同伟回道：“那是当然，莫说他是公安局长，就算是平头老百姓，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会对他采取行动。 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文永山是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被直接从床上抓捕的，另外还有受害人的证词和不少证物，强j事实是证据确凿。 现在的疑问是，他是否有涉黑，以及其他犯罪行为，这也是接下来调查工作的重点。” 应明辉说道：“这不可能吧，文永山可是着名的打黑英雄，市公安局在他的带领下，破获了很多大案要案，打掉了不少黑社会组织。 他甚至还亲自击毙过一名变态杀人犯，这样的英雄公安局长，怎么可能涉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据目击者举证，金玉妍是被文永山派出的一群社会混混强行带走的。 他们被抓捕后，还从其中一个混混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显然存在极大的涉黑嫌疑。” 应明辉肚子里又开始骂娘，狗日的文永山，你也太得意忘形了，居然派人带枪去抢女明星。 “文永山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纪委把他控制起来了?” 纪委书记宋清华立刻回道：“没有，我们纪委也不知道文永山在哪。” 应明辉有些纳闷了，看宋清华的样子，不像是骗人，文永山不在纪委，难道被检察院抓起来了? 他一脸狐疑的看向刘万平。 刘万平知道他的意思，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用猜了。”祁同伟觉得没必要遮掩，说道： “文永山涉嫌强j，属于刑事案件，自然要公安局处理，但他是公安局长，本地警力不能用。 因此，这次上面调动了京海警方，对他实施抓捕，并控制起来了。” 这个“上面”用的很讲究，既可以是省委，也可以是王凡和胡升明，至于我有没有从中运作，你们自己想去吧。 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祁同伟在京海当过两年市纪委书记，此次京海警方的行动，十有八九是他的手笔。 至少应明辉是这么认为的。 一想到文永山被祁同伟控制着，正在秘密审讯，他就如坐针毡。 “祁市长，我们梅关的事情，让京海警方插手，似乎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京海警方只是负责抓捕，今天下午，省纪委和省公安厅的联合调查组就会下来，接手此案。” 听说省里的调查组要下来，应明辉彻底明白，硬顶下去没有意义，便道：“我同意省委和市委的决定。” …… 会议结束后，应明辉悄悄和刘万平碰头。 “万平，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文老三肯定是完了，你现在怎么打算?” “还有怎么打算，只希望他能顶住，不要把其他问题交代出来。” “他能顶得住吗?” “应该可以吧，他毕竟是公安局长，最起码的抵抗意志还是有的，而且他自己也明白，一旦其他问题暴露了，肯定是死路一条。” 应明辉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不能全指望他，我们也要开始行动，赶紧通知文家老大、老二和老四，出去避避风头，只要他们不落网，文老三的涉黑问题就不会暴露，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我明白。” 应明辉想的挺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文永山的大哥、二哥和四弟夫妇，早在今天凌晨，就已经被京海武警全部抓获。 与此同时，他的贼窝金典夜总会，也在几个小时前，被李响带着一队刑警，抄了个底朝天。 搜出了大量的k粉、麻古、摇头丸等新型毒品，以及八十多万非法资金，还抓获了正在补觉的打手和失足女近百名。 有了这么一大批涉案人员和物证，文永山的涉黑犯罪行为很快浮出水面。 金典夜总会里的失足女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自愿的，大部分都是被拐骗进来的打工妹。 他们的手段很简单，就是以找服务员的名义把人骗来，然后用高薪诱惑对方卖身，如果不从，就限制人身自由，甚至采取暴力手段逼迫对方就范。 更夸张的是，失足女里还有十几个女囚犯，她们没有工资，但是可以用卖身来代替劳改，如果表现的好，甚至可以减刑。 不得不说，文永山真是个“商业奇才”，这种办法都能想的出来。 据一名老资格的服务生交代，他在金典夜总会已经工作了七年，期间曾经目睹两名不从的打工妹被打死，三人被打到神经失常，另有至少十几人，被打成残疾。 而据一名打手头目交代，文永山不仅喜欢到夜总会来花天酒地，他还有一个特殊嗜好： 睡女学生，尤其是黄花大闺女。 仅他知道的，就至少有五名女大学生遭受了文永山的毒手，而且手段简单粗暴。 就是找人把女生骗出来吃饭，然后灌醉或者下药后，带到酒店开房，事后给一笔钱做封口费。 更令人发指的是，文永山还派人去找未成年的小女孩。 对于未成年女孩，他不敢采取强制手段，而是利用对方年纪小不懂事的弱点，拿金钱进行诱惑，让对方自愿和他发生关系。 …… 畜牲啊…… 祁同伟看完这些笔录后，仰天长叹。 要是放在十年前，他一定会像对付周世宝那样，亲自出手，对文永山进行物理阉割。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他的身份也不同了，不可能再去做这种事。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 李响找来几位未成年受害者的父母，把他们和文永山一起，带进了一间没有监控的房间里。 让他们自行“友好协商”。 半个小时后，奄奄一息的文永山被救了出来。 此时的他，算是彻底明白，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了很多，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文永山主动交待了其他犯罪行为。 自从他当上梅关市公安局长以来，一共收受下属及商人的贿赂，高达700余万元。 市局有两名副局长，刑侦支队一正而副，治安大队一正三副，刑警队一正一副，以及下辖区县里的十几名正副局长，为了工作调动和升迁，都曾经给他送过钱。 另外，从市局到下辖县局，还有十一名警花，曾经被他玩弄。 现任市局办公室主任熊某，副主任王某，更被他发展为固定情人，长期霸占…… —— 或许文永山是讲义气，或许他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子女留一条活路吧。 他把所有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唯独没有牵扯到应明辉和刘万平。 祁同伟自然知道文永山的想法，同时他也明白，要想从文永山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已经没有可能了。 既然这样，他决定到此为止，将文永山移交给检察院，准备提起公诉。 然后调转枪口，瞄准了丰云县委书记杨世南。 杨世南涉及的违法犯罪行为，虽然没有文永山那么禽兽不如，但也好不了多少。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会像文永山那样，宁死也要护住应明辉和刘万平…… 可就在杨世南被双规，进行隔离调查的第二天，祁同伟突然接到了赵建华的电话，让他去省城一趟。 两人约在一个公园里见面。 “同伟，麻烦来了。” “大哥，怎么回事?” “沈有道那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把你给告成了。 高层纪委已经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再过几天就要到汉南，估计会对你进行详细调查。” “呵呵，来就来呗，我无所谓。”祁同伟笑着回道。 “话是这么说，但你还是要准备一下，万一有人对你栽赃陷害呢？” “我明白。”祁同伟点点头，道：“回去后我一定注意，不会给坏人可乘之机。” “对了大哥，这次下来的工作组，级别高不高。” “级别倒是不算高，总共也就五六个人，组长也就正厅级，副组长是个女的，正处级，外加几名副处级和正科级组员。” “行，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关心。” 第391章 钟小艾来了 沈有道之所以能搬动高层纪委，和他的副省级退休身份没太大关系，也不是单纯靠着胡搅蛮缠。 而是因为，他认识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姓方，现年已经八十五岁，年轻的时候打过鬼子、打过反对派，冒着枪林弹雨，立下了赫赫战功，为国家和民族的解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建国之后，他一度身居要职，但在一场运动中，被奸人陷害，受到了不少折磨。 运动结束后，方老被平反，洗清冤屈，并且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 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心里真正装着党和国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最终成为了级别非常非常高的领导。 退休后，方老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不遗余力的为国家出谋划策，为老百姓谋福祉，无论在官方，还是民间，都有极高的声望。 但再完美的人，也无法改变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人一旦上了年纪，思维水平就会退化，甚至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 所谓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变小了…… 沈有道结识方老，是在六年前，当时他为了一个含冤的农民，到首都向方老求助。 方老心系国家人民，对此十分重视，拖着年迈的身躯找到高层领导。 不仅成功的替那位农民洗清了冤屈，还重重表扬了沈有道，让他以后有类似的问题，尽管来找自己。 事后，方老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沈有道却仿佛找到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他觉得自己能和方老说上话，是那么的重要。 以至于愈发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甚至连汉南省委领导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次，为了告倒祁同伟，沈有道又去了首都，找到方老家里。 在方老面前，他说了祁同伟很多坏话。 说祁同伟纵容属下贪腐，自己家人的生活水平也很高，很可能是个贪官。 说祁同伟年纪轻轻，就当上市长，一路破格提拔，是因为李维民任人唯亲。 还说祁同伟在梅关市唯我独尊，搞政治清洗，迫害忠良，排除异己…… 此时的方老又老去不少，大脑已经没有几年前清醒，出于对沈有道的好印象，竟然真的就轻信了。 “现在都是新世纪了，居然还有人开历史倒车，搞政治清洗这一套，真是岂有此理，必须立刻制止，并且严肃处理这个祁同伟。” 方老当天就找到了高层领导，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高层领导对此很重视，直接把电话打到李维民的办公室，让他去首都一趟。 李维民放下电话后，气的火冒三丈。 沈有道这个家伙，实在太不识相，太没有规矩。 等着吧，这件事结束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首都，李维民当着高层领导的面，信誓旦旦的表示，对祁同伟的控告完全站不住脚。 祁同伟在经历的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绩，带动上百万老百姓脱贫致富，在群众中威望极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对他的提拔重用，完全合乎组织规定。 祁同伟虽然拥有巨额财富，但他的钱是通过股票赚来的，全部合法合规。这样的人，压根没有必要去贪污受贿，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收过谁的钱。 至于说祁同伟搞政治清洗，更是纯属无稽之谈，他在担任吕州纪委副书记、京海纪委书记和梅关市长期间，挖出了不少贪官污吏，并打掉了无数祸害百姓的黑恶势力团伙，所有案子全都证据链完整，铁证如山，没有任何问题。 祁同伟还因为反腐打黑，遭到了犯罪分子的反扑，被职业杀手刺杀，险些牺牲。 另外，在非典期间，祁同伟身先士卒，亲手抓捕闯卡的非典病人，避免了疫情的蔓延，自己却因此感染…… 高层领导听完这番描述后，沉默了好一阵子。 假如李维民的话不带任何水分，这个祁同伟是个极其罕见的青年才俊啊。 能发展经济，能打击贪腐，心系老百姓，自身又懂资本市场，极度廉洁，而且有勇有谋，敢于以身犯险，和坏人展开斗争…… 这样优秀的人才，当个市长都委屈了，应该把他放到更高的岗位上去。 高层领导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李维民很可能为了护犊子，所以夸大了对祁同伟的评价。 毕竟建国后那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出色的人才。 当然，不管怎么说，李维民的话，总比那个什么姓沈的退休干部，要靠谱的多。 或许祁同伟没有那么优秀，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出于谨慎，高层领导征询李维民的意见： 还是派人下去查一查吧，如果这位祁同伟同志，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他就不怕被查，反而还能替他证明清白。 李维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补充了一个意见： 祁同伟早年曾经被人栽赃陷害，虽然办案人员很快查明了真相，替他洗清冤屈，但心里难免会有阴影。 所以此次参与调查的同志，最好要慎重一些，以免寒了年轻同志的心，那可能会给党和人民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高层领导自然予以采纳，并把李维民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了高层纪委的领导。 纪委领导心领神会，并为此做了非常细致的工作。 调查组的级别不宜过高，也不能太低。 高了会给祁同伟造成过大的压力，李维民也肯定不乐意，太低又显得不重视。 祁同伟是正厅级，那就派个正厅局级的干部当组长吧，刚刚好。 纪委领导还认真查看了祁同伟的履历，发现祁同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 这不巧了吗，我们单位里也有一名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毕业生，名叫钟小艾。 他们是校友，彼此或许熟悉，知根知底。 派钟小艾下去，有助于顺利完成这次调查工作。 “小艾，你认识一个名叫祁同伟的汉东大学校友吗?” “祁同伟?”钟小艾立刻来了兴趣，问道：“认识，领导您怎么突然问到他?” “你们关系怎么样?” “马马虎虎，他比我高好几届，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不过我们的老师是同一批教授。” 领导一听，立刻放心了。 钟小艾和祁同伟的关系不好不坏，派她下去参与此次调查，恰到好处。 “有人举报祁同伟，我们决定派一个调查组下去，进行调查取证……” “我去。”钟小艾立刻举手，道：“我申请参加调查组。” “好，算你一个。”领导点点头表示同意，这钟小艾还挺机灵，自己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能领会意图，不错不错。 第392章 各级领导的态度 高层纪委调查组迅速成立，组长是一位监察室主任，名叫田国富。 临行前，领导和他们交待了一番。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祁同伟这个同志，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针对他的举报材料，是存在着一定疑问的。 所以你们去了之后，务必要小心谨慎，尤其注意工作方式，有什么情况，多和汉南省委沟通，从善如流。” 田国富当即表态，会按照领导交待的去做。 而钟小艾则问了一句：“领导，您说祁同伟没有太多的问题，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他可能还是有问题的。” 领导回道：“小艾，我们是做纪检工作的，不能妄自猜测，不管他有没有问题，都要经过调查之后，用事实说话。” “明白了，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明白就好。大家牢牢记住八个字，认真、细致、严谨、公正，既不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 目送调查组出发后，领导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 调查组还在路上，祁同伟就已经通过自己的门路，知道了成员身份。 有点意思，一下子来了两个熟面孔。 对于组长田国富，祁同伟持开放态度。 在剧里，他后来会成为汉东省纪委书记，单论工作，算是个有立场的纪检干部。 但毛病也是有的，就是说话阴阳怪气，当面很少与人硬刚，却老在背后说人坏话。 在祁同伟的记忆里，田国富至少在沙瑞金面前，给好几个人挖过坑，有祁厅长、高育良、李达康等等。 估计这一次，他也会躲在后面，让副组长钟小艾出面和自己交手。 至于钟小艾，那肯定是来者不善。 毕竟自己和她没有什么交情，还耍阴招，拆散了她和侯亮平。 如果钟小艾后面的婚姻幸福还好说，现在离婚了，肯定会记恨自己，甚至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报复自己。 倒不是说钟小艾有多坏，主要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骨子里一定有和梁璐类似的东西。 这种女人，大多数都比较小心眼。 祁同伟下意识的想到了当初在金山县，被侯亮平报复的场景。 钟小艾应该不至于会栽赃自己，但如果真的出现类似的先决条件，她大概率会像侯亮平一样，对自己落井下石。 当然，现在的祁同伟心思缜密，而且兵强马壮，只有他给别人下套的份，别人根本不可能有栽赃的机会。 要不要故意露出点破绽，陪钟小艾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呢? …… 虽然此次纪委调查组的级别不高，但毕竟是最高层下来的，相当于钦差巡案，见官大一级。 因此，汉南省委还是拿出了足够的重视。 李维民这个f国级领导，亲自接见了他们，并且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梅关现在正处于经济发展的关键时期，关系到六百万多老百姓的安居乐业，希望同志们能从大局出发，在展开调查的时候，尽量不要干扰祁同伟同志的正常工作。 当然，如果祁同伟同志真的有问题，那么就应该用党纪国法严肃处理，汉南省委绝不护短，会尽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小会结束后，李维民让赵建国出面，带调查组去梅关，和梅关市委领导见面。 祁同伟是当事人，需要回避，其余十位市委常委全部参加了见面会。 介绍大家认识后，赵建华定了个调子： “此次高层纪委下来，是针对群众举报，对祁同伟同志进行例行调查。 在座的各位，都是梅关市委领导，对祁同伟同志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今天这个会，是请大家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提供给调查组，配合调查组顺利完成此次工作。 祁同伟同志平时在工作中的表现如何，生活作风和廉洁自律的程度如何，在干部队伍和人民群众中的口碑如何，等等。 希望大家本着实事求是地的原则，踊跃发言，畅所欲言，不要有任何顾虑。” 众人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王凡做为市委书记，第一个发言： “祁同伟同志是2004年9月调到梅关的，担任市长工作已有一年零六个月，在此期间，他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却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在我看来，祁同伟同志的人品和党性都是很过硬的，希望检查组的领导，能慎重对待这次举报，不要轻信谣言。” 听了这话，钟小艾看了看田国富，却见田国富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她今年才三十二岁，还比较浮躁，加上自恃“钦差”身份，便主动问道： “王凡同志，你身为梅关市委书记，是祁同伟的领导，举报信上说，祁同伟唯我独尊，排除异己，是否确有其事。” 此言一出，赵建华立刻皱了皱眉头。 田国富和其他在座领导也都在心里腹诽起来。 这钟小艾也太没有分寸了。 不管怎么说，王凡和祁同伟都是正厅级领导，你一个正处级，这样称呼人家合适吗? 难道王凡配不上一句“王凡书记”或者“王书记”? 直呼祁同伟的姓名，就更离谱了，他又没有被停职，就算不叫“祁市长”，起码也该在后面加上“同志”两个字吧? “钟小艾同志。”王凡平静的回道。 “说祁市长唯我独尊、排除异己，纯粹是胡说八道，祁市长负责的工作很多，但不论大事小事，祁市长都会和我通气，我和祁市长搭班子期间，配合的很好，相处的也很融洽，祁市长没有任何僭越的行为。”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很平缓，但故意在里面加了好几个“祁市长”，算是对钟小艾目中无人的回应。 但钟小艾却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继续问道： “王凡同志，举报信上还说，祁同伟纵容下属贪污受贿，自身也有极大的贪贿嫌疑，可有此事?” 虽然王凡很好说话，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见钟小艾还是这样称呼自己，索性懒得搭理，看向身边坐着的宋清华，还翻了一下白眼。 第393章 刚洗白，又来活了 宋清华立刻心领神会，主动开口道： “钟小艾同志，我是梅关市纪委书记宋清华，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 祁市长主导推进的棚户改造工程，确实出现了重大腐败窝案，但案发期间，祁市长有其他工作要做，便把棚改工程交给了原副市长夏春秋全权负责，对此事毫不知情。 问题暴露后，祁市长立刻收回了主管权，并且对夏春秋等腐败分子严肃处理，毫不含糊。 我们市纪委和省纪委调查组一起，对此案进行了详细周密的审查，没有发现祁市长牵扯其中，甚至连针对祁市长的实名举报都没有。 倒是有几封匿名举报信，调查后发现，全是子乌虚有，想必是一些宵小，要诬陷祁市长。” 此话的弦外之音也很明显，什么举报信，都是诬陷，你们手里那封举报信也不例外。 这回钟小艾总算听出来了，见大家都帮着祁同伟说话，索性不再发问。 接下来，各位梅关市委领导纷纷发言，都表达了自己对祁同伟的认可。 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啊。 什么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啊。 什么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啊。 给予祁同伟的评价，一个比一个高。 只有应明辉和刘万平没有说话。 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了高层纪委调查组，自然不可能支持祁同伟，但要想揭祁同伟的短，又没有现成的材料，只能闭口不言。 …… 见面会结束后，赵建华要回省城，临走前，他悄悄和祁同伟见了一面。 “同伟，调查组里那个钟小艾，不是你在汉大政法系的校友吗，怎么看上去似乎对你有敌意?” “这很正常，她和我之间有矛盾。” “难怪，那你可要小心，别让她抓住什么把柄。” “放心吧大哥，我有什么把柄可抓的，随便她怎么折腾。” “你没事就好。”赵建华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同伟，人家要查，你就让她查，查完之后走人就行了，千万不要想着对付人家。 钟小艾的父亲可是现任汉东省委书记钟正国，如果你和她撕破了脸皮，刘省长那里，恐怕面子不好看。” “谢谢大哥的提醒，我自有分寸。” 与此同时，钟小艾和田国富也在单独商量着。 “小艾，你刚才也太没有分寸了。 不管怎么说，王凡是梅关的一把手，你连一声王书记都不肯叫，他肯定不高兴，会产生抵触心理。” “田主任，我下次注意就是了。”钟小艾说道：“我现在是算看明白了，汉南省委和梅关市委，全都帮着祁同伟。”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举报信是对的，他们都在包庇祁同伟，如果祁同伟没有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包庇呢?” “听你的意思，是要认真查?”田国富问道。 “必须认真查啊，要不领导把我们派下来干什么?” 田国富顿时有些无语。 钟小艾的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逻辑，但全部都建立在祁同伟违法乱纪的前提上。 如果把这个前提拿掉，就是狗屁不通。 但田国富也明白钟小艾的家世背景，所以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试探性的说道： “可是李维民书记和赵建华书记的级别都很高，真要认真查的话，我恐怕……” 钟小艾不以为然的回道：“他们级别高怎么了，级别再高也是党的干部，应该遵守党的纪律，不能干扰我们高层纪委办案。 田主任，如果你怕得罪他们，那就由我来负责此案好了，我不怕得罪人，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田国富等着就是这句话，回道：“那好吧，小艾，以后的调查工作以你为主，我和其他同志尽力配合。” 在他看来，祁同伟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既然钟小艾铁了心要认真查，自己也挡不住，只能让她去查，有这句话说在前面，将来起码能减轻一点责任。 真是怪了，他们两个不是汉大政法系的师兄妹吗，而且还是同一批老师教的，怎么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难道? 祁同伟是钟小艾的前男友，分手之后，钟小艾因爱生恨? 或者? 钟小艾当年追求祁同伟没有成功，一直记恨在心，得不到就要毁掉? 唉，女人这个物种，真是可怕啊…… …… 因为有梅关市委各位领导作证和大量民意调查，祁同伟滥用职权和排除异己的嫌疑可以消除。 钟小艾所能调查的，只剩下祁同伟的经济问题。 但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纪委也不能擅自查封祁同伟及其家人的财产，只能先找他谈话。 于是，两人时隔多年又见面了。 钟小艾先礼后兵：“祁学长，好久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风采依旧。” “呵呵。”祁同伟笑着回道：“小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十几年了吧，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合，这种形式。”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职责所在，还请你能谅解，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工作吧。” “好，我一定全力配合。” 钟小艾打开录音笔，正声道： “祁同伟同志，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在2003年12月，曾经向汉南省委李维民书记汇报过自己的资产，高达三亿两千七百五十余万，是否确有其事，有的话，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祁同伟回道：“确有其事，这些钱都是我通过炒股赚的，但是具体数目，现在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很大的变化是多少，现在股票账户里有多少资产，一个亿两个亿，还是四个亿五个亿?” “为了接受你们纪委的询问，我昨天特地看了一下股票账户，截止收盘，我拥有的股票市值是十四亿一千六百五十七万八千零七十三元五毛四分。 外加我的房产、私家车和少许银行存款，可以值到大约两百二十万左右，合计起来，就是十四亿一千八百七十七万八……” “好了好了。”钟小艾不仅惊呆了，而且被这些数字绕的有些头晕，赶紧打断了祁同伟的话。 “你在两年零四个月的时间内，通过炒股赚了接近十一亿? 你买的什么股票，有没有遵守回避原则?” “回避原则是硬性规定，我当然会遵守，我只买了一支股票，名叫飞天酒业，该公司总部和汉南省差了上千公里，根本不在我的辖区范围内。 当年我买的时候，股价是27元左右一股，现在已经接近120，三点三亿赚了四倍多，可不就是十四亿吗?” “那你之前的三点三亿是哪来的?”钟小艾问道。 “也是炒股赚来的，我从九五年开始炒股，最初的本金是二十六万八，找同村的乡亲借的。 多年来，我从未参与任何一家辖区内公司股票的买卖，完全合规合法。这是一部分交易凭证，剩下的你们可以通过证券公司，进行仔细查询。” 祁同伟拿出准备好的一大堆票据，摆在桌子上…… …… 调查组经过几天查证，确定祁同伟的所有炒股收入，全都合法合规，也没有发现他有其他不明财产。 至此，基本证明了祁同伟的清白，沈有道的举报毫无依据，纯属子虚乌有。 就在高层纪委调查组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 市委副书记应明辉突然收到了一份举报材料，大致内容为： 祁同伟在京海担任纪委书记期间，曾经有一位来自祁同伟老家金山县的老板，名叫叶兵，他在京海创建了启程房地产公司，拿下很多地，迅速做大做强。 祁同伟本人在该公司拥有40%的股份，是幕后实际控制人。 现任公司董事长叶兵，总经理高启强，实际上都是祁同伟的打工仔…… 应明辉看完举报信后，再一打听，这才如梦方醒。 好家伙，怪不得高启强会出现在金玉妍的商业活动现场，原来这都是祁同伟给文永山设下的圈套。 真阴险啊。 想到这里，应明辉当机立断，带着举报信找到了高层纪委调查组…… 第394章 祁同伟的如意算盘 祁同伟真的拥有启程房地产公司40%股权吗? 当然没有。 他是启程公司的幕后实际控制人吗? 是，但也不是。 截止到现在为止，祁同伟穿越过来，已经整整十一年。 在此期间，他利用未来认知，指引着一群老朋友们，已经打造出庞大的实体商业帝国。 叶飞和二蛋联手管理着几十个企业，不仅覆盖功能手机全产业链，还高薪招募了大量国内外人才，正在研发智能系统、芯片等核心科技。 目前技术储备已经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很快就能全面转型，量产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新型消费电子产品。 叶兵、高启强夫妇、林守业夫妇共同管理的启程房地产公司，深耕平原三角洲各大城市，不仅开发了数十个精品楼盘，还以低廉的价格，拿下了大量城乡结合部土地储备。 公司目前已经进入国内同行业第一梯队，综合实力丝毫不逊于最大的几家老牌房企。 老家石塘村，已经全民进军快递业，从汉东省第一物流村，变成了全国闻名的快递之都。 拥有顺达、极达、通达三家大型快递企业，占据同行业超过半数的市场份额。 就连陈舒婷夫妇的玻璃杯厂，也顺利转型，开始量产汽车玻璃，业务蒸蒸日上。 虽然还没有一家上市公司，但所有产业加起来，整体市场估值至少达到上千亿。 但除了已经退出的玻璃杯厂之外，祁同伟在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都从未有过股权，也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分红。 钱对他来说，早就只是个数字了，十八辈子都花不完，要那么多干嘛? 祁同伟要的是控制权，这些钱是他帮着赚来的，除去各位老总该拿的一部分之外，必须用在他想用的地方。 为我们国家在科技领域崛起，打败西方科技霸权，尽自己的一份力。 所以，不管谁来查，怎么查，查多久，祁同伟都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祁同伟没有问题，那么这封举报材料是哪来的呢? 当然是祁同伟自己炮制的，然后匿名寄给了应明辉。 高层纪委调查组千里迢迢来到梅关，折腾了十几天，到头来却白忙活一场，空手而归。 祁同伟身为东道主，对此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给调查组准备了一份大礼。 如果没有应明辉在背后谋划、怂恿，沈有道是不会对祁同伟死缠烂打，并且跑到首都去告状的。 本质上讲，是应明辉把调查组请来的，那最后就应该让调查组把他抓走，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 这叫什么? 这叫自掘坟墓。 可应明辉为什么不先查证举报材料的真伪，就直接去举报祁同伟呢? 以他的智商和阅历，只要静下心认真想一下，就应该知道这份材料很可能有问题。 祁同伟既然能给文永山下套，完全也可以给他下套啊。 但此时的应明辉，即便明知是套，也只能往里钻。 因为高层纪委调查组，是他最后的翻盘机会，如果这次扳不倒祁同伟，等调查组一走，祁同伟肯定会对他秋后算账。 所以，祁同伟故意卡在调查组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让人把材料交到他手里，让他没有时间去查证。 现在的应明辉，除了豁出去赌一把，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遗憾的是，他赌输了。 事实上，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沈有道不去首都告状，即便他提前向祁同伟妥协，主动归顺，结果也是一样的。 祁同伟从不和腐败分子为伍，早在一年半之前，到梅关任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应明辉这帮人的结局。 …… 钟小艾看到举报材料后，非常兴奋，立刻放下行李，并且取消了返程的机票。 早在她结婚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悔意。 老公虽然家世好，自身职务也高，但有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对自己不体贴，不太顾及自己的感受。 一次争吵之后，钟小艾想起了前男友侯亮平。 家境差怎么了，渣一点又怎么了，至少长得帅，会哄人，能为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于是，她开始记恨祁同伟，如果不是祁同伟乱说话，父亲又怎么会强行拆散自己和侯亮平。 后来钟小艾离了婚，和侯亮平重逢，并且从侯亮平嘴里，听到了很多祁同伟的坏话。 心里更是对祁同伟恨之入骨。 因此，此次她主动参加调查组，就是为了找祁同伟算账来的。 毕竟，在钟小艾看来，这年头的官员，哪有一清二白的，只要较起真来，没有几个人经得住查。 没想到，祁同伟偏偏就属于那几个人之一，真的什么问题也查不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帮高级领导帮他说话，护他周全。 钟小艾虽然有大小姐脾气，骨子里恨着祁同伟，但她并不是一个坏人，不会去做栽赃陷害的事情。 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可新的举报材料突然出现，又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回，一定要认认真真的查一查祁同伟。 钟小艾的想法，祁同伟早就猜到了，这也是他炮制这份举报材料的第二个目的。 祁同伟素来恩怨分明，不喜欢欠别人的。 当初是他拆散了钟小艾和侯亮平，知道钟小艾结婚后不幸福，心里还有些愧疚。 所以这次他给钟小艾一个报复自己的机会，完了之后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如果钟小艾事后不肯罢手，还要继续纠缠，或者怂恿钟正国，去打击高育良的话，那就只能不客气了…… 相对于钟小艾，田国富要稳重的多。 在梅关的第一次见面会上，他就看出来，所有梅关市委常委中，应明辉和刘万平，与祁同伟之间有着明显矛盾。 而且从之前的调查结果分析，祁同伟身上基本不可能有经济问题。 应明辉拿来的匿名举报材料，肯定不靠谱，根本没有认真查下去的必要。 可看钟小艾的架势，似乎要借此做一番文章。 田国富思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只能向汉南省委和最高层纪委请示。 此举，又中了祁同伟的下怀。 第395章 献计 祁同伟认为，这次被高层纪委调查，是趁机进入高层领导视野的绝佳机会。 自己的血统先天不足，如果只靠李维民与刘和光，走不到太远，必须想办法给更高层的领导留下印象。 而祁同伟最大的优势，除了清廉之外，就是搞经济的能力。 最能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分别为贸易出口、投资和消费。 2001年，我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凭借巨大的贸易出口量，让国民经济实现腾飞。 如今是06年，入世的红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出口增速明显开始放缓。 而且目前的经济基数比之前大了很多，我国要想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就必须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 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开发，无疑是最佳选择。 因此，祁同伟在自己打造的那么多产业中，选中了启程房地产公司，来炮制举报材料。 他要在房地产正式成为经济支柱产业之前，让高层领导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才华。 运气好的话，高层领导可能会因此重用自己，或者在制定相关政策的时候，征求自己的意见。 那样的话，祁同伟也许能阻止房地产一路狂飙，以至于最终尾大不掉，绑架了国家经济和老百姓的幸福感。 再不济，也要狠狠打击烂尾楼和炒房团等业内不良现象，让皮带哥那样的人无法做大做强。 帮老百姓减轻一些压力和痛苦，不至于让几代人的积蓄一下子打了水漂。 …… 由于田国富在汇报的时候，明确表示，此份举报材料的可信度不高。 纪委高层领导和汉南省委商量之后，决定先由李维民出面，约谈祁同伟，再做定夺。 祁同伟到了汉南省委之后，面对李维民的询问，表现的很镇定。 “维民书记，关于启程房地产公司的情况，比较复杂，从程序上说，我和它没有任何关系，但从实际角度上说，我确实可以算是它的实际控制人。” 李维民两眼一瞪，道：“说人话。” “启程公司的老总叶兵，是我当年在紫溪村当驻村干部时认识的村民，我和他是好朋友。 后来，也是我让他到京海创办了这家公司，当时我在京海当纪委书记。 以叶兵自己的水平，要想在短短几年之内，把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帮他制定了详细的发展规划和经营策略，公司所有重大事项，他都会请教我的意见。” “这么说，对你的举报材料是真的，你就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李维民的语气很平静。 “不是，我在这家公司没有任何股权，也没有拿过一分钱分红，纯粹是为了帮朋友。 而且，我没有利用职务便利，向他们提供任何内幕消息，他们没有介入梅关棚户改造工程，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李维民信了。 早在两年前，他决定重用祁同伟的时候，就已经对启程房地产公司进行过调查，可以确定，祁同伟确实没有股权和分红权。 “小祁，你要跟我说实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帮朋友?” “不是的。”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是想借这家公司做实验，来印证自己对房地产行业未来宏观发展的判断。”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希望把思路贡献出来，在全省范围推广，可能的话，甚至可以推广至全国，或许能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出上一份力。 现在看来，我的初步判断是对的。” “噢?”李维民顿时来了兴趣，说道： “照这么说，你对房地产行业进行过深入的研究，能不能把你的思路说给我听听?” “好的，维民书记，我的想法是大面积推动城镇化和棚户改造工程。 资料显示，我国目前的城镇化率只有不到40%，而西方发达国家普遍在70%以上，甚至达到80%多，在这方面，我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小祁，人家是发达国家，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还是要正视差距，不能和他们去比。” “维民书记，恕我直言，我并不这么认为。 举个例子，2000年的时候，我国的gdp总量只有岛国的1\/4，当时电视上有一个节目，很多专家在争论，我国的gdp总量，能否在三十年之内赶上岛国。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能。” 可事实是，04年我国的gdp总量已经超过岛国的四成，再过一个月，05年的数据也应该出来了，预计可以接近一半，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可能提前二十年超越岛国。 要知道，岛国是公认的发达国家，我估计，等到2030年，我国肯定也能成为发达国家，甚至人均gdp，都有可能超越岛国。 城镇化建设是个很长的周期，现在开始大面积推动，正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祁同伟的这番展望，李维民是不太相信的，但为了不打击年轻人的自信心，他还是予以了肯定。 “小祁，你不仅胆子大，野心大，眼光看的也远，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这样吧，你先说说，城镇化应该怎么推动。” “我的想法是发展城市群和移民建镇。 城市群方面，以我省平原三角洲的南滨、东州和京海为例，目前他们各自为战，大而不强，发展上限受到严重制约。 正确的办法，是把他们整合起来，形成一个城市群，统筹设计、统一布局，长远规划，进行具体分工。 南滨的地理位置最好，可以主打高科技展业和金融业，剩余的低端产业，则往内地搬迁，由东州和京海承接。 他们各自形成完整产业链之后，成本会降低，效率会更高，市场竞争力会变强。 另外，三个城市之间，有大量的农业用地，可以全部改为工业和建设用地，建设发达的公路和铁路网，既能把他们连成一片，又能满足大量企业工厂和外人人口的需求。 移民建镇方面，我在很多偏远落后山区工作过，发现那里有大量的自然村，交通不便，医疗教育设施几乎为零。 这样的条件，在和平年代，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如果要强行发展，需要数倍数十倍的人力物力，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不如把他们全部从大山里迁出来，聚集到一起，建设新农村，或者干脆将他们并入乡镇，转为城镇人口……” 第396章 到此为止了 李维民听完之后，内心十分震撼。 祁同伟讲的内容，其中有一部分，高层正在讨论、设计之中，但那属于绝密，参与者寥寥无几，就连钟正国、刘和光这样的地方省份党政一把手，暂时都不知情。 剩下的部分，更是闻所未闻。 这小子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发展经济的先进理念。 “小祁，城市群的想法，我觉得很好，可以进一步研究，但移民建镇存在不少弊端，最明显的问题是，农民们迁出来后，失去了土地，你让他们以什么为生。” “距离近的，可以继续耕种原来的土地，距离远的，可以置换一部分田地，年轻人外出打工，老人留在家里务农。 虽然这样不如原来方便，但在做不到尽善尽美的情况下，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留在山里，虽然务农方便，但同样赚不到什么钱，而且生病没地方看，小孩没法读书，只能世世代代穷下去，还不如壮士断腕，换一种活法。”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道： “维民书记，我查了不少资料，随着社会发展进步，尤其在和平年代，农村空心化和偏远农村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 农业产出回报率低，全世界都一样，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大，人均耕地少，农民要想单纯的通过种地致富，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多不出几年，就算政府不把他们迁出来，他们自己也不会愿意继续住在山里了，甚至就连那些地理条件优越、交通便利的农村，也会出现大面积土地抛荒和人口流失的现象。 山里人要往山外跑，村里人要往乡镇跑，乡镇人要往城里跑，小城市人要往大城市跑，这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还有……” 祁同伟临走的时候，李维民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祁，回去后把你今天说的东西，整理归纳一下，做一份正式的报告交上来，你的用心良苦，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另外，记得好好配合纪委的调查，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 …… 得知汉南省委同意继续调查祁同伟后，钟小艾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四个字： 一查到底。 当然，仅凭一封真假未知的匿名举报材料，是不可能直接动祁同伟的，只能先进行外围调查。 于是，启程房地产公司便遭殃了。 钟小艾提议，立刻查封该公司所有资产，冻结银行账户，并且对公司负责人进行隔离审查。 田国富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小艾，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万一举报材料是假的，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田主任，你放心，我会承担的。”''钟小艾不以为然的道。 田国富心里是想制止的，可一想到钟小艾父亲的身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心道：唉，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就这样，钟小艾跑到京海，调动京海市纪委的人，查抄了启程公司。 京海市纪委书记于学军，前脚给钟小艾派了人，后脚就打电话给祁同伟通风报信。 祁同伟得知后，立马赶到京海，直接质问钟小艾： “钟副组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钟小艾硬邦邦的顶了回去：“祁市长，我们纪委在正常办案，希望你不要干扰，尤其你是当事人，更要回避。” “这不是回避不回避的问题，查抄账目、冻结银行账户，控制管理层，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明白吗?” “我明白，如果出了问题，我会担责的。” “你明白个屁。”祁同伟火冒三丈。 “你以为查完了就没事了，这么做会给启程公司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甚至经营危机。 这么大的公司，万一倒闭了，损失至少几十亿，你拿什么负责，这么多钱你赔得起吗，还是让国家帮你赔?” “这……”钟小艾一时语塞。 祁同伟继续说道：“你们要是真想查，直接找我就行了，我愿意全力配合，启程公司是民营企业，他们赚的都是血汗钱，不要让他们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 至少，要让公司主要负责人回去，以免引起外界谣言。” 钟小艾也不笨，知道祁同伟这段话，其实是在给自己下台阶的机会，便答应了。 “那好，我们回梅关吧，祁市长，我也是为了工作，一时没注意好分寸，还望你不要误会。”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对于钟小艾的提问，祁同伟对答如流，力证自己的清白。 再把举报材料，和启程公司实际账目一对比，真相立刻水落石出。 关于祁同伟那40%的股权，其实是公司董事长叶兵的，相对应的巨额分红，也都是叶兵获得的。 举报材料里的复印件和原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把叶兵的签名，p成了祁同伟的签名。 而且叶兵提供的私人银行账户流水，也能证明这一点。 所有证据都显示，这是一份人为炮制的假举报材料，目的是为了陷害祁同伟…… 面对铁的事实，钟小艾只能硬着头皮，向祁同伟道歉。 “祁学长，对不起，是我不好，差点冤枉了你。” “没事小艾，都是工作嘛，我能理解，接下来还查吗?” “不查了，我们明天就回去。” “就回去了?”祁同伟笑了笑，又道：“这不对吧，查了我这么久，诬陷我的应明辉，你们就不查查吗?” “你知道举报材料是他给的?”钟小艾有点惊讶。 “小艾，我是这里的市长，他那点小动作，可能完全瞒过我吗?” “可应明辉自称，举报材料是别人寄给他的，再说，他为什么要诬陷你呢?。” “很简单，因为我也要举报他。” “啊，这……”钟小艾一时有点发懵。 祁同伟拿出一份材料，说道： “你们来之前，我一直在梅关抓反腐工作，已经盯了应明辉很久了，他收受贿赂，帮亲友承揽工程，卖官鬻爵，问题一大把，你们看看吧。 而且他和我的情况不一样，对他的所有指控，全部都有人证或者物证，只是证据链目前还不完整，需要你们留下来，开展进一步调查。” …… 应明辉的问题，很快就被汇报到省委。 李维民得知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把赵建华给叫来了。 “我不是让你盯着祁同伟那小子嘛，你怎么盯的，实在是太不消停了。” “他又怎么了?”赵建华有些莫名其妙。 “我之前还有点纳闷，现在看来，那个房地产公司的事，是他在自导自演，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套应明辉。” “呵呵。”赵建华笑了笑。 “李书记您看出来了，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像您说的，那小子确实胆大路子野，不过他也是为了消灭腐败分子，可以理解。” “我就是看在这一点，否则的话，早把他找来臭骂一顿了。还有，他是不是和调查组里的钟小艾有矛盾?” “确实有矛盾，他跟我说了。” “还行，这小子还算老实。”李维民点了点头，又道： “必须阻止他，钟小艾的父亲是汉东省委书记钟正国，真把矛盾激化了，刘和光在汉东不好做人。” “您的意思，他会对付钟小艾，这不至于吧?” “我看不一定，还有啥事是那小子不敢做的，说不定现在，他就在想着怎么算计钟小艾呢。” “要不我再去梅关一趟，当面敲打敲打他?” “说实话，这小子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个性也太强了，光是言语敲打恐怕没用，得让他多经历复杂局面，稳重的也会更快一点。” 李维民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 “这样吧，我明天要去首都一趟，大概一个礼拜回来，你帮我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开除沈有道的党籍，把退休待遇从副省级降到副科级，再让老干部局把他的住房收回，自己找地方住去。 第二件，你和万伟明、马铭远一起，去找沙州市的老周谈谈，他年龄已经到点，也该去人大了。” 第397章 沙州 赵建华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好消息，你要提拔了。” 祁同伟对此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在梅关市长的位置上待到年底换届。 没想到李维民这么够意思，要提前重用自己。 “大哥，什么情况?” “李书记已经交待，我和万部长、马秘书长，这两天要找沙州市委书记周世安谈话，让他去省人大，听李书记的口气，是给你挪位置呢。” “沙州?” 刚听说要提拔的时候，祁同伟还有些喜出望外，可听说是去沙州，顿时又开心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到汉南工作已经快四年了，虽然从没有去过沙州，但对沙州的情况，还是有所耳闻的。 沙州是个小市，位于沿海地区，下辖四个县，总人口两百多万。 按理说，这种地方的发展水平应该会很不错，可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沙州的经济一塌糊涂，gdp数据常年排名全省倒数前三名，个别年份，还曾经当过倒数第一。 gdp数据总量低，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沙州辖区小，人口少。 要命的是，人均数据竟然也不咋滴。 沙州的人均gdp和人均纯收入，最近五年一直排名全省倒数第二，比沙州更差的，自然是梅关。 可在祁同伟的带领下，05年梅关市gdp总量暴涨55%，一口气连升好几位，已接近全省中游水准。 就连人均gdp和纯收入，也各自往前挪了挪，把垫底的帽子，正式甩给了沙州…… 除了经济落后之外，沙州的政治生态也很糟糕。 据说派系林立、政令不通，下面的区县领导，敢公然顶撞市委市政府领导。 有次到省里开会，祁同伟在不经意间，听到沙州市委书记周世安跟人抱怨，说无法落实人事任命…… 另外，不得不提沙州的社会治安。 那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而是极度恶劣。 全省最差毫无疑问，就是在全国，估计也能位居前茅。 车匪路霸拦路抢劫，社会青年打架斗殴，甚至聚众械斗等恶性事件，在电视新闻里屡见不鲜。 这还只是浅薄的印象，真实情况恐怕会…… 打心底里，祁同伟是真的不想当沙州市委书记。 他在梅关待的好好的，已经扫除了反对势力，王凡不仅事事让着自己，后勤工作也完成的很好。 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带着梅关经济起飞就行了。 这么出色的政绩，等到年底换届，说不定能调到京海、东州、珠江这样的发达地区当市委书记。 何必要去沙州趟这滩浑水。 可李维民是不会害自己的，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 念及于此，祁同伟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我听说沙州的局面很复杂，我去当市委书记，怕是应付不过来。” “同伟，这正是李书记要的效果，他觉得你在梅关待的太舒服了，什么事都有王凡帮你擦屁股，现在胆子越来越大。 沙州的复杂局面，有助于你收收身上的坏毛病，更快的稳重、成熟起来。” 祁同伟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李维民的良苦用心。 看来，自己先后给文永山和应明辉下套的事情，李维民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当面责备，但心里并不赞成，所以想借沙州的复杂局面，敲打敲打自己。 果然，赵建华接下来的话，立刻印证了祁同伟的想法。 “同伟，李书记让我警告你，不要找钟小艾的麻烦，你在等待调动的期间，也不要参与应明辉的案子，尽量和钟小艾保持距离。” 祁同伟知道，李维民是怕自己报复钟小艾，引起连锁反应，影响汉东的稳定。 便回道：“大哥，我明白，这段时间我做好交接工作就行，不会碰钟小艾和应明辉的。” “明白就好。”赵建华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沈有道那个老东西，挨处分了。” “李书记要开除他的党籍，把副省退休待遇降为副科，并且赶出干休所。” “这么严重?” 祁同伟心想：李维民温文尔雅，待人如春日暖阳，出手也真够狠的。 沈有道那个人，活的就是一口气，最在乎权位名声和外人的尊敬，一下子把他从副省撸到副科，连党籍都没了，比平头老百姓强不了多少。 这样的结果，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严重什么?”赵建华不以为然的道：“沈有道平时在汉南折腾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找了位高层老领导，把李书记一起告了。” “幸亏你够干净，否则的话，此事会造成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李书记没有按诬陷、诽谤处理，已经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就是怕他接受不了，那么要面子的人。”祁同伟道。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谁让他倚老卖老，不知悔改，现在自食其果，也是活该。”赵建华回道。 “对了，大哥，沈有道搬出干休所之后，能住到哪去，他子女家里吗?” “不清楚，据我所知，他应该没有子女。” “没有子女?”祁同伟心中一动，又道：“沈有道当年在台上的时候，有没有腐败的嫌疑?” “沈有道刚告你的时候，我就查过他了，实事求是地讲，在这个问题上，他真的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确实是个清官。” “大哥，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让他在干休所多住一段时间，等我到了沙州上任，再让他搬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建华有些不解。 “我想帮帮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到沙州定居。” 赵建华在电话那头没有立即表态，等着祁同伟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官至正厅，还能做到不贪不占，说明本质不坏，就是虚荣心太强，被人利用了。 以他的性格，一句老沈都能气出病来，现在被撸了，如果留在省城，或者到梅关养老，抬头都是熟人，太煎熬了。 怕是没有几天好活。 到了沙州之后，没什么人认识他，或许还能够安享晚年。” “你就不怕他对你怀恨在心，继续搞事?” “应该不至于，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搞事，也伤不了我，还是给他留条活路吧。” 听了这话，赵建华一阵感慨。 “同伟，你真是胸襟开阔，气度不凡，老哥没看走眼，能认下你这个老弟，是我的福气。” 第398章 这是个破地方 祁同伟既往不咎，反过头去帮沈有道，并非他爱心泛滥，圣母白莲花。 主要是因为，沈有道的所作所为，非但没能伤及祁同伟，反而间接的帮了他。 因为这次告状，让祁同伟在不经意间，进入了高层领导的视线，并且能够顺理成章的，在李维民面前展示自己更多的施政才华。 这对他未来的发展，是有极大促进作用的。 而且通过高层纪委的调查，祁同伟的财产被彻底公开了。 从此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查他的经济问题了，大家都会认为，他根本没有贪污受贿的必要。 上级领导会更放心的使用祁同伟。 那些想要拉祁同伟下水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财力，趁早打消念头。 甚至，会有很多人希望像祁同伟那样，也拥有大量合法资产，主动向祁同伟靠拢，成为他的盟友。 毕竟，并不是所有腐败分子，从刚进入官场那天开始，就想当个贪官的，如果能有合法正当的收入，谁又愿意铤而走险呢……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祁同伟忙着和王凡做交接工作。 新的梅关市长人选，目前还没有风声传出来。 祁同伟虽然推荐了常务副市长陈云涛，但以他的资历，要想直接上两个小台阶，难度很大。 估计，汉南省委会让王凡暂时把书记市长“一肩挑”。 考虑到梅关的经济发展刚刚走上快车道，为了尽可能保证稳定，党政一把手是不会同时换人的。 祁同伟走了，王凡就一定会留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年底换届，他会继续连任梅关市委书记，直到下个任期结束。 之前的近两年时间里，王凡一直心甘情愿的辅佐祁同伟，两人合作的非常愉快。 这固然有王凡识时务的因素，但祁同伟心里还是挺承情的。 因此，他要投桃报李，确保王凡在下个任期内，成为货真价实的一把手。 祁同伟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梅关未来发展规划拿出来，交给了王凡，并且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直到王凡完全消化吸收为止。 只要能不折不扣的推行下去，未来五年，梅关的平均经济增长率，不会低于25%，到了那个时候，应该能达到全省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七年时间，把一个全省垫底的贫困市带到中等偏上，让六百多万老百姓整体脱贫，这是个非常亮眼的政绩。 即便王凡没有过硬的政治资源，任期结束后，到发达市担任一把手也是大概率事件，甚至有可能当上副省长。 只是不知道，祁同伟今后还有没有和他再次近距离共事的机会，或者，还能否找到这样省心的合作搭档。 …… 交待完梅关的工作后，祁同伟开始着手研究沙州的资料。 凭借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他很快就找到了沙州市发展落后的原因。 从地图上看，沙州拥有很长的海岸线和几个大型海湾，离省内最发达的南港市，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 按理说，这样的条件应该算得上得天独厚，很容易发展起来。 但实际上却并非这么回事。 因为沙州到南港之间，隔了一道沙岭山脉。 虽然沙岭山脉并不雄伟，和岩台山脉差不多，平均海拔也就几百米，但山体走势特别怪。 它差点就把整个沙州市给包围了，三面环山，一面环海，几乎就是个独立的世界。 若是放在古代，这里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割据政权。 当然，从历史上看，这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割据政权，因为地理和气候条件太差了。 境内山地和水网占比极大，可用于耕种的土地不多。 受热带气候影响，频繁遭受巨浪、台风、龙卷风和冰雹袭击，台风带来的大量水汽，又经常引发暴雨，导致洪涝灾害。 放在古代，压根就不适合人类生存。 到了现代社会，生存问题是解决了，但发展又成了大问题。 沙岭山脉的存在，导致交通不畅，无法高效连接省内各市。 交通不畅，又注定了海岸线的优势不能充分利用，那些大型海湾根本无法建设港口，只能充作渔港，方便渔民出海打鱼…… 除了地理气候恶劣之外，人文和治安环境也很糟糕。 沙州人主要是历朝历代的移民，因为前来定居的朝代不同，又分成了两大派系。 南部沿海地区和北部山区。 两个地方的人都很尚武，民风彪悍，各自抱团，谁也不服谁。 在古代，他们为了争夺生存资源，经常发生大规模械斗，死伤无数，都成世仇了。 而且他们不仅内斗，外敌入侵的时候，抵抗能力也很强。 明朝时期，他们把倭寇打的落花流水。 到了清朝，天地会等各种民间帮派在沙州遍地开花，公然和官府对抗。 即便是现代和近代，由于沙州传统文化保留较为完好，宗族气氛浓厚，民风依然彪悍，宗族之间的械斗时有发生。 祁同伟在梅关山区，打掉的那些乡镇黑恶势力团伙，和沙州的民间武装力量相比，就是一群不入流的三脚猫。 如此糟糕的治安环境，自然不可能吸引到外地客商前来投资办厂，就连本地的优秀人才，都一门心思想要往外跑。 有些在外地功成名就的大老板，逢年过节回沙州探亲，政府领导找到他们，希望他们能为家乡建设出一份力。 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捐钱可以，哪怕多点都行，投资办厂，还是算了吧…… 说完了人文地理，再看沙州市的行政设置。 改革开放以前，沙州和南滨一样，只是个小渔村，归龙安县管辖。 改革开放后，沙州成为地级市，龙安县成了下辖县。 但这里不像南滨，没有毗邻大都市南港的客观条件，发展非常缓慢。 时至今日，沙州市主城区面积仅十几平方公里，开车只需要三十分钟就能逛个遍，常驻人口也只有二十多万。 均远远低于下辖的四个县。 这种“弱市强县”、“小马拉大车”的格局，存在极大弊端。 下辖的区县，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对沙州不太服气，没有归属感和认同感。 资源难以整合，规划无法统一，甚至市政府的政策和指令都无法落实。 大家各自为政，互相博弈、拆台，怎么可能把工作搞好? 第399章 开始搞调研 祁同伟把自己最擅长的经济领域，放在最后仔细研究。 上一年度，沙州市经济结构十分畸形。 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加起来，占比竟然只有不到40%，而第三产业却占到了60%以上。 简单的说，就是农业和工业产值加起来，远低于批发零售和服务业。 这种经济模式和比例，通常只有西方发达国家才有。 可沙州是贫困市，不种地，不开厂，都跑去消费娱乐，这也太夸张了。 就算沙州人天生喜欢吃喝玩乐，可钱从哪里来? 祁同伟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继续查下去。 真相很快出来了。 原来因为交通不便，流通渠道不畅，导致沙州的物价超贵，极大拉高了生活成本。 沙州人民并不是在吃喝玩乐，而是在艰难的维持生活…… 了解完一切，祁同伟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这种地方大力发展经济，简直就是地狱难度啊。 即便他是个穿越者，拥有大量的未来认知，也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要想像梅关那样，实现连年高速经济增长，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上重污染企业和大搞房地产。 可如此一来，gdp数据虽然上去了，老百姓的生活却得不到明显改善，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离谱的是，就算祁同伟真的要这么干，恐怕也不会顺利。 因为据资料显示，沙州市区以及下辖各县的城区，坐落着不计其数的祠堂，那玩意怎么搞拆迁? …… 最终，祁同伟选择了接受现实，一改往日的豪言壮志，做了份很保守的工作目标，跑到省委向李维民汇报。 下一年度沙州gdp总量增长15%，人均纯收入也增长15%。 李维民看完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 “小祁，你年纪越来越大，官也越当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沙州上年度gdp增长率还有12%呢，你怎么才定15%?” “维民书记。”祁同伟小心翼翼的回道：“并非我不想大力发展沙州的经济，但客观条件摆在那里，确实很难做到。” “这个15%和之前那12%不一样，我保证一点水分都没有，全是高质量的增长，能给老百姓带来实质的好处。 当然，如果硬要我完成20%，甚至30以上，我也能完成，但是质量就难以保证了，甚至有可能会竭泽而渔。” “好了好了。”李维民摆了摆手，道：“你能说出这些，说明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像个干事的人。” “沙州的经济发展问题，我和省委都知道，确实存在明显的瓶颈，15就15吧。 你要真搞出来30个点，以后的干部就没法干了，不能一个人把好处全占完了。” “谢谢您的理解。”祁同伟松了口气，这关总算过去了。 “小祁，实话告诉你吧，省委让你去沙州，主要目的不是发展经济，而是改变沙州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面貌。 沙州的局面错综复杂，就像一团乱麻，历届领导班子都没有太大作为，我知道你办事雷厉风行，敢打敢拼，是一把改革路上的利刃。 如果你能斩开这团乱麻，让沙州的局面焕然一新，就是最显眼的成绩，也是最大的功劳。” 祁同伟心想，提前升官果然不一定是好事。 就这任务，是人干的吗? 还不如让我去发展经济呢。 “维民书记，您能不能给我点提示，沙州政治生态和社会面貌，到底差到了什么程度?” “根据目前省委了解的情况，沙州的政治生态存在很大的问题，拉帮结派，山头林立。 导致市委市政府威信不够，对下辖区县政令不通，如同一盘散沙，严重制约了正常的工作安排和发展规划。 社会面貌方面，主要体现在民风彪悍、治安混乱、封建迷信严重等方面，还有一些问题，我这里也说不好，需要你自己去实地调研，才能深刻的体会到。” “维民书记，沙州的局面如此错综复杂，我还是有一些顾虑，很多工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推动的。” “说人话。” “好的，维民书记。”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我要绝对权力，包括人事任免权，财务审批权，以及重大事项的决策和指挥权。 除了市委常委领导之外，所有沙州党政官员，我都可以直接任免，如果政府一把手和我唱反调，希望您和省委能站在我这一边。” “我就知道，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李维民瞪了祁同伟一眼。 “权力我可以给你，但权力不是这个用法， 你要学会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权压人。 你要是想调人，那没问题，但是要动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现在绝对不行，先去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个支持力度虽然打了很多折扣，但祁同伟还算能够接受，至少不用孤军奋战。 “谢谢维民书记，我这就回去准备，一定会踏踏实实的工作，不辜负您和省委的期望。” “这就对了，把心放在肚子里，该给的支持，一定会给你，另外，注意工作方式，多用阳谋，少耍小聪明。”李维民说道。 …… 五一劳动节过后，祁同伟在三位省委常委的陪同下，正式赴任沙州，成为了汉南省最年轻的市委书记。 该走的程序走完，该搞的仪式搞完，该见人的人见完…… 紧接着，祁同伟开始了上任后的第一次实地调研工作。 这一回，他没有搞暗访，但也没有主动往下面的县区机关跑。 而是以了解民风民俗为由，在市委秘书长柳云龙、副秘书长兼委办主任杨建平的陪同下，乘着考斯特小中巴，在民间光明正大的做调研。 全旭自然也跟过来了，他现在的职务是沙州市委办副主任，副处级。 与此同时，暗访部队也已经出发。 这件事还是林峰去办，沙州治安如此混乱，安保级别必须做到最高，这回林峰的队伍已经达到两个排的规模。 每月的日常开销和工资奖金高达近百万，还没算上装备费用。 这钱叶飞掏…… 十天后，祁同伟的调研工作正式结束。 在他看来，沙州的传统氛围，在全省，甚至全国范围之内，可能都是保留最完好的。 当然，很多传统陋习也同样被保存了下来。 祠堂的数目十分惊人，几乎遍地都是，而且修的一个比一个威武霸气，远胜于普通民居。 妈祖庙、关公庙、城隍庙、土地庙、寺庙也是随处可见，香火鼎盛。 地方戏剧、传统舞蹈、扛标旗、游神等民俗活动也很丰富。 这些虽然有封建迷信之嫌，但毕竟是传统文化，祁同伟可以理解。 但有些东西，却很难接受。 他看到一家人办丧事，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数百人，还一路洒纸钱扔鞭炮，导致交通陷入瘫痪。 如果在农村也就罢了，但市区里也这么搞，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到一户老百姓家做客，吃饭的时候，桌子上还有位置，但女主人却不能上桌，只能端着碗坐在边上吃，还随时要过来服务。 虽然田园女权要不得，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是好东西。 另外还有，聚赌成风，打架斗殴等等。 当然，所有的陋习，都只能算是癣疥之疾，对社会的伤害不算太大，慢慢纠正就好。 但林峰带来的一则消息，却让祁同伟差点惊掉了下巴。 暴怒之后，他决定立即开始沙州警察队伍的清洗和整顿工作。 为打掉这一社会“毒瘤”，确定的说，是可以杀死社会的“癌症”，做好充分的准备…… 第400章 准备扫毒 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黄赌毒”都是违法犯罪行为。 事实上，绝大多数国家的法律也是这么设定的。 但在祁同伟看来，它们还是有明显的区别的。 黄这玩意，涉及到基本生理需求，只要不传播脏病，不带坏社会风气，整体危害不大，甚至还能帮助消灭一些不良隐患，没必要对其过于严厉。 执法部门只要狠狠打击这个行业衍生的犯罪行为就可以了。 比如说拐卖、迫害、组织、虐待等等…… 相比之下，赌这个东西，危害要大一些。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 平时亲朋好友打打小牌，小麻将，只是一种社交方式，没必要去管。 但上了规模就不行了，动辄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引发社会不稳定因素。 更何况十赌九诈，这种行为和诈骗没有什么区别，必须严厉打击…… 至于毒，没什么好说的，四个字：斩草除根。 这玩意不但坑钱，而且要命。 一个人如果沾了毒品，基本上就废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因此，毒品是人类的公敌，将其彻底消灭，是国际社会的共识。 当然，也会有个别不要脸的国家，为了敛财，将其当做一个产业，甚至合法化…… 祁同伟要打击的“社会癌症”，正是毒品。 …… 有天晚上，林峰在暗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几个黄毛，在街头角落里鬼鬼祟祟的，然后进了一家夜总会。 出于好奇，他也跟了进去，然后立马惊呆了。 大厅的各个角落和舞池里，聚集着许多男女青年，有的看上去很稚嫩，和初中生差不多，估计还不到十五岁。 大多数都穿着奇装异服，头发五颜六色，在那里摇头晃脑、行为怪异，像一群神经病。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黄毛走了过来，悄悄说道： “老板，溜冰不?” “溜冰?”林峰有些不解，夜总会里还能溜冰? 黄毛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说道：“看来老板不常来，你看他们，溜了冰之后，玩的有多嗨。” 林峰仔细一看，发现那对男女虽然都穿着衣物，但女的穿的是裙子，正坐在男的身上，不断晃动着，表情十分陶醉。 很显然，他们正在行苟且之事。 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这样。 人又不是禽兽，这也太不知廉耻了吧? 林峰很快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定是吸了毒，产生幻觉，失去了自我意识，才会如此旁若无人。 而黄毛嘴里的溜冰，指的是吸食冰毒。 “我是来喝酒的，不会那玩意，还是算了。”林峰说道。 黄毛也没有纠缠，只笑了笑，接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林峰坐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周围的这群妖魔鬼怪。 没过多久，又发现了新的情况。 有个看上去非常青涩，估计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吃下了男青年递来的的东西后，不一会的功夫，就加入了神经病的行列，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然后，男青年把她带进了一个包厢，紧接着又有两个男青年跟了进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 依着林峰的内心，很想冲进去把那个女孩救出来，但他明白，在这种地方，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占不了任何便宜的。 于是，他喝完酒，离开了夜总会，打电话向祁同伟汇报。 祁同伟听完后，火冒三丈。 我们国家为了打击毒品，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每年都有很多缉毒警察牺牲，在沙州，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贩卖毒品，还借此祸害未成年少女。 真是岂有此理。 但祁同伟此时正在做调研工作，脱不开身，便让林峰打110报警，同时再到其他娱乐场所去打探情况。 等调研结束后，林峰汇报上来的信息，更是把祁同伟气的摔了杯子。 涉毒的夜总会并不只有一个，而是在沙州市区及下辖各县遍地开花。 除了夜总会之外，宾馆、酒店、网吧、出租屋等地方，也有大量的疑似吸毒者，龙安县的情况尤其严重。 林峰打出去的报警电话，则石沉大海，人家只是装模作样的来转了一圈，便离开了，一切照旧。 很显然，沙州境内已经形成了一条贩卖毒品的产业链，参与人数众多，而且还买通了警方。 各地的派出所、县公安局、甚至市局，都可能藏着这帮犯罪分子的保护伞，而且为数不少。 此时的祁同伟，终于明白，李维民为什么要让自己实地调研，亲身体会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沙州的涉毒问题，只是不便直接开口说出来。 又或许，他只是略有所闻，对具体情况不了解，所以让自己到沙州亲自了解。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祁同伟到了沙州，就必须把这帮涉毒分子剿灭掉。 这既是李维民安排的任务，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当然，涉毒人员也不是好惹的。 我们国家对于毒品的相关法律十分严厉，生产、运输、贩卖等环节，只要涉及的数量稍微大一点，就有可能会被判死刑。 涉案人员基本都是些胆大包天、或者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心狠手辣，面对执法者不惜以命相搏，甚至可能私藏着枪支弹药等致命武器。 因此，祁同伟决定扫毒之后，显得特别谨慎。 第一步，先让王子衿带着泽华回汉东，继续住在刘和光家里，全旭的老婆林慧，也跟着一起走。 要知道，涉毒人员很可能会报复缉毒民警的家人。 虽然自己身份尊贵，又有大量保镖护卫，不至于有危险，但家人就难说了，让她们离开更稳妥一些，也省的占用安保资源。 第二步，让林峰把安保公司的主力全部调过来，达到上百人的规模。 全是清一色的退伍特种兵，一部分从事安保，另一部分，则在暗地里开展侦查工作，追查毒品的贩卖渠道和来源。 第三步，把项党育、于涛和李响调过来。 项党育现任京海市局常务副局长，今年已经57岁，年底就要退下来，祁同伟亲自去京海做工作，让他到沙州担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站好最后一班岗。 项党育当然知道缉毒工作的危险性，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他十一年前认识祁同伟的时候，还只是个派出所长，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祁同伟给的，自然不会拒绝，爽快的答应下来。 于涛年轻时是项党育的徒弟，为人正直，工作能力强，在金山县担任刑警队长时期，和祁同伟打过几次交道，关系不错，目前是金山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祁同伟打算让他来担任沙州市局副局长，但涉及跨省调动，程序会麻烦一点。 至于李响，到了沙州后，会担任市局刑警支队副队长，等时机成熟，就让他转任禁毒中队队长。 第401章 省里支持，市里却对着干 祁同伟做好自己的计划后，去了一趟汉南省委，寻求李维民的支持。 很显然，李维民早知道祁同伟会来，听说要在沙州彻底铲除毒品，端详了他好一阵子，才说道： “沙州的毒品问题，已经存在了至少十几年，之前的几任领导班子也抓过，牺牲了很多军警，但始终没能彻底解决。 由此可见，这件事很难办，甚至可能给你带来人身危险，你要想清楚了。” “维民书记，我已经想清楚了，毒品的社会危害太大，严重摧残着老百姓的身心健康，必须早日铲除，否则我寝食难安。 至于我的个人安危，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安保措施，不会置之度外的。”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维民点了点头，又道： “现在不是战争年代，我不需要你敢于牺牲，把生死置之度外，那是匹夫之勇，先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说吧，需要我怎么支持你。” “维民书记，我现在只是市委书记，力量还不够，希望能同时兼任沙州市人大主任和沙州军分区党委第一书记。 以便集齐党、政、军力量，共同打击涉毒势力。” 李维民正有此意，回道：“人大主任和军分区书记，本就应该由你兼任，我原来打算等到年底换届再给你，既然现在是工作需要，那就干脆一步到位。” “谢谢维民书记，还有，我朋友开了一个安保公司，我在京海工作时期的私人保镖，就是从他那里请来的，发挥了很大作用。 这次我打算再次征用这批人，他们在暗地里展开调查，效果肯定会比在册的现役军警要好。 但这次他们面对的是涉毒人员，危险太大。所以我希望，能帮他们申请持枪证，以保护自身安全。” “持枪证?”李维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 “枪械问题事关重大，万一管理和使用不当，会带来极大的社会安全隐患，必须慎之又慎。” “您放心，他们都是退伍军人，很多人在部队里还立过功，纪律十分严明，而且我亲自参与管理，绝不会出现滥用枪械的现象。” “那行，这件事等你出任军分区第一书记后，自行处理。 另外，你自己，还有身边那个救过你一命的秘书，也都可以考虑配枪，加大安全系数，确保万无一失。” “维民书记，谢谢您的关心。” “不用谢我，都是为了工作。”李维民摆摆手，又道：“还有没有?” “还有一件事，据我的观察，沙州公安队伍很可能已经烂掉了，必须进行大换血，一方面，我想在内部提拔一批年轻人，另一方面，想从外地调几个人过来。 其中有一位，是现任金山县公安局长，涉及到跨省调动，手续繁琐，我希望您能开个绿灯，让他早一点到位。” “这没问题，你可以让他立即过来，手续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为了党和人民着想，所有的支持，我都会尽量给你，但有一点必须记牢了。 你现在是一把手了，行事稳重一点，别像在梅关那样，动不动就暗访，出了事怎么办? 居然还自己举报自己，亏你真想的出来，传出去丢不丢人?” “……” …… 祁同伟得到了李维民的支持，踌躇满志的回到沙州，开始推动自己的计划。 可万万没想到，他上任后的第一个人事安排，就碰了钉子。 祁同伟打算把现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跃虎，调任城关区区委书记。 但这个提议，在书记办公会上，遭到了市长张军和专职副书记赵建岳的共同反对。 “祁书记，苏跃虎长期在政法部门工作，最近十几年，更是一直待在沙州公安系统，他缺乏政府工作经验，调到城关区当区委书记，恐怕不太合适。”张军说道。 赵建岳也道：“祁书记，我和张市长是一个意见，苏跃虎不适合担任城关区区委书记，还是让他继续干公安比较好。” 祁同伟心想，二把手和三把手联合起来，和一把手唱对台戏，也算是件稀罕事了。 难怪自己的前任周世安，会对别人抱怨，无法落实人事任命。 但祁同伟不是老迈的周世安，更何况，苏跃虎很可能是涉毒分子保护伞，不把他弄走，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 “张市长，赵书记，我这次下去调研，发现了很多问题，最明显的就是我们沙州的社会治安，新闻里报道的那些案子就不说了，但民间斗殴是我亲眼所见的。 社会治安差到这个样子，肯定和公安部门脱不了干系，苏跃虎身为市局局长，难辞其咎，既然他干不好，那就应该换个人来干。” 张军回道：“祁书记，你刚到沙州就任，很多情况可能都有所不知，这事真怪不到苏跃虎。 沙州这个地方有点特殊，从古到今就是民风彪悍，而且民间的宗族矛盾很大，根本无法调和。 现在的治安看上去是不太好，但和以前相比，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在苏跃虎担任公安局长之前，那才是真的乱。” 祁同伟心想，你特么糊弄鬼呢。 沙州社会治安比以前有所进步，那是因为时代发展，这也能记在苏跃虎身上，他的工作要是真做的好，会让毒品这么猖獗吗? “要说民风彪悍，不是沙州的特例，周边的汕江、海阳、辉州等市，民风也很彪悍，但他们的名声却不像沙州这么恶劣。 因此，我坚持认为，苏跃虎的工作是不合格的，完全有必要调离，至少应该让别人来试试，用事实说话。” 张军见祁同伟态度如此坚决，也不争辩，只说道：“祁书记，你是市委书记，如果一定要坚持，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保留自己的意见。” 赵建岳也道：“祁书记，我也保留自己的意见。” 很明显，赵建岳是张军的跟班。 祁同伟心想：专职副书记不跟市委书记打好关系，反倒跟着市长跑，还一起怼市委书记，真是奇闻。 难道他们之间有利益关系? 又或者，他们本以为年底换届，周世安退居二线后，他们便可以各往上走一步，自己突然来了，导致他们的希望破灭。 所以怀恨在心，联手起来挤兑自己? 第402章 刘和光要动了 既然书记办公会上达不成统一意见，那就看看五人小组会怎么样吧，毕竟那才是专门讨论干部任免的碰头会。 祁同伟提前找到纪委书记杨家强和组织部长刘和平，探探他们的口风。 两人都挺配合，表示没有意见。 可真当五人小组会开起来了，这两个货当着张军和赵建岳的面，突然改口了，表示苏跃虎的调动问题，应该谨慎一点，再讨论讨论。 “讨论你们的妹，两个怂货，墙头草。” 祁同伟在心里骂了一句。 五人小组达不成共识，也就没有继续上常委会讨论的必要了，祁同伟思来想去，除了市委秘书长柳云龙之外，其他人都未必会支持自己。 常委会上也白上，反而自取其辱。 当然，苏跃虎是副厅级干部，任免权不在市里，而在省委组织部，祁同伟如果强行要将其调动，也不是办不到。 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后遗症就太严重了。 当年在林城的时候，市委书记钱治国就犯了类似的错误，导致离心离德，最终被市长李达康架空，成了个摆设。 算了，还是先缓一缓吧，等下个月自己当选人大主任再说，那是个明显的信号，或许能影响一些墙头草，带来转机。 祁同伟想了想，决定给项党育换个职务，让他先担任市局的二把手，政委兼纪检书记。 虽然政委这个职务，未必强于三把手常务副局长，但加上副局长于涛，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既然祁同伟已经让了步，张军等人也见好就收，常委会上全票通过了项党育和于涛的任命。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祁同伟想要清洗公安系统，还以为他动苏跃虎，只是为了给项党育挪位置。 办完这件事后，祁同伟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当初的王凡一样，只是名义上的一把手而已。 甚至连王凡都不如。 因为二把手和三把手完全不听自己的招呼，而其他常委，要么也是他们的人，要么还在观望。 自己如果不能拿出足够的魄力，主动收服一些人，恐怕控制不住常委会。 即便到时候兼了人大主任，威信也要大打折扣。 就在祁同伟开始分析，有哪些人是可以收服的时候，刘和光突然打来了电话。 “姨夫，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这两天回来一趟吧。” 要知道，刘和光可是有保密电话的，依然不方便说，由此可见，这件事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 祁同伟自然不敢怠慢，交待完手上的工作后，第二天就前往南滨，乘机回到了京州。 …… 祁同伟到了汉东省委大院后，王子衿母子早就等在那里，祁同伟牵着儿子的小手在家门口玩了一会，刘和光便赶了回来。 “同伟，去书房。” 祁同伟跟着他进入书房，问道：“姨夫，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让我回来说?” “我现在遇到难题了，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让你回来帮我出个主意。”刘和光的表情很严肃。 “您说?” “江东的石书记告诉我，他还有半年就要调了，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江东工作，有兴趣的话，就向上级组织推荐，让我接替他，担任江东省委书记。” “真的?”祁同伟顿时兴奋了起来，心想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千真万确，他刚告诉我，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石书记都打算推荐您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肯定要去啊。” “同伟，你真的确定，不用再想了?”刘和光一字一句的问道。 祁同伟看着刘和光的表情，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万一搞错了呢? 虽然江东也是经济强省，但和汉东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 至少从过去的经验看，汉东省委书记的前途是要强于江东省委书记的。 李维民就是个例子，离任后直接进入长老扩大会，他的前任虽然不如他，同样曾经晋升f国。如果赵立春不出事，以后也会晋升f国，还有钟正国，离开汉东后，大概率会直接升f国。 反观石书记之前的两任江东省委书记，却只有一位解决了f国，而且还是像赵立春那样的虚职。 很显然，刘和光更倾向于留在汉东，接钟正国的班。 “姨夫，石书记有没有说他的新职务?” “没有，他不主动说，我也不方便问。” 祁同伟觉得这事有点难办，便问道：“您自己是怎么想的?” “同伟，这次汉东换届，会提前到明年下半年，而石书记那里，是明年上半年动，其实也就差了几个月，我个人还是倾向留在汉东，稳一点。” 但祁同伟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应该赌一把。 刘和光留在汉东，就算能接钟正国的班，又有什么用，最大的政治资源还是李维民，将来虚职f国顶天了。 而去了江东，抱上石书记的大腿，说不定能被带飞，然后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再说了，万一接不了钟正国的班呢? 对啊！ 祁同伟想到这里，差点忍不住拍自己的大腿。 “姨夫，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钟正国明年不走，或者他走了，不向组织推荐您，应该怎么办?” “我当然想过，就算他不推荐，维民书记也会帮我说话，唯一的麻烦，是钟正国不走，那我就该挪位置了。” “既然这样，您还考虑什么，去江东就是了，您想想，假如明年钟正国不走，到时候您被迫离开，还能找到比江东一把手更好的位置吗?”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 “那不就得了，去江东，听我的没错。”祁同伟鼓动道。 “确定?”刘和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犹豫。 “确定。” “那好吧，我听你的。” 刘和光思虑良久，终于下了决心，毕竟自己的政治资源，将来都是祁同伟的，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呢? 更何况，自己那个不务正业，满脑子只想着搞艺术的儿子，说不定有一天就混不上饭吃了，还要靠祁同伟帮衬。 下定决心后，刘和光又想起了一件事。 “同伟，这次回来，去吕州看看你高老师吧，他最近的日子有点不好过，将来我走了，他的日子肯定会很难。” “他怎么了?”祁同伟心里一惊，问道：“是不是钟正国找他麻烦了?” “那倒不至于，他毕竟是省委常委，但钟正国开始对汉大帮下手了。 那个侯亮平，抓了高育良的另外一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岩台市法院的院长。” 岩台法院院长是副厅级干部，级别不低。 祁同伟想来想去，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事高老师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他可能是怕你担心吧，所以我让你一定要去看看他。” “好的姨夫，我明天就去。” 第403章 侯亮平拿陈清泉开刀 被侯亮平抓的不是别人，正是“侯总”。 坊间有云：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侯总每一天。 当然，这里他不叫侯总，而是“外语爱好者”陈清泉。 只不过刘和光搞错了，陈清泉被抓时，并不是岩台市法院院长，而是一个庭长。 院长和庭长只有一字之差，但级别却差了老远，一个是副厅，另一个却只是副处。 九七年，祁同伟和陈清泉共同参加岩台党校学习班，当时他们都是正科。以陈清泉的人脉，九年内不可能升到副厅。 因此，祁同伟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他的头上。 不过这也正常，在刘和光眼里，岩台市法院院长也好，庭长也罢，都只能算是小人物，搞错了不奇怪。 其实侯亮平原本并没有打算抓陈清泉，而是想对其进行拉拢，达到分化汉大帮，恶心高育良的目的。 因为他听说，陈清泉以前想给高育良当秘书，却没有成功，反倒让陈海当上了，心里应该会对高育良有所不满。 侯亮平甚至打着叙旧的旗号，主动到陈清泉家做客。 他刚毕业那会，曾经在岩台检察院工作了接近一年，跟陈清泉打过不少交道。 陈清泉满脑子想着玩女人，就是个糊涂蛋，加上早已远离了汉大帮核心圈子，竟然不知道侯亮平已经背叛了高育良。 他甚至认为，因为钟小艾的关系，高育良和钟正国相处的应该很融洽，侯亮平能当上省反贪局副局长，也是高育良推荐的。 因此，侯亮平登门造访时，陈清泉就像招待贵宾一样，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溜须拍马，伺候的特别周到。 差点就让他逃过一劫了。 遗憾的是，就在侯亮平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这货多说了一句话，又把自己给埋了。 “亮平，不说别的，高老师对我们这帮学生，那是真的好，尤其对你，更是特别的关照。 当年在岩台，你对祁同伟逼供，要不是高老师帮忙的话，你都被开除了。” 这话本来是事实，当年侯亮平对祁同伟逼供，如果不是高育良说情，刘和光是打算把他双开的。 真要是走了那一步，即便有钟小艾在钟正国面前说情，也是无力回天。 侯亮平可以记恨祁同伟，可以记恨汉大校友，甚至可以记恨任何人，唯独要对高育良感恩戴德。 高育良当年，真是把侯亮平当成女婿和接班人来看待的。 但侯亮平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高育良对祁同伟，要比对自己更好，甚至还听祁同伟的挑唆，把自己弄到乡下去吃苦。 陈清泉的那番话，不仅戳了他的疮疤，而且还是打算死跟高育良的表现。 于是，他回去之后，立即召集人手，开始调查陈清泉。 陈清泉那种人，哪里经得起查。 虽然他没收什么钱，但对送上门的女人，却是来者不拒，为此还判了不少冤假错案。 有个老人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跑，老人倒在地上没人管，两个年轻人做好事把老人送到医院，反而被老人的家属赖上了，双方各执一词，告到法院。 陈清泉被老人家属收买，硬是把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认定为肇事者，需要共同赔偿六万块钱…… 有个官二代把女孩灌醉，带到酒店迷j了，完事后丢下一千块钱，扬长而去。女孩的家人选择报警，公安局和检察院收集了相关证据，向法院提起公诉。 陈清泉竟然听从被告律师的歪理邪说，判定此事是皮肉交易，属于治安案件，不予受理…… 一群有势力的地痞流氓，为了收取保护费，聚众打砸一家饭店，饭店老板和员工手持菜刀和厨具，奋起反击，还打伤了两个流氓。 这是明显的正当防卫，到了陈清泉这里，竟然变成了互殴，饭店不但赔了钱，还有几人被判缓刑…… 类似的例子还有好几件。 毫无疑问，陈清泉涉嫌违法，现在已经被双开，并且在司法机关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 高育良最近一直愁眉不展。 陈清泉违法乱纪，被抓是活该，而且他并非汉大帮核心成员，高育良对此持无所谓态度。 高育良在乎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影响。 因为抓人的是侯亮平。 不管怎么说，侯亮平都是汉大政法系出去的，他亲自出面，抓了同为汉大政法系毕业的陈清泉，势必会引起外界的猜测。 其负面影响，丝毫不亚于当年侯亮平对祁同伟进行逼供。 陈清泉肯定是不会保的，可如果自己不采取一些干预措施，极有可能导致其他汉大政法系毕业生心生异念。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公开和侯亮平划清界限。 可问题在于，侯亮平是钟正国提拔起来的，这么干的话，钟正国或许会心生不满，那汉大帮就真的有麻烦了。 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就在高育良陷入两难的时候，祁同伟像及时雨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同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呵呵，几个月没见，我有点想老师了，这次回汉东探亲，顺便来看看您。” “还是你有良心。”高育良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招呼道：“坐，我们爷俩好好叙叙旧。” 祁同伟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又帮高育良点上，问道： “老师，陈清泉是不是被抓了?” “被抓了，这个家伙真是色胆包天，胆大妄为，把我们汉大政法系的脸都丢尽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当年要不是你阻止我选他当秘书，我现在怕是有嘴说不清。” “陈清泉出事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可在意的，关键是侯亮平。 我认为，这只是个开始，他现在已经不是背叛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对汉大政法系的反攻倒算。”祁同伟道。 “唉，这个白眼狼，问题在于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给我出出主意。” “没什么好想的，直接和他划清界限，就当我们汉大政法系，从来没有这号人。” “可是……”高育良犹豫起来。 祁同伟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老师，您是不是担心钟正国和钟小艾?” “没错，毕竟钟正国是省委书记，钟小艾又是我的学生，闹僵了不好。” 祁同伟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高育良身上的书生气还是很重。 或者说，他太在意师生情谊，以至于无法认清形势。 第404章 开导高育良 “老师，您不会真以为，侯亮平这么做，只是的他个人行为吧? 在我看来，是钟正国要削弱汉大帮的势力，侯亮平只是一把刀，至于钟小艾的意图，我现在猜不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同伟，在我的印象中，钟小艾不是这么不念旧情的人。”高育良回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得，钟小艾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学生，她是钟正国的女儿，侯亮平的情人。” “她和侯亮平，真的又搞到一起去了?” “不然呢，如果没有这档子事，钟正国怎么可能会启用侯亮平? 老师，有件事可以向您透露一下，我姨夫要离开汉东了，估计明年年初就走，您如果不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去倚仗谁?” “你姨夫要走了，去哪里?”高育良大吃一惊，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在他看来，刘和光是下任汉东省委书记的不二人选，怎么会突然离开? “具体去哪，我现在也不确定，可能还有变故，反正他已经说了，一定要走。” 祁同伟没有实话实说，毕竟此事牵扯到石书记，必须慎之又慎。 要不我跟刘和光一起走? 这个念头在高育良脑海里刚刚浮现，又被他否决了。 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汉东，一旦离开，就成了无根莲萍，走不得。 此时的高育良，又陷入了新的两难境地。 既然刘和光要走，自己就应该主动向钟正国靠拢，否则的话，大概率会被收拾。 可有钟小艾和侯亮平在，钟正国能接纳自己吗，会不会把自己吃干抹净，然后弃之如履? 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祁同伟怕是会不乐意。 要知道他才是自己最能靠得住的人啊。 才华出众，重情重义，年仅36岁就已经成为地级市市委书记，将来的成就必然会在自己之上。 而且祁同伟的背后，还站着李维民与刘和光，即便自己在汉东待不下去，他至少能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祁同伟不知道，高育良的脑子里具体在想着什么，但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当机立断，帮高育良做出决定。 “老师，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就在两个多月前，钟小艾跟着高层纪委调查组，到汉南查我了。” “有这种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他们查你什么?” “我怕您替我担心，所以就没告诉您，我在工作中得罪了人，他们便到高层纪委举报我，不过现在没事了。 但有个情况我必须告诉您，在这次调查中，钟小艾对我的态度很不好，摆明着要往死里整，要不是我一点问题没有，现在恐怕都不能站在这里和您说话了。” 听了这话，高育良的侥幸心理，彻底不复存在。 自己和祁同伟的关系众人皆知，钟小艾这么对祁同伟，意味着她已经不念旧情，钟正国将来会怎么对付自己，不用想也知道。 自己除了坚定的和祁同伟站在一起，别无选择。 “同伟，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只希望真有走投无路的那天，你能看在师生一场的情分上……” “不会有那一天的。”祁同伟打断了高育良的话。 “老师，我们可不仅仅是师生，而且情同父子，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您走到那一步的，哪怕钟正国也不行。 在我的计划里，将来有一天，我们会联手执掌汉东，您如果不在，剩下我又有何意义。 您要是真的顶不住，等我姨夫走了，我立刻想办法调回来，和您并肩作战。” 刚穿越那会，祁同伟绝不敢有这种想法，别说剧里的终极隐藏大佬钟正国，就连梁璐也得罪不起。 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刘和光，有了李维民，甚至可能还有石书记，完全不怵钟正国。 退一步说，即便石书记搞错了，李维民不插手，仅凭刘和光的力量，再加上自己的优势，也足以和钟正国掰掰腕子，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年来。 刘和光、李维民对自己虽好，但并没有什么感情，更像是两位官场上的师父，不断纠正、培养，领着自己往更高处前进。 而高育良这个老师，反倒像个父亲，不但倾囊相授，而且关心备至，一举一动之中，透着比祁长贵夫妇更甚的亲情。 谁要是敢动高育良，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必须和他干到底…… 高育良的身子定住了，眼眶也逐渐湿润，等到恢复过来后，他摘下眼镜，像老父亲一样抱住了祁同伟，泪湿满襟。 他今年五十岁，参加工作已经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动和温暖。 “同伟，老师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个学生，足矣……” “老师，我能有您这样的长辈，同样不枉此生……” …… 感动过后，场面渐渐归于平静。 高育良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几口，尽量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同伟，先不说我了，你在沙州的工作怎么样，还适应不? 我最近通过网上的资料，对沙州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听说那里民风彪悍，社会治安极差，工作很不好做。” “谢谢您的关心。”祁同伟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这些年也去了不少地方，但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复杂的局面。” “沙州不仅仅是民风彪悍、治安环境差，而且还有大量的走私贩毒的现象……” “走私贩毒?”高育良顿时一惊，打断了祁同伟的话，又道： “同伟，那你可要小心，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所以我已经把子衿和泽华送回京州了，另外您也知道，我花钱雇了一批保镖，有他们在，应该能护住我的安全。” “那就好。”高育良宽了宽心，道：“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忘了你在京海期间，被杀手刺杀的事情，可把我给吓死了。” “您放心，我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祁同伟点点头，又道：“老师，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 “你说。” “沙州除了上述那些毛病之外，政治生态也很差劲，我到任后的第一次人事安排，就遭到了市长和副书记的明确反对，其他常委也不肯向我靠拢。 我现在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 高育良想了想后，问道：“这是你到任后才这样的，还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以前应该也一样，我曾经无意听到前任书记抱怨过，无法落实人事安排。” “这不就结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前任，向他打听情况啊。” 高育良到底有着多年市委书记的经验，直接点破了问题的本质。 “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祁同伟如梦方醒。 周世安虽然没能控制住沙州的大权，但他对实际情况了如指掌，而且他心里也会有所不满，希望自己能斩开那团乱麻。 李维民与刘和光一定知道这个办法，可他们却偏偏不说，指望自己在工作中自行总结、领会。 只有高育良，才会毫无保留的指点迷津。 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不得不说，祁同伟真的非常幸运，有三个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用各自不同的风格，向他提供帮助，伴他成长…… 第405章 前任透露的信息 原沙州市委书记周世安退居二线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沙州，他暂时还是沙州市人大主任。 要等到祁同伟把担子全部接过去，他才会正式去省人大报到，担任副主任委员。 省人大副主任委员，也是正厅级，这样的安排，对一个退居二线的市委书记来说，并不太友好。 但周世安很清楚，就凭自己在沙州这几年的工作成绩，不太可能在退休前升副省，哪怕是虚职也没戏。 等到退休之后，能给个副省待遇就很不错了。 所以他对此很看的开，在心里，甚至还有点感谢汉南省委和祁同伟。 沙州这种鬼地方，压根就不是人待的，祁同伟比换届时间早来几个月，可以让他提前几个月脱离苦海。 出于这个原因，周世安面对到访的祁同伟，笑容可掬，显得非常的友好，而且是由心而发的友好。 “祁书记，听说你来到沙州之后，一直忙着工作，今天怎么会有时间，到我这来坐坐。” “周书记，按理说，我早就应该来看看您，只是因为工作的事情绊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祁同伟同样笑容可掬，把带来的礼品放在茶几边上。 “还是换个称呼吧，我现在已经退下来了，叫我老周就行了。” “呵呵，要是别人这么叫，可能还会怕我不高兴，我叫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的前辈嘛。” 周世安沏了杯茶，摆在祁同伟面前，说道： “祁书记，你日理万机，时间宝贵，不知道今天过来，具体有什么事?” “既然周书记快言快语，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是专程来向您请教的。” “但说无妨。”周世安点点头。 他虽然没做出过什么出色的成绩，但干了一辈子工作，早已经活的通透，知道祁同伟来的目的。 “我主要是想听听，您对市委市政府里那帮老部下的看法。” 周世安看了祁同伟一眼，没有立刻开口。 祁同伟的背景，在汉南省早就不是秘密，周世安是自然知道的。 他还听说，祁同伟在京海和梅关任职期间，工作雷厉风行，手腕颇硬，扫除了一批腐败分子和黑恶势力团伙。 打心底里，他希望祁同伟去狠狠整治张军那帮人，不仅能改变沙州的政治生态，也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周世安现在并不清楚，祁同伟到沙州来，是真要干事，还是来混履历的，因此也不敢随便透露自己的想法。 “祁书记，是不是因为苏跃虎调动的事情，被张军他们顶了? 你听我一句，没必要往心里去，沙州就是这个样子，大家都比较讲究民主，很多事情，市委书记一个人说了不算。” 祁同伟见他在和自己打哈哈，索性把话挑明。 “如果我不想讲民主，非要一个人说了算那呢?” 周世安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看来传闻说的没错，此人确实是个狠角色。 就是不知道，他年纪轻轻的，政治智慧够不够，能否和那些老辣的对手抗衡? “祁书记，恕我直言，沙州的局面过于复杂，你初来乍到，要想真正掌握局面，没有那么容易。” “我明白，也正因为此，所以今天来特地向您请教。” 周世安说道：“请教不敢当，就当是拉几句家常话吧，你听听就行了。 沙州市委里面，张军、赵建岳、张英杰和陈伯军这四个人是一路的，他们死死的报团，别指望能分开。” 祁同伟心想，难怪他们敢明着和自己对着干。 张军和赵建岳是二三把手，张英杰是常务副市长，相当于四把手，陈伯军是政法委书记，同样也是排名比较靠前的常委。 这几个人抱起团来，份量极重，哪里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其他那几位，倒是没有明确的立场，无关紧要的事情，肯定会配合你，但如果碰到重要议题和人事变动，主要还是看张军他们的眼色。” 祁同伟心想，如果这样的话，那也能接受。 毕竟还有六个人可以争取，哪怕只争取到五个就够了。 让他们形成五对五的局面，自己是一把手，可以最后站出来一槌定音。 “那些人里面，纪委书记杨家强与组织部长刘和平，是最不成器的。 杨家强好老人一个，成天打哈哈，谁也不得罪，至于刘和平，那就纯粹是个摆设。” 祁同伟对此说法，颇有些吃惊。 杨家强是个老好人，他已经看出来了，但刘和平是个摆设，这就有点邪乎了。 市委组织部负责全市所有厅级以下干部的考察、推荐工作，他身为部长，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怎么能是摆设呢? 周世安接下来的话，却令祁同伟更加惊讶了。 “龙安县有个人，外号阿贡，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还有另外一个外号，沙州地下组织部长。” “地下组织部长?” 祁同伟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便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具体干什么的?” 周世安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道： “祁书记，我们已经聊了很久，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请回吧。” “那好吧，我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您。” 祁同伟也没有勉强，寒暄了几句，和周世安握手后，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祁同伟一直在琢磨着。 周世安肯和自己说那些市委领导的立场问题，却不愿意透露“地下组织部长”的姓名来历，明显是有些忌惮此人。 看来“阿贡”很不简单，估计是个通吃黑白两道，而且路子很邪的人物。 考虑到目前沙州政坛的局面，张军等人很可能和这个“阿贡”，有着十分密切的往来和利益关系。 因此，祁同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先把主要精力从扫毒上移过来，重点调查此人。 打开这个突破口，或许能扳倒张军等人，将沙州的政治权力彻底抓住自己手里。 只有那样，才能集中力量，对涉毒势力展开致命打击…… 第406章 找到突破口 为了不引起张军等人的怀疑，祁同伟并没有从明面上调查“阿贡”，而是按部就班的开展正常工作。 他把自己在梅关的施政方案拿出来，稍加修改之后，放到常委会上讨论。 现在是七月初，距离年底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必须在今年之内，让沙州的人均gdp摆脱全省倒数第一的位置，争取明年年底，摆脱倒数前三。 接下来重点推动三个方面的工作： 第一是修路，第二是棚户区改造，第三是在沿岸海面，大面积推广海产养殖。 沙州的地理条件不好，交通不畅，只有一条穿过沙岭山脉，通往南滨方向的公路。 这条公路修建于九十年代初期，设计规格低，且有较长的一段盘山路，已经无法满足时代需要，严重制约了沙州经济的发展。 所以，必须将这条公路升级改造。 所有盘山路段，根据现场情况，打通隧道和高架桥，其他地段则拓宽改直，达到一级公路的标准，预计总投资八个亿…… 棚改方面，沙州的情况有些特殊。 虽然只有二百多万人口，但市区连同县城里的城中村的数量，比六百多万人口的梅州还多。 而且所有城中村里，几乎都有祠堂，个别城中村甚至有好几个祠堂，拆迁代价极大。 因此，棚改工程主要以老国企生活区和机关单位宿舍为主，涉及三万多人口，占地面积约五千亩，总拆迁费用九个亿左右…… 海产养殖方面，市财政拿出一个亿，改造渔港的基础设施和交通条件，对渔民进行技术培训等等。 另外，再筹集三个亿，按照银行基准利率，向渔民发放低息贷款，用于采购设备…… 祁同伟说完后，市长张军率先开口道： “祁书记，早就听说你非常擅长发展经济，现在看来果然没错，才刚上任，就亮出了几个大手笔，沙洲人民有你这样的领路人，真是有福了。 只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沙州经济底子不好，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二十几亿，你一下子就要投入二十一个亿，这么多钱，要从哪里凑出来?” 祁同伟回道：“张市长，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我会去想办法的。 只不过这么多钱，筹集起来确实不容易，我肯定要经常往省里跑，和上级领导和一些银行的负责人商量。 所以，这些项目的具体工作，还得交给在座的各位去干，希望大家能互相商议一下，分好工，每个人都负责一片，以便于这些项目能够早日完成。” 听了这话，张军和赵建岳等人心里一喜。 他们巴不得祁同伟天天往省里跑，那样的话，就没有精力来破坏沙州的现有格局。 更何况，祁同伟还把二十多亿的项目交给他们去做，这么大一笔钱，可以从中捞到多少油水啊? 张军率先表态：“改革开放是国策，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要想改变沙州的落后局面，必须敢打敢拼，敢于上大项目，我同意祁书记的方案。” 赵建岳也举起手，道：“祁书记一心为沙州人民造福，我们一定要全力支持。” 其他常委也纷纷举手，全票通过。 常委会结束的时候，祁同伟突然将大家叫住，说道： “各位领导，我还有句话要交待。 二十多亿不是个小数目，筹集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需要跑很多地方，找很多领导，甚至还要欠下不少人情。 因此，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笔来之不易的资金，约束好下面的同志，尽可能将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我这个人呢，除了喜欢搞经济建设，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痛恨腐败，无论在京海，还是在梅关，我都挖出了一大批腐败分子，其中不乏厅级干部。 今天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让我发现，在项目开展过程中，有贪污腐败、中饱私囊的现象，不管涉及什么人，一律严惩不贷，谁来说情都没用。” 筹集二十多个亿，对别人来说或许很不容易，但在精通资本运作的祁同伟眼里，却并非什么难事，压根没必要三天两头的往省里跑。 之所以在常委会上这么说，自有他的深意。 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张军等人，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另一方面，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沙州，经常与林峰等人见面，减少这枚暗奇兵子被暴露的可能。 …… 这个年代，只要肯花钱，就不会有太难办的事。 仅仅几天过后，林峰就查到了不少关于那个“阿贡”的信息。 “阿贡”原名陈永南，五十多岁，是龙安县西围镇福源村的村支书。 此人祖上几代全是农民，小学文化水平，大字不识几个，曾经是个地痞流氓，而且还是混的很差的那种，没什么人看得起他。 但现在，他在沙州市区以及下辖的几个县城，拥有酒店、宾馆和夜总会等不少产业，身家至少不低于五千万。 一个地痞流氓，竟然能当上村支书，而且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并成为沙州这个地级市的“地下组织部长”，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陈永南的过人之处，就是采取跟踪、盯梢等手段，收集官员隐私，并以此为要挟，逼官员向他就范。 在龙安民间，广为流传着一个故事： 说陈永南为了迁户口，找到以前的西围镇派出所长，希望对方能通融一下，但对方没答应，还把他轰出来了。 陈永南怀恨在心，他为了报复，不分日夜的跟踪了派出所长半个月，终于发现了派出所长和情人私会的事情，并偷偷拍下照片，交到纪委，把派出所长给扳倒了。 此事过后，陈永南在龙安县名声大噪，他尝到了甜头，干脆专心致志的干起了这个勾当。 很多干部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畏惧他的侦查手段，为了避免得罪他，便对他的一些不合理要求，大开绿灯。 而且，因为此事，陈永南还结识了当时在市纪委工作的张军，也就是现在的沙州市长。 他能入党，并成为村支书，全都是张军一手操办的，甚至有传言，他们在私底下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打麻将…… 祁同伟听完这些情况，心里大概有谱了。 张军一定是利用此人，收集了大量沙州官员的隐私和把柄，甚至市委市政府领导都牵涉其中。 因此，很多官员都跟着他跑，即便是没有被抓住把柄的官员，也可能因为害怕陈永南，不敢和张军唱反调。 毕竟这年头，有几个官员能做到完全清白呢，就算真的清白，也架不住被栽赃陷害啊。 看来这个陈永南，就是破局的关键点，必须仔仔细细的查。 第407章 沙州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林峰又陆陆续续带回来很多信息。 陈永南当上村支书后，在镇上开了家饭店，这也是他的第一个产业。 他经常把镇政府和各村的干部叫到饭店去吃饭，久而久之，这家饭店便成了镇上的指定招待所，所有公务用餐都放在这里。 当时的镇党委书记对此很不满，把陈永南叫到办公室，让他收敛一点，否则就把他的村支书给撸了。 结果，陈永南一直稳坐钓鱼台。 反倒是镇党委书记，因为赌博和生活作风问题，涉嫌严重违纪，被纪委调查，灰溜溜的离开了西围镇。 而新来的镇党委书记，吸取了前任的教训，一上任就到陈永南家里“拜码头”，从此西围镇成了陈永南的天下…… 搞定了镇上之后，陈永南开始向龙安县城发展，并很快有所斩获。 县公安局长、土地局长、房管局长，都因为各种各样的违纪问题，先后栽在他手里。 县教育局长利海明，不知因何原因，竟然成了他的军师。 陈永南阴招多，利海明才思敏捷、文笔出众，两人联起手来，威力可想而知。 一封又一封的举报信出现在市纪委，许许多多的问题官员被查办。 张军也因为出色的工作成绩，一路高升，在九七年的时候，成为了沙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 此时的陈永南，已经可以在沙州下辖四个县里横着走，大小地方官员对他有求必应，帮他建立起了大量产业。 如果碰到头铁的官员，就由张军出面，请出来吃饭、打牌，并且在言语上敲打一番，也就妥协了。 张军还多次和陈永南一起，肩并肩的出现在公共场合。 陈永南母亲做七十大寿，酒席摆在龙安县城的酒店里，有一百来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参加，张军甚至亲自到场，向她祝寿。 但陈永南并不满足于此，而是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开始介入基层干部调动，成了一名政治“掮客”。 正科级以下干部的提拔调动，他几乎都能说了算，能量之大，和县委书记差不多。 很多县局和乡镇的头头，只要一个电话，不管白天黑夜，就得立刻赶过来。 有一次，他甚至和外地来的生意人打赌，可以半夜把县公安局长从床上叫起，到自己家里来，结果对方真的就来了。 每到乡镇一级换届，或者传出干部调整的风声，就有很多乡镇干部排着队登门造访，给他送钱。 “地下组织部长”的叫法也不胫而走。 据说陈永南还有个花名册，谁送了钱谁没送钱一目了然，根据送钱的多少，来安排官员的去向。 2001年底沙州党政班子换届，张军当选为市长，陈永南变的更加不可一世，成了市里的“地下组织部长”。 因为业务太繁忙，他连副科级干部都看不上了，只插手正科级以上干部的任免安排，而且经常和市领导一起，在开元会所打牌、娱乐、玩女人。 张军、赵建岳、张英杰和陈伯军都是常客。 这个开元会所，也是陈永南现在的大本营根据地。 陈永南最近几年，在沙州承揽了大量园林绿化、照明设施等市政工程。 另外，他的军师利海明，现在已经是沙州教育局长，帮他垄断了沙州辖区内所有中小学校的食堂经营权，以及校服、桌椅和各种教学器材的供应权…… 到了这里，祁同伟基本可以破案了。 一方面，张军利用陈永南的卑劣手段，收集干部们的把柄，借此达到控制他人，控制沙州官场的目的。 另一方面，张军和陈永南达成了默契，一个人负责卖官，另一个人负责收钱，然后在私下分赃，并且一定通过市政工程，收到了大量回扣。 就是不知道，赵建岳、张英杰和陈伯军这三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上了张军的贼船。 如果也是因为被要挟，那就好办了…… …… 沙州不是法外之地，决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祁同伟决定把陈永南抓起来，严加审讯，从他的嘴里，撬出张军等人的秘密。 但他没有立即动手，先要利用此人，探一探其他市委领导的底。 祁同伟让林峰安排了十几个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陈永南，然后找到了刘和平。 刘和平身为组织部长，本该是沙州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因为陈永南的存在，成了个摆设。 心里一定有着极度的不满。 自己和他亮明态度，很有可能争取到他的支持。 万一他向陈永南通风报信，也无所谓。 只要陈永南有逃跑的迹象，就会立即被拿下，送到京海关押起来。 “刘部长，不知道你听说过陈永南这个人没有?”祁同伟问道。 “陈永南?”刘和平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回道：“听说过，但我不太了解，祁书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听说这个人是沙州的地下组织部长，把你这个正牌的组织部长的风头都抢了，你难道不知道此事?” “这个……”刘和平没想到祁同伟会说的如此直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祁同伟索性开门见山道：“刘部长，我已经派人调查陈永南了。” “沙州是党和人民的沙州，由不得宵小作乱，我也绝对不会放任自流。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这个陈永南背后站着谁，只要传闻是真的，他就立即会被逮捕，接受法律的严惩。” “祁书记，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但陈永南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当年周书记曾经也表示过要收拾他，但很快就没了下文。” “呵呵，看来他确实不简单，一个小小的村支书，连市委书记都是拿他没辙，背后一定有很硬的后台。” 祁同伟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可惜他现在遇到了我，我在京海期间办了政法委书记，到了梅关，又办了副市长，市委副书记也是因为和我做对，被拿下了。 难道他的后台比市委副书记还硬，是市长，还是副省长?” 祁同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没直接讲明，自己要动张军。 刘和平不是笨人，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今天祁同伟找他的目的。 稍加思索之后回道：“祁书记，如果你真的要动那个人，我愿意支持你。” “那个人”三个字有的很有讲究，既可以是陈永南，也可以是张军…… 第408章 拉拢到位 祁同伟与刘和平摊牌后，故意等了两天，没发现陈永南有任何异动。 看来开局很顺利，刘和平已经决定站在自己这边。 接下来，祁同伟去找了杨家强。 杨家强身为纪委书记，却胆小怕事，做老好人，他的工作显然是不合格的。 但考虑到张军之前担任过沙州纪委书记，在市纪委有不少旧部，杨家强依然能顶住压力，没有和他结为死党。 说明此人的本质不坏，争取过来的机会也比较大。 如果争取不到，就让赵建华把他拿掉，换一个得力的人过来。 果然，当祁同伟亮出自己的意图后，杨家强立刻开始诉苦。 “祁书记，我真不是想要不作为，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憋着一肚子怨气。 但实在没办法，市纪委内部都是张军的人，我根本使唤不动，只能忍气吞声。” “那是以前，现在我来了，就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实话告诉你，我调查陈永南的真实目的，是要扳倒他背后的人。” “祁书记，你真的能动的了他?” 祁同伟没有回话，而是拿起手机，当面拨通了赵建华的电话，并且打开免提。 “赵书记，您好。” “同伟，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私底下叫我大哥，怎么突然又叫职务?” “我现在和沙州纪委书记杨家强在一起，叫职务好一点。” “哦，那说吧，找我什么事?” “杨书记向我反映，沙州市纪委很多人不听指挥，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具体要换哪些人，让他自己和您说吧。” 杨家强现在骑虎难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说道：“赵书记，您好，我是杨家强。” “说吧，你需要调整哪些人?” “赵书记，常务赖长德和两个副书记，另外还有三个监察室主任，工作态度消极，喜欢推诿扯皮。” “这事我知道了，杨家强同志，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今天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话和你说清楚。 我们纪委，是党的纪委，不归政府管，以前沙州是什么情况不重要，但是现在祁书记到了，你就必须无条件配合他的工作，服从他的指挥。 行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把电话还给祁书记。” 此时的杨家强，终于彻底明白，外界的传言不是假的。 祁书记真的和赵书记关系极好，甚至比传言中还要更夸张一些，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自己该往哪里站，还需要考虑吗? 等祁同伟挂了电话，他立刻表态：“祁书记，从今往后，我只听您一个人的。” “好。杨书记，纪委内部调整的事情，暂时要先缓一缓，等时机成熟了再动。” 祁同伟拍了拍杨家强的肩膀，离开了。 …… 得到这二位的支持，再加上秘书长柳云龙，祁同伟就有了四票，和张军等人打成平手。 剩下的三位常委，是宣传部长、统战部长和第二副市长。 祁同伟很快就敲定了下一个争取的对象，宣传部长陈静。 因为陈静是位女同志，而祁同伟向来深受女同志的欢迎，说服起来比较容易。 谈话地点在祁同伟的办公室里。 “陈大姐，坐吧，品尝一下我老家寄过来的碧螺春新茶。” 陈静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道：“祁书记，您是领导，这个称呼我可担不起。” “呵呵，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这人向来尊重女性，以前在京海和梅关，领导班子里的女同志，我一律称呼大姐，现在也一样。”祁同伟笑着回道。 “不一样不一样，您现在是一把手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会说我没有规矩。” “那好办，我们私下这么称呼就行了。”祁同伟把泡好的茶放在陈静面前。 “陈大姐，其实我这么叫你，还有一个原因，我老婆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宣传部，那是我的老家，汉东省金山县宣传部。 当时的县委宣传部长名叫周丽芬，她是我和我老婆的介绍人，我后来一直叫她周大姐，现在见到您，我就想起她了。” “是么，那可真巧。”陈静笑着回道。 “所以啊，我觉得我们真挺有缘的，所以想以后也叫您大姐。” “祁书记，都听您的。” “陈大姐，其实今天请您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和您商量。 上次我想调整个别干部的任用，结果没成功，所以我希望，您以后在常委会上，能够给我一点支持。” “祁书记，您是一把手，应该拥有干部任命权，我肯定会支持您的。” 陈静虽然是个女人，但能成为市委常委，肯定不简单，她一进门，就知道祁同伟打的什么主意。 即便没有今天这一出，她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当初祁同伟没有把苏跃虎的的事情拿到常委会上，如果上了，陈静肯定会同意。 不为别的，祁同伟是市委书记，而且据说背景强大，这就足够了。 她一个女同志，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何必跟着张军搞事情，按部就班就好。 更何况，祁同伟都主动和她套近乎了，能不给面子吗…… 五票在手，祁同伟知道，自己的目的基本已经实现了。 统战部长唐立刚，在十一名常委中排名最后，权力最小。 他要想往前挪，有更好的发展，必须得到市委书记的支持，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祁同伟见唐立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他，自己要抓陈永南。 看他会不会给张军，或者陈永南通风报信。 三天过后，陈永南一直没有异样，唐立刚和张军等人，显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搞定…… 祁同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事实证明，沙州的干部队伍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并没有烂到骨子里。 虽然这年头，清正廉洁的干部不多了，完全经得起查的干部也不多了。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大多数干部，还是能坚守底线的。 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再去找第二副市长朱家明了。 做为政府那边的人，他是张军的直属手下，通风报信的可能性不小。 万一他真的有问题，抓捕陈永南的事，也许会节外生枝。 还不如直接动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祁同伟给李响正式下达了指令，抓捕陈永南。 当天晚上，李响就带着一队刑警，把陈永南的老窝开元会所给端了。 除了陈永南和几个亲近手下之外，还抓到几个下面县里的官员，他们正在嫖娼，其中有两名副县长，和两名县局局长。 李响将他们铐在一起，连夜送到京海市公安局，关押起来。 另外，还有其他重要发现。 开元会所里，搜出了两把猎枪，三把仿制手枪，以及三公斤冰毒…… 第409章 重大进展 这次抓捕行动的成果远远超过了预期，尤其发现了枪和毒品，是非常重要的意外收获。 祁同伟心里甚至有点庆幸，如果自己找的市委常委里，有任何一人向陈永南通风报信，估计只能抓到他本人。 另外几名嫖娼的官员，以及枪和毒品，十有八九是搜不到的。 那几名官员虽然职务不高，但肯定知道不少内情，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供词。 我们国家的禁枪条例已经颁布多年，持有五把枪支，属于严重情节，刑期三年起步，最高七年。 祁同伟对此有些不解，以陈永南的能耐，连县公安局长都能随叫随到，他藏这几支枪干嘛用? 难道这货手里有命案? 最关键的，是那三千多克冰毒。 虽然现行法律，没有针对新型毒品制定量刑标准，但祁同伟还是查到了一些相关条例，其中有个参考意见。 十克冰毒相当于一克海洛因。 三千多克冰毒就等于300多克海洛因。 刑法规定，贩卖50克以上海洛因，就是最低七年有期徒刑，最高可判死刑。 也就是说，陈永南现在已经成了俎上鱼肉，要想免死，只有一条路可走。 就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把知道的东西全都交代出来，争取重大立功表现。 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嘴巴还挺硬，在审讯室里出言不逊，大骂警察。 “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知道我是谁吗，敢在天王老子头上动土。” 李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陈永南，都到这里了，还敢耍威风，真当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吗？” “警察又这么样，很了不起吗?”陈永南一脸的不以为然。 “别说是你们这些小兵蛋子，就连你们的局长，在我面前也是一条狗。舒长海他人呢，现在就把他给我叫过来。” 陈永南并不认识刚来不久的李响，以为自己是被龙安县公安局抓了，而他嘴里的舒长海，是现任龙安县公安局长。 “你一个小小的村支书，也能使唤我们舒局长，骗谁呢，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李响将错就错，开始套话。 “小子，你是新来的吧，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舒长海立马就得下台。” “我是新来的不假，但真不信你有这个能耐。” “你个小兵蛋子，告诉你也没关系，舒长海送了我五十万，我才让沙州市局的苏局长，把他提拔成龙安县局局长。” 李响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很严肃，又接着说道： “你可真能吹牛，苏局长是什么身份，他不但是市公安局长，还是副市长，怎么可能听你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的?” “局长怎么了，副市长又怎么了，苏跃虎能当上这个局长和副市长，还不是靠我帮他托人办的。 小子，念在你年轻不懂事，又是新来的，只要你现在把我放了，我就宽宏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 “放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把事情说清楚，你是怎么帮我们苏局长，当上局长和副市长的?”李响继续套话。 陈永南虽然狂妄，但不是蠢。 听了这话，他突然警觉起来，答非所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只要你现在把我放了，我保你步步高升。 看你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是个小刑警，我让你当刑警队长怎么样，副局长也行。” “不好意思，现在是在审讯过程中，我不能透露我的姓名。 你先说说，是怎么帮苏局长当上局长和副市长的。等审讯结束后，我们再私下聊聊。” 听了这话，陈永南的疑心更重了。 眼前这个小警察，一点也不怕自己，就连搬出舒长海和苏跃虎也没用。 他很可能不是龙安县、甚至沙州市公安局的，难道是要套自己的话? 不管怎样，还是先等一等，说不定此时张军已经在想办法，马上就来捞人了。 念及于此，陈永南干脆闭嘴，任凭李响怎么忽悠，都不再说一句话…… 李响折腾了一会，见实在套不出话，只能放弃，结束审讯后，他立刻悄悄回到沙州，向祁同伟汇报。 虽然陈永南的笔录中，没有提到任何市委常委的名字，更没有扯到张军身上。 但却透露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龙安县公安局长舒长海，花了五十万元买官，而苏跃虎很可能通过陈永南，收了部分贿金。 因此，祁同伟还是觉得挺满意，并表扬了李响。 接下来，舒长海和苏跃虎会成为新的突破口。 “李响，工作干的不错，你回京海后，先别审陈永南了，把他晾一晾，在那几个嫖娼的官员身上，还有陈永南的那帮手下，多花点功夫。” …… 与此同时，市长张军、政法委书记陈伯军和苏跃虎，也聚在一起密谋。 昨晚李响查抄开元会所的时候，林峰等人早已乔装打扮成客人，等候多时。 他们里应外合，基本没费什么功夫，便拿下了所有陈永南的人。 而且他们还在现场安置了信号屏蔽器，因此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等到苏跃虎得到消息，已经无力回天，李响早就带着人，离开了沙州地界。 此时的苏跃虎，是又惊又怕。 在沙州地界上开展这么大的行动，自己身为市局局长，居然毫不知情。 李响究竟是受了谁的指挥，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人又在哪? 苏跃虎第一个想到的是项党育，可项党育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行动不是他安排的，李响现在在哪，他也毫不知情。 如此一来，苏跃虎更害怕了。 李响是省厅从梅关调过来的，而祁同伟也是梅关调过来的，再考虑到祁同伟曾经想要换掉自己，这背后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一定是祁同伟直接给李响下命令，把陈永南送到外地关押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祁同伟是想对付自己，还是想…… 事不宜迟，苏跃虎立刻打电话给张军和陈伯军，见面商量对策。 张军和陈永南的关系不必多说。 陈伯军和陈永南是远房亲戚，同宗同族，当初陈永南能和张军搭上线，就是他引荐的。 他们三个人，是真正的圈子核心，利益共同体。 而副书记赵建岳和常务副市长张英杰，都只能算是圈子外围。 听了苏跃虎的汇报之后，张军和陈伯军也都吓懵了。 这事的幕后主使除了祁同伟，还能是谁? 他们本以为，祁同伟之前要动苏跃虎，只是想控制公安力量，同时树立权威。 没想到祁同伟的真实目的，是要清洗整个沙州官场。 陈永南肚子里有太多的秘密，如果扛不住，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第410章 张军等人的对策 “老苏，陈永南被抓走有多久了?”张军问道。 “今天凌晨一点多被抓的，差不多过去了六个小时。” “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都六个小时了，现在才来说?”陈伯军一脸焦急。 “我是三点左右才知道的，因为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需要四处找人打听情况，直到现在才基本弄明白状况，立刻就过来了。”苏跃虎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把开元会所的人全部抓走了，一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听报信的人说，当时会所的电话线全部被掐断，附近也没有手机信号。 另外，还有一批身手极好的人，协助那个李响行动，陈永南等人被抓走后，他们又在会所里守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我怀疑是省公安厅，或者其他市派来的特警，化装成便衣展开行动，而且他们还带着大功能信号屏蔽器。” “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张军说道。 “能做出如此周密的部署，很显然不是临时行动，而是预谋已久的，他们早就盯上陈永南了。 老苏，要么你打电话到省厅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怎么问?”苏跃虎一脸的为难。 “省厅瞒着我把陈永南抓走了，才几个小时，我就去问他们，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打自招吗? 张市长、陈书记，依我看，既然这事是祁同伟在幕后主使，要不你们到他那里去探探口风?” 张军摇了摇头，道：“现在看来，祁同伟这个人很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如此老谋深算，把我们都骗了。 现在找他的话，他肯定会装聋作哑，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更何况，陈永南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贸然去问，那才是真的不打自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我们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总要做些什么吧?”陈伯军道。 “老陈，先不要乱了阵脚，陈永南是个老狐狸、滚刀肉，他不会那么容易招供的。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龙安县的那两个副县长，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陈永南的事，如果顶不住的话，会是个大麻烦。 老苏，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苏跃虎回道：“据我的猜测，应该有三个地点，省厅、梅关和京海。 带队抓人的市刑警支队副队长李响，是通过省厅调来的，他之前在京海和梅关市局都干过。” “其中哪个最有可能?” “我个人认为，应该是梅关，毕竟祁同伟在那里是市长，据说还是实际上的一把手，更容易封锁消息。” “那就这样吧。”张军点了点头。 “你们先回去，千万不要有异常举动，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上班时间到了，我借这两个副县长的名义，去探探祁同伟的口风。” …… 上午十点，张军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走进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祁书记，忙着呢?” 祁同伟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张军，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张市长，我正在准备一些材料，明天要去省发展银行跑贷款，必须要赢。” “哦。”张军点点头，道：“祁书记，您可真是个好领导，为了沙州老百姓的生活，操碎了心。” “呵呵，你过来不是为了专门夸我的吧?”祁同伟笑道。 “祁书记，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 据下面的同志反应，昨天晚上，龙安县有两个副县长，在龙安县城的开元会所嫖娼，被警察抓了。” “有这种事?”祁同伟立刻把脸拉了下来。 “堂堂副县长，居然跑去嫖娼，这也太不像话了，必须严肃处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身为领导干部，竟然不顾党纪国法，公然嫖娼，影响实在太恶劣了，必须严惩。” “他们叫什么名字?” “王永年和曾平，一个四十五岁，一个四十七岁。” “那就让市纪委的同志去处理吧，我现在手里的事要忙，麻烦你去跟杨书记说一声。” “祁书记。”张军小心翼翼的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你知不知道?” 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祁同伟当然不会承认，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事你应该去问市公安局得人。” “我已经问过了，苏跃虎也说不知道人在哪。” “那就怪了，县局不知道，市局也不知道，难道是省公安厅安排了异地执法。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怎么没和我提前通气?” “祁书记，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您现在打个电话到省厅，问问情况?” “行，我知道了，等忙完手里的事，就问问省厅什么情况。 张市长，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这个材料很急，今天必须完成，有事回头再说。” 张军心想，打个电话要几分钟时间，无非就是在敷衍我罢了。 但祁同伟已经明着表示要送客，他也只能接受，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 午饭后，张军、陈伯军和苏跃虎又悄悄聚在一起。 “张市长，祁同伟他怎么说?”苏跃虎现在是最着急的人。 “和我打马虎眼，把事情推到省厅身上，又找了个借口，把我赶出来了。” “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祁同伟就是幕后主使了。”陈伯军分析道。 “而从祁同伟在梅关的表现来看，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的最终目标，恐怕不只是夺权这么简单，很可能是要通过陈永南，把我们给一锅端。 我甚至怀疑，他把老婆孩子送回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因此，我们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立刻开始收拾残局，把招呼打下去，让所有知情人全都闭嘴，并且统一口径。 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对祁同伟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老陈，你疯了?”张军吓了一跳。 “祁同伟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市委书记，又是省委李书记的大红人，还有个汉东省长刘和光是他姨夫。 我们所能做的，最多就是把他孤立起来，然后想办法赶走。 我听说，祁同伟前几年在京海当纪委书记的时候，当时的京海政法委书记赵立冬，就曾经派人刺杀他，结果没成功。 最后赵立冬被判死刑，他那个在汉东当省委书记的哥哥赵立春，提前退休，赵立春的儿子据说也参与了刺杀，逃到国外去了，抓回来的话也是死刑。 如果祁同伟在沙州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有多少人要陪葬吗，我们这条线上的朋友，一个都跑不了。” “张市长，您多虑了。”陈伯军回道。 “那些事情我也知道，我的意思是，让老苏悄悄给祁同伟上点技术手段，把他给监控、监听起来，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411章 张军的猪队友 陈伯军的想法很好，只可惜，他远远低估了祁同伟。 祁同伟有未来认知和雄厚的资金，在搞侦查和反侦察方面，完全具备降维打击的实力。 全旭和林峰等人手里，更是拥有大量的监控、监听以及反向探测设备。 两天后，祁同伟刚从省里跑贷款回来，就立刻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里有问题。 办公桌和茶几下，各安装了一个窃听器，办公桌对面墙上的闹钟里，还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回到住所后，又在客厅和卧室里，各发现一个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估计要不了几天，自己的一号专车上，也会出现这些玩意，甚至还有定位器。 呵呵…… 祁同伟冷笑了一声。 劳资要办你们，你们不想着怎么逃避，居然还敢发起反扑，真是不知死活。 他下意识想要将计就计、静观其变，顺便再把张军等人监控起来。 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改变了主意。 祁同伟觉得，李维民说的话很有道理，多用阳谋，少耍手段。 擅自使用技术手段，监控政治对手，是件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一旦传出去的话，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口碑，以及领导心目中的地位，让人不敢放心的信任自己。 可谓得不偿失。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干脆直接掀桌子吧…… …… 祁同伟一个电话打到市公安局，把苏跃虎叫了过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一袋监控设备倒在桌子上。 “苏局长，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苏跃虎吃了一惊，这些设备是他通过开锁高手，避过所有值班人员和安保监控，悄无声息的放进来的。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哪知道还没派上用场，就直接暴露了。 这个陈伯军，可真是要命，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当然，苏跃虎不可能承认这事是自己干的，而是拿起设备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 才道：“祁书记，据我推测，应该都是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不知道您为什么叫我来看这些?” “这些东西，是在我的办公室和住所发现的。”祁同伟道。 “有这种事，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监控您?” “这话我倒想问你了，我的办公室和住所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谁有这种本事，你身为公安局长，心里应该有点数吧?” “这个……”苏跃虎想了想。 “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警力，认真排查所有嫌疑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真相。” “那就不必了。”祁同伟摆摆手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叫项局长去查了。” 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让你认认这些东西，另外，市纪委的杨书记，有话要和你谈谈。” 说完，祁同伟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码。 苏跃虎瞬间呆住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市纪委谈话，而且是书记亲自谈话，能有好事吗? 难道祁同伟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是自己找人放进来的? 杨家强早就准备妥当，接到电话后，立马带着两个纪检干部上楼，进了祁同伟办公室。 “杨书记，人我已经叫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的，祁书记。”杨家强点了点头，又把眼光投向苏跃虎，并且拿出一份材料。 “苏局长，市纪委收到举报，你在担任公安局长期间，涉嫌收受巨额贿赂，为他人职务升迁提供便利。 现在市纪委要对你进行调查，希望你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苏跃虎似乎想要辩解，可又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自从陈永南被抓，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幕迟早会发生的，只是比预想中更快了一些。 …… 沙州经济条件落后，市委市政府都挤在一栋楼里办公。 杨家强把苏跃虎从自己的办公室带走，是祁同伟有意为之，他要让所有市委市政府领导，都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 此时的张军，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苏跃虎被查，意味着祁同伟已经掌握了份量很重的证据，陈永南极有可能招供了。 既然陈永南能供出苏跃虎，说不定也会供出自己。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赵建岳和张英杰都靠不住了，只有陈伯军还能倚仗。 可这个陈伯军，偏偏又是一个猪队友。 如果不是他出的馊主意，激怒了祁同伟，或许不至于这么快动手，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老陈啊，这下可被你坑惨了，就凭私自监控市委书记这条罪名，老苏也完蛋了。” 陈伯军的心里同样十分焦急。 “张市长，这事确实怨我，低估了祁同伟的侦查能力，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想想怎么补救吧。”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补救?” “必须死保苏跃虎，就算保不住，也要让他知道我们尽力了，替我们守住秘密，否则的话，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杀头的罪名?”张军一脸疑惑。 “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只要让其他人闭嘴，单凭和苏跃虎之间的资金往来，数目并不算太大。 实在万不得已，可以主动向上级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判不了几年，甚至可能就是个双开。” “这个……”陈伯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向张军摊牌。 “有件事情，您可能还不知道，陈永南在那些会所和夜总会里，除了组织卖淫之外，他还贩卖冰毒。” 轰隆…… 陈伯军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把张军的脑子炸开了。 陈永南曾经向''他保证过，自己有那么多产业，钱已经够多了，绝对不会涉毒。 所以张军一直以为，在陈永南的会所和夜总会里吸毒的那些人，都是从外面购买的毒品。 没想到陈永南贪得无厌，居然瞒着自己，参与贩毒。 而且从陈伯军话里的意思来看，苏跃虎肯定也参与了，包括陈伯军，十有八九也有份…… 贩毒，那可是死罪啊。 张军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应该立刻去自首，主动交代问题，和他们这帮人划清界限，至少还能留条活路。 问题在于，自己真能说的清吗? 他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老陈，你跟我说实话，老苏是不是也参与贩毒了，你自己有没有?” “张市长，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和老苏都没有参与贩毒，但沙州毒品如此泛滥，吸毒贩毒的人那么多，站在我们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完犊子了…… 张军彻底绝望，瘫倒在椅子上。 陈伯军和苏跃虎，即便没有亲自参与贩毒，也一定给毒贩子充当保护伞，收了很多带毒的钱。 他们这么做，和直接贩毒，又有什么区别? 第412章 一条路走到黑 上午十点，祁同伟放下手里的工作，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里的门户网站，浏览时政新闻。 过了一会，张军敲门进来了。 “祁书记，忙着呢?” “不忙，我上网看看有什么新闻，张市长，你请坐。” “您紧跟时政，难怪工作做的好，进步的这么快，值得我们学习，我现在过来，是想汇报一下棚改工程的进度。” “好。”祁同伟关掉了电脑屏幕。 “按照您的部署，首批棚改工程的工作已经正式铺开，第一个要拆迁的是原粮食局那片的企事业单位生活区。 但是在动员过程中，出现了不少问题，有些住户对市政府给出的条件不满意，要求提高赔偿标准，否则不肯拆迁。” “大概有多少户人家?” “那片一共有八百多户人家，已经同意拆迁的超过90%，还剩下56户拒绝拆迁，全是原二轻局的下岗职工。” “他们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呢?” “原二轻局的情况有点特殊，整个单位只有一栋家属楼，而且还是八十年代盖的筒子楼，里面空间狭小，条件非常差。 有的祖孙三代，挤在一室一厅里面，有的一家三口，住着十几平米的单间，如果按照现在制定的标准，他们比其他单位获赔的安置房面积差太远了，难免会心理不平衡。” “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祁同伟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道： “张市长，要么这样，把二轻局家属楼单独拿出来，按照户口本上的人数，制定赔偿标准，具体面积就按照……” 他想了想后，又道：“就按人均二十平米算吧。” “祁书记，这恐怕不行，二轻局内部，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这么紧张的。 有些两口子，原本住着二室一厅，人均面积已经超过了二十平米，如果按照这个政策，他们估计又要闹了。” “这事好办，可以把人均二十平米做为基准数，超过这个范围的，按照之前的政策赔偿，要房子就给房子，要拆迁款就给拆迁款。 低于这个范围的人家，可以让他们补钱，具体的标准，不要按照商品房的价格，而是按照实际建筑成本的价格，也算给他们优惠了。 另外，多安排些工作人员，挨家挨户的做工作，把其中的好处说清楚，相信他们应该都能接受。” “这个办法好，祁书记，还是您想的周到，我回头立马安排下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拆迁工作落实。” 张军说到这里，停住了，欲言又止。 “张市长，你还有其他事吗?”祁同伟问道。 “哦，没有了，我这就去安排工作，您忙您的。”张军摆摆手，起身离开了。 事实上，他本来还有话要说的。 张军今天来找祁同伟，汇报棚改工程进度是假，真正的意图，是想向祁同伟求和。 把自己和苏跃虎之间的问题说清楚，争取跟苏跃虎陈伯军二人彻底划清界限，以免被牵扯到涉毒问题里去。 因为他估计，陈永南一时半会是不会招的，而祁同伟的所作所为，并非真的要反腐，而是为了彻底掌控沙州的局面。 如果自己能主动认输，祁同伟达到意图了，或许能大事化小，放自己一马…… 可真站在祁同伟面前，张军又冒出了别的想法，把话缩了回去。 他觉得，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自己如果认输的话，身后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那些中立派也会纷纷倒向祁同伟，苦心经营多年的局面毁于一旦。 万一祁同伟不肯罢手，甚至把自己硬扯到涉毒问题上，那就真的是一败涂地，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动用自己所有的资源，把能团结的人全部团结起来，和祁同伟较量一番。 说不定祁同伟会审时度势，和自己达成妥协，互不侵犯。 …… 张军下定决心后，立即开始准备应对方案。 他先去了一趟南滨，求见省委常委，南滨市委书记吕文安。 多年前，吕文安曾经在沙州工作过，担任市纪委书记，是张军的老领导。 他对张军的工作能力非常欣赏，把张军从一个科级干部，一路提拔到市纪委副书记的位置上，后来张军能当上沙州市长，他也出了不少力。 更何况，前两年吕文安曾经被祁同伟利用水源问题，狠狠算计了一把，不仅折了面子，还莫名其妙的赔了十个多亿。 因此，吕文安对祁同伟的印象极差，觉得祁同伟就是个玩弄权术的小人。 听了张军的一番诉苦后，他立马表示，我会在省委帮你说话，又打电话给好几个沙州市委常委，让他们一定要支持张军…… 紧接着，张军使尽浑身解数，硬是打听到，陈永南被关在京海。 并且花大钱买通了一个看守，让他告诉陈永南： 千万要顶住，外面的人正在想办法搭救你，另外，你的妻儿老小，他们也会帮忙照顾的。 陈永南不是笨人，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知道自己只剩下死扛一条路可走，否则的话，全家人都有危险。 于是，任凭审讯人员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再说一句话……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虽然李响从其他被捕人员嘴里审出了不少线索，但均没有触及核心问题。 甚至连这些些已经审出的供词，也因为陈永南的不配合，无法串联起来，实际意义不大。 另外，市纪委那边也毫无进展，苏跃虎同样冥顽不化，什么都不肯说。 凭借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陈永南和苏跃虎，是可以零口供定罪的。 苏跃虎涉嫌受贿，随时可以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陈永南就更别提了，且不说充当政治掮客的问题，光是从他老窝里搜出的五把枪支和三千多克冰毒，就足以判他死刑了。 只是，他们不肯招供，张军等人的问题就被掩盖住了。 祁同伟调阅了不少审讯视频和录音，再经过认真细致的分析，觉得这事非常棘手。 除非自己亲自出马，并且采取一些极端手段，否则根本不可能撬开这两个人的嘴。 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适合这么干的。 思来想去之后，祁同伟打算先去试探一下那帮市委常委。 看看他们的立场，和之前有什么变化，再做决定。 第413章 常委会上的试探 常委会上，纪委书记杨家强按照祁同伟的意图，正式提出： 将苏跃虎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移交到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此举遭到了政法委书记陈伯军的明确反对。 “家强书记，我个人不赞成这个做法。现在苏跃虎还没有认罪，就贸然将其双开，移交法办，这合适吗?” “伯军书记，虽然苏跃虎没有认罪，但给他送钱的龙安县公安局长已经招供，苏跃虎家里也搜出了大量来路不明的现金，完全可以零口供定罪。”杨家强解释道。 “即便可以零口供定罪，但苏跃虎不是一般人，他是我们沙州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是否应该注意下社会影响。 更何况，他在工作中，难免会得罪一些小人，有没有可能是被诬陷的?万一搞错了，冤枉了他，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伯军书记，你这么说话，才是真的不负责任，我们纪委的工作，做的很严谨很扎实，人证物证皆在，苏跃虎怎么可能是冤枉的?” “我不是怀疑你们纪委的工作有问题，但我是政法委书记，对苏跃虎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在公安系统工作了几十年，办过不少大案要案，甚至亲自深入虎穴，抓捕了一批涉毒分子。 这样一名战功赫赫的英雄公安局长，你现在突然告诉我，他是一个腐败分子，让我怎么能够接受?” “苏跃虎以前是立过一些功劳，但不代表他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为所欲为。”杨家强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要说功劳，当年的刘青山和张子善，功劳难道不够大，后来还不是腐败掉了，人是会变的。” 陈伯军道：“家强书记，你这个比方不合适，身为纪检干部，千万不能先入为主，贸然做出有罪推断。” “我怎么就先入为主了，这么多人证物证摆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一时间，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好了好了。”张军开始打圆场。 “陈书记、杨书记，现在是讨论问题，大家有事说事，千万不要动气。 我觉得吧，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苏跃虎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一定要严肃处理，但考虑到他的身份，确实也应该慎重。” 副书记赵建岳也道：“张市长说得对，正所谓，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尤其像苏跃虎这样身居高位的同志，千万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要把问题彻底搞清楚，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接下来，其他常委也纷纷发言，立场不尽相同。 有人支持杨家强，也有人支持陈伯军。 祁同伟听了老半天，心里基本有底了，便决定结束这场争论。 “刚才听了各位领导的发言，让我对苏跃虎这个同志有了更深的了解。 客观的说，他曾经是为沙州做过贡献的，但目前沙州的治安环境不善，他身为公安局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功是功，过是过。 尤其是他涉嫌受贿的问题，令人非常痛心，腐败是一条高压线，谁也不能触碰，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既然家强书记已经把问题摆上来了，大家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都必须得面对。 还是老规矩，投票表决吧，同意将苏跃虎双开，并且移交法办的同志，请举手。” 祁同伟说完，第一个举起了手。 杨家强赶紧跟上，组织部长刘和平，秘书长柳云龙也紧随其后。 宣传部长陈静的动作稍微慢了点，而统战部长唐立刚，犹豫了几秒后，同样举起了手。 如此一来，十一位常委已经有六人同意，大局已定。 张军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苏跃虎能明白，自己已经尽力了就好。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举起了手。 赵建岳、陈伯军等人也纷纷跟上。 最终，苏跃虎被双开、移交法办的议题，在常委会上全票通过。 “看看，在大是大非面前，同志们的立场都很坚定。” 祁同伟笑容可掬，又道：“所谓真理越辩越明，事实证明，大家愿意敞开心扉，踊跃讨论，对解决问题和促进工作，是有极大帮助的。 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同志们能够再接再厉，通过交流讨论，把工作彻底做扎实……” …… 通过这次常委会，祁同伟认清了一个事实，张军等人已经不打算回头，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 既然这样，自己也不该再有任何侥幸，竭尽所能应战吧。 毕竟6-5的格局是很危险的，且不说本方阵营可能会有人倒戈，真正碰到重要议题，这样的投票结果，根本不能令人信服。 至少上级领导会认为，沙州市委不统一、不团结，而祁同伟身为市委书记，工作水平有限，掌控能力不够，负有严重的领导责任。 更何况，二三四把手都站在对面…… 当然，有利的地方也是有的。 从常委会的发言和举手情况来看，对面那五位，明显不是铁板一块。 真正的核心是张军和陈伯军。 赵建岳和张英杰要疏远一些。 至于第二副市长朱家明，就更别提了，很可能只是因为他在政府任职，才习惯性倒向张军。 因此，祁同伟认为，应该尽可能分化、拉拢他们，实在争取不过来，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为了更好的实施这个想法，接连几天，祁同伟一有空就在网上查资料，并结合自己前世的知识储备，最终想出了一条“毒计”。 动手之前，他先跑了一趟京海，亲自去见陈永南。 “陈永南，你认识我吗?” “你是沙州市委祁书记嘛。”陈永南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看起来很疲惫。 “认识我就好，该说的话，他们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我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只是给你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想不想活命，你自己选择。” 陈永南不傻，既然祁同伟亲自来了，说明自己被捕，是祁同伟一手操办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自己把张军等人全部供出来。 可自己能交代吗? 顽抗到底，死的只是自己一个。 交代的话，就算可免一死，也要牢底坐穿。 还有自己的妻儿老小，她们怎么办? 沉思许久之后，陈永南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那行，你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上路吧。”祁同伟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 第414章 识时务者出现了 几天后，陈永南被京海检察院提起公诉，京海中级人民法院当庭宣判： 陈永南犯组织卖y罪、私藏枪支弹药罪、组织黑社会罪、贩卖毒品罪等等，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性质极其恶劣，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陈永南被问到要不要上诉的时候，他低头考虑了几秒，最终表示不上诉。 按照目前的法律，死刑无需上报最高法，只要由省高院核准即可。 过了一个礼拜，核准文件下来了。 陈永南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结束了他荒唐而罪恶的一生…… 对于这个结果，陈伯军松了一口气，陈永南被枪决，说明没有乱说话，把秘密带进了棺材，自己最大的一个危机解除了。 张军可没有那么乐观，虽然他表面上也喜笑颜开，但在内心深处，却是忐忑不安。 陈永南死了，理论上可以掩盖自己卖官的事情，至少短期内不会被暴露。 但也带来了一个负面效应，就是赵建岳、张英杰和朱家明，会不会因此失控，甚至反水? 那样的话，自己的盟友就只剩下陈伯军了，而这个陈伯军，偏偏又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自己炸死。 谁知道他和苏跃虎，背着自己究竟做了多少要命的事情。 更何况，祁同伟那么精明的人，真的会如此轻易放弃陈永南这枚重要的棋子吗? 有没有可能? 祁同伟其实已经从陈永南嘴里问出了大量的线索，最后却出尔反尔，依然将陈永南送上断头台。 借陈永南的死，让自己放松警惕，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 有一点，张军猜的非常对。 此时此刻，赵建岳、张英杰和朱家明，已经对他起了异心。 这三位，不是不知道祁同伟的背景和手段，但他们依然硬着头皮跟着张军跑，原因有不少，但关键的只有一个。 因为他们有把柄在陈永南手里。 十几年前，赵建岳还是龙安县的县委副书记，管着县委党校。 当时，党校里有一位年轻漂亮、性格开放的戴姓女干部，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他一时没把持住，就和小戴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这事被陈永南知道了，他长期跟踪小戴，发现了赵建岳的秘密，并且拍下很多两人亲热的照片…… 同一时间，张英杰是龙安县的副县长，分管交通和城建等部门。 这些单位手里握着大量的工程，自然会有很多包工头跑来送钱送礼，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张英杰起初不敢收，包工头们就往他住在镇上的父母家里送，渐渐的也就沦陷了。 这事也被陈永南打听到了，他冒充成打零工的，租住在张英杰父母家对面的房子里，用相机拍下了大量包工头送礼的照片…… 朱家明被拿下的时间晚一点，那是在七年前，担任城关区的区长期间。 他和赵建岳犯的是同一个毛病，在外面养情人，只不过这回陈永南做的更狠，不仅拍了照片，还带着他情人的老公，现场捉奸并拍下视频录像…… 陈永南拿到这些黑材料后，一一找他们面谈，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只能选择妥协。 在之后的这些年里，三人成了陈永南的提线木偶，利用职务之便，帮陈永南承揽了不少市政工程和政府采购生意。 陈永南虽然没有直接给他们大额回扣，但也知道投桃报李，采取各种手段，助他们步步高升。 如今陈永南已死，他们的心又开始活络了，希望摆脱张军的控制，不再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三人悄悄碰了个头，密谋起来。 赵建岳率先开口：“老张、老朱，现在局面已经明朗，祁书记把杨家强他们拉拢过去了，张军绝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必须想清楚自己的出路。” 朱家明道：“依我看，应该立刻向祁书记靠拢，他在京海和梅关，干掉了不少和他做对的人，手段厉害的很，我们继续跟着张军跑，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且，祁书记背后站着的是李维民书记和赵建华书记，而张军只有吕文安做靠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张英杰则比较谨慎，说道：“理是这个理，但你们想过没有，陈永南虽然死了，我们的那些黑材料呢，会不会还在张军手里?” “难说。”赵建岳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些黑材料，有可能在张军手里，但也有可能在祁书记手里，你们想，祁书记派的人，都把陈永南的枪支和毒品搜出来了，我们的黑材料……” “说的也是。”张英杰想了想，又道：“现在是二选一，真难办。” “我觉得吧，不管在谁手里，我们都应该向祁书记靠拢。”朱家明道。 “为什么?” “你们想啊，假如那些黑材料在祁书记手里，我们继续和他对着干，惹毛了他，把东西往李维民书记和赵建华书记那里一放。 可能就不是违纪那么简单了，估计还要深挖我们和陈永南之间的其他问题，丢官事小，十有八九得进去。 假如黑材料在张军手里，我们就算翻脸，他又能怎么样，现在不比以前了，他要是敢告发我们，我们同样也能让他脱一层皮。 说不定，祁书记还会念在我们主动向他靠拢的份上，出面保我们，就我们那点事，可大可小，只要不认真查，完全是可以盖过去的。” “老朱说的在理。”赵建岳看向张英杰，“跟着祁书记，错了也许还有机会，继续跟张军的话，要是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老张，你觉得呢？” 张英杰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叹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但愿祁书记宽宏大量，能放我们一马。”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找祁书记，是一个一个去，还是一起去。” “当然是一起去。”朱家明抢答道。 “如果一个一个去，祁书记未必会全部接纳，而我们一起去的话，他肯定得掂量掂量。 有了我们的支持，他在常委会上就彻底控盘了，而不接纳我们，则有很多未知数，说不定陈静和唐立刚，哪天就会反水。” “是这个理。”赵建岳点点头，道：“还是老朱的脑子最好使，把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样吧，我们抓紧时间，一个礼拜之内，把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毛病，全部清理干净，再去找祁书记。 到时候先探探他的口风，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就一起表态。” …… 张军的另外一个想法，则是错误的。 陈永南一直守口如瓶，以至于祁同伟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就连所有官员的黑材料，他也找了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妥善保管起来，若非机缘巧合，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被找到。 但祁同伟并不在意这个，因为他已经有了把握性极大的方案，只等有缘人主动找上门…… 一个礼拜后的晚上，赵建岳、张英杰和朱家明一起，走进了祁同伟在市委后院的独栋小楼。 “三位领导，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是要找我打麻将吗，刚好可以凑一桌。”祁同伟打趣道。 “祁书记，您说笑了，我们是来找你坦白问题，承认错误的。”赵建岳道。 “是吗，说说看，你们犯了什么错误?” “我们和陈永南之间……” “等一下。”祁同伟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把正在厨房里清洗水果的全旭叫了出来。 “小全，你到我的书房里，把书柜边上的旅行包拿下来，等下跟着我们一起出门。” 十几分钟后，沙州市的01和03号专车停在了距离沙江大桥不远的空地上。 众人全都下了车，借着不远处大桥上的灯光，走到江边。 “各位，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但如果是和陈永南有关的，那就不必了。” “这个……”赵建岳等人大感意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全，把包和汽油拿过来。” 祁同伟从全旭手里接过旅行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看上去全是信封和照片之类的东西。 “祁书记，您这是?”赵建岳问道。 祁同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倒上汽油，并且用打火机点燃。 “赵书记、英杰市长，家明市长，这些信封和照片，都是从陈永南的开元会所里搜出来的。 里面具体记录了什么，我没有去看，怕脏了我的眼，也不希望任何人再看到这些东西。 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把它付之一炬，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的态度。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再提，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和我一起，齐心协力，把沙州的工作做好……” 第415章 摊牌 被烧的信封和照片，并不是陈永南收集的黑材料，祁同伟压根没找到那些东西，可能也永远找不到。 他只是交待林峰，到废品收购站找来了一些旧信件和精美的明信片，鱼目混珠，忽悠赵建岳等人罢了。 反正此时是夜晚，仅凭远处大桥上的微弱灯光，他们根本无法分辨真伪，也不敢要求验证真伪。 祁同伟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只是想告诉赵建岳等人： 如果你们之前帮着张军和我做对，只是因为有把柄在陈永南手里，被人胁迫，我可以既往不咎。 现在我主动帮你们消除后顾之忧，你们就应该放聪明点，自觉的迷途知返，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建岳等人自然明白这个意思，彻底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和张军决裂，唯祁同伟马首是瞻。 毕竟，他们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谁知道那些黑材料，祁同伟是不是真的没看过，说不定他在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甚至还记录在小本本上。 或者，被烧掉的黑材料是假的，真的东西，依然在祁同伟手里。 如果哪天惹怒了祁同伟，随时可以秋后算账，让他们全部完蛋。 当然，朱家明也想过，祁同伟可能并没有找到陈永南收集的黑材料，只是给他们演了一场戏。 可他们敢赌吗，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为根本输不起啊。 再说了，既然祁同伟大费周章的演了这场戏，说明他还是在乎我们的，这么好的机会，不赶紧靠过去，更待何时…… ……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用实际行动，向祁同伟表忠心的机会。 八月中旬，沙州市委召开了一次常委会，重点讨论人事任免问题。 组织部长刘和平拿出了一份二十多人的大名单，在每位常委面前都放了一张。 名单上涉及的官员，全部为下辖县区党政班子主要领导，以及市县两级政法系统负责人。 排在第一位的项党育。 任命项党育为市政府党组成员，市公安局党委书记，拟提名为市政府副市长，以及公安局长。 排在第二第三位的，是龙安县县委书记林光哲，县长周国铭。 免去他们现有职务，改任市环保局局长和民政局局长。 替代人选分别为省纪委下派干部张继伟，和市委副秘书长杨建平。 其余的区县主要党政领导，以及公检法单位一把手，则实行大面积轮岗，几乎全都换了一遍…… 此时的祁同伟，已经同时身兼市委书记、人大主任和军分区书记，大权独揽。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调虎离山，瓦解盘踞在县区党政班子和公检法系统的利益联盟。 赵建岳、张英杰和朱家明的心里颇为激动，涉及的人事任免级别越高，人数越多，意味着自己的态度越有价值。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到讨论开始后，便立马改弦易辙，投靠祁同伟。 一旁的张军和陈伯军，则快愁死了。 祁同伟让项党育转正，是预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祁同伟的动作会如此之大，直接给沙州官场来了个大洗牌。 站在张军的角度，他根本无法接受下辖县区党政班子大面积轮岗的局面。 尤其是龙安县，那里是沙州第一大县，位置举足轻重。 不仅有着全市大约一半的人口，而且还是陈永南的大本营，经他运作之后，提拔起来的官员不计其数。 现在陈永南已经死了，只要林光哲和周国铭办事得力，是完全有机会把盖子捂住的。 毕竟他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收拾烂摊子，避免祸及自身。 可一旦他们被调离，麻烦就大了。 更何况，新来的县委书记，还是省纪委派下来的，说不定会把龙安县查个底朝天…… 相比于张军，陈伯军更是心惊肉跳。 祁同伟把全市公检法系统负责人轮岗，如果只是因为不满意社会治安，那还好办。 万一他打算扫毒，后果将不堪设想……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由张军出来说话。 “祁书记，刘部长，这次人事安排，动作会不会太大了? 如此大面积的调动，同志们需要重新适应环境，不仅会影响正常工作，还可能给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所以我个人认为，还是应该谨慎一点。” “张市长，我和你的意见有点出入。”祁同伟摆摆手，道：“稳定固然重要，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但不能脱离实际情况。” “我们沙州的工作，就是太谨慎太稳定了，才使得经济发展严重滞后，而公检法系统的不作为，又导致了社会治安极其糟糕。 没有良好的社会治安，就没有良好的营商环境，人民群众的安全感无法保证，既留不住人才，也无法吸引到外来投资商。 这样的局面，已经形成恶性循环，必须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才能迎来新局面，这次人事任命，就是我们沙州新改革的开始。” 祁同伟是一把手，又把问题提升到了改革的高度，张军自然不便公然反驳，只能把眼光投向赵建岳和张英杰。 “老赵，英杰，你们是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这么重要的议题，是不是也应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两人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愣住了。 赵建岳说道：“祁书记说的没错，这些年来，我们沙州的工作确实太保守，缺乏进取心和锐气，以至于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张英杰则道：“沙州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治安确实是个大问题，经济全省倒数，社会治安的恶劣程度，倒是全省领先，甚至在全国范围排名前列，实在是令人汗颜，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张军脸色发青，他想过这两个家伙会叛变，没想到这么快就当了叛徒。 可此时此地又不好发作，便低下头生闷气。 陈伯军身上的问题更严重，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反驳。 “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沙州的经济落后，和地理条件有着直接关系，沙岭就摆在那里，断绝了我们和省内的联系。 至于社会治安嘛，是因为沙州从古到今，都是出了名的民风彪悍，这哪里是我们一届领导班子，能够扭转的?” 第416章 被老婆坑惨的张军 “我不同意陈书记的看法。”朱家明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论地理条件，沙州再不济也是个沿海城市，比起省内的那些山区市，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结果呢，我们的经济是全省倒数前三，人均更是倒数第一。 祁书记说的很对，这和社会治安差、营商环境差，有着直接的联系，根本没人愿意到沙州来投资办厂。 今年春节，霍嘉诚先生回来探亲，霍先生大家都知道，超级大富豪，祖籍在沙州，我当时找到他，希望他能投资几千万，在沙州开办一个企业。 霍先生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家乡如果缺钱，可以捐个几千万，帮忙修桥铺路盖学校都行，但是投资办厂就不必了，生怕会成为一个无底洞。 就在两年前，沙州的gdp总量和人均水平，还比梅关高一位，但祁书记在那里只干了一年多市长，不仅轻轻松松的把我们超越了，还一连上升了好几名。 这说明什么? 说明祁书记的执政方针和政治智慧，远远强于我们，只有坚定不移的执行祁书记制定的用人方案和政策规划，沙州才有希望迎头赶上，摆脱现在的落后局面。” 听了这番话，张军和陈伯军差点没气的吐血。 赵建岳和张英杰还只是叛变。 而朱家明，却是直接调转枪口，反过来开火了。 他一边拍着祁同伟的马屁，一边又贬低沙州领导班子的工作。 甚至可以说，朱家明是在明确指责张军，执政水平和工作能力太差，以至于耽误了沙州的发展。 毕竟大家都知道，前任市委书记周世安只是个傀儡，沙州的绝大多数事情，基本都由张军说了算…… 祁同伟对三人的表现很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既然他们愿意主动靠拢过来，自己就应该不拘小节，放他们一马。 假如他们真的有严重的问题，那也是省纪委的事情，自己没必要越俎代庖，只要能控制住当前的局面就好。 于是，祁同伟打断了大家的争论，宣布进入到投票环节。 最终的结果，不存在任何悬念。 支持率2-9情况下，张军和陈伯军如果继续唱反调，只能是丢人现眼，激化矛盾，索性一起凑了个全票通过。 …… 常委会结束后，张军已经是心如死灰。 祁同伟本就身兼多职，如今再拿下常委会，等于在沙州拥有了绝对权力。 而且他背后是李维民和赵建华，自己只能依靠吕文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完全没有继续抵抗下去的必要。 还是主动去找祁同伟和解吧。 反正自己只收过陈永南和苏跃虎的钱。 如今陈永南已死，把所有秘密都带到棺材里去了，苏跃虎那里只有五十万，数目不算太大。 如果将这笔钱交到廉政账户，再向祁同伟主动说明情况，或许能逃过一劫…… 可就在张军打算投降的时候，陈伯军突然找上门来，并把他约出门，到空旷无人的海边商谈。 “张市长，赵建岳他们已经反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唉。”张军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如今大局已定、胜负已分，除了向祁同伟妥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听了这话，陈伯军立刻毛了。 想的挺美，你以为陈永南死了，自己就万事大吉了，想过河拆桥，把我一个人撂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听您的意思，是打算去找祁同伟主动交代问题，可我怎么办?” “你也一起去啊，除了和苏跃虎之间的事，什么都不要说，祁同伟未必会追根问底的。” “张市长，你是不是糊涂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和苏跃虎涉及到了那个东西，这事能告诉祁同伟吗?” 张军听完后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老陈，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想办法擦干净屁股吧。” “你真的不管我们了?” “不是不管，是没法管啊，我早就和你们交待过，不要碰那个玩意，你们不听，现在让我怎么办嘛?” “我承认，是我们错了，不该碰那个玩意，可事到如今，后悔也已经晚了，你必须帮我们想想办法?” “我真的没办法，也没那个本事，实在不行，你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呵呵，自首。”陈伯军冷笑一声，把脸拉了下来。 我为你鞍前马后效力这么多年，现在出了事，就想把我一脚踢开。既然你张军无情无义，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市长，既然要自首，那我们一起去吧。” “一起去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同一个问题，我是去找祁同伟和纪委，你应该去公安局。” “我们真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吗?”陈伯军把脸凑近，小声说道： “你爱人利用她医院的救护车做掩护，多次帮忙运毒，你千万别告诉我，对这事毫不知情。”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张军给炸晕了。 之前陈伯军告诉他，陈永南涉毒，已经够惊人的了，没想到自己的老婆也有牵连。 “老……老陈，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是医院副院长，又不是救护车司机，这绝不可能。” “你如果真不知道，可以回去问问她，据我所知，她指派救护车跑私活，起码参与运毒上百次，拿到手的钱，不低于两百万。”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拉她下水?” “张市长，您误会了，我可没有拉她下水，都是陈永南干的。” …… 张军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里。 他知道，这事绝对是真的，如果自己老婆没有参与运毒，陈伯军压根没必要冤枉她。 毕竟一问就能搞清楚，冤枉没有任何意义。 没想到啊，自己老婆外表贤惠善良，知性优雅，竟然是个贪得无厌的蛇蝎女人。 可把我给害惨了。 家里的日子难道不够好吗，钱难道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去碰那种东西。 这是死罪啊，要掉脑袋的。 好几次，他都想问问老婆，彻底确认一下，是否确有其事，为什么要这么干? 还有那两百多万赃款，都去哪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难道都花掉了，她的消费水平有那么高吗? 可最后，张军又都忍住了。 这事根本不能问，一旦自己知情，那就变成同党了。 问题在于，装作毫不知情，真的就不算同党了吗? 第417章 被栽赃 其实，此时的张军还是有活路的。 只要他能当机立断，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和自己老婆以及陈伯军做切割，并且举报他们贩毒、运毒。 那是特别重大的立功表现，可以将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 只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张军现在的状态是懵逼的，满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陈永南已经死了，没人能证明自己和毒品无关。 如果自己真的去举报老婆和陈伯军，万一他们反咬一口，硬说自己知情，甚至是老婆和陈永南之间的联络人。 那可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军压根想不到，陈伯军骗了他。 他老婆和陈永南之间，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运毒那事，完全是她和苏跃虎、陈伯军之间的交易。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张军做出了极度错误的决定。 横竖都是个死，干脆拼尽全力，把这件事捂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又和陈伯军一起出现在海边，商量接下来对策…… 此时的陈伯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乘船偷渡出国，以逃避党纪国法的制裁。 可突然听说张军想通了，他又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开始了新的谋划。 “张市长，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的一切，都出在祁同伟身上，如果他没有来沙州当这个市委书记，我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他已经来了，你总不会想把他弄死吧，那我们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嘛，我的意思是，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怎么弄，他一不贪钱，二不收礼，也没听说他和哪个年轻女干部走的近，完全没有把柄可抓啊。”张军问道。 “他是没有问题，但我们可以给他制造问题啊。” “那有什么用，女人没法制造，只能塞点钱栽赃他，可我听说，他炒股赚了几亿财产，上面压根就不会相信这个事。” “钱和女人当然不行。”陈伯军露出一脸阴笑，说道：“但是那个东西呢?” “你要塞毒给他?”张军大吃一惊。 “没错，我们可以在祁同伟的办公室里，或者住所里、车里，悄悄放一点东西进去，再带着警察去抄出来。 然后，我亲自和他谈判，要么自己申请调走，别再掺合沙州的事，要么我就把这事捅到新闻媒体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要知道那可是毒品，一旦公开到社会上，就算他能想办法洗白，以后也别想再有大的发展了。 祁同伟才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市委书记，背景又那么强大，可谓前途不可限量，绝对不会冒险和我们死磕的。” “可是……” “老大，您就别可是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在张军看来，自己确实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于是脑子里一顿胡思乱想，最终默默地点了点头。 …… 就在张军和陈伯军想着如何算计祁同伟的时候，祁同伟也开始对他们下手了。 既然死不悔改，那我也没有任何情面好讲，干脆来个一网打尽。 祁同伟收集了一些关于两人收受贿赂的证据后，跑到了省纪委，请赵建华把他们双规，进行深入调查。 他的想法很简单。 虽然现有证据不多，不足以给张军和陈伯军定罪，而且陈永南这个重要证人已死。 但只要他们被省纪委双规，再广为征集涉案线索。 到时候必然会墙倒众人推，很多知情人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干脆选择戴罪立功，主动站出来举报他们。 到头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赵建华自然是愿意支持祁同伟的。 但调查对象是一名正厅级干部和一名副厅级干部，事关重大，必须上省常委会讨论。 结果，此举遭到了吕文安和另外两名常务的明确反对。 他们认为： 张军和陈伯军在过去的工作中，是有成绩有贡献的，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贸然对他们采取双规措施。万一搞错了，负面影响实在太大，省纪委必须慎重做决定。 赵建华据理力争，却都被他们以“顾全大局”的理由挡了回来。 就连李维民，也一反常态的没有站在赵建华这边。 最终他表示： 既然有实名举报，查肯定是要查的，但考虑到影响，省纪委还是先不要对二人进行双规，派个调查组下去，在暗地里进行走访和调查就可以了。 常委会刚结束，祁同伟就知道了情况。 他一开始有些失望，可仔细想了想之后，很快又释然了。 李维民还是同意调查张军和陈伯军的，这就足够了。 只不过，他不愿意因为此事，得罪三名常委，毕竟能到那个级别的人，都会有些神通，一把手也不能毫无顾忌的行事。 或者，李维民是想要借这个事情，考验一下我，是否具备从容应对错综复杂局面的能力。 既然这样，那就不再借助省里的力量，自己去解决问题吧…… 几天后，祁同伟出差回来，发现了一个重大情况。 又有人进了自己的家，经过一番搜索之后，在书柜里找到了一小包类似碎冰糖的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这玩意是冰毒。 陈伯军的算盘打的很精，但他万万没想到，祁同伟会自己监控自己。 当初发现被人监控和监听之后，祁同伟就下意识的想到了，多年前金山县道路改造指挥部内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在自己的住所和办公室里，安放了不少针孔摄像头。 平时都是关着的，但只要自己离开，就会打开电源，无死角的监控所有地方。 另外，他还在门缝里夹了个很小的纸片，如果门被打开过，纸片就会掉在地上。 即便闯入者发现了纸片，也因为不知道原来的位置，无法放回去…… 虽然祁同伟不知道，对方塞这个东西进来，究竟想干什么。 但肯定不是好事，大概率是要栽赃陷害自己。 虽然监控显示，进来的是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还戴着帽子口罩，无法认清真容。 但十有八九，是张军和陈伯军中的一人指使的…… 呵呵，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进来。 要是不弄死你们，我祁字倒过来写。 祁同伟小心翼翼保存好监控录像，又悄悄和李响见了一面，确认这些东西就是冰毒。 就在他拿起电话，准备向李维民和赵建华汇报的时候，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不再求助省里，就必须严格执行。 更何况，还有一枚现成的重要棋子，刚好能派上用场…… 第418章 让老沈再次出马 祁同伟手里的棋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告过他的沈有道。 对于沈有道这个人，祁同伟一开始是非常厌恶的。 他在任时没有什么建树，退休了反而上跳下窜，打着为民申冤的旗号找存在感，而且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瞎折腾。 后来听说沈有道不贪不占，祁同伟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堂堂实职正厅级干部，哪怕是在梅关那样的穷地方，能做到这点也并不容易。 只能说他执政能力有限，但本质不坏，至少守住了一个党员干部的底线。 更何况，沈有道还没有儿女。 人生在世，努力为了什么，奋斗为了什么? 无外乎功名利禄，以及儿孙满堂。 真正能抛弃所有世间俗念，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官员，古今中外又有几人? 沈有道没有权没有钱，连承欢膝下的后代都没有，老了之后确实太可怜了。 他想博一点好名声，做为精神寄托，也是人之常情。 祁同伟扪心自问，自己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努力帮老百姓做实事，本质上还是有私心的。 想要做出成绩，以便快速升官，顺便再留个好名声。 如果有一天，沦落到和沈有道一样的境地，未必就能比他强多少。 因此，当沈有道被剥夺党籍和退休待遇的时候，祁同伟不计前嫌，伸出了援手。 他在沙州市区边缘地带，买下了一栋农家小院，修缮一新后，让沈有道夫妇搬了进去，每月象征性的收取一百五十元租金。 沈有道目前还保留副科退休待遇，他老伴黄晓兰是副处退休待遇，两人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有将近三千块钱，非常宽裕，足够安享晚年。 当然，祁同伟也不是纯粹要当好人，还有另外的目的。 把沈有道夫妇的心捂热后，老两口或许会因为愧疚，帮自己一些忙。 这些退休老同志，虽然没了权力，但多少还有一些人脉，即便办不成什么大事，却能在关键的时候，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自己在沙州打不开局面，非常手段又不便乱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祭出沈有道这把刀，斩向那团乱麻…… …… 祁同伟到的时候，沈有道和老伴正在院子里翻地，菜地是原来就有的，他们又在上面种了些蔬菜。 “沈老，黄阿姨，种菜呢?” 沈有道抬头一看，是祁同伟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迎了上来。 “祁书记，你日理万机，怎么亲自来了，老婆子，快去给祁书记和小全倒茶。” 自从把他们安顿下来后，祁同伟只来过一次，平时每隔半个月，会让全旭单独来探望。 “今天是周末嘛，正好没什么事，早就想来看看二老，一直忙着走不开。”祁同伟面带笑容的伸出了手。 “沈老，把锄头给我，哪些地要翻，我今天帮你翻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市委书记，怎么能干这种粗活。”沈有道不肯给。 祁同伟却不由分说地夺过锄头，嘴里说道： “这有什么，其实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还当过驻村干部，翻地这种事还是干的了的，办公室坐久了，刚好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这……” 沈有道见拗不过祁同伟，便只能无奈的道：“祁书记，那你注意点，千万别累着了，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 “行。” 几分钟后，祁同伟翻好了一小块地，招手示意全旭过来，吩咐道：“小全，你把剩下的地全都翻了，我和沈老有点事情要谈。” 然后，他到自己车上拿了个包，又再次进了院子。 沈有道听说有事要谈，反倒宽了宽心，赶紧将祁同伟请进了家里。 “祁书记，有什么话你直说。” 祁同伟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小袋子，放在桌上。 “沈老，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看上去有点像冰糖。”沈有道仔细看了看，又摇摇头：“可又不像，冰糖没有这么碎的。” “这是冰毒。” “冰毒，什么是冰毒?” “就是一种新型毒品，和白粉差不多。” “啊……”沈有道吓了一跳。 “祁书记，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别人偷偷放到我家里的，想要对我栽赃陷害，被我发现了。” “谁那么大胆子，敢用毒品陷害你?”沈有道问道。 “具体是谁放进去的，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指使者肯定是沙州市长张军，以及政法委书记陈伯军。”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沈老，您再看看这个。”祁同伟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放在桌上，说道： “这些是他们卖官受贿的证据，我估计他们是害怕事情败露，想要对我先下手为强。” “这两个畜牲，真是无法无天。”沈有道一脸的愤恨。 “祁书记，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拿着这些材料，向李维民书记和赵建华书记汇报啊，千万不能让坏人得逞。” “我已经汇报过了，但是没用。” “怎么，他们不管，这不可能啊?”沈有道一脸的不解。 心想：你不是他们最器重的心腹爱将吗? 祁同伟解释道：“不是李书记和赵书记不管，这件事都已经提到省常委会了，但是被南滨的吕文安给拦下来了。 因为这些都是举报者的一面之词，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就暂时不能给张军和陈伯军定罪，李书记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先缓一缓。 也正是这次省常委会结束后，没过两天，这些毒品就出现在我的家里。” 沈有道听完后，静静的想了一会。 “祁书记，我明白了，张军他们是想趁这个缓一缓的机会，先把你扳倒，对不对?”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祁同伟点点头，又道：“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冒昧的想请沈老帮个忙，将这些举报材料送到首都去。” 沈有道突然面露愧色。 “祁书记，说来惭愧，我上次不分青红皂白，甚至颠倒黑白，跑到首都去告你，差一点把你给害了，我真是对不住你。” “这话您上次已经说过了，我知道您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误信了小人谗言，所以不会记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提。” “祁书记，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只不过这件事确实难办，上次因为冤枉了你，我让方老丢人了，实在没脸再去见他老人家。 而且，他也未必会再见我。” 第419章 鱼儿上钩 “沈老，此言差矣。”祁同伟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张军和陈伯军有很多违法乱纪的事实，只是因为证据不够完整，所以李书记才决定缓一缓。 但如果先把他们双规，展开正式调查，那么他们的问题会很容易揭露出来。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从哪里跌倒，就从那里爬起来。 上次您错告了我这个市长，让方老丢了面子，但这次却能挖出市长和政法委书记两个身居高位的贪腐分子，份量更重，完全可以将功赎罪，方老对您也会另眼相看的。” 沈有道也想一雪前耻，被祁同伟忽悠一通之后，开始动心了。 “祁书记，要不这样，我先问问我家老婆子，我答应过她的，以后不再去告状。” “好。”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 黄晓兰正在院子里和全旭聊天，她是个明白人，并不反对沈有道为民申冤，而是反对胡乱告状。 听完之后，黄晓兰立刻跟着沈有道进了门，当着祁同伟的面说道： “老沈，这事你必须管。 祁书记带领梅关人民脱贫致富，还消灭了一大批贪官污吏，可以说是完成了我们夙愿。 上次他被你诬告，遭了那么大的罪，不但没有进行报复，反而以德报怨，把我们安顿在这里，免的受人白眼。 这么好的人，如果被那些腐败分子给害了，是党和人民的重大损失，你安心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这次不帮祁书记对付那些腐败分子，我跟你没完。” 见她如此深明大义，祁同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 “黄阿姨，您的心意我领了，但也不要过于勉强，万一方老真的不肯见沈老，那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对付那帮腐败分子。” “怎么能算了?”黄晓兰两眼一瞪。 “祁书记，你放心，这次我和老沈一起去首都，如果方老不愿意见我们，我就天天守在大院外面不走。 要是老沈敢临阵脱逃，打退堂鼓的话，你再帮我找个房子，我以后不跟他过了。” 沈有道：“……” 祁同伟：“……” 还别说，黄晓兰对此事真的十分上心，第二天就拉着沈有道去了省城，乘坐飞往首都的飞机。 祁同伟怕他们出意外，特地安排了几个保镖，一路随行。 到了地方之后，沈有道立刻用手机打方老家的电话。 方老一听是他，只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沈有道同志，我已经老糊涂了，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沈有道硬着头皮继续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 他只能为难的看着老伴，道：“老婆子，方老不肯接电话，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黄晓兰白了他一眼，回道：“我们答应了祁书记的，你别想打退堂鼓。” 她还真的说到做到，买了两个小板凳，拉着沈有道一起，天天坐在大院门口，死活赖着不走。 看门的警卫对此头疼不已。 老两口毕竟是退休老干部，年纪又大了，不好强行驱赶，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担待不起。 但他们天天坐在大院门口，也实在不是个事。 没办法，警卫连长只能跑去请示方老。 方老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听说沈有道夫妇已经在院子外面坐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心软，接见了他们…… …… 与此同时，祁同伟在沙州也没闲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把冰毒和录像保管起来后，又买了一小包冰糖，砸的粉碎，伪装成冰毒的样子，放回到书柜里。 然后，祁同伟找了个时间，以回汉东探亲的名义，带着全旭离开了沙州，给鱼儿上钩的机会。 毕竟他是市委书记，待在家里，是没人敢去搜查的，只有走了，对方才有可能自己跳出来，露出原形。 果然，第二天，市公安局长禁毒支队队长杨建，就带着几名缉毒警，扛着摄影设备，来到市委后院。 试图强行闯入祁同伟的住所里，展开搜寻。 虽然市公安局主要领导已经换成了祁同伟的人，但陈伯军毕竟是政法委书记，手里还是能打出几张牌的。 省委秘书长柳云龙闻讯后大吃一惊，赶紧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跑过来阻止。 “你们几个是那个单位的，到底想干什么?” “柳秘书长，我们是市禁毒支队的，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违禁品，所以过来搜查一下。” “什么违禁品，你们知道这是哪吗，这是祁书记的住所，里面怎么可能有违禁品?” “什么，这是祁书记的住所?”杨建故作一脸惊讶。 他何尝不知道这里是祁同伟的住所，但他身上的问题很严重，查出来必死无疑，只能听陈伯军的安排，铤而走险。 “废话，赶紧离开这里，有什么问题，让你们项局长过来说。”柳云龙大为光火。 “对不起，柳秘书长。”杨建的话绵里带针。 “违禁品这种东西，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能以权压法，今天我们必须进去搜一搜，项局长来了也没用。” “你们也太放肆了，真是岂有此理。”柳云龙瞬间暴怒。 他拿起手机，正要拨打项党育的电话，马上又停住了，直接打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和全旭虽然进了候机厅，却并没有回汉东，而是等飞机起飞之后，又从机场溜了出来，待在省城静观其变。 他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说道：“老柳，禁毒支队的人要搜，那就让他们搜好了，你在一边看着，帮我做个见证。” “祁书记，我看这里面有文章，您还是赶紧回来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等假期结束再回去。” 既然祁同伟是这个态度，柳云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杨建等人破门而入，然后跟着进去，死盯着搜查过程。 脑子里则想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可没过多久，眼前的一幕又令他傻了眼。 杨建从书柜里找到了一包类似冰糖的结晶体，得意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柳秘书长，你猜这是什么，单从外表上看，它非常像一种新型毒品，冰毒。” “这……这怎么可能，祁书记是我们沙州的市委书记，他怎么可能碰这种东西?”柳云龙语无伦次道。 “这话我信，祁书记身份尊贵，当然不会碰违禁品，但他身边的人可就不好说了，也许是那个和他同吃同住的秘书干的，也不一定。” “全旭?”柳云龙当然不信，但那包结晶体摆在眼前，又让他不得不信。 于是，他再次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战战兢兢的说道：“祁书记，不好了，他们真的在你家里搜出了违禁品，而且怀疑全旭。” “具体是什么违禁品?” “看上去有点像冰糖，禁毒支队的人说是冰毒。” “在什么地方搜出来的?” “书柜里面。” “这样啊?”祁同伟呵呵一笑，说道：“你告诉他们，搞错了，那就是包冰糖，我随手扔在里面的。” “冰糖?”柳云龙顿时转忧为喜，笑了起来。 “冰糖?”杨建如闻晴天霹雳，大吃一惊。 他赶紧打开小袋子，先闻了闻，发现气味不对，又拿出一点放到嘴里。 随着一股甜味从舌尖传来，杨建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夫子有云：人要多吃盐，才会有力气，少吃点糖，否则会腿软的…… 第420章 终于拿下 用毒品去栽赃市委书记，本来就是一步臭棋，非常臭的棋。 栽赃成功了，祁同伟也不见得会妥协，如果他不惜以仕途为赌注，拒绝谈判，死磕到底，完全有能力让上级领导相信自己，成功洗白。 陈伯军还是得完蛋，赢得概率，最高也不到三成。 如果栽赃失败，那更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直接凉凉。 但陈伯军病急乱投医，加上脑子不太好使，才会出此下策。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一个堂堂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居然会去参与贩卖毒品，有那个必要吗? 聪明人肯定干不出这事。 之前监控、监听祁同伟，也是他出的主意，蠢上加蠢。 张军同样是个二百五，居然会听这个蠢货的，不死才怪。 …… 往祁同伟家放冰毒，是禁毒支队长杨建执行的，具体放东西的人，是一名贩毒团伙成员。 现在冰毒变成了冰糖，意味着祁同伟已经提前发现了情况，并掉了包，等着他们上钩。 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远处的政府大楼里，张军和陈伯军很快就知道事情败露了，顿时如丧考妣、失魂落魄。 张军慌乱的思考了一会之后，拿起电话准备自首，可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他要去汉东找祁同伟，当面求饶，或许能撇清和毒品的关系。 陈伯军则想都没想，就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早已经在海边安排好了一条船，只等夜幕降临，就可以偷渡出国。 遗憾的是，一切都太迟了。 他们的车刚刚驶出市委大院，就被一批警察拦了下来。 祁同伟得知有人来搜自己家后，立刻打电话给项党育，让他亲自带人，守在大门口，决不允许张军和陈伯军离开。 自己则带着监控录像和那袋冰毒，去省委揭发张军和陈伯军。 可转念一想，现在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干的，去也白去，反倒打草惊蛇。 于是他改变主意，驱车赶往沙州，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 …… 张军和陈伯军虽然被堵在市委大院里，但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两人赶紧凑到了一起，商量对策。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又让祁同伟给发现了，这下真的完了。”张军抱怨道。 “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出了岔子，要想办法解决。” “还能有什么办法，项党育堵在门口，不让我们离开，摆明是受到了祁同伟的命令，他已经认定是我们干的了。” “他认定有什么用，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干的，只要我们死不承认，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陈伯军说道。 “怎么没有证据，那个去搜查的队长，他不就是证据吗?” “放心吧，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把我们供出来的。” “真的?”张军半信半疑。 “没有绝对把握，我不会说这话。”陈伯军面露狠色，威胁道： “张市长，我也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如果你把我给卖了，我已经豁出去了，如果是死路一条，也不会让你们一家人独活。” “你……”张军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伯军又拍拍他的肩膀，换了个口吻，继续说道： “放心吧，张市长，祁同伟无凭无据，不可能一直让项党育关着我们，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万一事情包不住了，就带着你一起出国。 这年头只要有钱，不管到哪，都能过上好日子。” 此时的张军已经六神无主，被陈伯军连哄带吓了一番后，更是没了主见，点头答应了。 …… 祁同伟回到沙州市委，先是单独和张军、陈伯军各自见了一面。 “张市长（陈书记），我现在只问你一遍。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如果不是你做的，是否知道是谁做的?” 两人均矢口否认。 祁同伟也不纠缠，直接离开了。 由于没有证据，祁同伟让项党育撤了，改由林峰带人，在暗地里监视这两个家伙，避免他们出逃。 然后亲自到市公安局，隔着单向透视玻璃，观看对杨建和那几个缉毒警的审讯。 结果缉毒警们全都一口咬定，是受了杨建的指挥。 而杨建也一口咬定，是接到匿名举报电话，才去搜查祁同伟的住所的。 这话鬼都不信。 如果不是事先预谋，仅凭一个匿名电话，他们就敢不顾市委秘书长的阻拦，强行搜查市委书记的住所，怎么可能? 可杨建也是个硬骨头，审讯人员除了没有使用暴力之外，几乎所有手段都用上了，依然不肯吐露一个字。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幸运的是，祁同伟安排的后手发挥了作用。 方老最终被沈有道夫妇说服，决定再相信他们一次，带着他们去了高层纪委。 高层纪委领导看了那些材料之后，打电话给李维民和赵建华，要求彻查张军和陈伯军的问题，一定要给出个结论。 如此一来，吕文安和另外两名省委常委，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孙家杰带队到沙州市委，宣布了省委的决定，对张军和陈伯军停职处理，接受进一步调查。 由于吕文安这次没有通风报信，他们事先不知道一点风声，想要出逃也来不及了，乖乖的束手就擒，被控制起来。 祁同伟期待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那些被张军和陈伯军打压过的干部，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为了报私怨，纷纷站出来，提供他们违法乱纪的线索。 关于两人卖官受贿的举报信，如雪花一般飞来。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不得不承认了自己违法乱纪的事实，但对于涉毒问题，却只字不提。 这是他们签订好的攻守同盟。 可他们不说，总有人会帮他们说。 此人名叫郭力，是原沙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一名副大队长，由于不肯同流合污，被发配到双原县的一个偏远乡镇，担任派出所长。 起初，他害怕王军和陈伯军的势力，不敢站出来举报，直到听说两人被双规之后，才彻底敞开了心扉。 郭力实名举报，张军的老婆徐爱萍，凭借自己市第三医院副院长的身份，指派救护车出私活，实际上是帮毒贩子运毒。 徐爱萍一落网，张军自然彻底崩溃了。 为了撇清涉毒关系，他又举报陈伯军和苏跃虎，以及自己的老婆徐爱萍。 连在祁同伟家放冰毒的事情，也一并推给了陈伯军。 如此一来，什么攻守联盟都没用了，全部土崩瓦解。 最终发现，整个沙州公安系统，竟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涉毒。 有些是直接参与，有些是被毒贩子收买，充当保护伞，还有一些，包庇全市娱乐会所…… 而且，原公安局长苏跃虎为了求生，交了一个重要情况： 沙州市面上所有的毒品，都来自龙安县古乙镇的三个村子。 分别为硕会村、硕庆村和硕安村…… 第421章 准备换届工作 当初祁同伟被调任沙州的时候，李维民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交给了他两个任务。 一是整顿沙州的政治生态。 二是整顿沙州的社会治安，打击吸毒贩毒的行为。 拿下张军和陈伯军之后，市委内部的阻力彻底消除，对基层的政治生态整顿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推进中。 这些事可以交给纪委和组织部去做，祁同伟无需亲力亲为，只要抓好大局就可以了。 但祁同伟依然没有立即开始部署扫毒，他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根本脱不开身。 张军落马后，市长位置空缺，祁同伟只能暂时一肩挑起来。 市政府那边一大摊子事情，繁杂的很。 日常工作可以让常务张英杰主持，常委朱家明以及其他副市长也各司其职，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道路改造、棚改等重大项目，祁同伟必须亲自把关。 另外，今年是地级市的换届年，明年元旦之前，沙州市委市政府必须完成换届工作。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时间所剩不多。 虽然厅级干部的任免权在省委，但祁同伟身兼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他的态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担子十分重，压力也非常大。 毕竟新一届领导班子，关系到未来五年沙州的发展和民生，且不少候选人可能都“带着病”，必须慎之又慎。 当然，担子重压力大，意味着权力也大。 不少领导干部，都希望借此机会进步，纷纷找上门来，向祁同伟示好，争取能获得他的支持和推荐。 最重要的位置，自然是市长。 按照正常情况，市委副书记赵建岳和常务副市长张英杰是热门人选，但他们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知道自己曾经和祁同伟唱过反调，即便现在靠拢了，也不敢奢望更进一步，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 祁同伟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两个能被陈永南和张军控制，说明身上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还挺严重，就算自己不追查，也绝不能向省委推荐。 因此，新一任沙州市长，只能从外地调入，或者省里空降。 候选人很快出现了，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潘少华。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维民的秘书。 对于这个结果，祁同伟起初有些意外，但稍加思索之后，又想通了。 他最近几年经常往省委跑，多次面见李维民，自然和潘少华也打了不少交道，有一定的了解。 两人在私底下，还以“老哥老弟”相称。 潘少华是海西省人，生于1967年，比祁同伟大三岁，全日制大学本科文凭，党校研究生学历。 大学刚毕业时21岁，在乡镇工作，后来进了县共青团，又历任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县长和县委书记等职务，履历十分丰富，政绩也不错。 02年初，李维民调到汉南后，直接将其提拔为省委办公厅副主任，为自己服务，至今已有将近五年。 在此期间，潘少华一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很受李维民器重和信任。 祁同伟本以为，在这次换届中，李维民会让潘少华去梅关当市长，毕竟那边的发展底子已经打好，他直接摘桃子就行了。 干上一届，凭借出色的政绩，完全可以调到较发达市当一把手，甚至直接升为副省长，那时候潘少华才44岁。 也算是李维民对他的认可和回报。 但最后去梅关的是省长潘勇的秘书邹晓强，而潘少华来了沙州。 祁同伟心想：难道在李维民的眼里，沙州比梅关重要? 又或者，李维民想让潘少华跟着我一起扫毒，完事后把我调走，让潘少华直接上市委书记，摘沙州的桃子? 罢了罢了，只要李维民不亏待我，摘桃子就摘桃子吧，无所谓。 …… 既然祁同伟点了头，那么潘少华到沙州就没有了任何障碍。 三天后，汉南省委宣布，潘少华出任沙州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市长选举是等额选举，意味着潘少华一个多月后，就能正式成为沙州市长。 这事祁同伟也经历过，当初在梅关，他曾经当了一个多月的代市长，再通过人代会转正的…… 潘少华到了沙州后，把位置摆的很正，立刻向祁同伟表态。 “祁书记，您是全省乃至全国最优秀的年轻干部，党性强水平高，我能和您搭班子，感到非常荣幸，今后一定多向您学习。” “潘老哥，我们是老朋友了，私底下何必这样说话，还是按以前的，你叫我老弟，我叫你老哥。”祁同伟笑呵呵的回道。 “那怎么行，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在省委工作，沾了维民书记的光，又仗着大您几岁，才敢冒昧的自认老哥，现在您是我的直接领导，千万不能乱了主次。 而且维民书记特别交待过，要我摆正位置，虚心向您学习、请教，要是让他知道我还继续叫您老弟，怕是要挨骂。” “既然维民书记这么说了，那你以后就听我这个直接领导的。 别说什么学习请教，我们互相多交流，共同进步，把工作做好，非公开场合，我叫你老潘，你叫我老祁，以免别扭。” 寒暄一阵后，祁同伟开始交接工作，把道路改造和棚改工程全都甩给了潘少华，顿时轻松不少…… 第二个重要位置是政法委书记。 祁同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向省委推荐了一个熟人，现任京海副市长、公安局长安长林。 领导喜欢用熟悉的人，绝不仅仅是任人唯亲那么简单。 知道对方的工作能力和人品素质，也是关键的因素。 即将开始的扫毒工作，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攻坚战，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十分关键，必须使用信得过的人。 沙州政法系统烂的一塌糊涂，虽然处理了一些人，但肯定还有不少漏网之鱼，现有干部绝对不能用。 即便由省政法委下派干部，依然不令人放心。 相比之下，京海方面的同志就可靠的多。 不管安长林以前怎么样，但自从祁同伟和他接触后，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祁同伟这两年频频调动京海的警力，安长林一直很配合，帮了不少忙，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安长林自然是乐于接受，虽然政法委书记也是副厅级，但入常和没入常，份量大不相同。 更何况，跟着祁同伟混，意味着前途一片光明，这是公认的事情…… 第422章 警队还没有烂透 明面上，祁同伟成天忙着换届的事情，根本无暇他顾。 可实际上，他一直在为扫毒做准备，只是把工作放在了暗地里进行。 考虑到毒贩子消息灵通，且心狠手辣。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祁同伟将被捕人员全部单独关押在秘密地点，并封锁了所有消息，对外宣称： 张军、陈伯军和苏跃虎，是因为买官卖官和贪污受贿的问题落马的，已经被送到省纪委接受调查。 除了少数亲信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招供出了大量涉毒人员的名单。 而那些被他们供出的涉毒政法干部，也一个没抓，全部留在现有岗位上。 只是以社会治安太差的理由，给其中一些人警告和记过处分，以便掩人耳目。 就连禁毒支队队长的位置，也没有立刻交给李响，让它暂时空缺…… 紧接着，祁同伟去了趟乡下，找到那个告发张军老婆的郭力，让他到自己车里聊。 身为一名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而遭到排挤的前缉毒队长，郭力一定还知道大量关于毒贩子的秘密。 “祁书记，您真的要扫毒?” “没错，毒品这个东西，严重危害社会和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一日不除，我身为沙州市委书记，将会寝食难安。 这次我来找你，有两个目的，一是想从你嘴里知道很多的情况，二是希望你重新出山，到禁毒支队去工作。” “这个……”郭力沉吟不语。 “怎么，你有顾虑?” “祁书记，您这么大的领导，能亲自来见我，我非常荣幸，但扫毒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做的，否则沙州的毒品泛滥现象，也不会持续这么多年。” “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也不行，我早就怀疑张军、陈伯军、苏跃虎等人，是涉毒人员的保护伞，之所以拿下他们，就是为了彻底的消灭沙州的毒品。” “他们不是因为腐败问题被查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通过你的举报，突破了张军等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招供出大量的涉毒人员名单，包括很多公检法内部人员，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暂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查办。 另外，考虑到禁毒支队已经烂透了，我打算从外地调一批警力过来，联合军分区的战士，对涉毒人员进行围剿，你比较熟悉情况，可以协助一下他们。” “祁书记，其实禁毒支队并没有烂透，里面还是有很多好同志的。” “噢?”祁同伟有些意外，问道：“那为什么沙州的毒品会泛滥到了这个地步?” “之所以会这样，还要从八年前的一个案子说起。”郭力整理了一下记忆，娓娓道来： “以前沙州的冰毒还不像现在这样泛滥，本地也没人会制造冰毒。 龙安县古乙镇有个社会大哥，他本来是搞走私香烟的，后来从东南亚学会了制造冰毒的技术，就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干，生产出来的冰毒，走私到国外。 他们干了大概不到一年，就被发现并抓捕归案，因为案情严重，三兄弟全部被判处死刑，他们不服判决，提出上诉。 二审的时候，竟然真的翻案了，理由是证据不足，他们不但没有被枪毙，而且还当庭释放。 这个事情，严重打击了沙州警察队伍的信心和士气，大家全都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意再冒着生命危险去办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如此一来，反倒助涨了涉毒分子的嚣张气焰，沙州参与制造冰毒的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点点头，又问道：“那当时翻案的依据是什么，真的是证据不足吗?” “当时是人赃并获，搜出了一大堆冰毒原料和成品，怎么可能证据不足，只是因为那三兄弟不肯招供，上了点手段，就变成了刑讯逼供，让他们钻了空子。” 祁同伟心想：这显然是一起法律工作者利用法律漏洞，里外勾结、颠倒黑白，帮犯罪分子开脱的典型案例。 “当时二审的法院院长是谁?” “二审在沙州中院，院长就是陈伯军，他也是古乙镇人，和那三兄弟是远房亲戚。” “难怪。”祁同伟恍然大悟。 “郭力同志，现在陈伯军已经被捕，大家的顾虑也应该打消了。” “光被捕没用，如果是因为腐败问题，他关不了几年就能出来，势力还在，只有以涉毒名义，将他正法，大家才能吃下定心丸。”郭力回道。 “放心，将他正法是迟早的事，现在只不过为了保密而已。”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现在你跟我说说，古乙镇的制毒产业是什么情况。” “祁书记，真不好意思，我离开禁毒支队已经有两年多了，对那边现在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上次举报张军的老婆用救护车运毒，也是听以前一个老同事说的。” “是这样啊。”祁同伟没有继续逼问。 “那行，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郭力同志，对于刚才的对话，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和我任何人提起，以免破坏了全盘计划。 另外，你回去之后，请仔细回忆一下，禁毒支队乃至市局内部，有哪些同志是不愿意与涉毒人员同流合污，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我会派人来取的。 等到扫毒行动一开始，我立即拔掉涉毒人员的保护伞，而这些好同志，则全部会被提拔重用，你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回禁毒支队，当个副支队长。” “副支队长?”郭力的眼神顿时亮了。 虽然禁毒工作危险，但他其实一直想回去，那是他的使命。 如果有办法，谁愿意待在这山沟沟里，成天和三姑六婆打交道，处理一些鸡零狗碎的破事。 更何况，派出所长不过是股级干部而已，而副支队长，是正科级干部。 一下子连升两级，是罕见的破格提拔，市委书记如此器重自己，能不激动吗? “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随时等待调动，和涉毒分子斗争到底。” 第423章 制毒村的前世今生 回去之后，祁同伟通过旧资料，对参与制毒的古乙镇硕会村、硕庆村和硕安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三个村子都是宗族村，而且村里的大姓均为陈，属于同一个祖宗，建村历史十分悠久，可以上溯到唐宋时期。 第一代祖宗有三个儿子，分家后各自繁衍生息，千年之后，发展成了三个村子。 人丁最旺盛的硕会村，竟然拥有惊人的近两万村民，几乎相当于很多乡镇的规模，是沙州最大的村子。 就算在汉南全省，也名列前茅。 硕庆村和硕安村规模相对小一些，分别有三千多和四千多村民，但放在别的地方，也都算是大村。 他们之所以能发展到这样的规模，主要因为一条祖训：女儿不外嫁。 陈姓女人不外嫁，外村的女人却不停的嫁进来，能不枝繁叶茂吗? 另外，三个村子里都保存了大量的传统民居和祠堂，连成了一片罕见的古建筑群。 人口最多的硕会村，内部又分成了四个房头和几十个小分支。 每个分支都单独设立祠堂，以至于整个村内的祠堂，竟然达到了夸张的五十余座。 其中，大房有近万人，一家独大，二房、三房和四房，各有三四千人，属于附庸。 大房内的惠系，差不多有四千人，是宗族里王牌势力。 而来自惠系的陈惠东，是现任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同时又是沙州以及龙安县两级人大代表。 除了这些官方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不能见光的身份——沙州最大的毒枭。 坊间传闻：陈惠东在三个村子的威望，达到了一言九鼎的地步，所有的制毒贩毒产业，都在他的庇护下进行…… 根据现有的资料，以及自己的知识储备，祁同伟大致能分析出，这几个村子为什么会集体制毒贩毒。 在这里，宗族的势力太强大了，几乎就是一个封闭的社会，远离法制和现代文明。 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视族规大于法律。 对内矛盾不断，勾心斗角，甚至会因为蝇头小利和琐事纷争，引发族人之间大规模打斗现象。 对外却紧紧抱团，同仇敌忾，敢于对抗一切势力，放在古代，哪怕圣旨来了，可能也是一张废纸。 建国后，虽然我们国家不允许法外之地的存在，一度将宗族势力打散。 但后来因为时代发展，官方的态度不再严厉，加上法不责众，面对这样的家族势力，约束力不断下降。 如果他们再花大价钱，买通司法人员，充当保护伞，通风报信，真的很难搞。 …… 分析完大环境的因素后，祁同伟还需要了解三个村子现在的情况，以制定对应的计划。 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便通过官方渠道去了解，只能派人混到村里去摸底。 林峰等人去了，很快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原因很简单，三个村子都戒备森严，所有进村路口都设有岗哨，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 也对，宗族村嘛，陌生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混不进去。 祁同伟想了想，决定采取科技手段，用无人机携带高清摄像头，从空中打探村子内的情况。 目前国内还没有无人机，只能让叶飞去国外一趟，订购一批无人机回来。 货很快就到了，一共二十架，花了将近三百万。 虽然这钱不用祁同伟出，但他看着眼前的无人机，还是觉得一阵肉疼。 就这破玩意，跟玩具似的，如果国内厂商能生产，撑死了也就值个一两千块。 老外竟然要卖十几万一台，简直就是抢劫啊。 难怪他们工作轻松，不用加班，还能获得高工资高福利待遇。 这就是科技霸权的威力。 祁同伟想了想，再次打电话给叶飞。 让他立刻成立一家无人机公司，去各大院校和研究院，招聘相关技术人员，开始研发攻关，务必打造出一家业内一流的公司出来。 公司的名字，就叫大航科技…… 不过话说回来，这批无人机的价格虽然贵了点，但性能还是不错的，关键是续航能力强和摄像头精度高。 可以在百米高空，将地面的情况拍的一清二楚。 传回来的视频录像显示。 硕会村内部只有两条主干道，其余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巷子，和蜘蛛网一样。 宽的有两三米，勉强可以过一台车，窄的只有一米左右，仅能走自行车和摩托车，邻居之间可以直接隔空握手，自然也方便逃跑和转移毒品。 另外，除了村口设卡之外，村内也遍布暗哨，四处有人巡逻，看上去组织十分严密。 这样的环境，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扩散开了。 单凭禁毒支队进村执法，很难达到理想效果。 除非派出大量军警，将村子包围，挨家挨户的搜过去，那至少得安排几千人的队伍…… 此外，林峰等人还在龙安县和古乙镇，打听到了不少外围信息。 据说从这三个村子出来的年轻人，大金链子是标配，而且出手都比较阔气。 钱包装的满满的，里面全是百元大钞，别人买东西，总要砍上半天价，费尽嘴皮才能谈成生意，但他们从来不还价，看上什么，丢下钱拿了就走。 另外，很多来自沙州等地的毒贩子，会亲自到村里去拿货，他们全都背着一种长方形的小肩包，包上有特殊标记，还有统一的暗号，全部对上了，才可以进村。 当然，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全部都参与制毒贩毒的。 这玩意技术含量不高，只要有人肯带，学起来很容易，利润又超高，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但只有和陈惠东亲近的人才能入行。 而其他人，要么和制毒贩毒不沾边，只能拿一点点村里的分红，权当封口费。 要么从事一些原料加工的工作。 但即便如此，也很不简单了，因为这些工作，每天有三五百元工资，一个月可以赚到上万元。 而沙州的底层打工人，月工资也不过才几百元而已。 祁同伟敏锐的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分赃不均，自古以来就是大忌，一定会有人不满。 而这些不满的人，或许能带来更多关键的信息，甚至成为自己的卧底…… 第424章 制毒村的老两口 按照祁同伟的指示，林峰等人乔装打扮成做小生意的，在古乙镇住下，寻找对制毒贩毒产业不满的硕会、硕庆和硕安村民。 古乙镇是个超大镇，有二十多万人口，除去各村村民之外，场镇居民加流动人口，也有三万多，相当于一个小型县城。 他们这些人，只要行事低调一点，根本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几天后，林峰发现了第一个目标。 这是一对年逾花甲的老夫妻，都穿着皱皱巴巴的衣衫，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沟壑遍布，写满了沧桑。 老头的腿脚明显有些不便，老太太用一辆三轮车拉着他，从硕会村方向来，到镇上诊所看病。 很显然，他们的生活条件不太好，大概率是涉毒产业的局外人。 林峰跟了进去，坐在墙边的椅子上。 只听诊所老板给老头检查了一番后，忧心忡忡的道： “光伯，你这脚伤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再不去大医院治疗，怕是要残废掉。” 光伯叹了口气，回道：“唉，大医院看病那么贵，我哪有钱啊，就那点退休费，除去生活开销之外，所剩无几，你还是帮我拿点药吧。” “光伯，想想办法嘛，哪怕去借也行啊，我真不是吓唬您老人家，再不去治，最多半年就走不动路了。” 老人却摇了摇头，回道：“算了，我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没有几年好活，残就残了吧，” 诊所老板便把目光投向老太太，问道：“玲姨，您看呢?” 老太太看了一眼光伯，也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诊所老板见此情况，只能无奈的从柜子里拿出几盒药，卖给了老夫妻。 目送老夫妻出门后，诊所老板看向林峰。 “你好，想问你哪里不舒服?” “老板，我最近有些上火，牙龈炎犯了，你帮我开些消炎去火的药。”林峰回道。 趁着诊所老板拿药的功夫，他又问道：“老板，刚才这对老人家是怎么回事，老伯的腿治不好了吗?” “也不是治不好，主要是大医院看病太贵，他们没钱，只能买点止痛药，缓解一下痛苦。” “他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说是修房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木头给砸到了。” “他这么大年纪，还要自己修房子，没有儿女吗?” “没有。”诊所老板摇摇头，道：“他们要是有儿女的话，哪里会落到这副田地。” “没有儿女的话，那应该是五保户啊，怎么村里也不管他们吗?” “这位老伯以前是个老师，为人正派，看不惯他们村里搞得那些东西，所以得罪……” 诊所老板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神也警惕了起来。 “我看你不是古乙镇本地人，到这来干嘛的，打听这些做什么?” 林峰见他起疑，赶紧解释道：“我是做小生意的，就在前面的菜市场旁边摆摊，卖些袜子手套小百货等等。 我没想打听什么，就是看到这对老人家挺可怜的，觉得好奇，所以才问问。” “既然是做生意的，那就好好做你的生意，没事少打听硕会村的事情，小心惹祸上身。”诊所老板把药放在柜台上。 “一共三十三块五毛。” “我知道了，谢谢老板的提醒。”林峰付了钱，拿着药离开了。 …… 虽然诊所老板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但他的话里，依然透露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这个光伯是硕会村的，而且当过老师，但无儿无女。 因为看不惯村里搞那些东西，得罪了人，以至于生活贫困，受伤了也没人管。 而那些东西，大概率指的是制毒贩毒。 出于谨慎，林峰并没有立刻去追那对老夫妻，而是打电话请示，让祁同伟做定夺。 祁同伟听完他的汇报，立刻来了兴趣，经过一番分析后，最终认定，这对老夫妻可以重点争取。 他们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而遭到村里人排挤，心里绝对有恨。 退休教师的待遇挺高，生活水平却不好，大概率是个村小学的民办教师，说不定还被村里故意拖欠退休金。 腿伤的那么厉害，都快残废了，也没钱去治，如果政府出钱帮着治伤，可以换回他们的感激。 而且没有儿女，也就没有牵挂，回头可以迁出硕会村，住到别的地方去，不用担心遭到报复。 几个因素结合起来，他们肯定愿意配合，为消灭毒品出一份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峰一直待在硕会村进古乙镇的路口，守株待兔。 一个礼拜后，老夫妻终于再次出现了，依然是老太太骑三轮车载着老头，车斗里还摆了个鸡笼子。 看样子，他们今天是到镇上来卖鸡，补贴家用的。 林峰赶紧上前问道：“老人家，你们这个笼子里的鸡，是卖钱的吗?” “对啊。”老太点点头道：“老板，你要买鸡吗，都是自家养的，吃粮食和菜叶长大的土鸡。” 林峰数了数，里面一共有六只鸡，便问多少钱一只。 “三十块钱一只。” “挺便宜的，我全要了，给你们两百，不用找了。”林峰拿出两张百元大钞。 老两口一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买东西的，不但不还价，而且多出二十元不用找了。 “老板，谢谢你这么大方，但我们从来不占人便宜，二十块钱还是要找的。” 老太太把那两张百元大钞举过头顶，对着阳光验了验，确认是真钱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裤子口袋。 又拿出一个手绢包，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两张十元的钞票，递了过来。 林峰摆摆手道：“老人家，真的不用找了，只是要麻烦你们，把鸡送到镇子对面的路口上，我的车停在那里。” 镇子挺大，横跨距离大概有两公里，几乎相当于从镇上到硕会村那么远。 但想到能有二十块钱，老两口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老两口三轮车走在街上，林峰则刻意保持了距离，走在几米外的马路牙子上。 沿途遇到好几个熟人，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陈老师，又到镇上来卖鸡啊?” “启光，你的腿好些了吗?” “玲姨，骑慢点，小心摔着。” “……” 看来，老头的名字叫陈启光…… 大约二十分钟后，三人穿过了镇子，来到对面的路口，一台越野车就停在路边的空地上，姜武早就等在这里。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下了三轮车，正要从鸡笼子里拿鸡，却被林峰拦下了。 “别拿了，这鸡我不要了。” “啊?”老两口全都愣住了。 第425章 把老两口带出来 “二老，你们不用紧张，鸡我不要，但两百块钱还是照付。”林峰说道。 “这……”老两口更觉得纳闷了。 “不行不行，你花了钱就该把鸡拿走，如果不要鸡，那我们把钱还给你。”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对厚道的老人家。 林峰的信心更足了，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包庇毒品，愿意合作。 “陈启光老师，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市教育局的科长，听说您生活困难，还受了重伤，特地来看望您。” 听了这话，陈启光一脸的惊讶，很快又变得激动起来。 他当了半辈子的民办教师，工资待遇少的可怜，远远低于公办教师。 为了能够转正，他不知道往城里跑了多少趟，但直到退休也没能转为正式编制。 如今市教育局的科长主动找上门来，难道是为了落实自己的身份，提高退休待遇? “同志，你真的是市教育局的，请问贵姓?” “我姓林，是来帮助你的。”林峰回道。 “帮助我的，是不是我申请转正的事情批了?” “转正，什么转正?”林峰有些不解。 陈启光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看来自己是想多了，都已经退休了，怎么可能再转正。 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好的事。 可林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激动。 “陈老师，今天我们来，是想把你接到城里去治疗腿伤，不需要你出一分钱医药费，全部由公家报销。” “这是真的?”老两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陈老师，你为国家的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现在遇到了难处，需要国家的帮助，我们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这样好不好，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把需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明天下午，就会有一台救护车，把你从家里送到市医院去治疗。” “那我们需要带什么东西?” “城里什么都有，你们只需要带上换洗衣服就可以。”林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 “但一定记住，千万不能把我来找你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说你们托人到市教育局求助，现在批了。” “为什么?”陈启光有些不解。 “您想啊，有困难的民办教师那么多，我们一下子哪里照顾的过来，只能从条件最差的开始，一个一个来。 如果让别人知道，是我主动找的你们，恐怕大家都会一窝蜂围过来，那就难办了。” “哦，我明白了。”玲姨抢过了话。 “林干部，你放心，我们一定按照你的吩咐，绝对不乱说。” …… 第二天下午两点，一台救护车准时出现在了硕会村村口，除了几名医护人员之外，姜武也在，穿着白大褂坐在驾驶位上。 但车子没能进村，被一道栏杆挡住了。 “走开，外面的车子不准进我们村。”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黄毛，粗鲁的喊道。 “我们是医院的救护车，来拉病人的，到哪都畅通无阻，这是法律允许的，凭什么不能进去。”姜武回道。 “法律?”黄毛笑了起来。 “劳资管你是救护车还是救火车，我们村有我们村的规矩，反正就是不准进。” 这时，玲姨一路小跑了过来。 “后生仔，你们行行好，把杆子抬一下吧，他们是来接我家老头子，去医院治腿的。” “原来他们是来拉陈启光那个老不死的啊，那更不能进去了，让老不死自己走出来吧。”黄毛出言不逊。 “你……” 玲姨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陈启光那个老不死的，当初敢去举报，就应该知道今天的下场，要不是东叔他仁慈，早就把你们赶出村去了。” 黄毛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管怎么样，光伯和玲姨都是我们的长辈，别太不像话了。” 出来制止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像是管事的。 “南叔，我……” “光伯在村里教了几十年的书，别说你们，就连我和东哥，当年也是他的学生。 就算光伯有错在先，但我们也不能目无尊长，族规里是怎么定的，你忘记了，小心罚你去跪祠堂。” 南叔骂完黄毛，又转身对玲姨道：“玲姨，那小子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但村里早就有规定，不准外面的车进村，我也不能违反，要不这样，麻烦您老人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用三轮车把光伯拉出来?” “阿南，那好吧，我听你的，用三轮车把他拉出来。”玲姨回道。 “等一下。”姜武开口了。 “陈启光老师的腿伤已经很严重了，爬上爬下会加剧病情，如果救护车不准进的话，那也得让我们用轮椅把他推出来。” “这个……”南叔犹豫起来。 “阿南，就通融一下吧，你老师的腿确实不行了。”玲姨哀求道。 “唉。”南叔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好吧，用轮椅也行，但他们最多只能进一个人，其他人必须在村外等着。” 就这样，姜武推着轮椅，顺利的进入了硕会村，和玲姨一起，往村子深处走去。 陈启光的家在一片破旧的老宅子里，距离村口较远，有好几百米距离。 轮椅上安装了好几个微型针孔摄像头，近距离记录着周围的一切…… 与此同时，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站在村里最高的一栋五层建筑上，用望远镜远远看着村口发生的事情。 此人正是村里的掌门人陈惠东。 见轮椅进村后，他一边用望远镜追踪，一边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阿南，你那里是什么情况?” “东哥，光伯的腿不是伤了吗，他们没钱治腿，就到教育局去求人，现在批下来了，救护车要把光伯拉走。 村里有规定，外面的车不准进来，但医生说，光伯的腿不能再乱动了，玲姨求我通融一下。 我想着，光伯毕竟是我们的老师，不好做的太过分了，就让医院进来了一个人，用轮椅把他拉出去。” 陈惠东沉默了几秒后，回道：“阿南，你做的对。” “按理说，光伯的腿村里应该管的，但你也知道，我有苦衷，为了平息众怒，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教育局能给他治腿，是件好事，但愿光伯能早日恢复健康，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第426章 获得大量信息 几个小时后，救护车回到沙州市区，驶进了人民医院。 主治医生先给陈启光做过检查，又把他安排在一个高级病房内，择日进行手术。 当天晚上，祁同伟来了，全旭则站在外面把门。 “陈老师，您的腿检查过了没有，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动手术?” 陈启光见祁同伟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干部，回道： “谢谢领导的关心，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给我动手术。这位领导，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祁同伟，是现任沙州市委书记。”祁同伟没有隐瞒，直接亮明了身份。 “市委书记?”陈启光顿时懵了。 昨天有个姓林的教育局干部主动找上门，已经让他很荣幸了，今天市委书记居然也来了。 众所周知，市委书记可是沙州最大的官啊。 这么尊贵的人物，居然会亲自来看望自己? 这怎么可能? “您真的是市委书记?”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这里是医院，如果是假的，你只要喊一声，马上就会露馅，我不会那么蠢，在这种地方冒充市委书记。 另外，把您接到市人民医院来治腿，也是我安排的。” 听了这话，陈启光坐不住了，要下床给祁同伟行礼。 祁同伟赶紧拦住他，说道：“陈老师，您的腿伤了，还是别乱动。” 陈启光拉着祁同伟的手，激动的道： “祁书记，谢谢您，您那么大的领导，居然还关心着我们平头老百姓，真是个好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说完，他坐在床上，给祁同伟鞠了一躬。 “陈老师，您不用谢我，真正该谢的人，是你自己。” “我自己?”陈启光十分不解。 “我已经听说了，之前您曾经举报过硕会村贩毒制毒的事情，并且因此遭到报复。 这种敢于和犯罪做斗争的行为，很值得大家学习。 这次请你过来，除了帮您治腿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沙州市委市政府已经决定，要消灭古乙镇的毒品产业。 希望您能再次站出来，检举揭发，把所有知道的内情全都告诉我。” “市里要扫毒?” “是的，彻底扫清。” “够呛。”陈启光摇了摇头，说道： “祁书记，不是我说风凉话，要想扫清古乙镇的毒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戒备森严，还有保护伞，一有风吹草动，就把毒品藏起来了，根本抓不到。” “保护伞已经被我拔掉了，市政法委书记陈伯军和公安局长苏跃虎，现在都在关押中，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 陈启光摇摇头道：“光是抓了这两个人没用，他们的保护伞多的很，尤其是县里和乡镇基层，几乎无处不在。 我第一次举报，是到古乙镇政府，结果还没回村，他们就知道了，还把我打了一顿。我不信邪，又跑到龙安县公安局去举报，结果一模一样。 从此以后，我算是彻底服了，再也不敢去举报了。”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点了点头。 “陈老师，您放心，我可以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那些县里和乡镇的保护伞，我基本都已经锁定了，只等时机成熟，立刻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另外，您也不用再担心被报复，只要您愿意，等腿伤治好后，可以离开硕会村，到城里来住养老院。 如果觉得沙州还不够安全，省城、京海和梅关的养老院随您选择，那样他们就找不到您了，住在养老院的所有费用，全部都由市政府出。” “祁书记，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是沙州最大的领导，说话一言九鼎，更不会随便骗人。”祁同伟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好，我相信您。” 陈启光回忆起往事，长长的叹了一声。 “我在村里当了三十多年的小学老师，现在村里四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人，基本都是我的学生，没想到却出了那么多犯罪分子，真是有愧。 有时候我经常会想，我一生遵纪守法，本份做人，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赚不到钱，修不起房子，连治伤的钱都没有。 反倒是那些犯罪分子，一个个发家致富，吃香喝辣，难道老天真的没眼吗? 就拿我们村里制造毒品的人家来说吧，一共有两百多户，他们赚到的钱多到难以想象，据说多的一年有两千万，少的也有五六百万。” 祁同伟问道：“陈老师，硕会村两万村民，起码也有好几千户人家吧，只有两百多户制毒吗?” “对，就是两百多户，直接参与制毒的只有一千人多一点，参与贩毒的也有大概一千人。 另外还有几千人，帮他们打下手，专门剥感冒药和弄一种草，从里面取出制毒的原料，一年也有十几万好赚。 他们都是陈惠东那一房的人，其他几房是没资格参与的，有些人想跟着学，但他们不肯教，只能干些外围的活。” “外围的活，具体指的是什么?”祁同伟继续问道。 “看家护院，设卡巡逻什么的。 比如说今天在村口拦住救护车的那些人，领头的叫陈豪南，是二房当家的，他们负责守住进村的各个路口。 三房的人则负责在村里巡逻，另外在村外、县城以及市区附近的各条道路上，还设有很多暗哨，都是四房的人在盯着，一旦发现警察有大规模行动，就通风报信。” “那他们赚的钱多吗?” “要看和谁比，和做工的人相比，算是很不错了，但和大房人比的话，那不算多。”陈启光摇了摇头，又道： “每天两百到三百之间，而且因为用不上那么多人，需要轮岗，干一天休息一天，每个月大概能赚三四千吧。” “他们的收入差距这么大，其他几房人不会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可那又怎么样，大房人多势众，而且陈惠东是村支书兼村主任，还是人大代表，只有他才能罩得住生意，其他人不服也得服。” “那反对最强烈的，是哪房人?” “二房，就是今天在村口拦路的人，那个陈豪南，是所有房头里秉性最好的。 他不是因为钱少不满，而是根本不赞成村里搞毒品生意，只不过因为势力没有陈惠东大，二房里的年轻人又想赚钱，才逼不得已干了这个活。” 呵呵……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一乐。 这不，又来了一个重大收获。 而且这个陈豪南是房头，他能够提供的帮助，会远远大于陈启光。 念及于此，祁同伟和陈启光又聊了一会，然后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离开了。 …… 就在祁同伟想着，应该怎样和陈豪南搭上线，取得更大的突破，汉东那边突然来了电话。 刘和光告诉他：钟正国有了新动作，打算把李福康提拔为副省长。 刘和光打这个电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和祁同伟通报一声。 但祁同伟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 看来李达康已经彻底投靠钟正国，并且受到了重用。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我都还没进部呢。 李达康那个墙头草，就想先进部了。 怎么可能，做梦去吧。 当年给他埋下的雷，是时候引爆了…… 第427章 李达康的副省长黄了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尤其是对付小心眼的人，一定要比他更小心眼。 祁同伟在京海工作期间，从赵永泰口中得知，金山县道路改造指挥部里的二十万，是李达康放进去的。 为了报复，他毫不犹豫地给李达康埋下了一颗雷。 祁同伟告诉欧阳菁，让她想尽一切办法去筹钱，越多越好，然后全部买入格尔空调的股票。 欧阳菁早就把祁同伟视为股神，自然是言听计从，她把其他股票买了，又去借钱，足足买了一百二十万。 如今几年过去了，格尔空调的股价已经涨了足足八倍多，她的一百二十万，也变成了整整一千万。 欧阳菁发了大财，自然是兴奋不已，可对李达康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现行法律规定，在一定条件下，允许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个人依法投资证券市场，买卖股票和证券投资基金。 也就是说，官员炒股是合法的，但有前提条件。 这个前提条件指的是： 官员不能利用职权、职务上的影响，以及掌握的内幕消息等不正当手段买卖股票，包括官员的父母、夫妻以及儿媳、女婿等人也都适应。 欧阳菁重仓买入格尔空调股票的时候，李达康在吕州市工作，担任市长。 而格尔空调最大的工厂就建在吕州经开区，并且在李达康的任期内，扩建了二期工厂，业务蒸蒸日上，做大做强。 因此，对于欧阳菁炒股赚回的钱，李达康是很难撇清干系的。 说他并不知道欧阳菁买了格尔空调的股票，说他没有利用职务之便，把内幕消息透露给欧阳菁…… 这都是事实，但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四年时间，就净赚了九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便钟正国愿意信任李达康，帮他洗清嫌疑，也必须要顾及政治影响，暂时放弃提拔重用李达康的想法，先冷藏一段时间再说。 这对祁同伟来说，足够了。 他本意也没想彻底搞死李达康，毕竟李达康愿意为老百姓做实事，不算很坏，拖他几年后腿，别比自己先进部就行了。 嘿嘿…… 上辈子你说了祁厅长那么多坏话，害他一直上不了副省长。 现在我老账新账一起算，也在你晋升副省长的关键时刻，使个绊子，不算过分吧…… 果不其然，几封举报信寄出去，李达康的副省长立马没戏了。 钟正国还把他叫过去，劈头盖脸的狠狠臭骂了一顿。 李达康赶紧解释，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是欧阳菁背着自己买的股票。 钟正国对此半信半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斥。 他骂李达康是个窝囊废，吃干饭的，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以后怎么能够干大事，成大业…… 如此一来，李达康的家庭矛盾又爆发了。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家里立刻向欧阳菁开炮。 “欧阳菁，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贪财呢，知不知道，因为你买股票，把我的副省长给搅黄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欧阳菁是大小姐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反过来气势汹汹的质问李达康。 “李达康，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干嘛，还不是因为你没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管过吗，让你帮我弟弟找个工作，这么简单的忙都不帮。 别人还以为你当了那么大的官，有多了不起，我是有苦说不出。告诉你，别说你要当副省长，就是省长、省委书记，我也不稀罕。” “我确实是没管家里的事，但那不是因为工作忙吗，我所有的工资奖金，一分不留全都给你了，那也不少了，还要我怎么样? 再说，你当年跟着小祁一起买股票，我也没拦着啊，但你现在为什么，要去买格尔公司的股票。” “就你那点工资奖金，能顶什么用，买几件衣服就没了，我买股票怎么了，不偷不抢不贪污，凭自己本事赚钱，犯了哪门子国法?” “买股票是不犯法，但你买了格尔公司的股票，那就是违纪，你现在赶紧把股票卖了，赚的钱全部拿给我，上交到纪委去。” 欧阳菁一听要把钱上交，立刻暴怒了。 “李达康，那是我赚的钱，你想用我的钱去换自己的前程，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说违纪，我倒要问问，到底违了哪门子的纪，这股票是你让我买的吗，你告诉过我任何内幕消息了吗?” 李达康被问的一时语塞，毕竟欧阳菁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没有提供任何便利。 他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用哄的方式说服欧阳菁。 “欧阳，这钱确实是你辛辛苦苦赚的，但别人不信啊，你就体谅体谅我的苦衷，把钱拿出来吧。” 可欧阳菁是个财迷，哪里会吃他这一套。 “李达康，你当我还是十八岁呢，被你忽悠几句就上当了，告诉你，这可是九百万，靠你的工资奖金，两辈子都赚不回来，想都别想。 如果真的觉得是我拖累了你，那行，我们离婚吧，各过各的。” “呃……” 李福康顿时愣住了。 欧阳菁是他的大学同学，更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两人相识二十多年，结婚也有十几年了，曾经爱的死去活来。 后来李达康把心思全都用在工作上，冷落了欧阳菁，两人因为家庭矛盾和观念不合，争吵过很多次。 但过日子不比谈恋爱，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即便感情淡了很多，他也从来没有过离婚的想法。 更何况，对于一个官员来说，离婚是公认的大忌，那会影响政治前途的。 …… 为了避免和欧阳菁的冲突进一步恶化，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达康迅速中止了这场争吵，气鼓鼓的离开了家。 他乘坐自己的专车出了林城市区，来到采煤塌陷区。 如今的采煤塌陷区已经经过治理，变成了一个人工湖，湖边上还建了一个公园，草木成荫。 李达康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石凳子上，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林城开发区。 那是他从政二十年来，最亮眼的政绩。 突然，李达康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祁同伟。 没错，就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欧阳菁哪会炒股，能赚这么多钱，还不是全听祁同伟的。 欧阳菁或许不懂，买格力空调的股票涉嫌违纪，但祁同伟不可能不懂。 如此看来，是当年那二十万的事情暴露了，祁同伟怀恨在心，反过来又利用欧阳菁，算计了自己一把。 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当初谁又知道，祁同伟会有今日的成就呢…… 第428章 锁定陈豪南 汉南省沙州市委大院。 此时此刻，祁同伟正泰然自若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清楚的很，李达康不是笨人，要不了多久，肯定就能想到是自己搞的鬼。 但他既然决定这么干，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怕李达康知道真相。 即便李达康因此和自己彻底绝交，势不两立，甚至进行报复措施，祁同伟也无所谓。 毕竟这个世界，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伟人说的好，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如果自身没有几把硬家伙，就是别人主动把地盘送给你，也别想守的住。 论地位，现在大家都是地级市市委书记，平分秋色。 论工作能力和心机手腕，自己有上帝视角加未来认知，李达康拼了命也比不过。 论背景人脉，李达康差的更远了。 没了赵立春，他就是个孤家寡人，就算投靠钟正国又如何。钟正国再牛逼，一个人能比得上李维民、刘和光，甚至石书记吗? 更何况，经过了这件事，李达康的副省级至少要往后推两三年，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大概率已经先进部了。 这就是一场全面碾压的吊打局，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因此，祁同伟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而是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投在了即将开始的扫毒工作中。 …… 在祁同伟的书房里，挂着一幅高清地图，那是用无人机拍摄，然后拼装起来的硕会村、硕庆村和硕安村的地图。 三个村子呈品字形结构，其中硕会村由于人口太多，数千栋建筑物整齐排列，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其中两百三十多栋建筑物，都用红笔圈了起来，这是陈启光夫妇凭借自己的记忆，指认的制毒家庭。 或许还有遗漏的，但数目不会太多。 但只是锁定了这些人，还远远不够。 要想顺利完成扫毒行动，至少需要出动几千军警力量，人不是问题，祁同伟完全可以调的过来。 关键在于，这么大的动静，怎样才能瞒过陈惠东的耳目，避免他提前收到消息，转移毒品，销毁证据。 因此，不仅要封锁官方消息，还必须拔掉路上的暗哨和村口的看守。 陈启光夫妇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这方面帮不上忙，需要村里更有势力的人合作才行。 而最佳人选，自然是那个不赞成制毒的二房头陈豪南。 …… 得知市里想要策反陈豪南，陈启光夫妇又提供了一些信息。 原来陈豪南和陈惠东之间，虽然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是有很深矛盾的。 四年前，硕会村换届选举，陈惠东本来就是村支书，他想通过这次选举，把村主任的位置也拿到手，彻底成为硕会村唯一的主心骨。 陈豪南对此很不服气，觉得陈惠东这么做实在太霸道了，便决定出来竞选。 但村主任选举是一人一票制，大房人多，二房人少，根本不可能取胜。 于是陈豪南就说服了三房和四房的人，一起支持自己。 当时硕会村的制毒贩毒产业，规模还不像现在这样大，仅局限于大房内部进行。 三房和四房没有好处可捞，对大房也很不满，便都倒向了二房。 如此一来，陈豪南的支持者，反而超过了陈惠东。 陈惠东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两边的支持者就在选举现场打了起来，场面十分夸张，甚至还动了刀枪，选举也被迫中断。 但陈豪南这个人，有个很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愚孝，太讲情义。 陈惠东利用这个弱点，把他请到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彻夜长谈一番，具体聊了什么外人不知道，但无非就是些道德绑架的话术。 另外，陈惠东向村里所有的年轻男性许诺，将来会分出一部分工作，让大家全都有活干，全都能够赚大钱。 最后，陈豪南的支持者们被分化，他自己也知道大势已去，为了避免年轻人继续发生斗殴，主动选择退出，让陈惠东笑到了最后。 随着陈惠东大权独揽，村里的毒品产业愈演愈烈，他成功兑现了诺言，几乎让村里所有年轻人都有了收入。 但陈惠东毕竟是大房头，肯定要偏袒大房人，于是便最肥的肉抓在手里，其他几房人，只能喝点肉汤。 因此，表面上大家一起合作赚钱，实际上因为分赃不均，收入差距太大，内部暗潮涌动。 就在不久前，陈豪南的儿子和侄子，还跟陈惠东的儿子，在村里干了一架，两边都有人挂了彩，好在陈豪南及时赶到阻止，才没有出现重伤…… 祁同伟听完后，把这些信息又整理归纳，并加以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陈豪南敢于和陈惠东竞争村主任的位置，说明他骨子里还是硬气的。 此人思想比较传统，讲究道德礼仪，也反对毒品，本质是好的，只是因为祠堂和祖宗的压力，才被迫帮陈惠东做事。 另外，他不仅敬畏祖宗，还很尊师重道，这点从那天救护车去硕会村的时候，他对陈启光夫妇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一般来说，爱幼的人未必尊老，但绝大多数尊老的人，肯定会爱幼。 因此，陈豪南的后辈，确切地说是儿女，就是他最大的逆鳞。 如果有人敢伤害他的儿女，他一定会死磕，甚至去拼命。 唉…… 祁同伟叹了口气，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南哥，实在是对不起，为了能消灭毒品，只好委屈一下你的子女了。” …… 三天后的下午，陈豪南十八岁的儿子陈志兵，和二十岁的侄子陈志国一起，骑着一辆摩托车到镇上买东西。 他们走到距离古乙镇外四五百米的位置，被一辆越野车拦住了。 越野车上下来四个人，是穿着便服的李响和另外一名刑警，以及两名特种兵。 “你们是不是陈志兵和陈志国?”李响问道。 “怎么了?”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我问你们是不是?” “是又怎么了?”陈志兵回道。 “很好。”李响掏出了警官证，说道： “我们是公安局的，你们两个涉嫌聚众斗殴，被人举报了，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回去接受调查。” 他们自然是不肯走，下了摩托车后，拔腿就往回跑。 李响等人怎么可能让他们跑掉，赶紧追上去，不到几十秒的功夫，就把他们制服，押到车上。 越野车随即启动，绝尘而去，把摩托车留在了现场…… 第429章 硕会村内斗 仅仅一个小时后，陈豪南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和侄子，被人抓走的消息。 而且有人远远看到，是四个彪形大汉强行把他们抓走的。 陈豪南在第一时间，也想到可能是便衣警察，便请陈惠东出面，去打听情况。 可陈惠东一通电话打下来，从派出所到县公安局，再到市公安局，都表示没有到古乙镇去抓人。 陈豪南得到回复后，心里疑问重重。 自己的儿子侄子，平时除了待在村里，就是去镇上买东西看录像，不会到处乱跑。 也没有听说他们最近犯了什么事，得罪过什么人。 难道? 难道是因为前些日子，他们跟陈惠东的儿子陈俊松打了一架，陈俊松私下找人，对他们进行报复? 但这只是猜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陈豪南也不敢随便去找陈惠东要人，只能先到派出所报了个警，回家等着。 如果儿子侄子在陈俊松手里，应该问题不大，大家毕竟是亲戚，打归打闹归闹，不至于下死手。 再说，这两个小子莽撞冲动，在村里没少惹事，让他们吃点亏也好…… 又过了三天，古乙镇上出现了一条传闻： 有人出海打鱼的时候，在距离岸边几公里的海面上，看见了两具漂着的尸体，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这条传闻不知道从何而来，也没有人能证实，却风一般的迅速在镇上传播开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蔓延到了硕会村。 陈豪南听说后，顿时直冒冷汗，心里出现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硕会村和古乙镇，距离海岸都只有几公里远，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不会被人害死，然后抛尸海上了吧。 他赶紧跑到镇上派出所，让派出所的人去海上寻找尸体。 可海面那么大，就派出所那几个人，能搜多少面积? 他们忙活了一整天，毫无所获。 陈豪南不甘心，又叫上二房的人，租了几十条船，亲自出海搜寻，依然没有发现尸体的踪影。 难道尸体已经被海浪冲走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陈志兵和陈志国两个人，都活的好好的。 只是他们因为承认了聚众斗殴，已经被行政拘留十日，拘留地点不在看守所，而是一家秘密宾馆里，有吃有喝，还不用做手工活。 唯独没有人身自由。 至于那条传闻，自然是林峰故意放出去的，这年头只要肯花钱，煽动几个村民编个故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陈豪南并不知道实情，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村里的时候，面容都已经扭曲了，看上去十分狰狞。 此时的他，因为爱子心切，早就失去了分析问题的能力，认定自己的儿子侄子，都被陈惠东陈俊松父子，找人害死了。 毕竟他们是搞毒品的，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干，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真毒啊…… 不管怎么说，大家毕竟是同宗同族，年轻人打个架，小矛盾而已，过去就没事了，你们竟然还找人报复。 当年我为了顾全大局，主动退出村主任选举，已经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你们还不肯罢休，竟然得寸进尺，赶尽杀绝，甚至连我唯一的儿子也不放过。 究竟还是不是人? 陈豪南盛怒之下，便带上二房的年轻人，去找陈惠东父子当面对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和侄子。 事情不是陈惠东做的，他自然是莫名其妙。 “阿南，你不要听人乱说，也许志兵和志国跑出去玩了，孩子比较野，玩高兴了也不记得打个招呼，可能过两天就回来了。” 听了这话，陈豪南的疑心更重了。 他们明明是被人强行抓走的，你却说他们是出去玩了，这不正是欲盖弥彰吗？ “陈惠东，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为志兵和志国讨个公道。 陈惠东还想解释，他儿子陈俊松却抢过了话头。 陈俊松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像个杀马特，脸上却写着“嚣张狂妄”四个大字。 “要什么公道，南瞎子，你儿子侄子肯定是在外面闯了祸，被人弄死了，别什么事都赖到我们头上。” 几年前的村主任选举，陈豪南因为支持者被分化而退出，事后被大房的人调侃为“南瞎子”，意指他有眼无珠。 但平时他们都是在背地里叫，今天陈俊松当着陈豪南的面也这么叫，立刻引发众怒。 “陈俊松，你个兔崽子，敢这么叫南叔，是不是想死?” “陈俊松，你怎么知道海上死的人是志兵和志国，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陈俊松，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 争吵中，很多大房的年轻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助威，很快便在人数上压倒了二房。 陈俊松见此情景，愈发胆壮，气势汹汹的回道： “不客气又怎样，就算是我把志兵和志国搞死的，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失控。 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容易上头，直接扭打在一起，桌椅板凳横飞，场面一片混乱，就连陈惠东和陈豪南这两大房头，对此也无能为力。 最终，还是陈惠东拿出一把手枪，往天上放了一枪，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阿南，你今天太不理智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还是先回去，等你冷静下来后，我们再好好谈。” “这事没完，我们走着瞧。”陈豪南怒气冲冲的走了…… 在这次冲突中，二房因为人少，吃了大亏，很多人挂了彩，还有几个伤势较重的，连手脚和肋骨都骨折了。 陈豪南本想替儿子侄子讨个公道，不但没得到说法，反而又折了一阵，回去后气血攻心，竟然吐出一口老血，晕厥了。 这样的病可大可小，镇卫生所和县医院肯定是治不了的，市医院也未必靠谱，于是他被送到了省医院治疗。 这一切，尽在祁同伟的掌控之中。 他想派人去找陈豪南谈话，进行策反，可陈豪南身边一直有人盯着，始终没有机会。 几天后，陈志兵和陈志国拘留期满，被放了出来，但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又被抓了回去。 “陈志国陈志兵，你们还参与了另外一起打架斗殴事件，现在跟我们回去，继续拘留十天。” “不是，警官，不是刚刚拘留过了，怎么又拘留?” 李响两眼一瞪，说道： “按照法律规定，你们多次打架斗殴，属于刑事犯罪，要判刑最少六个月，现在只执行拘留，是看你们年纪小不懂事，给你们一个反省的机会。 都已经便宜你们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想要我们严格执行规定，把你们送去坐牢?” “这……好吧。” 陈志兵和陈志国非常无奈，只得乖乖戴上手铐，继续回房间待着。 可他们哪里会知道。 十天之后又十天，十天之后还有十天。 只要沙州市的扫毒行动没有正式展开，他们是不可能恢复自由的…… 第430章 关键策反 连续很多天，姜武都待在省医院，试图接近陈豪南，可陈豪南身边始终有同村的人守着，找不到好机会。 有负责照看的，也有陈惠东派来监视的。 好在年关将至，沙州本地人又注重传统，特别在意一年一度的春节，还会开展舞狮等很多传统民俗活动，需要大量时间精力去准备。 加上这些日子，陈豪南没有任何反常情况，也让陈惠东渐渐放松了警惕。 到了大年二十九下午，监视的人全部回去了，只剩下陈豪南的老婆留在身边照看。 趁此机会，姜武和另外一名特种兵，果断进入了陈豪南的病房。 “二位，你们是不是走错病房了。”陈豪南的老婆见有两个陌生人进入，感到很奇怪。 “没错。”姜武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陈豪南，道：“我们找的就是南哥。” 陈豪南很是意外，道：“你们找我，我们认识吗?” “南哥，你忘了，不久前我还开着救护车到你们村里，把光伯接走治腿。” 听了这话，陈豪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姜武，确实似曾相识。 “你不是沙州市医院的吗，怎么跑到省医院来了?”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跟我走，去见一个人。”姜武道。 “什么人?”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只能说，他知道你儿子和侄子的下落。” “什么?”听说有人知道自己儿子侄子的下落，陈豪南立刻恢复了精神，他老婆也显得十分激动。 “他们在哪，都还活着吗?” “你们只要跟着我走，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两口子寻子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收拾东西就要跟姜武走，临出门的时候又停住了。 他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陈惠东突然派人过来，见不着我们的人怎么办，会不会生事端? “怎么又不走了?”姜武问道。 “我怕村里人来找，人不在不好。” “没事，我是开救护车来的，转院手续已经处理好了，把你转到沙州市医院治疗，如果你们村里人来了，这里的医生护士会通知他们的。” 就这样，陈豪南夫妇上了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沙州。 但姜武并没有把车开到医院，而是停在了市郊的一片荒地上，祁同伟和全旭坐着考斯特公务车，已经等在这里。 陈豪南见过一些世面，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看外表气质，以及身后的公务车，就知道这两位绝非普通人，而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 “二位领导，你们是?” “陈豪南先生，你好。”祁同伟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同伟，现任沙州市委书记。” “市委书记?”陈豪南大吃一惊，看向姜武。 “医生，他真是市委书记，你带我回来，要见的人就是他?” “没错?”姜武点点头，道：“这位是沙州市委祁书记，就是祁书记安排我去省城接你回来的。” 听着这话，陈豪南赶紧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翼翼的握住祁同伟的手。 “祁书记，能见到您这样的大领导，我实在很荣幸，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们夫妻到我车上谈吧。”祁同伟做了个请的动作，又说道：“小全，你们做好警戒工作，不准任何人靠近。” …… 公务车内部十分宽敞，还有特设的座位，可以让祁同伟和两口子面对面的说话。 “二位，今天把你们请来，我主要想讲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陈志兵和陈志国。” 听到自己儿子侄子的名字，陈豪南急忙问道：“祁书记，您找到他们了吗，他们在哪，现在是死是活?” “他们现在很安全，都活的好好的，前段时间，四个男人把他们绑起来拉到海边，正要上船的时候，被巡逻的边防战士发现，全部抓获。 经过审讯，那四个人交代，这件事是你们硕会村村支书陈惠东的儿子陈俊松，让他们干的，本来打算扔到海里喂鱼。” 听说自己儿子侄子没死，陈豪南松了口气，很快又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座椅。 “陈惠东父子可真毒啊，非要赶尽杀绝，置我们家于死地不可。 祁书记，您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他们既然没事，这些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行。”祁同伟摇摇头道：“这段时间，陈志兵和陈志国之所以不打电话给你们，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人身自由。 警方那边的说法是，他们涉嫌参与制毒贩毒，已经被羁押，正在接受审讯。” “不是的，祁书记，他们没有参与制毒贩毒。”陈豪南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 “是吗?”祁同伟一脸不信的样子。 “可是据我所知，你们硕会村的男青年，几乎全部都参与了毒品产业。” “这……”陈豪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老婆赶紧接过话，道：“祁书记，事情是这样的，制毒贩毒都是大房的人在搞，也就是村支书陈惠东他们。 我们其他几个房的人都没有参与，只是有一些年轻人，负责站岗巡逻什么的，赚点辛苦钱。” “那也好不了哪去，起码是帮凶、从犯，你们村涉及的毒品数量太大了，即便没有直接制毒，帮凶一样要严惩，说不定也得枪毙几个。” “啊?”陈豪南的老婆瞬间慌了，看样子，儿子没死在陈惠东的手里，搞不好却要死在警察的手里。 陈豪南经过了短暂的恐慌后，反而冷静下来，这事明显有些反常。 祁同伟堂堂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为了这两个小兔崽子，亲自和自己谈话。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犬子真的犯法，要杀要剐都认。祁书记，您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两件事吗，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为沙州市的扫毒工作提供帮助。 实话告诉你，市里已经调集了几千警力，一切准备就绪，过完年就对古乙镇的毒品产业，进行大规模清剿行动。 但我知道，你们硕会村，只有大房人直接参与制毒贩毒，其他人只是从犯，所以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能够主动配合，帮助我们抓捕大房的犯罪分子，均可以戴罪立功，免于刑事处罚。” “祁书记，对不起，我……” 祁同伟立刻打断了陈豪南的话。 “你先不要急着回答，听我说完，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 如果你们不肯配合，那么对不起，我会继续往沙州调动军警力量，彻底将硕会村包围，一点一点清剿过去。 等行动开始后，不仅是直接参与制毒贩毒者，连同站岗、放哨和巡逻的人，全都会被视为共同罪犯，其中也包括你和你的儿子侄子，谁也逃不掉。” 第431章 扫毒行动正式开始 听了这话，陈豪南的老婆急了。 “阿南，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全家都完了，还是答应祁书记吧。” “我知道，可是……”他还在犹豫。 祁同伟再次开口道： “陈豪南，我老家也是农村的，虽然没有硕会村那么大，但同样是个宗族村，村里也有祠堂。 另外，我了解过你这个人，非常清楚你在顾虑什么，你是怕背上出卖族人的罪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对不对? 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现在跟政府合作，不但没有出卖族人，而是在拯救你的族人。反倒是现在的族长陈惠东，才是你们家族真正的罪人。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敢保证，硕会村所有青壮年男丁将一个不留，全部被抓捕归案，一部分要被枪毙，剩下的至少也要坐上十年牢。 真到了那个地步，政府甚至会考虑，将你们剩余的族人拆散，分开迁到别的地方，上千年历史的村子，将因为陈惠东的所作所为和你的不配合，彻底消失……” 祁同伟嘴上说的极狠，但如果真要付诸行动，可是万万不敢的，就算他敢，省里也绝对不会同意。 和平年代，一次性抓捕近万人，那是什么概念? 极有可能引起政治风波和社会动荡，甚至就连部分国际势力，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介入，把沙州说成像金三角一样的邪恶地带。 那样的话，这座城市就彻底毁了。 祁同伟只是在吓唬陈豪南，逼他就范。 果然，陈豪南内心无法接受家族被毁的严重后果，态度明显转变了。 “祁书记，千万不要那么做，其实我也非常痛恨陈惠东他们制毒贩毒的行为，愿意配合政府的行动。 只是不知道，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祁同伟掰起了手指头。 “第一，你们村外所有暗哨的地点，全部都指认出来。 第二，想办法破坏村里所有的摄像头，并且在几个主犯家附近，放置手机信号屏蔽器。 第三，说服除大房之外的人，不得阻拦警方行动，最好能帮助抓捕犯罪分子。” “祁书记，第一条和第二条没问题，但是第三条很难办。 不管怎么说，陈惠东给村里人发工资，要想他们自断财路，反过去对付陈惠东，实在不太可能，别说三房和四房的人，就连二房，我也不敢打包票。” “既然第三条不好办，那就算了，不要打草惊蛇，提前走漏消息，你只需把前两条办好就行。” “我一定办好，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明天晚上，除夕夜过后。”祁同伟说道。 为了避免陈豪南意志不坚定，临时反悔，他又画了一个大饼。 “陈先生，只要这次行动成功，大房就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我包你坐上村委会主任的位置，成为硕会村新的掌门人。 另外，市政府还会提供优惠政策，帮助硕会村发展经济，只要你们村的人，愿意努力工作，完全可以合法的过上富裕生活。” …… 祁同伟把行动时间，定在除夕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前半夜，所有人都在家里团聚，打牌、娱乐、看舞狮等等，主干道上基本没人没车，便于大规模调动军警力量。 后半夜，大家忙碌了一天，都折腾累了，睡的比平时更香，也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公职人员全体放假了，那些沙州公检法系统里的内鬼，根本不知道其他人被临时抽调，泄密的可能性最小…… 晚上九点，博社村祠堂群面前那块几十亩的大空地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不时响起喝彩声和鞭炮声。 上万村民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观看空地中央的舞狮和英歌舞。 小孩子们则在外围疯跑、嬉闹。 林峰亲自率领六十余名特种兵，悄无声息的翻越围墙，潜入村里。 又分成三人一组，潜伏在二十多栋民居的楼顶，架好具备夜视功能的摄像机，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与此同时，京海、梅关、东州等五个市，紧急集结了两千五百名民警和武警官兵。 没有人告诉他们去哪，具体执行什么任务，只需要上交手机，穿戴好全身装备，牵着警犬，上车跟着大部队走就行。 凌晨一点左右，五百多台警车在距离沙州市区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大型工厂内集合，场面颇为壮观。 省公安厅长马国彬亲临现场，做了一番动员后，率队直扑古乙镇。 祁同伟也没闲着，出现在沙州市军分区营地，由于靠海，这里的军防规格也比较高，驻扎着整整一个团，下辖三个营，共一千五百名军官和战士。 他以军分区第一书记的身份，命令全团集体出动。 一营启用巡逻艇和边防快艇，彻底封锁附近海域和海岸线，一旦出现可疑人员，立刻逮捕。 另外两个营，乘装甲车和军用卡车，以及军用直升机，跟着自己的车出发。 市局那边，李响被临时提拔为禁毒支队支队长，带领一百余名新招入的年轻缉毒警，紧随其后。 而安长林和项党育，也已经召集了数百民警，将市区和龙安县城内的所有内鬼和毒贩监控起来，随时可以收网…… 随着时间的推进，内鬼、毒贩和沿途的暗哨，一个个被拔掉，因为事出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通风报信，便束手就擒。 事实上，即使他们可以通风报信，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因为硕会村周边的电话线已经全部被破坏，陈惠东等主犯的房子外，也被安放了信号屏蔽器，电话根本打不进来。 …… 凌晨三点，行动正式开始。 陈豪南撤掉了村口所有的岗哨，并亲自带着大部队进村。 很多年轻人都在他的招呼下，主动让路，有个别抵抗者，则被当场拿下，铐起来塞进了警车。 三千多名军警，编成两百多个小队，分头行动，直指两百多个制毒家庭。 而林峰和特种兵们，则杀向除首犯陈惠东之外的其他几个主犯家。 至于陈惠东本人，祁同伟特意留给了李响，让他拿下头功，以便于尽快把级别追上来，将来还有大用。 由于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筹划十分周密，又彻底封锁了消息。 此次行动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受到太大的抵抗，很多犯罪分子都是在睡梦中，稀里糊涂被捕的。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数百人被带上警车，搜出来大量的毒品和半成品，有一种叫黄麻草的制毒原料，更是堆积如山。 但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主犯陈惠东的家里，传出了一连串激烈的枪声。 此时，祁同伟正坐在指挥车里，和马厅长谈论后续工作，听到枪声后，他立马拿起对讲机。 “李响，你那里什么情况，是陈惠东持枪拘捕吗?” 回话的却不是李响，而是刚从派出所长提拔为副支队长的郭力。 “祁书记，不是陈惠东拒捕，是他儿子陈俊松。 本来我们已经抓住陈惠东了，没想到陈俊松突然带着两个人冒出来，直接就向我们开枪，李队长把我推开，自己中了几枪。” “啥，李响中枪了，中哪了，打到要害没有?”祁同伟的声音很焦急。 “李队长穿了防弹衣，没有打到要害，但大腿上的一枪，可能打到血管上了，血拼命往外冒。” “我靠。”祁同伟的彻底怒了。 “赶紧把他送出来，到救护车上抢救。” “还有，尽可能活捉陈惠东，剩下的人，如果有拒捕行为的，不论是谁，都直接击毙。” 第432章 祁书记是不会骗人的 清晨六点，天空渐渐放亮，扫毒行动基本宣告结束。 此次行动，一举端掉了硕会村、硕庆村和硕安村的所有制毒窝点。 收缴冰毒等新型毒品约四吨，二十八吨半成品和大量制毒工具，各类枪支二十余把，弹药若干，以及堆积如山的原料黄麻草，至少有几百吨。 共抓捕制毒贩毒分子数百名，陈惠东等主犯无一逃脱，全部落网。所有制毒贩毒分子的家庭成员，被限制人身自由，待在家里听候发落。 另有陈俊松等四名犯罪分子，持枪拒捕，被当场击毙。 而参与行动的三千余名军警无一牺牲，仅重伤一人，轻伤二十余人。 可以说，这次行动很成功，甚至算得上非常圆满。 但祁同伟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唯一重伤的警员是李响，虽然有防弹衣保护，没伤及要害，但其他部位依然中了三枪，其中大腿那一枪打在动脉上。 李响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仍然在抢救之中，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按照祁同伟的想法，李响起点太低，资历也不够，要迅速提拔困难比较大。 便打算借这次扫毒的机会，让李响立个头功，以便名正言顺的委以重任。 哪知道竟然会发生意外。 好在发生意外的原因，并非李响能力不行。 他是为了保护队友而中枪的，这反而是一个加分项。 当时陈俊松并没有睡觉，而是和其他几名心腹手下聚在一起，通宵打牌， 因此，李响带领的抓捕小队刚刚进入屋内，他们就察觉了，并持枪躲到了大衣柜里和窗帘后面。 抓住了陈惠东之后，李响带着人，继续挨个房间搜索的时候，陈俊松等人突然放冷枪，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祁同伟站在icu外，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昏迷着的李响，突然想到了什么。 出生农村，家境贫寒，毫无背景，好不容易碰到个贵人，又让他去参加缉毒队立功，结果身中三枪，险些丧命。 如果说之前李响的经历，和祁厅长只是类似的话，现在就真的非常像了。 难道，自己占用了祁厅长的身体后，他的气运又转到了李响身上? 祁同伟在心里默念道： 李响啊李响，你小子一定要挺过来，还有无数荣誉和大好前途在等着你呢。 个人一等功和缉毒英雄称号是必不可少的，副处级立马给你解决掉，将来能不能成为李厅长，甚至李副省长，就看你的后续表现了。 …… 第二天早上，陈志兵和陈志国这对堂兄弟回到了硕会村，此时距离他们第一次被拘留，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天。 陈豪南夫妇以及大哥陈豪生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心中激动不已。 祁书记真是大好人啊，言出必行，真的放了这两小子一马。 他们甚至在家门口放了一个火盆。 “志兵志国，从火盆上跨进来，去去晦气，这次你们大难不死，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安分守己，堂堂正正做人。” 陈志兵跨过火盆后，不以为然的说道：“爸，我们只是因为打架被拘留了而已，谈不上大难不死吧?” “打架拘留?”陈豪南奇怪的问道：“你们两个不是被陈俊松派人绑架，要丢到海里去，然后又被边防战士救了吗?” “国哥，有吗?”陈志兵看向陈志国。 陈志国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吧，我们是在去镇里的路上，被四个警察抓走的。” “是不是他们冒充警察?” “不会，他们给我们看了警官证，今天放出来的时候，还到公安局办了手续。” “真是怪事。”这回轮到陈豪南一脸茫然了。 “祁书记亲口告诉我，你们是被陈俊松派人抓走的，那还能有假?” “祁书记，哪的祁书记，镇上的?” “镇上算个屁，人家是市委书记，整个沙州市最大的官。” “阿南。”哥哥陈豪生提醒道：“你们是不是被祁书记骗了。” “不会，他那么大的领导，骗我们老百……”陈豪南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 大哥说的没错，自己很可能是被骗了。 一切都是祁书记安排好的，祁书记想用这个办法，激化自己和陈惠东的矛盾，为扫毒行动出力。 可就算真是这样，自己又能如何。 人家是堂堂市委书记，在古代相当于知府。 老话说，杀人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以祁书记的权力，和他掌握的硕会村涉毒证据，莫说是骗了自己，就算把整个村子连根拔起，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祁书记那么做是为了扫毒，也兑现了承诺，把儿子侄子放回来了。 骗就骗吧，自己不仅要心甘情愿的被骗，还得帮他圆谎。 否则的话，一旦激怒他翻脸，那可真是完犊子了…… “大哥，我认真想了一下，祁书记是不会骗我们的，大概率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你想啊，市委书记那么大的领导，肯定不会直接管理普通警察，下边的人一层一层汇报上去，到了他那里，说不定已经把事情说歪了。” “阿南，你这说法也有可能。”陈豪生想了想，又道： “去年村里有个人被狗咬了一口，也就两个牙齿印而已，血都没流几滴，结果被几个妇女传了一圈，到最后，变成他的大腿被狗咬下来了，那狗还叼着大腿满村跑……” 大家听完，都忍不住笑了。 陈豪南道：“是这个理，我估计祁书记也是被手下人给误导了。 所以这事你们要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免得惹怒了祁书记，找我们硕会村秋后算账，那就麻烦了。 还有，志兵志国，牢牢记住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们这段时间去哪了，就说陈俊松派人要杀你们，所以你们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为什么?”陈志兵一脸不解，道：“爸，陈俊松真的没有派人杀我们啊。” “虽然我们平时和他不对付，但现在他人都死了，我们还要冤枉他，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陈豪南听了这话，气的差点没背过去。 可转念一想，其实儿子也没错，只是他太年轻，思想还比较单纯。 便道：“这里面的道理，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们的。 总之你们给我牢牢记住，必须一口咬定，就是陈俊松要杀你们。 否则的话，我们就会在村里待不下去，族谱除名，就连祖坟也进不了。 甚至整个二房，都会被你们连累，从此抬不起头来。” 第433章 资本的威力 07年春节假期过后，官场上发生了不少事。 江东的石书记，被调到经济最强的省级市担任市委书记，距离权力中枢又进了一步。 58岁的刘和光，因为石书记的推荐，出任江东省委书记，这意味着他大概率不会止步于正部，退休前至少应该能晋升为虚职f国。 而汉西省委专职副书记沙瑞金，被调到汉东，接替刘和光，成为汉东省委副书记、代省长。 就是不知道，下半年汉东省委换届，钟正国会不会离开。 如果他离开，谁又能成为汉东省新的一把手…… 相比之下，汉南官场显得波澜不惊，暂时没有什么大动作。 大家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沙州。 扫毒这件事本身并不难，毒贩子的那点武装力量，在政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真正的困难，在于如何打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走漏任何风声，出其不意的给予犯罪分子致命一击。 祁同伟做为扫毒行动的总指挥，通过精心策划和周密的部署，最终将古乙镇的制毒贩毒产业一网打尽，自然是居功至伟。 李维民带领全体汉南省委领导，当面对祁同伟进行表彰，公安部长，高层政法委书记，甚至书记，都发来了贺电。 祁同伟之外，最大受益人自然是死里逃生的禁毒支队长李响。 他荣获个人一等功，被公安部授予“一级英雄模范”称号，总工会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并受到李维民的亲自接见。 除了各级领导的充分肯定之外，此次扫毒行动还受到了社会各界和新闻媒体的普遍赞誉。 党报、法制日报、汉南日报等几十家主流媒体，以及各大门户网站，都在重要版面进行了大篇幅报道，宣传力度空前…… 通过此次事件，祁同伟对“成绩”二字，又有了新的理解。 功劳和苦劳，完全是两码事。 工作再辛苦，再卖力，只要不具备挑战性和不可替代性，就谈不上什么功劳，算不上什么成绩。 只有那些难度大的，挑战性强的，尤其是别人干不了的任务，你咬着牙把它啃下来，才是真正的功劳，亮眼的成绩。 李维民把自己放到沙州，确实是用心良苦。 这里有着最恶劣的环境，面临最艰难的挑战，也蕴藏着难得一见的机遇。 如果自己拿不下来，就会像前任周世安一样，深陷泥潭，黯然收场，在李维民心目中的印象将大打折扣，甚至就连原本良好的上升势头，也会暂时中断。 现在自己成功了，并且大获全胜，不仅让李维民更加高看一眼，还进入了许多高层领导的视线。 上进之门将彻底打开，前面风光无限。 祁同伟知道，最多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能迈出关键的一步，正式进“部”。 而这一步，桎梏了祁厅长的一生…… …… 除了仕途上的重大突破之外，其他方面的收获也不小。 国内股市已经进入大牛市，祁同伟本打算卖了飞天酒业，炒个短线，争取利益最大化。 想想又算了。 钱已经够多了，没必要那么贪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即便如此，依然架不住股价一路狂飙，去年的十四亿身家，现在又涨了三倍多，已经接近五十亿。 先知这玩意，真是太可怕了…… 国外方面。 就在不到两个月前，平果公司发布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款智能手机，立马引起轰动，转眼间就销售了数百万台，每台手机售价599米元。 公司股价一路狂飙，涨到了近五百亿米元市值，成为一家跨时代意义的超级科技公司，几成定局。 祁同伟隐性持有的22%股权，也从最初的八亿米元，涨到了超过一百亿。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果断下令，抛掉其中17%的股权，只保留5%。 由于市场成交量急剧放大，而祁同伟的股权是分散在数百家小型投资基金里的。 因此，在没有造成股价重大波动的情况下，一个月内就全部出手，套现了八十多亿米元。 紧接着，又在市场上大量融券。 负责操盘的高小琴等人，起初十分不解，这玩的究竟是哪一出? 但没过多久，她们就明白了。 四月初，叶飞的华起科技集团，在全球多家法院提出诉讼，并拿出大量有力证据，指控平果公司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严重侵犯了华起公司的知识产权。 要求平果公司停止继续侵犯知识产权，并赔偿十亿米元。 消息传出后，全球科技界一片哗然。 许多科技爱好者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拆机验证。 最后发现，平果公司智能手机的ios操作系统，竟然有超过90%的技术，与华起公司提前申请、并拥有的专利技术极度相似。 由于证据确凿，各国法院纷纷给出裁决，就连米国自己的法院，也无法偏私，判平果公司告负。 这无疑是一个超级丑闻。 平果公司创始人桥布斯，被惊的目瞪口呆，ios系统明明是我们自主研发，并拥有全部专利，怎么可能会侵权?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直接病倒了。 公司大量科技人员，也纷纷离职，另谋高就。 多重打击之下，平果公司的股价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几天之后就跌去了七成。 幸亏公司有大量的铁杆粉丝，为了支持他们的偶像和信仰，纷纷投入真金白银，加上部分市场抄底资金的参与，勉强止住了下跌势头。 就在股价止跌回升的时候，祁同伟再次下令，抛出剩下的所有股权。 天量的抛单，令本就提心吊胆的支持者们，心态瞬间崩盘，纷纷跟风止损，令股价再度大幅下挫。 仅仅一个月时间，平果公司的近五百亿米元市值，就跌去了98%，仅剩下不到十亿米元。 这就是资本的可怕…… 而祁同伟一来一回，投资和做空的收益相加，达到了一百五十亿，折合过来就是一千二百亿，赚的盆满钵溢。 这笔钱，他打算用在着名的芯片制造商阿四麦和高筒身上。 目前高端芯片的市场还很小，这两家公司的市值只有五十多亿和六十多亿米元，哪怕全部买下都绰绰有余。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会引发官方干预，只要能拿下大股东的位置就行了。 要不了多久，平果公司的故事，就会在他们身上重演。 而剩下的钱，可以另外寻找目标。 …… 平果公司并没有就此放弃抵抗。 虽然市值跌没了，员工也走了不少，但公司的基本盘还在，有资金，有技术储备，依然具备起死回生的机会。 桥布斯强提着一口气，抱病复出，与全体高管商议对策。 ios系统严重侵权，目前肯定用不了，但世面上还有一款相对比较成熟的智能操作系统，安卓。 可以去找安卓公司授权，再进行技术改进，用在自己的智能手机上，先扛过眼前的危机。 与此同时，让技术人员加紧研发新系统，一切顺利的话，只需两三年时间，就有可能翻身。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安卓公司虽然同意授权，却开出了一个平果公司根本无法承受的报价。 如果接受，卖手机不仅无利可图，大概率还得亏本。 安卓公司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已经被叶飞全资收购，并且拿出大量股权激励，挽留了核心高管和研发人员…… 紧接着，真正的杀招来了。 华起科技集团正式推出智能手机，分安卓和ios两个版本。 国内售价分别为2888和3688元，全球售价分别为399和499米元。 安卓公司宣布，免费开源安卓系统，授权全球所有手机制造商使用，每台手机仅象征性收取一米元专利费。 唯独平果公司除外。 并且公开宣称，本公司无意设置科技壁垒，欢迎同行交流学习，之所以只针对平果公司，是因为该公司有严重的抄袭前科，不得不防…… 这两招一出，会带来两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第一，除了安卓和ios之外，其他操作系统基本没有了生存和发展空间。 资本家是逐利的，除非动用国家力量，否则没人会放着现成免费的成熟系统不用，花大价钱去研发未知的新系统。 第二，平果公司彻底被排除出智能手机领域，而且由于信誉严重受损，很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宣告破产。 平果公司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动用了所有资源，找到米国商务部和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的官员。 希望他们能够出手相助…… 第434章 从根上彻底解决 对于平果公司的求助，米国商务部的官员显得不屑一顾。 手机不就是个便携式通讯设备吗，打打电话，发发信息就可以了。 拿来上网，这么小的屏幕，哪有电脑看着舒服，眼睛吃得消吗? 拿来网上购物，安全性能保证吗? 拿来玩游戏就更扯了，这么小的处理器，能干啥? 更何况资费那么贵，一点也不实用。 在他们看来，智能手机这玩意，没啥市场前途，普及难度极大，无非就是一些科技发烧友，自娱自乐罢了。 得知智能手机的销量之后，他们更是一口回绝了平果公司。 假如每年能有几千亿米元的市场，看在利益够大的份上，还可以考虑考虑，是否要冒着信誉损失，以及引发国际贸易纠纷的风险，去修改游戏规则。 但区区十几亿米元的年销售额，也值得我们商务部出手? 想啥呢，怎么可能…… 米国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那边，官员们的态度同样好不到哪去。 如果换成别的公司还有的商量，但平果公司绝对不行。 毕竟这家公司有着严重的抄袭前科，抄袭也就罢了，关键还被人家抓住真凭实据，输掉了国际官司，名声一片狼藉。 要知道，米国自身是拥有知识产权最多的国家。 如果动用官方力量，去帮助平果公司打压华起科技集团，会导致知识产权法的权威丧失殆尽。 到时候人家有样学样，也不承认米国公司的专利权，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 更何况，区区一个华起科技，只不过在小小的智能手机领域有所建树罢了，掀不起什么大浪，根本没必要劳师动众…… 遗憾的是，虽然米国官方机构思维保守，但商界还是存在有识之士的。 某位影响力惊人的大佬站了出来。 此人曾经采取非常手段，将华国自研的电脑操作系统扼杀在摇篮中，因此，他对华起科技发动的这次科技战，有着更充分的理解和担忧。 一旦让华起科技得手，就会养虎为患，甚至带动出更多的华起科技，和他们争夺市场蛋糕。 于是，在这位大佬的斡旋之下，多家米国科技公司纷纷行动起来，站到了平果公司的身后。 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技术和资金支持，试图帮助平果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发出新的操作系统，夺回智能手机领域的主导地位…… 祁同伟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心情十分沉重。 本方目前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单独对付其中一两家公司，还是有胜算的，但同时面对这么多公司的围攻，实在难以支撑。 应该怎么办呢? 到最后，祁同伟想起了对付霸权主义最有心得的伟人。 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谁也不是没缝的蛋，既然你们不讲武德，以众欺寡，那行。 我先把你们后院的泡沫给引爆了…… …… 扫毒行动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要想真正根除毒品产业，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硕会、硕庆和硕安三村，能够大面积的制毒贩毒，也绝不是首犯陈惠东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肯定有着深层次的原因，陈惠东的出现，只是起到了关键的促进作用。 如果不能解决这些问题，迟早会出现第二个陈惠东，毒品问题也将卷土重来。 祁同伟调阅了许多资料，并且做了认真细致的调研工作，最终认定，主要有两大原因。 一是宗族势力，二是穷。 以人为本的年代，宗族势力的是无解的，所以只能解决“穷”的问题。 村民们通过毒品产业，已经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如果不能给他们找到稳定的经济来源，肯定会重新动起歪心思。 祁同伟估计，至少要让他们的年人均纯收入达到万元以上，才能起到效果。 但上一年度，沙州市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不到四千元，要想达到这个收入目标，谈何容易。 资料显示，三个村共有人口两万七千余人，总面积18平方公里左右，合两万七千亩。 其中大约有两千亩，是村民生活区。 耕地大概是一万亩，低矮丘陵和荒地加起来，大概也有一万亩。 另外有五公里海岸线，约五千亩滩涂。 三个村制毒贩毒之前，滩涂并没有被有效利用起来，主要产业都是农业，种植水稻、甘蔗、花生、荔枝等农作物。 做为纯农业村，人均耕地只有不到0.4亩，怎么可能不穷，难怪会被毒品渗透…… 自然条件恶劣，是他们的不幸。 遇到了祁同伟，又是他们的大幸。 为了彻底根除隐患，祁同伟把手上的大多数工作，都交给了市长潘少华和副书记赵建岳，专心致志的帮助三个村子搞发展。 首先，做好顶层设计。 既然三个村子同宗同族，干脆把硕庆、硕安二村，并入硕会村，组成一个新的超大型村。 原来的村干部，除了部分已经被抓捕的涉毒分子之外，其他人也因为工作不力，全部勒令辞职。 选出村委会成员和村党支部成员各9名，均不兼任，便于互相监督。 指定六十出头的退休教师陈启光，暂时担任村支书，先过渡一下，并帮助陈豪南当选新一届村委会主任。 再由沙州市委派一名素质过硬的正科级年轻干部下去，担任第一书记。 另外，建立一个村党群服务中心。 从之前和涉毒产业毫不沾边的年轻人里，发展一百名党员，五人一组，成立二十个党员小组。 每个小组服务一千余名村民，每名党员，又点对点联络近三百群众，像毛细血管一样进行基层治理…… 至于经济建设，更是祁同伟的拿手好戏。 原有的一万亩耕地，仅两千亩有人耕种，剩下约八千亩被抛荒，其中还有数百亩已经被制毒垃圾和废水污染。 把村里到镇上的土路升级，建设一条柏油路，将废弃的水利灌溉设施重新疏通，深度治理那几百亩被污染土地。 所有耕地都不再种植水稻，而是改种经济作物。 盖建三千亩大棚，种植反季蔬菜和麒麟西瓜，其余耕地种植应季蔬菜，打造一个蔬菜基地。 接下来，要对低矮丘陵、荒地和滩涂进行改造。 村里本来就有种荔枝的传统，可以把丘陵全部利用起来，大面积种植荔枝。 荒地平整之后，可以种植一些生存能力比较强的中药材。 而几千亩滩涂，将被规划为海产养殖基地，养殖海鲈鱼、石斑鱼、鳗鱼、南美白虾等品种…… 以上这些工作，要想全部落实，预计需要花费两个亿左右的预算。 沙州市财政紧张，自然拿不出这么多钱，祁同伟只能去省里化缘，李维民听完他的想法后，非常干脆的答应了。 对于祁同伟所做的一切，最激动的当然是陈豪南，他拉着妻儿一起，直接就给祁同伟跪下了。 “祁书记，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代表陈家列祖列宗，郑重地谢谢您，几万陈家人感谢您。 您放心，我一定会带领他们重新开始，堂堂正正做人，陈家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第435章 进部了 就在祁同伟为硕会村的发展，殚精竭虑的时候，市长潘少华也没有闲着。 不得不说，秘书真的是一条捷径，可能比吃软饭还要捷径。 不仅职务升迁速度快，而且特别容易出政绩。 潘少华到沙州担任市长后，仅仅半年时间，就谈妥了一个超级大项目。 汉南石化集团的石油液化气深加工项目，总投资达到了近六十亿。 六十亿对于沙州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上一年度沙州的gdp总量只有不到三百亿。 也就是说，仅仅这一个项目，就能让沙州的gdp增长超过二十个百分点。 毫无疑问，这是沙州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 如果潘少华不是李维民的前秘书，他能谈的下来吗? 再想想当年的金山县，如果李达康不是赵立春的前秘书，那条紫溪村旁边的跨省公路能建的起来吗? 此时的祁同伟，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六十个亿啊，如果让自己去拉投资，恐怕得跑断腿吧。 难怪去年自己被调到沙州的时候，李维民明确表示，不要求经济高速发展，原来还留了这一手。 他要自己大力整顿沙州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面貌，真正的原因，是打好基础，让潘少华过来搞经济。 接下来再把自己调走，扶正潘少华，那政绩，啧啧…… 但祁同伟转念一想，很快又释然了。 潘少华毕竟给李维民当了几年秘书，掌握了大量核心机密，其亲近度不是自己可比的，偏心一点很正常。 更何况，李维民对自己也不赖。 自己刚到梅关那会，给了实际一把手地位，外加八个亿的资金支持。 后来自己坑了南滨、京海和东州二十多亿，李维民也是默认的。 另外，他还帮自己摆平了不少事，并且多次破格提拔。 自己从汉东调过来的时候，是02年九月，当时不过一个正处级而已。 如今还不到五年，就已经是市委书记了，而且大概率在年满五年的时候，会成为副省级。 能有这样的升迁速度，还想怎样? 人要懂得知足常乐，不能什么事都去和最好的做对比。 比不来的。 或许，人家潘少华，还有其他未知的强大背景呢…… …… 潘少华本人倒是显得比较谦虚，主动来讨教了。 “祁书记，关于那个汉南石化的项目，目前还只是意向，维民书记的意思是，能不能落地，必须由你来做决定。” “呵呵。”祁同伟笑了笑。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还知道尊重一下自己的面子，也算不错了。 “老潘，这可是大好事啊，将近六十个亿的项目，别人求都求不来，我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是这样的，维民书记交待过，他说你特别关爱老百姓，这个项目毕竟是化工类的，有一定污染，所以……” “我们是自己人，有事直说就是了。”祁同伟道。 “所以，在征地的过程中，还希望你能多出点力。” “应该没那个必要吧，这种化工厂一般都要远离居民区，我们沙州的滩涂荒地多的很，征地难度不会太大。” “没那么简单。”潘少华摇摇头道：“汉南石化的选址位置上，坐落着一个村子，必须整体搬迁，覆盖两千多人口。” “必须在那里?” “必须，人家对交通有要求，而且这不是单独的项目，将来要在那里建成一个园区。” “是这样啊。”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 “两千多人的村子，真要整体搬迁，难度也不会太大，只要赔偿到位就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祁书记，我这个人呢，可能是在省委机关待久了，有点不太接地气，你就不同了，长期和老百姓打交道，征地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熟门熟路。 所以这次，我希望你能辛苦一下，帮忙把征地问题搞定，以免带来不必要的意外。”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立刻不爽了。 好家伙，这又是一个李达康啊。 尽想着捞便宜，责任都却一点也不愿意承担。 潘少华明明下过基层，从乡镇干部一路干到县委书记，履历丰富的很，和老百姓打的交道也不会少，解决一个征地工作，完全不在话下。 就算他不愿意亲自出马，沙州的干部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要请自己去干。 说白了，就是要让自己把所有的雷都扫清了，他好坐享其成。 难道秘书出身的人，都是这么爱算计吗? 可不爽归不爽，祁同伟在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潘少华敢这么干，就说明他有恃无恐，甚至是李维民默许的。 斤斤计较，那是小孩子的做法。 既然无法反抗，不如主动配合，而且还要卖力的配合，等对方痛痛快快的爽完了，至少还能留个人情在。 更何况，这个项目如果能在自己任上破土动工，也算是一份政绩。 “老潘，那行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没事的时候，往省里多跑几趟，见见维民书记，争取多要点政策下来。” ……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同伟又干起了征地的老本行。 对于这种事，他这些年来几乎一直在做，从乡办企业到开发区，再到棚户改造工程，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 忽悠人的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更何况，他在沙州的权力和声望，现在已经达到了顶点。 因此，即便那个要整体搬迁的大田村，是一个难缠的宗族村，依然没能顶住祁同伟的三寸不烂之舌，乖乖的就范。 唯一的麻烦，是他们的祠堂和少部分祖屋。 对此，祁同伟也满足了大田村民的愿望。 他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祠堂和祖屋的一砖一木，妥善运输到新村重建，又专门拨了一笔资金，把祠堂装修的气势恢宏。 到了最后，他还亲自参与了祠堂的完工典礼，并为匾额题字。 别看祁同伟的毛笔字写的不咋滴，但他身份尊贵啊。 堂堂市委书记，放在古代就是知府，能给一个村的祠堂题字，对村民来说，那可是跪求不来的无上荣耀。 …… 六月底，汉南石化液化气项目正式破土动工。 省委秘书长马铭远和汉南石化董事长江卫东出席奠基仪式，祁同伟和潘少华率沙州市四大班子全体领导陪同。 奠基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马铭远把祁同伟拉到一边，满面春风的说道： “小祁书记，恭喜恭喜，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是祁副省长了。” 对于进“部”，祁同伟早有心里准备，抱了抱拳，回道： “谢谢秘书长的好消息，不知道省委打算，让我具体分管哪些工作呢?” “没有分管，维民书记说了，你是政法干部出身，在扫毒行动中又表现出色，高层领导多次夸奖你。 所以这次，打算让你干一干老本行，出任公安厅长。” “啊?” 祁同伟顿时懵了。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 转了老大一个圈，我怎么又变成祁厅长了…… 第436章 新任务新机遇 对于自己的新职务，祁同伟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自己担任正厅级干部还不满三年，履历差了，年龄也小了点，直接进入省委常委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圆满完成沙州的任务后，李维民应该会安排一个分管经济的副省长，让自己发挥搞经济建设的特长。 在这个位置上干个两三年，出了成绩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常。 谁知道，竟然是兼任公安厅长。 公安厅长这个位置，怎么说呢，比沙州市委书记肯定要强，但也好不到哪去。 对下，各市的公安局长，主要向市委负责，自己只有指导权，不一定能使唤的动。 对上，要接受省政法委书记的领导，不便再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去找李维民。 更重要的是，今后的路变窄了。 下一步晋升，无非就是两个方向，一是政法委书记，二是副部长。 据秘书长马铭远说，下一任政法委书记是现任公安厅长马国彬，短期内自己根本不可能取而代之。 副部长就别想了，全国那么多公安厅长，凭什么轮到自己上。 至于晋升其他省委常委，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 更何况，搞经济建设才是自己最擅长的，跑去抓犯人和维持社会治安，这不是浪费吗，也不利于出政绩啊。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进“部”了。 至少不用再像原来的祁厅长那样憋屈，成天看人眼色。 但即便如此，祁同伟还是觉得难受和别扭。 一是因为祁厅长的原因，他对这个职务隐隐有着心理膈应。 二是因为他真的不希望，继续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打交道了。 儿子泽华即将年满六岁，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王子衿虽然是个贤妻良母，刘和光夫妇也能帮着教育，但做为一个男孩子，如果没有父亲长期在身边言传身教，对他的人生成长，是非常不利的。 祁同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一趟汉南省委，见见李维民，看看能否商量着，给自己重新换个职务。 …… 李维民见祁同伟上门，起初还笑眯眯的，可听说他的想法后，就立刻黑了脸。 “胡闹，你小子仗着自己有功，恃宠而骄是不是? 这个新职务，是省委和高层领导共同商议的安排，党和人民托付给你的重任，也是你想换就换的? 真要是不想干，也行，我给你换个地方，副省长就别想了，去云州担任市委书记，继续带领老百姓脱贫致富。” 他嘴里的云州，也是一个山区市，和梅关、沙州难兄难弟，经济排名全省倒数。 祁同伟第一次当面见到李维民这么生气，担心他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的副省长弄没了，赶紧赔着笑道： “维民书记，我没有骄傲，只是觉得公安厅长有点专业不对口，我还是适合搞经济，更能为国家发展做贡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政法系的高材生，刚毕业的时候就是政法干部，前不久的扫毒行动，就完成的很好嘛，怎么专业不对口了?” 祁同伟心想，狗屁政法干部。 我要不是绝处求生，主动转为行政干部，靠经济建设干出了政绩，估计现在能当个市公安局长就顶天了。 嘴上却说道：“维民书记，我是政法系毕业的不假，但只干过几个月的司法助理员，而且毫无建树，始终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 “你是哪块料，不需要你觉得，而是要上级领导觉得。 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上面都觉得你干的不错，这个公安厅长，是高层政法书记亲自敲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呃……” 祁同伟愣住了。 高层政法书记的级别，比李维民还要高，他都发了话，自己还能推辞吗? 除非真的不想混了。 转念一想，祁同伟又觉得这其实是个好事。 那么大的领导钦点，说明自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了，只要工作干得好，后续肯定还有不错的出路。 李维民见祁同伟愣神不语，以为他心里为难，顿时有些不忍，又说道： “同伟，你这些年的工作有目共睹，老刘又郑重托付过，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看，绝不会害你的。 你为了和犯罪分子作斗争，把老婆孩子都送回汉东，两地分居了那么久，享受不到家庭快乐，现在想远离犯罪分子，不愿当这个公安厅长，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要不这样，只要你能完成高层安排下来的一个重要任务，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回汉东，和妻儿团聚，你看呢?” 听了这话，祁同伟算是彻底服了。 李维民真是个人精啊，把自己那点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在祁同伟心里，除了妻儿之外，最关心的就是高育良。 刘和光调离后，高育良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在侯亮平的持续打击之下，汉大帮损失惨重，高育良的威信也大受影响。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和组织部长孔杰，原本看在刘和光的面子上，还和高育良关系融洽，现在却瞻前顾后，态度暧昧。 这并不奇怪，汉东省委换届在即，他们必须要看钟正国的脸色。 甚至已经有风声传出，钟正国会留任汉东省委书记，而高育良马上要离开吕州，担任省委统战部长。 按照高育良的履历，不说进入五人小组，至少也得当个政法委书记吧。 这统战部长要权没权，要影响力没影响力，就是个鸡肋，还不如吕州市委书记呢，相当于变相降职了。 他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人大政协，提前退居二线。 汉东现在这个局面，只有祁同伟回去，才有可能稳住丁照华和孔杰，不至于离心离德，让高育良孤身一人、风雨飘零…… 李维民显然已经看透了祁同伟的心思，祭出调回汉东这个诱饵，一举满足了他的全部需求。 “维民书记，不知道高层打算把什么重要任务，交给我去做?” “看来你是想通了。”李维民淡淡笑了笑。 “不久前，省城发生了一起摩托车飞车抢劫事件，两个飞车党成员，当街抢走了着名医学专家周教授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面有非常珍贵的医学配方，一旦遗失，损失难以想象。” “这事我听说过了，周教授人没事，笔记本电脑已经找回来了，电脑里的医学配方也没丢。” “电脑虽然找回来了，但那些摩托车飞车党还在。 我们汉南省，因为流动人口太多，是飞车党最猖獗的地方，警方展开了多次打击行动，均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所以这次，高层希望你能挑起重任，像打击沙州的毒品产业一样，把汉南省的摩托车飞车党一网打尽，给全国各地的同行，做一个表率。” 第437章 打击飞车党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艰巨的任务呢? 从李维民那里回来，祁同伟心中多少有些不屑。 不就是个飞车党吗，论组织严密、心狠手辣、装备精良，都和毒贩子不是一个级别的，就连那些黑势力团伙，都可以秒杀他们。 更何况，飞车党不可能有保护伞，就是一帮散兵游勇罢了。 这样的货色，也值得高层领导重视，非要指定要自己去解决?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飞车党能在警方的多次打击中，顽强的存活着，必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不能太过于轻视。 因此，他通过网络查看了大量的资料，并从公安厅借调了一些案发现场监控视频，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飞车党虽然是散兵游勇，却异常凶残。 他们主要挑单身女性和外地人下手，如果是夜间，可能还会集体行动，抢劫更大的目标。 一旦的手，就利用摩托车的便捷性，通过小街小巷逃窜，如果没有提前布置，很难在现场进行抓捕。 ——某本地大妈上街买菜，耳朵上的金耳环被飞车党盯上了，他们硬生生的把金耳环拽下来，大妈的耳朵鲜血淋漓，到医院缝了好多针。 ——某本地中年妇女，晚上出门逛街，遭到飞车党抢包，她反应很快，下意识抓住了皮包带子。 没想到飞车党竟拿出砍刀，丧心病狂地照她的手腕砍去，断了几根手筋，若非及时松手，可能手腕直接没了。 ——某中学女老师，晚上九点多下了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家。 被一辆摩托车上的飞车党，从后面追上并踹翻，她在猝不及防之下，头部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场昏厥过去，最后变成了植物人。 ——某外地打工妹，深夜下班步行回出租屋，遭遇飞车党抢包。 由于包是斜挎在肩膀上的，质量又极好，飞车党一把没有拽断，就把打工妹在路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导致其头部严重受伤，抢救无效死亡…… 以上这些案例还有很多，飞车党猖獗的程度，令人发指。 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抢劫财物，而不是伤人，但误伤事件颇多，而且一旦抢劫遇阻，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砍刀等武器。 加上人数最多，本质上其实和黑帮并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不把这帮渣滓彻底铲除，老百姓就会人人自危，晚上连门都不敢出，何谈安定祥和的生活。 …… 七月中旬，汉南省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任命祁同伟为副省长、省公安厅长。 此外，他还身兼省政法委副书记，省政府党组成员和省公安厅党委书记等职务。 上任之后，祁同伟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召开电话会议，在全省范围内展开打击整治“两抢”犯罪专项斗争。 要求各地公安机关，把打击“两抢”视为解决当前突出治安问题，满足人民群众安全感的重点工作来抓。 举全警之力，结合本地实际情况，认真制定行动方案，多警种密切合作，统一行动。 并发动人民群众检举揭发、收集犯罪线索，让全社会都参与到打击犯罪中来，有功人员应予以表彰。 对于那些手持凶器、暴力抢劫的犯罪分子，可以果断使用警械，甚至直接击毙…… 电话会议结束后，各市公安机关开会，学习上级领导精神，并紧锣密鼓的推动打击“两抢”工作。 仅仅一周之后，全省就破获了“两抢”案件七百余宗，抓捕犯罪嫌疑人近两千名，其中飞车抢劫案件三百余宗，抓捕飞车党七百余名。 一时间各地的拘留所和看守所人满为患。 飞车抢劫案件，主要集中在平原三角洲地带的几大城市。 省城、南滨、京海、珠江、东州等地都是重灾区。 而这些飞车党，超过80%的，都是外省人，另外一百多人，则来自于省内的落后地区。 说来也巧，其中还有六个人，竟然是龙安县硕会村的。 这其实并不奇怪。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硕会村的制毒贩毒产业被打掉后，他们突然没有了高收入，又不愿意脚踏实地的干活赚钱，便狗改不了吃屎，流窜到了发达地区，继续从事犯罪职业…… 这番打击之后，各城市的社会治安大为好转，那些没落网的“两抢”人员，也暂避锋芒，或蛰伏起来，或逃窜外地。 接下来要展开的，自然是审讯工作。 两天后，办公室主任郑永新走进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祁省长，有一个飞车党嫌疑人的审讯内容比较特别，您要不要亲自过问一下?” 祁同伟到了省厅之后，有三个称呼。 在厅里公开场合，大家叫他祁厅长，有外面的领导在场，大家叫他祁副省长，而单独见面的时候，又变成了祁省长。 “是吗，拿来我看看。” 祁同伟接过材料，大致看了一遍之后，便决定亲自出马，再去审一审这个名叫赵阿兴的飞车党。 “赵阿兴，我看你才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为什么要去抢劫?” “没钱用，所以就去抢呗。” “你没钱不能自己去赚吗，那些钱也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 “确实是人家赚的钱，可我抢到了，那就是我的了。”赵阿兴理直气壮的回道。 祁同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货根本就是个法盲嘛。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犯罪，被抓住要坐牢的?” “进来之后，我才听说这是犯罪，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被抓到会怎么样。 我们村里干这行的多的去了，都是骑摩托车抢包，抢金银首饰，我入行还算晚的，只抢过三次。” 好家伙，全有几个村集体制毒贩毒，现在又有一个村组团当飞车党。 人家都是带着村里人出门做生意，他们倒好，带着村里人出来抢劫。 “就算你们不知道这是犯罪，至少也该知道是在干坏事吧，难道村里的干部也同意你们这么干吗?” “其实村干部都知道，我们到汉南全都是来干坏事的，但大家都来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他们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他们家里也有我们这样的人，自己家里人都管不好，又怎么管我们?” “你们既然来了汉南，为什么不踏踏实实的打工呢，凭本事赚钱不好吗，非要去做坏事，然后被警察抓。”祁同伟继续问道。 “警官，我一开始也是来打工的，每个月才四百多块钱，除去日常花销，一年能省下一两千块就不错了。 可我的隔壁邻居赵阿宣，靠骑摩托车抢东西，买了小汽车，又给家里盖了四层楼房，比我们打工强太多了。 村里有很多年轻人，都跟着他发了大财，盖了房子，前不久他回村找到我，我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这个赵阿宣，他人在哪?” “他没有被你们抓住吗，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躲起来了吧，也可能回老家了。” “行，今天就聊到这吧。”祁同伟站起了身。 “赵阿兴，你入行较晚，参与的犯罪行为还不算多，如果能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戴罪立功，我会想办法替你求情，对你网开一面。” 此时的祁同伟，算是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李维民要让自己干这事…… 第438章 抄飞车党老窝 审讯结果显示，这些飞车党，除去少数单干的之外，绝大多数来自岭西省朝天县的几个村庄。 岭西省是个穷省，朝天县位于国界线上，是个国家级贫困县。 由于这里地势偏僻，远离中原政权，且少民的比例较大，自古以来都不太服从朝廷管理，以民风彪悍着称。 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全国都进入了法治社会，文明程度也日渐提高。 但岭西省依然有部分地区，盛产鬼火少年、杀马特和各种奇葩网红，甚至还有些少不更事的小年轻，公然挑衅执法公安人员，很令政府头疼。 最着名的例子便是“窃.格瓦拉”了，这货偷电瓶车被捕，在接受审讯的时候，说了一些奇葩的话，而闻名全国。刑满出狱后，他居然被人包装成网红，拥有千万粉丝，当老板开豪车抱美女，真是离了大谱。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状况，网上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们崇尚个性，有人说他们天生乐观，还有人说他们骨子里自由奔放…… 但在祁同伟看来，这些都是表面。 思想观念落后，整体文化水平低，法律意识薄弱，经济条件差，以及青少年家庭教育缺失，才是最根本的因素。 就拿这个被他亲自审讯的赵阿兴来说，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以至于快二十岁的人，居然会不知道抢劫是犯法的…… 直接打击飞车党并不难，每次展开突击行动，都能抓捕一大批人，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关键要想出办法，不让他们卷土重来。 而有效的办法，无非就是两个。 一是禁摩，让飞车党没有作案工具。 但现在这个年代，摩托车还是主要交通工具之一，如果一股脑全禁了，固然能大幅压缩飞车党的生存空间，同时也将给老百姓的出行带来极大的不便。 一些公知和键盘侠，还会借此大做文章，歪曲是非，挑拨民间和政府的矛盾。 很显然，此举虽然有效，但并非上上之选。 更何况，真要全面禁摩，让各地政府自行推广，严格执行就行了，还要祁同伟干嘛?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了，让飞车党主动放弃这个职业。 这也是高层和李维民指定由祁同伟来处理此事的原因。 那几个大量出产飞车党成员的村子，全部坐落在紧靠国境线的大山里，而且村民是清一色的少民。 其人员结构和民间风气，和硕会村颇为相像。 其地理条件和经济情况，又神似当年紫溪村的三十里岗。 祁同伟在这两个地方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 理论上，只要能给他们指出一条致富路，村民们能够合法的过上好日子，自然就没人会想着出来抢劫了。 但祁同伟通过这些年的工作经历，已经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人性的贪欲是无穷的。 尤其是这些“刁民”，说白了就像逆子一样，光是施恩的话，只会把他们惯的更坏，甚至得寸进尺，反噬恩人。 必须先狠狠抽上一巴掌，把他们打疼、打怕了，再给一个甜枣，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此，祁同伟决定先查办这几个村子，把没有归案的飞车党成员全部抓住，尤其是那个首犯赵阿宣，必须绳之以法，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几天后，祁同伟坐上了去岭南的飞机，和同样刚上任不久的岭南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谢亚良商谈了一番，又共同乘车前往朝天县。 两位副省级领导和一群市委领导的到来，令朝天县方面的同志，既倍感荣幸，又格外紧张。 得知他们是为了飞车党的事情，赶紧叫来了县公安局长刘洪波。 刘洪波支支吾吾的道：“谢副省长、祁副省长，各位领导，飞车党的问题，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但基层工作不好干，要想彻底解决，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谢亚良脾气比较暴躁，听完后，面子立刻有些挂不住。 刘洪波当着祁同伟的面说这话，不是给岭南警方丢脸吗? 便不满的说道：“祁副省长从汉南大老远的过来，不是来听你诉苦的，而是要你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你可以直接说出来，让别人帮你解决。” “不不不。”刘洪波赶紧摆摆手，回道：“我能解决，只是那几个村子的情况特殊，我们县局的力量不够，需要支援。” “怎么个特殊法?” “之前我们也配合汉南警方行动过，但那几个村子位于大山之中，交通不便，通不了汽车，而且靠近国境线。 我们的人一过去，犯罪分子便远远看到，然后往大山里一钻，甚至会跑到国境线那边去，就没办法了。” 谢亚良听完后，沉吟不语，他知道刘洪波说的是实情。 朝天县辖区内的国境线以大山为界，很多地方没有安装隔离网，村民们来去自如，但警方却不能随意跨境抓捕，那样可能会引发国际争端。 这事确实有些难办…… “谢副省长。”祁同伟开口了。“先到这吧，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单独谈谈。” 等其他人离开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次行动，必须把那些犯罪分子全部抓住，朝天县的力量不够的话，还请谢省长帮帮忙，多调配一些力量。” “那是当然，我们责无旁贷。”谢亚良点点头道：“祁省长，你对这次行动，有具体方案了吗?”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交通不便，走不了汽车，那就多安排一些警用摩托车。 把大部队埋伏在村外的山下，先动用几部直升机，把突击队送上去，其他人再骑摩托车跟进。” “这倒是个办法，就怕犯罪分子远远看到直升机，就提前跑了，只要他们越过了国境线，我们一样没辙。” “这事交给我来办，到时候由汉南出动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越境抓捕那些出逃的犯罪分子。” “这个……”谢亚良想了想，回道：“恐怕还是不妥吧，汉南的警力也是警力，就算穿便衣行动，万一对面较真起来，还是会很麻烦。” 祁同伟耐人寻味的笑了笑。 “行动小组里没有现役军警，只是一群退伍军人。 他们热爱国家，心怀正义，因为看不惯那些犯罪分子的所作所为，所以决定以热心市民的身份，主动站出来，志愿与邪恶做斗争。” 谢亚良听完后，先愣了愣，然后又默默地伸出了大拇指…… 第439章 最大的人生机遇，即将到来 清晨六点，天空微微放亮。 位于山谷中的赵家村，正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静谧而祥和。 赵家村是个较大的村子，有将近三千人口，也是出产抢劫犯最多的村子，包括那个首犯赵阿宣。 这个时间点，年轻人基本都还在睡觉，只有一些老人起床较早，或准备早饭，或去田间地头劳作， 而在山外的空地上，已经悄悄集结了几百军警，以及三部运输直升机和上百辆摩托车，警用民用的都有。 直升机满员近三十人，三台直升机，可以在五分钟之内，一次性运送八十人进村，而摩托车也只要十几分钟，就能抵达现场。 林峰向祁同伟挥了挥手后，带着五十名特种兵登上了两台直升机，他们全身装备精良，唯独没有佩枪。 另一台直升机上，载满了荷枪实弹的特警，个个都是神枪手。 祁同伟则和谢亚良一起，坐警用摩托车进村，现场指挥行动。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凡是家里有摩托车的青壮年男子，一律控制起来，再慢慢排查全村人口，发现有逃跑意图的，也全部抓起来再说。 虽然村子里人不少，且民风彪悍，但面对大批荷枪实弹的军警，还是不敢造次，尤其是一些事不关己的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手上还对被捕的犯罪分子指指点点。 而且现在时间太早，很多犯罪分子都在被窝里做着发财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拖出来铐上了。 虽然有少数几个反应机敏的，早早发现不对劲，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试图往大山里逃跑，也被守候在此的林峰等人逮了个正着。 此次行动异常顺利，一举抓获了包括主犯赵阿宣之内的飞车抢劫犯一百二十余人，加上之前被捕的，总共将近两百人。 一个二千多人的村子，除去老弱妇孺之外，所有青壮年男子加起来，不过才四百人左右，竟然有近两百人出去抢劫，这比例也太夸张了。 紧接着，在立功人员赵阿兴的带领下，祁同伟等人来到了村边一块空地上。 特么的，这帮人居然还有培训基地…… 空地上架起了很多木桩，用手臂粗的木头模拟人手，需要骑摩托车一刀砍断，并连续成功，才能视为合格，再带到汉南抢劫。 好家伙，都快赶上kb分子了…… 祁同伟冷笑一声，劳资要是不弄死你们，就对不起这身警服，对不起警服上的国徽。 接下来，直升机继续出动，把周边几个村子也扫了一遍，一举抓获飞车党成员二百余名，连同赵家村的，总共三百六十余人。 这些人全部享受重刑犯待遇，戴一字紧固手铐和脚镣，包车押回了汉南。 光抓人不够，还得抄家。 虽然现代社会不搞株连那一套，但那些不义之财必须收回。 所有飞车党家里，只留下基本生活物品，其他值钱的东西一律收缴、充公。 盖了新房的，也全部强行拆掉，只留下一部分材料，让他们自己重建。 村子里顿时哭声一片，甚是凄惨…… 别怪祁同伟心狠手辣，都是迫于无奈。 这些飞车党的家人，平时没少享受抢劫回来的财物，那会他们可是喜笑颜开的。 现在东窗事发了，不按照包庇罪追究，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哪有让他们继续享受非法所得的道理。 必须让他们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才能给其他人有效警示，以后不要跟着他们学…… 很快，检察院提起公诉，控告飞车党团伙聚众抢劫、故意伤害、过失杀人等罪行。 最终法院宣判： 首犯赵阿宣，以及飞车党团伙骨干人员二十余名，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另有三十余人判处死缓，五十多人判处无期徒刑。 剩下的人，也都被判处有期徒刑，且刑期至少在十年之上。 唯一被从轻发落的人，便是祁同伟亲自审问的赵阿兴，他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这还没完。 判决结果出来后，祁同伟请岭西警方制作了大量的公示牌，送到那几个村子，立在醒目的位置上。 公示牌分两类。 第一类是案情公示，标明了村里每个飞车党成员的罪名和刑期，望大家引以为戒。 第二类则是普法专栏，将流动人口最经常触犯的抢劫、盗窃、打架斗殴等罪名的行为和刑期，详细写在上面，以增加大家的法律意识。 …… 至此，巴掌基本打完，该给甜枣了。 这些村子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偏，修路代价太大，祁同伟不是本地干部，要想帮助他们在家里脱贫致富，根本没有操作性。 而且，这不仅仅是几个村子的事，即使让他们致富了，如果别的村依然穷，迟早还会出现新的飞车党团伙。 幸好祁同伟是穿越者，很快就想到了解决难题的办法。 他向李维民提出，安排南滨市，去对口帮扶朝天县。 一方面，南滨市有着不计其数的工厂，用工需求极大，可以在朝天县设置办事处，引进当地的老百姓到南滨务工。 所有务工人员的动向，通过造册，全部记录在案，可以有效管理，避免他们沦落为犯罪分子。 另一方面，南滨财政实力十分雄厚，稍微挤一挤，便可以节约出一笔不菲的资金。 拿去帮助朝天县修桥铺路，改善基础设施条件，以及发展特色农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教育，要多修一些新学校，请一些老师，费用全部由南滨出…… 李维民听完汇报之后，大大表扬了祁同伟。 “同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却没想到能做的这么漂亮，真是选对人了。 你回汉东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最迟明年初就有定论。” 确实，按照祁同伟的方案，既可以有效遏制飞车党的滋生，又能捞个帮助兄弟省份好名声，一举两得。 而代价，不过是让南滨花一点小钱而已。 紧接着，李维民召开了一个常委会，把祁同伟的想法也放进去讨论，大家一致同意。 唯有南滨市委书记吕文安，虽然也举了手，心里却骂起了娘…… …… 十月初，平果公司在众多米国科技公司的帮助下，利用原有技术，正式研发出新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并推出了第二款智能手机。 其系统性能达到了ios二代，完全可以压制华起科技的神农一代手机，重新夺回了领先地位。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更残酷的打击就来了。 华起科技立刻发布了神农二代手机，其采用的技术，已经达到了ios四代水准，再次把平果远远甩到了身后。 平果公司几乎绝望了，而米国科技界更是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 向来只会生产衬衣鞋袜的华国，怎么可能会出现华起科技这样的公司，他们的技术是哪来的? 这回，不仅引起了米国科学技术委员会的重视，连政府高层都惊动了。 想当初，米国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早就给全世界做了产业分工。 在他们的计划里，华国只能做一些低端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以牺牲环境和人民的幸福感为代价，赚着最微薄的利润，向米国提供廉价生活用品。 现在华国居然出现了如此牛逼的科技企业，难道是要造反吗? 地球上的资源就那么多，能割的韭菜也只有那么多。 如果让华国的十几亿韭菜，也能靠科技产业赚钱，也过上富裕的日子，那自己和盟友们，还不得去喝西北风?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他们翻遍了所有国际法，最终想出来一个下三滥的招数，以危害国家安全的名义，禁止华起科技的神龙手机进入米国市场。 同时，号召科技界全力扶持平果公司，早日把技术差距赶上来…… 对此，祁同伟只是淡淡一笑。 自己使尽浑身解数，赚了那么多钱，搞了那么多产业，很多人都不理解。 可为什么还要坚持搞下去呢? 因为，那是一盘谋划多年的大棋。 如今，时机终于成熟，人生最大的机遇，也即将到来。 走好了，足以一步登天…… 第440章 人事大变动 年底，最高层会议正式落幕。 石书记不负众望，迈出了强势的一步，无限逼近权力巅峰。 李维民的步子稍微小一些，但也晋升了，他卸任汉南省委书记，以副阁身份进入高层领导序列。 相对而言，汉东省委换届要早一些，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钟正国真的留下来了，继续担任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任省长。 原汉南省纪委书记赵建华，转战汉东，出任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三把手。 高育良正式离开吕州，之前据说他要去当统战部长，但由于刘和光从中极力斡旋，最终还是担任了政法委书记，常委排名小幅度向前挪了挪。 而做为交换条件，已经和欧阳菁离婚的李达康，被允许进“部”了，担任省会京州的市长。 种种迹象表明，最多再过两年，他就能晋升京州市委书记，并顺理成章的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对于这样的结果，最失意的莫过于两个人了。 一是现任省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侯亮平。 做为汉大帮的叛徒，他的反戈，导致汉大帮损失惨重，高育良也声望大跌。 如今高育良成了侯亮平的直属领导，会怎么对他可想而知，除非钟正国强行干预，否则别说晋升反贪局长，现有职务可能都保不住。 二是现任京州市光明区常务副区长孙连城。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到头来，他又落入了李达康的手掌心。 孙连城最大的靠山，是现任京州市委副书记陆寒，暂时还能帮他撑撑腰。 可陆寒书记的年龄即将到点，最多再过两年就要退休，到了那个时候，孙连城恐怕又得面对李达康的各种羞辱了…… 另外，还有几个重要人物也必须交待一下。 分别是易学习、高义、陈海和赵东来。 易学习现年四十八岁，当年祁同伟不计前嫌，将他一路推到吕州市纪委书记的位置上。 后来刘和光主持汉东省委工作期间，对他继续提拔，目前担任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正厅级…… 高义现年四十五岁，祁同伟去吕州纪委的时候，让他接替自己，出任吕州经开区管委会主任。 目前他担任吕州市委常委兼经开区党工委书记，也是副厅级…… 陈海给省委常委高育良当了几年秘书，又是省长沙瑞金的“干弟弟”，仕途前景自然不会差。 但他太年轻，只有三十五岁，且缺乏亮眼的政绩，不宜过度提拔，目前已经回到京州，担任京州市中级法院副院长，正处级…… 赵东来现年三十八，曾经跟着祁同伟到京海对付赵立冬，本来也是重点培养对象。 但他这个人的优缺点都很突出，工作能力没的说，可惜太滑头，不够忠诚。 因此祁同伟只把赵东来提拔为副处，便直接送回了汉东，后来又跟着李达康去了林城。 所幸李达康最在乎下属的工作能力，因此并没有亏待他，将他提拔为林城市公安局长，但目前还没有挂副市长，也是正处级…… …… 与此同时，资本市场也是风云变幻。 国内股市长达两年的大牛市宣告终结，大盘疯狂的涨了六倍，突破六千点之后立刻掉头，一路急转直下。 祁同伟持有的飞天酒业，在这轮牛市里涨了整整十倍，持股市值一度突破百亿。 他本打算先落袋为安，等大盘下跌后再抄回来，仔细想想后又算了。 股市不是提款机，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长线持有，哪怕赚了千倍万倍，都可以解释为眼光独到，预判了未来的发展趋势。 若是每次都精准操作，买在低点，卖在高点，那猫腻就太明显了。 说轻点，祁同伟可能有内幕交易、操纵股价的嫌疑。 说严重点，他的穿越者身份会不会暴露，甚至被抓去切片…… 因此，祁同伟选择了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股票账户里的持仓资金，每天以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数目往下掉 但祁同伟丝毫没有觉得心疼。 首先，钱对他来说，早就是个数字。 然后，他会从大洋彼岸，把这笔钱十倍百倍的赚回来。 此时此刻，米国的次贷危机正愈演愈烈，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并转化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 所谓的次贷危机，全名为：次级房屋借贷危机。 在此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 当时正值米国房地产大牛市，房价不停上涨，引发了全民追捧，很多不具备购房资质的人，也通过房贷加入了买房大军，试图从中分一杯羹。 银行担心他们还不起房贷，但又想赚他们的利息，怎么办呢? 于是想了个办法，把这些房贷包装成理财产品，也就是资产证券化。 接下来，他们把这些理财产品，卖给房产经纪、投资银行、公募基金、保险公司等等，甚至还会左手倒右手，并加上杠杆。 大家共同赚钱的同时，也一起分担风险。 如果房价继续上涨，那么皆大欢喜。 如果房价下跌，则大家一起赔钱。 万一房价大幅度下跌，业主选择断贷，那麻烦就大了。 一些现金流较差的公司，会选择低价抛售房产自救，导致房价进一步暴跌。 在骨牌效应的影响下，次贷危机便形成了，那些金融公司谁也跑不了，巨亏的巨亏，倒闭的倒闭，最终引发金融风暴…… 公开信息显示，随着最近米国房价的不断下跌，目前有多家商业银行、房产经纪、投行等金融机构，已经资不抵债，随时可能倒闭。 那些知名的大银行和保险公司，同样面临巨额亏损，在勉力支撑着。 而祁同伟要做空的，正是全米第二大和第三大商业银行，两者的总市值相加，高达四千亿米元。 祁同伟从平果公司身上赚到的一百五十亿米元，早已化成上千个投资基金，全部购入这两家银行的股票，并且向金融机构大量融券，总持股比例接近十个百分点。 只等做空研报发布，便可以疯狂抛售，将他们的股价砸到冰点。 或许有人认为，就算这些商业银行已经岌岌可危，但华尔街有那么多金融大佬，不会坐视不理，米国政府也会砸出万亿级别的资金，进行救市。 祁同伟区区一百多个亿，能掀得起多大的浪，要想引爆金融危机，更是痴人说梦。 持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不了解金融资本家的逐利本性。 举个例子，冷战期间，大毛曾经在经济和科技落后，并且被全面封锁制裁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西方集团多年。 大毛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这些资本家，他们曾经里通外国，走私、倒卖大量物资，硬生生的帮助大毛和自己的国家对抗。 还有民国那帮买办，国军在前线吃紧，他们在后面紧吃…… 和财富相比，所谓的国家利益，对他们来说，屁都不是。 那些华尔街大佬，只会和祁同伟并肩作战，加剧金融危机的严重性，瓜分政府救市资金。 等完事后，他们再打着救市的旗号，回头抄底优质资产…… 第441章 首都之行 祁同伟遥控指挥高小琴等人，他们又遥控指挥着一群各种肤色的基金经理和操盘手，疯狂砸盘银行股，很快就收到了成效。 不少资本大鳄，都闻到了血腥味，一起扑过来撕咬，短短不到一个月，这两家银行的股价就已经腰斩。 骨牌效应随即产生，一家又一家的中小型商业银行宣布破产，而买了他们理财产品的那些金融机构，也纷纷关门倒闭。 由于米国股市不设置涨跌幅，又可以做空，很多小型金融公司的股票，一天内暴跌八成、九成以上，甚至接近清零。 金融股的崩盘，又连累了其他板块大跌，整个股市血流成河。 米国央行联储见势不妙，赶紧开动印钞机，向各大商业银行注资了累计高达五百亿米元，试图稳定股市。 五百亿看上去不少，但对于已经杀疯了的金融大鳄们来说，不过是道开胃菜而已，分分钟就被他们吃的一干二净。 这个利好仅仅持续了两天，从第三天开始，股市继续大跌，并不断创下新低。 股市的悲观情绪，很快蔓延到了债市和期货市场，多品种国债期货均大幅度下挫。 无数投资者血本无归，华尔街金融大道两边的大厦楼顶，还会时不时跳下几个绝望的身影。 大哥不行了，小弟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欧罗巴大陆的金融市场，同样是一片腥风血雨，亚太股市也狂泻不止。 就连相对封闭的华国股市也一样，当然，国内股市的暴跌，并非只受到国外影响。 所谓盛极而衰，前两年涨的太多，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接下来，只需要再发生一次标志性的事件。 这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便可以正式官宣了…… …… 三月份，祁同伟突然接到了李维民的电话，让他去首都一趟。 祁同伟知道，自己的好事又来了。 他在汉南整整跟了李维民五年，成长极快。 虽然在李维民的心目中，他的地位不如潘少华，甚至还让潘少华摘了沙州的桃子。 但祁同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会去计较。 毕竟，自己本质上还是刘和光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李维民的亲信之一，而潘少华却是心腹，不好强行攀比。 实事求是地讲，在这五年里，李维民真的很够意思了。 要权给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还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问题和阻力。 如果没有他的大力支持，自己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的，完成那些高难度任务。 他把自己从一个正处级，连续破格提拔，已经官至副省，换成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晋升速度。 甚至还帮助自己下定决心，及时切割多余的财产，消除隐患，为将来的发展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所谓，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 一个没有半点亲属关系的高级领导，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还想怎么样? 这不，李维民又来兑现承诺了。 两人见面后，他亲切的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一脸欣赏的微笑。 “同伟，你走运了，阁老要接见你。” “阁老?”祁同伟脸上挺激动，心里却十分平静。 他接到电话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虽然李维民当时没有明说，但有资格让李维民带话的，不就那么几个人。 再说了，阁老迟早要接见自己的。 毕竟，我们国家现在的经济，外贸和房地产是关键的两大支柱产业。 随着米国次贷危机的爆发，这两个行业都受到严重波及，急需拿出应对方案，否则将难以独善其身，继续保持经济高速发展。 而自己在经济建设方面，早就展示出了惊人的才华，还曾经当着李维民的面，说了很多对房地产行业的前瞻性见解。 完全具备帮国家出谋划策的能力…… …… 接见地点在国宾馆。 祁同伟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面对如此高级别的领导，不由有些拘谨。 阁老却非常和气，像接见重要外宾一样，用手比了一下沙发。 “小祁同志，请坐。” “谢谢阁老。”祁同伟微微鞠了一躬，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小祁同志，你看着很年轻嘛，今年多大了?” “我是七零年的，今年三十八岁。” “好，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你如此年轻，就能有现在的成就，很了不起，将来国家要靠你们了。” “这些年来，多亏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我才能够取得那么一点点成绩，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向您学习。”祁同伟谦虚的回道。 “呵呵，年轻人不骄不躁，非常难得，维民同志，你眼光不错，为国家挖掘了一位出色的人才。” 一顿客套话说完，阁老亮明了自己的想法。 “小祁同志，听闻你在经济建设上，有着非常高深的造诣，不知你是如何看待，现在国内外的经济形势呢?” “在您面前，我不敢说造诣，粗浅的想法倒是有一点。 米国是全球金融中心，也是国际经济的晴雨表，根据目前的新闻报道，那边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次贷危机，迟早会波及全球，不排除引发金融风暴的可能。 我们是他最大的贸易伙伴，在经济上，必然会受到严重的拖累，接下来的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说的很客观，确实是下过功夫的。”阁老点了点头，又问道：“面对这样的形势，你有什么应对方案吗?” “这是国事，我不敢妄议。” “什么妄议国事，没那么夸张。”阁老笑了笑，又道： “今天谈话的内容，就当是给国家提个意见，你不用紧张，从善如流嘛。” “谢谢阁老，那我就说几句。”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首先，随着全球经济衰退，我们的出口贸易，必然大受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 理论上，最佳的应对方法，是提振内需，既然东西卖不出去，那就我们自己用。 我们国家有十几亿人口，目前刚刚初步达到小康生活水平，在住房、家电、汽车等大宗商品方面，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大宗商品，要么供应不足，要么过于昂贵，无法真正走入千家万户。 所以我认为，应该继续扩大产能，一方面，可以把价格打下来，另一方面，可以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给老百姓带来更多的经济收入。 老百姓手里有了钱，才能更多的去消费，促进商品市场繁荣，只要国内消费市场打开了，就可以尽可能对冲掉因为外贸不畅带来的损失。 另外，我们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还很薄弱，很多地级市连高速公路都没有，大量的乡镇农村道路还没有硬化，既不便于老百姓的出行，也阻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 不计其数的老百姓还住在棚户区里，居住条件恶劣，卫生教育条件也不好，都亟待改善。 因此我认为，应该拿出一揽子经济刺激计划，全方位的……” 最后，阁老亲切的和祁同伟握了握手。 “小祁同志，今天的谈话，让我受益匪浅，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回去后继续好好工作，组织会给你做出正确的评价的。” “谢谢您的教诲，我一定会再接再厉，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谈话结束后，祁同伟看着阁老离去的背影，对李维民说道： “您有空没有，我想请您吃顿饭。” “呵呵。”李维民笑了笑。 “你小子急什么，先坐下，等一会石书记就过来，他也要见你。” 第442章 面见石书记 石书记的突然接见，祁同伟早有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虽然这里是平行世界，不能依样画瓢，可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应该没有搞错，石书记大概率会成为想象中的那位。 对于这次见面，祁同伟已经策划了很多年了，他让叶飞全力以赴搞科技产业，以及做空米国科技公司等等，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了帮助国家发展科技事业之外，还有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就连刚才和阁老见面，祁同伟都强忍着，没有提到半个字的科技。 原因很简单，现任这届高层主要是为了打好物质基础，最关心经济发展水平和gdp增长速度。 自己就应该对症下药，多讲讲基础设施建设、拉动内需消费这些东西。 到了后来，才会重视产业升级，加大对科技和军事领域的投入，并取得了一些令人瞩目的突破。 祁同伟要把自己对未来科技领域的认知，展现在最合适的人面前，谋取更远大的发展空间。 而那位最合适的人，很可能就是石书记…… 祁同伟之所以有些意外，是因为刘和光没有提前和自己打招呼。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通过刘和光的推荐，才会获得和石书记见面的机会。 当年让刘和光加强和江东省交流合作，尽可能卖一些人情给石书记，也是提前为自己布局。 没想到李维民居然把这事给干了，他对自己也太好了吧。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和光主动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李维民。 毕竟李维民现在是副阁，把彼此的关系弄得更加牢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对祁同伟来说，是谁推荐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生最大的机遇到来了。 …… 大约十几分钟后，门外出现了动静，李维民和祁同伟明白，是石书记到了，赶紧起身迎接。 与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的阁老相比，石书记显得更加干练、硬朗，隐隐透出一股锋芒。 进门后，石书记当仁不让的先坐下，李维民也跟着坐下，祁同伟却站的挺直。 “小祁同志，你站着干什么，不要这么拘谨。”石书记一边说，一边抬手做了个“坐下”的动作。 “维民，我早听说了不少小祁同志的事迹，但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天算是得偿所愿。 他不仅工作做得好，人也体面，确实不错，你能为国家培养这么一位出色的青年才俊，必须记上一功。” “呵呵，我可不敢冒功，小祁是和光同志培养起来的。”李维民笑着回道。 “而且他自身也十分优秀，被我调到汉南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毫不夸张地说，在我见过的所有七零后干部中，他是最出色的。” “小祁同志，你的几位老领导，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嘛。”石书记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注意到，话里有“几位”和“都”字。 很显然，替自己说了好话的，应该不止李维民与刘和光，其他老领导里，还有谁能和石书记说上话呢? “石书记，我是有一点点小成绩，但主要靠的是蒸蒸日上的国运，以及各位上级领导的支持，个人的贡献不足为道。” “谦虚。”石书记笑了笑，对李维民说道：“维民，我有一些话，想和小祁单独谈谈。” “好，我那里还有件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李维民非常自觉的起身离开。 …… “小祁，你是汉东人，这两年汉东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民营企业，叫华起科技集团，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祁同伟心里暗自庆幸起来。 类似的场景，前几年也出现过一次，当时对面坐着的是李维民，自己把玻璃杯厂的问题说清楚后，才受到重用。 如今石书记也要如法炮制了。 多亏自己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早就把局面收拾干净了，否则可能会多生事端。 “石书记，实话对您说吧，我不但知道华起科技的存在，而且和这家公司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华起科技是在汉东省吕州市经开区挂牌成立的，当时我是经开区的管委会主任，而该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叶飞，是我的好朋友。” “噢?”石书记对祁同伟的坦率感到有些意外。 “你能详细的说说叶飞这个人吗?” “好的，叶飞是一名退伍军人，老家在汉东省金山县红山乡紫溪村，十三年前，我在紫溪村当驻村干部，和他相识。 当时我在村里发展特色农业，遇到了一些阻力，他不仅在工作中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还曾经救过我两次。 如果没有他舍命相救，我早就遭遇不测了，事后，我和他结为了异性兄弟。” “他一个退伍军人，学历应该不高吧，怎么有能力创建这样一家优秀的科技公司?” 祁同伟回道：“不瞒您说，是我让他干的，华起公司的基础构架，以及很多重大决策，也都是我的意思。 当然，叶飞本人也非常上进好学，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已经具备了经营一家大型公司的能力。” “照这么说，去年华起科技和米国平果公司之间，那场震惊全球科技界的商战，也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没错，是我一手策划的。” 听完这话，石书记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沉默了一会之后，才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才是华起科技真正的幕后老板?” “不是。”祁同伟摇了摇头。 “我和我所有亲属，在华起科技都没有任何股份，也从没有拿过分红，甚至连咨询费也没有拿过一分钱，完全是无偿的替他们出谋划策。” “噢?”石书记睁开眼，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华起科技现在的市场价值，恐怕已经超过千亿了，这么大一笔钱，你难道不动心，图的又是什么?” “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信，但我真的没有动心。 当官不能想着发财，我选择走仕途，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为国家人民做贡献，否则的话，我当初完全可以弃政从商。 更何况，我通过炒股，已经合法赚到了数十亿的财产，几辈子都花不完，还要华起科技的钱干什么? 之所以帮助叶飞搞这个公司，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 第二，是想改变我们国家在科技领域的落后现状，为科技强国、科技兴国，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石书记，我之所以把这家公司取名为华起科技吗，就是希望能通过科技领域的发展和突破，来帮助我们华国再次崛起。” 第443章 多年布局终见成效 此时的石书记，发现自己小瞧了面前这位年轻人。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祁同伟工作能力突出，经济建设能力强，口碑也不错，是个好苗子。 只要能撇清和华起科技的关系，便可以尝试着招揽过来。 先踏踏实实的培养、锻炼几年，等时机成熟了，就让他像李维民、刘和光一样，坐镇某经济发达省份，应该可保十年无忧。 但现在看来，祁同伟志存高远，大局观也非常惊人，若仅限于一省一地，恐怕是屈才了。 如此优秀的人才，必须牢牢抓住，为我所用。 “小祁，你的想法很好，但我国在科技领域，起步比西方晚了两百年，即便是现在，也还有几十年的差距，要想抹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实事求是地讲，差距确实很大，这条路走起来绝不会容易，但再不容易，也必须要走，因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你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的高速发展，但这建立在廉价劳动力和牺牲环境资源的基础上。 随着国民收入的增长和出生率的下降，人口红利迟早会消失。 如果继续以粗放型的低端制造业为主，我们将失去国际贸易市场的竞争优势，不可避免的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因此，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准备转型，将现有产业升级，往利润更高的高科技领域发展。 目前，西方国家在高科技领域，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他们的科技产品，至少能卖出几倍的利润，而我们的低端制造业，却只能赚取微薄的加工费。 有个非常过份的例子，我们出口一双旅游鞋，只能赚取不到五元钱的利润，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在鞋子上打个品牌，再卖回来，便可以赚到几百甚至上千元，这公平吗? 我们很多私企工人，没有双休，加班加点，累死累活的干上一个月，只有千把元，甚至几百元工资。而他们的工人，不仅工作轻松，还享受着各种休假、不用加班，每月却有上万元的收入，这合理吗? 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我们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凭什么任由他们剥削。 要想打破这种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就必须打破西方国家的科技霸权地位，去高科技领域和他们抢饭吃。 事实上，科技发展并不只是为了经济收入，还能在军事领域做出极大的贡献。” 听到军事，石书记的兴趣更浓了，歪着身子道：“小祁，军事方面说的再具体点。” “好的，石书记。” 祁同伟说的有些口干了，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无数历史经验也表明，军事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哪怕拥有再多的财富，到头来也是枉然。 以宋朝为例，拥有当时全世界最先进的文化和科技，经济更是遥遥领先，偏偏他们错误的采取了重文轻武的国策，以至于军事废弛，战斗力低下。 终其一朝，都是外族眼里的肥肉，被辽国、金国和蒙元轮番蹂躏，更留下了靖康之难这样的奇耻大辱…… 还有晚清，虽然他们在科技上已经落后，但财力依然雄厚，王公贵族们却奢靡无度，而不致力于加强国防力量。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一次次被侵略者征服，签下无数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沦落为半殖民地国家，还耽误了华夏民族数百年的发展…… 反观我党，以军事立国，通过浴血奋战，不仅成功实现国家民族的独立和解放，还赢得了全世界人民，甚至对手的尊重。 如果没有建国后那一仗，我们就不会有五十多年的和平，更不会有改革开放的环境，以及现在的发展空间…… 就目前而言，我们的国际环境并不是很乐观，周围群狼环伺。 尤其是统一大业还需努力，完成者必将名垂青史，千古流传。 可惜我们现有的军事实力，明显还不够，非常有必要加大军事建设的投入，打造出一支装备精良，理念先进的国防力量。 方能震慑虎视眈眈的外部势力，成功保住国家人民的财产和尊严，让八国联军的历史不再重演。 而要想做到这一切，又离不开科技的进步……” 石书记暗叫一声，说的好。 他本就是个强硬派，主张强军强国，祁同伟的这番话，算是彻底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小祁，没想到你不但能搞经济建设，打击贪腐和犯罪，在历史上也造诣颇深。 正所谓，以史为鉴，可察知往来，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你很不简单。” “石书记，您过誉了，其实我对历史只有一些浅薄的认识，谈不上造诣，这些知识，都是跟我的大学老师学的。” “大学老师?”石书记有些诧异。 “据我所知，你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你的大学老师怎么会通晓历史?” “他虽然是政法系教授，但酷爱研究历史，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深，对了，他已经离开大学多年，现在担任着汉东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名叫高育良。” “高育良，我记下了，有机会找他讨教一二。” 石书记笑了笑，又道：“小祁，既然你如此看重科技发展，想必心中也有一些具体的计划吧，如果有的话，不妨说说看。” 祁同伟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说道： “我个人认为，要想快速发展科技，最关键的是人才。 米国的强大，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就是他们招揽了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们就利用自身的和平环境，吸引大量科学家前去避难。二战结束时，又掳走很多日耳曼顶级科学家，一举奠定了自己在科技领域的绝对领先地位。 时至今日，他们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引入优秀人才，其中还有很多华人精英。 事实上，我们黄种人的智商非常高，绝对不低于白人，很多米籍华人和华裔，都是着名的科学家。 我们国内最顶级大学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也有很大一部分移民到了米国，从事科研活动。 如果我们能在国内创造良好的科研环境，提供优厚的待遇，把这些人才全部留下来，那对于科技领域的发展和突破，是有极大好处的。 以华起科技为例，他们之所以能打败米国平果公司，就是因为花大价钱挖来了几位米国高水平专家，并从各大顶级院校，高薪招募了数千名顶级计算机专业学子，才能获得今日的成功。 目前在国内，还有一家华有科技，运作方式和华起科技是一样的，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只靠他们，还远远不够。 如果可能的话，国家应该在政策和资金上提供大力支持，培养出十几家、几十家，甚至上百家这样的公司，那我们的民族复兴，就真的有望成功了……” 石书记听完之后，起身走了几步，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大好河山。 许久，他转过头。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科技强国、军事强国，还有民族复兴。 你的想法很好，做的也很好，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后生可畏。” 说到这里，他主动和祁同伟握了握手。 “小祁，我马上有一个公务接待，今天就谈到这吧。 你回去之后，尽可能抽出一点时间，把自己对科技发展的想法和具体意见，整理成一份书面材料，交给邓秘书。 另外，他还会告知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通话。” 第444章 顺道去了趟吕州 离开首都后，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汉南，而是先到江东刘和光的家里探亲，然后又去了一趟吕州经开区。 确切地说，经开区已经成为历史，现在的名字是吕州新区。 辖区包括原经开区、吕州新城、月牙湖风景旅游区，以及周边的两个镇，总占地面积一百五十多平方公里。 现有一个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和多个专业园区，聚集了一大批高科技产业，被官方认定为全国先进高新区，号称“东方硅谷”，综合实力位居国内同类园区前三。 区内产业以电子信息、生物制药，精密设备、集成电路和新型材料为主，并与国家科学院和多家顶级高校建立了密切的科研合作关系。 此外，还引入了上千个外资或合资项目，其中包括几十家世界五百强公司的加工厂，年出口总额破千亿……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祁同伟打下的基础。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祁同伟运筹帷幄，在七年前制定出超前的发展规划，吕州新区根本不可能达到现有的高度。 此番故地重游，祁同伟本来不打算惊动吕州市委，看看新区就走。 但新任市委书记张萍，却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在市委安排好了接待工作。 毕竟吕州新区人多口杂，既然通知了他们，肯定也瞒不过市委。 更何况，祁同伟是吕州的功臣，现在又是副省级领导身份，重视一点很正常。 话说这个张萍，心里也是够郁闷的。 祁同伟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是岩台市委副书记，后来升任岩台市长。 等到刘和光升到省里，又把她调到吕州当市长，也算是嫡系了。 半年前，张萍接替高育良的位置，成为吕州市委书记，却没能晋级省委常委，只挂了副省长的头衔。 因为这次汉东省委换届，常委人数从十三人缩减为十一人，把吕州市委书记和第二副省长给排除了。 此举明显是钟正国故意为之。 过去几年，他虽然是省委一把手，但刘和光在汉东叶茂根深，完全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如今趁着换届，从省委班子里一下拿掉两个刘系的人，钟正国总算彻底掌握了局面。 祁同伟做为刘和光的接班人，对此自然非常不悦，但他目前不在汉东任职，段位也不够，无力进行干涉。 便只能安慰了这位老阿姨一番，请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或许会有转机。 …… 市委的招待活动结束后，祁同伟在市委常委、新区党工委书记高义的陪同下，前往吕州新区管委会。 当年高义是刘和光的秘书，送王子衿去金山县委报到，结果车胎被扎，翻进池塘，被刚刚穿越过来的祁同伟救了。 后来王子衿成了祁同伟的老婆，高义则和祁同伟成为好兄弟，关系自不必说。 正如刘和光所言，高义为人忠诚可靠，但工作能力不够突出，所以在仕途上进步缓慢，从副处到副厅，只晋升了两级。 而祁同伟却一路飙升，从大头兵升到了副省部级。 两人的身份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高义对祁同伟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恭敬。 “祁省长，我听和光书记说，您要回汉东工作了，具体什么时候?” “义哥。”祁同伟故作生气状。 “说了多少回了，我们是兄弟，私底下你还是叫我同伟，不要称职务。” “呵呵。”高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回头我面壁思过，一定好好反省。” “那就下不为例。”祁同伟也笑了笑，说道：“回汉东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具体时间不清楚，估计下半年应该可以吧。” “那好啊，你一回来，大家又有主心骨了，这次能入常吗?” “够呛。”祁同伟摇了摇头。 “钟正国故意削减了两个位置，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想把谁挤掉都不容易。我估计吧，应该也是副省长，就是不知道具体分管什么工作。” 两人聊着聊着，新区管委会到了。 管委会主任刘彬和副主任李泉，带着一大堆人守在门口迎接，地上铺了红毯，墙上还挂了好几条欢迎的横幅。 这两位，一个是祁同伟从红山乡带出来的，另一个是祁同伟从金山县委办提拔的，如今已经是正处级和副处级，自然要对祁同伟感恩戴德。 只是现在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也有了一些疏离感，更多的变成了尊敬。 祁同伟见他们拘谨，便闭口不谈工作上的问题，只聊一些当年的往事和笑话，以活跃现场气氛…… …… 在新区走马观花了一圈后，车队停在华起科技大门外，祁同伟让大家先回去，自己独自进了华起科技的总部大楼。 这是他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 叶飞和刘瑞英提前接到了电话，按照祁同伟的吩咐，并没有安排欢迎活动，而是老老实实待在董事长办公室等他。 如今的叶飞，已经脱胎换骨，举手投足中带着杰出大企业家的气度。 刘瑞英看上去也非常干练、精明，颇似当年的董小姐。 两人和二蛋一起，共同执掌着一家千亿级别的科技集团，同时还是几十家消费电子产业链公司的大股东。 上一年度，华起科技和这些产业链公司一共创造了近两百亿的利润，属于他们三人的股权收益，大约有九十亿左右。 “叶飞、瑞英，你们两口子可以啊，才几年下来，就已经成为享誉世界的着名企业家，这董事长办公室，可比我的办公室豪华多了。” “哥，瞧你说的，我们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您给的吗？”叶飞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又拉着他坐在真皮沙发上。 刘瑞英则泡上一杯紫溪村出产的碧螺春，毕恭毕敬的放好，然后也坐在了祁同伟的身边。 “哥，要不是您，叶飞现在还在山里打猎，我可能还在紫溪村小学教书，哪有今天的一切。 这是紫溪茶园的新茶，我婆婆亲手炒的。” “呵呵，还是你们了解我。”祁同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第一次到紫溪，是为了叶飞抗缴三提五统的事情，当时在他家里，喝的就是阿姨的茶，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就好这口。” “可不是嘛，要不说您重感情、讲义气呢，现在都是省级领导了，还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叶飞能认下您这个哥，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叶飞回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少拍马屁，我今天专程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和你说。” “很重要的事情，那您等一下，我拿个本子记一记。”叶飞赶紧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那你们单聊，我先回避一下。”刘瑞英也起身向大门走去。 “瑞英，你不用走，我和叶飞聊的是生意上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回避什么?” “哥，我还是先出去一下吧，省的打扰了你们的谈话，回头让叶飞转达给我，也是一样的。” “那行。”祁同伟等她出门后，问叶飞：“我让你学的三门外语，现在到什么水平了?” “英语达到最高八级了，德语和俄语差点意思，还不能和人交流。” “百姓。”祁同伟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最近亲自跑一趟米国，去找一个名叫斯玛特的企业家。” 第445章 翻旧案 “斯玛特，我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他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具体经营什么的?”叶飞问道。 “他跟你不在一个行业，现在也不是很出名，你没印象很正常。 此人名下有两家公司，一家主营发射火箭卫星业务，另一家是生产电动汽车的。 现在米国出现了严重的金融危机，这两家企业的现金流已经枯竭，随时可能倒闭，估计最多只要一亿米元，就可以拿下他们的一半股权。 如今斯玛特不但面临创业失败，老婆也和他离婚了，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期。 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去找到他，以救世主的身份，买下这两家公司的股权，不要全买，把大股东的位置留给他。 条件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你买的股权，具体应该怎么操作，我不说，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 叶飞明白，祁同伟是要让自己趁机去抄这两家公司的底，过去有无数次经验表明，这么做肯定错不了。 但多年的从商经历，让他变得十分谨慎，在答应祁同伟的同时，也迫不及待的想了解一下这两家公司。 征得祁同伟同意后，他打开电脑浏览起来，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哥，我怎么觉得，这个斯玛特像是个大骗子呢?” “说说看。” “他搞的那个火星移民构想，实在太不靠谱了。 十年内送大量物资上去，十五年内送人上去，三十年后在火星建设大型城市。 众所周知，我们人类在太空技术上，已经原地踏步了足足几十年，现在连月球都很难上去，更别提遥远的火星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征服沙漠、海洋和南北两极。 火星上面既没有氧气，也没有液态水，且温度极低，比沙漠、海洋和两极的气候要恶劣无数倍，人类大规模移民火星，这怎么可能? 还有，那家火箭卫星公司已经成立六年了，却只发射过三次火箭，而且全部宣告失败，这样的技术实力，很令人担忧啊。” “你说的非常好，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货很可能是个大骗子。” 祁同伟先肯定了一下叶飞，又话锋一转，说道： “但我们要学会反向思维，正因为大家都认为他是骗子，没人愿意支持，才导致他濒临破产，给了我们抄底的机会啊。 还记得几年前，我们投资马老师和小马哥的公司吗，他们曾经也和斯玛特一样，被人视为骗子，公司穷的揭不开锅，随时可能倒闭。 然后呢，我们当初花几千万买的股权，现在已经价值一百多亿了。 假如斯玛特真是骗子，那我们亏掉的只是一亿米元而已，万一他成功了，回报将难以想象。 甚至，可以像对付平果公司那样，把他们的人才挖过来，技术弄到手，让我们自身的科技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听了这话，叶飞恍然大悟。 祁同伟早就和他说过，之所以搞这些产业，并非只是为了钱，更为了帮助国家发展科技。 叶飞本就是退伍军人和党员，接受过系统的爱国主义教育，后来又受到祁同伟的影响，所以想法也差不多。 钱这个东西，对穷人来说，确实非常重要，甚至有些人，会把钱看的比命还重。 但对于现在的叶飞来说，却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当一个人的能力和地位，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真的有可能脱离低级趣味，进入新的境界，去追求更崇高的理想。 什么是更崇高的理想，千人千面，没有绝对的定义。 共产、和平、行侠仗义、热爱生活、家和万事兴，甚至吃饱穿暖和躺平打游戏等等，都是可以的。 而在叶飞看来，像那些革命前辈那样，帮助我们国家和民族变的更强大，才是最崇高的理想。 “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按照您的吩咐，拿下这两家公司的股权。” …… 汉南省公安厅。 祁同伟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思考自己的未来。 此次首都之行，得到了阁老和石书记的高度评价，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虽然他们没有提过职务调动的事，但李维民已经打了包票，自己调回汉东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七月。 毕竟是跨省调动，需要权衡多方利弊，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晋升副部已经满了一年，争议会相对较小些。 现在距离七月份，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不能提前放羊，应该再干出点醒目的成绩出来，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省的自己被说成是纯靠关系的。 可什么才能算醒目的成绩呢? 制毒贩毒被扫了，飞车党被遏制住了，近期社会治安也还算过得去，没听说有什么大案、要案和重案。 干公安，不比在政府工作，能够凭空创造出项目和业绩出来。 除非大面积扫黄，把高档娱乐会所和各种夜店一锅端了，可那种事牵扯甚广，需要和政府沟通，不能擅自行动…… 想着想着，祁同伟突然灵光一闪。 要不然，去翻一翻积压的档案材料? 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操场埋人”和“某大碎s”类似的陈年悬案，自己若能成功破获，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念及于此，祁同伟让下属从档案室里，拿来了一大堆积压材料，耐心的查看起来。 谁知看了一整天，并没有发现任何具备分量的陈年悬案，反倒是一起舞弊案，吸引了他的目光。 此案的当事人名叫李林伟，从两年前开始，在省城江安区的繁华地段，经营了两家酒吧和一家娱乐会所。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需要有人看场子。 因此，李林伟纠集了一群刑满释放人员为他效力，本质上就是个黑恶势力团伙，团伙成员都叫他大李总。 这帮人多次实施聚众斗殴、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寻衅滋事等暴力犯罪行为，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十几起之多。 在这些案件的处理过程中，基层派出所和公安分局，表现的都很暧昧，要么进行调解，要么随便抓个小弟顶罪。 而李林伟本人，却从来没有承担过任何法律责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因为李林伟的父亲李宏远，他是现任江安区副区长。 祁同伟对此并不是很意外。 李林伟能开办多家酒吧和娱乐会所，必然有着过硬的背景，甚至除了李宏远之外，公检法司等单位里，可能都有他的保护伞。 而且江安区是副厅级建制，副区长就是正处级干部，相当于县长，也算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 肯定是李宏远利用职务之便，到处打通关节，才能让李林伟一直逍遥法外。 还不错，打掉一个黑恶势力团伙，顺便再挖出一批保护伞，也算是个交待。 祁同伟又调来了其他相关材料，继续顺藤摸瓜查下去，可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李林伟是改过名字的，他的本名叫做宋笑果。 而且这个宋笑果，竟然是个罪大恶极的重犯，证据确凿，一审被判处死刑。 但宋笑果提出上诉，不知为何，二审竟然做出了改判，变成了无期徒刑。 后来，宋笑果在服刑期间，又多次违规减刑，最终只坐了十二年牢，就被提前释放…… 如此一来，牵扯的人就多了，很可能还有一些级别不低的人物。 祁同伟冷笑一声，挥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这帮狗日的，真是无法无天。 那就拿你们的血和泪，来充做我的饯行酒吧…… 第446章 宋笑国的后台 接下来的几天内，越来越多的相关材料被收集了上来。 原来宋笑国并不是李宏远的亲生儿子，他随的是母姓。 母亲叫宋鹤梅，是江安区公安分局的一名民警，八十年代离婚后，带着十岁的宋笑国嫁给了同样刚离婚的李宏远。 当时李宏远是江安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而宋笑国的生父，也是该分局的普通民警。 这就有点奇怪了。 李宏远好歹也是个副局长，竟然在单位内部，娶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十岁娃。 不说别的，难道就不怕同事之间的闲言碎语，和原配之间不尴尬吗? 更何况，二婚老婆带来的儿子犯了死罪，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离婚吗? 何必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帮他脱罪? 这么做值当吗? 李宏远有那么愚蠢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愚蠢，他又是怎么当上副区长的? 祁同伟经过一番推理分析，最终找到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宋笑国很可能是李宏远的亲儿子。 宋鹤梅早就和李宏远偷情，并怀上了野种，孩子长大之后，越来越不像生父，生父不愿意替人养娃，便提出离婚。 宋鹤梅离婚后，又逼着李宏远离婚，两人重新组建家庭。 如此一来，逻辑就通了。 李宏远为了保住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使尽浑身解数去替他脱罪，也在情理之中。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要说这个宋笑国，也真是胆大包天，仗着自己的父母是警察，年仅十六七岁，就纠集一帮社会混混，组成流氓团伙，招摇过市，无恶不作。 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这些，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最恶劣的是，这帮人多次强j、轮j女青年，甚至未成年少女。 仅记录在案的受害者就有十几人，实际上可能还会更多。 其中有几名受害者，是在大街上被直接掳走的，还有受害者因为不从，被他们使用各种暴力和侮辱性手段，折磨成重伤。 宋笑国等人行为极其嚣张、手段特别残忍，其所作所为，比起当年被祁同伟绳之以法的周世宝、万战胜和李明，有过之无不及。 那三个家伙，现在坟头上的草都有几米高了。 宋笑国却依然逍遥法外，而且继续从事犯罪行为，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已经不是把犯罪分子捉拿归案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把李宏远夫妇，以及所有徇私枉法的案件经办人，全部处理干净，并追究刑责…… 祁同伟叫来办公室主任郑永新和副主任李易远，让他们分别去省检察院和省高院。 调回当年宋笑国案的全部卷宗，以便进一步了解情况。 没多久，他们就先后回来了。 郑永新顺利带回了检察院的卷宗，但李易远却是两手空空，他被省高院婉拒了。 “他们为什么不给?”祁同伟问道。 “祁省长，省高院副院长王东云说，他们不归公安厅管，我们无权调阅案件卷宗。”李易远回道。 “你没说是我的意思吗?” “没有……” 祁同伟刚要问“你干嘛不说”，想想又算了，人家也是出于谨慎，可以理解。 “那算了，我自己跑一趟省高院吧。” 就在祁同伟准备下楼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响打来的。 他目前带着一队人马，正严密监视着宋笑国等人。 “祁省长，那个姓宋的有些不对劲，看样子是要跑。” “那还等什么，立即抓捕。”祁同伟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抓活的，但如果他敢持械拒捕，可以直接击毙。” 挂了电话后，祁同伟的脸色有些狰狞，很明显，省高院内部存在严重的问题，有人给宋笑国通风报信。 …… 虽然省高院是副省级建制，但祁同伟的职责里写的非常清楚。 分管公安、司法和信访，并联系省高院、省检察院、省安全厅和武警总队。 名义上依然是省高院的领导。 因此，高院院长周建中亲自出来迎接，并热情的把祁同伟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得知祁同伟的来意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祁省长，不是我们省高院不肯配合，实在是这件事有点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 “宋笑国案发生的时候，我虽然还是一名处长，但也听说过一些情况，所以印象很深。 这个判决结果，是当时的院长秦海春定的调子，据说省政府办公厅的张雷副主任也打了招呼，他现在是省城副市长。 如果真要把案子翻过来，我个人是没有意见，但恐怕会牵扯到很多领导。” 听了这话，祁同伟恍然大悟。 原来此事牵扯了两名高级领导，难怪会是现在的局面。 