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的开挂之路》 第1章 梁王府幼女 过了难熬的夏季,便是令人欣快的秋日了。盛京的夏季格外的难熬,连同这朝堂也是如同热火灼烧般让人煎熬,却也禁不住侧目。 初初入秋的第一日,开国世袭的唯一一座异姓王府梁王府找回了失踪近十六年的幼女。 好巧不巧,那一日,也是四国之内唯一一位女将军,大盛的战神凰语将军季无名奉令归京之日。 两者巧合相撞,难免有人捕风捉影,但那女将军归京也无多盛大的接风宴,许多人甚至连面都没见着一面,便听闻凰语将军已经进了将军府。这位女将军说是功高盖于天也不为过,但如此冷遇,到让人怀疑是否是那位神威将军的所作所为。 不过来不及细究,未至晌午,便听得梁王府寻回失踪幼女的消息,这可真是一下子炸开了锅。莫说是这盛京城,便是这整个大盛又有几个人不知道梁王府丢了位女娇娥,整整找了将近十六年啊。 明眼人都知道找了这么久大约是人已经没了,否则不会找了这么长时间,翻遍了整个大盛还有其他国都没找到的。可偏偏就是找到了。每年朝廷的避暑月老梁王都会带着全家去京郊太祖亲赐的避暑庄子住上一个月。偏是今年在去的路上车轱辘坏了,正是这一坏,让老梁王妃身边的老嬷嬷注意到了一个过路的少女。听着像戏本子里一样荒唐的事偏就发生在了梁王府的头上。 听闻那位嫡女美艳无比,比画里的人还要美上十分,只是乍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梁王府的女儿。那位嬷嬷也是通过那极其少见却与老梁王妃的母亲一般无二的微卷的黑发还有与梁王妃相似的柳眉才心生疑惑。这下,避暑庄子也不去了,梁王当即带着那女子就往宫里赶,余下人也是紧赶慢赶的回了京城。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蛊医以及太医院一众太医的担保,那女子正是十六年前梁王府丢失的女娇娥。进王府时也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不过还是有几个百姓看见了,这才传了满京城的话。不过貌美是真是假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找到了。 “阿月,厨房新做的芙蓉糕。快来尝尝!”梁王妃杨若柳在扶柳院正房内安坐着,看见刚到门口的女儿,一脸慈爱的招呼着她来。 门口的女子莞尔一笑走了进来,待走到近前,缓身行礼,看得杨若柳欣然一笑,就连屋内的嬷嬷侍女也是满脸的笑意,虽说这位嫡小姐不是正儿八经在王府长大的,可那通身的气度却一点不像是在普通人家里养出来的,身上的气度配上这张哪怕是看了再多次也依旧会觉得惊艳的脸,便说是是宫里的公主也不为过。 接过杨若柳递过来的芙蓉糕,轻抿一口,甜丝丝的却不让人觉得腻,在边关吃了两年的粗粮,这还是回京后第一次吃上这样精细的食物。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满意让杨若柳笑意更深。 “星月阁住的可习惯?”不知怎的,少女觉得眼前这个是她母亲的人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抬眸,撞见杨若柳脸上的一丝愧疚,她明了。 “我并无不适,府里的人都待我很好,院子里服侍的下人也尽心尽力。”见少女脸上并无隐瞒,她这才放心。 屋内有一丝的安静,杨若柳的脸上满是懊恼,她的女儿刚满月几天就被抱走了,她为此心痛如绞,可真正找到了女儿,她却也不知如何来面对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儿。 少女轻笑,而后突然蹲下,抬头看向低头心情有些郁闷的杨若柳, “阿娘是不是不开心呀?”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配上这副关心疑惑的神情倒是多出几分可爱来。 杨若柳也并不含糊,看着眼前失而复得女儿,她扑哧笑了出来,伸手轻抚上少女的脸颊, “阿月如何知道娘亲不高兴?” 眼前的人口中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慈爱,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然而只是一瞬间。 “阿娘从刚刚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后来又低着头,所以我就知道娘亲不高兴了。” 少女的笑颜此时像是解救她的良药,“那阿娘想问问你,阿月喜欢阿娘吗?” 看着杨若柳的神色有些紧张,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站起而后扑到了杨若柳的怀里,紧紧环住了这个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母亲。 杨若柳愣住了,然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少女身上有淡淡的体香,那是像了她。她的女儿乍一看的确不像是梁王府的人,可若是仔细观察,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又能在梁王府中人的身上找到共同点,就像俗话说的,她是照着一大家子人的优点长的。 其实不用进宫,她也知道,那就是她的女儿,不为什么,她从第一面看见这个少女时就知道,母女连心,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不会弄错的。 “娘亲不用想着如何补偿我的,既是一家人,也不会有那么些讲究,我现在回来了,这才最重要,不是吗?”许是脸埋在了胸口的缘故,她的声音门面,她的声音闷闷的,却暖进了杨若柳的心里。 杨若柳的脸上满是心疼,这是她的宝贝呀!“阿娘知道了,那以后,阿月不舒服也要和娘亲说好吗?” “好。”少女闷闷的声音传来。 “阿娘在与妹妹说什么呢?”打先走过来的男子脸上带着一副和煦的笑意,与梁王相似的眉眼不难猜出是这座梁王府的世子梁潇,紧跟其后的是二公子梁昭,不同于他的兄长,一眼看去,便知这是梁王妃的亲子,兄弟俩一个像爹一个似母,在京城也是叫人津津乐道。于是又有好事者猜这位失踪已久的嫡女是像了谁。 见有人来,梁卿月连忙从杨若柳的怀里出来,杨若柳也擦了擦自己的泪眼。笑着对进来的两人,嗔道,“怎么今日有闲情到我这来?” 两人走近坐下,梁昭才打趣道,“瞧阿娘这话说得,好似平日里我与兄长对母亲漠不关心似的。” “娘亲有了妹妹便不要我与大哥了吗?真是好生偏心呢?”二人一唱一和倒是将杨若柳逗的合不拢嘴, “都多大的的人了,也不知道羞。回头让三个小的看见了,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两个当爹的怎么说。” 两个人颇有些心虚,不过倒是挺直了背看向了在一旁含着笑意的梁卿月,梁卿月见状,便道, “我倒觉得二位兄长如此正好。”少女的笑颜让人倍感心疼。 梁潇道,“妹妹如今回来了,咱们一家人才算是团聚了,阿月可莫要觉得不自在,自己家,想怎么着都行。” 梁昭接过话头,“大哥说的对,平日里也多与你几位嫂嫂还有小侄子们走动走动,妹妹如今回来了,咱们整个梁王府都精神不少,若是受欺负了,只管欺负回去,二哥给你做主。” 梁卿月双眸含笑,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宁愿推迟也要让她进梁王府了。亲人在身旁的感觉确实不错。 “二位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吧?”一直站在一旁的孔嬷嬷问道。 杨若柳这才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兄弟二人,梁潇道,“外祖要进京了。约莫是在下月初。” “你两位舅舅不是在京中吗?”杨若柳有些不解,这是来进京做什么。 兄弟二人默了一会,梁昭才开口,“是陛下,外祖此次进京便不走了,陛下封了外祖太师之位。” 听到那两个字,梁卿月眼神动了动,到底是没惹人注意。 杨若柳若有所思,便听梁昭又道,“外祖的府邸已经开始修缮了,但未必能在外祖归京之前修缮好,外祖母和外祖的意思是想见见阿月,祖父已经下了帖子,在外祖府邸未修好之前,就住在王府。” 杨若柳这才展露一丝笑颜,自上回见父母的日子算来已经相隔了三年之久,哪怕前途未定,她也是欢喜的。 “我这就叫人去收拾院子,去回禀你们祖父,就说我知道了。” 目光又转向一旁闲坐的梁卿月,伸手抓住她的手,“阿月,你外祖父要来了,若见到你,定然也是极欢喜的。” 梁卿月道,“那两位舅舅呢?说起来,我入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却还没有见过两位舅舅呢。” 杨若柳笑道,“你二位舅舅去岁去了江南,等公事办完了,估计和你外祖父一起到京城,等他们都来了京城,便带着你去探望认亲可好?” 梁卿月笑着点点头。梁潇见梁卿月有些恍惚的样子便道,“阿月莫要担心见长辈这一事,我和你二哥喊什么你就喊什么就是了,咱们阿月生的如此好看还怕没人疼吗!” 梁昭单手收扇道,“可不是吗,咱们阿月生的如此好看,分明都是同一个爹爹娘亲,阿月却甩了我和大哥一大截,唉,真不公平啊。” 梁卿月笑眯眯的坐在一旁,那模样乖极了,让梁潇都忍不住摸了她的头,看着兄妹三人这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一旁的杨若柳满脸欣慰。 ————皇宫 御书房内,青龙玉案,黑到发光的地面折射了外来的光,一派肃穆寂静,身着青色便装的男子修长的手指抵在龙椅一侧,有规律的敲打声无处不在昭示着这位年轻帝王此刻复杂的心境。 玉案下不远,并排站着一男一女,男着白袍,腰间挂着一枚乳白色玉佩,并系着一苍苍荷包,上头的绿竹绣的极是精美。女子身穿白裙,却与寻常裙装不同,改后的腰封还有袖口让整个人显得干练无比。 稍一会的安静后,白袍男子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立挺的鼻子,双唇微启,虽是正经的说话,可配上那张脸却也让人觉得有股玩世不恭的样子。 “皇兄,阿名说她很好,一切按计划进行,任何变动她都会配合我们。” “师兄,等宴会的时候会再看见阿宁的。”女子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竟然也是个绝色之人,一双樱桃小嘴一语道出了上座之人的烦恼,还未等人开口,便感受到身旁人的轻微的捣动,好奇看了过去,便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正挤眉弄眼的对着她,她正欲怼回去,却不想上坐之人早已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一道沉稳却又显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啧,你俩要想打情骂俏回自己地盘去,没得还扰了我这御书房的清净。”木子淮抬头挑眉看向二人,那是怎样一张脸,比画本子上的英俊小生还要俊俏,竟是比身着白袍的木子江还要好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风流不羁,比起木子江的玩世不恭,也与这肃穆的御书房格格不入。此刻却布满戏谑。 底下二人脸上竟是闹得脸红了起来。 还没缓过来呢,又听见上首之人道,“你倒是门儿清,知道我愁什么,嗯?” 卿泠连忙摆手,“师兄,我不是..........” 第2章 在意之人 卿泠连忙摆手道,“师兄,我不是,那什么,我不是看前几日梁王带阿名进宫时你们没能好好见一面吗!再有,阿名在外两年多,咱们竟是一面也没见着,莫说是师兄你,我也想阿名的紧呢!” “你倒是会说话。”木子淮瞥了她一眼。 木子江道,“切,皇兄就会这么对我和卿丫头,有本事你这么对名丫头去。看名丫头还理不理你。” 木子淮不紧不慢道,“你这是闲的发慌了是吧,正好左丞今日来问我要人去帮他的忙,你要不.......” “等等,我不闲,不闲,我错了还不成吗,皇兄,我不要和那个老头一起。”木子江抱头大叫起来。 却见木子淮掺杂着玩笑的眼神,还有身旁卿泠憋着笑的声音,他才又中气十足道,“皇兄如今竟是越发的会玩笑人了,唉,这个皇帝做的,竟让皇兄越发的淘气。” 木子淮倒是不以为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长辈呢!” “好啦!师兄如今这样我看着挺好,小江子你还是先修炼修炼怎么对付那个老古板吧!”卿泠这话也不知哪里又惹到木子江了,便听他跳脚道,“老子不是怕那老头,尊老爱幼你懂不懂!你到底哪边的。” “切,谁信,你管我哪边的,信不信姑奶奶我抽死你!” “来啊,来啊,看看到底谁抽谁!” “.............”.......... 倒是没想两个人这么容易就干起来了,木子淮手撑下巴一副看戏的样子,旁边的苏公公着急着呢,便提醒道,“皇上,正事儿还没说呢。” 木子淮这才正坐,轻咳了两声,正吵着的二人也停了下来。 木子淮看向卿泠,“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卿泠也收起了嬉闹的样子,道,“两月前,圣旨发往北疆之时,有人出万金在暗市里买阿名的命,只是当时我刚整顿完江湖不久,各楼皆在整顿之中,无心暗市消息,就连我也没有注意。故而之前查的时候遗漏了这一条。” 木子淮沉思良久,“那也就是说,之前接下杀人令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吗?” “并非如此,相反,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师兄尽可猜猜是谁。” 木子淮笑了笑,而后肯定的说道,“闲月楼。” 这下轮到卿泠惊讶了,“师兄知道啊!” 木子淮解释道,“我让你查阿名在营帐之内被刺杀一事,阿名通过刺客的口音和手腕的茧认出是江南一带的杀手。而后子江又根据从暗市里的关系得知是闲月楼的人接下来的任务。 为此你还特意去了趟闲月楼警告了楼玉。” “既然都已经警告了,那怎么会再犯。”木子江有不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湖和朝堂已经勾结起来了,恐怕,他们想换的不只是我这个皇帝。” “我初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吓得不轻,我料想闲月楼绝不敢再犯,可小甜说,江南有一美人被楼玉收入囊中,好巧不巧杜有为的侄子曾是那美人的入幕之宾,而后那女子虽也委身于他人,可楼玉刚迎那美人进府,杜有为的侄子杜康便得到了他的重用,其中必有猫腻。” 木子江若有所思道,“绕了这么一大圈,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卿泠斟酌着道,“我虽无证据,可是这更说明楼玉他已经坏了规矩,招了别处的人进楼,与杜有为勾结,不然,以他的心机绝不会如此百无一漏。” “只是楼玉到底是如何与杜有为勾结到一起的,这些还都有待商议。”木子江道。 “哼,蛇鼠一窝罢了,都是一群不忠不义不知死活的家伙。”卿泠冷笑道。 “这两年阿名在外打仗,我们在内肃清朝堂和江湖,如今已经将旁的都肃清干净了,只剩下杜有为这个毒瘤了。”木子淮道。 “北疆那边已经快结束了,阿名此次回来就是 为了一同铲除乱党,这样北疆那边才能彻底放开了手脚。否则即使北疆事成,可乱党勾结,朝政不宁,也依旧无法根治。更何况,他们积根已深,根本无法一网打尽。”卿泠略带担心道。 “北疆那边不日就会派使臣前来和谈,万国来朝的日子快到了,只怕是会撞到一起啊!”木子江道。 “无论和谈结果是何,都要趁着休战期间将杜有为铲除。”木子淮语气中的认真,让剩余两人,甚至是一旁侍奉的苏公公都不禁侧目。 他终究是一个帝王。出生便是太子,在那样的情形下依旧能走上帝王之位,登位不过两年便能肃清高祖和太宗加起来余三十年的毒瘤。将大盛治理的井井有条,大盛也不过才建国近四十年而已。他又怎会是表面上看得那样云淡风轻。 木子江斟酌着道,“皇兄待阿名,到底是如何想的。” 卿泠却是惊着了,连忙道,“师兄别怪罪,他这样惯了。” 木子淮摆摆手,“无妨。” 木子江叹气道,“你担心个什么劲,这么多年了,皇兄又岂会怪罪我。更何况,即便怪罪,也要问清楚了。” 而后迎着木子淮略带探究的目光说道,“她是梁王府的孩子,婴孩时被偷盗,如今阴差阳错却成了大盛的女将军,暗龙卫的首领,到时身份被揭,难免会有不轨之猜测。虽然她的功绩已经是板上钉钉,可她的官位,她与皇家的关系又该会被猜度成什么样,皇兄是否想过。” “师兄今年已十八了,想来不日便会有大臣进言立后娶妻一事,师兄若是......若是.........若是.......”卿泠几欲启口,却说不出来。 倒是木子淮轻笑,“怎么不说了,我又不会生气。” 卿泠抬眼,“我就直说了,师兄对阿名到底是何种心思。若只是师门之情也就罢了,师兄该怎么办怎么办,可若是存了旁的心思,师兄该明白,立后娶妻,阿名该如何自处,她不说,可我看得清楚,她对师兄......实在是算不上清白。” “皇兄若没有存了与阿名在一处的心思,便干脆些........”木子江也忍不住开口。 看着堂下二人一副抓心挠肺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木子淮只觉得心中好笑,带着笑意开口,“当初你们两个看对眼还真是不奇怪,还没澄清呢就同仇敌忾来对付我来了。” 看着底下二人愣了,他收起来那副不羁的样子,无比认真的道,“两年前,父皇驾崩的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御书房,手写了一份立后圣旨。” 两人更懵了,他道,“我在意阿名,想让她和我一处,所以登上皇位的第一刻,就想娶她。她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终究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卿泠倒是反应过来了,正笑着呢,却听见木子江一脸不可置信道,“皇兄,若是阿名不同意,你........” 却听见卿泠道,“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眼见木子淮和木子江疑惑地眼神投来,她轻笑一声。而后坐在一旁,“昔日她从军,我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便告诉我,若是师兄不娶她,她便将师兄绑回将军府,生生世世都只能同她在一起。” 听见这话,木子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木子江却是恍然大悟,道,“一个比一个变态。” 卿泠看了看他道,“我也一样。” 木子淮更乐了,木子江却是恢复了往日的做派,拿起腰间的扇子,“唉,我也是。”三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留苏公公擦着额头的汗,这嘀咕着,“不一样倒才怪了。”刚抬头却又瞧见三个人都看着他。他脸上的汗流的更多了。 不过倒又惹来了一阵笑,倒是木子淮又道,“这两日把能准备安排的事都给安排好,别到时候露了马脚。” 木子江也拱手道,“皇兄放心,我定不会让阿名的努力白费。” 卿泠又复而看向木子淮,“师兄,师叔和月师娘........” 整个御书房突然安静的有些可怕,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木子淮的声音,“冤有头债有主,谁设下的奸计那便由谁来还这笔债。”那双黑眸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年多,无人敢直接提这件事,可不代表着遗忘。 “师兄,无论你作何决定,我和子江师兄还有阿名都会支持你。”看着卿泠和木子江眼里的坚定,木子淮笑道,“我无事,倒是阿名她......别担心,师兄会护着你们的。” 不知怎么的,卿泠竟有些想哭,“师兄,人该往前看,阿名性子倔,待日后事成,还不知要怎么劝导呢?你若再.......” 木子淮缓缓走到两人身边,看着卿泠稍红的眼睛,“师父师娘命丧,总有人要付出代价,我更担心阿名。” 木子江有些愤恨的说,“哼,这些个狗东西,早该遭报应了。” 三人相视,千言万语也不过这一眼。 ————梁王府星月阁内 梁卿月看着手中的护身符,不禁叹了口气,她早知自己是梁王府的孩子,只是她不想将梁王府拖进这泥潭,此次,已是她无奈之举。师兄他们不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故而让自己藏身与梁王府,也正好让她认祖归宗,可她有自己的打算。 纤细的手反复轻抚这手中的护身符,护身符已有些褪色,杨若柳说,那是15年前刚得知怀了她的时候便亲上护国寺求了这护身符,祈盼是个女娇娥,祈盼能护她一世平安,只是不想...... 相处这三四日,虽对府中各个人的底细不大知道,可杨若柳和他们的真情实意她看得清楚,这可真是....... 她并非无情无义的人,相反,她很珍惜这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只是,鬼谷的惨烈仿佛就在昨日,师父,师娘...... 一滴银珠掉落,好看的眼尾染了红,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握拳........ 直到——————“呀!小姐........”........ 第3章 暗夜 “呀!小姐,怎么了,快松开,让奴婢看看。”梁卿月这才回过神,无意间紧握的手掌中竟有血色流出,蕊红上前一把抬起了那只手,“小姐这是怎么了?”蕊红手脚麻利的拿出药粉来,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伤口。 梁卿月愣了好一会,才出口道,“我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出了神才如此。” 蕊红便道,“小姐不必忧心太甚,咱们府中的老太爷和各位主子都好着呢?小姐此次被寻回,都是咱们梁王府盼了十几年,小姐现下刚回府不知道,等过些日子住惯了便知道了。” 梁卿月倒是没在意这些,便开口道,“我只怕自己不懂规矩,招人烦恼。” “小姐生的如此好看,又礼仪周全,怎会呢?”蕊红头也不抬的回道。 梁卿月轻叹一口气,而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嫌我粗笨。” 蕊红放下手中沾了血的帕子,眉眼带笑道,“大小姐温和有礼,为人谨慎却又不失大家风范,在京中可是颇有贤明,及笄之时梁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最后与青梅竹马长起来的忠顺侯府的世子定下婚约。明年便可完婚。” 梁卿月若有所思,忠顺侯府么。 见她不语,蕊红拿起药粉轻洒在伤口处,缓缓道,“小姐是整个梁王府上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梁王府上下哪个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莫说是大小姐,即便是老王妃都疼爱至极。” “是么。”梁卿月喃喃道。 蕊红接过话便道,“当然是了,更何况小姐还生的如此好看。”蕊红颇有些羡慕的看着梁卿月的脸。 而后又道,“老王妃那日不是说过吗,小姐的容貌怕是四国之内都无法找出一个相媲美的。老王妃都如此说,小姐还有何担心的。” 梁卿月一副害羞的模样道,“怕是祖母哄我的。” 蕊红一本正经的道,“真的,奴婢拿性命做誓。” 梁卿月这才道,“好啦,我知道了,天色已晚,我歇息了,你也早些回房吧。” 蕊红拂了拂身便出去了,门推开又被关上,梁卿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起身吹灭了蜡烛。 蕊红回头看了看一瞬变黑的屋子,笑着摇了摇头便走了。 静静听着脚步离开的声音直到完全安静,黑暗中,梁卿月好看的眼睛仿佛亮了起来,只是眼里盛满的却是凝重。 借着透过窗射进来的月光,梁卿月起身走到床榻前,摸索着拿出一个包袱,而后拉上帘幕,一阵悉悉嗦嗦换衣服的声音过后,帘幕拉起,借着月色,梁卿月身着一身黑色,好看的脸庞被黑布遮挡,只留双眸在外,手中一根黑色丝带。 快步走至后头的窗前,“吱呀”的声音响起,纯白的月光倾泻而下,不知怎么的,梁卿月竟生了赏月的心思。眼眸微弯。而后却是梁王府众人从未见过的狠戾。 轻轻跃出窗外,施展轻功,不过三两下就到了屋顶。夜色下,一道黑影无声跃过不知多少人家的屋顶。 依着记忆中的方位寻到了一间即使黑夜却也能看得出富丽堂皇的屋子。红亮的瓦块闪烁着,梁卿月拿出先前的丝带蒙住眼睛,绑好后又小心翼翼的揭开一片红瓦,屋内似乎比屋外看到的更加富丽堂皇,借着屋内一盏烛台的微弱之光,红木制的书架和桌椅,前朝名贵的瓷器摆设,大家的字画遍布屋内。即使是入了夜,屋内却也依旧焚香,处处都在昭示着主人的不一般。 梁卿月静待着,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梁卿月俯身将右耳贴近,不一会儿,说话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靠近。 “杜将军果然是英明睿智,那位卿阁主果然不曾察觉。”年轻的声音带着些许阴柔。是楼玉。 “哪里哪里,不过略施小计。现下他们大约是将疑心放在草松盟里了。” “这还得多亏杜将军啊,只是可惜了刺杀失败,去的人没一个回来。” 稳重略带深厚的声音道,“季无名到底是个人物,能在一年之内做了那个名满天下的战神三十年才做完的事,她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我本也没指望那么早就能除掉她。” “那,下一步........”楼玉疑问道。 “不急,擒贼先擒王。” 屋内重回寂静,梁卿月却不着急。 果不其然,敲击桌子的声音响起,大约是杜有为走到了桌子身旁,“下个月,咱们这位陛下会带着京中官员及家眷前往秋山.......”不难听出话里隐含的杀机。 梁卿月转头看向屋内,楼玉抬手行礼,“将军高见,届时需要我闲月阁帮忙的尽管开口。” 梁卿月没再听下去,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也不必再费心多做些什么。 将瓦块恢复原位,杜有为武功不差,现在走有被发现的风险。索性便躺在了屋顶之上,月色稍晚,她,不急,等了一年了,她早就抚平了内心的棱角。不急,慢慢来...... 等到确定二人都已经离开,梁卿月才起身又回到了梁王府。窗棂大开,点燃一盏灯,拿出特制的纸笔,不知在写什么。鸽子适时的落在了窗棂上,卷起手下纸张,绑好。鸽子飞走,仿佛也带着所有的责任飞向远方。 梁卿月又叹一口气,换下一身黑衣,小心藏进床榻最里处。关上窗户,一头钻进早已铺好的床上,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日郊外初见,她就在采摘桂花枝子,其实那不过是故意之举,这个时节,哪有什么桂花,只是没成想杨若柳还费心记着。 其实她没那么喜欢桂花,不过,她从现在开始就喜欢桂花了。 贪婪的呼吸着每一寸的香味,或许,可以一小小下,忘记纷扰.......... 第4章 梁王府 一夜无梦,虽说仍旧不安稳,但这已是两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天。没等她下榻,蕊红便已经手脚麻利的拿来了衣裙,嫩黄色的衣裙上肉眼可见的月桂刺绣,裙摆上都绣着几粒小花。 “这是......”梁卿月有些试探的问道。 蕊红笑着道,“是一早上宋嬷嬷亲自送来的,说是王妃亲自绣的,今日是要去拜见老王爷及各位长辈的日子,叫小姐穿上。” 果然。 梁卿月也不扭捏,利落的穿上一同送来的里衣和精致的鞋子,然后由着蕊红伺候着穿上那件裙子。梁王妃到底是眼光好,手也巧。绣出的月桂栩栩如生却又不显得突兀。 虽是穿不好便显得土气的嫩黄色,可是梁卿月的面皮着实是世所罕见,不仅衬的人更加白嫩,稍微放松的腰封更是显得人更加憨态可爱。到底是美人,这样一身衣裳竟显得她更加出色,连带着裙子都耀眼夺目。 不是衣衬人,倒是人衬衣了。 梁卿月正低头整理衣袖,却迟迟不见蕊红有所动作,便好奇的抬头,刚好对上了蕊红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 几乎是本能,蕊红脱口而出“太好看了!” 梁卿月倒是没有料到蕊红会这样说,突然就笑了,美人一笑,蕊红似乎更加移不开眼睛了。从前她只觉得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为一张面皮竟不顾及寡廉鲜耻。可自从这位小姐被找回来,她似乎开始明白了,原来这美人,竟是如此,她一个女儿家都受不住这等美貌呢。 梁卿月却只觉得好笑,倒也没说什么,任由蕊红伺候着前往慈安堂。 梁王府到底是开国功勋,满门荣耀从门户上便可见一二,更不用提这府内的装饰了。去慈安堂的幽静小路两旁是假山和流水,到处种着名贵的草植,路上的鹅卵石都散着圆润的光。 放眼望去,处处可见深红色的墙面,摆放有序的花盆,特意立着用于夜晚照明的灯盏,梁卿月倒是不吃惊,这样的人家,即使是不如杜将军府的华贵和张扬,却也是带着些傲气的。 自老梁王的世子梁正贤继任梁王以来,老梁王与其王妃便愈发的深入简出了。慈安堂 虽不似先前梁王妃杨若柳的济宁院处处显示主人的地位,但却也处处都不简单。无意中露出的底蕴无不在诉说着主人的尊贵。 梁卿月虽在四处张望,却也不曾抬头过。蕊红倒是急了,眼见着快到慈安堂正屋,蕊红连忙小声道,“小姐待会见了老王爷老王妃和各位主子,可不要如此小心,虽说是需要谨慎一点,但也无需如此紧张。” 梁卿月倒是无所谓,便应了一声是,这蕊红倒是有点不同。 梁王府众人早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又恰逢休沐,所以众人当真是天不亮就来了这慈安堂,杨若柳不想女儿觉得拘束,便也早早的禀告公婆,有意让梁卿月休息好了再来拜见长辈。梁卿月刚出生就被抱走,漂泊在外十几年,却又是梁正贤的嫡长女,且是她最小的孙女。虽说是十几年没见,但依着老王妃的性子又怎可能不疼爱。所以杨若柳刚提,她便同意了。 还特意派了身旁最得力的曹嬷嬷早就等在慈安堂门口。 曹嬷嬷老远便看见梁卿月和蕊红走来,当即便进屋内禀报。 “二小姐来了来了。” 堂内众人原本聊成一团,一听这话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杨若柳更是开始有些紧张,好在一旁的梁正贤看出来了,握住杨若柳的手,又轻轻地附在她耳边道,“咱们的阿月如此乖巧好看,谁见了不喜欢,莫要紧张,再者,还有我呢。” 丈夫的话倒让杨若柳安心了不少。等她在一抬头,堂前的帘子被一双带有薄茧的人掀开,是蕊红,而后进来的便是梁卿月。梁卿月刚进来,便听见屋内众人里不少惊呼的声音,这也不怪。 梁卿月虽在梁王府住了些日子了,但到底没正式见过,有的只是远远地望见过,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自然是也不奇怪。 老梁王坐在最上,不得不说,他这一辈子,年轻时和高祖打天下到今日,四十年来,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自认为当年的四国第一美人也就是先帝的慈柔皇后乃是他平生见过姿色最盛的女子,只是不曾想,他这素未谋面的孙女竟然容色如此出众,出色到慈柔皇后在她面前也会黯淡失色。 只是,容色太盛....... 不等他想完,便听见梁卿月行礼的声音,“孙女拜见祖父祖母,愿祖父祖母福寿安康。” 老王妃连忙扶起梁卿月,又搂到身边道,“到底是我无福,竟到今日才正经瞧你一眼。当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我便十分欢喜,你的名字还是我亲上镇国寺求来的,只是不曾想.......” 说着,老梁王妃竟有些哽咽,“咱们祖孙一别竟也十五年了.....” 老王妃抹着泪,下首的杨若柳也想起了伤心事,也偷偷地红了眼眶,眼瞧着梁卿月的眼里慢慢蓄泪,坐在杨若柳对面的一位身着朴素却又不失风华的妇人开口道,“母亲快别哭了,连带着阿月和嫂嫂都红了眼睛,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没得让我也要难过了起来。” 说话的人是宋明清,梁正贤的的弟媳,紧接着便见一个身着天蓝色,扎着双髻却不失温和的女子迈步走到老王妃雷氏的面前,拿出手绢轻轻为雷氏拭泪,又道,“祖母快别哭了,您看看,惹得伯母同阿月都难过了起来。祖母若还哭,怕是要吓着阿月了。” 又抬起头对梁卿月道,“阿月妹妹生的如此好看,哭红了眼睛可就不好了。”梁卿雅眼里是止不住的惊艳。 梁卿月本也只是听了这话想起了旁的事有些难过,又看见雷氏与杨若柳皆一脸悲伤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无动于衷,现下梁卿雅如此说,她也便止了泪眼。 而后轻拍雷氏,“祖母莫要难过了,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雷氏倒也没再继续,倒是略带些笑意道,“你们姐妹两个倒是配合得好。” 又复而对杨若柳道,“你也莫哭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归阿月是找回来了。” 杨若柳也不矫情,连哭带笑道,“是了是了。” 梁潇笑道,“祖母和母亲那是高兴地哭,开心妹妹终于回家了。” “就是就是,再者,阿月妹妹生的如此好看,更该高兴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呢!” 说这话的是梁修,二房梁正启和宋明清的长子,只比梁昭小一岁。 “这话倒不假,侄女这容貌真是天资绝色了,咱们家的孩子,当真是数着一大家子人最好看的地方长。”梁正启道。 梁正贤接过话便道,“阿月生的是好看。来,阿月,这是你二叔,旁边那是你二叔母。” 梁卿月转身走到梁正启夫妻二人前行了礼,“二叔好,叔母好。” 梁正启笑着应下了,宋明清一把将人拉到近前,塞了一个红包,又道,“若你是我的女儿多好,不似我那两个兔崽子,生的都不好看。” 梁修有些跳脚道,“娘亲怎能见了阿月妹妹就不要我和妹妹了呢,真是好生偏心。” “就是就是,娘亲偏心。”梁卿雅也撒起了娇。 “好啦好啦,你们兄妹二人还真是一母同胞,都一样的爱闹。”一直没见说话的老梁王开口道。 “阿月,快给你大姐姐和三哥哥行礼,不然可又要醋的没边了。”老梁王摸摸胡子笑着说道。 “大姐姐好,三哥哥好。”梁修一下就来劲了,连忙道,“阿月,妹妹好,日后有谁欺负你,尽管跟三哥说,这是你嫂嫂,有什么缺的就让你嫂嫂给你买。” 梁卿月又对梁修旁坐着的粉衣女子行了礼,“谢谢三哥,谢谢三嫂。” 那粉衣女子也起身握住了梁卿月的手,“别拘礼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就同我说,嫂嫂给你买。” “就是嘛,行礼来去的倒是显得生分,咱们都是一家人。”梁卿雅跑来握住梁卿月的手,满脸真诚的说道。 梁卿月眉眼弯弯,连忙道声好。 却又听见一声女声传来,“阿月若有需要的,也可向我与你二嫂说,总归我们都在呢!”说话的人是张晓雪,梁潇的妻子。 紧接着又是一道女声传来,“就是,除了你越柔嫂子,还有我和你大嫂呢!”是从梁昭身边传来的,王羽佳身着紫衣,气质温婉倒是不输风范。 见这三人热情如此,雷氏也乐了,“咱们阿月倒是不缺人疼了。” 梁昭笑道,“可不是嘛!不护着阿月护着谁。” 梁卿雅故意笑道,“这下阿月回来了,就没有我的位置喽!” 老梁王嗔笑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么一个鬼机灵。”逗得堂内众人笑作一团。 倒是梁正贤道,“卿雅这副模样叫京中人看了倒是要惊掉下巴了。” 梁卿雅回道,“大伯这就不厚道了,怎么竟揭我短呢!” “哪是揭你短哪,你自个本就是咋呼的性子,再者,谁能揭的了你的短。”梁修调笑道。 “切,都当爹的人了,还天天与我一个女儿家争口舌。”说罢,梁卿雅便没再理梁修了。 又握着梁卿月的手,“莫理他,阿姐带你玩去。” 梁卿月腼腆一笑,心里却想着,这梁王府倒是家宅和睦。却也不由得有几分羡慕。 梁王妃看得直点头,开口道,“阿月刚回府,想来日后宴会是少不了的,有卿雅带着,伯母放心。” 梁卿雅拍拍胸脯道,“伯母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欺的了阿月。” 梁潇道,“阿娘这就放心吧,阿月还有我们护着呢!” 梁昭和梁修也紧跟着点点头。 雷氏欣慰道,“看见你们兄妹几个相处的如此好,我也就放心了。” 眼看着已经日上三竿了,雷氏便让众人都退下了,倒是老梁王留了梁正贤和梁正启兄弟还有梁潇他们跟着去书房。 书房门一关上,老梁王便长叹了一口气,梁潇问道,“祖父这是怎么了。是有何忧心的吗?” 梁正贤有些着急道,“父亲是觉得阿月有何不妥吗?” 老梁王轻笑,“阿月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她的容貌.......” “父亲,您这是......”梁正启颇有些不解。 老梁王转头面对五人,“她的容貌太过盛了。” 梁昭道,“祖父的意思是......” “你们该知道,女儿家生的好看些是没错,也该生的好看些,可阿月太过出色。她的容貌太过出色。这并非好事,想当年先慈柔皇后被称为四国第一美人,可结果呢。阿月的容貌比当年慈柔皇后的容貌还要过盛,梁王府,怕是很难护住她。” 梁正贤道,“我知容貌过盛并非什么好事,只是我岳父现下已经接下了国师之位,不日就会携整个杨府归京,当今陛下抑制杜党还要靠梁杨二府,想来集两府之力或可保阿月安稳。” “当年宁国公府和承恩公府护先皇后至极,可最后先帝一句话,慈柔皇后还是入了宫,最后落得了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老梁王眼里满是担忧。 几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梁潇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曾为陛下的伴读,陛下绝非先帝那样的人。看着梁潇口里的坚定和梁昭梁修眼里的赞同。 他又叹一口气,“帝王心最难测啊.......”又是长久的沉默,梁正贤一直紧握双拳,直到整条手臂都传来微麻的感觉,他才听见老梁王微弱的一声“先回去吧,毕竟我只是猜测。” 几人皆行礼退下,留老梁王一人在书房内思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也没人敢知道。 雷氏叫人散了后,梁卿雅便带着梁卿月去了王府内的小学堂,梁王府的四个小主子都在那呢,他们是日日都要上学,今晨便不在。 此时刚好是临下学的最后一课,梁卿雅带着梁卿月,连带着三个来等候人放学的嫂嫂一同站在学堂外。 梁卿雅兴奋地指着最外边的那个正低头默书看起来最大的孩子说,“这就是咱们大哥的长子,唤作勇儿,他比其他三个都要大上两岁,故而学的也早,先生教其他三个,便叫他在边上,勇儿旁边的那个叫霖儿,是三哥的长子,再旁边是靖儿,是二哥哥的长子,最里头那个是大哥的次子,唤作岭儿。” 梁卿月听罢,便问道,“霖儿,靖儿还有岭儿都是同一年生的?” 一旁一直听着的越柔笑道,“可不是吗?就这么巧合,三个人生的日子还就差这么几个月。谁能想到一个接着一个被查出有孕呢。” 这倒是让梁卿月小小的吃惊了一回。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见梁卿月吃惊,张晓雪笑道,“想来是三个小的觉得哥哥一人太过孤单,争抢着来陪勇儿呢!” 这话倒逗笑了梁卿雅,“怪不得都这么听勇儿的话呢!” 王羽佳握着梁卿月的手道,“待会他们四个下了学,对你想必是喜欢极了。” 越柔附和道,“可不是吗!自阿月回来后霖儿日日闹着要见小姑姑呢!” 不等梁卿月回话。梁卿雅激动地摇着她的手,“下学了,下学了!”紧随而来的是下人敲响铃铛的声音,不等人出来,梁卿雅便直接带着人进去了,“快来认认小姑姑。” 屋内三个孩子显然是有些惊喜。却都懂规矩,行过礼后都带着好奇看向站在门口的梁卿月。 梁卿雅笑着道。“阿霖,我听说你这两日闹着要见小姑姑,怎么如今见了,到没反应了。” 身着青绿色的男童脸有些红,目光转到越柔身上吗,“娘亲净在外面说我。” 梁卿雅乐了,伸手摸了摸梁霖的头,“哟,咱们阿霖还知道害羞脸红啊! 第5章 杜莹莹 梁卿月站在门口不禁露出笑意,然后走进门,伸手摸了摸梁霖的头,“阿霖,我是你的小姑姑。” 她此番举动倒是有些惊着梁卿雅了。 四个孩子见梁卿月进来了,齐齐拱手行礼,“小姑姑好!” 最小的岭儿看着梁卿月,不由得夸赞道,“小姑姑可真好看,比宋家姨姨还好看呢!” 越柔笑道,“想来你宋姨姨见了小姑姑也只觉得她好看呢!” 勇儿道,“我还从未见过比小姑姑好看的人呢!” 梁卿月拿着帕子掩着嘴微笑。又看向梁卿雅疑问道,“宋家姨姨?” 梁卿雅笑着为梁卿月解答,“宋家姐姐是我娘亲娘家的侄女,我的表姐,大伯母的母家多年前迁离京城,故而我娘亲的母家常来王府拜访,一来二去,自然同府中人相熟。” “原来如此。”梁卿月恍然大悟。 张晓雪道,“宋家妹妹被列为京城第一美人,自然岭儿她们印象深刻。” 王羽佳笑道,“宋家妹妹性子是最为和顺的,想来日后你们见到了,也定能玩到一处去。”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靖儿道,“小姑姑比宋姨姨好看!”语气中的认真让人不禁笑出了声。 正说笑着,宋嬷嬷来了,宋羽佳最先看到,“嬷嬷来,可是母亲有何事要吩咐。” 正说着话的几人连忙止住了话匣子,宋嬷嬷行礼后开口道,“王妃正同宋夫人在一处呢,说是要带着二小姐去玉宝楼置办衣物首饰。便叫我来请二小姐去。” 未等梁卿月开口,梁卿雅便接过话,“去玉宝楼呀!既然娘亲和妹妹都去,那我也要去,这样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宋嬷嬷笑了笑,转而看向张晓雪他们,“宋夫人还嘱咐了,三位小夫人可要一同前去。” 梁卿月道,“嫂嫂们和大姐姐一同陪我去吧,人多热闹,正愁我一人太冷清呢!” “二妹妹都如此说了,我们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张晓雪微微笑道。 越柔笑着点点头,王羽佳道,“既是为二妹妹置办首饰,我们也去为你相看相看。” 梁卿雅见状,当即挽着梁卿月的手,“既然都去,那还等什么。嫂嫂们先将这几个小的送回去,咱们门口见。”说完拉着梁卿月就走了,宋嬷嬷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梁勇摇摇头,“姑姑这性子也不怕吓着小姑姑。” 见勇儿这么说,张晓雪道,“勇儿倒是在你姑姑在时这么说呀!” 王羽佳抿着嘴笑,“好啦,别扯嘴皮子了,回头让他们好等。” 说罢,几人也都从学堂走了。 再说这边,梁卿雅拉着梁卿月到了扶柳院,只见杨若柳和宋明清正聊的火热,见两人这么快就来了,宋明清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有你这个调皮鬼在,定是要跟着去的。” 梁卿雅跑到宋明清身旁,“娘亲——,没有我怎么成呢,阿月妹妹刚回来,如我不在场谁给她逗乐子。带我去一个嘛!” 宋明清伸手点梁卿雅的额头,“我且看你明年嫁人待夫婿又是如何。”梁卿雅倒是难得闹了个红脸。 杨若柳笑着说,“卿雅别听你娘的,伯母带你去。” 梁卿月在一旁看着好是羡慕,满脸笑意却也有些落寞。杨若柳将梁卿月搂到身边,轻声道,“阿月待会看中了什么便买什么,你叔母说了,今日开销她来付钱。” 梁卿月笑着应,“那便劳叔母破费了。” 宋明清也笑着回,“千万别跟叔母客气,你就是吧玉宝楼搬了也使得。” 梁卿雅也说,“就是就是,千万别客气。” 未等到门口,几人便撞上了,越柔先道,“眼瞧着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待会逛完玉宝楼,咱们去珍馐阁。” 杨若柳笑着点点头,梁卿雅偷偷在梁卿月耳旁道,“珍馐阁的饭菜可香了。”梁卿月笑着回道,“那倒是有口福了。” 梁卿月跟着到门口,果不其然看见一辆比寻常马车要大上许多的马车,外表是青绿色,多时可容纳十五人,这样的马车是只能为官之人才可以用的,大盛每年君臣同游的日子有许多,这样大的马车基本可以装的下一家人,多人数的家里也两辆便够了,以免遇到危险时马车太多不好保护。当然这也是显贵的象征。 梁卿月缓缓上车,梁卿雅大约是以为梁卿月不知道这样大马车的由来,故而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这些话。 七个人依次坐上了车,梁王府到底是功勋之家,当朝显贵,马车里的人丝毫感觉不到半分颠簸,马车内倒也没人说话,让梁卿月少了许多尴尬。 梁卿月正低头思索着,却不想已经到了,依次下车,梁卿月是最后一个,梁王府的马车,京城人也都认得出来,再加上并未蒙面,周围便见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走下车,容色之盛不由得让人惊呼,那美人并未停留,就被梁王妃杨若柳牵着进了玉宝楼,周围议论纷纷。 从梁王府的马车下来,又被梁王妃亲自拉着,加上近来京城的传言,想来就是被找回的梁王独女了。 不过这些,梁卿月他们都并未在意。自然也没看见早就靠着玉宝楼却又靠前停的印着杜将军府的马车。 玉宝楼是京城最精致,最为齐全的首饰衣裳店,达官贵人多爱来这样的地方,见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杨若柳和宋明清,小厮立即上前,弯腰搭起话来,梁卿月是知道这里的,不过她从未进来过,毕竟她的衣裳首饰自有人给她安排,也比这里精致不少倍。 所以她便四处打量着,一楼是摆放首饰的地方,梁卿雅倒是没顾念小厮,她拉着梁卿月便去挑选首饰,首先拿了一支蝴蝶簪子,在梁卿月头上比划着,旁边小厮立马道,“梁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支蝴蝶簪子是刚送来的,您看这蝴蝶栩栩如生,仿佛真蝴蝶一样飞舞。这位小姐花容月貌,再合适不过。” 梁卿雅道,“确实好看,再者,阿月妹妹这么好看,定是带什么都好看的,包起来吧。” 几人这样浩浩荡荡的,到底是让店内众人都侧目,见到梁卿月这张脸,纷纷都愣住了,世间竟有如此姿色之人,一时间都忘了去揣测她的身份了,不过梁王府的人都在,想来知道她的身份也不难。 杨若柳宋明清她们都在为梁卿月挑首饰,璎珞,耳饰,手上戴的,头上戴的,每个人都在挑,倒也没特意让梁卿月试戴,毕竟生了那样一张脸,想戴不好看都难。 梁卿月打量着周围,到底她也是一个女儿家,见了这些也不免欢喜。她往里看去,见有一个台面上放的都是些垂丝之物,其中一个青玉的簪子,上面是绿叶,便连垂下挂着的也是极小的绿叶,如此倒有种清冷之感。 梁卿月刚伸手,却有一双纤纤玉手抢先一步拿走了那支簪子,杜莹莹本在二楼看新上的衣裳,却听见众人皆在窃窃私语,她遣侍女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梁王府那个找回来的女儿来了,听闻美艳无比,她心下鄙夷,一个来自乡下的女子即使被认回了梁王府到底骨子里透着下贱。能有多好看。 却不想她刚下来,便看见了梁卿月,即使是一个侧脸,她也知道,方才人说的一点不假,她很好看,比宋家那个贱丫头还好看,好看的不像话,即使是她,也没办法拒绝这份美貌,慌神许久,她才回过神。心里暗笑,那样好的容貌。 可是,自古美人多磨难。 见梁卿月欲拿起那只簪子,她抢先一步,又故作高傲,“包起来,这只簪子本小姐要了!” 梁卿月转过头便看见身着粉衣,盛气凌人的杜莹莹,梁卿雅早注意了这边的动向,一把走过来便道,“这簪子原是我妹妹先看上的,杜莹莹,你要是想欺负人,找旁人去。” 梁卿月并没有同杜莹莹对上的意思,便开口道,“既是杜小姐先拿起来的,那便是杜小姐的了。” 杜莹莹颇有些讽刺道,“听闻梁王府已经找回了嫡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有些东西,不是领个头衔便可以得到的,骨子里的卑贱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梁卿雅听了这话,当即就想打人,“杜莹莹,你这满口卑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泼妇呢!” 杜莹莹本就性子高傲且看不起人,听了这话,直接伸出手想打梁卿雅,梁卿雅也不服输,也准备冲上去,到底是梁卿月抱住了梁卿雅,拦住了,这么大的动静,引得杨若柳她们都来了。 杜莹莹见着了,一是顾念梁王府门庭,二是梁王府来的人多,便款款行了个礼,道,“梁王妃倒是好性子,生了个女儿即便流落在外,找回来却依旧是似梁王妃这般和顺。大小姐独独受了梁王府众人宠爱十六年,到底是不一样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梁王妃浅笑,向着气的不行的梁卿雅道,“为了不值得的人,倒是真的不值得了。” 梁卿月也道,“一个簪子罢了,反倒是不值了。”杜莹莹方才羞辱梁卿月的话众人都听见了,见她这般不急不恼,倒是高看她一眼。 听到梁卿月这样说,梁卿雅才消了气。这下一闹,众人什么心思也没了。 上了马车,梁王妃才道,“杜将军府,唉。” 王羽佳轻声道,“不过是避其锋芒罢了,母亲伤神大可不必。” 梁卿雅愤愤道,“说话带着刺儿也就罢了,居然还挑拨我与阿月的关系,真是无法无天了。” 梁卿月道,“我虽无知,有一点却是明白的,梁王府门第比杜将军府显贵,如今这般,不是懦弱胆小,只是不屑自降身份罢了。” 宋明清笑了,“阿月倒是明白的,杜莹莹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卿雅不会嫉妒你,只会更心疼你,咱们这一大家子都是疼你的。” 梁王妃想到方才杜莹莹羞辱梁卿月的话便觉得心疼,搂着人不放,张晓雪却道,“母亲心疼妹妹,妹妹想来也知道的,所以才不平白为了不相关的人伤心又惹得咱们也不高兴。” “是啊,伯母如此,倒是让阿月又难过了。”越柔笑道。 “虽说衣裳没买成,但咱们还要带着阿月妹妹去珍馐阁呢!”张晓雪对着杨若柳道。 “是啊娘亲,大姐姐同我说珍馐阁的糕点最好吃,我还没尝过呢!” 杨若柳这才停了,又打起精神来。 梁卿雅道,“阿月的性子沉静,还真比我这个当姐姐的耐得住性子。” 第6章 后续 宋明清听见梁卿雅说这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梁卿月,这话倒是让她好奇起来,这样的气度看着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便是王公贵族怕也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梁卿月稍稍侧头,便看见宋明清略带试探的目光,她回以一笑,就像是没有看见那眼里毫不掩饰的试探,宋明清也这才晃过神,发觉失态,立马道,“难得去一次珍馐阁,咱们再打包点带回府中,也给他们尝尝吧!” 王羽佳笑着点点头,“难得休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处吃点好的也热闹。” “可不是吗,上回岭儿还同我说要吃珍馐阁的梅花糕呢!” “那便多带点回去!”杨若柳附和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珍馐阁,倒是不想迎面撞上了正要出去的木子江和卿泠,梁王妃俯身行礼,宋明清她们也跟着一同行礼,梁卿月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稍稍抬了头,果不其然,瞧见了木子江和卿泠眼里的笑意,待到起身,木子江这才开口,“王妃今日也是好兴致带家眷来珍馐阁呀!” 杨若柳笑笑,“恰逢休沐,王府内有人照看,便带着人出来逛逛。” 木子江点点头,又做出惊讶的样子,“这是梁二小姐吧,还真是天姿国色。”话里的调笑也只有梁卿月听了出来。内心不免有好笑,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多谢王爷夸奖。” 梁王妃道,“不过来吃个新鲜,恰逢王爷和卿阁主,不若一起?” 卿泠的视线从梁卿月身上移到杨若柳的身上,“我与殿下刚准备走,就不打扰王妃与宋夫人的兴致了。”见提到自己,宋明清也微微屈身。 “我与殿下就先走一步,既然二小姐回来了,闲暇时也可带着去我卿月阁坐坐。”再行了个礼后,两人才又往外走,只是经过梁卿月时,卿泠稍稍碰了梁卿月的手,又快速放开。倒是没人察觉。不过梁卿月倒是能听见两人努力憋笑的声音。 她微微摇摇头,又听见梁卿雅在她耳边道,“唉,卿阁主和贤王殿下还真是相配呀!”梁卿月没说话,就听见梁卿雅在一旁道,“ 青梅竹马,又是同门的师兄,据说两人早有婚约,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梁卿月眼睛弯弯,“我听闻大姐姐与那忠顺侯府的世子也是青梅竹马,及笄之时也就定下了婚约,想来也是郎才女貌呢!” 梁卿雅只觉脸有些发红,而后带着女儿家的娇羞,道了一句,“好啊,你也敢来调戏我了!” 梁卿月笑而不语倒是让梁卿雅更觉害羞。一直在前面的杨若柳和宋明清自然也是听到两人的谈话,皆是笑而不语。 ————梁王府 一行人下了车,刚过正午,一上午在外的疲惫,虽是在珍馐阁吃了山珍海味,倒是更犯困了,别了杨若柳他们,梁卿月也只身回了星月阁。 她不喜人伺候,所以早早的就回了杨若柳,杨若柳念着她初来乍到,怕人多便也遣散了院里的奴仆,只是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便叫了身边最年轻得力的蕊红来伺候梁卿月的饮食起居。 蕊红坐在星月阁的门口,远远地看见梁卿月便迎了上去,“小姐逛了一上午想必也累了,奴婢已经将床铺好了,小姐先午睡吧!” 梁卿月以往从来没有用过奴婢伺候,倒是不曾想,这蕊红竟然如此贴心。 “你也去歇息吧,我自己就行了。”蕊红笑着告退。 梁卿月脱了外衫便上床歇息了。 午后蝉鸣声小了了不少,床里是一扇窗,带着暖意的阳光射在她的脸上床上,她也不觉得刺眼,王府也是难得安静了下来,想来所有人都在午休。 不过梁卿月入眠之后依旧是睡得不够安稳,没一会便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恐慌,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在哪里之后,她才平复呼吸。 睡意全无,她垫高了枕头,慢慢的靠下去,眉头紧锁,一会又舒展开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于她而言,或许这样的状态远比睡觉来的更舒服,在北疆的那两年竟连这样的时候都是难得的。 她不禁暗自苦笑,却又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 阳光正好,她眼光投向窗外的景物,不禁想起了昨晚蕊红同她说的忠顺侯府。 她知道忠顺侯府的,只是不曾想除了那个人居然也会下水。师兄迎回杨忠为太师,重新启用杨家,而杨家也没拒绝,她已是万分好奇,只是不曾想,梁王府同这忠顺侯府....... 她摇摇头,不禁感叹道,还真是局势造人,或者说,师兄的计策还真是好用,没有人不爱权势,她自己也不例外,看来当初师父的选择并没有错,而先皇........ 梁卿月摇摇头,强迫自己暂时放下一切。 蕊红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梁卿月靠在床上的样子,她倒是有些意外,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她也摸不准这位主子是压根就没睡,还是睡了又醒了。 梁卿月本就是习武之人,又怎会不知道蕊红进来,她故作不经意的转头,随即便看见了一脸复杂的蕊红,“是娘亲叫我吗?” 见梁卿月开口,蕊红这才道,“宋嬷嬷来过了,说是等小姐醒了,便叫您去扶柳院。” 梁卿月边起身边回道,“我晓得了,你先出去吧,我这就来。” “是。” 梁卿月倒是不奇怪,今日在玉宝楼发生的事,她自己不说,杨若柳自然会在意。 等到了扶柳院,她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仅杨若柳和宋明清在,竟然连梁正贤和梁正启也在,这她倒是没想到。 行过礼,不等杨若柳开口,梁正贤便上前一步,摸了摸梁卿月的头,颇有些心疼的说道,“今日的事,我听你娘亲和叔母说过了,是咱们阿月受委屈了。” 梁卿月自从回来与杨若柳接触的倒是多一些,如今梁正贤此番举动,还真让她感受到了慈父情怀。 “我无事,爹爹。”梁卿月低头道。 宋明清款款道,“阿月这样,倒是比卿雅更懂得事理。”宋明清原本以为梁卿月回来就该告状了,再不济也该是委屈一下,如此平静不仅她自己心下称奇,就连其余三人也有些讶异。 梁正贤许是没想到女儿如此平静,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之言倒是生生的憋回去了。 梁正启见状开口,“此事你祖父和祖母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让我们来宽慰宽慰你。” 梁卿月也有些感动,“前些日子教习嬷嬷倒是同我说了神威将军府的事,我以前.......” 梁卿月斟酌着用语,“也曾听闻过杜将军及其子女的事,是以今日也并未放在心上,女孩子家之间的口舌之争罢了,若我一直放在心上,惹得各位长辈在意,倒是不值了。” 梁正贤有些愤愤道,“爹爹不能帮你讨回公道,可怪爹爹。” 梁卿月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神看向梁正贤,“爹爹说这些做什么,阿月并未放在心上。不过爹爹既然说了,想来爹爹有爹爹的难处,既是难处,阿月也不多问,只是有一点,爹爹,阿月很好。” 望着眼前少女脸上浅浅的笑意,梁正贤更觉对不起她,梁王妃也为女儿不平,“杜家,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一个女儿都如此行事。” 宋明清也摇摇头,气的拍了桌子,“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想挑拨阿月和卿雅的关系。还真是什么人生什么女儿!” 梁正启连忙帮宋明清顺气,“别气了,为那样的人,着实是不值得,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天收。” 又看向梁卿月,“阿月,你能回来,是上天对梁王府的恩赐,你卿雅姐姐又怎会与你嫉妒,疼你还来不及呢!” 梁卿月眉眼弯弯,“小叔叔,大姐姐的好我是知道的。又怎会听信他人的诽谤之言。” 梁正启也笑着回,“好孩子。” 杨若柳道,“阿月别怕,日后在遇见她倒也不必非得让着不可,咱们自己不找事也就是了,你祖父说避其锋芒,但也说了,不能输了自己的骨气。咱们梁王府是功勋之家,也不输他们将军府,不过是处事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我晓得了娘亲,爹爹,叔叔,还有叔母,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虽愚笨,还有大姐姐和哥哥嫂嫂们护着呢!” 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杨若柳将人搂到怀里,“好孩子吧,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梁卿月在扶柳院待到了宋嬷嬷来叫晚饭的时候,梁正启夫妇见他们三人难得可以一起,早早的就走了,三人也是一同去的慈安堂。 中午从珍馐阁带回来的菜品早就已经热好了,虽是又热了一次,但是色香味俱全,不愧是在京城饱受盛名。 老梁王夫妇坐在主位,雷氏开口道,“今日是家宴,不必太过拘束。” 虽说是如此的,但到底长幼有序,梁王府人多,但几个小的都不在主桌,桌子大,倒也真容下了这十几个人。 梁卿雅小声在梁卿月耳边吐槽,“祖母总是这样说,可是谁要先动了筷子,她肯定又要开口训诫。” 或许是察觉到梁卿雅在和梁卿月偷偷说话,不等梁卿月回话,雷氏就先开口,“卿雅在和你妹妹说什么呢,不会又是在说我的坏话吧!”语气里带着调侃倒让气氛反而活跃起来了。 梁卿雅讪讪回道,“每次我说话祖母都能带着我,这次,我可没说祖母的坏话。” 雷氏笑道,“这次没说,那想来,就是以前说过喽。” 梁卿雅气急败坏,“祖母!” 倒是让一桌人好笑,梁卿月也忍不住笑,宋明清道,“她这个样子啊,简直和在外面一个天一个地!” 梁卿雅低着头,攥着梁卿月的手,“阿月啊,我只有你了!” 梁卿月不讨厌这样的氛围,相反倒觉得有趣,她先前一直觉得梁王府是沉闷的,如今一看倒不是如此,她也回握着梁卿雅的手,“大姐姐真好!” 梁卿雅听了,直摸梁卿月的脸,“阿月生的可真好看啊!” 这番举动,不禁让人侧目,在梁卿雅一旁的王羽佳道,“卿雅妹妹这话倒是不错,我也从未见过如二妹妹这般好看之人呢!” 宋明清道,“可不是吗?乍一看,阿月其实并不像咱们家的人,可仔细看看,有哪里都是咱们家人的影子。” 第7章 浓情夜话 梁卿月只是笑笑不说话,梁王府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故而都聊得火热,时不时地有笑声传出。 晚饭结束回去的时候,杨若柳抓着梁卿月的手,“都说外甥女像舅,其实阿月的眼睛,是像你大舅舅。” 梁卿月道,“说来我还没见过两位舅舅呢!” 杨若柳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你两位舅舅说是在京城,可是事实上一年哪里又能在京城待上一天,带着亲眷每年都在外出任。” 梁卿月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等到下月初,是不是两位舅舅也要一同来王府小住。” 杨若柳点点头,“阿月不必紧张,你舅舅和外祖父他们都极为和善,还有你的表姐和表哥们。” “娘亲,我晓得。” 倒是梁正贤说起来,“说是下月初,可其实不过往大了说的罢了,圣上的圣旨上写了旨到即归,岳父既然接了旨,那如今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两位舅爷也在今晨收了圣旨,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能一同回来,指不定还能在路上撞见呢!” “这么快!”杨若柳微微有些诧异。倒是不曾想.......“那我现在就安排人收拾屋子。”说着她就准备招呼宋嬷嬷。 倒是梁正贤给拦下了,“母亲已经知道了,晌午的时候就吩咐人了。再者,岳父一家要来,由母亲亲自来,更显尊重。” 杨若柳这才宽了心,又转身对梁卿月道,“阿月先回去歇息吧!今日定当是累了。”说完又仔细的叮嘱了蕊红,才放心的和梁正贤离开。 梁卿月一只脚刚踏进星月院,便察觉不对,她在前头说,“蕊红,你先退下吧。和爹爹娘亲聊了一下午,实在是有些疲倦。” 蕊红有些犹豫,“小姐,这.....” 梁卿月转过头来,“娘亲不会怪罪你的,我习惯了一个人,这样倒是让我舒坦些。” 蕊红这才退下。梁卿月直到看着蕊红走远了,又眼见着蕊红屋里的灯熄灭才朝自己的屋里走去。打开门,是一片漆黑,没有烛火的房间,只能堪堪凭着月光视物。 再往里走,遮挡的柔纱翻动,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半张脸,而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子贴上后背,她说不出话,却伸手去摸那双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她甚至能摸到手背的血管。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男人轻笑的声音,一道清冷的男音此时不却掺杂着调戏,“凰语将军的演技还真是不错。” 感受到男子手的松动,她一把扯过那双手,另一只手微微用力,一把将男子抵在了墙壁上,微微开口,却不是这几日对梁王府众人的软糯之音,而是略带冷气的女音,“胆子不小,竟然敢闯本座的地方。” 那男子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这两年是否有何长进,如今看来,当真女大十八变。”借着力道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阿名有没有想师兄。” 虽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带着肯定,梁卿月伸手紧紧地抱住男子,而后是更加软糯的声音,“师兄,我好想你。” 良久,安静一直在延续,但两人也并没有松开彼此拥抱的手,“师兄,我没给你丢脸。” 少女闷闷的声音让木子淮觉得心疼,“嗯,阿名最争气了,杨忠接受太师之位还有梁王府和忠顺侯府他们下水站队,就是因为阿名厉害,师兄为你骄傲,阿名很棒。” 梁卿月从木子淮的怀中离开,她轻声道,“师兄的意思我知道,只是.......” 木子淮借着微弱的光摸向梁卿月的脸,“只是什么......” “师兄若不是为了我,只怕如今已经开始打击杜有为了。” 木子淮无奈道,“阿名小时候不就最想要爹娘了吗?如今有了机会那便好好珍惜,更何况你累了,师兄又怎么忍心让你从北疆回来歇也不带歇的就来帮师兄。” 梁卿月道,“等太师回来了,龙诞日也就快了,那日我听见了,去镇国寺的路上怕是有难,我......” “阿名是想要在那一日揭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梁卿月坚定地说道,“我想帮师兄,更何况,我长久的不露面,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木子淮重新搂住梁卿月,“我知道了。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 梁卿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师兄忘了吗?我还有.......” “师兄知道,阿月自己保留着就好。”木子淮的打断倒是让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倒是突然想起来,“师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木子淮道,“无事,只是,师兄想你了。” 梁卿月没再说话,两人相拥,这一刻,抵过千言万语。 “今日在玉宝楼,见到了杜莹莹,你觉得怎么样?” “看上去是女儿家不明事理,仗着家室欺人,可瞧着她那个样子,恐怕不止如此,原本十一他们呈上来的关于杜莹莹的罪状我是不怎么信的,今日一见,想来呈上来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梁卿月丝毫不惊讶木子淮会问她,故而也不隐瞒。 木子淮没回话,反倒是横抱起梁卿月,梁卿月冷不防差点叫出声来,木子淮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借着那扇窗,似乎看得更加清楚了。 木子淮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木子淮握着她的手,“迟早要跟他撕破脸皮,杜莹莹是他最小的女儿,他那样的人,宠杜莹莹我是不相信的,不过倒是可为你立威增添几分。” 梁卿月笑,木子淮问,“怎么了?” 梁卿月凑近,“我总听见手底下的人无论是十一他们还是北疆的将士们都说我狠戾,可我每次都想,其实师兄才是比我更加狠戾,子江师兄和阿泠姐姐也不差啊!怎么如今就我一个人受这样的名声。” 木子淮捏她的脸,梁卿月躲不及,只能受着,木子淮有些咬牙切齿道,“真是越长大越无法无天了,如今都敢编排起我来了。” 梁卿月转而可怜兮兮的道,“我都许久未睡过一个好觉了,师兄可怜可怜我吧,陪我睡一觉吧!” 木子淮心下知道,愈发心疼她了,“好,师兄守着你。” 梁卿月躺下,月光柔和,呼吸间都是木子淮的味道,或许今夜能睡个好觉。没一会,梁卿月的呼吸平顺。 木子淮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心疼,梁卿月却突然动起来,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木子淮伸手轻轻拍着她,似乎是逼近的时候梁卿月察觉到熟悉的人,才又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晚,梁卿月睡得并不安稳,甚至中途醒来过一次,可是木子淮在,她就安心。 木子淮也没想到梁卿月的睡眠竟然是这样的,心里不免担心,临走的时候将随身的香囊放在了梁卿月手里,轻吻她的额头, “再见,小阿名。” 梁卿月醒来的时候,木子淮已经走了,她握着手中的香囊,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蕊红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梁卿月已然穿戴好了,捧着一本书在桌前,蕊红心下感叹梁卿月容貌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梁卿月好伺候。 “小姐,今日的早膳是去扶柳院还是就在咱们房里吃。” 梁卿月放下书,“就在房里吃吧,昨日我有些累,夜里却没怎么睡着,若是娘亲或是大姐姐来看我,就说我有些不大舒服。” 蕊红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小姐要不要请府医来看看。” 梁卿月笑道,“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不过是有些疲累罢了。一会用过早膳你也去歇着吧!” 蕊红连连称是。 梁卿月看着蕊红关上门,转头便拿出了昨日木子淮给她带来的边关急报和一些信件,一封封的查看,即使她在梁王府也不能忘了正事。 许是太过入迷,杨若柳的声音到了门口,她才听见,不等脑袋回过神,手已经将信件藏好,她本就是脱了外衫在床上的,将锦被盖上,杨若柳推门而入。 “阿名是有不舒服吗?娘亲听蕊红回禀宋嬷嬷的话,担心你,所以就进来了。”杨若柳伸手摸她的额头,不烫。 杨若柳这才道,“娘亲虽然带过你两个哥哥,也亲眼见过你叔母照看你大姐姐,甚至娘亲疼你大姐姐,可到底,娘亲没自己养过女儿。” 说着,梁卿月明显感觉杨若柳有些落寞,却又听见杨若柳道,“娘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待你。” 梁卿月轻声喊着杨若柳,“娘亲。” 听见女儿喊自己,杨若柳也抬起头来,“阿名是有什么话要对娘亲说吗?” 梁卿月浅浅一笑,“娘亲待我好,我自是知晓的,我只是有些疲累,并无大碍,娘亲只当我是偷懒装病吧!” 杨若柳轻抚女儿的额角,到底是隔了些的,她想。 ————慈安堂 宋明清坐在雷氏的下首,“你觉得阿月如何?”雷氏发问。 “是个拎得清的好孩子。”宋明清回道。 雷氏抬手让人停了按摩,“不过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是拘谨所以束手束脚的安静,可我总觉得她本来就这个样子。” “儿媳也是这样觉得,人的性子或许可能不一样,但是本性总是不会改的。这孩子看得很通透,就是太通透了,所以儿媳才觉得好奇。 ”宋明清笑道。 雷氏并不意外,“不过这样的性子还真是不错,如今这个世道,她这样不惹事沉静的性子好。回头你也同卿雅说说,还是要再沉静一些才好。” 第8章 归来和惊艳 艳阳高照,喜鹊声声叫。梁王府却不似往日的安静,或者说,整个京城也都不似平日里那样的热闹,多了些庄重。 ————梁王府 门口,是一辆极大的马车,因为梁王府还有四个小的留在府里,所以便没有安排两辆马车。从梁王府端正肃穆的门口看去,对面是丞相府,也吵吵闹闹的,放着一辆极大的马车。梁王府所在的这条街,也是当朝权贵的府邸所在之处,所以平日里消息也都灵通。 “父亲和母亲先上吧!”是杨若柳。她扶着雷氏上了那辆豪华的马车,在她的右边,是依然老当益壮的老梁王,两位长辈上了马车,最后是梁卿雅领着梁卿月进的马车。 虽是比上次人多不少,但到底是没感觉到拥挤,只是长辈俱在,到底是没有上次来的自在些。雷氏一上车便闭目养神,故而倒是没人敢说话。 快到皇宫之时,外头赶车的福禄提醒,老梁王才开始了叮嘱,“此次亲家奉旨归京,又接了太师之位,想来,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梁正贤接话道,“意料之中罢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距圣旨颁发之日不过短短十天。” 老梁王叹口气,又皱着眉道,“陛下这是迫不及待要动杜有为了。” 梁正启倒是没有老梁王这般思虑多,“大盛与业朝休战,凰语将军归京,想必都是迟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位女将军就是回来对付他的。” 听见提起凰语将军的名号,梁卿月的手微动,却没有任何表情。梁王府向来如此,女人们并非寻常妇人,听着这些,也在平日里遇事更冷静,这也就是梁王府的人一直在外得体的原因。 梁正贤道,“不说这些了,既来之则安之。” 老梁王点点头,又看向梁卿月,忽然问道,“阿月的身子好些了吗?” 老梁王叫自己,梁卿月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疲累,加上孙女自己犯懒,所以才卧床休息几天,让祖父担心了。” 雷氏此时睁开眼睛来,对杨若柳道,“若柳啊!阿月初次进宫,你多看着点,莫要失了规矩。” 又看向宋明清,叮嘱道,“阿月和卿雅都是小孩子,再镇定冷静,也都是个孩子,你同你嫂嫂两个一定要看好他们,莫要惹事,却也不能是了家门骨气。” “听见祖母如此叮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去吃宴席,而是去打仗呢?”梁修忍不住调笑道。 雷氏乍一听这话,也笑了出来,而后又道,“勾心斗角,毕竟免不了的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其他人连忙称是。 没过一会,是密集的嘈杂声,隐隐约约掺杂着互相见礼的声音,梁卿月心下明了,这是到了皇宫了。 梁王府功绩赫赫,马车上又有标志,自然是被引马车的人带到了最前,梁卿月坐在了最里的一扇窗户旁,透过缝隙,她看见不停歇的人有序的从皇宫的门口进去。然而此时,所有的人突然都停了下来,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梁王府马车的旁边,恰好挡住了梁卿月的视线。 老梁王他们都在缓缓下车,她也弓着身子往外移动,不出所料, “杜将军,好久不见!”是老梁王的声音。 “是梁兄啊!”紧接着传来杜有为的声音,梁卿月平复心情,尽量不去想那些仇恨。便听见梁卿雅清脆的声音,“阿月,下来啦!”梁卿雅这一声,倒是让杜有为看了过来,还有他身后的家眷,其中一双带着嫉妒的眼睛更是死死盯着马车的帘子。 少女纤纤玉手一把抓住了布帘,青色布帘褶皱的深色衬的少女的手更加白皙,而后是乌黑的头发,头顶的发编成辫子,还未等后头的发饰露出,便是看见了少女的脸, 只一眼,不管是杜有为和他后面的人,还有心下好奇看向这里的人,都忘记了呼吸,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杜有为愣了好一会,直到梁卿月在杨若柳旁边同他行礼,“见过杜将军!”他才缓过神,他那日听着杜莹莹的酸话,只觉得女儿家过于注重皮囊,不过梁王府的人,杜莹莹是该羞辱没错。 可他今日见到了,只觉震惊。老梁王倒是不奇怪杜有为会有如此反应,毕竟梁卿月那张脸,即使他日日都见却依旧止不住惊艳。 他轻笑,而后带着人往迎春殿走,杜有为见状也往里走。而那些原本呆住不动的人见梁卿月已走,便也跟着走了。 一路上为梁卿月美貌惊住之人实在太多,惹得梁卿雅调笑道,“唉,世人都道好皮囊无用,想来多是没见过什么叫真的好皮囊,阿月这张脸啊!” 梁卿月没回话,倒是宋明清示意她不要说话。 杨若柳却是将梁卿月带到了身边,她总有些不放心,不用老梁王他们同她说,方才这一遭,她才从爱女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梁卿月这等姿色,或许带来的也并不全是好处,水满则溢,这个道理,她明白。 果不其然,靠近迎春殿之时,便清楚的听见里头在谈论梁卿月的容貌,梁卿月对此倒是面无表情,只有身后的梁卿雅在戳她的手臂,在进去之前,老梁王回头看了一眼梁卿月,梁卿月能感觉到老梁王在看她,只是她没有抬头,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杨忠是天还未亮时由木子淮派遣的金羽卫护送进京的,一进京,一家人都被接到了皇宫休息,而他更是在早朝结束之时就被叫进了御书房,正巧两个儿子也刚到御书房外头,父子三人一同被召进御书房,意味着什么,谈论什么,他心里有底。 因为在宫里,一出御书房就被人带来了这迎春殿,木子淮特地为他设了这个接风宴,他对什么事都心里有数,可他这外孙女,他倒是不曾料到。 他早就接了梁王府的信,说人找回来了,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可方才不知是谁先提起的梁王府嫡女容貌绝色,竟然最后满殿都是讨论梁卿月的容貌之声。 他正想着,却感到身旁的大儿子杨自连扯了扯自己,又在他耳旁小声道,“父亲,妹妹他们来了。”杨忠这才回过神,发现外头的太监竟然已经叫过梁王府了,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老梁王踏进殿中,只见殿中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而他也一眼看见了主位右下第二位的杨忠,二人虽隔的远,却仍旧相视一笑。 梁王府的人一个个进来,梁卿月同梁卿雅排在最后一个,梁卿月踏入殿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止口中的话,杨忠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在那一刻变为惊艳。 原因无它,这个外孙女的容貌,有些出色过头了。 梁王府的人却自顾自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的视线跟着梁卿月移动,杨忠想,他好像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太监报了一声,“贤王到——”,众人好像才回了魂。 木子江一进门什么声音都没听见,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找到了那个祸害,嘴角不经意勾起。他就知道。 第9章 宴会风波 待到木子江坐下,他才装作不经意间与往这边看的梁卿月视线相撞,木子江眼中的调戏之意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略带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才收回视线,回过头,却看见对面杨忠正盯着她。 她对着杨忠点了点头,这是外公啊! 杨忠怎么也没想到少女竟丝毫没有惧意,他也点点头,而后便再没有看过来。 杨自连见过梁卿月如此容色的同时又倍感自豪,这是他的外甥女,情不自禁对坐在他旁边的弟弟杨自成道,“看见没,那是咱们的外甥女!” 杨自成也感叹道,“是啊!生的实在是太好了!怎么我就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呢!”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坐在他身后的一位粉衣女子不满道,“表妹是好看,但是爹爹这就忘了女儿了吗?” 杨自成连忙道,“鬼机灵,不过这一句话竟将爹爹往日对你的好都忘了。”坐在那粉衣女子旁的青衣男子道,“爹,您就别说婷儿了,她呀!就是被宠坏了!” 一直坐在杨自成旁边的妇人开口道,“我呀,瞧着你两个,都是被宠坏了。”而后又同杨自成道,“你别说,这外甥女还是真好看!” 杨婷看着她娘,小声对那青衣男子道,“哥哥,我就说吧!表妹回来了,咱们都要失宠。”杨轩倒是不以为意,正要再回话呢,只见殿外太监高喊一声,“陛下驾到!”明黄色的衣摆拂过那高高的门槛,坐在殿中的所有人同时起身,而后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梁卿月随人群跪下,却是忍不住的抬起了头,视线相撞间或许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待到木子淮坐下,才闻得一声,“平身吧!” 木子淮脸上带着笑容,看着杨忠那里开口,“今日太师回京,朕特意摆席宴请诸臣,为太师接风洗尘,” 杨家人全部起身,“谢主隆恩!”木子淮一句“不必多礼”,杨家人才都重新坐了下来。 从进殿开始,一直没出声的杜有为却在此时出声,“既是接风宴,那想必太师应当坐在首位。怎的竟还空了人?” 他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倒是让杨忠眼皮微微跳动,不过经杜有为的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木子淮左手边下首第一位竟然是空着的,且今日这位子排的也着实是令人寻味。 以往是木子淮右边第一位是木子江,大盛唯一一位超品亲王,往下是梁王府一家,大盛唯一的一个世袭异姓王之家,更何况战功赫赫。往后是木子淮其他封了一品亲王的兄弟以及宗亲。 可今日却是让杜有为坐在了原本梁王府的位置,而原本属于杜有为的左手第一位空了出来,那个空位置的后面便是今日的接风对象,杨太师一家。 众人看着那空出的位置,各自心下都计较着,都呼之欲出那个名字,梁卿月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木子淮似乎是故意不说话的,大殿内安静了几秒,而后是木子江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个位子是留给凰语将军的。”所有人都看向木子江,木子江迎着转过头来面对着身后的众人,视线掠过杜有为时,看见了他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心,而后解释,“凰语将军以往在北疆打仗便也罢了,可她如今既然归了京,即使不在宴席上,那定是要给她留个位置的。” 为什么给她留,为什么是这最重要的位置,答案不言而喻。没人会去反驳,更没人敢去质问。 杜有为不甘的坐下,向对面使了个眼色,一个人便站了起来,“陛下,凰语将军虽然功绩傲人,为我大盛收回并打下大片江山,可此等宴会,凰语将军竟然公然缺席,实为蔑视皇室之举。” 木子淮带着一丝嘲意看向他,“宋御史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让梁卿月惊讶的是,老梁王开口了,“宋御史,若是没有凰语将军在北疆的殊死搏斗,只怕今日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凰语将军对大盛,对陛下忠心耿耿,为我大盛立下万世之功,名扬四方,震慑诸国,保得我大盛人人安居乐业,如今凰语将军因故不能参加宴席,却竟然被说成是蔑视皇室之举!宋御史安的什么心。” 宋光反问道,“立下再大的功劳,那也是臣子!为臣者不恪守本分,就是有罪!” 木子淮轻笑道,“那宋御史想让朕如何处置凰语将军?” 似乎是没想到木子淮是这样的态度,就连杜有为也是愕然,然而木子淮问了那一句便没再说话,宋光自觉尴尬,正准备坐下,却听见杨忠道,“臣已有十多年没有进京,更不曾踏足朝堂了,没想到朝中臣子风气竟然如此!” 杜有为许是觉得丢了面子,便看向杨忠,“太师何以这样问?” 杨忠不卑不亢的向木子淮拱手,然后巡视一圈,“凰语将军季无名,功绩至伟 ,又掌暗龙印,执虎符,又以一己之力掣肘北疆极边境四国。且不说凰语将军是有事不能来,即便真的如宋御史口中的罪状,又如何!”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显示了季无名的功绩,又替她宣传了一拨位高权重的样子,梁卿月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起她这位外公来。 却见木子淮意味深长道,“宋御史和杜将军你们坐下吧!”不提杨忠和老梁王,单提了他们两个。杜有为心里不甘心,又暗觉宋光没用,却只能无奈坐下。倒是老梁王同杨忠打的这处配合,让两人相视一笑。 木子淮想着方才的这出闹剧,只觉心中好笑,却看见罪魁祸首却是一点没事的端坐在那里,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对杜有为的鄙夷。 梁卿月心里盘算着形势。倒是没注意坐在她旁边的杜有为一家,其中杜莹莹死死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新仇旧恨呢! 却没想到,此时杜有为却是又找幺蛾子,“梁兄啊!还未好好的祝贺,王府找回小孙女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梁卿月却是依旧没抬头,只听得老梁王道,“多谢杜将军!”梁正贤夫妻二人也跟着敬了一杯酒。 杜有为又笑着对杨忠说道,“杨太师真是好福气,刚找回了外孙女,紧接着便接了太师之位!看来不等陛下恩赐,想必杨太师就已经是和美了。 “谢过杜将军了,说来我也是头一回见我这外孙女呢!”提起梁卿月,杨忠总是带了些好气的,毕竟这人终于找回来了,还生的如此的好看。 木子淮本来在闷着吃的,听到这话,眼里却露出看戏的兴致。杜有为开口道,“太师这外孙女可是生的好看极了,方才在宫门口见着了,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梁正贤起身回道,“小女不敢承受杜将军如此夸奖。” “贤侄客气了,令爱怕是比那仙女还要好看些。” 却不想,木子淮开口了,“梁二姑娘生的是好看,我瞧着比母后还要好看不少,世间竟真有如此容色之人。”木子淮说得这话,让梁卿月脸发烫。 听见这话,不仅梁王府众人心下大惊,这满殿之人,皆是如此。先皇后秦氏,美艳非常,是曾经的四国第一美人,后来嫁予先帝,生下当今圣上。有些资历老的人知木子淮这话并非夸大之词,这位梁家小姐,有何止是比先后美一点点。却还是惊讶于木子淮会这样说梁卿月比自己的母后好看。 杨若柳起身的时候,颇有些诚惶诚恐,老梁王道,“一个小姑娘,又怎敢同先皇后娘娘相比。”木子淮却说道,“实话罢了,爱卿不必如此。” 杜有为本想借此以容色过盛给梁卿月安排个什么妖女的名号,却没想到,木子淮从中搅局。 可木子淮又怎么会帮女子说话,上位两年,女色不沾,竟会为了一个小姑娘说话?真的只是因为梁王府吗?想到京中一些荒谬的猜测,他狐疑的看向木子淮,却只见他旁若无人的喝酒吃菜,并没有半点异常。 又看向梁卿月,也在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倒是他刚坐下,杜莹莹便撒娇的在他耳边道,“爹————” 杜有为有些心烦,便没有同往常一样顺从女儿的话,反而是带着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杜莹莹这才发觉自己踩了父亲的底线,又带着害怕,低下了头,内心里全是恐惧和害怕,更有对梁卿月的愤怒,她不会放过她的。 第10章 御书房内 宴会结束,木子淮将老梁王还有杨忠请进了御书房,众人眼看着两人离去,殊不知杜有为毒蛇一样的眼睛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梁正贤拍拍弟弟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去。先安顿他们吧。” 梁卿月看着杨忠的背影,想来是该提到自己了,她想。 ————御书房 木子淮和木子江早已等候就在里面,见老梁王和杨忠要行礼,木子淮连忙开口,“二位前辈不必多礼了。坐下吧!” 杨忠最先开口,“陛下,不知凰语将军现在何处啊。”木子淮两人对视一眼。 木子淮道,“他打了两年仗,让她休息一阵。” 杨忠狐疑的看向木子淮,“不知.....”他斟酌着用语,“凰语将军何时能休息好?” 木子江笑道,“二位前辈是否太过着急?” 老梁王拱手道,“现下,整个大盛,除了陛下,怕是只有凰语将军能压住他了。” 杨忠点点头,“凰语将军乃是破局之关键。” 木子淮笑道,“梁老前辈说错了,整个大盛只有她能压的住杜有为。” 老梁王不语,杨忠问道,“那陛下有何决断。” 木子江道,“不急,已经快要煮熟的鸭子,飞不走。” 木子淮眼里满是冷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然要对付他,那定然是先除其爪牙,杜将军就留着给我的师妹,你们只要铲除他的爪牙便好,索性如今也和撕破了脸皮没什么差别。” 老梁王道,“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木子淮没答,反而是看向杨忠道,“太师觉得呢?” 杨忠明了木子淮的意思,没再说下去,只是跪了下来,“陛下英明!” 老梁王见状也跪了下来,似乎是殿内太安静,安静到老梁王竟察觉丝丝凉意,过了许久,木子淮才开口道,“二位前辈起来吧!”隔墙有耳,老梁王与杨忠眼神碰撞间,都是聪明人,即是不语间,才懂得那些未能明说的深意。 走出御书房时,杨忠深吸一口气,随后对着身旁一同出来的老梁王道,“陛下如此,倒是不枉费我踏入这京城。” 老梁王道,“时势造人呐!他会是一个明君。” 杨忠哈哈一笑,两人结伴回梁王府。 木子淮看见二人走了,这才转头看向木子江,“你觉得如何?” 木子江轻笑,“两只老狐狸啊!梁王府早在先帝在时便是太子党,不过说起来也不过是维系正统又想保住梁王府罢了,杨太师自从数年前离开京城,不过也是想保住整个杨府,如今出山。说起来是护卫皇室一族,可到底是因为阿名有出息了,杨府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那个小城里,杨家两兄弟受杜有为打击多年,杨忠又不是吃素的,顺势而为罢了。” 木子淮却是紧盯着两人离去的地方,“这两个老狐狸,惯会审时度势,若不是胜局已定,他们是不会毫无保留的。” 木子江道,“倒也是难为他们了,隐匿这么多年,可算是能一泄心中怨气了。” 木子淮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听到木子淮笑了,木子江这才道,“还是阿名争气啊!师叔当年说,阿名或为破局之关键,今日想来,还真是一点不差。” 木子淮转头看向木子江,“阿名什么性子,你我最清楚,只怕她会觉得太师府和梁王府以及她都为高位者,自己先开始削自己的权。” 木子江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年十六幕在先皇身边,她的权谋之术,是先帝亲自教的,先帝最擅制衡之术,只怕阿名她......” 木子淮一脸无奈,“我又怎会疑了她。梁王府与太师府如何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她没必要硬绑起来,只盼着她,不要多想。” 木子江摇摇头,只怕是难了。她的心思........ ——————梁王府 慈安堂内,一片笑声。 杨若柳大抵是最开心的了,自嫁人之后,杨氏一族离开京城,她便少能见到娘家人,父母一天天的老去,她也没有办法侍奉在侧,当真是世事不能两全。 杨若柳抓着母亲的手,双眸含泪,倒真是让人心里难受。 自从杨氏一族从京城搬出,远离这摊深水,杨若柳每年能见到父母一次便已经是佛祖保佑。她身为梁王妃,在府内不仅要照顾公婆,关心弟弟弟媳,看护孩子,主持府中大小事,更别提先前还不知道梁卿月在哪里。 如今杨氏一族重回京城,她自然是喜不自胜。杨母眼中同样饱含热泪,她这辈子只有三个孩子,杨若柳不仅仅是她最小的孩子,更是她唯一的女儿,这些年来,母女两个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有些时候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这让爱女心切的杨母又怎能受得了。 梁卿月站在门口的暗处,看见眼前的一面不禁有些呆滞,她是知道杨氏的,只是大家族之间的纠葛和交错纷杂总是惹人心寒,可梁王府却不是,这似乎有些超出认知,可是这样的事放在梁王府里却又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郭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若非杨忠的打算为了杨氏一族,她也不会与唯一的女儿分离这么多年,田容见状,半笑着道,“这大喜的日子怎的还哭了起来,回头让梁伯母都不好受了。” 郭氏连忙止住了眼泪,朝雷氏略带歉意的点点头,“还真是我太失礼了,原该........”话未说完,只见雷氏伸手握住杨若柳的手,“亲家同我还这么多的礼数作甚,若柳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她很好。” 无需过多的言语,一句很好便足以道出雷氏对杨若柳的满意,郭氏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杨若柳道,“不是说阿月找回来了吗,快,把阿月带过来,我还没好好看看那孩子呢!” 杨若柳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阿月,来,快来见过外祖母!”话音刚落,梁卿月便感觉身后一股力将自己往堂上推,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只是匆匆一眼变就能看出来身上那股子书香之气是经年累积的。还未等她多想,一双温热的手便抓住了她,抬眸是一张略带沧桑的脸,或许是这几日的赶路带来的,保养得当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慈爱的笑容,就好像杨若柳在对她笑一样,梁卿月俯身行礼,“好孩子......”那双手轻抚她的脸颊,“真好看啊!” 眼前这个她应该叫外祖母的妇人正对着她的脸发愣,而堂中众人的视线也随着那双手停顿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外祖母——”听见梁卿月开口叫人的声音,众人才回过神来,方才那个推着她向前走穿绿衣服的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了梁卿月旁边,“表妹生的,可真好看啊——” 郭氏此刻才道,“可算是找回来了!是个好孩子。你可叫你娘亲受了好大的罪啊!” 杨若柳见状上前,“如今回来了就好,阿月,快过来认认人。”随后便指着绿衣服的那个女子道,“这是你阿薏姐姐,今年刚及笄。”又指着一个穿紫衣看起来机灵的女子和门边上的一家三口道,“那是你阿箬姐姐还有宸表哥表嫂和胥儿。”一一见过礼,又道,“他们都是你大舅舅家的,这是你大舅母。” 梁卿月视线看向田容,笑着拂了拂身,田容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福袋,拉起梁卿月的手就要给她,“这原本是你出生之前我特意去庙里求来的,本想送给你好保平安,原以为这辈子再难相见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今日。”梁卿月接过福袋就挂在了腰间,看得田容也露了笑。 田容笑着道,“等你大舅舅回来,就去问他要,你大舅舅可有不少好东西呢!”倒是让众人连连发笑。 梁卿月笑着应声,“小妹可别忘了我!”带着笑意却有些发嗲的声音从梁卿月身后传来,梁卿月还没看见人,便听杨若柳开口道,“这是你小舅妈!”许是好奇,当看见那位有着与年纪不相匹配的声音的妇人时,梁卿月是带着些许疑惑的, 妇人身着淡青色衣裳,稍显年轻的脸庞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与端庄大方稳重的田容不一样,在她的身上,梁卿月看见了与这些日子见到的长辈身上不一样的一点,那就是活力,与年纪不相符的活力,“阿月乖,叫小舅母!” 莫一芸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自己,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小舅母——” “真乖——”她的手摸摸梁卿月的头,忽的又摸了摸她的脸,不禁感叹道,“可真好看啊——怎么我就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呢!”这话说得让人发笑,却又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我就说小表妹好看,娘亲定是又想掳走了。”进来一个提着裙摆的粉衣女子正是杨婷,紧随其后的是身着青衣的杨轩牵着与岭儿差不多大的杨宣。 杨婷生的水灵,人也机灵,一一见礼后便对梁卿月道,“方才在宫里我都未敢多打量阿月妹妹,这下可要多看两眼了。” 还未等梁卿月开口,杨宣便道,“表妹生的真是好看,莫要理这疯丫头,来,宣儿叫姑姑。” 杨宣也是浑身散着一股机灵劲,梁卿月看着他就要磕头,连忙蹲下抱了抱他,又道,“宣儿真乖——” 杨轩道,“你嫂子有些受冻,改日让她给你赔礼。”梁卿月笑道,“嫂子既是不舒服,想来我也是要去探望的,轩表哥不必在意。” 见梁卿月如此,杨轩这才把心放下来。 第11章 家族 天色已晚,走在路上的时候,梁卿月只觉得头疼,她是知道梁氏和杨氏的,那些关系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默出来,可到了跟前,这一大家子人她只觉得头疼。 府邸修缮,奉旨归京,赶路........ 她又怎会不知道,师兄是故意的,故意让梁杨两家待在一处,和她待在一起...... 说起来倒也是她自己的意愿,跟在她身后的蕊红似乎是察觉了些许低落的情绪,“小姐可是累了?咱们回去后就歇了吧!” “好。”梁卿月倒也没多说什么,况且,她的确是累了。 只是在睡着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不等蕊红反应,她提起稍有些长的裙摆,加快了脚步向星月阁走去。 蕊红没料到梁卿月突然加快脚步,她竟然有些跟不上,心里却想着,也只有在寻常人家生活的女子才会快步走,真正在高门大院生活的小姐,锦衣玉食,小步小步的让人搀扶着走,弱柳扶风,大家之气,又感叹这位突然找回来的小姐看着平静如水,最是温和不过,可实际上却是难猜她的心思。 梁卿月快步走进屋内,由着蕊红伺候洗漱上了床,待到熄灯关门,周围寂静无声,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梁卿月仅仅是披上了一件外衫,摸索着从床头拿出她藏好的纸笔,借着月光将所想记在一张还没有手掌大的纸上。 待到写好,又像吹口哨一样的,召来只信鸽,绑好纸条,夜色中,那只信鸽利落的飞走,梁卿月的脸被月光照的发亮,想到老梁王的表现——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老梁王的心思,美貌过甚,便是祸患,老梁王和杨忠是同一种人,他们看重家人,与很多上位者都不一样,可是极力护佑家人的却未必是不在意权势,相反,正因为看重家人,他们才更懂得取舍。 杨忠远走江南一座小城十几年,老梁王收敛羽翼,早早让儿子继承王位,退居二线十几年,对朝中的事观望而不发一言,说到底都是避开杜有为的锋芒,等到今上有完全的实力足以铲除奸臣才敢将锋芒完全展露,这是对的。 对她来说,这些似乎是应该的,可必然之下又掺杂多少悲凉只有她自己知道。 梁卿月有些想不透了—— ——次日 梁卿月昨夜并未睡多久,几近天亮时才睡了一会,昨夜并没有见完所有人,她今日要去一一拜访,说到底也是件费心费神的事。