可问题来了，李宏远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安分局局长，副处级而已，是怎么请动秦海春和张雷的。 毕竟这种事很容易惹火烧身，一般情况下，领导是不会插手的。 难道他们有亲戚关系，或者送了钱? 这种事如果换成一般人，大概率是不会去管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经手的，就算出了问题要追责，也追不到自己头上。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必要去得罪人。 至少周建中肯定是这样想的。 但祁同伟并不是一般人，他也不怕得罪人，既然已经干预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更何况，不把问题彻底查清楚，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者，对得起自己的使命? “周院长，还是把相关的卷宗给我吧，案子翻与不翻，等我看完了材料再做决定。” “既然祁省长都这么说了，我照办就是。” …… 祁同伟带着卷宗回到省厅，看完之后，又接着看检察院的材料，忍不住怒火中烧。 按照宋笑国的罪行，死刑毫无疑问，对于无期徒刑的判决结果，检察院曾经提出过抗诉，但省高院却置若寡闻，硬是坚持轻判。 很显然，法院那边有严重的问题。 相比之下，公安、司法和省监狱的问题也不小。 负责办案的警员，涉嫌销毁证据，而司法和省监狱方面，则为宋笑国的违规减刑提供了极大便利。 祁同伟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省监狱，具体了解情况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听，竟然是前省高院院长秦海春打来的。 呵呵，这老家伙的反应还挺快。 “是小祁副省长吗，我是秦海春，前几年从省高院退下来的。” “哦，秦老院长好，请问有什么事?” “小祁副省长，我听高院的同志说，你要重新过问宋笑国的案子，对于这件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当年之所以把他的刑期从死刑变成无期徒刑，是有原因的。 一审判决死刑后，宋笑国的家人四处活动，主动给予受害者家属经济赔偿，有几位受害者都出具了谅解书，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改判。” “谢谢秦老院长的提醒，我知道了，先说到这吧，我马上还有个会要开。” 祁同伟说完这句，便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特么的，这老家伙糊弄鬼呢，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第447章 强势杀回汉东 宋笑国的服刑地点是省监狱，省监狱归司法厅管，司法厅归政法委和省政府双重领导。 祁同伟是分管司法的副省长，自然也是他们的上级。 他特意不找监狱负责人，而是把在省监狱工作了十五年以上的老狱警，全叫到厅里问话。 老狱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祁同伟见他们有顾虑，便改变策略，一个个单独谈话。 这招果然见效，很快就有一名叫杨波的狱警说了实话。 “祁省长，宋笑国当年在省监狱，几乎引起公愤了，但他买通了监狱长田海云，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嘴里的田海云，后来担任过司法厅副厅长，现在已经退休了。 “说说看，具体是怎么回事?”祁同伟道。 “那个宋笑国，所有减刑全都是违规操作，先是从无期减到二十年，后来又从二十年减到十五年。 按照规定，减到十五年已经是极限，但田海云想了一个办法，又帮他减刑了两年半。 他找人发明了一个什么专利，然后让宋笑国冒名，成了重大立功表现，额外减刑。” “宋笑国引起公愤，仅仅是因为违规减刑?” “当然不是，他在监狱里太嚣张了，名义上在坐牢，实际上和住旅馆差不多。 他每次考核都是满分，年年都是劳动积极分子，实际上根本不劳动，也没有关在牢房里。 田海云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独住，里面有彩电和大床，长期供应烟酒和零食。 更夸张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台连着网的电脑，宋笑国可以在电脑上玩网络游戏，甚至还成了某款游戏里的沙巴克城主……” “居然会有这种事?” 祁同伟脸上虽然很平静，心里却已经怒火滔天，他把其他狱警叫来，很快又有两人证实了杨波的话。 等众人离开后，祁同伟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这也太猖狂了，真是岂有此理。 宋笑国这个狗杂种必须死。 他的父母李宏远和宋鹤梅，外加所有涉嫌包庇和徇私枉法的腐败官员，也一个都别想跑。 尤其是这个李宏远，已经不仅仅是帮儿子脱罪那么简单了。 要想打通那么多关节，得花多少钱? 他儿子出狱后，开了几家酒吧和会所，又得花多少钱? 至少也得大几百万吧。 这货绝对是个贪污犯，说不定还有其他涉黑保护伞行为。 …… 事不宜迟，祁同伟立刻展开行动。 先是由公安厅机关纪委出面，双规了十几名民警、狱警和司法厅干部，已经退休的也不放过。 然后，他找到省纪委的老同事，把副市长张雷停职，接受调查。 最可笑的还是李宏远本人，这货第一个被抓，而且被抓的地点，居然就在省公安厅，他是来托关系的，想把宋笑国捞出去。 结果自投罗网，被祁同伟派人直接抓捕，扭送到省纪委，以涉嫌受贿行贿等罪名被留置，接受调查。 …… 人全抓到了，接下来的程序也陆续展开。 此案一直被捂着，是因为没有引起高级干部的关注和重视，而那些有良知的基层干部，又无力回天，只能选择沉默。 如今祁同伟以副省级领导的身份，强势介入，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为了速战速决，他全程关注调查工作，甚至亲自参与审理了几个关键人物，包括李宏远和宋鹤梅夫妇。 这对狗男女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干脆死不悔改，顽抗到底。 当然，这很正常。 儿女是父母的影子。 假如这对狗男女还有一点人性和良知，宋笑国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们不交代，没关系，有人会帮他们交代。 要知道，祁同伟是个打心理战的高手，对付犯罪分子尤其有一套，那些花样百出的审讯手段，没有几个人能顶住。 他从涉案程度最轻的民警下手，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剥茧抽丝，最终把真相全部挖开了。 原来，李宏远结识了一名姓姜的商人，并通过此人，找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张雷。 当时张雷还有个身份，是常务副省长的秘书，他收了李宏远十万块钱后，给省高院院长秦海春打了个电话，声称李宏远和常务副省长有亲戚关系。 秦海春信以为真，为了讨好领导，便没有批准死刑复核，并暗示下属，改判宋笑国无期徒刑。 不仅如此，李宏远夫妇还先后花了两百多万，买通了办案刑警和狱警，并且让受害者家庭出具谅解书。 多方合力之下，竟然真让宋笑国死里逃生，并继续危害社会…… 在此次调查期间，秦海春还多次打电话给祁同伟，希望祁同伟能手下留情。 祁同伟也懒得和他扯皮，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直接挂断，并且拉黑电话号码，一共拉黑了十几个。 秦海春并不甘心，又到处托关系求情，别人一听是这事，根本不敢接招，要么直接回绝，要么打起了马虎眼…… 等案情查的水落石出后，祁同伟立刻上报给新任省委书记王海强。 王海强旋即做出重要批示：对宋笑国的所有犯罪行为和相关涉案人员，必须全部查清，严惩不贷。 紧接着，他又召开了一次全省电话会议，引用《颜氏家训》里的一句话：慈威并济方得良子，妇人之仁终得败儿。 要求全省领导干部引以为戒，严格约束自己的家人亲属，以免重蹈覆辙。 在上级领导和社会各界的关注之下，宋笑国案很快重新开庭。 省高院撤销了之前的二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判处宋笑国死刑，且郑重声明，此为终审判决，不得上诉。 李宏远夫妇及相关涉案人员的罪行，有待进一步调查，待全部事实查明后，再择期提起公诉。 正义虽然晚了点，但毕竟还是到了，宋笑国荒唐而罪恶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详情公布后，社会各界反响强烈，老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而幕后最大的功臣，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远行。 …… 六月底，李维民打电话过来，让祁同伟再去一次首都，并带着他面见了高层组织部柳部长。 柳部长明确表示： 祁同伟同志，经过讨论，你的新职务已经确定，是汉东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兼市人大委员会主任。 这样的任命结果，无疑是一个惊喜，远远超过了祁同伟的预期。 他知道，肯定是石书记在背后使了劲，便打电话给邓秘书，打听石书记是否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希望能见上一面。 之前送科技发展计划的时候，祁同伟曾经和邓秘书有过简短的交流，彼此聊的还不错，不说投缘吧，好感至少是有一点的。 邓秘书便把电话交到了石书记手里，石书记回道： “小祁，我现在比较忙，这次就不和你见面了，到了新的岗位上，你一定要好好干，用出色的成绩，回报党和国家对你的期望。” 和春风得意的祁同伟相比，此时的李达康，却如坠冰窟，心里凉飕飕的。 他本以为，现任京州市委书记再过几个月就要退居二线了，自己是新书记的不二人选。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更要命的是，来的人竟然是祁同伟。 李达康担心祁同伟知道了当年的事，会找他的麻烦。 但这并非最重要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实在不行就忍着呗。 关键在于，祁同伟的到来，意味着自己短期内不可能上位了，甚至就连汉东的格局，都有可能会变天…… 此外，还有一个人很激动，甚至比祁同伟本人还要激动。 他便是孙连城。 孙连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把刚买来的天文望远镜给退了。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开眼了。 同伟总算回来了，终于有人，可以收拾李达康那个狗日的了…… 哈哈哈…… 第448章 召集人马 孙连城之所以如此兴奋，是有原因的。 十七年前，他是时任金山县委书记陆寒的秘书，因为一次偶然事件，得罪了当时的省政府秘书李达康。 后来，李达康到金山当县长，以小心眼着称的他，对孙连城百般折辱，直到孙连城被调到京州市光明区，才告一段落。 哪知道，将近一年前，李达康又跑到京州担任市长，再次成了孙连城的顶头上司。 好在陆寒当时是京州市副书记，在他的庇护下，孙连城安然度过了前几个月。 半年前，陆寒年龄到点，去政协之前，推荐孙连城担任光明区党委副书记。 在他看来，孙连城已经有了四年的正处级领导经验，工作能力也不错。 到区委副书记的位置上再干上三年，把资历攒足，等到下次换届，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当上区长。 可惜的是，这个安排在书记办公会上，遭到了李达康的明确反对。 原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同样即将年龄到点，不想得罪有钟正国支持的李达康，便直接否决了陆寒的提议。 经过此事，孙连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今后不会再有出头之日，很可能还要被李达康羞辱。 他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事实。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李达康盯上了光明区，多次没事找事，把孙连城骂的狗血淋头。 工作没干好，要挨骂，工作干的好，也都是区长丁义珍的功劳。 那还干个屁。 孙连城心灰意冷，干脆选择躺平，又在不经意间，对无边宇宙、浩瀚星辰，产生了兴趣。 可就在这时，祁同伟突然回来了。 而且是以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的顶头上司身份回来的。 要知道，当年两人在金山乡处的不错，几乎称兄道弟，又都和李达康有过节。 这对孙连城来说，无疑是拨云见日，扭转乾坤的一幕。 祁同伟是个很讲感情的人，肯定会帮我撑腰，看李达康以后还怎么欺负我。 说不定，他还会提拔我。 区长、区委书记、副市长…… 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前途一片光明，还看个屁的星星…… 孙连城想的挺美，但一点也不过分，那是他应得的。 按照祁同伟的打算，他回到汉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提拔孙连城。 当年在红山乡，如果没有孙连城的全力支持与配合，祁同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把紫溪村的特色农业，以及红山乡玻璃杯厂，搞得红红火火。 那可是他前期最大的政绩。 因此得到了刘和光的认可，并进入李维民的视线，为日后的飞黄腾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更何况，孙连城自身的能力也不错。 追回红山乡基金会老赖的欠款，他第一个完成任务，乡办企业的几百万三角债，也是他要回来的。 于公于私，祁同伟都应该投桃报李，拯救孙连城的仕途。 …… 除了孙连城之外，祁同伟还要提拔很多人。 张伟，现任梅关市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正处级，拟调任光明区常务副区长，接孙连城的班，短期内提拔为副书记。 全旭，现任汉南省公安厅办公室副主任，副处级，拟提拔为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治安，正处级。 于涛，现任沙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正处级，拟调任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刑侦，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提拔为常务副局长、局长。 项党育，原沙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副厅级，因年满59岁，退居二线，担任沙州政协副主席，争取正式退休前调回汉东，享受正厅级退休待遇。 徐建发，现任京海市纪委常务副书记，正处级，拟调任为京州市纪委副书记，争取短期内上常务。 安欣，现任梅关市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正科级，拟提拔为京州市反贪局副局长，副处级。 李响，现任汉南省公安厅保卫处副处长，拟提拔为京州市光明区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正处级。 谭思言，现任京海市纪委监察室副主任，正科级，拟提拔为京州市纪委监察室副主任，副处级。 刘彬，现任吕州市新区管委会主任，正处级，拟调任京州市发改委常务副主任，争取在短期内转正。 李泉，现任吕州市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副处级，拟调任光明区财政局长。 王安石，现任梅关市东山县副县长，拟调任光明区政府办主任，副处级…… 这些人有两个共同的优点。 对祁同伟忠心，经济上干净。 当然，有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只要这两个方面不出问题，其他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另外，他们基本都是厅级以下干部，无需通过省委讨论，祁同伟自己就能说了算。 有了他们的辅佐，祁同伟便可以更顺利的掌控住京州的局面。 尤其是纪检、公安以及核心城区光明区，这几个单位特别重要，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事实上，另有一批京海、梅关和沙州的副厅级干部，都知道祁同伟和李维民、刘和光的关系，希望跟着他来汉东发展。 但他们级别都太高了，必须通过汉东省委的同意，有钟正国在，祁同伟根本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一一回绝，以后再说。 ……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是不能忘记的。 此人便是沈老，沈有道。 虽然沈有道已经被李维民撸了，只享受副科级退休待遇，比平头老百姓强不了多少。 但他能和首都的方老说上话，在将来可能发生的斗争中，或许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为此，祁同伟亲自跑了一趟沙州。 “沈老，我要调回汉东了，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祁省长，你要调回汉东?什么时候走，什么职务?” “半个月后，京州市委书记。” “京州?”沈有道想了一下，立刻喜笑颜开。 “京州是副省级城市，一把手肯定进省委常委班子的，你这是升了。” “是升了，我希望二老，也跟着我回去。” “这不太好吧，你也有父母家人，带着我们两个老家伙算怎么回事。 再说，我们年纪大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再麻烦你了。” “二老，我请你们走是有原因的。”祁同伟的态度十分诚恳。 “首先，我走了之后，就没人保护你们了，万一那些腐败分子的余孽，找你们报复怎么办，我不放心。 然后，京州那边，我认识一位老前辈，他和您一样，在任时清正廉洁，退休后为老百姓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我打算让你们住在一起，彼此有共同语言，也更能发挥余热，为老百姓谋福祉。” “真的?”沈有道的眼睛立马亮了。 “你可是省级领导，不能骗人。” “绝无虚言，那位老前辈名叫陈岩石，参加过革命，也是从正厅级岗位退下来的，而且他的儿子是我朋友，关系非常好。” “那行，我们愿意跟你走，什么时候动身?” “这几天就可以，我先把你们送到京州安顿下来，再办理后续的交接工作。” “好，我们收拾一下，就去省城找你。”沈有道回道。 “不用，收拾好了之后，打个电话给我，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祁同伟离开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陈岩石敢找赵立春的麻烦，沈有道敢告李维民的状，而且都能和大人物说上话，份量重的很。 他们一旦联起手来，绝对能起到1+1大于2的效果。 有这两把快刀在手，能斩开很多麻烦。 哪怕是钟正国，也得掂量掂量吧…… 第449章 高育良想通了 三天后，祁同伟亲自把沈有道老两口送到了京州，和陈岩石见面。 因为陈海的事情，陈岩石对祁同伟的态度早已转变。 加上祁同伟这些年来，消灭了很多贪官和犯罪分子，造福了不计其数的老百姓，凭借踏踏实实的成绩，一步步干上来，更是令他刮目相看。 对于祁同伟没能成为陈家女婿，陈岩石的心路一直在变化着。 刚开始，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 两年后，开始有些失落。 又过了两年，变成了遗憾。 等到陈海去吕州那会，已经是追悔莫及。 事到如今，陈岩石得知祁同伟即将出任京州市委书记，反倒释然了。 并非祁同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而是女儿配不上祁同伟。 和祁同伟的妻子王子衿相比，阳阳差远了。 且不说自己的家境，远不如刘和光。 以阳阳那眼高于顶、争强好胜的性格，让她像王子衿那样，在家相夫教子，甘当贤内助，就根本不可能…… “陈老，您好，我今天过来，想带两位朋友和您认识。 这位是沈有道同志，原汉南省梅关市市长，这位是沈老的夫人，他们以后也住这，是您的新邻居。” “哦，欢迎欢迎，沈有道同志，你们好。”陈岩石主动和沈有道夫妇握手。 “陈老，我跟您详细介绍一下。”祁同伟接着道： “这位沈老和您一样，都是出了名的清廉，非常痛恨腐败，关爱老百姓。 我担任汉南省沙州市委书记期间，在打击贪腐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阻力，包括市长之内的好几名领导，都和我唱反调，多亏沈老出手相助，才得以把他们拿下。” 陈岩石顿时睁大了眼睛，说道：“是吗，沈老，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陈老，你别急啊。”祁同伟笑道：“我人正好在这，先帮沈老收拾完屋子，住下再说，你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可以慢慢聊。” 陈岩石却摆摆手道：“小祁书记，我知道你忙得很，去干该干的事吧，这种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会打电话给大风厂的老板蔡成功，让他派几个工人过来，帮忙收拾就行了。” …… 从陈岩石住的敬老院出来后，祁同伟没有回汉南，他想和高育良见一面。 但祁同伟并不希望惊动其他领导，便没有直接去汉东省委，而是打了个电话给高育良。 两人在电话里约好，到汉东大学里的体育场见面。 此时学校已经放假，学生基本都回家了，校园里非常冷清，体育场里更是空空荡荡。 祁同伟先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主看台上，看着前方的几栋略显陈旧的楼房。 那是政法系的教务楼，祁厅长学习了七年的地方，承载了他的荣耀和梦想，自己却只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去过一次。 也正是那一次，他和祁厅长的过去做了个告别，开启新的人生。 十多年后，政法系虽然已经改名为法学院，但硬件设施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基本还是老样子。 要不然? 从股票里拿一个亿出来，捐给法学院，盖一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现代化教学大楼? 祁同伟刚有这个想法，便立刻否决了，又冒出另外一个想法。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做这件事实在太招摇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让华起科技去捐这个钱，换取和汉大之间的科研合作。 另外，再让华起科技出资，成立一个专门帮助刑事案件受害者的慈善基金会，由刘瑞英亲自参与管理。 以宋笑国的案子为例，如果那些受害者家庭没有出具谅解书，恐怕法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故意轻判。 但这并不能责怪受害者见钱眼开，毕竟她们受到了伤害，确实需要赔偿，而宋笑国一旦被判死刑，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出钱的。 假如有人能在金钱方面，帮助这些受害者，她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定会要求严惩犯罪分子。 一方面，“花钱买刑”那样的社会不公平现象，会减少很多。 另一方面，也可以帮助华起科技提高知名度，获得更多国人的支持…… 这时，高育良到了。 祁同伟赶紧上前，和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老师，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我了。” 高育良一脸宠溺，道：“呵呵，你小子现在不但官越做越大，嘴也越来越甜。 同伟，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优秀，还不到四十岁就成了省委常委，而且还是京州市委书记，含金量高的很，马上就超过老师了。”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应该是石书记出手了吧。” “石书记，你和石书记搭上线了?” “老师，不瞒您说，几个月前，我去首都和石书记见过面，讨论了一些问题。” “是吗?”高育良顿时乐开了花。 “哈哈，同伟，这回你真是走大运了，将来你封侯拜相了，可千万不能忘了老师啊。” “那是当然，这次我和石书记谈论问题的时候，还找机会特意提了您一嘴，说您是个历史专家。 石书记表示，他记住你了，有机会要找你讨教一二。” 听完这话，高育良愣住了，眼眶逐渐湿润，他摘下眼镜，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法学院楼房。 许久。 “同伟，我在汉大教了十几年的书，带出了几千学生，也看错了很多人。 只有你，才让我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情深义重，什么叫值得。” 祁同伟知道高育良为什么伤感。 过去两年，在钟正国的持续打压下，汉大帮损失惨重，落马的落马，反叛的反叛，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汉大帮是高育良倾注毕生的心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不难受。 “老师，您不用难过，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把局面扳回来。” “其实没必要。”高育良勉强的笑了笑。 “那些倒台的都是咎由自取，选择反水的，也不值得再争取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汉大帮了，只要你和陈海能继续成长，就心满意足了。” 祁同伟心里一喜，难道高育良真的想通了?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太执迷于保住汉大帮，才把自己给连累了。 “老师，您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人心是摸不透的，汉大学子也不见得比别人可靠，你那帮嫡系有几个是汉大出来的，还不是一样对你死心塌地。 从此以后，我有你和陈海就足够了，贪多无益。” “谢谢老师的厚爱。”祁同伟点了点头，用毅然决然的语气道：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汉大这面旗子倒掉的，以前的人靠不住，我们就从新人里重新筛选，挑一批德才兼备的年轻人出来，委以重任。” …… 七月下旬，祁同伟的调动程序全部完成，正式走马上任。 当年，他几乎是孤身一人离开汉东，如今，却带着一帮精兵强将回来了。 省委常委总共十一位。 高育良和赵建华，肯定是死党，毋容置疑。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和组织部长孔杰，也有可能争取过来…… 此时此刻，高义正站在吕州新区大楼楼顶，遥望着京州方向。 嘴里默念道： “起风了，汉东要变天了……” 点作者头像，加粉丝群。 第450章 正式赴任京州 在省委的欢迎会上，其他十位常委全部在场。 省委书记钟正国做为班长，率先表达了对祁同伟的欢迎。 “同伟同志，你年轻有为，综合素质过硬，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优秀领导干部，希望你能在新的岗位再接再厉，不辜负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 省长沙瑞金则道：“同伟同志，久闻你工作能力强，尤其擅长发展经济，汉东是你的老家，欢迎回来，以后和同志们齐心协力，让汉东的工作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接下来，赵建华、高育良等其他常委，也一一表达了对祁同伟的欢迎。 不管大家立场如何，心里想的什么，但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当然，这很正常。 毕竟除了祁同伟之外，其他省委常委至少都五十岁以上了。 这个年龄，这个段位，早就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既然是千年的狐狸，又怎么可能让人一眼看出心思…… 按照高育良的话说，目前汉东省委分成四派。 钟正国经过这几年的运作，已经彻底收编了赵立春的残余势力。 纪委书记岳家义，宣传部长刘庄伟，省委秘书长兼统战部长江宝善，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还有原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都是跟着钟正国跑的。 相比之下，省长沙瑞金似乎无意争权。 他成天忙着工作，从不拉帮结派，一有空就往下面的市县区跑，搞调研，访民情，制定经济发展规划。 副书记赵建华，是祁同伟的老领导和大哥，他自然是支持高育良的。 剩下的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和组织部长孔杰，原本是刘和光的亲信。 但自从刘和光离开汉东之后，他们的态度逐渐开始暧昧起来，似乎想向钟正国靠拢，但又下不了决心…… 事实上，对于丁照华和孔杰这两个人，祁同伟心里也没底。 以前他们和刘和光确实走的很近，祁同伟每次回家探亲，基本都会和他们见面，两位的夫人，还经常和王子衿一起打麻将。 但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祁同伟是京州市委书记，按照资历，排在省委常委最后一名。 但这个位置的含金量太重了。 副省级省会一把手，理论上是可以直接晋升专职副书记，甚至省长的。 专职副书记也好，省长也罢，就是常务副省长丁照华下一步的方向。 自己毕竟不是刘和光本人，丁照华真的会主动投靠，心甘情愿的把晋升机会让出来? 孔杰的情况，同样很复杂。 当年，他被赵立春的前任孟长兴提拔为省委秘书长。 孟长兴和赵立春加起来，只担任了不到两年的省委书记，其中孟长兴一年左右，赵立春只有几个月。 而且赵立春受到了赵瑞龙和赵立冬的连累，完全不被高层所信任。 因此，孔杰一直和赵立春刻意保持距离，等刘和光主持省委工作后，又果断倒了过来，并在刘和光的推荐下，当上组织部长。 按理说，他算是刘和光的死党了，现在应该支持祁同伟。 问题在于，组织部是管官帽的，而一把手拥有人事任免权。 钟正国费尽心机，拼命打压高育良和汉大帮，祁同伟是汉大出来的，又和高育良情同父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加上祁同伟后台强硬，根本不怵钟正国，十有八九会帮高育良讨回公道。 两边如果真的斗起来，孔杰这个身份，倒向哪边都不合适…… 祁同伟本打算，上任之前先找这两人当面聊聊，争取把他们拉到自己船上来，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又放弃了。 他们如果真的有心，应该会主动来找自己，亮明态度。 至少也应该通过刘和光转达。 可实际上，他们只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堆客套话而已，核心问题却一字未提。 既然这样，那就再等等吧。 让他们多思考一点时间，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 省委的欢迎会结束后，祁同伟和各位领导寒暄了一阵，便前往京州市委。 市委书记上任，京州的四套班子成员、各市直机关和区县主要领导，自然全部到场，把诺大的会议室，挤的满满当当。 京州市委常委也是十一位。 除了祁同伟和李达康之外，还有： 副书记吴冰，常务副市长任长华，纪委书记沈清平、组织部长吴春林。 政法委书记史向军、宣传部长胡洁、秘书长孙玉亭、第二副市长周信，统战部长王浩。 这个组织部长吴春林，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省委组织部长。 另外，其他领导里有两个人很值得注意。 一位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孙海平，他将来应该是政法委书记。 另一位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张树立，后来应该是市纪委书记。 当然，还不能忘了我们可爱的宇宙区长孙连城。 只要以后他好好干，至少也得升个市委常委…… 接下来，祁同伟发表了三分钟的任职演讲，内容十分精炼，主要提了三点： 第一，谈使命和责任。 号召京州市全体党员干部，拥护高层和省委的领导，团结广大干部群众，改革创新、真抓实干，推动京州各项工作稳步发展，绝不辜负党和国家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第二，把人民群众的幸福摆在心中。 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认真倾听群众的心声和诉求，以民为本，与民同心，为民谋利，为民尽责，全力以赴为民做实事，确保群众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第三，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从严治党，正风肃纪，不忘初心，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坚决反对和打击一切贪污腐败现象，保持清廉务实、为民做主的公仆本色…… 最后，祁同伟郑重声明： 在此，我向同志们打声招呼，以后如果有人打着我的旗号，或者号称是我的亲友，要工程要项目，办私事谋私利的。 一律不予理会，并以对方涉嫌诈骗的名义，主动向公安机关报警，不用向我汇报…… 祁同伟刚讲完，孙连城立马站了起来，劈哩叭啦的开始鼓掌，掌声还特别热烈，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身边的丁义珍赶紧拽他的衣服，让他坐下。 孙连城却不予理会，继续站着鼓掌。 心道：我今天还就站起来了，咋滴，你不服气? 见面会结束后，李达康单独来见祁同伟。 “祁书记，欢迎回汉东工作，从今往后，我会全力配合，和您一起，把京州的工作搞上去。” “达康市长，这个“您”字，我可担待不起，你是我的老领导，给我提供了很多支持，做了很多事，帮助我成长、成熟。” 李达康一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回道：“哪里哪里，都是您水平高，工作干得好，我那点支持，不足为道。” “谁说的，怎么可能不足为道?”祁同伟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当年要不是你站出来为我撑腰，我可能就被侯亮平给屈打成招，当了阶下囚，哪里还会有今天?” 李达康：“……” 第451章 李达康，你收拾侯亮平了吗? 此时的李达康，无比难堪。 想当年，他在金山当县长的时候，祁同伟只是个大头兵，两年内连续解决副科和正科，他都是出了力的。 后来，他在林城当市委书记，把祁同伟调到林城，担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并帮忙升上正处。 但实事求是地讲，祁同伟有刘和光与高育良的背景，即便李达康不出力，也是一样能升的。 反倒是在此期间，李达康做了两件对不起祁同伟的事。 第一件，他往祁同伟办公室里放了二十万，然后在侯亮平对祁同伟刑讯逼供的时候，跑出来救场，借此换个大人情，甚至将祁同伟收为己有。 第二件，他在祁同伟外出招商的时候，挪走了开发区一大笔钱，去治理煤矿塌陷区，以至于祁同伟负气出走，去了吕州。 开发区那件事问题不大，毕竟是为了公事，祁同伟曾经当面提起过，早已翻篇了。 二十万的事就严重了，一旦祁同伟知道真相，极有可能反目为仇。 李达康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当时两人地位悬殊，他有恃无恐。 哪里又想得到，祁同伟有一天会成为他的领导。 事实上，李达康也明白，去年欧阳菁炒股违规，是祁同伟故意挖的坑，说明祁同伟早就知道了二十万的事。 因此，他做好了被祁同伟报复的准备，只是做梦也想不到，祁同伟会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提起这件事…… 当然，李达康并不是笨人。 即便祁同伟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能主动承认，否则就真的撕破脸了。 便强行挤出一道笑容，说道： “呵呵，祁书记，那件小事我早忘了，您居然还记得，都说您感恩重义，真的没错。 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初是我让您去当那个副总指挥的，被人陷害了，我肯定要站出来主持公道，都是应该的。” 祁同伟见他装的还挺像，也不想逼的太狠，便调整思路，又出了个难题。 “达康市长，这点你可说错了，我这人不是感恩，而是恩怨分明。 别人对我一点点好，我会记上一辈子，如果无缘无故的坑害我，我是一定要以牙还牙的。 我记得那事发生后，你曾经说过，要狠狠的收拾侯亮平，替我出气，后来收拾了吗，具体是怎么收拾的?” “呃……”李达康顿时又懵了。 要是换成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整死侯亮平，争取换回祁同伟的原谅，或许还能重归于好。 可他现在是钟正国的人，侯亮平也是钟正国的人。 这事怎么破? “祁书记，您前些年在汉南，可能不知道，我在林城的时候，是狠狠收拾了侯亮平的。 但侯亮平现在是省反贪局副局长，不在京州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就算想对付他，替你出气，手也不够长啊。” “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达康市长，你现在不是能和钟书记说上话吗，要不你想想办法，帮我个忙，把侯亮平调到京州来，这事也就到此为止，正式翻篇了。” 李达康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祁同伟很讲信誉，一向言出必行，他说要翻篇，就说明不打算把事情做绝。 如果自己能如他所愿，很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问题在于，怎样才能让钟正国同意，把侯亮平拿出来献祭呢? 李达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便打算先开溜。 “祁书记，我知道了，市政府那边还有些工作比较急，我得先过去，回头再来向您汇报。” …… 李达康走后，祁同伟叫来了孙连城。 孙连城毕竟在光明区工作了很多年，非常了解京州的政治格局，能从他那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与之前隔着办公桌和李达康谈话不同，这回祁同伟主动和孙连城一起，肩并肩的坐在沙发上，还给孙连城泡了一杯茶。 “来，这是紫溪茶园的茶，叶飞的母亲亲自炒的，你尝一尝。” “祁书记……” “老孙，你私底下还是叫我同伟，已经习惯了。 我现在叫你来，想打听一下，你对这帮京州市委常委了解多少，有哪些是李达康的死党?” “还行吧，多少了解一点。”孙连城放下茶杯，说道： “以前的市委书记姜万龙年纪大了，等退休，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过问，李达康才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加上他们俩都是钟正国的人，自然没人敢反对，所以京州市委显得非常统一，没人唱反调。 但这是表面上的，陆寒书记曾经跟我说过，李达康独断专行，特别霸道，不尊重同志，所以市委里有很多人都对他心怀不满，甚至就连市政府那边也一样。” “噢?”祁同伟想了想，又问道：“具体有哪些人对李达康不满?” 孙连城听了这话，立刻激动起来。 看来祁同伟真的要收拾李达康，真是太好了，这下我的恶气可以出一出了。 “同伟，你要对付李达康?” “谈不上。”祁同伟摇了摇头，回道：“我到京州是工作的，不是整人的。” “当然，既然我是市委书记，京州就得由我说了算，轮不到他李达康继续横行霸道。” 孙连城心想，这样也行。 只要祁同伟能把权力夺回去，至少以后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不用再担心被李达康羞辱。 “据我所知，纪委书记沈清平，政法委书记史向军，都对李达康很不满，认为他过于纵容亲信，导致很多纪检和政法工作都无法开展。 第二副市长周信也对李达康颇有微词，他分管交通、住房和城乡建设，两人在工作思路上有明显的差别。 另外，组织部长吴春林和公安局长孙海平，似乎也和李达康不对付。 同伟，我知道的就这些。” 祁同伟点点头，又问：“丁义珍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了，我记得他以前口碑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丁义珍啊?”孙连城一脸嫌弃。 “那家伙还用说，就是个大腐败分子啊，当年金山县那么穷，他都捞黑钱，现在光明区富得流油，他怎么可能不贪污? 同伟，我跟你说，丁义珍通过卖地和市政工程，绝对贪了不少钱，估计可能有八位数。” “你有证据?” “证据我倒没有，他和一帮老板打的火热，之间的交易我哪里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百分百收拆迁款和工程款的回扣了，只要你肯查，保证是条大鱼。” “那行，我会去查的。”祁同伟站起了身。 “老孙，回去后把工作做扎实，多关心关心民生，把口碑搞得好一点，等丁义珍被撸了，我就向省委推荐你。” “真的吗?”孙连城喜出望外。 “同伟，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一切都听你指挥，你往哪指，我就往哪打。” 祁同伟看着孙连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看来他真的憋坏了，对李达康恨之入骨，只要有人能帮忙出头，让他干什么都行，但愿以后能慢慢恢复正常吧。” …… 当天下了班，祁同伟约上高育良夫妇，到自己家里吃晚饭。 酒足饭饱后，师徒俩又一起走进了书房。 “老师，我有个想法。” “说说看?” “侯亮平现在不是省反贪局副局长吗，下次常委会上，您以政法委书记的身份，推荐他担任反贪局长。” “推荐侯亮平?”高育良大吃一惊。 “同伟，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我提拔那个白眼狼?” “老师，您别急嘛。”祁同伟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您想想，这件事提出来之后，钟正国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高育良听了这话，仔细想了会，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呵呵，你小子，这招真是……” 第452章 京州的现状 在市委食堂吃完早餐后，祁同伟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前，遥遥看着几公里外的光明峰，心中若有所思。 从孙连城透露的信息来看，目前有四位常委是比较容易争取的。 纪委书记沈清平，政法委书记史向军和第二副市长周信，和李达康之间存在工作矛盾，自己是一把手，稍微使把劲，他们应该就会倒过来。 组织部长吴春林的立场，倒是值得推敲。 在剧里，他是未来的省委组织部长，按理说应该是赵立春提拔起来的，而赵立春的旧部，不是都已经向钟正国靠拢了吗? 即便吴春林现在的级别，还不能直接靠上钟正国，也应该和李达康搞好关系啊。 这里面暗藏着什么玄机? 如果以上四人全部争取过来，自己便有了五票。 差的那一票，反倒好办了，秘书长孙玉亭身为市委大秘，应该知道怎么做。 万一孙玉亭不识相，那就找个借口，顺理成章的把他换了，然后再让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孙海平顶上来。 剧里，此人敢在常委会上当面表达对一把手李达康的不满，说明他应该是比较过硬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争取吴春林，他愿意靠过来最好，否则的话，也得早日想好替代人选…… 念及于此，祁同伟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吴春林，号码拨到一半又放下了，而是走到办公室门口。 “建平，你到楼下组织部去一趟，把吴部长请到我这来。” 建平全名刘建平，今年三十岁，是祁同伟的现任秘书，从省政府办公厅调过来。 另外，他还是刘和光的远房亲戚，完全可以信赖…… 吴春林很快便上来了。 “祁书记，您找我?” “嗯，吴部长，请坐。”祁同伟拿出一份材料，摆在吴春林面前。 “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再来，为了能尽快开展工作，希望调整一些岗位，调一批人到京州。” 吴春林打开材料，很快就明白了。 这批干部一共有十一人，他们的现有职务，不是在吕州，就是在汉南，很明显都是祁同伟的嫡系旧部。 “祁书记，您是市委书记，调整干部是您的权力，我没有意见，只不过，人数会不会多了一点?” “怎么，不好办?”祁同伟反问道。 “那倒不是，您点名要调的同志，肯定都是德才兼备的，能到京州来工作，我求之不得。 只是涉及的人数太多，原有干部的岗位也要调整，操作起来比较麻烦，尤其是跨省调动，手续繁琐，恐怕会耗费不少时间。” “可以理解。”祁同伟点了点头。 “吴部长，你是组织部长，程序应该怎么走，相机而定吧，我就一个要求，希望他们尽快到位。” “好的，祁书记，我回去之后，立刻安排组织部的同志，展开相关工作，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按您的要求落实下去。” 和吴春林的首次接触，祁同伟并没有明确表达拉拢的意思，只是想借干部调整，来试探一下对方。 如今的他，对干部调动程序已经了如指掌。 现在这个年代，一路绿灯的情况下，省内调动最快一周内便可以完成，跨省调动大概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左右。 吴春林的办事效率如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的立场。 …… 京州市不仅是汉东的省会，而且是一座副省级城市，政治地位很高，下辖十区二县，总人口约六百万。 其年代悠久，历史氛围浓厚，现今仍保留着大量的名胜古迹和文物建筑。 但在经济方面，京州的地位却并不突出，不仅远远落后于一线城市，在副省级城市里也只能排在中游。 甚至还不如汉东省内的平州和吕州，排名全省第三。 无论是gdp总量，还是财政收入，都是如此，若折算成人均，差距更大。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各地的产业结构不同，有很大的关系。 平州和吕州位于长三角核心地段，地理位置更佳，交通水运便利，且境内全是平原，有利于出口贸易和大规模发展制造业。 而京州地处内陆，境内多山地丘陵，平原面积只有大约1\/3，除去居民用地之外，可用于发展的土地并不多。 以至于工业规模有限，而第三产业占了经济的大头。 客观条件摆在这里，京州要想在经济上有一番大的作为，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大力发展房地产业，并加大基础设施投入，效果立竿见影，短期内就可以出成绩。 但这种做法有些急功近利，老百姓能得到的实惠也不多。 二是将产业结构多元化，大力招商引资，发展高端制造业，并依托辖区内强大的教育资源，发展高科技产业。 这种做法不太可能立刻实现经济跨越，却是一条可持续性发展的道路…… 如果是祁同伟，当然会重点采取第二种规划，只把第一种规划做为补充。 但李达康不是祁同伟，他选择的是第一种规划。 其实这也正常，李达康毕竟是个gdp狂人嘛。 对他而言，要是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再造福一下老百姓，自然是最好的。 可如果不能两全其美，只能二选一的话，那他还是会选择gdp的。 一年前，李达康刚调到京州当市长，就制定了一份新的发展规划，在全市范围内，大力推动房地产开发和基础设施建设。 尤其是主城四个区，必须抓紧时间，大干快上。 他还把丁义珍从林城调了过来，担任核心城区光明区的区长，疯狂拆迁和卖地，并大面积开展市政工程招标。 如今的京州市主城区范围内，到处都在施工，塔吊林立，灰尘漫天，渣土车往来不绝，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 祁同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京州的主要街道都走了个遍，他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看见周边的一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所谓的工作能力出色? 李达康就是这么搞政绩的? 如果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可他是李达康，而且还是曾经和我共事过的李达康。 当年李达康在吕州担任市长期间，彼此还是合作伙伴。 我明里暗里教了他那么多东西，敢情到了现在，只记得怎么用土地换钱是吧? 其他的那些，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祁同伟心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必须全盘推翻李达康的规划，重新设计。 但现在的他，已经十分稳重，知道凡事需要谋定而后动，开始行动之前，必须先揣摩一下李达康的想法。 通过一番换位思考，祁同伟很快理解了李达康。 他为了个人发展，曾经先后跟过赵立春与刘和光，现在又跟了钟正国，说的难听点，就是个三姓家奴。 钟正国现在虽然器重他，但心里也一定对他有所防备，不会真正把他当做心腹看待。 如此一来，他想继续谋求仕途上的进步，便只有拿出实打实的政绩，给钟正国脸上争光，并换取回报。 只有在短期内把京州的gdp数据搞上去，才可能被扶正，成为京州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至于数据大跃进带来的后遗症，他已经顾不上了，权当是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当然，理解归理解，这并不能改变祁同伟决定全盘推翻现有规划的想法。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准备工作做扎实，让李达康和钟正国都挑不出毛病来…… 第453章 弃子侯亮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祁同伟一有空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他凭借大脑里的未来认知，以及网络上所有可以查到的资料，逐渐勾勒出了京州的未来发展方向。 京州可以利用的工业用地太少，且交通不够便利，最佳的解决途径，便是上高附加值的新兴科技产业。 更何况，很多新兴科技产业，早在六七年前，他就在吕州开始搞了，如今已经颇具规模，可以给京州提供极大的帮助…… 电子信息和软件业，是必须要上的，毕竟互联网是当下和未来十几年最大的风口。 先去说服马老师和小马哥，让他们在京州各建设一个项目。 然后以此为依托，吸引更多的相关企业前来入驻，整合成颇具规模的信息产业园区…… 新能源设备，以光伏产业和新能源汽车为主。 目前这两个行业还处于初步发展期，市场规模有限，短期内不会给京州带来太多的税收和gdp。 但他们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可以消化本地就业人口，现在提前布局，也能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占据先机…… 生物医药产业自不必说，是永不落伍的朝阳产业。 人始终避免不了生老病死，打针吃药，目前国内的医药业处于相对落后水平，市场潜力巨大。 京州可以分两步走。 先引入现有的成熟企业，投产经营。 同时依托各大高校的科研力量，成立专业实验室，加大研发力度，争取实现技术突破…… 高端设备产业方面，京州现有一家航空航天知名央企，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围绕其打造一个航空科技园，把更多的相关企业引进来，再大力发展无人机、数控机床等其他相关产业…… 消费电子方面，吕州拥有完整的产业链，无论是生产规模还是技术储备，都已经达到了国际一流的水准。 京州可以和他们形成互补，集中力量攻关集成电路产业。 把吕州现有的几家芯片工厂全部搬过来，一边做代工，一边继续招商，再加大投入搞研发…… 当然，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关键要控制开发力度，并制定出合理的规则，予以约束。 不能只为了眼前的利益，就一股脑的大干快上，那是饮鸩止渴，绝不可行。 只不过，房地产和基建是支柱型产业，牵扯到上下游很多行业，以及形形色色、不计其数的人群，内在关系错综复杂。 要想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监管制度，尽可能避免行业乱象和各种弊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祁同伟拥有未来认知，和丰富的学识，也明显不够用。 必须深入基层，进行细致的调研，把京州的具体情况和理论结合起来，方能得出更为妥当的结论。 …… 三天后，祁同伟参加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省委常委会，并坐在了高育良的右边。 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李达康的。 按照正常程序，讨论重要干部人事安排问题，首先要经组织部考核，再通过书记办公会和五人小组会研究，最后才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表决。 但这次高育良一反常态，临时提出建议，推荐省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侯亮平，担任省反贪局长。 当然，省反贪局长仅仅是一名副厅级干部，属于非重要议题，高育良身为省政法委书记，临时提出也算不上破坏规矩。 更何况，他早就受够了，也不在乎钟正国等人对此会如何看待…… 钟正国倒显得挺开明，笑着说道： “既然育良书记已经提出来了，那大家就讨论讨论，是否应该提拔侯亮平同志，担任省反贪局长。” 赵建华早就知道祁同伟的意图，第一个出来表态： “我同意育良书记的意见，侯亮平在担任省反贪局副局长期间，工作表现十分突出，挖出了不少蛀虫。 这样年轻有为的同志，应该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祁同伟也道： “我虽然刚回到汉东没多久，不太了解侯亮平近期的工作表现，但在多年之前，曾经担任过他的主管领导，对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他嫉恶如仇，而且不讲情面，打击贪腐分子毫不手软，具备了一名优秀反贪干部的良好素质，理应重用。” 其他常委，纷纷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侯亮平不是汉大帮的叛徒吗，怎么高育良、赵建华和祁同伟，会集体力挺侯亮平，这里面明显有古怪。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很多内情，一时间难以分析出具体原因，也就不急着表态。 其中有几位，还把目光投向了钟正国。 钟正国则看向孔杰，说道：“孔部长，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给个意见吧。” 孔杰心里琢磨着，侯亮平是钟正国提拔起来的人，高育良这么做肯定有图谋，大概率还是祁同伟的意思。 于是，他抱着两不得罪的心思，把皮球踢了出去。 “侯亮平同志的工作能力没的说，确实可以重用。 但他担任省反贪局副局长只有两年多时间，破格提拔应该慎重一点，我建议大家多讨论一下，再做决定。” 纪委书记岳家义道：“既然这样，我那也说几句……” …… 趁着众人讨论的功夫，钟正国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明白了高育良的意图。 确切地说，应该是祁同伟的意图。 打心底里，钟正国根本就看不起侯亮平。 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自身仕途发展，居然去求前女友，而且还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这也能算是个人? 所以，他从来就没打算重用侯亮平，只是把侯亮平当做一把刀，让汉大帮自相残杀。 如果同意提拔侯亮平，不仅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更何况，祁同伟肯定还有后手，很可能不利于自己。 可如果不提拔侯亮平，那小子一定会认为我阻挡他进步，从此怀恨在心。 自己不管怎么做，都讨不到好。 念及于此，钟正国悄悄的笑了笑。 祁同伟啊祁同伟，即便你聪明绝顶，设计出这个阳谋，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会那么容易被你给算计。 “同志们，刚才大家的讨论，很全面很细致，我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正如育良书记、建华书记和同伟书记所说，侯亮平这个同志，业务能力确实不俗，过去的成绩也很出色。 但有一点，他太年轻了，现在就破格提拔为省反贪局长，还是要慎重。 所以我认为，应该把他平调到京州市反贪局担任局长，更为合适。 在那里，他不仅可以适应一把手的定位，还能多积累一些具体工作经验，有助于后续的成长。”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愣住了。 厉害啊。 钟正国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真的不是偶然。 明知道我要对付侯亮平，他还主动把侯亮平送到我的手掌心来。 这招真是绝了，完美破局。 一方面，他把打击汉大帮的具体执行人交给我处理，算是个示好的态度，缓解双方的紧张气氛。 如果我再主动发难，反而成了无礼的一方。 另一方面，彻底切断他和侯亮平的联系，我的离间计便没了任何意义。 即便侯亮平怀恨在心，想要反水，也反不到他的头上…… 这番交手。 钟正国看似折了一将，实际上根本没输。 祁同伟看似赢了，效果却比预期大打折扣。 当然，输家还是有的，那便是我们可怜的小猴子…… 第454章 钟正国的如意算盘 汉东省反贪副局长和京州市反贪局长，级别是一样的，都是正处级。 只不过后者是一把手，而且随时可能会挂副检察长的头衔，依然算是升职。 可这样的升职，对侯亮平来说，却几乎等同于灾难。 以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现在落到祁同伟手里，还能有好下场吗? 侯亮平不是傻子，他知道，这肯定是祁同伟设的局，想要离间自己和钟正国的关系。 但比起祁同伟，他更恨钟正国。 卸磨杀驴，无情无义。 很明显，钟正国不仅放弃了自己，还把自己当做和谈的筹码，送给祁同伟发落。 可“恨”又有什么用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无论是钟正国，还是祁同伟，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他们要踩死自己，和踩死一只蚂蚁并没有太大区别。 此时的侯亮平，肠子都悔青了。 看看陈海，再看看祁同伟的那帮亲信，一个个职务都不低于自己，而且上升空间无限。 自己当初如果能够大度一点，主动找祁同伟和解，老老实实跟着他和高育良混，怎么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副田地。 京州肯定是不能去的，否则要被祁同伟整死。 侯亮平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去一趟首都，找钟小艾帮忙。 卸磨杀驴这事，我认了，只要钟正国能把我调出汉东就行。 …… 经过一番沟通，侯亮平说服了钟小艾，两人一起回到了汉东。 钟小艾在家里等着钟正国下班，然后直接质问道：“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了?”钟正国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要把亮平调到京州去，当那个什么反贪局长?” “反贪局长不好吗，那可是一把手，晋升机会更大。” “可祁同伟现在是京州市委书记，这两年多来，亮平为你鞍前马后，把高育良和汉大帮的人全得罪了，祁同伟会放过他吗?” “我看没那么严重，人家祁同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如今已经是省委常委。最起码的气度应该还是有的，不至于因为过去的恩怨，把侯亮平怎么样。” “他一步一个脚印?”钟小艾不以为然的道。 “想当年，祁同伟为了攀上刘和光的高枝，抛弃了他的初恋女友陈阳，才有今天的地位，像他这种得志小人，通常都心胸狭窄，肯定会报复亮平的。” 听了这话，钟正国突然怒了，训斥道： “小艾，你给我闭嘴，一口一口亮平的，侯亮平是你什么人，叫的这么亲热，他难道没有姓吗? 你今年都已经35岁了，理智一点好不好，祁同伟如果没有真才实学，怎么可能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省委常委，真当高层领导都是傻子吗? 两年前，你主动跟着高层纪委调查组，去汉南查祁同伟，结果查到问题了吗，没有吧，反倒把举报他的人给弄进去了。 有了这个教训，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厉害?” “爸，这件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废话，实话告诉你，自从我到汉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调查祁同伟了。 他从一名科员升到副省级，仅仅花了十三年时间，在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绩，获得的荣誉数都数不清。 更厉害的是，他还是个炒股天才，拥有几十亿合法财产，甚至连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有了规模惊人的产业。 祁同伟有能力，有钱，作风正派，即便没有刘和光相助，也不会差到哪去，侯亮平和他相比，连根腿毛都不如。 真不知道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侯亮平，我郑重的警告你，以后彻底断了和他的来往，离他远一点。 现在祁同伟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刘和光，还有李维民，难道你要我为了区区一个侯亮平，去和他们对抗吗?” 面对父亲的一连串质问，钟小艾一时语塞，可最终还是心有不甘的道： “爸，难道你为了和他们达成政治妥协，就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吗? 亮平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才把汉大的人全部得罪的，你这样做，他以后在汉东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那是他活该，他现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去背叛高育良和汉大，将来就能背叛我。他现在对老师和同学校友下毒手，将来就能对你下毒手。 这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徒，谁敢重用，谁敢信任?” 听完这话，钟小艾一脸的悲戚，眼泪水也流了出来。 “爸，你难道忘了，我也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曾经也是高育良的学生。” 看见宝贝女儿哭了，钟正国心里顿时有些不忍，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小艾，你是爸的女儿，和其他汉大学子不能一概而论。爸其实也知道，你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心里很难受。 但从侯亮平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这个人真的靠不住，你还是早点彻底和他断了吧。” “好，爸，我答应你，以后和他断了，但你要帮我把他调出汉东，最好调到首都去工作。” 如此拙劣的谎言，钟正国自然不会相信，直接拒绝道：“不行，他必须留在汉东，这事没的商量。” “为什么?” “唉……” 钟正国叹了口气，又道： “官场不是讲感情的地方，而是充斥着你死我活的斗争。 当初我对付高育良，是为了震慑其他人，以便控制汉东的局面，而且高育良没有过硬的背景，相对容易拿捏。 但现在祁同伟回来了，情况便大不一样，且不说他背后的李维民与刘和光，那个省委副书记赵建华，也是他的死党，此人很不简单。 祁同伟年轻气盛，很可能会为了高育良和汉大，对我展开报复，这次在常委会上提出对侯亮平的工作安排，就是一个试探。 如今汉东的局面错综复杂，如果和他硬碰硬的话，爸未必能占到便宜，极有可能惹火烧身，甚至两败俱伤，让人坐收渔翁之利。 只有把侯亮平交给祁同伟处置，平息他的怒火，才有可能避免这场争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钟小艾似乎明白了，欲言又止。 “小艾，就这样吧，先让侯亮平去京州，看看祁同伟具体会采取什么措施，再做定夺。” …… 钟正国猜的没错，祁同伟确实想对他采取报复措施。 不仅仅是为了给高育良出气，更重要的是，钟正国打压汉大帮的手法，实在有些过分，甚至下作。 从第一次常委会上的情况来看，钟正国老谋深算，手段非常高明，绝对不在刘和光之下，甚至可以去和李维民较量一番。 他初到汉东，要立威可以理解，但那么多常委，为什么要挑高育良下手? 而且以他的实力，对付高育良轻而易举，却偏偏要去利用侯亮平这把刀。 说白了，钟正国是想杀人诛心，彻底摧垮高育良和汉大帮的意志。 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女儿也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有必要这么狠吗? 汉大帮这面旗，倒或者不倒，祁同伟其实并不太在意，但事不是这么办的。 即便要倒，也绝不能因为钟正国而倒。 所以，这个公道必须得讨回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455章 山水集团还在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钟正国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单靠计谋恐怕不够，还得拿出足够的实力才行。 目前自己在省委只有三票，明显处于下风，丁照华和孔杰又迟迟不肯向自己靠拢，来硬的讨不到便宜。 最好的办法，还是以退为进，稳扎稳打。 先把李达康手里的权力夺过来，控制住京州的局面，也能给那些不坚定分子，传递一个积极的信号。 我祁同伟是真有实力，而不是靠着走后门、吹吹打打上来的…… 秘书长孙玉亭非常识相，没有忘记自己市委大秘的的定位。 这些天来，他鞍前马后的为祁同伟排忧解难，态度非常积极，立场也很明显…… 组织部长吴春林表现的也不错，只花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便一丝不苟的，把祁同伟交待的事情全办了。 安欣、谭思言、李泉、王安石都是副处级岗位，人事调动无需上常委会讨论，已经直接走完程序，上各自单位报到去了。 剩下的张伟、刘彬和李响等人，都是平调或提拔为正处级以上干部，吴春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开会讨论。 从此事的操作过程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吴春林已经决定靠向祁同伟…… 接下来要争取的，便是第二副市长周信了。 他和纪委书记沈清平和政法委书记史向军，都不是李达康的人， 但相对而言，周信和李达康的矛盾不是很严重，还未达到明显不满的程度，只是工作理念有些不合。 理论上说，只要能顺利争取到周信的支持，那么沈清平和史向军，应该也会主动向自己靠拢。 …… 争取支持者这种事，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能太过露骨。 因此，祁同伟决定从工作角度切入。 “周市长，我这几天看了市里的发展规划，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是重中之重，你刚好分管这一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了这话，周信的脑子立刻飞转起来。 他是外省干部，前年换届才来的京州，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公开信息显示，祁同伟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李达康多年的下属，在此期间提拔速度很快，按理说应该处的不错。 可最近又听说，李达康为了投靠钟正国，而背叛了刘和光，祁同伟又是刘和光阵营的核心人物，很可能要对付李达康。 因此，对于两人之间的具体关系，周信也有些摸不透。 既然摸不透，他便不急着表态。 “祁书记，市里目前推动的发展规划，是一年前李市长亲自制定的，我只是按照规划上的要求去执行而已，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祁同伟见他打马虎眼，索性把话挑的更明白一点。 “我最近到处转了转，发现京州现在到处都是工地，显得杂乱无章，布局也不太合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这下周信听明白了，想了想之后回道： “确定是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毕竟是李市长和常委会决定的，我个人也不太方便反对。” 祁同伟点了点头，道：“既然有想法，那今天就和我详细谈谈。” “周市长，你不要有顾虑，尽管畅所欲言，工作嘛，出现一些问题肯定是难以避免的，关键要及时找出来，并予以纠正，相信其他同志都会理解的。 如果发现了问题，你不谈我不谈，大家都不谈，现在问题是盖住了，等到将来形势恶化，那就来不及了。” “祁书记，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浅见。 对于目前市里执行的建设规划，我个人是不太赞同的，其中的弊端太大，必须尽快做出调整，否则后患无穷。” “具体有哪些弊端?” “祁书记，我先说说房地产方面。 现在市里大面积出让建设用地，会导致市场供大于求，出现土地价格被严重低估，和贱卖的现象。 那些房地产开发商，肯定会趁机大量囤地，待价而沽，甚至他们连房子都不盖了，直接炒地皮赚的更多。 等到了几年之后，能卖的地差不多都卖完了，又会出现市场供应不足，导致土地价格飞涨。 新进的开发商也是要赚钱的，一旦土地价格飞涨，必然会造成房价飞涨，那样的话，老百姓的负担就太重了。 一方面，老百姓买不起房，另一方面，开发商的房子卖不出去。 久而久之，很可能会出现开发商资金断裂，楼盘烂尾的现象，到了那个时候，还是要政府出来收拾烂摊子。 祁书记，我真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九十年代末期，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这样的现象，不少烂尾楼至今依然竖在那里。 如果不予以纠正，短期之内，市里的gdp数据和财政收入，确实能够实现高速增长，但站在长远的角度，肯定会难以为继，最终得不偿失。” 祁同伟心想，这个周信可以啊。 他对房地产行业的利弊看的非常清楚，完全不像李达康那样急功近利。 “周市长，向你打听一件事啊，我们市里，有没有开发商买下土地之后，拿到银行去抵押，贷出款来，又接着继续拿地。” “有啊，怎么没有，而且还不少呢。” 周信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 “祁书记，据我所知，现在至少有七八家开发商是这么干的，他们明明自身资金实力不够，却又想趁着现在土地价格低迷，捞上一把。 而且他们不仅把土地拿到银行去贷款，还开出高昂的利息，在民间大量借贷，这种经营模式非常危险。 其中做的最绝的，还是一家名叫山水集团的企业，他们先是拍下一块地，然后拿到银行去抵押贷款，再加上民间借贷，继续拿地，反复操作之后，把杠杆拉到了十倍左右。 简单的说，就是用一个亿，拍下了价值十个亿的土地。” “山水集团?”祁同伟顿时有点愣神。 “祁书记，我接下来再谈谈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存在的问题。 搞基建的思路是对的，关键要看这么搞，现在这样一股脑的拼命上，监管措施根本无法保证，很可能会导致一些豆腐渣工程的出现。 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仅仅是经济损失那么简单，还可能会……” 周信还在侃侃而谈，祁同伟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山水集团。 赵瑞龙不是已经跑了吗，高小琴也被自己给救了，京州怎么还会有个山水集团? 是巧合，还是? …… 谈话结束后，祁同伟急不可待的打开电脑查询，但一无所获。 于是他又让秘书刘建平跑了趟工商局，查询山水集团的信息。 资料很快拿回来了。 山水集团，成立于2001年，注册资本五千万，主营业务为酒店、物业、房地产开发等等。 现公司法人代表是个女的，名叫顾晓晗。 顾晓晗，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祁同伟回忆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了这个人。 她不就是，当年岩台道路建设公司的公关经理吗，曾经还色诱过自己呢。 如果真是那个顾晓晗的话，那毫无疑问，她只是个站在台面上的白手套，类似高小琴上辈子的角色。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山水集团的真正主人…… 第456章 摸山水的底 为了搞清楚真相，祁同伟亲自去了趟孙连城的家。 山水集团是2001年成立的，位置在光明区，而孙连城那个时候已经到光明区工作了，应该能知道不少内情。 孙连城是不是懒政干部，暂且不论，但他绝对是一个模范丈夫，下了班之后哪也不去，就踏踏实实的陪着家人，老婆孩子热炕头。 当然，他老婆也不错，温柔贤惠，夫唱妇随，相貌姣好，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如今虽然四十多岁了，依然风韵犹存。 之前孙连城被李达康打压，她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如今祁同伟来了，孙连城时来运转，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祁书记，您来了啊，快请坐，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吧，记得当年连城离开红山乡，您还亲自送了我们呢。” “嫂子，你记性真好，我和老孙是好兄弟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叫我同伟吧。” “那怎么行，祁书记，您现在可是大领导了，我要是还那么叫，就太没规矩了。” 孙连城知道，祁同伟主动找到自己家里来，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便对老婆使了个眼色。 “你不是要去跳广场舞吗，早点去吧，等下好位置都没了。” 他老婆心领神会，赶紧回道： “对对，我还要去跳广场舞呢，祁书记，您难得来一趟，多坐一会，和连城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刚落，便换了鞋子，出门去了……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老孙，我们不是外人，有话就直说了，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光明区那个山水集团的情况。” “山水集团?”孙连城迟疑了一下，又道：“具体哪些方面?” “所有你知道的，最好能从头说起。” “我想想啊。”孙连城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徐徐开口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山水集团成立了应该有七八年了，最初的老板叫雷福，是京州着名的企业家，搞建筑出身，听说他和前任市委书记姜万龙关系匪浅。 应该是三四年前吧，雷福把公司卖给了山水集团现在的老板顾晓晗，价格大概是四五个亿。” “老孙，四五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个顾晓晗，哪来那么多钱?” “据说她以前是泰缅那边一个军阀的情妇，后来那个军阀死掉了，留了二三十亿财产给她。 她买下的不仅是山水集团，而且买下了光明区一整条街上所有的房产和店面，现在叫山水大道。 对了，山水集团旗下还有个山水庄园，专门招待达官贵人，顾晓晗在里面弄了个舞蹈队，队长好像叫杨莉莉，长的十分漂亮，舞跳的也好。” 舞蹈队，杨莉莉? 祁同伟心想，这套路咋这么熟悉呢? “老孙，你到山水庄园里面去玩过?” “没有没有。”孙连城赶紧摆摆手，道：“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都是听别人说的。” 祁同伟也知道孙连城不会去，又问道：“那你知道，有哪些达官贵人经常去吗?” “丁义珍是那里的常客，还有光明区府办主任秦奔，据说常务副市长任长华也偶尔会去，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对山水集团也不是很了解。” …… 回去的路上，祁同伟心里一直在盘算着。 虽然孙连城对山水集团了解的不多，但他的话里，依然隐藏着很多重要信息。 山水集团创办人雷福，和自己的前任姜万龙关系密切，而姜万龙以前又是赵立春的亲信。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山水集团，最初就是赵瑞龙的。 后来赵瑞龙逃到国外，山水集团也就理所当然的易主了。 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顾晓晗绝非山水集团的真正老板，她甚至可能连重要股东都不是，说不定就是个高级打工人，多拿点分红罢了。 什么泰缅军阀的情妇，纯属扯淡。 骗骗这个年代的人或许还行，却根本骗不了祁同伟。 那是什么地方，假如军阀真的死了，留下的情妇要么有人接手，要么卖掉，甚至被噶腰子。 让她继承几十亿的财产，还全部带回国，怎么可能? 对于顾晓晗的背后的人，祁同伟下意识想到了钟正国及其亲属。 既然钟正国把赵立春那派的的人全部收编了，很可能也接手了他家的灰色资产。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不仅钟正国调查了祁同伟，祁同伟也调查过钟正国。 钟正国只有两个子女，除了钟小艾，还有个32岁的儿子，也走了仕途，而且夫人和侄子侄女，也没有一个经商做生意的。 更何况，他并不是汉东本地干部，很可能待几年就走，这么做风险太大…… 李达康和丁义珍同样可以排除，他们到京州的时间太短。 尤其是李达康，和欧阳菁离婚后，他算是彻底清白了，不会去参与这种事。 难道是自己的前任姜万龙? 应该也不太可能，股份或许会有一点，但想要控股的话，似乎还差点意思…… 祁同伟反复推测，依然想不出谁才是山水集团幕后的主人。 孙连城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必须要有更多的信息，可自己初来乍到，可以信赖的本地干部太少，如果详细调查的话，那样会打草惊蛇的。 最终，祁同伟还是决定动用私人力量。 相对于汉南那几个市，京州的社会治安要好得多，而且他现在是省委常委兼市委书记，人身安全根本不是问题。 因此，祁同伟已经把绝大多数保镖撤掉，让他们去保护叶飞、二蛋和高家姐妹等人。 自己身边只留了林峰、姜武和邓野这三个侦察特种兵。 这回只是负责打探情报，没必要劳师动众。 他让林峰找了十个几人回来，化装成街边小贩、行人和出租车司机，再加上各种红外摄像、监控、监听设备，二十四小时紧盯山水集团总部，以及山水庄园附近的动态。 …… 月底的市委常委会上，组织部长吴春林按照祁同伟的意图，将张伟、于涛等人的任用问题拿出来谈论。 一下子从外地调来六名正处级干部，而且多数涉及跨省调动，这个力度还是有些大的。 但其他常委也明白，这些都是祁同伟的亲信，新书记的面子必须要给，所以毫无杂音，很顺利的全票通过。 到最后，吴春林却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建议向省委推荐： 将光明区常务副区长孙连城，提拔为光明区长。 原光明区长丁义珍，提拔为副市长兼光明区委书记。 原副市长兼光明区委书记江治才，年龄偏大，去人大任职。 而且这个议题，之前没有通过书记办公会和五人小组会的讨论，是临时加码的。 第457章 提拔丁义珍，画饼侯亮平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所有常委都在心里盘算起来。 大家对祁同伟的工作经历了如指掌，看了孙连城的简历后，很快就明白了。 两人当年在红山乡搭过班子，这次提拔孙连城，明显是祁同伟的意思。 而提拔丁义珍和调整江治才的职务，都是为了给孙连城让路。 关键在于，李达康不喜欢孙连城啊。 就在几个月前，孙连城提拔副书记的事，就是被李达康搅黄的…… 如此看来，祁同伟和李达康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分歧，传闻中他们关系敌对，应该也是真的。 一位是新来的一把手，背景滔天。 另一位是原实际一把手，有省委钟书记的支持。 他们互相掐架，我们该怎么办呢? 此时的李达康，心里同样在打鼓。 他很清楚祁同伟和孙连城的关系，也知道祁同伟来了之后，肯定会提拔孙连城。 但按照他的猜测，应该先把孙连城提拔为副书记，没想到步子会迈的这么大。 还有丁义珍的提拔，是怎么回事? 当年在林城，自己打算让祁同伟和丁义珍一起共事，结果被祁同伟一口回绝，很明显，他是不喜欢丁义珍的。 现在却突然提拔丁义珍，不会只是为了给孙连城挪位置吧，还是…… 李达康决定先试探一下，开口道： “孙连城这位同志，多年前曾经是我的下属了，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正处级岗位上有些年头了，确实应该考虑提拔。 但是丁义珍同志，刚刚担任光明区长还不到一年时间，而且按照惯例，光明区委书记是要挂副市长的，现在就提拔他，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祁同伟听了后，脸上非常平静，心里却嗤之以鼻。 李达康啊李达康，你特娘的还真是人才，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其他常委的心里也开始“呵呵”了。 尤其是跟李达康关系最差的纪委书记沈清平，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说道：“李市长，我和您的看法有些出入。” “孙连城同志虽然勤恳务实，但工作能力一般，应该慎重提拔。倒是丁义珍同志，工作能力出众，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理应破格提拔。” 众所周知，李达康曾经在很多场合说过这番话，沈清平在常委会上复述出来，明摆着是给李达康难堪。 他早就对李达康蛮横干预纪检工作的行为不满，自身又快年龄到点，不怕得罪人。 更何况，现在祁同伟来了，李达康再也不能一手遮天。 此时不趁机上眼药，更待何时。 就在李达康心里发毛之际，政法委书记史向军又补了一刀。 “我们京州现在的方向，经济发展是第一位的，其他问题都可以放在一边。 丁义珍这样能力出众的干部，非常难得，必须予以重视，我个人认为，由他担任光明区委书记，非常合适。 当然，孙连城同志也是不错的，遵纪守法，按章办事，让他和丁义珍搭班子，当好管家，有利于光明区的发展和稳定。” 第二副市长周信则道： “光明区是京州的核心城区，也是其他区县的风向标，它发展的好与坏，会直接影响到全市的经济增长速度。 江治才同志年龄偏大，工作风格也比较保守，继续担任一把手不合适，让丁义珍和孙连城上，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听了三人的发言，祁同伟心里忍不住窃笑起来。 很明显，他们是在和李达康唱反调，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他们主动靠向了自己。 再加上吴春林和孙玉亭，自己六票在手，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以后要做的，便是如何彻底控制局面了。 念及于此，祁同伟看向了李达康的铁杆盟友，专职副书记吴冰。 “吴冰同志，你是副书记，如此重要的议题，就不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吴冰本来还想再观望一会，看李达康怎么说，可如今被祁同伟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道： “祁书记，目前看来，大家有些不同意见，我是负责党群工作的，对这两位同志也不是特别了解，还是您做定夺吧。” “那好，我也说几句。”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接着道： “刚才大家发表了不少意见，我一直在听，心里也总结归纳了一下。 丁义珍同志能力出众，干劲足，是一名改革发展的闯将，孙连城同志工作勤恳，踏实稳重，是搞后勤的一把好手，两人搭班子的话，效果应该不错。 另外，达康市长说的也很有道理，丁义珍的晋升速度不宜太快，所以我建议调整一下，暂时只提拔他为光明区委书记，副市长的职务，以后再论。 接下来，进入投票环节吧，希望同志们发扬民主，慎重决定。” 既然祁同伟定了调子，那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支持他的人，肯定会举手，支持李达康的人，同样不会反对。 毕竟丁义珍也提拔了，至少从表面上实现了平衡，李达康的队伍并没有吃亏。 最终，关于丁义珍和孙连城的提拔，在市委常委会上全票通过， 虽然后续还要上报到省里，但鉴于这只是两个副厅级职务的调整，市里的意见非常重要，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数。 …… 在常委会上达成目的后，祁同伟又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下一步棋。 他给市检察院打了个电话，让侯亮平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侯亮平接到通知后，心里忐忑不安。 钟正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铁了心的要卸磨杀驴，还把自己当做和谈的礼物，交给祁同伟发落。 特么的，这些搞政治的大人物，心肠真狠，做事真绝啊。 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自己是个小人物，实力不够呢。 侯亮平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心理准备，硬着头皮来到了京州市委。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面对他的，竟然是祁同伟的一张笑脸。 “亮平来了，快坐。” “祁书记，我……” “叫什么祁书记。”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都是汉大政法系的校友，不用这么见外，私底下你还是叫我老学长吧。” 侯亮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祁同伟看上去笑容可掬，实际上却是笑里藏刀，鬼知道他又要给自己挖什么坑。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低头认错吧。 “老学长，我对不起您和高老师，最近两年，我一时糊涂，没有念及同门之谊，抓了不少汉大的校友。 但我不是故意的，也并非有意针对校友们，实在是职责所在，被逼无奈。” “呵呵，亮平，你紧张什么?”祁同伟笑的更灿烂了。 “做为反贪局的干部，抓腐败分子是你的份内事，你又没有冤枉、栽赃他们，何错之有? 再说了，汉东大学出来的学子那么多，良莠不齐，你把那些坏分子都抓了，有助于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我和高老师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 “这……”侯亮平听得一脸懵逼。 祁同伟继续说道： “上次省委常委会，我和高老师本来希望把你提拔为省反贪局长的。 但钟书记不同意。所以才取了一个折中方案，让你担任京州反贪局长。 另外，你的级别问题，我和高老师也考虑到了。 你先在京州好好干，多抓点贪官，出了成绩之后，我们立马向省委建议，让你担任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成为副厅级领导。” “这……”侯亮平更懵逼了。 虽然以他现在的智慧，还看不出祁同伟到底想干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好事。 “怎么，你不愿意?”祁同伟问道。 “没有没有。”侯亮平赶紧摆摆手。 “我愿意，谢谢老学长，谢谢高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将功补过。” “这就对了嘛。”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 “亮平，你还年轻，考虑问题不够全面，我和高老师都是理解的。 尤其是高老师，他特别看好你，昨天还跟我说呢，让我多帮助帮助你。 以后你就在京州好好看，继续发挥打击贪腐的特长，把京州的腐败分子都挖出来。 相信我们，相信组织，一定会对你做出公正的评价。” 第458章 老好人季昌明 回去的路上，侯亮平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在官场上也摸爬滚打十几年了，见识过不少险恶，也参与过一些斗争，哪能看不清现在的形势。 祁同伟携李维民、刘和光之威，强势杀回汉东，又有赵建华和高育良的鼎力支持，很可能是要和钟正国较量一番的。 京州更不必说，祁同伟肯定不会容忍李达康继续做大，为了夺回一把手的权力，势必要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遥想当年，自己因为对祁同伟上了手段，很快就遭到了惩罚，先是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又被调去当计生办主任。 虽然祁同伟没有明着对付自己，但报复的心态明显是存在的，只是看在高育良的面子上，才没有做的太绝。 如今，自己已经背叛了高育良，还帮着钟正国打压汉大帮，祁同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更不可能再提拔重用。 祁同伟嘴上说的倒是挺好听，让我好好表现，多抓点贪官，可以戴罪立功。 实际上，不就是想利用我，去打击李达康在京州的势力吗? 侯亮平发现，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杯毒药。 听祁同伟的，势必要惹怒李达康，甚至得罪钟正国，不会有好下场。 不听祁同伟的，立马就能被整死…… 走投无路之下，侯亮平甚至冒出了辞职的想法，与其留在官场上被整死，不如另谋他就。 可仔细一琢磨，他又发现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多年来历经千辛万苦，受尽屈辱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不能轻易丢了。 更何况，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一旦离开了组织的庇护，势必会遭到报复，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 侯亮平刚回到市检察院反贪局，就接到了检察长季昌明的电话。 “亮平同志回来了啊，现在有时间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季检察长，我这就上来。” 季昌明看见侯亮平进门，态度十分和蔼的招呼道：“亮平同志，快坐。” “季检察长，您找我有事?” “嗯，你是不是刚从市委祁书记那里回来?” “是的，刚回来一会。”侯亮平回道。 “祁书记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让我在京州好好干，配合纪检部门，把反腐倡廉的工作搞上去。”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季昌明问道。 “我没什么个人想法，既然干了反贪局的工作，就应该尽忠职守，严厉打击贪腐分子，不管祁书记有没有交待，我都会怎么做。” “那就好。”季昌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和祁书记都是汉大政法系的校友吧?” “是的。” “刚刚祁书记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在他那里情绪不宁，让我开导开导你。 之前你在省反贪局，抓了一些汉大政法系毕业的腐败分子，做的很对，祁书记非常认可。 他还让我告诉你，心里不要有什么顾虑，保持现有的风格，以后再接再厉，不管是汉大学子，还是其他人，只要涉及了腐败问题，尽管重拳出击，市委会全力支持你的。” 季昌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昨天晚上，省委高书记也打电话给我了，高度赞扬你之前的工作表现。 高书记说，他对所有汉大学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好同志一定要关爱，对于那些贪腐分子，也绝对不会偏袒，你做的非常对，以后要坚持。” “高书记真是这么说的?”侯亮平一脸的惊讶。 “当然，亮平同志，你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还有一位心胸开阔的学长，真是好福气啊，以后一定要认真工作，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另外，我也代表市检察院表个态，希望你相信组织，相信领导，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在京州干出优异的成绩来。” 季昌明的话，把侯亮平给弄迷糊了。 对于这位检察长，他是比较了解的，政法系统内部的老好人，出了名的宅心仁厚，而且处事公道，从不站队。 既然季昌明都这么说了，难道高育良和祁同伟真的会放自己一马? 尤其是高育良，当年对自己多好啊。 有没有可能，他还念着旧情，所以说服了祁同伟，给自己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 当天傍晚，高育良下班后回到家，笑嘻嘻的对吴惠芬说道： “惠芬，侯亮平那个白眼狼，落到同伟手里，这回是死定了。” “怎么，同伟又想到新法子收拾他了?”吴惠芬问道。 “没有新法子，之前同伟让我推荐侯亮平当省反贪局长，是个连环计。” “连环计?” “对，不管钟正国答不答应，都是输家，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应对，就是主动把侯亮平交出来，任由同伟处置，可如此一来，又中了同伟的后招。 京州市长李达康你是知道的，一心只想搞政绩，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培养了一大批腐败分子。 同伟让侯亮平去抓他们，侯亮平如果真这么做了，就等于得罪了李达康。 呵呵，李达康那么记仇的人，肯定要报复侯亮平，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这法子妙啊，让他侯亮平当陈世美，当白眼狼，现在报应来了，活该。 话说同伟去汉南转了一圈，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记得之前，他可是一心想着为老百姓做实事，并不擅长搞斗争的啊。” “那是没办法的事，环境所迫嘛。 汉南的局面更复杂，同伟单枪匹马杀过去，如果不快速成长，怎么能站住脚跟，又怎么能获得李维民的赏识，一路高升?” “说的也是。”吴惠芬点了点头，又道： “但是育良，同伟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学坏啊，我心里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是一路看着同伟成长起来的，他这个人是有些小毛病，但本性善良，而且重情重义，感恩图报，不太可能学坏，即便真的学坏了，也绝对不会伤害我们。” “那倒是，同伟在情义方面，确实没的说。对了育良，你说侯亮平会听话吗?” “那可由不得他。”高育良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当一个人快要摔下悬崖的时候，哪怕递给他一条毒蛇，他也会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的。” 第459章 副市长周信是个人才 祁同伟给侯亮平挖好坑后，又开始忙起了本职工作。 做为京州市委书记，身系十区二县、六百万人民群众的发展和生计，不能只顾着搞斗争，还得做实事。 李达康制定的发展规划，明显是不合理的，尤其在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弊端特别多，必须将其推翻，重新设计。 但如何推翻，又是个讲究活。 如果不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论据，别说李达康可能会翻脸，提交到省里，大概率也通不过。 为此，祁同伟找来了副市长周信，让他提供一点参考意见。 周信早就明白祁同伟的意图，也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 “祁书记，我个人认为，现在大面积卖地的行为，必须立刻停止，后续要卖的话，方向也要转变。” “噢，具体说说。” “目前市里卖的建设用地，主要有两部分，一是郊区村镇的基本农田和菜地，二是各处的荒地。 荒地暂且不论，先谈谈基本农田和菜地吧。 政府把这些地从老百姓手里征上来，然后改变土地性质，转手卖给开发商，有几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第一，容易引起老百姓的不满，他们会认为政府在与民争利，产生抵制心理，强制征收容易引发干群矛盾。 第二，如今房地产市场是供大于求，政府把地征收上来，也卖不出高价，只为了那么一点点利润，冒着和群众发生矛盾的风险，实在太不值当。 第三，现在把地全部卖完了，将来就会无地可卖，这是寅吃卯粮，实在太过短视。 第四，这些地全部转为建设用地，工业用地储备就不够了，没有土地发展工业，招商办厂，京州未来的经济发展速度，将难以为继。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耕地红线，高层三令五申，不能任意占用耕地。 虽然随着城市的发展，郊区耕地消失是不可避免的，但应该循序渐进的推进，如果动作太大的话，恐怕会招来问责。” 这番话，让祁同伟不由对周信刮目相看。 此人确实有几把刷子的，也做了非常细致的工作，对房地产大跃进的弊端，看的十分清楚，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有解决的方案。 “周市长，你说的很好，刚刚提出来的几点问题，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你觉得应该怎样转变呢?” “祁书记，我是这样想的。”周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材料后，又道： “应该立即叫停对郊区村镇的征地工作，那些已经征收上来的土地，也都不要再卖了，全部封存起来，作为土地储备。 以城区中心为轴点，由内到外，一点点有序推向市场。 与此同时，加大对城中村和棚户区的改造力度，先解决掉城市的疮疤，再考虑城市的扩张，这样做会更加稳妥一点。” “不错，说的有理。”祁同伟点了点头。 他还想再考验一下周信，便问道： “但是城中村和棚户区里，居民众多，建筑物密集，拆迁工作并不容易展开，而且代价很大，开发商们未必会愿意参与。” “开发商如果不肯参与，那就由政府来出面解决好了，等我们把一切前期工作做好，整理成标准建设用地，再进行公开拍卖。 城中村和棚户区的位置，大多数都是黄金地段，一定能卖到高价，财政上不太可能亏钱，无非就是同志们辛苦一点罢了。 我们身为公职人员，不能偷奸耍滑，应该主动把困难承担起来。” “周市长，你这个态度很不错，身为公职人员，就应该有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的觉悟。” 经过这番对话，祁同伟对周信的好感又加深了不少，可以说是非常的欣赏。 自身能力不俗，又肯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这样的官员，想必在经济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而且周信今年只有四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将来依然大有可为。 完全可以把他拉到自己的团队里，成为核心成员。 “周市长，要不这样，我们明天一起到市里的城中村去走一走，实地调研一下情况，再做决定吧。” …… 虽然祁同伟在梅关，曾经亲自参与了多处城中村和棚户区的拆迁工作，但这次依然非常慎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原因很简单，京州和梅关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城市。 棚户区还好说，基本大同小异，但城中村的区别，就大的去了。 梅关地处山区，是个贫穷的地级市，没有多少外来人口，城中村以平房为主，承载功能有限，像戴久林那样的钉子户，为数不多。 但京州是副省级城市，辐射功能强大，吸引了很多外地务工人员，他们经济能力有限，大多数都蜗居在房租相对便宜的城中村中。 因此，京州的城中村里，基本上是清一色的楼房，要想拆迁改造，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祁同伟和周信，以及秘书长孙玉亭，秘书刘建平等人，全都穿着休闲的便服，轻车从简，来到了市里现存规模最大的城中村之一，九龙村。 该城中村占地面积约八百亩左右，居民户数一千二百多户，户籍人口四千余人，但流动人口高达上万。 这里地段极佳，距离光明区政府、区人民医院和商业步行街，都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祁同伟下车后，看看周围的高楼大厦，再看看身边的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城中村内主要以低矮的楼房为主，两层到四层不等，其中还夹杂着少数平房，像极了郊区的小镇。 房屋与房屋之间，挂满了杂乱无章的电线，粗的细的都有，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安全隐患极大。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路边有大量的门面房，经营着各种各样的店铺。 面馆、大排档，包子店、便利店，服装店、美容美发等等，应有尽有，占道经营的早点摊和水果摊，更是随处可见。 很多房子的外墙和电线杆上，都贴着各种各样的传单，有招租的，有家政的，有店铺广告，甚至还有“重金求子”…… 这里和大城市格格不入，但又充满了最地道的烟火气息。 走了一会之后，祁同伟让大家在外面等着，自己单独进了一栋招租的三层楼房。 “你好，这里是有房间出租吗?” “你要租房子?”屋主打量了祁同伟一眼，感觉他的穿着和气质，不像是租客。 “我先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租。” “好吧，我家还剩下一个房间。”房主领着祁同伟上了三楼。 出租的房间很狭窄，目测只有十几平米，放了一张床和桌柜后，便没有太多的空间了，而且房间内光线很不好，估计一年四季也晒不到太阳。 “请问这房间多少钱一个月?” “三百一个月。” 祁同伟摇了摇头，道：“租金倒是不贵，就是条件差了点，我还是不租了。” “你不是来租房子的吧?”屋主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里条件确实不好，来租房子的，都是外地打工的，看你的样子，如果不是老板，就是公家的人。” “呵呵，让你看出来了。”祁同伟笑了笑，又道：“其实我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外来务工人员的情况。” 为了避免露馅，他刚说完，就直接出了门…… 离开九龙村后，一行人又到其他几个城中村走了一遍，实地考察的结果，最终令祁同伟改变了想法。 “周市长，依我看，城中村还是不要拆了，只拆棚户区吧。” “为什么?”周信有些不解。 “城中村改造难度大，更何况，外来务工人员生存不易，需要一个可以安身的场所，还是把城中村留给他们吧。 我的意见是，由市里拿出一笔钱来，改善城中村的基础公共设施，让居住环境好一点，对市容市貌的影响小一点，就可以了。 至于拆迁改造工作，暂时先放一放，过些年再推动吧。” “祁书记，您真是体恤民情，爱民如子，京州人民能在您的领导下，何愁过不上好日子。”周信伸出了大拇指。 …… 新的京州发展规划，很快就做出来了，但祁同伟并没有直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 在此之前，他要先给李达康及其亲信来一个下马威，以减少推动新规划的阻力。 当然，祁同伟并非要动丁义珍，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被他拿来第一个开刀的，同样也是山水庄园的常客。 光明区政府办主任，秦奔…… 第460章 准备扫黄 上午，安欣走进了侯亮平的办公室。 “侯局，我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 看着这位和自己几乎同时到任，年龄也差不了两岁的副局长安欣，侯亮平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人是从汉南调来的，明摆着就是祁同伟的亲信。 而且他仅仅花了六年时间，就从一名科员提拔为副处级，进步速度堪称坐火箭。 受器重程度可想而知，对祁同伟一定特别的忠心。 有他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祁同伟掌控之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安局，坐吧，慢慢说。” 安欣在办公桌前坐下后，拿出了一份材料，说道： “侯局，我刚刚收到一封举报信，上面说光明区兰西镇下沙村的村支书兼村主任孙德火，低价倒卖村集体财产。 并且在政府征地工作中，大肆侵吞、挪用村集体征地款，这事我们是否要查一查。” 侯亮平刚听到光明区三个字，心里立马紧张起来，然后得知是个村干部的问题，又松了一口气。 “安局，如果是村干部的问题，还是交给下面的单位处理比较好，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是这样的，举报信里不仅直指村干部的腐败，还提到了镇里和区里，有部分领导涉嫌包庇的问题，侯局，要不您自己看看。” 侯亮平看着举报材料，不禁感到头大。 谁不知道李达康对光明区特别重视，真要仔细查下去，说不定会带出他的什么亲信，就捅了马蜂窝了。 “安局，有人举报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捕风捉影的事情多的去了，还是不要过早的下结论。 这样吧，先让下面的单位调查，如果问题不是很严重，你自己看着处理吧，就不用和我汇报了。” “那行。”安欣起身离开了。 心道：当不粘锅是吧，想的还挺美。 既然我已经把问题摆上台面了，怎么可能会不严重，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还想置身事外，做梦去吧。 …… 兰西镇位于京州市区南大门，下沙村距离市中心也只有十公里左右，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于大半年前被整体划入了城区规划。 全村约有两千人口，耕地一千五百多亩，绝大部分为水田，小部分为旱田和菜地，另外还有几百亩荒地，目前已经全部被征收。 荒地的征地款标准最低，旱田次之，再就是水田，菜地最贵，再加上配套设施和青苗补偿等等。 整体计算下来，下沙村一共拿到了大约六千万的征地补偿款。 但这笔钱，只有三千万实际到了村民的手里，剩下的三千万，则被村委会给截留了。 村里有一户居民，户主叫孙炳福，家里一共有五口人，本该拿到将近15万补偿款，实际上只拿到七万多。 孙炳福在市区开了个小店，销售防水材料，不久前店租到期了。 由于这两年生意不太好，他的手头也比较紧，一时拿不出钱来交租，便希望村里把剩下的征地补偿款全部给他。 但村支书兼主任孙德火却一口回绝，表示这笔钱暂时不能给，要等到三年之后才行。 孙炳福没钱交租，房东自然不会答应，便限期两个月把店租凑齐，否则就要赶他走，把店面租给其他人。 孙炳福一时凑不到钱，便跑到镇政府去反映情况。 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听完之后，声称要向领导汇报，让他等一等，实际上却打电话通知了下沙村委会。 一会的功夫，孙德火就带人过来，把孙炳福拽了回去，并且对他扬言：自己在镇里、区里都有人，随便你怎么告，没用。 两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孙炳福不甘心生意就此黄了，走投无路之下，索性心一横，写了两封实名举报信，寄给了市纪委和市检察院反贪局。 谭思言在市纪委看到了这封举报信，安欣在反贪局也看到了这封举报信，两人碰头后仔细一分析，觉得这事可能会扯到光明区的某位领导，说不定还是李达康的人。 于是，他们在暗地里行动起来。 经过一番调查后发现，孙德火和光明区政府办公室主任秦奔关系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共同出入娱乐会所。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线索，因为秦奔的位置很关键，可能知道丁义珍的很多事情。 祁同伟接到安谭二人的汇报后，仔细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记忆。 秦奔这个人，在原剧里曾经出现过，仅有的片段里，他在山水庄园喝醉了酒后，乘车离开了，把陈清泉留下来单独学外语…… 唉，此人也是作死。 三十出头的年龄，就成为副处级干部，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偏偏要和丁义珍等人搞到一起，自毁前程。 剧里应该没少到山水庄园学外语，现在的话，估计也经常会去学跳舞…… 那还等什么，把这个秦奔抓起来审啊。 当然，抓人也是要有技巧的，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打草惊蛇，让丁义珍有所警觉。 因此，祁同伟刻意避开了山水庄园。 他通知现任光明区公安分局局长李响，时刻准备好人手，一得到指示，就立刻以扫黄的名义抓人。 而且出发前，要记着带上治安大队长程度，当着程度的面，把秦奔抓起来。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看看程度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人。 剧里，程度是赵瑞龙和祁厅长的小弟，坏事做尽，但也有个优点，就是忠心。 如果程度已经烂掉了，那没什么可说的，打掉就是，万一他还没烂掉，或许也能考虑发展一下。 毕竟谁也不是天生的坏蛋，很多时候，好与坏只在一念之间……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林峰传来了消息，秦奔和几位私企老板在一起聚餐。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一起进了家名叫“金碧”的高档洗浴中心，并叫了几个年轻妹子服务。 那就收网呗。 李响接到通知后，召集治安大队的所有正副队长开了个小会，亲自部署扫黄行动，并且要求大家在出发前，把手机全部上交。 程度虽然照办了，但他在上交手机的那一刻，迟疑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被李响瞧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如此看来，程度已经有问题了，前途肯定是完蛋了，至于最终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还得看他涉的深不深。 如果只是拿了辖区内娱乐场所的分红，包庇卖y嫖娼等违法行为，问题还不算大，退赃之后，扒了警服也就差不多了。 要是充当犯罪分子的保护伞，甚至和山水集团有深度勾连，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大概率要坐牢，而且还是重刑…… 第461章 丁义珍急了 在林峰等人指引下，此次扫黄行动的过程非常顺利。 光明区治安大队突袭“金碧”洗浴中心，从里面搜出了三十多名涉黄人员，其中自然也包括秦奔。 按照祁同伟的猜测，秦奔被抓后，很可能会装疯卖傻，拒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他让李响亲自出队，当面拆穿秦奔。 没想到这货还挺狂，见有民警闯入，一边穿衣服，一边气势汹汹的训斥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们是分局治安大队的，今天统一扫黄行动，老老实实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扫黄，谁让你们到这里来扫黄的，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谁是这里的老板吗?” 李响就在门外，听到这话后进门说道：“今天的扫黄行动是我安排的，你又是哪……”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然后装出一脸的惊讶。 “秦主任，怎么会是你?” 秦奔看到李响后，瞬间慌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附近的派出所扫黄，后来听说是治安大队的，又以为是哪位副队长带的队。 毕竟他知道，程度在“金碧”洗浴中心有分红，不可能带队来扫黄。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响居然亲自出马了。 “李……李区长，您怎么来了?” 李响却换上了一副冷面孔，说道：“秦主任，你身为区府办主任，竟然跑到这里来嫖娼，也太不像话了?” “没有没有。”秦奔赶紧摆摆手，狡辩道： “李区长，您可能误会了，我只是到这里洗了个桑拿浴，都是正规的，绝对没有乱搞。 另外，我最近办公室坐久了，腰有些不舒服，所有又叫了个按摩师，来给我疏通一下筋骨。”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床上的妹子。 那妹子也算机灵，立刻心领神会道：“对，我是个正经的按摩师，只给客人按摩，不提供特殊服务。” “正经个屁。”最先进门的民警说道：“谁家正经按摩，需要光着屁股滚在一起?” “他们刚刚是光着屁股的?”李响问道。 “没错，不仅光着屁股，还一边动一边叫唤呢。” “你……”秦奔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响则道：“秦主任，既然这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冤枉了你。” 这时，程度赶了过来，他让其他民警先把妹子带出去，房间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李区长，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秦主任可是区委丁书记器重的人，不能随便抓，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秦奔听了这话，立刻给程度投过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在一旁不停点头。 李响心道：呵呵，你要不是丁义珍的人，我今天还不一定会来抓你呢。 嘴上却说道：“秦主任和丁书记关系很好，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千真万确，可能是您到光明区的时间还不长，所以没来得及听说吧。” “原来如此。”李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丁书记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不过秦主任，既然今天我们来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不太合适。 要不这样，你跟我们回去，做做样子，在局里休息一个晚上，天亮了就离开吧。” …… 当天晚上，秦奔真的没有接受询问，而是在区公安分局内设的客房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空已经放亮，他便和值班的民警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 坐着出租车回到家里后，秦奔先洗了个澡，又吃完早饭，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心里还想着：李响这人挺不错，这份情自己要记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重谢他。 可他刚走出家门，就被市纪委第一监察室副主任谭思言带着两个人拦住了。 “你是府办主任秦奔吧，我们是市纪委的，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违法违纪行为，跟我们走一趟吧，接受调查。” …… 几个小时之后，安欣走进了侯亮平的办公室。 “侯局，还记得前段时间我给您看的那个关于村干部的举报信吗，已经初步查清楚了。 光明区兰西镇下沙村支书兼主任孙德火，擅自截留属于村民的三千万征地款，挪借给山水集团，私下收取利息。” 侯亮平对山水集团不了解，也不想掺和这种事，便回道： “安局，上次不是说好了吗，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用向我汇报。” “侯局，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出现了新情况。 据孙德火交待，光明区府办主任秦奔，是他和山水集团的中间人，还收了他五十万介绍费。 秦奔毕竟是处级干部，以他的身份，恐怕要您亲自参与调查才行。” “光明区府办主任秦奔?”侯亮平不禁感到一阵头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快就扯到了光明区政府的人，麻烦大了。 “已经证实了吗，会不会是那个孙德火胡乱攀咬?” “那我就不清楚了，是市纪委那边转过来的消息，他们希望我们反贪局协助调查。” 安欣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有些复杂。 “侯局，我是这样想的，不管孙德火是不是胡乱攀咬。 既然市纪委那边已经介入，而且主动提出，让我们配合调查，你如果再不亲自出面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确实。”侯亮平点了点头。 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安局，你把相关的材料整理一下，我等下就去市纪委，和他们商量后续的调查工作。” …… 与此同时，丁义珍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立马慌了。 最近一年来，秦奔为自己和山水集团做了不少事，也知道一些秘密，如果被市纪委查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行，必须想办法搭救他。 问题在于，自己到京州才一年时间，人脉并不是太广。 职务也不够高，只是一个区委书记而已，连副市长的职务都没有挂上，压根就没有能力搭救秦奔。 去找李达康，肯定也是不行的。 丁义珍追随李达康多年，从金山到林城再到京州，非常了解对方的秉性。 那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只要你能给他赚政绩，贪一点占一点都无所谓，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如果出了事，闯了祸，希望他帮忙解决，门都没有。 更何况，李达康和市纪委书记沈清平的关系并不好，即便他同意出面，也未必能把秦奔捞出来…… 考虑再三之后，丁义珍悄悄和京州市常务副市长任长华见了一面。 “任市长，秦奔被市纪委的人抓了，还请您想想办法，尽快把他捞出来。” “秦奔，哪个秦奔?” “他现在的职务是光明区政府办主任。” 任长华回道：“老丁，是不是你和他之间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严重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市纪委现在已经被祁同伟控制了，我说话恐怕不好使。” “任市长，我和秦奔倒是没有什么，关键他和山水集团有一些联系，万一他嘴巴不严实，在市纪委乱说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假如您真的没有办法，能不能请路公子出面调解一下?” “这个嘛，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你回去等消息吧……” 第462章 侯亮平的第一刀 诚如任长华所言，要想从现在的京州市纪委捞人，难上加难。 书记沈清平和常务副书记张树立，都不太喜欢李达康这个人。 前者是看不惯李达康的嚣张跋扈，后者是畏惧李达康的霸道作风。 因此，当相对通情达理、低调务实的祁同伟来到京州之后，他们很快就靠了过来。 再加上从京海调来的副书记徐建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市纪委已经被祁同伟全面控盘。 在这种局面下，别说常务副市长任长华，就算是李达康，或者某位省委常委亲自出马，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次市纪委和反贪局联合成立了调查组，明摆着是祁同伟的意思，他要拿秦奔开刀，谁又会来触这个霉头…… 秦奔本人，倒是并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有一帮大佬罩着，只要能够死扛，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捞出去。 因此，不管谭思言等人如何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说一个字，每当接受讯问的时候，就开始喊头疼，要求休息，要求看病…… 得知情况后，祁同伟冷笑了一声。 祁同伟自信，如果自己亲自出马，肯定能轻松拿下秦奔，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也不屑于再去干这种事了。 于是，祁同伟把侯亮平找来，单独敲打了一番。 “亮平，我听说秦奔的问题，这几天一点进展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祁书记，秦奔这个人很顽固，我们采取了很多手段，他就是不肯交代。” “他不肯交代没关系，只要你们能把工作做扎实，多收集一些证据，完全可以零口供把他判了。 亮平，我提醒你一句，身为反贪局长，你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全力以赴的去侦破每一起腐败案子，给下面的同志做出表率。 你今年才35岁，还算年轻，以后的路很长，千万不能有得过且过的想法，那对你将来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祁同伟这番话，明显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也让侯亮平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祁书记，我知道了，一定会竭尽所能，把秦奔的问题查清楚。” …… 侯亮平目前的能力，虽然比祁同伟差了一大截，但经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无论是心智，还是办案水平，都比原来要强。 一旦动起真格来，完全可以算得上一名非常优秀的反贪干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侯亮平深入基层，开展细致的走访和调查工作，并且发现了很多关于秦奔的犯罪线索。 根据群众的反映，原来不只是下沙村村委会挪用征地款，另外还有五个村，也存在同样的现象。 他们通过秦奔的介绍，一共借了一点五个亿给山水集团，为期五年，利息是每年8个百分点。 目前银行的五年定期存款利率，大概是接近6%，剩下的两个多百分点，都进了秦奔和村干部的腰包。 其中，秦奔要拿一个百分点的介绍费，仅此一项，他每年就可以入账150万。 另外一个多百分点，则被村干部瓜分，实际上可能远远不止，因为他们未必会按照五年定期利率，返给村民们。 当然，秦奔并非只给山水集团拉到了一点五个亿的借款。 光明区有几位私企老板声称，他们在秦奔的介绍下，也借钱给了山水集团，总共三点六个亿，年利息同样是8个百分点。 表面上看，他们拿到了比存银行更多的利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因为私企的融资成本很高，往往在十个百分点以上，这么做非常不划算，只是迫于秦奔的压力，才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些私企老板都表示，秦奔并没有向他们索贿，只是一些吃吃喝喝的往来…… 侯亮平对他们的话，持半信半疑态度。 相信的是，秦奔确实没有从他们那里拿钱，应该是山水集团给了好处。 怀疑的是，秦奔一个区政府办主任，真的能逼迫他们，宁可亏本也要借钱给山水集团? 会不会还牵扯到了级别更高的官员，比如说丁义珍，甚至李达康? 但侯亮平并没有继续深挖下去，而是直接把案情结果，汇报给了祁同伟。 一方面，他吃了钟正国的亏后，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再次被人当枪使，希望尽可能不要得罪李达康。 另一方面，他想看看祁同伟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祁同伟当然能看出侯亮平打的什么算盘，但也没有逼着侯亮平继续往下查。 毕竟，现在还没有到对丁义珍下手的时机，他只是要借着处理秦奔，来给李达康的那帮盟友一点警告。 “亮平，你做的很好，秦奔是正处级干部，和陈清泉的份量差不多，能查清他的腐败问题，算是大功一件。 回去之后，记得向季检察长汇报，尽快让此案进入法律程序，你最近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此时的侯亮平，心里大概有底了。 祁同伟的话里，明显带着弦外之音，他很有可能真的是想让自己将功补过呢。 一个秦奔，相当于一个陈清泉。 也就是说，每抓一个李达康的人，就可以抵消一个汉大帮成员。 问题在于，自己这两年一共抓了十三名汉大帮成员，李达康手下真的有那么多腐败分子吗? 罢了罢了。 反正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具备和祁同伟叫板的实力了。 既然他能自己留一条活路，那就边走边看吧。 “谢谢祁书记的关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 秦奔的级别虽然不算高，但毕竟是市管干部，光明区还无权决定他的命运。 因此，在市委常委会上，沈清平提出了相关议题。 “市纪委和市反贪局联合调查组调查的结果显示，光明区政府办主任秦奔，涉嫌严重违法违纪问题。 他串通光明区管辖范围内的六个村的村干部，将一亿五千万征地款私自截留，挪借给山水集团，从中获利一百五十万。 并且利用手里的权力，强迫多家私人企业借给山水集团大量资金。 此外，他个人生活极度腐化，经常出入于各种色情娱乐场所，甚至在嫖娼的过程中，被前去扫黄的民警抓个正着，影响极其恶劣。 市纪委建议，立即对秦奔做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理，移送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政法委书记史向军正要说话，李达康却已经率先拍案而起。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秦奔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打征地款的主意，必须严肃处理，严惩不贷，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光明区委区政府的主要领导，原区委书记江治才，区委书记丁义珍，还有区长孙连城。 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会重用秦奔这样的腐败分子。” 第463章 路公子急了 见李达康率先表态，跟他走的近的几名常委也纷纷发言，口径出奇的统一。 要求严肃处理秦奔，指责江治才、丁义珍和孙连城用人不当，应该承担领导责任。 如此一来，史向军等人反倒不好说话了。 祁同伟则在心里暗暗冷笑。 好你个李达康，看起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实际上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故意把孙连城也一起拉进来。 孙连城才当了几天的光明区区长啊，凭什么让他背锅? 说白了，李达康的意图，就是想把丁义珍和孙连城绑在一起。 如果要处分丁义珍，那就必须处分孙连城。 如果不处分孙连城，那就不能处分丁义珍。 特么的，李达康如此护着丁义珍，还走到哪带到哪，真的只是丁义珍搞政绩的能力强吗？ 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祁同伟当然不可能让孙连城背锅，所以他改变了一下思路。 “清平书记，你们在调查秦奔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的这些犯罪行为，和江治才、丁义珍、孙连城存在直接关联。” “那倒没有。”沈清平回道。 “既然如此，我看就不要追究他们的领导责任了，毕竟此案的涉案人员，都是基层干部和私企老板，他们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了解到所有问题。 如果这样的情况，也要追究领导责任，那打击面就太大了。 试问在座的各位同志，包括达康市长，你们能保证自己遵纪守法，可谁又能确保下面的同志，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当然，这个案子也不能只处理秦奔一个人，那些和他同谋的基层干部，全部都要严肃处理。 还有，通过秦奔借给山水集团的五个多亿资金，必须强制追回来，征地款全部还给失地农民，强借私企的钱，同样也要如数奉还。” 李达康被点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快，可听说不扩大打击面，又觉得勉强也能接受。 便道：“祁书记说的有道理，那些涉及腐败问题的基层干部必须处理掉，钱也要全部追回来，我赞成祁书记的意见。” 两位党政一把手已经达成了一致，其他常委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个议题全票通过。 但很快，祁同伟又捅了李达康一刀。 “各位同志，最近我在市里走了走，发现了不少问题，尤其是在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存在大量的弊端。 所以我认为，现有的发展规划必须做出一定调整，以免情况继续恶化。” 对于祁同伟要改变京州市的发展规划，李达康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年在吕州，就曾经见识到了祁同伟在发展经济上的才华，远胜于自己，他也心悦诚服。 但李达康本以为，祁同伟会在工业建设上做文章，却没想到，第一步要动的竟然是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 这可是自己到京州之后最大的政绩啊，一旦被否定，很可能会影响自己在钟正国和其他省委领导心目中的地位。 李达康心有不甘的问道：“祁书记，不知道您说的问题和弊端，具体有哪些呢?” 祁同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周信。 “周副市长，你是分管这一块的，说说看法吧。” “好的，祁书记。” 周信打开准备好的材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是两点意见： 一是暂停卖地。 二是放慢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 李达康听完之后，立马急了。 “祁书记，这样万万不行，在搞经济方面，您也是一把好手，应该明白，房地产和基建在gdp里的比例有多重。 最近几年，京州的gdp增长速度一路走高，去年已经达到了15%，今年省里交给我们的任务是18%，十分艰巨。 如果按照周副市长的想法去做的话，恐怕难以完成任务，到了明年，可能还要下滑，连15%都没有了，到时候如何向省委交待。” “达康市长，先不要激动嘛。”祁同伟接着道： “经济建设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廉政廉风建设，同样不容忽视。 目前京州在房地产和基建方面，摊子铺的太大，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监管跟不上。 征地款和基建工程款，动辄就是几亿几十亿，目前市里正在筹备的“光明峰”项目，预计整体投资甚至要超过百亿。 这么多钱，如果失去了强有力的监管，必然会滋生各种各样的腐败案。 刚才我们谈论的秦奔，就很能说明问题，难道这么大的京州，真的只有一个秦奔吗，谁能保证? 如果只顾着埋头发展经济，却任由腐败问题滋长，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那我们的工作就是失败的，再好的gdp数据，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里，我以市委书记的身份先表个态，万一真的无法完成省委定下的任务，追究下来，我负全部责任。” 祁同伟以廉政建设为由，并愿意主动承担后果，彻底堵住了李达康的嘴。 他无力辩驳， 便只能以沉默表示抗议。 李达康没了声音，跟着他跑的那些常委，自然也不敢造次。 如此一来，之前的京州发展规划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祁同伟的新规划，大力发展工业。 尤其是高科技产业，会成为重中之重。 …… 当然，这次常委会的输家，并不只有李达康一人，还有山水集团。 会议刚结束，任长华便迫不及待的将追款的事情，告知了山水集团总经理顾晓晗，顾晓晗又转告了路公子。 路公子全名路瑞生，是一名高干子弟，他的叔叔，位高权重。 地位有多高呢? 和李维民一样高。 当然，他叔叔的职务含权量，肯定是没有李维民那么重的。 另外，路瑞生还有一个身份，他是赵小惠丈夫的拜把子兄弟。 赵瑞龙虽然跑了，但赵小惠还在，惠龙集团也还在，山水集团依然是惠龙集团的子公司。 在这里，必须要提赵立春一嘴。 当年赵立冬在京海伏法，高层就有换掉赵立春的念头，但一时没有下决心。 后来赵瑞龙刺杀祁同伟事发，才正式撸掉了赵立春的汉东省委书记职务。 但赵立春并没有彻底被拿下，现在依然是正省级干部，担任某冷门部委的党组书记，二把手，算是个闲职吧。 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路瑞生叔叔在幕后运作、斡旋。 当然，他保赵立春也是有条件的。 赵家姐弟所有的产业，全部由路瑞生接手，赵小惠仅保留很少的股份。 另外，赵立春在汉东的政治资源，则归附新任省委书记钟正国。 而钟正国和路瑞生叔叔之间，其实也并非坚定的政治盟友，他和他的家人都没有参与对方的产业，只是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截止到目前，惠龙集团已经有了近百亿的资产，但绝大多数都在平州。 京州的山水集团实力并不强，只有大概十亿左右的净资产，因为拿了很多地，流动资金更是少的可怜，只有区区几千万。 路瑞生得知消息后，立马急了。 京州市委要求归还的五个多亿借款，山水集团在短期内，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即便到平州去凑，难度也很大。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把手上的地转卖出去。 可如此一来，他就白忙活了。 路瑞生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到京州走一趟，看看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第464章 新规划再次折服李达康 晚上，李达康静静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欧阳菁早已和他离婚，表妹兼保姆杏枝也料理完家务，回自己家去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独而冷寂。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经济发展规划。 这份发展规划，是多年前为吕州制定的，却因为祁同伟胎死腹中。 去年，李达康履新京州市长，把这份规划重新拿出来，经过一番改动之后，变成了京州的发展规划，结果又被祁同伟给废除了。 那次常委会结束至今，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李达康对祁同伟的心态，一直在变化着。 从抗拒到钦佩，又从钦佩到无奈…… 按照祁同伟的新规划： 京州的房地产发展方向，要从商品房一家独大的局面，改为商品房、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齐头并进。 当政府向市场投放商品房建设用地的时候，就必须提供同等面积的廉租房和经济房用地。 商品房主要建设在闹市区和黄金地段，以高档小区和精品楼盘为主，可以满足高收入人群，追求生活品质的需求。 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则主要建设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让各个层次的城市中低收入人群和困难家庭，也能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生存环境。 大家各取所需，人人居有其所。 而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的存在，又能有效牵制商品房价格的暴涨，帮助房地产市场有序、健康的发展。 不至于像当年的岛国那样，出现严重的房价泡沫和经济危机，陷入长达几十年的衰退期。 其实这个道理，不只是祁同伟懂，很多官员也都懂，但他们中的多数，却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样做的话，政府的财政收入会下降，开支却要增多，将不可避免的出现财政赤字，并严重拖累经济发展的速度。 在这个gdp为王的年代里，经济发展一旦减速，会严重影响官员的政绩考核，甚至危及政治前途。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官员也一样。 当自己的政治前途，和老百姓的利益摆在一起，只能二选一的时候。 绝大多数官员都会选择前者。 把能卖的地全卖了，换回大量资金搞工程，gdp数据不就轻轻松松的搞上来了吗。 等地卖完了，再把各种国有资产打包，到银行抵押贷款，钱又有了，大家可以继续奏乐，继续舞。 （在此说明一下，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是两码事。 财政赤字指的是财政收入低于开支，政府无钱可用，会导致经济衰退，甚至引发社会危机，老百姓跟着一起遭殃。 公共债务指的是政府用资产和信誉向金融机构借债，维持日常运转，经济会继续发展，老百姓也能得到好处。 当然，随着债务的增多，风险也会不断积累，至于如何妥善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又要看后人的智慧……） 多简单的事。 何必辛辛苦苦的去招商引资，发展各种产业，费那个劲干嘛? 再说了，这些产业也不是想搞就能搞成啊，尤其是物流运输成本偏高的内陆地区，更是难上加难…… 但这些难事，对于祁同伟来说，却又不算什么了。 短短半个月内，在他的牵头下，京州已经和多家大型企业达成了合作意向，总投资额上百亿。 另外还有几百亿的项目正在洽谈之中。 一旦拿下这些项目，不仅能超额完成今年省里下达的任务指标，未来几年也都会变得很轻松。 甚至，京州有可能会超越吕州和平州，成为汉东的经济第一强市…… 唉，真是比不了啊。 能力、背景、手段，哪一样都比不了。 此时的李达康，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自己曾经有很多次机会，能和祁同伟成为好朋友的，却因为自作聪明，而一一错过了。 且不说那二十万和挪款的事情，只要当初能在提拔祁同伟的时候，多出点力，少设置点任务，局面都可能大不一样。 或许祁同伟会尽释前嫌，不仅不打压自己，甚至还带着自己一同起飞。 可事到如今，后悔还来得及吗，再去找他和解，还有可能吗? 李达康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晚了，一切都晚了。 祁同伟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他现在有了李维民这么大的靠山，恐怕已经看不上自己了。 罢了，还是先抱紧钟正国的大腿，边走边看吧…… 既然选择不妥协，那就必须做好应对措施，以免再被祁同伟找麻烦。 这次秦奔落马，让李达康意识到两个严重的问题。 一是自己对手下约束不够，让祁同伟抓住了机会，大做文章。 二是自己在公安队伍的影响力太小了，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 因此，李达康做了两件事。 先是找来被举报最多的丁义珍，对其提出严重警告，以后多注意点，约束好自己和手下的行为。 少和商人打交道，少出入娱乐场所，否则出了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然后他又向祁同伟提出，希望把林城市公安局长赵东来，调到京州工作，担任市局副局长。 赵东来在林城当了将近两年的公安局长，却一直上不了副市长，正想换个环境，便答应了。 祁同伟想了想之后，同样答应了。 毕竟赵东来工作能力强，品行也算端正，还曾经为自己出过不少力，没必要故意给人家设置障碍。 更何况，京州市公安局已经尽在掌控，两位副局长于涛和全旭，更是自己一路带出来的，属于嫡系中的嫡系。 于涛又曾经是赵东来的上司，知根知底，有他在，赵东来翻不了什么大浪。 至于赵东来的滑头，虽然是个缺点，但在特定环境下，也会变成优点。 李达康啊李达康，你想的倒是挺美，可现实真的能如你愿吗? …… 路瑞生来京州了。 他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 到了京州后，路瑞生第一时间没有找任何领导，而是直接去了山水庄园。 山水集团总经理顾晓晗早就候在这里，和他一起到高尔夫球场上，边走边聊。 “路总，你总算来了，光明区政府天天派人来催，让我们把钱退回去，那可是五个多亿，现在我们哪有钱啊，你要是再不来，真的快撑不住了。” “山水集团又没向光明区政府借钱，他们催什么催?” “这不是市里要求的嘛，任市长难道没有把这事告诉你?” 路瑞生两眼一瞪，说道：“市里怎么了，市里就能以权代法了，就可以不遵守契约精神了? 我们是向企业和村民借的钱，签了合同的，利息也都给出去了，凭什么提前把钱要回去?” 第465章 好色公子哥 顾晓晗对这公子哥的态度有些无语，想了想之后，说道： “路总，这些钱全是通过光明区办公室主任秦奔借的，严格地说，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一些问题，现在秦奔已经进去了，那些合同肯定要作废了啊。” “那这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真把地给卖了?” “要是我来处理的话，那肯定只有卖地一条路可走了，这不是向你请示，让你拿主意吗?” “卖地不行。”路瑞生摇了摇头。 “我听懂行的专家说了，京州的土地价格，正处于最低点，要不了几年，就能翻倍翻倍的往上涨，现在要是卖了，那就让别人赚去了。” “路总，你要是不同意卖地的话，就拿五个亿给我呗，先把这钱垫上。”顾晓晗说道。 “顾总，你说的倒轻巧，现在集团在好几个城市借钱拿地，我去哪给你找那五个亿出来。 对了，任长华呢，他在山水集团不是有股份吗，这些年也拿了一千多万了，现在出了问题，他不解决谁解决?” “任市长说了，这次是京州市委的决定，而且还是新来的市委书记祁同伟要求的，他也没有办法。” “新来的市委书记祁同伟，他很牛逼吗，连我们的面子都不给?” “路总，祁同伟从汉南调过来没多久，你可能对他不熟悉。 但我多年前就和他打过交道，这个人非常厉害，不但工作能力强，而且手段很硬，是个难缠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他是江东省委书记刘和光的亲戚，还有李维民做靠山。” “李维民，哪个李维民?”路瑞生意识到不对。 “还有哪个李维民，上面那个呗。”顾晓晗抬起手，往天空指了指。 “是他啊，那确实有点难办。”路瑞生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件事情具体怎么解决，还是再想想吧。 等下吃了晚饭，安排舞蹈队表演，也让我放松一下。” …… 路瑞生这个人，生平有两大乐趣，一是搞钱，二是玩女人。 顾晓晗虽然也是个绝色美女，但毕竟年纪偏大，已经有三十五岁了，路瑞生只玩了几次，便觉得索然无味。 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山水庄园里的舞蹈队员，尤其是队长杨莉莉。 这个杨莉莉，是吕州人，曾经是汉东艺术学院的校花，颜值自然是没的说，专业能力也很强，无论是芭蕾舞还是民族舞，水平都非常高。 但杨莉莉只是个艺名，她的真名叫杨黎，曾经还和祁同伟有过交集。 六年前，她才18岁，还是名学生。 因为父母下岗，没钱交学费，被顾晓晗的前老板秦志高花高价雇下，去勾引时任吕州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的祁同伟。 祁同伟当时勉强把持住了，由于不忍心杨黎就此堕落，顺手拉了她一把。 不仅帮杨黎解决了学费问题，还安排杨黎的父母到经开区的厂里上班，并且警告秦志高，以后不准去骚扰杨黎。 秦志高乖乖照办了，但顾晓晗却没有忘记杨黎。 四年前，她跳槽到山水集团，组建舞蹈队的时候，以二十万一年的高价，请刚刚毕业的杨黎来当队长。 杨黎一直记着祁同伟对她的嘱咐，也知道这个舞蹈队是干嘛的，但二十万一年的薪水，实在太诱人了，难以拒绝。 因此，她对顾晓晗提了个要求。 自己卖艺不卖身，只跳舞，不陪客人。 答应就去，不答应就算了。 顾晓晗想了想，答应了。 别看她是个交际花，为人还挺讲信用，说了就真的做到，几年来一直尽力维护着杨黎的清白，就连一直对杨黎垂涎三尺的路瑞生，也不曾染指。 如今的杨黎，已经24岁了，青涩完全褪去，身材和气质却更加完美，正值一生中的美貌巅峰期，浑身上下都释放着最动人的女性魅力。 有多美貌呢? 综合考虑，大概和年轻时的梁璐差不多吧…… 酒足饭饱之后，路瑞生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杨黎和另外四名舞蹈队员表演，顾晓晗知道他的德行，在一旁作陪，半步也不敢离开。 刚开始，路瑞生还算稳重，可没过一会，就慢慢不对劲了。 杨黎实在太漂亮了，纯美至极，舞姿曼妙无比，身材又是那么的性感动人，简直无可挑剔。 路瑞生的色心开始蠢蠢欲动，他借着酒劲走上前去，试图伸手搂杨黎的腰。 杨黎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轻巧的一躲，远远站开，舞也不跳了。 路瑞生还要追过去，却被顾晓晗拦住。 “路总，你今天喝多了，要不然，还是早点休息吧。” 类似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换在之前，路瑞生都不会继续纠缠。 毕竟山水集团还要靠顾晓晗经营，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与合作伙伴闹的不愉快。 但这次，因为被市里追款的事情，路瑞生心里本来就很不舒服，加上刚才喝了点酒，索性来了个借酒装疯。 “顾总，你闪开，我只是想和杨莉莉一起跳个舞，拦着我干什么?” “路总，原来你想跳舞呀，那简单啊，让其他四位妹妹陪你跳就行了，你站在杨队长的位置上，最合适不过了。” 顾晓晗说到这里，扭过头，对杨黎使了个眼色。 杨黎心领神会，立刻拔腿向房门走去。 “杨莉莉，不准走。”路瑞生大喊一声。 “你给我站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还有你顾晓晗，分不清谁是老板了是吧，难道我还要听你指挥吗?” “不敢不敢，路总，你是老板，我们都听你的，但今天杨队长身体有些不舒服，改天再让她陪你跳舞吧。”顾晓晗赔笑道。 “你少来这套，我每次过来，杨莉莉都有花样，不是来大姨妈了，就是身体不舒服，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行，今天必须让她陪我。” 听了这话，顾晓晗的脸色渐渐阴了下来，她看向几名舞蹈队员，用不容分说的口气道： “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你们几个全都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路瑞生，又接着道： “路总，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如果实在是憋不住，一定要玩的话，舞蹈队的其他人随便你挑，唯独杨莉莉不行。” 此时的路瑞生，也不装疯卖傻了，质问道： “我就弄不明白了，公司花那么多钱请她回来，就跳个舞，其他啥事都不干，凭什么，我们的钱就这么好赚吗?” “就凭我对她的承诺。”顾晓晗硬邦邦顶了回去。 “请她来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只卖艺不卖身。 路总，你要明白一件事，杨莉莉是舞蹈队的灵魂，如果没有她，舞蹈队的质量会下滑不止一个档次，而这个舞蹈队，帮公司拉来了多少借款，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而且杨莉莉说过，如果有人强行要她的身子，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这么个大活人，如果死在山水庄园，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路瑞生虽然贪财好色，但并不是蠢货，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去惹大麻烦。 便悻悻的道：“现在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真是开了眼了。 路总，你可说过了，舞蹈队其他人随便我挑，刚才那四个我全要，让她们今天晚上一起陪我。” “行，我这就去安排。” 顾晓晗离开了房间，刚出门嘴里就嘟囔道： “臭不要脸的，那玩意和发育不良似的，一个都搞不定，还一下子要四个，也不怕玩死。” 事实上，关于保杨黎清白的问题，顾晓晗还隐瞒了一个理由。 就是祁同伟认识杨黎，而且曾经提出过警告，不准伤害杨黎。 如今祁同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权势滔天。 若是杨黎在山水庄园出了意外，被祁同伟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顾晓晗想都不敢想。 …… 第二天，路瑞生直到正午才起床，吃了午饭之后，他扶着腰上了车，打算去见钟正国一面。 第466章 钟正国踢皮球 路瑞生虽然长着黄皮肤和黑眼睛，但实际上已经不是本国人了。 早就七八年前，路瑞生就获取了外籍身份，他的车上也挂着象征外商的黑色牌照，以及省政府颁发的特殊通行证。 除了一些保密部门和特殊单位之外，几乎畅通无阻，就连路过公路收费站，也不用交过路费。 但这回，他并没有把车直接开进省委大院，而是停在附近，打了个电话给钟正国的秘书黄川平。 “黄主任，我是路瑞生，想见见钟书记，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路总，你稍等一下，我待会打给你。” 黄川平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不敢怠慢，连忙跑去请示钟正国。 钟正国想了想，回道：“川平，你就跟他说，我现在正在开会，等下会议结束了，再和他联系。” “好的钟书记。” 此时的钟正国，心里已经开始抱怨。 他知道路瑞生找自己什么事，无非就是为了那五个多亿的违规借款。 钟正国和路瑞生的叔叔，只是比较好的朋友，还远没有达到政治盟友的地步，路瑞生在汉东搞企业，可以提供一定的便利，但绝不会参与进去。 若是在以前，碰到这种事，他可能还会行个方便，给京州市委打个招呼，适当宽限些时间。 问题在于，现在的京州市委书记变成了祁同伟，很可能正在想办法找自己的毛病，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参与的。 而且，钟正国也根本不打算和路瑞生见面。 唉，这小子也太不知道轻重了。 既然借款出了问题，还掉就是了，难道他在汉东赚的钱还不够多吗，何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居然还跑到省委来，找我帮他解决问题，像什么话? 当然，不管怎么说，路瑞生叔叔现在身居高位，忙可以不帮，面也可以不见，但说法总是要给一个的。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之后，钟正国把电话打给了路瑞生。 “瑞生，你到京州来了?” “钟书记，你好，我是昨天到的，会开完了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拜访一下你。” “现在不行，我很忙，手上有不少事情。”钟正国回道。 “那晚上呢，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晚上恐怕也不行，我还有接待工作，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路瑞生听出来了，钟正国知道自己找他什么事，故意躲着不肯见面呢。 但自己既然来了，肯定不能无功而返，干脆直接把话挑明算了。 “钟书记，是这样的，我旗下的山水集团在京州有五个多亿的民间借款，都是签了合同的，利息也照付了。 但现在京州市委却无视合同的存在，想强行把借款要回去，你看应该怎么办?” 钟正国沉默了一下，问道：“这件事你叔叔知道吗?” “他知道啊，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路瑞生这是在胡说八道。 他叔叔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审时度势，让他妥协，毕竟借款本身就有问题，根本摆不上台面。 更何况，钱是赚不完的，闷声发大财才是真理。 钟正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刚才的一问，只是在试探，想看看路瑞生是否诚实。 既然对方不诚实，那就更没必要管了。 “瑞生啊，和你实话实说吧，这件事我不太方便插手，你还是自己去找京州方面谈吧。” 路瑞生先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又故意问道：“钟书记，请问，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是你的人吗?” “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京州市委书记是党的职务，祁同伟是党的干部，怎么可能是我钟正国的人，不存在这个说法。”钟正国道。 “不管怎么说，你是汉东省委书记，他在你的管辖之下嘛，总要听你的啊。”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祁同伟是由高层直接任命的干部，不会什么事都听我指挥的。” “哦，我明白了，那京州市长李达康呢，他可是你提拔起来的。” “瑞生，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去找京州方面谈，这事我不便干涉。 现在我手头上，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回去之后，记得替我向你叔叔问个好。” 说完这句话，钟正国直接挂了电话。 嘴里嘟囔着： 混账玩意，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迟早把你叔叔给害了。 …… 吃了钟正国的闭门羹后，路瑞生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好办，恐怕真的要退钱才行。 但他又有些心里不甘，还希望再尝试一下，是否能有挽回的余地。 祁同伟肯定是不会搭理自己的，甚至可能和钟正国一样，连面都见不着。 倒是京州市长李达康那里，或许可以一试。 当天晚上，路瑞生找到了任长华，让他带自己去李达康家里。 任长华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他在山水集团有股份，和路瑞生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李达康开门后，发现门外站在任长华和一位陌生人，便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 “老任，这位是?” “李市长，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瑞生，是汉东省瑞达集团的董事长，京州的山水集团，是我旗下子公司之一。” 听了这话，李达康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脸色也阴了下来，他没有和路瑞生握手，而是看向任长华。 不管李达康人品怎么样，爱惜羽毛方面是遥遥领先的，绝不会和商人打交道。 若非任长华现在是他的盟友，很可能会直接下逐客令。 任长华见他眼神里带着不友好，赶紧贴身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得知路瑞生叔叔的职务后，李达康大吃一惊，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那你们先进来坐吧。” 路瑞生大大咧咧的进了门，但任长华却没有跟上。 “达康市长，我今天只是受人之托，帮路总带个路，现在家里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也省的打扰了您和路总的谈话。” 任长华太了解李达康的秉性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免得让李达康看出来，他和路瑞生，以及山水集团的关系非常密切，将来有一天，把他给卖了。 “哦，你要是真的有事，就先回去吧。”李达康也没有强留。 第467章 李达康怼路公子 “路总，请坐，我去给你泡杯茶，稍等一下啊。” 李达康一边取杯子，一边在脑袋里盘算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李市长，你不用麻烦了，我不太习惯喝茶，只喝咖啡。” “咖啡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里没有那个东西。”李达康笑着回道。 “路总，你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是不是要在京州加大投资力度，开厂办企业啊?” “李市长，你说笑了，恕我直言，现在京州的营商环境有明显问题，要是不加以改正，别说投资了，我恐怕得撤资了。”路瑞生道。 “哦，此话从何讲起呢?” “山水集团的五亿借款，你应该知道吧 那是签过合同的。 你们京州市委却不尊重契约精神，强行把钱要回去，不就是营商环境差的一个体现吗?” “你指的是这个啊?”李达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事我必须要和路总解释一下，山水集团的借款虽然签了合同，但资金来源却涉及到了严重的腐败问题，京州市委这么做，是有法可依的。” “有法可依不假，但山水集团是无辜的，如果强行把钱要走，会给山水集团的日常经营，带来严重的困难。 因此产生的巨大损失，谁来赔，京州市委赔偿吗，还是市政府赔偿，这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路瑞生倒打一耙，口气还挺蛮横，让李达康心里很不爽。 他努力强压着怒火，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口气回道： “路总，说实话，我对山水集团的运作模式，还是有些了解的。 最近几年，你们的经营方式十分激进，一直游走在法律法规的监管边缘，拿了很多地，也赚了不少钱，难道还不知足? 这一次，你们真的是突破了底线，京州市委才会不得已而为之，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李达康的这番话，令路瑞生大感意外。 在路瑞生的情报里，李达康对下属很是尖酸刻薄，却对上级毕恭毕敬。 说白了，就是一个媚上欺下的人。 只要自己亮出叔叔的身份，李达康一定会主动巴结，就算真的解决不了问题，也应该尽量帮着想办法。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达康的骨头还挺硬，居然敢跟自己叫板。 路瑞生想到这里，干脆开始扯虎皮拉大旗，做最后的努力。 “李市长，实话告诉你吧，因为这件事，我已经找过汉东省委钟正国书记了，是他让我来找你谈的。” （此时，钟正国坐在家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李达康顿时一脸的狐疑。 看眼前这个路瑞生的德行，估计他的叔叔，可能也不会太干净，难道钟正国和他们之间有交易? 转瞬间，李达康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钟正国应该不是那种人，要知道自己到京州已经干了一年多时间，他从来都没有替山水集团打过任何招呼，提供任何便利。 退一步说，即便钟正国真的有问题，以他的政治智慧和稳健作风，又怎么可能会介入到这件事来呢? 所以，路瑞生刚才那话，十有八九是在狐假虎威。 得出这个结论后，李达康心里也更有底气了。 “路总，你可能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钟书记早就和我打过招呼，他明确要求我，一定要尊重、并严格执行京州市委的决定。” “李市长，照你这么说，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路瑞生问道。 “也不是完全没的商量，除非你能说服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重新召开常委会讨论，来改变这个决定。”李达康开始甩锅了。 路瑞生自然不可能去找祁同伟，毕竟祁同伟的后台是李维民，比自己叔叔还要强大的所在，肯定不会买自己的账。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说道： “李市长，如果你能帮山水集团渡过难关，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在短期内，也当上省委常委。” 面对这个诱饵，李达康沉默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京州市长不和任何商人做交易。” …… 路瑞生忙活了一阵后，终于认清了事实。 根本没人愿意趟这滩浑水。 还是认命吧，想办法凑齐五个亿，把钱还回去，以免惹来更多麻烦。 毕竟他也明白，即便去找叔叔，同样是不会获得支持的。 但路瑞生却忽视了一点。 这里是京州，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地方。 既然他已经来了，并有所行动，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早在路瑞生出现在京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人严密监视，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祁同伟全部了如指掌。 祁同伟拿着这些信息，只要稍微一分析，就能明白一切。 很显然，路瑞生先是在省委大院门口，吃了某位省委领导的闭门羹。 紧接着，又到李达康家里白跑了一趟，毫无所获。 他要想解决此事，如今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就是乖乖的卖地凑钱。 但祁同伟却并不希望路瑞生就此妥协，因为这货就是另外一个赵瑞龙，他和山水集团，是打破汉东现有局面的关键点。 只有继续给他希望，让他折腾，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于是，当山水集团开始转卖土地凑钱的时候，祁同伟打着视察的旗号，去了一趟他们的总部。 …… 此时此刻，路瑞生虽然还在京州，但他并不打算露面，而是由顾晓晗全权负责接待工作。 当顾晓晗得知祁同伟要来的时候，内心十分的复杂，既有担心害怕，也带着些许期望。 多年前，她曾经代表前老板秦志高，和祁同伟打过两次交道，希望从祁同伟手里拿到工程。 第一次，连人都没见到。 另一次虽然见到了，但祁同伟全程没看她一眼，和没见到一个样。 最神奇的是，虽然这两次攻关，全部以失败告终，秦志高的公司却依然拿到了不少工程。 于是，在顾晓晗的心里，对祁同伟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这是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心向光明，充满了正义感…… 四年前，顾晓晗到山水集团，说是跳槽，实际上她并不情愿，是被路瑞生利用权势，强行挖过来的。 在她看来。 秦志高虽然也是个奸商，但至少很守江湖规矩，本质不坏，且懂得敬畏，跟着秦志高干，起码能有个善终。 但路瑞生却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而且还是个变态。别看他现在对自己挺客气，可一旦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可能会死的很惨。 当顾晓晗认清路瑞生的真面目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杨黎。 她把杨黎招到山水庄园，跳舞只是个幌子，而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有一天，杨黎会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原因很简单，祁同伟认识杨黎，而且还曾经帮助过杨黎。 虽然祁同伟当时远在汉南，可一旦知道杨黎在山水庄园，很可能会再次出手相救。 如果自己对杨黎好一点，帮她在赚大钱的同时，还能保住清白的话，也许杨黎会心怀感激，在祁同伟面前帮自己说情。 顺便把自己也一起救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来顾晓晗一直拼了命保护杨黎的根本原因…… 第468章 视察山水庄园 顾晓晗刚满二十岁就开始做公关，并逐渐成长为公关经理，和能够独当一面的总经理，至今已有十五年。 在这十五年里，她起码攻陷了五十名以上的大小官员，为两任东家争取到上百亿的项目，本领可想而知。 顾晓晗有两个绝招。 一是相貌极佳身材好。 二是擅长角色扮演。 当锁定目标，第一次见面时，顾晓晗会以职业女性示人，但打扮很有讲究，优雅中带着清丽，知性而不失妩媚。 经过一番察言观色后。 如果对方对她感兴趣的话，就会做出小女人的姿态，在不经意间撩拨一下对方，并主动进一步接触。 如果对方没兴趣的话，那就改变方法，直接用金钱和政治资源做交换。 金钱、权力和美色，是男人最爱好的东西。 因此，这一招屡试不爽，只在四个人身上铩羽而归。 首先自然是祁同伟，他本身既有钱又有背景，不动色心的话，几乎无懈可击。 然后是易学习和孙连城，这是两个不贪不占爱老婆的模范好丈夫。 至于李达康那个政治怪物，更不必多说…… 此次招待祁同伟，顾晓晗也做了一番细致的准备。 她不敢再使用任何花招，穿着职业套装，只画了淡妆，连香水都没有喷，尽可能展现出最简洁、干练的形象。 “祁书记，欢迎欢迎，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山水集团来视察，我们真是不胜荣幸。” 祁同伟笑着回道：“呵呵，顾总客气了，山水集团是京州的着名企业和纳税大户，为京州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按理说我早就该来看看了，只是因为公务繁忙，才耽搁下来，还望谅解。” “祁书记您过奖了，我们山水集团十分感谢领导的关心。” 祁同伟此行，有好几名厅级以上领导陪同。 分别是：常务副市长任长华、秘书长孙玉亭，第二副市长周信，以及丁义珍和孙连城。 他们在山水集团总部，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后，进了会客厅。 祁同伟问道：“顾总，你们山水集团旗下，还有个山水庄园吧。 我听说里面有高尔夫球场，射击场，还有舞蹈队，堪比五星级酒店，是不是真的?” 顾晓婷压根没想到，祁同伟会在这个场合，突然问起山水庄园，而且还提到了舞蹈队，顿时心里一慌。 只能硬着头皮答道：“祁书记，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山水庄园的条件这么好，去玩的人应该都是非富即贵吧。” “是的，主要为一些大老板服务，接待重要的客人。” “重要的客人，也包括政府官员吗?” “这个……”顾晓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是有了。”祁同伟笑了笑，看向孙连城。 “孙区长，你是光明区政府一把手，应该经常和山水集团打交道，有没有去山水庄园玩过?” “没有没有。”孙连城赶紧摆摆手道：“祁书记，我一次都没去过。” 祁同伟知道孙连城不会去，故意先问他，是为了接下来可以顺理成章的再问其他人。 “丁书记，你是光明区一把手，有没有去过山水庄园?” 丁义珍是山水庄园的常客，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便回道： “祁书记，我确实去过几次，但都是为了招商引资的应酬，实在推不掉，每次吃完饭就离开了。” “噢，可以理解。”祁同伟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任副市长、周副市长、孙秘书长，你们呢，有没有去过?” 周信是真没去过，孙玉亭以前去过两次，但祁同伟来了之后，就再没去过。 至于任长华，都已经是山水庄园的股东了，怎么可能不常去。 但他们异口同声的选择了否认，表示自己没去过。 祁同伟等的就是这个答复，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去过，干脆趁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山水庄园走一走，也算开开眼。 顾总，怎么样，欢迎吗?” 顾晓晗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祁书记，欢迎您和各位领导前往山水庄园视察，我立刻安排好一切。” 就这样，祁同伟不露声色的，实现了去山水庄园走一趟的初步目的。 …… 和祁同伟一同到山水庄园的，只有几名厅级以上干部，其他随行人员则没有继续跟着，回各自单位去了。 众人坐着游览车，在山水庄园内部观摩了一圈后，秘书长孙玉亭提议道： “祁书记，大家难得来一趟，干脆体检一下山水庄园里的内部设施吧?” 这番话是祁同伟提前交待的，他看向顾晓晗，问道：“顾总，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不知道各位领导想要怎么玩，打高尔夫球还是看舞蹈队表演?” “那些就算了，影响不太好，还是去射击室活动一下吧。” 祁同伟来到射击室，经过一番热身后，单手持枪抬起就射，只见他弹无虚发，枪枪命中二十米外的靶心，引得大家一片叫好。 “祁书记，真没想到，您竟然还是个神枪手，以前练过的吧?”顾晓晗恭维道。 “呵呵，这算什么。”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想当年，我在一个偏远山村里当驻村干部，经常上山打猎，练就了一手好枪法，甚至还用气枪，制服了一名穷凶极恶的持枪杀人犯。 后来我在汉南省京海市当市纪委书记，曾经因为打击贪腐，被人雇佣东南亚第一职业杀手当街刺杀，结果他非但没有成功，还被我反杀了。 到京州当书记之前，我是汉南省公安厅长，率队抓捕了上千名毒贩子和飞车党，虽然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亲自上阵，但无论是枪法还是拳脚功夫，我都还是一流的，从没有落下。” 听了这话，众人皆竖起了大拇指，纷纷表示： 早就知道祁书记文化水平高，领导艺术强，工作能力出众，是一名难得的治国人才。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辉煌的历史，堪称智勇双全，简直就是“罪恶克星。” 祁同伟则谦虚的回道： 这不算什么，我们做领导干部的，必须时时刻刻把老百姓装在心里，不仅工作要干好，还得勇于和恶势力作斗争…… 表面看起来，这像是一场活脱脱的“官场现形记”，当领导的居功自傲、夸夸其谈，下属们溜须拍马、投其所好，简直讽刺至极。 但实际上，却另有一番深意。 祁同伟是想借此机会，故意透露一个信息： 本人曾经和职业杀手、杀人犯、毒贩子搏斗过，并且大获全胜，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不怕。 千万不要故意和我作对，更别想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对付我和我的家人，否则下场会很惨。 ……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顾晓晗小心翼翼的问道： “祁书记，已经11点多了，要不您和各位领导，中午就留在山水庄园用餐吧。” 祁同伟看了看手表，笑道： “时间确实不早了，既然顾总主动邀请，盛情难却，今天我们就破个例，留下来吃顿饭。 但有一点，饭菜的规格不要太高，家常菜即可，而且不能喝酒。 否则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搞腐败，吸食民脂民膏了。” “祁书记，您说笑了。” 第469章 给路公子挖坑 午宴设在一号贵宾厅。 众人入席后，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了上来，虽然都是普通食材，但做工精致，色香味俱全。 真正的好戏，也即将拉开序幕。 之前这段时间，祁同伟对路瑞生展开了非常细致的调查，得到了很多信息，唯有一点，始终没有搞清楚。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路瑞生曾经把车停在省委大院门口打电话，很明显是在向某位省领导求助。 再考虑到他后来又去找了李达康，那个和他通电话的人，大概率会是钟正国。 虽然钟正国没有答应帮忙，但能够通和路瑞生电话，就已经足以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路瑞生的父亲，极有可能会是某位高层领导，级别比钟正国还高。 问题在于，祁同伟查遍了所有f国级以上领导的名单，包括女领导的丈夫，没有发现一位姓路的。 找刘和光打听，他也不知道。 甚至，祁同伟曾经还冒出过一个念头。 路瑞生会不会就是赵瑞龙。 有没有可能，这货逃到国外后整了容，又溜回国内，躲在平州继续经营产业，毕竟那是赵立春的大本营。 而赵立春则用他在汉东的所有政治资源，换回了钟正国对赵瑞龙的庇护…… 但这种可能性很快被排除了。 因为容貌可以用医美改变，但身高却是没办法改的。 路瑞生比赵瑞龙明显高一截，习性也大不相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如此一来，可能性就太多了。 某位领导二婚了，前夫哥的儿子? 或者私生子、养子、干儿子、外甥等等。 幸亏路瑞生没有结婚，否则还得多几个选项。 又或许，他已经改名换姓了，用了路瑞生这个假名字…… 祁同伟明白，在没有搞清楚路瑞生的真实身份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带来不可预见的风险。 因此，他此行还有个目的，就是争取从顾晓晗嘴里，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同时给路瑞生传递一些错误的信息。 …… 吃完饭后，祁同伟找了个理由，支开其他人，自己则和顾晓婷单独留在了一号厅。 “顾总，我听说你们的董事长路总来京州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他，是不是觉得我级别太低，不屑和我见面?” 顾晓婷被这话吓了一跳，赶紧赔笑道： “祁书记，您误会了，您可是京州的一把手，也是山水集团成立以来，接待过的最高级别领导，路总怎么敢怠慢您。 只可惜实在是不巧，路总他昨天已经回平州了，所以无法和您见面。” 祁同伟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路瑞生并没有离开京州，而且现在就待在山水庄园之内。 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很可能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自己。 这间一号厅，十有八九藏着摄像头和窃听器，祁同伟的所有言行，路瑞生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对了顾总，这次路总来京州，是不是为了那五个多亿欠款的事情?” “没错，路总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顾晓晗回道。 “他既然已经回平州，想必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案。” “是的祁书记，路总决定把近期拿的几块地，原价转让出去，以便偿还欠款。” “卖地啊?”祁同伟一脸的惊讶加惋惜。 “我们京州的发展形势很好，光明区更是一片光明，你们之前买的土地，地段都不错，现在卖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路总就没有其他办法，比如说从集团总部，打一批款子过来?” “唉。”顾晓婷叹了口气，回道： “我们也不舍得卖地啊，主要是因为集团现金流很紧张，拿不出钱来，实在没有办法了。” 祁同伟想了想，说道：“顾总，我有些话，希望你能帮忙转告给路总。” “祁书记，您请说。” “我今天过来，本来是想见一见路总，当面表达歉意的。 按理说，关于这笔款子的问题，是存在一些争议的，你们山水集团也算是受害者，应该多宽限些时日。 但我毕竟是刚刚到京州任职，出现了问题，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难以服众。 采取强行追缴的手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对贵集团因此带来的损失，我深表歉意。” 听了这话，顾晓晗懵逼了。 祁同伟怎么会突然如此低声下气，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祁同伟吗? 躲在摄像头后面的路瑞生，也懵逼了。 不是说祁同伟作风很强硬，背景很强大吗，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但两人懵逼完之后，却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结论。 顾晓晗认为，祁同伟应该是在演戏，一定另有所图。 路瑞生则认为，祁同伟不过如此。 看来，祁同伟和李维民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至于刘和光，也不过是他老婆的姨夫罢了，算不上至亲。 所以，他心里还是很忌惮自己的，不敢把事情做绝，甚至还想和自己交好。 果然，祁同伟接下来的话，印证了路瑞生的判断。 “顾总，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没关系，时间会证明我的诚意。 请你转告路总，之前山水集团在京州买下的地，全是风水宝地，千万不要卖。” 顾晓晗回过神来，点头道：“好的，祁书记，我记住您的话了，一定会替您转告路总的。” “那就好，谢谢你了。” “不敢当，我应该做的，请问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就这些，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恐怕就要违反纪律了。 顾总，谢谢你的款待，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祁同伟说到这里，伸出了右手。 “好的，祁书记，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能多到山水集团来视察工作。” 顾晓晗也伸出了手。 或许是她觉得祁同伟级别太高，单手相握显得不够尊敬，很快又伸出了第二只手，还用力的摇了两下。 …… 望着祁同伟离去的背影，路瑞生陷入了沉思。 他让自己不要卖地是什么意思? 难道京州的地价要暴涨，哪怕付出比银行贷款高出双倍的利息，也依然有利可图?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祁同伟真的想巴结自己。 又或许，这是一个坑，会让自己赔钱? 那么就说明，祁同伟已经把自己视为敌人。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路瑞生最终想“明白”了，并做出决定： 先去想办法拆借资金，把五个亿还上，京州的地也不卖了，观望一年再说。 反正一年的利息，撑死了也就是一个亿，赔了就赔了，最起码能认清祁同伟这个人。 假如祁同伟是真心想要补救，那就更好了。 以后大家结为朋友，来日方长，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亿二十亿，也能在京州轻轻松松赚的回来…… 第470章 任长华想的挺美 虽然路瑞生已经决定还钱，但五个亿从哪来，是个大问题。 目前京州的形势复杂，肯定不能轻举妄动，只有回平州想办法。 路瑞生当天下午就走了，并于晚上约见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希望对方能够出面，帮忙到平州城市银行贷一笔款子。 “瑞生，你这次过去，没有把事情搞定吗，是不是京州方面不肯买账?” 路瑞生没有实话实说，回道： “倒不是他们不肯买账，李达康都已经答应了，但最终还是卡在了祁同伟那里。” “祁同伟那个人确实有点难缠，年少轻狂，又仗着自己后台硬，谁的面子都不给。 依我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还是把京州的地卖掉算了，踏踏实实在平州发展。” “杨书记，那可不行，就算要离开京州，也得把这笔生意做完再说。 我有小道消息，京州的土地价格马上会大涨，最多两三年，那几块地就能涨到十个亿，现在五个亿卖掉，可就亏大了。” “问题在于，你们瑞达集团的资产，现在已经是反复质押状态，城市银行也是有风控的，不可能无底线的上杠杆啊。” “这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想想办法嘛，平州是汉东第一经济强市，财力雄厚，要是银行真的不行，可以从财政里面借一笔钱出来，应应急啊。 杨书记，山水那边这次如果真能赚到五个亿，至少要交三个亿到总部，可别忘了，你夫人也是瑞达集团的主要股东。” 听了这话，杨永信心里有些动摇了。 他老婆在瑞达集团拥有近七个点的股权，如果真如路瑞生所说，这次可以入账大概两千万。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杨永信最终还是没能抵御这两千万的诱惑。 “瑞生，要不这样吧，你先等两天，有眉目了我就给你消息。” …… 除了路瑞生之外，任长华和丁义珍的思维也有些混乱。 两人都是山水集团的股东，任长华拥有多达十个点的股权，而丁义珍因为到京州任职时间较短，介入还不够深，只占了两个百分点。 站在他们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山水集团不要采取卖地的方式筹钱。 毕竟，随着暂停土地供应，京州的地价肯定会迎来大涨，这是毋容置疑的。 问题在于，事情的进展过程实在太蹊跷了。 路瑞生明明已经决定卖地，为什么祁同伟去了一趟山水庄园，事情就变了呢? 按照顾晓晗的话说，是祁同伟的主动示好，让路瑞生改变了主意。 这就更令人奇怪了。 众所周知，祁同伟有李维民、刘和光两大靠山，加上和赵建华、高育良抱团，在汉东省自成一派，连钟正国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如此强势的人，又怎么会主动去巴结路瑞生呢? “任市长，路公子到底是哪位大领导的亲属，你知道吗?”丁义珍问道。 汉东省知道路瑞生真实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杨永信之外，还有钟正国和跟着钟正国跑的几位省委常委，外加京州常务副市长任长华。 而丁义珍、顾晓晗等人，只知道他是大领导家的公子，却不清楚究竟是哪位大领导。 “这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路公子的长辈，级别不低于钟书记，仅此而已。” 丁义珍目前还没有融入圈子核心，任长华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 “依我看，肯定高于钟书记，否则以祁同伟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做。”丁义珍道。 听了这话，任长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老丁，我记得你以前和祁同伟是从一个县里出来的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很了解谈不上，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说说看，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丁义珍努力回忆了一番之后，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祁同伟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曾经到村里当过驻村干部，当时我是金山县副县长。 祁同伟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运气好。 他曾经在无意中，救了刘和光的外甥女一命，也就是现在的老婆王子衿，非常幸运的成了刘和光的接班人。 大概三四年的功夫，祁同伟就从一名无权无职的大头兵，升到了副处级的县委办主任，几乎是一年一个大台阶。 后来李市长把我调到林城当县长，又把祁同伟调到林城开发区当主任，已经和我平级了，但我们之间没什么联系。 再后来，祁同伟去了吕州和汉南，我就没有见过他了，直到这次他到京州来当市委书记。” “照你这么说，他仅仅是运气好?” “那肯定不是，祁同伟的工作能力是真的强，而且强到离谱。 有件事我印象很深刻，他当驻村干部的时候，居然能无中生有，硬是把一个全省最落后的贫困村，建设成小康村。 他还自筹资金给村里修了一条路，开工典礼的时候，我也到场了。 另外，他炒股很厉害，赚了很多钱，而且不好女色，当时金山县有很多人想拉他下水，都没有成功。” “难怪刘和光会把外甥女嫁给他。”任长华点了点头，又道： “工作能力强，还不收钱不收女人，加上自身有背景，想不发达都难。对了老丁，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怎么样?” 丁义珍想了想，回道：“也很厉害，我跟你说个事吧。” “祁同伟在金山县的时候，帮很多领导炒股，大家赚了钱之后，肯定要念他的好啊，结果一大半的金山县委县政府领导，都成了他的人。 当时的金山县委书记，也就是现在的省纪委副书记易学习，看他很不顺眼，想修理他，结果不但没成功，自己反倒被贬到市工会养老去了。 更牛逼的是，祁同伟居然没有记仇，后来动用刘和光与高育良的关系，重新启用易学习，并一直扶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还有这种事?” 任长华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许久。 “老丁，我觉得自己大致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们做个假设，如果祁同伟不是刘和光的亲戚，你觉得他现在能当多大的官?” 丁义珍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回道： “很难说，省委常委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也不会太差，估计副厅级差不多吧。” “这不就结了。”任长华起身踱了几步。 “祁同伟今年才三十八岁，就算只到副厅级，那也是人中龙凤了。 祁同伟真正厉害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他的背景，更不是工作能力，而是发展政治盟友的本领。 最可怕的是，他不仅擅长发展盟友，还能化敌为友，甚至，连他的上级领导也愿意放下架子，和他交好。 易学习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赵建华和高育良。 要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在汉南的顶头上司，另一个是他的大学老师，如今都心甘情愿的和他报团。 所以我认为，祁同伟很可能是诚心向路公子释放善意，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和路公子身后的大领导搭上线。 老丁，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了，李达康那个人太冷血，是靠不住的，主动向祁同伟靠拢，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丁义珍听完之后，愣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任市长，您做主吧，我都听您的。” 第471章 布局，不断布局 客观的说，任长华的想法还蛮不错，至少挺有逻辑的。 只可惜，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易学习是什么人，他和丁义珍又是什么人? 祁同伟虽然喜欢发展盟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也有严格的标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 当然，此时的祁同伟，并不知道这两个活宝的想法，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路瑞生和山水集团上面。 让路瑞生不要卖地，是一个非常大的坑，而且可能发展为连环坑。 最近几年，山水集团以及母公司瑞达集团，在京州和平州疯狂拿地，他们的资金杠杆已经到了夸张的十倍左右。 这种玩法和上辈子的某大、某园、某创如出一辙，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出现爆雷的现象。 退一步说，即便不爆雷，路瑞生的流动资金也已经枯竭，根本不可能再拿出五个亿来还债，哪怕去银行，也不太可能贷出钱来。 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继续在民间高息吸储，或者动用官场上的关系，违规挪借公款。 不管路瑞生采取哪个办法，都必将掉入新的大坑。 如果选择民间吸储，那还好说，出事之后，推几个像秦奔那样的替死鬼出来就行了。 万一选择了挪借公款，那就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看了。 只要自己在暗地里使把劲，平州官场就会倒下一大片，甚至连省委常委、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也可能被牵连进去。 到了那个时候，不仅钟正国会狼狈不堪，受到高层的严厉批评，就连路瑞生背后的大人物，也得喝上一壶…… 一个礼拜后，路瑞生真的带着五个亿，再次来到了京州。 祁同伟亲自接见了他，并且满脸笑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说道： “路总，你果然言出必行，这么快就把钱给凑齐了，实在是了不起。 像你这样讲诚信的企业家，能来京州开展业务，真是我们的福气，也是京州人民的福气。 在此，我代表京州市委市政府表个态，欢迎路总到京州继续加大投资，扩展业务，在政策方面，只要是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我们一定会提供最大的便利。” 由于祁同伟过于热情，路瑞生反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祁书记，哪里哪里，京州在你的带领下，营商环境非常好，我前来投资也是应该的，互惠互利嘛。” “互惠互利，说的好。” 祁同伟兴高采烈地道：“路总，今天如果没有急事的话，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当天晚上，京州市委市政府设宴款待路瑞生一行人，祁同伟、李达康带领全体市委领导亲自作陪。 宴会上，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十分友好。 与此同时，却有一队人马，趁夜色悄悄离开了京州，前往平州去调查那五个亿的资金来源……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五个亿是平州市政府借的。 当然，瑞达集团是私企，按照法律规定，政府是不能把钱借给私企的。 所以这笔钱先借给了平州市国有投资公司，再从国投公司转借给了瑞达集团。 如此一来，程序上就合法了。 但程序合法，不等于完全合法。 瑞达集团现在根本就没有抵押物，怎么能从国企借到钱? 祁同伟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很多环节都存在违规和舞弊行为，不查还好，一查就是一大串。 呵呵，路瑞生终究还是走了最差的一条路，平州有人要大霉咯。 就是不知道，是否能牵扯到杨永信。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现在还不能出手，否则的话，自己必将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打草惊蛇还在其次，要是给李维民与刘和光带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还是先等半年吧，时机成熟再说…… …… 不知不觉之中，2009年来临了。 一场由米国次贷危机引起的全球金融风暴，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在此期间，各国政府都倾其所有，投入了数十万亿的天量资金进行救市，损失十分惨重。 有人哭，自然就有人笑。 除了华尔街的某太财团之外，最大的赢家便是祁同伟。 米国第二、第三大商业银行，一家关门倒闭，另一家虽然在政府的抢救下存活，但也是苟延残喘，股价如瀑布般飞泻而下，市值从最高的2500亿米元，跌到了最低的50多亿米元。 而祁同伟通过做空这两家银行，赚到了惊人的470多亿米元，折合三千多亿。 这么多钱，足够买下阿四麦和高筒这两家芯片公司的全部股权。 当然，祁同伟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别说米国政府不同意卖，就算肯卖，买下来也没有用。 祁同伟要的不是这两家公司，而是他们的芯片技术。 尤其是阿四麦，这家公司未来会独霸全球光刻机市场，而光刻机又是高端芯片最关键的生产设备，我们国家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攻破。 祁同伟故技重施，用对付平果的方式，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阿四麦的27%股权，只要整合起来，立刻就能成为大股东。 但这远远不够，真正的难点，是如何拿到光刻机的核心技术。 阿四麦和平果公司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平果只是一家微不足道的小公司，还没有开始研发智能手机，米国官方并不在意，所以才会被祁同伟趁虚而入。 而如今的阿四麦，已经是全球领先的光刻机企业，还加入了米国科技联盟，其超过一半的零配件都由米国经销商提供，并且要定期接受审查。 要想突破重重障碍，拿到它的核心技术，难如登天。 当然，目前我们在这方面的技术还很落后，米国针对的也并不是我们，而是岛国的一家企业。 那家企业在八九十年代，曾经把米国的芯片产业打的七零八落，大有形成垄断之势。 然后米国政府突然介入，在技术和零配件上对其全面封锁，并大力扶持阿四麦，此消彼长之下，那家公司目前已经岌岌可危，濒临倒闭。 这一幕，后来也发生在我国的一家企业身上，幸亏我们更为团结，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提供了大力支持，才帮助他渡过最难的时期，不屈的继续前行。 当然，此时此刻，也有一些对我们有利的因素。 由于米国刚刚经历了金融危机，国力非常虚弱，短期内还不敢对我国发起贸易战，和大面积技术封锁。 祁同伟和叶飞等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另辟蹊径。 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阿四麦光刻机的生产工艺。 同时和那家岛国企业谈判，争取将其光刻机技术全部买过来。 另外，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物力，攻关高精度光刻机配件。 最重要的是，加强与华有科技的合作，彼此技术共享，取长补短，共同进退。 一切顺利的话，即便将来无法在技术上赶超阿四麦，生产出最先进的光刻机，至少应该能解决掉“从无到有”的问题。 不至于被人死死卡住脖子…… …… 元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祁同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材料，秘书刘建平突然进门。 “祁书记，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祁同伟问道。 “市人大的楼顶上，好像有人要跳楼。” “有人跳楼?”祁同伟心里一惊，立马站了起来。 他来到走廊上，往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市人大办公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而楼顶的边沿，则站着七八个人，头上还都带了安全帽…… 第472章 农民工讨薪 看着对面楼顶的那些人，祁同伟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或者是拿不到工程款的包工头。 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新闻报道里屡见不鲜，上辈子的祁同伟，甚至还亲眼目睹过几回。 此时距离过年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正是讨要工程款和工资的高峰期。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人是不会跳楼的。 他们只是想借此制造舆论，引起领导的重视，给债主施加压力，以便能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钱。 除非是拖了很久没拿到钱，再加上严重负债、患病之类的因素，叠加起来，才真的会走极端。 但话说回来，一码归一码。 跳不跳是他们的事，政府这边该做的保护措施，还是必须要做的。 “建平，赶紧给消防队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赶到现场，把安全气垫铺好，千万不能发生死亡事故。” 祁同伟交待完这句话后，便往电梯间走去，准备下楼。 市委秘书长孙玉亭迎面走了过来。 “祁书记，不用打电话了，我刚刚通知过消防队了，他们应该已经出发，很快就能到。” “老孙，对面楼上那些人是怎么回事?”祁同伟问道。 “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看起来应该是要工程款吧?” “那我们过去一趟，把他们劝下来，具体了解一下情况。”祁同伟拔腿就走。 孙玉亭却拦住了他，说道： “祁书记，这事我们去不太合适，还是让政府那边出面比较好。” 祁同伟想了想，觉得孙玉亭的话有道理。 虽说群众安全无小事，但这种劳资纠纷，通常都有隐情，自己贸然出面，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 念及于此，祁同伟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周信。 “老周，在哪呢，市人大楼顶上有几个人要跳楼，看样子像是讨薪农民工，你分管这一块的，是不是去看一下。” “祁书记，我已经过去了，正在电梯里面呢，马上就到楼顶。” 周信的积极态度，令祁同伟很满意，他继续说道： “那就好，你上去之后问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哪个单位负责的。” “好的，祁书记。”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和孙玉亭一起站在窗前，静静观察着对面楼顶发生的一切…… 很快，周信就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市人大办公楼的楼顶。 只见楼顶边缘一共站着六个人，全是农民工打扮，其中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了护栏上，随时都有坠楼的危险。 他赶紧喊道：“各位师傅，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或者困难，可以和政府反映嘛，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想不开。 还有那位师傅，你坐在上面很危险的，先下来还不好，有话慢慢说。” “你是什么人?”坐在护栏上的男子问道。 “我是京州市副市长，名叫周信，是来帮助你们的。” “你是副市长啊，副的说话没用，我们要见正的市长。” 周信皱了皱眉，还真是不巧，这两天李达康刚好出差去了，没在京州。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李市长去外地出差了，不在市里，没办法来见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也是一样的。” “和你有什么好说，你一个副的，说话又不管用，要是正的市长不在，把光明区区长丁义珍叫来也行。”中年男子道。 身边的人听了这话，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赶紧又改口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了，叫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来。” 周信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堂堂市委常委，在这几个人眼里，竟然还不如丁义珍管用。 “叫丁义珍来可以，但你们要先告诉我，今天究竟为了什么事。” 几人立刻围在一起商量起来，最后还是坐在护栏上的中年男子开了口。 “我们都是农民工，帮光明区老年大学盖楼，三年了还没拿到工钱，不找光明区的书记，还能找谁?” “光明区欠了你们多少工钱?” “欠了我们三百万。” “三百万?” 周信听到这个数目，立刻明白了。 很显然，这几个人并不是讨薪的，而是来要工程款的，当然，他们的薪水可能也是工程款的一部分。 “那你们先等一下，千万不要激动，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来。” 周信并没有直接把电话打给丁义珍，而是打给了祁同伟。 “祁书记，这几个人是来讨要光明区老年大学工程款的，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丁义珍。” “多少工程款?” “三百万。” “那你先稳住他们，打电话叫丁义珍过来，看看具体怎么说。” …… 这时，一辆消防车和一辆皮卡驶入市人大的院子里，救援队伍到了。 两台车停在大楼边上，下来了八九名消防员。 他们分成了两组。 其中四人从皮卡车厢里拖出一个大型充气救援护垫，铺开后开始充气，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的人，则全部冲入了大楼。 见此情景，祁同伟稍微松了口气，在心里盘算起来。 他虽然没有去过光明区，但凭借经验也能想到，稍微像样点的办公大楼，三百万肯定是盖不起来的。 极有可能，是中标单位拿下工程之后，自己完成了主体设施，然后把配套设施转包给了别人去做。 或者，他们把工程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分包给了小型工程队或者包工头来干，而这几个人，就是其中的一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工程款的问题，恐怕要扯皮了…… 与此同时，楼顶上的农民工开始生气了。 “你好歹也是一个副市长，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叫丁义珍来，却把消防队的人叫来了。” “没有没有。”周信赶紧摆摆手，解释道： “我刚才打电话，确实是叫丁义珍的，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至于这些消防队员，应该是楼下那些围观的人叫的。” “丁义珍真的来了，你要是骗我们，我们立刻就跳下去。” “千万不要，他真的来了，最多十分钟就到，我要是骗你们，这个副市长就不干了。”周信道。 “那好，我们就信你一回，再等十分钟。” 七八分钟之后，丁义珍和孙连城，以及几名光明区的干部，也来到了楼顶。 周信宽了宽心，用严厉的口气说道： “丁书记，你是怎么做工作的，让光明区的事情闹到市人大来了，赶紧过去，必须妥善解决问题，要是出了意外，拿你是问。” “周市长，您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丁义珍说完这话，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发问。 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位一直坐在护栏上的中年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在护栏上走了几步之后，用力往外一跳。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还有人下意识的发出来惊呼声。 隔楼相望的祁同伟，则喊了一句“卧槽”，拔腿就往电梯间跑去…… 第473章 集体甩锅 京州市委大楼和市人大办公楼，同属一整套建筑群，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两百米。 祁同伟赶到的时候，坠楼现场围满了人，包括周信、丁义珍、孙连城、孙海平和市人大的几位副主任。 众人见祁同伟过来，主动让开一条路，祁同伟走到里面，发现那个坠楼的农民工身上已经盖了白布。 他看向周信，问道：“人已经死了?” 周信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回道：“祁书记，对不起，是我工作没做好。” 唉…… 祁同伟轻轻叹了口气。 市人大办公大楼有八层，近三十米高，从这个高度跳下来，而且摔在水泥地上，生还的可能是非常小。 “这个充气救援垫，为什么没有起到作用?” “祁书记，死者跳楼之前走了好几步，故意避开了充气垫。”消防队长回道。 “是么?” 祁同伟起身上前，想仔细计算一下充气垫和死者的距离，可他刚迈出两步，就被市公安局长孙海平拽住了。 他以为祁同伟是要去看死者，劝道：“祁书记，您千万别过去，死者是头着地，实在没法看。” “头着地?” 听了这话，祁同伟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死者先是故意避开充气垫，然后头着地。 很显然，他是蓄意自杀，而且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就是欠薪吗，一个人最多几万块钱，有必要主动寻死吗? 就算要寻死，也应该等到谈过之后，真的拿不到钱，再做决定啊。 现在都还没开始谈，他为什么要急着跳楼呢? 这件事肯定暗藏玄机。 念及于此，祁同伟看向孙海平。 “孙局，和死者一起来的几个人呢，先全部控制起来。” “祁书记，已经全部控制起来了。”张海林用手指向不远处。 祁同伟放眼望去，只见那几个人都上了手铐，蹲在角落里，有民警看守。 “那行，先派人把他们带回公安局，关押起来，问问具体怎么回事，再让殡仪馆的人过来收尸。 还有你们，全部跟我回市委。” …… 市委会议室里，足足坐着二十多个人，显得比较拥挤，却异常的安静。 除了所有在家的京州市委市政府领导之外，还有市人大的三位副主任，以及光明区和相关单位的主要领导。 众人或低着头，或齐刷刷看着一脸凝重的祁同伟，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年头，欠薪不算什么，有人跳楼也不算什么，但是因为讨薪而跳楼，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跳楼的地点还是市人大办公楼，影响极坏。 如果不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恐怕要被省委问责，就连祁同伟也会被严厉批评。 但祁同伟并没有去想被问责和批评的事，而是认真分析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终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丁义珍。 那些人威胁跳楼，是为了拿到钱，却在还没有开始谈的时候就先跳了。 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觉得没希望要回来钱，所以把事情搞大，以命换钱。 但是这里又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那个死者，他为什么愿意跳? 是不是其他的人，对他许诺过什么? 第二个问题，他既然要跳，为什么早不跳晚不跳，偏偏要在丁义珍来了之后再跳? 难道他们要害丁义珍? 第三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害丁义珍? 工程款已经被拖欠三年了，那时候丁义珍还没到京州呢，按理说，这笔账应该算在丁义珍的前任江治才身上才对啊…… 虽然问题的关键在丁义珍，但祁同伟并没有先问他，而是看向几位市人大副主任。 “王副主任，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会让这几个农民工，跑到人大的办公楼顶上?” 常委副主任王俊如小心翼翼的回道：“祁书记，我检讨，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说说原因。” “这事我已经查过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带着楼梯和工具，说是要检修楼顶的水塔，人大的同志们都被骗了，所以才没有阻拦。” “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你们，但要记住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祁同伟说完这话，又看向丁义珍。 “丁书记，据我所知，这件事是出在你们光明区身上。光明区老年大学建楼，为什么会拖欠工程款，而且长达近三年之久，解释一下吧。” 丁义珍眼珠子一转，回道：“祁书记，光明区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身为区委书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您和市委，对我进行处分。 关于这件事，您刚才也说了，老年大学的工程款已经拖了三年，但我调到光明区任职，才一年多时间，并不清楚内情啊。” 紧接着，他把锅甩给了孙连城。 “孙区长，你在光明区工作了很长时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年大学盖楼的时候，你是常务副区长，应该比较了解吧?” 孙连城心里咒骂了一句，但他也不傻，说道： “祁书记，事情已经出了，我绝不会推卸责任，愿意接受处分，哪怕市委将我撤职，也毫无怨言。” 然后一转手，又把锅甩给了光明区区委办公室主任胡伟。 “但对于这件事本身，我确实不了解，因为光明区老年大学归区委老干部局管，而对老干部局负责的，是区委办公室。” 胡伟是所有参会人员中级别最低的，有锅无处甩，只能硬着头皮道： “祁书记，我是这件事的直接责任人，请您和市委免去我的职务，让我引咎辞职也行。” “今天这个会，是为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谁说要免你的职了?” 祁同伟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具体到底怎么回事?” “三年前，光明区老年大学整体改造，把旧楼全部拆除重建，一共花了二千一百万，但工程款当时已经全部结清，一分钱也没有拖欠。 至于今天那几个农民工，为什么没有拿到钱，我现在也没办法下结论，必须回去调查之后才知道。” 这时，祁同伟的秘书刘建平敲门进来了，把一份材料放在他面前。 这份材料，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于涛刚刚送过来的。 祁同伟拿起来看了一小会，心里立刻有分寸了。 “各位同志，既然此事的来龙去脉，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调查，才能得出具体的结论，那今天这个会，就先到这里吧。 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各自单位里的同志交待清楚，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乱说，以免引发社会上的谣言和不稳定因素。 另外，大家要引以为戒，进行认真细致的排查工作，发现有类似情况的，必须尽快妥善解决，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众人纷纷起身出门的时候，祁同伟又说了一句话。 “丁书记，你留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谈。” 第474章 高育良又来出主意了 于涛送来的材料内容很简洁。 死者名叫陈大有，今年五十一岁，家住在光明区郊外，是一名农民工，据了解，他已经身患癌症。 祁同伟看完之后，立刻就明白了。 很明显，陈大有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绝症，时日不多，所以干脆主动寻死。 这种行为，和某些老头老太在马路上故意制造车祸，手段大同小异。 说白了，就是碰瓷。 区别在于，老头老太碰瓷，属于个人行为，他们是为了给家人留一笔赔偿金。 而陈大有这帮人，跑到市人大办公楼上去跳楼，未必是为了死亡赔偿金，真正的目的是三百万工程款。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集体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已经涉嫌严重的犯罪。 背后的主谋，肯定是那三百万工程款的债权人，也就是陈大有的老板。 甚至，他很可能花了一笔钱，直接买断陈大有的性命。 于涛还在材料里给祁同伟带了句话：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目前只了解到这些，和陈大有一起来的人也还没有开口，更多的情况，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是正常的，毕竟办案子需要时间。 但祁同伟心里依然有个谜团，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 教唆他人自杀，这么明显的犯罪行为，陈大有的老板难道会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做这种事? 陈大有跳楼前，曾经指名道姓要见丁义珍，难道丁义珍有直接牵连? 因此，祁同伟立刻解散了会议，把丁义珍单独留了下来。 “丁书记，对于今天发生的跳楼事件，你有什么个人看法?” “祁书记，现在我对此事也是知之甚少，难以发表确切地结论。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一次蓄意行为，他们想把事情闹大，以实现讨要工程款的目的。” “在此之前，你知不知道光明区老年大学拖欠工程款的事情?” “真的一无所知。” “是吗?”祁同伟的脸色暗了下来。 “那为什么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你，而且你一到，那个人就跳楼了?” “这个……” 丁义珍咬了咬嘴唇，在心里盘算起来。 对于这件事，他其实是知道的，而且不止知道，还曾经亲自接触过那个被欠款的包工头，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没有把问题解决掉。 谁知道，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时就应该掌握好分寸，帮着把钱要回来。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已经晚了。 唉，还是先在祁同伟面前蒙混过关，再另想办法吧。 “祁书记，或许有可能，他们确实找过我，只不过类似的事情比较多，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您应该也知道，拖欠工程款的情况，很普遍也很复杂，我不可能每一件都亲力亲为，只能交给分管部门的同志去办。 也许他们没有要到工程款，就觉得我是在敷衍他们，所以怀恨在心，故意当着我的面搞个意外事件，想让我受处分。” 祁同伟当然明白，丁义珍是在推卸责任。 但实事求是地讲，这番话还是有一定逻辑的，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直接驳斥。 “既然你现在也说不清楚，那就先到这吧，回去之后，对相关单位和责任人展开认真细致的调查，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一有结论，就立刻向我汇报。” 目送丁义珍进了电梯间后，祁同伟拿出手机，把电话打给全旭。 “小全，你在暗地里盯住丁义珍，看看他这两天会接触什么人，如果有人要离开京州，直接控制起来。” …… 京州是汉东省省会，从市委到省委只有几公里的距离，这边刚一出事，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副书记赵建华率先打来电话，问明情况后，关切的说道： “同伟，这件事可大可小，而且发生在京州市人大，你又兼着人大主任，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一定把问题彻彻底底查清楚了，免得某些人借题发挥，在背后搞小动作。” “大哥，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关心。”祁同伟回道。 高育良则显得非常紧张，还亲自往京州市委跑了一趟。 听祁同伟讲完了事情的发生经过，以及目前掌握的情况后。 他问道：“同伟，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向省委汇报。” “汇报什么?”祁同伟摇了摇头。 “这又不是生产事故，而且死者只有一人，远远谈不上重大事故，京州方面自己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向省委汇报。”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不是重大事故，但毕竟发生在市人大，即便你压着不汇报，也难保省委不过问，还是要做些准备。” “放心吧老师，准备工作我肯定会做，现在已经让下面的同志展开调查了，预计几天之内就能出结论，就算省委要问话，我也能说的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定性，是死者主动跳楼，还是不小心坠楼。” 祁同伟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高育良耐心的解释道： “假如死者是不小心坠楼，应该属于意外事故，意外嘛，很难避免，也无需有人承担责任。 但如果是主动跳楼，那就成了责任事故了，必须把背后的隐情挖出来，还要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 听了这话，祁同伟呵呵一笑。 “老师，您可真是心细如发，连这个问题也考虑到了，不过没关系，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 他是李达康的人，而且很可能有严重的腐败问题，既然事情出了，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他拿下吧。” “同伟，理是这个理，但事情不能这么办。”高育良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了，事发的时候，周信和孙连城也在现场，硬要追究起来，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他们总是你的人吧。 丁义珍跟了李达康那么多年，现在把他打掉，李达康肯定很生气，如果他跑到钟正国那里去告状，说不定周信和孙连城也要受处分。” “这倒是。”祁同伟觉得挺有道理，虚心的请教道： “老师，那您看，这事具体应该怎么处理，会比较稳妥。” “依我的意思，你先主动跟钟正国提一嘴，就说是个意外坠楼事件，自己正在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工作。 如果他不信，硬是要追问的话，过几天再改口也没关系。 至于那个丁义珍，既然你说他是个大腐败分子，那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没必要急于一时，免得周信和孙连城也被殃及池鱼。” 祁同伟在心里细细的推敲了一会，回道：“老师，我听您的，过一会就去省委，当面和钟正国说这事。” 第475章 对钟正国的思路转变 就在祁同伟和高育良密谈的时候，省委秘书长江宝善走进了钟正国的办公室。 目前的汉东省委，有四个人是明确支持钟正国的，其中三人是赵立春的旧部。 唯独这个江宝善，不仅和钟正国有私交，还同时空降到汉东，属于嫡系中的嫡系。 “钟书记，我听说有人在京州市人大跳楼了，这事您知道吗?” “刚刚知道。”钟正国点了点头，道：“说是有个讨薪的农民工，跳楼自杀了。” “对此您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的农民工讨薪，甚至还会惊动高层领导。 有个别人一时想不开，走了极端，也是正常的，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那个人是从京州市人大办公楼上跳下去的，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据说祁同伟当时就站在市委大楼上面，却不管不问，只是远远看着，直到出了事才赶过去。” “老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没必要和我绕圈子。” 江宝善想了想，说道： “钟书记，我是这么认为的，祁同伟不仅是京州市委书记，而且还兼着京州人大主任。 现在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他没有及时出面处置，应该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 而且他这个人，年少轻狂、恃才傲物，还和赵建华与高育良一起拉山头、搞小团体，不服从您的指挥，应该趁此机会敲打一番，杀杀他的锐气。” “老江，此言差矣。”钟正国摆了摆手。 “汉东省是平原地区，只有京州市附近有一些丘陵，拉不起山头，就算有山头，那也是小山头，还达不到省委的层面。 赵建华当年在汉南，是祁同伟的老上级，高育良又是祁同伟的大学老师，他们的关系比较特殊，互相走的近一点很正常，算不上什么小团体。 再说，汉东省委是党的省委，不是我个人的省委，大家都是常委会成员，都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也没有那条制度规定，一定要听我钟正国的。” 钟正国看似在打官腔，实际上却传递了一个很明显的讯息： 他不想去招惹祁同伟…… 目前汉东省委的局面已经趋于明朗，钟正国五票在手，只要沙瑞金不搞幺蛾子，他就能牢牢控制住常委会。 保持现状即可，没必要多生事端。 更何况，站在省级领导的角度上，此次跳楼事件算不上什么，根本无法对祁同伟造成实质伤害，最多就是打个脸而已。 假如真的去打祁同伟的脸，万一激怒了他，和沙瑞金联起手来，再把丁照华和孔杰争取过去，局面就逆转了。 官场上，同僚之间出现一点分歧是正常的，但千万不能把问题摆到台面上，引发内斗。 尤其在实力接近的情况下，内斗的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到时候汉东的政治平衡被打破，影响了稳定和发展，高层追究下来，也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讨不到好。 江宝善也不是笨人，很快领悟到了这一点。 既然钟正国已经有了态度，他这个大秘还有什么可说的，保持一致就行了…… 就在这时，钟正国的秘书谭峰敲门走了进来。 他先对江宝善点了个头，接着道：“钟书记，京州的祁同伟书记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要向您汇报。” “好，你让他过来吧。” 钟正国笑着看向江宝善，道：“呵呵，正说着曹操，他就到了。” 江宝善站起了身，道：“钟书记，那我先回去了。” …… 祁书记进门后，态度十分诚恳。 “钟书记，我向您和省委检讨。” “检讨?”钟正国脸色十分平和，明知故问道： “祁书记，我看你最近的工作，做的非常好啊，解决了不少弊端问题，让京州的产业结构也更为合理了，连高层领导都打来电话表扬，有什么可检讨的?” “今天上午，有几个讨薪的农民工，到京州市人大办公楼顶示威，在劝解的过程中，其中有一个人，不慎失足坠楼身亡。” 钟正国心想，你小子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居然也会玩这招，所以故意将了一军。 “那个人是失足坠楼吗，为什么我听说他是跳楼?” “钟书记，我当时不在现场，听前去劝解的同志说，那个死者在楼顶护栏上没有保持住身体平衡，踉跄了几步才坠楼的，失足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通过调查得出结论。” “原来是这样啊。”钟正国点了点头，说道：“调查工作已经开始了吗?” “事发后第一时间就开始了，目前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 此事的源头在京州市光明区老年大学，三年前那里进行整体改造，总预算两千一百万。 但工程竣工后，有三百万工程款至今未付，最终引发了今天的讨薪和意外。” “那三百万工程款，是光明区政府没有给，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据主管单位的负责人说，工程款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付出去了，这三百万的问题，到底出在那个环节，他们现在也不清楚，需要调查取证。” “那就好。”钟正国点点头。 “祁书记，你是难得的青年才俊，高层领导很看好你，我和省委也很看好你。 从你主政京州这半年的表现来看，可以说是非常出色，没有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 在这里，我想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 此事虽然不大，但出事的地点特殊，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恐怕会造成很不好的社会影响。 所以，一定要引起重视，务必把工作做扎实了，千万不要因小失大，给你的成绩单上留下一个污点。” 祁同伟听完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钟书记，我记住您的话了，一定会尽可能妥善解决此事的。” …… 回到京州市委，祁同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思考了很久。 不管今天钟正国是虚情还是假意，至少在明面上，他带着巨大的友善。 事实上，祁同伟早就看出来了。 近半年来，钟正国为了维持汉东现有的局面，费劲了心思，甚至不惜让步，也要避免和自己发生冲突。 他非常聪明，又很有格局，日后继续进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与这样的人为敌，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 最终，祁同伟改变了原定的计划。 如果钟正国真的和赵立春，或者路瑞生勾连，存在严重的问题，那没什么可说的，想办法扳倒就是。 可如果钟正国没有违法乱纪，那自己也应该适可而止，不要逼人太甚，以免引起反噬。 当然，一码归一码。 无论如何，都是要把钟正国赶出汉东的，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谁让他欺负高育良呢? 那可是对我倾其所有的好老师，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父仇子报，天经地义…… 第476章 跳楼事件背后的隐情 光明区老年大学改造项目，一共花费了两千一百万，其实不算什么大工程。 但这种工程，又是腐败分子最喜欢的。 上亿的工程，需要各种审批审核，监管也比较严厉，需要打点的人太多，利益不容易分配。 几百万的工程，油水又太小，贪多了还容易弄出豆腐渣的问题，没什么意思。 而千把几千万的工程，主管领导的话语权很大，监管又偏松，最是恰到好处。 老年大学改造项目的中标方，是一家名叫致远建筑的皮包公司，老板何致远是时任光明区长杨辉光的小舅子。 何致远根本不会干工程，通过暗箱操作拿下标的后，以一千八百万的价格转包给了另一家公司，海光建筑。 海光建筑的老板廖海光也没干，而是把项目分成五份，又分包给了五个工程队和包工头，而且要求他们全额垫资。 施工方垫资，属于行业惯例，大家想着是政府工程，不怕拿不到钱，也就没有异议，全都答应下来。 很快，项目完工了，并通过了验收，但廖海光拿到工程款后，却没有立刻结算给工程队和包工头。 而是声称：政府的钱没到位，要三年之后才能结算工程款。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甲方政府给了钱，乙方何致远靠关系赚了三百万转包费，丙方廖海光虽然没赚转包费，但他想吃三年工程款的利息。 至于工程队和包工头们，也对此事心知肚明。 那就老老实实等上三年呗，谁让人家有关系呢。 问题在于，仅仅过去一年半，区长杨辉光就突然被调走了，而丁义珍成了新任光明区长。 这个变故，让工程队和包工头们起了心思，他们害怕夜长梦多，便一起去找廖海光，希望能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工程款。 结果廖海光一口咬定，自己还没有拿到钱，必须等到三年期满再给。 屡次讨要不成，工程队和包工头们心里起了怀疑，有没有可能，廖海光是想把工程款据为己有。 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找丁义珍，希望政府出面，把工程款要回来。 哪知道丁义珍也是个大腐败分子，他表示：帮你们要工程款可以，但不能白帮，每个工程队要给他五十万的信息费。 其中四个包工头为了落袋为安，都把钱给了丁义珍，并顺利拿回了工程款。 但剩下那个名叫徐伟的包工头，却犯了难。 他的实力最弱，这次拿到的工程也最小，只有一栋造价三百万的附属楼，可以赚到大概七十万。 再除去垫资的成本，纯利润也就不到六十万。 如果给了丁义珍五十万，几乎和白干没什么区别，实在不甘心。 想到自己忙里忙外那么久，到头来才赚几万块钱，而那些贪官嘴巴皮子一动，就能赚到几百万，徐伟心理失衡了。 脑子一抽，犯了个大错误。 他写了两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当时的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和市长李达康，把丁义珍和杨辉光全告了。 姜万龙是杨辉光的后台，看完之后，直接把举报信交到了杨辉光手里。 至于李达康，压根就没打开举报信…… 如此一来，徐伟便捅了马蜂窝。 虽然丁义珍和杨辉光没有立即展开报复，但也做了相关的布置。 一个多月前，三年之期到了，徐伟按照约定去找廖海光要工程款。 廖海光却把脸拉的老长，先是臭骂了他一顿，然后表示：你都把两任区长给告了，现在还想要钱，门都没有，再等三年吧。 包工头这一行，赚钱容易，开销也大，花起钱来和流水似的，尤其像徐伟这种还没有做大做强的，实际积蓄并不多。 此时的他，因为光明区老年大学工程，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外加民工几十万的工资，天天被人堵在家里要钱。 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也等不了。 更何况，鬼知道三年之后，是不是真的能拿到钱…… 走投无路之下，徐伟决定铤而走险。 他找到已经身患癌症的民工陈大有，许诺事成之后，给二十万安家费，最终炮制出了这场发生在京州市人大办公楼的跳楼讨薪事件。 本来，徐伟还是有另外一条路可走的。 如果他去京州市委找祁同伟，说明情况，祁同伟肯定会帮着把钱要回来。 只可惜他硬要瞎打听，听说丁义珍的区委书记是祁同伟提拔的，便认定祁同伟和丁义珍是一伙的，官官相护。 最终一念之差，酿成了大错，由受害人变成了犯罪策划人。 …… 当天晚上，丁义珍趁着夜色掩护，悄悄的来到了光明区城乡结合部的一栋三层小别墅，这里是徐伟的家。 丁义珍此行的目的，是想找徐伟好好谈谈，用利益封住对方的嘴，以免自己索贿的事情暴露。 只可惜，徐伟此时并不在家。 确切地说，他已经潜逃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徐伟就躲在不远处观望，他看到陈大有跳楼后，同行的农民工全部被警察抓走，便知道事情闹大了。 他害怕那些农民工把自己供出来，于是直接赶回去收拾行李，跑到岩台市乡下的一户亲戚家，想要先避避风头。 丁义珍扑了个空，只能悻悻离开。 他刚一走，负责盯梢的全旭等人，就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跟着他，一路守在徐伟家附近…… 第二天早上，全旭已经打听清楚了大致情况。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叫徐伟，原本是个泥瓦匠，这几年在城里当包工头，据说给政府盖房子没有拿到钱，经常出去躲债，昨天好像又跑了。 很显然，徐伟大概率就是市人大跳楼事件的幕后主使。 全旭赶紧打电话向祁同伟请示。 祁同伟的态度很明确。 “小全，你进去找他家人谈，劝他们说出徐伟的藏身地点，如果他们不说的话，那就上技术手段，一定要找到徐伟的下落。” “哥，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全旭放下电话，带着两位民警走进了徐伟家的小院。 徐伟虽然已经跑了，但他老婆和一对儿女还在家里待着。 这年头的债主也还算厚道，通常情况下，追债只找本人，不会为难家人。 徐伟老婆见全旭等人进门，以为是来找她男人要债的，对此司空见惯的她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平静的说道： “三位老板，你们是来找我家老徐的吧，实在不好意思，他今天不在家，你们改天再来吧。” “不不不。”全旭摇了摇头。 他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又道： “我们是京州市公安局的，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第477章 和事件策划人面谈 一听是市公安局的，徐伟的老婆吕桂英立刻慌张起来。 陈大有跳楼自杀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她是知道的，而面前这三位便衣警察，肯定是来抓徐伟的。 “三位同志，不不，三位警官，你们快到屋里坐。” 全旭带人进门，在客厅坐下后，问道：“吕桂英，徐伟在不在家?” “徐伟今天不在家，他出去躲债了。” “躲债，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吕桂英回道。 “躲到哪里去了，把地址告诉我们。” “警官，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全旭的脸色阴暗了下来。 “吕桂英，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徐伟涉嫌严重的刑事犯罪，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带他回市公安局调查的。”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教唆、怂恿他人自杀，已经涉嫌故意杀人罪。” “杀人罪，怎么可能是杀人罪?” 吕桂英虽然不太懂法律，但杀人偿命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警官，会不会搞错了，陈大有是自愿跳楼自杀的，他得了癌症，很快就要死了，所以想留一笔钱给他的家人。 我家徐伟从来没有逼过他，怎么会这么严重?” 虽然她本意是为了替徐伟辩解，但这番情急之中的话，却彻底证实了徐伟就是跳楼事件的幕后主使。 如此一来，全旭就更主动了。 “吕桂英，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阻止、不报警，难道你也是同谋。”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吕桂英急眼了，拼命摇手解释道： “警官，我家里都是徐伟说了算，这么重要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插的上嘴啊。” “你说你不是同谋，拿什么证明，又为什么不肯把徐伟的藏身地点告诉我们? 退一步说，即便你真的不是同谋，你隐瞒不报，也涉嫌包庇罪，照样要坐牢。” “这……”吕桂英一时语塞。 全旭继续说道： “按照法律，故意杀人罪最低三年，最高死刑，徐伟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他能配合调查，我们会向法院求情，估计判不了多久。 但如果他一直躲躲藏藏，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而且还要加重处罚，没有二十年出不来。 还有你，是否涉嫌包庇罪，完全看你自己怎么做。 你如果不说出徐伟在哪，就是包庇罪，说出来，那就没事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从02年上半年开始，全旭就一直在祁同伟身边当警卫，长达六年时间，其中有五年，还是以秘书身份示人。 在此期间，他跟着祁同伟办了无数的案子，审了很多罪犯和腐败分子，耳闻目染之下，自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祁同伟的心理战术，可谓屡试不爽，成功率超高。 就连那些老谋深算的领导干部，都很少有人能招架的住，何况区区一个农村妇女…… 果然，吕桂英只考虑不到三分钟，就宣告投降了。 她从徐伟被拖欠工程款说起，到让陈大有去跳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说的一遍。 并且供出了徐伟在岩台市乡下的藏身地点…… 全旭拿着纸笔，记录的非常详细，又立刻通过电话向祁同伟汇报。 祁同伟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 “小全，你把这个吕桂英带上，一起去岩台。 到了地方后，先不要抓人，把徐伟监控起来就可以了，然后让吕桂英打电话，劝他到指定地点自首。 徐伟肯自首最好，如果他不肯自首，想要逃跑，再进行抓捕。” …… 自古以来，贪官多污吏，清官多酷吏。 祁同伟是个清官，但并不想做酷吏。 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理想，就是要成为周爷爷那样的人。 不仅深明大义、清正廉洁，而且宅心仁厚、爱民如子。 真正优秀的领导者，除了靠法家治理天下之外，还应该用仁德去感化众生…… 徐伟为了讨要工程款，教唆他人跳楼，属于犯罪行为，这毫无疑问。 但并不等于他就是个坏人，而且他还是个受害者，只是因为被贪官污吏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被迫出此下策。 更何况，死者本身是个自愿寻死的癌症患者，甚至都不能算被害人，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 严格地说，徐伟有罪，但主观恶意并不明显，对社会的危害也不严重。 如果对他赶尽杀绝的话，未免太过残酷，甚至还会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将来可能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因此，祁同伟决定给徐伟一个机会。 如果他能主动自首，并有重大立功表现，就能从轻发落，最起码可以少吃几年牢饭。 一方面，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能让此次案件的调查工作，更顺利、更彻底…… 几个小时后，全旭再次打来电话。 “哥，徐伟他主动出来自首了，现在怎么办?” 祁同伟在电话的另一头，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全，辛苦你了，连夜带他回京州，找个隐秘的地方安顿下来，我明天亲自见他一面。” …… 第二天中午，当徐伟看到祁同伟出现自己面前的时候，立刻呆若木鸡。 他曾经动过求助祁同伟的念头，而且不止一次，因此刻意关注祁同伟的动态，百度百科更是看了无数遍。 再加上祁同伟的长相太过出众，所以他早已铭记在心，一眼就认了出来。 真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居然会亲自来见自己。 祁同伟淡淡一笑，说道： “你就是徐伟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同伟，是现任京州市委书记。 你不用紧张，更不用害怕，带你回来的全旭局长，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我特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帮助你的。” “祁书记，我也不想这样……” “你不用解释，先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个问题，特别想知道答案。 你被恶意拖欠工程款，且遭到丁义珍的敲诈，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主持公道，或者写信给我也可以，偏偏要采取这种违法的极端手段?” “祁书记，我本来是想去找您的，可听他们说，丁义珍是您提拔成区委书记的，所以就想着……”徐伟说到这里，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丁义珍的靠山，会包庇他对不对? 告诉你，大错特错，别说我不是他的靠山，就算那些我重用的官员，如果触犯了党纪国法，一样严惩不贷，绝不轻饶。 今天我亲自来见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搞清楚丁义珍的腐败问题。” 见祁同伟说的如此坚决，不似有假，徐伟心中的害怕消除了不少。 接下来，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他老婆不知道的情况，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祁同伟很满意，说道：“徐伟，你能保证刚刚说的全是实话吗?” “祁书记，我对天发誓，如果有一个字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行，我愿意相信你。” 祁同伟点了点头，又对徐伟认真细致的交待了一番。 最后说道： “徐伟，你放心，那三百万工程款，我会帮你一分不少的全部要回来。 但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涉嫌犯罪，既然犯了罪，就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 法律规定，故意杀人罪的最低刑期是三年，当然，你的情况非常特殊，依然存在一定的余地。 如果你能按照我的安排去做，那就是重大立功表现，我会想办法求情，争取给你判个缓刑。” “祁书记，实在是太谢谢您了，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记在心。” 徐伟顿时千恩万谢，要不是祁同伟硬拦着，他差点就跪下了…… 回到京州市委之后，祁同伟打了个电话，把侯亮平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亮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接到群众举报，现任京州市民政局局长杨辉光，在其担任光明区区长期间，涉嫌非常严重的腐败问题。 这里是举报材料，你拿回去和反贪局的同志认真研究，制定针对性的工作部署。 必须把他所有的问题，都彻底查清楚，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478章 常委会上李达康被奚落 侯亮平刚被祁同伟叫到办公室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 他比其他人更了解祁同伟，也知道祁同伟出任京州市委书记之后，绝不会允许李达康继续做大。 即便动不了李达康本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铲除李达康的势力。 口碑不好的丁义珍，自然是重点打击对象。 此次因为光明区老年大学工程款引发的跳楼事件，无疑给了祁同伟一个极好的动手理由。 可侯亮平明知自己是一把刀，却不希望这个时候砍出去。 众所周知，丁义珍和李达康共事时间长达十几年，从金山县一路跟到京州，属于嫡系中的嫡系。 一旦动了丁义珍，就等于彻底得罪了李达康。 那家伙可是眼里揉不下任何沙子，睚眦必报的人。 当年自己在金山县怼了李达康一句话，便被惦记上了，后来到林城当副县长期间，遭到了无数次刁难和折辱。 更麻烦的是，现在祁同伟和李达康还没有闹僵，万一自己把事情办了，祁同伟却翻脸不认人，把自己撂给李达康处置，那可真是休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祁同伟交给自己的任务，并不是动丁义珍，而是调查杨辉光。 侯亮平松了一口气，这下事情好办了。 杨辉光是姜万龙的前秘书，而姜万龙已经退居二线，现任省政协副主席。 虽然他也是副省级干部，但不过是昨日黄花，影响力大不如前。 只要彻底把杨辉光的腐败问题挖出来，办成铁案，姜万龙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更何况，杨辉光现任市民政局长，级别为副厅，分量颇重，站在将功赎罪的角度上，无疑是一个性价比很高的任务…… 有了这样的心思，侯亮平的工作动力立刻强了很多。 虽然侯亮平的执政能力、政治智慧和做人的格局，比祁同伟差的很远，但做为汉大政法系的学霸，聪明才智还是足够的。 尤其这一世，经历了不少挫折和人间冷暖，使他的办案能力有着巨大的提升。 回去之后，侯亮平拿着举报材料，仔细一分析，立马确定了方向。 接下来，他和安欣一起，带着局里的同志，从致远建筑开始入手，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致远建筑老总何致远，利用其姐夫杨辉光的权力，通过围标的方式，在光明区大肆承揽市政工程。 除了老年大学之外，另外还有八个项目，涉及工程款共达一亿五千万。 何致远拿到项目之后，以低于工程款10-15个百分点的价格，转包给他人，从中获利一千八百万。 这个年代，这个数目，勉强可以算是巨贪了…… …… 二月初，京州市委召开了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常委会。 纪委书记沈清平在会上提出： 市民政局长杨辉光涉嫌严重的经济犯罪，建议市委批准，将杨辉光双规，并由纪委和检察院成立联合调查组，对其涉嫌犯罪的问题，开展进一步的调查和核实工作。 副书记吴冰当即表达了不同意见。 他和杨辉光一样，都是姜万龙提拔起来的，目前还不清楚杨辉光的问题已经彻底暴露了，自然要帮忙说话。 “清平书记，杨辉光是副厅级干部，而且曾经担任过省政协姜主席的秘书，一旦对他采取强制措施，牵扯面会比较广。 如果他涉及的问题不严重的话，是不是应该慎重一些?” 吴冰说完这话，看向了李达康。 李达康是什么人，出了名的不粘锅。 他和杨辉光又没有什么关系，别说问题可能很严重，哪怕只贪了十万八万的，他也会躲的远远的。 更何况，杨辉光的案子，极有可能牵扯到市人大跳楼事件，沈清平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祁同伟的意思。 现在跳出来反对，不是自讨没趣吗? 真是煞笔一个…… 就在李达康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敷衍吴冰的时候，常务副市长任长华突然开口了。 “清平书记，杨辉光的经济问题，是不是和光明区老年大学有关?”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有很深的联系，具体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调查核实。”沈清平回道。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同意清平书记和市纪委的意见，立即对杨辉光进行双规处理。 他为了一己之私，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给京州的城市形象抹黑，这样的人，如果不严肃处理的话，党纪国法岂不是成了摆设?” 此言一出，所有常委都吃了一惊，就连祁同伟本人，也大感意外。 要知道，任长华以前可是姜万龙的死党，姜万龙退居二线后，他又紧跟李达康，偶尔还会和自己唱反调。 今天怎么突然和吴冰打对台戏了? 难不成，他想弃暗投明，向自己靠拢? 祁同伟原本想着，任长华经常出入山水庄园，肯定是个腐败分子，甚至可能在山水集团持有股份。 如果一定要从市委常委中干掉一个，此人无疑是最佳选择。 按照祁同伟的计划，等干掉丁义珍之后，下一个就是任长华。 可如今，随着任长华的态度转变，这个计划反倒不便实施了。 并非祁同伟想要任长华那一票，而是他相信老祖宗的智慧。 古人曾经说过：杀俘不祥。 对手都已经主动投降了，你还要把他置于死地，让其他人怎么想，以后谁还敢向你靠拢? 甚至就连上级领导，可能也会觉得你迂腐，不懂变通…… 此时的李达康，心里同样翻江倒海。 虽然他也明白，无论是背景还是能力，自己都明显不如祁同伟，祁同伟全面掌控京州市委，是迟早的事情。 但李达康的独断专行性格，注定了他不愿意彻底服输，至少要有一定的话语权。 任长华是政府二把手，常委中排名第四，位置十分关键。 有他和吴冰的相助，自己在常委会上依然能保持极重的份量。 而一旦他转投祁同伟，别说常委会的话语权，就连政府这边，也有可能失控。 要知道，政府三把手周信，早就是祁同伟的人了…… 李达康刚想到周信，周信就说话了。 “清平书记，除了光明区老年大学项目，杨辉光是否还有其他腐败问题。” “对，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犯罪线索，涉及好几个工程项目。”沈清平回道。 “我就说嘛，杨辉光这个人，党性人品都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两年多前，我刚到京州工作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关于他涉嫌腐败的问题。” “周副市长，既然你早就知道杨辉光存在腐败问题，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出来呢?” “我怎么没提出来?”周信两手一摊，继续说道： “我当时跟几位主要领导全都反映过，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杨辉光一直没有被查处。 领导们还说什么，他为光明区的发展做过突出的贡献，劝我要顾全大局，维护京州的稳定局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样，只能憋着啊。” 周信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京州市的主要领导有哪些，明着摆在那里。 就这样，他和沈清平一唱一和，不知不觉的把李达康给兜了进去…… 第479章 海外战略遭遇重创 祁同伟看着脸色铁青的李达康，心里一阵畅快。 嘿嘿，你丫的也有今天? 等着吧，我还要补一刀呢。 “众所周知，什么叫众所周知? 难道就因为杨辉光，曾经担任过我的前任姜万龙老书记的秘书吗? 依我看，大家是多虑了，党纪国法里没有任何一章，任何一条规定，当过副省级领导的秘书，就可以胡作非为，目无法纪。 秘书身份不是杨辉光的护身符，更不是免死金牌，相信姜万龙老书记知道此事之后，一定会深明大义，而不是对他的犯罪行为进行纵容和庇护。 在这里，我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支持清平书记的建议，立刻对杨辉光双规处理，再由市纪委和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组，一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都决不姑息。” 常委会结束后，联合调查组立即成立。 由于杨辉光官至副厅，调查组的级别不宜太低。 市纪委书记沈清平亲自担任组长，侯亮平和纪委副书记徐建发担任副组长。 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收集到大量的人证物证，彻底坐实了杨辉光的所有罪名，并向法院提起公诉。 由于涉案金额巨大，他的下半辈子，注定只能和铁窗做伴了。 在本案的侦破过程中，侯亮平出力最大，当记首功。 但他在高兴之余，心里也生出了不少困惑。 真是怪了。 明明有好几次，似乎都能牵扯到丁义珍身上，却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断了线索，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祁同伟不想查丁义珍，故意安排人动了手脚? 按理说这不可能啊。 又或者，祁同伟是在试探我? 事实上，祁同伟现在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侯亮平和丁义珍身上，最让他头疼的是，以后应该如何处理与任长华的关系。 收是肯定不能收的。 这货有严重的腐败嫌疑，甚至可能是个巨贪，如果走的太近的话，将来他东窗事发，自己会平白无故的惹上一身腥。 关键在于，应该如何拒绝。 既能让任长华知难而退，又不至于使其他人寒心。 经过许久的考虑之后，祁同伟最终下定了决心。 暂时和任长华和平相处，还是先办丁义珍，争取通过丁义珍牵出他的问题。 万一牵扯不到，那就办山水集团…… …… 09年春节之后，祁同伟的海外战略布局，遭受了严重打击。 米国正式从金融危机的泥潭里爬了出来，并且立刻开始对做空者展开清算。 尽管祁同伟的八百多个美股基金账户，全部注册在海外，且经过多层伪装，依然有多达近五百个账号被查。 被冻结的资金，总计两百九十多亿米元。 搞笑的是，剩下的三百多个基金账户，将近两百亿米元资金，因为请了某太人做操盘手，竟然安然无恙。 谁才是米国真正的主人，一目了然。 为此，高小琴特地来了一趟京州，告诉祁同伟： 米国方面发来消息，让自己的团队过去一趟，如果能把事情说清楚，只要不违反米国法律，或许还有解冻账户的可能。 祁同伟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 高小琴很是不解。 “那可是将近三百亿米元，折算过来差不多两千亿，我们费尽心思才赚到的，无论如何也应该试一试。 再说了，米国是公认的民主法制国家，三权分立，股市做空完全是合法的，人家能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干?” 听了这话，祁同伟苦笑了一下。 “你实在太天真了，知道米国是如何建国，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霸主地位吗? 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可以和你讲法制、讲规则，一旦利益足够大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现在只是钱没了而已，至少人还在，如果你真的过去了，不但钱要不回来，人也会被扣下，到时候为了搭救你，又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即便是南港，现在也不安全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汉东吧，我会派人保护你，过段时间再说。” 没过多久，新开设的一百多个米国基金账户，又出现了问题。 这些基金账户，大量收购了阿四麦、高筒、英伟大等高科技公司的股权。 不过这次，没有被米国直接没收，而是强制要求卖出，钱可以拿回来。 并非他们想讲道理，而是因为这些资金都是在做多的，实在没有毛病可挑，如果强制没收的话，会严重伤害米国股市的信誉，得不偿失…… 另外，斯玛特旗下的卫星公司40%股权，因为涉及军工，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也被强退了。 好在他旗下的另一家电动汽车公司，目前还只是个笑料，没有引起官方的重视，40%股权得以暂时保留。 等到将来做大做强了，估计也会被强制退出，只不过，能多获得一点回报…… 紧接着，叶飞的华起科技也遭到重创。 在科研领域，能否点对科技树，永远是最重要的。 一次正确的决策，往往能抵得上无数技术人员的努力，和十亿百亿的资金投入。 尽管平果公司获得了全米科技公司的支持，但由于祁同伟的先知先觉，他们生产出来的手机，永远落后华起手机至少两代。 即便是华起手机已经被禁止进入米国市场，但其依然凭借颠覆性的设计、优越的性能和相对便宜的价格，横扫全球。 仅仅两年时间，就获得了近百亿米元的利润。 很多米国科技公司都绝望了，纷纷退出了对平果公司的支持，打算放弃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发展。 毕竟，谁也不是不求回报的活雷锋，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情况下，还拼了命的往无底洞里砸钱…… 眼看平果公司即被华起科技干倒闭，米国政府开始耍流氓了。 他们在原有基础上，加大了对华起科技的打击力度，不仅列入“黑名单”，还要求其所有小弟国家，集体封杀华起手机，禁止销售、禁止入网。 从此以后，北米、欧罗巴和岛国人民，都只能使用落后而昂贵的平果手机。 而物美价廉的华起手机，却失去了多达2\/3的市场份额，不出意外的话，会出现产能过剩，甚至严重亏损。 …… 面对这样的局面，叶飞夫妇和二蛋心急如焚。 “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祁同伟却不以为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也已经做了相关的应对计划。 “你们不用慌张，我会把在米国股市赚到的钱全部调回来，帮助你们安然渡过眼前的危机。 尽管失去了欧米市场，但国内市场依然够大，只要稳扎稳打，把过剩的产能转型，生产中低端手机和平板电脑即可。 等渡过阵痛期之后，华起科技不仅能够活下来，而且还会活的比以前更好。 这些年来，你们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十辈子都花不完。 人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既然已经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就应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是时候，为国家民族的崛起和复兴，尽一份力了……” 第480章 改变战略布局 按照祁同伟最初的计划。 他要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结合资本运作，打垮米国的新兴科技公司，帮助我国吃下消费电子，这块市场最大的蛋糕。 一方面，国家可以获得充裕的资金，顺利完成产业升级，并在军工、生物制药、智能制造等其他领域，实现革命性的突破，彻底成为科技和军事双料强国，为民族复兴打下坚实的基础。 另一方面，还能让高层发现自己的才华和赤子之心，获得重用，甚至进入最高权力中枢……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现实操作起来，肯定会遇到各种障碍和变故，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 毕竟对手很强大，而且还特别擅长耍流氓，竞争不过就直接掀桌子…… 因此，祁同伟在制定计划的同时，也考虑过最坏的可能，并准备了一份应对方案。 停止对米国新兴科技公司的打击，短期之内，不求在科技领域上实现赶超，只要不被拉开距离即可。 与此同时，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他的附庸身上。 反正这帮狗腿子，以后也是要跟着主子一起，对我们进行技术封锁的。 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以免将来被围攻。 世界的蛋糕就这么大，肯定是不够分的，既然老米不肯吐出来，那就让这帮狗腿子没的吃…… 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岛国。 岛国在历史上和我们有深仇大恨，欠了世世代代都还不清的血债。 更关键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反省和承认错误，而是想通过篡改历史来掩盖他们的罪行。 如今又充当米国的鹰犬，时不时对我们进行挑衅，甚至狼子野心不死，希望有一天卷土重来。 必须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八九十年代，是岛国的经济巅峰期，他们在家电、汽车和消费电子领域，拥有绝对领先优势。 其gdp数据总量，一度逼近世界老大，是我们的十倍以上。 米国见势不对，立刻出手了，用一纸协议将其重创。 如今岛国的gdp总量，不仅远远落后米国，也即将被我们所超越。 他们的家电和消费电子领域，已经全面失守，只剩下汽车这一块，依然保持着强势地位。 事实上，岛国的汽车并没有那么好，偷工减料，安全系数低，比日耳曼车差远了。 当然，他们的优势也很明显，价格相对便宜、油耗低，而且不容易坏。 说白了，就是使用成本低，让普通人家也能开得起。 但岛国汽车的使用成本再低，能低的过电动汽车吗? 纯电动汽车没有发动机、变速箱、离合器等都很多部件，最大的成本在电池系统上。 一旦技术成熟。 其发生故障的可能性比燃油车要小，乘客舒适度也比燃油车要高，电价和油费的开支，更是没法比。 只要不跑长途，在各个方面都能碾压燃油车，尤其是岛国的那些低端燃油车。 这个道理，只要对比一下两轮电动车和低端摩托车，就能明白了…… 我们国家是发电大国，完全具备大力推广电动汽车的基础条件。 如果现在就开始布局，少走一些技术弯路，少一些瞎折腾，再把那些骗补、割羊毛的居心不良者清除出去。 最多再过十年，国内的电动汽车市场就能成型，并遥遥领先于全球。 到了那个时候，不仅能打垮岛国的经济，而且还能让减轻我国对进口原油的依赖程度，战略意义极大。 只不过，可能会苦一苦某些单位的同志，以后大概率会用不起天价吊灯了…… 第二个要对付的，是隔海相望的小岛。 两岸同宗同族，本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即便有一些小矛盾，也是家务事，可以商量着解决。 只可惜这些年来，对面出了不少逆子，不仅不肯认祖归宗，还经常闹着要分家。 对于这样的逆子，是绝对不能哄的，越哄，他们越叛逆，越不把父母当回事。 当然，也不能随便乱打，毕竟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打狠了打坏了，我们也心疼。 在祁同伟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恩威并施。 一方面，继续给他们提供廉价的农产品和生活用品，另一方面，尽可能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 等到他们穷到只能吃糠咽菜、喝西北风的时候，才会想起当年父母兄弟对他们的好，乖乖的改邪归正。 目前小岛上的经济水平不错，人均gdp和收入水平也比较高，主要是因为，他们当年承接了大量从岛国转移过来的产业。 尤其是电子制造业和半导体芯片方面，甚至有一些国际领先的科技企业…… 我们应该在这几个领域，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方式。 先通过招商引资，将这些企业引进来，帮助我们培养技术和管理人才，以及成熟的产业工人。 同时加大政策和资金投入，全力扶持大陆本地企业，一点点蚕食对方的市场份额，最终取而代之。 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漫长，没有直接揍一顿来的痛快…… 第三个打击对象，是南高丽。 南高丽和我们国家没有世仇，也并非同宗同族，只是在历史上，曾经一度是我们的藩属国。 现在对其最合适的称呼，应该是“不讨喜的邻居”。 他们的不讨喜，主要体现在几点： 一是特别自恋，爱吹牛，生怕被人瞧不起，而且经常把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据为己有，甚至还厚着脸皮拿去申遗。 二是饭圈文化严重，一些三观不正的明星团体和综艺节目，被引入我国后，严重带坏了年轻人的价值观。 三是立场不坚定，既想和我们交好，又怕得罪自己的主子，在政策上摇来摇去，和他们打交道很费力。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没有独立自主权，国土上驻着主子的军队，甚至就连元首也朝不保夕，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夹缝中求生存嘛，因为压力太大而心态扭曲，这很正常…… 南高丽的经济支柱产业，和上面提到的两个地方有很多的重合度。 汽车搞得不错，但不如岛国。 电子制造和半导体芯片也不错，但没有优势。 另外就是造船业，正面临着我们的激烈竞争。 因此，无需对他们再进行针对性的布置，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三个地方，是我们实现战略突破的关键。 按照祁同伟的计划，如果能对他们进行精准打击，其意义非常深远。 这不仅仅关系到钱袋子，更重要的是能改变…… 第481章 制定建言书 确定新思路之后，祁同伟又开始了下一步的策划。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道为术之本，术为道之末。 以道驭术，以术辅道，两者相辅相成，结合使用，方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打击对手固然重要，但不过是“术”而已。 只有不断强化自身的实力，才是真正的“道”之所在…… 当然，祁同伟目前只是京州市委书记，区区一城一地，是不可能实现如此宏大的计划的，必须得到国家层面的认可。 为此，他以自己的未来认知，结合现实情况，制定了一份建言书。 其核心内容在于十个字：开源节流，科技、军事强国。 开源的关键在于多征税。 多征税的意思，并非加大收税标准，而是优化税源结构。 一，提高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减轻普通老百姓的负担，并加大对高净值、高收入人群征税力度，开财源的同时还能缩小贫富差距…… 二，取消印花税，改设资本利得税，在资本证券市场亏钱的人不用交税，而赚钱的人，则需要多交税…… 三，设立房产税和扩大土地增值税征收范围，人均住房面积没有超标的免征，或者以返税的方式达到免征的目的，主要对豪宅和多套房家庭征税，打击炒房、囤房行为…… 四，设立离境税，提高部分产品的进口关税。前者可以有效抑制国内财富流失，后者可以对国外的一些流氓行为进行反制，并一定程度保护民族产业…… 五，调整消费税。降低基本生活用品的征税标准，提高烟、酒等一次性消费品和奢侈品的征税力度…… 六，规范慈善免税行为，慈善资金必须专款专用，不能让搞慈善，成为变相的逃税手段…… 七，对游戏产业和娱乐事业加税。这两个行业存在的意义很大，但弊端也不少，前者太过暴利，后者更是洗钱和逃税的重灾区，从它们身上多撸一点羊毛，合情合理…… 等等等等…… 节流方面，主要是制止浪费，严打贪腐。 尤其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必须制定一套切实有效的监管措施。 比如说领导责任制。 民生项目，桥梁、道路等等，它的使用期限是多久，修缮资金如何使用，都要记录在案，绝不允许翻来覆去的折腾，重复建设。 非民生项目，立项前要广而告之，并征求社会意见，尽可能减少“面子工程”“形象工程”的出现…… 建立官员财产公开制度。 官员家庭，以及直属亲人的合法财产要申报，进行登记，如果发现没有登记的财产，或者不主动申报，一律以贪污腐败论处…… 如此一来，国库就会多出难以想象的巨额资金，帮助高科技产业和军事领域，早日实现突破。 军事领域，祁同伟涉猎不多，充其量只能提供一些方向上的建议。 而在高科技产业，他已经有了具体思路。 首先，是人才培养。 俗话说的好，百门通不如一门精。 一个超一流的人才，比一千个普通程序员更重要。 现在绝大多数高等院校，都是综合性大学，能够大幅提高年轻人的整体素质，却很难培养出超一流的科技人才。 应该由国家出面，进行统筹优化，将一部分高校改造成专业性大学，注入相关行业最优秀的教育和技术资源，将优秀学子的潜力彻底激发出来。 甚至，可以考虑对高考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取消个别必考科目，避免一些严重偏科的人才，被挡在顶级高校门外…… 然后，集中力量办大事。 通过高层决策，把同行业科技类公司和研究院整合到一起，形成产业协同效应。 举个例子，东湖和南滨适合发展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就集中起来让他们搞，其他地方尽量少搞或者不搞，满足本地需求就行。 到处都成立电子商务园，但缺少资源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荒废掉，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另外，在航天航空、新能源、智能制造、生物医药等行业，也根据实际情况，各自挑选几个城市出来，成立大规模产业园，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当然，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官方不能大包大揽，重新搞计划经济那一套。 如果有民企不服从调配，愿意独自发展的，也可以，但政府不能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省的虎头蛇尾，最后变成烂摊子…… 此外，祁同伟还有一个想法。 在京州到吕州之间，成立一个高科技产业经济带，吸引国内外高科技企业前来投资办厂。 如果可能的话，再将国内的半导体芯片产业全部集中起来。 将这里打造成电子工业和计算机业的王国，以及国际型的高新技术创业中心。 对标“硅谷”…… …… 当然，祁同伟心里也明白。 要想实现以上任何一个想法，都很不容易，甚至会面临来自方方面面，难以想象的阻力。 改革嘛，肯定是要触动利益的，也必然会招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对。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事在人为。 难度再大，也必须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只有去尝试过，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哪怕只能推动其中的一两条，也是巨大的进步，并带来深远的影响…… 祁同伟做完建言书后，去了一趟首都。 到了地方，他拿起电话拨打邓秘书的号码，希望能面见石书记。 但拨到一半又停住了，换成了李维民的号码。 虽然石书记曾经说过，自己可以直接和他通话，但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多忙啊，哪能真的随便见自己。 通过李维民去问，把握性应该会更大一些。 更何况，自己人都到首都了，不先找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实在说不过去。 …… 和上次见面相比，李维民头上的白头发明显又多了，但依然是那么的儒雅。 他笑呵呵的说道： “同伟，你这次来首都，除了看我，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祁同伟也笑眯眯地回道：“您真是慧眼，我心里这点小心思，永远都不可能瞒过您。” “说吧，想让我帮你找谁，是阁老，还是石书记?” “我想见见石书记。”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的建言书。 “您应该也知道，华起科技被米国用极端手段打压了，因为这个事，我最近生出不少想法，希望能向石书记提提意见。 但是可能会有一些不足，您能不能帮我把把关?” “那行，我就先替你把把关。” 李维民接过建言书，翻看了起来，很快就开始皱眉，脸色也变得愈发严峻。 “同伟，你胆子也太大了，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嘛?” “我知道，肯定面临很多阻力，得罪很多人。”祁同伟回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把这个拿来? 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才，但才华这个东西，有时候是一柄双刃剑，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懂得藏拙。 解缙的下场应该知道吧，难道你想和他一样?” 祁同伟听说“解缙”这两个字，立马吓了一大跳，问道：“会有这么严重吗?” “现在不是封建时代，像他这么严重当然不至于，但你的前途和未来呢? 同伟，你还很年轻，正是积攒成绩和经验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出风头，韬光养晦才是正道。” 祁同伟在惶恐之余，心里一阵感动。 李维民对自己是真的好啊，幸亏先找了他，否则搞不好会闯下大祸。 “谢谢您的教诲，我知道错了，回去就把这个东西烧了，再也不提。” 见祁同伟的样子挺诚恳，李维民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那倒不必，里面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你身上带了笔没有?” “带了带了。”祁同伟赶紧从包里拿出钢笔。 李维民接过后，开始在建言书上忙碌起来，他把其中的内容划掉了将近一半，才停下手。 “同伟，把划了的部分去掉，重新制作一份给我，我会帮你转交给石书记的。 这次，你就不要和他见面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482章 去光明区信访办 精心筹备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没能见到石书记，反而被李维民训了一顿，祁同伟的此次首都之行，无疑是失败的。 当然，收获也是有的。 李维民的话，让祁同伟明白了不少大道理。 自己当年在基层，凭借着强大的工作能力和人脉背景，可以放开手脚去干，甚至能无视顶头上司和主管领导。 有些人还巴不得当个甩手掌柜，躺着被带飞。 可如今，自己已经是省委常委了，再往上的领导，全都不是碌碌之辈，也没有人再会惯着自己。 和那些大人物比起来，自己的才华、学识和谋略，恐怕已经不够用了，唯一可以倚仗的优势，便是上帝视角的加持。 换句话说，只谋事可以，问题不大，但是要谋人的话，估计够呛…… 木秀风摧，过慧易折。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无数血泪留下的教训。 因此，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摆正自己的位置，绝对不能轻易僭越…… 另外，说话和做事的时机也很重要，如果时机不对，宁可不说不做。 哪怕必须要向石书记建言，也不应该是现在。 可能要再过三四年，甚至八九年，才是正确的时机。 反正自己才刚满39岁，就已经当了半年的省委常委了，也是目前全国最年轻的省委常委。 即便再等上九年，也才48岁而已，依然年富力强。 到了那会，正省级应该是没问题了。 省委书记也好，大部的部长也好，哪怕只是个省长，也仍有年龄优势，将来依然大有可为。 来日方长，自己完全等得起，没必要急于一时。 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真要是一路平推上去，不到五十岁就成了f国级高层领导，那才叫离谱呢…… 念及于此，祁同伟决定稳扎稳打，暂时不再去想国家层面的大方略，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目前在米国，还有大约两百亿米元资金，撤回来一半，成立集成电路产业基金。 除了帮助华起科技渡过难关之外，重点投资半导体基础设备，尽可能让相关企业，在芯片设计、制造、高科技产业链等领域，早日实现技术突破…… 剩下的一半，则成立一个股权投资基金，从只投米股，转为投资全球所有优质企业，也包括国内。 只是这一回，资金会比较分散，不再争夺任何公司的控股权，只做单纯的财务投资。 目前全球金融风暴结束不久，各国股市都处于历史地位。 此时果断抄底，必然会获得巨大的投资收益，到时候赚回来的钱，又可以继续支持国内科技领域的发展…… …… 早上七点半，祁同伟像往日一样，在家吃好早饭后，步行去前院的市委大楼上班。 走出没几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从身边擦肩而过，手里还拎着一个菜篮子。 祁同伟认识她，她是李达康的表妹杏枝，但不知道是亲表妹，还是远房表妹。 杏枝原本是某厂办幼儿园的老师，后来厂子倒了，幼儿园自然也不开了，她下岗后就到李达康家当保姆。 对于这个杏枝，祁同伟心里是有些反感的。 倒不是因为她刚才没和自己打招呼，而是这个人不太行。 在剧里，杏枝经常为了退休金的问题去上访，希望享受事业编制待遇。 看起来似乎挺合理，实际上却存在很大争议。 在国企大面积改制之前，地方国企的普通工人，基本上都是企业编，只有少数管理层才是事业编。 她一个厂办幼儿园教师，凭什么享受事业编待遇? 即便幼儿园后来划归政府管理，在已退休人员的编制变更上，也会牵扯到很多方方面面的问题，不可能说办就办， 杏枝上访了那么多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李达康的关系，如果政策真的允许，相关部门领导怎么可能会故意不替她办理? 虽然，上访是公民的合法权利。 但上访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引起领导的重视，特事特办嘛。 杏枝明明可以直接和李达康说，但她知道李达康很讲原则，不会给她开后门，所以就一次次的跑到信访办瞎折腾。 明显有居心不良的嫌疑。 而且还害的孙连城吃了瓜落。 当然，一码归一码。 光明区信访办的窗口确实有问题，孙连城办事也确实欠妥当，让李达康抓住把柄修理了一番，并不算太冤…… 想到这里，祁同伟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现在是09年，比剧里的时间线提前了好几年，但丁义珍已经在光明区任职了有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现在光明区信访办的窗口，是什么样子。 要不亲自去视察一下? 没错，是应该去看看了。 反正最近心里不太爽，刚好趁这个机会，把丁义珍修理一顿，出出气…… 上午十点，祁同伟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便叫上秘书刘建平一起，前往光明区。 一踏进信访办的大门，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好家伙。 真的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 几个信访窗口全部被封住，只留下很小的一个口子，和老式汽车站、火车站的售票处差不多。 但人家车站售票处的小窗口，是设在胸部以上位置，站着歪一下头，就能和里面说话，谈不上不方便。 而光明区信访办的小窗口，却设在腰部位置，站着太高，蹲着嫌累，上访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能摆上个小板凳，倒是刚刚好…… 不用说，这肯定是丁义珍的杰作。 祁同伟的并没有当场亮明身份，也没有直接找丁义珍，而是出了门，打电话让孙连城先来一趟。 仅仅几分钟之后，孙连城就赶来了。 此时的他，还不明所以，快步跑到祁同伟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祁书记，您怎么到光明区信访办来了，是不是有上访人员，闹到市委去了?” “老孙，就咱俩的关系，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你最近有没有到这里来过?” 孙连城想了想，回道：“说实话，我当上区长后，有一阵子没来了，毕竟信访办有分管领导，如果没有大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那好。”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看完了说说你的感受。” 起初，孙连城心里还有些诧异，同伟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但进门一看，就立刻明白了。 “祁书记，您是不是觉得，这些信访窗口有问题?” “你说呢?”祁同伟的眼神有些不友好。 孙连城见势不妙，赶紧回道： “我向您保证，之前我当常务副区长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当时不是这样的。 肯定是最近改的，这也太缺德了，这么能这样对待上访的群众呢? 您放心，我这就把信访办主任叫出来，让他立即整改，把这些东西全部拆掉。” 说到这里，孙连城压低了声音，又道： “同伟，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这事肯定是丁义珍要求的。 他那个人，只喜欢和有钱老板打交道，向来脱离群众，甚至经常刁难群众，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第483章 折腾丁义珍 祁同伟当然知道是丁义珍干的。 “老孙，我肯定是信你的，这样吧，我们一会到窗口里面去，再把丁义珍叫来，看他到时候怎么解释。 还有，你先到附近的商店去，买一个小板凳过来，放到窗口下面，等下让丁义珍坐在外面跟我说话。” “还买板凳给他坐?”孙连城有些不解。 “那个坏东西，就应该让他和上访的群众一样，也蹲在外面说话，体会一下群众受过的苦。” “呵呵，没事，你买来就行了，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坐。” “噢，明白了，我这就去买。” 孙连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溜烟走了…… 丁义珍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心里惶恐到了极点。 堂堂市委书记，而且还是省委常委，有大把的工作要处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区信访办去呢? 对祁同伟的为人和性格，丁义珍心里十分清楚。 早在金山县时期，他就跟自己合不来，尤其是当年温泉山庄里发生的色诱事件，十有八九也被记在了账上。 最近这大半年时间，自己一直尽可能躲着祁同伟，就是为了避免让他找到借口，清算老账。 现在祁同伟发现了光明区信访办窗口的问题，肯定会大发雷霆，把自己狠狠训一顿，说不定还要挨处分。 可事到如今，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避是避不过去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 大约十几分钟后，丁义珍硬着头皮来到了信访办。 只见大厅里站着不少上访的群众，却没人到窗口前面去办事，也没有看到祁同伟的身影。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窗口后面传出来一句话：“丁书记，你怎么这么久才到?” 丁义珍听出是祁同伟的声音，赶紧跑到窗口前，俯下身子，一脸媚笑道： “祁书记，真是对不起，您打电话给我那会，我不在区委，赶回来多花了点时间，您的工作那么忙，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视察呢?” 祁同伟的笑容也十分灿烂。 “我今天不是来视察，只是听说你们光明区信访办的窗口很有特色，心里觉得好奇，所以特地来参观一下。 得见之后，果然是别具一格，不同凡响，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大师的手笔呢?” 丁义珍往窗口里面瞅了瞅。 发现一共有四个人，除了祁同伟之外，还有市委秘书刘建平，区长孙连城和信访办主任。 此时的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且不说累不累的问题，模样也颇为狼狈。 如果只是面对祁同伟和刘建平，倒没什么，但自己两个属下也在，外加一群围观的群众，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祁书记，关于这个窗口的问题，我进去向您汇报行吗?” “不用了。”祁同伟摆摆手道：“就在这里聊，我觉得挺好的。” “你要是觉得蹲着不舒服，那里有个小板凳，可以拿过来坐着，那样就不会太累了。” “谢谢祁书记。” 丁义珍拿过小板凳，一屁股坐上去，腿上的难受立刻减轻了很多。 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却发现祁同伟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杀气。 吓得丁义珍赶紧起身，把板凳移回原处，继续半蹲着回话： “祁书记，我不累，没必要坐在板凳上，这样就行了。” “真的不坐?” “真不用。” “那行。”祁同伟的脸色温和了一些，问道：“丁书记，这个窗口是谁设计的，是你吗?” “不是，不是我。”丁义珍赶紧摆摆手，又瞄了信访办主任一眼。 信访办主任也是左右为难。 刚才丁义珍没来的时候，他当着祁同伟的面，一口咬定是丁义珍安排的。 如今丁义珍人在这里，他又不敢说实话了。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虽然祁同伟是大领导，但丁义珍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更何况，信访办窗口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可能因此撤了丁义珍的职，如果当面揭发丁义珍，恐怕以后要遭到报复。 当然，直接改口是不行的，欺骗市委书记的后果，同样承担不起。 好在信访办主任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应变能力极强，他脑瓜子一转，立刻想到了对策。 “丁书记，真的不是您要求整改窗口的吗，可上次区委办孙主任亲口对我说，是您让他来的?” 听了这话，丁义珍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道： “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有这么要求过，一定是他假传圣旨，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想让我背锅。” 紧接着，他又换上笑脸，对祁同伟道： “祁书记，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光明区委办副主任孙建冰那个人，有点心术不正，经常在外面说，他是我丁义珍的化身，四处敲诈勒索、吃拿卡要。 祁书记，您相信我，今天之前，我真的对此毫不知情，都是孙建冰干的。” 虽然他俩的戏演的很逼真，但祁同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于是将计就计道：“难怪，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就说嘛，丁书记在领导岗位上任职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如此没有觉悟，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差点就错怪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那个孙建冰，存在如此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你早不向市委反映，要等到我来了之后，才肯说呢?” “这个……” 丁义珍眼珠子狡黠的一转，回道： “祁书记，孙建冰是前任区委书记江治才留下的老人，我到光明区任职时间还不长，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 “那样可不行。”祁同伟摇了摇头。 “你是光明区的一把手，就应该对区委全权负责，怎么能因为害怕得罪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下属的问题视而不见呢? 这样吧，回去之后，立刻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孙建冰的违法违纪行为，全部记录下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记录完之后，第一时间交到市委，并配合市纪委和反贪局，对他展开调查。” 祁同伟心想：你不是要弃卒保帅吗，那我就让你们狗咬狗。 丁义珍此时只想着自己撇清干系，哪还管的了那么多，连忙回道： “好的祁书记，我立马回去，按照您吩咐的办。” “等一下。”祁同伟叫住了他。 又道：“丁书记，你要记住，群众的利益无小事，能解决就尽快解决，千万不能拖，否则可能会激化矛盾。 还有这个信访窗口，必须立即整改，给群众提供一个良好的上访环境，包括光明区的其他单位，如果有类似的情况，也要立刻纠正。 想当年，你也是我的老领导，这次我就给你个面子，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如果还有下次，别怪我不念旧情，严肃处理。 对了，看到那个小板凳了吗，那是孙区长自费花十块钱买的。 我听说，光明区财政都由你一个人做主，整改的时候，记得把那十块钱也算上，给孙区长报销。 千万不要小看十块钱的问题，公归公，私归私，我们是党的干部，一定要做到公私分明。” 丁义珍：“……” 第484章 塌楼 光明区委办副主任级别并不高，正常情况下是正科，也可以高配副处。 丁义珍刚当区委书记的时候，孙建冰只是正科，因为听他的话，在半年前，正式解决了副处级待遇。 说到这个孙建冰，也真是倒霉。 光明区信访办的窗口，明明是丁义珍的主意，他只负责传个话，到头来却被推出来背锅，还被停职调查了。 当然，并不是说孙建冰冤枉，此人确实也是个贪官。 只不过这个贪官，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说白了，就是个爱占便宜的小苍蝇。 公款他是一分都不敢动的，也从不受贿，但是捞起油水来，却是一把好手，几乎不放过任何蝇头小利…… 这个案子，还是交给了市反贪局处理。 因为有丁义珍的配合，侯亮平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基本查清了孙建冰的问题。 此人天天开着公车，送老婆上下班，接送孩子上学，到了节假日，又到处游山玩水，还经常去郊外农家乐的鱼塘，钓“腐败鱼”。 既然叫“腐败鱼”，那肯定是要拿回家的，自己吃不完，就拿给亲朋好友，隔壁邻居，做好人…… 前两年，光明区委区政府重新装修，是他负责的。 他故意多采购了一些材料，用不完拉回自己家和岳父家，又让装修队免费帮忙装修…… 逢年过节，别人送来的的香烟、酒水、土特产、茶叶和礼盒之类的，他都会照单全收，然后拿到小舅子开的商店里去卖钱。 久而久之，送东西的人也摸出了门道，都到他小舅子那里去买…… 他每年基本都会摆上一两次酒席，主要是孩子升学，父母和岳父母过寿什么的，为的就是多收礼金。 同事是不敢请的，专门叫一些本地私营企业老板前来捧场，并且经常出去旅游，让老板们买单…… 另外，还有虚报公务招待费，办公用品采购吃回扣等等，可谓花样百出，哪怕是几十块钱的小便宜，他也要。 最终被查实的涉案财物，累计价值约三十六万左右。 其实吧，以上这些问题、这点金额，对于一名副处级领导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也没人会去较真。 只怪孙建冰时运不济，撞到了祁同伟的枪口上，又碰到丁义珍这样的坑货，莫名其妙当了替罪羊。 话说回来，假如他多贪一点，问题严重一点，反倒可能会没事，毕竟那样会牵扯到很多人，丁义珍也不敢随便卖他。 最终孙建冰被开除党籍，政务撤职处分，降为普通科员，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 事情结束后，丁义珍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孙建冰真的把事情扛下来了，让自己得以蒙混过关。 而侯亮平的心情，则更复杂一些。 刚接到任务的时候，他害怕极了。 担心因此挖出丁义珍，甚至牵扯到李达康身上。 结果在讯问的时候，孙建冰至始至终也没有提到过丁义珍的名字。 如此一来，侯亮平转忧为喜。 不仅没有得罪人，反而小小的立了一功。 自从他担任京州市反贪局长后，抓捕了不少腐败分子，其中按照祁同伟的意图处理的，总共有七名。 而当初他帮钟正国抓捕的汉大帮成员，是十三名，按照将功抵过的标准，已经完成了过半任务。 只要自己继续稳扎稳打，估计最多还有不超过一年时间，就能在不闯大祸的前提下，把“旧债”彻底还清。 到了那个时候，祁同伟应该不会再逼着自己，去干得罪人的差事了。 侯亮平想的挺美，计划的也挺周全。 只可惜，这里不是原版电视剧。 如今的汉东，天已经变了，如今的京州，更是由祁同伟说了算。 虽然祁同伟心里，没打算对侯亮平赶尽杀绝，但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 在他的设计中，之前全都是开胃菜，好戏才刚刚开始。 对于侯亮平，丁义珍是一道永远避不开、逃不过去的坎。 不仅如此，侯亮平至少还要亲手干掉一名比丁义珍份量更足的大老虎。 才能真正抵消掉，他对高育良，对汉大帮曾经犯下的罪孽…… …… 六月初，汉东省的雨季来临了，京州也不例外，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 晚上七点半，祁同伟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和往常一样，开始辅导儿子学习。 祁泽华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不仅相貌极佳，而且天资十分聪慧，学习成绩长期保持年级第一，现在才念三年级，就已经开始接触五年级的奥林匹克数学题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祁同伟拿起来一听，是孙连城打来的，语气十分焦急。 “祁书记，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孙，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在几分钟之前，光明区文化中心的楼顶塌了。” “什么?”祁同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好端端的楼顶怎么会塌了，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是不是有孩子被压在里面了?” “我正在往现场赶，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会孩子压在里面。”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光明区文化中心还在建设中，没有投入使用，据现在了解的情况，应该有正在施工的工人被困在里面，具体人数不详。” “工人也不行，你赶紧联系相关部门，前往现场救援，尽可能避免出现人员伤亡，我马上就到。” 祁同伟挂了电话后，立刻急匆匆的换好衣服鞋子，拿了把雨伞就要出门。 王子衿刚才在边上听出了大概，关切的道：“同伟，你小心一点，塌楼的地方肯定很危险，千万不要亲自往里冲。” “放心吧子衿，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冲进去了，也立马会被人架出来的。”祁同伟挤出一丝笑容回道。 …… 从市委到光明区文化中心，大概有六七公里的距离，这个时间点车比较多，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才能赶到。 去现场的路上，祁同伟的手机铃声响着不停，全是市委市政府和相关部门的领导，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塌楼事故，打电话过来汇报、请示。 他的要求很简洁，调动全市所有消防官兵和警力，并发动党员干部，前往事故现场参与救援，帮忙抢救伤员，维持秩序…… 祁同伟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附近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群众，路边上停着几辆消防车和救护车。 还有几个大功能探照灯，照向坍塌的大楼，救援工作已经开始了。 令人意外的是，李达康提前到了现场，正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救援现场。 祁同伟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达康市长，你动作好快。” “祁书记也来了。”李达康回头道： “我晚上有一个公务活动，离这里比较近，听说出事了，就立马过来了。” 祁同伟点点头道：“孙连城人呢?” “他在那里。”李达康用手指了指前面。 祁同伟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孙连城身穿雨衣，头戴安全帽，站在一堆废墟前，手忙脚乱的指挥救援工作。 “孙连城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尽心尽责。” “是啊，没想到他平时不温不火的，真碰到了事，居然能不怕危险，冲到救援的第一线，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对了，丁义珍呢，怎么没看到他人?”祁同伟又道。 “这个家伙。”李达康咬了咬牙。 “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真是太不像话了，我这就找他去。” 第485章 重大责任事故 丁义珍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事故现场，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光明区文化中心主体大楼，占地面积近三亩，上下五层，项目总预算四千六百万。 中标单位名叫宏涛建筑公司，而该公司的老板余宏涛，是丁义珍的拜把子兄弟。 此人本来只是个包工头，因为会做人，又舍得花钱，搭上了丁义珍的关系。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着丁义珍，拿了不少工程，一步步做大做强。 很明显，光明区文化中心大楼的招标过程中，必然存在猫腻，他们之间也一定有利益关系。 如今出了事，丁义珍哪还有心思去事故现场，先商量对策才更要紧。 “宏涛，这次你可把我给坑惨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上面肯定要追究下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这就是个意外事故。” 余宏涛嘴上信誓旦旦，实际上却没有说实话。 虽然文化中心工程使用的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都符合标号，但模板支架却是二手的，存在一定的隐患。 加上最近下了几场大雨，楼顶排水不畅，大量的积水，把尚未彻底干透的楼板给压塌了。 “你能保证?” “保证，咱俩是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些年来，我做的工程有出过事故吗，这就是个意外。” “唉……” 丁义珍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楼塌了是事实，听说有十几个工人压在下面，如果他们全死了，那就是重大安全事故，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依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京州，先到外地避避风头吧。” “我明白，今天晚上就走。”余宏涛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呢，你走不走?” “我怎么走，即便要走，也不是现在，至少要看看情况再说。” “那好，我先走一步，有什么新情况，记的和我联系。” 目送余宏涛离开后，丁义珍正要出门，李达康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丁义珍，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久了还不过来?” “达康市长，真是对不起，我正在赶来的路上，实在是堵的厉害，估计还要五分钟才能到。” …… 光明区文化中心事故现场。 “孙区长，你来一下。”祁同伟喊道。 孙连城闻声后，赶紧小跑过来，道：“祁书记，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有工人困在里面没有?” “有。”孙连城忧心忡忡的道： “根据逃出来的工人说，出事的时候，一共有十八个人参与施工，只逃出来六个。 其中四个安然无恙，两个受了轻伤，已经被送到医院治疗，剩下的十二个人，全部埋在了里面。” “这么多?”祁同伟的脑子同时嗡了一下。 按照相关规定，死亡十人以上就是重大安全责任事故，不仅直接责任人和相关责任人要被查办。 就连自己这个京州一把手，也有可能被问责，甚至遭到党纪处分。 特么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和祁同伟相比，李达康显得更加慌张。 毕竟光明区文化中心项目的审批、招标和开工仪式，都是在一年前左右进行的。 那个时候，祁同伟还没来京州任职呢，加上他后台硬，完全有可能置身事外。 但李达康就不一样了，当时他已经是京州市长，而且还亲手在审批材料上签过字，这个领导责任，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他现在是副省级干部，要想继续往上走，本来难度就非常大，如果再吃一个严重处分，基本意味着进步空间被彻底封死。 对于这种一心只想升官的政治怪物来说，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就在这时，丁义珍赶到了。 李达康见到他后，像见到仇人那样分外眼红，连最起码的风度也顾不上了。 只见他扑上去一把抓住丁义珍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咆哮道： “丁义珍，你个狗日的，刚才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到?” “达……达康市长，我真的是路上堵车。”丁义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道。 “我问你，这栋楼是怎么回事，当时你是光明区长，所有的程序都是你一把抓的，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我现在也不清楚啊，达康市长。” “不清楚，你再说一遍不清楚，当我不知道是吧，这个施工单位宏涛建筑的老板，早就和你认识了，他是不是偷工减料了?”李达康继续质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他了，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达标的，这楼之所以坍塌，完全是个意外，很可能和这几天的大雨有关。” “你放屁。”孙连城突然跳了出来。 当初他只是常务区长，完全没有参与这栋楼的审批和建设过程，不太可能被问责。 今天的事故，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机会，既能表现一下自己，又能狠狠踩丁义珍一脚，怎会轻易错过? “丁义珍，光明区谁不知道，宏涛建筑的老板余宏涛，是你的拜把子兄弟，你当然要替他遮遮掩掩。 刚才里面逃出来的工人说了，这栋楼用的模板支架是旧的，牢固度不够，才是导致事故的最大原因，这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有这事?”李达康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丁义珍，你现在就把那个余宏涛叫到这里来，我当面问他。” 丁义珍不敢有异议，乖乖的拿出手机，拨打余宏涛的号码，然后又耸了耸肩。 “对不起达康市长，他手机关机了，现在联系不到他。” “是吗?” 李达康一脸狐疑的将祁同伟拉到旁边，小声道： “祁书记，我觉得那个余宏涛很可疑，说不定会逃跑，是否安排公安的同志，立即封锁交通要道，将他抓回来。” 祁同伟刚刚一直在冷眼旁观，基本得出了一个结论。 李达康和丁义珍之间，确实不存在经济上的利益往来，哪怕一点点也没有，他提拔丁义珍，就是纯粹的为了政绩。 当然，剧里的欧阳菁，和丁义珍是否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好说了。 “达康市长，我同意你的意见，只不过，现在安排公安设卡，也许有些晚了，余宏涛很可能已经逃出了京州。” …… 经过一天两夜的不间断抢险救援之后，所有被困的十二名工人，都被挖了出来。 遗憾的是，只有两个人幸运的死里逃生。 其余的都已经没了气息，甚至有几个人，被砸的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 很显然，这是一场重大安全责任事故。 祁同伟的心情十分沉重。 除了替不幸遇难的建筑工人感到难受，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担心，自己可能会被问责。 而李达康则压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对策。 “赶紧的，把他们全部送到市医院抢救，说不定会有生命的奇迹发生……” 第486章 李达康的坚持 凌晨三点，京州市委大楼灯火通明。 会议室里，坐着二十多位领导，包括全体市委常委，以及光明区和相关单位的负责人。 由于大家一直忙着抢险救援工作，基本上没合过眼，此时大都有些无精打采。 祁同伟相对年轻，身体素质好，精力也更充沛一些。 他默默地看着众人，脑子里飞快的运作。 从废墟下面挖出来的十名建筑工人，呼吸和脉搏都已经停止，基本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李达康却坚持要送到医院抢救，明显是希望在死亡人数上做文章。 原因很简单。 十人以上重大安全事故，要由省里调查，并上报到高层。 而低于十人，则属于较大安全事故，可以由京州自行调查、处理，完事后上报到省里就行了。 当然，不管由谁来调查，直接责任人肯定是逃不掉的。 最大的区别在于，由谁来负领导责任。 是京州市委市政府，还是光明区委区政府。 李达康现在的处境是最微妙的，很显然，他不愿意背锅，想把责任推到丁义珍身上。 祁同伟的处境则好的多，即便是重大事故，他也可以想办法，把责任推到前任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身上。 孙连城也是一样的，应该承担主要领导责任的不是他，而是前任光明区委书记江治才。 至于其他市委常委，除了分管副市长周信之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此事涉及到祁同伟和李达康，他们也不敢随便表态。 最蹊跷的是，事故已经发生了三十多个小时，近在咫尺的省委，却毫无动静。 除了高育良和赵建华打来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外。 其他省委领导，包括钟正国和沙瑞金，都没有到过事故现场，也不派人来询问，甚至连电话都不打。 仿佛京州是个独立王国似的。 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是想看看我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 还是在等我犯错误，然后坑我一把? 依着祁同伟的心思，直接按照重大安全事故往上报就行了，再跑一趟首都，和李维民当面解释一番。 自己不太可能被处分，倒霉的只会是李达康和姜万龙。 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关系到京州市干部队伍的团结，以及社会影响和网上舆论，必须慎之又慎。 为此，祁同伟甚至还说服了汉东日报社社长荀牧野，暂时把新闻稿压一压，先不要报道。 这个荀牧野，早在十几年前，就和时任红山乡长的祁同伟相识，也正是他当年的一篇报道，让祁同伟进入了李维民的视线。 祁同伟因为此事，对他心怀感激，每次到京州，都会请他吃饭，并备上一份小礼物，久而久之，便有了交情。 荀牧野表示：忙肯定是会帮的，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直压着不报道，最多只能推后两天…… …… “各位同志，大半夜的，都别干坐着，各自发表下意见吧。”祁同伟打破了沉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表态。 孙连城倒是想出来说几句，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场合，领导不点名，自己压根就没有说话的份。 最终，还是周信先开了口。 “祁书记，李市长，城建这一块，是我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做为分管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向你们和市委检讨，请求处分。” 听了周信的话，丁义珍也赶紧表态。 “祁书记、李市长，光明区文化中心工程立项的时候，我是区长，负有直接领导责任，我向你们和市委检讨，请求处分。” 接下来，市城建局、安监局等单位的负责人，也纷纷站出来检讨。 祁同伟摆了摆手，说道：“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善后事项，以及怎么向省委交待。 至于处分和追责的问题，暂时先放一放，等到事故分析报告出来之后再说吧。” 政法委书记史向军接过了话： “善后事项方面，我可以保证，只要救助赔偿金到位，对那些死伤的工人，该治的治，该赔的赔。 绝不会出现群众闹事和集体上访事件，否则的话，请市委追究我的责任。 关键在于，这起事故，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亡，应该如何定性，如何向省委汇报，政府那边，必须要有个比较明确的态度。” 说完之后，史向军看向李达康。 李达康知道他是在将自己的军，心里骂了一句“小人”，嘴上回道： “不用那么急吧，至少也要先通过调查，得出结论之后，再向省委汇报。” “李市长说的在理，但现在的问题是，此次塌楼造成了十人死亡，已经是重大事故了，按规定必须由省里参与调查，不汇报不行啊。” “向军书记，你这话就有些不严谨了，目前能确定死亡的只有六个人，剩下的四人，不是还在医院抢救吗?” “抢救?”史向军冷笑了一下。 “我当时就在现场，带去的法医明确认定，十个工人全都已经死亡，没得救了。” “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李达康仍然在坚持着。 “或许，他们只是处于假死状态呢，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有人也是因为事故被埋在地下，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被认定死亡，结果送到殡仪馆后，又突然活过来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这些建筑工人，为我们城市的发展和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应该尝试去努力，争取出现生命的奇迹。” 不得不说，李达康还是有些辩才的。 要是不同意继续抢救，就等于漠视老百姓的生命。 这顶帽子压下来，史向军再也不便与之争论，只能闭嘴不言。 见李达康已经铁了心，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政治前途，祁同伟决定先结束这次会议。 “李市长说的也有道理，无论在什么时候，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吧，同志们也都辛苦了，先回去补个觉，等天亮之后，到医院去探望一下伤者，再做定论。” 众人散去之后，祁同伟并没有回家，而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打开电脑，认真查看安全事故的相关规定，最终发现，李达康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规定里明确指出，事故发生后，三十日之内出现人员死亡，都要计算进去。 总不能让那些死者，在医院急救室里，抢救三十天以上吧? 李达康可能不知道相关规定，要么就是，他想争夺事故调查权，尽可能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同意李达康的做法，有瞒报的嫌疑，会是个隐患。 否决李达康的做法，自己也讨不到好，还把矛盾彻底激化了。 以李达康的性格，彻底断了他的政治前途，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祁同伟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万全之策。 最终，他决定去找高育良，请这位通晓历史的老师，给自己出出主意…… 第487章 善后工作 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去省委高育良的家里，而是打了个电话，约定七点在汉东大学附近的公园见面。 六点五十，高育良按约来到公园，一见到祁同伟，就关切的问道： “同伟，你看着很憔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塌楼的事情，这两天一直没睡觉。 你现在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不能再像当年的小伙子一样，工作起来不要命，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健康同样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祁同伟回道：“谢谢老师的关心，这次是突发事件，实在没办法，以后一定注意。 其实吧，我这两天还是眯了一小会的，加起来有五六个小时，否则现在恐怕睁不开眼了。” “呵呵，那就好，一早上约我出来，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老师明鉴，现在李达康给我出了个难题，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所以想请您教教我。” 听祁同伟说完大致情况后，高育良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千万不能强行阻拦李达康，李达康那个人，我太了解了，把政治生命看的比爹娘还重要，可以六亲不认。 如果你让他前途无望的话，他肯定要展开报复，给你使绊子都是小事，就怕他发起疯来，故意搞破坏，拉着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不至于吧，李达康虽然小鸡肚肠，但本质并不坏。”祁同伟回道。 “凡事要讲个万一嘛，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没必要陪这种疯子折腾。 再说，还有那个周信呢，他现在和你走的很近，应该尽量保一保。” “也对。”祁同伟点了点头。 “问题在于，我看李达康的架势，有点要豁出去的意思，想通过瞒报来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京州的一把手，如果和他一起瞒报的话，万一将来事情败露了，我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那倒是。”高育良撇了撇嘴，道：“你让我想想啊，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高育良琢磨了好一阵子，连抽了几根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还真有些难办，要不我把你师娘叫出来，让她参考参考。” “好啊。” 祁同伟心想，吴惠芬作为历史教授，在这方面，应该是有一定见解的…… 吴惠芬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出来了，听完祁同伟的问题，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啊，一个号称汉东的政治家，另一个号称全国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同伟，李达康想要瞒报，就让他去瞒报，你把工作任务分配好，事故调查工作全部交给他处理，你一点也不要过问，踏踏实实抓好善后的问题就行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瞒报的事情败露了，你也就是个领导责任，现在按照重大事故往上报，同样还是领导责任。 既然没有本质的区别，又何必要去强插一脚呢?” “对啊。” 听了这话，祁同伟和高育良都如梦方醒。 反正最差的结果，都是承担领导责任，为何要去触李达康的霉头? 两个副省级官员，苦思冥想半天都没弄明白的问题，竟然被大学老师吴惠芬一眼看破了。 说白了，因为他们只想着彻底撇清关系，以至于患得患失，当局者迷。 而吴惠芬旁观者清，更能把握问题的本质，给出了最佳方案。 “谢谢师母的提醒，谢谢老师，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祁同伟态度十分诚挚，微微的鞠了一躬。 …… 午饭过后，祁同伟、李达康和周信等人，驱车前往市人民医院。 十名遇难的建筑工人，有六人因为尸体受损严重，直接拉到殡仪馆，其余四人，则被送进了急救室，死马当活马医。 祁同伟一踏进急救室的走廊，脚步就变得异常沉重。 走廊里有不少遇难者的家属，他们或站着，或蹲着，或者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和地上。 脸上都挂着泪痕，投来的眼神里，尽是悲伤、无助和茫然，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剐着祁同伟的心。 唉…… 所有的遇难者，都是父母的希望，妻儿的倚仗，用辛勤和汗水，扛着整个家庭往前走，如今却因为一次事故，英年早逝、撒手人寰，让剩下的妻儿老小，如何能够面对…… 这时，有一个满脸沧桑的六旬老汉，认出了祁同伟。 “我认识你，你是不是京州市委书记，全京州最大的官。” “大叔你好，是我，我叫祁同伟。” “你真是祁书记?”大叔喊了起来。 “乡亲们，祁书记来了，帮我们要回征地款的祁书记亲自来了。” 其他遇难者家属一听，立马全部走过来，把祁同伟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批出事的建筑工人，除了一名技术员是城里人之外，其余十七人，都来自光明区郊外兰西镇的下沙村。 之前，村里的土地全部被征收了，但征地款却被村支书给挪用了，还是祁同伟到京州任职后，才帮他们把钱要回来。 “祁书记，你是个好官，一定不会骗人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们真的还有救吗?” 祁同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后才道： “乡亲们，实在对不起，我不懂医学，所以现在无法给你们肯定的答复，但有一点，只要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说到这里，祁同伟看向李达康和医院院长，又道：“李市长，胡院长，这个问题，你们来回答吧。” 老汉又连忙问了一句：“祁书记，我听说急救室很贵的，花钱和流水一样，一天要几千块，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政府报销，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的。” 听了这话，遇难者家属们都放心了，纷纷调头去找李达康他们。 趁这个机会，祁同伟挤出人群，把站在旁边的主治医师，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 他本想确认一下，遇难者到底还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 有些事，还是毫不知情，会更好…… …… 离开市人民医院后，祁同伟打算去一趟殡仪馆，探望那些已经确认遇难者的家属。 可车子刚走到一半，就突然接到了李响的电话。 “祁书记，出麻烦了，文化中心遇难者的家属，纠集了将近两百村民，围攻光明区委区政府，孙区长出来和他们商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们用板砖拍晕了。” “有这种事?”祁同伟吃了一惊。 “李响，你赶紧派人把孙连城送去医院，然后给我稳住局面，决不允许发生大规模肢体冲突，我马上就到。” 当官的，肯为民做实事、得民心，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祁同伟到了光明区委区政府之后，把自己的身份一亮，刚才还乱作一团的现场，立刻平静下来。 村民们不仅不闹了，还主动退后十几米距离，并派出一名老者，前来交涉。 “祁书记，您是个大好人，大清官，我们大家都知道，也不敢冒犯您。 但我们村里的后生，实在是死的太冤了，那可是十几条人命，您一定要替他们做主啊。” “大爷，你不要激动，具体怎么回事，慢慢说?”祁同伟安慰道。 经过一番深入的谈论后，老者向祁同伟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这次事故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人为导致的，必须严惩幕后真凶。 第二，凭什么那个城里的技术员，一次性死亡赔偿金能有五十多万，而村里的后生们，却只有二十多万可赔，大家都是一条命，应该一视同仁…… 第488章 让李达康去对付丁义珍 孙连城那家伙，表面上看起来磕磕巴巴的，实际却是个机灵鬼。 他曾经当过几年乡镇干部，太了解农民的秉性了，一看到区委区政府被围，就知道来者不善。 于是，他选择以进为退，主动上前挨了一板砖。 下沙村的村民也并非傻子，不至于真的拿砖头，去拍政府官员的脑袋。 他们使用的，不过是还没有烧硬的砖坯罢了，一拍就碎的那种，看上去挺夸张，实际伤害并不大。 没想到孙连城不讲武德，被拍后直接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开始装晕。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置身事外，彻底撇清自己和塌楼事故的干系，把难题甩给了他人…… 事实上，还真给孙连城猜着了。 下沙村村民反映的情况，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 首先，据死里逃生的建筑工人说，工地上使用的模板支架有严重的质量问题。 那些钢管，都是重复使用过很多次的，弯曲之后，用机器掰直了继续用，多少会带着些暗伤，强度明显降低。 金属扣件也一样，存在滑丝和裂缝的问题。 光明区文化中心的大厅是镂空的，从地面到楼顶有十六七米距离，需要用架子一层一层搭上去，如果使用了不合格的钢管配件，安全隐患极大。 但施工员却认为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需大惊小怪，就连工地上的安全员和监理，也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重因素之下，最终导致了塌楼事故的发生。 如果工人所言属实，那性质就严重了，可以被视为豆腐渣工程。 不但施工员、安全员、监理、公司负责人要进去，相关部门的官员，也会被抓一大批…… 然后，关于赔偿金问题，同样让人头疼。 对于安全事故遇难者的死亡赔偿，是有明文规定的。 这个年代，一次性赔偿金，按照当地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二十倍支付，但有城乡之分。 城市户口按城镇收入计算，农村户口，按农村收入计算。 京州市上一年度的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是二点六万元左右，农村则只有不到一万一千元。 再加上丧葬费等其他赔偿。 那个城市户口的技术员，可以获赔大约五十七万元，而下沙村的工人，每人只能获赔二十六万元左右。 同一场事故，同样丢了性命，赔偿金的差距却如此之大，确实有些不公平，村民们来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制定赔偿金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办法，毕竟规定摆在那里…… 当然，这两个问题难办，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在祁同伟这里，却并非什么大麻烦。 尤其是第二个。 祁同伟先是让工作人员把相关规定拿出来，开始苦口婆心的摆事实讲道理，告诉村民们，政府也有苦衷，还望大家理解。 就在村民们大失所望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当即宣布： 考虑到此次事故，给遇难者家庭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和悲痛，京州市委决定特事特办，对所有遇难者一视同仁，全部按照城镇可支配收入计算赔偿金，每人都可以获赔五十七万元。 另外，每个遇难者家庭，都将获得用工指标，可以派出一名家庭成员，到开发区的工厂上班…… 这次落差极大的反转，一举抹平了下沙村民心中的愤怒。 在老者的带领下，现场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村民们纷纷称赞，说祁书记是京州的青天大老爷，真正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有几个遇难者家属，被感动的老泪纵横，如果不是祁同伟硬拦着，差点就给他跪下了。 到最后，追究事故责任人的问题，都不好意思再提了…… …… 村民们不提，并不等于到此为止。 如今的祁同伟，虽然不再像当年那样，会为了群众的利益，去顶撞领导。 但他的仍有满腔热血，初心犹在，只是通过多年的斗争和历练，更懂得了权衡利弊而已。 事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李达康真的瞒报了人数，也不会损害群众的利益。 这才是祁同伟不强行阻止的最根本原因。 但如果光明区文化中心是豆腐渣工程，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祁同伟一定会彻查到底，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更何况，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回到市委后，祁同伟立刻找来了李达康，开始分配工作任务。 “达康市长，我仔细想了想，光明区文化中心塌楼事故的调查和认定工作，还是由市里来做比较好，等得出了结论之后，再向省委汇报。 由市政府牵头成立工作组，你亲自担任组长，全权处理相关事项。” “我担任组长?”李达康好奇的问道：“祁书记，你不亲自参与吗?” “不参与了。”祁同伟摇了摇头。 “最近党建方面上的事情比较多，我脱不开身，只负责善后问题就行了。” 这个态度，令李达康感到十分意外。 在常委会上，政法委史向军因为死亡人数的问题，公然和自己唱反调，肯定是祁同伟的意思，否则他不敢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只要认定为重大安全责任事故，自己就一定会被高层问责，甚至面临严厉处分，祁同伟也可以趁机，将自己边缘化，彻底掌握京州的局面。 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要主动放弃，还把调查权交给自己? 莫非，祁同伟是想等我犯了错误之后，再跑到高层去告黑状，把我彻底整死? 按理说不会啊。 祁同伟虽然手段花样百出，但人品绝对没问题，骨子里有股正气，告黑状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应该是不屑于去做的。 难道他还念着旧情，决定放我一马，甚至想和我重新合作? 要知道，祁同伟这个人是很有胸襟的，当年易学习也曾经得罪过他，后来他却不计前嫌，把易学习从穷县调出来，并且一路扶到了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位置上。 又或者，他不想对我赶尽杀绝，只是不希望被连累，所以故意把调查权交出来，以便置身事外，立于不败之地。 李达康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怎么说，既然祁同伟没有落井下石，就说明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自己也应该识相一点，主动配合。 “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此次事故的原因，彻底调查清楚，给您和省委一个交待。”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祁同伟笑着回道。 李达康的猜测没有错，但他还是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如果真的要彻查光明区文化中心的事故原因，一路顺藤摸瓜，最后必然会查到丁义珍的头上。 而丁义珍是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旦被查出非常严重的问题，他还得背上“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责任。 相当于身居沙漠，面前摆着两杯水，一杯毒药，和一杯尿。 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绝无可能…… 第489章 给侯亮平画饼 给李达康挖完坑之后，祁同伟又开始了一轮新的部署。 第二天早上，他把市纪委书记沈清平、常务副书记张树立、副书记徐建发，以及市反贪局长侯亮平、副局长安欣，一并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各位同志，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重点讨论一下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的问题。 光明区文化中心塌楼事故发生后，有建筑工人实名举报，工程的承建方宏涛建筑，使用了劣质材料，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 而丁义珍和宏涛建筑的总经理余宏涛之间，私人关系非常好，甚至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有严重的经济犯罪嫌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群众反映，丁义珍在光明区土地拍卖和市政工程招标的过程中，屡次和相关部门打招呼，进行暗箱操作，很可能也存在利益交换的现象。” 祁同伟话音刚落，沈清平就补充道： “祁书记，我要向您检讨，长期以来，针对丁义珍的举报一直没有断过，但当时的姜书记和李市长，都不赞成查办丁义珍，所以一直没有动作，是我们市纪委失职。” “清平书记，我这个人不喜欢翻旧账，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祁同伟摆了摆手，又道：“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摆正心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彻底查清楚丁义珍的问题，那就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祁书记，照您的意思，是不是立刻把丁义珍规起来?” “那倒不必，还是先由反贪局在暗地里搜集犯罪线索，等确定了他的犯罪事实后，再对其双规和进一步调查。” 祁同伟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侯亮平。 “侯局长，你觉得呢?” 侯亮平哪里肯去查丁义珍，他脑子一转，推脱道： “祁书记，丁义珍是副厅级，正儿八经的省管干部，我们市反贪局的权限不够，还是让省反贪局介入更加合适吧。” “大胆去做就行了，不存在权限不够的问题，现在又没有让你们把他控制起来，只是在暗地里收集证据而已。 等有了确切的证据之后，我自然会要求省纪委和省反贪局介入调查。” 祁同伟说的是“要求”，而不是“请求”。 换成一般的市委书记，是没有底气这样说话的。 但他身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又是高育良，不仅有底气，而且底气十足。 官大一级尚且可以压死人，更何况祁同伟比侯亮平高了好几级，见他的口气如此霸道，侯亮平也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 接下来，祁同伟补充了一句话： “对丁义珍的调查，目前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回去之后，交待好下面的同志，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如果提前泄露消息，让丁义珍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散会后，祁同伟又让侯亮平单独留了下来。 “亮平，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不太情愿去调查丁义珍?” “没有没有。”侯亮平赶紧摆摆手，说道：“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调查他的。” “这就对了。”祁同伟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知道，你害怕因为调查丁义珍，而得罪了李达康。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次李达康不会再保丁义珍了，相反，他还要亲自指挥塌楼事故的调查工作，将丁义珍绳之以法。 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不需要带着任何顾虑。” “真的?”侯亮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他半信半疑，祁同伟继续鼓动道： “亮平，我再给你亮明一个态度，丁义珍的案子，是我交给你的最后两个任务之一。 只要能不折不扣的完成这两个任务，我立刻向省委推荐，让你担任京州市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或者省反贪局局长，解决你的副厅级。 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从事反贪工作，尽管提出来，我可以推荐你去吕州，或者汉南，担任地级市的检察长、法院院长，甚至政法委书记。” 听了这话，侯亮平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激动万分。 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查丁义珍，是因为担心李达康的报复，现在李达康不保丁义珍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更何况，祁同伟答应解决自己的副厅级，而且还是实职。 自己今年才三十六岁，就能进入厅级领导序列，这晋升速度，相当于火箭干部了，将来继续晋升为省部级领导，也是大有希望。 最最重要的是，祁同伟愿意送我去汉南，到了那里，我可以重新开始，彻底不再担心和汉大帮之间的陈年旧怨…… 面对如此诱人的大饼，侯亮平已经顾不上去考虑真假了。 “祁书记，不，老学长，谢谢您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我侯亮平对天发誓，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并按照您的安排，将丁义珍那个腐败分子的犯罪线索，彻底查清楚。” …… 当天下午，李达康找上门来，而且还带着他对事故的定性报告，给祁同伟过目。 祁同伟无需去想，也知道报告里写的是什么，他压根就没打开看，而是直接拉着李达康去省委汇报。 到了省委之后，祁同伟又像个菩萨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让李达康自己向钟正国和沙瑞金汇报…… 第三天，汉东日报和省电视台，都对塌楼事故进行了报道，具体内容大同小异： 6月11日晚上七点三十分，京州市光明区文化中心大楼，在建设过程中，发生意外坍塌事故，造成六人死亡，四人重伤和四人轻伤。 事故发生后，引起了汉东省委省政府、京州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 省委书记钟正国、省长沙瑞金做出重要批示，要求全力做好伤员救治和善后工作，查明事故原因，并吸取教训，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市长李达康，在第一时间赶到事故现场，指挥相关部门和救援队伍，展开应急救援、伤员救治等工作，极大程度挽回了事故造成的人民生命财产损失。 依据相关规定，京州市政府已经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由市长李达康担任组长，协同纪委、公安、安监等部门，对事故原因展开全面调查…… 祁同伟看完之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份报道是得到了省委主要领导的认可之后，才正式公布于众的。 钟正国也好，沙瑞金也好，他们都对李达康的瞒报行为，选择了默认，让一次重大安全责任事故，正式降级为较大事故。 在批判他人的时候，他们总是满口义正言辞，冠冕堂皇，而到了自己身上，却变成了趋利避害、遮遮掩掩，希望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说白了，都是政治生物。 钟沙二人在本质上，与李达康，以及剧里的高育良，并没有太大区别。 无非就是站的更高，站的更准罢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曾经有过纠结徘徊，或是身不由己…… 第490章 开始查丁义珍 李达康瞒报事故死亡人数的行为，得到省委默认之后，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 只要他后续操作得当，把盖子牢牢捂住，就能暂时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 当然，死亡人数可以瞒报，但对于事故原因的调查工作，却不得有任何含糊。 这是祁同伟的底线，完全没商量。 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把盖子掀开，让李达康自食恶果。 虽然祁同伟全程回避事故调查工作，但也安排了后手。 他担心李达康可能会通风报信，让全旭带人死死盯住丁义珍，以免丁义珍像剧里一样，顺利出逃…… 事实上，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李达康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一定会彻查事故原因，更不可能主动放跑丁义珍。 由于李达康在市纪委毫无影响力，便把曾经重用过的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也编进了调查组，当了一名副组长…… 赵东来这个人，和李达康有两个很相似的地方，一是滑头、站队不坚定，二是工作能力强。 他通过大量的走访和调查取证，仅仅花了大约十天时间，就基本搞清楚了文化中心塌楼事故的发生原因。 并将工地的施工员、安全员、监理，以及承建商宏涛建筑的法人、经理和财务主管等等，全部控制住，带回市局进行盘问。 只有该公司老板余宏涛漏网，此人已经以旅游的名义出国，疑似畏罪潜逃…… 宏涛公司的人，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很多问题，包括围标串标的操作过程，用送红包、送女人的方式，搞定监管单位负责人和监理，等等等等…… 但对于公司如何买通政府官员，他们却表示毫不知情，并一口咬定，全都是老板余宏涛亲自运作的。 按理说，事情查到这里，线索也就中断了，没有找到余宏涛之前，很难再继续深挖下去，只能抓些小虾米充数。 赵东来却没有放弃，他找来审计人员，对宏涛公司的账目进行详细的查阅，最终发现了几笔十分可疑的资金。 这几笔资金加起来一共有八百多万，全部以境外采购的名义，打入了一个名叫珍妮-丁的账户。 很显然，这是个米籍华人。 再通过进一步调查，最终发现，珍妮-丁原籍汉东省金山县，于十五年前移民米国，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丁义珍的亲妹妹。 如此一来，问题便已经基本明了。 宏涛建筑公司通过贿赂丁义珍，拿到了大量的市政工程项目，而那些巨额贿赂金，则全部转移出境，到了丁义珍妹妹的手里。 等将来丁义珍退休后，他便可以移民米国，享受剩余的人生…… 此时的赵东来，又惊又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先去单独见了李达康，说出自己的推测。 李达康听完之后，立刻火冒三丈，把他的玻璃水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丁义珍这个狗日的，他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收了宏涛公司那么多钱，还间接搞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真是罪该万死。” “李市长，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赵东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还用问嘛，赶紧通知纪委的同志，把他抓起来，查个水落……” 李达康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改口道：“东来，先等一等，让我再好好想想。” 他发现，自己突然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继续查下去，意味着要将丁义珍绳之以法，而丁义珍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钟正国和高层领导，一定会严厉的批评自己，甚至可能产生怀疑，认为自己和丁义珍之间存在金钱往来。 虽然自己很清白，不至于被革职查办，但处分可能会有，至少也要留下坏印象，压缩以后的进步空间…… 如果不继续查下去的话，不仅有包庇丁义珍的嫌疑，光是祁同伟那关就过不去。 万一他强行插手，那就真的被动了…… 面对如此糟糕的局面，李达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道： “东来，此事非同小可，这样好不好，让我考虑几天，想明白后再给你确切地答复。 对于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千万不能对外声张，以免丁义珍得到风声，畏罪潜逃。” “李市长，我明白。” 赵东来嘴上答应的挺好，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李达康和丁义珍的关系众所周知，如果丁义珍因为贪腐被抓捕，李达康恐怕也要担责，甚至被处分。 李达康所谓的考虑几天，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他是想给丁义珍通风报信呢? 更何况，祁同伟才是京州的一把手，背景更是大的可怕。 如今的市公安局里，遍地都是他的耳目，丁义珍的问题既然已经有眉目了，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说不定，祁同伟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一旦祁同伟把事情捅到高层去，李达康就彻底完了，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与其把希望继续放在李达康身上，还不如主动向祁同伟说明情况。 毕竟当年自己和祁同伟有交情，完全有可能凭借此事，再次获得他的信任，跟着飞黄腾达。 想当初，李响和全旭的职务比自己低了好几级，就因为一直紧跟着祁同伟，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大家都平起平坐了…… 赵东来出了市委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把车停在附近的角落里，给祁同伟的秘书刘建平打了个电话。 “刘秘书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有重要的事情，希望向祁书记当面汇报，麻烦你请示一下。” …… 就在李达康还在犹豫不决的同时，市反贪局那边，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侯亮平因为不再担心后顾之忧，又看到了升迁的希望，工作起来特别的卖力。 相对于其他犯罪而言，贪腐案的办案难度并不大。 只要定好方向，锁定了嫌疑人，要找犯罪线索，实在太容易了，几乎是一查一个准。 背后错综复杂的因素，才是最大的阻力。 更何况，丁义珍那家伙，根本就经不起查。 他住豪华别墅，戴进口名表，一家人穿戴的都是名牌，生活十分奢侈，明摆着就是个贪官。 他通过卖地和市政工程招标，大量收受礼金和回扣，总数目十分惊人，至少超过两千万，甚至更多。 他做中间人，帮助民营企业到银行贷款，和拆借资金，收取的好处费不低于六百万。 他利用自身的权力和影响力，帮忙催要工程款，拿到回扣后，再和相关人士瓜分，之前的市人大跳楼事件，就是因此发生的。 侯亮平甚至还查到，丁义珍和山水集团的关系极其密切，绝不仅仅是吃喝玩乐，很有可能持有该公司的股权…… 第491章 放长线钓大鱼 查到这个地方，侯亮平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一个李达康就已经足够可怕，如果再加上山水集团的话，那可真是要命了。 据说山水集团的幕后老板，是个姓路的公子，家世背景十分强大，连钟正国都要给面子，祁同伟还曾经亲自去山水集团参观，以示友好。 这么牛逼的人物，哪里是自己能够惹的起的? 于是，侯亮平在向祁同伟汇报的时候，故意隐瞒了关于山水集团的线索，只谈丁义珍的其他腐败问题。 “亮平，你就查到这些?”祁同伟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祁书记，目前只能查到这些，后面的线索全断了。” “也行，那就这样吧。”祁同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说道： “亮平，你做的非常好，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会向省委汇报的，给你大大的记上一功……” 侯亮平刚离开，祁同伟便拿着相关证据材料，直接去了李达康的办公室。 “祁书记，快请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我到您那里说就行了。” “呵呵，又没几步路，一样的。”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又道：“达康市长，光明区文化中心塌楼事故的责任问题，调查的怎么样了?” “大致的问题基本搞清楚了，还有些细节，要核实一下，这两天就能出结果。” “那就好，是这样，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侯亮平，刚刚到我那里，说了一些和丁义珍有关的情况，问题可能还有些严重。 我们当年在金山县的时候，都和丁义珍共事过，他又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祁同伟说完这话，扬了扬手里的材料。 李达康听了之后，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生死关头，必须要断尾求生。 “祁书记，说来也巧，这事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市公安局的赵东来，在调查塌楼事故的时候，发现丁义珍和宏涛建筑公司有大量金钱往来，涉嫌严重的犯罪。” “是么?”祁同伟故作惊讶道：“那对于丁义珍的处理，你是怎么看的。” “我没什么个人看法，该查的查，该办的办，绝不姑息。”李达康斩钉截铁地道。 “祁书记，在此我跟您表个态，我和丁义珍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人关系，更不存在利益往来，这些年来对他的提拔重用，全都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较强，仅此而已。 等把丁义珍的问题查明之后，我会立刻向省委检讨，请求省委追究我用人不当的责任，处分也好，撤职也罢，我绝无怨言。” “应该不至于，没那么严重。”祁同伟站起了身，又道： “达康市长，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态度，那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加个班，七点半开个临时常委会，集体讨论一下，接下来如何对丁义珍采取措施。” …… 晚饭后，所有市委常委都来在会议室，一同看完新闻联播，再召开常委会。 祁同伟要求召开临时常委会，而且把会议时间定在晚上进行，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想看看，李达康会不会给丁义珍通风报信。 最终他经受住了考验，此时丁义珍正和一群老板一起，在宴会上大吃大喝，毫无异常表现。 这意味着，李达康确实是有底线的，教训完之后，可以试图挽救、改造一下，即便无果，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善终。 第二：如果李达康不通风报信，就给其他常委通风报信的机会，那个人肯定和丁义珍牵扯的非常深，可以作为下一步的打击目标…… 纪委书记沈清平说道： “在光明区塌楼事故的调查过程中，我们市纪委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 事故责任方宏涛建筑公司的老总余宏涛，和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平日里来往甚密，经常在一起大吃大喝，消费很高。 另有群众来信举报，丁义珍和余宏涛之间，极有可能涉及利益往来。 因此，我们市纪委认为，应该把丁义珍就地停职，先规起来，并对其展开深入的调查。” 此番话是祁同伟授意的，有避重就轻的成分，目的是为了钓鱼，看看谁会帮丁义珍说话。 但鱼饵撒出去后，却没有立刻出现动静。 毕竟其他人也不是傻瓜，尤其是丁义珍的同党，在如此敏感时刻，一定会很谨慎。 见此情景，祁同伟有意无意的瞟了宣传部长胡洁一眼。 这位女同志，是他最近私下悄悄发展的，刚倒过来没多久。 胡洁心领神会的开口道： “清平书记，丁义珍在光明区主抓经济发展，因为工作的原因，少不得要和一些老板打交道，必要的应酬总是难免的。 如果仅仅因为吃吃喝喝的问题，就直接把他规起来，会不会有些欠妥当?” 沈清平回道：“吃吃喝喝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造成如此严重的生命财产损失，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丁义珍和宏涛公司有经济往来话，那就是犯罪，而且是极其严重的犯罪。” “那他们之间是否有经济往来呢?”常务副市长任长华问道。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大概率是有的，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出，要将丁义珍规起来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应该认真查一查。”副书记吴冰说完这句话，看向祁同伟，又道： “祁书记，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怎么说，丁义珍都是省管干部，要对他采取强制措施，是不是应该和省委通个气，那样会更慎重一些。” 祁同伟心里呵呵一笑。 你这家伙，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么快就跳了出来。 嘴上却道：“吴冰书记说的很有道理，确实应该向省委汇报一下。 这样吧，我现在去打个电话，直接向钟书记请示，你们也别坐着干等，到外面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祁同伟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红机电话，拨打钟正国的号码。 钟正国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意见，立即将丁义珍双规。 整个通话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废话，只用了大概两分钟时间。 但祁同伟却并没有立刻回到会议室，而是拿着话筒，继续装模作样的自说自话。 此举的目的，是为了给出充裕的时间，让人向丁义珍通风报信…… 果然，大约七八分钟之后，祁同伟的私密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全旭发来的。 “哥，鱼儿咬钩了。” 祁同伟回信息道：“抓紧鱼竿，先遛一遛，千万不能脱口。” 接下来，他又继续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离开办公室，回去继续开会。 “各位同志，刚才钟书记在电话里，给出了明确的指示，市纪委可以立即展开行动，将丁义珍控制起来，做双规处理……” 与此同时，丁义珍已经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开宴会，并驱车前往一处空置的商品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证件。 “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启了自己通向“自由”的逃亡之旅…… 第492章 丁义珍出逃 常委会结束后，秘书长孙玉亭悄悄找到了祁同伟。 “祁书记，王浩有问题。” “是王浩?” 祁同伟心道：好家伙，这货藏的可真够深啊。 不知不觉中，他出任京州市委书记，已经将近一年了，根据这段时间的摸底排查，基本可以确定，其余十名市委常委中，有七人还算洁身自好，不存在明显的问题。 只剩下副书记吴冰、常务副市长任长华、统战部长王浩，可能和山水集团和丁义珍有利益关系。 按照祁同伟的预计。 任长华经常出入山水庄园，和丁义珍交往甚密，十有八九会通风报信。 吴冰屡次在常委会上公然唱反调，可能性也不小。 万万没想到，到头来通知丁义珍逃跑的人，居然会是一直都很低调的王浩…… “老孙，你确定吗，千万不能搞错了。” “错不了，吴冰和任长华一直没有离开会议室，根本没机会打电话发短信，只有王浩去了洗手间，几分钟之后才出来。” “那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保密。” 祁同伟觉得，对于吴冰这个人，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了。 凡是敢公然和顶头上司唱反调的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一是被逼到绝路，实在没办法。 二是行的正坐的端，而且不想继续升了，无惧无畏。 好比剧里的高育良，种种迹象表明，在事发之前，极有可能不知道高小凤那两亿信托基金，认为自己很干净，没什么可怕的。 否则以他的智慧，绝对不会在明显处于弱势的情况下，为了祁厅长，单枪匹马的去硬刚沙瑞金和整个汉东省委。 有没有可能，吴冰的情况和剧里的高育良，是一样的? 他自认很干净，不怕被调查。 为了保住老书记在京州的势力，不让祁同伟一家独大，才屡次站出来唱反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吴冰这个人，其实也是可以争取的。 毕竟，以祁同伟现在的级别，已经不能光只想着做实事和反腐败。 善于团结同志、维持队伍的稳定性，同样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甚至比工作能力更重要。 只拉拢中间派，算不上什么，如果能让反对派也心服口服，主动加入自己的阵营，才更有说服力。 当然，吴冰是吴冰，任长华是任长华。 姓任的虽然早就开始向自己示好，但他和山水集团牵扯的太深了，绝对不能收为己用…… …… 对于此次出逃，丁义珍筹谋已久。 他取出护照等证件之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藏在自己的专车内，用来误导抓捕人员。 又以母亲生病为由，让小车司机跑一趟金山县老家，把母亲接到京州来。 甚至还给了司机一千块钱，充当油费和高速过路费，号称“廉洁从我做起”。 丁义珍的老家在岩台市金山县茅山乡，茅山乡与红山乡相邻，同样紧靠着岩台山脉。 他发迹之后，并没有把父母接出来，而是在乡里修了一栋别墅小院，给父母养老。 虽然目前从京州到岩台市，已经修了全程高速公路，但因为有两百多公里距离，依然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高速公路上不能设卡拦车，等小车到了岩台市，即便被拦下，也为时已晚。 到了那个时候，丁义珍已经坐上国际航班，离开国境了…… 实事求是地讲，丁义珍的计划非常周密，只要不遇到太大的意外，完全可以顺利出逃。 遗憾的是，他碰到了拥有上帝视角的祁同伟，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而且，祁同伟不仅要抓人，还打算诛心…… 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路口，丁义珍下了车，徒步穿过两条街后，向停在前方路边的出租车招手。 嘴里还喊道：“taxi……” 那台出租车还没来得及启动，另一台路过的出租车就已经靠边，停在丁义珍的面前。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歪着头问道：“老板，去哪里?” 这年头出租车抢客很常见，丁义珍也没有多想，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后排。 “去京州国际机场。” “好嘞，您坐稳了。”司机扳倒驾驶台上的“空车”牌子，猛踩一脚油门，出租车立刻飞驰而去。 走着走着，司机突然“咦”了一声。 “前面怎么有警察设卡拦车，难道是在抓犯人？” 丁义珍听了这话，猛地一惊，伸脖子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闪烁着警灯。 难道是抓自己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去具体分析，赶紧喊道：“停下，快停下。”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好奇的道：“老板，你不是要去国际机场吗，还早着呢。” “我确实是要去机场，但不想走这条路，你调个头，换别的路走。” “为什么，这条路可是去机场最近的路了。”司机奇怪的问道。 很快，他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我知道了，你不会就是那个警察要抓的犯人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看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是逃犯?”丁义珍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借口。 “''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我昨天晚上被朋友拉去，尝了一点点违禁品，怕被警察验出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就行个方便，换条路走吧，我付你双倍的车钱。” “原来是这样啊，可以理解。”司机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老板，我估计吧，既然警察出来抓犯人，肯定不会只有这条路，其他路应该也设了卡。 对了，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市区到达国际机场，往那里走怎么样?” “行啊，就走那条路。”丁义珍巴不得这样。 “走那里没问题，但是路费方面，你看是不是……” “你想要多少钱?” “一千九百八。”司机说道。 他很懂行，这个乘客摆明着有问题，不敲白不敲。但如果超过两千，就达到敲诈勒索的标准了。 要他一千九百八，最是恰当不过。 “一千九百八?”丁义珍立刻毛了，说道：“你怎么不去抢，这车我不坐了还不行吗?” “不行。”司机拉下了脸，狠狠的说道：“你今天要是敢不坐，我立马就到前面去，向警察举报你。” “你……” 听了这话，丁义珍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的讨饶道： “兄弟，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何必要搞成这个样子，我出钱还不行吗。” 可是他翻遍全身，也没有凑到一千九百八，满打满算只有一千二百多。 “兄弟，实在对不住，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现金，全部都给你，就当是帮帮忙，行个方便吧。” “真的就这么多?” “真的，骗你是小狗。” 丁义珍把口袋全部翻出来，并且把公文包打开，证明自己身上确实身无分文了。 信用卡倒是有，但出租车上又刷不了。 “那行吧，这让我心好呢，今天就帮你个忙。” 司机接过钱之后，重新打火启动…… 第493章 被折腾惨了 出租车七拐八绕，不一会的功夫，就离开了灯光璀璨的京州市区，驶上一条没有路灯的乡村小道。 丁义珍坐在后排，时不时看向窗外，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 这路怎么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僻呢? “师傅，你会不会走错了，这条路真的可以通往国际机场吗?” “放心吧，我开了十年的出租车，京州周边全都跑遍了，说能到机场，就一定能到。” 丁义珍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但司机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多言，只能静观其变。 出租车又走了一会，司机突然踩了脚刹车。 “老板，我突然有些内急，下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好。” “嗯，你快点啊。” 丁义珍等了大约十分钟，司机却迟迟没有回来，他顿时有些急了，下车喊道： “师傅，你好了没有，我赶时间呢。” 没人回应，连喊了几遍也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 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丁义珍的心头。 很显然，这司机已经跑了，或者故意躲起来了。 难道，他根本不知道去机场的小路，只是想骗自己一笔钱? 丁义珍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只是骗钱的话，应该把我骗下车啊，然后再一溜烟跑掉。 现在司机人跑了，却把车留下，就不怕我砸他玻璃，区区一千多块钱，够修车吗? 又或者，他真的把我当犯人了，故意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外，然后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念及于此，丁义珍连忙回到出租车上查看。 果然，车钥匙不见了。 丁义珍意识到，此地绝对不可久留，必须立即离开，否则的话，会被赶来的警察抓住的。 更何况，今晚的航班是十点十分起飞，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可能就逃不掉了。 问题在于，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又漆黑一片，该怎么走呢? 幸运的是，丁义珍经过一番搜索，在车里发现一支手电筒。 事不宜迟。 他狠狠的踹了出租车一脚，又打开手电筒，凭借着微弱的亮光，迅速离开了。 一分钟之后，司机从路边的草丛冒了出来，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老板，我已经把丁义珍丢在乡村公路上了，他刚刚离开。” “他身上还有钱没有?” “应该没有了，最多就是几个硬币。” “林峰，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让姜武行动了。”祁同伟说道。 …… 丁义珍沿着乡村公路，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亮光，有车来了。 他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站在路中间拼命摇手，把对方拦了下来。 这是台农用车。 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武。 他跳下车，大声吼道：“你特么的，是不是不要命了，黑灯瞎火的站在路中间，也不怕我把你撞死。” “兄弟，兄弟……” 丁义珍赔着笑，说道：“我遇到了坏人，被骗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你能不能帮个忙，载我一程，把我拉到市里去。” “不去。”姜武直接拒绝了。 “我刚从市里回来，赶着回家还有事呢，没空拉你。” “兄弟，帮帮忙嘛，我真的急着赶回市里，只要你肯帮忙，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重谢就不用了，要我拉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路费总得给一点吧，我也不要你多，两百块就行了。” “不多不多。”丁义珍赶紧掏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刚才都已经给那个出租车司机了。 “兄弟，要不这样，你先把我拉回市里，我再取钱给你。” “拉倒吧。”姜武拉开车门，打算重新上车。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说好要给钱的，结果到了地方，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滚远点，别拦着我回家。” “别啊，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不会骗你的，我带了银行卡，回市里后立马取钱给你。 你要是觉得两百不够，我给你五百，给你一千，一千块行不行。” “少来这套，我可不是贪心的人，只要两百块，多一分都不要，但必须现在就给钱。” 丁义珍没辙了，这可是自己回到市里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鬼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车来。 他咬了咬牙，把手上价值十几万的进口名表拿了下来，递给姜武。 “我这块表是进口的，非常值钱，现在给你了，就当是抵两百块钱的车费。” “进口的?”姜武接过手表，放在车灯下端详了一会。 “这年头假货多的去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依我看，最多就值五十块。” “……” 紧接着，姜武又仔细打量了丁义珍一番，说道： “你身上这套衣服和皮鞋，看起来还不错，要不我们换一换，再加上这块表，就当是两百块钱吧。” “你……”丁义珍顿时无言以对。 “不换算了，我回家。”姜武又要上车。 “别啊，我换，我跟你换还不行吗?” 丁义珍现在已经走到了绝路上，这台农用车是他能成功逃跑的唯一希望，哪里还敢不答应。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换好了衣物，一起爬上农用车，调头开回市里。 姜武主动搭话道：“这位老板，要到市里什么地方，我直接把你送过去吧。” “不用，只要把我送到市区门口就行了。”丁义珍怕他又要提什么要求。 “瞧你吓得，我这个人很讲信誉，只要两百块，不会另外收钱的。” “真的吗，国际机场去不去，十点钟前能赶到吗?” 姜武看了看刚刚弄来的名表。 “你要去机场啊，早说嘛，都不需要经过市区，从前面直接插过去就行，最多九点四十就能到。” 丁义珍一听不用经过市区，立马喜出望外，把刚才的不快全部抛到脑后去了。 自己这些年来，已经给米国的妹妹转了两千多万了，只要能成功逃出去，立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区区一套衣服和手表，又算的了什么。 “那行，我们直接去机场好了。” …… 九点四十左右，农用车准时停在了京州市国际机场门口。 此时的丁义珍，上身穿着无袖背心，下身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裤，脚下踩着解放鞋，完全就是一副农民工的形象。 他一走进机场大厅，立马亮瞎了所有人的双眼，差点没被机场保安直接轰出去。 幸亏负责接头的人眼尖，认出了他。 “丁书记，你怎么现在才到，还搞成了这个样子?” “别提了，路上出了点意外，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全部准备好了，我包了一间休息室，都在里面。” “那就好，麻烦你了。” 丁义珍进了休息室，再出来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既不像农民工，也不像政府官员，倒像个嘻哈人士，浑身上下充满了时尚气息。 就连名字也改了，不再叫丁义珍了，而是汤姆-丁。 他拿着机票和护照等证件，信心满满的走向工作台，只要再过十分钟，就可以自由了。 遗憾的是，现实给了丁义珍当头一棒。 工作人员看了他的证件后，耸了耸肩，说道：“对不起，汤姆丁先生，我们接到有关部门的通知，你已经被限制出境了。” “什么?”丁义珍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我的证件都用了化名，还会被发现? 如此看来，机场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立刻离开，先躲起来，再想其他办法离境。 丁义珍转身就要开溜，可刚刚走出十几米，就被几个人拦住了。 领头的，正是侯亮平。 “丁义珍，你涉嫌重大违法违纪行为，市委已经决定，正式对你进行双规处理，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494章 不老实是吧，继续折腾 逃跑失败后，丁义珍被直接带到指定地点，侯亮平和安欣一起，连夜对他展开了讯问。 这两位已经从事纪检反贪工作多年，工作经验十分丰富，但丁义珍老奸巨猾，也不是吃素的。 他自恃贪墨来的财产，大多数已经转移出国，便矢口否认了所有指控。 并一口咬定，自己和那些老板之间，都是正常的应酬关系，只承认收过烟酒等礼物，以及免费装修房子，但没有直接的金钱往来。 即便侯亮平拿出了部分老板的证词，丁义珍依然不肯就范，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些都是诬陷。 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就两眼一闭，开始装死，说什么“头疼、想睡觉、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之类的话。 于是，侯亮平再次祭出老办法，他拿来两盏大功率台灯，一左一右照在丁义珍脸上，开始“熬鹰”。 “熬鹰”这招，不打不骂，讲究的是精神折磨，只要能把握好分寸，就不算刑讯逼供，而且审讯效果非常好，很少有人能坚持的住。 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公认的最佳审讯手段，很多执法单位都在用。 但偏偏这回，侯亮平遇到了对手。 三天过去后，丁义珍已经被熬的满脸憔悴、疲惫不堪，还瘦了一大圈，却始终不肯交待自己的犯罪行为。 他毕竟是厅级干部，在没有得到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不宜做的太过激进，万一弄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 可如果让他回去睡觉，养足精神，又等于前功尽弃…… 无奈之下，侯亮平只能向祁同伟请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对此，祁同伟呵呵一笑。 丁义珍哪里是什么硬骨头，不过外厉内荏罢了。 你和他讲政策讲道理，自然会负隅顽抗，如果像剧里一样，让黑社会狠狠收拾一顿，立马就老实了。 当然，祁同伟不可能去用黑社会对付丁义珍，他有其他的办法。 “亮平，既然丁义珍不肯交代，那就先不要审了。 他敲诈包工头的事情，不是证据确凿嘛，以这个罪名，让公安局的同志，把他丢到看守所去关上半个月。” 就这样，丁义珍被移送到了京州市郊的看守所。 市看守所归市公安局管，于涛在祁同伟的授意下，对丁义珍提供了特别照顾。 他住的是个八人间，剩下的七人，都有些来历。 人大跳楼事件的策划人，包工头徐伟，和另外一名出馊主意的民工，仍在羁押之中，住了进来。 文化中心塌楼事件中，下沙村遇难者的家属，有三个人殴打孙连城和区政府工作人员，被判了拘役三个月，也搬了过来。 剩下的两个，都是屡教不改的社会渣子，其中一人长的五大三粗，十分魁梧粗壮，据说有“鸡奸”的前科…… 丁义珍刚走进牢房，就被这些人很不友善的眼神吓了一跳。 徐伟开口说道：“没想到啊，丁义珍你也会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 “我们素不相识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丁义珍已经认不出徐伟了。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要不是因为你敲诈勒索，把我们逼到了绝路上，我们也不会唆使别人去市人大跳楼，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是你们?” 丁义珍瞬间急了，转身对送他进来的民警说道：“我要求换房间，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 “你想的还挺美。”民警嗤之以鼻。 “丁义珍，你以为自己还是光明区区委书记啊，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被双规了，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还要享受特殊待遇，做梦去吧。” 这时，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问道：“他就是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 “没错，怎么，你也认识他?” “当然认识，这个狗日的，和奸商串通起来，搞豆腐渣工程，把我哥害死了。” 另外两名下沙村村民也道： “我舅舅也在文化中心大楼里压死了。” “还有我叔叔，也死在了里面。” 听了这话，丁义珍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徐伟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多出三个和自己有死仇的人，这里还能住吗，不被搞死就不错了。 他赶紧拉住民警的胳膊，哀求道： “同志，我真的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你就行行好，给我换一间吧。” 民警却一把甩开他，道：“你给我撒开，大腐败分子一个，谁和你是同志?”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那个有“鸡奸”前科的壮汉。 “现在他才可能是你的同志，你们尽量搞好关系吧。” …… 至此，丁义珍的“美好生活”正式开始了。 中午，他的饭被人抢走了，直接饿了一顿…… 下午，他被人死死抱住，用洗衣服的板刷，挠了脚底板半个多小时，那滋味别提多酸楚了…… 晚饭，他的饭又一次被人抢走，继续饿着…… 天黑后，在洗澡间里，他被人按在墙上，场面十分混乱，简直不堪入目…… 到了半夜，他再次发出凄惨的叫声，然后被人死死捂住了嘴…… 嘿嘿，区委书记开的后门，就是与众不同，令人回味无穷…… …… 就在丁义珍在看守所里度日如年的时候，祁同伟又开始了新的“捉虫计划”。 任长华的问题肯定是很严重的，这个不必多说。 王浩敢在风口浪尖上，给丁义珍通风报信，同样也不简单。 但他们都是市委常委，如果一起查办的话，恐怕难度不小，必须一个一个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祁同伟最终还是决定先动王浩。 原因很简单。 种种迹象表明，任长华很可能是路瑞生团伙中的核心成员，而且已经在明面上倒向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强行调查他的话，必然会引起路瑞生的怀疑，以至于打草惊蛇。 更何况，目前自己还不清楚，路瑞生的来头到底有多大，现在敌暗我明，假如贸然出手，很可能带来不可预见的风险…… 王浩就不一样了。 从他之前的履历，和平时的行为举止来看，应该没有进入路瑞生的核心圈子。 大概率只是个边缘人物，和丁义珍的份量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此次通知丁义珍逃跑，就是任长华指使他干的。 现在完全可以先进行外围调查，尽可能收集一些证据线索。 等丁义珍招供后，就以通风报信的事情，把王浩拿下，慢慢的调查。 到了那个时候，便很有可能通过王浩的嘴，名正言顺的，打开任长华和山水集团的突破口。 这件事情，自然还是由侯亮平去做…… 第495章 后八轮来了 得知自己接下来要调查的人是王浩，侯亮平心里激动极了。 他并不是傻子，早已经看出来，祁同伟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正要对付的人，应该是钟正国。 但钟正国是省委书记，位高权重，而且比较廉洁，唯一的毛病，就是纵容路瑞生在汉东大肆敛财。 祁同伟要想替高育良复仇，只能在山水集团上做文章。 因此，侯亮平最近一直怀疑，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对付和山水集团交往甚密的任长华。 毕竟任长华已经是正厅了，级别更高的干部，祁同伟也不会轻易去碰。 问题在于，任长华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他背后的路瑞生，更是深不可测，祁同伟后台够硬，当然不怕他们，但自己呢? 万万没想到，最后要查的人，竟然会是不起眼的王浩。 “祁书记，不知道王浩身上有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个提示，我也可以少走点弯路，尽快把事情办好。” 祁同伟心想，这货不愧是只猴，猴精猴精的。 “亮平，我实话告诉你吧，丁义珍出逃，就是王浩通风报信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严重的利益关系。 另外，王浩在担任统战部长之前，曾经当过一年的京州副市长，分管地产和市政建设，估计丁义珍的很多事情，他都有份。” 事实上，山水集团的一些项目，包括建设山水庄园的那块地，都是在王浩担任分管副市长期间落实的。 即便不是他做主，也应该不可能完全公事公办，油水多少会沾一点…… 但祁同伟故意不说出来，让侯亮平自己去发现。 侯亮平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王浩和山水集团没有联系，心里更加开心了。 “祁书记，王浩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们刚在常委会上讨论抓丁义珍，他就敢直接报信，难道不怕自己暴露了?” “所以啊，我认为他和丁义珍之间，肯定不简单，否则怎么会冒险做这事。”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去调查，争取早点把这个腐败分子也挖出来。” “你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记得保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 回到反贪局后，侯亮平立刻和安欣碰头，挑选了一批可靠的精兵强将，开始调查王浩。 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由安欣带队，经过乔装打扮，负责盯梢、跟踪王浩的行迹。 另一路则由侯亮平带队，入驻光明区委区政府，名义上是要详细核实丁义珍的问题，实际上是为了查丁义珍和王浩共同经手的项目…… 孙连城此时已经出院，兴高采烈地重新开始上班，并全面主持光明区的工作。 丁义珍落马之后，他无疑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有祁同伟这座大靠山在，只要不出意外，等待丁义珍正式被双开那天，就是孙连城当上区委书记之时。 先干上两年区委书记，再挂个副市长，甚至市委常委，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成了正厅级实职领导了。 那个时候，孙连城才不到五十岁而已，前途依然光明，未来可期。 假如祁同伟能继续高升，把他也提拔进部，绝不只是梦…… 因此，孙连城对调查丁义珍的事情十分上心，竭尽可能的给调查组提供便利，几乎达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在孙连城的全力配合下，仅仅一周之后，丁义珍的底裤就被扒的干干净净。 他到光明区担任区长和区委书记，不过才两年时间，就参与出让土地和市政工程招标五十多起，超过一半以上都存在问题。 有了这些确凿的证据，丁义珍就无法继续顽抗了。 令人遗憾的是，其中没有任何一个项目，和王浩有直接联系。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就在侯亮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祁同伟的电话。 “亮平，丁义珍顶不住了，你去看守所见见他吧。” …… 事实上，丁义珍岂止是顶不住，他是已经崩溃了。 这看守所，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一天三餐饭，要被抢走两餐，吃了上顿没下顿…… 徐伟那帮人，没事就拿着板刷，刷他的脚底板，还经常罚他做倒立…… 这都不算啥，主要是那个壮汉，不仅变态，好像还有“仇官”心理，天天折腾他不说，嘴里还念叨着： “丁书记，舒服不舒服啊，丁书记，还要不要啊……” 更气人的是，他们从来不动手打人。 自己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屡次提出要求换房间，都被驳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有好几回，丁义珍被整的实在吃不消，打算一头撞死在墙上，一了百了。 可真要这么干，他又不敢。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此时的丁义珍，彻底放弃了抵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在监狱里待上一辈子都行。 …… 当侯亮平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眼泪鼻涕全部流了出来。 嘴里语无伦次的说道： “侯局长，你总算来了，快点把我带走吧，我全都招，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一个字都不隐瞒，我保证，我发誓。” 侯亮平看着他的狼狈样，心里忍不住想笑。 虽然他不知道丁义珍在看守所里，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一定被折磨惨了。 还是老学长厉害啊，竟然能想出这招，借犯人的手，来逼丁义珍就范，不但达到了目的，而且不用担心刑讯逼供的责任…… “丁义珍，先别急嘛，你要想跟我们回去，起码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吧，我们先在这里聊一会。” …… 在看守所临时腾出的审讯室里，丁义珍说了很多。 他不仅交代出了，自己在光明区任职期间的所有贪腐事实，甚至还说出了当年在金山县和林城市的一些问题。 前前后后加起来，总计贪污资金，高达三千一百万之多。 侯亮平记录在案之后，又问道： “丁义珍，你和现任京州市委常委、统战部长王浩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往来?” “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丁义珍矢口否认道。 “丁义珍，你又不老实了，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给你通风报信，让你逃跑?” “这……” “不想说是吧?”侯亮平站起了身。 “既然你不愿意配合，我也不勉强，这就把你再送回号子里去，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别……别啊。”丁义珍大惊失色，赶紧摆摆手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他本以为，反贪局不知道自己和王浩的事情，所以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干脆就说出来吧。 反正自己贪腐金额特别巨大，肯定会牢底坐穿，哪怕是死刑，临死前至少可以少受些罪。 “侯局长，我和王浩之间，确实没有直接关系，但我们都是山水集团的股东。 我占了两个百分点，先后从山水集团拿了三百多万分红，王浩占了多少不知道，但肯定比我多。” 此言一出，侯亮平顿时如坠冰窟。 他甚至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怎么又扯到了山水集团了? 自己真是该死啊，干嘛要多嘴，主动惹上一身骚。 要不，先装作不知道，把丁义珍带回去，让安欣跟自己一起，重新审一遍? 到时候出了麻烦，祁同伟一定会保安欣的，顺便把自己也保下来。 对，就是这样。 “丁义珍，你表现的不错，但刚才不是正式审讯，你必须跟我们回去，重新再说一遍才行。” “好，我跟你们走。” 就这样，丁义珍暂时解脱了，他被两名反贪局干部架着，上了侯亮平的小车，坐在后排。 侯亮平则坐在驾驶位上，亲自把车开出了位于市郊的看守所，往京州市区方向驶去。 万万没想到，在进入市区的路口，突然发生了意外。 等红绿灯的时候，侯亮平下意识的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方有一辆渣土车正高速驶来，似乎没有减速的迹象。 难道那车刹车失灵了? 侯亮平赶紧踩下油门，试图用闯红灯的方式闪避，依然为时已晚。 那辆后八轮渣土车，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车尾上…… 第496章 疑似植物人 祁同伟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全旭打来的。 “哥，不好了，侯亮平出车祸了。” 祁同伟猛地一惊，问道：“在什么地方，严重吗，人有没有事?” “事故发生在滨江大道的进城路口，我已经到了现场，车上坐了四个人，其他三个都死了，只有侯亮平还活着。 但他被卡在车里，而且昏迷了，正在组织营救，具体有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还不确定。” 全旭现在是市局副局长，分管治安和交警队。 祁同伟明白，死掉的那三个人，一定包括丁义珍在内，挂掉电话后，立刻急匆匆的出了门。 祁同伟的车刚出现在事故现场附近，全旭就单独跑了过来。 他先递过来一个公文包，说道：“哥，这是侯亮平的包，事故发生后没人动过，里面可能有重要的东西。” 紧接着，又指着事故车辆：道： “祁书记，就是那辆后八轮渣土车，撞了侯亮平的车，刚才侯亮平已经被解救出来，拉到省人民医院去了。” “剩下三个人还在车上?” 祁同伟正要上前观察情况，却被全旭拉住了胳膊。 “您别去，小车后半截被撞的挤到一起，丁义珍和另外两位反贪局的同志，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实在是没法看。” 听了这话，祁同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问道：“肇事司机呢?” “他撞了人后直接跑了，正在抓捕。”全旭道。 “既然这样，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医院看看侯亮平，还有，一定要把那个肇事司机抓住，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祁同伟交待完之后，连忙驱车赶往省人民医院。 此时侯亮平正在急救病房里，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他便给高育良打了个电话。 “老师，猴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他在押解丁义珍的时候，乘坐的小车被一辆后八轮给撞了，现在丁义珍死了，他也昏迷了，正在抢救。”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是意外事故，还是人为导致的?”高育良的声音明显焦急了起来。 “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您亲自到省人民医院来一趟吧，我们当面说。” “那好，我这就过来。” 祁同伟刚打完电话，院长就走了过来，他主动伸出右手，毕恭毕敬的问道： “祁书记，你好，我是省院院长袁启楠，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请问里面的病人是……” 省人民医院的行政级别不算高，院长只是个副厅级。 祁同伟和他握了握，说道：“袁院长你好，里面躺着的是京州市反贪局局长，他是在因公出事的，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把他抢救过来。” “好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袁启楠戴上口罩和手套，进了急救室，大约两分钟之后，又带着一位医生出来了。 “老徐，这位是省委的祁书记，很关心里面那位同志的安危，你具体汇报一下吧。” “祁书记您好。”徐医生点头致意了一下，接着道： “检查结果显示，里面那位同志的身体器官和四肢都没有明显损伤，但头部遭到撞击，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他的头部伤害严重吗，什么时候能够苏醒?”祁同伟问道。 “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像他这种情况，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具体什么时候能苏醒，现在还很难说。 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最坏的情况，也存在昏迷状态不可逆的可能。” “昏迷状态不可逆，这是什么意思?” “通俗的说法，也就是植物人。”徐医生回道。 “植物人……” 听着这话，祁同伟顿时懵了，并很快生出了愧疚的念头。 他虽然不喜欢侯亮平，但两人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算不上真正的敌人。 更何况，侯亮平并不是坏人，也不是贪官污吏，而是一位工作能力十分出众的反贪干部。 这些年来，祁同伟数次打压侯亮平，并且让侯亮平做刀，只是希望狠狠的教训一番，让他为背叛高育良和汉大帮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祁同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侯亮平置于死地。 就连之前的那次提拔重用的承诺，也是真心诚意，一定会兑现的。 谁知道，就在最后一次任务上，侯亮平却突然遭遇不测，很可能会像剧里的陈海那样，长期昏迷不醒。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 就在祁同伟暗暗自责的时候，高育良赶到了省人民医院。 只见他手忙脚乱，跌跌撞撞的跑上楼，见到祁同伟之后，第一句话就是： “亮平那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唉……” 祁同伟看了一眼身边的袁院长，回道：“高书记，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袁院长很有眼力见，主动将他们带到一间空置中的高干病房，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高育良进门后，口气十分焦急：“同伟，你快点说啊，亮平他到底怎么样了?” 祁同伟关上门，面色严峻的回道：“医生已经检查过了，猴子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不排除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什么，植物人?不行，这绝对不行。 必须想想办法，把最好的专家请来，一定要让他尽快苏醒过来。” 看着高育良惊慌失措的样子，祁同伟顿时百感交集。 果然，他心里还是装着侯亮平的。 高育良真是一个好老师，好长辈。 即便侯亮平背叛了他，还帮着钟正国打压他，打压他的汉大帮，把他气的咬牙切齿。 可一旦侯亮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依然会生出舐犊之心，义无反顾的出手相助。 或许在高育良的内心深处，早已把自己和侯亮平，甚至陈海，都当成了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真正的怪罪和埋怨，从来都不存在，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老师，您放心，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的安排，才导致猴子出了意外，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如果国内的医疗条件不够，我就自掏腰包，把他送到国外去，让全世界最好的专家和医疗设备，给他治疗。” 几分钟后，高育良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同伟，刚才老师有些失态，你千万不要见外。”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回道：“老师，我能理解，在您心里，始终把亮平看做自己的子弟，假设有一天，我遇到同样的情况，您也会这样的。” “还是你最懂我。”高育良点了点头，又道：“说说看吧，具体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头伸到高育良的耳边，轻声道： “老师，还是下楼去说吧，我的车里装了反监听设备，更加稳妥一点。” 第497章 钟正国萌生退意 “老师，事情是这样的，丁义珍被抓捕之后，表现的很顽固，一直不肯交代自己的问题，我便把他丢到看守所里，吃了几天苦头。 今天丁义珍熬不住了，同意交待，我又让猴子去看守所把人带回来，没想到路上出了车祸。 结合各种因素来看，我认为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他们的真实目的，应该是想把丁义珍灭口，猴子和其他两位同志，碰巧赶上了。” “肇事司机抓住了没?” “没有，撞了人后立马跑了，市局的同志正在抓捕。” “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高育良一拳重重砸在前排靠背上，又问道：“同伟，你认为幕后主使是谁?” “我查丁义珍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带出京州常务副市长任长华，和统战部长王浩。 这两个人都和丁义珍有比较直接的利益往来，此次事故大概率是他们指使的，当然，那个路瑞生也有可能。” “亮平是不是已经掌握他们违法犯罪的证据了?” “应该没有。”祁同伟摇了摇头，用手指向身边的公文包。 “这是猴子的包，我已经打开看了，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新线索，就连录音笔里面也是空的。 猴子应该是想把丁义珍带回反贪局，再详细问话。” “同伟，那照你这么说，现在丁义珍死了，线索岂不是断了，也查不下去了?” 祁同伟道：“车祸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既然我插手了，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把那帮贪腐犯罪分子，全部绳之以法，一个不留。” “好。”高育良点了点头，道：“但有一点，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另外，如果这次亮平能够醒过来，还是放他一马，过去的恩恩怨怨，以后不要再提了，即使不想重用他，也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出路……” “老师，我听您的。” …… 密谈结束后，两人一同前往省委，向钟正国做汇报。 到了钟正国的办公室，祁同伟直接开门见山道： “钟书记，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京州市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因为涉嫌严重经济犯罪，已经被正式批捕的原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竟然在移送过程中，被人为制造的车祸杀人灭口。 另有两名反贪局干部同时遇难，包括京州市反贪局局长侯亮平，现在重伤昏迷，躺在医院里抢救。” 高育良也一脸愤慨的说道： “钟书记，现在是法制社会，党和人民的天下，在我们汉东省的省会，居然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谋杀政法干部和重要证人，简直匪夷所思。 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是对党和政府的严重挑衅，和搞恐怖又有何异? 我身为汉东省政法委书记，必须要给下面的同志一个说法。 建议由省委出面，组织精兵强将，全力侦破此案，严厉打击涉案人员和幕后指使者，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侯亮平等人一个公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考虑上报高层，将此案升级，甚至动用部队的力量。” “有这种事?”钟正国顿时一惊。 但他也明白，能让两位省委常委一起来找自己，而且措词如此严重，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育良书记、同伟书记，你们先不要激动，能说说事情的具体情况吗?” 等祁同伟说完，钟正国沉默了好一会，又问道：“同伟书记，你真能确定这次事故是人为蓄意的吗?” “我确定。”祁同伟胸有成竹的道：“关于这一点，京州市公安局的同志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绝对错不了。” 钟正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同意成立专案组，调动最优秀的警力，全力侦破此案。 但是，育良书记，上报高层还是不必了吧，起码也要等抓住了那个肇事司机，得出百分百确定的结论，再做决定……” 祁同伟和高育良离开后，钟正国独自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 在他看来，有人要杀丁义珍不奇怪。 但是用这种毫无遮掩的方式去杀人，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至少也应该把车祸过程的细节做好，假装成意外交通事故啊。 是赵立春的那帮旧部策划的? 应该不太可能，他们的级别也都不低了，没有那么愚蠢。 如此算来，最大的嫌疑人，便只能是路瑞生了。 只有这种身在体制外，又仗着祖荫庇护，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公子哥，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想明白这些之后，钟正国心中的寒意油然而生。 这个混球，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给害了。 还有那个祁同伟，愈发深不可测了。 一开始以为，他会狠狠的打击侯亮平，以解心头之恨。 后来觉得，他是拿侯亮平当刀，用来对付李达康的势力，以便全面掌控京州的局面，用完了之后就甩。 现在才知道，他居然有原谅侯亮平的意思，甚至还说服高育良，跑到自己面前来给侯亮平讨公道…… 祁同伟有如此胸襟、如此格局，再加上强大的背景和年龄优势，将来如果不进入高层，怎么也说不过去。 既要面对神对手的挑战，还有猪一样的队友在拖累…… 汉东这地方，自己还应该继续待下去吗? …… 不知不觉中，三天就过去了。 尽管祁同伟在京州和周边城市，布下了天罗地网，渣土车肇事司机却迟迟没有归案，如同人间蒸发一样。 倒是侯亮平，突然醒了。 或许，侯亮平的主角气运，并没有完全被夺走，多少还残留了一些，虽然帮不了他飞黄腾达，至少能助他保住性命。 以至于很可能成为植物人的他，只昏迷了三天就醒了。 当然，侯亮平能逃过一劫，也多亏了自己的机敏。 正是因为他在被撞之前，下意识的打了一下方向盘、并踩了脚油门，才缓冲了一部分力道。 否则的话，以后八轮渣土车巨大的冲击力，他很可能也会和丁义珍等人一样，被挤成肉饼。 或许这就是，自助者天助之吧…… 第498章 终究还是错付了 虽然侯亮平大难不死，但并不代表他一定会有后福。 这次车祸，只是让高育良和祁同伟彻底原谅了他的过错，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还得由他自己来决定。 遗憾的是，侯亮平的聪明才智有余，但格局和眼界都还差了些，并不足以帮助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他参加工作至今，已经有十四年之久。 除了第一年跟着高育良，还算舒坦之外，剩下的时间里，一直都在各种争斗漩涡里挣扎，夹缝中求生。 人嘛，见过了太多阴暗，心里确实难以生出阳光…… 侯亮平认为，自己不能再接着执行祁同伟交给他的任务了。 现在仅仅刚接触到山水集团的外围，就遭遇谋杀事件，如果继续深挖下去，迟早会小命不保。 侯亮平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丁义珍和两位同事死去的惨状，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感到异常的恐惧。 甚至还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祁同伟早就布置好的阴谋。 祁同伟不仅要凭借反腐工作，来实现打击异己的目的，还想一箭双雕，利用腐败分子之手，将自己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高育良得到了侯亮平醒来的消息，亲自前往省人民医院探望。 “亮平，你总算醒了，真是吉人天相啊。” “高书记，您来……” “叫什么高书记。”高育良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慈祥的道：“亮平，你以后还是叫我老师。” 侯亮平迟疑了一下，说道：“高老师，您日理万机，还能抽时间来看我，太谢谢了。” “呵呵，你是我的学生，又是政法系统的干部，因为工作出了意外，我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你。 另外，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师哥已经表态了，最近你表现的非常好，尽心尽责，而且很勇敢，他全都记在心里，一定会重用你的。” “是吗，他真的这么说?”侯亮平露出了一个狐疑的眼神。 高育良突然警惕起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开始一点点变得僵硬。 十多年前，他曾经见过这个眼神。 就连当时谈话的内容也差不多，大致的意思，同样是告诉侯亮平，你祁师哥会尽可能帮助你的。 然后没过多久，侯亮平就第一次背叛自己，搭上赵小惠，并投靠了赵立春。 这件事情，是高育良心中永远的痛，耿耿于怀了很久，也正因为此，他对侯亮平那个眼神一直铭记在心。 如今这一幕重演，又怎能令他不心生警惕? 来之前，高育良本打算告诉侯亮平： “你师哥说了，等你出院后，立刻就和我一起，联名向省委推荐，让你官升一级，甚至可以想办法协调，把你调到汉南去任职。” 如今却变成了： “亮平，祁师哥说了，只要你能不折不扣的把这个案子办好，他之前所有的承诺都会兑现，绝不食言。” 侯亮平听完后，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不出所料，让我猜中了。 祁同伟就是想借刀杀人，至于高育良，肯定也是和他约好的，故意跑来演戏。 自己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计。 便道：“高老师，实不相瞒，因为这次事故，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恐怕无法再继续办案了。 您能不能和祁师哥说说，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去办吧。” “是这样啊，那好吧，我回去和他说说，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高育良不再多言，只应付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就在他刚刚迈出医院大门，手机突然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老师，您还在省人民医院吗，我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正打算去看猴子，您如果还没走的话，就等等我。” “不必了，你别过来了。” “为什么?”祁同伟有些奇怪。 “同伟，我们终究是错付了啊，侯亮平那小子，看来还是死性不改，他现在不肯信任我们，甚至怀疑我们要害他。” 听了这话，祁同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老师，其实也可以理解，猴子最近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这次他毕竟差点死了，心里有些偏激的思想，也是正常的。” “理是这个理，但侯亮平不一样。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而且不讲情义，他现在这个态度，实在让人无法放心。” 高育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同伟，我认为，无论如何，都至少应该再考验他一段时间。” “那行吧，我听您的，再观察观察。” 有位智者曾经说过： 人世间的所有矛盾，绝大多数都来自于误会，剩下的，则是因为命中注定…… 或许侯亮平是兼而有之吧，始终无法和祁同伟化敌为友。 当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他和钟小艾没能走到一起。 如今，还是一个眼神。 让他再次错过了绝佳的洗白机会，也正式宣告，他再也不可能，搭上祁同伟这条最粗的大腿了。 …… 几天后，肇事的渣土车司机白大勇被找到了，但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市公安局动用了大量的技术手段，以及细致的群众走访，发现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距离京州市区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小型水库附近。 并最终从水库里打捞出了他的尸体。 尸检结果显示，他是被人用钝物击杀后，再绑着石头沉入水库的。 很显然，这是个连环杀人案。 别人派他去杀丁义珍灭口，事成之后，又杀了他灭口。 白大勇虽然死了，但并不代表事情到此为止，市刑警队在于涛的带领下，继续排查蛛丝马迹。 结果显示，白大勇是个无业游民，今年二十六岁，还没有成家，自然不会有妻儿。 就连父母，平时也不和他住在一起，难得见上一面，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于涛改变了思路，又开始排查白大勇的社会关系，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此人平时独来独往，也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唯一的爱好就是赌博，很可能因为欠下赌债，被债主要求杀人还债。 只不过，谁是他的债主，一直无法确认。 就连那台渣土车，也是案发前两天，从外地的工地上偷来的…… 查到这里，线索彻底断了，基本不可能再通过白大勇，找到幕后真凶。 至于把案件升级，当做暴恐对待，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不过是高育良的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对钟正国的施压手段而已。 别说侯亮平没死，即便真的死了，也还达不到让高层介入的地步。 充其量就是引起汉东省委高度重视，集全省政法系统之力，务必要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罢了…… 第499章 侯亮平的新想法 祁同伟听完市局的汇报后，并没有苛责对方，而是让他们回去之后，继续认真核查，看看是否能从细节之处，取得突破进展。 事实上，祁同伟心里早就有底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和钟正国的想法是大致一样的。 交通事故的过程实在太粗暴，手段过于低级，不像是官场中人所为，至少不是高级别官员会干出来的事。 