蕊红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也早早的就起床准备服侍梁卿月,不过她推门而入时,梁卿月早已经穿戴好了,对此,蕊红倒也没展露出多大的惊讶,毕竟这位找回来的小姐出身草莽,还未适应这高门侯府的日子,多年的习惯,是不会在一夕之间改变的。 梁卿月听这声音便知道蕊红进来了,未等蕊红开口,梁卿月便开口道,“走吧!”也不等蕊红反应,便自顾自的走了,蕊红无声嘟囔几句便也跟着走了,梁卿月却是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蕊红慌乱的低下头,梁卿月嘴角微微抬起,便向前走去,蕊红诚惶诚恐的紧跟上前去。 梁王府是前朝丞相府修缮后才赐给梁家的,虽比不上杜将军府的荣华,却是这京城最大的府邸,分东西两府,老梁王一家平时都住在东府,而借住的杨家则是被妥善安置在了西府。 慈安堂内———— 老王妃特意下令今日不用来请安,众人自然是乐得清闲,不过特意嘱咐了杨若柳和梁卿月早些来,梁卿月到的时候,杨若柳还未到。 见梁卿月来了,老王妃坐在上首点点头,“阿月过来!” 雷氏闭着眼睛道,梁卿月乖乖的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在雷氏朝她张开的手心,“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回祖母,孙女一切都好。”梁卿月颔首道。 “这就好,以往这些年,是你受委屈了,府里这一大家子人,也没法事事都能顾及你,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不舒服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左右,这也是你的家。” 梁卿月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这祖母倒是与事先知道的一般无二,梁卿月想罢,又道,“祖母不必为孙女多费心,有祖母在,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只是孙女习惯了自己做事,一下子多了人伺候,有些不适应罢了。” 雷氏满意地点点头,正巧杨若柳掀开帘子进来,冷不防看见了祖孙二人握着的手,笑着道,“竟是我来的晚了,母亲和阿月说什么呢?” 雷氏也笑着回,“不过是问问阿月过得可习惯,怕府里人怠慢了她。” 杨若柳笑着道,“有母亲这句话,谁也亏不了这丫头!” “你们母女二人倒真是说得一样,”转头又看向梁卿月,“一会子跟着你娘亲去西院向外祖一家请安,要记得礼数周全。” 梁卿月低着头行礼便走到了正坐起身的杨若柳旁边,杨若柳开口道,“儿媳带着阿月,母亲放心。” 雷氏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只盼着你的性子能让阿月承了去,日后及笄也好找一个好人家。” 杨若柳低头称是,梁卿月的眸子暗了暗。 去西院的路算不得远,但到底还是有些距离的,杨若柳便在路上说起了杨府的事, “你的两个舅母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两位表嫂也都是当年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三个表姐虽是长久不在京城,却是名列江南四大才女,声名远扬,也为人随和,阿月与他们不必太过拘礼。” 梁卿月道,“三位表姐各有各的性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不知数的,娘亲不必忧心,我晓得了。” 杨若柳停下,慈爱的看着梁卿月道,“梁家和杨家都是世家,人多,纵使关系再亲近,也需要费心经营维持这一大家子的安宁,辛苦我们阿月了。” 梁卿月摇摇头,“娘亲莫要多想,我都知道的,更何况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既然已经回了梁王府,就该要做好这些的。” 杨若柳摸了摸女儿的手,牵着同梁卿月向西院去了。 到西院的荟春堂时,杨家众人还未到,只有一向习惯早起的杨忠坐在堂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杨家进京奔波劳累,又赶上休沐的日子,木子淮索性直接将休沐的日子多加了两日,不仅是为了让杨家心安理得的休息两日,也是让朝中官员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见女儿带着孙女来了,杨忠放下手上的书,脸上浮起笑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杨若柳带着梁卿月缓缓行礼后道,“阿月初次给外祖一家拜礼,自然是要早一些的,总不能让爹娘和哥哥们等她一个小辈。” 杨忠哈哈一笑,“小机灵鬼,跟爹娘还这般客气。” 又转头看向梁卿月,“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梁卿月抬起头,“多谢外祖父关心。” 杨忠道,“外祖父 没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女儿家喜欢些什么,便在江南收集了新鲜的小玩意儿,稍后我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去。” 梁卿月谢过,杨忠又道,“若我所记不错,阿月如今不过十四吧!” 杨若柳道,“父亲记得不错,阿月今年确实只有十四。” 杨忠道,“还是个孩子呢!”又说,“可识字?” 梁卿月道,“认得几个字。” 杨忠欣慰的点点头,“女儿家还是要多读些书的好,阿月平日里多看些书,若有不懂的便来问外公。” 梁卿月笑道,“好。” 杨忠盯着那张脸,忽然就笑了起来,杨若柳听到笑声,疑惑道,“父亲笑什么?” “我笑阿月这张脸,乍一看既不像两家人,也不像杨家人,可细细看去,处处都是梁家的影子。” 杨若柳也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阿月生的好看!” 杨忠道,“我原以为美人如慈柔皇后的那张脸已经够绝色了,却不想自家出了一个更好看的。” 想到这里,杨若柳道,“这话倒是不敢往外说的。” 杨忠笑笑没再说话,倒是杨若柳,不放心的对梁卿月道,“阿月以后无论做何事都要小心些才是,身为女子最忌无才无貌,可容色过盛也指不定会招来何种麻烦。” 察觉到杨若柳不安的情绪,梁卿月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记得了。” 杨忠这时却说了一句,“阿月,坦坦荡荡的做好自己,莫怕。” 梁卿月道,“孙女记得了。”眼见着外孙女如此乖巧,杨忠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杨忠道,“着急赶路,他们肯定是累着了,怕是还得有一会儿才能起来,想必阿月也饿了,咱们先用膳吧!” 杨若柳当即便吩咐了人去传早膳,梁卿月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她能感觉得到,那来自杨忠试探的目光。 祖孙三人就这么解决了早膳的问题,偌大的荟春堂内只有杨忠父女俩时不时地交谈声,梁卿月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安静的不像话,许是察觉到她这与年纪不相符的安静,杨忠时不时地便看向梁卿月,终于, “阿月可是觉得不自在,怎的不说话?” 杨若柳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卿月,正欲开口,却听见外头哄闹的声音,紧接着,帘幕被掀开,来人不少,却在看见杨若柳母女俩的一瞬间愣了一下,田容笑道,“我当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却不想妹妹来的那么早。” 杨若柳和梁卿月起身见礼,笑道,“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才想着早些来打点,也怕下人们毛毛躁躁的,哪里服侍的不好。” 听到这话,田容道,“害,都是一家人!” 紧跟田容身后的霍燕笑着说道,“住在王府,已是叨扰,更何况一切都安排的极为妥当,再有什么不满足,岂不是过分了!” “就是就是,姑母这话倒是见外了。”只见杨箬牵着杨胥和杨宣进来了,后头是杨薏和杨婷,目光流转间,梁卿月看向了站在杨轩身边的女子,那女子身着绿意,眉眼间尽显端庄大气,与杨轩的器宇轩昂相比,又显的小鸟依人,更重要的是,与张晓雪生的极为相似。 许是察觉到梁卿月在看她,那女子盈盈一笑,“早就知道阿月妹妹生的花容月貌,只是不想细看起来更是国色天香,昨日我身子有些不适,没见着,索性今日见着了,阿月,以后叫我晓寒嫂子便是了。” “晓寒嫂子。”梁卿月行了一礼,杨薏却在此时开口,“晓寒嫂子同大表嫂是一母同胞。” 梁卿月这才会意,朝着杨薏点点头,莫一芸在此刻道,“都莫要傻站了,一会有的是时间熟悉。”众人这才缓缓坐下。 正在梁卿月好奇怎么不见杨家两兄弟时…… 第12章 杨家众人 爽朗的笑声自远到近,即使不见人,也从这笑声听出来人的大方,不知怎的,梁卿月想到昨日宫宴上杨家两兄弟的样子,看上去一副护短的样子,宋光出声弹劾的时候,两人相似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气愤。 她嘴角微动,杨家,可真有意思。 思索间,那爽朗的声音已经来到身前,入目是一张和杨若柳极其相似的脸,未等梁卿月反应过来,便听见这人开口,“昨日宫宴我开始听人说阿月生的好看,远远看那一眼,舅舅只觉得像极了咱们杨家人,可今日看阿月才知是杨家高攀了。” 传来一阵笑声,便听见杨婷嗔怪道,“爹爹,你吓着阿月了!” 杨自成似乎是发觉自己这般有些吓着人了,慌乱的后退几步,见梁卿月毫无反应,忍不住关心问道,“可是舅舅吓着你了,都怪.....” “并无,只是方才自己走神了。”梁卿月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杨若柳便指着杨自成道,“这是你小舅舅。” 又指着站在堂中看起来比杨自成稳重的男子道,“这是你大舅舅。” “大舅舅好,小舅舅好!”梁卿月各行一礼,还未起身就被田容扶起来,“好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于礼数,反倒是生分了。” 还未等梁卿月开口,梁卿月便感觉手被人拉住了,“阿月妹妹,我是你婷姐姐,你可记得我,咱们昨日可是见过的!”杨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期盼似的看向梁卿月,梁卿月微微一笑,“我记得的。”而后看向杨薏和杨箬,“还有薏姐姐和阿箬姐姐,我都记得的。” 杨薏笑,“我说阿月妹妹能记得的,看吧!” 杨婷亲昵的拉着梁卿月的手,“我见了阿月妹妹就欢喜,昨日没多说话,我就想着,今日定是要多说些话的。” 一旁的杨轩笑道,“我说,你可别回头把阿月妹妹带坏了,小心姑母找你算账。” 杨婷瞪了杨轩一眼,随后对着杨若柳撒娇道,“姑母------” 杨若柳笑着开口,“别听你哥哥胡说,姑母就喜欢你这性子,阿月性子有些向内,姑母巴不得你带着你阿月妹妹呢!” 杨婷听到这话又回瞪了一眼杨轩,看得杨轩直笑。 倒是莫一芸开口说话了,“一见面就干架,也不嫌丢人。”又看着杨若柳道,“还是阿月的的性子好,你不知道,这两个活宝当真是恼死我。” 惹得众人连连发笑。 杨薏走上前,“叔母这话还真不冤枉婷妹妹和轩堂哥。”杨婷作势就要揪杨薏的耳朵,杨薏顺势搂住梁卿月,深吸一口气,“昨日便觉得阿月妹妹身上香,还以为是涂了香粉的缘故呢!” 倒是没料到看起来端庄大方的杨薏有如此举动,梁卿月感受着脖颈传来的温热呼吸,愣在了原地。 杨婷也好奇了起来,停下了追逐,竟也抱住了梁卿月,而后惊喜的抬头,“和姑母身上的味道一样,比姑母好闻!” 众人顿时都被这一发现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杨箬也抱了过去,梁卿月整个人都被裹住了,温热的身体紧紧包围住她,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放松让她回神,是田容拉开了三个姑娘,杨若柳拉着她, “阿月这孩子,我总觉得她谁也不像,可偏偏身上处处是相似咱们家里人的地方,身怀淡香,倒确实是像了我。” 田容怪道,“哪有女孩子家家净抱住妹妹不松手的,我说你们姐妹三个还真是的,回头别闹得阿月不舒服。” 梁卿月回过神来笑眯眯地对田容说道,“大舅母,没事的。我喜欢三位姐姐。” 田容搂着梁卿月欣慰道,“还是阿月懂事啊,阿月别怕,往后谁欺负你,便告诉大舅母,大舅母定为你做主。” 不等梁卿月有所回应,杨婷便拉着梁卿月出去 ,杨薏也紧跟着出去,杨箬跟着说道,“屋子里头这么多大人,倒说不了姐妹间的贴心话了,各位长辈,我们先出去了!” 田容刚想说什么,便听见一道声音从内殿传出,“让她们去吧,小辈们间自有她们要说的话。” 是郭氏。 众人行过礼,郭氏又看向杨宸和杨轩,笑着说道,“好啦!你们也去吧,兄弟姐妹的就应该自己去玩玩。” 两人笑着称是。 话说这边,梁卿月被三人簇拥着进了小花园,梁王府的花匠是京城里最好的花匠,即使是这平日里不见人的西院的花草也打理的极为茂盛。 梁卿月被杨婷按着坐下,便见三人一字排开,像是审问的架势似的。杨薏最先开口, “阿月妹妹生的如此好看,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话里明显的亲近意味让梁卿月不禁会然一笑,“我微微认得几个字,平日里也喜欢读些轶事杂文。” 杨薏略做思索道,“我那里有不少,阿月妹妹若有兴趣,便上我那里去。” 杨箬道,“你阿薏姐姐多的就是书你若是想便就去,不过成日里闷在屋子里看书也不好,阿月可喜欢些别的?” 看着三人恳切的眼神,梁卿月笑道,“我平日里闷,不知三位姐姐喜欢些什么,可有兴趣带上我一道?” 见梁卿月这么说,三人的话匣子仿佛打开了关不上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杨箬抢先道,“听闻京城郊外的风景极好,春光如许,怎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咱们带上鱼竿,钓上鱼了还能烤鱼吃,阿月吃过烤.......” 未等杨箬说完,杨婷便打断她而后开口,“去去去,满脑子都是烤鱼,小心回头我告诉孙公子去!” 而后又对梁卿月道,“别理她,阿月喜欢骑马吗?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跟谁去骑马呀!”梁卿月抬眼看向这声音的源头,杨轩一行人走来,杨胥蹦蹦跳跳得跑到杨婷身边,“婷姑姑,你忘了吗?上回你带着小姑姑去骑马,结果一起从马上摔下来,祖母都不准你再私自出去骑马了?” 杨轩一巴掌拍向了杨婷的头,杨婷有些恼怒的抬头,杨轩脸上挂着笑看着她,“听见没,胥儿都知道你上回带着阿箬摔了,你别再摔着阿月。” 杨婷愤愤的捂着头,显然她也怕摔着梁卿月,梁卿月抬手轻揉杨婷发疼的头部,“我不怕疼,不碍事的。” 杨宸看着梁卿月道,“阿月既然想试试骑马,这倒是也不急,三国来朝定是要去秋山围猎的,届时想怎么骑都好。” 杨婷握住头上那只纤纤玉手,“对啊,我还没去过围猎呢,想来定是好玩极了。” 杨薏道,“好啦,到时候有你玩的。” 杨箬笑道,“真的会去秋山围猎吗?” 杨轩道,“照例是要去的,只是不知今年如何安排。” 梁卿月不语,看着霍燕与张晓寒道,“早就听闻两位嫂嫂,梁杨两家人口众多,今日便算是见过了。” 梁卿月缓缓行了一礼,霍燕笑道,“杨家其实并无那么多规矩,更何况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此倒是生疏了。” 杨轩笑道,“你两位嫂嫂都不是礼数繁多之人。” 张晓寒道,“初听闻阿月回来时,我就在阿月该是什么样子,真见到了,我便在想阿月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不曾想张晓寒夸她,梁卿月笑了笑,倒也不见外,“多谢嫂嫂。” 杨薏却笑着走到梁卿月身边,“阿月生的如此好看,想来自踏入这京城便有无数人夸过了吧!”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几人皆是齐刷刷看向梁卿月,“梁卿月笑笑,“只不过是我略有些姿色罢了。” 他们笑笑,这哪是略有些姿色,换成别人,有了这般容色怕是恨不得在房中偷笑。 一群人在花园中聊了许多,谈天说地,倒真是亲近不少。 话说这边,荟春堂内,郭氏坐在上首,身旁是杨若柳,郭氏问道,“你可问过阿月那孩子以前是如何过的。” 杨若柳微微一滞,这话不久前雷氏也问过她。 见到杨若柳这个样子,郭氏心里明了,田容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既然都已经找回来了,那倒也不用去问她以前是如何过的了,万一戳到那孩子的痛处了,倒是不好。” 莫一芸倒是有不同看法,“可这孩子毕竟是刚找回来,总得知道她的过往才好知到她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什么性子,不然怎么才能和她亲近。” 杨自连附和道,“弟妹说得对,总得直到那孩子从前是怎么长大的。被谁抚养长大的,咱们也好感谢人家呀!” 提到这个,杨自连又问杨自成,“我记得,阿月被找回来时,妹夫写的书信是先寄到你那里去的,上面可说了些别的。” 杨自成一愣,随后才道,“没,没什么。”这样的反常是不曾有过的,索性堂内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杨若柳身上,倒是没人查觉道,只有杨忠看了他一眼。杨自成心里装着事,自然没注意到杨忠那一眼。 这一天结束的尤其快,除了,晚宴结束杨若柳带着梁卿月走了之后....... 第13章 过往 “这就走了吗?”杨婷拉着梁卿月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梁卿月点点头。 “婷姐姐若念我。也可去我院子里找我。” 莫一芸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般我倒快以为咱们离得多远呢!” 杨若柳也笑了,“左右都在一个府里,婷儿若是想去找她玩,来便是了。” 言罢,杨婷这才松手。 夜色中杨若柳和梁卿月的身影逐渐隐于暗夜,直到彻底看不见。众人正要回去,却听见一阵小跑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未等人转身查看, 那人便已走近,“奴才拜见太师和各位主子。” 杨箬道,“都这么晚了,你是谁,所为何事?” 那人低着头回道,“奴才是王爷身边服侍的木齐,我们王爷要我来请二爷前往书房一叙。” 不曾想是来请杨自成的,莫一芸说道,“夜晚来请定是有急事,二爷快去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杨自成略有心事的点点头,“走吧。” 看着杨自成走了,田容道,“回去休息吧,这一天也是累着了。” 其他人都走了,唯有杨忠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杨自成离去的方向,黑夜里暗潮涌动如同这京城的潮水不休不止....... ——————书房 梁正贤站立在屋内的窗前,盛京的月光很美,所以盛京的人都喜欢在宅中设多个赏月光的窗棂,可面对如此月色,梁正贤一点也生不出赏月的心思来。 “王爷。” 杨自成推门而入,静谧的空气被打断。 未等杨自成有所反应,梁正贤率先开口,“兄长,阿月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梁王府的人重感情没错,梁卿月的身份被宫里头的蛊医证实了没错,甚至他自己都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他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得知道,梁卿月的以前。 杨自成心下明了,定了定神,“并无什么不妥,被京郊村子里的一户书生给收养了,那书生天生有病,科考不成,所以靠着卖字为生,前些日子人走了,你们撞见阿月的时候,她正准备往江南去,投奔那书生在江南的远亲。” 梁正贤心下稍稍放松些,道,“兄长可查到些别的了,人就在京郊,梁王府找了她那么多年,最后竟然人在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我只怕其中有鬼。” 杨自成捏着拳头,面上笑道,“妹夫怕是想多了,一个婴孩,虽只是在京郊,可当日奸人偷走孩子的时候咱们都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那书生一直对外宣称阿月是他自己的孩子,咱们没找到也实属正常。” 梁正贤听了这番话,似乎才真的放下了心。 他对杨自成道,“我是对不起那孩子的,当年是我没能护好她,才让她流落在外,可现在京城,朝廷,边境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我不是疑她是否是梁王府的孩子,而是怕她背后有贱人作祟,被撺掇着将刀口对向亲生的梁王府。” 杨自成心里跳个不停,他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 梁正贤又道,“我知道这样想阿月,又是对不起她,可是梁王府......我没办法......” 梁正贤的声音落寞无比,杨自成同为男人,又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年孩子被盗,难过的又何止杨若柳一人,只是他是一个男人,若他倒了,只怕情况更糟,如今见到女儿了,不知所措和担心更是揪在了一起,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自成在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他不知道自己的隐瞒会不会带来些什么别的后果,可是心中一向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说。 他正准备抬起头看看明月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可他刚抬起头就愣住了,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那略有些老态却依旧笔直的身影....... 他一路小跑过去,而后恭敬道,“父亲安好,父亲怎么在这?” 杨自成心里打着鼓,便听见杨忠道,“阿月她.....” 杨自成猛地抬头,“父亲!”,他有些看不清杨忠的神色,却听见杨忠道, “今日你大哥问起你书信一事你便有些不对劲,方才正贤又将你叫过去————” 杨忠顿了顿,又道,“老二,你告诉我,是不是阿月那孩子身份存疑?” 晚风凉凉的,吹得杨自成愈发的清醒,他开口道,“那孩子的身份是没错,她的确是梁王府的孩子。” 轮到杨忠不解了,“那你们这是?” “那日妹夫给我的书信中,的确还有一事我没说。” “何事?” “妹夫要我查阿月的从前。” “依着梁王府的能力,不会查不到。”杨忠肯定的说道。 杨自成轻笑道,“是人总有会出错的时候,妹夫此举不过是想联我二人之力查一个肯定的结果罢了。” 杨忠试探性的开口,“所以?” 杨自成道,“并无任何不妥。” 杨忠道,“如果真的没有任何不妥,你不会那样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杨自成的那些反常他看在心里。 杨自成苦笑,果然啊,瞒不过。 “阿月那孩子的过往,或许是暗中安排给我们的。” 杨忠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你......” 杨自成道,“这件事,你没和正贤说。”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 杨自成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他对杨忠道,“父亲,阿月的过往是真是假我也不确定,只是从手下带回来的消息里觉察到一丝奇怪罢了,况且那孩子的的确确是梁王府的孩子。” 杨忠的心情逐渐平复,“说说吧,哪里奇怪。” 杨自成不敢有所隐瞒,“阿月从前是被当地一个科考失败的书生养大的,书生死了,阿月在投奔远亲的路上撞上了梁王府这些都没问题,只不过是巧合的有些蹊跷。可细想想,也不是说不通。阿月就在京郊,可梁王府甚至是朝廷派出的人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找到。虽说这也不是说不过去,可父亲不觉得处处都透着古怪吗?” 杨忠道,“你也说了,不是说不过去。” 杨自成道,“可我派出去的人说,他问了那个小村里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阿月的存在,甚至连村口的乞丐都知道,父亲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所有人都知道阿月的从前,清清楚楚的记得,如出一辙的话,倒更像是所有人临时被同一个人嘱咐的。” 杨忠也明白了杨自成的意思,“可你知道,这仅仅是你多年办案的猜测。即使有疑,这也不能算证据。” 杨自成道,“儿子知道,我瞧着阿月那孩子是个好的,再加上她的确是梁王府的孩子所以就并未同妹夫细说,以后我多再看着点也就罢了。” 杨忠点点头,“走吧。” “是。” ——————御书房内 梁王府的这点动静,自然逃不过皇宫的眼睛,木子淮轻轻闭着眼睛,卿泠开口道,“梁王府和杨府开始怀疑了。” 木子江道,“众口皆一不过特意为之,就是为了给他们机会自己去查阿名,以免来日身份戳破倒说我们瞒的一丝不漏,只是,他们倒还真会安抚自己。” 木子淮睁开眼睛,“我只怕身份戳破梁杨两府会以为阿名在利用他们,那毕竟是她的亲人。” 卿泠轻声道,“若真是亲人,解释两句便也就罢了,咱们包括阿名自己可是从来都么没有用阿名的身份利用他们过。更何况————” 卿泠抬头,眼神里满是肯定,“我们也是阿名的亲人啊。” 木子江附和道,“师兄,我们都希望阿名可以和梁王府,太师府亲缘好,可他们的性子吧,你不是不知道,莫说是阿名隐瞒身份认亲,即便是没有隐瞒身份认亲也会被怀疑被指责。” 木子淮有些无力道,“这些,我又怎能不知道,终是我对不住她。” “师兄————,阿名不会如此想的。”卿泠有些心疼道。 木子淮笑笑,“我知道。不说这些了,说说吧,最近怎么样了。” 见木子淮恢复往日的样子,卿泠和木子江才松了一口气,木子江开口道,“那个老东西最近似乎很是愤愤不平,大约是太师归京让他不痛快了。” 卿泠有些担忧道,“他那个性子,不痛快了想必定是要找别人不痛快了。” “哼,他只怕是从阿名奉命归京那一日就开始不痛快了,太师归京,宫宴上又不痛快一回,他现在正是看阿名,梁杨两府不痛快的时候,卿泠说得对,依着老东西的性子,定是要找回场子的,你们这段日子注意些。” “是。” “是。” 木子淮站起来,又道,“西北边境那里怎么样了?” 木子江回道,“休战期间,虽然阿名走了,他们有些蠢蠢欲动,但到底西北十六将和赤羽四将在那里,阿名回来前,又在各处关口部署兵力,又增兵镇压,暂时还没有什么事。” 卿泠冷笑一声,“浮图王什么性子,休战期间他不敢,只敢做些小动作恶心人罢了。” 木子淮眼神犀利,“来朝的日子快到了,这两日多盯着点,各方如有异动——” 木子江和卿泠看向木子淮,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诛——” 第14章 宋家 一瞬间,似乎时间都被那个字停止了,下首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属下遵命!” “臣遵旨!” 而此时此刻的梁王府里,梁卿月静坐在床上,一双美眸看向窗外的圆月。 不得不说,梁王府给她准备的这个住处,当真是合了她的心意,床旁的一扇大窗,是个赏月的好住处。 愣神间,蕊红悄然走近,“小姐早些休息吧,方才王妃使人来了,说是明日宋家夫人要带着宋小姐前来拜访呢。” 梁卿月转头,“宋家?” 蕊红以为梁卿月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是二夫人的娘家人。” 宋家么,那个人的家,她记得那日岭儿曾提到过那位宋家姑娘,若她所记不错,似乎是叫宋灵若。 蕊红以为梁卿月怕生,便开口安慰道“小姐莫怕,宋家小姐最是和善不过的,又生的好看,在京中风评极好的。宋家夫人也是极好的性子的。” 梁卿月看向蕊红,眼里带着些察觉不出的探究,而后开口道,“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蕊红便退下了,梁卿月看向蕊红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探究逐渐变得坚定。 梁卿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极好看的玉石,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漫天星辰一般,闪着奇异的光,在这黑夜中格外耀眼,而那玉石,不对,该是令牌才是,赫然刻着“凰语”二字…… 一大早,梁王府便已经闻见侍女来来回回的声音。 梁王府极重礼仪,只是不似旁人家里刻板罢了,宋家来人拜访,又沾着亲,怎能不重视。 梁卿月也是起了个大早便赶来了慈安堂,梁卿雅站在她身边直打哈欠,偷偷的对她说,“我昨日睡的极晚,这会子早早起来,当真是难为我了。” 梁卿月笑笑,大盛虽只有几十年的建朝史,可却有不少功勋之家,宋家虽未得多大的赏赐,可在太祖打天下时,如今宋家的老祖宗可是随从里最得力的一位,又是前朝的状元。立国后便封了正三品的礼部尚书。 虽说官位在这些功勋之家里是有些拿不出手,可就像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一样,即使官位不高,可家世清白,深的皇帝信任。 在任何一个朝代,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永远都比高官厚禄来的重要的多。梁王府让梁正启娶了宋明清,难保没有以此来表明立场的心思,世家大族,尤其是梁王府这样的人家,娶高位者女多了,难免会被人诟病结党营私。 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比宋明清更好的选择。 目光逐渐落在了宋明清的身上,眼里的打量毫不收敛,宋明清似有所感,回过头时,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暗笑,自己果真是年纪大了。 慈安堂里时不时传来老王妃问话的声音,多是问问进食,心情,学业的,梁卿雅百无聊赖的在梁卿月耳朵旁说,“上了年纪的就如祖母般这样的,多是爱问这些,从前宋家姐姐说,外祖母喜欢这样,我还不信,没想到如今祖母也就如此了。” 又一次,宋家姐姐。 梁卿月听的想笑,正想回话,便听见祖母问自己的声音,“阿月在府里头住的可惯,吃食可有什么不习惯的,蕊红伺候的可还妥当?” 梁卿月听见这关心的声音,微笑着说,“谢过祖母关心,一切都好,孙女没有不适之处,府里的人伺候的很是妥当。” 雷氏笑着道,“那就好,一切都好才好,你想要什么只管去和她们说,都是自己家。” 雷氏说完这句话,梁卿月明显能感受到身后的蕊红松了一口气,梁卿月面上不显“谢祖母。” 杨若柳道,“左右都是自己家,母亲不必如此挂怀,媳妇知道。” 雷氏欣慰的点点头。 梁卿雅见雷氏看向她,连忙准备出声说话, 可就在此时,曹嬷嬷从外头进来,顶着众人疑惑的眼光,她恭敬的开口,“宋夫人和宋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雷氏挥了挥手,“知道了。” 梁卿雅笑道,“宋家姐姐生的可好看——” 梁卿雅的目光在触及到梁卿月那完美无缺的侧颜时愣住了,似乎她也觉得,在梁卿月这惊人的美貌之下,宋灵若的美丽竟也显的微不足道。 梁卿月疑惑的看向梁卿雅,“怎么了?” 梁卿雅还未说话,一直注意着她们的宋明清开口笑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阿月的美貌,怕是世间也仅有这一个,并非常人所能及。” 梁卿月冲她笑了笑,又等了一会儿,帘幕被整个拉开,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最先被曹嬷嬷领着进来,一身低调的华贵,无处不显得身家的底蕴。 随后而来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位京城第一美人了。 宋灵若的美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灵动,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无辜,细细长长的眉,樱桃小嘴,高挺的鼻梁,雪白的皮肤,瘦瘦小小的身躯让人生出爱怜的心思来。 梁卿月承认,宋灵若是好看的,只是…… 或许是她的身边有卿泠那样的美人,是以她并不觉得宋灵若有众口相传的那样美丽。 宋灵若随着母亲行礼,在给杨若柳行礼被拉起来时,抬眸便是梁卿月那张美到窒息的脸。 真的,好美…… 宋灵若甚至想不到什么样的词句能形容这样的面庞。 那日宫宴她因身子不爽并未能前往,是以只是听人提起过,梁王府找回来的小姑娘美貌非常。 她是自负的,自幼时便被这盛京的人奉为京城第一美人,能有多美。 现下,站在梁卿月的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内心的自大,让她像个笑话,像个小丑般可笑。 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好美……” 她旁边的宋氏似乎也惊着了,宫宴远远一看便已惊艳非常,今日近看,似乎更好看。 她愣了一下,而后突然清醒,手拍拍早已愣住的宋灵若,笑着开口,“瞧我,当真是失礼了。阿月这孩子,生的还真是……” 显然,她也觉得这世间似乎没有一个词能形容梁卿月的美丽。 宋明清笑笑,“我这段日子日日都见阿月,却还是见一次感叹一次,也难怪嫂嫂和灵若会如此了。” 雷氏似乎很开心,“明清啊,快扶你嫂子坐下,阿月那点子容貌也就看着新鲜劲,还是灵若好看。” 宋氏笑笑,这话雷氏只是安慰她罢了,在那张美的惨绝人寰的容貌面前,宋灵若这张容貌,甚至都没资格被拿来比较。 好在,宋灵若不是一个人。 杨若柳率先开口,“你也该平时多来走走,这么长时间不来,我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宋氏笑了笑,“王府这段日子忙,我又怎敢来叨扰,只等着嫂子和小妹不忙了,我才敢来打扰打扰。” 雷氏笑,“咱们原就是一家人,倒也不必见外,想来便来罢了,王府的门总归是向着你开的。” 而后又看向一直呆呆看着梁卿月的宋灵若,“灵若又好看了些。” 宋灵若回过神来,“多谢梁祖母。” 梁卿雅似乎是察觉到宋灵若的反常,便开口道,“祖母,长辈多倒显得不自在了,我带表姐和阿月出去玩去。” 雷氏点点头,又问,“可要你几位嫂嫂也去?” 梁卿雅看向越柔,越柔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祖母,女儿家间的话,我们总是不方便听的。” 雷氏点了点头,“去吧!” 屋外的空气似乎真的轻松了些,梁卿雅兴奋的拉着梁卿月的手道,“阿月,这便是我常常同你提起的宋家姐姐。” 梁卿月微微行了一礼,“宋姐姐好。” 宋灵若虽仍然感叹梁卿月的容貌惊人,却也微微一笑,“那日宫宴我身子不爽快便没去成,过后听人说,我才觉吃了亏没能见着你,今日算是圆梦了。” “不敢当,宋姐姐如今好了吗?”梁卿月道。 宋灵若点点头,“是我自己贪凉着了风寒,原也没什么大事的。” 梁卿雅道,“没事就好,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的。” 宋灵若道,“定是要多见见的,阿月妹妹生的如此好看,让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呢!” 梁卿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梁卿雅笑道,“表姐也觉得阿月生的好看对吧!我也觉得,当真好看的不像话了。” 宋灵若道,“我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呢。阿月妹妹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 梁卿雅道,“我只怕来日会引得旁人妒忌阿月的容貌。” 梁卿雅说起这件事,宋灵若才想到,“后日是赏花会,你们收到帖子了吗?” 梁卿雅不以为意道,“人多眼杂,更何况上回和杜莹莹闹的不痛快,怕她又来找事。” 宋灵若看向梁卿月,“阿月妹妹可想去看看,左右在这盛京,迟早都是要认识她们的。” 梁卿月点点头,“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听梁卿月这么说,梁卿雅才松口,“既然阿月说去看看,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她一处去了。” 宋灵若笑道,,“别和这些人过意不去,到底是各过各的罢了。不过你去了,倒是真能给阿月助助威……” 第十五章 赴花宴 “再者,阿月妹妹既然已经回了这盛京城,与世家之女交际也是迟早的事,何不就趁此机会。”宋灵若笑道。 梁卿月点点头。 似乎就这么定下了,梁卿雅身边的蕊荷回禀给雷氏时,雷氏还稍稍有些惊讶,“我以为这孩子是有些怕生的,盛京的宴会何其多,我却也一直不让她去参宴。” 一旁的宋氏笑道,“不怕生是好事,姑娘家家的,成日锁在家门中也不是好事,京城人多眼杂,世家之女就当是一副八面玲珑的心思才好。” 又看向杨若柳道,“我瞧着那孩子的性子是个好的,人又聪慧,该让她出去历练历练的。” 杨若柳道,“原该是如此的,只是......” “若柳啊,就让阿月去吧,左右卿雅和灵若都在。”杨若柳见雷氏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回应。 王羽佳轻声道,“母亲不必担心,左右,我们也是去的,倒不会让人欺负了阿月。” 杨若柳点点头,倒是对面的宋氏嘴角微微抬起。 杨若柳自然是没有看见宋氏那若有似无的微笑,只是低头思索着该同梁卿月交代些什么。 堂内被家长里短的声音围绕。 夜晚,万籁俱静。 济宁院里,杨若柳端坐在屋内的圆桌旁,心中愁绪刻画在紧锁的眉头,梁正贤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她,不过她许是太过担心,梁正贤说得话她竟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王羽佳和张晓雪刚走,她心里知道,所以嘱咐的也无非是护好梁卿月,提防杜莹莹等人找茬罢了。 可终是无法让自己安下心来,临夏的燥热似乎让她整个身子都在发热,坐立不安,最终,“去把阿月叫来。” 她对外头的宋嬷嬷说道。 身旁梁正贤叹了口气,“你这是.....” “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是,夫君知道的,我欠那孩子良多,我怕她被杜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姑娘针对,怕她被这盛京城的贵女说闲话,阿月是生的好看,可在那一堆女人中....” 杨若柳也是女人,未嫁前也曾是这盛京贵女中的一个,那是一个不输宅院争斗的地方,更何况此次去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她又怎能...... “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多嘱咐点也是好事,杜家那个姑娘......” 梁正贤住了口,那个姑娘又何止是放肆,胆大包天,多嘱咐点也好,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终归是不放心的。 宋嬷嬷大晚上匆匆赶来,倒是让梁卿月吃了不小的惊,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宴会让杨若柳如此费心。 蕊红看到宋嬷嬷来连忙服侍梁卿月去济宁院,索幸梁卿月还并未上床。 一路上蕊红神色匆匆,倒是让宋嬷嬷有些不满,她回头看了一眼着急的蕊红,蕊红便明白了,自觉失了方寸,才慢下了脚步。 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梁卿月皆是不发一语,心下却是有了思量。 济宁院其实与梁卿月所居的星月阁相隔不远,当初选这个地方,夫妇俩也是为了方便照看梁卿月,单从这一点,便能看出对梁卿月的用心。 不一会的功夫,济宁院便到了,往里去,灯火通明。 远远便看见杨若柳扶额坐在圆桌旁,梁正贤的双手轻轻捏着杨若柳的肩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举动使她放松些。 察觉到人来了,梁正贤抬头,而后停下手上的动作,“阿月到了。” 几乎是瞬间,杨若柳整理心情抬起头,面上已经不似方才的愁绪,浅笑着道,“来,快来阿娘这里来。” 梁卿月却还是行礼后得到梁正贤肯定的眼神才坐到了杨若柳的身边。 梁正贤也坐在了稍靠门边的位置,示意宋嬷嬷把门关上。 不等杨若柳开口,梁卿月率先说道,“阿娘,我和大姐姐同宋家姐姐说好了,后日去赏花宴上。” “阿娘知道,阿月可怕?”杨若柳问道。 梁卿月笑道,“为何要怕?” 万没想到如此回答,梁卿月却继续说,“我知阿娘或许担心我,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总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梁王府里,生活在爹爹和娘亲的庇佑之下。” 梁卿月的话让杨若柳轻松了许多,不过, “娘亲担心你,只是因为这盛京城里处处是算计,但是我的阿月都这么说了,娘亲也不想再多说些别的了,只是有一点......” 杨若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目光却看向梁正贤,他会意,轻轻说道,“梁家和杨家虽不喜张扬,行事低调,可到底不是没那个本事,阿月是懂爹爹的意思的,对吗?” 梁正贤的长相是标准的书生长相,说出的话也是温和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梁卿月笑着点点头。 梁正贤忍不住摸了摸梁卿月的头,这,是他的女儿啊! 杨若柳看着父女俩间的温馨,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意。 梁卿月那晚是在济宁院的侧屋睡得,似乎是知道爹娘就在旁边,这一晚即使依旧醒的多,可却安宁了不少。 在王府的日子愈发的有趣,时间也愈发得快,她与杨薏她们还有梁卿雅也在来往中愈发的熟悉。 这场赏花宴是长公主之女曹青姝举办的,其盛大,参宴之人的家室自不必说,梁卿月和梁卿雅自然还是乘坐上回那辆马车前来,同行的还有杨薏杨箬和杨婷。 杨氏三姐妹虽久不在盛京,可杨氏根基深厚,杨忠又接了太师之位,这京中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 梁卿月下马车的时候,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梁卿月暗笑,她活到那么大,这几个月,当真是受够了因为容貌而带来不怀好意的注目礼。 梁卿雅将梁卿月护在身后,大有谁欺负梁卿月就冲上去和她拼命的气势,张晓雪见状,笑道,“卿雅,注意。”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美观,她才收了起来,“我...我这不是...怕别人欺负阿月吗!” 王羽佳提醒道,“一个宴会罢了。” 梁卿雅整整衣裳,恢复了那个仪态良好的贵女,杨婷捂嘴偷笑,“卿雅姐姐真好玩。” 旁边杨薏偷偷戳她,杨婷也收敛了起来。 杨家是出了名的礼仪之家,更何况江南也不是没有圈子,交际应酬也都不差。 王羽佳和张晓雪刚进府便被熟识的少妇拉走见长公主了,梁卿月是懂这些的,索幸,梁卿雅给了二人肯定的眼神。 到底是多年未进京,杨婷看哪都觉得新鲜,杨箬和杨薏也是,三人很快就去逛园子赏花了。 唯有梁卿雅,记得临走时雷氏甚至是杨若柳嘱咐她的话,带着梁卿月一起逛园子,边介绍这园子里的一切。 没走多远,便看见同其他贵女一同交谈的宋灵若,宋灵若也是远远就看见了梁卿月,无奈,谁叫那张脸如此惹人注目呢! 宋灵若身边的几个女子也向宋灵若目光的方向看去,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不出所料的,都定在了原地。 直到梁卿月走近才回过神来。 宋灵若笑道,“阿月妹妹今日真好看。”的确,虽只是一身素白色,却仍是难掩周身气质。 宋灵若 一身浅紫色装扮,也是美貌至极,可在梁卿月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了,宋灵若大方的将周围几个人介绍给梁卿月,梁卿月同她们一一见礼后,听了一会她们说话,心下觉得无聊,便一个人往小塘旁走去,心里盘算着事。 直到身前出现一只手挡住了前进的路。 梁卿月略带疑惑地抬眼,是杜莹莹。 或许真的是她的容貌。杜莹莹愣了一下,而后恢复神情,略带嘲讽道,“我说,咱们的大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梁卿雅,还是杨家那三个不要你了?” 梁卿月想着事情,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冷冷地说道,“让开。” 许是从未有人如此对她说话,杜莹莹不依不饶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梁卿月正准备绕过杜莹莹,却被杜莹莹身旁两个跟班给挡住了,梁卿月抬眼对上的杜莹莹的目光,“杜小姐,有事?” 杜莹莹笑,“梁卿月,你不会真的以为进了梁王府就万事大吉吧,盛京城是个圈,没有本小姐的允许,没有人敢和你交好的。” 梁卿月不语,心里却已经在盘算怎么整杜莹莹了。 杜莹莹接着又道,“麻雀就是麻雀,不可能变成凤凰的。” 梁卿月听到这番话,并无任何表情,杜莹莹笑了起来,“还挺能忍,也是,小门小户,一朝飞上枝头,是得处处小心。” 刚好梁卿雅前来找梁卿月,刚巧听到,梁卿雅上前几步,将梁卿月护在身后,“杜莹莹,别没事找事!” 杜莹莹看见梁卿雅来了,似乎更来劲了,“梁卿雅,你可真虚伪,明明嫉妒梁卿月的容颜,却还装成一副好姐姐的样子。” 又拔高了声音对梁卿月道,“果真是小地方的人,就是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我当梁王府的规矩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咱们的大美人今后只能以——色——侍——人了。” 杜莹莹脸上的嚣张触目可见,许是太过张扬,周围的人都看向此处,似乎都想看一出好戏。 可梁卿月却依旧神色平平———— 第16章 浪起 那张绝美的脸上并没有杜莹莹预料中的神色难堪,相反是如水般的平静。 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让杜莹莹怒火中烧,她高声道,“我当梁王府的女儿多有骨气呢,原来只会像个哑巴一样不吱声。” 从方才杜莹莹挑食起,梁卿雅就有些端不住了,现下更是大有与她同归于尽的气势。 梁卿月伸手轻轻抓住欲向前一步的梁卿雅,对着杜莹莹轻笑,“我算不得梁王府的人,我自幼时便流落在外,算起来,我进梁王府也没多少日子,以我一人便替梁王府有失公允。再者——” 梁卿月的目光对上杜莹莹的眼神,“我虽不懂高门贵府的规矩,但我至少明白寡廉鲜耻。” 此话一出,周围一阵轻微的笑声,杜莹莹明显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向自己,一阵气氛涌上心头。 冲上前伸手就要打梁卿月,梁卿雅眼疾手快的截下了那只手,半空中的那只纤细的手还在用力挣扎,似是想要挣脱开来。 梁卿雅也不是吃素的,用力的往前一放,杜莹莹险些被带倒,亏的身旁的侍女扶住了。 周围的笑声似乎不像刚刚那样遮掩,细碎的嘲笑声让杜莹莹的愤怒到达了极点。 “梁卿雅!” 梁卿月的手早已松开了梁卿雅的手,梁卿雅上前一步,“杜莹莹,别太过分了。这里不是杜家,不由得你胡来。” 杜莹莹气急败坏道,“本小姐今日就是胡来又如何,梁卿雅,不对,梁王府?能奈我何!” 此时似乎已经偏离了这场宴会的目的,但两人间的对峙仍然将这场宴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点,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手边的动作,似乎想看看这盛京两大世家之间的矛盾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而此时,宴会上服侍的下人们早已经慌不择路,赶忙去请正在与长公主交谈的越柔来控制事端。 杜莹莹似乎忘记了这是在赏花宴,看见梁卿月在梁卿雅身后,嘴巴也愈发的不干净,“我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话说完了就知道躲人身后了?梁卿雅,早提醒过你了,你这个便宜妹妹可是来抢你的宠爱的,蠢货!” 梁卿雅不怒反笑,“杜莹莹,你张口闭口宠爱,我都快忘了,你杜莹莹甚至整个杜家不就是靠着那份宠爱才敢这般肆意妄为的吗!” 杜莹莹笑道,“梁卿雅!” “杜莹莹,别整天拿自己当着盛京城的主人一般,耀武扬威的真是让人恶心。” 梁卿雅是这盛京城公认的仪态端庄的姑娘,损起人来也是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戳在杜莹莹的心上。 或许是见说不过梁卿雅,杜莹莹的目光死死盯着梁卿月,“还真是个哑巴。” 而后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听闻京郊地痞流氓极多,梁二小姐这容貌——” 没说出去的话令人遐想联翩,然而却是彻底激怒了梁卿雅,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梁卿月却是轻笑一声,“杜小姐似乎很了解?” 此话一出,周围的热闹似乎都停了下来,杜莹莹嚣张跋扈至极,嘴里不干不净的,盛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碍于权势不敢得罪,时间久了,便也就算了。 梁卿月此番说出的这句话,似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不知怎的,杜莹莹觉得此时安静的不像话的宴会,竟比方才掺杂着嘲讽的细碎的声音更让人难堪。 到底还是个正常的姑娘,杜莹莹脸涨的通红,梁卿雅见状,像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情绪渐定,梁卿雅道,“消停点吧,杜莹莹,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管不着,可是你若冒犯了我家的人,我不会轻放你的。” 杜莹莹恶狠狠丢了一句,“给我等着!” 而后气愤的离开了,梁卿月站在身后看向杜莹莹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至极,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等梁卿雅回头,一路小跑来的杨薏问道,“没事吧!” 梁卿月摇摇头示意无事。紧随其后的杨婷也是气喘吁吁的,“我听人说这里发生了争执,还以为怎么了,问下去发现是杜莹莹找你们的事,当真是吓着我了。” 梁卿雅此时也走了过来,“无事,她已经走了。” 又对梁卿月道,“阿月还好吧!没被吓着吧!” 虽然梁卿月方才表现的很是镇定,但梁卿雅依旧怕在梁卿月心里留下点什么不痛快的。 梁卿月摇摇头,杨薏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杨箬道,“还真是开了眼了。” 梁卿雅眼神看着前方,“走一步算一步。” 而后又扫视周围一圈,“宋姐姐呢?” 杨箬摇摇头,梁卿月却是看向杜莹莹离开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方才,宋灵若似乎是往杜莹莹离开的方向去了…… “我一直同梁卿雅说,梁卿月抢走了她在梁王府独一份的宠爱,可那个蠢货就是不听,那现在,你呢?宋灵若。” 公主府的桃树开的极好,枝干也粗壮,也是一个藏身说话的好处。 杜莹莹一脸嘲意,脸上因难堪浮现的红晕还没有褪去,面前的宋灵若一脸平静, “阿月妹妹生的好看,比我好看。” 似乎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杜莹莹笑出声,“宋灵若,承认吧,你嫉妒她。” 宋灵若手掌猛的捏紧,反问道,“你不也是?” 杜莹莹没回话,“盛京城中盛传你会被纳进宫,可是现在有梁卿月了,宋灵若,容貌上不如她,以后地位也不如她,可她,只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 见宋灵若不语,杜莹莹继续说,“你跟着我来了,对吗?” “我们合作吧!” 宋灵若看着杜莹莹,转身离去。 杜莹莹一脸玩味,内心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解决梁卿月了。 长公主来的晚,侍女来报时,她便觉得有不妥,怕女儿解决不了这样的事,便不放心的跟来了。 自然,王羽佳和张晓雪也匆匆忙忙的来了。 见这里并无侍女所说的形势紧张,还有所疑惑,直到解释后才明了。 长公主却在见到梁卿月的瞬间愣住了,这样熟悉的容貌,她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哪里呢? 梁卿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长公主看向梁卿月的目光逐渐变成了审视。 就连王羽佳和张晓雪都有些小小的惊讶。 看似梁卿月只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事情发生后也一直是梁卿雅在护着她,可实际上梁卿月却一直占着主导地位。 轻轻一句话便让杜莹莹下不了台面,句句戳在了杜莹莹的心上。 梁卿月仿若没有看见长公主的打量,头微微垂下。 盛京这样的地方,消息传的极快,不足半日,便到处都知晓了。 闻见风声的雷氏早已坐在了正堂,往下是杨若柳和宋明清。 曹嬷嬷往里通传一声,雷氏也睁开了眼睛。 “拜见祖母。” 不约而同的四道声音,雷氏看堂下四人不作声,也不叫起来。 良久,久到杨若柳都已经觉得双拳麻痹。 “今日之事……” 众人都紧着心,听着雷氏接下来说什么话。 “潇哥儿媳妇,你来说。” 张晓雪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知道的告知雷氏。 雷氏听得皱紧了眉头,杨若柳,宋明清也在一旁听的疑惑,直到说到了梁卿月说的那几句话。 雷氏开口道,“起来吧!” 那和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审视落在了梁卿月的身上。 宋明清也看向梁卿月,一击毙命,大概就是如此,她还是如刚见梁卿月般的疑惑,梁卿月的身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还有些别的,可是连她也看不明白那些是什么。 往回看时,与雷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眼里一样的惊叹,还有,疑惑。 雷氏招招手,“今日可吓着阿月了?” 梁卿月摇摇头,雷氏又道,“好孩子,做得好,回去休息吧!” 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可是却让人感到更加的心慌。 梁卿雅有些忍不住,“祖母,我们——” “祖母知道,你们做的很好。” 她摆摆手,示意都退下去。 傍晚的凉风灌进梁卿月的口鼻,梁卿雅轻声道,“今晚要不要阿姐陪你?” 这应该是梁卿月认识梁卿雅以来,她第一次像个姐姐一样,梁卿月道,“姐姐回去休息吧!” 杨若柳上前攥着梁卿月的手,“阿娘今晚陪你。” 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梁卿月点点头。 梁卿月就这么被杨若柳牵回了星月阁。 杨若柳的手很暖,梁卿月想,或许这就是在幼时期盼的母亲的感觉。 杨若柳进了星月阁,才感觉这阁中的冷清,梁卿月不要人服侍,她想着,怕梁卿月嫌人多不习惯,所以才顺着的。 可这似乎有些冷清过头了,梁卿月见杨若柳停住了脚步,便开口问道,“要不阿娘还是再给你安排几个人吧!” 梁卿月没有拒绝,这倒是出乎意料的。 杨若柳,“那明日,阿娘就挑几个人来。” 梁卿月笑道,“好。” 母女两个说着话,就不知不觉的天黑了,梁正贤中途来过一趟,问了些话便也走了,梁卿月想,她这个父亲也挺有意思的。 等到两人真的躺在了床上,梁卿月想,杨若柳说了那么多无关的话,是该到正题了。 等了一会儿,杨若柳从被窝里抓住了梁卿月的手,“阿月————” 第17章 回忆!发现! 许是这夜太过安静,梁卿月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 “怎么了,娘亲。” 杨若柳轻声问,“阿月在王府的这段日子,开心吗?”声音里是梁卿月熟悉的小心翼翼,梁卿月回握着她的手,“开心。” “真的吗?”杨若柳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层不知名的忧愁。 梁卿月看着天花板,却并未正面回应,而是另起话题,“娘亲是为今日的事情烦心吗?” 杨若柳道,“阿娘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找到你。阿娘不知道有多开心你能重新再回到阿娘的身边,这是阿娘此生最开心的时候。” 梁卿月不说话,她似乎也在回忆,声音逐渐染上记忆的酸甜,“或许你也能猜出来,你是咱们梁家,甚至是杨家,同一辈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因为阿娘在生你二哥哥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所以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精心养着身子。” “娘亲的母家杨氏便是家中族人不允纳妾,王府中也是习气极好,没有纳妾的说法,更何况你祖父祖母人又极好,再加上我已经生了你的两个哥哥。不生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卿月知道,在这样一个人人纳妾的时代,盛京城里却仍有那么几家洁身自好不纳妾的人家已是十分难得。 杨若柳接着说,“所以后来怀上你真的是意外。你父亲当时极担心我的身子,还特意让苏神医来给我把脉。” 听到那个人的名号,梁卿月嘴角渐起,缘分还真是奇妙。 “索幸我那几年里被养的极好,甚至苏神医把脉时还说,我那样的年纪,又养好了身子,甚至比生你两位哥哥时更适合生养。你爹爹高兴极了,拉着我的手,说这一胎以后就不再生了。说最好是女儿,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梁卿月能感受到杨若柳说到这里时的欢喜,语气里透出的幸福。 “我当时虽然不是年纪尚轻,可到底不是十几岁了,所以处处小心,六个月的时候去寺里祭拜,方丈说,此次有孕是大吉之象,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你父亲对我说,定然是个女孩,不然怎么还在肚子里就那么让他欢喜。” 梁卿月听着,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寻常妇人有了身孕,都是百般的不适,食不下咽,翻来覆去,便是我怀你两位兄长时都是不适至极。” “可是偏生怀你的时候不是,从一个月到十个月竟是一点罪都没受,你祖母说,原以为我和你爹爹这辈子享不到女儿的福了,可看着肚子里的你乖巧至此,在腹中就舍不得让娘亲难受,想来定是个乖巧的女儿。这盛京城的人也都道我好福气,怀了一个极乖的孩子。” 梁卿月侧头看向杨若柳,她能看见的,杨若柳脸上的微笑和满足。 “生产当日也是,并没有前两次那么疼痛难忍,没一会你就出来了。你和其他刚出生的孩子不一样,身上一股淡淡的体香,白白嫩嫩的。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皱巴巴的,可你不是,白白嫩嫩的,招人喜欢,让人抱着就不想放手。” 杨若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自豪。 “你生的很好看,偏又乖巧,不哭不闹,你爹爹喜欢你,除了朝中的事,就是看你,你的哥哥姐姐们也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也没像对你两个兄长一样,夜里将你交给乳娘,我日日带着你。” 杨若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随后又道,“你爹爹还有叔母甚至祖母都说先养好身子,孩子带在身边,还没出月子,是极辛苦的。” “我同她们说,不会的,除了生你时疼的那一会儿,怀你时,我根本都没受过罪,现在生下了,定然也是极乖的。果不其然,乖得不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你满月的时候,你祖母说,她给你求了个名字,就叫梁卿月。那一日,这京中的人见了你都说我好福气,有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我和你爹爹都高兴极了。” 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公婆疼爱,梁卿月想,换做是她自己也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吧。 “可是,没几天——”杨若柳画风极转,“你不见了。我那日有些着了风寒,怕传给你,就让乳娘带着你,可是半夜里乳娘惊叫一声,叫声传遍了整个王府,我们进了屋子的时候,满地的血迹,服侍的人都死了,乳娘也只剩一口气,你睡的小床倒在地上,满室凌乱——” 杨若柳陷进了回忆里,带着哭腔说,“你不见了——” 仿佛时间倒回了那个让她崩溃的夜晚,杨若柳又体会到了那让人撕心裂肺的瞬间,情绪激动的低声哭泣, 梁卿月感受着这份崩溃,眼角也流着泪,她抱着杨若柳安慰,直到杨若柳轻轻啜泣,她也回抱着梁卿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晚是怎么过去的了,只记得乳娘的叫声一直在耳边环绕,我伤心的昏过去又醒过来,多希望这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梦醒时,你还好好地在我身边。” “我每天都在想着你被找回来,可是任我哭死在庙前,你都没回来。他们说,你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活着了。我抱着你的衣服在你的小床旁边,甚至想要死去,我的阿月这么小,一个人在下面没有人照顾,害怕怎么办。” 杨若柳的手抚上梁卿月的脸,“是你爹爹哭着对我说,你定然还是在这世上的,若要杀了你,又怎需将你掳走,昭儿和潇儿两个也都还尚小,我才消了想死的心思。” 杨若柳紧紧抱着梁卿月,良久,房里都再也没有声音,只有耳边炽热的呼吸,还有梁卿月能感受到的那份真实的母爱。 “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期待,期待你被找回来,我想都不敢想你的处境,只想着等你回来了,我定要好好地照顾你,待你好。”杨若柳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你真的回来了,我却开始手足无措了,你还是像小时候偶那样乖,可是盛京太复杂了,就像一滩浑水,阿娘不想——”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娘亲。”梁卿月没有让杨若柳继续说下去。 她都懂的。 杨若柳也是,感受着怀中女儿的真是,杨若柳也慢慢平复了方才回忆激动的心情。 梁卿月好听的嗓音轻轻地说着,“娘亲,我不是傻子,我都知道的。可是娘亲,我并不害怕这摊浑水,娘亲想保护我,可我也希望能站在娘亲的前面,保护娘亲。” 心和心的碰撞,到底是母女,梁卿月明白杨若柳未说出口的话,杨若柳也懂梁卿月的心意。 直到耳边的呼吸变得平顺,梁卿月才长舒一口气。耳边却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梁卿月的心又提起来,她轻轻把一只手从杨若柳的怀里抽出来,从床里拿出一粒圆圆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抽身,将那东西放在杨若柳的鼻下,等了一会才拿开。 她动作稍微放开了一点,慢慢的下床,而后走到门前,轻声推开门又掩上。快步走向方才树枝断裂的声音处,那是床旁窗外的位置,果不其然—— 来人靠在床旁的墙边,身着一身黑色,看着不像是常服,也不似暗卫服,倒有些像是里衣外面套着一层薄薄外套。 梁卿月赶忙上前,木子淮抬起头,月色如水,那张好看的脸庞逐渐放大在梁卿月的眼前,慵懒的眼神一瞬间沾上笑意, “知道我来了?”木子淮的声音很小,但是在梁卿月的耳朵里就是全部,梁卿月点点头。 木子淮上前一步用宽大的披风罩住同样是一身轻薄的梁卿月,快入夏了,其实梁卿月不冷,被他这么一弄,梁卿月反倒想起自己出来的急,都忘了多加一件。 木子淮细碎的笑声想起,“天色黑,我没看见,只是怕你着凉。” 梁卿月点点头,她其实,不介意的。 梁卿月抬头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木子淮道,“梁伯母开始说话的时候。” 梁卿月想,她一贯来敏感,可是刚才整个身心都在杨若柳的身上,难怪没发现。 “我睡不着,想你想的紧,便自己来了,没想到梁伯母在” 木子淮小声道,“我本想走了,可听到你哭了,我便不想走了,所以才弄出些动静的。” 梁卿月抱着他,“我也想师兄了。”木子淮一滞,以为自己太小声,木子淮没听见,梁卿月又加一句,“很想很想。” 木子淮叹了口气,而后颇有些无奈道,“你啊————” 梁卿月退后来看他,“师兄,我这几日,好想你,好想你。” 少女的眼神湿漉漉的,木子淮这想起方才的事,梁卿月又道,“我什么时候才能——” 木子淮却伸手捂住了梁卿月的嘴巴,另一只手做出噤声的样子,木子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屋子,极细小的声音传来,几乎快要听不见,一个身影偷摸摸的出来,梁卿月看去, 那个人却向院外走去,是蕊红! 过了一会,木子淮将手放下,目光却没变,“你这个侍女,挺有意思的。” 梁卿月慢慢收回目光,“不碍事的。” 语气平静,就像是一早便知道了一样———— 第18章 温情 木子淮道,“还是多留心些吧!”也并未有太大的惊讶。 梁卿月想,大抵是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所以在知道蕊红是杜有为派来的探子的时候,她并未有任何的惊讶。 木子淮捏捏梁卿月的脸,“阿名想好日后该如何同梁王府的人怎么说了吗?” 梁卿月不语,木子淮道,“我这两日总在想,让你隐瞒身份进入梁王府到底是对是错。” 梁卿月抬头看着这个面前的男人,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或许身份揭穿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会对你质疑,质疑你的身份从头到尾都是皇家的骗局,或许他们再也不会相信你,我知你不怕,可是阿名,他们到底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可是师兄,你,子江哥哥,阿泠姐姐,对我来说,你们也是啊!” 一瞬间,暖流从心底起,流往四肢百骸,木子淮心里百感交集。 梁卿月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小声说,“师兄,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或许是今夜的特殊和反常,木子淮知道梁卿月是在刻意避免这样的话题,倒也没继续往下说。 “师兄最近忙吗?”梁卿月知道,她不在,定是有许多事都重新压在了木子淮的身上。 “还行,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些事,师兄不忙的,阿名只要好好的就行,师兄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梁卿月突然发现,她真的好喜欢他,喜欢的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木子淮突然俯身抱住了梁卿月,“累吗?” 这两个字包含多少关心,只有她们知道,这之前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心酸痛苦似乎都要喷薄而发。 鼻子酸酸的。 “方才我都听到了,我早就说过了,咱们阿名是在期待里出生的孩子。” 胸前的衣裳湿了一大片。木子淮面上微微带笑,两人的心情此刻都在一片宁静之中。 “师兄知道的,我们阿名很棒,师兄想告诉你的是,师兄从来没有怪过你,无论是五年前你去十六幕,还是从军,又或是长宁军,师父师娘的死——” 木子淮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阿名知道的,师兄很想你,很想你,五年前我不知你去了哪里,却也不敢大肆寻找,我害怕,怕旁的的人知道了你的存在,后来知道你一直在父皇身边,我只觉得心疼。你从军前我将你拒之门外,不是我怪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阿名,那是我的宝贝啊,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木子淮的热泪掉在梁卿月的肩膀,烫的她生疼。 “刚从十六幕出来,却又要投身那么远的边疆,那是战场啊!我怕了,师兄真的怕了。” “是我任性,是我不好,师兄怪我吧!”梁卿月哭的泣不成声。 木子淮承认,他听不得梁卿月哭,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着梁卿月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师兄不好,没本事,不能好好护着呢你。” 梁卿月抬起头反驳,还伴着浓重的鼻音,“不,师兄很好,很好很好,是我总是不听话,师兄是能不让我去西北的,可是师兄没有。” 木子淮看着她,语气温柔的似能掐出水来,“你识字的书便是兵书,你有多喜欢,师兄都知道,他们都说我心计深沉,养了阿名这么一颗好棋子。可是阿名,师兄怎么会把你当棋子呢!师兄怎么舍得。” 梁卿月捂住木子淮的唇,“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师兄别管他们,再说了,即便师兄拿我当棋子,我也愿意的。” 木子淮抓住那只手放在手心里,“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师娘一腔才情不输男子,可即便是师父那样的身份也没有法子,师娘只能困在深闺里——” “你喜欢兵书,喜欢武功,师傅师娘,我,你子江哥哥,泠姐姐,我们就教你什么,我们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那件事可能会危机你的生命,可只要你喜欢,师兄愿意承受一切,师兄知道你也能。师兄不想你困在四方的天地里。” 他从很小就知道梁卿月的志向,她知道她不怕,可他怕,怕的要命。那天梁卿月跪在雨里一整晚他都没开门,他怕,怕看见她,就不愿意让她走了。 他是个男人,男人该有的劣根性他一样不少,他想把她困在他的世界里,可是他不能。他爱她,所以愿意给她去做一切的自由。 包括生和死。 梁卿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今年甚至尚未及笄,可她喜欢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就快占了全部的时间,三岁那年惊鸿一瞥不敢奢望的小哥哥竟然也已经成了此刻对她温声细语的人。 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此刻的温情,梁卿月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木子淮轻声道,“很晚了,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 梁卿月仰头看天,明明就一会儿,怎么就...... 木子淮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的不像话,“快进去吧。”又抱了抱她。 梁卿月感受着温存,不舍道,“师兄下回还来吗?” 梁卿月刚哭过,整个人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木子淮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来。” 他走了,在听见屋里传来梁卿月平稳的呼吸声后走的,梁卿月的睡眠很不好,木子淮知道,他想,等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定要好好守着她,让师叔给她好好地看看。 木子淮走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偷偷回来了,蕊红想,不会有人能发现的。 一定不会的。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隔天起床的时候,梁卿月的眼睛肿的不像话,可也或许是哭累了的原因,她后来睡得极好,竟是再也没有中途醒来。 杨若柳操持府内大小事务多年,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梁卿月还在揉着弥蒙的睡眼时,杨若柳就已经快步上前坐在了她的床前。 “昨晚睡得可好?” 梁卿月放下手,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没睡醒。 这时的梁卿月可爱极了,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懒洋洋的样子,就和她这十几年来每日做梦想的场景一样。杨若柳揉了揉梁卿月有些乱的头。 又摸了摸那肿胀不已的眼睛,有些心疼道,“一会娘亲给你那热鸡蛋敷一敷,免得一会请安的时候你祖母问。” 梁卿月点点头,她看向杨若柳慈爱的脸庞,其实杨若柳的眼睛也有些肿,不过应该是已经敷过了,所以并不明显。梁卿月突然抱住杨若柳吧,撒着娇的叫娘亲。 杨若柳眼神里满是慈母柔情,梁卿月叫一声她应一声。 一旁的宋嬷嬷也是看得眼含热泪,杨若柳这么多年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如今母女两个关系亲近,她为杨若柳高兴。 磨磨蹭蹭的穿上了衣服,两人到慈安堂时微微有些迟了。雷氏倒是没说写什么,梁王府里的动静她还是知道些的,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杨若柳昨日去和梁卿月同住,更何况一早上梁正贤就遣了身边的小厮来说了昨日的事。 所以她也没多说些什么,点头就让两人坐下了,宋明清却满脸歉意的开口,“昨日我叮嘱了卿雅的,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梁卿月有些好笑,没见过这么揽错的。 杨若柳一脸笑,“干卿雅什么事,人家自己找事,难不成咱们还要自己怪自己吗?” 梁卿雅道,“我昨日回去想了想,我该一直跟着你身边的。” 梁卿月走上前,“是我自己乱跑,大姐姐别这么想。” 堂上雷氏无奈叹了口气,“杜家那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京城谁人不知,偏他父亲权势通天,这才逃过了罢。 梁卿雅恨恨道,“她嘴里不干不净,也真是枉费那些了。” 雷氏想让梁卿雅不要说这些话,可她说的没错。 杨若柳道,“不过一个没懂事的孩子罢了,以后见到了躲远点也就是了。总不至于她没教养,咱们也因为这样的事失了教养。” 雷氏点点头。 梁卿月却不同于杨若柳的看法,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会用残忍的手法坑害这么多人吗?她可不觉得,不过是一个邪恶的灵魂的罢了。有其父必有其女,还真是一丘之貉。 梁卿雅道,“杜莹莹只会变本加厉罢了。”梁王府的立场太过特殊,她每次碰上杜莹莹只能尽量避让,这让她实在是憋屈至极。 看向堂上雷氏那紧锁的眉头,又生生把心头的不满给咽下去了。 正好与对面梁卿月的无奈对上,两人相视一笑,还好,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多了一个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的妹妹。 宋明清此时道,“倒是委屈了两个孩子了。” 语气很轻,分量很重,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雷氏的心里。 “我再问问你们父亲把,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语气里竟掺杂着几分无力。 杨若柳道,“是该低调,可也不该让人觉得梁王府胆小怕事,如此行事固然有好,却也只会让好事者更加胆大妄为。” 显然,杨若柳也是知道的,杜莹莹的不休不饶又何尝不是因为梁王府的一再忍让呢! 第19章 处世 若是卿泠在,想来定要厉声训斥几句的。 梁王府这处世之道,虽没错,却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先帝曾说,往往最是重利之人看起来才最淡泊。 梁王府是重情,重家人没错,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将这利益场里的一切看得明明白白,每一步都是对这梁王府未来的考量。 或许是母女连心,杨若柳转头便看向了梁卿月,梁卿月似有所感,目光从雷氏的身上转向了杨若柳。 梁卿月只看见杨若柳已经张开了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的,只是曹嬷嬷突然进来通报,杨若柳不得已看向了外头,杨若柳问道,“怎么了?” 曹嬷嬷答道,“是东院的人。” 雷氏点点头,紧接着,是郭氏带着莫一芸还有张晓寒进来了。梁卿月倒是没想到郭氏只带着一个张晓寒就来了。 雷氏笑着说道,“我想着是该寻个时间让晓雪去东院找晓寒的,却不曾想,竟是晓寒先来了。” 张晓寒扶着郭氏坐下哦,随后说道,“姐姐要照顾一府上下,我是个闲人,自然就先来了,正好母亲想着来看看您,便一同来了。” 郭氏道,“就是来的突然,怕叨扰了。” 雷氏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怕你不来呢,我这几日老毛病犯了,身子有些不爽,所以才没能去你那,不承想,你竟先一步来了。” 郭氏道,“都一样都一样,像咱们这个岁数,身子是第一要紧的事。” 雷氏笑,眼光在看到张晓雪的时候道,“晓雪啊,你们姐妹说起来也是许久不见了,出去说说知心话吧!” 张晓寒看向郭氏,得到同意的目光后,两人便出去了,郭氏笑道,“这两天的天气是愈发的好了,我想着孩子们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再过几年就是出嫁的出嫁,成家的成家,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了,是以想让她们结伴出去玩上一玩。” 雷氏心领神会,“这倒是是个好的,既是如此,倒不如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去放松放松,过不了几日便是休沐了,京郊的庄子还空着,空气也好,咱们不如一起去那里住上两日,顺便再把宋家叫上也就是了。” 郭氏听到这话,顿时人就乐了,“正是如此呢!”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了,就在梁卿月以为可以走了的时候,只见雷氏忽然开口,“赏花宴上的事......” 雷氏嘴角上的笑容似乎僵了,又只听见郭氏道,“老虎不发威,别人只会当你是病猫,杨家在江南这么多年,起初也是被江南的贵族欺负的,从盛京到江南,即使是自己主动请辞,别人也只会当你是被贬,又或是盛京诚待不下去了。” 雷氏眉头渐渐松开,郭氏看了看她,又继续说,“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可是因此让人家觉得自己没骨气想来比闹出事来后果更甚,即使是成事以后不像如今这样了,也只会被人看做是狗仗人势。” 郭氏缓缓叹了口气,“梁王府身在局中,自然是当局者迷,以为忍让除非万不得已之时再反抗便算不惹事,保住了骨气,可实际上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骨气。” 雷氏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梁卿雅想说些什么,宋明清却拉着她,她着急的脸颊都泛红。 没有人不会犯错,包括老梁王,可正如郭氏所言,身在局中不知局,即便他知道又如何,踏错了步子,要的是整个梁王府的命,赌不起。 梁卿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告诉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显然,这一套在梁王府的身上并不适用。 雷氏长长得叹了口气,“亲家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杜家太过猖狂,梁王府不愿与其争锋,所以才—— 雷氏又何尝不委屈呢?可即便是杨家,当年不是也被逼的远走江南吗? 这是无解的,难道不是吗? 梁卿月想,郭氏不会无端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杨忠让她来的,所有无法当面说清楚的事,透过女人的嘴,一切都会变的好解释。 梁卿月看向周围的所有人,或许她一开始就想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她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最亲近的人才最有可能蒙蔽自己的心。 梁卿雅终是憋不住,扯开宋明清的手,开口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还要忍到几时。”梁卿雅是能体会到老梁王的不易的,可有些时候一旦有人最先指出了不对的地方。 那么,有些委屈便是再也藏不住了。 雷氏轻咳一声,有些严厉的喊了一声,“卿雅!” 梁卿雅却丝毫都不畏惧。“祖母常常教我们不可畏惧强权,可今时今日梁王府的做法无不让人觉得是胆小如鼠,失了骨气。卿雅可以一辈子都忍着,为梁王府着想,可梁王府总不能一辈子都如此。” 这话像是说到了雷氏的心里,雷氏面露愠色,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 宋明清急的跪下来请罪道,“都是媳妇的错,没能教好卿雅。还请母亲网开一面。” 杨若柳见状也是急忙求情,“卿雅还是个孩子,情理之中罢了,母亲只当她是孩子玩笑话也就是了。” 梁卿雅却不以为然,故意忽略了宋明清的目光,嘴里说着,“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雷氏睁眼,“卿雅,你该懂事些的。” 梁卿雅愣住了,她低下头不作声,郭氏连连叹气。 梁卿月感觉此刻心里仿佛有一团火,憋得难受至极。 终于———— “祖母,大姐姐没错!” 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梁卿月,只见她不紧不慢道, “既然怎么做都会被针对,怎么做都有错,那为何不主动出击!” 说出来的话胆大至极,人亦是如此。 雷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回过神来之后,轻轻一笑,“你可知棒打出头鸟,世家之并非只有一腔孤勇便能参透。” 许是感受到雷氏话里的愠怒和不屑,杨若柳有些慌忙的想要解释,梁卿月却在此时上前,一只手挡在了杨若柳的前面。 直视着那双充满不屑的眼睛,“可是祖母,天下二道,一为奋力孤勇,二则放手忍让。祖母道这一腔孤勇非参破之道,那依着祖母的放手忍让似乎也没能解决问题。后者梁王府已试水近二十余年,却未有分毫改变,而前者却被奉为灭族之道,一步未走,又怎知晓是福是祸。” 屋内众人就像是被寒冬里的风雪吹了数个时辰,全身上下的冰凉,内心里却因为这番话而变得火热,梁卿雅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崇拜了起来。 梁卿月低头不语,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探究的目光,尤其是雷氏传来的目光最为炙热。 雷氏想不到该怎么来回复这番话,身为长者的威严仿佛被挑衅,她头一次对这个孙女有了一丝不满,女儿家家的,太过伶牙俐齿倒是不好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帘幕外传来一阵笑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阿月有如此见解,倒是真不枉为梁家女儿。” 老梁王进来了,还有杨忠,杨自成。 梁卿月发现杨自成在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 老梁王道,“阿月所言不错,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我早说过了,梁家不过是不愿惹事闹得满城风雨落得人笑话,可是若因此失了家门风范,当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雷氏低着头,“是妾身领会错了意思,让王爷操心了。” 老梁王笑道,“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不好,一句话,便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杨忠看向梁卿月,慈祥的说道,“阿月,到外祖父这里来。” 梁卿月向前。 “阿月此番受委屈了,不过阿月方才说得那番话是极好的。是阿月自己想的吗?”这话便是在试探了,杨自成惊愕得看向杨忠,杨忠微微摇头,其他人自然是没有看见,可是这样的小动作却逃不过梁卿月的眼睛。 按捺住心下的思绪,梁卿月抬头笑道,“我情急之下瞎说的罢了,只怕各位长辈不要笑话我也就是了。” 杨忠意外的挑了挑眉,雷氏拉过梁卿月的手,“方才是祖母不好.....” 梁卿月抢先一步说道,“没事的,祖母也是为了整个梁王府罢了。” 听到梁卿月这样说,雷氏心里的不满才稍稍的降了些。 梁卿雅又动了起来,“还是阿月好啊!” 屋内一篇吗其乐融融,如果能忽略掉向她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想来会更好的。 梁卿月很早就指导梁正贤让杨自成帮忙查她的事,她从未想着刻意瞒过,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和木子江他们说了一声,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但想来无非也就那些。 见招拆扎便是,等过了这几日,过不了几天,也就该...... 她从未奢望过什么不是吗,所以在知道雷氏的探究,宋明清在内宋家的小心思,甚至是梁正贤的猜测,她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如果杨若柳也那么做,她也依旧是这样,避免不了的是伤心难过。 可是她真的没奢望过。 第20章 出游 时间经不起磋磨,就这么慢慢的,也就到去郊外庄子的时候了,杨婷和梁卿雅两个都是爱折腾的,一路上说个没完,杨薏偶尔插几句话。 杨箬在一旁跟宋灵若学绣花,梁卿月借着夜里没睡好的由头眯着眼睛靠在一旁。 宋灵若虽是教杨箬绣花,可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梁卿月。眼里的翻涌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梁卿月倒是管不得这些,马车里还是有些吵得,她本就睡不着,不过是偷个闲罢了,宋灵若内心里的小心思她也欧蓝德去管。 她早晨出来时听雷氏说过六日杜将军府设宴观剑,名声还挺大,可是十天后便是龙诞日,在这样的日子前设如此大的阵仗,就是在打木子淮的脸,皇家的脸。 梁卿月想,即使六日后杜府不出什么幺蛾子,十日后她也是要...... 梁卿月想,算了,还是珍惜珍惜这几天的清闲日子吧。 宋灵若现在一看到梁卿月便想到那日杜莹莹对她说得话,是这样吗?她,嫉妒她? “哎呀!宋姐姐,你疼不疼啊!”杨箬这一声惊呼将宋灵若的思绪拉了回来,也将梁卿月不得不醒过来。 淡粉色的花朵上报散落着几滴血红色的露珠,宋灵若笑了笑,“没事的,是我自己走了神,不小心。” 杨箬点点头。 梁卿月开口道,“还是找嬷嬷上点药吧!小伤不重,可若是碰上水了,还是会有些疼的。” 宋灵若看向梁卿月,梁卿月的眼里满是清澈,倒越是显得她更加刻薄了。 她定了定心神,点头称是。 正巧马车停了下来,便听到曹嬷嬷的声音,“几位小姐,庄子到了。” 梁卿雅兴奋地道,“可算是到了,可算是憋坏我了。”拉着杨婷就下去了,杨薏无奈地笑了笑。 梁卿雅的性子率真,她向来喜欢这样的人。 梁卿月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宋灵若在她前面下去了之后,向她伸出了手,梁卿月看见之后,点头说了声“谢谢”。 杨若柳从前面过来,“灵若这孩子就是懂事。” 宋明清道,“可不是嘛!若卿雅像灵若一般我就能放心了。” 或许是被夸的,宋灵若两颊泛红,宋氏颇有些自豪,轻笑道,“快别夸她了,再夸夸可就要翘尾巴了!” 杨若柳笑道,“真是这样的时候呢!既然是个好孩子就该要多夸夸的。” 梁卿雅听得无趣,便拉着杨婷先往庄子里去了。 梁卿月在一旁笑笑不出声,杨薏却凑上来,“阿月拉着我可好?” 梁卿月没想到杨薏会有如此举动,笑着点点头,杨若柳看得心里高兴,满心想着梁卿月总算是能够融入这一大家子了。 宋灵若在原地,自然是看见了杨若柳的眼神的,一股落寞在心头泛开。宋氏上前抓住宋灵若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京郊的空气本就比京城好,梁家的这处庄子又是依山傍水的,自然景致也是极好的,梁卿月一踏进内里,便感觉到了不同之处。 本该早已凋零的桃花竟然还盛放着,庄子里道出是绿植和稀有的花朵,处处可见用于小憩的亭子,多用青石板,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竟然显得无比的凉爽。 庄子是参照村庄里头的建筑建成的,这样造出来的房子冬暖夏凉,住的人又舒服,达官显贵们多嫌弃这样的房屋降低了身价,可事实上住这样的房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庄子占地大。三家人都在里头竟然也显得十分宽敞。 梁卿月的住处在靠东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古朴的风格。也不像在京中,无论在哪里都要七个名字以彰显家底。 她喜欢这里的。屋内的装饰却不似外头一般,梨花木床,如月光般柔和细腻的纱帐,屋内并无花香,可充斥在鼻尖的却是另一种清新淡雅的味道,梁卿月看过去,发现是一盘瓜果,会心的笑了笑。 京中人盛传梁王府对花花草草的极为重视,却没想到,对香味也如此敏感。 梁卿月走进去坐在正中的小桌旁,路途还是有些远的,她正好渴了,喝下去却不是白水的无味,竟然是甜甜的。 带着梁卿月来的小侍女道,“这是掺了蜜的水。”梁卿月点点头。 如果说杜府华贵,那么梁王府就是收敛了的华贵,不过是后者比较聪明罢了。 梁卿月抬眼,看见梁卿雅小跑过来,“阿月!” 梁卿月将喘气的梁卿雅扶着坐下,又给倒了杯水,“大姐姐不急,先缓一缓,喝口水仙女。” 梁卿雅待到气息彻底平缓之后才开口,“你阿箬姐姐说是要去钓鱼,钓完咱们烤鱼吃怎么样。” 梁卿月点点头。临走时对蕊红说道,“你就不用去了,好好歇着吧!” 蕊红点点头,梁卿月才跟着梁卿雅去了河边,却不曾想当真是一大家子都在这里,本就是快到傍晚,景色又好,钓完鱼直接就能在这里烤着吃。 四位最年长的自然是坐在一旁闲聊,梁正贤平日里不喜欢钓鱼,所以也就跟着坐在了旁边,还有杨自连也坐在一旁,宋灵若的父亲宋涛倒是不好掺和小孩子的事,于是也跟着坐在了一旁。 张晓寒张晓雪这一对姐妹花,自然是也坐在了树荫底下说说姐妹间的知心话。梁潇和杨轩见妻子都在聊天,便也主动承担起陪孩子的任务,防止他们跌伤。 梁昭梁修还有几个女孩子统统都围在河边,越柔和王羽佳手里牵着孩子,旁边是霍燕。杨宸和杨自成站在一旁指导他们怎么钓,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宋明清正摆弄烤架,眼神时不时地盯向河边,生怕有什么事,田容笑道,“别看了,小心烫着自己。” 莫一芸也跟着笑道,“放心吧有夫君和宸哥儿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宋明清笑着点点头,又突然说,“我嫂嫂呢?” 杨若柳这才发现宋氏不在,她道,“许是方才忘记叫她了,我这就去唤她。” 宋明清一拍脑袋,“我只顾着喊灵若了,倒是忘记叫嫂嫂了。” 又转头对杨若柳道,“嫂嫂我去吧!” 杨若柳点点头。宋明清到宋氏的房里的时候,宋氏正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有些出神。 “嫂嫂?” 宋氏才回过神来就看见宋明清,她笑道,“怎么了,方才想事情,有些出神。” 宋明清道,“倒是忘记叫你了,咱们一块去河边转转。” 宋氏点点头,人却没动,宋明清露出疑惑地目光,宋氏像是鼓足了好的勇气开口道,“你先前同我说的,你家大嫂要收灵若为义女一事可还作数了?” 是的。杨家不在京城十几年,所以宋氏经常带着宋灵若来梁王府。宋灵若长得好看,嘴又甜,自然是讨人喜欢的。再加上梁卿月的消息十几年不见,杨若柳就商量着准备把宋灵若收当成义女,也算是有个寄托。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杨若柳只是怕成不了事,所以告诉了宋明清让她帮忙问一问,被梁王夫妇收作干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可还没等她同意这件事的态度传到杨若柳那里,梁卿月就被找到了。 这件事本就她们三个人心里知道,自然是就搁置下来了。宋氏是有些恨梁卿月的,她的女儿,差点,差点就...... 她承认,她有私心,想让宋灵若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宋涛不同意,那就只能从梁王府下手,可是...... 宋明清这性格,又岂会不知宋氏在想什么,她无奈叹了口气,“走吧!” 人很容易就膨胀,膨胀以后就容易贪婪,这是人之常情。可如果总是贪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这贪婪给毁掉。 梁卿月不想管这些大宅子里头的争斗,毕竟她也不属于这里,她贸然插手只会让这些人心思更甚。 她的目的一开始就很简单,只不过是想找回家人,体验一下童年从未体验过的亲情罢了,她从来不强求,若是到最后真的没有也就罢了,其实她有家人的不是吗? 她想要的家人是义无反顾,无论对错永远都站在她这里的,她也知道,梁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只要有现在表面上的平和就够了。 “啊——我掉到啦!宸哥哥快来!”是杨箬,钓到了一条大鱼,杨宸听到呼喊急忙过去帮她。 见到杨箬抓到鱼那欣喜若非的开心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开心的样子。 梁卿月也有些出神,抓着鱼竿看向杨箬的方向笑了起来,却感觉手里的鱼竿动了一下,还未等自己有所反应,杨自成便已经抓住了杆子往上一提,又是一条大鱼。 梁卿雅在那里兴奋地叫着,“阿月!你居然钓到了鱼!” 梁卿月自己都没能想到能有鱼上钩。 杨自成放下鱼,摸了摸梁卿月的头,“阿月真厉害。” 梁卿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是一条一条的鱼上勾。只见梁修大喊,“不公平!怎么鱼都往阿月哪里跑!” 梁卿雅哈哈大笑,“笨蛋!因为阿月长得比你好看啊!” 梁昭站在一旁笑得正开心。却冷不防被梁修泼了水,梁修一副得逞的语气道,“谁让你笑我的!” 梁昭也不甘示弱,立马回击,闹得人哈哈大笑。 夜晚,郊外的天空繁星点点,众人围坐在篝火旁,烤鱼的香味直冲心底,迫不及待的开始,梁卿雅边吃,嘴里边嘟囔着,“长得好看还真有优势,就连鱼儿都是排着队的上钩。” 梁卿月不好意思说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宋明清一巴掌想呼在梁卿雅的脑门上,“好好吃你的鱼,嘴里咽干净了再说话。” 梁卿雅于是就默默地吃着手里的烤鱼,此刻老梁王却像是有感而发一样,“想当年打仗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在小河边休息,拿棍子戳,虽然没什么调味,可烤出来的鱼却是香极了!” 杨忠附和道,“可不是嘛!”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当年的事,众人也只当做故事听得有趣,梁卿月心想,西北风沙漫天,倒是真没什么有鱼的小河,不然她定是要带着将士们烤鱼的。 看着老梁王越说越起劲,梁卿月是懂这种感受的,世人总以为从军苦,可事实上,只有真正的在军营里待过的人才知道,军营比现实要单纯的多,将士们虽然来自天南海北,却因为保家卫国四个字而共患难,同生死。 军营里的关心也都是真心实意的,那种氛围,是寻常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所以她能体会到老梁王的感情,将大半生都奉献给了军营,那种不舍和难以忘怀。 第21章 算计 “打仗苦啊——”末了,老梁王感叹这么一句。 梁卿雅却突然像来了兴致,“那位凰语将军呢?祖父都觉得苦,那么她呢?” 杨薏也似乎是好奇,“凰语将军的事迹没有人不知道的,梁祖父这样的男子汉都觉得打仗难,打仗苦,那凰语将军身为女子,岂不是更加艰难?” 杨忠叹了口气,他也想不明白,一个女子竟然也能受得了战场的苦,立这千秋万世之功。 老梁王摇了摇头,“我不知,可我想,那位凰语将军定是吃了寻常人所不能吃的苦的。” 宋灵若道,“凰语将军不顾军营里皆为外男之名声为国征战,当真是个英雄。” 梁卿月笑了笑,或许吧 老梁王道,“那位凰语将军定是要万古流芳的了,如此大的功绩,有身为一介女流。” 梁卿雅道,“早知女人能当将军,我便也幼时习武从军了。” 宋明清道,“胡闹!” 杨箬道,“对啊,就是这样吗!” 杨忠笑笑,“所以,凰语只能是凰语,这世上也只会有一个凰语。”周围顿时哑口无声,老梁王同杨忠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所想。 老梁王开口道,“你看,因为凰语将军闯出了名堂所以你们才说也要去当兵。可那位凰语将军进军营打仗的时候,在她前面,没有女人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她进军营的时候绝不会是已经知道女人可以进军营的。” 杨忠道,“事实上,女人也的确不能进军营,凰语将军所做出的的功绩盖过了有记载以来任何一位将军,她用事实让世人闭嘴,背后的压力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扛住的。” 老梁王叹气,“别的不说,就凭她从无败绩的军功,便也能知道这是什么样一个人了!” 杨婷道,“真的好厉害啊!不过听闻凰语将军还未及笄呢!” 杨忠点点头,“是这样。” 在场之人无不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凰语将军佩服起来,只有梁卿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提到这里了,老梁王也就顺带提了一下,“以后定是要见到的,记得态度要恭敬。” 大家都点点头。 杨忠笑道,“虽然尚未及笄,却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凰语将军的心计又怎会是我们能预料到的。” 杨箬却在此时问,“听闻凰语将军曾为十六幕之主?” 杨忠和老梁王明显脸色有了一些变化,还是杨若柳看出来了,“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吃吧,早点回去歇息。明日好好玩上一天,后日可就走了呢!” 杨箬也合时宜的说,“好嘞姑姑!” 梁卿月是一个人回去的,她想,原来私下里都是这样谈论自己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蕊红老远的便看见了独自一人提灯回来的梁卿月,“小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怪不安全的,下回还是带上奴婢吧!” 梁卿月将灯交给她,只说,“我累了,早点洗漱睡吧!”蕊红只觉得这两日梁卿月对她有些冷淡,若不是她了解梁卿月,真要以为梁卿月是发现她的身份了。 另一边,宋灵若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趁着夜色溜出去了,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在大树旁,若是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宋灵若直接上了马车,刚坐下,杜莹莹就说,“宋大小姐还是来了啊——” 宋灵若懒得同她废话,冷冷的开口,“说吧,怎么做。” 杜莹莹见她如此爽快,也不绕弯子,“你想要地位,我只是看她不顺眼,宋灵若,你这么聪明,应当是会挑拨离间的。” 宋灵若看向她,杜莹莹笑着说,“蕊红是将军府的人。” 宋灵若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杨自成同杨忠说,梁卿月的身份或存疑。”又是一个消息,宋灵若震惊的同时心底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宋灵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宋灵若直接走了,而杜莹莹却面露不悦,“你们,谁也别想逃过。” 然而这一切,都被暗夜里的一个影子知晓。 蕊红已经走了,梁卿月赤脚站在门前,手上是一个小纸条,她也在期待呢,期待宋灵若准备怎么做,期待梁家人的反应,看看这些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杨若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梁正贤也被弄醒了,“怎么了?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惯?” 杨若柳摇摇头,“不是,就是心头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梁正贤从身后抱住她,轻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好,你要是真不舒服,我现在给你叫个大夫来。” 杨若柳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没事了,睡吧!”哄得梁正贤睡了去,黑暗中,杨若柳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却满是清醒,并无半点困意。 老梁王和杨忠在庄子里转来转去,心里各有风云,或许是凰语将军的事让他们开始重申了那个女子,该是怎样一个人呢? 进京这么多天竟然是一面也没见到,以至于老梁王的心里都开始多了些犹疑。 杨忠却突然说道,“她是今上的小师妹,若说她的地位,权力甚至是功绩都是作假,我信。可是梁兄,先帝不是傻子,他会将十六幕之主的位子交给一个无能的孩子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老梁王笑道,“我倒是被自己困住了!” 是啊!先帝甚至是今上,都不是傻子,会将权力和天下交给一个废物吗?这样不回本的事,别说是帝王了,一个正常的平民百姓都不会这么做,所以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老梁王转头对杨忠道,“老伙计,此人心计绝非你我二人可比。” 杨忠感叹道,“幸好啊,她没有站在对面。” 老梁王哈哈大笑,“不早了,休息吧!” 想来若是梁卿月在这里定是要笑出来的,她的心计怎么了,不过是为了活下来才养成的罢了。 世人多如此,竟偏生说她一个。 庄子里的空气很好,也凉快,这一晚,都各怀心事的睡着了,梁卿月睡眠不安已久,中间还是眯了一会的,她清醒的要命,当真是睡不着。 清晨———— 在这郊外竟然也意想不到的听见了鸡鸣声,梁卿雅昨夜睡得极好,一大早就各个屋子围着乱转,叫人起来陪她玩,最后就只叫醒了一个杨婷陪她胡闹。 两人来到梁卿月这里的时候,蕊红挡在外面,“二位小姐止步,我们小姐还没醒呢!” 梁卿雅撇了撇嘴,和杨婷又走了。梁卿月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的,只是她犯懒,不想出去罢了。不过她记得昨晚杨婷说要出去骑马,还是又翻坐起来,穿戴利索后才把蕊红叫进来的。 蕊红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姐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干的风格,倒是不吃惊,伺候洗漱过后,又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晃悠着去了马场。 杨婷已经骑着一匹小白马在跑圈了,后头的梁卿雅虽不能像杨婷一般熟练,却也是不输将门风范,在后头慢慢地敢。 杨箬和宋灵若坐在看台上饮茶,环顾四周,竟然也就来了杨轩一个。 见梁卿月来了,杨轩走过来,“阿月来了啊!” 梁卿月叫了一声,“二表哥。” 杨轩点点头,又低声询问道,“阿月想不想试试?” 梁卿月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不去玩了就,毕竟她还没想到要在骑马这一项上露馅啊! 杨轩见她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不难的,我能抱你上去,不会受伤害的。” 梁卿月意识到杨轩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就说道,“我就不骑了,还是让大姐姐和表姐他们骑吧!” 见梁卿月是真的不想骑,杨轩也就此作罢,宋灵若一直关注着梁卿月,见她不想骑马,心下有了主意,便走过来道,“阿月妹妹不骑吗?” 梁卿月摇摇头,宋灵若却一副体贴人的样子,“没关系的,我可以带你的。” 又对杨轩道,“女孩子家家第一次骑马总是又害羞又害怕的,轩表哥还是离得远些吧!” 杨轩看着低着头的梁卿月,心想也是,便走到杨婷她们那去了。 梁卿月抬头,“宋姐姐,我不骑,没事的你们骑吧,我看着你们就好。” 宋灵若不说话,良久,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好笑,“阿月?你真的是梁卿月吗?” 梁卿月此刻真想笑出来,这个世界上的愚蠢之人还真不少。 梁卿月故作不解的问道,“宋家姐姐在说什么,我自然是啊!” 宋灵若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的下去?” 梁卿月道,“我并没有装,有皇宫里的蛊医和太医做担保,宋姐姐若是不信,便自己去查个清楚。” 梁卿月懒得同这种人废话,正想走,宋灵若却拉住她的手,“一个冒牌货就想抢了我的东西,做梦!” 梁卿月余光看见老梁王他们向这里走来,突然就笑了,真是拙劣啊,不过正合她意,然后,就如预料般的那样,宋灵若重重摔在了地上,从老梁王那个角度,刚好是梁卿月推得她。 霎时间,宋灵若向她露出得意的眼神,而梁卿月毫无表情的看向她。 远处宋氏高呼着就来了,猛地推开了梁卿月去看地上的宋灵若,刃料的时候,豆大的眼泪从宋灵若的眼睛里掉出来...... 第22章 陷害和死心 梁卿月几乎都要笑出声来,这样的手法真的亏宋灵若能想的出来,不过正如她一早所想,她也想看看,梁王府众人的反应。 宋氏在看见宋灵若摔倒的一刻便知道了宋灵若是故意的,她佯装着急的飞奔上前,顺道又重重的推了一下梁卿月,“阿若,没事吧?” 后头一大堆人紧跟着就来了,宋灵若小声的啜泣不说话,杨若柳上前,“灵若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咱们叫大夫来给看看?” 宋灵若边哭边说道,“我没事。” 而后又气愤的看向梁卿月,“阿月妹妹,我可是有哪里得罪你了?不骑马便不骑,推我作甚!”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就重新看向了梁卿月,她回道,“我没推你。” 宋灵若仿佛更加委屈了,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说完便趴在了宋氏的怀里,她并未放声大哭,那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却更让人心疼。 梁卿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宋氏愤愤的开口,“二小姐如今认祖归宗,便可以仗势欺人了吗!” 杨若柳开口道,“怎会呢?还是先看看灵若这孩子有没有哪里受伤?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迟啊!” 宋氏冷笑道,“来龙去脉?王妃娘娘,二小姐推得我们家灵若,可是在场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作假不成?还是梁王府想借着家大业大就将此事压过!” 若不是梁卿月知道宋氏是个什么人,大概也会恍惚,这是一个为自己孩子不惜得罪人也要讨回公道的母亲。 雷氏开口了,“好了,这件事,是阿月的错,不过我们也该弄清楚阿月为什么这么做,先叫个大夫来看看如何?咱们在这站着也不是办法,先去上头的小亭子里头吧!” 说完,雷氏便自己先往前去了。 梁卿月心有些凉,一句话,便已经定下了她的罪,连她是否有解释也不听。杨若柳站在梁卿月身旁,心里一堆疑问,她不满雷氏的果决,可她也不能确定梁卿月到底有没有推宋灵若。 杨若柳转头看向梁卿月,梁卿月面无表情,好像面前的所有事都与她无关,杨若柳第一次感觉到,她根本猜不透梁卿月的心思,一点儿也猜不透。 她背后冒出冷汗,却强装镇定的跟着雷氏走了。人一个个的离开,都是不善的目光,梁正贤走上前,“阿月,是你做的吗?如果是你做的,那就向灵若道歉,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知道吗?” 是肯定的语气,不过也是,她进这个家才几天,更别提她的身份还存疑,再揭发出来,换成是她自己,只怕也要考虑一下再选择要不要相信自己,她自嘲的笑了笑。 人都走光了,梁卿月在原地待了一会,而后转身离去,眼里满是坚定。 梁卿月到的时候其他人早已落座,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事重重地样子,梁卿月想,大概梦要碎了吧。 宋灵若哭的梨花带雨,她本身就容色惊人,如今哭红了眼睛,看上去倒是更加楚楚可怜,说她陷害自己,怕是任谁都不肯相信。 老梁王咳嗽一声,这种后宅女儿家间的事她向来是看不透的,用眼神暗示了雷氏,便在一旁不说话了。 此刻,原本应该驰骋在马场的马儿静静的吃着草看向高台,而这原本的乐园却在此刻变成了梁卿月的审判台。 雷氏道,“跪下!” 梁卿月未有动作,抬头直直的盯着上头,“我无错,为何要跪!”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头都是一个激灵,“我倒是不曾想,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竟然是个不屈不挠的人物。” 杨家重礼,郭氏身为整个杨家的女主人,自然也一样,她看向满眼焦急的杨若柳,摇摇头,只觉梁卿月当真不懂事。 她示意身旁的嬷嬷去将梁卿月按倒,梁卿月小动作的挣扎,杨若柳看得心里直冒火,可也是毫无办法。 宋灵若却在此时开口,“梁祖母,算了吧,我并未受伤,阿月妹妹刚被寻回,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 雷氏看向宋灵若的时候,面上一片慈祥,“好孩子,别怕,此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转头又看向梁卿月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冰冷,“这便是你十五年来所有的教养吗?不敬长辈,不敬客人,一身反骨。” 梁卿月在听到“教养”两个字时,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冰冷。 梁卿月不跪,身后的嬷嬷也不敢用力,怕伤着梁卿月,可雷氏见梁卿月迟迟不跪,便道,“曹嬷嬷,你去,要那孽畜给我下跪戴罪!” 许是感受到了雷氏是真的生气了,没有人敢说话,梁卿雅更是低下了头,杨婷和杨箬也不敢说话,只有杨薏神情复杂的看向梁卿月。 梁卿月心底冷笑,最后一次了,不等曹嬷嬷上前,梁卿月自己便跪了下来,“我跪,是因为在座皆为长辈,并非因为我有错。若祖母执意认为我有错,那孙女只想问一句,公道何在!” 雷氏或许没回梁卿月,转头看向宋灵若,郭氏也看向宋灵若,终于是郭氏先开口,相比知道真相,她更在乎杨若柳,看着杨若柳那焦急的样子,郭氏终于忍不住,“灵若啊,不如你还是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宋灵若早已平复好心情,她点点头,起身也跪在了正中央,两相对比,在场众人见宋灵若跪下了,眼里是止不住的满意。 梁卿月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现都收录心底。 “我原本是同阿箬坐在上头的,但是看见阿月来了,宸表哥在和她说着什么,阿月一直摇头的样子,我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听到是因为阿月不想骑马,我想阿月从来都没有骑过马,定是害怕的,宸表哥在旁边有些不方便,于是我便主动提出带她骑马,可是不知怎的,宸表哥走后阿月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到此处,宋灵若的眼睛里上竟然又挤出眼泪来了。 “我怕阿月妹妹是因为怕热笑话所以不敢去,便多问了几遍,告诉她没关系的,却不曾想阿月妹妹竟然恼羞成怒将我推倒。” 宋氏看向雷氏,“老夫人,再怎么说灵若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品性您都是知道的,灵若又怎会蓄意陷害二小姐。再者说,灵若也并无理由陷害她呀!” 京城第一美人,出身高贵,论起礼仪,规矩自然是会比梁卿月这个一无所有,不知前尘的陌生人不知道高贵多少。更何况,在这些人眼里,宋灵若对于她们而言自然是比自己更加熟悉。梁卿月虽有这倾城的一张脸,可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宋灵若却不仅美丽,自己因嫉妒看她不爽,又因为不会骑马的事被宋灵若戳破,恼羞成怒,推了她也是正常的。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可是嫉妒?她宋灵若配吗! 耳边是宋灵若时不时的啜泣,没有人说话,因为无论宋灵若所述是真是假,梁卿月推倒宋灵若他们是亲眼所见,梁正贤叹了一口气。 在梁卿月听来却是如此的刺耳,宋氏不顾宋涛眼神的警告,出声道,“方才梁二小姐说公道何在?那我倒是想问问老夫人公道何在!明明是二小姐有错在先,梁杨两家却沉默不言!是欺负我宋家没人吗!” 宋涛自己的妻女他又怎会不知是什么性子,只是门庭渐冷...... 宋涛僵着脸不说话,老梁王心里有了计较,他看向梁正贤,梁正贤也是立马就领会了老梁王的意思,他捏了捏杨若柳的手,夫妻两个眼神间尽是无奈。 郭氏看两人都不开口,正要说话,一声重重的撞击物体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雷氏的手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还在微微的发抖。 许是顾念着杨家人的缘故,她道,“我让你们好好教她规矩,你们便是这般教的吗!” 梁家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雷氏继续道,“身上一股子乡野之间的倔性,勾心斗角,伶牙俐齿,一点也不懂规矩!” 这话很重了,梁卿月感觉浑身上下一股冰凉。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 梁昭,梁潇,王羽佳,张晓雪,梁修....... “你便在这里跪着,曹嬷嬷,你看着她,三天后带回府里关在星月阁,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 宋灵若脸上浮出胜利的笑容,可是,这还不够。 只剩梁卿月一个人了,杨若柳是心疼她,可心疼之余又有些失望吧,尘埃落定之后,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杨自成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留了一句话,“我原以为.....抱歉,是我一念之差差点害了梁王府,我看错人了。” 正常,在杨自成看来,他瞒下那些事不过是因为梁卿月很好,可如今他看见了梁卿月不好甚至在他看来不堪的一面,他自然是不能再瞒着的。 然而他还没说出去那件事,就有人替他先说了。 出了这样的事,也没了继续赏玩的心思,商量了片刻便也决定提前走了。可正是这时候,蕊红突然冲出来一把下跪。 嘴里高声道,“奴婢有罪,还请太夫人夫人饶过奴婢!” 众人皆是满脸疑惑,梁潇道,“你不是伺候阿月的丫头嘛,怎么了?” 蕊红开口说道,“奴婢那日晚上在东府听见杨老太爷和杨二爷说小姐的身份存疑。” “你说什么!”杨若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跑到蕊红的前面问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若柳睁大了眼睛。 蕊红道,“事关重大,奴婢不敢撒谎,王妃尽可叫老太爷和二爷来问便是。” 杨若柳许是被吓到,若不是身旁的宋明清扶着她,几乎都要摔倒。 只有老梁王定了定心神,“去把人请来。” 梁正贤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杨忠和杨自连被人请过来的时候还一脸疑惑,可当看见跪着的梁卿月还有一旁的蕊红时,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老梁王一脸严肃的开口,“杨兄,贤侄,请你们来,不为别的事,只是想知道这个孩子,究竟这是不是梁王府的孩子。” 杨自成的脸上有一丝慌乱,杨忠缓缓道,“她是不是梁王府的孩子,皇宫里的御医和蛊医都已有论断。” 梁卿月还是那样,仿佛周围的事都与她毫不相干,她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 却像是一副临死前放弃抵抗的模样。 杨若柳泪流满面,她想,这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呢?可若真的不是,那么,她又是谁,这背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场骗局。 宋灵若觉得她此刻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 雷氏开口道,“此时关乎梁家血脉,还请亲家如实相告。” 梁正贤却先开口,“父亲母亲容禀,宫里的御医和蛊医不会骗人,阿月的确是梁王府的孩子没错。” 这一句话,让包括杨若柳在内的所有人都放下提着的心,宋灵若的表情却显得极其不自然。 “我让二哥查的,是阿月从前的事,并非她到底是不是梁王府的孩子。”梁正贤恭敬地说道。 雷氏却直接忽略了这句话,带着疑惑地目光看向杨自成,“那么,那天晚上,亲家和舅公为什么会说这孩子的身份存疑呢?” 杨自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并未直接回应雷氏的话,而是走到梁卿月的前面,“阿月,告诉小舅舅舅,你从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梁卿月不想骗人,可相比之下...... “正如小舅舅所查。” 杨自成叹了口气,梁正贤态度却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就到这吧!母亲要罚就罚便是。” 难得见梁正贤如此强硬,注意到宋灵若还在,杨忠和杨自成都在,雷氏也不想平白惹人笑话,“散了吧!卿月跟着一同回去,回去以后好好在祠堂里反省反省。” 言罢,人都散了,杨若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梁卿月只好先走了,梁正贤扶着她,至亲从旁边走过,这样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梁潇不在,梁昭想上前去扶她,却在看见梁卿雅的目光收回了心思。 梁卿雅这次是最后一个走的,脸上再无玩笑,语气里端着的一副大姐姐的架子,“阿月,知错就改,没有人会怪你的,只要你向宋表姐认错——” “我没错。”梁卿月还是那句话,梁卿雅似乎是生气了,丢下一句“随便你”便气愤的走了。 梁卿月并没有起来,蕊红也不知去了哪,夏至未到,跪在地上,梁卿月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 第23章 所谓血亲 回梁王府的路上,梁卿月依旧是坐着来时的马车,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宋灵若不在这辆马车上,许是为了表达歉意,雷氏要宋灵若和她乘坐同一辆马车。 马车里也没有来时的热闹,梁卿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梁卿雅,杨婷,杨箬,杨薏坐在另一头。 梁卿雅咳嗽了一声,劝说道,“阿月,其实灵若表姐人很好的,人美心善,她不过是好意罢了,无意中戳中你痛处纯属无心之失。你只要诚心诚意的和她道歉,她是不会计较的。” 见梁卿月不说话,杨箬也附和着说道,“不会骑马,咱们慢慢学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不是一点点学起来的。若是因为此事伤了和气,后果也远比不会骑马来的严重。” “就是,此次祖母罚你,也不过是想立立规矩,摸摸你的性子罢了,只要你知错就改,此事也就过去了,人哪有不犯错的。”梁卿雅看着梁卿月语重心长的说道。 梁卿月反问道,“你们,都觉得我推了她吗?” 几个人被问得愣住了,过了好久,梁卿雅冷笑道,“看来祖母罚你真的没错,不知悔改。” 杨婷坐在旁边拉了拉梁卿雅的衣摆,“阿月,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我也没体会过你的困境,我只想着,你既然能够被再次找回来,那我定是要对你极好的,可我真的没想过,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梁王府行得正站得直,有错便有错,改了就是,你如此真的怪不得祖母生气,祖父失望。”梁卿雅许是真的被梁卿月那同样的态度给惹急了,才会从一开始的好言规劝到现在的震怒。 杨婷迟疑着开口,“阿月,你是个聪明人,更应该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此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梁王府与杨府都是规矩极好的,是以,在他们看来,梁卿月这种犯了错还矢口否认甚至是还妄想逃脱罪责的行为是可耻的。梁卿月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她们所说的那些话她并不多加置否,她只是寒心,他们都不相信她。 梁卿雅又道,“我能理解从一介孤女到王府嫡女那一瞬间飘飘然的感受,可是阿月,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借着这个位子伤害别人,每个人都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伤害别人,无论你是谁,你身为梁王府嫡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梁王府的教养,更应该以身作则——” “够了!既然几位姐姐心中已有论断,又何必再来劝我,我知道你们不可避免的会说我出身乡野,身上习性难改,可那并不代表当我的对面是宋灵若时,有错的那个人就是我。多说无益,就这样吧!”梁卿月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失望,而此刻在另一辆马车里的老梁王心突然漏了一拍,慌的不行。 “梁祖父,你没事吧?”宋灵若关心的声音响起,雷氏也伸手拍了拍老梁王。 老梁王放下捂在心口上的手,笑了笑,“没事。” 见老梁王恢复了正常,雷氏这才放下心来,可那子女黄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像是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心头也觉得空落落的;可更多的感觉是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罢了。 而另一边,梁卿雅听到梁卿月这番话之后,气的将手伸了出来,若不是杨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只手,只怕一巴掌就打在了梁卿月的脸上。 梁卿月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她似乎已经将自己从这场祸事中抽离了出来,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她现在更好奇,梁王府怎么补偿宋家,又是怎么被宋灵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杨薏道,“阿月妹妹,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该记在心里的。” 梁卿雅脾气上来了,也不顾着杨婷她们还在了,“你最好身份真的如大伯和二舅舅所言是梁家的孩子。” 梁卿月笑,“宋灵若就这么好?”许是那笑刺痛了梁卿雅,就如一盆冷水泼在了梁卿雅的头上,她叹了口气,“阿月,这是为了你好。别为了旁人失了紫的气度,更何况,灵若姐姐她没错。” 梁卿月没再回她,马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时不时地传来叹气的声音。 另一边雷氏正亲昵的握着了宋灵若的手说道,“好孩子,这次是梁家对不起你,你受委屈了。” 宋灵若笑道,“梁祖母,我没事的,阿月今年尚未及笄,还是个孩子,我又怎会同她计较。”说这话的时候虽是笑着的,眼里却依旧饱含着眼泪,将落未落,当真是惹人心疼,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大家都忘了她在马场是如何控诉梁卿月的。 便是老梁王这样的人看见小女儿家如此也经受不住。于是也开口安慰道,“好孩子。” 雷氏在旁边感叹道,“若你是梁王府的孩子该有多好。也不知你父母是怎样把你教的这么好的。” 宋灵若在心底暗笑,面上却不显,“梁祖父祖母过奖了,应该的。” 雷氏看着宋灵若,突然开口问道,“你做我的孙女如何?” 老梁王随即反应过来,也开口道,“我和你祖父本就是至交,他近些年来安居宋府深处不出门,我都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他了。如今你做我的孙女正好。” 宋灵若按住心中的狂喜道,“这怎么使得?” 雷氏慈爱的说道,“之前梁卿月没有被找回来的时候,若柳曾同我提过,想收你为义女,只是那孩子突然被找回,这事才搁置了下来,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好了。” 宋灵若面露迟疑地说道,“此事.....恐怕还要回禀祖父和爹爹娘亲才好。” 见宋灵若答应了,雷氏说道,“放心,你祖父还有父母亲那里我来说就是。” 老梁王也笑着说道,“正好借此事让你祖父出来见见人。”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而杨若柳此时还不知情,她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眼眶里隐隐已经浮出几根红血丝,梁正贤抱着她,良久,杨若柳才开口,“她是我的孩子,对吗?” 梁正贤点点头。 “可她或许成了别人的棋子,是吗?” “我不知。” 杨若柳觉得头疼,怎么会这样呢?梁正贤在一旁安慰道,“事情还没查出来,你别着急,我平日里就是疑心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二哥也对阿月又疑心,我怎么放心!” 杨若柳想,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落得如此境况。 梁正贤叹气道,“比她成为别人的棋子这件事更可怕的是她的品性,今日所作所为,当真是——”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梁卿月所作所为让他,可更多的却是担忧,失望至极。棋子可以改的过来,可品性的形成绝非一日之功。、 杨若柳却在此时开口道,“我原以为已经够了解她了,可是没想到——委屈灵若那孩子了。” 梁卿月怎会不知道梁王府众人的心思,她承认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有她纵容且故意为之的成分,可她的目的,只是想好好看看这整座梁王府,所谓血脉亲情之下到底有什么?到底值不值得她当初以命相护,值不值得她今后依旧以命相护。 她想,梁王府待她的心思不纯,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次顺水推舟,竟然...... 再忍几天吧,过段日子,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见到自己的亲人,这样的血脉亲情,她宁可不要,她有家人的,他们待她有多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即使没有血缘之亲,他们依旧是她最亲的家人。 梁王府众人心思各异,骑马并行的几个人又何尝不是,梁潇不说话,听着梁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末了,梁昭问了一句,“大哥,你相信阿月吗?” 梁潇道,“我信,可我依然亲眼所见。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剩下几人都不说话,心里自然是各有计较。 刚下马车,抬头便是曹嬷嬷,“二小姐,请吧!” 梁卿月也不含糊,跟着就走了,众人都是刚下马车,就眼见曹嬷嬷带着梁卿月往府里去了,其实梁卿月来过祠堂,认祖归宗的那一天,梁正贤带着她来磕过头,第一次来是欣喜,身旁众人围着,她以为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这一次来却是物是人非,身旁只有个曹嬷嬷,她是来领罚的,徒留一地悲凉。 跪下的那一刻,梁卿月心里想你,自她三岁被季礼带回去,她真的没怎么跪过,因为谁都舍不得她跪,就连后来入了十六幕,先帝也从未让她跪过,她又是十六幕的主人,更不可能跪别人了,后来到了军营,她一个女子,哪怕从一个无名小卒做起,也没人敢让她跪,她爬的很快,没过多久便凭着一身足以让天底下所有人都闭嘴的军功受封主将,师父死后,她又变成了元帅,凭着斩杀“三神”,以两万人荡平三十万敌军的功劳被封为了凰语将军。 再到后来,身居高位,更没人敢让她下跪参拜了,他想,。定然是从前过得太舒服了,所以在梁王府的这段日子当真是将从前没下跪的份,都给补了回来。 祠堂里头檀香环绕,梁王府是从老梁王这一代才开始有的,可事实上,梁王府的前身是前朝的勋贵人家,只是因为看不惯暴君当政,上书规劝不成,便一气之下跟了太祖打天下,杀暴君。 梁卿月冷眼看着那一个个的排位,这些也是她的祖宗,可她想,其实也不是,她自小就不在梁王府长大,是那个阿婆将她带到三岁,是师父师娘,师兄师姐将她养到这么大,教她习武,教她兵书,让她拥有敢于和世俗对抗的勇气走到了今天。 梁王府又能算什么呢?唯一能让她有感激之情的,怕是也只有梁正贤和杨若柳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杨若柳的爱是直接的,是不知所措的,梁正贤的爱是克制的,藏在细节里的。 梁正贤知道她可能是棋子还会隐瞒一切对她好,她很感激。可是那又怎样呢? 梁卿月有自知之明,她想要的,是像木子淮他们那样义无反顾,无论你做什么都会站在她自己这边的爱,她从小到大...... 她还记得心脏被挖出来的那一刻...... 梁卿月有些想哭,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就这样吧。 梁正贤和杨若柳刚坐下,就只见雷氏身边的春华来了,顶着二人疑惑地目光开口道,“老太太请王爷和王妃过去。” 梁正贤和杨若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解。 梁正贤问道,“可说了什么事?” 春华摇摇头,杨若柳起身道,“走吧!” 而这边,慈安堂里笑声一片,雷氏和老梁王坐在上首,旁边是宋灵若,下面坐着宋明清和梁正启,还有梁卿雅,对面是宋涛和宋氏。 她们都晓笑得很开心,梁正启和杨若柳远远地便听见了这笑声,心里愈发的疑惑。 可当雷氏说出来的时候,两人皆愣住了。梁卿月都已经找回来了,怎么还要认宋灵若为义女,杨若柳承认,这是她一开始先提出来的,可那时...... 老梁王或许是看出来两人不愿意了,。于是正准备说话,宋氏却抢先一步先说出来,“若是不愿意也没事。” 宋灵若也顺势说道。,“没关系的,阿月妹妹在呢!” 雷氏赶紧说道,“哪有的事,两个人是高兴过了头。”说完连忙向两人使眼色,老梁王开口道。“你们两个还不赶快的?” 梁正贤知道无法推脱,只好笑着说道,“方才却是是高兴过了头,没反应过来。” 宋氏见梁正贤认下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坐在雷氏旁边的宋灵若也是松了口气。 杨若柳愣愣的,现在这个时候,收个义女,算怎么回事,是在打梁卿月的脸吗? 正准备出言反对,却在看见雷氏那金高的目光时,歇了心思。 是啊,自己的女儿犯了错,不道歉,不补偿,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可是...... 第24章 知晓 可是梁卿月该怎么办呢?罚归罚,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 杨若柳内心里不安,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柳?” 思绪被雷氏的声音打断,“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还怕委屈了人家灵若,我想办一个认女仪式,也好让人家都知道咱们家认了灵若做义女。” 这番话说得宋氏脸上满是笑容,宋灵若也蛊医低下头装作羞涩。 杨若柳并未回话,因为无论她回不回这就是都已经定下来了,可是,梁卿月这个轻声地孙女回来的时候雷氏都没提出来想要办一个认亲仪式,怎的到了宋灵若这里...... 梁正贤也是不满的,他疑惑地向老梁王看去,显然,老梁王也没想到雷氏会这么说。 可无论是意外还是不满,事已至此,只能照做。 而宋家作为的里的一方,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 晚饭过后,梁正贤夫妇两个要收宋灵若为义女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梁王府,东府的杨家在的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皆是不敢相信,而郭氏却对着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媳说道,“知道雷氏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田容摇摇头,其他人皆是一脸好奇的看向郭氏,郭氏笑道,“宋氏是个爱嚼舌根的,如若不这么做,又怎么堵住他们的嘴。” 四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郭氏又道,“寻常儿女家及笄后便开始张罗定亲之事,可宋家女儿貌美如此,却迟迟不见风声,你们可知为何?” 田容笑笑,“怕是为了进宫选妃吧!” 其余三人皆是一脸震惊的看向田容,郭氏却点点头便是赞可,“不错。当今圣上龙威已显,只待铲除奸佞,就必得有大臣张罗选秀之事,这盛京之中,高门显贵间出色的女孩子无非三个,卿雅,宋灵若,还有杜莹莹。” 田容接着说,“卿雅已经定亲,杜莹莹不可能入宫为妃,只有一个宋灵若,不仅美名在外,更重要的是家世清白,又没有定亲,自然是要动心思的。” 莫一芸恍然大悟道,“宋家虽也是功勋之家,可宋老太爷隐居宋府深处已久,宋家无可依仗,宋涛才能平平,也难怪动了这样的心思。” 田容脸色深沉的看向郭氏,“此次出事,怕也只是宋家顺势而为,阿月那孩子,太冲动了,心思单纯,难怪让宋家钻了空子。” “太过美貌,不是好事,手无缚鸡之力,更是灾祸,又不知轻重。难怪雷氏会做出如此举动,遮丑的同时,怕也是想梁王府日后能有所依仗。”郭氏摇摇头,高门显贵,哪有心思单纯之人,形势逼人啊! 张晓寒和霍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们还年轻参不透这其中的门道,郭氏想,这很正常,便是自己,不也是跌跌撞撞十几年才明白其中道理的吗? 梁正贤站在书案前,眼眶通红,老梁王看着他,“你不该如此的。” “她是我的女儿,父亲和母亲怎么能————” “这是为了王府!不这么做,如果他们将事情传出去,阿月的名声就毁了,更何况,宋灵若那个孩子不错,你们一开始不是也想认她做义女的吗?” 梁正贤哑口无言,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这座梁王府冰冷无情。 “宋家想要和皇室结亲,此举不过是踩着梁王府上位,父亲看不出来吗?”梁正贤反问道。 宋家那点心思,对他们来说,不难猜。 老梁王叹了口气,“要怪,就怪阿月冲动犯错,不知悔改,怪宋诚隐居不出,那位凰语将军隔岸观火。”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梁正贤站在原地,他不曾想过,一桩女儿家间的小事会这样收场。她喜欢梁卿月,当年她还在杨若柳肚子里的时候就喜欢,只盼着一定要是个女儿,后来梁卿月出生,那么可爱,那么乖巧,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梁卿月被贼人掳走,他难过的快要疯掉,可他是个男人,他要撑起这个家...... 这一夜,许多人都未眠,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心疼梁卿月的同时又觉得梁卿月做事太过鲁莽,可是终是没有一个人会好好地想想,梁卿月真的推了宋灵若吗?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盛京城的时候,如先前所料,宋灵若将要被梁家收为义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可盛京城再大也只有这点地方,梁卿月因为推了宋灵若而被罚的事依然传了出去。 宋氏握着宋灵若的手道,“世上之事无不可为,即便是亲生的又如何,高门里利益当先,灵若,你要学会这一点,往后进宫了,可不止眼前这些。”宋灵若点点头,可沾沾自喜的母女却不知道,她们早已经被自己的自作聪明断了后路。 满城风雨,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木子淮刚下朝不久,彼时御书房里只有他和苏公公两个人。 苏公公站在一旁,明明木子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坐在那里,可他却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他从东宫时就开始服侍木子淮,他明白,木子淮此刻的沉默是暴风雨钱的宁静。 木子淮的脑袋里反复回放着手下方才说的话,说实话,他并不在乎梁王府,只是因为梁卿月和他们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会让梁卿月回去认亲,也当是休息。 他一直都记得,小时候梁卿月每每生病的时候总会趴在他的怀里哭,哭着问为什么旁人都有爹爹娘亲,只有她没有。 他是心疼的,所以在知道梁卿月就是梁王府丢失的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只想要梁卿月能够找回爹娘,补回儿时的遗憾。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想到梁卿月此时还跪在梁家的祠堂里,他的心就像被揪成一团,疼的难受。梁卿月什么心思,这样的事情她怎可能躲不掉,能让她这么做,估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梁王府的人让她寒心了,不然她怎可能顺势而为。 梁王府,木子淮闭上眼睛,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陛下,贤王殿下和卿阁主来了。”外面通报的声音响起,见木子淮没反应,苏公公轻手轻脚的去开门。 不出所料,门一开,卿泠和木子江的脸色都不太好,他就知道,以往两人进御书房哪里需要,自己就进来,今日却...... 一进来,卿泠和木子江“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苏公公识相的出去了。 木子淮站起来,连忙下来扶人,不料却拉不动两人,“起来!” 卿泠哭着说道,“是我办事不利,连阿名什么时候将放在梁王府身边的探子封了口都不知道。 木子江也有些哽咽,“皇兄,我们派出去的那些探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阿名被陷害的消息传回来是因为阿名授意的——” 卿泠忍住哭泣,“阿名她——是故意不想我们知道的!”说完小声的啜泣。 “难怪。”-木子淮也像失了力气般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眼眶通红。 此刻,远在梁王府祠堂跪着的梁卿月感觉胸口闷闷的,她是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 瘫倒在地上的三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此刻心疼梁卿月的心情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 若是此刻梁卿月在,想必也会哭,因为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几个人会因为自己的痛苦而痛苦,会因为心疼自己而难过到无法自已。即使没有血缘,这些年并肩同行一起跌跌撞撞的长大,互相守护也让感情冲破学院的枷锁。 卿泠好像真的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我的阿名啊!”一起长大,他们彼此是最亲近的人,季无名什么性格,定然是伤到了心坎,失望到绝望才会如此做。 一想到她内心的煎熬,和所受的委屈,三人便同样的难受,木子淮抬手给了自己几个巴掌,他太没用了,嘴上说着要保护梁卿月,可是...... 木子江连忙抓住了木子淮的手,哽咽道,“皇兄这是做什么!” 卿泠挂着泪水看着木子淮,“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们,可我却那么没用!”泪水夺眶而出。 “师兄——你别这样。师兄已经把我们保护的很好了,在这皇朝之中,我和阿名身为女子却能做喜欢的事,甚至冲破世俗而不被诟病,我们都知道,是师兄用自己的力量在保护我们。”卿泠哭着说道。 “梁家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能不用像杨氏一族一样远走江南就能保护自身,这其中的门道,又怎会如此简单,这一次的事,是我们鲁莽,又怎会是师兄一个人的错!” 卿泠道,“师兄,别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阿名不会想看见的。” 殿内哭声停下,苏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先帝心机深沉,残忍无道,可木子淮和木子江却在季礼苏枞的教导下有情有义。 他起先发现这师兄妹四人感情如此深厚,甚至到了情感共通的地步时也惊叹不已,世上无情人多,在皇家,这权谋的中心还能有如此的温情可想而知,难得啊! 情绪发泄完,三人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师兄,接下来怎么做。”卿泠问道。 木子淮并未回话,木子江略思考后说道,“阿名如此,说明她已经对梁王府死心了,可她越是如此,越能知道她当初是何等的用心,若是直接将事情推到死局,反而不好。要不,还是先看看阿名的意思吧。” 卿泠冷笑道,“倒是枉费一番用心,如今,阿名还在梁家你的祠堂里跪着!” 木子江说道,“杜莹莹和宋灵若倒是狼狈为奸,宋家的确没有将此事宣扬,可是她倒是聪明,将事情透露给杜莹莹。还真当自己是女诸葛了!将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了。宋家也当真是胆大包天,连皇后的位子也敢肖想。” 木子淮道,“宋家,我只相信宋诚。至于其他人,宋诚知道怎么做的,否则——” 三人心知肚明,卿泠却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迟疑地开口“梁家的人,雷氏——” “梁王府伏低做小太久,雷氏一直觉得当年老梁王能成功被封王,有她一份功劳,自然是想要插手王府兴盛之事,后宅妇人间的门道,老梁王若是多插手,难免背后多加怨言,怕是也有顺势而为之故吧。” “内宅之事,更何况还不是自家的事,杨家不会插手。梁正贤和杨若柳即使心疼女儿,可又有怎样,他们也同其他人一样,认定了阿名先推的宋灵若。至于其他人,哼,人都如此,毕竟宋灵若相比起来,才更加知根知底吧!”木子江又何尝不知道呢?可人心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卿泠恨恨道,“谁也别想逃过!” 木子淮眼神暗了下去,直到卿泠和木子江都走了,他也没再说话,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心底的想法。 在祠堂里跪着的每一分都很难熬,可或许因为难熬,梁卿月的眼神变得愈发的坚定,她对梁家的所有人,都付出过真心,所以在一切落空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吱呀——”门被打开,梁卿月没回头,梁潇见她没反应,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把饭菜放下,走到梁卿月旁边空的那个蒲团上面,也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后才开口说道,“为了堵住宋家的嘴,祖母决定要爹爹娘亲认灵若为义女,不日便要宴请众人告知这件事。” 梁卿月不说话,她猜到了,只是雷氏比意料中行事更快,更果决。 “阿月,大哥相信你。”一句话,却好似有千斤重。梁卿月侧目,似是惊讶。“我不知道真相,我虽然也看见了你推了她,可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梁卿月垂眸,“谢谢。” 见梁卿月终于开口了,梁潇轻笑,“应该的,你是我妹妹。” 难得,梁卿月也低头,笑着说,“王府里,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也是唯一一个,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哥哥。” 梁潇道,“阿月,你是个聪明人,当前的情况,你知道的,认错是最为妥当的办法,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因小失大。爹爹因为这件事和祖父不欢而散,方才从娘亲那里过来,这两日,娘亲也没有休息好。阿月,除我们自己外,总该考虑大局。” “我并非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他们都不信我,原来我在他们眼中就是这样吗!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梁潇哑口无言,只觉得梁卿月犟,他摇摇头,临走时,到底是不舍,还是嘱咐了一句,“若两日后你依旧不知悔改,祖母会请家法,一共十鞭。阿月,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他希望梁卿月能明白,就好像当日她说出那番惊人的话时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他希望,梁卿月能看得清楚一些。 她明白梁潇的意思,可是眼前梁王府的一切对她来说不是全部,只是生恩难报,她想,就拿这些诛心之言和所有的惩罚当作抵押吧,等到她战死在疆场上,便算做一命换一命了。 梁卿月闭了闭眼睛,若是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如此吧。 ——————两日后 杨若柳这几日都没睡好,一想到梁卿月,她就免不了的担忧,索性,今日,梁卿月就要出来了,纵使被关在院子里,好歹不用继续受下跪的罪了。 可是—————— 梁卿月的腿几乎都要直不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出祠堂,迎面而来的并非是杨若柳,而是曹嬷嬷手中的鞭子,曹嬷嬷毕恭毕敬的说道,“小姐,老太太问,您可知道错了?” 梁卿月轻笑,“别费劲问我了,要罚便罚吧吧!” 曹嬷嬷吃惊的抬头—————— 第25章 家法 许是不曾想到梁卿月会这么回答,曹嬷嬷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依着雷氏的意思,梁卿月跪了这三天也该是够了,只要认错。那么就回院子里关上十天半个月的,以示惩戒,等着风头过去了,再放出来慢慢教导。 可是眼下,曹嬷嬷迟疑地看向目光坚定的梁卿月,这位二小姐可真是难搞啊!她总要问过雷氏,毕竟雷氏也从来没同她说过真的要打梁卿月。 曹嬷嬷道德时候,宋灵若慈安堂里一派和谐,杨婷,梁卿雅,还有宋灵若相谈甚欢,宋氏和宋明清两个也是陪着雷氏与郭氏说笑,曹嬷嬷犹豫了,然而她还是将梁卿月说得话如实禀报。 曹嬷嬷犹豫的说道,“总不至于真的打————” 曹嬷嬷话还未说完,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拍桌子的声音。 “还真是梁家的人,脾气这么大!”雷氏生气道。 宋明清在一旁说,“那孩子在祠堂跪了三天,指定是有所怨言的,说得是气话,母亲又何必与一个孩子较真。” 雷氏叹了口气,刚想说让曹嬷嬷再去问问梁卿月,宋灵若却在此时口,“是啊,梁祖母,阿月还尚未及笄不懂事也是有的,更何况我已经不怪她了。” 这番话像火引子一样,顿时将雷氏心底里的怒火点燃,“没及笄就能仗着自己小做出此等之事来吗?你们几个未及笄的时候不都是懂事的很吗!果真不是梁王府长大的孩子,心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坏水,今日我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这便是要上家法的意思了,宋灵若见目的达成,心底暗暗窃喜,宋氏也是一副窃喜的模样。 一句话,便将梁卿月的下场赶到窑洞加法的地步。 梁卿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至极。郭氏在一旁劝慰道,“老亲家,那孩子,毕竟从小不在梁王府长大,性格行为上有些欠缺,也属正常。留着慢慢教导便是,何必要动家法。”一个陌生的外孙女。吗,郭氏谈不上怜惜她,她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罢了。若是梁卿月真的被打,杨若柳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 “老亲家,正因为如此,才要让这孩子吃个教训,否则以后出门给梁王府惹祸!”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向外走去,郭氏没法只能跟着,宋明清道,“快!通知人!快去!” 小厮立马跑了出去,紧接着宋明清也跟着雷氏的方向走了。 梁卿雅沉默良久,终是跟上前去,宋灵若跟宋氏又怎会放弃这看笑话的机会,也跟着走了。 梁卿月早料到了,可她想,若是能以这几鞭子的伤斩断一切,或许也是件好事,也免得等到有一天她要对梁王府下手的时候顾忌血缘之情。 梁卿月还是跪着,只不过这一次是跪在祠堂前的空地中间。 “原来你还知道要跪着!我当你已经无法无天了!”雷氏讥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我问你,你可知道错了!”雷氏抬起梁卿月的脸,这张足以让天下所有人都为之倾狂的脸,此刻在雷氏的眼里便是十足的祸水,性格怪异,脸也是像那勾人的妖精似的,梁卿月的一切都让她这个做祖母的讨厌,羞愧。 梁卿月笑着说,“我没错。” “啪!”让紧跟着前来的众人都震惊不已,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梁卿月的脸上,梁卿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承受着雷氏的震怒。 宋明清赶紧上前拦住雷氏准备再打下去的手,又转头对梁卿月说,“阿月!快!像你祖母认错。” 梁卿月这次并未沉默,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要打便打吧!”宋灵若听到这话,简直要笑出声来,内心里暗笑梁卿月蠢,余光看向宋氏,宋氏也是忍住心中的快意,向宋灵若失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露出来。 “好啊!那就打!”雷氏将宋明清推到一边,高声道,“来人呐!请家法!” “娘!”宋明清看向雷氏。 雷氏满是怒火,“明清,你知道我的规矩。”宋明清担心的看向了梁卿月,梁卿月很平静,就像她第一次见梁卿月时她的感觉一样,平静的可怕。 梁卿月毕竟是个未及笄的孩子,再加上梁卿月本就是自愿的,也没有反抗的迹象,倒也没让奴仆按住她,雷氏坐在了曹嬷嬷给她端来的凳子上,黑色的皮鞭仿佛代表着森严而又残酷的家法,梁卿雅看着那抹黑,眼里布满担忧。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天空忽然暗沉下来,祠堂前,衬的一切都显得几分肃穆,雷氏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梁卿月,这个孩子,如果长在梁王府,或许会讨她喜欢,可惜,如此性格,不是个省事的。 雷氏大发雷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敢求情。 “打!”一声令下,清脆的鞭打声传来,第一鞭! 梁卿月只感觉鞭打过的地方生疼,可她并未出声痛呼。 宋明清诧异的看向梁卿月,梁卿月能忍,比她想象中更能忍,只是,还有九鞭。 又是一鞭子下去,打到方才打过的地方时,火辣辣的感觉。 第三鞭,前两鞭的血渍已经透过衣物渗了出来,梁卿月握紧拳头,眼神甚至都未动。 第四鞭落下的时候,细小的雨滴落下,门口处传来一阵声音,“母亲息怒!”是梁正贤和杨若柳赶来了,雷氏的眼睛紧盯着梁卿月,又突然看向拿着鞭子的人,他看见梁正贤和杨若柳来了,顿时停下来,耳边却是雷氏中气十足的一声,“继续打!” 小厮下意识的挥动手中的鞭子,又是结实的一鞭。 杨若柳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梁正贤想上前阻止,却被人阻止,是老梁王,他看向梁正贤和杨若柳的眼神中带着警告,梁正贤愣在原地,老梁王向前走去。 第六鞭还未落,可是淅淅沥沥的雨下来了,巨大的祠堂外的人越来越多,梁昭和梁潇进来了,家法一旦开始,不得中断,祖宗定下的规矩。两人一人一只手握着杨若柳,或许是安慰,或许是控制。 见老梁王来了,雷氏主动让位,老梁王点点头,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落,人很多,可却安静的不像话,老梁王走到梁卿月前面,那双眼睛好看的不像话,眼神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便是老梁王自己都有些不敢对视上。 “哼!”梁卿月突然轻哼一声,老梁王突然睁大了眼睛,谁知梁卿月突然轻笑,老梁王却感觉浑身上下都泛起激灵,眼神也开始闪躲。 “你会后悔吗?” 不大的声音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心里一怔,老梁王眼里尽是疑惑。雷氏冷笑一声,“该后悔的是你。继续打!” 老梁王身子还未起来,鞭子落到梁卿月身上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梁卿月眼里的平静,仿佛被鞭打的人不是她,那一瞬间,老梁王感觉自己的心头仿佛闪过了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抓住,好似落下的雨滴。老梁王直起身子站在了屋檐之下,大雨却顿时倾盆而下。 梁卿月整个人都被这雨淋湿,眼前被雨幕遮挡,什么也看不清,可是鞭打并未停下,即使是这么大的雨,却也挡不住鞭子落在梁卿月身上的声音。 第七鞭结束,杨若柳已经忍不住自己的心疼,拼力的向前想要阻止,梁昭捏住母亲的手心,“母亲,十鞭结束,便也罢了,可若是上前阻止,恐怕这些只会被祖母强加在阿月身上!” 第八鞭落下,杨若柳失了力气,脸上是无能为力的失望,眼睁睁看着其余的两鞭子混着雨水,落在梁卿月的身上,她有一瞬间都觉得似乎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疼的她受不了。 梁卿月自始至终都没有喊出过声,宋灵若一脸失望,她是嫉妒梁卿月的,梁王夫妇独女,天生貌美非常,她自已容貌为傲,可这一切都被梁卿月打破了,即使梁卿月什么都没做,但也让人讨厌,有些人天生就是让人讨厌的。 雷氏此刻的眼里全无对亲生孙女的慈爱,那陌生而又狠毒的表情倒是让人怀疑她是否与梁卿月有仇。 一众人围着梁卿月,梁卿月却是推开了所有人的手,雷氏见状,“既然不想,那就都别扶了!让她自己走回去,谁也别管她。” 梁卿月自己起来,强忍背后的剧痛,“阿月!” 无视众人背后的呼喊,她能听到杨若柳的哭声,能听见为她求情的声音,可是那又怎样,不相信就是最大的罪恶。 背后流出的血被雨水稀释,此刻,从祠堂到星月阁,一地血痕,背后很疼,雨水很凉,心底的想法却越来越清晰。 梁卿月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进了星月阁,她想,一定是这段时间在梁王府过得太好了,以至于这一点惩罚都让她觉得吃力。可其实,她也只是一个为及笄的孩子啊! 雷氏似乎没有想要给她叫府医的意思,梁卿月也不在乎,这点子外伤,倒还不至于让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只是心底里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梁卿月换了衣裳,拿出金疮药,躺在床上,用手绕过脖子,熟练的给自己上药,行军打仗,她总不能带丫鬟,就算可以,她也不能。 迷迷糊糊的睡下,却突然抬起头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别说出去。” 祠堂这场闹剧轰轰烈烈的结束了,杨若柳迫不及待的想往星月阁去。雷氏刚从祠堂出来。“谁也不准去看她!就给我关在星月阁,什么时候性子好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母亲!阿月只是个孩子!”梁正贤大喊。 “孩子?她这个性子若不给她磨软了,日后在外生事,连累梁王府该怎么办!顶撞长辈,心思不正,难道不该教吗!” 梁正贤又看向老梁王,老梁王神情复杂,“听你母亲的吧!”他脑海里现在全是梁卿月的那句话,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底里的所有想法,他心慌的很。 梁正贤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已经顾不上杨若柳的啜泣,只想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梁卿月———— 宋明清上前,握住杨若柳的手,“等她懂事了就好了,嫂嫂,莫要为因为觉得对不住那孩子而真正的害了她。”杨若柳点点头,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梁正贤扔了手偶中的伞,朝着雷氏的背影问道,“那府医呢?阿月她还小,受了十鞭,肯定是受不住的。” 雷氏回头,“三日内,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叫府医。三日过,请府医。”雷氏是铁了心要让梁卿月吃点苦头,自然是不会松口的。杨若柳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恨。雷氏是长辈,她没办法,也不可能忤逆。 梁正贤双眼通红,雷氏却遣了曹嬷嬷来,“老夫人说了,让王妃和王爷好好准备认义女的事。”听见这话,宋灵若肉眼可见的开心。 杨若柳点点头,她现在只盼自己的顺从能换来雷氏对梁卿月的宽容,梁潇重重叹了口气,梁昭在一旁喃喃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祖母。阿月有错,却不该遭到如此对待。” 梁潇转过头来,“你信阿月吗?” 梁昭瞪大了眼睛,“大哥,你————”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的真相,我看见阿月推了灵若,可是阿昭,你知道的,虽然同阿月相处不久,可她也绝非平行不端之人,我不知道小舅舅说得是真是假,可我觉得,阿月不像是那样的人。” 梁昭有些犹疑,念及那天在马场看到的场景,其实他也不相信,可他亲眼所见,眼睛,真的会骗人吗? 梁昭不知道,“希望阿月能想通,世家之道,没这么简单,态度强硬,只会苦了自己。” 梁正贤扶着杨若柳离去,梁潇看向夫妻俩的背影,宋灵若闯入视线,如果,他能查出真相,能不能改变雷氏的心意,至少,让梁卿月免遭这场怒火,事情早已经传了出去,梁卿月的名声其实早就算快完了。 第26章 初起 雷氏安排在守卫星月阁的仆人着实得力,杨若柳想让人偷偷给梁卿月送药都没办法,她知道雷氏生气,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绝情。 杨若柳如锅上蚂蚁般焦躁,可事实上梁卿月的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上好的金疮药,连在皇宫里都算奢侈的东西,梁卿月用起来却毫无负担,她自小便是宫里做好的宝物用之不尽,身后的伤口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全好,却能缓解疼痛,梁卿月底子本身就好,根本伤不了多少,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被软禁的第二天,梁卿月经过一天多的休息,早已经恢复了精力,此刻坐在庭院里,只她一人,倒是别样的清闲。或许这才让她真正的的到了休息。 不得不说,星月阁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未至立夏,现在是最好的时节,不冷不热的刚刚好,梁卿月自己找了个躺椅拖到了院子里,后背有伤,所以找了个枕头使后背与躺椅隔开,又能好好的赏这庭院深深,一阵风吹来,落叶随风而起,伴着院子里的花朵,倒真是有些隐居的意思了,只可惜府邸的美丽遮不住主人的心思。 梁卿月到底还是受了伤的,原本一张水润饱满的嘴唇此刻却是苍白的,一双美眸里却不似难过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再过不久———— “你说,你每天这么看着我,不嫌无聊吗?”没有任何预告的,梁卿月似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可画中的内容却又不像是如此。 “我知道我不该瞒着师兄他们,可是,梁王府到底是生了我,更何况,梁王府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不想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影响师兄的想法,我的事情是小事。我不确定师兄知道这些事会不会罚你,可是你既然愿意替我瞒着,我会护着你的,毕竟,你什么错都没有。” 梁卿月起身,在院子里逛了起来,步伐慢的不像话,她想,或许以后,她再不会回来了,梁王府确实让她伤透了心,可是对于她而言,梁王府并不能真的伤害到她什么。 只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剩下利益罢了,说到底,谁也不欠谁的,木子淮的心思她懂,幼时的渴望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欲望只会愈演愈烈,知道失去理智的那一刻,如此一盆冷水将心中那团火一把熄灭了,也好。 或许那天的雨并不只是雨,是老天爷在提醒她,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只会害了自己,她如今不就是在承受恶果吗? 她,早就身在局中了。 一大早,暗卫便来报告说是梁卿月已经出了祠堂,木子淮终于也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样,出来了就好,只是暗卫并没有说出梁卿月还挨了十鞭子,否则—— 正值此时,杨忠来了,木子淮将人请进来之后,疑惑地看向他,近日早朝什么都没有发生,杜有为虽然依旧嚣张,可是老梁王和杨忠都在,木子淮也在一点点展示着帝王的威严,他自然不敢妄动。 木子淮正在疑惑间,只见杨忠突然下跪,木子淮吓一跳,“老前辈这是做什么?” 杨忠头埋在地上,“老臣想问陛下,凰语将军现在何处。” 木子淮突然就明白了,老梁王与杨忠是因为他还有季无名才肯真正的出手的,现如今季无名不在,至少计划被耽搁了一半,更何况他们甚至都还没见过季无名。 木子淮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忠,杨忠抬起头来,“杜将军虽是看似收敛,可实则内里依旧张扬,狂妄自大,凰语将军刚回京的消息出来的时候,念及此事,杜将军还能收敛一些,可是凰语将军迟迟不肯现身,自然是不被人放在心上了,陛下应该知道,杜家向来行事大胆放肆,若是凰语将军再不现身,只怕是要不好啊!” 木子淮轻笑,“老前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朕自有安排。” 杨忠愣在原地,木子淮又道,“越是大胆,越容易露出马脚,不是吗?” 杨忠恍然大悟,点点头,“是臣鲁莽了,不知陛下早有打算。” 木子淮摆摆手,“老前辈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到了时候,阿名她自会现身。” 杨忠这一走,一路上便遇见了前来御书房找木子淮的木子江和卿泠。杨忠正要行礼,木子江连忙摆手,“老前辈,我可受不起。” 杨忠不在乎的笑笑,“这是礼数。” 木子江不在意的开口,“前辈来是来找皇兄的吗?” 杨忠点点头,“凰语将军久不现身,老臣还未见过她呢!” 木子江和卿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带着一丝笑意,“迟早会见到的。” 杨忠点点头,“杨老前辈,近日谣言颇多,都是对着您那位外孙女的,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卿泠问得轻松,就好像是无意中提起的那样,杨忠自然不会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儿童孙自有儿孙福吧,我这一把年纪倒是管不到,只是那孩子——” 杨忠摇头,却没看见卿泠和木子江的脸色变了,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杨忠的意思,却让两人更加心寒,这么一大家子人,竟然都这么想季无名,当真是让人心寒。 杨忠又行了个礼便走了,卿泠和木子江却没了心情,丧着个脸进了御书房,木子淮满脸戏谑,“不想来便不要来,丧着脸倒像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一样。” 见木子淮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两人糟糕的心情倒是有所缓解,见两人稍稍放松了,木子淮也开口,“怎么了这是?” 木子淮这一句话倒真是把卿泠这一肚子火给问起来了,“师兄你都不知道,方才遇见杨忠,问起阿名,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失望的样子有多气人,就好像阿名翻了什么死罪一样,明明阿名什么都没做错,这群人怎么回事,是非不分。就这么相信那个宋灵若,还说疼阿月呢,我看都是放屁!” 木子淮闻言,眸子暗了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然是一家人,自然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用理会。” 卿泠气愤道,“我带大的孩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就算真的推了又如何!” 卿泠话了好几天平复下来的情绪似乎又被点燃,木子江道,“这些人还真是有意思。” 木子淮冷笑道,“阿名自己让人不要告诉我们,定是不想我们担心。” 木子江听了这番话,突然笑出来,“这可不像皇兄能说出来的话。想来皇兄已经有对策了。” 木子淮神色不明,“伤害过阿名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木子江和卿泠不语,显然,他们想的和木子淮是一样的。没有血缘又如何,梁卿月依然是他们最喜欢的小妹妹。 杨若柳这两日都没有睡好,宋明清听说了,急急忙忙的就去了济宁院,王羽佳和张晓雪侍候在旁,宋明清看见不过两日便消瘦了许多的杨若柳,重重的叹了口气,“嫂嫂,你有何必呢?” 杨若柳虚弱的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没事,不过是担心阿月罢了。我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将杨若柳的落寞看在眼里,宋明清有些心疼,“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她也出不来,她这性子,属实太倔了,当日冲动将灵若推倒,却没想到————” 杨若柳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疼, “娘!” “娘!快叫大夫!” 宋明清也有些紧张,杨若柳笑笑,“我并无大碍,只是担心阿月所以有些睡不着吃不下饭,是你们大惊小怪了。” 杨若柳捂着胸口,“娘,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小妹不过受些惩罚,等祖母气消了便也就好了,可您的身子若坏了——” 梁卿月摇摇头,却也是十分疑惑的样子,将捂在心口的手抽出,呆呆的看着,“说来也奇怪,我近日总觉得心口闷闷的不痛快,大夫也都说没什么大碍,可我这心实在是黄的厉害,总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没了一样。” 王羽佳轻声道,“定是娘这几日没休息的好,娘您还是睡一会吧,阿月那里夫君找人看着呢,有机会就把药送进去,明日还要去杜府,可不能——”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没糊涂呢!”杨若柳摆摆手。 宋明清起身也准备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嫂嫂,你好好休息,别再伤神了,十鞭子虽然重,可到底孩子年轻收的住,嫂嫂若是把身子熬坏了,又怎么日后继续照顾教导那孩子。” “我明白,这就睡了,晓雪和羽佳送送叔母,。” 张晓雪和王羽佳看见杨若柳慢慢躺下,才跟着宋明清出去,及至门口,宋明清转身,“就到这吧,好好照顾婆母,她也不容易。”两人点点头,张晓雪问道,“叔母,阿月她怎么样了?总这样只怕婆婆她心里难受。” 宋明清脸上的担忧并未褪去,轻叹一口气,“你们也该关心关心阿月的。” 王羽佳说不出话来,张晓雪犹豫了片刻,“叔母,你知道的,我与羽佳两个都只是孙媳,更何况,我们也确实看见了,阿月她————” 宋明清点点头吗“是非曲直尽在人心。”说完便走了,张晓雪和王羽佳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明白宋明清的意思,宋嬷嬷这时走上前来,“二位小妇人,王妃说这两日辛苦你们了,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杨若柳知道,她什么都知道,这个家,从来都是雷氏做主,根本就由不得她。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失望于梁卿月会犯下错误,可在雷氏的严惩之下,似乎也让她明白了,无论梁卿月有没有犯错,都逃不过今日的下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是会让女人嫉妒,可她心里知道,自己也是怨怪梁卿月的,怨这个女儿会出手推别人,怨她不知道变通。 可她还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找了十几年,盼了十几年的女儿...... 杨若柳闭上眼睛,深呼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此刻内心里竟有一丝念头,或许梁卿月,是不是就不该回来? 风起的时候,落叶是凌乱的,月光皎洁,明日,明日杜有为就要办宴会了,在这样得时候比偶,龙诞日之前,选了这样的一个日子,梁卿月握紧了双手,她不会放过他的,师父、师娘、长宁军...... 正午骄阳似火,而梁王府却是忙忙碌碌的,杜家的宴设在了傍晚之时,倒是会挑时候,可请客作宴自然是要早些去的,梁王府准备着出行的物品,老梁王想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事,不是说了就能记在心底的,该怎么做,不该做什么,他相信这一大家子人心里都有数,雷氏却是担心至极,从一大早便将一大家子人召集在一起,叮嘱的话怎么也说不完,还是快要到时辰了,老梁王提醒她才停了下来。 末了,还是又加了一句,“若柳和明清看好几个小的,莫要失了方寸。” 杨若柳和宋明清点了点头,许是今日过后,星月阁便能请大夫了,杨若柳昨晚在丈夫的陪伴下睡了这几日的唯一一个好觉,今日又施了粉黛,倒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而东府此刻,杨忠镇定的坐在主位上,“不用太过拘束,不失礼就好,无需太过小心。”底下的小辈们都点点头,又对杨箬她们三个说,“别太贪玩了,跟紧你们祖母就好。阿薏要看好婷儿和阿箬。” “祖父放心吧,孙女定会看护好妹妹。”杨薏回道。 杨忠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咱们也去吧!” 梁杨两家先后出发,其实神威将军府和梁王府离得并不远,两家都是显贵人家,自然都是住在这京城最能彰显身份的地方,不一会便到了。停在神威将军府的还有许多马车,都是来参宴的,神威将军府极为宽敞,这次是有意给木子淮一个下马威,不仅日子定在了龙诞日的前面,就连这请来的人,也是几乎把朝中所有的大臣都给请来了。 而正当大家相互寒暄之时,一阵蹄疾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第二十七章 神威将军府 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便看清楚了马上的人。来者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率先下马的那人器宇轩昂,虽有些胡子,却也能看出来长相清秀,身着一身黑色常服,却并没有悬挂装饰玉佩,甚至连表明身份的配饰都没有。 另一人同样身着黑色常服,只是身形粗犷,胡子也是浓密的一团,一双剑眉衬的人身上带着杀气,杨忠向那人腰间看去,那是———— 神威将军府外一众人被这两人吸引了目光,甚至都忘了要进府,还是管家上前,才让人回过神来。 只见那王管家走到二人前面,“神威将军府设宴,无帖不得进门!”那看不起人的眼神倒是真让回头看那二人的老梁王厌恶,众人交了贴,却都想看看那二人到底是谁,便也没往里走。 只见那长相清秀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张请帖,“我乃西北虎啸将军梅良。受神威将军府之邀前来参宴。”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盛京城人不知,两国休战,凰语将军带着龙吟和虎啸二将归京,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这一入京城便没了消息,这么多天,竟然连个人影都不见。 既然虎啸将军在此,那他身旁的那位,应该就是虎啸将军了。那王管家看了看请帖,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心里一阵翻腾。 三位将军久不现身,将军府下贴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人真的会来。王管家将人请了进去,又亲自去找了杜有为,“来了?”杜有为显然是也没想到。 “老爷,您说这凰语将军会不会也要来?” “来便来吧,总要让她知道,一个未及笄的女子这么做简直就是螳臂当车!”王管家点点头便出去招待宾客了,杜有为却是冷笑一声,谁都别想赢他,包括她。可事实上,杜有为紧握的双手,额头上留下的汗早就出卖了他。 神威将军府不仅地方大,内里装饰,亭台楼阁都是极好的。众人光是逛这府邸都能欣赏美景,而此刻,梅良和叶铭两个人毕竟是第一次来京城,又见到神威将军府邸如此豪华,自然是欣喜不自胜,先前因着季无名的吩咐只能在驿站憋着不出门,如今出来了,自然是看哪里都觉得新鲜有趣。 可两人正想闲逛之时,老梁王和杨忠便走到二人的前面了,两人皆是一脸笑意,报过姓名之后,梅良和叶铭自然是拱手行礼。 “二位前辈是有什么事吗?”梅良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疑惑。 杨忠轻笑,“先前二位将军闭门不出,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与老王爷自然是想结识二位的。” 老梁王点点头,“听闻二位将军在西北骁勇无比,心中仰慕。” 两人却像是受了的惊一样,连忙摆摆手,“担不起老王爷如此,我兄弟二人比起老王爷当年追随先帝,可是差远了。” 听到叶铭的话,老梁王笑了出来,到底能不能逼的上,他自己心里清楚。凰语将军和等人物,归京最后只带了龙吟虎啸二将,定然是有其深意的,二人看上去是一腔赤诚,事实上内里有几分算计,旁人又如何得知。 身边众人见老梁王和杨忠交谈甚欢,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想要看看这西贝莱德两员虎将有什么不同之处。 梁修上前问道,“二位将军在此,那凰语将军呢?”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那个方向,“将军的事,我们不知。”失望,所有人都想见季无名,想看看这个冲破世俗枷锁,缔造传奇,功绩超过这漫漫历史中的任何一人的女将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杨婷胆子大,“二位将军可否跟我们说说凰语将军的事?”所有人都已经围过来了,不过也是,在这大盛每个人都好奇凰语将军。 叶铭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他看着周围一群人,乐呵呵的说道,“我们将军啊——” 众人顺着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好奇,梅良在一旁说,“将帅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叶铭笑了,“是,将军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就像天上的仙女,生的好看,我第一次见将军的时候就在想这样的人怎么能上战场呢?西北的风沙若是吹疼了她可怎么办?” 杨婷好奇道,“好看?” “嗯,特别好看。这个世界上定是没有比将军更好看的人了,比那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呢!” 一阵笑声传来,是宋氏,“梁卿月也是容色惊人呢!”引来众人点点头,还能有什么美貌能超过梁家那个孩子不成。 只是品行不端——————,可惜了。 宋氏是故意的,梁潇心中的猜测愈发的变得清晰,或许,事实真的不是一开始所以为的那样。 叶铭笑着说,“我们将军就是最好看的!”众人不过嘴角笑笑,只当是西北只有那位凰语将军一个女子,又正好是他们的将帅,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铭道,“将军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多难的战局,多难的兵法,再复杂的地形将军都有法子解决,再艰难的战役在将军的领导下总能得胜而归。这两年里,我们从未打过败仗,这都是因为将军。”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一个人呢,打仗分明不是一个人的事。”梁昭说道。 梅良轻笑,“寻常人打仗,的确是需要多方配合,可我们将军不一样,无论是不是她带队打仗,她总会出一份详细完整的战略图,详细的同我们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甚至详细到每个人应该做些什么。” 叶铭接过话说道,“是的,而且将军总能预料到每件事,直觉准的吓人,连专门的探子,情报都没有这么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不用我们这些人,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捣灭敌军。” 众人都有些迷惑,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吗?还是个女子。 叶铭笑道,“有将军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按照她的安排做事就行了,将军总能带着我们打胜仗。”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那凰语将军又是如何斩杀三神,以不足一万之军覆灭二十万敌军的呢!” 两人明显愣住了,老梁王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梅良的声音变得低,需要凑近些才能听到,那场面有意思极了,一群人围成一圈,每个人都想往前挤,木子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快步上前,刚好听见梅良说话, “我也不知道,可那一日,将军送走了我们所有的将领和新兵,只留下自己在盘如城。” 直到人群散了,众人还沉浸那最后一句话里久久不能回神。木子江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憋得难受。 他原本是想来找梅良和叶铭的,战场虽然凶险,可至少环境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但京城不一样,存在着许多的暗流,季无名不在,他得看好这两个人,以免杜家对这两个人不利。 可作为当事人的两人似乎并没那么多心思,毫无防备的在府里闲逛,浑然不知危险已然来临。 杜莹莹从方才便一直盯着那两人,“什么东西,草莽出生,也配踏足将军府!”转头刚好看见了宋灵若站在身后,“宋大小姐,你的目的达成了,是不是也该绑着我做些事啊——” “杜莹莹,我不会帮你做事,你帮我不过也是想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 杜莹莹笑出声来,“过河拆桥?宋灵若,你就不怕我说出去?说出去,那坏的可就不是梁卿月的名声了,而是你的。看起来冰清玉洁的京城第一美女,竟然会去陷害梁王府嫡女,还妄图想做梁王府的义女,然后一步登天。” 宋灵若握紧了双手,“你就算说出去,她们也不会信,比起来,倒更像是你陷害我。” 杜莹莹闻言笑得更欢了,她走上前,“宋灵若,他们会不会信,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宋灵若放开已经发麻的手 杜莹莹满不在乎的理了理头发,“宋灵若,你还真是蠢,我自然是有证据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什么证据!”宋灵若承认,她慌了。 杜莹莹看着宋灵若,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宋灵若心里有鬼,自然受不住,率先败下阵来。 “说吧,要我做什么!”杜莹莹嗤笑一声———— 叶铭在湖边闲逛,梅良同着众人一起坐在湖中小亭里,虽是时不时地还能接收到探究的目光,梅良一概不管,倒是叶铭疑惑着走到煤量的身边,“你说,这些人总是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梅良白了他一眼道,“因为你长得太丑了。” 叶铭:嗯? 叶铭正要反驳她,不知怎么的,人群突然向两人所在的空地而来,“啊!” 叶铭整个人都被撞倒了,人群一下子就围了过来,慌乱中,梅良想扶叶铭起来,自己却也被人群撞倒。 两个人都被撞倒,却也是很快速的起来了,身旁人出声询问时,两人摆摆手,不过摔倒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梅良问道,“方才是怎么了?” “是这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踩到了衣角。”说话的人是苏子勒,忠顺侯府的世子,也是梁卿雅的未婚夫婿。 苏子勒看向那个小厮,正要质问间,王管家来了,“诸位大人,可以开宴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梅良和叶铭也不想在杜家太过招摇,便摆摆手,让人走了。苏子勒倒是个清醒的,他知道梅良和叶铭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就同王管家说了一声。 而一直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木子江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杜将军府的下人会这么冒失吗?就算有,也不该如此巧合才对,正好摔倒的两人是这两个。一时之间竟也发现不了什么,木子江回过神,人都已经走光了,只一个王管家见他迟迟不动身还站在原地,“请王爷移步。” 木子江点点头。 傍晚不似正屋般炎热难忍,搭配着一阵凉风,坐在这极为宽敞的将军府当真是极为舒服,身旁翠竹绿柳,叶色攒青,宴席众人喧闹,好不热闹。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杜有为自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他今日极为放肆,身着一身黄色常服,乍一眼望去,倒真是像那龙袍,众人心里清楚,自然也都将意见憋在心里。 杜有为年轻时也是极为端正的长相,只是后来沾染权欲,又加之年岁渐长,这身黄色穿在她身上,极为不合身,偏他自己穿的高兴。 木子江只当作没看见,万事不急于这一时。 老梁王看得心里窝火,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转头不看他,梁正启在一旁揪着眉头,“父亲,这——” 老梁王向他摇摇头,杜有为却已经在上头说了起来,“杜某今日得了一把好剑,好东西不能我一人独看,当是大家伙儿一起看才有意思,所以特意设宴赏剑,今日诸位大人能来我府邸,当真是杜某之幸,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说完,招了招手便有一群舞女上前表演,觥筹交错间就连老梁王都快要忘记了杜有为设这场宴的心思。 木子江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见了,这场宴会,杜莹莹到现在还没来。 有人却突然问了一句,“不知将军的了一把什么宝剑?”其余人也好奇,杜有为大笑了几声,“诸位都知道辅臣之剑朱红吧!” 台下众人都点点头,这天底下应该没人不知道这把剑,相传为天地初开之时,盘古手中的斧子所炼成,历代朱红的主人都是为国尽忠之人,且内力深厚,所以被称为“辅臣之剑”,但自从朱红的上一代主人前朝的名臣素琦用朱红自刎以身殉国之后,这把剑在漫漫几十年中竟无人能拔剑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 太祖将此剑悬挂在御书房房顶,施以苗疆秘术,并留有圣旨,大盛后代若有能拔出此剑者,即为忠臣良将,可执此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只可惜这么诱人的圣旨,知道太祖崩逝,都没人能拔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剑大约是再也拔不出来了,毕竟连“三神”都失败了,便连老梁王和杜有为都曾尝试过,可是依然是拔不出。直到十六幕之主南音也就是如今的凰语将军季无名拔剑,众人惊讶之余更多的恐怕是佩服,只凭着朱红之主的身份她都能名垂千古,在大盛横着走了。 只是不知道杜有为提起此剑是做什么,看着一脸疑惑的一众人,杜有为满意的露出了笑容,“这把剑是铸剑大师汪枉的遗作,名叫——天命!” 一声声惊呼传来,台下坐着一人道,“莫不是那把说是绝世之剑的天命!” 见达到了自己的效果,杜有为点点头,杨忠,老梁王,还有木子江都不由得黑了脸,传闻这天命是汪枉专门炼来克制朱红的,杜有为的意思不言而喻。 木子江轻笑,他可不觉得这把剑有这个本事,越是吹嘘,反而越是假的,只是杜有为这样子,着实让人讨厌,杜有为突然看向木子江,“贤王殿下————” 第28章 诬陷 木子江听到杜有为叫自己,眼神微抬,“不知将军有何事?” 木子江向来如此,杜有为也不生气,“听闻凰语将军自小与贤王殿下一同长大?”木子江慵懒的点点头,杜有为接着说,“凰语将军今日怎的没来?”说到正题了,天命克朱红,先说天命再向他发难,趁机会来败坏季无名的名声,杜有为还真是心思缜密。 木子江轻笑,“凰语将军为我大盛驰骋沙场,奋勇当先,如今回了京城,连休息都不能?” 万没想到木子江如此直接,杜有为原本准备好的话硬生生的憋在了心里,正愁一腔怒火没处发,余光看见了梅良和叶铭二人,“早有耳闻,西北龙吟虎啸二将是凰语将军部下最骁勇善战的二位,今日总算是见着了,我敬二位一杯。” 未等两人有所反应,杜有为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人虽然疑惑,可到底是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 杜有为笑道,“西北风沙漫天,倒是苦了二位将军。” “哪里,男子汉大丈夫,为国尽忠,应当的。”叶铭难得清醒了一回,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杜有为话中的不妥。 杜有为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惊讶,想来在来之前季无名一定对这两个人叮嘱过,不然———— 而此刻坐着的楼玉却出声了,“凰语将军身为女子,当真是了不起,只是这西北军中都是男子——,当真是————让人佩服啊——” 话里话外的意思,龌龊!木子江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梅良和叶铭的脸色也极差,杜有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老梁王正准备反击,正在此刻,一阵哭声传来,木子江下意识的蹙眉,内心却不安到了极点。 而此刻星月阁内,梁卿月也觉得不对劲,今日是梅良和叶铭二人单独赴宴,即使木子江在,她也是不放心的,可是,她若是去了,那自己的身份———— ————神威将军府———— 哭声的主人越来越近,是杜莹莹,她一把跪倒在杜有为前面,“父亲,祖母临终前给我的一双镯子丢了!” 杜有为身旁的骆氏连忙焦急地问道,“丢了?” 杜有为沉声,看着杜莹莹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杜莹莹哭的说不出话来,骆氏看向杜莹莹身边的侍女小桃,小桃犹豫了一会说道,“小姐说今日老爷宴请宾客,她定然是要身着的隆重些的,所以让我拿出了老夫人临终前留下的玉镯,可是宾客来的太快了,小姐想去帮忙迎客,便就让我拿着放在盒里,等开宴时再戴上。” “我与小姐在花园里的时候,小姐说要我去小厨房端些酸梅汤来,以解燥热,我手里头放不下,便跟小姐说把盒子放在湖中亭里,可方才开席时那盒子里已经什么都没了。我与小姐到处都找过了,可是哪里都没有。” “父亲,那可是祖母临终前留给我的嫁妆啊!”见杜莹莹哭的人伤心,众人不禁也开始同情起来。 只见杜有为沉思片刻,“白洛,你带人再去找找看。”杜有为让自己身边的人去了,杜有为又装作抱歉的样子,迟疑说道,“这可真是————诸位大人,今日这桩事倒是搅了大家的兴了。” “不扫兴,镯子找不回来我们也吃不尽兴,便等着这镯子找出来吧!”说话的人是骆鹤兴,杜莹莹的舅舅,杜家的姻亲。谁都知道,骆家与杜家蛇鼠一窝,是以他说这话,倒是让许多人不高兴,明明是来吃宴席的,如今倒是要陪着找镯子,这算怎么回事。 木子江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想什么,杨忠想,这件事不会这么突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不一会,白洛就带着人来了,众人都看向他,他低下头回道,“回将军,没找到。” 骆鹤兴这时开口,“怎么可能呢?小桃,你确定镯子是放在盒子里的吗?”小桃连忙说道,“奴婢不敢撒谎,我去小厨房的时候镯子还在里面,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梁卿雅听了这话,看向杜莹莹,她近日来的时候,还在担心杜莹莹是否会找事,可杜莹莹并没有,甚至,在刚刚之前,偌大一个府邸,她都没有见到她。 席上舞姬已然退下,这么多人,竟然安静的不像话,若是哪里都不见,那只能是被人拿走了,那么明显的一件事,愣是没人敢开口。 