所以，任长华和王浩都不太可能是幕后主使，路瑞生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种种迹象表明，这货就是第二个赵瑞龙。 既然赵瑞龙敢安排职业杀手，在京海市市委大院附近自杀自己，路瑞生也完全有可能，制造这场车祸。 当然，相对于钟正国，祁同伟还多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任长华和王浩，也来了个换位思考，反其道而为之，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于是，祁同伟决定双管齐下，展开全方位的调查。 他先是交待林峰，多安排一些人，去死死盯住山水集团，以及身在平州的路瑞生。 紧接着，又找来了安欣。 安欣听明白祁同伟的意思后，立刻拍胸脯表态：“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楚任长华和王浩的问题。” “先别急着拍胸脯。”祁同伟摆了摆手，又道： “侯亮平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现在他已经怂了，难道你就不害怕，那些腐败分子，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对付你?” “这有什么，之前我在京海当刑警，面对的各种犯罪分子也不少，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什么场面没见过，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更何况，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全都是靠着您的器重，就连孟钰的电视台副台长职务，也是您安排的。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只要您一句话，我指哪打哪，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乌鸦嘴，少说不吉利的话。”祁同伟瞪了安欣一眼，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无论如何，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万一有个好歹，我不仅会很难过，也没法向孟钰交待。 牢牢记住，以后要放机灵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要犯倔。 还有，记得去申请一把配枪，用于防身，要二十四小时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我也会另外派人保护你的。” …… 侯亮平为了避坑，足足在医院里待了半个多月。 大白天人多，他就躺在床上装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下床溜达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但侯亮平心里也明白，不可能一直赖着不出院，最后还是会被祁同伟逼着去办案子的。 必须想其他办法。 整个汉东省，如今有能力能和祁同伟抗衡的，还剩下两个人，一是钟正国，二是省长沙瑞金。 钟正国是不可能再指望了，唯一可以帮忙的只有沙瑞金。 问题在于，自己和沙瑞金素不相识，怎么才能说服他，帮自己摆脱祁同伟的五指山呢? 侯亮平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在大学里，和自己同班同寝室的陈海。 陈海现在的职务，仍然是京州市中级法院副院长，但排名已经上去了，高配副厅级。 而且他的父亲陈岩石，曾经是沙瑞金的养父，关系非同一般。 最重要的是，陈岩石刚正不阿，极度痛恨腐败，对自己的印象也不错。 读大学的时候，自己经常去陈海家做客，颇受陈岩石的欢迎，后来抓了汉大帮不少人，陈岩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多次表示，自己做的对。 如果他能理解自己的难处，在沙瑞金面前多说一些好话，或许会有转机…… 事实上，侯亮平完全是想多了。 欺师灭祖、同室操戈，这种行为无论到哪，都会被人看不起。 更何况侯亮平这么做，动机并不单纯，有明显的投机心理。 虽然陈岩石的思想觉悟高，但并不代表他真的认可侯亮平的所作所为，所谓的支持，只是表面工作，不想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罢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海。 陈海这个人，实在是太纯良、太厚道了。 他在大学里，就经常被侯亮平戏弄，却总是一笑而过，毫不生气。 后来侯亮平背叛高育良，陈海虽然嘴上颇有微词，但心里并没有真正怪罪，毕竟抓得都是汉大帮的败类，也算去芜存精。 如今侯亮平为了办案差点丧命，更是令陈海刮目相看，生出不少好感…… 因此，他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到了省人民医院，去看侯亮平。 侯亮平先是东拉西扯的，和他套了一阵子近乎，才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陈海，我听人说，陈伯伯是沙省长的养父，是真的吗?” “是真的，很多人都知道啊，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好奇，确认一下而已，对了，沙省长会经常去看陈伯伯吗?”侯亮平又问道。 “不常去，大概一两个月去一次吧，而且每次都待不了多久，短则几分钟，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这很正常，毕竟人家是省长嘛，工作太忙。”侯亮平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沙省长下次什么时候去看陈伯伯，你知道吗?” 听了这话，陈海意识到不对劲。 他只是厚道，但不是傻，侯亮平一直打听沙瑞金，明显是有所图啊。 便摇摇头道：“不好意思，这事我还真的不知道。” “噢，那他平时去看陈伯伯，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周末吗?” “没错，是周末。” “也对，毕竟他平时忙，没时间嘛。”侯亮平点了点头…… …… 离开医院后，陈海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祁同伟，把刚才和侯亮平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最后还问了一句：“伟哥，你说这猴子，他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打算去拍沙省长的马屁啊。” “呵呵，应该是吧，毕竟人往高处走嘛，他可能觉得跟着沙省长，会有更好的前途。” “唉，他怎么这样，你和高老师不是已经答应提拔他了吗，为什么还不知足?” “罢了，陈海，反正我们已经给他机会，问心无愧了。人家不乐意，又有什么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是随他去吧。” 祁同伟挂了电话后，心里一阵感慨。 很明显，侯亮平是老毛病犯了，不愿意相信自己和高育良，又打算另谋出路，投靠沙瑞金。 这货到底咋想的? 走错一次不奇怪，但次次都走错，也真是有些牛逼了。 他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把自己彻底作死了，才肯罢休吗？ 呵呵，还想投靠沙瑞金，怎么可能? 人家认识你吗，知道你是哪棵葱吗？ 难不成，侯亮平也想去给陈岩石翻地，然后被沙瑞金封一个“劳模”…… 第500章 提拔孙连城当书记 得知侯亮平有了投奔沙瑞金的想法，祁同伟的心态也再次出现了转变。 他本打算等侯亮平出院之后，就立刻提拔为副厅，并不再参与任何和山水集团相关的案子。 现在祁同伟决定，让侯亮平继续去查王浩，等到任务完成，再打发去岩台市，当个法院院长。 兑现自己承诺的同时，以后彻底不带侯亮平玩了。 当然，现在侯亮平赖着不去上班，祁同伟也不会强行逼迫，他身为京州的一把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随着丁义珍的死亡，光明区区委书记的位子彻底空了出来。 这是个副厅级职务，而且光明区作为京州市的核心城区之一，按照惯例，区委书记是要高配正厅级的副市长的。 怎么说呢? 这个位子的含金量，在正厅级干部中确实不算起眼，甚至属于末流，但对于全省的副厅级干部，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另外，虽然光明区委书记的任免权在省里，但京州市委有推荐权，再考虑到祁同伟目前的强势地位，实际上，就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因此，丁义珍刚刚被查，就有一些省领导找上门来，向祁同伟推荐人选。 但祁同伟一一回绝了他们，因为这个位置太关键了，必须要用自己人，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孙连城。 而且孙连城上去了，他身后有不少人都可以跟着往前动一动，如此好的笼络人心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唯一令祁同伟感到为难的是，前来说情的人中，还包括了省委组织部长孔杰。 他向祁同伟推荐了一个人，名叫郭平，目前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但排名靠后，还是副厅级干部，想要借此机会晋升正厅。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没的商量，只是孔杰这个人，和祁同伟多少有些渊源。 六年前，孔杰是省委秘书长，但他并没有追随时任省委书记赵立春，而是和省长刘和光走的很近。 他老婆还经常到刘和光家打麻将，搞夫人外交，就连当时住在刘和光家的王子衿，也是麻将桌上的一份子。 后来赵立春被赵瑞龙牵连，刘和光以省长身份主持省委工作，在此期间，推荐孔杰当上了组织部长。 因此，祁同伟本以为，自己回到汉东工作后，孔杰肯定会和自己站到一起。 可实际上，却事与愿违。 孔杰既不向着祁同伟，也没有死跟钟正国，而是长期保持中立。 当然，这也和祁同伟一直没有放下身段，去争取他的支持，有一定关系。 如今，孔杰为了光明区委书记的位置，主动找上门来，这就有点微妙了。 难不成，他已经想明白了，决定借这个机会，向自己靠拢? 祁同伟仔细推敲了一番，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刘和光的关系，孔杰如果在钟正国和自己之间二选一的话，肯定会更倾向于自己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老资格的省委常委，如果主动向一个小辈靠拢，面子上实在有些过不去。 而自己一旦答应对郭平的任命，就相当于给了孔杰一个台阶，趁机就下来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橄榄枝，祁同伟是有些动心的。 毕竟来自于省委常委的支持，远比一个正厅级岗位重要，更何况，孔杰还是位置关键的组织部长。 至于孙连城，反正他当上区长还没有多久，再等一等也没有关系。 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祁同伟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 他认为，发展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比争取一个立场不坚定的政治盟友，拥有更大的意义。 最终，祁同伟还是选择拒绝孔杰，坚持提拔孙连城等人…… …… 京州市委常委会上。 市委组织部长吴春林，按照祁同伟的意图，提出了一连串干部任命方案： 推荐现任光明区长孙连城，出任光明区委书记。 推荐现任光明区委副书记张伟，出任光明区长。 现任光明区政法委书记周玉林，拟任命为区委副书记。 现任光明区副区长兼公安局长李响，拟任命为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继续兼任公安局长。 现任光明区政府办主任王安石，拟任命为光明区副区长…… 吴春林宣读完提案后，便进入了讨论环节。 与会人员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以上这些任命，除了周玉林之外，其他的全部是祁同伟的铁杆亲信。 统战部长王浩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赞成组织部的意见，以上几名干部，全部德才兼备，口碑良好，尤其是孙连城同志。 丁义珍被调查后，他全面主持光明区委区政府的工作，努力团结干部，维持稳定局面，很好的完成了市委交给他的任务，理应提拔重用。” 祁同伟心里顿时呵呵了。 这货平时就知道装死，今天却一反常态，第一个跳出来发言，很明显，他是知道处境堪忧，想要讨好自己，放他一马。 只可惜啊，晚了…… 王浩刚说完，任长华又赶紧开口了。 “我也赞成组织部的意见，以上几位同志，无论是工作还是人品，都是有口皆碑的。 刚才王部长已经说了孙连城同志，我就不重复了，重点谈一谈张伟同志。 张伟同志曾经担任过光明区常务副区长，我和他在工作上接触的比较多。 发现这位同志，在经济发展领域，非常有见解，水平极高，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由他出任新的光明区长，最合适不过了。” 呵呵，又是一个心虚的货…… 当然，不识相的人还是有的，副书记吴冰又一次跳了出来。 京州市委所有常委里，现在只剩下他和李达康，在明面上还没有向祁同伟靠拢。 “我个人对这次干部调整的安排，有一些不同意见。 这几位同志的能力都不错，这的确是事实，但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提拔速度太快了。 祁书记刚到京州的时候，孙连城同志还仅仅是光明区常务副区长，当时直接将其提拔为区长，已经是破格了，如今仅仅一年时间，又提拔为区委书记，恐怕难以服众啊。 张伟同志也是一样，最初调来的时候，他只是光明区的一名普通副区长，然后在一年之内，连续晋升为常务副区长、副书记和区长，真的合适吗? 还有李响同志和王安石同志，他们不过才三十五岁左右的年龄，就晋升为正处级干部，甚至身兼多职，他们经受的得考验吗? 如果真的全部通过，会不会引来非议，让人觉得有任人唯亲的嫌疑啊?” 如果说吴冰的话，前面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后面那句“任人唯亲”，很明显就是在影射祁同伟了。 祁同伟心想，看来吴冰这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铁了心要和自己唱反调了。 但他并没有生气。 因为不屑。 我就任人唯亲怎么了，谁让我是一把手，而且他们有能力，又忠心呢。 他们三十五岁正处怎么了，我三十五岁的时候，都已经正厅了，和你这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平起平坐，不服气还是咋滴? 便道：“吴冰书记的意见不无道理，人事任命事关重要，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达康市长，你是政府方面的一把手，对于这些干部的调整任命，尤其是对于孙连城同志，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第501章 李达康口不对心 如今的李达康，在京州市委几乎就是孤家寡人，对于重要的人事安排问题，基本上没有发言权。 再加上一手提拔的丁义珍，出了这种事，更是令他颜面无光。 李达康本打算，在这次常委会上装聋作哑，不做任何表态，可祁同伟已经点了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话。 而且他明白，自己要么不说，要说就必须说的好听，哪怕违心也得这样，否则很可能下不了台。 “既然祁书记要我谈谈孙连城同志，那我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详细说说吧。 孙连城同志，可以说是我的老部下了，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他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同志。 工作认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水平也不错，能走到今天，绝非偶然。 十多年前，我是金山县的县长，孙连城在金山县的红山乡，先后担任了乡长和乡党委书记。 红山乡当时是着名的贫困乡，在全省都是排的上号的，孙连城同志为了改变这一落后面貌，经常出去招商引资，由于经费不足，他吃的是方便面，睡的是汽车站，身上都发臭了，才舍得花钱去宾馆洗个澡。 红山乡的乡办企业，在外面有几百万的三角债追不回来，眼看就要倒闭了，孙连城同志为此没日没夜的奔波，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受尽白眼，硬是把钱一分不少的要了回来。 他在红山乡只工作了两年多时间，就让全乡上下面貌焕然一新，从一个最贫困乡，发展成为了小康乡。 后来孙连城同志调到了光明区工作，做出的成绩，大家也都能看到，光明区的经济在全市范围内稳居第一，他绝对功不可没。 几个月前，光明区文化中心大楼垮塌，造成了一些工人的伤亡，家属群情激愤，把区委区政府给堵了，孙连城同志临危不惧，主动出面交涉，被砖头砸伤住进了医院，这种大无畏的精神，非常令人感动，值得大家共同学习。 这些年来，我接触最多的两名下属，一个是丁义珍，另一位就是孙连城。 对于丁义珍这个人，我是彻彻底底看错了，也用错了，再此，我要向市委做出深刻的检讨。 好在孙连城同志，一直都表现的非常优异，没有辜负祁书记和我对他的期望和信任，否则的话，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听着李达康的描述，以及一本正经的表情，祁同伟心里都快笑死了。 要不是因为正开着常委会，必须强忍着，他恐怕早就笑喷了。 李达康是真能扯淡啊，不愧是标准的政治生物，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 不仅顺着我的心意，把孙连城猛吹了一番，同时还让他自己也沾点光，抵消任用丁义珍的责任。 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真是没谁了。 只可惜李达康押错了宝。 如果老老实实跟着我和刘和光，怎么也得让他上个正省部级。 或者他当年不是赵立春的秘书，而是李维民的秘书，那更不得了，估计正部级都压不住。 偏偏要跟着钟正国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达康市长说的很明白了，我曾经也在红山乡工作过，对于孙连城同志做出的成绩和贡献，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祁同伟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吴冰。 “吴冰书记，你刚才提到了任人唯亲，是对的，但还有一句话，叫做举贤不避亲，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如果一位同志，工作能力和人品都非常出色，仅仅因为曾经和我共事过，就必须避嫌，不能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那才是最严重的错误，才是真正对党和人民的事业不负责任。” 这番话说的非常严厉，几乎把吴冰直接对立起来了，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如坐针毡。 但吴冰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回道： “祁书记，我刚才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您是一把手，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不要采纳就是了。” 看样子，这货是铁了心的，要把对台戏唱到底。 祁同伟也懒得和他计较，说道：“常委会是公开讨论，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既然有不同意见，还是发扬民主，投票决定吧。” 最终投票结果，十票赞成，一票弃权，顺利通过了此次人事任命议题。 孙连城提前几年，当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区委书记。 当然，最大的赢家还是张伟。 他今年才三十五岁，是祁同伟的年轻亲信里，最先进入厅级干部序列的，甚至比起祁同伟本人，也不过只晚了三年而已。 此外，他还在祁同伟的介绍下，娶了刘和光的远房侄女为妻，可谓亲上加亲，关系更是牢不可破。 未来的岁月里，张伟做为祁同伟团队的核心成员，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 常委会结束后，吴春林主动来到祁同伟办公室，忿忿不平的道： “祁书记，那个吴冰也太不像话了，堂堂一个副书记，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捕风捉影，大放厥词，成何体统。 不仅如此，他还单独投了弃权票，分明就是藐视你和市委的权威，破坏京州市干部队伍的团结。” 祁同伟很能理解吴春林的心情。 吴冰刚才在会上的行为，确实非常过分，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 站在吴春林的角度上，无论是为了组织部的颜面，还是维护祁同伟的权威，都非常有必要表达一下自身的愤怒。 更何况，对于吴春林这个人，祁同伟是非常看重的。 在剧里，再过几年，他将成为汉东省委组织部长，只是不知道会直接破格提拔，还是需要在其他副省级岗位上过渡一下。 虽然可能会有变化，但趁着吴春林现在是自己的下属，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把关系搞好一点，总不会错。 “春林部长，你觉得吴冰他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还能有什么心态，就是想故意搞破坏。 如果去年您没有调来京州的话，现在的市委书记应该是李达康，吴冰也有可能跟着动一动，晋升市长，成为副省级干部。 可您来了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年龄，您和李达康都是碾压吴冰的，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肯定是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很难再上副省级，所以对您怀恨在心，故意指桑骂槐，制造矛盾。” “呵呵，看来我到京州来任职，堵了很多人的路，他们都看我不顺眼啊。”祁同伟回道。 “那倒没有，您看其他市委常委，不都主动团结在您身边吗，就是这个吴冰，像搅屎棍一样，三番两次的挑事。” “春林部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依我看，要想让京州的干部队伍保持凝聚力，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必须尽早把他踢走，换个人来当副书记。” 听了这话，祁同伟不由生出一个念头。 吴春林恐怕是想把吴冰赶走后，然后让他自己上副书记吧? 不过这也正常，组织部长晋升副书记，程序是完全允许的，吴春林资格老，本来就很有竞争力。 更何况，那个吴冰确实不能久留。 “春林部长，你的意见我知道了，会认真考虑的。” 第502章 分道扬镳 虽然祁同伟已经有了动吴冰的想法，但此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吴冰自身没有比较明显的问题，而且他这个正厅级，并不是普通的正厅级。 副省级城市的专职副书记，理论上是可以直接晋升省委常委的，单论含金量，并不比普通的副省长要差。 而且吴冰属于高层直管干部，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根本拿他没辙。 这也是吴冰敢在市委常委会上，公然挑衅祁同伟的底气所在。 因此，祁同伟决定先把此事放一放，静观其变。 按照吴冰目前的行事作风，肯定要继续折腾，迟早会引起公愤，甚至犯下低级错误，到了那个时候，再给他摆上一道，名正言顺的踢走…… 目前祁同伟最关注的，还是侯亮平。 根据于涛的汇报上来的信息，侯亮平曾经和丁义珍一起，单独待了十几分钟，然后才离开看守所的。 当时丁义珍的心态已经崩溃，十几分钟能交代很多问题了。 而且那只录音笔疑点很大，按照正常程序，侯亮平肯定会用的，不可能是空白。 所以祁同伟认为，或许侯亮平已经从丁义珍嘴里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又把录音笔的内容删掉了。 所有的秘密，都在侯亮平的脑子里。 问题在于，那小子似乎不愿意继续执行任务，耍起了滑头。 先是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然后又以养伤为由赖在家里，一直没有去反贪局上班，前后加起来已经二十多天了。 看来必须亲自去敲打一番，才能打消他的侥幸心理。 …… 侯亮平的家位于市内的御景佳苑小区，是套三室一厅，百把平米的样子，内部装修还算雅致大方。 接到祁同伟电话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前玩魔兽争霸，得知对方要登门造访，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唉，终究还是躲不过。 侯亮平连忙关掉电脑，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拿出一些药放到茶几上，又在自己脑门上贴了块膏药，才出门下楼迎接。 几分钟后，祁同伟的车到了。 “亮平，身体好些了吗?” “祁书记，谢谢您来看我，我现在好多了，就是偶然会有些头疼。”侯亮平指着额头上的膏药回道。 “那就好，走，去你家坐坐。” 祁同伟从车里拎出几盒补品，和侯亮平一起上了楼。 进屋后，他坐在沙发上，随意打量了一番，说道： “亮平，这次真是委屈你了，好在你吉人天相，幸运的逃过一劫，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向你的家人和高老师交待。” 侯亮平心想：少假惺惺的，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我是反贪局局长，做的一切都是职责所在，这次是我自己的警惕不够，非但没能把工作干好，还导致两位同事不幸牺牲，理应向您和市委检讨。” “别这么说，两位同志的牺牲，确实令人痛心，但这不是你的错，那些腐败分子会如此穷凶极恶，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把接下来的工作做扎实，避免重蹈覆辙，男人嘛，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侯亮平听了这话，明显有逼自己继续工作的意思，沉默了一会才说到：“祁书记，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了多少遍了，私底下叫老学长就行，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我们又不是外人。” “好的，老学长。”侯亮平点点头，又道： “不瞒您说，这次事件给我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两位牺牲的同事。 至少在短期之内，恐怕是无法静下心来办案了。 反贪局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志，比如说副局长安欣，他的工作能力丝毫不在我之下，相信由他全盘接手，也一定会干的很好。” “听你的口气，以后是无法再从事反贪工作了?”祁同伟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心里的创伤，要想彻底恢复，恐怕需要一定的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侯亮平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就是坚决不愿继续干下去了。 现在和古代不一样，讲究以人为本，上级也要尊重下级的个人想法，不能硬逼着对方去工作。 既然侯亮平是这个态度，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祁同伟本就没打算置侯亮平于死地，反贪局局长这个位置，他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干脆趁这个机会，把安欣提拔起来。 “那行，亮平，你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吧，你的职务问题，我会认真考虑的，尽快把你调到其他单位去。” …… 几天之后，陈海找到了祁同伟的家里。 “师哥，猴子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说清楚点。” “他还打不打算回头，和我们恢复同门之谊?” “不会了。”祁同伟摇了摇头，说道： “那小子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你就当没他这个同学吧。” “唉……”陈海叹了口气。 “他也真是个死心眼，成天疑神疑鬼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他似的，怎么可能嘛，他又没有皇位让别人去抢。” “呵呵。”祁同伟被这话逗乐了。 “陈海，你专程跑到我家来，不会就为了问这个事吧?” “那倒不是。”陈海摇了摇头。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猴子向我打听沙省长的事情，今天我爸告诉我，沙省长这个星期天要去养老院看他。 所以我特地过来向你请示一下，要不要让猴子知道这件事?” “没事，你告诉他吧。”祁同伟平静的回道。 “师哥，你确定吗，他很可能会凭借这个机会，去巴结沙省长啊。”陈海有些不解。 “那就让他巴结去吧，反正他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了，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由他自己决定。 再说了，沙省长也一定有他的用人标准，不是谁都能入的了法眼的，只要你爸别在沙省长面前，给他说好话就行。” “这点放心，我爸虽然早就老糊涂了，但好歹也是参加过革命的，还不至于去替一个两面派说好话。” …… 陈海刚离开，王子衿就走了过来。 她向来不过问祁同伟工作上的事，但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忿忿不平的道： “同伟，那个侯亮平是不是脑子有病，当初在金山县的时候，就想用刑讯逼供的手段陷害你。 这些年来，你和高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他，希望他迷途知返，他却毫不领情，硬要和你们作对。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对于祁同伟拆散了侯亮平和钟小艾的事情，王子衿并不知情。 祁同伟也不好明说，便淡淡一笑，回道：“之前在大学里面，我和他有点矛盾，仅此而已。” “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不用记挂这么多年啊，搞得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同伟，我跟你说，这种人就是记打不记吃，你们对他再好也没用，必须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害怕，以后才会老实。” “没事，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大意了，省的到时候又被他给暗算了。”王子衿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就放心吧，我的好老婆，如今不比当年，实力太悬殊了，他根本不可能再伤害到我，真要有什么动作，也是自寻死路。 你去看看泽华的作业，我出门有点事。” 第503章 让侯亮平翻地 祁同伟出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市委大院里的花圃旁，一边散步，一边分析陈海说的事。 侯亮平想巴结沙瑞金，这是很正常的。 毕竟他以为自己要害他，而如今的汉东，能和自己抗衡的，除了钟正国之外，就只剩下沙瑞金了。 问题在于，他拿什么去巴结沙瑞金? 沙瑞金到汉东当省长之后，没有拉帮结派，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经济建设上。 理论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自己当年在李维民面前一样，拿出亮眼的成绩和先进的建设规划，来打动沙瑞金。 可侯亮平是政法系毕业生，之前在平原县当副县长的时候，也毫无建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才华和能力啊。 难不成他想去给陈岩石翻地? 一个在国企大院长大的人，会使用锄头吗? 想到这里，祁同伟突然灵光一闪。 没错，就是翻地。 侯亮平会不会翻地，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让他翻地，他就必须得翻地…… …… 沙瑞金提前打电话通知了陈岩石夫妇，让他们星期天早上别乱跑，自己九点整会去探望二老。 陈海又把这个时间点，告诉了侯亮平。 侯亮平琢磨着。 九点整去肯定是不行的，碰头的意图太明显了，去晚了也不行，万一沙瑞金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呢。 最终，他把时间定在了八点半。 当初读大学的时候，侯亮平经常去陈岩石家做客，陈岩石特别喜欢跟他们讲自己的革命故事，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 这次去，也可以一边听陈岩石讲革命故事，一边守株待沙瑞金…… 侯亮平计划的挺好，却忽略了一件事。 当年的陈岩石，觉得他是优秀好青年，自然愿意和他聊天。 可物是人非，如今的陈岩石眼里，他不过是个叛徒和投机分子罢了。 更何况这些年来，高育良和祁同伟一直挺照顾陈海，陈岩石因为心怀感激，早就倒向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再给侯亮平好脸色? 侯亮平拎着几个礼盒，来到养老院的时候，陈岩石正和沈有道一起，在院子里下象棋。 “陈伯伯，您在下棋啊，今天是星期天，我来看看您。” 陈岩石抬头瞟了他一眼，回道：“这不是侯大局长吗，可难得啊。” “陈伯伯，您千万别这么叫我，我是小辈，担当不起，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亮平就行了。 其实我早就想来看您了，只是因为局里的案子多，天天忙着抓腐败分子，实在抽不出时间。” “哦，可以理解，你要是忙的话，不用往我这里跑，工作要紧。”陈岩石道。 “没事，今天是星期天，我忙里偷闲，特地来看看您，还想听您说说当年的革命故事，挺怀念的。” 陈岩石心道：真当我不知道你来干嘛的啊，小样，想糊弄我，你还嫩着呢。 “哎呀，这可真对不住，我正忙着下棋呢，真的没时间给你讲故事，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没事。”侯亮平一脸堆笑的道：“陈伯伯，其实我对象棋也挺感兴趣的，刚好可以向二老学习学习。” “那行吧，你今天要是真不忙，自己去找个凳子，坐在边上看看，但是记住啊，千万不准支招，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陈岩石说完这句话，又把目光投回了棋盘上。 沈有道却突然开口道：“老陈，这位年轻人，是你的亲戚吗，我搬过来也有一年多了，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是，他是我儿子陈海的大学同学，名叫侯亮平，现在是京州市反贪局长。” “哦，是侯局长啊，你好你好，真是年轻有为啊。”沈有道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你们都是老前辈，我要多向你们学习，多聆听你们的教诲。” “呵呵，年轻人很谦虚嘛，非常难得，一定……” “老沈。”陈岩石突然发声，打断了沈有道的话，“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这棋还下不下了?” 就这样，场面又回归平静，陈岩石和沈有道聚精会神的下棋，侯亮平则坐在一旁，心不在焉…… …… 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养老院门口开进来一台车，侯亮平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汉东省领导专用的那种高档小车。 他心里顿时激动起来，还带着些兴奋。 沙瑞金居然提前到了，幸亏自己来的早啊，否则就得错过了。 可侯亮平的兴奋，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因为这台车的车牌号并非002，而是010。 很显然，这是祁同伟的专车…… 看到祁同伟下车，陈岩石和沈有道立刻离开了棋盘，起身上前迎接，把侯亮平一个人撂在原地。 “小祁书记，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也不提前说一声，快快，到家里面坐。”陈岩石说。 “小祁书记，你这一来，刚好帮了老陈，我这盘棋马上就要赢了，他却趁机跑了。”沈有道说。 “呵呵，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老的雅兴。”祁同伟说完这句话，看向了侯亮平。 “咦，这不是亮平吗，你怎么也在这儿，头上的膏药都不贴了，是不是身体康复了?” 侯亮平尴尬的笑了笑，回道：“祁书记，我好的差不多了，待在家里闷得慌，今天想到陈伯伯这里来透透气。” “哦，那就好。”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来了，那大家一起叙叙旧，我看也别去家里面了，就在这里聊吧，宽敞。” 坐下聊了没几句，祁同伟又站了起来，在身边的花圃里踩了几脚。 “陈老、沈老，我看你们这花园，应该很久没翻了，泥土硬邦邦的，很不利于花草生长，刚好我今天来了，顺便帮你们翻一遍吧。” “别，千万别，你可是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心系几百万老百姓，万一累坏了身子，我们可担待不起。”陈岩石赶紧起身阻拦。 “没事，我是农村出来的，干农活一把好手，当年在汉南，我就帮沈老的菜园翻过地，沈老，你说对不对?” “呵呵。”沈老干笑两声，点了点头。 祁同伟到墙角拿起锄头，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看向侯亮平。 “亮平，你身体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长的高高大大的，就别愣着了，也拿把锄头，和我一起帮二位老前辈翻翻地，顺便活动下筋骨，有利康复。” 侯亮平哪里会翻地，但祁同伟发了话，他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也拿上了锄头。 陈岩石和沈有道家门口都有花园，面积还不小，加起来差不多有近百个平方，单凭人工翻地，至少也要大半个小时。 结果只翻了不到五分钟，祁同伟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一听，是陈海打来的。 “师哥，沙省长在路上了，估计七八分钟后，就能到我爸那里。” “行，我知道了。” 祁同伟挂了电话后，一脸歉意的说道： “陈老、沈老，实在对不起，京州市委那边突然有急事，我现在得立刻赶回去，下次再来看你们吧。” “没关系，你有大事要办，就赶紧去，别管我们。” 祁同伟洗了把手，又对侯亮平道：“亮平，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辛苦点，把剩下的地全部翻了吧。” “好。”侯亮平无奈的点了点头。 祁同伟对他施以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赶紧上车，一溜烟跑了…… 第504章 沙瑞金看穿一切 九点整，汉东省委002号专车，准时开进了养老院。 沙瑞金下车后，迈着硬朗的步伐，走向陈岩石的家门，陈岩石夫妇也连忙上前迎接。 路过侯亮平身边的时候，沙瑞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侯亮平见状，赶紧停下手里的锄头，一脸堆笑道：“沙省长，您好。” “你好。”沙瑞金随意回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接进了陈岩石的家。 在屋里坐下后，沙瑞金问道：“陈叔叔，外面那位正在翻地的同志，看着有点眼生，应该不是养老院的吧?” “不是养老院的，他叫侯亮平，是现任京州市反贪局长。” “哦。”沙瑞金点了点头。 侯亮平早就搅进了汉东高层的斗争，沙瑞金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迹，自然也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之前没有见过面，所以不认识本人。 “他怎么会在这，和您老很熟吗?” “谈不上多熟。”陈岩石摇了摇头，道：“他以前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和海子是同班同学。” 沙瑞金想了想，又问道：“这个侯亮平，经常来看您吗?” “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倒是经常来，工作之后就来的少了，最近嘛，好像有三四年没来过了。” 听了这话，沙瑞金立刻明白了。 已经三四年没来过的人，今天突然来了，还和自己偶遇，显然是另有所图嘛。 对于汉东的政治格局，沙瑞金的心里和明镜似的。 钟正国不仅是一把手，在省委也拥有多数支持者，牢牢把控着主动权。 但祁同伟和赵建国、高育良抱团，又有高层领导李维民的支持，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种种迹象表明，祁同伟为了给曾经被打压的高育良出气，很有可能会向钟正国发起挑战。 因此，沙瑞金早就制定好了自己的战略规划，那就是两不相帮，一心一意的搞建设，积攒政绩和口碑。 等钟正国和祁同伟斗到两败俱伤之时，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顺理成章的成为汉东省新的掌门人…… 而侯亮平虽然官不大，却在这场斗争中，成为了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先是钟正国拿他去对付高育良，用完就甩，然后祁同伟以牙还牙，又拿他去对付钟正国重用的李达康。 如今侯亮平突然出现在陈岩石这里，很可能是被祁同伟逼急了，又想改换门庭，往自己身上靠拢…… 沙瑞金想清楚来龙去脉后，立马有了自己的决定。 千万不能收留侯亮平，此人欺师灭祖、同门阋墙、两面三刀，政治操守太差，和吕奉先没啥区别。 拿来当枪使或许还行，如果留在身边重用，无异于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更何况，一旦这么做的话，极有可能会引起祁同伟的不满，自己便无法继续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了。 实在是得不偿失…… “陈叔叔，您觉得侯亮平，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你这?” “还能为什么?”陈岩石一脸不屑。 “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但心还不瞎，他那算盘打的，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来看我们两个老家伙是假，其实都是为了做给你看的。” 这时，老伴王馥真插了一嘴。 “唉，人真的很难讲。 想当年，侯亮平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看着挺不错的一个人，聪明机灵，也没啥坏心眼，怎么参加工作之后，就越长越歪，变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倒是京州市委的祁书记，当年我们真是看走了眼，总觉得他骨子里带着算计，没想到后来愈发显得宅心仁厚，堂堂正正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祁同伟的名字，沙瑞金顿时来了兴趣。 “王阿姨，你和祁书记也很熟吗?” “岂止是熟啊，祁书记读大学的时候，和我家陈阳谈过恋爱，都怪你陈叔叔看走了眼，死活不肯答应，硬生生把他们拆散了。” “你怎么又提这事，有完没完了。”陈岩石顿时急眼了。 “再说，那能全怪我吗，梁群峰的女儿不是也搞破坏了吗?”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王馥真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梁群峰他们是打压祁书记了，还把他发配到山沟沟里，当什么助理员，但祁书记一直没妥协啊，还不是经常以阳阳男朋友的名义来看我们。 而你呢，总觉得他有所图谋，说他不如侯亮平，每次都摆着张臭脸，还动不动就教训他，连礼物都不肯收，硬是把人家的心给搞凉了。 结果祁书记一点不沾你的光，不照样干上来了吗，而且人家是真有本事，真干出了成绩，全国都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 现在后悔了吧，这么好的女婿你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到头来便宜了刘和光。” “唉……”陈岩石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唉声叹气。 这个家里，一向是他做主，唯独谈到祁同伟和陈阳的事情，他因为犯下了大错，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王阿姨，阳阳现在怎么样了?”沙瑞金问道。 “别提了，可能就是因为和祁书记的事情吧，阳阳已经十几年没回家了，而且早就出了国，恐怕这辈子都难再见上一面了。 倒是祁书记，真是个好人，不仅没有记仇，还以德报怨，经常来看我们，对海子也一直挺照顾，帮了不少忙。 现在回头想想，哪里是他配不上我们阳阳啊，明明是阳阳配不上他嘛。 这不，他今天就来看我们了，只不过因为突然接到个电话，说是京州市委有急事，又赶回去了。” “原来他刚才也来过啊。” 沙瑞金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分析起来。 如此看来，今天自己见到的一切，很有可能是祁同伟刻意安排的。 他这么做，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 沙瑞金想到最后，站起身走到门边，看向院子里的侯亮平。 此时的侯亮平，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却依然硬着头皮，用极不标准的姿势，努力的修理地球…… …… 几天后的省委常委会上，省委组织部长孔杰，拿出了一份副厅级及以上干部任免名单，请各位领导讨论研究。 京州方面，推荐上来两个人。 提名现任光明区长孙连城，担任光明区委书记，但不挂京州副市长职务，仍旧是副厅级。 提名现任光明区委副书记张伟，担任光明区长。 这不过是两个副厅级岗位而已，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祁同伟要重用的。 不管大家在暗地里怎么勾心斗角，明着的面子还是必须要给的。 因此，毫无悬念的全票通过。 祁同伟也投桃报李，没有给其他领导推荐的人选，制造任何障碍，会场内显得十分和谐。 直到讨论侯亮平的提拔任命时，终于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高育良报给组织部的意见是： 提名京州市检察院反贪局长侯亮平，担任岩台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按理说，岩台是省内落后地区，一个政法委书记的任命，并不值得引起太多关注，通常都会按部就班的通过。 最大的问题是，被提名人为侯亮平。 第505章 农田建设管理侯处长 侯亮平之前的一系列工作，打掉了好几名和山水集团有关联的官员，令路瑞生损失惨重，甚至还被迫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 而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和路瑞生的关系十分密切，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将侯亮平同志提拔为岩台市政法委书记，我个人是不赞成的。 首先，侯亮平同志太年轻，今年只有三十六岁，目前全省范围内，这个年龄就成为厅级干部的，屈指可数，是否需要再历练历练? 另外，政法委书记主管公检法司四大部门，位置十分重要，从侯亮平同志过去的履历来看，基本都在检察院反贪局工作，工作经验不够丰富。 实事求是地讲，侯亮平同志的办案能力是不错的，但他只是一名闯将，并没有统揽全局的能力。 地级市政法委的一把手领导，他真的能胜任吗，我持有很大疑问。” 杨永信的话语里夹枪带棒，不仅反对提拔侯亮平，顺便还戳了一下祁同伟和高育良的肺管子。 因为祁同伟推荐的光明区长张伟，还没有侯亮平年纪大，今年才三十五岁。 而高育良当年更是从汉东大学系主任的位置上，直接调任岩台政法委书记，之前毫无实际工作经验…… 紧接着，省委宣传部长刘庄伟也说道： “我个人的看法，和杨书记基本一致，不同意侯亮平同志担任岩台市政法委书记。 多年前，侯亮平曾经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过，我当时是省政府秘书长，和他接触的比较多，也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侯亮平刚到办公厅时，只是科员身份，而仅仅不到五年，他就被调到一个县里去当副县长，提拔速度十分惊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杨永信问道。 “据我所知，他和时任省委书记赵立春的女儿赵小惠，经常出双入对，疑似同居关系，这是否是最直接的原因呢?” 刘庄伟的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意思十分明显，侯亮平是靠女人上位。 高育良说道：“刘部长，你的看法会不会过于武断了，青年男女谈恋爱，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侯亮平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错吧?” “育良书记说的有理，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的赵小惠，是已经结了婚的，侯亮平一个未婚男青年，公开和已婚女子同居，这是什么性质? 说轻点，是道德败坏，破坏他人家庭，说严重点，那就是重婚罪了，这样的人，不对他严厉处分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提拔重用呢?” 对于这件事，在场的十一人中，除了近两年调来的沙瑞金、赵建华和秘书长江宝善之外，其余八人都是知情的。 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祁同伟则心想，刘庄伟如此针对侯亮平，难道他也和路瑞生有利益关系? 高育良心中暗暗发笑，但嘴上依然争辩道：“在此，我想对各位领导解释下。” “这件事情，我曾经也有所耳闻，并亲自问过侯亮平，当时他明确表示，对于赵小惠已婚的情况，他是毫不知情的，完全被对方欺骗了。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从某种角度上说，侯亮平也是受害者，如果因此认定他道德败坏，剥夺他正常升迁的权利，是否会有些不公平?” 见高育良和刘庄伟各持己见，钟正国看向了祁同伟。 “祁书记，你是京州市委书记，也算侯亮平同志的主管领导，是不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祁同伟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说道： “钟书记、沙省长，各位领导，不瞒大家说，关于侯亮平的职务问题，我是对他有过承诺的。 前段时间，侯亮平带领京州市反贪局的同志们，日夜奋战，抓捕了包括丁义珍在内的几位腐败分子，成绩斐然。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遭到了报复，两位年轻同志因此牺牲，侯亮平也重伤昏迷多日。 他醒来之后，明确向我提出，心里留下了严重的阴影，无法再从事反贪工作，希望调到其他部门。 凭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也答应了，所以对于他的新职务，我持开放意见，只要调离反贪局，去哪里都可以。” 听了这番话，沙瑞金彻底明白了。 原来祁同伟早就知道侯亮平要背叛他，并且有意巴结我，所以才故意安排了陈岩石家里那一幕，目的是为了让侯亮平在我面前出洋相。 唉，这个侯亮平也太愚蠢了。 以他的身份和段位，去和祁同伟耍心眼，岂不是找死吗? 既然祁同伟要收拾侯亮平，自己是否也应该踩上一脚? 毕竟陈岩石夫妇说了，祁同伟是个很讲情义的人，和他搞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再说了，钟正国和祁同伟斗到最后，总会有一个输家。 如果祁同伟输了，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益处。 一旦钟正国输了，自己则有可能取而代之。 而这么做，无非就是牺牲掉侯亮平，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念及于此，素来很少在人事问题上表态的沙瑞金，突然开口了： “刚才同志们说了不少意见，都很有道理，我个人也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侯亮平同志的个人品德，可能存在着一些疑问，不宜立刻提拔为副厅级领导职务，继续再观察一段时间，或许更为妥当。 当然，他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导致留下了心理阴影，希望调离京州市反贪局，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们应该酌情考虑，给他安排一个更合适的工作岗位。” “沙省长，听您的意思，是有更适合侯亮平同志的岗位?”祁同伟问道。 “前不久，我去养老院探望一位革命老前辈，碰巧遇到了侯亮平同志，他大伤初愈，却主动帮老同志的花园翻地，累的满头大汗都不愿意停下来，极具劳动精神，有成为劳模的潜质。 另外，我前段时间，跑了不少省内北部农村地区，发现那里的农田管理非常混乱，违规侵占、使用基本农田的现象十分普遍，水利设施也老旧不堪，亟待改进。 因此我觉得，是否可以考虑让侯亮平同志，担任省农业厅农田建设管理处处长。 他是高材生，学习能力强，到了那儿，既能发挥他热爱劳动的优点，也能更好的纠正农田管理的乱相。”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差点没笑死掉。 老沙啊老沙，还真没想到啊。 劳资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苟了。 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比劳资更狗。 真特么服了…… 此时钟正国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线，说道：“我看瑞金省长的提议不错，同志们觉得呢?” 他都觉得不错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大家全票通过，任命侯亮平同志，担任省农业厅农田建设管理处处长…… …… 常委会结束后，祁同伟回到京州市委，又把侯亮平叫来，宣布了省委对他的任命。 “祁书记，这……”侯亮平直接傻了眼，呆立在原地。 “亮平，我也知道这个安排，有些委屈你了，可实在是没办法。 我和高老师在省委常委会上，是推荐你去岩台担任政法委书记的，但省委宣传部长刘庄伟和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他们坚决不同意，气的高老师都跟他们吵了起来。 最终钟书记和沙省长拍板，取了个折中方案，让你去农业厅当处长，并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意，我们势单力孤，不是对手啊。 这样好不好，你先去农业厅报到，我和高老师再另外帮你想办法，一有机会，就把你调到更好的岗位上去……” “这……好吧。”侯亮平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就这样，侯亮平彻底告别汉东省政治舞台，和农民伯伯做伴去了…… 第506章 安欣谭思言聚首反贪局 侯亮平被调离后，反贪局不能群龙无首，最合适的替代人选，自然是副局长安欣。 祁同伟把安欣叫来，直接亮明了态度。 “安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反贪局的代理局长了，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帮你把这个代字去掉的。” “谢谢祁书记，不，谢谢哥，我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和信任。” 此时此刻，安欣的内心激动极了。 当年在京海，祁同伟第一次找他谈话，他还只是个无权无职的大头兵，如今过去了仅仅不到七年，就要晋升正处级了。 进步速度如此之快，能不激动吗? 下班回家后，安欣立刻把这一喜讯告诉了孟钰，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分享快乐。 谁知道，孟钰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板起了一张俏脸。 “反贪局长有什么好的，我们现在就一起到祁哥家去，跟他说你不想干，要么还是继续当副局长，要么换个职务。” “老婆，这是为啥啊?” “你说为啥，反贪局长的位置太危险了，之前那个侯亮平，不就差点被人弄死了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 安欣也知道，孟钰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记得谈恋爱那会，她还曾经因为自己当刑警，闹过分手。 便回道：“可我都已经答应祁哥了，现在反悔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现在还没有正式任命，更何况祁哥又不是外人，你要是不敢跟他说，我去说。” 孟钰的爸爸孟德海，是高育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而高育良和祁同伟之间，又情同父子。 两兄弟相认后，祁同伟索性也认了孟钰做妹妹。有这层关系在，她在安欣面前说起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可真到了祁同伟面前，孟钰又开始有点发怂，变了个口吻。 “哥，您真的要让安欣当反贪局长?” 祁同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怎么，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干不好，给您丢脸了。” “孟钰，你不是一向快人快语的吗，怎么到了我这，就变得吞吞吐吐的，直说吧，是不是担心安欣的安全问题?” “哥，还是您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确实有一点担心，毕竟那个侯亮平……” “呵呵，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侯亮平是侯亮平，安欣是安欣，不可一概而论。” 祁同伟笑了笑，又道：“我身边有一些私人保镖，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孟钰点了点头，道：“安欣和我说过，他们都是退伍的特种兵。” “从现在开始，我会把几个身手最好的特种兵，安排在安欣身边，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时刻守护着安欣的安全。 另外，我还可以给你表个态，不会让安欣在反贪局长的位置干太久，等他资历上来了，就放到级别更高的领导岗位上去。” 听了这话，孟钰立刻喜笑颜开。 “真的吗，那太谢谢哥了，您放心，安欣一定会好好干的，绝不给您丢脸……” 回去的路上，安欣干笑两声。 “老婆，你来找祁哥，不是要求他给我换工作的吗，刚才怎么一个字都没提，马屁倒是拍得不错。” 孟钰俏脸一寒，回了个愠怒的眼神。 “你管我，闭上嘴，认真开你的车。” …… 安欣担任代理局长后，祁同伟又把在市纪委监察室工作的谭思言，也调到了反贪局，担任副局长。 他们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龄，一个三十三岁，另一个三十四岁。 这个岁数的人，和官场老油子相比，多少还保留着一些锐气和理想。 相对于年轻新人，阅历和工作经验又丰富的多，思考问题也更加稳健和全面，正是官场上出成绩的黄金时期。 更何况，两人都是一身正气，敢于面对面和腐败分子作斗争，联起手来，肯定能起到1+1大于2的效果。 另外，祁同伟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帮助。 那只事故现场找到的录音笔，内容虽然已经被侯亮平全部删掉，但华起科技集团里有不少顶级技术人才，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数据恢复了。 录音笔里记录了，侯亮平在看守所和丁义珍的全部对话。 不仅有丁义珍的犯罪事实，还明确指出，统战部长王浩，在山水集团也持有股份。 肯定大于2%，具体数目不详。 当然，现在丁义珍已经死了，仅凭录音笔里的内容，是没有太大说服力的，要想把王浩绳之以法，还需要搜集更多确切的证据。 遗憾的是，安欣和谭思言忙碌了大半个月，调查工作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只找到了一些外围人员的小问题，涉案金额都不大，根本无法牵扯到王浩、任长华和山水集团头上。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那帮腐败犯罪分子，也并非傻子，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既然能够杀丁义珍灭口，自然也会想尽办法，尽可能销毁所有的证据。 一时间，调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祁同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大张旗鼓的查。 不管那帮人的手法有多高明，都一定会有遗漏的地方，只要一点点认真查下去，总会找到破绽。 但如此一来，问题就摆在台面上了，极有可能引发一场激烈的斗争，后果难以预料。 第二，安插卧底进山水集团。 当初打掉赵瑞龙，祁同伟就采取过这个办法。 卧底苟永平在赵瑞龙身边潜伏了长达三年之久，提供了不少重要信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问题在于，路瑞生和赵瑞龙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祁同伟凭借上帝视角，对赵瑞龙了如指掌，可以对症下药，进行针对性的部署。 可路瑞生是个新人物，祁同伟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实在难有万全之策。 别说安插卧底不容易，即便顺利安插进去了，要想取得路瑞生的信任，也需要一定时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祁同伟想起了一个人，山水集团总经理顾晓晗。 顾晓晗的角色和剧里高小琴一样，肯定知道大量的秘密，如果能让她开口，王浩和任长华百分百完蛋，甚至就连路瑞生，可能也跑不了。 当然，祁同伟不可能直接去找她，那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祁同伟要找的，是顾晓晗的前任老板秦志高…… 第507章 官太太梅知秋 祁同伟和秦志高打过很多次交道，对于此人的看法，持中性态度。 首先，秦志高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利用自己哥哥在官场上的人脉，以及顾晓晗的公关能力，通过暗箱操作，拿下了大量的工程，赚的盆满钵溢，发家过程很不光彩。 真要是严查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另一方面，秦志高又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他依附权力赚钱，却从不以权压人，而且做事非常有分寸，边界感十足，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尽量给自己，给对手，以及所有局中人，留有一定的余地。 或许正因为此，才使得秦志高在灰色地带游走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没人去动他…… 目前秦志高的哥哥秦志远，因为年龄偏大，已经退居二线，担任吕州市政协主席。 而秦志高本人，也回到了岩台老家，处于半隐退状态，不再直接过问公司的日常经营…… 接到电话的时候，秦志高正坐在一座小型水库的岸边钓鱼，得知祁同伟要和自己见面，顿时大吃一惊。 “哥，祁同伟好端端的找我干嘛，具体什么事情?” 秦志远回道：“我现在也不清楚，他没有明说。” “他不会是想翻旧账，对我怎么样吧?” “应该不至于，如果真要翻旧账，他就不可能让我通知你，而是直接派人去岩台抓你了。 对于祁同伟这个人，这些年我也算是看出一点眉目了，他虽然处理了很多人，但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你不用过于担心，把招待工作做好就行。” 放下电话后，秦志高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如果说他害怕官场上的某些人，那么排在第一位的，无疑就是祁同伟。 原因很简单，他曾经几次试图腐蚀祁同伟，却始终没能成功，反而给对方留下了坏印象。 更何况，如今祁同伟贵为省委常委，而且背景通天，万一真要找自己的麻烦，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了。 …… 两天后，秦志高在岩台市最好的酒店，按最高规格订了一桌筵席，然后驱车前往高速路口，等待祁同伟的到来。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祁同伟的车开出了收费站，他是以探亲的名义回岩台的。 “秦老板，你怎么站在这里，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不用来接我吗?” “应该的，应该的。”秦志高一脸堆笑。 “祁书记，欢迎您回家看看，我在岩台国际酒店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不必破费，我这次是回金山县探亲，就不去岩台市区了，上我的车吧，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秦志高刚上车，临时充当司机的秘书刘建平，就非常自觉的下了车。 “祁书记，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有这个态度就好。”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顾晓晗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晓晗，她早就离开我的公司了，我也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她是不是冒犯您了?”秦志高显得很紧张。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 “你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点，我只是想问一下，她为什么离开你的公司，又怎么会成为山水集团的总经理。” “这个……” “怎么，你不肯说?” “没有没有，只不过这件事，可能会……” “秦老板，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今天我来见你，只有你哥知道，还有外面那个秘书，他是我的心腹，非常可靠，绝对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退一步说，即便泄露出去了，得罪了某些人，我也完全有能力把你保住。” 祁同伟说这话的时候，在最后两个字“保住”上，故意加了点力道。 秦志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哪能听不出这里的弦外之音。 如果祁同伟愿意，那就是“保住”，如果惹得祁同伟不高兴了，也可以变成“办掉”。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祁书记，谢谢您的体谅，我都听您的。” “那好。”祁同伟点点头。 “还是刚才的问题，据我所知，顾晓晗帮你做了很多事，你为什么会把她放走，让她去了山水集团?” “既然您都明白，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 顾晓晗确实替我们公司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又怎么会舍得放她离开，她是被人强行抢走的，实在没办法。”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几年你哥秦志远，是吕州市委副书记吧，谁敢随便抢你的人?” “祁书记，说句不恭敬的话，我哥那个官算个屁啊，人家的后台大着呢。” “人家是谁，是路瑞生吗，他的后台有多大?”祁同伟问道。 “没错，就是路瑞生，我也不知道他的后台到底有多大，反正很大，当初他跟我说，必须把顾晓晗让给她。 否则的话，我的公司就别想在平州搞业务，甚至不让我们在汉东混了。” “这么厉害，你信他说的话?” “不信不行啊。”秦志高一脸的无奈。 “路瑞生经常和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一起吃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关系肯定不是一般的硬。 而且还听说，他能直接和省委钟正国书记说上话，甚至他还有亲戚，在首都当大领导，哪里是我能惹得起的。” “是吗，那位大领导叫什么名字?” “那我不知道，只是听人提了一嘴。”秦志高回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祁同伟敏锐了捕捉到了这一细节，逼问道：“秦老板，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有任何顾虑，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骗您，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朋友说过，路瑞生曾经在平州接待过一个官太太，大概五十多岁，不是他的舅妈，就是他的婶婶，好像叫……” 说到这里，秦志高仰着头，努力的想了一会。 “好像叫什么知秋……梅知秋，对，就叫梅知秋。” “梅知秋?”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还知道路瑞生和哪些大领导有关系吗?” “这我真不知道了。”秦志远一脸歉意的道：“祁书记，您打听的这么清楚，不会是想查路瑞生吧?” 祁同伟当然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我又不是纪委和检察院的，好端端查他干嘛？ 主要是因为我有个老同学，山水集团欠了他一笔钱，希望我能帮忙要回来，所以我得搞清楚路瑞生的底细，才能决定帮不帮这个忙。 秦老板，你记住了，今天我们见面，还有谈话内容，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我明白，我向您保证，一定把话烂在肚子里。”秦志远拍了拍胸脯。 “对了，祁书记，快到中午了，能否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还是不要了。”祁同伟摆了摆手。 “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和我见过面，再传到某些人耳朵里，恐怕会对你有所不利。” …… 祁同伟断定，这个梅知秋，很可能是某位高官的太太，而那位高官，很可能就是路瑞生最大的后台。 他回去之后，立刻打开电脑，搜索“梅知秋”三个字，跳出来的全是和诗歌词赋有关的东西，最终一无所获。 他又打电话向刘和光询问，刘和光也表示没听说过这个人。 李维民倒是有可能知道，但又不能随便去问。 总不能，向钟正国和杨永信打听吧…… 最终，祁同伟决定到赵建华那里，去碰碰运气。 赵建华小时候是在首都长大的，听说梅知秋三个字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哥，怎么了，你认识她?” “同伟，说来也巧，我小时候住的大院里，还真有个叫梅知秋的小伙伴，她比我大一岁，今年五十六。” “是吗，这个太巧了。”祁同伟顿时露出了笑容。 “你高兴什么?”赵建华立马给他泼了盆冷水，语气十分沉重。 “同伟，听我一句劝，假如真是同一个人的话，关于山水集团和那个路瑞生的问题，你以后最好还是别再碰了……” 第508章 继续查，但要讲究策略 按照赵建华的说法。 梅知秋的家世不算显赫，但血统纯正，小小年纪就成了国家干部，二十多岁的时候，她在一次干部进修班上，认识了一位姓卢的青年才俊。 两人情投意合、门当户对，很快便相知相爱，并结为夫妻。 后来那位卢姓青年才俊，遇到了天大的机缘，加上自身确实优秀，便一路平步青云，还不到六十岁，就成为了f国级干部。 其职务含权量，虽然不如李维民，但在同级别队伍里，可以算得上中上水平。 更关键的是，此人的朋友圈子里，有一批重量级的人物，来头都不小。 梅知秋凭借她丈夫的权势，近年来活跃在商界和各类半官方组织，不仅名下有好几家企业，还担任着一些民间机构的执行董事、理事长、顾问等职务。 可以说，这个女人肯定是有很大问题的，只是没人动她而已。 另外，赵建华还特别提示了祁同伟一些话： 维民书记明年就要退休了，他护不了你多久，以后做事情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不要去得罪重量级人物。 一方面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尽量少给维民书记添麻烦…… …… 祁同伟经过一番分析，认为赵建华嘴里的梅知秋，和秦志高说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否则的话，路瑞生不敢如此嚣张，在汉东肆无忌惮的搂钱，就连钟正国，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梅知秋和路瑞生的关系，应该是婶婶和侄子。 卢和路同音，路瑞生的真名，很可能是卢瑞生。 现在问题来了，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听赵建华的，选择明哲保身呢? 毕竟对方的势力太强大，万一局面失控，恐怕会闯下大祸，伤及李维民与刘和光的利益，下面那些具体办案人，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还有石书记可以倚仗，但他现在对自己只是赏识，远没有达到亲信的地步，更何况，谁知道他对此事持有什么态度? 要知道，官场的斗争博弈是非常复杂的，越往高处越是如此。 哪怕是一件百分百正确的事情，如果行动的时机有所偏差，也可能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可如果放任不管，任由路瑞生和那帮贪官污吏，继续为非作歹鱼肉百姓，又如何对得起党和人民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 祁同伟曾经想过，去找刘和光与高育良请教，但很快又打消了念头。 因为他们肯定会和赵建华一样，劝自己放弃的，问了也白问。 晚上，祁同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房里，脑海里经过了无数次的思想斗争，王子衿叫了几次，他也没有回房间休息。 直到天空微微放亮，才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查，继续往下查。 只不过，要掌握好方法和分寸。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自己首先是京州市委书记，必须尽责。 把山水集团，以及和山水集团有较深利益关系的京州官员，通通处理掉。 若是路瑞生知难而退，就让他多逍遥几年，若是他不识好歹，硬要和自己叫板，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勇者无畏，什么叫正者无敌。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偏要摸摸看。 就不信那个姓卢的高官，真的目空一切，为了侄子的丁点利益，公然与我为敌…… …… 做出决定后，祁同伟开始了自己的部署。 由市纪委、反贪局和公安局，各派出几位政治觉悟高、忠实可靠的同志，结合最先进的技术手段，二十四小时轮流监控任长华和王浩的一举一动。 再调一些特种兵过来，总人数达到三十人，继续伪装成店主、摊贩和出租车司机，严密监视山水集团总部和山水庄园。 然后，祁同伟把目光锁定在了顾晓晗身上。 既然秦志高说了，顾晓晗是被路瑞生强行抢走的，那么她本人估计也不乐意，有策反的可能。 她做为总经理，大概率知道山水集团的所有秘密，只要能将其成功策反，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当然，必须还要考虑到一点，顾晓晗身边很可能有路瑞生的眼线，如何才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与其接触呢? 自己肯定是不行的，目标太大。 那些亲信也不妥当，容易引起怀疑。 祁同伟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最终挑出了一个最佳人选，程程。 程程虽然是汉东省人，但年纪轻轻就跟着赵永泰逃到京海，已经十几年了，中途还坐过几年牢，路瑞生绝对想不到，她会是我的人。 程程和高启强结婚后，夫妻俩共同经营启程房地产公司，很少有人知道，叶飞的堂弟叶兵，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目前启程房地产公司已经做大做强，净资产大几百亿，并且把总部搬到了南滨，旗下的分公司更是遍布全国多个省份，包括汉东也有零星业务。 山水集团在京州囤了不少建设用地，只要程程以某个分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去找山水集团买地，用于开发房地产。 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触顾晓晗，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更重要的是，程程是女人，顾晓晗也是女人。 两个三十多岁的女老板，因为彼此投缘，相约去一些私密的女性会所消费娱乐，再正常不过了，路瑞生安排的眼线，也不方便一直待在她们身边…… 叶兵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第二天就和程程一起，飞往吕州，在高义的安排下，住进了吕州新城区的一家酒店。 祁同伟也以考察的名义，去了吕州一趟，亲自与他们见面。 程程早就知道，叶兵和祁同伟的关系不一般，甚至曾经怀疑过，祁同伟才是启程集团真正的幕后老板。 只是多年来，一直没发现祁同伟和集团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不管怎么样，当她站在祁同伟面前，还是会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 “程总，不要拘束，我和你们叶总是多年的好朋友了，都是自己人。 更何况，我们也应该算是老相识，记得当年在金山县永泰路桥，我还喝过你亲手泡的茶呢。” “祁书记，真是对不起，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在永泰路桥的时候，曾经怠慢了您，还请原谅。” “呵呵，那都是小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提，只要你现在改邪归正了，依然是好同志嘛?”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我今天专程和你见面，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第509章 让程程接触顾晓晗 经过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的历练，程程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听完祁同伟的要求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迅速开始准备工作。 她和高启强名下，有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公司，名叫启盛地产，净资产大概有两个亿左右。 启盛地产是以高启强的弟弟高启盛命名的，高启盛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十二年，目前还在牢里待着。 高启强疼爱弟弟，便成立了这家小公司，准备将来留给高启盛。 该公司由他们夫妻用自己的股权分红创立，并全资控股，和启程集团并没有直接关系，一些集团看不上的小项目，就交给它去做。 虽然这种行为，有损公肥私之嫌，但叶兵考虑到夫妻俩对集团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便同意了。 没想到，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程程找到山水集团总部，操着一口带着极重汉南口音的普通话，号称自己是港商，到内地来发展业务。 希望买下京州市区一块面积五十亩的建设用地，用于房地产开发。 这块地是山水集团在一年半之前拿下的，当时只花了五千万多一点，折合每亩一百万。 在此期间，因为京州市政府限制土地供应，导致地价暴涨，现在的市场价已经达到了两百二十万一亩，约合一点一亿。 只要一转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赚上六千万。 这么好的买卖，自然要谈，顾晓晗亲自接见了程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1.05亿的价格成交。 上报到瑞达集团总部，路瑞生听说买地的企业来自汉南，立刻警觉起来。 此时的他，也已经开始防着祁同伟，而祁同伟曾经在汉南工作过，必须小心一点。 但路瑞生经过调查后发现，启盛公司于三年前成立于南滨，且一直在南滨发展业务，和祁同伟工作过的城市没有任何交集，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程程买下地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京州抓项目建设。 白天，她在工地上忙碌，到了晚上，就隔三差五的去找顾晓晗。 她表示，自己在京州人生地不熟的，希望能和顾晓晗交个朋友，并帮忙引荐认识一些本地政界和商界的人士。 这个要求很合理，也很正常，加上两人都是女性，年龄也相仿，顾晓晗没有理由拒绝。 一来二去之下，她们很快就混熟了，关系日渐升温，程程还成了山水庄园的常客，经常去打高尔夫球和观看舞蹈表演。 生意场上的应酬嘛，讲究的是你来我往，礼尚往来，不能因为山水集团是东道主，就一直由他们单方面安排，启盛公司也得偶尔反客为主。 于是，程程又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把顾晓晗邀出来，接受自己安排的应酬。 第一次，她们一起出去吃高级料理，然后逛街，买了一大堆名牌衣服和包包。 第二次，她们先是去瑜伽馆出了一身汗，然后又到某高端美容会所，做了一番细致的皮肤保养。分开的时候，程程还送了顾晓晗一张价值两万块钱的美容会所贵宾卡。 通过这两次交道，程程多少摸清了一些门道。 顾晓晗每次出门，身边都会带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 此人叫小杨，名义上是个拎包的助理，兼职司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几乎一直和顾晓晗形影不离，走到哪就跟到哪，至少也要在视线之内，偶尔有特殊原因离开，从来不会超过五分钟。 甚至就连顾晓晗上洗手间，她也要在门口守着，不时还会往里面观望。 很显然，这个小杨要么就是顾晓晗的贴身保镖，要么就是负责盯梢的人。 程程又仔细回想了一些细节，认为还是盯梢的可能性更大。 她立刻把这个讯息传递给了叶兵，叶兵又转告祁同伟，祁同伟听完之后，认真细致的交待了一番。 …… 祁同伟明白，要想彻底攻破顾晓晗和山水集团，不能只依靠程程孤军奋战，自己这边也要展开一些动作。 因此，在程程行动期间，他让反贪局继续调查和山水集团可能存在关联的党政干部。 但级别不能太高，限定在副处级以下，更不能接触到核心圈子成员，以免打草惊蛇。 只调查低级别外围人员，当然不可能得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但也并非徒劳功。 祁同伟这么安排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从侧面干扰、分散路瑞生等人的注意力，给程程打好掩护，以便帮助她更圆满的完成此次计划…… 不知不觉之中，程程和顾晓晗已经认识了一个多月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程程先后去山水庄园做了八次客，也把顾晓晗约出来玩了六回，在外人看来，她们几乎和好闺蜜没太大区别。 这天傍晚，程程又开着车去了山水庄园，告诉顾晓晗，建设北路三岔路口附近，新开了一家高端私房菜。 据说那里的食材厨艺都是一等一的，装修也雅致，开业大酬宾还没有结束，想请她去搓一顿。 面对如此接地气的邀请，顾晓晗自然不便拒绝，欣然前往，助理小杨也形影不离的跟着。 吃完饭后，程程和以往一样，再次拖着顾晓晗去做美容会所做美容，但这回多少有些区别。 她仔细瞅了瞅顾晓晗的脸，说道：“晓晗，怎么看着你的皮肤差了好多，连黑眼圈都有了，最近很累吗?” “程总，累倒没有，就是最近有些失眠，没睡好。”顾晓晗回道。 “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做个沉浸式的美容吧，什么超声波啊，氢离子啊，全部都用上，彻头彻尾的保养一番。 我跟你说，我们女人啊，到了三十多岁，如果不注意保养，会老的很快的，千万大意不得。” “那行，都听你的。” 美容会所的贵宾室里，只有两张床，程程和顾晓晗一人一张，小杨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等待。 大概十分钟过后，程程坐了起来。 “小杨，你就别坐在那干等了，要么也让他们给你做个保养吧?” “谢谢程总，我不用，在这里等你们就行了。” “我跟你说，今天我和顾总做的保养，和之前不一样，起码要两个多小时呢。 你坐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还是听姐的，去隔壁也做个保养，费用都算在姐的头上。” 小杨听说要干等两个多小时，也觉得确实有点难熬，要不就听程总的，自己也去做个保养? 反正这段日子以来，程总和顾总经常在一起，从来也没出过幺蛾子，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己在隔壁，只要把耳朵竖尖一点就行了，一有动静便立马赶过来。 抱着这样的心思，小杨把目光投向了顾晓晗。 “顾总，要不我去隔壁等，你有什么事情就喊一声。” “行，你去吧。”顾晓晗早就对这个跟屁虫烦透了，巴不得她早点滚…… 小杨来到隔壁房间，也和两位女老总一样，躺在了美容床上。 美容师做了一番准备后，拿了个氧气罩一样的东西，就要往她脸上套。 她赶紧用手一拦，问道：“不是做皮肤保养吗，怎么还用上氧气罩了?” “美女，你误会了。”美容师一脸温柔的笑容。 “这不是氧气罩，这叫氢气美容法，在国外非常流行的，你的顾姐和程姐，今天也都要做这个。 氢气是可以抗氧化，修护皮肤细胞，并且治疗轻微炎症，能起到非常好的美容效果。 有科学数据统计表明，经常进行氢气美容的人，身体会越来越健康，气色也越来越好。” “真的有那么好?”小杨半信半疑的问道。 “好不好看疗效，你试试就知道了，如果没有效果，我们不收钱。” “那……好吧。”小杨虽然心有疑虑，但最终还是乖乖的戴上了氢气罩。 几秒钟后，一股雾气从罩子里喷出，笼罩住小杨的脸，并且不断往她的口鼻里面钻。 小杨觉得这“氢气”，吸起来确实挺舒服的，便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不一会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第510章 重要卧底 所谓的氢气美容法，到底真的有效，还是智商税，一直存在争议，有待考证。 但是小杨，却实打实的被人给算计了。 她吸进去的并非氢气，而是雾化的麻醉药，剂量足以使她昏睡半个小时以上。 这边小杨刚被麻醉，那边的程程就坐了起来。 “对了晓晗，我有个朋友，想和你认识一下。” “生意场上的吗，是南滨还是南港的?” “都不是，他是官场上的朋友，级别还不低。” 顾晓晗听说是级别不低的官员，立马有了兴趣，毕竟山水集团的业务，少不得要和当官的打交道。 “见面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现在就可以。” “现在?”顾晓晗奇怪的问道：“他在哪，难道也在这里?” “这家美容会所的楼上，有一间茶座，他在茶座的包厢里等着我们，要不先去和他见一面，然后再回来接着做美容。” “行，那就先见一面。” 顾晓晗也没有多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便和程程一起出门，坐电梯上楼。 走进茶座的包厢，只见一个男人正独自坐在桌子前，等到顾晓晗看清楚他的长相后，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同伟。 “祁书记，您怎么在这，难道您就是?” “没错，就是我要见你。”祁同伟说完这话，看了程程一眼。 程程心领神会，恭敬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包厢，并把门带上了。 “祁书记，程总她……”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指着身旁搭档椅子说道： “顾总坐吧，你没有猜错，程总是我的人，而且我可以实话告诉你，程总在京州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今天这场见面，都是我安排的。 另外，楼下那个负责盯着你的人，现在已经睡着了，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她才会醒来，在此期间，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一直以来，顾晓晗都知道祁同伟很厉害，可直到现在才明白，祁同伟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可怕。 为了能和自己在私底下单独见面，竟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既然他煞费苦心去做这件事，那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自己，或者要自己去办…… “祁书记，您是京州的父母官，日理万机，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打个电话就行了，我随叫随到，没必要这么麻烦。” “顾总，你是个聪明人，场面话就不要说了。”祁同伟摆了摆手，又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现在明确告诉你，丁义珍被杀人灭口，导致两名年轻干部因公殉职，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 所以，我要彻底调查山水集团，以及和山水集团有关联的所有腐败官员，希望你能配合?” 听了这话，顾晓晗心里矛盾极了。 既满怀期待，也带着担忧。 她希望离开山水集团，摆脱路瑞生的控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有实力、又可能帮助她的，只有祁同伟，如今祁同伟主动提出来，无疑是一次天赐良机。 但路瑞生也不是好惹的，他既然能杀丁义珍，就有可能杀自己，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祁同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到时候如果真出了问题，他未必会尽全力保护自己。 官场上的人，从来都是只讲利益，不讲情义，祁同伟应该也一样…… “祁书记，您希望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你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并且帮忙收集证据，越多越好。” “这个……” 祁同伟见她心有顾虑，便补充道： “顾总，我们并非第一天认识，你这些年干过的事情，我不说全部了如指掌吧，至少也清楚很大一部分。 而且我听说，你并不乐意到山水集团来，是被路瑞生强行逼迫的，难道你就不想早点离开?” “您怎么知道这个，是秦总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反正我已经知道了。”祁同伟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道： “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只要你愿意当我的线人，全力配合我的要求，就可以将功赎罪，过去犯的那些破事，我都当做不知道，一律既往不咎。 等到证据足够充分，正式动手的时候，我会安排你安全的离开京州，汉南、南港，甚至国外，想去哪随便你挑，保你下半辈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且衣食无忧。” 听完这番承诺，顾晓晗的心宽了不少。 据说祁同伟的背景滔天，犹在路瑞生之上，连省委书记钟正国都得避其锋芒，只要他言出必行，那自己也算能有善终了。 “祁书记，我都听您的，愿意全力配合。” “那就好，我最喜欢识时务的人，也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祁同伟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面那个盯着你的尾巴，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醒了，时间紧迫，你先把王浩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其他的问题，等到回去之后，认真细致的整理好，我会让程总找你的。 最后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以帮你回头是岸，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我明白。”顾晓晗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小杨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看向正在替自己做脸部按摩的美容师，问道：“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睡着了很正常，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吸入氢气后，确实会感到发困，就和醉酒一样，尽管放心，绝对不会危害你的身体健康。”美容师带着微笑，一板一眼的回道。 “哦，我睡了多久?” “挺久的，将近四十分钟吧。” “四十分钟?”小杨立刻跳了起来，走到隔壁房间。 只看见顾晓晗和程程，正静静的躺在美容床上，脸上带着面罩，任由美容师在身上按摩，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小杨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幸好没出什么岔子……” …… 回到山水庄园之后，顾晓婷并没有立刻开始整理祁同伟要的东西，而是满脑子想着一个人，杨黎。 几年前，她把杨黎弄到山水庄园的舞蹈队，是希望有朝一日，通过杨黎去和祁同伟接触，帮自己脱离苦海。 万万没想到的是，祁同伟居然主动找到了自己。 如此一来，杨黎非但没有了用处，反而成了个烫手山芋。 要知道，路瑞生垂涎杨黎很久了。 继续把她留在山水庄园，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祁同伟肯定不会饶恕自己。 可如果立刻把杨黎送走，又没有合适的借口，很可能引起路瑞生的怀疑，说不定他还会私底下会去寻找、调查杨黎，造成不可预料的麻烦。 到底应该把杨黎怎么办呢? 第511章 利用杨黎说情 顾晓晗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一条万全之策。 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早知道就不该让杨黎到山水庄园来，现在倒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总不能，直接去告诉祁同伟： 杨黎就在山水庄园的舞蹈队里，现在我没办法安顿她了，希望您能行行好，出手把她救出去…… 顾晓晗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那是在七八年前，当时祁同伟担任吕州市经开区管委会主任，老婆正怀孕待产。 秦志高为了顺利拿到吕州新城的高速公路项目，耗巨资雇佣杨黎，对祁同伟使用美人计。 跳舞的时候，祁同伟曾经一度把手伸进了杨黎的衣服，后来又帮杨黎解决了学费问题，和父母的工作，并且郑重警告秦志高，不准再去骚扰杨黎…… 种种迹象表明，祁同伟应该是喜欢杨黎的，只不过他的自控能力太强，最终顶住了美人计的诱惑。 也正是因为此事，让顾晓晗和秦志高认定，祁同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并对其生出了无尽的敬畏…… 回忆结束后，顾晓婷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不? 让杨黎去找祁同伟，在他面前说些好话，把自己的苦衷也告诉他。 祁同伟肯定会把杨黎藏到安全的地方，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抹掉一切蛛丝马迹，让路瑞生永远也查不到杨黎的真实来路，对自己产生疑心。 唉，事到如今，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但愿祁同伟能够宽宏大量，不会因为此事怪罪自己…… …… 山水庄园的一角，有栋不起眼的三层附属小楼，那是内部员工的宿舍。 一楼住着男性员工，二楼住着女性员工，而三楼则专属舞蹈队成员，其他员工不得随便进入。 舞蹈队享受的待遇相对较高，但在本质上，还是普通员工，并不知道公司核心机密。 即便是那些兼职特殊服务的队员，也绝不允许打听，被服务对象的身份和职务。 因此，她们在非上班时间，行动是自由的，每个月还有四天假，可以住在外面或家里。 只是在进出山水庄园的时候，需要检查随身物品，以免夹带窃听设备。 队长杨黎同样如此，她完全具备私下接触祁同伟的条件…… 顾晓婷的情况则大不一样。 路瑞生手上掌握着她的把柄，完全可以将她送进去，便从来没想过她会反水。 只有顾晓婷外出的时候，小杨才会紧跟着盯梢，以防她逃跑。 而当顾晓婷待在山水庄园里，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她基本上是自由的…… 晚上，顾晓婷以安排节目的借口，把杨黎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单独密谈。 杨黎听完她的话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顾总，实在对不起，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很感激你，如果是别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力去帮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能说说原因吗?” “当年我曾经答应过祁大哥，以后一定会清清白白做人，虽然我做到了，但我们舞蹈队的名声并不好，如果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生气的。 而且他现在是那么大的领导，生气的后果肯定很严重，我害怕。” 顾晓晗见她不肯答应，便道：“杨黎，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以后不能在这里工作了，必须立刻离开。” “可以，我明天就走，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离开就没事了吗?”顾晓晗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接着道： “别忘了，路公子早就对你有非分之想，是我一直在想方设法保护你。 你一旦离开山水庄园，就失去了我的庇护，如果路公子再去找你，你应该怎么办?” “我不理他就是了，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他敢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杨黎回道。 “呵呵，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这世界有多险恶、多阴暗。 对路公子那样的人来说，强抢民女和逼良为娼根本不算事，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哪怕是杀人犯火，他们也照样敢干。 你还记得之前，有个经常到山水庄园来的胖子吧，梳着大背头，眼神色咪咪的，喜欢说黄段子那个，他是光明区的区委书记丁义珍。 丁义珍最近很久没来了，知道为什么吗，他被路公子派人杀了，一起被杀的还有两个反贪局的干部。 他们可是国家干部，那么大的官，路公子都敢杀，何况是你，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一离开这里，立马就会被路公子派人掳走，然后把你……” “路公子这么坏?”杨黎开始害怕了起来。 “顾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既然他这么坏，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帮他当山水集团的经理。” 顾晓晗当然不可能和她说实话，想了想后回道： “杨黎，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刚开始也是被路公子骗进来的，然后又把你也请来了，等发现他的真面目后，已经来不及了。 我早就想离开山水集团，可一直走不了啊，看到我身边那个小杨了吗，每次出去都要跟着，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你们都以为她是我的司机，可实际上，她是路公子派来监视我的。”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路公子已经说了，一定要把你搞到手，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对你用强，到时候我也未必能保住你。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急着让你离开山水庄园，可你就算离开了，也未必能逃脱了他的魔爪。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你祁大哥，他现在是京州市委书记，有权有势，也只有他才能保护你，不会受到路公子的伤害。” 杨黎年纪轻轻，社会阅历不足，哪里是阅遍千帆的顾晓婷的对手，一通忽悠之下，立马就信了。 “那好，我愿意去找祁大哥，就怕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放心吧。”顾晓晗伸出手，替她理了下头发，又道： “你那么漂亮，令人过目难忘，还记得当年你和他跳舞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很喜欢你，绝对不会轻易忘记你的。” “顾总……”杨黎回想起当年那一幕，顿时低下了头，脸色也变得通红。 “杨黎，我还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忙。 见到你祁大哥之后，千万别告诉他，是我把你带到山水庄园来的，就说这完全是个巧合。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让他知道，我一直在保护你，不被路公子所伤害。” “好，我听你的。”杨黎点了点头。 “如果祁大哥真的还记着我，愿意帮我，我就求他把你也一起救出去。” “谢谢你，杨黎。”顾晓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512章 杨黎带着材料来了 三天后，是杨黎休假的时间。 顾晓晗整理了一份关于王浩与山水集团之间的详细犯罪事实，交给杨黎，让她悄悄去找启盛公司的程总。 程程立即打电话向祁同伟请示。 祁同伟听说是山水庄园舞蹈队的队长，便回道： “程总，人我就不见了，让她把东西留下吧，你回头转交给我就行。”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同意，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祁同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也行，你们到茶座去等我，路上注意点，千万不能被人跟着了。” 茶座所在的一整栋楼，以及楼内所有产业，包括美容会所，都是二蛋的，目前挂在他老婆高启兰的名下。 在这里谈话十分安全，无需担心隔墙有耳。 祁同伟刚走进包厢的门，杨黎就迎了上来，温柔地叫了一声“祁大哥”。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来，祁同伟走南闯北，一直忙着经营自己的仕途，早就忘记了当初的艺校学生杨黎，更不会想到，杨黎就是山水庄园舞蹈队长杨莉莉。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虽然长的倾国倾城，十分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但也不过就是个高级交际花罢了。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就算想套近乎，大哥两个字，也是随便能叫的? “杨小姐，顾总要你带的东西呢，现在可以给我了。” 杨黎见他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有些黯然神伤。 “祁大哥，您不认识我了?” “我们之前认识吗?” “我是杨黎啊。”杨黎彻底急了。 “八年前在吕州，您帮我交了学费，还给我爸妈安排到开发区的工厂里上班，难道您都忘了吗?” “杨黎?” 听了这话，祁同伟总算反应了过来。 再仔细观察一下对方的长相，确实似曾相识，应该就是杨黎，便转头看向程程，使了个回避的眼色。 程程出门后，祁同伟点上一根烟，面色铁青的看着窗外。 “祁大哥……” “你不要叫我大哥，以后都不准这么叫，早知道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该管你。” “祁大哥，您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我当初是怎么交待你的，都当做耳边风了? 山水庄园是什么地方，你们舞蹈队的人，除了跳舞之外，还干了些什么破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你把顾总的东西留下，早点滚蛋，否则别怪我忍不住火，对你不客气。” 祁同伟说这话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杨黎吓得花容失色，直接哭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啊，我和她们不一样，在山水庄园除了跳舞之外，什么事情都没干过。 我是干净的，真是干净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可以去问顾总，她能证明我的清白。” 祁同伟的偶像是乔峰，性格里带着点侠骨柔情，最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更何况他曾经还对杨黎有过好感。 见杨黎这副模样，心中多少有些软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没有做个肮脏的事情，但你的家在吕州，为什么会跑来京州的山水庄园上班?” “我从学校毕业后，出去找工作，听同学说山水庄园要招人，我就跑来应聘了，顾总她事先并不知道，后来才认出我的。” 杨黎年纪轻轻，还比较幼稚，连说谎都不会。 她牢牢记着顾晓晗的交待，急着帮顾晓晗撇清干系，反而弄巧成拙，弄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此拙劣的谎言，自然不可能骗过祁同伟。 好个顾晓晗，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同伟没有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继续问道： “或许你一开始，并不了解舞蹈队的情况，但后来总应该知道了吧，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山水庄园，难道就不怕顾总逼你去干那种肮脏事?” “顾总不会这么做的，事实上，这几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保护我，帮我挡住了很多好色之徒。 祁大哥，今天本来是顾总自己来的，却让我代替她来，您知道为什么吗? 顾总说，山水集团的大老板路瑞生一直在打我的主意，最近很可能会图谋不轨，她怕保不住我，就让我来求您帮忙。 希望您能想想办法，让路瑞生永远也找不到我。” “有这事?” “千真万确，这是顾总让我带给您的东西。”杨黎拿出了一个信封，又道： “祁大哥，顾总在山水集团当经理，其实也是被逼的，现在天天有人监视她，您能不能帮帮忙，把她也救出来。” 打开信封看了一会，祁同伟肚子里的气，渐渐平静下去。 很明显，顾晓晗有利用杨黎的嫌疑。 但总体来说，这个人并不算太坏，至少保护了杨黎，并且已经有了悔过之意。 如果顾晓晗能把卧底工作干好，还是放她一马算了。 干不好另说…… “行，我知道了，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山水庄园，我会安排人，把你和你的家人送到汉南去，先避一阵子再说。 对了杨黎，你结婚了没有?” 杨黎摇了摇头，又低下头说道：“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找个品行端正的男人嫁了吧。 还有，跳舞吃的是青春饭，不长久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回头帮你安排个学校，当个舞蹈老师，或者音乐老师什么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 祁同伟看完杨黎带来的材料后，初步认定，顾晓晗应该是真心想要改邪归正，当好自己的内线卧底。 她提供的这份材料，内容非常扎实，里面详细记录着，王浩和山水集团的利益勾结事实。 主要的问题有四件，全部发生在两年之前，当时王浩担任着京州副市长。 第一，他把六百亩工业用地，以三万元一亩的征地成本价，卖给了山水集团，就连买地款，都是他出面找下面的单位借的。 山水集团拿下地之后，立刻以八万一亩转卖给了其他公司办厂，净赚三千万。 第二，山水集团在京州市郊买了一块一百五十亩的工业用地，在王浩的违规操作下，被变更为建设用地。 山水集团转卖给房地产公司后，每亩可得到近五十万的差价，仅此一项，就净赚七千万。 第三，山水集团在王浩的运作下，以暗箱操作的方式，拿下了京州市民广场建设项目。 该项目预算一点二个亿，完工后，山水集团获利三千五百万。 第四，还是通过王浩安排的暗箱操作，山水集团拿到了京州市开发区两千亩厂房的承建资格，然后转包出去，获利四千二百万。 除了以上四项之外，王浩还帮忙运作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项目，总计让山水集团获利六千万左右。 也就是说，前前后后加起来，王浩帮助山水集团，一共赚到了将近两亿四千万。 当然，山水集团也不会让他白忙活，给了他六个百分点的干股，每年都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分红。 总计到手三千六百二十余万元，而且全部是现金…… 顾晓晗还在材料的最后，说了其他人的问题： 京州市常务副市长任长华，在山水集团有10%的股权，这些年一共拿走了大约六千万的分红，包含了房产和古玩字画等财物。 另有二十六名副处级以上干部，也从山水集团拿了好处，少的二三十万，多的有四五百万不等。 关于这些人犯罪事实的细节内容，还在整理之中，后续会慢慢传递出来…… 第513章 王浩的藏钱地点 祁同伟对这份材料非常满意。 顾晓晗提供的线索太劲爆了，如果一切属实，足以将山水集团腐败窝案，撕开一个大口子。 任长华等人暂且不论。 只要把王浩控制起来，按部就班往下查，完全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其他人一个一个的牵出来。 当然，祁同伟并不会这么做。 王浩是市委常委，正厅级干部，真要将其停职甚至双规，必须上报省委，那就无法保密了。 而且这些线索，暂时根本不能用，否则必然会引起路瑞生等人的怀疑，将顾晓晗置于险地。 人无信则不立，人无德则不兴。 既然已经对顾晓晗有过承诺，那就必须尽可能保住她的安全，否则的话，以后谁还敢帮自己做事? 哪怕她真的该死，也绝不能死在路瑞生的手上…… 祁同伟经过无数遍推演之后，最终决定，采取迂回作战和双管齐下的方式，来对付王浩。 首先，查贪腐资金的去向。 王浩从山水集团拿了三千多万现金，总要找地方保存起来。 可能会存银行，也可能转到了国外，但考虑到他的收钱方式，应该很难办到。 最大的可能，还是藏在一处、或者几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比如说亲人家里、空置的房子里…… 然后，借鉴材料内容，去挖掘王浩的其他问题。 王浩既然已经腐败掉了，大概率不会只与山水集团勾结。 顾晓晗的材料虽然暂时不能用，但却点明了王浩搞钱的手法。 只要按照这个思路，把他经手过的土地出让和市政工程，全部认真排查一遍，很可能会找到其他贪污受贿的线索…… 就这样，反贪局和公安局的同志，迅速行动了起来。 前者协同审计局和会计事务所，以全面审计的名义，对近几年所有市政工程进行例行检查，暗中寻找犯罪线索。 后者则负责监视王浩，及其近亲属的动静，寻找资金藏匿地点…… 办案子这种事，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关键在于思路是否清晰。 只要方向判断正确，再复杂的案子，也会迎刃而解。 仅仅一周过后，安欣就发现了三处王浩经手过的项目，可能存在严重违规，他立刻向祁同伟汇报并请示，是否开始深入调查。 祁同伟显得很慎重，为免打草惊蛇，他让安欣先按兵不动，继续执行全面审计的方案，等结束了再说。 又过了一个星期，全旭那边也取得了重大突破，王浩的儿子王俊楠有很多疑点。 王俊楠现年二十岁，目前在平州的一所大专院校里读书，平时不住在宿舍里，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他还交了个女朋友，两人公开同居，生活十分奢侈，经常出入高档餐厅和娱乐场所，购买名牌衣物。 最近几天，王俊楠曾经两次进入平州市花园小区六栋703室，都只待了不到十几分钟，又立刻离开…… 祁同伟听完之后，心里基本有数了。 王俊楠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没事还往居民小区跑干嘛? 很显然，平州市花园小区六栋703室，极有可能藏有大量财物，王俊楠用钱大手大脚的，钱花完了就到这里来取。 放钱进去的人自然是王浩，甚至有可能，这个房子，是他藏匿赃款的主要地点之一。 只要把这里抄了，便可以绕过山水庄园，名正言顺的把王浩拿下。 现在问题来了。 平州是杨永信和路瑞生的地盘，如何去查抄赃款，总不能擅自越界出警吧? 那就不只是打草惊蛇那么简单了，而是会闹的鸡飞狗跳，把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 但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又太可惜，应该怎么破局呢? 祁同伟默默思考了很久，最后想到了一个人，苟永平…… …… 苟永平本是金山县街头的一混混，十多年前，他和一个同伙，在去紫溪村的路上，持刀抢劫驻村干部祁同伟，好在他心存善念，拦下了试图杀人灭口的同伙。 祁同伟念在这一点，主动帮他求情，让他少判了几年。 苟永平出狱后，按祁同伟的要求，在赵瑞龙身边卧底三年，在险些丧命的情况下，圆满完成了任务。 如今的他，拿着祁同伟给他的报酬，在岩台市区开了家饭店，回到了正确的人生轨迹上。 虽然苟永平已经改邪归正，但做为一个老牌混混，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江湖习气，为人豪爽大方，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来者不拒。 这天，饭店里来了两个开当铺的朋友。 早些年，社会上遍地都是流氓地痞和混子，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人没有了生存空间，便纷纷另谋他就。 开当铺、二手车、小额贷款、物业、建筑材料、各种夜店和娱乐场所等等，甚至交警、城管临时工，都是他们的主要去处。 这两个开当铺的，自然也是曾经的社会人士。 苟永平和他们主动攀谈起来，聊着聊着，突然提到了一件事。 他表示，自己无意间听到别的客人说，汉东省出了个大贪官，贪污了很多钱，都藏在平州的一个小区里……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和崇拜对象，混社会的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大家的圈子不一样，价值观和认知，有所不同罢了。 或许他们是会去干一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龌龊事，但在很多人的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英雄豪杰，或者绿林好汉。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贪官，自然也是他们最痛恨的对象之一。 开当铺的二人听说此事之后，立刻忿忿不平的表示： 这帮贪官污吏，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就知道吸食民脂民膏，生儿子没屁眼，全都不得好死。 苟永平同样一脸气愤，回道： “可不是吗，这帮畜牲比土匪强盗还坏，只可惜现在没有燕子李三了，要是有的话，去把他们贪污的钱，全部搞走就好了。” 大家一起骂了会，其中一人突然问道： “苟老板，你有没有听清楚，那个贪官藏钱的地方在哪?” “干啥，你要去偷啊?” “我当然没有那个本事，但肯定有人办得到，只要把贪官藏钱的地点传出去，说不定他们会去偷。” “照你这么一说，是有可能啊。” 苟永平端着脑袋，努力回想了老半天，才拍拍大腿，喊了声“对了”。 “我想起来了，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个客人说的好像是，平州市花园小区的六栋，不是702就是703……” 社会人嘛，主打的就是朋友多，所以消息传播速度极快。 仅仅两天之内，岩台市以及周边县的所有闲散人员，包括已经金盆洗手的老资格扒手和惯偷，都知道了这件事。 平州市花园小区六栋702或者703室，藏有大量贪官的赃款，至少有几百万那么多。 有人当做笑谈，有人开始心动，有人跃跃欲试，还有人，直接踏上了征途…… 在他们看来。 贪官的钱嘛，都是非法的，被偷了肯定也不敢报警，不偷白不偷…… 第514章 两个神偷 花园小区建于五年前，是平州市首屈一指的高档居民小区，位于市区最核心地段。 其规模不算太大，占地面积约三十来亩，只有九栋楼，区区两百多户人家而已。 但内部环境非常好，各种配套设施齐全，绿化也做的不错，而且安保管理规格极高，戒备森严。 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每班配置六名保安，两人前门，两人后门，另外两人负责不定期巡逻，如果没有小区业主的同意，外来人员和车辆一律不得擅入。 每栋单元楼的入口，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甚至还有这个年代并不多见的门禁系统…… 或许正是看中了花园小区的高规格安保措施，王浩才会把这里，做为藏匿贪腐资金的地点。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强中自有强中手。 居民小区毕竟不是涉密单位，即便做到极致，也不能百分百的确保安全，尤其是在顶级盗贼面前。 张发军，现年28岁，小学毕业就进入社会，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犯罪经验非常丰富，尤其擅长开锁技术，而且从未有失手被擒的经历。 刘志彪，现年27岁，同样是小学毕业，曾经因为偷窃自行车坐牢，出狱后重操旧业，经常在各种客运车辆上和居民区行窃。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个子都很瘦小，身手敏捷，攀爬能力非常强。 刘志彪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之一，听说有百万巨款，十分心动，立刻找到擅长开锁的张发军，想要联手干一票。 两人仅仅商量了不到半个小时，便一拍而合，租了台面包车，连夜赶往平州。 他们经过踩点，发现六栋702室住了人，就决定先去703看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行动时间定在了第二天后半夜…… 凌晨三点，是人最困的时候，花园小区的保安们，也多少松懈了一些。 张发军和刘志彪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手套、电筒和绳索等工具，翻越小区的围墙，并绕过路上的摄像头，来到了六栋楼下。 刘志彪飞檐走壁的能力更强一些，他沿着楼体的夹角，并借助晾衣架和空调架，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七楼，进入703室内。 然后又扔下一根绳索，让张发军跟着爬了上去。 两人在屋内搜索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现大量财物，只找到了零散的现金，还不到一千块，以及一些高档烟酒，总共加起来，估计也就值个七八千块钱。 难道传闻有误? 或者说，自己走错地方了，702才是真正的藏钱地点? 两人有点不甘心，决定再认真细致的搜一遍，最终他们的功夫没有白费，在主卧室的大衣柜里获得了重大发现。 大衣柜的后挡板是可以活动的，后面有个大暗格，而在暗格里面，摆着两个保险柜。 这回轮到张发军发挥特长了。 凭借着精湛的开锁技术，他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顺利打开了保险柜，然后立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阿彪，我们发财了。” 刘志彪伸头一看，顿时眼珠子也不会转了。 “哈哈，这么多钱，军哥，这回我们真的是发了。” 保险柜里塞的满满的，全是成沓的百元大钞，把钱全部搬出来粗略一数，竟然有八百万左右。 按照他们之前的打算，能有两百万就满足了，一人分一百万，存到银行里，光是吃利息，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军哥，我们赶紧把钱运下去吧。” “你急什么?”张发军摇了摇头，指向旁边的保险柜。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说不定里面也有这么多钱。” “对啊，你动作快点，把那个也打开看看。” 几分钟后，另一个保险柜也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让两人再次亮瞎了双眼。 这回不再是百元大钞了，而是黄灿灿的金条，塞了大半个保险柜，金条上面，还摆着几个翡翠手镯和十几块名贵手表。 张发军见多识广，仔细查看之后立刻断定，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 翡翠手镯五个，至少价值两三百万。 劳力士手表十六块，价格也不会低于两百万。 再加上那一大堆金条，总价值远远高于那一柜子现金，估计能值一千五百万以上。 卧槽…… 一票干了两千多万，几辈子也花不完，这是偷了个超级大贪官啊。 把张发军和刘志彪激动的，心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现在问题来了，怎样才能把这么多的财物运走呢? 八百万现金，差不多就有两百斤了，再加上那些金条，估计能有四百斤。 仅凭他们两个人，平地搬出去都难，更何况这里是七楼，就算可以用绳子分批吊下去，待会翻围墙还是够呛。 “军哥，你看这事咋弄，要不金子不要了，把钱和东西拿走就行了?” 刘志彪没见过大世面，不知道在相同重量下，黄金比百元大钞更值钱。 “不行。”张发军直接拒绝了，“这些金子至少能值一千万，不拿走太可惜了，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贪官。”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这里不是有一些衣服裤子吗。 我们赶紧把衣袖和裤腿扎起来，再把钱和金子放进去，每个里面放三四十斤，应该能承受。 等下巡逻的保安经过楼下之后，会有半个小时的间隔时间，我先下去，你把这些东西一个一个吊下来，应该来得及。 现在是四点二十，离天亮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我们动作快一点，争取在天亮之前，全部运到围墙外面去，直接开车回岩台。” “军哥，这个办法好，还是你聪明，要是换成别人，今天这事怕是干不成。”刘志彪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说干就干，立刻开始往衣裤里塞财物，塞好之后，又站在窗子旁观察楼下的动静，直到保安巡逻过后，才开始搬运财物。 惯偷就是惯偷，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 赶在天亮之前，他们真的把价值两千多万的财物，全部运出去了，而那所谓的高规格安保，竟然毫无察觉…… 张发军和刘志彪把东西搬上面包车后，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开上了回岩台的高速公路。 在路上，两人商量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所有的财物，都二一添作五，对半平分，翡翠手镯多出来一个，归张发军，他拿出二十万，补偿给刘志彪。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回去后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东西全部藏好，短期内一分钱也不能用，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混一段时间再说。 等风声过去了，再带着东西离开汉东，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到最后，两人兴奋的唱起了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明天是个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再等。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啊。 赶上了…… 第515章 王浩去平州走后门 从某种角度来说，张发军或许可以算是个“人才”。 不但开锁技术精湛，脑子也挺好使，从事盗窃行业十几年，却能一直逍遥法外，不是没有道理的。 遗憾的是，这回不是简单的盗窃，而是早就设好的一个局。 张发军没有任何主动权，哪怕他策划的再周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只能任人摆布。 他和刘志彪刚到平州花园小区踩点的时候，就已经被几双鹰一样的眼睛盯上了，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此时此刻，岩台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赵光明，已经带领局里的同志，身着便衣，在高速路口设卡，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而在面包车后面不远处，尾随着两台车，车上同样都是便衣警察。 前后夹击，上天入地皆无门。 他们的好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就看需要在牢里蹲多久吧…… 早上九点，张发军开着车来到了岩台高速路口收费站。 这年头还没有etc，全靠人工收费。 他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连同收费卡一起，递给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收费员。 “美女，早啊，上班辛不辛苦啊，哥请你吃饭吧。” 收费员没搭他的腔，只回道：“你好，请缴费八十二元，收你一百，找你十八元。”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迟迟没有找钱，连栏杆也不抬起来。 张发军此时心情大好，也没有在意，还打算再调戏收费员几句。 可他刚张开口，隔壁的岗亭就突然冒出几个人，拉开面包车的门，扑了上来。 张发军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刘志彪被直接拽下车，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 赵光明走了过来，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我们是岩台市公安局的，你们犯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跟我们走一趟吧。 小李小胡小徐，你们几个上去，把面包车开回局里，不准动车上的东西。” 就这样，张发军和刘志彪的发财梦，仅仅做了几个小时，就宣告彻底破灭…… …… 与此同时，正在平州市花园小区里巡逻的保安，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六栋楼下的绿化带上，草坪明显有踩踏和重物拖动的痕迹，而且这些痕迹，昨天好像还没有的。 另外，白灰色的围墙上，多了几个脚印，也是新出现的。 难道昨天晚上，有人偷偷溜进来了，不会是盗窃犯吧? 他赶紧回去向值班队长汇报，值班队长看了现场之后，又连忙去找物业经理。 大家一合计，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认真排查，万一出了什么事，将严重影响小区的声誉，他们搞不好会被集体开除。 他们来到六栋，一家一家问过去，都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于是又打电话给那些不在家的业主。 王浩的儿子王俊楠接到电话后，立马急了，他直接选择逃课，在校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前往花园小区。 那房子里可是藏着两千多万，老爹千辛万苦贪来的，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得了? 王俊楠刚进门，就一阵头皮发麻，家里明显有人来过了，他赶紧往主卧室跑，然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只见藏在衣柜后的保险柜，大大方方的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房间里到处一片凌乱。 墙角的地板上还有一小堆纸灰，看那模样，烧的应该是钱，估计有两三千元…… 物业经理和保安队长跟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切，什么都明白了。 “王先生，您家里是失窃了吗?” “废话，你们瞎吗，你们小区不是号称安保一流吗，怎么会让小偷进来了?”王俊楠歇斯底里的吼道。 “对不起王先生，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不要报警?” “废话，你们是傻逼吗，什么都要问我?” 王俊楠骂完这句话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王浩。 “爸，大事不好了，我们家昨天晚上进贼了。” “什么，进贼了?”王浩大吃一惊，“哪个家进贼了?” “还有哪个家，平州花园小区啊。” “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被偷?” “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没了，两个保险柜都被撬开了。” “卧槽……”王浩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晕过去，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爸，现在应该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啊，要不咱报警吧?”王俊楠继续问道。 听到“报警”两个字，王浩又立马清醒了过来。“俊楠，先不要报警，让我好好想一想。” 过了一会，他说道： “这样吧，我马上亲自到平州去一趟，没到之前，你不准报警，也不能告诉别人家里丢了什么东西，记住，千万不要慌。” “我明白了，等你过来。”王俊楠冷静了不少。 遗憾的是，他刚刚冷静下来，立刻又被现实当头一击。 物业经理走了过来。 “王先生，我已经帮你报警了，公安局的人马上就到，他们一定会帮你把失窃的东西，全部找回来的。” “你们……” 王俊楠只能无奈的又拿起了手机。 “爸，小区物业已经报警了。” “唉……”王浩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就跟他们说，不知道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等我到了会告诉他们的。” …… 王浩到了平州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花园小区，而是找到了路瑞生。 “路总，你和平州市公安局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局长副局长我随叫随到，怎么了?”路瑞生一脸的狂妄相。 “是这样，我在平州买了套房子，本来打算给我儿子住的，昨天晚上被偷了。” “真是岂有此理，哪来的小毛贼，是不是活腻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到你那里去了。 王哥你放心，我一定让平州公安局的人，把小偷抓到，对了，你家里被偷了什么东西?” 王浩想了想，觉得这事肯定瞒不住路瑞生，还不如主动实话实说。 “现金八百万左右，还有金条、翡翠手镯和劳力士表，加起来值两千多万。” “啥?” 即便路瑞生财大气粗，也被惊到了。 “王哥，你有没有搞错，那么多钱不存银行也就罢了，还放在一个地方，兔子还知道有三个窝呢，你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唉，这是说来话长，我有一定的难处。路总，我今天是想请你帮帮忙，找一下平州公安局的领导。 不但要把那些财物找回来，还要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这样啊。”路瑞生想了想后答应了。 毕竟王浩也为山水集团赚了不少钱，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那我把市公安局长罗森林叫来吧，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罗森林身为平州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是市委书记杨永信的亲信，自然和路瑞生关系匪浅，而且他在瑞达集团也持有股份，属于一条船上的人。 听王浩说完后，他略微思索，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王部长，这事并不太好办。 首先，通过对现场的勘察，可以初步认定，窃贼是两个人，但他们的犯罪经验很丰富，并没有留下指纹等重要线索，一时间恐怕难以抓捕归案。 然后，即便把人抓到，那些东西全部追回来了，也是见不得光的，如何封住那两个窃贼的嘴巴，让他们不要乱说，是件难事。” “我知道不好办，还请罗市长帮帮忙，我一定会重重感谢你的。”王浩说道。 路瑞生则道： “老罗，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你堂堂公安局长，要想封住两个小毛贼的嘴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这个事，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听了这话，罗森林在心里骂起了娘。 但他又不敢忤逆背景深厚的路瑞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路总，我会尽力去办的。 王部长，等下你做笔录的时候，就说家里丢了五十万，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第516章 路瑞生跑关系 按照罗森林的交待，王浩在接受笔录的时候，声称自己家里丢了五十万，包括十万现金和价值四十万的金条。 十万元钱是给儿子王俊楠念大学，准备的开销，四十万金条则为了投资保值。 另外，花园小区703的房主是王俊楠，这套房子是五年前买的，当时平州的房价还不算贵，花园小区售价每平米七千左右，一共花了将近80万。 两项加起来就是130万。 王浩是正厅级领导，他老婆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两人工作几十年了，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都不低，累积起来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体制内家庭开销比较少，拥有一百多万合法资产，是很正常的。 只要能抓住窃贼，并堵住他们的嘴，即便被纪委和反贪部门知道了，找王浩谈话，也能解释的过去…… 他们的算盘打的不错，可惜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王浩做完笔录，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罗森林站在走廊里，面色严峻的看着自己。 “罗市长，你这是怎么了?” “王部长，到我办公室去说吧。” 两人进了局长办公室后，罗森林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皱着眉说道： “这下事情真的不好办了，出了岔子。” “具体什么情况?”王浩连忙问道。 “就在几分钟之前，岩台市公安局打来电话，说了个情况，十有八九就是你的事。 今天早上，他们接到群众举报，在高速公路路口设卡抓捕逃犯，无意中发现两个可疑人员，并且从可疑人员的面包车上，搜出大量现金、金条和进口手表等贵重物品。 经过审讯，那两个人交代，这些东西是从平州的一个居民小区里偷到的，明摆着就是你家啊。” 听完之后，王浩丝毫没有失而复得的兴奋感，反而忧心忡忡。 财物虽然找到了，但却落到了岩台警方的手里，要想隐瞒此事，难度又加大了不少。 “罗市长，你和岩台公安局领导关系怎么样，能不能帮忙打个招呼，让他们立刻把人和东西移交到平州来，不要公开。” “够呛。”罗森林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岩台那边接触的比较少，关系谈不上好坏，案子毕竟发生在平州，要求他们移交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可要想请他们帮你封锁消息，我恐怕无能为力。” “真没有办法了?” “真没办法。”罗森林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还是去找路总吧，他可能会有门路。” 两人便一起去找路瑞生，他听说情况后，想都没想就问道： “老罗，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能办到的就这么多，要想岩台方面帮着保密，除非岩台市委，或者省厅出面。”罗森林回道。 “你肯定能把人和东西，都弄回平州来?” “问题不大，这是正常办案程序，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那好，你现在就去办这个事，越快越好，剩下的我来办。” 等罗森林离开后，路瑞生看向王浩。 “老王，你刚才也听到老罗的话了，这件事很难办，需要找很多人帮忙，我虽然朋友多，但也不能让人家白出力，你说是不是?” 王浩不傻，立刻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路瑞生是想让自己出钱打点。 便道：“应该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该出的钱我一定出，路总，说个数吧。” 路瑞生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千万。” “这么多?”王浩惊呆了，心想，这也太黑了吧。 “多是多了点，但实在没办法。”路瑞生两手一摊，说道： “这件事难度太大，需要打点的人太多，不下血本是不行的。 老王，你要想开点，钱财乃身外之物，丢的可是两千五百万，拿出两千万，你起码还能留下五百万。 可一旦事情败露出去，不但钱没了，还有可能被查，到时候人财两空，说不定还要去坐牢，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王浩虽然恨路瑞生狮子大开口，但他也明白对方说的是事情，只能忍着痛，无奈的答应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其实，路瑞生此时并没有趁机勒索王浩的想法，之所以要这么多钱，是因为事情确实不好办。 虽然他背景深厚，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还不如剧里的赵瑞龙。 赵瑞龙再不济，起码还有祁厅长同在一条船上，而路瑞生在汉东的公安系统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人脉。 现任省公安厅长汪庆东，虽然打过交道，但交情并不深，只是场面上的朋友而已。 常务副厅长董海杰的情况也差不多，点头之交罢了。 只有第二副厅长周敏，因为曾经担任过平州公安局长，牵扯的比较深，才算是靠得住的自己人。 但周敏的权力有限，让他去给岩台警方打招呼，真的有用吗? 路瑞生想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应该去找厅长汪庆东，虽然没什么交情。 说不定，有钱能买鬼推磨呢。 五百万不够就八百万，八百万不行就一千万，真要是砸不动，再另外想办法…… 没想到，汪庆东在电话里，直接说了句对不起，他表示，自己这几天非常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过些日子再来赴路总的约。 说白了，就是不肯见。 汪庆东做为省厅一把手，对近在咫尺的京州市局，自然会更为关注一些。 他发现一些迹象，能隐隐约约的表明，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或许有可能要找山水集团的麻烦。 而自己的顶头上司高育良，又是祁同伟的老师兼死党。 路瑞生这个时候找到自己，肯定没有好事，与其见面不是自找麻烦吗? 汪庆东非但自己不见，还交待自己的副手董海杰，也千万不要和路瑞生见面，真要是找上门来，找个借口推掉…… 路瑞生连吃两个闭门羹，只能无奈的去找第二副厅长周敏。 周敏听完这事之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路总，这事我办不了。” “不就打个招呼吗，有那么难吗?” “你有所不知，现任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的老家就在岩台，他的姨夫，现任江东省委书记刘和光，以前担任过岩台市委书记，还有他的老师，现任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以前也在岩台当过政法委书记。 换句话说，岩台官场上，很可能有很多祁同伟和高育良的人，我们一旦有所行动，估计瞒不过他们。 那可是两位省委常委，万一他们追究起来，就不止是王浩的问题了，我们都得完蛋。” “我看不至于吧，他们不是离开岩台十几年了吗，还能有多大影响力?” 路瑞生狂妄自大，虽然也曾经了解过祁同伟和高育良，但从来没想把他们当做假想敌，认识非常粗浅。 “高育良的影响力可能会小很多，但祁同伟是岩台人啊，人脉肯定不一般。” “既然高育良没影响力，那就没事了，祁同伟那里好办，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多少还是有一点交情的，他应该会给我个面子。” 路瑞生嘴里所谓的交情和关系不错，也并非毫无依据。 祁同伟曾经劝过他，不要卖掉山水集团在京州的地。 后来这些地真的都大幅升值了，让路瑞生赚了几个亿。 因此，他觉得祁同伟对自己，是带有善意的，至少不愿意得罪自己的叔叔…… 周敏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路瑞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没办法推脱。 更何况，他屁股底下一摊屎，用黄河水都洗不干净，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问题在于，自己到了岩台，应该怎么编瞎话呢? 第517章 逗你玩 第二天早上，周敏驱车前往岩台市公安局，局长高明接待了他。 两人先是一阵寒暄，又谈了谈工作后，周敏试探的问道： “高局，你们岩台市局，昨天是不是抓了两名盗窃犯?” “盗窃犯?”高明一脸疑惑的问道：“经常有盗窃犯被抓啊，周厅您具体指的是?” “他们在平州实施盗窃，逃到岩台后被捕。” “哦，指的这个啊，我听说了，此案是常务副局长赵光明全权负责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要不要让他来向您汇报。 不过周厅，您堂堂省厅领导，事情那么多，怎么会亲自过问这个盗窃案?” 周敏按照自己提前编好的内容，回道： “是这样，前几年我在平州公安局任职期间，曾经发生了十几起连环盗窃案，但犯罪分子很狡猾，一直没有归案。 昨天凌晨，平州再次发生盗窃案，同志们经过现场勘察，发现盗窃犯的手法和之前的连环盗窃案非常像，便特地向我汇报了。 对于此事，我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就想亲自过问一下。” “原来如此。”高明点了点头，道：“那我把赵光明叫过来，让他当面向您汇报吧。” 高明曾经担任过金山县政法委书记，和祁同伟私下有交情。 赵光明更不必说，早年接替项党育担任过红山乡派出所长，能有今天的地位，祁同伟出了不少力，可以算的上死党。 祁同伟让他抓人的时候，特别交待过，只要审出盗窃案发生在平州，便立刻停止，一个字都不要多问。 然后向平州警方通报，等着他们来要人就行了。 昨天晚上，那两个盗窃犯和所有赃款赃物，都已经被连夜送往平州公安局…… 赵光明来了之后，微笑着说道：“周厅、高局，你们有事找我?” 高明说道：“赵局，周厅大老远跑来，是想了解一下，昨天那个平州盗窃案的具体情况。” “哦。”赵光明看向周敏。 “周厅，实在对不住，可能要让您白跑一趟了，想了解具体的案情，得去平州。” “怎么回事?”周敏问道。 “是这样，由于这个案子发生在平州，而且案值巨大，很多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为了避免出现误判，所以没有进行深入调查。 问出作案地点后，就立刻通知了平州方面，让他们把人和赃款赃物都带走了。” “是吗?”周信半信半疑。 “事实确实如此，我这就去把他们的审讯笔录，拿来给您过目。” 看完赵光明拿来的笔录之后，周信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岩台警方没有查问内情，那这个案子，就真的具备了操作的可能性。 平州公安局是自己的大本营，堵住几个办案民警和队长的嘴，并非什么难事，封官许愿、花点小钱就能办到。 然后让路瑞生安排个大老板，冒充失主的身份，再把细节问题做好一点，完全可能掩人耳目。 虽然这里面也会有一些漏洞，但只要没有人认真去查，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最后，周敏甚至暗自庆幸起来。 自己的运气不错，非但不需要冒着担责的危险，去给岩台警方打招呼，反而能在路瑞生那里，白白捞到一个大人情。 真是天助我也。 当然，周敏也不会对路瑞生实话实说，他告诉路瑞生： 路总，我已经和岩台市公安局的几位主要领导谈妥了，答应给他们两百万，帮忙掩盖此事，你看这个钱…… 路瑞生竟然不疑有诈，二话不说的直接填了张三百万的支票，两百万拿去打点，剩下的一百万，算是给周敏的报酬。 周敏拿着支票，心里哭笑不得。 路总也太好骗了吧，早知道自己就多要点，说个五百万也好啊…… …… 路瑞生被骗了三百万，心里还挺开心。 反正这个钱也不用自己出。 现在岩台那边已经搞定了，平州这边更是不在话下，撑死了也就花个三五百万而已。 王浩出的钱可是两千万，到头来至少还有一千多万，会落入自己的口袋，如果再从里面拿个几百万出来，返还给王浩。 那货还不得感恩戴德，帮山水集团赚更多的钱? 不过话说回来，路瑞生虽然蠢，但也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他清楚的记着周敏的话。 祁同伟和岩台方面的关系非同一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这件事要想彻底解决，还得过祁同伟那关。 为此，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京州，当面探探祁同伟的口风…… 路瑞生到了京州的第一站，自然是山水庄园，吃喝玩乐看跳舞，然后再找美女进行深入浅出的学术交流。 遗憾的是，他最喜欢的舞蹈队长杨莉莉，这次没见着。 “顾总，杨莉莉人呢?” “路总，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上个星期杨莉莉休假回家，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什么?”路瑞生立马急了。 如此秀色可餐的美人，自己还没尝到味呢，怎么能不见了? “你怎么不去找，还是没找到到?” “我当然找了，还按照身份证上的地址，去了趟她的老家，但依然没有找到，我怀疑她的名字和身份证，都是假的。” “她在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其实这也正常。”顾晓晗冷静的回道： “杨莉莉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能觉得钱赚够了，想回去过正常的生活吧，又怕我们不同意，所以就来了个不辞而别。 这样的女孩子，我之前也见过一些，不算奇怪。” “不行，必须把她找回来，多派点人出去找，我就不信这么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路瑞生十分生气，不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杨莉莉，更重要的是，杨莉莉是舞蹈队的灵魂，没有了她，腐蚀官员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顾晓晗心道：杨黎都已经被祁书记送到汉南去了，找个锤子。 “路总，你也不用着急上火，杨莉莉走了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几天通过观察，发现胡婷婷其实也不错，打算让她当队长。 虽然胡婷婷的长相和舞姿，比杨莉莉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她想的开啊，用起来的效果，未必就比杨莉莉会差。” “是吗?”路瑞生半信半疑。 “这样吧，今天晚上让她来陪我，我亲自验验货……” 第二天下午，路瑞生出现在了京州市委大院，希望求见祁同伟。 祁同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便以接待客商的名义，让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路总，好久不见，怎么看着你有点黑眼圈，是不是生意场上的事太多，可别累坏了身子。” “呵呵。”路瑞生干笑一声，回道：“谢谢祁书记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路总今天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是专程来向你道谢的，当初要不是你劝我别卖地，我就亏大了。 祁书记，你这两天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光临山水庄园，我们一起吃个饭打个球，增进一下彼此的友谊。” “行啊，我挑个时间吧。”祁同伟没有片刻犹豫，立刻答应了。 “不过路总，我有言在先，吃饭可以，但是打高尔夫球和看跳舞就免了，传出去影响不太好，倒是山水庄园的射击场不错，我可以去练练枪法。” 路瑞生刚刚一直在悄悄观察祁同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安了不少。 又问道：“对了祁书记，我听说你老家在岩台，最近回去过吗?” “有阵子没回去了，联系都很少，路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呵呵，没什么。”路瑞生笑了笑。 “最近有朋友送了我一些冬虫夏草，我想着你父母年纪也大了，想拿去孝敬他们。” “还是算了吧。”祁同伟摆摆手，道： “路总，相信你也应该听说过，我是从来不收礼的，冬虫夏草太贵重了，会犯错误的。 你要是真有心，可以加大在京州的投资，帮忙多创造一点业绩，也算是谢我了。” “那是那是，祁书记一向清正廉明，前途似锦，是我唐突了，实在对不住……” …… 离开京州市委大院后，路瑞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祁同伟面对自己的试探，没有任何异常表现，而且还答应去山水庄园做客，由此可见，他应该无意找自己的麻烦。 别说王浩被盗的事情可以捂住，就算真泄露出去了，估计祁同伟也会给自己面子，不深究此事。 毕竟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去得罪一个强大的对手。 祁同伟应该也不例外…… 遗憾的是，路瑞生的如意算盘，很快就破灭了。 倒不是祁同伟有所动作，而是王浩的事情没有捂住，闹的动静还不小。 半个月后，平州警方刚刚对此案定性，国内最大的论坛网站海角社区，就出现了一篇帖子。 大致内容如下： 汉东省平州市某高校学生王俊楠，家中失窃大量财物，价值可能超过一千万。 平州警方破案后，却秘而不宣，反而掩盖事实，对外公布失窃的财物仅有五十万，之所以这么做，或许和王俊楠的身份有关。 王俊楠的父亲，疑似汉东省京州市的一位高官…… 帖子发出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网民们纷纷转发，短短一天之内，评论就达到了上千条之多…… 第518章 各怀鬼胎 在这个年代，智能手机为代表的移动互联网设备，还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又因为各种因素所限，普及率并不是非常高。 网民上网主要有两个途径，家用电脑和网吧。 而且网民的整体年龄结构偏低，上网大多是进行社交聊天和玩网络游戏，关注时政新闻和上网发言的网民相对偏少。 头条、微博、短视频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了解时政新闻，靠的是门户网站，参与发言讨论的，去社交论坛。 具体到公务人员，视野就更狭窄了。 一般都只是浏览时政新闻，很少有人去社交论坛参与互动。 正因为此，尽管这次重大失窃案已经在海角论坛上成为热帖，却依然没有迅速进入党政领导和纪检部门的视线。 就连王俊楠本人，也直到第二天，才被同学告知，自己在网上出大名了。 王浩得知此事后，赶紧找到路瑞生，求他想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把帖子删掉，消除影响。 路瑞生当即打电话联系宣传部的领导，去和论坛管理层交涉，并且安慰王浩： “老王，你不用太担心了，网民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和说闲话的七大姑八大姨没啥区别，成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有什么用，谁会把他们当盘菜啊。 再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事都要讲证据，问题我已经帮你全部解决掉了，他们拿的出证据吗? 只要把帖子删掉，等风声过去了，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王浩离开后，路瑞生又开始琢磨起来。 虽然他没把网民放在眼里，但依然想知道，这篇帖子究竟是谁搞的鬼? 了解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无非就是岩台警方和平州警方，考虑到平州是自己的大本营，岩台那边有问题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于是，路瑞生找来了经办人周敏。 周敏此时也是懵逼的，他根本没有出什么力，就从路瑞生那里骗了三百万，正得意着呢。 谁知道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个帖子，引起了路瑞生的怀疑。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晚了，只能信誓旦旦的表示：“路总，你放心，绝不可能是岩台方面出了问题。” “你凭什么保证?” 周敏摆出了两个理由： 第一，岩台方面收了封口费，已经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会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去发这个帖子。 第二，岩台方面的讯问笔录显示，他们问出案发地点后，就立刻把案子移交给了平州警方，他们只知道赃款赃物有多少，却并不清楚失主的身份。 而那篇帖子上，直接点出了王俊楠的名字，不可能是岩台方面所为…… 路瑞生信了，同时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怀疑。 既然岩台警方没有深入讯问，知道的东西不多，为啥还要花两百万打点啊? 莫非周敏这家伙，黑了我的钱?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找到发贴人最要紧，如果此人在平州公安局里，更要及时把他揪出来，以绝后患。 路瑞生问道：“老周，既然你说不是岩台，那就是平州公安局里有人搞鬼咯?” “可能性应该也不大。”周敏摇了摇头。 “第一时间出警的民警，只知道王俊楠的身份，却并不清楚被偷走了什么东西。 只有负责交接的那几个人，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而且还拿了封口费，不可能去干这种事。”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人发的帖子?”路瑞生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路总，别急嘛，听我仔细给你分析。”周敏打开了电脑。 “你看，这篇帖子上说的是，被盗财物可能超过一千万，对具体被盗物品却只字未提。 而到过现场的人里，除了王俊楠和出警民警之外，还包括花园小区的物业经理和几个保安，都知道王俊楠的名字。 有没有可能，他们看到两个空着的保险柜之后，瞎猜出这个数目，然后跑到网上去胡说八道呢?” 为了不被路瑞生指责办事不力，周敏干脆把锅甩到了物业和保安身上。 “这也可以吗，要不你把他们抓起来，审问一下吧?” “抓人恐怕不行，师出无名。” “怎么就师出无名了，可以告他们造谣诽谤啊。” “问题在于，这是造谣诽谤吗，万一处理的不好，把事情闹大，就难以收拾了。” 周敏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路总，要不这样，我先去查一查发帖的ip地址，看看有什么线索，或许能把人给找出来。” 这话纯属忽悠，发帖人肯定不会用自己的电脑，大概率是乔装打扮之后去网吧，现在又没有网络实名制，根本查不到。 到时候就说没有找到线索，搪塞过去就行了…… …… 虽然帖子发出后仅仅三天，海角社区管理员就在宣传部门的要求下，把它删除了，但为时已晚。 在此期间，该帖子被网民大量转载，遍布汉东省各市的本地论坛，早就扩散了。 京州官场更是传言四起，几乎一夜之间，王浩父子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祁同伟知道，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了。 当然，行动也是要讲技巧的。 如果正式让纪委介入，对王浩立案调查，虽然能名正言顺将其拿下，但仍有可能会引起路瑞生团伙其他成员的怀疑。 祁同伟决定，再忍一忍。 一方面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另一方面，继续麻痹路瑞生，避免公开敌对。 他把王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亲自与其谈话。 “王部长，今天请你过来呢，是想问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祁书记，他叫王俊楠。” “他多大了，现在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 “犬子今年二十岁，在平州念大学。” “是不是这个王俊楠?”祁同伟拿出一份打印纸，摆在王浩面前，纸上的内容，就是那个关于盗窃案的帖子。 王浩来之前早有准备，他拿起打印纸看了看，心平气和的回道： “祁书记，这个帖子我也看了，说的确实是犬子王俊楠，但里面有很多内容，完全不符合事实，纯属胡说八道。” “照你这么说，你儿子在平州并没有房子，盗窃案也不存在咯?” “祁书记，对于此事，我要认真细致的向您和市委汇报一下。” 第519章 想睡觉，枕头来了 王浩拿出一些票据，继续说道： “我家在平州市区确实有一套房子，是五年前买的，一共花了79万，登记在我儿子名下，前几天有小偷进入那套房子，盗走了不少财物，也是事实。 问题在于，被偷走的财物价值只有五十万，而这上面说的是一千多万，差的也太远了。” “王部长，你的意思是，这上面的内容都是凭空捏造的，他们为什么那么做，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你?”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我看到这个帖子后，立刻把电话打到平州市公安局，询问具体情况。 那边的同志表示，我儿子家发生盗窃案的那天，平州还发生了另外一起盗窃案，被盗的是个私企老板，案值至少有一千多万。 十有八九是发帖子的人搞错了，把他的案子，硬套在了我儿子头上。” “原来如此。”祁同伟做恍然大悟状。 “我就说嘛，这事肯定有隐情，别说王部长这样的正人君子，就算是腐败分子丁义珍，应该也不会蠢到，把那么多财物放在家里，等着人来偷。 对了，王部长，这个帖子的发帖人，已经涉嫌侵犯你和你儿子的名誉了，对此你是怎么想的，是否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祁书记，我没什么想法，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的正坐的端，不怕外人质疑。 这个发帖人应该也不是故意诬陷，只是搞错了而已，算是无心之失吧，我也没必要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王浩，祁同伟心里忍不住想笑，手上却伸出了大拇指。 “王部长，你可真是胸襟广阔、气度不俗，有你这样的领导干部，是京州人民的福气。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已经出了这个事，你也不能无动于衷，最好尽快把自己的财产整理好，向市委做个申报。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打消外界的质疑，万一省委问下来，我们也能给出个交待。” “谢谢祁书记的关心，我会尽快办好的。”王浩长出了一口气。 …… 忽悠完路瑞生和王浩后，祁同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更好的时机来临。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容易误事。 再过大概二十天，反贪局和审计局针对市政工程的全面审计就将结束，肯定会有一批问题项目需要处理。 再悄悄塞一个和王浩有关的项目进去，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可以不动声色的进入调查程序……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贪污腐败是社会的毒瘤，不仅老百姓深恶痛绝，党员干部里也有一些光明磊落之人，对其咬牙切齿。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反映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相关部门回应，便有样学样，采取网络反腐的形式，站出来检举揭发。 京州本地的城市论坛上，出现了一篇文章，发帖人自称是京州市房管局的退休职工周某，实名举报房管局副局长朱民权。 周某声称： 朱民权的生活极其奢侈，并利用自己的权力，为亲人开办的企业提供便利，进行利益输出。 朱民权住的是豪华别墅，开的是几十万的豪车，手上带着十几万的进口名表，就连抽的香烟，也要一千五百元钱一条，能抵得上下岗工人的三个月低保。 朱民权的弟弟，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朱民权的儿子，是做建材生意的，都属于房管局的业务范围，明显有官商勾结的嫌疑。 甚至，周某还很贴心的，在帖子里放了一张拍摄角度极佳的照片。 在这张照片里，朱民权戴着名表的左手，拿着一盒天价香烟，右手则夹着一支已经点燃的香烟…… 帖子在京州城市论坛上火了之后，又被转载到包括海角社区在内的大型论坛，不断扩散开来。 光明区房管副局长是正处级，权力和影响力都很有限，朱民权并没有搬动宣传部门删帖的能量，只能眼睁睁看着网络舆论发酵…… 祁同伟不仅经常上网，而且消息灵通，很快就知道了此事，忍不住莞尔一笑。 真是刚打瞌睡，就立刻有人送来了枕头。 朱民权的问题不可能是现在才有的，一定由来已久，完全可以借此事件，对房管局进行一番严查。 而在两年之前，王浩还担任着分管副市长，有可能会被带出点什么。 更妙的是，山水集团玩的是倒卖土地，并不直接参与房地产开发，牵扯不到。 这次实名举报，无疑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切入点…… 当然，祁同伟不可能亲自去过问，他让现任分管副市长周信出面，责成朱民权和房管局，接受媒体的采访，向社会和民众公开解释此事。 结果房管局办公室主任江某的回应，差点没让人笑掉大牙。 他表示： 朱民权没有弟弟，并且和儿子断绝了关系，豪宅是租的，豪车是借的，进口手表是网上买的假货，只花了三百多块。 至于天价香烟，是公务招待后剩下了半盒，朱民权就拿去抽了，平时只抽十几元一包的香烟…… 这番鬼话，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网友们立刻炸开了锅，纷纷表示： “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本以为只是朱民权有问题，现在看来，那个办公室主任也是他的同党…… “很显然，京州市房管局已经烂透了，他们想要隐瞒朱民权的腐败事实，希望京州市纪委介入，严查整个房管局……” “光是纪委恐怕不够，最好公检法全部参与进来……” 不仅网上舆论汹涌，很多退休老干部也加入了声援周某的队伍，有些级别还不低，陈岩石便在其中。 他给祁同伟和沙瑞金各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们能亲自过问此事，给网民和老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 面对这样的局面，祁同伟自然要顺水推舟，他召开了一个临时常委会，当众表示： 房管局朱民权的问题，本来打算内部处理的，没想到竟然闹成这个样子，甚至把沙省长都惊动了，实在太不像话，必须认真对待。 市纪委和反贪局立刻成立调查组，进驻房管局，而且这次不仅是朱民权，所有中层以上干部都要查，认真的查，务必要给沙省长，给广大民众，一个满意的交待…… …… 高速发展会带来巨大的财富，而一旦监管制度跟不上速度，又会出现严重的腐败。 这是无法回避的客观规律。 在房地产大跃进的背景下，房管局的权力太大，一旦较起真来，没有多少人是经得起查的。 仅仅几天功夫，调查组就把京州市房管局掀了个底朝天。 朱民权被查出严重的经济问题，不仅为弟弟和儿子经营的企业输送利益，还涉嫌收受巨额贿赂，被双规处理，接受进一步调查。 因为替朱民权的辩解过于奇葩，办公室主任江某引火烧身，一起被停职接受调查。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局长蒋英才，被查出了大量的违法违纪行为，其性质比朱民权还要严重。 他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在接受讯问的时候，主动交代了一条重要线索。 四年前，他为了顺利当上房管局长，曾经送给了王浩五十万元现金…… 祁同伟得知后，并没有立刻向省纪委汇报，而是再次找王浩谈话。 王浩不肯承认，信誓旦旦的说道： “祁书记，这是诬陷，蒋英才胡乱攀咬，我是清白的，请您相信我。” 祁同伟点了点头，道：“王部长，我是愿意相信你的，但现在这个情况，省纪委那边肯定会介入，你要有心理准备。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只要你确实没收他的钱，就完全不用担心，省纪委的调查，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嘛。” 很快，路瑞生也大老远的跑到京州，在祁同伟面前，说了一堆帮王浩求情的话。 祁同伟的回答很简单。 “路总，王部长对我很尊敬，我也不希望他有事，但房管局的问题，沙省长也一直在关注，对此我实在无能为力……” 第520章 祁同伟借机试探 祁同伟之所以顺水推舟，把锅甩给了沙瑞金，既是无奈之举，也有刻意为之。 一方面，祁同伟虽然没把路瑞生放在眼里，却很忌惮他的叔叔，以及他叔叔的朋友圈。 李维民操劳一生，如今年事已高，自己应该懂事一点，不要去给他制造麻烦，让他顺顺当当的退下来，安享晚年。 石书记有很多大事要做，忙的不可开交，不能让他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刘和光在江东一把手的位置上，干的很出色，已经深受石书记的信任，下次换届有望再进一步，千万不可以拖累他。 这个时候，祁同伟每走一步，都要非常谨慎，尽量避免和路瑞生发生冲突，引起他叔叔的警觉，把事态扩大…… 另一方面，祁同伟想看看，路瑞生的成色如何。 公开信息显示，路瑞生的叔叔是有亲儿子的，而且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路瑞生不过是众多侄子侄女中的其中一员而已。 他在叔叔心目中的份量，真的会很重吗? 他叔叔真的会像赵立春对赵瑞龙那样，不遗余力的护着他吗? 而最好的试金石，便是沙瑞金。 陈海说过，沙瑞金的第二任养父非同一般，而沙瑞金的老婆，也是名门之后，肯定知道很多高层的事情。 如果路瑞生真的去找沙瑞金，他的态度，能直接说明路瑞生的成色…… 除此之外，祁同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想法，他希望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沙瑞金。 不出意外的话，沙瑞金很可能是下一任汉东省委书记。 而赵建华应该是省长，高育良担任省委副书记，自己则大概率，会继续待在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 提前摸清楚沙瑞金的秉性，为将来早做打算，是非常有必要的。 要知道，此人具有一定争议性。 在剧里，沙瑞金的定位是一位为人正派，且拥有极高政治智慧的省委书记，在他运筹帷幄之下，一举铲除了赵立春为首的腐败分子团伙。 但种种迹象表明，他还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并且曾经说过一句话： 这些年来，我想干的事，是干一件成一件，我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基本干不成，没有人敢反对，除非他不要乌纱帽了…… 听听，这话是多么的霸道！ 如果只是为了说给旁人听，树立自己在汉东的权威，也就罢了。 可万一是真心话，则意味着，沙瑞金和赵立春一样，也是个不守规矩、独断专行的人。 权力是柄双刃剑，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权力没有被约束。 沙瑞金当上省委书记之后，独揽大权于一身，久而久之，很可能养成唯我独尊的习惯，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出问题，甚至重蹈赵立春的覆辙? 正因出于这个考虑，祁同伟回到汉东后，长期和沙瑞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示好，也不得罪。 将来无非也就是两种选择，与之合作或者划清界限。 而此次，如果路瑞生真的去找沙瑞金，后者的态度，具备很大的参考价值…… …… 路瑞生并不知道祁同伟的想法，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真的去找了沙瑞金。 事实上，他是不太想去的。 在路瑞生看来，沙瑞金和祁同伟，本质上有明显的区别。 祁同伟虽然背景深厚，但他和李维民之间，既不是亲属关系，也没有当过贴身秘书，并非铁板一块。 现在李维民还在台上，护着祁同伟是理所当然的，等到他退休之后，应该不会再下力气去帮了。 到了那个时候，祁同伟的靠山只剩下了刘和光，不足为惧…… 而沙瑞金则完全不同，他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后来的养父和现在的岳父，都曾经身居高位，影响力很大。 这种拥有血统背景的正省级干部，是妥妥的实力派，莫说自己，哪怕叔叔亲自出马，也得小心行事…… 但路瑞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王浩的肚子里有太多的秘密，万一扛不过纪委的讯问，一五一十说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总不能把他也干掉吧? 上次干掉丁义珍，叔叔已经大发雷霆，严厉训斥了自己一番，并且明确指出： 谋杀官员，自古以来都是大罪，轻则斩首，重则凌迟，甚至可能株连一大批人，引发官场地震…… 更何况，丁义珍的先例摆在那里，如果王浩也死于非命，其他人便会唇寒齿亡。 甚至可能为了自保，主动去检举揭发，争取宽大处理，自己的阵营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王浩必须要捞。 哪怕真的捞不出来，也得把表面文章做足了，让王浩知道自己已经尽力，自愿守住秘密，也能稳住其他人的军心…… 沙瑞金听说路瑞生要见自己，一脸的嫌弃。 卢家现在发展的不错，形势一片光明，偏偏摊上个倒霉老婆，带着一帮小辈胡作非为，拼命的拖后腿。 尤其是这个败家侄子，更是不像话，大把大把的搞钱也就罢了，居然还干起了杀人灭口的勾当，简直无法无天。 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他叔叔给害了。 沙瑞金的第一反应是不予理会，可仔细想了想，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和路瑞生见上一面更好。 反正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一律不答应就是了，还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蠢货，究竟蠢到了什么地步。 路瑞生进门后，一脸堆笑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沙省长，您好，我是平州市瑞达集团的路瑞生，能得到您的接见，不胜荣幸。” “路总，久仰大名，我听说你的生意做的很大，一定非常忙，怎么有空来我这呢?” “沙省长，您叫我路总，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叔叔经常提到您，说您人品、党性和工作能力，都是最一流的，让我要对您尊敬，多多向您请教。 沙省长，按年龄算，您是我的长辈，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叫我小路吧，我叫您沙叔叔，行吗?” “呵呵，”沙瑞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路总，谢谢你叔叔对我的评价，但我这个人吧，比较死板，我们之间还是称职务比较好。” “这哪里是死板，您是原则性强……” 东拉西扯一番后，路瑞生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沙省长，最近京州市房管局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我听说该局局长蒋某，声称送了五十万给京州统战部长王浩。 现在王浩被停职接受调查了，您能不能出个面，帮他说几句话?” “怎么，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给王浩说情?”沙瑞金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 “不不，沙省长，这不是我本人的意思，我也是受人所托，才勉为其难来找您。” “受谁所托?” “江北省于副书记。” 路瑞生按照预先想好的说法，搬出了一名外省领导。 第521章 路瑞生成了皮球 “沙省长，王浩以前在江北省工作过，是于副书记的得力干将，他得知此事后，非常关心。 于副书记的原话是： 王浩这位同志，他是有一定了解的，小毛病可能有，原则性的问题应该不会犯，这五十万块钱，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而且这个数额并不大，为此毁掉一名优秀的正厅级干部，实在太可惜了，最好能争取从轻处理，让王浩把钱退出来，适当处分一下就可以了。” 听了此话，沙瑞金心里不由呵呵了。 路瑞生编瞎话的水平实在太差，不仅自己够蠢，还把我也当做傻子了。 于副书记和我又没有交情，怎么可能托人跨省打这个招呼?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于副书记打的招呼，也没必要来找我啊，王浩是京州的干部，去找祁同伟不是更合适吗? 沙瑞金直接推脱道： “路总，替我向于副书记说声抱歉，这忙我帮不了，你们应该去找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他才是王浩的直接领导。” 路瑞生说话也是不过脑子，想都没想，就直接把祁同伟卖了： “京州祁书记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他表示，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省纪委，而且您也一直在关注，让我先来请示您。” 沙瑞金心道：好你个祁同伟。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自己不愿意掺合，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当然，沙瑞金也不会因此，就记恨上了祁同伟。 人不都这样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大麻烦。 自己刚才不是也想着，把事情往祁同伟身上推吗? 再说，祁同伟现在只是京州市委书记，资历也浅，短期内和自己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没必要故意坑自己。 而且他有李维民、刘和光的背景，又和赵建华、高育良是死党关系，属于正宗的实力派，完全没必要得罪。 相反，自己应该和祁同伟搞好关系，借助他的力量，尽快想办法把钟正国赶走，并且取而代之，成为汉东省的一把手。 这时，沙瑞金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最近几年，路瑞生的瑞达集团，在平州迅速做大做强，少不了各种暗箱操作和利益输送。 平州官场上很多干部，甚至市委书记杨永信，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用烂透了来形容都不为过。 最近王浩儿子被盗事件，就发生在平州，案值绝对不小，以及事后平州警方的骚操作，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钟正国却一直持纵容态度，对此视而不见，即便他没有被牵扯进去，也一定在暗中达成了某种政治默契。 如果能通过王浩挖开一个口子，把杨永信在内的一批平州腐败干部给处理掉，那钟正国很可能会遭到高层的问责，灰溜溜的离开汉东。 再不济，他也得断尾求生，主动和赵立春留下的班底划清界限，从此失去在汉东省委的绝对主导权……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障碍，便是路瑞生的叔叔。 虽然有人拖后腿，但至少在明面上，他正走着上坡路，如果他很看重路瑞生，或许可能会出手干预。 那样的话，即便自己能打赢这一仗，也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被扣上不讲政治，搞窝里斗的罪名，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打输了的话，更是一败涂地。 这个时候，祁同伟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必须想办法和他联手，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毕竟现在李维民还在台上，有足够的震慑力，路瑞生的叔叔应该不敢过多干预，甚至可能弃卒保帅。 而且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抓紧时间，等到李维民退下来，就错过最佳良机了…… 虽然沙瑞金已经起了结束闭关修炼，角逐汉东省武林大会盟主的念头，但该装的还是得装。 于是他再次祭出“甩锅大法”，顺便还阴了钟正国一下。 “路总，既然此事已经惊动了省纪委，那我更说不上话了，你应该把于副书记的想法，转达给岳家义书记。 当然，如果直接去找钟书记，效果可能会更好，毕竟纪委在一把手的领导下嘛。” …… 路瑞生离开的时候，一脸垂头丧气。 钟书记要是会帮忙，我还来找你们干嘛? 那个老狐狸，就是个不粘锅，嘴上一口一个“瑞生”，叫的好听极了，真要有什么事情请他帮忙，立马推的一干二净，连人都见不着…… 果然，当路瑞生打去电话，希望和钟正国见面的时候，再次被拒绝了。 “瑞生啊，我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来见你，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你已经是差不多三十岁的人，钱也赚的够多了，应该懂事一点，把正经买卖做好，歪门邪道的事情不要去碰。 交朋友也要注意，那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趁早离他们远一点，不要再来往了，一定要牢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路瑞生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也感觉到钟正国意有所指，不仅不肯帮忙，好像还有点指桑骂槐……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省纪委书记岳家义身上。 虽然岳家义是在赵立春任上，被任命为省纪委书记的，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赵立春的人。 说好听点，他谨言慎行、洁身自好，说难听点，就是尸位素餐、明哲保身。 岳家义的工作风格非常鲜明。 始终和一把手保持一致，领导说查谁，他就查谁，领导不吭声，他也当做没看到，让下面的同志自行处理。 汉东省有这样的纪委书记，腐败问题能不严重吗? 听完路瑞生的话后，岳家义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把锅一甩。 “路总，实在对不起，王浩的案子，已经交给常务副书记易学习全权负责，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岳书记，您可是省纪委一把手，常务副书记易学习，不也得听您的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岳家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易学习的脾气非常古怪，脑子里就是一根筋，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招呼也不听，而且压根不怕得罪人。 打个比方，他就像一个煮不烂锤不扁的铜豌豆，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路瑞生一脸不信。 “别说你不信，我一开始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岳家义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假如这世上有人能说服他，只有一个人，就是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 “祁书记，他和易学习很熟吗?” “不是一般的熟，易学习的常务副书记，是原汉东省长刘和光，主持汉东省委工作时期提拔起来的。 刘和光与祁书记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就这样兜兜转转，路瑞生忙活了一大圈，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最终又踢回了祁同伟那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路瑞生总算看明白了，王浩已经不可能逃过此劫，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收拾残局。 如果王浩能够守口如瓶，自然最好不过，万一他扛不住，也决不能把山水集团和自己拖下水。 特么的，这帮家伙跑来当官，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如果让他们都去踢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都是小意思，说不定早就捧起大力神杯了…… 第522章 头铁易学习 路瑞生的愚蠢，是相对于祁同伟、钟正国和沙瑞金等人而言，并不代表真的就是智商低。 只不过因为他的家族势力过于强大，一路顺风顺水，缺少历练和挫折，导致很多时候，看事情的态度过于想当然。 再加上对手段位太高，才反衬出了路瑞生的不堪。 实际上，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毕业于名牌大学，颇有些经营能力，在同龄人中属于出类拔萃的存在。 被踢了一圈皮球后，路瑞生并没有再次去找祁同伟，而是静下心来，结合汉东高层的形势，仔细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王浩真没得救了，后续会对山水集团带来什么影响? 最终得出了以下结论： 钟正国和岳家义，都是官场老油子，害怕自身被连累，并不愿意掺和此事，但他们毕竟要给自己一个面子，不会去认真追究…… 祁同伟曾经当过纪委书记，抓了不少贪官，但他到京州已经一年多时间，只动了两名与山水集团有牵连的干部。 秦奋是个外围小虾米，不值一提。 丁义珍则是因为光明区文化中心塌楼事件，被牵连出来的，属于意外事件。 再考虑到祁同伟曾经劝自己不要卖地，也没有深究王浩被盗案，甚至还去山水庄园做过两次客。 基本可以断定，他和钟岳二人的想法差不多，不会落井下石，只想明哲保身…… 倒是沙瑞金这个人，需要提防一下。 他不肯帮忙很正常，把事情推给祁同伟和岳家义，也在情理之中，但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找钟正国? 会不会，他想利用王浩的事情，把钟正国也一起拖下水，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是这样的话，沙瑞金极有可能采取一些动作，想办法在王浩身上打开突破口…… 想到这里，路瑞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王浩已经不可能有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人带话给他，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扯到山水集团身上。 希望那个易学习，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只是清廉刚正、铁面无私，实际工作能力并不是很强…… …… 所谓希望，代表着美好的愿望，而美好的愿望，在现实中往往都不会实现。 传闻中易学习清廉刚正、铁面无私，这个没问题。 想当年，他是堂堂县委书记，却不给老婆毛娅解决工作，连城市户口都没有。 要不是祁同伟出手，把毛娅安排到吕州经开区管委会工作，估计现在还待在乡下务农。 这样的干部，不说当代海瑞吧，至少也是千里挑一的清官了…… 但要说易学习的工作能力不行，这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易学习思想观念保守，脑子里一根筋，又见不得歪风邪气，让他搞经济建设，确实是强人所难。 但他这些缺点，放到纪检工作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甚至还是优点。 纪委干部必备的素质的是什么? 主要就是政治觉悟高、洁身自好、敢于斗争，不向腐败分子低头等等。 易学习基本全占了，现在他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谁敢说他工作能力不行? …… 王浩是正厅级干部，发现问题后，必须上报省纪委，一把手岳家义不想得罪路瑞生，便把锅直接甩给了二把手易学习。 易学习肚子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兴奋不已。 他从事纪检工作已经足足八年了，从最初的吕州纪委常务副书记，到书记、再到省纪委常务副书记。 腐败分子抓了很多，晋升速度也很快，但全权处理正厅级干部的腐败问题，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接到任务后，易学习立刻来到京州市委，找祁同伟商议，将王浩停职接受调查。 祁同伟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还是那么的头铁，啥事都敢往身上揽。 他有两个担心。 首先，易学习毕竟在自己和高育良的帮助下提拔起来的，由他来负责王浩的案子，查的深了，会不会引起路瑞生的怀疑? 然后，易学习那个顾头不顾腚的性格，搞不好弄出类似渣土车的事件来。 在祁同伟的计划里，易学习会有大用，将来可是要上位省纪委一把手的…… “老易，这事你能不能别干，让岳家义或者其他副书记来负责?” “为什么?” “我明着跟你说吧，王浩的问题很可能是个窝案，会牵连到不少高级官员和山水集团，背后的势力很大。” “有多大?” “比汉东省还大。” 谁知道，易学习听了这话之后，非但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更坚定了决心。 “窝案好啊，正好趁这个机会，多消灭一些腐败分子，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部一网打尽，省的他们继续祸害人民群众。 至于背后的势力，他们再强大，能大的过党和国家，能大的过党纪国法吗，能大的过公平正义和天地良心吗? 再说了，我早就看那个山水集团不顺眼了，听说他们搞了个山水庄园，专门接待达官贵人，里面还有个什么舞蹈队，说白了就是一群鸡，这种贼窝，早就该端掉了。” 看着一脸愤慨的易学习，祁同伟继续劝道： “老易，别激动嘛，我不是阻止你办案，主要是担心他们狗急跳墙，危害你的人身安全。 就算你自己不怕，也得替嫂子和小川考虑一下吧，别忘了当年在吕州，嫂子可是被人打过黑枪的。” 听了这话，易学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坚定起来。 “同伟，这话要是别人来劝我，我可能会听，唯独你不行。 要知道，当年你在京海办赵立冬的案子，就曾经被职业杀手刺杀过。 你畏惧了吗，你妥协了吗，你年纪轻轻的都不害怕，我五十多岁的人，大半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王浩是正厅级干部，调查组的规格不宜太低，既然岳家义把事情推过来了，我就只能接着，别无选择。” “唉……” 祁同伟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老易，这样好不好，王浩的案子你去办，但如果发现什么重大案情线索，要先和我通个气，千万不能擅作主张……” 一方面，易学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只能由他来负责。 另一方面，祁同伟不想打击易学习的信念和斗志。 很多时候，祁同伟一个人静静的待着，都会埋怨、甚至痛恨自己。 为什么要成熟的那么早，为什么要升的那么快? 以至于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下意识的思前想后、权衡利弊，试图找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明明是一件光明正大的好事，心里想干，却硬憋着不能干。 明明是不合理的事情，心里想反对，最终却给出了赞成的意见。 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带着满腔热血，去和各种丑恶现象，进行面对面的较量。 论造福百姓，自己无疑会远远强于易学习。 可在某些方面，易学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难得可贵…… 第523章 和沙瑞金一起翻地 按照惯例，省纪委调查组成立后，京州市纪委也应该派出人手，共同参与调查。 祁同伟的意思是，一把手沈清平最好别参与，让常务副书记张树立带上几个人，进入调查组。 没想到张树立却打起了退堂鼓，声称自己身体不适，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要去医院治疗。 祁同伟对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在剧里，此人后来成为了京州市纪委书记，但表现一般，还经常和孙连城一起，被李达康叫去挨训。 孙连城虽然只是区长，也还知道不蒸馒头争口气的道理，被逼急眼之后，狠狠怼了李达康一番。 而这个张树立级别更高，位置更关键，却十分的软弱，完全任由李达康拿捏。 干纪委工作的，如此畏首畏尾，还能有什么出息，可以考虑弃用了，回头想办法换掉，让他提前去养老，少走几年弯路…… 当然，第二副书记徐建发也不能去调查组，他是祁同伟从汉南调来的，早已打上了亲信的标签。 到了最后，祁同伟心生一计。 京州市纪委以避嫌为由，不派重要领导参与调查，只安排几个年轻干部，进行记录和整理资料工作。 再通过高育良，把配合调查的任务，交给汉东省反贪局， 反正现在的省反贪局长肖钢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安排进调查组，刚好可以给路瑞生设置个后门…… 路瑞生果然中计，他经过一番了解后，发现肖钢玉非常想进步，而且是个很喜欢贪小便宜的人。 路瑞生亲自找到肖钢玉，以一箱软中华香烟的代价，希望他能悄悄给王浩带句话。 并承诺事成之后，会帮助肖钢玉当上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 王浩听到肖钢玉带来的话之后，总结出了十六个字： 顽抗到底，牺牲自己，坦白从宽，全家玩完…… 有了这样的想法，王浩自然不可能配合调查，拒不承认自己的问题，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易学习也不白给，他双管齐下，和王浩打起了消耗战。 一边采用疲劳审讯战术，一边调阅大量资料，收集相关犯罪证据。 这个时候，祁同伟在暗地里出手了，他以群众举报的名义，给易学习送了一大堆线索。 其中一条线索，还和山水集团有关： 几年前，王浩通过一些单位，借给山水集团一千八百万，低价购买了六百亩工业用地，然后转手卖了四千八百万。 这条线索虽然是顾晓晗提供的，但由于中间环节有大量知情人，路瑞生不太可能怀疑到顾晓晗身上…… 易学习按照这些举报信的内容，一一排查，很快就查实了不少问题。 但王浩压根就没有争取宽大处理的想法，始终坚持顽抗。 只交待证据确凿的问题，其他的全部矢口否认。 对于山水集团借款低价买地的事情，更是闭口不谈，任凭审讯人员如何逼问，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至此，调查工作暂时进入了僵局…… …… 就在祁同伟想着，是否要多给易学习提供一点材料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沙瑞金的电话。 “祁书记，后天就是星期天了，你有空吗?” “不好说，沙省长，您有事吗?” “是这样，陈老打电话过来，说他挺想念你的，刚好这个星期天我打算去养老院探望他，如果你有空的话，干脆我们一起去。” “陈老想我了啊，那没什么可说的，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去看他，我随叫随到。” “那行，我们先说好，星期天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后，祁同伟在心里盘算起来。 什么陈岩石想我，纯属扯淡。 他好端端的想我干啥，我又不是他儿子，再说了，他自己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明明是沙瑞金有事要找我，故意打着陈岩石的旗号，问题在于，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周日上午九点，沙瑞金和祁同伟的车在养老院门口碰头，然后一前一后驶进了院子。 陈岩石夫妇早就候在那里，见他们进院，立刻迎了上来。 沙瑞金早有交待，今天会约祁同伟一起过来，说说京州市房管局腐败窝案的事情…… 大家坐下后，寒暄了一阵子，陈岩石主动进入了话题。 “祁书记，我听说，京州市房管局副局长朱民权已经被抓了，就是戴名表抽高价香烟，在网上闹的很凶的那个，具体查出了什么问题没有?” “查出来了。”祁同伟按部就班的回道： “朱民权为亲友开办企业提供便利，搞利益输送，还收受大量贿赂，已经被双规，很快就会进入法律程序。 不仅如此，房管局还是个窝案，挖出了一大批腐败分子，这件事，还得感谢陈老您的关注，否则一时还发现不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广大网民，是他们揭发了房管局的问题，我只是尽到一个老党员的责任。 要说功劳，其实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之前的市委书记姜万龙，还有市长李达康，为了追求政绩，拼命的卖地发展房地产，对腐败现象视而不见，早晚要出问题，幸好你来了，才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呵呵，那是。”沙瑞金插了一嘴。 “祁书记年轻有为，励精图治，能到京州任职，是京州人民之福。 对了祁书记，我听说京州市房管局窝案，牵扯到了统战部长王浩，他已经被双规了，具体查出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明白了。 探望陈岩石是假，说房管局窝案也是假，沙瑞金的真实目的，是王浩和山水集团，甚至路瑞生。 这种可能性，祁同伟已经提前推敲过，只是需要当面验证，才能够确定。 不出意外的话，沙瑞金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干掉路瑞生，甚至扳倒钟正国…… 呵呵，想的还挺美。 我为了避免和路瑞生发生直接冲突，费劲了心思，怎么可能因为你，去趟这滩浑水? 再说了，现在赶走钟正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干。 你想当省委书记，自己想办法去…… 念及于此，祁同伟说道： “王浩的问题，是省纪委和省反贪局在调查，京州方面为了避嫌，基本没有参与，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情况。” “这不对吧，你是王浩的领导，负责办案的易学习又是你的老搭档，难道他没有向你汇报调查进度?” “呵呵，他也打算向我汇报来着，但被我拒绝了，我和其他领导一样，都不想干预此事，等调查结果出来就行了。” 说到这里，祁同伟突然一拍脑门。 “对了，我上次来看陈老，本来打算帮他翻地的，因为突然有事离开了，今天干脆再翻一次吧。” 说完之后，他撂下沙瑞金和陈岩石，拿了把锄头，直接去花园翻地…… 沙瑞金知道祁同伟是故意避开话题，但他并不愿意就此放弃，想了想之后，也拿了把锄头，走到祁同伟身边，一起修理地球。 “祁书记，真没看出来啊，你年纪轻轻的，用锄头的姿势还挺标准。” “沙省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老家是农村的，从小到大没少下地，干农活可是一把好手。” “是吗?”沙瑞金一脸的惊讶。 “真没想到，祁书记一个高学历人才，现在又当了这么大的领导，还不忘初心，保持着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 实在是了不起，值得同志们向你学习。” “呵呵，沙省长您过奖了，做人不能忘本，我不管走到什么位置上，都会牢牢记住，自己从哪里来，应该往哪里去。” 祁同伟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十分灿烂。 心里却暗道： 上辈子我好像也挖地了吧，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524章 沙瑞金的连环招 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虽然对祁同伟的第一次试探毫无效果，但沙瑞金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个要么不干，要干就必须干成的性格。 之前苟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下决心出关，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而且这一回，沙瑞金打算加大拉拢力度，双管齐下…… 首先要做的，是帮祁同伟增加政绩，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最近两年，国家出台了一揽子经济刺激计划，其中份量最重的，便是大力推动基础设施建设。 如此好的机会，祁同伟自然也不会错过，他于半年之前，设计了一份京州市地铁建设规划。 京州是国内最早开通地铁的城市之一，目前有一横一竖两条地铁线，呈“十”字型贯穿闹市区。 按照祁同伟的想法，依托这两条线路，再建设一圈总长度约120公里的环城地铁，变成一个巨大的“田”字。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缓解京州市区日渐拥挤的交通状况，还能为日后打造更密集的地铁网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问题在于，这份规划放到日后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却多少有些超前。 更重要的是，京州只是普通的副省级城市，并非计划单列市。 两者的行政级别虽然一样，但在经济管理权限上，却有着明显的差距。 计划单列市的经济权限和省同一级，可以直接向高层负责。 而京州的财政是要和省里对接的，重大财政支出和项目建设，也必须先得到省里的同意，再上报高层。 之前两条地铁线，由于穿过闹市区，成本极高，每公里造价高达近五个亿。虽然新规划的环城地铁，造价会低一些，但预计项目总投入，依然超过了四百亿。 要知道，上一年度京州的gdp总量只有四千多亿，全市财政收入不过才四百多亿而已。 拿出如此大一笔钱，来建设环城地铁，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切实际的。 因此，当祁同伟把这份规划提交到省政府，立刻遭到了否决。 理由主要有两个： 一是耗资太大，财政难以承受。 二是地铁线路经过大量的城乡结合部和郊区，目前完全没有必要……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否决的时候，沙瑞金的立场非常坚定，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觉得祁同伟的风格太过激进，有好大喜功之嫌。 可如今，当他重新审视起这份规划，心态却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怎么看怎么顺眼。 祁同伟这小子，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搞经济建设的一把好手。 京州市环城地铁建设，虽然投资大了点，短期内会有一定的资金压力，但如果站在长远的角度上看，却能带来很多好处。 甚至说百利而无一害，都不为过。 更何况，从祁同伟过去的履历来看，他是个公认的筹钱小能手，肯定会有办法通过正常的途径，筹集到项目所需的资金。 即便真的存在资金缺口，也不会太大，省政府出面稍微支持一下就可以了…… 因此，沙瑞金决定，立刻召集相关部门和业内专家，重新对京州环城地铁项目的可行性，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 并对其中的瑕疵和不足，拿出更完美的调整方案。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省内决议，上报到高层，将其列为下一年度汉东省重点大型建设项目名单…… …… 沙瑞金计划里的第二步，是拉拢高育良。 从祁同伟在养老院的表现来看，基本可以认为，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祁同伟之所以故意逃避，无非就有几个原因。 第一，不愿意得罪路瑞生的叔叔。 第二，和钟正国没重大矛盾。 第三，资历太浅，短期内不可能上位，而且年轻等得起，赶走钟正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但高育良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育良曾经被钟正国整的死去活来，连苦心经营的汉大帮都土崩瓦解了，心里肯定恨死了钟正国。 而且高育良今年已经53岁，假如六年之内上不了正省，就可以退居二线了。 他现在是政法委书记，如果按部就班的走，下次换届最多只能上副书记。 那时候他56岁，只剩下三年时间去冲击正省级，难度不小。 如果钟正国中途被挤走，趁着李维民还在台上，肯定能让高育良提前当上副书记，有更多的时间去冲击正省级。 无论将来是否能办到，但高育良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延续政治生命，高育良都有足够的动机，希望钟正国离开汉东。 他和祁同伟是师生关系，据说还情同父子，只要能想个办法，让他去劝说祁同伟，或许祁同伟会同意和自己联手…… 早上七点，高育良正坐在自家饭厅里，喝着吴老师亲手熬的小米粥，放了木糖醇的那种。 沙瑞金突然来串门了。 “育良书记，吃早饭呢?” “瑞金省长，大清早的，怎么来我这了?”高育良赶紧放下手中的瓢羹，起身打招呼。 “育良书记，你吃你的，我刚刚打篮球回来，闻到了你家里小米粥的香味，就忍不住进来了。” 高育良心想，这货真能扯淡。 小米粥能熬出多大的香味，还能忍不住…… “是吗，还没吃早饭吧，要不也来一碗，我这没什么下饭的菜，不嫌弃的话，弄点咸菜将就一下?”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你这蹭一顿好了。” 沙瑞金坐下后，接过高育良递来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放糖了，育良书记，我们都五十多了，要注意养生，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放糖，这是木糖醇，虽然也有甜味，但它不是糖。” “哦，看来是我搞错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边吃边聊。 “育良书记，我最近到吕州走了走，发现那边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水平，都非同一般，不仅在省内独树一帜，哪怕放眼全国，也能位居前茅。 很多同志都说，吕州能有今天，你的功劳最大，你在担任吕州市委书记期间，不仅一直保持着经济高速增长，还制定了长远的科学规划，将吕州的发展彻底带上正轨。” “呵呵。”高育良谦虚的回道： “吕州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差距依然存在着，平州才是我们汉东经济的领头羊。” “那不一样，平州面积大人口多，经济总量高而已，要论人均水平的话，吕州才是第一名。 另外，我还发现，平州的政治生态存在着不少问题，没有吕州那么风清气正。” 听了这话，高育良立马警觉起来。 沙瑞金啥意思，好端端的扯到政治生态上面去了，莫非真如同伟所言，他想做钟正国的文章? 便搪塞道：“瑞金省长，治理政治生态，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吕州以前也存在很多问题，平州的治理工作，同样需要时间。” 沙瑞金说道：“治理生态需要时间不假，但真正的关键，在于是否去做，有没有认真去做。 吕州曾经有问题，因为你做的很认真，使得局面焕然一新，但平州在这方面却差的很远，至今依然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 高育良没有回话，只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沙瑞金索性继续说下去： “就拿京州市统战部长王浩来说吧，他儿子在平州被盗的事情，网上闹的沸沸扬扬，说是有一千多万，平州警方的通报，却只有五十万。 现在王浩因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被停职调查了，完全可以说明，网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平州警方的结论，也存在很大的问题，甚至可能涉嫌犯罪。 对了，育良书记，王浩的问题，调查的怎么样了?” 第525章 老师，又急 听到王浩的名字，高育良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沙瑞金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便按照祁同伟交待的回道：“瑞金省长，对于此事，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省反贪局不是也参与调查了吗，他们可是你的下级，难道没有向你汇报?” “没有，反贪局虽然名义上也归政法委管，但毕竟是省检察院的二级单位，不会越级直接向我汇报。 而且他们只是配合调查，省纪委才是牵头单位，如果发现什么重要进展，岳书记应该知道的更清楚。” “原来如此……” 高育良不上套，早在沙瑞金的预料之中，他马上又拿出了第二方案。 “育良书记，还有一件事，你对京州市长李达康怎么看?” “李达康?”高育良大感意外，问道：“难道他也出了什么事?” “那倒没有。”沙瑞金摆了摆手。 “是这样，前两天钟书记跟我说，想给李达康动一动，问我是怎么看的。 我跟李达康不是特别熟，想着你们曾经共事过不少时间，而且还在吕州搭过班子，更为知根知底，就想到你这来打听一下。” “李达康在京州干的好好的，要调到哪里去?” “钟书记说，李达康是发展经济的一把好手，而你的高徒祁书记，同样擅长搞经济，两个人同时待在京州，有点功能重合，太浪费了，不如把李达康调走。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李达康的新职务，但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打算让李达康入常，至少是第二副省长，甚至有可能会把丁照华调走，让他担任常务副省长。” 沙瑞金用了“没有明确、应该、有可能”等字眼，是为了留有余地。 因为钟正国根本没有说这话，纯属他瞎编的。 但这番瞎编，却完美的击中了高育良的痛点。 自从高育良从政以来，一直稳压李达康一头，哪怕在九十年代，两人曾经同时担任岩台市委常委，他的排名也更靠前一些。 更何况李达康曾经跟过刘和光，后来投靠了钟正国，可以算是本方阵营的叛徒。 让一个叛徒当上常务副省长，职务含权量比自己还高，是高育良万万无法接受的。 他立刻有些急眼了，说道： “李达康现在只是没有入常的副省长兼京州市长，直接晋升常务副省长，似乎不太合乎惯例吧?” 高育良甚至起了念头，想要提起欧阳菁违规炒股的问题。 只是因为这种行为太没风度，有中伤、攻击同僚之嫌，会授人以柄，才硬生生忍住了。 但他不提，沙瑞金却主动提了出来： “确实不合惯例，可程序上是允许破格提拔的，再说了，钟书记是一把手，如果真想重要李达康，高层应该也会尊重他的意见。 当初李达康的老婆违规炒股，按理说至少也要受处分的，结果他突击离婚就没啥事没有，反而还在钟书记的推荐下，升任了副省长。” 沙瑞金话里带话，几乎是明着说： 钟正国任人唯亲，只用自己喜欢的人，如果钟正国还在汉东，你高育良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甚至会被李达康压制。 事实上，高育良对此事非常了解，甚至还是直接参与人。 让李达康担任副省长，是刘和光与钟正国达成的默契交换，否则的话，高育良恐怕也当不上省政法委书记。 但因为沙瑞金的鼓动，他此时明显有些沉不住气，说道： “李达康的调动，恐怕不能由钟书记一个人说了算吧，应该通过常委会的表决，再做决定。” “即便上了常委会，又有什么区别呢，钟书记肯定能拿到足够的支持票，除非……” 就在这时，吴惠芬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见她一身正装、挎着肩包，先和沙瑞金打了个招呼，又对高育良道： “育良，已经七点半了，我今天上午有课，得先走了，碗筷回来再收拾。” 说这话时，还使了一个只有他们夫妻之间，才明白意思的眼神。 看到这个眼神，高育良顿时清醒了过来。 “哦，那好，你路上小心一点，碗筷我自己收拾吧。” 又对沙瑞金道：“瑞金省长，时间不早了，要不就先到这吧，回头再聊?” “行，我也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 …… 表面上看，吴惠芬的及时出现，把高育良从犯迷糊的边缘拉了回来，但实际效果非常有限。 沙瑞金的话，已经深深的印入了高育良的脑海，让他一时间无法理性的去思考问题。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想，等到“旁观者清”的吴惠芬下班回家之后，再一起合计。 但高育良被心魔所困，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反复琢磨汉东高层的形势，脑海里的思路，也逐渐开始向沙瑞金靠拢。 最后认为，这样的局面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否则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必须利用钟正国纵容路瑞生这件事，把他赶走…… 于是，高育良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祁同伟那里。 “同伟，沙瑞金今天早上跟我说，钟正国想提拔李达康当常务副省长，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怎么可能?”祁同伟嗤之以鼻。 “老师，您别听沙瑞金的，那家伙想取代钟正国的位置，又怕自己力量不够，所以故意拉我们下水，别搭理他。 以李达康目前的情况，进常委的机会都不大，还想直接上常务，做梦去吧。” “可万一呢，钟正国毕竟是一把手，也许高层会尊重他的意见。” “那您说应该怎么办?” “依我看，还是和沙瑞金合作算了，顺着王浩的问题深挖下去，肯定能追到钟正国身上，至少也能把他逼走。 不管怎么说，钟正国对我们始终是个隐患，一旦他离开，受益的不止是沙瑞金，我和你建华大哥，说不定也能动一动。” “老师，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背后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就会适得其反。” “同伟，你还年轻，可老师不一样，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急。 如果让钟正国继续干下去，肯定会一直压着我的，等到换届我都56了，最多也只能上个副书记，要想继续进步就太难了。” 对于这个问题，祁同伟不是没有考虑过，按照他之前的想法，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直苟，静待时机即可。 只要石书记那里一切顺利，什么事情都好办。 56岁当副书记怎么了，有石书记的赏识和自己的帮助，高育良还怕三年之内当不上省长? 上了省长之后，退休年龄便可以推后五年，将来当上省委书记机会很大，甚至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路瑞生叔叔的风险，提前入局…… 可高育良毕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他焦急成这样，祁同伟心里又十分不忍。 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祁同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老师，要不这样吧，我适当加大点力度，争取让钟正国对路瑞生的行为感到不安，自己主动离开……” 为什么现在连免费的礼物，为爱发电都没了╮（╯＿╰）╭ 第526章 试探性出手 送走高育良之后，祁同伟静静的坐在书房里，陷入了沉思。 唉，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高育良虽然通晓历史、辩才雄厚，但缺乏基层经验，和高层人物接触的也不多。再加上自带书生气，相比钟正国、沙瑞金等人，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沙瑞金的如意算盘，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偏偏高育良当局者迷，钻了牛角尖。 当然，祁同伟也能理解。 毕竟高育良的年龄太尴尬了，剩下的进步窗口已经不多，如果继续按兵不动，万一石书记那里出了点什么岔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与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不确定的因素上，还不如趁着李维民退休前，先迈出一步再说…… 对于老师的进步，自己当然是责无旁贷。 问题在于，这事实在不好办啊。 如今的路瑞生，基本上已是瓮中之鳖，收拾掉很简单，但要恰好吓退钟正国，又不能和路瑞生叔叔撕破脸，这个力度把控，实在是难以掌握。 就算真的能做到，钟正国也不是个木偶，任由他人摆布。 他肯定会采取应对措施，甚至展开强有力的反击。 如此一来，便难上加难了…… 祁同伟苦思冥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直接灭掉路瑞生，现在根本不能干。 渣土车撞死丁义珍那件事，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路瑞生做的。 总不能把已经掌握的，所有路瑞生犯罪线索，都悄悄寄给钟正国吧? 那样钟正国肯定会害怕，但也一定能猜的出来，这事十有八九和我有关。 那样的话，钟正国反而掌握了主动权，万一他跑到路瑞生叔叔面前说出来，那矛盾就彻底公开化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绝对不能带着任何侥幸心理…… 最终，祁同伟还是决定，从王浩身上下手，先把王浩将建设用地贱卖给山水集团的事情坐实，看看各方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说到王浩，祁同伟又想起了沙瑞金。 这个老沙，真是太狗了。 知道我和高育良情同父子，就利用高育良，和我玩起了阳谋。 跟他合作，一起对付钟正国，便着了他的道。 可如果不跟他合作，就会让高育良失望，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根本没有耍滑头的余地…… 不行，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沙瑞金要想顺利当上省委书记，怎么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当然，所谓的代价，并不是去报复沙瑞金。 而是不能让他独美，得利用他急于进步的心理，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达到双赢的效果。 应该向他提什么条件，才好呢? …… 十二月初，沙瑞金率先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在他的主持和运作下，京州地铁二期规划顺利通过了各项评估和可行性报告，并列为下一年度全省头号重点建设项目，提交到高层部门。 不仅于此，沙瑞金还联系了几家大型国企和投资集团，共同注入近百亿资金，参股京州市地铁集团。 按照行业过去的经验，投资在地铁上的钱，都可以带动两到三倍的gdp增长，并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 也就是说，这条地铁的主体工程和配套设施建设全面铺开后，在未来的几年之内，都会给京州的gdp数据带来幅度不小的提升。 那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来而不往非礼也，祁同伟也迅速做出了回应。 如今的他，早已学会了把事情一分为二来看待。 虽然彼此都在算计对方，但既然选择了合作，那就必须把埋怨藏在心里，不能给队友拖后腿。 在祁同伟的授意下，易学习加大了对王浩的审讯力度。 经过两天两夜的不间断疲劳审讯之后，王浩被搞得心力交瘁，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终于开口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通过暗箱操作的方式，将六百亩建设用地低价卖给山水集团。 并利用自己的权力，强迫下属单位，借给了山水集团一千八百万，充作买地款。 但他并没有说出自己在山水集团有股份的事实，而是声称，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助朋友，没有拿到任何金钱方面的回报。 实在熬不过去了，才承认拿了一百万好处，并且表示，这钱不是山水集团给他的，而是借款的利息被他截留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贪污了过桥利息，但是没有收受山水集团的行贿…… 紧接着，易学习让肖钢玉带着反贪局的同志去了山水集团，对顾晓晗在内的山水集团几名高管，采取留置措施，配合调查工作。 顾晓晗声称自己一向遵纪守法，没有通过贿赂官员谋取不当利益，对此事的操作过程毫不知情，把责任全部推到了一名副总身上。 而那名副总，自然是提前安排好的背锅侠。 他冒着承担非法经营罪的风险，把所有不当违规行为全部揽下，以至于顾晓晗的干系被撇的一干二净。 易学习很不甘心，想要扣留顾晓晗，继续深挖，却被祁同伟拦住了。 祁同伟亲自去了一趟调查组，当面告诉他： 老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先让顾晓晗回去，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就这样，对王浩和山水集团的调查工作，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 这样的结果，让各方势力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沙瑞金颇有些不满意。 原因很简单，王浩以贪污的名义掩盖受贿的事实，以至于他真正的目标山水集团，只擦伤了一点皮毛，根本算不上实质性的突破。 但沙瑞金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和之前相比，也算是有所进展了，至少说明祁同伟愿意和自己合作。 唉，看来那小子，觉得自己的诚意还不够，想继续吊胃口呢…… 路瑞生却非常的满意。 因为肖钢玉告诉他，易学习本来是不打算放顾晓晗的，因为祁同伟去了一趟调查组，才改变了主意。 心想，肯定是祁同伟要求易学习放人的，毕竟岳家义说过，只有他才能指挥的了易学习。 这个祁同伟，真的很够意思，太会做人了，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必须要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 钟正国那边，则是一肚子疑问。 沙瑞金是什么意思? 之前一直不肯批复京州地铁规划，现在却突然同意了，摆明着是向祁同伟示好。 他到底想干嘛，难道想和祁同伟联手，一起对付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王浩和山水集团的事，很可能会被他们所利用，毕竟自己除了包庇路瑞生之外，也没其他的毛病。 按理说，祁同伟应该愿意接受。 自己曾经打压过高育良和汉大帮，他心里一定耿耿于怀，想把这笔账讨回去。 可祁同伟为什么不深挖这个案子呢? 难道他顾忌路瑞生的叔叔，不愿和沙瑞金联手? 毕竟他那么年轻，资历太浅，短期内不可能上正省级，哪怕把我扳倒了，也捞不到什么实际好处。 又或者，祁同伟是在吊沙瑞金的胃口，待价而沽? 第527章 钟正国的对策 12月31日晚上24点，随着跨年钟声的敲响，京州市区遍地星桥夜度、火树宵开，无数烟花临空而起，在夜幕中怦然绽放，以最美的姿态，结束了短暂而绚丽的一生。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正式成为历史，2010年也随之到来。 祁同伟一家三口，以及高育良夫妇，打破正常作息规律，来到市民广场，混在人群中参加跨年庆典。 而沙瑞金则默默地站在窗前，许下了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今年之内，必须将钟正国逼离汉东，坐上省委书记的宝座……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要继续加大拉拢力度，让祁同伟同意和自己合作。 关键在于如何拉拢。 论权力，祁同伟身为省委常委，在京州更是大权独揽、说一不二，已经达到他那个年龄的极限，自己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论政策支持，几百亿的地铁项目都批了，没办法再给更多。 最可行的，还是帮他壮大队伍的力量，用官位换人情。 毕竟当领导的，都需要有一批忠实的下属，而且祁同伟为人重情重义，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亲信。 京州的干部不用管，祁同伟自己会考虑，值得关注的，是京州之外的干部。 经过认真细致的摸排之后，沙瑞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名副厅级干部身上。 现任吕州市委常委、兼吕州新城党工委书记高义。 据说祁同伟救过高义的命，而高义知恩图报，对祁同伟的早期发展，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两人曾经以兄弟相称，关系绝非一般亲信可比…… 沙瑞金打算，将高义提拔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正厅级。 高义现在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他十二年前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担任副厅级职务也有将近六年了，资历足够。 高义在担任吕州新城管委会主任和党工委书记期间，政绩十分出色，也符合提拔的条件。 而且高义曾经还担任过现任江东省委书记刘和光的秘书，非常熟悉党政办公室的工作业务。 把他调到省政府办公厅来工作，完全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沙瑞金本打算把这个意思告诉祁同伟，想想又算了。 这么做的话，有点上赶着的味道，万一被祁同伟拒绝，那就尴尬了，还不如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 帮人办事嘛，有时候越是不动声色，人情反而越大。 于是，沙瑞金让省政府秘书长魏杰民，去了一趟吕州，找高义谈话，征求他的意见，并且暗示高义，是祁同伟向沙省长推荐的…… …… 高义当然求之不得，有谁会不想进步呢? 谈话结束后的当天傍晚，他就来到京州，直接去了祁同伟家里。 此时家里只有他的“表妹”王子衿和“表侄子”泽华，祁同伟还没有回来。 “义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呵呵，我到京州出差，顺便来看看你和泽华，同伟还没回来?” “估计市委有点事情吧，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早点回来。” “不用，我等一会没关系，反正难得来一次，也想好好看看我的小外甥。” “也行。”王子衿走到楼梯口，喊道：“泽华，快点下来，你大舅看你了。” 说完后，又打了个电话给祁同伟。 祁同伟接到电话，立刻赶了回来。 “义哥，你难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同伟，我到京州出差，就顺便来看看子衿和泽华，另外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听说高义有事找祁同伟，王子衿自觉的带着儿子走开了。 “义哥，有什么事直说。” “同伟，我今天其实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向沙省长推荐我。” 祁同伟顿时一阵纳闷，这啥情况? 嘴上却道：“看来沙省长找你谈话了，具体职务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让我担任省政府第一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高义性格忠厚，一五一十的回道。 祁同伟心道：好家伙。 沙瑞金还真舍得下血本，而且不声不响就把事办了。 毕竟这个职务，下一步就是省政府秘书长，而秘书长虽然也是正厅，但发展前景比大多数市委书记都好，是能直接上副省长、甚至省委常委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几乎是沙瑞金能够自作主张，安排的最佳职务了。 既然拿出了如此大的诚意，他肯定想要相对应的回报…… 说实话，祁同伟不太乐意高义去省政府办公厅，但这话又没法说出口。 毕竟对官员来说，晋升总是第一位的。 万一高义有所误解，还伤了彼此的感情。 便道：“义哥，既然沙省长愿意提拔你，那肯定是好事，你做好上任的准备吧，以后在省政府工作，我们靠的近，也可以多走动走动。” “同伟，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咱俩什么关系，推荐你不是应该的吗，跟我还来这套?” …… 祁同伟的面前，又出现了新的难题。 该怎么回复沙瑞金呢? 王浩是肯定不能继续审了，否则的话，很可能引起路瑞生的怀疑，顾晓晗也有可能会暴露。 最终，祁同伟决定，继续借用网络和媒体的力量，暗渡陈仓…… 几天后，国内多家有影响力的论坛社区上，都出现了一篇文章： 《五十万还是上千万，官二代财产到底由谁说了算?》 内容大致为： 汉东省京州市统战部长王浩之子王俊楠，在平州的一套商品房里，私藏的上千万财物被盗，平州警方破案后，却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用一名私企老板顶包，掩盖事实真相。 如今王浩已经东窗事发，被纪检部门双规，但掩盖的真相却迟迟没有揭开，究竟是谁在隐瞒，他们又在害怕什么……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完全不同，因为王浩已经被双规，是一名落马官员，实打实的腐败分子。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 落水狗嘛，谁不想去踢一脚。 各大门户网站和主流媒体，都彻底没了顾虑，纷纷转载这篇文章，甚至还请了评论员发表看法。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 此时的祁同伟，是稳坐钓鱼台，笑看云卷云舒。 盗窃案发生后，找私企老板替王俊楠顶包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除了路瑞生一伙之外，只有王浩在祁同伟面前提过一嘴。 王浩现在已经被控制了，根本没人想得到，网上的文章是祁同伟所为。 沙瑞金倒是有点怀疑祁同伟，但他乐见于此，根本不会说出来。 而钟正国，却显得异常的愤怒。 他先是把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叫到省委，狠狠训斥了一顿，责令他必须想尽办法收拾残局，消除负面影响 然后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以及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钟正国觉得，不能再继续纵容路瑞生了，否则迟早要被他连累。 更重要的，还是沙瑞金的动态。 最近沙瑞金频繁的向祁同伟示好，明显是居心叵测，万一祁同伟真的和他联手，他们在常委会里就占了四票。 如果再把中立的丁照华和孔杰拉拢过去，自己就彻底被动了。 必须未雨绸缪，尽早拿出应对方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钟正国决定亲自去一趟首都。 此行有两个目的： 第一，见见路瑞生的叔叔，劝他严格管束路瑞生，最好让路瑞生立刻离开汉东。 第二，以省委秘书长兼统战部长江宝善精力有限、不堪重负为由，向高层领导提出，重新恢复汉东省委十三名常委的配置。 省委统战部长由高层空降，再增加一个常委副省长，推荐李达康担任……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了╮（╯＿╰）╭…… 第528章 各自拆招 钟正国的事情办的不是很顺利。 他到了首都之后，立刻四处奔走，见了不少高层领导和关键人物，也确实争取到了支持。 但相对于预期的目标，还是打了很大的折扣。 首先，路瑞生的叔叔答应钟正国，以后会严格管教，决不允许路瑞生再胡作非为。 但他似乎不太愿意见好就收，放弃家族在汉东的利益，没打算将路瑞生撤走。 而是含糊其辞的表示： 老钟，瑞生他还年轻，考虑事情不够全面，有些地方做的不成熟、不老练，希望你这个做叔叔的，以后能多引导指正，别让他走到歪路上去…… 然后，高层同意汉东省恢复十三名常委的配置，并空降一名省委统战部长。 但钟正国推荐李达康担任常委副省长的建议，却没有获得认可。 领导们的意思是： 希望钟正国先回汉东，把这个提议拿到省常委会上讨论，同志们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再行决议…… 甚至，阁老还把钟正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面对面的交流了一番： “正国同志，据我所知，京州现在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去年经济增速大幅提升，创下了近十年来的新高。 在如此大好局面之下，突然把市长李达康调走，是否会带来诸多不稳定的因素，打乱现有的良好势头?” “领导，我是这样考虑的。”钟正国回道： “李达康这位同志，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而市委书记祁同伟同志，也特别擅长发展经济，他在这方面的才华，甚至还在李达康之上。 这样两位精兵强将，如果同时放在京州，多少有些功能重合，显得浪费了。 不如让李达康动一动，能充分发挥他的特长作用，为汉东省的经济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件事情，你来之前，有没有和祁同伟同志通过气，他是否同意?” 钟正国回道：“暂时还没有，但有一些迹象表明，祁同伟同志和李达康同志的政见不太一致，发展思路也有明显的区别。 两人搭班子已经一年半了，彼此的磨合依然存在一些问题，把李达康调走，他应该不会反对。” “正国啊，你是汉东省委书记，京州又是汉东省会，在如此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怎么能用‘应该’这种不确定的字眼呢? 他们两个人是否存在磨合问题，暂且不论，但京州良好的发展势头，实打实的摆在那里，说明他们的工作还是成功的嘛。 我看这样吧，李达康的调动问题，暂且放一放，你先回去征求一下祁同伟同志的意见。 他如果同意，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阁老的语气非常平和，字里行间却带着“这事没商量”的态度，钟正国自然不便再说什么…… 离开后，钟正国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按理说，李达康是副省级干部，职务任免由高层和省委共同决定，祁同伟没有干涉权，只要和他通个气就行了。 但阁老却明确指出，必须征求祁同伟的同意，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刚才阁老和自己谈话的时候，明显有所区别。 他提到李达康，那就是李达康，可每次提到祁同伟，都在后面加了“同志”两个字。 虽然这只是个小细节，却显得庄重了很多，而大领导的庄重，往往意味着赞许和认可。 由此可见，自己之前是小瞧祁同伟了。 本以为祁同伟最大的靠山是李维民，现在看来，他早就和阁老搭上了线，并且获得了阁老的青睐。 难怪他年仅38岁，就能破格提拔为京州市委书记，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省委常委，原来根子出在这里啊。 祁同伟这小子，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 钟正国在首都忙碌的时候，汉东这边也是风云变幻。 祁同伟很快就知道了钟正国为什么而去，但他选择了装聋作哑，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这是钟正国和沙瑞金之间的斗争，要冲锋陷阵，也应该是沙瑞金第一个上，自己在后面给他加个buff就行了。 祁同伟利用网络媒体，揭发平州盗窃案，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考虑。 一方面，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给沙瑞金创造一个发起进攻的突破口。 另一方面，自己是京州市委书记，把火引向平州之后，便可以转移山水集团身上的视线，名正言顺的置身事外。 然后再搬个小板凳，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沙瑞金唱大戏…… 沙瑞金是省长，钟正国不能什么事都瞒着他，走之前就互相通了气。 沙瑞金得知钟正国想要增加两个常委席位，虽然嘴上同意，实际上根本就忍不了。 很显然，钟正国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先下手为强，试图利用这个办法，把常委会的控制权牢牢抓在手里。 后来得知要推荐李达康，沙瑞金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有绝对把握拦下李达康。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意义不是很大，钟正国完全可以另推人选，还是换汤不换药。 最好的办法，还是趁着最后一个常委名额悬而未决之时，先把平州折腾一番，或许能让钟正国后院着火，出现转机…… 抱着这个想法，沙瑞金亲自去了一趟平州。 他以省委副书记和省长的身份，责令平州市委市政府，必须把盗窃案的真相查清，给省委一个交待，也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说法。 如此一来，难题摆在了杨永信的面前。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钟正国已经暴怒，沙瑞金又亲自来敲打，包是肯定包不住的。 只有尽可能大事化小，让牵扯面小一些。 替罪羊是必须要有的。 他思来想去，决定牺牲掉一些人，把事态控制在平州公安局内部。 就这样，平州市纪委和政法委展开了行动，他们派出联合调查组，进驻市公安局，将所有案件的具体经办人全部做停职处理，接受调查。 包括常务副局长苏文伟，刑侦支队长白永平、副队长周立英，以及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几名正副队长和民警…… 上述人等也是倒霉，他们并非事情的策划者，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拿的好处并不多，只有几千到几万不等，许诺的升职也都没有到位，却先被当做背锅侠推了出来，还不敢说出真相…… 对于平州方面这种避重就轻、试图蒙混过关的做法，沙瑞金心里十分不满。 可斗争，是不能随便摆上台面的。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也不便继续干预，只能暂时选择默认，静观事态的发展…… 为感谢大家的礼物，今天强行加更一章，如有问题请指正…… 第529章 老钱炮轰李达康 回到汉东后，钟正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阁老的吩咐，去找祁同伟商议。 把李达康调离京州，担任第二副省长，并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他本以为，祁同伟可能不会同意，至少也得推三阻四一番，谁知道祁同伟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点了头。 “钟书记，您要把李市长调走，我无条件服从，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希望您和省委，在向高层推荐新市长人选的时候，能提前和我通个气，以便于将来顺利开展工作。” “祁书记，你放心，在新市长人选的问题上，一定会先征得你的同意。” 钟正国暗自纳闷起来。 祁同伟不是和李达康有过节吗，难道搭了一年多的班子，就冰释前嫌了? 还是他把李达康整的比较惨，已经消气了? 感觉不像啊…… 要么就是，祁同伟不想背上破坏他人前途的名声，所以先放行，然后打算在常委会上，用团队力量阻止对李达康的推荐。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难说了。 毕竟新的统战部长还没有下来，自己手里实打实的支持票只有五票，难以稳操胜券。 怎样才能让李达康的提案顺利通过呢? 就在这时，钟正国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主动跑到沙瑞金的办公室，一阵寒暄过后，说道： “瑞金省长，我走之前和你说过，江宝善一个人身兼省委秘书长和统战部长，实在是忙不过来，常委会需要加人。 高层对此表示理解，已经同意了恢复十三名省委常委的常规配置。 新的统战部长会从上面派下来，另外一个常委位置，我临时推荐了京州市长李达康同志，让他担任第二副省长。 这件事我自作主张了，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你不会怪罪我吧?” 沙瑞金淡淡的笑了笑。 “钟书记，这是哪里话，你是一把手，人事任免自然由你说了算，我没有任何意见。 对了，李达康的安排，领导同意了吗?” “原则上同意。”钟正国回道。 “但领导们希望更慎重一点，最好是先通过省常委会讨论，再做决议。” “慎重一点也好，那你安排吧，什么时候开常委会?” “下个礼拜一，对于这次常委会，我有个想法，打算请省人大派几个代表过来，一起参与讨论。” “常委扩大会议?”沙瑞金脑子一转，立刻明白钟正国的想法了。 他是怕常委会上通不过，临时搬一些救兵。 “钟书记，好像没哪个必要吧，副省级以上干部的推荐，通常都是由省委讨论的。” “确实是这样，但副省长毕竟是政府那边的职务嘛，人大拥有监督权。 再说，将来正式任命的时候，还需要走人大的程序，让他们一起参与讨论，也符合高层领导提出的的慎重原则。” 沙瑞金心道：钟正国的算盘打的可真精，他兼着人大主任，多出来的人当然会帮着他说话。 但沙瑞金也不是吃素的，他稍加思索，便马上拿出了自己的对策。 “钟书记，依我看，既然省人大的同志要参加，干脆让省政协那边也出几个人吧，大家一起谈论商议，从善如流嘛。” 这个提议似乎也很合理，钟正国只能点头答应了…… …… 周一上午，汉东省常委会扩大会议正式召开。 除了十一名省委常委全部到场之外，会议室里还多了六个人。 三位省人大副主任，两位省政协副主席，外加一名省政协秘书长。 省政协秘书长级别最低，是在场唯一的正厅级干部，但此人却有些来历。 他叫钱治国，前些年曾经担任过林城市委书记。 当时李达康是林城市长，仗着赵立春的势，完全不把钱治国放在眼里。 两人矛盾不断，闹的很不愉快，甚至多次在常委会上发生激烈争吵。 最严重的一次，李达康拍着桌子，指着钱治国的鼻子怒骂他不作为，而钱治国则气的摔了杯子。 后来，李达康到吕州转了一圈之后，又去林城担任市委书记，把当时还不到五十岁的钱治国，挤到了省政协，提前开始养老生涯，少走了至少十年的弯路…… 沙瑞金突然把钱治国找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要利用两人的旧怨，让钱治国在常委会上狠狠的攻击李达康，把李达康的常委位置给弄黄掉…… 果然，讨论刚刚开始，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这货就按捺不住，主动跳了出来。 “各位领导，我觉得，推荐李达康担任省委常委，应该再考虑考虑。” 钟正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 你特么算哪颗葱啊，一个正厅级，也配对省委常委的任命指手画脚…… 钱治国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都养老好几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狠狠发泄一番。 便继续说道：“98年底，李达康调到林城当市长，我担任市委书记，一起搭班子的时间大概有四年之久，彼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讲，李达康这位同志，身上有不少问题，成绩也没有那么出色，主要是靠着关系背景，一路带病提拔上来的。” 此言一出，诸位领导顿时面面相觑，心思各有不同。 钟正国以及向他靠拢的人，开始腹诽起来： 这个家伙，实在太不识抬举。 仗着自己已经退居二线了，无欲无求，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搞事情。 试问哪个当领导的，能没有一点关系背景，这种话也可以拿到常委会上来说吗…… 反观沙瑞金，看起来一脸正经，却隐隐藏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再看高育良和赵建华，他们很想笑，但又不能笑，只好装模作样的做些捏鼻子揉眼睛动作，偷偷乐一乐。 至于祁同伟，更是低着头，在心里狂笑起来。 李达康啊李达康，你也有今天。 当年你是怎么说祁厅长的，现在钱治国就怎么说你，真是报应啊。 只是还不够狠，没有提到吹吹打打…… 这时，组织部长丁照华开口了： “钱秘书长，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常委扩大会议，不是七大姑八大姨拉家常，说话要负责任。 你说李达康同志是带病提拔上来的，有什么依据?” “当然有依据，我和李达康是98年开始共事的，对之前的事情不了解，但之后的问题可是一清二楚的。” 第530章 常委会上捡个大漏 钱治国看向祁同伟，继续说道： “今天祁书记也在，先说一件和他有关的事情。 2000年前后，祁书记被调到林城，担任林城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在此期间，祁书记锐气十足、大刀阔斧，将开发区的规模一举扩大了十倍，从两千亩变成两万亩。 然后祁书记出去招商引资，他跑了很多地方，总共拉回了总投资近百亿的项目，足以让当时林城的gdp翻上两番。 可祁书记回来后却发现，李达康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开发区的一个多亿资金给挪用了，以至于他千辛万苦拉回来的几家大型工厂，无法落户林城开发区。 正是因为这件事，祁书记一气之下，申请调离林城。 而李达康明明有过无功，反而摘了祁书记的桃子，把林城开发区的项目，变成了他的政绩……” “还有这种事?”沙瑞金一脸的诧异，问道： “也就是说，李达康在林城的政绩，都是祁书记留下的?” “不能说全部吧，但至少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应该算在祁书记身上，他当年引进的那些项目，至今依然是林城的经济支柱。” “祁书记，钱秘书长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高育良不失时机的开始捧哏。 “呵呵。”祁同伟大度的笑了笑。 “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提的，大家都是革命同志，都是为了人民服务，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祁书记，您高风亮节，令人佩服。”钱治国对祁同伟竖起了大拇指，又道： “但事情总要说清楚，不能因为您大度，就让李达康冒领了您的功劳，一路顺风顺水的往上爬。” 祁同伟道：“钱秘书长，这话说的不太全面，实事求是地讲，李市长的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林城之外，他在其他地方也干出了优异的成绩，这点我可以替他证明。” “祁书记，您说的是事实，但这里又牵扯出第二个问题了，李达康在其他地方的成绩，也存在很大毛病。 原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他的腐败问题，很多年前就存在了，但因为擅长发展经济，能创造gdp，李达康就对他的腐败问题视而不见。 纵容包庇，不追究也就算了，还走到哪就带到哪，一路快速提拔。 试问一下，所谓的政绩，如果建立在严重的腐败问题上，建立在人民群众的痛苦之上，还能算政绩吗？ 另外，李达康的前妻欧阳菁，通过炒股赚取了数百万利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股神呢。 可实际上，她买入的是李达康辖区内企业的股票，明显有内幕交易的嫌疑。 要说李达康毫不知情，一点问题都没有，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吧?” 钱治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达康的省委常委，基本已经黄了。 政绩有水分，重用腐败分子，家人违规炒股，这几条可算官场上的灰色空间。 如果没人针对，不算什么大问题。 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压不住…… 此时的钟正国，显得十分尴尬。 钱治国不讲规矩，公然炮轰李达康，固然令人可恨，可他说的有理有据，又没有办法当众反驳。 更要命的是，李达康当上副省长兼京州市长，就是自己将他带病提拔的。 深究起来，自己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 沙瑞金则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既然李达康同志的身上存在一些疑问，那么我建议，暂时先把他放一放吧，至少要弄明白问题再说。 组织部门应该重新进行考察，筛选出更合适的常委人选，再向高层推荐。” 听了这话，祁同伟立刻心里一动。 为了这个省委常委的位置，钟正国和沙瑞金之间，肯定会展开激烈的争夺，谁也不服谁。 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捡个大漏呢? 目前钟正国处于完全被动，已经很难保住这个席位，与其让沙瑞金抢去，还不如送给别人。 沙瑞金虽然占据着主动，但他要争取自己的支持，必须权衡利弊，忍痛割爱。 念及于此，祁同伟开口道： “钟书记，对于这个常委席位，高层是否有明确态度，指定由第二副省长担任?” “那倒没有。”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建议。” “祁书记，你说。” “我们汉东省是经济强省，之前很长时间，都是有三位市委书记入常的，除了京州、平州之外，还有吕州。 吕州这些年来，经济发展速度十分迅猛，已经进入全国前十的行列，这样的表现，理应获得更大的重视。 所以我建议，推荐吕州市委书记张萍，进入省委常委会。” “这个真不错，我同意祁书记的意见。”高育良立刻附和道。 “我也同意祁书记的意见，张萍同志资格老，在吕州的成绩也不错，是应该提拔了。”赵建华说道。 更加关键的是，钟正国也打算表态了。 在他看来，如果李达康上不了第二副省长，这个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常委席位，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入沙瑞金手里。 与其直接被竞争对手拿去，还不如让给“摇摆州”的祁同伟。 一方面，可以离间沙瑞金和祁同伟的关系，让他们无法达成联盟。 另一方面，祁同伟是阁老重视的人，和他搞好关系错不了，即便自己离开了汉东，将来这份人情，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我也觉得祁书记的意见可行，我们汉东是经济强省，有三位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合情合理。” 钟正国一表态，他的那帮跟班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纷纷亮明了支持的态度。 祁同伟见大势已成，便带着微笑，看向了沙瑞金。 费尽心机安排好的一盘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被祁同伟抢走了胜利品。 沙瑞金的心里，自然是极度不舒服。 但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要想赶走钟正国，必须倚仗祁同伟，今天既然赢不了，至少也得打个平手，不能让钟正国在祁同伟那里讨到好处。 最后，心有不甘的沙瑞金，决定戳一下钟正国的肺管子，也算是给自己出个气。 “祁书记的意见很好，当初吕州市委书记就不应该退出常委序列，现在重新回来，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我举双手赞成，同意推荐张萍同志，担任省委常委。”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e｀ )?…… 第531章 左右逢源 常委会结束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钟正国心里颇有些懊悔。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该多事，按照正常程序在常委会上讨论投票，说不定也能通过。 偏偏要自作聪明，把人大也拉来凑热闹真是多此一举。 让沙瑞金来了个将计就计，找到和李达康有仇的钱治国，将事情彻底搞黄了。 不过还好，至少拿到了一个常委席位，而另外一个席位，也没有落到沙瑞金手里。 更重要的是，自己发现了祁同伟的底牌。 阁老和李维民的职务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地位和权力，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 李维民退休后，很可能就没有太大份量了，而阁老即便退了，影响力依然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再考虑到祁同伟的个人能力，不出意外的话，到了下次换届，大概率会晋升正省，以后的发展空间更是难以估量。 这次让一个席位给他，也算是对彼此关系的缓冲，绝对利大于弊。 估计沙瑞金这个家伙，也是知道了祁同伟和阁老的关系，才会按捺不住，开始主动拉拢祁同伟。 不行，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拿出更大的诚意，争取让祁同伟冰释前嫌，和自己化敌为友。 即便拉拢不过来，也绝对不能让他倒向沙瑞金，至少得维持现状…… 事实上，钟正国完全想多了。 沙瑞金并不比他知道的更多，也一直认为，祁同伟的背景只有李维民与刘和光。 此时的他，心里同样出现了悔意。 为了此次常委扩大会，沙瑞金准备了很久，想要杀钟正国一个措手不及，将这个常委席位硬生生的抢下来。 没想到忙活了半天，却便宜了祁同伟。 如今那小子手上的筹码又更重了，拉拢的难度也会变得更大。 早知如此，就应该继续猥琐发育，也不至于这么快，便把自己和钟正国的竞争摆上了台面…… 可沙瑞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虽然官场上有一句话：和则双赢，斗则双输。 但具体怎么个“和”法，也是有讲究的。 单当面妥协让步，那不叫“和”，只有达成了共同的利益，才是真的“和”。 理论上说，沙瑞金最好的选择，是踏踏实实的配合钟正国，一起把汉东的工作做好。 等到下次换届，钟正国高升f国，他也可以顺利接班，成为新一任省委书记…… 问题在于，沙瑞金身后，还有个赵建华。 副书记的竞争力不如省长大，这是客观事实，但逆袭的情况也并非没有。 光是最近几年，便出现了好几个例子，其中有一例，恰好就发生在汉东。 赵建华的家世背景，并不比沙瑞金差多少。 关键的问题是，沙瑞金只是养子，而他却是亲儿子，多了一层血脉相连。 更何况，赵建华还有祁同伟的鼎力支持，如果等到换届，鹿死谁手真的不好说。 只有趁着现在，赵建华的副书记职务尚未干满一届，提前将钟正国赶走，才是更稳妥的做法。 唉…… 沙瑞金深深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坚定不移的往前走了。 继续加大对祁同伟的拉拢力度，反正他资历尚浅，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更何况，踢走钟正国，赵建华和高育良也有进步的机会，符合共同的利益。 …… 如果说钟正国和沙瑞金之间，只是试探性的打了个平手，没有分出胜负的话。 那么最大的赢家，无疑便是祁同伟。 甚至可以说，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赚了这么大的便宜。 一没出力，二没得罪人，甚至都没有亲自下场参与，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抢到了一个省委常委的席位。 虽然张萍的年纪大了，两年后换届就得退下来，但只要此例一开，下任吕州市委书记，还是会进入常委会的。 而吕州，是祁同伟阵营的根据地，只要刘和光还在台上，外人根本插不进来。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几年时间，祁同伟都会掌控着省委常委里的四票，即便赵建华被调离，也至少有三票打底。 不管谁来当这个省委书记，都得想方设法拉拢祁同伟…… 当天晚上，高育良就跑到了祁同伟家里，师徒俩把酒言欢。 “同伟，你现在真是出息了，这套左右逢源的战术，颇有些张太岳的风采。” 张太岳，指的是明朝官员张居正，祁同伟当然听说过。 但他对那段历史不是非常了解。 只知道张居正曾经官居内阁首辅，并推行了着名的“一条鞭法”改革，算是一代名臣。 却并不明白，高育良所谓的左右逢源，具体是什么意思? “老师，据我所知，张居正这个人很刚啊，他也会左右逢源那一套吗?” “呵呵，不懂了吧，老师帮你解解惑。” 高育良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谓的刚，要视情况而定，古往今来，能够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一直刚到底的人，屈指可数，甚至可能只有一个海瑞。 而像张居正这样，能当上首辅，长期只手遮天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的政治智慧，能甩海瑞十八条街。 张居正后面之所以刚，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绝对权力。 而拥有绝对权力是怎么来的，是靠之前的左右逢源，苦心经营而来的。” “老师，愿闻其详。”祁同伟顿时来了兴趣。 “张居正入仕时的恩师是徐阶，属于裕王一派的，明面上，他们和严嵩严世蕃父子是死对头。 但实际上，张居正在暗地里，一直和严嵩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以至于严嵩权势滔天的时候，没有刻意对他进行打击，获得了巨大的生存空间，平稳渡过了最激烈的斗争时期。 等到严嵩父子倒台，张居正的羽翼已经丰满，实力和谋略都远在高拱之上，为将来入阁拜相、独掌朝纲，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张居正还拍过严嵩的马屁，这不可能吧?”祁同伟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的记忆里，电视剧可不是这么演的，张居正明明是严家父子的重点攻击对象，甚至他还差一点，就被高老师…… 哦，不对，就被小阁老给嘎了。 “怎么会不可能?” 高育良见祁同伟似乎不太相信，一本正经的道：“我刚才说的，都是史书里记载了的。” “张居正年轻的时候，曾经给严嵩写了不少诗，过寿也写，严嵩老婆死了也写，只不过，那些诗的名字叫什么，我给忘记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下次把书拿给你看。” “我信我信。”祁同伟赶紧摆了摆手。 心想，高育良喜欢研究明史，肯定比自己这个电视党要懂得多，他说的应该错不了。 至于自己看的电视剧，哪怕拍的再经典，也有艺术成分夹杂其中，和正史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祁同伟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带有恶趣味的念头…… 第532章 先逗高育良，再给李达康买望远镜 祁同伟笑了笑，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老师，您刚才说到了张居正和严嵩的事情，我记得严嵩还有个儿子，名叫严世蕃，长的还挺帅气的。 而且严世蕃自称，他把两京十三省一肩挑之，您对他这个人是怎么评价的?” “可拉倒吧。”高育良一脸的鄙视。 “严世蕃长的又矮又胖，而且是独眼龙，还帅气呢，我看是蟋蟀的蟀…… 同伟，你干嘛，好端端的笑啥。” “没啥，没啥，老师您继续说。” 祁同伟赶紧摆摆手，尽量收起了笑容，可似乎又有点忍不住。 “莫名其妙，认真听老师给你解惑。”高育良白了祁同伟一眼，继续说道： “要说起来，严世蕃确实也是个人才，虽然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但他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单论才华，恐怕不逊于状元榜眼。 而且他深通人性，非常会揣摩圣意，据说严嵩的很多公务，实际上都是他处理的，就连给皇帝写的青词，也是由他代笔。 但是严世蕃这个人，缺点也非常多。 史书上记载，他十分贪财，不仅卖官鬻爵，甚至敢敲诈皇帝的儿子，而且还陷害忠良，勾结倭寇，试图谋反。 当然，谋反这件事是有争议的，很可能是皇帝为了除掉他，强加给他的罪名，是莫须有。 另外还有一点，严世蕃生活非常奢靡，荒淫无度，光是妻妾就有几十人，连丫鬟侍女都不放过，就是个大色……” 高育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只见他一脸不悦，质问道： “同伟，你又笑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正形都没有。” “没……没什么。”祁同伟很想忍着，可实在又憋不住，依然发出“嗤嗤”的声音。 “老……老师，我知道小阁老是个大色……色狼，您继续说。” “说个屁，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看我的徒孙去，真是莫名其妙。” 高育良一甩手，怒气冲冲地下楼去了…… …… 随着高育良的出门，祁同伟终于不用憋着了，手舞足蹈的狂笑了一番。 等冷静下来后，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李达康。 经过这次省委常委会，李达康算是彻底栽了。 不仅被沙瑞金针对，估计钟正国也不敢再重用他了。 除非李达康后面还能遇到很大的机缘，否则的话，肯定会在副省级职务上止步，而且越混越差，直到退休。 如果他还有斗志，或许会成为高配版的电视剧易学习，如果心灰意冷的话，便只能成为又一个孙连城。 孙连城? 祁同伟突然想到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打开了电脑。 经过一番搜索后，祁同伟自掏腰包，在某宝网上花了八千多，拍下一个商品。 某进口品牌的天文望远镜。 收货地址：京州市委大院。 收货人：李达康。 …… 李达康并不知道，祁同伟要恶搞他。 此时此刻，他正独自一人待在家中，黯然神伤。 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固然有自身的问题，但根本原因，还是人脉和站队问题。 李达康当过赵立春的秘书，外放之后，立刻成为了火箭式干部，一路破格提拔。 三十出头就当上县长，三十六岁当上副市长，年仅三十八岁，就成了全省最年轻的市长，进入正厅级干部序列。 可谓风头一时无两。 但随着赵立春的倒台，李达康的这份履历，反而成了他的短板。 更重要的是，他得罪了开挂的祁同伟。 手段比不上，背景比不上，就连最擅长的工作能力，也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同伟从一名乡镇基层干部，疯狂的弯路超车，最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如今就连几乎到手的省委常委，也被祁同伟半路劫走，送给了张萍。 可这怪得了祁同伟吗? 恐怕怪不了。 毕竟是自己先对不起祁同伟的。 而且据钟正国所说，在这次常委会上，祁同伟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替自己说了句好话…… 真正可恶的人，是钱治国和沙瑞金。 那个钱治国，在台上的时候庸庸碌碌，没有什么成绩，现在都退居二线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消停。 还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到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去说，心胸也太狭窄了。 当然，最坏的还是沙瑞金。 我和他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把钱治国找来，破坏我的进步机会…… 李达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头，通宵未眠，最后总算想明白了。 这事谁也不怨，要怨就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年少轻狂、仗势欺人、行事过于霸道张扬，也不会得罪钱治国。 如果不是这些年来一心一意只想升官，满脑子装着全是政绩，也不会重用丁义珍那样的腐败分子，给他人留下攻击的把柄。 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缩起尾巴做人，尽可能改善和祁同伟的关系。 要不然的话，等到钟正国换届离开，如果是沙瑞金接任，自己的下场，不会比现在的钱治国，要好上多少…… …… 有了这层想法，早上刚一上班，李达康就跑到祁同伟的办公室，去套近乎了。 “祁书记，早啊。” “达康市长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您。” 祁同伟有些意外，问道：“感谢我什么?” “祁书记，这次省委常委会上的内容，我都听说了，钱秘书长翻出陈年旧事，对我大肆攻击。 但您没有顺着他的话，反而替我说了情，真是宽宏大量，我心里很感激。” “这是应该的，我们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当初在金山县，你也给我提供过不少帮助，我心里都记着呢。 这次没能让你上常委，是形势所迫，我推荐吕州的张萍大姐，也是无奈之举，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明白。”李达康点了点头，态度诚恳的道： “祁书记，以前我有些事情做的不对，在此，我郑重的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当时吧，我真的是太想进步了，所以一时糊涂。 从今往后，我一定全心全意的配合您，把京州的工作，彻底搞上去。” “达康市长，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是爱记仇和喜欢告状的人。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此不要再提，做好当下和未来就行了。” 祁同伟心想，李达康这是怎么了，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跑到自己面前来道歉。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难道是在跟自己演戏? 看上去似乎不像，李达康虽然是个变脸好手，但并不太擅长演戏。 莫非，经过这次打击后，他顿悟了，打算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今后的人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李达康这个人，在经济和作风问题上非常干净，而且工作能力强。 虽然当不了亲信，但只要使用方式对路，也是一员大将。 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可能的话，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等李达康离开后，祁同伟立刻打开电脑，登录某宝网，打算把天文望远镜的订单取消。 遗憾的是，界面显示，卖家居然连夜发货了…… 第533章 经济适用房小区里，停满豪车 除了祁同伟之外，还有一个赢家，便是吕州市委书记张萍。 张萍身为女性高学历干部，起步期非常快，不到四十岁就是岩台市专职副书记，四十一岁成为岩台市长。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女干部都会出现后续乏力的情况，张萍也是如此。 她在市长岗位上待了整整十年，才担任吕州市委书记，偏偏又时运不济，赶上了省委常委裁员，至今仍是正厅级。 张萍本想着，干完这一届就得下来了，只能享受正厅级退休待遇。 可随着这次入常，她成了正儿八经的实职副省级干部，不仅退休待遇提高了，对自己子女的发展，也能带来莫大的好处……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 张萍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亲自来到京州，当面向祁同伟致谢。 “同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祁同伟谦虚的回道：“张大姐，我们相识那么多年，您以前对我的照顾也不少，没必要这么见外。 而且这一次，多亏我姨夫和高老师的提醒，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您如果要感谢，应该去感谢他们才对。” 张萍也是老道之人，明白祁同伟在故意推让功劳，心里对祁同伟更是钦佩。 有能力有背景，而且不居功、会做人。 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太难得了，前途不可限量。 “同伟，不管怎么说，大姐心里都会记着你的好，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我一定和你保持一致。” “那好。”祁同伟微笑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大姐了，您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向我提，我一定竭尽所能去做。” 接下来，两人一起坐在真皮沙发上，聊起了工作。 祁同伟希望，吕州方面能多出点力，帮忙扶持刚建成不久的京州高科技园区，双方建立深度合作关系，将产业融合起来，提高效率。 这是个双赢的想法。 更何况，吕州的高科技环境，完全是当年祁同伟一手打造的。 张萍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双方约定，尽快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两个市相关部门的主要领导聚一聚，拿出一份可行性的合作规划出来…… 谈完正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张萍便起身告辞了。 临出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同伟，你看子佩和她丈夫的职务，是不是要动一动?” 子佩是王子衿的妹妹，也就是祁同伟的小姨子，今年三十一岁，目前在吕州商务局工作，闲人一个，却享受着正科级待遇。 她自由恋爱，嫁给了单位里的一个同事，丈夫名叫程海波，人长的很帅，但能力一般，目前担任科室主任，也是正科级。 两人结婚的时候，祁同伟心里是不太情愿的。 尤其那个妹夫，油头粉面，缺乏阳刚之气，一看就没有什么出息，有吃软饭之嫌。 但当时小姨子爱的死去活来的，也不便强行拆散，只能作罢。 祁同伟的态度很明确，既不阻止，但也不照顾，让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倒是单位里的领导，害怕祁同伟的面子上过不去，硬给两人安排了职务…… “张大姐，还是算了，他们不是那块料，硬扶上去也没用，说不定还会闯祸，到时候您还得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同伟，这我知道，主要是子佩，她亲自来找我了。” “别理她，您也知道我的脾气，用人主要看对方有没有能力，可以举贤不避亲，但绝不会任人唯亲。 要我说，就王子佩和他老公的水平，现在的职务都应该撸了，如果再麻烦您，就让她到京州来找我。” “那好，先维持现状吧。” 张萍点了点头，离开了。 …… 祁同伟能有今天，不仅凭借人脉经营，还靠着实打实的政绩，本质上是个实干派。 因此，即便在人事斗争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他也从来没有把实际工作落下。 截止到目前，祁同伟担任京州市委书记的时间，已有一年零六个月。 在此期间，他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重中之重的三个大型项目。 一是京州高科技产业园。 二是环京州地铁网和高速公路，以及高架桥和立交枢纽等配套设施。 三是40多个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小区，总建筑面积近千万平方米，可容纳约五十万低收入人群…… 相对于修桥铺路建工厂来说，盖房子的速度要快的多。 早在几个月前，所有经济适用房和廉住房都已经竣工，相关申请条件也向社会公开。 经济适用房的售价，按同地段商品房小区的七折标准计算，但五年之内不得上市交易。 申请人必须是京州本地户口，家庭人均年纯收入低于相关标准，自有住房人均面积低于十五平米…… 廉住房租金分几个标准，一套四十多平米的房子，月租金在20多元到40元不等，还不到正常房租的十分之一。 申请人必须是京州本地户口，低保户，名下没有固定房产…… 由于经济适用房和廉住房，属于民生项目，政府不仅不赚钱，还投入了大量的补贴，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受到了社会各界的一片好评。 可没过多久，问题就出现了。 祁同伟对外公开了网上政务信箱，接受市民来信，征集建议和反映情况。 平时，信箱都交给市委办的秘书打理，由他们筛选之后，再把重要的内容提交上来。 祁同伟本人，也会在工作之余，隔三差五的上网查看。 这天，他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举报信。 举报人声称：有很多人弄虚作假，瞒报实际收入，把条件最好的几个经济适用房小区全部占领了，其中还不乏党员干部…… 祁同伟对此早有准备，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现象，他制定了非常严厉的惩罚措施。 如果有党员干部，通过违规手段与民争利，一旦查实，轻则撸掉职务，重则双开，特别恶劣的，还要移交法办，罚款甚至追究刑责。 没想到有人利令智昏，竟然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为了证实举报信的内容，祁同伟决定亲自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他带着秘书刘建平，去了距离市中心最近、条件最好的几个经济适用房小区，然后恨得咬牙切齿。 实际情况，比举报信还要严重。 本该属于低收入人群的小区内，停了大量的小轿车，甚至还夹杂着几台奔驰s级、宝马七系和奥迪a8这样的百万豪车。 祁同伟想起了一个人，和珅。 虽然这是个大贪官，但他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还是很正确，很有道理的…… 加更送上，写的不好还请见谅，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人(*′?｀*)? 第534章 分管副市长周信的意见 回到京州市委后，祁同伟一个人静静思考的很久，最终又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和珅说过：赈灾的粮食里面，应该掺一些泥土，否则会被官员侵吞，甚至倒卖，发不到老百姓的手里。 后来，有些专家学者也提到过：应该取消经济适用房，并且将廉租房向老国企职工宿舍看齐，只满足基本的住房需求即可，不能配置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否则的话，那些关系户必然会想方设法将其占为己有，通过倒卖、转租，获取不当利益……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也确实符合市场规律和人性博弈，算是看清了问题的本质。 可即便如此，祁同伟依然无法完全认可。 原因很简单，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党和政府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对于那些低收入弱势群体，更要加倍的关爱。 帮助他们解决起码的住房问题，责无旁贷。 洗澡上厕所，也是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穷人同样也应该具备。 关键在于，如何找到其中的平衡点，尽可能兼顾到所有人的权益…… 念及于此，祁同伟叫来了分管副市长周信，想听听他的想法。 周信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祁书记，并非我推卸责任，但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房管局，经过之前那次整顿，房管局的领导已经全部换血，新上来的同志，还算是有操守的。 只是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本身，存在着诸多与生俱来的弊端，实在难以找到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 “噢，那你说说看，有哪些与生俱来的弊端。”祁同伟问道。 “从历史和国外的经验来看，无论是纯粹的计划经济制度，还是已经完善的市场经济制度，都不会存在普遍的腐败。 唯有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时期，腐败问题是最严重、最普遍的。 具体在房地产领域，商品房属于市场经济的产物，而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则有些类似于计划经济时期的福利房。 如果它们各自单独存在，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可一旦同时出现，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滋生腐败的温床。 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房价、租金，都远远低于正常市场价格，那些有门路的人，肯定会试图托关系，甚至采取贿赂的手段，来获取其中的利益。 哪怕主管官员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也会采取弄虚作假、伪造收入证明等手段，来骗取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 “说的有道理。”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 “周市长，你能把问题分析的这么清楚，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应该也考虑过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站在市场规律的角度上，要想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是取消经济适用房，并且降低廉租房的硬件设施。” 周信的想法，和专家学者不谋而合。 祁同伟摆了摆手，说道：“这样肯定不行，市场规律也不是万能的，尤其在这种民生工程上，必须行政介入，严守以人为本的原则。” “那倒是。”周信点点头道： “既然要使用行政手段，强行干预市场，那么因此带来的弊端，也应该使用行政手段来解决。 虽然在您的要求下，政府制定了严厉的惩罚措施，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落实下去，甚至执行人本身，也有些不负责任。” “周市长，所谓的有些不负责任，恐怕说的太保守了吧。” 说到这里，祁同伟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又道： “依我看，分明是有人徇私舞弊，违法乱纪。” 听了这话，周信顿时一阵紧张。 他毕竟是分管副市长，即便没有参与其中，多少也负有一些领导责任。 “祁书记，我向您和市委检讨，是我失职，没有把工作做到位，才导致出现了种种问题。 但请您相信我，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申报流程，都已经下放到了区县单位，我对此并不知情。” “周市长，你不用这么激动，对于你的人品和操守，我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因为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难办，容易得罪人，就产生逃避心理，想着当个甩手掌柜就行了。 越是复杂的局面，越是困难的问题，越能体现你的才华和魄力，只有具备了迎难而上的精神，才值得辅以重任。” 祁同伟先是打了周信“一巴掌”，紧接着又给了他一个甜枣。 在祁同伟的心目中，周信的工作水平和综合素质，都是很过硬的，年龄也不算太大，是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因此他打算，等到任长华东窗事发，就让周信担任常务副市长，干完这一届，再送到吕州去当市长、市委书记。 但驭人之道，不能光靠封官许愿，而是要恩威并施，才能让对方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 周信也听出了祁同伟的话外之音，赶紧表态道： “祁书记，您教诲的是，之前我确实存在着一些逃避心理，但从今往后，我一定会调整好心态，不折不扣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想明白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周市长，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我打算立刻组织人手，对全市范围内的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进行地毯式的排查工作，把所有违规侵占的情况全部揪出来。 凡是涉及到党员干部以及亲属的徇私舞弊行为，一律按照您之前制定的纪律，严肃处理。 该处分的处分，该罚款的罚款，问题特别严重的，交由纪检部门和公安机关，追究违法违纪责任。” “那倒不必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祁同伟摆摆手，否决了周信的意见。 “周市长，我另外交给你一个任务。” “祁书记，您请说。” “关于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先天弊端，我也想了很多，并且把网上的一些材料和意见，归纳总结了一下。 我认为，虽然它们不能直接取消，但在细节方面，可以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 经济适用房不能建在市区繁华地段，已经建成的，应该由政府按原价全部收回，改为商品房，公开向社会出售。 售房获得的资金，可以纳入财政统筹，用于新的经济适用房建设，地点设在郊区和城乡结合部。 廉租房看地段，位置偏僻的暂时不动，位置好的全部改为公租房，除了本地户口可以申请，也对外来务工人员开放。 如此一来，徇私舞弊带来的的利益就小了很多，吸引力也会大幅降低，多少能从源头上，劝退一些试图非法获利的关系户。 你现在要做的，是结合实际情况，制定一个具体的标准，把那些需要改动和调整的小区，全部圈出来，并做好后续的腾退和安置工作。” “祁书记，您真是高瞻远瞩，竟然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实在是了不起，我这就按您的交待去办。” 周信轻轻拍了个马屁后，离开了…… 第535章 考验李达康 祁同伟不让周信去查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是因为，他想把这件事，交给李达康去做。 对于李达康这个人，祁同伟的内心一直是非常纠结的。 一方面，他讨厌李达康只认政绩不认人的行事作风，和欺下媚上的嘴脸。 另一方面，他又很欣赏李达康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以及严守底线的态度。 尤其是李达康在被自己狠狠压制的情况下，依然拒绝了路瑞生递来的橄榄枝，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祁同伟才一直没有对李达康赶尽杀绝。 在他看来，某种程度上，李达康其实是另一个版本的易学习。 缺点明显，优点也很突出，关键看怎么用，只要用对了地方，完全可以成为一位冲锋陷阵的大将。 当然，这并不代表可以既往不咎。 李达康要想绝处逢生，必须经受住祁同伟的考验。 而查处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中的腐败问题，便是第一个考验…… 李达康听说祁同伟找自己，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态度十分恭敬。 “祁书记，您找我?” “达康市长，请坐，我找你来呢，是想请你去办一件事。” “您请说。” “是这样，我的政务信箱里最近收到了一些群众来信。反映我市的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存在大量的徇私舞弊问题，甚至涉及到了党政干部的违法违纪。 达康市长，你的政务信箱收到这些来信了吗?” “祁书记，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最近忙着招商引资，有些日子没去看政务信箱了。 下面那些秘书，也不知道他们搞怎么明堂，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向我汇报。” 李达康嘴上解释着，心里却嘀咕起来。 政府办这帮家伙，是不是故意瞒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话? 祁同伟倒是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我昨天出去走了走，发现举报信上的内容比较准确，不少经济适用房小区里面，都停着大量的小轿车，甚至有奔驰宝马奥迪那样的豪华轿车。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不符合相关标准的，估计采用了徇私舞弊的手段，才拿到了居住权。” “真是岂有此理。”李达康用拳头砸了下自己的椅子扶手，一脸愤恨的道： “经济适用房是惠民工程，政府拿出真金白银，是补贴给低收入困难家庭的，怎么能让有钱人也住进去了。 祁书记，我认为这里面一定存在很大的问题，甚至是严重的腐败，必须严厉查处。” “达康市长，这回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我这里没问题，一定会责成相关部门，全力配合纪检机关的调查工作，不管牵扯到什么人，一律严惩不贷，绝不袒护。”李达康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误会了。”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打算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最好由你亲自挂帅，彻底查清所有相关问题。” “我挂帅?但政府那边……” 李达康刚准备说自己走不开，转念一想，又把话缩了回去。 就凭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果再敢耍滑头，不服从祁同伟的指挥，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祁书记，那行，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肯定会给您和市委，一个满意的交待。” …… 李达康离开市委，回到隔壁的政府大楼后，立刻又恢复了昔日的霸气。 他先是把自己的秘书小林狠狠臭骂了一顿，紧接着，又冲着政府秘书长和府办主任，大发一通脾气。 还没发完脾气，负责经济适用房管理的房管局新任局长许志安，已经被叫到了市政府。 李福康立刻调转枪口，指着许志安的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许志安，你这个房管局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能干就好好干，要是不能干，赶紧写份辞职报告交上来，我看就是拴条狗，也比你要强。” “我……” “你什么你，我问你，京州市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小区，住进了大量的有钱人，这事你知不知道?” “我听说过……” “听说过，那就是知道了，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 现在有人把举报信送到祁书记那里去了，搞得我们政府这边很被动，你知道不知道? 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收人家什么好处了?” 一听这话，许志安立马急了，赶紧辩解道：“李市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如果没有收好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说。” “李市长，情况是这样的。 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小区，虽然由我们房管局负责管理，但除了审批环节之外，申报过程中，也存在着很大的操作空间。 如果申请人刻意隐瞒实际收入和家庭成员状况，并且到各自所在的单位和居委会盖了章，我们也无法分辨真伪。 毕竟涉及了十几万套住房，而我们的工作人员就这么多，如果一家一家去求证的话，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许志安的解释有理有据，李达康也不好继续发脾气，便问道： “照这么说，你们房管局内部，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敢说百分百没有，但大多数同志还是好的，最多就是极个别现象。” “极个别现象也不行，回去之后，你们房管局先开展一轮内查，认认真真的查。 许志安啊，我郑重的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带有侥幸心理，如果让我发现一例隐瞒不报，你就等着回家种红薯吧。” …… 李达康虽然脾气不好，但干事的态度绝对没的说。 当天下午，联合调查组就成立了，开了个誓师大会。 到了晚上，李达康又亲自带队，分头奔往多个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小区，冒着冬日严寒，花了整整一个通宵的时间，把停在小区内的各类小轿车全部拍了下来。 第二天开始，又从车管所调集车主信息，结合房管局的资料，一一排查，并且通过大量走访，寻找住户的真实信息。 就这样，调查组仅仅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基本摸清了所有违规侵占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人员情况。 廉租房因为住房条件较差，情况不算严重，只有大约一成的房屋，被公务人员的亲属获得，然后转租获利。 反观经济适用房，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总共三万多套房子，竟然有超过六成的比例，都被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低价购得。 为工薪阶层设计的经济适用房，俨然成为了“福利房”和“唐僧肉”。 情节最恶劣的，当属京州市城管局局长范荣伟，他采取各种手段，一个人就侵占了三十八套经济适用房…… 祁同伟听完汇报后，立刻拍案而起。 京州的房价虽然比不上魔都，但也并不算便宜，这么多房子，即便按照市场价打七折，依然需要花费两千余万元的购房款。 一个副厅级局长，哪来那么多合法财产，又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如此贪得无厌? 查，必须狠狠的查，让这狗日的牢底坐穿。 但李达康却显得很谨慎，小心翼翼的说道： “祁书记，此人恐怕不好查，他是省委宣传部长刘庄伟的小舅子。” “怎么，你怕刘庄伟，不敢查他?” “那倒没有，我只是提醒一下您，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个屁。”祁同伟把材料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达康市长，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把他往死里查。 刘庄伟要是敢做什么动作，我和京州市委，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你……”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 第536章 宣传部长的破事 其实李达康并不害怕刘庄伟，他也没有必要去怕刘庄伟。 论级别，两人同为副省级。 虽然刘庄伟是省委常委，但宣传部长含权量并不高，更何况他年龄偏大，干完这一届就得退居二线。 不出意外的话，会在省人大副主任和政协副主席二选一。 而李达康身为副省级省会市长，本就是排名最靠前的省委常委候补人选，加上他有年龄优势，前途明显强于刘庄伟。 李达康真正害怕的，是钟正国。 不管钟正国和刘庄伟的关系到底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两人是站在统一阵营的。 因此，即便李达康得到了祁同伟的支持，但为了稳妥行事，他还是先去了一趟省委，向钟正国通气…… 钟正国对此颇感欣慰。 此时他的心里，对李达康多少是有一些愧疚的。 上次常委会上马失前蹄，不仅没能让李达康入常，反而因为钱治国突然跑出来捣乱，让李达康吃了瓜落。 其实就李达康那点毛病，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若非自己操之过急，让沙瑞金钻了空子，压根就算不上事。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李达康短期内是不可能被提拔了。 最正确的做法，是踏踏实实干好本职工作，争取获得祁同伟的认可。 等到换届的时候，祁同伟离开京州，再推荐他接任京州市委书记，或者吕州市委书记。 李达康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现在祁同伟让他去查刘庄伟的亲戚，还能主动向自己汇报，也算难得可贵…… “达康，你觉得祁同伟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是单纯的查处经济适用房腐败问题，还是另有所图？” “钟书记，对此我不敢擅自去下结论，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对事不对人。”李达康回道。 “哦，那么对于范荣伟和刘庄伟的关系，祁同伟是怎么看的？” “他的原话是，让我必须严查范荣伟，刘部长不干涉最好，假如刘部长硬要强行干涉，他可能也会介入进来。 所以我这次来找您，是希望您能从中协调一下，最好别让刘部长干预，以免带来不必要的冲突。” 听了这话，钟正国稍微宽了宽心。 他原本有些担心，祁同伟是想借范荣伟的事情，逼着李达康去和刘庄伟对着干，导致本方阵营出现内讧。 现在看来，祁同伟还算厚道，没有刻意的与自己为敌…… “达康，既然这样，你就按照祁同伟的要求执行吧，范荣伟贪得无厌，与民争利，也是罪有应得，怎么查都不为过。 刘庄伟那边，我会去跟他打招呼的，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为难……” 送走李达康之后，钟正国立刻把刘庄伟叫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并提出了严厉的警告: “绝对不允许干扰李达康的工作，去为范荣伟说情，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另外，回去后立刻开始自查，必须把屁股底下的屎全部擦干净，要是再出了别的岔子，我拿你是问……” 刘庄伟则在肚子里发起了牢骚。 在他看来，钟正国因为害怕祁同伟倒向沙瑞金，就投鼠忌器，故意牺牲掉范荣伟，这和当初牺牲掉侯亮平，本质上是一样的。 哎，堂堂省委书记，这点小事都兜不住，还主动向小辈妥协，实在是太软弱了。 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老大呢？ 可牢骚归牢骚，刘庄伟还真的只能按照钟正国的意思去做。 毕竟以他自身的实力，要去和祁同伟直接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到时候别说救不了小舅子，万一惹怒了祁同伟，恐怕自己那些破事也会露出马脚，一起栽进去…… …… 下班后回到家里，刘庄伟立刻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只见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哭着的是范荣伟的独生女范爱琪，而她的亲大姑范云芳，则在一旁安慰她。 见刘庄伟回来，范云芳急忙上前道: “老刘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荣伟两口子被京州市纪委给带走了，你赶紧去走一趟，让他们把人放出来。” “可拉倒吧。”刘庄伟甩开了她的手。 “这事我管不了，也没那本事去把人捞出来。” 听了这话，范爱琪哭的更凶了。 范云芳又道:“怎么就管不了呢，你可是省委常委，京州市纪委敢不给你面子？” “说的倒是轻巧，这件事是京州市长李达康亲自查办的，而且市委书记祁同伟也死死盯着。 祁同伟什么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钟书记都对他忌惮三分，我说话能管用吗？” “这……” 范云芳听说祁同伟的名字，顿时慌了神，可最终还是咬牙坚持道: “老刘，不管怎么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如果不救他，他就彻底完了。” “我的真的救不了嘛。”刘庄伟也有些发火了。 “我早就提醒过他，祁同伟那个人手段厉害，而且特别关心老百姓，千万不要往枪口上撞。 结果呢，他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去打经济适用房的主意，而且还一下子弄了几十套，如果较真起来，都可以把牢底坐穿了。 城管局长的权力大的很，来钱的路子也多，为什么他还不知足，要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反正是不管了，想管也管不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就算你不管荣伟，巧云也不管了，你们可是有……” 范云芳嘴里的巧云，指的是范荣伟的老婆秦巧云，而刘庄伟和秦巧云之间，又存在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对于这件事，范家姐弟俩其实都知道，但为了“顾全大局”，所以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范云芳急眼了，才口不择言说了出来，只是因为侄女范爱琪也在旁边，最终又刹住了车…… 听了这话，刘庄伟小心翼翼的看了范爱琪一眼，把范云芳拉到一旁，轻声责怪道: “你怎么回事，琪琪还在这坐着呢，什么话都敢乱说？” “你要是肯帮忙，我至于急眼吗？” “实在帮不了啊，祁同伟那个人太难缠了，如果强行去捞荣伟两口子的话，肯定会把他惹毛了，搞不好我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可能会危及自身，范云芳开始犹豫了，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这时，范爱琪突然擦了擦眼泪，走了过来。 “大姑夫，你是不是不肯救我爸妈？” 刘庄伟赶紧安慰道:“琪琪，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难度太大，不好办啊。” “那就是救不了咯？” “也不一定，琪琪，你先不要急，让我再想想办法。” “那好。”范爱琪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一丝狠色。 “刘庄伟，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想办法，必须把爸妈救出来。 否则的话，我就去找其他省领导，把你强奸我和我妈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大家同归于尽……”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一片寂静，随后又炸裂开来。 范云芳撕心裂肺的吼道: “刘庄伟，你还是不是人，糟蹋了巧云也就算了，居然连琪琪也不放过…… 老畜生，老王八蛋，不得好死的东西，我跟你拼了……” 第537章 李达康又来活了 一个副省级领导，居然会色心大发，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还将其中一人，发展为长期情妇。 听起来似乎挺荒唐、挺狗血的。 可这么荒唐狗血的事情，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现实世界，远比小说里的内容更离奇，更加引人入胜…… 官场上的男人，如果太过好色，是很容易栽跟头的。 侯清泉就是典型的例子…… 此时的刘庄伟，算是彻底陷进去了。 倒是刘庄伟的老婆范云芳，还挺“识大体顾大局”。 经过短暂的愤怒之后，她又和刘庄伟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老刘，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和你纠缠过去，但现在你必须要把荣伟两口子给救出来。 我不是吓唬你啊，琪琪才二十出头，正是冲动的年龄，真的有可能会去告你的。” “你去帮我劝劝琪琪嘛，你是她亲大姑，父母之外最亲的人，跟她好好说说，或许她会听你的。”刘庄伟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现在哪还有脸去见琪琪？” “没脸见也得见。”刘庄伟掰起了手指头，和范云芳分析道: “我好歹是个省委常委，只要我没事，就能在外面帮他们想办法，即便人捞不出来，也可以少判几年，多保住一些财产。 可如果我也进去了，那就真的屋倒楼塌、一败涂地了。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荣伟两口子捞不出来，我们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损失惨重，撤职查办、甚至坐牢都有可能。” “好像也是。”范云芳知道这是实情，便说道: “琪琪那边还是我去找，尽可能想办法把她稳住。 但你也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我说不通，必须找好别的出路，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现在的问题是，真的没有别的出路可走。”刘庄伟回道。 “你可以去找钟书记啊，无论如何，你替他鞍前马后效力了几年，这个时候他不能不管你。” “他要是肯帮忙，我现在就不会这么难了，今天在省委，钟书记就狠狠骂了我一顿，还直接命令我，不准干预荣伟的案子，否则翻脸不认人。” “为什么啊，他不肯帮忙也就算了，还不准你插手？” “哎……”刘庄伟叹了口气，又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祁同伟。” “最近钟书记和沙瑞金正在较劲，而祁同伟不仅后台硬，还在省委里有个小山头，他倒向谁，谁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沙瑞金现在是千方百计的拉拢祁同伟，这个时候，钟书记肯定要特别谨慎，不可能会因为荣伟的事情，去得罪祁同伟。”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祁同伟呢？”范云芳反而来了精神。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祁同伟愿意给你一个面子，岂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面子，我有什么面子，人家可是李副阁的亲信，连钟书记的面子都不给，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我能年轻十岁，或许祁同伟会觉得我有利用价值，现在还是拉倒吧。” “不管怎样，你总得去试试啊，万一祁同伟心情好，答应了呢，要是真的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哎，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 刘庄伟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来到了祁同伟的家里，很快又被彻底扑灭了。 祁同伟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就结束了这次交谈。 “刘部长，如果你是为了范荣伟的事情而来，那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请回吧。” 刘庄伟离开的时候，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骂道: “祁同伟这小子，真是太狂妄了，我好歹也是个省委常委，排名还在你之上，不给面子就算了，居然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 年轻人，你升的太快未必是好事，小心以后栽跟头。” 事实上，刘庄伟是误会了。 祁同伟并非看不起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这个职务。 而是看不起刘庄伟这个人。 根据顾晓晗提供的情报: 刘庄伟也和山水集团有勾连，而且他还是汉东所有省委常委，以及副省级干部中，唯一和山水集团有勾连的人。 但刘庄伟并没有直接从山水集团拿过钱，只是收了一些购物卡和高档礼品，折价大概一百多万。 另外就是他经常出入山水庄园，几乎把舞蹈队的队员睡了个遍，杨黎除外…… 得知这个情况后，祁同伟便对刘庄伟有了深深的鄙视。 倒不是因为刘庄伟是个腐败分子。 而是因为刘庄伟是个不成器的腐败分子。 堂堂省委常委，既然都已经搞腐败了，却只需要一百多万和一群残花败柳，就给打发了，实在太没出息了。 这样的货色，既胆小又好色，把男人的脸都丢完了。 别说给面子，哪怕是他主动来投，祁同伟也懒得多看一眼…… 再看看我们亲爱的高老师，得知高小凤有两亿信托基金后，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很用心的给学生授业解惑。 直到预感即将东窗事发之时，高老师才会偶尔采用翻地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然后还能沉稳从容的去上班。 那才是真男人，高下立判…… …… 打发走了刘庄伟之后，祁同伟立刻找到李达康，将此事告诉了他。 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告诉李达康，你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给我往死里查。 如此一来，李达康等于同时拥有了省委和市委提供的两把尚方宝剑，自然是斗志昂扬。 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打击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贪污工作中，并且很快就取得了重大突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就是范荣伟和秦巧云这对夫妻。 一个被戴了绿帽子，可以忍气吞声，当做没有发生一样。 另一个被强奸，不报警也就算了，还发展成了长期的情人关系。 只是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被刘庄伟强奸的事实。 如果知道的话，那可真是忍者神龟中的战斗机了…… 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算特定的贬义词，但具备这种性格的人，基本都不会有什么骨气。 而没有骨气的人，自然不可能扛得住纪检部们的审讯。 没过两天，这对忍者神龟就彻底放弃了抵抗，把自己的犯罪事实，以及细节过程，都一五一十的招供了出来。 范荣伟为了立功，甚至主动交代了一条重要线索: 现任京州市常务副市长任长华，曾经收了他一百二十万，为他的职务升迁提供便利…… 祁同伟听说此事之后，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堂堂省委常委的小舅子，从城管局副局长提拔为局长，顺理成章的事情，居然还得给副市长送钱…… 刘庄伟混的有这么差吗？ 不过这样也好。 任长华和山水庄园有严重的勾连，祁同伟早就想对他下手了，只是怕惊动路瑞生，才一直按兵不动。 如今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任长华干掉。 更重要的是，任长华是市政府那边的领导，李达康的直管下属。 让李达康继续去干这得罪人的差事，很合情合理啊…… 求看三个广告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o(〃''▽''〃)o 第538章 继续往下挖 李达康和侯亮平这两个人，都属于高智商人才，也都当过叛徒。 但由于人生经历的不同，他们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李达康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没多久，就成为了赵立春的秘书，随着赵立春不断升迁，他的眼界和阅历也在飞速的进步。 再后来，他外放到地方，长期担任党政一把手职务，可谓风光无限，加上工作成绩优异，培养出了强大的自信…… 反观侯亮平，还没离开大学，人生规划就遭遇重大挫折，参加工作后没多久，又因为报复祁同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让侯亮平迷失了，他为了从绝境中爬出来，费尽了心机，甚至不惜放弃尊严，却被人当枪使，用完了就扔。 再加上从事了较长时间的纪检工作，和各种各样的腐败分子打交道，见多了阴暗丑陋和勾心斗角。 久而久之，侯亮平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格，甚至疑似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一个人如果投胎水平不行，却依然希望获得成功，最佳的途径是什么？ 就是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尽可能将自身优势和特长，发挥到极致，然后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命运和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这个道理，李达康已经悟了，而侯亮平并没有，甚至可能这辈子都悟不透…… 因此，当祁同伟把同样的善意，摆在二人面前的时候。 侯亮平觉得那是个可能致命的陷阱，犹豫再三之后，选择了逃避，也葬送了自己本可挽救的前途。 而李达康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已经认定，这是自己唯一打翻身仗的机会，必须放手一搏，方有可能绝处逢生…… 得知任长华收受贿赂之后，李达康立刻向祁同伟汇报。 祁同伟有心再考验考验他，便只回了四个字，相机行事。 这四个字的背后，还有一句潜台词: “我的意思早就说过了，接下来如何去做，你自己看着办……” 李达康心领神会，立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而在正式行动之前，他又一次去了省委，和钟正国通气。 任长华在山水集团有股份的事情，钟正国并不知晓，他只当这是个经济适用房问题牵扯出来的案中案，便问道: “达康，对于这事，祁同伟是怎么打算的？” “他的意思是继续往下查，然后视情况而定。” “看来祁同伟有意根除京州的腐败现象，这是好事，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你去纪委找岳书记就行了。” 省纪委有独立的办公楼。 纪委书记岳家义听完李达康的话后，继续发挥他的“优良风格”，把这件难办的事情，甩给了纪委副书记易学习。 就这样，李达康和易学习这对夹杂着不少恩恩怨怨的老搭档，时隔十几年后，再次并肩作战…… …… 按照范荣伟的说法: 他送给任长华的一百五十万，全部都是现金，用一个茅台酒纸箱装着，直接送到任长华的家里。 任长华收钱的时候，还当着他的面，打开纸箱大致数了数…… 但仅凭范荣伟的证词，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别说直接定罪，哪怕是双规，甚至停职接受调查，都是不可能的。 在此之前，李达康和易学习必须先找任长华谈话，听听他的解释。 任长华也不是傻子，范荣伟刚被带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供出来，然后立刻做了不少应对措施。 他想方设法凑了一百五十万现金，又托人找来了一个几年前的茅台酒纸箱，按照出厂标准包装好。 然后，用一块落满积灰的帆布，将纸箱严严实实的裹住，刚进了自家的储物间里…… “李市长，易书记，你们不要相信范荣伟，他这是胡说八道、肆意攀扯，我从来都没有收过他的钱。” 易学习说道:“任副市长，不要激动嘛，你说没有收范荣伟的钱，那有没有收其他什么东西？” “比如说茅台酒？”李达康补充道。 “哦，我想起来了。”任长华做恍然大悟状，又道: “两年多前，范荣伟确实送了一箱茅台酒，当时我不在家，是我老婆收的。 后来我让范荣伟把酒拿回去，但他一直没来拿，难道酒里面有问题吗？” “那箱酒现在在哪里？”易学习问道。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在我家的储物室里，我放进去后一直没有动过。” “既然这样，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吧。”易学习不置可否的回道…… …… 来到任长华家后，纪委工作人员戴上手套，把茅台酒箱从储物间翻了出来。 打开封条一看，里面全是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任长华瞬间戏精附体。 “怎么会都是钱呢，范荣伟那个人，真的太缺德了，他这是要害我啊。 李市长、易书记，我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钱，否则的话，肯定早就上交到纪委了。” 紧接着，他又开始骂自己的老婆: “败家娘们，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准收礼不准收礼，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我要被你害死了。” “我哪知道里面是钱啊？”他老婆辩解道。 “就算不是钱，收酒也不行啊，一箱茅台要两千多呢，也算违纪行为，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他放下就跑了嘛，我……” 就在两口子演戏的时候，工作人员很快就把纸箱内的现金，全部清点完毕，一万一沓，刚好一百五十沓。 易学习想了想，开口道: “任副市长，既然你对此事毫不知情，那问题可能出在其他地方，现在我们要把这些钱封存起来，做为物证，带回纪委保管。 这段时间，你不要擅自离开京州，如果出现了新的进展，以便于我们随时找你了解情况。” …… 任长华心里和明镜似的，虽然暂时蒙混过关，但自己并没有彻底洗清嫌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露馅，必须抓紧时间，想别的办法。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路瑞生，让路瑞生赶紧来京州一趟，当面商量对策。 路瑞生此时也是头疼不已。 王浩才进去没多久，任长华这里又出了问题。 更要命的是，负责调查的人，是李达康和易学习。 当初为了山水集团违规借款的事情，他曾经找过李达康帮忙，结果遭到了拒绝，这次肯定也不会通融。 易学习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铁头男，没有商量的余地。 去找钟正国和祁同伟等人，意义也不大，那是一帮人精。 上次被踢了一圈皮球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估计这次也不例外，没必要再去自讨没趣…… 但任长华是肯定不能出事的，他知道的东西比王浩多的多，一旦被双规调查，后果难以预计。 万一出了点纰漏，说不定王浩也会重新开口，那可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路瑞生想来想去，最终觉得，这回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帮助任长华出逃国外，以绝后患…… 第539章 山水集团撤离 路瑞生到京州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任长华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路总，我真的只能出国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当然也不希望你走，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上次为了王浩的事情，钟书记、沙省长还有祁书记，我全都找遍了，但是没有用，估计这次你也一样。” “可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换来了现在的成就和地位，一出国就全都没有了。 路总，看在我们合作那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请你叔叔帮个忙。” “如果我叔方便出面的话，我就不用来和你说这些了。” 路瑞生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又道:“任市长，你要想开点，人不一定就非得当官，只要有钱，不管在哪，都能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问题是我的钱都在国内，还没有转出去啊。” “这事好办，你把钱全部给我，然后我给你几幅书法字画。 你到了国外之后，找个拍卖行公开拍卖，我再高价买下来，就可以名正言顺把钱转到你手上了。” 听了这话，任长华顿时产生了一丝疑虑。 心想，如果我把钱都给了你，万一你给我赝品，拍卖公司不肯收，到时候我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然，他嘴上肯定不敢质疑，而是问道: “路总，就算我的钱全部转出去了，但国外消费水平那么高，又要买房买车，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啊。” 对此，路瑞生早有计划。 “这好办，你可以去大毛二毛，我有朋友在那边做钢铁生意，倒卖各种钢材，包括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车，甚至报废的航空母舰，你们合伙一起干。” 任长华被惊呆了，赶紧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军火我干不了，而且大毛二毛现在和我国都是友好关系，说不定会把我遣返回来。” “大毛二毛不愿去的话，那就去欧罗巴，我有不少朋友在那边做生意，板鸭火腿、呆梨服装、法兰西红酒等等，你跟着他们干就行了。” “欧罗巴不行，听说那边会歧视我们华人，甚至还有人专门盯着华裔抢劫，而且他们好像合法持枪的，说不定莫名其妙就被biubiu了。” “怕歧视的话，那你就只能去非洲了，华人在非洲的地位还是可以的，我有朋友在那里开金矿，你去跟他合伙。” “金矿？” 听说这个，任长华有点动心了。但转念一想，好像非洲的治安更差，即便赚到了钱，有没有命花还是个问题。 “路总，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没有了。”路瑞生摇了摇头。 “除了这几个地方之外，只能去拉美和东南亚了，拉美毒贩子横行，南边倒卖人体器官，你想选哪个？” “那算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去非洲开金矿吧，但是路总，你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 “考虑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三天之内必须做决定，你要明白，他们随时可能来抓你。”路瑞生颇有些无奈的回道。 …… 事实上，路瑞生和任长华都想多了。 既然当初丁义珍没跑成，现在任长华又怎么可能跑的掉？ 自打城管局长范荣伟供出任长华的那一刻起，祁同伟就已经让全旭带着市公安局的人，把他给盯死了，一举一动尽在掌握。 全旭毕竟是特种兵出身，嗅觉特别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发现，路瑞生来到京州，和任长华见面后，突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也在暗地里盯着这两个人。 祁同伟得到汇报后，顿时纳闷了。 这队人马明显是跟着路瑞生来的，谁指派的呢？ 打探的任务交给了林峰，而林峰也不负所托，很快就带回来一个有价值的信息。 这帮人的普通话十分标准，一点都不夹杂汉东口音。 祁同伟立刻明白了。 这帮人十有八九来自首都。 而沙瑞金在首都长大，又曾经担任过汉西省纪委书记，和高层纪委部分领导的关系很不错。 不用说，他们肯定是沙瑞金找来的，就是不知道具体身份如何，究竟是沙瑞金从哪请来的援兵，难道是高层纪委？ 想到这里，祁同伟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既然沙瑞金已经出手，自己也可以省事了，没必要继续冲在前面。 他先让全旭把人全部撤了，然后让易学习加大寻找证据的力度，以便于给沙瑞金打buff。 易学习也很给力，他找来银行的同志，经过一阵忙碌之后，终于在那一百五十万元收缴的现金中，发现了几张有问题的钞票。 虽然任长华很狡猾，煞费苦心的找人帮忙，凑出一百五十万的旧钞，以便掩人耳目。 但是，每张钞票的使用程度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两个同龄人，风吹日晒的农民工，肯定会比办公室白领要更显老一些。 这几张钞票看上去很旧，但上面的编号数字却指明了，它们是最近一年之内投放市场的。 而范荣伟向任长华行贿的时间，是将近两年之前，当时祁同伟还没有正式赴任京州…… 有了这个证据，调查组自然要重新找任长华来问话。 副组长肖钢玉却“及时”的把信息传递给了路瑞生，路瑞生则立马通知任长华，出逃路线已经安排好了，让他赶紧跑路。 就这样，调查组因为“行动迟缓”，把任长华给放跑了。 而任长华乘坐的车，刚要离开京州市区，就被一群不明人士拦住，把他送回了省纪委调查组。 这群人的身份也正式告白天下，他们是正在汉东暗访的高层纪委督察组…… …… 事实上，钟正国早就知道督察组的存在。 他是汉东省委书记，高层纪委派人下来，瞒谁也不可能瞒他，否则这个省委书记可以不用当了。 但钟正国并不清楚，这个督察组是沙瑞金故意请来的，完全听沙瑞金的指挥。 更不会想到，沙瑞金一直让他们待在平州，盯着路瑞生。 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半人，沙瑞金自己算一个，祁同伟可以算半个…… 但钟正国毕竟是老谋深算之人，随着任长华出逃被拦，并且正式停职接受调查，他敏锐的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 为此，钟正国亲自去了一趟首都，当面向路瑞生叔叔陈清利弊，必须让路瑞生立即撤出汉东。 对方却表示，路瑞生在汉东的摊子太大，一下子全撤不可能，能不能这样，先撤掉京州的山水集团，平州的瑞达集团总部，后续再缓缓撤出…… 钟正国对此很失望，但又无可奈何。 哎，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祁同伟很快就从顾晓晗那里，得知了山水集团要撤离京州的消息，心情十分愉悦。 自己的目标，终于成功实现。 路瑞生和他叔叔，还算识相。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继续逍遥几年，自己也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哎，自打到了京州之后，天天忙着勾心斗角，连白头发都出现了。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把京州市委书记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 祁同伟记着自己的承诺，他告诉顾晓晗: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先跟路瑞生去平州，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走出瑞达集团的大门，立刻会有人去救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从此以后，你就可以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紧接着，祁同伟又让林峰亲自带人去平州，只要顾晓晗出门，并发出信号，便强行出手救人。 遗憾的是，这次祁同伟失算了。 并非计划不够周密，而是因为，他低估了对手的残忍。 几天后，林峰打来电话。 “老板，对不起，我把任务办砸了，顾晓晗死了……” 白天要除雪，没时间码字，更新晚了很抱歉。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 第540章 同时出现误判 并非林峰办事不力，而是他压根就没有机会采取行动，任务便彻底宣告失败了。 顾晓晗到了平州后，住进了一所公寓，第二天突然坠楼身亡。 平州警方迅速赶到坠楼现场勘察，并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场意外事故，可以完全排除他杀可能。 顾晓晗在阳台晒衣服的时候，由于地上的瓷砖有水，导致她脚底一滑，巨大的惯性使得她翻出阳台，不慎坠楼而亡…… 祁同伟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认定就是一场谋杀。 顾晓晗要么是被推下去的，要么就是被打死之后扔下，伪装成意外坠楼…… 当天晚上，祁同伟一个人静静的待在书房里，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对于顾晓晗的接触，自己已经做的很小心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件事除了自己之外，整个汉东官场无人知晓，就连高育良也不例外。 难道路瑞生已经有所察觉，怀疑顾晓晗是自己的的卧底？ 这不太可能。 假如他知道此事，早就应该主动把山水集团退出京州，而不是等到任长华落马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迫撤离。 而且他不可能装的那么像，一点异常也没有…… 那就是路瑞生的叔叔了。 路瑞生看不出来，但他叔叔阅历丰富，也许能看出来。 或者他叔叔刚开始也没看出来，直到王浩和任长华相继落网之后，终于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就杀了顾晓晗。 一方面，可以守住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另一方面，为了泄愤…… 祁同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隐忍下去了。 客观的说，顾晓晗并不是什么好人。 她为虎作伥，长期利用美色腐蚀政府官员，发现自身处境不妙时，还诱骗天真单纯的杨黎，充当护身符。 但自己既然用了她，答应护她周全，就必须要兑现承诺。 现在顾晓晗死了，自然也有义务替她报仇，至少得讨回个公道，否则林峰程程等人，甚至叶飞二蛋都会寒心。 更重要的是，假如路瑞生和他叔叔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他们的势力，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迟早会明白一切。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反正刘和光已经说了，路瑞生叔叔的朋友圈里没有石书记，而石书记的朋友圈里也没有他。 干就完了，说不定还能立上一功呢。 没错，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了…… …… 事实上，祁同伟的推测只对了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顾晓晗的死，并非因为她已经暴露，和祁同伟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从她进入山水集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子，无论是长的太漂亮，还是太有能力和野心，都并非什么好事，甚至可以称之为原罪。 顾晓晗两项全占了，又不慎落入贼窝，与虎狼为伴，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她的宿命…… 而决定杀顾晓晗的人，并非路瑞生，而且他事先毫不知情。 他叔叔瞒着他，直接把这事给安排了。 当然，以他叔叔的身份，根本无需亲自安排，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自然会有人心领神会。 即便将来东窗事发，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这件事是他叔叔指使的…… 路瑞生对此很不理解，便去找他叔叔，想要问个明白。 “叔，顾晓晗的能力很强，帮公司赚了不少钱，留着她还是有大用处的。” 他叔叔摇摇头回道：“瑞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能赚钱的人多的是，没有了顾晓晗，还会有其他人。 这个女人已经和山水集团融为一体，山水集团发展的好，她自然有大用处，现在山水集团没了，她也必须跟着一起消失。”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她送出汉东啊，给她改名换姓，换个公司帮我们赚钱，何必要出此下策？” “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王浩和任长华已经被抓了，万一他们顶不住，把山水集团供出来，纪委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去找顾晓晗。 顾晓晗知道太多山水集团的秘密，一旦落入纪委手里，便有可能会牵扯到我们。 相反，只要她一死，不仅可以斩断很多和我们有关的线索，还能让王浩和任长华打消顾虑，继续守口如瓶。 你想一想，是干掉王浩和任长华容易，还是干掉顾晓晗更简单一些？” 听了这话，路瑞生终于彻底明白了，顾晓晗非死不可。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叔，即便顾晓晗消失了，也很难保证王浩和任长华不会交代，有人死盯着他们，想要趁机做文章。” “谁死盯着他们，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吗？” “不是祁同伟，是汉东省长沙瑞金，我最近一直怀疑，他想把山水集团的事情搞大，让钟正国书记挨批，然后取而代之。” “沙瑞金那边好说，毕竟他的目标是钟正国，而不是非要和我们过不去。 反正你在汉东的基础已经打好了，以后只要合法经营就行，别再做巧取豪夺的事，沙瑞金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叔叔说到这里，略微思考了一下，又道：“祁同伟那个人，你还是要注意点。” “祁同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之前还帮了我不少忙，让山水集团多赚了几个亿。”路瑞生很是不解。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仔细查了查祁同伟之前的履历和事迹，发现他这个人，对反腐工作挺上心的，在你面前却一反常态，有些不合常理。” “这很正常啊，听说他八面玲珑，很会做人的，应该是想通过我，跟您搞好关系。” “没有那么简单。”叔叔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和你想的一样，但最近钟正国告诉我，祁同伟的后台不只是李维民与刘和光，他早就认识阁老了，而且深受阁老的器重。 你想想，他都有阁老这层关系了，还有那个必要来讨好我吗，这么做有何意义？ 再说，他到京州任职之前，山水集团一直都是好好的，他来了之后，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真的只是偶然吗？” “叔，照您的意思，祁同伟才是幕后黑手？”路瑞生顿时急了。 叔叔想了想，回道： “那倒未必，毕竟祁同伟和我们无冤无仇，无论是对付我们，还是扳倒钟正国，对他都没有什么实际好处。 总不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想替自己那个大学老师高育良报仇吧，那也太幼稚了。 他如果真有这个想法，绝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或许，祁同伟就是跟我们命中相冲吧，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低调一点，离他远一点，总不会错……” 第541章 拉沙瑞金上船 虽然祁同伟已经决定亮肌肉，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像个莽夫一样猛打猛冲。 所谓上兵伐谋，借力打力方是上策。 而最好的借力对象，自然还是沙瑞金…… 这回，祁同伟主动发出邀约，请沙瑞金在这个周末，和自己一起去养老院探望陈岩石。 当然，探望陈岩石只是个借口。 他是想当着陈岩石的面谈顾晓晗的事情，那样的话，沙瑞金就不方便耍滑头了。 在陈岩石家里坐下后，祁同伟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沙省长，有件事听说没有，山水集团的总经理顾晓晗，三天前突然死在平州了。” 沙瑞金也有心理准备，只见他一脸严肃，回道： “这事我听说了，平州警方的结论是意外失足坠楼，难道你对此有疑问？” “我当然有疑问，难道沙省长没有吗？” “祁书记，说实话我也有疑问，而且让省公安厅的同志过问的此事。 但尸检报告结果显示，顾晓晗确实是坠楼身亡，身上没有其他可疑的伤口，以及药物残留成分。” “尸检报告未必就能说明全部问题，假如顾晓晗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推下楼，尸检根本就验不出来。 更何况，平州警方自身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之前王浩被盗的案子，他们就试图张冠李戴，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推出几个人来承担责任。 沙省长，你觉得就凭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真的能够策划整个事件吗？” 祁同伟说到这里，把目光转向了陈岩石，道：“陈老，这事您觉得呢？” 现在的陈岩石，已经把祁同伟视作最值得信赖的人之一，他连忙帮腔道： “我也觉得，王浩这件事情足以说明，平州警方的问题很严重，那几个人明摆着就是替罪羊，真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沙瑞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曾经打算让省公安厅，彻查平州市公安局。 但随着顾晓晗的死，他的心态出现了重大变化。 因为他要的是钟正国走人，对付路瑞生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现在王浩和任长华已经落马，只要严加审讯，从他们嘴里挖出和山水集团的利益勾连，事情就基本成功了。 路瑞生肯定会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把所有事情推到顾晓晗身上，让死人背锅。 而钟正国也会认为，顾晓晗应该是被路瑞生灭口了，或许他会因此后怕，主动申请离开汉东。 如此一来，沙瑞金就可以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达到自己的目的。 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路瑞生叔叔的风险，去平州多生事端……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沙瑞金说了不算，因为王浩和任长华，在祁同伟的掌控之中。 而祁同伟跑到养老院来谈平州警方的问题，意图其实非常明显了： 反正我是不当出头鸟的。 你要是先上，我就跟着一起上，如果你不先上，那我也不上，大家一起干耗着…… 当然，沙瑞金也能理解祁同伟的想法。 凡事都要讲个付出回报比。 毕竟最大的受益人是自己，完全没有让祁同伟挑大梁的道理。 “祁书记、陈叔叔，关于王浩被盗案带出来的那个徇私舞弊案，我心里也是有很多疑问的。 但凡事要讲证据，平州市公安局已经把证据链凑齐了，人证物证俱在，如果没有当事人主动站出来举报，恐怕是不可能翻案的。” “这我明白。”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 “之前的案子翻不了就算了，但顾晓晗尸骨未寒，她的真实死因，总要认真核查一下吧，否则的话，会影响纪委办案的效果。” “这个顾晓晗，真的就这么重要？”沙瑞金问道。 “当然重要。沙省长，你之前在汉西当过省纪委书记，我也曾经担任过汉南省京海市纪委书记，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打马虎眼了。 顾晓晗是山水集团犯罪行为中的关键一环，如果不查明她的真实死因，王浩和任长华就会存在侥幸心理，拒不交代和山水集团的勾连，最终只能大事化小，甚至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可能全部都会白费，又得重头再来。 而且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没有两三年时间，恐怕不可能再次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此时已是10年三月，距离下次汉东省委换届，大概还有两年半时间，祁同伟故意说出两三年这个概念，明显带着潜台词： 你要查就查，不查拉倒，反正我无所谓，你等的起就继续等着吧…… 沙瑞金也是个政治强人，面对如此明显的威胁，心里顿时十分不悦，冷冰冰的说道： “祁书记，照你的意思，如果查不出顾晓晗的真实死因，王浩和任长华就不会开口了对吧？” 祁同伟也没惯着他，同样冷冰冰得回道： “我只说客观事实，请沙省长自行分析。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他们老实交代问题，不妨提出来，我照办就是。” 这回沙瑞金算是没辙了。 人在祁同伟手里控制着，能否得到满意的结果，就看祁同伟愿不愿意认真去查。 自己既不是省委书记，也不是省纪委书记，根本没有理由强行介入。 更何况众所周知，省公安厅长汪庆东，是自己的亲信，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这件事推掉…… 就在沙瑞金还在踌躇之际，陈岩石突然开口了。 “小金子，我觉得小祁书记说的很有道理。 我退休前在政法系统工作多年，知道这些腐败分子的狡猾性，如果不彻底打消他们的侥幸心理，是绝对不会老实交代的。 再说了，那个山水集团的女经理，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也是一条生命，不明不白就死掉了，总要有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吧。 我们身为党员，要时时刻刻把人民群众装在心里，千万不能有……” 听了这番话，沙瑞金顿时无语了。 心想，你到底站哪边的，我可是你的养子啊，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祁同伟的心情却是一片大好。 老革命的觉悟就是高，只要引导正确，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决定，暂时先避一避。 让陈岩石给沙瑞金，好好上一堂政治思想课，彻底堵死沙瑞金耍滑头的想法。 便起身说道：“我今天过来，本打算帮陈老的花园翻一翻，刚才忙着谈工作，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去翻地，你们爷俩难得见面，坐着好好聊会。” “别……” 沙瑞金哪能不知道祁同伟的鬼心思，赶紧一把将他拽住。 “祁书记，你堂堂一个省领导，每次来养老院都要翻地，传出去成何体统。 再说了，那些花花草草也经不起你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啊。 我们还是坐下来，抓紧时间，把刚才的工作说清楚……” 最终，经过一番拉扯之后，两人达成了共同意向。 沙瑞金负责彻查平州市公安局，争取搞清楚顾晓晗的真实死因，并重新调查王浩被盗案徇私舞弊的问题。 而祁同伟则要加大对王浩和任长华的审讯力度，务必搞清楚他们与山水集团的勾连事实。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对手，会如何应对了…… 求三个看广告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 ??·???坐等的礼物 第542章 沙瑞金起了疑心 如果说以前，祁同伟和沙瑞金之间是心照不宣的话，那么现在，两人算是正式达成了协议。 但达成协议，并不等于真心合作，更多的是彼此利用。 他们依然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沙瑞金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顾晓晗不过是帮路瑞生赚钱的工具而已，烂命一条死不足惜，祁同伟为什么非要查清她的真实死因呢？ 难道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应该不可能，从没听说祁同伟有过什么男女方面的问题，而且他那么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肯定看不上顾晓晗这种残花败柳。 或者，顾晓晗早就被祁同伟策反，在山水集团做卧底？ 可仔细一想，沙瑞金又推翻了这个正确的猜测。 高育良被钟正国欺负的那么惨，祁同伟肯定恨之入骨，却一直没有展开报复。 如此善于隐忍的人，怎么可能会冒着得罪路瑞生叔叔的危险，去替一个微不足道的卧底报仇，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沙瑞金思前想后，最终也没能得出符合逻辑的结论，于是他找来了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汪庆东。 希望这个自己在汉东的第一亲信，能够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更客观的帮忙分析问题。 汪庆东听完他的描述之后，神情十分严肃，最终给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看法。 “沙省长，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祁同伟并非要和您联手对付钟正国，他的真实目的，是想把您和钟正国一同赶出汉东？” 沙瑞金顿时有点懵，连忙问道：“老汪，这话从何说起？” “我的观点和祁同伟一样，顾晓晗肯定不是意外坠楼，大概率是场谋杀，而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路瑞生。 如果真查出路瑞生杀人，那他家在汉东的产业也就彻底完了，还会牵连出一大批人，造成极坏的影响，钟正国也得吃瓜落。 但这件事，未必能直接牵连到路瑞生的叔叔，假如他安然无恙，很可能会在暗地里，对您采取一些报复措施。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您和钟正国，会被双双调离汉东，一口气空出两个位置来，他们就可以趁机而上了。” “老汪，这个说不通。”沙瑞金摇了摇头，又道： “如果钟正国离开，我争取往上走一步，赵建华可以当省长，高育良当副书记，大家皆大欢喜。 可如果我和钟正国同时走，他们根本顶不了，至少会从高层空降一人。 虽然从理论上说，赵建华有可能直接升书记，但高育良只是政法委书记，无论如何也上不了省长的，费尽心思把我赶走，有何意义？ 祁同伟贼精贼精的，这种不占便宜光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沙省长，高育良确实当不上省长，但是祁同伟他自己可以啊。”汪庆东提示道。 “啊？” 沙瑞金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祁同伟也不行，他才多大啊，今年不过刚满四十而已，资历太浅了，放眼全国，也没有这么年轻的正省级干部。” “沙省长，您再想想，真的没有吗？” 沙瑞金仔细一想，发现还真的有几位。 只不过，他们已经到了比正省级更高的位置上去了。 “就算有先例，但祁同伟凭什么？” 汪庆东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 “我看过祁同伟的资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个研究生。 最初在农村工作过，后来又当了乡长、乡党委书记、县委办主任、开发区主任、市纪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汉南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 工作经验十分丰富，成绩也非常突出，光看履历，已经具备晋升了省长的资格，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年轻。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李维民就会退休，假如他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拉祁同伟一把，会是什么结果？” “这……”沙瑞金顿时沉吟起来。 汪庆东继续说道：“我能想到这一点，祁同伟自己应该也能想到。 或许他当上省长的机会不大，可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他和赵建华、高育良一起，成为了汉东省新的铁三角，大权独揽。 沙省长，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您是祁同伟，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是否会去尝试一下呢？” 听了这话，沙瑞金彻底被说服了。 是啊，自己为了赶走钟正国，可谓费尽了心思。 而祁同伟现在只要办成一件事，就能彻底掌控汉东省的局面，更何况这件得罪人的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如果换成自己，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也会去尝试一下的。 虽然汪庆东的猜测未必正确，但事关重大，必须特别的小心谨慎。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你个祁同伟，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不仅鬼点子多，竟然还想着把我当枪使，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汪，依你看，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 “这我可不敢乱出主意。” 沙瑞金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尽可能做的扎实一点。” “那您是打算改变计划，还是继续坚持下去呢？” “改变计划如何，坚持下去又如何？” 汪庆东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我认为，如果您改变计划，不与祁同伟合作，那就应该和钟正国合作。 无论如何，钟正国干完这届肯定是要离开的，只要您和他搞好关系，等到换届的时候，就可以稳稳的成为汉东省委书记。 而祁同伟就不一样了，他是汉东本地人，可谓根深叶茂，又跟赵建华和高育良报团，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如果不削弱他的势力，即便将来您当上省委书记，也无法轻易掌控汉东的局面，到时候恐怕又得费上一番周折。” 沙瑞金心想，这个道理我能不明白吗？ 问题在于，现在要跟钟正国化敌为友，甚至精诚合作，根本就不实际。 要知道，主动权一直握在祁同伟手里，自己说了压根不算。 而祁同伟的态度一直很暧昧，随时都有可能改变立场。 他现在可以与自己合作，联手对付钟正国，如果发现苗头不对，立刻就可以倒向钟正国，调转枪口对自己开火。 而钟正国那边，如果同时接到自己和祁同伟的橄榄枝，肯定会优先选择祁同伟，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 如此一来，自己在汉东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恐怕还没等到换届，就得灰溜溜的走人。 即便勉强熬到换届，局面也将完全被动，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能竞争的过赵建华吗？ “老汪，你继续往下说。” “好。”汪庆东点了点头。 心想，看来沙省长还是不愿意等到换届。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您也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免被祁同伟利用，甚至暗算。 有件事情，您要和祁同伟说清楚： 为了避免引起路瑞生的怀疑，省厅到平州之后，必须打着核查王浩盗窃案徇私舞弊的旗号，而顾晓晗的真实死因，只能暗中悄悄调查。 但实际上，我们就是单纯的查平州市局，顾晓晗的案子碰都不会碰。 到时候再跟祁同伟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实在找不到任何证据，没办法……” “假如祁同伟不信呢？”沙瑞金问道。 “那也没办法，但至少可以先稳住他。” “沙省长，根据我过去的经验，办案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说不定我们在查徇私舞弊的时候，能发现一些重要线索，足以让王浩开口呢……” 第543章 路瑞生避风头去了 事实上，汪庆东完全想多了，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自打祁同伟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之后，几乎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一直都在权衡利弊，精于算计。 但他的算计，和政客的算计，完全不是一码事。 此时的祁同伟，依然保持着宅心仁厚的本性，绝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他人。 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自保和反击，或者让对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因此，他可以和沙瑞金联手对付钟正国，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沙瑞金一起赶走，提前成为汉东省长。 在祁同伟看来，既然沙瑞金想达到当上省委书记的目的，就应该付出一定的代价，由沙瑞金去做得罪路瑞生的事情，非常公平合理。 至于省长的位置，等到下次高层换届，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徐徐图之也为时不晚。 当然，沙瑞金有一点猜对了。 假如他真的要反水，祁同伟也会立刻倒向钟正国，让他自食其果…… …… 几天后，随着省公安厅调查组前往平州，祁同伟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 超过95%以上的腐败案，公布出来的涉案金额，都会远低于实际金额。 祁同伟觉得，除了95%的数字值得商榷之外，这话没啥大毛病。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 绝大多数腐败分子，或为了减少刑期，或为了把钱留给家人、或为了避免牵连出更多的同伙，肯定要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犯罪事实。 只有少数情绪崩溃的腐败分子，才会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 纪检部门这边，或因为精力有限、或因为收集到的证据不足，甚至不排除遭到外界干预，往往无法一查到底。 其实说来说去，关键在于，能否彻底做到认真对待…… 王浩和任长华，就是典型的例子。 由于祁同伟的干预，目前他们被查实的犯罪行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在手，却因为要放长线钓大鱼，一直故意压着。 至于什么时候彻底揭露出来，要视形势而定，确切地说，是看沙瑞金那边的行动效果如何…… 祁同伟拿出一份匿名举报信，交给易学习，让他把王浩从看守所里提出来，重新审问。 举报信里，记录了王浩和山水集团之间，另外一桩利益勾连的证据。 易学习看完之后，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 “同伟，咱们这关系，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这举报信是不是你的手笔？” “呵呵，老易你进步了。” 祁同伟见易学习看出来了，干脆选择了默认。 “同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早就掌握了王浩和任长华的所有犯罪证据，手里一定还有很多，为什么不一次性全部给我？”易学习不解的问道。 听完这话，祁同伟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易学习这个人，实在太耿直了，真的只适合干一些纪律方面的实际工作。 如果让他去搞人情世故，以及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不被人玩死才怪。 “老易，刚才还说你进步了，怎么一转眼，立刻又犯起了迷糊呢？ 同样的证据，我交给你们，和你们纪委自己查出来，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牵扯到很多方方面面的问题。” “什么问题？” “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祁同伟摇了摇头，又道： “老易，在此我跟你表个态，最终肯定会把他们彻底绳之以法，绝不含糊，但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必须再等等。 你只要按照正常工作程序，按部就班的执行就行，什么时候加大审讯力度，什么时候给你提供新的线索，我会掌握的。” “那……行吧。” 易学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无条件信任祁同伟。 毕竟祁同伟的品行是有可皆碑的，而且对自己有再造之恩，如果连他都不信，还能去信谁…… 两天后，祁同伟拿着一份王浩的口供材料，找到了沙瑞金。 他把材料摆在沙瑞金面前，然后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沙省长，这是王浩最新招供的问题，他承认采取违规操作的手段，帮山水集团拿下了一个大项目，但一口咬定，此事是他和顾晓晗共同策划的，和路瑞生无关。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如果不查清顾晓晗的真实死因，路瑞生会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所有坏事都是顾晓晗一个人干的。” “王浩不是一直待在京州市看守所里吗，他怎么会知道顾晓晗已经死了，是不是看守所的民警失职？” 见沙瑞金要甩锅，祁同伟立马堵了回去。 “这事怪不了看守所民警，那种地方人多口杂，根本不可能彻底封锁住消息。而且路瑞生手眼通天，派个流氓地痞进去带句话，实在太容易了。” “原来是这样。”沙瑞金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又道： “路瑞生那个人确实路子野，省公安厅调查组到了平州之后，已经审查了不少人，没有取得关键性的进展。” “他们有没有去查顾晓晗坠楼酒店的监控，是否发现可疑人员？” “正在查，但看监控需要时间，稍安勿躁。” 一听这话，祁同伟立刻明白了。 沙瑞金在和自己虚与委蛇，压根就没打算查顾晓晗坠楼案。 因为他已经让林峰安排了不少眼线，来见沙瑞金之前还通过话，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民警或者便衣进入那家酒店。 “那行，我回去等结果。” 祁同伟心想：既然你不地道，那我只好帮你地道了…… …… 又过了两天，路瑞生突然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写着： 路总，我是顾总的好朋友，她之前在我这里放了一些东西，并且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者失踪了，那一定是遭到了路总的毒手。 到了那个时候，就去省公安厅举报你，并且把她留下的东西，交给高层纪委。 出于好奇，我打开了那些东西，发现里面的内容很劲爆，对路总非常不利。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路总能往下面这个银行账号，打入两千万，我就不去举报了，还把那些东西都给你…… 路瑞生看完之后，是又惊又怕。 如果信里写的是真的，那说明顾晓晗早就准备了后手。 她知道那么多秘密，留下的东西一定很可怕，一旦到了高层纪委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两千万倒是小意思。 问题在于，自己给了钱，真的就能拿到那些东西吗？ 路瑞生觉得，必须把寄信人找出来，以绝后患。 可一查对方留下的银行账户，他更害怕了。 那竟然是希望工程的账户…… 六神无主的路瑞生，赶紧去找他叔叔，商量对策。 他叔叔倒是显得比较冷静，立刻做出了决断： “瑞生，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为了稳妥起见，你最好先去国外避一阵子，等形势明朗了再回来。 另外，把瑞达集团有问题的资产全部理出来，我会想办法处理掉的……” 随着路瑞生的离境，以及瑞达集团开始向外界甩卖资产。 这下，轮到沙瑞金进退两难了…… 今天实在太忙了，本打算请假，但想到同志们等着，硬是码出了两章，有错误之处请指出。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 第544章 杨永信要倒霉了 当一个人有把柄抓在别人手里时，其实是不害怕被敲诈的。 对方只要提出条件，不管代价高到什么程度，至少说明可以谈，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对方如果不要钱，则说明根本不愿意跟你谈，只是故意要折腾你，甚至没完没了的折腾。 那才是最可怕的。 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把人找出来，以绝后患。 二是暂避锋芒，见机行事。 路瑞生在他叔叔的指示下，选择了第二个办法，先是往希望工程账户里打了两千万，然后出国避风头去了…… 此举正中了祁同伟的下怀。 祁同伟设计出这件事，有两个目的。 第一，想看看路瑞生在他叔叔的心目中，份量到底有多重。 如果选择了第一个办法，说明他们心存侥幸，也意味着在他叔叔眼里，利益比路瑞生更重要。 以后自己便可以放开手脚对付路瑞生，真要是闹大了，他叔叔也会考虑弃卒保帅，而不是和自己死磕。 如今他们选择了第二个办法，则说明路瑞生在他叔叔的心目里，份量很重。 只要他叔叔没倒，自己以后还得投鼠忌器，小心行事…… 第二，祁同伟打算中断跟沙瑞金的合作。 所谓合作伙伴，心里藏着点小九九没什么问题，但最起码的诚意总是要有的吧。 自己虽然也有所保留，至少还带着边打边看的心思，沙瑞金倒好，直接玩阴的，压根就没打算办事。 既然毫无诚意，那还合作个屁，爱咋滴咋滴吧。 沙瑞金还没当上省委书记呢，就如此不守承诺，背信弃义，如果真让他提前上了台，还不得反戈一击，率先对自己开刀？ 历朝历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例子还少么？ 反正我又不急着进步，也不是非要找钟正国报仇不可。 高老师那边，只要好好开导一番，再把心中的计划和他挑明，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就让沙瑞金自己去和钟正国斗呗，到时候看谁更着急。 至于那封匿名威胁信，路瑞生叔侄即便怀疑到官场上的人，也会优先想到沙瑞金，而不是自己…… …… 此时的沙瑞金，是一个头两个大。 路瑞生的出走，肯定要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瑞达集团在汉东的所有犯罪行为，都会有人站出来顶锅。 王浩、任长华在内的全部问题官员，同样会三缄其口，尽可能不牵扯到路瑞生身上。 而钟正国主政汉东之后，唯一的毛病就是包庇路瑞生，取而代之的可能性也彻底没有了。 问题在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了。 如果不一鼓作气，把钟正国逼走。 等到瑞达集团把屁股擦干净，钟正国就该反击了，到时候走人的就是自己…… 沙瑞金甚至想过，让省公安厅把路瑞生列为逃犯，进行全球通缉。 但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立刻被他否决了。 对方都已经跑了，而且还在甩卖资产，明显是主动做出让步，释放求和信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还继续穷追猛打，那就结大仇了。 不仅会彻底激怒路瑞生的叔叔，甚至就连那些长辈和支持者，也会觉得自己不顾大局、不守规矩…… 应该怎么破局呢？ 沙瑞金思来想去，最终又找到了自己的“军师”汪庆东…… 要说这个汪庆东，也确实是号人物。 虽然之前对祁同伟的分析出错，以至于误导了沙瑞金，但在逻辑上，是没有明显问题的。 他又哪里知道，祁同伟是个穿越者，有足够的底气，不按常理出牌呢？ 这回，汪庆东对沙瑞金的疑问，又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沙省长，我觉得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出在祁同伟的身上。” “哦，说说看。” “我怀疑祁同伟在平州布了眼线，发现省厅调查组没有去查顾晓晗的死因。 之前我们疏忽了一点，祁同伟那么有钱，完全有可能搞定那个酒店里的人，或者请一些私家侦探，在暗中了解一切。” “照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沙瑞金点了点头，又道： “那你的意思是，祁同伟不打算跟我们合作了，路瑞生的出走，也是他策划的？” “这很难说。”汪庆东认真想了想，又道： “假如我刚才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祁同伟确实有可能中止跟我们的合作，毕竟只逼走钟正国，他能得到的好处并不是很多。 但也不绝对，因为在他心里，肯定还是希望您去和钟正国两败俱伤，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说他策划路瑞生出走，那倒不至于，毕竟这事隐藏着一定的风险，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实在没那个必要。 依我看，应该还是钟正国干的，他才是最希望路瑞生和瑞达集团离开汉东的人。” “有道理，理论上谁最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嘛。”沙瑞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又问道：“那现在的局面，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的意见还是求稳，既然祁同伟有了异心，干脆跟钟正国搞好关系，先把他们那个四人小团体给打压下去再说。” “老汪，这你就想的太简单了。”沙瑞金直接回绝了。 “祁同伟那个人鬼的很，稍有一点风吹草动，让他发现不对劲，立马就会倒向钟正国。 从最近两年钟正国的行事风格来看，不管怎么分析，他都会选择接纳祁同伟，而不是我。” “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继续团结祁同伟了。 我刚才说了，祁同伟肯定还想着您和钟正国两败俱伤，只要他这个念头还在，就依然有争取过来的可能。” “怎么争取，继续查顾晓晗的真实死因，那是绝对不行的。 万一查出来真是路瑞生干的，到时候就是块烫手山芋，不管怎么处理，都会留下严重隐患。” “沙省长，顾晓晗案当然不能查，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比如说，查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 “杨永信？” 听了这话，沙瑞金突然有了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忙道：“老汪，你说仔细点。” “好的，沙省长。” 汪庆东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杨永信担任平州市委书记，已经快八年了，在此期间，路瑞生的瑞达集团在平州做大做强，肯定少不了他的庇护，应该存在着利益关系。 而且杨永信是前任汉东省委书记赵立春提拔起来的，当年赵立春是怎么倒台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所谓上行下效，种种迹象表明，杨永信百分百是个腐败分子，而且大概率问题很严重，根本经不起认真去查。 现在杨永信是紧跟钟正国的，一旦落马，钟正国难辞其咎，打倒他和打倒路瑞生，实际效果是一样的。 我们可以派人去顾晓晗坠楼的酒店，做做样子，先稳住祁同伟。 然后您去跟祁同伟说，实在找不到证据能证明顾晓晗是他杀，只能采取迂合战术，从杨永信入手，争取最终牵出路瑞生。 等到杨永信真的落马了，我们就立刻结束调查，路瑞生叔叔肯定也会采取行动，将路瑞生和杨永信切割开来，不会因此怪罪于您。 到了那个时候，祁同伟会怎么想，已经无所谓了……” 第545章 祁同伟调转枪口 沙瑞金听完汪庆东的话后，经过一番认真细致的推敲，觉得此计甚妙，可以起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之前他找来的高层纪委督导组，曾经在平州暗访过一段时间，了解到不少情况。 杨永信在平州民间的口碑非常差，有很多关于他的负面传言： 说他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个巨贪，不仅卖官鬻爵，收受市政工程承包商的贿赂。 而且纵容妻儿开办企业，参与市政工程投标，拿到项目后立刻转包他人，赚取巨额差价。 贪财好色是个共同体，杨永信的经济问题很严重，生活作风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据说他在外面有不少情人，可能达到了两位数，其中还有一个某艺术学院的校花，还在读书的时候，两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杨永信对这个校花特别偏爱，给她安排了单位，并且大力提拔，年仅二十五就成了正科级干部。 更奇葩的是，该女子是杨永信老同学的女儿，她父亲不仅默认了此事，还利用这层关系，果断下海从商，从杨永信手里拿到了不少政府采购生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经得起查，绝对是一查一个准。 只不过杨永信站队水平高，马屁拍的也好，先是效忠赵立春，后来又紧跟钟正国，在二人的纵容和庇护下，才一直没有东窗事发。 遗憾的是，这回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沙瑞金可是能够直接搬动高层纪委的人，完全可以绕过汉东省委，直接对他开展调查，就连钟正国也无法阻拦。 而且杨永信的问题那么多，沙瑞金完全可以做一些手脚，让高层纪委调查组，从杨永信的妻儿和那个校花查起，尽量避开和瑞达集团有关的问题。 等查实之后，钟正国会因为之前的纵容行为，承担部分领导责任，甚至被迫离开汉东。 如此一来，沙瑞金便可以在不得罪路瑞生叔叔的情况下，实现自己的目的。 即便杨永信又把路瑞生给供了出来，也无所谓。 因为那已经不是沙瑞金的问题了…… …… 沙瑞金想的很美，能否真的如他所愿，还尚未可知。 但高育良这边，听完祁同伟的意思后，却立刻急了眼。 “什么，同伟，你想改变主意，不跟沙瑞金合作了？” “呵呵。”祁同伟微微一笑，道：“老师，别激动嘛。” “我觉得沙瑞金那个人靠不住，与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能不激动嘛，我也知道沙瑞金靠不住，实在没办法，等不了啊。 钟正国不走，沙瑞金怎么上，沙瑞金不上，你建华大哥怎么上，你建华大哥不上，老师我怎么进步？” “放心吧老师，这事我另有打算，不会耽误您进步的，只是时间会晚那么一点点。” “你有别的主意了？”高育良听说祁同伟另有打算，立刻来了精神。 “赶紧和老师说说。” “我是这样想的，沙瑞金现在还没当上省委书记呢，就对我们阳奉阴违，真让他上了台，恐怕会立刻反目成仇。 到时候又是一番争斗，说不定他还会使绊子，让您当不上副书记。 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去找钟正国合作，一起……” “不行不行。”高育良赶紧打断了祁同伟的话。 “同伟，钟正国当初怎么对我，怎么对汉大学子的，难道你忘了？ 跟他合作，不也还是与虎谋皮吗，再说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啊。” 祁同伟心想，老师这股书生气啊，一直都改不了，真是让人头疼。 “老师，你别急嘛，好好听我说完。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钟正国曾经是对不起您，当初他是看您孤掌难鸣，故意拿您开刀，但现在我回来了，还有建华大哥一起，局面已经大不相同。 现在钟正国的心腹大患，是沙瑞金，非但不敢得罪我们，还巴不得和我们合作。 只要大家联手，一起对付沙瑞金，将他赶出汉东，这么做和赶走钟正国，效果是一样的，而且难度还更小。” “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育良终于反应了过来，还伸出了大拇指。 “没错，只要沙瑞金走了，同样可以空出一个位置，你建华大哥先上，我也能跟着上。 同伟，还是你有办法，比老师强。” “呵呵，老师您是太想进步了，所以一时犯了迷糊，否则的话，这个思路您也是能想出来的。” 祁同伟先是哄了高育良一句，又接着道： “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大好处，就是能对钟正国的心理，造成一定影响。 他曾经打压过您，我们却没有报复他，反而帮他对付沙瑞金，或许他会因此，产生一丝感动和愧疚的念头。 等到换届的时候，他是否会念在这一点，向高层大力推荐您和建华大哥呢？ 你们进一步当上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可能性，是否又会更大一些呢？” “说的太有道理了，同伟，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考虑问题比老师更周全，既然沙瑞金心术不正，我们也没必要惯着他，把他赶走就对了。” 高育良听说自己进步的希望更大了，顿时兴奋异常，可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隐隐出现了些许不安。 “同伟，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陈海怎么办？ 陈岩石曾经是沙瑞金的养父，名义上讲，陈海勉强可以算是沙瑞金的弟弟，我们如果对付沙瑞金，他夹在中间，恐怕会很难做人啊。” 对于高育良这种爱徒如子的思想，祁同伟在心里给予了肯定。 但口头上，却提出了反驳： “老师，您多虑了，沙瑞金和陈海家的感情，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好。 省委大院和陈岩石住的养老院，距离并不远，但据我所知，沙瑞金到汉东任职已经足足三年了，只去过不到十次，其中两次还和我有直接关系。 再说了，人是相互的，讲究一个将心比心，我们心疼陈海，怕他难做人，可沙瑞金念及过这些吗？ 您和汉大学子被打压得时候，他说过一句话没有，我刚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释放过善意，就连陈海的职务，也一直是我们在操心，他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了，沙瑞金才想着拉拢我们，一起去对付钟正国。 不说他无情无义吧，至少是挺凉薄的，比李达康也强不了多少，所谓的亲朋好友，根本指望不上。 只要我们把这个道理，跟陈海彻底的讲明白，相信他会理解的。” 高育良听罢，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行，老师听你的，就这么定了，回头把陈海叫出来，我们跟他好好聊聊。” …… 就这样，双方都打定了主意，并迅速开展各自的行动。 沙瑞金联系了高层纪委部分领导，以群众反响极其强烈为由，希望派一个巡视组进驻平州，而且级别要尽量高一点。 组长最好是纪委常委，至少也得是副部级的委员。 祁同伟则破天荒的，拿着一份京州市的工作规划，主动找到钟正国，进行单独汇报…… 钟正国是何许人也，立马领会到了两人的意图。 一方面，他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沙瑞金的挑战。 另一方面，他对祁同伟传递的善意，也是期待已久。 问题在于，如今的形势，和祁同伟刚来的时候相比，已经有所转变。 自己怎样才能在这场三方混战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三个，谢谢同志们。?(???)? 第546章 不倒翁钟正国 钟正国身为经济强省的省委书记，自然有不少信息来源，他眼里的形势变化，覆盖了许多内容。 首先是祁同伟。 祁同伟刚来的时候，身后站的是李维民与刘和光，外加赵建华和高育良两个死党，可谓颇具实力。 但站在副省级城市一把手的平台上，并不算特别突出，只属于值得拉拢的对象。 后来才知道，祁同伟得到了阁老的青睐，并且帮助张萍晋升省委常委，如今他四席在手，实力更进一步。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在于刘和光。 据说刘和光深受s书记信任，干完这届就会晋升。 如此一来，祁同伟的综合实力，理论上已经足以和自己平起平坐。 再考虑到祁同伟的年龄，未来更是不可估量，正省级根本不在话下，晋升f国甚至入局都是大概率事件。 “拉拢”这个说法已经不合适了，假如真要站在一起，那也是合作关系…… 但钟正国现在却不敢、也不能与祁同伟合作。 原因很简单，他是路瑞生叔叔朋友圈里的人，虽然不在圈子核心，也算是相对比较重要的一员。 路瑞生这些年在汉东为非作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截止到目前，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可见他叔叔的能量之大。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高层换届，铁定能在局里争到一个靠前的位置，将来继续进步，也是有希望的。 在形势尚未明了的情况下，自己如果贸然和祁同伟合作，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绝非明智之举…… 沙瑞金那边，同样很不简单。 做为革命后人，沙瑞金的身后站着一批老资格的实力派。 虽然长期以来，他们都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但影响力不容小觑。 而且，沙瑞金和高层纪委部分领导的关系非常密切，之前可能还好说，但现在高层纪委已经派了巡视组来汉东。 若是在这个时候对他发起反攻，怕是会引起高层的猜疑，惹火烧身…… 钟正国像解剖青蛙一样，把所有因素全部拿出来，经过细致入微的分析之后，最终得出了结论： 自己可以和祁同伟建立良好的关系，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绝对不能上升到合作的地步。 也可以和沙瑞金进行博弈，但必须保持局面的可控性，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让步，也不能公然交恶。 只要做好这两点，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静待形势发展就是了…… …… 三月下旬，巡视组以例行工作的名义，来到了汉东。 由于事态不明，高层纪委也显得很谨慎，并没有派出重量级领导带队，只安排了一位资历最浅、风格偏稳健的副部级干部担任组长。 此人名叫田国富，几个月前刚刚晋升为纪委第八监察室主任。 这个安排可谓一举两得，既可以最低限度的满足沙瑞金的要求，也能避免引起钟正国的不满，破坏汉东干部队伍的团结氛围。 田国富到汉东后，按照领导的要求，先去省委和钟正国沟通。 钟正国倒是显得很开明，在省会议中心大会堂召开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见面会，并亲自主持会议。 除了巡视组成员之外，沙瑞金、赵建华、祁同伟在内的所有副省级以上干部，包括人大和政协的主要领导，全都列席会议。 田国富第一次坐在主席台上参加如此高规格的会议，而且还要率先发言，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他按部就班的宣读了此次巡视工作的任务安排之后，便草草收场。 重点提到了路线方针政策、干部选拔任用、党风廉政建设、维稳和保障民生等几个方面。 并特别说明，此次巡视工作的时间是三个月，主要采取听取汇报、随机列席会议、民主评测、一对一谈话、专题调研、受理信访和群众举报的方式开展工作…… 紧接着，钟正国代表汉东省委，对巡视组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他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堆。 说巡视组的到来，是高层对汉东工作的支持，是对汉东干部队伍的爱护，有助于开创汉东建设的新局面。 必将推动领导班子建设的加强和改进，更好的践行党群路线，密切党和人民群众的血肉亲情，打造出让高层放心的领导群体。 清正廉洁、群众满意、求真务实等等…… 祁同伟坐在台下第一排，装模作样的记录着会议精神，心里却非常没有觉悟的腹诽起来： 可拉倒吧，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要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一直纵容、包庇路瑞生以及赵立春的那些旧部，胡作非为，贪污腐败…… 最后，钟正国倒是说了几句靠谱的话： 要求各级党员干部，积极配合巡视组的工作，主动诚恳接受监督，以实事求是的原则，客观公正的反映问题，积极认真抓好整改，为巡视组工作创造良好的条件和环境，确保巡视工作圆满成功…… …… 见面会结束之后，巡视组为了掩盖真实意图，并没有直接去平州，而是原地驻扎下来，并且把京州做为巡视工作的第一站。 此时的祁同伟，并不清楚对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便按照正常程序，将田国富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田主任，请坐，我给你沏茶。” “谢谢。”田国富坐下后，说道：“祁书记，我们有几年没见了吧。” “应该四五年了吧，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汉南梅关市。” 祁同伟把茶杯放在田国富面前，又笑着道：“其实吧，我还是希望最好少见面，因为只要见到你，就意味着可能会有麻烦。” “呵呵，祁书记说笑了，我上次去汉南调查你，实在是迫不得已，再说结果也是好的嘛，查出了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民公仆。 祁书记，你还是厉害啊，这么快又进了一大步，四十岁的京州市委书记，真可谓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田主任，你也不差啊，不仅是副部级领导，而且还是御史钦差身份，手握着我们这些地方干部的生杀大权，万一我哪天不小心犯了错误，还望你能高抬贵手。” “又说笑了，什么御史钦差，什么生杀大权，那是对腐败分子而言，你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高层领导都看好的……” “哪里哪里，过奖了……”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田国富终于进入了正题。 “祁书记，我来之前，曾经了解了一下京州的情况，听说最近两年，在你的领导下，京州纪检部门打掉了一批腐败分子，其中不乏厅级以上干部。” “有这回事。”祁同伟点点头道： “我到京州任职之前，上一任领导班子把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当做主业，大力发展推广。 客观的说，成绩很突出，但有些时候，发展太快也不全是好事，更何况这两个行业涉及了天量的资金投入，如果监管跟不上，必然会滋生众多腐败行为和贪腐分子。 截止到目前，已经被查实的厅级以上干部，就至少有五人，包括三名副厅级和两名正厅级， 他们的问题之严重，可谓触目惊心。” 田国富拿出了记录本，说道：“祁书记，你能具体说说这几个人的情况吗？” 第547章 睿智的高育良又回来了 “当然可以。”祁同伟搜索了一下回忆，说道： “第一个被查出来的，是原京州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涉案资金高达数千万，但在转移关押地点的过程中，发生了重大车祸，丁义珍当场死亡。 第二个被查的是京州房管局窝案，包括原局长在内的领导班子成员，几乎全部落马，目前都已经走完了法律程序，除了没收违法所得之外，他们分别被判处了五到十五年有期徒刑。 第三个被查的是京州城管局长，总涉案资金接近两千万，目前调查已经基本结束，即将进入法律程序。 再就是两个京州市委常委，原常务副市长任长华和统战部长王浩，目前他们的问题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正在羁押之中……” 田国富耐心的听完之后，又问道： “祁书记，那个任长华和王浩，目前已经查实了哪些问题？” 这句看似不起眼的话，却让祁同伟立刻警觉起来。 田国富是啥意思？ 五个案子，为什么偏偏要问到任长华和王浩？ 那两个已经判决的和查实的，不问可以理解，至少说的过去。 可丁义珍的突然死亡，是那么的离奇和疑点重重，难道不更值得关注吗，为什么他会毫不在意？ 很显然，这不是一位高级别纪检干部，应有的正常思维…… 祁同伟顺着这个角度继续想下去，很快便觉得豁然开朗了。 以沙瑞金和高层纪委的关系，难道田国富带队的这个巡查组，是他特地请来的？ 所谓的例行巡视，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的真实意图，其实是要查山水集团和路瑞生……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祁同伟便决定尽快结束今天的谈话。 “田主任，他们二人的案子，以及审讯工作，都是由省纪委执行的，我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你要是真想了解具体情况的话，应该去找岳家义书记更为合适。” 田国富心想：忽悠谁呢，真当我不知道吗，这件事一直是你在背后掌握的。 嘴上却道：“那好，我回头去省纪委了解情况。 祁书记，接下来这段时间，巡视组在京州的工作，还望你和京州市委，能多提供一些帮助。” “那是当然，京州市委市纪委，以及各级政府单位和相关部门，一定会全力配合巡视组的工作，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向你汇报。” “千万别说汇报，我们彼此配合、互相交流……” …… 当天晚上，祁同伟吃完饭后，本打算把高育良和赵建华约出来，一同分析调查组的真实用意。 可仔细一想，最终还是只找了高育良。 所谓亲疏有别。 祁同伟已经把官场上所有的朋友，大致划了个档。 第一档里只有三个人。 高育良、刘和光、全旭。 他们的情况很好理解，一位情同父子，另一位是姻亲，而且都把自己列为政治继承人，关系牢不可破。 全旭当年冒着几乎必死的危险，救了自己一命，报答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档里有不少人。 李维民、赵建华、孙连城、陈海、张伟、李响、安欣、刘彬、于涛和已经退休的项党育等等。 他们都和自己相识多年，要么是提供了极大帮助的领导，要么是好朋友+亲信，也都值得信赖…… 第三档的人就更多了。 都是些合作过的同僚或者下属，彼此相处融洽，但没有太多的感情，可以当朋友，远远达不到交心的地步。 至于石书记和阁老，暂时就不提了…… 所有人中，赵建华是变数最大的。 将来，他可能会上升到第一档，但也有可能会滑落到第三档。 假如出现极端情况，甚至不能排除，他掉出朋友圈的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第二档里，只有赵建华和李维民两人，是祁同伟的长期领导，命运不掌握在祁同伟的手里。 但他们有着明显的不同。 李维民受刘和光所托，加上自身真的看好祁同伟，便带着培养优秀后辈人才的想法，将他一路提拔起来。 最重要的是，两人地位相差悬殊，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 即便将来李维民退休了，对祁同伟提一些要求当做回报，也是理所当然，不会伤害彼此的感情…… 而赵建华和祁同伟之间，本身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之所以能结为兄弟，是因为他的女儿赵若兮。 赵若兮长的如天仙一般，但却不幸患上了神经性耳聋，国内医疗水平有限，祁同伟就让二蛋把她带到国外，把病治好了。 事后，赵建华还了五百万医药费，但这五百万，是祁同伟帮他炒股赚的，多出来的钱，让赵建华买了几套一线城市的房子，又赚了一大笔。 按理说，这么大的情，赵建华理应对祁同伟感恩戴德。 但祁同伟自己心里明白，两人的兄弟关系，归根结底，还是建立在钱上面的。 而建立在钱上的关系，往往又是不牢靠的，未必能经受住更大利益的考验。 隐患就在这里。 祁同伟和赵建华，还有高育良，现在都是副省级干部，彼此间的差距微乎其微。 假如将来有一天，大家出现职务上的竞争关系，那就很考验人性了。 祁同伟倒是可以让，毕竟他年轻。 但高育良和赵建华只相差一岁，谁也等不起，即便表面一团和气，也可能在私底下暗自较劲。 万一真的出现这种极端情况，又调解无果的话，祁同伟别无选择，只能支持高育良，和赵建华分道扬镳。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祁同伟无法对赵建华彻底开诚布公，尤其是这种至关重要的机密问题，还是找高育良商量，更为稳妥一些…… …… “同伟，又遇到什么难题，需要老师帮你解惑了？” “呵呵，您帮我分析分析，高层纪委巡视组到汉东来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高育良之前犯了大迷糊，但并不代表他水平不行。 政治历史本为一家，精通历史的政法系教授，水平怎么可能不行，只是因为太想进步，被搅乱心魔罢了…… 如今，高育良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立刻展现出了极高的政治智慧。 “同伟，这事很明显，巡视组是沙瑞金请来的，留在京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真实目标，在平州。” “是吗？老师您详细说说。”祁同伟顿时来了兴致。 “沙瑞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尽办法赶走钟正国，否则的话，就会为自己的冒失付出惨痛的代价。 别忘了沙瑞金身后站着什么人，都是枪林弹雨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一旦失败，就会被认为能力太差，失去所有的支持。 如果临阵退缩就更不行了，相当于逃兵，战场上的逃兵是什么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对啊。”祁同伟茅塞顿开。 难怪沙瑞金那么霸道，要干的事情必须干成，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干不成。 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那个出身背景已经决定了，他只能往前冲，宁可鱼死网破，也绝对不能轻言后退。 “老师，那你觉得，他们要到平州查什么，瑞达集团吗？” “不不不。”高育良摇了摇手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要查的是杨永信，甚至有可能，引爆平州官场的大地震。” 祁同伟听完这话，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向高育良伸出了大拇指…… 今天实在太忙，没时间码字，好不容易赶出两章，发晚了，望理解！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 第548章 添火 在巡视组的问题上，祁同伟和高育良达成共识之后，又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既然沙瑞金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只能铁了心的斗到底，借助巡视组的力量，把平州官场掀个底朝天，甚至查办杨永信，最终逼钟正国走人。 而钟正国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肯定会展开反击。 只不过这个时候，钟正国的反击应该是有限的。 因为他自身存在着包庇纵容行为，如果大张旗鼓的和沙瑞金硬刚，怕是有同伙的嫌疑。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开出足够丰厚的条件，请绝对不怕查的祁同伟站在前面，帮忙把沙瑞金赶出汉东…… 想明白这些之后，祁同伟释然了。 虽然赶走沙瑞金，比赶走钟正国更划算，但这种充当出头鸟的事情，祁同伟是不会干的。 让他们两个互相撕逼，自己坐山观虎斗不好吗，何必要主动去得罪人。 等到其中一方给出无法拒绝的丰厚条件，以及不能反悔的承诺，再进场也不迟啊。 不仅如此，自己还得想办法帮他们添把火。 他们斗得越凶，自己可能获得的利益就越大，最好斗到两败俱伤，一起走人…… 祁同伟要添的那把火，是任长华和王浩。 趁着巡视组在京州的这段时间，把人和证据全部交过去，让他们去查，不论是什么结果，自己都可以置身事外。 万一田国富没有掌握好分寸，从二人嘴里挖出了路瑞生，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们是视而不见，还是继续往下查呢？ 嘿嘿。 钟正国的心里会很忐忑，而沙瑞金，想必也会非常酸楚吧…… …… 按照工作程序，高层纪委巡视组面向社会，公开了举报电话和举报信箱，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 不仅电话被打爆，信箱里也很快塞得满满当当。 由于工作任务太过繁重，巡视组自身人手明显不够用了，不得不向京州市委求助。 祁同伟自然没有异议，他让市纪委和反贪局派出精兵强将，全力配合巡视组的工作，并且跟沈清平和安欣打了预防针。 主要帮忙整理材料、调集卷宗等外围工作，即便需要参与审讯工作，也绝对不允许碰任长华和王浩…… 举报材料统计出来后，内容可谓五花八门。 除了涉及部分党政领导干部之外，乡村基层工作人员也未能幸免，甚至邻里纠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出现在了举报材料里，令人哭笑不得。 而其中职务最高、被举报最频繁的，自然是任长华和王浩。 陈岩石甚至亲自跑到巡视组，将一封关于二人的举报信，交到了田国富手里。 里面详细记录了任长华和王浩所有犯罪事实，包括生活腐化，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职务晋升、承揽工程提供便利等等。 而且明确指出，他们在山水集团持有股份，甚至连具体比例、以及路瑞生的名字，全都写进去了…… 田国富看完之后，不由吃了一惊。 “陈老，您能确定这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不能确定。”陈岩石摇了摇头。 “这封举报信是别人寄给我的，我只是转交给你们巡视组，是否属实，还需要你们去调查证实。 但我个人以为，信里的内容如此详实，绝非空穴来风，很可能是某个知情人所为，还请你们认真细致的调查，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由于事关重大，田国富不敢自作主张。 身为高层纪委干部，他当然希望能把腐败分子全都挖出来，但办案子也得讲究时机和技巧，不能莽撞行事。 更何况出发之前，领导曾经交待过，要多和沙瑞金商量。 于是，他拿着举报信找到了沙瑞金。 “沙省长，这是陈岩石老同志拿来的，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沙瑞金看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这老爷子也真是瞎折腾，这不是没事找事，给我们添乱吗？” “那到底应该怎么查呢？” “国富，这份材料明显出自知情人之手，但他自己不敢来举报，就利用陈老出面。 而且里面内容如此细致，涉案金额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十有八九就是事实，必须严查。 只是现在时机不够成熟，要讲究策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有点担心事态失控。” “国富，我看这样，就按照材料上的内容去查，但不要提到路瑞生，反正那小子已经跑到国外去了，任长华和王浩，应该不会主动把他供出来。” “沙省长，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田国富说道。 “陈老既然把这封举报信给了我，会不会也送到汉东省纪委和京州市委去了，我担心他们那边，会生出什么枝节。” 沙瑞金又想了想，回道： “省纪委那边没什么问题，岳家义即便真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趟这滩浑水。 关键在于祁同伟，陈老和他关系不错，很可能也告知他了，而且他也巴不得我们去查路瑞生。 要不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尽量劝他以大局为重，不要干扰你们办案……” 第二天上午，田国富来到了京州市委，把那封举报信摆在了祁同伟的办公桌上。 “祁书记，这是原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老同志，昨天拿来的。 你是京州市委书记，对任长华和王浩的情况比较了解，能不能帮我看看，里面的内容有多少是可信的。” 祁同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不置可否的说道： “陈老是革命前辈，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既然是他拿来的，就应该错不了。” “但陈老明确说了，这是群众寄给他的，不能保证内容的真实性。”田国富道。 “是这样啊。”祁同伟点了点头，又反问道：“田主任，你是老纪检了，依你的经验看，这封举报信的可信度有多少？” “凭我的经验，这要分开来看，任长华和王浩的具体受贿金额，以及占山水集团的股份，都有零有整，可信度非常高。 但具体的经手人是不是路瑞生，可能会有一些疑问，因为按照之前了解的情况，山水集团的业务，几乎是顾晓晗一手操办的，路瑞生很少会干涉。”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忍不住感叹起来。 田国富啊田国富，究竟是你不够老道，还是你觉得我太年轻，好忽悠呢？ 此言一出，等于变相告诉我，不打算查到路瑞生头上。 站在巡视组组长的角度上，是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即便有，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哪怕暗示也不行。 “田主任，路瑞生是不是具体经办人，确实存在疑问，我也不敢擅自下结论，你们按照正常程序调查就是了。” “调查工作我们肯定是会不折不扣进行的，但这件事情可能会比较复杂，一时半刻得不出结论。 我只是有点担心，其他一些领导也收到了这封举报信，他们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巡视组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干扰。” 祁同伟心想，什么其他一些领导。 说的不就是我吗？ 怕我横出一脚，打乱你们的计划。 呵呵，我是否会横插一脚，要根据形势的变化而定，无论你找不找我，都是一个样。 “田主任多虑了，你们是高层纪委巡视组，谁敢干扰你们的工作？ 在此我可以向你表个态，只要我还在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名京州的官员，影响你们的工作。 谁要是敢顶风作案，我立刻将他撤职查办，交由你们严肃处理……” 第549章 趁机变动人事 送走田国富后，祁同伟立刻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 很明显，高老师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沙瑞金已经改变了打法，坚决不碰路瑞生，想通过扳倒杨永信，来逼走钟正国。 反正杨永信肯定不敢乱说话，只要不死，就得老老实实把锅背起。 但沙瑞金又怕自己咬住路瑞生不放，所以让田国富跑一趟，以不要干扰巡视组办案的理由，来稳住自己。 如此一来，形势就明朗了。 沙瑞金和钟正国之间，会展开一对一的对决，而自己这个第三方，则是最大的变数。 他们在分出胜负之前，都不希望得罪自己，甚至还会讨好自己。 既然这样，何不趁此机会，捞上一些好处呢？ 任长华和王浩被双规之后，京州市常务副市长和统战部长一直空缺着。 干脆把第二副市长周信和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孙海平给提拔起来。 周信虽然已经是市委常委，但第二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还是存在着明显的差距。 常务副市长可是“铁三角”的头号候补，晋升副书记是标配，直接晋升市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挂职副市长和统战部长的差距就更大了，一个入常，另一个没入常，先到统战部长的位置上过个渡，等换届再转为政法委书记，也更加顺理成章。 孙海平晋升后，公安局长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可以让嫡系于涛先顶上，后续再找机会帮他解决副市长的待遇。 至于赵东来，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上辈子这个位置是属于他的，这辈子本来也可以给他，可惜他喜欢耍滑头，主动退出了核心团队，即便现在回心转意了，也得按规矩重新排队。 加上对祁同伟忠心耿耿的亲信那么多，而且能力都不差，赵东来便只能往后站了。 于涛之后，还有全旭和李响，他们都比赵东来年轻好几岁，恐怕难等咯…… 还有那个张树立，堂堂市纪委常务副书记，人却软的要命，怂货一个。 更可气的是，上次让他配合易学习去查王浩，他却谎称有病，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好好休息吧。 祁同伟想了想，决定把张树立平调去市总工会，当个常务副，免的他继续走弯路。 留下的位置，让徐建发顶上…… 这几个岗位的变动，在市委常务会上全票通过后，又送到了省委组织部长孔杰那里，由他提交到省委常委会上讨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祁同伟在京州的干部任用问题上，向来说一不二，现在手里又握着常务会四票，可谓势在必得。 别说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即便真能挑出来，也根本阻止不了。 钟正国宣布进入投票环节的同时，直接举起了手，沙瑞金也没有任何迟疑，同样把手举的老高。 其他人就更没有反对意见了，毫无悬念的全票通过。 …… 当天晚上，周信就揣着个小袋子，敲响了祁同伟的家门。 他到京州任职的时间比祁同伟更早，之前也没有任何交集，这两年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会经常打交道，但还算不上亲信。 周信本想着，自己分管的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接二连三的发生腐败问题和意外事故，没被处分就已经很好了，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被提拔。 哪知道，祁同伟竟然力排众议，硬生生的让自己上了一个台阶，岂能不令他感恩戴德？ 周信拿着的小袋子里，是一件湖人球衣，衣服上面有科比的亲笔签名。 他早就听说祁同伟爱好打篮球，最喜欢的球星是科比，便托人想方设法，从大洋彼岸搞回了这件签名球衣。 后来又得知祁同伟从来不收礼，便一直留在手里，没敢送出去。 但是今天，周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被祁同伟责备，也必须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祁同伟把他迎进门后，看了看他手上的袋子，以为只是件普通衣服。 “老周，坐，你这是刚刚逛了趟夜市，还买了件衣服回来？” “没有没有。”周信打开袋子，把球衣拿了出来。 “祁书记，我知道您喜欢科比，就弄了件他的球衣，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呵呵，你有心了。”祁同伟没有多想，把球衣接了过来，还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呵呵，大了这么多，一看就是原版球衣，我收下应该不算受贿吧。” “祁书记，您说笑了。” 可一转眼，祁同伟就发现了球衣上的签名，再仔细一看，并非印上去的。 “老周，这是？” “这是科比的亲笔签名。” 听了这话，祁同伟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他记得，上辈子科比意外去世后，签名球衣一度拍出了天价，现在科比虽然还没有去世，但正值生涯巅峰期，号称联盟第一人。 一件正版球衣就要两千左右，加上亲笔签名，市场价恐怕超过一万。 祁同伟把球衣放回了袋子。 “老周，你拿回去吧，这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收。” “祁书记，一件球衣不值什么钱。” “值不值钱，我心里清楚的很，大家有数就行了，没必要说破。” “祁书记，您听我说啊。”周信见势不对，赶紧解释道：“这件球衣，其实是别人托我转送给您的。” “噢？” “是这样的，祁书记，您到京州任职之后，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大家都很感激您。 有位市民听说你喜欢打篮球，就趁着出国旅游的机会，溜进球场找科比签了名，想要带回来送给你。 可他把球衣寄到市委，又被退了回去，于是便寄到我这里，托我转送给您。” 祁同伟压根不用猜，也知道周信是瞎编的，但即便如此，他的脸色还是缓和了下来。 “老周，我知道你的想法。 你是觉得自己提拔了，如果不表示一下心意，显得太不懂事，其实真的没必要。 我向省委推荐你，纯粹是因为你工作干的好，你之前提出的不少建议，都很有前瞻性，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且我不收礼，并非针对你一个人，是所有人的礼都一律不收，这点我刚来任职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的。 再说了，大家都知道我不差钱，想要什么都能买得起，我楼上的房间里，现在就摆着十几件科比的亲笔签名球衣，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上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信您的话。”周信连忙摆摆手。 祁同伟心想：得亏你不信，要是信了，我还真拿不出来给你看。 “老周，既然你愿意相信，那就不要坏了我的规矩，把这个拿回去吧。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看着我的身材，去商店买一套合身的普通球衣就行了，我一定收下，打球的时候可以穿。 另外，继续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是对我和省委最大的回报。” “祁书记，我明白了，以后一定会认真执行您的指示，尽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干好，决不辜负您的期望……” 周信离开后，孙海平、于涛、全旭和徐建发也陆续登门感谢。 除了孙海平之外，其他人都是祁同伟的老部下，知道他的脾气，每人只带了些不值钱的家乡土特产，心意到了就行。 孙海平也不例外，他打听了祁同伟的脾气之后，弄了几斤山核桃，寓意家庭和谐、圆圆满满…… …… 几天后，巡视组结束了京州的日程，他们把任长华和王浩重新移交给汉东省纪委，只留下一名年轻男同志，关注后续进展。 大队人马则集体开拔，前往真正的目的地，平州。 又过了几天，钟正国似乎嗅到了什么，他以公务出差的名义，坐上了飞往首都的航班……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 第550章 任长华王浩招了 京州国际机场以北几公里处，祁同伟和赵建华并肩而立。 看着钟正国乘坐的航班从头顶飞过，两人心里都充满了感慨和期待。 什么公务出差，钟正国分明是去首都要支持、搬救兵去了。 这意味着，他和沙瑞金之间的矛盾即将摆上台面，一场势均力敌的争斗也正式拉开序幕。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第三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占便宜了。 “大哥，你觉得谁能赢？”祁同伟问道。 “不好说。”赵建华若有所思的回道： “他们斗到最后，无非就是三种结果。 第一，沙瑞金靠着老前辈们的支持，死死咬住平州的问题，将钟正国赶出汉东。 第二，钟正国请路瑞生叔叔、甚至更牛的人出面，以不讲政治、挑起内斗的理由，把沙瑞金调走。 当然，最好的局面还是第三种，他们两败俱伤，各打五十大板，一起走人。” “那是。”祁同伟点了点头。 “反正无论如何，都至少会空出一个省长的位置。 大哥，依我看，你最近挑个时间，也去首都跑一趟吧，探望一下老书记。” 理论上，专职副书记是晋升省长的第一候补，但并不代表赵建华已经稳了，难保高层不会从外省空降一位代省长过来。 该活动的，还得活动。 