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个局,谁会偷拿将军府的东西,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该不会是被人拿走了吧——”说话的人是左丞,木子江心里怒骂,这个蠢货。 众人都提上了一口气,小桃这时突然直起身子,“对!老爷,定是被人拿走了!方才湖中亭站了许多人的!” 念及方才湖中亭的混乱,骆鹤兴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我记得方才湖中亭里,龙吟虎啸二位将军似乎都摔倒了,湖中亭本就小,更是一下子乱了起来,会不会是有人趁乱拿走了东西。” 木子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可此时已然来不及,开宴之前他见杜莹莹不在,便去找过她,杜莹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心里本就想羞辱两人,好打压这位凰语将军,便同意了,见一切按计划中的一样发展,杜有为给骆鹤兴失了个眼色,故意装作为难的说道,“这——” 骆鹤兴这时装作大医凌然的样子,“既然是已逝老夫人留下的,那定然是宝物,本官相信,诸位大人也和我一样想找回这镯子,为显清白,先搜我的身吧!” 木子淮心里冷笑,怒火快要止不住了,杜有为那副样子看得他恶心,偏这时还装作感动的样子给骆鹤兴回了一礼,众人如同木偶一样,眼神随着白洛搜查的手看向骆鹤兴。 一路向下,白洛摇摇头,众人正在出神间,“来搜我吧!”又有一个人站起来,是唐家,也是追随杜家的。 有了两人作例,杜家一派的人先后站起来请求搜身,小桃则是去搜那些小姐夫人的身了,杜莹莹也站到了骆氏的旁边,心中愈发的兴奋,而这边宋灵若则是一脸平静,可是慌乱的眼神出卖了她。 等站杜家的一群人都搜完了,左丞站了起来,“来吧,若能证明本相的清白倒也罢了。” 见左丞也主动起来,那些观望的人也一个个纷纷站了起来,木子江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一群蠢货! 眼见着最后场上只剩下木子江,老梁王一家,杨家和忠顺侯府一家和龙吟虎啸二将没被搜查,席上的所有目光都转向了他们这边,老梁王心里在打鼓,杨忠正欲开口,一阵冷笑声传来,“搜身?我说,杜大将军,他们跟你玩玩也就算了,还真想把每个人都搜一遍?” 还未等杜有为说话,左丞尝了一口酒,“殿下此言差矣,搜身只为证明清白。” 木子淮就知道,这个老东西跟自己不对付,可他眼下———— 杜有为轻笑一声,“殿下身份贵重,自然不用搜查。”木子江几乎都要把手中的杯子给捏碎。 老梁王轻笑一声,随后站了起来,杜有为和老梁王的瞬间撞上,两人间谁也不相让,眼看着梁王府的所有人都被搜查了一遍,可什么也没搜到,老梁王吐了口气,紧接着,杨忠也站了起来,可是也什么搜到,这才彻底放心。 龙吟虎啸二将也站了起来,杜有为和杜莹莹脸上都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老梁王扫了一眼,顿时心中警铃大起。 他想出声阻止,木子江却先开口,“梅将军和叶将军都是我大盛的功臣,搜身恐怕有所不妥。” 老梁王轻抿一口酒,转头看向白洛,“龙吟虎啸二将是凰语将军手下将领,凰语将军为我大盛立下汗马功劳,杜将军此举,实乃不敬。” “即便是真的要搜,也该把凰语将军请来告知。”杨忠冷冷的看向杜有为,眼神里都是对他的警告。 杜有为听了这些话,更是对季无名有意见,开口笑道,“凰语将军不在,等来日我见到她了,一样的再向她亲自赔罪,我相信两位将军应该也不会介意的。”木子江听了这话,心道不妙,只是组织液来不及了,梅良和叶铭两人都点了点头。 眼看着白洛就要上前搜身,“等等!” 木子江站了起来,“神威将军便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吗?” 杜有为冷笑一声,随即下令,“搜!” 众人正疑惑木子江为何情绪如此激动之时,两个镯子已经被搜出来了,两人的腰间,一人藏着一个。 木子江面如死灰,老梁王这时才敢确定,杜有为真的是冲着龙吟虎啸二人来的。 席上惊呼声四起,木子江脑袋里有那么一刻的空白,思索着解决之法。 杜有为笑出声来,“原来凰语将军的人便是如此品性吗!”杜莹莹也趁势,“定是方才的骚乱就是二位将军引起的,我当时二位将军不小心,原来————” “不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拿你们的镯子!治愈者镯子为何会出现在我兄弟二人的手中,定是有人陷害!”梅良看见白洛从自己腰间拿出镯子时,整个人都愣了,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局,心底暗叫不好。 叶铭身形高大,在面对敌人时,从来不惧生死的往前冲,此刻却显得无助至极。-木子江转头,“杜将军,他们没理由偷拿镯子。” 杜莹莹嘲笑道,“出身低贱,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所以才受封将军,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偷拿了我的镯子。” 杜莹莹露出了她真正的模样,听到这话,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且不说这两人是不是被陷害的,就单单是杜莹莹的这番话都让人听得不舒服。 左丞下意识的看向杜莹莹,他是和木子江不对付,可他也不是杜家的人,“杜小姐此话不妥,出身不好定不了尊卑,天下万民,生而为人。” 杜莹莹轻哼,挑眉看向左丞,“飞上枝头的麻雀永远都是麻雀,不可能变成凤凰!” 此话暗指季无名,木子江正要回击。 叶铭却忍不住脾气,“好端端的骂人作甚,没拿就是没拿,我叶铭一介武将,又何须如此作为。” “谁知道你为什么拿我的镯子,来人!给我把两人捆起来!给我好好地教训一顿,看还说说不说实话!” 几乎是瞬间,两人就被杜府的护卫困住,两人欲挣脱开来,骆鹤兴却高声说道,“原来这就是凰语将军手底下的人,偷鸡摸狗就算了,还想矢口否认。”两人几乎是同时停止了抵抗,只因他提到了季无名。 老梁王站起来,“杜将军,事情到底如何,总该调查以后才能知道吧!万一错怪了好人,对杜将军的名声也不好。” 杜有为突然笑了出声来,“凰语将军年纪尚小,不会管教人,本将作为他的前辈,替小辈管教一下下属,总没错吧!” “杜将军,事情还未下定论呢,这么早就急着教训人了?就算两人真的拿了东西,你也该按朝廷的规矩来,两位将军官居从三品,你动用私刑是大罪!”杨忠也站起来了! 杜莹莹走上前,“太师和老王爷如此激动,不会是共犯吧!” “放肆!本王同先帝打下这大盛江山,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这么说话!”杜莹莹的话彻底激怒了老梁王。 接受到杜莹莹传来的委屈的目光,杜有为不怒反笑,“原来梁兄所谓的放肆,便是同一个小女儿家生气吗!” 老梁王气的说不出话来,看杨忠,也是好似被气着了。 杜莹莹向前几步,看着雷氏,“听闻你们家新找回来的嫡女竟然是个品行不正的,不仅因嫉妒推了宋灵若,还满嘴谎言否认?” 雷氏一下就变了脸色,身后的杨若柳他们也是,脸色不好,只听见杜莹莹继续说道,“我在就说过了,乡间野女,凭着姿色,撑不了多久,人呐,最重要的还是品性。”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梁王府?哼!”老梁王捏紧了双手,雷氏心里此刻又不知道加了多少对梁卿月的气愤。 杜莹莹转身看向白洛,“打!” “杜将军,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木子江生气大吼。 “王法?我就是王法!”左丞想站起来反驳,却全身上下都是无力的感觉,老梁王和杨忠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知道,硬来不是办法,只要撑过了这一会,出了杜府才有办法,两人无奈地坐下。 木子江见到两人就这么坐下,又看见梅良和叶铭被按着跪下,两人却毫无反击之力,心中焦急的,不行,正要出面, “原来,这就是杜府的王法——” 第29章 凰语将军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木子江从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起就定下了心神,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梁卿月一身白衣,脸色并不好,到底是受了伤的,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总是让人惊呼的,即使脸色苍白也无法掩盖那张容颜,反倒是我见犹怜。 她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扎实,等真的到了杜莹莹的身边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盛京城留言纷纷,谁不知道,梁家幼女犯了错,被幽禁府中,连杜府的宴会都不能来参加,那么眼下————+ 杜有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席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老梁王一家,是一样的震惊,正当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理不清头绪时,只听得轻笑一声,随后时木子江那慵懒的声线,“舍得出来了?” 顿时,所有目光又转向木子江,老梁王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雷氏的脑袋一片空白,竟然真的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你怎么出来了?”老梁王一把捂住了雷氏的嘴,在场众人也似乎被雷氏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只见木子江恢复了往日不正经的样子,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全然不见方才着急的模样。 梁卿月还未说话,“将军————”是叶铭委屈的声音。 这一声出来,比方才梁卿月走进来还要让人惊讶,杨若柳眼睛睁得老大,她身旁的梁家其他人也如她一样般,杨忠转头看向老梁王,却发现老梁王的眼睛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担心,也是———— 梁卿月,不对,是季无名,她无视身前僵在原地的杜莹莹,和众人震惊而又带着探视的目光,走向被束缚下跪的梅良和叶铭。 季无名蹲下来,单腿跪在地上,平视着两人,她看见了,两人眼里的委屈,梅良和叶铭见季无名来了,泪水好似止不住的要夺眶而出,那张倾城的脸上此时上温柔的笑,那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就连眼前两人也从未见过季无名有过如此神情。 “抱歉,我来迟了。”无需多言,仅这一句话,就让梅良和叶铭心里的委屈喷薄而发,季无名再次站起,看向已经呆住的护卫,“放开!” 护卫许是惊住了,可这一声让他们愈发紧的抓住了梅良和叶铭二人。季无名脸上逐渐恢复了冷冽,她转身看向杜有为,“这,便是杜将军口中的王法?” 众人回神,听到这一句话,雷氏本能的想上去阻止梁卿月,老梁王似有察觉,转头看向雷氏,眼神中是雷氏从未见过的警告。 梁正贤手都在发抖,他想站起来,可他一点力气没有,看梁潇梁卿雅几人,嘴巴都要合不起来,眼里充满着震惊和担心。 杜有为克制内心的疑惑,“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不仅仅是杜有为好奇,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即使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可若是不听见梁卿月亲口,说出,谁也不敢相信她就是季无名。正在此时,王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边跑嘴里边说着,“老爷,有人拿着咱们给凰语将军府下的帖子来了,老————”声音在看见季无名的那一刻瞬间停止,季无名突然笑起来,在场众人心里皆是一紧。 “是我拿着凰语将军府的帖子进来的,杜将军,你说我是谁?”即使早已猜到,可在季无名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呼。 杜莹莹怎么也没想到,梁卿月会是季无名,她几乎是本能,“梁卿月,别以为你信口胡诌的就能当真,谁不知道你撒谎成性,你要是凰语将军,我————” 话还未说完,下一秒,杜莹莹那纤细的脖子上多了一双玉手,玉手慢慢的捏紧,季无名嘴角随着杜莹莹越来越狰狞的表情扬起,然后突然松手,杜莹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脸色因为方才的窒息变得通红。 无视惊呼声和目光,季无名笑着看向杜有为,“杜将军,若是不会教女儿,本座,可以替你教。” 杜有为从杜莹莹说出那句话时便觉得大事不妙,眼下季无名说出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暗骂杜莹莹的愚蠢。 他故作镇定,“你说你是你就是,我看你不过是个冒牌货,怎么梁王府如今只能使出这种招数了?”老梁王心里大惊,正欲说话, “我是个冒牌货,毕竟没人见过凰语将军,神威将军为了凰语将军先斩后奏杀了我这个冒牌货也是情理之中,即使错杀,也是一腔忠心啊——”杜有为震惊的看向季无名,三言两语便看破了他的心思。 众人看向杜有为,见他脸上的复杂便知季无名没有说错,“哼,杜将军,旧账还没有算完,又想再添一笔了?” 杜莹莹喘过气了又站起来,“就算你是真的又怎么样,一个女人不知寡廉鲜耻与男子厮混————” “啪————”杜莹莹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刻眼里冷色不改,没看向杜莹莹,盯着杜有为,“满嘴龌龊,这便是杜家的教养?”没等杜有为说话,季无名看向杜莹莹, “我想杜小姐的耳朵可能是除了点问题,那我就再说得明白一些。” 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看向季无名只见她直起身子,脚步慢慢的走动,手摸着头发,“我姓季,字无名,是这大盛曾经的暗龙卫首座季礼的幼徒,当今圣上和贤王殿下是我的师兄,武林盟主卿泠是我的师姐,我十一岁跟随先帝,以幕主的身份入主十六幕,掌大盛秘辛;十二岁接掌凤印,十三岁先帝驾崩,我接遗旨官居正一品暗龙卫首座;三个月后跟随季帅征战西北,从军以来从无败绩,打下敌国大半疆土,掌虎符,封超品凰语将军,位同贤王殿下,是西北军的将帅,亦是这大盛的将帅。” 这是季无名第一次当中说着自己的经历,她就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简单,可听的人心里却是波澜四起,不由得让人肃然起劲。 “所以————”季无名拔下头上的簪子,重重的刺向了压制住龙吟虎啸二将的护卫, “啊——” “啊——” 她很快,让人没有一点防备,正好刺向脖颈,一击毙命,献血喷涌而出,季无名的半边脸上难免溅到了一点。 “啊——”有人家的小姐被吓着了,当场惊呼,季无名却满不在乎,扶起梅良和叶铭两人,又转身走向杜莹莹,眼里尽是疯狂,“杜小姐,我看着你很久了,从你杀第一个人开始,那时你才几岁,九岁?我从树叶的缝隙间看着你把人推进宫里的池塘,此后你视人命为粪土,戕害了近百条无辜的命。” 众人都不可肆意的看向杜莹莹,原本以为只是个孩子,张狂些便罢了,可是,近百条人命啊,真的是个孩子能做出来的吗? 季无名看向愣在原地的杜有为,“杜将军,原本我想放过令媛的,可她不知死活的凑上来————” “季无名!你敢!”杜有为终于有了点反应,愤怒的吼道。 “哈哈哈————”季无名的一句一动此刻都牵引着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大盛唯一一个功绩盖天的女将军,对上权势滔天的杜有为会是什么结果。 季无名这一笑,直让人冒冷汗,“杜小姐一直以出身论尊卑,想来是杜将军言传身教,那本座今天就再多说一句。” “杜将军,人有尊卑之分,的确不错,但是并非出身定尊卑,而是————”像是故意的,季无名上前走了几步,而后轻声说道,“权力。” “杜将军,我们见过的,先帝尚在的时候,我受命血洗肃王府的那个晚上。”季无名突然说出那么一句,众人有些摸不清头绪,只有杜有为瞳孔突然变大,他明白的。 杜有为突然变得有些癫狂,“你一个小丫头,管你是谁,这里是神威将军府,你的人偷了我将军府的东西,就是要受到惩罚!” 见杜有为这样,季无名笑得更开心了,“偷?一对破镯子,给乞丐我都嫌破,他们会偷拿?” 杜有为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口齿再伶俐也否认不了。”杜有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季无名轻哼一声,“人证?哪里有人证?能证明什么?” 杜莹莹突然大声说道,“宋灵若!你看见了是不是,你当时就在湖中亭!”别说是雷氏了,宋灵若本人都没想到杜莹莹会来这么一出,她心里从方才季无名身份揭晓就开始打鼓,眼下更是吓得惨白,所有人此刻目光都看向她,她眼神里满是惊恐, 她看见了杜莹莹警告版的眼神,和季无名眼里的玩味,她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一个谎言诞生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维持,季无名银铃班的笑声打破了众人心里的弯弯绕,“宋小姐还真是————” “执迷不悟。”宋氏面如死灰,从她知道梁卿月就是季无名之后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雷氏的眼里此刻也尽是复杂,她犯错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杜有为却佯装不查的说,“季将军,你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想来是你年纪小所以才察觉不到,不过也属正常——” “杜将军,你慌什么,天色尚早,那么急着就定罪,依我朝律法,即使真的有其事也该上报陛下!” “季无名!”到底是杜有为理亏,季无名突然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实话,那本座只好用本座的办法了!” 杜有为心中警铃大作,“你想要干什么!” 季无名高声,“十一!”仅一瞬,身着暗龙卫服侍的十一等人蜂拥而入,“主子!” 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此刻骆鹤兴道,“季无名!你想干什么!” 季无名毫不在意的说道,“查案啊!杜府之言堵不住天下人的嘴巴,更堵不住西北数十万雄兵的说法,本座很想相信杜将军,可是在其位谋其职,更何况今日还是本座手下部将除了问题,本座自然要好好调查。” 目光却是看向杜有为的,季无名的目光他看不透金,正如肃王府那晚,让他害怕。 “既然是杜小姐和宋小姐两人之言,那就————”季无名时不时地打量让宋灵若害怕,她紧紧地依偎在宋氏的身旁,季无名看见她这副样子,嗤笑一声,紧接着道对杜莹莹说道,“我有很多办法,可我发现每一条用在你身上都是对着一条条的侮辱,杜小姐,我是个记仇的人,既然你方才说我身为女子,天天在军营里————,那么我不如也让满嘴肮脏的你————” “你敢!你岂敢动我的女儿!”是骆氏。“这就是凰语将军吗?与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如此恶毒的想法当真是————”骆鹤兴也气愤的说道。 许久没开口的杜有为此时却突然怒目圆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这个冒牌货!” 紧跟着拔出一直摆放在一旁的天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冒牌货!”季无名轻笑一下,接着轻轻便躲过了杜有为的剑,老梁王站了起来,“杜将军此举是大逆不道!” 杜有为虽然才能一般,可是武功奇高,而季无名,今年甚至尚未成年,眼见着两人已经开始过招,杨忠焦急间看向了木子江,却见木子江任然有线的喝着酒,他心里疑惑不已, 木子江自然是注意到了杨忠看来的目光,只是,小丫头是故意的。 场上声音四起,更多的却是唐家和骆家在大声说着,“杀死冒牌货!” 宋灵若此时多希望杜有为真的能将季无名给杀死,十一他们一开始就受到了梁卿月的提醒,是以只是往后推了推,两家人着急的头上要冒火,杨若柳美眸里担心和焦躁并行,若不是梁正贤扶着她,几乎都要晕了过去。 而场上,两人却是打的难舍难分,杜有为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似乎是铁了心要将季无名打死在这里,可殊不知,他已经入了套了—————— 第30章 输了 在旁人看来,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可即便是这样,众人还是惊讶于季无名的武功,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家同这年逾五十武学几乎达到巅峰的杜有为持平。 杜有为心里越来越急躁,旁人看是不相上下,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打的有多么用力,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同她对打的季无名每一招似乎的用的极其随意,甚至让他有了一种错觉,季无名是在吊着他,故意的。 季无名接招的时候永远是嘴角带笑,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又躲过一个杀招,随后杜有为恼羞成怒般控制着天命直直的向季无名刺来,那一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季无名旋身躲过,腰身紧紧贴着天命而过,杜有为始料不及,可想要收剑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季无名已经到了杜有为握剑的手旁边, 内力汇集于掌心,用力的打向杜有为握剑的右手,天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的插在了骆鹤兴面前的桌上,他整个人被吓得往后一倒,身后的骆家人连忙扶住他,木子江轻蔑的朝着骆鹤兴看去,活该! 杜有为见手中的剑已经被打了出去 ,羞恼不已,可此时季无名已经不想再等了,场上局势因为季无名突如其来的快攻转变,方才还是势均力敌的两人已经有了巨大的差距。 苏子勒忍不住惊呼,“这是————故意的!” 这一声出来,在场众人瞬间都汗毛直立。如果方才季无名是故意的,那么,接下来———— 季无名借着杜有为的杀招用力往上,而后飞身向杜有为踢来,杜有为刚躲过季无名一掌,反应不及,季无名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胸口,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随后是桌子裂开的声音,伴随着桌子上杯碗碎裂的刺耳声,他重重的倒地好远,连主座的屏风都被撞倒了。 “爹!” “父亲!” “老爷!” 一群人蜂拥而上,他狼狈的撑起身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神看向季无名,里面是带着不敢相信的恐惧。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杜有为,输了? 疑惑地看向季无名,她还是那么美,那么耀眼,脸上的血迹并没有遮住她的容貌,她整个人都变了,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坚定,勇敢,果决,让人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你,不可能是季礼的徒弟,不可能!他是我的手下败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杜有为近乎崩溃的大声吼叫。 季无名皱了皱眉头,“你,不配提他。”从季无名来到这宴会开始,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即便杜莹莹惹怒她,也是毫不在意的,可现下,是众人从未感受到的严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名字。 杨忠相信,此刻的季无名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心中所想,她一定会当场杀了杜有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季无名话里的杀气,她向着杜有为的方向走上前,而杜有为却是慌张的向后挪起身子,见状,季无名突然笑了起来,“我原以为杜将军艺高人胆大,没想到,也有害怕的时候。” 未等杜有为说话,季无名开口道,“现在,能让我好好地查一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杜有为睁着眼睛不说话,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份尊严,季无名此时突然转头,“不如左相来说?” 突然被点到的左相整个人看上去都手足无措,木子江却笑出声来,“左相大人身子不好,你可别吓着他!”这样玩笑的语句让左相尚安想要反驳他,可是在触及到季无名冰冷的目光时歇了心思。 他开口说道,“龙吟虎啸二位将军乃是我大盛忠良,自然是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定然是要好好的查。” 听到尚安这么说,木子江整个人都乐出花来了,“左相大人如此恭敬的说话,还真是头一回。”这朝中谁不知道,左丞相尚安是个出了名的刺头,对谁都没有好脸色,除了对着木子淮时,可即使如此,他也总是和木子淮争论,今日见了季无名———— 唉,一物降一物啊———— 听了尚安的话,季无名一副无辜的样子,“杜将军,看吧,连左相都说了。所以今日你这女儿————” “季无名!”杜有为时候受伤不轻,勉强被骆氏和下人扶了起来,季无名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样子,眼里尽是算计,她突然上前,吓得杜有为又摔回了原地,骆氏忍不住了,“仗势欺人,这便是凰语将军吗!” 别说是季无名了,就是席上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季无名挑眉,“原来,杜夫人也知道仗势欺人啊!” 杜莹莹恶狠狠地看着季无名,“你什么意思?”内心是止不住的慌乱。 “本座什么意思?杜小姐难道听不懂吗?杜家这些年仗势欺人,做出的伤天害理之事还少吗!眼下骆夫人居然还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这几个字,本座还真是刮目相看。”季无名带着嘲讽的语气更是让杜莹莹火冒三丈。 “你血口喷人!”看着杜莹莹的样子,季无名不说话,只是抬了下手,身后的十一就明白了意思,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季无名眼疾手快的将簪子抵在了杜有为的脖子上,鲜血已经流出来了。 “将军!”是梅良。 季无名一下就懂了,“我带你们来京城的时候就说过,堂堂正正的做好自己,别给西北军丢人,可我没想到,会有人利用这份堂堂正正坑害忠良。我今天再加一句————天下无人不可杀,谁伤害了你们,就取其首级,悬挂武门。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惹了多大的事都别怕,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们!” 眼泪从叶铭的眼眶里流出来,“将军————” 梅良也是眼睛红红的,所有人此刻都看向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季无名将簪子往里逼近,杜有为不敢动,他在少女的眼里看见了杀戮,和让他害怕的疯狂。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随着这句话落下,更多的些从杜有为的脖颈流出,“你——” “杜将军,我劝你安分点,你应该知道,我若是想杀你,谁也拦不住!” 杜有为生生憋住了心里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惊了,杜有为,季无名,她怎么敢这么———— 季无名松开了杜有为,“杜将军,我最后问你一遍,我说的明白些,你到底是要你的命,还是你这个那女儿的命!” 眼神在季无名和杜有为之间流转,杜莹莹彻底慌了,“不!不要!父亲救我!母亲.....” 她这副模样,倒真是让人看上去有些可怜,而正在此时,宋御史站了起来,“凰语将军不能这么做!杜小姐是杜将军的女儿,还是个孩子,你不————” “那她就能吩咐人绑了我手下将领,还想施加刑罚吗!”宋御史愣在了原地,“同情心用错了便是害人害己,她残害了一百多条无辜的姓名!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就像一笔勾销?” “本座今年甚至尚未及笄,依着宋大人的意思,是不是我现在杀了你,只要说一句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孩子就能逃脱我杀了你的事实啊!” 宋长源整个人都愣住了,是啊,季无名不能这么做,杜将军府就能这么做吗! 季无名冷笑一声,“若我所记不错,梅良和叶铭被污蔑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提他们两个有功之臣说话,到了杜莹莹,竟然————,哼!” 季无名捏住杜莹莹的脸,嘴里的话却是对杜有为所说,“不说话,我就当杜将军默认要保自己的命了。” 杜莹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了,她将最后的目光放在了杜刻永的身上,那是她的兄长,可此刻,杜刻永只想保全自己。 杜莹莹突然变得有些癫狂,“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这个贱人!天生贱命,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你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 季无名并不觉得收到了侮辱,倒是木子江生了气,正要发作,却在季无名不经意往这里看得一眼停住了。 季无名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杜莹莹,杜莹莹被盯到发麻,良久,才听见季无名的声音,“本座是十六幕的幕主也是暗龙卫的主人,我这辈子,除了杀人,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人了,杜小姐嘴巴那么硬————身份又高贵,那么,今日就本座来审你,你觉得怎么样。” 语气里的肯定让人不敢直视那双极好看的眼睛,老梁王突然想起多年前季礼曾给他一本小书,上头是暗龙卫刑罚,残酷到不像是人能想出来的,当时他怎么说来着,说这是他最小的徒弟写出来的刑罚。 老梁王看向季无名,他害怕了。 正当此时,十一带着几个身着破烂,肮脏无比的乞丐来了,都不是傻子,季无名的意图,谁都清楚,只是———— “如此龌龊的手法!”骆鹤兴愤怒的说道,“传出去,凰语将军的名声就能好吗!” 季无名轻笑,而后扫视一圈,“本座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想来困住我?天下之事无不可为,杜将军自己选的,杜小姐的命,现在是我的了,本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季无名讽刺的说道,“再者,如果我没记错,骆大人,你自己强奸民女的事也犯了不少吧!” 骆鹤兴顿时脱力的坐下,“杜小姐,你让人强奸与你有过节的高门贵女可不少啊————” 众人皆是吃惊的看向杜莹莹,这一刻,眼底的同情消失殆尽,“本座想,你定是还没尝过个中滋味,那今日就尝尝吧。” “你就不怕吗!”杜有为虚弱的靠在道德屏风的底座上狠狠地说道,“怕?今日别说是杜小姐一个人了,就是我将这杜府血洗,这天下万民,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季无名走向木子江的位置,木子江站起来,将她扶着坐下,木子江如此,众人才想起先前京城盛传,季无名是最受宠的那个小师妹。 季无名冷声开口,“开始吧!看看杜小姐的嘴能硬到几时。”木子江自己端了把椅子坐在了季无名的旁边,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杜莹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那几个乞丐一步步向杜莹莹的方向走去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杜莹莹的衣服被撕扯,头发也在混乱中散开———— “不要!别碰我————” “啊——走开————” “......” 骆氏心都要滴血了,她看向身旁的丈夫,又看向自己的哥哥,最后看向自己的儿子,得到的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她想冲上前去,杜刻永一把抓住了骆氏,“放开我的女儿!” 凄厉的惨叫声配上骆氏的哭喊声,那样的场面肮脏,却让人震撼。 季无名抬手,十一他们便把几个乞丐控制了起来,季无名眼里是无尽的冰冷,”宋小姐,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杜莹莹眼眶满含泪水,未等有话语传出,季无名又抬了抬手,几个乞丐再次上前,惨叫声再次传来。 众人惊住了,这样的手段,不停给人希望,折磨杜莹莹的神经,这一次,杜莹莹只差最后一点就要破身了,季无名再次叫停,连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着杜莹莹,杜莹莹眼里的怨恨让她不禁露出笑容,“再来!”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最秽乱的事,杜莹莹在嘶喊中被一遍遍侮辱,被她口中最肮脏的人侮辱,只是终究没到最后一步,不过这已经够了。 别说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了,就连老梁王他们的闭上了眼睛,骆氏已经晕过去了呢,杜有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玩味的季无名。 “都闭上眼睛干什么,不好好看,万一下回犯了和杜小姐一样的错误怎么办————” 有人只看了一样便恶心到吐,季无名满不在乎,又让人停了下来,如此往复几次,终于———— 第31章 真相 这世界上还没有她审问不出来的事,无论是嘴巴有多紧,她都有办法,“我说!我说!,求求你,放过我!”杜莹莹的眼里此刻布满了绝望,季无名露出了笑容。 “放开她。”随后站起身来,将身旁的披风披在了杜莹莹的身上,“杜小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杜莹莹急忙的爬起来,跪在季无名的身旁,“是我,是我看不惯两位将军,是我想给你个眼色瞧瞧,打压你的风头,陷害两位将军偷了我的镯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杜莹莹边哭边说,不停地磕头道歉,季无名脸上的神色被天边的火烧云笼罩,让人看不清,她缓缓蹲下,伸手抬起杜莹莹的脸,“那么,你有没有帮凶。” 话里是肯定的语气,杜莹莹看向宋灵若,宋灵若从方才就一直在冒冷汗,现下更是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可该来的总会来, “宋灵若!是宋灵若!”几乎是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宋家的方向,宋氏当场就要跳起来了,“此女心思歹毒,竟还想污蔑我家女儿,还请凰语将军做主。”季无名看向宋氏,不顾杜莹莹的大喊大叫,径直走向了宋佳的位置。 此刻,无论是宋灵若和宋氏,还是宋诚都紧张的不敢动,“宋小姐,杜小姐说得是真的吗?” 梁卿月最小的笑容好似魔鬼一般让宋灵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是她!是宋灵若嫉妒你,所以才陷害你推了她,是她想做梁家的义女,想借着梁家进宫,是她主动告诉我你被罚的消息,是她害的你被打了十鞭子!是她找的人往两位将军怀里塞得镯子!” 杜莹莹近乎疯狂地控诉让整个席上一片安静,此刻,任是谁也不敢相信那个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宋家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我没有!”宋灵若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宋灵若看向季无名,季无名微笑着说,“那我就暂且算这一次是杜小姐陷害你的,是杜将军以权逼人?” 季无名看见杜有为愤恨的目光,她再次开口,说得话,却让宋灵若绝望,“那就请宋小姐好好想想,当日京郊马场,本座到底有没有因为不会骑马而恼羞成怒,最后因为嫉妒将你推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此时最痛苦的人就是雷氏了,她头一次那么后悔一件事,在场的梁家人,甚至是杨府的人都面带羞愧。 “哼!我竟不知宋小姐身上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木子江站了起来,一脸轻蔑的说道,“论身份功绩,她早就已经是这天底下最负盛名的将军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容貌,这就更可笑了,宋小姐要不要自己照照镜子?不如这样,在场诸位盘算盘算,咱们这位宋小姐身上有什么值得凰语将军嫉妒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是啊!季无名因为嫉妒所以推了宋灵若,比笑话还笑话。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梁王府,还有你们这群蠢货还真信了!”木子江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这是他们头一回看见木子江生气。 季无名正要出声,木子江就抓住她的手,“小阿名,别怕,等一下,等子江哥哥一下。” 众人疑惑的看向木子江,就连季无名都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木子江,木子江脸色阴沉的走到了老梁王的跟前,“谁打的?” 似乎是没想到木子江会这么问,季无名无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子江哥哥——————”抬起手,季无名也不知道,她自己抬起手想干什么,木子江握住她的手,“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居然敢————” 几乎是瞬间,木子江的眼眶通红,季无名看得愣住了,“你——” 木子江回过身来,“我再问一遍,是谁打的!”木子江这么多年,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杜有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杜莹莹同他说过,“整个梁王府谁有权下令,自然就是谁了。咳咳咳咳——” 季无名脑袋突然觉得头疼,她冲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脚,“杜将军,我警告过你,怎么,又忘了?” 杜有为不敢再说话了,而木子江这边见梁家竟然一个出来说话的都没有,内心的怒火和心疼到了极点,抬起手,众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子江哥哥!”木子江突然停住,季无名泪水已经出来了,“不要!”那带着点哽咽的声音,让木子江意识回神,慌慌张张的轻轻拍着季无名,“阿名,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吓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木子江急的汗水直流,一直再说着对不起,季无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连日来的委屈,或许是看见木子江的心疼,她的泪水直直的往下掉。 “阿名——”一阵女声打断了看得痴痴的众人,天色已经渐晚,太阳只差最后一点就要落山了,可杜府向来奢靡,灯是早就亮着的,此刻尽然也是如白昼般万事万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来人身着蓝衣,被改过得裙子正正好贴合少女的曲线,手中还有一件似是刚脱下来的月白色披风,是卿泠,她今日并未施加粉黛,神色匆匆,像是急忙赶过来的。 待人走近,卿泠看见季无名的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又看见木子江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拉过季无名的另一只手,把人抱在怀里,转头看向杜有为问,“这是怎么了?” 杜有为虚弱的躺在地上动弹不了,可嘴巴却止不住,眼神看向梁王府,有些幸灾乐祸,“咳——卿阁主知道吧,宋家那丫头先前陷害季将军的事。” 卿泠想到这事就止不住的厌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耐烦,“凰语将军因此事跪了三天祠堂。” 卿泠“哦”了一声,可杜有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怔住了,“梁王府家规森严,认定了是凰语将军的错,凰语将军不认错,惹得动了家法——” “你闭嘴——”季无名想上前阻止,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一只被卿泠握着,另一只被木子江握着, 她是真的慌了,“阿泠姐姐!别信他——” 卿泠早在听见“家法”两个字眼角就开始泛红,杜有为见目的达到,他知道这动摇不了什么,但只要能给老梁王甚至是杨忠添堵,他就愿意干,“十鞭子,三日之内如果不悔改就不给请大夫,三日之后撑不住了再请,磨一磨凰语将军的性子。” 完了,这是季无名内心的真实想法,木子江只知道季无名挨了十鞭子,却不知道连大夫都没给请,杜有为轻笑,“若我记得不错——咳——今日刚好是第三日,熬过今天才能请大夫。” 卿泠和木子江怎么会不知道杜有为是故意的,可是———— 卿泠转过身来,看着季无名,木子江愣在原地,“你,又封了消息?”老梁王心里一惊,可来不及多想, “你,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先前,十六幕,呆了近三年,小的时候,你的身子就,我好不容易——我——”卿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话说得七零八落,季无名却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未等季无名道歉,卿泠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还疼不疼?这三日,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卿泠的手甚至不敢触及到她的后背,心疼,自责在心底蔓延。 木子江看着眼前两人,等卿泠放开了,他才想起来,轻声细语的哄着季无名,“阿名,师兄师姐带你去找师叔看病好不好?” 这样的语气,当真和她小时候不爱喝药时哄她的一样,只是,“我没事的,有金疮药——” “胡说!”卿泠的手摸上她的额头,有些烫。 卿泠整个人的都僵住了,季无名看向木子江,木子江的手也摸了上去,“你挨十鞭子,被人扔在了院子里三天,今天又穿的那么薄,还和杜————” 木子江没再说下去,卿泠软声细语的哄道,“阿名乖,去找师叔好不好,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众人皆新奇的看着这一幕,早就听闻凰语将军季无名在师门之中极为受宠,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卿泠和木子江这样的人都会因为季无名受伤了心疼到流泪。 季无名摇摇头,卿泠和木子江对了个眼色,季无名听见卿泠说了一句话,可她没听清楚,眼前突然一黑,木子江两人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要倒地的季无名,卿泠打晕了她。 “阿月!”见梁卿月突然晕倒,杨若柳忍不住出声,卿泠瞥了一眼,两家人的脸上不约而同挂着担心,还有,复杂。 木子江将季无名横抱起来,正要走,发现卿泠还在原地,卿泠眼眶还是红红的,“先带阿名去找师父。” 她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轻轻的盖在季无名的身上,“阿名乖,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木子江了然于心,“我先走,你小心,皇宫见。”卿泠点点头。 目送着木子江抱着梁卿月离开,卿泠整理好心情慢慢走向梁王府的位置,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灯光,卿泠的表情一片冰冷。 待到站定,老梁王拉住想要起身解释的雷氏,正准备站起来,卿泠却开口了,“阿名是三岁那年来的,师叔说,原本带着她的那个乞丐阿婆被肃王府的大公子纵马撞死了,只留阿名在原地大哭。” 杨若柳此刻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卿泠,“肃王府怕日后阿名长大了起心报复,又怕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所以想直接把阿名也杀死,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师叔,季礼救了阿名。” 杨若柳觉得此刻心都要跳出来了,“阿名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漂亮的不像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只有三岁,阿名却说话清楚,月师娘把她洗干净了带到我们面前时,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她长得太好看了,小的时候就好看,我,子江师兄,淮师兄都喜欢她,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她才好,月师娘说,天下女子皆被困缚于宅院,即便是有名有姓最后依然被冠以夫姓,无声胜有声,无名胜有名,便唤作无名,望来日如凤凰展翅于长空,无有束缚。” 听到这里,众人彻底被卿泠的声音带进这位女将军的童年,卿泠看向黑夜,深呼吸,“阿名睡眠不好,夜里总是哭醒,那时候,我们四个人都睡在一个屋子里,每每这个时候,总是我们三个一齐哄她睡觉。” 有人听得嘴角含笑了,“可后来我们长大了,不能在一个地方睡了,可阿名却还是梦魇不止,每每惊醒,总是抱着枕头挨个敲门,于是我们三个便轮流守着她睡。其实当时我们也没多大,可在阿名面前,总有操不完的心。” 说到这里,卿泠都忍不住自笑了,那是她最为美好的时光,“阿名很聪明,每当我们三个被罚,难过的时候,她总是偷偷来安慰我们,这也是我们那么喜欢她的原因吧!她很聪明,聪明的不像话,三岁看见我们读兵书,她也要读,可她根本就不识字,我们就拿兵书教她,却不想她记得兵书兵法比我们都牢,更是会举一反三,或许是天意,她自己也喜欢兵书。她也很勤奋,学武功的时候,她自知比我们少学几年,所以就拼命地练。” 听着卿泠的描述,杨若柳甚至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季无名夜以继日练功,满头汗水,一脸倔强的样子。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即使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也能得到我们的保护,可是她不愿,月师娘告诉她,无论是来自是的保护,都不如拥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后来先皇后娘娘见了阿名,告诉她有时身怀壁玉便是原罪。阿名那时还小,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皇后娘娘找到师叔,阿名的容貌远盛于当年的她,她的下场如此,若阿名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在她身边的我们,甚至是已经为九五之尊的师兄也护不了她周全。” 居然是先皇后,万没想到,季无名会同先皇后有交集,可仔细想想,似乎也属正常。 “天底下那么多人,一人一言,都足以将阿名淹死。阿名什么都不懂,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拼命练功,射不动剑,就整日整日的练,直到能百发百中,剑式练不好,就仔仔细细的从每一个动作开始,内力修的慢,就连睡觉都在往复吐气,喜欢兵法,就自己去皇宫的藏书阁翻看。所幸她如此用功,我们倒是不用多加操心,说得最多的就是嘱咐她好好休息。” “可是————”卿泠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起来,“阿名不见了!”众人恍若从梦中醒来,直勾勾的盯着还陷在回忆里的卿泠,“阿名对兵法的造诣很高,高的让人害怕,七岁时,师叔见她将皇宫里的藏书都读完了,四处带她拜访大师,可没有一个大师敢收她,他们的理由都是一样的,阿名在兵法上的领悟比她们都高,又怎么教她呢!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才意识到阿名的天赋,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三神”的事,她就和我们说自己也想当将军,当一个比他们还厉害的将军,能够保护我们的将军,她说完之后,师叔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好几天,再出来的时候,仿佛人都老了好几岁。” “可我们都知道,师叔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爱阿名,所以即使有一天需要承受她战死沙场的痛苦也不惜给她成为自己的自由。”老梁王说不出话来,反观其他人,似乎也惊到了,什么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她十岁的一天,正值月师娘的生辰,说是想自己骑马出去采花给师娘,师叔想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便让她走了,可她————” 卿泠的声音再次染上哭腔,“她再也,再也没回来————” 第32章 宝贝 “直到午时,月师娘问起,我们才发现阿名迟迟未归,那时就察觉不对劲,我们教过阿名,不可以在外贪玩,如真的要,一定要提前说好,或是回来说好,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子心性,可后来我们找遍了盛京都没找到她。” “暗卫,探子,随从,都不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卿泠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杨若柳似有所感,那感觉就像她失去梁卿月的那一天一样。 “那时候,我们甚至都不敢大肆寻找,更不敢张贴告示,她的身份,容貌,如若真的被人知道,恐怕多的是人要她的命,我记得我与两位师兄哭成一团的样子。” 皇上?木子淮也会哭吗? “月师娘甚至直接晕了过去,师叔和师父两个人早出晚归的寻找阿名,两个人的脸上是一样的懊恼。可她还是没回来,那几年,我甚至不敢去想,我怕她不在这个世上了,更怕她过得不好。我每天都在懊恼,她是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多些,比同龄的孩子更早懂得世事艰难,可到底是个十岁的孩童,我怎么就让她独自一人出去了呢?” ”直到后来,先帝驾崩,她才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可也没待多久,敌国进犯,她就跟去了战场,休战回来,又进了梁王府————” 卿泠的眼神逐渐清明,她冷声道,“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梁王府生了她,她并不需要梁王府给她带来些什么,甚至她早在十六幕时就知晓了,可让她认亲是我们和陛下的主意,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幼时总是哭着问,为什么旁人都有爹爹娘亲,偏她没有!” 杨若柳在听到这一句话是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可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卿泠的情绪在隐忍了这么久之后彻底爆发,“她从三岁起就是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刚从战场上下来,你们真的以为她无所不能吗!十鞭子,那是十鞭子啊!还不给请大夫————”卿泠的手扶着额头,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从心底涌上的心疼,几乎都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雷氏犹豫的开口,“可她没告诉我们她是————” 卿泠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因为她是凰语将军,而凰语将军身份高贵,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所以阿名就是清白的,被陷害的?”雷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真是可笑,你们判断一个人就是根据身份吗?”老梁王猛地抬头看向卿泠,只见卿泠的手指向了杜有为,“那你们,和他,有什么区别?” “她难道没说她是无辜的吗?她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既然你们不珍惜,那也罢,所谓的血缘,从头到尾不过一场笑话。”卿泠走了,杜有为也站起来了,他看向梁王府的眼光逐渐变得轻蔑,他是输了,可他依旧是根基深厚的神威将军,季无名并没有杀他,因为她根本就杀不了自己。 他是放肆,可梁王府呢?就真的比他安分吗? 看上去是一场糟糕的宴会,可季无名的话,杜有为的败,卿泠的怒,梁王府的悔,这里头,哪能没有一点算计呢? ————皇宫 承乾宫内,下人们急急忙忙的端着水进出,木子淮和木子江站在门外,两人的脸色都一样的阴沉。 良久,里头的声音才歇下来,木子淮抬头向里看去,延伸进去的光亮好似心头的那把火,不见尽头,“皇兄—————” 木子江看着木子淮的侧脸,“进去吧,阿名身子向来强————”季无名的身子没那么好,更何况这几年还睡眠不安,木子江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木子淮略显僵硬的点点头,两人步入内里,屏风后是孔嬷嬷和苏枞的身影,隐约还能听见孔嬷嬷那带着心疼的声音, “倒也真能下的去手,瞧瞧这后背,竟没一处好地方!”木子淮定了定心神,看向收拾好东西的苏枞, “别看我,那满背的伤痕,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苏枞是气的,梁王府什么习性,这些孩子看不出,他这几十年还看不出来吗!早就说过了不要让季无名隐瞒身份去,偏生不听话,现在好了,旧伤未愈,又添一笔新伤。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怀疑,季无名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不然这一路怎么走的这么坎坷,苏枞摇了摇头,紧接着看向眼前满脸担心的两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早就说过了,梁家的心思,即使没有出这样的事,待到她身份揭露之日,难免会猜测名丫头心思不纯,进梁王府是皇家授意,你们倒好,瞒着我把人送进了梁王府!” “师叔,是我错了。”木子淮满脸的后悔,倒是让火气上来的苏枞消了一半的气。 他无奈地说道,“其实你们这样也挺好,总不能一辈子不认,又不能让梁王府因为她的身份而做出那些虚假的面容,这样挺好的,至少看清了一些人。” 木子江点点头,随即拍了拍低着头的木子淮,苏枞也伸出手拍了拍木子淮,“你应该知道吧。” 木子淮猛地抬头,木子江也疑惑地看向苏枞,苏枞满脸的凝重让人看了忍不住心悸,“这丫头已经一年多没睡过好觉了,总是会梦魇惊醒,醒来后再难入睡,她心里藏着事,即使用了最重的药,也是一样,若让她强行入睡,对她的大脑又有伤害,你们几个从小就腻在一起,又最宠她,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师叔的不好开口,所以,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 木子江刚想开口,却发现卿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师父。” 卿泠对着走到身旁的苏枞喊了一声,苏枞回过头,“阿泠,你是女子,心思自然比两个师兄要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卿泠点点头,目送着苏枞离开,回头时发现木子淮已经走到了床边,孔嬷嬷识相的起来了,卿泠见状,“嬷嬷,去拿些被子来吧!” 孔嬷嬷会意,叫了殿内剩下的两个侍女便出去了。 卿泠正要上前,余光却看见木子江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卿泠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掀开遮挡的帷幕, 季无名的侧脸露了出来,她睡得很沉,后背有伤,整个人都是趴着的,半边侧脸依稀可见主人的虚弱,金疮药到底不能缓解那十鞭子带给她身体的伤害,木子淮蹲下,手抚上季无名的脸,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阿名受苦了,师兄,不都是你的错,我们也有。”卿泠看向季无名的眼神都是温柔的,那是她的宝贝。 此刻,不论是卿泠,还是木子淮,亦或是木子江,看向季无名的眼神总是柔和的,没有血缘又怎样,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总是手牵手一步一步的走出绝境,这样的情分早就超过了血缘之间的羁绊,比血缘更加深厚,不是吗? “通知下去,停朝三日。”这是木子淮给出的态度,给杜有为和杜家的态度,也是给梁王府和杨家的态度。 木子江点点头,并没什么惊讶的,除了这些事,木子淮若是真没有个态度,他反倒是要怀疑眼前人是不是木子淮了。 “那我下去,等会再来。” “去吧。”木子江点点头。 “等等!”木子江正要走,就听见卿泠的声音,两人都是同样的疑惑看向她。 卿泠抬起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季无名,示意出去说话,几人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外, “师兄,后日就是三国来朝的日子,此次还有北离使臣前来和谈,紧跟着就是龙诞日那天去秋山围猎,停朝三日是否有不妥?” 生气归生气,可是不能耽误事,木子江也紧跟着附和道,“皇兄,小阿名这边有我们————” 木子淮摆摆手,木子江也自觉地停了下来 “不碍事的,我自有打算,杜有为勾结北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其他两国也没存什么好心思,到底是要去秋山的,等人都来了,叫梁————” 在提到那个字的时候,木子淮瞬间停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说道,“也罢,让左丞和右丞去招待人吧,把人送进驿馆,安排好龙诞日的行程也就罢了,一切事情,到秋山再谈吧!”木子江点点头, “我这就去办,只是这一次,停朝三日,又是直接去秋山,到了秋山恐不方便商量,是否要提前把老梁王同杨忠叫进宫里嘱咐一番?” 听到木子江这么说,木子淮轻笑,“阿名如今回来了,你们两个也在我的身边,你觉得还需要吗?”木子淮的脸上满是骄傲和信任。 “我相信你们,也相信只要有你们就能保得万全。”木子淮从来不会掩饰对三人的满意和骄傲,在木子江,卿泠还有季无名的眼里,他是无所不能,会保护他们的师兄,可木子淮知道,因为身后有这样的几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他,所以他才不惧前方。 “师兄,这一次,我们护着你。”卿泠看着一脸认真的木子淮,情不自禁的说道。木子淮笑着摸了摸卿泠的头。 木子江见状,“天已经黑了,我得赶紧去,不然回头消息下去,人都睡了,我走啦!”也不等卿泠和木子淮有所反应就跑着走了。 木子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挑眉看向卿泠,“啧,怎么这么多年了,身上这股子流里流气的感觉一直没改掉呢?这你受得了?” 卿泠冷哼一声,“我看师兄也和他差不多了,背后说人坏话。”转头就往店里走,木子淮撇撇嘴也跟着进去了。 季无名有些低烧,卿泠给季无名擦身子的时候就感觉她浑身上下都发烫,“怎么这么烫啊!”孔嬷嬷本来在地板上铺被子,听到卿泠这么说,也是急忙的上前查看,伸手摸了摸, “苏老头子说,到底是血肉之躯,挨了十鞭子,三天都没治疗,所以这两日发烧也属正常,多喝水,烫的时候给她拿冰块敷一敷额头就好了。” 卿泠皱了皱眉头,就这么简单?虽是有些疑惑,但卿泠还是将\\u003d给季无名换上了新的衣裳,又盖好被子,才叫了木子淮进来, “是有点烫,不过师叔说,先前她用内力撑了三天,若是现在用针和重药,只怕也是会伤她的身子。”木子淮心疼的说道。 卿泠点点头,又看向孔嬷嬷,她已经将被子铺好了,承乾宫是皇帝寝殿,内殿自然是也比寻常人家的寝宫要大,可此时,龙榻前一点被铺满了被子,不大不小的,就好像是三张床铺一样, 正对着龙榻的床尾和床铺的右边两个高高的屏风遮挡住了这一地的床铺,空间被挤压的很小,可在夜晚烛光的映照下,小小的空间倒是显得有温馨无比。 孔嬷嬷指示着下人做好一切,自己也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看有什么事还没做,卿泠点亮最后一根蜡烛,走到孔嬷嬷旁边,“嬷嬷,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孔嬷嬷满脸都是抗拒,木子淮这时也来了,“嬷嬷,没事的,我们都长大了,实在不行还有宫女呢。” 孔嬷嬷听木子淮说“我们都长大了”露出了笑容,“是,都长大了,这么晚了,阿名还发着烧,我回凤仪殿也不放心,我一会就睡在侧殿,有什么事唤我就是了,老婆子还没老还有力气。” 见孔嬷嬷这么说,木子淮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卿泠撒娇道,“好啦,嬷嬷,快去休息吧!再不休息天就要凉啦!” 孔嬷嬷被卿泠推着往前走,嘴里还说着,“一定要叫我啊——” 木子淮见人走了,半蹲在榻旁,“抱歉,如果知道,我是不会这么做的。”眼里似有泪水,看着眼前少女虚弱的侧脸,木子淮轻声说着,“阿名不怕,师兄会一直保护你的,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先帝和先皇后相互折磨了一辈子,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他觉得情爱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的父皇母后不是因为彼此,或许会和别人过得很幸福,可正是因为是对方,所以才蹉跎了一辈子。 那时候他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因为男女之情付出一切,可是阿名,如果那个人是你,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也甘之如饴———— 第33章 悔 卿泠丢下最后一句话走后,杜府的众人也都走了,这场名为“打脸”的宴席最后真的是在打脸,只可惜打的是杜有为自己的脸。 马车很大,老梁王的周边更是只有寥寥几人,可老梁王却仿佛像身处在闭塞到只能容的下一个蜷缩到极点的人的小房间一样,压抑,窒息,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的周围,甚至是整个梁王府的人,有哪个不是心事重重,心头窒息呢? 好在,梁王府和神威将军府靠的极近,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走出马车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梁王府的门前早就燃起了灯,可在如墨色一般的天空下,老梁王第一觉得夜色难行,前方的路渐渐模糊,他甚至无法预知下一步是否安全———— 梁王府的慈安堂内,一大家子人都在,慈安堂里满满当当的人,可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看守的下人也自觉远离了正门口,此刻安静的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似乎还能听见暗含在这腔平静下的剧烈不安的心跳声。 这大概是老梁王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眼前浮现的是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问他, 你会后悔吗? 老梁王的心里涌出阵阵后怕,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席卷他的全身,他记得的,卿泠的那句话, 封锁消息。 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如果不是季无名封锁消息,恐怕宫里头早就有人来算账了。老梁王闭了眼睛,回想着季无名的一切,不对,应该是季无名关于梁卿月的一切。 为什么他没能早些知道,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脑袋里星星点点的线索根本就连不上,千头万绪幻化成口头的一句的喟叹。 雷氏也是满脸的凝重,梁卿雅是个急性子,有些忍不住,“阿月她是凰语将军?” 就如平地一声雷,原本一团死气的屋内顿时像被注入了活力般,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梁卿雅疑惑地看向老梁王,“祖父,您知道吗?” 老梁王摇摇头,老梁王看着呆滞的梁正贤和杨若柳,“你们————阿月,那孩子可曾同你们说过她以前的事。” 梁正贤摇摇头,杨若柳依旧是毫无反应,老梁王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一圈,所有人都摇摇头,也是,尚未及笄的一个女子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心计又岂是他们能够揣测到的,季无名有心瞒着,自然是没人能猜到。 雷氏脸上此刻布满懊恼和担心,季无名说过她并没有做过那件事,说过很多次,可她没有信,甚至都没有调查好,她知道宋佳的心思,是她自作聪明,是她,一切都是因为心中的贪念。 未等众人说话,屋外外的小厮急急忙忙就来了,“何事?”梁昭问道。 帘幕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上头刚下来的消息,停朝三日。” “什么!”老梁王许是震惊太过,拍案而起,本就在桌沿的茶壶“啪”掉了下去,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犹为清晰,不禁让人心里一慌,老梁王无力地跌坐下去,天子一怒,血流百万,他应该庆幸的,庆幸这场怒火针对的不仅仅是他和身后的梁王府。 可这似乎也是悲哀,老梁王是有傲气的,他一直觉得年轻的帝王离不开他,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从季无名出现的那一刻,不,是从季礼和苏枞收徒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梁家,杨家,杜家,甚至是早就被灭门的肃王府,谁都不会独善其身,大盛不是以前的大盛了,如果真的想要长久的传承,紧凭这几个无功无过,底蕴深厚的家族是远远不够的。 底蕴深厚,反而不好掌控,可季无名不一样,她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是大盛最为尊贵,也最为有底气的象征,从她接掌十六幕的那一天,一切早已经注定,木子淮不会做一个被贵族挟持的君王,或许,他要的更多———— 老梁王不敢再往下想,太多的有迹可循让他害怕,季礼和苏枞实在是会教徒弟,徒弟优秀的让人心生恐惧。 看着老梁王低头静默,一言不发,梁卿雅似是做了好大的决定,“祖父,我们要不要————” 后半句有些难说出口,难得她结结巴巴,老梁王抬头,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没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老梁王自己都想笑,真的没有吗? 梁卿雅抬起头,“我们误会了阿月,是不是该向她道歉。” 雷氏刚想出口却又噎住了,老梁王道,“老二,你说。” 梁正启斟酌着开口,“父亲,总归这事,是我们误会了她,总该是要去道歉的,总不能不管不顾就当做没发生过,无论阿月接不接受,我们都应该————”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该怎么去,整个盛京城都在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老梁王又叹了口气。会后悔吗?会。 雷氏一脸懊恼,“都怪我,此时是我鲁莽了。”老梁王看着她,最后还是没有将责备的话说出口,老梁王想,雷氏大约也是为了梁王府吧,只是身在漩涡之中,没人能保证独善其身。 良久,老梁王才开口,“从今往后,咱们该去认错就去认错,可你们记着,她是季无名,至于梁卿月,她可以认,也可以不认。”老梁王眼里的认真让梁卿雅一震,“祖父,她是梁卿月,血缘之亲——————”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老梁王,就连杨若柳也抬起头来,满怀期待的看向他,老梁王站起来,亦从未有过的认真启口,“那又如何?她如今的一切都不是梁王府给的,梁王府生了她,却不能好好的养育她长大,甚至连她的归来都是因为她先找到了梁王府,接她回来,却又不相信她,。这样的血缘换做是你们,会认吗?” 老梁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只知道他说的时候好像突然就体会到了作为梁卿月的季无名有多么无奈,老梁王看向杨若柳,“她是你们的孩子,所以你们可以去找她,可她更是季无名,所以你们不能越界。” 雷氏叹了口气,“她应该早点说的,早点说,我就不会这么做,她也没想过梁王府的处境。” 雷氏是怨怪季无名的,有些讨厌,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了,即使她是季无名,雷氏也会想,万一她的仇家引到了梁王府的身上怎么办,因为她的原因失了圣心又该怎么办? 别说是老梁王了,就连其他人也惊讶的看向雷氏,“怎——怎么了?” 老梁王眼里满是不解,杨若柳突然站起来,“母亲,如果您真的不喜欢阿月那孩子,我以后就不提她了,也不用您为她费心,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找回来便是,可是您处处针对那孩子,哪怕她是季无名您都觉得她不好,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想要不情不愿的想要去讨好她!” 所有人都愣了,与记忆中恬静淡雅的杨若柳不一样,此时的杨若柳眼角通红,泪水随着愤怒一同外流,雷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若柳,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明清连忙起身,“母亲,大嫂只是伤心过度所以才————” “我没有神志不清!”一把打断宋明清的话,杨若柳苦笑,“我嫁进这个家二十年,结果还是什么都要受制于人,连保护自己女儿的能力都没有,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报应!”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梁正贤待在原地,愣愣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高堂之上,雷氏却怒气冲冲,“老大,这就是你媳妇,宠了这么多年就出来这样的没心肝的?” 梁正贤的眼神很奇怪,至少在雷氏看来是如此,梁正贤开口,“阿月推了宋灵若那件事且当是误会,打她是为了让她能学好规矩,那么认宋灵若为义女这件事呢?母亲,您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毁了阿月的名声吗?” 雷氏不可置信的看向梁正贤,这是她的儿子啊!“母亲,你以阿月的名声要挟我和若柳认下宋灵若这个义女,可是母亲,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余光瞥见老梁王,梁正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梁正贤也转身离去,这一次,他和杨若柳一起,他们欠季无名的太多,所以此后,他和杨若柳都将用尽一切补偿她。 雷氏看见梁正贤也走了,心中的怒火达到顶峰,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老梁王此刻好像也明白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雷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雷氏察觉老梁王才看她,立马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老梁王道,“她给过机会的,是我们没珍惜,梁王府有错在先,可是夫人,你怎么想呢。” 雷氏还没体会到画中的意思,老梁王就已经转身离开,自她和老梁王成亲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顿时感觉心里像堵了东西一样,抬头看向屋内的其他人,“也罢,都散了吧。” 梁卿雅还想说着什么,宋明清却是眼疾手快的将她拉走了,回去的路上,梁卿雅不解的问道,“娘,灵若姐姐她真的是————” 宋明清摇头,“娘不知道。” “那阿月————”梁卿雅接着问。 宋明清听到那个称呼,突然停了下来,黑暗中,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卿雅你听着,她不是梁卿月,她是季无名,是这四海之内唯一一个从无败绩的女将军,更是先帝十六幕幕主,她这辈子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梁卿月。” 梁卿雅不解的看向宋明清,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梁正启此时却开口说道,“如果她是梁卿月,那只有一种可能,梁王府已经不在了。”梁卿雅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可是父母严厉的认真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梁卿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宋明清却好像不放心似的,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反复叮嘱,直到看着梁卿雅进了自己的院子。 梁正启拍拍她吗“没事的,她不会对卿雅做出什么的。” 宋明清无奈地点了点头,今日宋灵若还没有被处置,可看着杜莹莹的样子————,她当真是害怕至极。 许是察觉到妻子的害怕,梁正启搂着妻子回的院子。 这一晚,注定是要无眠的。 ——————东府 书房内杨忠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味杂陈,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梁卿月就是季无名,难怪他每次在木子淮木子江的面前提起凰语将军季无名时,两人都是那样的一副表情。 杨忠转头看见杨自成,其实一切早有暗市,不是吗?造假可疑的身世,不寻常的沉着和冷静,木子淮的夸赞,无不在诉说着梁卿月的不一般,是他们没能发现。 杨自连许是看出了自家父亲心里的想法,开口道,“父亲,没事的,她有意瞒我们,自然是都猜不出来的,眼见不为实,错了改了便是。” 杨忠却是连连叹气,“恐怕没这么简单,若真是道歉能解决的,又何苦停朝三日,在这样的时候停朝三日。”杨忠摇摇头,难啊! “陛下发火也是情理之中的。”杨忠转过身来。 “若是发火倒好办了,就怕是有预谋的,精心算计过的。”木子淮这么精,会只因为发火就停朝三日吗?他可不觉得,三国使臣就要来了,秋山围猎,最该是相互商量的时候,却以明面上的天子一怒为理由跳过去了,三日还没结束,如果三日内木子淮没有召见任何一位大臣,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季无名,贤王,卿泠要出山了。 别的不说,这师兄妹四人的能力还真的是没话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杨忠将心中所想说给了这两对父子听,几人都点头称是,至于到底懂没懂,他不知道。 第34章 深夜 这一夜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平静,等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木子江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里,木子江踏着刻意压低的步子走进承乾宫。 卿泠半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拍着季无名,木子淮静静坐在季无名脚边的位置,到底是长大了,男女有别的规矩的规矩还是知道的,木子淮和卿泠虽是换了寝衣,可那寝衣却是孔嬷嬷亲自做的,看上去实际与寻常一群差不多,只是所用料子花纹和细节处不似寻常一群般那样精细累赘,穿上后是寝衣的舒适感。 见木子江进来了,木子淮自觉地拿起手边孔嬷嬷送来的最后一件寝衣给木子江,木子江点点头,便绕过屏风去后面换衣裳去了。 不过一会,他就走了出来,脱了靴子,踩上软绵绵的被子,来到季无名的床前,弯腰伸手去摸季无名的额头,已经好了许多了,倒是不像先前打晕她送回来的烫手。 木子江起身,拍拍卿泠,轻声细语的说道,“阿泠,先休息吧!” 卿泠半眯着眼,“没事,我守着阿名。” 木子淮也是同样的摇头,“如此下去,对身子不好,你先睡会,我和子江先守着。”木子江在一旁点点头,卿泠见木子江拉她,便也点了点头,大不了她睡一会再换木子淮他们两个来睡就是。 “阿名已然睡着,你们守一会也来休息吧,索性咱们也就在阿名床边,有什么事也就起来了。”两人点点头,示意明白。 卿泠这才起身让位给木子淮,打着哈欠就业躺下了,许是太累了,不一会的功夫,平稳的呼吸声就此传来,木子江蹲下,给卿泠提了提被子,烛火摇晃间,卿泠的睡颜此刻变得及其诱人。 其实卿泠长得很美,只是季无名的长相太过出色,耀眼的让她周围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曾经盛京城都在说,若卿泠也是这朝中那个大家的女儿,这盛京第一美人许就不是宋灵若了,只可惜卿泠也是早早的接了武林盟主的位子,无心那些女儿家的小把戏,更别说是这样一个虚名了。 木子江忍不住凑上前,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落在了卿泠的额头上,卿泠很出色,身为女子,却也能小小年纪稳坐 武林盟主的位子,将整个武林管的妥妥帖帖,季无名在西北抒写传奇的时候,卿泠也在缔造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木子淮余光看见这样温馨的一幕,又觉得好笑,木子江刚转过身就看见木子淮揶揄的目光,一向脸皮厚的他也有脸红。 好在木子淮这一次没有出声调笑,他也是开心的,卿泠很好,木子江很好,两个都是他最爱护的人,两人的和睦自然让她欣慰。 入夏的时节,外头的蝉鸣声也是渐起,木子淮并不讨厌这样的声音,所以他也从不让宫人去捕蝉,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犹为明显,到底是血肉之躯,这样的声音让原本就有些疲累的两人也渐渐有了困意,木子淮看了一眼季无名,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身子,因为怕把卿泠和季无名吵醒,便附在木子江耳边说了一句,“睡吧。” 木子江正迷糊着,听到之后却也是迷糊的点点头,木子江睡在卿泠旁边的床铺,从里到外,依次是卿泠,木子江,最外面的就是木子淮。 没一会,两人就已陷入熟睡。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了安稳觉。 ————此时的杜府依旧灯火通明,大夫进进出出,季无名那一下,给他带来的伤害不小,身上好几根筋脉都断了,他还能保持清醒,嘴里一直嘟囔着,“季无名,我不会放过你的,好,好的很————” 全然忘记了那是内心对于季无名的恐惧,楼玉站在门外,听着杜有为的怒骂声,他内心的恐惧更甚,他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杀手没一个回来了,他错了,真的错的彻底。 骆氏此刻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丈夫和女儿同时受伤,这可真是在神威将军府从未有过的事,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别过来!别——别过来——,别碰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杜莹莹整个人都疯癫一样的大叫,同时身体还不断地磕头,骆氏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刚想上前,小桃却拦在前面,“夫人,不能去啊————小姐她这个样子,会伤您的————” 此刻杜府乱成一团,骆氏心头憋了一口气,在看见小桃的那一刻全部爆发,用力的一巴掌下去, “啊————”小桃的脸上顿时一个红色的掌印,整个人都被那一巴掌的力度拍倒在地。 刚想爬起来,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身为贴身丫鬟,不懂得劝谏主子,如今莹莹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你这个死丫鬟!”骆氏整个人也变得疯狂起来,不停地打着小桃, “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打了——求夫人别打了————”小桃不停地求饶,可骆氏的怒火反而更甚,不知道这样疯狂的发泄了多久,小涛的声音已经没了。 骆氏身边的大丫鬟绿云蹲下试探小桃的呼吸,“夫人,还有气儿。” 骆氏眼里的怒火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强烈,她道,“给我送去窑子。”一句话;定下了小桃的命运,可她却忘了,杜莹莹的每个动作,都是她和杜有为默认的。 注定不平静的夜,也注定了今后的不平静,卿泠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即便是睡觉这样的事,也是提着心的。 一阵细微到几乎要听不见的哭泣声传出,三人是真的以为累了,都以为是幻觉,可紧接着那哭泣声放大,木子淮最先爬起来,这样的动静让原本就已经清醒的木子江和卿泠也反射般的睁开眼睛。 是季无名,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身朝上了,整个人都周围仿佛都环绕着一股热气,不太清醒的样子,泪水从紧闭的双眼缝隙中流出,脸上一副伤心至极的 模样,木子淮顿感不妙,卿泠却比她更快,“好烫!” 卿泠感受季无名的额头,眼里也是担心至极,木子淮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我去端水来——” 木子江此刻也早已反应过来,“等着,我去拿冰块来。” 卿泠点点头,将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季无名捞了出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地拍着她,“阿名乖,乖阿名,师兄师姐在呢!不怕啊————” 卿泠心疼的搂着季无名,眼眶也因为心疼而变得通红,“阿名是师姐的宝贝,阿名最乖了对不对,时节知道很难受,但是我的阿名这么棒,能好起来的对不对————” 卿泠重复着这些话,或许季无名真的听见了,也不哭了,只是嘴里却还在小声嘟囔着些什么,卿泠听不出来,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拍着季无名,像小时候那样,轻哄着她的宝贝。 木子淮和木子江做事利落,很快就搬来了东西,“阿泠,辛苦你了。”木子淮说道,卿泠摆摆手,“没事的,你们先出去,我弄好了叫你们。” 为了避嫌,两人就出去了,卿泠一个人将季无名慢慢放倒,小心的解着季无名的衣裳,开始擦胸前时还好,卿泠在此刻却也能生出来些小心思,季无名的身体当真和她这个人一样,完美的不像话。 可当她将季无名翻过来时,只一眼,她生平头一次那么想杀人,季无名身材极好,后背也是白皙细嫩的,可此刻,十条吓人的长痕遍布纤细的背部,整个背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眼泪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卿泠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出来,拿着手中的巾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在细小的好的地方擦了两下,在外头的木子江木子淮并未听见卿泠的哭声。 所以当卿泠红着眼睛出来的时候,木子江和木子淮都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卿泠怕自己收不住情绪吵醒季无名,拉着两人往远处走了走。 确认季无名肯定听不见后,卿泠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两个大男人一下子就慌了神,木子江手忙脚乱的擦着卿泠脸上的眼泪,将人拉进怀里,木子淮安抚的握住她的手,“阿泠,不哭不哭。” 卿泠听见木子淮的安慰声更想哭了,木子淮索性将木子江和卿泠都拥入怀中,右手轻轻拍着卿泠的后背,“好啦,没事的,实在难受就先哭一会,过会在和师兄说。” 卿泠点点头,好一会,在木子江和木子淮两人的安抚之下才恢复了平静,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两人,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开口,“阿名的后背,都没块好肉,我————”声音里还带着哭泣过后独有的鼻音。 卿泠这样的反应,木子淮和木子江显然也意识到梁王府那十鞭子打的有多么重,卿泠哽咽的说道,“什么破梁王府!他们怎么能这么过分!” 卿泠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木子淮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木子江早在卿泠哭出声的那一刻就哭了出来,看着哭成一团的木子江和卿泠,木子淮默默地走到一旁,手扶着围栏,深吸一口气,似是想要止住自己的情绪,可一切都在卿泠一声“师兄”彻底崩裂,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木子淮是真的后悔了,从来没这么后悔过。 等一切平复,重回寂静。 三人心照不宣的重新进去,季无名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下去了,卿泠走近,拉开季无名的被子,整个人都躺了进去,将人圈进怀里,转头过来,“阿名背后有伤,我怕她夜里自己翻过来,也怕她又梦魇,我便这样同她睡了。” “好。”木子江也点点头,木子淮走到床边,两只手都握着季无名的手,虔诚的吻了下去,如果这个天下真的有信徒,那么他一定是季无名的。 卿泠叫了一声,“师兄————” 木子淮抬头看她,“先休息吧。”木子淮点头。 殿里再次恢复安静,只是不同的事,几人都藏着心事,睡意全无。 晨曦的第一束光穿透窗户落在地上时,苏枞进来了,他是来看季无名的,进了殿内,想是木子淮他们都累了一夜,应该都还在休息,却惊讶的发现三个人都醒了,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季无名,生怕她再有什么事。 还是苏枞的声音让几人转头吗,”一夜未眠?“苏枞好奇的问道。 没人回他,苏枞无奈道,“你们几个啊——,还真是——” 苏枞从来都知道的,几个人的关系好,超过血缘的羁绊。 木子淮让开自己的位置,卿泠也下了床,苏枞摸上脉搏,嘴里还问道,“她昨晚睡得如何?” 三人相视一眼,快天亮时,季无名醒过一回,只是不似先前的迷糊和哭闹,人是清醒的,眼里却满是不安,也不说话,卿泠没能将人哄睡,还是三个人轮番上阵才让人睡下的。 昨夜后来的睡眠本就极浅,加上这么一出,索性也不睡了,就这么守着季无名,看上去很是无聊,可实际上,这难得的同处,让几个人都万分珍惜。 木子淮道,“醒了两次,一次又哭又闹,浑身发烫,还有一次是不说话,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红了好久才将她又哄睡着,倒是没继续烧着了。” 苏枞点点头,“烧都发完了才好,先前她那样用内力压着,反而在体内积累毒素,对身子不好,只是苦了她了。” “师父,我昨夜看见了,阿名背后的伤,很重。”卿泠一想到这件事便止不住心疼,声音也不自觉地染上哭腔来。 苏枞见卿泠如此,伸手轻拍她,“无事,皮外伤罢了。看着吓人,等过两日结痂后我给她研制药膏,让她好的快一点,定不会给她留下半点疤痕的。” “可是——————” 第35章 温馨 “没事的,还不相信师父吗?”看着苏枞坚定地眼神,卿泠的心定了定,看着苏枞放下搭在季无名手腕上的手,木子淮急忙问,“师叔,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了些,她在战场上即使没受过什么大伤,可也是小伤不断的,若不是习武身子好,内力吊着,自身灵力也足够,只怕是早就倒下了,人不能不睡觉,她倒好,人都快炼化了。此次也是算是她运气,借着这十鞭子刚好将身体里的毒素都一并排出来,且好生将养着,不然以后有她受得。” 三人都听话的点点头,卿泠问道,“师父,那可要忌口,喝些补药?” 苏枞沉思片刻,对木子淮说,“饮食清淡就好,不要喝酒,至于补药————我记得皇宫里是有百年的人参的,补得多不如不得精,就将那颗人参入药给她补补身子吧,过满则亏,倒是不用进其他的东西了。” “我立马让人去拿。”木子淮说道,苏枞却伸手制止他,“我还有一桩事要说。”木子淮疑惑得看向他。 “子淮,你比他们几个都要大,你应当知道,名丫头的身子这样下去迟早要完,她的心病就是鬼谷————你师父师娘和长宁军的死。” 苏枞难得收起了平日里毒舌的样子,木子淮听得认真,其他两个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鬼谷,不仅仅是季无名的伤痛,也是木子淮的伤痛,在本该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失去敬爱的师父师娘,这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情。 念及往事,气氛也突然变了,卿泠轻声道,“可是师父,阿名她是亲眼看着师叔和月师娘还有那十万长宁军死在鬼谷的啊————”卿泠低头,双手掩面,这样的记忆该如何忘掉,释怀尚且不易,更何况是亲眼见到。 苏枞也没了话说,过了好久,苏枞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忘不了也得忘,逝者已逝,难道要让阿名一直活在那段糟糕的回忆中吗?”苏枞看向依旧睡得很沉的季无名,这两年,他一直随军跟随在这丫头的身边,她的情况是再清楚不过的。 季无名的状态又何止不好两个字来形容,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一样的疯狂,他看了都害怕。人人都道凰语将军打仗拼命,为了大盛和西北军的荣光拼尽全力,可他觉得季无名在在战场上的状态是在疯狂地消耗自己的精力和寿命,就好像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看到苏枞不说话突然停下来也不说话,木子江伸手在苏枞面前晃了晃,苏枞只是在想事情,自然注意到了木子江的手,伸手就打了下来,翻了个白眼给他,木子江悻悻的抽回自己的手。 木子淮也看向熟睡的季无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苏枞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地开解阿名的。”苏枞点点头。 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来,卿泠接了过去,“这是玉痕膏,每四个时辰涂一次,不出三日,她的伤口就会结痂掉落。”卿泠点了点头。 苏枞收拾好东西起身,三人也起身准备送他,苏枞道,“你们好好陪着她吧。”走了几步却又回头说道,“虚不受补,只怕那百年人参她未必受得住————,这样吧,你们给她每天正午和刚入夜的时候以药入浴,方子我一会送去太医院,三日后在将那人参喂予她。” 木子江问道,“可三日后就要去秋山了。” 苏枞沉吟片刻道,“她惯会逞能,受了那样的刑罚,也敢在杜有为那动手,你们便把人参带着,也好提醒提醒她自己身子还有些伤痛。” 木子淮这时才听出不对来,“师叔不去吗?”昨日苏枞没留在宫里他便觉得奇怪来着,只是情形2特殊,他就没问。 “我已经两年多没回这盛京城了,我要闭关一阵子,顺便炼些药,你们若有事便让人递信给我。”木子淮点点头,也正常。 “还有,万事小心。”转头便离去了,只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的叮嘱,木子淮懂苏枞的意思的意思,他会保护好师弟师妹的。 三人正准备坐下,翻身的声音传来,木子淮抬头看去,季无名眼睛迷糊的睁开,整个人侧身躺下,拥着被子朝三人看过来。 连忙起身走到床旁,“醒了?”木子淮温柔的说道。 季无名点点头,她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其实他们说话已经可以的压住了声音,只是季无名已经睡了太久,又是清晨,本来就已经半梦半醒之间了,正好说话声起,她就醒了,只是到底是刚睡醒,所以说的什么倒是也没听见。 木子淮接着问道,“还睡吗?” 季无名摇摇头,睡饱了,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醒过来两次,但是都迷迷糊糊的,而且三人也是一直哄着她,她也是很快就睡着了,是个好觉,除了热和后背隐隐发疼,还有趴睡带来的脖颈的酸涩感。 木子淮轻轻扶着她起来,坐立在床上,木子淮轻声问,“饿不饿?” 季无名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点点头,少女的脸上此刻还带着长时间的昏睡带来的慵懒和随意,整个人也还是睡意朦胧的样子,点头的时候脸上又是带着些委屈,季无名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摸着肚子点头时的样子有多让人爱不释手。 木子淮一下就笑出来了,不光他笑,就连木子江还有卿泠也是满脸笑意,季无名疑惑地看向他们,木子淮伸出两只手,捏了捏季无名,“师兄这就让人给你做吃的,好不好?阿名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无名此时已经有点清醒过来了,她摇摇头,“什么都行,我不挑的。”木子淮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季无名的头,“你等着,师兄去给你找吃的。” 木子淮特意用“找”这个字,倒是让她想起小时候每次夜里饿了,总是木子淮说要去给她找吃的,季无名轻笑,“好。” 木子淮走后,卿泠坐在了季无名的身旁,语气极尽温柔,“方才师父来过了,说每日正午和入夜都要你泡药浴。”季无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那味道,刚想说话,木子江冷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必须泡。” 相处这么多年,季无名一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是,我没————” “你要是不泡,就再给你打晕了。”季无名刚想说话就听到木子江略带警告的声音,顿时歇了心思。 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说道,“我泡,我泡还不成吗!”见状,卿泠和木子江才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只是她出了一夜的汗,身上粘乎乎的着实是难受,“我现在能不能沐浴?”卿泠点点头,“身上粘乎乎的难受是吗?” 季无名点点头,对着木子江说,“让人去抬水吧。”木子江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季无名对卿泠说道。 卿泠笑着说道,“阿名,在我们面前,你就是最重要的,怎么会麻烦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季无名钻进卿泠的怀中,“师姐——,你们真好。” 卿泠见她撒娇,放下心来,“不对你好对谁好,咱们阿名就值得这样的对待。”一语扫尽在梁王府的阴霾卿泠站起来,“好啦,师姐去孔嬷嬷那里拿你的衣裳,你背后还有伤,等会师姐帮你好不好?” 季无名点点头,突然想到背后的伤,整个人都犹豫起来,卿泠一眼看到便明白了,她说,“师姐都看见了。” 季无名惊愕得抬头,昨夜?她真的记不得了,“师姐,我————” 卿泠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拍,“没事的,师姐不怪你,只是心疼你,我们阿名很棒,可是阿名,你答应师姐————”卿泠低下头认真的看向季无名,“在师兄师姐面前不用这样,师兄师姐不需要你这样,做真正的自己就好了。” 这一刻,季无名突然很想哭,所以,从头到尾,她一直对血缘有执念,她一直之年的是什么呢? 卿泠看见了季无名眼里的泪水,抱了抱她,“好了,没事的,师姐去给你拿东西,你在这好好休息会。”卿泠知道此刻季无名需要自己待会,所以也是起身离去。 卿泠走后,季无名才发现床旁紧紧挨着三张地上的床铺,又看向屏风,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承乾宫,她对作夜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一直在做噩梦,原来昨夜木子淮他们竟然是这样度过的吗? 她看向周围,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有好几年她都是孤身在外,渴望温暖的她最后寄希望于梁王府,可是她却忘了,自己的身边其实一直都被爱包围着,一滴眼泪掉落在手背,季无名却笑了,她小的很开心,就像是一个终于得到糖的孩子一样笑得满足。 等季无名收拾好自己,水已经抬进来了,木子江说他要去看看木子淮那里便走了,褪去衣衫,进入温热冒着热气的桶里的那一刻,不禁感叹,在西北的那些日子,水源紧缺,她常常是十天半个月洗一次,风沙漫天,又浑身血汗,她虽然每日都会擦拭身子,但到底抵不住真正的清洗,可是敌军在前,她也不能好好地泡一会,常常是三下两下的就结束了。 在梁王府的时候,虽说她同杨若柳说了不要下人服侍,可是还是有蕊红在,即使是站在门外,她也没有在一个探子的监视下好好沐浴的习惯,如今这一下,当真是舒适至极。 桶内热气直冒,季无名舒适的直闭眼,也忽视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卿泠,卿泠的手缓缓落在季无名的额头两旁,用苏枞教她的替季无名安神,季无名有些被吓到了,正准备伸手组织,卿泠却安抚她,“没事的,师姐知道你累了,师姐给你按一按。” 季无名笑了笑,也放松了身子,有些撒娇的说道,“师姐,你怎么这么好。”卿泠笑着说,“师姐其实不好,但是师姐就想对你好。” 季无名没说话,她想,血缘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在看到梁卿月后背上的伤口还是免不了的心疼,但是好在一切都结束了,等季无名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木子淮和木子江端着东西进来。 等真正坐在床上放好,季无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端了多少东西,虽说有四个人,但也是有些多的,而且都是她喜爱吃的,有金丝燕窝,珍珠翡翠汤圆,红枣血燕,茯苓糕,糖蒸酥酪,莲花羹,最边上还有白粥和面条和几碟小菜,还有那个黑黑的,乌鸡汤?大早上喝乌鸡汤? 偏生木子淮和木子江还一脸笑意的看向她,季无名转头看向卿泠,居然也是满意的目光,其实她只想喝点粥就算了。 木子江道,“你愣什么,快吃啊,我都饿死了。” 卿泠伸手打了他一下,“就知道吃!” 木子江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大早上的谁不饿,再说了,这都是阿名喜欢吃的,咱们慢慢来呗。” 季无名此时也说道,“师姐,你们不用管我,咱们一起吃嘛!”她知道,木子江嘴上这样说,可真论起来,他不说这句话,真可能三人一起伺候她吃完,自己再吃。 几人点了点头,只是虽然一起吃了,可是季无名还是被喂到撑,最后木子江端着那碗乌鸡汤给她的时候,她是真喝不下去了,可是木子淮说,她身子太虚了,就改进吃点好的补补,最后在几人期盼的目光当中喝下了那碗乌鸡汤。 木子江和木子淮两人麻利的将东西收走,其实大可以让宫人来,但四人都一样,小时候就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身居高位难免被人说道所以后来只有在四人一起的时候才自己动手。 卿泠笑着看向木子淮和木子江离去的背影,“其实如果不是身居高位,我觉得他俩去酒楼当小二挺合适的。哈哈哈哈————”卿泠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季无名也笑出声来,是啊,可惜———————— 第36章 进宫 他们身居其位,身不由己。 卿泠笑着转头,却看见季无名脸上的复杂,说不出的感觉,“怎么了?”卿泠以为季无名又想到不好的事了,季无名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不是我们会怎么样呢?”卿泠懂季无名的意思,她低下头,似乎也在思考季无名的问题。 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来,木子淮和木子江就已经进来了,到底是皇宫,把碗筷什么的交给宫人就是了,还不至于真的亲自去洗。 见两人都低着头,木子淮的第一反应也是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木子江脱了鞋子一下子就到卿泠的身边去了,“这一会的功夫,你两个吵架了?” 季无名反了他一眼,此时木子坏也脱了鞋子坐下来了,四人围成一个圈在铺好被子的地上坐着, 季无名清了清嗓子,“我方才想,若是咱们不是现在的这个位置,我们会在哪里?”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那方才两个人就是在想答案喽,木子江笑着说, “那我肯定是个侠客,仗剑江湖,行走天涯。”这一句话把人都逗笑了,木子淮笑着说道,“你这是想为祸江湖?” 卿泠和季无名笑得更欢了,木子江自己也笑了起来,边笑边向木子淮控诉道,“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卿泠冷哼道,“师兄明明就没有说错,你还犟!” 木子江自己也反问道,“那你说,我怎么就为祸江湖了!” 卿泠白了她一眼,“贤王殿下,你得亏是贤王殿下,天天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说话也不正经,你若是个侠客,这个行事作风,定是要引来一堆仇家的,武林中人的心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武功高,生性不羁,打死一堆前来追杀你的人,最后引起众怒,可不就是为祸江湖吗!” 木子江看了看木子淮,又看了看季无名,两人眼里皆是赞同,所以,他是这个样子的,木子淮趁势补刀,“别怀疑,阿泠说得一点没错。” 季无名笑得最欢,木子江一掌拍向她的头,“鬼丫头,枉费师兄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了。” 季无名吃痛的捂住头,卿泠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满的说道,“别打阿名!” 木子江正要说话,后脑勺一阵吃痛,“皇兄你打我干嘛!” 木子淮说,“这样就长记性了。” 季无名看着他,突然猛地起身,木子江以为她要来打自己,猛地往后一跌,索性身下是柔软的褥子,听见笑声,木子江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愤的起身,却在看见卿泠和木子淮的眼神后歇了心思。 “真的是,不就打了一下嘛!”木子江小声的说道。 季无名笑开了花,四人有说有笑,到最后也没提起季无名最开始的问题,也或许,都在避免这个问题———— 季无名本来就在病中,一番嬉笑打闹也累着了,三人都是一样的心疼,就又哄着季无名睡下,卿泠见她睡下了,又看见木子江和木子淮都在看着季无名,心下好笑,两个大盛中最为尊贵的人此刻却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守着季无名,便起身在这承乾宫的书架子上抽了两本书。 他们四个都喜欢看书,木子淮更是书不离手,所以这承乾宫里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木子淮和木子江同时抬头,卿泠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放的极低,“我陪阿名睡会,你们看累了也休息会吧!等正午的时候再给阿名药浴。” 木子淮看着手中的书,是他最喜欢的欧阳先生的书,又看了看木子江先生的书,也是木子江爱的,他握了握卿泠的手,“你若是困了,便自己睡在旁边,我和你子江师兄在一起,还守不住你们两个吗!” 木子淮知道的,卿泠和季无名睡,主要是想防止季无名睡觉时扯动伤口,自己其实真正能睡的时间不多,也耗费心力,仔细看看,卿泠的眼上还有一圈乌青。 卿泠摇摇头,便蹑手蹑脚的上床了,还是那样的姿势,将季无名拥在自己的怀中,木子淮摇摇头看向木子江,木子江双手一摊,无声的说出五个字,木子淮细细的认了,那分明说得是————“我也没办法!” 木子江看着床上的两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人人都道帝王无情,可他从不这样觉得,这人间很黑,也肮脏不堪,可他很幸运,有这样一群人在身旁陪着。 此刻太阳高高挂起,盛京城也开始了一天的忙忙碌碌,而承乾宫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不见半点人间的慌张。 ————梁王府 停朝的日子,无论是西府还是东府,总是清闲的,以往这个时间点不见一丝忙碌,长久的寂静笼罩着这座王府,可或许也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吧。 有多少人是一夜未眠,谁都清楚。 昨日季无名的不适与脸上的苍白,众人是看在眼里的,更别提爱女心切的杨若柳,不光是他,还有梁正贤,都是整夜睡不着觉。 “我想进宫去看看阿月。”杨若柳眼神呆滞无神,死死盯着前方,梁正贤是和杨若柳一个心思的,只是———— 梁王府的所作所为显然是人尽皆知了,昨日贤王府的马车直奔皇宫也是有目共睹,季无名如今在皇宫谁人不知,可是真的就能顺利进宫吗,梁正贤可不这么觉得,木子淮的性格,估计会被直接赶出来。 可是不去,又怎么办呢?与季无名的关系已经这样了,若是再为了声名地位,只怕是会闹得更僵,去了即使见不到也让她知道他们是关心着她,念着她的。 杨若柳迟迟没能听见梁正贤的声音,便看向他,对上同样疲惫的双眼,“去吧!咱们还不知道她如今现状如何呢?” 杨若柳呆滞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 梁正贤点点头,又犹豫地说道,“我先去同父亲和母亲说一声。” 杨若柳脸上涌起不满,可是终归是守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在这府里弄僵了关系只怕以后再也没安生日子过了。 杨若柳艰难地点了点头,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梁正贤想,是他无能,保护不了妻子和女儿,事情走到今天,是他的错,而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的,牵起杨若柳的手,“走吧,不用说了。” 杨若柳惊讶的看向梁正贤,这是头一回,梁正贤没有恪守规矩,看见杨若柳的目光,梁正贤轻笑,“没事的,一切有我。” 杨若柳点点头。 梁王府里的消息都逃不过雷氏的法眼,下人说梁正贤和杨若柳坐马车去皇宫的时候,雷氏是有些生气的, 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出门都不告诉我了。” 老梁王疑惑地看向她,“他们不是小孩子了,便是出去了又如何?”雷氏听到这话,有些诚惶诚恐的说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老梁王抬手制止了她,“我知道了,只是老大早就已经是梁王了,若柳也是王妃了,这府里的事,早就不该是你我二人可以插手的了。” 雷氏震惊的看向老梁王,老梁王撇开对视的眼,“在孩子面前,我不好说,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玉娘,你做的过了。”雷氏未出嫁前娘家人都唤她玉娘,后来嫁人后,夫妻恩爱,老梁王也这么唤她,可是年岁渐长,这声“玉娘”淹没在了渐渐增长的岁数里。 “是。”雷氏回道。“只是正贤夫妻两个进宫,怕只是徒劳。” 老梁王放下手中的书,“徒劳也罢,该做的总得做,我若能见到人,也是要说一声歉意的。” 雷氏心里头五味杂陈,这才几天时间,孙女就变成大将军了。 “你也找个时机去看看她吧,总要让阿月,还有陛下他们看见咱们的诚意。”雷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而另一边杨若柳正是满腔的不安与担心,若是她见不到季无名该怎么办,就算是见到了,又该怎么面对季无名? 梁正贤心里又何尝不是诸多担心,最后,他搂着杨若柳道,“别想了,万事有我。”可即便如此,依旧是不安的。 许是早有预料,木子江昨夜出去的时候也早就吩咐了人,这两日无论谁进皇宫,都必须先禀报,等有旨意下来才能放人,所以即便是尊贵如梁正贤,此刻也只能拥着妻子站在宫外。 承乾宫的内殿,四人都已经睡下了,苏公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可却只是站在屏风后小声的说道,“陛下!” 木子淮和木子江本就睡在屏风旁边,两个人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确认床上两人没有被吵醒后,才走了出去。 苏公公也不在提着嗓子说话了,“回禀陛下,梁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求见。” 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还知道来看看阿名!哼!”木子江不屑的说道。 木子淮看向远处,“让他们进来吧。” 苏公公道是,便退下去接人了。 “皇兄?”木子江疑惑地看向木子淮。 “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比起梁王府的那一大家子人,我更情愿和他们夫妇俩说清楚,阿名从头到尾想要的也不过只是爹爹和娘亲罢了。” 木子江叹了口气,“也是,可是就算说清楚了,只怕日后也少不了纠缠。”木子淮听到这话轻笑,“你知道对梁王府最有用的惩罚是什么吗?” “什么啊?” “看着阿名万人敬仰,千秋万岁。而他们自己却只能在泥潭里深陷。” 木子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转性了呢!” 木子淮想,他知道的,季无名的性子其实是最软的,即便梁王府这样,可对于梁王府总有着三分相护,不然她又为什么要封锁自己受罚的消息呢?怕他们担心之余,也怕他们对梁王府有不利之举吧,更何况,幼年时的梦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的。 木子淮正是因为了解季无名,心疼季无名才会这么做,只是他也不允许季无名再次犯傻。 走进皇宫的那一刻,梁正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进来了?他以为今日是进不来了,可是没想到———— 杨若柳也是不敢相信,所以,是不是季无名让他们进来的?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是木子淮放人进来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见到苏公公的时候,梁正贤就感觉到不对劲,他知道季无名是在宫里,可却不知道是在哪座宫殿,难不成? 直到站在了承乾宫的门前,梁正贤才敢确认,承乾宫是天子寝宫,即便季无名是木子淮的师妹,也不应该———— 一个猜想在梁正贤的脑海中慢慢成形,可身旁的杨若柳并没有意识到丈夫的变化,可这样的变化,又怎么能逃过苏公公的法眼,他暗笑,梁王府这一次算是栽了个彻底了。 木子江和木子淮在承乾宫里的一处小亭里坐着,似乎是特意来等杨若柳和梁正贤的,两人不敢有半点马虎,皆是双双跪下行礼,木子淮神色不明,“起来吧!” 看着两人局促的模样,木子江轻笑,“倒是真不曾想到,王爷和王妃娘娘还知道进宫来!” “王爷说笑,阿月是臣的孩子,又怎能不进来看她。”梁正贤回道。 木子江轻笑,“这时候知道是你的女儿了?她受委屈被诬陷,被抽那十鞭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是你自己的女儿!” 两人脸上都通红,杨若柳抬头,“阿月她————如何了?” 木子江听到这话,心里头的怒气又上来了,“放心,死不了。” “子江!”木子淮见杨若柳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才叫了一声,示意木子江收敛一点。 木子江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们梁王府还真可笑,有亲生的闺女不要,非要一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品性不佳的宋灵若,怎么想的啊这是!” 梁正贤这时候才回道,“我夫妻二人绝没有收宋灵若为义女的心思。” 见梁正贤如此认真,木子江问道,“你家老太太?” 梁正贤点了点头,艰难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要她呢!” 第37章 秘事 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木子江道,“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如此。” 两人无言,木子江接着道,“因为自己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所以无论做了多么恶毒的,多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都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吗?” 两人都不说话,木子江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正好此刻卿泠出来了,她起来是因为要去准备药浴的东西,一会就可以让季无名起来泡了,只是她一睁眼便发现木子淮和木子江两个人都不见了。 眼下却看见梁正贤夫妻俩来了,她明了,卿泠也踏进亭子里,没理梁正贤和杨若柳,“师兄,时间快到了,要给阿名准备药浴了。” 木子淮抬头看向天空,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这句话却让梁正贤和杨若柳两人抬头,杨若柳迫切的说道,“阿月如今怎么样了?” 卿泠回头,“阿名现在很好,用不着二位的关心,至于梁卿月,二位,她姓季,叫季无名。” 卿泠略带警告的言语深深刺痛了杨若柳的心,“当日并非我不想阻止,只是府中自有规矩。” 她停了停,又说,“更何况,阿名虽是被人陷害,可我们确实看见了她把宋灵若推倒,我相信阿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人言可畏。” 卿泠冷哼一声,“这点小伎俩都信,你们梁王府的人还真可笑。阿名她说了自己是无辜的,对吗?” 是啊,季无名说过很多次,她是无辜的。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了,杨若柳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再问季无名的情况,木子淮却开口了,“子江,你和阿泠去准备药浴的东西去吧!” 一句话,木子江就起身和卿泠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杨若柳和梁正贤。 梁正贤想,木子淮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和他们夫妻二人好好谈一谈的人吧! 果不其然,“坐下吧!” 梁正贤看看木子淮,“不,陛下————” “今日没有君臣之分,我是以阿名师兄的身份找你们二位的。” 木子淮都已经这样说了,两人便也就坐下了。木子淮能看见两人脸上的局促,只是,有些事做下就是做下了,没有反还的余地。 “其实,你们应该知道的,阿名她性子沉静偏多。”杨若柳点点头。 “我其实有的时候也在想,阿名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好像我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了。” 杨若柳就像在宴会上婷卿泠说话时那样盯着木子淮,木子淮轻笑,“她的性子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倔强,她只是对自己坚信的事情有些倔强罢了。就像————” “她没有推宋家那位姑娘,所以无论是跪祠堂还是挨打,都只会重复着自己没错。”梁正贤垂眼。 木子淮道,“她小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爹爹和娘亲,所以我知晓你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之后,不顾一切的将她送进了梁王府。” 梁正贤猛地抬头,“是————” 木子淮点点头,“只不过,让她隐瞒身份只是为了让她受到最真实的对待罢了,若是她的身份一开始就被揭开,你们除了当她是梁王府的孩子心疼以外,只怕更多的还有畏惧吧!” 梁正贤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只怕除了畏惧,还有利用的心思吧!梁正贤心里清楚,木子淮看了他一眼,便知道梁正贤领会他的意思了。 “只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毫无血缘关系的宋家女,都不肯相信阿名。即使相处时间不长,可最基本的,她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木子淮看向早已经羞愧到低着头的杨若柳和梁正贤,轻叹了口气,“我管不了阿名的心思,可师父师娘不在,我身为她的师兄,不会再看着她犯傻,至于你们,她封锁了自己在梁王府的一切,就是为了怕我知道后对梁王府心生隔阂。” “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做了很多。”直到坐上马车,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木子淮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临走的时候,木子淮和他们说了季无名的情况,杨若柳算是放了心,只是木子淮说得那句话实在是让她害怕,“绝不会让她再犯傻。” 杨若柳的眼泪夺眶而出,真的就这么失去女儿了吗? 季无名迷迷糊糊的被叫醒药浴,又被卿泠喂了一碗莲子羹迷迷糊糊的睡下,自然是不知道梁正贤和杨若柳来过,当然,也没人会告诉她。 卿泠见季无名睡下了,才走了出去,有些不满的说道,“师兄怎么让他们进宫了?” 木子淮笑道,“希望他们能懂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木子江好奇道,卿泠疑惑地看来。 木子淮轻笑,“你们猜?” 两人摇摇头,木子江道,“皇兄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木子淮挑眉,木子江道,“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直接不理。” “就是啊,事已经做了,如果不是因为阿名的身份,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景象出现。”卿泠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看上去一身正气的一大家子,背地里又不知道多少肮脏和龌龊,这般想着,脸都皱了起来。 木子江点头,“就是,从前觉得梁王府一家只是性子内敛些,为了保全门庭,所以才如此行事,可没成想这般下来十几年,连人都变得极为奇怪。” 木子淮轻笑着不说话,梁正贤会明白他的意思的,还有老梁王,既不是等闲之辈,又怎会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 面上不显,木子淮看向殿内,眼底深不可见,“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阿名在西北的努力白费,西北是阿名的战场,而朝堂和这天下,是我的战场。” 两人能察觉到,在说这话时,木子淮周身的气压都变了,似乎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他们的师兄,而是那个高堂之上掌握天下的帝王,两人对视一眼,尽是不语。 木子淮看向两人,“好了,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动脑,自有我呢!” 卿泠点点头,还是先将季无名照顾好再说。 默契的走进殿内,季无名还在沉沉的睡着,卿泠怀抱上她的时候,突然就笑了,木子淮讶异的看向她,卿泠轻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季无名的鼻尖,“阿名还是个孩子呢!” 木子江来了兴致,他也凑了过去,头架在卿泠的腰间看向睡着的季无名,“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用兵如神的凰语将军竟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呢!若不是刻意想起,谁也没办法将这几个字同她关联在一起吧!” 木子淮看着两人都盯着季无名,嘴上也是不饶人,“阿名争气,不像你们两个,作为师兄师姐的,都没阿名乖,天天斗嘴个没完。” 木子江看了眼睡着的季无名,心里默念,今日是因为不想吵醒季无名才不反驳皇兄,卿泠面上通红,她哪有天天和木子江斗嘴。 木子淮挑眉,他想起来了,昨夜木子江可是———— 心下好笑的看向两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想起早间季无名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们不是他们大概就真的如木子江所说浪迹江湖,最后再找个世外之地隐居,倒也算不枉此生,只是世事弄人罢了。 拿起手上的书,木子淮不去看小声耳语的两人,只在心里盘算起了朝事,虽说是停朝,可这事还得是他来盘算,正如他方才所说,不能让季无名在西北的奋力拼搏白费。 ————————梁王府 下人禀报梁正贤夫妇俩回来的时候,老梁王和雷氏早已经端坐在了慈安堂里了,老梁王心中有疑惑,曹嬷嬷正巧在一旁问道,“可要让王爷和王妃来一趟?” 老梁王心里有疑惑,没有丝毫犹豫的,“去请。” 雷氏在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老梁王看向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梁正贤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杨若柳叹了口气,“去吧!” 梁正贤莞尔一笑,安慰着妻子,“虽未曾见到阿月,可现下确实知道了她没事,以后的事,咱们慢慢来。你夫人昨晚一夜未眠,先回房休息,父亲那边,我去就行了。” 成亲多年,梁正贤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杨若柳所认识的那个梁正贤了,她心下虽有疑虑,只是如今她见了老梁王夫妇的确是心有隔阂,也罢,她点点头,“那我就先回房了,今日有违家规之事不只是你一个人做的,也有我的一份,你别自己担着。” 梁正贤温柔的亲吻了妻子的额头,“没事,去休息吧。”临走时看了眼宋嬷嬷,宋嬷嬷会意,将站住不前的杨若柳扶走了。 梁正贤有心事,自然走的也不快,曹嬷嬷虽是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多催,今时不同往日,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这王府要变天了,梁正贤今日的做法已经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老梁王夫妇俩他再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乖儿子了。 料谁也想不到,丢掉的孩子成了这四海之内唯一一个女将军,曹嬷嬷摇摇头,当真是不知是福是祸———— 梁正贤一路想着事情,还是曹嬷嬷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慈安堂。 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幕进去,往日热闹的慈安堂如今里头只有老梁王和雷氏,出乎意料的,没人问他今日进宫没有上报之事, “拜见父亲母亲。” “起来吧。”简单的行礼过后,老梁王见梁正贤依旧站在原地,也没坐,他心里明了,也没再提。 “进宫了?”老梁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是。”梁正贤如实回答。 老梁王倒是没想到他如此坦诚,看来这个儿子,这回是铁了心了,“见到人了?” “没见到。”老梁王并不意外,“陛下找你们夫妻两个说过话了?” 梁正贤并未说话,可这样的沉默让老梁王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老大,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梁王府始终是一家人。” 这话是在点他了,·然而梁正贤只是微微一笑,“阿月是我的孩子。” “她是季无名。”老梁王沉吟片刻,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是事实不是吗? 梁正贤抬起低下的头,“无论她叫什么,有什么样的身份,在我面前,她只是我的女儿,仅此而已。” 老梁王摇摇头,“天真!” “久坐高位,父亲与母亲都一样,觉得阿月当日进梁王府别有所图,心中谋算千万,却又告诉我梁王府里的人才是一家人,哼!”梁正贤冷哼一声,随后笑道, “可我不是父亲,阿月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朝堂之上,父亲,我永远忠于大盛。”话音刚落,旋即转身离开。 “他怎么————”雷氏不敢相信,这真是自己的儿子,转头却发现老梁王也起身准备离去。 她满脸疑惑,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奇怪? 老梁王沉着脸离开,梁正贤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 他承认,自己绝非是杨忠那样的忠诚之辈,年轻时在战场上抛投洒热血是真的,他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封王以后,肃王和杜有为让他心灰意冷,心中万点想法,最后只选择了一条路,那就是保下梁王府的命。 虽没了从前的绝对忠诚,可他也没有过其他念头,不然他怎么会和木子淮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可是,梁正贤又怎么会知道? 木子淮?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又隐瞒了多少算计? 老梁王不敢再往下想,如果所有人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那么身为帝王的他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城府,才能颠覆这已经满是算计的表面? 梁正贤其实从未想过这些,他的一生平坦至极,老梁王从小就叫他忠良之道,木子淮的一番话看似毫无厘头,可是每句话又在提醒他,什么叫“封锁消息”,那句“很多”又指的是什么? 除了冤枉季无名的事,梁王府还有什么值得季无名去做的,甚至要封锁消息? 他不得不往老梁王的身上猜,可是越想越不对,方才那一句,不过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诈老梁王的,可是他没想到…… 是真的吗? 远在皇宫的木子淮似乎心情很好,卿泠和木子江都以为他不会对梁王府做什么,事实上他也的确不会做什么,这样的人还用不上他亲自动手,先看一场戏难道不好? 这不比一道圣旨来的惩罚有意思? 木子淮看着手中的书,心思又畅快了许多。 第38章 饶过自己 所谓政治清明只是一种幻想罢了,历朝历代的继任者,哪个不是先经历血的洗礼最后才赢得死后清明,史书上赞一句政治清明不过是虚夸之言罢了,这一点,木子淮比谁都清楚。 近日这一遭,也算梁王府阴沟里翻了船,却说那神威将军府,自青天白日的就罕见的没有半分动静,入了夜更是安静无比,只是周身一通看不见的晦气,让人不敢靠近。 说梁王府翻了船,那神威将军府大概就是掉进了深渊,多年来的无法无天一朝打破,若说好受还真是奇了怪了,只是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季无名的出现大抵就是让杜有为偿还“欠债”的,心里头是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既是怒也是怕,季无名是真的会杀了他,杜有为心里清楚,季无名不杀他的原因,可一朝事败,天子降罚,便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那一句“我们见过的”让他梦回肃王府被灭门的那个晚上,又何止是血流成河? 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单枪匹马血洗了扎根在这个国家几十年的功臣之家,连襁褓婴儿都未能放过,若说是先帝授意,他根本不信。 命令抹不去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良善,除非本就生而为杀戮! 季无名的可怕,早在她身为南音时,他就知道,可养尊处优多年,只有他欺凌别人的份,何时轮到过自己吃瘪,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又能如何? 杜有为忍着身上的疼痛,想要坐起身来,唐氏恰好端着药进来,“老爷,大夫说您现在还要卧床静养呢!要什么妾身帮您做就好了。” 杜有为现在一肚子火,看谁都是,正好唐氏进来了,昨日那一身的狼狈又全记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孽畜呢!”唐氏被杜有为这句话吓得不轻,稍稍反应便知道他说的是杜莹莹,只是这样的语气是不曾有过的,整个盛京城谁人不知杜有为偏宠幼女,养的无法无天,便连唐氏也这么觉得,手里一个不稳,药尽数倒在地上,药碗碎地的声音让杜有为更是烦躁。 昨日便是季无名将他打倒在桌子上,那时候碗碟碎裂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心中怒气更胜,看到跪地的唐氏,“都是你养的好女儿,班的什么事,若不是她从中生事,昨日会发生那样的事吗!我这个神威将军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唐氏诚惶诚恐,满脸泪痕,昨日之事她也知道你,可她更知道,杜莹莹敢做出那样的事,更是杜有为默许的,不然无冤无仇,为何突然要陷害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将军,只是现下,想起杜莹莹,唐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杜莹莹整个人都跟疯魔了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见,一有人碰她便止不住的大声叫喊,哪有半点往日的跋扈,就像是一个疯子,嘴里不停喊着“别碰我”“放过我”之类的话,疼在儿身,伤在母心,身为母亲的她此刻有多心疼,便就有多想让季无名去死。 “你在想什么!你也看不起我是吗!”杜有为看唐氏走神,便一股屈辱涌上心头,他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他,忤逆他,这般想着,巴掌已经落了下去, 唐氏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你给我听着,再不许把那个孽畜给我放出来,给我锁在她那院子里!听见没有!”唐氏狼狈的点点头。 却还是想要为杜莹莹求情,只是在触到杜有为那张脸时,生生的停下了求情之言。 杜有为现在很生气,外面的下人即使听见了声响也不敢进去,进去就是送死,只是杜有为向来养尊处优,凭着救驾之功安稳的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被当众羞辱。 ————————皇宫 入了夜之后的皇宫此时若是没人倒是真的有些让人害怕了,只是承乾宫却并不寂寞,宫人们来来回回的抬水,季无名此刻却是一身湿气的坐在床上,卿泠正在一旁给她擦头发。 季无名却突然问道,“师姐,今日有别人来过吗?” 卿泠心里一紧,“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季无名脸上的表情, 季无名轻笑,“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问问。”卿泠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只是,该不会是 还对梁王府有所幻想吧? 卿泠向来藏不住事,脸上一副想问不敢问得模样,让季无名握住了卿泠的手,那双纤长的手还沾着水滴,“师姐,怎么了?” 卿泠也不知道眼睛往哪瞟,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季无名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那师姐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季无名笑着点点头,卿泠也放松了下来,“你,是不是还想回梁王府?” 见季无名两眼疑惑地样子,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师姐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还对梁王府留有一丝余地?” 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季无名盯着卿泠那张眼睛看了一会,卿泠都在想是不是这个问题季无名不想回答了,正想要找个台阶下,却看见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释怀, 少女认真的对她说,“我承认,我对梁王府确实是有关照,哪怕他们冤枉我,哪怕我挨了十鞭子,可我怕你们对梁王府有隔阂,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封锁消息。可是,” 季无名低下头,顿了顿,随后坚定地抬起头, “只是因为,他们是生下我的人。”一句话,足以说明季无名此刻的想法。 “宋灵若只是不是我故意为之,我事先虽然探听了消息,可我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些什么,我也不是故意试探梁王府众人的,不过是顺势而为,引出梁王府里那些被人安插的探子罢了。可是我没想到————” 季无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们真的觉得那是我做的。” “多可笑啊!最后放过他们是为了这段时间他们给予我的关心,我年少时便想若我有爹爹娘亲该有多好,长大之后到了今天,依然如此,可是师姐,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卿泠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她主动垂下头,便听见少女的清脆的声音,“幼时想要的没能得到,长大了就成了心头的执念。” 卿泠不可置信的抬头,少女莞尔一笑,“师姐,我饶过自己了。” 卿泠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又或者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季无名说出的什么样的答案,毕竟她只想做那个照顾季无名的人,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无论是她又或是木子江,还是木子淮都会在身边陪伴着她。 他们拥有这天下最尊贵的地位,和无上的权力,足以让季无名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只是犯傻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可她没想到,季无名会这么对她说,就好像是看着自己养大的姑娘突然长大了的感觉,知道把季无名哄睡着,卿泠脑子还是有点晕,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木子江和木子淮并肩走来。 见都快撞上了,卿泠还是无动于衷,两个人才反应过来,木子江一把拦住卿泠,直直的撞进了木子江的怀抱,抬头便是那张招摇的脸,卿泠也不客气,双手环住了木子江的腰。 木子淮挑眉,这是? 木子江似乎也没想到,但是本能的反应也让他抱住了卿泠,“怎么了?”是熟悉的温柔。 闷闷的声音胸口传来,“阿名长大了。” 木子江看了眼木子淮,一样的不明所以,“怎么,你们又说什么了?” 卿泠伸出头来,“阿名说她放下了。” 木子淮和木子江也是一愣,反应过来,木子淮才笑着道,“阿名不是孩子了,这样的事若是不放下,日后还不知道要受\\u003d多少罪。” 可不是嘛,同朝为官,又都在盛京城,能不见着吗?若是每次见着都想起那些不堪,还真是麻烦了! 木子江拍拍卿泠,“好事啊!那你难过什么?” 听到木子江这声,卿泠才感觉自己是活在现实里的,她自己也笑了,不明白自己方才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嘴上却还不服输的说道,“你管呢,阿名长大了,我高兴不行啊——” 从木子江的怀里离开,木子江却觉得手里空落落的,伸手又将卿泠捞了回来,卿泠冷不防的,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还是纹丝不动,脸也泛起了红晕,什么呀,木子淮还在呢! “诶诶,你们两个,还要不要太张扬啊!”木子淮满脸笑意。 木子江脸皮厚,自然也是当即回怼了,“阿名就在里面,皇兄要是孤单,就把她叫起来,皇兄放心,我绝对只当作没看见。” 木子淮轻笑,“如今本事大了?要不要我把你送去左丞那儿?” 木子江想起尚安头就疼,却还在嘴硬,“我又不怕那个老头子,他如今最怕阿名,师兄你就别用他来威胁我了。” 木子淮一点不慌,“有我在,你觉得阿名会帮你?” 木子江变了脸色,正要说话,木子淮却已经踏进宫门了,卿泠也趁着木子江愣神的功夫挣脱了出来,这还真是甜蜜的负担! 瞪了眼木子江后也进去了,木子江站在原地挠挠头,他招谁惹谁了! 木子淮进殿之后明显呼吸都变轻了,就怕吵着季无名睡觉,卿泠跟在后头,“这药大约是有安神的作用,阿名泡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午时也是如此。” 木子淮点点头,“只是不知夜里还会不会惊醒。”卿泠担心的说道。 木子淮也是面露担心,“无事,醒了再哄睡着就是了,这样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他也担心,只是担心成不了事。 卿泠点点头,木子江这时也进来了,卿泠才回过神,她净顾着季无名了,她自己还未洗漱,更是一身汗,现下黏黏的还真是不舒服。 临近夏至,夜晚虽说是凉爽的,可若是一身汗,还是燥热居多,瞅着眼前两人,头尾还有些水珠,也换了新的睡袍, “你们在这看着阿名,我先去沐浴洗漱。”木子淮点点头。 “去吧。” 两人脱了鞋,木子淮蹲在那床头,昨日还是一脸虚弱,经过一天一晚,已经变得有些红润了,虽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这样的转变还是让木子淮有些高兴,就像看着季无名从一个小娃娃长得这么大一样。 正巧木子江也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是快,阿名都长得这么大了,我没回看见这么大的阿名,都觉得不可思议。”木子江摇头,还真是时间不饶人。 木子淮轻轻将挡在无名侧脸上的一根发丝撩开,可不是吗,当初那个分掉玉镯的小团子,也快及笄了,及笄了就能提亲了,然后就能嫁人了! 木子淮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他们不是他们,说不定根本不会有遇见,如果遇见的代价是身边群狼环绕,是这样的境况,他也愿意承受,话说回来,没有权,又怎么保护爱的人呢? 木子江见木子淮久久不动,心下好奇,“怎么了,皇兄?” 木子淮自然是不会告诉他心中所想,只是,骗人也不太好,便转过头来,“再有几个月,阿名就该及笄了。” 木子江来了兴致,“要我说啊,还是皇兄你算的精。” 木子淮眼神瞥向他,“怎么说?” “你想啊,从小养到大,既能打仗护国,又能帮你震慑乱臣,没及笄呢,就惦记上了人家的亲事,娶回来当你的皇后。” 木子江闭上眼睛,不禁感叹道,“要我说,命苦还得是阿名。” 木子淮倒是有些意外,还没说话,木子江睁开眼睛,“师兄,我们知道你如何,可是旁人不知道。” 木子淮轻笑,“旁人如何想,我不知道,更不在乎,我只在乎阿名怎么想。” 木子淮点点头,“皇兄,你这么想最好,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个天底下,有多少人是因为言语而分离的,如今正是风头浪尖的时候,师弟我,还有卿泠,自是不会让你和季无名孤身作战,但人言可畏,不光是你,便是我和卿泠,这些年来成双入对,惊羡之下,又还有多少嚼舌根的,不过都是刻意不理会罢了————” 第39章 私下 木子淮意外的看向木子江,木子江正说得起劲,却被木子淮的目光看得竟然有些不自然了,“怎么了?” 木子淮轻笑,“没怎么,只是感慨,你也有这样说话的时候。” 木子江也笑了,“总归这天下纷纷扰扰,坚持本心就好了。” 木子淮点点头,他赞同木子江的话,也知道木子江是真心希望他好。 其实道理又有谁不知道呢,只是道理是道理,实际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月光皎洁,如银霜一般落在了树叶上,黑夜好似也不再孤独,季无名还是醒了,只是这一次不再嘴里念叨着什么,很快的就睡下了,毫无纷扰的环境里,总是睡得更加安稳些的,更何况三个人都守着她,即使再多苦恼,在此刻却都已经不在乎,忘记这些,寻求内心的平静。 木子淮也知道,三人见这次醒来,季无名的状态好了许多,心里也是开心至极,季无名睡不好,他们也跟着操心睡不着觉,又或者说,这两年,也没人真正的睡了个好觉。 可这一夜,却是跟随着夜的寂静一同恢复平静,除了那一次短暂的苏醒,也再没惊醒过,大家都睡了个好梦。 又是一夜过去,破晓时的晨光早就消失在了朦胧的云层里,太阳变得逐渐的火辣,此时已经将近巳时。 难得的好梦,也没有宫人前来打扰,木子淮是最先起来的,一室的温馨,让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木子淮长得很好看,整个人都是玉质般的通透和洁白,季无名若说是姿容绝色,那木子淮大约也是,慈柔皇后本就是四国第一美人,先帝也是器宇轩昂,容貌端正,木子淮也可谓是罩着父母的优点长得, 身为太子时,每每都被人津津乐道那过分优秀的长相,平日里也只有在季无名他们面前才展露出嘴毒的一面,但其实木子淮在旁人眼里就是温润如玉,即使是天子,也是一派温润的样子,他能这么快的笼络人心,还真是有这容貌的一份功劳。 在承乾宫的日子,自然是清闲又放松的,季无名也知道,估计他们几个桌上的公务都已经堆成山了,只是都不说,自然是就不用想了。 唯一值得津津乐道的,就是季无名的伤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苏枞给的药是真的管用,所以即使这么短的时间,伤口也已经结痂了。 只有在碰到的时候还是微微有点痛觉。 ——————三天后 “三国使臣已经到了?”季无名坐在御花园里,她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在承乾宫里躺了这些天,感觉骨头都软了,卿泠也是看她无聊,便带她来了这御花园。 卿泠正在绣花,头也不抬得说道,“到了,你两个师兄已经去看了。” 季无名有些意外,“不是说,师兄不去的吗,怎的又去了?” 卿泠不改手中的动作,“你好了,自然是不用在闷在这承乾宫里了,更何况,明日就要启程去秋山了,你当那两个真的要临场发挥?” 季无名摇摇头,“师兄说过的话绝对不会不算数,阿泠姐姐且看,他们定然是伪装去驿馆外头看看的。” 卿泠这回停下手中的动作了,“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两个人走的时候还真是穿的一身黑。” 猜中了! 季无名扬眉,她就知道。 卿泠看季无名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你现在这个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咱们威风凛凛的凰语将帅是你吧!” 季无名一脸坦然,“想不到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真的是我。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这次秋山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卿泠到这叹了口气,“别说业朝了,离朝连续两次三国来朝,都拿着一块破石头,让大盛的能人去开,说什么一年开不了,给我们时间来找人开,明摆着就是拿那块破石头来羞辱人的嘛!” 卿泠有些愤愤的说道,“那是因为我不在,这次,要是再敢拿那块破石头来,老娘先劈了那破石头,再劈他!” 季无名掩唇轻笑,“好啦,别想着些了,那咱们这次可是要去秋山呢!可以在那里尽情的骑马,打猎,老想这些讨人厌的可不好。” 卿泠失笑,“哪能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呢!” 季无名点点头,“我不怕!” 卿泠走过来,认真的对她说道,“这一次,你不是一个人!”季无名点点头。 又来说木子淮这边,两人隐匿于人群之中,看着前来的使臣进入驿馆,木子江和木子淮对视一眼,旋即找到一个空无人的小巷子,四下看过之后,便跳上了房顶,恰好是左丞和右丞和使臣聊天的样子。 “看见什么不对劲了吗?” 木子淮紧盯着下面,“来的人都绝非陪同的使臣,一个个的都是武功在身。” “我瞧着大业来的那几个人都有些奇怪?”木子江不确定的说道。 “看来是没有什么和谈的心。”木子淮眼神暗了下去,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留情面了。 木子江冷笑,“不知悔改,想把堵住压在那个费伍德身上,真是可笑至极!” “走吧!”木子淮移开视线。 木子江最后看了一眼,才紧跟着木子淮走了。 ——————梁王府 老梁王满怀心事,今日三国使臣进京,这样的事,原该是他和杨忠来做的,只是现下却变成了左右两位丞相,这是木子淮给予的惩罚,他知道。 迎人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是迎人的人却要是万分妥帖,德高望重的,今日此举,属实是在给他敲了一个警钟,有些事情,不需要他,木子淮依旧能做,并不是木子淮需要他,而是梁王府需要木子淮。 木子淮是不是真的想给三国使臣一个警告他不知道,但一定是在告诉他,不是非梁家不可。 季无名永远都会是季无名,可梁王府不一定永远都是梁王府。 “祖父!”不知何时梁潇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梁王那双浑浊的眼睛此时变得清明了,“潇儿。” 梁潇不明所以,“是,祖父。” “你觉得,凰语将军如何?” 梁潇没回,老梁王走到他的身前,“说吧,你我是祖孙,没什么不好说的。” 梁潇直起了身子,“阿月————凰语将军她是个英雄。”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句话。 “不止吧!”老梁王感叹道。 未及笄的年龄,以女子之身局高位者,岂会是简单的人,就算是靠着师兄师姐,还有自己的师父上位,可那又如何?木子淮年轻,季礼心疼徒弟,先帝会是傻子吗? 梁潇有些犹豫,老梁王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可是潇儿,你要明白,如今你父亲母亲与我们心生隔阂,一心只想补偿那孩子,你是世子,这个时候就该肩负起梁王府的重任。” 梁潇心里冷笑,“可是祖父,本就是我们做错了。” 老梁王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不要站在杨若柳和梁正贤那边,继续和他维持梁王府表面的和平,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真的能维持的住吗? 老梁王道,“等你再过几年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或许是怕探子,老梁王的话零零散散的,可却也恰好证明了他内心的不知所措,可梁潇想,或许老梁王是为了王府,可天下之大,绝对不止王府一家重要。 “奇怪?”卿泠好奇了,木子江和木子淮此刻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平静的述说着方才的所见所闻。 木子淮坐到了季无名的身边,“其实他们什么算盘,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只是暗中使坏总是预料不及的,都多加点小心吧!” 季无名此刻才想到,“这次来的是谁?” 木子江摇摇头,“浮图王那么精,我们的人探听了好几次,都不知道他到底派了谁前来和谈。” “方才没看见?”季无名问道。 “就怕我们看见的不是真的。”木子淮思索道。 嗯? 木子淮接着说道,“真正的使臣估计就藏在那几个子江说奇怪的人当中,作为战败国的他们,如果太早被我们知道了,前来和谈的人员,只怕是不利于他们,所以就只能靠伪装了。” 这话倒是有理,只是———— “其实无论来的是谁,都不重要了,打下的疆域是绝对不可能再归还的了,而他们和谈的条件也只能是这个,这根本就是两边都不会退让的,大盛的士兵的确是累了,可是,只要我们还有劲,就绝对不会放过曾经在北疆这片土地上屠戮亲人的暴行!”季无名站起身来,又接着说, “无论是谁,也救不了他们,更何况,师兄,要拿下这三国,就得先打下大业这片土地,只有这样,才会有其他的可能。”她到底是个将军,分析起事情来带着属于一个将军肚又的血性和不服输。 木子淮轻笑,“想什么呢!我是不会同意和谈的,已经到罪的鸭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掉。” 木子江也附和道,“小阿名,你别想这些,好好想想秋殇这段日子,你想干些什么就好,你的任务就是仗势欺人,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季无名看向木子江,“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师兄说,相信我们,那我也不能拖你们的后腿。” 木子淮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禁暗笑,怎么会呢,虽然他不愿想起那段让人压的喘不过气的日子,可是有一点,季无名的权谋之术,是先帝所授,他这个父皇,是朝堂争斗的一把好手,季无名断然是不会拖后腿,只是———— “你们做什么事都别冲动,我相信你们都有分寸,只是别着了别人的道。”木子淮还是有些不放心。 卿泠哼了一声,“该是我给别人下道才是!” 木子淮挑眉,“别把阿名带坏了!” “知道啦!”卿泠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木子淮无奈,看向木子江,却见木子江也是两手一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季无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明日的秋山之行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了。 ————————第二日 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强忍着困意洗漱穿衣,季无名出来的时候,木子淮和木子江已经不在了,卿泠在指点着宫人搬东西,见季无名起来了,“这么早就被叫起来了啊!我分明嘱咐过她们的,再晚些叫你的。” 季无名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微笑着摇摇头,“没事的。” 卿泠招招手,“快来看看,可有什么漏下的,你两个师兄去安排事情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收拾行装。” 季无名倒是不意外,今日大约都会乱成一锅粥,若是不亲自去盯着,到时候惹了笑话还不知道要如何呢!只是这———— 季无名看着前面这六个箱子,面上有些为难,总共就待三天,带这么多! 卿泠像是看出了季无名的欲言又止吗,“秋山不比宫里,虽说该有的都有,但到底一年就住那么级次,东西也不全,这六个箱子里头,是我备下了四份的东西,万一有个什么事的,也不必慌乱了。 季无名虽说还是觉得东西有点太多了,但是听卿泠这么一说,到底是明白了些,“对了,师姐,我的衣裳还在将军府呢!” 季无名这几年都在外头打仗,穿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回来的时候都一并放在了将军府,梁王府虽说也有她的衣服,可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卿泠莞尔一笑,“放心吧,你如今都回来了,自然是不能还紧着那几件穿,嬷嬷给你做了好些好看的衣服,我都给你带上了。” 季无名点点头,虽说卿泠是回答了,但她总觉得卿泠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心下好奇,“什么衣裳啊?”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嬷嬷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吗?定然是极好看的。”季无名也不追问了,只是点了点头,不说就不说吧,迟早会知道的。 话说梁王府这边,乱中有序的拿着东西,索性东西不多,都还能放的下,梁卿雅明年就要出嫁了,现下看着杨若柳和宋明清里里外外的打点,倒是在学着掌家,只是今日有些不同,梁卿雅心思早就飘远了,根本听不见杨若柳和宋明清的话—————— 第40章 出发 ————她这辈子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梁卿月。 “卿雅?” “唉!”梁卿雅猛地回神,应了一声。 宋明清和杨若柳对视一眼,随后宋明清走到梁卿雅身边,“怎么了这是,心不在焉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梁卿雅摇头,“没,没什么,走神了。” 自己的女儿,宋明清自然知道梁卿雅是骗她的,只是看见梁卿雅的样子,宋明清也没继续问下去。 只是嘱咐道,“也罢,左右离你出嫁还早着呢,先回房休息一会,一会咱们就要出发了。”梁卿雅点点头。 杨若柳瞥见梁卿雅走了,才停住动作,“真没事?” 宋明清摇摇头,“多事之秋啊!” 杨若柳的眸子暗了下去,倒是没再说什么。 梁卿雅心事重重地,回去的路上都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摔跤,身后的玉颖忍不住出声,“小姐,自从 那日宴会过后,这都好几天了,您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梁卿雅停下,“很明显吗?”在对方点点头之后,梁卿雅才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她只是没办法缓过神来,老梁王担心的那些,她身为闺阁里的小女子,自然是没办法想到这么多,可她就是想不通,怎么梁卿月就是季无名。 想到秋山之行季无名一定在,梁卿雅就头疼,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相信宋灵若呢! 这一早上,随行去秋山的府邸都是如梁王府这般嘈杂,但好在,最后还是妥妥帖帖的上了马车。 木子江和季无名还有卿泠是有自己的马车的,虽说和木子淮的关系已经这样好了,可毕竟是大场合,不光光有大声的人,还有三国使臣,坐在龙撵上,到底是有些不和礼数的,即使木子淮说了没关系,三人还是坚持坐自己府邸的马车。 “唉,只是这样,我就不能和阿名一起了。”卿泠有些可惜。 “没事,你和她坐一辆马车,快到的时候你施展轻功飞到自己的马车里————”这话实在是不着调,卿泠看着木子江那一脸笑意,气不打一处来,要伸手去打他。 木子江往木子淮身边一躲,“是你说要和名丫头坐一起的,我给你出主意你还想打我!” “我呸!”卿泠愤愤道。 季无名看得有意思,视线流转在两人之间时,某一刻正好和木子淮的视线相撞,木子淮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季无名看得有些呆了,她听过很多人说她长得貌美,可她许是天天都对着自己的脸,并不觉得自己容貌惊人。可她看木子淮不一样,就好比此刻,还真是好看。 却看见木子淮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季无名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在干什么,急忙移开了视线,祸害! 木子淮收回放在季无名身上的视线,伸出一只手挡在卿泠和木子江的中间,“好了,时辰到了,走吧!” 卿泠和木子江都是无法无天的主,眼看着都要掐起来了,木子淮的一句话让两人停下了,季无名心里暗道,这大师兄还真是不白做,一句话就让人不说话了。 季无名心里编排木子淮,自然是不敢看木子淮投来的眼神,木子淮轻笑,“路上若有事,让暗卫来禀报我。”几人点点头。 以骑马的金羽卫为开头,明黄色的皇室马车为中间,这一行浩浩荡荡,充斥着天子出行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让道。 有些百姓干脆直接跪了下来,高呼,“陛下万岁。” 季无名听了,只觉得比听见旁的人夸自己还要高兴,季无名的车驾在卿泠的后面,本应该在木子淮的后面以示尊贵,只是怕沿途有危险,故而将她的车架放在了卿泠的后面,而木子江的车驾也在她的后面了。 凰语将军久不露面,整个盛京城都在盼着凰语将军出来的那一天,宴会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可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季无名在梁王府的时候,每次出来也都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知道这位凰语将军是个及其貌美的人。 所以当印着凰语将军府标记的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知道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呼喊,“那是凰语将军府的马车!是凰语将军!” 沿路百姓都向着声音爆发出看去,那人又喊,“我在凰语将军府门前见过,就是这辆!” 众人这才看清楚,马车上依然是一支涅盘的凤凰,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凰语将军!拜见凰语将军!”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到最后,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在喊“凰语将军”的,坐在马车里头的木子淮笑得温柔,就好像是在夸自己一样。 而梁王府的马车里,雷氏却是手慌乱的不知道放在哪里,老梁王倒是淡定许多,这样的功绩,这样的身份,有如此多的人都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女将军,是正常的。 而杨家的马车里也是一样,杨忠看了一眼杨自成,杨自成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五味杂陈,先前他还以为———— 相比之下,杜家的马车里就气氛紧张的多了,唐氏听到外头的声音吓得不敢说话,杜有为闭上眼睛,似乎是想忽略这声音,只是外头的人喊的更欢了。 他猛地睁眼,眼里是一片怒气,到底顾忌着外头的人,没摔东西,季无名虽没下死手,可他也伤的不轻,可他依旧坚持着来了。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绝对。 季无名听见外头的声音之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至于其他的,这群百姓是否感谢她,她并不在乎。 她此刻脑袋里想的是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人伏击,会不会有杀手对木子淮不利,不怪她多想,这些年里的杀手不计其数,若是她不小心些,只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次更特殊,虽然人多,可是谁也保证不了是否有亡命之徒奋力一搏,这么多朝中官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就是给这三国使臣看笑话了。 季无名一路上都绷紧了神经,生怕有什么变数,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上太平的不像话,她心里有疑惑,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相比之下,木子淮就淡定的多了。刺客是这世界上最容易解决的,相反,那些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才最可怕,不是吗? 到了地方,别说是还没出马车了,即使是现在还在马车里,都感觉呼吸的空气是清醒畅快的,盛京城市繁华不错,可是待久了便觉得无比的压抑。 这也是为什么大盛建国以来,每有使臣来访,都是先来秋山,心情畅快了,自然就好谈事。 马车停下,众人都知道地方到了,也是有条不紊的一一下马车来,木子淮是先下来的,木子江也紧随其后,季无名后背还有些疼,故而动作慢了些,怕扯动伤口。 下人们掀开帘子,她头微微低下,准备下去时,抬眼便看见木子淮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面前,木子江下车之后便去看卿泠了,此时两人也从身后来, 见季无名迟迟不动,木子淮又将双手往前伸了伸,季无名轻笑,将手放在木子淮的掌心,随即走了下来,才将手抽出。 殊不知这一幕早已被身后的众人收在眼底,老梁王眼神复杂,看不清神色,不光他,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雷氏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 随后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自从知道梁卿月就是季无名之后,她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尚安倒是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季礼和我提过,这个小徒弟深受宠爱,只是不曾想到如此地步。”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的方向,尚安却装作没看见似的,只是感叹了一句,“老了哦,江山代有才人出。” 杨忠挑了挑眉,虽说方才的举动是有些不合礼数,哪有一朝天子亲自扶臣子这一说法呢,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此举有失妥当。 不过,那可是季无名啊! 杨忠笑着摇摇头,可不就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吗? 其他人虽然也是满肚子疑惑,可是到底身份不同,又有谁人敢背后嚼舌根! 营地里的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木子淮他们径直走向了那顶明黄色帐篷的一间,内里根本不像是帐篷,反倒是和承乾宫没什么差别,卿泠不禁感叹一句,“得亏师兄是皇帝,不然我这辈子只怕都住不上这么好的帐篷。” 木子淮瞥了她一眼,卿泠吐了吐舌头,“我出去看着宫人拿东西。” 季无名正在疑惑卿泠为什么说“住这么好的帐篷这句话”,这不是木子淮的宫殿吗? 她疑惑地看向木子淮,“师兄,我的帐篷在哪啊?” 不等木子淮回答,木子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更疑惑了,看木子淮,也是憋着笑的样子,余光却发现卿泠正指示着人搬东西,怀里抱得东西,是被子? 这么多? 随后才恍然大悟,“不会还像在承乾宫那样吧?” 卿泠这时窜过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呢?而且你夜里睡觉不安稳,师兄师姐陪着你难道不好吗?” 是好,可是———— “你放心,不会有人说话的,谁说话我劈了谁。”好吧,季无名认命般的点了点头,其实倒也不是不想,只是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揭开在最亲的人面前,她真的有些害怕,怕有一天他们烦了。 “那我先去躺一会吧!”季无名说道,这几日的药浴总让她想睡觉。 卿泠点点头,等她进去了,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这是他们特意商定出来的,就是为了季无名,见季无名安心接受了,几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这样的年纪的四人睡在一起确实不合礼法,也不太方便,但好处多过不好,也就这么将就了。 此时已经是等一切都打点收拾好了,此时已经是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宴了,木子淮走进里头,和承乾宫没什么特别,依旧是床前三张床铺,别说,这一通折腾,他也已有了困意。 季无名睡得正香,卿泠无声走到了季无名的床边,伸手摸了摸额头,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轻声道,“咱们休息一会吧,还有宴会呢,一会没精打采的不好。” 木子淮点点头,木子江早就在床铺上了,闻言也是闭上了双眼,卿泠本想睡在季无名旁边的,只是想着这不是夜晚,季无名方才已经睡过了,怕此时已经睡意减少,吵醒了就不好了。 最后还是决定和木子江还有木子淮一起睡在地上,就这一会的功夫,木子江和木子淮就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卿泠暗笑,其实木子江和木子淮是真的辛苦,朝堂这盘局若真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也不会历经两代皇帝,如今道木子江这里第三代还是烂钉子子根深蒂固了。 卿泠轻轻地给两人盖上了薄被,自己才小心翼翼的躺下,只是外面却不似这里如此安宁,先不说三国使臣那里,就光是收拾帐篷都够忙活的,木子淮是皇帝,随性的宫人自然是够够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可路途遥远,各家带的下人到底是不多,人又多,忙不过来倒也是正常。梁王府和杨家的人口多,更是慌乱。 老梁王在外头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余光却还在不远处明黄色的帐子上,他承认,即使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没有冤枉季无名,现在梁王府是不是就不用处于这么尴尬的处境了? 可惜,没有如果,四海之内大概没有人不想成为季无名,所谓年少有为,这便是年少有为了吧! 心里头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让苦涩蔓延了全身,老梁王的脑海里有浮现出那一日季无名的话, “你会后悔吗?” 他想,大概是悔的。 第41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季无名猛地起身,环顾四周,不是在西北的营帐。 心口一阵剧烈的跳动,眼神恢复了清明,向下看去,三个人一字躺开,睡得极沉。外面声音有些嘈杂,与营帐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下床,动作极轻,生怕吵醒了他们,穿过屏风,又走几步,掀开帘帐,夕阳即将到来,染上纁色的天空让人见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睛,站在不远处的苏公公看见季无名,急忙的走过来。 “小姐醒了?”季无名小时候几乎都是在宫里头长大的,于是像苏公公还有孔嬷嬷这样的老人都是唤她“小姐”的。 季无名点点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下快到酉时了,伙房那里已经快结了,要不了一会,等宴席摆好,就能开宴了。” 季无名依旧是点点头,而后问道,“使臣那里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两位丞相在那看着呢,必不会有不妥。”苏公公此刻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时浑身上下笼罩着悲伤的气息,他虽不知道为何,可就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季无名低头沉吟片刻,随后抬起头,“再过一炷香,把师兄师姐叫起来,我出去一趟,去去就来。” “是。”嗯? 还没等苏公公反应过来,季无名就已经走了,木子淮让他看着点季无名,不要乱跑,这倒好,人自己走了,苏公公急的跺脚,又不敢太过放肆,怕吵醒了里头睡得正香的三个人。 季无名从来都没有来过秋山,今日来了,也是一直在营帐里头睡觉,她随地叫了个人,“你知道,左丞的营帐在哪里吗?” 那侍卫见是季无名,赶忙回话,“回将军,丞相大人的营帐就在前面,往前再走一会儿,青色的营帐前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小厮的那顶便是了。” “多谢。”说完便向前走了。 那侍卫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这位凰语将军还真是不一样,和下人们说话竟然还会道谢。 季无名自然是不知道那侍卫心里所想,等她到了帐前,便看见了那书生打扮的小厮,左相尚安本就是状元郎,怪道这小厮也是个读书人? 那小厮并不认识季无名,但是这张脸却是有些好看的过分了,愣了一下,听见季无名问,“这可是左相大人的营帐。” 那小厮下意识的点点头,可那小厮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季无名那张脸,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想直接进去了。 最后还是没迈出那一步,“去和你家丞相大人说一声,有人找他。” 那小厮也是没过脑子,被季无名这一句话唤回神后也就这么进去通传了,都忘记了问季无名是何人。 尚安此刻刚从大离使臣那里回来,刚喝了一口茶没便听那小厮说有人来找,他放下手中的茶,“何人?” 这时候,那小厮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问来人是谁,他满脸通红,尚安倒是更加好奇了,这是他门下的一个小弟子名叫木生,并不是什么小厮,平日里做事妥帖,今日怎么? 他对来人更好奇了,“请进来吧!” 木生如释重负,连忙去外头请人。 季无名走进去,脚步声很轻,所以当尚安察觉时,季无名已经到了他身前不过几步的距离。 尚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正要行礼。 “不用了,丞相大人客气了。”听到季无名这么说,尚安就放下了自己即将举起的手。 但到底身份有别,尚安又是极其重礼的一个人。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让季无名坐下,季无名摆摆手,“我来是找丞相大人有事的,这些繁琐的礼节,丞相大人还是先放一放的好,是不是?” 尚安此刻满头大汗,倒不是热的。是被季无名这句话吓得,季无名瞥了他一眼,随即往后退了几步, “丞相觉得大业来的使臣如何?”尚安心里隐隐有猜测,他跟这位主子半分交际也没有,此时说有事找他,十成十的,只能是说这次来朝的使臣的事。 “大业这次来的使臣倒是没有听说的如此蛮横无理,下官瞧着,倒是以外的有几分讨好的样子。”尚安回忆着这两日同大业使臣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季无名挑眉,“那丞相觉得他们讨好是真是假?” “啊?”尚安有些跟不上季无名脑袋里的想法,季无名看见尚安那个样子,轻笑,“或者说,丞相大人觉得大业的使臣是否真心想和谈。” 尚安擦了擦额头的汗,-送命题啊这是,“下官觉得他们是真心来和谈的。” “哦?” 尚安此刻感觉背后都在冒汗了,他强装镇定的说道,“先不说如今西北战局我大盛遥遥领先,打的大业只剩下原来的四成国土,就光是兵力和民生也不足以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此次若是和谈不成,只怕是真的要灭国了。” 季无名对此只是“嗤笑”一声,尚安不解的抬头,他有说错什么吗? “尚大人,早就听说你为官正直,先帝在时便是因看不惯肃王所作所为,愤然辞官,散尽家财救治被肃王府戕害的无辜百姓,后来肃王府被血洗,才又答应重新入朝。”季无名这番话着实是让尚安摸不着头脑。 季无名转过身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肃王府是怎么被灭门的吗?” 尚安晃了晃,怎会不知道,十六幕之主南音亲自下场,孤身一人血洗了整个肃王府,连肃王刚出生的幼孙都为放过,想到此。尚安看向少女的背影,就是季无名,那是她才多大,十二岁? 季无名轻声道,“尚安。”听到自己的全名,尚安心里一紧。 “血洗肃王府,不是他的命令,是我自己。”尚安眼睛猛地睁大。 季无名此刻转身,看见尚安的样子,直直的对视上去,“我的目的不单纯,可其中有一条,是因为你。” 尚安心里酥酥麻麻的,很奇怪。 “或许你是怕落到王前辈那样的结局,所以才会哪边都不投靠,留一条命为国为民。可是如今大盛危在旦夕,这就是你当初蟾宫折桂的初心吗?”看见尚安眼里的震惊,她继续说道, “你说大业有和谈之心,可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尚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方才我问你,你只是说西北的战局如何如何,说这一次大业的使臣彬彬有礼,可你并没有告诉我,他们的态度,他们是积极地抓住一切机会攀谈表达自己的和谈意志吗?” 尚安又摇摇头,是啊,大业如今已是火烧眉头了,若真的想和谈怎会闭口不提。 季无名叹了口气,“我是个武将,虽然一直在西北打仗,可我的权谋之术是先帝所教,若真的论起来,我并缺你们文官的那份头脑。”尚安不说话。 “我知道为什么明明有所察觉却依旧骗自己,是因为怕打仗对吗?”见季无名一句话便戳破了自己的想法,尚安苦笑,这位凰语将军还真是———— “耗费民生,战场上的将士们为国尽忠,战死后,不仅仅只是那身上的一份荣光,他们的家人,孩子,又怎么办?我说的对吗?”季无名看向尚安。 尚安不说话,这位凰语将军当真是料事如神,他从前总觉得这位女将军能到现在的这个地位,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背景,可今日一看———— 尚安无奈地点点头,“作为当朝的丞相,本官只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一切有害百姓利益的事,本官都不想做。” 季无名此刻才露出了真心地笑容,尚安看呆了,随后,少女才认真的说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大盛的子民只有大盛自己能保护。你没去过边境,可我去过。不光是北疆,与其他两国的边境线那的百姓们,是不能安眠的。” 尚安疑惑的看向季无名,“大盛根基不稳,前有肃王,后又杜贼,他们都勾结外敌,想颠覆朝纲。梁王府从前战功赫赫,可是老梁王老了,没办法镇守疆土,后辈的天资又没长在武学兵法上,建国之始,大量推举文官,武官势弱。这些,你知道吧!” 尚安点点头,“西北战事起,大盛几乎无可用之将,其余三国都有自己的战神将军,只有大盛没有。鹿城之战,三国联军,三神出战,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们的野心吗?若没有斩杀三神,只怕现在的情况会更糟。” 尚安此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季无名会闻名四国了。 只听季无名又叹一口气,“说到底,这天下太平太久了。”随后也不看尚安,便迈步出去。 尚安能懂她的意思的。 尚安在原地思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位凰语将军还真是名不虚传,三言两语就戳破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弯弯绕。他苦笑,还真是应了来时他自己说的那句话, 江山代有才人出。 季无名出去的时候,夕阳已经挂在了天边,绝美的火烧云映衬的整个秋山都是红彤彤的,季无名抬手遮住了直直照在身上的光线。 木生在外头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禁感叹道,这世间真有如此美人! 季无名向前走去,她记得来时的路,在营帐里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出来了才觉得吵闹,宴会快要开始了,倒是有原因的,季无名走的快了些,倒不是怕人。就是怕旁的人给她行礼,她不喜欢繁琐的礼节。 梁王府好几顶营帐,都在尚安那顶帐子的不远处,梁卿雅跟着杨婷几个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进去那顶明黄色的营帐。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可是梁卿雅却直直的盯着那营帐,好似想要将营帐看穿。 “怎么了?”杨婷摇了摇梁卿雅的手臂。 “方才好像看见阿月了。”不光杨婷,杨箬和杨薏也看向那顶帐子,脸上都变了色。 “先走吧!”末了,杨薏拉着人向前走去。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转圜的余地,季无名从小就这么觉得,不然又怎么会有“三思而后行”这几个字呢? 季无名走后不一会三人就醒过来了,发现人不见了,急忙要去找,恰好苏公公进来了,“陛下,方才小姐出去了。” 几人才停下脚步,“出去了?” 苏公公点点头,“说是去去就来。” 木子江问道,“可说去哪了?” 摇头,木子江看向木子淮,“皇兄,这丫头不会是去老梁王那了吧!” 卿泠拉了木子江一下,“说什么呢!” 木子淮笑了一下,“真要是去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也罢,总归她也长大了,伤口也好多了,不用去找了。” 卿泠点点头,“这倒是,;总归还有侍卫呢,丢不了,再说了,也没人敢欺负阿名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卿泠自己都想笑,更别提木子淮和木子江了。 还真是,明明都是不大的年纪,可遇见了季无名,好像都成了大长辈。 季无名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三个人坐着,齐刷刷的看着她,季无名吓了一跳,“我没乱跑啊!” “啧,还没问呢,自己就招了?”木子淮好笑的看着她。 卿泠露出一副审问的架子,双手抱着胸口,“说吧,去哪了。” 季无名凑上前,伸手拉住一只卿泠的手,正要撒娇,就听见,“别撒娇,没用!”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双手一摊,“也别看我,你师姐拷问你,我拦不住。” 她气的直跺脚,木子江此时好死不死的凑上来,“我说名丫头啊,你就招了吧!” 季无名此刻看着木子江,突然伸手指向他,“阿泠姐姐,我方才,去帮子江师兄处理麻烦去了。”卿泠的眼神里透露出意外,随即看向木子江。 木子江直接跳了起来,“小丫头净乱说,小爷我什么时候就有麻烦了!” 季无名走到一旁坐下,几人这时都看向她,“我去找了尚安。” 木子淮眼里露出意外,“你这是收服他去了?” “切,这老东西,天天就知道怼人,当真是讨厌!”木子江撇嘴,他都怀疑尚安是不是就盯着他,不然怎么老是和他过不去呢! 季无名轻笑,“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明白就看他自己了。” “你倒是胆子大了。”木子淮轻笑。 季无名站起来,“师兄说不出口的话,我来说便是,我还有错了?” 木子淮挑眉,“我原本就像让那老东西和尚安斗,只是尚安天天惜命的不得了,你这下,直接将他的命送到我手里折腾,就不怕他恨你?” “这有什么的,咱们几个天天跟那老东西勾心斗角的,就他一天天的找人作对,坏事精,不把他拉过来,我不放心。”木子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卿泠和木子江也笑,季无名疑惑地看向几人,“笑什么呀?” 卿泠道,“你子淮师兄想让你为自己考虑考虑,有一个尚安,就有千千万万个尚安,人家记恨你,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摆一道。” “那有什么的,我好不容易到今天,就不能滥用职权威慑一下旁人啊,再说了————” 第42章 四印 “师兄师姐都说了会保护我的。”季无名好整以暇的看向三人,卿泠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吗“还是阿名会算账。 季无名同木子淮的眼神对视,不服气的反看回去,木子淮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 “陛下,各位大人还有使臣都已经坐好了。”苏公公进来禀报。 卿泠笑着说,“知道了,马上就去。” 季无名正要起身,卿泠却突然拉着她,“等等,你还没换衣裳呢!” 没换衣裳?季无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白色的流仙裙,挺好的啊,这还是孔嬷嬷特意给她做的呢! 目光中有不解,但是还是跟着卿泠去了内室,看到衣服的那一刻,季无名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一定要她换一身衣裳。 宴会的场地是特地请能工巧匠设计的,犹如观景台一般的座位,四四方方的将这一片围住,里头很大,若不是宴席,也可供娱乐,中心的场地可放置把杆,射箭,投壶,比武。 这样的场地就是特意为他国来朝设的,也不怪每次来朝都是先来秋山。 此刻大臣们和使臣都已经坐好了,只等这大盛的主人来了就能开席了,此刻宴席上的位子是坐满的,只有一边,上头空空的,不像其他三边这样的满,只有四张座位。 是哪四个的,答案不言而喻。此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头犯嘀咕呢。最尊贵的四个人,年纪都是这样的小。 宴席开在此时无疑是明智的,夕阳无限好,阵阵凉爽的风驱散了心头的燥热,亦能清楚地看见人影,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满是使臣的那一边,有些骚动起来了,正在此时, 三个人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卿泠,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将所有的头发都挽了起来,一张红唇显得整个人都精神无比,美中带飒,让人不敢靠近。 其次是季无名,卿泠让她换的就是一身黑衣,只是是一件劲装改良后的裙装,不像寻常裙装的繁复和宽松,黑衣上并无半点装饰,只是勾勒出了完美的曲线,微卷的长发用黑木簪子简单的挽了一半上去,剩余一半散下,更显温婉,没有卿泠那样的红唇,季无名并未施加粉黛,本身的容貌已足够让她成为这场宴会里最惊艳的存在。 最后是木子江,和卿泠和季无名一样,身着黑色,只是隐隐的在衣角用黑线绣着墨竹,虽然不显眼,但一眼便能看见衣衫的特别,木子江虽没有木子淮那样的长相,可他天生一张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不知道惹得多少闺阁女子红了脸。 三人走近后,各自站在自己位置的前方,背对众人,紧接着,便听见, “陛下驾到————”这一嗓子不知道将多少人喊回了神,众人的目光转向入口处。 没有意外的,木子淮今日着的也是黑袍,上头用黑线绣了龙纹,虽不似明黄色的龙袍让人看了更像皇帝,却是更显得庄重和威严,看了生畏。木子淮气质如玉,就像玉石那般温润,却也让人看了有疏离之感,虽是和木子江一样的发型,却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木子江比他看上去好接近,而木子淮是高不可攀的雪山。 木子淮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走到最中间那张最大的座位站立,那是独属于帝王的尊严。 “臣季无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木子江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卿泠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道声音同时宴席上响起,紧接着, “臣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刻万籁俱静,整个秋山只回荡着“万岁”的声音,蝉鸣声和唧唧喳喳的鸟声都停下了,天地万物都在为这位年轻的帝王让位。 “众卿平身!”木子淮一声下来,所有的人都在同一刻站起,而此时季无名,木子江,卿泠三人也踏上了台阶,四人一同面向众人时,人群中传来不受控制的惊呼。 那腰间挂的,是———— 以腰间玉牌明身份,这四海之内,有官位者,皆会佩戴可以明示身份的令牌,而大盛开国的太祖为保皇朝不像前朝那样权力四散滥用,特意命人制四印,分别是皇印,黑印,青印以及紫印。 皇印自不必说,是象征这大盛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为皇帝所独有,也只能是皇帝才有资格佩戴皇印;青印则是赐给专职掌管朝中文官的亲王的,如此才能将这最重要的两个权力掌握在皇家的手里;太祖出身武林,故而这天底下的武林几乎都是大盛掌管,太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武林对于一个国家的影响力,是以设紫印,历代武林盟主掌紫印,掌紫印者亦可用武林的力量影响朝局,这是代表了民意; 至于最后的黑印,是为武将统领者所有,掌黑印者便如同手握虎符,司天下兵马,防止皇帝滥用虎符,权力堪比皇印,那可是兵马啊。 只是大盛建国以来,除了黑印,其他三印都在各自的主人手中,这一代,皇印在木子淮手里,青印在木子江的手中,紫印在卿泠的手中。黑印无主,自太祖始,太祖有令,若非能忠者,不掌黑印,所以这几十年,黑印都没能迎来他的主人,所以众人惊呼的是, 此刻那黑印就挂在季无名的腰间!怎么会! 怎么会是季无名,可是似乎也不奇怪,那可是季无名啊,战功累累就算了,她还是朱红的主人! 太祖有令,若是有人能拔出朱红,即为掌黑印者。 十六幕之主南音当年拔出朱红,这是众人都知道的,因为消息传了出来,可是并没有消息传出来将黑印也送给了季无名啊? 只是到底是没有传出消息,还是他们不敢相信先帝会将黑印交给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 只是纵使心头万千想法,此刻也是大盛从未有过的场景,开国几十年来的头一次,四印都有了主人,黑色的四方长印随着动作在腰间摇晃,明明季无名穿的衣服颜色也是黑色的,那枚黑印若是不仔细看真就有些看不清,可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却显得如此的亮眼。 视线不自觉地移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无人不想成为季无名,可人人都不是季无名。 等倒所有人都坐下来之后,宴会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肆宴设席,鼓瑟吹笙。这场宴会着实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至少在三国使臣的眼里是如此,木子淮终究是皇帝,那样的气质竟是见了便觉得所有的阴私都无所遁形。 觥筹交错间,舞女一一入场,丝竹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上首的四个人,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矜贵又岂是寻常人家能学得来的。 季无名端起手中的酒杯的时候,才发觉清酒变成了水果汁子,她诧异的看向卿泠,卿泠自然是注意到了季无名端起酒杯的反应,挑了挑眉,无声说了句,“你不能喝酒。” 季无名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卿泠手中剥着葡萄,连眼前的珍馐都是半点未尝,季无名疑惑地看向卿泠,谁知卿泠擦了擦手,将一盘剥好的葡萄给了身旁的宫人,紧接着,那碗葡萄便放在了季无名的桌前。 她心里感动,正要回看卿泠的时候,又是两碗水果放在了她面前,她看了,一碗是剥好的荔枝,还有一盘是去了皮的橘子肉。 这下好了,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真是又感动又好笑。正当她低着头看向眼前的三盘果肉的时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满眼的温柔和宠溺,这样的一幕自然是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杨若柳我进了拳头,原来季无名即使没有父母在身旁,也能过得很好,至少木子淮他们待她是真的好,杨若柳爱着女儿,也关心女儿,可这样的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木子淮他们的耐心,所以两相对比,她真的还能求得季无名的原谅吗? 