赵建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成为李维民亲信的时间，比祁同伟要早的多，如今在李维民心里的份量，也丝毫不在祁同伟之下。 更何况，他还是大院子弟，自身有着和沙瑞金类似的背景，对于这次进步，势在必得。 “同伟，我已经计划好了，等钟正国回来之后，就立即动身。” “大哥，我有一事相求。”祁同伟说道。 赵建华压根不用猜，也知道祁同伟为了何事。 “你的高老师？” “嗯，知我者莫过大哥。”祁同伟笑着说道： “高老师担任省委常委的时间，已经有七八年之久，资历完全足够，轮也应该轮到他了。 我本来想自己去一趟的，可如果大家接二连三的往首都跑，恐怕会在其他高层领导心目中，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还是希望大哥能帮这个忙。 到了老书记那里，大哥可以把话直接挑明，就说是我的请求。” 赵建华笑道：“你要这么说话，可就有些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 “同伟，说句心里话，我最佩服的，不是你的工作能力，而是重情重义的性格，老书记也特别欣赏你这一点。 你和高老师感情那么深，我自然也会视他为亲人，此事我责无旁贷，假如这次不能帮他进步，以后我叫你大哥。” “呵呵，大哥言重了，尽力就好。” …… 得到赵建华的承诺后，祁同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可以心无旁骛的展开自己的计划了。 钟正国和沙瑞金虽然已经开战，但未必就一定会至死方休。 哪怕再激烈的博弈，一旦找到平衡点，依然有妥协的可能。 因此，祁同伟必须在暗地里使劲，尽可能让两人的争斗升级。 沙瑞金的思维，和自己之前有些类似，既要把平州掀个底朝天，又希望尽量避免和路瑞生叔叔发生冲突。 钟正国更不必多说，哪怕平州官场的问题再严重，他也就是个领导责任，可万一扯到路瑞生身上，性质就得升级。 如此一来，事态便很明朗了。 只要把路瑞生在汉东的所作所为揭发出来，他们就没有达成妥协的可能。 最妙的地方在于，揭发路瑞生的举报材料，是陈岩石送到高层纪委巡视组的。 有这份材料在手，不管查到什么程度，造成多大的影响，祁同伟都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撇出去。 即便路瑞生叔叔能稳坐钓鱼台，他的怒火，也只能发泄到沙瑞金身上…… “老易，去把任长华和王浩提出来吧，进行新一轮的审讯工作。” “又要查他们了？” 易学习早就等着这一天，顿时兴奋异常，问道：“同伟，这次查到什么程度？” “这次你们可以彻底放开手脚，针对巡视组移交的举报信内容，一查到底。”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易学习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自然无法自行领会，太高层次的明争暗斗。 祁同伟点了点头，回道： “现在的条件对我们很有利，无需再有任何顾虑，只要按照纪检工作的程序，不折不扣去执行就可以了。 如果任长华和王浩还是冥顽不灵，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加大一些力度。” “明白，你等着看我的表现，要是还拿不下他们，我立刻向省委打辞职报告。” …… 拿自己的职务，主动立军令状，这种行为在和平年代，尤其是官场上，是非常罕见的。 易学习却偏偏这么干了。 由此可见，他对自身工作有着高度的责任心，对腐败分子恨之入骨…… 任长华和王浩被重新提审后，易学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没日没夜的对他们进行疲劳审讯。 疲劳审讯这招，一直存在着很大的争议。 社会上普遍反对，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就是变相的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而执法部门里的工作人员，却是乐此不疲。 人在得不到充分休息的情况下，生理机能极度疲劳，很容易失去抵抗力，甚至精神崩溃，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的问题。 而且不仅审讯效果非常好，还不会造成外伤，即便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也难以对工作人员进行追责…… 任长华和王浩也挺惨的。 若非他们是令人深恶痛绝的腐败分子，祁同伟或许可能，会对他们产生一丝同情。 他们在看守所羁押了数月之久，而且因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串供，分别被关在一个狭窄的单间里，连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和这里的生活相比，之前被巡视组讯问的那几天，相当于去了趟三亚…… 哪怕是一个正常人，长期待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也会憋出毛病来。 更何况任长华和王浩并不是正常人。 他们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且担心家人的安危，免不了会胡思乱想，久而久之，已经出现了癔症。 好不容易见到外人了，又面临着复读机似的不间断逼问，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两天三夜之后，易学习发现王浩有些顶不住了，便不失时机的拿出所有已经掌握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 看到这些内容后，王浩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既然纪委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死扛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省的继续受这份罪…… 犯罪分子的攻守同盟，很像河道上的堤坝，看似坚不可摧，足以抵挡滔天洪水。 可一旦出现缺口，就可能会摧枯拉朽，一泻千里。 易学习拿到王浩的供词之后，立刻摆在任长华的面前，只花了三言两语的功夫，便顺利将他拿下，圆满的完成任务…… 祁同伟看完笔录材料后，问道：“老易，这里面的具体内容，有多少人知道？” “对任长华和王浩的最后攻关阶段，是我亲自参与的，知道内容的人并不多。 除了我和安欣之外，另外还有两名省纪委的年轻干部，他们都很可靠。” “那就好，老易，把这份笔录材料先压一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向岳家义汇报，我另有打算。 最近你们也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给自己充充电……” 第551章 沙瑞金冒险一搏 对于这份审讯笔录，祁同伟是非常满意的。 易学习从任长华和王浩的嘴里，挖出了大量路瑞生在京州的违法犯罪行为，内容非常详细。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顾晓晗身上。 路瑞生主要涉及行贿和非法经营，且数目非常巨大。 和剧里的赵瑞龙相比，他少了故意杀人和组织黑社会两项罪名。 这很正常。 据祁同伟所知，路瑞生在京州确实还算有所收敛，单纯用权钱开道，基本没有采取过激的暴力手段。 如果他真的组织了黑社会，那也应该在平州。 至于丁义珍和顾晓晗的真实死因，即便是路瑞生所为，也不可能让任长华和王浩知情。 另外，任长华和王浩还供出了一条大鱼，省委宣传部长刘庄伟。 当然，问题并不算很严重，只是到山水庄园乱搞，以及收受了一些贵重礼品…… 其实这些内容，祁同伟早就知道。 但同样的内容，由顾晓晗提供，和任长华、王浩招供，实际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了这份恰到好处的材料，祁同伟等于彻底掌握了主动权，进退自如。 路瑞生是否真的有杀人行为，先让沙瑞金他们去证实吧。 还有那个刘庄伟，以后最好识相点，否则别怪我揪着你的小辫子不放…… …… 易学习在京州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田国富在平州也没闲着。 巡视组接受群众举报的同时，开始调查因王浩被盗案，引发的平州市公安局集体徇私舞弊案。 调查这个词有点不对，更准确的说法是核查。 这起舞弊案之前是有结论的，而且处理结果也还算严重。 常务副局长苏文伟，以及刑侦支队的几名正副队长，再加上部分普通警员，被撤职查办的多达十余人。 其中苏文伟被认定为主谋，不仅被双开，还判了六个月的拘禁。 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就是推出来背锅的而已，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省公安厅还曾经派出过一个调查组，到平州核查此案，花了不少周折和时间，结果毫无进展，只能败兴而归…… 但这次却不同，巡视组再度启动核查程序之后，立马就有人站出来翻案了。 翻案的人名叫许波，只是一名普通民警，因为拿了五千块钱封口费，被单位开除了。 虽然私底下另外拿了二十万现金，做为背锅的补偿，但因为丢了工作，没过多久，老婆就丢下他和年幼的孩子，跟别人跑了。 在这次徇私舞弊案里，封口费和补偿加在一起，局里上上下下至少拿了一千万，许波分的最少，付出的代价却是最大的。 饭碗被砸、名誉扫地、家庭破裂…… 而那些真正的主谋，拿的钱是自己的很多倍，却什么屁事也没有，依然高高在上。 许波越想越气，便动了翻案的念头。 上次省厅调查组下来，他没有说出事实，是因为担心官官相护，生怕扳不倒领导，自己还有可能被报复。 而这次来平州的，是高层纪委的巡视组，如果他们都不能替自己“申冤”，还有谁能做到？ 于是，许波心一横，对巡视组说了实话。 那起徇私舞弊案，是平洲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罗森林亲自布置的，他通过此事，收了王浩大量钱财，具体数目不详，估计不低于两百万。 包括自己拿到的二十万背锅费，便是他当面给的。 就连已经被查办的常务副局长苏文伟，也不过是罗森林的替罪羊罢了…… 田国富知道情况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了这个突破口，平州公安局的盖子就可以揭开了。 揭了公安局的盖子之后，杨永信还会远么？ 他冷静下来后，仔细分析了一会，又指挥巡视组的同志，继续对其他负责背锅的警员加大盘问力度。 尤其是开除前没有职务的人，更要重点对待。 这一招果然奏效。 领导和大头兵之间最大的区别，除了权力之外，还有人脉关系。 那些队长，不仅拿到的背锅费更多，方方面面的人脉也更广。 即便警服被扒了，依然可以找到不错的行当，过的有滋有味、吃香喝辣。 而那些普通民警，穿着警服还算有头有脸，可一旦脱下，便和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像他们这种被开除的，甚至可能连老百姓都不如。 加上短期内难以适应身份上的落差，很可能会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沦为酒鬼和赌徒…… 事实证明，许波并非个例，其他几名普通民警被开除之后，也陷入了人生低谷，满腹的牢骚和不满。 他们见许波已经率先翻案，便纷纷站出来响应，向巡视组敞开心扉。 如此一来，许波的证词不再是孤证，巡视组也有了充分的理由，对罗森林展开调查…… 当田国富来到平州市委，要求对罗森林做停职调查处理的时候，杨永信害怕了。 非常的害怕。 首先，罗森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其次，罗森林和路瑞生之间称兄道弟，牵扯的有多深，他也是知道的。 一旦罗森林开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杨永信按照田国富的要求，将罗森林停职后，立马去了一趟首都，找路瑞生的叔叔求援…… 路瑞生叔叔对此非常重视，只不过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也不需要亲自出面。 接下来的几天里，田国富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不断有领导干部前来说情打招呼，其中不乏副省级干部。 甚至有一位田国富多年前的老领导，对他有知遇之恩，现在都已经退休了，还特地打电话过来。 希望他能给予关照，或者缓一缓，尽量不要把事情搞大，以免影响党员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 现在这个年代，纪委的影响力和独立性，远远不如后来那么强大，工作很容易受到行政干扰。 渐渐的，田国富有些顶不住了，便去找沙瑞金商量。 “沙省长，你看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沙瑞金倒是挺刚，回道： “什么怎么办，继续往死里查，把杨永信挖出来，给他风风光光的办。” “哪有那么容易，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有多少说情的电话，我现在被折腾的连觉都睡不着。” “别理他们，实在不行就关机，你大胆放心去做，汉东有我撑着，天塌不下来。” “那……好吧。”田国富无奈的走了。 …… 别看现在沙瑞金硬的很，可没过两天，照样软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虽然打电话的只是一位不起眼的秘书，但这位秘书身后的人，却是沙瑞金惹不起的。 形势比人强，不低头不行啊。 就这样，巡视组在平州的调查工作，最终成了虎头蛇尾的局面，几天之后，他们集体开拔，去了下一站吕州。 而处于风口浪尖的罗森林，也暂时逃过一劫，只承担了领导责任，吃了个警告处分…… 但沙瑞金的性格，又岂是会轻易服输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冒次险，便弄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给钟正国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 原京州市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以及原山水集团总经理顾晓晗，并非因为意外死亡，而是路瑞生策划的谋杀……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 第552章 沙瑞金发起猛攻 沙瑞金给钟正国发匿名信息，虽然有赌一把的成分，但确确实实是个妙招。 这年头还没有实施实名制，不记名的电话卡满大街都可以买到，无需任何门槛。 而且，知道钟正国手机号码的领导并不在少数，根本无从查起。 退一步说，即便真查到了是沙瑞金所为，也没有太大关系。 原因很简单。 沙瑞金的目的是吓唬钟正国，逼钟正国主动走人。 但短信的内容却只提到了路瑞生策划杀人，并没有任何威胁钟正国的字眼，追究起来想，充其量也就是个程序不当。 妥妥的阳谋…… 钟正国看完短信之后，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虽然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却似乎有凉意不断侵袭，就连拿着手机的双手，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冷静下来后，钟正国稍加思索，立马想到了沙瑞金。 理论上，他的嫌疑最大，就是不知道，这条短信是亲手所发，还是指使他人所为…… 但钟正国毕竟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本质。 短信是谁发的，其实并不重要。 关键在于，里面的内容是否属实。 在钟正国的印象中。 路瑞生虽然是个贪财好色、还有些荒唐的公子哥，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应该不会去干杀人灭口的事情。 否则的话，自己也不会对他在汉东的胡作非为，一直持纵容态度。 难道是他叔叔？ 或者他叔叔身边的人？ 钟正国心中的寒意又起来了。 丁义珍的死，或许还说得过去。 毕竟他已经落网，为了避免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将他灭口也算事出有因。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顾晓晗？ 顾晓晗曾经为山水集团做出过非常巨大的贡献，现在山水集团都已经解散了，按理说，应该让她功成身退。 实在不放心的话，给她改名换姓，送到国外去也行啊，何必要赶尽杀绝？ 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实在是太不讲规矩，太没有底线了。 如此一来，钟正国已经不只是害怕，而是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样的朋友圈，自己还应该继续待下去吗？ …… 沙瑞金发完短信之后，静默了几天，见钟正国没有任何反应，便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想起了之前陈岩石送到高层纪委巡视组的那封举报信。 虽然沙瑞金不知道举报信的来源，但从内容上看，一定是出于知情人之手。 既然那个知情人，知道用这种方法，把问题摆上台面，自己何不照猫画虎，也玩一手暗度陈仓呢？ 当然，细节还是要做好。 举报信不能由陈岩石出面，必须匿名。 也不能直接寄给巡视组，而是寄给省纪委。 信里的内容，则全是平州民间，关于杨永信的流言蜚语。 另外，寄信地址要在平州，而且量必须大，看上去就像是充满正义感的热心市民，主动站出来，集体揭发举报…… 那样的话，就该轮到钟正国头疼了。 假如他压住不查，那么包庇杨永信就坐实了。 如果他认真查，或者把举报材料转给高层纪委巡视组，即便真查出了什么大问题。 之前那帮说情的领导，也没有理由怪到我的头上…… 沙瑞金说干就干，针对杨永信的匿名举报信像雪片一样飞往省纪委。 省纪委书记岳家义立刻犯了愁，拿不定主意的他，只能向钟正国请示。 “钟书记，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冒出了几十封举报信，内容大同小异，全是举报平州老杨的。” “举报老杨，具体都是些什么内容？”钟正国问道。 “实在是太多了，我大致总结了一下，性质比较严重的有以下几点： 首先说他通过卖官收受贿赂，然后是他老婆孩子办企业，拿到市政工程后转包吃差价，还有说他生活作风问题，在外面养了一些情人。 有一件事情，出现的频率特别大，说杨永信包养了一个艺术学院的校花，他不仅把校花安排了工作，日后提拔，还给了校花父亲很多政府采购的生意。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校花的父亲，是老杨多年的好朋友，他们这样相处，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听完这番话，钟正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早就知道杨永信身上有问题，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杨永信的绯闻。 却没有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好色到了这种程度，连多年老友的女儿也不放过。 什么礼义廉耻、伦理纲常都不顾了。 这还算是个人吗？ 特么的畜牲啊！ 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居然会摊上这帮猪队友…… 想到这里，钟正国面色严峻的看了岳家义一眼。 他同样是赵立春留下的人，不会也有很严重的问题吧？ “老岳，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岳家义回道：“钟书记，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都听您的。” 此言一出，钟正国心中的警惕又深了不少。 特么的，难道让我猜中了，这货也想坑我吗？ 便道：“老岳，不管怎么说，你是省纪委书记，这是你的份内工作，至少也得先拿出一个章程来吧？” 岳家义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回道： “钟书记，这件事很不好办，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据我的猜测，这些举报信肯定不只寄到了省纪委，估计巡视组和首都也有，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但杨永信是您的人，如果由我们来查的话，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都讨不到好。 一旦查实的问题太严重，不仅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对您在同志们心目中的声望，也很不利。 可如果避重就轻的话，又可能会引起高层的质疑，认为您在庇护杨永信。 所以我认为，还是把举报材料，全部移送给高层纪委巡视组，会比较稳妥一些……” 钟正国立马急了，赶紧说道： “老岳，你不要乱说，杨永信是上任领导推荐后，由高层直接任命的干部，怎么可能是我钟正国的人，不存在这个说法。” 岳家义听后一揣摩，立刻有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钟正国是打算撇清干系，和杨永信彻底划清界限了。 “钟书记，对不起，是我口误了，杨永信那种腐败分子，就是混进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必须严惩。 您看，是不是立即把关于他的举报材料，移交到高层纪委巡视组？” “嗯，就这么办。”钟正国点了点头…… 看着岳家义离去的背影，钟正国心里再度犯起了嘀咕。 刚才那番话，至少从明面上，说的非常体面，似乎真的在替自己考虑。 此人究竟是忠，还是奸呢？ 事实上，他真的是想多了。 这个岳家义，还真不是什么坏人，也并非贪官污吏。 只不过他行事谨小慎微，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向领导靠拢。 庸官罢了…… 第553章 钟正国申请调离 当天晚上，易学习独自一人，神神秘秘的来到了祁同伟家。 “同伟，岳家义把你寄来的举报信，移交给高层纪委巡视组了。” “举报信？”祁同伟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我寄了什么举报信？” “杨永信的举报信啊。” “他的举报信关我啥事？” 易学习满脸立刻爬满了问号，可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祁同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骗人。 “这就怪了，那些匿名举报信，难道不是你寄的？” “少废话，我说不是就不是。” “可是这两天，省纪委一共接到了58封针对杨永信的匿名举报信，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想来想去，喜欢寄匿名举报信，又有能力一下子弄出这么大的数量，好像只有你能办到。”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无语了。 敢情自己在易学习的心目里，已经成了“惯犯”，看来以后这种事不能再干了。 “老易，当领导的谁没这种本事，凭什么你认定是我。” “很简单啊。”易学习两手一摊。 “我前几天听人扯闲篇，说你要和沙瑞金联合起来，跟钟正国对着干。 扳倒杨永信，不正是一个争取主动权的好办法吗？” 祁同伟更无语了。 易学习这是从哪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也太滞后了吧。 “行，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我倒要问一句了，你为啥不怀疑沙瑞金？” “沙瑞金长的浓眉大眼，看起来就很耿直，应该不会干这种事。”易学习摇摇头道。 “……” 这回，祁同伟有点想打人了，只见他两眼一瞪。 “沙瑞金浓眉大眼，看上去很耿直，难不成我就长的贼眉鼠眼，一肚子的坏水？”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学习眼见不对，赶紧摆摆手解释道： “同伟，你当然也是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只不过和沙瑞金比起来，会显得更精……更机灵一点。” 祁同伟知道，易学习是想说自己精明，或者精灵古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便道： “老易，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就是沙瑞金干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不是你，那肯定就是他了，唉，看上去挺耿直的一个人。” 祁同伟心想：耿直个锤子。 能在官场上风生水起的，哪个不是人精，真有耿直的人，别说省级，恐怕连个处级都当不上，正科就顶了天了。 当然，你易学习确实是个另类，非常耿直、而且还傻不拉叽的，一脸的扑街相。 偏偏运气好到逆天，就跟开了挂似的，一路往上爬，眼看就快要进部了…… “老易，不说他了，你先告诉我，那些举报信里，都说了杨永信什么问题？” “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完，我挑些比较重点的说说吧。” 易学习掰着手指头说了老半天，越说越气愤，尤其是说到杨永信包养老朋友女儿的时候，更是破口大骂。 衣冠禽兽、寡廉鲜耻、猪狗不如、人面兽心、生儿子没屁眼等等…… 祁同伟倒是不怎么生气。 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将来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 别说包养朋友的女儿，连睡朋友老妈和丈母娘的怪事都有，至于更离谱的，还是不提了，省的污染了各位看官的眼睛。 反正和鬼子差不多，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牲罢了…… “老易，既然举报材料已经移交给了巡视组，那你干脆别管了，让他们折腾去吧。” …… 易学习走后，祁同伟陷入了沉思。 他意识到，汉东的政局可能会出现重大变化。 这些举报信里的内容，哪怕只有很小一部分是真的，也足以让杨永信身败名裂，擦干净屁股去坐牢。 杨永信倒台之后，将空出一个省委常委的位置，必将引发一轮明争暗斗。 自己有没有可能，把它抢过来呢？ 祁同伟思来想去，发现级别和资历足够的，只有两个半人。 两人指的是王凡和潘少华，分别在梅关和沙洲和自己搭过班子。 前者非常让人省心，后者是李维民的前秘书，都很不错，但要想把他们从汉南调过来，恐怕难度不小。 剩下的半个，便是李达康了。 李达康上次入常失败之后，明显是悟了。 他知道钟正国已经帮不了自己太多，要想继续进步，只有牢牢抱住祁同伟的大腿，才有一线生机。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李达康始终把姿态放的很低，对祁同伟唯命是从，在工作上更是拼尽全力去配合。 祁同伟看到了他的变化，也有心再给他一次机会。 毕竟李达康的能力和综合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只要用对了对方，依然是一员猛将。 问题在于，李达康身上是带着“病”的，沙瑞金上次毁了他一次，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所以他只能算半个人选，真要想把他推上台，需要有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才行…… 另外，假如杨永信的问题全部被查实，那就非常严重了，钟正国也会受到高层的严厉批评，甚至直接被调离。 这不是祁同伟希望看到的。 因为钟沙之争可能出现的三种结果，这种是最差的。 但沙瑞金气势汹汹，钟正国落入下风几成定局。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局面恢复平衡，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 几天后，高层纪委巡视组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前往平州，并对杨永信做出停职接受调查处理。 祁同伟这边也已经想好了。 他打算扔出路瑞生的犯罪证据。 如此一来，路瑞生叔叔便可能被迫进场，干扰巡视组办案，甚至直接对沙瑞金出手。 可就在祁同伟准备展开行动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李维民的电话，让他去首都一趟。 他知道，李维民要求直接见面，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是事情，便决定先缓一缓，看看形势再说…… 见面后，李维民的第一句话就是： “同伟，汉东到底出了什么事，闹得我们这里都不得安宁。” “您具体指的哪些方面？”祁同伟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段时间，钟正国和沙瑞金四下活动，不少重要人物都被搅动起来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 原来如此，难怪要我过来当面谈。 祁同伟脑子转的飞快。 要不，趁这个机会告沙瑞金一状？ “据我所知，他们的矛盾非常复杂，可能要从一件盗窃案说起。 已经被双开的前京州统战部长王浩，把贪污来的钱，藏在平州的一套小区商品房里，结果被两个窃贼给偷了。 由于金额巨大，有数千万之多，王浩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托了个公子哥四处说情，那个公子哥仗着自身背景，找到了沙省长。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那件事过后，沙省长突然性情大变，接二连三的向钟书记发起进攻。 甚至还频频对我示好，可能是希望我助他一臂之力。” “你是怎么做的？” “我又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矛盾，自然没有答应，应付过去了。” “很好。”李维民点了点头。 “年轻人应该把精力放在自身工作上，少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争斗。” “您能不能明示一下，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祁同伟问道。 李维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件事，你早点知道也好。 钟正国已经向组织提出申请，希望能尽快调离汉东。 不出意外的话，汉东很快就会发生重大人事变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此事对你来说，是个挑战，也可能是机遇。” “啊？”祁同伟顿时懵了…… 实在对不住，近来太忙了，这段时间可能都会很晚更新，还望大家谅解。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 第554章 如何应对新的局面 申请调离汉东，是钟正国历经好几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事实上，当初他来汉东当这个省委书记，就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沙瑞金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帮猪队友。 赵立春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脏了。 钟正国刚收到匿名短信的时候，还存在着侥幸心理，想要再观望一阵子。 毕竟他没有参与过，路瑞生的任何不法行为，更没有收过路瑞生的任何好处。 只要路瑞生叔叔不倒，自己就没有任何大碍，即便高层质问下来，至少也还有辩解的余地…… 但随着杨永信被纪委巡视组停职调查，钟正国彻底坐不住了。 一个杨永信，问题就如此严重，其他赵立春的旧部，又能好的到哪里去呢。 自己身边到底还埋藏着多少定时炸弹？ 如果集体引爆，路瑞生叔叔都未必兜得住。 到了那个时候，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因此，钟正国决定暂避锋芒，甚至断尾求生。 立刻离开汉东，不管去哪都行，还得找机会，尽快退出路瑞生叔叔的朋友圈，哪怕遭到报复打压都无所谓。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来日方长，只要能顺利渡过这一关，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至于沙瑞金，你给我先记着，迟早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祁同伟这边，并不了解全部内情，因此生出了鄙视钟正国的心理。 钟正国啊钟正国，你不是名义里的终极大佬吗，就连女儿钟小艾，都能让省部级领导恭恭敬敬。 怎么会变得这么怂啊？ 区区一个杨永信，就把你吓成这样。 我还想着助你一臂之力呢，你倒好，竟然只打了一个照面，就直接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了…… 不满归不满。 祁同伟心里明白，既然木已成舟，埋怨钟正国也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必须做好准备，迎接汉东省的人事大变动。 现在问题来了，具体会如何变动呢？ 李维民没有明示，说明高层还在酝酿之中。 毕竟汉东省是经济大省，地位举足轻重，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主要领导的人事问题上，必须特别慎重。 按照这个思路分析，走的应该只有钟正国一人，沙瑞金将留下，而且大概率会升任省委书记。 毕竟他和钟正国的斗争还在初级阶段，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达不到各打五十大板的程度…… 所谓的大变动，十有八九，指的是省委班子里的其他成员。 赵建华是专职副书记，而且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候委，大概率会成为代省长。 另外，李维民说了：这是我的挑战，也是机遇。 是否意味着，他会在退休前，最后扶我一把，让我提前上副书记？ 这种可能性不小。 可如此一来，高育良怎么办？ 他现在只是政法委书记，连候委名单都没进，还不如我呢。 提前担任省长的概率几乎为零，必须先上副书记过渡一下，等到两年后换届，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正步机会。 要想顾及方方面面，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自己主动退一步，让高育良先上，但这么严肃的事情，恐怕自己说了不算，李维民会同意吗？ 二是把沙瑞金也一起挤走，赵建华直接上书记，自己上省长，高育良上副书记。 只是真要操作起来，难度实在太大了。 毕竟沙瑞金身上很干净，而且背景强大，不可能束手就擒。 祁同伟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让刘和光想想办法，把高育良调到江东去…… 接下来，祁同伟把思路转移到了其他省委常委身上。 张萍、孔杰、秘书长江宝善，和新任统战部长胡荣光，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们上不去也下不来，要么原地不动，要么微调一下。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可能会想争取一下副书记，但他当初没有下定决心站队，现在想也白想。 最有可能出事的，还是当年赵立春留下的旧部。 分别为：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纪委书记岳家义和宣传部长刘庄伟。 杨永信已经寄了，无需多言。 刘庄伟身上有问题，但“好像”又不太严重，关键看是否有人去做文章。 岳家义自身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他太软弱了，做为纪委书记非常失职，也有被拿下的可能。 面对这三个位置可能发生的调整，自己应该如何争取占据主动呢…… …… 祁同伟考虑了老半天，还是决定找高育良一起商量。 高育良听完他的话之后，一脸的惊讶。 “不会吧，钟正国这么快就认输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维民老书记亲口说的，他已经撂了挑子，被调走只是时间问题。 我估计吧，如果是沙瑞金接任，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想方设法稳固自己的绝对权威，怕是要对我们采取动作。 本想着，让他们俩鹬蚌相争，我们可以渔翁得利，现在看来，三国鼎立已经变成了楚汉争霸。 接下来，我们只能依靠自己，面对沙瑞金的挑战了。” “同伟，沙瑞金对我们采取动作的可能性确实不小，但要说我们只能依靠自己，那倒未必，我们还是有帮手的。” “老师，现在维民老书记快退了，我姨夫也是关键时期，这种事不好麻烦他们的，更不可能去找石书记。” “你误会了。”高育良摇了摇头。 “我指的帮手，不是别人，而是钟正国。”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一动，莫非高育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老师，具体说说看。” “在我看来，钟正国这个人还是很厉害的，当初他为了控制局面，手段可是强硬的很。 而且钟正国担任汉东省委书记已经五六年了，按照之前的惯例，只要干完这一届，就能稳稳的晋升。 而且还是实权，甚至有可能入局。 偏偏这个时候，他却不战而退，这太不符合常理，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但不管怎么说，如此良好的势头，突然被沙瑞金打断，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至少会在离开之前，给沙瑞金使点绊子。” “有道理。”祁同伟点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老师，您说钟正国具体会怎么做呢？” 第555章 老师的建议 “很简单，借力打力，同伟，我跟你讲个典故啊。 战国时期有一位军事家、政治家，名叫吴起，他的功绩我就不细说了，治国可比商鞅，治军可比孙武，堪称千古奇才。 后来吴起因为变法失败，得罪了旧贵族，并在悼念国君的时候，遭到旧贵族们的埋伏，很多弓箭手追着他放箭。 吴起自知必死无疑，心生一计，抱住了国君的尸体，以至于国君的尸体上，也被那些弓箭手射了很多箭。 在绝大多数朝代，毁坏国君尸体都是大不敬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事后，新任国君将所有参与谋害吴起的旧贵族全部诛杀，还灭了九族，间接帮助吴起报了仇。 钟正国当然不是吴起，也没有被人追杀，但现在面临的局面，和吴起多少还是有些类似之处的。 他已经申请调走，不便再与沙瑞金进行直接较量，只能借他人之手帮自己报仇。 而能帮他的人，正是我们，也只有我们……” 对于吴起的典故，祁同伟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互联网时代的知识来源实在太丰富了。 虽然他上辈子只是个小公务员，但也曾心怀天下，对肤浅至极的美女直播、脑残笑话，以及浪费生命的手机游戏，统统毫无兴趣。 闲暇之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头条上看些军事、历史和时政类文章，虽然不能当饭吃，也勉强算是博学多才。 之前泰叔被捕后招供，金山县道路改造指挥部里的二十万，是李达康放进去的，他就曾经想到过这个典故…… “老师，钟正国凭什么认定，我们会帮他报仇？”祁同伟继续问道。 “无法认定，但有迹可循。”高育良儒雅的脸上，写满了智慧。 “同伟，所谓的报仇，并不是一定要打倒，或者赶走沙瑞金，让他恶心、难受、坐立不安，也可以算是报仇。 省委总共十三个席位，现在我们手上有四票。 要是能再增加两票，沙瑞金即便当上了省委书记，也会寝食难安，假如增加三票，沙瑞金就直接处于下风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钟正国应该会在调离汉东之前，想方设法帮我们壮大实力，来达到背刺沙瑞金的目的……” “老师，您可真是英明。”祁同伟竖起大拇指，轻轻拍了一下高育良的马屁。 又问道：“关键在于，这两票，或者三票，从何而来。” 高育良说了老半天，嘴巴有些干了，他拿起茶杯连喝了好几口，继续说道： “省委秘书长江宝善，如果不跟着钟正国一起调走的话，那就是第一票。 他是钟正国在汉东的头号铁杆，沙瑞金肯定不会信任他，上台后就会立刻把他换到其他位置上去。 如果钟正国再敲敲边鼓的话，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第二票是平州市委书记。 杨永信下台之后，如果替任人选不是从外省调入的话，那么最有资格参与竞争的有两人。 一个是现在主持工作的平州市长秦广华，另一个是李达康。 但我估计，平州官场恐怕已经烂透了，秦广华未必就比杨永信好的到哪去，上面应该也会考虑到这个因素，李达康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李达康没戏，一点希望都没有。”祁同伟直接提出了否定意见。 “秦广华是否有问题，暂且不论，但李达康身上的“病”，却是明摆着的。 上次常务扩大会议上，钱治国是怎么炮轰他的，钟正国一句话都说不上。 您别忘了，李达康身上还有一颗大雷，光明区文化中心塌楼事故，他瞒报了死亡人数。 我怀疑沙瑞金是故意为之，上次让钱治国不要提，等到更关键的时候，再把李达康彻底拍死。” “那不至于。”高育良摆了摆手。 “那次事故已经盖棺定论了，而且钟正国和沙瑞金都默认了的，现在再翻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沙瑞金也不例外。 再说了，不管能否成功，钟正国都会把李达康往上推，起码可以展现一个态度，他已经尽力了。 如果沙瑞金再次强行阻止，他和李达康的仇就结大了，以李达康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找机会捅沙瑞金一刀。 其实说句心里话，李达康还是挺可惜的。 他有个性有能力，工作水平也高，执行力更是没的说，而且不贪污不好色，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政治生物。 同伟，假如这次他和沙瑞金真的结下死仇了，我们或许可以考虑，重新将其收为己用。” 听完这话，祁同伟差点没有惊掉下巴。 高育良一向非常讨厌李达康，他居然也会替李达康说好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祁同伟伸出手，故意摸了摸高育良的额头，道： “老师，您没发烧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李达康可是我们的叛徒啊。” “你小子，又没大没小的。”高育良轻轻的拍掉他的手，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拿吕州来说，虽然整体发展规划是你定下的，但如果没有李达康的执行力，根本就不会有现在那么好的发展形势。 李达康虽然当过叛徒，而且身上的毛病很多，但此一时彼一时。 首先，现在欧阳菁和丁义珍已经没了，李达康身上的隐患也彻底消除，既能替上级创造政绩，又不会扯上级的后腿。 其次，李达康尖酸刻薄、倨上傲下、见风使舵的性格，确实很让人讨厌，但换个角度看，也并非全是坏事。” 高育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祁同伟，道： “同伟，我认为，只要有人能够在地位和能力上，都彻底压制住李达康，李达康就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那个人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祁同伟知道，高育良嘴里的那个人，指的就是自己。 这也是实话。 李达康现在什么后台都没有，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名声也臭了，不会再有大领导真心待他。 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随时随地将他的仕途前景，彻底堵死。 “老师，李达康的事情再议吧，等钟正国真的把他推出来再说，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谈下去。” “也好。”高育良点了点头。 “第三票，出在纪委书记岳家义身上。 岳家义那个人，我是一路看过来的，说好听点是谨小慎微，要是说的难听点，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想当年，他在赵立春的帮助下，当上了省纪委书记，立马成了赵立春的执线木偶，指哪打哪。 而赵立春的人，哪怕问题再严重，他也视而不见。 钟正国来了之后，倒是好了一些，但依然毫无主见，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如今杨永信出事了，沙瑞金肯定会趁这个机会，以他无法胜任纪委工作、尸位素餐为由，要求高层把他换掉。 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可以想想办法，争取把易学习给推上去。” 第556章 老师的建议(二) “这事难度太大，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祁同伟撇了撇嘴。 “纪委毕竟不同于其他部门，沙瑞金在高层纪委的关系太硬了，我们根本推不动。” “确实难以成功，但我还是那句话。 上不上的去，是一码事，我们推不推，又是一码事。 易学习这样为人正派、讲原则的纪检干部，本来就是凤毛麟角，而且他担任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已经有好几年了，资历也足够。 如果我们和钟正国一起，提前把易学习往上推，沙瑞金有什么理由阻拦？ 纪委又不是他家开的，也会有反对他的领导，就算沙瑞金强行阻拦下来，也可能会引起那部分领导的不满……” “高，实在是高。”祁同伟站起身，对高育良竖起了大拇指。 “您可真是算无遗策，易学习能上最好，即使上不了，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反倒给沙瑞金埋了一颗雷，何乐而不为呢？ 老师，假如江宝善那一票是稳的，李达康和易学习中能上一个，再加上现成的四票，我们就有六票在手。 虽然还没有达到党委会的半数以上，但足以让沙瑞金茶饭不香、夜不能寐，要想主动找我们的麻烦，也必须认真掂量掂量……” 谁知，高育良却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坐下，急什么？我还有第四个选项呢。” “第四个选项？”祁同伟问道： “您指的，不会是宣传部长刘庄伟吧？” “没错，就是他。” “刘庄伟那个人不行，他身上有问题，不仅收受贵重礼品，而且是个色中饿鬼，私生活极度糜烂。” “同伟，我觉得吧，你要换个角度去看问题。 刘庄伟是收礼了，但毕竟没有直接收钱，数目也不是特别巨大，如果按照他的标准去查的话，恐怕真没多少清官了。 至于他好色，也是人之常情嘛，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正没被人揭发出来，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事实上，像刘庄伟这种有问题，但是问题并不严重的人，才是最好掌握的。 他投鼠忌器，必须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真出了事，又连累不到我们。” 祁同伟心里明白，高育良说的都是实情，而且是官场上常见的驭人之道。 但他实在看不上刘庄伟那种货色，更不愿意为了那种货色，破坏自己的原则。 “老师，还是算了吧，我早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绝对不和腐败分子达成合作关系，还望您能理解。” 高育良看了看祁同伟的表情，知道他的立场很决然，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当然能理解，做人也好，为官也罢，守住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才能走的更远，同伟，你是对的。” “谢谢老师的理解。”祁同伟露出了微笑。 “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多想想办法，把李达康和易学习同时推上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只能上一个，甚至全都上不了，我们也还有五票在手，未必就怕了沙瑞金。 至于那个刘庄伟，一边凉快去吧，让他投奔沙瑞金也无……” 说到这里，祁同伟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沙瑞金…… “老师，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既然刘庄伟的问题可大可小，我们为什么不采取点措施，逼着他去投靠沙瑞金呢，等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再……” 祁同伟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做了个捏爆气球的动作。 高育良细细琢磨了一会，伸出了大拇指。 “同伟，你这招才是真的高，实在是高……”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仅仅几天过后，汉东省四套班子，以及各地级市的主要领导，都知道了钟正国突然申请调离的事情。 这对汉东政坛来说，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将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顿时，众人众生相。 沙瑞金做为最大的赢家，自然是兴奋异常。 但他又不可以把这种兴奋体现出来，便拉着自己的秘书小黄，到省委大院里的篮球场上去斗牛。 只见他发挥的酣畅淋漓，里突外投频频得手，把年轻力壮、身高马大的小黄杀的找不着北。 一时间，篮球场上不断传来沙瑞金爽朗的笑声…… 高育良在楼上看的很不爽，便打了个电话给祁同伟。 “同伟，沙瑞金现在可得意啦，正在篮球场上虐小黄呢。” “没事，让他先得瑟一会。”祁同伟回道。 “等过些日子，组织一个省委和京州市委的篮球友谊赛，我请他吃一顿火锅大宴……” 与此同时，其他省委常委也是各怀心事。 在他们看来，钟正国离开后，原本还算平衡的格局，将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以沙瑞金的性格，一旦接任省委书记，必将乘胜追击，力争把汉东省的绝对权力，紧紧抓在手里。 而最大的障碍，便是赵建华和祁同伟。 两人背景同样强大，再加上高育良和张萍，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真要对着干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在两年后的省委换届中，处于有利位置呢…… 而心中最慌乱的人，自然是岳家义和刘庄伟。 他们本是赵立春提拔起来的人，后来投靠了钟正国，如今钟正国即将离开，让他们又变成了无根莲萍。 再加上同阵营的杨永信，已经落马了，更是令他们感到唇亡齿寒，害怕自己随时都会步其后尘。 “老刘，你看现在这个形势，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岳家义问道。 “唉……难办，我现在头疼的不行。”刘庄伟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钟书记突然就撤了，弄的我们毫无准备。” “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我们这次没有被调整，以后就缩起脑袋做人，熬到换届，再去二线养老。” “老刘，你怎么一直说丧气话，难道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还有啥机会啊？”刘庄伟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 “现在局面明摆着，沙瑞金如果上去了，会自成一派，赵建华、祁同伟他们四个人，又报团成一派，双方势均力敌。 我们之前是跟着钟书记的，沙瑞金肯定不会接纳我们，而祁同伟那边，曾经被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暗杀过，也不太可能接纳我们。” “老刘，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经济上到底有问题没有？” “有啥问题，不就是收过一些礼物吗，我们这个级别，有谁没收过礼，难道你老岳没收过？” “那不就得了。”岳家义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既然我们都没收过钱，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如去试试吧，万一他们有谁会愿意接纳我们呢。” “好像也对，问题是去谁那，沙瑞金还是祁同伟？” 岳家义想了想，回道： “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只要他们中有一人同意，我们就一起过去。 要不这样吧，我去找祁同伟，你去找沙瑞金。” “不行不行。”刘庄伟摆摆手道。 “你是纪委书记，份量重一些，去找沙瑞金更合适，还是让我去找祁同伟吧……” 今天为了加更，所以发的特别晚，望理解。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好人一生平安。 ?(?????)? 第557章 钟正国善后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甚至不是骨肉至亲，而是你的敌人。 高育良就是钟正国的敌人。 想当年，他被钟正国打压的太惨，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祁同伟及时回来救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因此，他恨死了钟正国，也成为了最了解钟正国的人，并且做出了非常准确的预判…… 钟正国担任省委书记兼人大主任，已经有足足六年，一直掌握着汉东省的绝对权力。 即便后来感受到了祁同伟的威胁，也是张弛有度，彼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现在，却被沙瑞金给彻底打破了。 而且沙瑞金那家伙，长期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苟着苟着就突然露出了獠牙，真是太狡猾了。 钟正国虽然已经选择妥协，但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而最好的出气办法，就是以阳谋对阳谋。 帮助已经很强大的祁同伟，变得更加强大。 一方面，可以化敌为友，和前途无量的祁同伟搞好关系，有助于自己将来东山再起。 另一方面，即便沙瑞金当上汉东省委书记，也能让他寝食难安，感受一遍自己曾经体会过的苦恼…… 打定主意后，钟正国找到了省委秘书长江宝善。 江宝善是跟着钟正国一起到汉东任职的，属于嫡系的嫡系，虽然他知道木已成舟，但依然有些难以释怀。 “钟书记，说实话，我还是想跟着您一起走。” “唉……”钟正国叹了口气。 “宝善，我又何尝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走，但目前的局面，实在太难了。 我自己的去向都没有定下来，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你还是稍安勿躁，至少等到我安顿下来之后再说吧。” “钟书记，照您的意思，我以后真的只能向祁同伟靠拢了吗？ 要知道，高育良心里肯定还记恨着我们，以他和祁同伟的关系，怕是没有好脸色看。 而且祁同伟一个年轻后生，要我腆着脸去找他，心里还真有些过不去。” “再过不去，也得去。” 钟正国来回踱了几步，说道： “所谓后生可畏，正因为祁同伟年轻，你才更要向他靠拢，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就换个思路，当做是向赵建华靠拢，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要知道，年轻人不仅潜力大，而且相对更好说话，不会斤斤计较。 不论别的，就拿高育良那事来说，你看祁同伟回来之后，有对我们进行公开性的报复吗？ 这足以说明，他那个人还是有格局的。 而且祁同伟不仅仅有格局，工作能力、生活作风、廉洁自律这些，全都是一等一的。 再加上他那强大的背景，将来会走到什么地步，真的难以估量。 说不定哪一天，我都还得倚仗他呢。” “钟书记，您说的都对，祁同伟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唯独他背景那条，似乎有点出入吧。 李维民今年年底就要退了，刘和光的资历还不如您呢，就凭他的资源，祁同伟能走多远，怎么可能连您都要有所倚仗？” “宝善，你有所不知。”钟正国摆了摆手。 他刚想说出祁同伟的最大后台是阁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 沙瑞金或许还不清楚祁同伟的真实背景，万一江宝善说漏了嘴，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便改口道：“资历只是晋升的必要条件，却并非全部条件，刘和光也是老资格的正省级干部了，随时可能更进一步。 虽然从以前的经验来看，江东一把手的发展前景，明显不如汉东一把手，但你别忘了，刘和光的前任是谁，现在坐在什么位置上。 尽管他与刘和光之间，并没有搭班子的经历，但他们一前一后主政江东，起码的交流应该还是有的。 假如刘和光多说上几句好话，对祁同伟会有不小的帮助。 再说了，祁同伟在汉南几年，晋升速度堪比坐火箭，说明李维民已经把他视为亲信中的亲信。 谁知道李维民临退休前，会不会拼尽全力，再推祁同伟一把。 我甚至怀疑，接下来的汉东代省长，并非赵建华，而是祁同伟。” “四十岁的省长，是不是太夸张了，近些年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吧？”江宝善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夸张了点。”钟正国点了点头，立马又话锋一转： “但所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 更何况，以沙瑞金的性格和手段，一旦他取代我的位置，你这个秘书长肯定是干不成了。 估计再过两年，连常委也不让你当了，甚至有可能，直接把你送到人大政协去养老。 宝善，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真的不想蒙你，说实话，我现在自身难保，无法向你提供任何承诺。 你去找祁同伟，并且争取获得他的信任，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钟正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宝善再不甘心，也得接受现实。 “钟书记，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希望将来有一天，还能为您服务。” …… 说服了江宝善之后，钟正国下一个要考虑的，是平州市委书记。 从某种角度来说，平州可以算是赵立春的发家地，他曾经在此地工作多年，凭借着经济领域上出色的政绩，一路高升。 赵家姐弟的惠龙集团，包括后来路瑞生的瑞达集团，都在这里扎根。 钟正国不用猜也知道，杨永信的问题并非个例，平州官场肯定已经烂透了，那些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估计没几个是干净的。 如果巡视组毫无保留的挖下去，不说全军覆没，至少也得倒下一大片…… 虽然平州只是地级市，但因为拥有巨大的经济体量，市委书记的位置举足轻重，多年以来，一直在省委常委会里，占据着一个固定席位。 杨永信下台之后，新的市委书记主要有四种途径。 一是外省调入。 二是排名靠后、含权量低的省委常委去任职。 三是市长顶上。 四是提拔京州市长，或者其他经济强市的市委书记…… 以钟正国目前的局面，他已经不可能从外省调人了。 但必须想办法阻止沙瑞金调人。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在省内找到合适的人选。 让其他省委常委过去，估计不太实际，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巡视组的结论又没有出来，谁会愿意趟平州的浑水？ 至于平州市长秦广华，根本不能用。 万一他前脚刚上台，后脚就被纪委查办，到了那个时候，钟正国可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钟正国思来想去，反复权衡利弊，到头来发现，最合适的人还是京州市长李达康。 在他看来，推荐李达康有几个好处： 首先，李达康不贪财不好色，而且爱惜羽毛，甩锅能力特别强，让他去平州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然后，沙瑞金肯定会再次阻止，不管李达康能不能进常委，都会和他结下解不开的死仇，然后全心全意的投奔祁同伟。 再者，上次李达康没能进常委，表面上看，是钱治国突然冒出来炮轰，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祁同伟也不同意，他们想让张萍上。 现在形势已经变了，只要自己和祁同伟达成共识，一起把李达康往上推，沙瑞金未必能拦得住。 而一旦过了常委会，李达康的那点毛病，压根不值一提，高层也会尊重汉东的意见…… 第558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官场上当然有笨蛋，而且还不少。 但能够爬上省级，并且担任党政要职的主要领导，基本都是人精。 他们偶尔会犯一些低级错误，可在绝大多数时间里，还是能保持高度的清醒…… 这边算盘打得响亮，那边也不白给。 此时此刻，沙瑞金正和汪庆东坐在一起，展望汉东的未来。 而核心点，自然是平州市委书记。 两人经过一番分析之后，基本达成共识，钟正国会在离开汉东之前，把李达康往上推。 “沙书记，我认为……” “老汪。”沙瑞金心里虽然很受用，嘴上还是立刻打断了汪庆东的话。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乱叫，现在钟正国还没走呢，我也未必就能当上这个省委书记，传出去影响不好。” “呵呵，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再说，现在又没外人。” “没有外人也不行，我怕你叫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 “好吧，沙省长。”汪庆东继续当他的狗头军师。 “我觉得吧，这次应该反其道而为之，如果钟正国真的推李达康，您也不要反对，和他一起往上推。” “噢？”沙瑞金有些意外，问道：“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钟正国推李达康，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推上去了，无疑是大人情，推不上去，也能表示仁至义尽，不会有什么损失。 反而是您，如果强行阻拦，那么李达康必然恨极了，不死不休的那种。” “呵呵。”沙瑞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恨我是他的自由，但是不死不休，他还没那个资格。李达康现在是要权没权，要人没人，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沙省长，李达康现在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但他也并非无路可走，实在不行，他还能投奔祁同伟。” “祁同伟不会要李达康的，我跟祁同伟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已经基本看出他的性格了。 那小子看上去很大方，挺有格局的，但骨子里记仇的很，就是个腹黑男。 你还记得侯亮平吗，原京州市反贪局长，被我踢到农业厅的那个，他是祁同伟的同门师弟，后来当了汉大帮的叛徒。 表面上，祁同伟对他既往不咎，提拔重用，实际上，却专门让他去干得罪人的事，想要借刀杀人。 不仅如此，祁同伟还多次耍阴招算计侯亮平，去农业厅那件事，就是他故意借我之手所为。 李达康当年曾经跟过刘和光，后来也当了叛徒，祁同伟是不会对他客气的。” “这我知道，但祁同伟身后还有个高育良，那可是大教授，辩证法玩的溜得很。 凭心而论，李达康那个人还是很正派的，工作能力强更是公认的强，相比之下，身上那点毛病根本不是大问题，只要遇到贵人提携，依然可能东山再起。 如果您再次阻止李达康进常委，他在盛怒之下，极有可能会认祁同伟为主，而高育良也一定会劝祁同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将李达康收下。 只要祁同伟愿意，他肯定能把李达康推进常委会，别的不说，两年后换届，张萍肯定是要退下来的。 届时您有把握，阻止李达康当上吕州市委书记吗？ 与其这样，不如来个顺水推舟，这次直接把李达康推上平州市委书记。 如此一来，钟正国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李达康也会对你有所感激，至少，不会坚定的倒向祁同伟……” 沙瑞金一直默默的听着。 实际上，他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而汪庆东的话，让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老汪，上次我可是打压过李达康的，恐怕他没那么容易忘记。” “那有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 再说了，组织要提拔重用一个人，不得先考验一下吗？” “呵呵，老汪，你又进步了。” 汪庆东听到进步二字，精神更足了。 “沙书记，这次高育良如果动了，您看政法委……” “又乱叫。”沙瑞金笑的非常灿烂，拍了拍汪庆东的肩膀。 “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 沙瑞金很得意，因为他预判到了钟正国的想法。 但他得意的有点早，因为祁同伟也预判了他的预判。 没办法，任你沙瑞金打野技术再好，对场景再熟悉，也得在迷雾中一点一点去摸索，慢慢的点亮地图。 而祁同伟却开了外挂，上来之后就是全亮地图，敌情尽在掌握。 在他看来，沙瑞金本质上就是个政客，很多事情，都不过是沙瑞金拉一派打一派的工具罢了。 上辈子，沙瑞金对李达康先敲打后拉拢，这辈子同样也会这么干。 因此，祁同伟早就想好了对策，等着钟正国和自己摊牌…… 几天后的早上，祁同伟听说沙瑞金有事出门了，便拿了一份工作报告，去省委找钟正国请示。 “同伟书记，来了，快坐。” 听着这声招呼，祁同伟心里立刻呵呵了。 钟正国现在失势了，连对我的称呼都改变了，看来今天就能把事情谈妥。 “钟书记，京州市委打算最近在党校开一个学习班，在全市范围内，组织一批三十岁以下的科级以上干部，集中进行系统性的培训，帮助他们提高……” 这并非什么大事，京州市委可以自行决定，压根没必要向省委书记汇报。 但钟正国非常耐心的听完了，并点头表示同意。 “年轻干部是发展的希望，未来的栋梁，肩负的责任非常重大，对他们进行系统化的教育和学习，非常有必要……” 两人各自打着主意，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汇报的内容。 然后，钟正国先开口了。 “同伟书记，你和李达康同志搭班子的时间，也快有两年了，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钟书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打算提拔李市长了吗？” “呵呵。”钟正国不置可否笑了笑，然后直勾勾的看着祁同伟，脸上则写满了“你说呢”。 祁同伟也没有继续打马虎眼，说道：“看来我猜对了，您打算让他担任什么职务？” “同伟书记，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噢对，李市长这个人吧，不说别的，工作上是真的没话讲，能力、执行力、进取心等等，都是一流的，让他在京州当市长，多少有些屈才了。” 这番话里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钟正国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祁同伟愿意跟自己合作。 他点了点头，说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李达康能力强，你能力比他更强，让他继续留在京州，不仅施展不开拳脚，多少也有些资源浪费。 杨永信已经被巡视组带走，肯定是出不来了，平州需要一个新的市委书记，我觉得李达康不错，你看呢？” “我没有意见，也支持李市长去更广阔的空间发挥他的才能。”祁同伟爽快的回道。 “既然这样，那下次常务会上，我们就把这个议题拿出来讨论？” “钟书记，这样恐怕不妥。” “怎么不妥？”钟正国有些好奇。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依我看，还是不要这么急，再等上一段时间更合适，而且这个常务会，最好还是和上次一样。 开个扩大会议，让人大政协的同志，也一起参与讨论。” 钟正国更懵了。 祁同伟这是啥意思？ 既然同意李达康进常委，为什么提出开扩大会，难道不怕钱治国又搞事情吗？ “同伟书记，上次扩大会议，可是不太和谐啊。” “是不太和谐。”祁同伟把身子凑过去，轻声说道：“钟书记，我是这样打算的……” 钟正国听完之后，震惊无比。 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内容。 第一：易学习…… 第二：我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以后去抱祁同伟的大腿……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559章 沙瑞金觉得自己稳了 都说易学习是真正的气运之子，这话一点也不假。 想当年，他在金山县担任县委副书记期间，县长贪腐落马，县委书记被调离，让他莫名其妙的成了金山县的一把手。 后来，他因为瞎指挥乱用人，搞垮了祁同伟千辛万苦办起来的红山乡玻璃杯厂，遭到高育良和李达康的联手炮轰，仕途几乎走到尽头。 可没过多久，祁同伟为了对付赵立春父子，又把他捞了回来，并使用自身的资源，将他一路扶上了省纪委常务副书记。 当然，易学习并非单纯的运气好，更重要的是，他自身素质确实够硬。 在祁同伟看来，易学习虽然不擅长搞经济，但在为官的操守上，几乎无可挑剔，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心系百姓、大公无私等等。 或许是剧里唯一真正的好人，连陈岩石都要排在他后面。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纪检工作的材料，他的位置越高，越能为打击贪腐，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不，祁同伟又说服了钟正国，让他和自己一起，将易学习推上省纪委书记的宝座…… 位置只有一个，既然易学习要上去，那么现任省纪委书记岳家义，就必须得下来。 但此时的岳家义，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想着去找新的靠山，继续延长自己的政治生命。 按照他和刘庄伟之前的约定，两人分头行动，刘庄伟去找祁同伟，他去找沙瑞金，不管哪边能成功，都一起过去。 可实际上，这种约定就是个屁。 两人在心里都是各怀鬼胎，只要自己能上岸就行了，哪还管的了对方…… …… “沙省长，忙着工作呢？”岳家义笑容可掬的走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是家义同志啊，快请坐。”沙瑞金把目光从桌面上移开，微笑的回道。 岳家义心里咯噔了一下，沙瑞金表面看上去很客气，但对自己的称呼却变了。 想当年，自己刚刚当上汉东省纪委书记的时候，沙瑞金还是汉西省纪委书记，大家平起平坐，见了面互相称沙书记和岳书记。 前几年沙瑞金到汉东当省长，成了自己的领导，但称呼上依然客气，有时叫岳书记，有时也叫家义书记。 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家义同志。 这还没当上省委书记呢，沙瑞金就已经开始飘了…… 岳家义硬着头皮说道： “沙书记，最近这段时间，省纪委的部分同志，配合高层巡视组在平州做调查工作，取得了不少进展，我特地来向您汇报一下。” 同样一声“沙书记”，但在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汪庆东叫沙书记，沙瑞金虽然嘴上说不对，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但岳家义这么叫，却让沙瑞金觉得有些埋汰。 省纪委在省委楼里办公，他不向近在咫尺的钟正国汇报，却跑到政府楼来向我汇报，这不扯淡嘛。 很明显，岳家义是借着汇报的名义，示好来了…… 要是换在以前，沙瑞金会非常乐意。 原因很简单。 虽然省委书记是省纪委书记的领导，但省委和省纪委并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省纪委是独立部门，只比省委低半格，属于副省级建制。 而宣传部、组织部、政法委和统战部则不同，它们是省委的职能部门，属于正厅级建制，只是一把手高配省委常委。 也就是说，省纪委书记在理论上，是可以监督省委书记的。 因此，岳家义这样软弱的纪委书记，必然是省委书记的最爱…… 但此时的沙瑞金，却无法接受岳家义的示好，因为他已经许下了承诺。 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岳家义拿下，由田国富出任汉东省纪委书记…… “家义同志，我不是沙书记，叫我沙省长。 省纪委的工作有什么进展，你也应该去向钟书记汇报，而不是来找我。” 岳家义并非傻子，面对如此冷冰冰的回复，自然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沙瑞金不愿意接纳自己，就连客套话都不肯多说。 既然这样，自己还觍着脸干啥，便怏怏的离开了…… …… 与此同时，刘庄伟到了京州市委，去找祁同伟。 事实上，岳家义也很想来见祁同伟，但刘庄伟找了些理由，硬是把这个机会争取了过来。 因为他曾经从自己的小舅子，原京州城管局长范荣伟嘴里，听说了不少京州市人事变动的情况。 祁同伟对自己人，可是出了名的够意思。 自己只要能抱上他的大腿，就等于有了护身符，说不定还能继续进步呢。 可刘庄伟哪里知道，他在祁同伟的心中，已经成为了一枚棋子，而且还是一枚用来恶心沙瑞金的弃子…… 刚见面，祁同伟就一脸严肃的对他奚落起来。 “刘部长，统战部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少，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会又是为了你那个小舅子说情吧？” 这个“又”字，让刘庄伟想起了上次去找祁同伟求情，结果吃了个闭门羹的情景，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玛德，实在太欺负人了。 要不是劳资现在走投无路，会愿意来看你的臭脸。 嘴上却说道：“祁书记，你误会了，我不是帮范荣伟求情的，他贪得无厌，自作自受，理应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上次去找你，主要是因为家里的女人闹得太凶了，实在没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可以理解。”祁同伟点了点头，回道： “其实吧，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太多，虽然老婆知书达理，对我很体谅，但还有一帮乡下的亲戚，老是会制造一些麻烦。 帮吧，党纪国法不容，可不帮吧，感情上又过不去，烦透了。 不过范荣伟那件事，我现在就是想帮，也无能为力了，因为他的材料已经移交给了巡视组，根本插不上手。 巡视组组长田国富，和沙省长的关系非常好，不如你去找找沙省长吧，或许会有转机。” 刘庄伟彻底无语了。 见面老半天，祁同伟一直东拉西扯，而且三句不离范荣伟，根本不给自己表达来意的机会。 明摆着是看不起我啊。 那还说个屁。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刘庄伟离开京州市委后，并没有去和岳家义碰头，而是直接找到了沙瑞金。 这回他成功了。 诚如高育良所说，像刘庄伟这种身上带着问题，且问题不严重的人，是上级领导最喜欢的。 因为他们特别好控制，必须乖乖的听话，要是敢不听话，就名正言顺的撸掉。 甚至有一些原本很干净的人，为了能够顺利进入领导圈子，会采取自污的方式，主动纳上投名状…… 上辈子的沙瑞金，为了能在汉东站稳脚跟，可以明目张胆的包庇李达康。 刘庄伟的小舅子有严重的腐败问题，不久前刚落马，和上辈子李达康的老婆欧阳菁的情况差不多。 现在沙瑞金急需壮大自己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拒绝刘庄伟的主动示好呢？ 有了刘庄伟的加入，沙瑞金便有了常委会里的四票，和祁同伟旗鼓相当。 这样的话，把岳家义调走后，让田国富担任省纪委书记，拿下常委会里的第五票，也就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再把公安厅老汪扶上政法委书记，六票打底。 还有李达康，那是个满脑子想着升官的家伙，只要让他当上平州市委书记，外加自己的省委书记身份，一定能让他就范。 如此一来，自己就顺利拥有常委会里的多数票。 哪怕江宝善和统战部长胡荣光两个人，全部倒向祁同伟，也改变不了大局…… 第560章 窝打的很好，鱼儿上钩了 沙瑞金的四票，除了他自己和刘庄伟之外，另外两票来自丁照华和孔杰。 没错，就是曾经与刘和光走的很近的那两个人。 祁同伟刚调回汉东的时候，一度认为，可以将他们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但实际上，丁照华和孔杰一直和祁同伟保持着距离，并且在得知了钟正国申请调离的消息后，立刻倒向了沙瑞金…… 起初，祁同伟对两人的行为很不解。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得罪刘和光吗？ 可仔细一想，很快又明白了。 首先，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假如自己是单枪匹马，他们肯定很乐意靠过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功劳越大，回报越高。 但有赵建华和高育良在，他们根本进不了核心圈，与其喝点残羹剩饭，还不如保持中立，待价而沽…… 然后，僧多粥少。 丁照华和孔杰的地位本身就不低，一位是常务副省长，可以晋升副书记甚至省长，另一位是组织部长，可以晋升副书记。 而省长和副书记这两个位置，又偏偏是自己，以及赵高二人的进步目标，彼此之间存在着直接的竞争关系。 说白了，倒向自己，对丁照华和孔杰来说，根本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倒是和自己为敌，反而有可能进步。 如此大的利益冲突之下，他们顾不得刘和光的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但祁同伟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丁照华和孔杰，为什么不早点投奔钟正国，却要等到现在，才倒向沙瑞金。 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于是又去找高育良帮忙分析…… 高育良听完之后，也有些迷糊，琢磨了老半天，才迟疑不决的开了口。 “同伟，是不是他们认为，沙瑞金比钟正国更有实力？” “应该不太可能。”祁同伟摇了摇头。 “沙瑞金背后那些老前辈，虽然德高望重，但只能代表过去，在位的高级领导并不多。 而钟正国的朋友圈，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不乏身居高位者，路瑞生的叔叔够有实力了吧，依然算不上头面人物。” “也对，这条好像说不通。”高育良想了想，又道： “莫非他们还念着你姨夫的情，认为你回来之后，一定会对钟正国展开报复，他们不想参与其中，把脸皮撕的太破？” “或许存在这种因素。”祁同伟点了点头，马上又话锋一转。 “但我之前分析过这种情况，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他们难道会看不出沙瑞金的性格？ 难道猜不出沙瑞金上台后，会对我们采取行动？ 现在倒过去，不还是把脸皮撕破了吗？” 祁同伟这话是有所保留的。 因为他怀疑，丁照华和孔杰倒向沙瑞金，并非要对付自己，而是要对付赵建华和高育良。 毕竟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利益冲突对象。 甚至有可能，丁照华和孔杰会想方设法说服沙瑞金，尽可能将赵建华和高育良剥离出自己的阵营，实行精准打击。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能当着高育良的面说出来的…… 紧接着，高育良又提供了第三种思路。 “同伟，如果刚才两条都说不通的话，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 丁照华和孔杰这两个人，讲究一个稳字，把不出事当做他们的底线。 他们知道钟正国身边的人不干净，认为这些雷迟早会爆，为了不被牵连，所以宁可自成一派，等待更好的时机。 相对而言，沙瑞金是纪检干部出身，他自己也好，身边的人也罢，理论上都会干净的多，所以他们就放心的倒过去了。” “老师，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之前琢磨了很久，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另外再补充一点，他们应该是觉得，我们和沙瑞金都不会出事，但跟着沙瑞金，进步的可能性更大。” 高育良心里也清楚，自己和赵建华的存在，堵住丁孔二人的进步机会，否则的话，他们肯定早就向自己的大弟子靠拢了。 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说道： “同伟，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恐怕要打错算盘了，沙瑞金出事的可能性也许不大，但他身边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比如我们刚刚送过去的那个刘庄伟，依我看，此人的问题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就连沙瑞金自己，恐怕都说不准，人是会变的，以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真上位了，未必不会变成又一个赵立春……” …… 或许是因为最近太顺了，沙瑞金多少有点飘，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第五票。 于是他正式向钟正国提出，希望免去岳家义的纪委书记职务。 此举正中了钟正国的下怀。 他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正儿八经的回道： “沙省长，这不太合适吧，岳家义虽然工作成绩落后了一点，但也没有犯下什么错误，免掉他是否有些不妥。 再说，纪检部门有它们的垂直性，没有高层的许可，我们汉东省委做不了主。” “钟书记，您不用担心，在这个问题上，高层纪委领导已经达成了共识。 而且岳家义只是免职，不是撤职，很快就会去其他省份，继续开展工作的。” “呵呵，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也没有异议，但纪委的工作非常重要，一把手不能长时间空缺，替代人选有了吗？” “已经有了。”沙瑞金点头道。 “上级领导比较倾向于田国富，此人年富力强，综合素质过硬。 而且他现在是巡视组组长，对汉东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在工作上无缝连接。 当然，高层也很尊重汉东省委的意见，建议我们这里先通过，再报上去批准。” “是这样啊。”钟正国略加思考了一会，说道： “沙省长，杨永信落马后，平州的班子现在缺了一角，也需要尽快补充。 既然要开常委会，不如趁此机会，也讨论一下平州市委书记的人选，有了结果之后，一起推荐上去。” 沙瑞金心想：当我不知道你想借李达康阴我一把，门都没有。 便抢先道：“钟书记，您这个想法不错，我举双手赞成，京州市长李达康最近表现不错，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李达康？”钟正国故作沉思，缓缓说道： “李达康的工作能力和资历都没的说，但他身上带着些遗留问题。 上次常委扩大会上，政协钱秘书长对他开炮的场面，我现在还是历历在目，推荐他是否会有些不妥？” “人总会变得嘛，李达康过去是有些毛病，但既然是遗留问题，就不应该一直抓着不放。 这么优秀的同志，总要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钟书记，您说对吧？” “那倒是。”钟正国点了点头。 “不过，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要不这样吧，还是和上次一样，也开个常委扩大会议。 让人大和政协的同志一起参与讨论，这样的话，一方面能显得更民主更开放，另一方面，也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听了这话，沙瑞金顿时有些懵。 啥情况？ 难道钟正国不想让李达康进常委，还是因为自己抢先提出来了，让钟正国临时改变了主意？ 可一时之间，沙瑞金没办法往深处分析，而且上次已经开了扩大会，这次也不好提出反对。 便道：“行，那就让人大政协的同志参与讨论，大家从善如流……” 望着沙瑞金离去的背影，钟正国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红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 “窝打的很好，鱼儿已经上钩了……”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 第561章 钟正国最后一次主持常委会 此时的沙瑞金，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上次常委扩大会，钱治国火力全开，为成功阻止李达康进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这回不同，沙瑞金是希望提拔李达康，并且把这一票拿到手。 如果再让钱治国参加的话，十有八九会坏了大事。 原因很简单，钱治国压根算不上沙瑞金的人。 他之前愿意出面，猛烈炮轰李达康，不为别的，就因为李达康曾经毁掉了他的政治前途，单纯的想要报复而已…… 更要命的是，钱治国那家伙，是个一根筋，而且已经退居二线，不怕得罪人。 多年前，他曾经当面顶撞过赵立春，而且措辞非常激烈。 现在要想让他改口，或者在下次常委扩大会上保持沉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沙瑞金心想，要不自己去找钱治国通个气，打声招呼？ 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能这么干。 假如钱治国嘴巴不牢，到外面乱说，自己便有了恶意操纵常委会决议的嫌疑，这可是官场大忌。 而且钱治国和李达康的仇太深，恐怕不会听自己的，还有可能会觉得自己在利用他，然后脑子一抽，站到祁同伟那边去了。 一旦让祁同伟掌握了这门嘴炮，那还得了？ 他想轰哪个，就轰哪个。 这年头比李达康更干净的干部并没有多少，要是真这么搞，谁还敢向自己靠拢…… 紧接着，沙瑞金开始换位思考，带入钟正国的思路。 按理说，钟正国本来也是希望李达康上位的。 只是自己抢先推荐了李达康，又临时改变主意，想要用钱治国搞破坏。 换句话说：如果他得不到，那就干脆毁掉，让我也得不到…… 如此一来，不就成了上次常委会的翻版了吗？ 万一到时候祁同伟横插一脚，又临时推一个人出来，占了个大便宜。 而且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如果再让祁同伟拿走平州这一票，不仅难以控制将来的局面，还被钟正国算计了一把。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钟正国的计谋得逞…… 沙瑞金思来想去，最终觉得，还是彻底放弃李达康算了。 反正之前已经把李达康得罪了，这次即便推上去，也未必能让他感恩戴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狠狠踩上一脚。 重新挑选一个人，推出来。 仓促之间，临时从外省调人已经来不及了，要么让平州市长秦广华上？ 虽然秦广华身上可能也有问题，但至少可以先把位置占住，尽量拖到两年后的换届。 到了那个时候，可以物色更好的人选，再把他换掉就是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不断有风声传来。 钟正国很可能会被调回首都，任某部委党组书记，虽然也是正省级，但实权有限，明显有被雪藏的意思。 另外，高层倾向于由沙瑞金替任汉东省委书记。 至于由谁来接替沙瑞金，出任汉东代省长，目前还没有说法…… 就在这时，汉东省委扩大会议正式召开了。 钟正国虽然被贬，但成功甩掉一群猪队友，实现了逃离政治漩涡的目的，心情十分愉悦。 只见他笑呵呵的说道： “各位同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主持汉东省委常委会，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我和你们配合的很愉快。 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汉东省的发展水平日新月异，长期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在座的各位都功不可没。 在此，我要向同志们表达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 钟正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虽然近年来汉东省发展的很不错，但因为种种原因，带来的问题也不少。 尤其是个别地区，腐败问题十分严重，甚至出现了大面积的窝案。 腐败是社会毒瘤，如果任凭继续恶化下去，将严重影响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公信力，甚至亡党亡国，同志们必须对此保持清醒的认识。 杨永信就是典型的例子，一个副省级干部，走到今天容易吗，党和国家为了培养他，又投入了多少？ 他却不懂得珍惜，放纵自我，最终腐败掉了，自绝于党和人民，自绝于党纪国法，实在很令人痛心啊。 平州是我省第一经济重镇，也是全国排名前列的经济强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市委书记长期空缺的话，可能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因此，我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也算是对汉东最后的贡献吧。 当然，平州市委书记位置关键，必须特别慎重，如果同志们有合适的人选，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研究……” 说完之后，钟正国意味深长的看了秘书长江宝善一眼。 江宝善心领神会，率先表态道： “我个人认为，现任京州市长李达康，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达康这位同志，业务能力强，工作投入，作风雷厉风行，而且廉洁自律讲原则，又有多年的市县党政一把手经验。 目前平州的局面很复杂，急需一位强势的市委书记去镇住场面，李达康的条件，非常符合要求。” 话音刚落，常务副省长丁照华立刻开口，表达了不同意见： “李达康同志的工作能力和生活作风都很过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实事求是的讲，疑问也是有一些的，这个不用我说，大家应该都清楚。 平州现在是什么形势，说多事之秋都不为过，上上下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控制局面固然重要，稳定人心同样也很关键。 李达康同志身上，虽然都只是些小毛病，但如果由他出任平州市委书记的话，等于把这些小毛病放到了显微镜下面，可能会被无限放大。 不管是对于他个人，还是对平州的局面，都是很不利的……” 听了这话，沙瑞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钱治国。 钱治国早就等不及了，立刻举起了手。 “钟书记，我有一些个人意见，能否发表一下？” 钟正国心里在笑，表面却是一脸严肃，冷冰冰的回道： “钱秘书长，今天是常委扩大会议，在座的各位都可以畅所欲言，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说，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那我就说上几句。”钱治国把手往桌上一搁，拉开了架势。 第562章 二度炮轰李达康 “刚才江秘书长说，李达康同志的工作能力强，生活作风好，这确实是事实，但要说他廉洁自律讲原则，我就难以苟同了。 另外，丁副省长说李达康身上都是小问题，我也有一些不同看法。 党员干部管理条例明确规定，领导家属不能违规炒股，李达康的前妻却那么干了，而且获利十分巨大。 事后李达康一句不知情，然后火线离婚，就能完全撇清干系吗？ 要知道，股票里的钱是不会凭空多出来的，既然他们赚了，就一定有人亏了，那还不是变相的坑害老百姓吗？ 这叫廉洁自律吗，这是小问题吗？” 钱治国话音刚落，江宝善立刻反驳道： “老钱，我看你就是抬扛。 李达康前妻炒股的事情，上次已经说过了，怎么现在又拿出来说，难道还不让别人改过自新了？ 再说了，对于股票这个东西，我多少也懂一点，里面的钱不能这么算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祁同伟。 “祁书记，你对股票最在行了，能否帮忙把这件事说明白？”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回道： “确实不能这么算，股票的市值增长，和公司的发展息息相关，李达康前妻买的是成长股，不存在坑害老百姓的问题。” 钱治国面不改色心不跳，回道： “那好，既然祁书记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抬杠，接下来，还是说一件和祁书记有关的事情。 多年前，林城开发区为了扩张规模，向农民征地，李达康擅自挪用了四百万征地款，数目虽然不多，但此举严重破坏了政府的公信力。 以至于在后续征地过程中，村民们带着强烈的抗拒心理。 甚至还造成了一例村民死亡事件，因为这件事，大量村民把林城开发区管委会围堵了起来。 当时祁书记正在省里跑贷款，幸亏他及时赶回来救场，才化解了这次危机，否则的话，事态的发展恐怕难以想象……” “祁书记，真有这种事？”钟正国问道。 此时的祁同伟，多少是有些懵逼的。 当年在林城，发生过这事吗？ 开发区征地过程中，好像确实死过人，但具体是为什么死的，自己却不记得了。 就算真有这事，连自己这个经办人都已经忘记了，钱治国却依然牢牢记着。 看来他对李达康，真是恨到骨子里了。 祁同伟露出尴尬的微笑，说道：“钟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我记不太清了，或许……” 钱治国又立刻抢过了话： “祁书记立过的功劳、为老百姓做的实事太多了，而且高风亮节，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忘记了很正常。 但我当时是林城市委书记，管理的辖区内死了老百姓，肯定会特别重视，所以才能一直记着。” 这时，沙瑞金突然开口了。 “实事求是的讲，前些年政府财政紧张，尤其是落后地区，拖欠农民征地款的情况，并非个例。 不能轻率的认为，李达康同志要对此事负有重大责任。 但不管怎么说，李达康同志的工作作风，确实有些激进了。 考虑到现在平州的实际情况，还是应该把稳定放在第一位，他可能不太合适去当这个市委书记。 依我看，还是推荐其他同志吧。” 他话音刚落，组织部长孔杰就开口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组织部也一直在关注这个问题，并对省内所有符合条件的同志，都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最终觉得，还是让现任平州市长秦广华同志，顶上来比较合适。 首先，杨永信落马后，他临危受命，主持了平州市委工作，期间表现的很不错，将局面控制住了，没有让事态恶化。 另外，秦广华同志在平州工作多年，熟悉当地的情况，在干部和群众中也有基础，让他顶上来，更有助于发展的稳定……” 此举正中了钟正国和祁同伟的下怀。 根据两人之前商量好的，在这次会议上，推荐李达康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拿下省纪委书记这一票。 至于平州市委书记，就让秦广华去当好了。 这么做有两大好处。 第一，让李达康彻底恨死沙瑞金，死心塌地的跟着祁同伟，到了那个时候，再另找机会推他进常委，意义将完全不同。 第二，秦广华身上大概率有问题，而且问题应该还不轻，让他去当平州市委书记，相当于又在沙瑞金身边，多埋下了一颗雷。 等秦广华上台后，立刻在暗地里对他展开调查，如果查到了问题，高层领导肯定会有所怀疑： 巡视组在平州待了那么久，非但没有发现秦广华的问题，沙瑞金反而想提拔秦广华，这里面会不会有包庇行为，甚至存在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于是，现场出现了微妙的共识。 沙瑞金方面想把秦广华往上抬，钟正国和祁同伟等人则来了个顺水推舟。 到了投票环节，在场的十一名常委，全部都举了手，只有个别人，在举手的时候，故意装做不情不愿的样子…… 接下来，钟正国宣布进入新的讨论环节。 “从02年开始，岳家义同志就一直担任汉东省纪委书记，至今已有八年之久。 这些年来，岳家义同志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个人操守也无可挑剔，基本做到了廉洁自律，奉公守法，给其他同志做出了很好的示范。 但客观的说，他这个人也有一些不足，最明显的就是魄力不够。 严重影响了汉东纪检队伍的拼劲和整体战斗力，导致个别地区的腐败现象，是愈演愈烈，民情激愤。 因此，高层已经决定将岳家义同志调离汉东，并由汉东省委推荐一名素质过硬、政治可靠的同志，担任省纪委书记。” 钟正国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沙瑞金则赶紧向组织部长孔杰使眼色，让他准备好。 他们早有约定，只要钟正国说出“请同志们推荐人选”之类的话，就立刻站出来，共同推荐田国富。 但钟正国再次开口的时候，却是一反常态。 “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易学习同志，已经在现有岗位工作了六年之久，他不仅资格老，工作兢兢业业，而且不畏权贵，原则性特别强。 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同志，几乎就是为纪检工作而生的。 因此，我建议向高层推荐，由易学习同志担任新的省纪委书记，同志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放开讨论。” 听了这话，沙瑞金差点没被惊掉下巴。 再看丁照华、孔杰、刘庄伟等人，也都集体傻了眼。 这啥情况？ 钟正国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各位同志，今天的内容没更完，但因为太忙，时间来不及了，如果十一点没发出来，那就要明天早上发。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 第563章 关键一票到手 就在他们急着思考对策的时候，祁同伟非常不讲武德的站了出来。 “我同意钟书记的意见。 对于易学习这位同志，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认真谈一谈。 十六年前，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金山县的一名乡镇干部，当时的金山县委书记，正是易学习。 实事求是的讲，易学习是一位缺点突出，优点更为突出的同志。 缺点是业务水平欠缺，不懂发展经济。 我曾经创办了一个年产值上亿的乡镇玻璃杯厂，因为他的强行干预，导致经营不善，最终破产重组…… 优点是刚正不阿，心里装着老百姓。 九六年年底，各地乡镇基金会出现了兑付危机，老百姓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眼看就要血本无归。 要想度过危机，必须催缴老赖的欠款，易学习当时在动员会上说了一句话，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他说：老百姓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老赖们反而想过个好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正是在易学习同志的高度关注和亲自参与之下，基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老赖的欠款全部追了回来。 不仅保住了人民群众的血汗钱，也将更大的危机扼杀在了摇篮中……” 祁同伟这番话，是有讲究的。 先扬后抑，等于抑，先抑后扬，那就是扬。 也就是说，谈话的前半部分通常只是铺垫，后半部分才是重点。 祁同伟先说易学习的缺点，再说优点，明摆着是在夸奖易学习。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或许是有缘吧，几年之后，我和易学习同志，又在吕州市碰面了，而且还搭了班子。 当时他担任吕州市纪委书记，我是纪委第一副书记。 我们在查办一起腐败案的时候，因为涉及黑恶势力团伙，遭到了犯罪分子的死亡威胁。 易学习的夫人毛娅，还被漏网的犯罪分子打了黑枪，中枪部位在肚子上，差点丢了性命。 即便如此，易学习同志也从来没有畏惧、退缩过，选择和犯罪分子死磕到底，硬是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真的非常难得。” 这个时候，吕州市委书记张萍插了一嘴。 “刚才祁书记提到易学习的夫人毛娅，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易学习同志自从九零年开始，就已经担任正处级实职领导了，这样级别的干部，完全可以向组织申请，解决配偶的工作问题。 但易学习却是个例外，直到十几年后，毛娅依然带着孩子在乡下务农，工作就不提了，连城市户口都没有解决。 还是祁书记看不下去了，向市政府打报告，才在吕州经开区给毛娅安排了一个工作，而且还不是行政编制，只是个事业编。 说实话，清正廉洁的干部我见过不少，但到了易学习这种程度的，真是世间罕有，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沙瑞金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妙。 如果继续让他们说下去，田国富恐怕当不上省纪委书记了，这一票会落入祁同伟手里。 可就在这时，钱治国又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他和易学习有不少相像之处，对易学习的欣赏，更是深入骨髓。 想当年，如果不是他想方设法，把易学习从“知名养老场所”总工会调出来，担任道口县长。 易学习根本没有打动祁同伟的机会，也更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地位。 因此，时至今日，两人依然会经常走动，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如今易学习有机会升职了，钱治国又怎么会不帮上一把呢？ “各位省委领导，说来也巧，我曾经也和易学习同志一起工作过，对他这个人非常的了解。 十一年前，也就是99年，我在林城担任市委书记，不久前刚发生了水灾，林城下面有个道口县，辖区内有大面积的泄洪区。 那可是千里泽国、房倒屋塌，粮食也绝收了，几十万老百姓流离失所，全靠国家救济粮活着，有时候救济粮运不进去，还得饿上几天。 易学习同志临危受命，担任道口县长，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深入到灾区第一线调研，和老百姓一起坐在烂泥地里，喝着黄泥水，吃着冷馒头。 没过多久，他提出了一个口号：道口人民不靠天、不靠地，不给国家造负担，我们要自救，拼出个人样来…… 就这样，他带着几十万道口人民外出务工，并且由县政府出面，成立了一个大型工程队，带动民间工程队蓬勃发展。 时至今日，道口县已经成为汉东省着名的建筑之乡，全县八成以上人口成功脱贫，家家户户奔小康，也是指日可待……” 此时此刻，钟正国才彻底领悟到，祁同伟这招有多狠。 虽然钱治国只是个政协秘书长，但在易学习的问题上，他站出来说话，可能比所有人说话都管用。 原因很简单，沙瑞金刚刚利用钱治国炮轰了李达康。 同样一个人嘴里说的话，前后只差了十几分钟。 总不能炮轰李达康的时候有效，到了易学习这里，就不算数了吧。 更绝的是，钱治国是沙瑞金找来的，相当于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钟正国决定再添一把火。 “瑞金省长，刚才大家对易学习同志的评价都很高啊，你不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沙瑞金脸色铁青，在心里疯狂的骂娘。 玛德，你让我怎么说？ 说易学习好样的，是新任省纪委书记的最佳人选？ 田国富那边怎么办，自己早就承诺好的，如何向他交待？ 可钟正国已经问了，沙瑞金又不能装哑巴。 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 “易学习确实是位不错的同志，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沙省长说的非常有道理。”高育良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从刚才大家的描述来看，易学习刚正不阿、爱民如子，心里装着老百姓，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好同志。 若是放在古代，他就是另一位海瑞，如果放在上个世纪，那就是孔繁森。 这样一位好同志，如果能成为汉东省纪委书记，是党和国家之幸，是汉东人民之福……” “育良书记总结的不错，纪委工作嘛，相当于古代的御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海瑞就是明朝的监察御史。 既然易学习同志和海瑞有那么多共同点，那他一定也会成为最出色的省纪委书记。 大家的意见已经发表的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投票环节吧。” 钟正国说完后，第一个举起了手。 祁同伟、赵建华、高育良、张萍、江宝善等人，也纷纷举起了手。 在这种情况下，沙瑞金还能说什么？ 海瑞是古代御史的巅峰代表，易学习都被捧到海瑞的高度了，当个省纪委书记，还不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总共十一人投票，已经有六票赞成了，自己反对又有何意义？ 无奈之下，沙瑞金也举起了手，其他人只能跟上。 最终，易学习成功获得汉东省委的推荐，只等高层纪委批复后，就能正式进部，成为汉东省委常委兼纪委书记。 而原本内定的田国富，连名字都没有出现在会上。 便已经无了…… 第564章 沙瑞金准备出招了 常委会结束后，沙瑞金心中十分不安，甚至还有一点恐慌。 对于这两票，他原本势在必得，没想到在常委会上栽了个大跟头，最终只拿到了一票。 而且另外一票，被将来的竞争对手祁同伟给拿走了。 如此一来，彼此的实力对比，出现了根本性的逆转。 祁同伟本就四票在手，江宝善也在钟正国的授意下倒过去了，再加上易学习，已经有了六票。 自己这边，满打满算却只有五票…… 而且丢掉的那一票，是至关重要的省纪委书记。 虽然平州市委书记的含金量也很高，论个人晋升空间，并不逊于省纪委书记。 但对于团队而言，意义就差的远了。 毕竟省纪委书记是五人小组成员之一。 按照沙瑞金的预计，自己晋升省委书记后，赵建华是省长，高育良是副书记，在书记办公会上处于劣势。 必须在五人小组会和常委会上，把优势夺回来，才能拥有话语权和主动权。 如今这一票没拿到，意味着三线全面失守，后果十分严重。 即便自己当上省委书记，也会面临诸多掣肘，更别提大权独揽，一言九鼎了…… 更要命的是，推荐上去的省纪委书记是易学习。 纪委并非党委职能部门，在理论上，纪委一把手可以监督党委一把手。 若是换成别人，大概率是不敢的。 但易学习成了省纪委书记，恐怕就不好说了。 虽然之前，沙瑞金并不太了解易学习，但从常委会上众人的描述来看，此人应该和明朝的海瑞有不少相像之处。 海瑞是什么人，那是个不怕死的铁头娃，不但和严嵩、徐阶两任内阁首辅对着干，甚至连皇帝都敢硬刚。 而且众所周知，易学习是靠祁同伟的关系爬上来的，只听祁同伟一个人的招呼。 这尊大佛杵在那里，自己将来的日子能好过吗？ 不行，得尽快商量出对策…… 于是，沙瑞金再一次找来了自己的狗头军师汪庆东。 汪庆东原本也在汉西任职，跟着沙瑞金来到汉东，是亲信中的亲信，又指望趁这次机会当上政法委书记，自然责无旁贷。 他认真的想了想，道： “沙书记，钟正国真是老奸巨猾，确实有两下子，不仅能看清形势，主动退避三舍，临走的时候，还阴了您一把。 说实话，现在的局面对您很不利，必须全力以赴，争取把剩下的两个席位全部拿到，才不至于落入下风。” 汪庆东的话里，带着一些小心思，毕竟剩下的两个席位，其中一个关系到他的进步，千万不能出差错。 沙瑞金哪能听不出来，回道： “老汪，这个你放心，高育良已经等不了了，这次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也有这个能力运作上去。 在这里，我可以给你打包票，只要高育良挪屁股，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就是你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是统战部长胡荣光，怎样才能把他争取过来。” “依我看，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胡荣光是高层空降的，到汉东的时间不长，还在适应环境，应该不会急于站队。 而且我听说，他和钟正国并没有什么私人交情。 之前走的相对近一些，是因为钟正国的省委书记身份，只要您的任命下来了，他应该也会主动向您靠拢。 在此之前，如果把他逼得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又让祁同伟钻了空子，那小子实在是太贼了，鬼点子一套一套的。 您还是应该全力以赴，先拿下政法委书记再说，那样比较稳妥一些，至少可以保持常委会上的均势……” 事实上，沙瑞金已经想出了一条计谋，足以对祁同伟的团队造成重大伤害。 只不过这条计谋，又可能会影响到汪庆东的利益，便打算提前通个气，以免破坏内部的团结。 可汪庆东急于进步的样子摆在那里，又让沙瑞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汪，假如，我说假如啊。 我有办法削弱祁同伟的实力，甚至夺回主动权，但与此同时，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不利影响，你能否接受？” “不利影响？”汪庆东心里一惊，嘴上却非常平静的问道：“什么不利影响，严重吗？” “怎么说呢，对你自身没有任何危害，但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能会影响你的进步，估计要拖后两年。 当然，是否使用这个办法，决定权在你，你如果不同意，我绝不勉强，另外再想其他办法。” 沙瑞金这番话，看似通情达理，实际上给汪庆东出了个大难题。 这事根本没法拒绝。 人家当领导的，主动征求你的意见，礼数到了，尊重也给了，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你当下属的，好意思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团队的利益吗？ 可如果答应的话，很可能会错失这次难得的进步机会。 等到两年之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汪庆东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且深受沙瑞金的信任，绝非偶然。 这个人，还是很有魄力的。 只见他迟疑了不到三秒，就立刻回道： “沙书记，我是当兵的出身，虽然几十年年过去了，但一直没有忘记部队领导的教诲。 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舍小家为大家，我愿意无条件接受您的安排。” “老汪，好样的。”沙瑞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没有看错你，从今往后，只要有我沙瑞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谢谢沙书记的信任……” …… 丁照华和孔杰那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们本想着，沙瑞金是汉东省未来的掌门人，又是革命后代，根正苗红。 而且沙瑞金韬光养晦了那么久，稍微一出手，就轻而易举的把钟正国逼走，展现出了非常高超的政治智慧。 要实力有能力，要能力有实力，这样的雄主，靠上去应该错不了…… 没想到祁同伟亲自下场后，刚一交手，沙瑞金就吃了大亏。 虽说祁同伟有钟正国的帮助，但也从侧面说明，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难怪会得到李维民与刘和光的青睐。 经过这次常委会后，丁照华和孔杰多少有些后悔了。 早知今日，当初祁同伟刚回来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向他靠拢，即使亲密度比不上赵建华和高育良，但至少应该能强于易学习和张萍。 位置上有冲突，又有什么关系。 看看易学习的提拔速度，就很能说明问题。 祁同伟对自己人，那是真的好啊。 跟着他，哪怕吃不上大肉，至少肉汤总能喝的上。 而跟着沙瑞金，要想吃肉，就必须斗倒祁同伟，这实在太难了。 看样子，以后估计最多也就喝点肉汤，搞得不好，还有可能经常饿肚子。 但事已至此，丁照华和孔杰想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就连退回以前的中立状态，都是不可能的，必须先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再做打算…… 第565章 陈岩石被当枪使 此时此刻，田国富的处境，比丁照华和孔杰更加尴尬。 按理说，自己是高层纪委监察室主任，正儿八经的副省级，又有沙瑞金的承诺，这个省纪委书记应该稳操胜券。 没想到闹出了幺蛾子，自己的名字都没能上会，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但田国富想了想之后，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至少不寒碜。 如果像李达康那样，提了几次都被驳回来，那才是丢人丢大了。 另外，田国富也没有生沙瑞金的气。 因为他明白，并非沙瑞金无能，而是祁同伟实在太狡猾…… 早在几年前，田国富和祁同伟打过一次交道，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祁同伟担任汉南省梅关市市长，被人举报，高层纪委派了一个调查组过去，田国富是组长，组里还有钟正国的女儿钟小艾。 也不知道钟小艾和祁同伟之间，有什么过节，她拼命对祁同伟穷追猛打，查了很长时间。 硬是找不到任何毛病，反而让祁同伟清正廉明的形象，进入了高层领导的视野。 另外，调查组还查出了梅关市委副书记应明辉，是个大腐败分子…… 回去之后，田国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翻出来，仔细一分析，直接傻了眼。 对祁同伟的举报，是应明辉在背后操控的，到头来，调查组却把应明辉给抓走了。 很显然，祁同伟一直掌控着局面，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把所有局中人都耍的团团转，让应明辉自己把自己干掉。 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今几年过去了，祁同伟的阅历又增加了很多，职务也高了不少，只会比之前更加可怕。 因此，沙瑞金输的不亏。 从今往后，自己要尽可能绕着祁同伟走，万一实在躲不过，那就主动向他靠拢。 说不定也能像易学习那样，一起被带飞…… …… 相对于田国富，另外一位输家李达康，反倒显得比较平静。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指望，自己这次能进省委常委。 有希望才会失望。 既然不曾指望，自然没必要去难过…… 经过一连串的挫折之后，李达康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他不记恨钱治国，毕竟钱治国也只是枚棋子，而且自己当年断了对方的政治前途，理亏在先。 真正可恶的人，是在背后操控钱治国的沙瑞金，必须拿小本本记起来……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靠山。 官场上没有靠山，就如同无根莲萍，任你本领再强，也无法决定自身的命运。 李达康明白，只要沙瑞金还在汉东，自己就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祁同伟的大腿，然后在暗地里默默祈祷，但愿祁同伟能早点把沙瑞金赶走。 当然，沙瑞金马上要当省委书记了，即便祁同伟再厉害，也至少要等到两年后的换届，才可能有机会。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才五十出头，仍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不过，这两年时间，要怎么才能熬过去呢？ 李达康想了一会，依然毫无头绪，不由感到有些烦躁，便走进家中的小型健身房，打算在跑步机上出出汗。 刚跑了大约两分钟，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了角落里的一个小箱子上。 箱子里面是一台天文望远镜，做工非常精致，看上去就价值不菲，至少也值几千块。 李达康收到望远镜的时候，非常的诧异。 自己对天文又不感兴趣，即便有人要送东西，也不会送这玩意啊。 估计望远镜的买家，不小心填错了收货地址，寄到我这里来了…… 李达康按照上面的电话打回去，谁知卖家却表示没发错地址，而且声称，望远镜是高精密仪器，易碎品，不接受退货。 不仅如此，卖家还很贴心的，在电话里跟李达康说了一些天文知识，银河系、人马座、仙女座、月全食、黑洞什么的。 李达康当然很忙，没时间刨根问底，便随意的把望远镜丢在了角落里。 此时的他，却因为仕途不顺，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不由生出了些许好奇。 李达康离开跑步机，把箱子里的天文望远镜取出来，按照说明书装好，对准夜幕星空，尝试着看了一会。 真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 第二天下午四点，沙瑞金出现在了陈岩石的养老院。 陈岩石正在和沈有道下棋，赶紧起身迎接。 “小金子，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沙瑞金看了沈有道一眼，见沈有道也看着他，便回道：“陈叔叔，我们去屋里说吧。” 进屋后，陈岩石奇怪的问道：“干嘛神神秘秘的？” “陈叔叔，我今天专程过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隔壁的那位沈老。” “什么事？” 沙瑞金说道：“钟书记不是要调走了吗，上面传来风声，由我来接替汉东省委书记，赵建华担任汉东省长。” “这是好事啊，你成为省委书记之后，一定要多为老百姓做实事，不能辜负高层领导的信任。” “那是当然。”沙瑞金点了点头，又道：“只不过让赵建华担任省长，有些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是副书记，晋升省长很正常啊。” “陈叔叔，你有所不知，赵建华之前长期在纪委工作，缺少政府方面的工作经验，汉东省又是经济大省，他恐怕无法胜任。” 陈岩石心想：你以前不也长期在纪委工作吗，照样当了汉东省长，怎么到了赵建华这里，就无法胜任了。 嘴上却道：“你如果觉得他不合适，应该去找高层说明情况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陈叔叔，我是这样想的，小祁书记工作经验丰富，搞经济更是一把好手，才是省长的最佳人选。 如果他和我搭班子，一定能让汉东发展得很好，让老百姓的生活更加富裕。” 听了这话，陈岩石更迷糊了。 “小金子，小祁书记确实优秀，我也觉得他当省长更好，问题在于，省长的任命是高层领导决定的，我也说不上话啊。” “陈叔叔，不用你去找高层领导，我知道你德高望重，群众基础好，可以多找一些老百姓，弄个联名请愿书，建议由小祁书记来担任汉东省长。 我再把请愿书送到首都，给那些老前辈看，让他们去跟高层领导说，也许这事就成了。 到时候，汉东人民在小祁省长的带领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这份贡献，可比你帮人打官司，要强的多啊。” “这样啊？” 陈岩石毕竟年纪大了，耳根子软，又对祁同伟有好感，被沙瑞金这一通忽悠，立刻动心了。 “虽然这种事有点违背组织纪律，但出发点是好的，而且小祁书记也确实深受老百姓的拥戴。 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民心所向的干部，就应该破格提拔，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小金子，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去想想办法。” “那好。”沙瑞金会心的笑了。 “陈叔叔，记住一点，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隔壁的沈老，甚至陈海也不能说。” 陈岩石问道：“为什么？” “我担心小祁书记知道了，以他那谦虚谨慎的性格，肯定会主动推脱的，那我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有道理。”陈岩石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悄悄的进村，打枪得不要……”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 第566章 陈岩石开始帮倒忙了 沙瑞金确实确实不简单，颇有些手腕。 刚吃了个大亏，立马就展开反击，并且想出了这条一举多得，甚至可能“扭转乾坤”的计策。 一旦陈岩石把这份群众请愿书搞出来，递交到高层，便能实现几个目的。 首先，可以坑祁同伟一把。 虽然祁同伟对此事毫不知情，但鉴于他和陈岩石的关系不错，依然有很大的幕后操纵嫌疑。 高层领导会认为，祁同伟无组织无纪律，裹挟民意向上面要官，非但不会同意汉东省长的任命，还会对祁同伟产生一些坏印象…… 然后，可以离间祁同伟和赵建华的感情。 按照正常程序，赵建华才是新任汉东省长的第一人选。 虽然他和祁同伟的盟友，并且称兄道弟，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彼此之间不可能完全无条件的信任。 赵建华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会下意识怀疑，是不是祁同伟在背后搞的鬼，想和自己抢省长的位置？ 不管祁同伟怎么解释，赵建华心里都会产生隔阂，他们原本牢不可破的联盟，便出现了一条裂缝，甚至出现瓦解的风险…… 最后，即便祁同伟真的当上了省长，也无所谓。 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让祁同伟去当，和赵建华去当，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假如祁同伟上了省长，高育良要上副书记的话，赵建华就没有位置了，必须离开汉东。 意味着他们的阵营里，将少去一票。 最差的情况，是祁同伟能和赵建华解释清楚，并且说服高育良，让他俩维持现状不变。 但如此一来，京州市委书记又空出来了，只要自己能把这个位置拿下，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还可以小赚。 毕竟，京州市委书记的含金量，比政法委书记更强一些…… …… 沙瑞金的算盘打的很精，能否如他所愿，目前还尚未可知。 但陈岩石却实打实的上当了。 站在陈岩石的角度，沙瑞金也好，祁同伟也罢，都是和自己亲近的后辈。 如果他们能以省委书记和省长的身份，联手执掌汉东，无疑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仅有利于汉东的经济发展，让老百姓们安居乐业。 对自己儿子陈海的未来发展，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因此，陈岩石答应沙瑞金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光明区大风服装厂，去找该厂的工会主席郑西坡。 绝大多数私营企业，一般是没有工会的。 但大风厂的情况有些特殊，它的前身是京州服装厂，拥有上千员工，属于正儿八经的中等规模地方国企。 在九十年代末期的国企改革大潮中，进行了股份制改革，正式推向市场。 现任大风服装厂老板蔡成功，当年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通过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加上政府急于出手，便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下了厂子60%的股权。 剩下的40%股权，属于数百名留厂的员工，其余没有入股的员工，则选择下岗，拿着下岗金自谋生计去了。 因此，大风厂现在虽然是民营股份有限公司，内部依然保留了职工工会，工会又管辖着职工持股会。 工会主席郑西坡，有不俗的号召力，而陈岩石做为当年企业改制的负责人，也具备了一定的威望…… 大风厂办公室内。 郑西坡看见陈岩石进门，赶紧起身迎接，奇怪的问道： “陈老，您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西坡，我有点事找你商量，对了，我刚刚经过厂房的时候，看见大部分机器都停了，不少工人在四处瞎逛，是怎么回事？” “唉，没订单了。”郑西坡叹了口气，又道：“现在厂里的效益，不比以前了。” “之前几年，因为刚刚加入世贸，厂里的订单供不应求，可如今沿海地区到处都是小型制衣厂，抢走了很多生意。 这两年，厂里的订单是越来越少，活干完了，工人和机器自然也就闲下来了。” “这倒是实情。”陈岩石点点头。 “市场经济嘛，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依我看，还是让蔡老板多出去跑跑。 哪怕利润少一点，起码要让厂里有活干，工人们有饭吃。” “那是当然，蔡老板已经出去跑订单了，过几天才回来。” “那就好，蔡老板这个人，虽然有些市侩，但对厂里的工人还是不错的，相信他会有办法，让厂子重新振作起来。 西坡，我们出去走走吧，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两人出了办公室，走到厂区绿化带的一个角落里。 郑西坡问道：“陈老，您到底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西坡，你知道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吗？” “那肯定知道啊，我们京州的一把手嘛。”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郑西坡挠了挠后脑勺，回道：“陈老，您这就为难我了，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他，哪知道他人怎么样？” 陈岩石道：“我的意思是，他这个官当的怎么样，对老百姓好不好？” “您指的这个啊，那我倒是知道一点。”郑西坡想了想，又道： “听说祁书记到京州任职之后，大力打击贪腐，发展民生经济，而且廉洁自律，在群众中的口碑很不错，应该是个好官。” 陈岩石道：“你也觉得他是个好官对吧，如果让他来当汉东省长，你觉得好不好？” 听了这话，郑西坡忍不住噗嗤一笑。 “陈老，您可别逗了，祁书记如果能当省长，造福全省，当然是件大好事，可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觉得好又有什么用？” “西坡，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 陈岩石拉着郑西坡，坐在一块石头上，继续说道： “最近我听到一些消息，汉东省长马上要换人了，但新的省长可能不是祁书记，而是现任省委副书记赵建华。 据我所知，赵建华应该也是个好官，但他政府工作经验不足，并不擅长搞经济民生，祁书记在这些方面远胜于他，才是新任省长的最佳人选。 所以我琢磨着，是不是搞个群众倡议书，让高层领导多听听老百姓的心声，或许会改变主意。” “这样也可以吗？”郑西坡一脸的意外，问道：“陈老，您的意思，是让我写这个群众倡议书？” “没错，西坡你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陈岩石拍了拍大腿，又道： “你文笔好，早就名声在外，号称“当代杜甫”，肯定能写出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 到时候再多找些群众联名签字，送到高层领导手里，说不定能起到很不错的效果。” 郑西坡在业余时间，爱好写诗作赋，杜甫当然比不了，但也确实有一些才华。 这样的草根文人，最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被陈岩石一夸，立刻有些飘了。 “陈老，既然您这么信得过我，我又怎敢不殚精竭虑，您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要写出一篇拿的出手的文章来。”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想了想，又道： “陈老，我还有个主意。 我儿子郑胜利，特别自己上网，认识很多网友，不如再另外写一篇关于祁书记先进事迹的文章，让他发到网上去，您看怎么样？” “发到网上去有什么用？”陈岩石问道。 “当然有用了，网友来自全国各地，如果他们看到并转发这篇文章的话。 那么祁书记的为人、以及在京州的工作成绩，很快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也更容易引起高层领导的注意。” “这样啊？” 陈岩石仔细琢磨了一会，最终说道： “那就按你的想法办，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发到网上的文章内容，只能说祁同伟的先进事迹。 千万不能提到倡议他当汉东省长，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吧陈老，我一定会交待清楚的……” 第567章 我会监督沙瑞金 当天晚上，郑西坡回到家之后，参考陈岩石提供的关于祁同伟的先进事迹，奋战了整整一个通宵。 最终整出了一份倡议书和一份表扬信。 倡议书还算中规中矩，主要是摆事实讲道理，列举出祁同伟的优点，以及在老百姓心中的声望。 表扬信就有些夸张了。 郑西坡引经据典，堆砌了不少华丽词藻，而且融会贯通的还不错，读起来一点也不违和。 单论这篇文章的拍马屁水平，即使比不上纪大烟袋，也不会相差太远…… 紧接着，郑西坡把儿子郑胜利从床上拽了起来。 郑胜利二十多岁，染着一头黄毛，而且还是个网瘾青年，看上去就很欠揍。 昨天晚上，他和网友聊天到凌晨五点，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正梦见自己和美女做游戏，却突然被老爹搞醒了。 郑胜利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一脸不快的道： “干嘛啊，干嘛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郑西坡道：“爸有件事要你帮忙。” “啥事啊，能不能先让我睡个好觉。” 郑胜利说完，又要往床上倒，但立刻被郑西坡拽住。 “胜利，听我说完了再睡。” “别叫我胜利，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郑乾，我以后要挣大钱。” “行行行，你以后能挣大钱行了吧，但现在必须先帮我办件事，这可是检察院的陈老交待的，千万不能马虎。” 别说，陈岩石在民间还真有些威望，郑胜利虽然挺混，一听说陈岩石的名字，又立马坐了起来。 “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是这样，陈老让我写了一篇文章，希望你把他放到网上去，并且让你那些天南海北的网友帮忙，多转发宣传。” “拿来我看看。”郑胜利戴上近视眼镜，接过信纸一看，很快又不乐意了。 “原来你们要拍祁同伟的马屁啊，他是不是给你们好处了？” 郑西坡顿时气不打一处，喝道： “胡说八道什么，陈老德高望重，是那种人吗，再说了，人家祁书记确实是个好官，宣传一下怎么了？” “拉倒吧，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年头哪有什么好官，祁同伟不过是藏的比较深罢了。” 郑胜利说这话时，一脸的喷子相。 “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祁书记到京州两年，为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抓了多少贪官？ 别的不说，就我们老国企家属区这一块，以前道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水，晚上路灯也没有，一不小心就摔了。 以前的领导只知道在大马路上挖来挖去，从来都不管我们。 祁书记来了之后，才拨款把这里整改一新，现在的环境多好。 还有，光明区之前的区委书记丁义珍，是个出了名的腐败分子，没少敲诈我们大风厂，还一直逍遥法外，陈老帮忙举报都没用。 结果祁书记来了之后，才多久的功夫，就把他给办掉了……” 虽然郑西坡说的有理有据，但郑胜利还是有些不服气，回道： “祁同伟是替老百姓做了一些好事，可谁让他是市委书记呢，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到反腐，我更是有不同意见，依我看，他只是用这种办法，排除异己，打击反对他的人罢了。” “你不懂不要乱说，小心让祁书记知道了，告你诽谤。” “我是不懂，但是别人懂啊，我认识一网友，枫叶国人，他告诉我，国内所谓的反腐，都是内斗而已。” “你还看得懂枫叶国的语言？” “看不懂，但人家是华人，说是在国内被栽赃陷害，实在待不下去了，所以才移民去了枫叶国。” “什么栽赃陷害，我看要么就是贪官污吏，要么就是赚了不义之财的奸商和诈骗犯，你少和这种人聊天，小心被带坏了。” 郑西坡说到这里，板起了脸，又道：“废话真多，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不帮。” “真的不帮？” “说不帮就不帮。” “那行，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交生活费。 一天三餐，吃饭十五块钱，电费算你三块，住宿费每月一百，加起来就是640块。 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零头我就不要了，收你六百。” 郑西坡说到这里，把手一伸。 “赶紧拿钱出来。” 一听要拿生活费，郑胜利立马怂了。 他天天在家上网打游戏，就是个标准的啃老族。 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拿不出这六百块。 他玩的那款网络游戏，是可以打装备卖钱的，每个月至少能赚一千多，好的时候甚至有三四千。 关键在于，在郑胜利看来，吃老子的住老子的，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凭什么要另外给钱？ 把钱省下来，出去大保健不香吗？ 便道：“行行行，算你厉害，我帮这个忙还不行吗？ 你当老子的人，居然找儿子要钱，真说的出口，好意思吗？” …… 此时的祁同伟，并不知道沙瑞金已经在给自己挖坑，而是按部就班的照计划，继续给沙瑞金埋雷。 他通知易学习，晚上到自己家里来一趟，大家叙叙旧。 易学习进门后，一脸的感慨。 “同伟，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能遇到你这样的人，还成为了好朋友，一定是我上辈子行善积德，才修来的福分。 现在回头想想，我当年在金山县干的混蛋事，真是惭愧，无地自容啊……” “老易。”祁同伟摆摆手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怎么又提，以后如果再提，那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再说了，我推荐你，是因为你自身素质确实过硬，配的上这个省纪委书记，你要做的不是感谢我，而是更好的履行本职工作。” “我明白，以后我一定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严厉打击汉东省的腐败分子，消灭腐败现象。” “光打击消灭不够，还得行使好纪委的监督权。”祁同伟提示道。 “监督权？”易学习这回倒是挺开窍，只愣了一下，便立刻反应过来。 “对，纪委有义务监督同级党委，我绝不会像岳家义那样畏首畏尾，看人下菜碟。 相反，我会主动监督沙瑞金，时刻提醒他，要遵守党纪国法，坚决不能搞唯我独尊，还有一言堂的行为……” 祁同伟对易学习的表现很满意，笑眯眯的说道： “老易，该监督的自然要监督，但也别太明显，出门先迈哪个脚之类的事，最好还是别管。 毕竟人家是省委书记，也要面子的。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时刻盯住平州的动态。” “怎么个盯法？”易学习问道。 “平州的问题，远比现在揭发出来的要严重得多，尤其是刚敲定的市委书记秦广华，绝对干净不了。 但纪委巡视组却提前撤了，沙瑞金又把秦广华推上来，说明他想捂盖子，把事情压下去。 因此，你也不能硬来，最好以省纪委的名义，先派一个监察室主任下去挂职，做做表面文章。 然后再挑选几名靠得住的年轻人。 让他们这样、那样……” 如果喜欢这书，请来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 第568章 删帖，追踪 两天后的下午，祁同伟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像往常一样，开始上网查看新闻资讯。 他先是在门户网站上大致浏览了一下时政要闻，然后又打开京州本地最大的论坛网站，看看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刚过了几分钟，他就被一篇文章吸引住了。 “京州市委书记祁，名同伟，汉东金山人也，出身微末、家境贫寒，然聪颖过人、好学上进，胸怀胜天之志。 公历一九八七，伟舞象十七，进学于汉东大学政法系，苦读七载，乃学业已成，授硕士学位，就职于金山县红山乡。 红山乡地处岩台山麓，辖域偏僻、交通不畅、政务废驰，苦寒贫瘠之地也，伟知山民之困，于心不忍，遂投身乡野山林，率民众开茶园、办油厂、修桥铺路…… ……” 整篇文章，以历史人物传记为范本，夹杂着白话文，洋洋洒洒两千余字。 把祁同伟参加工作十几年来，较为突出的工作成绩，全部大致描述了一遍，并对他的人品，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既有逼格，又不至于晦涩难懂，读起来总体流畅。 很显然，此文的作者具备一定的古文功底。 祁同伟看了看发帖id，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帅判三年…… 明明是个文化人，怎么会取如此搞笑的网名，这反差也太大了，有点意思。 祁同伟觉得，这应该是网友的恶搞，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内容有点太高调，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不好。 便叫来了秘书刘建平。 “建平，你过来看看这个，回头去一趟宣传部，让他们找到论坛网站的负责人，把文章删了。” 刘建平到电脑前一看，立刻问道：“祁书记，同样的文章全部删吗？” “全部删？”祁同伟有些奇怪，反问道：“什么意思，难道别的网站上也有？” “有啊，这篇文章昨天下午就出现了，我已经在好几个网站是看到过，点击量还都挺高。” 祁同伟吃了一惊，刚准备说：你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 转念一想又改了口：“建平，你现在就去，跟宣传部的同志说，有多少删多少，一个不留。” 刘建平刚出门，祁同伟便赶紧打开搜索网站，输了一些关键字，按下回车，然后直接懵逼了。 这篇文章已经被众多网友转载，发布到了大大小小的论坛网站上，除了汉东省内，全国各地都有，加起来至少有上百家之多。 下面的评论，更是看不过来。 一夜之间，自己突然莫名其妙的成了网红…… 此时的祁同伟，不但没有任何兴奋，反而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官场之人，稍微有点名气是好的，可以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可一旦名气过大，就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这种铺天盖地的网上舆论，可能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捧的越高，摔得越狠。 往轻处说，同僚们会因此产生嫉妒心理，从此排挤你、孤立你。 往重处说，会让上级领导觉得，你是在故意炮制舆论，试图将个人声望凌驾于组织之上，是个居心叵测的野心家。 那样的话，后果便可怕了。 继续提拔重用肯定是不可能的，取而代之的是狠狠敲打。 估计最好的结果，是严厉批评、责令改正、以观后效。 甚至有可能，李维民和石书记都会弃自己而去。 导致仕途从此止步，所有努力都毁于一旦…… 现实中，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祁同伟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 玛德，是谁吃饱了撑的，整出这么个幺蛾子。 但这真的只是偶然吗？ 难道有人故意用这种办法，陷害我？ 祁同伟下意识想到了沙瑞金，可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一旦查明真相，幕后主使者就会引火烧身，沙瑞金不可能，也没必要去干这种蠢事。 祁同伟琢磨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出谁的嫌疑最大，索性不去想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这些帖子全部删掉，尽可能消除影响。 并且找出帖子的来源，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种事，光靠宣传部是不行的，他们的工作效率，恐怕比不上文章的传播速度。 祁同伟最后决定，让叶飞来处理，动用最顶级的专业人才和技术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 …… 叶飞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修炼成精的人，听完祁同伟的话之后，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哥，你放心，十二小时之内，我一定让这篇文章彻底消失在互联网上，而且永远不会再出现。” 叶飞之所以敢这么打包票，因为有充足的底气。 论财力，他夫妻二人名下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千亿级别，这还是因为公司没有挂牌上市，一旦上市，全国首富必将易主，甚至可以进入世界前五。 论技术水平，他旗下的华起科技集团，在多个领域都处于全球第一梯队，拥有数万专业科技人才，其中不乏业内顶级大拿。 这样的实力，删个帖子还不是小意思…… 很快，华起科技公关部就联系到所有发布了这篇文章的论坛网站。 根据对方影响力的大小，以两万到十万不等的代价，要求封杀、并永久屏蔽类似的帖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绝大多数网站的负责人，都选择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当然也有少数头铁的，负责人估计是刚进入社会不久的小年轻，思想比较天真。 他们口口声声称： 互联网言论是自由的，为了维护网站的生态环境，绝对不会屈服于金钱的压力。 “是吗？”叶飞听到公关部主管的汇报之后，冷笑了一声。 “狗屁言论自由，一群煞笔，居然把骗鬼的玩意奉为真理，真是给脸不要脸。”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这些网站全部遭到黑客攻击，虽然还能勉强打开，但卡顿无比，基本上和瘫痪无异。 那些头铁的网站负责人，总算明白过来，这是对他们的警告。 现在还只是开胃菜而已，要是再不听话，就得吃大餐了。 于是，他们也纷纷选择了妥协…… 删完帖子后，华起科技的顶级技术大拿，继续顺藤摸瓜，追踪这篇文章的来源，并很快得出了结论。 文章第一次出现时，ip地址在京州光明区，发帖人的网名叫“爱哭的毛毛虫”…… 祁同伟听说后，心道，这个网名怎么这么耳熟呢。 仔细一回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爱哭的毛毛虫，这不就是上辈子剧里那个，最讨人嫌的黄毛么？ 更可气的是，这货的戏还挺多，剧组甚至给他安排了一个长相和身材都挺不错的女朋友。 估计此人不是带资进组的，就是导演的亲戚…… 祁同伟本就讨厌此人，现在出了这个事，更是厌上加厌。 必须给他个教训。 既要一解心头之恨，还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以后消停一些，省的下次再闯祸。 问题在于，人家不过就是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而且是给自己唱赞歌的，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啊。 祁同伟琢磨了一会，最终想到了一个人，程度…… 第569章 意外发现赵瑞龙行踪 “祁书记，您有事找我？” 接到电话后，李响不敢迟疑，立马来到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李响，那个程度还记着吧，他还在你们局里吗，担任什么职务？” “程度？”李响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 “之前您交待，认真调查程度，如果涉及犯罪行为，就扒他的警服。 但我查来查去，没有发现程度充当犯罪分子保护伞，以及入股娱乐场所的行为。 他之所以想通风报信，是因为治安大队收了娱乐场所的治安费，他做为大队长，稍微多拿了一点。 这种行为其实比较普遍，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不好处理的太重，更何况程度还是您的校友，怕面子上不好看。 因此，我把他调离治安队，让他去城北派出所当所长了，这事我向您汇报过。”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犯起了嘀咕。 看来程度也不算很坏嘛，为啥剧里那副德行？ 难道是因为跟了赵瑞龙的缘故？ 在这个世界里，赵瑞龙早已经跑路，估计路瑞生又看不上程度，所以他即便想学坏，也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更要借此事考验一下程度，看看他到底是误入歧途，还是本性就很坏。 “李响，可能是我工作太忙，把此事给忘了，既然程度没有大问题，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办事的时候，你在边上盯紧点，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 程度接到任务后，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这可是帮市委祁书记办事啊。 要知道，程度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虽然低了好多届，那时候祁同伟和高育良都已经离校，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但他做梦，都想和二人搭上线。 毕竟高育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而祁同伟重情重义，不亏待下属，更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凡是紧跟祁同伟的干部，无一不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李局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按时间算，李局刚认识祁同伟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刑警，连副科都不是。 仅仅六年时间，就成为了光明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分局局长，正处级干部…… 而且李局明确表示：祁书记对此事非常生气。 自己如果把郑胜利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替祁书记出口恶气，说不定会得到祁书记的信任，提拔重用。 问题在于，李局还说了：要严格按照法律程序来，不能违规执法。 郑胜利就是发个帖子，内容也不涉嫌违法犯罪，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抓他呢？ 但程度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路子野。 他通过户籍警了解到，郑胜利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但没有女朋友。 而且郑胜利天天待在家里上网打游戏，是个宅男。 这样的人，要想解决生理需求，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在网上看视频，自行解决。 二是等到夜幕降临，出去找小姐。 而且以郑胜利的经济条件，高档娱乐场所肯定是消费不起的，只能去“红灯区”的发廊，或者找城中村的站街女…… 顺着这个思路挖下去，程度很快发现，郑胜利曾经在三天前去过一次“红灯区”，并且在一家发廊里消费了一百五十元。 嘿嘿…… 程度冷笑一声。 郑胜利啊郑胜利，既然都染了黄毛，那还戴什么眼镜，如此与众不同的造型，也敢去嫖娼。 你不被抓，谁被抓？ 程度带着几个民警，直接杀到郑西坡的家里，不仅抓走了郑胜利，而且连他的电脑也一起搬走了…… 派出所里。 程度一脸严肃的宣布： “郑胜利，你涉嫌嫖娼，而且情节严重，根据治安管理条例规定，要对你进行顶格处罚，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 郑胜利立刻替自己争辩道： “我不服，我抗议，我要投诉，我怎么就情节严重了？” “情节严重不严重，你说了不算，而是我说了算。 现在有人证明，你已经去过很多次了，累计起来，同样是情节严重。” 程度说到这里，抛出了一个诱饵。 “郑胜利，如果你肯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怎么配合？” 程度拿出一张打印纸，摆在郑胜利面前，问道： “这上面的内容，是不是你发到网上去的？” 郑胜利看了看，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承认就好，你再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受了谁的指使？” “我就是觉得好玩，才发到网上去的。” “郑胜利，你不要调皮。” 程度把脸一拉，喝道：“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陷害市委祁书记的？” “陷害？”郑胜利顿时一脸懵逼。 “这怎么就是陷害了？” “还敢狡辩，你知道这篇文章，给祁书记造成了多么恶劣的社会影响嘛，多好的领导啊，被你害惨了。 劝你还是乖一点，免得吃苦头，别逼我对你……” 郑胜利这才明白，父亲写的这篇文章，可能闯了大祸。 虽然他上网当水军造谣、啃老、假结婚，以及各种坑蒙拐骗，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可即便是人渣，也还是有优点的。 “这事和别人没关系，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真犯了什么法，你们把我判刑就是了。” “你当我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自己认下来就行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程度正想着，要不要采取一些手段，帮郑胜利恢复一下记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位民警走进来，附耳道： “程所，郑胜利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您是不是亲自去看一看？” “我这就来。” 程度点了点头，又看向郑胜利。 “你的问题恐怕不只这么简单了，现在给你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好好想清楚，要不要争取立功……” …… 民警在郑胜利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来自岛国的爱情动作片。 当然，这并不重要。 只要没有传播就不犯法。 真正重要的是，郑胜利的网络聊天记录有问题。 他在和网友聊天的时候，说了很多不适当的话。 尤其是和一个名叫“涅盘的龙”的网友聊天记录，内容极度夸张。 说轻点，是荒谬至极、无知无畏。 如果上纲上线的话，可能已经涉嫌…… 程度不敢大意，立即向李响汇报，李响同样不敢大意，急忙向祁同伟汇报。 祁同伟拿着聊天记录，顿时眼前一亮，仿佛像发现了新大陆。 里面有几句话，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个人的ip地址在哪里？” “已经查了，在境外，枫叶国。” 听了这话，祁同伟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涅盘的龙”，龙哪里会涅盘，只有凤凰才涅盘。 这个人，明摆着就是赵瑞龙嘛。 几年前，京海市委大院附近的暗杀事件失败后，赵瑞龙在第一时间出逃境外，据说去了米国。 祁同伟派了不少人去米国追踪，但赵瑞龙就像人间蒸发似的，一无所获。 原来，这货一直躲在枫叶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瑞龙在国外那么多年，开销肯定不小，大概率是赵立春和赵小慧提供的。 而且路瑞生也跑了，说不定赵瑞龙知道他的行踪，甚至可能就在一起。 如果能把赵瑞龙逮住，想办法遣送回国，赵立春就彻底完了，甚至可能牵扯出路瑞生叔叔，干掉一大批人。 当然，也并不是一定要立刻引爆，把他抓在手里，万一哪天出现什么麻烦，也可能是个分量极重的谈判筹码…… 此时的祁同伟，已经把不快抛到了脑后。 居然无意间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此一来，郑胜利也不那么讨厌了，只要肯配合，就放他一马算了。 事实上，祁同伟心里清楚的很。 这篇文章，郑胜利根本写不出来，肯定是出自他父亲郑西坡之手。 郑西坡这个人不坏，就是有点酸腐，应该没必要害自己。 至于为什么炮制这篇文章，又为什么要让郑胜利四处传播，回头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就是了。 现在的关键，还是立刻安排人去枫叶国，找到赵瑞龙的藏身地点，把他监视起来…… …… 当天晚上，祁同伟对叶飞交待完这件事后，心里开始琢磨，应该怎么找郑西坡问话。 就在这个时候，李维民突然打来了电话，语气明显有些不友好。 “同伟，你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坐最早的一趟航班……”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 第570章 两位老师的见解 放下电话后，祁同伟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而且可能是个大麻烦。 认识李维民这么多年，他和自己每次见面，基本上都是表扬和鼓励。 唯一的例外，是去他的家里，谈论如何处理私人财产的问题，但也只是旁敲侧击，措辞并不激烈。 而这一回，李维民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很显然，他已经看到了网上那篇文章，怀疑是自己策划的，动机不良。 毕竟自己如果想进步，副书记基本十拿九稳，需要争取的只有省长。 而省长第一候选赵建华，同样也是李维民的亲信。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就是兄弟阋墙，和窝里斗没有区别。 他做为老领导，肯定是要出来主持公道的。 不过有一点还是好的，李维民对自己的称呼没变，依然叫同伟，而不是小祁或者祁同伟。 这说明，他打电话让我过去，是打算给我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由感到了一丝庆幸。 多亏当年让叶飞搞了这个华起科技，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帖子的来源。 唉，这个郑西坡，真特么坑人，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呢？ 单纯为了夸自己？ 没道理啊。 自己和他素未相识，连面都没见过，就算平时为老百姓做了一些好事，获得了他的认可，写出这篇文章。 但也不至于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扩散到那么多社交网站上，很明显是故意为之。 更何况，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对我多年来的工作政绩，了解的那么清楚？ 推敲到这里，祁同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陈岩石。 没错，就是他。 陈岩石和郑西坡的关系很好，一定是他给郑西坡提供的材料。 问题在于，这辈子陈岩石对我的态度已经改观，甚至还把我视为最亲近的后辈之一，再加上陈海的因素。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故意害我啊…… 祁同伟再次想到了沙瑞金，但很快又再次自我否决。 即便沙瑞金要对付我，也应该是见招拆招，比拼内功计谋，而不是大张旗鼓的走偏门，采取如此过激的手段。 这可是毁我前程啊。 难道他就不怕我采取更过激的手段，对他展开报复吗？ 我又不是毫无倚仗的李达康，可以任凭他人宰割。 就算我不亲自采取报复动作，李维民与刘和光也肯定会找他算账。 这个道理，沙瑞金不可能不明白…… 再说，陈岩石那个人，虽然有那么一点小私心，但相对而言，道德品质是非常过硬的，远远高于常人。 绝对不可能帮助沙瑞金去搞政治斗争，打击异己。 有没有可能，陈岩石是自作主张，想要夸一夸自己，然后好心办了坏事？ 毕竟他一把年纪了，思想比较落后守旧，或许有可能，理解不了网络传播的速度和影响力…… …… 祁同伟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逻辑不太通，有些地方怎么也串不起来。 于是跑到高育良家，把高育良从床上叫了起来，让他帮自己分析分析。 高育良下楼后，吴惠芬也一起跟了下来，三个人围坐在沙发上。 两口子静静听完祁同伟的分析，高育良还在思考，吴惠芬却率先开了口。 “同伟，你无需多想，此事就是沙瑞金干的，没有第二个人。” “吴老师，您确定？” “确定，这一招，明显就是二桃杀三士啊。”吴惠芬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汉东省委的局面很明朗，赵建华要上省长，如果你高老师上了副书记，你又继续待在京州的话，相当于二三四把手。 再加上易学习、张萍等人，沙瑞金即便当了一把手，也无法掌控局面。 所以他要离间你们的关系，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获得提拔的机会。 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此事发生后，最正常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赵建华会怀疑，你要和他抢省长，你高老师则会觉得，你要抢副书记。 当然，你高老师肯定是不会这么想的，但是赵建华那边，可就不好说了……” 高育良说道：“惠芬，这些我们都明白，沙瑞金怕他手里的票不够，就想利用这个办法，挤走我们三人中的一个。 但有一条说不通，为什么是陈岩石来干这个事？ 那可是个老革命，思想觉悟高的很，再说他也很看好同伟的，断然不可能帮着沙瑞金，去整治同伟。” 吴惠芬想了想，又道： “理是这个理，但是你们想过没有，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是沙瑞金的本意呢？ 他把事情交待给陈岩石，陈岩石再转述给那个什么郑西坡，那个郑西坡又要让他儿子去办这件事。 有没有可能，在中间某个环节，意思被曲解了呢？” 吴老师一语惊醒梦中人，祁同伟和高育良都反应了过来。 对啊，假如真是这种情况，那逻辑不就通了么？ 祁同伟甚至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叫《马向阳下乡记》。 剧里面有一个片段： 说是一个女专家，到菜地里取土样化验，被村里的狗给咬了一口，情况并不严重，也就两个牙齿印而已，连血都没流几滴。 结果被村里的留守妇女知道了，大家你传我，我传你，传了一圈下来，到最后，变成女专家的大腿被狗咬了下来，那狗还叼着大腿满村子跑…… 虽然这是拍戏，但艺术源于生活，现实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别说沙瑞金的话转了几遍，可能会打折扣。 甚至就连高层下达的精神，到了基层往往已经变味了。 拨下来的扶贫款，有时候不照样被层层克扣吗？ 明明要求发一头猪，最后到了贫困户手里，却变成了一只小荷兰猪，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祁同伟回过神来，起身说道： “谢谢二位老师帮我解惑、理清头绪，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我也得赶回去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去陈岩石那里一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之后，再坐飞机去首都。 如此一来，到了维民老书记面前，也可以有个交待。” “等等，先别急着走。” 高育良拦住了祁同伟，并且点燃一根香烟。 “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让我认真想一想。” 几分钟后，高育良的烟抽完了，事情也分析明白了。 “同伟，你不能去陈岩石那里。” “为什么？” “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你既然心里有了数，就不要刨根问底。 原因很简单，我们是刚刚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但维民老书记不知道啊。 他或许会产生猜疑，你之前在电话里不说，过了一个晚上，就能解释的通了？ 难道是临时说服了陈岩石，充当你的挡箭牌？ 还是你要趁这个机会，反咬沙瑞金一口，互相攻讦？ 那样的话，即便最后事情搞清楚了，也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讨不到好。 所以，你千万不能去找陈岩石，到了维民老书记那里，也别提陈岩石的名字，就说到郑西坡为止。 至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让维民老书记自己去查，自己去处理……” 第571章 赵建华打算让步 由于事关重大，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祁同伟就已经起床出门了。 他在李响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光明区城北派出所。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程度自然不会错过，他老早就守在派出所门口，并且给祁同伟敬了个礼。 “祁书记，欢迎您到城北派出所视察，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考虑到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表现的要好，又意外发现了赵瑞龙的行踪。 祁同伟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甚至还朝着他微笑了一下。 “程度，你这次表现不错，千万不要骄傲，以后再接再厉。” 这个笑容，这句话，对程度来说，几乎等同于天降祥瑞。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我了。 “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牢牢记住您的教诲，向您学习，向李局学习，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不辱没汉大政法系的名声……” 紧接着，程度立刻忙碌起来。 他亲自把郑胜利的讯问笔录整理好，以及电脑里关于“涅盘的龙”的所有聊天记录，也全部拷贝了好几份，装进文件袋。 然后毕恭毕敬的，交到祁同伟手里。 祁同伟接过来放进包里，又对他笑了笑。 “程度，做为你的老学长，我其实关注你很久了。 你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但也存在一些小毛病，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找你谈话的原因。 党的干部，尤其是穿着这身警服，奉公守法是第一要务，希望你能自我纠偏，改掉那些小毛病，并且约束好自己的亲朋好友。 时刻牢记，你的所作所为，一定要对得起帽子上的国徽，以及党和人民托付给你的重任。 如果你能不折不扣做到，组织是不会忘记你的。” …… 早上八点，祁同伟登上了飞往首都的第一趟航班。 飞机冲破云端之后，眼前晴空万里一片蔚然，他无暇欣赏美景，而是戴上眼罩，开始闭目养神。 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暴风骤雨，做最后的准备…… 与此同时，机场几公里外的空地上，停着一台黑色小车。 一对父女站在车旁。 父亲五十多岁，相貌堂堂气质不俗，但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应该是晚上没有休息好。 女儿二十来岁，肤白貌美仙气十足，有沉鱼落雁之姿…… “爸，您带我来这做什么？” “若兮，看见刚刚飞过去的那架飞机吗，是去首都的，你祁叔叔就在上面。” “祁叔叔？”赵若兮一脸好奇的问道：“他去首都做什么，是出差吗？” 赵建华面色凝重，答非所问道： “若兮，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祁叔叔不再是好兄弟，甚至连朋友都当不了，你会怎么想？” “为什么？”赵若兮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爸，你们之间那么好的感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说这样的话？” “唉……” 赵建华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种事本来不该跟你说的，但我现在实在有些心乱，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大概再过半个月，省委钟书记就要调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沙省长会当省委书记，我是新的汉东省长。 但现在偏偏出现了意外，你祁叔叔他……” 看着欲言又止的父亲，赵若兮明白，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祁叔叔他怎么了？” “唉……”赵建华叹了口气。 “若兮，你祁叔叔对我们家有恩，爸心里都记着，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他也想当这个省长，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一定会让给他的，但他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爸，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都要把我急死了。” “你祁叔叔搞了一个群众万言书，很多老百姓都在上面签了字，呼吁让他来当汉东省长。 不仅如此，他还在网上找了很多水军，大肆宣扬他的工作成绩和人品。 综合来看，应该是想硬抢这个省长的位置。” “真的？”赵若兮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不信，祁叔叔多好的人啊，谁不说他重感情讲义气，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事实上，别说赵若兮不信，就连赵建华自己，心中同样摇摆不定。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带女儿来这里，说这件事，而且还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若兮，我当然知道你祁叔叔的人品，也不希望这是真的。 但很多事情，不能单凭感情用事，你祁叔叔太能赚钱，不在乎钱，所以愿意出钱帮助我们。 但他毕竟还是个官员。 当官的，没有人不希望往上爬，他恐怕也不例外。 而且，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理论上不仅要找很多人，还得花很多的钱，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办到。 也许，他是一时鬼迷心窍吧……” 听了这话，赵若兮沉默了。 她知道父亲和祁叔叔的交情，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会轻易产生怀疑的。 难道祁叔叔真的是一时糊涂？ 父女俩静静的站着，各自思考着什么，许久也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赵若兮先动了，她拉着父亲的胳膊，道： “爸，要不您先找他当面问清楚，再做打算。” “这种事，根本没法问。”赵建华摇了摇头。 “如果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彼此的感情彻底完了。 那样的话，他明着来就行，根本没必要在暗地里搞动作。 万一不是他做的，就是我冤枉了他，同样会严重伤害彼此的感情。” “爸，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也许有什么误会呢？ 退一步说，万一真的是事实，您能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主动让一步，毕竟我们家欠他的。 如果不是他帮忙，我的耳朵……” 见女儿帮祁同伟说话，赵建华非但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能当上省长，固然是好事，可背着人情债的省长，又显得没有那么诱人了。 毕竟，人情债是世上最麻烦的东西。 因为女儿耳朵的问题，赵建华欠了祁同伟很大的人情，他一直想还，却又找不到机会去还。 以至于长期堵在心里，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来，赵建华深受人情债的困扰，总觉得自己在祁同伟面前矮上一头，都快成心病了…… 因此，他知道此事后，只下意识的生气了不到几分钟，就立刻想到主动退让。 借此机会，彻底抵消欠祁同伟的人情债。 如今女儿也提出同样的要求，更让他坚定了决心。 麻烦在于，老领导已经对此事动怒了，即便自己肯让，祁同伟也未必就能如愿以偿。 非但当不上这个省长，甚至还要被惩罚。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背后告状，当面又假惺惺的做好人呢？ 那样的话，可真是两败俱伤，反目成仇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件事不是祁同伟做的。 “若兮，爸已经想明白了，我们现在立刻去机场，坐下一趟航班……”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72章 向老领导澄清 目送祁同伟去首都的，并不只有赵建华，沙瑞金也在其列。 此时的沙瑞金，已经懵逼的不行。 他的本意，只是想瓦解祁同伟和赵建华的同盟，以便将来能够顺利主导汉东的局面。 谁知道，陈岩石竟然会自作主张，把事情弄到网上去了，而且还整出个铺天盖地的大阵仗。 如此一来，可就棘手了。 祁同伟突然前往首都，十有八九是去见李维民，只是不知道，他是主动去的，还是被李维民叫去的。 沙瑞金思来想去，觉得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三种可能。 第一种，祁同伟把事情解释清楚，李维民权衡利弊之后，以大局为重，决定息事宁人。 这无疑是最好的。 第二种，李维民知道真相后，勃然大怒，决定给祁同伟主持公道。 虽然这是个误会，李维民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当不上汉东省委书记。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第三种才是。 万一李维民不相信祁同伟的解释，把他打入冷板凳，那仇就结大了。 祁同伟年轻气盛，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肯定会集齐所有力量，不顾一切的向自己发起反扑。 以他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就算自己能顶得住，恐怕也是两败俱伤。 更何况，江东省委书记刘和光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毁了他唯一的接班人，还不豁出老命和自己斗到底？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仕途发展空间，基本也被堵死了。 唉…… 陈叔叔啊陈叔叔，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我给害惨了。 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出现这样的局面呢？ …… 祁同伟进门后，只见李维民独自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看上去十分严峻。 便关上门，小心翼翼的道：“老书记，我来了。” 李维民却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看都没看他一眼。 祁同伟知道李维民很生气，在他身边轻轻坐下。 “老书记……” “让你坐下了吗，给我站好。” 李维民一开口，就给了祁同伟一个下马威。 祁同伟赶紧站起来，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低着头准备挨训。 李维民正在气头上，要先让他发泄一下，再进行解释，效果会更好。 “祁同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功劳很大，当个京州市委书记，实在太屈才了？ 还是觉得党和组织对你的重视不够，埋没了你的才华，所以想走群众路线，当个民选的省长？” “……” “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吗，难道是被我说中了，没办法狡辩？” “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祁同伟赶紧摆摆手回道： “老书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和建华大哥争这个汉东……” “什么建华大哥，工作的时候叫职务。” 李维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训斥道： “你和赵建华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京海市纪委书记，他是汉南省纪委书记，是你的领导，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是你的领导。 我不管你们私下有什么交情，但你们是党的干部，不是梁山好汉，怎么能随意称兄道弟，成何体统？ 还有，有人推荐你当省长的事情，我还没说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明摆着不打自招吗？”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目瞪口呆。 卧槽，还真有人推荐我当汉东省长？ 这下完犊子了，这下形成证据链了，百口莫辩，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难怪李维民会气成这样，两个亲信内斗争权，能不气吗？ 想到这里，祁同伟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 只见他毅然决然的道：“老书记，无论您是否相信我的解释，今天都必须把话说清楚。 我以党性和人格保证，从来都没有和建华书记竞争省长的念头，更不可能采取任何手段去做这件事。 更何况我还年轻，又得到了您的器重，根本无需担心个人进步的问题，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踏踏实实的，干完这一届京州市委书记。 您如果不信，可以问建华书记，我上次还请他在您面前，帮育良书记说情。 他们一位是我大哥，另一位是我老师。 我再不济，尊师重道的规矩也还是懂的，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谋求，成为他们的领导呢？ 另外，网上那篇文章也不是我弄的，我发现之后非常的惶恐，还请朋友帮忙，把所有文章全部封杀，并且通过调查，找到了文章的来源……” 听了这话，李维民的态度多少缓和了一些。 毕竟祁同伟讲了不少事实。 赵建华确实曾经在自己的面前，帮高育良说过话。 网上那些文章，现在也已经基本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何况，刚才祁同伟听说有人推荐他当省长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应该另有隐情…… “你说你查清楚了文章的来源，具体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赶紧从包里，拿出程度交给他的文件袋，摆在李维民面前。 “老书记，发帖人名叫郑胜利，是京州市光明区的一个无业游民，平时喜欢上网，网友遍布全国各地。 他父亲名叫郑西坡，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民间诗人，这篇文章引用了大量古文，肯定是郑西坡的手笔。 现在，他们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因为时间仓促，目前还没有查明，他们为什么要炮制这篇文章，并且扩散到网络上。 另外，调查人员还在郑胜利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很可疑的聊天记录。 我看完之后，发现郑胜利有一名网友，叫做‘涅盘的龙’，此人极有可能，就是赵瑞龙。” “赵瑞龙，他是什么人？”李维民问道。 “赵瑞龙是赵立春的小儿子啊。 老书记，您难道忘了，当年我在京海当市纪委书记的时候，曾经遭人暗杀过。 那个杀手就是赵瑞龙指派的，事败之后，他第一时间出逃境外，从此渺无音讯……” “是他……” 李维民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赶紧打开文件袋，翻了一会又放下了，用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同伟，快坐下，赶紧把那个赵瑞龙的聊天记录，找出来给我看看。” 短短一句话，传到祁同伟耳里，如同天籁之音，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好悬啊，看来应该能涉险过关了。 没想到起了关键作用的，竟然会是程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祁同伟找出几张打印纸和两个u盘。 “老书记，这是打印好的聊天记录，同样的内容，u盘上也复制了。” 李维民仔仔细细看完后，问道：“你凭什么确定，这个‘涅盘的龙’，就是赵瑞龙？” “三个因素。”祁同伟回道： “第一，您看聊天记录上面有些话，这句，这句，还有这句，一般人不会说，但我曾经听赵瑞龙亲口说过。 第二，所谓涅盘，指的是浴火重生，赵瑞龙罪大恶极，本该伏法，却侥幸逃脱，相当于获得重生。 第三，此人的ip地址显示，他在枫叶国，而枫叶国和我们没有引渡条例，很多腐败官员以及家人都藏身在那里。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要想确认无误，还需要再等等。” “听你的口气，已经采取措施了？” “是的，我昨天发现聊天记录之后，立刻安排人去枫叶国，现在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确认真的是赵瑞龙，就先监控起来，要不要抓捕，什么时候抓捕，等待您的指示。” “抓捕？那可是外国啊，搞不好会引起国际纠纷。” “这点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打算对他进行强行劝返。” 李维民听了这句话弦外之音。 劝返，还强行？ 说白了，不就是绑人吗？ “同伟，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尽量不要使用私人武装力量。” 祁同伟回道：“老书记，我一直记着您的话呢，自从回汉东任职后，我就把那些人都送走了，身边只留了三个保镖。 但此事事关重大，派公职人员可能会泄密，甚至引起国际纠纷，我实在没办法，只能重新启用他们，保证下不为例。” 李维民当然知道事关重大。 如果能把赵瑞龙抓回来，赵立春就得立刻倒台，而赵立春一旦倒台，背后会有很多人心惊胆战。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把这块份量极重的砝码拿在手里，哪怕不往深处挖，至少也能让他们有所收敛，无法施展开手脚。 同伟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要立大功了。 别说他有可能是无辜的，就算真的犯了错误，和这份功劳比起来，也根本不值一提…… 第573章 沙瑞金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维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功是功，过是过。 祁同伟虽然有可能立下大功，但该说的问题，还必须说清楚。 在李维民看来，祁同伟如果犯了错，必须施以惩戒，以免下次再犯。 可要是有人故意陷害祁同伟，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绝对不能轻易算了。 必须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同伟，先把赵瑞龙和那个什么网络文章的事情放在一边，你现在跟我说说，那份群众倡议书是怎么回事？” “什么群众倡议书？”祁同伟一脸的茫然。 “看样子，你是真不知情。”李维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摆在桌子上。 “自己看看吧。” 祁同伟打开只看了几眼，就知道又是郑西坡的杰作。 和网上的文章相比，这份倡议书要短很多，但基本没有引用古文，大致描述了自己在京州和吕州工作时期，在经济建设上的成绩。 并以此为由，认定自己是政府一把手的最佳人选，理应担任新任汉东省长。 倡议书的后面，还有几页纸，全是密密麻麻的签名，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两三千人之多…… 汉东省即将出现人事大变动，虽然已经是官场上公开的秘密，但普通老百姓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郑西坡的消息来源，除了陈岩石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老书记，我对此真的一无所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份倡议书，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送上来的？”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是原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 他把这份倡议书送给了一些革命前辈，那些前辈又签上名，送到了阁老那里。” 李维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据我所知，你认识那位陈岩石老同志，而且你们的关系，还比较密切。” 祁同伟刚打算说沙瑞金也认识陈岩石，而且还是养父子呢，关系比自己密切多了。 但转念一想，这事汉东有很多人知道，应该瞒不过李维民，无需自己多言。 更何况高育良曾经交待过，千万不能说的太透，要让李维民自己去判断。 于是改口道： “我和这位陈老确实很熟，甚至还差点成了他的女婿。 我在汉东大学念研究生的时候，曾经和陈老的女儿谈过恋爱，但因为一些原因，毕业后没多久，就被迫分手了。 另外，陈老的儿子是我晚几届的学弟，交道打的比较多，彼此关系非常好。 再加上陈老廉洁奉公，退休后还为老百姓打抱不平，是个出了名的清官。 因此我对他很尊敬，节假日的时候，会经常去探望他。” “照这么说，陈岩石念着你的好，想帮你升官，所以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 “有这种可能。” “会不会有人利用陈岩石，故意要害你？” 祁同伟想了想，回道：“这我不敢断言。” “陈老是个热心肠，人缘非常好，无论在官场还是民间，都有大量的朋友，成分鱼龙混杂，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这个回答接近满分。 既没有说有人要害自己，又在不经意间，提到了“官场”二字，留给李维民很大的遐想空间。 李维民对此也很满意。 他深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所以事情一出来，就把陈岩石的社会关系摸了个透。 最后得出结论，此事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祁同伟自己做的。 二是沙瑞金做的。 既然种种迹象表明，祁同伟对此毫不知情，那罪魁祸首是谁，还要说么？ 这个道理自己能想到，祁同伟也一定能想到。 但祁同伟却绝口不提沙瑞金的名字，说明他不想把事态扩大，让自己为难。 这小子不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忍辱负重，识大体顾大局，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 念及于此，李维民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同伟，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去我那里吃个饭吧。 你建华大哥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你们哥俩喝上几杯，把话彻底说开，再好好合计一下今后的打算。” …… 在李维民家里，赵建华听完祁同伟的话后，顿时一脸的气愤。 他和祁同伟不一样，并非直接关联人，所以说起话来无需顾虑太多，而且还故意夹枪带棒。 “很明显，这就是沙瑞金干的好事，他咋这么坏呢。 同伟和他无冤无仇，充其量就是政见有所出入罢了，居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道他想毁掉同伟的前程吗？ 这样的人，要是让他当了省委书记，汉东省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大哥，不要生气嘛，我琢磨着，这应该不完全是他的本意，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 一听这话，赵建华起了念头，心道，莫非是老领导让他这么说的，打算息事宁人？ 便带着征询的目光，转头看向李维民。 李维民淡淡笑了笑，道：“建华，你这弟弟真的彻底成熟了，很是识大体顾大局，他在替我着想呢。” “确实。”赵建华点了点头。 “这几年，同伟的进步速度太快了，胸襟气度更是非凡，我自愧不如。” “建华，我刚才已经表扬过他了，你就别再夸了，小心这小子得意忘形，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祁同伟笑着道：“老书记，瞧您说的，我又不是只猴，哪来的尾巴？” 赵建华则道：“我看你就是只猴，是只无尾猴，否则的话，怎么会猴精猴精的？” “就算我是无尾猴好了，可你是我大哥，那不也是只猴吗？” “哈哈……” 李维民被逗乐了，发出爽朗的笑声，又道： “你们哥俩就别斗嘴了，还是谈谈正事吧。 建华，出了这件事之后，不少领导都被惊动了，汉东接下来的局面，也可能会出现变化，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赵建华心里和明镜似的，既然李维民能有此问，就说明所谓的变化，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 省长应该当不了了，或许会被调离。 甚至不排除祁同伟直接上省长，自己原地不动的可能。 要说心甘情愿，那肯定是假话，官场上谁不想进步啊？ 但这种事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反正必须接受，不如主动一些更好。 那样的话，即使老领导把自己调走，也会有个过得去的交待。 “老书记，无论出现什么变化，我都会端正态度，无条件接受您和组织的决定……” …… 祁同伟刚回京州，李维民就把电话打到了汉东省委，要求认真调查那篇文章的问题，还祁同伟一个清白。 沙瑞金听说后，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又开始头疼了。 预想的三种可能。 最坏的结果，是和祁同伟结成死仇，没有出现。 最好的结果，是李维民不予追究，也没有出现。 现在不上不下的，反而更令人纠结。 无论如何，那篇文章是陈岩石经手的，真要认真调查起来，自己很难置身事外。 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沙瑞金想来想去，最终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那就是动用自己的资源，拼尽全力，将祁同伟送上新任汉东省长的宝座。 因为只有这样。 才能保住，自己省委书记的位置。 才能证明，自己压根没有暗算祁同伟的想法。 那篇文章造成的一切影响，全都是误会……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74章 得寸进尺 祁同伟虽然侥幸过关，但问题的本质还是要搞清楚的。 沙瑞金到底想干嘛，到底是要陷害自己，还是一场误会？ 接下来的形势，又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而最好的解惑人，自然还是高育良…… 高育良听完祁同伟的描述后，仔仔细细琢磨了一遍，说道： “同伟，我认为之前你吴老师的分析是正确的，这事应该是场误会。 沙瑞金并不是有意陷害你，只想离间你和赵建华的关系，毕竟他也明白，你的实力不是李达康可比的，一旦被彻底激怒，他根本无法承受带来的后果。 退一万步说，即便沙瑞金想害你，以我对陈岩石的了解，他也不会帮沙瑞金的。 所以，这事最大的可能，还是陈岩石那里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沙瑞金没有跟他说清楚，要么就是他误解了沙瑞金的意思，以为真的要推荐你当省长。 于是他不遗余力的去做这件事，甚至还自作主张的加码，最终，好心办了坏事。” 祁同伟听完之后，静静的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这种可能性更大，毕竟我和沙瑞金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老师，这次在维民老书记的调和下，建华大哥对我的误会解开了，也宣告沙瑞金的计划失败。 您说，他接下来会怎么消除影响？” “沙瑞金肯定要有所交待，否则维民老书记不会轻易饶过他的，至少也得拦下这个省委书记的任命。 至于他具体怎么交待，让我想想啊。” 祁同伟知道，高育良思考问题的时候，有抽烟的习惯，便赶紧递上一支香烟，并亲手帮他点燃。 自己也跟着陪了一支。 许久，高育良缓缓开了口。 “同伟，依我看，接下来的局面对你非常有利。 沙瑞金策划万言书推荐你，虽然有违组织规定，但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因为欣赏你、想帮你进步，才做了这件事，以此为自己开脱。 陈岩石弄出来的那篇网上文章，本意也是为了你好。 两件事单独拿出来，都没有大问题，但摆在一起，却正正得负，变成陷害你了。 所以沙瑞金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把两件事彻底分开。 要想彻底分开，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定不移的执行第一件事，帮你当上汉东省长。 而且完成这件事，沙瑞金必须动用自身的资源。 一方面，可以洗清他陷害你的嫌疑，另一方面，算是主动向你和维民老书记示好，以免遭到反击……” 高育良说到这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道： “同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马上就要迈出一大步，成为老师的领导了。” 祁同伟脸上不动声色，眼神却在悄悄观察着高育良的小表情。 笑容很真诚，说明高育良对自己是无条件的掏心掏肺，愿意接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现实。 言语中的失落，也是存在的，毕竟当老师的，被学生超越了，多少肯定会有别扭，需要时间去适应…… 事实上，高育良刚才说的那些内容，祁同伟在来之前，已经推敲出来了。 之所以还要特地跑一趟，找高育良请教。 首先，是希望从侧面角度进行一番验证，确保结论的准确性。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高育良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身份的变化。 因此，祁同伟故意藏拙，让高育良觉得，他还是很重要的。 哪怕地位变了，依然有能力做自己的老师，对自己授业解惑…… “老师，谢谢您，若是没有您多年来的教诲和帮助，我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将来我不管走到什么位置，都会牢牢记住，您是我最好的老师和亲人，希望您继续帮助我，鞭策我。 另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您也能再上一个大台阶。” “同伟，老师有你，一生足矣……”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局面基本已经明朗了。 早在多年前，祁同伟就曾经对未来的汉东省领导班子的配置，进行过展望。 最初想的是刘高配。 后来因为形势变化，又想过多种组合，有高李配、钟赵配、沙赵配、沙高配等等。 谁知到了最后，竟然会是自己亲身入局，形成了沙祁配。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祁同伟在替自己感到高兴的同时，甚至有些同情沙瑞金了。 这货真是个倒霉蛋。 客观的说，那个计谋真的是很牛逼了，几乎做到了面面俱到的地步，足以让沙瑞金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的疑问，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却因为细节没有把握好，在陈岩石身上出了问题，最终亏的一塌糊涂…… 本来，自己资历不足，年纪太轻，前面还站着赵建华，基本没有直接晋升省长的可能。 哪怕是阁老、石书记和李维民，也不便强行推自己上位。 现在倒好，沙瑞金整出这么个幺蛾子，落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必须动用他的资源，拼命向高层推荐。 如此一来，阁老、石书记和李维民也会乐见于此，来个顺水推舟…… 但同情归同情，祁同伟是不可能感谢沙瑞金的。 谁让他自作聪明，活该有此下场。 相反，祁同伟还打算对沙瑞金展开反击。 当然，官场人物不是江湖儿女。 所谓的反击，未必一定要报复对方，也可以是借力打力、得寸进尺。 既然现在沙瑞金为了洗脱嫌疑，必须向自己示好，何不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尽可能多争取一些利益呢？ 祁同伟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亲信，因为普遍存在年龄和资历的问题，级别都还偏低。 可以争取的东西不多，也没有必要去争取，因为自己就能直接办下来。 真正重要的，值得花大力气去争取的，主要有三个职务。 一是京州市委书记。 假如自己顺利上了省长，位置就空了出来，需要一个替代者。 二是省政法委书记。 之前李维民的话里已经有过暗示，赵建华会被调离汉东，高育良上副书记后，同样需要人顶上来。 三是平州市长。 现任市长秦广华即将晋升市委书记，替代者未定。 祁同伟又经过一番分析，按照难度大小，把这三个职务排列了一下。 最难的无疑是政法委书记。 沙瑞金的铁杆亲信，公安厅长汪庆东，早就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沙瑞金肯定会帮他全力争取的…… 难度中等的是京州市委书记。 按理说，祁同伟对这个职务的推荐，有很大的话语权，问题在于，他手底下没有合适的人。 李达康虽然条件符合，但他树敌太多，又在不久前吃了瓜落，要想通过常委会决议，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相对而言，平州市长是最容易的。 京州比平州高半格，现任常务副市长周信，已经有了几年的正厅级干部经验，履历足够，完全可以担任平州市长。 到时候秦广华的雷爆了，再想办法让李达康过去，甚至周信顶上，把赵建华身上丢掉的那一票夺回来。 沙瑞金倒是有能力阻止，但现在这个形势，他敢不给自己面子吗…… 第575章 重新启用钱治国 祁同伟分析完毕后，打算一步一步来，从最简单的开始，先把平州市长的位置抢过来再说。 最近两年，周信一直紧跟祁同伟，算是半路发展的亲信，但他听说要去平州，心里还是有不少顾虑。 “祁书记，对于您的安排，我没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现在平州正值多事之秋，我单枪匹马杀过去，恐怕难以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 祁同伟笑了笑，回道： “老周，平州的局面确实复杂了一些，但这也不全是坏事。 越是复杂的局面，挑战性越大，而挑战性越大，往往意味着机遇也更大。 工作嘛，哪有一帆风顺的，你即便留在京州工作，也一样要同时面临机遇和挑战。” 这番话站在辩证法的基础上，说的很官方，颇有点画大饼、忽悠人的味道。 但周信知道祁同伟的为人，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祁书记，我明白您是在给我机会，但我对平州的情况了解的太少，您能不能多透露点那边的信息，让我心里有个底。” 此言一出，意味着周信愿意去平州，只是希望能多得到一些支持，避免落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祁同伟对这个态度还算满意。 上级和下级之间，除了领导关系，还有合作关系。 讲究取长补短，精诚团结。 祁同伟做为穿越者，在能力上具备碾压性的优势，因此他对下属的要求，能力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 最关键的是服从指挥，肯干敢干。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其他一切都好说。 该给的支持一定会给，完成任务后，应有的回报也绝对不会少。 当然，如果在此基础上，工作能力也很强，那就更完美了。 周信的能力早已经得到祁同伟的认可，将来能否融入核心圈子，就看他在平州的表现了。 “老周，我实话告诉你吧，平州的问题，远非现在大家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只是暂时被人为掩盖了而已，盖子被揭开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平州迟早会出现一场大地震，有多少人能劫后余生，尚未可知。 你要高度警惕，并做好心里准备，时刻迎接震后的重建工作。” 听了这番话，周信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去了。 祁书记明显是在暗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平州官场会迎来一次大换血。 只要自己好好干，到了那个时候，必将迎来进步的机会。 “祁书记，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携，我一定会摆正位置，踏踏实实的工作，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和厚爱。” “很好。”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非常期待你的表现。 但有一点必须要纠正，不是我个人对你的期望，而是党和组织对你寄予厚望……” …… 结束了与周信的谈话之后，祁同伟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替代人选上。 虽然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京州做为副省级城市，又是汉东省会，一把手的位置极其关键，含权量和晋升前景，也非比寻常。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尽可能去尝试，争取抓在自己手里。 实在不行，强推李达康上位？ 算算时间，上辈子李达康应该就是差不多在这个点，当上京州市委书记的。 而且让他当京州市委书记，有两个很大的好处。 一是可以将自己在京州的发展规划，不折不扣的延续下去。 以李达康雷厉风行的工作风格，能解决一些自己都觉得头疼的问题，只要他肯服从自己的指挥，京州的未来会很好。 将来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能继续吃这笔红利。 二是李达康和沙瑞金已经是死仇了。 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他再次叛变，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更何况，现在也具备不错的客观条件。 自己还在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向组织推荐替代人选，不仅很合理，组织还必须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 钟正国虽然肯定会离开，但只要高层的调令没有下来，他就依然是汉东省委书记，完全可以再召开一次临时常委会。 目前汉东省委常委总共就十一个人，自己阵营四票加上钟正国和江宝善，已经占了多数。 沙瑞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和自己唱反调，很有可能对李达康放行……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障碍，就是钱治国。 沙瑞金那个家伙实在太苟了，他即便不明着反对，但很有可能会找个理由，再次把钱治国请出来。 钱治国又和李达康有大仇，只要一有机会，肯定要往死里炮轰。 虽然常委会有投票机制，但并不一定就得少数服从多数的，如果票数非常接近，则意味着分歧过大。 双方又不愿达成妥协的话，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暂时搁置，稍后再议。 而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推李达康上位，可就难上加难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钱治国不要炮轰李达康呢？ 自己亲自去说服他？ 好像有些不合适，毕竟彼此之间也不算很熟。 要么让易学习去说？ 当年易学习能从工会调出来，还是钱治国出的力，他们两个趣味相投，关系也好，或许能说的通。 没错，就是这样。 念及于此，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易学习，让他下班之后，和自己碰个头，然后一起去找钱治国。 易学习听完祁同伟的意思后，有些愁眉不展，还皱出了一脸的褶子。 “同伟，这事恐怕很难办，李达康当年断了钱治国的前程，这个仇结的太大了，根本无法化解。” 见面之前，祁同伟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便说道： “我不信，他们之间又不是杀父夺妻，怎么可能化解不了，关键是没有找对办法。”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有办法化解？” “老易，你刚才也说了，他们的仇，是源于李达康断了钱治国的前程，假如我出面，让钱治国复出呢？” “复出？”易学习一脸的难以置信。 “钱治国已经在政协待了七八年了，现在这个年龄，还有可能复出吗？” “这个年龄怎么了，我看过钱治国的资料，他今年才56岁而已。 按照规定，正厅级退二线年龄是60岁，还有足足四年时间，完全可以重新出来工作。” 易学习再次提出质疑：“问题在于，正厅级岗位比较稀缺，而且责任重大，他离开一线岗位那么久，还能重新适应工作吗？” 祁同伟说道：“我说他行就一定行，而且我给他安排的岗位，他应该会满意。” “什么岗位。”易学习一脸的好奇。 “和你一样，干纪委工作。” “纪委工作？正厅级？难道你打算让他干我现在的位置？” 易学习赶紧摆摆手，道： “同伟，这可不行，他是我的老领导，现在让我当他的直接领导，这也……” “呵呵，老易你想多了，我可没说让钱治国去当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也没有那个能力办到。 我的打算，是让他到京州工作，担任京州市纪委书记。 虽然你们还是上下级关系，但不用天天见面，就不会太尴尬。 只要钱治国在京州市纪委好好干，把该监督的人监督好。 四年之后再次退居二线的时候，我帮他解决副省级待遇，你说他会不会答应呢？” 听完这话，易学习仰着头琢磨了好一阵子，总算领悟到了祁同伟的意图。 只见他拍了拍大腿，轻声喊道：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同伟，你的脑子也太好用了吧，这办法真他娘的绝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钱治国，我敢保证，他一定会非常乐意接受这份工作的……”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先给同志们拜个早年！ . ╭══╮ ┌══════┐ ╭╯去哪 快上车，gogo~ ╰⊙═⊙ ╯└═⊙═⊙══⊙ 第576章 钱治国复出 祁同伟之所以决定让钱治国重回一线工作，出于多种考虑。 最重要的，当然是钱治国这人还行。 这是先提条件，否则没的商量。 钱治国和易学习有很多相似之处，清正廉洁，心系百姓，在老一代领导眼里，这是很大的加分项。 因此他们在起步阶段，都走的非常顺。 易学习三十多岁就当了县委书记，钱治国更厉害，四十出头便成为了市委书记。 但两人的短板也很明显，就是思想有些守旧，发展经济的能力不行。 易学习曾经瞎指挥，把金山县最红火的企业给折腾垮了。 钱治国担任林城市委书记期间，该市经济更是连年排名全省倒数第一。 在“以gdp论英雄”的年代里，这样的工作表现，是根本不可能被重用的。 再加上他们都有点一根筋，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甚至当面和上级领导硬怼，被发配去坐冷板凳，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用人之道，讲究因人制宜。 能在官场上混的，除了少数通过血液传播的关系户之外，基本没有废物，主要得看是否用对了地方。 易学习和钱治国这种性格，天生就是干纪检工作的材料。 如果所有党政部门的纪委书记，都能具备他们这样的素质，就不会有那么多一把手搞一言堂的现象了。 只是人各有命，两人的气运有着天壤之别。 易学习和祁同伟打交道比较多，就连他去坐冷板凳，也和祁同伟有直接关联。 因此祁同伟心里一直惦记着他，很快就找机会把他拉了回来。 钱治国和祁同伟不太熟，而且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主要是因为曾经当面顶撞赵立春，和祁同伟没关系。 所以直到多年之后，才迎来复出的机会，原本比易学习高两级的他，现在反倒成了易学习的下属…… 除此之外，让钱治国复出还有不少好处。 李达康曾经说过，法无禁止皆可为。 这样的工作风格，虽然出成绩比较快，但也容易闯祸。 钱治国和李达康有仇，肯定很乐于监督李达康，让他不敢胡作非为，也可以间接的帮祁同伟消除一些后顾之忧…… 更何况，钱治国外号钱大炮。 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余地”二字。 怼起人来，那是又狠又准，直接往死里干的那种。 上辈子，他公然炮轰高育良和祁厅长。 这辈子，他又连续两次向李达康开炮。 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祁同伟能把这门嘴炮，拉到自己阵营里，用来对付那帮藏雷分子。 嘿嘿…… 颤抖吧，小金子…… …… 沙瑞金会不会颤抖，抖的有多厉害，还需要时间来考证。 但钱治国听说自己有望复出，却实打实的先颤抖了起来。 七年了。 钱治国在省政协秘书长的位置上，已经待了整整七年。 如果算上之前的林城市长和市委书记期间，他已经在正厅级岗位上待了十几年。 钱治国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交待了，就连退休后享受副省级待遇，可能都只是奢望。 万万没想到，幸福突然来敲门了。 钱治国等了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现在机会来了，他要争一口气，不仅为了证明自己，还想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而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并有能力帮助他实现愿望的祁同伟。 就像那顶着光环的天使…… “祁书记，谢谢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真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表达我的谢意。” “钱秘书长，不要这样说，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如果真要感谢，应该感谢易书记，是他向我推荐了你。” “没有没有。”易学习不敢讨这个好，赶紧摆摆手道： “我什么都没做，都是祁书记慧眼识珠，发现你特别适合干纪检工作，希望你重新出来发挥才华。” “呵呵，老易你有所不知。”祁同伟笑的一脸灿烂。 “虽然你没有直接推荐，但正是你在纪检工作中展现出来的能力，让我意识到，钱秘书长同样也适合干这行，而且还会干的很出色。 像钱秘书长这样优秀的人才，长期被雪藏，完全就是浪费，甚至可以说是犯罪，现在只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这句“拨乱反正”，算是彻底说到钱治国心窝子里去了。 他被赵立春整的那么惨，自然会特别关注赵立春的动态，对当年赵立春是怎么被边缘化的，多少也略知一二。 “祁书记，汉东能有今日政通人和的局面，就属你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把赵立春给扳倒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说来惭愧，当初你在林城开发区工作的时候，我有眼无珠，曾经还想排挤你、打压你，现在想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钱治国说到最后，眼眶里居然出现了泪花。 “钱秘书长，我以后叫你一句老钱，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祁书记这是抬举我。” 钱治国巴不得祁同伟这样称呼自己，因为能叫“老钱”，说明彼此的关系，又亲近了很多。 祁同伟伸出右手，说道： “那好，老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永远都不要再提，从今往后，你也和老易一样，叫我一声同伟。 我们齐心协力，把汉东的工作搞上去，让那些贪官污吏无所遁形，让汉东人民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 钱治国强行压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握着祁同伟的手。 “祁书记，不，同伟，我一定会和你保持一致，全心全意把京州的纪检工作做好。” “老钱，这话说的不对，你要担任的是纪委书记，不能只想着保持一致，还必须行使对一把手的监督权。” “监督……”钱治国愣住了。 他并不知道汉东高层即将发生重大变动，以为对一把手的监督，是要监督祁同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老钱我跟你透个底吧，我的职务要调整了，马上就会离开京州市委。” “你又要升了，是专职副书记吗？” “不一定，要等高层的决定。” “恭喜恭喜，谁会接替你的位置呢？” “目前也不能确定，但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李达康。” “是他？”钱治国一听李达康三个字，先是显得很失落，可转念一想，立刻又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只见他眼神中放出异样的光彩，道： “同伟，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行使纪委的监督权，死死看住李达康。 绝不允许他庇护腐败分子，更不会由着他继续破坏规矩、胡作非为……” 第577章 尘埃落定 搞定了钱治国，李达康上位的最大障碍便没有了。 而李达康那里压根不用做工作，他就是个官迷，对任何晋升的机会都梦寐以求。 更何况，京州市委书记的含金量和晋升前景极高，明显强于之前钟正国的两次推荐（第二副省长和平州市委书记）。 祁同伟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又怎能不令他感恩戴德。 当然，因为前两次的失败，李达康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对此报以太大的希望。 钟正国毕竟是省委书记，他都办不成的事，祁同伟真能办成吗？ “祁书记，您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但我知道此事困难重重，也不敢过于奢求，还是顺其自然吧。” “怎么，你不想进步了？”祁同伟问道。 “我当然想进步，可沙瑞金故意要和我过不去，他马上又要当省委书记了，此事更是难上加难。” “那就是对我没信心，不相信我的能力？” “没有没有。”李达康赶紧摆摆手，道： “祁书记，你的能力当然毋容置疑，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我非常佩服。 但是，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再丢那个人了。” 祁同伟说道：“达康市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太丧气了呢？ 遇到困难就开始心灰意冷，这不要符合你的风格啊，难不成现在有了别的爱好，比如说探索宇宙、观察星星？” “呃……”李达康愣住了。 心想：祁同伟怎么知道这事？ 再一思索，很快又释然了。 以祁同伟的权势和财力，在京州这块地面上，又有什么能瞒过他呢？ “祁书记，您听我解释，政府的工作我全都不折不扣完成了，绝对没有得过且过的想法。 至于看星星，只是闲暇之余偶然为之，远远谈不上爱好。” “这我相信，你的工作无可挑剔。” 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 “达康市长，我知道你是个有心人，哪怕是看星星，也不会白看，一定会产生一些心得，能不能和我谈谈？” 李达康看祁同伟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便认真思考了一下，回道： “祁书记，要说心得，还确实有一点，说出来您不要见笑。 我了解了一些天文知识，发现和宇宙相比，人类真是太渺小了。 宇宙中随便一个星球，包括地球，都有几十亿上百亿的历史，而我们人类产生文明，至今不过区区几千年而已。 正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 我现在受到得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立足本心，从长计议……”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必须承认，李达康是强于孙连城的，而且会强出很多。 同样是看星星。 孙连城上辈子得出的结论是：人类渺小，争来争去意义不大，只要能不背锅，躺平也是挺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李达康，除了认识到自身渺小之外，还对时光和岁月，有过深层次的思考。 面对挫折，他非常失望，但没有自暴自弃，内心依然在坚持，只是明白了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想要静待时机。 这才算真正的大彻大悟…… 看明白这一点之后，祁同伟更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李达康是真正的可造之材，必须让他成为下一任京州市委书记，并将其彻底发展为自己人，而且还是核心成员。 “达康市长，你总结的非常好，给了我很多启示，我认为，以你现在的情况，没必要继续妄自菲薄。 无论是资历，还是工作能力，你都是京州市委书记是最佳人选，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当上一把手之后，不能擅自更改京州发展规划，而且要不折不扣的继续执行下去。 第二，不能把目光只放在gdp上，队伍建设同样重要，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丁义珍。” 祁同伟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李达康只要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虽然不清楚祁同伟的背景到底有多强大，但祁同伟的硬实力摆在那里，背后又有李维民与刘和光，这两位汉东老领导的鼎力支持。 在汉东地面上，根本没人能压制祁同伟。 沙瑞金一个外来户，哪怕真成了省委书记，也未必是祁同伟的对手，充其量就是势均力敌。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正式晋升呢。 这么看来，我的市委书记稳了？ 不不不，现在还不稳，必须再加把劲，以免祁同伟突然反悔…… “祁书记，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已经可以算是老朋友了，之前我犯过错误，而且还不止一次，承蒙您海量，不和我一般见识，我感激不尽。 今天我向正式您表个态，一定会痛改前非，坚决跟着您走，无条件拥护您的决定，如有再犯，我李达康…… 我李达康就是狗娘养的。” 祁同伟知道，以李达康的性格，肯定会死死抓住这次机会。 但他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表忠心，多少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这没什么。 人嘛，尤其是官场上的人，谁不想进步，谁不想往高处爬？ 李达康今天能说出这种话，代表他已经豁出去了，总比首尾两端要强。 凭心而论，自己如果没有上帝视角傍身，底气十足，自身的节操未必就能比李达康强的到哪去。 甚至有可能，会和祁厅长一样，先跪了梁璐再说…… “达康市长，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正如你所说，我们相识多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易学习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也曾经和我有过矛盾，他现在站在哪里，大家都看的到。 你的能力和才华，远胜于他，这是公认的事实，我非常期待，你有一天，也能达到自己应该达到的高度……” …… 一轮操作下来，祁同伟基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更明白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只要能顺顺当当拿下平州市长，并且保住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这就足够了。 至于政法委书记，祁同伟不会去争，直接让给沙瑞金和汪庆东好了。 必要的交换还是应该的。 否则的话，把对方激怒了，死磕起来，弄出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就不值当了…… 七月中旬。 高层在汉东人事问题的安排，终于有了定论。 钟正国正式被调离，任某部委党组书记。 沙瑞金虽然付出了极大代价，但最终还是如愿当上了汉东省委书记。 祁同伟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以四十岁的年龄，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省长，前面暂时有个“代”字。 赵建华也被调离，但他没有去江东，而是担任汉西省代省长，考虑到汉西省是沙瑞金的发迹地，估计沙瑞金在背后费了不少功夫。 高育良同样迈出关键一步，成为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 汪庆东接任省政法委书记。 易学习晋升省纪委书记。 秦广华晋升平州市委书记。 李达康也正式归位，成为京州市委书记。 而李达康的“死对头”钱治国，光荣复出，执掌京州市纪委…… 今天大年夜，要忙的事情太多，为了赶工，内容可能会有些不足，忘同志们见谅。 在此，给大家拜年了，祝新年快乐，圆圆满满，心想事成，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 第578章 大幅提高政府工作目标 高层组织部柳部长宣布完任命后，汉东省十三名省委常委重新归位。 代省长祁同伟这边，有副书记高育良，纪委书记易学习，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宣传部长江宝善，吕州市委书记张萍。 省委书记沙瑞金那边，有常务副省长丁照华，组织部长孔杰，秘书长刘庄伟，政法委书记汪庆东，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 其中江宝善和刘庄伟换了个位置，这是沙瑞金向高层提出的，毕竟秘书长是省委书记的大秘，必须安排顺手的人。 如此一来，双方各执六票。 另有统战部长胡荣光，因为是空降干部，暂时没有明确的立场。 沙瑞金身兼省委书记和人大主任，有一把手的优势。 但书记办公会上一比二，五人小组会上二比三，又把这个优势给抵消了。 总体而言，双方势均力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或许正是高层希望看到的。 汉东省是经济大省、纳税大省，一旦权力过于集中，轻则滋生严重的腐败，重则会形成独立王国。 只要不影响发展，党政一把手互相牵制的局面，反而更有利于管理…… 沙瑞金在之前的博弈中，吃了大亏，甚至可以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 虽然成功赶走赵建华，但李达康顶上了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实际上换汤不换药，还平白无故的倒贴了很多资源。 他心里恨的直痒痒，想要找祁同伟算账，面上却不能有任何举动，只能咬着牙接受现实。 原因很简单。 他刚刚想方设法逼走了钟正国，如果短期内又对祁同伟发起进攻的话，会让高层领导觉得他不好好工作，成天只想着内斗。 一旦有了这个坏印象，将来的路就走窄了。 更何况李维民还没有退休，现在贸然出手，压根就讨不到好。 暂时还是先忍耐一下吧，渡过磨合期再说…… 沙瑞金不想进攻，祁同伟也不会主动挑起战火。 他捡了个天大的馅饼，理应心满意足，至少也得先消化一下。 若是主动打破平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实非明智之举。 高层领导会觉得，祁同伟年纪轻轻，野心却极度膨胀，必须狠狠捶打。 甚至有可能产生怀疑。 钟正国与沙瑞金之间那场争斗，会不会是祁同伟从中作梗、推波助澜，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祁同伟现在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把本职工作做好，争取早一点把省长前面的“代”字去掉…… …… 此时的高义，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他现在是省政府第一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祁同伟担任省长后，肯定会尽快让他转正，成为正儿八经的秘书长。 高义曾经给刘和光当过专职秘书，现在又要担任祁同伟的大秘，相当于成了他们一系的资深总管。 对高义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彻底绑定祁同伟之后，正厅级变成新的起点，将来进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甚至就连正部，也不再是奢望。 但尴尬也是存在着一些的。 毕竟，当年要不是他把车开进池塘，祁同伟根本没有机会认识王子衿，更不可能成为刘和光的接班人，哪怕能力再强，也很难拥有现在的成就。 两人长期以兄弟相称，一个叫义哥，一个叫同伟，哪怕祁同伟成了省委常委，职务上明显超过高义，也不例外。 如今祁同伟成了高义的直接领导，继续这么称呼肯定不合适。 若是换了旁人，倒还好说，该叫省长叫省长，该叫同志叫同志。 偏偏祁同伟那人，既谦虚又客气，继续叫“义哥”的话，高义还真有点担不起…… 最终，高义本着宁可叫做，绝不冒失的原则，在去道贺的时候，还是叫了一声祁省长。 “祁省长，恭喜您又进步了，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几千万汉东人民，都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义哥，你怎么又这样？”祁同伟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咱俩是什么关系，说了多少遍了，私底下不要叫职务。 现在倒好，不但叫了职务，连您字都用上了，还把不把我当自家兄弟了？” “我……” “好了，别你啊我啊的了，要不这样，以后公开场合叫职务，私底下呢，我喊你一声老高，你喊我老祁，这样总行了吧？” 祁同伟知道高义觉得别扭，索性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高义也明白祁同伟用心良苦，便点了点头…… “那行，老高，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谈谈正式工作吧。” 祁同伟拿出一份材料，摆在高义面前。 “老高，这是我草拟的汉东省工作目标，你看一下，回头补充点血肉，制作一份正规的计划表出来，面向社会公开。” “工作目标？”高义不解的问道：“省政府工作目标一般都是年初制定，现在才七月份，好像没那个必要吧？” “你先看了再说。” 高义只得打开材料，认真查看起来。 不看不要紧，看了后立刻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太夸张了。 我们省第一季度的gdp增量，只有去年全年的百分之三点三，第二季度的统计结果虽然没有出来，但大致也差不多，上半年加起来不会超过七个点。 你却打算实现全年增速百分之二十，意味着下半年，必须贡献去年全年十三个百分点的增量，难度实在太大了……” “老高，别着急下结论，接着看。” 高义以为祁同伟设置了什么特殊条件，便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然后被彻底惊呆了。 因为祁同伟不仅大幅度提高了本年度的任务，还提出了明后年的发展目标，而且gdp的增速，是二十五个百分点。 “这……”高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你觉得我办不到？”祁同伟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搞经济的能力有目共睹，甚至可以说是全国独一份，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问题在于，这可是百分之二十五啊。 最近几年，汉东省的经济增速，都在十三四个百分点左右，一下子提高那么多，几乎都翻倍了。 而且据我所知，只有改革开放初期，因为底子太薄的原因，才勉强达到过这个增速。 但现在已经是新世纪，已经不具备那种条件，而且我们汉东本来就是经济大省，十几个百分点就是大几千亿啊。 去哪找那么多项目……” 高义完全不敢想的事，在祁同伟眼里却不算什么，谁让他是穿越者呢？ 只见他不以为意的说道：“正因为是一个省，我才提出百分之二十五的增速啊。 想当年，我在红山乡和暖水乡，都实现过年度百分百的目标。 在林城开发区和吕州开发区，提出年度增长百分之五十，也轻松实现了。 这两年在京州，我最初的要求是百分之三十，实际上达到了三十五以上。 现在覆盖全省了，目标适当再低一些，二十五个百分点，我觉得很合理啊，一点也不过分。 至于大几千亿，确定不是个小数目，但所谓事在人为，如果不去努力，怎么知道能否成功，万一梦想实现了呢？ 说不定最终增加的不是大几千亿，而是上万亿呢？” “……” 高义听祁同伟谈到努力和梦想，感觉有些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就像自己年轻了十几岁一样。 可接下来的“上万亿”，又让他立刻无语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是好。 但既然祁同伟已经把话摆在那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或许，祁同伟就是冲着上万亿的目标去的吧，这样一来，即便达不到，也不会差的太离谱，大几千亿估计真有可能。 毕竟在祁同伟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的奇迹，再多来一次很正常、很合理…… “那好，我这就回去安排，计划书完成之后，立刻拿来给你过目。” 第579章 到底谁是一把手 高义是市委秘书出身，又担任过县长、县委秘书、经开区主任、书记等职务。 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抓起材料来，自然是一把好手。 他找来几名最得力的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秘书们更是奋勇争先，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祁省长已经把原来的秘书刘建平放出去当副区长了，肯定需要另外选秘书。 万一自己运气好，入了祁省长的眼，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于是，仅仅过了一天两夜，计划书便正式完成了，并且在第三天早上，交到了祁同伟手里。 祁同伟对计划书的内容非常满意，毕竟专业人干专业事，自己懂的再多，也不能大包大揽。 因此他一字未动，便直接让人送到省委，给沙瑞金过目…… 沙瑞金只看了个简报，心里就立刻开始翻江倒海。 自己年初定的的发展目标，几项主要指标为： 国民生产总值，即gdp增长13%。 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14% 。 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15%。 规模以上工业增长16%。 固定资产投资增加20%等等。 如今半年刚过，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刚好能够实现既定目标…… 祁同伟倒好，直接将今年的任务指标抬高了50%，也就是说，下半年的发展进度，必须达到上半年的两倍。 甚至两倍都不止，因为现在距离年底，只剩下五个月零几天了。 这还不算啥，毕竟半年的基数相对较少，以祁同伟拉项目的能力，完全是有可能完成的。 关键在于，明后两年的目标太夸张了。 gdp分别增长25%。 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分别增长25%。 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增长30%。 规模以上工业分别增长30%。 固定资产投资方面更离谱，居然定到了惊人的每年增长50%。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之后两年，汉东省累计要比正常情况多创造近两万亿gdp和超过两万亿的固定资产投资。 有极大概率，能直接超越汉南，成为新的全国第一大经济强省…… 祁同伟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他能力很强不假，特别擅长发展经济，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 那可是两万亿啊。 gdp暂且不论，毕竟那玩意的算法太复杂，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但要想在固定资产投资方面作假，难度会大上很多，祁同伟从哪里去找那么多投资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沙瑞金肯定是不信的。 问题在于，发展目标是白纸黑字写在政府工作报告里的，一旦公开，就没法反悔。 祁同伟现在大放卫星，将来要是完不成，挨批的也是他啊。 莫非，祁同伟打算寅吃卯粮，拼命卖地卖资产、上大项目，榨干汉东省的发展潜力，先出了风头再说。 干完这一届后，他依靠亮眼的政绩，换个地方继续工作，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甚至还有另外一种意图，这样会显得我比他无能，让我在高层领导面前难堪？ 沙瑞金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常务副省长丁照华找来问问。 此人在汉东任职的时间比较长，已经有十几年之久，又长期在政府口工作，对祁同伟会更了解一些…… …… 丁照华虽然已经倒向了沙瑞金，但之前那场博弈，让他意识到祁同伟的实力太过强大，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 因此，他的信念是不坚定的，至少不打算得罪祁同伟。 “沙书记，以我对祁同伟的了解，您可能是多虑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噢？”沙瑞金若有所思，问道：“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大家都是公认的。 祁同伟肚量很大，深谙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很少主动与人结仇，也很少追着对手穷追猛打。 而且，他还特别擅长把对手发展为自己的朋友。 易学习、李达康、钱治国，以前都是他的领导，也都跟他有过矛盾，但最终都化敌为友了。 祁同伟能当上省长，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短期内完全没必要和您过不去，这不是他的风格。” 沙瑞金心想，看来丁照华对祁同伟的了解还不够。 祁同伟的肚量大个屁。 他要是真的肚量大，为啥不肯放过侯亮平，还借我的手，把侯亮平往死里折腾。 嘴上却道：“照你的意思，祁同伟真能完成这样的工作目标？” “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目标，也觉得完全不可能，但如果是祁同伟弄的，可就不好说了。 祁同伟曾经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让全省最穷的村成为富裕村，又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让全县最穷的乡进入前三。 可能有人会说，那是因为乡镇农村底子薄，体量小，弄几个项目就可以起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祁同伟到了更大的舞台之后，表现依然很夸张。 林城开发区当年只有两千亩的规格，实际利用不到一千亩。 但祁同伟在那里工作之后，硬生生将规模扩大为两万亩，产值增加了几十倍。 吕州的情况也差不多，祁同伟不止让吕州经开区的产值翻了几倍，而且还非常大胆的建设吕州新城。 时任汉东省长赵立春，曾经多次否决吕州新城的规划，但祁同伟硬是顶着省里的压力强行上马，并且搞成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那个新城不仅让吕州的经济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还成为了标杆，全国都在大力学习。 当时祁同伟给我的印象就是，只要是他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我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实现这么夸张的增长目标，但现在真不敢直接下结论……” 丁照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沙瑞金却没听进去，他只记住了其中的一句话。 “祁同伟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呵呵，真是这样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沙瑞金的座右铭吗？ 我想干的事，是干一件成一件，我要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别想干的成…… 念及于此，沙瑞金问道： “老丁，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 说祁同伟的风格很强势，他当市长的时候，市长是一把手，他当书记的时候，书记是一把手，这是真的吗？” 丁照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沙瑞金的眼睛，想要发现什么。 “老丁，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听听实话，直说便是。” “那好。”丁照华点了点头，又道：“真实情况，可能比您听说的还夸张。” “祁同伟不论当市长还是书记，都是一把手，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真正奇怪的是，他连二把手都没有当上，就已经是实际上的一把手了。 多年前，他是红山乡副乡长，乡长和书记都听他的指挥。 后来他在林城开发区当副主任，主任和书记也都听他指挥。 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实情。” 沙瑞金嘴上没说话，心里却炸开了锅。 你说啥？ 祁同伟还没当上二把手，就已经是一把手了。 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二把手，那我这个一把手…… 今天是大年初一，再次给同志们拜个年，祝大家该摆烂的摆烂，该躺平的躺平 （＾＿－）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 第580章 又要开始实干了 因为一份新的省政府工作计划，沙瑞金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沙瑞金想对了。 以祁同伟的工作能力、风格和实力，他这个省委书记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至少和其他省的一把手比起来，多少会有一些憋屈。 但在第二个问题上，沙瑞金完全是多想了。 祁同伟根本无意对他挑衅，更不会为了短期业绩，去竭泽而渔，透支汉东的未来。 他是真心诚意的想把工作干上去。 说大了，是为国为民做贡献。 说小点，是为了个人的发展。 毕竟还有大概两年半时间，新一届高层领导班子就要出台。 必须抓紧时间，拿出更优异的表现，争取彻底征服石书记，进入核心圈子。 而要做到这一点，不能光靠站队，最靠谱的做法，还是依靠自身的上帝视角，大力发展经济…… 当然，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半年之内，额外增加五千亿gdp，加上后续两年，累计要增加两点五万个亿。 意味着必须极短的时间内，大量上马投资额上百亿、甚至千亿级别的重点项目。 在外人看来，之前两年，我们国家刚刚经历过一次m2大跃进，短期内应该不可能继续大水漫灌，这也太不实际了…… 因此，当汉东省新经济发展目标正式公之于众的时候，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所有高级干部，包括在职的和退休不久的，都把目光投向了汉东。 确切的说，是投在了祁同伟身上。 这个全国最年轻的正省级干部，究竟有什么底气，敢定下如此夸张的工作目标？ 大家的心思各不相同。 阁老、石书记和李维民等人，深知祁同伟的才华和能力，心里十分期待，看看这小子是否真能再创奇迹。 另外一些高层领导，则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年轻人好高骛远、急功近利，会不会是在搞浮夸风、亩产十万斤那一套？ 各地省市主要领导，也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 一部分人在观望，带着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祁同伟敢夸下如此海口，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哪怕最终无法实现，也一定能展现出很多东西，包括先进的工作理念。 自己可以照样子，抄一抄他的作业…… 还有些人，则等着看祁同伟的笑话。 比如说现任汉南省长吕文安。 前几年，他在担任南滨市委书记期间，和祁同伟有过两次交集，两次都被戏弄。 一次是因为生态环境补偿金，两人直接面对面较量，结果吕文安输的一败涂地，南滨市赔了十多亿，个人还丢了面子。 另一次更气人，祁同伟为了彻底根治飞车党，让南滨出钱出力搞帮扶，自己却名利双收。 因此，吕文安早就恨上了祁同伟，现在祁同伟又试图在经济上赶超汉南，更是令他恨上加恨。 哼，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汉南省已经稳坐第一把交椅几十年了，你却打算在区区两年半的时间内，就后来居上，真当我吕文安是吃素的吗？ 想屁吃呢…… 倒是沙瑞金，反而成了最特殊的一个。 他和吕文安一样，也想看祁同伟的笑话。 但与此同时，其实也挺期待的。 毕竟他才是汉东的一把手，省里经济发展上去了，也能分上一笔功劳。 …… 对于汉东的经济发展，祁同伟的思路非常清晰。 既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高科技产业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它不仅代表了高附加值和高利润，这兼顾了未来的可持续性发展，必须将其视为重中之重，优先考虑。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政策、资源、人力物力，都要尽可能往里砸。 祁同伟计划，在现有条件基础上，把京州到吕州再到平州，全部连成一线，打造出一条高科技产业经济带。 配套设施也要跟进，除了高速公路之外，高速铁路和城际地铁，也全都要立项，大干快上。 简称“一带一路”…… 传统产业同样不能含糊，它们代表了当下的民生，是政府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并且能解决大量的就业。 比如说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虽然祁同伟对它们不太感冒，但这是大势所趋，绝非一己之力可以阻止。 该随的大流还是得随，关键在于如何去做。 只要把细节工作抓好，尽可能排除掉隐患和弊病，少给后人增加一些负担，也就问心无愧了…… 工业方面，加大对先进设备制造业的投入，维持日用品、纺织、家电等基础制造业的现有水平，稳中有升即可。 高污染、高能耗的粗放型企业，必须列出时间表，限期迁离。 但不能盲目的一刀切，要根据实际情况，分出轻重缓急，有序退出。 比如说一些精细化工产业，污染是可控的，做好环保措施，也可以留下来…… 再就是农业。 无论在任何时期，粮袋子和菜篮子都马虎不得，一旦过于依赖进口，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汉东省有大面积的平原，是传统的产粮区，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要提供大量的粮食，支援兄弟省份。 但最近几年，因为农作物价格上涨缓慢，远远比不上工资增长速度。 很多农民都选择外出务工，各地都出现了大面积抛荒的现象。 另外，大多数水利设施都建于改革开放以前，目前已经年久失修，难以起到实际作用。 这些都不是好兆头，必须加以整改。 祁同伟的想法是，由政府出资，提高对农民的种地补贴，修缮水利设施，实在修不了的，就考虑重新建设。 并且把被抛荒的土地整合起来，采取土地流转政策重新利用。 当然，监管措施必须跟上。 必须杜绝以土地流转之名，骗取种地补贴的现象。 如果有人胆敢贪墨水利设施项目工程款，更要严惩不贷，毫不留情…… 此外，消费和贸易，同样也是汉东经济的大头。 促进出口贸易、吸引外商投资、刺激大众消费，控制物价上涨速度等等。 一样都不能少，必须拿出相对应的政策措施出来…… 沙瑞金看到详细方案之后，再次被惊到了，里面有很多内容，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原来祁同伟并不是在放卫星，也没有寅吃卯粮的想法，而且拿出了切实有效的办法。 假如不折不扣的贯彻执行下去，还真有实现目标的可能…… “祁省长，你在经济建设方向的才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这么大的摊子，一下子全面铺开，不仅需要天量的资金，还得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 钱从哪里来，人手够用吗？” “沙书记。”祁同伟胸有成竹的回道：“钱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关键在于人的问题，我认为现有的人手应该是足够的，前提是，必须根治现存的诸多不良现象。” 沙瑞金问道：“祁省长能否细说一下，有哪些不良现象，又该如何根治解决？” 祁同伟回道：“据我近些年来的经验和观察，发现各级党政机关、事业单位、以及国有企业，普遍存在着人浮于事、职责不清的弊端。 以至于规章制度执行不到位，人事管理、编制管理、公共财政资金管理等诸多方面，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因此，我建议由省委省政府牵头，责成各级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在全省范围内，展开一次专项整治行动。 对各类不良现象和违规违纪人员，进行强有力的打击治理，并且给其他人，起到震慑警醒的作用。” 第581章 以后不准吃空饷 “祁省长，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大力整顿吃空饷的行为？” 沙瑞金问这话的时候，脸上非常平静，内心却惊讶到了极点。 要知道，吃空饷的问题由来已久，足足有上千年历史了，几乎已经成了我们国家的一种文化。 因为上行下效，牵连甚广，哪怕是手握着生杀大权的古代帝王，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干了好几年的省纪委书记，贪官抓了不少，但从来都不曾触犯这个禁区。 祁同伟却想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就不怕四处树敌，引起众怒吗？ 可祁同伟接下来的话，却让沙瑞金更惊了。 “光是打击吃空饷还远远不够，那些上班摸鱼混日子的，无故拒不履行工作职责的，统统都在整治范围内。 他们如果认识到错误，并愿意改正，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处分之后留岗，以观后效。 如果有不知悔改的，那就直接清除出队伍，让他们回家种红薯去。” “这恐怕不行吧，如果没有重大违法乱纪行为，带编人员是不能轻易辞退的，不符合惯例。” “惯例之所以为惯例，是因为上不了台面，无法白纸黑字的写进规则。 我不否认惯例存在的合理性，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要想把工作彻底搞上去，就必须让惯例向规则让步。 《公务员法》里有明确规定，考核不达标、无法胜任工作、长期旷工等行为，都是可以辞退的。” 沙瑞金见祁同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他心意已决，便决定听之任之，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反正要得罪人，也是祁同伟得罪，让他碰几个钉子挺好。 “那行，祁省长，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人浮于事的现象，是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沙书记。”祁同伟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为了加大执行力度，我建议，由您亲自担任这次专项整治行动的总指挥，效果一定会更好。 当然，如果您实在忙不过来，我来担任这个总指挥也行。” 沙瑞金心里雪亮，知道祁同伟是在将自己的军。 你这个省委书记不行啊，遇事不敢上，还没有我这个代省长有魄力。 特么的，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天到晚就想着给我挖坑，让我背黑锅，门都没有。 只见沙瑞金也呵呵一笑，回道： “祁省长，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党务工作挺忙的，确实脱不开身，没法当这个总指挥。 你要大力抓经济建设，肯定也会忙的不可开交，同样不合适。 依我看，还是让省纪委牵头，部署此次专项整治行动比较好，毕竟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嘛。 我们俩一起出面，开个动员会，亮明省委省政府的支持态度，就足够了……” …… 两天之后，动员会如期召开。 沙瑞金讲了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就一溜烟跑了。 “同志们，我要到老干局去慰问老同志，先走一步，接下来这个会，就由祁省长和易书记共同主持。” 祁同伟知道沙瑞金这次不会上当，还想把皮球踢回来，但并没有在意。 易学习刚进入省委领导序列没多久，就要干如此得罪人的事，恐怕难以招架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必须做好他的坚实后盾。 反正自己也不怕得罪人，无所谓…… “同志们，最近有不少退休老干部，到省委反映情况，他们表示，现在各级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普遍出现了人浮于事、消极怠工、甚至吃空饷等不良现象。 导致行政工作效率低下，老百姓怨声载道，社会影响极坏。 沙书记对此非常重视，他和我商量之后，决定展开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彻底根治这些不良现象。 并亲自指定省纪委书记易学习同志，担任此次行动的总指挥，现在请易书记给大家讲话。” 一阵鼓掌声过后，易学习开口了。 “同志们，反对腐败、打击腐败，是我党的一贯原则，从高层到地方，对反腐工作都非常重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败分子的行为也变得更加隐蔽，打起了擦边球，其中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大面积吃空饷。 在编不在岗，拿钱不干活，看似是小问题，但量变引起质变，照样能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不仅会加大财政支出的负担，还对踏实工作的人起到了坏的示范作用，进而污染整个单位的政治生态。” “易书记说的很有道理。”祁同伟补充道： “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不劳而获，除了污染政治生态之外，也败坏了社会公平正义的风气，让人民群众对党员干部产生极度不满。 说严重一点，甚至会引发官民矛盾、官民对立，必须大力整顿，刻不容缓。” 祁同伟说到这里，把目光移向张翔。 “张院长，你是法学专家，能不能站在专业角度，谈一谈吃空饷的问题。” 张翔毕业于原汉大政法系，比祁同伟高几届，也是高育良的学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目前担任升级后的汉大法学院副院长。 祁同伟特地把他请来客串会议，是为了增加此次整治行动的合理性。 “好的，祁省长。”张翔向祁同伟点了点头，说道： “站在法律的角度上看，吃空饷已经涉嫌犯罪，不应该止步于党纪处分，完全可以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 首先，吃空饷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侵占公共财产，涉嫌诈骗罪或者贪污罪。 然后，国家公务人员利用职务便利，使特定关系人不参加工作却获得劳动报酬，可能涉嫌受贿。 另外，审批机关或部门的工作人员，如果明知对方弄虚作假、不符合条件，还继续发放薪酬，则涉嫌滥用职权罪。 未尽到审查职责，应该发现却未发现，造成国家财政损失，涉嫌玩忽职守罪……” “张院长，辛苦了。”祁同伟的态度十分客气。 “谢谢你能站在专业角度，给在座的同志普法，相信大家也都听明白了，学校里如果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安排人送你。” 等张翔出门后，祁同伟立刻换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接下来，我要说几句关起门的话。” 参会的人一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笔，并合上笔记本。 “刚才张院长说的很清楚，吃空饷可能涉嫌多种犯罪行为，真要严厉追究起来，恐怕同志们的脸上都不好看。 因此，我给大家划个线。 曾经有过吃空饷行为的人，以批评教育、责令整改为主，如果能及时纠正错误，可以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但是，从今天开始，假如还有人不知道收敛、不肯收手，那么对不起，发现一例，严惩一例，绝不轻饶。 不仅要进行党纪处分，开除公职开除党籍，还要追究法律责任，没收所有非法所得，性质恶劣的，追究刑事责任。 包括审批机关的经手人，以及关联领导，无论级别大小，一并查处。” 说完之后，祁同伟对易学习使了个眼色。 易学习心领神会，站起身大声说道： “刚才祁省长的话，如果有谁没有听清楚，现在说出来，我可以向你复述。” 台下鸦雀无声。 “看来大家都听清楚了，既然这样，就按会议精神严格执行，谁要是敢搞阳奉阴违那一套，别怪我易学习翻脸无情……”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82章 一体化示范区 工作有主次之分。 纪律整顿不是目的，只是必要的手段，真正目的为了更好的执行实际工作。 把打击吃空饷行为的任务，交给易学习之后，祁同伟立刻全身心投入到了经济建设中。 他以省政府的名义，召开了一次座谈会，会议主题为： “推动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打造高质量发展共同体”。 东三角城市，即京州、吕州和平州。 祁同伟亲自主持会议，出席会议的人员，包括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在内的所有七名副省长，外加京吕平三市的党政一把手。 吕州市委书记张萍，市长余其州。 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市长周信。 京州市长人选尚未确定，暂时由市委书记李达康一肩挑。 按理说，祁同伟和李达康晋升后，优先递补的应该是副书记吴冰，毕竟他资格很老。 但祁同伟在关键时刻插了一脚，强硬的阻断了他的进部机会。 谁让这货自己作死，多次没事找事，公然和祁同伟唱反调，没必要对他客气…… 座谈会开始后，祁同伟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表讲话。 “众所周知，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确定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国策，这些年，汉东省的经济一直在国内排名前茅，京州、平州和吕州，更是汉东经济的排头兵。 既然是排头兵，肩上担负的任务必然会更重，除了经济上的直接贡献之外，还要为下面的兄弟城市做好表率。 因此，省委省政府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将三市整合在一起，资源共享，互通有无，成立东三角经济示范区。 这样可以进一步打破行政壁垒，提高政策协同，有助于更多重大平台、重大项目的推进和落实，为国家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 示范区的成立非常有必要，甚至是刻不容缓……” 祁同伟说完，看向丁照华。 常务副省长的职责，是协助省长做具体工作，哪怕丁照华选择站在沙瑞金那边，本职也依然要做好。 他拿出高义事先提供的材料，照本宣科道： “东三角示范区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以高科技产业为主，坚持科技自立自强，打造世界一流的科技产业集成带，促成科技创新共同体。 目前，京州的航天航天、车辆制造，吕州的集成电路和消费电子，平州的生物制药和机械纺织等行业，都具备极高的水准。 不仅在国内保持领先，即便放眼全球，也具备很强的竞争力。 我们要以此为基础，建设更高水平的科研体系，科学装置集群共建共享，推进联合攻关科技项目，维护产业链的规模和稳定性，打造世界一流的新兴产业聚集地。 祁省长特别指出，要在促进发展的同时，维护环境生态，保障民生福祉。 深入践行绿色发展理念，携手推进生态环境联保共治，加快绿色发展转型速度，提升公众服务保障水平，逐步实现共同富裕。 推进全民覆盖医疗保险、社会保险。 加大投入财政资金，用于基础教育助学补贴。 各大高等院校要全面合作，共同创新。 优质医疗资源要实现共享，逐渐消除城乡差异……” 对于此次会议精神，三市领导有着不同的态度。 李达康巴不得。 张萍无所谓。 而秦广华，则多少有些不乐意。 原因很简单。 目前平州的经济，明显处于领先水平，如果实现区域一体化，势必要做出牺牲。 京州和吕州处于同一水平线，多多少少会占一些便宜。 尤其是京州，因为是副省级城市和省会，在政策上，肯定能得到更大的倾斜力度。 更重要的是，此次东三角一体化示范区规划的发起人是祁同伟。 如果真的搞成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头功肯定会算到祁同伟头上，而不是沙瑞金…… 秦广华说道：“祁省长，丁副省长，各位领导，我能否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回道：“当然可以，座谈会嘛，就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秦书记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祁省长高瞻远瞩，推出的这个一体化示范区建设，非常具备前瞻性，不仅能帮助汉东经济实现产业升级，还可以大幅度提高汉东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质量。” 秦广华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现在推出来，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时机是否成熟？” 李达康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便反问道：“请问秦书记，你所谓的时机不成熟，具体指的是那些方面？” “很多方面。”秦广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平州、吕州以及京州三市，多年来都是独立发展，各自具备完整的产业体系，而且规模都不小。 如果要实现区域一体化，肯定有大量的企业需要搬迁，累计产值规模，可能达到数千亿。 如此大体量的转移，会产生数额巨大的赔偿和建设费用，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单靠地方政府，恐怕无力支撑。 更何况，这么做会耽误企业生产，造成一定的损失，那些企业主和老板是否乐意，也是个未知数……” 虽然秦广华是在唱反调，但他确实说的有理有据，李达康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便用眼神求助祁同伟。 祁同伟早有心理准备，不紧不慢的回道：“秦书记考虑的很全面，示范区的落实，确实有一定难度，会面临一些阻力。 但工作嘛，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既然现在秦书记提出了问题，接下来就大致说一下解决的方案吧。 我预估了一下，产业搬迁转移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大概要一百多亿。 省里可以出大头，占40%，市里出一部分，占30%，剩下的30%，由相关企业自行承担。 当然，这个钱肯定不能让他们白出，可以在税收和土地使用等方面，给出相应的优惠政策，争取实现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的目的。 这样的安排，各位有没有反对意见？” 祁同伟话音刚落，李达康就迅速举起了手。 “这个方案非常好，我同意。” 张萍、余其州和周信也纷纷表示，这个比例很合理，愿意服从省里的安排。 剩下一个秦广华，还能说什么呢，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那行，既然大家已经在资金问题上，主动达成了共识，剩下的事情相对容易，就交给市里解决，省里不再干涉。 同志们回去之后，要立刻召集相关单位部门进行研究，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尽可能兼顾大家的利益。 假如有企业主和老板，对政策不理解，甚至存在抵触心理，一定要耐心的做好劝导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好处给他们讲清楚。 切不可鲁莽行事，更不能使用过激的行政手段……” 座谈会结束后，李达康悄悄找到祁同伟，一脸忿忿不平。 “同伟省长，这个秦广华，居然敢公然反对你的决定，实在太不像话了。 此人肯定不是好东西，我就不信，杨永信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一点没有牵连。 是不是让老易去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祁同伟心想：这事还要你说吗？ 易学习早就开始行动了，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罢了。 “达康书记，秦广华有问题是肯定的，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查他，查的是他一个人，过段时间再查，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达康听完这话，先想了想，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状，并伸出大拇指。 “同伟书记，还是您高明啊。 秦广华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后面的示范区建设中，涉及天量的资金投入，肯定要中饱私囊，我会想办法盯住他的……” 第583章 后院突然起火 祁同伟这边忙着搞经济建设，易学习那边也没闲着。 易学习这个人，能力暂且不论，工作态度真没得说。 他接到任务后，立刻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针对“吃空饷”行为的专项整顿行动中去。 各级纪委的同志在他带动下，也是三军用命、奋勇争先，很快就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排查出“吃空饷”人员近万名。 而且目前的排查对象，还只涉及到省市直属机关，后续深挖到县乡一级，这个数字至少会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 除了直接战果之外，还查出了很多连带问题。 部分领导互相勾结，交叉帮衬。你安排我的亲属，我安排你的亲属，把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塞进了单位。 然后再成立一些临时机构，以借调、挂职锻炼等方式，明目张胆的只拿钱不干活。 这种行为，不仅仅是吃空饷那么简单，按照张翔的话说，已经触犯了法律，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完全不符合祁同伟“可以网开一面、以观后效”的条件。 易学习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一口气撸掉了近百名副处级以上干部的职务，接受进一步调查处理。 并将相关“吃空饷”人员全部清除出队伍，追缴违法所得。 汉东官场为之震动，很多官员都心惊胆战，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开始主动辞退自己的关系户。 而那些真扎实干的同志，以及老百姓们，却纷纷拍手叫好。 民间甚至出现传闻，说易学习是“易青天”，是包拯、海瑞转世…… 不仅于此，省纪委在调查工作中，还意外发现了一起反向“吃空饷”事件，挖出了一名正厅级腐败分子。 此人名叫马国栋，现任润州市市长。 马国栋缺乏信仰、生活腐化、贪财好色，不仅大肆贪污腐败，而且包养了好几名情妇。 他不敢直接把情妇安排进体制内工作，就把她们塞进了几家私营企业，只拿工资不上班。 那些私营企业肯定也不会白帮忙。 马国栋利用职权，在土地拍卖、税收返回、政府财政补贴等方面，给予他们照顾，造成国家直接经济损失上亿元。 相关利益如此巨大，只安排情妇“吃空饷”当然不够。 马国栋还从上述几家企业的老板手里，拿到了一千五百余万元的好处费，以及部分干股，勉强达到了巨贪的级别。 汉东省委和省纪委迅速发出通告，将马国栋双开，进一步查实犯罪问题后，移交法办。 易学习刚履新省纪委书记，就破获一个大案，可谓“名利双收”…… …… 可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了门。 省纪委接到几封匿名举报信，声称吕州市某单位科级干部王子佩，请了长期病假赋闲在家，工资奖金却一分不少，也属于“吃空饷”。 王子佩不是别人，正是王子衿亲妹妹，祁同伟的小姨子。 举报信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有意恶心祁同伟。 打击吃空饷行为是祁同伟提出来的，现在自己小姨子也在吃空饷，看你怎么处理。 第二，有些被处理的人不服气。 大家都是吃空饷的，我们都被开除了，凭什么你王子佩可以安然无事，难道是祁省长有意包庇…… 当然，祁同伟有意包庇是不可能的，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否则的话，以祁同伟的财力，随便拿出一点零头，都够王子佩一家吃上几辈子了，何必落人口实？ 这件事，如果换成别人来办，肯定不会惊动祁同伟，自己安排一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圆过去。 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偏偏易学习那个人，情商实在太低，硬是把问题捅到了祁同伟面前。 祁同伟得知情况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岂有此理，多年来我一直廉洁自律，千辛万苦才树立起来的大好形象，到头来却有亲属在背后扯后腿，授人以柄。 祁同伟先是明确告诉易学习： “你亲自去一趟吕州，必须彻查此事，将王子佩开除，追回她请长期病假期间的所有工资奖金，并查出是谁包庇王子佩的，一并处理。” 然后，他在电话里把王子佩骂的狗血淋头，直接哭出来了。 王子佩挨了骂，一肚子的委屈。 她觉得姐夫都已经是省长了，自己这点事算啥啊，有必要这样小题大做吗？ 于是哭哭啼啼的打电话给姐姐告状。 然后又被臭骂了一顿。 “你姐夫骂的好，得亏我不在你身边，否则还得给你两巴掌。” 这下王子佩更委屈了，又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去告姐姐的状。 结果，再次被臭骂了一顿…… …… 易学习按照祁同伟的意思，亲自去了一趟吕州，责令开除王子佩。 紧接着，又把包庇王子佩的责任人，市纪委办公室主任祁晓伟免职，等候进一步处理。 这回，真给祁同伟带来大麻烦。 因为这个祁晓伟，是石塘村前支部书记祁志勇的亲儿子。 如果不是祁志勇多年来的帮助，祁同伟的父母可能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祁志勇号召村民捐钱，他也没有机会去上大学，读研究生。 甚至就连后来祁同伟炒股，也是祁志勇出面凑出来的本金……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祁志勇，就不可能有祁同伟的今天。 虽然后来祁同伟投桃报李，帮助祁志勇成了亿万富翁，并给大学毕业的祁晓伟安排了工作。 但如此大的恩情，恐怕不是说还，就能彻底还清的…… 祁志勇本人，倒是个体面人。 他在电话里，听祁同伟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立刻表示： “同伟，我家晓伟在没有向你请示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把事情做了，等于给你抹黑，这是在破坏我们石塘村的风水和荣耀。 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我没有任何意见，等过些日子，我带着晓伟一起，亲自向你赔罪……” 但祁同伟那个迂腐的老爹祁长贵，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自家欠了村里人天大的恩情，祁同伟应该感恩戴德，对村里人有求必应，不能有任何保留。 别说这点小事，就算村里人犯了死罪，祁同伟也得想办法把事情摆平。 这不，他很快就亲自打上门来了…… 各位同志，实在对不起，今天去拜年，被一群长辈硬拽着喝酒，醉了一下午，现在还有点迷糊，好不容易才更新出来。 千万不要嫌弃发的太晚，写的不好…… 免费礼物愿意就给，不敢强求…… 第584章 蝼蚁得志 祁长贵到的时候，祁同伟还没有下班，王子衿又是一副“礼貌热情一问三不知”的态度。 没办法，他只能坐在家里干等。 刚过一会，母亲王秀莲和前石塘村长李红兵也跟了过来。 他俩不是来说情的，目的是为了把祁长贵那个老顽固劝回去。 王秀莲道：“老头子，打同伟小时候起，咱就从来没有给他出过力，他好不容易出息了，有了现在的地位，咱就别给他添乱了行不？” 李红兵则道：“长贵老哥，同伟是什么秉性，对乡亲们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些年要不是他，乡亲们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他当大领导的，看起来风光，但也会有自己的苦衷，这次晓伟的事情，应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没办法才这样的。 咱还是回去吧，别给同伟找麻烦，要是让其他大领导看到了，影响也不好。” 谁知道祁长贵油盐不进，梗着脖子说道： “什么苦衷，什么难处，他可是一省之长，管着大几千万人，晓伟那点事算啥啊，还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我看他是发达了，就开始忘本了，不想管乡亲们了。 红兵，要不是你和志勇帮衬着，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没了，同伟也不会有今天，别人家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你们两家的事，非管不可。 要不然的话，我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你们，死了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李红兵继续劝道： “老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石塘开村几百年，也就出过一个进士老爷，官居五品同知。 同伟可是堂堂省长，大概相当于古代的二品巡抚，单凭这个，就足让我们石塘村成为金山县第一名门望族。 其他村子都羡慕死了，如果能请他去提个字，写个匾，便算是无上荣耀。 更何况，同伟还带领乡亲们致富，让石塘村成为全省响当当的富裕村。 将来村里的祠堂，肯定要给同伟开碑立传的，你是同伟的亲爹，列祖列宗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李红兵本来还想说，万一祁同伟发生什么意外，丢了官，村里的荣耀就彻底没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吉利，最终没有说出口…… 听着这番吹捧，祁长贵的气消了不少，可与此同时，又开始有些弄不清自己的斤两，他把目光投向王子衿。 “儿媳妇，不管咋说，晓伟能出这个事，都是为了你妹子，你可不能不管，起码也得劝劝同伟吧。” 王子衿早知道这老头的德行，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淡淡的回道： “爸，晓伟是为了我妹子不假，但我妹子现在也已经被开除了，我们家所有人，都支持同伟的决定。 再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家庭妇女，同伟的公事从来不管，也说不上话，您还是等他回来，亲自和他说吧……” …… 祁同伟在电话里，听王子衿说完家里的情况后，立刻开始盘算起来。 寒门难出贵子，并非一句闲话，是有切实依据的。 不仅仅因为，来自家族的支持不够，更关键在于，父辈落后守旧的观念，会给后人带着极大的局限性。 上辈子的祁厅长，最终落到那样的下场，没少受原生家庭的影响。 自身信仰被毁，亲爹又带着一群穷亲戚拼命拖后腿，不出事才怪…… 但现在，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毕竟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并非祁厅长本人。 首先，和现在的父母没有任何感情。 王秀莲还算不错，挺替自己着想的，但是那个老登祁长贵，没少瞎折腾，早特么受够了。 要不得害怕影响不好，完全可以给门卫打声招呼，以后不准那货进省委大院…… 然后，就算欠了石塘村民的恩情，也早就还清了。 现在石塘村全民搞快递物流，超过一半的村民，都拥有上千万资产，每年的分红十分可观。 就连村里的五保户，坐在家里啥事不干，一个月也能领到两千块钱，比城里普通打工人强多了…… 还想怎样？ 因此，祁同伟下班回家后，并没有搭理祁长贵，只一脸笑容的，对迎上前来的王秀莲和李红兵打招呼。 “妈，红兵叔，有些日子没见了，难得到来一趟京州，别急着回去，在这里住几天，到了周末，我带着你们出去玩一下。” 两人赶紧摆摆手，表示不用。 “同伟，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陪我们，我们是来把你爹劝回去的。” 祁长贵见自己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 随着祁同伟的步步高升，原本见谁都矮三分的他，也父凭子贵，一跃成为石塘村的头面人物。 不仅村里的乡亲，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 就连镇里县里的领导，见到他也都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 就好比一街头混子，天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走狗屎运中了双色球。 或者旧社会的长工佃户突然发迹，变成了乡绅老爷。 底蕴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穷人乍富，蝼蚁得志。 肯定会有些飘飘然，或多或少而已。 飘就飘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情况换到任何人身上，都会有些飘。 问题在于，祁长贵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外界对他态度的转变，完全是因为祁同伟。 “同伟，你没看到我也在这吗？” “看到了，怎么了？”祁同伟一脸无所谓，随意回道。 祁长贵更生气了，他脑子一热，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开始数落起了祁同伟。 “同伟，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了大官，就可以目无尊长。 别说你只是个省长，就是古代的皇帝，见到父亲也要磕头跪拜，这是做人的礼数，明白吗？” 祁同伟可不惯着他，直接硬邦邦的回道： “古代皇帝的父亲，那就是太上皇，他们把皇位传给了儿子。 不知道您老人家，传了什么东西给我？” “你……” 李红兵见两人出现了争吵的苗头，而王秀莲和王子衿又都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你们爷俩难得见一面，有话好好说嘛，千万别吵。” 祁同伟向他点了点头，走到祁长贵面前。 “老爷子，我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晓伟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您今天要是为了这个事而来，最好免开尊口，省的又说我目无尊长。” “如果我非要你让晓伟官复原职呢？” “复不了，我也没那个本事。” “怎么就复不了呢，你堂堂的大省长，这点小事，还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省长怎么了，省长又不是汉东最大的官，上面还有省委书记呢。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古代，即便是省委书记，也要接受党和人民的监督，不能独断专行，想干嘛就干嘛。” 祁同伟说到这里，把李红兵拉到一边，对他交待了一番之后，又道： “红兵叔，我家老爷子是个老顽固了，要文化没文化，要见识没见识，啥都不懂还爱装。 我跟他说不通，你是当过村干部的人，这事就交给你了……” 第585章 搞定落后分子老顽固 李红兵今天一起跟过来，就是为了当和事佬，现在祁同伟又发了话，自然是责无旁贷。 “老哥，同伟说的在理嘞，省长不是汉东最大的官，上面还有省委书记管着，就好比我们村里，以前我当村长，只是二把手，志勇才是一把手。 再说了，同伟现在还是代省长，啥叫代呢，意思就是，他是个临时的省长，干得好才能当上真正的省长。 现在对同伟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刻，出不得一点岔子，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告到上面去，这个省长怕是要没了。” 听说儿子可能会当不上省长，祁长贵有点担心了，可马上又提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要是这样，那现在不帮忙也行，但同伟得向我保证，等当上了真正的省长，就立马给晓伟官复原职。” 李红兵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嘛，他们当干部的，也是有制度的，开除就开除了，回不去的。 别说当领导了，就算是咱村里的菜地，也还有个篱笆呢，不能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一般人肯定不行，可同伟是省长啊，就算现在还是代省长，那起码也是个省领导，难道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还真做不了主，干部是有档案的，晓伟被开除后，就等于进了黑名单，他这辈子肯定不能当干部了。” “这我懂，但晓伟不是还没有被开除吗，他只是撤职，干部身份还在，完全……” “在什么在？” 这时，祁同伟突然开口，打断了祁长贵的话。 他一直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对老头的胡搅蛮缠很是不爽，见李红兵劝不动，索性亲自下场。 “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晓伟马上就会被彻底开除，这件事毫无商量的余地，你就是把我爷从地里请出来，也没用。” “啥？”祁长贵顿时火冒三丈。 “同伟，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说的出口，打小我是怎么教你的。 还有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做人要讲仁义礼信，你全都忘了？” “我没忘，既然老爷子说到仁义礼信，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祁同伟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 “先说仁。 我参加工作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干实事，修桥铺路发展经济，带领上千万老百姓脱贫奔小康。 谁敢说我为官不仁？ 再说义。 义分两种，情义和正义。 我对乡亲们怎么样，大家都看的到，说句自卖自夸的话，要不是我，石塘村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 我清正廉洁，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也没有贪过一分钱，还消灭了很多贪官污吏和腐败分子。 谁敢说我做人不义？ 接下来是礼。 我当官也有些年头了，从基层干部一直干到省领导，你看我对乡亲们摆过架子吗？ 每次回村，还不是该叫叔叫叔，该叫姨叫姨，红兵叔就在这里，他可以给我作证。 最后是信。 想当初，我曾经有言在先，乡亲们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尽管来找我，只要党纪国法允许，我一定尽可能帮忙。 但同时，我还对乡亲们约法三章，绝不允许去做违法乱纪、仗势欺人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包庇纵容，还要亲自将他绳之于法。 现在晓伟已经违反了纪律，如果我利用职权，对他网开一面，才是真正的说话不算吧，不讲诚信……” 祁同伟一连串话，将祁长贵怼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 “同伟，就算你说得对，但晓伟是为了子衿妹子的事，才犯错误的，你要是不管，实在说不过去啊。” “子衿妹子的事怎么了，她是我小姨子，和晓伟又没有任何关系，用得着他多管闲事？ 就算要管闲事，起码也得先和我打声招呼吧，不声不响就把事情给办了，弄得我很被动知道吗？ 再说了，子衿妹子不也被开除了吗？ 还有子衿的父母，不但没有像你这样，跑来跟我闹，而且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明确表示我做的很对。 还有志勇叔，他也觉得我没错，晓伟被开除是活该。 大家都是当长辈的，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你就不能向子衿父母和志勇叔学学，也多替我想想，考虑一下我的难处？” 知人易，识己难。 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回避自身缺点。 可一旦有了参照物，对比起来，优劣就摆在台面上了。 祁长贵虽然喜欢胡搅蛮缠，但也是有脸有皮的，听了这话，终于明白是自己理亏，彻底没了声音。 祁同伟见状，趁热打铁道： “老爷子，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但电视剧里总看过吧。 官场上也有斗争，和古代皇帝的儿子争皇位是一样的。 这些年来，我升官的速度太快了。 所以有很多人都嫉妒我，想要害我，其中就包括我现在的顶头上司，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 如果我包庇了晓伟，他们就会借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别说这个省长当不了，还有可能被撤职查办，变成平头老百姓。” “有这种事？”王秀莲听了这话，立马急了，插嘴道： “同伟，你可千万不能丢官，晓伟的事情咱不管了，反正现在他家有钱的很，又饿不着他。” 李红兵也趁机说道： “长贵老哥，晓伟只是个副处长，同伟可是省长，比他高很多级呢，谁轻谁重，可要想清楚了。 晓伟那个官丢就丢了，无所谓的，但同伟丢了官，后果就很严重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石塘村现在家大业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我们的主意，是因为有同伟站在这里，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同伟倒了，他们肯定会对我们下手，到时候村里的集团完蛋了，乡亲们都要去喝西北风。 还有，同伟现在是省长，以后还要当更大的官，给我们石塘村光宗耀祖。 到时候，祠堂要给你和同伟立碑，把名字挂在最高的地方，给子孙后代瞻仰，流芳百世。 万一同伟有个三长两短，这些可都没戏了……” 这番话，完美的击中了祁长贵的死穴。 他苦了大半辈子，憋屈了大半辈子，除了一张老脸，啥都没有。 因此，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而最大的面子是什么？ 无非就是在死后，能把牌位放进祠堂，让子孙后代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和这比起来，乡亲们现在的流言蜚语，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这事就按同伟的意思办……” …… 祁同伟笑了笑，又把李红兵拉到一旁。 “红兵叔，还是你了解我爸，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谢谢了。” 李红兵却没有笑，反而一脸的担忧的回道： “同伟，依我看，你还是把老爷子接走吧，不能让他继续住在村里，否则哪天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具体怎么回事？” “一开始他要来，都被我们劝住了的，结果听了村里一些长舌妇的挑唆，又改变了想法，趁我们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 “原来如此。” 祁同伟驻过村，知道农村里那些闲着没事，成天搬弄是非的三姑六婆有多讨厌。 就祁长贵那个死要面子的人，哪里经得起她们的挑唆？ 确实应该把老两口弄出来。 问题在于，如何安置他们呢？ 和自己一起住肯定不行。 省委大院里住的都是高级领导，他们很难适应环境，再考虑到生活习惯和思想观念上的巨大差异，王子衿恐怕也不乐意。 就算王子衿贤良淑德，愿意接纳他们，自己还担心他们会影响泽华的成长呢。 要不，送到岳父岳母那里去？ 说不定祁长贵会在亲家的影响下，一点点纠正自己的错误观念。 这时，祁同伟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京州不是有现成的好地方嘛。 何必舍近求远？ 首先，那里距离省委也就几公里路，自己没事可以去看看王秀莲。 然后，那里住着两位思想觉悟极高的老前辈。 他们肯定会非常乐意，敲打祁长贵这个顽固的落后分子的…… 今天又发晚了，具体原因，同志们应该猜的到，估计明后天还是这样，望谅解。 最近流量掉的厉害，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 第586章 祁家家法 祁长贵听说要让自己去住养老院，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不去，我要回村里住，村里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事可以找人拉拉家常，有事还能照应一下。 养老院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住进去还不得憋死。” 祁同伟心想，少特么给我扯淡。 所谓的拉家常，不就是你闲着没事，天天在一群妇女面前吹牛逼吗？ 再说照应，不就是你为了面子，没事就向人许愿打包票吗？ 说白了，这个老登平时在村里，已经得瑟惯了，生怕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再也享受不到那种被捧着的感觉。 那就顺着他的心思，开始忽悠吧。 “老爷子，我让你去住的养老院，可不是一般是养老院。 里面住了很多高级退休干部，他们在退休前，有的是省领导，有些是市领导，官都挺大。” “同伟，你的意思，我要去住是那个什么疗养院？” “对，去住高干疗养院。” 祁长贵一听这个，顿时动心了，可转念一想，又马上泄了气。 “还是不行，高干养老院住的都是退休大领导，就我一个农民，会被他们看不起的，我还是回村里比较好。” “怎么会呢？”祁同伟继续忽悠道： “你可不是一般的农民，你是省长的爹，只要有我在，谁敢看不起你？ 就算别的比不过，你还可以跟他们拼儿子啊，看他们有谁的儿子，能比你儿子的官更大。” “好像是这个理。”祁长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天天待在村里，和那帮三姑六婆混在一起，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永远别想进步，骨子里永远是个农民。 到了干部疗养所，你和退休老干部在一起，他们身上的官气就会传给你，久而久之，你也跟退休干部一样了。 那样的话，就不只是村里人尊重你，不管你走到哪里，人家都会把你当成老领导，对你客客气气的。 到时候如果有人问你，背上的伤哪来的，你可以跟他说，自己以前是军官，上战场的时候负了伤，所以才复员当了干部……” 祁同伟这番话，可算是说到祁长贵的心坎里去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肯进城，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骨子里深深的自卑。 待在村里，大家都知道他是祁同伟的父亲，能够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 可一旦进了城，到处都是陌生人，就不会再把他当回事了，甚至有可能因为残疾人和农民的身份，遭到鄙视。 如今有机会改头换面，又怎能不动心呢？ 于是，祁长贵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同伟，我听你的，可以去住疗养院。 只不过还有一点担心，我在村里住了一辈子，要是过不惯疗养院的生活怎么办？” “这事好办。”祁同伟露出一脸迷人的笑容。 “你先住半年，我会安排好一切，帮你适应环境，如果真的住不惯疗养院，我再给你换地方……” …… 祁长贵来到养老院，刚和两位老同志打了个照面，就觉得自己来对了。 根据祁同伟的介绍。 陈岩石退休前是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正厅级干部，相当于岩台市长。 沈有道退休前是市长，退休后享受副省级待遇，相当于副省长。 他们的级别都比金山县的干部高多了，这么大的领导，也对自己礼遇有加，顿时让祁长贵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这两位老同志说起话来，也非常好听。 陈岩石道：“祁老，能培养出小祁省长这么优秀的人才，你在家庭教育上的水平一定很高。 我孙子已经上小学了，正是培养教育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彼此交流交流？” 沈有道讲：“祁老，祁省长为官清正廉明、大公无私，为人谦虚大方，低调不张扬，心里装着党和人民，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做实事。 他能有如此高贵的品质，一定是来自你的言传身教，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啊。” 他们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暂且不论，但气氛肯定到位了。 祁长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觍着脸回道： “那是那是，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住进养老院后，祁长贵渡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陈岩石经常跟他说革命故事，自己当年是如果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发起冲锋的。 沈有道则时常提起，自己退休前是如何深入群众，进行实际工作的，退休后又是如何发挥余热，揭发贪官污吏，帮老百姓打抱不平。 祁长贵第一次听老革命和高级领导现身说法，心里激情澎湃，并悄悄把一些细节记了下来。 嘿嘿，有了这些东西，将来出门遇到陌生人，或者回到村里，可以把牛逼往死里吹了…… 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半个多月，祁长贵就有些待不住了。 陈岩石和沈有道那两个老家伙，就跟话痨似的，天天给自己上思想政治课。 自己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内容也背的滚瓜烂熟，他们还没完没了，一遍又一遍的说。 这么搞有意思吗？ 更要命的是，他们不仅喜欢说，还喜欢问。 经常向自己打听，究竟是怎么培养教育祁同伟的…… 老天爷。 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哪里懂得怎么培养教育孩子。 再说了，同伟从小到大全靠他自己，我也没怎么插手啊。 无奈之下，祁长贵只能硬着头皮，把祖上留下的族规内容拿出来，应付陈岩石和沈有道。 虽然侥幸蒙混过关，但祁长贵心里害怕极了。 他觉得不能继续在养老院住下去了，否则迟早露馅，到时候可丢人了。 于是他跟王秀莲商量，还是悄悄搬回村里去住。 王秀莲答应的挺好，一转身就拿起电话，向祁同伟通风报信。 祁同伟心道，这个老登真是白日做梦。 来都来了，你还想走？ 别说约好了半年，现在才过去一个月，就算时间真的到了，也别想离开。 我答应的可是换地方，没说让你回村。 “妈，没事，我早有安排，他肯定跑不了……” 三天后的晚上，祁长贵夫妇等陈岩石和沈有道家都关了灯，悄悄溜出了养老院。 又在路边拦下一台出租车，打算连夜赶回金山老家。 出租车刚要开出市区，就被人强行拦住了。 程度身穿便衣，带着几个人，把祁长贵从车上“请”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祁长贵问道。 “我们是京州市公安局的，接到上级领导的命令，把你抓回去。” “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您是祁省长的父亲，祁老爷子。” “既然知道，你们还敢拦我？” “对不起，祁老爷子，就是祁省长让我们来抓你回去的。” “你……” 祁长贵差点没气的背过去，他想了想，又质问道： “你们公安局是执法单位，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我犯什么法了？” “祁老爷子，您当然犯法了。”程度淡淡一笑。 “祁省长跟我说的明明白白，您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触犯了祁家的家法……” 第587章 实地调研 对祁同伟来说，修理老登祁长贵，只能算业余爱好，真正费心费神的，还是汉东省的经济建设。 在他的密切关注和推动下，各部门工作人员都马不停蹄的忙碌着。 十月初，“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规划正式出台，通过省委会的讨论决议后，上报到高层审批。 接下来，祁同伟打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去省内落后地区进行实地调研。 汉东省总共有十二个地级市，经济发展水平却极不平衡，京州、吕州和平州三市的gdp数据相加，几乎相当于剩余九个市的总和。 这一点，倒是和汉南颇有相似之处。 但具体情况，又有很大区别。 汉南的发展不平衡，很大原因是地理问题，梅关、沙州等市，要么地处山区，遍布崇山峻岭，要么被层层山脉阻隔，独居一隅。 交通条件实在太差，物流运输不畅，自然难以发展经济。 而汉东这边，却是一整块的大平原，只有少量丘陵地带，可谓交通便利、四通八达。 只不过，京吕平之外的其他市，比如说岩台和林城，都是传统的产粮区。 具体产业以农业和轻工业为主，产值规模相对偏小，gdp数据自然上不来…… 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祁同伟无法左右国家层面的战略分配，只能尽可能在细节上做些文章，能改良多少算多少。 此次调研，被划分为两个时间表。 第一周，前往中部地区。 实地考察一下各市的营商环境，以及开发区工业园的具体情况，为京吕平三市的落后产能转移，做好必要的准备。 第二，去北面的几个城市。 到田间地头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水利设施老化和土地抛荒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以便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 为了得到最真实的材料，祁同伟决定轻车从简，采取“四不两直”的方式下去。 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接待陪同，直奔基层，直奔现场…… 陪行人员只有副省长周宇青、办公厅副秘书长高义、省发改委主任白洪亮，以及另外两名发改委副主任。 大家共乘一辆从其他单位借来的考斯特小中巴，离开京州，前往第一站宜州。 没有警车开道，只有一辆载着安保人员的小车，在远处跟着。 这排场，和省长视察完全搭不上边，倒像是一群政协委员，出去瞎转悠。 可即便如此，消息还是泄露了…… 考斯特进入宜州地界后，并没有往市里走，而是直接下了高速公路，拐入一条省道，前往阳亭县云丰工业园区。 阳亭县是个中等规模县，人口五十多万，经济水平在宜州处于中上水平。 全县共设有三个工业园区，其中云丰工业园规模最大，产值和纳税额也都是最高的。 进了园区后，祁同伟刚一下车，就立马觉得不对劲。 表面上看，园区内灰尘遍地，渣土成堆，就连倒了的小树，也没有及时清理，完全不像有所准备的样子。 而且，到云丰工业园，是祁同伟路上临时指定的，对方想做准备也来不及。 但从细节来看，却并非如此。 比如说前面那家小型化肥厂，烟囱里冒出的烟是淡白色的，看上去没有什么污染，应该启用了环保设备。 可实际上，这种小厂，通常只有在应付检查的时候，才会开启环保设备，厂子附近绿化带上厚厚的灰渣，便足以说明一切…… 还有边上那家印染厂，排出来的水还算干净，只有少量的白沫，明显上了污水设备。 可排水沟的颜色，却是乌漆八黑…… 显然，地方上的领导是得到了祁同伟要来视察开发区的消息，又怕被祁同伟看出来，不敢做的太明显。 所以才抓大放小，不搞卫生不迎接，只在排污设备上做文章，尽可能避免被批。 毕竟大家都知道，祁同伟是非常重视环保工作的。 可他们似乎又忘了一点，祁同伟有着丰富的开发区工作经验，这种雕虫小技，很难真正瞒过祁同伟的眼睛…… 祁同伟顿时怒火中烧。 他不是对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生气，毕竟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做法，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干的。 真正令他生气的是，自己强调了好几遍，一定要保密，一定要保密。 最终还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往小处说，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往大处说，是无组织无纪律，甚至可能存在着利益勾连。 而走漏消息的，无非就是同车的几个人，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此行的目的。 高义肯定不会，可以直接排除。 剩下的周宇青、白洪亮，以及两个发改委副主任，谁才是内鬼呢？ 虽然祁同伟在别人身边安排过内鬼，但又决不允许自己身边有内鬼。 因此，他恨不得立刻把此人揪出来。 但祁同伟转念一想，最终还是强行忍住这个念头。 他不动声色的在园区内转了一圈之后，又前往下一个园区。 现场的情况和云丰工业园区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是大同小异…… 就在这时，宜州市委书记李文博打来了电话。 “祁省长，您好，我听下面的同志汇报，说您到宜州来做视察工作了？” 祁同伟不置可否的回道：“呵呵，我省的新闻很有时效性嘛，李书记不会早就等着我了吧？” “没有没有，主要是因为祁省长年轻有为，风采出众，下面的同志一眼就认出了您，汇报到了我这里。 我怕搞错了，所以特地向您求证一下。” “原来是这样的，没错，我现在就在阳亭县。” “祁省长，您能说一下具体方位吗，我立刻赶过来，当面向您汇报工作。” 祁同伟心里冷笑一声。 少特么来这套。 我身边都有人向你通风报信了，你还不知道我在哪吗？ “李书记，你别过来了，我这次不是特地到宜州来视察，只是路过你这里，随便看上几眼。 你要是有什么工作要汇报，等我回来之后，再到省政府见面吧。” ……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祁同伟等人跑遍了中部的几个市，走马观花得看了几十个开发区和工业园区，发现了许多问题。 规划不科学，布局不合理，盲目扩大园区面积，实际开发程度却很低，等等等等。 而且这还只是走马观花得出来的结论，如果深入调研，一定会有更多的问题暴露出来。 就这样的管理水平，怎么可能承接京吕平三市的产业转移？ 祁同伟当即决定，立刻在全省范围内，对各种开发区和工业园，进行全面的清理和整顿工作。 制定分类标准，划清政策界限。 该整改的整改，该合并得合并，该撤销关闭的，那就撤销关闭，并做好善后工作。 这项工作由副省长周宇青主抓，发改委第一副主任王海东要全力配合工作。 发改委主任白洪亮却被排除在外。 原因很简单，祁同伟经过一番了解后，基本认定他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内鬼。 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让易学习去查……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祁同伟又要出发了。 这回除了高义之外，他带上了省农业厅和国土资源厅的两位厅长和两位副厅长。 以及农田管理建设处候处长…… 因酒误事，发的太晚，同志们见谅见谅……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88章 侯亮平的机会 侯亮平收到厅里的通知，得知祁同伟亲自点名，让自己陪同视察。 原本心灰意冷的他，思想又活络了起来。 自从被沙瑞金发配到农田建设管理处之后，侯亮平的日子过得老惨了。 仕途上的发展空间肯定是没有了，厅里的领导也对他冷眼相待。 毕竟大家都知道，侯亮平不仅得罪了沙瑞金，还背叛过祁同伟和高育良。 他们可都是省委常委，随便站出来一位，都能把侯亮平踩的永世不得翻身。 三个月前，随着汉东省委人事大变动，沙瑞金、祁同伟和高育良，成为了省委前三把手。 更让侯亮平进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已经不仅是没前途和领导看不顺眼了，就连那些下属，也开始对他吆三喝四。 侯亮平目前在厅里的地位，基本上可以和保洁大妈平起平坐…… 可就在这时，祁同伟却突然对自己点将了。 难道说，这位老学长，还打算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侯亮平之所以会这么想，不全是白日做梦，他有自己的理由。 站在他的角度去看，把自己弄到农业厅的人是沙瑞金。 虽然祁同伟想报复自己，甚至可能要害自己，但至少没有彻底撕破脸，甚至还亲口说过，有机会就把自己调出去。 既然没有撕破脸，那么事情就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应该有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达康和易学习的例子摆在那里。 李达康曾经也当过叛徒，而且不止一次，祁同伟还不是强行将他推上了京州市委书记的宝座。 易学习当年在金山县，更是把祁同伟得罪的不轻，这是自己亲眼目睹的，绝对错不了。 祁同伟不仅把易学习从绝境中捞出来，还一路扶成了省纪委书记。 既然祁同伟可以对李达康和易学习不计前嫌，又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咱好歹还多了一层校友的关系啊…… 侯亮平的分析看似有理有据，但实际上根本站不住脚，完全是想多了。 祁同伟可不是圣母白莲花。 他既不会主动害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施恩，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之前，祁同伟一次又一次的给侯亮平机会，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他拆散了侯亮平和钟小艾，有愧疚和补偿心理。 二是高育良太护犊子，必须考虑老师的感受。 三是侯亮平自身在办案工作上的才华，有一定利用价值。 但现在，因为侯亮平的执迷不悟，这三个条件已经全部消失了。 至于校友关系，反而是负分项。 亲朋好友一旦反目成仇，会比陌生人积怨更深，更无法调和…… 祁同伟之所以点名让他陪同视察，主要是为了更好的落实工作。 岗位职责上写的明明白白，农田建设管理处要承担：耕地质量管理、永久基本农田保护、整治，以及农田水利项目建设和维护等等。 侯亮平身为管理处处长，一起去很有必要。 另外，祁同伟还想了解一下侯亮平的工作表现。 被打压的人很多，但每个人在逆境中的态度，又是完全不同的。 上辈子的祁厅长，为了改变命运，去缉毒队以命相搏，虽未能如愿，但也给人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侯亮平的处境，比祁厅长好多了。 起码还是个正处级干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可能会有些繁重有些累，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上辈子，侯亮平站着说话不腰疼，看不起祁厅长。 所以这辈子，祁同伟打算再给侯亮平一个“机会”。 打了双引号的机会，并不是真正的机会，更像是一种考验。 如果侯亮平能经受住考验，那么双引号就会去掉，虽然不可能让他飞黄腾达，但摆脱现有困境，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侯亮平无法经受住考验，那么所谓的机会，就会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让他摔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 农业调研工作，任务繁重情况复杂。 不仅要安排大量人手深入基层，收集第一手材料，也需要适当听取基层单位的汇报内容。 因此，这次没有采取“四不两直”的方式，而是大张旗鼓的，去了一个小型车队。 出发前，所有随行人员先到省政府碰头。 祁同伟和几位厅长副厅长握完手后，又把手伸向了侯亮平。 “亮平同志，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对农业厅的工作还适应吗？” 侯亮平恭恭敬敬的伸出两只手。 “祁省长您好，谢谢您的关心，我能适应，厅里的领导对我也很关心。” “那就好，这次下去，以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的任务可能会很重，千万不要懈怠……” 按照正常情况，在这种场合，处长是没有资格和省长握手和对话的。 因此，祁同伟反常的举动，令众人产生了不同的念头。 有人觉得，祁省长只是在说场面话，做做样子罢了，无需当真。 有人感叹，祁省长为人厚道，真是名不虚传，像侯亮平这样的白眼狼，不仅没有往死里整，好像还打算给他机会。 另外还有人，则在心里琢磨起来。沙瑞金、祁同伟和侯亮平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纠葛？ 但无论如何，刚才那个小插曲，让农业厅的领导们，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顾虑。 侯亮平能否翻身暂且不论，适当对他好一点， 总不会错…… 按照高义制定的视察路线，第一站被定在了岩台市金山县暖水乡。 这个安排很是有心。 他曾经当过金山县长和县委书记，祁同伟和侯亮平也都在暖水乡工作过，对当地情况相对比较了解。 而且祁同伟在担任暖水乡党委书记期间，还建立了万亩蔬菜基地，帮助当地老百姓整体脱贫。 此番重回故里，肯定会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是个很好的宣传材料。 祁同伟本来打算更换路线，考虑一番之后又点了头。 虽说身在官场，做人应该低调务实，但适当的宣传，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当年，要不是省报记者去红山乡采访，并且在报纸和内参上刊登了祁同伟的先进事迹，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得到李维民的认可。 关键在于，宣传内容要经得住考验。 有预谋的组织、刻意夸大其词之类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将来可能出现后遗症。 因此，祁同伟在点头的同时，又对高义提了一个要求。 “通知县里的领导，饭菜按照公务餐规定标准来，不要办迎接仪式，更不允许发动干部群众，大搞形式主义。” “明白。” 高义把祁同伟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现任金山县委书记陈志远。 并且在后面加了一句： “老陈，祁省长关爱百姓，千万不要破坏了他在人民群众中的好形象……” 第589章 重回暖水乡 陈志远到金山县工作的时候，祁同伟已经离开了。 这些年，祁同伟因为和父母不亲，回村探亲的次数也比较少，而且每次都是悄悄的去，悄悄的回。 因此，两人只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彼此间并没有实质性的联系。 但陈志远和高义曾经共事过两年多时间，分别担任县委书记和县委副书记，合作的很愉快，彼此也还算了解。 他放下电话后，立刻琢磨起来，并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领导的话当然要听。 但也不能全听。 有时候，甚至还要反着听…… 祁省长说，不准大吃大喝，不准办欢迎仪式。 以他平时的作风和口碑来看，应该是真的。 那就不办仪式，公务餐也不上高档菜品，把口味弄好点就行了。 祁省长说不准发动群众，搞形式主义。 那就不发动，但可以让群众自发前往，这不能算形式主义吧？ 高秘书长说，不准破坏祁省长在人民群众的好形象。 换个角度分析，就是要继续抬高祁省长的形象啊。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陈志远想明白这些之后，立刻吩咐县委办主任杨晓东，亲自去暖水乡守着。 等到省里的车队到了，就把祁省长下来视察的消息，有序扩散出去。 又叫上县长刘震南、副书记朱广平，以及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孙士杰，分乘两台小车，去高速路口等候…… …… 上午十一点左右，车队到达了金山县高速路口。 祁同伟透过玻璃，看了站在路边的陈志远等人一眼，问道： “老高，这都是谁？” 听完高义的介绍后，他点了点头。 心道，这个陈志远还不错，分寸掌握的挺好。 便道：“叫陈志远过来吧。” 陈志远见高义向自己招手，连忙小跑过来。 “祁省长好，高秘书长好，欢迎你们回金山县做视察工作。” “这个回字用的好。”祁同伟笑了笑。 “金山县是我的老家，也是我和高秘书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所以这次下来，把金山定为了第一站。 陈书记，你能用一个成语，对自己和金山县委县政府近几年的工作，做个评价吗？” 陈志远想了想，回道： “祁省长，最近几年，金山县的工作取得了一些进步，但进步并不明显，我觉得最合理的评价，应该是有待提高。” “陈书记很谦虚嘛，我记得自己离开金山县的时候，这里还是全省倒数几名的贫困县。 现在已经能够位居中游，可以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主要是您和李达康书记，还有高秘书长留下的基础好。 正因为你们当年大刀阔斧，改善了金山县的交通条件，打通跨省公路，并制定了科学的发展规划，金山县才能有长足的进步。 相比之下，我们现任金山县委的工作，明显要逊色很多。” 在事实基础上，适当夸大领导的功绩，陈志远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让祁同伟和高义都觉得很舒服。 “陈书记，让刘县长他们在前面带路，你到我车上说话。” 陈志远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只见他屁颠屁颠的跑了个来回，又上了祁同伟乘坐的考斯特。 “祁省长，从这里到县城，大概有十几分钟路程。 我想把最近两年金山县的工作，还有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向您做一个简短的汇报，可以吗？”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这次下来，要跑好多地方，时间很紧，只能在金山待半天，就不谈具体工作了。 趁路上的时间，你先说说，下午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祁省长，是这样。”陈志远看了看高义，说道： “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分，请各位领导到县委招待所用餐，午饭结束之后，稍事休息一下，一点半出发。 先到暖水乡，再到银马镇，最后去双水乡。 这三个乡镇是金山县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乡镇，且产业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能提供最客观有效的数据和材料。” 祁同伟知道，这些地点并非金山县单方面决定的，高义肯定也参与了，便没有提出异议。 只说道：“时间紧迫，中午不用休息这么长时间，吃完饭之后，十二点半准时出发。 今天就让同志们辛苦一下，晚上再好好休息。” 交代完之后，祁同伟又琢磨起来。 暖水乡不必多说。 但自己又没有在银马镇和双水乡工作过，为什么也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 走进暖水乡地界，祁同伟顿时眼前一亮。 时隔十几年后，再次来到这里，竟然已经成了另一副光景。 如果说当年自己在这里搞万亩蔬菜基地，算是一场农业革命的话。 那么现在，暖水乡的蔬菜种植产业，至少已经迈入了农业革命2.0时代。 原有的千亩蔬菜大棚，已经发展到了近五千亩，而且搭建大棚的材料也不再是毛竹，而是钢管构件。 这样的大棚更整齐、更宽敞、维修起来更加方便…… 祁同伟走进其中一间大棚，发现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恒温设备、光照设备、通风设备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用上了滴灌设备。 这样的硬件设施，哪怕放到十几年后，估计也不算太落后。 “孙副县长。”祁同伟看向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孙士杰。 “暖水乡的几千亩蔬菜大棚，全都安装了这样的设备吗？” “大概有80%左右，剩下的20%是冷棚，没有安装保温系统，不能在寒冷季节种植反季蔬菜。 另外，在设备上也有所区别，这里使用的是热风炉和滴灌系统，条件更好的大棚，会使用热水循环和微喷灌系统。 甚至还有几个条件最好的大棚，覆盖材料不是塑料薄膜，而是玻璃，相当于给蔬菜用上了阳光房……” 就在孙士杰侃侃而谈的时候，棚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问道：“你们是县里来的干部吧？” 祁同伟觉得没必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抢先回道： “老乡你好，我们是县农业局的，来看看这里的大棚。” 可男子听了他的话之后，又反复打量了他一番。 “这位领导，我怎么觉得您很眼熟呢？”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想起来了，您是祁书记，十多年前，你在我们暖水乡，当过乡党委书记。” 祁同伟见他认出了自己，索性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祁同伟，你认识我吗？” “哈哈，真的是您。”男子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祁书记，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您呢，十几年前，正是你带领我们建大棚、种蔬菜，我们暖水乡才有现在的好日子啊。 我叫乐佳杰，我爸叫乐兵，我们家是乡里第一批种植户。 还有我叔乐进，他以前是村里的支书。 祁书记，您等着，我去叫我爸和我叔来，他们可想念您呢，没事就念叨，说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我们暖水乡的大恩人。 对了，他们还把您的照片放在相框里，和我已经去世的爷爷挂在一起……” “呃……”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傻了眼。 我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挂在墙上了呢…… 各位同志，强行赶工出来的，望谅解，明天开始应该会好些了……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 第590章 戏演的不错 一个大活人被挂在墙上，而且还和家里去世的长辈挂在一起。 具体有什么说法，祁同伟并不太了解。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想表达对自己的尊敬。 毕竟自己不是明星偶像，照片可以随便乱挂。 而以领导干部身份，享受类似待遇的，无非就是那几位很了不起的革命前辈。 想到这里，祁同伟不禁心里一紧。 自己何德何能，敢和他们相比？ 难道是地方上的领导临时加戏，故意做给随行记者看的？ 于是，祁同伟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金山县委书记陈志远一眼。 “陈书记，暖水乡的农业发展水平，看起来挺不错，县里的同志是不是经常下来指导工作？” 陈志远是个通透人，自然能听出来，所谓的“指导工作”是什么意思。 看来，祁同伟已经猜到自己做了安排。 但陈志远并不担心。 哪有人不喜欢被恭维、被拍马屁的？ 祁同伟再厉害，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不可能免俗。 再说了，哪怕是佛祖上帝、菩萨神仙，不也要人供着吗？ 只要自己能把马屁拍的不动声色，没有刻意痕迹就行。 “祁省长，金山县的产业中，农业占比相对较高，暖水乡更是纯农业乡。 因此，农业局的同志确实会经常下来，参与一些专业指导工作。 相比之下，县委县政府的同志，下来的时候次数就少了很多，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下来，还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哦。”祁同伟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那这样吧，你们陪农业厅和自然资源厅的同志，四处走走看看，多收集一些数据材料。 我和高秘书长，到这位老乡家去一趟，和老朋友叙叙旧。” …… 乐佳杰的家是一栋三层楼房，看起来挺新的，估计盖了没几年，外面的院子有几十平米，全铺上了水泥地，还停了一台东风微卡。 祁同伟进门后，赶紧往墙上张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小子刚才是在胡说八道。 或者说，他没有讲清楚。 乐家老人的遗像，孤零零的挂在大厅正面最显眼的位置，下面还摆着香炉和祭品。 自己的照片，则和老人生前的生活照、以及全家福等照片一起，裱在一个大相框里，挂在侧面的墙上。 这种大相框，在年代剧里经常看到，少说也有几十年历史了。 而且里面那张自己的照片，是在暖水乡指挥生产的工作照，明显有些发旧，绝对不可能是临时摆进去的。 “爸，爸。”乐佳杰喊道。 “你快出来，看看谁到我们家来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农民从后屋走了出来，应该就是乐佳杰的父亲乐兵。 他看了看祁同伟，一时没有认出来。 “佳杰，这两位是县里的领导吗？” “什么县里的领导，人家现在可是省领导。”乐佳杰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相框。 来回看了几眼之后，乐兵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的颤抖起来。 “祁……祁书记，您是祁书记？” 祁同伟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大叔你好，我是祁同伟。” “这位是高义同志，当年我在暖水乡当书记的时候，他是金山县委书记。” “真的是您。”乐兵手忙脚乱的开始搬椅子。 “祁书记、高书记，你们快请坐，我给你们倒茶。” 倒完茶后，乐兵又对乐佳杰喊道： “你傻站在那里干啥，还不去把你叔和乡亲们叫来。” “别……” 祁同伟刚要阻止，乐佳杰却已经夺门而出，一眨眼就没有踪迹。 只得说道：“大叔，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工作，忙里偷闲到你家来看一看，马上就走，不要惊动了乡亲们。” “祁书记放心，我向您保证，乡亲们绝对不会打扰您的工作，也一定不会拦着您的路。 但您当年从暖水调走后，已经十几年了，一直都没回来过。 这些年来，乡亲们一直记着您的好，特别的想念您，就让他们都来看一眼吧。” “那行。”祁同伟看了看手表。 “时间有限，我只能在这里留十分钟，十分钟一到，不管乡亲们有没有来，我都得走。” “都听您的。”乐兵点了点头。 “祁书记，想当年，我家的全部财产，就是三间瓦房一头牛，靠种田一年到头也存不到几百块钱。 我老婆子生了重病没钱看，四十多岁就走了，继续下去的话，估计儿子连媳妇都娶不上，要打一辈子光棍。 多亏您到我们乡来当了书记，带领乡亲们搞蔬菜基地、养殖基地，还给我们家发了五万块不要利息的贷款，和一万块不用还的补贴。 我们拿着这笔钱，种蔬菜，建大棚，终于翻了身，只用了两三年时间，就把贷款还清。 后来越过越好，楼房盖起来了，汽车也买了，儿子还找了个念过高中的女娃当媳妇…… 祁书记，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乐兵回忆起往事，忍不住老泪纵横，突然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要给祁同伟下跪磕头。 祁同伟眼疾手快，赶紧把他扶住。 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如果没有祁同伟，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会贫困潦倒，甚至成为绝户，磕个头一点不过分。 但站在祁同伟的角度上，这是他的本职工作，理当如此。 只不过，他比其他人做的更好一些罢了。 且不说传出去影响不好。 假如所有受了祁同伟恩惠的人，都来磕头的话，哪怕每人只折他一秒寿命，都能把他直接磕死，原地飞升…… “大叔，别这样，我是党的干部，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再说你是长辈，我可受不起这样的礼。 起来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立刻就走，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暖水……”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祁同伟起身出门，只见七八个村民，跟着乐佳杰一路小跑，转眼间就到了院子里，齐刷刷的站着。 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道： “祁省长，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您可算回来了，我们无时不刻都盼着这一天。” “老乡，你是？” “我是乐进啊，当年您在暖水乡当书记，我是乐町村的支书，经常向您汇报工作呢。” “是老支书啊，瞧我这记性，一下子没认出来，实在对不住。” “哪里哪里，您是大领导，要日理万机，工作忙的不得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记着暖水乡，能回来看看，是我们几万暖水人的福分。” “三弟，祁书记不是省城的书记吗，怎么变成省长了？”乐兵突然插了一嘴。 “二哥，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前几个月，祁省长又升官了。 他现在已经是我们汉东省的省长，而且还是正省长，除了省委书记他最大。” “是吗，那可太好了。 祁省长好人有好报，这么好的干部，就应该一直升官，升大官。 他现在是省长，将来还要当省委书记，再去高层当大领导，当总……” 乐兵还没说完，就被祁同伟给打断了。 “大叔，你记住了，东西可以乱吃，但有些话，千万不能乱说……” 第591章 高义和陈志远竟会如此优秀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不断有村民走进院子。 水泥地上聚集了二十多人，其中还包括两名从省里陪行而来的跟队记者。 再往远看，依然有零零星星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祁同伟不由皱了皱眉头。 “乐进同志，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 乐进陪着笑道：“祁省长，您不扰民，不喜欢搞排场，这我知道。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们乐町村的种植养殖户，他们都受了您的恩，因此一直很想念您，听说您来了，都想亲眼见一面。 您放心，我通知他们的时候，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绝对不允许有过激的行为举止，免得让您为难。” 乐进话音刚落，群众们就纷纷开口了。 “祁省长，您不要怪老支书，我们都是自发前来的，就想亲眼再看看您。 想当年，我们乐町村是出了名的穷村，只能勉强吃饱饭，是您带领大伙种蔬菜、养猪养鱼，才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没错，祁省长真的很有本事，当时乡政府也很穷，拿不出钱来，祁省长就自己想办法，硬是凑出了几百万，不要利息借给大伙搞生产…… “我家申请一万块，才有了搞养殖的本钱，刚开始只养了十头猪，后来越养越多，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养猪场，每年能卖一百多头猪……” “祁省长不但带领大家致富，其他工作也做的好，我当年不懂法，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还想继续生。 要是换成别的乡，计生办肯定会强行抓人，但祁省长不一样，他亲自到我家来，耐心的讲道理，把我说服了。 回头再看，多亏当初听了祁省长的。 一儿一女多好，要是再多生个儿子，现在读书这么贵，娶老婆更贵，还不把我这老骨头给累断了……”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 等到笑声平息下来后，乐进又道： “其实刚才大家说的，都不算什么，祁省长为暖水乡做的最大的贡献，是救了大伙的命。 九八年夏天发洪水，下游的静安县一片汪洋，房倒屋塌，颗粒无收，甚至还死了人。 多亏祁省长提前做出决断，带领几万群众，修了一道临时堤坝，挡住了洪水，让我们乡几乎什么损失都没有……” “是啊，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祁省长亲自和我们一起，一直守在堤坝上，整整十天十夜，一刻也没有离开…… “后来洪水退了，祁省长已经累坏了，直接晕倒在堤坝上，还是我亲手把他抬到马路边，送上救护车的……” “我也抬了。” “还有我……” 在场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描述，祁同伟当年是如何为暖水乡人民服务的。 所有的一切，都被随行记者的摄像机给记录了下来…… …… 结束暖水乡的调研工作后，车队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银马镇和双水乡。 之前发生的一幕，再度重演。 农业厅和自然资源厅的同志，和县委县政府领导，前往田间地头，做取材统计工作。 而祁同伟，又被群众包围了。 他在疲于应付之余，总算明白了高义和陈志远的良苦用心。 九八年底到九九年初，祁同伟担任金山县委办主任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当时出现了养殖荷兰猪的骗局，银马镇是重灾区，有大量的被骗户。 骗子跑路后，是祁同伟不远千里，跑到汉南帮被骗户找到了买主。 挽回经济损失的同时，还发现了一条新型养殖致富路…… 双水乡曾经存在着一些民间非法组织，打着宗教的旗号，行招摇撞骗之实，把很多老百姓骗得倾家荡产。 又是祁同伟及时出面干预，发动公安武警，将那些非法组织的头目一网打尽。 并追回了大部分财物，还给乡亲们…… 由于之前祁同伟在经济建设方面，以及打击腐败犯罪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 以至于这些为底层老百姓，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都不怎么显眼，甚至被人遗忘了…… 对官员来说，跟对人当然是最重要的。 然后就是工作能力和成绩，还有生活作风和民间口碑等等。 祁同伟走到现在，已经做出了非常出色的工作成绩。 也在诸多高层领导面前，展示了足够优秀的才华。 生活作风更是无可挑剔。 假如满分是一百的话，至少也能打个95分左右，继续向上提升的空间并不大。 相比之下，他前期在基层的一些工作，应该还没有传到阁老和石书记的耳朵里。 李维民与刘和光虽然知道，但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事。 因此，高义就和陈志远一起，趁着此次视察的机会，设计好路线，并周密部署，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公布于众。 最大限度的，帮自己补上这块短板。 如此看来，暖水乡发生的一切，应该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人才。 先说高义。 当年发生车祸后，他为了让刘和光避嫌，主动冒充王子衿的表哥，骗了自己，也骗了所有人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又审时度势，主动帮自己补短板。 如此细致入微的洞察力，以及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心思，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更重要的是，高义没有提前告知自己。 为什么这样？ 因为要保护我啊。 自己毫不知情，更容易假戏真做，不至于让人看出纰漏。 即便不小心出了岔子，追究起来，也是高义自作主张，负全部责任。 什么是秘书界的天花板？ 高义就是。 祁同伟决定，等到自己身上的代字去掉后，就立刻把高义转正，担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 接下来看形势变化，争取让他早日成为省委秘书长…… 再说陈志远。 虽然高义是策划人，但具体的执行工作，还得交给他去做。 实事求是的讲，这个任务完成的确实太漂亮了。 祁同伟有着丰富的乡村基层工作经验，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他的眼睛。 无论是暖水乡，还是银马镇和双水乡，自己几次被围住，身边全都是普通老百姓，最多夹杂了个别村里的干部。 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乡镇科级以上在职官员。 尤其在暖水乡，乐佳杰用照片把自己骗回家，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挑剔的空间。 如果不是后来又去了银马镇和双水乡，就连祁同伟本人，也差点被蒙在鼓里。 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问题，外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退一步讲，即便有人要去质疑，也无所谓。 因为找不到人为操纵的证据。 疑罪从无嘛。 祁同伟觉得，陈志远拥有如此出色的执行力，不论干什么都不差不了，只担任金山县委书记，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这样优秀的人才，必须放到身边来，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陈志远身上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话，那就收为己有。 等回去之后，看看京州的干部队伍，有没有调整的空间，让他当个区长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同志们…… 第592章 土地流转 早上八点半，在金山县委食堂吃完早饭后，调研组成员全部登车，准备前往下一站，林城市道口县。 临行前，祁同伟把陈志远叫到自己的车上，对他进行单独谈话。 “陈书记，我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祁省长，有话您尽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这次我到金山县，你们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吧？” 陈志远略加思索，回道： “祁省长，您是金山人，曾经为家乡做了很多工作，更为家乡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无论是同志们，还是人民群众，都非常感激您。 此番回来视察工作，我和县委提前做一些准备，是应该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否则的话，无法对同志们交待，金山一百多万人民群众，也绝对不会答应。” 这番话说的很体面。 首先，他隐晦承认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以示对祁同伟的坦诚。 然后又表示，此举是为了满足同志们的要求，是为了响应金山县全体人民的共同意愿。 如此一来，事情便变得合情合理，即便有人要存心去挑毛病，也很难有收获。 祁同伟对这个答复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书记，劳你费心了，这几年金山县发展的不错，感谢你和同志们付出的努力。 希望你们能戒骄戒躁，继续把工作做好，我和省委会保持关注的……” …… 十五年前，祁同伟刚穿越回来的时候，道口县是全省排名第二的穷县，只比金山县好了那么一点点。 后来在祁同伟和李达康的共同努力下，金山的经济突飞猛进，很快把道口挤到了倒数第一。 加上98年那场洪水，道口县做为主要泄洪区，损失特别的惨重，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垫底位置上“遥遥领先”。 全县超过一半的人口，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靠吃国家救济粮艰难度日…… 就在这时，易学习临危受命，担任道口县长。 他为了给老百姓谋一条生路，不惜违背人生信条，拎着装了十万块钱的茶叶盒，找到时任林城开发区常务副主任的祁同伟。 希望能承揽开发区“五通一平”的土建工程。 此举不只挽救了易学习自己的职业生涯，还给道口人民打开了新的生存空间。 祁同伟虽然没有收钱，但依然把土建工程包给了道口县工程队。 尝到甜头之后，越来越多的道口人，选择外出务工，投入到建筑大军的行列。 “一只葫芦闯天下，一把泥刀走四方”。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现在的道口县，已经成为汉东省内着名的建筑之乡，并实现了集体脱贫的壮举。 全县拥有大大小小的建筑企业七百余家，从业人员三十多万，业务范围遍及全国各地。 建筑业年产值高达两百多亿，劳务总收入大约六七十亿…… 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 现在的道口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道口人，一提到领导干部，总绕不开两个名字。 首先是易学习，然后就是祁同伟。 当然，做为一个传统农业县，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本行，肯定是不会彻底丢掉的。 当年洪水退去之后，国家拨出巨款，给道口县修建了一条高大宏伟的堤坝，以及不计其数的圩垸，足以抵御百年一遇的洪水。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面则是泄洪区，雨水少的季节，也可以临时种一些农作物。 当然，如果突发洪水，导致里面的农作物被毁，农民也只能自认倒霉…… 在圩坝的保驾护航之下，道口县的农业生产，很快就迅速恢复了元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最近几年，全国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对建筑工人的需求极大，劳务费也是水涨船高。 相比之下，农产品的价格，尤其是主粮的价格，涨幅却非常有限。 久而久之，打工和种地的收入差距不断拉大。 于是，越来越多的农民，纷纷放弃种地，当起了建筑工人。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大量土地被抛荒，无人耕种…… 祁同伟站在土坝上，看着下方长满了杂草的农田，心里很不是滋味。 农民为了追求更高的收入，背井离乡出去务工，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民以食为天，我们国家有十几亿人口，如果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这是非常危险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大幅提高粮食收购价，让农民自愿回来种地。 问题在于，现在是全球贸易时代，国际粮价便宜的惊人。 相比之下，国内粮价已经贵了许多，很难继续大幅度提高收购价。 更何况，城市里也有不少低收入者，如果粮价大幅提升，势必会带动其他消费品的价格，使他们陷入困境。 站在大环境下，这是个基本无解的问题，即便是祁同伟，对此也无可奈何。 当然，改良的办法还是有的，那便是土地流转。 把被抛荒的土地集中起来，承包给种植大户，进行规模化生产。 但根据祁同伟的前世记忆，土地流转因为种种客观原因，推广的并不顺利。 一是操作问题。 如果所有权、使用权和经营权分不清楚，容易出现矛盾和纠纷。 二是经营问题。 万一种植大户经营不善，造成亏损，会拖欠农民的土地租金，最终不了了之。 再就是人性问题。 有些无德的种植大户，他们租地不是为了种粮，而是为了骗取国家补贴，补贴拿到手里，地还是荒着。 有些农民看到种植大户赚了钱，可能会犯红眼病，跑去搞破坏，把种植大户逼走，最终两败俱伤…… …… 虽然困难重重，但祁同伟并不打算放弃。 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写着四个大字： 事在人为！ 土地流转有困难怎么了？ 难道能比自己当年在紫溪村，白手起家更困难？ 既然来都来了，就必须把工作推行下去。 不仅要干，还要尽可能干到最好…… 祁同伟把现任道口县委书记郭林叫到自己面前，指着不远处的村子。 “郭书记，前面那个村子叫什么？” “祁省长，那是浯口村。” “那就把这个浯口村，当做道口县土地流转的试点村。 既然是试点，那么动作不宜过大，要秉着循序渐进的原则。 先在村里搞内部流转，让不种地的村民，把土地租给愿意多种地的村民，租金多少，让他们自行协商。 总而言之，绝不允许继续抛荒，否则的话，就按相关规定，强制执行。 你现在立刻过去，让村干部召开一个临时村民大会，把我的意思告诉乡亲们……” 第593章 什么是民心 浯口村的规模中等偏上，户籍人口大约有两千三百人，总耕地四千余亩，人均耕地明显高于全省水平。 但村里绝大多数青壮年男子，都已经外出务工，只有六七十人，因为要照顾妻儿老小，才留了下来。 这是个典型的“九九三八六一”村。 县委书记亲临，浯口村的村干部自然不敢怠慢，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召集了好几百村民。 大家自带椅子板凳，坐在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 郭林拿着话筒，按照祁同伟的交待，宣布将浯口村定为土地流转试点村，并将流程办法大致说了一遍。 对村民来说，这属于新鲜事物，而新鲜事物，往往会有不可预见的风险。 因此，大家听完之后，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几分钟之后，才有一位三十多岁，名叫春枝的妇女站了起来，壮着胆子开口道： “书记，我家不想参加这个什么土地流转，可以吗？” 郭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大妹子，你家的地有人在种吗？” “没有，我男人出去打工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要照顾老人，还要带孩子，没有时间精力去种地。” “既然地没人种，流转给别人还能有一份租金收入，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愿意参加？” “书记，农村的事情你可能不懂，地如果租出去了，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怎么会呢？”郭林笑了笑。 “土地流转是要签合同的，不改变所有权，等时间到了，自然可以要回来。” “理是这个理，可有些事情，不一定按照道理来。” 春枝刚说完这话，又有一些妇女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道： “春枝说的对，土地这玩意，拿在手里才是自己，一旦给出去了，谁知道要不要的回来。” “是啊，土地如果流转了，中间的田坎就要推平，到时候谁分的清楚哪是哪，说不定好地租出去了，还回来的差地。” “这还好说，关键是流转的时间太长了，最少十年以上。 万一我男人不想打工了，回家没地种，靠那几百块钱租金，我们全家还不得去喝西北风？” “没错，村集体的土地承包给我们才三十年，现在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一下子又租出去十年，到时候只剩下几年，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啊。” “就是嘛，还是稳当一点好，让地荒几年，就当是养地，可别为了那一点租金，把家里的地弄没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叽里呱啦的说了老半天，总之都是同样一个意思，不愿意参加土地流转。 郭林不禁一阵头大，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支书和村主任。 可土地这玩意，是农民的命根子，如果处理不当，是会惹来大麻烦的。 因此，他们也没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能尽量维持秩序。 “大家先不要吵，都安静下来，听郭书记讲话。” 村民是不吵了，但郭林的头更大了。 祁省长就在不远处看着，如果自己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肯定会给领导留下坏印象，以后的日子就难过咯。 郭林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乡亲们，土地流转是省里下达的政策，必须要执行，希望大家能够顾全大局，配合我们的工作。 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有什么要求，以后可以慢慢提出来，我们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尽量满足。” 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在村里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谁知道，村民们并不买账，还有人躲在角落喊了一句。 “少来这套，省里会直接给我们村里下任务吗，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蒙谁呢？” 这下郭林彻底没辙了。 要是换成平时，他可能会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强行推动土地流转，甚至派人把捣乱分子抓起来。 可现在省领导就站在几十米外，哪能这么干？ 无奈之下，郭林只能偷偷看了祁同伟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让他重新有了底气。 因为他看见祁同伟已经迈出步伐，向自己这边走来。 “乡亲们，我绝对没有蒙大家，这件事是刚上任的祁省长，亲自定下的。”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祁省长，哪个祁省长？”支书轻声问道。 “还有哪个祁省长，当然是祁同伟省长啊。”郭林把手一伸。 “你们看，祁省长就在那里，已经过来了。” 全体村民都顺着他的手势望去，然后集体石化。 很快又纷纷清醒过来，争先恐后的冲向祁同伟，把祁同伟围在了中间。 “这真是祁省长吗？” “肯定是啊，你看他身后跟了那么多领导，除了省长，谁能有这样的排场？” “错不了，我上个月还在新闻里看到祁省长了呢，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那当然，像祁省长这样年轻帅气的领导，压根没有第二个，太好认了。” “祁省长可是我们道口县的大恩人，要不是当年他赏了我们一口饭吃，现在大家还在土里刨食呢……” 祁同伟伸出手，做了请安静的动作。 “乡亲们，我是祁同伟，大家静一静，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继续参加村民大会。 接下来，这个大会由我亲自主持，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向我提出来。” 此言一出，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围着的村民就散的一干二净。 他们全部回到自带的椅子板凳上，一个个挺起胸膛，正襟危坐。 什么叫威信，什么叫深得民心？ 这就是。 威信从哪里来，民心从哪里来？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来！ 我们国家的老百姓，对官员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只要能像普通公民一样，做到最基本的遵纪守法，就可以算是好官了。 如果能在此基础上，再替老百姓做一些好事和实事，他们便会全力拥戴，甚至愿意歌功颂德、顶礼膜拜…… 祁同伟站在台上，把郭林刚才说的内容，重新复述了一遍之后，又道： “乡亲们，民以食为天，人人都需要吃饭，土地不仅是农民的根本，也是国家的根本。 如果让它一直荒在那里，往小处说，是农业资源的浪费，往大处说，会给国家的粮食安全带来严重危害。 土地流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种地的人，可以得到一份租金，虽然不算很多，但至少也能补贴一些家用，减轻在外打工亲人的负担。 种地的人，干脆多种一些，虽然比以前辛苦，但收入也上来了，还能在家里照顾妻儿老小，何乐而不为呢？ 在此，我以省政府的名义，向大家郑重承诺。 会全力确保土地流转过程的规范性，绝对不可能出现，土地租出去就要不回来的情况。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绝不允许乡亲们的合法利益，受到任何侵害……” 祁同伟话音刚落，台下立刻有了回应。 “祁省长，我相信您的话，我家有六亩多地，愿意参加土地流转。” “祁省长，我家也有六亩多地，听您的，参加土地流转。” “祁省长，我家有八亩多地，愿意流转。” “我家有四亩多……” “祁省长，我愿意多种地，流转十五亩可以吗？” “祁省长，我也想多种一点，先流转十亩，忙的过来的话，再去流转。” “祁省长，我想流转二十亩……” …… 两天之后，调研组到了光明县。 光明县和道口县一样，也有不少外出务工人员，存在着大量的被抛荒土地。 祁同伟依样画瓢，拿出了同样的方案。 被试点的河尾村也不白给，村民们反对的呼声十分强烈。 让光明县委书记崔厚文，多少有些下不了台。 就在祁同伟想着，是否要亲自出马的时候，突然看见台上有一位女干部，主动站了出来。 她大概四十岁左右，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穿着卡其色职业小西装，看上去干净利落，十分的干练，让人过目难忘。 好像，还有点似曾相识。 “这位女同志是谁？”祁同伟转身问道。 一名随行人员回道： “她是光明县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名叫艾鲜枝……” 最近流量一路走低，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94章 艾鲜枝和村民对骂 站在祁同伟的角度，如果要对《县委大院》这部剧做个评价的话，只能说八个字： 平平无奇、差强人意。 该剧虽然描述了一些官场上的小技巧，但总体立意不高，剧情过于空洞、保守、理想化，几乎没有触及到深层次的东西。 相对于《人民的名义》， 存在着非常大的差距。 正因为此，祁同伟上辈子并没有认真看完这部剧，只是走马观花了看了一些片段，甚至连那个县委书记叫什么名字，都没有记住。 唯有两个人，给他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首先是县长梅晓歌。 梅晓歌长的很帅，也是个好官，讲原则讲底线，有理想有追求。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性格有些偏软，书生气太重，甚至还有一点怕老婆。 若是放在现实中，最合适的应该还是秘书之类的工作，或者市直部门的领导，让他去当政府一把手，恐怕难以胜任…… 相比之下，祁同伟更看好县委副书记艾鲜枝。 艾鲜枝虽然是个女同志，却巾帼不让须眉，性格非常强势，敢说敢做敢骂人，办起事来雷厉风行。 而且她思维敏捷，工作能力强，经验非常丰富，掌握了不少处理问题的技巧，是一位有勇有谋、能干实事的女强人。 艾鲜枝说过一句话： “我以前当副县长的时候，天天骂人，后来去宣传部就好了很多，当了常务副县长又开始骂，当了副书记又好了些，现在当了县长，你们不要逼我天天开骂……” 这句话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艾鲜枝除了性格强势之外，工作履历也很扎实，仅仅是从副处走到正处，就经历了五个台阶。 剧里的时间线在六七年之后，她现在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完全对的上…… 祁同伟停下了脚步，他很想看看，这位喜欢骂人的女同志，是否能搞定台下那些唱反调的群众。 ……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艾鲜枝喊道。 “你是谁啊？”有人问道。 “我是光明县副县长，主管农业工作，名叫艾鲜枝。” “切……” 台下发出一阵不屑的声音，马上又乱了起来。 “我当是多大的官呢，原来只是个副县长，土地的事情，连县委书记说话都不好使，何况你一个副县长。” “你长的细皮嫩肉的，以前种过地吗，懂地吗，还跑来分管农业，也不知道上面的领导是这么想的，脑子进水了吧，这样胡瞎搞。” “就是，一个女的，不老老实实在家里伺候老公带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真是不知廉耻。” “……” 台下都是留守农民，而且妇女居多，既没有见识，也不懂的分寸，说起话来没遮没拦。 尤其是个别泼妇，越说越不像话，甚至开始了人身攻击。 艾鲜枝却没有生气，只见她淡淡一笑，说道： “我是女人怎么了，伟人曾经说过，男女要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你们这帮农村妇女，到现在还得当牛做马，任凭男人打骂，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开始反对他老人家。 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伟人对农村的贡献有多大，在农村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哪里还有人敢吭声…… 而台上的县领导们，则有些心惊肉跳，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祁同伟。 艾鲜枝扣帽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公然开骂，说老百姓不要脸、没良心。 要知道，祁省长就在那边看着啊…… 祁同伟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痛快极了，还暗暗说了句“骂的漂亮”。 领导干部怎么了？ 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人格，凭什么任人羞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是那帮农村妇女，先对艾鲜枝进行人身攻击的，她骂回去很合理啊。 再说了，这些泼妇是什么德行，祁同伟最清楚不过。 典型的欺软怕硬，你要是稍微怂一点，她们就会得寸进尺，甚至有可能爬到你头上来撒野。 基层工作十分艰巨繁杂，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琐事，以及形形色色的人。 如果一个领导干部，连维护自身尊严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把工作做好？ 此人很不错，有魄力，有前途…… 艾鲜枝也悄悄看了祁同伟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索性放开了手脚。 “既然乡亲们不反对女人当干部，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国家把土地分配到你们手上，还免除了几千年的农业税，是让你们种粮食的，不是让你们把地荒在那里的。 既然你们嫌种粮食赚钱少，不愿种，那就把自家的地拿出来，让想种地的人去种，自己还能获得一份租金，何乐而不为呢？ 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说到这里，艾鲜枝停了下来，等着看村民的反应。 谁知道几分钟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她只得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既不愿种地，也不愿参加土地流转，那就没办法了，政府只能收回你们的土地，重新分配到需要土地的人手里。”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一样，立刻将台下的群众炸开了锅。 土地可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连土地流转都不愿意参加，又怎么可能同意土地被收回。 再说了，如果没有了土地，那还叫农民吗？ 只不过这回，台下并没有七嘴八舌的抗议，而是推举了一位年轻男子出来说话。 他是一名小学教师，师专毕业后回村任教，也是留在村里最有文化的人。 “艾副县长，我不和你吵，只是有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一下。 土地是国家分给我们的，政府凭什么说收回去就收回去，这么做是否有法可依。” “当然有法可依。”艾鲜枝胸有成竹的回道： “《土地管理法》明确规定，农村土地所有权归村集体所有，农民没有所有权，只有承包权和使用权。 《土地管理法》还规定，如果土地经营权人擅自改变农业用地的用途，或连续弃耕抛荒两年以上的，村集体有权收回土地承包权和经营权，重新分配。 你们如果不信的话，我这里就有一份《土地管理法》，可以拿去看看。” 艾鲜枝说完后，翻开手里的法律文书，亲自送到那名小学教师手里。 第595章 重用女强人 小学老师拿着法律文书，认真看了几遍后，闭上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唉…… 乡亲们，艾副县长说的是实情，法律上确实有这些规定，如果连续两年不种地，我们的地就会被没收。” 现在是2010年，即便是农村人，他们的文化素质和法律意识，也比八九十年代好了很多。 民风彪悍的地方已经很少了，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聚众抗法。 大家听了这话，都陷入了沉默，很多人的思想开始出现动摇。 实在不行就流转了吧。 好歹还有租金拿，总比土地被没收了要强，即便将来真出了什么问题，政府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到时候再说吧…… 当然，不管任何地方，都会有一些讲蛮劲的人，河尾村也不例外。 一个身体肥壮、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 此人是村里着名的泼妇，经常和邻里发生矛盾，干的过就干，干不过就撒泼打滚，连村干部都对她忌惮三分。 之前用言语对艾鲜枝进行人身攻击的，也正是她。 “我没读过书，不认识几个字，也不懂什么法律。 只知道我家那块地，是村里最好的地，万一被人掉包了怎么办，别人爱怎样怎样，反正我家是不租的，留着等我男人回来种。” 艾鲜枝冷笑一声，强硬的怼了回去。 “你以前不懂法，还情有可原，但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就不能再拿着不懂法的理由做幌子。 如果既不种地，又不肯出租，那只能按照法律规定，将你家的土地收回。 我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今天既然来了，那就亲自抓一抓你这个反面典型。”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村主任在哪里，过来一下。” 其实这是废话，副县长都跑到台下来了，村主任肯定要在身后护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肥壮妇女顿时傻了眼，看这样子，明显是要动真格的啊。 她急火攻心，脑子一抽，竟然忘记了艾鲜枝的副县长身份，张牙舞爪的向艾鲜枝扑过去。 “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和你拼了。” 艾鲜枝身材瘦弱，哪里是这肥壮妇女的对手。 再加上彼此间的距离太近，尽管她下意识的做出躲避动作，依然被对方撞到，重重的摔倒在地。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副县长在村里被打，这还得了。 村干部们都吓懵了，缓过神来后，立刻一拥而上，把肥壮妇女死死控制住。 台上的县领导们，则手忙脚乱的跑下来，扶起艾鲜枝，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祁同伟，也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脸不悦，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又转过身往回走。 “艾县长，你跟我去车上一趟。” …… 看着一瘸一拐跟在祁同伟身后的艾鲜枝，县委书记马广群把副书记蒋新民拽到了角落里。 “老蒋，你说祁省长把她叫去干嘛？” 蒋新民想了想，道：“看祁省长的样子，估计艾鲜枝要挨骂，而且是很严重的批评。 祁省长对老百姓好，是出了名的，艾鲜枝当着他的面，大骂老百姓，还差点打起来，能有好果子吃？” “有道理。”马广群点了点头，又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活该，谁让艾鲜枝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主动跑出来抢风头。 还想当着祁省长的面表现，这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不老实。” “确实，这个女人屁事多的要命，就是欠收拾……” 乡党委书记范太平站在十几米外，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表情上，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 心道：“两个傻逼，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这样的水平，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县委书记和副书记的。 你们难道没听见，祁省长叫的不是艾副县长，而是艾县长……” 考斯特上。 祁同伟见艾鲜枝上车后，立马变了一张脸，关切的问道： “艾县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艾鲜枝心里一暖，忍着痛回道： “祁省长，我就是手上和膝盖擦破了一点皮，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先止住血。”祁同伟拿出抽纸，递了过去。 “我想和你谈谈，需要几分钟时间，说完了立刻找人给你处理伤口，能坚持吗？” “能坚持，祁省长您请指示。”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觉得你的工作风格，其实不太适合当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想给你调整下岗位，你觉得呢？” 听了这话，艾鲜枝顿时心里一喜。 看来自己赌对了，祁省长对我刚才的表现，应该还算满意，否则不会这样和声悦色的说话，而且还主动提出调整岗位。 这分明是产妇进产房----要升了啊…… “祁省长，我愿意无条件服从，您和组织的安排。” “先别急着答应。”祁同伟摆了摆手，道：“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省里最近搞了个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规划，要把京州、吕州和平州融为一体，建设成一个新兴城市群。 现在配套设施建设刚刚开始，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想把你调过去，当个执行委员会副主任……” 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建设，是未来几年省政府的头号任务。 新闻里天天宣传，艾鲜枝自然知道。 目前示范区领导小组已经成立，而且规格非常高。 省长祁同伟亲自担任组长。 三个小组长由三位省委常委担任，分别是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吕州市委书记张萍和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 只是这个执行委员会，究竟是什么建制，副主任又是什么级别呢？ 当然，艾鲜枝心里明白，这种问题千万不能直接问，会显的自己贪恋权位。 于是说道：“祁省长，我过去之后，具体要负责哪些工作？ 而且我现在只是个副县长，工作经验还不是很丰富，这么重要的任务，担心自己会干不好。” “艾县长，请你自信一点。”祁同伟笑着鼓励道： “示范区建设需要很多配套设施，包括高速铁路、城际地铁等等，还有大量的绿化和景观工程，都会涉及到征地拆迁工作。 我发现你身上有一股拼命十三妹的气质，工作技巧也很不错，尤其擅长和老百姓打交道。 因此，我打算让你去示范区抓征地拆迁工作，这非常适合你，相信你一定能干好。” 祁同伟说到这里，换位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 “示范区执行委员会，是正厅级建制，一把手由省发改委主任兼任，副主任是副厅级。 但你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一步到位，暂时先享受正处级待遇吧……” 第596章 沙瑞金的危机感 当天晚上，汉东省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了祁同伟下基层调研的新闻，时长两分多钟。 内容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祁省长亲自走进金山县和道口县的田间地头。 查看水利灌溉设施的功能，以及农作物生长情况，并指挥随行人员进行数据收集和统计工作。 第二部分，多地老百姓热烈欢迎祁省长，向祁省长致以崇高的敬意，场面颇为感人。 还有些群众，主动对着镜头，述说祁省长多年前是如何为农民做实事、做好事的…… 沙瑞金早就得到了消息，但为了避嫌，他并没有提前找电视台要录像材料。 而是目不转睛的坐在电视机前，试图挑出什么毛病出来。 结果很令人失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沙瑞金不甘心，便打了个电话给省政法委书记汪庆东。 “老汪，刚刚关于祁同伟的新闻看了没有，是否发现异常？” “沙书记，我一直盯得呢，没发现什么问题。” 沙瑞金仍然不信。 祁同伟在农村才干了几年啊，就能如此深受农民的爱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演戏，只不过录像通过剪辑，把演得不够逼真的内容都删减了。 于是他又给了汪庆东一个任务。 “老汪，你去一趟省电视台，找个恰当的理由，不动声色的把完整录像拿回来。” 汪庆东不禁有些头大。 这种事情，到哪去找不动声色的恰当理由啊。 “沙书记，您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等一下。” 沙瑞金想了想，觉得现在去要的话，意图实在太明显了，还是先缓一缓吧。 反正祁同伟的调研工作还有两天才结束，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于是又改口道：“还是算了，明天再去拿吧，不用急于一时。” …… 第二天下午，汪庆东来到省电视台，找到新闻频道负责人方怡，讨要祁同伟下基层调研的完整录像。 为此，他还编了一个理由。 说昨晚在新闻视频里，看到一名群众，和某个在逃通缉犯长的十分相像，要把完整录像拿回去确认一下。 方怡是汉大新闻系毕业的，也算是祁同伟的学妹，当年还曾经到红山乡采访过。 那篇打动李维民的报道，就有她的一份贡献。 出于职业的敏感，她判断出汪庆东没有说实话，可能别有用心。 为了稳妥起见，方怡借口上厕所，溜到卫生间里，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道： “方学妹，谢谢你的关心，把录像给汪书记吧，没事的……” 当天晚上，沙瑞金把汪庆东拿回来的录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回他算彻底服了。 紧接着，又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祁同伟这小子，是个怪胎啊。 既有工作能力，又擅长发展队伍，政治资源也是一等一的，就连群众基础，都好到了如此程度。 要是任由他继续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我这个一把手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不行，必须想办法约束一下这小子。 否则的话，恐怕自己这届还没干完，汉东省的天，就已经姓祁了。 问题在于，应该怎么约束呢？ 明着来肯定不行，李维民现在还在台上呢，自己讨不到便宜。 更何况，因为上次那件事，损失太过惨重，自己的岳父以及那些老前辈，已经提出了郑重的警告。 他们的态度很明显。 如果自己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想要讨回公道，可以，他们也愿意提供支持。 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不打，要打就必须打赢。 否则的话，他们会另外推一个人出来。 自己则只能去坐冷板凳，不会再有任何进步空间。 所以，现在还不能公然打压祁同伟，即便要出手，至少也要先等到李维民正式退休…… 明着来不行，那就只能暗着来了。 可如果暗着来，就不会得到任何的外力相助。 祁同伟要实力有实力，要手段有手段，而且极度自律，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单凭自己，能搞得过他吗？ 沙瑞金思来想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只能一筹莫展的看向汪庆东。 “老汪，从新闻的内容来看，祁同伟这次下基层，恐怕不只是搞农业调研那么简单啊。” 汪庆东跟了沙瑞金多年，对他非常了解，哪能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但此次此刻，汪庆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顺着沙瑞金的想法回道： “沙书记，你说的对，祁同伟那个人太精明了。 应该是想利用这次调研的机会，把当年在基层工作成绩翻出来，提高他的个人声望，或许另有所图。” “你说，他究竟在图谋什么呢？” “这个……”汪庆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汪，别这个那个了，咱俩是什么关系，你和我说话，还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吗？” “沙书记，不是我要遮遮掩掩，是真的没领悟到。 理论上，祁同伟当上代省长之后，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把那个代字去掉。 他搞了个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至少几千亿的大项目，又制定了非常惊人的发展目标。 按照正常情况理解，他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只要能稳步推动汉东的经济建设，到了明年一月的人大会，就百分百能正式成为省长。 现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搞其他花样啊，这么做实在太不符合逻辑了。” 汪庆东说到这里，想了想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求稳的话。 “当然，我的理解可能是错的，因为从之前的一些经历来看，祁同伟做事，有时候并不按照逻辑来……” 所谓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大多数时候，求稳都是对的，可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反而会画蛇添足。 原本，沙瑞金对汪庆东那番合情合理的分析，已经认真听进去了。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想多了。 可偏偏汪庆东最后加了一句话，又勾起了沙瑞金的疑心。 没错，祁同伟那小子做事不讲逻辑。 自己之前就是太相信逻辑，才会吃了他的大亏。 如此说来，祁同伟很有可能，已经打算和自己争夺汉东省委的主导权了，想以省长的身份，成为实际上的一把手。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我沙瑞金，向来说一不二，想干的事，是干一件成一件，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别想干不成…… 虽然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但可以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啊。 等到李维民退休了，就立刻发起进攻。 到时候，让祁同伟身上的那个代字都拿不下来，灰溜溜的滚出汉东…… 今天为了加更，弄的比较晚，同志们理解一下。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帮忙打榜引流，谢谢大家！ 第597章 毁田种树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矛盾，都来自于误会。 误会究竟是什么？ 误会就是把同一件事情，摆在不同的人面前，你想你的，我想我的，而且还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对方身上。 于是，就产生了误会…… 消除误会的最好办法，是换位思考。 站在对方的角度，代入对方的思维，设身处地的去思考问题，找到对方的真实想法。 误会也就解开了…… 沙瑞金换位思考了，为什么还是误会了呢？ 因为他做的还不够。 虽然沙瑞金试图站在祁同伟的角度，去想问题，但他代入的还是自己的思维。 或者说，是政客的思维。 政客嘛，自身的进步永远是第一位的。 哪怕是再正派的政客，也跳不出自身的局限性。 在沙瑞金看来，为人民服务也好，打击贪腐也罢，都不是最终的目的，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 祁同伟却有所不同，他并非纯粹的政客。 实事求是的讲，祁同伟早期也带着政客思维。 他之所以拼了命的工作，造福老百姓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能够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换来进步的机会。 等真的获得了高层的赏识，并回到汉东工作之后，想法才出现了大幅转变。 说的夸张点，是思想升华了。 这官要当到多大，才算大啊！ 祁同伟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成为了省委常委，基本已经是极限了，真的没必要满脑子想着继续进步。 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做点实事。 为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为国家社会的发展进步，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说的现实点，是形势带动了心态变化。 如此强大的背景摆在那里，祁同伟压根没有必要去跟沙瑞金争斗。 只要牢牢站好队，再通过工作中的表现，继续赢得领导的赏识，尽可能的接近核心圈子就行了。 然后，等着被“带飞”…… 当然，不主动去争斗，不代表没能力斗。 这种事情，就好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可以不用，但必须得有。 如果没有反击能力，很容易遭到飞来横祸。 祁同伟早早在沙瑞金身边埋了几颗雷，就是为了预防这一天的到来…… …… 按照原定日程安排，10月31日，祁同伟将结束此次基层调研工作，率队返回京州。 但在前一天晚上，有人找到调研组驻地酒店，送上了一封实名举报信。 举报信声称： 平安县境内，存在大面积占用基本农田，改种苗木的现象，但县委县政府和农业局领导，对此情况置若罔闻，公然包庇不法苗木商人。 落款是联名签字，一共有十二个人，都是平安县农业局的在职或退休工作人员…… 平安县位于汉东省平原的边缘地带，地貌特征和金山县颇有相似之处。 境内一半是平原洼地和水域，另一半则是低矮丘陵，拥有大量的低海拔山地和坡地。 这种地理条件，特别适合种植苗木、果蔬和药材等经济作物，以及发展畜牧业和渔业。 因此，平原县并非传统的产粮区，而是汉东省内有名的苗木基地。 其农业总产值中，林业占比非常高。 但即便如此，擅自占用基本农田种植苗木，也是绝不允许的…… 为了能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祁同伟让大部队按原计划返回京州。 自己则带上高义，以及另外两名办公厅秘书，外加随行安保人员，轻车从简，前往平安县。 举报人领着他们来到丰云乡的一处山坡上，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树苗，说道： “祁省长您看，这就是景秀苗木公司圈的地，已经好几年了，以前都是基本农田。” 祁同伟放眼望去，目测至少有上千亩。 “这些被占用的基本农田，具体有多少亩，你知道吗？” “三千两百八十亩。” “这里背山面水，水源充足，是最上好的农田，为什么要用来种树？” “因为种树比种粮食更赚钱呗。”举报人回道。 “最近几年，有不少省份都在大搞绿化工程建设，需要大量的苗木。 尤其是银杏和桂花等观赏苗木，收购价很高，产生的经济效益，比种粮食强很多倍。” 说到绿化工程建设，祁同伟立刻想起了上辈子“阿林卡省”发生的事情。 该省某任省委书记上台后，提出来一个政策，要大面积造林绿化。 搞绿化本身没错，但凡事都得讲个度，不能不顾实际情况，胡瞎搞乱折腾。 “阿林卡省”的森林覆盖率本来就很高，能达到全国前三的水平，完全没必要大搞绿化。 按照他的政策，不仅城市里要种树，工业园区要种树，乡镇和荒山矿山要种树，甚至就连一些偏远的农村自然村，也要种树。 更奇葩的是，很多地方县市，为了完成省里的指标，把马路两旁的农田全部从农民手里征收回来，也种上树。 令原本就不富裕的“阿林卡省”财政，更加雪上加霜…… 所谓反常即是妖。 任何荒谬的政策背后，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过几年，这句话就得到了验证。 高层纪委查出，那个省委书记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将其撤职查办。 而此人的老婆、儿子、女婿和弟弟等等亲属，则利用他的权力，赚了大量的黑心钱。 其中一项，就是垄断了“阿林卡省”的苗木供应…… …… 祁同伟回想到这里，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现在是2010年，时间点差不多，眼前这个苗木生产基地，不会也存在着类似的情况吧？ “同志，这个景秀公司，是如何把土地从农民手里拿到的？” “租呗，农民辛辛苦苦种粮食，一亩地一年只能赚几百元，景秀公司给一千，他们当然乐意了。” “既然种树那么赚钱，为什么农民不自己种？” “农民自己没法种？”举报人摇了摇头，又道： “首先是销路难找，更重要的是，农民要是敢毁田种树，那就会立刻受到处罚。 之前就有几个人这么干过，结果被县里抓了典型，树全部砍完，还罚了款。” “这就怪了，农民不能种，为什么景秀公司却能种？” “没办法，他们有后台呗，而且据说还挺大，县里和农业局，都对他们大开绿灯。” “你知道他们具体有什么后台吗？” 举报人回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农业局的领导可能都不是很清楚，只有县领导心里明白。” “类似的情况，平原县还有没有？” “还有，景秀公司在其他乡镇也圈了一些地，但面积相对小很多，都是一两百亩的规模，总共加起来，大约有五千亩左右。” “是这样啊。”祁同伟点点头。 “那辛苦你了，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和不相干的人提起举报信，以及和我见面的事情。 我会妥善处理的……” 第598章 狠角色 祁同伟安排人送走举报人后，又把高义叫上车，一起商量起来。 “老高，你觉得这几千亩地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问，大约五千亩地被占用，如此大的面积，相关主管部门不可能不知道，肯定存在着官商勾结。 平原县农业局，乃至县委县政府，绝对有人收了景秀公司的好处，刻意对上面隐瞒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问题。” “那是一定的。”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问道： “关键在于，这个景秀公司，本身存在着什么背景，会不会是某个，或者某些官员的亲属开的？” “这种可能很大，否则本地官员也不会这样大开绿灯。 就怕该公司的背景在别的省，那样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毕竟我们汉东，目前并没有大搞绿化。” “老高，要不我们去问问？” “这不好吧？”高义摇了摇头。 “以你的身份，亲自跑去问这种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万一这个景秀公司真有什么大背景，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老高你想多了。”祁同伟莞尔一笑。 “我的意思是，咱俩换一身行头，到下面那个村子，或者苗木基地的门口去转转，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东西。” “这样也行吗？” 高义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出于对祁同伟的信任，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我这就去找行头……” …… 二十分钟后，祁同伟、高义和两名安保人员出现在了下面的村子里。 他们头发凌乱，脸上灰蒙蒙的，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和皮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祁同伟手上，还挎了个黑色的皮包。 像极了从外地跑来收购苗木的小老板…… 祁同伟让其他人在门口等着，自己独自走进村委会。 村委会里坐了三男一女四个人。 他稍事观察了一下，然后掏出一包华子，每个人都散了根烟，又对其中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村干部说道： “领导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村主任吗？”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对方把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脸奇怪的问道。 “请问领导怎么称呼？” “我叫袁江华。” 祁同伟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袁主任你好，我姓田，是做苗木生意的，最近需要一批货，听说你们村有个很大的苗木基地，想来问问价格。” “田老板，你搞错了。”袁江华撇了撇嘴，回道： “那个苗木基地不属于我们村，他们只是租了我们的地，你要买苗木的话，得到基地里去打听。” 祁同伟当过驻村干部，成为领导后，也没少往农村里跑，和村干部打交道的经验太丰富了。 既然能从几个人中，认出袁江华就是村主任，同样也可以从对方不经意的动作里，察觉到一些东西。 按照常理分析，景秀公司能在村里拿下这么大一块地，村干部肯定是有好处的，村主任更是要拿大头。 但袁江华却撇嘴了，由此看来，他心里应该有不满的情绪。 难道，景秀公司好处给少了？ 或者说，他们仗着自身有背景，一点好处都没给？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都可以尝试利用一下…… 只见祁同伟一脸惊讶的说道： “不会吧，现在种树可赚钱了，你们村自己用不好吗，为什么要把地租出去，难道他们给了很高的租金？” “屁的很高，也就一……”另一个村干部刚接上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江华打断了。 “张会计，你闭嘴，没事瞎嚷嚷什么？” 袁江华骂完张会计，又转头向祁同伟露出一副笑脸。 “田老板，苗木的事情我们不懂，你是干这行的，门儿清，你刚才说种树很赚钱，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能赚多少钱？” “这个嘛……”祁同伟故作踌躇状，回道：“这属于商业机密，我不好随便说的。” “帮帮忙嘛，田老板。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 你从外地到这里买苗木，平安县到处都是苗木，你却偏偏来到了我们村。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啊。 既然有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朋友嘛，应该坦诚相待。 你跟我说说，种树到底能赚多少钱，好不好？”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乐了。 能当村主任的，大多数都是人精，这个袁江华也不例外，套起近乎来，一套一套的。 他拿出华子，又给每人散了一根。 “袁主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还继续隐瞒的话，就太不够意思了。 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种树非常赚钱，但到底赚多少，要看种什么品种。 普通苗木，一亩地一年能赚三四千，如果是贵重苗木的话，至少能上万。” “桂花算什么品种，贵重吗？”袁江华连忙问道。 “这里种的是桂花啊？”祁同伟一脸吃惊,继续接着瞎编： “那个品种虽然不算很贵重，但最近几年行情很好，一亩一年赚一万，都说少了，要是种的好的话，两三万都有可能。” “卧槽……” 此言一出，村委会里立刻炸开了锅。 另外几个村干部，包括张会计在内，全都气愤到了极点。 “这个景秀公司，特么的也太黑了吧，一亩地赚两三万，只给我们一千租金，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之前签合同的时候，他们还说一亩地一年只能赚两三千，没想到是两三万，畜牲啊。”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种树了，我们要把地要回来，自己种。” “没错，把地要回来……” 袁江华倒是显得比较冷静，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们吵什么，吵有用吗，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对策。” “还想啥啊，先组织村民去闹，把地要回来再说。” “你说的倒是轻巧，景秀公司和我们村委会签了合同的，哪能说要就要回来，撕毁合同是要赔钱的。 再说了，景秀公司肯把地还给我们吗，据说他们的老板有很大的背景，连县长县委书记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就凭我们，能要的回来吗？” 祁同伟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袁主任，这个景秀公司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连你们县的县长县委书记，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 “这个嘛……” “看来，袁主任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我刚才可是把商业机密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却不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袁江华被将了一军，只能无奈的说道：“田老板，告诉你可以，但千万不能到外面乱说。” “放心，我保证不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袁江华走过来，附着祁同伟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 又道：“田老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明白。”祁同伟点了点头。 “谢谢袁主任，不管是真是假，我等下去买苗木的时候，心里多少有底了。” 临走前，祁同伟又把剩下的半包华子，丢给了袁江华…… …… 高义见祁同伟走出村委会，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有？” “问清楚了，景秀公司的老板姓于，很可能是江北省于副书记的儿子。 当然，村主任表示，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能保证真实性，我们还是去苗木基地走一趟。 看看能不能从工人那里，确认一下。” 祁同伟说完这话，立刻迈开了步子，可他走出几步后，却发现高义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高义仍然低着头站在原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只好又走了回去：“老高，愣着干啥，快走啊。” 高义却突然伸出双手，死死地把祁同伟拽住。 “先别去，仔细想想再做决定。” “怎么了？”祁同伟有些纳闷，问道： “好端端的，你干嘛这么紧张？” “老祁，江北的于副书记，据说大有来头，他和路瑞生叔叔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 第599章 有些拿不定主意 听完高义的话后，祁同伟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既激动又兴奋。 哈哈，又扯到了路瑞生的叔叔。 如果严查这个景秀公司，并且顺藤摸瓜的话，给这家伙来个老账新账一起算。 便很有可能把他拿下，立一个大功。 但祁同伟转念一想，很快又冷静下来。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时机依然不够成熟，还要继续等待，操之过急的话，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问题在于，自己既然知道了此事，不追查到底的话，会不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唉…… 早知道会是块烫手山芋，自己就不应该来平安县，趟这滩浑水。 虽然景秀公司圈占基本农田种植苗木，违反了相关规定，但他们毕竟是给了租地款的，算不上坑农害农。 并不是非查不可…… 到最后，祁同伟想起了常用的老办法。 去找前辈，帮自己支招。 只不过这回，他要找的不是高育良，而是刘和光。 刘和光毕竟是老江湖了，处理问题的经验更丰富，知道的东西也更多，或许会有妥善的解决方案。 “老高，我们到苗木基地门口站一会，故意做做样子，然后直接去江东，见一见我姨夫。” “好。”高义见祁同伟肯听自己的劝，也长舒了一口气…… 等他们调头回去，经过村委会的时候，村主任袁江华就站在门口。 “田老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有要买的苗木，还是价格没谈拢？” 祁同伟摆摆手回道： “卧槽特么的，那个景秀公司狗眼看人低，嫌我本钱太小，不愿意跟我做生意，连门都不让进……” …… 刘和光是祁同伟老婆的亲姨夫，祁同伟是刘和光的唯一政治接班人，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祁同伟九四年研究生毕业，正式参加工作，至今已有十六年，其中前面八年，一直待在汉东省工作。 他一年副科，两年正科，四年副处，六年正处，堪称火箭式干部。 进步速度如此之快，除了自身工作能力足够出色，成绩过于突出之外，也离不开刘和光在背后的运作。 到了02年底，祁同伟想要通过对付赵立冬，来实现扳倒赵立春的目的，独身一人前往汉南省任职。 刘和光又请时任汉南省委书记的李维民 出手，把祁同伟直接提拔为京海市纪委书记，副厅级。 从此之后，他几乎没有再给祁同伟提供过任何帮助。 表面上看，是因为隔的太远，不好去管。 实际上，是因为祁同伟已经翅膀硬了，不需要他继续罩着了…… 祁同伟在汉南省的五年时间里，历任市纪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他大力发展经济、打击贪腐、抗击非典、扫除毒品、消灭飞车党。 不仅出色的完成了，李维民布置的所有任务，还因此遭到职业杀手的刺杀，以及感染非典病毒，两次死里逃生。 再加上祁同伟思想理念先进，党性人品俱佳，就连带出的手下，身子也都很正，几乎无可挑剔。 李维民被深深的打动了，把他视为亲信大力培养，五年时间就实现了从副厅到副省级的跨越。 重回汉东后，祁同伟担任京州市委书记。 凭借自身实力，从省委书记钟正国支持的李达康手里，轻松夺回了京州市委的掌控权。 令自带反骨属性的李达康，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尤其是后来，在钟正国与沙瑞金的那场争斗中，祁同伟展示了大将之风，面临山崩而岿然不动。 他不仅没有搅进这场争斗，反而左右逢源、奇招频出，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在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便坐上了汉东代省长的宝座。 并帮助张萍、易学习和李达康，硬生生的抢下三个省委常委的席位…… 如此惊人的表现，让刘和光坚信，祁同伟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足够的能力，挑起本方阵营的大旗。 至于自己，以后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安安心心打好辅助就行…… …… 可就在这时，祁同伟竟然带着难题找上门来了。 这让刘和光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还是有用的，能给祁同伟帮上忙。 忧的是，连祁同伟都搞不定，这个难题该有多难啊…… 因此，刘和光显得非常慎重，把祁同伟领进了自己的书房，进行密谈。 高义这个资深“管家”，则表现的非常自觉，他没有跟进书房，而是主动走向外面的花坛。 刘和光喜欢鼓捣花花草草，以前高义给他当秘书的时候，会经常帮着修理一下花草盆景，已经养成了习惯…… “说吧，同伟，到底遇上什么难事了？” 祁同伟把自己在平安县得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又道： “姨夫，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觉得吧，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但这件事情做起来难度不小，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我实在是吃不准，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第600章 刘和光的意见 刘和光听完平安县的事情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足足沉默了大概三分钟，才缓缓的开了口： “同伟，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来吗？” 祁同伟对此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记得，那是九六年春节前，我和子衿一起来的，一晃快十五年了，当时是在岩台市委大院，您还是岩台市委书记。” “记性不错，那你还记得，当时我们聊了什么吗？” 祁同伟回想了一下，道：“多少记得一些，您当时说要调去吕州了，让我对李达康提防着点。” “还有呢？” “您让我好好对待子衿。” “还有呢？” 祁同伟记忆力极佳，领悟能力也是一流的，刚才听到刘和光提起旧事，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启动话题的机会，重新交给了刘和光。 “姨夫，时间太久了，我一时想不起来。” “没事，既然你一下子想不起来，那就我来说吧。” 刘和光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我一直把子衿当亲生女儿看待，对她的人生大事也特别重视。 所以你们谈恋爱之后，我给你设置了一个考验期，计划至少一年以上，结果只过了半年多，就提前结束了。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没有介入赵立春和梁群峰之间的矛盾。” “姨夫，我想起来了。”祁同伟赶紧接过话。 “梁群峰曾经打压过我，把我分到山沟沟里去工作。 当时，赵立春和梁群峰正在竞争省长的位置，便对我抛出给他当秘书的诱饵，让我去揭发梁群峰。 但我没有答应，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没错，就是这件事，你做的很对。” 刘和光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当时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如果介入省领导之间的纷争，和找死没有区别。 现在我把这句话重复一遍，你虽然已经是代省长了，经历了不少困难和斗争，行事也越来越稳重。 但还是要谨言慎行，没有把握的事情千万不要做。” 刘和光是长辈，职务也更高。 既然他已经明确表态了，祁同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道： “姨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平安县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刘和光想了想，又问道： “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去过平安县？” “知道具体情况的，除了我之外，只有义哥，他这个人您是了解的，绝对靠得住，不可能背叛我们。 另外还有两个安保人员，以及那个平安县农业局的举报人，知道我去过。 虽然我对他有过交待，不准往外乱说，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估计还是会有不少人知道的。” “那就有些麻烦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隐瞒不报，万一被领导知道了，恐怕会认为你在耍滑头，立场不坚定。 同伟啊，这趟平安县，你真是不应该去。” 刘和光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赶紧补充了一句话： “但事已至此，说该与不该，都已经晚了，还是想想怎样补救吧。” “姨夫，我也是到考虑这一点，才特地过来，希望您能帮我出个主意。” 刘和光站起身，在房间来回踱起了步。 “要不然，你把平安县的情况汇报给沙瑞金，但不要提江北于副书记，就说占用基本农田的问题，让他去查？” “恐怕没用。”祁同伟摇了摇头。 “只提基本农田的话，这事太小了，根本犯不着去找沙瑞金，他肯定会起疑心。 到时候他把锅甩到易学习那里，就麻烦了……” 祁同伟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人。 侯亮平。 要不然，让这猴子去背锅？ 反正他是农业厅的，业务上也有联系。 而且众所周知，侯亮平是汉大帮的叛徒，和自己有仇，真把事情闹大了，也能撇清干系…… 仅仅几秒钟后，祁同伟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是算了。 做人要厚道。 侯亮平这家伙，虽然很令人讨厌，但并非贪官，也没有做什么太坏的事情，本质上不是恶人。 没必要这样坑害人家…… 就在这时，刘和光想到了主意。 “同伟，依我看，我们干脆来个偷梁换柱吧。” “姨夫，您什么意思？” “赵瑞龙。” 此时的刘和光，脸上写满了智慧。 “同伟，你不是已经查到赵瑞龙的下落了吗，现在就派人把他抓回来，然后利用他的罪行，彻底拿下赵立春。 反正赵瑞龙曾经找人暗杀过你，我们不管怎么对付赵家，都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赵立春伏法，肯定能带出一批人来，足以在领导面前，争取到应有的信任。 至于平安县县那件事，就按照正常程序，责成当地县委县政府去处理，立刻恢复基本农田。 不出意外的话，江北于副书记应该也会有所警觉，像路瑞生叔叔那样，主动让他儿子撤走，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祁同伟听完之后，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姨夫，这个主意好，要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呢。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说万一啊，万一于对方比较头铁，不肯撤走怎么办？” “他敢。” 刘和光的眼神里，突然露出一股狠色。 “我们已经给了他退路，如果还不识相的话，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也别怪我不客气。 同伟，你给我记住了。 政治上的博弈，首先要考虑的，当然是双赢。 但是，如果对方非要不知进退，也千万不能怂，跟他们斗上一斗就是了……” …… 从江东回京州的路上，祁同伟回忆着最近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还是关于侯亮平。 自己不打算坑害这只猴子，是因为他不是贪官污吏。 问题在于，这个印象是来自上辈子。 那会侯亮平是钟正国的女婿，家里坐着一个在纪委工作的老婆。 既也没有贪污受贿的必要，也不具备贪污受贿的条件…… 但现在，侯亮平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他的地位变了，际遇变了，性情变了，就连为人处世的风格，也变了。 却唯独能守住不贪污受贿的底线，这可能吗？ 虽然之前，安欣曾经悄悄调查过，侯亮平确实没有经济问题。 但会不会是因为，侯亮平长期在漩涡里挣扎，不敢动歪心思？ 假如他也能像上辈子的祁厅长那样，大权在握，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真的可以做到不伸手吗…… 祁同伟的记忆，被拉回到十多年前，刚穿越回来那会。 自己拆散侯亮平和钟小艾之时，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应该验证一下了。 看看他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能否做到洁身自爱。 如果侯亮平能经受住考验，那就说明他确实有胜出祁厅长的地方。 既然上辈子的祁厅长令人同情，那么现在的侯亮平，也值得拥有一次改变困境的机会。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把好刀，破案能力非常强，存在重新启用的价值。 如果侯亮平经受不住考验，那关于他的故事，也该彻底结束了…… 第601章 部署农业工作 回到京州后，祁同伟把此次调研取得的材料做了个总结，并敲定下一步的工作目标。 然后将财政厅长胡茂财，水利厅长蔡淼，国土资源厅长杨振超，农业厅长王德飞，都叫到了省政府小会议室。 “同志们，我们汉东不仅是经济大省，同时也是农业大省，号称鱼米之乡，八成以上县市涉农，拥有七千余万亩耕地。 除了要自给自足，还要支援周边省份，保障农业生产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马虎。 这次，我到北部几个农业县走了走，发现了不少问题。 基本农田被大面积抛荒、甚至违规占用，水利灌溉设施年久失修，都成了摆设，还有些农田因为维护不当，和废弃无异，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都亟需解决，刻不容缓。” 祁同伟说到这里，看向财政厅长胡茂财。 “胡厅长，你是汉东省的财神爷，先表个态吧。” 财政厅长掌管着全省的钱袋子，地位举足轻重，是省委书记和省长都要争取的对象。 理论上，财政厅长应该按照省长的意图开展工作，因为财政厅是省政府职能部门。 但在实际上，大多数财政厅长又会紧跟省委书记，因为一把手可以决定他能否进步。 目前汉东的情况比较特殊，两位党政一把手的实力旗鼓相当。 祁同伟掌握了常委会的六票，在书记办公会和五人小组会上，更是占据了人数优势，完全有能力，阻止任何人进步。 因此，胡茂财早就打定了主意，两边都不得罪。 无论是沙瑞金还是祁同伟，谁要用钱，都直接同意…… “祁省长，您说得对，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千万马虎不得，对于农业建设所需要的资金，我们财政厅责无旁贷。 不管有多么困难，财政厅都一定会想尽办法把钱凑出来，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那我就先替几千万汉东农民，谢谢胡厅长了。” 祁同伟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几名厅长。 “各位，胡厅长已经把钱的问题解决了，你们也说几句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来说话。 祁同伟干脆主动点了国土资源厅长的名。 “杨厅长，你先说。” 杨振超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祁省长，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基本农田抛荒和被违规占用的现象，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向您检讨。” 农业厅长王德飞也附和道：“祁省长，我的工作也没做好，向您检讨。” 祁同伟摆了摆手。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翻旧账，以前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关键是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 如果解决的不好，你们再到我这里来检讨，听候处分。” 听了这话，杨振超和王德飞不由心里一紧。 祁省长这是先扬后抑，看似大度，实则警告。 接下来干的好，可以既往不咎，要是干的不好，那就老账新账一起算，等着挨处分，甚至被撸…… 杨振超说道：“祁省长，这次调研工作结束后，我回到厅里，立刻就做了相对应的部署。 从明天开始，厅里的同志就会兵分多路，前往各个地市和下辖县区，要求当地部门配合工作，对基本农田被抛荒和被违规占用的面积，进行认真细致的统计。 等统计结果出来后，就立刻采取对应的整改措施……” 祁同伟知道，杨振超的话里水分很大，但对此并不在意，他要的是结果。 “杨厅长，对于具体工作如何开展，我提几点要求。 第一，必须确保统计数据的真实性，不仅是厅里的同志，包括下面的局和所，全部都要讲清楚。 第二，针对抛荒现象，在每个县，都设置一个土地流转试点，对象可以是村，也可以是乡镇，视具体情况而定。 第三，严查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现象，发现一起，整改一起，尤其是占地面积大的，责令当地政府强行整改，必要的时候，可以请司法部门出面协助工作。 以上三点，要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如果胆敢敷衍了事，甚至弄虚作假，那对不起，别怪我眼里揉不进沙子……” 杨振超拿着笔，将祁同伟的话，一五一十记录下来。 “祁省长，我明白了，一定会把您的要求，传达到每个人那里，并亲自落实工作。” 祁同伟点了点头，对水利厅长蔡淼说道：“蔡厅长，你也谈谈吧。” 蔡淼小心翼翼的回道： “祁省长，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好的，祁省长，水利灌溉系统的问题，在全国范围内都大面积存在，并非我们汉东独有的现象。 现有的水利设施，绝大多数建设于改革开放以前，当时国家和政府出钱，农民出力，大家同心协力搞起来的。 后来包产到户了，农民各顾各的，私心越来越重，基层组织的影响力也日渐式微，根本叫不动人。 虽然每年国家都会下拨专项资金，省财政也会出一点，但现在的人工费用越来越贵了，根本就不够用……” 蔡淼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 “祁省长，我真的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想阐述一下客观事实。” 祁同伟知道蔡淼说的是事实，但又并非全部事实。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蔡淼没有说。 那就是水利系统以及各级基层组织里，存在着不计其数的腐败分子，把大量水利专项资金给贪墨了。 本来拨下去的资金，即便不够用，也至少可以完成一半以上，水利灌溉设施的翻新维护工作。 而被那帮蛀虫的雁过拔毛之后，最多只能修缮一两成了。 毕竟，水利系统腐败问题的严重程度，是公认的，基本上一查一个准。 而且动不动，就发生大面积的窝案，甚至可以和交通系统掰掰腕子。 