梁正贤握紧了妻子的手,眼神却是盯着高台上的季无名。 却说雷氏和老梁王自然是看见了,老梁王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雷氏也只是暗暗恨着当日的所作所为,依旧埋怨季无名没有将真实身份早日袒露。人就是这样,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无比的懊恼,可只有那一刻才会反思自己的不足,过了之后就会找别热恩德错,“这孩子根本就不需要我们,难怪————” 话还未说完,老梁王便死死的看着雷氏,雷氏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杨若柳的眸子里透出怨恨,方才的话她听见了。 季无名自然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只是吃着眼前的美食,当真是比西北的馒头好太多,梁王府的饭菜纵然是好吃,可再好的饭菜也比不过皇家御厨的味道,季无名从小被养在宫里,所以吃食自然是精细无比。 木子淮时不时的看向季无名,看到季无名那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满足,年轻的帝王脸上也透出宠溺的神色。 “早就听闻凰语将军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众人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是大离这次前来的三皇子。 季无名放下手中的筷子,“多谢三皇子,只是本座的容色还算不上貌美二字。” 听了这话,众人只当这是自谦之言,毕竟如果那张脸算不上貌美,那还有什么样的脸能单的上这两个字呢! 那三皇子却在此时微微一笑,“将军不必自谦,将军貌美是事实。” 季无名神色淡漠,并未对此言有过多反应。 那三皇子并未得到季无名的回应之后,整个人都坐下来不再说话,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凰语将军竟然是个冷美人。 原以为再无人敢说话了,只是此时只见大业的人却突然站了起来,那人面生的很,与先前见过的大业使臣都不一样,尚安定睛一瞧,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那日接待还有今日白天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大业使臣中有这样一个人。 季无名看向站起来的那个人,嘴角一丝冷笑,只听得那人说道,“凰语将军的确美貌,只是这样的美貌之下,凰语将军还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杀伐果断”这四个字那人咬的极重,什么意思,已经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季无名轻笑一声,“原以为十一皇子英勇不输你的哥哥们,现在看来还真是让本座大失所望。” 十一皇子! 尚安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这就是大业的最后一个皇子吗?竟也舍得派来和谈。 那十一皇子因为羞恼脸涨的通红,季无名为什么提起他的哥哥们,这是羞辱,羞辱! 木子江这时搭话,“季将军别急着下定论呢!十一皇子的哥哥们在战场上是英勇,可十一皇子还没上过战场呢,又怎知就输给先头几位皇子呢?”木子江本就一双桃花眼,现下这个样子,更是像在明摆的羞辱人。 可还不够,“要我说,还是得战场上见真章,要不这样,下会打仗的时候,十一皇子也去,看看到底是有没有让人大失所望。”卿泠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 可是令人更没想到的是,木子淮竟也掺和了进来,“那可就难了,听闻十一皇子身子虚弱,这要是上了战场,哼————” 众人都惊奇的看着木子淮,他们这位温润如玉的陛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十一皇子被说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刚想伸出手指人,一股拉力将他拉着坐了下去,身旁人挤眉弄眼的暗示他,饶是心中有不快,却也只能生生的憋住了。 季无名此时喝了一口手上的水果汁子,“越丞相这是怎么了,眼睛出问题了?”被点到的人就是方才挤眉弄眼的人,大业的丞相————越黎。 那人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还请大盛陛下见谅,近日却是眼睛有点问题。”众人见他如此做派,都憋着笑。 木子淮挑眉,“越丞相还真是辛苦了,身子不舒服还坚持来了大盛,来人,赐酒。” 紧接着,就有宫人将木子淮桌上的酒盏端上了越黎的桌上,“谢大盛陛下!” 这酒的意味,自是不必说,可木子淮的目的正是此,不受也得受! 第43章 找事 越黎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真是让那十一皇子心中更加恼怒。 “怎的,越丞相除了眼睛有问题,腿也有问题了?”季无名好笑的看着越黎,听了这话,连忙就坐了下来。 这么一闹,别说是在场的大盛之人了,便是其余两国的使臣也是一脸嘲笑的样子。 季无名看向大业使臣的方向时,眼里透出阵阵寒芒,隐藏在笑意下让人不寒而栗的犀利让人看了直冒冷汗。 原以为到这就算结束了,只是这天地下总有想找死的人。 “本相昨日来的京城,刚到京城便听闻梁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找回了那位失踪已久的女儿,不知可是真的?”是大离的右丞相赵承功。 这话问得有意思,既然都知道了梁王府寻回了女儿,又怎会不知道那女儿就是季无名,不过是想大庭广众之下让季无名和梁王府难堪罢了。 木子淮下意识的看向季无名,只怕是这件事又勾起不好的回忆,可季无名却没什么反应,神色平平,镇定的不像话,众人的视线在季无名和梁王府身上来回流转。 看热闹嘛,谁不会。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就越想要看她跌落神坛。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赵承功有些急了,只是此时若还是他开口,岂不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正当着急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大成却传出了声音,“怎的,难道是听说的有误,梁王府并未寻回小女儿?” 梁王府众人的眼色现在那叫一个精彩,当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 梁卿雅气的想站起来理论,只是身旁的越柔拉着她不让她动。 可仔细想想,站起来又能说些什么呢?确实是有意笑话梁王府,可是证据呢? 越黎心里都在为大成来的使臣鼓掌,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已经看见了梁王府众人脸上的神情,又瞥了一眼季无名,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他心里暗道,总会有让季无名破防的时候, 于是主动开口,“本相若是记的不错,梁王妃似乎是杨太师的幼女吧!” 杨忠没想到,会提到自己,是以点了点头,“越丞相记性好,正是。” “那杨太师该是见过自己这寻回来的外孙女吧!”杨忠抿嘴,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好不容易抓住的弱点又怎会轻易放开。 “怎的?连杨太师都没见过吗?”越黎语气里明摆的嘲笑让人听了直冒火。 “不过听说梁氏女找回来的那一天也是凰语将军从西北回来的那一天,不知凰语将军可见到了那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梁小姐?”接着越黎的话,那位大成的礼部尚书宁叶装作好奇的看向了季无名。 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季无名,而坐在季无名一旁的三个人皆是脸色阴沉,都想开口回怼约了,可这种事情,越抹越黑。 见此情形,越黎得意的笑了出来,仿佛是将方才丢的脸又还了回去,此刻宴席上的安静似乎也成了越黎赢下一局最好的证明。 正要心满意足的喝一口酒,“越丞相,你确定你只听到了这些吗?” 漫长的寂静笼罩在这场宴席上,简短的一句话却听得人一愣,越黎抬头看去,是季无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话都说不利索了,“自——自然——自然是如——此。” 季无名挑眉,又看向宁叶,“宁大人呢?也是同越丞相一样,只听说了这些吗?”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季无名,她分明是笑着问出口的,可这话的意思却让人觉得不止是这样。 宁叶在触及到季无名的目光时,就有种想下跪求饶的冲动,可他还是强装镇定,“刚来这盛京城,自然是只听到了这些。若谣言不属实,那这传谣的人当真是可恶,梁王府也可借此机会澄清。” 当真是不简单,只是他宁叶不简单,季无名也不是好惹的。 “本座不喜欢说谎的人。”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使臣的那一边,目光从越黎到宁叶身上,被扫视的人似乎全身上下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本座记得大成有一支军队,名叫肃林,由三神之一的大成萧敬宣统领,只可惜自鹿城之战后,三神陨落,而全军出征的肃林军死的死,上的伤,世人皆道我赶尽杀绝,可是宁大人,你知道的对不对,埋伏在西北月牙丘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宁叶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你!不可能!你怎么会知——”宁叶意识到要说漏嘴,急忙停下来,可是不停冒下来的汗水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季无名转头不再看向那边,而是自顾自的说,“宁大人,做人还是要低调些,你说呢?” 宁叶不说话,季无名接着道,“别一天天的同跳梁小丑一样惹人笑话,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宁叶却还是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不可能!” 季无名微微一笑,“没有奸细,也没有探子,那点残军败将还不值得我这么做,只能怪你们太蠢,像算计人的心思都摆到我面前了,本座若还察觉不到,那便是本座蠢了。所以宁大人,少说话,多吃饭。” 此时季无名的话才算明了能听懂了,其实不只是宁叶,在场又有几人不惊讶的,三言两语便把大成有伏军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更何况瞧着宁叶的反应,此事绝非偶然猜中。 霎时间,看相聚无名的目光都变了,多了几分从心底里升起来的敬佩。 宁叶是坐下来了,可是脸上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仅仅是丢了这么大的脸,更多的是大成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只季无名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破了。 季无名毫不在意,看了看卿泠,卿泠也是第一时间就回看了一眼,对视间,就已经明白了季无名的意思。 卿泠开口道,“越丞相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本阁主是不清楚,但是越大人要去看看这眼睛和耳朵倒是真的。” 越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其他人却是从听见这话开始就笑了起来,分明就是在骂他眼盲耳聋。 越黎怒目圆睁的看着卿泠,卿泠笑得更欢了,“我说说丞相大人,你还是省省吧,我这是在救你,一会要是咱们季元帅生气了,可就不止这样了。” 越黎被怒意冲昏了头脑,脸上现在全无方才的低声下气和恭敬,尚安看得眉头直皱,季无名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他。 季无名自然是没有错过尚安的表情,木子淮本来在看季无名,最后却顺着季无名的目光也看向尚安,只一眼,木子淮的目光就透出了明了的光,很显然,季无名那繁华是有用的。 越黎被卿泠的话说得脑子一热,也不经过脑子思考,话话就说出来了。“哼,本相乃大业的丞相,这便是大盛对待使臣的态度吗!” 没人回他,此时怒气达到顶峰,木子淮却开口了,“听闻赵丞相平日里最痛恨旁人嚼舌根子,今日还真是————” 赵承功将事情挑起来以后就缩在一旁看好戏,以为事情挑起来之后就自然而然忘了他,却不想,木子淮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没有什么能比欲言又止更加让人难受,他连忙站起来, “回大盛陛下,梁王府寻女十几年,莫说是整个大盛,这四国之内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昨日听见了,自然是忍不住想知道些内情。”赵承功斟酌着口中的话语。 “哦?”一个字便足以让赵承功破防,可纵使是内心千般想法,最终也只是干笑应和了两声。 收到来自季无名揶揄的目光,木子淮轻咳一声,“越丞相这是怎么了,倒是坐下呀,免得让人以为是我大盛招待不周呢!” 越黎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都站了这么久了,合着木子淮才发现是吗? 拱了拱手,刚坐下,季无名一句话又让他坐不住了,“先头跟着你们家陛下下跪的时候不是利索的很吗?怎的简单的坐着都不会!” 季无名装作不解的语气成了越黎的笑话,越黎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可是季无名却还像没事一样,“听闻越丞相出身乡野之间,难道真的就像杜将军说得那样?” 杜有为看到三国使臣都在这里吃了瘪,心里暗暗怒骂这些人没用,可是是在没想到的是,皮球这么快的就踢到了他的面前。 季无名特意提了越黎的出身,又说正如杜有为所说的那样,身为盛京城中的人,谁都知道,季无名指的是哪一句话。 杜有为当然知道季无名是意有所指,只是不说话,可是这越黎也是脑子短路了一样,竟真就傻傻的看向了杜有为,“什么话?” 已经有笑声传出了,木子江笑着说道,“越丞相想知道啊,那你就好好问问,杜将军身份尊贵,可是要人来请的。” 木子江话说得有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懂其中包含的意味,越黎却是满头雾水,就连杜有为的脸上也是尴尬的神色。 羞恼的看向季无名,脸上笑容逐渐变得奇怪,闭上眼睛,睁开后是孤注一掷的不管不顾,“本将说得话多了,所以也不知道凰语将军指的是哪一句,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给各位使臣解惑。” 木子淮的眼神暗了下去,逐渐变得冰冷,此时夕阳以落,夜幕降临,烛火点起来的那一刻,是杜有为幸灾乐祸的声音。 “这梁王府找回的小女儿啊,就是我大盛战功赫赫的凰语将军。”虽然提前都知道,可是三国的使臣都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季无名只是微微一笑,随后眼神看了看卿泠还有木子淮,正恼火的三人一同忍住了心中所想。 赵承功又来了劲,“哦?真是如此?那方才我问起话的时候,凰语将军和梁王府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这话听得刺耳,又像是嘲笑,老梁王沉声道,“我梁王府的家事,似乎还轮不到丞相操心。”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梁王府丢女,四国之内都出了人手帮忙寻找,如今找回来了,也算是四国的夙愿都完成了,可不单单只是梁王府的事。”赵承功在一旁笑着说道。 越黎受了这么大的笑话。自然是要扳回来的,眼下这个机会他不可能放手,“就是,这可是大喜事,便是都知道了,我们也只会恭喜梁王府和季将军,季将军如此成就,想来还真是有当年老王爷的风范。” 这话惹得木子淮和卿泠还有木子江彻底绷不住了,什么叫有老梁王的风范,季无名从小到大,这个祖父都不在,自己一个人读兵书,学武功,有了点成就就说是梁王府的功劳? 即使知道越黎有心挑拨,可这样的话还是让人下意识的不舒服。可一旁的雷氏却真的上了心,季无名能有如此成就,还不是梁王府给的天赋! 木子江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季无名却是抢先一步, “本座姓季。” 杨若柳只觉得呼吸都要暂停了,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吗?老梁王更是没想到季无名会直接这样说。 木子淮他们都看向她,季无名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本就姓季,梁王府给了她一条命,可她也保下了梁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命不是吗? 她不欠他们的。 越黎却作死般的开口,“凰语将军不能这么说,到底是血脉亲情大过天,将军尚未及笄,自然是不知道,这血脉之情有多重要,旁人再好,到底是比不过这亲生血脉的亲人的。” 这样一副为人好苦口婆心的嘴脸,真是让人看得恶心,木子淮那墨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一片怒气。 卿泠眼眸骤然缩紧,木子江的桃花眸里是冷到极致的戾气。 越黎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要看季无名笑话的意图,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上头三个人不对的神色。 继续说道,“凰语将军不知道,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亲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更何况当年梁王府丢女,凰语将军自然是不知道你的爹娘还有祖父祖母有多伤心,现下好不容易一家团圆,自该是好好珍惜才是。” 随后又低头摇了摇头,坐在他身旁的十一皇子闭着眼睛,一脸快意的说,“凰语将军为国尽忠,立下不世之功,可这天地君亲师,自然是每样都得顾到,少了一样都容易遭人诟病。更何况,这梁王府身份尊贵————”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话被打断,季无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桌前。 第44章 宴会后续 那十一皇子抬头,季无名就站在桌前几步的地方,又看向旁边,方才还嚣张的笑着的越黎此刻也像被打回了原形一样低着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季无名的目光看得他慌张,季无名的黑眸蒙上了一层冷意,“本座要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你听不见吗!” 语气微微拔高,三个人都能听出这语气里微微的怒意,那十一皇子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两只手绞在一起,似乎是想将此刻的尴尬都绞走。 季无名不再看他,转头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越黎,冷笑一声,“越丞相,这才过去几天啊,就忘了当日整个大业,甚至是浮图王都出城下跪请求休战的事了?” 越黎缓缓地抬起头,此刻不光是他,所有在场的大业使臣都羞红了脸,像跳梁小丑般。 卿泠与木子淮对视一眼,也走了过来,牵着季无名的手往回走,“早就提醒你们了,消停点,一个个的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此刻这场宴会才算是真正的消停了下来,“都停下来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少说话!” 木子淮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话,可是若不是因为他的刻意放纵又怎会到如此地步,只是季无名坐下来时,同木子淮对视了那么一瞬,两人眼里是同样的笑意。 经过这么一遭,也不敢有人说话了,只是梁王府中人心思各异,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 老梁王从听见越黎那句话时便开始苦笑,季无名的天赋是来自梁王府的?她需要通过梁王府获得尊贵的身份吗? 也不知道这是真心在劝季无名还是在笑话他,当真是可笑至极,老梁王头一回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直的想往台上看,那个惊艳了整个天下的少女,她是自己的孙女,他是骄傲的,只是这骄傲并不纯粹。 许是觉得这宴会太过无聊,又或许是真心想找事,杜有为再一次开口,“先前来朝的时候,大离总是带着那块奇石,不知这一次,可又带来了?” 这一下,赵承功来了兴致,“自然是带来了的,大盛的能人异士多,吾皇有令,此奇石必将由大盛启。” 卿泠先前就提过这块破石头,所以在说起这话的时候,季无名也抬起了头,殊不知杜有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坑季无名的。 只见他摸了摸胡子,“要说是能人,那定是我大盛战功赫赫的凰语将军了。” 果然! 木子淮下意识的看向季无名,而后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冷意,“一块破石头,既然大离都不愿意耗费心力开石,我大盛就要替你们开这块石头了?” 赵承功正想着要让季无名答应开石,却没料到一直在一旁观戏的木子淮会出言拒绝,赵承功面露讶色,却仍然硬着头皮说道,“请大盛陛下理明鉴,我大离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大盛地广人多,想来有能之人定是比大离要多的多的,所以想以石会友罢了。” 木子淮面露不屑,“以石会友?大离这想要结交的心思也未必太过廉价了吧!” 赵承功怎么也没想到,一块石头居然能上升到这结交的心不诚的上头来,头一回,这真是头一回,原本以为最难缠的是季无名,可这一遭下来,木子淮才是那个大头。 赵承功的慌乱被众人看在眼底,季无名摇摇头,这是怎么了,“三神”陨落,竟是让这三个国家都成了缩头乌龟,从方才到现在,不知慌了有多少回了,还真是让人笑话。 此刻赵承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一个青色身影此刻站了起来,“请大盛陛下明鉴,我大离绝非是这样的意思。” 那道青色身影端的是明月清风之态,面容清秀,一副书生的样子,话说的也是不像赵承功那样的慌乱,不卑不亢的,倒是让人平白多出几分敬佩。 木子淮定睛看他,倒是没提方才的事,而是问了一句,“这位是?” 赵承功正想开口,那青衣男子却自己回答了起来,“回大盛陛下,下官是大离的刑部侍郎陆景湛。” 木子淮眼里隐隐透出几分趣味,“你家陛下倒也真舍得让你出使。” 这话说得有内容,别说是其他人,便是连季无名都没能参透其中的深意。 那人却没停下,继续说道,“这奇石乃是从我大离境内最高峻的素铭山上的来,传闻是女娲补天时余下来的碎石,故而坚硬无比。有道士预料此石中有天材地宝,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这不只是一块石头,更是我大离的国宝,是以将这奇石带来大离,以修两国邦交,这是我大离最大的诚意。” 与赵承功的慌乱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木子淮盯着低头作揖的陆景湛,眼里的玩味更甚,良久,陆景湛觉得手都快酸了,木子淮才放了话,“坐下吧。” 季无名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木子淮时,却发现木子淮还在盯着陆景湛,季无名也是疑惑地向陆景湛看去,没什么不一样啊,为什么老是盯着他看? 不过这之后,再无人在宴席上挑事了,这倒是让季无名清闲了许多,她最烦那些没事找事的人了,当然,纵观所有人,也只有季无名在专心的品味佳肴,许是大病初愈,竟将那三盘果肉也吃了个干净。 旁人都心道,这凰语将军还真是心大胃口也大,不过季无名自己不觉得,且木子淮他们看见季无名吃的如此开心,自己也不禁染上笑意。 宴席结束,此番才算结束了紧张的氛围,两相交谈起来,才像又活回了人间。卿泠早就搬到了季无名旁边坐着,两个人的手不时指着场上的歌舞,木子淮和木子江则是小口小口的饮酒。 季无名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离,只觉得晕的想睡觉,看着看着,世界便陷入黑暗,卿泠本在饶有趣味的看着歌舞,只觉得肩上一重,才发现季无名已经睡下了。 “阿名?阿名?”小声的叫了两声,见季无名没有反应,卿泠便看向了木子淮,木子淮正和木子江喝的起劲,没注意到,木子江也是,明明正对着卿泠的方向,却也是看不见。 无奈之下,只得叫了身旁的一个宫人去唤。 台下众官本来聊得正起劲,也没注意到季无名在卿泠的肩膀上就睡着了,可当那宫人走到木子淮身边时,不自觉地便停下了交谈的声音。 不知那宫人说了些什么,木子淮还有木子江起身便走了几步到了卿泠那里,整个人这才发现季无名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是,睡着了?”底下一个声音问道。 没人回他,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那高台之上的女子身上。木子淮蹲下,拿起季无名的手,有些凉,山中湿气重,倒是他疏忽了。 木子江在卿泠的另一边,“刚睡着的?” 卿泠不大敢动,怕把季无名弄醒,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方才我在看那歌舞呢,回头便发现阿名睡着了。” 木子江回头看,歌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烛火照耀下,季无名似乎睡得很安稳。 木子淮笑着说道,“抱回去吧!阿名睡觉不容易。” 木子江点点头,随后众人就看到了这就奇妙的一幕,只见他们的陛下极尽温柔的极尽温柔的将凰语将军季无名横抱在了手上,卿泠连忙站起,木子江拿过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季无名的身上,三个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此刻宴席上安静的似乎连心跳声都可以听见,或许是都不像吵醒季无名,木子淮将人抱到手上之后,迈着平稳扎实有点缓慢的步子像那顶明黄色的营帐走去,木子江和卿泠紧随其后。 “那——那不是陛下的营帐吗?”这时众人才缓过了神,那明明是木子淮的营帐,为什么季无名自己有营帐,木子淮却将人抱进自己的营帐? 面面相觑之下是所有人的不可思议,早就听说季无名身为师门最小的徒弟,深受师兄师姐的宠爱,可是再宠爱,再关心,再心疼,这男女大防总得要注意吧! 还是说—————— 没人敢往那方面想,此时杜有为却冷笑一声,“这师门之情还真是好啊————” 阴阳怪气! “杜将军并无师门,自然体会不到陛下与凰语将军的师门之情!”老梁王突然地一句话倒是不禁让人侧目。都在传闻这凰语将军与梁王府闹掰了,那这老梁王怎么还出言维护? 梁正贤也惊讶的看向老梁王,这还真是—————— 他有些摸不透老梁王的心思了。 只是纵使旁人心里再多小心思,木子淮也不知道,更不想管。 将季无名轻放在大床上,卿泠上前,木子淮和木子江赶紧就出去了。 “阿泠,你看顾一下名丫头,我和皇兄先去席上。”木子江朝里喊了一声。 “放心吧,你们先去,我一会就去。”喊完才发现声音有些大了,转头去看季无名,还好,没被吵醒。 小心翼翼的将脚上的鞋子脱下,而后是衣裳,嬷嬷没来,卿泠一个人着实是吃力,解了腰间的黑印是,卿泠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卿泠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木子淮给的,而是先帝。 卿泠看着季无名的睡颜,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季无名为什么会和先帝扯上关系,怎么就进了十六幕,可她不急,季无名的性子她最知道不过,她等着,真相揭露的那一天。 等安顿好了季无名,卿泠再次回倒宴席上的时候,发现木子淮和木子江和下头的人聊得正欢,她干脆直接坐在了木子江旁边,倒是没有像看木子淮和季无名时那样的意外。 毕竟这两人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早早就定下了婚约,身份又高,在盛京城行走多年,无论背后有没有闲话,到今日也是人人艳羡的了。 “聊什么呢?” “在说明日打猎的事?”木子江轻笑着告诉卿泠。 “打猎有什么好玩的!”卿泠撇撇嘴。 “陛下说,明日狩猎最多者能得到一个许愿的机会。”卿泠看向声音的源头,是忠顺侯府的世子,梁卿雅的未婚夫婿,苏子勒。 卿泠转头看向木子淮,“师兄说得可是真的?” 木子淮眨了眨眼睛,“假的。” “啊?”卿泠嘴都张得大了些,木子江好笑的看向木子淮,“皇兄惯会欺负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兄是天子,别说是四匹马了,就是八匹马都难拉回,你们说是不是啊!” 木子江是个会玩的,一言出,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争先恐后的应和。木子江得意的看向木子淮,却觉得木子淮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热闹的场地,木子淮整个人也染上几分醉意了,从前只觉得木子淮是个如玉的君子,可今日却更像是个游戏人间的公子哥,让人不自觉地陷进那双沾满笑意的黑眸。 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盯着呢!木子江心里暗暗道。 只是这时的宴会才像是高位者的盛宴,木子淮是刻意想要保护季无名的,至少在木子淮看来,季无名的眼眸里总是赤诚干净的。 宴席结束时,木子淮是笑着走回去的,他就像即将见到新娘的新郎官一般,此刻心里的雀跃怎么都止不住。 卿泠怪了,戳了戳木子江,“师兄这是,怎么了?” 木子江也有些醉意,“阿泠,今日皇兄于众人面前抱着名丫头回去,就像皇兄把自己的皇后抱回去一样,知道吗?” 卿泠惊讶的看向前头有些跌跌撞撞的木子淮,有这么神奇?就抱了一下罢了。 只是此刻不会有人能懂得木子淮内心的愉悦,进了营帐,木子江有眼力见的拦住了卿泠,这一幕自然是被陆陆续续要回去自家印章的人看了进去,杨若柳看向那顶黄色营帐的眼神都变得担忧。 帝王之爱,又怎会长久,当年的慈柔皇后就是最好的例子,季无名甚至尚未及笄———— 只是当下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管这样的事呢? 一道屏风之后,木子淮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季无名的一只手,“阿名————” “师兄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祈求。 第45章 准备和算计 木子淮的声音里染上几分醉意,可大脑却是清晰无比,“求求你,别离开我了,我真的好想你,想你到发疯,阿名,你看一看我,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木子淮诉说着自己满腔的爱意,任凭这样的情感侵蚀自己整个人,他想,大概他是中毒了吧,中了一种名叫季无名的毒。 世间痛苦,不过爱而不得四个字,他总觉得抓不住季无名,“阿名,求求你,留在我身边吧,师兄真的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别再消失了————” 季无名睡得沉,并未醒来,可是梦里却多了些声音,那是季无名一直渴望的被爱。 木子淮年幼时便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是对彻头彻尾的怨偶,母后时常叹息,父皇却拥有一整个后宫,今天这个嫔妃,明天那个妃子,他对男女之爱,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可是季无名却给了他生命中最可望不可及的偏爱,让他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找到了慰藉,他起初只觉得季无名是那个小妹妹,可是在季无名小时的那些岁月里,他才知道,原来那些莫名而又热烈的情感是爱。 后来季无名回来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大人,摆脱了稚嫩,变得更像一个女人了,再到如今快及笄的年纪,就像母后说得那样,季无名的容貌只会比她这个四国第一美人更加出色。 木子淮很确定,自己想让季无名成为自己党的皇后,自己的妻子,同她一起看这盛世繁华。 “阿名,你也喜欢师兄好不好————” 卿泠和木子江进去的时候,木子淮已经睡倒在了季无名的床旁,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季无名的手不放,卿泠上前,“师兄品势的酒量不差啊,怎的今日这几杯酒就喝成这样?” 木子江撇撇嘴,“月光醉人吧!” 两人合力将木子淮扶着到床铺上,中途木子淮还是紧抓着季无名的手不放,还是木子江使了劲才松开的。 “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最可怕吗?” 卿泠疑惑地看向木子江,木子江鬼鬼祟祟的说道,“满腔相思之情的男子最可怕。” 卿泠嗔了木子江一眼,又看向已经水下的两人,“如果阿名真的能和师兄好好地在一起就好了。” 听出卿泠话里的失意,木子江赶忙上前到,“想什么呢!怎会不能好好地在一起,不止阿名和师兄,咱们,我们四个,都会好好的在一起。” 卿泠这时才笑起来,“嗯。” 秋山的夜还长,足以容纳下众多的思绪。 “夫君,你说,陛下对阿月,是不是————”回到了营帐,杨若柳的脑子里还回放着今日季无名和木子淮的亲密,同样的默契,眼里的爱意,亲密的动作,总是让人不禁联想。 梁正贤此刻也注意到了妻子的情绪,坐下来,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别乱想,阿月从小与陛下一同长大,又是同门师兄妹,自然是亲密了些。” 可梁正贤的这番话并没能安慰杨若柳,“你我都是过来人,阿月同陛下的关系————” 眼见着杨若柳又要谈到男女之情上头,梁正贤连忙说,“你看你,咱们现在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让阿月回到我们的身边。” 杨若柳这才从方才的回想中停下来,却听梁正贤又说,“这是在秋山,不比在京城想见都见不着,咱们得抓紧好机会————” 杨若柳重重的点点头。 而同一时刻,大业的营帐之内———— “真是放肆!她季无名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这么对我!”十一皇子大发雷霆,对宴席上所受的屈辱,简直是要气疯了。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忘了当日下跪请求季无名休战时的场景。 越黎在一旁打着哈哈,“咱们毕竟是来和谈的,大盛是战胜国,咱们是————” 这话又惹得那十一皇子不快,“所以就要这么羞辱人吗!不是说好了先假装————” “殿下慎言!”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越黎一把拦住,心中暗道,真是个蠢货! 十一皇子眼里有不悦,但到底是忍住了,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暗自在一旁生闷气。 而同样觉得憋屈的,还有大离和大成,只是顾忌着这是大盛的地盘,所以即使在营帐里也是一言未发。 谨慎些总是好的,入了夜以后,夜色下的一道道黑影隐匿进无边的黑暗,若非是武艺高强之人,又怎会察觉。 “杜将军,明天就是骑马狩猎了,听闻那凰语将军可是受了伤,-想来出点什么事也没人会察觉到吧!” “玉阁主高见,只要能事成就好。” “将军放心,明日人多,流剑也多,再是武功高强也防不住!” “那杜某就恭候好消息了!”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窗外的黑影动了动。 日光高照时,营帐里的人也都出来了,忙忙碌碌的声音从未停止过,季无名昨夜睡得最早,宴席上也并没有饮酒,当其余三人醒来时,季无名早就已经捧着书坐在了外头的凳子上了。 “那么早?”木子江伸了个懒腰。 “嗯。”季无名在看书,懒懒的回了一声。 紧接着,卿泠出来了,“还不快洗漱洗漱,一会太阳就要照屁股了!” 木子淮是最后出来的,头倒也没有多疼,就是出来后紧紧地盯着季无名看。 季无名被看得都有些发毛,脑子里却想着昨夜的梦,木子淮一声一声的———— 季无名脸都红了,抬头想问木子淮盯着她做什么时,却正好看见木子淮点点头,而后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嗯? 疑惑地看向正在斗嘴的两人,“师兄这是,酒还没醒?” 木子江和卿泠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明显的拒绝,自然是不能告诉季无名做完的事。 “没,师兄这是刚起床,还没清醒过来!”眼神却飘向木子江,木子江点点头,正要找其他的借口,却看见季无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嗯?信了? 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你在这看书,师兄师姐去洗漱好吗,一会早膳端来了,你就先吃,好吗?”卿泠温柔的说道。 季无名点了点头,就看着卿泠和木子江也走了出去,她无奈地摇摇头,不是非要出去的,让宫人们端进来就好了。 营帐里只剩下季无名一个人了,她也活动了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身体,在这营帐里转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走完一圈苏公公便就进来了,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将军,这是昨夜呈上来的。” 就这一张?虽有疑惑,但是季无名还是伸手拿过了纸条。 苏公公并不知道纸条里资额的什么,只是季无名看纸条的眼神逐渐从疑惑到冷峻,让他也不由得好奇。 “苏公公,早膳来了!”苏公公看着早膳,又看向季无名,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随后自己也悄无声息的退下。 卿泠他们洗漱好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早膳,卿泠喜爱是的皱眉,“不是说了吗,你先吃,不用等我们,这都凉了。你————” 季无名还是和方才苏公公临走时一样的姿势,卿泠抬眼时就愣住了。木子江和木子淮此时也彻底清醒了,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名,怎么了?”木子淮走到季无名的身旁。 季无名抬眼,黑眸里似有万丈深渊,让人不寒而栗。将纸条递出去,木子淮一脸疑问,木子江和卿泠走了过去。 此刻,季无名才坐下,将粥端过来,已经不像刚端来时冒着热气了,温温的,正好入口,只是那眼底的冷意,怎么也散不去。 “这群人,还真是不死心啊————” 良久,卿泠的声音传出。 “他们想的倒是齐全,暗杀不成,又来这一招。”木子江轻笑,“若是真能得逞,还真是笑话了。” “阿名身子不好,不若————”木子淮知道季无名不会被这样的手段给伤到,只是他不想,不想将季无名置于任何一个危险的环境里。 季无名眼里微微露出讶色,随后看向木子淮,“师兄,你知道的,我不会被伤到的。” 木子淮微微一笑,“师兄相信你不会被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伤到,只是你仍需要时刻小心,保持警惕对不对?” 是啊,不会被伤到只是因为季无名小心翼翼的自保之术罢了。 卿泠这时也领会了木子淮的意思,“师兄说的对,阿名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呢!还是不要去打猎了,邓师兄师姐给你打东西回来。” 季无名不禁觉得好笑,“可是这样的场合,我若是不同你们一起去,只怕会让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小爷我剁了他!”木子江如此说道。 季无名点点头,也罢,何必特地去逢迎他人呢?就当是休息吧! 事情好像就这么定下来了,只是木子淮心里止不住的跳动,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吃完了这顿早膳,几人就往打猎场区,秋山几乎这一片所有的都被皇家纳进去了,所谓打猎区,指的是那一片树林和一片草地,草地上设有笑得观景台,也是可以坐人开席的,不过不像昨日开宴席的地方四方的围了起来,只有三面是围起来的。 四人今日穿的依旧是一样的眼色,白色,花纹也如昨日的如出一辙,衣服都出自孔嬷嬷之手,年幼时四人练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所以孔嬷嬷就爱做一样的衣裳给四人穿,那场景有趣的很。 如今虽然大了,但孔嬷嬷还是喜欢这么做,也是赶巧了,秋山之行是孔嬷嬷受得衣裳,带的是这样的一套一套的,索性四人都觉得专业养的衣裳甚好,故而也不刻意的换套穿,而是选择穿一套一套的。 而在其他人的眼里,便是师门之情当真是情深义重,连衣服都要穿相似的,四人都是人中龙凤,容貌也是个顶个的优秀。 走在一起,当真是一种衣服穿出了四种味道,就像一道优美的风景线一般令人不禁感叹女娲造人时的不公。 不过惊叹归惊叹,狩猎才是今日的主题。 底下,木子淮正想宣布开始时,苏子勒却高声道,“昨日陛下说今日得头名者便许一个请求,可还作数!” 木子淮还未回话,便又有声音出来,“苏世子不会是想求圣旨早日将梁大小姐娶进门吧!” 调笑声淹没了整个秋山,梁卿雅的脸都红了,看那苏子勒也是脸红红的。 就连台上的木子淮季无名他们也笑了起来。 木子淮高声道,“自然作数!” 众人向上看去,不过目光却定格在了季无名的身上,季无名一直都是以一副清冷的姿态世人,方才这一笑,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眼底也满是笑意,千金难买美人笑,当真是如此。 卿泠看到众人都盯着季无名看,笑着说道,“这一个愿望可不包括咱们季元帅啊————” 又是一阵笑声,可是谁都知道,卿泠的话虽然是玩笑着说出来的,可是这话里的内容,目光瞥到木子淮身上,按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他们这位凰语将军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把主意打到季无名的身上,不要命了! 杜有为也在看着季无名,眼底一片阴鸷,笑吧,再过一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笑够了,木子淮铿锵有力的声音也传出来了,“狩猎,开始————” 场上变得愈发的吵闹了,宫人们将马厩里的马都牵来了,季无名虽说不骑马,却也跟着去看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木子淮和木子江还有卿泠都有自己的马,自然不用费心挑,其他人倒是真的在哪里挑, “你们小心些,别跑进林子深处,那里头还没清干净,指不定有什么猛兽呢!”季无名自己不去,就开始担心了。 卿泠轻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人群站的有些密集,显然这话被人听见了,“怎么,季将军不去吗?” 这一声说得有些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季无名轻笑,卿泠却说道,“你们季将军啊,今日不舒服,就不跟着咱们去了!” “得亏季将军不去,不然又多一个人来抢头名!”木子江挑眉看向季无名,补充道。 众人都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 梁家人的脸色都变了,看向季无名的方向,可有心人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凰语将军不去?” 第46章 围猎 季无名看向说话的那人,是越黎,季无名摇了摇头。 却不想那十一皇子当即冷笑,“这样的场合凰语将军竟然不去?” 木子淮脸沉了下来,“阿名打了那么久的仗,怎么休息休息,越丞相有意见?” 越黎听见打仗两个字也是变了脸色,拉住十一皇子的手臂想让他别再说话,却不想那十一皇子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哦————我知道了,是因为咱们季将军挨了王府的家法吧————” 那故意拖长的声调里头明明白白的嘲笑,卿泠正想上前,却被季无名一只手拦住,木子淮和木子江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话也因为季无名的这番动作而生生的忍住了。 季无名沉着眼眸看着十一皇子,这番动作在十一皇子的眼里却是以为季无名被他的这番话堵住了,于是更加得意,说出的话也不再顾忌。 “听闻咱们凰语将军化身梁王府丢失的小女儿因为嫉妒宋家的女儿便出手推了人家,还矢口否认,最后被打了十鞭子。要我说,凰语将军还真是心眼小,只许自己美貌就不想别人也有一副好容颜!” 这事本来是宋灵若的错,满盛京城都知道,可是也有疑惑,梁王府自己的女儿不信却相信别人的女儿?被十一皇子这么一说,众人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季无名。 卿泠的怒火都快要止不住了,只是季无名一直死死的拉着她不让她向前。 季无名低头,随后抬起头轻蔑一笑,“十一皇子昨日不是还不知道梁王府找回来的女儿是谁?怎的,今日连这些内幕都知道了?” 原本吵吵闹闹的草场变得安静下来,季无名放开已经冷静的卿泠,向前走了一步,嘴里的话也随之而来,“骗我?” 此时最紧张的大概就是宋诚和宋氏了,两个人躲在人群里,为了避嫌已经将宋灵若软禁在府邸里了,也处处低调,就是为了不让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 只是再怎么算都没想到,十一皇子竟然不要命的当众提起来这事。 而同样躲在人群里的杜有为和楼玉脸上却是兴奋地目光,这场争辩的结果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激的季无名愿意 参加这场围猎就好。 十一皇子不说话了,季无名却没停住,“不过既然十一皇子是客,那本座就不追究你骗本座的事了,不过谣言害人,既然这谣言连刚来没几天的你都知道了,那本座是得解释解释。”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因为季无名的语气阴沉沉的,听着让人害怕,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季无名伸出自己一直现场的手,摩挲着指尖,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本座如果讨厌谁,不喜欢谁,杀了便是,何来这么多小动作,后宅见不得人的手段,我还没黔驴技穷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少女目光却变得有些嗜血,“肃王府本座都敢动,一个心思不纯的臣子之女,还杀不得了?” 又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本座想起来了,这一点,十一皇子应该深有体会的,就像你的十位哥哥,我看一眼都觉得讨厌,所以,就杀了!”季无名说的轻松,只是听得人,却觉得担惊受怕。 木子淮从季无名刚开口的时候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小丫头长大了,会自己反击了,随后也冷声说道,“十一皇子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众人看向木子淮,似乎问得很随意,可不知怎的,就是让人有股压迫感。 “没————随便听来的————”经过这么一遭,那十一皇子的气焰才算是真正的收敛下来了,说话都有些哆嗦。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一皇子自来到盛京城的那一天接触的几乎都是我大盛的官员,所以————” 木子淮的目光扫视一周,被扫视的一圈都低下头来,“听我大盛哪位大人说得呀?朕也想听听。” 没人敢说话,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杜有为内心暗骂十一皇子的无能,心中却又怕季无名不去围猎,着急的要命,正在想计策时,听见季无名一声,“也罢,既然十一皇子那么想本座去,那就去吧!” 卿泠震惊的看向季无名,正想说话,却被木子江的一个眼神阻止。卿泠的眼神里却满是疑惑。 看向木子淮,木子淮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心中疑惑更甚,只是人多,想问也问不出来。 季无名上马的时候动作干净利落,不由得让众人想起当初宋灵若污蔑还身为梁卿月的季无名时,就说是因为她不会骑马所以嫉妒宋灵若才推人的,现在看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杨婷喜欢骑马,只是她并不会打猎,所以只能同一群女子坐在原地,看到季无名上马的时候,忍不住出声道,“阿月的马骑得真好。” 刚说完,她就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听到这话的人都看向了她,郭氏叹了一口气,“往后别再说这话了。她是凰语将帅,这是大不敬!” 杨婷的眸子里露出迷茫,杨若柳十一的看向少女意气风发的背影,同卿泠在一条线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向赛场上唯一的两个女子,突破世俗,位高权重,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儿都是羡慕至极的。 木子淮和季无名实现交会的那一刻,木子淮看懂了季无名的意思,放心。 木子淮是不担心的,不过他也有要做的事。 一声令下,数匹马跑了出去,操场的风是自由的,连在马上的人都似乎摆脱了束缚,变得额自由起来,季无名这些年来,每次骑马都觉得包袱深重,这一次,还是几年来头一回觉得轻松自在,木子淮跑到了她的身边,丢下了一句“小心”便疾驰而去。 季无名轻笑,看了看楼玉的大致位子,想着怎么才能单独相处,只是她似乎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楼玉也在找这个机会,季无名佯装不知情,看向前方一直兔子,距离有些远,季无名却看见了,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就已经射了出去。 正中! “凰语将军好剑法!”一些跑在季无名前面的人甚至都还未看见那只兔子,季无名就射中了,周遭不禁传来惊呼和赞叹,而远在观景台的人虽然不知道季无名射中了什么,却听见了那此起彼伏的赞叹,也都站了起来, “凰语将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才多长时间就占了头彩!” “听闻凰语将军在战场上那才叫一个惊才绝艳呢,不用盔甲,却能过敌而不伤分毫!” “凰语将军当真是我辈楷模!” “……” 诸多赞叹纷至沓来,耳边的话语就像是心头的刺,雷氏只觉得心口生疼,只是围猎场那边却是激烈无边,随着猎物的放出,数支剑射出,长剑穿破空气的声音在这片秋山上回响。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猎物被射出,“季将军!留点猎物给我们吧!” “哈哈哈哈哈……”随着一声祈求,爽朗的笑声传出,观景台的众人也是时刻看着场上,心也随着场上的状况一起一落,而季无名自然是最被关注的那一个,当这个季无名在马背上射出剑的那一刻,才让人真的感觉到季无名原来是个将军,而不仅仅是一个美人。 随着一剑一剑的射出,多日来沉闷的心情才仿佛的到了纾解,季无名看向四周,木子淮和木子江早已前往密林深处,季无名知道,他们是去帮他探查有没有危险,卿泠刚射下了一只鸟,心情颇好,转头就看见了季无名骑着马来了。 “怎么样,习惯吗?”开口都是笑意,卿泠控制着马,都放慢了步伐,季无名方才射了不少东西,又是大病初愈,开口都有些喘气, “真不错!” 卿泠笑,“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着呢!” 季无名看了看后方,提起手中的鞭子,“师姐,你帮我看好他们,我去找师兄!” 卿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疑惑地点点头。 “驾!”就这么看着季无名疾驰而去。 不远处,一直默默跟在后头的楼玉,也突然挥动鞭子,“驾————” “唉,玉阁主!你去哪儿啊————”与楼玉同行的人大声喊道,只是楼玉现在满心都是即将杀死季无名的兴奋,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不过在一旁的苏子勒倒是听见了,他疑惑地看向楼玉,只觉得心口不安,于是也奔驰而去, 梁修是跟着苏子勒一起的,见苏子勒突然向前跑去,梁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也策马追随着一起去了, “诶,你这人,怎么突然就走了,怎么不等等我啊————” 梁正贤本来就一直在关注着季无名,见季无名走了,楼玉也跟着向前去了,自己跟着去了只是这一来,人就多了—————— 季无名心中有数,也看不见后面,并不知道有那么多人跟着来了。 木子淮和木子江早早地就来过了,自然是做了一些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懂的记号,虽说是密林,可是到底一同围猎的人多,还是遇见了不少向她问号的人,季无名只能点点头,而后顺着记号一直往前走,越往深处人越少,也越危险。 梁潇本来是跟着御史家的公子一同来密林的,看到季无名往深处去,也担心起来,“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那御史家的公子自然是知道季无名同梁王府之间的纠葛的,也是有眼力见的,“小心些。”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有话说开就好。”自以为贴心的看向梁潇离去的反向,“我真是个大好人!”? 木子淮和木子江是个会选地方的,寻常人当真是难以找到这个地方,草丛高的足以将人遮住。 只是也没了前行的路,而在后头的楼玉见季无名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更是心中暗喜,看见季无名张望来去,最后干脆下了马,将马拴在一边, 好机会! 于是立即上前,“吁~” 季无名听到声音回头, “楼玉?” 楼玉刚把马拴好,就一步一步的朝着季无名的方向走来,“小人见过凰语将军。” 嘴上是恭恭敬敬的话,可是整个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高高在上。 “你倒是好兴致,怎么,想杀我?”季无名轻笑。 楼玉意外的看向季无名,“在就听闻凰语将军料事如神,没想到也能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楼玉!你做什么!”是苏子勒!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群梁家人,季无名看向这群人的时候,眼里也是意外,楼玉笑道,“听闻凰语将军闹得不好,怎的梁王殿下还有世子和梁三公子还有心思跟来?” “楼玉!你想干什么!”苏子勒上前一步质问道。 楼玉却突然笑开了,“苏世子也来了啊!我记得苏公子是同梁家那位大小姐有婚约吧!怎的移情别恋到咱们凰语将军身上来了?” 苏子勒怒了,楼玉却继续说道,“梁三公子,梁大小姐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管管?” “玉阁主就是这样颠倒是非的吗”梁修强压着内心的怒气。 “哈哈哈哈哈……”楼玉大笑,随后说道,“不过苏世子可是要失望了,咱们凰语将军今日就要升天了。”那脸上放肆的笑意,让梁正贤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父亲!” “小心!” 一道长剑从楼玉的背后射出,随后一箭穿心! 楼玉的瞳孔吗,猛地瞪大,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对死亡的恐惧,季无名放下手中的弓弩,“话多。” 楼玉用最后的力气转头,嘴里嘟囔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一道腥甜涌上喉头,吐了口血,随后倒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走上前的季无名。 季无名的眼里此时也从方才的茫然变成了嘲笑,“玉阁主,你话可真多,多的让人讨厌。” 楼玉想用染血的手抓住季无名那雪白的衣衫,季无名直接用脚踩住了那只手,“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本座告诉你个秘密,今日无论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你都活不了,也只有在面对你这样的猪脑子的时候,杜有为的愚蠢才显得有那么一点用,本座可不相信你能杀了本座,更不相信你在伤了我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从杜有为那个蠢货的手底下活下来。” 季无名张扬一笑,却画风一转,“哦~我知道了,其实本座还不能算杀了你,应该是,帮你解脱!走好不送!” 随后一脚下去,踩在了楼玉的胸口上,楼玉还是依旧是瞪大了眼睛,只是胸口再无起伏。 随后抬起头,便看见了同样震惊的四个人,“你们——————” 第47章 出事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四人,冷声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嗯? 看着眼前的四人眼里还是止不住的震惊,季无名轻笑,“现在有两个选择。” 季无名停下,不再说话。 意识逐渐回笼,四人皆是一样的脸色凝重,季无名转身背对众人,“怎么选就看你们自己了。” 哪两个? 都清楚,要么守口如瓶,要么陪楼玉一起死。 季无名上马,低头看向四人,梁正贤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近在咫尺的季无名离他好远,“阿月————” 季无名恰好控制着马转身,眼神里满是不屑,“梁王殿下,我姓季。” 梁正贤于是不再开口,从几人身边经过时,梁修突然回头,“你就不怕我们说出去吗?” 季无名并未回头,不高的声音,却让人胆寒,“你可以试试,不过如果失败的话,那么宋家会跟着楼玉一起陪葬。” 梁修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那道倩影,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卿月吗? “大伯?” 梁正贤看向地上的尸体,眼里是一片冰凉,他早就知道了,季无名不是梁卿月,可依旧是他的女儿, “现在,怎么办?”苏子勒看到地上的尸体只觉得刺眼的不得了。 梁正贤没回话,梁潇却突然走到楼玉面前,“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梁修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刺激到了,猛地看向梁潇,眼里的疑惑几乎都要溢出来,梁潇倒是没管梁修眼里的探究,只是抬头看向苏子勒,苏子勒一直觉得梁潇是个真君子,温润如玉,今日情状却让他害怕,他看了看季无名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梁潇,兄妹? 梁潇走到苏子勒面前,“别说出去。” 苏子勒点了点头。只是身上都止不住的发抖。 季无名在密林里转了两圈,象征进行的打了些东西就出去了。 从远处看,这处率测的丛林其实是黑色的一团,看久了就像是吃人的野兽,木子淮拉着疑惑的木子江出去了, “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了?” 木子淮抿嘴不说话,这时候他们在里面会坐实季无名蒙蔽君上的罪名,更何况,有人在里面不是吗? 不一会儿,季无名就策马出来了,木子淮就在不远处,木子江已经被木子淮支走了, 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季无名笑得有些轻狂,“师兄可射到鹿了?” 木子淮没回答,只是举起了剑,季无名看着木子淮,还没来得及看向剑的方向,便听见一声鹿鸣,应声倒地的梅花鹿,正中脖颈的长剑, 季无名看向前方,只觉得心中欢喜, “现在射到了!”木子淮猛地向前去,季无名却是红了耳朵,这人真是———— 季无名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幕恰好被结伴出来的梁正贤还有梁潇看见, “父亲,她还有可能原谅我们吗?” “我不知道,大概吧!” 梁潇想,应该是有可能的,若是没有一点情谊,又怎么可能会留下他们的命。 木子淮载誉而归,虽说没有打到老虎,可那只梅花鹿已是木子淮能力的最好证明,那一剑还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木子淮的容颜又是个顶个的好,卿泠叹气,以前觉得木子江风流,可是现在发现原来木子淮也是个招人的,看向笑得开心的季无名,真是个傻孩子。 季无名也下了马,木子淮在一旁伸出手,季无名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木子淮稳稳地拖住季无名,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低语,只是当事人不在乎,两人就像一堆神仙眷侣,除了, 心中那些意见,其他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季无名再次抬头时便看见了老梁王,季无名笑着略过他眼底的复杂,和木子淮向里走去。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季无名的。“凰语将军好样的!”说这话的正是那御史家的公子,“不知道凰语将军想要什么赏赐。” 季无名心情颇好,也是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声,“留着以后要!” 木子淮看向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 季无名轻笑,“不算的话,就将师兄绑到将军府,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放出来!” 木子淮听到这话,突然想到那日御书房中,不自觉笑了出来,季无名好奇的看来,木子淮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算,多久都算。” 雷氏嘴里嘟囔着,“当真是半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老梁王自然是听见了雷氏的话,只在心中叹气,雷氏女中利,他从前觉得雷氏是一股清流,只是不知是不是老了,现在却有了家族血脉的烙印,整个人都变得刻薄了起来,雷氏的心思他都知道,只是———— 只是日后,他也没想到,会酿成大祸。 卿泠走到木子江的身边,看着高台上的两人,双手不自觉地也握在了一起, “对了,不是说好阿名今日不同我们一起去打猎的吗?怎的又去了?”子江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飘忽, 想起晨起卿泠出去拿东西一小会,木子淮说的话,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杀了吧!给咱们神威将军送个礼!”木子淮眼里的冰冷他到现在还记得。 只是原本应该是木子淮动手的,可季无名想自己动手,也不必拦着了。 木子江故作高深,“你看看少了谁。”卿泠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呗。 眼神却真的看着场上的人,然后突然愣住了,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楼玉?” “真聪明!阿泠也长大了啊————”木子江知道卿泠会知道的。 卿泠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死了?” 木子江点点头,而后看向默不作声的杜有为,果不其然。 杜有为看见季无名平安的从密林里头出来就知道楼玉失败了,只是楼玉没出来,他甚至都顾不上季无名和木子淮之间的小动作,只在场上焦急的找着楼宇的身影。 目光触及到季无名的那张笑颜是,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在这样的场合,季无名敢杀楼玉吗? 杜有为整个人突然大口大口的喘气,吓得身旁的骆氏一惊,“夫君?” 杜有为摆摆手,他重新看向高台上的两人,目光和木子淮撞了个正着,木子淮眼里毫不掩饰的算计犹如当头一棒。 原来,一切,都是木子淮! 以往那些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千丝万缕的联系了起来,是木子淮,想要除掉他的,从来都是木子淮,从来都是皇家! 杜有为开始重新打量这个他眼中所谓温润如玉的贤明帝王,也是,是他想岔了,如果木子淮只是个普通的帝王,又怎么能让他以为木子淮只是无意中将他的爪牙给除掉,怎么会让他以为木子淮只是一个毛头小子! 好,好的很! 杜有为的反应被木子淮尽收眼底,木子淮只是暗笑,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杜将军,就已经这样了吗? 季无名笑得有些累了,她又困了,于是自顾自的走了下去,木子淮也没管他,而是顺势坐下来,同臣子们说笑,眼神却紧紧地跟着季无名的步伐。 季无名走到一直在看热闹的卿泠身边, “开心了?”卿泠笑道。 季无名一只手自然的搭在了卿泠的肩膀上,柔着嗓音说道,“阿泠姐姐——————” 木子江挑眉,“怎么,方才还英姿飒爽的凰语将军这会就软了下来?” 季无名不理会木子江的揶揄,“我困了————” 卿泠这才收了笑意,连忙关心起来,“那师姐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季无名点点头,她热闹过了,现在头疼的很,她不禁甩了甩头。 木子江这时似乎也意识到季无名是真的不舒服,也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阿名,要不要给你叫个御医?” 季无名摇摇头,“睡一觉就好了。” 卿泠正想送她回营帐,却看见季无名主动把手收回,“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师兄在这里,你们陪着他就好。” 卿泠还想坚持,可季无名已经走了。卿泠无奈地摇摇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季无名头晕的慌,路上走的倒有些跌跌撞撞,她想,还真是在梁王府养的娇了,这身子竟是这般脆弱。 正好碰上梁卿雅和杨婷,杨婷方才不甚将茶水洒在了梁卿雅的裙子上,所以这才陪梁卿雅回来换裙子。 梁卿雅早就看见了季无名,而季无名却是并没看见梁卿雅,晕的厉害,她都有些不清醒了。 杨婷不敢说话,原以为就要这么擦肩而过了,可是梁卿雅却突然开口,“阿月?” 季无名抬头,疑惑地看向梁卿雅,“梁小姐,我姓季。” 梁卿雅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只是不得已才装的端庄大气,眼下没别人,梁卿雅也是毫无顾忌,更是没察觉到季无名的不对劲。 “胡说,你分明就是阿月,在梁王府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季无名眼下头晕的很,不想同梁卿雅掰扯,便开口道,“梁小姐,你逾距了。” 梁卿雅怒上心头,“分明是你先欺骗我们的!你故意隐瞒身份进梁王府,难道不也是伤害了我们吗!” 不远处,留守在那顶明黄色营帐旁边的小印子,自然是听到了这番话,刚想上前,却被季无名的一个眼神喝退。 梁卿雅正生气着,杨婷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也忘了周围的侍卫, “宋灵若陷害你,可你哪怕是挨打,也都不跟我们说你的身份,或许我们是错了,可你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你若真是梁家的女儿,也就该为梁家考虑,现在梁家在朝中局势尴尬,难道不是你设计的吗!” 梁卿雅不管不顾的说着,好似要将连日来的郁闷都发泄出来。杨婷突然抬头,“阿月,你现在是凰语将军了,可是血缘却是割舍不掉的,梁祖父到底是你的祖父,梁祖母因为此时食欲不振,梁祖父连日忧愁,甚至连我的祖父祖母都连着受到了影响。” “如果百姓知道了,对你就一定好吗?” 季无名甩了甩头,随后轻笑,“就这些?没了?没什么想再说些的?” 季无名这句话着实是将两人问愣了,“你们现在是替自己抱不平还是替别人抱不平呢?” 两人不说话,季无名摇了摇头,“你们若是想对外说,我对梁家或者是杨家的所作所为,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自便。” 季无名向前走去,强撑着进了营帐,小印子心里捉急,季无名不舒服,是个人都知道,梁卿雅和杨婷是眼瞎了吗! 小印子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木子淮时,营帐里传来虚弱的声音,“不许说。” 小印子心里想着事,自然是没注意到季无名那虚弱的声音,更不知道此刻的季无名已经是到了极点—————— 梁卿雅看见季无名走了之后,跺了跺脚,“拉倒!”拉着杨婷就走了。 回到座位上时,午膳都已经上来了,大概不算宴会,也没人找事,许是玩的开心了,所以也没人主动挑事,木子淮自然是知道季无名回去睡觉了,所以吃的也格外的快乐些,想回去看季无名。 只是他被这些小年轻拉着,实在是脱不开身,于是就让卿泠回去看看,自己带着木子江在这些人当中周旋。 杜有为突然说了一句,“陛下还真是英勇!” 木子淮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欣然接受,而后回道,“能得到神威将军的夸奖还真是不容易。” 往往隐藏在暗处的交锋更可怕,老梁王以外的看向木子淮,随后同杨忠互相看了一眼,杨忠意味深长的说道,“真正的老虎,要出山了。” 而此刻,进了营帐的卿泠在看见眼下一幕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将嘴捂住,眼里似有泪珠闪动,“阿名!” 外头的小印子预感不妙,拔腿就跑,往木子淮的方向去,好不容易到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苏公公连忙上前,“规矩都忘了!” 小印子便喘气边说道,“师父,出事了,将军出事了!” 苏公公连忙问,“什么事?” 小印子摇摇头,“我——我只听见卿盟主惊呼了将军的名字。” 苏公公按捺住心底的慌乱,连忙走到了木子淮身边。 众人只看见苏公公对木子淮耳语一声,随后,木子淮的脸上满是担忧—————— 第48章 刺激 众人只见到小印子说话的同时,木子淮的脸上也变得逐渐冷峻,木子淮就转头,“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方才好好的,众人好奇的看向小印子,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一向稳重如山的木子淮变了脸色。 木子江站在不远处,也是神色严峻,从小印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他就怀疑是不是季无名那里出事了,直到看见木子淮的反应,她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 看着木子淮匆匆离开,木子江稳了稳心神,继续同旁人说笑,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木子淮的离去的方向。 木子淮脚步飞快,苏公公和小印子甚至都追不上他,若不是这里尚有外人在,估计连轻功都用上来了。 “阿名!醒醒!快醒醒!你别吓师姐啊!”卿泠金黄的声音季无名在靠近营帐的时候便听到了,心里的慌乱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烦躁。 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入帘帐,木子淮大多数都是冷静的,可这一次,他的眼里都出现了无措。 季无名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的床铺上,洁白的床铺上是一抹鲜红,季无名的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鬓角和额头都是汗珠,卿泠不敢动她,只是轻轻地推着季无名,希望她能醒来。 木子淮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发抖,“去叫太医,快!” 卿泠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木子淮上前,将季无名抱上了床榻,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季无名的人中,还有气! 于是轻轻拍打着季无名的脸,“阿名,醒醒!醒过来!” 季无名毫无反应,整个人都毫无生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木子淮的眼眶已经红了个彻底。 太医很快就来了,木子淮赶忙给太医田城让位,田城到底是凭本事考进太医院的太医,即使心中慌乱,手中也是稳得,轻轻覆上季无名的脉搏,心中大惊, 木子淮只看了一眼田城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田城摸了好一会才放下手, “怎么样?” “怎么样?” 两道相同的声音响起,田城看向木子淮和卿泠,这要是回答不好,自己大概就要被灭口了,“回禀陛下,将军旧伤未愈,身子虚弱,今日又受了风寒,所以才会突发高热晕倒。” 木子淮看向他,“还有呢?” 田城不敢欺骗木子淮,只能如实相告,“依脉象来看,季将军本来就在战场上受过伤,睡眠也不好,从前是有股子气压制着,所以那些隐患的在身体里不发,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又受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身子虚,还没完全好,今日大约是又受了风寒,将以前藏在身体里的隐患的激发了出来,所以才突发高热,吐血晕倒。” 木子淮平静的听完这些,内心却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他看向季无名,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 “那怎么办?”卿泠焦急的问道。 田城思考了片刻,“眼下只能先开几服药退了将军的高热,再给开些补药补身子,虽说数病齐发看着吓人,可若是能趁此机会将将军的身子养好,以后身子里就没有隐患了。” “那你赶紧去抓药。”田城听着木子淮的话,不敢有片刻耽误,立马就退下了。 还没走到,门口,田城又折回来,“将军还受了些刺激,不然也不至于吐血,将军现在还是该以静养为主。”这才真的走了。 卿泠和木子淮面面相觑,“刺激?” 卿泠很疑惑,难道是杀了楼玉这件事? “我的错。”木子淮低下头,都怪他鲁莽,明知道季无名伤还未好,就让她骑马围猎,还杀了楼玉。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准备抬起来,却被卿泠给拦住了,“师兄!” 卿泠急了,木子淮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木子淮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卿泠也流泪了,“不是的,阿名若真是受了刺激,也不该是因为楼玉!” 木子淮愣了,卿泠继续道,“师兄,因为杀了楼玉,阿名就受刺激了,师兄觉得可能吗?” 正想说话,季无名突然嘟囔了一声,“好热!” 卿泠连忙转去看季无名,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季无名,“哪里难受?师姐帮你。”说着也摸上季无名的额头,烫! 卿泠看向木子淮,“我给阿名擦擦身子,师兄,你————” “我先出去。我一会让人把浴桶拿来,师叔的药浴,让阿名泡泡去发发汗。” 卿泠点点头,木子淮看着季无名,握了握她的手走了出去。 却不想正撞上回营帐的大臣们,木子江早就站在了外头,小印子知道事情瞒不住,也不想瞒,更何况田城在里头说季无名受了刺激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能听着季无名的话,将事情就这么瞒下去,于是就顺势将事情告诉了木子江。 好巧不巧,木子淮出来的时候正好老梁王带着雷氏经过,老梁王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木子淮没注意,直接走到木子江的身边, 木子江已经知道了季无名的情况,眼眶因为心疼也变得有些红红的,开口是连嗓子都是哑的,“师兄,我也有件事要说。” 木子淮本来就因为担心季无名而心烦意乱,眼下他只想季无名赶紧好起来,对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心思, 木子江又道,“关于阿名受刺激的。” 木子淮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木子江三言两语就将季无名遇见梁卿雅和杨婷还有梁卿雅和杨婷对季无名说得那些话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木子淮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印子,小印子连忙说,“奴才是亲眼看见的!陛下若不信可以问侍卫。梁姑娘和杨姑娘叫住将军的时候,将军已经不舒服了,整个人脸色都不对,偏生两位姑娘一点都没发现,一个劲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倒了将军的身上,责怪将军不顾忌人伦纲常,不懂得养育之恩。” 木子淮听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皇兄,我问过了,侍卫和暗卫都说的和小印子都一样。” “陛下,将军晕倒前还要我将此事瞒住呢!”苏公公在旁拉了一下小印子,只是木子淮已经不在乎了,他看向帘幕,季无名又病了,简直比挖了他的心还难受。 闭了闭眼睛,“先看阿名。” 此话一出,小印子和苏公公都有些震惊,难道不该是先去找人算账吗? 可是木子淮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就去找田城了,想去看看季无名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木子江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没什么比季无名更重要的了,不管是木子淮,还是卿泠,又或是他,首先是让季无名的身体稳定下来,之后再去算其他的事情。 卿泠在里间,轻轻擦拭着季无名的身体,季无名许是烧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卿泠听得金豆子往下直掉。 似乎是做了噩梦,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惊恐,卿泠系好最后一颗盘扣,就将季无名搂在了怀里,轻轻地哄着,季无名猛地睁眼,就是卿泠温柔的脸庞,她清醒过来了,眼底却是阵阵后怕, 方才的梦就像是真的一样,让人害怕,不自觉地就陷进去了。 卿泠惊喜的说道,“醒了?” 季无名正要点头,外头却传来了声音,“药浴桶好了!” 卿泠“唉”了一声,随后看向季无名,“你现在正烧着,泡个药浴发发汗可好?” 季无名想起那难闻的味道,下意识的想拒绝,最后却还是挣扎一番答应了。 依旧是卿泠服侍她,卿泠在季无名的背后,“阿名,你今日除了杀楼玉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对于季无名,卿泠从来都不用可以伪装试探,季无名想了想梁卿雅和杨婷,随后还是要了摇头。 她听见卿泠无奈地叹气声,“你现在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世界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师姐尊重你,可是阿名,如果是为了旁人才隐瞒我,你真的大可不必,伤害人的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将错误推倒受害者的身上,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骗我,可是阿名,人不能傻。” 卿泠话说得明白,季无名也不禁嘲笑起自己来,自己可不就是傻吗?自讨苦吃。 季无名的身子虚弱,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师姐,我没想过替别人瞒什么,我是怕你们知道之后为我同别的不相干的人生气,怀了自己的心情。” 卿泠轻笑,“不会的。我们只会心疼你,你要知道,师兄师姐对你的唉就是给你自由,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成为你的后盾。” 季无名嘴角勾起,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语气中有些愧疚,“师姐,让你们担心了。” 卿泠摸着那微卷的长发,“瞎说什么呢!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以后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胡闹了。” 说道自己的身子,季无名自己都有些疑惑,“明明在西北的时候都好好的,怎的一回京城,身子就如此的弱不禁风!” 季无名撇撇嘴,当真是奇怪的很。 卿泠苦笑,“方才太医说,你是风寒将身体里头的隐患都激出来了,当下只有将身子养好,或许能将这些隐患都消除。” 季无名笑,“师叔怎么没说?” 卿泠摇了摇头,“说了的,只是没说那么明白,大抵是怕我们慌乱,所以没有明说。” 季无名点了点头,是该好好养身子了,身子不好,当真是什么都毁了。 卿泠拿过早就方才一旁凉着的药,已经温了,递给季无名,季无名闻到那苦涩的味道,就有些想吐,可在卿泠的监视下还是捏着鼻子给喝了下去。 嘴里还有心里,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苦,卿泠眼疾手快的塞了一颗蜜饯到季无名的嘴里。 “师兄给你备的,早知道你会嫌苦。”刹那间,一股甜甜的暖流席卷前身,何其有幸。 众人早在木子淮匆匆离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而这样的疑虑在看见药浴桶还有木子淮和木子江都站在营帐外头的时候才真正的确定了就是季无名出事了。 联想到季无名早就离场的事的到了确认,杨若柳愁眉不解,虽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季无名怎么样,可是谁都不是傻子。 她多想去亲自看看季无名啊,梁正贤也是一脸愁容,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多,打得他措手不及,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咱们去看看阿月吧!”终究还是没忍住,杨若柳提议道,梁正贤看着带着一脸期盼的杨若柳, “走吧!”出乎意料的回答,杨若柳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梁正贤自己也想知道,季无名现在怎么样了,他回来的早,看见了田城走出营帐。 季无名的身子是在梁王府那十鞭子开始生病的,他想知道,现在季无名救济金如何了。 杨若柳和梁正贤到的时候,季无名还在药浴呢!木子淮和木子江两个都站在外头,两人都低着头想事情。 等到杨若柳和梁正贤行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木子淮在看见两人的时候就暗了下去,梁家人,总是出现的那么不合时宜。 木子江出声讽刺,“这不是梁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木子淮只是微微抬眼,并未出声阻止,只是这两句话多少是让梁正贤和杨若柳有些意外, “臣和夫人,只是想来看看凰语将军如何了!”梁正贤的恭敬让木子江更觉得可笑。 “如何?是来看看她死没死的吧!” “不敢!”梁正贤和杨若柳和梁正贤大惊,以往木子江讲话虽然带着些不满,可终归是客气的,今日怎么? “怎么,没话说了?小的欺负完人,再换大的?不折腾死她你们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梁正贤吓得几乎都想跪下了,可是眼里依旧是不解和疑惑,木子江都快气笑了,“梁王殿下,本王劝你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再来看阿名,不然就别来主动找不待见!” 这又从何说起? 第49章 算帐 梁正贤一脸疑惑,不解的看向木子江,木子江冷哼一声,“总归一个府邸里出不了两种人,都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木子江妙语连珠倒是痛快,梁正贤杨若柳满腹的疑问,看向眼前的两人,可是木子淮和木子江转过了头,杨若柳目光担忧的看向帘幕,仿佛已经能看见里头的季无名。 杨若柳开口,“真的,就不能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吗?” 换成了别人,估计看了杨若柳这副样子就已经放人进去了,只可惜这一次遇见的是木子淮。 木子淮看向杨若柳那双含泪的美眸,“王妃还是先回去吧,等梁王府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吧!” 木子江没想到木子淮会说出这样的话,“皇兄!你!” 木子淮没动,梁正贤看见了名字怀里的坚定,所以知道,不管什么时候见,今日定是见不到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木子江才又道,“我以为皇兄会————” “终究是她的生身母亲,阿名是在意的,再怎么想开,也不会忘记的。”难道不是吗,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想要隐瞒,只是不再执着罢了。 卿泠这时从里头出来,门口的两人都第一时间上前,卿泠看着两个大男人心里头皮的担忧,轻笑,“她还没睡着,就让她躺着休息了。” 木子淮沉默片刻,“我进去看看。” 卿泠点点头,就要跟着木子淮进去,却是一把被木子江拉住了,木子江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先别进去,有件事和你说。” 嗯? 季无名不喜欢药的味道,而且她的身子还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于是半躺在床上。 “怎么样了?” 看见木子淮来,季无名笑着点点头,“好多了。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木子淮皮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只是盯着季无名,季无名受不住那道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开口,“怎么了,师兄?” 木子淮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比起大发雷霆去找梁卿雅和杨婷算账,木子淮更关心的是季无名,他想知道,为什么。 季无名苦笑,“其实我知道瞒不住,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不想让你们知道。” 季无名的语气有些自责,他们这么关心她,可她却—————— 木子淮没说话,只是慢慢的坐在了季无名的床边,扶着她的肩膀,“阿名,我在就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季无名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微微一笑,“我明白,可是师兄,我不想让你们为我去找他们,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可是更多的是因为你们,这样不值得,梁王府的事,是我一直逃避,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心思,可是有些时候,就是下定不了决心。” 木子淮看向低垂着眸子,浑身散发着悲伤的季无名,只觉得整个人都在疼, “师兄,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会找时间去解决这些事情的。” 木子淮摇摇头,“阿名,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岂止是想告诉你,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想着委屈自己,这才是我想说的。” 季无名愣了,她以为—————— 木子淮摸了摸她的头,“好好休息吧,等你的身子好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季无名点点头。 可是卿泠却并不这么想。 木子江同她说了这些事,卿泠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底要喘不过来,仿佛听见你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前都浮现出了季无名身子极不舒服,却还要听这扎心之言。 卿泠也捂住了胸口,对于季无名,她当她是师妹,可从小到大,其实是当女儿养的,如今却———— 木子江看见卿泠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着卿泠,“阿泠?没事吧,我给你叫太医!小印————” “我没事!”卿泠一把推开了木子江,又看向小印子,“你确定吗?” 小印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欺瞒阁主。” 卿泠想着季无名,眼里满是冰冷,“我去找人算个账,你在这里守着,别告诉阿名。” 留下这一句话,卿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木子江被卿泠这突然地举动弄得下了一跳,甚至还未做出反应,卿泠就跑了。 木子江不敢大声喊叫,怕让里头的季无名听见了。 他想上去追,最终却还是没迈出步子,他心里清楚,他是想这么做的,既然卿泠去了,又何必再阻止。 却说这边,梁正贤和杨若柳没有见到季无名-就走了,刚回营帐不久,便被老梁王身边的侍从,叫去了老梁王的帐子。 梁正贤和杨若柳没能见到季无名心情本来就不好,本来都不想去了,可是没想到,侍从回去又来了,说是老梁王要他们必须去。 梁正贤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是想起木子江说的话,最终还是去了。 没想带的是老梁王的营帐除了他自己和雷氏里还有不少人,杨忠,梁正启,宋明清,杨自成,莫一芸,梁潇,梁昭,梁修,梁卿雅和杨婷。 梁正贤本就疑惑,看见这些人,就更疑惑了,若说是家事,那么为什么杨忠他们也来了;若说是朝廷的事,那么,为什么杨自连没有来,还有杨宸和杨轩,而是梁卿雅和杨婷来了? 不等他多想,老梁王就开口了,“正贤啊,今日,卿雅和婷儿和季将军说了些话。” 梁正贤觉得奇怪,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他看向站在各自母亲身边的梁卿雅和杨婷,可是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可实际上,两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雷氏在一旁嘟囔,“王爷何必弄那么大阵仗,两个孩子也没说错什么啊!别吓着人。” 老梁王没回,倒是让雷氏有些尴尬,梁正贤听了雷氏的话更加好奇了,“说了些什么?” 老梁王这才开始重新说话,“卿雅,和你大伯好好说说,你对人家说了些什么。” “我——我,我——我只是————”梁卿雅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 雷氏看到梁卿雅这副样子,连忙说,“别吓着孩子,你看把————” “啪!”老梁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雷氏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梁卿雅被吓得浑身上下一抖,宋明清心疼的握紧女儿的手,却也是不敢说话。 梁正贤和杨若柳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如出一辙的疑惑。 雷氏被老梁王这一下吓了一跳,心里头的委屈根本止不住,又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更是难受,她为他生育了两个儿子,没想到到了老居然是这样。 老梁王站起身,“卿雅,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梁卿雅从来没见过老梁王这样,吓得不敢动,只知道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宋明清也是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 杨忠看向杨婷,“杨婷。” 杨婷也是害怕的不行,她从来都未听见过杨忠这样叫她,“你没什么好说的吗?” 杨婷小心翼翼的抬头,却被杨忠的眼神吓得又低下了头。 “父亲,两个孩子都还小,说错些话,也是——————”杨自成有些不忍心,杨忠、本来只是压制着心中的怒意,可听到杨自成那么说,只觉得荒唐, “小?”杨自成不敢说话了。 杨忠却是步步逼近,“都快要家人的人了,都不长一点脑子,那季无名今年还尚未及笄,你敢去她面前说他们小吗!” 杨自成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杨忠说得从来都没错,相比之下,季无名才是小的那个,可她从来没因为自己小所以逃避过,这整个大盛都是她在尚未及笄的时候护住的,可杨婷和梁卿雅呢? 一直在一旁的梁正贤彻底被这一幕搞蒙了,现在的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开口询问,外头传来一道女声———— “从前以为梁杨梁家家教甚好,现在想来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声音熟悉的他们甚至不用猜。 卿泠一脸阴沉的走进来了,看着人正要给她行礼,“你们的礼本阁主可受不起。” 老梁王眼下看见卿泠来了,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哼,怎么,说过了的话会因为你们在这里说几句认错的话就能当作没有说过吗?”卿泠直直的看向老梁王,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刺痛了老梁王。 不等老梁王做出反应,卿泠看向梁卿雅和杨婷,“两大小姐在这京中颇具盛名,怎的连是非都不分?” 卿泠说话向来毫不掩饰,单单这一句就将梁卿雅说得眼眶通红。 卿泠冷笑,“还真是可笑,梁大小姐倒是哭了起来了。” 又转头,“杨小姐,一直以为杨家在小城呆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保住杨家门楣,所以自然也会将小辈们教的明事理,懂是非,怎的今日杨小姐还能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杨忠看见杨婷的泪水已经往下流了,刚想说两句,卿泠又看向她,“太师啊,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每一次都能从人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 扬忠有些不明白了,他疑惑地看向卿泠, “还真是有意思,活这么多年跟没活一样。”卿泠每句话都戳在人的心窝子上,只是梁正贤和杨若柳一直都还不明白,这和梁卿雅和杨婷有什么关系? 卿泠走到老梁王身前,“老王爷,你的心还诚吗?” 老梁王被这句话说得心中一紧,卿泠后退一步,“还有梁老王妃,你们一家子可真搞笑,自己不相信人,冤枉了无辜的人居然还将所有的错都怪在阿名的头上,你们可真可笑,看人只看身份,还自诩清高。” 雷氏忍不住开口,“是她欺骗我在先的。” 卿泠轻笑,“你们这样的人,若是阿名用真实身份,只怕你们就在盘算怎么利用阿名了吧!” 卿泠看人从来都很准,更何况这一家人的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 老梁王站着,整个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卿泠说得没错,一点都没错。 “所以梁大小姐,还有杨小姐,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将心中的不快发泄到别人的身上,以此来让自己心安理得,着呢多年的圣贤书,当真是为了狗肚子了!” 梁卿雅不敢说话。桃只是在想,她真的是这样的吗? 杨婷就更不敢都动了,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说话呀!”卿泠突然大吼一声,别说是梁卿雅和杨婷了,就连老梁王都被吓了一跳。 “怎的,和阿名说话的时候不见害怕!还是说,你们是硬骨头,心里所想和现在表面上的害怕一点都不一样?” 依旧是没人说话,卿泠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雷氏的终是忍不住了,“那凰语将军罔顾人伦,对生身母家如此便是对的吗?” 卿泠都准备走了,却听见雷氏的这番话,转过头,雷氏却不顾忌了老梁王的眼神,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那个孩子身上留着梁王府的血脉不是吗?这份血缘,她又怎么还!” 卿泠看着雷氏,眼里想杀人的心情都止不住,可她还没迈步呢,营帐就被掀开了。 “怎么还?” 卿泠猛地回头,是季无名。 “你怎么来了?”卿泠连忙上前,季无名外头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对着卿泠笑,“阿泠姐姐帮我讨回公道,我又怎么能安心的躺着呢!” 木子江终究还是没忍住,还让她不要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呢?这被人在乎的感觉当真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季无名摸了摸卿泠的手,以示安慰,“阿泠姐姐,我想吃你做的酥酪————” 卿泠知道季无名是在让她先走,有话要同这些人说,只是它不放心,季无名看出来了,“没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卿泠无奈的点点头还是走了。 确定卿泠走远了之后,季无名又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样子。 “老夫人方才说怎么还?” 雷氏见卿泠走了,才又支棱起来,“对,你怎么还。” 季无名看着雷氏那副样子,只觉得好笑,复的看向老梁王,冷笑一声,“从前想,老梁王有几分聪明,全用在装糊涂身上了,现在却觉得,这份愚蠢,全用在装糊涂身上了。” 老梁王条件反射,“你什么意思!” 季无名轻笑,“不懂吗?当日杜府,我对杜有为说得话,你不懂吗?” 老梁王脸色都变了,季无名就像看一只猎物一样, “老王爷记不得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当着他们的面重新谈谈,这样以后也不至于他们被蒙在骨子里引得口出狂言。” 老梁王往后退了一步,季无名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聊聊我血洗肃王府的那个晚上你在哪,也可以聊一聊五年前先帝到底是想除了肃王府,还是想除了梁家和宋家,还有关于梁王府到底是怎么在先帝那样的手段下活下来的,还有老王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 这一连串,已经将人吓得不敢动了,可季无名还是笑着的,“哦,还有,梁家和宋诚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梁家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思。” 看见老梁王已经吓得嘴唇泛白,季无名笑,“别急,还有呢————” 第50章 背后 季无名嘴角的笑容是对老梁王赤裸裸的嘲笑,老梁王心里慌的不行,可季无名并没有放过他。 “还有呢!”季无名好笑的看着老梁王的慌乱,而其他人,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疑惑。 “老前辈,你有没有和他们说,你们一家的命,都是我救的?” 季无名扫视一圈,最后停在了雷氏的身上,“我应该叫你什么呢?祖母?” 雷氏只觉得这声祖母格外的刺耳。可是季无名不会放过她。 “我从前觉得,自私点没什么不好,可是真当自私到我自己的头上了,还真的是忍不了。”季无名好整以暇的看着雷氏。 雷氏的眼里慢慢浮上的恐惧出卖了她自己。 “我的确同梁王府有分割不了的血缘,可是生下我的只有两个人,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雷氏想反驳,可是在季无名的眼神之下,她根本就开不了口,季无名还在继续说, “即使我真的欠了什么,也早就还清了,老梁王,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想让他们用血缘来辱骂我,恨我,从而逼我。” 季无名停下,转头,轻笑,“你是不是当本座是死的?” 老梁王现在有种想给季无名下跪的冲动,季无名太聪明了,将所有人的心思挑了个明明白白。 雷氏此刻有力气了,有些崩溃的大声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无名轻笑,却没管她这副泼妇的样子,“梁大小姐?” 被点到的梁卿雅突然抬头,却又在触及到季无名的目光时有迅速地低下头,“我不喜欢救人,因为这世界上忘恩负义之人太多,所以凡我所救之人,我从来都不要求他们知恩图报,但求不要再给我找事即可。可是,像梁王府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什么意思!”梁正贤,终于听见不对劲了,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季无名一点也不着急,她在布局,而这局中人都得按照她想的来动。 季无名不紧不慢的开口,“五年前,先帝顾忌除肃王和杜有为不易,又念及两人树大招风逐成大势,欲取宋家及梁王府的命震慑百官。”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就连杨忠也是难掩震惊。 季无名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到了,得意的笑了出来,而后慢慢看向老梁王,“一则宋氏与梁王府根基深厚,杜有为和肃王府难保不会上前招揽,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心,更何况梁王府从未站队表态,心底疑心重,自然动了杀心。” 梁正贤全身都失了力气,跌坐了下去。 “二则,两府根基深厚,万一想收渔翁之利,危及大盛根基,那可就完了。两相考虑之下,自然是先除之而后做考虑。” 老梁王此时已经不敢看季无名的眼睛了。梁正启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谎,先帝怎么可能想除掉梁王府!” 季无名轻笑,“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根基深厚,有的民心的异姓王府。” 这样直接明白的话让梁正启看向低下头的老梁王,“父亲,这是真的吗?” 老梁王没反应,季无名挑眉,“哟,这会子不说话了?” 梁修忍不住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最后梁王府安然无恙?你是十六幕之人,想骗我们自然容易。” 老梁王突然抬头冲着梁修喊了一句,“住嘴!” 梁修一愣,老梁王的反应无疑是对季无名所说的话的肯定。 季无名微微一笑,“我早知道自己出身梁王府,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斩后奏,血洗了肃王府,让所有的暗箭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先帝心安理得的认下肃王府的事,以此,保住了宋氏和梁王府。” 话到这里,连做出反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氏看向季无名,季无名也看了回去,“你们说,我欠梁王府的?我今日可以把命还给你们,可是有一点,你们的命是我保下的,也得都还给我。” 季无名毫不畏惧的看向老梁王,“你出于什么样的心情隐瞒了这个你早知道原因的秘密我不知道,在老王妃甚至是你们整个梁王府都觉得我欠你们的时候缄口不言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到底谁欠谁的!” 杨忠看向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忍,“季将军,你————” 季无名冷笑,“我倒忘了,还有太师在呢!” 杨忠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季无名却只是轻声道,“昔年昭宁寺,曾给一有缘人写过签文,那日大雨倾盆,昭宁寺得贵人前来包了整个寺。” 杨忠瞪大了眼睛,“是你!” 季无名不说话,杨忠却又道,“怎么可能?” 季无名看着他,“当日我曾说过,这签无需回报,只是山高水长,若有相见之时,只盼有缘人能应一件事。” 季无名叹了口气,“杨太师,可我没想到,当日虔诚如斯的杨忠,今日也会因利变得如此。” 杨忠并没有说话,季无名也收敛了方才的气焰,“我来不是为了算清楚账的,我只是讨厌受了恩惠,还来恶心人的人,我从来都不欠你们什么,别用辱骂我来全你们的心。” 季无名转身,似乎是准备走了。却突然又侧过身。 “我不欠你们的,那十鞭子便算是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别让我后悔,留下梁王府的命。” 话直接说的极重,可到底是留了几分心软,并未大动干戈。 一室的寂静,季无名话说的不能再清楚了,杨若柳猛地站了起来,她心里有种感觉,再也找不回女儿了。 随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梁正贤也跟了出去,雷氏今日本就丢了面子,眼下杨若柳和梁正贤的样子,更是让她觉得丢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们干什么去!” 老梁王听到后一脸阴沉的转头,雷氏备下了一跳,梁正启站了起来,“父亲!” 老梁王就像没听见梁正启的声音一样,“你若是梁王府里待不下去了,我可以修了你。” 雷氏眼泪都要出来了,“王爷,我——————” “让整个梁王府都为你的愚蠢去送死吗?”雷氏吓得不再说话了。 老梁王现在感觉自己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杨忠准备走了,从老梁王身边走过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她没错。” 老梁王知道,如果他现在悔过,一切还有机会。梁王府可以和季无名合作,却不能掌控她,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 季无名在梁王府待的那段时间,让他忘记了季无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被季无名这一番话说的,他全都想起来了,十六幕的主人,能将先帝玩的团团转的人能是他能轻易算计的吗? 季无名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时候她自己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季无名飞奔上前,扑了个满怀。 “师兄怎么来了?”季无名抬头问。 木子淮将人搂紧了,“担心你,所以就来了。” 季无名笑着问,“师兄觉得我会受欺负吗?” 木子淮下巴抵着季无名的头,“不觉得,但是怕你哭。”面对的是季无名一直渴望的亲情,他怎能不担心。 季无名也搂紧了木子淮的腰,“我不会哭的,若真是一腔真心,掉些眼泪也就罢了,可人家并无真心,我的眼泪还没泛滥到这样的地步。” “你长大了。”木子淮笑着感慨道。 季无名从木子淮的怀中出来,“我早就长大了,是师兄还有师姐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罢了。” 木子淮笑得极温柔,季无名也笑了起来,突然,身子腾空,季无名扑腾了两下,看向将她横抱起来的木子淮。 木子淮笑道,“你是长大了,但是师兄还是能抱你,能抱你一天,你就是一天没长大。” 季无名撇嘴,什么嘛!“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别被人看到了————” 木子淮挑眉,“刚还说自己长大了,这会子就知道害羞了?” 害羞和年龄有关吗?可是还未等她开口,木子淮就抱着她往回走。 “师兄,放我下来!” “不放!” 季无名无奈,没一会就看见了站在营帐门口一脸笑意的木子江和卿泠,她羞的直接把脑袋埋进了木子淮的怀里。 “哎哟————”木子淮刚想调笑两句,就被木子淮的眼神给喝退了,卿泠瞥了他一眼,叫你话多! 木子江撇撇嘴,连说都不让说! 将季无名放在床上之后,季无名的脸已经通红,“又没别人!” 季无名反驳道,“什么呀,这和有人没人可没关系,师兄自己脸皮厚,我可不是!” 木子淮刮了下她的鼻子,“那就算我脸皮厚吧!” 卿泠和木子江这时也已经拿进来了,季无名却还是有些脸红,想往木子淮身后躲,卿泠这回也绷不住了,“别躲了,我的小宝贝,脸红什么呀!” 木子淮看向卿泠,“你的,小宝贝?” 似乎很难消化的样子,卿泠点了点头,没毛病啊! 木子淮无语,“少看些话本子吧,都学的什么流氓的话!” “我早说了,你少看些画本子,看吧,这下被师兄说了吧!”卿泠朝木子江吐了吐舌头,“我就看!” 此时季无名也不躲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无比的满足,只是这头有些晕得慌。 用手扶了扶额头,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眼前三人却都注意到了,卿泠的手抚上季无名的额头,有些烫。 温柔的说道,“阿名,你好好休息好不好,还是有些烫的。” 季无名点头,木子江道,“名丫头,你真要注意了,这回好好休养,说不定以后身子能变得更好,可是若是修养的不好,那可就难说了。” 木子淮点点头,“得亏是这会子病了,我们都在身边,能照顾你,若是再旁的时候,那可怎么办!” “就是,别总觉得自己年轻,身体好,这可都是说不定的事。” 见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季无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卿泠给她盖好被子,“注意什么,你要说是真有这个心,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季无名不敢说话了,卿泠又道,“夜里还得喝药呢,一会让人把人参给煮了,然后给你喝下去,你要好好养病知道吗!” 季无名点点头,生怕又惹怒了卿泠。 卿泠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等你将身子养好了,就带你去骑马射箭,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段时间你就先忍一忍,好吗?” “嗯,我定会好好养病的。”季无名听话的点点头。 木子淮看向季无名,“啧,我发现,还是你师姐说话你才听。” 卿泠得意的看向木子淮,“那可不,阿名可是我带大的!我可是她唯一的师姐!” 季无名笑出声,木子淮和木子江也笑了出来,如果此时季无名注意的话,会看见木子淮他们三个时不时的看向季无名,都是在刻意的逗季无名笑罢了,说是不难过,可到底是亲生的。 季无名笑得直咳嗽,木子淮上前拍拍她,“好好休息吧,你子江师兄和阿泠姐姐在这,师兄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就回来。” “好,那师兄早些回来。” 木子淮点点头,又看向了卿泠和木子江,心知肚明般的点了点头。 木子淮的神情在转身的那一刻变得冷峻,季无名的账算完了,可是他还有账没算完呢! 苏公公就纳了闷了,没一会才进去的人怎的又出来了,他喊木子淮,可是木子淮压根就没听见,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不知道? 木子淮的身影隐入夜色之中,不见半分踪迹。 没走一会,他踏进了营帐。本来正伏案悔恨呢,可是突然眼前的光亮被黑暗替代。怎么了? 他疑惑地一抬头,却吓了一跳,木子淮正一脸阴沉的站在案前。 他立马起身走到木子淮身前跪下请安,还未开口便听见木子淮冷冷的声音,“老前辈还是歇了吧,我可受不起这份大礼——————” 第51章 生病 木子淮甚至都不愿意看老梁王一眼,老梁王却还是行了礼,也没起来,一直跪在地上。 木子淮后退几步,“我知道你什么心思。” 老梁王还没从方才季无名的话中完全回过神,木子淮当下的话又让他更晕了。 木子淮不想戳破他,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朕可以装作看不见,可前提是,老前辈得有一腔忠心。老前辈如今一腔算计也就罢了,可是,谁允许你算计到她的头上的!” 她是谁,老梁王心知肚明,当机立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是老臣一时糊涂。” 木子淮不信这句话,可他的态度已经表达出来了,他也不想多纠缠,转头道,“朕对待不听话的人,向来是以灭口为先,可是对梁王府,老前辈,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老梁王不敢抬头,整个人都还是磕头的姿势,木子淮也不说让他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梁王听见脚步声远区的声音,才缓缓起来。 这是威胁,明摆摆的威胁,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走错,那么,或许梁王府会彻底消失。 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就如同帘幕外那化不开的夜色一样。 木子淮动作很快,就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本来笃定他是去找了梁王府的人的木子江也开始疑惑,“你没去?” 木子淮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闲的!” 木子江疑惑地看了回来,木子淮看见他这样子,也没好气,“你管我干嘛去,真是的!” 木子江站在原地一脸疑问,他招谁惹谁了,不就问了一句话吗,不回答就不回答就是了,干嘛还凶人。 正巧卿泠出来了,他一把拉住卿泠,“皇兄方才是不是受窝囊气了,怎么说个话都没好气,这才多久的功夫。” 卿泠不睬他,木子江却没完没了的想拉着卿泠, “你怎么那么多话!”卿泠这不耐烦的一嗓子,木子江识趣的闭上了嘴。 季无名正躺在床上看书呢,木子淮一身戾气的走了进来。 季无名起身,却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却也觉得憋屈,明明都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像小时候做了错事那样小心翼翼,木子淮本来有些不好的心情,在看见季无名这个样子之后笑了出来。 季无名疑惑地抬头,笑什么呀?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轻声道,“吓到了?” 季无名刚想点头,却又觉得不对劲,她可没被吓着! 木子淮道,“帮你出气去了。” 季无名点点头,她知道,这么晚了,木子淮哪有事情做,唯一的事情就是她了,她知道。 没了?不想问点什么吗?木子淮有些意外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摇摇头,“我不想知道师兄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与我无关,都已经结束了。” 木子淮见到季无名这个样子,有些心疼,“阿名————” 季无名垂着头,“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季无名眼睛不知道在看哪,“我不喜欢麻烦,更何况,我姓季,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过了。” 木子淮将人搂到自己的怀里,“师兄知道,阿名已经做得很棒了,换成师兄,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严格来说,季无名是他们三个带着长大的,自小脚的便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想来已经是做了做大的努力了。 更何况梁王府确实过分,若真是犯了错倒也能理解,可是这般恶心人的做派,着实让人讨厌。 季无名病了的事就像\\u003d长了翅膀一样,根本就瞒不住。 只是对此事最高兴的恐怕不是杜有为,而是大业的使臣,十一皇子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难掩心中的雀跃,恨不得立马将此事传回去,好让大业的军队立马发起进攻,打大盛一个措手不及。 越黎也是喜不自胜的样子,但到底是保留了几分清醒,季无名不仅仅是一个将军,更是凭借一己之力牵制三国边境的关键,只要季无名一死,别说是大业,其余两国也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发兵。 可也是正因如此,所有的决定才会显得万分重要。 木子淮不会不知道季无名病了的消息出来意味着什么,可是为什么知道还是不阻止消息的传播呢? 要么就是瞒不住,要么就是故意引人入局。 想罢,越黎拱拱手,“殿下,此事还需要确认好才能让探子送走。” 十一皇子闻言立马就变了脸色,“你想阻止我吗?” 越黎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季无名此番有病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业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不趁此机会进攻,恐怕以后再无机会。” 越黎心中暗骂眼前人的愚蠢,“殿下可想过,若那季无名只是装病诱人进攻呢?” 十一皇子愣了,越黎看了他那副样子,继续说道,“若真是有病在身,那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可若是假的,别说是错失这样的机会,只怕整个大业都保不住了。” 十一皇子闭了闭眼,“那就试试她,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越黎点点头。 只怕是希望季无名真病的不止大业,其余两国也是同样的希望,毕竟这一个季无名直接将“三神”给杀了,现在连大业都快吞入囊中了,若真是如此下去,那么大离和大成,恐怕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收入大盛的疆土之中。 季无名或许没那么大的野心,那木子淮呢,这个他们一直以为清风明月的大盛主君真的就如表面上那样吗? 恐怕不是,有些事情,加上木子淮就能想通了,这难道会是简单的巧合吗? 季礼是个好师父,交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可纵使他人在如何揣测,至少今夜那顶明黄色的营帐里是一派温馨和谐,季无名的病其实并不重,说白了就是这些年缺少休息,一刻不停,其实她本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在同龄人各种补身子长身体的时候,她早早地就手握大权,承受了这个年纪这样的身体本不该承受的重任。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夜,也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未眠,夜晚就像是一面镜子,将心底所有的不堪和秘密都照了出来,让人想不直视都难。 “阿名?阿名?”卿泠轻声叫着季无名。 季无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怎么了师姐?” 卿泠无奈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季无名,明明昨夜季无名是自己睡在床上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季无名收回放在卿泠要上的手,揉了揉眼睛,“师姐,还有一会呢,咱们先睡吧!” 看着季无名那睡眼迷蒙的样子,卿泠无奈地点了点头。 身旁,木子江和木子淮睡得极沉,量方才的动静都没听见。 直到破晓时,光打到眼睛上,木子淮才缓缓醒来,他习惯性地看向床上,可只有空空的被窝,木子淮有些疑惑,人呢? 正准备起身去找,余光却发现卿泠的被窝里鼓鼓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正想去探探那团鼓鼓的,木子江却在此时醒来,一醒来便是木子淮的脸庞, “啊————” “怎么了!”木子江这一声大叫,把卿泠直接吓得坐起来。 木子江还是那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卿泠忍无可忍的将枕头甩在他脸上! 木子淮也被这一声彻底叫醒了,整个人跌回自己的被窝,却在看见木子江被打的一瞬恢复了好心情。 卿泠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季无名还在自己的被窝里,连忙要去看,木子江就睡在卿泠的床边,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卿泠的中间多了一个鼓鼓的东西,也想伸手去摸,正在此时,那团鼓鼓的东西里传出一点声音, “吵什么啊!”是季无名的声音,季无名是有些起床气的,被吵醒了,自然是不悦。 木子淮跨过木子江,坐在那团鼓鼓的旁边,限期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是那张熟悉的脸,头发也因为都窝在被窝里而变得乱糟糟的,只是那张脸太过绝色,所以竟然有些看不出来,只是变得愈发的可爱。 卿泠嗔了一眼木子江,随后低头,额头抵着季无名的额头,“阿名要不要再睡一会?” 季无名此时也有些清醒了,而且就凭木子江那一嗓子,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于是摇摇头。 木子江此时也坐木子淮的旁边,看着季无名,觉得有些好笑,“我说,你都多大了,夜里还好意思钻进你师姐的被窝?” 卿泠也微微笑着,记忆逐渐回笼,“我昨夜睡得死也不清楚,天快亮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紧的发热,才睁眼的,才发现阿名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我的被窝里来了。” 季无名有些不好意思,把头重新埋回被子里。 木子淮伸手,拔不动,又用了些力,才把被子的一角给拔出来了。 “别闷坏了。”话里满是笑意。 她更不想抬头了。卿泠看向木子淮和木子江,笑着说道,“阿名粘我,你们是嫉妒吧!” 季无名慢慢的伸出手,抱住卿泠的腰,顺势将头也埋进了卿泠的腰。 木子江伸手点她胳膊,被木子淮一下子就打开了。木子江不服气的等回去,却受到了木子淮警告的目光。 季无名慢慢的抬起头,刚抬起头便是木子江那调笑的目光,她不甘示弱的回怼回去,“你就是嫉妒我能和阿泠姐姐睡一个被窝。” 木子江气的想去打季无名,木子淮一把拦住,“你俩多大了?” 卿泠怀里抱着季无名,乐开了花,“好啦!别闹了,快起吧,这一天事还不少呢!” 又低头问季无名,“你可以吗?” 季无名疑惑地看向卿泠,卿泠的眼里满是温柔,“阿名若是不舒服就在这里歇着吧,总归是有师兄师姐在的。” 季无名松开紧抱住卿泠的手,坐直了身子,“师姐,我还没那么弱!” 木子淮看向季无名,“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他们都知道季无名在担心什么,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办法的,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季无名的身子。 季无名轻笑,“别担心,我没事的。更何况若是我不在,只怕是要难搞了,还是我去直接妥当些。” 木子淮看了看季无名,“可以,不过你不能擅自行动,现在还是养身子女重要些。” 季无名点点头。 季无名眼里才露了些光亮,到底是个孩子,心性还是贪玩的。 今日不像是围猎那样热闹,可是却也是重头戏,凡是各国相聚一堂,必得是要比拼一番的,而今日,便是比拼的机会,都铆足了劲想展示自己的国力,而这,也正是季无名不愿躺在床上休息的原因。 若真是在营帐里休息,只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而今天会遇见什么,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可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向前冲。 山里的天气多变,分明晨起时还像是个艳阳天,可就一会的功夫便就变得阴沉沉的了。 这些事往往都是让人胆寒的,即使还未发生,可是交锋起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昨日太医进进出出可谓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今天看向季无名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无名穿的淡雅,可唯有一件披风让人注意到了,虽说天气阴沉,可还是有些闷热的,季无名却在此时还披着一件披风,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那十一皇子自从看见披风开始就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若不是越黎提醒他,只怕真要笑出来了。 可是越黎的内心又能比那十一皇子好多少,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季无名在前面走着,有木子淮,木子江还有卿泠守着,自然没人敢真的靠近,可这世上总有不知好歹的人,就比如十一皇子,“季将军!” 这一声叫的周围的人都回头,季无名也疑惑地看向那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有事?” 那十一皇子笑得张狂,听闻季将军身子不适? 第52章 奇石 这样明晃晃的试探,还真是个蠢货! 季无名轻笑,“命不久矣,不过活到十皇子薨逝大约是没问题的。” 这样不正经的回答倒是让人忍不住侧目,那十一皇子气愤的脸都红了,“季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本皇子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居然能说出如此恶毒之言!” 季无名拉着卿泠转头就走了,木子淮和木子江也一脸笑意的跟了上去。 人都走了,自然其他人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独留那十一皇子在原地跺脚。 身旁的越黎埋怨的看向那十一皇子,没见过这么蠢得,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的人往往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傻子。 无奈,只能拉着那十一皇子上前。 季无名还是和第一日来的那天一样,同木子淮木子江还有卿泠四个人分坐在高台上,等到木子淮“一声“平声”起来之后,这才敢放心的坐下。 木子淮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此番三国使臣来朝是我大盛的荣幸,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了。” 赵承功手执一杯酒,笑着站起来,“大盛皇帝陛下客气了,贵国招待的很好,倒是我们,给贵国添麻烦了。” 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木子淮也是点点头,也将自己的酒喝完。 那十一皇子却阴阳怪气的开口,“皇帝陛下客气,就是这大盛的人有些不客气!”他还想着方才季无名的话,说话自然是不客气的很,季无名瞥了他一眼。 淡淡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今大业甚小,自然这人的心胸就小。” 嗯? 季无名自顾自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羞辱人,明摆摆的羞辱人,这和指着鼻子对十一皇子说“你就是心胸小”有什么区别?底下别说是大盛的人在憋着笑了,就连大成和大离前来的使臣都在憋着笑, 赵承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好心”的对十一皇子的方向说道,“十一皇子还是少说些话吧!” 赵承功说这话的时候,险些憋不住笑。 木子淮看向季无名,季无名从小便是能说会道,只是后来因着季礼的教导才开始收敛性子,今日大业算是撞上枪口了,身子不好需要休息,总归人没哑不是? 季无名这话里有话,骂人的同时还不忘羞辱下大业如今的国土面积,越黎整张脸都因这句话染上几分恼怒,只是暗自忍着。 只是他能忍住,那十一皇子却未必忍得住。 “季无名!”那十一皇子拍案而起。 季无名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连看都未看向他,那十一皇子心中恼怒更甚,季无名这时却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还真是奇怪?” 随后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在场所有都看向季无名那可爱的样子,也想看看她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季无名略带疑惑的语气让人禁不住想听下去,只听得她道,“说得好听些,你十个皇兄是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可说白了,就是吃了败仗,死在我的剑下。我奇怪的是——————” 从季无名开始提那十位皇子时,越黎就心中预感不妙,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季无名这时转头看向那十一皇子了,“为什么你的皇兄们死的时候,你没有这般的硬气?” 他就知道!越黎此时脸色满是绝望,那十一皇子的脸色此刻那叫一个精彩,只是还没完,季无名的语调逐渐恢复正常,带着嘲意道,“浮图王带着包括十一皇子在内的一朝官民下跪求饶时,十一皇子,当日你怎么也没这般的硬气?” 只看那十一皇子的嘴张张合合,却蹦不出半个字,季无名心满意足的又端起了眼前的茶。 卿泠突然笑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立马就到她那里去了,“十一皇子还真是不见刀枪不落泪,没准把十一皇子现在放到战场上就知道害怕了!” 那十一皇子此时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让人看了只想笑,木子淮挑眉看向季无名,季无名似有感应,轻轻眨了下眼睛,木子淮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别让朕后悔同意和谈。”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一句。 越黎已经顾不上管这个只会惹祸的皇子了,连忙起身,“皇帝陛下容禀,我大业绝无不诚之心,十一皇子不过是不大会说坏,若是真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请皇帝陛下见谅。” 木子淮“嗯”了一声,却不明情绪。 越黎正想再进言,抬头便看见了木子淮那带着警告的眼神,只能拉着那心有不甘的十一皇子坐下。 眼神却一直停在季无名的身上。 木子淮正想再开口,底下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听闻皇帝陛下同凰语将军还有贤王殿下和卿盟主师出同门?” 顺着声音的来源,木子淮的目光落在了赵承功的身上,赵承功笑着说,“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知道真假罢了。” 其他人也好奇,于是都看向高台上的四人。 木子淮同样也是笑着回道,“我阿名是同一个师父,卿泠同子江才是一个师父,我们私人的师父是同门师兄弟。”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木子江轻笑,“现在明白了?” 赵承功点点头,却也说,“难怪都是同样的出色,一对师兄弟将这天底下最有天赋的四个人都集齐了。” 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夸赞自己的话,见木子淮笑了,赵承功这才又道,“大离有一块奇石————” 后边的话还未说,卿泠就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知道。 季无名好笑的按着卿泠,还真给猜中了! 看木子淮和木子江,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想来都不陌生,我大离地少人少的,自然比不得大盛人多地广高人众多。”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就是这不怀好意的心思当真是太明显了。 赵承功拱手作揖,“陛下还有凰语将军,贤王殿下和卿盟主都是人中龙凤,先前几次虽都是高人,但想来都高不过陛下。” 为了让他们四个上去,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夸啊!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正当此时,“臣也想试一试,不知赵丞相和陛下是否应允。” 是苏子勒,梁卿雅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不由得揪起了心,心里却也怪苏子勒莽撞,另一边,忠顺侯和侯夫人也没想到自家儿子会站起来。 赵承功没想到会有半路截胡的,杜有为心里暗骂苏子勒,逞什么英雄,就差一点,他就能看见木子淮他们出丑的样子了! 赵承功看向苏子勒,“不知是哪位?” “忠顺侯世子苏子勒。”苏子勒回道。 赵承功本能的看向木子淮,“原来是忠顺侯家的。”话里意味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木子淮看向苏子勒,倒是个会算计的。 于是开口,“既然世子想试,那便试试吧!” 木子淮都这么说了,那赵承功也没法,却还是说道,“此石有灵,非寻常法子可开,需以内力灵力注入才可破开,先前带着这石头到大盛的时候,便是集多人之力也都开不了,世子年轻,可再找些人。” 先前的法子不行,那便换一个法子,目光又转向了高台之上的四个人,季无名有些意外,还真是不死心!此时场上一片寂静,先前几十年功力杜有为合其他内力身后之人都无法开启,更何况他们。突然, “我来!”是梁修,梁卿雅担心苏子勒,便偷偷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亲哥哥,梁修站了起来。 紧接着,梁潇,梁昭也站了起来。 见梁家的人都占了起来,杨忠看向自家的身后,杨宸和杨轩也站了起来。 众人一看这架势,这分明是自家人帮自家人,杜有为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先前他没能打开这石头,已经让他丢尽了脸,虽然木子淮他们没上,可是梁杨两家的人都上去了,杜有为知道那块石头是打不开的,他现在就等着看着三家丢脸了。 梁卿雅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看到苏子勒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此刻她的手紧紧握住越柔的手,越柔的手也有些发抖,田容更是看向走向场中间的几人不敢眨眼。 老梁王和杨忠也是紧着心,赵承功笑着开口,“诸位都是人中龙凤,想来这石头定能打开。” 木子淮饶有兴致的看向场中间,赵承功也不卖关子,直接让人将那石头给推进来了, 只见一个半人高得蒙着块黑布的东西被推了进来,季无名还没见过,于是便伸着头向前看去,却又突然觉得此举有失妥当,又缩回了脑袋,可是回看时,发现所有人都伸着脑袋,她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好笑。 一回眸就与木子淮那满是笑意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木子淮那“你不乖”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往披风里缩了缩。 赵承功走到正中间,故作神秘的说道,“带回这块奇石的高人说,能把这块其实打开的人就是这石头里宝贝的主人!”说罢,大手一动,黑色的盖布被掀开。 “哇————” 时不时地惊呼声传来,便是木子淮眼里也露出惊艳,那块石头形状并不独特,只是寻常的怪石样子罢了,让众人惊讶的是,那石头通体雪白,周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紫光,好看的很。 难怪让人惊呼,不愧是怪石,杜有为看着那石头,有些奇怪,他总觉得这石头变得更白了,是他的错觉吗? 只是此时他并没有太多精力管这块是有怎么样,只想看人出丑。 赵承功揭开那块黑布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心坐下看好戏,只看见六个人上前对着石头又是摸又是一阵观察,同样,木子淮他们也在看这块石头。 除了颜色和那紫色的光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石头总是有股新引人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看那石头。 不光是季无名有这样的感觉,木子淮,木子江还有卿泠也有那样的感觉。 却看场上,梁潇摸了摸那石头,冰凉冰凉的,像是摸到冬天的雪一样,没那么硬,真是怪了。 六个人看了一会,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等的人都有些急,终于,梁潇说话了,“分散开,以内力灵力注入。” 赵承功就是这么说的,既然先前都是如此,自己又找不到办法,那只能如此了,几人都点了点头。 六人都是盛京有名有姓的年轻一代领头的几人,自然修为都不低。 看到六人分散着站成一圈,这才知道,是要开始了。 结印的手势,紧接着一阵无名的风来回流转,本就是阴天,如此一来,倒真是有些风雨欲来的样子了。 随着灵力的光亮起,六道灵力相继都注入这块白色的奇石。 看台上的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内力和灵力的相撞,看台上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迫感。 在场的习武之人都有些惊讶,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倒还真是不枉出身。 梁潇感觉全身上下的灵力和内力都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可是眼前这块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梁昭修大喊一声,“用力啊!” 越柔突然收紧了手,梁卿雅有些疼,却因为目光都在场上,故而没感受到。 杨宸和杨轩脸色已经苍白了,可是手上动作依旧不停,甚至又愈演愈烈之势。 季无名脸色不是很好,几人的功力都不低,可是合力既然都无法开这石头。心里疑惑更甚。 “啊!”梁昭整个人都被石头突然发出的光甩飞出去。 “夫君!” “昭儿!” “昭儿!” “二哥!” “啊……” 惊呼声四起,紧接着,剩下的几人相继被甩出去,看高台上,四人都已经一脸凝重的站了起来。 梁家坐着的人也先后跑了出去扶人,张晓雪心疼的扶起丈夫,不远处,越柔也轻拍着止不住咳嗽的梁修, 赵承功一直面无表情,直到看到几人都被巨大的力道摔了出去,才有些得意的轻笑起来。 直到苏子勒被梁潇拉起来,他才站起来说道,“看来都不是这块石头的有缘人,想来只能等——————” “我来!”众人的目光猛地转向高台之上,季无名眼神冷峻的看向赵承功,木子淮下意识的想说不可以,只是, 季无名转头,“师兄师姐们也一起来吧!” 卿泠疑惑地看向木子淮,只是看着季无名眼里的冷峻,木子淮艰难的点点头。 随后,木子江和卿泠也注意到了季无名目光里的复杂。 卿泠瞬间都懂了,“既然赵丞相想看我师兄妹四人破这奇石,那便,如你所愿————” 第53章 如你所愿 阴沉的天气,同样身着白衣的四人,此刻,高台上的一切显得都是那么有压迫感,就好像是沉寂已久的潭水突然被一颗石头掀起波浪,只是这波浪经久不息,似有愈演愈烈之势。 四个人同时走下高台,就好像九天神明走入尘世一样,一样的优秀,一样的惊艳,多年后,人们再回忆起这天,都是对这世间最优秀的几人的赞叹和止不住的赞赏。 见目的达到,几乎是同时,赵承功和杜有为的脸上都泛起得逞的笑容,赵承功觉得木子淮他们很优秀,可是那又怎样,这块石头自被发现到如今少说也有百年的时间了,曾经也有众多优秀的人,可是最后都失败了。 他们不是第一个失败的人,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难道不是吗? 哪有人事事都占尽天机的呢。 和先前那六个人一样,木子淮几人上去也是先观察一番,只是不同的是几人表情里满是凝重。 已经有不少人站起来了,老梁王像是在低声呢喃一般,“能打开吗?” 梁潇听见了,“怕是难。” 周围的人都看向梁潇,他此刻的脸色还是苍白的,杨宸也走上前,“就像是面对一座巨大的冰山一样,再多的火焰都无法融化。” 梁修点点头,“或许这石头根本就打不开。” 老梁王眉头皱起就未放下来过,如果这石头真的打不开,那么季无名方才的神情又是因为什么呢? “好冰!”这是木子江摸上石头最真实直接的感受,便是木子淮这样的纯阳之体也有些受不住这样冰的东西。 放下手,那样的触感当真是奇妙无比。 卿泠搓了搓手,感觉一股子凉意顺着手掌贯穿了全身,抬眸,却突然惊住了。 季无名只是看着那块石头,手却还搭在那块石头的上面,木子淮连忙上前,就想要拿下季无名的手, “挺舒服的。”季无名淡淡道。 木子淮停住了已在半空中的手,惊讶的看向季无名,“舒服?” 季无名点点头,随即抬头看向他们,“你们忘了吗?我所修之道,和师兄世界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这凉凉的感觉让我全身上下突然恢复了精力一般。” 就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突然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那样,季无名轻笑,“或许这石头,同我们有缘。” “有缘?”木子江搞不懂了,季无名看着于眼前的三个人。 突然说道,“将手放上来,不要用内力抵抗,试试?”季无名同这天下所有的人修的道都不一样,可他们四个从小是一个法子练得内功心法,当是一样的。 木子淮看着这块奇异的石头,也顾不上方才的冰凉了,再次抚了上去,见木子淮照做,卿泠也将手放了上去。 木子江方才那冰到骨子里的感觉还心有余悸,谁知卿泠直接用余下的那只手抓住木子江的手放了上去。 “嘶————” 木子江真是倒抽一口冷气,在受到卿泠一记警告的眼神之后,也闭上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按照季无名所受的感受了起来。 季无名不会骗他们,至少木子淮已经感受到了,彻骨的寒之后是温润的气息在体内流转。 感觉整个人体内的气息都变得纯净了许多,看木子江和卿泠,大概也是和他一样的感受。 只是与此同时,还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木子淮有疑惑,他记得季礼曾经说过———— 还未等他想明白,一声吆喝将几人都从这舒服的感觉中唤了回来, “不知陛下可有计策了?”是赵承功,见几人一直把手放在石头上后就没了动静,赵承功心里有些慌乱,围观的人看得也着急。 老梁王低着头沉思,他方才从几人的脸上看到的是享受? “你们摸上那石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见老梁王突然转头问,梁昭也收回放在场上的目光,“很冰,只是摸那么一下,仿佛整只手都要冻僵了!” 又看向梁修,梁修连忙点点头。那么,方才是他的错觉吗? 木子淮站的地方是背对高台的,稍微偏了头去看赵承功,也没睬他。 此刻他们的手都放了下来。 木子淮心里有想法,自然也就不避讳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却是看着眼前的石头,嘴里说道,“感觉到了吗?外头是寒冰一般的阴冷,内里却是艳阳般的炙热。” 几人低下头去看这块石头,眼里都带着好奇,“先以灵力辅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最后列阵破石。” 简短的一句话,三人却都明白了该怎么做, 又看向季无名,“至阴至阳之物,阿名,你知道该怎么做。”季无名点点头。 此时,季无名站在木子淮的对面,木子江正对着老梁王他们的那一边,而卿泠就站在他的对面,四人开始散开,转头向身后走去。 见几人终于开始动作,看台上的人也都激动了起来。 走了一段距离,却又突然转头停下,这个角度,老梁王只需微微转头就能清晰的看见了,季无名的样子,所有的梁家人,都看见了,季无名脸上的淡漠。 此刻几人都已经站定,三人都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脸上不是一直以来的温润,而是和这阴沉的天气一样的阴沉,满脸的凝重。 突然,木子淮动了,双手交叉状,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迅速的结印,紧接着将所有的气息凝结在右掌猛地向前一伸,众人是看不见木子淮施展的灵力的,只有像老梁王和杜有为这样几十年的修为才勉强可以找出一点踪迹。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看台上连连惊呼,因为就在木子淮出掌的瞬间,那道萦绕在石头周围的紫色的光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细小的缝隙浮现在通体白色的石头上。 “这石头————” 梁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块石头,众人的目光看向木子淮,杜有为已经站起来了,他试过想要破了这石头,可是———— 所以木子淮怎么会———— 赵承功也是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木子淮的身上,忽的,木子淮停下了,看向三人,高声道,“上去!” 然后便看见已经站定了的几人转身,施展轻功,便已经到了顶上,居高临下,自然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站在下面的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时代,几乎只有男子习武,可今日,当看见卿泠和季无名一同施展轻功时,都是止不住的赞叹和惊呼,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开始羡慕了。 木子淮看向那块石头,站在高处,那道方才被他打出来的缝隙更加明显了,其实方才他只是想试试的,只是没想到这样就已经有了裂痕,可他能感觉到,这道裂痕之后,只怕是要更难了。 “阿名,还在等什么!”只听到木子江往季无名的个方向喊了一声,季无名立马点头。 随即双手都做两指并拢状,在胸前交叉,与此同时,周身隐隐泛起淡红色的光,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苏子勒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老梁王睁大了眼睛,杜有为的嘴巴已经张开了。那分明是———— 便看见季无名双手猛地挣开,垂了下来,紧接着大喊一声,“朱红!” 紧接着一声剑鸣声传遍整个秋山,一把泛着红光的血红色的剑出现在了季无名的身前,悬浮在了半空中。 “是朱红!辅臣之剑朱红!”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便起来了。 老梁王看向剑旁的季无名,杜有为的眼里满是不甘,此刻,所有人都看向这个传奇的少女,从前只知道季无名成了朱红的主人,可到底,谁都没能亲眼见过,今天瞧见,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一股自豪感蔓延在大盛群臣之中。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季无名伸出一只手指向了那块石头,又是一声,“朱红!” 那把血红色的剑便直直的由上往下的指向了那块石头,悬在石头的上面,细细看,朱红身上的红光似乎顺着剑尖慢慢汇入那块石头。 “诸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季无名这一声出来,紧接着四人一同发力,所有的力汇到朱红的身上是都变成了淡淡的白色的微光。 通过那时隐时现的白光,便足以看出四人的功力,在惊叹私人的宫里的同时,却还是看向那块石头,几人都铆足了劲,源源不断的力量喷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一道裂缝。 “裂了!裂了!” “快看呐!裂了!裂了啊!” “……” 众多欢呼声响起,赵承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可是此时,更多的还是想看这块石头里,到底由着什么样的宝贝。 再看发力的四人,仍旧是一副不轻不重的样子,似乎这才只是开始,可是仅仅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 正在这时,卿泠突然看见那消失的紫光,大喊一声,“小心!” 紧接着,那道紫光从石头里迸发出来,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便发现那紫光隐隐有回攻之势。 “你们小心!”木子淮喊道。 都在奋力抵抗着那道紫光,谁知道反射回自己的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下面,见有了转机的杜有为心里隐隐诅咒者,赵承功也是一样的。 杨若柳看见季无名现在的样子,整个人都像被揪起来一样,生怕有个什么好歹。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可这样不是办法,木子淮变换手势突然猛地向前,那道紫光立即就被打了回去。 见有效果,他立马向其他三人大声喊道,“快!屏息凝神,用力一击!” 三人收到消息,立马照做,果然,那紫光被打了回去,底下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正当四人准备再次发力时,强大的冲击波将几人都震的后退了些。 紧接着,是一道更强烈的紫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正能凭着本能上前抵抗,只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样幸运的。 卿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一会便有些支撑不住,季无名是最先注意到的,来不及细想,直接拽下带在脖子上的东西往卿泠方向一扔,刚好卿泠放下了手,而那枚被扔出去的黑色玉牌挡住了。 “那是————” 原本被清理差点受到攻击的场景吓到失声,可却在季无名扔出那枚黑色的玉牌时都不禁看向那枚小小的东西。 杜有为已经不敢说话了,老梁王在看见那东西时便就愣在了原地,形如玉牌,通体黑色,至阴至阳,将军令! 可来不及细想,那便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了,季无名在扔出那东西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一个不注意, “啊!” 许多胆小的已经吓得不敢看了。 “噗————” 季无名被打中,吐出一口血,“阿名————”“阿名————”“阿名————” “将军——————” “阿月!” 所有人被吓回了神,杨若柳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可是那道紫光只是暂停了一瞬又直直的过来, 木子淮又喊了一声,“阿名!” 季无名本能的伸出手抵挡那道紫色的光,又看向木子淮,“别管我!就是现在!快!” 木子淮眼角红红的,却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破了这石头,连忙看向其他两人,“子江,阿泠,列阵!” 两人点点了点头。 只见三人突然一跃而下,手掌朝地,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光束随即亮起,从地上往天空三道直直的光束,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季无名手撑着房顶咳嗽了两声,看到已经列阵了,也是一刻也不敢停的效仿他们,紧接着,一道淡红色的光束升起, 季无名大吼一声,“朱红!” 原本只是悬在石头上的朱红开始晃动,不住的发出阵阵剑鸣声,就好像是封闭已久的灵魂即将要被释放出来一样, “破————” 第54章 破开 伴随着四道同样的声音,巨大的光波从最中心的怪石向周围散去。 “那是————”来不及震惊,所有人都仿佛被上了极重的枷锁,难以呼吸,赶忙提气抵御, 季无名看见了,看见了杨若柳难以呼吸的样子, 不等反应,嘴里的话已经出来了,“顾十一,列阵抵御!” 紧接着在阵法和看台中间从天而降一堆身着暗龙卫服饰的人,围成巨大的圈,同时发力,这才又从窒息中缓过神。 看向场中,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方才那一声“破”已经将那块石头整个的大分裂, 此刻,四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从石头身上散发出来的反噬几乎要让人吞没, “啊!” 这一声惨叫让人心头一震,方才就受了一击,此刻已经到了极限。 季无名一脸的痛苦,只差一点就要被拖进无尽的地狱了。 “不,快停下!”杨若柳想向前走,想去救自己的女儿,可是她无能为力。 被身旁的宋明清一把抓住,“危险!” 老梁王此刻也是满脸的慌乱,“他们不能再继续了,会出事的!” 除了一脸邪笑的杜有为,其他人都是一脸担心,那怪石身上的裂缝此刻都散发着黑色的光, “阿名!”木子淮的眼中流下一滴心疼的泪。 “季无名,快走啊!”木子江大喊道。 “阿名,快离开!”木子淮此刻只想让季无名走,更加后悔方才应了季无名的话,石头开不开便开不开了,可是季无名的身子却是只有一个。 季无名此刻整个人都被一道奇异的紫光笼罩着,双手被束缚住,巨大的痛苦让她甚至都无法言语。 “阿名,听话!快离开!”木子淮的话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 季无名艰难的睁开眼睛,想让他们别管她,可是还未等她一句话出来, “啊——”又一声惨叫。 “阿泠!”卿泠也撑不住了。 所有人的心都高高的提起,或许———— “快,快去救他们!他们会死的!”尚安情绪激动的喊道。 若是他有武功,大概他早已上去帮忙了,老梁王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张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几下, 半天才憋出话来,“上去,救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确定,眼前四人的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存在了,可是连他们都这样,真的能救下来吗? “别过来!”木子淮大吼一声。 正准备上去的人都止住了脚步。 阵法开启,不等他们来,稍有靠近便会被四人强大的力量给撕碎,更何况是靠近最中间的石头。 老梁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拉住着急想要上前的尚安。杨忠在旁边说,“救不了他们。他们不会死。” 老梁王点点头,所有人都在心里祈祷,祈祷不要出事。 季无名此刻清醒了些,她不会死,他们都不会有事,木子淮时不时地看向她和卿泠,木子江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眼眶红了一圈。 “阿名,阿泠,你们快走,剩下的交给我!”木子淮用尽全力吼出了这一句话。 又看向木子江,“快走!” “不!”木子江拼尽全力的吼了回去。 “师兄,你受不住的,不可以!”卿泠忍着疼痛说道。 木子淮已经不像再顾忌别人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师兄,不要!” 木子淮转头看向季无名,季无名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师姐,继续!” 卿泠的到了指示,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力,调转全身的筋脉,用尽全力挣脱束缚。突然,所有的光亮消失,一切恢复寂静。 茫然的看向周围的一切,季无名有些脱力的跪在地上,只是还没结束。 那石头此时已经满身裂痕,看上去和寻常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切都还没结束,等卿泠和季无名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木子淮突然提气,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 双手张开,一道金色的光迸发出来,似有龙吟之声,老梁王不可置信的看向木子淮,如果木子淮的修为从方才看,已经是顶峰了,那么现在———— 杜有为轻微的摇着头,嘴里一直神神叨叨的念着,“不可能,本可能!” 刹那间,木子淮的眼里似乎都泛出金色的光。 季无名动了,只是与木子淮不一样的是,一声凤啼响彻云霄。 木子江早在木子淮动的时候,就已经同样动作了,来自百兽之王的怒吼让人一震。 卿泠手作莲花状,似乎周围所有的气息都往她那里去,轻闭上的眼睛在睁开的那一瞬间,都幻化成淡紫色的柔光,就好像是天地间的生气都在她眼前绽放!紫色的灵蝶在她周身环绕。 与此同时,那石头里所有的黑暗就像是脱离了一切的束缚,在同一时刻迸发而出。 原本就阴沉无比的天气,在此刻似乎更暗了,唯一的光亮就是四人身上散发而出的光亮。 每个人都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的场景。 这一次,黑暗被彻底打碎。 “朱红!”一声呼喊,朱红迅速的飞回了季无名的身前。 木子淮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天地玄黄,万事万物,听我号令,封!” 同一时刻,木子江和卿泠也和木子淮一样,“封!”“封!” 季无名此刻像是个真正的将军,手持朱红,用力向着那团黑色而去,她甚至嘴角还粘着血。 就在朱红碰到那石头的瞬间,龙吟虎啸之声响开在这片青绿色的山丘,似有凤凰翱翔其间。 刹那间,天光大亮。一道石头破碎的声音慢慢响开。 “破了!” “破了!” “……” “我们赢了!” 赵承功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可是无论多少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那石头在一点点碎裂。 季无名脱力的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朱红撑着。木子淮跑来扶起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在和那石头一起碎开,疼的受不了。 木子江一把抱住卿泠,随后搀着卿泠走到木子江和季无名的身边。 “还好吗?”木子江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摇摇头。 其实除了身子有些酸软,她能感受到,其实她没受什么伤。卿泠一下子就放开了木子江,跑到季无名身边,带着哭腔,“你知不到,你吓死我了!” 季无名此刻也回过了神,笑着将卿泠脸上的泪珠擦掉,“师姐,我没事!” 卿泠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什么破石头!” 木子淮此刻也明白了,方才确实惊险,可是当那块石头真正的碎裂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灵力。 良久,卿泠才将季无名放开。 而此时,看台上的人们,都看想着温馨的一幕。 “快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季无名几人也看向那块石头,碎裂的小石块之中,突然多了一个泛着紫光的东西。 季无名本能的向前走去,却被木子淮一下拦在身前。 怎么了? 季无名疑惑地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轻声道,“小心有危险。” 于是又对木子江道,“我去看看!” 木子江明了,于是也挡在了季无名和卿泠的身前。 木子淮的脚步在这偌大的秋山上,不知为何,竟然显得如此显眼,木子淮弯腰,捡起那东西,我在手里。 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小心翼翼的将手张开。 木子淮突然想到,在开始之前,那在脑海里的只言片语。 这是个极好看的东西,通体紫色,呈冰状,若是将它拿来做镯子,想来定招人喜欢,只是这块紫色的小石头与先前白色的石壳一样,冰凉冰凉的。 木子淮能感受到,这块东西的内里蕴含的气息,若不是方才摸过石壳,吸收过一部分寒冰之气,只怕是碰不了这东西的。 木子淮的脑海里能与这奇特的东西对上好的东西就只有一样,那就是来自南海的紫冰晶,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从未有人找到过。 他知道,还只是因为在一本早已被禁的杂书上看到的,在藏书阁里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落灰,他好奇,便去问过季礼。 可季礼也不知道,还同他说,总有些人为了书上虚无缥缈的东西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许这就是那本书被禁的原因。 还让木子淮不要相信这些,将那本书扔进了火堆里。 那么现在? 木子淮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可若是你,那么,如果得不到,就只能毁掉。 拿定了主意,木子淮运转内力,那石头上的光消失了,就如寻常的石头一般。 他转身,拿着那块石头往高台上走,季无名他们早已坐下,见木子淮来了,又站起来,木子淮心中无奈,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等木子淮坐下,众人此刻也都坐下了。 赵承功还从未想过,这块石头被打开了会是什么样的,如今超出意料,那么,石头里的东西归谁? 犹犹豫豫的站起来,“陛下不愧是人中龙凤,竟然真的将那石头破开了。” 木子淮看他,赵承功有些站不住了,只好又陪着笑脸道,“那这石头里的东西,可否给本官看看?” 木子淮轻笑,“丞相不是说,谁打开了这石头,便是这石头的有缘人吗?” 赵承功此刻真想拍烂自己的脸,只是还未开口,便听见宁叶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道,“依着赵丞相方才的话来说,应当是这石头,和石头里的东西都归大盛陛下了。” 赵承功此刻只觉得宁叶的话多,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无名瞥了他一眼,“怎么,赵丞相有话要说?” 他哪里有什么话说,怎么说都是他理亏,木子江轻笑,“别说,开这块石头还真是费劲,但是好在还是开开了。赵丞相,这回大离可算是给这石头找到归宿了。以后来朝可就不用费劲再将这石头千里迢迢的带来了。” 听了这话,当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季无名低头轻笑,卿泠也是来了劲,“还真是,这些年为了这块石头,还不知道有多折腾呢!还真是辛苦大离了!” 赵承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不知道怎么接,不尴不尬的站在哪里,聚起来的手就像是笑话一样。 那十一皇子可算是找到出气孔了,“早就听闻赵丞相是个礼仪周全之人,站在这里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赵承功心里一股无名火,木子淮他们他没办法反驳就打算了,可是眼前十一皇子算那根葱,国都快没了,还赶来笑话他! “十一皇子若是觉得坐着不舒服,也可以和我一样站起来。” “你!”那十一皇子心中不悦,正想看戏呢,越黎轻笑,“赵丞相还是先站好吧!” 又暗暗戳了戳十一皇子,这才没吵起来。 木子淮这才开口,“赵丞相还是先坐吧,当真是担不起丞相如此大礼。” 赵承功脸色复杂的坐了下去,只觉得心中郁闷,这叫什么事! 杨若柳在底下看得着急,方才她看见的,季无名受了重伤,那么现在呢,怎么样了? 炽热的目光自然是逃不过季无名的眼睛,只是桥归桥,路归路,季无名并不想有所回应。 此刻,仿佛又恢复了寂静,可可是被搅乱的池塘又怎么会突然平静下来呢? “听闻凰语将军射箭百发百中,在下想讨教一二。” 顺着声音的方向,只看到一个彪形大汉站了起来,皮肤黝黑,胡子也蓄的茂密,看上去倒真是有些让人害怕。 季无名看向那人,大成的人? 见到眼里的疑惑,宁叶立马站起来,“此乃我大成的神箭手,此番前来,就是因为听说凰语将军射箭百发百中,所以想要讨教一二。” 如此恭敬的态度,还真是没办法拒绝,木子淮冷冷道,“什么人也敢来讨教她?” 这一句话辨明的立场让寂寂无名都侧目,只是对方来着不善,宁叶轻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忘记凰语将军身子不适,方才又……” 这个停顿里蕴含的意味还真是让人好笑,季无名饶有趣味的看向宁叶,丞相吗?还真是不简单。 此刻梁正贤再也忍不住了,“方才凰语将军刚开了那奇石,大成总不至于趁人之危吧!” 那十一皇子却道,“可不是吗!趁着凰语将军有伤在身,还真是有些无耻。” 季无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轻轻向正要说话的木子淮点了点头,随后,高声道,“那就,试试————” 第55章 比箭 当一切准备就绪,季无名站在场中央时,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从容不迫的美人,同旁边的彪形大汉形成了鲜明对比。 季无名的箭法很好,根本就无需担心,只是只有木子淮他们这么想,多数人还是不信的,季无名的身材是匀称的,完美的比例,看上去刚刚好,只是这样的身材很难让人相信季无名能举起来弓箭。 或许他们都忘了,昨日在马背上射出一箭又一箭的人是季无名。 宁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看了讨厌,越黎轻笑,“宁丞相似乎高兴地太早了。” 宁叶一脸疑惑地转头,越黎却故作高深,他是蠢,先前想把季无名当傻子耍,可是他宁叶也不聪明,能一己之力杀了“三神”的人,能是他以为的小女子吗? 苏公公高声道,“将军和这位大人每人有三次射箭机会,总比分以三次射箭结果分数相加。” 季无名点了点头,那彪形大汉也是有股势在必得的样子,应了声是。 “凰语将军加油!” “凰语将军必胜!” “凰语将军……”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紧接着一声一声的呐喊声传来,季无名也是不禁笑出声来。 旁边的彪形大汉却是冷哼一声,季无名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后便道,“来者是客,大人先请吧!” 那彪形大汉也不客气,谁先谁后的,都是他赢。 见那彪形大汉已经拿起了一支箭,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屏息以待的看向他, 长箭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红心正中央, “嘶——” 准的吓人,不时有惊呼声传来,能射中红心已是万分艰难,可是正好射在正中央,若没有几十年的苦练,自然是不会有这番功力的。 宁叶得意的露出笑容,越黎却还是保持方才的样子,这次学精了,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妄自下定论。 杜有为却已经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开口,“还真是神箭手,这如何能比得过。” 别说是老梁王了,周围的人都看向杜有为,此刻杜有为的眼里满是惋惜,好像在替季无名开脱,可是每一句都好像在替季无名认输,贬低人,老梁王皱了皱眉头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随即又看向场上。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大汉已经射了第二箭,依旧是正中红心,箭尖正好贴着方才的箭尖。 这样的准头,梁修看向那白衣女子淡然的样子,真的能赢过这样的人吗?梁修有些不确定了,甚至不止一人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季无名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让人都不禁为她着急。 许是最后一箭,准备的过程异常的漫长,终于, 是箭矢被劈开的声音! 那支箭正中第一箭的位置,第一箭从中间被劈开了! 这一箭仿佛已经胜利了那样,大成的所有人,还有宁叶都忍不住来欢呼,那彪形大汉笑嘻嘻的对季无名说,“凰语将军,还要比吗?” 杜有为连忙站起来,“凰语将军还尚未及笄,今日————” “比。” 杜有为话还没说完,季无名就打断了他,“杜将军还是先坐下吧,等本座输了,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杜有为挤出笑容,“好,听凰语将军的。”看你怎么输。 不情不愿的坐下,此刻场上已经是安静一片。 只见季无名向着靶子的方向走去,倒是让人一脸疑惑,可是木子淮却笑了,他知道季无名想干什么了。 只见季无名又扶起了一个靶子,这是要做什么? 顶着众人已获得目光,季无名走到原来的地方,原以为她要拿起弓了,可是季无名却出乎意料的从袖口掏出一根黑色的丝带,这是,蒙眼?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季无名用那黑丝带遮住了眼睛,原以为这已经够炸裂的了,却不想季无名直接拿起了三支箭! 未等回过神,三支箭已经射了出去,都是正中靶心中央,第二支箭射在了方才那彪形大汉的靶杆上,将那第三支箭从中间劈开,稳稳地落在了靶杆上。 季无名动作不停,飞快的又射出三支箭,先前的那三支箭毫无意外地又一次从正中间被劈开。 可是还没完,又三支箭射出,毫无意外的,又是同样的结果,已经不能用震撼老形容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季无名高超的箭法里,卿泠高兴地蹦了起来,直直的向季无名跑来,“阿名!” 张开双臂,被卿泠一下子抱住转了好几圈,停下之后,才想起旁边的”神箭手。 那彪形大汉的眼睛睁的老大,嘴巴也睁的老大,头微微的摇着,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季无名还未说话呢,便听见卿泠道, “还用宣布结果吗?已经领教过来了,怎样,还要继续吗?” 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季无名看向高台之上一脸笑意的木子淮,那眼神就好像再说,“看吧,我没给你丢脸!” 木子淮哑然而笑。 突然,那彪形大汉落寞的说了一声,“我输了。” 宁叶此刻也不得不开口了,“凰语将军箭法过人,让人敬佩,是大成技不如人。” 季无名微微颔首算是谢过这样的夸奖了,卿泠却是一脸得意的看向宁叶,宁叶都被她看得低下了头。 重新坐下以后,似乎还是没回过神,依旧是安静的不像话,良久,才有人出声, “凰语将军今年尚未及笄?” 苏子勒的语气中还是透露着止不住的震惊。 不过此刻大概也不止苏子勒一个人怀疑季无名的年纪,应该是所有人。 木子淮顿时笑出来了,这样的爽朗的笑容还是众人第一次瞧见,那样温润如玉的人,就连笑起来也是那样的好看,紧接着木子江和卿泠也笑出了出声。 季无名觉得好笑,也是带着笑意的看向苏子勒,“世子觉得我今年应该多大?” 轮到苏子勒没话说了,季无名笑得好看极了,让人忍不住沉浸进去。 季无名看向梁家哪边的位置,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到底是哪年生的,带我的阿婆说,我的生辰是定的她见到我的那一天,那时候估计我只有几个月大,所以定下的生辰估计也和实际上的生辰差不了多久,年岁上应该不会差。”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老梁王竟然觉得有几分萧瑟,杨若柳心里觉得苦极了,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觉得这话悲伤极了,被丢弃的孩子,连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季无名却突然转声道,“你们若是想知道,可以问问梁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啊————” 嗯? 不是说季无名和梁王府闹掰了吗?怎么? 别说是其他人了,老梁王,杨忠都惊讶的看向季无名,杨若柳内心惊讶可还是有些喜悦的,这是不是说明,她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梁正贤,梁正贤也没想过季无名会这样, 可是看高台上的其他四人,似乎都是处变不惊,可到底是不奇怪,还是将惊讶按在了心底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还没没消化完季无名的话,木子淮就轻声道,“若是按阿名现在的生辰,离及笄还有六个月呢!” 随后看向杨若柳,未料到话递的那么快,杨若柳想起来的时候,梁正贤有些结巴的开口,“那按原来的生辰就是还有三个月。” “两个生辰都还是未到及笄啊——” 宁叶意味深长的说道,眼神却止不住的看向那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尚未及笄?这位可是做了不少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杜有为幽怨的看向季无名,“有志不在年高啊!” 季无名以外的看向杜有为,“杜将军也是老当益壮啊!” 总觉得季无名这话听着奇怪,像是赌气般的低头不再说话。 木子江此刻也笑着说,“她啊!还是个孩子呢!”还是个孩子就会杀人了,还是个孩子就手握大权,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巅峰,这是个孩子。 卿泠这时也开始说话了,“现在相信阿名尚未及笄了?” 越黎此刻说道,“季将军少年英雄自然是让人羡慕。只是这身子也当保护好,若是身子不好,才真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还真是不死心,卿泠当场就冷了脸,“这话越丞相似乎是说反了,阿名还年轻,大好时光自然还有很多,倒是越丞相,整日为国事操劳,若真是不好好保重身体,只怕是一屋子美妾,都没命享受。”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谁不知道越黎爱美人,好色成性,就连出使也带了好几个美人,这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搜刮美人。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越黎当场变了脸。 木子淮好笑的看向越黎,“我瞧着越丞相的身子不错,想来还能再多添几个儿女,若是以后真遭遇不测,儿女成群,总不至于断了血脉。” 越黎现在还真是越想越气,看向木子淮,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回道,“陛下今年以快到二十,想来不久就该立后选妃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目光可算是都看向了木子淮。 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妻妾成群,可是就木子淮不一样,后宫干干净净,想太祖皇帝像木子淮这般的年龄虽说是刚起事,可也已经有了先帝。 先帝在这个年纪也是早就已经有了木子淮。 可木子淮呢,别说是后宫了,就连个皇后都没有。 先皇后和季礼管的严,木子淮到了年纪也没给找教人事的宫女,是以他们这位温润如玉的天子当真是个不经人事的人。 看看这整个大盛,哪家公子十九岁还未娶妻,梁潇曾是天子伴读,如今人家都有两个孩子了,如此下楼去,臣子们都着急。 可偏偏木子淮不急,跟没事人一样,不管怎么催,木子淮都像没听见一样,那些想将自家女儿嫁进皇宫的人,也因为木子淮的不选秀硬生生的拖成了大龄女子,不得已只能匆匆嫁了。 只能在笑得里面培养,可是木子淮不愿意呢! 提起这婚事,这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都羞涩的看向木子淮。 木子淮皱眉,旁边的卿泠和木子江却乐开了花,季无名也是抿嘴憋笑,木子淮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季无名, 他拖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他的皇后尚未及笄。 木子淮看了看这些人,只觉得无奈,刚想打个哈哈过去,身旁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我大盛的天子娶妻,似乎跟越丞相无关吧!”季无名冷声,又看向越黎。 越黎却像是抓到了木子淮的痛点一样不愿放手,继续道,“自古以来,天子血脉的延续都事关国本。” 季无名笑了两声,随后看向越黎,越黎被这一眼看得,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原来越丞相也知道这点啊!”季无名说的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越黎也不明白,可是他心跳的厉害,总觉得季无名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 “如今浮图王可只剩十一皇子这一个独苗了啊,身为大业丞相的你难道不该进谏主君招姬纳妾,趁早为大业皇室的血脉再多生几个皇子出来吗?” 这让人怎么接? 可季无名还在继续说,“万一哪一日十一皇子真的个什么大碍,也不至于断了血脉不是,比起陛下,越丞相还是关心关心浮图王吧!” 季无名看见了越黎的脸色,撇了撇嘴,谁让他嘴贱,转头便看见了那些合不上的嘴巴,她有些好奇了,这些人是没见过世面吗,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惊? 转头却看见木子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缩了缩肩膀,不怪她的。 木子淮玩味般的看了看越黎,又笑着目视前方,“选妃之事————” 众人都洗耳恭听,余光看见季无名也看向自己这里,木子淮笑,“选妃立后之事待议,古人道先成家后立业,等到大盛国本定下,不再有战事,再立也不迟。” 季无名点点头,说的没错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等等——” 第56章 控诉 循声看过去,尚安一脸正气的站了起来,季无名有不解,于是便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轻微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尚安想干什么。 尚安轻声道,“陛下已至娶妻之龄,当是顺应天命,延续我大盛皇室血脉。” 木子淮看向尚安。深黑的眸子顿时变得深不见底,“那么,依着左相的意思?” “陛下应当择吉日良辰立后选妃才是。”尚安的不卑不亢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越黎此刻笑开了花,还有杜有为,也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木子淮还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尚安又道,“京中官宦女儿众多,礼部会为陛下选出一位皇后出来。” 其实若不是这样的场合,木子淮也就认了,可是这是什么地方!木子淮现在真想将尚安千刀万剐! 季无名此刻也是面露不悦了,还真是个老顽固。 那十一皇子此刻却是不要命的凑了上来,“左相大人还真是苦口婆心啊,想来不日便能听到陛下的好消息了。” 这话说得极其妙,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尚安听见了那十一皇子的话,似乎也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 尴尬的坐了下来,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家心里可是被尚安这话说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季无名看向尚安,正巧尚安也心虚的往上看你,季无名勾起嘴角,眼里明晃晃的警告意味,连尚安都缩了回去。 季无名只觉得可笑,那么多事,天天都当缩头乌龟,说起选妃,倒一个比一个会说。 木子淮不动声色的将方才的一幕收入眼底,他在想,要不要提前颁布圣旨呢? 季无名自然是不知道木子淮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有气,虽不是木子淮惹得,可是终究与他脱不了干系,也不愿再看他了。 木子淮很无奈,他招谁惹谁了! 杜有为不经意往台上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突然明白了,木子淮不立后纳妃,因为她想立的后,是季无名。 杜有为这一刻的清醒,让季无名都忍不住侧目,季无名并不在乎别人知道她喜欢木子淮这件事,她只在乎有没有热恩阻止这件事,杜有为的小心思她明白,只是她有办法,让杜有为, 万劫不复。 至于那些其他的人,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木子淮真想娶她,自不会让她操心这些。 她不是傻子,可以为了男女情爱付出所有,只是那个人是木子淮,而木子淮同样珍视她罢了,如若不是,她会用自己的办法。 得不到的就毁掉,先帝说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世上之人多是些自私之人,她也不例外。 破石,射箭,都已经结束了,季无名看向时辰的那一边,心里想着,还有什么别的招数了没,只是这一次,没人再站起来。 经历了前面的事,纵使是有想法站起来,此刻也不敢站了,生怕再丢人, 只是虽然没人站起来,可是嘴皮子上,倒是不能吃亏了。 “大离和大成都已经比完了,越丞相和十一皇子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承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越黎心里暗骂赵承功多事,可是面上却还是要装的一派平和。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回应,宁叶又站了出来,“想来大业也不用准备什么,毕竟 ,可是一早就已经输给了大盛。” 所谓杀人诛心就是如此了吧,越黎恨得牙痒痒,却拿宁叶没办法。 “话不能这么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大业真的准备了什么,尽管展示出来就是了。”这时候,木子淮才觉得解气呢! 越黎看向木子淮,面上还得陪着笑容,“此次来的匆忙,故而没有准备什么,还请陛下见谅。” 木子淮点点头,“没有便罢了,来者是客,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明明这话木子淮先前已经说过一次了,为何还要再说一遍? 越黎不敢怠慢,“没有,招待的很好。” 木子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宁叶道,“俗话说,千人千面,我看呐,越丞相真乃人中赤兔,一人多面!” 越黎明白了,这群人就是幸灾乐祸的罢了,那十一皇子从方才起便是面露不悦,眼下更是忍不住了,“赵丞相也不差啊!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还真是修的炉火纯青。” 季无名觉得颇有意思,明明一年一前,还三国结盟联军攻打大盛,现在却成了这样。 卿泠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了,冷冷的在一旁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本座记得不错,越丞相和赵丞相私交甚好,一年一前,赵丞相还甚至独自赴大业,就住在越丞相的府中,同寝同食,原本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这话说得让人尴尬,哪看出来他俩关系好了,明明都快势同水火了,怎么还同寝同食呢! 杨忠一直不说话,此刻倒也开始说话了,“大离和大业关系甚好,想来大业吃了败仗,大离也不好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说得就是杨忠了,上一秒还在论私交,下一秒就已经上升到两个国家之间了,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这打仗的事,赵承功急忙撇清,“哪里的话,众生平等,即使大离想帮,也只是不忍看见百姓流离失所罢了。” 话是说出来了,可却显得极其的苍白无力。 老梁王道,“原来大离也会心疼百姓流离失所。”谁不知道大离也是好战之地,周边的小国哪个没有被大离打过,就连大盛与大离的边境都是时不时地有小冲突,而这一切,都是大离造成的。 赵承功都不知道看该怎么说话了,只是似乎还不够,木子江嗤笑一声,“唉,谁能比得过大离啊,光是这副悲悯他国百姓的的心都足以叫人仰视了!” 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也不再装着了,也是出声道,“此等胸襟,朕怕是再过几十年,都不能拥之。” 赵承功哀怨的看向杨忠,“早就听闻杨太师偏居江南,怎的又回来了?” 杨忠看向赵承功,谁也没说话,可就是觉得两人之间已经开始打了。 杨忠轻笑,“谢过赵丞相关心,当年去江南是为大盛,如今回来,亦是为大盛,不过其中原因,想来赵丞相是不能懂得,毕竟赵丞相自入仕以来,都是平步青云,留朝堂之上,从未有过外放的经历。” 赵承功现在就感觉像胸口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却没有办法纾解。 宁叶看了眼赵承功,他不介意送赵承功一个人情,“想来太师回京也是想看凰语将军这位优秀的外孙女吧!将军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的。” 杨忠皱眉,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 一说到季无名的身世,就都来了兴致。 哪怕是上回已经被阻止了,可是这也不妨碍今天继续说,人啊,一旦抓住了某个弱点,就再也不会放手。 季无名的心情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郁闷了,脸上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她甚至都在想,这些人能说出什么话出来。 果不其然, “说来还真是天下父母心,季将军尚未及笄有些做法过分倒也是能理解,就是伤了王妃娘娘的心了,王妃娘娘是太师独女,想来太师也是难过的吧!” 这话都不知道让人怎么接。 赵承功的嘴里本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宁叶看向季无名,“不过幸好,将军功绩至伟,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也不用遭人说道。” 季无名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木子淮和卿泠就已经憋不住了,越黎此刻也加入了宁叶和赵承功的战队,看向季无名,“上回的话没说完,梁前辈一家都是个顶个的好人,所以才能被人蒙蔽,知错就改,其实也犯不上置气。” “我当真是心疼梁王殿下和王妃啊!”感觉越黎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木子淮的手举起来了,气的想拍桌子。 季无名却抢先一步笑了出来,霎时间,木子淮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错愕。 “本座都还不知道,原来三微丞相这么关心本座。” 赵承功硬着头皮笑道,“那自然是。” “听闻三神坟头草已丈余高,有时间关心别国的将领,没时间给曾经护佑一方安宁,镇守国土的将军扫墓?” 这话说得,三人齐齐噤声。 季无名看了一眼,“当日三位将军誓死不投降,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一幕,不知可会后悔这么多年的付出。” 宁叶哀怨的看向其他两人,若不是大离和大业,撺掇,大成也不至于出兵,最后折损了威慑三国的战神将军。 是的,寻常将士靠打胜仗来护卫家国,可是像当年的三神那般,还有大业建朝时那位战神将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功绩又何止功绩这么简单,是万千兵士中最为顶尖的存在,是敌人一听见名号就害怕,踌躇不前的存在,是敌人知道有这个人,故而不敢进犯。 这样的人,即使没有百万雄兵,只一人就能保一方土地的太平。 三神指的就是大成萧敬宣、大离薛诚明、大业贾肃啸这三位战神将军,从军以来几乎没有败仗,只是三人之间输输赢赢,分不清谁输谁强,故而合称为“三神”。 有了三神的存在,相互牵制,故而无论是大成还是大离,甚至是大业都太平的不得了,无人敢进犯,毕竟一个国家一个战神,不分高低,谁来谁就是傻子。 而这,也是为什么大盛三国边境经常受到三国骚扰的原因,只不过大业先开了个头罢了。 后来因为季无名,与大业的战争中大盛取得了胜利,震惊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 三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直以来的平衡打破,自然就有了,三国联军攻打大盛,三神第一次站在了同一边,只为找回失去的尊严。 那场仗几乎是还未打就已经定下了胜局。 三神对上尚未及笄初出茅庐,刚死了师父师娘失去十万长宁军的季无名,二十万三国联军对上只有一万的残军。 只要不傻,都知道谁会赢。 