汉东省是平原地区，没有那么多大型水利水电工程可搞，只能从河流湖泊，以及农业灌溉设施上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蔡淼，是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翻旧账。 当务之急，还是把工作落实下去。 只要这帮人，接下来能老老实实的，可以暂时先放他们一马，如果狗改不了吃屎，再下重手也不迟…… “蔡厅长，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耳闻，还是那句话，不翻旧账往前看。 关于修缮资金上的缺口，你回去之后，立刻让厅里的同志深入地方，进行认真的统计，得出结果后，上报到我这里。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 这笔钱是从财政里挤出来的，来之不易，你们水利厅必须好好珍惜，千万不能浪费，要把钱都用到田间地头上。 从现在开始，如果让我发现，有任何人，胆敢中饱私囊，贪墨水利灌溉修缮资金的话。” 祁同伟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阴着脸冷笑了两声。 “呵呵，千万别怪我心狠手辣……” 蔡淼听说过祁同伟的不少事迹，知道他在打击腐败分子时，下手有多狠，顿时生出一股寒意，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祁……祁省长，您放心，我们水利厅一定会做好廉政教育工作，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实处……” 第602章 又一个妙人 交待完国土资源厅和水利厅的工作后，剩下的便只有农业厅了。 农业厅长王德飞倒是很自觉，不待祁同伟发问，他就先开了口。 “祁省长，这次我跟着您下去做调研，一路上感触颇多。 现在农村的衰败，是肉眼可见的，而且这几年衰败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刺激农村发展，促进农村振兴，后果不堪设想。” 祁同伟心道，这个王德飞，比其他几个人会来事。 “王厅长，你这个认识很深刻嘛，想必也有了具体的行动思路吧？” “祁省长，我是这样想的。”王德飞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娓娓道来。 “这次下去调研的时候，您曾经提出过，要建设一批高标准农田。 完善农田基础设施，平整田块，硬化田间道路，改良土壤，建设输配电网等等。 您的想法非常好，有助于推动农业机械化、规模化和规范化发展，提高农田生产能力和生产效率。 另外，我个人还有一个建议，我们汉东省，不仅要建设高标准农田，还应该推广高标准菜地和高标准养殖场。” “高标准菜地和高标准养殖场？”祁同伟对此有些好奇。 “说说看。” “这次在金山县暖水乡，我不仅看到了万亩蔬菜基地，还参观了一些养殖场，无意中发现一件事。 暖水乡有几十个大棚，专门生产有机蔬菜，但它们使用的有机肥，并不是从市场上购买的，而是周边的养殖场提供的。 他们把养殖场产生的猪粪、牛粪、鸡鸭粪全部拉到几个大池子里，发酵完成后再运到大棚里肥土。 种出来的蔬菜，因为没有化肥，口感特别好，在市场上非常抢手。 既减轻了畜禽粪便对环境的污染，又提高了蔬菜的品质，还省去了买肥料的费用，可谓一举多得。 我们完全可以在暖水乡的成功基础上，再加以改进。 把有机蔬菜大棚和畜禽养殖场进行一体化结合，建设更先进的配套设施，并大面积推广开来。” 祁同伟觉得他说的头头是道，还挺有道理，想了想后问道： “王厅长，这么做的科学可行性，你考虑过没有？” 王德飞点点头，回道： “考虑过，我已经通过电话，询问过农科院的专家，他们表示，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具体工作还需要细化。 祁省长，多亏您当年在暖水乡大力发展养殖和种植业，才给我提供了这个思路。 如果真的能搞成，会给汉东省的农业发展，带来巨大的推动作用，造福不计其数的老百姓。 祁省长，您的贡献最大，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祁同伟听到这里，心里差点没笑死掉。 这个王德飞，叽里呱啦说了老半天，真正的精髓，其实只有最后几句话。 为了这几句话，他硬是想出了一大堆理由。 最牛逼的地方在于，话里的业务和技术含量还挺高，听起来十分合理，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 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论拍马屁不留痕迹的水平，完全可以和那个金山县委书记陈志远，掰一掰腕子…… 祁同伟虽然比其他官员要高尚一些，但终究也还是个人。 既然是人，就没有不喜欢被拍马屁的，这是人性使然，谁也不能免俗。 祁同伟觉得很舒服，同时又有了一些其他感慨。 一个人的待遇，真的是由他的地位所决定的。 想当初，自己是个驻村干部，为了获得生存和发展空间，觍着脸去拍李达康的马屁。 后来，自己成了领导，一路飞速升迁，不仅拍马屁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马屁精的水准，也是越来越高…… 想到这里，祁同伟看了另外三名厅长一眼，只见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大同小异的古怪。 有羡慕，有佩服，似乎还带着些嫉妒。 “王厅长，我觉得你刚才提出的想法，非常有开拓性，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当然，该谨慎的地方还是要谨慎，最好先联系农业专家，进行小范围的试点，确实可行的话，再大面积推广也不迟。” “祁省长，还是您行稳致远，考虑事情面面俱到，我回去之后，一定按照您的意思，认真细致的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行。”祁同伟点了点头。 “各位同志，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做好自己要做的事，管好自己，以及下属的手。 我这个人，对下面的同志一向讲究四字原则，赏罚分明。 只要工作做的好，前面的路就越走越宽，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大家心里应该有数。 工作做的不好，前面就不会有路，如果搞违法乱纪的事情，脚底下更是万丈深渊，这样的例子同样有不少。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散会……” 等众人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祁同伟又补充了一句。 “王厅长，你留一下，我还有点事。” 听了这话，王德飞顿时心花怒放，赶紧转身坐回了座位。 而胡茂财、蔡淼和杨振超的脸上，又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 “祁省长，您还有什么工作要交待。” 王德飞一边说，一边打开笔记本。 “不用记，听着就行。”祁同伟阻止了他，又道： “你们厅里的农田建设管理处长侯亮平同志，平时工作表现怎么样？” “侯亮平？”王德飞脑子转的飞快。 由于侯亮平把省委前三把手全得罪了，平时没少被打压，在厅里的地位，直逼保洁大妈和门卫。 但上次调研组出发的时候，祁省长却一反常态的，和侯亮平握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王德飞一直没想明白，干脆就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祁省长，侯亮平同志的能力肯定是有的，但他好像有些精神颓废，平时对工作也不太上心。 所以，他目前在厅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边缘化。” “到底是他工作不上心，还是你没有给他机会？”祁同伟问道。 “祁省长，我向您检讨，在对待侯亮平同志的问题上，我确实带着一些顾虑，对他的帮助不够，给他的机会也……” “不用检讨。”祁同伟打断了王德飞的话。 “侯亮平跟我之间，跟高育良书记之间，都存在着很大的矛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沙书记亲自指定，调到你们农业厅的，理应重视一点，但这么久过去了，却什么成绩也没有。 侯亮平还年轻，连四十岁都不到，如果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沙书记的脸上，恐怕会不太好看。 现在不是要建设高标准农田、菜地和养殖场了吗？ 其中农田建设，本来就属于侯亮平的业务范围，干脆趁这个机会，让他去独当一面，挑一挑担子。 如此一来，或许能挽救一位好同志，也有助于我们省委领导的团结嘛……” 王德飞一边听一边想，很快就感觉自己的cpu开始发烫，好像要烧坏了。 啥情况？ 搞了半天，侯亮平是沙瑞金的人？ 这这这…… 也太离谱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如果不是的话，祁省长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第603章 枫叶国行动 枫叶国，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国家。 在很多媒体和机构的评选中，枫叶国一直被认为，是全世界最宜居的国家，生活质量遥遥领先。 那些移民中介和已经润过去的人，更是对其赞不绝口。 经济发达、生态环境好、高收入高福利、房价低廉、教育免费、医疗免费、社会治安好、包容度高，等等等等。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枫叶国这么好，肯定会有无数人向往。 可为什么，该国拥有近千万平方公里面积，人口却只有区区三千多万呢？ 要知道，枫叶国可是个非常欢迎移民的国家啊。 是不是很反常，很不对劲？ 原因是显而易见的。 那些移民中介没有说实话，或者没有说全部的实话，他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虚虚实实，报喜不报忧。 枫叶国经济发达，是因为国土面积大，各种矿产资源非常丰富，可以躺着赚钱。 而且人口数量太少，平均一计算，不高才奇怪呢…… 生态环境好，主要和地理气候条件有关。 枫叶国纬度极高，最南部相当于我国的东北，北部地区更是冰天雪地，大半年都是严冬，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人迹罕至，当然没有环境污染…… 高收入高福利的背后，是全球首屈一指的高税收和高物价…… 房价低廉，指的是北部地区和乡村，而南部几个大城市的房价，同样贵的离谱…… 公立教育免费，但教学质量极其低下。 孩子们虽然可以快乐成长，但学不到太多有用的知识，不可能实现阶级跨越，进入高层社会。 而教学质量好的私人学校，费用十分昂贵，只有社会精英才能负担得起…… 医疗免费不假，但看病经常要预约。 运气好十天半个月，运气不好则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 等见到医生的时候，病早就好了，或者已经嘎了。 实在等不及的话，也可以“插队”，至于医疗费用嘛，懂的都懂…… 所谓的社会治安好，要看和谁做对比。 相对于米国来说，枫叶国的社会更为包容，治安确实很不错。 但和国内比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或许有人会说： 移民中介为了赚取中介费，报喜不报忧可以理解，可为什么那些润出去的人，也对枫叶国赞不绝口呢？ 原因很简单。 他们当年润出去的时候，通常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舍弃了国内的一切，很难再回来了。 路是自己选的，哪怕日子过的再不好，也必须得强颜欢笑，不能再外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悔意。 否则的话，不等于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是个蠢货吗？ 如果还不明白，参考一下那些从农村去大城市的打工人，应该就能理解了。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平时拿着几千块一个月的工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抽十几块钱一包的烟，住城中村或者地下室，出行只能挤公交车和地铁。 可到了回家过年的时候，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 穿着打扮自不必说，烟也要上档次，硬壳华子都烂大街了，和天下、九五至尊那样的百元烟，也并不稀罕。 甚至还有人，会咬着牙花上大几千元，租一台奔驰宝马回家过年，就为了不在亲朋好友面前丢脸…… 这么做对吗？ 按理说是不对的。 有意义吗？ 恐怕很难说的清楚。 绝大多数人，还是要面子的。 甚至有些人，活的就是张脸。 在外面，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回到家里，千万不能被人看不起…… …… 当然，说了那么多，并不是想刻意贬低枫叶国。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发达国家，必然有它的可取之处，这是不容歪曲的客观事实。 枫叶国有枫叶国的好，国内有国内的好，不可一概而论。 关键之处在于，对于个体是否合适。 如果是普通人，又愿意从事辛苦的体力劳动，而且外语水平又不错，是可以考虑去枫叶国生活的。 毕竟发达国家的人工很贵，蓝领工资普遍要比国内高很多…… 如果是中产阶级，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人脉，在国内过的并不差，最好别想着往外润。 因为很多国家不承认国内的学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稍有不慎就会阶级滑落，沦为社会底层…… 如果是有钱人，那就无所谓了，有钱人不管在哪，都能过上非常舒适的生活…… 而赵瑞龙，便是一个有钱人…… …… 前段时间，祁同伟通过ip地址，查到赵瑞龙的具体方位之后，立刻派人前往。 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赵瑞龙居住的小区戒备十分森严，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进入。 为了完成祁哥交给自己的任务，叶飞利用生意上的关系，托人找到那边的中介，把一男一女两名高级保镖，包装成投资移民的商人。 才得以成功买下小区内的一栋别墅，以夫妻名义住了进去，近距离监视赵瑞龙…… 如今，祁同伟与刘和光已经达成共识，并得到了老书记的同意，把赵瑞龙抓回来。 但真的要抓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瑞龙有一定的财力，而且生性多疑，甚至还会去买情报，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再次溜之大吉。 另外，他住的别墅小区，提供着高规格的安保措施，里面到处都是摄像头，并雇佣了很多人高马大的保安，不停在院内巡逻。 平日里，赵瑞龙很少单独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或小区里待着，里面有完善得配套设施，跑步打球都没有问题。 即便偶尔出门，也不会走远，就在小区周边的商场逛一逛。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要想不动声色的把他抓回来，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如果强攻，倒是能把人抓出来。 可那样的话，动静会很大，一旦本地警方介入，便不可能再把赵瑞龙带走了…… 第604章 赵瑞龙归案 当然，这种事难不倒叶飞。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尤其是在资本主义国家，金钱的威力更会加剧放大。 只要你肯出足够的钱，抓人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哪怕想暗杀总统，照样有人愿意去干。 叶飞现在太有钱了，他托米国的朋友出面，找到赵瑞龙所住小区的物业经理麦克，直接提出条件。 “麦克先生，我给你一千万米元，你把赵瑞龙绑起来，送到我的手上。”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麦克问道。 “无可奉告，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那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赵瑞龙先生是我的客户，我如果这么做的话，等于砸了自己的招牌。” “不想砸招牌也行，那我只有启动备用方案，用一千万米元请别人来出手。 这么大一笔钱，你不赚，总有人会去赚。” 此言一出，麦克陈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听过一句话：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所谓百密总有一疏，万一哪天不小心，出了纰漏，可就麻烦了…… “朋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跟我们小区过不去？” “麦克先生，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我也没打算和你过不去，只是想要赵瑞龙，如果你能按照我的要求，把赵瑞龙送到我手上，一千万米元立刻兑现。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本市，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个……” 麦克在心里仔细琢磨起来。 面前这个人，开口就是一千万米元，如此财大气粗，什么样的赏金猎人雇不到？ 到时候真把赵瑞龙从小区里抓走，肯定会引起其他业主的恐慌…… 权衡利弊之后，麦克决定自己出手，把赵瑞龙卖掉。 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不泄露出去，还是能保住自己招牌的。 “朋友，我可以和你做这笔生意，把赵瑞龙送到公海上，但希望事成之后，你也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那当然，我也是受人所托，没必要非跟你过不去，只要你把人送到公海，进了我朋友的船，就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这件事之后，你和你的朋友，都不准再来找我麻烦。” “可以，我只要赵瑞龙，说到做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麦克松了口气，又道： “只是赵瑞龙那个人，生性多疑，要想把他悄悄带出来，需要点时间进行准备。” “要多久？” “三四天左右吧。” “可以，这是我的电话，随时等你的好消息。” 叶飞的朋友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了麦克，上面没有他的姓名，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三天后的下午，麦克亲自来到赵瑞龙的别墅，按响了门铃。 赵瑞龙开门后，一脸的意外。 “麦克先生，你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赵先生，今天晚上我们公司要搞个party，随机抽选二十名业主参加，你是其中一位，希望能赏脸光临。” 赵瑞龙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纳闷。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好端端的搞什么party，往年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先例啊。 但他逃到枫叶国已经七八年了，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个小区，从未出过任何岔子，便没有产生怀疑。 “麦克先生，party几点钟开始，在你们公司总部，还是？” “在我们公司总部进行，晚上八点开始，你不用自己去，到时候公司会派车来接的。” “我需要带女伴吗？” “不用。”麦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公司准备了精彩的节目，带女伴恐怕有些不方便，你懂的。” “哦，那好，我也准备一下。”赵瑞龙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晚上七点半，一台黑色商务车停在了赵瑞龙的别墅门口，显然是麦克派来的。 赵瑞龙穿着玫红色西装，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车。 和他同时坐在后排的，还有一名身高马大的白人男子，看上去应该是公司的保镖。 商务车随即启动，直接开出了小区。 “这个小区里，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参加party吗？”赵瑞龙奇怪的问道。 “赵先生，不是这样的，今天专车接送，一台车上只坐一位嘉宾。”司机回道。 “哦，你们的服务还挺细致，真不错。” 赵瑞龙说完这话，往座椅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脑海里则臆想起party上的画面。 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大长腿美女，总算可以好好复习一下外语了…… 可没过几分钟，赵瑞龙就感觉到，一只拿着棉布的手，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还有股奇怪的味道直往身体里钻。 他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赵瑞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手脚被绳子牢牢捆住，丝毫不得动弹。 而且，房间还时不时的剧烈晃动，似乎在大海里颠簸…… …… 把赵瑞龙送到刘和光那里之后，祁同伟心里的石头也彻底落了地。 幸好一切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领导考虑的事情，自己不用继续参与了。 去干该干的事吧。 祁同伟打了个电话，把光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程度叫了过来，认真细致的交待了一番。 程度回去后，又把自己的表弟常成虎，叫到了自己家里。 “成虎，你跟光明区大风服装厂的老板蔡成功，熟不熟？” “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少废话，就说你们熟不熟吧？” “还行吧。”常成虎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大光头，回道： “我和蔡成功打过几次交道，吃过几次饭，但要说关系很好，倒也不至于，算是场面上的朋友吧。” “大风服装厂的经营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 “听他说过一些，好像最近几年不太景气，有盈有亏，赚不到什么钱。” “可以了。”程度点了点头。 “长虎，过几天你找个理由，请他单独吃顿饭，然后跟他说，现在有个很赚钱的项目，但要他去找人……” 第605章 让蔡成功去建设农田 在原剧里，常成虎和蔡成功都只能算是小人物。 但二人与大风服装厂强拆事件，以及116纵火事件，息息相关，以“引子”的身份，对剧情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首先，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常成虎是拆迁队长，剃着大光头，手下养着一帮小弟，明显就是个社会大哥，有涉黑嫌疑。 而且还借用警车警服，冒充警察去搞强拆，属于严重违法行为…… 蔡成功是大风服装厂老板，厂子经营不善，便想去做煤矿生意，结果被坑了，赔了个底朝天。 为了堵住资金缺口，维持工厂运转，他借了很多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 还四处行贿，腐蚀政府官员，满嘴谎话，甚至做伪证栽赃侯亮平。 明显是个“小人”，“奸商”…… 但换个角度去看，却又有很多迹象表明，他们并不是非常坏。 至少，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坏人。 常成虎听拆迁办主任的指挥，为了完成任务，强拆的时候肯定会采取一些过激手段，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且他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多少也做了一些避免激化矛盾的举措。 比如说，他曾经向山水集团的经理提出，能否把大风厂职工的安置费和股权还了，但遭到了拒绝。 在拆迁现场，他也没有表现的过于野蛮，而是服从上级领导的指挥，反倒是李达康的行为，很值得商榷…… 蔡成功虽然是个老板，但他既没有过硬的背景，也没有像样的学历，在创业的过程中，想必也付出了不少艰辛。 陈岩石也说过，他不是个坏人，以前厂子好的时候，没少过工人一分钱，该给的全都给了。 后来出了事，相关部门要抓他，工人要打他、绑架他家人，唯一有能力帮助他的人，只有发小侯亮平，偏偏又看不起他。 蔡成功为了活下去，还能怎么办……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工具和棋子，真正的坏蛋，是那些在背后操弄他们的人。 等出了问题之后，那些人又把他们推出来背锅，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 祁同伟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既有霹雳手段，也有菩萨心肠。 对于十恶不赦的恶人，绝不心慈手软，但对于那些误入歧途的人，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在祁同伟看来，常成虎和蔡成功都是普通人，虽然会去做坏事，但良心未泯，是善是恶只在一念之间。 关键在于怎么引导。 现在的时间线，比剧里的早了四年左右，常成虎还没组建拆迁队，在光明区的一家保安公司当队长，蔡成功的厂子也还能维持。 既然二人都没有来得及犯下严重的错误，那就给他们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 祁同伟通过程度，让常成虎去找蔡成功，再让蔡成功去找侯亮平，有几个目的。 第一，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汉东省每年要改造至少两百万亩高标准农田，年均财政投入，不会低于二十个亿。 如此大的一块蛋糕，肯定会引来各路神仙的争夺，其中不乏大大小小的官员亲属。 这笔钱，给谁赚都是赚，不如让常成虎和蔡成功也分上一杯羹，省的他们以后去干坏事。 而且高标准农田设施建设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 据陈岩石说，蔡成功买下大风厂之前，曾经当过几年包工头，应该有能力把活干好…… 第二，常成虎和蔡成功去干高标准农田建设，便于让祁同伟搞清楚，工程需要的具体费用和实际成本。 如果其他人在工程建设中，存在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现象，甚至虚报瞒报，贪墨工程款。 可以更容易发现，并及时查处…… 第三，按照蔡成功的尿性，他为了承揽工程，很可能会去给侯亮平送礼。 侯亮平上辈子仗着钟家的庇护，自命清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如今他没有靠山，仕途发展受阻，却手握实权，掌控着数目惊人的工程款，是否依然能做到洁身自好、清正廉洁？ 侯亮平变成又一个祁厅长，肯定是没有可能的，他不具备那个条件。 但会不会，成为翻版的赵德汉呢？ …… 常成虎虽然只是个保安队长，但在社会上颇有些人脉，和蔡成功也打过几次交道，算是酒肉朋友。 他得到表哥程度的指令后，很快就联系到了蔡成功，并约对方出来吃饭。 蔡成功和常成虎不熟，但也不想得罪对方，于是欣然赴约，进门后一脸笑意。 “常队长，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哪里发财？” “呵呵，发什么财啊，还不是老样子，我还想着，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找蔡总帮忙，到大风厂混口饭吃。” “这就说笑了吧，你表哥可是堂堂派出所长，城北那一片谁敢不给他面子，想要换个好工作，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可能去我那破厂受罪？” 蔡成功并不清楚，程度已经晋升分局副局长，更不会知道，程度最近走了狗屎运，攀上了祁省长这么大的后台。 “别提了，我现在混的太差，好久都没见我表哥了，没脸去……” 两人寒暄一阵子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直到酒过三巡，常成虎才进入了正题。 “蔡总，最近厂子里的效益怎么样，比以前好点了吗？” 蔡成功以为他要向自己借钱，立刻哭丧个脸，回道： “唉，别提了，现在大风厂是越来越不行了，年年亏本，年年往里贴钱，我都快熬不住了，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得卖房卖车了。” “既然亏本，干脆就别开了，把厂子关了吧。” “那恐怕不行，厂里有上千号人，都指着我吃喝拉撒呢，要是把厂子关了，他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蔡总，我最近发现一个发财的路子，你有没有兴趣？” 听了这话，蔡成功又警惕起来。 我和常成虎又不是很熟，他有发财的路子会来找我？ 不会是想坑我吧？ 于是不置可否的问道：“什么路子，说说看？” “我在农业厅有个朋友，他最近告诉我，这几年全省要大面积建设高标准农田，投入的资金很大，或许我们可以去试试。” “高标准农田，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农田的条件弄好一点呗，泥巴路修成水泥路，田埂加固，通上水电什么的，可以使用大型农业机器就行了，搞起来不复杂。 我听说蔡总以前有过包工地的经验，就想请你一起干。” “常队长，我包工地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搞这个东西要很多苦力，我恐怕找不来。” 常成虎说道：“你找不来，我可以啊，我们保安队里，多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呵呵。”蔡成功笑了笑，又道： “那可是苦活累活，农民工干的事，保安队的小伙子肯干吗？” “肯不肯干，关键在于钱多钱少，那帮小年轻，当保安一个月才千把块钱，根本不够花，如果给他们开双倍的工资，肯定愿意去的。 再说了，到乡下搞工程，肯定会碰到一些捣乱的人，我手下这帮小伙子，个个都是打架的高手，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常成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我之所以找蔡总合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项目归农业厅管，而具体负责人，是农田建设管理处处长侯亮平。 听说你和侯处长，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感情好的很……” 第606章 侯亮平竟然结婚了 饭局结束后，蔡成功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了一会，彻底明白了。 难怪常成虎明明和自己不熟，还主动邀请自己合作。 原来他是害怕包不到工程，所以希望自己出面，去找侯亮平走关系。 如此一来，蔡成功反倒放心了。 既然常成虎有求于自己，就不敢坑自己，只要把合作细节谈拢了，这个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反正现在大风厂的生意不景气，累死累活的，还赚不到什么钱，不如把股权卖了，去干自己的老本行…… 问题在于，侯亮平肯帮自己吗？ 蔡成功不禁回忆起了往事。 侯亮平和蔡成功，都是七二年出生的人，蔡成功比侯亮平要大上五个月。 当年，侯亮平的父亲是京州市客车厂机务站站长，正科级干部，而蔡成功的父亲是机务站的小队长，没有行政级别。 他们小时候，都生活在客车厂的家属大院里，度过了最天真、最淘气的时光。 一起玩泥巴，一起过家家，一起打弹珠，一起捉迷藏，一起扯女孩的辫子。 一起往旱厕里丢鞭炮，一起用石头砸路灯上的灯泡，和别人家的玻璃…… 是关系最好的小伙伴，就像亲生兄弟一样。 直到上学之后，两人的差距渐渐显现出来了。 侯亮平非常聪明，加上父母亲管的严，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三。 蔡成功虽然也不笨，但因为父母放任自流，他也就不好好读书，成绩一塌糊涂，就连平时的作业，都是抄侯亮平的。 但蔡成功有另外一个特长，他很有商业天赋，读初中的时候，靠倒卖“水浒108将”卡片，赚了不少零花钱，经常请侯亮平吃零食…… 中考结束后，侯亮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京州市第一中学，蔡成功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只读了一个花钱就能上的职高。 再往后，侯亮平考上了全省最高学府汉东大学，蔡成功则根本无需参加高考，直接“保送”进了“社会大学”。 一年到头，两人也见不上几面，彼此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淡…… 蔡成功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昔日亲密无间的发小，已经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于是，他拼了命的赚钱。 摆地摊、卖盗版光碟，倒卖服装，当包工头，直到买下大风厂，拥有上千名员工，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可很快蔡成功就发现，即便如此，自己依然无法追赶上发小的步伐，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因为侯亮平当官了，才三十五岁左右的年龄，便已经成为汉东省反贪局副局长，后来又转任京州市反贪局长。 那可是堂堂的正处级干部，至少相当于光明区的常务副区长，自己这个厂长算个屁，给他提鞋都不配。 蔡成功甚至听朋友说，侯亮平在同一个院子里出去的领导面前，对自己做出评价。 “蔡成功是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人。” 正因为此，蔡成功被深深伤害了，不再相信当年的友谊，他没事从来不去找侯亮平，有事也尽可能不找。 只有到了每年春节的时候，才礼节性的走一走…… 即便这样，侯亮平还经常摆起架子，说礼物送的太贵重了，不能收。 玛德，你以为老子愿意送吗？ 老子又没有求你办事。 再说了，那可是我私人掏的腰包，又不像你们当官的一样，可以随便找个名目，用公款报销。 还不是看在你是正处级领导的份上，担心礼物太轻了，拿不出手，面子上也过不去。 以前不求办事，侯亮平都是那副德行。 现在有求于他，能有好脸色看吗？ …… 虽然蔡成功知道此事有难度，但厂子生意惨淡，现在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无论如何，都应该试一试。 侯亮平早就戒烟了，但酒还是喝的。 于是他带上两箱茅台，来到了侯亮平在市区御景花园小区的家…… 按下门铃后，开门的却不是侯亮平，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 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长相很不错，身材也可以，绝对算是个美女。 只可惜，打扮的花枝招展，比较俗气，而且气质不太好，感觉有一点肤浅，还带着些傲娇。 “你找谁？”女子问道。 蔡成功心想，难道自己走错了？ 他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 那这个女人是谁？ 难不成侯亮平搬家了？ “请问，这里是侯亮平侯处长的家吗？” “没错，这就是侯亮平的家，但他现在不在家，你下次再来吧。”女子说完这句话，就要关门。 “等一等。” 蔡成功连忙拦住她，问道：“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侯亮平的家里？” “我是他老婆，怎么了？” “啊？” 蔡成功顿时傻了眼，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和你有什么关系？”女子白了他一眼，直接把门关上了。 蔡成功并没有离开，经过短暂的懵逼之后，立刻在脑子里思考了起来。 侯亮平什么时候娶老婆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难道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了？ 应该不会，今年过年还聚过一次呢，侯亮平做人再差，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再说了，结婚那么大的事，就算他不通知我，老家属大院总应该有人知道吧，怎么没听说过？ 那就是这女的有问题。 难道，她是小偷？ 恰巧被我堵在家里了…… 蔡成功摇了摇头。 也不对，小偷哪里会打扮的花枝招展，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给自己开门。 这女的究竟是谁？ 抱着满肚子的疑问，蔡成功拿出手机，拨打侯亮平的电话，但没有拨通，耳边传来了客服机器人的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按下门铃。 女子开门后，一脸的怒气。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侯亮平不在家，让你下次再来，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谁啊，干嘛一定要让你知道？” “我叫蔡成功，是侯亮平的发小，几十年的好朋友。” “那行吧，你在这等着。”女子转身进了房间，很快又回来了，手里还拿了本结婚证。 蔡成功接过来一看，侯亮平还真的结了婚，领证的时间是上个月。 眼前的女子名叫王曦琳，今年只有二十三岁，足足比侯亮平小了十五岁。 “你真是弟妹？” “这下信了吧。”女子把结婚证拿了回去。 “我和亮平先领证后办酒席，他没有及时通知你，也是正常的。” “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 “明年一月份，春节前。” 蔡成功听了这话，脑子一转，立刻来了主意。 他走了几步，对站在电梯间门口等候的司机喊道：“小钱，把酒搬过来。” “好嘞。”司机小钱赶紧抱着两箱茅台走了过来。 蔡成功道：“弟妹，这两箱酒，是我送给你和亮平的结婚礼物。” 王曦琳看见两箱茅台，顿时眼前一亮，嘴上却客气说道：“这酒太贵重了，两箱都要上万了吧，我不能收。” 蔡成功是何许人也，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变化，道： “弟妹，本来是不能收，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们摆酒席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少领导到场，领导都爱喝茅台。 我这两箱酒，是朋友送的，现在正好转送给你们，免得再花钱去买。 你们结婚过日子，以后还要生孩子，花钱的地方可多了，亮平现在工资也不高，能省一点算一点。” “如果我自作主张收下你的东西，亮平可能会不高兴的。” “放心吧，没事的，我和亮平是什么关系，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起穿个开裆裤玩到大的，好的就和亲兄弟一样。 自家兄弟结婚办酒席，我出点力，那不是应该的吗？” 蔡成功一边说，一边抱起酒，就要往家里面走。 “这个……” 王曦琳嘴上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肢体语言却出卖了她。 只见她主动让开身子，让蔡成功进去了…… 第607章 从女人身上下手 蔡成功十几岁就开始闯社会，做买卖，阅历非比寻常，察言观色更是一把好手。 眼看王曦琳给了一点阳光，他立马就明白，自己应该再灿烂一点。 进门后，蔡成功放下茅台，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问王曦琳要了杯水喝。 “弟妹，我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天，嗓子有点干，有茶吗？” “有有有。”王曦琳刚收了人家东西，肯定要客气一点。 “蔡哥，你先坐着，我这就给你泡茶去。” 蔡成功接过茶，说了声谢谢，又开始没话找话。 “弟妹，亮平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打他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厅里最近要建设高标准农田，亮平是农田建设管理处长嘛，刚好管着这一块，要到农村去实地考察，落实工作。 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哪个穷乡僻廊，手机没有信号，所以打不通。” “哦，难怪。”蔡成功点点头，又道： “对了弟妹，你在哪里工作。” “我也在农业厅，和亮平是同事。” 王曦琳是省农业厅的一名普通员工，事业编制，平时做一些整理材料的工作。 此外，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农业厅长王德飞的远房侄女。 王曦琳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到王德飞家做了三年小保姆，在此期间考了个电大文凭。 然后借助王德飞的关系，顺理成章的进入农业厅，弄了份体制内的工作。 只不过电大文凭的含金量太低，不便直接解决公务员身份，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事业编…… 原本，侯亮平因为得罪了省委前三把手，在厅里混的很惨，王德飞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对他各种打压。 但一个多月前，他们跟着祁省长一起去农村做调研工作，期间发生了一些事，让王德飞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祁省长不仅主动和侯亮平握了手，还各种暗示，侯亮平可能是沙书记的人，让王德飞给他压担子。 王德飞后来琢磨了很久，始终都没有彻底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侯亮平当年曾经对祁省长刑讯逼供，又背叛了高育良以及汉大帮，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肯定错不了。 祁省长却主动和侯亮平握手，要求重用侯亮平，这么做无非就是三种可能。 第一，祁省长宽宏大量，原谅了侯亮平。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祁省长如果真原谅了侯亮平，就应该把他调回政法系统，那才是侯亮平的老本行。 第二，祁省长是做做样子。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以祁省长现在的身份，根本不用对侯亮平这种小虾米客套，即便要和他客套，握个手就可以了，没必要让自己重用他啊。 第三，侯亮平真的是沙书记的人。 祁省长和沙书记现在是各成一派，势均力敌，他为了避免发生争斗，便以重用侯亮平的方式，向沙书记释放友好信号。 这种可能性，逻辑上相对更合理。 但又有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侯亮平是沙书记的人，那么他到农业厅应该是来锻炼的。 可为什么，厅里如此打压他，他丝毫都不敢反抗，沙书记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呢？ 王德飞虽然没有彻底想明白，但向来小心谨慎的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还是对厅里其他领导打了声招呼。 侯亮平很可能是沙书记派来锻炼的，以后一定要重用…… 不仅如此，王德飞还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如果侯亮平真是沙书记的人，自己必须和他搞好关系，而搞好关系的最佳方式，便是联姻。 王德飞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远房侄女王曦琳。 侯亮平至今还没有结婚，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也是个正处级干部。 更何况，他长的一表人才，又是名校毕业生，基因非常好。 相比之下，王曦琳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除了年轻之外，哪样都远远不如侯亮平，嫁过去并不算委屈…… 而且这么做，有个非常大的好处。 如果赌对了，就继续加码，把侯亮平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并借此进一步接近沙书记。 如果赌错了，王曦琳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将来找个机会，让他们离婚就是了。 进可攻、退可守…… 王德飞打定主意之后，立刻把侯亮平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说了一番大道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一个好女人…… 党员干部不结婚，会严重影响事业发展，压缩进步空间…… 等等。 然后又把自己的远房侄女介绍给了侯亮平。 说王曦琳既贤惠又勤快，如果家里有这么个女人做后盾，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谋求更好的发展。 侯亮平最清楚自己的处境，要前途没前途，要名声没名声。 就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什么可挑的，能娶厅长的亲戚，已经算高攀了…… 而王曦琳那边，一开始并不同意。 直到听说侯亮平可能是沙书记的人，马上就会被重用，才改变了主意。 毕竟男人四十一枝花，侯亮平的长相文凭摆在那里，而且还是个领导，如果真的有前途，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就这样，侯亮平和王曦琳一拍而合，当天下午下班后，就开始约会。 两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晚上又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磨合完毕后，第二天，侯亮平和王曦琳便到民政局交上十块钱，领了结婚证。 听起来，似乎有些魔幻对吧？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有时会非常拖沓，有的时候，又特别讲效率…… …… 蔡成功听说侯亮平已经下乡考察，而王曦琳在农业厅工作之后，基本可以断定， 常成虎说的都是事实。 这猴子，现在真的是手握实权了。 那可是每年几十亿的项目啊，哪怕手缝里稍微漏一点，就足以让自己打个翻身仗。 必须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 于是，蔡成功在和王曦琳聊天的时候，故意说了一些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以显示自己和侯亮平的关系有多铁。 等到临出门的时候，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块钱。 “弟妹，我来之前，不知道你在家里，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你拿着，就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的见面礼。” 王曦琳没接，还用力的摆了摆手。 “蔡哥，这不行，就算你和亮平是好兄弟，也用不着这么多见面礼，我不能要。” “你看你看，见外了不是。”蔡成功把钱往茶几上一放。 “要不，除了我给你的见面礼之外，还有你和亮平的结婚贺礼，都算在里面，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曦琳哪里敢要，可就在她弯腰拿钱，准备还给蔡成功的时候，蔡成功却突然打开门跑了。 并且还丢下一句话。 “弟妹，我有事先走一步，等你和亮平办喜宴的时候，一定来喝你们的喜酒，不醉不归。” 王曦琳赶紧追出去，但蔡成功并没有坐电梯，他走的是安全通道，转眼就下了两层楼。 王曦琳跑不过他，追了几层楼后，见距离越来越远，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第608章 侯亮平明哲保身 此时此刻，侯亮平正站在平安县丰云乡的一处山坡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苗木。 没错，这正是祁同伟站过的那处山坡，下面的苗木，自然是景秀公司的。 平安县并不属于侯亮平此次考察的对象，只不过，他在隔壁的平原县考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 举报人声称，平安县有大面积违规侵占基本农田的现象。 按理说，侯亮平是可以不理会这个举报的。 因为违规侵占基本农田，第一主管部门是国土资源厅，农业厅只是连带管理者。 侯亮平身为农田建设管理处长，这种事压根就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 但祁省长曾经明确表示，要严查违规侵占基本农田，发现一起，整改一起。 他已经得到了举报，如果不来看看的话，万一让领导知道了，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谁打的举报电话呢？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主使人是祁同伟。 当然，祁同伟这么做，并不是要害侯亮平。 因为他非常清楚，侯亮平知道景秀公司的老板是谁之后，肯定不会去查，而是立刻避而远之。 祁同伟真正要针对的，另有其人。 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最近很不老实，私底下悄悄做了不少动作。 甚至还打起了陈海的主意，想让陈海去当省反贪局长。 幸亏陈海本性纯良，没有忘记师哥和老师是如何待他的，更不愿意重蹈侯亮平的覆辙，便委婉的拒绝了。 至于陈岩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家海子靠着小祁省长的帮助，好不容易才脱离了纪检部门，你居然让他去反贪局，是想害他吗？ 虽然这次沙瑞金没有得逞，但祁同伟依然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更何况，老书记马上就要退休了，很可能是重大的不确定性因素。 为了防范于未然，继续在沙瑞金身边多埋点雷，是很有必要的…… …… 侯亮平带着两名处里的科级干部，来到景秀公司苗木基地门口，见大门开着，便要往里走。 “你们是干嘛的，谁让你们进去的？” 一个门卫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问这话时，满脸的不快。 “我们是农业厅的，你们公司负责人在不在？”侯亮平问道。 “农业厅的？”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看着确实是干部模样。 便道：“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一下公司领导，看他有没有时间见你们。” 听了这话，侯亮平等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农业厅的干部，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见一个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苗木公司负责人，对方应该热烈迎接才对。 现在倒好，居然还要看对方有没有时间？ 一名科级干部忿忿不平的说道：“侯处长，这也太不像话了，要不我们打个电话，让县里的领导过来？” 另一人也道：“就是，实在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架子这么大。” 侯亮平却显得非常谨慎。 对方如此做派，很显然，这个苗木公司大有来头，说不定背靠什么领导。 “算了，先不急，看看情况再说。” 两分钟后，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和门卫一起，从里面两层小楼出来了。 只见他快步走到侯亮平等人得面前，态度还算客气。 “三位领导，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农业厅农田管理处的，这位是侯处长。” “侯处长啊，你好你好。”中年男子伸出了手。 “我是这里的经理，姓许，有什么事情，到办公室里去说吧。” “行。” 进了办公室之后，许经理请侯亮平等人在沙发上坐下，又让人倒了几杯茶。 “侯处长，请问你们今天过来，具体有什么公干？” “许经理，我听说，你这个苗木基地的位置，以前是基本农田，对吧？” “这个嘛……”许经理的眼珠子转了转，回道： “是这样的，我到这里当经理的时候，已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之前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侯亮平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又问道： “许经理，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们公司的用地资质证明？” 景秀公司违规侵占基本农田，自然不可能会有合法的用地证明。 许经理想了想，回道：“实在不好意思，这里是临时办公地点，重要的材料都放在总公司里，现在真的拿不出来。” 如此拙劣的谎言，不可能骗过侯亮平等人。 那两名科级干部，心里本就很不舒服，趁此机会，咄咄逼人的逼问道： “原件不在这里，难道复印件也没有不在这里？” “对啊，你们这里总应该有备份吧，否则怎么应付例行检查？” 许经理被逼到了墙角上，索性两手一摊，回道： “这我无可奉告，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去公司总部打听吧。” “也行。”侯亮平也不跟他纠缠。 “麻烦你，把公司总部的位置，告诉我们吧。” “你们真的要去？” “你说呢？” “那好。”许经理拿出一张名片，摆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于董事长的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和公司总部的地址。 但我提醒各位一句，于董事长的父亲，是江北于副书记，就是你们农业厅的厅长亲自来了，也得给于董事长几分薄面。” …… 听说“江北于副书记”这几个字，侯亮平等人立马怂了。 虽然他们还是接下了名片，昂首挺胸的走出苗木基地，却根本不敢真的去景秀公司的总部。 那可是副省级领导，哪里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 再说了，景秀公司能到汉东来搞苗木基地，说明也有不少本地领导撑腰。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重量级人物？ 侯亮平当机立断，决定立刻离开平安县，还让大家保密，就当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个举报电话…… 周末，憋了一肚子气的侯亮平，回到京州的家里。 可他刚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变得更生气了。 “曦琳，这两箱茅台酒，是哪来的……” 本书已经被封，正在想办法挽救，同志们以后在评论区悠着点，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 第609章 侯亮平退酒 市面上大量流通的茅台酒，主要有两种规格，一箱十二瓶和一箱六瓶。 蔡成功送的是两箱六瓶装的，目前市场价单瓶一千左右，总价值一万二千块钱。 上辈子有个剧情，说蔡成功把假烟和假酒送给侯亮平，而且还被拒了。 实际上，这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当时有求于侯亮平，怎么可能会用假货嘛，难道不怕被侯亮平发现，对他秋后算账？ 说白了，这就是剧情杀。 刻意贬低蔡成功的人格，来反衬主角侯亮平的高尚…… 除了这两箱酒之外，蔡成功还给了王曦琳两万块钱，加起来就是三万多，也算是下了点血本。 但他并没有任何心疼，反而兴奋不已。 毕竟送礼这种事，不怕花钱多，就怕对方不肯收…… 相对于蔡成功的兴奋，此时的侯亮平，却是苦恼不已，并且对王曦琳大发雷霆。 他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循规蹈矩或许还有活路，但凡经济上犯一点错误，随时可能会被清算。 更要命的是，王曦琳第一次见到侯亮平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到了，有些惊慌失措。 她原本准备把两万块钱的事情，直接告诉侯亮平的，现在也改变了主意。 算了，还是先不要说出来，回头去找蔡成功，把钱还给他，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亮平，真不是我贪心，是那个蔡成功硬要往家里搬啊。” “他要往家里搬，你不会拦着，就这样收下了？” “我本来是不肯收的，可蔡成功说，他和你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好的不得了，就和亲兄弟似的。 听说我们下个月结婚摆酒席，刚好家里有两箱别人送给他的酒，就拿来给我们用了。 我当时觉得，你们这么好的关系，强行拒绝显得太不近人情，就想着先收下，等你回来了再说。” 侯亮平心想，我和他屁的亲兄弟感情。 蔡成功当年不好好读书，就是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人罢了。 更何况，他现在是商人。 所谓无商不奸，商人没几个好东西。 蔡成功这两箱酒，肯定不是白送的，十有八九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侯亮平也明白，这话千万不能直接说给王曦琳听，否则王曦琳会觉得自己薄情寡义的。 便道：“他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我打过了，但是你手机没信号，无法接通。” “那后来呢，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说这事？” 王曦琳回道：“我想着，反正蔡成功已经走了，这酒肯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处理，在电话里说也没有用。 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反而会影响不好，所以就没说。” 听了这话，侯亮平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毕竟王曦琳说的确实有道理，必须等自己回家，才能把蔡成功叫来，把酒搬走。 于是他换了一副面孔，说道： “曦琳，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激动，错怪你了。 不过你要注意了，蔡成功虽然和我是发小，但他还是个商人，商人所有的毛病，他身上基本都有。 我们当干部的，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要多注意，小心谨慎一点。” 说完之后，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蔡成功的电话。 “包子，我下乡回来了，你赶紧到我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 …… 蔡成功接到电话后，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侯亮平家。 虽然侯亮平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但口气明显不是很友好，估计是让自己把钱和酒拿回去。 如此看来，包工程的事情恐怕没戏了。 但一进门，蔡成功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因为王曦琳对他悄悄打了个手势，先伸出两个手指头，然后又摇了摇。 蔡成功立马意识到，侯亮平应该还不知道两万块钱的事情。 难道，王曦琳想收这个钱？ 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成了。 他们可是领了证的夫妻，只要钱送出去了，谁收都一样，说不定这猴子也是想收钱的，只不过在惺惺作态罢了…… “包子。”侯亮平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嘲讽。 “你真够可以啊，趁着我不在家，给我整这么大个幺蛾子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猴子，我干什么了？”蔡成功装傻充愣。 “你还装。”侯亮平指着身边的两箱茅台，道：“这酒，是你送来的吧？”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蔡成功反客为主道： “猴子，真不是我说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家兄弟？” “没那回事，我现在只是领了个证，又没办酒席，所以才没通知你。 等到下个月底，正式摆酒的时候，我肯定要叫你啊，包括你家里人都要一起来。” “所以啊，猴子你办结婚酒席这么重要的事，我做兄弟的，怎么能不出点力呢？ 刚好别人送了我两箱茅台，就给你拿来了，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侯亮平当然不会相信这话。 “包子，还有人给你送酒，不会是你花钱买的吧？” “这话说的，我好歹是个服装厂老板，手下有一千多个员工，那么供应商要给我的厂子供货，不要巴结我一下？ 曦琳，你说是吧？” “是是。”王曦琳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侯亮平却板起了脸，道： “就算是别人送你的，我也不能要，两箱茅台得一万多块钱，已经违反干部纪律了，你赶紧拿回去。” “违反什么纪律，受贿吗，我看不至于吧。 据我所知，行贿受贿是有前提的，要不当谋利，我又不求你办事，兄弟之间的友情馈赠而已，根本搭不上边。” 侯亮平对这个回复有些意外，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包子，真没想到，你对法律还有些研究，看来是腐蚀领导干部这种事干多了，都干出经验心得了吧？ 不要再说了，这酒我肯定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否则的话，我就交到纪委去。” “猴子，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 “我可没这么说，但不收贵重礼品，是我做人的原则，兄弟之间也一样。” 蔡成功见侯亮平态度如此坚决，知道这酒是肯定送不出去了，他脑子转了转，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 只见蔡成功打开一箱茅台的封条，从里面拿出三瓶，摆在茶几上。 “这一瓶，是我送给你喝的，这两瓶，是我孝敬侯叔叔的，三瓶酒加起来，价值远没有达到五千块钱的受贿标准。 其他的，我全部带走，这样总行了吧？” 蔡成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侯亮平要是再拒绝，就显的太不近人情，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行，不过我先说清楚，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第610章 京州市长的安排 蔡成功只送出去三瓶茅台，而且还受了一顿白眼，但他却丝毫也不沮丧。 只要侯亮平肯收，就说明自己还是有一点面子的，后续包工程的事情也还有希望。 更何况，王曦琳那里，还有自己两万块钱呢。 侯亮平不收钱没关系，他老婆肯收钱就行，到时候多吹点枕头风，效果也是一样的。 等以后自己拿到了工程，只要能守口如瓶，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但蔡成功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多久。 两天后，侯亮平又下乡去了。 他前脚刚走，王曦琳后脚就找到了蔡成功，然后把那原封未动的两万块钱，摆在桌子上。 “蔡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钱，还是拿回去吧。” 蔡成功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弄了半天，这两口子都不收钱啊，王曦琳让自己不要提钱的事情，是为了悄悄还给我。 但他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很快就找到了暗藏着的机会。 王曦琳这么做，说明侯亮平还不知道情况，事情仍有转机。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还有结婚的礼金。” “蔡哥，我当时可没答应收，是你把钱一扔，就直接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再说，你也看到了，亮平连你的酒都不肯收，又怎么可能要这么多礼金呢。 我是害怕他生气，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兄弟感情，才没有告诉他，私底下来把钱还给你。” 蔡成功想都没想，又把钱推了回去。 “弟妹咋这么见外呢，钱都到了你手上，怎么还能拿回来？ 再说了，这也不是白给你们的，只是让你们代为保管一下而已。” “代为保管？”王曦琳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没错，就是保管。”蔡成功赶紧开始忽悠。 “这个钱是礼金，礼金嘛，肯定要讲究礼尚往来，现在你和亮平结婚，是件大喜事，我送一份大礼是理所当然的。 等到将来，我家也办大喜事的时候，你们同样也得给我包一份大礼，钱不就还回来了吗？ 这一来一去，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顺便还增进了彼此的感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曦琳虽然是厅长的远房亲戚，但毕竟太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哪里是老江湖蔡成功的对手。 被一通忽悠之后，立场出现了动摇。 “那蔡哥，你家最近什么时候，有大喜事要办啊？” 蔡成功早就结了婚，儿子才几岁，即便是升学宴，至少也得再过十年，更别提结婚了，现在哪有大喜事要办？ 总不能自己四十周岁生日，也轰轰烈烈的大办宴席吧？ 他想了想后，决定先稳住对方再说。 “明年吧，最晚后年，我家就会买一套新房子，到时候你和亮平一起，来参加我的乔迁之喜。” “真的？” “千真万确。” “那好吧。”王曦琳把钱收了回去。 “蔡哥，这钱我就先保管着，等你家搬新房子的时候，一定记得通知我们……” …… 不知不觉之中，2010年走到了尾声。 李维民即将年满七十周岁，他清正廉洁，为党和人民的事业，操劳了一生，是时候卸下重担了。 在此之前，李维民回到自己曾经长期工作的汉东省，见了祁同伟一面。 “同伟，我和你，就不遮遮掩掩了，有话直说。 京州市长的位置，已经空缺了几个月，我眼看就要退了，这次过来，是想把人选定下来。” 京州是副省级城市，市长自然是副省级干部，而且含金量明显大于普通副省长，是省委常委的第一候补，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 之所以会空置几个月，主要是因为各方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李维民在高层，祁同伟在汉东，只要他们俩不点头，人选就定不下来。 就连沙瑞金，也因为这个原因，从未想过染指…… “老书记，您是不是有中意的人选了。”祁同伟问道。 “嗯。”李维民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有两个候选人，你来拿主意。” “我拿主意？”祁同伟赶紧摆摆手，道：“还是您老决定吧。” 李维民笑了笑，道：“呵呵，这个主意，还必须要你来拿。 京州的事情基本是你说了算，而且那两个候选人，都和你搭过班子，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谁来当这个京州市长，最为合适。” 祁同伟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有数了。 “老书记，您说的是少华和王凡吧。” “没错，就是他们俩，同伟，你觉得谁更合适。” 如果真要让祁同伟来选，他想都不用想，肯定会优先考虑王凡。 当初在梅关市，王凡和自己配合的多好啊，现在让他来和同样强势的李达康搭班子，最合适不过了。 相比之下，潘少华的做派，让祁同伟多少有些看不惯…… 但此时的祁同伟，心里和明镜似的。 李维民肯定想让潘少华当京州市长，毕竟潘少华曾经是他的秘书。 向自己征询意见，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实际上是想借自己的意见，让他的决定更具备说服力。 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呢？ “老书记，我认为少华更适合一点。” “同伟，你这话明显有些口不对心。”李维民轻轻的摇了摇头。 “呵呵。”祁同伟尬笑了一声。 “我是您带出来的兵，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知道就好，我现在只想听听你对他们俩的真实看法，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 祁同伟想了想，说道： “老书记，实事求是的讲，我觉得王凡更合适一些。 李达康那个人，性格比较强势，而王凡处事稳重，工作勤恳，彼此之间能够形成互补，有利于队伍的稳定和团结。 相比之下，少华的性格和李达康有点像，他们俩搭班子的话，可能会多需要一点磨合的时间。” 祁同伟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都是当年的印象，少华这几年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还是您亲自把握比较好。” “同伟，既然你能坦诚直言，我也对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京州市长这个职务，我更希望让少华来担任，他当过我的秘书，固然是一个因素，但并非最重要的……” 李维民说到这里，走到窗口前，往远处看了看。 “据我估计，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里，汉东的形势会出现一些波折，你也将面对更复杂的局面和挑战。 王凡虽然很不错，但他挑不起重担，相比之下，让少华过来，作用会更大一些……” 同志们，书停止推荐了，稿费大打折扣，希望以后能多给几个用爱发电，支持一下…… 第611章 老书记的最后布局 祁同伟明白李维民话里的意思。 按照日程表，距离下次大范围人事变动，还有将近两年时间。 但实际上，会提前几个月尘埃落定，之后只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从现在开始计算，到出消息，最久大概需要一年半左右，如果快的话，估计也就一年多一点。 在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很忙，祁同伟是没有任何助力的，必须凭借自身本事，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李维民嘴里的挑战，指的是什么呢？ 当然来自于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会趁着李维民退休之后，这一年多的空窗期，对自己发起进攻，以便彻底掌控汉东省的局面。 站在这个角度去分析，确实更应该让潘少华担任京州市长。 毕竟，王凡年龄偏大，没有拿得出手的政治资源，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基本不会有其他作用。 而潘少华只比自己大三岁，过了年才四十四，他不仅给李维民当过秘书，还另有家族背景，可谓前途无量，完全有能力在汉东政坛占据一席之地。 祁同伟甚至怀疑，京州市长对潘少华来说，也只是一个过渡…… 果然，李维民接下来的话，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测。 “同伟，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的问题，查的怎么样了？” “查出来不少，经济上和生活作风都有，但要立刻把他拿下，多少还差点意思，需要继续完善工作。” 李维民点了点头，道：“那就再等等吧，有些时候，把重要的牌抓在手里，不出或者晚点出，效果会更好。 到时候，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控制住平州的局面。” 祁同伟心想，老书记真是深谋远虑，早已经筹划好了。 汉东省的关键，无非就京州、吕州和平州三市，无论是政治地位和经济体量，都远远甩开其他地级市。 目前自己已经全面掌控京州和吕州，如果再控制住平州，局面可就再理想不过了。 不仅可以主导汉东经济发展的走势，还能拿到常委会里的多数票，无需再担心沙瑞金的掣肘。 因此，潘少华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是无可替代的。 毕竟潘少华目前的职务，是汉南副省长，先到京州过渡一下，等秦广华爆雷后，可以直接让他去平州充当“救火队长”。 而王凡现在还是正厅级，虽然资格很老，能够争取当上京州市长。 但要想短期内成为平州市委书记，并进入省委常委序列，基本上没有可能。 另外，既然潘少华要来，现任平州市长周信，就必须靠后站了。 原本祁同伟打算，拿下秦广华之后，就强行把周信上去。 现在看来，只能让他等到一年半后的换届，争取去吕州，接替张萍的位置……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沙瑞金身为省委书记，绝对不会听之任之。 他肯定会想尽办法，从其他地方夺回一票，保住常委会的主动权。 不过这没什么，自己和高育良，外加易学习，沙瑞金是肯定动不了的。 他现在能打主意的，无非就是宣传部长那一票，不管是把江宝善拉过去，还是请上面换人，都无所谓。 只要自己能顺利控制住平州，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推动工作，就会加速完成。 如此大的功劳在手，进可攻退可守，沙瑞金根本翻不了天。 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群猪队友呢…… …… 沙瑞金站在窗口前，看着李维民上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内心很不是滋味。 这位让自己忌惮了很久的老人，临退休前，又给自己出了最后一道难题。 他把潘少华调到汉东来，除了帮祁同伟巩固实力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呢？ 沙瑞金推敲出了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具体哪种才是对的，却始终无法确定下来。 于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军师，省政法委书记汪庆东。 虽然汪庆东曾经出现过一些误判，但他之前那些推理和建议，其实都非常有水平，而且分析对了两件非常重要的事。 一是祁同伟阴差阳错的上了省长。 二是路瑞生和杨永信是可以切割开的，助沙瑞金拿下了平州那一票。 因此，沙瑞金现在对他愈发信任，凡事有什么吃不准的事情，基本上都会找他来商量…… 省政法委在同一栋楼里办公，汪庆东接到电话后，分分钟就赶了过来。 “沙书记，您找我？” “老汪，坐。” 沙瑞金请汪庆东和自己一起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李维民刚从我这里离开没多久，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找您啥事？” “还能有什么好事，京州市长不是还空着吗，他向我推荐了一个人。” “什么人，上面空降下来的？”汪庆东问道。 “那倒不是，李维民推荐的人选是汉南省最年轻的副省长潘少华。 他以前当过李维民的秘书，而且和祁同伟一起，在沙州市搭过班子。” 沙瑞金说完，把潘少华的履历表，摆在了汪庆东面前。 汪庆东拿起来，只看了几眼，就立马发现到了特别的地方。 “这个潘少华，有点不简单啊，履历非常丰富，基本上两年一动，是个“短平快”干部，而且还走了团委和秘书的捷径。 沙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除了给李维民当过秘书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关系吧？” “有。”沙瑞金点点头，道：“他的岳父是……” “难怪这么年轻，便已经是副省长了，老婆娶的好，就是不……” 汪庆东下意识脱口而出，立马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道：“沙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现在不提这个。”沙瑞金咧了咧嘴，又摆手道：“我觉得此事有点蹊跷，让你来帮我分析一下。” “按理说，潘少华有这样的关系，京州又是祁同伟的地盘，他们完全可以请组织部的领导出面，照会一声就行了。 李维民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一趟，私下向我推荐他呢？” 汪庆东认真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道：“沙书记，您自己是怎么看的？” “老汪，在我面前，能不能收起你的谨小慎微，有什么话说什么，我现在是当局者迷，才找你来帮忙分析的啊。” “那好，沙书记，我再问您一句，您觉得，在李维民心目中，是祁同伟重要，还是潘少华重要？” “应该是潘少华吧，虽然他没有祁同伟升的快，但毕竟担任过李维民的专职秘书，彼此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在亲近度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再说了，祁同伟和李维民之间，还隔着一个刘和光呢，不好比。” “沙书记，我和您持相同看法，有了这个前提，或许接下来的推断，会清晰很多……” 第612章 神一场鬼一场的狗头军师 汪庆东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沙书记，虽然我们必须承认，祁同伟那小子确实很优秀，干出了非常出色的政绩，但李维民那边，也着实待他不薄。 才八年多的时间，就把他从正处级提拔到正省级，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理由再继续帮他。 我觉得吧，很可能是这种情况。 李维民想着自己要退了，应该在最后关头，扶潘少华一马，但是又害怕您从中阻扰，出现什么意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就拉下老脸来找您，希望您能卖个面子给他。” 沙瑞金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考虑过这些，但是有一点疑问，始终想不通。 李维民明明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办成这件事的，何必要主动欠我一份人情，似乎没有必要吧？” “这个嘛……”汪庆东被问住了，一时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但因为此事至关重要，他们即便想不明白，也必须努力去想。 于是，办公室里暂时陷入了寂静。 沙瑞金闭上眼睛，躺坐在沙发上，汪庆东则靠在窗户旁，抽着香烟，双双陷入了沉思。 直到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汪庆东才缓缓得开了口。 “沙书记，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沙瑞金睁开眼，“说说看，什么可能？” “李维民这次来找您，不是为了主动欠下人情，而是要换个方式，来向您释放友好的信息。” “继续往下说。” “您想啊，之前祁同伟能当上省长，完全是因为您要照顾李维民的面子，虽然他们占了个大便宜，但心里多少总会有一些不安吧？ 如今李维民要退了，很多人都会失去依靠，即便他自己无所谓，也要替身后那帮人考虑。 但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明着退让，所以就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和您化干戈为玉帛……” 沙瑞金听完之后，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又摇了摇头。 “老汪，你这个解释虽然有些道理，但依然有一个问题说不通。 李维民把潘少华送到汉东来，而且担任京州市长，明显在给祁同伟增添帮手，又怎么会是向我示好呢？” “也对。”汪庆东撩了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又道：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李维民采取的是折中方案。 他之前帮了祁同伟那么久，现在退休了，不想再折腾了，就用送潘少华来汉东的方式，向您和祁同伟，同时亮明自己的态度。 这是最后一次帮祁同伟，从此之后，汉东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你们爱咋滴，就咋滴吧……” “有点对味了。”沙瑞金顿时来了精神。 “老汪，我刚才也这么考虑过，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汪庆东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 不容易啊，总算让这老小子满意了，否则继续逼问下去，自己本就荒芜的脑袋，迟早会变的跟葛优一样。 “沙书记，您英明，不论什么事情，都能想到我的前面去。 接下来，您可以找个机会，给祁同伟来点小动作，试探一下李维民，如果他毫无反应，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我明白，看机会吧。”沙瑞金点了点头，又道：“此事先放在一边，我们分析一下另外一个问题。” “潘少华是汉南副省长，而且他长期在汉南工作，基础已经打的非常扎实了，可谓前途一片看好。 按理说，并不是非要大老远的调到汉东来，当这个京州市长。 但潘少华既然决定要来，那么李维民和祁同伟，必然给了他承诺，而且是比较诱人的承诺。 老汪，你说是不是？” 汪庆东回道：“沙书记，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 “按照潘少华之前的轨迹，如果一切顺利，到了后年换届，晋升为汉南省委常委的概率不小。 李维民和祁同伟必须开出更优厚的条件，才能打动他。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向潘少华承诺，会在这次换届的时候，确保潘少华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沙瑞金道：“大致就是这样，关键在于，他们承诺的是哪个席位？” “很明显啊，吕州张萍干完这一届，肯定是要退的，潘少华刚好可以顶上去。” “真要是这样，那倒也无所谓，吕州本来就是祁同伟和高育良的根据地嘛，给他也改变不了大局。” 沙瑞金说完这句，突然话锋一转。 “我现在担心的是，祁同伟那小子贪心不足，打其他席位的主意，那就麻烦了。” 汪庆东琢磨了一会之后，摇摇头道： “应该不至于，祁同伟虽然路子野，但从之前的表现来看，还是讲究稳扎稳打的。 他优先要考虑的，一定是保住吕州市委书记的席位。 再说了，祁同伟已经连续把张萍、易学习和李达康，推进了省委常委序列。 我实在想不出来，他手底下还有哪位得力干将，具备短期之内上常委的条件。” “老汪，你大意了，别忘了平州市长周信，是祁同伟推荐，把他从京州调过去的。 周信晋升正厅级干部，已经有六年多了，资历不算浅，理论上具备破格提拔的可能。” “周信肯定不行。”汪庆东想都没想，就给出了不同意见。 “当初张萍和李达康能进常委，主要是因为他们俩的资历太老，只要没人唱反调，提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祁同伟在后面稍微推一把就可以了。 唯独易学习的难度大一点，但当时钟正国出手了。 而且祁同伟和易学习之间，有十几年的恩恩怨怨，最终化敌为友，这种关系比死党还死党，他才会全力以赴去办这件事。 反观周信，根本不具备以上条件。 现在钟正国已经走了，您才是省委书记，祁同伟要想破格提拔他，除非动用上面的力量，但李维民已经退休了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祁同伟在上面还有其他关系，也不可能用在周信身上。 他们一起共事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年，能有多深的感情，祁同伟凭什么消耗巨大的资源去帮他？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完完全全不符合逻辑……” “确实有些离谱。”沙瑞金点了点头。 听完汪庆东的分析后，他算是彻底打消了疑虑。 “既然这样，那就放潘少华进来吧，我们只要守好自己的席位，静观其变就行。 另外，统战部的胡荣光，最近到我这里跑了好几次，已经有靠拢的倾向。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全力以赴把他争取过来，确保常委会里的主动权……” “那是好事啊。”汪庆东伸出了大拇指。 “沙书记德高望重，胡荣光一定是仰慕您的人格魅力，才放弃了原有立场，主动寻求团结。 有了他的加入，常委会的局面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们也可以稳扎稳打，谋定而后动……” …… 11年一月上旬，一年一度的京州市人代会拉开帷幕，除了正常工作流程之外，还选举出了两位市政府领导。 潘少华全票当选京州市长。 孙连城全票当选京州副市长，继续兼任光明区区委书记…… 一月中旬，汉东省人代会也正式召开。 祁同伟全票当选汉东省长，正式去掉了那个“代”字。 新的局面，新的挑战，即将展开…… 非常感谢各位老朋友对我的支持，虽然本书已经被关小黑屋，没有新流量进来，但我会尽力坚持下去，把故事写完。 当然，也希望同志们能多看广告，别把我饿着?(???)? 第613章 蜕变的好帮手 祁同伟上次和潘少华有密切联系，还是在三年多以前。 当时祁同伟是汉南省沙州市委书记，他励精图治、排除万难，把弊病丛生、纪律废弛的沙州官场整顿一新。 并拿下了包括市长张军在内的，几名涉嫌严重违法乱纪的市委领导。 然后，李维民把潘少华送到沙州，接任市长的位置。 祁同伟和潘少华搭班子的时间不长，只有区区不到一年。 但在此期间，因为一次征地拆迁事件，对方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在他看来，潘少华这个人，就是翻版的李达康。 同为大领导秘书出身，也都是不粘锅，甩锅高手。 满脑子想着捞政绩，却没有什么责任心，不肯承担任何工作中可能出现的风险…… 所谓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两个秉性相似的人，如果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或许能有共同话题，会很谈得来。 但搭班子干工作，是另外一码事，需要彼此取长补短，形成互补，才能合作愉快。 因此，祁同伟对潘少华接下来在京州的表现，并不怎么看好。 他极度怀疑，潘少华很可能会和李达康明争暗斗，甚至互相拆台。 京州实在太关键了，祁同伟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于是他把潘少华叫到自己面前，亲自打个预防针…… “老潘，欢迎到汉东来工作，京州的工作任务很艰巨，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潘少华一脸谦卑的回道： “祁省长，时隔三年多，我终于又是您手下的兵了，我早就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也非常感谢您和老书记对我的提携。 京州是汉东省会，又是副省级城市，无论是政治影响还是经济体量，都远非沙州可比，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紧紧团结在党和组织身边，用心向您学习，向李达康书记学习，尽力把京州的工作做好。” 这话很体面，祁同伟也还算满意，又问道： “老潘，你身为新任京州市长，有什么具体的执政理念吗？” “我最近一段时间，对京州的情况做了一番了解，发现自己非常的幸运。 因为您在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期间，高瞻远瞩，制定了非常科学的远景发展规划，至少能确保京州未来十年的高速发展。 您荣升省长之后，又力主推出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建设。 为将来京州能发展成为国内一线城市，指明了正确的方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即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的出如此优秀的城市规划。 因此，我目前并没有具体的执政理念，唯一的想法就是，继续认真贯彻您留下的执政理念，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说到这里，潘少华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详细的描述起来，洋洋洒洒几千字，花了十几分钟才说完。 主要讲述自己接下来，会如何围绕京州建设发展规划，具体开展工作。 其中有个别地方，说的非常细，也算是对现行工作不足之处的弥补…… 祁同伟听完之后，非常的意外，甚至还有一些震惊。 这是我认识的潘少华吗？ 想当初，他刚到沙州工作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也对自己礼遇有加，但如果细细品味的话，便很容易看出他骨子里带着的狂傲和不服。 而如今，这种狂傲和不服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诚恳和尊重。 并且一见面，他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工作方案，明显比以前更加求真务实…… 但很快，祁同伟又觉得理解了。 人嘛，总是要成长的。 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何况三年多过去了。 当初他是李维民的专职秘书，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李维民的意志，即便是副省级领导，对他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久而久之，自然会有些内心膨胀，目中无人。 刚刚转到地方工作，一时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也是正常的。 离开李维民的身边之后，潘少华面对着繁杂的实际工作，以及形形色色的人。 要想把工作做好，必须放下身段，变的更加接地气…… 更何况，如今彼此的身份，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是汉东省长，由不得他这个京州市长不低头。 想当初，李达康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以前他要比潘少华狂多了，身为二把手，却压根就不把一把手放在眼里，易学习、钱治国和高育良，都一样。 可到了自己面前，还不是照样得收起性子，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 这下，祁同伟算是彻底放心了。 本以为李维民送来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弄了半天，竟然是非常靠谱的帮手。 “老潘，你的态度非常端正，准备的也很细致详实，老书记没有看错你。 我在这里，对你接下来的工作，大致定个方向。 目前省里的头号任务，是推动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建设，京州方面，一直由李达康书记负责。 这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踏踏实实的把市里各项工作做好，等完全适应环境了，再做主张。 另外，我向你推荐两个人，一位是京州常务副市长孙玉亭，另一位是副市长兼光明区区委书记孙连城。 孙玉亭之前是市委秘书长，做事认真，考虑问题细致全面，是一个很好的助手。 孙连城和我相识多年，工作能力中等偏上，关键是身子特别正，经济和作风都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给他压担子。 如果这两个人用好了，对你的工作开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谢谢祁省长的提示。”潘少华诚恳的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角色，把京州的工作做好，绝不辜负您和老书记对我的信任……” …… 送走潘少华后，祁同伟又通知李达康到自己这里来一趟。 李达康还是保持着雷厉风行的工作风格，放下电话后，他立马赶到省政府大楼，迈着加速的步伐进了门。 “祁省长，您找我？” “嗯，坐吧，达康书记，我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自己的新搭档有什么看法？” “我个人没有什么看法，既然潘市长是您和老书记推荐的，那就一定错不了，我会努力和他配合好，一起把京州的工作搞上去。” “呵呵。”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 “达康书记，我们还不了解彼此吗，今天专程请你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场面话的……” 第614章 拿下搅屎棍 李达康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也笑了笑，说道： “祁省长，您真是慧眼如炬，我肚子里这点小心思，什么都瞒不过您。” 祁同伟道：“那就谈谈吧，畅所欲言。” “好的祁省长，实事求是的讲，我心里还是有一点顾虑的。 潘市长年轻有为，又当过老书记的秘书，性格应该会比较强势。 我担心，他可能会提出新的主张，打破京州现有的发展秩序。” 祁同伟心里清楚，李达康没有把话说全。 站在李达康的立场上，肯定更担心潘少华会喧宾夺主，和他争夺一把手的权力，包括关键的人事任免权。 只不过忌惮潘少华和李维民的关系，不敢轻易表达出来。 既然他不敢说，我就帮他壮壮胆吧…… “达康书记，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态度。 你才是京州市委书记，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名京州干部，挑战你的权威，潘少华也不行。 你来之前，我已经找他谈过话了，帮你们分了工。 你全权负责京州市党务工作，以及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对接，他全权负责市政府的所有日常工作。 你们各司其职，谁也不准越界，遇到特殊情况，多交流沟通，实在不行，可以向我汇报，我来出面解决。” 听了这话，李达康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还是祁省长想的周到，有先见之明，谢谢您对我的体谅。” “达康书记，你不要用嘴巴谢我。 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让京州继续繁荣发展，让人民群众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才是对我，对组织最大的回报。” “祁省长，您这话深刻啊。 我们党的干部，不就是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人民服务的吗？ 我回去之后，会把您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京州的同志们，让他们认真向您学习，如何做一位无私奉献的人民公仆……” 祁同伟看了李达康一本正经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货拍起马屁来，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丝滑圆润，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真特娘的绝了。 “达康书记，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您说。” “吴冰的副书记，也应该当到头了，你回去之后，和潘市长一起，联合向省委提议，尽快把他换了吧。” 李达康听了这话，立刻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回道： “祁省长，吴冰那个家伙，实在太不像话，天天正事不干，像个搅屎棍一样，尽想着唱反调，早就应该把他撸了。 但是，吴冰虽然是正厅级干部，可他资格老，在上面是挂了档的，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换掉。 还有，如果换掉了，让他去哪呢？ 副书记的位置，推荐谁上会比较合适？” 祁同伟回道：“我看省政协就不错，反正吴冰喜欢抬杠，去当省政协秘书长最合适。 替代者首选组织部长吴春林，我之前观察他很久了，工作能力不错，资历也够了，完全可以顶上来。 至于能否拿下吴冰，这点你不用担心，尽管提出来便是，我自有安排……” …… 正厅级的岗位有很多，职务含金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京州市委专职副书记，只要不犯错误不退休，下一步便可以稳稳晋升副省级，甚至直升省委常委。 因此，在汉东省两百余名正厅级干部中，吴冰的排名即便不是第一，至少也能稳居前三。 如此重要的岗位调整，程序自然也很讲究。 要先在书记办公会上通气沟通。 然后到五人小组会议上进行初步讨论，获得多数同意后，再提交到常委会讨论。 并由所有省委常委投票决定，是否向上面提出建议…… 几天后，祁同伟带着京州市委的意见，和高育良一起，来到了沙瑞金的办公室，就地召开书记办公会。 “沙书记，京州方面提出，副书记吴冰同志，已经无法胜任工作，建议省委向上面提出调整，您考虑一下吧。” 沙瑞金问道：“祁省长，做为上一任京州市委书记，你对吴冰同志的情况更为了解，同意这个建议吗？” “我和京州市委的意见一样。”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以吴冰平时的表现来看，确实无法胜任副书记的工作。” “哦。” 沙瑞金的目光看上去很平静，在祁同伟和高育良的脸上扫了扫。 心想，你们都已经二比一了，我反对有用吗？ “既然祁省长同意，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干脆把孔杰和易学习请过来吧，大家一起讨论……” 半个小时后，五人小组会议在省委小会议里进行。 祁同伟刚读完京州市委的建议，沙瑞金就看向了省委组织部长孔杰。 “孔部长，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先谈谈看法。” 孔杰心里清楚，现在是二比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提议肯定能通过。 沙瑞金让自己先说，应该是要投石问路，以谋后定，或许他有奇招，存在一丝后发制人的可能。 更何况，吴冰到京州担任副书记，当初是自己经办的，没理由不出来说几句。 本着“先抑后扬”的原则，孔杰说道： “吴冰这位同志，我之前接触过几次，实事求是的讲，他的年龄偏大了一些，工作积极性确实没有年轻人那么高。 最近两年，他连续错过晋升市长的机会，心里多少带着些情绪，以至于在工作上有所懈怠……” “孔部长的话，我算听明白了。”高育良不失时机的打断了孔杰的话。 “吴冰的年龄偏大，不应该做为丧失工作积极性的理由。 我们在座的，除了同伟省长之外，谁不是五十多岁的人，谁不在认真积极的工作？ 吴冰居然想着和年轻人比年龄，这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一点老党员干部的觉悟嘛？ 他怎么不去和年轻人比工资奖金，和年轻人比福利待遇，和年轻人比工作时间和工作量？ 至于因为错失晋升机会，而懈怠了工作，那就更不像话了。 时传祥同志只是一个掏粪工人，都曾经说过，您当领导我掏粪，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吴冰已经是市委副书记，还不知足，因为没能晋升市长，就撂挑子不工作，还有一点责任心吗？ 对得起党和组织，还有人民群众对他的期望吗？ 依我看，他既然不想着好好工作，那就不要干了，干脆早点退休，把位子腾出来，让那些想干的人去干……” 高育良不愧是大学教授，口才就是好。 这一连串话，如连珠炮一般脱口而出，毫不拖泥带水，孔杰想要插嘴，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各位同志，今天故事没讲完，我还在赶第三章，不知道能否在11点前发出，如果来不及，那就明天早上补发。 谢谢大家给我的支持和礼物，别忘了继续用爱发电哦…… 第615章 李达康化身李大炮 高育良的不讲武德，彻底打乱了沙瑞金的安排，五人小组会议已经不可能再出任何意外。 无奈之下，沙瑞金心有不甘的问了句： “祁省长，你和吴冰同志一起工作了两年，有没有发现，他在纪律方面有问题。” “那倒没有。”祁同伟回道。 “吴冰同志还是比较遵守纪律的，无论在经济方面，还是生活作风上，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既然没有纪律问题，那么对于他的职务调整，是否应该慎重一点。 毕竟现在是腐败问题高发期，吴冰能做到遵纪守法，也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 我们应该对他宽容一些，给他调整的机会，免得让其他好同志寒心。” 沙瑞金话音刚落，易学习就站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沙书记，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吴冰不是老百姓，他是一名党员，一名正厅级干部，肩负着非常重要的责任，理应有更高的追求，绝对不能套用普通人的标准。 更何况，在我党的规章制度里，不搞贪污腐败，不违法乱纪，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不是全部要求。 京州市委的提议，说的明明白白，吴冰不仅无法胜任工作，而且多次在常委会上耍性子，莫名其妙的提出反对意见。 这种行为，严重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破坏了干部队伍的团结。 严格的说，吴冰已经违法了党章，辜负了组织对他的信任，甚至是一种变相的犯罪……”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祁同伟，都忍不住在内心感慨，易学习也太头铁了。 不仅敢直接硬怼一把手，还上纲上线，把吴冰贬的一文不值。 真不愧是立志监督沙瑞金的人…… 沙瑞金本人更是无语，他本想着，抓住吴冰不贪不占这一点，或许能打动易学习这个纪委书记，结果反倒事与愿违。 罢了罢了。 五人小组会也就这样了，还是上常委会讨论吧。 反正自己七票在手，肯定输不了，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搁置再议。 顺便可以这个机会，挫挫祁同伟的锐气，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考虑下一步如何开展动作…… …… 三天后的早上，汉东省委常委会正式召开，十三名常委全部到位。 到了人事讨论环节，组织部长孔杰按照正常程序，照本宣科的提出，免去吴冰职务的意见。 他话音刚落，李达康就已经按耐不住，率先站出来开炮。 “各位领导，我身为京州市委书记，可以非常负责的说，吴冰这位同志，已经不仅仅是无法胜任工作这么简单。 说的严重的，他就是京州干部队伍中的残次品，甚至不配当一名干部……” “达康同志。”沙瑞金的脸色十分凝重，口气也非常严厉。 “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是省委常委会，请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就事论事，不准搞人身攻击。” 此言一出，会场里的火药味立刻出来了。 但李达康早就对沙瑞金怀恨在心，现在又有祁同伟撑腰，根本不吃这一套。 “沙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您刚才说了，要就事论事，那我就拿事实说话。 吴冰身为京州市委副书记，受党和组织多年的培养，理应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可实际上，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最近两年，吴冰三番五次的在京州市委常委会上，公然和其他同志唱反调。 正常的人事安排他要反对，合理的发展规划他也要反对，就连市政府的日常工作，他依然要反对。 请问，这像是一位副书记应该干的事情吗？” “达康书记，话不能这么说，我党讲究民主，在常委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是吴冰同志的正常权利嘛。”省委秘书长刘庄伟说道。 他知道沙瑞金的立场，主动站出来表忠心。 “刘部长说的很有道理。” 此时的李达康，犹如钱大炮附体，打算在这次常委会上，以一己之力，将吴冰轰成渣渣。 “吴冰当然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但总不能因为有权利，就肆意妄用吧？ 最近两年，京州市有很多议题，在书记办公会上是一比二，五人小组会上一比四，常委会上则是一比十二。 每次投反对票，或者弃权票的，都无一例外是吴冰。 难道说，其他同志都是错误的，只有吴冰才是正确的，众人皆醉他独醒？ 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我建议，省委免去我的职务，让吴冰来担任京州市委书记算了。” “达康书记，不要说气话嘛。”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开口了。 “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吴冰同志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作，对国家人民都是有贡献的。 如果一竿子把人打死，实在不太合适，我们是否应该去寻找问题的本质，尝试挽救一下吴冰呢？” 李达康道：“若是其他同志，自然是应该挽救的，而且还要努力的去挽救。 但吴冰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当初祁省长在京州工作期间，不知道给过他多少次机会，结果呢，好心全部被当了驴肝肺。 我算是看明白吴冰的想法了。 他觉得自己以前有功劳，就倚老卖老，躺在功劳簿上睡觉。 他仗着自己不贪不占，无私者无畏，反正升不上去，也就无所谓了。 亏他还兼任京州党校的校长，我看他才是最应该去党校学习，回炉重造的人。 如果继续让他担任京州市委副书记，不仅仅耽误工作，还会带坏年轻党员的风气，给党和人民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李达康火力全开，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措辞尺度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常委会，简直成了他个人对吴冰的批斗会…… 此时此刻，两位真正的关键人物，看似都稳坐钓鱼台，实际上却在悄悄的观察对方。 在他们的心里，吴冰是否被免，根本无关紧要，关键在于背后的博弈。 因此，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等着对方先开口。 谁先开口，谁就将失去主动权…… …… 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大家的态度都已经很明显了。 李达康易学习等人，是铁了心的要撸掉吴冰，而且在言语上明显占据上风。 刘庄伟秦广华等人，虽然辩不过，但他们打着挽救同志的旗号，坚持主张再给吴冰一次机会。 一二把手又迟迟不表态，以至于双方相持不下，谁也不愿意妥协。 最终，还是三把手高育良率先出来表态，以便早些结束这场辩论。 “瑞金书记，同志们的意见基本都摆在这里了，您是一把手，做个决断吧。” “嗯。”沙瑞金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同志们有不同意见，那就发扬民主传统，投票决定吧。”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了。 七比六，大家的立场都很稳。 事实上，这个结果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常委会投票，并不是简单的少数服从多数，而是要极少数服从极大多数。 无论是七比六，还是六比七，甚至八比五，九比四，都算是意见分歧过大。 免掉吴冰的议题不会直接通过，必须搁置再议。 换句话说，这次常委会上的辩论，不论哪边能占据上风，结局都是一样的…… 但辩论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当然不是。 因为它正式宣告了，真正的博弈即将开始…… 第616章 发展吴春林 以吴冰最近两年的工作表现，被免去副书记职务是理所当然的。 沙瑞金等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什么他们却硬要阻拦呢？ 理由很简单，吴冰资格老，以前有过功劳，而且没有涉嫌腐败问题。 如果不考虑他故意搞破坏的因素，单凭这几点，就胜出很多干部了，足以成为他的护身符。 更何况，搞破坏这种事情，虽然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却很难做出明确的定性。 这便是沙瑞金的底气。 只要他打着保护同志、挽救同志的旗号，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没人能对他发难。 与此同时，沙瑞金还想通过此事，敲打一下祁同伟，宣示自己在汉东省委的主权地位。 并根据祁同伟的后续动作，见招拆招…… 而祁同伟的思路，和沙瑞金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并不想和沙瑞金发生争斗，至少没打算在下次换届之前发生争斗。 原因很简单：完全没那个必要。 只要祁同伟能把本职工作做好，让汉东省的经济发展更上一层楼，到了换届，无非就是三种情况。 第一，沙瑞金调走，去其他经济发达省份或者重要部委当一把手，祁同伟担任汉东省委书记，高育良接替省长。 第二，沙瑞金不动，祁同伟调去落后省份当书记，高育良上省长，继续延用祁同伟的经济发展思路。 第三，沙瑞金和祁同伟都不动，继续干完下一届，高育良则到其他省份当省长，或者去一些关键部门，担任正省部级主任、书记什么的…… 站在祁同伟的角度，他最希望出现的情况，当然是第一种。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必须有个前提，就是要尽可能避免和沙瑞金发生争斗。 否则的话，一旦事态失控，到时候会各打五十大板，谁也讨不到好…… 当然，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祁同伟不想发生争斗，并不代表可以避免争斗。 他所能做的，只是不主动挑起争斗。 换句话说，就是坚决不开第一枪。 对于坚决不开第一枪的做法，网上有不少人持反对态度，认为这样做会丧失主动权，让本方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但实际上，是他们思考问题不够全面，没有理解到其中的精髓…… 俗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 虽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依然不能够忽略规则的重要性。 和平状态下，先开枪的一方，会被视为规则的破坏者。 而被攻击的一方，则可以自动获得合法防卫权，并占据道德制高点，更容易争取到其他力量的支持。 如果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大，发起进攻者不能一口气将对手彻底消灭，基本上就已经预示了失败的结局。 即便是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占优势一方要发起进攻，也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哪怕那个借口是捏造的。 在人类战争史上，类似案例数不胜数。 古代暂且不提，光是近现代就有不少。 比如说当年离奇失踪的两名小日子士兵，被炸的满目疮痍的珍珠港，以及一直找不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等等等。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出有名…… 目前，祁同伟和沙瑞金的实力相差无几，谁先出手就意味着丧失主动权。 但如果往深处分析，两人的局面又是完全不同的。 祁同伟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上帝视角。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以及如何做出最佳的选择。 而沙瑞金却是两眼一抹黑。 站在他的角度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祁同伟始终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必须千方百计的去削弱，甚至驱逐…… ……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仅仅靠“不开第一枪”，是远远不够的。 还必须要有“以战止战”的思维。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增强自身实力，做好备战工作，拥有随时展开防守反击的能力，才是最终取得胜利的关键。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往那个浓眉大眼里，上一点眼药…… 提出免掉吴冰，便是出于这个目的。 在祁同伟看来，如果能成功免掉吴冰，自然是最好的。 既可以让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得到应有的处罚，以儆效尤，还能给顶替上来的吴春林，卖一个人情。 上辈子，吴春林可是省委组织部长。 虽然这辈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发展的有些慢，但好歹也是老资格的正厅级干部，晋升副省级是迟早的事，有很大的团结价值。 免不掉吴冰，祁同伟也无所谓，因为得罪人的是沙瑞金。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吴春林大概率会和李达康一样，因此恨死了沙瑞金，而死心塌地的投身于自己门下…… 常委会结束当天晚上，李达康来了一趟省委大院，把祁同伟请到自己在京州市委的家，吴春林已经候在那里。 祁同伟主动和他握了握手。 “春林同志，这次对你和吴冰的工作调整，省委常委会上没有达成共识，我深表遗憾。” 吴春林回道：“祁省长，别这么说，您愿意帮助我进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常委会上的情况，达康书记已经告诉我了，都是沙瑞金那帮人，要故意制造障碍。” “没错。”李达康也道： “这个议题能通过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提交到常委会上，祁省长已经出了很大的力气了。 在常委会上，我们也提供了充分的理由，但他们却置若罔闻，就是要强行阻止你进步。 尤其是那个刘庄伟和秦广华，简直就是沙瑞金的两条走狗，不停的在那里叫唤，真是让人恶心。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自己一屁股屎都没擦干净，到时候……” “达康书记。”祁同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现在不是公开场合，但你说话还是要注意点，太难听了，传出去不好。” “祁省长，我实在是太气不过了，而且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传出去的。” 李达康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吴春林。 “春林，你说是不是？” 吴春林明白，李达康这是在提示自己，趁此机会，赶紧向祁同伟表忠心。 对此他当然是巴不得，看看那些紧跟祁同伟的人，哪个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自己要是也能加入，还担心以后无法进步吗？ “没错，我可以保证，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向外透露半个字。 祁省长，之前您在京州工作期间，我天天和您打交道，非常敬佩您的工作能力和人品。 这次又承蒙您的偏爱，我吴春林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只有紧紧追随您的左右，以示心迹。” 祁同伟心想，李达康果然是个人精。 不但猜出了我的心思，还主动帮我发展队伍，真是太有眼力见了。 难怪上辈子，沙瑞金会包庇他，并且拉着他一起，共同对付高育良。 “春林同志，你言重了，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交朋友。 凡是人品端正，工作踏实，为人民服务的同志，我都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你也一样。 但有点，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你和吴冰的职务调整问题，这次在常委会上被搁置了，看他们的架势，即便下次提出再议，应该也很难通过。 所以我打算，暂时先放一放，等到时机成熟了，再重新提上日程。 春林同志，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吴春林赶紧摆摆手。 “祁省长，您是为了全盘考虑，在大局面前，我的个人得失不算什么，愿意无条件服从您的安排……” 第617章 带枪出逃的公安厅长 按照沙瑞金的计划，这次敲打只是对祁同伟的一个试探。 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搞的太僵。 如果祁同伟再次提出，免去吴冰职务的问题，就让他顺利通过。 万万没想到的是，祁同伟竟然再也不提了。 这小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就在沙瑞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易学习突然找上门来了。 这个头铁的家伙，居然特立独行，真的行使起了对一把手的监督权，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虽然沙瑞金心里对易学习很嫌弃，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易书记，请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易学习点点头坐下了。 “沙书记，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认真向您汇报。 近期，省纪委接到大量举报信，我省现任公安厅长周敏，可能存在着非常严重的经济问题，并涉嫌徇私舞弊，已经触犯了相关法律。” 沙瑞金并不了解周敏，但听到公安厅长四个字，立刻不淡定了。 因为自己的头号亲信汪庆东，就是前任公安厅长。 上次人事大调整之后，汪庆东晋升省政法委书记后，并推荐常务副厅长周敏，顶替了他的位置。 如果周敏有问题，会不会牵连到汪庆东呢？ 万一真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要知道案子现在落到了易学习手上，就根本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更何况易学习的身后，还站着祁同伟和高育良。 如果他们拿此事做文章，后果将不堪设想，搞不好连自己都要大受影响…… 沙瑞金强行压住心里的不安，尽可能平静的回道： “周敏的问题，有确切的证据线索吗？” “沙书记，目前还没有正式展开调查，仅凭举报信的内容，是不能定性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举报信的内容比较扎实，真实性很高，而且还牵扯到了，之前的平州市公安局徇私舞弊案。 我建议对周敏进行停职调查，具体核实问题。” “我知道了。”沙瑞金点了点头。 “易书记，公安厅长的位置很关键，必须要慎之又慎，我先通过其他途径了解一下情况，回头再给你答复，好吗……” 易学习离开后，沙瑞金立刻拿起电话，把汪庆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汪，把门关上。” 汪庆东还不清楚情况，见沙瑞金一脸紧张的样子，多少有一些莫名其妙。 “沙书记，您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问你，周敏的问题你知道多少？” “周敏，他有什么问题？” “周敏那个公安厅长是你推荐的，他有什么问题，你难道不清楚？” 汪庆东彻底意识到，周敏可能要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还很严重。 于是赶紧解释道：“沙书记，我跟周敏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当初是因为，汉东政法系统大多数都是高育良的人，但周敏并不是，而且又担任了常务副厅长，所以才把他推上来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 “沙书记，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吗？ 我这个人，可能会有一些小毛病，但在大是大非和纪律操守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更不可能和腐败分子为伍。” 听了这话，沙瑞金稍微宽了宽心。 “老汪，你要认真想清楚，自己有哪些地方，是和周敏有联系的，必须彻底撇干净。” “沙书记，周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根据易学习拿来的材料，实名和匿名举报信都有，涉及严重的经济问题，案值极其巨大，仅可信度很高的，就多达一千余万。 尤其是其中一封实名举报信，来自于原平州公安局的一名干部，并且扯出了许浩被盗案背后的徇私舞弊案……” “许浩？”汪庆东回忆了一下，问道：“原京州统战部长许浩？”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当时除了省公安厅之外，包括上面派下来的纪委巡视组，都过问了此事，现在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还不是你们的工作没有做扎实，留下了尾巴。” 汪庆东想了想，回道：“沙书记，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做文章？” “这不是废话吗，易学习是谁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和周敏到底有没有牵连，如果有，现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想办法。 否则的话，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沙书记，我可以对天发誓，和周敏没有任何违反纪律的牵连，否则不得好死。” 见汪庆东发了毒誓，沙瑞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让易学习去查吧，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 在之前的许浩被盗案中，时任公安厅副厅长周敏，受路瑞生所托，为了掩盖事实真相，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并没有起到任何实际作用，却编造了个谎言，从路瑞生那里忽悠了两百万。 由此可见，周敏非常的贪婪，而且胆大妄为，不守规矩，连自己的队友都骗。 这种人一旦违法乱纪，会留下数不清的尾巴，根本经不起调查…… 易学习得到省委的授权之后，立马组织精兵强将，在暗地里全面展开调查取证工作。 仅仅不到半个月，就查实了周敏大量收受贿赂、以及徇私枉法的事实。 处置方式也随之升级，从停职调查，变成了双规处理…… 可就当省纪委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周敏却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凭空消失了。 单位里没有，家里没有，亲朋好友也都表示，不知道他去哪了。 根据道路监控显示，他开着一台私家越野车出了京州市区，去向不明。 更要命的是，汪庆东亲自去了趟公安厅之后，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沙书记，这下麻烦了，根据公安厅装备处的报告，周敏是带着枪械出逃的。 其中包括一把手枪，一件防弹衣，以及一把半自动狙击步枪。 而且周敏是出了名的神枪手，使用狙击步枪射击，在三五百米之内，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请同志们帮忙看广告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18章 翻版祁厅长 听说周敏是带着枪械出逃的，沙瑞金的面色十分凝重，问道： “子弹呢，他带了多少子弹？” 汪庆东回道：“手枪满弹，外带一个弹夹，总共十六发，还有十枚狙击步枪子弹。” 这下沙瑞金彻底慌了。 周敏可是个神枪手啊。 狙击枪百发百中，那就是十条人命。 警用手枪杀伤力小，就算二比一好了，也有八条人命。 假如周敏把子弹全部打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个公安厅长，又不是一线特警，怎么可以随身携带狙击步枪呢，管理枪械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倒是不奇怪，周敏身为厅长，公安厅装备处的人，哪里管的了他。” “老汪，你觉得他带枪出逃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想要制造社会动乱？” 汪庆东想了想回道：“沙书记，那应该不至于。” “周敏不是傻子，肯定明白，故意制造社会动乱的后果有多严重，就算他自己不想活了，总要为家人们想想吧。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他想要抗拒抓捕，或者进行报复。” 汪庆东给出了两种可能，但沙瑞金却只听进去一个，并且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报复，他想报复谁？” “沙书记，您不要紧张嘛，周敏既然已经逃出京州市区，肯定不敢再回来了。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敢溜回来，最有可能报复的目标，也不会是您，而是易学习。” 听了这话，沙瑞金的紧张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说道： “易学习也不行，一个省纪委书记，如果倒在被查办腐败分子的枪下，那可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你，我，甚至整个汉东省委，都可能会被上面追责。 不行，这件事情太大了，得把其他同志叫过来一起商量，尤其是祁同伟和高育良。 他们手里也握着不少政法系统的资源，或许能有办法，找到周敏的行踪……” 此时此刻，祁同伟同样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心里的紧张，丝毫不在沙瑞金之下。 只不过，祁同伟担心的不是易学习。 因为周敏早就在他的监控之中，不可能再回到京州来，对易学习下手。 现在最危险的，反倒是负责追踪周敏的李响…… 祁同伟之所以让易学习去查周敏，除了打击贪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 就是腾出公安厅长的位置，再想办法让季昌明坐上去。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彻底掌握汉东省公安系统的核心力量，为将来深入打击犯罪和贪腐行为，提供更有利的保障。 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周敏进行抓捕，是希望由李响把他抓回来。 借此再立上一大功，以便进一步的提拔重用…… 万万没想到的是，周敏那个家伙，竟然拿了上辈子祁厅长的剧本，携带着狙击步枪出逃。 特么的，付过版权费吗？ 此时的祁同伟，多少有些后悔了。 要知道，周敏是个老公安，反侦察能力很强，万一让他发现，身后有人在进行追踪，李响岂不是会非常危险？ 唉，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总想着把事情干到最完美的程度，甚至一举多得，这回终于出岔子了吧。 念及于此，祁同伟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响的手机。 “李响，你现在追到哪里了？” “哥，周敏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他出了京州市区之后，避开路上的摄像头，转了很大一圈，然后再一路向西。 目前正走在一条老旧的乡道上，在山里拐来拐去，附近没有什么人烟，根据地图显示，应该是龙蟠乡的管辖范围。 我估计这条路，很可能是一条通往省外的老路，周敏应该打算跨省潜逃，要不要把他强行拦下来？” 祁同伟心想，周敏要是跨省了才好呢。 他是汪庆东推荐的，如果跑到汉西省，沙瑞金不得急死。 “不准强行拦截，我刚刚得到消息，周敏的车上携带有重型枪械，而且听说他枪法极准，现在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李响，你给我听好了，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尽量保持和他的距离，只要别把人跟丢了就行。” “哥，您就放心吧，我知道周敏不好对付，一路上换车追的，绝对不会轻易暴露。 另外，我还派了几台车跑到前面去了，只要你一声令下，立马就能堵住他的去路。” “那行，你自己掌握吧，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 祁同伟放下电话之后，拿起了周敏的个人简历。 此人现年五十一岁，十九岁就参加了工作，至今已有三十二年，一直待在汉东省公安系统。 从龙蟠乡森林派出所的一名普通民警开始，一路干到了公安厅长。 龙蟠乡？ 刚才李响说的不就是龙蟠乡吗？ 祁同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翻看周敏的详细个人材料，顿时恍然大悟。 好家伙，此人简直就是翻版的祁厅长啊。 看来他不是要逃，而是想在穷途末日之时，再感受一回曾经的荣耀…… 一九九二年，周敏32岁，担任龙蟠乡森林派出所的所长，正科级。 那个年代，社会治安差的离谱，车匪路霸横行，尤其是省界线附近，便于作案之后逃窜，犯罪分子十分猖獗，拦路抢劫的案件时有发生。 周敏在担任龙蟠乡派出所长期间，以身负重伤的代价，先后打掉了五个长期流窜作案的车匪路霸团伙，抓捕、击毙犯罪分子二十余名，极大扞卫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因此，他荣立个人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并被公安部评为优秀派出所长和先进个人。 凭借这来之不易的功劳，周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青睐，在仕途上高歌猛进，一路晋升，直至省公安厅长…… 祁同伟看完材料之后，心里感慨万分。 是啊，有多少腐败分子，一开始就是腐败分子呢？ 他们中有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怀着满腔热血，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服务人民，为了心中的理想信念，不怕付出，不怕牺牲。 可等他们立功了，走上高位了，手里有了权力了。 反倒无法抵御各种各样的诱惑，最终一错再错，渐渐的滑向堕落深渊。 祁厅长如此，周敏也是如此。 就连那赵立春，当年又何尝不是一个励精图治，为民办实事的好官呢…… 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自己一定要吸取教训，并且约束好身边的人，绝对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 ……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祁同伟拿起来一听，是沙瑞金打来的。 “祁省长，你现在如果走的开身，赶紧来我这里一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好的沙书记，我这就过来。” 祁同伟放下沙瑞金的电话之后，又连忙给李响打了个电话。 “李响，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办。 你继续盯着周敏，如果他停下来，并且离开了道路，立刻向李达康书记汇报情况，让他转告给我。” 第619章 谁去劝降呢 祁同伟到的时候，高育良已经先到了，再加上沙瑞金和汪庆东，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 “祁省长。”沙瑞金说道：“省公安厅长周敏畏罪潜逃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刚听说。” “他是带着枪械出逃的，而且有一支狙击步枪，非常的危险。” “有这种事？”祁同伟一脸惊讶的道： “公安厅内部究竟是怎么管理的，居然存在着如此大的漏洞，依我看，必须严肃追责。” 此言一出，汪庆东脸上立刻挂不住了，毕竟他是上任公安厅长，周敏又是他推荐的。 真要是追究起来，他也要负一定责任。 沙瑞金则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小子就装吧，真当我不知道，你在公安厅里有不少眼线。 嘴上却道：“祁省长，理是这个理，但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周敏的下落，把枪械追回来。” “那倒是。”祁同伟点点头，又问道：“周敏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只知道他逃出了京州市区，往北面走了，去向不明。” “沙书记，那您把我叫过来，具体有什么安排呢？” 沙瑞金说道：“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公安厅联合京州市局，共同办案的。 但因为周敏的身份特殊，公安厅要适当避嫌，所以必须由京州市局来挑起大梁。 你之前在京州工作过，干群基础好、威信高，最好能出面协调一下，让京州市局加大追踪的力度。” “应该的，我尽力试试。” 祁同伟拿起电话，打给了京州市公安局长于涛。 “于局，我是祁同伟，省公安厅长周敏涉嫌严重的违法违纪问题，已经畏罪潜逃，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现在省委沙书记下了指令，必须加大追踪力度。 我建议你们京州市局，包括下面的区县和乡镇，把所有警力全部调动起来，翻看监控，以及设卡盘查。 一有线索，立刻……” 祁同伟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隔了几秒后，又大声道：“什么，你们已经发现周敏的踪迹了？ 快点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哦……好……好……我知道了。 于局，你立刻组织精兵强将，全力追踪周敏，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更要避免出现人员伤亡。 如果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向省委提议，给你请功……” 祁同伟刚挂掉电话，沙瑞金就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怎么样，发现周敏的下落了？” “嗯，发现了。”祁同伟轻轻点了点头。 “京州市公安局长于涛表示，他们收到省厅的通知后，就立刻组织人手，查看全市范围内所有路口、加油站，以及部分商铺的监控录像，终于发现了周敏的踪迹。 周敏从北面出了市区以后，并没有走远，很快便绕到城东方向的加油站。 给车子加满油之后，又开往城南，在一家便利店里买了面包饼干和饮用水。 然后又掉头向西，出现在城西的龙蟠乡，并且把车开进了山里。 京州市局的人已经追过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把周敏抓捕归案，除非……” “除非什么？”高育良问道。 “除非周敏赶在被抓捕之前，过了省界线，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便越界执法，只能一路跟随，并通知汉西警方抓人，或许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沙瑞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祁省长，等一下，你刚才说周敏要逃过省界线，去汉西？”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京州市局于局长在电话里说，那条路以前是跨省公路。 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走了，但路还是通的，可以直接前往汉西。” 听完这话，沙瑞金和汪庆东对视了一眼，并且用眼神达成了共识。 他们可是一起从汉西调过来的，并且亲手提拔了周敏。 现在周敏被查出问题，如果直接逃到汉西的话，恐怕会引起领导和同仁的猜疑，给他们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逃过去，否则就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沙瑞金赶紧拿起电话，打给了汉东省军区政委谭永林。 “永林同志，你好，我是省委沙瑞金。 我省公安厅长周敏，因为涉嫌贪腐问题，畏罪潜逃了。 目前他驾驶着一台越野车，出现在京州市西面的龙蟠乡，很有可能会逃往汉西省。 请你立刻通知驻扎在省界线上的部队，设卡拦截，务必把他留在汉东。” 沙瑞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 “越野车上藏有狙击步枪，非常危险，必要的时候，可以果断击毙周敏……” 祁同伟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高育良一眼。 沙瑞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杀人灭口？ 他和周敏有牵连？ 祁同伟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太可能，沙瑞金应该不至于搞腐败。 那就是为了维护汪庆东？ 周敏当初能提拔为公安厅长，可是汪庆东推荐的，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祁同伟觉得，这事还真不好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不定抓住周敏，可能会有重大意外收获呢。 关键在于，自己应该怎么说？ 直接反对，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周敏带着狙击步枪，是个危险分子，沙瑞金下令击毙他，也是合情合理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强行阻止的话，万一军警出现了人员伤亡，自己反倒要承担责任…… …… 就在祁同伟举棋不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李达康打来的。 来的正好，看看能有什么转机。 祁同伟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了李达康急不可待的声音。 “祁省长，周敏没有出省，他半路拐进一条小道，去了一个叫鸡鸣山的地方。 鸡鸣山脚下，本来有个规模很小的自然村，前两年整体搬迁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住，只留下了十几个空房子。 周敏进村后，就下了车，坐在一颗大树下发呆，李响带着人在远处监视着……” “好的，我知道了。”祁同伟挂了电话。 “沙书记，京州市局来消息了，周敏根本没打算出省，而是进了一个废弃的自然村，目前已经被包围，无路可逃。 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争取劝降，把他带回来审判比较好，不要直接击毙。” 沙瑞金想了想，回道： “如果村子里确实没人的话，也就不会出现群众伤亡，可以考虑劝降。 问题在于，周敏持有狙击步枪，去劝降的人，也会有生命危险，应该派谁去呢？” 祁同伟听了这话，心里算是有数了。 沙瑞金和汪庆东二人，应该都没有牵连进周敏的问题。 他们只是害怕周敏逃到汉西，因此担责罢了。 祁同伟看向高育良，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立刻心有灵犀的达成了默契。 然后双双转头，一起看向汪庆东…… 同志们，我的申诉被驳回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小黑屋。 而且同人文的单价是最低的，现在稿费少的可怜，大家能不能都帮我发发电啊，哪怕追更的人，每人看一次广告也行啊，拜托…… 第620章 扯皮推诿 见祁同伟和高育良一起看着自己，汪庆东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你们啥意思，想让我去劝降？ 且不说，周敏也许会狗急跳墙，哪怕是不小心走火，我这条老命可就交待了。 玛德，这两个家伙不是好人啊…… 但汪庆东又不能明着表现出自己怕死，只能另外找了个借口。 “沙书记、祁省长、育良书记，我个人认为，劝降这种事，还是要慎重一些。 不管怎么说，周敏手上有狙击步枪，万一他觉得，反正自己已经完蛋了，干脆拉个人给他垫背，杀死前去劝降的同志，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沙瑞金也看出了端倪，赶紧帮着汪庆东说话： “庆东同志考虑的对，现在周敏的情绪不稳定。 假如真的有同志因为劝降被杀害了，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我们恐怕都要承担责任。” 祁同伟在心里呵呵一笑。 老小子想闪是吧，门都没有。 他正打算继续加大催逼汪庆东的力度，高育良却抢先开口了。 “沙书记，截止到目前，关于周敏的调查，还只处于初步阶段。 他没有正式接受讯问，纪委没有搞清楚赃款赃物的去向，是否还有其他关联人，现在也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就贸然将其击毙，恐怕难逃悠悠之口。 因此，只要有一丝希望，还是应该尽可能把周敏劝回来的。” 高育良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尤其是“其他关联人”这几个字，可谓大有深意。 谁如果下令击毙周敏，就有可能是周敏的关联人，想要杀人灭口。 沙瑞金当然听出来了，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松口。 “育良书记，你说的在理，但我们必须考虑到，周敏很可能会负隅顽抗。 假如他把前去劝降的同志杀害了，然后再畏罪自杀，那不就成了毫无意义的牺牲吗？” 高育良巴不得沙瑞金和自己理论。 他曾经是什么人？ 大学教授，而且是特别擅长诡辩的大学教授。 论耍嘴皮子的功夫，除了钱治国钱大炮可以较量一下之外，谁也不虚。 高育良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脸上稍纵即逝。 “沙书记，周敏手上有狙击步枪，当然是要重点考虑的因素，劝降同志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所以我个人认为，庆东书记是最合适的。” 此言一出，汪庆东立马有些急眼了，问道：“为什么我最合适？” “庆东书记，不要激动嘛。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周敏只涉及腐败问题，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如果随意安排一位同志过去，很可能会刺激他的神经，造成情绪失控，引发意外情况。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他的老领导，又曾经推荐他担任公安厅长，这是知遇之恩。 周敏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下手的。” “这……” “庆东书记，你是有顾虑吗？”祁同伟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去劝降，那就让我去好了。” 祁同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突然表示自己愿意去劝降，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周敏看似极度危险，实则非常安全。 此人和上辈子的祁厅长一样，事败后没有第一时间出逃，而是选择回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龙蟠乡的鸡鸣山，很可能是另外一个孤鹰岭。 当年周敏就是在此地，抓捕、击毙过车匪路霸，立下奇功，并获得了无数表彰和荣誉。 如今东窗事发，周敏重新来到这里，应该是为了，再重温一次昔日荣耀。 他触景生情，回想起自己前半生的点点滴滴，一定会流下悔恨的泪水。 我可是英雄，是功臣啊。 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一个人走到穷途末路，并开始悔恨自责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一定是最柔软的。 尤其是那些骨子里带着骄傲和梦想的人，在这种时候，哪怕选择一死了之，也不会再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上辈子的祁厅长，为了避免罪行败露，迫于无奈，操纵泥头车撞向了陈海。 而等他到了孤鹰岭，这个曾经的荣耀之地。 却宁可采用自杀这种壮烈的方式，去和人世间的所有恩恩怨怨，彻底做个了断。 也没有对侯亮平开枪…… 虽然祁同伟不知道，周敏是否遭遇过祁厅长那样的委屈和不公。 但他坚信，周敏既然放弃出省，此时的心迹，肯定是和祁厅长一样的，绝不会对前去劝降的人动手。 至于周敏随身携带枪械，只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罢了…… 除此之外，祁同伟这么做，还有两个想法。 首先，他要将汪庆东一军。 汪庆东敢去劝降周敏，也就罢了。 假如他不敢去，将来还有什么资格，再管省公安厅的事情？ 老老实实做个被架空的政法委书记吧。 然后，即便自己真的要去劝降，其他领导也不会同意的，尤其是沙瑞金。 因为一旦自己出现意外，没有人负的起那个责任…… 果然，祁同伟话音刚落，沙瑞金就立刻提出了反对。 “这绝对不行，祁省长，我不会同意你去的，省委也不会同意。” 高育良则关切的劝道： “你是汉东省长，身系汉东省未来的发展，以及几千万汉东人民的生计。 如此重任在肩，一定要冷静，千万不可以冲动行事。” 就连汪庆东，也解释道：“祁省长，我并非不肯去劝降周敏。” “只因为我们的身份比较特殊，万一有点什么意外情况，会造成极其巨大的负面影响，你也要三思啊。” 祁同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刚才是有些欠考虑了。 既然我和庆东书记都不能去，就只能另请高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选，或许可行。” “是谁？”沙瑞金问道。 “农业厅农田建设管理处长侯亮平。 他是政法干部出身，并且在反贪局任职过，相关工作经验很丰富，尤其擅长揣摩腐败分子的心理活动。 由他出马，完全可以把周敏劝回来。” 祁同伟说完后，高育良先是一阵困惑，然后立马提出了反对。 “不行，侯亮平现在已经离开纪检政法部门了，身为一名农业厅干部，完全没有理由让他去做这种事。 这不合适，我坚决不同意。” 祁同伟暗道，高育良的内心深处，果然还是装着这只猴子。 不肖弟子可以敲打，但绝不忍心把人往死路上逼…… 事实上，祁同伟也并非真的要让侯亮平去，他刚才之所以提出来，是故意说给沙瑞金听的。 只听沙瑞金说道：“祁省长，育良书记说得对，这种事还是应该让纪检和政法系统的同志，去做比较好。 侯亮平就算了，再想想吧，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也对，我再想想。” 祁同伟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才道： “我觉得，现任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也非常不错。 赵东来这位同志，长期在公安系统工作，办案经验十分丰富，而且他是刑警出身，身手非常出色。 更关键的是，赵东来的头脑也很灵活，工作方式很讲究技巧，擅长随机应变，有能力应付错综复杂的局面。 是劝降周敏的合适人选……” 第621章 赵东来的机会来了 事实上，祁同伟得知周敏并没有出逃打算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是亲自去把周敏劝回来。 相当于给祁厅长的前世今生，彻底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此以后，过自己的日子…… 但祁同伟也明白，自己级别太高，又并非关联责任人，实在不切实际。 于是，他想把这个功劳给李响，最终又因为临时出现变化，再次改变了主意。 汪庆东不敢去劝降，等于自动放弃了公安厅的主导权。 而周敏归案后，肯定还会牵出其他人来，公安厅内部将迎来一次大换血，腾出不少职务。 单单把老季推上公安厅长的位置，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老季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就会退休。 于涛现在是京州市局局长，但没有高配副市长，还是副厅级。 应该趁此机会，把他送到公安厅，当个常务副厅长，解决正厅待遇，再几年后老季退休了，再顺理成章的接班。 但如此一来，京州市局一把手的位置又空出来了。 李响、全旭等人太年轻，之前升的太快，资历都差太远了，短期内不可能继续顶上来。 倒不如，先让赵东来回归原位，担任京州市局的局长…… 对于赵东来这个人，祁同伟是又爱又恨。 工作能力超强，经济上干净，生活作风也没问题，完美符合祁同伟用人的要求。 可惜太滑头，不够忠诚。 简直就是小一号的李达康。 就连在婚姻问题上，他也和李达康基本一致，都是因为公事、感情不和等原因，与前妻离了婚。 想当年，祁同伟是有心培养赵东来的，后来又嫌弃赵东来不忠诚，把他踢出了核心圈子。 但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 以祁同伟在汉东的权势和地位，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担心手下起异心了。 也没有谁会那么傻，好不容易抱上了他这条最粗大腿，又主动放弃掉。 就连李达康这样的资深叛徒，都已经死心塌地了，何况区区一个赵东来。 若敢再生异心，和找死没啥差别。 另外，祁同伟还想看看。 李达康和赵东来这两个机灵鬼，再次成为直接上下级关系之后，彼此之间，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 很快，祁同伟就和汪庆东一起，乘坐着警用直升机，来到鸡鸣山脚下。 而沙瑞金和高育良，则留守省委，继续远程关注事态的发展。 两人刚下直升飞机，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祁省长、汪书记，你们怎么亲自过来了，这里很危险，周敏手上有重武器。” “没事，我们心里有数。” 祁同伟说完这句话后，向赵东来招了招手，让他和自己到一边单独谈话。 “东来，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省委已经决定，尽可能活捉周敏，需要一个人过去劝降，我推荐了你。” “让我去？”赵东来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怎么，你害怕？” “没有，我不怕……” 赵东来眼珠子咕溜一转，立马又换上了一副意志坚定的表情。 “祁省长，从穿上警服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立誓和犯罪分子斗争到底。 我非常感谢您和省委的信任，愿意接受组织的安排，去劝周敏回来。” “很好。”祁同伟拍了拍赵东来的肩膀。 “东来，你放心，我和你多年的交情，不会让你轻易涉险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必须一字不漏，牢牢的记清楚，只要你能根据临场变化，把意思明明白白的转达给周敏，就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完成任务……” 紧接着，祁同伟把自己对周敏心理活动的揣摩，外加上辈子祁厅长的些许经历，仔仔细细交待了一遍。 赵东来听着听着，心里的紧张情绪也渐渐散去。 “祁省长，谢谢您能考虑到那么多，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 祁同伟摆摆手道：“东来，你不用谢我，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你的面前，就看能不能把握住了。” “您请放心，我赵东来，保证完成任务。” 赵东来说完这话，把身子站的笔直，右手举起，给祁同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周敏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但他并没有做出应对动作，而是继续坐在大树下面发呆。 直到看到一名警察走近，只剩下三四十米的距离，周敏才擦了擦眼眶中含着的泪水，抬起拿着手枪的右手。 “站住，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赵东来停下脚步，解开警服的扣子，把身子转了一圈。 “周厅，你不要紧张，我是赵东来，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身上也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呵呵。”周敏当然认识赵东来，他惨笑了一声，说道： “赵局，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周厅，实在是太讽刺了，你来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想劝我回去？” 赵东来回道：“周厅，实不相瞒，我是来劝你回去的，但绝对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相反，我一直都很尊重你。 想当年，你在此地担任派出所长期间，重拳出击，严厉打击车匪路霸，抓捕了很多拦路抢劫的犯罪分子，为国家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我还经常和同事聊起，他们都说你是英雄，是大功臣，把你视为榜样，要时刻向你学习。” “呵呵。”周敏又惨笑了一声。 “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我现在落到了这个境地。 英雄也好，功臣也罢，都早已随风而去，我不过就是个畏罪潜逃的贪官罢了。 赵局，你真的没必要再说这些，都是白费功夫，我肯定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走吧，我和你无冤无仇，也知道你的口碑不错，是个好人，不想伤害你。” 赵东来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只剩下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周敏见状，立刻重新把手枪举起。 “赵东来，你给我站住，否则我真的开枪了。” 第622章 人回来了，事更多了 “别别别……” 赵东来做了个“请冷静”的动作，又道：“周厅，你不要紧张，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只是奉命行事，实在没办法，如果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也无所谓，就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分钟，应付应付差使行吗？” “那行，我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待在原地不准动，否则我立马开枪。” “谢谢周厅体谅。” 赵东来看看身边，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用手指向周敏身边的矿泉水箱子，继续道： “周厅，我刚才说了那么久，嘴巴有些干了，你的矿泉水还有多吗，能不能给我一瓶，解解渴？” 周敏拿出一瓶矿泉水，扔到赵东来脚下，没好气的说道： “我在水里下了毒，你要是不怕死，尽管喝就是了。” 赵东来心想，祁同伟果然神机妙算，这回有戏。 他捡起水瓶，打开喝了几口。 “周厅，你可真会说笑，今天我到这里来，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不禁想起了一件往事，反正闲着也无聊，要不然和你说说吧。” “赵东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话痨呢，屁事真多，我可不想听，你老老实实坐上几分钟，赶紧滚蛋。” 周敏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却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赵东来嘴里的“似曾相识”，是什么意思。 “周厅，我之前在汉南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有一位同事，和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他年轻的时候……” “赵东来……” 周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想编造一个故事，把我套进去，乖乖的跟你走。 别白费功夫了，想当年我穿上警服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呢，少和我来这套，没用。” “周厅，是不是真的，你听完自然就明白，如果不信，就当是个笑话好了。” 赵东来继续说道： “我那个同事，小时候读书特别厉害，考上了一流的名牌大学，而且是个研究生，按理说，毕业后可以直接成为科级干部。 但他因为没有关系，名额被人抢了，还把他分到山沟沟里的派出所，当一个普通民警。 他实在不甘心，就报名参加了缉毒队，深入毒贩子的老窝，去当卧底，想要立下大功，打个翻身仗。 结果他成功了，但遭到毒贩子的报复，身中三枪，差点丢了性命，抢救过来之后，被评为一等英模。 就这样，他被大领导看上了，把他收为亲信，一路提拔重用，升到了市局局长的位置上。 遗憾的是，他跟错了人，那个提拔他的领导，本身就是个腐败分子，逼着他一起搞腐败，甚至逼着他杀人。 再后来，事情败露了，他没有逃跑，而是带着枪械，回到了当初毒贩老窝的位置，就和你现在一样……” “哈哈哈。”周敏大笑三声。 “赵东来啊赵东来，故事编的还挺像，依我看，当警察有点埋没了你的才华，你应该去当作家，去写小说。” “周厅，怎么你不信吗，这可是真实事件。” 周敏回道：“当然不信，再说了，就算是真实的，你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原因很简单。”赵东来道。 “因为当时，局里派我去劝他自首，就和现在一样，所以我到了这里，会觉得似曾相识。 他不仅亲口告诉了我这些，还对我说了另外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句什么话？” “他说，他也不想贪，但是上面要逼着他贪，如果他不贪，上面就会立刻换一个人，取代他的位置。 我至今还记着他当时的表情，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反复念叨着几个字。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赵东来说这话时，口气轻飘飘的。 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 轻松切开了周敏的所有防御，并一直刺进他的内心最深处，乃至灵魂…… 周敏沉默许久之后，终于信了赵东来的故事，而且还不由自主的在嘴里，反复念叨起来。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当年，要不是那个提拔自己的领导，把自己介绍给了赵瑞龙，后来又介绍给路瑞生，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眼见他起高楼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所谓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一直待在这龙蟠乡，当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至少还能有个善终…… “赵局，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持械拒捕，被当场击毙了？” “没有。”赵东来回道。 “他和我一起回去了，后来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判了无期。 周厅，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吧，你只是经济犯罪，没有杀人，比他的罪责轻多了，回去后立个功，估计就是个有期徒刑……” 赵东来还是操之过急了，此言一出，周敏突然又起了疑心。 只见他拿起手枪，重新指向赵东来。 “好小子，我差点让你骗了，快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周厅，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真的没有骗你。” “实话是吧，那我问你，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出事前担任什么职务？” 赵东来斩钉截铁的回道：“他叫苏跃虎，是原汉南省沙州市公安局长。” 周敏仔细了回想一番之后，最终把拿着枪的右手垂了下来。 在他的记忆里，前几年汉南省好像是有一个姓苏的公安局长落马，具体什么原因记不太清了，但应该大致不差。 赵东来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又没去沙州工作过，哪里认识什么苏跃虎，幸好祁同伟没有坑我，真有这么回事。 否则的话，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赵东来明白，现在是最佳时机，必须趁热打铁，一举将周敏拿下。 否则一旦周敏回过神来，难保不会出现其他意外。 他站起身，向周敏走去。 “周厅，有件事情你必须要想清楚，如果你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家人朋友，肯定会伤心不已。 另外，还会有很多人开怀大笑。 这些人中，就包括曾经把你拖下水的人。 难道，你真的愿意当他们的替死鬼，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赵局，你不用再说了。” 周敏也站起身，直接把手枪扔在地上，并且补充了几句话： “其实从一开始，我心里就和明镜似的，你们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你的故事，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我都要感谢你，能陪我说这么久的话。 恭喜你，你赢了……” …… 周敏被带上警车后，直接送回京州市区，第一时间交到了省纪委手里。 易学习对他宣布了双规决定，又亲自把他押到一个秘密地点，开始进入正式调查程序，以后有的忙了。 考虑到周敏已经放弃抵抗，他落网之后，势必会引起一场规模不小的官场地震。 有人欢欣雀跃，因为马上就能腾出不少位置。 也有人如丧考妣，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委也会找上自己。 另外有一些人，则忧心忡忡。 比如说沙瑞金。 他除了担心汪庆东会被牵连之外，心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个搞农业的侯亮平，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人了…… 感谢同志们对我的支持，真的很令人感动，让我更坚定了决心，哪怕本书不解封，稿费再可怜，也会保质保量的写完…… 第623章 调查侯亮平 沙瑞金突然关注侯亮平，是有原因的。 汪庆东告诉他，自己亲眼所见，周敏并没有负隅顽抗，而是和前去劝降的赵东来聊了十几分钟，就乖乖的缴枪投降了。 这可真是怪了。 难道祁同伟能未卜先知，早就算准了周敏不会反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高育良为什么又要提出让汪庆东去劝降？ 沙瑞金想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些。 敢情这师徒俩，在唱双簧呢。 赌老汪不敢去劝降，故意将他的军，逼让他出洋相，并削弱他在政法系统的影响力。 唉，老汪啊老汪，你也太不争气了。 关键时刻一怂，立刻着了祁同伟和高育良的道。 当然，心里再埋怨，沙瑞金也不可能当面责怪汪庆东。 毕竟周敏当时手里拿着狙击步枪，那是一击致命的玩意，搁谁不害怕？ 换成自己，也一样不敢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 高育良那只老狐狸，以及祁同伟那只小狐狸，葫芦里还藏着什么药？ 沙瑞金开始努力回忆，之前在自己办公室里的谈话内容。 最终发现了一个问题，侯亮平。 这个原本不该出现的名字，为什么会被提出来。 按理说，祁同伟是要整治侯亮平的，为什么他明知周敏不会反抗，还提议让侯亮平去？ 这可是个大功劳啊。 还有，高育良为什么要阻止？ 看起来，这也像是个双簧，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沙瑞金琢磨了很久，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出于谨慎，他决定去了解一下侯亮平的近况。 结果令沙瑞金大吃一惊。 其中有两个比较重要的讯息。 第一，农业厅内部盛传，侯亮平是自己的人，调去农业厅是为了锻炼他。 这个说法的起源，来自于祁同伟。 第二，侯亮平现在已经被重用了，负责全省的高标准农田建设，而且自主权非常大。 这同样也是祁同伟要求的…… 啥情况，祁同伟究竟是什么意思？ 沙瑞金往深处一想，顿时一股寒意冒上心头。 好家伙，这小子是要算计我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又找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汪庆东。 汪庆东刚刚被祁同伟算计了一把，心里本来就很不爽，听完侯亮平的近况之后，更是一肚子的气。 “沙书记，这事还用分析吗，祁同伟那小子，明摆着是想给您泼脏水啊。” 沙瑞金回道：“老汪，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侯亮平曾经是钟正国的人，后来成了弃子，又因为得罪过祁同伟和高育良，基本不可能再被提拔重用。 从过去的事经验来看，一个干部如果升迁无望，很可能会从其他地方找平衡，比如说贪污受贿，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 在这种情况下，祁同伟还把如此大的权力交到侯亮平手上，说白了，不就是想诱导他搞腐败吗？” “是啊。”沙瑞金点了点头。 “如果侯亮平真搞腐败了，到时候外界说起来，他是我的人。 我这个黑锅，真是背的莫名其妙。” “玛德，祁同伟那小子可真够阴的，没事就想着算计我们，看样子，他是真打算争夺汉东省委的主导权啊。 沙书记，您可千万要小心，不能着了他的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考虑主动出击，挫挫他的锐气。” 沙瑞金回道：“这我明白，现在的问题是，侯亮平的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侯亮平的事情好办，祁同伟不是想算计您吗，您就反客为主，先去查侯亮平，那样的话，脏水就……” 汪庆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不对啊，祁同伟玩的是连环计。 如果能让您背锅最好，您如果不上当，便借您的手，去除掉侯亮平这个仇人。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有便宜可赚，而您，却要做得罪人的事情。” 沙瑞金点头表示认可。 想当初，祁同伟就曾经用过这招借刀杀人，让自己把侯亮平弄到农业厅，现在如法炮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无所谓了，侯亮平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得罪了也没关系，先安排人去调查他，避过这个坑再说。 老汪，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汪庆东明白沙瑞金指的什么，露出一脸惭愧的表情。 “沙书记，真是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事已至此，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沙瑞金大度的摆了摆手，又道： “祁同伟和高育良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借此机会，消减你的威信，把你架空。 我估计，他们还会采取动作，以后你在政法系统，恐怕难以展开工作了。 要不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争取尽快给你调整一下工作。 老汪，既然你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委屈一下，到我身边来当秘书长。 让刘庄伟去当这个政法委书记，或许会出现什么转机……” 论职务含权量，秘书长显然是不如政法委书记的。 但汪庆东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接受也得接受。 “谢谢沙书记的体谅，但凭您做主。” 沙瑞金打算的很好，先避过侯亮平这个坑再说。 可惜他并不知道，侯亮平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大坑，还在后头呢…… …… 我们在新闻媒体资讯里，会经常看到，某些贪官，因为干了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情，以至于东窗事发，身陷囹圄。 于是有不少人认为，贪官都是尸位素餐的蠢货、废物，如果让自己去干，肯定能比他们干的更好。 实际上，这种观点是完全错误的。 你可以说他们坏，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菜…… 体制内人员的综合平均素质，明显要比体制外更强，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尤其是那些级别较高的官员，他们在才华、能力、情商和政治智慧等方面，一定有特别出众的地方。 当然，人才被埋没的情况也是有的。 一个厅级干部，如果不考虑权力和地位的加成，或许有可能会斗不过优秀的处级，甚至科级干部。 但如果遇到社会上的普通打工人，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他们可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轻松把对方玩死。 贪官之所以会出事，并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欲望太大。 他们要无时不刻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以至于迷失了心智，背弃了理想，最终沦落为功名利禄的俘虏…… 周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能从山里派出所的小民警，一路干到公安厅长，除了曾经立下过赫赫之功，自身的智慧也是必不可少的。 从得知自己被查的第一刻起，周敏就下意识的认定，幕后之人是祁同伟。 而且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引子，祁同伟的真正要动的人，是汪庆东。 当然，周敏心里也明白，自己是罪有应得。 涉案资金高达三千多万，一经查实，按照现行标准，至少无期徒刑，死缓甚至死刑，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己要想被轻判，除非祁同伟肯点头…… 周敏曾经想过逃跑，但又意识到这个办法行不通。 祁同伟加上高育良，在政法系统的影响力那么大，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插翅难逃。 而且，周敏凭借着丰富的从警经验，很快就发现，身边有不少可疑人物，无时不刻的监视自己。 于是他改变主意，驱车绕了个大圈，再前往龙蟠乡鸡鸣山…… 第624章 周敏的供词 周敏到鸡鸣山，有三个打算。 第一，当年他打击车匪路霸，后勤点就设在这里，有一次身负重伤，也是在这里进行紧急抢救，才死里逃生。 如今他已经穷途末路，想回到这里，重温一遍往日的荣光。 第二，祁同伟听说自己跑到鸡鸣山，很可能会调阅相关材料，等他了解到自己的历史之后，或许会生出同情心。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要求和祁同伟见面，向他提出交换条件，给自己以及家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第三，万一祁同伟不肯来见自己，那就在这荣耀之地饮弹自尽，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了一遭。 而且自己一死，很多秘密都将被带进土里，起码不会连累到家人的安全。 正因为此，周敏并不打算负隅顽。 他携带的狙击步枪，一直放在车上的枪盒里，压根没有组装起来。 就连手上拿着的手枪，里面也只有一发子弹，那是留给他自己用的…… 事实证明，周敏赌对了。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提要求，但看到前来劝降的人是赵东来，就立刻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赵东来在京州市局工作，之前跟着李达康，如今李达康也投靠了祁同伟。 他是谁派来的，还需要分析吗？ 于是周敏耐着性子，和赵东来聊了老半天，还不时装模作样的反驳几句，最后才被“顺理成章”的劝了回去。 当然，也并不是说，祁同伟的准备和赵东来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功夫。 那个改编于祁厅长的故事，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把周敏打动了，让他决定戴罪立功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和威逼利诱相比，让对方感同身受，才是更好的心理战术…… 周敏被带到秘密审查地点之后，当着易学习的面，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必须和祁省长见面，否则一个字都不会说。” 易学习好说歹说，周敏就是不肯就范，无奈之下，他只能取了个折中方案。 “周敏，祁省长不分管纪检工作，而且他工作很忙，既不方便，也没有时间和你见面。 如果你必须要见，起码也应该说出充分的理由，我才好去向祁省长请示。” 周敏觉得有道理，便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张信纸，交给易学习…… 祁同伟看着易学习拿来的信纸，眉头立刻皱的老高。 这哪里是和自己见面的理由，分明是交换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在许愿。 周敏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他知道很多秘密，牵连了一些重量级人物，也愿意交待，但只能当面告诉祁同伟。 第二，他要求祁同伟做出承诺，确保他父母妻儿的人身安全。 如果说这两条还算合情合理的话，那么第三条，就实在太过分了。 周敏要求，完全免去自己的刑责，并保留一千万赃款，让他和家人带着钱一起出国，安享余生…… “不可能。”祁同伟直接回绝了。 “老易，你去跟周敏说，前两条我可以答应，但第三条没商量，想都别想。 如果周敏确实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帮他减刑，如果家人真的生活困难，也可以适当提供帮助，哪怕我私人馈赠一些都行。 可他想要免刑责，还想带着钱和家人一起到国外去享福，怎么可能，做青天白日大梦呢……” 周敏听完易学习带回去的话之后，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他当然知道，祁同伟不会答应如此离谱的条件，之所以还要开出来，就是等着祁同伟压价呢。 如今祁同伟答应的条件，令他非常满意，没有理由再挑三拣四了。 否则一旦激怒了祁同伟，可没有后悔药吃。 …… 周敏见到祁同伟的第一句话，就是： “祁省长，您让易书记带给我的话，真能算数吗？” “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祁同伟一脸严峻。 “但是周敏，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经是汉南省公安厅长了，还干过纪委书记，办案经验一点不比你少。 现在能和你面对面的坐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愿意，而并非中了你的小伎俩。 从现在开始，收起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一五一十的交待问题，如果你再耍心眼，我立马就走，再也不会见你……” 周敏虽然和祁同伟打交道不多，但也听过不少关于祁同伟的传闻，知道祁同伟的厉害。 他想了想，说道：“祁省长，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 “你可以说，我听着，但不一定答应。” “祁省长，我听说您非常有钱，能不能给我家人两百万，并且让他们把合法财产带走，去国外生活。” 祁同伟瞪了他一眼，回道： “两百万对我来说小意思，但是想拿着我的钱去国外花，不可能。” “祁省长，我只是想给家人们一个保障，如果我把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了，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 “你的合法财产有多少？” “我父母老婆的积蓄，连同房产一起，估计有四五百万吧。” “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祁同伟摇了摇头，又道： “就算五百万好了，再加两百万，不过也才七百万而已，你那一大家子去了国外，坐吃山空，坚持不了几年。 周敏，相信我，我对国外的了解远在你之上，一旦你的家人没了钱，他们的生活会非常凄惨。 而且国外的社会治安也是大问题，他们更容易遭到别人的报复，留在京州，我多少还能帮着照应一下，会更加安全。” 周敏顿时双眼放光，道：“祁省长，这可是您说的，我家人留在京州，你确保他们的安全。” “没错，我说的。”祁同伟用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周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纠缠，现在直接把话说清楚。 你一家老小全部留在京州，我保证他们人身安全。 他们的合法财产保留，工作和退休待遇保留，子辈孙辈的工作读书，都不受政审影响。 另外，钱我不能给你，只承诺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会伸出援手。 你如果同意，我们就继续往下谈，如果不同意，我立刻就走。” “祁省长，谢谢您，我同意您的条件……” …… 虽然祁同伟早有心理准备，但周敏交待的内容，还是令他大跌眼镜。 周敏一口气供出了二十多个人。 其中有十四人是厅级以上干部，包括副厅级干部七人，正厅级干部三人，以及四名在职或退休的副省级干部。 副省级干部为： 原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 原省人大副主任王春玉。 现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刘庄伟。 现任副省长杜平川。 正厅级干部为： 现任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郭跃进。 现任京州市委组织部长吴春林。 现任江城市委书记聂云。 副厅级和以下干部，就不一一赘述了…… 让祁同伟十分意外的是，平州秦广华没有出现在这份名单上，反倒是自己准备提拔的吴春林，榜上有名。 当然，真正离谱的还是刘庄伟。 其他人涉及的违法违纪问题，主要在经济方面。 而刘庄伟，竟然涉嫌强j他老婆的侄女范某…… 同志们，用爱发电千万不能停啊，哪怕追更的一人看一个广告也好，至少能让我吃饱穿暖…… 第625章 吴春林是个难题 祁同伟听说刘庄伟涉嫌强奸侄女，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上辈子的新闻里，没少出现这种事，有个当官的玩的更花，好像强奸了两个侄女。 更何况，刘庄伟本来就是个老色批，极好女色，干出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 他问周敏，这件事是怎么压下来的。 周敏的回复是： 当时刘庄伟老婆的侄女范某，跑到公安厅举报，但因为她拿不出确切证据，这事没法定性。 考虑到刘庄伟的身份，自己出于谨慎，也有巴结的念头，就把事情告知了他。 刘庄伟则表示，范某的父亲是原京州城管局局长范荣伟夫妇，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 范某希望他去把范荣伟夫妇捞出来，他没办成，范某的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到处胡说八道…… 最后，周敏又补充了两句话。 “当时刘庄伟还拿出了一张医学鉴定书，证明范某确实有间歇性神经病，并把范某送到了精神病院去了。 但我个人估计，此事绝非空穴来风，那张鉴定书很可能是假的，毕竟刘庄伟在生活作风方面，口碑本来就不太好……” 祁同伟听完之后，仔细一分析，没发现什么太大的毛病。 毕竟这年头讲究“疑罪从无”。 据说有些地方，只要戴了套，那就不算强奸。 刘庄伟的身份摆在那里，范某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指控他，单凭空口白话，肯定不能直接定性。 至于医学鉴定书，就更容易操作了。 间歇性神经病涉及的症状，范围实在太广，包括孤僻、傻笑、自言自语，这种常见的行为都算在其中。 现代人的生活压力那么大，真要是严格深究的话，恐怕很多人，都有轻微的间歇性神经病。 范某的父母双双判刑，面对如此大的家庭变故，她有些异常举动，让刘庄伟钻了空子，并不奇怪…… 祁同伟觉得，要想凭借此事扳倒刘庄伟，难度不小，必须从长计议，想办法收集到更多的证据才行。 真正令他头疼的，还是吴春林。 一月份，祁同伟曾经和李达康一起，联名向省委提出，免去吴冰的职务，让吴春林担任京州市委副书记。 当时因为沙瑞金等人不同意，没成功。 但在不久前，也就是三月初，李达康又重新提了一次，结果常委会上顺利通过了。 目前关于吴春林的任命，已经上报，只等高层批复，就可以正式履新。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上了周敏的黑名单。 按照周敏的说法，吴春林以前曾经收过赵瑞龙和路瑞生的钱，具体数目不详，但一两百万应该是有的。 直到祁同伟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之后，才开始收手。 祁同伟觉得，周敏说的应该是实情，而且吴春林的问题，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当官的要么不贪，一旦开始贪了，哪有那么容易收手？ 吴春林在组织部门工作多年，手里管着官帽子，想给他送钱的人多的不得了。 而且上辈子的吴春林是省委组织部长，属于赵立春那一派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又能干净的到哪里去？ 祁同伟本以为，赵立春多年前就被自己扳倒了。 那时候吴春林只是京州组织部的一名普通副部长，级别应该还不够和赵立春搭上线，或许是干净的。 再加上自己这两年的观察，确实没有发现吴春林有大问题，所以才动了提拔、拉拢他的心思。 如今回头再看，还是太想当然了。 唉…… 自己十几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对手下人严格把关，没想到竟会在吴春林身上栽了跟头。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瞒是不能瞒的，别说纸包不住火，就算真能包得住，也是个巨大的隐患。 可沙瑞金在自己身上吃了不少亏，心里恨得直痒痒，一旦知道此事，肯定会大做文章，甚至到上面告一状。 自己倒还好说，毕竟和吴春林没有任何利益往来，偶尔看走了眼，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算什么问题。 但李达康就不一样了，他以前大力提拔丁义珍，现在又推荐吴春林，识人不明这一条，肯定是跑不掉的。 再加上他原本就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也要考虑进去。 如果没人针对，那不算什么。 可一旦被人咬住不放，恐怕不可能再有进步的机会了…… 祁同伟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于是决定再次发扬“谦虚好学”的一贯风格。 去找高育良。 …… 除李达康、张萍和秦广华这三位市委书记之外，其他十名省委常委，全部住在省委后院里，一人一栋独立别墅。 祁同伟从自己家，走到高育良的家，只有不到一百米距离，转眼间就到了。 他刚一进门，吴惠芬就迎了上来。 “同伟来了，找你高老师？” “嗯，老师他人呢？” “二楼书房里，你自己上去吧。” “好的，吴老师。”祁同伟笑着对吴惠芬点了点头，径直上了二楼。 走进书房，高育良正拿着一本《万历十五年》，看的津津有味。 “老师，又在研究明朝历史？” “呵呵，同伟快坐，我跟你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本《万历十五年》，我是百看不厌，每次重温都有新的体会。” “老师就是老师，永远都是那么的好学。”祁同伟笑着坐下了，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请您帮我解解惑。” “是吗？”高育良素来好为人师，听说祁同伟找自己解惑，立马合上了手里的书。 “快说，究竟什么事？” “周敏已经开口，他交待的内容非常劲爆，而且牵连出了一大批人，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其中包括了吴春林……” 高育良听完之后，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 “同伟，这事千万不能捂着，沙瑞金那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说不定已经听到风声了。 再说了，有哪个领导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这些年，你提拔起来的干部那么多，基本上都很过硬，吴春林不过是个意外而已，远远谈不上错误，没必要帮他捂盖子。 假如你真的捂盖子，那就涉嫌包庇了，性质完全不一样，等于给沙瑞金他们，留下一个攻击你的把柄……” “老师，这我明白，现在的关键，在于李达康怎么办？” “李达康啊，他确实一些麻烦。 李达康之前因为提拔丁义珍，还有前妻欧阳菁的事情，好几次晋升的机会，都在省常委会上遭到强烈反对。 要不是因为你当省长了，要稳定京州的发展势头，上面恐怕也不会同意他担任京州市委书记。 现在又出了吴春林的问题，李达康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老师。”祁同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您说，沙瑞金会不会趁机而入，向李达康抛出橄榄枝，或者许下什么承诺，争取把李达康拉到他的阵营里去。” “确实有这个可能。”高育良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但我个人认为，即便如此，李达康也不会答应……” 第626章 大教授就是懂得多 “老师，您说具体一点。”祁同伟道。 “原因很简单，李达康那个人，虽然是一个有奶就是娘的主，但并非傻子。 如果沙瑞金在这个时候，对他抛出橄榄枝，明摆着是想利用他来对付我们。 说白了，就是把他当做了一枚棋子。 棋子嘛，自然是用完就甩，甚至可以牺牲掉，想要继续往上爬，基本不可能。 我们就不一样了，是真心想团结李达康，而且你还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帮他当上了省委常委。 死心塌地跟着你，李达康将来说不定还能进步，如果再次反水的话，他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更何况，你和沙瑞金的年龄差距摆在这里，谁将来的发展空间更大，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该跟谁不该跟谁，还用选吗？ 依我看，别说李达康了，就连沙瑞金身边那些人，肯定也有想投靠你的，只不过他们没机会罢了……” 祁同伟听完之后，在心里细细一推敲，觉得高育良说的很在理。 上辈子沙瑞金能成功拉拢李达康，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当时沙瑞金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一到汉东，就立刻掌握了绝对权力，而李达康却是个孤家寡人，无依无靠。 两人看似只差了半级，实际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再加上李达康自身存在问题，被沙瑞金抓住了痛脚，不服也得服…… 但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沙瑞金没有了绝对权力，很多事情都不能自行决断，李达康又靠向了自己，有了强大的同盟。 实力此消彼长之下，李达康已经没有那么怕沙瑞金了。 只要自身不犯特别严重的错误，沙瑞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反倒是自己，既然能把李达康扶起来，就能把李达康重新踩下去。 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 “老师，李达康的事情可以翻篇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吴春林的处理。 既然不能捂盖子，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是让易学习直接查，还是按照正常程序，先上报给沙瑞金，再通过常委会做出决断？” 高育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同伟，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祁同伟回道：“按照我个人的想法，还是倾向于让易学习直接查。 一方面，便于掌握案情的具体情况，免的有人做手脚，故意夸大事实。 另一方面，也能从侧面证明，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吴春林存在问题。” 这个想法，是祁同伟经过深思熟虑的，但高育良听完之后，却直接否决了。 “同伟，千万不能这么干，必须先让易学习上报给沙瑞金，查还是不查，具体怎么查，由常委会决定。” “为什么？” “同伟，我跟你讲一个典故啊。”高育良娓娓道来： “汉武帝大家都知道，重用卫青霍去病，打击匈奴，开疆扩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皇帝。 民间传说，他年轻的时候有几个玩伴，关系好的就像亲兄弟一般，其中一人叫张汤，还有一人叫郭舍人。 张汤是个清官，但也是着名的酷吏，主张严刑峻法，不留任何情面，还发明了臭名昭着的腹诽罪。 因此，世人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史书上还有记载，说他为人多诈，舞智以御人。 后来，张汤为了获取汉武帝更大的信任，在一次谋反案里，疑似诬陷郭舍人，并且把郭舍人给杀了。 这件事结束后，张汤更受器重了，官至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与此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人，让同僚们都寒了心。 再后来，那些人如法炮制，诬陷张汤谋私利，行奸邪之事，加上汉武帝生性多疑，他被迫自杀了……” 高育良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道： “同伟，这虽然是民间传说，真假难辨，历史上也未必有这个郭舍人，但其中的教训，还是很值得我们借鉴的。 我们为官一任，应该做一个清官好官，这是毋容置疑的。 但绝对不能当酷吏，纵观几千年历史，酷吏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你推荐了吴春林，在外人眼里，他已经是你的人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再让易学习直接查办他，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祁同伟大致已经明白了，但依然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外人会觉得，你对自己人尚且如此，若是换成他们，不小心落到你的手里，那还有活路吗？ 谁还敢向你靠拢？ 上面的领导也会认为，你现在为了明哲保身，能对吴春林痛下杀手，将来就会因为其他原因，对他们也冷酷无情。 谁还敢信任你，重用你，把你送上高位？ 同伟，老师是懂你的，你姨夫和老书记也是懂你的，但其他人呢？ 他们不知道你的为人，不知道你有苦衷，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从此对你避而远之，孤立你、排挤你、甚至围攻你。 真要是那样的话，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高育良这一连串灵魂发问，深深刻入了祁同伟的心房。 不愧是酷爱研究历史的大教授，就是懂得多啊。 官场上，讲究的是和光同尘。 自己凭借上帝视角，可以选择不同流合污，堂堂正正的走一条人间正道。 但决不能因为自己走的正，就对那些走歪的人赶尽杀绝，不留任何余地。 否则的话，一旦被打上“六亲不认”的标签，以后的路就彻底走窄了…… 易学习上辈子，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工作，却二十多年得不到提拔重用。 归根结底，是因为提拔他的人，不会得到任何回报，那还提拔他干嘛？ 侯亮平上辈子那副德行，如果不是靠着钟家的庇护，即便不被赵瑞龙狙杀，也会被其他人整死。 虽然他侥幸赢了一局，但终究还是枚棋子，事后根本不可能被沙瑞金重用。 还有那古代的海瑞。 先是配合徐阶扳倒严嵩，转头又扳倒徐阶，结果被高拱和张居正嫌弃疏远，几乎成了官场公敌，并多次被人构陷诬告。 幸亏他自身够正，名声太显，才勉强落了个善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祁同伟好不容易穿越回来，身负远大抱负，要尽可能往高处走，以便为国家和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 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谢谢老师对我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 高育良猜的没错，对于吴春林的问题，沙瑞金已经有所察觉了。 确切的说，他一开始也没有察觉。 直到祁同伟和李达康正式向省委推荐吴春林之后，才试探性的，在暗地里展开调查。 万万没想到的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还真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就在易学习接到祁同伟的通知，开始整理材料，准备向沙瑞金汇报的时候。 沙瑞金却已经先行一步，找到了李达康…… 同志们，书一直出不去，稿费基本已经凉了，全指望你们了。 一人至少一个用爱发电，一定要跟上，拜托了…… 第627章 沙李的林城之行 沙瑞金并没有直接和李达康见面，而是打了个电话。 “达康书记，我明天要到林城市做调研，你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 这话看上去似乎在征询，但口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更像是命令。 李达康心里，顿时开始嘀咕起来。 果然不出祁省长所料，沙瑞金这个家伙，真的找上门来了。 幸亏祁省长给我打了个预防针，否则恐怕会措手不及。 想当初，沙瑞金连续两次阻止我进步，现在我好不容易抱上了大腿，又想让我倒戈，真把我当成了可以随便揉捏的面团吗？ 门都没有…… “沙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恐怕脱不开身，不能陪您去林城。 而且我已经离开林城将近四年了，现在以京州市委书记的身份，到林城去做调研，多少有些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仅是京州市委书记，同时还是汉东省委常委。 在重大问题决策上，有着至关重要的发言权，不能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我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几年前，你担任林城市委书记期间，现任书记周桂春应该是市长，你的副手。 他明确告诉我，林城的经济能从倒数第一上升到全省中游，是靠你当年的决策，很多事情只有你才能说清楚。 我这次下去调研，你如果不跟着去，效果会大打折扣。” 听完之后，李达康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玛德，这个周桂春，真是吃饱了撑的，想巴结领导就自己上啊，把我扯进去干嘛？” 但转眼一想，这事好像又怪不得周桂春。 沙瑞金毕竟是省委书记，他既然有了意图，肯定会做一些部署。 这趟林城，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便道：“那好吧，沙书记，我安排一下工作，明天陪您去林城调研。” 李达康挂了电话后，又赶紧打给祁同伟。 “祁省长，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沙瑞金果然找我了，他让我明天陪他去林城做调研。”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 林城，这不巧了吗。 又给了我开天眼的机会…… “达康书记，你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一趟吧，我有话要和你交待。” “祁省长，省委后院人多眼杂，我这个时候到你那里去，要是让沙瑞金看到了，恐怕有些不妥。” “也对，那这样吧，晚上我让孙连城去找你，他会向你转达我的意思，照办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上，沙瑞金的调研车队，出现在了距离林城市区最近的高速路口，和他同行的省领导，只有李达康一人。 高速路口的收费广场上，则聚集了不少人和小车，林城市委书记周桂春，早已带着四套班子领导成员，候在这里。 只见周桂春一阵小跑，来到沙瑞金的专车前，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沙书记，欢迎您来林城做调研指导工作，同志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您舟车劳顿，是不是先到市委……” “不必了。”沙瑞金打断了他的话，脸色还有点严肃。 “桂春同志，高层三令五申，不搞迎来送往，不搞层层陪同，你们来那么多人算怎么回事，让他们都回去吧。 我这次下来，是做实地调研的，林城市委就先不过去了，直接去林城开发区吧。” 周桂春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沙书记，您批评的对，我这就让其他同志都回去，单独陪您去开发区做调研。” …… 按照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三月下旬属于初春和晚春的临界点。 林城的位置相对有些偏北，气温回升幅度不大，很多落叶乔木刚刚冒出绿芽，显得多少有些萧索，沙瑞金等人也穿着较厚的外套。 但林城开发区附近，此时却是人声鼎沸，一片热火朝天的现象。 沙瑞金指着远处，问道：“桂春同志，那边怎么这么多人，看着像是在举办体育比赛？” 周桂春回道：“沙书记，说来也巧，今天刚好是林城市环湖公路自行车赛，要不然您过去一趟，亲自给大赛打响发令枪吧？” “是吗，那我得参赛啊。 至于发令枪就免了，哪有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道理，不合适。” “您参赛？”周桂春有点懵。 “这可是专业比赛，参赛的都是专业运动员。” “呵呵，我平时经常健身，虽然比不了那些专业运动员，但赛赢其他干部，还是很有信心的。 桂春同志，麻烦你去找四辆公路自行车过来，我要跟达康书记较量一番。” “四辆？”周桂春有些奇怪，问道： “您和达康书记，再加上我，也只有三个人，还有一辆公路自行车给谁？” 沙瑞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头朝向了身后不远处。 周桂春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沙瑞金的秘书和李达康的秘书，正肩并肩站在那里。 他顿时恍然大悟…… 随着比赛发令枪的正式打响，百余名自行车运动员像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弯道尽头。 沙瑞金和李达康也上了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开始骑行，两位秘书则拉开一段距离，跟在后头。 李达康今年还不到五十，比沙瑞金年轻几岁，出于客套，他轻声问道： “沙书记，这个人工湖面积不小，一圈下来有二十多公里呢，您能行吗？” 沙瑞金回道：“只要你能行，我就一定行。 再说了，我们之间属于友谊赛，未必就一定要骑到终点，边走边看边谈吧。” 李达康知道，沙瑞金是想用这种方式， 先制造出一个亲切放松的环境，再行拉拢之事。 于是他没有回话，只是面带着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的骑了几百米，最终还是沙瑞金率先开了口。 “达康书记，我听桂春同志介绍，这个开发区人工湖，原本是一个巨大的采煤塌陷区。 是你在林城任职期间，进行大力治理，才有了现在这个风景秀丽的人工湖。” “是的，林城曾经是我省的煤炭基地，采煤历史悠久，经过长年累月的开采，地表下面都空了，渐渐形成了塌陷区。” 沙瑞金又道：“我见过一张林城的老照片，以前这里真是坑坑洼洼、乱七八糟，一片荒凉啊。 你能想到把它改造成人工湖，思维很超前，很有魄力嘛。” 若是没有之前的恩恩怨怨，按照李达康的秉性，面对沙瑞金的表扬，他一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认真描述自己当年，是如何顶着市委书记钱治国的压力，排除千难万苦，投入重金搞塌陷区治理。 以此证明，自己是搞经济、搞发展的一把好手。 但现在立场变了，表达方式自然也变了。 李达康回道：“沙书记，说来惭愧，关于塌陷区的治理，我虽然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也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当时林城很穷，财政上根本拿不出治理塌陷区的资金，于是我自作主张，挪用了开发区账上的一个多亿。 当时林城开发区的负责人是祁省长，那些资金也都是他千辛万苦找来的，结果被我擅自挪用了，以至于他的工作，面临着极大的被动。 这件事，钱治国同志曾经在省委常委会上提起过，我回头想想，真是愧疚万分，沙书记，我向您检讨……” 第628章 李达康软硬不吃 李达康的这番话，带有两层意思。 第一，沙瑞金你别表扬我，我也不需要你的表扬。 第二，沙瑞金你在背后指使钱治国，在常委会上炮轰我，让我没能进常委，现在又反过来对我进行拉拢。 同一件事情，到了你手上，可以有截然不同的结论，咋说咋有理。 但我也不是傻子，不吃这一套…… 沙瑞金被碰了个软钉子，但并没有生气，毕竟李达康心里有气，发点牢骚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说道： “达康书记，不要自责嘛，谁也还不能保证在工作中，一点错误都不犯。 关键在于，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从你之前的工作经历来看，很显然是功大于过。 98年，你到林城担任市长，干了三年多，大力发展开发区建设，把林城经济从全省倒数第一，追到了倒数第三。 到了03年，你又回到林城当市委书记，四年之后卸任，已经把林城的经济提升到了全省中游水平。 由此可见，你在搞经济方面，工作能力非常强，不愧为汉东省改革发展的一名大将。” 李达康淡淡的笑了笑，回道： “沙书记，您对我的定位真准确啊。 说句不谦虚的话，改革发展大将这个称号，我应该是当得起的。 但实事求是的讲，我只是一名冲锋陷阵的将，和运筹帷幄的主帅比起来，依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想当年，我到林城当市长，一开始并没有太大起色。 直到祁省长被调到林城开发区，全权负责开发区工作之后，林城经济才有了长足的发展。 他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就将林城开发区的面积，从两千亩扩张到两万亩。 并且亲自跑到省内外招商引资，拉回来大大小小上百家工厂，总投资近百亿，才彻底打开了局面。 后来，我到林城当市委书记之前，曾经在吕州工作了一段时间，当时祁省长是吕州经开区负责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从林城市区到开发区，中间这一片新城区，完全是按照吕州新城区的模式搞的。 开发区里的绿色食品生态产业园，以及高科技产业园，也都抄了吕州的作业。 说白了，祁省长才是林城经济发展的奠基人，他当年提出的经营模式，一直沿用至今，造福了几百万林城老百姓。 至于我和桂春同志，不过是具体执行人罢了，相对于功劳来说，主要都是些苦劳……” 李达康说到这里，换了个口吻，继续说道： “沙书记，真的惭愧啊，本来林城完全可以发展的更好。 但因为我挪用了巨额资金，用于塌陷区治理，导致祁省长找来的三家企业，没能入驻林城开发区。 后来这三家企业，全部到吕州经开区去建厂了，都成长为国内同行业的领头羊，年产值高达近千亿，相当于林城市年度总gdp的四分之一。 如果当时能够留下来，林城经济还可以往上走一走，甚至有机会成为全省第四。 这件事情，钱治国同志也在常委会上提过，我再次向您检讨……” 沙瑞金一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心情非常不悦。 心道：李达康这个人，也太不识相了。 但他转眼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毕竟李达康欠祁同伟太多人情，要想直接拉过来，难度非常大。 不如换个角度，从高育良那边下手吧，他和李达康之间没什么恩情，反而曾经闹过矛盾。 “达康书记，你两次任职林城，中间隔了一段时间，在吕州当市长，当时育良书记是吕州市委书记。 我听到一个传闻，说你和育良书记在执政思路上有所不合，育良书记就借助祁省长的力量，把你赶走了。 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怎么说呢？”李达康想了想。 “确实有这么回事，但‘赶走’这个措词，有些不太恰当。 育良书记思路清晰，作风稳健，而且他采取的执政思路，是祁省长建议的，融会贯通之后，几乎可以说是完美。 我打心底里佩服，甘拜下风。 到了林城之后，我得到了更大的施展空间，也干出了一点成绩。 吕州的发展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成了全国的标杆，很多地方都在学习。 事实证明，这是个多赢的结果，我赢了，育良书记也赢了，更重要的是，两市近千万人民群众都赢了。” 李达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沙书记，说到育良书记，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件趣事。 98年初，我们被省委派去米国学习，临走之前，他说自己的胃不好，怕吃不惯米国的饭菜，就带了一口好大的锅。 育良书记还说什么，我比他年轻力壮，让我帮他把锅背着。 我当时想着，育良书记也太不厚道了，那么重的锅，让我帮他背到米国去。 现在回头再看，育良书记还是不错的。 毕竟他只是让我背烧饭的锅，而没有让我背工作上的黑锅……” 沙瑞金听了这话，脸都要绿了。 李达康明摆着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利用之前那些可大可小的毛病，硬往他头上扣黑锅。 既然你冥顽不灵，给台阶不下，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只有来硬的了。 沙瑞金强行压住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的说道： “达康书记，我还听说过一件事。 四年前，也就是你在林城当市委书记的最后一年，这里一个副市长兼开发区主任，腐败掉了。” “没错，这个事情我要向您汇报一下，此人也姓李，专门负责招商引资，工作能力没的说，可惜没有抵御住诱惑，在个人问题上犯了错误。” “他是你提拔起来的吧。” “不是。”李达康发现不对，赶紧解释道： “我从吕州调来当书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副市长兼政府秘书长了。 我只不过看中了他在招商引资方面上的才华，把他平调到开发区当主任。” “呵呵，达康书记还真是知人善用。”沙瑞金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 “原京州市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长期被你提拔重用，想必也是看中了他的工作能力吧？” 李达康心里一紧，该来的总算来了。 但转眼一想，马上又释然了。 既然逃不过，干脆主动迎上去，反正有祁省长给自己撑腰，有什么好怕的。 “沙书记，丁义珍的问题，我确实犯了严重的错误，无法回避也不会逃避。 但有一点，我个人从未收受过丁义珍的任何好处，完全是别蒙蔽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向您提出郑重的检讨。” “什么事？” “吴春林，我做为京州市委书记，没能发现吴春林的腐败问题，还屡次向省委推荐提拔，再次犯了识人不明的错误。” “是吗？”沙瑞金故意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 “吴春林的问题，易学习昨天下午才向我汇报，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沙书记，吴春林毕竟是京州的干部嘛，易书记向您汇报之后，又和我通了个气，也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李达康摇了摇头。 “吴春林既然违反了党纪国法，就应该交由纪检部门严肃处理，该撤职撤职，该判刑判刑。 我在对吴春林的使用上犯了错误，绝对不会逃避，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分。 如果组织认为我缺乏当一把手的能力，我可以辞去京州市委书记的职务。” 听了这话，沙瑞金彻底死心了。 李达康这个人，还真是记仇啊。 宁可辞职，也不打算接受自己的橄榄枝，说明他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当然，沙瑞金也明白。 李达康是个官迷，不可能真的辞职，自己也没有能力逼他辞职。 这趟林城，算是白来了…… “达康书记，不要激动嘛。 吴春林是吴春林，你是你，你对汉东发展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 千万不能辞职，否则汉东会失去一位改革发展的大将。 如果上面真要对你问责，我和省委其他同志，也会尽量帮你说情的……” “谢谢您的体谅，我一定铭记在心。” 李达康客套了一句，又道： “沙书记，我们刚才聊了那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 您不是要和我比赛吗，那我们就放开手脚，全力以赴，看谁能先到达终点。” 说完之后，李达康用力踩在脚蹬上，自行车瞬间加速，飞驰而去…… 各位同志，书没有解封之前，收入全指望大家支持，为爱发电至少一人一个，千万不能少…… 第629章 李达康讨好孙连城 回到京州后，当天晚上。 李达康独自站在自家阳台上，向远处的省委方向眺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次林城之行，总算让李达康扬眉吐气了一把。 他不仅拒绝了沙瑞金的拉拢，还在和沙瑞金的一对一自行车赛中，当仁不让的率先冲过终点。 把身后两位秘书，以及林城市委书记周桂春一干人等，全都惊呆了。 李达康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他发现了祁同伟的“秘密”…… 如果说之前，李达康自知能力明显不如祁同伟，对祁同伟甘拜下风，不得不服。 那么现在，已经更进一步，变成了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及。 原因非常简单。 祁同伟工作能力强，思想观念先进，善于团结队伍，特别擅长搞钱，等等。 这些优点虽然突出，但至少都在李达康的认知之内，可以用博学多才来解释。 但这一回，祁同伟准确预测出，沙瑞金在林城会拿开发区、人工湖和高育良说事，对自己威逼利诱。 却彻彻底底打破了李达康的认知，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未卜先知，这已经超出科学范畴了啊。 祁同伟，他究竟是不是人啊？ 李达康的思维，一度陷入了混乱，他甚至怀疑过，祁同伟会不会像网络小说里的主角那样，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但李达康毕竟是唯物主义者，经过一番思考后，最终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实在太荒谬了。 建国后妖怪不准成精，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哪里还会有鬼神的存在？ 再说了，人心隔着一层肚皮，就算祁同伟真是穿越过来的，也不可能知道现在沙瑞金肚子里的想法啊…… 最终，李达康觉得： 祁同伟应该是一名百年难遇的奇才，其天赋之异禀，就和姜子牙、诸葛孔明一样，达到了多智近乎妖的地步 此外，祁同伟一定还研究过心理学，而且拥有极高的造诣，能够轻而易举的猜透他人的心思。 如此一来，便可以解释清楚： 祁同伟为什么能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乡镇干部开始，一路势如破竹，青云直上。 还找到了强大的靠山，并把那么多优秀人才都吸引到身边，打造出实力雄厚的团队…… 于是，李达康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和祁同伟相比，钟正国算什么，沙瑞金又算什么？ 自己抱着这么壮实的一条大腿，以后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当初，钟正国非常识时务，选择提前跑路，不与祁同伟发生冲突。 现在，沙瑞金最好放聪明点，早早投降也就罢了，如果还不知悔改，胆敢主动发起进攻的话。 祁同伟非把他揍成小金子不可。 嘿嘿，其实那样也挺好。 可以顺便把我的仇，也一起报了…… 到最后，李达康又想起了一个人，孙连城。 这次去林城之前，祁同伟没找别人，选择让孙连城给自己带话。 由此可见，孙连城属于祁同伟团队的核心成员，并获得了最大的信任。 没想到啊，孙连城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心思却很活络。 遥想当年，在金山县红山乡，他是祁同伟的顶头上司，却放下身段，主动放权，获得祁同伟的好感，换来了咸鱼翻身的机会。 祁同伟会有今天的成就，孙连城是怎么看出来的？ 啧啧，这眼光真是够长远，够毒辣啊。 李达康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孙连城。 表现的谦虚一点，向孙连城讨教一番，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让他以后在祁同伟面前，多替我说几句好话…… 李达康拿起手机，打算把孙连城叫到自己家里来谈话，但号码只拨到一半，又放下了。 算了，还是亲自去一趟吧，那样会显得更庄重些。 …… 李达康到的时候，孙连城夫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老婆听见门铃声，连忙起身，通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 “连城，是李达康，你是不是犯什么错误，都追到家里来了。” “我没犯什么错误啊。”孙连城一脸莫名其妙的道：“要不，你先到阳台上去待会，我来开门。” 孙连城随便收拾了一下沙发，然后打开家门。 “李书记，您怎么来了？” “呵呵。”李达康笑容有掬的道： “我晚上出门散步，不知不觉走到附近，想着好久没到你家来了，顺便上来看看。” 孙连城心想，还顺便上来看看？ 可拉倒吧，你以前压根就没来过好吗？ 今天之前，恐怕连我家具体在哪都不知道吧。 现在却突然找上门来，而且这副态度，肯定有什么事情。 “谢谢李书记的关心，快请坐，我给您沏茶。” “连城，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带了。” 李达康扬了扬手里的双层玻璃水杯，又道：“你爱人呢，她没在家？” “她在阳台上，应该是跟人打电话呢。” “哦。”李达康点点头。 “连城，我今天过来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当面谢谢你。 多亏你帮祁省长带话给我，让我有了充分的准备，才得以成功抵挡住沙瑞金的威逼利诱。” “沙瑞金真的这么做了？” “那当然，祁省长真是神机妙算，几乎准确无误的算出了沙瑞金的心思。 不过我没有答应，祁省长不计前嫌，还对我这么好，我又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孙连城是那种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这才是李达康今天真正的目的，他想通过我的嘴，从侧面向祁同伟表忠心。 与此同时，孙连城也开始暗自咋舌。 祁同伟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可以把沙瑞金的心思摸得那么透，简直非人类啊。 自己真是命好，居然能误打误撞，搭上如此强大的靠山。 “李书记，祁省长的为人真是无可挑剔，胸襟开阔，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手下人更是没的说。 我们能跟着这么好的领导，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是那是，跟着祁省长，我们可算找到组织了。”李达康一边点头，一边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连城，我听人说，当年在红山乡，你和祁省长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直到现在，私底下依然称兄道弟，这是不是真的？” 孙连城心想，李达康问这个干什么？ 想和自己套近乎吗？ 呵呵，这家伙也有今天。 你当年是怎么欺负我的，难道全都忘了吗？ 孙连城摆摆手，回道：“李书记，您千万别听信谣言，我和祁省长是有些交情，但远远达不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谦虚，如果不是兄弟，祁省长又怎么会让你带话给我，而不是找别人呢？ 连城，以前我们之间，是存在着一些误会，但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彼此坦诚一点，和我说说嘛……” 第630章 正式调查侯亮平 两人你来我往，唠叨了大半个小时。 虽然没有触及到核心话题，但彼此之间，多少也拉近了一些关系。 直到最后，李达康实在没话说了，才想起了还在阳台上的孙连城老婆。 “连城，你爱人打电话很久了吧，怎么一直没出来，连动静都听不见，你要不要去阳台上看看，别让她摔着了。” “没事，估计她打完电话之后，在那里看星星呢，所以才没有动静。” “看星星？”李达康觉得话题又来了。 “你爱人也喜欢看星星？” 孙连城注意到，李达康用了个“也”字，看来还有其他人，也喜欢看星星。 “李书记，她在光明区剧院上班，和少年宫同在一栋楼里，经常看见那些孩子上天文课，渐渐就有了看星星的爱好。” “是嘛，那你看不看星星？” “我当然不看，区里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干这无聊的事？” “连城，你这话就不对了，看星星怎么能算是无聊的事呢？” 李达康站起身，主动走到阳台上，孙连城也跟了过去。 “连城，不瞒你说，我就很喜欢看星星，而且通过看星星，还领悟了不少心得。 你看这宇宙，是多么的无尽浩瀚，寓意着时空无限，相比之下，地球就如同一颗沙粒。 而人类，则更加渺小了，连尘埃都不算。 我们当干部的，工作压力那么大，面对的诱惑那么多，没事的时候，就应该看看星星，净化一下心灵，陶冶一下情操。 如此一来，便不容易犯错误。 关键在于，看星星也要掌握分寸，不能一直看，有空的时候，每天看个十几分钟，耽误不了工作。 连城，你家这台天文望远镜，一看就是小孩子玩的，倍数也不好，估计没多大效果，不如多花点钱，买台好点的吧。 你们两夫妻工资奖金加起来，收入也不算低了，别的地方可以省一点，但是看星星，千万不能省……” 孙连城：“……” …… 沙瑞金那边，并不清楚林城发生的事情，都在祁同伟掌控之中。 他想当然的以为，李达康那个家伙极度记仇，冥顽不灵，决定紧跟祁同伟，和自己对抗到底。 当然，沙瑞金也不是吃干饭的，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从李达康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为了获得进步空间，曾经多次跳反，为啥跟了祁同伟之后，就突然变得忠诚了？ 更关键的是，他拒绝我的时候，采取了主动得罪人的极端方式。 不答应就算了，这么做有必要吗？ 难道说，他认定祁同伟比我强？ 这好像说不通。 祁同伟的两大靠山，已经退了一个，剩下的刘和光，也不过和自己平级而已。 就算祁同伟年轻，未来很有想象力，但要想超过自己，起码也得十几年以后。 到了那时候，李达康都六十多了，哪里还沾得上什么光？ 沙瑞金顺着思路，继续推理下去。 既然祁同伟以后对李达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那么就是，李达康对我不看好咯？ 这就怪了，自己是省委书记，不贪不占不乱搞，身后还有不少老前辈的支持，凭什么会被李达康看轻？ 想到这里，沙瑞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寒意。 莫非，祁同伟已经给我挖了大坑？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沙瑞金想了想，身边好像没谁有大毛病吧。 他怕自己有所遗漏，为了保险起见，便把汪庆东叫来，帮忙一起分析。 汪庆东仔细想了想，说道： “沙书记，会不会是平州秦广华，当初杨永信落马，他没有被牵扯进去，很多人都对此议论纷纷。” “不会是他。”沙瑞金摇了摇头。 “周敏之前在平州工作过，许浩被盗引发的平州公安局舞弊案，他也参与了，秦广华如果有事，理应和他脱不了干系。 但这次周敏供出了一大串人，包括几名平州的副厅级干部，甚至京州吴春林都上榜了，却没有秦广华的名字。 这应该能说明，秦广华没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大问题。” “但周敏是单独对祁同伟招供的，有没有可能，祁同伟故意隐瞒了部分内容？” “不会，他隐瞒有什么好处，就为了给我挖坑？ 周敏又没有枪毙，如果他将来说出来，祁同伟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不值当的。 而且我在省纪委里有人，周敏的供词上没有秦广华的名字，是千真万确的。 最近这段时间，省纪委也没有任何对秦广华进行调查的迹象。” 沙瑞金说这话时，显得底气十足，只可惜他知道的还是少了。 由于刘庄伟涉嫌强奸侄女，缺乏确切的证据，周敏只对祁同伟口述，并没有写入供词。 即便沙瑞金在省纪委里有眼线，也不可能发现此事…… 汪庆东想了想，又猜道：“难道是丁照华、孔杰和刘庄伟，他们其中一人？” “也不会，我观察过他们，都有些小毛病，但没有大问题，对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算不了什么。 就算他们真的爆雷了，也就吃个处分而已，脏水溅不到我身上。” 沙瑞金说完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汪庆东。 汪庆东被这么一看，以为沙瑞金怀疑自己，顿时心里发毛，赶紧摆摆手道： “沙书记，您是了解我的……”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沙瑞金翻了个白眼，又道： “前几天，我让你派人去查侯亮平，具体查的怎么样了？” 汪庆东长出一口气，回道：“查过了，侯亮平的问题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那是什么问题？” 沙瑞金担心，侯亮平就是祁同伟给自己挖的坑，显得非常谨慎。 “侯亮平有一个发小，名叫蔡成功，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板，这几年服装厂生意不太好，他就拉了个工程队，想去承包高标准农田建设的工程。 蔡成功找到侯亮平家，以结婚礼金的名义，给侯亮平的老婆送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沙瑞金有些难以置信。 “这点钱拿来干嘛，还想承包工程，那个蔡成功也太小气了吧。” 汪庆东回道：“据我的估计，此举应该是投石问路吧，等承包到工程之后，再给侯亮平送大的好处。 毕竟有些商人很精明，不见兔子不撒鹰，蔡成功可能就是这种。” “那侯亮平，有没有给蔡成功开后门？” “没有，侯亮平不仅没有给蔡成功开后门，他为了避嫌，连参与公开招标的机会，都故意不给蔡成功。 那个蔡成功，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工程队白搞了。” “侯亮平这人，有点意思。”沙瑞金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老汪，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个清官？” “现在不好说，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侯亮平之前接到过一个举报，说平安县有人违规侵占大量基本农田，他去了现场一趟，但很快就离开了，再也没有下文。 他是否收了对方的好处，还是存在其他什么原因，因为时间太紧迫，我还没得及去查证。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查。”沙瑞金刚说完这话，又想到什么。 “老汪，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一定要把这个问题，给我彻底搞清楚。” 还在追更的同志们，看广告免费礼物不能忘啊，至少一个，三个最好，否则我没稿费，谢谢大家了！ 第631章 侯亮平打老婆 除了沙瑞金之外，祁同伟也在关注着侯亮平。 做为这盘棋的下棋者，他必须尽可能掌握所有棋子的动态。 按照祁同伟的计划，他让侯亮平负责高标准农田建设，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想试试侯亮平，面对着巨额工程预算款，是否真能抵御诱惑，做到洁身自好。 二是利用沙瑞金对侯亮平的疑心，把他引到平安县违规侵占农田的问题上去，去碰碰钉子…… 祁同伟算准了一件事，侯亮平去了一趟平安县之后，立马选择了退缩。 而且还当做不知道此事，没有往厅里上报，让景秀公司得以继续违规占地。 与此同时，侯亮平在本职工作上的态度，却多少有些出乎祁同伟的预料。 侯亮平不肯收蔡成功的钱，并不算太意外，因为他本来就看不起蔡成功嘛。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制定公开招标的规则时，还故意设置了一条门槛，参与投标的单位，必须要有两年以上相关经验。 农田建设，又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工程，只要有机械和人工，不偷工减料就可以了，加上这条完全是多此一举。 别人或许不理解，但祁同伟却非常清清楚，侯亮平明摆着，就是要把蔡成功的工程队直接排除出去。 看来这猴子，还真是谨慎啊，知道自身处境如履薄冰，所以干脆来个一刀切，不留下任何隐患。 只是那个蔡成功，多少有些可怜，摊上这么个六亲不认的发小，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失去了…… 祁同伟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王大陆。 这辈子的王大陆，现在是岩台市副市长，升的不算快，但也还算过得去。 上辈子的王大陆，则在担任金山副县长期间，因为替李达康背锅，丢了公职，下海经商，并创办了大陆集团。 后来李达康为了自身的影响，不允许大陆集团到京州搞业务，就连欧阳菁都看不下去了。 别说，还真特么的像。 蔡成功相当于王大陆，王曦琳相当于欧阳菁。 如此看来，失去权贵庇护后，挣扎半生的侯亮平。 以后也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李达康式的人物…… 事实上，两人已经有很多相似之处了。 立场不坚定，喜欢投机，无情无义，爱惜羽毛等等。 当然，差距也是有一些的。 李达康工作能力更强，能够胜任党政一把手，级别也已经上来了。 侯亮平的能力没有那么全面，属于专业人才，主要擅长纪律方面的工作。 另外，两人的境界大有不同。 李达康当过大领导秘书，长期身居要职，眼界更开阔，心里充满了阳光。 即使面对逆境，依然斗志昂扬，奋发向上，最终顿悟，突破了自身的瓶颈。 侯亮平刚参加工作，就栽了个大跟头，又长期在斗争漩涡中挣扎，见识了太多的人性阴暗面。 潜移默化之下，导致他疑神疑鬼，一次次错过扭转人生的机会，最终深陷泥潭…… 念及于此，祁同伟突然回想起十几年前汉大校园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决定，对侯亮平的情况，再进行一些深入的了解。 …… 程度接到祁同伟的电话后，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祁省长，您找我？” “程度，我想知道侯亮平的具体情况，细致一点。” “祁省长，按照我表弟常成虎的说法，侯亮平还真是个怪人。 蔡成功第一次去，带了两万块钱和两箱茅台酒。 说是帮助办酒席的，结果他只收了三瓶，还是以孝敬他父亲的名义，才留下的。 另外那两万块钱，是侯亮平老婆收的，他根本不知情，后来这个钱，也退回……” “行了。”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我都知道，说说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侯亮平的老婆。 你上次说过，她是想收这个钱的，后来为什么又退了？” “是这样。”程度想了想，回道： “当时蔡成功明显看出，侯亮平老婆想要钱，于是蔡成功就觉得，只要钱送出去了，不管谁收都无所谓。 到时候让侯亮平的老婆，在侯亮平那里多吹吹枕头风，效果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那女的把钱送回来了，而且她胳膊上还有些淤青。 虽然她自称是不小心摔的，但蔡成功估计，很可能是侯亮平打的。” “侯亮平打了他老婆？” 祁同伟心想，侯亮平上辈子在钟小艾面前，怂的要命，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 如今居然敢打厅长的侄女，是要软饭硬吃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侯亮平这么做也没错。 毕竟腐败问题是高压线，两万块虽然不多，但也超过最低立案标准了。 以侯亮平现在的处境，一旦被查到，不说追究刑责，至少降职处理是跑不掉的。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王子衿，敢背着自己收别人的钱，估计也得挨揍…… “那侯亮平的老婆，当时说了些什么？” “她表示，自己把蔡成功想要承包工程的事情一说，侯亮平立马就发火了，而且猜出她收了蔡成功的钱。 等到她承认了那两万块钱，侯亮平更是暴跳如雷，要求她立刻退钱，从此以后不得和蔡成功来往，否则就离婚。”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程度走后，祁同伟陷入了深思。 在对侯亮平的问题上，他再度产生了动摇，而且力度是前所未有的。 祁同伟一向不主张，仅凭一件事，或者几件事，就贸然判定一个人的好与恶。 应该全面整理对方的人生经历，详细分析，才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值不值得去拯救。 祁厅长是这样，侯亮平亦是如此。 祁同伟之所以讨厌上辈子的侯亮平，主要因为两点。 第一，侯亮平在家里对钟小艾唯唯诺诺，出了门却趾高气昂，倨傲无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第二，侯亮平攀附权贵，占了很多便宜，却站在制高点上，从道德角度，批判遭遇巨大不公的祁厅长，是个双标党…… 没想到这辈子，侯亮平居然敢打老婆了。 虽然这个老婆和钟小艾没得比，但好歹也是厅长亲戚，说明他骨子里，还是有点出息的。 更重要的是，侯亮平在仕途无望的情况下，依然守住了底线，没有破罐子破摔，去搞腐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实事求是的讲，侯亮平虽然不如祁厅长重情重义，但在个人操守上，他确实要比祁厅长更强。 可以说是各有所长吧。 比起上辈子那个讨人嫌的家伙，现在的侯亮平明显有所进步，更接地气，也更像个真实的人。 而且他确实有可取之处，没有必要对其赶尽杀绝。 更何况，这些年来，自己让侯亮平吃了不少苦头，早就已经解恨了，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最终，祁同伟决定，让侯亮平在农业厅继续干一段时间，多接触一些底层老百姓，多了解一些民间疾苦。 如此一来，或许有助于他开悟。 成为像易学习那样，既可以打击贪污腐败，又能主动把人民群众装在心里的好干部。 到了那个时候，再把侯亮平调回来，安排到更适合他的岗位上去…… 第632章 常委会波折再起 两天之后，汉东省委又开了一次常委会，会上有一批重要的人事问题，需要讨论。 首先是京州市委副书记。 吴冰已经被免去职务，去省政协养老。 但替代吴冰的吴春林，却因为周敏的揭发，也被停职调查，省委对他的推荐被撤回。 沙瑞金趁此机会，打算往京州插一脚，便在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上，提名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关文艺。 祁同伟和高育良考虑到其他人事任命，都同意了…… 然后是省公安厅，一正二副三位厅长。 原公安厅长周敏已经被双规。 常务副厅长郭跃进，因为周敏的揭发，也同样被双规处理。 另外一名副厅长曾亚伟，分管装备处，因为枪支管理不当，受到了免职处分。 祁同伟和高育良提议： 推荐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调任分管政法的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京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于涛，调任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 光明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响，提拔为省公安厅副厅长。 提拔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担任市局局长，暂时不高配副市长。 汪庆东提议，推荐省高院常务副院长徐维，任省检察院检察长…… 考虑到季昌明资格老，本来就是副省级干部，而赵东来冒死劝返周敏有功。 沙瑞金对这两个任命，是认可的。 于涛也勉强说的过去。 但他对李响的调整，心里很不情愿，毕竟如此一来，省公安厅就彻底成了祁同伟的后花园。 只不过沙瑞金明白，自己在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上都处于劣势，拦也拦不住。 不如先答应下来，到了常委会上再行决断…… 最后，是江城市委书记。 原江城市委书记聂云，也因为周敏的揭发，被免去职务，正接受进一步调查。 沙瑞金建议，提拔省委副秘书长刘修宁，去江城担任一把手。 祁同伟和高育良对此，持无所谓态度。 毕竟江城市的规模不大，经济水平在省内排名中等偏后，和岩台差不多，没有太大份量。 只要能顺利拿下省公安厅的控制权就行了…… …… 进入人事讨论环节后，组织部长孔杰刚宣布撤回对吴春林的推荐，李达康就站了出来。 这回他不是提出异议，而是主动把锅背起。 “各位领导，今天这个会上，我要向大家做一个检讨，并提出诚挚的道歉。 我身为京州市委书记，非但没有察觉到吴春林的问题。 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荐他出任市委副书记，犯下了识人不明，用人不察的严重错误。 对此，我感到十分愧疚和自责，请省委报请高层，酌情给予处分。” 李达康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以免祁同伟一同担责。 祁同伟责任心强有担当，向来爱护队友，自然不会让他独自背锅，主动说道： “这事不能怪达康书记，免掉吴冰，由吴春林顶上，早在我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期间，就已经定下了调子。 只不过因为某些客观原因，一直没有落实，所以才延递到了达康书记手上。 要说责任，我的责任更大。” 高育良一听，同伟主动站出来顶锅，那怎么可以？ 但他自身和京州没有什么联系，不好说什么，便在桌子下，用脚踢了踢易学习。 易学习点了点头，赶紧说道： “吴春林涉嫌经济犯罪，直到现在才发现，而且还是靠其他贪腐分子揭发。 说明我们省纪委的工作做的不够，我身为纪委书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沙瑞金等人面面相觑，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三个家伙弄啥呢，抢着承担责任。 祁同伟和李达康还好说，毕竟在此之前，是他们联名推荐的吴春林。 易学习八竿子打不着，好端端的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最无语的，其实还是高育良。 此时的他，跳起来把易学习捶死的心都有。 特么的，我让你说这个了吗？ 但现在开着常委会，高育良也不好明说，只能继续用脚踢易学习。 易学习却有些莫名其妙，一肚子的纳闷，我说错话了吗？ 直到他看见，高育良用脚在地上写了“万龙”两个字，才终于恍然大悟。 连忙说道：“虽然在吴春林的问题上，大家都要负一定得责任。 但最大的责任，还是应该由原京州市委书记姜万龙，以及原省纪委书记岳家义来承担。 根据目前调查出来的情况，吴春林发生腐败的时间点，全部在08年之前。 当时祁省长还没有到京州任职，达康书记也刚到不久，他们对此不知情，是可以理解的。 而到了08年之后，吴春林就基本已经收手了。 这也可以从侧面说明，祁省长和达康书记在京州的反腐工作，非常有成效，对吴春林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说完这话，易学习偷偷瞄了高育良一眼，见他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高育良又白了他一眼，心道： 今天算你走运，榆木脑袋开窍，补救过来了。 否则等到散会后，我非捶死你不可…… 这时候，沙瑞金开口了。 “同志们，关于姜万龙的问题，已经报请高层，另行处理，这个会上就不讨论了。 岳家义同志也早已调离汉东，按照惯例，同样不予讨论。 接下来，还是言归正传，继续商议人事任命的问题吧……” 接下来的几个人事任命，因为彼此形成了默契，都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全部顺利通过。 季昌明任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徐维任省检察院检察长。 关文艺任京州市委专职副书记。 刘修宁任江城市委书记。 于涛任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 赵东来任京州市公安局长…… …… 按照祁同伟和高育良的事先想法。 沙瑞金总共要了三个职务，一副省两正厅级。 自己这边总共要了四个职务，同样是一副省两正厅，外加一个副厅级。 虽然多了一个，但级别最低…… 而且沙瑞金要的三个职务，全部都是跨级别的提拔重用。 自己这边，却只有两人跨级别提拔，剩下的两位都属于同级别平调。 只是季昌明的含权量，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不管怎么计算，都很公平合理。 然而很遗憾，在关于李响的职务安排问题上，还是出现了激烈的争论…… 同志们，还是那句话，免费的礼物用爱发电不能停，否则我得去喝西北风…… 第633章 李达康勇当先锋 沙瑞金之所以要阻拦李响的提拔，除了担心祁同伟彻底掌控公安厅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以前钟正国在的时候，三方混战，让祁同伟浑水摸鱼，捞了不少便宜，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沙瑞金是省委书记，且争取到了更多常委的支持，已经拥有主动权，自然要行使一把手的权威。 我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别想干的成。 你祁同伟同样如此，否则我这个一把手不是白当了吗？ 尤其在人事任命这种核心问题上，必须要以我为主。 只能占便宜，绝不能吃亏。 即便是平分秋色，也得看我的心情来决定。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搁置再议。 至于公平合理，醒醒吧。 一切公平合理，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 若是以前，我确实有所忌惮。 如今祁同伟的后台已经没有那么硬了，一个老二，凭什么再来和我这个老大，谈公平合理…… …… 第一个站出来表达反对意见的，又是刘庄伟。 “我个人认为，将李响同志提拔为省公安厅副厅长，不太合适。” 他刚开了个头，后面的话还没开始讲，李达康就直接插嘴了。 “庄伟同志，怎么个不合适法？” 李达康现在下定决心了，反正已经和沙瑞金结仇，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得罪到底。 逮住机会就往前冲，用实际行动争取祁同伟最大的信任。 另外，他对刘庄伟的称呼也很有讲究。 正常情况下，当着面叫“同志”，基本上是上级对下级。 在汉东，只有沙瑞金和祁同伟，才有资格对其他常委这么称呼。 高育良做为副书记，也可以叫其他常委“同志”，但出于礼貌，一般不会真这么做，而是在姓名后面加上职务。 常委和常委之间，同样如此。 李达康却直接叫“庄伟同志”，说白了，就是要打刘庄伟的脸。 尤其在十分严肃的常委会上，这么做明显有叫板的意思。 “理由很简单。”刘庄伟脸色阴了阴，说道： “我刚刚看了李响同志的简历，他生于七四年，今年只有37岁，这么年轻就提拔为副厅级干部，而且还是公安厅的副厅长，真的能够胜任吗？” “庄伟同志，你要这么说就不对了。”李达康反驳道： “年轻怎么了，重用一名干部，首先要看的是他的工作业务能力，以及思想道德水平，而不是年龄和资历。 如果老把年龄资历挂在嘴上，还有哪个年轻人肯踏踏实实的工作？ 再说了，37岁也不算年轻了，正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好时候。 沙书记37岁那年，已经是正厅级干部，我37岁也是正厅级干部，祁省长更不得了，37岁就已经成了副省级干部。 难道说，是组织搞错了，上级领导也搞错了？” 李达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庄伟同志，二十年前，我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当时大概也是三十七八岁，已经担任地级市的副市长，为什么到了李响同志这里，就不行了呢？ 现在网络上流行一个词，叫双标。 意思就是，同样一件事，对自己一套标准，对别人又换成了另外一套标准。 庄伟同志，依我看，你就是双标……” 此时的李达康，化身“李大炮”，对刘庄伟疯狂开怼，丝毫不留面子，措辞之激烈，令人咋舌。 祁同伟这边的人，忍不住开始偷笑。 而对面的人，则一个个目瞪口呆，刘庄伟本人那张脸，更是因为气愤，胀成了猪肝色。 “干什么，干什么？” 沙瑞金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手指关节重重的敲了几下桌子，站出来主持公道。 只见他脸色铁青，口气也十分严厉。 “达康同志，我郑重的提醒你。 这里是省委常委会，不是农贸市场，说话注意点，不要搞人身攻击那一套，更不准泼妇骂街。” 李达康现在是能屈能伸，即便被骂“泼妇”，心里把沙瑞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脸上却一点不生气，还赔笑道：“对不起，沙书记，我刚才说错话了，向您检讨。” 刘庄伟见沙瑞金给自己撑腰，于是又硬气了起来，说道： “达康同志，我承认刚才你说的有理，不能以年龄资历论英雄，更应该看重干部本身的能力。 问题在于，组织上任命干部，是有一套特定程序的，总要遵守吧？ 孔部长，你认为李响同志，达到提拔副厅级的标准了吗？” 组织部长孔杰，虽然也是站在沙瑞金那边的，但他和汪庆东、刘庄伟和秦广华，多少有些区别。 他既不是沙瑞金的嫡系，也不需要依靠沙瑞金的庇护，所以不想把祁同伟得罪的太狠。 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只听孔杰按部就班的说道： “李响同志毕业于汉南省警察学院，21岁进入汉南省京海市公安局刑警队，正式参加工作。 由于他是三年制专科学历，在警队里并不突出，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提拔。 直到02年底，也就是李响28岁那年，才正式成为一名副科级干部。 接下来几年时间里，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李响突然坐上了火箭，一路破格提拔，到了08年底，就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处级干部。 按照组织规定，在正常情况下，需要正处级干满三年，才能晋升副厅级。 李响现在明显不符合标准，如果这次通过，依然是破格提拔……” 李响能够飞速提拔，无非就是两点。 祁同伟的器重，以及立过大功。 孔杰身为省委组织部长，手里有全套关于李响的材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具体原因呢？ 只不过，这话他现在没法说。 说李响立过大功，沙瑞金肯定不乐意。 说李响遇到了贵人，等于影射祁同伟。 把人全得罪完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谁也不得罪…… 孔杰想给自己留后路，但有些人却没打算留后路，或者说已经没有了后路。 比如秦广华，他必须向沙瑞金表忠心。 只见他突然跳了出来，说道：“还有什么原因，因为李响突然找到政治资源了呗。 你看他的履历，从京海到梅关，再到沙州，最后来到京州，这条调动路线，和祁省长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冷笑一声。 刘庄伟和秦广华，这两个狗东西。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走着瞧，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第634章 吵着吵着就赢了 祁同伟正准备亲自下场，李达康却再次抢先开炮了。 “刚才广华同志说，李响同志是因为有了政治资源，才获得快速提拔的机会，对此我不是很了解，不敢妄下断论。 但听到政治资源这四个字，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二十年前，赵立春在平州担任过市委书记，当时广华同志还只是一名科级干部，用了不到十年的功夫，就晋升为平州市副市长。 我记得那几年，广华同志没少往赵立春家里跑，是不是因为获得了赵立春的政治资源，才一路飞速提拔的呢？” 几个月前，汉东大大小小的干部，提到赵立春，称呼还是立春老书记，或者立春同志。 但现在，赵立春已经被双规，所以李达康也改了叫法，直呼其名。 把赵立春的政治资源扣在秦广华头上，这招更是杀人诛心。 腐败团伙的头脑都伏法了，你这个党羽怎么还在上跳下窜呢？ 秦广华哪敢接招，他脑子一转，决定反咬李达康一口。 “达康同志，要说政治资源，你当年是赵立春的专职秘书，二号首长啊。 谁能比你在他身上获得的政治资源更多，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他话音刚落，李达康立刻针锋相对的顶了回去。 “没错，我以前是当过赵立春的秘书，后来到地方上任职，也多多少少沾了一点他的光，这是事实，我不否认。 但我和赵立春之间，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这些年来，我没有帮赵立春办过任何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 就连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亲自找我批地要项目，我也没有答应。 在这些方面，之前组织就曾经对我进行过调查，证明了我的清白，如果大家觉得有必要，现在可以重启对我的调查。 我问心无愧，愿意坦然接受。 倒是广华同志，当年你拎着礼品盒，三天两头往赵立春家里跑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知道的人，会认为你重礼仪，尊敬领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的礼品盒里，放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去跑官要官了呢。” “你放屁。” 秦广华快被气晕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直接爆粗。 “李达康，当着这么多领导，你说话要负责任，要是再血口喷人，我就到高层去告你。” “随你的便。”李达康不依不饶的道： “秦广华，你要是真有种，就和我一样，也主动去向组织申请，对自己展开全面细致的调查。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敢吗？” “你算老几，让我申请就申请啊？” “看看，果然不敢了吧……” 两人越吵越上头，旁边人劝都劝不住，场面一片混乱，硬生生把省委常委会，搅成了闹剧。 “砰……” 沙瑞金把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站起来怒骂道： “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李达康，秦广华，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既然这么喜欢吵，都给我滚出去吵，这里是常委会，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滚就滚。” 李达康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直接甩脸子给沙瑞金看。 只见他站起身，指着秦广华的鼻子。 “秦广华，有种你跟我出去，咱俩单练，谁要是怕了，谁就是狗日的。” “你……” 沙瑞金气的七窍生烟。 其余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集体傻了眼。 就连祁同伟，也不禁感到有些咋舌。 李达康今天吃错药了吧，逮谁怼谁，即便想在我面前表现，也用不着搞得如此夸张啊。 眼前这场面，已经快赶上小国议会，就差没全武行了。 祁同伟哪里知道，此时李达康的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为他最信任的神仆…… …… 考虑到李达康正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横跳，为了避免他吃瓜落，祁同伟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他用手指尖，轻轻叩了两下桌子。 “各位同志，都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秦广华打算效仿李达康，也在祁同伟面前闹一闹。 可他正刚准备开口，就发现祁同伟看了过来，眼神并不凶，却似乎隐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杀气，若隐若现。 越是这样，越令人毛骨悚然。 秦广华心里猛地一颤，再也不敢出声…… 祁同伟收回眼神，说道： “达康书记，广华书记，这是常委会，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们都不应该发生了如此激烈的争执。 现在，我希望你们能表个态，给同志们一个交待。” 李达康赶紧说道： “对不起祁省长，对不起沙书记，对不起，各位领导，我刚才有些失态。 实在不应该，我向你们检讨，保证下不为例。” 秦广华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李达康已经说了，他不得不说，于是将李达康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只不过，他把沙瑞金和祁同伟的先后顺序，调换了一下…… 祁同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实事求是的讲，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毕竟李响同志的政治资源，就是我嘛。 再此，我有必要向大家解释一下，以正视听。 李响这位同志呢，是我在汉南省京海市任职期间，正式发掘的。 当时他只是一名普通刑警，被我一路破格提拔，六年时间连升四级，成为正处级干部，确实是快了点，甚至有违正常程序。” 祁同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但我坚持认为，自己对他的使用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是之前的正处级，还是这次破格提拔为副厅级，都是他应得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响的功劳和荣誉，就摆在那里。 我刚到京海任职的时候，京海的社会治安非常差，遍地都是黑恶势力团伙，以及各种流窜犯。 李响打掉了一批黑恶势力团伙，并亲自抓捕当地最大的黑恶势力团伙头目，将京海社会治安整顿一新，荣立个人二等功和集体二等功各一次…… 在梅关，市公安局长文永山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李响顶住他的压力，抓捕了大量民间涉黑人员…… 后来到了沙州，当时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制毒贩毒产业链。 李响身为禁毒支队长，身先士卒，亲自杀入虎穴，抓捕最大的毒贩头目，遭到对方殊死抵抗。 为了保护队友，他身中三枪，其中一颗打在要害上，生命垂危，抢救了几天才死里逃生。 事后荣立个人一等功，并被授予警界最高荣誉，一级英雄模范，以及五一劳动奖章…… 就在不久前，原公安厅长周敏出逃，下落不明。 是李响通过仔细排查，发现了他的踪迹，并亲自率队围追堵截，把他逼到了一个自然村里，束手就擒。 如果不是李响，周敏早就逃到汉西省去了，或许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抓捕，更不可能从他嘴里，挖出一大批腐败分子。 如此显赫的功劳，难道不应该被破格提拔吗？” 众人听完后，皆沉默不语。 高育良在桌子下，悄悄踢了易学习一脚。 易学习这回没有犯糊涂，立刻反应了过来，说道： “祁省长说的很有道理，李响间接抓捕了那么多腐败分子，理应获得嘉奖。 我们完全没有理由反对，除非那个人别有用心。” 此言一出，等于直接封杀了反对者的发言权。 因为话里带了句潜台词： 只有和那些腐败分子有勾连嫌疑的人，才会为了报复李响，反对李响提拔。 当然，以易学习的脑子，肯定想不出这样的高招，都是高育良事先教他的…… 高育良对易学习的表现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同伟省长刚才把李响同志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我个人认为，对他的提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们在使用干部的时候，不能只想着避免任人唯亲，还要举贤不避亲。 更何况，主管领导任用一些熟悉的干部，本身就很合理。 对熟悉的同志，领导知根知底，是什么秉性，有多大能耐，大体心里都有数，用起来就更放心，出错的可能性也更小。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到了这个份上，悬念算是彻底终结了。 易学习的话，封死了反对李响提拔的声音。 高育良的话，则可以杜绝对方投反对票。 原因很简单。 讨论的时候你们不反对，投票的时候却搞花样，等于公然破坏规矩，让常委会彻底丧失公信力。 既然你们先不地道，那就别怪我们以牙还牙。 从今往后，沙瑞金想要安排的人，一个都别想成功。 真要是走到那一步，上面就该下来问责了。 而沙瑞金做为率先破坏规矩的人，一定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最终的投票环节上，意见非常统一，全票通过了李响的提拔任命…… 各位同志，现在稿费快没了，礼物也一天比一天少，帮忙多看看广告啊，要不然太难坚持了…… 第635章 沙瑞金掩耳盗铃 虽然在李响的提拔问题上，祁同伟赢了，但并不代表沙瑞金会就此认输。 他还准备了后手，无论如何都要在这次常委会上，占据上风。 见沙瑞金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汪庆东立刻心领神会，说道： “这两天，政法委接到一些同志的反映，提到了省反贪局局长肖钢玉。 此人喜欢占小便宜，对别人送给他的烟酒，是来者不拒，然后拿到商店去换钱。 虽然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但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干部的腐败，通常都是从小打小闹开始的。 而且肖钢玉身为反贪局长，职务比较特殊，应该加重处理，否则以后的反贪工作就没法开展了。 我认为，他已经不适合继续从事现有工作，建议免于他省反贪局局长的职务，另行安排，并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汪庆东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加上肖钢玉确实活该，自然没有反对的声音，全体常委一致同意。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祁同伟等人吃了一惊。 “同时建议，由现任农业厅农田建设管理处长侯亮平同志，担任省反贪局局长。” 祁同伟不禁有些头大。 怎么回事，沙瑞金竟然要提拔侯亮平？ 难道是陈岩石牵的线，这不可能啊。 陈海曾经亲口说过，陈岩石现在对侯亮平很厌恶。 而且因为上次沙瑞金想让陈海担任反贪局长，陈岩石心里对沙瑞金也有些不满，养父子的感情大受影响。 祁同伟仔细一琢磨，发现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自己给沙瑞金挖的坑，没起到作用，反而误打误撞，让沙瑞金发现了侯亮平的廉洁。 于是沙瑞金决定，像当初钟正国那样，把侯亮平调到反贪部门，利用侯亮平办案能力强的优点，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 祁同伟猜的没错，平安县那个坑，沙瑞金确实没有上当。 之前，汪庆东得到沙瑞金的指令后，第一时间亲自前往平安县。 到了具体地点，他和祁同伟一样，都选择了乔装打扮，进行暗访。 并且从当地村民以及苗木基地员工的嘴里得知，景秀公司的幕后老板，是江北于副书记的儿子。 汪庆东意识到问题复杂了，赶紧打电话向沙瑞金汇报。 沙瑞金想都没想，直接把汪庆东叫了回去。 他虽然和于副书记不熟，但于副书记的人脉关系，还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之前，他曾经听路瑞生提到过于副书记。 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对方发生冲突…… 与此同时，沙瑞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老汪，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祁同伟设下的一个圈套，想让我去碰钉子？” 汪庆东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疑惑的问道：“沙书记，这和祁同伟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祁同伟故意在外面说，侯亮平是我的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去查侯亮平那么简单吗？ 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平安县违规占地的事情，然后再通过侯亮平，把我一起拽进去？” 听了这话，汪庆东把所有事情全部串起来，仔细琢磨了一番。 “沙书记，我能说句实话吗？” “不说实话，我找你来干嘛？” 汪庆东又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道： “您说祁同伟故意给您设圈套，但我个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非常大。” 沙瑞金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这一系列事情，实在太复杂了。 祁同伟要算准您会去查侯亮平，算准侯亮平不会贪污，算准违规占地的人是于副书记儿子，算准侯亮平知道违规占地的事情，算准侯亮平会去现场，然后视而不见…… 这么多因素，必须同时具备，才能把事情连接起来，少了任何一样都不行。 而且这还是我们马后炮的分析结果，事先要提前谋划，难度也太大了。 祁同伟或许可以做到一部分，但要全部实现，有点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 退一步说，假如……” 汪庆东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假如什么，继续说啊，支支吾吾的干嘛？” 见沙瑞金非要自己说，汪庆东只能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沙书记，退一步说，假如祁同伟真的能做到这一切，并为您设下圈套，那他的思维能力就太恐怖了。 和这种人做对，绝非明智之举，我们还是……” “没有还是。” 沙瑞金打断了汪庆东的话。 正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坦然接受对手的强大，是一种极高的智慧，只有非常少的人能够做到。 而剩下那些人，则会选择讳疾忌医，掩耳盗铃。 和钟正国相比，沙瑞金终究还是差点意思。 此时的他，还没有吃够苦头，无法接受祁同伟比他更为强大的事实，更不可能主动向祁同伟求和。 “老汪，我仔细想了想，你的分析是对的，是我自己多心了。 祁同伟确实很聪明，也很能干，但他终究还年轻，只有四十岁出头而已。 以他的人生阅历，不可能把那么多弯弯绕绕，巧妙的串联起来，设计出一个故意针对我的圈套。 更何况，这个圈套看起来巧妙，但并不完美，我们只要不予理会，就完全不会有任何麻烦，并不值得费尽心机去设计。 依我看，这就是个意外，祁同伟的真实目的，还是想借我之手，除掉侯亮平。 既然这样，我们就反其道而为之，干脆把侯亮平收过来，为我所用。” “您要用侯亮平？”汪庆东吃了一惊。 “侯亮平的历史可不光彩啊，难道就不担心他将来老毛病再犯，也背叛您？” “无所谓，他一个小虾米，能掀得起什么大浪，不行的话，再弃用就是了。 仔细想想，侯亮平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他不贪不占，不好女色，而且办案能力强。 如果用在正确的地方，非但没有什么隐患，或许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然，先不要急着运作，明天就要开常务会了，到时候会有一批人事任命要决定，具体看情况。 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再临时把他推出来，也为时未晚……” 实事求是的讲，沙瑞金的分析还是很有水平的。 假如这真的一个圈套，那就说明祁同伟的思维能力，已经达到了超人类的水平。 如果祁同伟的思维能力真的超人类，又怎么可能会设计出，如此容易被破解的圈套呢？ 前后矛盾，在逻辑上无法形成闭环…… 只可惜，沙瑞金弄错了最关键的一点。 祁同伟设计这个圈套的时候，并不是打算陷害他，而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沙瑞金，多学学钟正国，收敛一点，踏踏实实干完这届，对彼此都好，别老想着跟我过不去，给自己找罪受…… 分析问题的时候，初始逻辑很重要。 一旦这个搞错了，就等于南辕北辙，想的越清楚，偏离正常轨道越远。 之前，汪庆东说了那么多话，只有一句是正确的。 他指出了祁同伟的强大，想劝沙瑞金不要再和祁同伟继续斗下去。 遗憾的是，这句唯一正确的话，却因为沙瑞金无法克服人性的弱点，被无视了…… 第636章 省反贪局长侯亮平 回到常委会上。 祁同伟有打算启用侯亮平的想法，但也并不是非用不可。 如今他手下精兵强将云集，经过一番调教之后，强于侯亮平的大有人在，而且还更忠心，更可靠。 只不过，祁同伟觉得侯亮平太可怜了，才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拉一把。 既然现在沙瑞金也想用侯亮平，那就让他去吧…… 问题在于，高育良并不这么看。 虽然他也同情侯亮平，而且极度护犊子。 但一码归一码。 即便要让侯亮平翻身，也应该由自己和祁同伟来做，而不是其他人。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沙瑞金。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初侯亮平投靠钟正国，反噬汉大帮的事情，高育良一直耿耿于怀。 幸亏祁同伟及时杀回汉东救场，好不容易才把局面重新撑起来。 现在沙瑞金如法炮制，也要拉拢侯亮平，谁知道当年那一幕，会不会再度重演？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高育良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必须提前扼杀在摇篮中。 “我反对，坚决不同意侯亮平担任省反贪局长。” “育良书记，能说说你的反对理由吗？”刘庄伟问道。 高育良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由于事发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 总不能说侯亮平当年严刑逼供祁同伟，以及后来充当赵小慧和钟小艾的情人吧。 这种破事，高育良哪里说的出口。 侯亮平和钟小艾，都是高育良的学生，说出来不仅他们丢人，自己也不光彩。 就连汉东大学，同样不光彩…… 高育良正在想对策的时候，李达康又抢着开口了。 首先，他和侯亮平不但没感情，而且还有点小仇。 然后，在李达康看来，高育良和祁同伟是一体的，高育良提出反对，就等于祁同伟反对。 祁省长都反对的事情，我还不得嗷嗷叫的往前冲啊…… 于是，李达康不仅反对提拔侯亮平，而且一上来就直接开炮。 “我坚决不同意侯亮平担任省反贪局长，侯亮平这个人，心胸狭窄，人品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压根就不适合从事纪检工作。” 沙瑞金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场常委会，李达康从头闹到尾，真的受够了。 “李达康，我再提醒你一遍，说话要负责任，不准无缘无故的攻击同志。” 李达康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谢谢沙书记的提醒，我当然有凭据，不仅亲眼所见，而且还有人证。 九六年还是九七年，应该是九六年吧，我在岩台市金山县当县长，搞了一个全县交通改造工程。 当时条件苦啊，没人愿意干这个差事，但祁省长思想觉悟高，自告奋勇，担任了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并负责最艰巨的工程招标工作。 祁省长大公无私，为了避免出现猫腻，推出公开招标制度，得罪了不少想要通过走后门，来承揽工程的承包商。 有人为了报复祁省长，就悄悄的往他办公室里塞了二十万，诬陷他受贿……” 李达康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瞄了祁同伟一眼。 因为当年那二十万，就是他放进去的，然后再亲自出面洗清嫌疑，以便让祁同伟对他感恩，为他所用…… 见祁同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苦笑了一下，李达康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说道： “事情发生后，岩台市检察院派了一个调查组到金山县，侯亮平就是其中一员。 他为了破案，对祁省长采取刑讯逼供的行为，想要屈打成招，被我当场撞见。 同志们，你们要知道，祁省长和侯亮平都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是同门师兄弟啊。 他对祁省长都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换成普通人，落在他的手里，还有活路吗，要搞出多少冤假错案出来啊？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够让他继续从事反贪局的工作呢？” 此事虽然发生在很久以前，但由于祁同伟的身份原因，在汉东官场流传甚广，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在场的常委们，自然也是全部知道的。 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沙瑞金那边，是不愿意回答。 祁同伟这边，则都在观望他本人的态度。 李达康见大家都不说话，有些急了，看向易学习。 “易书记，你当时是金山县委书记，也知道事情的经过，表个态啊。” 由于没有预案，易学习临场应变的能力又不行，猜不出祁同伟是怎么想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中规中矩的说道： “达康书记说的是事实，侯亮平在这件事情上犯了明显的错误，我认为，对于任命他为省反贪局长这件事，应该更慎重一些。” 李达康对此很不满意。 “什么叫慎重，根本就是不行，你可是纪委书记，怎么能和稀泥呢？” 这时，刘庄伟突然开口了。 “达康同志，侯亮平同志是犯过错误，但你也说了，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当时他还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小伙子，办事不稳重，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关键要看他后来的表现，不能一竿子把人打死。 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误，你难道就没有吗，组织不也照样原谅你了吗？” 李达康顿时冷哼一声。 老子正愁没有开炮的对象呢，刘庄伟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刘庄伟，你个两面派，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做好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在常委会上，是怎么攻击侯亮平的。 你说侯亮平是赵立春女儿的情人，道德败坏，是不是你说的？ 不过也对，屁股决定脑袋嘛，你现在另投明主了，说法自然不一样了。” “李达康，你……”刘庄伟被当众辱骂，气的说不出话来。 沙瑞金同样极度生气，但这回不一样。 因为刘庄伟讽刺李达康在先，李达康才反击的，占着理。 为了挽回本方的颓势，沙瑞金决定亲自下场。 “庄伟同志，达康同志，你们都别争了，我来说几句。 我党的一贯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侯亮平同志确实犯过错误，但也受到了处分，早已经翻篇了，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而且从他后来的工作来看，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他在担任省反贪局副局长，以及京州市反贪局长期间，抓捕了一大批腐败分子，没有出现任何冤假错案。 在农业厅任职期间，他手握规模数十亿的项目审批权，不贪不占不收礼，完全具备了一名优秀反贪局长的潜质。 另外，我还听说，侯亮平同志和李响同志一样，都曾经因为执行公务身受重伤，死里逃生，应该奖励。 祁省长，你说是不是？” 很明显，沙瑞金这是在将祁同伟的军。 既然李响和侯亮平的情况类似，李响已经提拔了，那么侯亮平也应该提拔。 祁同伟淡淡一笑，答非所问。 “沙书记，我记得之前有一次，讨论侯亮平任职问题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侯亮平喜欢翻地，有劳模的潜质，所以把他调去了农业厅。” 沙瑞金愣了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看祁同伟的态度，今天对于侯亮平的提拔，应该是通不过的了，只能搁置再议。 罢了，搁置再议就搁置再议吧，但场面上绝对不能吃亏。 于是道：“侯亮平同志喜欢翻地，这也没什么不好，说明他比较接地气，工作踏实。 祁省长，你不也经常去养老院，给老同志翻地嘛。 还有育良书记，我看他没事的时候，也会在花园里翻地。 耽误你们工作了吗，耽误你们为人民服务了吗，耽误你们成为省级领导了吗？ 这样吧，既然大家有不同意见，还是按照惯例，投票表决吧。” 沙瑞金为了不给祁同伟和他争论的机会，直接宣布进入投票环节，并且第一个举起了手。 然而就在这时，令沙瑞金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祁同伟举手的速度，比他还要快，高育良李达康等人见状，也跟着一起举手。 就这样，侯亮平的提拔任命，居然在常委会上全票通过了，成为新任省反贪局长。 这啥情况？ 沙瑞金彻底懵了。 紧接着，一丝狐疑的表情从他脸上泛起…… 追更的同志们，三个用爱发电要尽量给我，帮我抗过难关…… 第637章 大坑套小坑 常委会结束后，高育良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跟着祁同伟一起，到了隔壁的政府楼。 刚一进门，他就急不可待的问道： “同伟，会上是这么回事，你不是反对提拔侯亮平的吗，为什么最后又要举手？” 祁同伟关上办公室的门，反问道： “老师，你难道真的不希望再给猴子一次机会。” “没错，我是想给他一次机会，但这件事情只能由我们来做，而不是其他人，更何况沙瑞金。 你别忘了，当年钟正国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后果有多严重。 现在沙瑞金复制这招，他想干什么，依我看，他就是狼子野心，又想给我们折腾上一回。” “老师，您别急嘛。”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道：“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您刚才说，沙瑞金想要复制钟正国的招数，那么我现在想问一句，钟正国当初是怎么使用猴子的？” “同伟，你什么意思？”高育良顿时有点发懵。 当年的事情，祁同伟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干嘛要我说出来。 “老师，您尽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高育良只能无奈的回道： “当时钟正国把侯亮平从下面一个县里调上来，担任省反贪局副局长。” “然后呢？” “然后侯亮平在钟正国的授意下，开始针对性的清洗从汉大毕业的干部，以至于大家落马的落马，背叛的背叛。 没过多久，我就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差点被赶到统战部去了。” “再然后呢？” “再后来你就回来了啊，不仅帮我稳住了局面，还逼着钟正国，把侯亮平送到了京州，你的手掌……。” 高育良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意识到什么。 “对啊，同伟，我什么没想到呢？” “呵呵，老师您终于想明白了。”祁同伟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话。 “将近三年前，我刚回到汉东担任京州市委书记，就让您向钟正国提出，把猴子提拔为省反贪局长。 钟正国起了疑心，他担心侯亮平会再次反叛，跟着我们走，所以肯定不敢答应。 但如果不答应，又担心侯亮平会对他心怀不满，同样背叛。 不过话说回来，钟正国也确实是厉害。 他居然想出了破解之招，主动把侯亮平送到京州，交给我发落。” “是啊。”高育良一脸感慨。 “这样一来，既可以绝了他的后患，又能向我们释放一个求和的信号，简直完美。 而且钟正国能屈能伸，知进退，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主动离开汉东，是个大才。 要不是你及时杀回来，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沙瑞金应该也对侯亮平起疑心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钟正国那样的本领。” “老师，放心吧，沙瑞金的格局，明显比不上钟正国，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直想着跟我过不去。 另外，我可以肯定的说，沙瑞金不仅对猴子起疑心了，而且是非常重的疑心，现在应该很纠结。” 高育良问道：“何出此言？” “老师，平安县的事情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是为了让沙瑞金怀疑猴子，去查违规侵占基本农田，给他一个警告。 据我的推测，沙瑞金应该已经去查过了，但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去碰后面的人物，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猴子没有搞贪污腐败的行为。 人是有惯性思维的。 到了这一步，沙瑞金肯定会想起当初养老院翻地的事情，认为我又在利用他打击猴子。 于是将计就计，直接提拔猴子，为他所用，便有了常委会上的临时提议。 而我突然改变主意，同意提拔猴子，是沙瑞金事先绝对想不到的。 他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上当了，推翻之前我要打击猴子的结论，重新怀疑猴子，甚至怀疑猴子是我们的人。 如此一来，他还能放心的使用猴子吗？” “呵呵。”高育良笑了笑。 “沙瑞金算是重蹈钟正国的覆辙了，而且局面还不如当初，侯亮平的任命已经通过，不可能再送到我们这边来。 对了同伟，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 你既然同意提拔侯亮平，为什么又要先唱一下反调呢？” 祁同伟笑着回道： “对于这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折腾一下沙瑞金呢。 他这个人生性多疑，突然面对这样的大反转，肯定会觉得有古怪，为了搞清楚我的真实想法，然后翻来覆去的分析和推理。 人嘛，就怕胡思乱想，他想来想去，搞不好就把自己给想糊涂了。” “哈哈。”高育良开怀大笑。 “同伟你小子，真是绝了。 随便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就可以让沙瑞金愁掉大把的头发。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沙瑞金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场面了，估计他明天来上班的时候，会带着两个黑眼圈。” “老师。”祁同伟邪魅一笑。 “这才到哪啊，真正的坑还在后头呢。 沙瑞金迟早会搞清楚我的用意，正式重用猴子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再找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逼猴子去查平安县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事情。 以猴子的谨慎，肯定不敢去查。 但他身为反贪局长，如果不查，那就涉嫌渎职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向沙瑞金求助。 您说，沙瑞金是选择支持猴子，还是不支持呢？” 高育良听完之后，直接被惊呆了。 这个坑，挖的也太狠了吧？ 大坑套着小坑，坑里还灌满了辣椒水，辣椒水里埋了不少钉子，钉子还全都是生锈的…… 想到这里，高育良不由感到庆幸起来。 幸好同伟是自己的学生，情同父子的那种，而且同伟感恩，重情重义，绝对不可能对自己不利。 否则的话，一旦成为自己的对手，那也太可怕了。 “小金子啊小金子，你要是再不投降，又要遭老罪咯……” …… 和喜笑颜开的师徒俩相比，此时的沙瑞金，都快愁死了。 祁同伟那小子，究竟唱着哪一出？ 侯亮平那小子，到底是忠是奸？ 姓蒋还是姓汪？ 你说他姓蒋吧。 为什么祁同伟、高育良的李达康，都先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最后突然变卦。 而且祁同伟一举手，高育良等人也集体举手，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和事先商量好似的…… 你说他姓汪吧。 侯亮平确实有过姓汪的历史，但他当年背叛的是高育良的汉大帮啊。 而且之前，祁同伟没少折腾他，甚至是变着花样折腾。 侯亮平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养老院去翻地，试图讨好自己。 沙瑞金想了很久，结论得出了不少，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此事必有蹊跷…… 第638章 坑后还有坑 不管怎么说，沙瑞金也是老江湖了，并没有像高育良假设的那样。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刚觉得自己脑子浆糊了，就立刻找到了解决方案，让旁观者清的狗头军师，来帮自己分析。 “老汪，你说侯亮平是姓蒋还是姓汪呢？” 汪庆东听着这话，顿时有些无语。 心想，你都已经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干嘛？ 要知道，我也姓汪啊，如果说侯亮平姓汪，岂不是把自己带进去了。 “沙书记，依我看，侯亮平和祁同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更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众所周知，祁同伟虽然花样百出，但高育良还算厚道啊，而且他对自己的学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假如侯亮平还是他们的人，绝对不可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沙瑞金又问道：“那他们在常委会上整花样，是什么意思？” 汪庆东想了想，回道： “我估计吧，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们会突然要提拔侯亮平。 高育良提出反对，属于条件反射，真实度很高，更能够说明问题的，还有李达康的反应。 这次常委会上，李达康和疯了一样，逮谁咬谁，明显已经杀红眼了，在那个状态下，哪里还顾得上去耍心机？ 只不过，到了投票环节，祁同伟先举了手，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举手。” “老汪，照你这么说，全都是祁同伟一个人在搞鬼？” 沙瑞金问完这话，不等汪庆东开口，又立刻自问自答道： “也对，祁同伟本来就想借我的手，打击侯亮平的，结果发现失算了，我反而要提拔侯亮平。 他心有不甘，就故意演了这么一出离间计，让我对侯亮平起疑心，弃用侯亮平。” “应该是这样。”汪庆东点了点头。 “呵呵。”沙瑞金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祁同伟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自从调回汉东之后，没事就想着算计我。 以前钟正国在的时候，让他左右逢源，捞了不少便宜，实在是没办法。 现在还想这么干，门都没有。 他希望我怀疑、弃用侯亮平，我偏要重用侯亮平，而且还要给予侯亮平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老汪，你现在还在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是侯亮平的主要领导，你去跟他说，上任之后，给我死死盯住京州。 李达康这个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我就不信，他手下真的只有一个丁义珍……” “好的，沙书记。” 汪庆东虽然点头答应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唉，这是何苦呢？ 为啥一定要和祁同伟斗个你死我活，大家和平相处，共同进步不好吗…… …… 此时的李达康，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沙瑞金的重点打击对象，心里倒是有不少谜团。 当天晚上，他就找到祁同伟家里，寻求答案来了。 这些年来，祁同伟搬了好几次家，但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 他在家里见客，分三个地点。 一是书房。 必须要级别够高，最为亲近的人才能进。 官场上进过他书房的，只有三个人，刘和光，高育良，赵建华。 全旭曾经也进来过，但当时他是祁同伟的秘书兼警卫，应该另计。 二是小客厅。 用来接待自己信得过的同僚和下属。 易学习、高义、孙连城、项党育、张伟、李响、安欣等人，都在其列。 其他人，则一律在大客厅说话。 最初，李达康是待在大客厅的，几个月前才升级到了小客厅。 由于他最近出色的表现，这回祁同伟破了个例，让他第一次进了自己的书房。 “达康书记，坐。” “谢谢祁省长。” 李达康坐下后，看着一墙壁的书，不禁有些惊叹。 “祁省长，这书柜里恐怕有上千本书了吧，您都看过？” “全都看过。”祁同伟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没有太多业余爱好，除了锻炼身体，就是看书。” “厉害？”李达康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您才智过人，成绩非凡，原来是博览群书，集名家智慧于一身，我以后要多向您学习。” “过奖了。”祁同伟莞尔一笑。 实际上，这些书他完整看过的，也就三四十本而已，其他都只是随便翻了翻，就丢回书柜了。 之所以摆满整个墙壁，主要是为了忽悠刘和光、高育良和赵建华的。 否则自己无法解释，为何会拥有如此惊人的才华…… “达康书记，欢迎来到我的书房，除了我姨夫、高老师以及建华大哥之外，你是第四位进来的领导干部。” 李达康一听这话，心里震惊无比，连忙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 我居然是第四个进来的，而且前面三位，都是有特殊关系的。 祁省长那么多亲信，都没资格进来？ 也就是说，祁省长已经把我列入了核心团队，而且是核心中的核心。 现在整个汉东省，除了高育良之外就是我了，连易学习和高义，都得往后排。 “祁省长，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非常荣幸，从今往后，我李达康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违此誓，我不得好死。” 李达康此时异常激动，再加上没有其他人在场，便毫无顾忌的，直接向祁同伟发誓表忠心…… 祁同伟让他进书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李达康这个人，实在太有个性了，或者说，太小心眼了。 如果光靠威压的话，他表现虽然认怂，但心里不会服气，回去之后，还有可能拿个小本本记起来。 因此，必须还得施恩，才能把李达康彻底绑定在自己的船上。 只不过现阶段，祁同伟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给李达康，所以就给他一个名分，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 目的已经达到了，祁同伟便进入了话题。 “达康书记，坐吧，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现在过来，具体有什么事？” “祁省长，是这样的，今天常委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至今也没有领悟到，想请您给我解惑。” “你问吧。” “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放行侯亮平，他一旦为沙瑞金所用，很可能会对我们发起反扑啊。” 这个问题，祁同伟已经回答过高育良，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面对李达康，他要给出另外一套说辞。 “达康书记，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么做，出于三个目的。 第一，今天沙瑞金明摆着，非要在人事问题上占一些便宜，以树立他省委书记的权威。 我和他不一样，不在乎这点面子，也懒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第二，沙瑞金临时决定提拔侯亮平，说明他本身也是有疑虑的。 我选择放行，会进一步加深他的疑惑，未必敢放心使用侯亮平。 第三，假如沙瑞金执迷不悟，一定要重用侯亮平的话。 那他一定会自食其果，追悔莫及……” 在李达康的小本本上，沙瑞金的仇恨值，以巨大的优势高居第一。 他听说沙瑞金会自食其果，求知欲顿时空前高涨。 “祁省长，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沙瑞金重用侯亮平，会给他带来什么危害？” “这是绝密，不能随便透露给旁人。” 祁同伟先卖了个关子，见李达康露出失望的表情后，又突然话锋一转。 “但达康书记就不一样了，你可不是旁人，我可以对你破个例。 只不过你得保证，必须严守秘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告诉任何人。” 李达康的胃口被调的老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赌咒道： “祁省长，您放心，我一定严守秘密，要是敢往外泄露半个字，我就……” “好了，达康书记。” 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又道：“不用发誓，我信得过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侯亮平上任省反贪局长之后，肯定会把你视为第一目标，严查京州的腐败问题。 你回去之后，可以先仔细排查一下，看看有哪些问题比较严重的干部，不动声色的丢给侯亮平，让他破几个像样的案子。 等到侯亮平获得沙瑞金的充分信任后，我们再把秦广华……” “祁省长，您这招高明啊……”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李达康恍然大悟，一脸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 第639章 秦广华搞破坏 祁同伟顺利完成了布局的关键一步，但也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担忧。 因为李达康和秦广华经过这次激烈争吵之后，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他们一个是京州市委书记，一个是平州市委书记。 把矛盾摆上台面，很不利于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建设工作。 事实证明，祁同伟的担忧并非多余。 常委会结束后没几天，秦广华就开始搞事情了。 当然，这个示范区是祁同伟亲自抓的，他也不敢明着唱反调，便玩起了阳奉阴违那一套，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当年祁同伟在吕州主管经开区期间，一手打造了高科技环境，吸引了大量科技型企业到吕州投资办厂，其中不乏一些国外知名公司。 平州见此情景，选择直接抄作业，也弄了一个科技产业园，并提供更优厚的条件，吸引了不少科技型企业入驻。 按照祁同伟的计划，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成立后，要进行资源整合。 平州科技园里，其中有八家工厂，包括三家外资工厂，因为产业链协同的原因，应该尽快迁到吕州。 秦广华虽然非常不愿意，但他不敢公开忤逆祁同伟，再加上沙瑞金也点了头，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由于政府负责承担一切费用，搬迁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截至到目前，八家企业全部已经确定新址，只等厂房和配套设施建设完毕之后，就立刻转移设备，重新投产。 但就在这时，秦广华却突然把那些企业的负责人，全部叫到平州市委开会，并口头宣布： “各位老总，实在对不起，最近市里的财政资金出现了一些缺口，你们剩下的搬迁补偿款，恐怕不能按时发放了。” 这八家工厂的规模都不小，按照之前谈好的方案，总共能获得搬迁补偿款大约18个亿。 包括土地，厂房和配套设施，以及少部分无法搬走的机器设备。 钱分两次给，第一批八个亿，已经分发下去，剩下的十个亿，原本应该在下个月初发放。 老总们一听，顿时都急了。 “秦书记，这些钱是用于建设吕州新厂的，如果不能按时发放，我们应该怎么运作呢？” “对啊秦书记，如果新厂不能按时完成，搬迁进度，甚至投产运营，都将受到极大的影响，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秦广华回道： “各位老总，这个钱并非不给，只是需要延后一段时间，要不你们先垫付一下？ 等市里的财政资金缓过来了，立马就会如数奉还。” “那要延后多少时间呢？”有人问道 “这个现在我也说不好。”秦广华摇了摇头。 “快的话，应该只需要两三个月，如果慢的话，可能需要一两年。” 听了这话，老总们立刻交头接耳，开始商议起来。 这次搬迁工作，由于是省里重点督办的，给出的条件也相对较为丰厚，他们用赔偿款买下新地，盖完新厂后，多少都有一些赚头。 如果这十个亿的拖延时间，能控制在一年之内的话，足以覆盖利息成本，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终，他们派出了一个代表。 “秦书记，市里有困难，我们能理解，也愿意分担。 但是，政府能否和我们签个补充协议，约定延迟付款的最后期限，并且把垫付资金产生的利息，也补给我们？” 事实上，以平州的财力，怎么可能会拿不出十个亿。 即便真拿不出，也有的是解决的办法，又怎么可能需要企业自行垫资。 归根结底，秦广华就是故意搞破坏罢了。 既然他要搞破坏，又怎么可能白纸黑字的签协议，给自己留下被祁同伟算后账的凭据呢？ “各位老总，你们也知道，这次工厂搬迁并非我们平州单方面在运作，还有些问题需要沟通，存在着一定的障碍。 所以呢，协议肯定是没法签的，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 但大家请放心，有我们平州市委市政府做担保，这个钱绝对不会少你们一分的。 另外，我还可以表个态，假如拖款时间超过三个月，利息也会一并算给你们……” 此言一出，大家心里基本有数了。 这些企业负责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早就把地方上的关系理顺了，自然也听说过一些省领导之间的矛盾。 很明显，秦广华不是不给钱，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拖延。 而且从秦广华的口风上看，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肯定能拿到赔偿款。 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答应就是了。 至于他们那些当官的，互相之间如何算计，关我们屁事…… 现在问题来了，秦广华不是要搞事情吗？ 现在老总们都答应了，事情也就解决了，他的算盘岂不是会落空？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五家内资企业，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是那三家外资企业，就很难说了。 他们的负责人回去之后，把情况往集团一上报，立刻就被董事会给否决了。 是那些外籍高管太单纯，不懂人情世故吗？ 非也。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 商场上的斗争并不比官场差很多，没有哪一位商界精英，会是不谙世事的小白。 即便他们看上去简单，绝非真的简单。 只是故意营造出来的人设，让世人觉得他们简单。 那些外籍高管，完全能看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是，相对于国内的企业家而言，他们还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维权意识强。 他们不会相信所谓的政府信用，和领导口头承诺，必须白纸黑字的签协议，以契约为保障。 就这样，事情谈崩了，那三家工厂的搬迁工作也被叫停。 他们明确表示，必须见到全额的赔偿款，才能重启搬迁事宜。 于是，秦广华的目的达到了…… …… 祁同伟知道此事后，冷笑了三声。 平州上年度财政收入近千亿，会拿不出区区十亿，骗鬼呢。 秦广华啊秦广华，看来你是真嫌自己命长了。 祁同伟在第一时间，把平州市长周信叫到省政府，询问具体情况。 周信一脸为难，小心翼翼的回道： “祁省长，我辜负您的期望了，没有控制住局面。 秦广华把财权抓的很紧，财政局长也全都听他的，一直对我阳奉阴违。 关于这笔款子，我过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暂时拆借给其他项目了，很快就会还回来……” 祁同伟并没有责怪周信。 平州官场十分复杂，周信单枪匹马杀过去，要想在短时间内控制局面，基本没有可能。 而且祁同伟也明白。 虽然有明文规定，项目资金要专款专用，不准相互拆借。 但在现实操作中，这种现象非常普遍，甚至可以说遍地都是，就连他自己，以前也曾经干过。 除非最后钱要不回来了，否则不可能用这个借口，去对秦广华发难。 罢了，还是先把问题解决掉再说。 账可以慢慢找他算，但经济发展关系到国计民生，千万不能耽误…… “老周，这样吧，你回去之后，立刻把这几家企业的负责人召集起来。 告诉他们，厂子的搬迁工作，一天也不能停下来，必须按计划如期完成。 至于那些钱，秦广华不给就不给吧。 我会去和张萍大姐打招呼，先由吕州方面暂时垫付，把厂房设施建起来之后，回头再向平州要……” 第640章 李达康又吵架 按理说，能成为副省级干部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秦广华应该也不例外。 但是他因为自身不干净，急于寻求沙瑞金的庇护，以至于将他的政治智慧，拉低了不少。 秦广华之所以故意要搞破坏，除了泄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他想试探出祁同伟的底线，去讨好沙瑞金。 第一次选择吕州，是为了欲盖弥彰。 这不，祁同伟刚收拾完一个烂摊子，他马上又开始了新的作妖之旅。 只不过，秦广华这回没有继续用吕州打掩护，而是直接冲着李达康去了…… …… 从地图上看，京州、吕州和平州，呈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分布，各自相隔一百公里左右。 按照远景规划，三个城市之间，要建高速铁路和城际地铁，形成现代交通网络。 当然，如果一下子全部上马，经济上达不到这个条件，短期内的需求也并不迫切，可以一步步铺开。 首先要做的，还是对三座城市之间的高速公路，进行升级改造。 从京州到平州的高速公路，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受时代局限性影响，最初只设计为双向四车道。 随着车流量爆发式的增长，很快就不堪重负。 几年前，为了缓解交通堵塞，曾经把高速公路扩宽过一次，变成了双向六车道。 现在看来，要不了多久，又会出现堵塞问题，必须再度进行升级改造…… 但在具体方案上，李达康和秦广华之间，产生了巨大的争议。 在碰面会上，李达康提议道： “广华同志，我认为京平高速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改造了，意义不大。 还不如重新选址，另外再修一条双向六车道的高速公路。” 秦广华对此持反对态度。 “达康同志，我不太认同你的意见。 我认为，还是应该继续扩宽，从六车道改为八车道，至少最近几年够用了。” “光是近几年够用怎么行，我们要把眼光放的长远点。 最多再过五六年时间，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就能成型，届时车流量必将大增，还是要另外修路的。” “那就再等五六年呗，如果我们把事情都干完了，以后的领导还怎么干？ 而且祁省长不是已经有规划了吗？ 将来要建设高速铁路和城际地铁，也能对交通条件形成有效的补充。 现在就搞，万一将来用不上，就成了重复建设，那可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李达康继续据理力争。 “广华同志，担心浪费可以理解，但你也要看看京平高速的具体情况。 这条路修建于十多年前，其设计本身就存在着诸多不足，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 真要改造的话，光是扩宽可不够，还有一些路段需要改直，甚至改线路。 在施工过程中，会时不时封路，必将严重影响正常物流运输，造成较大的损失。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不动它，另外修一条高速公路，等那边可以通车后，再对京平高速进行一次彻底的升级改造，让它脱胎换骨……” 秦广华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达康同志，我承认你的方案比较周全，但你想过没有，另外修条路，需要投入多少资金？ 京州到平州有一百二十多公里，双向六车道，包括一些交通枢纽，再加上征地费用等等。 一条新路的总造价，至少需要一百五六十亿。 而进行老路扩宽的话，有四十亿就足够了，即便力度再大点，改成十车道，也只需要六七十亿。 这一百个亿省下来，可以做很多事情，为何一定要超前建设呢？” “账不是这么算的。”李达康摇了摇头。 “新高速路修好之后，可以起到辐射作用，带动沿线县城和一批乡镇的经济发展，甚至有可能出现新的产业带。 长期带来的经济回报，肯定能远远超过一百亿。” “好，就算能得到足够的回报，问题在于，钱从哪里来？” 秦广华两手一摊，继续说道： “整个京平段，有将近八十公里在京州境内，只有不到五十公里在平州。 假如总造价一百六十亿，依此计算，你们要出一百亿左右，京州的财政，拿的出这么一笔巨款吗？” “财政上当然拿不出，但可以去银行贷款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修路还靠政府财政的，我们也就出个小头。” “小头也是钱，要贷款修路的话，你们京州自己去搞，反正我们平州不掺和。”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平州不修，我们京州单方面修起来有个屁用，那不成断头路了吗？” 李达康说着说着，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展开人身攻击。 “秦广华，我看你就是眼窝子太浅，鼠目寸光，就想着眼前那点三瓜两枣，一点魄力都没有。 难怪去年平州的经济增长速度，明显被京州和吕州甩到后面去了。” 秦广华则针锋相对的回道： “李达康，你那叫魄力吗，我看你是好大喜功。 再说了，京州这两年发展的好，是你的功劳吗，那是祁省长干的好，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就这样，两人吵着吵着，最后不欢而散，修路的事情毫无进展…… …… 李达康越想越气，调头就跑到祁同伟那里告状去了。 “祁省长，秦广华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依我看，必须早点把他撸了，否则东三角城市示范区的工作，很难推动下去，恐怕会严重拖累进度。” “他又怎么了？”祁同伟问道。 “高速公路的事，我说应该重新修一条路，他嫌花钱多，说什么规划太超前，非要在现有道路上进行改造。 说白了，这货就是挑毛病，搞破坏，故意和我们过不去。” 祁同伟当然明白，秦广华是在故意搞事情，但他也看出来了，对方是动过脑子的。 秦广华打着省钱和避免浪费的旗号，拒绝修新路，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真要去计较，也只能说他思想保守，算不上大毛病。 “达康书记，我看还是算了吧，暂时不要跟他一番见识，再忍耐一段时间。 至于修路的事情，我亲自介入，先把工作推行下去再说……” 第641章 敲打秦广华 祁同伟觉得，必须敲打一下秦广华了。 否则的话，任由这样继续下去，东三角城市示范区的建设，会面对极大阻力。 于是他把电话打到平州，让秦广华到省政府来一趟。 见面后，祁同伟的脸色很严峻，语气也不太友好。 “秦书记，我听说你不愿意推动示范区的工作，觉得那是好大喜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一声，我可以让你离开示范区领导小组，由周信同志代表平州，来担任这个小组长。” 秦广华知道，肯定是李达康告状了。 他虽然铁了心的跟沙瑞金跑，但无论怎么样，牌面还是看得清的。 祁同伟至少也是汉东省的小王，不是他们这些“2”可比的。 别看秦广华动辄和李达康吵成一团，但在祁同伟面前，却丝毫不敢造次。 “祁省长，您误会了，千万不要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我没有反对示范区的工作，只是对京平高速公路的建设方案，有一些不同看法。” “哦，那说说你的看法。” 秦广华回道：“京平高速公路的改造，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按照我们平州市委的看法，应该对现有公路进行扩宽。 这样的话，工程量相对较小，资金压力不会太大，也是目前各地普遍的做法。 而达康书记却希望，另外修一条高速公路。 当然，他说的也确实有一定道理，考虑到了长远的发展。 问题在于，现在示范区的工作已经全面铺开，工厂搬迁，征地拆迁，生态绿化等等，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我的方案，比达康书记的方案，能节约大概一百亿资金，这么大一笔钱，如果用在其他地方，可以做更多的事……” “这倒是事实。”祁同伟点了点头，又说道： “你和李达康都没有错，也都是为了把工作干好。 只不过，继续这样硬顶着可不行，总要有一人做出让步，否则后面的工作没法开展。” 秦广华想了想，回道： “祁省长，并非我一定要坚持，关键问题还是钱。 如果您能够出面，把高速公路的项目款解决掉，我这里没二话，一定全力配合工作。” “秦书记，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就放心了。”祁同伟笑了笑，又道： “省政府这边，还是比较倾向于李达康的方案，虽然投资大一些，但回报也会更丰厚。 至于工程项目款，我跟你说个初步章程，大致不会差太远。 市里出两成，省里也出两成，剩下的六成，我去找银行想办法，将来高速公路建成了，用通行费慢慢偿还。 按照这样的安排，平州方面大概只需要出十二个亿左右，能接受不？” 祁同伟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秦广华还能怎么样？ 如果再有异议，就是故意把矛盾扩大化，公然与祁同伟为敌。 他自然不敢再唱反调，说道：“谢谢祁省长的体谅。” “我回去后，明天立刻召开常委会，把您的意思通报给其他同志，相信他们一定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都不会再反对了。” “那就好，我等着你的回复。”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秦书记，还有件事情，你要上点心。 之前那几家企业的搬迁赔偿款，我虽然让吕州垫付了，但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还上。 另外，你们挪借专项资金，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是违反政策的，以后要少做，最好别做。 有些事情，不上秤没有几两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压不住。” 秦广华听出了弦外之音，祁同伟这是在警告自己呢。 便回道：“祁省长，您放心，我会尽快把赔偿款还上，并保证此类事情不再发生，下不为例。” “那行，你去吧。” “好的祁省长，那我走了，改天再来向您汇报工作。” 祁同伟看着秦广华的背影，心道： 这货还算知道点分寸，没有一个劲的往死里做，既然这样，让他再多逍遥一阵子吧…… …… 秦广华离开省政府大楼后，并没有直接回平州，而是转身走向省委大楼，去见沙瑞金。 “沙书记，您好，我来向您汇报工作。” “广华来了，坐吧。” 沙瑞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又道： “广华，你刚刚从祁同伟那里出来吧，他是怎么说的，批评你没有？” “批评了，不过他只是点到为止，主要还是谈工作。” “噢？”沙瑞金有些意外。 按理说，以李达康的性格，肯定会到祁同伟那里去告状，而且还要添油加醋，甚至不排除无中生有、搬弄是非的可能。 祁同伟居然没有对秦广华发火，这小子的城府，可不是一般深啊。 “你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主要是京平新高速公路的立项，以及搬迁赔偿款的事情。” 秦广华把刚才祁同伟办公室里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沙瑞金听完后，心中更奇怪了。 祁同伟居然没有逼秦广华，而是自己出面解决修路资金的问题？ 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强势，尤其是在对待非嫡系的时候，动不动就下通牒，甚至以撸掉职务为威胁，逼迫对方就范。 怎么会对秦广华这么客气？ 再考虑到之前那几家工厂的搬迁赔偿款，也是祁同伟和吕州打招呼解决的。 这里面，明显有古怪。 难不成，他也想拉拢秦广华？ 沙瑞金虽然起了疑心，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随口说道： “祁同伟这个人吧，别的暂且不论，对工作确实上心，我们汉东省有这样一位省长，经济发展是不用愁了。” 这本是一句官话套话，但秦广华听后，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沙瑞金是不会随口说说的，这句话一定另有深意，在给自己传递某种信息。 于是他反复揣摩了几遍，并产生了重大误判。 难道，沙瑞金不想继续和祁同伟斗了？ “沙书记，您说的有道理，我通过示范区的工作，和祁同伟近距离打了几次交道，他确实是个实干家。 出现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处理谁，向谁问责，而是解决问题，确保工作落实下去。 这样的秉性，应该是不太乐衷于明争暗斗的……” 此言一出，沙瑞金的疑心直接翻了好几番。 秦广华这是啥意思？ 祁同伟刚刚向他示好，就立刻在我面前说祁同伟的好话。 难不成，他想当个和事佬，劝我和祁同伟和解？ 不对，这哪里是和事佬，明明就是投降派嘛。 或者说，秦广华是脚踩两只船，待价而沽，看谁给的好处多。 玛德，这半路招来的人，就是靠不住，不如老汪那样忠心耿耿。 沙瑞金甚至想起了一个着名的投降派，也姓秦，秦广华不会是他的后代吧，继承了投降的基因…… 虽然沙瑞金对秦广华已经产生了不满，但他同时也明白，秦广华这一票是万万不能丢的，必须死死守住。 常委会上的主动权，是自己手上份量最重的筹码，一旦失去，以后真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于是，沙瑞金开始给秦广华画饼。 “广华，这次让你挨批评了，我一定记在心里。 你继续好好干，现在离省委换届还有一年半左右，我会向上级领导推荐的，争取让你再上一个台阶。” “是吗沙书记，那我先谢谢您了……” 第642章 侯亮平又陷进去了 斗争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面的领导各怀心事，下面的干部同样也别想消停。 特别是厅一级的干部。 他们距离省领导比较近，位置也比较关键，一旦大打出手，最先受到波及，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出力助阵，尤其是被当做刀的，必须出大力。 比如说侯亮平…… 侯亮平得知自己被提拔为省反贪局局长后，那一瞬间是非常兴奋的。 自己终于可以从农业厅出来了，再也不用和土地农民打交道，而且还官升一级，成为副厅级干部。 但很快，侯亮平又开始忧心忡忡。 他的智商并不低，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沙瑞金和钟正国一样，并非真心想重用自己，而是希望自己去向祁同伟等人捅刀子。 不管自己干的好不好，到头来都会像之前那样，成为被抛弃的牺牲品…… 果然，宣布任命的那天，汪庆东的谈话，就证实了侯亮平的判断。 “侯亮平同志，我代表沙书记，以及省委、省政法委向你表示祝贺。 沙书记告诉我，他关注你很久了，发现你遵纪守法，清正廉洁，办案能力也很强，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干部。 所以这次力排众议，把你从农业厅调出来，担任位置十分关键的省反贪局长。 希望你能迅速进入新角色，把反贪局的工作干好，不辜负沙书记和省委对你的信任。” 侯亮平一板一眼的回道： “汪书记，谢谢您和沙书记，以及省委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适应反贪局的环境。” “嗯，很好。”汪庆东点了点头。 “侯局长，你对反贪局的工作，有具体的计划没有。” 侯亮平摇了摇头。 “对不起，汪书记，我之前在农业厅工作，和反贪局八竿子打不着，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头绪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汪庆东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侯局长，你的履历表写的明明白白，在去农业厅工作之前，曾经担任过省反贪局副局长和京州市反贪局局长。 不仅有一把手的经验，对省反贪局也非常熟悉，而且你到农业厅工作，也不过才一年多时间，不至于荒废了功力吧？” “汪书记，真的很对不起，反贪局和农业厅的业务跨度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确实没头绪，需要时间去适应。” 汪庆东心想，侯亮平这小子推三阻四的，有些不上道啊。 难怪破案能力那么强，也会被发配去农业厅…… 但汪庆东今天是带着沙瑞金的明确指示来的，必须传达下去。 至于侯亮平到底办不办，是他自己的事。 “侯局长，既然你没有头绪，那我就帮你暂时制定一个计划吧。 你去农业厅之前，上一个职务是京州反贪局局长，抓捕了许多贪官，其中不乏正厅级干部。 这不仅能说明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也说明京州干部队伍的腐败问题较为严重。 所以我建议，你现在把重心放在京州。 一方面，你熟悉京州的环境，工作起来事半功倍，另一方面，边工作边适应，也有助于你尽快进入角色……” 侯亮平听了这话，立刻在心里开始骂起了娘。 玛德，想当初我为了逃离京州，差点和祁同伟、高育良直接撕破了脸，转了个圈，你们也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要知道，现在的京州市委书记，已经不是祁同伟，而是李达康。 祁同伟虽然腹黑，喜欢阴人，但至少还会看在同门师兄弟的情分上，表面对我客客气气的。 李达康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个活阎王。 想当年，自己就因为顶撞了他一句，被折腾了好几年。 现在去京州查腐败，不小心再得罪了他，很可能会直接冲上来扇巴掌。 更何况，李达康如今也是祁同伟的人，如果真捅出什么篓子来，除了沙瑞金，没人能保住自己。 问题在于，沙瑞金会保自己吗…… 汪庆东见侯亮平一声不吭，知道他不愿意服从命令。 于是按照沙瑞金事先交待的，开始使用攻心战术。 “侯局长，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担心得罪李达康，得罪李达康身后的人，所以不愿意去查京州干部队伍。 问题是，你不主动得罪他们，难道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汪书记，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汪庆东冷笑一声，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当初被调到农业厅，其实并非沙书记的意思，幕后主使另有他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 侯亮平早就对翻地的事很疑惑，现在听了这句话后，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让你全权负责高标准农田建设的工作，是谁要求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这件事，侯亮平听他老婆提起过。 “农业厅里，盛传你是沙书记重用的人，你知道这个说法的源头是谁的吗？” “是谁？” “还是那个人。”汪庆东继续说道： “他先把你送到农业厅，断掉你的仕途发展空间。 然后给你巨大的权力，掌控着数目惊人的工程项目款。 最后编故事，让你进入沙书记的视线。 侯局长，你是个聪明人，可以把这三件事串起来仔细想想，应该不难得出结论。 那个人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汪庆东停下来喝了口茶，最后补充了几句： “这个局设计的非常巧妙，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能做到不贪不占不搞腐败。 反倒让沙书记发现了你的清正廉洁，决定重新启用你。 侯局长，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该何去何从，你自己一定要考虑清楚……” …… 侯亮平回去之后，仔细一琢磨，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汪庆东没有提到一个祁同伟，却字字都透着祁同伟。 汪庆东说的很含糊，却把整个阴谋的轮廓，完整的勾勒了出来。 很明显，祁同伟认为我仕途无望后，一定会贪污受贿，然后再借刀杀人，让沙瑞金来查办我…… 侯亮平疑心病很重，下意识想到了蔡成功。 蔡成功曾经给自己送钱送酒，会不会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于是侯亮平立刻找到蔡成功，拐弯抹角的从蔡成功嘴里，套出了合伙人常成虎的名字。 再仔细一查，常成虎的表哥，竟然是现任京州市光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程度。 而程度，不久前刚刚被提拔…… 这下，侯亮平彻底信了。 祁同伟可真毒啊。 我都已经被发配到农业厅，和农民做伴去了，他还不肯放过我，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圈套，要把我赶尽杀绝。 这也太狠了吧…… 侯亮平一个人静静的坐了许久。 最终认定，自己是彻底没有退路了。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向死求生，拼上一把。 虽然沙瑞金也不是真心待自己的，但至少短期内是个倚仗。 如果立下的功劳够大，说不定会出现转机呢…… 同志们，书终于出小黑屋了，本应该加更回报大家的支持，但我这几天因为通宵达旦改书，过于劳累，身体出现不适。 只能说声对不住，等病好之后再加更。 另外，流量恢复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还是希望能大家继续支持，免费的用爱发电不要少，谢谢…… 第643章 下马威 侯亮平被汪庆东严重误导后，做出重大错判，决定紧跟沙瑞金，搏上一把。 但他很快就发现，搏一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单位的局面。 省反贪局是省检察院的内设单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二级局，建制为副厅级。 侯亮平没有高配副检察长，只兼了个党组成员，威信明显不够。 更要命的是，高育良在担任省政法委书记期间，曾经对政法系统进行过一次大换血。 现在省反贪局里，有一批跟侯亮平不对付、甚至有过节的干部…… 第一副局长吕梁，十几年前曾经在岩台检察院，和刚毕业的侯亮平，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 当时祁同伟被人栽赃陷害，岩台检察院派了个三人调查组下去，吕梁是组长，侯亮平是成员。 结果侯亮平对祁同伟刑讯逼供，引起了刘和光的强烈不满，高育良为了平息他的愤怒，把侯亮平发配到乡镇司法所。 吕梁也被牵连，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坐了几年冷板凳。 祁同伟念在当时吕梁替自己说了好话，后来让高育良重新启用吕梁，才帮他摆脱了困境。 这些年来，吕梁一直对侯亮平耿耿于怀，如今侯亮平又突然冒出来，成了反贪局长，压缩了吕梁的发展空间。 等于旧仇未了，又添新恨…… 侦查一处处长陆亦可。 陆亦可是个官二代，也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 她父亲是部队高级军官，母亲是一名享受副厅级待遇的退休法官，小姨是高育良的老婆吴惠芬，自己又嫁给陈海为妻，亲上加亲。 陆亦可这个人，性格比较高傲，有点喜欢装逼，号称低配版的钟小艾。 但她没有钟小艾那么狂，工作也很认真负责，再加上人际关系同在一个圈子里，祁同伟对她并不讨厌。 当然，考虑到陈海的性子比较软，为了帮他保住家庭地位。 祁同伟和高育良商量，不能让陆亦可升的太高，当个侦查处长就可以了。 侯亮平是汉大帮的叛徒，陆亦可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侦查二处处长王宏平。 王宏平和吕梁的情况类似。 同样在岩台检察院工作过，同为那个三人调查组成员，事后也受到侯亮平连累，挨了个警告处分。 祁同伟清楚的记着，在侯亮平对自己刑讯逼供的时候，王宏平曾经好言相劝，并挺身而出，使得逼供力度减轻了不少。 正因为此，后来他亲自和高育良打招呼，让王宏平重新获得重用。 有这些因素在，王宏平对侯亮平是什么态度，还用说吗？ 另外，综合指导处处长周洋，也是高育良的人…… 整个省反贪局，只有七名副处级以上干部。 包括一正两副三名局长，外加办公室、侦查一处、二处以及综合指导处的负责人。 而这七名干部，其中有四人持对立态度，侯亮平的日子能好过吗，工作能顺利开展吗？ …… 果然，侯亮平上任后第一次主持会议，就遭到了下属的集体抵制…… 吕梁阴着脸，直接递上一张请假条。 “侯局长，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我身上有一些慢性病，之前为了工作，一直拖着没有看，现在你来了，我也不用再继续坚持了。 麻烦你帮我签个字，我好请院领导给我批假。” 侯亮平看了一眼吕梁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什么带病坚持工作，这不是扯淡嘛。 肖钢玉被免职不到两天，自己就来上任了，基本上可以算是无缝对接，吕梁又没有长期主持工作，哪里会耽误他治病。 说白了，就是记仇，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侯亮平接过请假条一看，更恼火了。 吕梁居然要请假两个月。 如此看来，他不只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想直接撂挑子。 但侯亮平初来乍到，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于是强行压住火气，尽量平静的说道： “吕局，你要看病我可以理解，但两个月是不是太长了些，局里的工作怎么办？” 吕梁早有准备，回道： “侯局长，你有所不知，我身上的毛病很多，高血压、风湿、偏头痛等等，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不治不行了。 你年富力强，多负担一些工作应该没问题，我也可以趁此机会，到医院做个彻底的治疗。 再说了，我把身体治好了，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完成工作嘛。” 这辈子的侯亮平，虽然比较低调，但并不是一点脾气没有，吕梁的行为，让他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心道，撂挑子就撂挑子，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到时候你想回来，我还不欢迎呢。 他掏出笔，在请假条“刷刷刷”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吕局，那你就去医院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侯局长。” 吕梁接过请假条，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侯亮平也不理会他，说道： “同志们，我们继续开会。 对于反贪局接下来的工作，省委和政法委领导都非常重视，汪庆东书记更是亲自做出指示。 京州方面……” 侯亮平突然停下，因为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把他打断了。 是陆亦可的电话。 只见她拿着手机，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开会。” “不必了。”侯亮平摆摆手。 “陆处长，你在这里接就是了，打完电话继续开会。” “那好。”陆亦可也不跟他客气，接通了电话，然后一惊一乍起来。 “什么，小皮球发烧了？ 好好好，爸你千万别急，我马上就来。” 陆亦可放下手机，道：“侯局长，实在对不起，我想请个假。” “我公公打电话过来，说我儿子陈东生病了，让我立刻回去一趟。” 侯亮平心里当然不乐意，但陈海的儿子才五六岁，生病了让母亲赶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电话是陈岩石打来的。 陈岩石和沙瑞金是什么关系，万一惹怒了他，自己可担待不起。 无奈之下，侯亮平只能点了点头。 “陆处长，你去吧，孩子身体要紧，顺便带我向陈伯伯问个好。” 谁知陆亦可刚走，王宏平的手机又响了。 “还有完没完了？” 侯亮平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逮到个软柿子，再也不想忍了。 “我现在宣布一条规定，以后开会手机必须关机，不准接打电话。” 王宏平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侯局长，我这个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呢？” “你说呢？” “那我就不接了，等开完会后，劳烦你向省纪委易书记解释一下。” “等等，这是省纪委打来的？” “对啊，最近不是在查办原京州市组织部长吴春林的问题吗，我们要配合省纪委的工作。” “那你还是接吧。”侯亮平只能服软。 易学习不仅比自己大几级，而且连沙瑞金都敢怼，哪里惹得起。 王宏平接通电话，说了几句，以省纪委让自己交待案情为由，也离开了…… 第644章 连螃蟹都戒了 此时的侯亮平，心里愤恨到了极点。 这也难怪，上任后第一次开会，就接二连三的被打脸，能不恨吗？ 所谓怒则气上，气极易生乱。 侯亮平因为气不过，突然做下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他看向综合指导处处长周洋。 “周处长，你是不是也有什么重要工作要做，不能继续开这个会？ 如果有的话，可以先走一步。” 周洋淡淡的笑了笑，道： “侯局长，你还真别说，我手上确实有一些工作，急着去办。 既然你同意，那我就先走了。” 周洋也不等答复，话音刚落，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侯亮平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不是，他真走啊？ 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如果说刚才吕梁、陆亦可和王宏平，还只是上杆子打脸的话。 那么周洋的举动，简直是把自己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死命踩啊。 自己第一次召开会议，七个人参加，转眼间就走了四个，这会还怎么开的下去？ 看今天这形势，以后的工作，恐怕也很难开展下去…… 事实上，侯亮平还是过于乐观了，没有把间接影响考虑进去。 会议室里剩下的那两位，也未必都会听他的，尤其是排名第二的副局长徐立文。 表面上，徐立文是汪庆东的人，理应支持侯亮平，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毕竟侯亮平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阻拦了他的进步空间。 侯亮平是个三姓家奴，如果真的像吕布那样，特别能干，也就罢了。 结果侯亮平刚一上任，就被整的狼狈不堪，闹了个大笑话。 又如何能让，徐立文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当然，虽然徐立文心里不屑一顾，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侯局，您别生气，他们几个人仗着有省里的领导撑腰，一向都是这样目中无人，并非故意针对您。 今天这个会，看来是开不下去了，不如改天再进行吧，您私底下也想想办法，尽量挽救一下局面。” 这话看似安慰，实则试探。 徐立文想看看侯亮平，是否真的能够得到汪庆东的鼎力支持，以便做好自己的打算。 “行吧，那就改天再开。” …… 侯亮平不傻，散会后静下心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徐立文的心思。 问题在于，自己真的能去找汪庆东吗，去了又该如何张口？ 刚一上任，就吃了个下马威，然后到领导面前哭爹喊娘，只会更让人看不起。 不行，现在还不能去找汪庆东。 只要有一丝可能，自己也要想办法主动解决问题，否则这一跟头栽下去，再想爬起来就难了。 侯亮平再度陷入了沉思。 吕梁和王宏平和自己有仇，肯定是无法争取的，周洋那副态度，明摆着要和自己过不去。 唯一可能成为突破口的，只有陆亦可。 首先，陆亦可和自己没有旧怨，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太绝。 然后，陈海是个厚道人，之前自己和汉大帮闹得那么僵，他也没有公开翻脸，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更何况，陈家和沙瑞金之间有一层特殊关系，按理说应该不会一边倒…… 侯亮平虽然多疑，但执行力还是很强的，打定主意后，说干就干。 中午刚下班，他就拎着一袋水果和一箱牛奶，打着探望小皮球的旗号，按响了陈海家的门铃。 陈海确实太厚道了，虽然心里也讨厌侯亮平，但依然记着当年的同学之谊，并不愿意对侯亮平落井下石。 他开门后，见是侯亮平，立刻请了进来，并且端茶倒水。 “猴子，你今天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听说小皮球病了，我这个当叔叔的，不得来看望一下？” “小皮球病了？”陈海一头雾水。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侯亮平这才明白，原来陆亦可今天接的那个电话是假的，就是不愿意开会。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也不便说什么，便搪塞道： “看来是我听错了，小皮球没事就好，我也放心了。” 陈海虽然厚道，但也不是笨蛋。 知道侯亮平今天主动到自己家里来，绝对不是只为了看望小皮球那么简单，肯定另有所图。 “猴子，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可以直接说出来，不用对我拐弯抹角。” “陈海，不愧是我上下铺睡了四年的好兄弟，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侯亮平先是套了句近乎，又道：“不瞒你说，我今天过来，除了看小皮球之外，还有件事想请你家亦可帮忙。” “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调回省反贪局工作了，时隔三年重回故地，已经物是人非，很多同志都不认识。 所以呢，我希望你能跟亦可说说，在工作中多配合一点，免得我太难做。” “猴子，听你的口气，亦可她刁难你了？”陈海问道。 “那倒没有。”侯亮平摆摆手。 “反贪局的情况你也知道，总共就七名中层以上领导，副局长吕梁还有另外两位处长，之前都和我有些过节，不愿配合工作。 尤其是吕梁，今天直接撂挑子，去医院看病去了。 因此，你家亦可的态度很关键，我非常迫切需要她的支持。” “这样啊？”陈海想了想，没有答应。 “猴子，这事怎么说呢。 我家亦可吧，性格比较要强，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不太会听我的。 要不然，你还是自己跟她说吧。” “这我明白，但不管怎样，你帮忙敲敲边鼓，也是好的嘛。”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陆亦可把小皮球从学校里接回来了。 她刚看到侯亮平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把小皮球往身后藏，但仅仅过了不到三秒，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侯亮平现在是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还有一堆仇家。 好不容易搭上的领导沙瑞金，还是陈岩石的养子，关系和自己家比起来，差远了。 就算知道我骗了他，又能怎么样？ 再说了，侯亮平在大学里经常捉弄陈海，我凭什么给他面子？ “侯局长，你可真行啊，居然信不过我，还追到家里来了，其实我儿子没生病，就是想……” “没病好啊。”侯亮平为了避免场面难堪，赶紧打断她的话。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听错了，小皮球成天活蹦乱跳的，身体好得很，又怎么会生病呢？” “呵呵。”陆亦可讪笑了一下，看向陈海。 “老公，我买了几只螃蟹，你拿去蒸了吧，中午给小皮球加餐。” “螃蟹？”陈海接过装菜的袋子，看了看，对侯亮平说道： “那敢情好，猴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螃蟹了，要不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 侯亮平刚想说好，但看了陆亦可一眼后，又赶紧把话缩了回去。 “不用了，我家里已经烧了我的饭，而且螃蟹这个东西，已经戒了，不吃了。” “呵呵，只听说过戒烟戒酒，从来没听说过戒螃蟹的，你不用客气，我家虽然不宽裕，但两只螃蟹，还是请得起的。” “我没客气，现在真的不吃。” 侯亮平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否则陆亦可会不高兴，到头来适得其反。 于是他看了看手表，说道：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陈海，我跟你说的事，上点心啊，千万别忘了。” 说完后，立刻夺门而出…… …… 目送侯亮平进了电梯，陆亦可转身问道： “老公，这家伙跑我们家干嘛来了，跟你说了什么事？” “呵呵，他打着看小皮球的旗号，来和我说情，希望我做说客，劝你配合他工作。” “配合个屁，就这种残害同门的小人，我都懒得搭理他，我跟你说，以后少跟他来往，小心他把你给害了。” “我知道，心里防着他呢，主要因为我和他是好几年上下铺的同学，面子上总要过的去吧。” “你啊。” 陆亦可用手指头戳了一下陈海的脑门。 “就是太老实了，这种人用的着给他什么面子，还请他吃螃蟹，咋想的？ 再说了，这种人要是吃多了螃蟹，搞不好也会变的横行霸道……” 同志们，书解封了，但流量还是很惨淡，免费礼物先别停啊…… 第645章 海子厚道 吃午饭的时候，陆亦可聊起了上午开会的情况，说的眉飞色舞。 就连陈海这个老实人，也忍不住乐了。 “侯亮平这些年来一直不安分，上跳下窜的，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祁哥和高老师给了他多少机会，一次次错过，这回真是丢脸丢大了。” 听了这话，陆亦可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老公，我记得今天会上，侯亮平好像提了一嘴京州。” “京州？” 陈海现在是京州市中级法院副院长，立刻警觉起来。 “侯亮平具体是怎么说的？” “没说，被我打断了，但我估计他没安好心，可能想做京州的文章。” “有这种事？”陈海放下了筷子。 “不行，我得去找祁哥和高老师，让他们防备着点。 尤其是祁哥，他在京州当了几年书记，万一用错了什么人，被侯亮平抓住把柄，也是个麻烦事。” “那倒是。”陆亦可点了点头，又道： “但你也不用这么急啊，先把饭吃完，再去也是一样的。” “算了，还是不吃了。”陈海摇摇头。 “”办正事要紧，早点让祁哥知道这个事，他也能早做安排，少一些未知的风险。” “那我要去吗？” “你就别去了，在家带着小皮球就行。” …… 陈海到达省委后院的时候，祁同伟刚吃完午饭，正在家门口散步。 “陈海，你急匆匆的干啥，找我还是找高老师？” “哥，我找你。”陈海说道： “这事跟猴子有关，我刚刚听亦可说，那猴子又开始不安分了，想做京州的文章。” “是这样啊，那到家里说吧。” 陈海走了两步，又问道：“哥，要不要把高老师一起叫来。” 祁同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育良家，回道： “干嘛要叫他过来，我们一起过去不就行了……” 此时，高育良和吴惠芬正坐在沙发上，讨论清朝和明朝那个更烂。 吴惠芬认为，明朝更烂。 清朝虽然后期不行，但前期开疆扩土，奠定了现在的国家版图，而且清朝基本没有昏君。 反观明朝，昏君一个接一个，在军事上也没有太大作为，内斗倒是厉害的很。 高育良则持相反观点，认为清朝更烂。 明朝出昏君的原因，是因为皇权被严重制约了，出现了君主立宪制的雏形和资本主义萌芽，并且涌现出王阳明、黄宗羲等一批着名思想家。 而清朝大搞文字狱，禁锢人心，闭关锁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就连最引以为豪的武力，也在后期被打的稀巴烂。 是我们国家落后世界主流上百年的罪魁祸首。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直到祁同伟和陈海进门，他们才停止了争论，换上一副笑脸。 高育良道：“同伟，陈海，你们怎么来了，快坐。” 吴惠芬则道：“海子，你难得过来，怎么不把小皮球一起带上？” 他们的女儿高芳芳，虽然已经成家，并且生了一儿一女，但因为定居国外，几年也见不上一回。 于是便把祁同伟和陈海的儿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看待。 区别在于，高育良特别喜欢聪明伶俐的祁泽华，而吴惠芬是陆亦可的亲小姨，对连着血脉的陈东，更偏爱一些。 “小姨。”陈海回道： “我有点事情，要找姨夫商量，来的比较急，就没带上小皮球，下次一定带他来看您。” “那行，你们谈正事吧。”吴惠芬很自觉的上了楼…… 高育良听说侯亮平打京州的主意，默默的摇了摇头。 “唉，这个猴崽子，真是让人头疼啊，啥时候才能消停，他具体想干什么，说了没有？” 陈海回道：“没来得及说。” 祁同伟则道：“老师，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沙瑞金不可能无缘无故重新启用猴子。 猴子起复后，肯定也要投桃报李，他熟悉京州的情况，李达康又和沙瑞金彻底闹翻了。 无论换成谁，站在猴子的位置上，都会优先考虑对京州下手。 不过没事，我早有准备，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搞得不……” “同伟，先别急着做动作。”高育良打断了祁同伟的话，又对陈海说道： “陈海，对于我们和沙瑞金之间的矛盾，你父亲是怎么看的？” 高育良之所以这么问，并非不信任陈海，主要是担心陈海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陈海心里也有数，回道： “我爸年纪大了，确实有点老糊涂，但他毕竟是干过革命的人，思想觉悟还是可以的，对于大是大非的问题，立场站的很稳。 他亲口跟我说过，官场上发生争斗是很正常的，但主要精力还是应该放在工作上，尽量避免争斗。 即便真的要斗，也得看具体出发点，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还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如果沙瑞金不顾大局，不讲团结，非要主动向我们发难的话，他更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高育良听了这话，非常的欣慰。 不仅因为陈岩石深明大义，更因为陈海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这说明陈海已经彻底选明了立场，与沙瑞金划清界限。 自己教了那么多年书，虽然曾经遇人不淑，但能有同伟和陈海这两个弟子，也算是值了。 “陈海，你父亲不愧是革命前辈，思想觉悟果然非同一般，值得我们学习。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师哥还有一些事情要商量。” 陈海刚准备说，自己也一起参与。 但转念一想，高老师让自己先走，应该是要和祁哥商量机密事项，自己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更何况，他们都是省领导，自己一个副厅级，还是不要凑热闹了。 便问道：“那我回去跟亦可怎么说，她还要不要继续抵制猴子？” 高育良没有回话，而是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明白，他是要让自己拿主意，想了想后，说道： “你告诉亦可，这事我自有分寸，猴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五指山的，没必要故意针对他。 当然，也不用太给他脸，该怼就怼，保持正常工作关系即可。” “好的，那我先走了，您和老师慢慢聊。” 陈海刚一出门，高育良就立刻问道：“同伟，你都安排好了？” “嗯。”祁同伟点了点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猴子急于表现，肯定会钻进来，至于后续如何发展，要看沙瑞金怎么做。 他要是愿意和平相处，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非要找事，那么对不起，他的力度越大，受到的反噬也会更大。” 听了这话，高育良非但没有表现出兴奋，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同伟，老师求你个事。 那猴崽子虽然冥顽不灵，但毕竟是你的同门师弟，还是尽可能手下留情，不要把他送上绝路。” 祁同伟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老师，猴子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他心里很清楚，沙瑞金和当年的钟正国一样，都是要利用他。 而且猴子经历了丁义珍事件后，成天疑神疑鬼的，十分小心谨慎，始终把自保放在第一位。 他一旦发现大坑，绝对不会往里跳，而是避而远之。 更何况，猴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归根结底，也和我有一定的关系，真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646章 双保险 两天后，侯亮平再次召集了一次会议。 而且是个扩大会，把局里所有正科级以上干部都叫上了。 这回陆亦可、王宏平和周洋，都没有中途离开，顺顺当当把会开完了。 会议过程，很是耐人寻味。 王宏平和周洋像个活菩萨一样，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而陆亦可，还找机会怼了侯亮平几句。 当然，吕梁并没有参与会议，他的假已经获批，去医院治病了…… 侯亮平对此非常满意。 看来陈海还是念旧，下了点功夫。 陆亦可在会上怼自己，侯亮平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大小姐嘛，脾气本来就不好。 现在的局面，还算不错。 侦查一处副处长林华华，年纪轻轻的，没事老对自己笑，似乎有点花痴，应该很容易争取过来。 侯亮平心想，只要陆亦可不抵触，侦查一处就能为我所用，接下来的工作便可以开展了。 至于吕梁、王宏平以及周洋的表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他们突然回心转意，反倒有古怪，说不定想坑自己…… 实事求是的讲，侯亮平考虑的还算谨慎周全。 遗憾的是，他只是棋局里的一枚棋子，和真正的执棋人相比，思路不在一个维度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祁同伟安排好的。 如果戏演得不像，又怎么能让侯亮平放松警惕，主动上当呢？ …… 祁同伟套路侯亮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真实目标，是在平安县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景秀公司，以及秦广华。 但祁同伟也明白，仅凭这些，未必能起到决定性效果。 景秀公司敢违规占用基本农田，且一直没有被整改，是因为它的背后，站着江北于副书记。 这样的背景，侯亮平肯定是不会碰的，沙瑞金同样也是如此。 最理想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他们两个心生嫌隙，互相猜疑罢了。 对祁同伟来说，实际意义并不是很大…… 秦广华那边，已经暗地里查出来不少线索。 此人有着严重的经济犯罪行为，只不过，他的手段比较隐蔽。 秦广华没有直接收钱，直系亲属也没有经商办企业，而是以极低的“优惠价”，购入了不少新开盘的商品房和商铺。 然后再转手高价卖出，累计获利至少四五千万。 这种方法后来很常见，甚至已经成为了贪官最主要的敛财手段。 低价购房能赚一笔，如果有条件的话，炒房又能赚一笔，轻轻松松就拥有了巨额财富。 再加上房产买卖属于正常的投资交易，程序是完全合法的。 如果没有知情人主动站出来举报，就无法认定犯罪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 有些官员，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贪官，纪检部门也知道他们有严重的贪腐嫌疑。 却始终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根本原因…… 当然，祁同伟肯定有能力证明秦广华的犯罪事实。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虽然秦广华是在沙瑞金的推荐下，成为省委常委兼平州市委书记的，但他并非沙瑞金的嫡系。 再考虑到他的犯罪手法比较隐蔽。 如果短期内东窗事发，大概率无法连累到沙瑞金。 到时候沙瑞金非但不用担责，反而可以趁此机会净化队伍，再向上级要求空降一名新常委，巩固他的实力。 而等着替补的潘少华，则会因为上一次任职时间太短，资历不够，只能靠边站…… 因此，祁同伟必须在秦广华之外，至少再给沙瑞金引爆一颗重磅地雷。 如此一来，量变转化为质变，成为双保险。 沙瑞金重用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肯定会引起上级领导的极大不满。 到时候再趁他病要他命，把钟正国拉上，指责他公然搞内斗、长期搞内斗。 嘿嘿…… 往轻里说，沙瑞金将彻底失去在汉东省委的权威，成为一个象征性的傀儡。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被直接调离汉东，像之前的赵立春那样，发配到某个闲散部门去混日子。 让他少走几年弯路…… 而这颗重磅地雷，便是现任省委秘书长刘庄伟…… 刘庄伟第一次进入祁同伟的视线，是因为原山水集团总经理顾晓晗。 顾晓晗告诉他，刘庄伟曾经收受过山水集团不少贵重礼物，折合价值大约一百万左右。 另外，刘庄伟还是个色中饿鬼。 此人经常在山水集团学跳舞，几乎把舞蹈队成员睡了个遍。 在当时的祁同伟看来，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一般来说，礼物的价值很难讲清楚，只要不是直接收钱，就无法认定为受贿。 刘庄伟堂堂省委常委，收点礼品实在太正常了。 而且祁同伟经过调查，确实没有发现，刘庄伟有其他经济问题…… 好色的问题，就更不是事了。 至少在祁同伟的印象中，还没有哪位较高级别的干部，是单纯因为作风问题而落马的。 充其量也就是个党纪处分，免去职务，再发配到冷门单位罢了。 仅凭这个，就想直接扳倒刘庄伟，概率实在太小，更不可能伤及沙瑞金……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随着原公安厅长周敏的被捕，形势突然出现了重大变化。 周敏当着祁同伟的面，亲口揭发刘庄伟。 说刘庄伟涉嫌强奸老婆侄女范某，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才没有立案。 如此一来，事情就联系起来了，性质也变的特别严重了…… 祁同伟上辈子通过网上新闻，经常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破事。 甚至还有个人，好像也是副省级领导，居然强奸了两个侄女。 既然顾晓晗说了，刘庄伟是个老色批，就意味着他完全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刘庄伟事后还找了个借口，说他老婆的侄女范某，有间歇性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这不是明摆着心虚吗？ 祁同伟决定想个办法，悄悄把范某从精神病院里弄出来，进一步了解具体情况。 只要强奸这事是真的，后续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毕竟范某的父亲，是原京州城管局长，因为侵占大量经济适用房落马，已经被判刑。 她母亲同样涉案，一起进去了。 范某本就孤苦伶仃，还被送到精神病院变相囚禁，骨子里恨透了刘庄伟，肯定会玩命死磕。 而她的父母，一旦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能扯出其他问题。 甚至刘庄伟的老婆，也可能是个不确定因素，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同志们，今天去陪护士小姐姐了，所以更新的很晚，请见谅，帮忙发个电吧，谢谢…… 第647章 神经病人范爱淇 据说，精神病院是个奇怪的地方，里面住着不少千奇百怪的人。 有些人，确实是真的疯子。 而有些人，却令人非常惋惜。 他们进去之前，可能是作家、诗人、艺术家、音乐家、舞蹈家、企业家等等。 而且专业造诣还不低，堪称天才。 但由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言行举止，被认定为神经病。 当然，这并不奇怪。 毕竟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着名得画家梵高，不也是神经病吗？ 还有提出“日心说”的哥白尼，如果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有神经病的说法，可能不会遭到火刑，而是被送进精神病院…… 另外，还有一些被疯的人。 祁同伟在梅关任职期间，就有一位乡镇教师，因为长期坚持举报乡党委书记的犯罪行为，被认定为“神经病”，送到了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他亲自干预，恐怕凶多吉少。 诸如此类事件，在媒体报道里屡见不鲜，说明公权力滥用的情况很严重。 祁同伟上辈子，还看到过一个新闻。 说有个人，偷偷把家里所有积蓄全都买了比特币，结果被家人发现后，送进精神病院关了好几年。 等他出来的时候，那些比特币已经涨了几十倍，你说冤不冤…… 至于刘庄伟的老婆侄女范爱淇，情况则有些复杂。 此人虽然是个受害者，但又是个不完美受害者。 确切地说，她是个存在很严重自身问题的受害者，根本不值得同情。 首先，范爱淇第一次被刘庄伟强奸，发生在两年前，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 而是被刘庄伟哄住了，并且收了刘庄伟送给她的一个新款手机。 然后，范爱淇的父母都参与了严重的贪污犯罪，她自然也享受到到不少好处，算是个既得利益者。 再往后，范爱淇的父母东窗事发，她为了让父母脱罪，翻出旧事，逼刘庄伟出面捞人。 刘庄伟没有办到，她才决定去报警揭发，来个鱼死网破。 而刘庄伟得知范爱淇报警后，为了掩盖事实，去找范爱淇说情，但范爱淇不听，坚持举报刘庄伟。 无奈之下，他只能动用了一些人际关系，把范爱淇认定为间歇性神经病患者，送进了精神病院…… 站在法律的角度，不管范爱淇事后有没有收礼物，刘庄伟都是强奸犯。 站在道德的角度，范爱淇的种种行为，同样令人鄙视唾弃。 说白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问题在于，从案发到报警，相隔了足足两年的时间。 范爱淇已经提供不了有效证据，警方也无法收集到证据，自然不可能对刘庄伟采取立案措施。 反倒是范爱淇，有诬告的嫌疑。 这种情况，恐怕把张三请来，也得头疼一阵子…… ……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环境能够改变人，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如果住在精神病院里，成天和精神病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也有可能出现精神分裂症状。 刘庄伟应该懂这个道理。 范爱淇因为家庭变故，本身就有点抑郁症，只要送进神经病院，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而且刘庄伟还打了招呼，不给她进行药物治疗，以至于范爱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等到李响安排的人，悄悄混进去，再仔细一观察，发现她和其他精神病人相比，基本没啥两样了…… 消息传出来后，李响立刻向祁同伟汇报。 祁同伟顿时一阵头大。 莫说范爱淇无法提供证据，就算能提供，精神病人说的话也不具备法律效应。 李响提示道：“哥，要不我们想个办法，把范爱淇接出来，送到其他地方去治疗？ 她发病时间还不是很长，如果能换个好的环境，得到高水平治疗，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 “这事有点难办。”祁同伟轻轻的摇了摇头。 “按规定，只有亲属或者监护人，才能接走精神病人。 她的父母都已经坐牢了，现在最亲密的家属和监护人，是刘庄伟夫妇，出现什么状况，肯定会通知他们。” “难道范爱淇就没有其他亲人了，让他们出面去接啊。” “就算有也不可能，刘庄伟做贼心虚，巴不得范爱淇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 再说了，刘庄伟是什么身份，他如果不答应的，哪个亲戚敢和他对着干？” “那倒也是……”李响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祁同伟甚至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明着接不行，那就来暗的，布置一个里应外合的机会，强行把人带走。 但这个念头刚起，又立刻被他否决了。 真要是那样做了，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有破坏规矩之嫌，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李响，要不算了吧，你先回去，我另外想办法。” 李响走后，祁同伟一个人默默想了许久。 最终觉得，还是应该在范爱淇的父母身上做文章。 范荣伟夫妇坐牢后，范爱淇应该去看望过他们。 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甚至可能早就知道范爱淇被强奸的事情。 只是因为害怕刘庄伟，或者想要从刘庄伟身上捞好处，才一直帮着隐瞒。 但范荣伟夫妇被查的时候，刘庄伟基本没有出过什么力，他们应该会有所寒心。 如果再告诉他们，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范爱淇，现在被刘庄伟送到精神病院，并且折腾成了神经病。 他们应该会对刘庄伟彻底绝望，完全有可能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提供一些非常重要的证词…… 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在瞒过刘庄伟的情况下，接触到范荣伟夫妇呢？ 他们分别被判了十五年和八年，目前在省第一监狱和省女子监狱里服刑。 这两所监狱的地点，都设在京州郊外。 而监狱是省归司法厅管的，司法厅厅长贺建中，又是汪庆东的人。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祁同伟心想，要不然，还是去找高育良吧。 他毕竟是上任政法委书记，调走还不到一年，应该会有门路…… 第648章 有人开口了 高育良听说祁同伟的来意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同伟，虽然我已经不在政法委了，但面子还是有一些的，手里掌握着不少人。 这样吧，我把司法厅副厅长梁鹏叫来，他是分管监狱的，应该可以想想办法。” “梁鹏？”祁同伟对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梁鹏了，他是梁璐的哥哥啊。” “哦。”祁同伟顿时恍然大悟。 心道，梁璐比我大十岁，今年五十一，她哥哥梁鹏，算起来应该五十三四岁。 才混了个分管监狱的司法厅副厅长，按年龄看，基本副厅到头了。 而且这辈子梁璐的老公是医生，应该不会像上辈子祁厅长那样，分走梁家的政治资源，否则的话，梁鹏可能连副厅都没有。 难怪祁厅长敢那样欺负梁璐，还指着梁璐的鼻子，骂她哥哥弟弟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老师，我和梁璐很多年没联系了，之前也没见过梁鹏几次，所以刚才没想起来。 对了，我记得梁璐还有个弟弟，叫什么来着，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他弟弟叫梁成，现任省检察院离退休干部处处长。” 祁同伟心里呵呵了。 这货更不成器，都混到养老单位去了，而且只是个正处级，退休前撑死了副厅级。 看来梁群峰心里有数，自己两个儿子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没法指望，所以才把政治资源都给了高育良。 而高育良也是知恩图报。 上辈子为了祁厅长的进步拼尽全力，甚至不惜和整个汉东省委对抗。 这辈子没了祁厅长，至少也把梁群峰的两个儿子，弄进了政法系统…… “老师，梁鹏和梁成的职务，都是您给安排的吧。” “呵呵。”高育良笑了笑，又道： “不管怎么说，梁老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总要对他的子女多上点心，否则对不起天地良心。 同伟，我们还是不聊这个了，先把梁鹏叫来，谈正事吧……” …… 梁鹏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来了。 不得不说，梁家的基因确实很好，梁鹏是个颇具魅力的老帅哥，年轻时的长相，应该不比祁同伟差。 而他看着祁同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父亲的眼光真是毒辣啊。 想当年，祁同伟毕业后，被分配到岩台山区，可不只是妹妹的意思。 父亲同样看中了祁同伟的才华，想要通过先打后拉的方式，将其收为梁家女婿，延续梁家的荣光。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这个曾经被打压的小伙子，不仅靠自身本事跳出逆境，还一路青云直上，成为了汉东省长。 唉…… 妹妹啊妹妹，你当年要是再坚持一下多好啊，我也能跟着沾不少光…… 但梁鹏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其实也还行。 最起码，妹妹和祁同伟是和解，现在他不至于找我麻烦。 更何况还有高育良在，可以从中斡旋，说几句好话。 自己应该也能获得一些帮助。 “祁省长，高书记，你们找我？” “梁鹏，过来坐。”高育良招呼梁鹏坐下后，对祁同伟使了个眼色。 祁同伟明白，他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由谁来谈话，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来。 “梁厅长，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省第一监狱和女子监狱的情况。” “祁省长，我一定知无不答。” “这两所监狱的狱长，你和他们关系怎么样，能指挥的动吗？” 梁鹏犹豫了一下，回道： “女子监狱的狱长唐雪梅，是我的老同事，关系不错。 第一监狱的狱长张守仁，是新调来的，关系稍微淡一点，但应该也能指挥的动。” “别说应该不应该。”祁同伟摆了摆手，道：“我要确切的答案。” “唐雪梅肯定没问题，张守仁不好说。” “你确定？” “确定。” “那行。”祁同伟点了点头，道：“我们先找唐雪梅吧，张守仁以后再说。 梁厅长，请你牢牢记住，这件事必须保密，不准告诉任何人……” …… 两天后，在唐雪梅的安排下，范爱淇的母亲秦巧云，以外出就医的名义，被送到了京州第四人民医院。 为了留点余地，祁同伟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由李响代替他来见面。 范荣伟夫妇被抓的时候，李响还是光明区政法委书记，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算是生面孔。 “秦巧云，今天让你出来，是想问问你，你女儿范爱淇被刘庄伟强奸，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秦巧云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哪个单位的？” “这你不需要知道，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秦巧云略加思考后回道：“没有这回事，都是谣言。” “谣言？你女儿范爱淇亲自到公安局，去告刘庄伟强奸她，你说这是谣言？” “什么？”秦巧云大吃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这事我真不知道，你们想了解情况，还是去问范爱淇吧。” 李响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从秦巧云的表情中，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撒谎。 秦巧云百分百知道此事。 便厉声道：“秦巧云，你以为我们不想去问范爱淇吗，但现在已经问不到了。 你想一下，她有多久没来看你了？” 秦巧云一听这话，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对啊，淇淇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来看我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会是……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赶紧问道：“范爱淇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知道急了？”李响反而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慢条斯理道： “你真的关心自己的女儿吗，我看未必，否则为什么会对她被强奸的事情，避而不答？” “领导，我求求你告诉我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已经疯了。” “疯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疯了？”秦巧云如遭雷击，呆坐在椅子上。 眨眼的功夫，泪水就流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 “淇淇，都是爸妈害了你啊，要不是我们太贪心，也不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李响却冷哼一声，道：“秦巧云，你别自作多情了。” “范爱淇可不是因为你们才疯的，她是被刘庄伟逼疯的。” “刘庄伟？”秦巧云一听这话，立刻警惕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回道：“这位领导，你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让我指控刘庄伟，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件事。” “呵呵，秦巧云，你又自作多情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范爱淇现在的处境，让你认识刘庄伟的真面目。” 李响说到这里，拿出一份医学鉴定书，摆在桌子上，继续说道： “范爱淇为了捞你们，去求刘庄伟帮忙，刘庄伟不但不帮她，还伪造了这张鉴定书，说她有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那种地方，正常人进去也会疯掉，范爱淇在里面，被刘庄伟安排的人折磨了几个月，现在已经变成真正的神经病了。” 秦巧云看了医学鉴定书，心里信了几分，但嘴上依然很硬。 “我不信，刘庄伟是淇淇的姑夫，不会这样对她的，她姑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姑夫？”李响忍不住笑了。 “你活了几十岁的人，难道不知道，姑夫、姨夫和姐夫，是最需要提防的人吗？ 这样吧，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响说完这话，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精神病院内部视频。 秦巧云瞪大了眼睛，很快就看见了面目呆滞、举止怪异、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范爱淇。 那一刻，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彻底崩溃。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刘庄伟，你个畜牲，真是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领导，我要揭发，刘庄伟不但强奸了我女儿，也强奸过我，而且还……” 陪护士小姐姐的第二天，所以更新依然很晚，明天还要再陪一天，请同志们见谅。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49章 又一个证人 秦巧云讲述的内容十分炸裂，不仅仅刷新了李响的三观。 就连穿越回去的祁同伟，得知后也感到有些咋舌。 如果真的属实，刘庄伟还将多一项罪名。 当然，这对刘庄伟本人来说，或许意义不大，毕竟他已经犯下了强奸罪，而且强奸多人，性质非常恶劣。 而那项罪名虽然恶心，但在量刑标准上，还是明显有些差距的。 问题在于，没有实际有效证据，仅靠秦巧云的话，根本无法定性…… “哥。”李响问道：“您说，我们要不要先把刘庄伟控制起来？” “想啥呢，人家是省委常委，你说控制就控制？” “可以想个办法啊，他不是好色吗，看准机会抓个现行，他肯定不敢亮明身份，按照嫖娼拘留起来。” “那有什么用？”祁同伟白了他一眼。 “别说拘留，就算是双规了，刘庄伟也不会老实交待问题啊。 我估计，一旦扯到这个事上，他立马就会反咬一口，说秦巧云和范爱淇母女诬陷他。” “这样的话，就只能找范荣伟了，看看他能否提供一些有力的证据。” “先不急，让我想想具体应该怎么做，到时候再通知你……” 李响走后，祁同伟静下心，把刘庄伟的人物关系，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可惜啊，顾晓晗已经死了，山水集团也解散了，舞蹈队的成员更是各奔东西。 否则的话，让她们提供大量供词，再配合秦巧云的话，刘庄伟肯定百口莫辩。 到最后，祁同伟觉得，还真的只能去找范荣伟。 范荣伟被查的时候，曾经交待过一个问题。 他在担任京州城管局副局长期间，给京州市副市长任长华送了一百五十万，才顺利当上了局长。 省委常委的小舅子，从副职转为正职，居然要给副市长送钱，这本就是一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由此可见，刘庄伟对范荣伟的帮助，应该非常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告诉范荣伟，刘庄伟不仅糟蹋了他的老婆女儿，还将他女儿逼疯，他大概率会无比愤慨。 从而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对刘庄伟不利的信息，全部说出来。 即便范荣伟知道的东西不多，他还有个姐姐范云芳呢。 做为刘庄伟的老婆，范云芳一定掌握了不少，自己没有掌握的秘密。 如果能利用范荣伟一家的惨状，打动范云芳，或许能出现重大突破。 对啊。 想到这里，祁同伟突然灵光一闪，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 梁鹏接到高育良的电话，立刻赶来了。 “祁省长，高书记，你们好，是不是又要安排秦巧云出来？” “梁厅长。”祁同伟说道。 “上次你做的非常好，不过这次我不找秦巧云，要找另外一个人，在省第一监狱。 我记得你上次说，第一监狱的狱长是新调来的，你不太熟，能搞定吗？” 梁鹏心里根本没底。 之前女子监狱能顺利搞定，那是因为狱长唐雪梅是老相识。 而第一监狱的狱长张守仁，刚调来才几个月，完全谈不上交情。 但此时当着两位领导的面，他又不敢说办不到，那样会显得自己无能。 便硬着头皮回道：“祁省长，我和他确实不是很熟，但这点小事，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能做到保密？” “能做到。” “那行，我信你这回。” 祁同伟虽然已经察觉出，梁鹏的底气不是很足。 但除了通过梁鹏，他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把范荣伟从监狱里弄出来，只能试一试。 毕竟弄个人出来看病，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如果连这个都办不到，那梁鹏也太菜了…… 两天后，范荣伟被送出来了，还是在京州第四医院，依然是李响出面谈话。 这回他按照祁同伟的意思，改变了战术，开场就直接丢出王炸。 把精神病院里的视频拿出来，放给范荣伟看，以便摧垮对方的抵抗意志。 这招效果不错，范荣伟立刻傻了眼， “淇淇这是怎么了，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领导，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女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范荣伟，你们夫妇坐牢后，范爱淇觉得刘庄伟没有帮忙，就去报警，说刘庄伟强奸了她。” 李响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范荣伟，见对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心里大致有数了。 看来范荣伟早就知道这件事，估计对他老婆的事情也同样心知肚明。 便故意说道：“对了，你知道这事吗？” “有这事吗，不可能。”范荣伟摇了摇头。 “刘庄伟是我姐夫，也是我女儿的亲姑父，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肯定我女儿不懂事，乱说的，千万别信。” “原来如此。”李响一脸的恍然大悟。 “难怪刘庄伟让人把你女儿抓到精神病院去了，如果换作我也受不了，同样会这么做的。 一个光明磊落的领导，三番五次被人诬告强奸，对方可不就是个神经病嘛？” “什么？”范荣伟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是刘庄伟把我女儿抓到精神病院去的？” “不然呢，精神病院那种地方，也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需要亲属证明。 现在你们两口子已经坐牢了，你女儿最近的亲属，不就是刘庄伟夫妇吗？ 除了他们，谁还有权力，把你女儿送进精神病院？” 李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其实吧，刘庄伟这么做，也能理解。 范爱淇逼着他救你们，他又不想救，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范爱淇闭嘴。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范爱淇进去之前还是个正常人，但在里面被折磨了几个月，已经成了真正的神经病，不可能再告他了。 正所谓，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嘛……” 最后那句话，重重的击打在范荣伟的心坎上，新仇旧怨全部涌了出来。 范荣伟在落马前，也是一名副厅级干部，又怎会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刘庄伟霸占他老婆，他忍了。 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只要有钱有权，照样可以夜夜笙歌。 刘庄伟强奸他女儿，他也忍了。 为了顾全大局，千万不能让刘庄伟倒台，他只是私下让刘庄伟签了个承诺书，保证下不为例，事情就算过去了。 他想当城管局长，刘庄伟不肯帮忙，算了。 毕竟之前能一路升到副局长，刘庄伟已经出了大力。 但刘庄伟那个杀千刀的，为什么要对淇淇做这种事，分明是要把我们家赶尽杀绝啊。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人能够揭发他的禽兽行径了…… 这时，范荣伟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亲人。 “领导，我姐姐范云芳，也就是刘庄伟的老婆，她知不知道我女儿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 “不清楚。”李响摇了摇头。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件事是刘庄伟亲自运作的，范云芳有没有参与，是否知情，现在还很难说。” “那你告诉我这些，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说呢？” 范荣伟看了看李响的眼神，是那么的坚毅，似乎充满了浩然之气。 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领导，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姐范云芳……” 第650章 证据到手，刘庄伟进入倒计时 范云芳接到电话，听说范荣伟突发急病，正在市第四医院治疗，连忙赶来了。 她刚踏进病房，就关切的问道：“荣伟，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范荣伟却是一脸冷漠，答非所问道：“姐，你坐，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问你，淇淇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几个月都没去看我？” 范云芳回道： “是这样的，淇淇说你和巧云坐牢了，她心里很难受，不想继续待在京州。 所以你姐夫就联系了一个老同学，在外地帮她找了份工作，上班去了。” “在哪工作，上什么班？” “说是去了汉南省南滨市，在一家公司里当前台。” “你放屁。”范荣伟突然暴怒。 如果不是被铐住了，他恐怕会直接冲上去打范云芳。 “我就知道，你心里压根没有我这个弟弟，你和刘庄伟才是一伙的，他把淇淇害的那么惨，你还要帮他隐瞒。” 范云芳被吓了一跳，奇怪的问道： “荣伟，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现在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可是最亲的亲人啊。 再说了，你姐夫为什么要害淇淇，她现在明明好好的，前两天还给我打了电话呢。” 范云芳说到这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看，这是我和淇淇的通话记录，她刚换了一个新号码，是南滨的区号。” 范荣伟却不理会范云芳，而是转头看向李响，问道： “领导，能把我女儿的视频放给她看看嘛？” “当然可以。” 李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视频。 他刚才一直在边上默默的观察着，觉得范云芳的表情不像在演戏，应该确实是不知情。 心道，祁省长真神人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范云芳最初发现范爱淇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擦了擦眼睛再看，才确认那就是范爱淇。 “这是怎么回事，淇淇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要问你啊，我的好姐姐。”范荣伟冷笑着回道。 “荣伟，我真的不知道啊。” 范云芳此时的状态是完全懵逼的。 “我上次见到淇淇，她还是好好的，除了心情差一点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还有，既然淇淇变成了这样，那前两天打电话给我的人是谁，难道有人冒充她？ 没错，应该是有人冒充她，我说怎么声音不对，还骗我说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听到这里，范荣伟也彻底明白了。 他非常了解自己姐姐的习惯，刚才的言行举止是真实的，没有伪装的成分。 如此看来，姐姐也被蒙在了鼓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刘庄伟一手操办的。 “姐，假如我和刘庄伟二选一，你站在谁那边？” “荣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从今往后，我和刘庄伟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范云芳愣住了。 对她来说，老公和弟弟，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站在世俗的角度上，老公是伴随一生的伴侣，又是孩子的父亲，肯定比只有血脉亲情的弟弟更重要。 但范云芳的情况，相对有些特殊。 因为刘庄伟那家伙，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不仅到外面玩女人，连弟媳妇和侄女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要不是看在他的权位，能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这个婚早就离了。 想到这里，范云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荣伟，难道淇淇变成这样，是被刘庄伟害的？” “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好吧。”范荣伟不想继续僵持下去，说道： “刘庄伟不但派人把淇淇抓进精神病院，而且还派人折磨她，硬是把她逼疯了。” “你关在牢里，怎么会知道这些？” “都是那位领导告诉我的。”范荣伟把目光投向李响。 李响点了点头，开口道： “事情是这样的，范爱淇到公安局去告刘庄伟，但因为她拿不出证据，公安局也就没有立案。 范爱淇不服气，又去告了很多次，刘庄伟怕事情败露，就说她有神经病，派人把她抓进了精神病院。 在里面，她极有可能遭到了故意折磨，没过多久，也开始精神失常，疯掉了。” 听了这话，范云芳彻底信了。 因为在此之前，范爱淇曾经当着她的面，用报警威胁过刘庄伟。 而刘庄伟也曾经对她说过，必须千方百计阻止范爱淇去报警。 现在范爱淇变成这样，主使者除了刘庄伟，还能有谁？ “姐，你现在能回答了吧，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刘庄伟那边？” “荣伟，我站你这边，回去之后，我就和刘庄伟离婚，一刀两断。” “光离婚还不够。”范荣伟摇了摇头。 “我已经把刘庄伟强奸巧云和淇淇的事情，告诉这位领导了，你要帮着一起作证，让刘庄伟得到应有的报应，去坐牢。” 范云芳看了李响一眼，回道：“可是这事已经没有证据了啊。” “有证据，姐，你还记得我被抓之前，去了你家，并且在你家住了一晚吗？ 那天晚上，我趁你们睡着后，进了刘庄伟的书房，并且在他的书柜下面，放了一封信。 信封里面是一封保证书，当初我发现刘庄伟欺负淇淇的时候，逼他亲手签下的，那就是证据……” 李响顿时眼前一亮，本以为范荣伟是个贪得无厌的蠢货，没想到还是有两下子的。 他出事后，刘庄伟肯定会想方设法寻找那封保证书，销毁证物，却做梦也想不到，东西就在自己的书房里。 范荣伟继续说道： “刘庄伟曾经找过我，让我把保证书给他，我留了个心眼，说已经烧掉了。 姐，你回家去把保证书拿出来，给那位领导。” “这……” 范云芳却沉默了。 虽然她刚才说过，要和刘庄伟一刀两断。 但离婚和把刘庄伟送进去，完全是两码事。 离了婚，她可以逼刘庄伟让出大部分财产，舒舒服服的享受余生。 而一旦把刘庄伟送进去，大大小小的问题查起来，肯定会面临巨额罚金。 不仅自己的财产将损失惨重，儿女也会受到牵连，前途大受影响。 那就成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李响感到一丝不妙。 如果范云芳不答应的话，就只能强行进她家里去搜。 可刘庄伟是省委常委，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搜不到保证书，那后果就严重了。 更别说，范云芳还有主动销毁证据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赶紧向范荣伟使眼色，范荣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姐，难道你不肯帮我？ 难道那个禽兽不如的刘庄伟，在你心目里，比我更重要？” “荣伟，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 趁着范云芳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候，李响不失时机的开口了。 “范云芳同志，你也是党员，难道想要替刘庄伟掩盖犯罪事实，我提醒你，这种行为涉嫌包庇罪。 另外，你想过没有，刘庄伟为什么要把范爱淇送进精神病院？ 假如让刘庄伟知道，你今天和你弟弟见了面，以及刚才谈话的内容，他会不会故技重施，把你也送进精神病院呢？ 甚至……” 此言一出，范云芳所有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是啊，刘庄伟那个老色鬼，都能对年轻漂亮的淇淇下毒手，何况是已经年老色衰的自己。 而且自己知道的东西，远比淇淇多很多，搞得不好，连精神病院都别想去，直接就被……。 范云芳叹了口气。 “唉，刘庄伟作恶多端，确实也该遭到报应了。 这位同志，趁着他还没下班，你跟我回去找东西吧。” …… 接下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李响顺利的拿到了刘庄伟写给范荣伟的保证书，并在第一时间交到了祁同伟手里。 祁同伟拍完照后，又还给了李响。 “你先把证据保管好，等到时机成熟后，再对刘庄伟进行抓捕。 另外，想办法把范爱淇从精神病院里弄出来，我会安排好一切，给她提供最好的治疗，尽可能帮助她康复。” “哥，您可真是个厚道人。”李响竖起了大拇指…… 至此，刘庄伟基本已经完了。 但祁同伟能从此事中得到多大收获，还是个未知数。 原因很简单，另一边也在行动。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汪庆东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沙书记，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您必须尽快做出定夺。” “什么事？”沙瑞金问道。 “刘庄伟，刘庄伟可能要出事了……” 同志们，三天吊针已经打完，我明天不用去陪护士小姐姐了，应该不会这么晚更新了。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 第651章 沙瑞金做切割 问题出在梁璐的哥哥梁鹏身上。 他明明对省第一监狱狱长张守仁没有把握，还是硬接下了这件事。 张守仁表面很配合，以外出看病的理由，把范荣伟送了出来。 但他一转身，就把此事告诉了司法厅长贺建中。 贺建中身为梁鹏的领导，当然知道梁家和高育良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他是跟着汪庆东跑的，这种事肯定要汇报。 汪庆东得知后，非常的重视。 范荣伟是刘庄伟的小舅子，而高育良又和自己这边不对付，难不成想通过范荣伟，做刘庄伟的文章？ 出于谨慎，他立马安排人盯住了第四医院。 结果发现，刘庄伟的老婆范云芳，不仅去医院看了范荣伟，待了不少时间，而且还带着李响回家去了一趟。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已经明了，祁同伟才是在幕后掌控一切的人。 虽然汪庆东并不清楚，祁同伟为什么突然对刘庄伟做动作。 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刚刚升任公安厅副厅长的李响，是祁同伟最信任的人之一，他都已经公然出马了，说明刘庄伟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沙瑞金了解到这些后，问道： “老汪，你说刘庄伟身上有什么问题，难道是经济方面？” 汪庆东回道：“应该不会。” “据我所知，刘庄伟在经济方面还是挺稳重的，除了收点礼品，没有大量贪污受贿的嫌疑。 假如真有经济问题，易学习哪里会这么好讲话，当初刘庄伟小舅子落马的时候，肯定就把他一起办了。 我个人估计吧，应该还是生活作风问题。” “或许吧。”沙瑞金点点头。 “我之前也有所耳闻，刘庄伟在生活作风方面，名声确实差劲了点，但祁同伟用这个去对付他，似乎不太可能吧？ 除非矛盾已经深化到了不可调节的程度，谁会用这招啊？” “沙书记，您说有没有可能，刘庄伟在生活作风方面过界了，已经触犯了法律？ 比如说，他玩弄了未成年人，被祁同伟发现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犯罪行为。” 沙瑞金想了想，道：“老汪，我们在这里瞎猜没用，你赶紧找人去仔细调查一下，再做定论。” “行，我这就安排。”汪庆东点头离开了…… 汪庆东毕竟是政法委书记，即便省公安厅已经基本被祁同伟掌控，内部依然有不少他的人，其中还有些身居要职。 三天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刘庄伟老婆范云芳的侄女范某，曾经几次去公安厅控告刘庄伟性侵，因为缺乏有效证据没有立案。 后来刘庄伟不堪其扰，将范某送进了精神病院，而就在一天之前，范某和另外一名精神病人，突然失踪了…… 沙瑞金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稍微一琢磨，便立刻明白了。 只见他瞬间暴怒，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刘庄伟这个狗日的，真是禽兽不如，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让祁同伟去查好了，把这个人渣移交法办，该枪毙枪毙，该坐牢坐牢，我们别管他……” 汪庆东心想，这个老沙。 现在就咱俩在，又没有外人，装啥啊。 刘庄伟真要是因为犯罪，被祁同伟办了，到时候你不也一样要被问责？ 嘴上却道：“沙书记，您别光顾着生气，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刘庄伟的事，看样子大致不会错了，而且我估计，那个被他性侵的范某，现在已经落到了祁同伟手上。 不管怎么样，在外界看来，他是你的人，必须抓紧时间想对策……” “老汪，刚才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 刘庄伟可不是我的人，我还没当上汉东省委书记之前，他就已经是省委常委了。 硬要说他是谁的人，那也是钟正国的人，或者赵立春的人。” 沙瑞金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直接甩锅甩的干干净净，会不会让汪庆东对自己产生看法。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又道： “老汪，不仅仅是刘庄伟，包括丁照华、孔杰他们，都是上级任命的，唯独只有你，才能真正算是我的人。 当然，我也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想完全撇清和刘庄伟的干系，没有那么容易。 要不然，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汪庆东心想，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把我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沙书记，我认真分析了一下来龙去脉，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范某的父母因为经济问题坐牢后，她觉得刘庄伟没有出力，就去告刘庄伟性侵。 刘庄伟肯定会狡辩，说她恶意诬告，加上没有证据，事情就被压了下来。 但是前段时间公安厅大换血之后，主要领导都变成了祁同伟的人，他们最近发现了这个事，就汇报给了祁同伟。 于是，祁同伟便立刻展开调查，通过梁鹏把范某的父亲弄出去，由李响进行问话，并且把刘庄伟的老婆也叫上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响应该已经说服了他们，站出来指证刘庄伟。 而他后来跟着刘庄伟的老婆回家，很可能是去拿证据。 所以我认为，刘庄伟基本已经成了待宰羔羊，祁同伟这几天没有做动作，应该还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另外，我怀疑那个失踪的范某，现在已经被祁同伟送出去治疗，等到她恢复了正常意识，就一举将刘庄伟彻底打倒……” 汪庆东之前在公安系统任职多年，还当过公安厅长，业务能力自然不俗，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沙瑞金知道他的本事，点点头道： “老汪，你说的很有道理，祁同伟现在不出手，应该是他想要来个一击致命，不给刘庄伟任何运作的空间。 对了，你说有没有可能？ 祁同伟收集证据，并不是为了打倒刘庄伟，而是把刘庄伟的把柄握在手里，逼刘庄伟向他靠拢？” “我认为不太可能。”汪庆东轻轻的摇了摇头，回道：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祁同伟用人是非常谨慎的，而且心肠很硬，当断则断。 吴春林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连吴春林都放弃了，又怎么会看的上刘庄伟？” “这恐怕不一定吧，他虽然放弃了吴春林，但你别忘了，还有个李达康。 李达康除了众所周知的毛病之外，曾经还瞒报过重大事故死亡人数，这件事祁同伟也是知道的，还不是照样收过去了。” “沙书记，李达康和刘庄伟有很大区别，不能混为一谈。 李达康这个人，不贪不占不好色，只要以上三点做好了，基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而且他工作能力突出，可以和那些毛病功过相抵，就算用人失察，以及出现违纪问题，也连累不到祁同伟。 但刘庄伟就不一样了，他性侵的事情一旦查实，那就是严重的犯罪，要坐牢的。 祁同伟怎么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拉拢他？” 第652章 刘庄伟自杀 “也对。”沙瑞金点了点头。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你给我出个主意。” “沙书记，我觉得，您必须立刻和刘庄伟彻底切割，并且赶在祁同伟之前，先下手为强，把刘庄伟给查办了。 如此一来，您就可以彻底洗清干系，不至于被上级领导问责，立于不败之地。” “唉，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沙瑞金叹了口气，又道： “老汪，你刚才也说了，在外界看来，刘庄伟是我的人，如果我亲自出手查办他，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尤其是丁照华、孔杰和秦广华这几个人，他们也是半路靠过来的，看到刘庄伟的下场，心里会这么想？ 说不定他们也会对我起异心，主动倒向祁同伟，那就是真的一败涂地了……” 汪庆东虽然脑子挺好使，但毕竟缺乏党政一把手的经验，晋升为省委常委的时间也不长。 在政治层面上，还稍微欠一些火候，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直到听了刚才这番话，他才彻底明白过来，沙瑞金为什么会一直犹豫不决。 “沙书记，我唐突了，还是您考虑事情全面。” 沙瑞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老汪，不瞒你说，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 我准备这两天去一趟首都，主动向上级领导汇报刘庄伟的问题，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至于查办刘庄伟，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让祁同伟去干。 只不过，这里面还存在着一些问题，有点吃不准。” 汪庆东问道：“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很好啊，还有什么问题？” “钟正国虽然被边缘化了，李维民也退休了，但他们毕竟都在汉东当过省委书记，现在人又都在首都。 估计我做完汇报后，上级领导会找他们了解情况，祁同伟也会立刻得到消息。 他很可能改变策略，让易学习向上级申请，以刘庄伟的级别太高为由，请上级纪委派人下来调查。 真要是那样的话，在丁照华、孔杰等人眼里，依然是我要查办刘庄伟……” 汪庆东仔细琢磨了一会，才理清这里面的逻辑，并竖起了大拇指。 “沙书记，您考虑的也太周全了吧，真是令人佩服。 不过我觉得，祁同伟还年轻，应该没有您这么高的政治智慧，想不到这一层。” 沙瑞金对这个马屁挺受用，又道： “就算祁同伟想不到这一层，也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刘庄伟被查后，空出来一个省委常委位置，势必会引起祁同伟的争夺，一旦让他得手，那常委会的主动权也将失手。 我现在甚至怀疑，潘少华到汉东来任职，并不是为了明年接替张萍，出任吕州市委书记。 祁同伟也许早就盯着刘庄伟了，打算赶在这次换届前，强行把他拉下来之后，让潘少华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到了明年的省委换届，变数可就太多了。” “这个……”汪庆东沉吟了一下，说道： “沙书记，既然您已经想到了，何不趁这次向上级领导汇报的机会，主动推个人上去，或许他们答应了呢。” “我手头上，现在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 沙瑞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 “这个新常委，只能由上级领导指派，李维民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能说服上级领导，让潘少华顶替。” “沙书记，我不这么认为，您才是省委书记，上级领导肯定要优先维护您的权威。 更何况，您明明有可以推荐的人选。” “谁？” 汪庆东赶紧提示道： “您忘了，之前调查杨永信的问题，上级纪委曾经派下来一个巡视组，组长名叫田国富。 当时岳家义也被拿掉了，您打算让田国富担任省纪委书记的。 没想到钟正国和祁同伟突然联手，摆了您一道，把易学习推上去了。” “田国富？”沙瑞金顿时反应了过来，用力拍了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上次没能兑现承诺，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做一个弥补措施。 老汪，你真不愧是我的卧龙凤雏，一下子就把这个大难题给解决了。” “呵呵，沙书记过奖了，我都是跟您学的。” “谦虚。”沙瑞金眉开眼笑道： “田国富长期在纪检部门工作，术业有专攻，不太适合担任省委秘书长，更适合当政法委书记。 他新官上任，可以名正言顺的烧上三把火，或许能给政法系统的局面，带来重大转机。 只不过老汪，恐怕要委屈你了，到我身边来当秘书长，权利比以前要小一些。 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未来的发展空间，肯定是不会被压缩的。” “不委屈，不委屈。” 汪庆东先摆摆手，又点了点头。 “谢谢沙书记的信任，一切但凭您做主……” …… 此时此刻，已经“被判死缓”的刘庄伟，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 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和监狱差不多。 高高的围墙，厚实的大铁门，病房内外还隔着几层防盗门，晚上都会关起来。 可范爱淇却突然失踪了。 而且是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医务人员才发现她不见了。 和范爱淇同时失踪的，还有另外一个刚入院不久的病人。 精神病院负责人告诉刘庄伟，门锁完好无损，值班人员也没有任何察觉，所以可能有两种情况。 第一，出现了超自然现象。 第二，另外那个病人是开锁高手，她撬开所有门锁，并绕过值班台，带着范爱淇，悄无声息的跑了…… 刘庄伟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超自然现象，肯定是遇到开锁高手了。 所谓的开锁高手，无非就是几种人。 小偷、锁匠以及特警。 小偷和锁匠可以直接排除，他们费尽心思潜入精神病院，带走一个素不相识精神病人干什么？ 那就只剩下特警了。 刘庄伟想到这里，顿时冒出一头冷汗，汗毛也纷纷竖了起来。。 难不成，有人要调查自己性侵范爱淇的事情，把她带走了？ 刘庄伟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后，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 老婆范云芳，以及她的换洗衣物，包括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全都突然不见了。 走之前没有打任何招呼，电话也不接。 难道，范云芳现在和范爱淇在一起？ “这下完犊子了。” 刘庄伟暗叫一声，瘫倒在沙发上。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范云芳早就有所不满，要不是牵挂着一群亲朋好友，恐怕早就离婚了。 后来范荣伟夫妇入狱，自己没有帮上忙，更是加剧了她的不满。 如果让范云芳知道，自己把范爱淇弄成了神经病，十有八九会翻脸。 再考虑到范云芳突然失踪，且带走家里的财物。 恐怕已经不是十有八九了，而是百分百会翻脸。 范云芳可是自己的老婆，真要是反戈一击，把所有事情抖出来，自己必将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 刘庄伟思来想去，觉得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想过去找沙瑞金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可刚走到门口，又退了进去。 就算真能宽大处理，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一样牢底坐穿。 与其背着强奸犯的罪名，在牢里苟延残喘，还不如一死了之。 毕竟死者为大。 或许组织会考虑到影响，不把问题公开出去，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刘庄伟找来床单，剪成布条打上结，又爬上凳子，颤颤巍巍的挂在天花板下的吊灯上。 还用力的拽了拽，确认是否结实。 最后，他把脖子伸了进去……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53章 小白处长 刘庄伟死了没有？ 从医学角度上说，他没死。 但实际上，和死了没啥区别。 当时，刘庄伟把头伸进床单条，踢掉脚下的凳子后，立刻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这也太难受了。 那一瞬间，刘庄伟突然又不想死了，于是拼命挣扎起来。 遗憾的是，上吊的人由于血液无法回流，是无法自救的。 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钟，刘庄伟就因为大脑缺氧、神经压迫等因素，失去了意识。 只不过他那将近一百八十斤的体重，以及几秒钟的剧烈挣扎，还是起到了作用。 水晶吊灯不堪重负，从天花板上脱落，然后又重重的砸在刘庄伟的头上…… 刘庄伟的住所和其他省委主要领导相同，都是一栋两层别墅。 本来家里住了三个人，他和范云芳，再加上一名十八九岁的小保姆，也是范云芳的亲戚。 范云芳早上卷包袱离开的时候，把小保姆一起带走了。 以至于直到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才有人发现刘庄伟出事了…… 此人名叫白世杰，是省委办公厅综合处的副处长。 他本来和刘庄伟说好，下午两点半要去汇报工作，可到了上班时间，刘庄伟却没有出现。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白世杰感到十分纳闷，便跑到省委后院的刘庄伟家，去探个究竟。 然后发现门没有反锁，进去后，看到了被吊灯压着的刘庄伟…… 不得不说，白世杰还算是个人物。 他经过短暂的惊慌失措后，立刻回过神来，并做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白世杰既没有报警，也没有打120急救电话，而是直接跑回省委大楼，当面向沙瑞金汇报此事。 沙瑞金听说刘庄伟在家里出了意外，差点没有惊掉下巴。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很显然，这不会是意外。 刘庄伟应该已经察觉到丑事即将败露，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畏罪自杀了。 紧接着，沙瑞金又在心里怒骂起来。 狗日的刘庄伟，老子还没来得及去向上级领导汇报呢，怎么就先自杀了。 你死了一了百了，倒是轻松了，却留下一堆屎，让我帮你擦屁股…… 沙瑞金强行压住心里的火气，平静的问道：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沙书记，我叫白世杰，是省委综合处的副处长。” “白世杰，我记下了，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应该没人知道。”白世杰摇摇头道： “沙书记，我发现情况之后，就立刻跑来向您汇报了，一刻也没有耽搁，连120电话都没打。” “很好。”沙瑞金点了点头。 “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沙书记，我明白。” “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刘秘书长家看看。” 临出门前，沙瑞金又给汪庆东打了个电话。 “老汪，赶紧到楼下等我，有急事……” …… 三人走进刘庄伟的家，看到他身上染着血的破床单条，立刻明白了。 很明显，刘庄伟就是自杀的。 “小白处长，你到门口站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汪庆东先是把白世杰支出去，然后带上手套，亲自检查刘庄伟的身体情况。 “怎么样，死了没有？”沙瑞金问道。 “咋说呢。”汪庆东皱着眉头回道： “他已经没有呼吸了，但心脏和脉搏还在跳动，据我从警多年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脑死亡。” “还有救没有？” “应该没救了。”汪庆东摇了摇头。 “正常情况下，脑死亡是不可扭转的，只能依靠设备维持生命，和死亡基本没有区别，除非出现生命的奇迹。 要不然，把他送医院去吧，让专家医生想想办法，再让保卫处的同志来清理现场，对事情做结论。” “等一下。”沙瑞金立刻阻止了汪庆东的想法。 “老汪，这件事必须要慎重。 刘庄伟可是省委常委，上级直管的干部，如果被定性成自杀，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这个……”汪庆东沉吟了一下，问道：“您的意思，他是出了意外？” “你说呢？”沙瑞金反问道。 汪庆东明白他的想法。 假如刘庄伟是上吊自杀，上级领导肯定会严查死因，到了那个时候，整个汉东省委领导班子，都难辞其咎。 沙瑞金作为班长，存在被问责的可能。 如果刘庄伟是被吊灯意外砸死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领导无需为此负责。 只不过，可能会苦一苦负责装修的公司和相关人员…… 问题在于，刘庄伟身上的床单条怎么办，这足以证明他是自杀的。 总不能把床单条带走，毁灭证据吧？ 汪庆东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咬咬牙，把手伸向床单条。 沙瑞金却及时拽住了他。 “老汪，这事你不能亲自动手。” 一边说，一边还向门外努了努嘴。 汪庆东明白了，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暖流，他向沙瑞金拱了拱手，又走到门边。 “小白处长，你进来吧。” 白世杰进门后，恭恭敬敬的说道：“沙书记，汪书记，请问有什么吩咐。” 汪庆东指着刘庄伟的身体，问道： “你觉得刘秘书长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因素造成的？” “看样子，刘秘书长应该是想上吊自杀，然后把吊灯拽下来了。” “未必。”汪庆东摇了摇头。 “他可是堂堂省委常委兼秘书长，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想自杀呢？ 依我看，这有可能是个意外。” 听了这话，白世杰起初有点懵。 但他看了看沙瑞金，又看了看汪庆东，脑瓜子一转，立马反应了过来。 “对对对，这就是意外，肯定是吊灯的质量不行，或者没安装好，掉了下来，正好砸到了站在下面的刘秘书长。”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那应该不会错了。” 汪庆东点点头，又道：“不过，还有个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床单条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怎么回事呢？” 白世杰愣了一下，很快又再次做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之见他主动上前，拿起刘庄伟身上的床单条，小心翼翼的折好，确保看不到血迹后，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顺便还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刘庄伟留在椅子上的脚印。 “沙书记、汪书记，现在看上去，应该不奇怪了吧？” 两人都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沙瑞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汪庆东则道：“小白处长，你是一位很不错的好同志，我会记住的，先到门口等着吧。” “谢谢沙书记，谢谢汪书记，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 第654章 高育良发现真相了 白世杰出门后，汪庆东弯着腰，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现场，确保没有问题。 “沙书记，可以了。” “好。”沙瑞金问道：“老汪，你觉得外面那个白世杰怎么样？” “看上去不错，很聪明，也有眼力见，就是不知道个人操守行不行。” “那你帮我查一查，把他的底细彻底摸清楚。” “摸他的底？”汪庆东有点意外，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对现在的秘书不太满意，勤恳有余，但领悟力差了点，打算换个人。 相比之下，这个白世杰明显强的多。 如果他的个人操守没有严重问题，等你转任秘书长之后，就把他安排到我身边来工作。 另外，你现在跟他一起出去，亲眼看到他床单条处理掉了，再回来。” “行。” 沙瑞金目送汪庆东的车，开出省委大院，才拿起手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以及保卫处的电话…… …… 随着保卫处和医务人员的到来，刘庄伟成为“活死人”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省委大院。 祁同伟正巧有事出去了，不在省委，他一连接到好几个电话，然后立刻赶了回来。 刚进省委大门，就看见高义站在院子里，祁同伟连忙下车走了过去。 “义哥，具体怎么回事？” “说是刘庄伟家里的水晶吊灯没安装好，掉下来了，刚好砸在他头上。” “确定死了？” “还没死，但医生说是脑死亡，基本没得救。” 祁同伟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便问道： “你去刘庄伟家里看了没有，会不会是他杀，然后故意伪造成意外现场？” “我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刘庄伟上午还上了班，出事的时间在大概两个小时之前。 就算有人要杀他，谁会跑到省委大院动手，而且在中午动手？” “也对。”祁同伟甩了甩头，道：“走，去我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祁同伟打开电脑网站，搜索脑死亡的信息。 结果显示，脑死亡是不可修复的创伤，比植物人还严重，基本上永远不会醒来。 必须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否则的话，很快就会彻底死亡。 玛德，祁同伟在心里暗骂一声。 好不容易布下的一局大棋，眼看就要开始屠对手的大龙，棋盘却突然被打翻了。 天底下真有那么巧的事？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祁省长……” 是易学习的声音。 高义赶紧过去开门，把人让进来，然后自觉的到门外守着。 “同伟。”易学习说道： “刘庄伟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是不是让公安厅，或者京州市局出面。 封锁住现场，再仔细勘察一下，或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祁同伟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老易，刚才高义和我说，他看了现场，没发现什么问题。 更何况，这里是省委大院，保卫处的人已经做了结论，我再让公安厅或京州市局的人过来，算怎么回事？ 这是要制造出大矛盾的。” “问题在于，这事也太玄乎了。 刘庄伟的住所，我们也都有一套，里面的装修材料，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真材实料，怎么可能出现吊灯脱落的现象？ 退一步说，就算刘庄伟家的水晶吊灯质量不行。 可早不掉晚不掉，要赶在他走在下面的时候掉，然后又不偏不倚的砸在他头上。 这种概率，恐怕比花两块钱买彩票，中五百万还难吧？ 说实话，我是真不信会有这么巧，难道你相信？” 祁同伟当然也不信，但因为时间仓促，又没有看过现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下结论。 便问道：“老易，那依你看，会是个什么情况。” 易学习回道：“依我看，刘庄伟是自杀。” “他发现范爱淇从精神病院里消失后，知道干过的丑事即将暴露，为了逃避党纪国法的惩处，所以就打算在家里上吊自杀，一死了之。 只不过他实在太胖了，吊灯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脱落下来，又把他给砸死了。” 听了这话，祁同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范爱淇的事情，知情人少之又少，自己担心易学习莽撞行事，破坏了计划，并没有告诉他。 他究竟是从哪听说的？ 易学习见祁同伟闭口不言，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补充道： “同伟，你还别不信，贪官用这种方式上吊自杀，例子有很多。” “老易，范爱淇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高书记啊，就在刚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和我聊了聊，提到了这件事。 不过我们没聊几句，他就被沙瑞金叫走了，我干脆站在楼上盯着窗户，等你回来。” “哦。”祁同伟这才放心了。 原来是高育良。 他在刘庄伟出事后，再和易学习提到此事，这很正常，不算提前泄密。 “老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似乎又有点说不通。 如果刘庄伟是上吊，总要有绳子吧，保卫处的人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 总不可能，他们把绳子拿走了，故意伪装成意外现场，这么干的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倒也是。”易学习挠了挠头。 “我到刘庄伟家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领导在场，包括沙瑞金也在。 保卫处的人应该不是最先发现情况的，他们没机会拿走绳子。 可我真的不相信，刘庄伟是意外被砸，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这回是高育良。 他听完易学习的疑问后，又仔细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同伟，老易，你们不要瞎猜了。 我可以明确的说，刘庄伟上吊自杀的可能性，超过99%。 至于他自杀用的绳子，应该被沙瑞金和汪庆东拿走了。” “他们拿走的？” 祁同伟吃了一惊，问道：“老师，您怎么能这么肯定？” 高育良回道：“是你师娘提供的线索。” “我刚刚在沙瑞金那里的时候，她一连给我打了好几个人电话，我不方便接，又改成发短信，让我回家去一趟。 所以出来后，我没先到你这里，回了趟家，你师娘告诉我，她今天下午没有课，就待在家里休息。 大概两点半左右，看到沙瑞金和汪庆东，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往刘庄伟家方向去了。 刚开始她也没在意，后来听说刘庄伟出事了，仔细一回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给我打电话。 我把所有情况结合起来，细细一琢磨，基本可以认定，刘庄伟就是自杀的。” “那沙瑞金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呢？” “还能有啥，一大堆套话。 说什么汉东省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 刘庄伟是意外事故的，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 第655章 沙瑞金以身入局，逼祁同伟让步 听完高育良的话，祁同伟也彻底认定，刘庄伟是自杀。 而沙瑞金和汪庆东，伪造了意外现场。 现在问题来了。 第一个问题，刘庄伟为什么要自杀？ 就算他发现范爱淇失踪了，首先要做的，难道不应该是争取挽救局面吗？ 直接选择自杀，这也太冒失了吧。 但转念一想，祁同伟又觉得说的过去。 毕竟刘庄伟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出息。 堂堂副省级干部，满脑子就想着搞女人，简直就是队伍中的耻辱……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省委大院那么多人，是沙瑞金和汪庆东最先发现这件事？ 难不成，他们也一直盯着刘庄伟？ 或者，梁鹏办事不牢靠，监狱方面泄露了消息。 沙瑞金得知此事后，顺藤摸瓜，发现了范爱淇的事情？ 唉，梁鹏啊梁鹏，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本来还打算看在高育良的面子上，拉你一把呢，现在可以直接打消主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反而合理了。 沙瑞金得知此事后，无非就是两种选择。 一是主动向上级领导汇报，和刘庄伟做切割。 二是亲自找刘庄伟谈话，让他自己把屁股擦干净。 没想到刘庄伟不禁吓，直接选择了自我了断。 嗯，应该就是这样…… 第三个问题，沙瑞金和汪庆东，为什么要拿走刘庄伟上吊的绳子？ 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 就在祁同伟绞尽脑汁的时候，易学习突然开口了。 “我就说嘛，这里面有古怪，原来是沙瑞金和汪庆东搞的鬼。 他们故意伪造出意外现场，那样就可以人死罪消，不追查刘庄伟的犯罪问题，也省的连累他们。 但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 比起被刘庄伟连累，伪造现场的性质要严重很多，这么做也太不值当了。 万一被怀疑是他们杀的怎么办？” “有什么不值当的？”高育良白了他一眼。 “老易啊，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辈子就是个办案的料。” 祁同伟听了这话，也停止了思考，看高育良接下来怎么说。 “老易，你是干纪检工作的，我想问问，你听说过副省级以上干部畏罪自杀吗？” “有是有，不过非常罕见，好像改革开放至今，加起来也没有几例。” “那不就得了，俗话说得好，刑不上大夫。 而且近年来刑责越来越宽松了，除非真是罪大恶极的，根本不会判死刑。 像刘庄伟这样的情况，即便查实，最多也就判个无期，到高级监狱待到死，不会受太多的罪。 理论上，他完全没必要自杀。 换个角度去看，意味着没人能想到他会自杀，你说对不对？” “对。”易学习点了点头…… “好，我们再说他杀。”高育良继续说道： “他杀这种事，要考虑很多因素。 沙瑞金和汪庆东，跟刘庄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刘庄伟是被吊灯砸死的，沙瑞金和汪庆东总不可能躲在他家天花板上，把吊灯扔下去砸他吧？ 刘庄伟被砸的具体时间，也是可以鉴定出来的，精确到几分钟之内，肯定在沙瑞金和汪庆东去他家之前。 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杀人工具，更没有作案时间，无论如何，他杀都不会成立。 唯一的漏洞，就是刘庄伟的脖子上，可能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但你们别忘了，汪庆东现在是政法委书记，他完全有办法搞定这件事。 同伟，你也曾经干过公安厅长，你说呢？” 祁同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高育良的观点。 “老师，您说的对，自杀和他杀都基本可以排除，只剩下了意外。 但老易刚才的提问，您还没有解释呢，沙瑞金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高育良反问道：“同伟，老易不明白，你难道也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祁同伟不想丢面子，送上了一个马屁。 “主要是因为，我的表达能力可能差了一点，说出来怕老易听不懂，所以还是请您来讲课比较好。” “呵呵，你小子。”高育良笑了笑。 “老易，刚才你也说了，副省级以上干部畏罪自杀的事件，非常罕见，而且据我所知，汉东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假如刘庄伟最后被定性为自杀，不仅会打破汉东的历史记录，也是近年来绝无仅有的恶性事件。 毫无疑问，这必将引起上级领导的密切关注和质询，甚至间接造成汉东官场的大地震。 更重要的是，刘庄伟是在没有正式接受调查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 后面怎么办，查还是不查？ 查的话，又查到什么程度？ 不管最终得出什么结论，都难以服众，必将引来无数的猜疑。 如果媒体再一发酵，那负面影响可就难以估量了。 到那个时候，沙瑞金可能不仅仅是被上级领导批评那么简单。 搞的不好，会被直接免去省委书记的职务，甚至提前养老，连钟正国的下场都不如。 所以，他根本没的选，哪怕去冒风险，也必须要捂住盖子。 就连我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被动……”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高育良的话。 祁同伟拿起来一听，是沙瑞金打来的。 “祁省长，你回来了，我们是不是碰个头，商量一下刘庄伟的事情怎么解决？” “好的沙书记，我这就过来……” …… 省委会议室里。 除去吕州市委书记张萍和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以及躺在急救室里的刘庄伟，剩余十位常委悉数到场。 沙瑞金扫了祁同伟、高育良和易学习一眼，心想： 你们三个家伙，刚刚凑到一起，估计又在商量如何算计我。 虽然省委大院人多眼杂，肯定有人知道我和汪庆东先去了刘庄伟家，这事瞒不住。 但我们不怕。 现在刘庄伟自杀的重要证物已经没了，如果你们还要揪着不放，那就是不顾大局，破坏队伍团结。 就算我真被拉下来，你们也都好不到哪去，大家鱼死网破。 易学习或许无所谓，但是高育良，尤其是祁同伟，年纪轻轻的，舍得跟我同归于尽吗…… “同志们，大家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 刘秘书长在家里出了意外，被脱落的吊灯砸成重伤，诊断出来的结果是脑死亡，医院表示，基本没有救活的可能。 对此，我深表悲痛，并且已经通过电话，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 现在请大家坐到一起，是为了共同商量一下，刘秘书长的善后事宜……” 说到这里，他看向祁同伟。 “祁省长，你是政府一把手，说几句吧？” “沙书记。”祁同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反问道： “我当时没在现场，对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此事是怎么定性的，确定是意外？” “对，已经确定了。” “既然是意外，那没什么可说的，该给他家人的抚恤金，以及各种费用，一分钱都不会少。” “祁省长。”汪庆东说道。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脑死亡是无力回天的，是否要继续维持刘秘书长的生命？” 祁同伟明白，这是在试探自己呢。 如果同意停止对刘庄伟的治疗，那么刘庄伟很快就会彻底死亡，并接受火化，盖棺定论。 这意味着，自己愿意放弃追查真相。 反之，就是主动宣告开战…… 念及于此，祁同伟看了高育良一眼，只见他也看着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 罢了，刘庄伟死不足惜。 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只能接受现实，没必要再多生事端，惹火上身。 反正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收拾小金子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依我看，既然已经无力回天，干脆就顺其自然吧。 把珍贵的医疗资源，留给更需要的人……”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56章 杀一杀歪风邪气 站在法律角度，尤其是涉及经济问题，兄弟姐妹不属于第一顺位的直系亲属。 因此，刘庄伟一共只有四名直系亲属。 老婆范云芳，儿子刘海波，女儿刘海燕，以及母亲廖红梅。 顺便提一嘴，他的老父亲已经去世。 对于终止刘庄伟的治疗，这四名直系亲属，展现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范云芳是巴不得。 她早就看刘庄伟不顺眼，加上自家人被祸害了，唇亡齿寒，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并且打算在背后捅上一刀。 如今刘庄伟出了意外，只要一断气，就可以省掉很多事，连离婚都免了。 家里大多数财产都归她所有，还有抚恤金拿，何乐而不为？ 廖红梅无所谓。 她是一名离休老干部，参加过革命，现在已经年近八十，思想觉悟相对较高，很多事情也看开了。 既然刘庄伟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早死早超生，省的受罪。 何必再去浪费国家人民的财力物力？ 刘海波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他身为某省直单位的一名正处级干部，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 要是敢闹，只会吃不了兜着走，危及自身的政治前途。 该怎么做，不是明白着的吗？ 而刘海燕，则表现出极度不满，坚决不同意停止治疗。 她从大学毕业后，并没有选择从政，而是去律师事务所当了一名律师，并且嫁给了另外一名律师。 律师这个团体，其中有一部分人，具备以下几个特点： 法律意识很强，但道德水准偏低，属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喜欢把钱挂在嘴上，却从不谈感情，有奶就是娘。 自视甚高，在心理上有着超乎常人的优越感…… 刘海燕夫妇恰巧就是这样的人。 再加上他们并非公职律师，不在体制内，缺乏有效的纪律约束的心理顾虑，更是有恃无恐。 得知刘庄伟要被推出icu，送到普通高干病房等死，刘海燕立马冲到了医院，并且火力全开，大闹现场。 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像刘庄伟这样的高级别干部，无论是否因公致伤，只要人没死，哪怕躺在医院里不得动弹，各种工资奖金和福利，一分都不会少。 反正那些巨额医药费，都是公家全额报销的，又用不着她花一毛钱。 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当然，心里可以卑鄙无耻，嘴上还是要说的大义凛然。 刘海燕先是对省委派去的工勤人员大发雷霆。 “我爸可是省委秘书长，平时你们一个个都对他点头哈腰的。 现在他刚出了点意外，你们就巴不得让他死，还有没有人性？” 骂完了工勤人员，紧接着又向医生和护士开火。 “我爸明明还活着，你们凭什么停止对他的治疗，还有没有医德？” 对方可不惯着她，硬邦邦的顶了回来。 “小姐，我看你搞错了吧，不是我们非要停止治疗，这可是刘秘书长的夫人同意的。” 于是，刘海燕又把范云芳单独拉到病房里，质问道： “妈，我知道你和我爸的感情不好，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为什么要放弃他？ 要知道，这些年你们范家人从我爸那里得到的好处可不少，这么做也太不讲良心了吧？” 她不提范家人还好，一提到范家人，而且还加了个你们范家人，范云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我们范家人不讲良心，你们姓刘的才是一家人，我高攀不起。 刘海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粘着你爸，还不是看中你爸手里那点权力地位，对你打官司有帮助吗？ 既然你要跟我讲良心，那以后你就待在医院里守着你爸，我走行了吧。” 范云芳甩手走人后没多久，刘海波接到领导通知，赶来了医院。 “姐，我已经问清楚了，爸是脑死亡，而且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确实不可能有救了，你别闹了行不行。 而且这是省委领导决定的事情，你继续闹下去，等于把他们全得罪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单位里混啊？” “刘海波，你说的是人话吗？”刘海燕指着弟弟的鼻子，怒骂道： “床上躺着的可是你亲爹，你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讨好领导，连你亲爹的命都不要了，还是人吗？” 刘海波好歹也是名正处级干部，被人指着鼻子骂，哪怕是亲姐姐，面子上依然有点挂不住。 便反驳道：“你不在官场上混，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爸现在已经这样了，为了不存在的希望，把我的前途也搭进去，值当吗？ 再说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既然你那么心疼爸，那就别在我这里叫，有本事去省委领导面前去叫。” “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 …… 刘海燕打听到，率先在常委会上，提出中断对刘庄伟治疗的人，是省长祁同伟。 便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省政府。 当然，祁同伟是什么身份，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负责接待的是高义，这还是考虑到她刘庄伟女儿的身份，否则就连高义，也不会亲自见她。 可即便如此，刘海燕依然不满意，声称必须见到祁同伟，否则就不走了。 得知情况后，祁同伟冷哼一声，回了句：“让她到我办公室来吧。” 之前在常委会上，祁同伟之所以愿意主动表态，而且措辞强硬。 除了不希望过早和沙瑞金宣战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就是想尽可能杜绝医疗资源浪费的现象。 实事求是的讲。 领导干部和公职人员医药费的报销比率，明显高于体制外普通打工人，虽然有些不公平，但也具备一定的合理性。 祁同伟无意去改变，暂时也没有能力改变。 但明知没有任何希望，还一定要费尽力气去救，这种行为，无异于恶意消耗医疗资源。 与此同时，又有很多老百姓因为看不起病，不得不放弃求生的希望。 实在是太不应该，太不合理了。 假如患者是陈岩石那样的老革命，还说得过去。 毕竟他们曾经冒着枪林弹雨，浴血奋战，为国家民族的独立和解放，做出过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老了之后，享受一点特权，做为回报，大家也可以理解。 刘庄伟又凭什么，一个腐败堕落的犯罪分子罢了。 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给个善终已经很够意思了，还想继续拥有超国民待遇？ 这怎么可能？ 更何况，刘庄伟躺在急救室里，每天的治疗费用要好几千元，一个月下来就是十几万。 而他的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加起来，每个月也就万把块钱。 为了一万元的私利，不惜浪费十几万的公共财产，比直接贪污公款还可恶。 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为官者，不能总想着明哲保身，还得记住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必要的时候，该出手就出手。 因此，祁同伟决定，亲自出面，狠狠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哪怕公开得罪人，也在所不惜…… 第657章 放行田国富 刘海燕来的时候，是挺有气势的。 可真到了祁同伟面前，她立马又自然而然的开始发怂。 祁同伟除了拥有省长的权力地位，以及上位者的威严之外。 身上还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浩然正气。 这是他长期坚持讲道义、讲正义、讲情义，做任何事情，首先考虑的，都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国家人民。 而逐渐养成的。 在这股浑然天成的浩然正气面前，宵小之辈自然会矮上三分…… 刘海燕一阵心虚，只能老老实实的开始讲道理。 “祁省长，我听说，是您决定停止对我父亲的治疗？” “没错，是我。” “但我父亲现在还活着，我们做子女的，哪怕只有一线生机，都不希望他就此撒手人寰。 请您体谅一下我们的孝心，收回成命，继续对我父亲进行治疗。” 祁同伟心里呵呵了。 狗屁孝心，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应该早点让刘庄伟入土为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刘海燕同志，难道医院没有告诉你，刘秘书长的具体病情吗？” “说了，他是脑死亡。” “这不就结了，脑死亡在临床上，基本等同于死亡，没有任何救治成功的可能，继续治疗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我知道。”刘海燕回道： “但至少能展现出我们做子女的态度吧，如果直接放弃，我们恐怕要背上不孝的罪名，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祁同伟心想，你脸咋这么大呢？ 为了你的面子，我们政府就应该不惜代价，把纳税人的钱，拼命往无底洞里扔？ 呵呵，你要尽孝心是吧，我成全你。 “刘海燕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已经在省委常委会上通过了，我不能单方面推翻。 要不然，你去找沙书记吧，他是汉东一把手，如果你能说服他，重新召开常委会讨论此事，或许会有转机。” “这……” 刘海燕并非傻子，知道祁同伟是在踢皮球。 自己即便去找沙瑞金，也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被踢来踢去。 “祁省长，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办法当然有，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祁同伟淡淡一笑，又道： “你可以回去和家人们商量一下，把刘秘书长接到更好的医院去治疗，或许会有转机。 至于医药费嘛，由你们自行承担，把真金白银掏出来，别人看到之后，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你们有孝心。” 一听这话，刘海燕顿时傻了眼。 她来之前，已经问过医院。 要想维持父亲的生命，必须二十四小时使用进口呼吸机，再加上营养液、进口药物以及其他开销。 每天的治疗费用多达四千余元，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三四万。 而父亲所有收入相加，只有一万多一点。 如此巨亏的买卖，怎么能做？ “祁省长，这不合适吧，按照规定，我父亲可以享受全额免费治疗。” “有规定不假，但刘秘书长已经确定无法救治，只能特事特办。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难处，要不这样吧。 我想想办法，争取帮刘秘书长报销一半医药费，你们只需要出一半，经济压力会小很多。” 刘海燕心想，一半有个屁用，我要的是全额报销。 “祁省长，再通融一下吧。” “没办法。”祁同伟两手一摊。 “政府花钱的地方很多，在我这里，报销一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实在不行，你去找沙书记吧。” 刘海燕见祁同伟已经把话说死，也不再抱任何侥幸，干脆豁出去了。 “祁省长，你不能这样，这是违反规定的。 而且据我所知，我父亲的情况并非特例。 现在省人民医院的icu病房里，还躺了一位退休老干部，已经三年了，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为什么他能享受全额报销，我父亲就不行，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有这事吗，我会去了解情况的，如果属实的话，肯定会处理。” “那行，我等着你的处理结果，只要他一天不从icu病房里搬出来，我父亲也不搬。” 从字面上看，刘海燕的要求还算合理，应该一视同仁嘛。 但问题在于，她的语气不对。 不仅过于强硬，像在叫板，甚至还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祁同伟想发火了。 什么玩意，也敢跟我叫板，真是给脸不要脸。 “刘海燕，我劝你放聪明点。 刘庄伟是个什么德行，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他从icu病房移出来，或者自己全额承担医药费。 否则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揭了他的老底，让他身败名裂。 到时候，你们连抚恤金和丧葬费都拿不到，还要面临巨额罚金。 最后再提醒你一点，我是汉大政法系研究生毕业，在法律界的人脉远胜于你，要想挑你和你丈夫的毛病，就是一句话的事。 要是再胡搅蛮缠，小心把你们吹灯拔蜡烛，来个一锅端……” 听了这话，刘海燕哪里还敢多言，灰溜溜的走了。 当天晚上，她就改变了主意，同意把刘庄伟转移到普通病房，等候死神的召唤…… …… 刘庄伟完蛋后，空出来一个省委常委位置，立刻成为众人的焦点。 沙瑞金按照原计划，去了一趟首都，向上级领导做汇报，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让汪庆东转任省委秘书长，推荐田国富担任省政法委书记。 上级领导只答应了汪庆东的调动，而对于田国富的任命，态度却有些暧昧。 原则上同意，但需要参考汉东省委常委会的意见。 换句话说，就是常委会能通过，田国富就能上任，通不过的话，还得另选他人。 这是个有点反常的安排。 因为田国富目前并没有在汉东任职，通常情况下，是由上级直接任命，然后在常委会上走个过场就行了。 沙瑞金仔细琢磨一番后，得出了结论。 上级领导可能认为，自己对汉东常委会的掌控力度不够，想借田国富的任命表决，检验一下自己的成色。 回去之后，必须要想办法造势，否则的话，以目前常委会6-6的格局，很有可能无法通过。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不对，等到回去之后就晚了。 应该趁现在自己还在首都，就提前造势，效果会更好一些…… 当天晚上，高育良听到风声后，立刻急匆匆的去找祁同伟。 “同伟，我听说上级领导已经决定，让田国富要到汉东来当政法委书记，是不是真的？” 祁同伟笑了笑，回道： “老师，我已经问过了，没有这回事，上面的意思是让省委常委会表决。 你听到的，应该是沙瑞金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原来如此。”高育良想了想，又道： “田国富曾经被沙瑞金请到汉东，调查杨永信的问题，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要不，我们把他挡住，哪怕换个中立的人过来也好，至少可以争取一下。” “算了，没必要，就让田国富过来吧，我自有分寸。” “你确定？” “确定。”祁同伟斩钉截铁的回道…… 沙瑞金回到汉东的第二天，便召开了一次常委会。 重点讨论汪庆东和田国富的职务调动问题。 祁同伟等人没有表达任何异议，连续全票通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沙瑞金多少有些意外。 难道是自己造势成功了？ 还是祁同伟真的不打算跟我斗了？ 虽然他没有彻底想明白，但还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仅成功排掉刘庄伟这颗大雷，净化了自身队伍。 并且请来田国富，继续帮自己稳住常委会里的人数优势。 至于祁同伟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还是边走边看，静观其变…… 而祁同伟的脸上，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稍纵即逝。 心道： “老沙，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田国富到底是谁的人，还说不定呢……”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58章 田国富的想法 按理说，沙瑞金指名道姓推荐田国富，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田国富应该投桃报李，坚决站队，全力支持沙瑞金。 但实际上，并非这么回事。 至少田国富本人，不是这么想的。 站在他的角度上，自己到汉东担任省委常委，是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沙瑞金只不过在兑现承诺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人情。 更何况，如今汉东的格局，和当初大不相同。 钟正国不在了，祁同伟已经成了省长，而且拥有常委会半壁江山，足以和沙瑞金分庭抗礼。 一想到祁同伟，田国富顿时头疼无比。 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当年在梅关，祁同伟还是个市长，就差点没把自己和钟小艾玩死。 一年多前，自己本来应该成为汉东省纪委书记的，但祁同伟突然横插一脚，把易学习推上去了。 而自己，连被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祁同伟工作能力强，而且不贪不占，手段高明，善于团结队伍。 和他做对手，绝非明智之举…… 说到团结队伍，再看看跟着祁同伟跑的那些人。 级别低的暂且不提，单论汉东省委常委，就有三位是他一手送进去的。 尤其是易学习和李达康，之前还和祁同伟有过节，祁同伟却既往不咎，非但不报复，反而帮助他们进步。 这份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自己和祁同伟没有任何过节，是否会更具备优势呢…… 最重要的是，田国富在收到调令后，同事钟小艾曾经找过他，并且转达了钟正国的一番话。 虽然话里没有明确指出，祁同伟最大的倚仗究竟是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的真正实力，远比外界看到的要强大很多，甚至尤在沙瑞金之上。 因此，田国富结合种种因素，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到汉东任职之后，先不急着站队，也不明确立场。 如果沙瑞金和祁同伟的矛盾并不深，自己就居中调停，争取做个和事佬，让大家一团和气、皆大欢喜。 若是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非要分出一个高低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和沙瑞金说声对不起，转身向祁同伟靠拢…… …… 此时的祁同伟，并不知道田国富心里的具体想法。 他之所以认定田国富不会死跟沙瑞金，主要依据来源于自己的上帝视角。 在剧里，田国富到汉东任职的时间，比沙瑞金更早，担任省纪委书记。 但他对糜烂的汉东官场，以及赵立春的那些旧部，基本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沙瑞金正式担任汉东省委书记，又明确了打压高育良、拉拢李达康的立场之后。 他才开始在背后说高育良和祁厅长等人的坏话，并且逃避李达康的问题。 再后来，沙瑞金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他也跟着走上前台，公然炮轰高育良和祁厅长等人…… 种种迹象表明，田国富是个政治敏锐度很高的人。 说难听点，他就是个擅长察言观色，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墙头草。 这样的人，大概率不会成为沙瑞金的死党。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会在暗地里观察形势，分析利弊，然后因势利导，加入实力更强大的一方。 祁同伟知道，自己恰好具备条件。 之前的梅关被查事件，和汉东省纪委书记推荐问题，已经两次让田国富，亲身体会了自己的厉害。 这足以震慑田国富，不敢轻易与自己做对。 虽然沙瑞金成功的摆脱了刘庄伟的牵连，也没有去踩平安县景秀公司的坑。 但他身边，依然还存在着一颗大雷。 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 只要祁同伟能成功拿下秦广华，就足以让沙瑞金焦头烂额，顾此失彼，然后趁机拿下常务会的主动权。 即便沙瑞金有能力收拾残局，消除影响，肯定也必须消耗不少时间。 等到那个时候，或许田国富已经改旗易帜了…… 除此之外，祁同伟还有一张非常重要的底牌。 人性。 这也是为什么，祁同伟会在常委会上，主动放行田国富的真正原因。 他要借此，给田国富玩一套心理战。 打个比喻： 你挂在悬崖边，上面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盟友，另一个是你的对手。 最终盟友把你拉上去了，而对手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时候，你心里会怎么想？ 普通人可能会觉得，盟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一定要记住，有机会得回报他。 但搞政治的人，却会有不同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盟友救人是份内事，毕竟大家可以互惠互利，并不值得大书特书。 反倒是对手，更值得尊敬。 因为对方没有落井下石，放自己一条生路，对自己有不杀之恩…… 救命之恩和不杀之恩，看似对等，其实有着明显的差距。 因为救命是多选题，如果你不救，也许会有其他人来救，甚至完成自救。 但不杀却是单选题，如果对方真的动手了，一切都无可挽回…… 回到田国富身上。 这个比喻可能不完全恰当，但大致意思已经到了。 他即使不当这个政法委书记，也有其他出路可走，犯不着对沙瑞金感恩戴德。 而自己明明有能力阻止，却主动放行，才是真正的大人情…… 祁同伟换位思考，认为田国富会得出以下结论： 祁同伟不给潜在对手制造障碍，行事光明磊落、胸襟开阔，格局绝非常人可比。 若是能与之化敌为友，很可能会成为更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 果然，田国富得知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后，心里感概万分。 并寻找机会，和祁同伟单独见了一面。 “祁省长，谢谢您不计前嫌，我田国富一定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前嫌？”祁同伟一脸纳闷。 “国富书记，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之前好像没有发生过矛盾吧？” “当年在梅关，我……” “你说这个啊。”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算矛盾，你们也是例行公事，而且结果是好的，间接证明了我的清白，也是一种保护嘛。 小事一桩，过去就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 “祁省长胸襟开阔，不拘小节，令人佩服。”田国富夸了一句，然后进入新话题。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请说。” “我来之前，听到个说法，您和沙书记在一些事情上存在较大的分歧，是真的吗？” 祁同伟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田国富是在投石问路，打探自己的口风。 之前的推测完全正确。 便回道：“国富书记，没有这回事，你千万不要道听途说。 我是从基层农村，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对工作有着天生的热情，直到现在，也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实际工作上。 我和沙书记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分歧，更不会去主动制造分歧。 你的职务任命问题，就是现成的例子，大家的意见，都很统一嘛……” 第659章 为什么不肯让步 祁同伟刚才说的，看似官话套话，实际上却带着不少潜台词： 我这个人喜欢工作，喜欢干实事，不喜欢搞斗争。 当然，我也不怕事，沙瑞金非要跟我斗，我只能应战。 我把你放进来，除了打算和你交个朋友之外，还想告诉你，我有足够的底气，不怕你和沙瑞金联手。 至于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 田国富可不是易学习那样的二愣子。 听完这话，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并且生出了自己的想法。 祁同伟这是在敲打我呢，让我别跟着沙瑞金一起，和他唱对台戏。 否则的话，他能把我抬上来，就能把我再踩下去。 便道：“祁省长，我明白了，不会再听信小道消息。 从今往后想，我一定好好向您学习，配合您和沙书记，把汉东的工作搞上去……” 从祁同伟那里回来之后，田国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应该按原定计划行事。 也去探一探沙瑞金的口风。 毕竟兼听则明。 虽然祁同伟说的义正言辞，但并不能因为他的片面之词，就直接认定，责任全部在沙瑞金身上。 万一中间存在什么误会呢？ 又或者，沙瑞金其实也不想斗，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骑虎难下也说不定…… …… 俗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同样的人和事，如果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去分析，很可能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祁同伟觉得，田国富百分百不会成为沙瑞金的死党，而且随时有可能倒向自己。 而沙瑞金却坚信，田国富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到自己身边，并成为自己的忠实盟友。 他能够如此自信，当然有他的理由，而且还不止一条。 首先，田国富之前一直在纪委工作，和自己打过不少交道，有一定的交情。 反观祁同伟，与他非但没有任何交情，还曾经被他调查过，心里可能存在怨恨。 远近亲疏，是明摆着的事情…… 然后，田国富曾经和自己说过，很看不惯钟正国女儿钟小艾的做派。 自己把钟正国赶出汉东，等于间接帮他出气了。 而钟正国在离开汉东之前，和祁同伟达成了友好关系。 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最关键的是，祁同伟曾经和钟正国联手，阻止田国富成为汉东省纪委书记，并让易学习取而代之。 这可是阻道之仇啊，田国富肯定怀恨在心。 至于这次祁同伟放行田国富，沙瑞金也有自己的见解。 应该是之前放出的风声起效果了，祁同伟以为田国富的调动，是上级领导确定下来的事情。 哪怕再不情愿，也不敢公然反对…… 除去以上因素之外，沙瑞金本身，也对田国富势在必得。 因为在他看来，目前的支持者中。 丁照华、孔杰和胡荣光，都算不上铁杆盟友，他们之所以倒向自己，主要因为自己是一把手。 至于秦广华，很可能是个投降派，更加靠不住。 真正可以完全信赖的，唯独汪庆东一人而已…… 反观祁同伟、高育良和易学习，那是实打实的铁三角，外加李达康那条疯狗，多次逼的自己手忙脚乱。 如今田国富来了，可以和汪庆东一起，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也组成一个铁三角。 再加上常委会的人数优势，终于可以和祁同伟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了…… 沙瑞金对田国富如此看重，态度自然也是特别亲切。 “国富来了，快坐，怎么样，对汉东的生活还习惯吗？” “沙书记，谢谢您的关心。” 田国富坐下后，笑呵呵的回道： “难怪古代的京官，都一门心思的想着外放，首都和地方的条件，完全没得比。 我来之前，也享受副省级待遇，在首都住的只是三室一厅，到了这里，却有独立的别墅和花园，真是天差地别啊。” “呵呵，看样子你还算满意，那就好。” 沙瑞金调整了一下坐姿，又道：“国富，我们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 “沙书记，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祁同伟那个人怎么样？” “怎么想到问他？”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名义上的领导嘛，想多了解一点，方便以后打交道。” 沙瑞金对“名义上”这几个字很满意，点点头道： “祁同伟这个人，工作能力确实无可挑剔，是个难得的人才。 只可惜年纪轻轻不学好，野心太大了，喜欢算计人，以后你要对他小心点。” “有这种事？”田国富继续问道： “我怎么听说，他对政府工作很投入，哪里还有精力去搞斗争？” “这事怎么说呢？”沙瑞金想了想，回道： “可能是他的能力过于突出了吧，以至于精力用不完，就开始算计人了。 国富，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个人，你就明白了。 此人名叫侯亮平，是现任省反贪局长，原京州反贪局长，和祁同伟有过节。 对了，几年前，他还曾经和钟正国的女儿钟小艾，打过姘头……” “姘头？” 田国富顿时想起了往事，难怪钟小艾以前要对付祁同伟，原来有这层关系。 又问道：“这个侯亮平，和祁同伟有什么过节。” “侯亮平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比祁同伟晚几届，据说他们在学校里就有矛盾。 后来有一次，祁同伟被人诬陷，说他贪了二十万。 侯亮平被派去调查，他公报私仇，对祁同伟刑讯逼供，梁子彻底结下了。 前几年，祁同伟调回汉东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他为了报复侯亮平，把侯亮平也调到了京州。 先是让侯亮平去办大案子，差点被犯罪分子弄死。 然后又耍了个花样，让我出面，把侯亮平发配到农业厅去管农田。 不久前，他又在外面散布谣言，说侯亮平是我的人，诱导我去调查侯亮平，差点惹出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田国富问道。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是个大坑，祁同伟提前挖好的，故意等着我去跳。 你想啊，区区一个侯亮平，祁同伟要想踩死他，和踩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 祁同伟却三番五次的利用我，出面当恶人，顺便再给我挖坑。 此人心机如此深沉，说他只想着工作，不搞斗争，怎么可能？ 如果不搞斗争，为什么现在常委会里，有一半人是支持他的？ 他为什么不能主动让出几个席位，踏踏实实当他的二把手，岂不是更有助于汉东干部队伍的团结，以及各项工作的开展……” 听完这话，田国富心里大致有数了。 沙瑞金对祁同伟成见很深，自己恐怕无力扭转。 而祁同伟同样不是善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这个和事佬，恐怕是当不成咯。 至少现在不能有所表示，否则沙瑞金很可能会立刻对自己产生怀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还是先观望一阵子，再做打算吧…… …… 沙瑞金一口咬定，祁同伟是个野心家。 田国富也开始以为，祁同伟不是善茬。 这当然不是正确答案。 但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又确实合情合理得。 否则无法解释，祁同伟身为省长，为什么要把那么多常委席位抓在手里？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并不知道，祁同伟是开了天眼的。 祁同伟永远不会忘记，沙瑞金上辈子干的两件事。 首先，沙瑞金说过：我想干的事，是干一件成一件，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干不成。 太霸道了，简直就是唯我独尊。 然后，沙瑞金对不肯妥协的高育良，往死里打压，而主动投降的李达康，却是各种包庇，对问题视而不见。 说轻点是双标，严重点就是党同伐异。 （剧里李达康的问题不比高育良小，最后曝光出来的高小凤和两亿信托基金，更像是剧情杀） 或许沙瑞金真是清官。 但仅凭唯我独尊和党同伐异这两点。 就注定了，他不太可能是个好官。 继续发展下去，要么像赵立春那样堕落掉，要么会变成一名酷吏。 在这样的人面前，祁同伟又怎么敢主动放弃手中的筹码。 把几千万汉东人民，以及自己的未来，交到他手里呢…… 各位同志，今天虽然发的早，但晚上有事，无法加更，对不住了。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 第660章 重心回到工作上 刘庄伟被移出icu后，很快就失去了生命特征，他的死亡原因也正式定性，就是意外事故。 沙瑞金对此非常满意。 虽然冒了点小风险，但到头来，还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田国富替换掉刘庄伟后，不仅自身队伍得到了净化，票数也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是七对六，优势在我。 另外，考虑到祁同伟在田国富的任命上开了绿灯，可以算是一种让步。 沙瑞金也不能逼人太甚，于是决定见好就收，按下暂停键，让这场争斗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祁同伟自然没有意见。 他本来就不想斗，又算准了田国富是个老墙头草，迟早会叛变，静观其变即可。 与其陪着沙瑞金瞎折腾，还不如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多为老百姓做些实事，顺便也替自己捞点政绩。 毕竟现在已经进入夏天了，再过一年多一点，各个省份领导班子，都要面临换届。 中间这段时间，非常关键。 虽然祁同伟也知道，自己资历尚浅，要想在这次换届中，晋升为汉东一把手，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世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不少重量级人物都很看好自己，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退一步说，即便自己上不了汉东一把手，去落后地区当书记也行啊。 踏踏实实干上几年，交出一份优异的成绩单，再被调回发达省份，或者部委，当个一把手。 届时自己不过才四十七岁而已，发展空间依然很大。 …… 打定主意后，祁同伟又把目光放到了汉东省的经济发展上。 而最重要的工作，自然还是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建设。 最近这段时间，李达康和张萍都没闲着，全力以赴推动工作，秦广华也还算老实，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示范区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一大批重大项目工程陆续上马。 包括被列为重中之重的，从京州到平州、京州到吕州，两条新建高速公路，也正式立项，并破土动工。 祁同伟兼着示范区领导小组组长，对此非常满意，大力表扬了李达康等人，以及执委会主要负责人…… 示范区领导小组办公室，就设在省政府二楼。 这天早上，祁同伟去了一趟。 正在翻看材料的时候，却发现有个人在门外来回转悠。 出门一看，是示范区执委会副主任艾鲜枝。 “艾主任，你找我？” 艾鲜枝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那进来吧。”祁同伟请艾鲜枝坐下后，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祁省长，我……” “艾主任。”祁同伟笑了笑。 “我还跟别人说，你虽然是个女同志，但工作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巾帼不让须眉。 怎么每次到了我面前，都会变得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没关系的。” 艾鲜枝这才大胆开口道： “祁省长，是这样的，李达康书记刚刚通知我，让我明天和他一起，对一家拒绝搬迁的工厂，进行强拆。” “强拆？” 祁同伟一听到这两个字，立马想起了上辈子的大风厂，难不成李达康又犯了急功近利的老毛病？ 但祁同伟当年在梅关担任市长期间，也曾经亲自带队进行强拆，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不能轻易下结论。 便打了个电话，让李达康过来一趟。 然后问艾鲜枝：“你说说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的，祁省长，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京州郊区有一家老国营化肥厂，刚好就坐落在京州到吕州高速公路的征地范围之内。 这家化肥厂，在九十年代中期的国企改革大潮中，卖给了私人。 后来又因为设备和技术落后，被市场所淘汰，已经停工四五年了。 按照省政府制定的赔偿标准，被拆迁户可以在相同地段，换取同等面积的安置房，或者按新房的价格，进行现金赔偿。 此外，根据屋内装修、青苗损失等其他因素，政府还会给他们一笔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赔偿金。 化肥厂的家属楼，建于近半个世纪之前，早已老旧不堪，居住环境极其恶劣。 能住上新房，并获得不菲的现金赔偿，大家自然求之不得，纷纷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唯独老厂房的拆迁，一直没有谈拢。 化肥厂的老板狮子大开口，声称必须赔偿八千万，才同意拆迁…… “艾主任，厂房的评估价值是多少？”祁同伟问道。 “祁省长，那个厂房面积不大，也就三亩左右，连同土地征收费用，评估价为一千二百万。 但厂主说，他那是厂房，可以产生经济效益的，不能按民房标准征收，必须赔偿相应的经济损失。 实际上，那个破厂早就停工了，哪来的经济效益。” “这不就结了，经济效益不是他说有就有的，要拿出真凭实据来，他拿不出来，凭什么赔？”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根本不讲道理，一口咬定，没有八千万赔偿金，就不同意拆迁。”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高速公路是政府民生工程，有明确的赔偿标准，不是他想要多少，就给多少的，实在谈不拢，可以强制拆除。 达康书记做的没错，你明天带着拆迁队一起去吧，这种人不用惯着，还要拿他开刀，做个示范。 否则的话，如果真把钱给了他，其他拆迁户肯定会回来闹，那就无非展开工作了。” 有了祁同伟的支持，艾鲜枝却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道： “祁省长，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之前曾经带拆迁队去过，但那个厂主，找了好多农村老头老太挡在前面。 那些老头老太都一大把年纪了，万一磕到碰到，出现什么好歹，可就麻烦了。” 听了这话，祁同伟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 纠集群众和政府对着干，一般人哪敢这么干？ 就像当年梅关的戴家，还不是仗着认识沈有道，才敢和自己叫板。 如今，化肥厂老板公然对抗正厅级建制的示范区执委会，难不成，他也有靠山？ 而且，他找来的都是农村老头老太，磕不得碰不得。 明显是有高人在背后支招啊…… “艾主任，此人是不是有什么来路，官方的？” “那倒没有。”艾鲜枝回道。 “此人名叫谢晓松，他有个女儿叫谢雨薇，算是个二流明星，演过几部偶像电视剧，颇有些人气。” “原来如此。”祁同伟恍然大悟。 他虽然不看偶像剧，也没听说过这个谢雨薇，但既然算是个二流明星，肯定有一些影响力。 如果谢雨薇利用明星身份，在网上挑唆粉丝闹事，很可能会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难怪艾鲜枝会如此谨慎。 就在这时，李达康到了…… 第661章 又见漫天要价的钉子户 李达康进门后，看见艾鲜枝也在，祁同伟的脸色又不太好，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狠狠瞪了艾鲜枝一眼，心道： 你个臭娘们，敢在背后告我状，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你瞪她干嘛。”祁同伟开口了。 “人家把你要去强拆的事情告诉我，是在保护你，明白不？” 李达康见祁同伟帮艾鲜枝说话，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回道： “祁省长，我知道强拆不对，但实在是没办法，不这么干不行。 那个姓谢的，看我们之前没有把他的厂房强行拆除，胃口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把价格抬到两个亿了。 如果不把这股歪风邪气杀下去，以后的工作恐怕会没法开展。 而且示范区的规划，是您亲手制定的，在进度上，绝不能有任何拖延。” 听了这话，祁同伟态度有所缓和，看向艾鲜枝。 “艾主任，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等艾鲜枝出了门，又道： “达康书记，就算事出有因，但你知不知道，那个姓谢的厂主，有个当明星的女儿。 强拆这种事，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麻烦来。”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要擅自行动，真惹出麻烦，你扛的下来吗？” “祁省长。”李达康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 “正是因为知道可能会惹麻烦，我才不告诉您啊。 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事，我一个人把责任全部扛下来，绝不牵连到您。” 不是吧？ 祁同伟顿时有点发懵。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李达康吗？ 要知道，上辈子的李达康，满脑子只想捞政绩，责任是一点都不想担，要是出了问题，更是拼了命的甩锅。 哪怕是这辈子，就在几年前，也依然是同样的德行。 现在倒好，居然开始主动帮自己背锅了。 不得不说，环境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好人坏人。 都是为了生存和发展，时刻调整自己的心态，改变自己的行为，以便能够更好的适应环境，追求更美好的人生。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对美好的定义出现了偏差，走向了犯罪的道路…… 祁同伟想到了上辈子的祁厅长和高育良，以及这辈子的很多人，并因此对李达康产生了些许同情。 唉，他也不是坏人，而且真心投靠了自己，费点力气帮一帮吧。 “达康书记，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也别忘了，沙瑞金现在对你是恨之入骨，巴不得你犯错。 这件事，你自己绝对办不下来，否则会惹祸上身。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李达康听完之后，不由伸出了大拇指。 “祁省长，您这招高明啊，收拾那个姓谢的，可谓小菜一碟。 只不过，这是公家的事情，让您私人破费，会不会有点……” “没关系。”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这种事不太好走公账，我别的没有，钱多的是，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 第二天上午，李达康按照原计划，亲自出马，带着艾鲜枝和拆迁队，大张旗鼓的杀向废弃化肥厂。 同行的还有一大一小两台警车，以及近十名警力，京州市公安局长赵东来也一并到场。 另外，华起集团连夜送来的十几台无人机，也悉数飞上天空，全方位无死角的对现场进行拍摄。 而祁同伟，则坐在几百米外的车里，用望远镜观察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临时发出指令…… 厂主谢晓松的消息还挺灵通，早早就和他父亲，以及二十多名老头老太，全都拿着红旗，挡在厂房前。 厂房墙上还挂了条横幅，上面写着： “人民政府爱人民，暴力拆迁天理不容。” 艾鲜枝率先出场，向众人宣读了《强制执行决定书》，并说道： “谢晓松，早在两个月前，有关部门就已经向你传达了拆迁通知。 你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拒不接受拆迁条件，提出的复议和诉讼也全部被驳回。 今天期限已到，我们要依法对你的废弃厂房，执行强制拆除，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当然是废话，谢晓松肯定不会听，但为了程序正义，又必须要说…… 果然，谢晓松压根就不吃这套，梗着脖子回道： “这个厂房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任何人都不能强迫，政府也不行。 这不叫依法拆除，你们明明就是滥用权力，欺压良民。” “你也好意思自称是良民？”艾鲜枝反唇相讥道： “这样一个破厂房，要不了几年自己就得倒了，居然还好意思要两个亿的拆迁费，简直就是敲诈勒索。” 谢晓松心想，当我不知道吗。 你是想套我的话，然后扣个敲诈勒索罪给我，门都没有。 “艾副主任，你少给我扣帽子，我的厂房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们要是嫌贵，别买就是了，我又没求着你们买。” “这你就搞错了，现在政府不是要买你的厂房，而是依法拆迁。 《土地管理法》写的明明白白，涉及民生的市政工程，政府在付出合理赔偿之后，有权强制执行拆迁工作。” 艾鲜枝说到这里，甩出一本《土地管理法》，又道：“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看。” 谢晓松当然研究过这些，但人的贪欲是无穷的，他既然选择了狮子大开口，就肯定要坚持下去。 而且，之前几次成功的抵抗经验，让他认为，今天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只要自己能死扛，等到高速公路修到家门口，这笔钱不赔也得赔。 最后就算没有两个亿，到手四五千万，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于是，谢晓松决定故技重施，往后退了几步。 他父亲立马带着一群老头老太，挤到了前头，嘴里七嘴八舌的开始叫唤起来。 “政府要讲法律，不能巧取豪夺。” “政府要讲道理，不能仗势欺人。” “政府要守规矩，不能对老百姓耍流氓。” “政府要……” 艾鲜枝听的一阵暗笑。 这小词一串一串的，编的还挺好，你们是要考研啊。 她用征询的眼光看了李达康一眼，见李达康点了头，便决定执行下一步方案…… 第662章 反向收买 艾鲜枝手一挥，立马有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个箩筐上前，里面全是热腾腾的早饭。 “各位大爷大妈，你们一大早就来上班了，应该没吃早饭吧。 我给你们准备了包子、油条、豆浆，还有发糕，要不你们都吃点，省的饿肚子。” 谢晓松父亲一脸嫌弃。 “拿走拿走，我们都吃过了，拿这点玩意就想诱惑我们，这是把我们当叫花子了吗？” 有几位老头老太，其实并没有吃早饭，心里有点想要。 可听说“叫花子”三个字，又强行忍住，纷纷表示都已经吃过了…… 艾鲜枝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执行下一步方案。 她让工作人员开进来一辆小货柜车，打开柜门，里面全是崭新的台式电风扇。 “大爷大妈们，夏天马上到了，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台电风扇，都是名牌，两百八一台，你们想要的话，就立刻拿回家去。” 这些老头老太都是谢晓松用钱请来的，五十块一次，听说有电风扇领，多少有些动心。 只不过，依然没有人上前拿东西，因为他们已经来帮了谢晓松几次了，以后可能还会有钱赚。 而电风扇是一锤子买卖，未必划得来。 谢晓松父亲说道： “大伙别听她的，什么两百八，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这电风扇是地摊货，根本不值钱。” 艾鲜枝依然不以为意，这回她让工作人员抱来了一个箱子。 里面全是崭新的手机。 “各位大爷大妈，这是新款手机，市场价一千五一台，我也送你们了，如果想要的话，可以连电风扇一起拿走。”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老太动心了，她儿子一直想买手机，又舍不得花钱，现在有人白送，不要白不要。 可她刚挪了两步，就被谢晓松父亲一把拽住。 “手机有什么好，你用得上吗，再说了电话费贵的很，用不起的。” 虽然这个老太没有听他的，依然坚持拿着手机和电风扇走了。 但这句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暂时把其他人稳住了。 手机对他们这种老年人来说，用处不是很大，而电话费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要不要无所谓…… 艾鲜枝却会心的笑了笑，只要有人选择离开，哪怕只有一个人，便意味着缺口已经打开。 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 她拿出了杀手锏，一沓超市购物卡。 “大爷大妈们，这是喜东来超市的购物卡，每张一千元，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三张。 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可以立刻拿着，连同手机和电风扇一起带走，全部白送。”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对这些大爷大妈来说，电风扇不太值钱，手机可有可无，都不是必须要拿的。 但超市购物卡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硬通货啊，和实打实的钱没啥区别，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而且喜东来超市是京州本地的企业，门店遍布各个区县，以及较大的乡镇，买东西非常方便。 他们本来都是穷人，否则的话，也不会为了区区五十块钱，来帮谢晓松唱反调。 现在三千块购物卡放在面前，唾手可得，那五十块辛苦费，瞬间变得不香了。 再说了，一次五十，要跑上多少回，才能赚到三千啊，更何况还有手机和电风扇呢。 有个老头立刻迈出了步子，谢晓松父亲赶紧拉住他。 “老张，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帮帮忙。” 见老张有点犹豫，艾鲜枝赶紧添上一把火，她把手里的购物卡举的老高，说道： “大爷大妈们，我给你们五分钟的考虑时间。 如果超过了这五分钟，还没有主动领取礼物的话，那就视为主动放弃资格，以后你们即使想要，也不会再有了。” 她先是利诱，再加威逼。 效果自然杠杠的。 这下叛变的不仅仅是老张，另外几个老头老太也站了出来，想要拿东西走人。 谢晓松父亲顿时顾此失彼，拉住这个，拽不住那个，拽住那个，又拦不住这个，首尾不能兼顾。 便只能用言语哀求： “老李，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帮帮忙。” “老牛，给我个面子，不要去。” “老王，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不能这样。” “大妹子，咱可是老街坊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在价值近五千元的财物面前，谈交情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更何况，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和他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临时来赚一点小钱罢了。 老头老太们纷纷选择了拿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到了最后，连他的远房表弟也忍不住了。 “二哥，晓松，实在是对不住，其实我家小萍早就想要个手机，我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刚才都忍住了。 但这三千块钱，能顶得上我家好几月的开销，我无法拒绝，对不住。” 就这样，仅仅几分钟后，现场的老头老太，全都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谢晓松父子二人。 事实上，刚才谢晓松起过一个念头。 就是开出更高的条件，比如说六千、八千，甚至一万，让这帮老头老太留下来。 但最后，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首先，他临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打白条和实物相比，没有什么说服力。 然后，他心里明白，自己如果真这么做，性质就不一样了，很可能留下把柄，被安个什么罪名抓起来。 更何况，即便真开到一万，也未必能留住人，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手。 到时候一直往上喊，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论财力，自己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政府…… 就在这时，“突发情况”出现了。 谢晓松父亲因为没能把人留住，觉得面子大损，恼羞成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竟然向艾鲜枝扑去。 嘴里还骂道：“你个贼婆娘，敢跟老子耍阴招，我扇不死你。” 艾鲜枝避之不及，被打了一巴掌，踉跄倒地。 谢晓松见此情景，直接傻了眼，脑子里也嗡的一声。 “完犊子，这下闯祸了。” 而李达康等的就是这一刻。 李达康刚才站在一旁，看他们磨叽了老半天，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如今对方撞到枪口上，还能跟他们客气。 “赵局长，谢晓松父子搞聚众对抗，殴打政府官员，属于什么行为。” 赵东来回道：“已经触犯治安管理条例，并涉嫌寻衅滋事和妨碍公务罪。”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他们抓起来法办？” “是，达康书记。” 赵东来手一挥，七八个民警一拥而上，把谢晓松父子按在地上，又铐起来押上了警车。 “行了。”李达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该走的法律程序，刚才已经全部走完，叫推土机上来，把厂房拆了吧。” …… 随着推土机的进场，开价两个亿的问题，仅仅花了十几万就搞定了。 只是委屈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艾鲜枝同志，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 但厂房顺利拆除后，并不代表事情可以彻底结束。 仅仅过了几天，李达康的麻烦就来了……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63章 网络舆论发酵 按照祁同伟的原本的想法，只要执行既定计划，是不应该出现麻烦的。 谢雨薇一个偶像小明星，听起来挺唬人的。 但实际上的支持者，无非就是一群年轻脑残粉，影响力极其有限，掀不起什么大浪。 要是她敢造谣生事，完全可以直接封杀掉。 就算谢雨薇背后有金主，又能怎么样，让叶飞或者二蛋出面，警告一下就是了。 如果金主敢胡搅蛮缠，那就把他也一起整破产…… 但祁同伟万万没有想到。 谢雨薇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这个男朋友，还是个名气不小的公知大v，在微博拥有上百万粉丝。 2011年这个时间点，还没有进入自媒体时代，普通人的信息渠道相对比较狭窄，主要信息来源，无非就是三种。 一是官媒，二是地摊文学，三是网上的公知大v。 而且，官媒有很多报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和公信度。 反倒是地摊文学和公知大v们，深受读者和网民的信任，甚至是盲目的崇拜。 哪怕造个谣，都能被奉为圭臬。 而且那些公知大v，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也清楚，自己的消息来源未必靠谱，甚至明知就是谣言，依然频繁互动，互相转载文章。 如此一来，便可以抱团取暖，混淆视听，达到法不责众的目的。 公然造谣非但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还能帮他们扩大影响力，一举两得…… 幸好没过多久，智能手机的价格被打下来了，再加上头条系的诞生，自媒体时代正式来临。 人人可以上网，人人可以发文。 网民也能够更全面的了解事实真相，于是各类社会事件不断被反转，谣言也很容易被揭发。 地摊文学和公知大v那一套，自然玩不下去，名声也就臭了。 （缺点是网民低龄老龄化，进而导致低智化，出现了新的容易被带节奏群体。 以至于某些手段比较高明的公知大v，依然能够生存得很好。） …… 扯远了，现在言归正传。 废弃工厂被拆后，谢雨薇及其男朋友，并不知道祁同伟和李达康，亲自介入了此事。 他们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强拆。 而负责拆迁工作的艾鲜枝，不过是一名处级干部，相当于县长。 谢雨薇男友拥有百万粉丝，且时常在网上指点江山，自然没有把艾鲜枝放在眼里。 于是他在微博上连续发了两篇文章，声称自己女友老家的房子，被当地政府非法强拆。 还造谣说，拆迁队里有黑社会人士，打伤了他女友的父亲和爷爷，并且把人抓走，非法关押起来…… 文章一经发出，立刻引来了几十名公知大v的声援和转发，并集体抨击强拆行为。 这些人里，有着名的演员、歌手、导演、记者、作家编剧、财经专家、大学教授、媒体评论员等等。 而且个个都是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头部大v，他们联起手来，影响力之大可想而知。 紧接着，各大门户网站和媒体也纷纷跟进，在醒目位置刊登了相关信息。 其中有一家以大胆犀利着称的媒体，措辞十分激烈。 这家媒体长期追踪报道负面事件，提出尖锐批评。 对社会秩序的改良，和民众维权意识提高，起到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遗憾的是，后来它在人事上出了问题。聘用了一批公知化媒体人。 这些人总喜欢搞一些双重标准、断章取义、添油加醋的选择性报道。 以至于该媒体遭到无数骂名，品牌也迅速恶化…… 该媒体表示 最近，网上出现大量传闻，演员谢雨薇声称，在没有达成协议的情况下，她家的房子被强制拆除，父亲和祖父也遭到殴打和非法关押。 近年来，各地因为强拆，发生了许多惨剧，引起了剧烈的社会反响，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维护她的合法权益，就是在维护公众的尊严。 倘若像谢雨薇这样的社会名人，都无法抵挡推土机的滚滚车轮。 轮到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身上，又应该如何面对，如何维权呢？ 有关部门应该迅速对此事进行调查核实，给民众一个说法，如果一切属实的话，必须立刻纠正错误，严惩相关责任人。 …… 如果说在此之前，只是部分网民的单方面狂欢，实际作用并不是很大。 毕竟这年头网民基数还比较小，上网看资讯的高级别领导更是少之又少。 那么这篇文章出现后，立马把问题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鉴于该媒体在业内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大量报纸杂志类刊物，纷纷转载了这篇文章。 甚至有一些官媒和党政内参也不例外，让不少高级别领导，得知了此事。 至此，事情彻底闹大了…… 第664章 祁同伟主动扛事 沙瑞金接到上级领导的询问电话后，赶紧让汪庆东去了解情况。 当他得知是李达康亲自带队拆迁，顿时大发雷霆。 发完火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冷笑。 李达康啊李达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早就想收拾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下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必须给你点颜色，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李达康得到沙瑞金的通知后，赶紧又打电话给祁同伟。 “祁省长，沙瑞金刚刚找我了，我去了之后应该怎么说？” 祁同伟回道：“什么都不要说，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可以了，全都是我的主意，你只是负责执行，仅此而已。” “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就按我说的做。 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沙瑞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还不趁机做你的文章？ 真让你一个人扛，扛的下来吗？” 李达康心想，这回真的找到组织了。 有功劳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分，出了问题主动站出来扛。 如此有格局的领导，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见面之后，李达康面对沙瑞金的质问，按照祁同伟的要求，推的一干二净。 沙瑞金顿时不高兴了。 “达康同志，你是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有事不向省委汇报，完全听祁省长的指挥，这话说出去谁信？ 我希望你有点担当，不要故意推卸责任。” 李达康不吃这一套，硬生生的回道： “沙书记，工作上出现问题，我确实应该向您和省委汇报。 但这次高速公路征地，是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执委会的工作，祁省长兼着示范区领导小组组长。 我这个小组长，不听他的听谁的？” “照你的说法，都是祁省长的责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作为工作的执行人，肯定负有直接责任，对此，我现在就向您和省委检讨。 但该说的话，还是必须说清楚，我是执行人，并非决策者，没理由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吧？ 您要是……” 李达康心里想说，你要是真有能耐，去把黑锅扣在祁省长身上啊，欺负我算啥本事。 当然，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于是硬生生的停下了嘴…… …… 按照沙瑞金事先的猜测。 他本以为，李达康肯定会把主要责任推到艾鲜枝身上，自己只承认领导责任。 反正艾鲜枝也是祁同伟的人，干脆趁这个机会，一并收拾了，把她免职处理。 至于李达康，给他申请个警告处分，敲打一下即可…… 万万没想到，李达康居然把责任全部推到祁同伟身上去了。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处分李达康。 总不可能申请处分祁同伟吧？ 那是要引发汉东官场地震的，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甚至就连那个艾鲜枝，现在恐怕也不能动了，否则极有可能造成祁同伟的强烈不满，出现新一轮争斗。 无奈之下，沙瑞金决定亲自和祁同伟聊一聊，看情况再说…… “沙书记，您找我？” “祁省长，坐。”沙瑞金面色十分凝重。 “你看了报纸没有，京州那个拆迁事件，已经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甚至传到海外去了，影响很不好。 就在今天早上，有上级领导打电话给我，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必须尽快把问题调查清楚，给社会各界一个解释。” 祁同伟回道：“我知道，刚才也有上级领导问我了。” “我明确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那个微博上的发帖人是在造谣，还有那些媒体和网络大v，也被蒙蔽了。” 听了这话，沙瑞金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懵逼。 倒不是由于祁同伟一口咬定，此事是造谣。 而是因为祁同伟表示，也有上级领导找过他。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提到了“他们”，也就是说，不止一位上级领导找过他。 刘和光目前是其他省的省委书记，不能算祁同伟的上级领导。 这是否意味着，祁同伟在上面还有其他靠山？ 沙瑞金决定试探一下。 “祁省长，是维民老书记找你了吗？” “不是？”祁同伟摇了摇头，回道： “维民书记已经彻底退休了，他明确说过，以后不会再管汉东的事情，是另外几位领导找了我。” 此言一出，沙瑞金更懵逼了。 几位的范围很广，从二到九都行。 但从嘴里说出来，两位应该不能算，至少也有三位。 祁同伟这小子，啥时候和那么多领导打上交道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祁同伟回到汉东任职，也不过才三年时间而已，期间去首都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如果他和这么多上级领导，有密切接触的话，自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更何况，祁同伟要是真有这么硬的背景，为什么不利用刘庄伟的事情做一番文章？ 又为什么要放行田国富，而不是帮助潘少华，强行争夺那个省委常委的位置？ 要知道，当初钟正国在的时候，他可是一有机会，就拼命占便宜的啊，把张萍和易学习都3推上去了…… 沙瑞金的想法没问题。 但错就错在，他从一开始就认定，祁同伟想和他争权。 后来又觉得，田国富肯定会成为他的死党。 上次在田国富面前，为了显示亲近，说了一些有失身份的话，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基础问题没弄明白，后面的分析再符合逻辑，也是大错特错。 最终，沙瑞金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祁同伟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扯虎皮拉大旗，吓唬一下自己。 即便他在上面有关系不错的领导，最多也只有一位，就是分管组织工作的。 因为上次这位领导，曾经告诉过自己，关于田国富的任命，由汉东省委常委会决定。 说白了，就是要过祁同伟这一关。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沙瑞金想到这里，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说道： “祁省长，就算媒体在造谣，但这件事已经闹到如此地步，我们必须要把问题彻底搞清楚，给社会各界一个满意的回复。 而且，上级领导也在关注着，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那是一定的。”祁同伟点点头，又道： “事情出在汉东，出在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建设工作上。 我作为汉东省长和示范区领导小组组长，当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也一定给出明确的答复。 让上级领导满意，让社会各界满意，并且把负面影响彻底消除掉。” “听你的口气，似乎已经有把握了？” “对，已经有了。”祁同伟胸有成竹的道： “沙书记，我打算以省政府的名义，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让全国各地的媒体记者都来参加。 届时，我会出席这个发布会，并亲自接受记者的提问。” “你亲自回答记者提问？”沙瑞金问道。 “恐怕没有这个必要吧，依我看，让李达康去就可以了，毕竟他当时就在现场，对事情的经过更了解一些。” “沙书记。”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 “您刚才也说了，此事已经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现在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汉东。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特事特办……”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65章 发布会进行时 三天后，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 台上坐了五名政府官员，祁同伟居中，李达康和省委宣传部长江宝善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外加高义和艾鲜枝。 台下则是几十家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记者，包括好几家南方系媒体和主流门户网站。 汉东省电视台副台长方怡也在。 而且此次新闻发布会，由汉东卫视进行全程现场直播，面向所有人开放…… 发布会开始后，江宝善率先开口。 他说了个开场白，然后向台下的记者们，介绍祁同伟等人的职务。 紧接着，李达康开始对事情经过进行描述。 “最近几天，各大媒体和网站大面积刊登一篇文章，声称京州市政府工作人员，进行非法强制拆迁，并殴打、非法关押被拆迁业主。 我身为京州市委书记，在此可以非常明确、非常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整个拆迁过程，完全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进行，政府工作人员也没有采取任何过激的违规手段。 媒体记者是一项神圣的职业，身上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和责任感，必须确保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和公正性。 希望大家不要轻信谣言，更不要随意传播谣言……” 此言一出，台下的记者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很多人还露出了明显不快的表情。 哪有这样的，就差没有明说我们造谣传谣了。 祁同伟则微微一笑，说道： “各位记者同志，我是汉东省人民政府省长祁同伟，刚才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同志，已经大致说明了情况。 大家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由我一一回答。”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抬起几十只胳膊，几乎所有记者都举手了。 祁同伟提前看过记者们的资料。 他为了直接定下发布会的基调，本着先打精锐的原则，向影响力最大的那家南方系媒体记者蔡某伸出了手。 对方问道：“祁省长，刚才李达康书记表示，之前的媒体报道都不是事实，甚至是谣言，你是否也这么认为？” 祁同伟回道：“我个人认为，事实也好，谣言也罢，空口白话说了没用，应该用实打实的证据来说明。” 说完这话，他转头向高义使了个眼色。 高义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去设备室，亲自安排操作。 几秒钟后，墙上的大屏幕画面突转，出现了几张文件。 “大家请看，这几份文件分别是政府拆迁通告、被拆迁人提出的行政复议，以及法院下达的强制执行书等等。 这些足以证明，政府在拆迁之前，已经按照法律规定，走完了一整套程序，完全合法合规。” 紧接着，大屏幕画面又一转，开始播放无人机拍下的视频。 祁同伟继续说道：“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拆迁现场视频。” “谢雨薇的父亲谢晓松，以及她爷爷，雇佣大量老年人，试图对抗正常执法工作。 被工作人员劝走之后，他们恼羞成怒，公然殴打示范区执委会副主任艾鲜枝同志。 这种行为，明显已经涉嫌妨碍公务和寻衅滋事，公安机关对他们采取强制手段，有任何问题吗？” 台下的记者看着视频，顿时集体傻眼。 不是说政府工作人员殴打、非法关押业主吗？ 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变成业主率先殴打工作人员？ 但实打实的视频证据摆在面前，足以说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由不得他们不信。 弄了半天，这次传遍全国的热点新闻事件，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谣言。 唉，真不该偏听偏信，这下丢人丢大了，搞不好还要被有关部门告诫…… 做为此次谣言事件中，起到最重要作用的那家南方系媒体，记者蔡某自然也成为焦点，吸引了不少责备的目光。 但蔡某并没有服软，为了替单位挽回颜面，又发出了新的提问。 “祁省长，虽然谢雨薇的家人动手打人不对，但他们做为被拆迁的业主，一时冲动也情有可原。 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尤其面对这样的弱势群体，是否应该更加宽容一些，没有必要动用警力，将他们抓捕吧？” “蔡记者，你问得好。”祁同伟莞尔一笑。 “政府的责任是为人民服务不假，但人民也同样应该尽到自身的义务，做一个合法公民，大家说对不对？ 谢晓松父子蓄意聚众对抗执法在先，殴打政府工作人员在后，已经明显触犯法律。 如果轻易对这样的违法人员网开一面，那就是对合法人民的不负责任。 公平何在，正义何在？ 更何况，谢晓松可不是弱势群体，他曾经拥有一个工厂，家境颇丰，女儿又是娱乐圈里的明星，收入很高。 在座各位，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媒体工作者，请问大家，你们谁见过这样的弱势群体？” 这时候，大屏幕的画面再次更换，开始播放被拆厂房内部的拍摄视频。 祁同伟继续说道：“大家请看，这就是被拆除的厂房。” “里面的机器已经锈迹斑斑，只能拿去卖废铁，而且垃圾遍地，显然是荒废已久，不可能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 按照国家制定的评估标准，该厂房连同附带土地，总赔偿金额应该是一千二百万。 谢晓松父子却声称，厂房每年能给他们带来六百万的收入，起初要求赔偿八千万，后来又层层加码，达到了两个亿。 如此漫天要价，贪得无厌，这样的人，也能算是弱势群体？ 政府没有追究他们的敲诈勒索行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祁同伟的话有理有据，把蔡某怼的哑口无言。 可这个时候，另外一名南方系媒体记者，主动站出来声援了。 只听他说道： “祁省长，西方有句谚语，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能进。 意思是民众的私有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哪怕国王也不例外。 谢晓松父子对厂房的要价，可能是有一些不合理，但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人财产。 在没有达成有效协议之前，政府怎么能强行拆除呢？” 祁同伟先在心里骂了一句：玛德，又是个黄皮白心的香蕉人。 然后硬邦邦的回道： “这位记者同志，看来你很崇尚西方的民权制度嘛，只可惜，功课还做的远远不够。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西方的民权，也是建立在法制基础上的。 目前依然存在国王的西方国家，其实并不多，而且他们的国王，没有任何权力，只是个象征性的吉祥物而已，当然不能随意进入民众的家里。 但如果民众违法了法律，税务官、法官、警察这些执法者，依然可以强行进入他们的私人领域。 另外，我们国家和西方国家的制度和法规，存在较大的区别。 《土地管理法》说的明明白白，土地所有权的权利主体，只能是国家和农民集体，不归任何私人所有。 而在涉及重大民生工程建设的时候，政府只要付出合理的赔偿金，就可以强制拆除地面建筑物。 京州到吕州高速公路项目，就属于民生工程，完全符合相应条件，强制拆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许轻蔑的笑容，继续道： “你身为一名华国人，长着一张华人的面孔，从事着华国的工作，却把西方制度放在心里、挂在嘴边，真的很有意思。 另外，我再给你补充一点常识。 这句西方谚语，起源于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西方国王是否真的不能随意进入民众的家里，我不得而知。 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特别喜欢派人到别的国家，杀人放火大肆掠夺，和强盗头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第666章 舌战群记，封杀始作俑者 祁同伟没有说一句脏话，但实际上，几乎已经对那名南方系媒体记者开骂了。 骂他是汉奸走狗、慕洋犬。 而且还是，水平非常拉胯的汉奸走狗、慕洋犬。 对方气的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与此同时，电视机前的人们，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不计其数的爱国群众欢呼雀跃，大喊过瘾，纷纷对身边人说，祁省长好样的，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汉东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同样有不少人在看现场直播。 支持祁同伟的，自然要大喊一声“祁省长牛逼，干得漂亮”。 而支持沙瑞金的，甚至沙瑞金本人，都默默伸出了大拇指。 就连远在首都，那几位看好祁同伟的上级领导，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小子不仅工作能力强，个人操守好，而且有骨气、有担当，发自内心的爱国。 假以时日，绝对会成长为能顶大梁的好材料。 当然，也有一些躲在暗处的蝇营狗苟之辈，对祁同伟恨之入骨，并且在心里划了个圈圈，开始诅咒他。 至于谢雨薇男友本人，更是在短暂的傻眼之后，直接破口大骂，骂完了祁同伟，又接着骂谢雨薇…… …… 我们回到新闻发布会现场。 虽然祁同伟已经连下两城，但依然有不知死活的人站了出来。 不用问，又是一名南方系媒体记者。 “祁省长，我听到过一些说法，说有一部分汉东政府官员，并不太赞成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设立。 他们在私下表示，这个示范区项目耗资巨大，劳民伤财，有政绩工程之嫌。 尤其是京州到平州，和京州到吕州这两条新建高速公路，属于超前建设，完全没有必要。 对此，你是怎么看的呢？” 祁同伟心想，莫非这货在汉东官场上有门路，而且跟秦广华那个狗日的很熟？ 嘴上则堂堂正正的道： “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我在回答之前，先谈谈什么叫做政绩工程。 所谓政绩工程，指的是地方政府官员，为了追求短期的政绩提升，不顾长期经济发展和社会效益，进行盲目的投资建设。 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项目，是我提出来的，通过了汉东省委常委会的决议，并得到上级领导的同意和大力支持。 规划建成之后，能够将京州、吕州和平州三市的社会资源，更为有效的整合起来。 可以降低运营成本，提高工作效率，其带来的经济效益，会远远大于投入的资金成本。 这样利国利民的项目，怎么能罔顾事实，硬把它说成是政绩工程呢…… 至于两条新建高速公路，从目前来看，确实是有些超前。 但我认为，适当的超前建设也没有什么不好。 大家要把眼光放的稍微长远点。 以京吕平三市的经济发展和民众收入增长速度，最多不出几年，车辆保有量就会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届时，这两条新建高速公路可以立刻发挥巨大作用，政府也无需为了解决交通堵塞的问题，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反倒是有些人，思想僵化固步自封，老喜欢以过去的旧思想，来看待现在的新局面。 他们的存在，才是对国家人民，对社会发展的副作用……” 祁同伟说到这里，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我认为这些人，在看待发展和稳定这个问题的时候，观点很不公道，很不厚道，甚至缺乏最起码的道德良知。 你们一方面享受着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巨大好处，另一方面，又拿着放大镜对政府工作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尤其是这种罔顾事实、造谣诽谤，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 非常没有道德，非常没有良心。 更违背了文明社会的规则和价值观，理应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以及法律的严惩……” 这番话，不仅夹枪带棒的骂了提问人，也让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再也没有南方系媒体记者，敢站起来强出头了。 原因很简单，此次事件属于造谣诽谤，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而祁同伟刚才那番话，更是把事情和法治道德挂上了钩。 真要是追究起来，在场所有参与过报道的媒体，都得吃官司，声誉大损。 尤其是那家影响力最大的南方系媒体，受到的打击也最大…… 祁同伟心里冷笑一声，一帮乌合之众，也敢和我叫板。 他看似不经意的瞟了方怡一眼，然后说道：“还有哪位记者同志，想要提问的？” 方怡是祁同伟的汉大新闻系学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立马心领神会，把手举的好高。 而其余记者，没有一人举手，已经三个倒霉蛋的先例摆在那里，谁也不愿再来触霉头。 祁同伟非常绅士的朝方怡伸出手。 “这位女士，请提问。” “祁省长，刚才您提到了法律和道德方面的问题。 这是否意味着，汉东省政府会追究造谣诽谤者，以及谣言传播者的法律责任呢？” 祁同伟直接站了起来，昂首挺胸，一脸的正气凛然。 “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回复大家。 此次造谣事件，已经通过网络和媒体传遍全国，甚至散布到了海外。 对汉东省和京州市的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更严重伤害了汉东几千万人民的感情。 目前省政府内部已经达成共识，必须严厉追究相关责任人和责任单位。 当然，在具体如何追究的问题上，对待不同的对象，还是有所区别的…… 首先，是参与报道的各大门户网站和新闻媒体。 他们在没有弄明白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轻信谣言，传播谣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我们考虑到，新闻媒体有受法律保护的舆论监督权，主要问题出在工作没有做扎实，并非恶意传谣。 所以，我们的打算是： 要求他们在自家发行刊物和杂志的醒目位置上，连续七天刊登事实真相和澄清公告，消除负面影响，并引以为戒。 蔡记者的单位，造成的负面影响最大，需要把时间延长为一个月…… 然后是网络名人和大v。 他们本身没有舆论监督权，却擅自听信传播谣言，已经涉嫌触犯法律。 但我们考虑到他们也是被坏人蒙蔽，一时糊涂，所以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希望他们主动承认错误，发布道歉信息和事实真相，保证下不为例。 并且在自己的网络平台主页上，置顶一个月，尽可能消除负面影响。 如果能做到，我们可以放弃追责，否则便向司法部门提起诉讼，并责令相关网络平台封禁账号…… 最后是谢雨薇及其男友。 他们做为公众人物，故意炮制谣言，颠倒黑白，恶意造谣诽谤，明显触犯了法律，理应追究刑事责任。 但我们考虑到，他们比较年轻，有可能不懂法，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决定从轻处理。 不对他们提起法律诉讼，但与此同时，也要让他们为自身犯下的错误，承担相应的代价。 我们会向有关主管部门提出申请： 从现在开始，禁止他们参加任何形式的公开商业活动，不得接拍商业广告，网络平台账号永久封禁。 如有违背，立即追究其法律责任，与其合作的公司和单位，一并追责……”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67章 高老师给易学习上课 听了祁同伟的话，新闻中心现场和电视机前的人们，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各大门户网站和媒体的负责人，听说汉东省政府不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只要求公开道歉，澄清事实真相。 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做，也会有对声誉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但比起和政府对簿公堂，打一场必输的官司，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那些网络大v，也在暗自庆幸。 毕竟在此之前，虽然他们在网上传谣已久，但被抹黑的对象，通常都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吃哑巴亏认倒霉。 态度如此强硬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一旦对方真的付诸法律，会带来难以估计的未知风险，甚至巨额赔偿。 相比之下，主动认栽就稳当的多，完全可以接受。 当然，也有个别不识相的家伙，打算对着干，以便锁定自己的忠实极端粉丝。 实在不行，那就润出去继续折腾…… 最惨的，当然还是谢雨薇及其男友。 祁同伟提出的处理方案，等于把他们二人彻底封杀了，在公众面前销声匿迹。 从此以后，明星地位没有了，百万粉丝也将毫无意义，就连接个民间商演，都可能被起诉。 谢雨薇是个艺校生，中专文凭，通过选秀节目进入了娱乐圈。 男友更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叛逆青年，因为有些艺术天分，被同样离经叛道的年轻人所喜爱。 他们一旦被封杀，特长无法发挥，恐怕很难找到好工作，可能会迅速从公众人物，跌落到社会底层。 造谣一时爽，全家火葬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当然，比起普通打工人和街溜子，他们还是有一些优势的。 毕竟这年头，社会风气在不断的堕落。 黑粉也是粉，臭名也是名嘛。 祁同伟甚至带着点恶趣味，猜测了一下，他们将来可能会干啥营生。 谢雨薇如果愿意跨界发展的话，以她的综合条件，完全有实力轻松成为头牌。 她的男友，则可以去夜店打碟，说不定能碰上离了婚的富婆，用前夫给孩子的的抚养费，把他包养起来…… …… 另外，有很多人对祁同伟网开一面的做法，十分不理解。 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官员，比如说易学习。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高育良的办公室里，一起观看现场直播。 “育良书记，同伟的做法，我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这些门户网站、媒体和网络大v，还有那个谢雨薇和她男友，公然炮制谣言、传播谣言，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同伟既然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为什么不严厉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反而要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呢？” 高育良眯着眼睛，鄙视了他一眼。 “老易啊老易，就你这榆木脑袋，想不明白是正常的。 如果连你都能看懂同伟的高招，那才叫出人意料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知道同伟的打算？ 这样吧，叫我一声老师，我就给你解惑。” “……”易学习顿时有些无语。 但他又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能豁出面子，硬着头皮说道： “育良老师，那就麻烦您老人家，给我解解惑吧。” “嘿嘿，很好。” 高育良对此挺满意，开心的点了点头。 “老易，你和我，和同伟不一样，并非政法系统出身，对法律研究的不够透彻。 目前我们国家在网络这一块，管控力度还不够，没有针对网络谣言，出台具体的法律法规。 如果硬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只能套用寻衅滋事罪和诽谤罪。 这么做当然也可以，只不过，有可能会出现一些争议。 假如对方聘请业务水平很高的律师，来和省政府打官司，恐怕会反复扯皮，到时候陷入两败俱伤的境地。 另外，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政府拥有权力，是天然的强势者，而老百姓是弱势一方。 一旦发生官民纠纷，会不分青红皂白，主动倾向于民众。 政府即便占着理，也要给对方留有余地，不能追着穷追猛打。 否则会让人觉得，政府得理不饶人，背弃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说成仗势欺人，带来新的麻烦。 同伟这么做，既惩罚了造谣传谣者，又堵住了隐患，还能给汉东省政府，营造出宽容大量、体恤民情的好印象。 不知不觉之中，就把所有负面影响，彻底转化为了正面影响。 这场新闻发布会，他的表现堪称完美，简直就是政府危机公关的教科书……” 听完这话，易学习被惊呆了，然后忍不住站了起来，感叹道： “同伟也太厉害了吧，来了个一箭多雕，彻底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这番政治智慧，我真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高育良再次鄙视了他一眼，说道：“你坐下，急什么，后面还有呢。” “还有啊？”易学习赶紧重新坐下。 “育良老师，您再跟我仔细说说，让我也学习一下。” 高育良呵呵一笑，说道：“易学习同志，孺子可教也。” “同伟告诉我，他已经提前查过那个谢雨薇及其男友的底细了。 谢雨薇和她的经纪公司，签了长期合同，并代言了几个商业广告。 一旦被封杀，将面临数千万的巨额赔偿，她家的财产加上工厂拆迁款，全部贴进去都不够。 而且她的收入水平，在娱乐圈里并不突出，不像某些一线大牌明星，存在利用超高片酬替人洗钱的嫌疑。 出事之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帮她兜底，负责今后的生活。 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会沦为穷人…… 谢雨薇的男朋友，虽然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但现在网络名人的变现渠道少，他的实际收入，根本比不上谢雨薇，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积蓄。 随着被全网封杀，他的饭碗也彻底砸了，空有才华却无用武之地，迟早也会变成穷人……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过惯了奢靡生活的高收入人群，突然剥夺他们的财产，断掉他们的收入来源，无异于从神坛跌入凡尘。 这种惩罚，比起把他们直接抓去坐牢，差不了多少。 老易，你说是不是？” 易学习听完之后，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会，忍不住连拍几下大腿。 “妙……妙……妙……祁同伟的做法，简直妙到了极点。 谢雨薇和她的男朋友，虽然不用去坐牢，但受到的惩罚，本质上并没有减去多少。 而在外界看来，同伟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对他们网开一面。 估计现在会有很多人，都在电视机前，夸祁省长宅心仁厚呢。 这应该叫什么来着……” “杀人诛心。”高育良说道。 “对，就是杀人诛心。”易学习点点头，说道： “谢雨薇和她男朋友，现在是自食恶果，有苦也说不出……” 第668章 万众瞩目的焦点 新闻中心，祁同伟继续昂首挺胸，慷慨陈词。 “虽然目前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此次所谓的非法强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谣言。 但与此同时，也给我们政府日后的工作，提了个醒，打了个预防针。 我身为汉东省政府省长，想借这个新闻发布会，对全体汉东党员干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希望大家一定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两颗心。 一颗是民心。 要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真心为民，真心爱民。 把工作做到人民群众的心坎上，用实际行动去赢得人民群众发自内心的认可、赞同和拥护。 另一颗是初心。 要明白自己的初心和使命，政府一切工作，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是为了推动国家社会的发展进步，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 同志们，苦一点累一点，哪怕受点委屈，这不算什么。 真正可怕的，是背弃了理想信念，失去了人民群众和社会各界的信任。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民之所盼、政之所向……” 祁同伟讲完这一段后，大厅里立刻响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其中最为卖力的，自然是汉大学妹方怡。 而那几名南方系媒体记者，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的做了几下样子…… 祁同伟先是做了个“请安静”动作，等大家停止鼓掌后，又立刻话锋一转。 “另外，我也想对广大人民群众和媒体工作者，说几句实在话。 汉东省委省政府，非常欢迎大家的监督，希望大家能指出我们在工作中的不足，也愿意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有过则改，无过勉之嘛。 尤其是现在，网络已经逐渐普及，大家又多了一个很好的发声渠道。 可以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宪法赋予你们的言论自由权利，一定要珍惜。 但有一点，言论自由不等于绝对的放纵，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更不能故意编造、传播谣言。 希望大家学会独立思考，做自己思想的主人，不当他人思想的仆从。 对那些真假未知的网络言论，切勿盲目相信，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不要轻易的下结论。 应该多方求证，官方的、媒体的、网络上的、甚至亲朋好友的看法和意见，都可以充分借鉴，再心平气和的进行思考。 如此一来，方能站在客观理性的角度上，得出尽可能接近事实真相的结论……” ……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祁同伟立刻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的名字、英俊刚毅的面容，以及宅心仁厚的品质，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从省内皆知，变成全国皆知，再加上一部分心系国家的海外游子。 短短几天之内，便至少有上亿人，记住了他的光辉形象。 还有不少网民，成为了祁同伟的忠实粉丝。 不得不说，网友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他们各显神通，很快就扒出了祁同伟从政十多年来，为民做实事、谋发展，打击贪污腐败、黑恶势力以及各种犯罪分子的先进事迹。 然后在各大网络平台和社交论坛广为传播，令祁同伟的声望更加高涨…… 大量网友发表评论，称呼祁同伟为“人民的好省长”，期望祁同伟能到他们所在的省份和地区任职。 不少文学爱好者，也开始在心里盘算，想要把祁同伟的先进事迹，改编为文学作品和官场小说。 其中有一位周姓作家，行动速度特别快，他直接拿起纸笔，以祁同伟的原型为主角，开始创作小说。 并打算将来有机会，把它翻拍为电视剧，名字就叫《人民的名义》…… 与此同时，大量以祁同伟头像为背景的表情包，被配上文字，迅速在网上扩散开来。 部分文字内容如下： “汉奸走狗，祁省长让你们去食屎啦。” “gdp和民心，我祁省长全都要。” “在座的汉奸走狗，都是垃圾。” “看，这便是风华绝代、万人惊艳的祁省长。” “祁省长在此，谁赞成，谁反对？” “这辈子我没得选，下辈子只想成为祁省长。” “在祁省长面前，错要认，挨打要立正。” “祁省长，您好大的官威啊。” “啥叫专业，祁省长就是专业。” “祁省长在此，还有谁？” “祁省长：想吵架是吧，你们一起上吧。” “抱歉，我们汉东有祁省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千里之外的几位上级领导，也坐在一起，对祁同伟的情况进行了讨论。 在此过程中，他们先是达成了共识，紧接着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大家一致认为，祁同伟人品出众，才华横溢，是一名十分罕见的优秀人才。 理应在明年地方换届的时候，给他再压一压担子…… 但在具体怎么使用祁同伟的问题上，领导们却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分歧。 有领导认为，祁同伟在这次汉东省的危机公关中。 临危不乱，沉着镇定，有理有据有节，展现出了强大的临场应变能力，以及爱国主义情怀。 应该让他从事宣传或外交工作，去更大的平台施展才华，帮助国家在舆论阵地补齐短板，站稳脚跟…… 有领导认为，目前国家还是应该以发展经济为重。 以祁同伟之前在经济领域展现出的惊人才华，如果去做宣传和外交工作，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应该担任核心经济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把他的成功经验向全国范围推广，让国家经济增长速度，争取再上一个新台阶…… 还有领导认为，祁同伟的才华实在过于出众。 在经济发展、纪检工作、打击犯罪、宣传外交等多个领域，都做的十分完美，堪称全能冠军。 如果拘泥于某单一领域，恐怕无法充分发挥他的作用，应该趁着现在还算年轻，加大对其的锻炼力度。 最好的选择，是把祁同伟列为重点储备人才。 让他从繁杂的政府工作中解放出来，主抓全面工作，等相关经验积累够了之后，再委以重任…… 几位上级领导各执一词，商量了老半天，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 便决定暂时搁置，继续观察祁同伟一段时间，视他的表现而定……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69章 沙瑞金接受问话 虽然祁同伟并不清楚，上级领导有哪些具体想法。 但又能百分百确定，此次新闻发布会能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好处。 原因很简单。 我们国家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大搞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的土地供应。 拆迁，甚至强制拆迁，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在现实工作中，考虑到工作人员和人民群众的素质参差不齐，难免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必须引起重视…… 另一方面，网络的兴起，是一柄双刃剑。 虽然网友和媒体的建言，可以更好的督促、帮助社会进步，但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多了起来。 其中不乏一些特别离谱，甚至侮辱智商的谣言，很是让人头疼…… 祁同伟明白，自己在此次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给各级官员和社会各界，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范本，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上级领导召见自己。 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打算提出两点重要建议。 第一，针对拆迁工作，推出独立的法规或条例。 把商业地产和民生工程项目，明确划分开来，并制定详细的安置房、拆迁款赔偿标准，尽可能避免发生争议。 对漫天要价、无理取闹，甚至采取暴力手段进行对抗的业主，明确其法律责任。 拆迁工作人员也要一视同仁，在拆迁过程中行为不当的，该处分的处分，该开除的开除。 造成严重后果和恶劣社会影响的，追究其法律责任。 做到有法可依，违法必究…… 第二，在现有基础上，继续强化网络和媒体法制建设。 网络也不是法外之地，媒体也不能滥用影响力。 对恶意造谣、散布谣言者，必须施以重罚，甚至追究刑责。 对不明真相的网民群众，要怀柔一些，以教育引导为主。 真有屡教不改者，再追究法律责任。 还网络和媒体一片朗朗净土，让他们能够更好的，为社会发展进步做贡献…… …… 就在祁同伟踌躇满志，打算借此机会，给自己的未来再添一份重要砝码的时候。 沙瑞金却先接到了电话，让他去首都一趟。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老岳父，一起见面的还有另外两位老前辈。 他们虽然都已经是年过八旬的离休老干部，但拥有一批颇具实力的老部下，消息依然很灵通。 汉东省发生了这么大的新闻，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见面后，老岳父第一句话就是： “瑞金，你和汉东省长祁同伟，相处的到到底怎么样？” 沙瑞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道：“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汹涌。” “和气怎么说，暗流汹涌又怎么说？” “和气指的是祁同伟本人，他表面上对我还算尊重，也没有主动和我过不去的迹象。 但祁同伟身边有几个人，却非常的不安分，尤其是省纪委书记易学习和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经常和我叫板。 这两个人，并非老资格的省委常委，如果不是有人给他们撑腰，恐怕没有这个胆子。” 一位老前辈问道：“瑞金，听你的意思，是祁同伟指使他们这么干的？” “这我不敢肯定。”沙瑞金摇了摇头，又道： “我只是阐述事实，这种可能客观存在。” 老前辈想了想，又问道：“目前汉东省委，有几个人是跟着祁同伟跑的？” “五个人，连同祁同伟本人的话，就是六票。” “六票？”另外一位老前辈开口了。 “省委常委总共只有十三票，他一个省长，竟然掌握了六票，这怎么可以呢？ 瑞金啊，我们的政策是党领导政府，你才是汉东省委党委书记，难道就没有想办法，把那些常委争取过来吗？” “二老，真是对不起。” 沙瑞金脸上露出了惭愧，说道： “汉东的局面比较复杂，这五名跟着祁同伟跑的常委里。 副书记高育良，和祁同伟有师生之谊，易学习和李达康，以及吕州市委书记张萍，早前和祁同伟共事过，交情都很不一般。 剩下的宣传部长江宝善，是前任省委书记钟正国的铁杆，钟正国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故意留的钉子。 我曾经努力尝试过，但他们的抱团关系，实在太紧密了，根本争取不过来。” “怎么可以这样？”老前辈忿忿不平的道： “那个祁同伟，如此拉帮结派，公然挑战一把手的权威，到底想干什么，还讲不讲组织原则？” 反倒是沙瑞金的岳父，显得很冷静，他先是说了句“老兄息怒”，又问道： “瑞金，你自己是怎么样打算的？” 沙瑞金心想，还能怎么打算？ 本来打算趁这次强拆事件，让李达康挨个处分，留个污点，然后等到明年换届，顺理成章的把他排除出常委会。 可能的话，再想办法把江宝善赶走。 如此一来，自己下届任期的主动权，也就基本上稳了。 没想到，祁同伟在发布会上，面对众多记者的发难，不仅牢牢护住了李达康，还借此机会大出风头。 现在这小子的声望如日中天，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采取动作，岂不是自找没趣？ “我是这样打算的，祁同伟现在风头正劲，不宜和他硬碰硬，应该暂避锋芒，图后待定。 当然，如果你们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到了明年换届的时候，把省纪委书记易学习调走就更好了。 此人是个一根筋，竟然主动对我行使监督权，弄得我在工作中无法充分施展拳脚，实在令人头疼……” 听了这话，老岳父欣慰的笑了笑。 “瑞金，你要能这么想，那就对了。 我虽然不太喜欢祁同伟出风头的行为，但必须承认，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或者说，是个强大的对手。 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说他在此次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给一些领导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对他的评价非常高。 只要他不主动对你发起进攻，你也不要轻易去找他的麻烦，等到明年换届再说。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定会尽可能支持你……” 第670章 握手言和 有了如此明确的答复，沙瑞金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祁同伟在上级领导面前收获了好印象，得到了高评价，那又怎么样？ 一次危机公关而已，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劳，估计要不了多久，上级领导就会忘记的。 只要自己能得到老前辈们的支持，等到明年换届，连任汉东省委书记十拿九稳。 而祁同伟，大概率还是继续当他的汉东省长。 当然，如果他能调去其他省份，那就更好了。 那时候，自己不仅可以彻底掌控汉东的绝对权力，还能摘下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桃子。 凭借这份优异的成绩单，下次换届再进一步，希望非常大…… 沙瑞金回到汉东，立刻找来了汪庆东和田国富。 他把自己想法中关于换届的那部分略去之后，大致讲述了一遍。 然后继续说道： “老汪，之前让侯亮平严查京州干部队伍的问题，有什么进展没有？” 汪庆东苦笑了一下，回道： “侯亮平那小子，可能是被祁同伟和李达康整怕了，一时还没缓过劲来。 到目前为止，他只收集了一些正处级以下干部的腐败线索，对正处级和厅级以上干部，是避而远之。” “这样也好。”沙瑞金点了点头。 “你去跟侯亮平说，先停止对京州干部队伍的调查，尽量不要招惹到祁同伟和李达康他们。” “行，我回头就去办。” 汪庆东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老沙啊老沙，你总算想明白了。 从此以后，我也可容易睡个好觉，不用再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沙瑞金把目光转到田国富身上，说道： “国富，你现在是政法委书记，要把担子挑起来。 平时多抽出点时间，和省公安厅长季昌明交流交流，把彼此的关系搞好一点。 据我所知，季昌明这个人，情况有些特殊，他是个老好人，未必会死跟祁同伟，能争取就尽量争取。 如果争取不到，至少也在面子上，能过得去……” “好的，沙书记。” 田国富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暗道，我争取个锤子。 且不说能否拉得动。 真要是把季昌明拉到你这边，祁同伟能轻易罢休，还不得把我往死里整？ 不过话说回来，沙瑞金的态度转变，还是让田国富兴奋不已。 自从他来到汉东任职后，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两位党政一把手的矛盾继续激化。 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肯定应该优先倒向祁同伟。 但如此一来，又把沙瑞金给彻底得罪了。 且不说沙瑞金可能会报复自己，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到这一步。 现在好了，沙瑞金提出休战了，而根据祁同伟之前的态度，应该也不会主动开战。 自己便可以维持现状，多了解一下汉东的具体形势再说…… 田国富这个老墙头草，不但打算继续潜伏，还想到祁同伟面前捞人情。 当天晚上，他就跑到了祁同伟家里，把沙瑞金的意思说了一遍。 并且表示，自己劝了很久，才让沙瑞金彻底改变想法的。 祁同伟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道： “沙书记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很期待和他精诚合作，齐心协力把汉东的工作搞上去。 国富书记，劳你费心了，我和几千万汉东人民，都会记住你所做的一切。” …… 第二天，祁同伟乘机飞往首都，受到了几位上级领导的亲切接见。 表扬自然不会少，鼓励也肯定少不了。 祁同伟汇报完此次事件的心得和建议后，还就未来经济发展的总体思路，以及国际形势变化，和领导们详细探讨了一番。 于是，又获得了不少的表扬和鼓励。 甚至有位领导，单独对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小祁，你的成绩有目共睹，但一定要戒骄戒躁。 回去之后，继续好好干，把工作做扎实，我会尽量说服其他领导，明年争取给你换个地方，积攒一把手的经验……” “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努力。” 此时此刻，祁同伟的内心激动万分。 倒不是因为，上级领导突然主动对自己封官许愿。 祁同伟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资历，不可能前往比汉东更好的省份，或者重量级部委，担任一把手。 所谓换个地方，大概率是去相对落后的地区，不算特别诱人…… 真正关键的地方，是领导对自己的称呼变了。 以前他都是叫自己“小祁同志”的，现在却变成了“小祁”。 少了“同志”两个字，亲切度却明显提升，自己当年和李维民之间，就是这样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改称“同伟”。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可就彻底起飞咯…… …… 在返回汉东的路上，祁同伟一直想着，沙瑞金会以何种方式，向自己释放善意。 尽管他做了很多种假设，但刚下飞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沙瑞金居然站在机场通道口，亲自迎接自己。 要知道，接机这种事，通常都是下级对上级。 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比如说省长赴任，或者英雄人物归来，省委书记才有可能亲自到机场迎接…… 祁同伟心想，自己不过是出了趟差而已，没必要搞的这么隆重吧。 沙瑞金居然能如此放下身段，难不成他真的打算与自己握手言和？ 要么就是，他可能已经打听到，自己这次见了什么人，不敢再和自己斗了？ 祁同伟主动伸出手，说道： “沙书记，您怎么来了，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呵呵。”沙瑞金把手握了上去，爽朗一笑。 “同伟省长，你是聪明绝顶的人，有些话，我们彼此心里有数就行了。” 祁同伟轻轻点了点头。 “瑞金书记，谢谢。” 他们似乎什么都没说。 又似乎把所有能说的，全部说完了…… 民间传闻，亚马逊雨林里的一只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千里之外引起一场风暴。 祁同伟和沙瑞金之间，也因为一次不起眼的拆迁，引发了一系列事件，冰释前嫌，进入了蜜月期。 只不过，这个蜜月期，究竟能够维持多久，还是个问号……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671章 再试探一回 祁同伟能走到今天，经历了诸多磨难，闯过了无数坎坷，性子已经变得非常谨慎。 回家之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次去首都之前，田国富就已经告知自己，沙瑞金有握手言和的想法。 换句话说，沙瑞金未必知道自己见过什么人。 而且以沙瑞金的性格，不太可能心甘情愿的维持现状，和自己共享汉东省委的主导权。 之所以要如此大张旗鼓的示好，应该是个缓兵之计。 甚至不排除笑里藏刀，在背后耍阴招的可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祁同伟决定再试探沙瑞金一回。 而最好的试探方式，当然还是之前多次发生分歧的人事问题。 因此，祁同伟决定提拔几名干部。 副厅级干部王大陆，工作能力不俗，而且责任心很强，办事踏实稳重。 上辈子，他因为金山县集资修路逼死人事件，主动替李达康背锅，然后下海经商，创办大陆集团。 这辈子因为祁同伟的干涉，死人事件没有发生，王大陆得以继续从政，并和祁同伟保持着良好关系。 目前王大陆的职务是岩台市委常委、第二副市长，祁同伟打算把他调到吕州，拟任命为常务副市长…… 现任金山县委书记陈志远，头脑灵活、执行力强，办事有分寸，能为领导排忧解难。 上次祁同伟在金山县视察期间，对他的表现，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后来进行过调查，也没有发现他存在着明显的违法违纪问题。 趁此机会，将陈志远提拔为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或许更能发挥他的工作能力…… 现任东三角城市示范区执委会副主任艾鲜枝，目前是正处级，属于高职低配。 因为在日常工作中表现特别突出，正式解决副厅级，以示鼓励。 而且，艾鲜枝距离上一次提拔，只有十个月多一点，明显不符合正常组织程序，属于破格中的破格。 这个任命，正好可以用来试探沙瑞金的诚意…… 最终的结果，多少有些出乎祁同伟的预料。 他把拟好的名单送到沙瑞金那里后，对方连话都没问一句，就直接答应了。 “同伟省长，你对下面的干部，一向约束严格、要求极高，这是众所周知的。 既然是你打算提拔的人，那肯定错不了，我同意你的意见。 特别是艾鲜枝同志，她身为一名女干部，却巾帼不让须眉，在工作中敢打敢拼，愿意吃苦，能受委屈，十分难得可贵。 东三角一体化示范区执委会，毕竟只是个临时单位，我建议另外再给她增加一个固定职务。 比如说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或者住建厅副厅长，应该都可以，你看怎么样？” 沙瑞金说话的时候，祁同伟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心想，看来沙瑞金确实不打算继续挑事了。 这样也好，斗了那么久，确实挺心累的。 至于是不是缓兵之计，且行且看吧。 反正距离换届，也就剩下一年左右，届时不管自己是否会离开汉东，都无所谓。 不出意外的话，到了那个时候，沙瑞金已经彻底惹不起自己了。 “谢谢瑞金书记的信任，那就把艾鲜枝提拔为住建厅副厅长吧。 相对于办公厅，住建厅和示范区执委会的工作比较紧密，有利于对接和协调。” …… 所谓合则双赢、斗则双输。 大到国家，小到公司，要想迅速发展壮大，肯定离不开一个团结合作的领导层。 就连微不足道的家庭，如果家庭成员能选出一个主心骨，围绕他共同努力，日子也会越过越兴旺。 沙瑞金和祁同伟当众握手言和之后，其他干部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大家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正常工作中去。 就连常委中矛盾最大的李达康和秦广华，也同样如此，他们不仅停止了互相拆台，还加大了合作力度。 这样一来，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推动进度，又加快了不少…… 下面的干部工作认真卖力，上面的领导的自然轻松了下来。 祁同伟再也无需成天东跑西跑，大多数上班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处理完公务之后，可以看看报纸，浏览新闻时事，还会经常打开群众信箱，倾听一下民众的声音…… 八月初的一天，祁同伟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在某门户网站的新闻页面上，看到了一个标题。 “汉东省宜州市临湖县自来水被污染，造成群众饮水困难。” 对此，祁同伟起初并没有太在意。 临湖县位于月牙湖畔，饮用水源自然来自于月牙湖。 而月牙湖沿岸周边，是传统的工业区，且人口十分密集。 几十年来，大量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持续不断排入，以至于湖水早就被严重污染，富氧化程度很高。 夏天来临后，随着气温升高，喜热的蓝藻在月牙湖大量繁殖，导致水里的鱼虾水草缺氧死亡，又进一步加剧了富氧化。 因此每年的5-9月，沿湖地区的自来水质量，都会出现明显的下降…… 等到祁同伟点进新闻，详细阅读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这次不仅仅是水质下降那么简单，而是非常严重的污染。 临湖县的自来水，已经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淡绿色，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异味。 这样的水，别说饮用，就连拿来洗衣服和拖地，恐怕都嫌脏。 祁同伟把秘书刘建平叫进来，让他立刻安排车辆，并且叫上高义，和自己一起前往临湖县，实地了解一下水污染的情况…… 临湖县距离京州比较近，只有一百公里左右，走高速一个小时就能到。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想法，他打算直接穿过县城，先到月牙湖边看一眼，视具体情况考虑解决方案。 但真到了县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发现一家超市门口，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把马路也堵死了。 看情况，很可能是在抢购饮用水…… 司机姚远赶紧把车调头，打算换其他路走，却被祁同伟叫住了。 “小姚，别急着走，找个地方把车停好，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姚远原本是京州市局的一名特警，长的人高马大，身手也十分出众。 全旭经过考察之后，把他推荐给了祁同伟，担任警卫工作，并兼职专车司机。 “祁省长，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恐怕会不安全，您……” “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就按照我说的做，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有什么不安全的？” 第672章 治理月牙湖 下车后，祁同伟先是站在远处，静静观察了一会。 然后才上前拦住了一名从人群中挤出的中年男子，并指着他手里的一箱瓶装饮用水，说道： “大哥，你买到水了啊。” 中年男子打量了祁同伟一眼，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也就没往心里去。 回道：“别提了，自来水不能喝，家里人都快渴死了，我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一箱水。” “为什么要排这么久的队，难道其他地方买不到水吗？” “买是买的到，但是贵啊。 送水站的桶装水，平时才卖五块一桶，现在要卖七八十，小商店里的瓶装水，平时卖一块，现在要卖五块，而且一律不还价。 幸亏这个超市比较厚道，他们没有涨价，还是卖一块一瓶。 我琢磨着，能省一点算一点，等这个超市的水卖完了，实在不行，再去买送水站和小商店的高价水。” “原来是这样。”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问道： “大哥，你刚才说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但我看这里乱糟糟的，根本没人排队啊？” “外面是乱，但里面有很多超市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大家都在排队的。 兄弟，对不住，家里还等着水做饭，我得赶回去，就不和你聊了。”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便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匆匆离开了…… 祁同伟也没有继续询问他人，而是直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既然超市有人维持秩序，就意味不太可能发生踩踏事故。 自己也无需现在就当众亮明身份，还是先去湖边看看情况再说。 “老高，把这家超市的名字记住，回去之后，让办公厅的人查查，他们的规模怎么样，在本省有多少家连锁店。 不搞囤积居奇，不发国难财，这样的良心企业，政府应该给予大力扶持，帮助他们做大做强。” 紧接着，祁同伟又拿起手机，准备拨打张萍的号码。 但转念一想，吕州市区的生活用水同样来自月牙湖，即便污染情况没有这里严重，应该也是自顾不暇。 于是又换成了李达康的号码。 “达康书记，我是祁同伟，现在人在宜州市临湖县，这里的饮用水出现了严重污染问题。 你赶紧安排市里的同志，大量采购瓶装水和桶装水，用货车运过来，有序向老百姓免费发放。 另外，再把京州所有的洒水车都调动起来，尽可能给临湖县居民提供干净的生活用水。 记住，越快越好……” …… 祁同伟的车刚开走不到五分钟，之前那位大哥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他扛着水离开后，越想越不对劲，直到走出几百米开外，才彻底反应了过来。 刚才主动和自己说话的人，好像是祁省长啊？ 没错，就是他。 难怪会觉得眼熟，因为不久前，自己还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啊。 祁省长那么大的领导，突然出现在小小的临湖县，十有八九，是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 念及于此，大哥也顾不上回家，又扛着水跑了回来。 遗憾的是，他找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祁省长的身影。 问了好几个人，却都说不知道。 毕竟大家都忙着排队，压根就没人注意到祁同伟刚才来过。 大哥一着急，索性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祁省长……你在哪……祁省长……你在哪……” 这不喊不要紧，一喊，立刻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老兄，你瞎喊啥呢？” “祁省长，我们汉东的祁同伟省长，他刚才就在这里。” “疯了吧你，祁省长那么大的官，怎么会跑到我们临湖来了。” “真的，不骗你们，祁省长刚才还和我说了几句话，他们一起有四个人，全是男的。” 听了这话，有人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我好像也看到了，刚才这里是站着四个男的，还和他说了话，几分钟前上车走了。” “你看清楚了，是祁省长？”另有人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没仔细看。” “你没仔细看，但我认出来了啊。”大哥又道：“我敢肯定，他百分百就是祁省长。” “如果真是祁省长，那你说，他到临湖干嘛来了？” “那还用问，祁省长可是出了名的好官，他亲自到我们临湖来，肯定是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啊……” “没错，祁省长爱民如子，不会不管我们的，你们信不信，他已经在派人给我们送水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祁省长雷厉风行，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喝上干净的水了……” 就这样，祁省长出现在临湖，并且已经派人给临湖送水的传闻，迅速蔓延到了县城的每个角落。 那些打算趁此捞上一笔的送水站和小商店，也顿时门可罗雀…… …… 站在月牙湖边，祁同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很多。 不仅湖水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蓝藻。 就连从蓝藻下面打上来的湖水，也浑浊不堪，还带着腥臭味。 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微生物和细菌。 如此糟糕的水质，恐怕已经不是一般的净水设备能够处理的。 难怪临湖县的自来水，会呈现出淡淡的绿色…… 就在这时，高义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来一听，然后小声对祁同伟说道： “祁省长，是临湖县委书记罗宁，他问我们在哪里，说要向您汇报工作。” 祁同伟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临湖这种小县城，是个熟人社会，稍微屁大点事，很快就能传开。 更何况省长亲自亲临。 刚才在超市门口，肯定有人认出了自己，然后迅速传到了县委领导的耳朵里。 “没事，你告诉他们吧，反正我回头也要去找他们的……” 此时此刻，祁同伟的心里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早在十年前，他担任吕州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期间，就曾经想过对月牙湖的水质环境，开展治理工作。 但是，月牙湖的面积实在太大了。 沿岸地区除了吕州、平州、宜州和江州这几个汉东省的地级市之外，还连接着海东省的三个市。 湖水是循环流动的，假如其他地方不治理，无论吕州干的再好，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而要想进行全面治理，不仅会耗费大量的资金，而且需要两省多地共同协作，才有可能完成。 祁同伟当时的级别太低，根本无法撬动这些资源，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但如今的局面，已经大不相同。 自己是汉东省长，可以以省政府的名义，强制要求吕州、平州、宜州和江州四市，全力以赴配合月牙湖水质的治理工作。 现任海东省委书记，又是姨夫刘和光，他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两省协作也不存在任何障碍。 更重要的是。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是有出处的。 月牙湖的治理工作，不仅能给沿岸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与此同时，还能让自己……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73章 训话 大约十分钟过后，几台小车出现在祁同伟的视线里，并停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临湖县委罗宁、县长李东峰带着几名干部，下车后一路小跑了过来。 罗宁一脸堆笑的说道：“祁省长，您好，我是……” “我不好。” 祁同伟面色铁青，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用手指着身后的月牙湖，说道： “罗宁，你睁开眼睛看看，这还叫湖水吗，连臭水沟都不如。” 一般在公开场合，上级对下级称呼，也是要带职务的，或者名字加同志。 祁同伟不叫罗书记，不叫罗宁同志，而是直呼姓名，很明显已经动怒了…… 罗宁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句话，都要非常谨慎。 “祁省长，实在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临湖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没做好，我向您检讨。” “罗书记。”高义接过了话，他的语气相对温和一些。 “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光检讨没用，说说具体原因吧，是否有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 “祁省长，高秘书长，情况是这样的。”罗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 “月牙湖周边，几乎全是工业园区和人口密集区，整个环湖带有几万家企业，其中不乏高污染的化工印染企业。 几十年来，数不清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源源不断的排入月牙湖，水质早已经严重恶化。 而且月牙湖水浅，自身净化能力不够，为了保证通航，下游河道修建了水闸。 被污染的湖水排不出去，久而久之，就成了死水一潭。 每年夏天，气温升高，蓝藻都会……” “这个我们知道，不需要你说。”祁同伟再次打断罗宁的话，质问道： “既然月牙湖水污染是普遍现象，为什么沿湖这么多市县，唯独你们临湖县，情况特别严重？” “祁省长，情况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一直在刮东风，把其他湖区的蓝藻都吹到我们这边来了。 再加上临湖县沿岸是一个湖湾，相当于死胡同，所以蓝藻就大量聚集在这里，加剧了污染。” 罗宁的解释不无道理，也具备客观依据。 但祁同伟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继续质问道： “照你的意思，水质污染并非临湖县造成的，你们也是受害者？” “这……”罗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说临湖是受害者，意味着推卸责任。 说不是，就等于承认临湖也污染了月牙湖。 要是换成平时，承认也没有多大关系，毕竟整个沿湖带都在排放污水，没道理只追究临湖县的责任。 可现在祁省长的心情明显有些不悦，万一较起真来，恐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罗宁看向身后的县长李东峰。 “东峰同志，你是临湖县长，负责政府日常工作，对于污染的问题，应该更清楚一些。” 李东峰心里骂道，清楚你妹。 老子到临湖当县长，不过才一年多时间而已。 这些污染企业，都是你在担任县长期间，和原县委书记、现宜州副市长邱关平引进来的。 政绩你们两个捞，现在出了问题，把我推出来背锅。 心里骂归骂，但李东峰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逃是逃不掉的，只能无奈的说道： “祁省长，您好，我是临湖县长李东峰，现在向您汇报一下污染的情况。 临湖县给月牙湖造成的污染，是客观存在的，主要分为两块，一是生活污水，二是工业废水。 临湖县有六十多万人口，其中近五十万人，生活在月牙湖沿岸十公里之内。 他们产生的生活污水，只能通过河道排往月牙湖，这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临湖县一共有五千多家大大小小的企业，包括几百家污染较为严重的化工企业。 尤其是两家大型印染厂，会产生大量的工业废水。 虽然县环保局有规定，必须上污水处理设备。 但实事求是的讲，由于没有做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督，偷排工业废水的情况，肯定是存在的，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对此，我们这些当县领导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于这个回复，祁同伟可以接受。 毕竟他长期搞经济工作，对这里面的猫腻太清楚了。 现在是一个为了发展经济，不惜牺牲环境的年代，全国各地都差不多。 而那些企业为了追求高利润，经常偷偷关闭环保设备，或者趁着下雨天和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肆排放工业废气废水，也是普遍现象。 以至于南方遍地臭水沟，北方长期有雾霾。 李东峰能够坦然承认客观事实，不推诿逃避责任，就是有担当的表现。 有过则改，无过勉之嘛。 当官的，不怕工作不完美，就怕不肯去做。 尤其是出了问题，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那才是真正的昏官…… 祁同伟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 “李东峰，你刚才说污染问题难以根除，我能够理解。 但是为什么，临湖县的生活用水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县政府却没有迅速拿出解决方案？ 以至于老百姓没水喝，只能花高价抢购桶装水和瓶装水？” “祁省长，是这样的。”李东峰回道： “虽然每年夏天，月牙湖的水质都会恶化，但经过自来水厂的处理之后，还是勉强能够使用。 只是没想到，今年水质恶化的程度特别严重，超出了自来水厂的处理能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目前县政府已经拿出方案，从外地采购大量饮用水，平价提供给老百姓。 但因为物流的原因，目前送过来的水只有很小一部分，只能放在县城和各个乡镇的超市售卖，无法彻底解决群众的需求。 对不起祁省长，是我们的应急工作没有做充分……” 听了这话，祁同伟的怒火又消除不少。 搞了半天，原来超市里的水是县政府提供的。 这还差不多。 最起码拿出了应有的态度，证明他们并没有懒政。 “平价给群众供水是对的，但是力度还有些不够，应该免费发放。 生活用水被污染，和政府的工作不足有直接原因，那些污染企业的税收，也都是交给政府的。 完全没有理由，让老百姓拿出额外的费用，去购买饮用水，你说是不是？” “祁省长，您说的对，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您应该知道，人的素质参差不齐，多少会有一些劣根性。 目前送进来的饮用水还不是很多，假如免费发放，或许会遭到群众的哄抢。 那样的话，极有可能出现场面失控的情况……” “你想的还挺周到。”祁同伟点了点头。 “东峰同志，你就不要站在这里了，赶紧回县城，安排县政府和相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做好准备。 我已经让京州方面送水过来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估计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临湖。 由你来负责接受、分配，挑选合适的地方设置供水点，维持秩序，全部免费发放给群众。 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干净饮用水和生活用水送到，足以满足六十万临湖人民的需求。 但有一点，你给我牢牢记住了。 必须不折不扣的把事情办好，要是出了任何岔子，我老帐新帐和你一起算。” 第674章 杀鸡儆猴 此言一出，李东峰和罗宁的心态，顿时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李东峰长出了一口大气，心道： 之前祁省长对我是直呼姓名的，现在却加了“同志”二字。 这或许说明，他对我刚才的回话还算满意，应该已经不打算追究我的责任了。 而且祁省长还表示，如果事情没办好，要老账新账一起算。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把事情办好，便可以将功补过，甚至还能被记上一功。 倒是罗宁，可能被算老账。 嘿嘿，让你往我身上甩锅，到头来自食恶果了吧。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自己一定要紧紧把握住。 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往上进步呢。 “祁省长，您尽管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让所有临湖人民都能用上干净的水。 如果出了问题，请您唯我是问……” 反观罗宁，此时却是面如死灰。 我真是该死啊。 平日里只顾着琢磨市里领导的喜好，却从来没有想过研究省领导的脾气。 原来祁省长表面看起来很严厉，实际上非常的通情达理。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甩锅，直接把问题说清楚就行了。 现在倒好，不但把将功补过的机会，白白让给了李东峰，自己还可能因为污染的问题被责备…… 其实吧，罗宁不研究省领导的脾气，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县委书记这个级别的干部，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基本没有和省长直接打交道的机会。 甚至有可能一届干下来，连省长都面都见不到几次。 罗宁错就错在，他不该推卸责任。 因为祁同伟最讨厌的，就是领导干部在工作中没有担当…… 果然，祁同伟再一开口，立刻体现出了巨大的差别。 “罗宁，你身为临湖县委书记，难道对县里的污染情况毫不知情吗？” 这又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说不知情，你这个一把手是怎么当的，严重失职。 如果说知情，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要推给李东峰？ 罗宁琢磨着，还是说知情吧。 这样责任会小一点，也有辩解的余地。 “祁省长，对于污染的问题，我当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我身为县党委书记，不负责具体工作，很多细节问题不太清楚，所以才让李县长向您说明情况。” 遗憾的是，已经太晚了。 当一个人被讨厌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没用，甚至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只见祁同伟阴沉着脸，毫不客气的训斥道：“罗宁，你可真有能耐。” “我问细节问题了吗，我问的是有污染，还是没有污染，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回答？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或者不愿意向我回答？” “这……我……” 面对一道接着一道的送命题，此时的罗宁，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干脆把头一低，等着挨训。 祁同伟见状，反倒懒得训他了，转头看向高义。 “宜州市委的同志什么时候到？” “祁省长，我刚问过。”高义回道： “宜州市委江书记他们，已经进了临湖地界，预计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 “那行，我们在这等他们过来。” …… 不一会的功夫，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就到了。 和他同行的，还有市长徐丽云，副市长邱关平，环保局长黄长江等人。 他们下车后，全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毕恭毕敬的站在祁同伟面前。 江桂和跟沙瑞金走的比较近，早就知道祁同伟的厉害，小心翼翼的道： “祁省长，月牙湖变成这副模样，是我们宜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没做好，让您失望了，我向您……” 祁同伟摇了摇头，说道： “江书记，月牙湖不是宜州的月牙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刚才李晓峰县长也已经告诉我了。 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向我检讨，而是考虑怎么解决问题。” 江桂和说道：“祁省长，我们是这样考虑的。” “当务之急，先调动全市的力量，保证临湖县人民群众的供水问题。 然后，对宜州管辖范围内的企业，进行全方面的摸排工作，凡是涉及到污染的，一律责令停产整改。 并对有违规排污行为的企业，处以行政处罚，罚没上来的资金，全部用于环境治理工作。” “江书记，你们的方案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力度还差了一些，我再给你补充补充。” 祁同伟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交待。 “首先，供水方面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这是底线。 我已经和李达康书记说好，京州会给临湖县提供今天的生活用水，以解燃眉之急。 但是从明天开始，必须由宜州自行解决，希望你们能把工作做扎实了…… 然后，治理污染不能全指望环保罚款。 一是等不及，二是可能不够用。 你们宜州市委市政府，应该主动调拨一批专项资金，立刻对辖区沿湖水域开展治理工作。 采取药物投放也好，物理打捞也罢，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消灭蓝藻，让水质出现明显的改良…… 最后，对污染企业的整改力度要加大。 所有污染企业必须上环保设备，有环保设备却放着不用，偷偷排放污水的，一律停产整改，并课以重罚。 污染特别严重的，光停产整改不行，而是要列出日程表，限期关闭搬迁。 我给你们定个标准，一个月之内，必须执行关闭至少十家工厂。 先把临湖县两家最大的印染厂算进去。 另外八家，按污染规模大小排列，确定后上报到省政府核实，严禁弄虚作假……” 听了这话，江桂和感到十分为难。 停产整改没问题，但要关闭迁离，他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毕竟这些污染企业，都是本地纳税大户，还关系到大量的就业，一旦关闭，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 而且污染越严重，意味着规模越大，经济损失也自然更大…… 与此同时，邱关平和罗宁，更是急得火烧眉毛。 因为祁同伟刚才直接点名了，要关闭临湖县最大的两家印染厂。 这两家厂子，是他们一手招进来的。 之所以敢长期排污，除了仗着自身能提供大量税收和人员就业之外，还离不开他们的庇护。 真要是关闭了，不但政绩大受影响，搞不好他们和工厂的利益往来，也会被暴露…… “祁省长。”邱关平说道。 “这两家印染厂，每年能给临湖县带来几个亿的税收，并解决近两千人的就业问题，一旦关闭，损失实在太大了。 您能否考虑一下，收回成命，再给他们一次整改的机会。 我们一定会和企业负责人沟通，让他们配置更高规格的治污设备，确保每一滴从厂里流出来的废水，都符合相关标准。” 祁同伟当然不会相信这番鬼话。 假如沟通有用，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的局面。 更何况，既然问题已经出来了，当然要有人为此负责。 必须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否则后续的治污工作没法推动。 “邱关平，你没搞错吧，当我在和你们商量吗？ 这是命令。 能理解要执行，不能理解也要执行。 我最后再说一遍，一个月之内，这两家印染厂必须彻底关闭。 否则的话，我摘你和罗宁的乌纱帽……”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75章 沙瑞金旁敲侧击 傍晚，汉东省委后院篮球场上，活跃着两个身影，不时还冒出几句声音： “泽华，尽量把重心放低……” “运球的时候，头抬起来，用余光看着球就可以……” “身子不要这么僵硬，放松一点……” “手脚要协调，动作连贯起来……” 很显然，这是祁同伟在教儿子祁泽华，学习篮球基本功。 祁同伟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打篮球。 他从来不和人单挑斗牛，甚至连半场三对三也不参与，要打就打全场，五对五或者六对六都行。 祁同伟认为，打篮球和干工作是一样的，要有大局观和团队意识。 只有全场赛，才能充分发挥战术意图，和所有队员的作用，有助于培养默契和协作能力。 因此，每当祁同伟练球的时候，都会有不少干部聚过来，场面特别热闹，很快就能凑出一组友谊赛。 祁同伟的位置也很固定，永远都是教练兼组织后卫，场下负责战术布置，场上负责梳理调度。 机会好的话，也会偶尔扔上几个中距离和三分球。 这样做，既能减少意外受伤的风险，还能掌控局面，运筹帷幄…… 当然，干部们也都很有眼力见。 当祁同伟带着儿子练球的时候，除了把自己当做一家人的高育良之外，从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今天却是个例外，沙瑞金来凑热闹了。 只见他也抱着个篮球，进场后乐呵呵的道：“同伟省长，教儿子学打篮球呢？” 祁同伟心想，这个老沙，怎么好端端跑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 “泽华，我和沙伯伯说会话，按照刚才教你的，一个人好好练习。” 然后走向沙瑞金。 “是啊，瑞金书记，这小子已经十岁了，不能老是关在家里学习，要多运动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和发育。” “那倒是。”沙瑞金点点头，问道： “泽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意不得。 对了，这孩子学习成绩怎么样，我听说他跳了一级，能跟得上吗？” “不怎么样。”祁同伟撇着嘴摇了摇头。 “上个学期期末考试，他只考了全年级第二名。” 沙瑞金顿时有些无语。 他之前听人说过，祁同伟的儿子提前一年入学，紧接着又跳了一级，等于比大多数同班同学要小两岁。 考了全年级第二，祁同伟还不满意？ 要知道，那可是全京州最好的小学啊。 “真不是我多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望子成龙固然是每个父母的心愿，但也不能要求的太过分，否则的话，孩子会被压垮的。” “呵呵，您有所不知，想当年，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名，当然希望儿子也能保持这个优良传统。” “是这啊，看来你家基因好，个个都是天才，让人羡慕。” 沙瑞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同伟省长，我呢，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祁同伟心想，扯了半天，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有什么指示，您但说无妨。” “谈不上指示，就是我们私底下的交流。 我听说你前天去了趟宜州，责令当地关闭一批化工企业，是否确有其事？” 祁同伟回道：“有这回事。” “第一批先关闭十家工厂，其他的污染企业，视整改情况而定，由差到好逐步清理。” “这件事，是不是再研究研究，或者多找一些环保方面的专家过来，进行评估后再做决定？” “我觉得没必要再研究了。”祁同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瑞金书记，相信您也看过媒体的报道，月牙湖出现了大面积水污染，情况最严重的临湖县，连自来水都变色了。 我亲自去了趟临湖县，站在月牙湖边，真是触目惊心。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环境污染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场生态灾难。 虽然我暂时解决了最关键的居民用水问题，但这件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估计上级主管部门正在考虑具体的处理措施。 反正这些企业，迟早都是要关闭的。 与其等上级部门责令我们关闭，还不如主动一点，自己先关掉，起码能展现一个负责任的态度……” 沙瑞金道：“同伟省长，你说的在理，但是还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影响。” “月牙湖的污染，并非宜州一地所导致的，吕州、平州、江城，以及海东省的几个市，同样存在大量的污染源。 只不过，这次因为气候原因，问题集中在宜州爆发了而已。 如果只关闭宜州的工厂，而不关闭其他城市的工厂，恐怕有些不公平，他们可能会产生抵触心理。” 祁同伟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看来宜州方面，有人跑到沙瑞金面前告状了。 就是不知道，是市委书记江桂和，或者市长徐丽云，还是从临湖提拔起来的副市长邱关平。 这帮狗日的东西，还想用沙瑞金来压我，真是不知死活…… “瑞金书记，这点您放心，我会尽量一碗水端平的。 按我的计划，月牙湖治理工作，绝不仅限于一城一地，而且要进行全面整顿。 吕平江宜这四个市的辖区内，所有距离湖区十公里之内的重污染企业，全部都要关闭。 十公里之外的，视情况而定。 整改工作做的好，可以留下，拒不整改，或者继续偷排废气废水的，由环保部门强制封厂，并追究相关责任，绝不留情。 至于海东省那边，我去协调，他们的沿岸企业保有量，远远不如我们汉东，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全部关闭？” 听了这话，沙瑞金彻底不淡定了。 月牙湖周边有几万家工厂，化工印染等重污染企业少说也有一千多家，而且其中不乏大型工厂。 一旦全部关闭，起码会造成每年上千亿的经济损失，以及近百万失业人口，代价实在太大了。 “同伟省长，我个人不太赞成你的想法。 如果真这么干，我们汉东省的经济增速会出现明显下滑，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因此产生的失业人口怎么办？ 他们可不是几千几万，而是上百万，如果不能妥善安置，可能会出大乱子的。 治理环境污染是好事，我能理解，但是对你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实在难以赞同。 依我看，还是等上级主管部门下来吧，他们说关哪，我们就关哪。 这样的话，肯定能减少一部分损失，也能让下面的同志，在心理上更能接受，不至于埋怨省委省政府……” 实事求是的讲，沙瑞金这番话说的不无道理。 毕竟那些污染企业，都是gdp大户、纳税大户和用工大户。 想当年入驻的时候，地方官员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关与不关，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政绩。 即便一定要关闭，由不同的人来执行，意义也是大相径庭。 如果是上级主管部门勒令关闭，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只能认倒霉。 而由省里负责关闭，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被上级领导背刺了，心中产生巨大不满，甚至消极抵触…… 祁同伟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此时的他，心意已决。 环境治理是一场攻坚战，如果怕得罪人，又怎么能够解决问题。 “瑞金书记，我们不能只考虑下面同志的想法，更要重视老百姓的感受。 月牙湖的污染程度实在太恶劣，已经严重影响到老百姓的安居乐业，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至于经济损失和群众就业，省政府一定会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出了问题，我负全责。” 沙瑞金见祁同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坚持。 “同伟省长，我们一起搭班子，功也好，过也罢，没有让你单独负责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做，放手去干即可。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是场闲聊，继续教泽华打球吧，我不打扰你们父子了……” 第676章 加大治理力度 望着沙瑞金离去的背影，祁同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个老狐狸，果然没安好心。 刚才交谈的时候，祁同伟一直在心里琢磨，直到最后，才彻底明白对方的意图。 沙瑞金找自己谈事情，地点不定在办公室里，而是故意到篮球场来搭话。 自己如果同意，那当然最好不过。 如果不同意，对他也没啥坏影响，因为私人场合说的话，是不能作数的。 祁同伟甚至有点怀疑，沙瑞金是在给自己下套。 毕竟关闭工厂损失的gdp，关系着两人共同的政绩。 而污染情况不整治，放任其继续恶化，更多的是政府方面的责任…… 念及于此，祁同伟也顾不上继续教儿子打球了，直接回家洗了个澡。 然后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静静思考的很久。 最终认定，开弓没有回头箭。 反正都是要得罪人，干脆再把动静弄大一点，借着此次污染事件，将环月牙湖产业彻底洗牌…… 行动之前，祁同伟去了一趟海东，寻求刘和光的支持。 刘和光听说要把月牙湖沿岸的重工业企业全部关闭，显得有些犹豫。 但转念一想，祁同伟身上寄托着自己所有的希望，又咬着牙同意了。 “同伟，治理环境污染是为民造福的好事，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支持你。 放心吧，这边的重工业厂子本来就不是很多，海东也不指着他们过日子，全部关停都没问题。 关键在于你那边，面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地方上的官员和企业，都不会轻易答应的，沙瑞金也可能趁机做你的文章。 是不是考虑一下，争取更大的支持？” 祁同伟知道刘和光嘴里的“更大的支持”，指的是什么。 但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姨夫，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还是自力更生吧。”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看着祁同伟异常坚定的眼神，刘和光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彻底放手去干，神挡杀神，魔挡杀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 回到汉东后，祁同伟叫上高义等人，连续奋战几天，制定出新的发展规划。 并于八月下旬，以汉东省政府的名义，在京州国际会议中心，召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在会上，祁同伟亲自出场，宣布了两项重要决定。 第一，建立环境保护机制，设置月牙湖生态保护区。 第二，实施产业置换战略，将汉东省南部地区的落后产能，全部向北部迁移。 紧接着，他侃侃而谈：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的不断深入，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日渐显现，这关系到人民的福祉，民族的未来。 人民群众的生活幸福，离不开良好的生态环境。 水天向往碧沉沉，树影霞光重叠深。 自古以来，月牙湖以风景秀丽着称，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游览，留下了大量的名胜古迹。 毫不夸张的说，它是汉东的一张名片，是上天赐予汉东人民的宝贵财富。 遗憾的是，近几十年月牙湖周边经济飞速发展，虽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非凡成就，但也付出了环境破坏的惨痛代价。 此次月牙湖蓝藻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环境治理工作刻不容缓。 汉东省政府决定，正式成立月牙湖生态保护区。 一年之内，分批有序的将区域内所有重污染企业，全部彻底关停、迁移。 争取让月牙湖水变得干净清澈，让沿岸人民群众不再为生活用水而烦恼。 与此同时，省政府将筹集资金，大力开发月牙湖的旅游资源，欢迎社会资本积极参与，共同开发……” “汉东省是改革发展的排头兵，经济体量和增长速度，长期位于全国前列。 尤其是南部地区，更是在经济领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但随着时代的进步，传统发展模式带来的弊端越来越明显。 推动经济产业结构优化调整，加速产业升级，充分发挥创新驱动作用，是迫在眉睫的任务。 汉东省政府决定实施产业置换，将高能耗、高排放的粗放型产业，全部迁往北部地区。 南部地区要坚定不移的走高科技发展，绿色发展的道路，实现质量和效应，经济和社会协调的新型发展方式。 这是一项长期艰巨的战略任务，肯定会面临诸多矛盾和阻力。 但我坚信，事在人为。 只要全体汉东人民和党员干部，能做到不懈怠、不动摇，就没有买不过去的坎，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相关细则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到各个省政府职能部门和地级市。 对于祁同伟的决定，汉东官场和社会各界，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反应。 老百姓当然是欢呼雀跃。 南部地区人民饱受环境污染困扰，早就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北方地区人民虽然也担心环境污染，但考虑到工作机会和经济收入的改善，并非不能接受。 只有少部分可能失业的人群，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和老百姓持同样态度的，是北方各地市政府官员。 这些工厂一来，立马就能大幅提高税收和gdp数据，以及就业率。 不仅政绩好看，捞好处的机会也多了。 因此，他们表现的特别积极，迅速开始规划建设相关的工业园区。 甚至主动派出招商团队，先下手为强……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月牙湖畔几个地级市的领导。 吕州还好说，毕竟当年祁同伟在吕州经开区任职期间，就已经定下了产业升级的基调。 如今十年过去了，污染企业早就搬的所剩无几，基本没啥影响。 但平州、宜州和江城的情况完全不同。 宜州和江城的污染企业占比很高，一旦全部关闭迁离，必将受到重创，经济出现负增长。 平州虽然没那么夸张，但鉴于近年来吕州和京州飞快的发展速度，很可能因为此次产业调整，跌落到省内老三的位置。 于是，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以及江城市委书记刘修宁，聚到了一起。 经过商议之后，一致认为，不能由着祁同伟胡来。 于是决定去找沙瑞金，给他们主持公道……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677章 沙瑞金施展忽悠大法 对于祁同伟加大环保整治力度的做法，沙瑞金的态度比较复杂。 三分不满，七分赞同。 不满是因为，祁同伟先斩后奏，在没有通过他和省委讨论的情况下，单方面做出了决定。 赞成的原因就多出不少。 首先，汉东省南部地区，尤其是环月牙湖周边城市，经过多年经济快速发展之后，确实留下了诸多的后遗症。 环境污染问题愈发严重，也是不争的事实。 大力治理生态环境，促进产业升级转型，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沙瑞金虽然贪权好斗，但并非不顾老百姓死活的昏官，完全没有理由反对…… 然后，祁同伟要把落后产能转移到北部地区，而不是赶离。 换句话说，肉还在自家锅里。 除了少数污染特别严重的化工印染工厂，被彻底关停之外，其他企业依然能留下。 汉东省的gdp数据不会受到明显影响。 凭借祁同伟搞经济建设的能力，肯定有办法把这个缺口堵上…… 另外就是，沙瑞金已经打算维持现状到换届。 祁同伟虽然自作主张，但那毕竟是政府份内的工作，程序上没有太大问题，并非刻意挑衅。 这个时候，又何必从中作梗，多生事端呢？ 当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即便沙瑞金不愿招惹祁同伟，但也得考虑下面同志的感受，适当的安抚，还是很有必要的。 否则的话，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念及于此，他含糊其辞的说道： “广华、桂和、修宁，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也觉得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可能有些欠妥。 但祁省长已经把他的决定，通过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了，意味着木已成舟。 如果省委强行阻止的话，很可能会遭到社会各界的重大非议，并影响到汉东干部队伍的团结和稳定。 所以，这件事我不能公开反对。” 听了这话，秦广华等人心里一琢磨，立刻有数了。 觉得有些欠妥，那就是不赞成。 不能公开反对，等同于想反对。 只不过，沙瑞金为了顾及社会影响和队伍团结，不方便和祁同伟公开唱对台戏。 江桂和说道：“沙书记，您能不能指示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没有指示。”沙瑞金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又道： “实际工作是你们在做，我对下面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又怎么能胡乱指示呢？ 我只说一点，祁省长年轻气盛，脾气也比较大，你们无论怎么做，都要杜绝和他发生直接矛盾。 必须留有足够的回旋余地，以免惹祸上身……” 秦广华等人又听懂了。 避免发生直接矛盾，就是可以有间接矛盾，到时候有什么事，把锅全甩到“间接”身上就行了。 环境治理的主要相关方，无非就是上级部门、地方政府和涉事企业。 祁同伟代表上级部门，他们代表地方政府，所谓的“间接”，当然就是那些涉事企业了。 被针对越狠的涉事企业，反抗意愿就越强大。 挑动他们去和祁同伟博弈，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 念及于此，江桂和又问道：“沙书记，您的意思……” “桂和同志。”沙瑞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刚才已经说了，我没有指示，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最后，我跟你们表个态，只要能守住边界，就没人能把你们怎么样。” …… 就这样，沙瑞金用一套“看似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全凭对方自行领悟”的话术。 把秦广华、刘修宁和江桂和忽悠走了。 沙瑞金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小车驶出省委大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秦广华和刘江二人的情况有很大区别，不可一概而论。 首先，祁同伟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平宜江三市想要间接抵制工厂搬迁。 在这个过程中，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一旦让祁同伟发现把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不排除对主要领导进行问责。 刘修宁和江桂和被盯上还好说，反正自己也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具体指示。 将来万一出了问题，护得住就护，护不住拉倒。 可秦广华是省委常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自己牵扯进去，再次引发和祁同伟的争斗…… 然后，秦广华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秦广华半路加入队伍，自己还曾经怀疑他是个投降派。。 但后面他的一系列表现，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这几个月来，秦广华一直死死跟着自己，让他捣乱他就捣乱，让他配合他就配合。 还几次主动站出来，和李达康硬怼。 这一点，比丁照华和孔杰强多了。 而且，祁同伟曾经派人调查刘庄伟，却从来没有对秦广华采取动作的迹象。 或许可以说明，秦广华身上不存在明显的问题…… 沙瑞金觉得，应该把秦广华彻底锁定在自己的圈子里，成为仅次于汪庆东和田国富的第三号亲信。 现在这个时间点，绝对不能让他和祁同伟发生任何冲突。 于是，沙瑞金打了个电话，又把秦广华叫了回去。 “沙书记，您找我有事？” “嗯，广华你坐。”沙瑞金一脸的客气。 “有些话，刚才当着刘修宁和江桂和的面，不太方便说，所以把你单独叫回来。” “您请指示。” “这次治理污染和工厂搬迁，是祁同伟亲自重点抓的，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仗着有背景撑腰，作风霸道的很。 我估计吧，他为了推动工作，很可能会找几个人开刀，杀鸡儆猴。 所以呢，你最好悠着点，按照祁同伟的要求，尽可能全力配合，省的引火烧身。” 秦广华脑子里一转，立刻明白了。 沙瑞金刚才不说，现在私下找我谈。 应该是想让刘修宁和江桂和，去触祁同伟的霉头。 看来他对我还是很够意思的。 出于谨慎，秦广华求证道：“那刘修宁和江桂和，他们怎么办？” “没办法。”沙瑞金摇了摇头。 “总会有人被祁同伟盯上，我所能做得，就是先确保你万无一失。 至于他们两个，我当然也会帮，但主要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沙书记，谢谢您对我的爱护，我感激不尽。”秦广华想了想，又道： “如果按照祁同伟的要求去办，把所有落后产能都搬走，那么平州的经济，就会出现明显滑坡。 省内第一肯定是没戏了，搞的不好，第二名都守不住。 对此，我心里很是不安。” 沙瑞金根本不用猜，就知道秦广华脑子里想着什么。 肯定是担心平州经济滑坡后，上级领导会认为他能力不足，换个人来当平州市委书记。 “广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真的是多虑了。 大面积产业转移是省里的要求，并非你个人之失。 这件事，我一定会在上级领导面前，替你解释清楚的。” “谢谢沙书记的体谅和爱护，您对我的好，我一定会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第678章 环保督导组和河湖长制 与此同时，省政府大楼的窗前，也站着两个人。 “老高，你说他们跑到省委来找沙瑞金，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这很明显。”高义微笑着说道： “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接受关闭污染工厂和产业转移的决定，希望沙瑞金能支持他们。” “你觉得沙瑞金会支持他们吗？” “我看不会，沙瑞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跟你握手言和，无论是不是缓兵之计，都不可能为了此事多生事端。 就是不知道，秦广华第二趟进来是干什么的，你能猜到吗？” “我也猜不到。”祁同伟摇了摇头。 “不过无所谓，这些年来我悟到了一个道理。 人要是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千万不要挖空心思去想。 否则的话，很可能会不知不觉的钻进牛角尖，把自己搞糊涂了，最终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 倒不如静下心来，把该做的工作做扎实，静待事情的发展。 所谓以不变应万变，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会自己浮出水面的。” 高义竖起了大拇指，道：“你这领悟能力真是了不起，难怪和光书记老说……” “得得得，又来这套。”祁同伟赶紧打断他的话。 “老高，既然他们已经有所行动，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应该给他们加点力度。 你现在就去下通知。 让发改委、公安厅、环保厅、水利厅、住建厅、农业厅、国土资源厅、交通运输厅等单位的一把手，明天早上九点到省政府大会议室开会。 我要推出全新的政策……” …… 开会时间定在九点，但刚到八点半，各个厅的领导都已经提前到会议室等候。 高义走进来，把环保厅长周文浩叫出去，又带进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除了祁同伟之外，分管环保的副省长苏明洋也在。 “祁省长，苏副省长，你们好。” “坐吧。”祁同伟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说道： “文浩同志，把你单独叫过来，是想通知一件事，省里已经决定，成立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办公室。 由苏副省长担任办公室主任，你担任常务副主任。”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苏明洋。 苏明洋心领神会，立刻接过了话。 “文浩同志，目前我省南部地区，尤其是月牙湖及其沿岸的生态环境形势十分严峻，在治理工作上必须下重手，出重拳。 但是考虑到经济因素的影响，治理工作很可能会受到地方上的阻挠。 所有祁省长决定，成立这个督导组，加大工作力度，你要把担子挑起来。” “祁省长，苏副省长，都是我们环保厅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才造成现在的局面，我请求处分。” “这是干什么，没人说要处分你。”祁同伟说道： “前些年，因为gdp政绩论的原因，你们环保厅的权力有限，工作难度大，我都是知道的，所以也不会怪你。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和省政府都是你的后盾，必须给我支棱起来。 设置督察办公室，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以后市县领导的政绩打分，都要和环境保护效果直接挂钩。 对于那些顶风作案、公然违背环保政策，庇护污染问题的政府官员，你们可以直接向省政府提出建议。 该处分的处分，该追责的追责，情况特别严重的，直接移交法办……” “祁省长，谢谢您的支持。”周文浩回道。 “环保部门的同志，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有您为我们做主，总算拨云去雾，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请问，督导办公室成立后，应该侧重哪些方面的工作呢？” “月牙湖。”祁同伟打开桌上的一份材料，递了过去。 “等下开完会之后，你和苏副省长一起，将名单上的同志请到环保厅，成立四个督导组，分别进驻吕州、平州、宜州和江城。 一方面，组织人力物力，立刻对月牙湖里的污染物进行清理工作。 另一方面，近距离督促污染企业的关闭和搬迁工作。” 周文浩接过材料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 四位督导组的组长，分别来自省政协和省人大，竟然是清一色的正厅级干部。 他们在退居二线之前，都曾经担任过市委书记这样的要职。 副组长的来头也不小，全是副厅级干部。 除了环保厅的两位副厅长之外，还有京州检察院副检察长陈海和司法厅副厅长梁鹏。 如此高规格的配置，看来这回肯定是要动真格的了…… “祁省长，您的支持力度实在太大了，我向你保证，如果这次还不能把环保工作抓好，我主动引咎辞职。” “很好。”祁同伟点了点头。 “我最欣赏有干劲、有魄力的同志，你敢向我下军令状，就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好好干，等着我给你请功。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大会议室开会吧……” 祁同伟把陈海列入督导组名单，并派往宜州，有他自己的考虑。 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已经找了沙瑞金至少两次，这足以说明，他不愿意关闭辖区内的污染企业。 把其他同志派过去，未必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甚至会有人搞一些威胁恐吓的小动作。 陈海是检察院干部，再加上他与祁同伟、沙瑞金之间，都有一层特殊关系，具备足够的震慑力…… 至于梁鹏，因为上次把事情办砸了，祁同伟本来打算把他打入冷板凳的。 无奈高育良亲自说情，才放了他一马。 索性这次再给梁鹏一次机会，让他去平州盯着秦广华，看看能否将功补过。 …… 省政府大会议室内。 高义做了一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祁同伟开始发言。 “同志们，经过省政府研究，决定即日起，推出河湖长制度。 全面开展河流湖泊管控、水资源保护，水污染防治，以及生态综合治理和修复等工作。” 听了这话，除了水利厅长顾岩松之外，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因为截止目前，还没有湖长制度。 河长制也是新鲜事物，只有某省在小面积实施，除了行内人之外，根本没听说过。 季昌明更是极度懵逼。 河湖长制是个啥玩意？ 从字面理解，应该是管理河流湖泊的，把我这个分管治安维稳的副省长兼公安厅长叫来干什么？ 祁同伟继续说道： “所谓河湖长制，就是要把省内所有河流湖泊等自然水域，都划分为段，由各级党政领导担任河长和湖长。 负责水面保洁，水底清淤疏浚，河岸湖畔绿化等任务。 工作十分繁杂，需要各级党政部门联动，并争取社会各界参与和监督。 目标是争取在三年之内，基本消灭城区和乡镇黑臭水体，让居民饮用水源合格率达到百分之百。 另外，在河道湖区范围内，目前存在着大量乱占乱建，乱围乱堵、滥采滥挖、滥倒滥排等非法现象。 甚至可能出现黑恶势力和非法官员勾结，武力阻扰、对抗整治工作的犯罪行为。” 说到这里，祁同伟看向季昌明。 “季副省长，你们公安部门要重拳出击，为河湖长制的有效落实，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 “祁省长，您放心。”季昌明总算明白了，点头回道： “打击犯罪是人民公安的天职，省厅一定会联动各地司法部门和公安机关，严惩犯罪分子，严厉打击各类犯罪行为。” …… 会议刚结束，省政府便正式下达红头文件，在汉东全省范围内，推出环保督导制度和河湖长制。 并通过电视新闻和各类媒体公诸于众。 各级党政领导和社会各界得知后，有人头痛欲裂，有人如丧考妣。 还有人翘起了二郎腿，等着看好戏……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679章 众人众生相 听说祁同伟要推出环保督导制度和河湖长制，沙瑞金差点没笑掉大牙。 呵呵，这小子还是太嫩了。 正所谓，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祁同伟走的太顺，年纪轻轻就登上高位，以至于骄傲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居然敢推出这种得罪整个汉东官场的昏招，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从此之后，汉东十二个地级市，除了京州、吕州、岩台和林城，不会再有人站在祁同伟那边了。 就算他在常委会里，拥有半壁江山又如何，没有地方上的支持，工作如何开展，又怎么和我斗…… 正如沙瑞金所料。 文件下发后，各地市领导班子立刻炸开了锅。 南部地区各市的一把手，除了吕州张萍和被沙瑞金打过招呼的平州秦广华之外，全都显得异常愤怒。 之前提出的产业转移，已经严重损害了这几个市的利益。 他们本打算，在私底下弄点花样，能拖就拖，能瞒就瞒，最大限度的减少经济下滑的程度。 尤其是那些和地方上，存在很深利益往来的污染企业，要尽可能保住。 但这次推出的环保督导制度和河湖长制，却把可以运作的空间，压缩到了极点。 祁同伟到底想干嘛，还让不让人活了，难道希望我们集体摆烂，不发展经济了吗？ 他们思来想去，最终觉得，既然难以运作，干脆玩点野路子得了…… 相比之下，北方各市的党政领导，虽然没有那么愤怒，但也非常失望。 他们原本想着，实施产业转移后，很多落后产能都会北迁，给本地的经济发展带来巨大提升。 一定程度的环境污染，肯定是会有的，但和gdp数据增长，以及老百姓收入提高相比，代价可以承受。 毕竟世上少有尽善尽美的事情，有所得，必有所失嘛。 随着新政的推出，他们的如意算盘基本落空了。 资本家是逐利的，投入大量财力开办企业，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回报率。 这些污染企业之所以扎堆在汉东省南部和月牙湖周边，主要是看中了当地发达的交通条件，可以大幅降低运输成本。 迁往北部地区，虽然交通成本增加了，考虑到劳务支出有所降低，也可以接受。 可如果在此基础上，再多出一笔数额巨大的环保费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摆在企业家们面前的，无非就是三条路。 一是加大环保投入，争取获得特许，留在原址。 反正都要花这笔钱，在哪花不是花，何必搬来搬去。 二是迁离汉东，去劳务成本更低，环保政策更宽松的内陆省份。 既然一定要搬，干嘛不搬远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倒是第三条路，迁往汉东北部地区，已经不具备太大的竞争力了。 当然，和刘修宁、江桂和等人相比，北部各市的领导，并不恨祁同伟。 毕竟这些企业，本来就和他们没有关系，只不过经历了一番希望燃起又破灭的过程。 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当是被祁同伟耍了一道而已。 另外，他们心里还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看法。 觉得祁同伟年轻不成熟，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考虑事情不够全面。 相比之下，还是沙瑞金书记更为成熟稳重，值得信赖…… …… 事实上，别说这些下面地市的领导，就连祁同伟阵营里的盟友，也大都摸不着头脑。 环境保护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道理大家都懂。 问题在于，为什么一直没人去做？ 因为这是功在千秋、造福万代的事情，对当下的执政者而言，却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环保抓的太紧，还会导致经济增长速度下滑，严重拖累地方政府和官员的政绩。 官员们为了自身仕途发展，肯定不愿意支持，企业主们被严重伤及利益，更是会极力反对。 祁同伟究竟图啥啊？ 为了赢得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 可现实中很多群众，眼光都是短浅的。 更关注自己兜里的三瓜两枣，一旦环保工作伤及了他们的利益，同样也会不理解，甚至哀声怨道…… 高育良与刘和光早就知道内情，肯定持认同态度。 易学习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张萍快退休了，也都无所谓。 但李达康和宣传部长江宝善等人，却对祁同伟的决定，百思而不得其解…… 江宝善纠结许久之后，决定去一趟首都，请老领导钟正国给自己拿主意。 “钟书记，不知道怎么回事，祁同伟最近的行为越来越离谱。 我感觉他有点得意忘形，愈发膨胀了，以后还能跟着他走吗？” 钟正国主动离开汉东后，虽然被发配到闲职岗位雪藏起来，但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东山再起。 因此在私底下，钟正国经常研究重要上级领导的执政风格、动态，以及重要讲话，并做出相对应的分析。 听完江宝善的详细描述之后，他在脑海里一琢磨，顿时乐了。 好家伙，原来祁同伟这小子，手里还捏着其他底牌，藏的可真够深的啊。 如此一来，之前汉东发生的一些事情，算是能彻底解释清楚了…… 理顺思路后，钟正国彻底下定决心。 以后要死死抱住祁同伟的大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获得复出的机会…… “宝善，你信得过我吗？” “这还要说，我是钟书记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那就好。”钟正国点点头。 “宝善，我让你追随祁同伟，自有我的道理。 祁同伟的能力和人品都无可挑剔，再加上自身背景和巨大的年龄优势，其发展潜力和前景难以想象。 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判断，沙瑞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钟书记，我和祁同伟一起担任汉东省委常委的时间，已经有三年多了，也充分见识到了他的本事。 如果展开直接较量的话，沙瑞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问题在于，祁同伟这次很有可能会引起汉东官场的公愤啊，以寡敌众，他真的能顶得住吗？” “呵呵，放心吧。”钟正国呵呵一笑，又道： “宝善，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凡事讲究辩证法，祁同伟引起公愤、被围攻，对你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你如果趁此机会，坚定立场，全力以赴支持祁同伟，很有可能换来最大的信任，进入他的核心圈子。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还要倚仗你，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呢……” 第680章 有人要作死了 俗话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宝善是钟正国的老部下，所以找了钟正国。 李达康现在已经归顺祁同伟，自然也要去找祁同伟。 只不过两人目的有所区别，江宝善是去要主意，李达康则打算劝导祁同伟。 “祁省长，我个人觉得，环保督导组和河湖长的事，您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祁同伟回道：“来不及了，文件都已经发出去了，木已成舟。” “我知道文件已经下发了，但是在力度上，您可以把握一下，适当松一点，以免引起地方上的抵触。” “达康书记，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听到一点。”李达康点了点头。 “林城市委书记周桂春告诉我，林城周边几个市的领导，都对您的新政策心有不满。 大家都在发牢骚，说什么的都有，我担心会影响您的威望。” “周桂春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私底下让我劝劝您，动作稍微委婉一点。” 对于周桂春这个人，祁同伟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十多年前，祁同伟在担任林城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主任期间，周桂春担任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 虽然周桂春是一把手，但实际上开发区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祁同伟说了算，他就是个甩手掌柜。 有时候，一把手能认清自己的定位，不瞎指挥、不乱折腾，主动放权，也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只不过，两人没什么私交，而且周桂春是李达康的铁杆亲信。 没过多久，祁同伟因为开发区款项被挪用的事情，和李达康闹翻，并负气出走，也就很少再和周桂春联系了。 后来周桂春一路官运亨通，先后担任林城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市长，最终成为市委书记。 祁同伟估计，以周桂春的老好人性格，不太可能在背后骂自己，最多就是发了点牢骚。 当然，即便是牢骚，他也不会当着他人的面发出来，尤其是李达康…… “达康书记，你和桂春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 事情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做好。 我既然把环保督导制度，以及河湖长制推出去了，就没打算妥协，必须不折不扣的实施下去。” “祁省长。”李达康依然有些不安。 “您的魄力和本事，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但您还是要考虑到一点。 如果下面的干部集体反对，沙瑞金会不会借此机会做你的文章，比如说，跑到上面去告状……” 祁同伟心想，看来李达康是担心自己斗不过沙瑞金啊。 罢了，既然他心里没底，那我就给他吃个定心丸吧。 于是忽悠道：“达康书记，我现在给你交个底吧。” “在推出这两个政策之前，我已经请示过上级领导，他们都很认可，也表示会支持后面的工作。” 一听这话，李达康顿时两眼放光。 原来祁省长在高层真的还有人。 而且说的是“他们”，意味着有至少两位上级领导的支持啊。 “既然这样，您尽管放手去干，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工作，招呼一声，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达康走后，祁同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两项新政的推出，可能引起汉东官场的公愤。 下面十二个地级市，至少有八个会和自己离心离德。 也明白沙瑞金会趁此机会，做一些小动作。 即便明着不敢，暗地里一定会使些绊子。 但祁同伟不在乎。 这些年来，他总结出一个道理。 身为一名官员，最重要做的其实只有三件事。 争取上级领导的好感。 打造过硬的政治队伍。 真心诚意为人民服务。 自己全都已经做到了，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至于沙瑞金和他手下那帮乌合之众，根本不足挂齿。 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无所谓。 自己接下来，只要把后手准备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行了…… …… 这不，祁同伟刚打定主意，就有不识相的人出现了。 临湖县爆发水污染事件后，祁同伟曾经亲赴现场，点名要关闭该县两家最大的化工印染厂。 但已经将近半个月过去了，却依然毫无动静。 说白了，就是相关利益方在作祟。 这两家印染厂，是宜州副市长邱关平在担任临湖县委书记期间，和时任县长、现任县委书记罗宁，七年前招商引资的成果。 而现任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七年来，两家印染厂视环保制度为无物，产出的工业废水未经任何处理，全部直接排进了月牙湖。 当然，废水也不是白排，印染厂交了排污费的。 但是这些排污费，只有很小一部分上交政府相关部门，而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进了三个人的腰包…… 现在厂子要被强行关闭了，他们自然头疼不已。 首先，滚滚而来的财源断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毕竟他们之前也捞了不少了，而且钱是捞不完的。 真正令他们害怕的是，两家印染厂的老板现在不甘心接受事实，希望他们从中斡旋。 争取让厂子能够留在临湖县，继续生产……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假如他们无法满足对方的要求，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万一印染厂老板恼羞成怒，跑去揭发检举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罗宁一脸愁眉不展，问道： “江书记，邱市长，现在省政府已经下了命令，印染厂又不肯关闭。 这事闹的，已经卡住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处理？” 江桂和想都没想，就直接回道： “省政府那里可以死心了，祁同伟那天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霸道的很。 而且沙书记也表态说，不方便明确反对，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唉，难啊。”邱关平叹了口气，说道： “印染厂的情况有所不同，祁同伟要求强行关闭，那是一点赔偿金都没有的，他们老板损失太大了，肯定不会同意。”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在临湖办厂那么多年，至少也赚了十几二十个亿了，难道就不能让一让？” “钱多钱少，不是一码事嘛。 资本家讲的是利益，钱已经进了他们的口袋，又怎么可能主动掏出来？ 所以这事只能我们来想办法，唉，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拿他们的排污费。” “关平，瞧你这点出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后悔还有什么用？” 江桂和瞪了邱关平一眼，又道： “按照日程，省里的环保督导组明天就要下来了，到时候肯定会勒令强制关停。 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出切实有效的对策。” 这时，罗宁插了一嘴。 “江书记，邱市长，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桂和道：“老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啰哩吧唧的，赶紧说啊，行不行商量之后再定。” “我最近四处打听了祁同伟的情况，发现他在民间的口碑很好，是个非常在乎老百姓的人。 推出环保新政，包括上一次他到临湖，没有直接去月牙湖看水质，而是先到县城了解群众用水困难的问题，都能说明这一点。 所以我琢磨着，是否让印染厂老板发动工厂员工，集体去省政府请愿，或许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老罗，你的意思是，祁同伟可能会同情印染厂的员工，网开一面？” 邱关平说完这话，想了想又道： “我们这边再去找印染厂的老板，让他们把环保措施先搞起来，双管齐下，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关。 等到风声过去之后，还不是该咋样就咋样？ 祁同伟堂堂省长，事情多的很，也不可能一直派人盯着临湖……” “江书记，您说呢？” 江桂和低着头，深思熟虑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我觉得，双管齐下还不够，而是应该三管齐下。 这样吧，你们去找印染厂老板，让他们组织两批员工，人越多越好，明天分头行动。 第一批，去省政府请愿，把横幅拉起来，声势浩大一点。 另外一批，守在厂子门口，把督导组拦住，多施加一些压力……”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681章 推来推去 早上八点半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开始集聚在汉东省委门前的广场上。 等到十点左右，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被江桂和等人煽动的印染厂员工，集体跑来抗议了。 当然，他们的抗议方式相对比较温和，既没有围堵省委省政府大门，也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破坏公物。 而是整整齐齐的待在广场上静坐抗议。 此外，他们还拉了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的内容很简洁： “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 祁同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省政府二楼大平台上，等待具体的信息。 不一会的功夫，高义和刘建平迈着小快步回来了。 “祁省长，问清楚了，他们是临湖县两家印染厂的工人，听说工厂因为环保措施要关闭，就过来请愿了。” “谁让他们来的？” “他们不肯说，都说是自发前来的。” 祁同伟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自私和趋利避害，是深入骨髓的人性，能克服者寥寥无几。 除了不谙世事的小年轻，很少有人会主动强出头。 因此，任何群体性事件的出现，都不可能是自发而成，背后一定有人在煽动和策划。 这件事，显然和两家印染厂的老板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道，宜州的领导干部，有没有参与其中…… 几分钟后，一台黑色小车和一台警车开了进来，是李达康和赵东来。 上楼后，李达康说道：“祁省长，我把京州市局的人带来了，是否要驱离广场上到人群。” 祁同伟反问道：“交通管制了没有？” “管制了，周边几个路口都拉了警戒线，不相干的市民也都劝出去了。” “那就可以了，这些工人是来提出诉求的，并没有聚众闹事，没必要强行驱离。” 祁同伟说完这句话，又看向赵东来。 “赵局，你让京州市局的同志，和群众保持一定的距离，维持秩序即可。 另外，注意观察人群中的情况，寻找疑似的带头组织者，锁定目标。 一旦发现有场面失控的苗头出现，就立即把他们控制住。” “好的，祁省长。”赵东来接到任务后，立刻转身下楼。 祁同伟又看向高义，说道： “高秘书长，安排人去采购一批饮用水，拉到广场上，分发给静坐的工人。 今天虽然没太阳，但气温还是比较高，千万别让他们中暑了……” 交待完这些后，祁同伟继续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 因为角度原因，他所在的位置，看不到隔壁省委大楼的全貌，但他心里十分清楚。 此时此刻，沙瑞金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等对面先出招，然后见招拆招…… …… 又过了一会，祁同伟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沙瑞金，拿起手机一看，却是陈海的号码。 “哥，督导组已经到了临湖县，我们正准备给那两家印染厂贴封条，结果被工厂员工围住了。 何组长还在向工人宣读政策，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给您打个电话。” 陈海嘴里的何组长，名叫何文柱，也算是祁同伟的老领导。 曾经担任过原岩台市委书记，现已退居二线，担任省人大副主任委员。 祁同伟知道宜州的环保工作，会面临较大阻力，所以特地安排了这位老熟人和陈海一起前往。 “陈海，现场有没有发生肢体冲突？” “那倒没有，工人们还算克制，只是把我们围住，不让我们去贴封条。” “那就好，你跟何组长说，注意约束督导组成员的言行举止，一定要避免和工人发生冲突。” “好的哥，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封条肯定是贴不了了。” 祁同伟刚想对陈海说，你们先等一下，自己打电话给江桂和，责令宜州市委配合封厂工作。 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你打个电话给沙书记，请他出面干预一下，让宜州市委市政府配合督导组的工作。 记住，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如果他主动问起，你有没有和我打过电话，就说没有。” 祁同伟放下电话，心道： 老沙啊老沙，你还想躲在一边看笑话，做梦去吧。 虽然祁同伟心里也清楚，沙瑞金肯定不会相信陈海的话。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陈海不说，自己不承认，沙瑞金不信也得信，必须得出这个面。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把自己也一起拉上…… 果然，仅仅几分钟过后，沙瑞金的电话就打来了。 “同伟省长，你在哪呢？” “瑞金书记，我在政府二楼平台，办公厅的同志去了解广场上的情况了，我在等他们带消息回来。” “哦，我想问一下，省里派出去的环保督导组，在临湖县也被工人拦住了，这事你知道吗？” “竟然有这种事，是刚才发生的吗？” “陈海没有打电话告诉你吗？”沙瑞金反问道。 “没有啊。”祁同伟装的还挺像。 “瑞金书记，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陈海应该打电话向您求助了。 不过这也正常，他是您的义弟嘛，遇到困难肯定要优先向您求助。” 电话那头的沙瑞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祁同伟这小子，又跟我来这套。 虽然陈海嘴上叫我哥，实际上却跟你这个师哥走的更近，会不先打电话通知你？ 甚至就连陈岩石。 一位久经考验的老革命，现在也有了“叛变”的迹象…… “同伟省长，陈海刚才说，他们在给污染企业贴封条的时候，遭到了工人围堵，希望宜州市委市政府的负责人，能出面调解一下。 这项工作是你负责的，要不然，你打个电话给江桂和，知会一声？” 祁同伟想都没想，就把皮球踢了回去。 “瑞金书记，这个电话还是您打比较好，毕竟您才是一把手嘛，更有权威性。 更何况，我早就已经在江桂和面前表过态了，要关停污染企业，结果还是让督导组被工人围堵。 这或许说明，我说话可能不好使，江桂和只听您的。” 听完这话，沙瑞金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好家伙，这小子不但要甩锅，还想把我与江桂和捆到一起。 难不成，祁同伟已经算准了，宜州方面会抵触环保新政？ 到时候一旦治理污染不利，他便可以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告我一状。 不行，这个电话我绝对不能打。 便道：“同伟省长，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 无论如何，你担任着省长兼省委副书记，也是江桂和的直接领导，他又怎么可能不听你的指挥呢？ 要不这样吧，你来我这里一趟，我当面打电话给江桂和，你也说上几句。 让他明白，这是省委和省政府的共同决定，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第682章 祁同伟的解决方案 就这样，祁同伟去了沙瑞金的办公室，一起打电话给江桂和。 勒令宜州市委市政府，今天必须配合环保督导组的工作，给两家印染厂贴上封条。 如果工人坚持阻拦，可以考虑动用警力，强制清场。 另外，赶紧组织人手，包括印染厂的负责人，到京州来一趟。 把省委大院门口广场上的工人们，全部劝回去…… 沙瑞金先说，祁同伟跟着说了几句，各自亮明省委和省政府的态度。 最后沙瑞金又拿回话筒，语气十分严厉，训斥了江桂和一顿，并装模作样的下了通牒。 如果任务完不成，省委就免掉江桂和与临湖县委书记罗宁的职务…… 完事后，祁同伟正准备离开，却被沙瑞金一把拉住。 “同伟省长，先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您说？” “外面广场上那些工人，肯定是知道工厂要关闭了，所以才会过来静坐。 虽然等下宜州方面会把他们都劝走，但实际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以后肯定还要再来的。 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这事好办。”祁同伟早有准备，回道： “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两家印染厂总共有一千六百多名员工，厂子关闭后，肯定要在外地重建。 专业技术骨干应该会跟着厂子走，剩下的产业工人，政府出面给他们另谋工作就是了，难度不大。” 沙瑞金继续提出质疑： “一千多人的工作安置，确实难度不大。 但你要考虑到，这次环境治理行动强度太大，真要是不折不扣的推行下去，恐怕会有大量企业离开汉东。 届时可能出现近百万失业人口，怎么妥善安排他们的就业？ 如果安排不了，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而且大量企业迁离汉东，必然会给我省的经济造成严重影响，至少几千亿的工业产值缺口，怎么才能补的上？ 要知道，你年初定下的全省经济工作计划，今年的gdp增长目标是25%啊。 这么一搞，哪里还能完的成？ 我倒是无所谓，但你身为省长，是经济发展工作第一负责人，考核怎么办？” 发出一连串提问后，沙瑞金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道： “同伟省长，环境保护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老百姓的生计和任务指标，同样至关重要。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工作要一件一件的干，事情总要讲个轻重缓急、循序渐进。 对污染特别严重的企业严加整治，我也赞成，但最好不要一刀切，应该以整改为主。 实在是整改不利的，再责令强制关停也不迟……” 祁同伟一边听，一边琢磨，基本明白了沙瑞金的意图。 这老小子好贪心啊。 既想获得地方领导的拥护，又不希望和自己发生冲突。 于是长篇大论的，和自己打马虎眼。 说实话，这马虎眼打的还挺有水平，艺术价值颇高。 先谈老百姓的生计，再谈工作任务和经济指标，最后还要替我着想。 句句合情、句句在理，简直无可挑剔。 幸亏劳资上辈子看了好几遍电视剧，知道沙瑞金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 否则的话，还有可能把他当成良师益友了呢。 可惜啊，这个人实在过于自负，不足与谋…… “瑞金书记，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这人是个驴脾气，犟的很。 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好。 既然这两项政策已经推出去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至于失业工人的生计，以及经济任务指标，我正在研究具体的解决方案，再过几天就可以拿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沙瑞金倒也收放自如，没有继续坚持。 “我相信，以同伟省长的才华，一定能想出尽善尽美的解决方案。”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嗤之以鼻。 我还真的不信，你祁同伟能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可以一下子解决两个这么大的难题…… 离开沙瑞金的办公室后，祁同伟刚准备进电梯，就接到了陈海的电话。 “哥，围堵督导组的工人们散了，封条也贴上了。” “行，我知道了，接下来的工作依然会遇到很多困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保护好自己。” 放下手机，祁同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按照正常情况。 江桂和收到自己和沙瑞金的指令后，必须先通知临湖县委，然后再由县领导出面，去找印染厂老板。 印染厂老板肯定不会轻易就范，少不得东拉西扯、推诿扯皮，除非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把工人叫走。 这一系列过程，绝对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 很显然，江桂和已经和印染厂老板勾结在一起，共同策划了广场静坐和围堵督导组事件。 临湖县委书记罗宁，肯定是其中一份子，包括宜州副市长邱关平，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特么的，这三个狗东西。 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求死是吧？ 等着，我成全你们…… 祁同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刻把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响叫了过来。 “李响，安排一批得力的人手，乔装打扮之后，前往宜州市临湖县。 多动动脑子，寻找印染厂老板和地方官员勾连的线索，以及他们长期非法排污的确切证据…… ……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同伟派人去高校和研究院，请来一些水利方面的专家学者。 了解专业知识，大量查阅相关资料。 然后，又把省政府办公厅的同志叫到一起，进行认真细致的研究讨论。 最终，祁同伟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推出两个非常胆大的项目。 一，对月牙湖开展全面清淤疏浚工作。 二，在月牙湖的北面和东面，开挖两条运河。 清淤疏浚方面： 月牙湖的水质污染如此严重，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单靠控制污水排放远远不够，还必须清理掉湖底的淤泥。 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湖底淤泥里沉淀了大量的有机污染物，不断释放氮、磷等污染物质，使湖水严重富营养化。 到了夏天气温升高，蓝藻水华爆发是必然现象。 如果能把湖底挖深几米，不仅能解决历史遗留的污染问题，还可以加强湖水自净能力，并提高月牙湖的通航能力，创造出不菲的经济效益。 另外，湖底挖出来的淤泥，可以堆积成多个湖中岛，培育芦苇湿地，发展旅游，搞水上乐园等等。 可谓一举多得。 月牙湖的面积有足足几千平方公里，这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需要需要十年时间，总耗资大几千个亿…… 运河建设方面。 众所周知，水路运输是性价比最高的运输方式。 月牙湖北面和东面，各有一条自然河流，分别通往大江和大海。 在此基础上，将河道扩宽挖深，达到内河一级航道标准，可以通航五千吨级的船舶。 如此一来，便能给月牙湖流域周边的企业工厂，提供更好的运输条件，并大幅降低运输成本，具备重大的战略意义。 两条运河相加，总长度将近三百公里，建设工期为三年，预计项目总投资高达一千五百亿左右…… 假如这两项大工程，都能顺利通过各种评估，获得上级领导和相关部门的批复。 立项建设后，每年可以创造出上千亿的gdp，并带来长期的经济效益。 而且，大型基础设施建设工程，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将解决几十万人的就业问题。 基本可以解决，环保新政造成的后遗症。 非常完美。 当然，祁同伟心里也明白。 世上少有完美。 波折，一定会出现的……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683章 筹集资金 波折在哪呢？ 就拿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来说吧。 祁同伟提出的方案，其实谈不上有多高明，很多人民群众都能想到，官员们更不必说。 可实际上，这件一举多得的好事，却一直没能启动。 是资金投入太大了吗？ 几千亿的预算，看起来确实很夸张，但考虑到工期长达十年，实际上每年只需要投入几百亿。 要是还有难度，那就分成二十年、三十年，一步一步来总行了吧。 毕竟月牙湖沿岸各市的经济发展水平都不错，以大家的财力，完全拿的出这笔钱。 真正的障碍在于。 这几个地级市的独立性太强，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根本尿不到一起去。 甚至就连省里，也拿他们没办法。 所谓人心齐，泰山移，一盘散沙又怎能干的成大事？ 霍霍月牙湖的时候，他们奋勇争先，可谈起治理污染，却全都成了缩头乌龟。 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愿意出钱…… 官方如此，民间也好不到哪去。 李维民和钟正国在担任汉东省委书记期间，都曾经提出过，要对月牙湖进行大面积的清淤疏浚。 可方案一公布，立马遭到了铺天盖地的质疑声。 不仅地方官员各怀鬼胎，百姓群众目光短浅。 就连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也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纷纷跳出来反对。 劳民伤财啊，破坏自然生态啊，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就这样，月牙湖的治理工作一拖再拖，被无限期搁置，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臭水塘…… 因此，祁同伟提出的两个方案，实施难度非常大。 不仅要说服月牙湖沿岸各市的党政领导，共同出钱出力，还要面对来自社会各界的巨大压力。 考虑到他目前还只是省长，如果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推动项目开展。 理论上，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沙瑞金便是这么想的。 当他看到祁同伟提出的方案后，脸上立刻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情。 一方面，他必须承认，祁同伟很有魄力和胆识，竟然准备去干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祁同伟异想天开，此事根本没有实际运作的空间。 “同伟省长，你的想法很好，既能填补工厂搬迁留下的gdp缺口，又可以解决大量的失业工人再就业问题，我完全赞同。 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浩大的工程，项目资金从哪里来？” 祁同伟早有准备，回道： “这事好办，按照谁污染谁治理，谁受益谁出钱的原则即可。 首先，将两条运河列为全省重大项目工程，项目资金主要来自银行贷款。 北运河在吕州境内，东运河在平州境内，他们理应负责大头，再由省政府出面，筹集一部分。 剩下那部分，求助上级领导部门，争取专项拨款。 建成之后，制定收费标准，对来往船舶收取航运费，逐年偿还贷款…… 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按照沿湖各市所占湖域面积，划分出责任区。 省里制定工程标准和任务目标，他们自行筹集资金，以及人力物力，分期完成……” 沙瑞金听完之后，认真想了想，说道： “运河属于重大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目前国家在这一块投入很大，上级拨款和银行贷款，应该都不存在太大问题。 但月牙湖清淤疏浚，情况要复杂的多。 缺少国家拨款和银行的支持，让沿湖各市拿出财政资金，自行展开工作，他们肯定不愿意，也没有动力。 估计到头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都采取拖字决，最终不了了之。” “瑞金书记，您说的有道理。”祁同伟点了点头，道： “要不这样，调整一下方案，由省里成立月牙湖清淤工程指挥部，全权负责项目推进工作，面向社会公开招标施工单位。 沿湖各市负责筹集资金，以及监督和验收等工作……” “难度恐怕不小。”沙瑞金轻轻的摇了摇头。 “同伟省长，你是土生土长的汉东人，对本地的情况，应该比我更了解。 平州、吕州、宜州和江城，都是二级财政，自主权很高，省里不能强制要求他们，挤出财政资金用在月牙湖上。” “行或者不行，只有做了才知道，瑞金书记，要不这样吧。 以省委的名义，把几个市的一把手都请过来，我们和他们当面谈谈。”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沙瑞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便答应了。 “那行，回头我打电话，让他们这两天到省委来一趟。” …… 两天后，秦广华、张萍、江桂和，以及江城市委书记刘修宁，如约来到汉东省委。 除了张萍之外，他们全都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一样。 其中，又以秦广华的脸色最难看…… 月牙湖畔虽然坐落着两省七市，但因为历史原因，区域划分十分奇葩。 海东省的胡州、白州和乏州，只有湖岸一百米的管辖权，大约仅占到月牙湖整体面积的0.3%。 停止排污后，月牙湖的清淤疏浚工作，便和他们基本没什么关系。 汉东省的四个市，对湖域的管辖权也存在着巨大差异。 江城最少，仅占约8%，宜州次之，约占11%，吕州湖域面积第二大，占到大概25%左右，剩下的约55%，全部属于平州的管辖范围…… 祁同伟的清淤疏浚计划，分十年完成，预计总投资高达近七千亿，第一年投入五百亿，后续逐年递涨。 也就是说，一旦工程立项，明年平州至少需要从财政中挤出275亿资金，用于月牙湖的环境治理。 虽然平州的经济很发达，上年度公共预算财政收入已经突破千亿大关。 但一下子多出1\/4的额外支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即便沙瑞金已经打了招呼，不得当面和祁同伟较劲，秦广华依然忍不住率先出声。 “祁省长，并非我不同意您的决定，但月牙湖清淤工程花费的资金也太大了。 275亿，我们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如果75个亿的话，或许可以挤一挤。” 祁同伟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看向张萍。 “张书记，你是什么意见？” 吕州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势头很猛，已经无限逼近平州，上年度公共财政预算收入也达到了近千亿。 按照区域划分，只需要出资125亿左右，资金压力明显小于平州。 更何况，吕州能发展成现在这样，祁同伟当年一手打造的高科技环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萍曾经是刘和光的得力下属，又受过祁同伟的恩惠，自然不可能反对。 “祁省长，资金压力确实很大，但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月牙湖是吕州的母亲湖，哺育了几百万吕州人民，如今水质污染成这个样子，开展相关治理工作，我们责无旁贷。 这笔钱，吕州愿意出，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省一省，挤一挤就是了……” “张书记果然顾大局识大体，真是位女中豪杰，令人敬佩。” 祁同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刘修宁和江桂和。 “刘书记，江书记，江城和宜州的湖域面积相对较小，需要投入的资金要少很多，你们也表个态吧……” 第684章 出资方案达成共识 刘修宁和江桂和，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少你妹。 按照湖域管辖比例分配，江城市明年需要出资40亿左右，宜州市明年需要出资55亿左右。 看起来确实少了一大截，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上年度两市的公共财政预算收入，分别只有250亿和330亿左右。 相当于拿出大约16个百分点出来，给月牙湖清淤疏浚。 这个比例虽然明显低于平州，但又高出吕州不少。 而且财政预算这一块，很多都是必不可少的固定支出，没有任何调整空间。 总量越少，可操作的难度就越大。 这意味着，江城和宜州面临的资金压力，实际上并不比平州轻松多少。 刘修宁与江桂和对视了一眼，又共同看向坐在一旁的沙瑞金…… 此时此刻，三人是各怀心思。 沙瑞金的脸色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开口说话，或者说，还在等待开口的时机…… 刘修宁晋升市委书记才几个月，根基尚浅。 当时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祁同伟没有强行阻拦，虽然算不上什么人情，但至少给了面子。 因此，他并不打算公然得罪祁同伟，最多就是顺着沙瑞金的意图，在背后抱怨一下，骂上几句…… 江桂和的情况，要特殊一些。 他被祁同伟严厉斥责过，又被环保新政伤及了利益，令他骑虎难下。 站在江桂和的角度上，他已经和祁同伟成为敌对关系。 甚至有可能，祁同伟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如果沙瑞金明确提出反对意见，他肯定是要跳出来，充当急先锋的。 可现在沙瑞金态度暧昧，他自然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以免惹怒祁同伟，直接找他麻烦…… 遗憾的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 祁同伟见他们都不说话，索性直接点名。 “江书记，宜州管辖的湖域面积排名第三，说说你的想法吧。” 江桂和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道： “祁省长，月牙湖清淤疏浚是好事，我肯定支持，但困难也确实不小，所以不敢和您打包票。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和其他市领导商议一下，再给您答复。”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江书记，你是宜州的一把手，既然你同意了，我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然后看向刘修宁，道：“刘书记，江书记已经表态了，你呢？” 刘修宁的心态反倒放松了，既然江桂和都这么说了，我也跟着走呗。 “祁省长，我个人愿意支持您的决定，只要其他市领导能够达成共识，就没有问题。” “可以。”祁同伟点了点头。 “秦书记，吕州、宜州和江城都已经表态，愿意支持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现在就剩下平州了。” 此时的秦广华，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并在心里痛骂刘修宁和江桂和。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之前商量的好好的，大家要共同进退。 结果把我一个人给撂下了。 出于无奈，他只能向沙瑞金投去求助的眼神。 沙瑞金心知肚明，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 “广华同志，今天省委找你们过来，是共同商议工作，不是给你们摊派任务。 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或者解决不了的麻烦，没必要遮遮掩掩，尽管大方的提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同伟省长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刻意为难你的。” 说到这里，沙瑞金把脸朝向祁同伟，笑的很灿烂：“同伟省长，你说对不对？” “呵呵，是这个理，有问题尽管提出来，瑞金书记和我都会酌情考虑的。”祁同伟同样笑的很灿烂。 秦广华见沙瑞金公开支持自己，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壮起胆子说道： “祁省长，月牙湖的污染情况，是我们几个市造成的，现在要全面治理，大家也应该出钱出力，这无可厚非。 关键在于，需要的资金实在太大了，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实际承受能力。 财政预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以调整的余地不大，一下子拿出来275亿，相当于平州全年财政的四分之一，我真的想不出办法。 而且，接下来还要按照您的要求，关闭大量落后产能，意味着今后的税收可能会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秦广华诉苦的同时，沙瑞金抓住机会，给另外两人打了个眼色。 他们心领神会，等到秦广华话音刚落，也加入了诉苦的行列。 “是啊，祁省长，我们这边也有大量的企业要关闭，税收形势很严峻，筹集资金的难度非常大。” 这一切，早在祁同伟的预料之中，自然也准备了相应的对策。 只见他一脸大度的说道： “你们说的也确实都是实情，为难之处我能理解。 要不这样吧，你们现在大致说个数，究竟能拿出多少？” 三人被问住了。 按照他们的心思，当然越少越好，巴不得一分不拿，或者随便出个几亿十几亿，应付一下了事。 但很显然，这是不实际的。 最多也只能在原有基础上，要求打个折扣。 关键在于，打几折合适？ 七折以上没有任何意义，反正都是拿不出来。 五折六折或许可以凑齐，但那要勒紧裤腰带，下面的干部还不得哀声怨道？ 三折四折的话，咬咬牙倒是拿的出来，但祁同伟会同意吗？ “都觉得很为难，说不出来是吧？”祁同伟开口了。 “既然这样，我帮你们想个办法。” “月牙湖的清淤疏浚工程，原计划是十年完成，考虑到地方上的难处，干脆调整一下方案，将工期延长至二十年。 如此一来，资金压力便可以减半，平州出140亿不到，吕州出六十多亿，宜州不到三十亿，江城二十亿。 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广华等人心想，这是换汤不换药啊。 虽然短期资金压力减半，但工期延长了一倍，到头来还不是全部要我们出？ 当然，他们也明白。 新方案加重的，是后人的负担，比原方案还是更为友好。 于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沙瑞金，见沙瑞金毫无动静，又立刻明白了。 看来，还得继续往下砍。 “祁省长，能不能再少点？” “是啊祁省长，困难还是很大。” “祁省长，要不再把工期延长一点，三十年怎么样？” “三十年肯定不行，那时候我都退休了，再说，月牙湖沿岸的老百姓也等不起。” 祁同伟直接拒绝了，又道： “不过既然大家已经提出要求，我就勉为其难，再替你们减轻一点压力。 按照二十年工期的标准，你们几个市出八成资金，剩下的两成，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争取拨款。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到此为止，没有任何继续商量的余地。” 说完之后，祁同伟问沙瑞金： “瑞金书记，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沙瑞金知道，祁同伟是想让自己出面，强迫秦广华等人就范。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心里也明白，祁同伟今天能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如果继续坚持，恐怕会导致双方关系恶化。 更何况，沙瑞金也想看看，祁同伟是否真的有本事，从上级领导那里，把钱要下来。 “我觉得同伟省长提出的新方案非常不错，既考虑到了大家的难处，也更符合实际情况，你们说呢？” …… 就这样，省里和地方在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项目资金问题上，暂时达成了共识。 最终结果如何，要看祁同伟能不能从上级领导那里，顺利争取到专项拨款。 几天后，祁同伟准备就绪，又一次登上去首都的航班。 这回，他除了去要钱，还有其他的重要目的……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685章 钱没要到 此次首都之行，祁同伟感受到了一番坐过山车的感觉。 先扬后抑，然后突然起飞。 对于他提出的，在月牙湖东北两面，各开挖一条高标准运河的方案，领导们一致表示认同。 并且非常干脆的答应，可以由国家财政，拨付几百亿项目工程款。 这很好理解。 目前国家正在大力推动基础设施建设，设置了专项资金，而且规模极大，是以万亿为单位的。 运河建设不仅可以在短期内提升gdp数据，解决大量就业问题，建成之后，还可以带来长期的经济效益。 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几百亿的一次性投入，都是非常值得的…… 但在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的问题上，领导们的态度，却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最终讨论出来的结果是，目前国家层面上还没有制定类似计划，财政上无法提供资金支持。 汉东省一定要搞的话，他们也不拦着，但项目所需的全部资金，必须自行解决…… 有一位年长的领导，甚至还表情严肃的批评了祁同伟几句。 “祁同伟同志，你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很强，视野开阔，敢想敢干。 大力治理月牙湖的环境污染问题，也确实是意义深远。 但你要明白一点，你现在是汉东省长，肩负着几千万汉东人民群众的生计，在工作问题上一定都要脚踏实地，慎之又慎。 切不可好高骛远，不顾实际情况，不考虑后果，埋头蛮干。 就拿污染工厂的搬迁来说，完全可以循序渐进，逐步推动，争取把一部分污染较轻的企业留下来，加强整改和监督措施即可。 却非要一刀切，势必会在短期内带来诸多后遗症，这些问题，你真的都能妥善解决吗……” 对于这番责问，祁同伟心里很不服气。 很想说，自己就是有能力妥善解决。 但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也不敢和领导争论，只能低着头，把话全埋在心里。 走着瞧，我会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 好在谈话结束之后，有位领导把祁同伟单独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其面授机宜。 “同伟同志，你不要难过，那位领导没有恶意，并非故意责难你。 主要是因为，他的年龄偏大，思想观念可能有些落伍，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千万别往心里去。” 祁同伟一阵感动，诚恳的回道： “谢谢领导的关心，我明白，他也是为了工作，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考虑。” “明白就好。”领导微笑着点了点头。 “同伟同志，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放开了谈。 跟我详细说说，对于月牙湖的治理工作，是否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想法？”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出发之前，他一直琢磨着，应该怎样制造向领导开口的机会，并为此做了各种各样的推演。 没想到，领导竟然主动发问了。 “您真是洞若观火，秋毫明辨，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是这样想的。” 祁同伟十分谨慎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思路，娓娓道来： “最近三十年，我国一直维持着经济高速增长，目前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人均收入和生活水平，也达到了世界中游水平。 之所以能取得如此了不起的成就，除了国家政策好之外，广大人民群众的辛勤奋斗也很关键。 但十几亿人口是柄双刃剑，有利有弊。 一方面，可以带来巨大的人口红利，与此同时，又是不小的负担。 即便有朝一日，我国能成为全球第一经济体，但要想人均收入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随着国民收入的提高，肯定会有大量劳务密集型企业选择离开，前往劳务成本更低的国家投资建厂。 因此我认为，我国的经济高速增长很难长期延续，预计再过十年左右，就会出现明显的减速。” “这倒是实情。”领导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道：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大力发展高科技产业，就是相关的应对措施。 今天再次提出来，和月牙湖治理又有什么联系？” “领导，这些年来，我国成为公认的世界工厂，承接了不计其数的高污染、高能耗企业。 很多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和经济数据，纵容、包庇污染企业，给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干净的水和空气，是人类生存的最基本需求。 现在有很多人民群众，心里都对环境污染非常不满。 只不过他们明白，有所得必有失的道理，想着收入增加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才没有太多怨言。 换句话说，经济的高速发展，把很多问题都给掩盖住了。 但是，假如十年之后，我国的经济增速放缓，人民群众的收入水平陷入停滞。 这些问题就会全部暴露出来，叠加到一起，很可能引起严重的社会矛盾。 所以我认为，应该未雨绸缪，趁着现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提前采取应对措施，逐步解决环境污染的问题。 可以先在月牙湖，乃至汉东全省进行试点，得出成功经验之后，再面向全国推广，将环境问题彻底解决掉……” “你的想法不错。” 这番话说到了领导心坎里，他一时兴起，伸手给祁同伟点了个赞。 “同伟同志，你眼界开阔，高瞻远瞩，确定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而且还能站在人民群众的角度上，换位思考，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尤其难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心里想解决的，恐怕不只是环境污染问题吧？” “领导，您真是我的伯乐。”祁同伟微笑着回道： “确切地说，有些问题，并不是我想要解决，而是广大人民群众非常期待解决。 比如说严惩贪污腐败，建立全面社会保障制度，整顿医疗教育弊端，加强国防力量建设，特困人群扶助等等。 如果趁着现在国家经济形势好，加大整改力度，让人民群众看到社会在不断进步，将来便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和矛盾。 当然我也明白，自己只是个省长，无法左右上级领导的决策。 我要做的，就是把本职工作干好，竭尽所能，争取让汉东几千万人民过上更美满幸福的生活……” 祁同伟话音刚落，领导便板起了脸。 “怎么，你才四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一省之长了，还对自己的职务不满意？” 祁同伟起初吓了一跳，但立马又放松下来。 因为他发现，领导的表情看似严肃，实际上隐隐藏着几分笑意，明显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没有没有，您和组织对我已经很偏爱了，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足呢……” 第686章 领导叫我同伟了 “这就对了。” 领导重新换上了笑容，说道： “同伟同志，你是全国最年轻的省长，能够认清自己的位置，不骄不躁不僭越，非常难得。 对此我感到很欣慰，我和组织都没有看走眼。 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我全都记住了，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过急则会坏事，应该待时而发，徐徐图之。 接下来，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谈月牙湖的问题吧……” 祁同伟觉得，钱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便道： “领导，我来之前，已经给沿湖各市的同志打了包票，必须解决两成的资金，否则清淤疏浚工程可能出现变故，您看……” “这事恐怕不好办。”领导轻轻摇了摇头。 “我跟你交个底吧，并非其他领导不肯支持你的工作。 主要是因为这些年来，国家对环境保护方面确实不太重视，并没有设置专项资金计划。 你要的可是一百亿，而且还得每年递增，前前后后二十年加起来，差不多需要二千五百亿左右。 这么大一笔钱，真的没法特事特办。 更何况，像月牙湖这样的情况，在全国范围并不是个例。 假如这次给了你们汉东，其他省份知道之后，也一窝蜂的跑来要，我们怎么应付，给还是不给……” 见领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同伟总算明白钱的事情基本没戏，可以死心了。 此时的他在，虽然心里很失望，但既然人已经来了，还是应该把准备好的想法说出来。 公事办不成，办点私事也好。 “领导，是我唐突了，考虑事情不够全面，月牙湖这笔钱，还是汉东省自行解决吧。 另外，我心里有个想法，希望能向您汇报一下。”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据我了解，现在某央企有几艘大型绞吸挖泥船，您能不能帮忙打个招呼，借调两艘船到汉东，用于运河开挖和月牙湖清淤疏浚工作。” “就这事？”领导觉得有些意外。 “你堂堂一省之长，借调两艘挖泥船不是什么难事吧，用的着请我出面？ 讲清楚，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领导，是这样的，月牙湖面积太大，湖底淤泥的也比较厚，清理出来之后，如何处理是个大问题。 因此，我打算将淤泥在湖中堆积起来，成为几十个人工小岛。”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特别小心谨慎。 “借调大型挖泥船，除了清淤挖河之外，我还想以此为实验，将来有一天，或许能在军事领域派上大用场。” “在军事领域派上大用场？” “对，南边有大量海域，分布着很多小型岛礁，自古以来就在我国的版图之内。 但因为距离本土大陆太远，管理难度很大，以至于某些宵小之辈，一直怀着觊觎之心，试图侵占我国的领海和岛礁。 使用挖泥船在月牙湖造岛，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得出很多相关经验和数据。 然后可以成立专家组，在填湖造岛的基础上，研究填海造岛的可行性方案。 派出更大的挖泥船前往南部海域，围绕那些小型自然岛礁，填造出几个，乃至几十个大型人工岛屿。 人工岛建成后，我们便可以在上面设立哨所，驻扎边防部队。 甚至可以考虑建设军用机场和军事基地，将人工岛打造成永远不会沉没的航空母舰。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震慑那帮狼子野心的宵小之徒，增强对领海的控制力。 还能为我国的海上交通运输，以及海域经济保驾护航，其战略意义十分深远……” 听完这番后，领导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倒不是因为祁同伟的才华。 南部海域填海造岛这个想法海军方面已经有人提出来了，而且就在不久前，领导层还认真讨论研究过。 问题在于，此事目前属于绝密，知情者寥寥无几，祁同伟一个地方政府官员，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难不成？ 念及于此，领导的脸色逐渐开始僵硬，有道锐利的锋芒从眼神中一闪而过。 “同伟同志，你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祁同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脑海里立刻想起，李维民曾经对自己的教诲。 不能只想着在领导面前表现，有时候得学会藏拙。 难道领导觉得我太聪明了，担心以后控制不住？ “领导，这并非我的想法，我也没有这个能耐，刚才的主意，是听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同志说的。 他以前是大学教授，酷爱研究历史，长期坚持一个观点。 我国从明朝中后期开始，逐渐走向衰落，除了科技落后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忽视海防建设，丢失了海权。 因此，得知我要用月牙湖的淤泥建设人工岛，他就立刻联想到，应该在南面海域填海成岛，打造军事基地……” 原来如此。 领导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祁同伟不是从其他领导那里得知此事的，没有脚踩两只船。 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既然这样，干脆趁此机会，把他彻底笼络到自己身边吧。 “同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高育良是你的大学老师，对不对？” 这声称呼的变化，令祁同伟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就连墙上挂着的画作里的人物，仿佛都在对自己眉开眼笑。 不出意外的话，领导已经下定决心，打算正式把自己收为亲信了。 自己筹划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这泼天的富贵…… “没错，三年之前，我曾经在您面前提过他一次，没想到您现在还记着。” “呵呵，看来我的记忆力还算可以，过段时间，你把这位高老师请到首都来，我和他当面讨教一番。” 领导脸上重新恢复了亲切的笑容，继续说道： “同伟，你为了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可谓用心良苦，令我十分欣慰。 这次没能给你帮上忙，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样好不好，我回头再去找其他领导谈谈，争取帮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获得每年三十亿的专项资金。 钱虽然少了点，希望你不要嫌弃，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凑一凑，先扛上一段时间，以后也许会有重大转机……” “不少，不少。”祁同伟赶紧摆摆手，又点点头。 “这已经很好了，别说三十亿，哪怕只有三亿，也是您的心意。 感谢领导体谅，我一定牢记在心，汉东人民也一定会感激您的……” …… 由于祁同伟和几位领导是公开见面，沙瑞金很快便知道了谈话的内容。 听说祁同伟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领导批评了一顿，他再次差点笑掉大牙。 让你小子得瑟，这下吃瘪了吧，原来是个纸老虎，装的还挺像…… 可没过两天，沙瑞金得知，祁同伟并没有空手而归，依然要回了每年三十个亿。 于是想法又出现调整。 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上级领导支持的。 虽然不多，但确确实实存在。 罢了罢了，那就继续和祁同伟保持和平相处吧。 暗地里，时不时恶心一下他就行…… 第687章 拍卖月牙湖人工岛 按照之前商议的方案，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第一年资金缺口是一百亿。 领导特批了三十亿，剩下那七十亿，还得祁同伟自己想办法。 汉东是发达省份，省级财政收入和省政府基金收入，每年加起来达到了近万亿。 数目十分可观，但需要花钱的地方也非常多。 除去各项硬性开支，上交国家四税，以及对省内落后地区支付转移之后，实际可以支配的资金只剩下不到一千亿。 且不说这笔钱，大部分已经用在了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建设上，所剩不多。 即便钱还在，也不能随便投进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 原因之前曾经提到过。 吕州、平州、宜州和江城四市，是二级财政，收来的税大都上交给国家了。 他们给月牙湖造成了严重的污染，却拿省里的钱去治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且四个市的经济，明显高于全省平均水平，这么做有拿穷人的钱补贴富人之嫌。 那些相对落后的北部地区各市，肯定不会答应。 更何况，祁同伟走之前，曾经在沙瑞金等人面前打过包票。 结果钱没要到，再去动用省里的资金，即便沙瑞金不反对，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李达康得知此事后，主动跑来出主意了。 “同伟省长，要不您去找银行贷款？” “怎么个贷法？”祁同伟反问道。 “老办法，用土地抵押。” “这钱用于月牙湖环境治理，属于专项支出，不好拿其他土地去抵押的，到时候审计过不去。” “没说用其他土地抵押啊。”李达康给出了自己的思路。 “您不是打算用清理出来的湖底淤泥，堆积成人工岛嘛，可以用人工岛去抵押啊。” “人工岛在哪呢，要知道这是个长期工程，不是三两下就能完成的。” “那有什么关系，直接在地图上画好区域，规划成建设用地就行。 只要相关程序做到位，省发展银行敢不批贷款？”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十分无语。 李达康这个家伙，真是啥事都敢想啊。 不但把我当年的野路子悉数学会，而且还给发扬光大了。 “达康书记，这些年你在林城和京州，没少干类似的事情吧？” “嘿嘿。”李达康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京州倒是没有，以前在林城，确实干过几回，但这也是没办法，当时林城实在太穷了。 如果想干大事，根本指望不上市财政那点钱，我为了顺利推动工作，只能勉为其难，动动脑筋，扩展一下思路……” 祁同伟心想，这货还挺有才。 明明就是违规操作，硬是被他说成了扩展思路。 “达康书记，你为了推动工作，拓展思路是好的，但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是以gdp论英雄的时代，只要能把经济搞上去，一切都好说，哪怕违规乱纪都可以容忍。 现在时代不同了，制度建设肯定要被重视起来，必须学会循规蹈矩。 类似的事情，以后你千万不能再干了。 更何况，沙瑞金还在那里盯着呢，小心被他抓住把柄……” 李达康是领导秘书出身，又当过多年的两面派，政治敏锐度非常强。 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什么。 便问道：“同伟省长，您这次去首都，是不是得到上级领导的指示了，难道大政策要转向？” 祁同伟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自然不可能毫无保留。 “指示倒是没有，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主要还是我的个人猜测。 无论怎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听我的不会错。” “我明白了。”李达康点点头，回道： “同伟省长，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在工作上循规蹈矩，按章办事，绝对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 李达康离开后，祁同伟陷入了沉思。 最终觉得，尽管李达康的建议不靠谱，但依然存在着一些值得借鉴的内容。 人工岛尚未建成，拿去银行贷款肯定不行，但可以找有眼光的民营企业，进行合作开发啊。 先筹集百把亿扛一扛，最多再过两年，国家环保治理专项资金就应该设立了。 没错，就是这样。 祁同伟找来高义，以及相关规划部门，立刻加班加点，着手研究招商方案。 方案完成后，随即向社会公开，大致内容如下： 汉东省人民政府决定，将在月牙湖中建设十个大型人工岛，可用于休闲度假、旅游观光，建设水上乐园等等。 现将人工岛以及周边水域，三十年的经营使用权，面向社会公开拍卖，起拍总价为一百二十亿…… 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吸引了诸多文旅公司的关注，其中不乏港澳台商业巨头和国际资本。 然而遗憾的是，雷声大雨点小。 大家兴致勃勃的来到月牙湖，经过实地考察之后，又纷纷打了退堂鼓。 原因很简单。 首先，现在人工岛连影子都没有，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然后，月牙湖的水质污染实在太严重，旅游资源价值已经降低到了极点，治理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资本是逐利的，谁也不愿意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将多达上百亿的资金作为赌注，扔在月牙湖…… 当然，有意向的公司还是存在的。 但他们向省政府提出了一些非常过分的附带要求，比如说开发商业地产，建设豪华别墅群以及五星级酒店。 祁同伟心知肚明，这些都是将来被整改的重点对象，如此现在答应了，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遗症。 只得婉言拒绝，最终一拍而散…… 这个时候，叶飞和二蛋主动找来了。 如今这两位兄弟的资产，加起来足足有大几千亿，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祁同伟心里雪亮。 “你们是不是想说，出钱把月牙湖人工岛的经营权买下来。” “哥。”叶飞一脸堆笑。 “要不咱是兄弟呢，我们这点心思，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祁同伟却没笑，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经营权不能卖给你们。” “为啥啊？”二蛋有些不解。 “现在你要用钱，经营权又卖不出去，我们买不是一样的吗？ 再说了，我和叶飞能有今天，还不全是靠你给我们指引方向。 现在你遇上事了，我们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第688章 又出幺蛾子 “完全不一样。”祁同伟说道： “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现在不是我要用钱，而是省政府要用钱。 你们瞎掺和什么劲？ 更何况，隔行如隔山，月牙湖人工岛是文旅项目，你们对此一窍不通，别到时候赔了个底朝天。” “我们是不懂，但是可以请人来管理啊，只要舍得花钱，还怕找不到优秀的经理人？ 退一步说，就算赔了也无所谓，区区一百多亿，我们又不是赔不起。” “放你娘的屁。”祁同伟白了他一眼。 “二蛋，我看你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想当初，你在汽车修理铺一个月六百块钱，干的起劲的很，现在出息了，连一百多亿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要是再敢得瑟，小心我继续把你弄去当修理工……” 骂完之后，祁同伟继续说道： “叶飞二蛋，我实话跟你们说吧，这个月牙湖的经营权，卖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卖给你们。 咱们之间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你们参与政府招标项目，难免会招来流言蜚语，甚至有人会借此做我的文章。 所以呢，你们还是踏踏实实干老本行，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智能手机、芯片和无人机产业链上。 那一百多个亿，与其扔进月牙湖折腾，不如投入到技术研发中去，比什么都强。” “哥，我们明白了。”叶飞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说看。” “叶兵，当年不是让他在汉南搞了个启程房地产集团吗，你们之间交道打的少，外人未必知道你们的关系。 房地产和文旅业务比较接近，完全可以让叶兵再成立一个文旅集团，买下月牙湖的经营权。” “叶兵同样不行。”祁同伟再次回绝。 “他也是紫溪村出来的，而且是你堂弟，别有用心的人一查就发现了，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叶兵不行，但是高启强夫妇可以啊。 启程集团就是以他俩的名字命名的，很少有人知道幕后老板是叶兵。 依我看，就让高启强出面，收购一个文旅集团，到月牙湖来投资，只要我们不说，谁又能想得到呢？” “高启强？” 当年祁同伟担任京海纪委书记期间，因为同情，便让二蛋出面，把高启强从徐江手中救下，并安排进了叶兵的房地产公司。 自始至终，祁同伟都没有亲自和高启强见过面，后来又因为政务繁忙，几乎把这个人给忘了。 倒是高启强的老婆程程，前两年还在铲除山水集团的行动中，出过一份力。 祁同伟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没和高启强见过面，便问道： “二蛋，高启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 “我没跟他说过，叶兵应该也不会说，但我估计吧，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毕竟我们都是金山县人，咱俩还同一个村同一个姓，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过高启强这个人，嘴巴很严实，即便他知道了，也一定不会乱说的。” 听了这话，祁同伟又努力回忆了一下。 在电视剧里，高启强虽然是个黑社会头目，杀人放火，贿赂官员，可谓坏事做尽。 但客观的说，此人身上确实有不少优点，至少在黑化之前是这样的。 否则自己也不会闲的没事，想着去拯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既然现在没有其他好办法，干脆就让高启强接下月牙湖的经营权吧。 当然，提前打预防针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好，这件事交给高启强去办，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管他是否知道我们的关系，都必须和他讲明白。 到了汉东之后，踏踏实实的合法经营，绝对不允许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否则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 很快，高启强便带着新收购的文旅公司，来到了汉东。 此时的他，内心兴奋到了极点。 高启强早就知道，二蛋和祁同伟的关系有多好，就和亲兄弟似的。 妹妹高启兰嫁给二蛋之后，去金山县石塘村探过几次亲，这种事又怎么可能瞒的过他。 祁同伟可是堂堂一省之长啊。 想想自己在汉南，为了开展公司业务，没少在地方官员面前装孙子。 如今到了汉东，背靠这么一棵大树，那还不得翻身农奴把歌唱…… 虽然二蛋直接给高启强泼了一盆冷水，但他很快又释然了。 无所谓，不沾光就不沾光，至少以后不用再受窝囊气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二蛋的大舅子，勉强也能算是祁同伟的人。 如果有人敢故意找我的麻烦，祁同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站出来主持公道。 更何况，到了汉东之后，和妹妹高启兰的距离更近了，没事可以经常见面。 为此，高启强还特地把刚收购的文旅公司，改名为启兰文旅集团。 一切准备就绪后，高启强报名参加了月牙湖人工岛及其周边水域的经营权拍卖，并顺利竞拍成功…… ……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祁同伟最终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月牙湖沿岸各市领导自然无话可说，只能乖乖的配合工作。 随着资金顺利到位，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得以正式立项。 十月初，汉东省人民政府宣布，成立月牙湖治理项目领导小组。 祁同伟亲自挂帅，担任组长，秦广华、张萍、刘修宁、江桂和担任小组长。 只等相关审批文件下发后，就可以立刻开始动工…… 但就在这时，民间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位环保领域的学者，在电视访谈节目中表示： 反对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这么做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湖底生物失去栖息地，影响湖内生态环境，打破生物链平衡，破坏月牙湖生态的多样性…… 沙瑞金看完之后，立刻找到祁同伟。 “同伟省长，这名环保学者的名气不小，在业内有一定影响力，你要重视起来，想一想对策。” “没啥好重视的？” 祁同伟对此不屑一顾，还故意在沙瑞金面前爆了句粗口。 “管他是什么狗屁学者，名气有多大，我只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月牙湖污染成这样，还说什么生物链平衡，他来月牙湖看过吗，净扯犊子。 所谓的湖底生物，除了蓝藻还剩下什么，即便有其他生物，也被蓝藻祸害了，留着干嘛？ 这种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毫无真才实学，就知道夸夸其谈，爱咋滴咋滴，我懒得搭理他……” 没过几天，网上舆论又开始作妖。 某知名新闻评论员表示： “月牙湖是自然水域，属于公共资源，应该归全体国民所有。 汉东省政府擅自将公共资源承包给民营企业，用于商业开发，既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则，也损害了人民大众的权益……” 此言一出，立刻触动了网民的神经，相关内容被大量转载，迅速传播，甚至出现在一些传统媒体的报刊杂志上。 实事求是的讲，这话存在一定的道理，公共资源确实不能随便用于商业开发。 月牙湖属于特例，很多人不清楚实际情况，出现误解也是正常的。 但祁同伟依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一句老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89章 调查搞事者 按照规定，大型河流湖泊在一般情况下，都属于国有资产。 但既然加了“一般”这两个字，就意味着还有其他特殊情况。 地方政府在不违反相关法律和制度，不损坏人民群众利益的前提下。 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需要，将河流湖泊的使用权，承包给具备资质的企业、单位和社会团体。 承包方在获得承包权之后，只要合法经营，便可以对水域资源进行商业开发。 河流湖泊如此，矿产等其他公用资源也是如此。 这一条，在全世界都通用…… 更何况，搞媒体评论的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通常情况下都是欺软怕硬的。 他们可能会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去抨击镇村基层，乃至市县一级的政府单位和官员。 但有谁见过，他们对省级以上政府及单位，公开发难的？ 不能说百分百没有，但肯定非常罕见，就算真这么干了，也必须是证据确凿的恶性事件，没有任何争议和漏洞。 否则的话，很可能会被秋后算账…… 比如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的强拆事件。 强拆本就属于恶性事件，又叠加了网络大v和无数网民声讨的buff。 可即便如此，媒体们依然不敢把京州市委市政府做为攻击目标。 而是柿子挑软的捏，向厅级建制的示范区执委会开炮…… 此次月牙湖人工岛及其周边水域承包，充其量就是存在着一定争议。 在这种情况下，媒体却公然对省政府提出质疑，实在太反常了。 正所谓，反常即是妖。 因此，祁同伟认为，一定有人在背后作祟，甚至包括前面那个环保学者，也很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谁才是幕后指使人呢？ 这个问题反倒容易分析了。 除了神经病之外，任何人主动去做任何事，都一定带有主观目的。 要么可以从中获取利益，要么可以得到情绪价值。 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如果被迫搁置，不存在直接受益者。 间接受益者倒是有，那便是沿湖的四个市，他们可以因此省下巨额支出。 但这种事不可能进行官方运作，可以直接排除…… 情绪价值方面，有嫌疑的人就多了。 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损害了所有沿岸污染企业的利益，他们肯定怀恨在心，存在故意搞破坏的动机。 秦广华、刘修宁、江桂和这三个人，同样心怀不满，可能会使用这个办法出口恶气。 还有就是沙瑞金，虽然他在明面上支持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但心里巴不得自己把事情办砸了，等着看笑话…… …… 就在祁同伟反复推敲，谁嫌疑最大的时候，沙瑞金突然找上了门。 只见他一脸气愤的说道： “同伟省长，这些媒体真是不像话，根本不了解实际情况，就胡乱发评论。 你为了治理月牙湖的环境污染，让老百姓用上干净的生活用水，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凑齐了项目资金。 他们却站着说话不腰疼，打着公众利益的旗号，盲目对政府工作指手画脚，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这番话听起来很公道，祁同伟却压根没当回事。 心道：少来这套，嘴上冠冕堂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 “瑞金书记，您别生气，月牙湖治理工作牵扯到诸多利益关系，错综复杂，肯定会招来一些非议，这是难以避免的。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只要无愧于心即可，没必要搭理。” 沙瑞金说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舆论影响越来越大，不搭理不行啊。” “要不然，和上次一样，再以省政府的名义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你亲自主持，当面向社会说明实际情况。 彻底打消那些媒体，以及不明真相群众的质疑声？” 听了这话，祁同伟彻底认定，沙瑞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虽然在上次新闻发布会上，自己舌战群记，大获全胜，不仅提升了民间声望，还在上级领导那里加深了好印象。 但祁同伟明白一个道理。 凡事要讲究个度，水满则溢，物极必反。 新闻发布会这种形式，实在太过招摇，不能频繁使用，否则会带来副作用。 风头太盛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成为拖累，压缩自己的上升空间。 毕竟人性这玩意，实在太复杂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朋友过的不好，你很难过，朋友过的太好，你会更难过。 亲朋好友之间，尚且存在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的思想。 更何况斗争激烈的官场。 现实中那些网红书记、网红市长，有几个不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 念及于此，祁同伟说道： “瑞金书记，这个新闻发布会应该开，把事情讲清楚，以便打消外界的质疑。 但我就不亲自参与了，让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出面，对媒体记者开诚布公，有问必答即可。” “那样的话，效果会不会差了点？” “应该不至于，上次新闻发布会，我之所以亲自出面，是因为涉及到了造谣诽谤，必须认真对待，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这回明显不同，只是一些思想观念上的差异，只要把客观因素摆出来，以正视听就行了，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瑞金书记，您说呢？” “也对。”沙瑞金没有继续坚持，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只要能消除负面影响，减轻工作阻力即可……” 沙瑞金走后，祁同伟重新陷入沉思。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怀疑到了沙瑞金的身上。 环保学者发声和媒体评论发酵之后，沙瑞金都第一时间，迅速找上门来，让自己立刻拿出应对措施。 这恐怕不是巧合。 难道他就是幕后主使人？ 可转念一想，祁同伟又觉得有些说不通。 假如真是沙瑞金操纵的，又怎么会急吼吼的跑来，这不是主动引起我的怀疑吗？ 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傻。 最终，祁同伟本着疑罪从有的原则，还是把沙瑞金和秦广华、刘修宁、江桂和摆在一起，共同列为了候选嫌疑对象。 派人私下查一查，再做定论。 当然，具体怎么查也是有讲究的。 沙瑞金等人都是高级别的政府官员，在没有确切犯罪证据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动用私人力量对他们进行调查。 主动破坏规矩的人，最有可能被规矩所反噬。 祁同伟想要调查的，是那个环保学者，以及媒体评论员…… 第690章 准备对宜州开刀 祁同伟看到环保学者董某的简历后，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上辈子听过的一堆奇葩专家言论。 “我国应该主动放弃发展军事，销毁核武器，争取米国的信任和庇护……” “农民应该在城市里买房，然后开车去农村种地……” “花钱是最好的爱国方式，把钱花光就是为国争光……” “我们国家男少女多，应该实行一妻多夫制，解决光棍问题……” 等等等等。 曾几何时，专家学者代表着某些领域具备极高造诣的专业人士，深受人民群众的尊重和敬佩。 但随着种种奇葩言论的出现，他们的形象轰然倒塌，成为世人唾弃的对象，被称之为“砖家”。 他们难道真的愚蠢吗？ 当然不是，要知道他们身上的那堆头衔，都并非凭空而来，肯定要有一些真才实学才行。 只可惜，他们的良心坏掉了。 带着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或者为了可观的利益，不惜牺牲自身形象，也要大放厥词…… 一些环保领域的专家学者，同样是严重的双标党。 说什么农民用柴火做饭，焚烧秸秆，严重污染空气，却对污染企业肆意排放废气视而不见。 呼吁大众从点滴做起，节能减排，自己却开着大排量汽车，生活奢靡浪费。 这次发声质疑汉东省政府的董姓专家，便是典型的例子。 月牙湖遭到大量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严重污染，已经成了臭水塘。 他视而不见，绝口不提。 反倒指责清淤疏浚工程，会破坏月牙湖底的自然生态系统。 如果说董某不了解具体情况，跳出来蹭热点，哗众取宠，也就罢了。 跳梁小丑一个，不足挂齿。 问题在于，董某的户籍地是汉东省平州，老家就在距离月牙湖畔几公里的地方。 他不可能不清楚月牙湖的污染现状。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种合理解释。 董某受人指使，或者被人收买，为利益而发声。 难道是秦广华？ 祁同伟在秦广华的名字上画了个问号，继续翻看媒体评论员王某的资料。 然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董某存在为利益发声的嫌疑，那么这个王某，性质恐怕更为恶劣。 此人曾经当过电视主持人，主持过一档新闻类节目。 以风格犀利、敢于直言而着称。 因此受到很多观众的喜爱，在业内小有名气。 但如果认真揣摩，却能发现很多问题。 此人在指出国内一些弊端的时候，总喜欢提及国外，尤其是岛国的先进例子。 是真是假无所谓，只要能形成反差的效果就行。 比如说： 王某刚批评完我国食品安全问题，立马又说岛国某地的有机生态大米，多么好多么高级。 实际上该地建有核电站，有核污染的隐患…… 王某刚批评完国内城市空气污染严重，紧接着又会说岛国的空气怎么怎么好。 甚至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王某批评国内旅游区和机场物价昂贵，一碗面条要三五十元，马上又会说岛国一碗面条也才卖三十元，收入却比国内高几倍。 可实际上，那是岛国小城市路边摊的价格……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这年头，崇洋媚外并不奇怪，毕竟国外发达国家确实有很多地方强于我们，这是客观事实。 我们应该大大方方的承认，勇敢面对现实，端正态度，虚心学习，取长补短。 但如果刻意利用双标言论，歪曲解读事实真相，挑动民众对国家社会的不满情绪，便有些过分了。 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祁同伟甚至怀疑，王某恐怕不仅仅是个公知精英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潜伏在国内新闻舆论界的汉奸带路党。 毕竟在他印象里，上辈子的舆论界没少出这种人，甚至就连官媒也不例外…… 查，必须认认真真的查。 祁同伟再次叫来叶飞，让他安排最顶级的技术人才，动用最先进的技术设备，对王某和董某进行全方位监控。 并且搞清楚这两个人的资金走向、通话记录，以及在互联网上的活动轨迹。 如果发现真有特别出格，甚至违反法律法规的行为。 祁同伟不介意越俎代庖，将他们绳之以法…… …… 安排好这一切，祁同伟又把精力放回了月牙湖的治理工作上。 做为水污染事件的导火索，宜州市临湖县一直是他最关注的地方。 环保督导组虽然顺利的，给两家污染最严重的印染厂生产车间和机器设备贴上封条，但后续工作却遇到了极大阻力。 临湖县委书记罗宁，嘴上说的很好听，一定会全力配合督导组的行动。 可实际上，又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替污染企业开脱。 即便督导组是省里派下去的钦差，面对这样的软钉子，也颇为无奈。 人家又没说不肯彻底关闭这两家污染企业，只是附带问题多，情况错综复杂，解决起来很麻烦，需要时间去进行协调。 你又能怎么样？ 就这样，环保督导组的工作陷入了僵局，进展十分缓慢……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 省公安厅派出去暗访的便衣侦探发现，最近这段时间，罗宁和宜州副市长邱关平，与那两家印染厂的老板，在茶楼和酒店里私下见过几面。 其中一次，市委书记江桂和也出现了，几个人一起在茶楼包厢里，待了足足有二个多小时。 便衣侦探本打算前往隔壁包厢，尝试偷听他们的谈论内容，但很快就发现，茶楼内有人在放风。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只能放弃。 除此之外，便衣侦探还从印染厂附近的村民嘴里，打探到不少消息。 一些村民表示，印染厂造成的污染，让他们深受其害，为了告状，镇里县里都不知道去过多少回。 结果印染厂屁事没有，只象征性的赔了村里一点钱，便继续生产，继续排放污水。 村里的干部还告诉大家，印染厂老板的背景大的很，认识市里和县里的大领导，我们根本惹不起，只能认倒霉…… 李响接到汇报后，丝毫不敢耽搁，赶紧去找祁同伟。 “哥，种种迹象表明，江桂和、邱关平、罗宁这几个人，很可能是印染厂大肆排污的保护伞。 他们之间，大概率存在着金钱往来，是否可以使用技术手段，把他们监听起来？” 祁同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立刻答应。 “李响，江桂和是宜州市委书记，正厅级干部，对他使用监听设备，必须要特别慎重。 这样吧，你先回去，让我认真考虑一下，决定后再通知你……” 当天晚上，祁同伟在书房里想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正式下定决心，对江桂和等人采取技术手段…… 第二天清晨，祁同伟还在睡梦之中，突然被王子衿摇醒了。 “同伟，你手机响了，应该是老爷子打来的。” “这老爷子，大清早的找我干嘛？” 祁同伟按下接听键，迷迷糊糊的问道：“爸，啥事？” 话筒那头，说话的却不是祁长贵，而是母亲王秀英。 她的声音十分焦急，还带着些哭腔。 “同伟，你爸出事了，快来啊……”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 第691章 老登没了 听说祁长贵出了事，祁同伟赶紧穿上衣服，也顾不上洗漱，便带着王子衿一起出门，开车往养老院赶。 走到半路，又突然接到陈岩石打来的电话。 “同伟，你从家里出来了没有？” “陈老，我出来了，正往你们那赶呢，马上就到。” “别来我这了，你直接去医院吧，救护车已经把你爸拉走了，刚出养老院大门。” “哪个医院的救护车？” “京州市第二人民医院的……” 祁同伟挂了电话，方向盘一转，拐往京州第二医院方向，赶到后一打听，祁长贵已经进了急救室。 母亲王秀莲，则六神无主的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祁同伟快步上前道：“妈，爸怎么样了，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秀莲回道： “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你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嘴里还吐泡沫，怎么叫也叫不醒。” “口吐白沫？” 祁同伟心里一紧，立即冒出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是脑溢血，或者脑梗？ 父母平时都是分房睡的，祁长贵发病的时候，王秀莲应该没有及时发现，就是不知道中间隔了多少时间。 时间拖的太长的话，祁长贵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这时候，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视线里，一路小跑了过来。 领头的说道：“祁省长，您好，我是吴耀明，市二院的院长。” 祁同伟看对方的态度，应该已经知道了祁长贵的身份，便直接问道： “吴院长，我父亲是什么情况？” “祁省长，我们初步判断，您父亲很可能是突发脑溢血，救护车赶到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目前正在全力抢救。” 听了这话，祁同伟暗叫一声“完犊子”，真给自己猜中了。 虽然他和祁长贵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也和很多读者一样，非常讨厌这个思想迂腐、经常给自己拖后腿的老登。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管怎么说，祁长贵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时此刻，祁同伟甚至联想到了上辈子的父母，是如何疼爱、养育自己的。 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祁省长。”吴院长见祁同伟沉默不语，赶紧安慰道： “市二院是汉东省医资力量最雄厚的医院，拥有国内最一流的专家和最先进的进口设备。 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尽可能挽救您父亲的生命。” “那好，就拜托你们了。” 祁同伟点点头，转身道：“子衿，你在这里陪着我妈，我去买几份洗漱用品。” “祁省长。”吴院长又开口了。 “我那里有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不嫌弃的的话，我去拿过来。” “也好，那就用你的吧……” 祁同伟洗漱完毕，刚走出卫生间，就发现李达康也来了。 他投靠祁同伟之后，曾经去养老院看过祁长贵夫妇几次，彼此已经比较熟悉，正要和王秀莲和王子衿打招呼。 “达康书记，你怎么在这？”祁同伟问道。 “同伟省长。”李达康脸上的表情，似乎比祁同伟本人还要着急。 “我听说祁叔叔病了，就立刻赶过来了，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正在里面抢救，具体情况还很难说。” “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叔叔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承你吉言，但愿吧……” 不一会的功夫，高育良夫妇、陈岩石夫妇、沈有道夫妇、易学习、江宝善、高义等人，以及一大批亲信，也陆陆续续得到消息，不约而同的赶了过来。 吴耀明担任市二院的院长，已经有好几年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级领导，顿时感到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祁同伟反倒觉得有些不合适，向众人一一表示感谢之后，又以影响不好为由，请他们先行离开。 唯有高育良，硬是坚持留了下来…… …… 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室里有了动静。 一名医生从门缝中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后，叫了一声吴院长。 吴耀明赶紧进了急救室，很快又出来了。 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沉重的说道：“对不起，祁省长，我们已经尽力了。 您父亲脑干出血，这是最严重的突发性脑溢血症状，应该是摔倒引起的。 他从发病到推进急救室，预计超过了四个小时，已经完全失去生命特征。 而且他身上本来就有隐疾，身体抵抗能力差，更加剧了病情的严重性……” “真的没有办法了？” “祁省长，我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依然无力回天。” 听了这话，王秀莲立刻“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长贵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睡的那么死，早一点发现，你可能还有的救。 你这么一走，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王秀莲的哭声十分凄惨，在她的感染下，王子衿忍不住背过身去，抹起了眼泪。 祁同伟同样心有戚戚然，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祁同伟上前几步，搂住王秀莲的肩膀，试图安慰一下自己的母亲。 可他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只能说道：“妈，您不要自责，这只是是个意外，可能就是爸的命吧。” 高育良则轻轻的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安慰道： “嫂子、同伟、子衿，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世间万物也都有始有终。 请你们节哀顺变，不要过于伤心了。 长贵大哥能培养出同伟这么优秀的孩子，此生应当无憾，足以含笑九泉……” …… 随着祁长贵被移出急救室，送入太平间，他的死讯也迅速传开。 从汉东省委省政府，到各省直机关单位，再到遥远的金山县石塘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慰问电话络绎不绝的打来，一刻也不得停歇。 祁同伟觉得，必须采取措施，否则很可能会出现负面影响。 他亲自打电话回石塘村，要求村干部通知所有村民，一律不得前往京州，在家等消息即可。 紧接着，又让高义交待下去，谢绝一切访客上门，并联系殡仪馆车辆和冰棺，连夜将祁长贵的遗体运回金山县…… 第692章 料理后事 当天晚上，祁同伟把儿子送到高育良家里，让他们帮忙照看一晚。 然后和王子衿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门，沙瑞金却突然来了。 “同伟省长，你们拿着行李箱，这是要去哪啊？” “瑞金书记。”祁同伟实话实说道： “家父病故的事情您也知道，我打算连夜将他的遗体，运回金山县老家。” 沙瑞金说道：“令尊因病不幸去世，大家都很难过，还望你能节哀顺变。” “要不这样吧，你这几天就不要上班了，安心料理完令尊的后事，再回来工作。” 祁同伟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 “谢谢您的体谅，但真没那个必要，我把家父的遗体送回老家后，明天早上就会赶回来。” “同伟省长，你对工作认真是好事，但令尊去世是头等大事，一定要妥善料理。 若是放在封建时代，如果官员丧父丧母，需要丁忧三年时间呢，你又何必在意这几天？” 祁同伟心道，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什么。 巴不得像封建时代，让我辞官回家守孝三年，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瑞金书记，这不是时代不同了嘛。 我身为一省之长，有数不清的公务要处理，又怎么能长期不在岗位上。 更何况，我老家有一个村的亲戚，这次子衿和母亲也会留在那里，她们可以帮我把该办的事情全都办妥。 再过几天，我请个丧假，回去送家父出殡就行了。” “也对。”沙瑞金是故意来试探祁同伟的，索性就坡下驴，点头说道： “这种事情，如果有亲戚帮衬的话，确实好办多了……” 目送祁同伟夫妇上车离开后，沙瑞金赶紧回到斜对门的自己家里，拿起电话打给秦广华。 “广华，我见过祁同伟了，他父亲刚刚去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而且不愿意暂时停止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尽可能配合他的工作，尤其是月牙湖的环境污染治理问题，千万别撞到他的枪口上。 另外，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刘修宁与江桂和，让他们也注意一点……” …… 沙瑞金所料不错。 此时的祁同伟，正打算化悲痛为力量，要对那些在月牙湖环保问题上，阳奉阴违的干部，痛下杀手了。 他把祁长贵的遗体送到石塘村，认真细致的交待一番之后，第二天早上直接赶回省政府。 然后找来李响，下达了自己的指令： “李响，立刻加派人手，采用技术侦查设备，对江桂和、邱关平和罗宁，还有印染厂的老板，进行全方面监听。 一旦发现可疑犯罪线索，立刻向我汇报……” 紧接着，祁同伟又找来了易学习。 “老易，你去调阅卷宗档案，把所有关于宜州市党政领导的举报材料，全部找出来。 从中挑选内容比较扎实，可信度较高的，想办法联系举报人，逐一进行核实……” 最后，祁同伟让陈海回来了一趟。 “陈海，去跟何组长说，把你们督导组的同志，兵分两路。 你带着几个人，继续盯死那两家印染厂，对临湖县委县政府政府加大催促力度，要求必须在十天之内，拆除机器设备。 何组长他们，直接进驻宜州市环保局，对辖区内所有污染企业展开普查，按照污染严重程度，进行编号……” 就在易学习、李响和陈海按照祁同伟的指令，全力以赴的开展工作的时候。 叶飞那边，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哥，我发现重要证据了。” “赶紧说来听听。” “我安排技术大拿，黑掉了那个环保学者的私人电脑，并且把他电脑硬盘里的所有资料全部拷贝下来了。 经过筛查发现，他和临湖县恒强印染厂的老板杨恒强的聊天记录。 杨恒强花了三十五万，让他发表反对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的公开言论。” 叶飞说到这里，把一个档案袋放在祁同伟面前。 “哥，这是打印好的聊天记录，以及他们之间的资金往来凭据。” 祁同伟没有打开档案袋，而是问道：“这个姓董的，和宜州市党政干部没有联系？” “暂时没有发现，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需要搞到他的手机和电话通信录音，才可以确定。 但他的手机是功能机，我们无法直接破解，除非去找通信运营商调取。 这事有点麻烦，而且也不知道他的通话录音，是否被保留下来了。” “不会吧，你和那些通信运营商是深度合作伙伴，连这点事都办不到？” “真要去办，那肯定能办到，只不过这事涉嫌违反相关法规。 你以前跟我说过，要严守不触犯法律法规的底线。” “俩码事，现在是那个姓董的先违法了，可以对他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还是算了，此事我让公安部门去处理吧，另外那个姓王的媒体评论员查了没有。” 叶飞回道：“他的私人电脑资料也拷贝下来了，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此人非常谨慎，把那些涉嫌违法犯罪的证据全都删除了。” “如果真的删除了，能不能通过技术手段恢复？”祁同伟问道。 “理论上可以，但远程无法办到，除非能把他的私人电脑和手机搞到手，才有可能恢复。” “那你就想办法，把电脑和手机搞到手。 凭借我之前搞纪检和公安的经验，这个人肯定不干净。 如果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他把所有疑似证据都销毁了。 这更能说明，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有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为，否则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对于这种人，就应该上一些特殊手段，出了问题我来收拾残局。” “没那么严重。”叶飞摆摆手，说道： “现在这年头，只要肯花钱，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有人愿意担着，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哥，尽管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得万无一失，绝对不麻烦你……” …… 按照石塘村的习俗，除了夭折的孩子、未婚的女子，以及作奸犯科者，死后不得进祖坟之外。 其他死者可以祠堂里设置灵堂，由直系亲属守灵，接受村民祭拜，过完头七之后，再运往祖坟所在地埋葬。 祁长贵享年六十四，活的不算久，却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年轻的时候，他的人缘很好，娶了个俊俏标致的媳妇，又生了个剑眉星目、聪明伶俐的儿子，在村里也算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没想到三十出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祁长贵夫妇双双成为残疾人，从此家道中落，全靠乡亲们接济，才能苟活下来。 好在儿子祁同伟有本事，考上了名牌大学，又当了国家干部，一路飞黄腾达。 祁长贵也苦尽甘来，转眼间便成了石潭村的“太上皇”，前拥后簇，一言九鼎，那是何等的威风。 即便如今撒手人寰，也能享受到村里独一份的至高荣耀…… 出殡那天，祁长贵的遗像、灵位和骨灰盒，摆在祠堂大门口的桌案上。 石塘村全体一千多村民，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在何地，全部赶回了村里。 除了辈分和年龄高于祁长贵的人之外，都要叩头跪拜。 要知道，叩头跪拜是最大礼。 正常情况下，只有近亲后辈，才需要这么做，而年龄较小的平辈和其他后辈，只要跪拜即可，无需叩头。 现实中，不仅他们这么做了。 甚至还有几名年长于祁长贵的平辈村民，因为受过祁同伟的恩惠，也主动跪下，行了叩头大礼…… 村民们对祁长贵的祭拜方式过于庄重，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这是石塘村的家务事，只要大家觉得可以就行。 真正夸张的是，祠堂外面的广场上，还站着几十名政府官员，而且级别都不低。 有海东省委书记刘和光，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省纪委书记易学习，吕州市委书记张萍。 以及高义、陈海、李响、安欣、张伟、于涛、项党育、程度等人。 不好意思，差点把我们可爱的达康书记给漏掉了…… 同志们，自从前几天被审核后，虽然没有进小黑屋，但明显被限流了。 这两天推荐量几乎没有了，所以还望大家多看点广告支持我，谢谢。 第693章 李达康跪坟 领导干部们属于外来访客，无需按照村里的规矩进行祭拜，只要站着鞠个躬，再上一炷香，尽到悼念之情即可。 刘和光做为祁同伟的姻亲长辈，又是在场级别最高的领导，自然第一个出场。 高育良、易学习、李达康、张萍等人紧随其后…… 村里的祭拜仪式结束后，便到了出殡环节。 虽然这年头已经实施了火葬，但石塘村这种拥有祖坟地的宗族村，情况比较特殊，可以延续自己的土葬习俗。 只是方式和过去有所区别。 族人亡故后，依然要送到火葬场火化，然后再将骨灰盒放进棺材，运到距离村口大概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几十米高小山包上。 也就是祁家的祖坟地，进行埋葬…… 出殡前，祁同伟把刘和光与高育良拉到一旁，说道： “姨夫，老师，我家祖坟离村里挺远的，有两公里路呢，而且还要爬山，你们年纪比较大，身体恐怕吃不消，还是别去了。” “年纪再大，也是亡故者大。”刘和光直接一口回绝。 “我们大老远的赶过来，就是为了送你父亲一程，哪有不送上山的道理，育良，你说是不是？” “没错。”高育良点了点头，道：“我们肯定得去，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去也可以，要不你们坐车，跟在队伍的后面？” “坐什么车？”刘和光再度回绝。 “才两公里而已，我们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实在不行，让司机把车开到山脚下，回来的时候再坐车。” “那行吧，就按您说的办。”祁同伟点了点头…… 准备就绪后，送殡队伍正式出发，排序非常有讲究。 祁同伟披麻戴孝，抱着祁长贵的遗像，和儿子祁泽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王子衿搀扶着母亲王秀莲，同样披麻戴孝，紧随其后。 四人身后是装着祁长贵骨灰的棺材，由八名村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壮年男子抬着。 然后是刘和光、高育良、李达康等一众领导干部。 再往后是祁同伟五服之内的本家亲戚，二蛋夫妇、叶飞夫妇、林守业夫妇、陈书婷夫妇、祁志勇、李红兵等人。 最后便是大部队了，包括全体石塘村村民，以及一部分从红山乡、暖水乡等地自发前来的客人。 整个送殡队伍多达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延绵几百米…… 队伍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祁家祖坟所在的山包下。 按照村里过去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只有家族近亲才会送棺上山，其他村民和外来访客到了山脚下，便要自行离去。 但规矩是人定的。 祁同伟是石塘开村几百年来的第一贵人，只要他想，可以无视村里的任何规矩。 甚至，祁同伟的话就是规矩。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让谁进就谁进，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刘和光和高育良上去后，其他领导干部自然也得跟着上去。 二蛋和叶飞上去了，林守业等人肯定要一起上。 反正他们这些人，全都非富即贵。 哪怕站在迷信角度考虑，让他们上去，非但不会破坏祁家祖坟的风水，甚至还能添光加彩，又有什么不好呢…… …… 由于石塘村已经今非昔比，村民们集体致富之后，对祖宗自然也格外重视。 大家拼了命的往里砸钱，把祖坟修的富丽堂皇，连亭台楼阁都建起来了，就跟古代的豪门世家一样。 祁长贵的坟墓更是夸张，不仅位置选的好，坟前还修建了一个几十平米的大平台，用上了大量的花岗岩、大理石和汉白玉。 而且这是村集体以祠堂的名义，自发组织修建的。 祁同伟知道后，虽然觉得影响不好，但实在是盛情难却，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祁长贵的棺材下葬后，便到了最后的祭拜环节。 具体步骤，和之前在祠堂门口一样。 祁同伟一家以及在场的近亲后辈，都必须在墓碑前三跪九叩。 外来访客则只需要集体三鞠躬，再上一炷香即可。 然后完事离开…… 可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程度突然弯下膝盖，直接跪在了坟前的平台上，顿时招来周围众人的目光。 安欣离他最近，见此情况不禁有点发懵，赶紧问道：“程度，你跪下来干嘛？” 程度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祁省长可是我的大贵人，我当然要向他表忠心呀。 好不容易才遇到如此天赐良机，又怎么能随便错过？ 嘴上却回道：“安局，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从祠堂门口到这里，祁伯伯的所有晚辈，基本都对他跪拜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石塘村的规矩。 我们虽然不是村里人，但同样算是祁伯伯的晚辈，今天也应该入乡随俗，对他进行跪拜，以示敬意。” 程度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让身边几米之内的人全都听见。 安欣在心里一琢磨，这话有道理啊。 我和孟钰平时都叫祁省长为哥，现在他父亲去世了，连程度都跪了，我们又怎能不跪呢？ 下一秒，安欣不仅拉着孟钰跪在地上，还拼命给李响打眼色。 李响迅速反应过来，也跪了下去，紧接着是高义、陈海、孙连城、张伟等等。 就这样，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在场的所有年轻干部，全都集体跪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最尴尬的人出现了。 那便是李达康。 此时的他，内心十分纠结。 李达康并不清楚村里的规矩，只觉得程度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眼前这些跪下的年轻干部，行政级别明显都低于祁同伟，年龄也都小于、最多略大于祁同伟。 他们以晚辈身份向祁长贵行大礼，是很正常的，可谓合情合理…… 而依然站着的几个人里，刘和光是祁同伟的姨夫，且级别最高，没什么可说的。 高育良、易学习、张萍、江宝善等人，年龄至少比祁同伟要大了十三四岁。 勉强也可以算是祁长贵的同辈，站着鞠躬同样很合理……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应该怎么办？ 论年龄，自己只比祁同伟大六岁，肯定只能算是祁长贵的晚辈。 论级别，自己虽然只比祁同伟低半级，可又受过祁同伟的恩惠。 更何况，都说死者为大。 倘若自己硬挺着，不对祁长贵进行跪拜的话，是否会显得缺乏尊重，太不懂礼数了？ 祁同伟会不会因此产生想法，把自己排除出他的核心圈子？ 可如果真的跪下，好像又太没面子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堂堂的副省级领导啊。 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呢？ 就在李达康心中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程度、安欣、李响等年轻干部，已经完成了三次叩头，陆续起身。 眼见完礼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全部站了起来。 李达康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面子哪有前程更重要，只要能升官，面子算个屁啊。 于是他双膝一软，也跪在了地上…… 第694章 证据到手，好戏开场 看到李达康给自己的父亲跪坟，祁同伟心里下意识的乐了。 好家伙，上辈子你干了啥事来着。 在常委会上炮轰祁厅长，说祁厅长给赵立春哭坟，是你没错吧。 这辈子风水轮流转，轮到你自己头上，不也一个样吗？ 但祁同伟转念一想，很快又释然了，并没有因此看不起李达康。 毕竟祁厅长是为了巴结赵立春，主动哭坟，而李达康是因为气氛烘托到位了，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 说句良心话，李达康虽然是个官迷，极度爱惜羽毛，但他的格局确实比祁厅长更大。 这是客观事实，必须承认…… 虽然祁同伟没往心里去，但有些人却牢牢记住了。 祁长贵的葬礼结束之后，众人还没来得及离开石塘村，二百公里之外的京州，就已经得知了现场的情况。 汪庆东走进沙瑞金的办公室，说道：“沙书记，祁同伟老家来消息了。” “是吗。”沙瑞金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问道：“赶紧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小金的原话是这样的。 祁同伟父亲的坟墓修建的非常豪华，不仅占地面积很大，还使用了大量高档石材，造价恐怕要好几百万。 祭拜的时候，到场的所有年轻干部全跪下了，包括高义、孙连城、李响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李达康居然也跟着一起跪下了。” 听说这话，沙瑞金兴趣更浓了，问道： “那高育良、易学习、张萍、江宝善呢，他们有没有跪下祭拜？” “他们倒是没有，在场的副省级以上干部，只有李达康一个人跪下了。” “好家伙。”沙瑞金用力拍了拍桌子。 “祁同伟通过炒股，赚到了花不完的钱，而且他父亲葬在家族祖坟里，修建的豪华一点，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那些年轻干部和祁同伟一起，给他父亲下跪，同样算不上什么，毕竟是去世的长辈嘛。 但是李达康这个家伙，也太不是东西了，堂堂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居然给祁同伟的父亲下跪，成何体统。 他到底想干嘛，想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向祁同伟表忠心吗？ 简直就是毫无廉耻，毫无政治操守，真是岂有此理……”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 同样一件事，摆在不同的人面前，可能得出大相径庭的结论。 事实上，小金传回的消息已经非常细致，完整复原了现场的情况。 但沙瑞金心里对李达康有怨气，便进行了选择性的读取。 他抓住李达康给祁同伟父亲下跪这一点，认定李达康不要脸，毫无廉耻，毫无政治操守。 却偏偏“忽略”了一点，李达康是跟着跪下的。 如果他能站在客观角度，进行理性分析，或许又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李达康只比祁同伟大六岁，为什么就不能以后辈的身份，跪拜祁长贵？ 高义和孙连城只比李达康小一两岁，既然他们能跪，李达康为什么就不能跪？ 说白了，还是立场导致偏见，屁股决定脑袋…… “老汪，小金还说了什么？” “他说葬礼结束后，刘和光立刻就回海东了，其他人也会马上赶回京州，下午就能到，祁同伟要晚一点，可能明天回来。” “嗯，小金干的不错，你告诉他，以后再接再厉，我不会亏待他的。” …… 处理完老登的后事之后，祁同伟也休完了丧假，重新开始工作。 考虑到目前已经查到确切违法证据的，只有印染厂老板和董姓环保学者。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立刻下令抓人。 而是要求易学习、李响和叶飞，继续加大力度，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证据…… 一个礼拜之后，突破性的进展陆续出现了。 先是叶飞这边。 他安排人把媒体评论员王某灌的酩酊大醉，并将其手机和电脑全部取走。 通过技术手段紧急修复所有数据，拷贝完成后，再通过备份重新恢复原样，悄无声息的放了回去。 经过认真细致的排查，叶飞发现，此人和环保学者董某一样，也都收了恒强印染厂老板杨恒强的钱。 只不过他的胃口更大，开价一百万，经过讨价还价之后，以七十二万成交。 更重要的是，王某和杨恒强是通过介绍人取得联系的。 而介绍他们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以及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 秦广华先把王某介绍给了江桂和，江桂和又把杨恒强介绍给了王某。 祁同伟拿到证据之后，不禁冷笑一声。 呵呵，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一口气逮住两条大鱼。 走着瞧，等我收集到完整的证据链，便把你们一锅烩了…… 紧接着，李响又带回了重要线索。 他采取技术手段，监听了印染厂老板杨恒强的手机和电话。 发现杨恒强在电话里向邱关平抱怨，具体内容大致如下： 邱市长，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花钱买通了专家和媒体，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环保督察组还是要强制拆除厂房设备。 你们倒是给句实话，到底能不能帮上忙，这些年来，你们从我手里拿走了至少两千多万，现在厂子要拆了，可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要钱打点，尽管开个价，只要能保住厂子，什么都好商量…… 祁同伟听完录音后，给李响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回不但把买通专家和媒体的证据链串起来了，还发现了新的重要线索。 邱光平虽然没有向杨恒强给出明确答复，但之前已经收了两千多万。 而且收钱的对象是“你们”。 也就是说，江桂和有重大嫌疑，临湖县委书记罗宁同样有嫌疑，就是不知道，是否还包括了其他人…… 最后，易学习凑齐了关键一环。 省纪委的同志通过暗访，从一名姓聂的举报人嘴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早在五年前，时任临湖县委书记还是邱关平，罗宁担任县长。 因为印染厂的污染问题，附近村民聚众闹事，把工厂大门推倒，冲进厂里损坏了一台机器和不少原料。 事情发生后，邱关平带领大批警力亲自到场，对闹事村民进行镇压，并把几个带头的村民抓走。 以破坏生产经营罪和寻衅滋事罪，判了他们三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聂某就是其中一人，他被判了三年，在监狱里面学习法律知识后，愈发觉得不服气。 印染厂大肆排污，导致土地被毁，果树死亡，按理说也应该算是破坏生产经营罪。 凭什么他们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却要去坐牢，这也太不公平了。 于是出狱后，聂某便到市里去反映，举报邱关平和杨恒强官商勾结，滥用职权，结果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老易。”祁同伟说道： “依我看，你们省纪委可以动手了，先把邱关平双规起来，进行深入调查。” “恐怕有些不太合适。”易学习摇了摇头，说道： “仅凭举报者的一面之词，肯定无法直接双规，最多就是找他谈话，要求说明情况，但这么做可能打草惊蛇。”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拿出一份材料，摆在易学习面前。 “老易，你急什么，看看这个。” 易学习看完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起身说道：“同伟，你是从哪搞到的？” “有了这个，邱关平涉嫌收受巨额贿赂，滥用职权得罪名基本跑不掉了，可以立刻对他采取双规措施。 事不宜迟，为免夜长梦多，我这就去办。” “老易，你坐下，急什么急。” 祁同伟又拿出一份材料，摆在桌子上。 “不仅要双规邱关平，而且要核实江桂和的问题，还有这个罗宁，估计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已经派人把他们严密布控起来了，肯定跑不掉，你也不用担心打草惊蛇，尽管放开手脚去查。” “那秦广华呢，上面也有他的名字。” “秦广华不急，他毕竟是省委常委，必须要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才能对他……” 祁同伟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又做了个锁喉的动作…… 同志们，我最近被严重限流，帮忙多打赏一些免费的用爱发电，谢谢大家啦。 第695章 省纪委去宜州抓人 通常情况下，对副市长进行双规，省纪委一般不会直接去找当事人。 而是先通知宜州市委，让市委书记江桂和把邱关平单独叫到指定地点，然后再当面宣布处理决定。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避免造成较大负面影响。 但易学习却一反常态，在他的布置下，省纪委派出了两路人马。 省纪委副书记孙卫红带着一名同志，前往宜州市委书记办公室，向市委书记江桂和宣布对邱关平的处理决定。 与此同时，第二监察室主任唐永文带领专案组成员，直接奔赴宜州市文化局，对正在该局视察工作的邱关平采取强制措施。 说来挺讽刺的。 唐永文赶到文化局的时候，邱关平正坐在大会议室的主席台上，拿着话筒，对台下几十名党员干部发表廉政演讲。 他号召同志们，要严守党纪国法，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做好反腐倡廉工作，要求同志们严格自律，约束亲朋好友，廉洁从一点一滴做起…… 然后，唐永文等人走上台，撕下他道貌岸然的伪装，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其强行带走。 说白了，易学习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要通过这种不留余地的方式，展现出省纪委查办邱关平的决心。 这案子是个铁案，没有任何运作的空间，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出人意料的是，邱关平虽然明白自己已经东窗事发，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相反，他还试图负隅顽抗，对抗组织调查。 被带上车后，邱关平向唐永文疯狂叫嚣道：“你们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来查我，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唐永文当然不会吃他这套，一脸轻蔑的回道：“什么后果，能有多严重？” “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邱副市长，你是谁的人，说来听听。” “告诉你，我是沙……” 邱关平正打算按照计划，狐假虎威一把，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硬生生的把话缩了回去。 改口说道：“我要求打电话。” “你要打电话给谁？” “江桂和书记，我要请宜州市委向汉东省委提出郑重抗议，抗议你们这种野蛮粗暴，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执法行为，严重损害了我的个人名誉。” 唐永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 “如果是打给江桂和书记，那么大可不必，我们马上就要到宜州市委，你当面去和他说吧。” 邱关平本以为，自己会被省纪委带到秘密地点，将彻底失去人身自由，所以才会不断豁出去叫嚣。 现在听说去市委，又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便安静下来，在心里思考对策。 而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的唐永文，则低下头，悄悄用手机给易学习发了个短信…… …… 刚走进江桂和的办公室，邱关平就开始嚷嚷起来，看上去还挺委屈。 “江书记，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一向遵纪守法，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脏活累活抢着干。 如果组织上要对我进行例行审查，我虽然清清白白，但身为一名党员干部，理应无条件配合工作。 可他们竟然丝毫不顾及社会影响，不顾及我的个人感受，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采取强制措施。 实在是太过分了，江书记，你要替我做主啊。” 这话看上去没啥毛病，但江桂和做为邱关平的同党，依然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意。 我替你干了不少脏事，现在被纪委查了，你必须帮我想办法，不能坐视不管…… 其实即便没有这个暗示，江桂和也明白，自己和邱关平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纪委的手段多的很，假如较真起来，邱关平进去之后，未必就能顶的住。 把自己供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问题在于，刚才省纪委副书记孙卫红，已经拿出了邱关平和杨恒强的通话录音。 凭借这个证据，虽然不足以正式立案，但把邱关平停职，或者双规，接受进一步调查，都是可以的。 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先稳住邱关平，让他不要乱说话，然后再另外想办法斡旋…… 念及于此，江桂和说道：“邱副市长，你不要激动嘛。” “我知道你的为人，但省纪委决定对你进行调查，肯定是有理由的。 如果你觉得理由不成立，或者哪里存在着误会，可以向省纪委的同志主动说明情况，争取澄清事实。 我相信，一切自有公断，组织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听了这话，孙卫红顿时不乐意了。 虽然字面上没啥毛病，却明显隐藏着让邱关平对抗调查的意思。 她赶紧站出来，宣读省纪委的决定。 “邱关平，汉东省纪委接到群众举报，初步核查后发现，你涉嫌违法违纪行为，现在跟我们走吧，接受进一步调查。” “我怎么就违法违纪了？”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邱关平被带走后，办公室里又剩下了江桂和一个人，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想打给印染厂老板杨恒强。 可才按了两个号码，就立刻反应过来，改变了主意。 省纪委能拿到通话录音，显然是监听了邱关平或者杨恒强的通讯工具。 如果被监听的是杨恒强，自己现在打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果被监听的是邱关平，那么罗宁会不会也被监听了？ 想到这里，江桂和突然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省纪委明明可以不告诉我通话记录的事情，刚才却硬是拿出来了，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难不成，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故意引诱我打电话串供，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如此说来，我的通讯工具，同样也有可能被监听了……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如何才能扭转局面，化险为夷？ 江桂和反反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必须下决心赌上一把。 等到今晚天黑之后，就乔装打扮，亲自去一趟临湖县，让罗宁尽可能销毁掉所有证据，把屁股擦干净…… 第696章 沙瑞金翻脸不认人 与此同时，易学习走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沙书记，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 省纪委接到群众举报，宜州市副市长邱关平有收受巨额贿赂的嫌疑，目前我已经安排下面的同志，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了。” 沙瑞金并没有立刻把邱关平与江桂和联系起来，只在心里哼了一声。 易学习，你挺厉害啊。 双规一名副市长，居然不提前汇报，直接擅自行动，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 嘴上却说道：“易书记，既然有群众举报，那你们省纪委就认真的去调查。 搞清楚犯罪事实后，再通过常务会决议，正式对那个邱关平立案审查。” “沙书记，还有件事。”易学习继续说道：“您认识邱关平吗？” “我不认识他，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这样的，省纪委的同志在对邱关平采取强制措施的过程中，他表现的极为抗拒，而且还口出狂言，自称是某位省领导的人，调查他要考虑后果。” 听了这话，沙瑞金顿时感到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心道，易学习这个家伙，看来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口气顿时严肃了几分：“易书记，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尽管直说，邱关平嘴里的省领导到底是谁？” “他没有说完整，只提到了那位省领导姓沙。” “胡说八道。”沙瑞金直接急眼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人？ 易书记，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那个邱关平。 他分明是自知罪责难逃，故意借用我的旗号，试图逃避党纪国法的制裁。 由此可见，此人一定存在着严重的犯罪行为，省纪委必须对他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沙书记，您息怒。”易学习平静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特地前来知会一声，以免被小人钻了空子，给您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易书记，谢谢，如果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背了黑锅都不知道。” 沙瑞金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 “依我看，邱关平既然敢威胁省纪委的同志，平时肯定也没少冒用我的名义，狐假虎威，贪赃枉法。 我建议，你们省纪委应该加大工作力度，再加派一个巡视组去宜州，彻底把他的问题查清楚。” “好的，我这就去办。” 易学习刚出门，沙瑞金的脸上就露出了阴狠之色。 邱关平区区一个副市长，和我完全不搭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用我的旗号，一定是其他人指使他这么干的。 而指使者，十有八九就是江桂和。 江桂和这个狗东西，平日里看着挺老实，还想把他拉拢过来。 没想到会如此阴险，竟然连我也敢算计。 是你先不仁的，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沙瑞金很快又想到： 易学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调查邱关平，祁同伟很可能已经盯上宜州了。 他应该是想拿宜州立威，打破月牙湖环保治理工作的僵局。 既然这样，我为何不来个顺水推舟，不仅可以狠狠打击一下这帮狗日的，还能洗掉自己身上的脏水…… …… 沙瑞金打定主意后，立刻下楼，来到了对面的省政府大楼。 “同伟省长，忙着呢？” “瑞金书记，您怎么回来了，快请坐，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我过去就行了。” “呵呵，一样的。” 沙瑞金笑呵呵的坐下，说道：“我在办公室里待久了，也想出来走几步，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您找我具体什么事？” “我想问问，月牙湖周边污染工厂的搬迁进度，宜州方面做的怎么样？” 祁同伟刚刚和易学习通过电话，知道沙瑞金办公室里的大致谈话内容。 便摇了摇头，直接回道：“目前看来很不理想。” “宜州市以及下面的区县，对污染工厂的搬迁工作，存在着较大的抵触心理，各种推诿扯皮。 之前我亲自指定的两家化工印染厂，限期一个月内彻底关闭，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厂房设备依然没有拆除，只贴了封条，停止生产而已。 我估计吧，应该是地方上担心经济数据下滑，所以不愿意配合环保督导组的工作。” “同伟省长，宜州副市长邱关平涉嫌收受印染厂老板巨额贿赂，这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祁同伟点点头。 “易书记之前跟我说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这两天就要对邱关平采取双规措施。” “那不就结了。”沙瑞金忿忿不平的道： “情况已经很明显，邱关平收了黑钱，所以甘心充当污染企业的保护伞，甚至不惜对抗省里的决定。 而且我估计，这不是他的个人行为，宜州方面肯定还有不少党政干部，也同样牵扯其中，甚至为数还不少。” “确实有这种可能，我最近也想过。”祁同伟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 “瑞金书记，你觉得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还能怎么处理？”沙瑞金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党的宗旨是有腐必反，有贪必查，发现一起，查处一起。 对于这帮潜伏在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必须下重手出重拳，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否则的话，不仅会辜负上级领导对我们的信任，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也无法顺利推动，又怎么给人民群众做出满意的答复？” 祁同伟听着这话，心里忍不住想笑。 都说三流演员在娱乐圈，二流演员在商界，一流演员在官场，这话一点都不假。 在此之前，沙瑞金对月牙湖环境治理的态度，明显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如今因为脏水泼到了他自己身上，立马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咋说都占着理。 真不愧是资深政客…… “那按您的意思，应该如何彻查呢？” “我来你这里之前，已经和易学习通过气了，打算让省纪委再成立一个巡视组，入驻宜州。 约谈各级党政干部和机关单位主要负责人，并全面受理群众举报和信访材料，对宜州的干部队伍，来一个拉网式的筛查。” “瑞金书记，力度是否会太大了一点。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我估计宜州官场可能会发生一场地震，甚至就连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也有可能牵涉其中。”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反腐工作嘛，应该上不封顶，不论涉及到谁，不论哪个级别的干部，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祁同伟等着就是这句话。 老沙啊老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等到我收拾秦广华的时候，别又跳出来说什么影响不好、大局为重之类的屁话。 “那行，既然您和易书记都已经决定了，我没有任何意见，全力拥护。” …… 江桂和那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当天晚上九点，他经过乔装打扮之后，独自一人开着借来的私家车，“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临湖县。 临湖县城距离宜州市区只有四五十公里，不到一小时就到了。 他把车停在偏僻的街道，然后拿出另外一个私人手机，里面装着不记名的手机卡，打给罗宁。 罗宁很快就出来了，并且告诉他，杨恒强目前还没有被纪委带走。 江桂和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吩咐罗宁，连夜去找杨恒强，把所有可能被纪委利用的证据和线索，全部销毁掉。 交待完毕后，江桂和一秒也不敢耽搁，立刻离开临湖县，驶出县城的那一刻，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祁同伟的掌控之中。 此次临湖县之行，只会让他将来摔得更惨，摔得更疼…… 同志们，限流严重啊，多来几个用爱方式，谢谢大家支持。 第697章 自投罗网 江桂和之所以会主动上当，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首先，他被省纪委忽悠了。 省纪委副书记孙卫红通知他，要对邱关平进行强制措施的时候，给出的理由是： 省纪委收到群众举报，邱关平涉嫌收受杨恒强巨额贿赂，滥用职权，打压因环境污染闹事的村民。 而且江桂和听到的那段通话录音，是被剪辑过的版本，并没有记录完整的信息…… 然后，他低估了祁同伟的手段和决心。 江桂和以为，这次月牙湖的环境污染治理工作，看似轰轰烈烈，到头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雷声大雨点小，一阵风刮完之后，便偃旗息鼓，一切照旧。 因此，他授意杨恒强花钱去制造舆论，希望祁同伟能知难而退。 没想到，祁同伟居然会来真的。 甚至还动用了私人力量，去调查专家学者和媒体评论员，并掌握了大量证据……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沙瑞金的想法。 在江桂和看来，沙瑞金曾经让秦广华和自己打过招呼，这足以说明，沙瑞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信。 一旦事态严重，或者祁同伟亲自介入，沙瑞金肯定会私下和自己通气。 殊不知，沙瑞金中了易学习的离间计，为了明哲保身，已经把他当做弃子丢掉了。 又怎么可能再去给他打招呼…… 以上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江桂和产生了严重的误判。 他武断的认为，这次省纪委针对邱关平的调查，只是因为村民举报而引起的。 规格不会太高，力度也不会太大。 更何况，杨恒强没有同一时间被控制，或许能说明，目前纪委所掌握的证据，应该非常有限。 只要能彻底销毁相关证据，自己便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就连邱关平，也是有机会捞出来的…… 江桂和又哪里知道，不仅省纪委书记易学习亲自介入了。 就连省公安厅，也在祁同伟的授意下，派出不少便衣警察，提前潜入了宜州。 目前，他们已经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大鱼主动送上门来。 而杨恒强，正是用来打窝的饵料…… 临湖县委书记罗宁和江桂和分开后，赶紧去找杨恒强。 他表现的也很谨慎，并没有直接拨打杨恒强的电话。 而是亲自跑到恒强印染厂，让留在厂子里守家的杨恒强小舅子代劳，以厂里进贼的名义，把杨恒强叫回来。 杨恒强回来之后，请罗宁去自己办公室聊，却被拒绝了。 罗宁示意他下车，然后说道： “杨总，你的手机电话已经被纪委监听了，估计办公室可能也不安全了。” “有这种事？”杨恒强吓了一跳。 “千真万确，你在打给邱市长的电话里说，我们收了你两千多万，被纪委录了音。 就在今天早上，省纪委已经派人把邱市长带走了。” “罗书记。”杨恒强一脸的惶恐。 “我真不知道自己的手机电话被监听了，否则肯定不会乱说的，你要相信我。” “我如果不相信你，根本就不会来见你。”罗宁摆摆手，继续道：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我估计，这两天纪委的人就会找你。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想办法，把屁股擦干净。” “谢谢罗书记的信任，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睡觉了，仔细想想，有哪些可能被纪委利用的证据，特别是和我们之间的一些涉及到金钱的往来账目。 如果有，必须全部销毁，用碎纸机打碎，冲进下水道。 然后你赶紧离开临湖县，最好到省外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说……” …… 交待完这些之后，罗宁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离开了印染厂。 杨恒强的小舅子凑了过来，问道：“姐夫，姓罗的这么晚来找你干吗？” “唉，这事也怪我，实在太大意了，在电话里没管住嘴，把送钱的事情说出去了，搞的邱关平被纪委给抓了。 罗宁现在过来，是让我把给他们送钱的证据全部销毁，免得被纪委发现，连他和江桂和也一起抓了。” 杨恒强说到这里，又吩咐道：“我现在去办公室有点事，你把大门看好了，如果有陌生人靠近，立马通知我。” “好的。”小舅子点头答应了。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追上杨恒强。 “姐夫，你到办公室去，是不是销毁给他们送钱的证据？” “没错，怎么了？” “千万别，我觉得你不能听姓罗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最近闲着没事，看了几部反腐败的电视剧，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邱关平他们是主动找你要钱的，那叫索贿。 现在纪委已经抓了邱关平，肯定还要来找你，只要实话实说，就不算行贿罪，不用去坐牢。 如果你把证据毁灭了，到时候拿不出来，反而可能罪加一等。” “这倒没关系，我处理完之后，会立刻去外地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反正现在省里环保抓的紧，厂子也开不了，就当是出去旅游吧。” “那就更不行了。”小舅子说道： “他们那些当官的，不但狡猾的很，有的还心狠手辣。 你把证据抓在手里，他们可能还会投鼠忌器，不敢把你怎么样。 如果证据毁掉了，你就成了唯一的证据，他们反倒可能对你下毒手，以绝后患。 而且你到外地避风头，他们更能放开手脚，到时候制造个车祸、意外什么的，把你给害了，警察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啊……” 听了这话，杨恒强顿时如梦方醒。 下一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舅子说的有道理啊。 要知道，新闻里经常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死亡事故，以及离奇失踪的人口。 其中不乏党员干部和企业老板。 他们真的都是遇到意外了吗？ 难不成，罗宁想故意把我骗走，然后再找人把我杀掉，从此高枕无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宜州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有省纪委的人在这里，他们应该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念及于此，杨恒强赶紧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隐藏在墙体里的保险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关证据，放进自己的包里。 然后他直接上车，打算连夜去老家一趟，找个最信得过的人，代为保管证据。 并叮嘱对方，如果自己发生了任何意外，立马就把证据上交到省纪委…… 可杨恒强的车开出印染厂后，仅仅走出三四百米，就被拦在路中间的两台小车给逼停了。 几个男人立刻围上来，带头的还拿着警官证。 “杨恒强，我们是汉东省公安厅的，你牵连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第698章 弃子江桂和 第二天午后，省纪委刚成立的巡视组，便来到了宜州市，与孙卫红带领的专案组汇合。 此时的江桂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且是非常的不对劲。 之前来的专案组，为了调查邱关平的问题，应该是省纪委内部决定的，自己事先没有得到消息，能够理解。 但仅仅相隔一天，巡视组又来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巡视组来了之后，会大面积约谈党员干部，还要受理群众信访和举报材料。 规格明显更高，力度也明显更大。 按理说，必须要得到省委主要领导的首肯才行…… 这意味着，沙瑞金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向自己通气呢？ 还有，为何其他地级市都没有去巡视组，唯独就来了宜州呢？ 难不成，易学习甚至祁同伟，都已经正式介入了，要对宜州干部队伍下狠手。 而沙瑞金为了不和他们发生矛盾，选择了默认？ 这老大当的，也太不扛事了吧？ 就算无奈达成妥协，难道连个招呼都不敢打？ 江桂和有些不死心，于是主动往京州跑了一趟，站在省委大院附近，给沙瑞金的秘书白世杰打了个电话。 “白处长你好，我是宜州江桂和。” “哦，江书记，您好。” “白处长，请问沙书记有没有时间，我想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好的，江书记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问问。” 大约将近一分钟过后，白世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江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沙书记正在和其他领导谈话，谈话结束后，还有个商务接待。 他今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今天恐怕无法接见您，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那好，我知道了，麻烦你白处长。” 江桂和并非笨蛋，此时的他，已经下意识的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因为白秘书说的是“改天再来”。 就算沙瑞金今天真的没空见自己，难道明天后天的日程也排满了？ 为什么不能给个准话，非要说改天？ 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避嫌，故意不和自己见面呗。 如此看来，现在是谁也指望不上了，最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念及于此，江桂和当机立断，决定立刻赶回宜州，部署应对之策。 在他看来，之前的专案组不算什么，巡视组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毕竟专案组掌握的证据有限，只要邱关平能扛住讯问，到头来还是会不了了之。 巡视组则完全不同，如果他们和宜州本地的干部群众接触过多，肯定可以发现各种各样的新情况。 万一哪个环节没有掌控住，带出了邱关平的其他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必须想一些办法，让巡视组尽快离开宜州。 比如说，巡视组成员基本都是汉东人，不会吃辣。 那就专门请一个湘菜师傅，天天做剁椒鱼头、辣椒炒肉这些菜，辣的他们吃不下去。 还可以在宾馆搞装修，噪音弄大一点，油漆味弄重一些，看他们怎么住。 另外，把巡视组设置的举报箱，放在摄像头看得见的地方，再安排几名警力在附近看守，看谁敢随便来举报…… 就在江桂和挖空心思，动着歪脑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起来一看号码，竟然沙瑞金打来的。 江桂和觉得希望又来了，赶紧接通电话，说道：“沙书记，您好，我是江桂和。” “桂和同志你好，我听白秘书说，你刚才找过我，我这两天比较忙，脱不开身，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是这样的。”江桂和小心翼翼的说道： “沙书记，从昨天到今天，省纪委一连派了两队人马到宜州来。 我对此有些惶恐，不知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是是否因为宜州市委的工作没有做好？” 沙瑞金反问道：“你是宜州市委书记，自认为把工作做好了吗？ 尤其是祁省长交待的工作，是否存在政府官员有意庇护污染企业的现象？” “沙书记，宜州的污染企业搬迁工作，进展确实有些慢，但这是很多客观因素造成的，并非我们存心拖延。 更不存在故意庇护污染企业的现象，当然，个别害群之马可能还是有的。” “既然这样，那你还有什么好惶恐的。”沙瑞金说道： “桂和同志，我跟你交个底吧，今天去宜州的省纪委巡视组，是祁省长和易书记共同提出来的，我对此也持肯定态度。 你身为市委书记，应该摆正位置，尽量配合巡视组的工作，将那些害群之马揪出来，净化宜州的干部队伍。 这样吧，我马上还有一个接待工作，就不和你多说了。 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党的宗旨是有腐必反，有贪必查……” 江桂和放下电话，终于彻底死心。 很显然，省纪委的调查工作已经正式升级，而且还不止一级，就连祁同伟和易学习，都已经插手了。 而沙瑞金那个老狐狸，则故意躲得远远的，任由我自生自灭。 如此看来，邱关平十有八九是没救了。 还是早做打算，想想如何才能自保吧…… …… 虽然江桂和彻底清醒了，但是很遗憾，还是晚了一天。 正因为这一天时间，以后不管他如何机关算尽，全都是白费功夫。 印染厂老板杨恒强被省厅的人带走后，随身携带的行贿证据，自然也一并截获。 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他向江桂和、邱关平、罗宁，以及临湖县十多名副科级以上干部行贿的具体金额。 其中江桂和拿了九百六十万，邱关平拿了六百三十余万，罗宁拿了四百八十余万。 其他大大小小的干部，总共拿了五百多万。 而江桂和与罗宁，此时还蒙在鼓里，以为杨恒强已经离开宜州，去外地避风头了…… 祁同伟和易学习看了材料后，不禁相视一笑。 易学习极度痛恨贪污腐败，如今能够一口气挖出一窝蛀虫，自然是兴奋异常。 而祁同伟看的更远一些。 他一直认为，打击贪官污吏，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为了能够更好的去开展工作，为民造福。 江桂和是堂堂市委书记，副省级干部后备人选。 此人一旦落马，必将带来巨大的影响，足以震慑其他心怀鬼胎的家伙。 如此一来，月牙湖环境污染治理的局面，很快就可以彻底打开了…… 当然，祁同伟和易学习也明白。 孤证不立，偏难概全。 仅凭这份受贿证据，是很难直接扳倒江桂和的。 接下来的关键，依然在邱关平身上…… 限流后稿费惨淡，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699章 攻心为上 面对纪委工作人员的盘问，邱关平那家伙表现的非常顽固。 “同志，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当年临湖县委调动司法力量，对闹事的村民进行抓捕并判刑，做法可能是有些过激，或者说不够妥当。 但我之所以下这个命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主要为了经济发展的大局出发，保护临湖县的营商环境……” 说到这里，邱关平甚至还反客为主，开始质问纪检工作人员： “那些闹事村民，损坏了印染厂设备和原料，是铁一般的事实，对他们进行法律制裁，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又突然翻出来干什么？ 你们要是没其他事情，就快点让我回去，恢复我的名誉清白。” 纪检人员当然不吃他这套，回道： “邱关平，听你的口气，全都是为了工作，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我是党和组织培养起来的干部，怎么会有私心？” “那为什么，杨恒强会在打给你的电话里说，他在你们的要求下，花钱收买环保学者和媒体，抵制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 而且还提到了，他送给你们两千多万？ 我想，恐怕不会有人会傻到，用这种方式去威胁领导干部吧？ 假如他说的真是事实，你在电话里为什么不直接反驳？” “这就是胡说八道。”邱关平回道。 “杨恒强是因为他的厂子严重污染环境，关闭后没有任何赔偿，所以心有不满，故意恶心人。 我听完之后，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根本不可理喻，所以就懒得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真的是这样吗，那这些又是什么？” 省纪委副书记孙卫红突然走进来，把杨恒强交待的口供，以及被截获的详细账目，全部摆在邱关平面前。 此时的邱关平，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收受贿赂的事实，已经彻底暴露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抱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想法。 既不肯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问题，也不愿意主动供出其他同党。 实在熬不过去了，就直接开始装死。 嘴里哼哼唧唧的，声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求看医生…… 孙卫红虽然从事纪检工作多年，但面对这样的滚刀肉，也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对方是副厅级干部，现在还没有正式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不便擅自采用过于激进的讯问手段。 一筹莫展的孙卫红，只能向上汇报，让易学习亲自拿主意…… 易学习觉得，以目前掌握的情况，邱关平收受贿赂事实基本成立，证据也比较充分，已经可以将其双开。 便去找祁同伟商量，是否向省委提议。 祁同伟却没有答应他，而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易，即便把邱关平双开了，你就一定能让他甘心认罪，主动供出同伙吗？”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肯定有助于开展后续工作，把握会更大一些。” “我不这么看。”祁同伟摇了摇头。 “邱关平如此顽固，一旦被双开，不排除破罐子破摔，死扛到底的可能。 真要是那样的话，即便可以将他零口供定罪，但后续对江桂和的调查，恐怕又要大费一番周章。” “也是，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我们要想办法彻底摧垮邱关平的心理意志，方能势如破竹，手到擒来。 老易，你去安排一下，应该这样……这样……再这样……” 易学习听完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这个法子真好，对于邱关平这种顽固分子，最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你离开纪检部门这么多年，办案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佩服佩服……” …… 祁同伟这个人，主打的就是路子野。 他向来主张一个观点。 面对遵纪守法的人民群众，一定要宽容，应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对他们提供照顾。 而面对贪官污吏和犯罪分子的时候，一定要敢于下重手，只要不违反相关法律规定，什么招数都可以使用。 就这样，易学习按照祁同伟的交待，迅速安排下去，给邱关平挖了一组连环坑…… 第二天一大早，孙卫红便带着两名工作人员，来到邱关平的房间。 “邱关平，赶紧收拾一下个人物品，跟我们走吧。” 邱关平以为自己要被放出去了，顿时心里一喜，可观察了孙卫红的表情后，又觉得不太像。 便问道：“孙书记，跟你们去哪里？” “去省纪委，易书记要亲自见你。” “他见我干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易书记交待下来的，你去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很快，邱关平就收拾完毕，跟着孙卫红等人出门，坐进了在院子里停着的依维柯面包车。 “小马，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路上尽可能开快一点，争取八点半之前赶回省纪委，易书记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好的，孙书记。” 司机小马点了点头，赶紧打火启动。 这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面包车刚走出几十米，还没开出院子，就一头撞在了旁边的花坛上。 虽然车子起步速度不快，没有人因此受伤，但还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孙卫红厉声责备道：“小马，你搞什么鬼，好端端的撞到花坛上？” 小马却一脸委屈的回道： “孙书记，不是我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这车突然刹车失灵了。” “刹车失灵？”孙卫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早上要用车，你怎么不把车况检查好。 幸亏还没出门就发现了，否则到了高速公路上，出现刹车失灵还得了，我们一车人都要被你害死。” 听了这话，小马更委屈了。 “我昨天傍晚，已经把车况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当时什么毛病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出了问题。 孙书记，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小邹，我检查车况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的。” “没错，我亲眼所见，小马确实检查过车况。”坐在后排的小邹点点头，帮小马做了证。 可他刚说完这话，就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又道： “按理说，昨天傍晚检查过车况，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问题的，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小马问道。 小邹用手指了指邱关平，一脸狐疑的说道：“难不成有人知道，我们今天要带他回省纪委。” “所以昨天晚上偷偷溜进来，对车子的刹车动了手脚，想让我们在路上发生车祸？” 此言一出，车内顿时一片寂静，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邱关平的脸上。 邱关平本人，更是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孙卫红开口了。 “你少胡说八道，这院子装了大铁门，围墙又那么高，值班室里还有人值班，谁能溜进来给车做手脚？ 小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小马的关系好的不得了，想故意找借口帮他开脱。 罢了罢了，易书记还在省里等我们呢，还是换一台车上路吧，回头再找你们两个算账……” 第700章 邱关平彻底破防 稍事整顿之后，孙卫红等人带着邱关平重新出发。 他们一共有九个人，由于唯一的面包车无法使用，只能分乘两台小车。 小邹和三名同事，驾驶着一台桑塔纳2000，在前面开道。 孙卫红则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坐在后面的帕萨特里，亲自押送邱关平。 开车的依然是小马…… 两台车刚通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小马突然开口了，语气还颇为紧张。 “孙书记，后面有台黑色越野车，好像在跟踪我们。” 孙卫红坐在副驾驶上，赶紧通过后视镜认真观察了一会，然后转头盯了邱关平一眼，才问道： “你确定他们在跟踪我们？”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可能性非常大。”小马说道： “我们刚出院子没几步路，这台车就出现在身后，现在又一起上了高速，十分可疑。” 听了这话，孙卫红再次转过头，狠狠的盯着邱关平，仿佛想要吃人一般。 邱关平被看的心里直发毛，连忙摇摇头道： “孙书记，我不认识他们，而且我这些天一直被你们关着，也不可能和外界有联系啊。” “我说是你认识他们了吗，你要是心里没鬼，心虚什么？” 孙卫红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前面车上同志的号码。 “小林，你跟小邹说，把车开慢一点，让我们超到前面去。 后面有台来路不明的黑色越野车，很可能在跟踪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压住他的速度，别让他再跟着我们。” 挂了电话后，孙卫红又道： “小马，赶紧加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这台越野车甩掉。” “好的，孙书记。” 小马脚上一发力，帕萨特立刻提速，很快就超过了桑塔纳2000，然后直接飙到时速一百五，绝尘而去…… 几分钟后，孙卫红通过后视镜，发现黑色越野车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马，看来小邹暂时已经把那台车压住了，你可以稍微放慢点速度，安全第一。 如果看到前面出现路口，就直接下高速，改走其他公路回京州。” “孙书记，还是您厉害啊。”小马赶紧拍了个马屁。 “那台越野车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提前下高速，如此一来，便再也无法跟踪我们了。” “呵呵，腐败分子是非常狡猾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如果不多留一点心眼，又怎么和他们作斗争？” 不一会的功夫，路边就出现了标识牌，前方两公里有一个路口，是通往京州市下辖的丹宁区的。 “行了，从这里下去吧。” 就这样，帕萨特顺利甩掉了疑似跟踪车辆，安全的回到汉东省纪委。 孙卫红带人押着邱关平下车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紧接着咦了一声。 “小马，怎么小邹他们的车还没到？” “确实有点奇怪。”小马回道。 “我们刚才堵了一会车，他们走的又是高速，按理说应该比我们早到才对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那还愣着干啥，赶紧打电话问问啊。” 小马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小林的号码，可一直没人接。 “孙书记，电话打不通。” 孙卫红顿时脸色大变，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结果依然是没人接。 “这下麻烦了，不会真的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吧。 你们赶紧先把人带上去，交给易书记，我再想其他办法联系他们……” …… 邱关平被带上楼后，并没有立刻见到易学习，而是关在一个没有窗户、只放了一把椅子的小房间里。 单独待在封闭空间的时候，大脑是人体所有器官中，表现最活跃的。 邱关平自然也不例外。 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墙壁，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按理说，公务用车因为特别注重保养，是很少出故障的。 而且小马还提前检查过车况，更不应该发生刹车失灵的情况。 难不成，真的和那个小邹说的一样。 昨天晚上有人破坏了面包车的刹车，试图制造车祸？ 邱关平顺着这个思路，越想越觉得害怕。 不会是江桂和搞的鬼吧，他怕我把他供出来，就采用这个办法杀我灭口？ 而且在宜州地面上，江桂和确实有能力办到…… 但仔细一琢磨，邱关平又觉得有点说不通。 从院子到高速路口，中间隔着四五公里距离，而且还要经过好几个红绿灯。 这段路上，司机不可能不踩刹车，足以发现刹车被破坏的情况，又怎么可能出现严重车祸呢？ 做事的手法，会不会太拙劣了一些，江桂和就这种水平？ 邱关平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没有想明白，于是又把思路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 那辆黑色越野车是怎么回事？ 按照小马的说法，从出院子的那一刻起，越野车就一直跟在后面。 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一定是江桂和安排的，他派人跟踪，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还好说。 他想看看省纪委的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第二种就可怕了。 他觉得刹车失灵不足以将我灭口，所以想找机会补刀，彻底置我于死地。 可问题在于，我身边有那么多省纪委的人看着，又如何找得到机会下手呢？ 总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派人向自己打黑枪吧？ 邱关平觉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江桂和应该不至于心狠手辣到那个地步。 当然，第二种可能性也有，只不过几率比较小。 估计二八开吧……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打开了。 只见小马凶神恶煞一般的冲进来，对着邱关平的肚子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紧接着，他又发了疯的扑上来，想要痛揍邱关平。 好在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及时赶到，死死拽住了小马的胳膊。 “小马，你不要这样，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小邹和小林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为这个狗东西，他们现在躺在急救室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们让我怎么冷静？”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清，未必就一定是他招来的，也许是意外呢？” “狗屁意外。”小马两眼通红，怒目圆睁的吼道： “那辆越野车上的人，本来想要杀这个狗日的，是小邹替我们挡住了他们，当了替死鬼。” “小马，你别这样，到底怎么回事，还要经过警方调查确认，小邹小林他们也未必一定救不活，我们还是继续等消息吧。” 众人齐心协力，硬是把小马拖出了门。 邱关平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追上去，向其中一个人问道： “同志，请问刚才你们说的小邹和小林，究竟出了什么事？” “发生车祸了，他们乘坐的小轿车，被一台黑色越野车从侧面高速撞击后，失控翻滚，情况不容乐观……” …… 门被关上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邱关平的内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刚才这个小插曲，让他意识到，可能真的有人要杀自己灭口。 而且，这种意识越来越强烈。 从之前的二八开，逐渐变成三七、四六、五五、六四、七三…… 到最后，邱关平终于破防了，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他一边用力敲打着房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道： “来人，快来人……”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701章 邱关平供出江桂和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往往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而崩塌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天前，邱关平看到杨恒强的口供，以及通话记录之后，就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彻底暴露了。 他本想着，既然自己肯定完蛋了，干脆什么都不说，让纪委零口供定案便是。 反正刑期也相差不了几年，至少能把一部分财物留给家人。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不能供出江桂和。 如果他不出问题，继续留在领导岗位上，自己就不至于走到穷途末路。 江桂和投鼠忌器，肯定会帮忙照顾自己的家人，并且想办法帮自己减刑…… 邱关平的算盘打的还算不错，只可惜他遇到了祁同伟这个老六。 祁同伟在挖坑之前，进行过换位思考。 他站在邱关平的立场上，反复推演了很多遍，才制定了最终的行动方案。 在旁观者看来，祁同伟设计的剧本并不完美，甚至有很多漏洞。 首先，破坏刹车的手法太过拙劣，很容易在上高速公路之前就被发现。 然后，跟踪的越野车如果要杀人灭口，应该去撞邱关平乘坐的帕萨特，而不是另一台桑塔纳2000…… 但祁同伟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因为邱关平是局中人，当局者迷。 不管有没有漏洞，邱关平都会同时产生两种怀疑。 一是江桂和杀人灭口。 二是省纪委设局演戏。 越逼真，越有可能是演戏。 漏洞越多，手法越低级，反倒显得杀人灭口的概率越大…… 当然，除了祁同伟剧本写的好之外，演员的表现也很重要。 尤其是省纪委第二监察室的正科级干部马蔚国同志，发挥的淋漓尽致，当记头功。 小邹小林等人乘坐的桑塔纳2000，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车祸，他们此时都已经回到了省纪委，毫发无损。 马蔚国却演的毫无破绽，仿佛事情确实发生了一样…… 邱关平的思维，被半真半假的情况牵引着，很快就犯了迷糊。 他按照利害关系，一阵自行脑补之后，最终认定，一切都是江桂和在背后指使的。 如此一来，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既然你要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拉着你一起陪葬…… …… 在易学习面前，邱关平从特别顽固，变成了特别配合。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几乎全都交待了。 为什么要用“几乎”二字呢？ 因为邱关平只承认收了杨恒强六百多万，对自己的其他问题避重就轻。 而谈及江桂和的问题，却是滔滔不绝，洋洋洒洒一大堆。 “易书记，据我所知，江桂和不仅收了恒强印染厂九百多万。 还从宜州市其他大大小小的污染企业那里，收受了巨额保护费，累计起来至少有三千多万。”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易学习问道。 “我是分管环保的副市长嘛，能听到不少消息，三千多万只是保守的数字，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实际上会更多。” “那你收了这些污染企业的钱没有？” “我没有，江桂和在宜州一手遮天，他亲自接触的企业，哪有我插手的份，也就是一些应酬和礼尚往来而已。 我收污染企业的钱，全都发生在担任临湖县委书记期间。” 易学习虽然不信，但为了案情推动，嘴上还是说道： “那行，我暂且信你一回，接着往下说。” “好的。”邱关平点点头，继续说道： “江桂和这个人贪得无厌，除了收受污染企业的保护费之外，他还卖官。 当年我从县委书记升为副市长，曾经送给了他八十万。 罗宁从临湖县长升任县委书记，也送给了他五十万。 而且这个卖官标准，宜州所有下辖区县和市直单位，基本都可以适用，只不过目前的行情，已经有所提高。 正科升副处要五十万，副处升正处要八十万，正处升副厅要一百二到一百五十万，不管是否正常提拔，都必须给这个钱。 在宜州官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降职使用。 当然，降职使用倒是不至于，只不过会被江桂和边缘化，发配到一些冷门单位，或者担任闲职……” 易学习听完之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江桂和恐怕是个巨贪啊，具体的涉案资金，可能已经过亿了。 “邱关平，还有吗？” “还有，江桂和这个人，不仅贪财，而且好色。 他和宜州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程静，保持了很多年的情人关系。 程静本来只是个户籍警，搭上江桂和之后，被他一路提拔，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正科级干部。 除了程静，江桂和还有至少四五个情人，都在市直机关单位任职，正科级副科级都有。 除此之外，宜州市有个名叫苏亚丽的女老板，与江桂和之间的关系也很密切。 苏亚丽在宜州市区开了几个很大的娱乐场所，包括ktv、休闲会所，洗浴城等等，还盖了两栋楼，总资产至少过亿。 如果不是江桂和给她撑腰，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结束讯问后，易学习把笔录内容做好备份，立刻去找祁同伟。 “真是没想到啊，不经意间抓到一条大鱼，江桂和涉案资金可能过亿，是个巨贪。” 祁同伟大致看了看，微笑的回道： “老易，我要恭喜你了，又立下一个大功，正厅级、案值上亿，而且还是个窝案。 这回高层纪委肯定会好好表彰你，提拔重用。” “呵呵，你又说笑，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指望什么提拔重用。 高层纪委肯定没我的份，其他岗位又不擅长，能够当上这个省纪委书记，还都是托你的福。 我现在就想着做好本职工作，多抓一些贪官污吏，为老百姓维护公平正义，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了。” 祁同伟心道，易学习是彻底悟了。 明白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就凭这个，也应该争取再帮他进步进步。 “老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按理说，应该已经可以向省委提出申请，对江桂和采取强制措施。 但我想让你拿主意，毕竟在对付腐败分子的时候，你能力比我强，办法也比我多，而且还特别好用。”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损我呢？” “没有没有。”易学习赶紧摆摆手。 “我是真的佩服你，可能是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表达能力差了点吧。” “知道就好。”祁同伟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 “老易，江桂和是市委书记，而且和沙瑞金走的近，一定要特别谨慎。 我觉得吧，还是暂时不要采取强制措施，先暗地里监视起来，别让他跑了就行。 同时从外围下手，比如说那个苏亚丽，或许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另外，他收了那么多钱，肯定要找地方藏起来，想办法去查一查他的资金去向。 等到证据确凿，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向省委申请也不迟……” 第702章 江湖骗子带出大难题 易学习现在对祁同伟是言听计从，立刻按照要求开始部署工作。 他安排了几张生面孔，前往宜州打探苏亚丽的情况。 初步传回的消息，令祁同伟和易学习都大吃一惊。 宜州民间有传闻： 苏亚丽是某位高级领导人的私生女，能量非常大，甚至还有人见过她和那位领导的合影…… 祁同伟拿着苏亚丽的资料，立刻打开电脑对比起来。 此女三十出头，年龄可以对的上，长相也确实和那位领导非常相似。 但祁同伟的脑海里，依然冒出了四个字。 江湖骗子。 他记得新闻里曾经报道过，某些无业游民冒充高级军官和领导人家属，四处招摇撞骗，而且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 就连电视剧里的山水庄园，也经常打着高育良的旗号，很多人还以为，高小琴是高育良的亲侄女。 假如苏亚丽真是私生女，那位领导应该会对她有所安排。 怎么可能不顾社会影响，让她打着自己的旗号，四处抛头露面呢？ 鉴于此事非同小可，祁同伟决定再次启用自己的私人力量，去进一步了解真相。 通过各种渠道，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通苏亚丽身边的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只要利益足够大，别说身边人，哪怕是骨肉至亲，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你。 仅仅几天功夫，林峰就带着重要情报回来了。 “老板，您的猜测没错，苏亚丽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 “苏亚丽有个表弟，名叫张平，此人非常好赌，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 我才花了一百万，他就把苏亚丽的底细全部抖了出来。 苏亚丽的老家在洎水县，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早就结了婚，还有个十岁的儿子，现在都在乡下待着。 她生下孩子之后没多久，就一个人出来打工了。 进过玩具厂，卖过保险，后来又在夜店里卖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当过坐台小姐。 大概是六年多前，苏亚丽突然暴富，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还开着辆大奔回家，然后把亲弟弟和表弟带了出来，说是跟着她一起赚大钱。 事实上，苏亚丽的大奔是从租车行租的，身上的名牌衣服和首饰都是假的，带他们一起出来，是为了行骗。 苏亚丽的第一个产业，是宜州市中心的ktv，前后一共投入了一千三百多万。 她以自己资金不足的名义，找来五个老板入股，然后在装修材料和设备采购上虚报费用。 实际上一分钱都没有出，就拿到了ktv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休闲会所和洗浴中心，苏亚丽也都采取了类似的手段。 说白了，就是打着领导私生女的旗号骗取老板信任，然后空手套白狼……” 祁同伟心道，这货还挺有才。 一个农村妇女，竟然能把一群老板骗得团团转。 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并不奇怪。 苏亚丽卖过保险、又在夜店卖过酒，可能还当过坐台小姐，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多了，肯定能说会道。 如果胆子再大一些，啥话编不出来？ 记得上辈子某发达省份，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也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号称是国外富豪的遗孀，骗了好几个亿的民间借款，大肆买房买地，以及各种豪车和珠宝古董。 后来资金链断裂，差点被判了死刑…… “林峰，那江桂和是这么回事，据说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 老板被骗也就罢了，难道他堂堂一个市委书记，也这么容易受骗？” “老板，这事她表弟也说了。 06年底宜州市委换届，江桂和当时还是市长，为了当上市委书记，就找到了苏亚丽，希望苏亚丽帮他去跑关系。 结果苏亚丽真把事情办成了，从此之后，江桂和便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祁同伟顿时傻了眼，赶紧问道：“她不是个骗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表弟是这么说的，当时苏亚丽自掏腰包，到省里打点关系，买通了一名省领导，推荐江桂和当市委书记。 也不知道花了三百万还是五百万，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数。” “有这种事？” 祁同伟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下。 在市委书记这种重要人事任命问题上，有资格推荐，并且具备较大话语权的，只有五人小组成员。 最多再加个常务副省长。 而政法委书记、统战部长、宣传部长等人，一般都是打酱油的。 06年底，钟正国是汉东省委书记，刘和光是汉东省长，他们肯定不会收这个钱的，可以直接排除。 副书记黄永飞当时快退休了，应该不会趟这滩浑水。 纪委书记岳家义是个混日子的，基本也可以排除。 剩下的便是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和组织部长孔杰了。 难道是孔杰？ 苏亚丽一个体制外的骗子，要去帮人跑官，肯定会优先考虑组织部门的领导。 “林峰，她表弟知不知道，是哪位省领导收的钱。” 林峰的回答直接证实了祁同伟的判断：“老板，他说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个省领导是专门管干部的。” 祁同伟心里大叫一声“卧槽”。 本以为只是抓住一个江湖骗子，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连带着牵出了一条大鱼。 孔杰啊孔杰，你怎么也叛变革命了呢？ 而且按照描述来看，孔杰的问题恐怕还不小。 仅在江桂和身上，就收了至少三百万。 他这个省委组织部长，已经当了至少五六年了，提拔起来的官员不计其数，得收多少钱啊？ 搞得不好，这又是一个巨贪…… …… 林峰走后，祁同伟刚开始还挺兴奋。 沙瑞金身边又多了颗大雷，一旦引爆开来，即便他不受到严重牵连，以后也很难在汉东立足了。 可仔细一琢磨，祁同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其实并非什么好事，反而是个大麻烦啊。 要知道，孔杰向省委推荐江桂和的时候，还是跟着刘和光跑的。 自己如果把这事揪出来，会不会给刘和光带来不利影响？ 再过八九个月，各地省委就要陆续换届了，不出意外的话，刘和光卸任海东省委书记后，应该会再进一步。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祁同伟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很快就发现，自己遇到了有生以来最棘手的难题。 理论上说，最理想的做法，是暂时不动孔杰。 即便要动，也必须等到明年省委换届之后再出手。 问题在于，江桂和现在跟他绑到一起去了。 江桂和被查办后，万一他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把孔杰供出来怎么办？ 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总不可能连江桂和也不查了吧？ 真要这么做的话，怎么去跟易学习说？ 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深受污染困扰的老百姓，以及日夜奋战的办案人员？ 唉…… 祁同伟深深叹了口气。 这局面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703章 去找老师和姨夫 祁同伟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虚心接受广大同志们的建议。 请高植物，替自己指点迷津。 高育良素来好为人师，即便当了省委副书记，也从未忘记自己的第一职业，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问道： “同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孔杰之前是秘书长，你姨夫主持汉东省委工作的时期，才改任组织部长的，对吧？” “没错。”祁同伟点了点头，道：“当时他和我姨夫走的很近。” “有段时间，他夫人还经常到我姨家来，和子衿她们一起打麻将，我碰到过几回。” “那确实有点麻烦，如果孔杰的问题很严重的话，你姨夫恐怕也难辞其咎，可能要负一定的领导责任。” “所以我才头疼啊，再过几个月就要省委换届了，我姨夫能否再进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他再往上走，也就那么几十个位置，竞争肯定非常激烈。 假如竞争对手利用孔杰的问题，去做他的文章，恐怕会节外生枝。” 高育良想了想，又问道：“那个江桂和，真的非查不可？” “非查不可。”祁同伟点点头。 “对于江桂和的问题，我和老易已经布置很久了，到目前为止，发现他大量收受私人老板的贿赂，包庇企业排污行为。 更重要的是，他卖官啊。 而且还是系统性的卖官。 根据邱关平的揭发，江桂和把宜州各区县以及市直机关，几乎所有副处级以上的领导职务，全都明码标价。 性质实在太过恶劣，我如果不知情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完全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而且老易那人，您是了解的，这种事就算我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与其让他蛮干，还不如我主动介入，至少能掌握一下力度，避免局面失控……” “你的考虑是对的，就老易那个脾气，就连沙瑞金他都敢去找茬，何况是孔杰。 对了同伟，老易现在知道孔杰的事情吗？” “他还不知道，对那个女骗子的调查工作，是我动用私人力量去做的。 目前整个汉东官场，除了您和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情。” “那就好。”高育良点燃一根烟，静静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 “我个人觉得吧，这事只有两个比较妥善的处理办法。 第一，想办法把孔杰与江桂和，暂时切割开来，关键点在那个姓苏的女骗子身上。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江桂和并没有直接给孔杰送钱，二是那个女骗子自掏腰包，拿出几百万来办事。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女骗子消失了，江桂和应该不会去攀咬孔杰，他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同伟，你不是有私人力量吗，肯定很容易收拾那个女骗子。 比如说把她控制起来，找个地方关上几个月，等到省委换届之后，再移交到纪检和司法部门，正式将其法办。”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细节给遗漏了。” 祁同伟恍然大悟，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 “老师，您的主意不错，攀咬孔杰，对江桂和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多一条买官的罪名，他肯定不想罪加一等。 至于那个女骗子，收拾起来太简单了，我随便招呼一声，也能让她闭上嘴巴。” “那好，我们接着谈第二个处理办法。”高育良点了点头，继续道：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无论如何，你姨夫可能牵扯其中，勉强也算是当事人。 所以我觉得吧，具体怎么做，应该由他自己来拿主意，至少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老师，我认真考虑过了，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到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正如您所说，他已经被牵扯其中，我有点担心他会当局者迷，患得患失。 万一他要求我停止调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伟，你多虑了。”高育良摆了摆手。 “从岩台到吕州，以及省委，我和你姨夫共事多年，对他还算了解。 你姨夫处事老道稳重，考虑问题周全，格局也很高，绝对不在钟正国之下，应该能摆正心态。 更何况，我们并不清楚，他和孔杰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怎么努力去分析，也是赵括马谡，纸上谈兵。 哪有他自己的决定更靠谱、更能掌握好分寸？” 祁同伟听完之后，细细一琢磨，觉得高育良说的很有道理。 “那行，我就亲自去一趟海东，当面征询他的意见。” “这就对了，记得把子衿和泽华一起带去，你姨和你姨夫，肯定很想念她们母子俩……” …… 海东和汉东是邻省，省会东湖市距离京州也就三百公里左右。 当天晚上，祁同伟一家赶到的时候，刘和光夫妻正守在客厅里，翘首以盼。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各自归位。 孙敏芳拉着王子衿母子，不停的家长里短，问东问西。 刘和光则领着祁同伟，走进二楼的书房。 “同伟，你在电话里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是这样的。”祁同伟把案子来龙去脉，尽可能精干的讲述说了一遍， 刘和光听完后，直接拉下了脸。 “这个孔杰，实在太不像话，我本以为他只是立场不坚定，纪律方面还是过得去的，没想到他居然胆敢做出这种事。” “姨夫，我之前的看法也跟您差不多，这次完全是个意外发现。” “那你觉得，孔杰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没有利用干部升迁的机会，收其他人的钱？” “这不好说，但凭借我之前搞纪检工作的经验，应该不会只此一例。 贪污腐败这玩意，是会上瘾的，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收手。 江桂和被提拔为宜州市委书记，发生在将近五年前，在此期间，孔杰一直担任着省委组织部长，恐怕问题不小。” “所以你担心他的问题太严重，可能会连累到我？” “若是换成平时，我倒不太担心，但现在距离换届只有八九个月，这段时间对您太关键了。 一些事情我不太了解，因此有点吃不准，希望您能自己拿主意。” “同伟，你真是有心了。” 刘和光想了想，又道：“先不要管我的想法，就说说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姨夫，我是这样打算的。”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换届之前，最好先不要动孔杰，但江桂和的问题性质实在是太过恶劣，必须严肃处理。 否则的话，易学习那里肯定过不去，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也会面临较大的阻力。 万幸的是，孔杰推荐江桂和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收江桂和的钱，而是那个女骗子自掏腰包，促成了此事。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操作的空间，只要能让女骗子闭嘴，就不会从江桂和身上，直接牵扯到孔杰。 “闭嘴，怎么让她闭嘴？” 刘和光脸上露出一丝紧张，说道：“同伟，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去做傻事啊……” 第704章 田国富卖小金 “姨夫，您想哪去了。” 祁同伟露出了微笑，试图缓解刘和光的情绪，又道： “所谓闭嘴，指的是让那个女骗子无法在纪检工作人员面前说话。 对此，我已经准备了两套备选方案。 第一，她经营着ktv、休闲会所和洗浴中心，还开发了一个小型楼盘。 这些行业，大都游走在法律边缘，肯定存在着涉黄，甚至涉黑涉毒，以及偷税漏税的现象。 可以让省公安厅出面，以提供卖淫场所和非法经营的名义，将她羁押起来，慢慢的进行调查，争取拖上一两年。 当然，这么做很难彻底封锁住消息，对方也会采取行动，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相比之下，第二个办法更为保险。 我可以动用私人力量，先用计把她骗出汉东，然后软禁起来。 反正她打着领导私生女的名义行骗，已经严重触犯法律，又干了不少灰色产业。 对于这种人，采取一点激进手段，应该问题不大。 等时间到了，再把她往那位领导手上一送，还能换回个大人情……” 刘和光耐心听完之后，在心里推算了一会，说道：“同伟，你已经不是当年了，最好还是别动用私人力量。” 祁同伟立马察觉到话里的弦外之音。 很明显，刘和光更倾向于第二方案，将女骗子软禁起来，确保万无一失。 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担心存在后遗症，所以用了“最好别用”的字眼。 便道：“姨夫，这话之前老书记也对我说过，我一直铭记在心，最近几年基本没动用过私人力量。 但这次不同，事关您的前途发展，我绝对不允许任何可能对您不利的因素出现。” 刘和光顿时一阵感动，心道： 同伟的才华能力都是超一流的，人品也无可挑剔，重感情讲道义。 更难得的是，他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已经走到正省级领导的位置上，依然能保持本色，不忘初心。 即便放眼全国，恐怕也绝无仅有。 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让子衿和同伟结婚，并且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同伟，你能如此为我着想，我非常感动，也很欣慰。 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因为我的事，给你带来不利影响，至少在具体做法上，应该再慎重一些。 最好不要将那个女骗子软禁，而是换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只要能阻止她乱说话就可以了。” “我听您的，回去之后再仔细想想，换一种更稳妥的方式去做。” 祁同伟点头答应后，又道：“对了姨夫，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您是否也谈谈自己的想法？” 刘和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 这是幅山水图，上面还写着几个字：每临大事有静气。 许久之后，他缓缓说道： “同伟，除了你打算做的事之外，我还想补充一点。 过几天，我们挑个时间，一起去趟首都，当面见一见领导，对他开诚布公，把具体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清楚。” “您就不担心，他会因此生气？” “不会的。”刘和光摇摇头道：“你记住了，领导也是人，也会有私心杂念。” “他在乎的东西很多，但最在乎的，永远都是下属对他是否足够忠心，足够坦诚。 更何况，我和孔杰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现在孔杰又选择跟着沙瑞金跑，而不是跟着你跑，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只要我们主动去把事情讲清楚他，亮明自己的心迹和出发点，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生气呢……” …… 离开海东省后，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京州，而是去了趟吕州，和叶飞见面。 最终两人商量出一个新方案。 由陈书婷出面，以合作开办娱乐场所的方式，把苏亚丽骗到汉南去考察。 反正陈书婷以前是个大姐大，懂得不少黑话和行规，完全有能力做到不露马脚。 等把人骗到汉南之后，汉东省公安厅立刻查抄她的产业，并且以组织、收容卖淫为由，发布通缉令。 如此一来，苏亚丽便不敢轻易再回汉东，陈书婷也可以趁势稳住她，让她先躲在汉南避风头。 然后再派人暗中监视，实际上还是和软禁没啥区别…… 在祁同伟的运筹帷幄，以及众人合力之下，这件事办的非常顺利。 没过几天，苏亚丽就被骗到了汉南，公安厅迅速展开行动，通缉令也随之发出。 如此一来，祁同伟便没有了后顾之忧，立刻交待易学习，放开手脚去查江桂和。 按照计划，接下来是寻找江桂和的赃款去向。 只要发现一笔数额较大的，就可以对他正式立案调查。 但是很遗憾，省纪委方面表现的不太给力，一直没有找到江桂和的赃款去向…… 祁同伟先是在心里，默默鄙视了易学习好一会，然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原京州市统战部长许浩。 想当初，那货贪了三千多万，全部藏在给儿子买的房子里，被自己利用盗贼，巧妙的挖出来了。 如今江桂和的涉案资金，少则几千万，多则超过上亿，这么大笔钱，难道会飞了不成？ 祁同伟心道，要不然，我再出手一回？ 他拿起电话，刚按下几个号码，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于是重新开始拨号，打给了政法委书记田国富。 “国富书记，现在有时间吗？” “有时间，祁省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趟，我们当面谈？” “好的，我这就过来……” …… 祁同伟请田国富坐下后，说道： “国富书记，最近省纪委巡视组在宜州开展工作，发现了不少问题，宜州市副市长邱关平涉嫌严重的腐败问题，已经被立案审查了。” “这事我听说了，邱关平收受大量贿赂，为污染企业保驾护航，抵制月牙湖治理工作，他咎由自取。” “前几天，邱关平检举揭发，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也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 不仅收受污染企业贿赂，而且公然卖官，性质十分恶劣。” “有这种事？”田国富是纪委干部出身，还在高层纪委任职过，对腐败问题自然也比较敏感。 “那还等什么，让易书记把他规起来，认真细致的展开调查，挖出这个蛀虫。” “省纪委已经在查了，但江桂和毕竟是市委书记，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直接将他规起来。 目前还在寻找江桂和贪腐资金的下落，但一直没有进展。” 田国富是个机灵鬼，一听就明白了。 很明显，祁同伟这是想让省检察院反贪局介入啊。 嘴上说道：“祁省长，您今天找我过来，是不是想让我也出一份力？” “没错。”祁同伟点点头。 “省反贪局局长侯亮平，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这个人办案子很有一套，尤其擅长寻找腐败分子的赃款赃物。 国富书记，你是政法委书记，也是检察院和反贪局的主管领导。 我希望你能帮帮忙，出面安排一下，让侯亮平去查找江桂和的涉案资金……” 田国富虽然暂时站在沙瑞金的阵营，但他非常清楚祁同伟的厉害。 在内心深处，更是无时不刻想着投靠祁同伟。 如今祁同伟主动找他办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便道：“祁省长，您也太客气了，还说什么帮忙，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嘛？ 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让省反贪局安排人手，侯亮平亲自带队，加入省纪委调查组，彻查江桂和的问题。” 祁同伟主动伸出右手，道：“国富书记，我替省纪委，替宜州的老百姓，谢谢你。” “瞧您说的，都是份内事，那我就先走一步，立刻落实工作。” 田国富和祁同伟握了握手，转身便要离开。 可他刚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又转身走了回来，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祁省长，有件事情要跟您汇报一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李达康书记的秘书小金有问题，还请你们提防着点……” 求三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705章 提醒李达康 祁同伟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青山，内心深处喜忧参半。 喜的是，田国富主动亮明心迹了。 揭发小金，就是他的投名状。 意味着田国富已经和沙瑞金离心离德，只要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就会立刻改旗易帜，向自己靠拢。 虽然此人是个老墙头草，不能太过信任。 但这并不重要，自己又不打算和他交心，只要能拿到常委会的主导权，彻底断掉沙瑞金独断专行的念想即可…… 忧的是，小金的位置太敏感了。 李达康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和欧阳菁离婚之后，女儿也不在国内，最亲近的无非就是两个人。 除了表妹兼保姆杏枝之外，便是专职秘书了。 前不久，老登祁长贵出殡的时候，小金临时充当司机，跟着李达康去了石塘村，还一起上了祁家祖坟。 当时有些不太妥当的地方。 首先，祁长贵的坟墓修的太过豪华。 然后，有不少领导干部在墓前进行了跪拜仪式。 祁同伟本想着，祁家祖坟地有老辈村民看守，外人不得随意擅入。 而且在场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挚友，除了几位年长的领导之外，全都参与了跪拜，肯定不会往外乱说。 事后即便流传出一些风言风语，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没有谁会那么傻，用无凭无据的传言，去找省级领导的麻烦…… 万万没想到，小金居然是沙瑞金的人。 如此一来，意味着当天发生的一切，沙瑞金已经全部了如指掌。 祁同伟对自己倒是不担心。 祁长贵的坟墓修的豪华一点怎么了？ 劳资有的是钱，全都是合法赚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经得起所有调查。 而且用的是祁家祖坟地，并没有破坏国家森林资源，村集体同意就行了。 谁也管不着。 充其量是一点瑕疵而已，无伤大雅…… 但领导干部集体跪坟这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其他人或许还好说，关键在于李达康。 上辈子，李达康因为大风厂拆迁事件，对祁厅长怀恨在心。 后来在常委会上，他突然开炮，谈起祁厅长给赵立春哭坟的事情，还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的描述了一番。 给祁厅长定下了吹吹打打、谄媚权贵的基调，祁厅长晋升副省长的可能，也随之彻底断送。 而如今，李达康和沙瑞金已经公然结仇，彼此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沙瑞金得知了此事，还不得大做文章，想方设法的去找李达康的麻烦？ 虽然这并不违反党纪国法，但凡事讲究一个因势利导。 要知道，李达康本身就有一些小毛病，即便都已经过去了，也会留下一些印迹。 假如沙瑞金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人面前，添油加醋的谈论此事，依然有可能引起化学反应，给李达康造成沉重打击…… 若是放在以前，祁同伟心里肯定会觉得非常解气。 让你李达康小心眼，爱记仇，还动不动甩锅、告黑状，活该尝尝回旋镖的滋味。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既然李达康死心塌地的投奔了自己，自己肯定要尽可能将他护住。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和自己有关，必须把责任担起来。 因此，祁同伟决定立刻去提醒李达康，让他看清楚小金的真面目，留意提防。 并做好最坏的打算，早早想清楚对策，以免将来被沙瑞金打个措手不及…… …… 李达康听说自己的秘书小金，竟然是沙瑞金的人，顿时惊掉了下巴。 小金还不到三十岁，原本是京州市委办的一名秘书。 一年多前，李达康接替祁同伟，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他在开始为李达康服务。 在李达康眼里，小金的文字功底很强，手脚勤快，不怕吃苦，任劳任怨，把各项事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李达康非常信任小金，不管是调研、出差，还是开会，都会带着他。 甚至在自己的住所里，专门腾出来一个房间，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小金临时住进去。 李达康还打算，再过两三年，就把小金外放，当个区委副书记，或者副区长什么的，也算是对他辛勤服务的一个回报。 哪知道，他竟然会是个二五仔…… “同伟省长，这事您真的确定吗？ 小金的履历上写的明明白白，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待在京州市委办工作。 按理说，他根本就没有跟沙瑞金打交道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成为沙瑞金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可以百分百确定。”祁同伟不容置疑的回道： “这个消息，是沙瑞金身边的人刚刚向我透露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至于小金是什么时候，通过何种渠道搭上沙瑞金的，目前他也不太清楚。” 李达康顿时在心里腹诽起来。 好家伙，你俩怕不是搞特务出身的吧？ 沙瑞金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在沙瑞金也安插了眼线，这碟中谍玩的可真溜啊。 李达康不禁感到好奇起来，究竟是谁向祁同伟透露的消息呢？ 汪庆东肯定不可能，他是沙瑞金从汉西带过来的，公认的第一铁杆。 田国富也不太可能，他和沙瑞金是老相识，还在赶走钟正国的过程中出过力。 丁照华和孔杰应该也不会，他们本来是刘和光的人，后来没有向祁同伟靠拢，基本等同于背叛。 秦广华就更不用考虑了，祁同伟一直想收拾他呢。 难道是统战部长胡荣光？ 没错，肯定就是他。 胡荣光是从高层空降下来的，之前和沙瑞金没啥交集，后来又中立了一段时间，应该是故意做样子。 由此可见，祁同伟在上面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自己年纪轻轻当上省长，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指定空降省委常委。 真是牛逼克拉斯…… 念及于此，李达康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有祁同伟罩着，自己压根无需害怕沙瑞金，那个内鬼小金，直接拔掉就是了。 “同伟省长，谢谢您的提醒，对此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说来惭愧，我真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之前用错了丁义珍，现在又没看清小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我向您检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祁同伟摆了摆手，说道：“对于小金，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达康想了想，回道： “既然小金是沙瑞金的人，那肯定不能再留了，我回头就把他换掉。” “达康书记，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担心小金知道了，告诉沙瑞金？” “同伟省长，我们相识也有十几年了，您应该了解我的。”李达康赶紧解释道： “我这个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什么其他爱好。 现在跟欧阳菁也已经离了，又怎么可能会存在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呢？” 祁同伟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立刻把他换掉。 当务之急，你还是要仔细回想一下，之前有没有可以让沙瑞金做文章的问题。 如果有的话，必须抓紧时间考虑对策，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将来他对你发难，我也好有所准备，可以在上级领导面前帮你说话。 至于小金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但必须讲究技巧。 你先故意装作不知，继续留着他在身边，用于误导、麻痹沙瑞金。 另外，可以在不经意间，给小金撒点诱饵，让他主动犯下错误，再顺理成章的把他处理掉……” “还是您高明啊……” 第706章 给侯亮平揽了个大活 这边，祁同伟刚交待完李达康。 第二天早上，田国富也把侯亮平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省政法委管着全省政法系统，包括公安厅、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厅。 但反贪局属于二级单位，中间还隔了个省检察院，和政法委并非直接上下级关系。 再考虑到，田国富担任政法委书记、侯亮平担任反贪局的时间都不太长。 因此，两人之前还从未正式交流过。 侯亮平第一次在田国富的办公室，受到单独接见，心里有些没底，态度也显得特别谦卑和恭敬。 只见他进门后，低眉顺眼的问道：“田书记，您找我？” “嗯，侯局长来了，坐吧。” 田国富昨天得到祁同伟的指示后，连夜做了不少功课。 他对侯亮平和祁同伟高育良之间的恩恩怨怨，有了比较深刻的理解。 并且回忆起，几年前发生在汉南梅关市的事情。 当时他做为调查组组长，去调查祁同伟，组员钟小艾胡搅蛮缠，千方百计的找祁同伟麻烦，应该也是侯亮平搞的鬼。 因此，田国富想当然的认为： 侯亮平之前的各种行为，实在太过恶劣了，不仅滥用私刑、公报私仇，还为了自身前途，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两面三刀等等。 即便祁同伟再有格局，胸襟再开阔，也不太可能轻易放过他。 这次让他去调查江桂和，有可能是祁同伟故意布置的一道难题。 干得好得罪人，干不好等着挨收拾…… 当然，田国富也乐见于此，毕竟没有人会喜欢白眼狼，更何况还是祁同伟想收拾的白眼狼。 “侯局长，我刚刚接到领导通知，要求你们反贪局安排人手，配合省纪委的同志，对宜州市委书记江桂和进行调查工作。” 听完这话，侯亮平心里立刻犯起了迷糊。 最近省纪委在宜州动作频繁，不仅查办了宜州副市长邱关平，还派出了巡视组。 很显然，祁同伟和易学习有对宜州官场重拳打击的意思。 可为什么，江桂和也被牵扯进去了？ 他平时不是和沙瑞金走的很近吗？ 而且田国富也是沙瑞金的亲信，由他来亲自通知我，应该代表着沙瑞金的意思。 难道说，江桂和的问题非常严重，连沙瑞金都保不住了，必须撇清干系？ 又或者，沙瑞金和祁同伟达成了共识，决定放下成见，联手整顿宜州官场？ 毕竟他们之间最近挺和谐的，完全有这个可能。 自己也从中获利，踏踏实实的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如此一来，问题又出现了。 究竟是谁指定省反贪局介入的？ 汉东省能让田国富称呼为领导的，无非就是两三个人。 沙瑞金和祁同伟，高育良勉强也能算。 如果是沙瑞金，那还好说。 要是祁同伟和高育良的话，就让人头疼了，这会不会是他们给我挖的坑？ 念及于此，侯亮平小心翼翼的问道：“田书记，您能否明示一下，是哪位省领导下的指令？” 田国富当然不会告知实情，只见他把脸一拉，口气严厉的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你们省反贪局的本职工作，就是配合纪委和其他相关部门，对犯有贪腐问题的党员干部进行调查取证。 要是没有其他省领导发话，难道我这个省政法委书记，就没有资格指示你，去执行工作任务吗？” “没有没有。” 侯亮平被田国富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拼命的摆手。 但立刻又发现不对，赶紧补充道：“田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我的领导，当然有资格指示我去工作，我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刚才只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心，所以才会唐突发问，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知道就好，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少打听领导的事情，多把脑子用在正道上，工作干好了比什么都强。” “是是，我明白了，田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折不扣的，尽可能完成您安排的任务。” 说完这话，侯亮平略带狼狈的退了出去。 …… 莫名其妙挨了田国富一顿训，侯亮平心里郁闷极了，甚至还有点恨得牙痒痒。 但他也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 人家是省委常委，拔根汗毛下来都比自己的腰粗。 哪怕再有委屈，也得强行忍着，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更何况，自己已经被祁同伟派系视为眼中钉，如果再得罪了沙瑞金派系的人。 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侯亮平虽然在格局方面落了下乘，但做为曾经的汉大政法系学霸，智商还是够用的。 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把几个人拉进调查组。 分别是陆亦可、王宏平和林华华。 陆亦可和祁同伟高育良的关系自不必说，王宏平也是祁同伟的人。 这两个人参与进来后，到时候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变成自己的护身符。 林华华那个花痴，对自己言听计从。 有她在，如果有人想要暗算自己，或许可以提前察觉到，把风险降到最低。 就这样，两天之后，侯亮平正式带队杀向宜州，通过各种方式，去查找江桂和的赃款赃物藏匿地点…… 当然，江桂和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自知涉案金额过于巨大，一旦被查出来，肯定会被处以极刑。 便准备负隅顽抗，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能当上正厅级干部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自从邱关平落马，江桂和就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牵连出来。 尤其是邱关平被送到京州之后，更是严重加剧了他的危机感。 因此，江桂和迅速展开了自己的动作。 他找到宜州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丁志光，要求对方采取技术手段，为自己提供帮助。 不仅成功察觉到，自己的手机电话全部被监听。 还通过对省纪委巡视组的监控和监听，截获了一些重要讯息。 原来，邱关平在省纪委已经把自己供出来了，只是具体供述了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而且省纪委还另派了一批人，最近一直在搜寻自己的赃款赃物。 如此一来，江桂和肯定要采取相应措施，让家人远离藏匿地点，不露任何马脚。 这也是为什么，省纪委一直没有获得进展的根本原因。 除此之外，江桂和还通过自己的情人，市局办公室主任程静，想方设法搞到了一支手枪和子弹若干。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在出逃的路上用来防身…… 省反贪局这边，在出发之前，考虑到安全问题，也申请了三把配枪。 侯亮平、陆亦可和王宏平各持一把。 随着这批有生力量的加入，势必会把宜州的反腐工作推向高潮。 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即将进入白热化的决战阶段…… 同志们，同人文单价本来就最低，再加上限流，稿费已经降至冰点，礼物也只有几十块，实在太难坚持了。 我只能厚着脸皮请大家多看点广告，多送点免费礼物用爱发电。 每天催更两千多人，哪怕一人一个，至少也有两百多了，谢谢…… 第707章 江桂和的私生子 正如祁同伟之前所说。 侯亮平缺乏政治智慧，为人处世也不行，如果不靠关系不走捷径，很难成为较高级别的领导干部。 但另一方面，侯亮平智商很高，办案能力也很强，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反贪侦查员。 反贪局调查组到达宜州之后，并没有和省纪委巡视组会合，而是在暗地里展开调查工作。 侯亮平先是安排林华华，带人对江桂和的老婆和女儿女婿进行盯梢。 然后让王宏平去了江桂和的农村老家，观察其父母的一举一动。 自己则和陆亦可一起，带着剩下的同志，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江桂和的社会关系，以及平时经常出入的场所。 试图剥丝抽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寻找江桂和的赃款赃物藏匿地点…… 这招果然奏效，王宏平很快就查到了重要线索。 别看江桂和是堂堂市委书记，他父母的房子却很普通，是那种汉东北部地区农村常见的两层小楼。 住在里面的人除了老两口之外，还有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 王宏平本以为，此人很可能是江桂和的姐妹，或者他给父母请的保姆，可打听后才知道，实际上并非如此。 有个村妇告诉他： “女人名叫李云芳，年轻的时候跟江桂和处过对象，都已经订婚了。 最后江桂和还是移情别恋，撕毁婚约，娶了城里的女人，李云芳也只好嫁给了别的村民。 十几年前，李云芳男人生病死了，她也没有改嫁，就搬进了江桂和父母的家里。” 王宏平心想，这好像不对啊。 按理说，李云芳成为寡妇后，应该和公公婆婆继续住在一起啊，怎么会住进江桂和父母家里？ 便问道：“难道是他们对李云芳心里有愧，想用这种方式对她做出补偿？” “嘿嘿，这什么可能？”村妇的笑声有些奇怪。 “李云芳有个儿子，没到日子就生了，说是早产，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那肯定是江桂和的种。 别看江桂和家的房子挺寒酸，连隔壁都不如，那都是装的。 李云芳儿子在魔都做大生意呢，他哪来的本钱，还不是那个当大官的亲爹给的？” “原来是这样啊。” 王宏平又和村妇聊了几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对方。 “大姐，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千万不能向别人提起。” “放心好了，我一定保密。” 村妇兴高采烈的接下了钱，转身离去，然后在心里偷笑了起来。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干什么的。 江桂和就是个白眼狼，当了那么大的官，也从来不肯照顾乡亲们，前几年我儿子想当兵，求他帮忙打个招呼都不行。 还让待在老家的父母装穷，搞的他很清正廉洁似的，糊弄鬼呢。 我巴不得你们把他抓起来…… …… 王宏平离开村子后，并没有把情况告诉侯亮平，而是直接打电话向祁同伟汇报。 “祁省长，有重大发现，江桂和在老家还有个私生子，是他前女友生的，名叫江云波，目前在魔都做大生意。 我估计，江桂和的赃款赃物，有可能就藏在他那里。” “竟然有这种事？” 祁同伟听完之后，心想： 江桂和与他合法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如果还有一个私生子的话，肯定不会亏待对方。 不出意外的话，他贪污受贿来的钱，至少会有很大一部分，给了那个私生子。 “宏平，知道江云波具体在哪吗？” “这个不清楚，我是从他老家的村民嘴里打听到的，只知道他在魔都做生意。” “魔都一两千万人口，就凭一个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他的公司名字打听到没有？” “没有，人家也不知道。” “那他的车牌号呢，他在外面做生意，过年的时候，总要开车回家吧？” “祁省长，这我没有打听，我怕问得太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惊动了江桂和。” “宏平，谨慎一点是好的，但也没必要过于担心，你去打听便是。 问的时候注意点技巧，尽可能别打草惊蛇，真要是被对方察觉了，也无所谓，反正江桂和已经是瓮中之鳖。 等问到了车牌号，暂时先不要对任何人说，直接单独向我汇报，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很快，王宏平就打听到，江云波今年清明节，曾经开了一台宝马五系回家，挂的魔都牌照，车牌号是。 祁同伟得知后，稍微一琢磨，得出了自己的大致判断。 现在这个年代，轿车尚未普及，bba还属于奢侈品，客户群是很有讲究的。 政府官员为了显得低调，不会碰奔驰宝马，基本都是奥迪a6和以下车型， 企业家和老板则完全不同，对他们来说，座驾就是门面，象征着公司的实力。 所以大老板一般会使用奥迪a8，奔驰s系和宝马7系这样的高端豪车。 而宝马五系属于中端车型，价格虽然也不便宜，但造型时尚，偏运动型，并不太适合拿来做商务用车。 说白了，这是一款大老板看不上，小老板又不舍得买的车。 它的主要客户群，是年轻小资和富家子弟，以及大城市的拆二代。 更何况，江云波的车牌号是那么的有个性…… 因此，祁同伟猜测，此人在魔都未必是做生意的。 更大的可能是，他拿着江桂和贪腐来的不义之财，在魔都逍遥快活，或者以做生意的名义，帮江桂和洗钱。 祁同伟把这件事交给了二蛋，让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江云波的下落…… …… 魔都虽大，但要看事情由谁去做。 对于二蛋这样身家千亿的总裁来说，找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他先是通过车管部门，查到了那台宝马的落户地址。 然后派出大量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江云波的住所。 再仔细一调查，发现江云波开了个店面，是经营红木、翡翠玉石以及字画等艺术品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这些东西的价格疯狂暴涨，动辄几百上千万，甚至过亿。 很多不明就里的人，以为都是富人钱多烧的，奸商投其所好，拼命炒作，等待有缘人来当接盘侠。 而实际上，炒作只是很小一部分。 它们的最大用途，其实是洗钱。 文玩、玉石、字画这些东西，因为掺杂了文化和艺术的成分，没有一个统一的估价标准。 哪怕是业内行家，说了也不算。 东西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是否稀缺，完全由买卖双方你情我愿。 举几个例子。 一幅名家字画，真品可以卖几千万上亿，伪作赝品基本没有价值。 一个翡翠手镯，可以是所谓极其珍贵的帝王绿，玻璃种，也可以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一套红木家具，可以是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等等，也可以用非洲木头充数。 即便花大价钱买下假货，也可以用“打眼”来解释，买家卖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又能说什么？ 不仅国内这么玩，外国人玩的更溜。 某艺术家在纸上贴了根香蕉，就卖了几百万欧，还送到博物馆去展览。 有个游客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香蕉拿下来吃掉了，然后博物馆重新放了根香蕉上去，表示艺术价值不变，依然是几百万欧。 简直离了大谱…… 这里面的水太深，操作空间实在太大，以至于成了犯罪分子洗钱的重灾区。 而相关执法部门，因为缺乏明确的法规条文，也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监管，只能干瞪眼。 甚至还有些高端玩家，打着爱国的旗号，堂而皇之的行不法之实…… 第708章 寻找赃款赃物 祁同伟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 江云波就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帮亲爹江桂和洗钱。 流程可能是这样的： 江桂和先把贪来的钱，送到江云波那里。 江云波用这些钱买下值钱的古玩艺术品，然后对外声称低价捡了大漏，再转手一卖，赃款就洗白了。 或者江云波选定一些不值钱的伪劣艺术品，托人炒成天价，然后自买自卖，左手倒右手，也能把赃款洗白。 现在问题来了。 江桂和的赃款可能已经全洗白了，即便还有没洗白的，应该也不会在风口浪尖操作了。 如何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呢…… “哥。”二蛋开口说道： “我在路上已经认真分析过了，觉得要想办成这件事，有四个办法。” 祁同伟很了解二蛋，当年他还在石塘村的时候，就是一个外表憨厚，心头嘹亮的人。 后来又在商场上打拼了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其智慧已经远非常人可比。 或许真能拿出有效的办法。 便道：“说来听听。” “一是砸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管江桂和给江云波多少钱，我都多给一倍，让江云波主动去揭发他。” “这恐怕不行。”祁同伟摇了摇头。 “江云波帮江桂和洗钱，本身也是犯法的，他冒着坐牢的危险，去揭发自己亲爹，听起来就不实际。” “可以让他先出国啊，把洗钱的证据留下就行，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对江桂和出手了。” “哪有这么容易，江桂和的涉案资金估计过亿，而且他只有一个女儿，这些黑钱很可能都是留给江云波的。 真要如此的话，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江云波不太可能背叛他。 更何况，反腐败是国家和政府的事情，凭什么我们私人掏腰包？ 两个亿白丢出去也就罢了，反而可能会落下个程序不正义，再有钱也不是这样折腾的。 这个办法可以直接排除，说别的……” 二蛋说道：“第二个办法，是逼江桂和牺牲自己，主动招供。 我看书上说，盗墓界有个规矩，如果一对父子去盗墓，必须要儿子进墓拿宝贝，父亲留在外面。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儿子可能因财起意，害死父亲，但父亲绝对不会去害儿子。 找人彻底弄清楚江云波的洗钱方式，然后制作一份足以乱真的证据，拿给江桂和看。 并且告诉他，如果主动自首，可以放过他儿子，否则就将他们父子一网打尽……” “确实是个办法。”祁同伟点了点头。 “但真要这么做的话，多少有些不妥当，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最好别用，还是先放到一边，继续说剩下的办法。” “哥，第三个办法，我估计你也不会同意。 我打算找人给江云波做局，把他的不义之财全部骗完。 那样的话，他就没法想江桂和交待，只能乖乖的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pass，说最后一个。”祁同伟想都没想，非常干脆的否决了。 “呵呵。”二蛋略显尴尬的笑了两声，又道：“哥，最后一个办法，你肯定会同意的。” “江桂和的黑钱那么多，应该还会有一部分没来得及洗白，被江云波藏在某个地方，甚至有可能就藏在他的家里。 所以，可以把江云波牢牢盯住，看他会去哪些可疑的地方，并且趁他外出的时候，到他家里排查一下。 如果发现存在大量现金和财物。 你便可以调动纪检反贪部门，进行依法搜查，要求说明资金来源。 只要有一笔钱对不上，就可以正式对江桂和进行立案调查了……” 祁同伟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道： “二蛋，你又不是领导干部，怎么会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如此清楚？” “呵呵，哥你不是教导过我们，一定要合法经营嘛，我只有把所有法律法规都背熟了，才能确保不犯错啊。” “企业经营有企业经营的法律，你琢磨纪检反贪程序干啥？” “我得防着点啊，万一有人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再说了，多学一些东西又没坏处，说不定还能帮你点忙。” “放屁，我看你就吃饱了撑的。”祁同伟白了二蛋一眼。 “有我在，谁敢去找你们的麻烦，要是我倒了，又有人要对你们下手，你学再多的法律知识也没用。 与其花那个精力，还不如都投入到公司经营和技术研发上去，争取做到无可替代、缺你不行的地步，那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说到这里，祁同伟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 “不过说实话，你最后的办法确实可行，尽快安排吧。 这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必须由林峰亲自负责，千万不能让江云波有任何察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找的到江桂和的赃款赃物最好，万一找不到的话，再考虑其他办法。” “好的哥，我立刻去办……” …… 就这样，林峰带着十几名最得力的手下，迅速前往魔都，各种技术手段全部用上，对江云波展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 或许江云波已经被江桂和交待过，一直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店面也懒得去，交给员工打理。 反正干红木、玉石这一行的，平时根本没什么生意。 要么用来洗钱。 要么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三天之后，林峰有些按耐不住了，立功心切的他，直接打电话向祁同伟请示。 是否可以考虑冒充重要客户，把江云波骗到店里去，再到他家中查探？ 祁同伟让他稍安勿躁，继续再等上两天，如果对方还是不出门，再用这招也不迟。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江云波就主动露出了马脚。 凌晨两点，他一个人悄悄溜出家门，驱车前往几公里外的一个别墅区，并进入了一栋两层半独栋别墅。 这里距离魔都市区核心地带有一段路程，周边商品房价大约两万一平，别墅五六万一平。 预计这套房子的总价，大概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林峰并没有靠近，而是带上夜视仪，远远观察着别墅的动静。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江云波从别墅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他四下观望一会之后，立刻驾车离开。 林峰安排两个人继续跟着他，自己则打算和姜武一起，潜进去看看。 两人刚一靠近，就立刻断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栋别墅的防盗措施实在太好了，和周边其他房子明显不一样。 不仅装了防盗窗防盗门，前后还安了好几个摄像头，估计是红外的，把阳台和所有门窗都纳入了监控范围，形成双保险…… 若是换成小偷，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只可惜，今天来的是林峰和姜武。 两人借助爬墙工具，硬是顺着光溜溜的侧面墙壁登上了楼顶，然后从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滑到三楼露台。 林峰打开露台防盗门，进入别墅，发现屋内也装了两个摄像头，分别对着客厅和主卧大门。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外面的摄像头可能连着小区保安室，但屋里的肯定不会，只要把电源线扯掉就行了。 解除所有监控设备后，林峰和姜武在屋内开始搜寻起来。 最终，主卧里有特别重大发现…… 第709章 侯亮平坚持请示 一般来说，主卧里的陈设，无非就是大床、床头柜、壁式衣柜等家具。 但江云波的主卧里，这些东西一样都没有，而是放了五个保险柜，十二箱茅台酒。 最蹊跷的是，墙边上还整整齐齐的堆着大量矿泉水纸箱，估计至少有五六十箱。 保险柜可以理解，存放贵重物品嘛。 茅台酒也好说，毕竟这玩意放的越久越值钱。 问题在于，谁会把五六十箱矿泉水放在卧室里？ “峰哥。”姜武问道：“你说这些纸箱里，会不会都是现金？” “不清楚，老板说过，那小子是洗钱的，估计大多数赃钱都已经洗干净了，留着的现金应该不会很多。 那里有五个保险柜，如果全用来装现金的话，少说也能装两三千万了，没必要用纸箱了吧。” “那矿泉水箱子里装的啥，要不然，我们打开看看？” 林峰道：“看看可以，但老板交待过，不能让那小子发现我们进来过，所以一定要特别注意。” 两人搬下一箱矿泉水，非常小心的撕开上面的透明胶封条，然后立马傻了眼。 里面竟然真的装着矿泉水。 他们不信邪，又各自搬下一箱矿泉水，打开后发现依然如此。 “玛德。”姜武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货是不是有病，把这么多矿泉水放在卧室里干嘛？” 林峰倒显得很冷静，说道：“先别急，再看看剩下的。” 两人继续动手，并且很快发现了异常。 有个纸箱的透明胶封条，似乎被人动过，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成沓的百元大钞，拿出来一数，刚好一百二十万。 “好小子，还想瞒天过海呢，姜武，我们把所有纸箱都查一遍，就检查封条，看哪些动过，哪些没动过……” 原来，这一堆矿泉水，只有最外面和最上面的二十多箱，是原封未动的矿泉水。 而里面的三十二箱，则全部装着现金，而且重量基本一样，不用打开便能猜到，应该每箱都是一百二十万。 三十二乘以一百二，那就是将近四千万。 甚至就连装水的箱子，捧在手里的重量也相差无几，凭感觉很难区分开来。 由此可见，江云波为了藏钱，确实是动了一番心思的。 只不过，心思没用对。 如果他把这些矿泉水箱放在储物间里，或许还有可能不易被察觉。 藏在卧室里，而且和保险柜放在一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三百两吗…… “峰哥，要不我们把保险箱也打开，看看里面放了啥？” “算了。”林峰摇了摇头。 “我们又不是专业的，打开保险柜估计要花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先撤吧。 反正老板交待过，只要能发现价值几百万的财物就可以，光凭这些纸箱里的钱，就已经足够了……” …… 祁同伟得到林峰的汇报之后，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江桂和的贪腐资金，应该会在一个亿上下，少则七八千万，多则一亿出头。 江云波这个店已经开了三四年，按理说，应该能把大多数赃款都洗干净。 还没来的及处理的，估计最多也有一两千万。 万万没想到。 单是纸箱里，就放了大概四千万。 五个保险柜，如果只放现金的话，两三千万没问题，加起来就是六七千万。 而且里面大概率还有更加值钱的东西，比如说黄金、珠宝、名表、米元欧元等等。 再加上别墅的房款，实际总价值，或许会达到上亿。 甚至有可能，这个别墅并不是唯一的藏匿赃款赃物地点，还有其他窝。 究竟是江桂和贪得太多，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还是江云波业务能力太差，没有成功把钱洗干净呢…… 祁同伟觉得，不管事实如何，凭借目前掌握的情况，都已经可以对江桂和动手了。 他先是安排林峰等人，继续盯住江云波和那栋别墅，一旦发现对方有转移赃款赃物的迹象，就立刻将人控制起来再说。 然后通知王宏平，立刻回宜州去找侯亮平，进行下一步行动。 …… “侯局，我在江桂和老家，打听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 “是吗？” 侯亮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必须完成田国富布置的任务。 所以他到了宜州之后，一直千方百计的寻找线索，谁知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却毫无收获。 如今听说有重要线索，自然是喜出望外。 “王处长，赶紧说说，有什么发现。” “江桂和在老家有个私生子，名叫江云波，目前在魔都开店做生意，而且买了一套豪华别墅，和一台价值近百万的宝马车。 村里有人说，他做生意和买房的本钱，都是江桂和给的。” “有这种事，你确定消息可靠？” “我觉得很可靠。”王宏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个私生子的车牌号和别墅住址，我也都打听到了，肯定错不了。 而且我个人估计，这些只是江桂和贪腐所得中的一部分而已，剩下的赃款赃物也可能藏在私生子那里。” “你说的有道理。”侯亮平点了点头。 “魔都的房价多高啊，别墅豪车加上开店做生意，估计得小两千万了吧，一个农村出去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多钱？ 即便有，他也不会舍得这么花，如果消息属实，大概率是江桂和贪墨来的不义之财。 而且按照常理，江桂和也不会把所有钱都用在这上面，他的涉案资金，很可能远远超过两千万。 由此看来，此人真的是个巨贪啊。” “侯局长，既然您也这么认为，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江桂和了，先把他控制起来，然后带着他去魔都找赃款？” “这恐怕不太合适，毕竟你的线索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假还有待验证，不能当做证据，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怎么会搞错？”王宏平有些急了。 “省纪委那边不是已经明确了吗，邱关平揭发了江桂和不少违法犯罪事实，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有力的物证而已。 现在发现他的私生子有大量财物，不就刚好可以把证据链串起来了吗？” 听到“省纪委”三个字，侯亮平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王处长，你说的没错，但无论如何，江桂和是正厅级干部，没有省委的同意，我们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先向上级领导请示。” “我担心，等省委的批示下来，黄花菜都已经凉了，万一江桂和听到什么风声，跑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侯亮平的疑心更重了。 要知道，王宏平可是祁同伟的人。 他一个劲的怂恿我，不请示领导就直接去找江桂和，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想让我犯错误，回头被收拾？ 念及于此，侯亮平甚至开始怀疑，王宏平带来的线索，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处长，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我们只是按照正常程序，向省委和检察院请示而已，怎么可能出现问题呢？ 难道你还信不过省委领导和院领导，怕他们给江桂和通风报信？” 王宏平顿时无语。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还怎么能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只能说道：“那就请示吧，你是局长，当然由你说了算。” 然后悻悻的离开了…… 第710章 沙瑞金甩锅 汉东省委会议室里，坐着几位副省级以上领导。 包括沙瑞金、祁同伟、高育良、易学习、田国富。 以及没有进入常委序列的省检察院检察长徐维，和省公安厅长季昌明。 徐维特地前来汇报对江桂和的调查工作进展。 而季昌明，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是祁同伟特地叫他来的…… 田国富率先开口道： “徐检，把你了解的情况，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吧。” “好的。”徐维说道： “各位领导，最近省反贪局局长侯亮平带队前往吕州，配合省纪委巡视组调查江桂和的问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 据江桂和老家的村民说，他还有个私生子，名叫江云波。 目前在魔都做生意，并且购置了豪华别墅和宝马车，总资产近两千万，明显超过了正常收入水平，存在着诸多疑点。” “真是岂有此理。”易学习直接拍案而起。 “一个市委书记，居然在老家有私生子，非但不主动向组织什么情况，还花费巨资给私生子购买豪车豪宅。 我本想着，邱关平对他的检举揭发，或许存在着一些疑问，现在看来，肯定是不会错了，这就是个大腐败分子。 沙书记，祁省长，我建议省委立刻免去江桂和的宜州市委书记职务，并采取双规措施，对他开始进一步的调查。” 沙瑞金没有立刻回答，而祁同伟则看了季昌明一眼。 季昌明心领神会，起身说道： “各位领导，我这里也有一个情况，要向你们汇报。 就在昨天，宜州市公安局有一位同志，向省厅揭发。 现任宜州市局副局长丁志光，在江桂和的指使下，使用技术设备，对省纪委巡视组的同志，进行监控和监听。 公安厅连夜派人前往宜州，使用反监听设备，证实了确有其事。” “太不像话了？”易学习再次暴怒。 “江桂和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他到底要干什么，是想对抗组织对他的调查，还是准备反攻倒算？ 我认为，现在已经不是规起来那么简单了，应该加大力度，直接把他拘起来。” 这回，沙瑞金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本以为，江桂和只是经济问题，自己没必要急着表态，看看情况再说。 没想到，江桂和竟然敢动用警力，监控上级纪委派下去的巡视组。 这胆子也忒大了，性质实在太过恶劣。 也能从侧面说明，江桂和的经济问题非常严重，刚才徐维的汇报内容全都属实。 否则的话，他不至于这样狗急跳墙。 自己得赶紧和江桂和彻底划清界限。 不对，光是彻底划清界限还不够，必须再狠狠踩上一脚，免得日后被人做文章…… “同志们。”沙瑞金说道： “刚才听了徐检察长和季副省长反映的情况，我身为汉东省委班子的班长，感到非常震惊，也很惭愧。 07年初，我刚调到汉东来当省长，在下面调研的时候，就曾经听到过一些关于江桂和的负面声音。 没过多久，各地市人大换届，对于江桂和成为宜州市人大委员会主任候选人，我其实是不太赞成的。 但考虑到市委书记兼任人大主任是惯例，而且其他省委领导都同意了，我也就没有提出反对。 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如果当时我的立场更坚定一些，江桂和的问题可能早就被发现了。 对此，我理应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自愿向汉东省委做出深刻的检讨，并请求上级领导对我进行严厉批评……” 此言一出，祁同伟、田国富和季昌明立刻在心里腹诽起来。 这个老沙，真特么能装。 嘴里说的好听，大错特错，要检讨。 实际上是急着跟江桂和划清界限，顺便再把这个黑锅，甩到钟正国为首的上届省委领导班子身上去…… 高育良却明显有些忍不了。 因为在座的人里，只有他参加过上次讨论各地市领导班子换届的常委会。 换句话说，这黑锅也有他的一份。 更何况，你沙瑞金之前明明和江桂和走的很近，现在不认也就罢了，反而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还要脸不要脸？ 便说道：“沙书记，江桂和这个人，回头再看，确实是用错了。 但当时他的问题并没有暴露，提拔他为宜州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也是正常组织程序，你完全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真要追究的话，那就尽快对江桂和采取强制措施，查清楚他到底存在什么问题，是否有人庇护他……” 听了这话，祁同伟立马觉得不对劲。 看架势，高育良搞不好会和沙瑞金怼上啊，自己必须赶紧阻止。 便说道：“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江桂和这个人不仅胆子大，而且还非常狡猾，善于伪装。 不论是上届省委领导班子，还是我们这届，都被他给蒙骗了。 好在省纪委和反贪局的同志，排除万难尽心尽责，终于发现了他的问题。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讨论如何亡羊补牢吧……” 沙瑞金先淡淡的笑了笑。 “同伟省长，育良书记，你们都别急嘛，我刚才还没说完呢。” 然后又立刻变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党的政策是有腐必反，有贪必查，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江桂和身为宜州市委书记，不仅庇护污染企业，消极对待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 还涉嫌大肆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甚至动用公安力量对抗组织的调查。 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党纪国法，党和人民容不下他，汉东省委容不下他，我和在座的各位，也同样容不下他。 我建议，暂时停掉江桂和的工作，并对其采取强制措施，进行深入彻底的调查。 等到查明所有违法乱纪的事实之后，开除公职，开除党籍，并移送司法机关提起公诉，接受法律的制裁……” …… 与此同时，江桂和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凉了，但也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 早在几天之前，他就接到老家来的电话，说有不明来路的人，去村里打听情况，可能会对他不利。 江桂和压根不用猜，十有八九是省纪委的人去暗访人。 他知道自己的手机电话已经被监听，便用公用电话打给了私生子江云波。 让江云波最近待在家里别乱跑，千万不能让人发现窝藏赃款赃物的地点。 打完电话之后，江桂和本打算立刻潜逃出国。 但他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总有一些可疑的车辆和人，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明显是来监视的。 至此，江桂和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决定不跑了，反正肯定跑不掉，何必白费力气。 如此一来，手枪也就没用了，总不能去和执法人员正面火拼吧，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还不如提前还回去，可以少一条持枪的罪名。 然后以不变应万变，继续保持从容淡定的姿态，按时照常上下班，等着相关部门找上门来。 只要赃款赃物不被发现，自己就有机会赖掉大多数罪名，尽可能的减轻处罚，说不定还能安享晚年…… 江桂和的白日梦做的很美，然并卵。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来，他的宝贝儿子江云波，为了避免窝藏赃款赃物的地点被发现，平时是很少去别墅的。 至少要间隔两三个月，才会去一趟。 如果没有江桂和的电话，林峰等人再蹲守几天，然后会想办法把江云波从住所骗出来。 进去查看后，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就会撤离，改变方向，从店面账目下手。 那样的话，因为江云波洗钱不力，能够被认定的涉案资金并不是很多，江桂和的罪责也将轻上不少。 可偏偏因为这个电话，以至于江云波实在放心不下，趁着后半夜，悄悄溜到别墅去看了一眼。 反倒阴差阳错的，把江桂和彻底置于死地…… 第711章 江桂和的狡辩 省委并没有直接对江桂和采取强制措施，而是打电话让他到京州来一趟，接受组织谈话。 江桂和来了之后，当着易学习的面大喊冤枉，并信誓旦旦的表示： 自己没有收受污染企业贿赂，为污染行为提供庇护，更不存在卖官鬻爵的行为。 还一口咬定，邱关平和杨恒强对他的检举揭发，都是诬告、胡乱攀咬。 易学习对此见怪不怪，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贪官多的去了。 问道：“你在老家是不是有个私生子，名叫江云波？” “确实有这么个人。” 江桂和先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但马上又辩解道：“易书记，我想纠正一下，私生子的叫法很不恰当。” “我当年和未婚妻李云芳退婚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直到十几年后李云芳丧偶，她才对我说了实话。 我和江云波只有血缘关系，不算法律意义上的父子，并没有故意违反党纪国法。” “既然没有违反党纪国法，你为什么要瞒着，一直不向组织汇报？” “易书记，这种事虽然没有违法乱纪，但在那个年代，年轻男女婚前发生关系，毕竟多少有些不光彩。 主要是担心会引来流言蜚语，对自己的事业和工作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才没有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 在这个问题上，我确实有自己的私心，还望您能理解、体谅一下。” “能理解。”易学习点了点头，马上又话锋一转。 “我听说李云芳丧偶后，住进了你父母家里，你们的儿子江云波在魔都买房买车做生意，也都是你出的钱。 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对当年悔婚的事情感到愧疚，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想对她们母子进行一些物质上的弥补？” 江桂和听完之后，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易学习明显在套自己的话，而且这还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同意这个说法，等于变相承认自己在经济上有问题。 要是否认，又意味着自己缺乏党性良知和责任心，道德水准低下。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想好了应该怎么说。 “易书记，事实上这样的。 农村里的风气不好，李云芳的丈夫病逝后，她在婆家没少被欺负，小叔子还图谋她家的地，想把她赶走。 我听说之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就让她带着儿子住进了我父母家里，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江云波到魔都去打拼，我确实出了一部分钱，另外一部分是他自己做生意赚的。” 易学习问道：“他在魔都有多少产业，你具体出了多少钱？” “他在魔都有一套公寓，买的时候是320万，我出了首付，将近一百万，房贷他自己还。 他开的店面，本钱全是我出的，花了大概120万。 做生意需要有车，就买了一台七十多万的宝马，我出了三十万首付，车贷也是他自己还。 前前后后加起来，我一共给了他248万，其中108万是我的家庭积蓄，剩下的140万，是找亲朋好友借的，都打了借条。 借条我今天没带，易书记要是不介意的话，改天再拿来给您过目……” 易学习心想，这货还真有两下子，不仅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借条也准备好了。 要不是祁省长运筹帷幄，已经找到了赃款赃物的藏匿地点，或许有可能让你蒙混过关。 “你确定只给了江云波248万，没有其他财物了？” 江桂和装模作样的回忆了一下，说道：“大笔的整钱确实就是248万，” “另外，我还零零散散给过了他一些小钱，具体数目没记，加起来大概有个几万块吧，五万以上，但肯定不到十万。” “那行。” 易学习见江桂和执意拒绝交代，也懒得继续废话了。 只见他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文件，语气严厉的说道： “江桂和，你涉嫌严重的经济问题，长期欺骗组织，并采取非常手段对抗调查，经汉东省委讨论研究，决定从即日起，暂时停止你的一切工作，留在省纪委，继续接受组织的调查……” 江桂和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为了把戏做足，他还是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易书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冤枉了好同志啊。” “呵呵。”易学习冷笑一声。 “是不是误会，有没有冤枉你，调查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紧接着，他打开房门，对外面说道： “侯局长，进来吧，把江桂和带走，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反贪局了。” …… 纪委和反贪局虽然都是抓贪官的，并且经常联手成立调查组办案，但在具体工作上，还是存在一些区别的。 纪委抓大局，组织协调，负责把关，具体工作以谈话质询为主。 反贪局的职责要复杂很多。 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直接对腐败分子进行调查。 如果配合纪委行动，那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寻找腐败分子的犯罪线索和证物。 等到查实问题之后，再上报纪委进行双开处理，然后移送检察院，走司法程序。 简单的说，像江桂和这种从纪委移交到反贪局的问题官员，基本上已经凉了。 接下来就看到底能查实多少问题，并给予什么样的惩罚…… 江桂和跟着反贪局的人去魔都后，表现的很淡定。 这几年，他虽然把数不清的资金转移到了江云波那里，但因为江云波洗钱不力，只完成了六百多万的业务。 而且这六百多万里，其中有四百万洗的非常干净，根本不可能查出问题。 就算剩下的两百多万被查出来了，自己也可以抵赖，就说平时收了烟酒礼品购物卡什么的，全部折换成现金给了江云波。 堂堂市委书记，收这点礼过分吗？ 即便省纪委一定要较真，能认定的贪腐金额也不会太多，判不了几年。 出来之后依然能够享受人生…… 果然，反贪局的人查看了江云波明面上的财产，以及店铺账目之后，并没有发现太明显的问题。 侯亮平问道：“江书记，这么说来，你只给儿子提供了开店的资金，以及房贷车贷首付，剩下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 江桂和强行按耐住心里的笑意。 回道：“侯局长，这个问题，我已经和省纪委易书记讲清楚了。 房贷车贷和开店资金加起来，总共248万，一部分是我的家庭积蓄，一部分是从亲朋好友那里借的。 我好歹也是一名正厅级干部，为国家和人民的事业操劳了半辈子，总不至于这么一点合法收入，和人脉关系都没有吧？” “不至于不至于。” 侯亮平在心里开始冷笑起来。 事实上，做为一名资深的反贪官员，他已经看出江云波店铺的账目有问题，只是查起来会比较麻烦，需要很多时间。 更何况，现在反贪局手里握着杀手锏，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费那个功夫呢？ 下一秒，侯亮平脸上露出了十分迷人的微笑。 “江书记，既然你儿子的店铺账目没什么问题，那这里就到此为止。 麻烦你们父子俩跟我们上车，去下一个地点吧……” 第712章 农民的儿子 十几分钟后，反贪局的依维柯出现在别墅小区门口。 坐在副驾驶上的侯亮平，拿出工作证，让小区保安打开栏杆，然后转头看向江桂和父子。 “二位，这里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江桂和已经懵了，下意识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江云波同样十分懵逼，啥情况，反贪局怎么会知道这个别墅小区。 “怎么？”侯亮平又说话了。 “你们父子既不说熟悉，也不说不熟悉，难道对这里似曾相识？” 江桂和知道大事不妙，肯定是江云波没有听自己的话，又来了别墅，然后被盯梢的人发现了。 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唯一的希望，是盯梢的人只跟到了门口，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栋别墅。 整个小区有两百多栋别墅，而且业主都非富即贵，如果自己死不承认，他们总不能一栋一栋搜过去吧？ 要知道这里是魔都，汉东省反贪局没有这个权限…… 念及于此，江桂和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不熟悉这里，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是吗？”侯亮平笑着说道。 “不熟悉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来这里干嘛了。” 短短半分钟之后，江桂和父子的希望就破灭了，因为反贪局的车子，正好停在了他们的别墅门口。 “江书记，这套房子，我估计你们应该也不认识吧？” 江桂和嘴里还在做无谓的硬撑。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可是据我所知，这栋别墅的主人名叫李云芳，她不是你儿子的母亲吗？” “不可能，李云芳一个农民，怎么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她要是买的起的话，又怎么会和我父母挤在老家的破房子里。 我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如果这栋别墅的主人也叫李云芳的话，应该是同名同姓罢了。” 侯亮平转头看向江云波。 “江云波，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自己去把大门的密码锁打开吧。” 江云波当然不会答应，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房子又不是我的，我怎么会知道密码？” “不知道是吧，那行，我们只好强行破门而入了。” “这不合适吧。”江桂和赶紧出言阻止。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而且这里是魔都，汉东反贪局没有执法权。”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侯亮平从包里拿出一张搜查令。 “我们已经知会了魔都的有关部门，并获得了搜查这套别墅的批准，没有任何违规办案的地方。” 这下，江桂和的侥幸心理彻底破灭了，两腿也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 防盗门很快被砸开，众人鱼贯而入。 王宏平和林华华带着几名反贪局的同志，分头在屋内搜索起来。 而侯亮平则带着一脸戏谑的表情，看向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江桂和父子，嘴里还说着风凉话： “江书记，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劲啊，坐在那里都两腿打斗，既然这不是你的别墅，又何必这么紧张？” 到了这个地步，江桂和知道钱肯定是没了，只能尽可能保住自己。 “侯局长，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真的不是我们的房子，我给儿子付个公寓首付，都要去借钱，又怎么可能买得起别墅呢？” “你买不起，但是你儿子买得起啊，他不是做生意吗？” “我也买不起。”江云波说道：“我开店赚的那点钱，还了车贷房贷，多出来的都存在银行里，这别墅不是我的……” 这时，林华华走了过来。 “侯局，厨房里有情况，您过去看看吧。” 侯亮平拽着江桂和，一起跟着林华华进了厨房。 只见林华华打开橱柜，里面没有碗筷盆盘，而是塞得满满当当的百元大钞，目测能有上千万。 侯亮平当了多年的反贪干部，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钱藏在厨房橱柜里，不由吃了一惊。 “江桂和，这怎么解释，是不是你的钱？” “这不是我的钱。” “不是你的钱？” 侯亮平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气势汹汹得吼道：“不是你的钱，为什么会放在你家的橱柜里？” 江桂和心里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吼，顿时下意识的说道： “这谁啊，是谁把钱放在我家橱柜里了？” “你终于承认，这里是你家了。” 事实上，江桂和还是可以否认的。 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被侯亮平刚才的话诱导了，才会出现口误。 无奈此时的江桂和，已经完全乱了分寸，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见他因为心态彻底崩溃，声泪俱下的哆嗦道： “侯局长，我家三代贫农，没见过钱，真的穷怕了……” “三代贫民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捞黑钱？” “穷怕了就可以无视党纪国法？” “农民这么倒霉，有你这个贪污腐败的儿子……” 就在侯亮平气势汹汹的斥责江桂和的时候，王宏平突然进来了。 “侯局，楼上卧室放了五个保险柜和很多矿泉水箱子，非常可疑。” 侯亮平听了后，转头质问道：“矿泉水箱子里面装着什么？” 江桂和有气无力的回道：“也是钱。” 众人随即上楼，一起动手拆矿泉水纸箱，侯亮平则要求江桂和打开保险柜。 江桂和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侯局长，我主动打开保险柜，能算自首吗？” 侯亮平顿时感到无语，都到这个地步了，这货还在做美梦呢。 就你之前的各种表现，不加重处罚就不错了，还想靠自首减轻罪责？ “算不算自首，现在我说没用，要看你后续的表现，能否打动省领导和法院检察院。” “唉……” 江桂和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乖乖照办，听天由命了。 随着保险柜的打开，反贪局众人再次被亮瞎了眼。 只见五个保险柜里，其中两个塞满了黄灿灿的金条，其他三个则装满了现金，包括部分外币。 侯亮平奇怪的问道： “江桂和，你儿子在搞玉石字画生意，为什么不弄几件珍稀的玉石字画，全是黄金和现金，多占地方啊？” “侯局长你有所不知，玉石字画那玩意都是骗人的，别看它们一天一个价，动辄卖到几百上千万。 可如果你真的花大价钱买回来了，想要再卖出去，那就难如登天了。 只有黄金和现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走到哪里都能用……” …… 虽然侯亮平等人早有心理准备，但最终统计出来的赃款赃物，依然令他们感到有些咋舌。 现金六千五百七十万，重量将近一千五百斤，清点的时候烧坏了三台点钞机。 黄金两百三十五公斤，目前金价在300元一克左右，价值约七千万。 另有八十万米元和六十万欧元，折合一千二百多万。 再加上别墅房款和江云波的各种产业，总价值高达近一亿七千万。 由于财物数量太多，重量太大，请了两台运钞车才全部拉走…… 江桂和还从别墅的角落里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次把钱转移过来的具体数目。 他总共贪污受贿了一亿四千六百余万。 多出来的那两千多万，源于房产和黄金的升值收益…… 回到汉东后，江桂和按照笔记本上的内容，逐一回忆有哪些人给他送了钱。 最后交待出来的行贿者，包括二十多名企业老板，以及七十多名宜州市各级领导干部。 除此之外，江桂和为了立功，还提供了一条线索。 四年前，因为企业建厂需要征用基本农田，江桂和从中穿针引线，把几名企业老板介绍给了农业厅的领导。 后来听说，他们一共给农业厅厅长王德飞，送了六百多万…… 第713章 侯亮平想回避 由于江桂和的行政级别较高，对于他的审讯工作，侯亮平全程亲自参与。 随着一个又一个官员的名字从江桂和嘴里说出来，侯亮平心里兴奋极了。 据他所知，江桂和之所以会被查，归根结底，是因为不配合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惹怒了祁同伟。 如今挖出了宜州几十名涉案官员，等于变相帮助祁同伟扫清了障碍。 这么大的功劳，祁同伟以后总不好意思，继续折腾自己了吧？ 可正当侯亮平最高兴的时候。 “农业厅长王德飞”这几个字，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将他从云端打入了阴沟。 侯亮平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直接昏过去。 要知道，王德飞不仅是老婆王曦琳的远房叔叔，而且还是自己的婚姻介绍人。 这下可真是要了命了…… “侯局，侯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同时参加审讯工作的林华华，见侯亮平突然停止问话，表情也十分异常，关心的问道。 “哦，没事。”侯亮平回过神来，说道： “我突然想起，一会还要去政法委汇报工作，这样吧，让陆处长过来接替我，你们继续做笔录……”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侯亮平脑海里下意识的想到了离婚。 就自己目前的处境，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千万不能被王德飞连累了。 可转念一想，又发现根本不能这么做。 王曦琳虽然在事业上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但也还算是个持家的女人。 而且对自己言听计从，之前收了蔡成功两万块钱，让她还回去，就真的还回去了。 以后也没有再和蔡成功来往。 仅凭这一点，就比一般的官太太要强不少。 更何况，火线离婚并没有实际作用，该有的负面影响依然存在。 非但无法完全撇清干系，还会招来闲言碎语，让人觉得自己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甚至是在落井下石…… 既然不能离婚，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隐瞒是不可能的事，想都别想。 去调查的话，恐怕也不行。 大义灭亲说起来好听，实则令人不齿。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下得去手，那不就是酷吏吗？ 酷吏只会有敌人，不可能有靠得住的朋友，一旦遇到什么麻烦，势必会遭到围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己当年太过幼稚，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为了前途去背刺汉大帮，把祁同伟和高育良彻底得罪了。 那可是血和泪的教训…… 如果这次再去参与王德飞的案子，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没有好下场。 查的不够严，外界会怀疑自己包庇王德飞，授人以柄。 查的太狠了，等于在自己身上，彻底刻上“白眼狼”的烙印。 甚至有可能，勾起高育良和祁同伟的不愉快回忆，又找上门来折腾一番…… 侯亮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去政法委找田国富，以“避嫌”为由，把王德飞的案子交给别人处理…… …… “田书记，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向您汇报。” 田国富不想无缘无故的和侯亮平单独接触，便回道： “亮平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时间，如果不是特别机密的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也是一样的。” 侯亮平只能照办，说道： “田书记，江桂和的案子出现重大进展，他不仅承认了自己的贪腐事实，还检举揭发了一批干部。 其中有一个人，是现任农业厅厅长王德飞，涉嫌收受企业老板的贿赂，而且数额很大。 正常情况下，这个级别的干部涉及腐败问题，必须由我亲自参与调查，但按照程序，我应该回避……” “有这个必要吗，你虽然在农业厅工作过，曾经是王德飞的下属，但还没有触及回避程序吧？” “田书记，有件事情您可能有所不知。 我和王德飞之间，不仅仅是曾经的直属上下级，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我的妻子名叫王曦琳，是王德飞的远房亲戚。” “原来如此，这事我知道了，现在有点事，回头再给你答复。” 侯亮平心想，或许田国富需要去证实一下情况吧。 便道：“好的田书记，您先忙您的……” 事实上，田国富并不是要去了解情况，对于侯亮平的人际关系，他早就搞的一清二楚了。 田国富只是想去征求祁同伟的意见。 按理说，江桂和的案子，省反贪局迟早都是要介入的，可祁同伟却主动找到自己，提前点名侯亮平。 这足以说明，祁同伟另有意图。 王德飞与江桂和虽然不是一个案子，但他的问题毕竟是由江桂和揭发的。 如果没有祁同伟的同意，自己又怎么能自作主张，让侯亮平置之事外呢…… 就这样，田国富放下电话后，立刻去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祁省长，刚刚省反贪局的侯亮平找过我，声称江桂和揭发农业厅厅长王德飞，收受企业老板的巨额贿赂。 还说他的妻子，和王德飞有亲戚关系，要向组织申请回避。” 祁同伟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心想：侯亮平这小子真是白日做梦。 上辈子他咬着祁厅长和高育良不放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回避？ 之前他帮助钟正国清洗汉大帮的时候，又为何不选择回避？ 如今失去钟家的庇护，见识到了世间险恶，终于知道害怕，希望通过回避来挽救自己的名声了。 想啥呢，真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国富书记。”祁同伟说道： “侯亮平的妻子，虽然在名义上是王德飞的亲戚，但实际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女。 他们的关系，明显超出了近姻亲的范畴，应该不属于必须回避的对象吧。” “我明白了。”田国富非常识趣的回道： “我回头就告知侯亮平，让他无需回避，继续执行反贪局长的职责，放手调查王德飞的问题。 对了祁省长，刚才侯亮平还说了一些情况，江桂和主动交待，给他送钱的党员干部多达七十余人。 这事，您接到汇报了吗？” 祁同伟立刻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田国富这个老墙头草，是在试探自己呢。 或者说，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比较明确的态度。 田国富心里明白，自己在反贪局有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江桂和的交待内容。 如果承认，就是对他坦诚相待，可以激励他投靠的决心。 如果否认，就说明对他不够信任，他也要再观望一阵子…… 虽然祁同伟并不打算和田国富交心，但对方既然已经通过揭发小金的形式，递出了橄榄枝，自己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 毕竟田国富是从高层纪委下来了，理论上不会有什么个人问题。 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国富书记，不瞒你说，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没想到宜州官场，竟然会糜烂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痛心啊。 幸亏几年前，你带着高层纪委巡视组，把平州官场大力整顿了一遍，否则我这个省长，开展工作的事难度太大了……” 这句话除了承认，还有肯定，让田国富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是啊，腐败问题愈演愈烈，问题官员前腐后继，我们身上的担子真是太重了……” 两人谈论了十几分钟后，田国富起身告辞，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祁同伟突然想到了什么。 “国富书记，请等一下，侯亮平那里还是先不要急着给他答复，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714章 在坑猴的问题上，大家达成了共识 事实上，祁同伟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是突然想起了高育良。 陆亦可也在反贪局工作，他又是陆亦可的亲姨夫，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江桂和的交待内容。 以高育良的性格和脾气，有可能不希望自己为难侯亮平。 别人怎么想，祁同伟都可以不在意，但高育良的意见，是必须要尊重的…… 果不其然，快要下班的时候，高育良主动来到祁同伟的办公室，并且反手把门关上了。 “同伟，我听说江桂和在反贪局里，揭发了农业厅厅长王德飞？” “老师，有这回事。”祁同伟点头道： “两个小时前，田国富到我这里来了一趟，说侯亮平找过他了。 侯亮平表示自己和王德飞有亲戚关系，为了避嫌，希望不参与王德飞的案子。” “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没回复，让田国富再等等，打算下班后去找您，听听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简单，不同意。” 高育良想都没想，就亮明了自己的态度，脸上还露出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侯亮平当初帮着钟正国，调查汉大校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回避？ 现在轮到自家亲戚头上，就觉得为难了，想躲到一边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让他去查，而且必须一查到底，看他回家怎么和他老婆交待……” “老师，您这回怎么不替他说情了？” “说什么情，去查王德飞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为什么要替他说情？ 从来天运总循环，报应彰召善恶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那些汉大校友确实有问题，但任何人都可以去查，唯独侯亮平不行。 更何况，他本身的动机就不单纯，是为了巴结钟正国。 当年侯亮平自己亲手埋下了恶果，如今王德飞出了问题，便是他的报应，再苦再难也得受着……” 听了这话，祁同伟不由觉得十分欣慰，自己真是多虑了。 比起上辈子，高育良有着明显的进步。 在剧里，侯亮平一到汉东，就盯上了祁厅长，很快又开始怀疑高育良。 高育良却只想着护犊子、做和事佬，并反复告诫祁厅长，不得伤害侯亮平。 直到后来，在侯亮平的穷追猛打之下，高育良被逼得没办法了，为了自保，才安排人栽赃侯亮平。 而且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伤害侯亮平，只是想把侯亮平赶走罢了…… 相比之下，高育良现在的心态转变很大。 不把侯亮平逼上绝路，出现生命危险就可以了，这是底线。 只要底线不破，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高育良本就学识渊博，辩才出众，如今又摆脱了不少书生意气。 再加上自己帮他设置了防火墙，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精通明史的小姑娘。 可以说，高育良的综合素质条件，和上辈子比起来，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那么他的事业，也应该出现新的突破才对。 “老师，我这就照着您的意思，打电话给田国富……” …… 当着高育良的面，祁同伟打完电话后，又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前段时间我在首都受到了领导的接见，和他聊了很久。 聊着聊着，我找机会提到了您，他也立刻想起来了，说有机会让我带您一起去见面。” 此言一出，高育良立刻愣住了，内心则翻江倒海起来。 早在三年多前，祁同伟刚刚调到汉东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这件事。 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下文。 高育良也没太在意，毕竟大领导日理万机，说的时候一时兴起，事后因为太忙忘记了，并不奇怪。 更何况，当时祁同伟也是第一次和领导接触，帮不上忙才是正常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最近几年，祁同伟多次去首都和领导见面，并深受赏识，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和亲信无异。 此番再次提起，这趟首都之行应该不会再落空了。 “同伟，领导有没有说具体时间？” “没有。”祁同伟摇了摇头，道：“他不主动说，我也不方便问。” “我想着，找机会再去跟他提，争取这两个月就让你们见面。 那样的话，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运作，应该会帮你在换届的时候，正式解决掉正省级。” 高育良转过身，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同伟，老师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对你说一句，谢谢。” 祁同伟却咧开了嘴，从身后把双手搭在高育良的肩膀上。 “老师，您看您看，又激动了吧。” “如果这些年没有您全心全意的教导和帮助，我怎么能够进步的那么快，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您待我如亲生父子一般，我又怎么能不事事惦记着您呢？ 要不这样，反正我家老爷子已经走了，你来顶上怎么样……” “臭小子，又拿我寻开心。”高育良也忍不住被逗乐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以后认我做父，帮我上正省级，要是办不到的话，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逆子。 当然，这是玩笑话，你也别太在意了。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应当从长计议，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否则的话，如果让领导产生误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发展，那就得不偿失了……”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祁同伟这边，正和高育良“父慈子孝”，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侯亮平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本以为，田国富是沙瑞金的人，完全没必要为难自己，应该会同意自己回避王德飞的案子。 没想到田国富却在电话里，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复，而且理由还无法拒绝。 “亮平同志，我已经了解过了，你和王德飞并非三代之内的近姻亲，不适用回避原则。 而且王德飞是农业厅厅长，正儿八经的实职正厅领导。 假如你不参与的话，反贪局其他同志的级别，最高也只是正处级，恐怕不太合适。 所以亮平同志，我和政法委、检察院的其他领导通气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应该由你来负责这个案子比较好。 当然，我也知道，你心里有些顾虑，毕竟王德飞和你爱人沾了一点亲戚关系，说出去不好听。 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做为反贪局长，一定要牢记党和组织对你的信任和期望，把人民的利益放在自身利益之上。 这是纪检反贪干部必须具备的素质。 亮平同志，你应该知道，我之前在高层纪委监察室工作过，当时科室里有位同志，名叫钟小艾，她经常和我提起你。 说你是汉东大学政法系的高材生，品学兼优，嫉恶如仇，追求公平正义，一心想要为人民服务。 而且对腐败问题深恶痛绝，提倡对腐败分子不讲情面六亲不认，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 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对你来说，反而是个机会。 只要你将王德飞的腐败问题彻底查清楚，就可以证明你对党和人民的忠诚，赢得党和人民的信任和支持。 如此一来，还用担心自己的个人发展进步吗？” 田国富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实则带着暗讽，还狠狠戳了侯亮平的痛处，却又说的冠冕堂皇，挑不出任何毛病。 再加上他的领导身份摆在那里。 侯亮平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并且在心里痛骂了一句： 想坑我就明说，还进步，进步你妹，田国富你个老阴逼，不得好死。 然后悻悻的挂了电话…… 同志们，我的稿费真的很少，就指着你们的用爱发电过日子了，多给一点吧，看广告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谢谢…… 第715章 左右为难的两口子 侯亮平憋了一肚子气，在单位里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回家发泄。 谁让王德飞是王曦琳的亲戚呢。 一进门，他就开始挑毛病。 “怎么回事，家里乱成这样，你也不收拾一下。” “家里乱吗？” 王曦琳还不清楚此事，一脸的莫名其妙，回道：“平时家里不都这样吗，今天也没啥区别啊？” “沙发上的书不看就收起来，放那干嘛，还有门边上那些快递纸箱和包装袋，也不知道拿出去扔了，摆在这里碍事。” 王曦琳心想，平时侯亮平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了，会不会在单位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她也没和侯亮平计较，开始收拾沙发上的书，嘴里还说道： “我也是刚下班回来没多久，拆了快递就忙着做饭了，想等吃了晚饭出去散步，再顺便把纸箱子扔出去……” 没过一会，侯亮平又把目光投向了堆放在椅子上的快递。 “你怎么在网上买这么多快递，而且全是衣服和鞋子，不要花钱的啊？” “亮平，跟我同办公室的徐姐，她老公只是正科级，身上穿的衣服每天都不重样，而且都是名牌。 再看看我，家里有个厅级的老公，却天天就是三四套衣服换来换去，实在太寒酸了，让人看笑话。” 王曦琳的想法，本身并没有什么错，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哪有女人不喜欢打扮的？ 更何况她才二十多岁，正是爱美的年龄，多买几件衣服很正常。 穿的漂漂亮亮去上班，不仅能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也是侯亮平的脸面嘛…… 问题在于，气氛不对。 侯亮平正因为王德飞的事情焦头烂额，王曦琳说出这话，立马成了他借题发作的好理由。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没有钱，不能给你荣华富贵的生活，委屈你了是不是？ 告诉你，我侯亮平是反贪局局长，专门和腐败分子作斗争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利用手里的权力去违反乱纪，捞黑钱，你和我在一起，就只能靠死工资过日子。 要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或者不想再过这样的苦日子，可以跟我离婚，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亮平，你说什么呢？”王曦琳直接懵逼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对我不好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去贪污受贿啊。 之前你让我不要再和那个发小蔡成功来往，我不是都照做了吗？ 再说了，我们俩的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加起来也不少，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至少算是个小康之家。 我为什么还 要在网上买衣服，还不是因为便宜嘛，比步行街便宜很多，可以替家里省点钱。 亮平，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跟我直说啊，我们一起想办法……” 有很多女人认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是眼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实际上，这是一种很愚蠢的想法。 温柔体贴和善良，才是女人真正的大杀器。 虽然这对人渣可能没用，但人渣本来就是无解的，如果温柔善良都打动不了，那么其他招数也同样白搭。 趁早止损，避而远之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侯亮平之前经历了不少坎坷，见识了太多阴暗，潜移默化之下，心态不够阳光，疑心病很重。 但他骨子里并不坏，更绝非人渣。 王曦琳的解释，字里行间都透着温柔体贴，就像空气海绵一样，让所有攻击都消弭无形。 侯亮平非但不好意思继续找茬了，心里甚至还有些感动。 但关于王德飞的问题，目前还没有正式启动程序，必须保密，尤其不能让王曦琳知道，否则会惹出大麻烦。 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曦琳，我今天被政法委的领导批评了，心情不好，刚才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对你发了脾气，实在是对不起。 这样吧，你继续做饭，我把纸箱子扔到垃圾站去……” …… 侯亮平扔完纸箱子后，并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坐在小区绿化带旁边的石凳子上。 他琢磨起了自己的处境。 沙瑞金当初为了拉拢祁同伟，把我弄到了农业厅，现在他和祁同伟开始较劲，又把我从农业厅弄出来。 按理说，就算只是想用我当棋子，也没有坑我的必要吧。 那田国富是什么意思？ 他紧跟着沙瑞金，而且是空降干部，和祁同伟没有任何交情。 而且我和他之间无冤无仇。 明明是抬抬手就可以过去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逼着我，负责对王德飞的调查…… 这时，侯亮平突然想起了田国富说的话，他和钟小艾曾经是同事。 难不成，是钟家搞的鬼？ 钟小艾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了。 钟正国则一直都不喜欢我。 之前利用我对付高育良，完事后又卸磨杀驴，把我甩给了祁同伟。 而且他在被沙瑞金赶出汉东的时候，帮了祁同伟一些忙，两人之间明显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 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钟正国向田国富打了招呼，让他折腾我…… 分析到这里，侯亮平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众所周知，沙瑞金和钟正国已经是死对头，田国富身为沙瑞金的亲信，竟然会帮钟正国做事。 我去，这货有问题啊。 或许他是钟正国安排到沙瑞金身边的卧底，一旦时机成熟，就改旗易帜，帮助祁同伟争夺汉东省委的主导权。 没错，很可能就是这样…… 侯亮平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让我发现了。 如果告诉沙瑞金，他还不得记着我的人情，从此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搞错了呢，那就是挑拨省领导之间的关系，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唉，我究竟应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呢…… 就在侯亮平举棋不定的时候，家里的王曦琳也犯起了嘀咕。 饭都做好了，侯亮平怎么还不回来。 他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让领导批评的这么狠，以至于心情如此糟糕，回来冲自己发脾气。 出于关心，王曦琳决定打电话给侯亮平的同事，了解一下情况。 起初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直到林华华那里，终于出现了问题。 这女的太年轻，处事不稳重，脑子也不是很灵光，架不住反复恳求，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也许和王德飞有关。 王曦琳瞬间明白了。 她虽然和王德飞不是近亲，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这个远房叔叔在经济上不是十分干净。 难怪今天侯亮平一回来就发脾气。 肯定是有人向反贪局举报了王德飞，让侯亮平为难了…… 如此一来，王曦琳很快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一边是自己的老公，一边是帮自己解决工作的亲戚，手心手背都是肉。 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一旦身在局中，思维就会下意识的开始狭隘和不理性。 就连很多智者也无法免俗，更何况尚且年轻的王曦琳。 最终，她冒了个天真的想法：绝对不能让两位亲人同室操戈。 如果侯亮平真的身不由己，必须去查王德飞的话。 那就让王德飞早有准备，尽可能不要被抓住证据…… 同志们，对不住，今天只有一章，等我调整好了再补上吧…… 第716章 王德飞暴露了 虽然农业厅长的含金量远不如市委书记，但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 更何况，王德飞目前还只是被检举揭发。 在没有获得实质性的证据之前，不可能对他直接采取强制措施。 纪委和反贪局首先要做的，是先去找那些行贿的老板，求证江桂和供述内容的真实性。 更重要的是，江桂和供出了一大批人。 涉及到宜州两名市委常委，三名副市长，三名县委书记，两名县长，以及不少市直单位的一把手。 这么多的问题要查实，工作量实在太大，单凭省纪委和反贪局的人手，根本无法同时进行。 只能列出时间表，按照问题严重和证据详实程度，分批次展开工作。 如此一来，王德飞因为缺乏实际证据，并没有被安排为首批次被调查人员，这也给他创造了脱罪的机会。 王德飞得到王曦琳的通风报信之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相对于其他腐败官员来说，此人并不算很贪婪。 他参加工作近三十年，担任过乡长、乡书记、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市委常委等多个党政部门的重要领导岗位。 既没有贪污过公款，也没有卖官鬻爵，充其量就是收点红包和礼物，数额都不是很大，属于灰色范畴。 直到担任农业厅长之后，才开始在土地上做文章，收受企业老板的贿赂，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有将近两千万…… 王德飞经过认真梳理之后，很快就猜出了大概。 肯定是江桂和被抓后，想要争取宽大处理，在反贪局供出了自己。 为了逃避罪责，他当机立断，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转移财产。 并且找到那几个江桂和介绍的企业老板，把六百多万赃款全部退了回去。 办完这些事情后，王德飞长出了一口气，并且暗自庆幸起来。 自己当初真是英明啊，把王曦琳介绍给了侯亮平。 结果侯亮平成了反贪局长，意外的帮自己逃过一劫…… 事实上，王德飞完全想多了。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句话可以原封不动的套用在王曦琳身上。 如果她没有嫁给侯亮平，王德飞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会被查。 与此同时，正因为她是侯亮平的老婆，使得王德飞被祁同伟盯上了…… …… 早在一年多之前，祁同伟曾经和王德飞有过一番交流。 当时他刚当上汉东省长不久，为了解决耕地抛荒问题，以及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带队去北部几个地级市实地考察。 王德飞身为农业厅长，自然要跟着。 考察结束后，王德飞根据农村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提出来很多建设性的想法。 而且说话很有艺术，拍马屁的手段十分高明，给祁同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王德飞聪明反被聪明误，没过多久，他让王曦琳嫁给侯亮平，又令祁同伟对他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看不清楚形势，却要胡乱站队。 这种人只有小聪明，缺乏大智慧，不具备太大的培养价值，还是放弃掉吧…… 对于侯亮平，祁同伟的心态也是比较复杂的。 他虽然很讨厌侯亮平，但从来没把侯亮平当做坏人看待，更不会去害侯亮平。 除了刚穿越过来那会，因为气不过，拆散了侯亮平和钟小艾，这件事做的不太厚道之外，再也没把侯亮平怎么样。 相反，还给过侯亮平很多次机会…… 侯亮平一直把握不住机会，也是有原因的。 站在他的角度上，祁同伟祸害自己在先，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把握好分寸，搞的过分了一点。 后来祁同伟发达了，成了自己的领导，总是把难度大、有风险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很可能就是反报复。 多经历了几次类似事件之后，侯亮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就这样，戏剧性的情况发生了。 祁同伟不停的给侯亮平机会，却一次又一次失望，以至于他无法信任侯亮平，必须继续加大考验的力度。 而侯亮平总觉得，祁同伟刚刚折腾完自己，马上又给机会，明显是新的陷阱，自己千万不能上当。 两人的思路永远无法交汇到一起，最终形成了完美闭环…… 就拿王德飞的案子来说，假如侯亮平自己不主动提出来，按照正常程序，组织上大概率是要让他回避的。 祁同伟更不会越俎代庖，强行干预。 可侯亮平一提，反倒惹得祁同伟不高兴，非逼着他去调查王德飞不可。 不仅如此，祁同伟还产生了怀疑。 侯亮平虽然不贪不占，但私心比较重、杂念太多。 会不会因为害怕自己被牵连，向王德飞通风报信，帮助王德飞销毁证据，甚至逃跑呢？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至少不能完全排除，必须防范于未然。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祁同伟就找来李响，让他安排几个公安厅的人，在暗地里布控起来，监视王德飞的一举一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德飞跑了。 假如侯亮平没问题，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他真的犯下大错，那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 几天后的晚上，李响急匆匆来到祁同伟家里，手上还夹着一个公文包。 “哥，果然不出您所料，侯亮平有问题。” “唉！” 祁同伟叹了口气，又默默的摇了摇头，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两天，王德飞见了几个企业老板，与江桂和提供的名单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单独见面，地点有酒店和茶楼的包厢，以及河边公园，王德飞每次都带着一个手提箱，完事后又空手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要被查了，所以主动退赃，想把事情盖过去。” 说完之后，李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包括几十张悄悄拍下的照片。 “哥，你看，这是王德飞在河边公园和企业老板在一起的照片，这是酒店门口和茶楼门口的照片。 来的时候都有手提箱，走的时候就没了。” 祁同伟问道：“李响，你怎么能确定，是侯亮平向他通风报信的？” “我通过电信公司，查了王德飞手机和家里的通话记录。 江桂和招供那天，晚上七点多，从侯亮平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时长三十七秒。” “通话内容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电信公司有规定，通话录音属于客户隐私，需要正规手续才能调用，目前王德飞还没有立案，哪来的手续？ 就连这个通话记录，还是因为我卖了面子，才要来的。” “没事。”祁同伟对此并不在意。 通话记录加上王德飞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侯亮平家里有人通风报信了。 不是本人所为，就是他告诉了王曦琳，由后者转达的。 至于通话录音，迟早会拿到的。 唉，侯亮平这货，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每次觉得他表现不错，应该给个机会，结果却无一例外的，很快又都会犯错…… 第717章 把球踢给沙瑞金 虽然祁同伟事先已经打算，如果侯亮平敢向王德飞通风报信，就公事公办，狠狠地惩治。 该处分处分，该开除开除，甚至追究法律责任。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后，祁同伟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想当年，祁同伟还在紫溪村当驻村干部之时，接触到不少离奇怪事和形形色色的人。 然后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行事准则：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对于穷凶极恶之徒，必须毫不手软，用最严厉的手段，让其自食恶果，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比如说周世宝、万战胜、杜伯仲、宋笑国那几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而对于那些犯过错误，但又不算很坏的人，应该给其立功赎罪，或者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主动拉上一把。 像苟永平、高启强、陈书婷、程程等人便是其中代表。 还有官场上的李达康和易学习，也都算的上…… 回到侯亮平身上。 之前他在担任农田建设管理处处长期间，手握着几十亿高标准农田建设资金的主导权，却能抵御住糖衣炮弹的腐蚀。 甚至祁同伟故意安排去试探的蔡成功，也被他拒之门外。 这很不简单，比很多干部都强。 虽然可能和他的处境如履薄冰有关，但无论如何，确实是做到了洁身自好。 假如他只是一时糊涂呢。 甚至有可能，他回家当着王曦琳的面，不小心说错了话，才把事情泄露出去的。 就此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祁同伟经过一番纠结之后，最终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决定把皮球踢给沙瑞金。 当初把侯亮平调到省反贪局当局长，是沙瑞金的意思，现在侯亮平疑似出了问题，自然也应该由沙瑞金来收拾残局。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做，还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这个喜欢玩弄权术的家伙，上辈子对侯亮平那是好的不得了，不仅各种照顾，甚至还纵容侯亮平的不当行为。 究竟是觉得侯亮平在政治上太幼稚，容易被当枪使，还是因为忌惮钟家的背景呢？ 如今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侯亮平没有任何背景，沙瑞金又会怎么做呢…… 当然，祁同伟并不会直接去找沙瑞金。 原因有二。 首先，他是省长，干部纪律方面的事情不归他管。 之前关注江桂和，可以说是为了整肃宜州官场风气，推动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 但这回，完全没理由去关注王德飞的问题，更不便暴露他调查王德飞的行为。 然后，如果祁同伟亲自去找沙瑞金，必然会引起对方的疑虑，在思维上出现一定的调整和转变。 如此一来，便无法得到最想要的真实结果了…… 祁同伟要找的人，是田国富。 他把李响带来的照片和通话记录的复印件，直接放在了田国富面前。 “国富书记，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这些东西。 因为涉及到了省反贪局长侯亮平，所以拿来给你看看。” 田国富并非傻子，看完之后，心里稍微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大概。 侯亮平是反贪局长，真要有针对他的匿名举报信，也应该寄到省纪委，或者省政法委和检察院才对。 哪怕是寄给省委书记，也不会寄到省长那里去啊。 明明是你派人监视了王德飞好不好？ 但田国富此时还不清楚祁同伟的意图，自然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便按部就班的回道： “祁省长，真是没想到啊，侯亮平身为反贪局长，居然知法犯法，向被调查对象通风报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您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按理说，祁同伟完全没必要亲自拿着材料来找田国富。 只要以匿名信形式，寄给田国富，他肯定会来问自己怎么办，然后再让他把这些东西交给沙瑞金就行了。 效果也是一样的。 之所以要多此一举，祁同伟是为了当面再试探一次。 田国富之前已经揭发过李达康的秘书小金，可以算是投名状。 假如此次再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便可以彻底放心了。 而如果他提出疑问，哪怕只有一丝犹豫，那就还得继续观察…… 田国富的态度，让祁同伟觉得还算满意，便省去了接下来的试探环节，开门见山道： “国富书记，王德飞是正厅级，侯亮平是副厅级，都是省管干部。 现在他们一个涉嫌腐败犯罪，另一个涉嫌包庇，具体该怎么处理，我说了可不算，需要省委做决定。” “您的意思，是让我向沙书记汇报？” “这不是我的意思，按照程序，必须向沙书记汇报。” “我明白了，等下我就去向沙书记汇报，请他启动讨论程序……” …… 事实上，田国富心里也巴不得如此。 他到汉东任职后，为了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几个月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不少东西。 再把自己之前知道的信息结合起来，终于彻底明白了，当初钟正国为什么会主动申请调离汉东。 论政治敏锐度，沙瑞金明显不如钟正国。 论背景和工作能力，沙瑞金又比不上祁同伟。 沙瑞金居然主动向两人发起进攻。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到底咋想的？ 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种种迹象表明，钟正国和祁同伟之间，已经达成了友好关系。 单是祁同伟一人，便已经让沙瑞金很难受了，何况两人联手。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 可万一哪天发生了什么误会，两人擦枪走火，全力以赴硬碰硬的话。 率先倒下的那个，只会是沙瑞金。 退一步说，就算两人势均力敌，斗了个平手，也有可能被上级领导各打五十大板，双双雪藏起来。 祁同伟今年才四十一岁，哪怕雪藏十年，届时也不过才五十出头而已。 做为一名正省级领导，依然处于当打之年，还有继续往上走的机会。 而沙瑞金呢？ 他今年已经五十四了，如果上不去的话，别说十年，再过五年就得退居二线，彻底养老去了。 谁是最后的赢家，这不明摆着得嘛。 自己应该站在谁那边，还需要考虑吗…… 祁同伟离开后，田国富重新捋了捋自己的思路，然后去了沙瑞金那里。 沙瑞金的答复，却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田国富本以为，侯亮平是沙瑞金亲自点名，调到反贪局的。 即便他不愿意护犊子，至少也应该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证实举报信的内容，再做决定吧。 比如说，迅速对王德飞进行立案调查，调用电信公司的通话录音等等。 实际上，沙瑞金是这么说的： “侯亮平身为反贪局的领导干部，应该更清楚执纪违纪，知法犯法的严重性。 却在未对当事人采取措施之前，提前泄露消息，性质极其恶劣。 如此铤而走险，真是只是因为他和王德飞有亲戚关系吗，会不会自身也存在着利益勾连。 依我看，像侯亮平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必要通过常委会讨论了。 国富，你们政法委立刻成立一个调查组，直接将侯亮平停职处理，进行认真细致的深入调查。 他负责的工作，暂时由常务副局长接手……” 求追更的同志看广告，用爱发电，谢谢了…… 第718章 沙瑞金固执己见 侯亮平被停职后，最高兴的人是副局长吕梁。 他不仅能主持反贪局的工作，还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多年前因为被侯亮平连累，吕梁挨了处分，严重影响了后来的发展，几个月前侯亮平又空降下来，让他当局长的愿望落空了。 气的他以看病为由，直接撂了挑子。 还是祁同伟亲自出言相劝，才回来继续工作。 如今新仇旧恨一朝得报，能不开心吗？ 吕梁的资格较老，在局里的威望也明显比侯亮平更高，他主持工作后，反贪局上下三军用命，工作进度明显快了不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侯亮平就是输家。 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侯亮平确实没有通风报信，这是事实，也不会有人去恶意栽赃他。 他被停职之后，调查组肯定要找电信公司调阅通信录音，然后再顺藤摸瓜，追到王曦琳和林华华身上。 最终证明他的清白。 更何况，侯亮平本来就不太乐意当这个反贪局长，更不愿去查王德飞。 以他目前的处境，干的再好也不可能被提拔，稍有差池还会惹来麻烦，甚至遭到打击报复。 倒不如趁着停职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两天后，通话录音被取回来了。 王曦琳和王德飞各只说了一句话。 王曦琳说的是：“叔，今天亮平下班回家后很不高兴，我觉得奇怪，就去打听了一下，结果他同事说，可能是因为你的事，你有什么事啊？ ” 王德飞则很简洁，只回了句：“我没事，曦琳，谢谢你的关心。” 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省检察院检察长徐维听完录音之后，亲自去找王曦琳，问她是向谁打听的。 于是又追到了林华华身上。 林华华在电话里和王曦琳说的是：侯局长之所以心情不好，可能跟你叔王德飞有关。 这算不算通风报信，好像够不着。 但身为一名反贪局干部，林华华嘴巴不严，明显还是犯错了。 最终，调查组得出的结论是： 林华华同志无组织无纪律，向被调查关联人泄露消息，严重违反了规章制度。 鉴于林华华同志比较年轻，且王德飞已经被捕，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不对林华华同志做双开处理，给予留党察看处分，并免去现有职务，停职反省一个月。 反省结束后，转到后勤部门工作…… 而侯亮平同志，在此次事件中，主观上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客观上，错在没有管好家人。 对于如何侯亮平同志的处理，给出两个建议。 第一，重新恢复他的工作，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二，调离一线纪检反贪岗位，去政法系统的其他部门工作，比如司法厅…… …… 政法委的建议上报到省委后，直接遭到了沙瑞金的反对。 理由很简单，形势在不断变化之中。 当初沙瑞金把侯亮平从农业厅调出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恶心祁同伟。 二是想利用侯亮平的办案能力，查办京州的问题官员，间接影响到李达康。 但此一时彼一时。 沙瑞金现在已经打算与祁同伟和平相处，先熬到明年换届再说。 而且侯亮平当上反贪局长后，只查了京州的一些处级以下官员，对厅级以上干部避而远之，并没有完成任务。 说白了，在沙瑞金看来。 侯亮平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完全可以放弃，甚至还能因此缓和与祁同伟的关系。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由分说，直接对侯亮平严肃处理根本原因。 更重要的是，沙瑞金不能反复无常。 几天前才将侯亮平停职，马上又官复原职，如此朝令夕改，他省委书记的权威何在，面子何在？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更何况，侯亮平也不是毫无问题，至少犯下了约束家人不力的错误。 这种事说大不大，可要较起真来，依然能做为处理他的依据…… 有些人当官，是为了发财享乐。 有些人当官，是为了实现个人理想抱负。 有些人当官，是为了做更多的事，为国家人民做贡献。 还有些人当官，是为了享受高高在上，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权力最大的魅力…… “国富，说实话，我不太赞成你们政法委的建议。 侯亮平虽然没有直接向王德飞通风报信，但他身为反贪局长，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也是明显的失职。 更何况，他妻子是泄密的关键一环，说一千道一万，对家人的约束做的不够，这是无论如果也逃不掉的。” 田国富心想：你官大，你有理呗。 虽然我也不喜欢侯亮平，但人又不是机器，有血有肉的，涉及到了亲戚朋友，谁还能做到一点情绪没有，这也算是失职？ 嘴上则道：“沙书记，侯亮平约束不好家人，间接导致发生泄密事件，确实不适合继续担任反贪局长了。 检察院徐维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出的第二建议是，将他平调到司法厅，担任副厅长。” 按理说，司法厅副厅长的职务含权量和进步空间，都明显不如省反贪局长，这样的处理结果，也算是个惩戒，很合理。 但沙瑞金想都没想，便再次否决了。 “不行，犯错就是犯错了，就算不对其做出严肃处理，也没有平调的道理。 此例如果一开，以后的干部队伍建设就难了，必须杀鸡儆猴。” “那您说应该怎么处理？” “依我看，降一级以示惩戒，他没犯原则性的错误，行政级别不好降，那就在职务上降一级。” “沙书记，您不会又想让侯亮平回去当农田管理处长吧，从他过去的履历来看，在地方工作都不太行，最适合的还是政法口。” “那当然不会。”沙瑞金摆了摆手。 “侯亮平是高育良的得意门生嘛，正儿八经的汉东大学政法系高材生，去管农业有些屈才了。 当年祁同伟看他不顺眼，把他弄去管农田，本来就是个错误，我又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国富，你仔细想想，政法口还有哪些正处级岗位，工作比较繁重、辛苦，可以锻炼人的。” 对于侯亮平当初是怎么去农业厅的，田国富并不是很清楚。 更何况侯亮平和祁同伟有过节，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便认为沙瑞金说的是事实，也就没往心里去。 他想了想，回道： “沙书记，政法口的正处级岗位很多，比较繁重辛苦的，有综合治理、维稳、戒毒所、监狱……” “那就监狱吧，让侯亮平去监狱当狱长，享受副厅级待遇。” 田国富即将离开的时候，沙瑞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又补充了一句。 “国富，我仔细想了想，侯亮平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廉政自律，还是很不错的， 要不这样吧，再给他一次机会，你亲自去说，建议他协议离婚。 同意的话，就去司法厅当副厅长，如果不同意，再让他去监狱……” 第719章 逆境＋温暖，侯亮平终于悟了 尽管侯亮平刚得知王德飞搞腐败的那一刻，就曾经想过，立刻和王曦琳结束婚姻。 只是因为怕影响不好，才改变了主意。 可真当领导建议离婚的时候，侯亮平反倒不答应了。 他婉言拒绝了田国富，表示自己愿意无条件接受组织的处罚，去当监狱长…… 侯亮平为什么突然转变了？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曦琳做了错事不假，但出发点是好的。 她关心自己，才会去向反贪局的同事打听情况。 她不希望自己为难，不希望亲人同室操戈，才会去提醒王德飞…… 停职的这几天里，侯亮平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住在宾馆里。 他静静的回忆起往事，想了很多，也得到了一些领悟。 十几年来，侯亮平为了事业上的发展，也为了在高育良和祁同伟面前争一口气，不惜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尊严。 他专营投机，反复横跳，利用过别人，但更多的是被人利用。 以至于长期在斗争漩涡中挣扎，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冷漠，官场更是黑暗无比。 虽然王曦琳不够聪明，非但帮不上侯亮平什么，甚至还拖后腿。 但她却让侯亮平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思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在钻牛角尖，却往往又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契机，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侯亮平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存在着严重的错误。 在男人的世界里，理应把事业放在首位，但这并不是全部，还必须给家庭亲情留一些位置。 婚姻也不应该被当成改变人生的阶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同样是一种幸福。 既然自己在事业上，已经很难再有发展，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命运较劲呢？ 不如放下包袱，去认真经营自己的家庭，轻松愉快的过完下半辈子。 反正自己已经是副厅级了，即便提前养老，也足以超过这世上百分之99的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侯亮平回绝了田国富之后，立刻回家去找王曦琳，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但家里却空空荡荡的，桌子上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亮平，真是对不起，我实在太天真、太愚蠢了，满脑子只想着不让你去查徳飞叔，却没想到这样做，会把你给害了。 现在徳飞叔被抓，我不好意思继续在农业厅待下去，已经提出了辞职，也没脸见你，所以回老家了。 你如果愿意原谅我，我们就继续一起生活，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们离婚吧……” 侯亮平收起纸条，愣愣的看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许久。 他回过神来，发疯一般的冲出家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得赶紧把曦琳接回来，把她当宝贝一样捧着，然后再生个娃。 不，生两个。 什么，违反计划生育？ 去她娘的计划生育…… …… 祁同伟和高育良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两人在一起聊了很久，言语中带着感概。 “同伟，真是没想到啊，侯亮平居然会为了不和他老婆离婚，自愿去监狱工作，这还是我们认识的侯亮平吗？” 祁同伟虽然比高育良小十几岁，但在心理年龄和阅历上，实际上是胜出的。 更何况，他还有上帝视角的加成。 环境造就人，这绝非一句空话，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上辈子是那么的郁郁不得志，穿越回来后有了人脉，以及未来认知，便直接风云化龙。 孙连城上辈子多憋屈，被当成昏官，这辈子有人撑腰，立马成了勤政模范，把光明区打理的井井有条。 李达康和易学习，虽然没有根本性的转变，但细节上还是有所区别，易学习曾经想到送礼，李达康甚至去看星星了。 还有钟正国和沙瑞金，上辈子是多么的强势，现在如何？ 甚至就连那个有间歇性神经病的梁璐，也变成了贤妻良母…… “老师，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一番了解，猴子的选择其实很正常，并不算太大的意外。” “噢，跟我细说一下。”高育良道。 “老师，猴子还是幸运的，娶了个好老婆，她虽然不能在事业上给猴子任何帮助，却提供了猴子最欠缺的东西。” “什么东西？” “温暖和关怀。” “这点我不认同，难道我当年对他不够关怀吗，他还不是背叛了我？” “老师，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猴子太年轻、太浮躁，功利心很重，所以无法体会您的良苦用心。 但人总是要成长的，尤其经历过逆境挫折之后，会加速成长的速度。” “之前他也有过逆境挫折啊，结果越来越偏激，为啥这回就突然成长了？”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 “逆境和挫折不一定会使人成长顿悟，温暖和关怀也未必会让人感动。 但逆境挫折中的温暖关怀，却有着难以置信的感染力，足以打动最固执的人心，令金石为之而开。 甚至，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的人格……” 听完后，高育良在脑海里仔细一琢磨。 顿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眼神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同伟，这话说可太有水平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 祁同伟心想：没这么夸张吧？ 不过也对，自己这辈子好像并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挫折，确实不应该有这样的领悟。 便赶紧搪塞道： “老师，我哪有这个水平，都是从书上看的，您别忘了，我书房里一墙壁的书呢。” “原来如此。”高育良没有产生怀疑。 “我就说嘛，你除了刚毕业那会，被梁家折腾了几个月，后来便一路青云直上，哪能自行领悟到这个道理。 对了同伟，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是原谅侯亮平了吗？” “您从哪看出来的？” “你都叫他猴子了，这还不明显吗？” “呵呵，还是您了解我。” 祁同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道： “说实话，猴子在农业厅负责高标准农田建设的时候，我就已经基本上原谅他了。 无论他做过多少错事，身为一名党员干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够做到严守底线，不贪不占，就说明还有挽救的价值。 更何况，猴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归根结底，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之前让他去查王德飞，其实是想通过此事，让他和当年反戈汉大校友的行为，做个彻底的了断。 这次猴子没有同意和他老婆离婚，算是让我彻底对他放心了。 我打算近期和他见一面，彼此之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他要是真的愿意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我就把他从监狱调出来……” 说完之后，祁同伟又补充了一句： “老师，这其实也是您的想法吧？” 高育良哪有这些想法。 他心里一直打算，在留活路的前提下，狠狠教训侯亮平，直到侯亮平主动来认错求饶。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 祁同伟之所以这么问，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下，心中更是为祁同伟感到骄傲。 “同伟，老师也有这个想法，但没你想的这么深。 我能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弟子，亮平能有你这么宽宏大度的师哥，是我和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追更的同志们，这两天的用爱发电好少，多支持一下啊…… 第720章 师徒联手叫板沙瑞金 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祁同伟彻底放下了过去的恩恩怨怨，主动找到侯亮平家里，打算毫无保留的拉他一把。 侯亮平却直接拒绝了。 只不过，这次侯亮平的脸上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着狐疑和警觉，取而代之的坦然。 “祁省长，谢谢您的好意，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 或许我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从政，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非常幸运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现在犯了错误，也愿意无条件接受组织对我的处分。” “怎么，不愿意接受我和高老师的善意，还在记恨我们？” “没有，你们是领导，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能理解。” 祁同伟感觉到，这话说的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如此看来，侯亮平和上辈子的孙连城一样，只是看开了，并没有真正想通。 便说道：“亮平，事到如今，我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我承认，当初故意拆散你和钟小艾，这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对，存在着泄私愤的因素。 但后来，我再也没有从主观上故意针对你，更多的是希望你能通过考验，磨磨性子，加速成长起来。 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事情的进展过程，总是阴差阳错的偏离了预定方向，以至于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对于这番话，侯亮平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既不相信，也不直接否定。 不相信的原因很简单。 在他看来，就算其他事情是考验，是阴差阳错，难道祁同伟安排蔡成功去给自己行贿，也是出于好意？ 不否定的原因也很简单。 现在自己已经混到这个地步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祁同伟完全没必要特地跑来示好，看上去反倒像是有点同情自己。 于是一板一眼的回道：“祁省长，是我自己不懂事，辜负了您的期望。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以后只希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麻烦您了。” 祁同伟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站起了身。 “亮平，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想的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我现在只想替高老师，说几句公道话。 想当初，在老师的心目中，你的地位远远在我之上，他是真的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 在岩台，老师把你发配到乡下，并不是为了给我出气，而是要保护你，否则的话，你当时就已经被开除了。 后来你投靠赵立春，又帮着钟正国背刺汉大校友，把老师恨得咬牙切齿。 但当你发生车祸昏迷的时候，他发了疯一样的跑到医院，比谁都焦急伤心，难过到了站不稳的地步。 你醒来之后，老师说服我，提前结束考验期，让你去岩台当政法委书记，并准备亲自去医院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是你自己信不过他，错失了良机，我因此为他感到不平，才会发生接下来的养老院翻地和发配农业厅。 即便如此，老师还是再三叮嘱过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的生命安全，绝对不能再出现车祸类似事件。 或许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但老师绝对没有，他对你真是仁至义尽，无可挑剔。 我说完了，也该走了，你自己认真回忆一下，好好想想吧……” 话音刚落，祁同伟没有任何迟疑，便直接转身出门，走向了电梯间。 侯亮平却因为对这番话的内容感到震惊，愣住了原地，连最基本的送客礼仪都忘记了。 这时候，王曦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声说道： “亮平，刚才祁省长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或许你之前真的误会了。 至少在我叔的事情上，他和高书记都没有对你落井下石……” 侯亮平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追了出去。 “老学长，我错了，请您代我向高老师说声对不起，希望他能原谅我。” “猴子。”祁同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明白就好，老师会原谅你的，关于工作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们……” …… 虽然侯亮平已经放弃了仕途上的发展，但并不意味着此事将到此为止。 祁同伟回去后，和高育良一合计，很快便形成共识。 侯亮平的错误并不算严重，没有达到降职使用的地步。 他们要把侯亮平从监狱调出来。 确切的说，是要推翻沙瑞金的决定，不让侯亮平去当这个监狱长。 祁同伟的理由很简单。 王德飞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都是自己一手挖掘的，和沙瑞金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他凭什么突然跑出来插手，霸道的老毛病又犯了？ 高育良的想法，则有些上不了台面。 不管怎么说，侯亮平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 就算真要对他加重处理，也轮不到沙瑞金来做这个主。 就这样，汉东省的二三把手，决定在这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上，主动发出自己的声音，和一把手掰掰腕子…… 按照正常程序，重大人事问题要先在书记办公会上讨论。 参会者自然是沙瑞金、祁同伟和高育良，地点就设在沙瑞金的办公室。 三人一致同意，对农业厅长王德飞正式立案调查，免去侯亮平反贪局长的职务，由常务副局长吕梁接任， 但祁同伟明确表态，反对把侯亮平调去担任省第一监狱狱长。 “瑞金书记，王德飞是江桂和揭发的，所以他的案子我也有所关注，对具体情况比较了解。 我个人认为，侯亮平同志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如果对其降职使用，是否有些小题大做，太过严厉了？” 沙瑞金对此颇感意外，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当初要整侯亮平的是祁同伟，现在要保侯亮平的也是他祁同伟。 这小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难道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吗？ 我都已经多次释放出和平信号了，他还要抬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沙瑞金一时想不明白，索性给出了一个稳健的回复： “同伟省长，若是一般的干部，这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但侯亮平的职务特殊，他是反贪局长，做好保密工作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也是政法系研究生，还曾经担任过纪委书记，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认为，侯亮平同志的错误必须引起重视，适当加大处罚力度也很有必要，可以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沙瑞金说到这里，看向高育良。 “育良书记，你当过政法教授，也是前任汉东政法委书记，你觉得呢？” 高育良淡淡的笑了笑，回道： “瑞金书记，侯亮平同志犯了错误，接受处罚是应该的。 但据我所知，他的工作能力较强，抓了很多贪官，廉洁自律方面做的也不错，算是个有功之臣。 如果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对其降职处理，是否会让其他同志感到寒心？” 第721章 田国富大耍滑头 一听这话，沙瑞金顿时有些忍不住了。 祁同伟打算放侯亮平一马，至少在理论上说的过去。 毕竟他们的过节发生在很多年前，后来祁同伟也整过侯亮平好几回，可能已经消气了。 更何况这些年来，祁同伟一直在刻意打造宽宏大量的人设，或许他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但高育良怎么回事？ 要知道，侯亮平身为高育良的得意门生，先是抛弃了他的女儿，另寻新欢。 后来又投靠钟正国，反戈一击，亲手毁掉了高育良苦心经营的汉大帮。 无论哪一条，都能让高育良恨之入骨，他怎么反倒替侯亮平说话了…… 沙瑞金觉得，祁同伟和高育良并非要对侯亮平从轻发落，而是想借这件事，联手向自己叫板。 念及于此，沙瑞金骨子里那股霸道劲，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才是汉东省的一把手，应该拥有绝对权威。 可以主动对你们让步，但如果你们想逼着我让步，门都没有。 但他也明白，自己一对二处于下风，必须要搬救兵才行。 于是说道：“同伟省长，育良书记，你们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要不这样吧，把国富书记也一起叫过来讨论，他毕竟是侯亮平的主管领导嘛，应该听听他的意见，会更好一些。” 祁同伟心里顿时乐了。 老沙啊老沙，你把田国富叫来有个屁用。 那个墙头草两面派，估计来了之后会谁也不帮，靠打马虎眼蒙混过关。 从2：1，变成2：1：1，到头来还是换汤不换药。 “也好，那就让国富书记上来吧，听听他的意见……” 田国富的办公室就在楼下，没过几分钟就上来了。 他搞清楚情况后，顿时有点懵逼，然后开始犯了难。 这咋回事？ 就在不久之前，祁同伟还让自己驳回侯亮平的回避申请，明显是要刁难侯亮平啊。 怎么现在沙瑞金从重处罚侯亮平，他反倒不乐意了？ 还有，现在沙瑞金一个态度，祁同伟和高育良又是一个态度。 自己不管向着谁，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但田国富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在脑子里一琢磨，立刻来了主意，说道： “沙书记、祁省长、育良书记，实事求是的讲，你们的想法都有道理，侯亮平的问题确实比较特殊，有些难以定性。” 沙瑞金脸上露出一丝不乐意的神情，稍纵即逝。 这个家伙，叫你上来是帮我说话的，不是让你让耍滑头的。 “国富书记，你是政法委一把手，侯亮平的主管领导，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要负起责任，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啊。” 田国富按照自己的计划，打起了太极拳。 “沙书记，祁省长，育良书记，侯亮平身为省反贪局长，没有约束好下属和家人，导致案情间接泄密，必须承担后果。 将他降职使用，调任省第一监狱狱长，我认为是合理的，毕竟行政级别还在嘛。 当然，反贪局的直接领导是省检察院，检察长徐维还提出过另外一个建议，就是把侯亮平调到司法厅，担任排名靠后的副厅长。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个处理方式也算说的过去……” 高育良敏锐的察觉到机会，他当机立断，直接开口道：“我认为，徐检察长的建议不错。” “把侯亮平调到司法厅，担任排名靠后的副厅长，看似平调，但实际权力和发展空间，都明显被压缩了，属于暗贬。 如此一来，既处罚了侯亮平，也不至于让其他同志感到寒心，可谓一举两得。” 祁同伟紧随其后，说道：“我也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我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侯亮平同志还年轻，曾经立过功劳，甚至因为工作差点牺牲。 如果因为一点小问题，就直接一棍子将其打死，那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到了司法厅之后，他的进步空间会被明显压缩，可以踏踏实实的工作，有利于帮助他成熟，改正弱点。 我没有记错的话，司法厅副厅长梁鹏参加了省里的环保督导组，督导组的任务很重，他一时半会是不能回来工作了。 侯亮平年富力强，刚好可以顶上……” 沙瑞金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也已经开始骂娘，甚至还悄悄瞪了田国富一眼。 玛德，叫你表态，是让你坚定不移的支持我，谁让你把徐维的第二个建议也说出来了。 你这家伙，就这么怕得罪祁同伟，想当老好人？ 田国富对此心知肚明，他不慌不忙的又抛出了一句话。 “三位领导，我个人觉得，徐检察长的建议，在力度上多少有些不够，所以想再加上一条。 将侯亮平调任司法厅副厅长的同时，再给予其党内警告处分。” 党纪处分共有五种，分别是警告、严重警告、记大过，留党察看和开除党籍。 林华华因为直接参与泄密，遭到了留党察看的严重处分，除了能保住工作和党籍之外，可以宣告仕途发展之路彻底被堵死。 而警告是最轻的党纪处分，按规定一年之内不能被提拔使用，现实中期限会更长些，一般要等到三年之后，才能消除影响。 侯亮平现在这个情况，即便没有发生此事，三年之内也很难被提拔，所以实际影响并不大。 说白了，田国富的真实想法，是借此给沙瑞金一个台阶…… 沙瑞金本就已经骑虎难下，见此机会，赶紧先保住面子再说，便道： “国富书记的建议不错，既给了处分，也留下了改正的机会，我想补充一点，在警告处分的基础上，再加个通报批评。 这样一来，以儆效尤的目的也达到了，祁省长，你觉得怎么样？” 站在祁同伟的角度，只要能阻止侯亮平去当监狱长，就算是挫了沙瑞金的锐气。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搞的太僵，自然点头答应了。 高育良则多说了一句： “所谓真理越辩越明，这话果然不假。 我们大家坐到一起，经过认真交流过后，这不就得出更加周全的方案了？” “那是那是，民主集中制是我党的一贯原则和制度嘛……” …… 会议结束后，沙瑞金把田国富单独留了下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国富，你刚才怎么回事，帮着祁同伟和高育良说话？” “沙书记，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为了您考虑啊。” “为我考虑？” “没错，你之前不是交待过吗，明年换届之前，必须和祁同伟和平相处，绝对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适当退让一下。 刚才您也看到了，祁同伟和高育良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没有让步的迹象。 即便我坚持，那也是二比二，占据不了上风，而且他们是省长和副书记，话语权比我大的多。 更何况，纪委易学习也是跟着他们跑的。 对侯亮平的任命，哪怕上了五人小组会，也肯定通不过的啊，还不如主动让一步，以退为进……” 虽然这话说的毫无毛病，但沙瑞金的疑虑并未因此打消。 只不过，他的疑虑不够到位，多少还是被田国富给蒙蔽了。 沙瑞金认为： 田国富实在是太没骨气了，因为害怕得罪祁同伟，就故意和稀泥，充好人。 本来还想着，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立场不坚定，要是出了啥事，很可能会靠不住。 罢了罢了，以后多留个心眼吧。 还是老汪好，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值得信任……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不胜感激…… 第722章 沙瑞金找面子 沙瑞金肚子里憋着一股恶气。 在他看来，侯亮平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是去司法厅当副厅长，还是去监狱当狱长，根本不重要。 关键在于，他没能实现自己的意图，实在太没面子了。 为了讨回面子，沙瑞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人事问题。 江桂和已经被双开，王德飞被立案调查后，双开也是迟早的事情。 将空出两个正厅级岗位，分别是宜州市委书记和农业厅长。 市委书记的关键性无需多言，必须由他这个省委书记说了算，没有商量的余地。 农业厅是省政府职能部门，通常情况下，一般由省长推荐，但这回沙瑞金决定插上一手。 他让组织部长孔杰把考察干部名单拿来，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之后。 决定推荐现任宜州市长徐丽云，担任宜州市委书记，推荐平州市委副书记董家辉，担任宜州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推荐现任江城市委副书记李万兵，担任农业厅长…… 考虑到自己在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上，人数都处于劣势。 沙瑞金确定人选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反复模拟祁同伟和高育良的想法。 他们可能会提出怎样的反对意见，自己又该拿出什么理由去应对？ 直到沙瑞金觉得，应该能有七八成把握之后，才把祁同伟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同伟省长，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共同讨论一下宜州和农业厅的人事问题。 江桂和已经双开并移交司法，宜州市委的工作暂时由市长徐丽云主持。 宜州本身也是经济强市，现在又要配合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任务十分繁重，徐丽云是一位女同志，恐怕会难以应付。 所以我认为，应该尽快挑出合适的人选，帮她分担一下工作负担。” “确实如此。”祁同伟点了点头，问道：“瑞金书记，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的想法是，让徐丽云正式担任宜州市委书记。 江桂和牵扯出了那么多腐败干部，但不包括徐丽云，说明这位同志的原则性还是很强的。 而且她担任宜州市长已经有好几年了，资历足够，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也很上心，是最合适的人选。 另外，我建议由平州市委副书记董家辉，接替她的位置，担任宜州代市长。 董家辉这位同志，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而且年富力强，正好可以把宜州各项事物挑起来……” “瑞金书记，您的考虑很周全，选出来的同志一定错不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只想提一个要求，希望新的宜州党政领导班子，能把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不折不扣的推动下去。” 祁同伟这个答复，让沙瑞金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省委书记全面负责党务和组织工作，对地级市的党政一把手人选，有足够的话语权。 紧接着，沙瑞金又提出了下一个人事任命。 “同伟省长，农业厅长王德飞也已经被立案调查了，按照目前了解的情况，他的问题基本可以定性，双开已成定局。 关于新的农业厅长人选，我想推荐现任江城市委副书记李万兵。 李万兵同志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当过乡长、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等职务，对农村的环境很了解。 把他调去负责农业工作，有助于尽快进入角色，最大限度减少王德飞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 祁同伟的回复和刚才如出一辙。 “瑞金书记，您的想法不错，李万兵同志很合适去农业厅工作，我完全同意。 只想补充一点，希望李万兵同志到任之后，能够起到换帅如换刀的效果，整顿一下农业厅内部的风气，加大工作力度。 北部地区的高标准农田建设进度，希望能够更快一些，并且彻底杜绝违规侵占基本农田的现象……” 这回，沙瑞金心里彻底懵逼了。 什么情况？ 祁同伟是汉东省最高行政长官，负责全省行政工作，可以提出任命省直单位的厅长和主任。 他居然如此干脆的同意了。 为了区区一个侯亮平，他硬是要和自己叫板，现在几个正厅级岗位，却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让自己做主…… 沙瑞金虽然如愿以偿的讨回了面子，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他绞尽脑汁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全都是白费功夫。 这种赢法让他非常感到不爽，甚至比输了还难受。 更重要的是，沙瑞金真的摸不透祁同伟的想法。 这小子实在太邪乎了，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一肚子的坏水。 不会又想出什么法子，来坑我吧…… …… 实际上，祁同伟并没有太多想法。 因为信息差的原因，他和沙瑞金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在沙瑞金看来。 明年换届之后，他和祁同伟应该都会继续留在汉东，保持现有职务不变。 毕竟最近几十年来的汉东省一把手，除非中途出现意外，或者年龄到点，基本上都能被提拔重用。 他成为正省级干部还不到五年，去年才当上省委书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立刻被提拔重用。 祁同伟也是一样的道理，副省级干部履历不到五年，去年才成为省长，而且能当上这个省长，还是走了狗屎运。 升迁的可能性不大，平调的话，也不会去落后地区。 除非是汉南省长，但概率非常小。 更何况，祁同伟大力推动的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和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都还在起步阶段。 这个时候，上级领导优先考虑的，肯定是让他继续在汉东干下去，而不是调离。 因此，沙瑞金心里始终提防着祁同伟，担心在下个任期里，祁同伟会对他发起猛攻，就像他当初进攻钟正国一样…… 反观祁同伟那边。 他已经得到了领导的招呼，会在换届的时候，争取把他调到其他省，去当一把手。 虽然此事还需要“争取”，并未定论，但祁同伟却觉得十有八九错不了。 因此，他的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沙瑞金身上，而是投入到了工作中。 尽可能在离开之前，多帮几千万汉东人民做一点好事实事。 与此同时，自己也能在领导那里获得不错的印象加分。 沙瑞金要面子，给他就是了，这年头面子值几个钱，又不能当饭吃。 至于打掉江桂和等人，本身与斗争无关，只是为了更好的去推动工作罢了。 当然，坑也确实挖了的。 只不过这回的坑没啥新意，沙瑞金肯定不会亲自踩上去，充其量就是恶心一下…… 第723章 祁书记开始倒计时 事实证明，祁同伟的敲山震虎见效了，而且效果非常不错。 宜州大批腐败分子落马之后，新顶上来的干部，都带着两颗心。 一颗是上进心，一颗是责任心。 江桂和等人为什么会出事？ 他们搞贪腐不假，但如果没有变相抵制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惹怒祁省长，肯定不会倒的这么快。 于是，大家都引以为戒。 只有把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干好了，才能从临时主持工作，变成真正进步。 如果不负责任，非但进步无望，还有可能重蹈江桂和等人的覆辙…… 宜州的干部队伍如此，其他几个月牙湖沿岸城市同样差不多。 江城市委书记刘修宁，本来也打算阳奉阴违的，只是他不像江桂和陷的那么深，没必要傻乎乎的当出头鸟。 现在出头鸟被打了，他自然也收起了所有小心思，老老实实做人。 为了保险起见，刘修宁还以江城市委的名义，连发几份红头文件。 要求辖区内所有党委、政府和环保部门，投入最大的热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配合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 有了这个态度，即便将来出了什么问题，省里也不便对他和江城市委问责。 实在不行，推几个问题干部出来背锅便是…… 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更是胆战心惊，谨慎到了极点。 没办法，不谨慎不行啊。 之前沙瑞金想要打压祁同伟的时候，他为了讨好沙瑞金，不惜做为马前卒，表现的非常活跃。 甚至还在常委会上，和李达康公然发生争吵，场面异常火爆。 可以说，已经把祁同伟给狠狠得罪了。 谁知道没过多久，沙瑞金突然转变态度，开始主动与祁同伟和平相处，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虽然沙瑞金还算够意思，把他与江桂和、刘修宁区分开来，非但没有逼他和祁同伟唱反调，反而让他主动配合祁同伟的工作。 但秦广华心里十分清楚，越是这样，自己就越危险。 要知道，平州和宜州、江城相比，除了治理月牙湖之外，还多了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的建设工作。 而且这两项工作，都是祁同伟主抓的重点项目。 无论哪里出了差池，都会惹怒祁同伟，以至于引火上身，甚至连自身的问题也会被挖出来。 真到了那个地步，以沙瑞金目前的态度和立场，他还会保自己吗？ 从江桂和的下场来看，应该是不会的。 虽然自己的位置比江桂和重要，但毕竟不是沙瑞金的嫡系。 虽然自己的问题没有江桂和那么严重，方法也比较隐蔽，但祁同伟的手段摆在那里，未必能做到不露马脚。 甚至有可能，沙瑞金放弃自己的时候，还会拿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初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全力配合祁同伟的工作，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 唉…… 秦广华心里懊悔极了。 早知道祁同伟这么厉害，能逼着沙瑞金退避三尺，当初自己就应该低调一点，至少不能主动跳出来表现。 再看看那两个空降的常委，胡荣光和田国富。 他们虽然站着沙瑞金的队，但也从来不得罪祁同伟，日子过得多安逸。 不愧是上面派下来的干部，见过大世面，政治觉悟比咱这种从基层爬起来的，要高多了…… 秦广华感慨完之后，又回到了现实。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先过了这关再说。 不但要配合祁同伟的工作，而且必须举全市之力去配合，不得有任何马虎。 毕竟身边那个市长周信，也是祁同伟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秦广华最终决定： 先把江城市委的红头文件，以及宜州的问责制度全部抄过来，然后在此基础上，再加上一条奖励措施。 在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项目中，以及月牙湖的环境治理问题上，工作表现出色的干部，通过定期考核后，可以获得优先提拔重用的机会…… 就这样，月牙湖沿岸原本一团散沙的局面，突然变得高度团结，凝聚力十足。 在各市党员干部的共同努力下，两大重点项目的工作效率大为提高，进度也明显加速，达到了日新月异的地步。 同样一个地方，相隔几天再看，就会完全变了模样，甚至让人认不出来。 各路媒体也争相报道，纷纷用上了“汉东速度”的字眼。 与此同时，随着工作力度的加大，大量因工厂搬迁导致的失业人口，他们的再就业问题，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很大程度的减轻了政府的压力…… …… 祁同伟对此非常满意，心里甚至还有些得意。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哪有什么完不成的工作，只是方法没有用对罢了。 马儿不肯往前跑，驴儿不肯拉磨，靠哄靠拽是没有用的。 必要的时候，得拿出魄力和狠劲来，抽上两鞭子，才能解决问题……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一个道理。 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 更不能一直打鸡血，否则同志们的心态，迟早会崩盘的。 省政府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填补地方上因为环保工作造成的经济损失…… 祁同伟把办公厅、发改委、财政厅、住建厅、交通厅等核心部门的主要领导叫到一起，并且动用私人关系，请来了几位经济领域的知名权威专家，开了个座谈会。 大家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群策群力，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最终祁同伟亲自拍板，敲定了一项重大决策。 汉东省政府每年拿出五百亿专项资金，全部用于医疗、教育、住房保障、失业补助、再就业培训等民生项目。 并在原有基础上，对高科技新兴产业提供更大的政策支持，包括土地供应、税收减免、融资贷款等诸多方面…… …… 干完这些事之后，祁同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人不是机器，总得休息不是。 更何况自己是省长，无需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要相信下面的同志，给大家提供表现的机会和空间，自己抓好大局即可。 工作重要，家庭也同样重要。 于是，祁同伟又重新回到了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的日子。 有空的时候，陪老妈和老婆逛逛超市，买点衣服零食，陪儿子打篮球，辅导作业，甚至还去儿子的学校开了一次家长会。 然后差点没把校领导和老师给愁死…… 只不过，祁同伟已经走到这个位置上，轻松悠闲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大概两个月之后，也就是12年元月上旬，祁同伟突然接到了刘和光的电话。 他表示，领导正在海东做视察工作，让祁同伟单独过去一趟。 到了之后，领导当着刘和光的面，对祁同伟说了很多话，有表扬，有鼓励，也有鞭策。 最后道：“同伟，我经过协调，已经把你的事情基本落实下来了。 下半年换届，你会去其他省份当一把手，具体到哪，目前还不确定，但条件肯定没有汉东这么好。 你做好心里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大家…… 第724章 替代人选 有了领导的明确交待，祁同伟算是彻底吃下了定心丸。 今年是省委换届年，从日程表上看，各省的具体换届时间并不一样，最早的四月份就开始了，最晚的要到十月份。 汉东省委的换届时间是七月下旬，还剩六个月多一点，估计要调去的省份，大致也差不太多。 祁同伟觉得，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必须提前做好移交工作的准备…… 政府工作本身，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在于干工作的人。 如果只想着争权夺利，抢功劳摘桃子，那工作多半是干不好的。 当然，最可怕的还不是内斗摘桃子。 而是一届班子有一届班子的想法，导致执政思路无法延续。 上面朝令夕改，下面来回折腾。 现实中，有些领导上任后，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全盘推翻前任的工作计划，换上自己的方案，从头再来。 以至于很多好政策好项目，最终都烂尾掉了，不仅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还严重耽误了发展的大好时机。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历史只会记住第一个去做的人。 比如说，第一次“登上月球”的，实际上有两个人，率先出舱的阿姆斯特朗，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身后那个人的名字，能叫出来的却寥寥无几…… 政府工作也是一样的，哪怕继任者干的再好，出力再多，最大的功劳依然是前任的。 无论换成谁，心里肯定都会不乐意，所以更希望能够推出自己的东西。 至于自己的东西是否正确，反倒显得不太重要的。 某些所谓的自由民主国家，长期发展停滞，甚至陷入衰退，与政局不稳，执政党和执政思路频繁更换，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是与生俱来的人性弱点，不能奢求每个人都有很高的觉悟，去克服它…… 祁同伟担任汉东省长以来，主要推出了三项重大政策。 一是经济产业升级，二是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三是以月牙湖为核心的环境治理工作。 这三大政策，都是长远的规划，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祁同伟离开后，至少还需要一届领导班子的继续推动，才能真正的进入正轨。 因此，他的替代人选十分重要…… 下一任汉东省长，有三种可能，一是高层空降，二是外省调入，三是省内提拔。 高层空降和外省调入暂且不论，省内有资格被提拔为省长的，无非就是三个人。 副书记高育良，常务副省长丁照华，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首先，李达康基本可以排除，他入常还不到两年，晋升省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高育良做为三把手，肯定是第一候补，但丁照华是老资格的省委常委，已经在常务副省长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资格更老。 理论上，两人的机会基本持平。 当然，这也只是在理论上。 祁同伟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破现有平衡，让局面向对高育良有利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执政思路得以顺利延续，还是出于私人感情。 他都必须这么做，别无选择…… 祁同伟通过对各种因素的认真分析，以及权衡利弊，最终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高育良的真正对手，其实并非丁照华，而是空降和外省的干部。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必须尽快带高育良去一趟首都，当面见见领导，完成赴约的同时，顺便再提前把职务问题敲定下来…… …… 对于这一天，高育良可谓期待已久，可真要到来了，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完祁同伟的想法后，他站也站不住，坐也不踏实，在书房里绕起了圈子，两只手也局促的搓在一起。 那模样，激动中带着紧张，开心中夹杂惶恐，看上去还颇为可爱。 祁同伟忍不住乐了。 “老师，您干嘛呢，这可是好事啊。” “同伟，我知道是好事，但第一次和领导见面，我心里没底啊，你说，我应该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带啥啊，领导那什么没有？”祁同伟想了想，又道： “要不然您带两斤月牙湖的银鱼过去，给领导补充一点微量元素？” “臭小子，又寻我开心。”高育良随手拿起一本书扔了过来。 “呵呵，这不是想调节下气氛，让您放松一点嘛。 说真的，到了领导那个位置上，物质上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弄点精致的土特产，表达一下心意即可，我会准备的。 关键在于，我们去了之后，您在领导面前说什么，要把话说到他心里去，那才是最好的见面礼。” “确实。”高育良点了点头。 “同伟，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第一次和领导见面，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他打动的。 现在的问题是，我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说到领导心里去，要不你教教我？” “老师，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在向我请教，希望我替您解惑呢？” “呵呵。”高育良也忍不住被逗乐了。 “你个孽徒，尾巴又翘了是吧，我刀呢，看我不把你尾巴剁下来喂狗……” 一番玩笑过后，高育良的情绪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两人也开始进入正题。 “老师。”祁同伟说道： “老师，还记得1998年，你和李达康一起，被省委组织部派去美国学习，在机场和我说的话吗？” 高育良回忆了一下，又耸了耸肩。 “我老了，没有你记性好，十几年过去，已经想不起来了。” “其实我也没全部记住，但有句话印象很深，您当时说，我们国家和米国之间，迟早会有一仗。”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句。”高育良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这十几年来，国际形势变化很大，米国的主要精力转移到阿拉伯世界去了。 和我们之间反倒变得比较友好，经济领域的合作还挺多，估计短期内是没有开战的可能了。” “这么说来，您的想法改变了？” “那倒没有，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短期内一起合作，不代表会长期合作，站在历史的角度上分析，将来还是会有麻烦。” 祁同伟心想，高育良确实有两下子，爱好研究历史的人，大局观就是不一样，眼光长远。 不像某些专家学者，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是，经常在网上对国际形势评头论足。 实则肤浅至极，错误连篇，他们根本就不懂政治和人性，不过是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之辈而已…… 第725章 高育良的新岗位 “老师，我的想法和您大致一样，但具体细节上有些差别。 从目前的国际形势来看，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之内，大国之间都不会发生直接战争。 毕竟谁也输不起，即便真的打起来，也是通过代理人开战，以免伤及到国本。 但不打军事战，不等于就能和平相处，我们和米国的战争，很可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 “另外一种形式？”高育良问道：“同伟，你这个说法有点新颖啊，能不能谈详细点？” “老师，您想啊，我们国家的军事战略是以防御为主，旨在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成，不寻求扩张和霸权主义。 在军事实力上，我们虽然和米国有不小差距，但自保应该还是够的。 米国也没有那么大胆子，敢跨越太平洋，到我们家门口主动开战，对不对？” “那倒是，六十年前我们已经让他吃过一次苦头，何况现在，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祁同伟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我们最有可能威胁到米国领先地位的，是经济。” “米国当年帮我们国家发展经济，目的是利用我们国家的资源和十几亿人口，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赚取微薄的加工费，为他们提供物美价廉的商品。 这些事，他们在南亚和拉丁米州也是这么干的，等到了一定时间，再发动金融战进行收割，将对方打回原形。 但有一点他们没有想到，我们国家政府的执行力，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勤劳奋斗，都是无与伦比的。 只用了短短二十多年时间，就成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工业国，和第二大经济体。 而且照目前的发展势头继续下去，最多再过二十年，就能上升到全球经济第一。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钱之后，便有无限可能。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欧亚大陆打得昏天黑地，一片焦土，米国却苟在大洋彼岸闷头发展，并且向参战国家提供资源和军火，大发战争财，成为世界经济第一。 等到大家拼的两败俱伤，米国才正式参与进来，以救世主的姿态，成功摘取胜利果实，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的世界霸主。 说白了，他们本质上是以经济立国的，对此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又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在经济上赶超他们呢？ 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采取措施，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断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势头……” “同伟，你真是进步了，懂的东西可真多，比老师强。” 高育良先夸了祁同伟一句，又问道：“你觉得米国会采取哪些措施，来打乱我们的发展势头？” “贸易、科技，还有金融。”祁同伟掰着手指头说道： “在经济学里，投资、消费和出口，被称为三驾马车。 我们是全球第一大出口国，也是米国第一大贸易伙伴，而且拥有巨大的贸易顺差。 赚取巨额外汇之后，又能在全世界采购资源和设备，进一步巩固我们的工业生产能力。 米国很可能会拉上他的那帮附庸，拒绝采购我们的商品，并且不把他们的资源和设备卖给我们。 当然，考虑到我们是全球规模最大工业国，且拥有巨大的消费市场，这很难做到。 更现实的做法是设置贸易壁垒，推高我们的贸易成本，变相达到让我们发展减速的目的……” “与此同时，可能还会发动科技战。 高科技产品拥有着高附加值，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是低劳动量高收入的根本。 目前他们在科技领域的优势非常大，我们只能以点带面，逐渐去缩小差距。 如果加大对我们的高科技封锁力度，并采取行政手段，打压我们的高科技企业，不仅能保住他们的市场蛋糕，还能把我们压制在落后产能里，疯狂内卷……” “内卷是这么意思？”高育良问道。 “这是网络词语，大概意思就是互相内耗，恶性竞争。” “哦，我明白了，难怪你这些年一直拼命打造高科技产业群，原来早就算准了这一点，提前为科技战做准备呢。 对了，那金融战是这么回事？” “金融战反而好办的多。”祁同伟喝了口水，说道： “我们国家采取金融管制，再加上政治体制因素和工农业生产能力，对金融风险的抵抗力超强，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说明米国已经黔驴技穷，病急乱投医了。 到时候金融战打起来，我们肯定也会有一些损失，但问题不大，倒是米国哪些附庸国，会被殃及池鱼，成为真正的牺牲品。 打得越凶，他们的损失就越惨重。 要是那样的话，其实也不错，毕竟我们又不寻求霸权主义，能够扎紧篱笆、努力发展，牢牢坐稳世界第二的位置就可以了。 说不定哪天，米国会发生内部矛盾，自乱阵脚，主动开始衰败呢……” “确实。”高育良点了点头。 “历史上有很多强大的帝国，都是因为内部矛盾激化，而轰然倒塌的。 米国人口结构复杂，阶级固化严重，目前靠着强大的国力和财富支撑，但长久来看，迟早会出现问题。 我们应该做好自己，韬光养晦静待时机，那才是明智之举。 同伟，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些话说给领导听吧？” “是，但也不是。”祁同伟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智慧的光芒。 “我向领导介绍您的时候，说您对历史研究颇有造诣，恰巧他也是历史爱好者，才主动提出要和您见面。 因此我觉得，您可以给领导说一些历史故事，并且把刚才的内容融入进去。 比如说国际形势，可以效仿三国前期，联吴抗曹，当然，也要多留个心眼，防着吴背刺。 比如说贸易战的应对，可以效仿古代的丝绸之路。 和第三世界国家加大经济合作，大力发展贸易关系，以减轻对米国及其附庸国的依赖，降低贸易成本。 至于具体怎么融会贯通，我提供建议，您自行掌握。 还有，科技战方面，大方向我之前已经和领导提过了，您就不要再复述了，多谈谈汉东未来高科技产业的具体规划即可。 金融战也暂时不要提，留到以后慢慢说，细水长流也是一种智慧嘛……” …… 一个礼拜之后，高育良做好充分的准备，和祁同伟一同去了首都，面见领导。 领导也非常给面子，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个小时，和师徒俩谈话。 在这个过程中，高育良将他耍嘴皮子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路侃侃而谈，祁同伟也会偶尔插上几句话。 领导则面对微笑，时而点头认可，时而点评一番。 结束之后，甚至还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场面依然融洽，大家相谈甚欢。 饭局进入尾声的时候，祁同伟抓紧时机，旁敲侧击的说道： “领导，我对汉东省政府的工作是有长期规划的，离开之后，有点担心政策会出现转向，导致很多工作无法落到实处。” 领导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问道：“同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希望你老师接任汉东省长吧？” “英明莫过于您，把我这点心思看的透透的。” 就在祁同伟以为领导会爽快答应的时候，对方却转头看向高育良，说了一句令他们都感到很意外的话。 “育良同志，你的理论功底非常扎实，视野也很开阔，我认为，汉东省长不能充分发挥你的才能。 要不然，这次汉东省委换届之后，你就到首都来，当个研究室主任怎么样……” 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 第726章 去钟正国家做客 什么叫惊喜，这就是tmd的惊喜。 领导让高育良去的研究室主任，和省长一样，都是正部级职务。 但正部级与正部级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高育良今年56岁，如果接任汉东省长的，干完一届61岁。 最理想的状态，也就是担任汉东一把手，然后像上辈子的赵立春那样，升一级退休二线。 若是不理想的话，会去落后省份当省委书记，然后在正省级岗位上退休，最多享受高一级的退休待遇。 甚至有可能，和上辈子的刘和光一样，直接从省长位置上退居二线…… 研究室主任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领导的智囊，天天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工作。 彼此距离近了，表现的机会自然就多，更容易获得领导的信任和器重，再过几年之后，完全有可能直接提拔。 而且还是正职，有实权的。 甚至当上委员，也并非没有机会…… 祁同伟忍不住感叹，领导就是领导，真的会用人啊。 高育良是学院派干部，进入政界后长期负责政法委和党务工作，只在吕州市长的位置上干了很短的时间。 既缺乏基层经验，对政府事务也不是特别拿手，真要是当上汉东省长，还得安排几个得力干将，帮他保驾护航。 否则的话，恐怕难以应付复杂的工作任务，搞不好还会被人给忽悠了…… 但高育良学识渊博，能言善辩，加上自己可以凭借未来认知，给他提供大量先进理念和思路。 让他去搞政策研究，替领导出谋划策，再合适不过了。 太远的事情暂且不说，至少十几年之内，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至于十几年后会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届时高育良也该退休了…… 从领导那里出来后，两人没有直接坐车回汉东驻京办，而是在附近散步，边走边聊，顺便欣赏下首都的夜景。 高育良说道：“同伟，真没想到啊，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确实，我之前也没想到，只能说领导的心思深不可测，我们难以揣摩，但不管怎么样，这对您是好事。” “我知道是好事，只是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我肚子里那点东西，自己最清楚不过，要是将来露馅了怎么办？” “呵呵。”祁同伟笑了笑，道：“老师，不要妄自菲薄嘛。” “俗话说得好，百门会不如一门精，没有人能做到事事精通，关键要懂得如何展现自己的特长。 您是政法大教授，又对历史颇有研究，等于精通了两门，更何况还有我帮您提供意见，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我觉得吧，依您的自身条件，在国际形势分析和法制建设研究上，具备一定的优势，可以继续多下功夫……”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他以为是某位领导打来的，赶紧按下接听键，结果传出了钟正国的声音。 “同伟省长吗，我是钟正国。” “哦，钟书记您好。” “同伟省长，我现在已经不是书记了，你也别用您这个字，我受不起。” “呵呵，这说的哪里话，无论任何，您也是我的老领导和长辈，怎么会受不起。 对了，钟书记，您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育良书记到首都来了，想请你们到我家来坐会。 还有小女钟小艾，她也是汉大政法系毕业的，挺想念学长和老师的，希望能和你们叙叙旧。” 祁同伟心想，这货真能扯淡。 钟小艾会想念我和高育良，怎么可能？ 要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搭上了刘和光与李维民，我们师徒俩怕是要被整的死去活来。 考虑到高育良和钟正国曾经的过节，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捂上扬声器，小声问道： “老师，钟正国让我们去他家坐坐，去还是不去？” 见高育良点头后，才回道：“好的钟书记，您家在什么位置，我们这就过去……” 通话结束后，高育良立刻问道：“同伟，钟正国怎么知道我们来首都了？” 刚说完，他立马觉得这是废话。 钟正国毕竟当了几年汉东一把手，驻京办里应该有熟人。 更何况，江宝善以前是他的铁杆亲信，目前还在汉东省委任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此事？ 于是又补充道：“你说他找我们有什么事？” “说是钟小艾想和您这个老师叙旧，实际上不清楚，去了才知道。” 说完这话后，祁同伟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在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钟正国知道我和高育良来了首都，这并不奇怪。 可为什么，这个电话早不打晚不打，我们刚从领导那里出来十几分钟，就打过来了呢？ 是巧合，还是…… …… 钟正国虽然被雪藏了，目前只负责文旅方面的工作，但依然是正省部级领导干部，所以住在某寿路大院里。 距离祁同伟和高育目前所在的位置很近，片刻功夫就到了。 他们刚来到大院门口，就发现钟正国带着一男一女等在这里。 女的自然是钟小艾，男的没见过，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 钟小艾率先开口，问候道：“高老师，祁学长，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钟小军。” “祁省长，高书记，你们好。”钟小军赶紧打招呼。 钟正国则说道：“同伟、育良，都别站在这了，先去家里坐吧。” 到了家里之后，钟小艾姐弟俩立刻忙碌起来，准备好水果和茶水之后，又非常识相的进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祁同伟、高育良和钟正国三个人。 “同伟、育良，这是金山县红山乡紫溪村的茶，我知道你们就喜欢喝这个，特地托人带来的。” 祁同伟心想，钟正国把姿态摆的这么低，看来是有事要我帮忙，便道： “钟书记，您有心了。 虽然紫溪村茶园的碧螺春不够正宗，但那是我参加工作之后，第一个开展的项目，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我每次喝到这茶，就会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能够时刻提醒我，自己从哪里来，应该往哪里去。” “确实。”钟正国点点头。 “你真的不容易，一个名牌大学硕士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山沟沟里，却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反而满脑子想着人民的利益，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干实事，最终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的位置上，实在令人佩服。” “呵呵，您过誉了，其实我当初也一度很迷茫和无助，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在哪。 多亏高老师一直鼓励、帮助我，才能够定下心来，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那是，育良书记情高致远、厚德载物，桃李满天下，是位真正的好老师，我家小艾经常念叨呢。” “哪有什么桃李满天下。”高育良说道。 “主要还是同伟他自己争气，实际上，我倒是教出了许多不肖弟子，让人看笑话。” 很显然，他对当年钟正国打压汉大帮的事情，多少还有些心结。 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没有具体提到某人的名字…… 钟正国何许人也，当然也感觉到了话里的情绪，但他故作不知，继续把话题拉回到祁同伟身上。 就这样，三人真的叙起旧来。 钟正国不先提起正事，祁同伟自然也不着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727章 李达康的机会来了 最终，还是钟正国先转移了话题。 “同伟，我听说，下半年换届你要动了？” 祁同伟心想，钟正国确实是有两下子的，虽然近况不佳，但消息还挺灵通。 便模棱两可的回道：“应该吧，但不确定。” 所谓的不确定，既可以是调动不确定，也可以是调去哪不确定。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泄密也不欺骗，实际什么情况，自己想去…… 但从钟正国的角度去看，这话等于就是承认确有其事了。 他踌躇了一下后，说道：“同伟，实不相瞒，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您请说。” “如果你下半年真的动了，能不能把犬子钟小军一起带去，让他为你服务？” 祁同伟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吃一惊。 钟正国不仅要把他儿子托付给我，还想让他儿子当我的秘书？ 这究竟是啥意思，难道就不怕我替高育良出气，折腾他儿子吗？ 一时间，祁同伟也想不明白，便试探性的问道：“小军今年多少岁，什么学历，具体担任什么职务？” “他今年35岁，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学历，目前在发改委办公室工作，正处级职务。” 祁同伟脑子转的飞快，霎那间便感觉有些眉目了。 正常情况下，全日制硕士二十五岁毕业，参加工作十年便升到正处，对普通人来说非常难。 考虑到对方是钟正国的儿子，这又不算什么。 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钟正国目前虽然遇到困境了，但好歹也是实职正部，完全有能力让钟小军在四十岁左右的时候，晋升为副厅，甚至正厅。 上辈子钟小艾出场时四十多一点，不也是副厅级了吗？ 而如果钟小军给我做秘书，正常情况下只能解决副厅级，即便五年后提一级外放，正厅级顶天了。 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莫非钟正国的消息真的非常灵通，知道我已经加入领导的队伍了。 让钟小军跟着我，能有更好的发展。 甚至，他把唯一的儿子交到我手上，是另一种形式的投名状…… 念及于此，祁同伟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钟正国了。 此人不但知进退，敢于壮士断腕，而且对形势的判断特别敏锐，再加上消息灵通。 绝对不仅仅是老谋深算那么简单。 难怪上辈子，钟正国能成为剧里最大的隐藏boss。 现在看来，这辈子他依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按照本心，祁同伟其实并不太愿意接纳钟小军。 因为权力和官位，附带着重要的使命和责任，不应该私相传授，更不应该世袭罔替。 而是要通过踏踏实实的工作，为群众百姓谋福利，用成绩说话。 但祁同伟考虑到，钟正国的本领不俗，将来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又觉得此事也不是完全不行。 至少应该给钟小军表现的机会，万一他真是个人才呢？ 便说道：“钟书记，现在还有不确定性，我无法提前给您做出承诺。 这样好不好，我先表个态，假如真的动了，就让小军跟着我一起走……” 听了这话，钟正国知道大事已成，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了。 不但儿子前途无忧，自己复出的把握也多了一成。 他一时兴起，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同伟省长，我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但像你这种才华、情义和胸襟都超群绝伦的，真是再也没有了。 只可惜我家小艾当初瞎了眼，没有发现你这块璞玉，却看上了侯亮平那块破烂石头……” 祁同伟对此嗤之以鼻。 可拉倒吧，幸亏钟小艾没看上我，否则我哪有现在的成就，只能当个侦查处长也不一定。 不过话说回来，钟正国能讲出这种话，再次说明了此人的强大。 因为当着自己和高育良的面，提到侯亮平的名字，意味着他放下颜面，主动承认了当年的错误。 如此一来，这事也就彻底翻篇了…… …… 回到汉东之后，祁同伟又忙活了起来。 高育良不当汉东省长了，但自己的发展规划和几个重大项目还得延续下去，为了确保不出岔子，只能另挑人选。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肯定是不行的，这无需考虑。 空降和外省调入的干部，又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不能轻易去赌。 那就只有李达康了。 虽然李达康资历确实差了些，但至少具备理论上的资格。 凡事无绝对，假如获得了领导的认可，完全有可能发生奇迹。 更何况，李达康本身也有优势。 说他急功近利也好，说他为了政绩纵容腐败也罢，都无法抹去一个事实： 他转到地方任职，至今已有将近二十年。 长期在各级党政部门负责具体工作，而且在每个岗位上，都交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绩单，被公认为搞经济的一把好手。 单从工作能力来看，应该可以胜任汉东省长…… 而且李达康和沙瑞金积怨很深，自己和高育良离开之后，他没有了倚仗，肯定会遭到沙瑞金的凶狠打压。 除了易学习之外，其他人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汉东真的要被沙瑞金一手遮天了。 只有让李达康当上省长，他才能成为队伍的主心骨，有底气和沙瑞金硬刚，维持平衡局面…… 祁同伟想清楚之后，立刻找来李达康，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他。 李达康直接听懵逼了。 你说啥，省长？ 就我这资历，入常才一年多，连专职副书记都不敢去想，你却说让我当省长？ 怕不是拿我寻开心的吧？ 祁同伟看他那副德行，顿时把脸一拉，质问道：“怎么，你不信，不想进步？” “同伟省长，我当然想进步，也不是不信您的话，关键在于，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啊。” “你别管可能不可能，就说自己有没有信心，把这个省长当好，有信心的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您……您说的是真的？” “废话，你当我吃饱了撑着，没事陪你消遣呢？” 李达康这才有点信了，再一细想，感觉此事未必就真的没有可能。 要知道，祁同伟升的多快啊。 当初我当县长的时候，他只是个大头兵，结果一路破格提拔，都不带喘气休息一下的。 仅仅十七年的时间，就已经是省长了。 而且听他的口气，明显是要调了，不出意外的话，又得提拔重用。 额滴娘嘞，这是多大的后台啊，估计差不多能通天了吧？ 如果他真的全力以赴去帮自己，成不成暂且不说，机会肯定是有的，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想到这里，李达康立刻变脸，换上了神似贾队长的笑容。 “同伟省长，我有信心，一定不辜负您和组织对我的期望和信任。” “有信心就好，我对你就一个要求。 首先，必须延续汉东省现有的发展规划，把几个重大项目不折不扣的推行下去，不允许政策转向。 然后，约束好自己的下属，不能为了gdp放松纪律，要是再出现丁义珍那样的人，我肯定会找你算账。 再次，你要团结好队伍，支棱起来，该硬的时候必须硬，当然，绝不允许随意打骂下面的同志。 另外，以后的工作会更繁重，星星就不要再看了，望远镜要是不舍得扔，可以考虑送给司法厅副厅长侯亮平……” 李达康顿时感到有些麻了。 这特么是一个要求？ 尤其是最后那个要求，简直离了大谱。 嘴上却毕恭毕敬回道：“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不折不扣的执行。” …… 几天之后，祁同伟做好一切准备，包括怎么和领导说话，都交待完毕。 然后带着李达康，登上了前往首都的航班。 与此同时，距离京州机场几公里外的空地上，停着台黑色小车，小车边站着两个人，表情都非常严肃。 尤其是其中那个浓眉大眼的，除了严肃之外，还带着些愤怒…… 同志们，一直限流，稿费越来越惨淡了，多给点用爱发电吧，花一两分钟时间看广告而已，支持一下啦。 也别嫌两章少，我为了保证质量，逻辑和流畅度都是过硬的，实际工作量一点不比人家的三章小…… 第728章 老沙的对策 黑色小车的牌照是00001。 车边上站着的两个人，自然有沙瑞金，外加他的狗头军师老汪。 此时的沙瑞金，心中愤恨到了极点。 他到汉东任职已经五年了，如此愤怒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即便拼命压制，依然忍不住在脸上表示了出来。 原因比较复杂。 沙瑞金有他自己信息来源。 下半年省委换届，祁同伟将离开汉东，去外省担任一把手的事情，有不少上级领导都知道，算不上什么秘密。 连钟正国都已经听到风声了，自然也瞒不过沙瑞金。 沙瑞金刚得知此事后，那是相当的兴奋。 快两年了，知道这两年时间，我是这么过得嘛。 虽然顶着一把手的头衔，却事事受到掣肘，根本施展不开拳脚，还成天担惊受怕，那叫一个憋气啊。 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送走祁同伟那个瘟神之后，我也算苦尽甘来了…… 对于祁同伟和高育良去首都，沙瑞金看的还是很开的。 他心里很清楚，以祁同伟的脾气，临走之前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动用所有关系，也要让高育良当上省长。 一方面，为了亲手制定的发展规划和重大项目能够继续推动下去，不至于半途而废。 另一方面，两人感情深厚，名为师徒，实际上和父子差不到哪去。 这是人之常情，换成自己也可能会如此，无需大惊小怪…… 问题在于，沙瑞金的信息来源不够充分。 祁同伟和高育良，是私底下与领导见面的，他们具体见了谁，谈论了什么内容，沙瑞金并不知道。 自然也不会清楚，高育良将离开汉东，去当研究室主任。 在沙瑞金看来，能威胁自己的唯祁同伟一人而已，只要他离开了，其他人没了主心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无足挂齿。 而且高育良当上省长后，会空出一个专职副书记的位置。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已经快六十了，这次换届上不了省长，就该退居二线，去人大或者政协。 刚好可以把老汪拉上来，担任这个副书记。 如此一来，自己将拥有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的人数优势，彻底夺回主动权。 如果能把易学习也弄走的话，那就更漂亮了，只剩下高育良孤掌难鸣。 高育良要是识相，大家可以和平相处，相敬如宾，否则就将他孤立、架空，成为一个摆设。 至于李达康那个刺头，嘿嘿，看我掌控住局面之后，怎么收拾他…… 但随着李达康跟着祁同伟一起去首都，沙瑞金感到了不对劲。 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祁同伟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显是带着李达康去跑关系，难道想让李达康顶上专职副书记的位置？ 接下来，是否还要带上京州市长潘少华，以及平州市长周信，让他们担任京州市委书记和吕州市委书记？ 甚至省政府秘书长高义，是不是也要在省委常委谋个位置？ 如此一来，岂不是格局依旧？ 没了祁家帮，又出现了高家帮，换汤不换药。 祁同伟在的时候，祁家帮欺负我，祁同伟不在了，高家帮还欺负我，那祁同伟不是白走了吗…… 沙瑞金觉得，祁同伟实在是太过分了。 劳资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真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真当汉东省委是你家开的？ 当然，沙瑞金也明白，哪怕祁同伟再过分，自己也不能和他发生冲突。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把事情搞大了，谁也占不到便宜，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各打五十大板，那就是两败俱伤。 祁同伟年轻耗的起，自己可不行。 反正都忍了那么久，不差最后这几个月，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高家帮”胎死腹中吧…… “老汪，你觉得祁同伟带李达康上去，是什么打算。” 汪庆东是个贼精明的人，若是换成平时，他肯定会劝沙瑞金再忍忍，不要招惹祁同伟，至少观望一下再说。 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如果李达康当了副书记，他就无法进步了。 人嘛，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利益问题，再精明的人，也会变得不理性。 “沙书记，我想应该是帮李达康争取副书记吧。” “英雄所见略同。”沙瑞金点了点头。 “祁同伟这个人，真是野心勃勃，以前就不说了，现在都快走了，还要弄出这么个幺蛾子。 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对他太过客气，给他惯坏了，以至于如此变本加厉，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祁同伟毕竟只有四十出头，年轻不老道，而且走的太顺。 而且下半年就要去别省当一把手了，可谓风头正劲，以至于有点得意忘形，也是正常的。 假如真让高育良当上省长，李达康当上专职副书记，其他人又没有大的变化。 那样的话，书记办公会和五人小组会依然会被他们占据主动，这样的情况对您很不利，必须想办法制止……” 沙瑞金知道汪庆东有私心，但并没有太在意。 毕竟，有谁不想进步呢，更何况他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这是应得的回报。 “老汪，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去做？” 汪庆东想了想，说道：“这事要特别谨慎，必须掌握好分寸。” “说细一点，怎么把握分寸？”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事情的关键还是祁同伟，如果没有他，高育良和李达康别说提拔省长副书记，就连常委也未必进的了。 现在祁同伟把您逼到了墙角上，不反制是不行了，关键在于如何反制。 我个人认为，应该两害相权取其轻。 高育良是绝对不能动的，他和祁同伟的关系实在过于紧密，稍有差池，祁同伟一定会找您拼命，到时候两败俱伤。 但李达康就不一样了，他是个三姓家奴，反复横跳过好几次，估计祁同伟对他也会保留一些戒心。 所以只能对李达康下手……” 沙瑞金点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而且李达康身上有很多毛病，阻拦他晋升相对容易的多。 问题在于，他现在像条哈巴狗一样，拼了命对祁同伟摇尾巴，谁知道祁同伟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那没办法，只能赌一把。”汪庆东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尽管直说，别犹犹豫豫的。” “沙书记，您可以把高育良和李达康区分开来，然后双管齐下。 一方面，向上级领导指出李达康的毛病，坚决反对提拔他。 与此同时，再向上级领导大力推荐高育良，把话说的好听点，确保高育良能稳稳当当的晋升为省长。 如此一来，等于给足了祁同伟面子，算是个友善的态度，他或许就不太好公然和您发生冲突了……” 沙瑞金听完之后，仔细琢磨了一会，最终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老汪，你费心了，这主意确实不错，过几天我也上去一趟。” “沙书记，那我的事？” “放心吧。”沙瑞金一脸微笑。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忘了你的事，肯定会和上级领导面前，郑重推荐你的。” “谢谢沙书记……” 先发一章，今天加个班，剩下两章晚点发，同志们帮我多看点广告用爱发电，，谢谢。 第729章 沙瑞金炮轰李达康 第二天，祁同伟忧心忡忡的回到汉东。 此次首都之行，虽然已经尽可能布置好一切，但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 看上去，领导似乎不太喜欢李达康，并没有直接亮明态度，说他要认真考虑一下，回头再通知。 祁同伟觉得，所谓的认真考虑，有可能是不同意，李达康这次恐怕没机会当省长了。 就是不知道具体出于什么原因。 如果是觉得李达康入常的时间太短，不符合组织原则，那还好说，以后依然有机会。 毕竟自己当初能上省长，也是阴差阳错所致，全靠沙瑞金背后的大佬给力。 若是存在其他问题，可就麻烦了…… 相比之下，李达康本人倒是看的很开。 毕竟他事先根本就不敢往这方面想，成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又没有什么损失。 更重要的是，李达康终于知道了祁省长的底牌。 好家伙，难怪这些年他像坐了火箭似的，一路笔直着往上飞。 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再仔细一想，立马又乐了。 自己今年也不过才48岁而已，正值当打之年，只要死死紧跟着祁省长，还怕不能被一起带飞？ 何必在乎这一城一地之失呢？ 李达康想的很美，但他飞升与否，那是将来的事情，而现在，他要先开始渡劫了…… 最近汉东省的领导都挺忙碌。 不停的往首都跑。 二把手刚回来没两天，一把手马上又去了。 区别在于，祁同伟是为了帮人走门路，而沙瑞金则打着探亲的名义，跑去告状。 他当着岳父的面，说了李达康一堆坏话，该讲的不该讲的全都讲了，把老爷子听的瞪直了眼睛。 “瑞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爸，您还不信我吗，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既然李达康这个人如此差劲，身上的问题那么多，他是怎么当上汉东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的？” “是这样的。”沙瑞金回道。 “李达康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比较擅长发展经济工作，据说在个人纪律上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汉东省长祁同伟在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期间，李达康是市长，祁同伟很看重他的优点，所以极力推荐由他接班。 当时虽然我不太同意，但考虑到汉东领导班子的团结，所以也就默认了。” 老岳父说道：“瑞金啊，真不是我要批评你。” “你是汉东一把手，想着队伍团结没错，但不能无原则的和稀泥，对于这种带病提拔的干部，该阻止就要阻止。” “爸，您批评得对，我对此事也很后悔，之所以回来找您，就是为了亡羊补牢。” 沙瑞金表现的很谦虚，先认了个错，紧接着又道： “就在前两天，祁同伟带着李达康上来了一趟，据说是想推荐李达康上专职副书记，这次必须阻止他们。” “这怎么可以呢？”老岳父说道： “李达康之前已经是带病提拔了，才不到两年又要提拔，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那个祁同伟，他不是下半年就要调走了吗，怎么还干涉汉东的人事问题。 你刚才说他想推荐高育良当省长，多少还有些道理，毕竟那是政府方面的人事，为了继续推行工作，可以理解。 专职副书记和他有什么关系，把手伸的那么长，到底想干什么？” 沙瑞金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您看应该怎么办吧。” 老岳父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略加思考后说道： “瑞金，要不这样吧，我去找人，明天大家一起碰个头，你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李达康的情况讲清楚……” …… 第二天，老岳父找的人到了，一共四位。 包括两位沙瑞金的老前辈，以及两位和沙瑞金年龄相仿的在职领导。 两位领导的级别并不突出，也都是正省部级，但位置非常关键。 个子矮胖、皮肤较白的姓孙，大家都叫他孙主任，也算是朋友圈的核心人物之一。 个子高瘦、皮肤黑一点的姓陈，并不在朋友圈之内，但此人的身份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部长，所以才特地把他请来…… 经过一阵寒暄之后，老岳父悄悄向沙瑞金使了个眼色。 沙瑞金心领神会，把目光投向陈副部长。 “陈部长，我想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有领导向部里推荐，汉东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同志？” 陈副部长一板一眼的回道： “瑞金同志，你是汉东省委的班长，我就不瞒着你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细节暂时不便透露，还请理解。” “我明白，能理解，这是组织原则嘛。” 沙瑞金坐正了身子，继续说道：“各位首长，各位领导，关于李达康同志的情况，我想向你们做个汇报。” “我和汉东省委的部分同志，都认为李达康同志不太适合被推荐，以及提拔重用。” 陈副部长心想，都说汉东党政一把手有矛盾，果然不假。 省长才刚刚推荐，书记就立马跑来反对，真是有意思。 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道：“那就具体说说吧，理由是什么？” “我没有任何偏见，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李达康这位同志，就是靠着吹吹打打上来的……” “等一下。”孙主任打断了他的话。 “瑞金同志，你身为汉东省委的班长，这样评价一位省委常委，恐怕不太合适吧？” “对不起孙主任，用词可能是有些不当，但我只是想把事实说出来，请你们自行分析。” “老孙，让瑞金同志说吧。”陈副部长道：“我相信他的党性和人品，不会冤枉同志的，多了解一些情况也没坏处。” “谢谢陈部长。”沙瑞金继续说道： “李达康年轻的时候，当过赵立春的秘书，就是那个儿子杀人、敛财，自己因为腐败落马的原任汉东省委书记赵立春。 李达康虽然没有共同参与腐败犯罪，但他从赵立春身上学到了不少坏毛病，作风十分霸道，动辄辱骂同事和下属。 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什么猪啊狗啊都来了，哪里像是一个党员干部应有的素质。 而且他满脑子就想着升官，为了政绩无所不用其极。 有些干部不贪不占，工作兢兢业业，仅仅因为不按照李达康的意思，违规办事，就被他认定为是庸官、昏官、懒政干部，受到降职处分。 有些干部成天大吃大喝，和商人老板打成一片，甚至大肆贪污受贿，却因为善于搞经济工作，能帮李达康创造政绩，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提拔重用。 李达康甚至还说什么，法无禁止即可为。 如果只要是法律不禁止的，就可以去做的话，这样的人，心里还有没有党纪，还讲不讲道德……” 第730章 沙瑞金继续炮轰李达康 “是啊。”一位老前辈开了口。 “我党我军成立之初，就制订了三项纪律八大规定，这是胜利的根本，一直沿用至今。 李达康其他方面的毛病，或许都还好说，但是不把党纪和道德放在眼里，那就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样的人当了高级领导干部，怎么能让党和人民放心呢？” 陈副部长却依然不露声色，说道：“瑞金同志，还有吗？” “还有。”沙瑞金点点头，继续说道： “李达康此人有奶就是娘，毫无政治操守……对不起，我又失言了，接下来一定注意。 赵立春倒台之前，一直大力提拔李达康，刚满三十岁外放出去，就直接担任县长，不到三十五岁又当了地级市的市长。 但赵立春出事后，李达康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的转投时任汉东省长刘和光。 没过几年，刘和光调取去海东当省委书记，李达康再次改换门庭，向时任汉东省委书记钟正国靠拢。 这还没完，两年前钟正国离开了汉东，李达康又直接调转身子，倒向了现任汉东省长祁同伟。” “瑞金。”老岳父开口了。 “我觉得这不能算是什么问题吧，他身为下属，向领导靠拢很正常，也许并没有什么私心，只是单纯的为了便于开展工作。”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问题是，最近这两年，凡是我交待的工作任务，李达康各种推诿扯皮。 而祁同伟交给他的工作任务，却是雷厉风行，不折不扣的保质保量完成，又是何道理呢？” “这就有点不像话了。”发声的是孙主任，他的表情特别严肃。 “一个省委常委兼省会市委书记，不服从省委书记的意图，却对省长言听计从，明显有问题，绝不是为了工作就能解释清楚的。 我们总说，党员干部严禁搞两面派，当两面人，李达康这个样子，恐怕已经不止是两面派、两面人了，甚至……” 说到这里，他突然主动停下，一边转头看向陈副部长，一边说道： “算了，太难听的话就不讲了。 陈部长，我觉得吧，你应该把李达康的情况向部里讲清楚，对他的使用尽可能慎重一些。” “那是，确实应该慎重。”陈副部长的表情仍旧没有太大波动，又道：“瑞金同志，还有吗？” 沙瑞金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对，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便看了看自己的老岳父。 见对方给出了个点头鼓励的表情，才继续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几个月前，汉东省长祁同伟的父亲突发急病去世了，出殡的那天，很多和祁同伟私人关系比较好的干部都到了现场。 其中有几名省委常委，也包括李达康。 好家伙，李达康是真做的出来啊，他到了祁同伟父亲的坟墓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头。 那声音大的，连边上的同志都听见了……” 沙瑞金不仅说的绘声绘色，眉飞色舞，手上也在不停的比划着。 “瑞金。”剩下那位还没有说话的老前辈，终于开口了。 “在祁同伟父亲坟墓前磕头的，是李达康一个人，还是其他人也磕了？” “部分年轻干部见到李达康的样子，也跟着下跪磕头了，但副省级领导以上干部，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干。” 沙瑞金很有心机，故意真中藏假，把李达康跟着下跪，说成了别人跟着下跪。 如此一来，李达康就变成带头的了，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且，对方很难去具体证实。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查明实情。 沙瑞金也可以矢口否认自己冤枉李达康，而是把责任推到卧底小金身上去…… “真是岂有此理。”老前辈怒了，用力拍着沙发扶手大骂道： “堂堂汉东省委常委，副省级高级领导干部，居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在他人父亲坟前磕头跪拜。 依我看，他为了向祁同伟表忠心，简直就是毫无廉耻，毫无道德底线，把党和人民的脸面都丢尽了。” 陈副部长见状，却在心中冷笑起来。 呵呵，你们是当我傻，看不出来吗？ 沙瑞金讲相声，一群人跟着捧哏，如此大费周章的，联合起来给我演一出大戏，真有意思。 只听他说道：“依我看，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达康同志好歹也受过组织多年的教育和培养，如果没有隐情的话，应该不会这样做。 有没有可能，就在不久之前，李达康同志的父母，或者叔伯姨舅去世了，他触景生情，一时激动，没有控制住情绪呢？” 沙瑞金说道：“陈部长，这我还真去了解过了。 李达康的父母都还健在，最近一两年也没听说过，他因为有哪位近亲属离世，回去奔丧的。” “呵呵，看来你调查的很清楚嘛。”陈副部长再次说道：“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沙瑞金本来还想说两件事： 李达康前妻欧阳菁违规炒股，获取巨额利益，被举报后李达康火线离婚，钟正国将他保了下来。 还有李达康把已经断气的人拉到医院抢救，借此故意瞒报事故死亡人数，逃避追责，也是钟正国保了下来。 彻底将李达康拍死，以绝后患…… 但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立刻结束话题。 “陈部长，就刚才这些，其他没有了。” “那行。”陈副部长站起来了身。 “瑞金同志，今天就到这吧，我把你刚才说的情况都记下了，回去之后，会一五一十的向部里反映的。 另外，我想给你提个意见。 身为汉东党委一把手，团结队伍、稳定局面是第一要务，有些事情不能过于扩散，以免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 当天下午，祁同伟就接到了一个来自首都的电话。 “同伟，你知道吗，沙瑞金跑到上面来，把李达康说的一无是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们的矛盾怎么会激化到这个程度？” “都说了些什么？” “很多，说李达康两面三刀，有奶就是娘，还说李达康在你父亲坟前磕头跪拜，毫无政治操守，毫无礼义廉耻。”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一沉。 沙瑞金长的浓眉大眼的，怎么如此缺德呢，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报告都打，也太不像话了。 “领导肯定知道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那还用说，领导气坏了。 他本来就觉得李达康人品有点问题，是不同意推荐的，完全是因为信得过你，昨天才给部里打了招呼。 结果今天就闹出了这种事，不等于是在打他的脸吗？ 同伟，你千万小心，我估计领导会找你算账，到底该怎么办，自己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求同志们帮看广告，用爱发电，让我吃口饱饭，谢谢大家…… 第731章 想对策 得知李达康被告状后，祁同伟刚开始还颇为不解。 沙瑞金是不是脑子有病？ 大家已经和平相处了这么久，还有五个月就换届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 别的领导干部都在各显神通，或为自己，或为团队，牵线搭桥，为将来的发展做打算。 沙瑞金倒好，大老远的专程跑到首都去说下属坏话，这像是汉东省委一把手应该干的事情吗？ 就算他和李达康之间有深仇大恨，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啊。 等上几个月，自己和高育良都离开汉东了，再想法子慢慢收拾李达康，把握不是更大？ 难道就不怕，上级领导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吗？ 直到祁同伟换位思考，努力模仿沙瑞金的心理，从各个角度、各种可能去反复推敲，才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看来，沙瑞金不知道高育良也要调走了。 他以为高育良会当省长，自己帮李达康争取的是副书记，如此一来，汉东省委的格局将基本保持原状，换汤不换药。 沙瑞金性格霸道，不愿再继续忍下去了，所以才铤而走险，硬要把李达康拉下来…… 分析清楚沙瑞金的想法后，祁同伟把心思放回了自己的身上。 部里打来的电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领导本来觉得李达康人品有问题，完全是因为信任自己，才打了个招呼，现在领导非常生气，可能会找自己算账。 该如何应对，才能熄灭领导的怒火呢？ 瞒是肯定不能瞒的。 刘和光说过，领导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最在意的是下属是否忠心。 更何况，李达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根本瞒不住。 但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恐怕也不妥。 领导会觉得，李达康虽然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但小毛病实在太多了，加起来量变引起质变，也就成了大问题。 你把这样一个人推荐给他，而且还是破格提拔重用，究竟是何用意？ 就算领导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没有私心，完全是为了汉东省未来的发展着想。 但识人不明这一条，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一时间，祁同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便决定去找高育良，扩展一下思路。 高育良听完之后，点上烟沉默了许久，最终冒出一句话。 “同伟，你把电话里的内容再说一遍。” 祁同伟只能照办，重新复述起来，当他说到“闹出这种事，不等于打领导的脸吗”的时候。 高育良突然开口了。 “打住，就是这一句，你说有没有可能，领导不只是生你一个人的气，同时也在生沙瑞金的气？” 大教授一语惊醒梦中人，祁同伟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啊，李达康的毛病可大可小，较真起来是问题，不较真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冰清玉洁，身上没有一点毛病。 李达康比起上辈子已经改正了很多，加上不贪不占不好色，至少在平均水准之上。 或许领导也带着这样的心态，才勉为其难的打了招呼，就当是给李达康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倒是沙瑞金，把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却无意中犯下大错，让领导难堪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承受的怒火，绝对在自己之上…… “老师，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真的如此，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是不是先把李达康的事情解释清楚，然后直接向沙瑞金开炮。 指责他搬弄是非，不顾影响，把所有矛盾都转移到他身上去？” 高育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怎么，这样做不行？” “同伟，我不是说不行，而是事关重大，不敢随便帮你出主意。 我和领导只见过一面，对他了解不多，你经常和他接触，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性格和脾气，更看重什么东西。 所以接下来何去何从，必须由你自己去做决定。”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点……” …… 祁同伟回去后，重新结合前因后果，考虑如何去做，才能更周全。 之前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领导对沙瑞金的气愤更甚于自己。 问题在于，攻击沙瑞金的方式如何掌握。 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说，可能会没有效果，如果说的太明显了，领导会不会认为我和沙瑞金一样。 都是不讲团结，爱打报告的小人。 那样的话，即便这一局赢了，以后的路子就走窄了…… 唉，这个老沙还真是阴险。 说李达康肆意打骂下属，为了政绩包庇腐败分子，对旧主无情无义，有奶就是娘，这些都是事实。 然后又在真话中掺进去一句假话，把李达康跟着下跪，变成带头下跪，瞒天过海。 对啊。 祁同伟突然灵光一闪，老登出殡那天，刘和光不也到场了吗，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应该去找他。 一方面，让他给自己出个主意，另一方面，让他到领导面前帮忙解释一下情况…… 刘和光还不知道此事，听祁同伟说完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沙瑞金，真是太不像话了，正事不干，满脑子想着争权夺位，还使用这种小伎俩，也不嫌丢人。” “姨夫，现在的问题是，我要不要去领导面前揭发他，不揭发的话，怕领导觉得我心虚，揭发的话，又担心领导把我看成和他一路货。” “揭发，当然要揭发。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法律还有正当防卫的说法呢，是沙瑞金主动挑事的，我们凭啥不反击？ 更何况，哪位领导不希望自己手下有几个能吏？ 所谓能吏，不只是工作干得好，能做出成绩，还要骨子里硬气，敢于担当，不怕斗争。 要是遇到点啥事，满脑子想着瞻前顾后，退缩避让，谁敢放心让你挑大梁？ 同伟，谨慎当然没错，但可以仔细回想一下，如果当年你不是敢打敢拼，一往无前，能得到维民老书记的青睐吗？” 祁同伟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当初自己决定单枪匹马杀到京海，被直接提拔为市纪委书记。 打掉赵立冬团伙，加上非典时期立了大功，被送到高层培训班，回去就当了市长。 为了整顿沙州政治生态和扫毒，当了市委书记，完成任务后，又提拔为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在李维民手下期间，每次重大升迁之前，都遇到了关键事件，可以说是靠着胆气和魄力，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倒是自己最擅长的经济工作，反而成了锦上添花的因素…… 念及于此，祁同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刘和光的说法。 刘和光继续说道：“同伟，还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事情发生后，领导既没有亲自打电话训斥你，也没有把情况告知我。 这或许说明，他其实并没有生你的气，至少不是很生气。 我估计吧，打给你的那个电话，多半也是领导的意思，他应该正等着你去主动说明情况呢……”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姨夫，那我听您的，这两天就上去一趟，主动向领导说明情况，另外，也请您帮忙敲敲边鼓，减轻一些误会。” “那是当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732章 领导的心思 祁同伟做了精心准备之后，再次来到了领导的面前。 对于沙瑞金指责李达康的问题，他一一说明，并附带了自己的解释。 祁同伟表示： 十八年前，自己研究生毕业刚参加工作，李达康就是本地的县长，并于第二年春天开始，因为工作原因，多次和李达康接触，对李达康的了解超过任何同僚。 李达康确实作风霸道，尤其是早期，经常辱骂下属。 但自从自己到京州担任市委书记，成为李达康的顶头上司之后，经过多次敲打，这个毛病已经彻底改正了。 李达康为了政绩，包庇纵容腐败分子也是事实，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亲自参与了贪污腐败。 相反，有不少商人，其中还包括一个叫路瑞生的高干子弟，找上门去，希望和李达康做交易，都被严词拒绝了…… 李达康多次转换阵营，并非反复无常，两面三刀，更谈不上没有政治操守。 他只是长期紧跟着时任一把手，以便于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顺利开展工作、获得政绩罢了…… 至于李达康在自己父亲坟前跪拜，也是事出有因。 因为自己老家是个宗族村，村里的习俗是死者为大，所有晚辈都要在灵前跪拜。 当时有一名年轻干部，以为客人也要遵守习俗，就率先跪拜，导致其他到场的年轻干部，都出现了从众心理。 李达康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他只比自己大六岁，同样算是父亲的晚辈，看大家那个样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后也跪拜了…… 对此，祁同伟主动向领导承认错误： 当时自己警惕性不够，因为忙着给父亲办丧事，没有注意到同志们的情绪，等事情发生后，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而推荐李达康当省长，和跪坟毫不关系，完全是出于公心，看重李达康不贪不占不好女色，以及善于搞经济工作的优点。 与此同时，也希望能够稳定住汉东的发展形势，避免出现朝令夕改，反复瞎折腾的现象…… 领导全程一言不发，直到祁同伟说完，才面无表情的抛出一句话： “李达康是否还存在其他毛病？” 祁同伟脑子转的飞快，只花了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当年李维民知道自己有私人保镖，以及玻璃杯厂分红，第一次和领导见面的时候，也被问到了叶飞的华起科技集团。 由此可见，领导在用人之前，都会通过各种途径，摸清对方的底细。 甚至就连自己，在收纳亲信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事千万不能赌，还是老老实实坦白吧。 “李达康还有两件令人诟病的事情。 第一件，三年多前，也就是我刚到任京州市委书记不久，市区发生了一次工程建筑事故，死了十几个人。 李达康做为市长，在项目审批上签了字，他为了逃避领导责任，把已经断气的工人送到医院抢救，并瞒报死亡人数，将事故性质降级。 这件事，当时我和沙瑞金，还有整个汉东省委，集体选择了默认，我们都有责任。 第二件，李达康的前妻欧阳菁比较爱财，贪慕虚荣。 她听说我擅长炒股，就希望能带着她一起炒，我让她买入了一家在李达康辖区内开设了工厂的公司股票，几年时间获利数百万。 这属于违规操作，被发现后，李达康选择和欧阳菁火线离婚，违规炒股所得也全部强制上缴。 当时我还在汉南工作，听说汉东省委正准备推荐李达康当副省长，因为此事被冻结，没有其他处分……” “你为什么要让她违规炒股？” “因为我意外发现，李达康曾经算计过我，当时我年轻气盛，想要给他个教训，所以故意用这个方式摆了他一道。 回想起来，这件事我做的大错特错，领导，我向您检讨。” “你小子，我本以为李达康的毛病多，没想到你的毛病也不少。” 领导用手指点了点祁同伟，又说道：“知道错了就好，记住，下不为例。” “接下来谈谈沙瑞金吧，他为什么要来告李达康的状，究竟是何居心？” 祁同伟在心里大呼庆幸。 下不为例，就意味着事情过去了。 看来领导对自己的坦诚很认可，就是不知道李达康会被怎么样。 但现在祁同伟已经顾不上李达康，领导都问“是何居心”了，意思还不明显嘛？ 得抓紧机会，猛烈炮轰沙瑞金啊…… “领导，我个人已经分析过了，认为沙瑞金这么做，应该有两个原因。 首先，沙瑞金作风很霸道。 他为了提前当上省委书记，动用了很多资源和手段，硬是把当时的省委书记钟正国逼走了。 此事钟正国本人最清楚不过，找他来一问便知。 沙瑞金当上省委书记之后，曾经跟人说过一句话。 他想干的事，是干一件成一件，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干不成，除非那个人不要乌纱帽了。 我得知后，为了避免他独断专行，搞一言堂，以至于工作上出现大问题，便团结其他同志，让汉东常委会形成平衡局面。 结果被沙瑞金认为，我要和他争权。 因此，他很可能是担心李达康被提拔之后，继续对他形成掣肘，所以才出此下策…… 然后，沙瑞金和李达康有过节。 李达康在当上京州市委书记之前，曾经有两次成为省委常委的机会，都被沙瑞金安排人搅黄了，因此，李达康记恨上了沙瑞金。 后来李达康在我的推荐下，进入了常委会，沙瑞金担心我势大，阻止他搞一言堂，就试图拉拢李达康。 结果李达康不为所动，严词拒绝了，让沙瑞金很没面子，也就记恨上了他。 两人彼此都记着恨，关系如同水火，已经不可能化解，沙瑞金自然不希望李达康和他搭班子……” “同伟，看来你很有人格魅力，很善于团结队伍嘛。 一直以来，李达康都只跟着一把手跑，怎么到了你这里，就破例了？” 祁同伟谦虚的回道：“领导，其实我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只不过相对宽容一些。 只要下面的同志，没有触犯党纪国法的底线，以及原则性的错误，出现一些小问题，都会给对方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后又顺便黑了沙瑞金一把： “不像沙瑞金，喜欢搞双重标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所以大家都提防着他……” “沙瑞金在个人纪律方面，做的怎么样？” “那倒没什么问题，客观的说，沙瑞金在这方面和李达康挺像的，不贪不占不好色，但是他器重的那些人吧，恐怕就不好说了。” 领导听完之后，并没有直接亮明对沙瑞金的态度，而是说道： “同伟，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会去了解的。 李达康没有严重的问题，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再让他下半年接你的班，肯定是不实际了。 这样吧，先冷处理一下，过段时间再说，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考虑让他跟着你一起走。 下一任汉东省长，我们再做其他安排。 还有，不管沙瑞金做了什么，他现在依然是汉东省委的班长。 矛盾开始摆上台面，你这个副班长，一定要认真想清楚，剩下的几个月时间，如何跟他相处。 我只给你一句忠告。 所谓正者无敌，做事一定要堂堂正正，多用阳谋，少用阴谋……” 祁同伟听到最后一句话，起初还有些迷糊，但他把前面结合起来一细想，立刻又恍然大悟。 是时候了。 号角声，响起来吧…… 稿费太惨，求广告用爱发电，大家请多支持支持。 第733章 反击拉开帷幕 祁同伟记着一句话。 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结果。 在他的仕途生涯里，从来都不缺乏挑战，尤其是在汉南任职期间，还曾经发生过几次非常激烈的斗争。 回到汉东后，祁同伟做出了调整，也收敛了很多。 毕竟对手越来越强大，贸然发生争斗的话，很可能占不到便宜，甚至两败俱伤。 但不去斗，并不代表不敢斗。 只是祁同伟觉得，把精力用在团结队伍上，以及苟起来捞好处，更具备性价比。 就这样，他一直苟着苟着，几乎在没有动用任何自身资源的情况下，便拿下了汉东省委的半壁江山…… 与此同时，祁同伟还记着一句话。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和沙瑞金这种作风霸道，喜欢玩弄权术的人搭班子，必须丢掉幻想，时刻准备迎接斗争。 因此他一直在暗地里积极备战，以防沙瑞金突然发难。 务必做到不斗则已，斗则必胜…… 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有戏剧性了。 沙瑞金居然玩起来缓兵之计，放下身段主动和解，导致之前的布局没有发挥作用。 就在祁同伟犹豫着，究竟是在临走前把雷爆掉，还是留给李达康用于自保。 沙瑞金却突然昏头，下出一步臭棋，提前敲响了他自己的“丧钟”…… 祁同伟觉得，领导应该有两个意图。 首先，他被沙瑞金弄的有点下不了台，又不便亲自出手，所以希望自己狠狠教训一下沙瑞金，帮他出口恶气。 再就是，他想看看自己的斗争能力，是否可以堂堂正正的干倒沙瑞金。 就像刘和光说的那样，光是敢干、能干不够，还得敢打、能打。 因此，这场斗争的最终结果，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份量，只许胜不许败…… 大战开始前，祁同伟仔细盘点了自己的战略储备，然后立刻产生了幸福的烦恼。 哎呀我的妈呀。 这么富裕的仗，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军师高育良，出谋划策。 先锋李达康，冲锋陷阵。 中军大将易学习，厉兵秣马随时驰援。 江宝善和老大姐张萍一起，负责军需，保障后勤。 还有钟正国在外围打辅助…… 再看沙瑞金那边，除了狗头军师老汪之外，剩下一群乌合之众。 秦广华有经济问题，雷。 孔杰也有经济问题，雷。 田国富随时会倒戈，雷。 丁照华基本没机会上正省级了，下半年就得退二线，肯定对沙瑞金很失望，即便不是雷，也不会帮忙。 剩下那个空降的胡荣光，一直小心谨慎，虽然平时支持沙瑞金，但对祁同伟也算客气，一旦开打，十有八九会观望。 完全就是一边倒嘛…… 秦广华这颗雷的威力最大，祁同伟也最希望先拿他开刀，毕竟他是沙瑞金亲自推荐进常委的。 但此人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全力配合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以及月牙湖环境治理工作。 把他直接爆掉的话，不仅会影响工作进度，还会让其他干部寒心。 孔杰的问题，刘和光已经向领导讲清楚了，爆掉他不会再有后遗症，但对沙瑞金没太大影响。 田国富如果倒戈的话，对沙瑞金的直接影响不大，但在精神层面上，却能给沙瑞金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真的好烦啊。 这么多雷，先爆哪颗好呢？ 祁同伟琢磨来琢磨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最后反而想到了一个词：师出有名。 没错，就是师出有名。 领导不方便自己出手，所以才让我去教训沙瑞金。 但沙瑞金针对的不是我，如果一出手就是王炸的话，搞不好会把沙瑞金身后的人拉进来，那样就把事态扩大化了。 李达康则完全不一样，做为当事人，随便怎么反击都师出有名，都是正义的。 干脆让他来拿这个主意吧…… …… 李达康听说自己本来有机会成为省长，又一次给沙瑞金破坏了，顿时怒不可遏。 要不是当着祁同伟的面，他可能会把水杯摔了。 “沙瑞金那个狗日的，我究竟是挖了他家的祖坟，还是霸占了他老婆，要这样三番五次的毁我前程，真是欺人太甚。” “达康书记，冷静一点，别太激动了。” “祁省长，我能不激动吗？ 早先推荐我当第二副省长，被沙瑞金搅和了，后来让我去当平州市委书记，又被沙瑞金破坏了，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小孩子还知道说一二不过三呢，沙瑞金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李达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委屈，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是当然的，沙瑞金欺人太甚，不仅毁你前程，也打了我的脸，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他客气。” “真的吗，您终于决定出手了？” “没错，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吗？” “祁省长，实在是太感谢了。” 李达康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又道： “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您往哪指，我就往哪打，绝无二话。” 祁同伟心想，看来李达康已经快被沙瑞金逼疯了，只要能帮他报仇，估计舔脚丫子都行。 “达康书记，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打响第一枪？” “当然是秦广华那个狗日的，他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还敢在常委会上跟您唱反调。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他打掉。” “秦广华恐怕不行。”祁同伟摇了摇头。 “目前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如果突然把他拿下，会延误工程进度，给国家人民带来一定的损失。” 他本以为，李达康听了这话之后，会表示加大京州的工作力度，尽可能减轻秦广华落马后，给一体化建设造成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李达康经过短暂的发愣之后，直接把大拇指一竖，拍起了马屁。 “祁省长，您真不愧是领导，考虑的就是周全。 无论如何时候，您都不会忘了工作，永远把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这份胸襟，很值得我学习。” 祁同伟白了他一眼。 “少来这套，继续谈正事。” 他刚想说出孔杰的情况，李达康就抢先先开口了。 “要不然，把我的秘书小金给办了吧，然后拿到沙瑞金那里去，看他怎么处理。” “小金上套了？” “我设的套倒是没上，但他自身有问题。 说起来，还是京州市局的赵东来能干，他通过摸排暗访发现，小金利用给我当秘书的影响力，帮人安排工作。 目前已经查实的有十几起，每起收取好处费十万到二十万不等，加起来一共收了一百七十多万。 这些钱都是有人做证的，而且还有部分物证，小金根本赖不掉……” 祁同伟想了想，觉得李达康的建议不错，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小金跟着李达康的时间不是很长，级别也不太高，只是副处级而已。 但与此同时，他还是沙瑞金派到李达康身边的眼线，有着特殊的意义。 先从小金身上下手，不会一下子让斗争进入白热化。 而且李达康亲自把小金的问题，摆在沙瑞金面前，让沙瑞金决定处理方案，那场面一定非常有意思。 要不然，我再给他加点料？ “达康书记，我看这样吧，就从小金那里开始。 先让京州市反贪局把他扣下，然后放出风声去，看沙瑞金会怎么做……” 第734章 刚开打，田国富便决定倒戈 京州反贪局长安欣亲自带人来到市委，但他们并没有上楼，而是守在一楼大厅里。 过了一会，小金从楼上下来了，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拦住。 安欣拿出一张传唤证。 “金波，我们是市反贪局的，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严重的经济犯罪，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小金经过短暂的懵逼，然后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知道我的身份吗？” “你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一点，跟我们走吧。” “我可是李达康书记的专职秘书，现在要出门去接李书记，耽误了李书记的大事，你们承担的起责任吗？” 安欣是什么人？ 且不说，此事是祁同伟亲自交待的。 就算没有交待，他也不会因为小金是李达康的秘书而退缩，该抓人照样抓。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我们自然会向李书记汇报，劝你最好老实点，这里这么多人，不要逼着我们对你采取强制手段。” “我犯什么法了？”小金心里还不服，嚷嚷起来：“我要见李书记……” 安欣却抬手一挥，两名反贪局干部直接动手，强行把他架走了…… 短短几分钟之后，省委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汪庆东小跑着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沙书记，出麻烦了，李达康的秘书小金被京州省反贪局带走了。”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原因带走的？” “十分钟之前，就在京州市委大楼抓的人，具体什么原因目前还不清楚，据说是经济犯罪。” 沙瑞金对京州市反贪局的情况不了解，觉得此事有点匪夷所思。 “市反贪局跑到市委大楼，去抓市委书记的秘书，这怎么可能，李达康就不拦着？” “李达康好像出门了，人不在市委，也没带上小金。” “就算李达康不在市委，也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啊，反贪局的人也太胆大了吧。” “沙书记，这事绝对有猫腻。”汪庆东回道： “我担任省政法委书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多少有些印象，京州市反贪局长名叫安欣，是祁同伟从汉南调过来的。” 沙瑞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很明显，李达康是故意回避，让反贪局去市委抓人，就是不知道，祁同伟是否也参与了。 “老汪，你说小金是真的存在经济问题，还是被李达康察觉到了不对，用这种方式把他拔掉。” “估计经济问题肯定存在，毕竟这年头能有几个完全干净的干部，小金利用他的身份帮人办点事，收点小钱并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李达康居然允许反贪局如此大张旗鼓的抓人，所以我认为，应该是被他察觉到了。” 沙瑞金想了想，问道：“照你的意思，他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汪庆东回道：“有这种可能，小金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您刚刚到上面告了李达康一状，马上就出事了。 我甚至怀疑，李达康早就察觉了，一直按兵不动，现在索性彻底撕破脸，看您能怎么办。” 沙瑞金意识到有些难办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虽然谈不上违法犯罪，但肯定不光彩，假如李达康揪着不放的话，更有可能带来一些麻烦。 如果亲自过问，小金一个京州的副处级秘书，自己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等于变相承认，小金就是自己的眼线。 不过问的话，会让小金寒心，要不想办法找人去安抚一下，再做打算？ 就在他感到为难的时候，汪庆东又开口了。 “沙书记，有一点我觉得很好奇，小金的真正身份，只有我们和国富书记知道，李达康是怎么察觉的呢？” “你怀疑田国富泄密？” “没有没有。”汪庆东摆摆手。 “国富书记是您的老朋友，我怎么会怀疑他呢，只是希望您能认真想一想，是否有其他地方出现纰漏，让祁同伟他们利用了。” 事实上，汪庆东早就觉得田国富不对劲了，只是担心被沙瑞金认为自己争宠，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现在刚好趁此机会，敲敲边鼓，既算不上挑拨离间，也能提醒一下沙瑞金…… 这招果然奏效。 沙瑞金之前对田国富和稀泥的行为，多少也有些不满，如今听汪庆东一说，疑心病顿时上来了。 但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当着汪庆东的面表现出来，便道： “老汪，那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想想哪里出了问题。” …… 汪庆东走后，沙瑞金陷入了沉思，最终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小金并没有提前暴露，而是祁同伟通过关系，打听到了自己的告状内容，然后和李达康一起推敲，才怀疑到小金身上。 第二，不排除田国富泄密的可能。 如果是第一种，那还好办。 毕竟祁同伟在上面有路子，迟早会知道此事的细节，自己既然决定这么干，就已经做好对手反击的心理准备。 一旦开打，必要的牺牲总是会有的。 像小金这样的小角色，能保当然要保，如果保不住，那就放弃掉，从其他地方做一些安抚便是。 只要核心团队和高级干部没事，问题就不大…… 要是第二种，那就麻烦了。 田国富可是和自己有老交情的，也是自己要求调到汉东来的，被认定为第二亲信，仅次于汪庆东之下。 假如连他都叛变了，军心势必大乱，其他人就更加难以信任了。 搞得不好，会被祁同伟各个击破，最终一败涂地…… 沙瑞金觉得，这事太重要了，应该找田国富谈谈，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口风。 要是田国富没问题，那最好不过。 如果他真有泄密可能，自己也应该早做打算，尽可能稳住局面。 哪怕进入全面防御状态，也要熬过这最后几个月，等到祁同伟离开汉东，一切又会柳暗花明…… …… 很遗憾，沙瑞金虽然意识到了不对，但反应还是太迟了。 在他去上面告李达康状的那一刻起，田国富就彻底放弃了所有幻想。 很明显，这场争斗已经不可避免。 自己也不能吊死在树上，必须早谋出路。 站在田国富的角度去看，沙瑞金和祁同伟一旦开打，短期内势均力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如果把眼光放远一点，无疑是祁同伟赢面更大。 两个人都有后台，都没有违法乱纪的问题，不存在一撸到底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祁同伟年轻十几岁的优势，就被无限放大了。 他即便输了，也无非就是雪藏几年，将来依然有翻身的机会。 退一步说，哪怕祁同伟主动放弃仕途上的发展。 以其雄厚的财力，强大的人脉关系，以及在工作中展现出来的发展经济能力，也足以变身为超级企业家，富豪榜前列的人物。 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高级领导的座上宾，依然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和他做朋友，绝对不亏。 而沙瑞金一旦输了，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直接去二线养老…… 田国富的性格非常谨慎，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通过以前的同事钟小艾，悄悄联系了钟正国。 希望能搞清楚祁同伟的真正后台。 而钟正国那边，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线索，也正式下定决心，将所有筹码押在祁同伟身上。 他主动提出，让儿子钟小军去给祁同伟当秘书，便是一个投名状…… 刚开始，钟正国是不肯明说的。 直到田国富赌咒发誓之后，他才犹犹豫豫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并且附带了两个词：不确定、有可能。 田国富听完之后，直接惊呆了。 哪怕钟正国的猜测，八成是错的，只有两成可能是对的，自己也赌不起啊…… 他先是做了个揖。 “正国老兄，非常感谢你的提点，我一定会严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 然后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老沙啊老沙，并非我田国富不讲道义，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同志们，请看广告用爱发电，谢谢啦。 第735章 李达康对沙瑞金开大 田国富觉得，祁同伟有如此强大的后台，肯定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很可能会对沙瑞金展开报复。 于是他立刻安排日程，去下面的地市调研基层社会治理工作，为期一周。 一方面，是不想被直接卷进去，所以故意躲了起来。 另一方面，也能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沙瑞金听说田国富下去做调研了，便打通了他的手机。 “国富，你人在哪呢？” “沙书记，我在许州，正在调研社会治理工作呢。”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我要跑好几个市，以及下面的区县，一时半会回不来，估计至少等到周末。” 沙瑞金心想，就算小金的事情真是田国富泄露出去的，他也肯定不会承认，在电话里问了白问。 必须当着彼此的面，旁敲侧击加上察言观色，才有可能看出一些端倪。 如果特地把田国富叫回来询问，等于明摆着信不过对方，万一搞错了，那是会让人寒心的。 要不然，再等上三天，到了周末再说？ 便道：“国富，我本来想找你聊聊，既然你一时回不来，那就改天吧……” …… 田国富躲了，李达康却主动找上了门。 而且这回，李达康是铁了心的要让沙瑞金难堪，没有先打电话让白秘书请示，便直接来到了省委大楼。 沙瑞金知道来者不善，但人都已经到门外了，不见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让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果然，李达康刚一开口，明显就带着几分挑衅。 “瑞金同志，我有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 自从沙瑞金来到汉东工作，除了钟正国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这样跟他说话，他强行压住火气，道： “达康同志，有什么事直说吧。” “瑞金同志，根据群众举报，京州市纪委和反贪局，对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金波进行了调查。 发现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他人财物，已经查明的违法违纪事实有十几起，涉案资金一百七十多万。 你觉得，对于这种潜伏在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应该怎么处理？” 对于这番话，沙瑞金有两个没想到。 一是没想到小金的问题这么快就被定性了。 二是没想到李达康居然会亲自把这件事捅到自己面前。 由于事发突然，他一时间也没有比较好的对策，便按部就班的回道： “达康同志，京州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应该最多也就是正处级职务。 这个级别的干部出现了违法违纪问题，你们京州应该可以自行处理，似乎没有必要向我汇报吧？” 李达康的脸色非常平静，语气也显得波澜不惊： “瑞金同志，一般的处级干部违法乱纪，当然无需向你汇报，但金波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我的专职秘书。 如果由京州自行处理的话，恐怕办案的同志心里会有顾虑，无法全力以赴去破案。 更何况，官员腐败问题错综复杂，牵连甚广，即便他们全力以赴去做，也难免会出现一些遗漏。 那样的话，说不定会让别有用心的小人抓住机会，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告我一状。 说我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有意包庇金波的违法犯罪行为……” 若是沙瑞金年轻二三十岁，被李达康如此当面狂怼，肯定会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李达康按在地上猛揍一顿。 但他现在毕竟是汉东省一把手，最起码的自制力还有的。 沙瑞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不能发火，千万不能发火。 李达康分明是来挑衅的，如果和他一般见识的话，只会分寸大乱，着了对方的道。 沙瑞金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平静和的回道： “达康同志，你的考虑很有道理，如果京州方面不好处理的话，可以将人移交给省纪委和反贪局，让他们继续调查。” “那样最好不过，我也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李达康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一闪而过，又问道： “瑞金同志，我听说你和金波认识，还很看好他，这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你听谁说的？” 李达康知道他肯定不会承认，便按照计划，开始一本正经的瞎扯淡： “金波自己说的，有次他和家里人打电话，被我不小心听到了。” “一派无言，金波他就是一派胡言。” “瑞金同志，没有就没有，别激动嘛。” 沙瑞金并不傻，心里和明镜似的。 小金固然年轻，不排除说出这种话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还是李达康故意瞎编的，想要给自己下套。 越是这样，自己越要亮明立场，在口头上和小金彻底撇清干系。 至于小金本人那里，等他被移交到省反贪局之后，再想办法安抚便是。 “我激动了吗？ 李达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金波，更别提认识他和看好他，他显然是在故意招摇撞骗。 由此可见，他在担任你的专职秘书期间，也有可能会狐假虎威，利用你的职务影响力，去为自己谋取私利。 所以，我会建议省纪委和反贪局，认真细致的调查他的问题，务必一查到底，严惩不怠……” “那好。”李达康站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跟市纪委和反贪局的人说，让他们转告金波。 瑞金同志已经亲自下了命令，要对他一查到底，严惩不怠。 让他放弃所有幻想，到了省纪委和反贪局之后，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问题……” 沙瑞金：“……” …… 李达康离开后，沙瑞金终于爆发了。 他把面前的茶杯和书本，一股脑全部扫到地上，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李达康这个狗东西，实在太猖狂了。 仗着有祁同伟撑腰，竟敢跑到我面前来张牙舞爪，还一口一个瑞金同志。 瑞金同志也是你叫的？ 真是岂有此理。 玛德，要是不整死你，劳资的沙字倒过来写…… 这时候，汪庆东走了进来。 他看见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汪庆东一边蹲下腰开始收拾，一边问道： “沙书记，李达康刚才说什么了，把您气成这个样子？” “这个杂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跑到我这里来故意指桑骂槐，看来还是欠收拾。” 汪庆东心想，沙瑞金的格局有点小。 你可不是第一次搞人家，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前前后后搞了三回。 别说李达康向来小心眼，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就是换成其他人，也照样得和你死磕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嘴上却道：“沙书记，李达康本来就是个三姓家奴，投靠了祁同伟之后，那张破嘴更是口无遮拦，光是在常委会上就没少闹腾。 您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跌份……” 第736章 老沙开始怀疑老田，老田却在挽救老沙 在汪庆东的不停劝慰下，沙瑞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他发现李达康刚才的话里，带着一个重要信息，并因此认为，田国富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大了。 “老汪，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田国富把小金的事情，告诉了祁同伟？” 汪庆东心想，你可算怀疑到田国富身上了。 “沙书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本以为，可能是祁同伟得知了我去首都，揭发李达康跪坟的内容，才怀疑到小金身上，让李达康进行紧急处理。 但李达康刚刚说，现在已经查实了小金十几起违法乱纪的行为，收取好处费一百七十多万。 小金是昨天早上才被带走的，距今为止不过才24个小时左右，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查实这么多问题？ 很显然，李达康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开始对他进行调查了。 而知道这个事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只有田国富……” 见沙瑞金主动说了出来，汪庆东也没了顾虑，赶紧附和道：“这样看来，田国富确实有一定嫌疑。” “不仅如此。”沙瑞金又道： “我昨天晚上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田国富来汉东任职之前，未必就不认识祁同伟。 田国富在上级纪委任职的时候，有个下属名叫钟小艾，是钟正国的亲生女儿。 大概七八年前，他们还一起到汉南去调查过祁同伟，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 钟正国离开汉东之前，让江宝善跟了祁同伟，而且他还和祁同伟联手，把易学习推上了省纪委书记的位置。 这个位置，我之前答应给田国富的，按理来说，田国富应该对祁同伟怀恨在心，但他到汉东之后，却一直对祁同伟很客气。 原本我还以为，祁同伟后来同意田国富来汉东任职，以至于田国富不好公然和他做对。 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汪庆东想了想，回道：“沙书记，您的意思是，田国富通过钟正国的女儿找到了他。 然后钟正国再从中撮合，让祁同伟和田国富化敌为友，田国富才能够顺利到汉东来当政法委书记？” “是这个意思。”沙瑞金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小金是昨天早上被抓的，而田国富，也在昨天早上离开京州，到下面的地市做调研工作了，而且要去好几天才回来。 老汪，你说他是不是做贼心虚，故意跑出去躲我了？”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首先田国富看起来就挺滑头的，然后祁同伟拉拢人的本事，确实很厉害。” “这么说，你也是觉得就是他了？” “那我可不敢确定。”汪庆东摇了摇头。 “沙书记，这事太重要了，我觉得您还是尽快把田国富叫回来，亲自摸一摸他的底，再做定论。” “那是，对了老汪，你在省反贪局还有信得过的人吗？” “有，反贪局副局长徐立文，是我当政法委书记的时候，提拔上来的，此人以前在公安厅工作过，绝对靠得住。” “那好，小金马上就会被移交到省反贪局，你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悄悄告诉小金。 别乱说话，我会帮他想办法的……” …… 下午，田国富再次接到沙瑞金的电话。 “国富，我突然收到上级领导的通知，近期要在汉东省开展国家安全和社会治安综合部署工作。 你是省政法委书记，这种事绝对不能缺席，依我看，下面的调研还是停一停吧，先回来一趟。” “那好吧，我明天早上就赶回去。” 田国富放下手机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什么突然接到上级领导通知，哪有这么巧的事？ 八成是沙瑞金故意为之，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见面之后，万一他问起小金的事情，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他看了看窗外，只见蓝蓝的天空中，飘着许多白云，火红的太阳被掩盖在云层的边缘，若隐若现。 唉，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就抛去所有杂念，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吧…… 田国富连夜赶回了京州，但并没有直接进省委大院，而是打了个电话，把祁同伟单独约了出去。 见面后，两人先做了礼节性的问候，然后迅速开始话题。 “同伟省长，距离我们第一次相识，已经快有十年了吧。” 一听这话，祁同伟瞬间明白了。 提往事，是常见的拉关系方式之一，很显然，田国富要正式向自己亮明心迹了。 既然这样，自己也应该给对方创造些条件，让过程更丝滑一点，水到渠成。 “是啊，其实我们也算老相识了，当年在汉南省梅关市，我被人诬告，你带着一个调查组下来进行调查。 我记得钟小艾也在调查组里，她以前和我有点矛盾，想对我下狠手，你从中斡旋，说了不少好话，这份心意我一直记着。” “都说祁省长重情重义，果然不假，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您还记着呢？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好话，都是公事公办而已，主要还是祁省长您自身过硬，确实挑不出毛病。 说真的，我到汉南工作之前，干了十几年的纪检，调查过的党员干部没有上千，也有八九百了。 绝大多数党员干部，即便不存在严重的问题，小毛病总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像您这样，能做到百分之一百清正廉洁，没有任何毛病的，不说绝无仅有吧，最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呵呵，国富书记，你过誉了，虽说腐败问题日益严重，但好干部还是有很多的，别的不说，我认识的就有不少。 尤其是省纪委老易，简直就是现代版本的海瑞。 还有育良书记、高义秘书长、京州副市长孙连城等一批干部，也都做的很好。 就连那李达康，虽然毛病多了一点，但他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很守原则的，不贪不占不好女色，全心全意把精力投在工作上，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 提了这话，田国富立刻在心里感叹起来。 祁同伟可真厉害啊。 一眼就看破了我的心思，然后主动提起李达康，给我创造表态的机会。 他还是人吗，多智近乎妖了吧？ 自己还等什么，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同伟省长，主要是您给身边和下面的人，做出了好榜样，他们都跟着您学，当然错不了。 还有，达康书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觉得吧，这事老沙做的有些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班子的同志，他做为班长，却为了点私人恩怨，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说三道四，实在太不应该。” 田国富也是个人精，对沙瑞金的称呼是他提前想好的。 叫沙书记的话，怕祁同伟不高兴。 直呼沙瑞金，又显得太凉薄。 取个折中方案，叫老沙，恰到好处…… 祁同伟回道：“国富书记，你也这么认为？” “没错，这是我的真心想法，达康书记是有毛病，但他的工作能力和个人操守，都是有口皆碑的，可谓瑕不掩瑜。 您向上级领导推荐他，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您当年和他也发生过矛盾，却能不计前嫌，屡次帮助他。 说明达康书记确实是很不错的，而您也完全是出于公心。 相比之下，老沙的格局，就明显差了不少……” 祁同伟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已经到位，可以就此结束了。 真要逼着田国富开口，明确表忠心，也没有太多意思。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李达康那样，能拉的下脸，这么高级别的干部，总要给对方留点面子嘛。 便道：“国富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们好好配合，一起把汉东的工作搞上去。” “好的，我以后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田国富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道：“同伟省长，我能不能再说一句心里话。” “请说。” “老沙那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虽然作风霸道了一点，但本质并不坏，也能守住党纪国法的底线，和达康书记多少有点像。 假如，我说假如啊。 他愿意主动向您服软的话，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稿费寒酸，请同志们帮忙看广告发电。 还是那句话，别觉得两章少，我从之前的固定四章到三章，再到两章，是为了确保质量，尽可能不水文。 实际投入精力，一点不比别人少…… 第737章 田国富当说客 田国富之所以帮沙瑞金说情，出于两个考虑。 首先，他仔细打听过祁同伟的性格。 祁同伟特别讲感情，凡是曾经帮助过祁同伟的人，都得到了非常丰厚的回报。 自己毕竟在名义上，受过沙瑞金的恩惠，若是不做点表面功夫，便直接反戈， 恐怕会被祁同伟认定为忘恩负义之徒，不可能得到信任。 如果帮沙瑞金说上几句好话，祁同伟反而会高看自己一眼…… 然后，田国富也确实想拉沙瑞金一把。 在他看来，如果只依靠自身实力和团队，展开公平较量的话，沙瑞金肯定是斗不过祁同伟的。 双方各占六票，沙瑞金仅有的优势，就是省委书记这个一把手的身份。 而祁同伟在个人能力、团队综合素质和凝聚力等因素上，全面占据上风。 以前，田国富之所以认为，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上下，是因为他觉得，沙瑞金的后台比祁同伟更硬。 但自从听到那个名字后，他已经彻底改变了想法。 沙瑞金的后台优势消失殆尽，一旦和祁同伟发生争斗，必败无疑。 万一事态扩大了，结局可能会很惨。 不管怎么说，沙瑞金和自己有交情，而且这几个月来，沙瑞金并没有逼着自己去和祁同伟作对，也还算够意思。 能帮的话，就帮他一把…… 祁同伟对田国富的要求有些意外，一时间也无法去揣测对方的心思。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把沙瑞金怎么样，只想为了确保工作不受到影响，才一直努力维持汉东省委的平衡局面。 但现在沙瑞金主动作死，得罪了领导，他的结局，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祁同伟估计，至少要把沙瑞金赶出汉东，或者直接养老，这事才能结束。 便道：“国富书记，沙瑞金跑去告李达康的状，把事情弄复杂了，是否放他一马，我做不了主。 这样吧，假如真如你所说，他愿意主动服软，而且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我可以留一些余地。 但最终结局如何，无法保证……” …… 第二天清晨，沙瑞金像往常一样，在省委大院里晨练，看到田国富的专车后，便主动找上门去。 “国富，你不是今天上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沙书记，是这样的，我怕耽误了上级领导部署的工作，所以连夜赶了回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估计那个点你应该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去找你。” “哦，原来如此，国富，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我们好好聊一聊。” 田国富心想，反正迟早都是要摊牌的，聊就聊吧，便道：“那行，你先坐着，我给你倒茶。” 沙瑞金端着茶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进入话题。 “国富，有件事情我想找你帮个忙。” “请说。” “你也知道，李达康的秘书小金，是对我负责的，他前两天突然被抓了，说是有经济问题。 我怀疑李达康察觉到了什么，对他栽赃陷害，现在小金被关在省反贪局里。 你是政法委书记，是否可以出面协调一下，至少得搞清楚具体情况，免得他遭受不白之冤。” “对不起，沙书记。”田国富摇了摇头，道：“这事我不能办。” “我早就觉得小金那个人心术不正，既然已经被抓，就说明他确实有问题，自作自受，不值得去为他费心思。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想说出来。 小金有问题，是我告诉李达康的，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真的没必要再多生事端了。” 听了这话，沙瑞金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心中却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他能猜到田国富卖了小金。 但万万想不到，田国富居然会如此直接的，主动承认了这件事。 难道，田国富真的决定和自己分道扬镳，投靠祁同伟？ “国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沙书记，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把小金安排在李达康身边，这事本来就不合适，要是闹到上面去，会对你造成负面影响。 当然，你可以找借口。 李达康身上的毛病多嘛，怕他以后犯错误，找个人在身边盯着他，勉强也说的过去。 但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李达康也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你会怎么想？ 搞不好，会闹出大事情的……” 沙瑞金对这番话嗤之以鼻。 心想，田国富你个臭不要脸的，明明做了亏心事，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如果真的是为我好，也应该好言相劝，让我将小金撤出来啊。 都已经把人给出卖了，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好？ 念及于此，沙瑞金的声音大了几分，措辞也比较激烈。 “我的汉东省委的班长，当然有权力监督其他班子成员。 这是对党和国家负责，对汉东省委负责，对汉东人民负责，也是对其他同志负责。 他李达康算哪颗葱，身上毛病一大把，人品也不行，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田国富依然苦口婆心的劝道： “沙书记，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对李达康的成见，实在是太深了。 他虽然有一些毛病，但个人纪律还是过硬的，并没有触犯党纪国法的底线，比起某些省委常委，要强上不少。 这次你到上面去告他，更是大错特错，不仅和李达康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同时还把祁同伟也得罪了。 祁同伟那个人，并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和他作对绝非明智之举，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 沙书记，你仔细想想，祁同伟今年才42岁，据说下半年就要去外省当一把手了，这样的例子，放眼全国，还有第二个吗？ 更何况，他在短时间之内，连续向上级领导推荐高育良和李达康，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敢这么做吗？ 退一步说，即便真把李达康拦下来了，就真能确保下一任专职副书记的人选，由你来决定吗？ 李达康上不了，祁同伟就不能继续推荐易学习，或者江宝善吗，你又有什么理由，把他们也都拦下来？ 沙书记，我再和你说一件往事。 大概七年前，祁同伟在汉南省梅关市当市长，被市委副书记应某陷害，说他涉嫌收受贿赂，为此上级纪委派了个调查组，我是组长。 结果非但没查出祁同伟的任何问题，他还设了个计谋，把应某的腐败问题暴露了出来，让我们抓人。 我从中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祁同伟善于用计，心机深不可测，第二，他有仇必报，招惹他的人，很可能会自食其果。 现在你已经招惹到了他，他十有八九会对你展开报复。 真要是斗起来，闹的两败俱伤。 祁同伟完全输得起，毕竟他非常干净，绝对不可能出大问题，而且才四十出头，哪怕雪藏五年甚至十年，仍有复出的机会。 而你呢，已经五十多了，输的起吗？ 沙书记，我们是老朋友了，能否听我一句劝。 主动去找祁同伟谈谈，姿态放低一点，把话说开，争取化干戈为玉帛。 祁同伟虽然有仇必报，但度量还是可以的，李达康和易学习都曾经得罪过他，现在怎么样？ 就连那个侯亮平，和祁同伟的仇大的去了，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嘛……” 田国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完全是出于好心，内容也至情至理。 却被沙瑞金当成了耳边风。 确切的说，当田国富说到“和祁同伟作对绝非明智之举，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的时候。 沙瑞金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啥意思，你说我斗不过祁同伟，必败无疑？ 我在官场上打拼几十年，斗倒了多少人，还从来没有败过，你说我斗不过祁同伟？ 钟正国够厉害吧，老谋深算，人脉宽广，还不是照样灰溜溜的，被我赶出汉东。 我会怕祁同伟？ 别以为我忍了祁同伟几个月，就是真的怕了他。 还要我把姿态放低一点，说白了不就是赔礼道歉，主动认怂吗？ 想啥呢…… 沙瑞金觉得，田国富就是个怂货，没出息没骨气的家伙，竖子不足为谋。 因此，等到田国富说完，他就立刻站起了身。 “国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的意见，我也会认真考虑的，大家朋友一场，我不想为难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田国富见沙瑞金执迷不悟，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只能对着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直接上了二楼的书房。 嘴里还默念道： 老沙啊老沙，事到如今，我只能最后帮你一次，做完这件事，也算仁至义尽了。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各安天命…… 第738章 沙瑞金反复纠结 从田国富那里出来后，沙瑞金再也无心晨练，直接回到自己家里，开始闭门沉思。 原本汉东省委7：6的格局，现在变成了6：7，考虑到书记会和五人小组会的票数处于劣势，这意味着全面沦陷。 不过看田国富的意思，似乎不想和自己作对，应该会保持中立吧，那样的话，就是6：6。 但无论如何，劣势已成定局。 沙瑞金觉得，自己只能转入全面防御状态了，只有熬过接下来的五个月，等到换届时祁同伟离开，方有可能出现转机。 既然要防御，那篱笆就必须扎紧。 千万不能再出现一个刘庄伟，否则必然会被祁同伟借题发挥，搞出大动静来。 田国富虽然说了一堆屁话，但有一点是很正确的。 祁同伟有仇必报，从折腾侯亮平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比较阴险，喜欢借刀杀人。 以至于外人还以为他真的很厚道、很大度呢…… 沙瑞金开始一个一个的排查。 对于老汪，自己非常了解，他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统战部长胡荣光是上面空降的，即便有问题，也连累不到自己，祁同伟也不敢随便动他。 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快退二线了，这个时候不太可能出问题，而且他以前被刘和光提拔过，后来却没有跟着祁同伟。 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以祁同伟的性格，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组织部长孔杰和丁照华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同样的道理…… 最后便是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 平州那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窝案，政局非常糜烂，秦广华真的能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吗？ 但沙瑞金转念一想，又认为秦广华应该没问题，至少不会有大问题。 原因有三： 首先，原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落马的时候，牵出了一大批人，却不包括时任市长秦广华。 然后，原公安厅长周敏和平州关系十分密切，落马时也揭发了一大批人，依然不包括秦广华。 再就是，秦广华曾经在常委会上公然反对祁同伟，并且几次和李达康发生激烈争吵，甚至还一度拒绝配合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工作。 祁同伟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反倒拿江桂和开刀，杀鸡儆猴。 这些都足以说明，秦广华是干净的…… 想清楚这些之后，沙瑞金松了口气，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小金了，只要能让他别乱说话即可。 而且这事并不难，老汪肯定能办好。 如此一来，祁同伟即便想报复自己，也无从下口，总不能搞栽赃陷害那一套吧…… …… 沙瑞金想的很美，遗憾的是，仅仅一天过后，希望就破灭了。 第二天清早，他发现客厅地上有一个信封，应该是从窗户扔进来的。 打开一看，直接惊呆了。 里面是一封举报信的复印件，大致内容为： “2007年，平州市长秦广华利用职权，给平州某地产商人在买地和审批环节，提供了诸多便利。 然后他的家人，以超低的价格，买入了该房地产商开发楼盘的十套特惠房。 名义上是特惠房，实际上和其他商品房没有差别，户型和位置反而更佳，但购房价却比正常市场价低了每平方三千元。 仅这十套房，转手一卖，就能获利至少三百五十万……” 对于一个发达地区的实职正厅级干部来说，三百五十万似乎不算很多，但在07年，这个数目足以获刑十年以上了。 更何况，这种贪腐方式比较隐蔽，获利也大，性价比非常高。 秦广华及其家人尝到甜头后，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包括五年之前，他们到底买了多少套特惠房？ 十套三百多万，二十套就是七百万，五十套一千多万，如果是一百套、两百套，甚至更多呢？ 近年来，房地产建设如火如荼，平州这么大的城市，不知道有多少楼盘平地拔起，几百套完全可能做到…… 沙瑞金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举报信的内容属实，秦广华就是个巨贪，甚至可能会创下汉东省有史以来涉案资金最高的记录。 更重要的是，秦广华担任平州市委书记，以及汉东省委常委，是自己亲自向上级领导推荐的。 一旦出现如此大的问题，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这封举报信会是假的吗？ 基本上不可能。 里面描述了很多细节，逻辑条理十分通顺，明显是内行人所为，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家房地产公司的员工。 沙瑞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是谁把这封举报信扔到自己家里的？ 要知道，省委大院门口有武警站岗，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而且这里是后院，中间隔着一道门，设了值班室，只有住在里面的副省级以上干部和家人，才能自由出入。 难道是祁同伟？ 沙瑞金摇了摇头，不可能。 自己刚刚搞了李达康，祁同伟要是有这份材料，肯定对秦广华直接下手了，怎么会丢到自己家里来。 那就是田国富。 没错，他的可能性最大。 很有可能，田国富在上级纪委任职期间，接到了这封举报信，但出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对秦广华展开调查，举报信也被丢在了档案室里。 然后他到汉东任职前，复印了一份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难怪田国富到了汉东之后，一直在自己和祁同伟之间扯皮、和稀泥，现在又开始倒向祁同伟。 原来他早就知道秦广华有问题。 一旦自己和祁同伟真刀真枪的干起来，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唉，这个老田。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不是坑人吗？ 我要是知道秦广华有问题，肯定会继续忍下去，到了换届的时候，想办法把他换掉，再图打算。 绝对不可能跑到上面，去告李达康啊。 沙瑞金转念一想，很快又释然了。 不管怎么说，老田能够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 至少给了自己一个回转的余地。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要不然，真的按照他的建议，主动去找祁同伟赔礼道歉，争取化干戈为玉帛？ …… 沙瑞金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一旦祁同伟正式发起进攻，恐怕很难停下来，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但向祁同伟一个小辈赔礼道歉，似乎又有点那个。 他想到了陈岩石。 要不然，请陈岩石出面当个和事佬，毕竟革命老前辈，祁同伟或许会给个面子。 沙瑞金摇了摇头，这种事，陈岩石的面子恐怕不够。 还是去找高育良吧。 毕竟高育良即将成为下一任汉东省长，真要是打起来，他肯定也会被圈进去，很可能会导致省长的位置出现意外。 他完全有动力当这个和事佬，祁同伟也说不定肯听他的…… 沙瑞金打定主意后，旋即出门，向斜对面的高育良家方向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吴惠芬出来了。 “沙书记，早啊。” “吴老师早，育良书记在家吗？” “在家，他正在吃早饭呢。”吴惠芬看起来还挺客气。 “沙书记吃了没有，我煮了皮蛋瘦肉小米粥，没吃的话，要不也进来吃一点。 这是有机小米，不用化肥农药，从老家寄来的……” 沙瑞金正准备答应，可听到“老家”二字，身体下意识的震了一下。 紧接着，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摆了摆手，道：“吴老师，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求同志们看广告用爱发电，谢谢…… 第739章 通风报信 沙瑞金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老家”。 他原本是个孤儿，被军人收养，养父牺牲后，战友们将他抚养成人，也包括他的老岳父。 这些老前辈，便是沙瑞金的“老家”。 他们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思想观念和普通人不一样。 只能进不能退的说法，或许有些夸张。 但沙瑞金身为汉东一把手，至少要有能力维持平衡局面，绝不允许临阵脱逃，更别说主动投降了。 沙瑞金之所以能被老前辈们所看重，重点培养。 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一贯强硬的作风，有了他们的助力，又让他无往而不利，性格愈发显得霸道。 而且之前，沙瑞金试图离间祁同伟和赵建华的关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迫动用自己的政治资源，将祁同伟推上汉东省长，可谓损失惨重。 这让老前辈们颇为不满，开始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并且下了通牒。 在换届前，尽可能避免再与祁同伟发生争斗，如果万不得已，一定要斗，也行。 但只许胜不许败，否则沙瑞金将失去所有的支持，重新推个人出来取代他…… 沙瑞金觉得，自己没做错。 去上级领导那里告李达康的状，是为了保住汉东省委书记的权力，不得已而为之。 因此得罪了祁同伟，引发争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咬牙挺住，硬着头皮全力迎战。 反正自己没有搞贪污腐败，即便斗输了，也不过就是个领导责任，就此退出政治舞台，提前养老罢了。 而主动向祁同伟服软，失去老前辈们的支持，同样不会再有什么发展。 为何不全力以赴，拼上一把呢？ 更何况，祁同伟就真的无懈可击吗…… …… 沙瑞金正式做出和祁同伟硬刚的决定，并重新开始分析面临的处境。 他认为，自己应该尽可能保住秦广华。 首先，秦广华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必然被连累，领导责任跑不掉。 然后，秦广华至今没有暴露，说明他的手段很高明，并不容易被查出来。 再就是，田国富既然能给自己送这份举报信，就说明他还念着旧情，至少不会对自己落井下石。 如果能坚持到换届，说不定局面会出现转机。 当然，沙瑞金也明白，怎么个保法很重要，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保得住最好，万一保不住，也绝对不能让自己沾上刻意包庇的嫌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沙瑞金打电话把秦广华叫到了省委。 “广华，最近平州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尤其是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建设，和月牙湖环境治理问题，还算顺利吧？” “沙书记，很顺利，按照您的要求，最近几个月，我和平州市委市政度，全力配合省政府，推动这两个项目的进展工作。 目前很多工程都在大干快上，可以说是热火朝天，日新月异。 月牙湖沿岸的高污染企业，已经搬迁和正在搬迁的，达到了将近六成，剩下四成左右，也都排好了日程表……” “你们平州的工作还是得力的，没有辜负省委的信任。”沙瑞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又话锋一转。 “但仅仅是工作得力不够，身为党员干部，还要做到洁身自好，严守党纪国法的底线，所以，廉政工作一定要做好。” 秦广华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暴露了，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在这两大项目上，中饱私囊捞油水。 便坦然的回道：“沙书记，您放心。” “我和平州市委一定会展开教育，严格约束好下面的同志，务必做到奉公守法，清正廉洁。” 沙瑞金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秦广华。 “下面的同志要约束教育，市委市政府的同志一样也要约束教育，包括你自己。 广华，你真的约束好自己，约束好亲人朋友了吗？” 听了这话，再看沙瑞金的表情，秦广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意思？ 自己在这两个项目上没问题啊，沙瑞金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知道我通过亲友低价买房，转手获利的事情了…… 秦广华的大脑飞速运作着，觉得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沙瑞金其实并不知情。 只不过最近他和祁同伟闹的不愉快，可能会撕破脸发生争斗，为了能够全力应战，故意试探自己。 二是沙瑞金已经知道了。 但这个时候，他不想陷入被动，所以找自己谈话，如果主动说明情况，或许他会保自己。 秦广华在心里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这样的。 宜州江桂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之前他也是跟着沙瑞金跑的，出事后，沙瑞金不仅迅速撇清干系，甚至还踩上了一脚。 虽然自己的位置比江桂和重要，而且沙瑞金和祁同伟的关系也出现了反转，局面相对更有利一些。 但这并不足说明，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命运交到沙瑞金手里。 于是，秦广华又冒出了第三种想法。 有没有可能，沙瑞金确实知道了我的问题，但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涉及的金额不高，比如说两三百万左右。 所以沙瑞金认为，我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只要能主动把问题跟他讲清楚，就会努力去保我。 这种可能性最符合逻辑，概率最大。 问题在于，自己亲友买过的低价房那么多，沙瑞金知道的是哪一笔呢？ 秦广华觉得，应该稳一点，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留出回旋的余地…… 这时候，沙瑞金开口了。 “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和你的亲友已经触犯了党纪国法，不敢说出来？” “没有没有。”秦广华赶紧摆摆手。 “沙书记，我个人绝对没有做出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亲友方面嘛，平时确实有一些疏于管教，我想，有可能是……” “广华。”沙瑞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说你想，也不要说可能，我要的是明确的答复。 如果不能明确，那就赶紧回去，进行认真的自我检查，是否真的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又具体出在哪里？ 彻底搞清楚情况之后，再来跟我解释，或者自己去向纪委交代……” 这番谈话，沙瑞金把自己的语言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几乎等于直接告诉秦广华： 你已经被人举报了，赶紧回去把屁股擦干净，免得被纪委查出来。 但在明面上，却根本找不到任何通风报信的字眼。 而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以汉东省委班长的身份，对班子成员进行廉政教育和训诫。 完全合情合理…… 至于中途打断秦广华的话，意图同样摆在那里。 不管有没有问题，你都别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能把屁股擦干净，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争取把你保下来。 要是擦不干净的话，被纪委查到了，对不起，和我没关系…… 秦广华不是笨人，仔细一想，便领会到了其中的精髓。 “沙书记，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进行自我检查，一定给您和省委交待……” 第740章 秦广华的问题被查明 沙瑞金的猜的没错，那封举报信确实是田国富扔进来的。 只是在细节方面，多少有些出入。 几年前，在沙瑞金的要求下，田国富带着上级纪委巡视组到汉东，调查平州的问题。 揪出了原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以及一大批官员。 案子收尾的时候，还收到了一封关于秦广华的举报信。 但当时沙瑞金的真实意图，是通过扳倒杨永信，达到打击钟正国、赶走钟正国，并取而代之的目的。 目的达到后，他也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扩大，便叫停了巡视组的工作。 田国富不好继续查下去，但视若无睹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他悄悄把举报信复印了几份，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把原件连同其他材料，一起放进了档案室…… 田国富当面劝不动沙瑞金，又不忍心看着沙瑞金走到穷途末路。 于是决定最后帮沙瑞金做一件事，他趁着夜色，把其中一份复印件丢进了沙瑞金家里。 希望沙瑞金看了之后，能够认清秦广华的真面目，放弃侥幸心理，悬崖勒马，主动去向祁同伟赔礼道歉。 第二天早上，田国富远远看到，沙瑞金好像要去找高育良，心里还挺高兴，最终沙瑞金却没有进门，让他空高兴一场。 当天下午，他看到秦广华来到汉东省委，并且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心里立刻犯起了嘀咕。 沙瑞金到底什么意思？ 是让秦广华主动交待，还是给秦广华通风报信？ 田国富无法确定，便耐着性子等了几天，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 沙瑞金非但没有去向祁同伟赔礼道歉，反而又见了秦广华一次。 根据他从事纪检工作多年的经验，有极大的概率，沙瑞金在向秦广华通风报信，让秦广华毁灭证据。 如此看来，沙瑞金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已经不可能再挽救了。 倒是自己，必须赶紧亡羊补牢。 否则的话，一旦祁同伟知道了举报信的事情，并且对自己产生误会，后果将不堪设想…… …… 就这样，田国富拿着另外一份举报信复印件，找到了祁同伟。 “同伟省长，有件事我想和你汇报一下。” “国富书记，请坐，慢慢说。” 田国富把举报信放在祁同伟的面前，说道： “同伟省长，两年前，我带着纪委巡视组到平州巡视，收到了一份群众举报信，和秦广华有关。 秦广华涉嫌利用职权，给房地产商提供便利，并以超低价买入对方的商品房，转手高价卖出，获取巨额利益。” 祁同伟拿起来大致看了看，问道：“这是复印件，原件在哪里？” “原件在上级纪委的档案室里。” “国富书记，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恐怕不只复印了一份吧？” 田国富立刻意识到，祁同伟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 毕竟近几天，秦广华连续两次到省委见了沙瑞金，不可能瞒过祁同伟。 这个时候，必须老老实实的承认，方有得到谅解的机会。 “同伟省长，实不相瞒，我确实还有其他复印件，并且也给了沙瑞金一份。 但我这么做的意图，并非让他给秦广华通风报信，而是希望他打消幻想，主动向您服软。” “结果让你失望了？” “确实非常失望，所以我看明白他的想法后，立刻就来找您了，希望能尽快拿出应对方案，弥补我的错误。” “国富书记，你并没有错误。”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又道： “我一向认为，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都可以被原谅。 你也是一片苦心，为了汉东省委班子的团结嘛，我能理解，也完全可以体谅。 更何况，你这么做非但没有造成负面后果，反而帮了我一个大忙。” 田国富见祁同伟没有和自己计较，心里松了口气，听说“帮了大忙”，不禁又感到困惑起来。 “同伟省长，您的意思是？” “马上就会知道了。”祁同伟拿起桌子上的保密电话，打给了易学习。 “老易，现在你有时间没有……有是吧，那就赶紧到我这里来一趟，说说秦广华的情况。” …… 几分钟后，易学习拎着一个文件袋进了门，他看见田国富也在房间里，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老易，坐吧。”祁同伟招呼他坐下，又道：“详细说说秦广华的情况，具体有哪些问题。” “这……”易学习顿时有点犯难，并且看了田国富几眼。 “老田是自己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啊……”易学习直接懵逼了。 田国富不是跟着沙瑞金的吗，咋成了自己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直都是，我和老田也是老朋友了，有七八年的交情。” 听了这话，易学习在心里大喊一声“卧槽”。 同伟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在沙瑞金身边安排了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难怪沙瑞金要把田国富弄到汉东来的时候，他让我们一起配合，集体放行。 原来根子在这啊。 易学习转念一想，又不禁感到自豪起来。 想当初，自己可是顶掉了田国富的位置，成为省纪委书记的。 由此可见，自己在同伟心目中的地位，明显要比田国富更高…… “那秦广华的问题，从哪里说起呢？” “全说。”祁同伟道：“从头开始，包括最近几天的，都说给老田听听。” “行。”易学习取出文件袋的材料，大致翻了翻，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 “一零年下半年，省纪委安排了几位同志前往平州，长期进行暗访取证工作，取得了非常丰厚的战果。 秦广华这个人比较狡猾，既不贪污公款，也不受贿卖官，甚至连亲友开公司的都没有。 只做了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是反复在做这件事情。 他和房地产开发商勾结，为对方在拍地、审批、预售证等环节提供帮助。 对方也投桃报李，以特惠房和工抵房的名义，给他提供了大量远低于市场价的房产，然后一转手，便可以获巨额利益。 目前已经查到实际证据的，有三十二套商品房，共计获利一千三百八十万元。 存在疑点，但没有查到实际证据的，有一百二十六套，预计获利接近五千万。 是否还有其他问题房产，目前不得而知，有待进一步调查。 这些房产中，有五套用了秦广华父母和妻儿的名字，登记交易，获利一百九十五万，还有五套用了秦广华兄弟姐妹的名字登记交易，获利大约一百六十万。 其他的，则通过秦广华的七大姑八大姨、堂兄弟表姐妹等亲戚进行交易，也许是秦广华借用了他们的证件，或者他们也是直接受益人。 最近几天，秦广华的家人及其近亲属，表现的异常活跃，频繁和房地产公司公司负责人见面。 据我推测，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风声，所以试图销毁证据，或者达成攻守同盟，甚至不排除临时退赃的可能……” 这下轮到田国富懵逼了。 一零年下半年，不正是汉东省发生人事大变动的时间吗？ 钟正国离开汉东，沙瑞金接任省委书记，祁同伟上省长，易学习当省纪委书记，秦广华成为平州市委书记，基本都发生在那个时间段。 也就是说，祁同伟和易学习刚上台，就已经做好了和沙瑞金开战的准备。 于是便死死盯住有经济犯罪嫌疑的秦广华，并且早就获取了切实的证据。 可他们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呢，这难道不是打击沙瑞金的最佳方式吗…… 祁同伟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说道： “老田，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早就开始调查秦广华，却一直没有动他？” 田国富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祁同伟继续说道： “还是那句话，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想过要和沙瑞金去争夺汉东省委的主导权。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汉东省委的平衡，避免出现局面动荡、甚至混乱。 以至于各项工作无法正常展开，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之所以至今未动秦广华，是因为东三角城市一体化和月牙湖环境治理，有大量的工作，需要他这个平州市委书记去执行。 如果不是沙瑞金执迷不悟，我甚至打算把他留到换届，等下任领导来处理……” 原来如此。 田国富在心里感叹起来。 所谓正者无敌。 祁同伟身正、心正，格局也大，而且还拥有高深莫测的谋略，以及超级强大的背景，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反观沙瑞金，虽然也还算正派，不能说他没有为国为民。 但沙瑞金的脑子里，考虑的更多的是输赢，是权力，并试图通过斗争，赢得无穷大的权力。 高下立判。 还打什么？ 这不是以卵击石，自找不痛快嘛…… 求书友们体谅，看广告免费用爱发电，谢谢大家了…… 第741章 老沙觉得稳了 易学习的猜测是对的。 秦广华被沙瑞金警告之后，意识到自己的经济问题可能暴露了，便立刻开始补救措施。 他的父母妻儿一共买卖了五套低价房，几个兄弟姐妹加起来，也买卖了五套。 一旦被纪委调查，这些肯定瞒不住 ，必须赶紧退赃，也就是将差价补给开发商…… 秦广华怎么会蠢到，用自己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的名字，去买低价房呢？ 其实还真不是他蠢，而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 零几年的时候，房地产制度还很不健全，市场比较混乱，开发商也良莠不齐。 那些实力较弱的本地中小开发商，为了能够顺利拿到土地和批文，便想出了不少花样。 他们在开发楼盘的时候，经常会留出一部分房源，以低于市场价、甚至成本的价格，出售给相关主管单位的公职人员。 这种做法，几乎成了行业内的潜规则。 我们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身边有一些建成时间较长的小区楼盘里，依然存在着相当大比例的空置房。 既不装修入住，也不售卖出租，很多人误以为是被炒房的囤起来了，而实际上，囤房只是很小一部分而已…… 既然是潜规则，秦广华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刻意去抵触。 只不过，他的情况相对比较特殊。 这十套房子交易完成后没多久，开发商就安排二手房中介找上门来。 声称有客户看上了房子，可以按照市场价出售，一转手就能净赚约三百五十万。 就这样，秦广华在不经意间，突然发现了这个重大“商机”，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零七年初开始，直到一二年，这五年时间里，秦广华一共买进了四百三十五套低价房，并全部以市场价出售。 起初，一套只能获利三四十万，后来随着房价上涨，可以获利五六十万，累积起来，总涉案资金刚好超过两个亿。 这么大一笔钱，当然不可能全部放弃。 别说秦广华不舍得，即便舍得，也来不及进行操作。 于是，除了那十套和近亲属有关联的房款差价之外，剩下的他一分未退。 只安排人去和开发商打了个招呼，要求对方保住秘密，守口如瓶。 干完这些事后，秦广华跑到沙瑞金那里，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沙书记，我回去之后，这几天经过认真排查，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 早在07年，我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下了十套商品房，当时很多人都这么干，所以我就没在意。 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们便背着我把房子买掉了，赚了三百五十多万元差价。 在这件事情中，我犯了警惕性不够，对家人约束不严的错误，辜负了您和省委对我得信任，为此，我向您做出深刻的检讨。 现在我已经要求家人，把这三百五十多万全部退回给了开发商…… 沙瑞金这个答复挺满意。 那封举报信里的内容，也是十套低价房，获利差价三百五十万，刚好对上了。 现在秦广华已经主动退钱，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保他。 毕竟公职人员低价买房，不同于严格意义上的贪污受贿，属于可查可不查的范畴，也算是一种变相福利。 至于秦广华及其家人，是否还购买了更多的低价房，或者其他经济犯罪行为。 可能是有的，但并不重要。 只要自己不知情，就不存在刻意包庇的嫌疑…… 当然，沙瑞金也是纪检干部出身，同样对腐败分子深恶痛绝。 只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 为了追求公平正义，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和前途，那需要太高的觉悟。 祁同伟凭借开挂之身，既有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可面对重大事件，依然会纠结徘徊，无法确保做到这一点。 更别提本质上是政客的沙瑞金。 在沙瑞金看来，秦广华对自己很重要，是绝对不能倒的，至少目前不能倒。 等换届之后，自己彻底掌握了汉东省委的绝对权力，再认认真真的查一查秦广华，秋后算账也不迟。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还能在上级领导那里，换取一个敢于担当，不徇私情的好印象…… 沙瑞金的想法没错，很有逻辑。 但很遗憾，他的对手是祁同伟。 祁同伟在工作的时候，也很讲逻辑。 可到了争斗的时候，却立马换了一个人，非但不讲逻辑，而且路子野。 更何况，祁同伟的实力比沙瑞金更强大，知道的也比沙瑞金多。 甚至，他还带着修理沙瑞金的…… …… “沙书记。” 易学习走进沙瑞金的办公室，说道：“我有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 沙瑞金心想，果然来了。 老田终究还是决定倒向祁同伟，把秦广华的事情捅了出去。 幸亏他还算有点良心，至少给了自己几天时间，现在漏洞已经补上，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易书记，坐下说。” “是这样的。”易学习把一份材料摆在沙瑞金面前，说道： “省纪委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是关于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的，这事您看应该怎么处理？ 要不要对他展开调查，是否上报到上级纪委？” 沙瑞金拿起举报信，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说道：“你觉得这里面的内容，真实性有多高。” “不好说。”易学习摇了摇头。 “从内容上看，细节写的比较详细，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毕竟是五年前的事情，查证起来有一定困难，而且举报人是匿名，很难下结论。 依我看，五五开，一半一半吧。” 沙瑞金想了想，问道：“同伟省长和育良书记，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事？” 易学习心想，你这不废话嘛，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嘴上却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收到举报信之后，就立刻来找您汇报了。” 沙瑞金心想，特么当我傻呢。 就你们几个人的关系，祁同伟和高育良会不知道此事，很可能举报信就是祁同伟给你的。 喜欢装是吧，我看你们接下来怎么继续装。 “易书记，秦广华毕竟是省委常委，一定要特别慎重，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看还是请同伟省长和育良书记过来，大家一起讨论。” “这样也好……” 第742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高育良的办公室就在楼下，自然来的很快，而祁同伟的办公室在隔壁省政府楼，过了几分钟才到。 他进门后，看到高育良也被叫来了，顿时在心里开始腹诽起来。 好家伙，沙瑞金是真的狂啊？ 难不成他打算一挑三？ 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梁静茹给他的吗…… “同伟省长，育良书记。”沙瑞金开口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才易书记说，省纪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声称秦广华有经济问题。 他利用职务之便，从开发商手里以低价购入十套房子，然后按照市场价转卖出去，一共获利三百五十多万。 这件事，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祁同伟就拍案而起。 “好大的胆子，秦广华竟敢利用手里的权力去做生意，实在太不像话了，必须认认真真的查，彻彻底底的查。 如果属实的话，一定要严肃处理。” 高育良则劝道：“同伟省长，不要激动嘛。” “秦广华是省委常委，如果贸然对他采取调查措施，恐怕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千万要慎重。” “省委常委怎么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难道因为担心影响不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瑞金书记经常教育我们，反腐败是一条高压线，不论涉及到谁，涉及到什么级别的干部，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反腐败当然是高压线，可针对秦广华的举报信，毕竟是匿名的，可信度还有待考证，不能轻易下结论。” “我也没下结论啊，说的是对秦广华进行调查，他没问题自然最好，如果举报信说的是实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省纪委应该立刻成立调查组，不对，还是应该上报，请上级纪委派调查组下来，对他进行调查。” “请上级纪委直接派人下来调查，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依我看，这事还是让瑞金书记做决定吧。” 此时此刻，沙瑞金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 这师徒俩，果然都没安好心。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了半天的双簧，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想把我装进去，门都没有。 “同伟省长，反腐败是高压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犯，这话是我说的不假，但也不能一刀切，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不管怎么说，秦广华在日常工作上还是尽责的，对你也还算尊敬，你却不由分说，就想请上级纪委来调查他。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也会让其他同志寒心。” 祁同伟心想，伤你妈个头。 “瑞金书记，依你的意思，只要工作尽责，就可以肆意腐败？ 党纪国法不要了，组织原则也不要了？ 这么做，和包庇犯罪有什么区别？” “同伟省长，你不要扣帽子嘛。” 沙瑞金面对祁同伟的咄咄逼人，没有丝毫生气，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有件事情，我今天想当着大家的面，郑重说明一下。 两年前，平州市腐败窝案发生的时候，我就接到过一封举报信，内容和这封几乎一模一样。 为此，我特地找过秦广华同志谈话，他毫不掩饰的承认了此事，并做出了相关解释。 这十套商品房的买卖，是他的家人瞒着他干的，没过多久，他得知情况后，把家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主动把获利的资金，一分不少的全部退还给了开发商。 我认为，他毕竟是无心之失，而且钱也已经主动退掉了，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便没有公开此事……” 听了这话，祁同伟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就这么信任秦广华，他说退了就退了，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凭据，当时他把开发商写的收条都给我看了，那还假的了？ 如果不能确定他没有问题，后来我又怎么可能，推荐他出任平州市委书记？ 就算你不相信秦广华，难道连我也不相信吗？” “这个……”祁同伟一副灰头丧气的样子，回道：“当然不是，我信任瑞金书记。” “那就好。”沙瑞金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同伟省长，你也是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着想，为了打击贪污腐败，我能理解。 但秦广华同志在这个问题上，确实处理的很不错，我们也应该宽容一点，没必要拿着放大镜吹毛求疵，对不对？ 好了，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我想这件事，应该可以翻篇了吧……” 就这样，祁同伟带着一脸不甘的表情，离开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直到出门后，才偷偷的坏笑了一下。 嘿嘿，老沙啊老沙，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要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胃菜而已。 哪怕是赌场，也还会让新来的赌徒，先赢上一点小钱呢。 如果不让你尝些甜头，怎么能够把你稳住，一点一点陷进去？ 要是一棍子就把你直接撂倒了，又怎么能让领导解气？ 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 早上，陈岩石正准备出去遛弯，刚走到养老院大门口，就被门卫叫住了。 “陈老，有你的信。” 陈岩石接过信一看，顿时来劲了，信封上没写落款，很明显，又有老百姓找自己申冤了。 这可是他最爱干的事，于是弯也不遛了，带着信就直接调头回家。 他戴上老花镜，把信读完后，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这是一封针对汉东省组织部长孔杰的匿名举报信，大致内容为： 06年汉东各地市换届，时任宜州市长江桂和为了能够进步，给孔杰送了五百万，后来孔杰真的向省委推荐江桂和，并且让他顺利当上了宜州市委书记…… 陈岩石退休后，虽然喜欢管闲事，帮老百姓打抱不平。 但经他手举报的贪官，级别一般都不高，厅级已经很少见了，涉及到的副部级以上干部，更是屈指可数。 孔杰可是现任省委常委，位高权重，而且这是一封匿名信，真假未知，必须要特别慎重。 陈岩石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拿着举报信去了隔壁，找沈有道商量。 沈有道看完之后，心里顿时乐了。 想当年，他是一名享受副省级待遇的退休干部，因为受小人蒙蔽，诬告祁同伟，惹怒了李维民，将他的待遇降为副科级。 祁同伟却不计前嫌，不仅帮忙求情，让他恢复了退休待遇，还接到汉东来养老，他当然要感激在心。 而且，沈有道也听说过汉东省委的格局，知道孔杰是跟着沙瑞金的，和祁同伟多少有些不对付。 现在出了这个事，他能不乐吗？ “陈老，依我看，这封举报信的内容有一定可信度，绝非空穴来风，你还是帮忙转交给汉东省委吧。 省委书记沙瑞金不是你的养子嘛，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 陈岩石的眉头皱的老高，回道： “沈老，这事对我来说确实不难，但毕竟是一封匿名信，万一有人故意使坏怎么办？” “问题在于，这是五百万啊，多大的一笔钱，而且还涉嫌卖官，性质极其恶劣。 万一真有此事，你我却知情不报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国家人民，对不起老党员身上肩负的使命。 再说了，你只是把举报信交给沙瑞金书记，让他去搞清楚真相，如果孔杰真是清白的，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嘛。” “那倒是。”陈岩石被说的有些动心。 “要不然，我等下跑一趟省委，把举报信亲手交给沙瑞金？” “这就对了，是真是假，让他去证实嘛……” …… 两个小时之后，陈岩石拖着年迈的身体，来到汉东省委，要求面见沙瑞金。 白秘书知道他和沙瑞金的特殊关系，自然不敢大意，赶紧进去请示。 沙瑞金则有些纳闷，这老爷子不在家里老实待着，怎么好端端跑到省委来了。 罢了，还是见一下吧。 见面的结果可想而知。 沙瑞金看完举报信之后，心里骂了一句“特玛德”。 这啥情况，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才刚按下葫芦，咋又浮起了瓢呢…… 发电好少，同志们，快结局了，能不能多给一点啊，谢谢…… 第743章 孔杰矢口否认 经过短暂的慌张，沙瑞金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喜欢算计人的家伙。 自己告李达康之前，一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告了李达康之后，就再也没消停过，先是秦广华被举报，紧接着又是孔杰。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明显有人在背地里故意搞鬼。 李达康有这心，但没有这本事。 祁同伟年轻气盛，精力充沛，没事就喜欢给我挖坑，除了他还能有谁？ “小金子。”陈岩石开口了，问道：“对于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陈叔叔。”沙瑞金搪塞道： “孔杰毕竟是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长，不能因为一份来历不明的匿名举报信，就去怀疑人家，要了解完情况之后，再做结论。” “那就事不宜迟，你赶紧去了解情况吧。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可以早点揭发出来，如果是被人冤枉的，也能早点证明他的清白。” 听了这话，沙瑞金心里立刻冒出了不悦的情绪。 上次想要离间祁同伟和赵建华，结果这老爷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作主张弄到网上去，闹的沸沸扬扬。 以至于功败垂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又要多生事端。 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干部，汉东省委的事情，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啊？ 但沙瑞金面上不便表现出来，只能回道：“陈叔叔，这事我自有主张，您就别管了，先回去吧……” 陈岩石离开后，沙瑞金静下心琢磨了好一会，然后找来他的狗头军师汪庆东。 “老汪，孔杰被人举报了，对此你怎么看，给点意见。” 汪庆东看完举报信之后，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我个人认为，这里面的内容不可信，退一步说，即便孔杰真的有卖官的行为，也应该是其他人，而不是江桂和。” “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江桂和落马的时候，为了立功减刑，可以说是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他一口气供出了宜州市几十名涉案官员，甚至还包括原农业厅长王德飞。 要知道他和王德飞八竿子都打不着，只是介绍了几个企业老板认识而已。 连王德飞都供出来了，如果他真的送了孔杰五百万买官，没道理不一并交代……” “英雄所见略同。”沙瑞金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桂和当时已经崩溃了，如果真给孔杰送了钱，肯定会为了立功减刑，把他供出来。 所以我估计，这封匿名举报信，十有八九是祁同伟搞的鬼，你说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汪庆东一时间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他不敢随便给意见，便反问道： “沙书记，祁同伟的心思我猜不透，您自己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确实有一点，要不我说给你听听，帮我参考参考。” 沙瑞金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我认为，祁同伟很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秦广华已经把他亲属买的那十套低价房的事情，解释清楚了，钱也退掉了。 但我凭着之前在纪委的工作经验，觉得秦广华的问题应该不止这些。 祁同伟的履历上写的明明白白，他也干过几年市纪委副书记和书记，易学习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您的意思，祁同伟故意炮制孔杰的举报信，是个烟雾弹，为了混淆视听，吸引您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不动声色的继续调查秦广华，这才是真正目的？” “是这个意思。”沙瑞金点点头。 “祁同伟那小子，诡计多端，阴招玩的溜的很，我们不得不防。” 汪庆东觉得，沙瑞金的分析有一定道理，而且自己确实没有更多的思路，索性点头表示认同。 “沙书记，您考虑的很周全，确实要多留个心眼。” “老汪，这样吧，我回头找孔杰当面谈谈，让他把事情说清楚，自证他的清白。 你呢，赶紧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去平州，暗地里仔细查一查，看看秦广华有没有其他问题，万一真的有，我们得赶紧想对策……” …… 孔杰接到沙瑞金的电话后，立马过来了。 “沙书记，您找我？” “老孔，坐，有个事情，我想向你核实一下。” “什么事，您请说。” “我最近听到一个传闻，说几年前各地市换届，江桂和为了能当上宜州市委书记，给你送了钱，是否确有其事？” “没有，绝对没有。” 孔杰早有准备，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了，还做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控诉道： “沙书记，这是诬陷，纯粹的诬陷，肯定有人想通过打击我，来达到其他见不得人的目的……” 江桂和落马的时候，孔杰曾经提心吊胆过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听说江桂和没有供出自己，他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他不仅没有从江桂和手里拿钱，甚至没有与江桂和过度接触。 那五百万，是一个名叫苏亚丽的高官私生女，送给自己的。 而且随着江桂和的落马，苏亚丽突然人间蒸发，民间有传闻，说她已经跑到国外避风头去了。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人能够证实这件事。 刚下那段含沙射影的话，则是为了干扰沙瑞金的视线，把矛盾转移出去…… 沙瑞金说道：“老孔，你要跟我说实话，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孔杰信誓旦旦的回道。 “我与江桂和之间，私底下没有任何交情，平时也很少有来往，当初推荐他担任宜州市委书记，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 所做的一切，都是严格按照组织程序，经得起任何调查和考验。” 说到最后，他还发了个誓。 “沙书记，我以党性和人格向您保证，绝对没有收过江桂和的钱。” “那行吧，我相信你说的。” 沙瑞金之所以不去细究，除了因为他觉得这是祁同伟的烟雾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上次汉东各地市换届，是在06年，当时的省委一把手是钟正国，二把手是刘和光，沙瑞金还没来汉东工作呢。 就算孔杰真收了江桂和的钱，责任更大的也是这两位。 特别是刘和光，当初孔杰可是跟着他跑的…… 第744章 李达康在常委会上连开两炮 当天下午，祁同伟找到沙瑞金。 “瑞金书记，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我刚刚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是关于孔杰的。” 沙瑞金心想，这小子还挺能装，难道不是你一手筹划的吗？ 还利用陈岩石捅到我这里来。 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同伟省长，我这里也收到了，说是孔杰收了江桂和五百万，对不对？” “没错。”祁同伟点点头。 “看来这些举报信是同一人所为，你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不好说。”沙瑞金摇摇头，反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依我看，还是调查一下吧，毕竟涉及到卖官的嫌疑，这太敏感了，而且五百万的案值，也不是个小数目，必须引起重视。”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仅仅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匿名举报信，就对一名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长展开调查，如果搞错了，负面影响可不小。” “瑞金书记，我对你的想法有不同意见。 平时确实没那个必要，但现在距离省委换届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孔杰担任组织部长已经超过一届了，这次肯定要动一动。 到时候上级组织部门来问我们的意见，应该怎么回复？ 给出肯定意见的话，假如他将来出了问题，我们可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要不然。”祁同伟想了想，说道： “还是开个常委会吧，把大家叫来一起讨论，共同做出决定，将来出了问题，也可以共同分担责任嘛。” 沙瑞金心想，这小子不仅能装，而且还是个戏精，演技杠杠的。 为了麻痹我，居然把常委会抬出来打掩护，真够可以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耍阴谋，那我就陪你玩一把。 “同伟省长，你一定要坚持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反正按照日程，三天后要开一个常委会，干脆就拿到上面讨论吧……” 理论上，沙瑞金的决定没什么问题。 能想到匿名举报信，是祁同伟一手炮制的，并认真剖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些都足以证明，他同样拥有不俗的政治智慧和权谋。 只可惜，沙瑞金还是过于自负了。 总沉浸在曾经的辉煌之中，以为自己可以和以前那样，继续无往而不利…… 而现实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祁同伟上辈子在单位里做了十几年的冷板凳，没少经历挫折和欺骗，吸取了很多教训。 穿越过来后，又从基层开始一路打拼，逐渐将这些教训全部融会贯通。 并且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局面，甚至几度遇险，险些丧命，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 更何况，祁同伟拥有上帝视角，占据了知己知彼的先机。 与此同时，他还特别擅长换位思考，喜欢模拟对手的思维方式，以此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因此，他始终比沙瑞金看的要远一点，脚下也总会比沙瑞金多走一步…… 这回，祁同伟在制定计划之前，认真学习了“四渡赤水”，并从中借鉴了不少精华。 看起来，他要拿秦广华开刀。 而实际上，秦广华只是个烟雾弹而已，用来麻痹沙瑞金的。 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孔杰。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祁同伟会就此放过秦广华。 等到沙瑞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孔杰身上后，他再突然杀个回马枪，重新对秦广华下手。 如此一来，沙瑞金必将措手不及、顾此失彼，首尾不可相顾。 到头来方寸大乱，一败涂地。 至于孔杰落马，可能会连累到刘和光，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事情早就主动和领导讲清楚了…… …… 三天后，汉东省委常委会如期召开。 这次只有十二个常委参加，孔杰做为当事人，需要避嫌。 当然，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沙瑞金让他以视察为名，到下面的地市去了…… 由于双方都提前做了准备，因此会议开始没多久，场面就变得剑拔弩张。 沙瑞金那边，率先站出来的是秦广华。 他还没有彻底逃出险境，既要争取沙瑞金的支持，也想趁此机会化解一下自己的危机。 因此，这个头阵必须得冲。 “沙书记，祁省长，各位同志，我个人不赞成对孔部长进行调查。 要知道，这可是一封匿名举报信啊，组织培养一名干部容易嘛。 孔部长为党和国家的事业，兢兢业业工作了三十年，无论是成绩还是人品，都是有口皆碑的。 如果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举报，便对其进行调查，这也太不近人情了，更会让其他同志感到寒心……” 祁同伟这边，自然是李达康担任先锋大将。 他早就看秦广华不顺眼，已经当面吵过几次，最近又被沙瑞金坑了一把，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想要发泄。 只见李达康满脸的憎恶，先向秦广华投去了一个“眼神杀”，然后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秦广华，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 工作是工作，纪律是纪律，不能一概而论，党章和国法里，有哪一条哪一款，说只要工作时间长，就可以以权谋私了？ 要说工作，在座的各位，谁没有为党和国家工作半辈子，难道我们就可以居功自傲，胡作非为了？ 秦广华，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 居然还好意思站出来帮别人说话，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若是换成以前，李达康在常委会上这副样子，沙瑞金肯定要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一番。 但他也明白，现在的李达康惹不得。 稍有不慎，李达康便可能调转枪口，对自己开火，那样会更下不了台。 便在心里念叨：不生气不生气，别和那条疯狗一般见识。 紧接着，沙瑞金又把目光投向汪庆东。 汪庆东显得很小心，语气平和的道：“达康书记，有话好好说嘛，火气太大容易伤身。 以前有这么一句话，一张邮票八分钱，要让纪委查半年。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现实中确实出现过不少类似的例子。 尤其是到了干部换届的考察期，经常有人进行不实举报。 不仅严重干扰了组织工作，挫伤了干部的积极性，同时还会浪费纪检部门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这些因素，我们都应该考虑进去，慎重决断……” 李达康和汪庆东没有直接矛盾，也从未发生过冲突，不便当众打对方的脸，于是把矛头指向他人。 “庆东同志，你这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对此我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有些人，甚至包括级别很高的干部，放着正事不干，成天就想着争权夺利，还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打其他同志的小报告。 往小处说，是人品和道德素质有问题，往大处说，党和组织那么多年的培养和教育，都被当做耳边风了。 他们自己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他们感到丢人……” 此言一出，沙瑞金顿时脸色铁青，眼神中也隐隐夹杂着愤怒的火焰。 丁照华见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 “达康书记，跑题了跑题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举报信的事情。” “呵呵。”李达康连开两炮，大肆发泄一通之后，心情十分愉悦，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丁常务，你说的是。各位领导，真的很对不住，刚才我有感而发，把话题扯远了，请大家继续讨论……” 各位同志，今天的故事其实没讲完，但因为白天太忙，没时间码字，恐怕发不出来了。 晚上我加班赶一赶，争取明天早上让大家看到…… 第745章 常委会上摊牌 此时的沙瑞金，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陪祁同伟演戏，同意在常委会上讨论举报信的问题，被李达康抓住机会，疯咬一通。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面子上却折损的厉害。 不行，这个话题必须尽快结束。 否则的话，鬼知道后面又会出现什么闹剧。 念及于此，沙瑞金看向了易学习。 “易书记，你是省纪委的大当家，像这种匿名举报信，通常情况下，都是怎么处理的？” 易学习中规中矩的回道：“沙书记，这种匿名举报信，可信度不高，一般情况下，纪委不会直接进行调查。 而是先找当事人进行谈话，要求对方给出合理的解释，再视情况而定。” “既然这样，我看没什么好谈论的了。 关于举报信的事情，我已经找孔杰同志谈过了，他以党性和人格向我担保。 与江桂和没有任何私人交情，当年换届期间，也没有与江桂和私下见面，更不可能收受江桂和的财物。 而且江桂和在被审讯期间，揭发了那么多人，提供了那么多线索，却没有提及孔杰同志的名字，以及那五百万的事情。 综合各种因素，我个人认为，孔杰同志应该没有撒谎，我们也应该对他给予充分的尊重和信任。 大家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跟着他的几位常委，就立刻点头称是，发表赞成意见。 “沙书记说的在理，孔部长要是真有问题，江桂和怎么会不说，这封举报信肯定是无中生有。” “没错，都是同志嘛，我们没理由相信一封来历不明的匿名举报信，却不相信孔部长。” “确实，孔部长都已经用党性人格保证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沙瑞金对此很满意，把目光投向祁同伟。 “同伟省长，你对此怎么看？” 祁同伟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回道： “瑞金书记，现在是常委会，而且讨论的是纪律问题，我主抓政府工作的，就不急着表态了。 还是让易书记接着说吧，毕竟纪律这一块，是他负责的。” “那我就再说几句。”易学习接过了话。 “关于孔杰同志的那封匿名举报信出现后，这几天我们省纪委立即安排人手，前往宜州进行查访。 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恐怕对孔杰同志不太有利。” 听了这话，沙瑞金顿时感到一丝不安，赶紧问道：“易书记，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 “几年前，宜州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苏亚丽的女老板，经营着许多娱乐场所，并且涉及房地产。 此人与江桂和的关系十分密切，从江桂和手上拿到了不少政府资源。 民间传闻，苏亚丽是某位高级领导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江桂和与她交往，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还有个说法，当年江桂和能当上宜州市委书记，也正是这个苏亚丽运作的，她找了省委领导帮忙……” “易书记。”汪庆东插嘴道。 “我们国家的老百姓，对政治有着天生的兴趣，他们茶余饭后，闲着没事的时候，特别喜欢编排领导干部的轶事和笑话。 所谓的民间传闻，恐怕不足以为信。” “汪秘书长，你说的在理，问题在于，这条流言在宜州民间传播甚广，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至少应该认真核实一下吧？” “就算传闻是真的，苏亚丽找了省委领导帮江桂和运作，但省委领导那么多，凭什么认定是孔部长呢？” 易学习回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省纪委的同志，找了几个曾经和苏亚丽有过业务来往的私人老板。 他们表示，苏亚丽曾经当面吹过牛，她找的是分管组织的省委领导，而当时，孔杰同志已经是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长了……” 沙瑞金曾经在汉西省当过省纪委书记，听到这里，立刻敏感的意识到，孔杰很可能骗了自己。 或者说，被孔杰蒙混过关了。 他确实没有直接收江桂和的钱，而是收了苏亚丽的钱，帮江桂和运作宜州市委书记。 江桂和则通过其他途径，给苏亚丽提供好处。 说白了，就是官商勾结，而苏亚丽扮演了掮客的角色。 玛德，本以为李达康是祁同伟的弱点。 没想到自己身边的麻烦更多，秦广华的事情还没彻底搞清楚，孔杰又出了问题。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尽可能控制住情绪，不露声色的说道：“易书记，你们找过那个苏亚丽了吗？” 易学习摇了摇头，回道：“找了，但没找到。” “江桂和落马之后，苏亚丽就跑了，目前主要有两种说法，有人说她逃到了国外，也有人说她逃到了汉南，隐姓埋名藏了起来。” 听到“汉南”二字，沙瑞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祁同伟曾经在汉南工作了好几年，而且他调回汉东之前的职务，是汉南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有这样的人脉关系，假如苏亚丽真的藏在汉南，恐怕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说不定，祁同伟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沙瑞金再一细想，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是错的。 祁同伟并非放烟雾弹，他的目标就是孔杰本人。 甚至有可能，他在炮制匿名举报信之前，就已经把苏亚丽抓了，并且查明了一切，证实孔杰确实收了那五百万。 然后故意在我面前演戏，让我一点一点陷进去，最后落下一个包庇孔杰的罪名。 事实上，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就在刚才，自己还明确表态，认为孔杰是清白的，请大家信任孔杰，并得到了汪庆东、秦广华等人的附和。 要是祁同伟也有样学样，利用这件事，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告一状，自己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沙瑞金觉得，真是大白天撞了鬼祁同伟这招玩的，实在太邪乎了。 虚虚实实，声东击西，还预判了我的预判。 他不过才四十岁出头而已，怎么会有如此深的谋略，这也太不合理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接下来，自己又应该怎么办呢…… 第746章 伤口上撒盐 沙瑞金明白，现在是常委会，由不得自己多想，必须先应付过去，回头再考虑对策。 只希望那个苏亚丽，还没有落入祁同伟手里，自己再去找孔杰，逼他承认事实。 如果孔杰愿意交待，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那就主动向上级领导汇报、认错，免得被他所连累。 于是，沙瑞金转移话题。 “易书记，你刚才说，那个苏亚丽，是某位上级领导的私生女，这事是真的吗，有没有招摇撞骗的可能。 我就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例子，有冒充领导家人的，有冒充军官的，甚至还有冒充中山先生的。 先生都去世多少年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也编的出来，偏偏还有人上当了。 呵呵，你们说搞笑不搞笑？” 说话的时候，沙瑞金故意咧开嘴笑了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处境。 易学习可不吃这一套，他只板着脸干笑了两声，然后回道： “不奇怪，这年头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了嘛。 苏亚丽的情况，我们也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据说此人以前的公司里，挂着她和那位领导的合影。 但这是骗子的一贯伎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且不说那位领导德高望重，不可能在民间有私生女，就算真的有，也绝不会允许对方如此胡作非为，败坏他的名声。 因此我认为，这反而更能说明，那个苏亚丽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易书记，你算说到点上了。”说话的是秦广华。 现在他和孔杰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有机会就开腔。 “我觉得吧，我们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孔部长也一定明白，既然知道对方是个骗子，又怎么可能收她的钱呢？” 李达康心想，你小子还敢吱声啊，真是不知死活。 于是又驾起了自己的意大利炮。 “那可不一定，有个成语是这么说的，利令智昏。 你秦广华，难道不知道以权谋私，是违反党纪国法的吗，还不是照样让家人低价买房子，然后高价卖出吗？” “李达康，你少含血喷人，什么叫我让。 那件事情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事先根本不知情，知道之后，我就立刻要求家人把钱退了回去。” “哼哼……谁知道你是早就退了，还是最近知道自己被举报了，才临时退的赃，以便掩饰犯罪问题。 就你那番胡编乱造的鬼话，蒙的了谁，我看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李达康算是杀疯了。 因为祁同伟已经告诉过他，汉东省长被沙瑞金彻底搞黄了，下半年换届的时候，很可能会带着他一起走，甚至有机会当上外省的省长。 换句话说，贵人对自己不离不弃，以后无需继续在沙瑞金手下工作。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现在的李达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只要一出现机会，就去怼沙瑞金，而且要往死里怼那个狗日的。 有本事，再跑到上级领导那里告劳资去，劳资不怕，反正已经被祸害过三回了，不在乎再多上一次…… 沙瑞金再次被当众指桑骂槐，而且还骂他是个傻子，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但此时的他，已经陷入全面被动，即便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沙瑞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打算试探一下祁同伟。 “同伟省长，假如苏亚丽真是骗子，她在宜州冒充上级领导的家人，对我们汉东省委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政治事件了，必须展开行动。 刚才易书记说她潜逃了，可能去了国外，也可能躲在汉南。 国外暂且不提，你曾经担任过汉南省公安厅长，是否可以协调一下那边的同志，找找这个苏亚丽？”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苏亚丽没有落入祁同伟手里，那还可以缓一缓，认真考虑对策。 一旦落入了祁同伟手里，自己便只能断尾求生，立刻推翻刚才的说法，同意调查孔杰。 “瑞金书记，那是当然。”祁同伟回道：“事实上，我已经在做了。” “前天，易书记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立刻打了电话，给现任汉南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曾国荣。 他曾经是我的搭档，得知此事后，当即表态，会迅速组织警力，全面排查。 已经两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查到没有，要不然这样，我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你打吧，这事至关重要，耽误几分钟没什么。” 祁同伟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老曾，我前两天请你帮忙找的人，找到没有…… 已经发现踪迹了，那太好了，立刻实行抓捕，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真是太谢谢了，什么时候来我这里，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瞎叫什么，你比我还大几岁，这声老领导我可受不起…… 那行，就这样吧，回头我安排这边的同志和你对接，把人带回来……” 祁同伟挂了电话，说道：“人已经找到了，马上就能抓捕，明天就可以押回汉东。” 事实上，当初苏亚丽出逃，是祁同伟一手操控的，人也一直被他掌握着，软禁在汉南。 当然，人确实是通知汉南警方去抓的，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嘛，以免落人口实…… 听了这话，沙瑞金算是彻底死心了。 很明显，祁同伟早就已经控盘，就等着自己表态支持孔杰，才正式出手。 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认栽了。 “如此看来，孔杰在我面前没说实话，确实有可能收钱卖官，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我建议，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并且上报给高层纪委，让他们下来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祁同伟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并没有就此罢手，他在沙瑞金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瑞金书记，你别着急嘛。 虽然那个女骗子被抓了，但并不能代表，孔部长真的收了她的钱，至少也要等到把她带回来，审过了再下结论。 否则的话，正如你之前所说，万一冤枉了孔部长，将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更会寒了其他同志的心。” 把回旋镖甩回给沙瑞金之后，祁同伟又突然黑下了脸，口气凌厉的说道： “各位同志，今天孔部长没有参加这个常委会，女骗子被抓的事情，只有我们十几个人知道，希望大家能守口如瓶。 如果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泄露了消息，导致案情侦破出现意外，那对不起。 到时候千万别怪我祁同伟，翻脸不认人……” 第747章 沙瑞金分寸大乱 散会之后，沙瑞金并没有离开会议室，单独一个人留了下来。 此时的他，心情已经沮丧到了极点。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打算借这个常委会，戏弄一下祁同伟。 没想到，反倒让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先是被李达康当众羞辱，然后又被祁同伟狠狠将了一军，不得不“割地赔款”。 既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沙瑞金觉得，祁同伟那小子，实在是太阴险了。 不仅喜欢给自己挖坑，而且挖的是连环坑，大坑套着小坑，坑后还有坑。 真是怪了。 又要处理工作，又要拉帮结派，与此同时，还满脑子想着算计我，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干好其中一项，都已经觉得很累了。 为什么那小子的精力，就用不完呢…… 沙瑞金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很正常。 毕竟祥子到死都以为，自己过不上好日子，是因为拉车不够努力。 祁同伟上辈子毕业于211院校，又占用了祁厅长这个超级学霸的身体，两人的智商融为一体，用万里挑一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而沙瑞金，不过是一名随机挑选的农村孤儿，虽然也上过大学，但差距依然显而易见。 同样一件事，交给天赋不同的人处理，效率肯定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跟了李维民之后，正式开窍了。 他从李维民那里，学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绝不轻易浪费自己的精力。 很多事情，祁同伟刚开始干，就已经知道结果怎么样，根本无需试错，这是未来认知附带的先天优势。 而对于那些不懂、不擅长的工作，他很少插手，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想不明白的问题，也不会钻牛角尖，而是去找他人给自己提供意见。 如此一来，祁同伟便节约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可以去学习领悟《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书的精华。 当然，他看的最多的，还是《论持久战》以及相关着作。 那是何等的牛逼，能不飞速进步吗…… 反观沙瑞金，格局就差远了。 他并不是坏人，更不是贪官污吏。 他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那个养子身份。 要想从那些亲儿子里脱颖而出，就必须付出比他们多上几倍的努力，必须比他们更早的适应斗争，学会主动斗争。 后来，沙瑞金赢了，成为该阵营最出色的中坚力量之一，获得了大量的政治资源。 但硬币总有两面。 用古话说，就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沙瑞金在事业成功的同时，心理上也遭到了反噬。 他已经习惯于斗争，甚至痴迷于斗争，把斗争胜利，当成了自己的目的。 因此，沙瑞金不仅非常好斗，而且极度自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加上他不服输，也输不起的性格，以至于在这方面，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殊不知，上善若水。 殊不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有些东西天注定，光靠争，是争不来的。 如果非要强行去争，反倒会让人陷入沼泽。 明是非，知进退，才是真正的智者。 说白了，沙瑞金和祁同伟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他又怎么能够理解祁同伟，看透祁同伟呢？ …… 当然，好斗并不全是坏事。 喜欢斗争的人，必然喜欢思考。 虽说想的多，容易错的多，但瞎猫还有可能碰到死耗子呢。 这不，沙瑞金琢磨了许久之后，终于做出来一个勉强正确的判断。 他意识到，祁同伟除了给自己挖了连环坑之外，会不会在坑里还撒了生锈的钉子？ 换句话说，祁同伟的目标不只是孔杰，秦广华的事同样不会就此结束。 甚至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可能也有把柄，被祁同伟握在手里。 唉，洪洞县内就真的没有好人了吗…… 沙瑞金首先想到的人，自然是汪庆东。 并非因为汪庆东有嫌疑，而是彼此的关系太紧密了，更重要的是，汪庆东手里还握着自己唯一的致命弱点。 这个弱点当初出现的时候，并不算什么，但时过境迁，局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所有人都有问题，汪庆东也是绝对不能出现问题的。 否则的话，那就真的是楼倒屋塌，一败涂地…… “老汪，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沙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汪庆东一脸的莫名其妙。 “别怪我多心，现在的局面对我非常不利，必须特别慎重，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 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和孔杰类似的问题，如果有的话，现在讲清楚，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掉。” 汪庆东顿时有些寒心了，并生出了所托非人的感觉。 因为沙瑞金已经是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第一遍可以理解，为了大家都好。 第二遍也能接受，毕竟沙瑞金本来就有一些疑心病，并非针对自己。 但是这第三遍，汪庆东真的难受了。 自己对他忠心耿耿，都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也没有产生任何异心，他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这件事。 分明就是信不过我。 要不是念在沙瑞金后面那句“我一定帮你想办法解决”， 汪庆东恨不得，立刻转身拂袖而去。 他强行忍住心中的不满，语气冷冰冰的回道：“沙书记，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没必要老问吧？” “我以前问过吗？”沙瑞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赶紧改口。 “老汪，对不住啊，你别生气，我是被祁同伟折腾的，有些心烦意乱，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汪庆东见他那副样子，气消了不少，中规中矩的回道： “沙书记，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凡事想开一点吧，现在看来，孔杰的问题应该不会错了。 与其生闷气，不如想想后面怎么走，秦广华那里也是个重大隐患。” “说真的，我对秦广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他那个样子，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来，担心也没用。 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丁照华。” “丁照华？”汪庆东心里一惊，道：“难道他也有问题？” “那倒未必，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有件事情不知你注意了没有，当年丁照华和孔杰一样，都是跟着刘和光跑的。 刘和光走后不到半年，祁同伟就回来了，他们没有既没有跟着祁同伟，也没有跟着钟正国，一直保持中立，最后反而跟了我，这太不正常了。” “我觉得这可以理解啊，毕竟祁同伟和高育良，挡了他们的进步之路嘛。” “我不这么看。”沙瑞金摇了摇头。 “李达康的例子摆在那里呢，假如他们当初投靠了祁同伟，冲着刘和光的面子，怎么样也比李达康更强吧。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们曾经也都想投靠祁同伟，但是被祁同伟拒绝了。” “祁同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看祁同伟重用的那些人，有谁出过经济问题的，一个都没有。 或许刘和光早就知道他们俩有问题，只是觉得问题不很严重，勉强可以接受，但祁同伟对身边人的要求更高，接受不了。” 说到这里，沙瑞金停顿了一下，又犯了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老汪，帮我个忙，暗地里调查一下丁照华……” 同志们，记着帮我用爱发电啊，积少成多，谢谢…… 第748章 孔杰盖棺定论 第二天，女骗子苏亚丽就被带回了汉东。 但她并非汉东警方去提回来的，而是汉南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曾国荣，亲自带队押来的。 当初苏亚丽逃离汉东，还带着她的亲弟弟和表弟，这是个诈骗小团伙。 被抓的时候，自然也是一锅端。 三人落网后，汉南警方在苏亚丽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张她和大领导的合影。 曾国荣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便连夜提审了他们。 苏亚丽和她的亲弟弟，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但表弟张平就不一样了。 此人是个赌鬼，曾经为了一百万，向林峰泄露了苏亚丽是骗子的秘密，这回面对警方审讯，自然也架不住，很快就招了。 由于汉南这边的通缉令，说的很清楚，苏亚丽涉嫌组织、收容卖淫罪。 因此，曾国荣误以为自己发现了案中案，可能会歪打正着，立上一大功。 但他又有点吃不准。 既然苏亚丽冒充上级领导的家人，在汉东招摇撞骗，祁同伟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呢？ 是不方便说，还是另有隐情。 所以，他决定亲自跑一趟汉东，当面问问祁同伟，到底是什么情况…… 祁同伟调回汉东之前，曾经当了一年的副省长兼公安厅长。 当时曾国荣是常务副厅长，把位置摆的很正，工作上也比较配合，因此两人的关系处的还可以。 祁同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然后仔细想了想。 虽然都是上级领导，但份量还是有所区别，照片上的这位，能提供的帮助相对有限，和自己的领导没法比。 和他走的太近，甚至有可能弊大于利，还不如把这个功劳让出去。 “老曾，苏亚丽冒充领导家人行骗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事有点敏感，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我明白我明白。”曾国荣点点头，然后试探性的问道： “祁省长，如果这位领导知道了此事，会是什么态度？” “当然是生气，假如有人冒充你的家人，到下面的县市去招摇撞骗，你生不生气？ 更何况，苏亚丽冒充的是他的私生女，等于玷污他的声誉，性质更为严重。 当然，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相当于阻止犯罪，避免领导的声誉进一步遭到损害，他肯定会感谢你的。” “哪里哪里。”曾国连忙摆摆手。 “您早就知道苏亚丽招摇撞骗的事情，她的藏身地址，也是您提供的，我就负责找个人而已。 其实您就算不叫我去，同样可以安排其他同志，轻而易举的将其抓获，领导要感谢，也应该感谢您。 人我已经带来了，您看着处理吧，如果愿意的话，在领导面前提一嘴我的名字，我就感激不尽了。” “呵呵，见外了不是？”祁同伟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曾，实话告诉你吧，我抓苏亚丽，是为了别的案子，至于她冒充领导家人的事情，我不想插手。 如果你怕见不到这位领导，可以向汉南省委或者部里汇报，请潘书记或者吴部长出面，带着去。 怎样对你更有利，你自行掌握，我就当做不知道……” “啊……”曾国荣对此大感意外。 大小暂且不论，这好歹也是个上级领导的人情啊，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让给自己了？ “祁省长，恐怕不太合适吧，要是这么做，我心里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我说合适就合适，你要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就把我的意思转告给潘书记或者罗部长。 呵呵，让他们也欠我个人情……” …… 在汉东省公安厅里，女骗子苏亚丽依然表现的很顽固，拒不交代冒充领导家人行骗，以及帮江桂和跑官的问题。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她的表弟和亲弟弟都先后招供了。 加上大量的物证，苏亚丽不招也得招。 与此同时，在监狱服刑的江桂和，也被提出来重新审问。 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提供的证词，可以从侧面证实孔杰确实存在卖官行为。 如此一来，证据链基本形成，孔杰的命运也可以盖棺定论了。 就看最终能查出多少案值，应该获得多少刑期。 当然，身为一名副省级干部，孔杰多少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省纪委没有直接去下面的人地市抓人，而是由沙瑞金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然后待在家里闭门思过。 屋内有纪检干部陪着，外面也有人守着，和软禁差不太多。 等汇报到上级纪委，并获得批准之后，再正式将其停职，接受进一步调查…… 孔杰的倒下，无疑狠狠重创了沙瑞金。 无论是书记办公会，还是五人小组会，都成了光杆司令。 就连常委会上，因为田国富的反水，也只剩下了五票。 反观祁同伟掌握的票数，分别是两票，三票和七票，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祁同伟愿意，接下来几个月汉东的事情，基本可以由他说了算，而一把手沙瑞金，就是个摆设。 更致命的是，沙瑞金的心态已经被祁同伟搞的接近崩溃，变得更加疑神疑鬼，甚至胡乱猜忌。 以至于剩下的常委会五票，马上也要保不住了…… 仅仅几天之后，下一个反水的人便出现了。 那就是丁照华。 李维民之后，赵立春之前，中间还夹了一个过渡的汉东省委书记，名叫孟长兴。 此人年龄偏大，而且身体不太好，只当了一年左右的省委书记，便退居二线。 丁照华和孔杰，就是在此期间成为汉东省委常委的。 老孟退了之后，他俩跟了省长刘和光。 刘和光调去海东当一把手后，他俩既没有跟书记钟正国，也没有跟新省长沙瑞金，而是保持中立。 就连祁同伟调回去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依然保持中立。 直到钟正国扛着火车跑路，他俩才正式向沙瑞金靠拢…… 这一系列看似不太正常的举动，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他们最初跟着刘和光，是考虑到刘和光和李维民的关系，本质上为了向李维民示好。 但刘和光走后，钟正国把高育良整的苦不堪言，李维民明明有能力出手阻拦，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便觉得，这条线有点靠不住，可又怕李维民与刘和光不高兴，所以才暂时保持中立。 没有倒向祁同伟，理由相对简单一些。 一是祁同伟回来后，挡了他们的路。 二是祁同伟太年轻了，是个后辈，而且还是农家子弟，高级凤凰男，听他的指挥，心里实在太过别扭。 再看沙瑞金，那可是世家子弟，身后站着一批老资格的实力派。 而且他对汪庆东很够意思，再加上一把手的身份，不跟他还能跟谁…… 第749章 丁照华反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丁照华逐渐发现自己错了，并且开始懊悔起来。 沙瑞金的好，只对汪庆东一个人，自己什么便宜的都占不到。 反观祁同伟，对手下人才是真的好。 暂且不说张萍和易学习，以及一批下面的干部。 就说那李达康，不仅毛病多，而且还和祁同伟有旧仇，照样能够冰释前嫌，得到祁同伟的提拔重用…… 到了临近换届，丁照华心中的怨气更是日益增长。 祁同伟经常带着人，往上级领导那里跑，推荐高育良当省长，推荐李达康当副书记。 估计潘少华、高义、周信等人，以及那批下面的干部，也都有了各自的安排。 而沙瑞金呢，满脑子只想着推荐汪庆东上副书记。 却对丁照华即将年龄到点退居二线，无动于衷，压根就没有想过，帮忙争取一下省长。 就算争不过高育良，起码也应该试试看啊…… 孔杰出事后，更让丁照华感到悲凉。 这个感觉，用兔死狐悲来形容，或许有些不准确。 他没有像孔杰那样的经济问题，也没有其他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 但心境上，大致是差不多的。 沙瑞金太无情，翻脸速度太快了。 当初江桂和出事，沙瑞金落井下石，丁照华还没有太往心里去。 毕竟江桂和的问题实在太严重，涉案金额过于夸张，而且位置也不是特别重要。 别说沙瑞金，即便换成自己，也绝不会为了他去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但孔杰呢？ 目前知道的涉案金额才五百万，并且开会的时候，还只是有嫌疑而已。 沙瑞金便急吼吼的站出来撇清干系，要上报领导，对孔杰采取强制措施。 就连祁同伟都知道说，应该等审过那个女骗子之后，再做结论。 对比起来，真是高下立判…… 没过几天，压倒丁照华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他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仅正厅级以上职务，就干了长达十八年之久，在此期间，提拔了很多干部。 随着工作交流，这些干部遍布汉东各个省直单位和部门，包括公检法司。 其中当然会有白眼狼，但肯定也会有一些感恩的人，对他忠心耿耿。 这天晚上，省检察院一名姓许的副处级干部，通过丁照华的秘书，联系到了他。 “丁省长，我有点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前天，我科室里有个人被临时叫走了，说是领导有特别任务，去了整整两天，回来后发了句牢骚。 说上面的人吃饱了撑着，猴年马月的事情也要翻出来，净瞎折腾。 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就问怎么回事，去执行了什么任务。 他说跟着审计的人一起，去查省会展中心大楼的账目，而且是徐检察长亲自交待的，还让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一想不对啊，省会展中心大楼建成已经很多年了，怎么现在去查，而且当时那栋楼，好像是您亲自负责的。 我担心有人要对您不利，所以特地来说一声，您千万要小心……” “小许，你不要胡思乱想，会展中心大楼的建设工作确实是我负责的，但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有人好端端的对我不利。 当然，你能来和我说这件事，也是出于好心，让我很感动，我会记住的……” 小许走后，丁照华的心中立刻翻江倒海起来。 汉东省会展中心大楼建于04年，距今已有八年之久，现在被查账，这太不正常了。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被举报，二是有人要做自己的文章。 省检察院检察长徐维，是沙瑞金和汪庆东提拔起来的，可以认为是他们的人。 再考虑到汉东省委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此事背后，恐怕大有玄机啊。 难不成，是沙瑞金指使的？ 他觉得我也有经济问题，所以暗地里找人来查我的账。 如果查出问题，就和孔杰一样的下场，把我丢出去，撇清干系，以免连累到他。 如果查不出问题，就当此事没有发生，继续维持现状…… 维他妈的现状。 丁照华一巴掌狠狠拍在茶几上，他不仅怒了，也彻底寒心了，心如死灰的那种。 劳资跟了沙瑞金这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也就罢了。 他反而怀疑我，还在背地里查我，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田国富的先例摆在那里，我有样学样，向祁同伟靠拢。 不管祁同伟怎么样，至少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汉子。 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再过几个月就要退居二线了，但和李达康一样，没事恶心恶心你沙瑞金，还是能够办到的。 即便祁同伟不肯接纳我，哪怕自立门户，也比跟着你这个冷血动物要强…… …… 就这样，丁照华一气之下，转身去了祁同伟的家。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知道拉上自己的老婆程明霞。 开门的是王子衿，她看到丁照华夫妇突然造访，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这是刮的哪门子邪风，他们跑来干什么？ 出于最基本的礼仪，王子衿的嘴上还是显得很客气。 “丁省长，程姨，你们怎么来了？” “子衿你好，我们来看看你和祁省长，他在家吗？” “在家，你们先坐，我喊他下来。” 等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她又走到楼梯旁，冲着楼上喊道：“同伟，丁省长和程姨来了，你赶紧下来一下。” 祁同伟虽然不知道丁照华被沙瑞金暗地里调查的事情，但得知这个两口子主动上门，心里还是明白了大概。 看来沙瑞金已经人心向背，距离众叛亲离不远了。 说实话，祁同伟对丁照华是有些不满和耿耿于怀的，但既然对方有向自己示好的想法，也不能拒人以千里之外。 至少应该听听对方怎么说，再做决定。 祁同伟换上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一路小跑着下了楼梯。 “丁省长，程姨，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我真是觉得蓬荜生辉啊。” 丁照华说道：“祁省长，你说笑了，我能不能提个意见。 以后别这么叫我了，听起来怪别扭的，还是像纪委易书记那样，你私下叫他老易，也叫我老丁吧？” “这不太好吧，我和易书记认识快二十年了，是老朋友，随便一点没关系，但你是我的长辈，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程明霞接过了话。 “祁省长，你和我们也认识差不多十年了，同样是老朋友。 我还记得，应该是零三年吧，我和子衿一起在刘书记家打麻将，你回来探亲，还送了我一条丝巾，是南港带来的高级货。” “有这事吗？”祁同伟其实记着，但故意装作忘了。 当年他买了两条丝巾，本来打算送给吴惠芬的，结果临时改变主意，送给了程明霞和孔杰的老婆。 两条丝巾花了一万八，那可是零三年的一万八，能轻易忘了嘛。 “祁省长，我听说你炒股票赚了很多钱，财大气粗，但我不一样，我是第一次收到那么高级的礼物，当然要记着了。 子衿可真是有福气，找了你这么个有本事的好老公。 不但能赚钱，而且事业发展的也好，才不到十年的功夫，就从副厅级升到了省长，真是了不起。” “程姨，你别夸我了，我其实没有什么大本事，就是运气比一般人好些。 还有，既然丁省长让我私底下喊他老丁，你们在私底下也别叫我祁省长，改叫小祁吧。” “这不合适，你可是领导。” “没什么不合适的，私底下不用这么讲究，工作的时候时候再称职务……” 寒暄了好一阵子之后，丁照华觉得，祁同伟对自己还算友善，确实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既然这样，那就正式开口吧。 “祁省长，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和孔杰走的很近，他现在出了事，我非常难过。 但我和他之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在经济方面，绝对经得起任何考验，希望你能相信我。 另外，我有件事情，想向你汇报一下。 还记着刘庄伟吧，他自杀被发现之前，有个人去了他家两次。 一次是单独去的，另一次，是带着沙瑞金和汪庆东一起去的。 此人当时是省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刘庄伟的直属下级。 现在，是沙瑞金的秘书……”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发的比较晚，对不住了，还是请大家帮忙发电，谢谢…… 第750章 刘庄伟的事情翻不得 祁同伟把丁照华夫妇送出门外，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他在努力回想，原省委常委兼秘书长刘庄伟的情况。 虽然汉东省委已经下了定论，刘庄伟的死是个意外事故，他是被从天花板脱落的吊灯砸死的。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 省委领导的别墅，装修材料质量肯定是过硬的，吊灯怎么可能会无故脱落，还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刘庄伟的头上。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只不过，考虑到刘庄伟的身份特殊，犯下的罪行也特殊，为了避免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大家才选择了集体默认…… 刘庄伟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祁同伟不在省委，接到电话赶回来后，和高育良、易学习一起仔细分析过。 大家一致认为： 刘庄伟是知道罪行败露，选择上吊自杀，但吊灯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脱落下来，阴差阳错的把他砸成了脑死亡。 至于现场没有发现上吊用的绳子，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对此，高育良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吴老师当天下午没课，就没去学校，一直待在家里。 意外看到沙瑞金和汪庆东，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急匆匆的向刘庄伟家里去了。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白秘书，而且他之前还去过一次…… 祁同伟认真推敲后，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白秘书当时是刘庄伟的直属下级，有事要找刘庄伟，但刘庄伟没有去上班，他便到刘庄伟家里去找，意外发现人已经死了。 此人比较精明，意识到这对他可能是个机会，于是没有选择报警 而是回到省委，告诉了沙瑞金和汪庆东，然后又带着他们去了刘庄伟家。 沙瑞金担心刘庄伟自杀，会牵扯出大丑闻，然后连带影响到他，便拿走了上吊用的绳子，将自杀现场伪造成意外死亡现场。 但这种事，沙瑞金应该不会亲自动手，大概率是让白秘书去做的。 没过多久，他就换了专职秘书，让白秘书取而代之，很可能也和此事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又多了一个，只要想办法让白秘书开口。 那么沙瑞金，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天爷果然喜欢捉弄人。 自己费尽心思，布局了这么久，在沙瑞金身边埋了好几颗大雷。 没想到，最危险、威力最大的雷，竟然是他自己种下的。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还有，丁照华说的是“自杀”，并提到了白秘书。 说明他对此事的看法，大致是差不多的，并且他和吴老师一样，也意外发现了白秘书去刘庄伟家的事情。 把白秘书当做投名状递过来，是为了帮我对付沙瑞金。 这就奇怪了。 丁照华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难道是沙瑞金对孔杰的态度，让他感到寒心了？ 应该不至于吧，他不是说自己没有经济问题吗？ 还是，沙瑞金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 祁同伟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答案迟早会自动浮出水面，与其浪费那个心思，还不如静观其变。 更何况，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如果撬开白秘书的嘴巴，证实沙瑞金指使他拿走上吊绳子，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毕竟这是破坏死亡现场，已经涉嫌触犯了法律法规。 虽然刘庄伟是自杀，谈不上包庇罪和帮助当事人毁灭证据罪，不太可能追究沙瑞金的刑事责任。 但行政处分肯定不会少。 去人大政协退居二线，恐怕都没机会了。 至少是提前退休，不排除更严重的处分，比如说降级，甚至双开…… 问题在于，沙瑞金彻底完了，对自己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祁同伟觉得，这并非什么好事。 沙瑞金可不是一个人，身后还站着他的岳父和一群老前辈。 这个道理，和李达康是一样的。 本来，沙瑞金只要继续忍着，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完全可以等到换届后，再重新经营局面。 他却跑到上面去告李达康的状，结果把我给得罪了，还打了领导的脸。 以至于遭到反击，现在众叛亲离，发展前途也基本毁掉了。 换句话说，自己可以整沙瑞金，但不能把他整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否则的话，必然会得罪他的岳父，与此同时，还狠狠打了那群老前辈的脸。 因此遭到报复，估计是大概率事件…… 这就好比正当防卫一样。 人家打你一巴掌，你打人家一巴掌，那叫正当防卫。 人家打你一巴掌，你暴打对方一顿，那叫防卫过当，或者互殴。 人家打你一巴掌，你掏把刀子出来，把对方砍了，那就是犯罪了。 这个比喻或许不是非常准确，但大致的意思应该差不多…… 官场上，发生争斗是不可避免的，但斗归斗，谁也不能轻易破坏规矩。 即便是反击，也要掌握好分寸。 如果做的太过分，那就不叫反击，而是打击报复，从有理变成了没理。 更何况，领导的态度摆在那里。 他应该只是想教训一下沙瑞金，出口恶气罢了，不至于要把沙瑞金彻底整死。 如果自己把事情闹大了，领导又会怎么做呢？ 很可能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毕竟人才多的很，自己并非不可替代。 现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懂分寸的下属，去公开得罪那群老前辈。 那样的话，自己的下场恐怕比沙瑞金强不了多少。 就算他愿意出手相助，把自己保下来。 肯定也依然会觉得，自己不懂分寸，领悟能力太差，办事毛毛躁躁的。 恐怕难堪大任，没有必要继续培养下去了。 那样的话，即使自己不被发配，应该也很难再有什么发展，估计正省级到头了。 甚至有可能，原本已经说好的外省一把手，都会就此泡汤…… 想到这里，祁同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刘庄伟的事情，还是就此盖棺定论吧，没必要重新翻案，再去找白秘书了。 斗争的目的是胜利，而不是两败俱伤。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为了打倒沙瑞金，把前途断送了，实在太不值当。 这不是自私，而是理性。 更何况，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权，眼看胜利在望，何必要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呢…… 祁同伟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此时此刻，估计高育良也该睡下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把高育良从床上拖起来，帮自己出出主意。 争取补上遗漏，尽可能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 第751章 白秘书不能用，但必须掌握 祁同伟有高育良家的钥匙，进门后，他坐在客厅里拨打高育良的手机。 高育良夫妇已经睡下了，但还没睡着。 吴惠芬推了他一把。 “育良，你手机响了。” “也不知道哪个短命鬼，都几点了，还打电话过来，你接吧，就说我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吴惠芬拿起手机一看，忍不住笑了，她按下接听键，道：“同伟，你高老师说他已经睡着了。” “什么？”高育良立刻坐了起来，“是同伟打来的？” 他一把抢过手机，说道：“同伟，我没睡，别听你师娘瞎说，找我什么事？” 祁同伟回道：“老师，我在楼下客厅里，有点事找您商量。” “那行，我这就下来。” 高育良放下手机，赶紧找自己的眼镜。 吴惠芬则逗他道：“育良，你急什么，不是明天早上再说吗？” “呵呵，同伟又不是别人，能一样吗？ 而且他知道我的作息习惯，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找我商量。” “要不我跟你一起下去，说不定能帮忙出出主意？” “可以，但你注意观察同伟的脸色，要是不方便的话，立刻走。” 就这样，高育良夫妇都穿着睡衣，一前一后下了楼…… 听说丁照华主动来投，而且还提到白秘书曾经出现在刘庄伟家里，两口子顿时乐开了花。 “竟然有这种好事？”高育良说道。 “随着丁照华的弃暗投明，估计胡荣光也会动心思，秦广华更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这样下去，沙瑞金身边很快就没人了，估计最多只剩下一个汪庆东，和孤家寡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孤家寡人，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刘庄伟的事情一旦翻过来，沙瑞金百分百会被免职，灰溜溜的滚出汉东。 这还是轻的，甚至有可能就此退休。 他不是很霸道吗，还想大权独揽，在汉东搞沙家帮，呵呵，这下踢到钢板，知道厉害了吧？” 吴惠芬则道：“想当初，沙瑞金还没当上省委书记，就想挑拨你们和赵建华的关系，还玩什么二桃杀三士。 他能落到现在的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活该。” 祁同伟却表情严峻的摇了摇头。 “老师、师娘，我仔细想过了，这事没那么简单，白秘书恐怕不能动。” “为什么？” “要打击沙瑞金不假，但具体打击到什么程度，必须要掌握好，一旦不小心越了界，恐怕……” 听祁同伟说完自己的担忧后，两口子顿时都沉默了。 高育良还点上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许久。 他问道：“同伟，领导和你交待的时候，原话是什么？” 祁同伟想了想，回道： “他让我想清楚，离换届还剩下最后几个月，怎么和沙瑞金相处，还说让我多用阳谋，少用阴谋。” “这正是领导说话的艺术。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让你和沙瑞金堂堂正正打一仗的意思，但明着看上去，却什么都没有。 同伟，你的考虑很周全，担心也是对的，千万不能用小白去扳倒沙瑞金。 万一把沙瑞金岳父在内的那帮老头子逼急了，对你下黑手，领导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让他为难的同时，也会对你产生坏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就是这样想的。”祁同伟点了点头。 “换位思考一下，我更喜欢下面的同志，工作上精明能干，可以替自己分忧， 而不是那种做事只顾头不顾腚，经常闯祸惹麻烦，需要自己帮忙收拾残局的人。 相信领导的想法，大致也差不太多。” “既然这样，就当不知道小白的事情吧，反正现在沙瑞金已经众叛亲离。 我们只要按部就班的，把他孤立起来，成为孤家寡人就可以了。” “我不这么看。” 这时候，吴惠芬突然开口了。 “育良，同伟，你们可以不对那个白秘书做动作，但也不能当做不知道，必须想办法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为什么？”祁同伟问道。 “同伟，我跟你讲个近代历史故事啊。”吴惠芬拿起杯子喝了口，说道： “大家都知道，二战时期，鬼子偷袭了珍珠港海军基地，使得米国对其宣战，打响太平洋战争，导致了鬼子的失败。 但在此背后，其实还隐藏着深层次的原因，很多人并不明白。” 祁同伟是穿越过来的，上辈子就非常好学，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呢？ 但一时间，他来不及去揣摩吴惠芬的意图，便没有开口，做个安静的听众。 吴惠芬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鬼子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但在二战爆发前，它已经拥有了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海军的实力，可以排在世界前三。 制造军舰，开动军舰，需要大量的钢铁和石油等战略资源，从哪里来？ 有文献记载，鬼子超过七成的战略资源，都是米国提供的。 而买资源的钱，大部分来自于《马关条约》赔款，以及后来在我国掠夺的财物。 米国不仅把战略资源卖给鬼子，还大量卖到欧洲，而且是两头吃。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米国在后面搞鬼，二战有可能根本打不起来。 但鬼子没想到的是，它在我们国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非但没有实现快速胜利的目的，反而陷入了战争泥潭。 仅仅三四年时间，鬼子的老本就被掏空了，再也拿不出钱去购买米国的钢铁石油，于是，它盯上了东南亚，那里有丰富的战略资源。 但东南亚很多地方，都是米国的势力范围，打过去必然会造成米国的不满，甚至直接引发两国战争。 当时鬼子已经撑不住了，再拖下去就会崩溃，于是它决定铤而走验，先下手为强，打掉米国在太平洋上的珍珠港军事基地。 一旦米国的太平洋舰队被消灭掉，便很难在短期内重新组织海军力量，跨越万里海洋与鬼子作战。 等到他们恢复元气，鬼子恐怕早已经占领东南亚，获得源源不断的战争资源。 万幸的是，偷袭珍珠港的时候，米国太平洋舰队的几艘航母都不在军事基地里，毫发无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惠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育良、同伟，现在沙瑞金众叛亲离，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和当年的鬼子是何其相似。 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他也铤而走险，给你们来个类似于偷袭珍珠港的事件吗？ 把白秘书控制住，就相当于你们手里有了几艘航母，随时可以扭转战局，将他彻底拍死……” “惠芬。”高育良说道：“虽然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还是不够恰当。” “官场上的事情和战争不能直接做对比，我们又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问题，就算沙瑞金想要偷袭，也无从下口啊。 总不能搞诬陷诽谤那套吧，一旦被查清楚真相，他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依我看，沙瑞金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还真说不好。” “沙瑞金当然不傻，但他实在太看重权力了，这会让人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就拿李达康那件事来说吧，沙瑞金表现的还不愚蠢吗，跟昏了头似的，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直接跑去告状。 现在他的局面更加不利，难保不会再次昏头，做出更愚蠢的事情来……” “同伟，那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老师，我比较赞成师娘的建议。 白秘书类似于二战中的米国航母，甚至相当于小男孩，威力实在太大，投放不慎的话，很可能会伤及自身。 但无论如何，投放权必须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如何掌握投放权，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先对白秘书做一个比较细致的了解，再做决定……” 各位同志，写作不易，有时间的话，帮我点两个用爱发电，谢谢了…… 第752章 孔杰没起到明显作用 祁同伟经过反复推敲后发现，要想控制白秘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田国富和丁照华之所以反水，倒向自己，具体有那些原因，现在还说不好。 但最重要的原因，肯定是他们觉得沙瑞金基本上大势已去，跟自己搞好关系，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而且他们都是副省级干部，人事档案在高层组织部那里，只要自身不犯大错误，沙瑞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白秘书就完全不一样了。 平日里，除了家人之外，专职秘书是领导最接近的人，甚至可能知道不少核心秘密，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自从白秘书跟了沙瑞金之后，他的身上就贴上了沙瑞金的标签，而且这个标签，会伴随着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沙瑞金好，白秘书自然就好，服务几年之后，放出去应该就是副厅级领导了。 如果沙瑞金出了问题，白秘书也得跟着吃瓜落，十有八九会被丢到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去做冷板凳。 而且按照自己的推测，刘庄伟上吊的绳子，很可能是白秘书动手处理的。 真要把事情真相翻出来，他和沙瑞金就是同谋。 沙瑞金的地位和背景摆在那里，不太可能因为这种事，被追究法律责任，只能由白秘书背锅。 双开是肯定免不了的。 如果让沙瑞金知道，是白秘书出卖了他，在背后做点动作，完全有可能把白秘书送去坐牢…… 因此，指望白秘书主动开口说出此事，难度实在太大。 除非他身上有更严重的问题，比如说贪污受贿，而且案值较高。 但他给沙瑞金当专职秘书之前，不过是省委办公厅综合处的副处长，手里没啥实权，恐怕很难有搞钱的机会。 祁同伟觉得，这事要从长计议，摸清楚白秘书的底细再说。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考虑一下自身的隐患。 假如真如吴惠芬所说，沙瑞金为了扳回局面，可能铤而走险，对自己发动偷袭，他会从哪里下手呢？ 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毛病吧？ 既没有贪污过一分钱公款，也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以及高价值的礼品。 手里的股票市值虽然高达几十个亿，但那是从二级市场买入的，除了正常股票分红，已经十年没有动过了，完全合法合规。 而且全在飞天酒业一支票里，和汉东省八竿子打不着。 叶飞夫妇和二蛋的华起科技集团，虽然总部设在汉东，但自己没有任何股份，也没有提供过任何政策外的帮助。 这些情况，四年之前第一次和领导见面，就已经解释清楚了。 芝麻开门公司和鹅厂的股份，早就全部送给了叶飞夫妇。 米国股市里的科技公司股权，从一开始，就不在自己的名下，一直由二蛋和高小琴姐妹控制着。 唯一有毛病的，就是曾经借钱给叶飞开办私营玻璃杯厂，并且拿了几年的分红。 但这事也已经在九年前，和李维民说清楚了，并且当机立断，和玻璃杯厂彻底一刀两断。 更何况，现在玻璃杯厂早已不复存在，几年前就转型生产汽车玻璃了。 祁同伟反复琢磨，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可以让沙瑞金攻击的地方…… …… 此时的沙瑞金，还不知道丁照华已经反水，更不知道白秘书被祁同伟盯上了。 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孔杰身上。 因为线索比较充分，事情上报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上级纪委派了一名副书记下来，亲自找孔杰谈话，同时在场的还有汉东省委的铁三角。 孔杰被留置在家里这几天，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省委和省纪委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对自己采取强制措施的。 等到被告知，苏亚丽是个江湖骗子之后，他更是失去了所有侥幸心理。 既然顽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主动交待，争取从轻处理吧。 孔杰当着几位领导的面，声泪俱下的忏悔： 我没能抵御住权力和金钱的诱惑，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对不起国家人民，对不起党和组织多年来的培养和信任，我有罪…… 但接下来，孔杰交待的内容，却让众人颇感意外。 他表示，自己收了苏亚丽五百万，替江桂和谋取宜州市委书记的位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卖官行为。 甚至还给出了理由。 “这钱我本来也不想收的，主要是因为苏亚丽跟我说，如果这事我不办，她就去找其他省委领导，一样也能办成。 当时我以为苏亚丽真的是领导的家人，就想着，反正这事肯定能成，与其让人情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认下来。 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大家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番话，但纪检部门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了好几天，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孔杰及其家人的银行存款和各种财物，都能说的清来源，也不曾发现可疑的财产藏匿地点。 甚至，他们翻遍了省纪委档案室里，积压的举报材料，连一封关于孔杰卖官鬻爵的举报信，都没有找到。 祁同伟顿时纳闷了。 难道孔杰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太可能吧？ 毕竟，不管干什么事，第一步往往是最难迈出去的，这是人性使然。 就拿自己以前调查过的贪官来说，基本上都是要么不贪，一旦开始贪了，就很难停下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但祁同伟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十年前，他在担任吕州市纪委副书记期间，就曾经办过一个类似的案子。 时任吕州市民政局局长吴某，原本是个清官，但他那贪心的父母收了救助站站长的钱，把他拉下了水。 吴某颇有生意头脑，拿着这个人的钱，去开网吧、服装厂、彩票站和烟酒专卖店，很快就赚了几百万。 他因为心里不安，不敢花不敢用，还捐了比贿金更多的钱给希望工程。 祁同伟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挺替吴某惋惜的。 因此他在履行职责的同时，也帮忙求了情，最终吴某没有坐牢，只判了个缓刑…… 另外，孔杰的立场，或许也能从侧面证实这一点。 因为不少问题官员，在换届的时候，都会主动向新任一把手靠拢，以便获得庇护。 钟正国时期的杨永信、姜万龙等人，沙瑞金上台后的秦广华和刘庄伟，还有自己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时，吴春林、任长华等等，都是如此。 而那些敢于不向一把手靠拢，甚至叫板的干部。 要么就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特别严重，必须死扛不可。 比如说沙州时期，那几个包括市长在内的市委常委。 要么就是非常干净，无私所以无畏，不怕打击报复。 比如上辈子的孙连城，原京州副书记吴冰，都是典型的例子。 当然，也包括祁同伟自己。 孔杰应该是认为。 他就这么一个大问题，而且此事和大领导有关联，不可能被挖出来，所以才敢在钟正国时期一直保持中立。 由此看来，丁照华估计也差不多，大概率是干净的…… 现在问题又来了。 孔杰只卖了一次官，而且发生在上次省委换届之前，当时沙瑞金还没到汉东工作呢。 要追究领导责任，也应该追究钟正国。 换句话说，除了造成沙瑞金队伍出现分化之外，并不会对他本人造成明显伤害。 唉，祁同伟深深叹了口气。 沙瑞金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呢？ 总共给他埋了三颗大雷，刘庄伟和孔杰都没产生什么效果。 他自己埋的雷，威力又太大，不能轻易去引爆。 到头来，只剩下了一个秦广华。 罢了，就他吧。 这货多活了几百章，也应该知足了…… 各位，我今天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天，昏昏沉沉的，咬着牙写了一章，就实在写不动了，还请见谅…… 第753章 目标秦广华 上级纪委下来的副书记姓谭，搞清楚孔杰的问题后，他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带队回京。 就在这时，易学习突然找来了。 “谭书记您好，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汇报一下，是关于汉东省委常委，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的，他涉嫌严重的经济犯罪。” “秦广华？”谭副书记顿时感到有点纳闷。 “易书记，秦广华的问题，你们汉东省委和省纪委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沙书记也已经和我们通了气。 秦广华是无心之失，他已经做了检讨，而且第一时间就把钱退掉了，没有必要再深究了吧？” “谭书记，是这样的。”易学习拿出准备好的材料。 “我们在核实秦广华问题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新的线索，经过调查后发现，情况还比较严重。 除了秦广华的直属亲人，买了十套低价房之外，他的七大姑八大姨等亲戚，还买了三十二套。 转手卖出后赚取的差价，高达近一千四百万元。 而且这只是已经查到确切证据的，存在疑点但没找到证据的，另有一百二十多套，预计可以获利五千万左右。 甚至不排除还有更多的涉案问题……” “有这种事？” 谭书记将信将疑的拿起材料一看，发现里面的内容相当详实，应该错不了，便直接拉下了脸。 与此同时，心里还冒出了些许疑问。 为什么沙瑞金之前说的，和易学习拿出来的材料不一样？ 便道：“秦广华的问题岂止是比较严重，分明是特别严重，性质极其恶劣啊。 易书记，这些情况，沙瑞金书记是否知情？” “沙书记还不知情。”易学习摇了摇头。 “这次情况是省纪委最近查到的，我本打算进一步核实之后，再向汉东省委和上级纪委汇报。 但既然您带队下来了，索性就趁此机会，提前和您通个气。” 听说沙瑞金不知情，谭副书记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找他，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另外，再把祁同伟省长也叫上，共同讨论下一步方案……” …… 沙瑞金看了易学习拿出来的材料之后，脑子直接开始发抽，然后在心里大骂起来。 秦广华你这个狗日的，真是不怕死啊。 居然买了那么多低价房，捞了这么多的黑钱，而且还死不悔改，给你机会去擦屁股，却来个蒙混过关。 现在倒好，把我也一起拖下了水。 刚骂完秦广华，沙瑞金又开始在心里大骂祁同伟。 你小子太过分了吧？ 共事已经快四年了，搭班子也有快两年了，我好像没怎么得罪你吧？ 不就是告了李达康一状嘛，现在孔杰被查了，田国富也已经跑到你那边去了，还不够解恨吗？ 难不成，你真想把我变成孤家寡人，才肯罢手吗？ 年纪轻轻的，心咋就这么毒呢？ “瑞金书记。”谭副书记开口了。 “按照你之前报上来的说法，秦广华的问题已经搞清楚了，那这些又是什么，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谭书记，真是对不起。”沙瑞金一脸的惭愧。 “之前我只了解到，秦广华的家人买了十套低价房，找秦广华谈话的时候，他也确实拿出了退赃的证明。 万万没想到，他还通过其他亲戚朋友，买了这么多低价房，这些情况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并非有意隐瞒……” “那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沙瑞金心知肚明，秦广华是自己推荐进入省委常委的，之前又公开表态支持秦广华，已经走错两步了。 如果接下来再措辞不当，哪怕有半分犹豫，都会落下包庇的嫌疑。 于是，他斩钉截铁的回道：“我认为，应该严查、严办秦广华。 贪污腐败是国家和社会的癌症，严重侵蚀了人民的利益和政府的公信力，上级领导三令五申，号召党员干部要廉洁自律，奉公守法。 秦广华不仅对此置若罔闻，而且贪腐行为非常严重，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予以严惩。” 谭副书记又转头看向祁同伟。 “同伟省长，你呢，之前也没有察觉秦广华的问题吗，现在又是什么意见？” 祁同伟回道：“我的想法和瑞金书记基本一致。” “实事求是的讲，秦广华的问题，我是一直有所怀疑的。 但考虑到之前没有实际证据，再加上省政府有许多实际工作，都需要秦广华配合开展，所以也就没有主动去调查。 瑞金书记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过，反贪是条高压线，无论涉及到谁，涉及到什么级别的干部，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更何况，秦广华是瑞金书记亲自提拔起来的干部，瑞金书记都已经表态，愿意大义灭亲了。 我当然也不会因为工作需要，而去护短……” 听了这话，沙瑞金差点没气过背去。 玛德，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不放过任何坑我的机会。 但这个时候，他又无法撇的一干二净。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谭书记，我在秦广华的问题上，犯了识人不明、偏听偏信的错误，我检讨。” 谭副书记何许人也，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祁同伟刚才那番话里，连续几次提到沙瑞金的名字，明显就是意有所指啊。 由此可见，汉东的水恐怕有点深。 他出于谨慎，决定不去趟这滩浑水，便说道： “瑞金书记，同伟省长，你们都有这样的觉悟和态度，很令人欣慰。 这样吧，我提个建议，你们立即召开一个临时省委常委会，把其他同志也叫来，共同讨论如何处理秦广华的问题。 得出一致结论后，我再转达给领导……” …… 常委会召开前，沙瑞金先和汪庆东单独见了一面。 他先是把秦广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 “老汪，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安排人去调查秦广华吗，怎么一点毛病没发现，人家易学习却查出了这么多？” 汪庆东心里很不服气。 特么的，这能怪我吗？ 秦广华又不是傻子，都已经被你们打草惊蛇了，他肯定会尽可能掩盖问题啊。 再加上我手头人不够，这时候去查，还要保证不让秦广华察觉到，难度有多大，你想过吗？ 至于易学习为什么能查到，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人家肯定很早就开始在暗地里调查秦广华了，并且搞到了很多证据，只是你我都没有发觉罢了。 “沙书记，您静下心仔细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易学习查到的那些东西，其实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不过一直藏着掖着，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沙瑞金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呀，秦广华和孔杰，看上去是两件事，实际上是一件事，连手法都很相似。 祁同伟早就掌握了证据，但故意不拿出来，等到我做出误判，公开表态之后，再加大剂量，将案子坐实。 如此一来，我便有了包庇孔杰和秦广华的嫌疑，对不对？” 汪庆东点点头回道：“应该就是这样。” “祁同伟这小子可真阴啊，老汪，你说他这么做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我又该如何应对？” “沙书记，我暂时也说不清楚。” “那算了。”沙瑞金摆了摆手。 “谭书记在那等着呢，没时间考虑了，还是先去开常委会吧，回头再说……” 各位，今天还是只有一章，抱歉。 不过我身体好多了，明天可以恢复正常。 第754章 胡荣光也下船了 由于孔杰已经被立案调查，秦广华又是当事人，必须回避，张萍在吕州，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 因此这次临时常委会，共有十一人参加，除了剩余的十名常委，还有谭副书记。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李达康就火力全开，对秦广华开炮。 两人之间有不少旧怨，第一次矛盾发生在近两年前，当时钟正国主动申请调离汉东，临走时推荐李达康担任平州市委书记。 结果沙瑞金插了一脚，硬是搞黄了此事，还把秦广华推上去了。 这可是阻道之仇，李达康自然要怀恨在心。 他看秦广华很不顺眼，当上京州市委书记后，多次在常委会上对秦广华冷嘲热讽，进而引发争吵。 李达康床头柜的抽屉里，锁着一个小本本，只有他自己和作者知道。 从前往后翻，记录的是亲密度。 亲密榜排名第一的位置曾经几度易主，但自从祁同伟登上榜首后，便再也没有变化过，预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变了。 从后往前翻，记录的是仇恨值。 沙瑞金毫无悬念的排在第一位，而且仇恨值的领先优势极其巨大，几乎不可能被超越。 而排名第二的，原本是侯亮平，后来是钱治国，现在变成了秦广华。 如今秦广华东窗事发，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李达康又怎么会错过呢？ “谭书记，祁省长，各位同志，我没有任何偏见，也没有任何误会。 可以很负责任的讲，秦广华这个人，就是靠着溜须拍马、吹吹捧捧上来的。 二十多年前，秦广华只是平州市的一名正科级干部，没事就拎着礼品，往时任平州市委书记赵立春家里跑。 什么打扫卫生、换灯泡灌煤气，这些家务事抢着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赵立春家的佣人呢。 有一次，赵立春的母亲生病住院，当时很多干部都去看望了，其他人都是说上几句祝福安慰的话就走。 唯独只有秦广华，他是真做的出来啊，到了赵立春母亲的病床前，哇的一声就哭了。 好家伙，那是真哭啊，鼻涕眼泪都下来了，那场面，就跟他亲奶奶得了绝症似的。 大概正是这个原因，赵立春对秦广华特别器重，一路破格提拔，短短十三四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平州市长。 对此，同志们的非议声非常多，甚至还有人公开提出过反对意见。 但没办法，谁让他马屁拍的好呢，赵立春力排众议，硬是把他提拔起来了。 甚至，就连赵立春离开后，他依然能找到新的政治资源，带病提拔为省委常委兼平州市委书记……” 李达康不仅话里夹枪带棒、指桑骂槐，手里还在不停的比划着。 别说沙瑞金憋着一肚子气，就连客串的谭副书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达康同志，你对这些事了解的这么清楚，有依据吗？” “谭书记，实不相瞒，我曾经给赵立春当过几年秘书，先是在平州市委，后来又跟着又去了省政府办公厅。” “如此说来，你也从赵立春身上得到了不少政治资源吧？ 现在赵立春已经落马，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了不少干部，你曾经担任过他几年得秘书，却没有牵涉其中。 看来，你的素质很过硬嘛。” 李达康听出，言语中明显带着些讥讽之意，便立马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面孔，回道： “众所周知，我这个人身上确实有一些毛病，也犯了一些错误，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则和立场上，还是能守住底线的。 我转到地方任职后，赵立春的家人违规经商，曾经多次来找我办事，都被我严词回绝了……” “呵呵。”谭副书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用目光扫向其他人。 “各位同志，刚才李达康同志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谈谈自己的意见吧……”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令沙瑞金大吃一惊。 他本以为，第二个出来炮轰秦广华的，要么是高育良，要么就是江宝善，甚至有可能会是田国富。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丁照华。 只听丁照华说道：“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在汉东工作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因为政府工作的需要，和秦广华打过不少交道。 刚才达康书记说的内容，我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大致上应该错不了。 另外，我刚刚还看了省纪委的材料，发现秦广华的问题不仅非常严重，触目惊心，而且由来已久。 这就奇怪了，两年前平州市发生腐败窝案，包括原市委书记杨永信在内的，一大批干部落马。 为什么秦广华安然无恙，而且还会被推荐为新任平州市委书记。 究竟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另有隐情呢？” 听了这话，沙瑞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丁照华不仅攻击秦广华，还说什么“另有隐情”，这分明是把枪口瞄准我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 是看到田国富倒向祁同伟了，觉得我大势已去，便跟着也投靠了祁同伟？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反咬我一口吧？ 难不成。 我让老汪私底下调查他，动作不够隐蔽，让他发现了…… 就在沙瑞金在心中反复盘算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他背后捅了一刀。 此人便是胡荣光。 他在汉东工作的时间相对较短，也不愿意掺和到主要领导的争斗中来，只是循规蹈矩的按照惯例，向一把手靠拢。 但身为空降干部，胡荣光有着特殊的优势。 首先，他更像个局外人，旁观者清，能够更客观理性的，看待汉东的局面。 然后，他能得到相对更多的高层信息。 胡荣光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沙瑞金已经四面楚歌，这个汉东一把手，基本上是当到头了。 十有八九，会在换届的时候走人，甚至不能完全排除，熬不到换届的可能。 既然这样，自己还待在这条破船上干嘛，当务之急是先跳下来。 至于是否向祁同伟靠拢，还是坐等新书记的到来，回头再说…… 念及于此，胡荣光说道：“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也说几句。 实事求是的讲，我调来汉东的时间较短，而且负责的是统战工作，平时很少和秦广华打交道，对他的情况不够了解，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他涉及严重的经济问题，就应该按照党纪国法的程序，采取相应措施。 我个人的想法是这样的，建议上级领导立刻免去秦广华的职务，并对其进行立案调查。 查实问题之后，该双开双开，该判刑判刑，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是清白的，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嘛……” 接下来，高育良、江宝善、易学习、田国富、汪庆东，包括祁同伟和沙瑞金，也都先后发言表态。 最终，汉东省委形成统一意见，建议将秦广华就地免职，正式立案调查。 请谭副书记将此意见，转达给上级领导和高层纪委负责人…… 第755章 沙瑞金想明白了，但又没想明白 临时常委会结束后，沙瑞金把自己单独关在办公室里。 此时的他，心中除了强烈的不安之外，还有深深的懊悔。 自己担任汉东省委书记之后，虽然没有能够控制住书记办公会，以及五人小组会。 但在常委会上，一直都拥有着微弱的票数领先优势。 相对于其他省份，局面确实差了点，但最起码，还是能和祁同伟分庭抗礼的。 谁知道，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孔杰和秦广华就先后因为经济问题落马。 而田国富、丁照华和胡荣光，也纷纷倒向了祁同伟。 那可是七票啊，转眼间就变成了两票。 如果没有老汪这个从汉西带来的铁杆跟班，自己已经成为光杆司令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浅层次的原因，沙瑞金很快就想明白了。 唉，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着去告李达康呢？ 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为何不再忍上几个月，等到祁同伟这个最危险的对手，离开汉东之后，再采取动作。 结果却因为沉不住气，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于深层次的原因，沙瑞金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丢掉的这五票里。 孔杰和秦广华的犯罪线索如此清晰，证据如此充分，显然不可能是近期才收集的。 而是很早以前，祁同伟就开始布局了。 田国富和丁照华的反水，应该也不会是临时起意，估计祁同伟早就和他们有联络。 唯独只有胡荣光，可能是见到自己大势已去，才决定改换门庭…… 这就太奇怪了。 祁同伟年纪轻轻的，年仅四十二岁，参加工作也不过才十八年而已。 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城府，怎么会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和计谋？ 他究竟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一切的？ 还有，祁同伟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那么多高级领导干部，都吸引到他身边去的。 高育良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两人之间有着一层特殊的师生关系，感情也很深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李达康、易学习、张萍、田国富、丁照华等人，他们要么是祁同伟的长辈，要么是祁同伟曾经的领导，甚至兼而有之。 为什么现在都心甘情愿的，甚至死心塌地的听命于祁同伟？ 祁同伟曾经帮助过李达康、易学习和张萍进步，这或许是个充分的理由。 可田国富和丁照华，又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祁同伟非但没有帮助过他们，反而挡过他们的进步之路啊。 难不成，祁同伟手里也掌握着他们的把柄…… 其实，沙瑞金并非不够精明。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被几个老前辈家族，共同推举出来，走到现在的位置上。 问题在于，他的信息来源不够充分。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走的太顺了，赢得太多。 以至于太过自负，难以克服人性的弱点，下意识的被禁锢在自己的思维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在沙瑞金眼里，祁同伟不过是个会读书的农家子弟而已。 因为才华横溢，工作能力强，才会得到刘和光的青睐，有了后来在官场上的发展。 岂不说刘和光只是他老婆的姨夫，亲戚关系隔的挺远的，应该不会把所有的政治资源都给他。 即便真的全部给，刘和光自己也就是个省委书记，又能给的了多少呢？ 祁同伟走到正省级，应该已经顶天了吧，还想怎样？ 继续往上走的话，可不是能力强就可以的，还需要更重要的条件。 自己倒是勉强有一些，但祁同伟压根就不具备这些好吗…… 更可笑的是，沙瑞金还冒出了一个非常双标的想法。 正所谓，识人易观己难。 他对自己一路顺风顺水视而不见，反而认为走到太顺，是祁同伟的弱点。 按照正常的干部提拔标准。 科员到副科要三年，副科到正科两年，正科到副处要三年，副处到正处两年，正处到副厅三年，副厅到正厅两年，正厅到副省三年，副省到正省两年…… 也就是说，从一个科员走到正省级，至少要二十年。 更何况，这不过是理论上的可能，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在中途岗位进行轮转，积累足够的资历，再行提拔。 真正能做的，万中无一。 而祁同伟二十四岁参加工作，四十岁就成了汉东省长，只用了区区十六年。 即便他是研究生毕业，工作后可以直接定级为副科，少算上两年，也只相当于十八年而已。 这已经不能用顺风顺水来形容了，而是一路飙升，青云直上…… 俗话说得好，挫折和困境的磨砺，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可以让人加速成长和进步。 既然祁同伟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也没有经历过任何困境，又是怎么培养出如此强大的心态和思维能力的？ 难道他是诸葛孔明转世，天赋异禀，能够算无遗策？ 难道他就是网络小说里的气运之子，有天道庇佑？ 这太玄乎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 祁同伟两世为人，所有的挫折和困境，都已经在上辈子体会过了，这辈子是用来收获成功果实的。 祁同伟拥有上帝视角和未来认知，自然在工作上无往而不利，而且早就傍上最粗大腿，尽可能弥补了生世的不足。 沙瑞金不知道这些，自然搞不明白上面的问题。 于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直到临近下班时间，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传来，把沙瑞金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紧接着响起了白秘书的声音。 “沙书记，快到下班时间了。” 沙瑞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伴随着一阵刺痛，他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罢了。 继续想下去也是徒劳，不如先去运动运动，放松一下身体和心灵。 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重新打开思路。 沙瑞金打开办公室的门，吩咐道： “小白，你去把篮球准备好，换身衣服，等下陪我打一会篮球……” 第756章 豁出去了 在篮球场上，确切的说，是在白秘书身上。 沙瑞金很快就找回了往日的自信，以及那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感觉。 只见他里突外投、频频得手，而白秘书却很难摸到球，还时不时双手叉腰，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这很正常。 别看白秘书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但他的“身体很不好，严重缺乏运动能力”。 在场上站也站不稳，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动，而且一碰就倒，甚至就连眼神，似乎也不咋滴。 哪怕篮板球主动掉到他的头上，也往往接不住，偶尔还会被球砸到脸。 那架势，跟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差不多。 当然，白秘书比起现实中的八十岁老太，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毕竟他每次摔倒，都会立刻骨碌一下爬起来，那动作别提多灵活了。 而不是抱住沙瑞金的腿，嘴里“哎呦、哎呦”直叫唤…… 就这样，沙瑞金在场上杀的一时兴起，暂时把刚才的不悦，全部抛到了脑后。 遗憾的是，只过了一会，不悦又主动找上了门。 只见祁同伟也穿着球衣，抱着个篮球走了进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瑞金书记，打球呢？” 沙瑞金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小子，跑来凑什么热闹，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他拿起毛巾擦了把汗，强行挤出一道笑容，回道： “同伟省长，平时我们在办公室里坐久了，打打球活动一下筋骨，出了汗后再洗个热水澡，对身体有好处。” “那倒是。”祁同伟点点头，又道： “我看白秘书啊，平时一定缺乏锻炼，球技也很一般，明显不是你的对手。 要不这样吧，我陪你练练，来个一对一，谁先进十个球谁赢。” 沙瑞金心想，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我比你大十几岁，刚才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一对一斗牛，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分明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想在球场上再赢我一道。 但骨子里的骄傲，又不允许沙瑞金主动退缩，便硬着头皮回道： “那就来吧，但有一点，你比我年轻，体力也更充足，要让我三个球，这应该不过分吧。” “应该的应该的，一点也不过分，这样吧，我让你五个球好了……” 祁同伟做为年轻人，非常的讲武德。 不仅先让了五个球，还主动放水，等到零比七之后，才正式开始发力。 他加大对抗强度，接连抢断和盖帽，打的沙瑞金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一口气得到九分，将比分改写为九比七之后，他又再次开始放水。 各种低级失误，投篮三不沾，让沙瑞金连进三球，最终以九比十输掉了比赛。 沙瑞金打了这么多年篮球，自然能看出端倪，知道自己胜之不武。 但因为不知道祁同伟的具体想法，便不置可否的说道： “同伟省长，你今天好像状态不行啊，发挥有点失常。” “呵呵。”祁同伟再次露出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瑞金书记技术精湛，经验老道，一对一单挑，我不是你的对手。 要不这样吧，我们最近安排一个时间，让省委和市政府各组织一支篮球队。 按照正常规则，打一次全场友谊赛，五对五或者六对六都行。” “可以，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时间由你来选。 同伟省长，我打了这么久，全身上下都是汗，也有些累了，先回去洗个澡，你自己继续打吧……” …… 沙瑞金回到家里后，立刻进了洗浴室。 但他并没有开始洗澡，而是静静的看着花洒喷出的细水柱，沉思起来。 沙瑞金刚才突然找借口离开，并非真的有多累，而是因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在篮球场，祁同伟故意跑来凑热闹，应该是为了向自己传达某种信号…… 叫他让三个球，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想法。 但祁同伟却主动加了两个，要让五个球，隐隐藏着其他一层意思。 五个球，代表着孔杰、秦广华、田国富、丁照华和胡荣光。 这分明是在讽刺我现在的处境，一口气失去了五个队友…… 祁同伟让了五个球之后，又让了两个，直到七球落后才开始正式发力。 分明是在说：你不是一直拿着七票吗，有什么用，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祁同伟从零比七，一口气追到九比七，只差一球便可以赢下，最后又故意输掉。 意图也很明显。 这场球，隐射着汉东省委主导权之争，祁同伟要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全面控场，稳操胜券。 想赢就能赢，想输就输。 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有，祁同伟表示一对一不是我的对手，要组织一次省委和省政府的篮球友谊赛。 这就更过分了。 考虑到省委里面有很多墙头草，无论是干部亲自上，还是让年轻工作人员出场，这次篮球赛都必败无疑。 而且还会输的很惨。 说白了，祁同伟现在春风得意，已经不屑于和我单打独斗了。 而是要用团队的力量来碾压我，甚至会用曾经跟着我的人，来对付我。 这叫杀人诛心。 而这场篮球赛，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公开宣战。 …… “哐……” 沙瑞金暴怒之下，一拳狠狠的砸在镜子上。 镜子顿时四分五裂，有不少玻璃渣子嵌入沙瑞金的手背，鲜血也很快流了出来。 但沙瑞金根本不看，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心里想的是：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祁同伟并非只为了争夺汉东省委主导权。 甚至不只是要帮助高育良、李达康等人，延续下一届汉东省委主导权。 而是要继续扩大战果，把我赶出汉东，才会善罢甘休。 实在太过分了，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沙瑞金明白，现在局面大势已去，仅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和祁同伟抗衡的，必须寻找外援。 该找谁帮忙呢？ 老岳父肯定会帮，但他一个家族的力量远远不够。 而那群老前辈，之前早就下过了通牒，只许胜不许败。 现在自己狼狈成这个样子，他们估计是不会再出手了。 甚至有可能，他们已经开始物色新的代言人…… 不行，绝对不行。 既然自己已经退无可退，那就必须展开绝地反击。 沙瑞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狠色，看上去十分狰狞。 他想到了一个女人。 这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如果利用的好，完全有可能扳倒祁同伟那小子。 祁同伟啊祁同伟。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一点遗漏都没有吧？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 但没办法，既然你要对我赶尽杀绝，我也只能豁出去了，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各位同志，病愈的第一天，先补上一章。 再请大家帮忙看广告，发上两个电，谢谢…… 第757章 人工岛项目起波折 高启强看着窗外，一脸的愁眉不展。 想当年，他在汉南省京海市，本只是个不起眼的菜场卖鱼小贩，因为一次意外，惹上了黑社会老大徐江。 徐江以为高启强杀了他的儿子，想要找高启强报仇。 眼看高启强就要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大贵人祁总突然从天而降，改变了他的命运。 先是帮他搞定了徐江，又带着他卖手机，后来还把他送到叶总的房地产公司当副总经理。 短短几年之间，就成了响当当的高总。 去年，高启强再次接到祁总的召唤，到汉东省成立启兰文旅公司。 并且集团出钱，以一百二十亿的价格，拍下了月牙湖十个人工岛的几十年经营权。 对此，他别提有多兴奋了。 一方面，高启强想有自己的事业。 在此之前，高启强虽然是集团总部副总，但在很多事务上，还是会受到总裁和董事会的约束。 来到汉东发展后，他才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可以充分施展拳脚。 另一方面，高启强很重亲情。 妹妹高启兰嫁给祁总后，长期定居在汉东，他来了之后，可以和妹妹经常见面。 最重要的，还是汉东的营商环境。 并非说汉南省不好，比起绝大多数省份，那边的营商环境已经非常优秀了。 只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总会有一部分败类官员，干些吃拿卡要的事情，要是不给，他们就拖着不办事。 汉东省则完全不同，因为这里有祁省长。 祁省长和祁总，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铁杆发小，开裆裤玩到大的，关系好的和亲兄弟似的。 这么一尊大佛杵在那里，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官员，敢来吃拿卡要…… 接下来的事情，和高启强预想的一样。 沿岸几个市的相关部门领导，都知道月牙湖人工岛项目是祁同伟亲自拍板的，自然要特别重视。 别说吃拿卡要了，就连正常的管理执法工作，都是尽可能放宽。 能免就免，实在不能免的，也不过是走走流程，应付一下了事…… 人工岛的建设，更是热火朝天。 所有重型机械和人力物力，都优先用在了这一块，再加上月牙湖水浅，造岛难度较低。 截止到上个月，已经完成了四个大型人工岛的主体建设工作，分别位于吕州和平州管辖的湖域。 并立刻移交给了启兰文旅集团。 剩下六个人工岛的主体建设，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就这样，启兰文旅正式入场了。 按照规划，所有人工岛都是用来发展旅游产业的，自然需要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 包括酒店、码头、公园、观景台、道路和部分土地硬化，以及大量的绿化照明等等。 高启强长期从事房地产行业，有很多固定合作伙伴，以及材料商和施工团队。 这些工程项目，大约有六成左右，都由他们去做，剩下四成左右，则交给了本地的从业人员。 高启强熟读孙子兵法，又经过了多年历练，深谙平衡之道。 使用固定合作伙伴，可以确保工程进度和质量，以免造成额外损失。 使用本地从业人员，是为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多少总要留一口汤给别人喝…… …… 万万想不到的是，即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启兰文旅依然没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先是平州的一些建筑材料商，联合起来找上门来，希望获得吕州湖域人工岛的材料供应权。 然后是平州几家私营建筑公司，共同前来，希望能承接部分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工作。 紧接着，又有绿化和照明公司…… 高启强带着礼貌的笑容，一一回绝了对方。 他表示，这些事情公司全都已经做好了安排，非常抱歉，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个月前，来了两个年轻人。 他们留着小平头，胳膊上都纹了身，面相也不太好，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人，反倒疑似涉黑人员。 而且一看就并非老大，估计是马仔混混之流。 他们一进门，便嚷嚷着要见高总。 高启强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是商界名流，身兼优秀企业家和政协委员于一身，当然不可能接见这种货色。 听说此事后，他通知项目经理出面，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则待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 也许是项目经理交流水平不行，也许是对方故意找事。 刚说了没几句，那两个人就突然翻脸，扇了他两个耳光。 项目经理走南闯北，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哪能受得了这份气。 只见他一声招呼，立马冲出来十几个员工，把这两人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然后丢出门去。 “两个小瘪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镜子，什么玩意，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告诉你们，以后给劳资滚远点，要是再敢来，非打断你们狗腿不可……” 看着两混混一瘸一拐的上车离开后，项目经理立刻上楼，向高启强汇报。 “老张，刚才什么情况？” “高总，那两个小瘪三，说什么以后我们要用的砂料和混凝土，都必须由他们来提供，否则别的车也别想进来。 我没答应，他们就冲上来打我，没办法，只好叫人修理一顿。” “原来如此，没多大事，你脸上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高总，不用了，打了个巴掌而已，就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高启强对此事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房地产这一行，有不少关联行业。 尤其是土方、砂石和混凝土等建筑材料这一块，其中有相当大比例的从业者，都是洗白上岸的黑社会分子。 更何况，高启强之前和这些人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里面的门路，估计对方很快再次找上门来。 还是静观其变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对方就来了。 而且这回来了十几台车，几十号人，全部围在公司大门口。 项目经理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也喊来了几十号工人，守在大门前，和他们对峙。 高启强见此情景，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出马了。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当地的派出所，让对方立刻出警，然后才下了楼。 “各位，不知道你们这么多人，突然跑到我公司来，有何贵干？” “你就是高启强，高总吧。”人群中走出一个人，说道： “我姓何，全名何云天，是平州湖滨建材公司的业务经理，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谈笔生意。” “谈生意啊。”高启强淡淡的笑了笑。 “不知何总打算和我谈什么生意，需要带这么多人过来？” “高总，还是到你办公室坐坐吧，具体的章程，我们单独细说。” 高启强压根就不打算和这种人来往。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整黑社会那一套，摆出这副架势来，吓唬谁呢？ 你算哪颗葱，跟我单独谈，配吗？ 真要是把你请进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破事。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何总，那就不必了吧，我觉得就站在这里说，其实也挺好的……” 第758章 高启强摊上事了 当着众多小弟的面，何云天被驳了面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能强忍着火气，说道： “高总，我听说贵公司的项目，近期需要大量的砂石料和混凝土，这刚好是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 能不能赏个脸，也给我们一口饭吃。” “真的不好意思。”高启强回道。 “并非我不肯赏脸，但人工岛项目需要的建筑材料，我们都已经谈好了供应商，你们来的有点晚了。” “这没关系，贵公司不是一共拍下了十个人工岛吗，现在四个就算了，剩下那六个岛，就让我们来供料吧。” 高启强冷笑一声，道：“听你这口气，怎么感觉是在命令我呢？” “没有没有，我是在和高总商量，求你给我们公司一口饭吃。” “对不起，这口饭我给不了，剩下那六个岛的材料供应，也都已经有主了，何总，你还是请回吧。” “呵呵。”何云天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来都来了，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恐怕不太好交待。 要不这样，高总赏个脸，我们老板想请你吃个饭，彼此交个朋友。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高总在汉东发财，说不定哪天有用的着兄弟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晚上已经约了饭局，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高总，真的不肯赏脸？” “不是不肯赏脸，确实已经有约了。” 见高启强软硬不吃，何云天再次黑了脸，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威胁。 “既然这样，我们再谈谈另外一笔生意。 昨天我手下有两个业务员，到贵公司来谈业务，结果却被你们的人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急救室里抢救，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对于这件事，高总觉得是应该私了呢，还是应该公事公办？” 一听这话，高启强顿时懵了，不祥的预感强烈袭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此时也有点懵逼。 昨天只是把那两个人，按在地上教训了一顿而已，明显没有什么大碍，还自己上车走了。 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重伤，而且在急救室里抢救？ “何云天，你少胡说八道，我们昨天根本没把他们怎么样，吓唬谁呢？” “哼，吓唬你？”何云天冷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饱了撑着吓唬你。 实话告诉你们，他俩被你们打了，回去后肚子一直痛，到医院检查发现，是脾脏破裂大出血。 医生说，抢救回来的可能性非常小，能不能挺过今晚都是问题……” 这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警笛声，三台警车转眼间就到了现场。 他们是辖区派出所的，下车后立刻挤进了进去，站在中间，把两边的人隔开。 领头的所长姓笪，长的人高马大，他向何云天等人喝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省政府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省领导亲自抓的，也敢跑来闹事？” 何云天看向高启强。 “高总，本来我还想和你好好商量商量，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你把警察叫来了，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公事公办。” 紧接着，他又对派出所的人说道：“各位警官，你们可能搞错了，我们不是闹事，是来要个说法的。” “要什么说法？” “昨天我们有两个业务员来这里跑业务，结果启兰公司的人蛮横无理，把他们打成重伤，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们过来，是要他们把凶手交出来。” “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现在人还在医院急救室里躺着呢，医生说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各位警官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笪所长顿时皱起了眉头，说了句“你先等一下。” 然后转身把高启强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高总，您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是否真有这件事？” 高启强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回道： “确实有这个事，但我亲眼所见，是对方先动手打了我的项目经理，他才让公司员工还手的，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而且我看当时的情况，好像打的也不严重嘛，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打架的事情很难说的，也要讲运气的。 要是运气好，砍了几十刀都有可能不会死，运气不好的话，哪怕只有一拳一脚，打在重要器官上，可能就真把人给打死了。” “笪所，那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唉，有点难搞。”笪所长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普通的打架，倒没什么，我这里就能处理，但是打成了重伤，那就触犯刑法了，必须上报到局里。 我等下去医院去一趟，看看伤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另外，麻烦您把项目经理叫出来，让他先跟我们回所里。” 高启强道：“这不太合适吧，你看他们那个样，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我们公司的人是正当防卫，这里有监控为证。 实在不行的话，我多出点钱，赔给他们就是了……” “高总，我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真的不是钱的事，也知道是他们先动手，但正当防卫总要讲究个限度。 现在只能希望，那两个人能抢救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调解一下，多赔点钱也许可以了事。 就怕人死了，那麻烦就大了……” “问题是，我这工地上一天也少不了人，项目经理要是进去了，损失会很大。” “高总，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就当求您了好吗？ 让我先把人带走吧，我向您保证，他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另外，您也去找找关系，区里市里省里都可以，只要上面肯压下来，那帮社会渣滓，掀不起什么大浪。” “既然这样，那好吧……” …… 高启强本想着，尽可能不要捅到上面去，毕竟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自己能搞定最好。 他的希望，很快就遭到了沉重一击。 当天晚上，那两个混混在医院里断了气，原因是脾脏遭到重击，出现破裂并造成大出血，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得知情况后，高启强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解决。 他打算，重新安排一个项目经理。 至于之前那位，坐牢估计是免不了的，去找个好律师，多赔点钱，争取少判几年，另外再帮忙照顾好家人便是。 就是不知道那个何云天，到底什么来头，还会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高启强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因为他的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 工地上又出事了。 这回并非黑社会前来闹事，而是有一个建筑工人，在施工时突然从高处坠落，当场便宣告死亡。 死了人，安监部门自然要介入，调查后的结论是： 启兰文旅集团在建项目工地，防护措施不到位，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必须停工整改。 而且，不是一个人工岛要整改，是已经开工的四个人工岛，全部都要停工整改…… 这还没完。 又过了几天，一台劳斯莱斯和一台宾利停在了启兰集团总部门口。 车上下来的人，自称是某大型地产集团聘请的商务谈判团队，他们向高启强提出： 希望以八十亿的价格，全盘接手月牙湖人工岛项目的承包权…… 另外，求大家帮忙看广告用爱方式，谢谢。 第759章 求助祁同伟 高启强这辈子是走正道的，没有经历那么多洗礼，城府自然相对差了些。 但毕竟也在商界闯荡了这么久，起码的见识和觉悟，还是具备的。 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且对手还是高端玩家。 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搞定的。 于是，高启强当机立断，赶紧去向祁总求助，希望能通过祁总，让祁省长出面干预此事…… 祁二蛋这些年在祁同伟的指挥下，在商界和资本市场上大杀四方。 与此同时，还学到了很多东西，水平远在高启强之上。 他听完之后，脑子里稍微一分析，便认定是有人做局，想要低价抢走月牙湖人工岛的三十年经营权。 要知道，他们拍下经营权的时候，可是花了足足一百二十亿…… 当初之所以没有竞争对手，是因为大家都不看好月牙湖的生态环境，也不相信政府方面能把治理工作做好。 毕竟月牙湖沿岸各市，向来人心不齐。 治理月牙湖的事情已经提了二十多年了，历经几任省委书记，都没能迈出实质性得一步。 甚至还有人觉得，即便凑齐了环境治理资金，也会被挪用到其他地方。 万万没想到，这届汉东省政府竟然动了真格，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些弃拍的对手，全都悔青了肠子。 目前这三十年经营权的市场估值，已经达到了近二百亿，而且仍有进一步升值的空间。 那个地产集团，却想用八十亿拿走…… 虽然祁二蛋超级有钱，但一百多亿这个数目，还是让他忍不住爆发了。 只见他指着高启强的鼻子，怒骂道： “你是傻子吗，还是三岁小孩，在商场上打拼了那么多年，还如此幼稚？ 这么大的事也敢一直瞒着我，竟然不早点说出来？” “妹夫。”高启强低眉顺眼的解释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只是不希望给你和祁省长添麻烦，想着自己如果能解决，就自己解决。” “你解决的了吗，这里是汉东，是几百亿的大项目，不是你在京海菜市场里的破鱼摊。 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月牙湖这块肥肉吗，你现在站都没站稳，拿什么解决？” 高启兰见势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 “老公，你消消气，我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见识少，被人算计了，你别和他计较好不好？” 说完又转头看向高启强，“哥，快道歉。” 高启强连忙开始点头哈腰，就差没有跪下了。 “妹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二蛋本就是个实在人，踏实淳朴，直到二十三四依然是处男兼钢铁直男。 更何况，祁同伟就在那里，给他起到了很好的榜样作用。 即便现在发达了，二蛋也没有变坏，娶了高启兰之后，对老婆非常好。 眼见老婆出面求情，大舅哥的姿态又放的这么低，他也不好再继续发脾气。 便道：“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计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妹夫，我是这样认为的，对方敢这么搞，肯定来头不小，这事恐怕得请祁省长亲自出面，才能妥善解决。” “让我好好想想吧……” 祁二蛋经过认真分析，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为了尽可能稳妥一点，他又去了一趟叶飞那里。 叶飞说道：“二蛋，我觉得吧。” “那帮流氓地痞根本不足挂齿，随便伸个手指头出来，就能轻松碾死。 那个地产集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出面就能解决。 就怕地产集团后面还有大人物，那就麻烦了……” “老叶，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那两个混混，绝对是回去之后被人弄死的，工人也肯定不是意外坠楼，加起来就是三条人命啊。 现在这个年代，还敢这么玩的人，肯定有很大的势力，我们俩未必办的下来。” “照你的意思，去找哥？” “现在只能这样了，我们认识的人里，估计只有他才能摆平这件事。” 叶飞站起身，开始来回踱起了步，同时脑子里飞快运转。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唉，那你就去找哥吧。 但有一点你记住了，哥马上就要升官了，现在这时候对他非常关键，不一定方便出手。 要是他有难处的话，千万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去跟叶兵说，这笔钱就当是我们投资失误，赔了……” …… 祁同伟听完二蛋的描述后，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非常平静的回了一句话。 “二蛋，你回去吧，这事我自有主张。 记得跟高启强说，让他千万不要慌，继续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做好随时重新开工的准备，等消息就是了……” 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了启兰文旅发生的一系列情况。 而且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月牙湖人工岛招商引资是祁同伟一手操办的，现在虽然不管了，但省政府秘书长高义一直盯着。 秦广华被查后，市长周信暂时主持平州市委的工作，他也是祁同伟的亲信。 更别说吕州了，那是祁同伟和高育良的主要根据地。 启兰文旅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他…… 祁同伟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不清楚背后藏着什么玄机，所以在故意当做没看见。 直到二蛋说，有人想低价收购人工岛的经营权，他才大致明白了。 好家伙，玩的可真够大啊。 流氓地痞想要垄断建筑材料的供应权，然后挑起冲突，被启兰文旅集团的人失手“打死”了，是在演戏。 建筑工人从高处坠落死亡，以至于安监部门勒令项目停工整顿，同样也是演戏。 演了这么多戏，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启兰文旅经营不下去，被迫低价转让人工岛的经营权。 按照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原则，那家地产集团，大概率是幕后指使。 这招巧取豪夺，不正是上辈子高启强和泰叔用过的手段嘛，现在被别人反过来用在他身上了。 真有意思…… 祁同伟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特玛德，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居然敢跑到汉东来撒野，还打起了省政府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的主意。 而且挺舍得下血本，一口气弄出了三条人命。 要是不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绳之以法。 这世间该有公理正义吗？ 汉东的营商环境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我祁同伟的脸，又往哪里搁…… 第760章 深不见底的大坑 祁同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首先，他去了一趟海东。 和姨夫刘和光见面，并且打电话给李维民，请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帮自己查一查。 那个地产集团到底是什么来头，背后有没有高级干部的背景。 紧接着，他打电话找来林峰。 让林峰多安排些人手，暗地里调查那家地产集团的管理层，以及发家的过程。 尤其是起步阶段，是否存在一些欺行霸市的涉黑行为。 最后，他通知平州市长周信。 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月牙湖人工岛的安全监督检查，最多三天，就必须让启兰文旅重新开工建设。 与此同时，安排警力，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抓捕那个名叫何云天的涉黑人员。 加大审讯力度，查明三个死者的真实死因，搞清楚相关人员其他的犯罪行为，绳之以法，最好能问出谁是幕后指使…… 祁同伟甚至还打算，让政法委书记田国富牵头，联合公检法司各部门。 以“保护营商环境，巩固人民群众安全感”的名义，展开一次全省范围内的打黑除恶专项行动。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不到三个月，就会被调离汉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 就在祁同伟精心部署好一切，等待好消息的时候，沙瑞金却突然找来了。 而且还带着如不沐怀春好风意的笑容。 “同伟省长，忙着呢？” “嗯，瑞金书记请坐，有什么事叫一声，我去你那里就行了，还劳烦你亲自过来。” “呵呵，今日不同往昔，我也得摆正位置嘛，你说是不是？” 祁同伟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索性就没有回话，只淡淡的笑了笑。 沙瑞金继续说道：“是这样，此事和省政府的工作有关，所以特地找你打声招呼。 刚才省安监局的负责人到我这里汇报，说接到上级部门的通知，大致内容是： 要在汉东省进行一次全省范围的安全生产风险普查，以及安全生产隐患排除整治工作。 凡是年内出现过死亡事故的生产单位和公司企业，一律从严处理，必须进行为期一到三个月的停产整改工作……” 祁同伟心想，沙瑞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安全生产监督工作是政府负责的，你个党委书记来凑什么热闹。 但仅仅几秒过后，他的面部表情就开始呆滞，意识到了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特玛德，沙瑞金是冲着月牙湖人工岛来的。 哪有什么所谓的上级部门通知，肯定是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故意要来的。 沙瑞金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和那个地产集团是一伙的？ 官商勾结，黑白一体，使用行政手段，对民营企业家的资产，进行巧取豪夺？ 应该不至于吧。 无论是剧里，还是这辈子，很多迹象都表明，沙瑞金只是沉迷于权力地位，好像没有贪腐的迹象啊。 这可是大几十个亿，他也敢鲸吞？ 还是他隐藏的非常深，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察觉到？ 祁同伟用疑惑+警惕的眼神，看向沙瑞金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些可以证实自己想法的东西。 遗憾的是，什么都没发现。 “同伟省长，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长了花吗？” 祁同伟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决定来个投石问路。 “瑞金书记，安全生产固然重要，上级部门的要求也应该执行，但我不太赞成这种一刀切的做法。 因为这样做的话，会给我省的经济发展，带来不小的损失。 要不这样吧，我们专门划个档出来。 死亡三人以下属于一般事故，涉事企业就不要停产整改几个月，什么时候通过检查验收，立刻就复工。 死亡三人以上的较大事故、重大事故以及特别重大事故，再按照上级安监部门的要求，不折不扣的执行整改……” 沙瑞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这不太合适，毕竟安全生产是头等大事，经济数据再重要，也没有生命安全更重要。 更何况，从年初到现在，我省范围内发生过三人以下死亡事故的企业，数目应该不会太大。 撑死了也就一二十家，造成不了多大得损失，为了这么一点经济效益，就和上级安监部门唱对台戏，恐怕得不偿失……”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呵呵了。 他已经可以彻底断定，沙瑞金就是冲着月牙湖人工岛来的。 只不过与此同时，祁同伟又生出了另外一种想法。 有没有可能？ 沙瑞金确实没有搞贪腐，也不打算和地产集团一起，瓜分月牙湖人工岛的利益。 他就是单纯的想恶心、报复我。 毕竟停产整改的期限是一到三个月，如果拖上三个月，换届工作已经结束，我也将离开汉东。 到了那个时候，月牙湖的人工岛项目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烂尾工程”，也将成为我政治生涯中的最大的污点…… 念及于此，祁同伟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心一横，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沙书记，我还是那句话，坚决不同意这种一刀切的做法，而且安全生产是省政府主管的工作，你就不要管了。” “那倒是。”沙瑞金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问道： “安全生产是省政府的工作不假，但是上级安监部门那里，应该怎么交待呢？” “不管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沙瑞金走后，祁同伟立刻打电话到平州。 明确告诉周信，排除一切阻力，务必确保月牙湖人工岛建设，能够如期复工。 紧接着，祁同伟静下心想了想，决定做些补充工作，免得遭人暗算。 他把省安监局局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下了一道死命令。 “立刻组织单位的同志，到那些发生过一般死亡事故的企业，在不停止生产的前提下，排除所有安全隐患，如果再发生一起死亡事故，自己主动辞职……” …… 植物有云：少年太得志，容易栽跟头。 实际上，这句话说的还不够全面。 无论人的年龄有多大，智慧有多高，阅历有多丰富，只要走的太顺，都会不自觉的产生轻敌，以及骄傲自满的情绪。 这是与生俱来的人性弱点。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圣人和雄主，都因此栽过大跟头。 哪怕祁同伟两世为人，拥有上帝视角，依然逃不过这个铁律…… 祁同伟穿越过来后，距今已经十八年。 把该团结的朋友全部团结了，该消灭的敌人也全部消灭了，甚至还把一部分敌人，变成了自己的盟友和跟班。 就连剧里的终极boss钟正国，都要向他低头，并且把亲儿子送给他当秘书。 至于沙瑞金，更是被祁同伟耍的团团转。 想和平相处，那就和平相处。 好日子过腻了，转眼间的功夫，就能把让沙瑞金一败涂地，变成个光杆司令。 用势如破竹，无往而不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于是，祁同伟不由自主的开始骄傲了。 于是，麻烦来了。 祁同伟认为，沙瑞金在剧里之所以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完全是因为拥有省委书记的绝对权力，以及深厚的背景。 而现在，沙瑞金不过是个光杆司令，所谓的深厚背景，应该也不及自己。 冢中枯骨罢了，根本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浪…… 却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沙瑞金区区一个养子，而且养父早就牺牲了，为什么依然能获得这么多老前辈的支持，以及巨大的政治资源？ 要知道，汉东省委书记这个位置，无论是含权量，还是进步机会，都是同级别干部中首屈一指的。 真的只是因为沙瑞金娶了一个好老婆，这么简单吗？ 就这样，祁同伟浑然不觉的跳入了沙瑞金挖好的坑。 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场形势严峻的危机。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祁同伟不知道的，此时此刻，沙瑞金心里也很慌…… 各位，刚刚发现一个情况。 以后粉丝群里聊天还是收敛一点吧，这回不封群了，而是直接把我封了一个月，以后既不能在群里说话，也不能发评论了。 这几天发电好少啊，同志们能否帮忙多看两个广告，谢谢…… 第761章 沙瑞金的阳谋和担忧 能成为省级干部的，除了极个别不靠谱的，基本都是高端玩家。 将近两年前，祁同伟刚当上省长，就开始提防性格霸道的沙瑞金。 虽然他不打算主动发难，但为了保留反击的能力，在沙瑞金身边埋了不少雷。 与此同时，沙瑞金也把祁同伟视为心腹大患。 为了避免大权旁落，他一直在暗地里寻找祁同伟的把柄。 只是因为祁同伟实在太干净，太洁身自好，始终无法取得任何进展。 直到几个月前的月牙湖人工岛招标，才出现了转机…… 当时月牙湖就是个臭水潭，人工湖也只是张图纸，根本没人愿意参与进来。 祁同伟却硬是来了启兰文旅集团，一下子砸进来一百二十亿。 沙瑞金觉得，这实在太不正常了，便动用自身的资源前去调查。 不查不要紧，一查就立马发现了疑点。 启兰文旅是临时成立的，老总高启强是汉南省京海人，而祁同伟曾经在京海工作过。 顺藤摸瓜下去，很快又有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高启强来汉东之前，是启程地产集团的副总，以及主要股东之一。 启程地产集团成立于2003年，注册地点是京海市，当时祁同伟就在京海当市纪委书记。 该集团董事长名叫叶兵，是汉东省金山县红山乡紫溪村人，这个紫溪村正是祁同伟当驻村干部的地方。 叶兵的堂哥叶飞，曾经救过祁同伟的命，彼此的关系和亲兄弟一样。 祁同伟曾经力排众议，让叶飞成为紫溪村主任和红山乡办玻璃杯厂厂长。 后来，叶飞辞职下海，创立了偌大的华起科技帝国，合伙人祁二蛋是祁同伟的同村远房亲戚，关系情同手足。 祁二蛋的老婆名叫高启兰，是高启强的亲妹妹，启兰文旅集团应该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沙瑞金把所有线索串起来一分析，最终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叶兵和高启强非常可疑，很可能祁同伟的白手套。 也就是说，祁同伟才是启程地产集团和启兰文旅的真正老板。 因为他们在搞启程地产之前，身份分别为是华起科技的管理人员和手机卖场经理，根本没有房地产行业经验。 却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迅速将公司做大做强，没有外界助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几年祁同伟正好在汉南工作，肯定提供了不少帮助。 现在他们又突然成立启兰文旅，跑到月牙湖来投资，这里面没有猫腻才怪。 而且，他们和祁同伟之间，隔着叶飞和祁二蛋。 不但隐蔽性有所加强，也不至于出现失控的情况，用来做白手套比较合适。 叶飞和祁二蛋本人，却因为和祁同伟关系太亲近，反倒不太可能是白手套。 否则的话，祁同伟这些年搞掉了那么多人，早就被对方拿来做文章了…… …… 沙瑞金发现了祁同伟的“把柄”之后，起初是不打算动手的。 因为这事实在太大了，一旦揭开盖子，祁同伟的仕途肯定完蛋，也必将对自己展开疯狂的报复。 闹的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 现如今，沙瑞金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没有其他选择了，必须全力以赴放手一搏，争取扳倒祁同伟，方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沙瑞金明白，自己目前能动用的资源非常有限，主动揭盖子的话，肯定讨不到好，于是便找了个强力外援。 梅知秋。 此人曾经是大院子弟，现在是高官太太，有个名叫路瑞生的侄子。 当年路瑞生在汉东和大量腐败官员勾结，攒下了上百亿资产，东窗事发后被迫出逃，损失至少大几十个亿。 很少有人知道，此事从头到尾都是祁同伟主导的，包括路瑞生及其家人。 但沙瑞金却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看出了大概。 如果梅知秋和她丈夫得知此事，必将对祁同伟恨之入骨，并且向祁同伟展开报复。 可以让他们去联络一批人，联手把祁同伟有白手套的事情捅出去。 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那帮老前辈，出面弹劾祁同伟。 双方合力之下，完全有可能将祁同伟一举拿下，包括高育良、李达康那些人，也全都跟着吃瓜落…… 就这样，沙瑞金和梅知秋经过商议，很快便一拍而合。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由梅知秋安排人，去骚扰启兰文旅，逼高启强低价转让月牙湖人工岛的经营权。 以此为诱饵，钓祁同伟进场。 如果祁同伟出面干预，便上了他们的当。 这是条重要线索，再把其他相关信息全部串联起来，一起捅出去。 所有人都会怀疑，祁同伟才是启程地产和启兰文旅的幕后老板。 上级纪委肯定会仔细调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李维民和刘和光加起来，也保不住他…… 如果祁同伟不干预，也没有关系，可以启用第二方案。 采取各种监管手段，让月牙湖人工岛项目停工烂尾，把这个政绩工程变成祁同伟的政绩“污点”。 等到换届之后，祁同伟离开汉东，沙瑞金再出面收拾残局，将月牙湖的政绩据为己有。 梅知秋则会低价从启兰文旅手中拿下人工岛项目，获利至少上百亿，也相当于替路瑞生报仇了。 而且收购主体，并非已经报价的那家地产集团，它和梅知秋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个幌子，用来误导祁同伟的…… 按理说，这是个阳谋。 设计的非常巧妙，几乎没有任何漏洞。 无论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沙瑞金和梅知秋都能成为赢家，赢多赢少而已。 问题在于，此事需要一个重要前提： 祁同伟必须是启程地产和启兰文旅的幕后老板，起码也得是个股东。 如果这里搞错了，阳谋便无法成立，倒更像是个阴谋，有栽赃陷害的嫌疑。 祁同伟固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但总有一天，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反而是沙瑞金和梅知秋夫妇，以及被他们怂恿的那些人，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 沙瑞金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这并非他考虑的不够周全。 只能说祁同伟的行为，实在太违背常理了，甚至不符合最起码的人性。 如果没有上帝视角，也不是知情人。 谁能想象的到？ 祁同伟亲手扶持起那么多商业巨头，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上千亿的财富，却又能做到分文不取呢…… 沙瑞金之所以发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他只是让梅知秋去骚扰启兰文旅，却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搞出了三条人命。 额滴娘啊。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梅知秋表面看上去知性优雅，没想到内心却如此狠辣。 沙瑞金甚至回忆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山水集团被调查，那个姓顾的女经理，还有和山水集团有勾连的丁义珍，都突然死于非命。 难不成，也是梅知秋的手笔。 此时此刻，沙瑞金心中冒出了深深的悔意。 自己跟这样的人合作，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要不然，还是早做切割吧。 可没过多久，沙瑞金又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到现在的地步，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退一步是万丈深渊，拼一把或许还能柳暗花明。 反正人命是梅知秋搞出来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将来被发现了，自己的下场也不过是退居二线，比现在的局面差不了多少…… 第762章 开始下黑手了 梅知秋已经提前到了汉东，目前住在京州市郊的一栋私人别墅里，遥控指挥着月牙湖畔发生的事情。 晚上，沙瑞金借着夜色的掩护，亲自去见了她一面。 “梅会长，祁同伟已经中计了，他打算强行干预月牙湖人工岛的事。” 梅知秋是好几家大型公司的幕后实控人，明面上则担任了某公益基金会的会长，用于掩人耳目。 “沙书记，你跟我说句实话，能确保祁同伟就是启兰文旅的真正老板吗？” “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不会错，当然，目前还缺乏实打实的凭据，除非能让那个高启强开口指认他。” “这件事好办，我来想法子便是。”梅知秋点了点头，道： “估计最多一个礼拜，我这边就会正式对祁同伟出手，你也要加快做准备啊。 据说那小子有点能耐，好几个领导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必须形成合力，一棍子把他彻底拍死，否则后患无穷。” “你尽管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一趟，请那些叔叔伯伯们出马。” “那行，合作愉快。”梅知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沙瑞金临走之前，突然又想到什么。 “梅会长，我还有件事，想和你打声招呼，对于那个高启强，手段最好温和一些，千万不能……。” “沙书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胆子小的很，你可千万不要吓我。 据我所知，之前那两个流氓，确实是启兰文旅的员工失手打死的，而那个农民工，也真的是意外坠楼。 更何况，高启强可是身家百亿的知名企业家，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沙瑞金心道，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嘴巴也没把门。 我只不过提了一嘴“手段温和”而已。 你就急吼吼的说起那三个死人的事情，这不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转眼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万一将来此事露馅，自己起码能有个撇出去的借口，就说完全是被梅知秋给欺骗了…… …… 第二天，沙瑞金就以探亲为名，去了老岳父家，并且求老岳父出马，请那些老前辈一起围攻祁同伟。 老岳父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忧心忡忡的问道：“瑞金，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必须这么做吗？” “爸，真的没有办法了，祁同伟一下子搞掉了两个跟着我的常委，其他常委也在蠢蠢欲动。 如果再不出手，我在汉东恐怕没有立足之地了。” 沙瑞金担心老岳父对他彻底失望，没有说出田国富、丁照华和胡荣光，也已经反水的事情。 “瑞金，那两个省委常委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不是我要说你，你真是太大意了，怎么这种人也敢拉拢。” “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祁同伟拉帮结派，势力本就不小。 钟正国临走之前，又给我使了个大绊子，如果不拉拢他们，相当于直接放弃常委会的主导权。 而且，那两个常委的腐败问题藏的很深，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 老岳父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不太赞成你的想法。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围攻一名省长，这可是破坏规矩的行为，可能会遭到严重的反噬。 更何况，祁同伟也不是软柿子，他在上面肯定还有人，而且职务相当高。 要是这次没有被扳倒，他和他身后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那样的话，事情就闹大了……” “爸，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更何况，要说破坏规矩，也是祁同伟先破坏规矩。 那两个常委的问题，他其实早就查清楚了，却一直不说。 直到最近才拿出来，分明就是想一鼓作气把我打倒。” “这不一样。”老岳父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祁同伟掌握了那两个常委的犯罪证据，堂堂正正的把人拿下，经得起质疑。 你能把李达康告下来，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他确实有不少毛病。 但现在呢，拿出的祁同伟违规经商的实际证据吗，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爸，对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打算的。”沙瑞金回道。 “我们不要直接围攻祁同伟，而是用匿名举报信的方式，让纪委去查他，多找些人，是为了给纪委施加一些压力。 如此一来，纪委就只能全力以赴的去调查祁同伟，寻找相关线索，证实他存在违规经商的行为。 即便真的查不出来，叔叔伯伯们收到了关于祁同伟的举报信，身为老党员干部，去纪委反映一下情况，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祁同伟又拿的出什么理由，对我进行打击报复呢？ 而且这么做，至少可以拖住祁同伟几个月的时间，让他无法干涉汉东省的换届工作，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把主动权夺回来。” 沙瑞金说到这里，停下来酝酿了一小会情绪，又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 “爸，您也知道，那些叔叔伯伯们早就亮明态度了，假如我不能赢下这一仗，就会重新推个人出来取代我。 我现在已经被祁同伟逼到了绝路上，这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要是把握不住，我这辈子基本算是完了，您的外孙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甚至我们整个家族，恐怕都将就此沉沦……” 听完这话，老岳父起身走到窗前，默默的看向远处的宝山。 许久之后。 他长叹一口气，艰难的说出两句话。 “唉，我为国家人民奉献了一辈子，思想觉悟依然没能彻底到位，终究还是逃不过私心的束缚。 这一世英名，搞不好要毁在你们这些小辈手里了……” 第763章 钟家父子通风报信 此时的祁同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下黑手，他还在按部就班的，解决月牙湖人工岛的问题。 启兰文旅已经重新开始动工了。 周信和林峰等人的调查，也都基本结束，但得出的结论，却和祁同伟之前预想的截然相反。 那家地产集团，似乎并没有高级干部的背景，发家过程中，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涉黑和犯罪行为。 充其量就是存在一些向地方官员行贿、强制拆迁之类的事情，这在行业内属于惯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据该地产集团的高管透露，他们之所以提出收购月牙湖人工岛的经营权，完全是因为听到风声。 据说启兰文旅的资金链破裂，已经难以为继，急需寻找接盘方，所以就过来试试看，能否低价捡个大漏…… 还有那个带头闹事的何云天，情况也基本搞清楚了。 此人看上去挺唬人的，但实际上，只是个混的很一般的流氓地痞，属于外强内干的类型。 既没杀过人，也没坐过牢，更谈不上什么黑恶势力老大。 而且何云天带去启兰文旅的那几十个人，也确实是那个建材公司的员工。 只不过，他们在去之前，曾经精心准备了一番，把模样搞的和黑社会一样，说是可以震慑对方，有利于谈判结果。 倒是那家建材公司的老板，年轻的时候有过犯罪记录，出狱后改做了正行。 至于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查明真相还需要时间…… 得知这些之后，祁同伟直接懵逼了。 啥情况，咋完全不按套路来呢？ 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所谓反常即是妖，所有不按套路来的行为，背后一定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问题在于，真相到底是什么…… …… 祁同伟反复推敲各种可能，却始终没有找到特别合理的结果。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手机号码，看区号应该来自首都。 祁同伟接通电话后，传来了钟正国的声音。 “同伟省长，我是钟正国。” “钟书记你好，有事吗？” “今天有个人，他是我原来那个圈子里的，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好端端跑来找我，问你这人在经济问题上怎么样。” 钟正国虽然已经离开了路瑞生叔叔的朋友圈，但私底下总会有个别关系要好的朋友，多少还能听到一点风声。 祁同伟明白这个道理，便问道：“他没有说原因吗？” “我问过了，但他说这事不太方便透露。 我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特地跟你打个招呼，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钟书记，谢谢你的关心……” 通话结束后，祁同伟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月牙湖人工岛的问题了，刚才这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认为，路瑞生叔叔朋友圈的人突然打听自己，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们想要拉拢自己。 要知道，最看重自己的领导，并不在路瑞生叔叔所在的朋友圈里。 考虑到领导的作风非常低调，行事也很谨慎，对方很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领导要大力培养的人。 他们或许觉得，自己是位难得的青年才俊，至少还能用上二十年，便想趁着此次换届之前，拉到他们的阵营里去。 当然，自己是不可能过去的，现在都已经抱住大腿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反倒有可能，因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需要好好和领导解释一下。 因此，这并非什么好事…… 第二种可能，是路瑞生叔叔想对付自己。 自己当初设计干掉山水集团，逼路瑞生低价变卖瑞达集团跑路的事情，知情者基本都是自己的亲信。 但还有两个人例外，沙瑞金和田国富。 当年他们为了扳倒杨永信，赶走钟正国，也对路瑞生和瑞达集团进行了调查，应该能看出不少端倪。 现在沙瑞金心里肯定恨死了自己，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告知路瑞生叔叔，利用对方的力量，来个借刀杀人…… 祁同伟分析了很久，最终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沙瑞金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疾病乱投医并不意外。 只不过，他们想要找我的麻烦，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自己参加工作那么多年以来，能够上纲上线的无非就是三件事。 一是暴打强奸杀人犯周世宝，把他给物理阉割了。 二是用私藏的土枪，将两名绑匪打成重伤。 三是授意高小琴姐妹的父母，淹死试图拐走姐妹俩的杜伯仲三人，并伪装成意外沉船事故。 其中前两件事，都发生在担任驻村干部时期，考虑到时代背景和民风彪悍等因素，即便现在被挖出来，也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唯独第三件，性质最严重，但知情人只有高小琴父母，除非他们两个站出来指证自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打听自己经济方面的问题，那就更没戏了。 除了二级市场上的几十亿市值股票，自己没有其他任何其他巨额财产。 玻璃杯厂和启程地产的情况，早就和李维民说清楚了，华起科技的事情，也曾经当面和领导解释过。 祁同伟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弱点，反倒冒出了一种新思路。 有没有可能，路瑞生叔叔知道我即将离开汉东，所以想把路瑞生弄回来，重操旧业？ 而那个试图低价收购月牙湖人工岛的地产集团，就是他们家的，只是暂时没有查到之间的联系而已。 念及于此，祁同伟觉得，应该再仔细调查一下那家地产集团。 而且这次不能只派林峰去，要让叶飞动用技术手段，将该集团的高管全部监控起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对地产集团的调查，依然没有任何实质性得进展，祁同伟却又接到了一个来自首都的电话。 “祁叔叔您好，我是钟小军。” 听到这个称呼，祁同伟顿时有点无语。 钟小军今年三十五，只比我小七岁，居然叫我叔，虽然他想给我当秘书，但也用不着这样吧？ “小军你好，找我有事吗？” “您身边有人吗？” “没有，怎么了？” “祁叔叔，我姐让我转告你，今天有很多退休老干部和高级领导，跑到她单位去了，可能和您有关。”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立刻笼罩了一层阴影。 钟小艾在上级纪委工作，这明显是有人去告自己了啊。 “你姐有没有说，具体什么事？” “没有，她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那那些退休老干部和高级领导的名字，她知道吗？” “她不认识那些退休老干部，只知道他们应该参加过革命，那些高级领导倒是认识大部分，有……” 钟小军一连说了六七个个名字，全是路瑞生叔叔朋友圈里的人。 祁同伟一听便明白了。 “小军，谢谢你，我知道了，就说到这里吧。 还有，这件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会把你姐害了。” 祁同伟心知肚明，自己交待的其实都是废话。 这件事，由钟小军打电话过来通风报信，肯定是钟正国授意的，目的是为了在自己这里换取个人情。 有这个人情在，将来就必须接受钟小军担任自己的秘书，而且还要大力培养，给他创造光明的未来。 但即便是废话，该说还是必须要说…… …… 挂了电话后，祁同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连汗毛也全都竖了起来。 很明显，那些革命老前辈和沙瑞金脱不了干系。 他应该已经和路瑞生叔叔正式联手了。 虽然自己不存在任何违法乱纪的问题，不害怕纪委的调查。 但两股这么大的势力，同时对自己发难，真的能够顶得住吗…… 不行。 祁同伟狠狠的咬了咬牙，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和防护措施，迎接暴风骤雨的到来，并随时展开反击。 还是吴惠芬厉害啊，不愧是高育良的金牌辅助。 她早就算准了，沙瑞金不会轻易服输。 而且有可能铤而走险，让自己千万不要放弃追查刘庄伟的真正死因。 念及于此，祁同伟打开房门，走向几十米外的高育良家…… 这两天心情糟透了，更新时间有点乱，还望大家理解。 另外，请大家在评论里悠着点，本书没有任何原型人物，少瞎猜…… 第764章 知己知彼 “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高育良听说沙瑞金联合他人，去告祁同伟的黑状，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甚至就连他鼻子上挂着的眼镜，也差点被甩飞了。 “沙瑞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得了失心疯，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师，没那么夸张。”祁同伟说道。 “其实沙瑞金这么做，虽然有些令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师娘上次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嘛，就他那个性格，为了挽回不利局面，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 “还是夸张了。”吴惠芬接过了话。 “我虽然算准了，沙瑞金不会轻易认输，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干。 如此一来，事态将迅速扩大，已经不是汉东的内部问题了。 同伟，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绝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其实吧，我之前也没有想到，沙瑞金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但消息是钟家递过来的，你们也知道钟小艾就在上级纪委工作，这事应该错不了。 但有一点，我至今依然没有想明白。 沙瑞金怎么会去找路瑞生的叔叔，一起联合起来对我发难？ 要知道，当年路瑞生在汉东胡作非为，疯狂敛财，获得了不计其数的利益，其整个家族的财富，更是难以想象。 而且路瑞生出逃之前，丁义珍和山水集团的经理顾晓晗，一个车祸，一个坠楼，多半也和他们有关系。 沙瑞金和这样的人勾搭，不是与虎谋皮吗？ 难道就不怕将来对方东窗事发，把他自己也一起拖下水吗……” 此时此刻，高育良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下来了，他回道： “同伟，这事看起来难以理解，但是换个角度去分析，实际上又不足为奇。 沙瑞金搭上路瑞生的叔叔，有风险固然不假，但他走到这个现在地步，除了你的仇家，谁还会愿意帮着对付你呢？ 更何况，沙瑞金未必知道对方那么坏，想当初钟正国，不也是和他们一路的吗？” 祁同伟反问道：“问题在于，钟正国已经幡然悔悟了啊，现成的例子摆在那里，难道沙瑞金就不知道有样学样吗？” “他俩完全不一样。”高育良摇了摇头，又道：“钟正国那个人，实在太懂得审时度势了。” “想当初，你姨夫被调去海东，钟正国大权独揽，他对我和汉大校友的打压，那可是毫不手软。 可随着你调回来，他立刻意识到，汉东的形势会发生巨大变化，便开始主动释放和解的信号。 等到发现自身处于不利境地的时候，他当机立断申请调动，宁可去坐冷板凳，也要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思危、思变、思退。 钟正国全都做到了，甚至可以夸张一点说，他已经达到了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地步…… 反观沙瑞金，明显差的太远。 说来也怪，他当省长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沉稳的，也挺低调。 可自从当上省委书记之后，就突然换了一个人。 行事风格越来越极端，越来越不可理喻，而且就像头倔驴似的，明明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却偏偏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贪恋权力，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 祁同伟倒是知道大概的情况。 沙瑞金性格霸道是一方面，贪恋一把手的权力是另一方面。 此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就是当初，沙瑞金为了离间自己和赵建华，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贴了很多资源。 为此，他肯定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自身和外部的应该都有。 但祁同伟心里还有个问题，依然没有想明白，便道： “沙瑞金岂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就不明白了，沙瑞金他居然敢这么搞，我要是真被查出问题，那还好说，要是没查出来，他怎么才能收拾残局？ 难道我背后站着什么人，他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同伟，这点确实非常蹊跷，按理说完全不应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领导故意把消息彻底封锁了？” 祁同伟道：“假如照您所说，领导把消息彻底封锁了，钟正国那里又怎么解释？ 之前他的所有行为，都可以理解为审时度势，看好我未来的发展，没太大问题。 但是这次，他给我通风报信，是冒着极大风险的，甚至有可能，会把他一家子的前途全部搭进去。 要是不清楚我和领导的关系，知道我肯定不会出事，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这个……”高育良被问住了。 对于钟正国，他确实有些摸不透，或者说，他现在的段位，还及不上对方。 为了不失颜面，高育良决定转移话题。 “同伟，对于钟正国的情况，我们还是以后慢慢分析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想好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老师，钟正国可以放一放，但沙瑞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一定要搞清楚。 最近发生的不少事情，都太过奇怪，太诡异了。 我感觉有一张特别巨大的网，正铺天盖地的向自己罩过来，稍有不慎就会被它死死缠住。 因此，我必须彻底明白沙瑞金的动机，他为什么不怕，才能逆向思维，对症下药。” 高育良听完这话，心情更加凝重了，他苦思冥想了许久，方才说道： “同伟，你说有没有可能，沙瑞金是无知而无畏。” “无知无畏，此话怎讲？” “人的天赋和智商，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还很大。 有些人的脑组织只有核桃大小，严重缺乏思维和分析能力方面。 他们中间又有相当一部分，不仅天资愚钝，而且目光短浅，狂妄自大。 如果一件事，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思维层次和理解能力，他们不仅无法接受，甚至还喜欢武断的下结论，骂对方是傻子……” “那倒是。”祁同伟点了点头。 “正所谓，宁和聪明人打一架，也不和傻子说句话嘛。 毕竟在傻子眼里，聪明人的智慧可能一文不值。 可是老师，这和沙瑞金又有什么关系，您总不会认为他也是个傻子吧？” “沙瑞金当然不是傻子，但其中的道理大致是一样的。 他最大的问题，应该是过于自我了。 总喜欢把自己的思维代入到你身上，加上在你这里吃过大亏，以至于出现了被迫害妄想症。 成天疑神疑鬼的，看谁都不是好人，看谁都想要害他、对付他。 更何况，沙瑞金可能真的不知道，你已经获得了领导的信任，以为多拉点人，就可以把你强行打压下去。” 高育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同伟，我最后做个总结吧。 沙瑞金因为自负，拉低了他的政治智慧。 又因为落入了信息茧房，出现严重误判。 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压力，以至于他急火攻心，自乱阵脚。 种种因素结合到一起，实际上，他已经和我们站在完全不同的思维空间里。 最终做出让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伟，你如果不信的话，也可以尝试跳出一下自己的思维。 比如说，假设自己是侯亮平。 他并不知道你的实际人脉和背景，站在他的角度去看沙瑞金的做法，会不会得出另外一番结论……” 第765章 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祁同伟按照高育良的建议，尝试了一下，随即茅塞顿开。 还真是这样。 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看，沙瑞金的做法其实很高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甚至可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挽回败局的办法。 如此一来，也可以彻底解释清楚。 为什么沙瑞金身后那帮老人，以及路瑞生叔叔的朋友圈，会帮着他一起对付自己。 毕竟谁能想的到。 自己帮叶飞、二蛋等人，以及村里的乡亲们，创办了那么多商业巨头公司，横跨多个领域，总资产市值已经超过了万亿。 却又分文未取，纯粹是能够帮助国家，在科技和经济领域少走一些弯路，尽上自己的一份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弄明白沙瑞金的出发点之后，祁同伟也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了。 沙瑞金的朋友圈，和路瑞生叔叔的朋友圈，有着很大的区别，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帮老前辈，有着光辉的历史成就，本质上都是向往正义的。 但人嘛，多少总会有些私心，加上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以至于被利用了…… 真正可恶的，另有其人。 路瑞生叔叔那一家子，手上可能至少有五条人命，和他们搅到一起的，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说白了，就是一帮视党纪国法于无物，为了贪欲不惜作奸犯科的既得利益者…… 而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把对手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沙瑞金背后那些老前辈，应该想办法拉拢过来。 对路瑞生叔叔那帮人，则以牙还牙，让他们引火自焚。 具体操作如下： 先请陈岩石出面，用事实说话，去向他的老战友们澄清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并且告知对方，他们被沙瑞金和路瑞生叔叔一家，欺骗利用了。 尤其是路瑞生叔叔，攻击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掩盖他家的罪行。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会抛弃沙瑞金，甚至…… “同伟，同伟……”高育良见祁同伟愣着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呢？” “老师，我在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我觉得吧，这事你还是应该去找领导，对方实在太强大了，凭借你自己的能耐，恐怕很难顶住。” “不行。”祁同伟摇了摇头。 “正因为对方的实力太强大，我才更不能去找领导。 说白了，我在领导眼里还只是个潜力股而已，他也需要争取别人的支持，不可能为了我，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 如果我去找他，只会让他为难。 即便他有心帮我，但至少现在，恐怕是无能为力的。 老师，您和师娘都通晓历史，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听了这话，高育良夫妇顿时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祁同伟的想法没有错。 哪怕是古代的帝王，面对大臣和诸侯集体发难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 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势大的利益集团所裹挟，无奈的罢黜、处死一些忠臣。 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和怒火，也只能悄悄埋在心里，等到时机成熟了，再秋后算账。 比如说变法的商鞅，又比如说力主削藩的晁错。 类似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 “同伟。”高育良开口说道。 “如果不求助领导，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真的能顶得住吗？” “我觉得可以，毕竟对方也有所保留，除了那些老前辈之外，路瑞生叔叔朋友圈里的核心人物，一个都没有直接参与。 由此可见，对方其实也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甚至有些人，还心有疑虑。 比如，向钟正国打听我情况的那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我去找老书记和我姨夫，还有赵大哥、潘书记、柳部长、陈部长等等，他们都是了解我的，肯定会帮忙说话。 等到纪委的人下来，您也可以和其他常委一起，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 再说了，我行的正坐的端，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高育良还是有些担心。 “你别忘了，当年在金山县那二十万的事情，幸亏李达康的本意并非要害你，否则麻烦可能不小。 而路瑞生那家人，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你就不怕他们栽赃陷害，给你来个莫须有？” “呵呵。”祁同伟冷笑了一声。 “他们要是真敢玩莫须有那一套，就是自寻死路。 且不说这样做，会送给领导下场的理由，我自己手里也还握着一张王牌，足以扭转乾坤。” “王牌？”高育良顿时来了兴趣。 “同伟，你赶紧给我说说，手里还有什么王牌。” “养老院，这张牌如果打出去，沙瑞金立马就没戏了，他身后那帮老前辈，甚至会帮着我，向路瑞生叔叔那帮人开火。” “你说陈岩石吗，他恐怕不行吧？ 沙瑞金曾经是陈岩石的养子，都不太在乎他，更何况那些老前辈，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不不不。”祁同伟摇了摇手。 “陈岩石最多只能算是一张花牌，我会先把他打出去，试试水。 有用的话，自然最好不过。 万一没用，也无所谓。 真正的王牌，其实是我从汉南带回来的沈有道……” …… 高育良夫妇听完祁同伟的计划后，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同伟，既然这样，问题应该不大了，沙瑞金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祁同伟回道：“还能怎么办，给他风风光光的操办。” “原本我还想着，刘庄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动白秘书会破坏规矩，以至于事态严重失控。 没想到他主动撕破脸皮，先对我下黑手，那我也只能以牙还牙，给他当头痛击。 否则的话，人家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师娘想的周到，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 “那你有把握撬开白秘书的嘴吗？” “事出仓促，我一时间还没想好，以后再慢慢考虑吧。” “要不然，让你师娘再帮你出个主意？” 祁同伟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 很明显，高育良夫妇早就帮忙想好了法子，等着自己来问呢？ 那就先听听吧，他们思虑已久的方案，肯定比自己临时想出来的，会更全面，更稳妥。 最起码，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吴老师，您就当我还是汉东大学的一名学生，请帮我解惑。” 吴惠芬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令人颇感意外的话。 “同伟，我个人认为，你不应该盯着白秘书，只要对他虚幻一枪，做个幌子就可以了。 而汪庆东，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第766章 外援启动 吴惠芬给祁同伟讲了一个玄武门的故事。 唐太宗李世民杀兄弑弟，留下来了千古骂名，与此同时，也开创了盛世，成为后世瞻仰的一代圣君。 李世民心里很清楚，自己功高震主，如果不杀掉太子李建成，等到李建成登上皇位之时，自己必将大难临头。 李建成也明白，李世民手里握着兵权，是个心腹大患，如果不早点除掉，将来很可能会造反。 汪庆东和白秘书的处境，和李家兄弟很相似，都有自己的心思。 一旦祁同伟重新调查刘庄伟的死因，他们必然要给自己寻找出路。 汪庆东会担心，白秘书先说出真相。 白秘书也会担心，汪庆东把他卖了…… 甚至，吴惠芬还细分了一下。 她把汪庆东比做李世民，白秘书比做李建成，而沙瑞金则相当于李渊。 李建成做为东宫太子，是和李渊绑定在一起的，不可能自作主张除掉李世民，只能求李渊削弱李世民的兵权。 而李世民手握兵权，拥有一批忠于自己的将领，有能力干掉李建成，并强迫李渊退位，自立为新君。 回到现实。 白秘书也是和沙瑞金死死绑定在一起的，一旦刘庄伟的真实死因被发现，他很可能去坐牢。 因此，指望他主动出卖沙瑞金，希望不是很大。 汪庆东却大不相同。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沙瑞金的头号亲信，一旦沙瑞金出事，他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但汪庆东毕竟是省委常委，比白秘书底气更足，也拥有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可以考虑“两害相权取其轻”。 一旦发现情况不妙，他完全有可能把沙瑞金和白秘书一起卖掉，以换取自己平安落地的机会…… 祁同伟听完之后，对此深以为然。 这不就是古代版本的囚徒效应嘛。 几千年文明长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发生过，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再经过后人的总结，便成了历史经验教训。 只不过，我们在社会科学方面，没有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形成特定的理论，美其名曰为： 老祖宗的智慧。 反倒被西方国家占了先，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专业术语和名词…… 祁同伟决定，采纳高育良夫妇的意见。 接下来要做的，是认真考虑，怎样才能让恰到好处的刺激到汪庆东，让他主动开口…… …… 与此同时，李维民也从钟正国的嘴里，得知了这件事。 他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依然有不少人脉，影响力也还在，很多领导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李维民亲自跑了趟纪委，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并且拿回来了一份举报信，然后带上钟正国，去了一趟海东。 他还叫了汉西省长赵建华，以及京州市长潘少华，一起到海东省委碰头…… 刘和光家里。 五名干部围坐在桌子前，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桌面上那张不起眼的信纸。 许久，李维民说道： “事情已经出了，大家都别愣着，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赵建华率先说道：“老书记，我认为这事很简单，就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同伟这个人，我是非常了解的。 他曾经亲口告诉我，很早就买了飞天酒业公司4.99%的股份，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动过。 按照现在的市值计算，已经差不多价值一百个亿了，即便只计算每年的分红，也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 同伟拥有这么多合法财产，怎么可能去搞贪污腐败嘛。 更何况，他在物质方面并没有太高的追求，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没错，我同意赵哥的看法。”潘少华也说道。 “老书记，我和同伟在沙州搭过班子，又到京州工作了这么久，对他的了解也是很充分的。 同伟为人很大方，而且乐善好施，不仅从来没有任何损公肥私的行为，反倒有好几次，把自己的钱贴到公家的事情上。 另外，据我所知，他还长期向希望工程捐款，扶助贫困大学生。 这样的人，说他有经济问题，谁会相信？反正说破天去，我也不会相信的……” 钟正国见赵建华和潘少华都表了态，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虽然我和同伟省长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依然能够看出，他是一名才华出众，品行端正的好同志。 另外，我的女儿钟小艾，也曾经就读于汉东大学政法系，是同伟省长的学妹。 她告诉我，同伟省长虽然出身贫寒，但志向远大，性情高洁，堪称翘楚中的翘楚。” 说到这里，钟正国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上眼药了。 “依我看，因为同伟省长太过优秀，以至于引起了某些小人的嫉妒。 明着来又斗不过，所以才在背地里对他下黑手……” 李维民点点头，表示对他们的说法很满意，然后说道： “既然大家都谈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说几句吧。 所谓三人成虎，再荒谬的谎言，如果说上一千遍，就会被大家认为是真话。 同伟当然不会有什么经济问题，但现在被人围攻，恐怕难以支撑，我们必须要对他施以援手。 建华，你赶紧回家一趟，让你父亲多找点人，看看能否劝一劝那些老同志。 少华，你也一样，请你岳父出面帮忙劝一劝。 正国同志，你和对面那帮人比较熟悉，仔细想一想，有谁的立场是相对不够坚定的。 尽可能搞清楚，他们手里还有哪些没有打出的底牌，如果可行的话，最好能争取一两个人过来……” 等到大家散去后，李维民又拉着刘和光的胳膊，安慰道： “和光，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同伟是我们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他是什么秉性，为人如何，没有谁比我们更清楚。 他不仅仅是你的接班人，也是我们这一系后辈里的头号种子选手，大家都对他寄予厚望，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退一步说，即便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也是一名才华出众、品行优良，为国家人民做过大贡献的优秀党员干部，不可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那帮人要是识相，知难而退也就罢了。 如果非要死缠烂打，我李维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维民书记，谢谢您，实在是太感谢了。” 刘和光显得非常激动，颤声说道：“能遇上您这样的老领导，我和同伟这辈子，真是值了。” “好了好了。”李维民欣慰的笑了笑。 “和光，咱俩是几十年的老伙计，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既然同伟不打算向领导求助，要凭自己的力量和对手展开较量，我当然责无旁贷。 回头，我还要去趟汉南，和潘勇见个面，让他联系汉南的同志，一起声援同伟。 你也别闲着，去见见柳部长，他位置关键，说话份量也重……” 第767章 高启强的证词 三天后，上级纪委的人下来了。 鉴于祁同伟是正省级领导，必须特别重视，调查组的规格自然也很高。 由排名第一的林副书记带队。 他把祁同伟叫到省委小会议室，面对面进行谈话。 “祁同伟同志，我们这次下来，是开展例行工作，你不要存在什么心理负担，实事求是的，把情况讲清楚即可。” “林书记，我明白，您请问吧。” “那行，我们就开始了。” 林副书记向随行人员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祁同伟同志，对于党风廉政建设，你是如何看待的？” “我认为，党风廉政建设是党和政府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廉洁自律、有反必腐，又是党风廉政建设的关键。” “说得很好，那么对于那些腐败分子，你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腐败是社会的毒瘤，是国家的癌症。 现实中有些党员干部，接受了党的教育和培养，拿着国家人民给予的工资奖金，却忽视自身思想改造，漠视党纪国法。 他们为了私利和物质享受，大肆滥用职权，侵吞公款收受贿赂，甚至声色犬马作风糜烂。 极大的损害了国家人民的利益，以及党和政府的公信力。 对于这些干部队伍里的败类，必须用党纪国法予以严惩，毫不留情，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祁同伟同志，你的理论功底果然很扎实。” 林副书记点了点头，又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又是怎么做的呢？” 祁同伟当然能听出话里的意思，但他故意耍了个小花样。 “林书记，我参加工作快十八年了，其中有大概三年时间，从事着纪检工作，一贯主张严打贪污腐败。 这些年来，经我手挖掘、法办的腐败分子，应该已经有上百人了。” “呵呵。”林副书记尴尬的笑了笑。 “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自身的党风廉政建设，做的如何？” “扪心自问，我个人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还是做的很不错的，从来没有犯过任何原则性的错误。” “那倒是，我也听其他同志提到过，你的口碑确实不错。” 林副书记说到这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摆在祁同伟面前，然后话锋一转。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祁同伟拿起材料，看着看着，表情逐渐凝固，最后完全呆滞了。 这是一份笔录，内容大致为： 祁同伟是汉南省启程房地产集团，以及汉东省启兰文旅集团的幕后实际控制人，分别占有两家公司30%和40%股份。 并在月牙湖人工岛经营权的招标上，给启兰文旅提供了极大帮助…… 笔录的最后，按着一份手印，手印上面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看上去应该是： 高启强…… 啥情况？ 高启强陷害我，这怎么可能？ 我让二蛋救了他的小命，又把他培养成身家百亿的知名企业家，甚至让他妹妹高启兰成为了名流阔太太。 这是多大的恩情？ 高启强不是为人重义，很讲亲情的吗，为何要帮着沙瑞金他们陷害我？ 有没有搞错啊…… 但此时此刻，根本容不得祁同伟去仔细琢磨，他只能反客为主，问道： “林书记，你觉得这会是真的吗？” “祁同伟同志，刚才你也说了，自己曾经在纪委工作过，自然也应该明白纪委的办案准则。 我们在工作中，绝对不能掺杂个人思想，把感觉、以为、觉得这些主观情绪代入进去，而是要用确切的证据说话。 你说是不是？ 所以我提个建议，你最好还是仔细回忆一下，和那个高启强，还有启程地产、启兰文旅，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林副书记的话滴水不漏，祁同伟也只能无奈的面对现实。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对于高启强和启兰文旅集团。 除了月牙湖人工岛项目的拍卖和奠基仪式之外，我和他们没有任何接触，在此之前，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汉南省启程地产集团，倒是和我有些渊源。 02-03年，我在汉南省京海市担任市纪委书记，当时国内的房地产市场，正处于低谷期，遍地烂尾楼。 我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商机，便向华起科技集团总裁叶飞提出，到京海开展房地产业务。 他把他堂弟叶兵派到京海，成立了一家地产公司，也就是启程地产集团的前身。 叶飞和叶兵都是岩台市金山县紫溪村的村民，我曾经在那里当过驻村干部，彼此间建立了友谊。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点。 启程地产成立后，我向他们指出了一些战略层面的个人思路和建议，比如说业务发展方向，运营模式等等。 但从来没有参与具体经营，也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回报，更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对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祁同伟同志，也就是说，你给他们当了免费的参谋，对不对？” 祁同伟点点头，回道：“可以这么说。”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纯粹是为了友谊？” “友谊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我希望通过这家公司的经营情况，来验证自己对房地产行业走势的判断，以便于向国家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少走一些弯路。 这件事，我曾经向时任汉南省委书记李维民，以及高层分管经济的领导，当面汇报过，你们一问便知。”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下来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道： “林书记，说句不谦虚的话，现在我们国家在房地产领域的政策，有相当一部分，其实是我最先提出来的，并拟订草案……” 此言一出，林副书记心中立刻翻江倒海，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我去，还有这种事？ 要知道，最近两届政府，一直在大力发展各种基础设施建设。 除了大面积修桥铺路之外，还把房地产行业，列为了经济支柱产业之一。 祁同伟居然能够当面向大领导提供建议，并得到了采纳，尤其可见，他已经深受大领导的信任和器重。 而且他是在被问询的时候谈及此事，足以说明这是真的，根本不害怕我去核实。 难怪这小子年纪轻轻的。 就成了一省之长，而且还是汉东这种经济发达省份的省长，后续进步空间巨大。 难怪调查组出发之前。 领导曾经语重心长的向自己交待，对祁同伟的调查工作，必须特别慎重，态度要尽可能温和、客气一点。 原来根子出在这里啊…… 事实上，林副书记本身也不太相信举报信的内容。 他已经查过祁同伟的个人材料，知道祁同伟的合法财产数目和日常生活习惯。 如此阔绰的经济条件，如此光明的发展前景，压根就没有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搞那些不合法的钱嘛。 刚才这番谈话，更是从侧面证实了他之前的判断…… 但不管怎么说，林副书记是搞纪检工作的，既然已经接到了举报，又有高启强的口供摆在那里。 该走的程序，还是必须要走的。 “祁同伟同志，刚才你说的内容，我们都已经记下来，一定会认真核实的。 那个高启强，我们也会重新提审，看看是否能有新的发现。 最近这几天，假如没有非常重要的公务活动，建议你最好待在汉东省委大院里，不要擅自外出。 如果发生特殊情况，一定要外出的话，也必须提前向我们做个报备。 我们都是为了执行工作，还望理解……” “应该的，我能理解，愿意无条件配合您的工作。” 祁同伟嘴上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心里却立刻犯起了嘀咕。 高启强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第768章 强哥的引蛇出洞 虽然都是被限制行动，但具体执行情况还是有差别的。 当初孔杰事败，他被强制要求待在家里，有纪检干部盯着，相当于变相软禁。 而祁同伟，除了没有正当理由不得离开省委大院之外，其他一切照旧。 这种做法，有利有弊。 一方面可以尽可能避免冤枉好人，造成负面影响。 但另一方面，也等于留了个后门。 现实中有很多腐败干部，在接受调查期间，依然上跳下窜，四处活动，甚至想办法销毁罪证。 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当然，祁同伟行的正坐的端，完全没有必要去搞这种小动作。 对他来说，当下最紧迫的事情，是弄清楚高启强的证词，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凭借自己对高启强的了解，反复推敲了一遍，最终觉得，高启强绝对不会帮助沙瑞金陷害自己。 那是个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不明白。 他现在拥有的的一切，都是我和二蛋给的，我要是倒了，他立马就会打回原形，甚至被杀人灭口。 难不成，供词是伪造的？ 祁同伟摇了摇头，否决了这种可能。 林副书记说过，他们要重新提审高启强，说明人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供词绝对不会是伪造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高启强遭到了威胁，被迫陷害自己。 毕竟和沙瑞金联手的是路瑞生叔叔。 那家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丁义珍和顾晓晗肯定死于他们之手，还有最近和启兰文旅有关的三条人命，多半也是他们的手笔。 人都敢杀，何况威胁作伪证？ 另外，高启强不是个怂人，一般威胁对他起不了效果，除非…… 高启兰和高启盛？ 没错，就是他们。 只有这两个一手养大的弟弟妹妹，才能让高启强彻底豁出去…… 念及于此，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二蛋。 得知高启兰没事之后，他又让二蛋联系叶兵，查一查还在汉南监狱服刑的高启盛，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和情况。 祁同伟还特别叮嘱二蛋，不要迁怒于高启兰。 高启强陷害自己，肯定是身不由己，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查明事实真相，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二蛋嘴上答应的挺好，可刚一放下电话，就立马怒发冲冠，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他比高启兰大了足足十岁，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意思，平时也很疼爱小娇妻。 但祁同伟才是他心中的信仰，最神圣而不可替代的人。 谁要是敢对祁同伟不利，别说高家兄妹，哪怕换成亲爹亲娘，他也不会客气。 只见二蛋用力把高启兰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你哥还是人吗，特玛德还是人吗？ 要不是我哥，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你们一家人早就被黑社会挖坑活埋了。 现在倒好，你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帮着外人陷害我哥，连畜牲都不如。 高启兰，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哥真了出了什么差池，我弄……” 二蛋本想说弄死高启强，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 “我立马把你们兄妹两个扫地出门，滚回京海菜市场卖鱼去……” 高启兰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是第一次见祁二蛋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害怕极了。 她颤颤巍巍的问道： “老公，我哥到底干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干什么，你哥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杂碎。 他陷害我哥，在纪委面前说，我哥是启程地产和启兰文旅的大股东。 我倒要问问你，我哥是大股东吗，从头到尾，他从这两家公司里面，拿过一分钱吗？” “啊……” 高启兰听完后大吃一惊，然后赶紧辩解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经常跟我说，你们是我家的大恩人，要永远牢记在心，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哼，说一套做一套，我哥正在接受纪委调查，已经连省委大院都不能出来了，还能有假？”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我哥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了这话，二蛋想起了祁同伟的交待，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罢了，现在发脾气也没用，先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高启强已经被纪委的人带走了，无法当面对质。 要不然，去他公司一趟，问问其他人，他是怎么被带走的，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 启兰文旅的办公地点，设在吕州和平州交界处。 高启强因为没有带家眷，平时也住在这栋楼里。 二蛋和高启兰一进门，高启强的秘书就迎了上来。 “祁总，兰总，你们总算来了。” 二蛋奇怪的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祁总，是这样的。”秘书说道。 “前两天高总离开公司的时候，说他这几天有事不回来了，还留下一句话，让我转告你们。” “什么话？”高启兰赶紧问道。 “兰总，高总的原话是，他在放全家福照片的地方，留了东西给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放全家福照片的地方？”高启兰很快想起来了。 父母亲走的早，是大哥把自己和二哥拉扯大的，大哥还把父母在世时拍的全家福照片，放在一个铁盒子里，以作纪念。 这个盒子，他一直带在身边，只有三兄妹知道。 由此看来，大哥留下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高总不让，他交待过，必须等你，或者祁总亲自上门，当面告诉你们。” “那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高启兰和二蛋赶紧去了高启强的住所，翻箱倒柜搜寻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铁盒子。 打开后，只见有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兰，你看到这封信之后，一定要立刻转告给妹夫和叶总，千万不能耽搁，否则会坏了大事。 前两天有人找到我，他们让我做伪证，诬陷祁省长。 说祁省长是启程地产和启兰文旅真正的幕后老板，并利用职权，在月牙湖人工岛项目上提供了很大便利。 我当然不答应，如果没有祁省长，就没有妹夫，没有妹夫就没有我们，他对我们家有大恩，我又怎么可能去陷害他呢？ 但是，对方拿你和你二哥的生命安全做威胁，逼我就范。 这个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并非冲着启兰文旅和人工岛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陷害祁省长…… 于是我将计就计，答应了对方，给他们来了一招引蛇出洞。 一方面，那帮人心狠手辣，这么做可以先稳住他们，以免你和你二哥遇到危险。 另一方面，我知道祁省长神通广大，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等到那帮人拿着我的供词，去对付祁省长的时候，我再翻供，说出所有真相。 这样的话，那帮人就成了诬陷忠良的罪犯，祁省长也能趁此机会展开反击，将他们绳之以法。 如果一切顺利，不但祁省长可以消灭他的敌人，还能顺便给死去的冤魂报仇。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留着后招。 自己把诬陷的罪名扛下来，哪怕去坐牢，也要还祁省长的清白。 这样起码能争取到一些时间，让叶总和妹夫，保护好你和你二哥的人身安全……” 第769章 反击逐步展开 接下来，高启强又非常贴心的，做了一番说明： “小兰，这些话，我本来打算当面和你说的，但仔细想了想，可能会被人跟踪和监听，让对方察觉到我的计划。 还打算过，让身边人的带话给你们，但又担心他们也被收买了。 于是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因为世界上只有我们兄妹才知道，全家福照片放在哪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暴露我的计划。 怎么样，哥聪明吧，等见面了，一定要夸夸我。” 字迹的最下方，还画了个看上去略显调皮的笑脸，把高启兰给逗乐了…… 娘家人给力，嫁出去的女子自然神气。 高启兰转过头，略显得意的看向二蛋，甚至还破天荒的喊了声“蛋总”。 “蛋总，我说我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吧，现在你怎么说？” 二蛋也已经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明白了高启强的用心良苦。 他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感到非常羞愧，于是低声下气的说道： “兰兰，我错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动手。 我向你道歉，非常诚恳的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哼，你一个男的，居然动手打老婆，光嘴巴道歉就行了吗，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我带你去买包，想买多少买多少，下次出了限量款法拉利，立马给你开回来，等这事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环球旅行……” “我不要，也不稀罕这些东西。” “那么？”二蛋挠了挠头，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道：“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家打双扣怎么样，连打两把？” “打双扣？”高启兰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小拳拳疯狂的砸在男人健壮的胸肌上。 “祁二蛋，你个老涩批，大白天的也要打双扣，还打两把，你给我老实交代，从哪里学来的破名词……” …… 二蛋并没有真的回家打双扣，而是直接驱车前往京州，找到孙连城，托他把高启强的纸条送进省委大院，亲手交给祁同伟。 祁同伟看了之后，连拍两下大腿。 高启强真是救对了，特娘的是个人才。 孙子兵法学的不错，这招引蛇出洞、反客为主，更是用的高明。 想当初扳倒赵家，苟永平出了大力。 这回高启强，又成了扳倒路瑞生家的关键因素。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顺手救了两个人，竟然换来了如此大的回报。 老话说的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 哪怕是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往往也有他们的价值…… 话说路瑞生叔叔那帮人，也是找死。 聪明反被聪明误误，自己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还有，当初顾晓晗的仇，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也可以顺便一起报了。 就是不知道，诬陷自己这件事，沙瑞金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亲自参与了…… 这回，祁同伟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即便已经胜券在握，也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轻敌，接下来的行动，必须稳扎稳打，一步步逐渐展开。 当下要做的，是请陈岩石和沈有道出马，去一趟首都，争取将沙瑞金身后那帮老前辈，拉到自己这边来。 祁同伟打了个电话，把陈海叫到省委大院，将高启强纸条前半部分内容的复印件交给他，然后面授机宜了一番…… …… 陈海带着祁同伟的嘱托，一踏进养老院，就立刻对陈岩石埋怨起来。 “爸，您就管管沙瑞金吧，他太不是东西了。” “海子，你怎么说话的呢，不管怎么样，小金子也算是你大哥，嘴上注意点，让人听到了不好。” “有啥不好的，我无所谓，他干了什么破事，我没有这样的大哥。” “他到底怎么了？” “他找了您的那帮老战友老上级，去纪委告祁省长的黑状，不仅如此，他还和一群贪官污吏勾结在一起。 以家人的性命要挟，逼私营企业家做伪证，强行污蔑祁省长有违法乱纪的行为。” “有这种事？”陈岩石大吃一惊，道：“我不信，小金子不会做这种事的。” “就知道您不信，我把证据都带来了。” 陈海把高启强纸条复印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道：“自己看看吧，这是那个被逼作伪证的企业家，亲笔写的。” 陈岩石看完之后，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嘴里还囔囔的道： “怎么会是这样呢，小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的人呢？” “海子，你听我说，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的性格虽然霸道了一点，但本性其实并不坏。 你说他去纪委，告祁省长的状，这确实是有可能的。 但要说他拿别人家属的性命要挟，逼着对方作伪证诬陷祁省长，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爸，就算后面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也和他有关系吧，您必须立刻阻止他，不能让他继续折腾下去了。” “那到是，我这就去找他。”陈岩石刚准备起身，就被陈海按住了。 “爸，您找沙瑞金有什么用，他可能听您的吗，恐怕根本就不会承认。 您得去找那帮老战友老上级啊，让他们别再支持沙瑞金了，最好和他划清界限。” “这个嘛……”陈岩石顿时犯起了难。 最近这几年，除了陈海之外，对他们老两口最好的小辈，便是祁同伟了。 而且祁同伟当年还差点成了自家女婿，硬是被活生生拆散了。 陈岩石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此事，最觉得对不起的人，也是祁同伟和女儿陈阳。 如果有人要对祁同伟不利，他肯定会豁出老命去帮忙，但问题在于，现在那个人是沙瑞金。 沙瑞金可是自己的养子啊。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该怎么做才好呢？ “海子，这事我现在不能答应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小金子他就完了，不管怎么样，我养了他好几年，真的下不了这个手。 要不，你还是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陈海见父亲那个样子，担心会夜长梦多，于是咬了咬牙，决定逼他一逼，彻底把事情敲定。 “爸，怎么会下不了手呢，您这是在救他啊。” “救他？” “不然呢，您仔细想想，如果现在立刻阻止他的行为，就算他会被放弃，最多也就是前途没了，提前退下来。 但是假如，继续让他和那帮腐败分子搅在一起，陷害祁省长，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只会越陷越深，最终不可自拔。 到了那个时候，他恐怕不仅是提前退休那么简单，而是要去蹲大狱了……” 这番话是祁同伟教陈海说的，虽然有忽悠的成分，但也讲述了客观事实。 沙瑞金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唉……”陈岩石深深叹了口气。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最起码的分析水平还是具备的，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那好吧，我去劝劝那帮老伙计，但是海子，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 这些年，我和那帮老伙计走动的不多，未必一定能劝的动他们。” “这没关系。”陈海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完成任务了。 “祁省长说了，您可以把这张纸条拿给隔壁的沈老看看，让他陪您一起去首都。” “老沈，他去有什么用？” “祁省长还说了，沈老认识首都的方老，只要方老肯出面，这事绝对没问题。” “方老，哪个方老？” “那我不知道。”陈海摇了摇头。 “反正祁省长是这么说的，方老现年九十多岁，是开国元老，还曾经担任过级别很高的干部。 他估计，您刚参加革命那会，方老应该至少是个团长了，也可能是旅长，您那帮老战友要是见了他，全都得立正敬礼。 我想这样的老首长，在世的应该已经不多了，要不您自己好好想想？” “啊……”陈岩石顿时惊呆了。 他仔细一回忆，立刻知道方老是谁了。 我的老天爷。 沈有道那家伙，藏的可真够深的啊。 还有祁同伟那小子，哪来如此大的本事？ 怎么哪都有他的政治资源…… 我被禁言，不能在群里说话，免得同志们干等第三章，还是恢复习惯，求个发电吧，谢谢大家。 第770章 方老的怒火 正如陈岩石所说，对于劝谏老战友们这件事，他心里是非常没底的。 因为当年入伍的时候，他只有十几岁，是尖刀班里年龄最小的。 尖刀班里活下来的战友，后来的职务级别和退休待遇，也都在他之上。 再加上退休后彼此很少联系，恐怕有些人都把他给忘了。 方老则完全不同。 身为开国老将，那是何等的德高望重。 无论在军界还是政界，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力。 莫说那帮老战友，就是高层领导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得上几分薄面…… 陈岩石赶紧来到隔壁的沈有道家。 “老沈，你是不是认识方老？” 此时的沈有道，并不知道祁同伟被人陷害了，直接愣住了。 当年他受小人蒙蔽，到方老面前诬告祁同伟，结果被真相狠狠打脸。 虽然事后，沈有道被祁同伟以德报怨的行为所感化，用实际行动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得到了方老的原谅。 但他心里依然非常羞愧，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认识方老。 沈有道不想承认，但又不好当面欺骗陈岩石，便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老陈，这事你从哪听来的？” “祁省长说的。” 一听的祁同伟说的，沈有道也没必要再继续瞒着了。 “嗯，我确实认识方老，已经有十几年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一直瞒着我？” “呵呵。”沈有道淡淡的笑了笑。 “这你也没问我啊，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主动说出来吧，等下人家以为我故意显摆。” 陈岩石想想也对，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改说正事。 “老沈，你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去趟首都，带我见一见方老，请他出面，帮祁省长说几句公道话。” “祁省长，他怎么了？” “祁省长被人陷害了。” “啥？”沈有道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沈有道的老伴黄晓兰，更是直接蹦了起来。 “哪个狗兔崽子，敢陷害祁省长，快告诉我是谁，我老太婆去跟他拼了。” 陈岩石明显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道：“这事说起来非常惭愧。” “告祁省长的人，是我养子，现任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 黄晓兰很想痛骂沙瑞金，但当着陈岩石的面，又不便真的骂出口，只能强行忍住。 陈岩石继续说道：“沙瑞金可能是听信小人的谗言，发动了一些我的老战友，联名告祁省长的状。 我也是刚刚得知此事，想去劝那些老战友，又担心劝不动，所以特地来找你们，请方老出面，让他们改变主意。” “那必须的。”黄晓兰转头就要往房间里走。 “还等什么，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坐最早的一趟飞机去首都……” …… 九十出头高龄的方老，如今腿脚已经不太方便，耳朵也有些背了，需要戴上助听器，才能和人正常交流。 但他的理想信念非常坚定，并没有被岁月所磨灭，依然怀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祁同伟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沈有道赶紧提起往事： “方老，前些年，我因为他来找过您两次，一次是被小人蒙蔽，错告了他，还有一次，是他被人栽赃陷害……” “原来是他啊。”方老立马想起来了。 “我听高层领导提到过几次，祁同伟同志工作能力非常出众，党性人品俱佳，是一名不可多得优秀年轻干部。 这回，他不会又被人栽赃陷害了吧？” “方老，您真是英明。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祁同伟同志能力太强，打击腐败犯罪问题得时候，更是毫不手软，以至于遭到他人嫉妒，并且得罪了一批小人。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围攻祁同伟同志，甚至还采取极端手段，逼迫民营企业家作伪证，陷害祁同伟同志。” 沈有道说完这番话，把高启强纸条的复印件摆在了方老面前。 方老戴上老花镜，看完之后，顿时气不到一处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想联合起来搞反动吗，还是想毁掉党和人民历经千辛万苦，创下的事业？ 把这些人的名字和职务告诉我，我要亲自过问此事，必须搞清楚真相。” “方老，您老人家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陈岩石先是劝慰了一句，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 上面记录着沙瑞金的姓名职务，以及那帮老战友退休前的职务，和现在的待遇。 方老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还曾经遭到过迫害，自然对内斗行为恨之入骨。 “真是太不像话了，都是参加过革命的人，居然联合起来，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去攻击一名年轻有为的好干部。 难道他们忘记了党和人民的期望，忘记了那些在革命事业中牺牲的战友吗？ 尤其是这个沙瑞金，身为汉东省委一把手，居然大张旗鼓的，对搭班子的同志下黑手。 他这是主动搞内斗，可耻可恨。 依我看，像他这样的落后分子，绝对不能继续使用了，必须回炉重造，接受党和组织的再教育……” 此言一出，陈岩石顿时吓了一跳。 真要是这么干的话，沙瑞金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他赶紧解释道：“方老，这里面应该有误会，他们可能也是被小人蒙蔽了。” “岩石同志，你这个认识就很不好，即便他们受到了小人蒙蔽，那也是大错特错。 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几年前，有道同志也曾经受到小人蒙蔽，到我这里来告祁同伟同志的状，真相大白后，被我狠狠训斥了一顿。 现在他们这么多人，难道全部都犯了傻，难道没有任何人想过，去主动调查一下真相，这不太可能吧？ 依我看，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一定有着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方老说到这里，把照顾他生活的工作人员叫了过来。 “小徐同志，你去找一下这些人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尽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第二天，所有参与过攻击祁同伟的沙瑞金老前辈，全部接到了通知。 他们碰头一交流，立刻就明白了，十有八九是祁同伟的事。 但他们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清楚方老找他们，具体要干嘛。 于是，大家都穿上正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起来到了方老家。 然后全体立正，齐刷刷的站成一排。 “老首长好……” 等到方老说完，并且看到了祁同伟被诬陷的证据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冒出一句话。 “好个小金子，竟敢欺骗我们啊，以后不能再管这混账玩意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选了一个人出来表态： “老首长，我们都知道错了，辜负了党和人民的培养和信任，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羞愧。 我们一定会痛改前非，纠正过错，尽可能挽回影响，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还祁同伟同志一个公道……” 第771章 沙瑞金凉凉了 当天下班后，沙瑞金刚回到自己的住所，就连续接到了八九个电话。 全是那帮老前辈打来的。 有质问他的，有责备他的，也有训斥他的。 甚至还有一位脾气暴躁的老前辈，刚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一顿大骂，骂他是畜牲，是王八蛋，是个混账玩意。 骂完后，也不听他解释，便直接挂了电话…… 沙瑞金意识到不妙，赶紧拨打老岳父的号码，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手机座机都一样。 他只能不厌其烦的继续打，好不容易才接通。 “爸，那些叔叔伯伯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从哪听到什么谣言？” “瑞金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跟我装傻，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斗归斗，但一定牢记规矩，只要不破坏规矩，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现在，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纪委都已经发现祁同伟违规经商的线索了，怎么变成我陷害他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祁同伟就是被陷害的，那个私营企业家的证词，也是因为遭到死亡威胁，被迫做的伪证。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玩火啊，会把你自己，还有我们一大家子全都烧死的。” “有这种事？”沙瑞金顿时傻了眼。 “爸，我可以用党性和人格保证，真的不知道此事，这一定是那个梅知秋干的，没错，肯定是她。” “在我这里，你就不要再唱高调了，什么党性啊，人格啊，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算这事不是你干的，但你和那帮人搅到一起，就存在同谋的嫌疑，不可能撇的干干净净。” 沙瑞金听了这话，立马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出，直冲头顶。 党性和人格，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意思就是，我的仕途已经完蛋了？ 他赶紧说道：“爸，这事真的不是我干的，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唉……”老岳父深深叹了口气。 “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 真不知道你的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其实方老早就认识祁同伟，而且还挺熟悉，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现在有人把此事捅到了方老那里，老人家大发雷霆，把你那些叔叔伯伯全部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且，方老还明确发了话，要求他们以后断绝和你的关系，不得再有任何来往。 瑞金啊，事到如今，你已经是孤家寡人，就连我，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 这个汉东省委书记，你最多还能再当两个月，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展了。 如果可以撇清诬陷祁同伟的嫌疑，得到一个平安落地的结局，就算是万幸了。 从今往后，自求多福吧……” …… 沙瑞金软绵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沮丧，眼神是那么的空洞，内心是那么的懊悔，身体里的精气神也被抽的一干二净。 转眼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和初来汉东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沙瑞金深知一个道理。 自己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严守底线，从未搞过贪污腐败，但与此同时，也并没有做出特别突出的政绩。 至少，和其他同级别的干部相比，是不具备明显优势的。 之所以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最关键的还是那些老前辈们的支持。 一旦被他们所抛弃，便不可能再有任何进步的机会。 否则的话，自己也不会在明知梅知秋不靠谱的情况下，还去找她合作，冒险拼上一把。 万万没想到的是，梅知秋并非不靠谱，而是离了大谱。 之前弄流氓地痞和农民工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微不足道的底层，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可高启强，是身家百亿的着名企业家，用死亡威胁逼着他去作伪证，诬陷祁同伟，也太夸张了吧。 梅知秋到底怎么想的，居然敢这样做？ 弄的自己也被拖下了水。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出此下策，还不如直接向祁同伟低头赔罪。 难道这辈子，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沙瑞金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汉东省委书记，在全国所有省委书记里，晋级前景非常靠前。 基本上只要顺利干满任期，都能更进一步，哪怕是年龄到点，去二线养老的，也能享受升格待遇。 沙瑞金今年才五十多岁，不出意外的话，几年后大概率可以进入居委。 如今却突然前功尽弃，一生努力付之东流，又怎么能让他甘心？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试试。 万一高启强被胁迫的证据，是祁同伟策划的，把方老给骗了呢？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沙瑞金拨通了纪委林副书记的电话，然而对方直接泼了一盆冷水，把他希望的火种，彻底浇灭了。 “沙书记，对于调查工作的具体进展，我们有纪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现在只能说，确实发现了一些新情况，祁同伟省长，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完犊子了。”沙瑞金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再次瘫倒在沙发上。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沙瑞金从恍惚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拿起来一听，是白秘书打来的。 “沙书记，吃饭时间到了，您怎么没来小食堂，要不要我帮您带过去。” “不用了，我现在没胃口，晚点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沙瑞金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么瘫着，会让人看笑话的。 虎死还不倒威呢。 心烦意乱的他，决定到屋后的小花园里去挖地，出一身臭汗，把内心的苦闷都排泄出去…… 虽然沙瑞金年幼时，也曾经是农民的儿子，但被收养之后，几乎没怎么挖过地，也不擅长挖地。 锄头才挥舞几十下，便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裤子还沾上了许多泥土。 就如同他的政治生涯，已经沾上了不少污点…… 就在这时，田国富突然走了过来。 “老沙，你这是在干嘛，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沙瑞金心想。 看来田国富这个叛徒，已经对此事有所了解。 我之所以会沦落到这副境地，还不是因为你第一个反水，彻底打乱了我的阵脚。 现在还来看我的笑话，说风凉话，简直是无耻至极。 念及于此，他没有回话，只是白了田国富一眼，又接着埋头挖地。 田国富却没有往心里去，继续说道： “老沙，你不要误会，大家毕竟朋友一场，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今天过来，是因为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想当面问问你。 那天早上，我明明看见你，已经到了高育良家门口，为什么没有进去呢？” 听了这话，沙瑞金心里一震，手中的锄头也悬在了半空中。 往事一幕幕闪过心头。 到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田国富。 当初，田国富把秦广华的举报信丢到家里，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悬崖勒马，去找祁同伟求和。 自己却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唉……”沙瑞金把锄头放了下来。 “国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明白。 整个汉东省委，所有人都有退路，唯独我沙瑞金，没有任何退路……” 同志们，白天太忙，所以发晚了，还望见谅，顺便请发个电。 第772章 沙瑞金悔之晚矣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要自己想干的事，并且认为有成功的机会，脑子里优先考虑的，肯定是如何才能成功。 以及成功之后，能带来哪些好处。 假如遇到了挫折，那就是自己用错了方法，或者不够努力，投入还不够大。 而且当事人的性格越强势，过去的成功经历越多，他的执念就越深，思想越固执。 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甚至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等等等。 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可实际上，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方向错了，即便付出再多努力，可能也都是徒劳。 换成现在的说法，那就是选择大于努力。 遗憾的是，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尤其是走在努力前进的路上，他们难以停下脚步，静下心来思考，这条路是否一开始就走错了。 直到彻底绝望了，才会开始反省。 就好比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除非他已经倾家荡产，连高利贷都借不到了。 否则的话，他只会把输钱的原因归咎于运气不好，牌技不佳，而不是对方出老千。 更不会明白，早日戒赌、早日止损，方是上策…… 此时的沙瑞金，就是一个已经输到倾家荡产的赌徒。 身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谷中，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找找自己失败的原因了。 当天晚上，沙瑞金彻夜未眠。 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他仔细回想起，最近几年汉东省委发生的重要事件。 并逐步推敲，领悟到了不少心得。 也终于弄明白了，很多问题的本质因素。 原来钟正国并非真的输给了自己，而是看清楚身边人不靠谱。 尤其是梅知秋那帮人的可怕，才让他选择了壮士断腕。 秦广华、刘庄伟等人，并非真心投靠自己，而是想借助自己一把手的身份，去维护他们，以免他们违法乱纪的问题被法办。 田国富、丁照华等人，也不是背叛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过于固执，让他们感到害怕了，所以放弃了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祁同伟。 原来祁同伟的靠山不只是李维民与刘和光，他早就认识了方老。 而且很有可能，通过方老结识了一位，甚至几位更大的领导。 那些领导，才是他真正的靠山…… 顺着这个思路，沙瑞金继续推算下去。 他很快就意识到，实际上，祁同伟并没有打算和自己斗，或者不屑于和自己斗。 甚至，祁同伟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斗的人。 毕竟他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假如真要争权的话，完全可以请求上级领导，多派几名空降干部下来，直接搞定。 又何必费尽心思，把这些常委一个一个，全都拉到他的身边去？ 要知道，钟正国曾经搞过高育良和汉大帮，祁同伟非但没有找他报仇，反而和他化敌为友。 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一点。 祁同伟回来之后，干了很多事，但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三项。 大力发展经济，重拳打击贪腐，再加上团结队伍…… 唉…… 沙瑞金想明白这些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内心更是陷入了深深的后悔。 如果祁同伟当上省长后，自己立刻向他释放和解信号，促进班子团结，一起打击腐败，把汉东的工作搞上去，那该多好。 完全可以搭上顺风车，将来稳稳当当的再进一步。 毕竟祁同伟连钟正国和李达康都可以原谅，又怎么会和自己死磕到底呢？ 要知道，他能当上省长，自己是出了力的，还有陈岩石和陈海，也能成为润滑剂。 退一步说，如果自己不去告李达康的状，而是选择和光同尘，即便失去汉东省委的主导权。 假以时日，也一样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甚至，在田国富提醒自己的时候，能够及时刹车，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祁同伟给了那么多机会，却被自己一次又一次错过…… 沙瑞金明白，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无需再有任何幻想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听从老岳父的建议。 想办法和梅知秋那帮人划清界限，并主动向上级领导负荆请罪，说明情况，争取获得平安落地的机会…… …… 虽然沙瑞金已经后悔、认命，但并不代表他真的能平安落地。 后悔这玩意，只能满足自己的心理安慰，却感动不了任何人。 尤其是身为受害人的祁同伟。 祁同伟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完全经得起任何调查，当然不可能因为一次诬陷事件，就轻易被打倒。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比在剧里，程度曾经对郑西坡说过，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祁同伟能够逃过此劫，全亏他苦心经营多年，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即便如此，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依然付出了不少代价，消耗了不少资源。 甚至还欠下了诸多的人情债，将来可都是要还的。 假如换成其他人，比如说高育良、李达康、易学习他们。 既没有如此深厚的人脉，也没有获得高层领导的信任，摊上这档子事，那便是万劫不复，百死无生…… 祁同伟认为，社会要想不断进步，逐渐趋于理想，必须同时做好三件事： 讲法治，讲道德，讲公平。 其中，讲公平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能遵守公平原则，哪怕是最完美的法律和道德制度，到了执行阶段，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具体到人与人之间，要做到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等等。 当然，鉴于人性的丑陋面，真正的理想社会肯定是不存在的。 祁同伟只能先做好自己，管好身边的人。 在与人发生交集的时候，他有一个处事原则，那就是恩怨分明。 对于有恩者，可以加倍奉还。 对于有仇者，必须以牙还牙…… 一个人犯了错，就必须承担错误带来的后果，受到相应的惩罚，并拿出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只有那样，才能让旧账一笔勾销，获得重新开始的资格。 李达康和易学习，之所以能被祁同伟原谅，是因为他们都经历了这一系列过程。 就连侯亮平，因为祁同伟故意拆散他和钟小艾在先，多给了他一些机会，但他犯过的错，也都受到了惩罚。 只不过，侯亮平将功补过的行动不够到位，所以现在只能去当“宇宙副厅长”了…… 沙瑞金也是如此。 他犯下了如此大的过错，在没有得到相应惩罚的情况下，就想平安落地？ 这怎么可能？ 而且沙瑞金率先破坏规矩，主动打破政治平衡的底线。 无论遭到多狠的报复，都是咎由自取，没有任何人会帮他说话。 更别提，他早就在领导那里，挂了个“喜欢内斗”的专家号…… 第773章 重启刘庄伟案 这天早上，沙瑞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易学习突然找上门来。 只见他关上房门，说道：“沙书记，有件事情我想向您请示一下。” 沙瑞金心里顿时一阵感慨，易学习真是个厚道人啊。 自己都已经落到了这副田地，连田国富都改口了，他竟然还肯称呼我一声“您”。 沙瑞金赶紧起身，非常客气的请易学习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易书记，有什么事请直说。” 然而易学习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才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沙书记，我们省纪委接到举报，省委办公厅处长白世杰，涉嫌收受他人财物，对于这件事，您看应该怎么处理？” 听了这话，沙瑞金暗叫一声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祁同伟果然对自己展开报复了。 要知道，白世杰是自己的专职秘书，一旦出事，必将令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 更重要的是，白世杰知道刘庄伟是怎么死的，刘庄伟自杀用的床单，也是由他拿走处理的。 对于刘庄伟的真正死因，祁同伟肯定早有怀疑，只不过当时为了维持平衡局面，才选择了默认。 但今日不同往昔，假如让祁同伟发现这件事，自己恐怕连平安落地，都无法做到了。 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涉嫌触犯法律，去蹲大牢。 毕竟现行法律条文，本身就具备着一定的弹性，自己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帮忙说话。 祁同伟又是学法律的，完全可以合理利用规则，肆无忌惮的对自己下狠手…… “沙书记，在想什么呢？” 沙瑞金回过神来，问道：“易书记，白世杰的问题严重吗，具体收受了多少财物？” “从举报内容来看，数目倒不是很多，大概六万多块。” 沙瑞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呵呵，才六万多。 堂堂省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只收了区区六万多块钱的财物，居然也叫事，省纪委书记还亲自过问。 试问哪个有级别的干部，没有收受过一点礼物，即便是个副科级，恐怕也不止这点吧？ 说白了，不就是想要对付我，先从我身边的人下手嘛。 沙瑞金心里很明白，自己现在自身难保，不能轻易帮白世杰说话。 他想了想，回道： “易书记，严格的说，六万块钱已经达到立案标准了，如果属实的话，白世杰理应接受组织的调查。 但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专职秘书，如果你从这里把人带走，影响会很不好。 要不然，我先找他谈谈，让他自己主动去你那里接受调查，你觉得怎么样？ 我保证，他肯定不会逃跑……” “沙书记，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易学习淡淡的笑了笑，又道： “我服从您的指示，回去等人就是了……” …… 沙瑞金没有让易学习直接带走白秘书，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体面。 而是要特别叮嘱一下，打个预防针。 “小白，刚才易学习过来，是冲你来的，省纪委要调查你。” “这……”白世杰顿时一惊。 “沙书记，您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没有犯过违反党章党纪的事情。” “这我知道，你也千万不要怕，易学习说的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的真实意图，应该是想把刘庄伟的事情翻出来，大做文章。 你一定要把嘴巴捂严实了，啥事都不会有，最多不出三天，我就会把你弄回来。 要是乱说的话，那样麻烦才真的大了，特别是你，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明白吗？” 白秘书不傻，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当初他愿意冒险干这件事，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沙瑞金的信任，在沙瑞金那里换个好前程。 即便现在沙瑞金不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换届前把自己放出去，当个县长或者县委书记，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把刘庄伟的事情说出去，不仅沙瑞金有大麻烦，自己搞不好会被双开，甚至可能还得去坐牢。 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 “沙书记，我明白，到了纪委之后，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会说，您尽管放心。” “明白就好。”沙瑞金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就把你调离省委办公厅，到地方上去，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 “谢谢沙书记……” 白秘书走后，沙瑞金依然有些不安心，因为此事还有一个人知道。 于是他立刻叫来了汪庆东。 “老汪，刚才易学习到了这里来了一趟，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他找你什么事？” “小白，他说小白收受他人财物，要对小白进行调查。” “不会吧？”汪庆东的脑子顿时有点发懵。 “我之前查过，小白的经济方面，应该没有问题啊。” “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也就几万块钱而已，这年头有几个干部，逢年过节不收点烟酒、购物卡什么的。 就连我，也还收了朋友的大红袍呢。 如果这都要查的话，估计就没几个好同志了，他们纪委的人得累死，看守所和监狱全都人满为患。 说白了，这是祁同伟的主意，查小白只是个幌子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沙书记，您的意思，祁同伟他们是冲着您来的？” “可不是嘛，我估计祁同伟想把刘庄伟的事情翻出来，把我往绝路上逼。” “啊……”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汪庆东彻底炸晕了。 他下意识的问道：“刘庄伟的事情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怎么祁同伟还要重新翻出来？”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当初祁同伟选择默认，可能有很多方面的考虑，但归根结底，还是不想因此和沙瑞金开战。 现在沙瑞金都这样搞他了，那还有什么顾虑，肯定要往死里整治沙瑞金啊。 这下可真是要命了。 自己当时也在场，岂不是得跟着一起倒霉？ 沙瑞金啊沙瑞金，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争归争，斗归斗，你怎么能昏了头，最起码的底线都不管不顾了，采取诬陷的方式，对人家下死手呢？ 现在好了吧，不但你自食恶果，连我也被拖下了水…… “老汪。”沙瑞金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后悔呢，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严守秘密，千万不能让祁同伟找到证据，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沙书记，我当然不会乱说，就怕小白他在纪委里顶不住，被易学习他们威逼利诱一通，就全部交待了。” “不会。”沙瑞金摇了摇头，道：“小白不是个软柿子，没有那么容易屈服的。” “而且我已经提醒过他了，刘庄伟自杀的事一旦捅出来，大家都会有麻烦，尤其是他的麻烦最大，后果最严重。 小白也明确表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对他能顶住纪委的讯问，非常有信心。 只要你也能做到守口如瓶，不让祁同伟他们找到突破的机会，就行了。 眼看就要换届了，祁同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对此事纠缠不放，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沙书记，我明白了，会尽可能守住秘密的。” 汪庆东嘴上答应的挺好，心里却颇有些不悦，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这两天挺忙的，更新时间可能不固定，望理解，求用爱发电。 第774章 又来作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汪庆东愣愣看着窗外，不悦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甚至还有点寒心。 沙瑞金刚才叫我过去，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秘书是个硬骨头，不会轻易屈服。 难道我就是个容易被拿捏的软柿子？ 他对白秘书非常有信心。 难道对我就没有信心，还要特地给我打个预防针？ 敢情我汪庆东，这些年一直为你鞍前马后，出谋划策，甚至你都混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了，唯独我依然不离不弃。 到头来，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只跟了不到一年的秘书…… 实事求是的讲，沙瑞金的做法其实并没有太大问题。 破坏刘庄伟自杀现场这件事，知情人就他们三个，都打上招呼，达成攻守同盟，这很正常。 换成任何人都会这么干。 问题在于，人性是非常复杂的。 汪庆东之所以死心塌地的跟着沙瑞金，是因为沙瑞金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且能给他一个好前程。 他本指望这次省委换届，能当上副书记，但闹出诬陷祁同伟的事情后，已经彻底歇菜。 甚至从此以后，都再也不可能进步了。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沙瑞金在主动作死，而且是固执的作死。 对此，汪庆东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充满了情绪，内心也会变的异常敏感，随时可能被引爆。 就好比一个想吵架的女人，老公哪怕在她面前放个屁，都是有罪的。 这个时候，沙瑞金唯一能走的路，便是安抚汪庆东，竭尽全力的去安抚…… 但是很遗憾，这条路被祁同伟堵死了。 沙瑞金刚刚开始发难的时候，祁同伟的反击计划是相对温和的。 他本打算，找个充分的理由，将白秘书长期扣留在纪委，用囚徒困境的做法，一点点磨灭汪庆东的意志。 总有一天，汪庆东会扛不住心理煎熬，主动说明实情，成为压垮沙瑞金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用上了栽赃陷害的卑劣手段。 祁同伟的计划，也随之做出调整。 他决定采取更激进的反制措施，给带着心理情绪的汪庆东，直接下一剂猛药。 让易学习强行展开对白秘书的调查，便是出于这个目的。 如此一来，沙瑞金必将方寸大乱，下意识的要求汪白二人守口如瓶。 如果先找白秘书谈。 汪庆东会觉得，咋滴，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白秘书？ 如果先找汪庆东谈。 汪庆东又会觉得，你为什么不先去找白秘书，是不是信不过我？ 总而言之，无论沙瑞金现在怎么做，在汪庆东眼里，都是个错…… 事实证明，祁同伟的心理战术很成功。 此时此刻，汪庆东忍不住回想起了往事，心中也出现了无尽的懊悔。 想当年在汉西，自己就已经是公安厅长了 即便还没来得及挂上副省长，但按照惯例，解决副省级只是个时间问题。 到了汉东之后，虽然直接解决了副省级，随后又进入了省委常委，但此事一出，仕途也彻底止步了。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个月的省委换届，便将离开一线岗位，提前去养老。 “唉……”汪庆东深深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沙瑞金是这种人，自己就不该跟着他来汉东…… …… 祁同伟展开反击的同时，另外一拨对手也在忙碌着。 虽然沙瑞金背后的老前辈们已经决定跳船，但梅知秋却没有就此罢手。 她心里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根本不存在回旋的余地。 就算不能把祁同伟彻底打倒，也必须制造大量的麻烦，将其死死缠住。 否则的话，让祁同伟缓过劲来，肯定会对她发起凶猛的反扑。 梅知秋最担心的，除了和月牙湖人工岛有关联的三条人命之外，还有当年的丁义珍和顾晓晗。 因为前不久，沙瑞金曾经亲口告诉她，当年山水集团的覆灭，很可能是祁同伟在背后操控的。 她顺着这个线索，仔细一排查，还真发现了问题。 顾晓晗被挖到山水集团之前，在岩台和吕州的路桥公司干过，而祁同伟就是岩台人，并且在吕州工作过。 因为业务关系，两人打过交道，早就认识了。 甚至有很大可能，顾晓晗已经被祁同伟策反，变成了安插在山水集团的卧底。 梅知秋认为，祁同伟被激怒后，肯定会重新追查顾晓晗等人的真正死因。 一旦查明真相，完蛋的就是自己。 甚至就连自己丈夫的家族，也会一起陷进去。 这回，梅知秋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再去发动干部，搞栽赃陷害那一套。 而是打算利用社会舆论，给祁同伟来个莫须有…… 在她的运作下，几家社交论坛上同时出现了一篇文章，并遭到大量转载，迅速扩散到全网。 内容大致如下： 汉东省政府某位主要领导，拥有巨额私人财产，仅持有的上市公司股票，市值就超过百亿。 其家族所在的汉东省金山县某村，更是开办了三家大型物流快递企业，总估值达到了大几百亿。 我们不禁要问，一名高级别领导干部，公务十分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到资本市场里去拼杀，又如何能够大杀四方，成为一代“股神”？ 我们不禁要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一群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为什么会突然走出如此多的商业奇才？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 …… 祁同伟经常在网上查看时政新闻，了解民生动态，很快就发现了此事。 顿时冷笑起来。 这套把戏，网络媒体人和公知大v最为擅长，玩的别提有多溜了。 通篇文章读下来，既没有明确提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直接说自己违法乱纪。 但字里行间，全都在含沙射影。 不明真相的网友看到后，肯定会下意识的认为。 自己涉嫌通过内幕或关联交易，在股市获得了巨大财富，并利用职务之便，帮助石塘村的村民搞产业、发大财。 然后集体被人利用，主动参与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自己，发起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击。 如果反响过于激烈，哪怕上级领导相信自己的党性人品，也要顾及社会影响，慎重考虑对自己的使用。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证明清白，却无法从法律角度，去追究发帖人的责任，只能吃个哑巴亏…… 至于谁是幕后指使，祁同伟不用猜也知道。 沙瑞金已经自身难保，除了路瑞生叔叔那帮家伙，没有谁会如此不识时务，在这个时间点，继续和自己死磕。 哼…… 祁同伟用力咬了咬牙，又来回磨了几下。 冤有头债有主。 劳资本来还想着，一步一步来，先修理完沙瑞金，再去找你们算账。 既然你们不知死活，硬要往前凑。 那行，干脆一起收拾了吧…… 各位，真的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今天只有一章，快完结了，也不知道能否补的上，还请见谅…… 第775章 主动说明情况 祁同伟明白一个道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网民的素质参差不齐，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不在少数。 遇到这种网暴现象，回应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即便拿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甚至把钱全部捐出去。 照样还是会有很多人不信，质疑证据是假的，捐钱是为了想堵住网民的嘴。 祁同伟怀疑，这很可能是对手设下的一个圈套。 毕竟帖子里没有点名道姓，如果主动站出来澄清，他们又可以开始造势了。 说我做贼心虚，心里有鬼，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不予理会，直接删帖便是。 祁同伟把此事交给叶飞去办，并且交待了另外一件事。 帖子全部删完之后，如果再有相似的新帖子出现，立即动用技术力量，反向追踪发帖人的ip地址。 同一ip地址发帖超过两次的，就锁定起来，让林峰去调查发帖人，接触过什么人，是否有异常资金入账…… 交待完这些后，祁同伟去了一趟首都，当面向上级纪委领导讲明情况。 他表示： 石塘村自上个世纪末，就已经开始集体跑运输了，当时国内的物流快递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 自己的职务级别也很低，根本就没有能力向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只是因为看好该行业的未来前景，向乡亲们指出了一些建议和发展思路。 即便后来职务级别不断提升，物流快递这一块，也始终不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 等到两年前，担任汉东省长的时候，石塘村的物流快递事业，早已发展壮大，成为国内同行业的领头羊。 这完全是石塘村民长期努力奋斗的结果，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股票这一块，自己刚参加工作不久，就已经开始炒股了。 凭借自身知识储备，以及时代机遇，又幸运的碰上牛市，获得了丰厚的收益。 后来飞天酒业上市，因为看好该公司的品牌和发展，便把所有资金都买入了他的股票，进行长线投资，至今已有十一年之久。 在此期间，自己一股未卖，完全不存在内幕关联交易的可能…… 上级纪委领导听完之后，相信了祁同伟。 毕竟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而且早在七八年前，担任梅关市长期间，纪委就曾经调查过他。 当时祁同伟拿出了所有的股票买卖记录，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足以证明不存在违规炒股的嫌疑。 最后，纪委领导非常和蔼的和祁同伟握了握手。 “同伟同志，你能主动过来，向组织说明具体情况，我感到非常欣慰，也足以从侧面证明，你的党性和人品都是非常过硬的。 对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希望你能客观对待，不要被干扰，更不要有心理负担，回去之后继续认真工作。 党和人民，一定会对你做出一个公正的评价……” “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 祁同伟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庆幸起来。 石塘村的物流快递产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很容易解释清楚。 但股票这一块，相对复杂的多。 幸亏当年自己早有防备，发生股灾的时候，即便每天几千万的往里亏，硬是死扛着没有卖掉。 否则的话，又要大费周章去解释。 且不说很难解释清楚，即便领导们真信了，心中也会多少带着些疑虑…… …… 离开纪委后，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回汉东，而是和领导见了一面。 领导当然知道，祁同伟是被人陷害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原因有二： 一方面，局势似乎有些微妙，出手必须要慎重。 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祁同伟到底有多大能耐。 面临如此猛烈的围攻，究竟能扛多久，真要是到了顶不住的时候，自己再出面调和也不迟…… 结果祁同伟不但顶住了围攻，化危机于无形，还反手狠狠扇了沙瑞金一巴掌，将对方彻底打回原形。 好家伙，真是小看这小子了。 早就知道他善于团结队伍，却没想到能如此善于团结队伍。 不仅有一批高级别干部，集体站出来声援，就连方老那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也被他搬动了。 如果能通过这小子，把方老和那批老革命，都争取过来，岂不美哉…… 领导显得非常和善，示意祁同伟坐下。 他先是对祁同伟主动到纪委说明情况的行为，予以了高度肯定。 然后又说道： “同伟，这段时间你的处境比较艰难，非常不容易，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身为一名党员干部，理应时刻准备迎接压力和挑战，多经历一些复杂的局面，也更有利于我个人的成长和进步。” “好。”领导欣慰的点了点头。 “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认识和觉悟，很不简单，我没有看错人，维民同志与和光同志，也都没有看错人。 同伟，对于这次网上舆论事件，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祁同伟想了想，回道：“领导，我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之前那拨人的手笔，他们一计不成，但贼心未死。” “沙瑞金要对付你，这不难理解，但另外那拨人，为什么非要咬住你不放呢？” “这事说来话长，早在几年前，他们有个小辈，名叫路瑞生，在汉东腐蚀了不少党员干部，鱼肉百姓，攫取巨额财富。 时任汉东省委书记钟正国，就是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才选择申请调离。 另外，路瑞生在京州还有个山水集团，搜罗了一批美女，利用金钱和美色，拉拢官员帮他们敛财。 我当时是京州市委书记，就安排人打入山水集团，端掉了这个贼窝，路瑞生也被迫出逃，损失惨重。 所以，他们对我怀恨在心……” 领导回忆了一下，道：“这些事，维民同志曾经跟我提到过。” “包括钟正国的前任赵立春，他的儿子和路瑞生一个路子，人也是被你抓回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有，最近月牙湖人工岛上面，死了三个人，包括两个闹事的地痞流氓和一个农民工。 另外，当年山水集团女经理，莫名其妙的坠楼死亡，还有个名叫丁义珍的涉案官员，也在接受调查时，发生了恶性车祸。 种种迹象表明，这五个人的死亡，很可能都是人为所致。 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实际证据……” “照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他们干的，因为害怕你查出真相，便先下手为强？”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真是岂有此理。”领导发火了。 “这帮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现在是党和人民的天下，朗朗乾坤，他们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 必须查，狠狠的查，将他们的罪行揭露出来，绳之以法。” 祁同伟说道：“领导，恕我直言，他们势力很大，耳目众多，以至于调查工作受到诸多限制，放不开手脚。 这些年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这倒是事实。”领导想了想，又道： “我看这样，你还是继续收集证据，力度加大一点，调查工作可以适当性的，放到台面上。 毕竟是他们先对你下黑手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另外，沙瑞金那里，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照顾到老同志们的颜面，说不定还能对那几条人命案的破获，带来一定的帮助。 至于具体怎么做，自己多动动脑子……” 第776章 老汪真的姓汪 祁同伟心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确切的说，领导比自己格局更高，看的更远。 虽然沙瑞金很可恶，但做为一名正省级干部，只要没有特别严重的犯罪行为，都会有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一方面，要照顾他身后那帮老前辈的颜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造成社会负面影响。 更何况，沙瑞金依然有他的价值。 如果对路瑞生叔叔那伙人反戈一击，或许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与此同时，祁同伟还注意到。 领导说的是：给沙瑞金将功赎罪的机会，而不是将功补过的机会。 两个词看起来似乎差不多，但实际上是有明显区别的。 将功赎罪，意思是立了功可以抵消罪责，但犯下的过错，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将功补过，才是真的给机会，立功后或许可以功过相抵。 话句话说，沙瑞金的前途肯定是没有了，但只要后续表现的好，应该不至于被追究法律责任。 估计会吃个党纪处分，然后安全落地。 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才能让沙瑞金答应反戈一击，自己确实要动动脑子…… 刚回到汉东省委，祁同伟便立刻去找高育良合计，争取想一个万全之策。 高育良听完之后，顿时眉头紧锁。 “同伟，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此事恐怕难度不小。 沙瑞金是个倔驴，犟的很，如果那么容易被说服，他也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师，我纠正一下，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也是领导的指示。” “啊……”高育良立马改口道：“如果是领导的指示，那就没问题了。” “不管难度有多大，我们都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哪怕沙瑞金是头铁驴子，也得给他掰弯了。” “嘿嘿。”祁同伟戏谑一笑，打趣道：“老师，您老家该不是巴蜀地区的吧？” “巴蜀地区？”高育良愣了一下，立马又反应过来，拿起一本书，作势要打祁同伟。 “臭小子，又皮痒了是吧，拿我寻开心。 说真的，我也不想变脸，完全为了你着想，毕竟那帮人势大，如果真刀真枪的干，你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但现在有领导的指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沙瑞金答应合作。” “呵呵，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祁同伟笑的很暖。 “老师，我是这样想的，沙瑞金目前的处境，肯定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念头，不愿意再多生事端了。 所以，我打算把他彻底踩到阴沟里，等到走投无路之际，再伸手拉一把，给他个绝地求生的机会。” “同伟，你指的是刘庄伟那件事？” “嗯，刘庄伟的事情一揭出来，就等于彻底断了沙瑞金安全落地的心思，不合作也得合作，除非他愿意去坐牢。” “这个想法不错。”高育良点了点头。 “当一个人即将摔下悬崖的时候，哪怕递给他一条毒蛇，他也会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抓住的。 而且据我对沙瑞金的了解，以他的性格，恐怕宁可去死，也不愿意蹲大狱……” …… 要想把刘庄伟的事情翻出来，让沙瑞金走投无路，当然只能靠汪庆东。 怎样才能让他主动开口呢？ 祁同伟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汪庆东使用的心理战，已经有了几成效果。 他决定演场戏，诈一诈汪庆东，了解一下对方现在的心理状态，并且再增加一些心理压力。 当然，如果能让汪庆东直接破防，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 祁同伟提前几分钟到了省领导小食堂，然后拉上高育良和易学习，在门外花圃边的一个角落，聊了起来。 为了尽可能把戏做的逼真一点，他们聊的还真是案子，只不过具体内容，和刘庄伟、白秘书毫无关系。 不一会的功夫，汪庆东也来了。 刚走近，祁高易三人便齐刷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集体闭上了嘴。 易学习活动了一下腰和脖子，直接进了小食堂。 祁同伟则若无其事掏出烟盒，递给高育良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转过身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汪庆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立刻打起了鼓。 这不对啊。 他们刚才还聊的热火朝天，为什么一看到我，就立刻停下来了，易学习还直接闪人？ 而且按照沙瑞金之前的说法，白秘书去了纪委，最多三天就能回来。 现在都已经是第五天了，人还在易学习手里扣着。 难不成，他们聊的是白秘书的事？ 念及于此，汪庆东决定试探一下。 他走上前，笑呵呵的说道：“祁省长，育良书记，你们在聊什么呢，早餐也不吃。” “呵呵，不急。”祁同伟按计划回道： “我们在聊我儿子学习的情况，打算到汉东大学请个学生出来，给他做家教，烟抽完了再去吃早饭。” 汪庆东心想，蒙谁呢？ 刚才易学习在的时候，你们全都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分明是聊着公事，而且还是重要的公事。 嘴上则说道：“祁省长，您自己就是一等一的大才子，还需要舍近求远，请家教来辅导孩子的学习？” “那可不一样，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书本上的东西早还给老师了，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说到这里，祁同伟把烟屁股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了火苗，又道： “老汪，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我就不跟你聊了，先吃早饭……” …… 汪庆东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早餐。 明明已经饥肠辘辘的他，此时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象征性的扒拉了几口。 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怎么吃的下去？ 这样的状态，又被汪庆东带到了办公室里。 一整个上午，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小食堂门口的画面。 祁同伟、高育良和易学习这三个人，一定在预谋着什么，而且大概率会对我不利。 我不贪不占，不好女色，也没有什么把柄给他们抓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被沙瑞金牵连了……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旦有了初步的想法，往往便已经在心里，刻下了最后的结论。 尤其是压力太大、思绪不宁的时候，更加难以跳出这个怪圈。 哪怕想的再多，琢磨的再细。 也始终在圈子里不停的来回打转，所有的一切思路，都会不自觉的用于印证最初的那个想法。 换句话说，就是自己骗自己，或者自我麻痹…… 汪庆东经过反复纠结之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肯定是白秘书顶不住纪委的手段，为了立功减罪，说出了刘庄伟的真实死因，以及沙瑞金要求破坏死亡现场之事。 具体交待的时间，很可能是昨天晚上。 而祁同伟、高育良和易学习商量的内容，估计是怎样对沙瑞金正式发难。 如此一来，自己可就被动了…… 对了。 祁同伟早上叫我什么来着。 老汪。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叫我“庆东同志”，怎么今天突然改口了？ 难不成，这是个隐晦的暗示？ 毕竟白秘书的份量不足。 而我不仅是沙瑞金身边最后一个常委，还是资深嫡系，如果把我拉过去，才是对沙瑞金真正的致命一击。 好家伙，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唉…… 想到这里，汪庆东深深的叹了口气。 祁同伟年纪轻轻，平日里待人如春日暖阳，可一旦发起狠来，手段却无比毒辣。 沙瑞金啊沙瑞金，你惹谁不好。 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这样的活阎王过不去，不是自取灭亡吗？ 事到如今，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真不是我汪庆东无情无义，实在是形势所迫，胳膊拧不过大腿。 逝者已矣，还有呼吸脉搏的，总得抢救一下吧…… 有些话不吐不快。 老有人说我水字数，拖日程，今天想反问一句，说这话难道不亏心吗？ 本书的错字病句，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几乎每章内容都在推动剧情发展，快两百万字还能做到这些的，同类型的书里，请问有第二本吗？ 要是真想水字数，拖日程，我多写点生活日常，家庭琐事不好吗，轻松不费脑，随随便便多出上百万字。 本书质量究竟如何，大家都看得到，所有内容都是我一字一句，反复推敲出来的，特别耗费精力，但稿费呢？ 如果要计算投入回报比的话，估计整个平台加起来，也没几本比我更差的了。 而有些人呢，让他帮我看个广告发电，懒得烦，挑刺说风凉话倒是异常活跃，精力充沛的很。 如果内容不符合他的想法，还骂人。 真要是觉得我这书太烂，可以走嘛，没人强留，去找更好看的书，或者自己写一本更好的书，还有稿费拿，不好吗，何必在我这里找不痛快？ 说句难听的话，流量费才几个钱啊，从头看到尾也就五毛左右，我自己给自己发电，每天还有三毛呢。 如果觉得我矫情，那就矫情吧。 我写小说，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是求人施舍，更不是来看人眼色的…… 还有，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原型没有原型，还瞎猜什么，非要把书搞没了？ 第777章 主动揭发 汪庆东在公安系统工作多年，还担任过公安厅长和省政法委书记，法律意识相对比较强。 当初刘庄伟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已经仔细查看了相关条文。 破坏自杀现场，虽然不是直接犯罪，但可能涉嫌两项罪名。 一是包庇罪，二是毁灭伪造证据罪。 汪庆东、沙瑞金和白世杰，犯下的就是第二种。 如果严格走法律程序的话，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沙瑞金是主谋，白世杰是实际行为人，都算主犯，肯定要去坐牢。 汪庆东人在现场，既不阻止，也没有揭发，应该算是从犯，责任轻一些，估计会被判几个月的拘役。 而相关规定明确指出，只要被正式判刑的干部，都会被开除公职，党籍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就是所谓的双开，一撸到底。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 现实中，即便出了这种事，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安排人出来背锅，很少有较高级别领导干部真的被撸…… 汪庆东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 即便祁同伟愿意高抬贵手，他的耐心肯定也是有限的。 必须当机立断，否则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当天中午，汪庆东就去了祁同伟家…… 对于汪庆东，祁同伟持开放性的态度。 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非常厌恶卖主求荣的人。 但汪庆东的情况，相对有些特殊。 这个人本质不坏，能力也有，就是站错了队伍。 而且汉东省委的形势早就明朗了，他能坚持这么久，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才下决心倒戈。 总的来说，对沙瑞金也算仁至义尽，可以理解。 更何况，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要求所有人都是道德楷模，根本不切实际。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此人即便不能用，也没必要整死…… 祁同伟露出一副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说道：“老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祁省长，有件事情，我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 “哦，那请坐吧，我给你倒茶，慢慢说。” 汪庆东看着祁同伟亲手泡茶，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在沙瑞金那里，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祁省长，确切的说，我不是来向您汇报的，而是向您坦白、交代问题。” 祁同伟笑了笑。 “老汪，这说的什么话，据我所知，你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口碑也不错……” “真的。”汪庆东赶紧说道： “只不过，这个问题和我没有直接关系，是关于刘庄伟的，刘庄伟并非意外身亡，而是自杀。” “自杀？”祁同伟的笑容僵住了。 “不可能吧，刘庄伟的死因不是早就定性了吗，是被质量不合格的吊灯，砸成了脑死亡。 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自杀，你又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判断？” 听了这话，汪庆东顿时有点懵逼。 难不成，白秘书并没有交代此事？ 但转瞬之间，他又改变了这个想法。 刘庄伟是不是意外死亡，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选择集体默认罢了。 祁同伟何许人也，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一定是在试探我，是否真心和沙瑞金划清界限。 便道：“祁省长，实不相瞒，这件事背后有不少隐情。 刘庄伟荒唐好色，私生活混乱不堪，甚至连自己的侄女也不放过，他担心事情败露，没脸见人，便选择了上吊自杀。 结果吊灯不堪重负，掉下来刚好砸在他的脑袋上，没被吊死，反倒被砸死了。 沙瑞金担心刘庄伟的死因，如果被定性为自杀，会闹出巨大的丑闻，有可能对他造成不利影响。 便命令白世杰，拿走刘庄伟用于上吊的床单条，把现场伪造为意外死亡……” “竟然有这种事？”祁同伟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老汪，你可千万不能乱说啊，如果真有此事，沙书记就已经涉嫌违法犯罪了，这是什么性质，你明白吗？ 如果搞错了，冤枉了沙书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此时的汪庆东，已经顾不上祁同伟是否在演戏了。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要么不说，只要开了口，就必须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这事绝对错不了，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了整个过程。 白世杰在沙瑞金的指令下，把刘庄伟踩着上吊的椅子擦拭干净，放回原处，并且拿走刘庄伟上吊用的床单条，销毁证据。” 祁同伟的脸色突然异常严峻，死死盯住汪庆东的眼睛，口气也变得冰冷逼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汪庆东，既然你亲眼看见了这一切，为什么不早点说出事实真相，又为什么现在跑来告诉我？” 汪庆东反正已经豁出去了，索性心一横，果敢的迎上祁同伟的眼神。 “祁省长，我承认我有私心，当时不说出真相，是为了保全沙瑞金。 以免他受到此事的影响，同时也不希望，您和他发生直接矛盾。 但最近几个月来，沙瑞金变了，变得越来越好斗，行为举止也愈发极端。 完全不顾大局，不顾稳定，不讲团结，甚至用上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劝了他好几次，希望他能收手，不要越陷越深，但他却根本听不进去，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我汪庆东虽然和他有私交，但接受党和组织培养了那么多年，最起码的思想觉悟还是有的。 既然忠义两难全，只能做出最对得起党和人民，最对得起良知的选择……” 听完之后，祁同伟笑了。 一方面，是被汪庆东逗笑的。 这货还真是个人才。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公心，但脑子里真正所想的，肯定是赶紧和沙瑞金切割，以免被牵连。 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的如此忠肝义胆，有情有义。 这话术，啧啧…… 另一方面，是祁同伟本来就打算笑。 因为按照计划，汪庆东有这番态度，就意味着预定目标已经达到。 接下来，该缓和一下气氛，展开后续的操作了。 “老汪，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了，真是用心良苦，既然这样，我也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第778章 想死的心都有 祁同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往死里忽悠汪庆东。 “老汪，其实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刘庄伟的自杀现场，是白世杰第一个发现的，然后他去向你和沙瑞金报告，你们又一起去了刘庄伟家，对不对？” 汪庆东心想，白秘书果然不靠谱，幸亏自己当机立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看祁同伟的态度，似乎想手下留情。 “祁省长，是不是白世杰说的？” “不是。”祁同伟摇了摇头。道：“早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了。 刘庄伟自杀前，我一直在调查他的问题，并且有确切的证据，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我让公安厅的同志，把他家监控起来了。 那段时间，他接触过什么人，有谁去过他家，全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发现了你们的小动作。” “这……”汪庆东顿时有点懵。 “老汪，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我早就掌握了这些，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找你和沙瑞金麻烦？ 我这个人呢，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对具体工作有天生的热情，并不热衷搞斗争，更不喜欢在别人背后捅刀子。 只有队伍团结了，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齐心协力把工作干好，才能造福老百姓，才能共同进步，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祁省长您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搞歪门邪道，就想着造福大众，思想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可惜啊，有些人并不这么想，没事喜欢瞎折腾，还折腾的没完没了，搞的大家都不得安生。 我也是逼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把这件事重新翻出来了。”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还有件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白世杰被省纪委带走后，只接受了正常的纪律调查。 没有人问他刘庄伟自杀之事，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过刘庄伟的名字。 老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汪庆东觉得，祁同伟肯定还有别的底牌，足以把自己牵着鼻子走，千万不能随便表态。 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第一时间出现在刘庄伟自杀现场的，除了沙瑞金之外，只有你和白世杰。 白世杰这个人，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工作能力平平无奇，专营投机、取悦领导，倒是一把好手。 甚至，他为了能获得沙瑞金的青睐，不惜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人，我不太看好，也不值得去挽救，让他自生自灭就行了。 但你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工作能力、业务水平，还是个人纪律都做的很不错，综合素质非常过硬。 唯一没有做好的地方，就是方向感不佳，当然，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很多事情是不可预测的。 我一直拖着不审白世杰，就是想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留给你。 你今天能主动找过来，让我感到非常欣慰，苦心没有白费……” 汪庆东终于明白，自己被祁同伟耍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被耍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祁同伟早就掌控了一切，要想收拾自己并不难，甚至完全可以直接摊牌，逼着我背刺沙瑞金。 却偏要费尽心思，兜了这么大个圈子。 说白了，是想给我个体面，让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能把人情世故做到这个份上，祁同伟真是绝了，难怪大家都跟着他跑。 沙瑞金输给这样的人，不亏。 “祁省长，谢谢您愿意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我真不是知道应该怎么……” “先别急着说谢。”祁同伟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又道： “虽然你能及时醒悟，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肯定会带来一些副作用，千万不要有太高的期待。 接下来的省委换届，具体会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也说不好，只想先打个预防针。 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你能以平常心去对待，并且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里，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番话里，带着一句潜台词。 就是我愿意把你保下来，但并不代表可以一笔勾销，仕途上的路已经基本堵死了，干完这届任期，就得退居二线。 汪庆东当然听的出来，也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和背叛相比，卖主才是真正的大忌。 即便卖主不是为了求荣，只为求生，也依然是大忌。 祁同伟再大度，也不可能完全对自己放心，重用自己。 也罢，都走到了这个地步，还奢求什么，能平安落地就很不错了。 汪庆东说道：“祁省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还是要感谢您，给我留住了体面。 我一定端正心态，站好最后一班岗……” “明白就好。”祁同伟点点头。 “此事涉及到刑事责任，我把纪委老易、政法委老田和公安厅老季都叫过来，你和他们具体谈谈吧……” …… 搞定汪庆东之后，下一步自然是白秘书。 出人意料的是，此人表现的非常顽固。 或许他认为，自己一旦招供，就会被判刑。 或许他觉得，只有保住沙瑞金，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反正就是不配合，主打一个顽抗到底。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怎么样，看着办便是…… 但白秘书的顽固，在祁同伟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这年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硬骨头，像白秘书这样的货色，充其量也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 等我先搞定沙瑞金，到时候让你想吃后悔药都没门。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李响，让他带人到省委来一趟，大张旗鼓把白秘书带走。 这招声东击西，狠狠击中了沙瑞金的命门…… 沙瑞金曾经担任过纪委干部，知道纪委办案程序，如果仅仅是经济犯罪，必须先由纪委宣布双开处理，才会移交给司法机关。 现在公安厅出面把人带走，明显不是经济问题，而是要进行刑事调查。 白秘书能犯什么刑事案件？ 除了破坏刘庄伟死亡现场那件事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 沙瑞金赶紧去找汪庆东商量对策，但汪庆东的话，却让他彻底绝望了。 “沙书记，能否听我一句劝，纸是包不住火的。 还不如早点回头是岸，主动去找祁同伟谈一谈，或许有可能出现转机。” 沙瑞金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听过，仔细一回忆，原来和当初田国富叛变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老汪应该也叛变了。 他没有去确认，而是默默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沙瑞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的院子，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走到绝路上了。 除非按照老汪的建议，去找祁同伟求饶，或许才能换回一线生机。 问题在于，去了有用吗？ 事到如今，祁同伟还会放过自己吗？ 甚至，就连个能帮自己说情的人，都已经找不到了…… 沙瑞金的内心极其骄傲，自尊心非常强。 他觉得，自己如果真要去坐牢的话，还不如一死了之。 就像刘庄伟那样，起码能留个身后的体面。 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会被定性为失足坠楼吧？ 沙瑞金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彻骨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下意识的摔了回去。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还有个人，或许能帮自己一把，至少也应该去尝试一下。 沙瑞金强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的衣服，连司机都没叫，便亲自开着省委一号专车，往养老院方向驶去…… 今天状态不好，更的有点勉强，同志们将就着看吧，勿怪…… 第779章 在陈老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沙瑞金觉得，虽然陈岩石和沈有道一起，大老远的跑到首都，在方老那里告了自己的状。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自己的养父，彼此朝夕相处了好几年。 儿子犯了错误，父亲会批评，会责骂，甚至痛打一顿。 可真当儿子面临绝境，走投无路了，父亲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任由自生自灭的。 最重要的是，陈岩石真能说的上话。 儿子陈海是祁同伟的学弟，女儿陈阳是祁同伟的前女友，而且祁同伟经常会去养老院，和他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更别提不久前，陈岩石出面帮了祁同伟一个大忙。 且不说祁同伟有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名声。 哪怕他是为了维持人设，也得给陈岩石几分面子吧…… 不一会的功夫，一号专车就到了养老院，沙瑞金拎着半路买的两个礼盒，向陈岩石家走去。 此时，陈岩石老两口正在小花园里摆弄着花花草草。 王馥真见到他，赶紧迎上前去。 “小金子，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沙瑞金把礼盒往前面一递，说道：“陈爸爸，王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儿子回趟家，你们要什么准备啊？ 今天省委那边，没什么要紧事，我也难得空下来，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到二老了，干脆就过来一趟。” 此言一出，王馥真顿时愣住了。 陈岩石的面部表情，更是出现了短暂的石化状态，紧接着，又在心里琢磨起来。 一直以来，沙瑞金对我和老伴的称呼，都是“陈叔叔”和“王阿姨”。 今天却突然改口叫“爸爸妈妈”，难不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哼，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家伙不但登了，还主动献殷勤，必有所求。 如此看来，海子猜的应该没错。 祁同伟已经展开反击了，沙瑞金现在四面楚歌，走投无路，很可能会来求自己帮忙说情…… 王馥真很快回过神来，正准备伸手去接沙瑞金递过来的礼盒，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几下很刻意的“咳嗽声”。 她明白这是陈岩石的暗号，不让她接沙瑞金的东西，于是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沙瑞金顿时颇为尴尬，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把礼盒拎进陈岩石家里。 放下后刚出来，就听陈岩石说道： “沙书记，今天又不是周末，就算省委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能随便乱跑啊。 你身为汉东省委的一把手，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更要以身作则，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给其他同志做好表率。 还是赶紧回去吧，真的想来看望我们，等到了周末，再来也不迟……”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却蕴藏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力量。 尤其是那声“沙书记”，让沙瑞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暗叹了口气。 唉…… 很明显，陈岩石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失望，甚至都不愿再认我这个养子了。 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呢？ 由于来的匆忙，沙瑞金没有做什么准备，一时间也想不到好办法。 要不然，自己把姿态再放低一点，帮陈岩石干点活，或许能让他消消气。 毕竟当长辈的，一般都会非常喜欢，勤快肯干的晚辈。 念及于此，沙瑞金回道：“陈爸爸，您教训的是，我应该给下面的同志做好表率。” “但身为党的干部，多关心关心像您这样的退休老同志，也算是我的一项本职工作嘛。 要不这样吧，院子里看起来有些脏乱，我帮您重新理一理，打扫一下好了。” 沙瑞金一边说，一边开始脱外套，然后挽起袖子，拿着扫帚埋头苦干起来。 王馥真哪敢让他帮忙打扫卫生，赶紧上前抢扫把。 陈岩石则截然相反，非但没有阻拦，还说了一句“算了，让他扫吧”。 然后向王馥真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自己一起进屋…… 沙瑞金一看，感觉有戏。 陈岩石的态度已经开始出现变化，转机不就来了吗？ 想到这里，他顿时充满了力量，三两下的功夫，就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干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应该再接再厉，多干一些脏活累活，争取能进一步获得陈岩石的原谅。 于是，沙瑞金把目光瞄向了墙角处靠着的锄头。 记的以前，祁同伟曾经帮陈岩石翻过地，好像还翻过不止一次。 我现在也翻上一遍，不算跌份吧。 “陈爸爸，王妈妈，我看花园里的土有些硬了，不利于花花草草吸收营养，干脆也帮你们翻一翻吧。” 屋里的陈岩石夫妇，并没有做出回应，既不赞成，也不明确反对。 倒是隔壁的沈有道夫妇，被沙瑞金的行为惊动了。 两人忍不住伸出头，看了几眼，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 大约十分钟之后，陈岩石夫妇出来了，两人都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好像是要出门。 正累的满头大汗的沙瑞金，抬头一看，在心里暗叫不好。 如果他们走了，我这地翻给谁看啊，岂不是白表现了？ 他赶紧停下手里动作，问道：“陈爸爸，王妈妈，你们这是要去哪？” 陈岩石回道：“你忙你的，我们俩去菜市场买点菜，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假如你等不及的话，干完这点活，就自己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沙瑞金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有失落，有沮丧，有不满，有尴尬，还有无奈。 我好歹也是个省委书记，都已经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了，用委曲求全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怎么还换不回个好脸色呢？ 难道陈岩石真的这么绝情吗？ 但很快，沙瑞金又找了个利于自己的因素，或者说，欺骗自己的理由。 陈岩石刚才说的是：干完这点活，如果等不及就先回去。 这足以说明，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应该是想考验一下自己吧，看看有没有诚意。 罢了，既然这地都已经开始翻了，干脆翻完了再说吧…… 第780章 陈岩石不要小金子了 养老院外，不远处的人行道上。 对于沙瑞金，王馥真虽然也颇有微词。 但她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而且性格比较柔软，心怀不忍的说道： “老陈，无论如何，小金子跟着我们生活了好几年，按理说也算是我们的义子。 我们这样对他，会不会有点太……” “什么养子，可拉倒吧。”陈岩石打断了她的话，带着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说道： “我们倒是把沙瑞金当养子，可他有把我们当做养父母吗？ 沙瑞金在部队的时候，还知道偶尔写封信过来，问候我们一下。 可自从他参加工作之后，直到来汉东当省长，中间隔了足足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来，他有主动联系过我们吗，别说写信了，连个电话都懒得打，早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最近几年，他倒是偶尔往我们家跑，但自从和祁同伟公开发生矛盾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就连海子的事情，他也几乎没帮过忙，反倒是祁同伟和高育良操了不少心。 这些都算了，我就当他党性强，讲原则，不愿意公权私用，或者怕人说闲话，都可以理解接受，我也不会去强求。 但他为什么要去坑害祁同伟，而且还和他人勾结，使用栽赃陷害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党性和原则去哪里了，我看连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都已经没有了。 早知今日，当年老班长要收养沙瑞金的时候，我就应该拦着他。” “老陈，小金子确实不对，但看他今天那副样子，估计是知道错了，来找你反省……” “反省什么啊？”陈岩石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是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而已，哪里受的起他的反省？ 你以为他今天是来找我的，怎么可能，他是冲着祁同伟、方老，还有我的那帮老战友来的。 前两天，海子告诉我，沙瑞金身边那个白秘书，被省纪委带走调查了。 我估摸着，白秘书应该是经济问题，而且问题可能还不小，搞得不好，沙瑞金也有份。 这种事，别说我不会帮，就算想帮，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方老会听我的，还是那些老战友会听我的？ 祁同伟就更不必说了，他是直接受害人，好不容易扛下来，估计现在恨不得把沙瑞金往死里整……” “有这种事，不会吧？”王馥真大吃了一惊。 “小金子以前在汉西当过纪委书记，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去搞贪污腐败那一套吧？” “那可说不准，人是会变的嘛。 刘青山和张子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当年还立下过赫赫大功呢，后来还不是腐败掉了。” “这个，倒也是……”王馥真想了想，又道：“人啊，真是说不清。” “想当年，我们看着祁同伟那孩子，总觉得他太精明了，骨子里透着算计，迟早会走到歪路上去。 现在回头再看，人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心为国为民，无论是党性还是人品，全都无可挑剔，真是错过了一个好女婿。 反倒是侯亮平，走了截然相反的路，从一个大好青年，变成了投机的小人。 唉，如今小金子，也步了他的后尘。” 此言一出，立马勾起了陈岩石的痛苦回忆，他赶紧转移话题。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我们到处逛一逛，晚点再回养老院。” “那小金子怎么办，他一个省委书记，跑去给我们翻地，还被我们晾在家里，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 “那是他活该。”陈岩石顿时又来气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坐在汉东省委书记的位置上，管辖着几十万党员干部，和几千万人民群众。 可以说是万众瞩目、重任在肩。 但他倒好，放着大把的正事不干，上班时间跑到养老院的花园里去挖地，还累的满头大汗，我都替他感到丢人。 依我看，他还不如主动一点，把省委书记的职务辞了，去基层当个农业干部，说不定还能被评上劳动模范呢。 老婆子，以后我们也别叫他小金子了，他不是喜欢劳动嘛，就叫小沙子，更贴切一些……” …… 陈岩石的小花园，面积并不大。 沙瑞金只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全部翻完了。 他把鞋子和裤管上的泥土刷干净，然后坐在家门前，等老两口回来。 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陈岩石说好最多一个小时，现在都已经超时了，却依然没有回来。 沙瑞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陈岩石猜到了我的来意，又不愿意出手相助，故意跑出去躲起来了？ 好歹是养父子，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沙瑞金想着，要不到车上去等算了，放首歌听听，省的太无聊…… 就在这时，隔壁走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说了一句话。 “沙书记，你是要走吗，不等陈老他们回来了？” 也正是这句话，让沙瑞金又生出了新的想法。 对啊，沈有道。 电话里，老岳父跟自己说的明明白白。 上次能请动方老出面，陈岩石只是打酱油的，真正关键的，是这个沈有道。 要不然，和他聊聊，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沙瑞金走了过去，礼貌的问道： “老人家好，您就是沈老吧？” “沙书记，你这个称呼我可担不起。”沈有道摆了摆手。 “我是汉南的退休干部，之所以住到汉东来，只是沾了祁省长的光，聊度残生罢了。”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汉东也好，汉南也罢，都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之下，我们自然也是同志。 再说您德高望重，是我的老前辈，叫您一声沈老，是应该的。” 沈有道虽然年纪大了，有点老眼昏花，但心里还算敞亮。 沙瑞金突然跑到养老院来。 又是帮陈岩石打扫院子，又是到小花园翻地，还在自己面前如此客套，肯定有事相求。 以他目前的处境，十有八九是希望陈岩石在那些老战友面前，说些好话， 而自己这边，估计是冲着方老去的。 便道：“沙书记，我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有话就直说了。 如果你今天想说方老有关的话题，建议免开尊口，我真的帮不上忙……” 第781章 沈老的教诲 沙瑞金被沈有道一眼看穿心思，而且遭到直接回绝，不由有些难堪。 但人在现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是再套套近乎，争取把沈有道哄高兴了，或许会有转机。 便道：“沈老，您可能误会了，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也不奢求方老原谅我，现在是希望，能聆听一些您的教诲。” “真的想听？” “真的。” 沈有道想了想，说道：“沙书记，俗话说的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这样吧，我干脆和你聊聊祁省长，但愿你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我退休前，担任过汉南省梅关地区的行署专员，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 祁省长去梅关担任市长的时候，应该是04年，那些人都已经走到较高级别的领导岗位上，有市委副书记、市委常委、县委书记、县长等等。 但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思想堕落，生活腐化，大肆贪污受贿，把梅关市上上下下，搞的乌烟瘴气。 祁省长意识到，这些人的存在，严重干扰了市政府的正常运行，导致日常工作无法顺利展开。 于是，他决定重拳出击，严打贪污腐败行为，整顿梅关官场风气。 短短几个月内，就有一批正处级以上干部落马，包括部分市领导和公安局长，剩下的腐败分子，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一名老部下，时任梅关市委副书记应明辉，找到了我。 他声称，祁省长以反腐为名，行排除异己之实，大搞政治清洗。 以此同时，还拉帮结派，故意包庇一些有严重腐败行为的干部，自身也有重大经济犯罪嫌疑。 当时我犯下了一个大错，在没有了解事实真相的前提下，就偏听偏信，跑到省委去告祁省长，结果自然是没有告成。 对此我不甘心，又专程跑到首都，在方老面前告祁省长，还把时任汉南省委书记李维民和省纪委书记赵建华，也一起告了。 紧接着，上级纪委派出一个调查组，到梅关全方面调查祁省长，最终什么问题也没有查到。 反倒意外发现，那个副书记应明辉，存在着非常严重的贪污腐败问题。 原来，此人害怕被祁省长查到，所以就先发制人，诬陷祁省长。 事情结束后，汉南省委追究我的诬告责任，开除党籍，降低退休待遇，责令搬出干休所。 对此，我没有任何怨言，因为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我愧对党和人民，愧对方老，愧对李维民、赵建华，最对不起的，当然还是祁省长。 我当时真是没脸见人了，甚至冒出了个念头，干脆一头撞死，向祁省长和所有人谢罪，反正无儿无女，了无牵挂。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祁省长突然找上门来。 他先是帮我保住了党籍，然后把我和我老伴，接到身边安顿下来，后来又帮我恢复了退休待遇，一起带到了这里……” 沈有道讲了半天故事，已经口干舌燥，他拿起茶杯猛喝了两大口，又继续说道： “说来真是惭愧，起初我有一个非常不体面的想法。 觉得祁省长帮助我，并不是真的以德报怨，而是带有别的目的。 他想利用我和方老的关系，成为他手里的一杆枪，向他的对手开火。 但事实证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整整七八年的时间，祁省长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要求，去对付任何人，只找我帮过两次忙。 第一次，是他在沙州任职期间，家里被人塞了毒品。 另一次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你最清楚不过，就无需我再赘言了。 所有的事情，让我总结出了一个非常令人信服的结论。 祁省长不仅为人心胸开阔，志向高洁，而且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他大力发展经济，却从来没有利用职权，往自己兜里装一分钱。 他严惩腐败，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针对谁，打击谁。 他团结同志，也从来都不是要去拉帮结派，争权夺利。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更顺利的开展工作，为了造福国家，造福人民群众。 甚至，他还有一股顶天立地的勇气，舍我其谁的魄力，哪怕再苦再难，也要一力承担，扛着所有人负重前行。 除非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才会寻求外力的帮助……” 说到这里，沈有道停顿了一下，看向沙瑞金的眼睛。 “沙瑞金同志，我刚才讲了这么多，应该足以让你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如果你不明白，再聊下去也毫无意义。 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人啊，一定要敢于面对事实，错了就是错了，先主动把责任担起来，挽回该挽回的，再去谈其他……” …… 在仗义执言的沈有道面前，一向固执的沙瑞金，无言以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从头至尾都是大错特错。 沙瑞金一直以为，自己不贪财不好色，行的正坐的端，便已经是难得的好干部。 可以大胆放开手脚，无所畏惧。 想干的事必须干成，不想干的事，别人也干不成。 直到今日才明白。 原来贪名也是贪，贪权还是贪。 如果过犹不及，贪名和贪权给国家人民，以及社会造成的危害，甚至比贪财贪色，还要更加严重。 相比之下，祁同伟才是那个一直走在人间正道上的人。 正气凛然，所向无敌…… 事实上，自己非但比不上祁同伟，甚至就连眼前这位老人，也远远不如。 沈有道当年错告祁同伟，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悔恨不已，愧疚难安，还曾经想过自杀谢罪。 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也错告了祁同伟，也后悔过，一度想过自杀。 但实际出发点，却完全不同。 自己后悔，并不是因为知道错了，而是因为败了。 自己想自杀，也是因为难以面对法律的判决，而不是对祁同伟心有愧疚。 更何况，沈有道去告祁同伟，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是被人蒙蔽了。 而自己的目的，是想要扳倒祁同伟，主观上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对比起来，高下立判…… 沈有道说的没错。 自己应该把责任担起来，先挽回过错，再去想将来的出路。 可问题在于，大家不一样。 沈有道和方老有交情，可以通过方老的帮助，向祁同伟做出弥补。 自己却已经众叛亲离，还能拿出什么筹码，去争取祁同伟的原谅呢？ 唉…… 沙瑞金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自己因为内心膨胀，忘记了党和组织的思想教育，忽略了人民群众的殷殷期望。 以至于，对权力的执念越来越深，为斗而斗，彻底走偏了方向。 现在才醒悟过来，已经太晚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沈老，非常感谢您的教诲，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再认真向您学习。 麻烦您和陈老转达一声，省委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得立刻赶回去，就不等他老人家了。” 说完这话，沙瑞金拖着沉重的双腿，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的专车上，离开了养老院…… 各位同志，求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请大家支持一下，谢谢…… 第782章 翻景秀公司的老账 按理说，沈有道和沙瑞金非亲非故，甚至还有些敌对关系。 完全没必要煞费苦心的，开导沙瑞金。 他之所以这么做，而且主动这么做，其实是祁同伟要求的。 早在沙瑞金刚进养老院的时候，沈有道就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 后来沙瑞金翻地的过程中，沈有道和老伴吃了一会瓜，又把看到的最新情况，也告知了祁同伟。 祁同伟结合目前的形势，稍微一分析，立刻明白了沙瑞金的用意。 他肯定是知道刘庄伟的事情兜不住了，想找陈岩石帮忙说情，让我放他一马。 但陈岩石对他已经失望，不肯帮这个忙，所以拉着王馥真故意躲出去…… 唉，这个老沙。 事到如今，还不明白问题的本质吗？ 这是说情就能解决的吗，你得想办法立功啊，争取将功赎罪。 于是，祁同伟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沈有道，并让他隐晦的转达给沙瑞金。 只不过，具体内容上有些出入。 祁同伟让沈有道列举焦裕禄，或者孔繁森的例子，劝沙瑞金主动做出改变，别只顾着争权夺位。 而沈有道却自作主张，说了一个关于祁同伟的故事…… 一号专车刚开出养老院，沈有道便把电话打了过来，详细描述了沙瑞金临走前的状态。 “祁省长，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沙瑞金刚走，看他的样子，情绪非常低落，明显有一些悔意了。” “那就好，沈老，真是麻烦您了。” “这有啥麻烦，应该的……” 放下电话，祁同伟的心里基本有底了。 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沙瑞金应该能想清楚，接下来如何去做。 自己只要耐心的等待即可…… …… 紧接着，祁同伟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开始筹谋后续计划。 沙瑞金固然难辞其咎，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只是想不到自己会如此洁身自好，希望找机会扳倒自己罢了。 但并不至于，去做那些特别出格、没有底线的事情。 沙瑞金之前的口碑，以及自己最近了解到的情况，都能从侧面证明这一点…… 真正可恶的，是路瑞生叔叔及其帮凶。 这伙人不仅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大肆敛财，还搞起了栽赃陷害那一套，甚至视人命如草芥。 简直是丧尽天良，根本就没有把党纪国法放在眼里。 要是让这帮畜牲继续手握重权，高居庙堂之上。 不知要给国家社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民群众，会被他们祸害的家破人亡。 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绳之以法。 除此之外，可以给自己出一口恶气，顺便立下个大功。 于公于私，都应该这么做…… 当然，祁同伟心里非常清楚，这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办的。 且不说，那伙人的势力挺大的。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各个省份和部委，包括上级，都会陆续进行换届选举。 这个时候，稳定必须压倒一切。 如果动静闹的太大，恐怕会引起一场剧烈的风波，后果难料。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尽可能不扩散的前提下，多收集一些他们的犯罪证据，交给领导。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和他们算总账…… 考虑到路瑞生家族的问题，需要沙瑞金的配合，暂时先放一放比较好。 于是，祁同伟想起了另外一桩旧案。 平安县景秀公司，大面积违规占用基本农田，改种苗木。 景秀公司的老板于某，是江北省委副书记于华强的儿子，而于华强，又是路瑞生叔叔朋友圈里的人。 为此，祁同伟给钟正国打了个电话，想要多了解一点对方的情况。 钟正国告诉他： 于华强的级别虽然不算很高，但此人和圈内某位大佬，存在着连襟关系，因此也算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 只不过，于华强的水平确实不太行，加上自身问题不少，口碑也比较差，所以只混了个省委副书记。 最后，钟正国还表示： 今天早上，有领导找他谈了话。 非常感谢同伟省长能仗义执言，有些话，就不在电话里多说了，但这份情，自己一定会牢记在心，永不相忘…… …… 祁同伟把自己所了解的，再结合钟正国提供的信息，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决定，拿姓于的开刀。 这几年，汉东省委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景秀公司却一直稳坐钓鱼台，至今也没有跑路。 说白了，要么就是太贪，要么就是太狂。 更大的可能，是既贪婪又狂妄。 这种不知进退的蠢货，最容易被查出问题，也最合适拿来充当突破口…… 祁同伟把汪庆东找来，直接开门见山道： “老汪，今天叫你过来呢，是希望你能和我谈谈，平安县景秀公司的情况。” “景秀公司？”汪庆东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 沙瑞金曾经让自己去调查过这家公司，结果发现对方的背景很不简单，便赶紧撤了回去。 只不过，当初为什么要去查，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祁省长，您知道景秀公司？” “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景秀公司的存在，涉嫌了那些违法问题，还知道你曾经去过平安县，亲自调查该公司。” 听了这话，汪庆东终于有了印象。 当初沙瑞金是害怕祁同伟给他挖坑，让自己特地去调查，结果证明，真的就是个大坑。 如此看来，祁同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掌控一切了。 既然这样，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试图耍滑头，有什么就说什么。 汪庆东努力回想了好一阵子，才道： “祁省长，据我所知，景秀公司的幕后老板，是江北省于副书记的亲生儿子。 他不把公司开在江北，应该是为了避嫌，而且平安县位于两省交界地带，苗木运输比较方便，可以节约成本。 还能通过一些操作，把产地改为路途较远的省份，借此抬高政府对苗木的采购价，可谓一举多得。 从我查到的情况来看，景秀公司违规占用基本农田，并没有牵扯到我省高级别的官员，完全是在地方行为。 平安县委县政府，以及农林土地管理单位的主要领导，基本都被该公司拖下了水，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第783章 沙瑞金抢了把枪 祁同伟对此颇感意外。 他一直以为，之前汪庆东去调查景秀公司，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发现不对就立刻撤了。 却没想到，依然查到了不少东西。 由此看来，汪庆东的实际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并非那种只会察言观色的官油子，只可惜没跟对人。 更何况，他对沙瑞金其实也算仁至义尽，直到被逼得没有退路了，才最后一个跳船…… 要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打算，对汪庆东既不打压，也不重用。 只要在换届前，能站好最后一班岗，就帮他安全落地，提前退居二线，去人大或政协养老。 省人大副主任兼工会主席，这个位置就挺合适的。 如今，祁同伟改变了想法。 他决定让汪庆东负责，彻底调查景秀公司的问题，收集相关证据。 如果任务完成的好，那就收为己用。 完成的不好，再让他去养老也不迟…… “老汪，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从今天开始，将正式启动对景秀公司的调查，务必找到确切的犯罪证据，并尽可能不要惊动幕后人物。 此事难度不小，而且很可能会面对巨大压力，甚至得罪重量级人物。 因此，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敢不敢去办，没有信心办好？” 汪庆东听了之后，下意识想要拒绝。 就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如果再去得罪重量级的人物，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转瞬之间，他那颗充满智慧的大脑，又提供了新的思路。 自己接下这个任务，未必就一定会得罪重量级人物，可如果拒绝，那便是百分百得罪了祁同伟。 且不说，祁同伟现在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他拥有的实力和背景，恐怕并不亚于所谓的重量级人物。 否则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去摸老虎的屁股。 更何况，这应该是个考验。 如果能出色的完成任务，祁同伟肯定会保下自己，甚至不排除像李达康那样，也被团结起来。 罢了。 反正已经退无可退，不如拼上一把，向死求生…… 念及于此，汪庆东斩钉截铁的说道： “祁省长，谢谢您的信任，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一定竭尽所能，查清楚所有问题。 另外，我还想提个要求，能不能调个人给我当助手？” “想调谁？” “现任司法厅副厅长侯亮平，他在担任省反贪局长期间，曾经也调查过景秀公司，应该知道一些信息。 通过他的配合，有助于更好的完成此次调查工作。” “侯亮平？”祁同伟想了想。 那小子都已经传承了孙连城和李达康的衣钵，成为宇宙副厅长了。 恐怕不愿意趟这滩浑水吧？ “老汪，此事由你全权处理，如果他愿意配合工作，我没意见……” 祁同伟把一切安排妥当后，绷着许久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了。 接下来，只要稳坐钓鱼台，等着收获胜利果实即可。 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又或者说，他注定就是个劳碌命。 仅仅不到二十四小时，汉东省委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突发事件…… …… 下午三点，田国富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祁同伟的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祁……祁省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田，什么事把你急着这样，坐下慢慢说。” “祁省长，十万火急啊，刚才接到省公安厅季昌明的汇报，沙瑞金抢了警卫员的枪。” “啥？”祁同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你重复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省委书记，好端端抢警卫员的枪干什么？” 田国富心想：当然是打你咯，难道打我啊？ 嘴上却道：“沙瑞金确实抢了枪，具体是怎么抢的，为什么要抢，我也说不清楚，要问季昌明。” “季昌明人在哪？” “就在门口走廊上。”田国富往后一指。 祁同伟赶紧走到门边，只见季昌明、于涛和李响都站在外面。 “你们都进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三人进来后，季昌明说道：“祁省长，是这样的。” “大约两个小时前，沙瑞金在自己家里，突然用棍子袭击了他的警卫员小黄。 由于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小黄猝不及防，当场失去抵抗能力，被沙瑞金抢走了配枪，并捆了起来。 直到十几分钟前，他才趁沙瑞金不备，解开绳索，从二楼跳窗而逃。 我得知此事后，立刻赶过来汇报了……” “特玛德……”祁同伟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沙瑞金和自己一样，都享受三级警卫待遇。 警卫员可以配手枪，但他们平时并不在身边，只有外出时才会跟随。 沙瑞金却能够在自己家里，抢走小黄的配枪，明显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他到底想干嘛，负隅顽抗？ 区区一把手枪，也办不到啊。 除非他打算用来自杀。 “特玛德……”祁同伟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货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让沈有道告诉他那些话，是希望他勇于承担责任。 主动揭发路瑞生的叔叔，将功赎罪。 而不是自杀谢罪…… 祁同伟问道：“沙瑞金人呢，还在他家里吗？” “还在家里。”季昌明回道：“我已经安排了几名便衣警察，盯住他的别墅。” “那就好。” 祁同伟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老季，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除了我们之外，加上小黄和那几名便衣，外加值班室人员，总共不超过十五人。” “命令下去，立刻封锁消息，绝不允许向外界泄露半点风声。 另外，再安排几个靠得住的同志，守在通往后院生活区的铁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这样做的话，动静会不会大了点，省委人多眼杂，反而容易引发风言风语。” “也对。”祁同伟想了想，说道： “于涛，李响，你们亲自去一趟京州市局，找一批特别牢靠的同志过来。 就说，要跟厅里配合，在省委大院搞一次安保演习，名正言顺的划出禁入区域，不准任何工作人员靠近。 老田，老季，你们跟我一起去现场。” 祁同伟一边走，一边拿起电话，通知高育良、易学习和李达康…… 第784章 必要的时候，可以击毙…… 几分钟后，除了李达康之外，大家都到了沙瑞金的别墅附近。 祁同伟、高育良、易学习、田国富和季昌明，围成一圈商议起来。 高育良问道：“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沙瑞金他想干什么？” 祁同伟道：“暂时还不知道想干什么，但我估计他突然抢枪，有可能会自杀。” “那怎么行，必须阻止他。”高育良瞬间急眼了。 “堂堂省委书记，在自己家里自杀，那可是汉东省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必然会引起上级领导的震怒。 到时候，我们汉东省委所有人，都会被他牵连，特别是你的影响最大。 再考虑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上级领导或许会认为，你对沙瑞金死缠烂打，把他给逼死了……” 易学习也道：“沙瑞金到底怎么想的？” “就算刘庄伟的事情重新翻出来，也就是个破坏现场的罪名，并不是很严重，完全没必要想不开啊。 他这样一搞，反而把事情闹大了，很难收拾啊。” 田国富和季昌明则苦着脸，一言不发。 “之前，我和育良书记已经分析过这个问题了。”祁同伟说道。 “沙瑞金的作风和脾气摆在那里，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和入伍的经历，性子有点宁折不弯的意思。 如果真要去坐牢的话，估计他丢不起那个人，有可能宁可一死了之。” “那怎么办，怎样才能阻止他做傻事？” 祁同伟想了想，回道：“现在看来，只有进去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能有所转机。” “确实。”易学习点点头，又道：“问题是谁进去？” 话音刚落，大家就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同一个人。 “我？”田国富顿时傻眼了。 “国富书记。”高育良说道。 “我们这几个人，不是和沙瑞金有直接矛盾，就是长期站在对立面，有可能会激怒他，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唯独只有你，之前和沙瑞金有私底下的交情，去劝他最合适不过。” 田国富哪里愿意敢去，但又不敢明着拒绝，于是灵机一动，开始甩锅。 “其实吧，我和沙瑞金之间，就是因为工作关系打过一些交道，谈不上有多少私交。 倒是汪庆东，鞍前马后的跟随沙瑞金这么多年，那才是深厚的友情，或许只有他才能打动沙瑞金。” “汪庆东不行。”祁同伟摇了摇头，道： “我刚刚问过，他有事出去了，人不在省委，现在赶回来的话，恐怕等不及。” 田国富见甩锅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争取给自己找个伴。 “我去没问题，但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心里真的没底，要不让老季陪我，帮着一起和沙瑞金谈判。” 听了这话，季昌明在心里，把田国富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一遍。 但他身为公安厅长，这又是职责所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没什么意见，愿意无条件服从省委的决定……” 汉东现在的局面，所谓省委决定，说白了就是祁同伟的决定。 祁同伟心想，田国富和季昌明这两个老滑头，转了一圈，又把球踢给我了。 他静下心认真分析了两分钟，随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算了，你们都别去了，还是我亲自去劝劝沙瑞金吧。” “那怎么行？”高育良差点没跳起来，看上去颇有些失态。 “沙瑞金手里有枪，实在太危险了，再加上他心里肯定恨着你，万一想拉个垫背的，向你开枪怎么办？ 你还年轻，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老婆孩子想想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怎么办？ 要不我去吧，我反正一把年纪了……” 易学习听了这话，也道：“同伟省长，育良书记，还是让我去吧。 我身为汉东纪委书记，监督沙瑞金是我的职责所在。” 田国富则道：“干脆我们大家一起去，就不信，他真的……” “你们都别争了。”祁同伟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沙瑞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我而起，现在也只有我能给出，足以让他回心转意的条件。 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对我开枪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沙瑞金并非无牵无挂，他还有老婆孩子，岳父那边一大家子人。 真要对我开枪的话，所有人都得完蛋，他没有那么傻，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高育良道：“万一他失去理智了呢？” “没有万一，这事就这么决定了。”祁同伟斩钉截铁的说道。 “实在不行，我把底牌摊出去，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说服他。” 就这样，祁同伟独断专行了一回。 他开始拨打沙瑞金的手机，并征得对方的同意，顺利进入别墅…… …… 祁同伟刚进去不到两分钟，李达康和京州方面的同志，就陆续赶到了汉东省委。 于涛、李响和赵东来，立刻组织人手，拉了条警戒线，禁止任何人进入。 李达康则一路小跑，来到高育良等人面前。 “育良书记，祁省长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进去了，亲自和沙瑞金谈判。” “啥？”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李达康的脑子炸开了。 “你们有什么搞错，沙瑞金手里有枪，怎么能让祁省长进去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 “李达康，你激动什么？”高育良黑着脸，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难道只有你关心他，告诉你，我对他的感情，比你要多上十倍、百倍。 但他坚持要进去，而且一口咬定，只有他才能劝住沙瑞金，我们有什么办法……” 李达康说不过高育良，也不便去和高育良争吵，只能化身为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原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 要知道，祁省长现在可是我的天。 如果这片天塌了，那我这辈子也彻底没戏唱了。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这时候，李达康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度。 就是这小子，当初第一个在祁同伟父亲的坟前跪下，害的我被迫跟着一起跪。 哪怕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李达康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他走上前去，把程度单独拉到一边，问道：“这位同志，你是不是叫程度，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李书记，我是程度，目前是京州市局政保处处长。” “果然是你，之前祁省长的父亲出殡，你也到场了吧？” “嗯，我去了。” “祁省长对你怎么样？” “那没说的，他对我有再造之恩，要不是祁省长点将，我还在派出所里待着呢。” “知道就好，如果祁省长发生了危险，你会怎么做？” “我会誓死扞卫祁省长的安全，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样的，是条汉子。”李达康拍了拍程度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祁省长没看错人，现在他可能会遇到危险，正是你报答他的好机会。 你带上枪，尽可能靠近别墅，寻找最佳角度，假如察觉到，沙瑞金有刺杀祁省长的意图，一定要立刻阻止他。 必要的时候，可以果然击毙沙瑞金……” 程度：“……” 各位同志，我这两天要改文，以免又被关小黑屋，所以今天只有一章，对不住…… 第785章 以进为退，小金子多此一举 程度虽然胆子很大，对祁同伟也很忠心，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莽撞到，去击毙一名省委书记。 听了这话，他立刻在心里嘀咕起来。 李达康，你说的倒是轻巧。 就算沙瑞金真的要刺杀祁省长，那也应该安排狙击手去处理啊。 如果我擅自行动，把事情干了，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既然你这么担心祁省长的安危，要不我把枪给你，你自己去击毙沙瑞金？ 当然，程度嘴上肯定不敢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绕着别墅搜寻了一会，终于发现窗帘留了道细缝，可以同时观察到祁同伟和沙瑞金的侧脸。 眼前的一幕，让程度松了一口气。 只见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前，似乎在交流些什么。 虽然听不到具体内容，但他们的表情都显得很平静，看起来还挺和谐…… “同伟省长。”沙瑞金说道。 “我早就听说你胆识过人，一直没有机会验证，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好奇，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手里有枪，难道就不担心我突然翻脸，对你开枪？” “呵呵。”祁同伟淡淡的笑了笑，回道：“瑞金书记，我可不是吓大的。”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我遇到过。 被人拿枪顶在脑门上，我也遇到过。 被职业杀手近距离刺杀，同样遇到过。 相比之下，你不过是手里有枪，并未把枪口对着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更何况，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可能真的会下手，而你，是绝对不会伤我性命的。” “你很自信嘛，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过于自信等于自负。 要知道，我现在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你既然单独进来了，是生是死，就得由我说了算。”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伤我性命的。” “是吗？”沙瑞金也淡淡的笑了笑。 “你如此言之凿凿，一定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能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祁同伟直勾勾的盯着沙瑞金的眼睛，继续说道： “你如果真想和我同归于尽，抢了警卫员的枪之后，直接去我办公室，或者找个理由，把我叫到你的办公室就行了。 在那种情况下，我是毫无防备的，你岂不是更容易得手，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了，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刘庄伟的事情，本来对你可大可小。 这么搞的话，不但自己得抵命，连同你的家人，也全都要倒大霉，何苦呢？” “分析的很好，有理有据，不愧是有勇有谋的同伟省长，无论做什么事都谋定后动，佩服佩服。 既然你这么擅长分析，那就再分析分析，我为什么要抢枪？” “说实话，我得知此事之后，当时非常的震惊。 第一时间想的是，你可能要自杀，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你如果想自杀的话，可以学刘庄伟上吊，要是担心吊灯质量不好，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更省事。 那样的话，你就是第二个刘庄伟。 而我，则成为了第二个你，很有可能会把你的死因，定性为意外坠楼。” 祁同伟说到这里，站起了身，走到沙瑞金身边，继续道： “所以我认为，你抢枪的真实意图，其实是想赌一把。 赌我被吓住，然后主动来劝你，你也可以趁机开出条件，让我放你一马，不要重新翻出刘庄伟的事情。 瑞金书记，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抢枪，此事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你和你的警卫员小黄，联手演的一场戏罢了，对不对？” 沙瑞金听着听着，脑子里愈发觉得震惊，等祁同伟全部说完后，更是感到全身发寒，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小子，难道会读心术？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我的计划的…… 没错，此事正是沙瑞金和小黄合演的一场戏。 他从养老院回来后，始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祁同伟放过自己，于是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来个以进为退。 在他看来，自己抢了枪之后，最害怕的人就是祁同伟。 因为自己无论是自杀，还是用枪伤了谁，都是严重的政治事件，祁同伟的政治生命也会跟着一起结束。 所以祁同伟一定会封锁消息，然后主动来找自己谈判，并答应所有的条件…… 沙瑞金心里虽然服了，但依然死鸭子嘴硬，说道： “同伟省长，我必须承认，你非常聪明，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这件事上，你完全想错了。 枪真的是我抢的，刚开始确实想要自杀，顺便把你也一起拖下水。 但没办法，千古艰难唯一死。 我把枪口对准脑门的时候，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人死灯灭，又突然感到害怕了。 便想着，是不是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你的敲门声……” 祁同伟明白，沙瑞金是为了面子，不肯承认此事。 但他还明白，今天绝对不能再给沙瑞金留面子。 必须戳破真相，让沙瑞金彻底服软，否则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办不成。 “就刘庄伟自杀那点破事，即便真的查明，是你破坏了现场，并追究刑责，撑死了也就一两年的刑期，有必要自杀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在军人世家长大，自己也当过兵，我的人生宗旨就是只可进不能退，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否则的话，我完全可以和当初的钟正国一样，选择断臂求生，又何苦非要和你争个高下呢？” 祁同伟笑了笑，道：“瑞金书记，你这个借口找的确实不错，非常有说服力。 只可惜我这个人，不太相信想当然的结论，更喜欢根据实打实的证据线索，去分析问题本质。 假如这不是演戏，那么请问： 警卫员小黄，为何会在午休时间，携带配枪来到你的家里，身强力壮的他，又为什么会被你抢走配枪？ 按照他的说法，你抢了他的配枪之后，用绳索把他捆了起来，他如何悄无声息的解开绳索？ 假如他是自行解开绳索，必须要趁你不备，那么他为什么不继续趁你不备，夺回配枪，而是选择从二楼跳窗逃跑？ 按理说，小黄逃出去之后，应该直接跑进省委大楼求助。 而实际上，他却舍近求远，问别人借了手机，把电话打回公安厅，向季昌明汇报，为何要这么做？ 如此多的反常现象，如果单独出现一两样，或许可能是巧合。 但现在全部出现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此次事件是人为策划的。 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来见你……” 沙瑞金这才意识到，祁同伟不仅是个用计高手，而且心细如发，善于从细微之处寻找线索，抓住问题的脉络。。 这也难怪，毕竟人家是学法律的，讲究的就是个严谨，而且还当过公安厅长，把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起来了。 唉，要是老汪还在身边就好了。 有他帮忙出主意，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多漏洞，一眼被人看穿。 沙瑞金坚持着最后的倔强，模棱两可的说道：“同伟省长，演不演戏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已经单独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目的顺利达到了。” 祁同伟却有些嗤之以鼻，他带着不屑的表情摆了摆手，然后给对方泼上一盆冷水。 “瑞金书记，你真的想多了。 你能否实现目的，决定因素只有一个，那便是我。 至于你做的那些事，完全是徒费工夫，多此一举。 事实上，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谈，确切的说，上面有人希望我和你好好谈谈。 区别在于，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而现在，我主动来找你了。 看起来，你得到了面子。 实际上，却会因为这次愚蠢的行为，彻底失去平安落地的机会……” 各位，今天还是一章，别等了，对不住…… 第786章 沙瑞金终于低头了 沙瑞金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啥，本来就有和解的机会？ 敢情我费尽心机，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反倒把自己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难道正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没道理啊，祁同伟虽然肚量大，但我可是对他栽赃陷害的主要策划人，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同伟省长，我不明白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能否具体明示一下？” “无法具体明示。”祁同伟摇了摇头，又道： “我只能说，你的运气很不错，当年你只是一个孤儿，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烈士之后。 当然，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是因素，就是在此之前，你守住了党纪国法的底线，没有做出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 沙瑞金心道，原来如此。 肯定是祁同伟背后的大领导，对自己的老前辈们有所忌惮，或者存在试图拉拢他们的想法。 再加上自己之前的表现还算可以，并不是非要处理不可，所以打算放我一马。 唉，祁同伟怎么不早说呢？ 这时候，沙瑞金的脑子里又立刻冒出另外一个想法。 对呀，祁同伟为什么不早说，而是要等我出现严重误判，闹出这种场面才说？ 难不成，他和我玩起了厚黑学那一套？ 先故意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然后再施以援手，助我逃出生天，如此一来，我便会对他感恩戴德。 好家伙，补锅法用的活灵活现。 这小子可真阴啊…… 念及于此，沙瑞金怒从胆边生，用力拍了拍桌子，喝道： “祁同伟，既然你有领导的指令，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非要搞出那么多事情来？ 是不是觉得，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心里很过瘾很解气？ 你这样搞确实解气了，仇也报了，但我被你给害惨了知道吗？” “我害你？”祁同伟拍桌子的声音比他还响，然后气势汹汹的怼了回去。 “沙瑞金，你这人咋这么不要脸呢？ 难不成你忘了，就在不久前，自己是怎么算计我的吗，那架势，要是换成其他人，恐怕都被你直接给弄死了。 现在居然说我害你，好意思吗？ 还有，你是个什么脾气和性格，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这两年，我向你释放了多少友善信号，你领情了吗，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对我发难？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我如果一回来就和你商量，你能听得进去？ 再说了，我逼你怎么了？ 难道你之前犯下的过错，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便想就此一笔勾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也是个人，也有脾气的，不是任你拿捏的面团，你想打就打，想和就和？ 退一万步说，我真的没给你机会吗？ 养老院的沈老，和你非亲非故，你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他为什么会费尽唇舌，开导你劝慰你？ 那还不是我让他做的？ 你倒好，非但听不进劝，还弄出个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这场抢枪的好戏，也是我逼着你演的？ 沙瑞金啊沙瑞金，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死要面子，想和我争夺主动权。 让我怎么和你好好谈……” 祁同伟这一连串灵魂发问，把沙瑞金怼的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正在窗外偷偷观察的程度，不由把心口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 这啥情况，两人说着说着，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呢，还都拍了桌子。 看样子，沙瑞金好像吵不过祁省长。 他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祁省长给崩了吧？ 难不成，我真要听李达康的，必要的时候，果然击毙沙瑞金？ …… 好在程度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场面并没有失控。 只见沙瑞金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找到个勉强可以回嘴的理由。 “祁同伟，少在这里装好人，你真的是一开始就想和我谈吗？ 那我问你，为什么养老院的沈有道，会好端端在我面前提起自杀，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你故意安排的。” “自杀？”祁同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自杀？” “沈有道说，他当年错告了你，事后非常羞愧，曾经想要自杀向你谢罪。 他为什么要和我提起这个事，到底想要暗示什么？” 祁同伟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沈有道自作主张，多加了一些话，导致沙瑞金产生误解，所以才会冒险出此下策。 这件事，和当年陈岩石让人弄到网上的那个文章，情况颇为相似。 都是出于一片好心，结果却画蛇添足，起到了反效果。 唉，这两位老前辈，可真是双刃剑啊，或者说，他们的发挥太不稳定了。 有时候确实能帮上一些忙，但也可能会坏事。 而且随着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不可控性也越来越高，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祁同伟并没有向沙瑞金澄清此事。 原因很简单，他今天进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心理上彻底压制住沙瑞金，让对方乖乖的服软。 便道：“沙瑞金，你不是向来很有主见吗，田国富他们劝了你多少次，你却置若罔闻，一直固执己见。 怎么这回，倒把沈有道的话听进去了，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要是让你去吃屎，你也真的去吃？” “够了，祁同伟，你怎么说话的？”沙瑞金顿时勃然大怒。 “没错，你现在是赢家，把我打的一败涂地，但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我，说话放尊重点。” “我羞辱你怎么了，还尊重，你也配？ 就你过去对我做的那些破事，无论我怎么对付你，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沙瑞金，实话告诉你吧，在此之前，你是有将功赎罪，平安落地的机会的，但现在没有了。 我非但不会封锁消息，还会把刘庄伟的真实死因，和你演戏抢枪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上级领导。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争取从宽处理，省的去蹲大狱……” “让我配合你，你做……”沙瑞金刚想拒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因为他从祁同伟的话里，发现了机会。 本来，只要刘庄伟的真实死因翻出来，自己就应该要坐牢的。 现如今，祁同伟还要把抢枪的事情，也一并上报，自己反而有可能不用坐牢了？ 便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爱信不信，我无所谓。” “那好吧。”沙瑞金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问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此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在祁同伟的脸上一闪而过。 沙瑞金这货，到底还是怂了。 站在在悬崖边上，终于愿意接过自己递上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只要再添把火，就能彻底搞定。 “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主动揭发那些和你一起陷害我的人。 启兰文旅的老总高启强，为什么会做伪证，和启兰文旅有关联的三名死者，背后有什么隐情？ 另外，还有那些人其他的犯罪事实。 比如说路瑞生当年在汉东干了什么，丁义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山水集团那个女经理，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心里有数，你知道不少内情，只要能全部说出来，便算是立功表现……” “我确实知道一些内情，但那些都是我的推理和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无法用来指证他们。” “那没关系，你只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提供一些思路和方向就可以了。 具体的证据，自然有人会去收集的。” “可是，那帮人的势力很大，你要想扳倒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瑞金书记，你这个认识就不够好。” “势力大怎么了，他们的势力再大，大的过党纪国法，大的过天理昭昭吗？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了，查办他们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上面的明确指令。 等搜集到了足够的犯罪证据，他们这些人，势必遭到新一轮反腐风暴的严厉打击，被绳之以法。”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大家好歹共事一场，今天我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这官，当到多大才算大啊。 虽然你的仕途前景，肯定已经断送了，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刚才你也说了，你成长于军人世家，自己也当过兵，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现在，正是你拿出这股魄力的时候。 配合我拿下那帮坏分子，至少能够在你的家人和老前辈面前，争回一口气。 从此以后，依然可以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做人……” 听完这话，沙瑞金的心灵被彻底震动了。 许久之后。 一向自命不凡的他，破天荒的，心悦诚服的。 在祁同伟面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今天依然是一章，非常抱歉，我其实也很无奈，只能尽可能多写点字数，还望同志们体谅…… 第787章 回家反省，闭门思过 历经无数波折之后，沙瑞金终于服软，接受了祁同伟的善意。 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他细细整理自己的思路，说了些看法。 首先，沙瑞金表示，高启强做伪证诬陷之事，肯定是梅知秋的手笔。 再加上祁同伟已经通过汉南方面，查到有可疑人物，曾经接触过高启盛所在监狱的狱长，以及高启强的描述内容。 基本可以认定，此事就是梅知秋所为。 只要能抓到具体经办人，把证据找齐，便可以给她定罪…… 然后，沙瑞金又表示，通过自己梅知秋的交流，大致可以判断出。 被启兰文旅员工“打死”的两名混混，以及那名工地坠楼的农民工，也是梅知秋派人弄死的。 只不过，这是他的个人猜测，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 事实上，祁同伟最近一直在查此事，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两名混混在回去的路上，被不明人士拦下，又遭到了暴打，这可能才是他们内脏破裂致死的真实原因。 农民工坠楼死亡后，工地上有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工人，离奇失踪了，就连登记的证件也都是假的，想必就是他推人下楼。 这些杀人嫌疑犯的人物特征，以及真实身份，基本可以锁定。 但他们都已经畏罪潜逃，实施抓捕归案，恐怕要耗费一些时日…… 另外，沙瑞金还提到了丁义珍和原山水集团女经理顾晓晗。 他表示，丁义珍的车祸和顾晓晗的坠楼，肯定不是意外，而是谋杀，目的是为了让两人彻底闭上嘴。 起初，自己认为是路瑞生干的，回头再看，梅知秋夫妇的嫌疑更大。 毕竟路瑞生已经潜逃国外两年了，现在人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回来策划谋杀案。 而三条命案，却依然发生了。 在这个问题上，祁同伟和沙瑞金不谋而合。 起初，他也以为丁义珍和顾晓晗是路瑞生弄死的，但结合诸多因素，又改变了这个想法。 甚至可以认定，真正的幕后凶手，就是那个梅知秋。 路瑞生虽然颇为荒唐，贪财好色，但他办起事来，总体上还算中规中矩，手段并不算特别野蛮。 而路瑞生的叔叔，在没有血统加持的情况下，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绝非泛泛之辈。 最起码的老成持重，肯定还是有的。 不太可能为了钱财，去干这种下三滥，而且会引火烧身的事情。 只有梅知秋，也就是路瑞生的婶婶。 出生世家，从小娇生惯养。 又仗着丈夫的权势，内心越来越膨胀，做事也愈发没有底线。 一旦上头了，根本不讲道理，不讲规矩，很容易变成疯批…… 谈话结束后，祁同伟主动和沙瑞金握了握手。 “瑞金书记，你能够以大局为重，迷途知返，对此我非常欣慰，我代表汉东省委，以及几千万汉东人民群众，谢谢你。 这两天，我们一起去趟首都吧。 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向上级领导汇报，争取获得谅解，我也会帮你求情的。 只不过，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挽回。 我估计吧，这次你很可能会被留下，不能回来继续履行职务了，自己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我明白。”沙瑞金此时反而释然了，笑了笑说道： “我犯了错误，理应接受组织的处罚，你要是能不计前嫌，客观公正的说上几句话，便已经很感激了。” 就这样，两人一笑泯恩仇…… 随着祁同伟安然无恙的走出沙瑞金的别墅，附近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沙瑞金应该已经被他收服了，一次巨大危机，就此消弭于无形。 汉东政坛的局面，也将从此开启新的篇章…… 当然，众人的具体想法，多少存在着一些差异。 高育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汉东，去当研究室主任。 易学习明白，自己资历不足，上限也不高，大概率会继续担任省纪委书记。 他们和于涛、李响等人，满脑子想的，全是祁同伟的安危…… 田国富、季昌明和赵东来，则带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并不知道高育良也会被调走。 眼看沙瑞金就要寄了，祁同伟将会被调离，据说李达康也要跟着祁同伟走。 一下子空出三个重量级岗位，不可能全部由高层空降，大家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田国富觉得，等高育良上了省长，副书记的位置空出来了，自己有机会顶上。 季昌明觉得，田国富顶上去了，政法委书记便空了，自己也能入常委，干上几年退休，说不定可以享受正省级退休待遇。 赵东来认为，季昌明当了政法委书记，自己或许能成为赵厅长，即便不是一把手，常务副也行啊…… 还有李达康，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他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立刻在心里狠狠咒骂起来。 特玛德。 沙瑞金那个狗日的，命咋就这么好呢？ 看情况，很有可能会让他逃出生天了。 真是气煞我也。 另外，在李达康暗地里咒骂沙瑞金的同时，有人也正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他。 那便是程度。 至于他具体骂了什么，这里就不说了，以免脏了各位看官的眼睛…… …… 两天后，祁同伟和沙瑞金做好准备，一同飞往首都，然后直接去了上级纪委。 纪委领导亲自接见了他们。 他耐心听完沙瑞金的汇报和检讨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瑞金同志，你曾经在汉西当过省纪委书记，也算是我的老部下了，甚至可以说，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一直对你寄予厚望。 现在你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说实话，我感到很失望，非常的痛心。 但你能够悬崖勒马，主动交待问题，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并争取立功表现，又让我感到颇为欣慰。 事到如今，我只想对你提一个要求。 希望你能敢于面对现实，全力以赴的配合我们的工作，戴罪立功。 纪委这边，目前不会正式对你启动调查程序，但你必须随叫随到。 领导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意见，让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暂时就不要回汉东了，留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第788章 老沙和老钟的新去向 离开纪委后，沙瑞金回家闭门思过，祁同伟则去见了领导。 他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所有情况，以及沙瑞金导演的抢枪事件。 一字不漏的做了汇报，并得到了领导的高度肯定。 “同伟，当初我对你的评价是对的。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面对突发事件，你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深入思考，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并拿出了最佳处理方案。 这份勇气、胆识，尤其是顾全大局的态度，真的很了不起……” 面对领导的表扬，祁同伟表现的非常谦虚，回道： “领导，说真的，我当时其实也很害怕，但没办法，既然坐在那个位置上，这就是我的责任。 所以才硬着头皮去了，好在沙瑞金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才侥幸成功。” “呵呵，沙瑞金手里有枪，在不知道其用意的情况下，你心里害怕很正常，这是人之常情嘛。 处理突发危机事件，最考验人的智慧。 如果脑子一热，直接冲上去，那叫莽撞，是愣头青的行为。 而你通过认真分析，从危中发现了机，并迅速想到对策，就是有勇有谋，甚至可以算的上，汉东人民的英雄……” 讨论完已经发生的事情之后，两人又开始展望未来。 “同伟，我本想着，只要沙瑞金能够幡然悔悟，将功赎罪，就帮他争取一个平安落地的机会，去二线养老。 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即便这次抢枪事件是假的，性质依然很恶劣，必须严肃处理。” 祁同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试探性的问道：“会怎么处理他呢？” “考虑到他在个人纪律操守方面，做的还可以，没有明显的经济和生活作风问题，组织上应该会适当留情。 估计吃个党纪处分，降职使用吧，大概率是个非领导职务。” 听了这话，祁同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领导，我能否提个建议？” “可以，但我不做任何承诺，只能当个参考，觉得合适的话，才会向组织部门转达你的建议。” “我觉得，应该让沙瑞金去管足球。” “足球？”领导愣了愣，又道： “我们国家的足球水平，确实是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成了老大难问题。 但我听说，主管部门打算安排优势项目的负责人过去，复制成功经验，并引入国外高水平教练，以便于尽快提高足球成绩。” “领导，恕我直言，这么做恐怕意义不大。 足球的问题，并不在于水平低，成绩差，甚至不在管理方式上。 真正的致命因素，是根子烂掉了。 我经常上网，看到了不少说法。 据说现在国家队、国家青年队，以及俱乐部队的部分名额，都已经被明码标价了。 只要水平马马虎虎的，给钱就能进。 而那些给不起钱，名气也不大的，哪怕足球天赋再高，也没有机会。 我甚至还看到一条新闻，说是某个青训教练，利用手上的资源，和多名小球员的母亲发生不正当关系，简直令人发指。 人才的培养，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艰辛。 尤其是体育这一块，运动员的个人意志非常重要，绝大多数顶级运动员，都是穷人家出身。 因为穷人家的孩子，相对而言，更能吃得了苦，改变自身命运的动力也更足。 我们国家巨大的人口基数，难道真的没有足球天才吗，我想应该不太可能。 只不过，他们现在可能在工地搬砖，可能在流水线上干活，也可能在路边摆摊卖羊肉串。 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足球训练， 反倒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既吃不了苦，也没有改变命运的动力，却心安理得的把位置占去了。 指望他们去奋力拼搏，为国争光，根本就不实际……” 领导并不是很关注足球，但他觉得祁同伟的话，确有几分道理。 “没想到，足球领域的腐败问题，已经到了如此夸张的程度，真是触目惊心啊。 同伟，你的意思，是让沙瑞金过去抓纪律，打击腐败？” “是的。”祁同伟点了点头。 “沙瑞金性格强势，作风强硬，脾气还特别犟，而且曾经担任过省纪委书记。 这样的铁腕人物，用于震慑足球领域里的魑魅魍魉，最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沙瑞金刚刚犯了错误，正急于证明自己，给那些培养他的老前辈们一个交待，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 沙瑞金过去之后，立刻大刀阔斧，重拳出击，将足球领域的既得利益者，以及寄生虫和吸血鬼，全部一扫而空。 正所谓不破不立。 足球领域已经病入膏肓，应该下猛药治理，甚至不惜刮骨疗伤，壮士断腕。 推倒重建之后，可能会出现一段阵痛期，而且时间会比较长，至少需要一代人的积累。 可一旦度过了阵痛期，便能迅速进入正轨，良性发展。 如果顺利的话，预计十几年之后，我们的国足打进世界杯决赛圈，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四十年后，甚至有可能捧起世界杯冠军，届时您还可以亲自给他们颁奖……” “哈哈。”领导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四十年后，我已经差不多一百岁了，能否看到那天都是个问题，即便能看到，也不可能去给他们颁奖了。 不过同伟，你的想法确实很有见地，我记下了，回头和相关方面的同志聊一聊，看看他们是否同意这个安排。” 祁同伟心道，足球领域负责人不过就是个厅级干部而已，你都已经同意了，别人还会有啥意见。 领导又说道：“同伟，刚才我们扯远了，现在言归正传。” “距离汉东省委换届，还剩下两个月左右，沙瑞金肯定是回不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把省委的担子挑起来。” “您的意思，是让我全面主持汉东省委省政府的工作？” 领导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这个……”祁同伟沉吟起来。 “怎么，你怕干不好？” “没有没有，只是接下来我有很多事要办，而省委换届工作任务繁重，我担心自己忙不过来，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也对，那么多事情都压在你身上，确实很吃力。” 领导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我安排一个人过去，配合你完成换届工作？” “谁，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组织部的老陈。” “陈副部长？”祁同伟立刻意识到什么，问道：“领导，您是不是打算，让他担任下一届汉东省委书记？”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其他领导有不同意见，目前还没有达成共识。 他们认为，老陈长期在部委工作，缺乏地方一把手经验，直接担任汉东省委书记，恐怕难以胜任。 所以，我现在也在考虑，要么让他先担任汉东省长，多积累地方上的工作经验。 只是这么一来，省委书记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领导，我倒是想到一个人选，不知道行不行。” “你不会想向我推荐你的高老师吧，他肯定不行。 副书记直升省委书记，本来就不常见，你高老师才当了两年副书记，资历实在太单薄了。 即便我同意，其他领导也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我已经向你们许诺过，争取让他当个研究室主任，对他来说，这才是最有利的安排。” “领导，您误会了，我想推荐的人，并非高老师，而是原汉东省委书记钟正国同志。” “钟正国？”领导颇有些意外，说道：“谈谈你的理由。” “我是这样想的，钟正国同志曾经在汉东担任过六年的省委书记，非常了解汉东的具体情况。 由他配合完成这次汉东省委换届，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出错率。 甚至换届完成之后，可以考虑让他再当一两年的省委书记，和老陈搭班子。 如此一来，老陈便可以在他的帮助下，迅速适应环境，积累工作经验，有助于将来挑起汉东的大梁。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 钟正国之前曾经站过队，在我解决汉东省历史遗留问题的过程中，他或许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各位，今天两章，请大家帮忙送给免费礼物用爱发电。 另外，这本书其实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不允许继续往上写了，我也要开始准备新书，还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第789章 汪庆东的难题 按照祁同伟原本的想法。 钟正国都已经把儿子托付过来了，完全可以算是自己人。 反正他现在也是闲职，不如以“借调”的名义回汉东，待上两个月，组织关系不动。 一方面，帮忙完成汉东省委换届工作。 另一方面，让他亲手挖一挖那帮人在汉东的遗留问题。 这么做，等于钟正国向领导也递上了投名状，下一步正式复出，便顺理成章了。 与此同时，自己可以多出一个强有力的政治盟友。 直到听领导说，打算把陈副部长调来汉东，担任下一届省委书记，却遭到其他领导的反对。 祁同伟这才临时加了条建议。 让钟正国帮忙先占住位置，哪怕只有一年时间，甚至更短，陈副部长将来上位的阻力，都会小上很多…… 领导何许人也，自然看出了祁同伟的意图，但也还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便问道：“同伟，我记得你已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到钟正国了，你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很好吗？” “怎么说呢，我和他的关系挺复杂的，可分为几个阶段。”祁同伟一五一十的回道。 “最初，我们可能有些敌对。 钟正国有个女儿，和我一样，也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都是高老师的学生。 我和她在学校里，曾经发生过矛盾，在汉南工作期间，她还故意找过我麻烦。 另外，钟正国刚到汉东担任省委书记的时候，他为了立威，曾经用了些手段，打压过高老师…… 后来，也就是08年，我调回汉东工作，担任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 钟正国考虑到班子团结的问题，多次主动向我释放友善信号，而我为了能够更顺利的开展工作，和他达成了默契。 彼此间的关系也开始缓和，逐渐向融洽的方向发展…… 再后来，钟正国申请调离汉东。 我和他很长时间没有联系，直到最近，他找了我两次。 一次是他意外发现，可能有人要陷害我，便向我提出警示，让我小心应对。 另一次，是希望让他的儿子钟小军，到我身边来工作…… 当然，我推荐钟正国出来工作，私人交情只是个次要因素。 从之前一系列事情来看，钟正国这个人，思路特别清晰，非常懂得审时度势。 该强势的时候强势，该低调的时候低调。 当面对不利局面的时候，甚至能当机立断，主动选择断尾求生，待时而动，这一点尤其难得可贵。 如此优秀的同志，要是能够团结起来，绝对利大于弊……” 听到这里，领导彻底明白了。 原来钟正国是在押注，赌祁同伟能帮他复出，而祁同伟也确实这么做了。 按照辩证法的规律，世界是矛盾的。 凡事都有对立性和统一性，要一分为二去看待。 同样一个问题，人的立场不同，角度就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会截然相反。 如果是讨厌祁同伟的人，会觉得他太圆滑，没血性，为了政治利益，居然和仇家搞到一起去了。 但领导是欣赏祁同伟的。 在他看来，祁同伟胸襟开阔，顾大局识大体，为了工作，不计较私怨，还能和仇家化敌为友，共同进步，具备极高的政治智慧。 更何况，这也是在帮着拉队伍啊。 念及于此，领导心里的好感度，又陡然提升了不少。 “同伟，在你这个年龄，就能站在如此高度，全面的看待问题，很不简单。 这事我记下了，让钟正国协助汉东省委换届工作，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后面的事情嘛，还得再等等……” 祁同伟明白，所谓的再等等，是要看接下来两个月时间里，钟正国的表现。 毕竟汉东省委书记这么重要的位置，一个人很难做决定，必须拿出扎实的成绩，来说服其他领导。 便道：“我相信钟正国同志，一定会殚精竭虑，不辜负您和组织的信任。” “好好好。”领导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道： “同伟，今天晚上就不要自己安排了，等下把维民同志请过来，到我那里一起吃个饭，你陪我喝两杯……” …… 第二天，祁同伟没有约钟正国见面，甚至没有向钟正国告知此事，一大早便直接回了汉东。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去找钟正国，有主动讨人情之嫌。 而主动讨来的人情，不算人情，至少会打一些折扣。 不动声色的把事情办了，等到对方自己发现的时候，会觉得你施恩不图报。 如此一来，对方在感激的同时，还得再加上一份敬佩，人心也就彻底收服了。 当然，具体去做的时候，要因人而异。 如果对方口碑不好，薄情寡义，甚至有白眼狼的前科，这招就白瞎了。 对于那种人，必须亲兄弟明算账，一是一二是二，绝不能吃哑巴亏…… 祁同伟没费多少周折，就基本搞定了沙瑞金和钟正国的事情，心情一片大好。 与此同时，刚投靠过来不久的汪庆东，却是愁眉不展。 之前他服从祁同伟的安排，接下了调查景秀公司在平安县违规占地的任务，并提出一个要求。 让侯亮平来担任他的助手。 祁同伟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干预，而是让他自己去找侯亮平谈。 让汪庆东没想到的是，他把电话打给侯亮平的时候，却被对方直接回绝了。 侯亮平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汪秘书长，实在对不起，我妻子现在已经怀孕了，需要家人在身边照顾，真的走不开，还是考虑一下其他同志吧。 这下，汪庆东犯难了。 他提出让侯亮平做帮手，出于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已经当着祁同伟的面说出来了。 侯亮平办案能力强，而且曾经调查过此事，熟门熟路，有利于把问题搞清楚。 第二个目的，才是真正的目的，汪庆东没敢说。 他想把侯亮平当成自己的挡箭牌。 在他看来，景秀公司的问题，不是那么好处理的，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万一事态恶化，甚至严重失控，到时候祁同伟又不愿意给自己兜底的话，岂不是会有大麻烦？ 侯亮平就不一样了。 种种迹象表明，祁同伟和高育良，一直对侯亮平留有余地。 别看平时打压不断，但只要侯亮平遇到大麻烦，他们却从不落井下石，反而会拉上一把。 远的不提，就拿侯亮平现在的职务来说。 本来沙瑞金打算把他发配到监狱，去当监狱长，相当于降了半级，硬是被祁同伟和高育良拦下来，保住了副厅级职务。 由此可见，他们其实一直在给侯亮平机会，只不过想多考验一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门情谊吧。 唉…… 汪庆东深深的叹了口气。 现在侯亮平不肯来，事情真的难办了。 听说那是个已经不指望提拔升官，一心想着当咸鱼的人，逼他是没有用的。 自己单独去查，风险实在太大了。 敷衍了事的话，又没办法向祁同伟交待。 进退两男，左右为男，该如何是好呢？ 要不然，去侯亮平家走一趟，当面和他谈一谈？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那自己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790章 宇宙之浩瀚 汪庆东说干就干，当晚八点，他提着两盒营养品，按响了侯亮平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王曦琳。 她怀孕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左右，还没有明显的身体特征。 王曦琳看着汪庆东，心里有些纳闷。 此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提着礼品，难道是送礼的？ 问题是，现在侯亮平管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已经开始摆烂混日子了，哪里还有人会来送礼？ 更何况，面前这人看上去五十多岁，颇有些领导气质，估计官位不在侯亮平之下。 会不会是走错了…… “同志，你找谁？” “你好，请问是王曦琳同志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叫汪庆东，在汉东省委工作，来看看你和侯亮平同志。” “汪秘书长？”王曦琳这才认出了汪庆东，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快请进，汪秘书长，您坐，家里有点乱，还望不要在意。” 紧接着，她打开房间门，往里面喊道：“亮平，赶紧出来，省委的汪秘书长上咱们家来了。” 此时的侯亮平，正站在主卧室阳台上，对着天文望远镜看星星。 听说汪庆东来了，顿感不妙。 我都已经明确拒绝他了，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怎么还不肯放弃，都追到家里来了。 但汪庆东此时正坐在客厅里，侯亮平也不敢避而不见，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天文望远镜，硬着头皮出来了。 “汪秘书长，您怎么来了，这是？” 汪庆东笑了笑，回道：“亮平同志，这不是你的爱人有身孕了吗，我代表省委办公厅来慰问一下。 这两盒营养品，给你爱人补补身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也算是组织的一点心意。” 侯亮平心想，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施以小恩小惠，就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干那得罪人的差事，做梦去吧。 “汪秘书长，非常感谢组织对我们的关心，尤其是您亲自送上门，更是让我们感到受宠若惊。”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汪庆东笑着说道： “我今天过来呢，主要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需要组织帮忙的。 曦琳同志，你的身子怎么样，行动还方便吗，要不然，我安排一名工勤人员过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不用不用。”王曦琳赶紧回道。 “汪秘书长，我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两个月，基本没什么影响，家里的事情我自己全都能干，就不麻烦您费心了。” 听了这话，侯亮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汪庆东这个老狐狸，敢情是来套话了。 要知道，我之前在电话里拒绝他的时候，理由是妻子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必须要有人照顾，脱不开身。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给了他重新提起的机会。 唉，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汪庆东会突然找到家里来。 早知如此，应该提前先和王曦琳说一声，达成一致口径…… 果然，侯亮平马上就察觉到，汪庆东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无奈之下，他只能主动进入对方的话题，解释道： “汪秘书长，是这样的，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不便，但我作为丈夫，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理应守在她身边。 您交待的工作，需要到外地出差，我真的脱不开身，为难之处，还望您能体谅。” “亮平同志，我当然能体谅你的难处，但这项工作，预计最多只要一个月就能完成，而且并不需要你长期驻扎在外地。 有空的时候，包括周末和节假日，都可以经常回家看看，真的就不能克服困难吗？” “能克服，能克服。” 侯亮平还没来得及回话，王曦琳便已经抢着开口了。 虽然她对侯亮平的躺平行为，并没有什么抱怨。 但身为一名妻子，在内心深处，有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更何况，侯亮平今年才四十岁，就已经担任过一年多的副厅级职务，在同龄人中属于顶尖的。 假如能让他振作起来，重整旗鼓，未来当个厅长，甚至省级领导，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省委常委亲自登门，说不定是个机会呢，必须争取一下。 “汪秘书长，您有什么工作任务，尽管交给我家亮平去干，他一定能干好，我这里没关系，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侯亮平顿时有些麻了，心说，王曦琳你真是个猪队友啊。 他想了想，说道：“曦琳，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或者身体不适，旁边没有人怎么行？” “那有什么关系？”王曦琳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清澈中带着些许愚蠢。 “你走了之后，我可以让我妈过来，有她照顾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汪庆东看着这两口子，心里乐开了花。 他强忍着笑意，向王曦琳竖起大拇指，说道：“曦琳同志，你真是个好妻子，能体谅人，非常难得，亮平同志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紧接着，又看向侯亮平，道：“亮平同志，你爱人都已经表态了，自己是怎么想的？” 此时的侯亮平，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里。 去查景秀公司，他肯定是不情愿的，那太危险了。 但是不答应，就等于彻底得罪汪庆东。 而且，现在汪庆东已经投了祁同伟，此事很有可能是祁同伟授意的，搞不好会一起得罪了。 该怎么办呢？ 侯亮平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 “汪秘书长，非常抱歉，在我的心目中，家庭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真的不能答应此次安排。 您要是觉得，我态度消极，无法胜任组织交待的工作。 我可以向省委和厅里提出申请，辞去司法厅副厅长的职务，再请个长假，待在家里照顾家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汪庆东彻底明白了。 侯亮平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他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站起了身，说道：“猴副厅长，你既然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我也不会勉强。” “工作嘛，总要有人去干，也一定会有人愿意去干。 辞职就不必了，没那么严重，你继续待在司法厅认真工作，平时尽量多抽出点时间，照顾好曦琳同志。 我另外还有点事，先走了……” …… 汪庆东离开后，侯亮平又回到阳台看星星。 此时的他，心里其实非常不满，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侯亮平明白，刚才王曦琳虽然制造了一些麻烦，但出发点确实是为了自己好，无可指摘。 更何况，这样温柔体贴的女人，已经不好找了，自己必须要珍惜。 被穿小鞋就穿小鞋，反正都已经躺平混日子了，无所谓…… 王曦琳却一脸忧愁的走了过来，苦口婆心的说道： “亮平，不是我说你，对工作也要上心一点，人家汪秘书长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这样驳人家的面子，真的不好。” “我怎么不上心了，厅里的本职工作，我都干好了的。 至于汪庆东的面子，驳就驳了，我不贪不占，也不指望升官，他能把我怎么样？ 更何况，有些事情你不懂，水深的很。 我今天如果答应了他，那才真有可能惹来大麻烦，还是得过且过吧……” 这些年来，侯亮平在仕途上起起落落，历经了不少挫折，如今已是心灰意冷，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看上星星之后，更领悟到宇宙之浩瀚，时空之无限，人类之渺小。 汪庆东算什么，李达康算什么，高育良算什么，祁同伟又算什么？ 不过都是沧海桑田中一粟，芸芸众生一蝼蚁罢了。 爱咋滴，咋滴…… 同志们，帮忙给个免费礼物用爱发电，谢谢。 第791章 侯亮平诉苦 汪庆东没能说服侯亮平，只能自己想办法，思路反倒逐渐清晰起来。 不来就不来吧，我自己上。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祁同伟那个人，基本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次也应该不会例外。 既然他已经决定动手，说明有一定的底气。 更何况，祁同伟的实力确实强悍。 想当初，钟正国打压高育良和汉大帮，手段多强硬啊。 祁同伟一回来，他立马就怂了，主动释放和解信号。 还有沙瑞金，他和祁同伟较劲了这么久。 回头再看，最安逸的时光，其实还是两人和平相处的那几个月。 只要沙瑞金按捺不住，对祁同伟发起进攻，不管策划的如何周全，结果都无一例外的吃了瘪。 如今更是被严重反噬，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输的不能再彻底了。 景秀公司老总的父亲，现任江北省委副书记于华强，他肯定不是祁同伟的对手，这毋容置疑。 于华强身后的人虽然厉害，能压祁同伟一头，但祁同伟的后台也不是吃素的。 单是那个方老，就已经非常有排面了。 更何况，大概率还有大佬级别的在职领导，给他撑腰…… 汪庆东经过一番细致的推理分析，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场仗，祁同伟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优势，他是正义的一方。 因此，最后无非就是两个结果。 一是赢，大获全胜。 二是平，调查工作进行到某个阶段，幕后大佬可能会出面调解，最终大家达成默契，各让一步。 说白了，就是个坐平争胜的局面，根本就不存在输这个选项，又有什么可怕的。 紧接着，汪庆东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其实吧，侯亮平不肯来，换个角度去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可以少分一份功劳出去。 如果任务完成的好，说不定祁同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像对待李达康一样，把自己也纳入他的核心圈子。 这不就因祸得福，抱上一条更粗的大腿了吗…… 汪庆东跑到祁同伟面前，汇报了侯亮平的态度，并亮明了自己的决心。 祁同伟并没有太在意，只回了一句： 老汪，我知道了，接下来，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紧接着，他又把此事当做一个笑话，告诉了高育良。 然而，祁同伟当笑话说，高育良却没有当笑话听…… …… 高育良这个人，怎么说呢。 身上有一股理想烂漫的英雄主义，或者说是书生意气。 剧里的他，有两个梦想。 一是无穷大的权力和地位。 二是桃李满天下。 结合起来的体现，便是汉大帮。 也正是为了保住汉大帮，他才会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选择妥协，去和沙瑞金硬刚。 最终一败涂地…… 这辈子的他，有了明显的改观，所谓的汉大帮也已经不复存在。 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平时看不见，也很难彻底被根除…… 更何况，高育良这人很护犊子。 汉大帮虽然没有了，汉大三杰还在。 祁同伟自不必说，彼此关系已经超出了师徒范畴，被他当做亲儿子看待。 剩下两人，侯亮平要排在陈海之前。 毕竟当年他最喜欢的学生，其实是侯亮平，曾经还将侯亮平视为未来女婿，以及政治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之前汉东政坛局势胶着，侯亮平专营投机，反复横跳，而且缺乏勇于担当的胆气和魄力，令高育良非常不耻。 如今对手已倒，形势一片大好，高育良反而动了再拉侯亮平一把的念头。 换成别人，明显不太合常理，但放在他身上，又似乎顺理成章。 人心就是这样，奇怪又复杂…… 高育良决定，亲自去找侯亮平，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让他抓住此次调查景秀公司违规占地的机会，好好表现，挽回在祁同伟心目中的形象，打个翻身仗。 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同情，还有一些其他因素。 毕竟侯亮平当年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的风云人物，颓废成如今这个样子。 自己的面子不好看，汉大政法系的面子也不太好看…… 当天晚饭后，高育良独自一人去了侯亮平家。 和之前汪庆东不同，他没有那么多客套的步骤，直接开门见山，亮明了自己的来意。 “亮平，此次调查平安县景秀公司，你必须得去，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打翻身仗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 侯亮平却并不领情，他让王曦琳回房间看电视，没事别出来，然后礼节性的回道： “高老师，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去不了，现在我妻子已经怀孕了，身边离不开人，我必须待在家里照顾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之前糊弄汪庆东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也要搞这套，难道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去不了就是去不了，我已经决定了，谁来劝都没用，您老人家也一样。 至于所谓的打翻身仗机会，我不在乎，爱给谁给谁，无所谓。 再说了，您在汉大政法系教出了那么多学生，难道只有我一个叛徒吗，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 听了这话，高育良有些恼火了。 他拿出老师训学生的架势，对着侯亮平就是一顿火力输出。 “侯亮平，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身为一名党员干部，深受党的培养，人民的期望，理应无条件接受组织安排的工作，你却推三阻四的。 现在到好，汪庆东来找你，不行，我亲自来找你，还是不行，难不成要让同伟师兄，也跑上一趟？ 你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啊，要刘备三顾茅庐才肯出山辅佐？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呢……” 在侯亮平的印象中，高育良向来儒雅，风度翩翩，应该是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发这么大的火。 他先是一愣，等到回过神来，心里又非常不服气，便反驳道： “是，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想当年，要不是祁同伟故意搞我的破坏，要不是你把我发配到穷乡僻壤里去，我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我至今还记着，那里是岩台市金山县暖水乡乌石村，一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条硬化的道路都没有。 当时，我也想从头开始，靠自己的努力，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 可问题是，我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祁同伟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我千辛万苦引进一个外地客商，在乌石村办煤石场，修了一条柏油路，还打了不少水井。 是，我承认这么做，确实破坏了环境，造成了污染。 但乌石村的客观条件摆在那里，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以发展经济了啊。 结果祁同伟刚到暖水乡当书记，就全盘否定了我的所有努力，把我贬的一无是处，还让我去当什么计生办主任。 计生办主任啊，高老师。 天天和超生户打交道，不是罚人家的款，就是抓孕妇去引产，那多缺德啊。 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被对方痛打一顿，这是人干的事嘛？ 我当时真的绝望了，实在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才动了别的心思。 后面对你，对汉大校友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那些事情我不去做，立马会有人代替我去做……” 侯亮平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 到了最后，他眼眶都红了，似乎还有泪花在里面不停的打转…… 第792章 高育良暴怒 唉…… 听完之后，高育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心软了，开始理解侯亮平，发自内心的同情侯亮平。 虽然侯亮平说的不对，很多内容都是他的猜疑，并非实情。 但人的视野，总是有局限性的。 侯亮平没有领悟到自己和祁同伟的意图，站在他的角度，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理所当然的，并不算奇怪。 罢了，今天既然来了，干脆把话彻底说开，让侯亮平明白事情真相，或许能迷途知返。 “亮平，不要老把别人往坏处想。 我知道这些年，你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但实事求是的讲，你真的想歪了。 当初我把你送到乡下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你就会被直接开除公职，前途尽毁。 你到暖水乡工作之后，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也全都知道。 你同伟师兄，也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这么做，是为了锻炼你。 多亲身体会一些民间疾苦，见识一下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不易，以及各种各样的复杂局面。 有助于褪去你身上的傲气，成为一名脚踏实地，心系人民群众的优秀党员干部。 只不过你半路跑了，让他很失望，也就放弃了对你的培养……” 尽管高育良说的苦口婆心，侯亮平却对此不以为然，压根就没听进去。 还嗤之以鼻的反问道：“高老师，这都是场面话而已，您不会真信了吧。” “怎么不能信？”高育良急眼了，道：“你同伟师兄，他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要知道，他从大二开始，连续担任了三年学生会主席，而且还是研究生，论基础条件，他明显要强于你。 但因为不愿接受梁璐，以至于遭到故意打压，毕业后被分配到山沟沟里的司法所，当个助理员，处境比你凄惨多了。 面对如此不公平的遭遇，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奋发图强，真扎实干。 凭借着特别突出的工作成绩，硬是从农村杀出条血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为堂堂一省之长。 亮平，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身边，你这么至今还想不明白呢……” 侯亮平依然没有听进去，只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回道： “是，我承认，祁同伟确实比我优秀，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手腕计谋，我都明显不及他。 但是高老师，你凭良心说一句，祁同伟真的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吗？ 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事，也悟出了一个道理，在官场上，工作成绩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站好队，跟对人。 哪怕是一个草包废物，只要跟对了领导，马屁拍的好，照样能够飞黄腾达。 试问一下，假如祁同伟没有娶刘和光的外甥女，又通过刘和光巴结上李维民。 他能获得那么多政治资源吗，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吗……” 高育良顿时有些无语，甚至恨不得直接走人。 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强忍住火气，决定最后再教育侯亮平一番。 “侯亮平，你把李书记和刘书记当成什么人了，又把组织当成什么了？ 想当初，祁同伟在基层工作的时候，哪来的政治资源，哪来的领导帮助？ 他自力更生，从无到有，办茶园开茶油厂，发展竹木产业，搞特色养殖，一己之力带动了十几万老百姓脱贫致富。 他打击犯罪，严惩腐败分子，因此得罪了很多人，几次遭遇生命危险，死里逃生。 做出的成绩，经历过的磨难，不知道是你的多少倍。 也正是凭借这些，才得到了李书记和刘书记的关注和青睐。 再往后，他在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无与伦比的成绩和贡献，今天的荣誉和地位，是他应有的回报。 退一步说，即便没有李书记和刘书记，他一样也能升上来，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快罢了…… 侯亮平，我看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心理阴暗，就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最后再说一遍。 当年祁同伟就是为了锻炼你，是你让他失望了，才放弃了对你的培养。 要是还不能理解的话，那就好好想一想，他是怎么对待陈海的……” 按照常理，高育良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再愚蠢的人，也应该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了。 至少，也应该静下来，认真分析一下。 遗憾的是，侯亮平很聪明，还来不及分析 就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而且，他对祁同伟的成见实在太深了，尤其是祁同伟几次安排他，去调查和路瑞生有关的案子。 让他想当然的以为，祁同伟想要公报私仇，借刀杀人。 原本，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念头已经逐渐模糊了。 可高育良这么一说，反而又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和埋藏已久的不满情绪，起到了负面作用。 只见侯亮平冷笑一声，说道：“高书记，你这个举例恐怕不太恰当，我何德何能，怎敢和陈海相比呢？” “陈海的父亲陈岩石，是原任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正厅级干部，相当于自带政治资源。 陈海的姐姐陈阳，以前和祁同伟谈过恋爱，后来祁同伟为了攀刘和光的高枝，把她给抛弃了。 祁同伟心有愧疚，利用自己的职权提拔陈海，也算是一种弥补。 而我，不过是国企大院的子弟，父亲只当了个正科级的小科长，无法给我提供任何政治资源，说白了，就是个工人阶级。 更何况，我曾经对祁同伟刑讯逼供过，彼此之间有仇，他不报复我就不错了。 退一步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祁同伟因为失望，放弃了对我的培养。 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放弃了我，我反而不到四十岁就成为了副厅级干部，同龄人中屈指可数。 反观陈海，他得到了祁同伟那么多照顾，现在不也就是个副厅级吗……” 面对冥顽不灵的侯亮平，高育良终于怒了，而且是彻底暴怒。 差点被气炸肺的他，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风度，站起身用颤抖着的手指，居高临下的指着侯亮平的鼻子，痛骂道： “侯亮平，你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呢？ 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寡廉鲜耻，恬不知耻，无耻至极。 你这个副厅级，到底是怎么来的，心里难道一点逼数都没有吗，居然好意思说的出口？ 不但我替你觉得丢人，汉大政法系觉得丢人，整个汉东官场，也都引以为耻。 你们司法厅上上下下这么多干部，有几个人看得起你这个副厅长的？” 高育良说到这里，转身走向大门，临出门前，又丢下一番话： “侯亮平，你当我今天专程过来，是和你商量的吗，我是来下命令的。 调查平安县景秀公司违规占地，这个任务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最后想清楚，明天下班之前，必须服从安排。 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不贪不占，不想提拔升官，就可以无所畏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党员干部管理条例写的明明白白，无法胜任组织安排的工作，或者故意逃避、抗拒的，可以给予党纪处分，降职甚至辞退。 你不是喜欢没事拿个望远镜看星星吗，小心我给你来个一撸到底，让你去少年宫陪孩子看星星去。 我这个人虽然心软，可一旦硬起来，比谁都更硬……” 求免费礼物，求发电，谢谢同志们…… 第793章 侯亮平的小笔记本 高育良前脚刚离开，王曦琳后脚就立刻从房间里出来了。 刚才，侯亮平怕她和昨天一样，胡乱说话，便让她回房间看电视。 可实际上，王曦琳一直待在门边，偷听师徒俩的谈话，尤其是两人大声争执的内容，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亮平，有话可以好好说嘛，和你老师吵什么，人家现在是省委副书记，要收拾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万一他一气之下，动起真格的，把你这个副厅长给撤了怎么办？” “撤就撤，我无所谓。”侯亮平回道。 “反正这个副厅长，也是打杂的，根本没几个人听我指挥，不当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把我一撸到底，让我去少年宫带孩子看星星，根本不可能。 我不贪不占，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本职工作也都做好了的。 别说是他，就是祁同伟，也没有权力撸了我，充其量就是撤掉我的职务，级别和待遇都还在……” “亮平，理是这个理，但也没必要和他们搞得这么僵啊。 我真的很好奇，不就是去查个什么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和他们硬顶？” “唉，你不懂，这事水深着呢。” “怎么个水深法，跟我说说行吗？” 侯亮平仔细想了想，为了避免王曦琳继续添乱，干脆把实情告诉她吧。 “曦琳，平安县存在大面积违规占用的基本农田，我早在农业厅当处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去实地调查过。 责任方是一家叫景秀园林的公司，而景秀公司的老总，是江北省委副书记于华强的亲生儿子。 那是我惹得起的嘛，所以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我立马就撤了……”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惹不起。”王曦琳点头表示认同，但立马又觉得哪里不对，便又问道： “按理说，这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让我们农业厅去查就去了。 高书记和汪秘书长怎么会亲自过问呢，他们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嘛。” 侯亮平摇了摇头，道：“哪里是他们要查，分明是祁同伟的意思。” “我最近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沙瑞金联合了一批高级干部，去上级领导那里告祁同伟的状。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失败了，沙瑞金很可能因此惹祸上身，会有大麻烦。 而祁同伟那边，以他的性格和脾气，是绝对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大概率要展开报复计划。 我估计吧，可能于华强也参与了告状祁同伟，这个时候突然调查景秀公司，应该是报复计划的一部分。” “那这不是挺好的嘛，祁同伟是省长，比于华强官大啊，你还怕什么？” 侯亮平道：“没那么简单，我听说于华强有个亲戚，也是大领导，职务可能比祁同伟还要高。 我现在怀疑，祁同伟让我去调查此事，是想把我当枪使。 等事情查清楚了，他便能以此为筹码，和于华强的亲戚交换利益。 而我作为具体经手人，会变成一枚弃子，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虽然侯亮平这番话，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的多疑，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依据。 想当年，钟正国就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先让他去打击汉大帮，然后为了向祁同伟释放和解信号，又把他丢出去，任凭祁同伟处置。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因此当汪庆东第一次打电话给侯亮平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往歪处想了…… 王曦琳虽然也在体制内，但她只是个普通的事业编，年纪又比较小，哪里知道高级干部的斗争会如此复杂。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问道：“亮平，你和祁同伟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这样害你？”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刚毕业参加工作那会，在岩台市检察院上班。 当时祁同伟在县里负责道路建设，有人想要陷害他，在他办公室里塞了二十万，并且寄了举报信。 我不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为了能顺利破案，就在审讯的时候，对他用了一些手段，从此结下了仇。” “亮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祁同伟是你的学长，别说是冤枉的，即便他真的贪污受贿了，你也不能对他用手段啊。 谁都可以这么做，唯独你不行。” “事后我也后悔来着，可做都已经做了，后悔来不及了。” “那你向他道歉没有？” “道歉过了，他嘴上说的很好听，早就已经把这事忘记了，愿意原谅我。 但实际上，却在背地里下阴招，经常安排危险的任务让我去做，还冠冕堂皇的，说是对我的考验。” 听到这里，王曦琳沉默了，苦思冥想起来。 许久之后，她那清澈的大眼睛里突然开始发亮。 只不过，这回不再是愚蠢的光芒，反而带着些许智慧。 “亮平，你说有没有可能，祁同伟其实已经原谅你了，给你安排任务，也真的是考验呢？” 侯亮平一脸疑惑，道：“曦琳，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刚刚高书记说了，要是不肯答应去查景秀公司，就把你一撸到底。 而当初我远房堂叔王德飞出事的时候，你担任着省反贪局长，不想亲自查他，便提出要求回避。 我记得一开始，省里是不同意的，你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处分的准备。 如果祁同伟真要报复你，为何不趁那次机会，名正言顺的对你落井下石呢？ 而现实是，他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拦下省里让你去当监狱长的决定，改为调任司法厅，帮你保住了副厅级职务。 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王曦琳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侯亮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过时了。 想当初，祁同伟只是京州市委书记，有钟正国和沙瑞金压着，不能为所欲为。 而现在，形势却大不相同。 祁同伟已经全面掌握汉东政坛的局势，所有省委常委都成了他的人，用一手遮天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他如果真想收拾自己，办法有的是，跟踩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这时，王曦琳又开口了。 “亮平，其实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你今年才四十岁，在同级别干部里，算是很年轻的，不应该这么早就主动放弃自己的前途。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着想一下啊。 父亲是孩子最好的榜样。 如果你继续这样混日子，孩子耳濡目染，受你的影响，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上进心。 将来如果他不好好读书，考不上大学，你又帮不上什么忙，长大了该怎么办啊……”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直达侯亮平的内心最深处。 是啊，自己废了不要紧，但绝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一起废了。 自己可以被人看不起，不能让孩子也一起跟着，被人看不起。 唉…… 侯亮平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曦琳，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我到外面吹吹风，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 侯亮平站在楼道尽头的窗边，看着周围万家灯火，以及夜空中若隐若现的繁星，陷入了沉思。 这一步要是迈出去，可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命好的话，或许有机会时来运转。 要是命不好，那便是粉身碎骨。 真的要赌吗？ 这时候，有道流星从黑夜中划过，转瞬即逝。 侯亮平顿时一激灵。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与其继续这样如履薄冰，不如放手一搏，拼上一把。 不就是个死吗？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祁同伟和高育良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最起码，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将来肯定能得到他们的庇荫…… 念及于此，侯亮平迈开脚步，走回自己的家里。 他打开书房的玻璃柜，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然后从厚厚的两本书中间，取出了一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看上去很小、很薄，却又重若千钧…… 今天忙，又水了一章侯亮平，而且只有一章，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794章 祁同伟不给机会 高育良一片好心，却被侯亮平当成了驴肝肺，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回到省委大院后，他直接去了祁同伟家里，一脸愤慨的描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祁同伟却有些不以为然，仿佛此事和自己无关一样，异常平静的道： “老师，不是我说您，真的太多事了，好端端的去找侯亮平干嘛？ 侯亮平现在已经看淡一切，开始躺平混日子了，我们没有对他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管他有没有出息？ 再说了，想进步的干部多的很，他不干有的是人干，难不成，地球少了他还不转了？” 高育良道：“同伟，理是这个理。” “但我总觉得，侯亮平好歹也是汉大政法系出来的，如此颓废下去，会丢了学校的颜面。 有些不知内情的人，可能还会觉得，我们当老师和学长的，故意挤兑他呢。”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感叹起来。 还是上级领导会用人啊。 剧里的高育良，输到一败涂地，真是太合理了。 如此优柔寡断，婆婆妈妈，去和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沙瑞金对着干，能赢才怪。 就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当一把手的料嘛。 难怪领导不同意让高育良接任汉东省长，而是让他去当研究室主任，智囊角色才最符合他的定位。 祁同伟说道：“老师，您的想法当然没问题，可关键是要看人啊。 侯亮平是个什么德行，这些年还没看出来吗？ 他成天疑神疑鬼的，总以为我们会害他，你哪怕替他想的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确实是。”高育良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这回算是死心了，就是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迫于压力来找我。” “我看不会。”祁同伟毫不犹豫的说道。 “景秀公司的情况，侯亮平是有所了解的，他以前不敢碰，现在都已经无欲无求了，更不会去碰。” “但我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难道真把他给撸了，贬到少年宫去？” “那肯定不行。” 祁同伟下意识想起了剧里，孙连城的遭遇。 以孙连城的实际表现来看，其实根本算不上懒政，更没有犯下原则性的错误。 充其量就是工作不够主动，不够积极。 按照规定，可以将其调换岗位，甚至放到政协、工会等养老单位去，直接边缘化，但绝不应该做降级处理。 沙瑞金却把他连降三级，多少有滥用职权之嫌。 侯亮平现在的情况，大致和他差不多。 祁同伟一向讲究按规矩办事，尽量以德服人，当然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老师，侯亮平现在的职务是司法厅副厅长，调查景秀公司并非他的份内工作，没道理因此降他的级。 反正这是你私下的态度，外人也不知情，就当做从来没有说过吧。” “也好，那就这样吧。”高育良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家去，临出门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 “同伟，假如，我说假如啊，明天侯亮平真的来找我，愿意接受任务，我应该怎么回复，用还是不用？” 祁同伟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给个明确的态度，把话彻底说绝。 省的高育良以后继续胡思乱想。 “我的想法很简单，坚决不用，以后也不要再给侯亮平任何机会。 老师，人与人之间讲究一个将心比心。 侯亮平本质不算太坏，可以适当性的去挽救，但必须掌握好分寸，差不多就行了。 如果无底线的忍让，反倒会起到反效果，让他一次又一次践踏我们的底线。 就好比峨眉山的猴子，因为长期被惯着，以至于变的愈发骄纵，无法无天。 对于侯亮平，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当初他对我刑讯逼供，试图屈打成招，我考虑到钟小艾的事，才放了他一马，甚至打算和他化敌为友。 后来他背刺汉大校友，我本打算下死手的，结果发生了丁义珍的车祸，他差点因公殉职，才让我改变了主意。 再后来，他在农田建设处，负责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贪污受贿行为，我又打算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足足三次机会啊，全都被他拒之门外。 正所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于是，我决定彻底放弃他了，帮他保住副厅级职务，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和他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 在侯亮平的问题上，这回祁同伟判断错误了。 第二天早上，侯亮平就来到了汉东省委大院，而且并没有去找高育良，选择直接求见祁同伟。 为了套近乎，他还特地换了个称呼。 “老学长，我想向您汇报一下自己的心得。” 祁同伟心中暗暗称奇，嘴上却不留任何情面。 “侯亮平同志，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是汉东省长办公室，请注意你的言辞。” 侯亮平只好改口道：“对不起祁省长，是我唐突了，以后一定注意，下不为例。” “明白就好，坐吧，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不用兜圈子。” “祁省长，是这样的，我希望参与对平安县违规占用基本农田的调查工作。” “不必了。”祁同伟直接拒绝道。 “这是农业厅的事，如果涉及到党员干部的渎职腐败问题，也应该由纪委和检察院启动调查程序。 你现在是司法厅副厅长，业务上没有直接联系，完全没必要参与进来。” “可是育良书记和汪秘书长，都找过我了，他们希望我能出一份力。” “这项工作是汪秘书长主要负责的，他希望你能参与此事，这我知道，但你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 另外，育良书记也找过你吗，他好像和和此事没有关系吧？” 听了这话，侯亮平顿时有点懵。 啥情况，难道不是祁同伟让高育良来找我的？ 还是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和我演双簧呢？ 侯亮平一时搞不清状况，便试探性的说道：“祁省长，昨天晚上育良书记到我家去了一趟，我还以为您事先知道呢。” “原来如此，事先他并没有和我打招呼，刚才听你一说才知道。 这样吧，这项工作并非育良书记负责的，他说了不算，你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去找过你。” “可是育良书记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降我的职。” “有这种事？”祁同伟先是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很快又笑了笑。 “亮平，你是不是又惹高老师生气了，他才这样吓唬你？ 真不是我说你，都已经四十岁的人了，要成熟一点，别像年轻的时候，说话做事不过大脑，不计后果，经常闯出大祸。 放心吧，高老师那里我会去说的，保证你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被降职。 另外，我还会和他讲清楚，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司法厅，当你的副厅长吧。” 说到这里，祁同伟看了看手表，又道：“今天就说到这吧，我马上还有个接待工作，你先回去吧……” 侯亮平之前虽然一错再错，但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 把祁同伟刚才的态度，和昨晚高育良的言行举止结合起来，立马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高育良单方面想给自己机会。 而祁同伟并不同意，他已经决定把自己彻底打入冷宫，自生自灭。 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下决心做出改变，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 侯亮平想起了王曦琳的话。 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必须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逆天改命…… 侯亮平把手伸进兜里。 “祁省长，能不能再耽误您两分钟，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向您汇报。” 紧接着，将准备好的小笔记本拿出来，摆在祁同伟面前，又道：“请您看看这个。” 祁同伟拿起来一看，顿时惊呆了。 他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念头。 第一，这货还真有两下子。 侯亮平竟然搞到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这上面写的证据是真的，那么梅知秋就彻底完了。 第二，这货真是愚蠢至极。 侯亮平早就掌握了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一直隐瞒不报，硬是把泼天的富贵，活生生的挡在了门外…… 事到如今，做什么都迟了。 即便真能凭借这个东西，打开梅知秋的突破口，侯亮平的功劳也将大打折扣。 将他收为己用，并提拔重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给他那已经走进死胡同的仕途之路，重新开道门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假如侯亮平自己争气的话，或许这辈子还能升个实职正厅，甚至含权量低的副部。 但也仅此而已…… 只水了一章，大家看完早点睡吧，别等了。 第795章 梅知秋的杀人线索 侯亮平拿来的笔记本上，记录了两份内容。 第一份，和丁义珍有关。 丁义珍被渣土车撞死前，曾经在看守所里，接受过侯亮平的临时问话，交代了很多问题。 由于内容太劲爆，侯亮平提前关掉了录音笔，并且将录音笔的内容全部删除。 车祸发生后，祁同伟拿到录音笔，使用技术手段恢复了数据，但并没有得到完整信息。 还有几句话被侯亮平记在脑子里，又抄在了笔记本上。 原来丁义珍见过梅知秋，也知道梅知秋和路瑞生的关系，她的家族是山水集团乃至瑞达集团的真正主人。 只不过，丁义珍当时的级别比较低，没有正式被纳入圈子，并不清楚梅知秋的丈夫具体是哪位高官。 当然，这份信息已经失去了意义。 丁义珍死了，山水集团和瑞达集团也早就没了。 要想查明梅知秋等人的违法行为，并拿到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必须从其他途径切入…… 真正重要的，是第二份内容。 侯亮平认为，梅知秋就是当年制造那场车祸的幕后主使人。 而且还附带不少相关线索，隐隐约约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祁同伟看完后，凭借过去的办案经验，稍微一推敲，便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信度极高，估计至少达到八成左右。 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线索，给侦破此案指明了方向。 如果顺着它的思路查下去，核实相关证词，再突破一两个关键人物，便可以认定梅知秋犯下了谋杀罪。 突破口打开后，梅知秋很可能会崩溃。 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顾晓晗等人的真实死因，以及其家族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招供。 不仅能揭开一场惊天大案，还会有一批高级官员因此倒台…… 问题在于，车祸发生后，自己曾经要求京州市公安局派出大量人手，耗费了很多精力，去调查此事。 但只查到一半，线索就全部断掉了，最终无功而返，变成一桩悬案。 侯亮平又是怎么搞到这些线索的？ 念及于此，祁同伟决定把接下来的工作事项，往后推迟了一小会。 多给侯亮平几分钟时间，以便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侯亮平同志，本子上记录的内容，你究竟是如何查到的，能否确保真实性？” “祁省长，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真实性绝对没问题。”侯亮平说道。 “当年那场车祸，我虽然死里逃生，但依然死了三个人，丁义珍当然死有余辜，可我那两位反贪局的同事，就太冤枉了。 事情发生后，我非常希望能找到幕后指使者，既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给那两位同事一个交待，让他们能够含笑九泉。 因为我势单力孤，起初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被调到农业厅，主管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的时候，突然发生了重大转机。 有个平州的工程公司老总，知道我经历过的那场车祸，他为了拿下项目承包权，向我提供了一条信息。 他听道上的朋友说，那个渣土车司机，为了偿还巨额赌债，接下了这笔活。 而司机的债主，也只是个中间人，买凶杀人者是个名叫黄有斌的老板。 我又顺藤摸瓜，花费很多周折去了解这个黄有斌，发现他和梅知秋之间，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往来十分密切。 再考虑到梅知秋和路瑞生的关系，基本可以认定，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祁同伟听完之后，认真的想了想，问道：“既然你早有怀疑，并且拿到了这么多线索，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侯亮平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祁省长，对不起，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对方的势力太大，和他们死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害怕了？” “可以这么理解，我当时确实很害怕，担心揭发没有效果，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祁同伟继续逼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现在就不害怕了？” “这个……”侯亮平犹豫了一下，说道： “因为我听说，这个梅知秋发动了不少人，联合沙瑞金诬陷您，而您又要启动对平安县景秀公司的调查，所以……” “所以什么，你又在想什么东西？”祁同伟突然大声打断侯亮平的话。 只见他把脸拉的老长，眼神也非常不友好。 本以为侯亮平看多了星星，已经生出平常心，日后会逐渐顿悟。 没想到，依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满脑子想着钻营投机，火中取栗。 最关键的是，投机就投机吧，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我…… “侯亮平，你是不是认为，我启动对平安县景秀公司的调查，单纯是为了报复之前他们诬陷我的行为？ 告诉你，大错特错。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更不会去干公报私仇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挖出他们的犯罪事实，将他们绳之以法，还党和人民一个交待。”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侯亮平，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本子放在我这里，里面记录的内容，我会派人去调查核实的。” 听了这话，侯亮平顿时急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拿出所有的底牌拼死一搏，只为了重新被启用。 现在目的没有实现，就被祁同伟再次下达逐客令，那怎么能行？ 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祁省长，我参与景秀公司调查的事，您看？” “不必了。”祁同伟毫不犹豫的回绝。 “景秀公司也好，车祸案也罢，我会安排其他同志去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摆正心态，踏踏实实的完成司法厅的本职工作。 另外，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我刚才说的话，如果能总结出什么心得，可以去向育良书记，或者田国富书记汇报。 今天就到这吧……” …… 紧接着，祁同伟参与了个接待工作。 等接待工作结束后，于涛和李响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祁同伟把本子放在他们面前，说道： “你们要牢牢记住这些内容，如果记不住的话，就拍下来，回去后多背几遍。 然后将这个渣土车司机的债主，秘密控制起来，对他严加审讯，搞清楚这些内容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的话，就立刻对这个黄有斌实施抓捕，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没有？”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于涛李响异口同声的回道…… 他俩刚出门，京州市反贪局长安欣和省反贪局处长谭思言又进来了。 祁同伟开始给他们布置任务。 “你们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安排一些得力人手，配合省委汪秘书长，去调查平安县违规占地的问题。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此事涉及到不少地方官员，平安县委县政府，以及相关负责单位，恐怕已经烂透了。 务必要重拳直击，狠狠打击这帮腐败分子。 另外，我提醒你们一句。 这个景秀公司来头不小，调查工作可能会遇到一些阻力，你们记得多动动脑子，千万不能蛮干。 和腐败分子作斗争，既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还要有随机应变的智慧，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有没有信心干好。” “有，保证完成任务。” “非常好。” 祁同伟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窗外的天空。 再过两天，钟正国就该重返汉东了。 新的战斗号角，也该正式吹响了…… 各位，今天特此说明一下。 本书即将完结，我要做一些修正工作，并且筹备新书，接下来可能每天都只有一更。 新书主角是泽华，可以通过他的视角，去了解重要人物的后续发展情况…… 第796章 发展钟正国 钟正国来汉东，是祁同伟亲自接的机。 在回省委大院的路上，钟正国隔窗看着沿途的风景，不由感慨万千。 “同伟省长，我是2010年夏天离开汉东的，细算起来还未满两年，如今重游故地，没想到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让人叹为观止。 汉东能有你这样的实干家，汉东人民有你这样的父母官，真是他们的福气。” “谬赞了，钟书记。”祁同伟心中颇为骄傲，脸上却很平静。 “最近两年，汉东省政府推出了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规划，并投入了大量资金。 从京州到吕州、平州这一片，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确实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产业升级、人才引进、民生政务等配套工作，相对慢了半拍，还需要继续努力，加以改进。 其实吧，我个人并没有付出什么，真正的功臣，应该是兢兢业业的同志们，以及辛勤奋斗的汉东人民。” “呵呵，同伟省长还是这么谦虚。”钟正国笑了笑，又道： “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如果没有你制定出科学可行的发展规划，下面的同志和群众，哪怕累死也是枉然。 还有，这里是汉东，你称呼我钟书记不合适，让别人听见容易产生误会，还是叫钟主任吧。 如果不见外的话，私人场合可以直接叫我老钟，我叫你一声同伟，怎么样？” 沙瑞金虽然被留在了首都，闭门思过，但他并没有被免去职务，名义上依然是汉东省委书记。 现在距离换届只剩下不到两个月，这个时间点，不便另外选出新书记。 所以暂时由祁同伟，全面主持汉东省委和省政府的工作。 而钟正国的组织关系并没有变动，此次来汉东，属于临时借用。 祁同伟这边，之所以称呼他为钟书记，也纯粹是因为礼貌。 见对方能主动摆正位置，便不再多言，直接答应下来。 “好的，钟主任，就按你说的办吧……” 回到省委，祁同伟组织了一个欢迎会，在家的四套班子主要领导都参与了。 钟正国面对这些昔日的下属，显得特别亲切，笑容可掬，大家礼尚往来，相谈甚欢。 欢迎会结束后，他又跟着祁同伟去了省长办公室，单独面谈。 虽然祁同伟已经答应钟正国改变称呼，但考虑到钟正国一旦复出，以他的资历，未来几年的级别很可能会在自己之上，便没有真的叫对方“老钟”。 “钟主任，你出发之前，应该和领导交流过吧。” 钟正国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回道：“领导找我谈过话，他让我配合你和汉东省委，完成此次换届工作。” “就这些吗，没有别的了？” “还有，但领导没有明示，他说到了汉东之后，你会告诉我的。”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领导这么做，应该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对钟正国还不够信任，要防一手。 第二，他要让钟正国明白，什么是亲疏有别。 既然这样，那就自己把话挑明吧。 “钟主任，实不相瞒，此次请你来汉东，除了帮助完成省委换届工作之外，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当年，路瑞生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和他的家族，利用瑞达集团在汉东疯狂敛财，大肆腐蚀政府官员、鱼肉老百姓。 更可气的是，他们可能还制造了多条人命案，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截止目前为止，我已经找到了部分线索，路瑞生的婶婶梅知秋，存在着重大作案嫌疑。 请你过来，是想凭借你对他们的了解，给办案提供一些帮助，以便将他们的罪行揭发出来，绳之以法……” 钟正国顿时心里一沉。 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自己如果照做的话，等于公然和过去的朋友圈为敌，断却了所有退路。 能赢自然最好，若是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当然，钟正国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要想咸鱼翻身，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必须放弃所有妄想杂念，心甘情愿的当一枚过河卒子，只可进不能退。 纳上投名状，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正让钟正国感到憋屈的，另有其事。 因为这番话，并非领导亲自授意，而是由祁同伟转达的。 这意味着，自己上船后，接下来将要承担的风险，要远远大于机会。 万一失败，领导只会给祁同伟兜底，自己却是个未知数。 成功了，最大的功劳也是祁同伟的，自己则只能喝口菜汤。 即便按照最理想的状态，自己顺利打个翻身仗，并且被提拔重用，级别在祁同伟之上。 依然要遵守亲疏有别的原则，仰祁同伟之鼻息…… 钟正国是个极具政治智慧的人，很快又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憋屈不假，但再憋屈，这也是个机会。 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自己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 如果不能借助此次大面积换届工作，及时回到实职领导岗位上，政治生命将彻底终结，坐等年满六十五岁退休。 反之，自己能争取到两年时间，去尝试再进一步，将政治生命延续到七十岁。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应该拼一把…… 钟正国想最后探一下口风，便问道：“同伟省长，说实话，我心里有些顾虑。” “大家自己人，不用遮遮掩掩的，有话请直说。” “我过去是个什么情况，和哪些人走的比较近，你是非常了解的。 当初路瑞生在汉东经商，有些出格的行为让我非常为难，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如果现在深究起来，或者他们恼羞成怒，反咬我一口的话，恐怕会……” “钟主任，你真的多虑了。”祁同伟想了想，又道：“既然说起此事，我干脆毫无保留的和你交个底吧。” “查处路瑞生及其家族，涉及的所有违法犯罪行为，是我向领导提出来的。 领导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授意我，暂时只进行有限度的调查和搜集证据，等到时机彻底成熟之后，才会正式进入处理程序。 而且，我在领导面前帮你打了包票。 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往来，当初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才主动申请调离汉东的。 所以，你的顾虑是不存在的，尽管放开手脚去干……” 钟正国何许人也，自然能领悟到，所谓的时机成熟，指的是什么。 他内心不禁感叹起来。 祁同伟这小子，可真不简单啊，短短两年时间，又肉眼可见的进步了很多。 刚才短短一番话，却表达了三层意思。 首先，让我打消顾虑，吃下定心丸。 然后，让我知道此次调查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应该如何展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他想让我明白，这次机会是怎么来的，彻底认清自己的定位…… 想明白这些，钟正国反而一些释然，心态也异常的轻松。 祁同伟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年龄，人情练达便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更别说他的工作能力和个人操守，那是有口皆碑的。 最多再过十年，其综合素质将远胜于自己，即便放眼全国，能与之匹敌者，估计也寥寥无几。 若是再把时间线继续放宽，二十年后，他也不过才六十二岁，怕是已经…… 能发电的帮忙发个电，全凭自愿，毕竟只有一章，我也不好意思强求…… 第797章 发展钟正国二 “钟主任，你在想什么呢？” 祁同伟的声音，把钟正国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他赶紧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同伟，没什么，非常感谢你能帮我仗义执言。 对了，眼看着就要换届了，你下一步的安排确定了吗？” “尚未正式确定，但大致方向有了。 看领导的意思，估计会在海西和汉西二选一，据我个人猜测，海西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毕竟赵建华现在是汉西省长，这次有可能会升书记，我要是调过去的话，他就得挪地方。 如果党政领导班子调整动作过大，会不利于汉西的发展和稳定……” 钟正国此时最想解决的事情，自然是让儿子钟小军去给祁同伟当秘书。 此事一旦敲定。 钟小军不仅可以从祁同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迅速提高自身综合素质，同时还能打上祁同伟心腹的标签。 那样的话，他将来进个部，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正部的机会也不小…… 当然，钟正国也明白，自己不能说的太直白，必须要寻找合适的切入时机，以免显得太过唐突。 如今听说祁同伟的去向，便有了新主意，决定先迂回一下。 “同伟，无论海西还是汉西，经济条件都和汉东没法比，放眼全国也属于落后地区。 领导这次安排你过去当一把手，应该是希望能发挥你擅长搞经济工作的优势，提振一下那边的发展水平。 对了，新的班子搭档有眉目了吗，是不是李达康？ 你们在京州就是老搭档了，他搞经济也是一把好手，如果再度强强联合，肯定能迅速打开新局面……” “李达康有点够呛。”祁同伟轻轻摇了摇头。 “他这次跟着我一起走，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但省长的职务，恐怕很难一步到位。 你也知道，沙瑞金在上面告了他一状，而且有理有据，导致部分领导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我琢磨着，估计他会先担任省委副书记，甚至有可能是常务副省长。” “沙瑞金这个人，确实不厚道，成天想着斗来斗去，其乐无穷。 李达康现在是京州市委书记，如果调去担任常务副省长的话，感觉有点亏啊。 省委副书记倒是比较合理，但党建工作，好像又有点难以发挥他的特长。” “钟主任，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就李达康那个性格和脾气，让他负责党建工作，是有劲无处使，估计会很别扭。 搞的不好，党校和团委的年轻同志，会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 “也对。”钟正国笑了笑，说道：“李达康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和脾气要改改。” “要不然，你再帮他争取争取，担任副书记的同时，再兼上省会市委书记，目前别省就存在这样的情况。 先干个两年，做出成绩来，将来上省长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办法确实不错，只是如此一来，党务工作就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我毕竟是第一次当省委书记，经验还不够，怕是应付不过来。” “呵呵，这个嘛，我身为过来人，今天就倚老卖老，给你传授一下经验。 其实吧，党务工作并没有那么复杂，省里也是一样的。 具体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同志去干，你身为一把手，抓好大局就行了。 另外，你可以把钟小军带上，这小子别的能耐没有，但是为人忠厚，手脚勤快，可以让他多分担一些闲杂事务。” 听了这话，祁同伟心里暗暗发笑。 钟正国这家伙，兜了半天的圈子，终于说到正事了。 便道：“钟主任，真是对不起，现在出了点状况，小军的事情我暂时无法打包票。” “出了什么状况？”钟正国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我上次去首都的时候，办完正事之后，还和维民老书记见了一面，他向我推荐了个人。 你也知道，维民老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意见我不可能不考虑，所以这事真的有点难办。 还望体谅一下我的苦衷，不要怪罪。” 此言一出，钟正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 虽然钟正国并不清楚，祁同伟是何时跟领导搭上线的。 但在此之前，李维民一手提拔了祁同伟，以及祁同伟的姨夫刘和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是何等的紧密，可以用针扎不透、水泼不进来形容。 而自己，不过是个半路上船的，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唉，亲疏有别，还是认命吧。 念及于此，钟正国决定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同伟，我不是心里没数的人，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要不这样吧，还是让小军跟着去，不用直接向你服务，给他在省委办公厅随便安排个工作，你看行不行？ 那样的话，他可以经常和你见面，向你学习，有助于提高他的个人素质……” 事实上，李维民根本没有向祁同伟推荐秘书。 刚才那番话，纯属祁同伟瞎编。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单纯为了拿捏钟正国。 只是经过这些年来的打拼，祁同伟已经不自觉的养成了一个习惯。 凡事，都要尽可能的利益最大化。 人性本贱，这几个字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同样一件东西，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往往不会被爱惜。 千辛万苦才拥有，或者失而复得，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专职秘书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 让钟小军来坐，不是不可以。 但有个前提，必须让钟小军明白，这个位置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 明白了这点，他才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感恩戴德的秘书。 祁同伟说道：“钟主任，其实我非常看好小军，此事先别急着安排，或许会有转机。 要不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你帮忙多担待一些汉东的工作。 我抽时间去趟首都，再和维民老书记谈谈，争取让他改变主意。” “同伟，真是太感谢了，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已经知足了，千万不要勉强。” 钟正国的嗅觉非常敏锐，谢完之后，又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祁同伟刚才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是在替小军考虑。 可为什么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想把得罪人的事，都甩到我一个人身上？ 还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由于一时摸不透祁同伟的意图，钟正国索性另辟蹊径。 甩锅就甩锅呗，你甩你的，我再把锅分出去就是了。 便道：“同伟，这没问题，汉东的同志我都熟悉，事情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另外，我想调用一个人，希望你能打个招呼……” 第798章 考虑换届工作 当祁同伟听到侯亮平三个字，心里忍不住直接开骂了。 特码的，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有病。 先是汪庆东要人，后是高育良求情，现在钟正国又要调用他。 侯亮平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吃香？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原着，是我祁同伟的名义，都分不清谁是主角吗？ 难不成，想倒反天罡啊…… 好在祁同伟有颗聪明的大脑，稍作换位思考之后，立马就发现了其中的区别。 汪庆东想调侯亮平，应该没啥特别的心思，就是为了更顺利的把案子办下来。 高育良给侯亮平机会，估计属于长者心态，或者说是另类报复心理。 除了习惯性护犊子之外，还希望侯亮平对他感恩戴德，主动在面前认错，挽回之前丢掉的颜面。 至于钟正国嘛，十有八九是想坑人。 他本就厌恶侯亮平，加上想向自己示好，估计会让侯亮平在前面拼刺刀，直接面对犯罪分子的反扑。 到时候，也许又会搞出类似渣土车的事件，上回侯亮平命大，得以侥幸生还，这次可就难说了…… 祁同伟下意识一阵暗爽，但同时又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毕竟侯亮平算不上坏人，现在看破红尘，无欲无求，本职工作也还是干了的。 更何况他老婆已经怀孕，很快就要当爸爸了。 真要是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便道：“侯亮平还是算了，他现在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什么工作热情，我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已经翻篇了。 真需要帮手的话，可以另选高明，汉东公检法系统里面，得力的同志还是很多的。” 只见钟正国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说道：“同伟，你可能有些误会，我是真的想用侯亮平。” “对于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是个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的人。 不贪不占，原则性强，办案能力也不错，缺点是心浮气躁，立场不坚定，喜欢专营投机。 从某种程度上看，可以把他当成另一个版本的李达康。 这样的人，固然不值得信赖，但如果用在合适的地方，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将才……” 对于这话，祁同伟并不太相信。 但钟正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他一时也摸不透对方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算了，还是不想了。 反正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就要离开汉东。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一到两年内，钟正国才是汉东的当家人。 重用侯亮平也好，折腾侯亮平也罢，都由着他去吧。 自己也可以了却一桩心事，彻底摆脱这场恩恩怨怨。 也许，这才是钟正国的真实目的呢？ 念及于此，祁同伟点头答应了…… …… 把调查事项交给钟正国等人之后，祁同伟便可以腾出精力，着手准备汉东省委的换届工作了。 沙瑞金已经回家反省，组织部长孔杰和平州市委书记秦广华落马后，位置一直空缺。 目前汉东省委常委还有十个人。 再考虑到换届后，自己和高育良、李达康都会被调离，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和吕州市委书记张萍也都年龄到点，要退居二线。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纪委书记易学习、政法委书记田国富、宣传部长江宝善、秘书长汪庆东，以及统战部长胡荣光。 假设他们五人不动的话，加上钟正国，也才六人而已，有七个位置要换上新人。 即便自己的继任者，已经基本锁定为陈副部长，依然有六人待定。 这无疑是一次大换血…… 祁同伟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换血过程中，可能出现的负面影响。 千万不能因此耽误了正常工作，打乱良好的发展势头。 对于汉东的工作，祁同伟心里也是分了主次的，或者说有一点小私念。 未来几年的整体发展规划，他已经制定好了，钟正国和陈副部长接手后，应该会延续下去。 即便做出一些调整，以加强他们的存在感，但只要不是大方向的转变，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祁同伟最看重的，还是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建设，以及月牙湖的治理工作。 这是他担任汉东省长之后，最大的政绩，甚至能影响到他未来的发展，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而且这两项工程，都是长期项目。 前者至少需要花费五到十年，后者甚至需要长达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因此，这六个新常委名额，有三个任命，祁同伟可以不插手。 但京州、吕州和平州这三个市，党政一把手的位置十分关键，要尽可能让自己的嫡系担任…… 京州的问题最容易解决。 当初李维民费了不少劲，把潘少华弄到京州当市长，就是指望有朝一日，他能按部就班的顶上市委书记，顺利进入省委常委。 为将来晋升正省部级，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今李达康即将离开，潘少华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侯选。 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一定的政治资源，在多方合力之下，这个任命实际上已经基本敲定了。 潘少华留下的市长位置，是个普通的副省级干部。 祁同伟在京州当过一把手，熟悉同志们的情况，对此有很大话语权，上级领导也会重视他的建议。 他打算推荐的人选，是现任京州常务副市长孙玉亭。 孙玉亭曾经给祁同伟当过大秘，做事认真细致，考虑问题全面，这两年在政府口干的也不错，应该能够胜任。 至于老朋友孙连城，并非祁同伟不想支持他。 主要是因为，他之前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在副处和正处岗位上，足足蹉跎了十一年之久，已经失去先机。 最近几年，虽然孙连城在工作上兢兢业业，也没出过什么乱子，但总体成绩并不算特别突出。 四年内连升两级，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破格提拔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暂时还是让他继续担任光明区委书记吧。 再把另外一个头衔，争取从副市长变成市委常委，就已经很够意思…… 平州的情况，相对要复杂一些。 原本平州是汉东第一经济强市，其政治地位和主要领导的晋升前景，也仅次于京州，排在省内各市的第二名。 想当年，赵立春就是从这里起飞的。 但是从十年前起，吕州开始打造高科技环境，产业已经成熟，最近四年，京州的经济发展也开始腾飞。 反观平州，却因为连续发生腐败大案，局面动荡，明显跟不上步伐。 此消彼长之下，三市的经济体量已经基本持平，处于同一条水平线。 不久前，秦广华落马之后，暂时由市长周信主持市委工作。 他是祁同伟在京州发展起来的亲信，当初送他去平州，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接替秦广华的位置。 客观的说，周信要想直接跨过普通副省级，进入省委常委，客观上存在一定难度。 好在他的履历比较扎实，是一名老资格的正厅级干部，担任同级别职务已经有八年之久。 如果祁同伟坚持推荐，应该能够实现。 至于留下的平州市长位置，祁同伟不打算去争。 人不能贪心太过，要学会约束自己的掌控欲，适当的把蛋糕让出去。 资源共享，合理分配，才能共同进步嘛。 还是等到换届之后，让钟正国和陈省长去做决定吧…… 第799章 给丁照华一个机会 真正让祁同伟感到头疼的，反倒是吕州。 从九六年起，刘和光就调到这里当市委书记，然后事业开始腾飞。 紧接着是高育良，他先后当过吕州市长和市委书记。 现任市委书记张萍，同样是刘和光从岩台带过来的老部下。 就连祁同伟本人，也在担任吕州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期间，干了两件大事。 一是在时任省长赵立春的反对下，强硬的顶住压力，为吕州再造一座新城。 二是大量引入高端制造业，一手奠定了吕州的高科技产业环境。 换句话说，吕州相当于他们这一系的大本营和根据地…… 问题是，对于新的吕州市委书记，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萍是女同志，退休时间比男同志提前五年，换届后肯定无法再继续工作了。 现任吕州市长郑有文，资历明显不足，根本不可能直接顶上来，进入省委常委。 如果从省内提拔的话，有竞争力的候选人，无非就是几名普通副省长，再加上省政府秘书长高义。 但祁同伟觉得，他们不太合适。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想到了丁照华…… 副省部级干部退休年龄，是六十岁。 丁照华今年五十八，按照惯例，如果此次换届不能上正省，就得退居二线。 但惯例归惯例，现实中总有例外。 五十八岁继续干一届，延迟到六十三岁退休，别省就有这样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丁照华自己是否乐意。 毕竟他现在是常务副省长，去当吕州市委书记，职务含权量反而降低了，多干五年也上不了正省。 对他来说，这么做有何意义呢？ 还不如早点退下来养老。 祁同伟觉得，还是亲自去找丁照华聊聊，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再见机行事…… …… 听完祁同伟的想法，丁照华既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陷入了沉默和纠结。 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目前很少有人知道高育良会被调走，丁照华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在丁照华看来，高育良是要当省长的。 祁同伟让自己去当吕州市委书记，说白了，就是要为他们的政绩保驾护航。 丁照华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感到深深的后悔和自责。 要知道，自己成为副省级干部的时间，比高育良早的多，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 到了最后，反倒是高育良当了省长，自己却只能继续原地踏步，甚至还有“变相降职”之嫌。 可不甘心能怎么样，后悔自责又能怎么样？ 如今祁同伟已经彻底打败沙瑞金，将所有常委收之麾下，一统汉东的江山，而且还有上级领导的支持。 换届工作怎么弄，还不是他说了算…… 唉，自己的眼窝子真是太浅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接受现实，承认祁同伟是刘和光的接班人，主动向他靠拢，亮明自己的立场。 即便不如高育良，总不至于连李达康也比不上吧。 已经有不少传闻，说李达康可能会跟着祁同伟一起走，到外省去当省长。 更何况还有刘和光呢，他肯定也会一起拉把手，争取在其他省份或者部委，替自己谋一个正省部级职务。 偏偏要端着架子，当什么中立派。 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以至于后来不得不倒向沙瑞金。 如今再投靠祁同伟，而且是被迫投靠，已经没有份量了。 祁同伟压根不领情，还给自己弄了个变相降职…… 念及于此，丁照华万念俱灰，说道： “祁省长，我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太好，恐怕挑不起吕州的重任。” 祁同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便没有太在意，而是劝慰道： “丁省长，别这么说，这两年你帮我分担了很多省政府的事务，干的都很好嘛。 再说了，你今年才五十八岁而已，依然算是年富力强。 很多上级领导都六七十岁了，照样努力的为国家人民而工作，你怎么会不行？” “我可不敢和领导们去比。”丁照华摇了摇头，又道： “祁省长，并非我不肯服从你的安排，是真的有心无力，怕自己干不好。 最近十几年，我一直在省委组织部和省政府工作，对地方上的党务工作，早就已经生疏了。 若是一般的地级市或许还能应付，但吕州是经济重镇，而且近年来一直在大力发展高科技产业。 我年纪大了，思想观念有些落伍，恐怕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担心会影响吕州的发展……” 祁同伟心想，你哪里是害怕干不好，明明就是不愿意干。 反正马上就要年龄到点了，与其累死累活的，不如直接回家躺着。 真是的，我又不是那种“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的人。 真要是干的好，会让你白干吗？ 算了，还是先把草料丢出去吧。 如果对方还是不肯吃，也不肯跑，再想其他办法。 便说道：“对于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 吕州的经济发展和建设工作，可以交给市长郑有文全权负责，你过去之后，除了党务之外，抓一抓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即可。 这两年，你在省政府已经接触了不少相关事项，也算轻车熟路了，一定能干好。” 说到这里，祁同伟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 “丁省长，前辈曾经教导过我们，凡事要一分为二去看待。 你去吕州，可能会多受一些累，但换个角度去看，等于延续了你的政治生命。 打个或许不恰当的比喻。 人嘛，首要先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谈理想希望。 今天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不想遮遮掩掩，干脆跟你交个底吧。 对于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其实并非我的意思，而是上级领导的主张，我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领悟得到……” 此言一出，丁照华心中猛地一震。 月牙湖的环境治理工作，居然是上级领导授意的？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想当初，祁同伟曾经从上面要来了几十亿的专项治理资金，数目虽然不大，但意义很重要，因为那是特批的。 这究竟是哪位领导，担任什么职务？ 具体职务或许不方便说，级别应该可以透露一下吧？ 丁照华正要发问，却发现祁同伟右手食指弯曲，形成了一个看上去非常抽象的阿拉伯数字。 他瞬间明白了，然后在心中开始念叨起来。 “卧槽，额滴娘嘞……” 祁同伟啥时候抱上这么粗的大腿了，又或者，是刘和光抱上的？ 难怪祁同伟马上要去外省当书记，如此看来，估计刘和光这次也可能高升…… 此时的丁照华，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两耳光，然后一头撞死在墙上。 我真特么是头猪啊，就差没把自己给蠢死了。 但转瞬间，他又意识到，面前或许摆着个天赐良机。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假如自己这两年干的好，得到领导的关注和认可，政治生命岂不是复活了吗？ 六十岁前上正省，便可以延续到六十五退休。 下次换届自己六十三岁，如果能当上省委书记，就能干到六十八才退休。 要是再…… 想到这里，丁照华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在心中狠狠唾骂了自己一句。 姓丁的，你要点脸吧，当了十几年的省委常委，都无法往上走个台阶，临退下了，还想连续爬上两层楼？ 只要能弄个省政协主席当当，将退休年龄往后推几年，就该烧高香了。 丁照华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道： “祁省长，非常感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我愿意去吕州工作。 从今往后，我一定殚精竭虑，不负您的托付和组织的信任……” 第800章 对亲信的安排 曾几何时，官场上广为流传着一句话：党员干部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乍听起来，似乎表达了一个意思。 党员干部都是全能的，而党政工作则是千篇一律的，只要敢干肯干，就一定能干好。 对此，祁同伟有着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身为一名党员干部，严格执行组织的决定，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安排，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站在组织负责人的角度上，又要另当别论了。 如果不顾干部们的实际情况，只考虑按资排辈，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把不合适的人赶鸭子上架，是很难胜任的。 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导致外行领导内行的现象发生。 甚至大面积制造庸官、昏官，严重影响正常工作，给国家人民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易学习当年在金山县，一手搞垮红山乡玻璃杯厂，就是个典型的案例。 现实中类似的情况，更是数不胜数。 真正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必须因材施用，把相关工作经验考虑进去，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内耗和决策失误，争取工作效率最大化…… 祁同伟不打算让高义担任吕州市委书记，便是出于这层考虑。 对于高义这个人，刘和光早就有过评价，为人忠厚踏实，工作细致，勤勉有余但魄力不足，难以独当一面。 祁同伟和他近距离接触之后，也非常认同这一点。 高义最擅长的工作，还是处理杂务，当个大秘最合适不过了。 要担任一把手的话，县区一级勉强还能应付，但是像吕州这样的经济强市，应该无法胜任。 如果上级领导同意的话，祁同伟更希望把高义也一起带走。 继续给自己当秘书长，而且这回是省委秘书长，可以进入常委会，解决掉副省级。 当然，这基本上是高义政治生涯的上限了…… 除了副省级层面之外，下面还有不少干部的岗位，需要做出调整。 祁同伟一贯主张两个原则。 一是唯能是举，用人唯贤。 二是论功行赏，赏罚分明。 能力不足，工作表现不合格的干部，哪怕关系再亲近，也不会得到重用。 充其量多给一两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还把握不住，就任由自生自灭。 祁同伟的亲小姨子王子佩夫妇，便是因为成天混日子，还仗着祁同伟的关系吃空饷，结果被开除出干部队伍了。 反之也一样。 无论对方之前是什么立场，和自己有没有矛盾。 只要工作能力强，个人操守合格，不存在明显违反原则，触犯纪律的行为，都属于祁同伟的团结对象，或者说考察范围之内。 表现好的，可以获得更多机会。 表现特别好的，会被提拔重用。 表现特别好，而且非常忠心的，那便发展为心腹，一路带着起飞。 久而久之，祁同伟自然收获颇丰，不仅团结了很多级别相当的政治盟友，还发展了一大批精兵强将…… …… 祁同伟拿出花名册，认真端详了许久，然后打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四个名字。 李响、安欣、全旭和张伟。 之所以把李响放在首位，是因为此人和祁厅长颇有些相似之处。 同样是农村出身，家境不好，在单位里郁郁不得志。 同样参加过缉毒队，在执行任务时身中三枪，险死还生。 而且从剧里的表现来看，李响的个人纪律操守，明显要比祁厅长更胜一筹。 也正是考虑到这些，祁同伟才会早早将其收为心腹，几乎是走到哪带到哪。 并且经常把最重要的机密任务，交给李响去办。 这回，祁同伟打算再次将他带走。 李响现在的职务是汉东省公安厅副厅长，调到海西后，可以继续干他的老本行，担任公安厅常务副厅长…… 安欣是个和易学习一样的人。 心怀正义，嫉恶如仇，不畏权贵，铁面无私，而且性格执拗，有一股在逆境中百折不挠的精气神。 所谓正道之光，莫过于此。 再加上心里始终装着底层老百姓，天生就是个干纪检工作的料。 于是祁同伟当年招纳李响的时候，把安欣也一起带上了。 另外，安欣的老丈人孟德海，是高育良年幼失散的双胞胎弟弟，祁同伟把他当做妹夫看待，亲上加亲。 目前安欣担任京州市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去海西后，先平调到省纪委，当个监察室主任，干出成绩后再提拔重用…… 全旭最初是祁同伟的警卫。 当时祁同伟只是吕州市纪委副书记，按级别是没有资格配警卫的，因为遭到犯罪分子死亡威胁，才特事特办。 包括祁同伟的私人保镖团队，也是全旭介绍的特种兵战友。 后来，祁同伟调去汉南任职，他一起跟去了，以秘书身份继续担任警卫。 并且在祁同伟遭到职业杀手刺杀的时候，挺身而出以命相搏，以身负重伤的代价，救了祁同伟一命。 两人甚至还一起抓捕试图混入市区的重度非典患者，双双被感染，共同隔离起来。 祁同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然要对全旭大力提拔。 只不过，全旭是当兵的出身，和大学生比起来，有一定的局限性，不好放到地方上工作。 目前他担任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级别为正处，平调去海西后，可以当个市局常务副局长…… 张伟是金山县发展起来的干部。 祁同伟刚担任暖水乡党委书记时，向全乡干部询问侯亮平的近况，所有人都在揣摩他的心思，顾左右而言其他。 唯独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张伟，一个人说了实话，就此进入祁同伟的视线。 经过细致观察，祁同伟发现。 此人脑子很好用，学习能力非常强，却踏实勤奋，务实能干，完全没有年轻大学生身上常见的浮躁和高傲。 当即决定把他当做心腹来培养。 这些年来，祁同伟带着张伟，从乡里到县委办，再到林城、吕州，以及汉南各市，长期从事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等工作。 耳濡目染之下，张伟成长速度飞快。 在祁同伟的所有下属中，他的执政思路和工作风格，是最像祁同伟本人的。 此外，祁同伟还给他介绍了个老婆，名叫刘雨婷。 她是刘和光的远房侄女，而且曾经在刘和光家当过几年保姆，学了不少东西，足以成为合格的贤内助。 可以说，张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亲信。 回到汉东后，祁同伟担心他升的太快，会产生骄傲自满，便没有继续留在身边，而是安排到光明区，给孙连城打下手。 目前张伟已经升任光明区区长，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干部。 祁同伟打算把他也一起带走，在海西省会洪州市担任副市长，继续主管经济领域的工作…… 以上四人，祁同伟之所以要全部带去海西，除了公事之外，还为了儿子泽华考虑。 他们身上，分别有坚持、正直、勇敢和勤勉的特质。 祁泽华多和这几位叔叔近距离接触，潜移默化之下，有助于塑造更优秀的综合素质和三观人格。 为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下坚实的基础…… 各位，我本来打算拖一拖，等到完结的时候，新书同时上架，大家可以无缝连接，继续看下去。 既然有很多人不乐意，有些内容我就不细写了，一笔带过，也省的触碰到敏感话题。 三天之内，本书会正式完结，然后我也可以全神贯注去写新书…… 第801章 突击提拔 按照惯例，如果祁同伟去海西担任一把手，会同时兼任省人大主任，在人事方面拥有绝对话语权。 所有正厅级以上干部的提拔和推荐，都必须征得他的同意，才能够落实下来。 副厅级及以下干部的任免，更是一句话的事。 但跨省调动不同于原地提拔，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因素，一大帮子人过去有些不合适，带几个心腹就行了。 否则的话，不仅班子成员心里会有意见，上级领导也可能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不如让他们留下来，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发展…… 另外，官场上还有个惯例。 就是党政一把手离任之前，往往会突击提拔一批干部。 这种做法，早在多年前就被高层领导明令禁止，并且写进了干部任用管理条例。 但实际上，却是屡禁不止，几乎成了通用的潜规则。 大家都见怪不怪，很少有人提出异议或举报，即便偶尔出现质疑的声音，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就连新任领导，也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放行其中一部分。 和光同尘嘛…… 除非明知前任有可能出事，才会明确提出反对。 剧里的赵立春，就在调离汉东前，突击提拔一百多名处级以上干部，包括推荐祁厅长为副省长。 沙瑞金因为带着任务，所以直接宣布冻结这些人事任命，重新考察。 现实中，那就更离谱了。 莫说省委一把手，哪怕是市委、县委一把手，也经常搞突击提拔或岗位调动，而且动辄涉及到几十上百人。 新闻上曾经报道，某地市委书记晋升前，突击提拔了数十名女干部。 几年后，此人因违法乱纪问题而落马，纪委仔细一调查，竟然发现这些女干部，全都和他有不正当关系…… …… 领导干部们不惜违反规定，也非要这么做，主要出于几种考虑，其中有好有坏。 坏的方面。 一是彼此间可能存在着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等腐败问题。 二是想拉山头，尽可能保住自己在本地的影响力。 好的方面。 一是希望保证现有工作的延续性，以免政策规划朝令夕改，造成不必要的折腾。 二是那些努力工作的干部同志们，应该适当的给予回报，否则会严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没人愿意干实事了…… 出于好的方面考虑，祁同伟也决定在临走前，“突击提拔”一批干部。 他把笔记本翻到第二页，写下了不少名字。 包括于涛、谭思言、李泉、王安石、刘建平等等。 于涛是原红山乡派出所长项党育的徒弟，和祁同伟相识时，担任县刑警队队长，还帮祁同伟瞒下了私藏土枪的事情。 如今项党育早已退休，享受正厅级待遇。于涛则因为业务能力强，忠实可靠，一路升迁至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 如果季昌明挪位子，就争取让他上，如果季昌明不动，那就继续接着干。 谭思言是祁同伟从京海带回来的，现任省反贪局处长，副处级。 此人和安欣一个秉性，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与腐败分子不共戴天。 由于距离上次提拔时间较短，这次就不晋升职务了，给他加个局党组成员的头衔，解决正处级即可…… 李泉是祁同伟担任金山县委办主任时期，最器重的下属之一，地位仅次于张伟，后来也带着他去了不少地方。 此人脑子没有张伟好使，优点主要是踏实勤奋，吃苦耐劳，所以进步速度相对较慢，目前只是一名京州市的副处级干部。 临走之前，多少要拉上一把，帮他解决正处级。 王安石是汉大学弟，祁同伟在汉南梅州当市长时期，因为一次下乡暗访，偶然认识了他，后来又带回了汉东。 这小子和李泉完全相反，脑子特别聪明，思想观念先进，工作主动积极，路子多少也有点野，是一名极具开拓精神的年轻干部。 目前王安石担任光明区副区长，正处级，祁同伟希望把他调到金山县当县委书记，顺便建设一下自己的家乡。 对了，干脆把李泉也一起调过去，让两人搭班子，可以形成完美互补，把金山县建设的更美好…… 刘建平是祁同伟的专职秘书。 从京州市委到省政府，他跟了祁同伟足足四年。 怎么说呢，祁同伟其实并不太喜欢他。 刘建平这个人，办事毛毛躁躁，还有点自作聪明。 当初沙瑞金使出“二桃杀三士”计策，试图离间祁同伟和赵建华的关系，陈岩石会错了意，自行加码，搞了个网上文章，对祁同伟一顿猛夸。 刘建平发现文章后，却没有立即汇报，以至于内容在网上扩散开来，弄的祁同伟有些手忙脚乱。 只不过，他是刘和光的远房侄子，祁同伟也不好发作，便忍着继续用。 这回干脆把刘建平提一级外放，当个不太重要的副厅长，也算有交待了…… 当然，祁同伟不打算亲自对他们进行突击提拔。 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底线不一样，具体的行事方法，自然也会相差甚远。 祁同伟不希望因为参与这种潜规则，而授人以柄，他只会旁敲侧击的，暗示钟正国和将来的陈省长。 事情办不办，怎么办，由对方自行决定…… 接下来，祁同伟再次将笔记本翻页，又写下几个名字。 陈海、陆亦可、艾鲜枝、程度。 陈海现任京州市检察院副检察长，表现中规中矩，按照组织原则，短期内不可能提拔。 他老婆陆亦可现任省反贪局处长，但是符合提拔条件，但为了确保陈海的家庭地位，还是再委屈一下她吧。 艾鲜枝是祁同伟从县里发掘出来的。 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巾帼不让须眉，短短两年时间内便连升两级，从副县长提拔为住建厅副厅长，暂时也没有进步空间。 程度曾经犯过错误，但不严重。 后来又意外发现了赵瑞龙的藏匿地点，立下奇功一件，还帮助祁同伟，把老登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也因此咸鱼翻身，当了个副处级的政保处长，短期内无法提拔。 这四个人都可以当做心腹使用，现在不便带走，就先让他们留下来熬资历。 或许将来有一天，能够再续前缘，成为祁同伟的左膀右臂…… ……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六月，距离汉东省委换届，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在此期间，沙瑞金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向纪委提供了不少梅知秋，及其家族的疑似犯罪线索，为查案指明了方向。 钟正国和汪庆东也双管齐下，对瑞达集团历史遗留问题，以及平安县景秀公司的调查工作，各自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基本可以认定： 梅知秋就是五条人命案的幕后主使，分别为丁义珍、顾晓晗以及死在启兰文旅的两名混混和一个农民工。 瑞达集团当年在汉东省，尤其是平州市，利用家族影响力，勾结地方官员，插手市政工程、涉足房地产和酒店开发，攫取巨额财富。 已经能够确认，和发现重要证据的涉案资产，就高达二十多亿，实际上可能还要多出几倍…… 平安县景秀园林公司的老板于某，对地方官员大肆行贿，违规占用基本农田，并将种出的苗木送往江北省，用于市政工程。 于某的父亲，江北省委副书记于华强，利用自身权力，给相关单位打招呼，以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景秀公司的苗木。 仅此一项，父子俩便谋取非法利益近亿元…… 祁同伟和钟正国坐下来一商量，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按照目前的形势，查到这个份上，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做主的。 于是两人准备就绪，登上了飞往首都的航班…… 第802章 真的是海西 这回，有好几位上级领导，同时接见了祁同伟和钟正国。 他们认真听完祁同伟的汇报内容后，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梅知秋身上。 毕竟社会发展到现在，腐败现象已经是愈演愈烈。 党员干部出现严重经济问题，也是屡见不鲜，区别在于涉案资金多少而已。 但高级干部家族成员，为了敛财进行暴力犯罪，并且制造出几条人命案，还被查到实际证据，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更何况，已经查实的被害者就有五人，是否还有没查到的呢，会不会更多？ 可谓性质极其恶劣，影响坏到了极点…… 领导们小声交流片刻之后，其中一人开口了，语气显得十分谨慎。 “同伟同志，正国同志，按照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梅知秋的问题非同小可，你们能百分百确保，这些证据材料的真实性吗？” 祁同伟和钟正国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示意自己开口，便当仁不让的回道： “各位领导，调查工作是我和钟主任亲自把关的，所以材料内容都非常详实，人证物证俱在，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而且其中有一部分线索，是我和钟主任亲眼所见，绝对不可能出错。 如果搞错了，冤枉了好人，我们愿意承担责任，接受组织的处分。” 领导见他回话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异常和迟疑，应该不会错，便信了。 紧接着又问道：“这些事情，梅知秋丈夫知情的可能性有多高，他是否也参与了共同犯罪？” 这回由钟正国回答： “各位领导，对于自身家族成员在汉东省开办企业、腐蚀干部、大肆敛财的行为，梅知秋丈夫肯定是知道的。 我担任汉东省委书记期间，他的侄子路瑞生，曾经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希望我能为其公司提供便利。 我不愿违反党纪国法，便多次找到他本人，希望停止非法经营行为，并解散相关公司，均未得到明确回复。 无奈之下，我只能申请调离汉东，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这些情况，我们也有所耳闻，只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今天在这里，主要是想搞清楚，梅知秋策划杀人，她丈夫是否知情？” “这很难说。”钟正国摇了摇头。 “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对此事知情，或者共同参与策划了犯罪过程。” 听完这话，领导们又轻声细语的商议了一会。 “同伟同志，正国同志，这些材料的意义非常重要，你们辛苦了。 在此，我先和你们表个态，一定会按照组织规定，移交给相关部门，开展进一步调查核实工作。 只要证据确凿，无论涉及到谁，什么级别的干部，都会一查到底，给党和人民做出交待，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但有一点，在案情盖棺定论之前，你们必须守口如瓶，并要求下面参与办案的同志们，集体做好保密工作，明白吗？” “我们明白。” “那好，今天就先谈到这吧……” …… 一个小时后，最器重祁同伟的领导，又单独接见了他。 只见领导一脸轻松惬意，带着春日暖阳般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同伟，你小子不错，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没有让我失望，其他一些领导对你的评价也很高。” 祁同伟心想，那是当然。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 肯定有不少领导，早就看路瑞生叔叔那伙人不顺眼了。 如今自己查到的东西，如果用的好的话，或许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扳倒一大批人。 既可以挖出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又能帮领导们扫清了障碍，而且还名正言顺的替自己报了一箭之仇。 这叫阳谋，一举多得的阳谋。 能不被高看一眼吗？ “领导，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的主要精力都在换届工作上，这些事情，大多数都是钟正国在负责，他才是头功。” “呵呵，你很诚实嘛，我就喜欢像你这样诚实可靠的同志。”领导又夸了祁同伟一句。 “汉东最近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你让钟正国负责这件事，很符合现在的形势需要，做的非常正确，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对于他的功劳，组织上肯定也不会忘记的。” “谢谢领导的认可，那钟正国下一步？” “应该没什么障碍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回到汉东省委一把手的位置上，稳定一下局面，老陈去和他搭班子。 同伟，你怎么开口钟正国，闭口钟正国，就不关心一下自己？” 祁同伟笑的特别灿烂，说道：“这不是有您关心着吗，我懒得费那精神。” “呵呵，你小子。” 领导用手指点了点他，道：“在我面前是越来越调皮了，没个正形，小心给你两嘴巴，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不会的，您一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些年对我的关心和教导，更是如师如父，又怎么舍得打我呢？ 您的威严，只会用在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以及那些犯罪分子身上……” 祁同伟一通马屁，把领导拍的颇有些无语。 只见他用手抹了把脸，强行做出严肃的表情，却依然难以彻底掩盖住笑意，翘起的嘴角更足以说明，内心里是何等的舒服。 “好了，先不说笑了，我们言归正传。 同伟，你的新职务已经确定下来了，去海西省担任省委书记。 海西省属于经济落后地区，和你工作过的汉东和汉南相比，可谓天差地别，是个不小的挑战。 对此，你自己是怎么看待的？” 这个任命和祁同伟预想的一样，因此他也早有准备，回道： “在同级别干部里，我算是非常年轻的，还需要历练和积累经验，而工作上的挑战，有助于帮助我加快成长速度。 非常感谢您和组织对我的信任和培养，在新岗位上，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领导却摆了摆手。 “同伟，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这些了，来点实际的吧。 众所周知，你特别擅长搞经济工作，在所有经历过的岗位上，几乎都创造了发展奇迹。 此次去海西任职，这方面的目标考虑过没有，计划是多少？ 最好给我一组详细的数字……” 第803章 要政策，要人 祁同伟认真想了想，回道： “资料显示，海西省上年度的gdp总量只有一万多亿，增长率为10%左右。 我争取把明年的增长率提高到15%，并保持下去，五年任期结束后，预计gdp总量可以达到三万亿。 与此同时，城镇人口可支配收入和农民纯收入，也按照这个标准，年增长15%，五年翻倍。” “太少了吧。”领导明显有些不满意。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担任汉东省长之初，提出了gdp年增长20%和25%的目标，并且连续两年都实现了。 要知道，海西的经济体量只有汉东的几分之一，基础数据小，提升起来应该更容易才对。 增速怎么反而大幅下降，变成15%了？” “领导，是这样的。”祁同伟按计划，一板一眼的回道。 “最近两年，汉东之所以能够高速发展，是因为存在一些客观优势。 首先是国家对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投入很大，我抓住机会，上了一批重大项目，再加上东三角城市一体化示范区的建设，一下子就把数据拉起来了。 另外，汉东的高科技产业布局多年，刚好到了出成果的时候，可以提供高附加值和高利润，无论对gdp数据，还是国民收入水平的提高，都能带来极大的帮助。 但是如今，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已经逐步放缓，gdp增长率整体呈下滑趋势。 海西那边，又没有高科技产业布局，很难把汉东的发展模式复制过去……” “看起来有点信心不足嘛，这还是我认识的祁同伟吗？ 不过话说回来，你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我来给你制定个目标。 任期内年均gdp增长率20%，国民收入增长率也是年均20%，能不能做到？” 对于这个数字，祁同伟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也有把握完成。 但他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以退为进，继续罗列困难因素和理由。 “既然您给定了目标，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实事求是的讲，现在真不敢打包票。 对于海西的情况，我其实已经做了一些了解，感觉颇为难缠和棘手。 那个地方，历史上还算辉煌，商贾云集，人杰地灵，风景也很秀丽，但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就明显开始掉队了。 这些年来，无论是国家政策扶持，转移支付资金规模，交通大动脉建设，高校资源分配等等，全都在全国范围内排名倒数。 反倒是贫困县和贫困人口数量，可以排在全国前列。 更重要的是，海西隔壁省份经济发展的很不错，收入水平也高，形成了虹吸效应。 以至于省内大量优质人才流失，青壮年劳动力也都背井离乡，跑到省外打工去了。 目前来看，海西已经出现产业空心化的趋势，短期内要想直接扭转不利局面，实现连年经济高速增长，几乎没有可能……” 领导何许人也，哪能看不出他的花花肠子，便没有直接回应，只丢出了几个字。 “少来这套，说人话。” “好的，领导。”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正式提出自己的要求。 “要实现gdp年增长20%，也不是不行，但必须给我一些支持。 首先，国家层面的政策扶持力度，应该加大一些，不用太多，只要能和其他落后省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即可。 然后，不奢求大幅增加国家投资和转移支付资金，但至少要帮助海西建设几条交通大动脉，并且适当多给一些扶贫专项资金。 再就是，我希望能开个后门。 如果有大型项目落地，尤其是招商引资方面，各种审批程序一定要从速从简。 海西的客观条件不太好，我担心时间拖久了，可能会夜长梦多……” “就这些吗，我想应该还有吧？” “知我者莫过于您。”祁同伟说道。 “我希望带两个人过去，李达康和现任汉东省政府秘书长高义。 高义在工作上，非常认真细致，办事也很周全，是干大秘的最佳人选，如果他能担任省委秘书长，可以帮忙处理很多日常事务。 我便能节约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更关键的地方。 李达康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毛病有，优点也很突出，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让他担任海西省长。 毕竟他也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在省长位置上，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呵呵，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还想蒙我？ 高义没问题，你是省委书记，需要顺手的大秘，这属于合理要求，其他领导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李达康呢，情况相对复杂一点。 毕竟之前留下的印象太差了，别说其他领导，我对他也有些不放心。 既然你为了工作需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 这样吧，我再去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争取让他当个代省长，但必须把话先说清楚。 此事有一定特殊性，不会按照惯例来。 李达康这个代省长，至少将面临半年以上的考察期，如果表现的好，到了明年上半年人代会，可以让他转正。 要是再闹出类似之前的问题，或者工作成绩不符合预期，那么对不起，只能另选高明……” “没问题，李达康能得到这样的破例机会，也该心满意足了，他一定会努力工作，用出色的成绩来回报您的。” “那倒不必。”领导摆摆手，打断了祁同伟的话，说道： “李达康是你硬要推荐的，出了成绩也是你的功劳，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就一个要求，你必须把他管牢了，别再惹麻烦犯错误就行……” …… 谈完工作后，祁同伟便要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道： “对了领导，请问沙瑞金的事情落实了没有？”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要知道，他可是差点把你给害了。” “不管怎么说，我和他共事了好几年，相处的时间久了，多少也有些感情。 更何况，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主要是因为观念上的差异所致，还夹杂着一些误会，并非故意陷害我，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你这个人啊，厚道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厚道了。 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如果心太软，容易把自己给害了。 沙瑞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犯罪，但他的所作所为，影响实在过于恶劣。 其他领导一致认为，如果让他分管足球，等于只降了两级，这个处分太轻了，不足以达到警示效果，恐怕会助长类似行为。 他的那些老前辈，也都深明大义，要求对他从重处理，以正视听。 据我估计，沙瑞金可能会被一撸到底，至少连降六级，能保留党籍和科级干部身份就不错了……” 听完之后，祁同伟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领导在乎的并非沙瑞金，而是他身后的那些老前辈。 只是没想到，那些老前辈，反而会成为压倒沙瑞金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到如今，沙瑞金算是彻底歇菜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莫过于此。 另外，我们国家的足球，错过这么一个铁腕掌门人，恐怕会继续糜烂下去。 彻底烂到根子上，越来越丢人现眼。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哪怕是穿越者，也无力去改变…… 各位，本想着今天三章直接完结，但因为要写完结感言，以及交待续篇，所以只能再推后一天。 最后两天了，希望同志们多给点小礼物，用爱发电吧，谢谢。 第804章 你把人民放心里，人民把你高高举起(大结局) 七月中旬，汉东省党委全体会议正式召开，以不记名形式，选举出新一届常务委员会委员、书记和副书记。 钟正国同志当选汉东省委书记。 高层空降干部陈学明同志，以及田国富同志当选为省委副书记。 易学习、江宝善、丁照华、潘少华、汪庆东、胡荣光、季昌明、周信当选为省委常委，另外两名常委为外省调入干部。 具体工作安排如下： 陈学明同志拟提名汉东省政府代省长。 田国富任专职副书记。 易学习同志继续担任省纪委书记。 原宣传部长江宝善同志，担任省委组织部长。 原海东省委常委徐春辉同志，拟提名汉东省政府常务副省长。 原常务副省长丁照华同志，担任吕州市委书记。 原京州市长潘少华同志，担任京州市委书记。 原省委秘书长汪庆东同志，担任省委宣传部长。 原统战部长胡荣光同志，继续担任统战部长。 原副省长兼公安厅长季昌明同志，担任省政法委书记。 原平州市长周信同志，担任平州市委书记。 原汉南省某地市委书记吴乐君同志，担任省委秘书长…… 选举结束后，钟正国代表常委会发言，洋洋洒洒讲了一大篇。 首先，自然是党和人民。 钟正国指出，同志们一定要对党忠诚，牢记组织和上级领导的殷殷嘱托，保持政治清醒坚定，努力团结全省干部群众，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和期望。 紧接着，谈起了过往。 钟正国提到，上届常委班子在祁同伟和高育良同志的带领下，励精图治、勇于进取，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非常感谢他们为汉东人民做出的贡献。 最后，开始展望未来。 钟正国强调，新班子要有新征程，谱写新的篇章。 领导干部必须紧抓廉政建设，一心为公、一身正气、一尘不染，永葆为民务实、清正廉洁的政治本色。 以身作则，以上率下，埋头苦干，一往无前，书写现代化建设新篇章，给党和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 大会结束后，祁同伟、高育良和李达康，按照既定程序，向组织提出了辞呈，辞去现有职务。 紧接着，他们和易学习聚到了一起。 这四个人，都曾经在岩台市工作过，相识已有近二十年。 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彼此间有不少恩怨纠葛。 反反复复之后，最终又团结在一起，成为坚定的政治盟友。 如今即将各奔东西，回忆起往昔，都不禁感慨万千…… “老易啊。”高育良说道。 “这回大家都进步了，同伟要升书记，达康要当代省长，我也即将解决正省级，唯独你成了落后分子，以后可要加把劲啊。” 身为“落后分子”，易学习却有些不以为意，坦然说道： “当年我犯下大错，要不是你和同伟出手相助，真不知道自己会在处级干部岗位上，转到什么时候。 如今能有这样的成就，我已经非常知足，进步不进步的，无所谓了。” 一听这话，李达康顿时来劲了，贼笑两声，道： “嘿嘿，老易，你说的错误，是红山乡玻璃杯厂吧，同伟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硬是被你给折腾坏了。 我跟你说，千万别被育良书记给蒙了，当初拿掉你的金山县委书记，就是他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来的。” “李达康，你还有脸说这事啊。”高育良立刻开始反击。 “摸摸自己的良心，那次常委会上，批老易批的最狠的人是谁，是不是你？ 我是同伟的老师，为了给他出气才批老易的，你又是为了啥，你和老易在金山县还搭过班子呢。” 祁同伟见他们互相“拆台揭短”，索性一并参与进去。 “没错，达康书记批的可狠了，而且红山乡玻璃杯厂的倒闭，他也有一份功劳。 要不是他故意在岩台开发区特批了一块地，新玻璃杯厂也建不起来。” “啥叫我故意批的地，那还不是你来找我要去的嘛。” “我要你就给啊，你敢说都是为了工作需要，没有一起坑老易的心思？” 易学习虽然情商一般，但也不傻，见此情景，立马反客为主，共同“围剿”李达康。 “当年我是对不起同伟，你李达康也好不到哪去。 在林城开发区，同伟搞得红红火火的时候，是谁擅自挪走了开发区的资金，把同伟给坑了？” 祁同伟笑着说道：“其实吧，我在林城也坑了达康书记，走的时候，把三家最有发展前途的企业带上了。 达康书记不识货，当时还挺开心。 后来才发现三家企业在吕州经开区做大做强，而留在林城那几十家企业，产值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 哈哈，他那个气啊，肠子都悔青了……” 互相拆台，彼此揭短，这种行为要是在公开场合，可能演化为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而私底下则完全相反，好朋友之间非但不会影响感情，反而能促进友谊。 毕竟这么玩，说明大家都没把对方当做外人…… 四人顿时哄堂大笑，场面一片和谐，气氛轻松加愉快。 聊到最后，易学习露出遗憾的表情。 “同伟，说真的，我也想跟着你走，要不你再找领导说说，把我也调去海西，继续帮你抓贪官。” “别，千万别。”祁同伟想都没想，便下意识摆手拒绝了。 “为啥啊？” 祁同伟心想，你自己没有一点逼数嘛？ 嘴上则道：“老易，我也是为了你考虑。 原则上，省纪委书记有监督省委书记的责任，你要是跟我去了海西，执不执行这个监督权呢？” “这个……”易学习顿时陷入了两难。 不执行的话，等于自己失职。 执行的话，祁同伟可能会不乐意，自己也非常尴尬。 “怎么样，答不出来了吧，既然无法做出决定，干脆置身事外，把难题甩给别人。 老易，还是踏踏实实的留在汉东省纪委，让钟正国和陈学明他们，也见识一下你这个忠于职守、铁面无私的纪委书记吧。” “哈哈哈……” 高育良和李达康对视一眼，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 当晚，祁同伟夫妇在院里散步。 王子衿问道：“同伟，我们就要搬到海西了，泽华怎么办，带不带上？” “那还用问，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然要一起走啊。” “可是他转学的话，会不会无法适应，影响学习成绩。 而且我听说，海西那边的师资力量比较差，高考分数线却非常高，泽华转去过念书，将来考不上清北怎么办？ 要不让他留在汉东，把我爸妈叫来京州带他几年，我爸是中学教师，也能在学习上帮助一下他。” “不行。”祁同伟直接拒绝了。 “子衿，你要明白，孩子读书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甚至大学书本的东西，进了社会之后，基本上都是用不到的。 实际上，全民教育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让老百姓，可以掌握最基本的生存和适应能力。 二是通过各种考试，把各种不同层次的人才选拔出来，因材施用。 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这是条非常艰难的路，我好不容易闯过来了，泽华无需再走一遍。 对他来说，如果不考虑出国，上清北的意义并不大，其他985或211大学的经历，就已经足够了。 与其痴迷于学习成绩，还不如空出一些时间，多学学其他东西，争取成为一名全面型人才。 进入大学之前，一直跟着我身边，会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 七月底，祁同伟办理完交接手续，便要离开汉东，准备接任海西省委书记。 虽然他反复强调，绝不允许搞官场上迎来送往那一套，但依然有不少群众得到消息，主动聚集到省委大院门口。 路边挂着不少挽留和感谢的标语，甚至有一部分群众，当场痛哭流涕，拦着小车不让走。 无奈之下，祁同伟只能亲自下车劝说，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大家让开一条道路，得以顺利离开……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泽华还算稚嫩的心灵。 “爸，等我长大之后，也要和您一样，当大官，深受老百姓的爱戴。” “泽华。”祁同伟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又搭在肩上。 “无论你长大之后，会选择走哪条路，都要牢牢记住接下来的这句话。 一个人，是否能够深受老百姓的爱戴，和他当了多大的官，拥有多少财富，并没有直接联系。 只有真正把人民群众放在心里，人民群众才会把你高高捧起……” （全书完） 完结感言随后上传，大家别急着走，顺便最后求一波小礼物，谢谢…… 第805章 完结感言 各位书友，大家好。 完结之际，我的心情非常复杂，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包括无奈、不舍、失落等等。 当然，也有些许自豪和成就感。 在此，想和你们絮叨絮叨…… 先谈得失吧。 其实刚开始，我打算写原创官场小说的，这本《祁书记》，只是用来练手，计划写个五十万字左右就结束。 结果写着写着，就停不下来了。 本书起稿于2023年六月中旬，七月底正式上传，满打满算的话，差不多一年了。 期间从未断更过一天，累计写了一百八十余万字。 （有次因为审核问题，被拖到了第二天，导致显示连更中断。） 由于种种原因，本书遇到过一些麻烦，不得不做出大量修改和删减，实际总创作字数，应该在两百万左右。 平均算下来，每天接近六千字。 呵呵，这个量虽然和生产队的驴没法比，但应该也不算懒汉吧…… 说真的，为了保证本书的内容质量和逻辑合理性，我投入了极大精力，倾注无数心血。 很多故事情节和对话内容，都经过反反复复的推敲打磨，直到确认没有明显毛病，才会最终落笔。 一年下来，彻底放弃所有娱乐活动，像个苦行僧一样，没睡上几个踏实觉，就连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毕竟我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嘛，精力和年轻人没法比…… 当然，除了付出之外，收获也是有的。 稿费其实不多，各种渠道加起来只有十万+，毕竟同人文嘛，单价太低。 即便心里有些不甘，但也只能接受，因为路是自己走的。 好在比上不足，比下还算有余…… 相对而言，真正的收获在于两点。 一是书友们的支持。 本书平台给的流量不多，首秀和几次书测，成绩都很惨淡，但老读者们非常给力，长期保持着每天三四万的追更人数。 评论区更是妙语连珠，各种奇思妙想，真的很有意思。 我每天都会看评论，经常像个傻子一样合不拢嘴，有时候甚至眼泪都会笑出来。 在礼物方面，书友们对我也非常大方。 不仅有数不清得用爱发电，还有很多收费礼物。 截止到目前，本书累计收到了17万个礼物，经常出现在礼物榜前列，扣去提成，我能拿到四万左右。 五百元的礼物之王有好几个，大神认证、大宝剑、灵感胶囊等等，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被停止推荐期间，大家更是慷慨解囊，各种礼物如雨点般飞来，一度将我推上了全平台礼物榜第一的宝座。 真的令人非常感动…… 二是自身的成就感。 我刚写《祁书记》的时候，全平台只有几本同类文，且大多处于断更状态，便没有沾到什么光，流量少的可怜。 而现在，同类文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略看过去，至少有几十本，个个流量不俗，有些还在《祁书记》之上。 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祁同伟同人文这个ip，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被《祁书记》给带起来的。 虽然没有沾到别人的光，但能让别人沾光，也是一种荣耀，对不对？ 而且本书有9.4的评分，稳居同类文第一，哪怕在所有官场文里，也是排名前列的，足以说明大多数书友，对我的认可。 （对了，封书期间，很多人跑去打一星，说是要降分保书，导致评分降了0.1，实际上这没用，能不能改回来啊。） …… 接下来，再谈谈自己的创作心得吧。 这本书，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首先是开头十几章。 为了交待背景和人物设定，用的篇幅过多，导致故事情节性不够，劝退了很多读者，严重拉低本书的口碑和数据推流。 八成以上低分评价，都是因此而来。 但由于全书的连贯性太强，一环紧套一环，很多铺垫和伏笔，又必须得保留，实在难以修改，只能由着去了。 对于这部分，我给自己打个五分吧，不及格…… 然后是三百章之前。 也就是主角的成长期，从驻村干部到正处级阶段。 很多读者对此不喜欢，认为基层经历耗费了太多笔墨，读起来不够爽。 但我自己持另外一种看法。 因为其中很多内容是有原型的，比如说茶园、自然村、被抢劫、基金会风波、各种坑农事件等等。 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真实事件改编而成，可以还原九十年代的基层社会面貌。 可以当做正统文学来看，如果换个主角名字，未必会比实体书差。 对于这部分，打个九分吧…… 第三部分是汉南篇，大约一百多章。 说实话，这部分是全书的最大败笔。 主要是因为，当时成绩实在太拉胯，稿费聊胜于无，连书友互动都少。 我自己呢，也有些心灰意冷，开始混字数了，想着凑满一百万字就完结。 所以没啥好说的，除了部分情节，可以对故事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几乎一无是处。 就三分，给铺垫和伏笔内容…… 最后部分，就是主角回汉东之后。 写到这里，我大致搞清楚了平台规则，心态也逐渐平和下来。 于是做出一个决定，减少更新数量，从日更三章变成两章，六七千字减少到四千五左右，以确保内容质量，尽可能不水文。 与此同时，百万字书测带来的翻倍流量，以及书友活跃度、礼物值大增，也给予了我极大的鼓励和帮助。 因此，对于后面将近四百章的内容，我是非常满意的。 情节推动非常流畅，基本无尿点，同时兼具了爽和故事逻辑性，即便有一些小毛病，应该也是瑕不掩瑜。 说句臭美的话，有时候我回头翻看本书，每到精彩的地方，也会感到妙不可言，拍案叫绝。 因此，这里我给自己打十分…… …… 现在，谈谈新书吧。 完结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这本书之所以只到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规则限制，不允许继续往上写了，否则随时可能被嘎。 因此，下一本书，主角确定为祁泽华。 很多同辈人物，都会粉墨登场，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 大家可以通过新书视角，去了解祁同伟等重要人物的后续发展情况。 当然，推出时间可能没有这么快。 因为《祁书记》开篇阶段没有掌握好，导致稿费和流量方面损失很大。 对于新书，我必须细细打磨，尽可能争取一个好的开始。 再就是，我年纪偏大，长时间劳累之下，身体有些扛不住，需要放松几天，给自己充个电。 预计，应该在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 还望大家能够理解…… …… 最后，再次感谢书友们这一年来的陪伴和支持，让我在几度想要放弃的情况下，硬是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你们，才是这本书最大的功臣。 具体到个人。 各位榜上大哥，我就不一一提起了。 大家都能看的到，花费几百到两千余元，来阅读一本免费小说，只能理解为，你们对我是真爱。 谢谢…… 另外，还想再提三个名字。 江东之虎88、狂拽武帝和我心自在88。 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阅读本书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一直在保持追更，而且雷打不动的每天三个用爱发电。 一天三毛钱，并不算多，但这份心意，千金难买。 我会牢牢记住的…… 对了，如果希望在新书里要个角色，可以通过粉丝群和我联系，或者私信留言。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相见难时别亦难，今天就到这吧。 祝大家有岸必上、前程似锦、不断进步…… 2024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