可是季无名赢了,她赢了。 三神全部陨落,二十万人的三国联军几乎全军覆没。 自此以后,三国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保护神,做什么事都变得束手束脚,而这片大陆上,多了一个睥睨天下的凰语将军。 凰语将军以一己之力牵制了整个大盛边境的所有敌患,让他们不敢来进犯。 季无名比三神更厉害,因为三神有对手,可季无名没有,三神吃过败仗,可季无名没有,三神加起来以多对少都打不过季无名,更别说是分开了,三神? 笑话罢了。 越黎看向季无名,“是凰语将军杀了三神还有那二十万联军。” 就好像在控诉季无名的无情一般。 季无名轻笑,“再来一次,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一定让他们尝尽这世间的所有痛苦。” 越黎愣在了原地,季无名站起来。 “趁人之危发兵,在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在我师父师娘丧生鬼谷的时候,在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十万长宁军横尸鬼谷的时候,以二十万人想攻破生我养我的土地,用那个吓人的名头就想杀害我一直保护的大盛子民,颠覆我的国家,越丞相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片寂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说这话的时候,季无名就要哭出来了。 越黎不说话,看其他人,都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季无名。 季无名又看向赵承功,“赵丞相话说得好听,本座尚未及笄————那么三国联军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记得本座尚未及笄!” “宁丞相,你呢?如果你换成了我,会选择是一剑杀了萧敬宣,还是将他千刀万剐,受尽这世间痛苦之事!” 季无名说完便垂下了眼,似乎每个人的心情不自觉的带入了季无名当时的绝望当中,兵临城下,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哼————” 第57章 紫晶石 “哼!可是大业死的人比大盛更多!”那十一皇子终究是忍不住。 季无名微微转头,“既然怕死人,那么当初又为何要挑起战事?”季无名眼里充满着不屑。 十一皇子如今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早知有今天,又何必当初。挑起战事是欺大盛无人,如今想和谈也只是因为大业撑不住了,越丞相,要不要我提醒你,和谈,可以成,亦可败。” 季无名猛地回头,她没想过,木子淮会说出这样的话。 木子淮此刻才像是个真正的杀伐果断的帝王,他站起来,“今日,到此结束。” 而后拂袖离去,在其他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木子淮早已远去,这是木子淮第一次,第一次。 越黎的心跳的不行,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他看向木子淮远去的背影,耳边响起那句话,“可以成,亦可败。” 季无名愣了好半天才从人群的熙熙攘攘中反应过来,她急忙的追了上去,一直到了营帐里,看见木子淮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她才像梦醒般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梦。 “师兄怎么跑了?” 木子淮淡淡的饮了一口手中的清茶,“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季无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木子淮放下手中的茶盏,“阿名,你当知道,我拥有的权力足以让这个天下的所有人都向你俯首称臣。” 季无名愣了,木子淮这时才真的看向他,“我很开心,你说想保护我,可是同时你也要知道,师兄更希望的是能够好好地保护你。” 季无名突然就不敢再看木子淮的眼睛了,只是那眼神烫的很,任凭她往哪里看,那眼神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阿名,看着我。”木子淮的话让季无名下意识的抬头。 她不知道木子淮的黑眸里此刻盛满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看极了,胜过她在西北的那些夜晚里见过的满天星辰。 木子淮终于站了起来,“我希望我的阿名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木子淮的声音循循诱人,在季无名听来便是这世间最动人的音符,她听见了, “我不要千秋万岁,我只想和你一起携手百年。” 季无名忘记了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可是木子淮的话一遍遍的在心底里回放,让她相信,在西北那片贫瘠的土地里,也有花朵能极致的绽放。 一直到夜晚,季无名都没能反应过来。 木子淮和季无名跑了,卿泠和木子江忙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进来。 木子江进来就瘫坐在了椅子上,“累坏我了!” 木子淮瞥了他一眼,“身体怎么样?” 木子江没反应过来,卿泠刚趴下去的头又转了抬了起来, 季无名从内间走出来,“大离的人确实是不安好心,可至少在那块石头上没撒谎,确实是一块奇石。” 卿泠来了兴致,端坐了起来,“开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木子江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季无名轻笑,将手伸出来,只见一颗鸡蛋大,形状怪异的石头,比琉璃还要澄澈,通体紫色,周身是朦胧的光 ,好看的紧。 只是那奇异的样子当真是让人不敢靠近。 卿泠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伸出手,季无名将手往前伸了伸, 依旧是那样的冰凉,只是有了之前的经验,便不再觉得彻骨的冷了。 卿泠不敢拿起来,转头看向木子淮,“师兄可知道这是什么?” 木子淮吐出几个字,“紫冰晶。” 那本书早就已经被烧了,卿泠和木子江自然是不知道,见到两人疑惑的样子,木子淮起身, “一种奇石,握之吸收其气,可愈百病,传闻有起死回生之效。” 木子花惊讶的看向那块石头,“这么神?” 木子淮点点头,“只是它乃大寒之物,若非纯阳内功至高者,碰之则会损害内里。” 卿泠看向季无名,“阿名,快——” 季无名轻笑,“我虽修的不是纯阳之功,可是师姐忘了吗?我是至阴至寒之体,所修之道恰好与这石头相合。” 卿泠惊喜地看向季无名,“那你这身子好了吗?” 爽朗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我说什么来着,你师姐第一件事就是问你身子好了没。” 季无名笑着点点头,“只有后背还有些疼。” 卿泠拍拍胸口,“太好了!” 木子江也是,“可算是好了!” 两人如释重负的又摊回去,木子淮挑眉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摊了摊手,随后蹲在卿泠旁边, “阿泠姐姐————” 事情不简单。 然而卿泠连眼睛都没眨,“怎么了?” 季无名伸出右手与卿泠的右掌相合。 感受到一股冰凉的灵力汇入自身,卿泠立马睁眼,想要将手收回,季无名似是早就察觉到了,将卿泠的手轻轻地握住, “我看见了的,师姐今日破石的时候吐血了,一定很疼吧!” 卿泠看见季无名的样子,心中一股暖意,“那石头生的奇,在破石的一瞬我便感觉失去的那些内力和灵力都回来了,只是方才看苏子勒他们还有些失力,想来是只有破石者才会如此。” 木子江也睁开了眼,“阿泠变聪明了!” 卿泠嗔了他一眼,随后又温柔的看向季无名,她一直都知道,季无名所修之道有疗愈之能,只是她舍不得,疗愈的人远比受伤的人更痛苦。 季无名依旧是那样握着卿泠的手,“我不疼。” 卿泠依旧想抽出手,季无名却没放,又将左手的紫晶石给了卿泠,放在卿泠手上的那一刻,她甚至不用运气,就能感受到那块石头的奇妙, “我给师姐运气,不只是想帮师姐,更多的是这块石头以后要师姐来保管,我帮师姐通奇经八脉,师姐往后就不必在运气拿它了。” 听了这话,卿泠直接吓得坐了起来,“我?” 木子江也看向木子淮,“阿泠保管?” 木子淮点点头,“只有阿泠才能真正的保护好这块石头。” “可我————” “师姐可以。”季无名打断了卿泠的话。 木子淮也看向卿泠,“阿泠,这是我们日后性命的关键,只有你,能保住它。” 木子淮的眼神很复杂,可是那样坚定地眼神,手心依然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润清凉的灵力,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清晰了,以往那些积压的淤气,似乎一瞬都得到了释放, 卿泠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轻笑,看向眼前的三人,“我知道了。” 不用多言,就能知道卿泠的意思,季无名笑 ,卿泠却冷不防的挣脱了被抓住的手,季无名抓了一下,没抓住,疑惑地看向卿泠, 卿泠手拂过季无名的碎发,“寒冰之气难练,即使你回复的快,有紫晶石,可我依然不想你多费功夫。” 见季无名一脸的茫然,她轻声道,“一点足以,阿名,别因为我是师姐,所以就想多给些,无论是谁,即使是我,都要点到为止,足够就好,多则伤及自身,不值得的。” 季无名低头摇了摇头,“纯阳之功易堵塞六脉,我这么做,也希望师姐能提高修为,好保护我!” 最后一句的转折猝不及防,几人都笑了出来。 木子江在一旁道,“过分了啊,我也是修的纯阳之功,师兄修为高不用烦恼,卿泠有阿名,我呢!” 季无名不看他,木子淮一巴掌拍过去了,“问阿泠拿紫晶石自己慢慢通去!” “不公平!”木子江捂着头。 木子淮瞥他一眼,“那我给你通?” 木子江摆摆手,却突然被季无名抓住,紧接着,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贯穿全身,在闷热的天气,全身都得到了舒展,五脏六腑似乎也开始了呼吸, 木子淮看向季无名和木子江相交的手掌,不禁皱眉, 木子江也是错愕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却是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手,而后闭了闭眼,将自己从紫晶石里渡来的灵力都送进了木子江的身体。 随后睁眼,放下手,“子江哥哥,我帮你了!” 木子江现在浑身都恢复了气力,摸了摸季无名的头,“阿名真乖!” 木子淮一脚踢过去,“一身汗味,滚!” 木子江知道自己理亏,叫着疼就出去了,木子淮又看向卿泠,受到暗示的卿泠立马就说,“我也一身汗味,我先出去哈!” 眼看着两人都走了,木子淮高大的身躯上前,季无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被腰间突来的大掌搂过,不受控制的双手抵上木子淮的前胸, “嗯?” 季无名知道这指的什么,连忙说,“子江哥哥又不是别人,不过是帮他而已嘛!” 木子淮低头,在季无名的耳边,“我知道,可只要他是个男的,我都会吃醋。” “师兄也会吃醋?”季无名惊奇的抬头。 “嗯,怎么不会呢?”木子淮回道,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当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季无名笑,双手却是揪着的。 木子淮道,“师兄不会阻拦阿名同旁的男子的交流,因为我的阿名是自由的,师兄只是想告诉你,师兄吃醋了!” 说完这话,木子淮赶紧放开了季无名,少女若有若无的体香太容易让人沉浸其中,不能再抱下去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季无名茫然的看向突然放开她的木子淮,木子淮捏了捏她的脸,“好啦!累一天了,进去休息。”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出去,季无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呢! 什么呀!季无名低头,脸上是止不住的欢喜。 “找到人了吗?”杜有为双手背着,脸色异常的凝重。 “还没。” 杜有为转身看向眼前的黑衣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看着被掀起来的帘幕外浓墨一般黑色的夜晚,杜有为此刻才感觉到了无力,一种徒劳的无力感,他跌坐在椅子上。 季无名就好像是那棉花,无论多大的力,多大的功夫,都会被弹回来,都没有用。 楼玉留不得,所以才会那样的坑他,可是季无名呢?连影子都没给他留下,楼玉不管是生是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都不利。 杜有为闭上眼睛,当真是———————— 他不会放过她的。 “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杨忠不解的看向眼前的老梁王。 老梁王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直问他,杨忠有些受不了, “是说那石头里的东西吗?” 老梁王没摇头,也没说是。 杨忠到,“至少有一点,他们不会输。” 老梁王这才重新看向杨忠, “这样的年纪,那样的修为,你信吗?信季礼和苏枞真的是好运气找了天赋高的徒弟?” 老梁王摇头,听见杨忠又说道,“不是的,如果光有天赋,恐怕还不止如此,这背后筹谋了多少年,远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到的。” “我总是想,这辈子能做到这个位置,这样的年纪,我也算是不简单了,可是对比那几个孩子,我在他们的眼里,或许也只是个小丑一样的人物。” 老梁王的眼里透露出疑惑,杨忠轻笑,“如此年轻的年纪,却早已经手握大权,算计了每个人的心,又怎会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老梁王这倒是真的没话说了,见老梁王如此,扬中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将手放在老梁王的肩膀上,“早点休息吧!” 老梁王看着杨忠离去的背影,那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破石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块石头上,没有人回去看那个举动,可是他看见了,季无名扔出去的东西,分明就是———— 他低头苦笑,是啊,怎么可能简单,那可是将军令啊! 老梁王现在都有些转不动自己的思绪了,是羡慕?嫉妒?眼红? 都有吧!那些心口难以言说的奇妙的情绪,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可那个人是季无名,一个名字,即使是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似乎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第58章 突然 如果说老梁王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是毒的话,那么对于杜有为而言,心底的不甘就是来自地狱的怒吼,让他无论用什么借口都没办法压制住心底的那些痛苦,他不知到是为什么,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找不到楼玉也就罢了,那本就是个废物。可为什么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季无名的身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心底愤恨,可是他自己她也想不明白,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怎么会呢? 还有木子淮,看上去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可实际上同他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没办法不在乎,说到底,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季礼,所有对他教出来的徒弟 也是,即使有万般猜测,可是他终究是不愿意承认,季礼能教出那样的鹅鹅鹅徒弟,人心慌乱就会出错,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是些什么啊! 杜有为抬头望天,眼里的迷茫让人不敢修昂新是他这样的人会有的。 夜色似乎有些阴沉了,原本有些闷热的夏风,此刻竟然也变得有些清凉,细细体,竟然感觉有些湿润。 “我瞧着这天气竟然有些像要下雨了。”卿泠擦拭着手中的水珠,缓缓走进来,她看向内室中的两人。 季无名团坐在卿泠的床铺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木子淮则是背抵着身后大床的边沿,手里也拿着一本书。 木子淮皱了皱眉,“下雨?” 卿泠已经换好了寝衣,她脱下鞋子,也坐在了季无名的旁边,懒懒的靠在了季无名的身上,“大概吧!” 木子淮正要再问,木子江也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是半干的,寝衣也换好了,人直接就躺下了,季无名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木子江倒是毫不在意。 “明日回京要不要再推迟?” 卿泠疑惑地向上看去,正好撞见了季无名那同样疑惑的眼神,两人异口同声, “明日回京?” 木子江鄙夷的看向两人,“不知道?” 卿泠一下就坐起来了,“师兄,明日就回京了?” 木子淮眼睛还盯着书,“嗯。” 季无名也转向木子淮的方向,“怎的明日就回京了?” “那不然留着干嘛?”木子淮此刻抬起了头,又看向木子江,“外头要下雨了?” 木子江也坐了起来,“我看着外头的天色不好,估计是得下雨,今日本来就是阴天,也不奇怪。” 木子淮却是说了一句,“原计划返回。” “可是明天下雨诶!” 木子淮瞥了一眼卿泠,“山中潮湿,明日下雨,只怕是会更加阴冷,若是染上病,只怕更不好治。” 木子江点点头,“回去的路上不是有等春庭嘛,景色甚好,若是雨下大了,在那里赏雨也未尝不可。” 卿泠不好再说什么了,季无名轻轻握了握卿泠的手,随后看向木子江,“怎么这么急?” 木子江这会子不说话了,木子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秘密。” 季无名不解的看向木子淮,想从他那里求得一个答案,只是木子淮低头 看着书,什么样的神情她都看不见。 “不过也是,是得在早点回去,和谈只能快,不能拖,总不能一直伺候那群人,却不干正事吧!” 木子江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回道,“阿泠还记得就好,咱们还有许多事没做呢!” 季无名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只有我忘了才是。” 木子江此时同抬眼的木子淮对视一眼,那眼底的神秘都要藏不住了,只是没人看见罢了。 室内一片沉静,良久,才听见木子江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做某种准备,随后季无名便听见木子江带着犹豫的声音。 “阿名,你,还记得,十六幕吗?” 木子淮正准备翻页的手一顿,只是并未抬头。 季无名也放下了书,卿泠本来在玩季无名的头发,闻言也是愣了,在季无名的旁边,带着巨大震惊的眼神看向木子江,就像在质问木子江为什么要这么说一样。 季无名的此刻不像是木子江认识的那个季无名了,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试探。 木子江话问得巧, 她无病无灾的,不过是长了几岁罢了,怎么会不记得十六幕的事,所以木子江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是不过一瞬,季无名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木子江是谁,她那一瞬间的本能让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眼前的木子江,反应过来后,她才意识到。 木子江显然也是被季无名方才眼神里的冰冷和微不可见的丝丝杀意给震惊到了。 “抱歉。”季无名这一声见木子江的思绪拉回,他也是依靠本能摸了摸季无名的头,“没事的。” 季无名没再说什么,木子江的那句话,她不想回答,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木子江没有继续问下去,季无名也是,只是谁都没有看见,木子淮那再也没有翻动过得书,和已经黑眸下的波涛汹涌…… 这一夜风雨大作,风声入耳,竟有种风雨雨来的感受,至少在季无名听来是异常的刺耳。 她身子好了,便睡在了卿泠的旁边,可是怎么样都睡不着,最后认命般的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地坐起身,眼神看了看木子淮和木子江,她总觉得,他们瞒着些什么事,她在来秋山之前从来没听过什么时候回去,即使当时她尚在病中,急匆匆的回去,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鬼使神差的,季无名想出去。 她动作极轻,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 就在她出去的一瞬间,木子淮的眼睛睁开,毫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也睡不好,不是因为季无名,也不是因为其他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同季无名说。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助过,只是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只见突然隔了好多东西。 他从一开始都知道,在掌握大权的同时,就要遵守规则,他希望季无名不要站在对立面,因为如果是那样的结局,那么,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湿润的感觉倒是不赖,空气中散发的气味更是让人心旷神怡,那清凉的感觉驱散了闷热,让人不住的感到舒适,季无名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个时辰,没有营帐是亮着的了,一片黑色,季无名也不觉得害怕,只是享受着这少有的一刻,放空整个大脑。 前些日子一直是病着,虽说躺在床上休息是难得,可到底闷了,躺的太多也累人,如今身子好了,又是这样清凉的下雨天,当真是喜人的很。 季无名懒懒的伸了个腰,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自从回来以后,这是她身心最舒服的一刻。 一直到雨下大了,寒意侵来,季无名才复回去躺下。 她想,就算是有困难,又能怎样呢? 至少在她可以看见的未来里,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的。 雨声淅沥,伴着雨声如水的夜晚,自然是睡得香甜的,醒来后,山里独特的地形和天气,让人对这场雨的感受加深,呼吸间都是湿润的泥地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季无名昨夜在外头吹了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反而觉得更精神了,她是被卿泠的起床的动作给吵醒的,抱着的人突然离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后才恢复了意识。 木子江还睡着,倒是先被季无名嘟嘟囔囔的声音给吵醒了。 等三人都坐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子淮早就已经起床了,人都不见了。 木子江一拍头,有些懊恼的说,“今日要回京了,我这个脑子!” 说完也是急急忙忙忙的就起身走了。 季无名看了看外头,又看向卿泠,“师姐,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雨下大了就更不好走了。” 卿泠点点头,经过一夜的洗礼,雨已经明显的小了,只是还在不停歇的样子,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样子,也难怪木子淮起的这么早了。 季无名走到外面,空气中的湿润似乎比昨夜更厉害了,若是待在山中,染上瘟疫什么的,当真是不好搞。 外头是和来时一样吵吵闹闹的,倒是闹人的很,季无名在营帐里,木子淮让她不用出去,卿泠也让她坐着,季无名百无聊赖的坐着看书,不知过了多久,木子淮一身湿气的进来了。 “上车吧!”不知道是不是季无名的错觉,她总觉得木子淮的状态有些不对,整个人都有些紧绷着似的。 季无名点了点头,随即就被卿泠牵着上了车,直到马车开动的时候,她才发现,四个人竟是都坐在了木子淮的皇驾上。 “这不和规————” “没事的。” 卿泠握着季无名的手,细细的安慰着。季无名看向靠着凝神的木子淮,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亩之间似乎是看出来了季无名的紧张,“你现在知道不和规矩,平日里干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季无名 不说话了,这话她没法子反驳,和木子淮相处的每一刻都是在逾矩。 “怎的这么快就走了?”杨婷在马车里头闷闷道,她还没骑马呢! “昨夜里说得,我也不清楚。”莫一芸手撑着头,她本来就不容易入睡,宜业的雨声当真是恼她了,早上起来有又忙活着,现下头疼的紧。 杨婷听见这带了些敷衍的话,有些不高兴,突然,莫一芸像是想起来什么的,猛地看向杨婷,你没在去人家面前说些什么吧! 这个她指的是谁,杨婷心里明白。 杨婷面色一僵,摇了摇头。 自从上回过后,杨忠并未斥责她。反倒是莫一芸,将她狠狠地训了一遍,只是杨忠这般,倒是让她更加心虚了。 她自己现在想想,也想不到当日自己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杨婷缩回了脑袋。张晓寒在一旁看着,也不好插嘴,只能轻声说一句,“母亲,婷妹妹知错了。” 莫一芸重重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马车内恢复了寂静,只是每个人的心似乎都剧烈的跳动,良久田容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杨箬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她怕。 而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老梁王,他喃喃道,“到底会是因为什么呢?” “父亲?” 梁正启疑惑地看向老梁王,老梁王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神依旧目视前方, 就在梁正启以为老梁王不会回他的时候,老梁王说话了, “突然回京,不和礼数,一定有原因。” “父亲!”梁正启惊愕得看向老梁王,老梁王看向梁正启,“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梁正启没想到老梁王会突然问他,错愕的摇了摇头,梁正贤不在,老梁王也没什么别的可以说话的人。 只好又问,“陛下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原因,只是,会是因为什么呢?” 梁正启这下反应过来了,“父亲,如果真的有原因,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都知道的,不必————” “不对!” 老梁王这一嗓子,梁正启了直接停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疑惑地看向老梁王,老梁王此刻却是信誓旦旦的说道,“今天走,说明如果留在秋山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梁正启还觉得奇怪,只是转念一想,老梁王这么想,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酒精是什么事呢? 老梁王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想不到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木子淮突然下令回京,提前结束了这趟秋山之行。 而另一边,闭眼养神的木子淮睁开了眼,像是终于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其实,我有件事要说。” 三人都看向木子淮,“什么事?”季无名问。 木子淮看向季无名,“你还记不记得,昨夜子江问你关于十六幕的事。” 又是那个名字,季无名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木子江,点了点头。 木子淮轻声道,“所以阿名,你到底,还有十六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无名从未想过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知道木子淮有一天会问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季无名低下头,木子淮以为季无名不想说,慌乱起身,“不想说就别说,师兄问着玩的。” 季无名轻笑着摇摇头,“师兄不会拿这件事和我闹着玩。” 木子淮不说话了,良久,季无名抬起头,“师兄,其实——————” 正在此时,巨大的人声从外面传来,说话的人当是用了内力提气,“慢着!我找,十六幕——————” 第59章 十六幕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概昨夜的风早就注定了这场雨的不平凡。 季无名不能明白的是,从她展露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似乎每到人多的时候,就有针对她的事,冥冥中的一股力量将她推进人群,让她永远都在这泥潭里不能离开,更逃脱不掉。 季无名的眼神早在那三个字出来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即使是在马车里,可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的看向前方,即使有两母的遮挡,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依旧想要看见———— 木子淮的眼里逐渐染上阴鸷,季无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就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眼睛睁的大大的,再也动不了。 只是那道声音并未就这么停下。 “今日若是不交出十六幕,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道醇厚的男声此时听起来显得有些狂躁,或许是对整个车队没有一点反应的恼怒,又或者是等待了许久,再也憋不住的胸闷。 “来者何人!竟敢拦皇驾!”是熟悉的声音。 “是谁?我只想找十六幕报仇,可若是不交出十六幕出来,别怪我不留情面!” “放肆!” 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着急的声音,“快下车!快下车!快————” 喜利得雨点打在马车的檐上,顺着柱子落下,似乎是听到了刀剑的声音,马儿也变得焦躁不安,吵吵闹闹的声音混合着雨声,还有刺耳却又让人心惊胆战的刀剑声,愈发的让人害怕了,阴冷的湿气从脚底直入心脏最后到五脏六腑贯穿全身。 季无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进了等春庭,厮杀的场景被马车给掩盖住,能看见的就只有缝隙间的一点点,可是尽管如此,还是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血腥。 从耳边的厮杀声似乎能听见来自死亡的声音。 即使是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仍有轻微的哭泣声传出,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木子淮眼神里的寒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皇兄,怎么做。”木子淮看着前方,眼神都不带动的。 “看着。” 木子江有些讶异的看向了木子淮,眼神扫了一圈身后的一大帮人,看着? 老梁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季无名,十六幕———— 那是季无名的地方。 等春亭是先帝当年打进盛京时经过的地方,不似寻常的山沟沟,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绿草如茵,是这盛京城外的小江南,高祖途经此地歇息,便赞叹春色如许,登基后再来此处,却已是春色不在,故命人建这等春亭,意为等春,更希望过往来者皆能赏此美景, 等春亭平日里看上去很大,能容纳上百人,可此时却是显得异常的拥挤。 季无名站在亭子的最前方,眼神看向前方,十六幕,那是她的开始,也是藏在心底的记忆,可是此时此刻,再想藏住也没了办法。 木子淮并没有看季无名,眼神也看向前方,刀剑声不断,长箭穿过细雨,并未落在马身上,却惊了眼前的马,一阵晃动过后,这等春亭彻底暴露了出来,当然,同样的,眼前的厮杀也变得清晰明了,别说是杨婷了,此时便是梁卿雅都是紧紧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梁正贤紧紧地抱着妻子,气氛变得微妙,可空气里的紧张却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得。 来人很多,多的连金羽卫都有些招架不住,一场厮杀过后,双方都站在原地不动,大口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了下来,砸在脸上有些疼,此刻金羽卫,甚至是站在等春亭里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为首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尤为嚣张,只是隔着雨幕,只能看见脸上一条好长的伤疤,有些渗人。 此刻那男子嚣张,“我对皇帝的命不感兴趣,把十六幕教出来,我就放过你们!” 还未有什么反应,身后一道声音,“若本皇子记得不错,凰语将军就是十六幕的幕主吧!” 所有的人此刻都看向季无名的背影,十一皇子却依旧是不依不饶,“既然这伙人是十六幕惹来的,那凰语将军身为十六幕的幕主,是不是该出去解决他们,难道要等这伙人将我们所有人的命的葬送吗!” “是啊!不能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葬送!难道这便是大盛的待客之道吗!”越黎气愤的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真有些是为了大家着想的意思。 杜有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躲在人群后面,烧吧,烧的越烈越好。 “不管事情如何,凰语将军,他们找的是十六幕。”宁叶在一旁附和道。 “凰语将军不会是怕了吧!”那十一皇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像看见了季无名被那伙人撕碎的样子。 杨忠忍不住开口,“十一皇子此言差矣,既然人来了,又怎会只是想要十六幕,更何况,十六幕可不止凰语将军一个人。” “太师还有心思为凰语将军说话,自身性命都难保了!” “你!” “怎么,想打人?” 那十一皇子看着杨忠的拳头都要举起来了,也伸出了手。 越黎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玩味的看向季无名,只是季无名的心思不在这里,她听见了,可是她在想别的事。 苏子勒上前,“还请可十一皇子自重。” 那十一皇子冷哼一声,正要回嘴,却见到了卿泠的眼神,不敢再说话了。 只是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季无名烦的很,便想回头警告那十一皇子,可是,正在此时, 那脸上有刀疤的男子高声道,“既然你们不交出十六幕,那就————” “等等!”熟悉的声音。 季无名猛地回头,同样震惊的还有忠顺侯一家,苏子勒不敢置信的看向不远处,即使隔着雨幕,也看见了,只见一白衣男子踏雨腾空而来,手里一柄油纸伞,端的一副清风明月之态,与苏子勒相似的脸,只是眉眼间更加秀气,此刻那张脸上布满阴鸷。 “子幸!”忠顺侯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白衣男子,忠顺侯眼里是止不住的疑惑和惊讶。 “二弟?”苏子勒的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子勒的身上。 这白衣男子,是忠顺侯府那个因身子不好早早拜师游历的二公子? 虽然不敢相信,可是看这三个人的反应,八成是的。 那白衣男子稳稳的落在了有着刀疤的男子的前面,那人后退了些,或许是因为那无形之中的威压,然而只是片刻,那人又张狂了起来,“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那白衣男子举起三,露出脸庞,“十六幕————” “依尘。” 那个名字说出来的一瞬间,忠顺侯夫人顿时瘫了下去,身旁的侍女一把扶住,忠顺侯看着那人,只觉得心头好似千万问。 苏子勒愣在了原地。 这场面就连木子淮都有一瞬间的迷惑,他偏头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事的一幕,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依尘是谁,那可是十六幕的人,有着“勾魂手”之称的依尘大人啊,怎么会是! 那领头的男子这回反应过来了,“原来你就是依尘,哼,受死吧!” 手中的刀即将举起,可是, “等等!” 只见一男子身着藏蓝色布衫骑马而来,可是那衣服却没能挡住他的尊贵,男子虽是带着雨笠,可是额前的碎发依旧是有些湿,整张脸都是白白净净的,粗眉大眼,是端端正正的长相,精致的骨相透着尊贵。 停了马,却依旧没下来,“十六幕————云展。”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一切,依旧是没有丝毫反应,内心却早已经是天翻地覆。 那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此刻脸上满是情况,他大笑几声,“好,还有谁!” 依尘和云展相视一眼,看向身后,紧接着这片空地上传来马蹄的声音。 “十六幕————凌霄!” “十六幕————霖泽!” “十六幕————楚尧!” “十六幕————玄知!” “十六幕————淮烬!” “十六幕————殊色!” 一个一个的人来了,最后一道女声倒是真的让人侧目。 那女子身着一身黑衣,脸上是不与之相配的金色的面罩,在眼睛周围的一小处,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妖冶的美丽。 殊色是十六幕除了季无名以外唯一的女子,可也仅是知道这么多,十六幕太过神秘,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今日一见,倒还真是意外了。 那男子正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进来。 “那不是宋府的马车?”一人惊呼道。 宋诚看向那辆马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宋氏紧紧拽着丈夫的袖子,眼神里满是惊恐,老梁王看向那辆马车,是熟悉的感觉。 紧接着,一双修长却有些老态的手抓住了帘幕,紧接着出来的人却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说话。 “父亲!”良久,宋诚才轻轻叫了一声,所有人的思绪被拉回。 那不是宋家避世已久的老太爷吗?怎么会! 那能看出来年纪已经很大的男人,其实与老梁王,杜有为相比起来,看着年轻许多,温润的感觉,比木子淮都要更甚。 只见他撑着伞缓缓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那男人此刻突然一声嗤笑,“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寂白大人。” 天空适时地劈了一道惊雷,也仿佛把所有人都劈在了原地,眼神在季无名和寂白的身上游走,木子淮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刻双手紧握,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感觉喘气都变得异常的困难。 可是眼前的一切还在发生。 “好久不见。”寂白的声线就像他整个人一样,异常的温和。 可是那男子却是哼了一声,“是啊,好久不见,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们屠戮我江宁刘家!”咬着牙,忍着怒气说得话,让人听了也不高兴,可是这简短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又是让人一愣。 寂白轻笑,“很久了,还是忘不掉吗?” “寂白,你别————”殊色上前一步,跟这样的人废话做什么。 寂白伸出手示意没事,殊色这才停住了。 那男子此时有些痴狂,“我满门都被杀了!你觉得我会忘!” 而后又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这道疤就在我的脸上,日日夜夜让我不得安眠,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血海深仇!” 男子的声音染上了苦涩和疯狂。 寂白还是那样,声音轻轻地,“我很抱歉。” 听了这话,那人似乎更加生气了,“你一句抱歉就能换回我整个刘家的命吗!” 饶是再不明白,此刻也明白了今日这场闹剧是为了何事,江宁刘家,当年也是名号响当当的人家,只可惜了,被十六幕所灭。 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季无名。 寂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说的没错。 男子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当年我江宁刘家被十六幕一夜之间屠戮殆尽,连我怀孕的表嫂都未放过,稚子幼童,无一留存!一夜之间,昔日光华安宁的刘家血流成河,我的脸也被伤了!今日我来报仇难道不是应该吗!” 声声泣血,到让在场的人都开始同情起来,江宁刘家,谁人不知。 那十一皇子此刻却道,“早就听闻十六幕残忍,还真是做尽了这天底下的伤天害理之事。” 季无名眼神微动,却是还站在原地。 听到这样的话语,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寂白看着眼前的男子,巨大的愧疚蔓延全身。 再开口的时候,“这件事,是我做的,与他们无关,我把命留给你,你放他们走!” 那男子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做梦!” 寂白看向他,那男子被寂白的眼神有些吓住了,他转头,“我花了快四年的功夫,把所有十六幕的仇人都找来了,今日,我要的不仅是你寂白的命,还有你十六幕的所有人!” 寂白看向他身后的人,那些人已经在控诉,“还命来!”“谁也别想跑!”“……” 着实是震撼的很,而几百深厚的其他人此刻满心的苦楚,就算是报应吧,寂白像是认命般,伞从手里掉落,雨滴砸落在身上,整个人都是要跪下的样子。 “寂白!”是依尘的声音。 可是预料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即将跪下的身躯,被冷雨拍打的身体突然被遮挡住。 寂白看向少女,季无名的伞替他挡住了冷雨,身子被她扶住。 少女眼里的坚定,让他突然浑身充满力量。 “起来——————” 第60章 将军令 第六十章:将军令 寂白有些想哭。 “幕主————” “幕主!” “……” 一道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都在不约而同的喊着幕主,季无名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将人扶起来后,又将那把伞捡起来给了寂白,寂白犹豫着接下了伞,“我认识的寂白,不是这样的。” “你就是十六幕的幕主?”季无名转身去看那人。 轻笑,“十六幕,南音。” 简短的几个字,可是却足以让人震惊了。 那人脸上恶狠狠的,“就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 后边紧跟着的一群附和之人。 季无名轻笑,“我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嗯? 别说是那男子了,就是木子淮此刻也有些疑惑了。 少女此刻却是眼角带笑的说道,“十六幕是先帝所创,加上我这个幕主一共十个人。十六幕没有幕印,只有凤印。所有的幕令须盖龙凤双印才可发出,当年江宁刘家的案子,凤印的确是我盖得,接令者也确实是十六幕的其他人没错,可是我并不后悔下令,不光是这道令,其他的,所有,我都不后悔。” 少女语气里的坚定让人觉得好像本来就是如此,而她身后的十六幕众人此刻眼睛都在少女的身上,那边,除了那男子,他身后的人眼里也迸发出杀意。 “你怎么能!”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任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季无名会说出这样的话。 季无名向前一步,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怒吼,“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季无名轻笑,并未立马回击,那十一皇子笑着说道,“凰语将军在战场上铁血无情,原来从那么早就是这样的了。” 让人不自觉对季无名感到害怕,内心也更多的是唾弃,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狠毒的人,更别提季无名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好不容易有了能让人鄙夷的地方,自然是不会放过。 季无名并没有理会这些,看着眼前一堆人的疯狂,嘴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 “还真是蛇蝎心肠!你怎么配!怎么配如今的权位!” “踩着那么多人的尸体上位就不知道心虚吗!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杀了那么多忠良之士,这便是十六幕的规矩吗!” “……” 谩骂声接踵而至,连在亭中的人听起来都是异常的刺耳,季无名却是不改面色。 可是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有点绷不住的意思,季无名此刻突然转身,谩骂声也随着她的动作停止。 这一下,亭中的人能看清季无名的脸了,那张脸依旧美的动人,似乎并未因为这场激烈的谩骂而变得枯萎,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得有些吓人。 季无名扫了一圈这群人,不出所料的,都低下了头,季无名这才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 看着眼前的这群义愤填膺的人,季无名轻笑,“忠良之士?” 或许是季无名问得突然,竟然没有一人作答。 “哼,你们口中的忠良之士不过是为祸一方的废物!” “你什么意思!”那领头男子此刻反应了过来,终于说话了。 季无名向前一步,“难道不是吗!你看见了江宁刘家的惨状,可你看见了江宁吗?” 那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季无名又上前一步,“昔日江宁闹灾,百姓尸横遍野,饿殍满城,可是身为江宁名门,刘家粮仓却是私吞官粮,看着江宁的一桩桩惨案发生,这便是你口中的忠良之士!” 那人不说话,季无名继续向前,“我十六幕听令而为,每一道幕令都尚在十六幕阁之中,每道令背后的真相也都尚存,十六幕阁尚在,你们若真的觉得十六幕错杀好人,我等十六幕尽皆在此,带你去便是!” 那人冷笑,“那你呢?” 季无名看着他,那人道,“你和我们说这些,无非是想说十六幕没有枉杀好人,可是你们杀人的目的是为了百姓?不过都是为了权位罢了!”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在场的所有人,季无名看着他,良久,她突然笑了起来,“阁下不也是?” 那人疑惑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刻的神情似乎才是那个十六幕之主,“天下熙熙攘攘,无人不爱权。我进十六幕,杀的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可是阁下不也是?” “你什么意思?” 季无名轻笑,看向她身后的人,手却指向了亭子的方向,“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你们还真是凑巧,当着时辰的面,群臣的面,口口声声说要十六幕的面,不也是为了满足你们的虚荣心,你们的英雄梦?” “你骗人!”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季无名轻笑,“那就试试。” 这句话似乎是故意说给人听得,只是季无名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从亭子的方向,只见季无名从脖子上拿下一块东西,平时季无名穿衣几乎从来不露脖子,若不是季无名自己取下东西,还真不知道季无名的脖子上到了东西。 季无名将手伸进去,轻轻打开,是一块黑色的玉牌,上头的纹路看不清楚,只是那样奇特的形状,有五个角,似乎不是近代的东西。 老梁王看见了,那分明和那日破石看见得一般无二。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块玉牌,季无名抓住那黑色的绳子,那玉牌在空中晃着。 宁叶看清了,大叫一声,“将军令!那是将军令!是将军令!” 声音穿破空气,清楚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炙热,杜有为眼里的震惊已经掩饰不住了,同样的还有其他人! 那领头男子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将军令,不可能,不可能!” 说着就拿起剑指向季无名,剑直指季无名的心脏,毫厘之间的距离。 杨若柳吓得要进了牙关,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剑。 木子淮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季无名轻笑着向前走一步。 “啊!”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吓得叫了一声,可是那剑并未刺穿季无名的心脏,那人往后退了一步。 “将手中的将军令又抬高了!还没试呢!这么着急? 季无名突然高声道,“谁能拿到就是谁的了?”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将军令扔了出去,似乎是用了些内力,将军令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亭中的众人都短暂的看清了那令牌上的花纹,是一只凤凰。 紧接着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不偏不倚的,那石头进了等春亭旁边的小池里。 就这么把将军令扔了?那可是将军令啊!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将军令啊! 季无名的脸上的笑意不减,疯子! 突然,一道落水的声音响起,还未等众人看清楚是谁,紧接着,宁叶疯狂地对身旁的侍卫道,“还不快下去!快下去!” 又是一道落水的声音! 随后是更多,而那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此刻也拼尽全力想要跳进那小池,可是谁都想得到将军令,于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再度响起。 “十一皇子!快去和十一皇子一起!”这才明白,方才第一个跳下去的是十一皇子。 而三国使臣几乎会水的都已经下去了,不会水的在岸上同那些想要跳下去的人厮杀。 别说是他们,便是杜有为也开始忍不住了,老梁王又何尝不是? 那是将军令啊! 季无名笑着转身,看向亭子旁边的厮杀,所有听众的人也都往后退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卷入了厮杀。 季无名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就像是位高者在看脚下蝼蚁的玩味,眼神里的凉薄和不屑看得人觉得陌生的很。 可是好像似乎那又是合理的,好像才是真正的季无名。 “将军令是我的!我的!” “将军令!” “……” 人群似乎越来越疯狂了,所有的人都想跳进池塘里,想去抓住那张令牌,拿到那传说中的将军令。 厮杀变得更加的疯狂,就像是在看一场血腥的盛宴,而季无名就是那其中最可怕的人,似乎是以观看血腥为乐趣,打的越狠,似乎她就笑得越开心。 从前总觉的季无名那样的容貌配上她的身份,总是有些突兀,可今日,血腥,暴力,美到极致的脸,极致的痛苦…… 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池,现在却变成了血池。 慢慢浮上来的死尸,一切都变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远处的少女。 当目光汇集到一个人的身上,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可以狠心到这样的地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厮杀声逐渐变得小了起来,大雨冲刷着血迹,汇成一道道流水,这片曾经美丽如春的地方,变成了血的天下。 “我拿到啦!我拿到啦!”那十一皇子费劲的爬了上来,手里赫然是那块将军令。 越黎在岸上笑得开心,有了这块将军令,大业就能—————— 只一瞬,十一皇子倒地不起,双眸睁的大大的,脸上似乎还有拿到将军令的笑意。 可是人已经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 在十一皇子的面前,长刀还滴着血,那人脸被蒙住,可是身形高大,这一回,就连木子淮也面露惊讶之色,看向那群人。 季无名却仍旧面不改色的看向面前的厮杀,那黑衣人将将军令捡起来,随后走到季无名的身边,单膝下跪,然后恭敬地将手中的令牌递入伞中。 季无名微微低头,将令牌拿进手中,紧紧地握住。 那领头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剑,而后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她在骗我们!将军令根本就得不到!” 杨忠此刻严肃道,“将军令一旦认主,便是主人死了都不会再换主人。” 而此刻,侥幸活下来的人看见了十一皇子的死,似乎也都明白了什么情况,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奔向季无名的方向。 季无名只是微微一笑,“你走吧!” 那些黑衣人突然消失,就和没来过一样。 老梁王的眼神依旧在震惊,“苗疆秘术,神隐如风。” 可似乎此时没人在意这些,各个方向的人都想季无名冲来,卿泠大叫一声,“阿名!” 季无名突然将伞往旁边一丢,也向前去,而他身后的,十六幕,也都不约而同的向前。 季无名熟练的躲避着刀枪,一个转身便解决一个人。 十六幕不愧是十六幕,即使是这么多人,也能游刃有余,寂白的身手也是极好的,拳拳见肉,将人打的直不起身子。 忠顺侯夫人焦急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可是有着“勾魂手”之称的依尘有岂非是良善。 一脚随意踢起一个武器拿在手里,一招一式皆是比书上写的还要严谨。 “拿命来吧!”那领头人大叫着,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季无名冲去,季无名将手中纠缠的人往前一推,随后猛地向前一踢,那领头人整个都被踢倒在地,血不住的从口中往外流。 看得人心悸,季无名举起手中随意拿起的剑,重重的刺了下去。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季无名笑着回头,而殊色此时也挥动手中的剑———— 都死了。 一片狼藉。 无论是那片小池,还是岸上,鲜血散发出的味道让人不住的恶心,只是没人敢吐出来,生怕不小心露出声音,生怕被屠杀。 “十一皇子!”越黎向前奔去,一个下跪,看见了被斩断几乎半个脖子的十一皇子。 “啊————” 季无名向前走去,停下,居高临下的看向越黎。 “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了他!” 季无名看着越黎,“不是我杀的!” 越黎站起身,“那不是你的人吗!将军令不是你的吗!” 季无名突然笑了起来,“是我让他去抢将军令的?” 越黎愣在了原地, 季无名又道,“是你们自己的贪婪!” 越黎大声吼叫道,“这是我大业最后的血脉!你们欺人太甚!”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季无名,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季无名,这回闯大祸了! 一把剑抵在了越黎的脖子上,“那么想十一皇子?不如你去陪他?” 第61章 山贼 季无名眼里的轻蔑都要溢出来了,越黎是真的敢动,因为他知道,季无名真的会杀了他。 雨水拍打在长剑上,形成一颗一颗欲坠的水珠,季无名此刻浑身都已经湿透,满脸的雨水,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依旧不变的美貌,还有手中的剑。 越黎看着季无名,“凰语将军便是如此对待我大业使臣的吗!” 季无名没动,越黎艰难的转头,看向木子淮的方向,“大盛便是如此对待来朝的使臣的吗!” 季无名收回长剑,越黎还以为是准备直接杀他的,吓了一跳。 只是看见季无名收回了剑,才放下心来。 季无名扫视一圈,觉得没意思,所以也往等春亭的方向去,越黎再次触摸到那十一皇子冰凉的身体,内心的愤怒再次涌上来,季无名没杀他,不是吗? 朝着季无名的背影猛地大喊一声,“季无名,你屠戮我大业皇室,杀我子民,我不会放过你的,和谈之事,你们得无条件补偿,否则我大业是把不会放过你的。” 季无名不知道越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至少在她看来,愚蠢至极。 季无名看向亭中的众人,是想让所有人对她口诛笔伐吗? 季无名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情很奇怪,像是释怀,像是玩笑,又像是狠下心来的感觉。 “你————” 在越黎惊恐目光中,一剑封喉! 那双眼睛睁的极大,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害怕,可无论怎样,越黎死了。就死在十一皇子的旁边。 雨水混合着血液从剑上滴落,一抹鲜红浸染了季无名雪白的裙角。 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其余大业的人,不知是谁,“丞相!殿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了一跳,只是也只敢在亭中喊叫了,若真是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季无名蹲下,伸手将越黎和十一皇子腰间象征身份的玉牌摘了下来,随后顶着大雨走入了亭中,她甚至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一进入亭中,浑身湿透散发出来的寒气似乎都能感受到,可这场雨除了让她全身湿透以外,并未改变任何东西,她依旧是她,似乎又不是她。 可是此刻卿泠并未向前,木子淮也没。 季无名径直走到了那大声喊叫的人身旁,在那人身边的还有许多使臣,季无名将两块玉牌扔在了那人的面前,随后露出悲痛的样子,老梁王他们就站在这群时辰的后面,自然是将季无名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这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人更加害怕。 “不幸路遇山贼,我身为一个将军,没能保护好十一殿下和越丞相,以致他们遭山贼所害————”说到这里,季无名下意识的停顿下来,然而听得人却是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轻笑,“不过幸好,现在山贼都已经被诛灭,也算是给十一殿下和越丞相报仇了,想来也能安息了。” 此时那人反应过来了,“你什么意思!” 季无名没看那人,而是紧接着看向大离和大成,“是我的失误,让大成和大离也损失了几条命,只是————” 一句话,将大成和大离为抢夺将军令而死了人的事实掩盖过去,此刻若是不接下季无名的话,谁就是傻子。 宁叶率先道,“山贼已死,大盛招待的很好,将军不必挂在心上。” 脸变得如此之快倒也是让人惊叹,救命轻笑的那一声就好像是嘲笑,砸进了宁叶的心里。 季无名的目光看向赵承功,赵承功受不住季无名那样的目光,只觉得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良久,赵承功清了清嗓子,“将军说得事,多亏将军了。” “你们这样昧着良心说话就不怕遭天谴吗!”那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季无名笑着看向那所谓的使臣,“你有证据吗?”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证据!” 季无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转身看向木子淮,”“师兄方才看见什么了吗?” 木子淮轻轻一笑,“一群山贼罢了,竟然也能让明堂大人如此。” 明堂不可置信的看向木子淮,正要说话,脖子上一股冰凉。 季无名轻笑,“山贼可恶,竟然连明堂大人这样的文人也不放过,当真是天妒英才,明堂大人一路好走,索性黄泉路上还有越西横向和十一皇子作陪,倒也不算孤独。” 梁卿雅一双眼睛瞪大了看向季无名,这样陌生的,可怕的,遥不可及的权力相争,这是她第一次见,又何止是她,便是老梁王和杨忠都觉得不可思议。 杜有为的笑容已经消失不再,心底莫名涌上恐惧,贯穿四肢百骸,吓人的很。 只是到底是怕死,明堂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恐惧,这是再怎么掩饰,声音里都还带着颤抖。 “将——将军——将军说得是。”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消失,季无名放下了剑,眼神却还是看向明堂,眼神里的杀意却还是怎么都止不住,明堂见状,整个人都跪了下来,“凰语将军大义,只是越丞相乃是我大业栋梁,十一皇子更是皇室最后的血脉,还请大盛陛下允我带着两人的遗体回国。” 木子淮走上前,将人扶起来,“这自然是肯定的,只是和谈尚未开始,朕定会将二人的遗体存留好,等待和谈结束再回去也不迟。” 明堂咬着牙应了下来。 而其他人自然也是被这一出吓得不怎么敢动了,或许是吓懵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木子江此刻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雨已经停了。” 木子淮看向外面,方才倾泻而下的雨水此刻竟然就停了下来。 只有屋檐上的雨滴不断地往下滴,那样的声音平日里听着倒是有几分闲趣,现在听来却是多了几分胆寒,不敢再有停留,一溜烟的都上了马车。 老梁王上车前看了一眼那亭子,听众的人都已经散了,只剩下季无名和木子淮,视线回转,十六幕的其他人都背对着那亭子。 “父亲,上车。”是梁正启,老梁王摇了摇头,太过好奇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老梁王来说是这样。 “回去吗?” 季无名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就是没能想到木子淮会这么问,就像是事先就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一样。 季无名抬起头看向木子淮,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消失的那几年就是她在十六幕的那几年,可是那是她打心底里不愿回忆的过往,不想触碰,更不想与人诉说。 即使木子淮不说她也知道,她隐瞒了太多太多,不只是十六幕,可是心底里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东西又该怎样诉说呢? 木子淮的眼神本来在盯着寂白的背影,意识到身后之人复杂的心绪。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季无名永远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季无名的一个皱眉都能让他缴械投降,在她去西北前那次雨中跪地是从小到大他对她最狠心的一次。 季无名移开目光,那样炙热的目光她受不住,木子淮轻笑,“怎么,现在知道躲了?”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季无名有些想笑。 木子淮继承了慈柔皇后和先帝的所有优点,生的芝兰玉树的,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看见木子淮就好像看见了世间最纯净的玉一样。 木子淮幼时的性格却是就像高山之玉一样,只是后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显皇后的死,还有和季无名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在朝堂的争斗中逐渐变得更加的腹黑,整个人也染上了权欲。 木子淮走上前,伸手将季无名的脸又转过来,“看着我!” 季无名的眼珠子乱转,却也就是不看向木子淮,紧接着后脑勺被大手按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嘴上的温度也变了,双唇相接,季无名愣住了,只是一切并未结束,牙关被抵开,口腔被侵入。 季无名下意识的就像挣脱,只是那双大手死死的不放开。 季无名渐渐地沉溺进去,在欲望的深海里轮转。 良久,木子淮终于放开了她。 季无名刚想说话,木子淮就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不需要任何解释,我说过的,我给你一切的自由,可前提是,阿名,你得是安全的,好好地活着的,你不是小孩子了,注意安全,其余的有我。” 随后木子淮也没顾忌季无名,转身就上了马车。 这是木子淮的礼物,季无名才能读懂的礼物。 季无名的唇上似乎还有着方才的触感,她轻笑,她这辈子栽在木子淮身上,当真是有原因的。 车队处罚的声音逐渐远去,当天地间恢复寂静,季无名走出了等春亭。 寂白是第一个回头的,几乎是瞬间就跪了下来,“幕主。”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依次跪了下来,一声声的“幕主”叫的季无名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谁,让你们来的?”不可能那么巧合,巧合到所有十六幕的人都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没有人作答,季无名的耐心似乎已经消耗完了,“说话!” 即使几年不见,可是你季无名的手段,大家都清楚,面对季无名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寂白低着头,“暗市里的消息。” 季无名走上前,“其他人呢?一样?”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点点头,都是暗市里的消息,毕竟是十六幕,想知道这点消息并不算难。 “你们还记得我当初说得话吗?”季无名轻声道。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可是依旧点点了点头,季无名看到这一幕,都快要气笑了, “殊色!” “在!”季无名突然变得一喊,让殊色都下了一跳,只是遵循本能回应了一声。 “你重复一遍,我说的话是什么?” “是!幕主当初说,自先帝驾崩始,十六幕众人不得再插手任何世俗之事,永远都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表露身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幕主死了,即使是大盛没了!”殊色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心虚。 他们犯戒了。 季无名笑,“还行,还记得,所以,既然记得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嗯?” 没人敢回答,依尘抬起头,“因为幕主在,所以什么样的后果,都不害怕。” 季无名有些愣了。 只不过片刻又反应了过来,“所以呢?” 依尘没话说了,而季无名此刻似乎情绪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你们知道你们回来表露身份意味着什么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表露身份!为什么!” 此刻季无名的泪水也随着一声怒吼滴落下来。 这时候才能感知到季无名的情绪,寂白忍不住叫了一声,“幕主!” 随后云展也叫了一声,“幕主————”语气里的哽咽几乎都藏不住。 紧接着,带着哭腔的声音四起。 季无名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无助的蹲下,“你们!你们让我怎么办!” 若是保不住他们怎么办! 季无名有些脱力,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除了两个女子以外,其余的男子竟也是哭的想个孩子一样,寂白年长,可是此情此景,他也忍不住,泪水不停地夺眶而出。 十六幕的那段日子很难熬,很煎熬,他们甚至过得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可是幸好,是个人相互扶持一路坚持了下来。谁都清楚,若是没有季无名,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真的当离开了十六幕,整个人都像失去了希望,季无名给他们安排的生活很好,清闲,有人保护,不惹尘埃。 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在消息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站出来,这是属于十六幕的荣光,是他们自愿的。 曾经那个讨厌的标签,如今成了想要触碰的月光。 季无名看向眼前的这些人,她对十六幕的感情很复杂,厌恶又放不下,所以才会想着他们都活下来,却又不想见到。 可是大错已经酿成,十六幕的仇家又多少,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这么多人,她不是圣人,她保证不了,万一—————— 第62章 绝对服从 万一她保不住他们。 季无名摇摇头,整个人的状态也变了,她站起身,“跟我走。” 所有都疑惑地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十六幕阁。” 说完,走上前,“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此时寂白已经站起来了,“和以前一样,我会把你们送到新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在哪里。” 又看向寂白和依尘,“自然,我也会保护好你们的家人。” 听到那两个字,依尘才像做梦一样的醒过来,双手紧紧地握拳。 可是没人出声。 季无名摩挲着手中的将军令,“第二种,你们入朝。” ? 季无名是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从前季无名是从来都不愿意让他们再踏入朝堂这摊浑水的,所以现在为什么? “只是我不会帮你们。” 季无名现在的眼神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幕主,冰冷无情,眼神里带着些对尘世的厌恶。 寂白开口,“只要幕主同意,便是刀山火海都敢去闯一闯,这又有何惧呢!” 紧接着云展道,“幕主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剩下来的就交给我们吧!” 在十六幕混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连入朝的办法都没有。 其余人也纷纷下跪叩首。 季无名转身,“十六幕阁见。” 说完就向前走去。 季无名的话着实让人疑惑,去十六幕阁做什么? 寂白却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无名的背影,他明白季无名的意思。 而另一边,回京的车队上,似乎方才那场血腥的杀戮给所有人都带来了阴影,除了行车的声音竟是其他一点杂音都没有。 或许都是各怀心思,也或许都是被吓住了,总之一切在老梁王看来,却是一点都不怎么惊讶,季无名并非良善之辈,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只是有一点,将军令,老梁王心里清楚,他也想要那一块将军令,在看见那十一皇子和其他人疯魔一样跳进小池里的时候,他也想成为其中一个,那可是将军令啊! 没有人不爱权力,所以他们都想要将军令,将军令的神秘,让每个人都心驰神往。 “父亲?”梁正启总感觉老梁王不对劲,从上车以后,一直都是紧闭双眼,双手还紧紧地握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人也跟着紧张的样子。 老梁王睁开了眼,看向梁正启,梁正启道,“这阿月————” 老梁王看见梁正启踌躇的样子,于是也放松了下来,“没事,你说。” “阿月毕竟是梁王府的孩子,这往后的事又该如何?如今这将军令已经亮出来了,田小人都知晓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老梁王眼神看向前方,“梁王府护不住她,只求别给她拖后腿。” 梁正启还未说什么,身旁的雷氏却抢先一步开口,“梁王府家大业大,怎么会成为累赘呢!那孩子出入朝堂,王爷也不必妄自菲薄,她到底尚未及笄,帝王之宠又怎会长久,到底是要靠着咱们呢!等到她真的孤立无援的时候,自会是来求咱们的。” 梁正启许是赞同雷氏的说法,轻微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梁修也点了点头,雷氏看见儿子孙子都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有些骄傲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看向老梁王,只是对上的却是一双冷漠至极的眸子。 老梁王什么都没说,却让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如坐针毡。 雷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丈夫竟然会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梁正启看着母亲的样子也有些心疼,“父亲,母亲只是————” “闭嘴。” 梁正启不敢再说话了,老梁王此刻心里一紧天翻地覆了。整个人都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破口大骂,原来这邪念他竟是活了个寂寞,一大家子人竟然能做到如此的不明事理! 老梁王难掩心中的怒火,便是连喘气声都变得重了些,这是老梁王的无奈,壁纸刀梁卿月就是季无名的时候还要无奈。 一大家子,若是从内里就开始烂掉,那么离灭亡久不久了。 这是事实,梁王府逃不掉的。 木子淮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里,身旁卿泠和木子江也是同样的沉默。 卿泠早就知道季无名得到了将军令,也知道季无名是十六幕幕主,可是当两件事交错在一起,还是止不住的震撼。 “有人故意针对阿名。” 良久,卿泠才回过神,说了这么一句。 木子淮微微抬头,“不是杜有为。” 木子江惊醒,“大盛不止有季无名,还有其他人。” 或许吧,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发生的这些事里,最少有一大半是那个人做的。 至于杜有为,只是还没真正的开始罢了。 木子淮轻叹,“她什么时候回来。” 听了这话,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谁能知道季无名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各怀心思,从等春亭到盛京的距离其实不算短,可是当真正的抵达,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功夫。 木子淮的皇驾直驱皇宫,连苏公公都能感受到木子淮动作中的急切,“皇兄,你慢点!” 木子江在后头喊着,卿泠抓住木子江的手,借力下来,又捏了捏他,这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吗? 难道看不出来木子淮此刻心头的烦躁吗? 木子江撇撇嘴,“皇兄怎么样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木子江看着木子淮匆匆的背影,一拍脑袋, “我真傻!” “怎么了?” 卿泠疑惑的看向木子江,“又抽风了?” “早知道是这样,我还跟着来干嘛!真的是,还不如回王府呢!”说完似乎又觉得不解气,还跺了一下脚。 卿泠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丢人,头也不回的就向着木子淮的方向走了。 “唉,你怎么也跑了,等等我呀!” “师兄!”卿泠气喘吁吁地进了御书房,她都追不上,而木子淮却是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拿起一边上待批的奏折,“等你做什么!” 卿泠抓起一边的茶盏咕噜一杯下去,才喘过了气。 “我有话要说啊!” “你说呀!我又没堵住了你的嘴。”木子淮一边说着,一边在奏折上批复。 卿泠感觉又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了,木子江这时候也已经进来了,刚好听见木子淮那一句话,想也没想的就回过去,“像皇兄这样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媳妇呢!” 木子淮此刻又拿起一本奏折,“你倒是会说,那么有能耐,不如你现在娶一个给我看看?” 此时气氛才变得正常了,苏公公终于敢正常呼吸了,经过这一遭,方才的郁闷似乎也是变得瞬间就明朗了,木子淮写完最后一个字,长舒一口气,才抬头。 “你们怎么看?” 木子江刚想问看什么,卿泠就在一旁拉了他一下,“师兄怎么看最重要。” “卿泠,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 卿泠忍者的看向木子淮,“师兄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若是阿名被万种所欺,又该如何?” “不会有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我以性命起誓。” 卿泠有些惊愕得看向木子淮,“师兄你————” “我是大盛的皇帝,我不会丢下大盛的百姓不管,可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放弃她。这并不矛盾,你知道吗?” 木子江看向木子淮,“可是她手里有将军令,还手握大权。” 木子淮猛地看向木子江,木子江也不闪躲,“一个手握重权的将军,再坐上凤位,便是皇兄无所谓,那么底下的那些臣子呢,他们也不在乎吗!” 似乎是这话说得有些敏感,一旁的苏公公心里暗叫不好,卿泠似乎也有些愣住了,慌忙的想要解释,木子淮却已经站起来了,“我不是他们,在绝对的权力之下,不会有任何人说三道四。” 木子江愣在了原地,“皇兄,你——————” 木子淮不以为意,“子江,若是做一个处处权衡利弊的皇帝,那我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做!” 木子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木子淮竟然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可是他还是听见了, “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梁王府 “卿雅?卿雅?你没事吧?”宋明清看着梁卿雅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倒是有些害怕了,轻轻地呼唤着女儿。 梁卿雅却依旧缓不过神来。 说到底,梁卿雅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女孩子,哪见过这样血腥凶险的场面,着实是有些被吓到了,只是别说梁卿雅了,宋明清到现在是惊魂未定。 刚想着扶着女儿回去,这边却来了人,对着门口的一众人说道,“老王爷说了,去慈安堂。” 宋明清心下狐疑,这种时候,这么急? 虽有疑惑,可还是扶着梁卿雅去了慈安堂。 杨忠一家子也在梁王府门口,看着人走了,杨忠大概知道老梁王吧想做些什么,侧头看了看张晓寒和张晓雪两姊妹分开,又看着越柔将睡着的梁霖轻柔的放在乳母的手中,眼前突然浮现那个惊才绝艳的人将手中将军令丢出去的画面。 那样的决绝,那样的疯狂…… ——————慈安堂 一众人进去之后,没看见老梁王,只有雷氏肚子在上首坐着。 “卿雅怎么样?”从正门到慈安堂个,再加上梁修他们还有宋明清的轻声安慰,早就已经缓过神来了。 “祖母,孙女没事。”雷氏看梁卿雅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不由得一笑,“今日之事是凶险,可见见这样的场面长长胆量也不错。” 说完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张晓寒她们,“几个孩子们怎么样?” 张晓寒脸上还是苍白的,却仍然笑了笑,“孩子们都好的很。” “好。说到底这事是因为梁王府的人而起,可是那孩子她——————” 听到雷氏提起季无名,杨若柳的眸子暗了暗,攥着梁正贤的手也紧了紧,梁正贤回头看了看杨若柳,示意杨若柳不要担心。 雷氏笑,“若是她能同卿雅一样,那就————” “若是季无名真的同卿雅一样,那么梁王府就不存在了,大盛也早就亡了。” 老梁王从外头走进来,脸上带着凝重,看向雷氏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雷氏心头一惊,却也是连忙站起来,等老梁王坐下才又重新坐下,轻抬手免了众人的礼节,少有的,除了几个孩子,一大家子都在,也都是一样的沉默。 安静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地发酵,方才老梁王进来的时候说得那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没人敢说话。 “卿雅觉得凰语将军如何?”老梁王这么一说,梁卿雅突然想起先前秋山的时候还有一笔账老梁王没和她算。 梁卿雅心里拿不定主意,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梁修就站在梁卿雅的旁边,“祖父————” “闭嘴。” 梁修吓得不敢动了,老梁王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吓得不敢动了,只有杨若柳和 梁正贤才算是淡定。 他们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梁卿雅倒是没哭,只是有些愣住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雷氏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敢相信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丈夫如今的样子竟然连她都觉得无比陌生。 “王爷?”雷氏试探的开口,老梁王没回应她,只是看向她。 雷氏定了定心神,才又继续说下去,“季————阿月那孩子,虽是梁王府的孩子,可是她不和王府亲,毕竟是从小就不在王府长大,性子又不似寻常姑娘一样,到底是先得紧着自家的孩子,况且她惹出这诸多的事,便是如今对外都说咱们和她闹翻了,也难免会有人暗害梁王府,依着切身的意思,她到底也不算是梁王府的孩子,梁王府是第一位的,所以————” “别说了。”老梁王突如其来的打断,倒是让雷氏措手不及。可接下来说得话,却让她如坠地狱。 “我可以同你和离,也可以,休了你——————” 第63章 杀人 “也可以休了你。” ! “父亲!”梁正启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也不怪他这样,老梁王这句话当真是吓人了,休了雷氏,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杨若柳的眼里也满是惊讶。 雷氏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你——————” 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梁王没管其他人的反应,仍旧是坐在原地,“梁王府是靠着什么起家的还记得吗?” 没人说话,索性老梁王本来也没指望别人能说话,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前朝的不算,本朝,大盛的梁王府,是从高祖尚未登基时,我便跟随他一路征战,为的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位,而是见不得饱受暴君统治下的百姓。” “只是不曾想杜贼和肃王猖狂至此,所以为了梁王府不被这朝堂的浑水波及,所以我才告诉你们,隐忍避让,莫要将梁王府入局。” 老梁王低头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误解成这样。” 他又抬起头,“我让你们隐忍,是为自保,以待来日为我大盛铲除奸佞,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梁王府只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爵位的名头的!” 老梁王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雷氏在一旁呆住了不敢说话,“那话,是她说的。” “或许是你们初见那孩子的时候,便是以一个未及笄流落在外的弱女子的样子,所以即使她身份明了到今日,你们依旧把她当做一个梁王府流落在外的孤女来看,用自己那可笑的认知扇子揣测她。” 老梁王早就明白了季无名的心情,因为他也曾有一样的境遇。 “那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你们在背后嗤之以鼻的人,是拯救了整个大盛的英雄,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是凭一己之力杀了曾被誉为“三神”的将军,是掌握天下机密的暗龙卫的主人,是先帝十六幕的幕主,是血洗了肃王府的忠义之士,是得到了那个传说中得之便可的天下,却从未有人得到,更没人见过的将军令的令主,是辅臣之剑朱红认定的主人,是得到了大盛从未有臣子更是从未现世过的黑印的主人,是尚未及笄就手握重权,功绩胜过有史以来任何一位名将的女将军,是从未吃过败仗 ,用兵如神的季无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可能有人企及到的凰语将军!”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是在历数季无名的功绩吗?好像不是吗,更多的是想让眼前这群子孙知道吗,季无名是不能惹得。老梁王这么一说,依旧是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再加一句,是只要不篡位谋逆,不杀了九五之尊,就能永远享受荣光的季无名。” 声音从帘子外面传来,熟悉的声线,几乎是瞬间,老梁王就已经站了起来。杨若柳的眼睛里也似乎在瞬间注入了光。 季无名掀开帘幕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一处。 她连衣服都还没换,头发也是湿的,衣身上的血迹,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抱歉,依尘同我说,老前辈现在定然是要唱出戏了,我呢,就喜欢看戏,正好探子也同我说老前辈很会唱戏,没忍住就来了。” 季无名说的是那样的轻松,语气里却处处都显示着看不起。 季无名看向雷氏,“我记得在秋山的时候,我提醒过你的,怎么的,忘了?” 雷氏眼里逐渐露出恐惧,季无名上前两步,“以为先帝死了,肃王府也没了。就没人会想要除梁王府了?” “你什么意思!”雷氏防备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当年诛杀梁王府的圣旨还在我这,只是当时被我拦下罢了!” 顾不得满屋子惊恐的眼神,老梁王憋不住了,“什么圣旨?” 季无名扫视一圈,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疑惑和惊恐,心满意足的笑了,“十六幕幕令即为圣旨,需加盖龙凤双印,接令者依圣旨行事,成幕令,则需将圣旨收录十六幕阁。十六幕阁里最多的就是圣旨,只是,有两道令很特殊。” 季无名像是故意般的停下,老梁王急切的上前询问,“哪两道?” 季无名见效果达到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诛杀梁王府的那道幕令只有龙玺,诛杀肃王的那道令只有凤印!” 一句话,老梁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整个人都像是要晕倒的样子,看得人直担心只是季无名的笑容却逐渐放肆。 “十六幕已不在,若是我拿着这道旨意,想来会很好用。” “你什么意思!”雷氏大声怒吼。 及乌木那个轻笑两声,随即伸出那双好看的手,掐住了雷氏的脖子。 “阿月!” “母亲!” “别过来!”雷氏一声叫,让想要上前的众人的止住了。 她侧着身子看向一脸担心的老梁王,“老前辈别害怕,我杀不杀她,都看老王妃怎么做了,与老前辈无关。” 雷氏的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季无名轻笑,“那天,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凡是我救下来的人都得守我的规矩,像老王妃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季无名似乎是疑惑于老王妃的愚蠢,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你之前说我没家教 ,可惜教我的人都走了,不然你还能当面问问他们。” “真可惜,我一身功夫是自己练的,招式却是师父教的,兵书是淮师兄教的,舞和琵琶是月师娘教的,权谋之术是先帝教的,一身权位功绩是自己挣得。说说吧,你感兴趣哪个?我讲给你听么说不定就能找到我不好的原因了。” “阿月!别冲动!”梁正贤紧张的喊道,生怕季无名做出什么事来。 季无名疑惑地看向梁正贤,“我以为方才老前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梁正贤一头雾水,老梁王却是知道季无名指的是什么,季无名轻笑,“只要我不犯下弑君之罪,我就永远都是凰语将军,永远。无论我杀了谁,有血缘的亲人也好,不认识的人也好,都可以。” 嚣张! “你什么意思!”季无名只是将手放在雷氏的脖子上,却并未收紧,可是雷氏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 季无名笑着看向老梁王,“我,不喜欢留有后患,所以我只会留听话的人。” 轻轻的将手从雷氏的脖子上放下,季无名也退了下来,“圣旨我留着,怎么做,全看前辈做了。” 走到门口。复又回头,“可惜你不是寂白,抛不下荣华富贵,礼义廉耻。” 人走了。老梁王站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慈安堂里的众人,逼着自己定了心神。 “我不管你们是真心服从也好,还是假装做戏,至少不要让我再看见做这些蠢事,说这些蠢话。” 方才季无名的手在雷氏脖子上的那一幕太过惊险,到现在都有些反应过来,梁卿雅下意识的说道,“可她难道不是梁王府的孩子吗?” 老梁王的眼神里透露出锋芒,明眼人都知道老梁王生气了,宋明清想要解释已经来不及了,“梁卿雅,”老梁王从来没这么叫过她, “梁王府是养她长大了,还是教她规矩了?她的功绩是靠着梁王府获得的?” 梁卿雅不说话,眼神看向雷氏,雷氏暗叫不好,梁卿雅却道,“再怎么说————” “如此不明辨是非,这便是你父亲母亲教你的规矩?” 梁正启和宋明清,甚至是梁修和越柔都跪下了,老梁王看见这样的,叹了口气,“老二媳妇。” 宋明清心头一紧,“父亲,不是明清的错————” “闭嘴!”梁正启许是有些害怕老梁王责怪宋明清没教好孩子,有些慌乱的想要出声维护,却不料老梁王真的生气了。 “父亲!”梁正贤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老梁王却是看着宋明清,“你的父亲是十六幕的寂白们知道吗?” 宋明清知道,可是仍旧不敢相信。 “所以你会觉得你的父亲是寂白,所以整个宋家都在季无名的保护之下,包括你,还有卿雅,是吗?” 宋明清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的父亲今晚会亲手杀了宋灵若,他的亲孙女。” 宋明清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老梁王却没再说话,“如果没有凰语将军,梁王府早就没了,她的手里握着梁王府的命脉,你们得知道这一点,如果有人再说出什么蠢话,被安插在梁王府里的探子听到了,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我不介意亲自清理门户。” 这句话让人听得捉摸不透,什么叫亲自清理门户?老梁王真的要大义灭亲吗? 至少现在看来,梁王府身上的血性和餐恶人都彻彻底底的被季无名给激发出来了,而这也正是季无名想要的效果。 不知不觉中,她要将所有的人都拖下水,越乱才越有意思。 后续的事情,估计连季无名本人都不太清楚,她后来又去了一趟十六幕阁之后直接轻功进了将军府,就是怕麻烦。 昏天黑地的睡了整整两日,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任凭天翻地覆,都是不动如山。 而这两日,也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宋老太爷出关,亲自清理门户将宋灵若送回了青州老家,只是刚出京城就路遇劫匪,不幸遇难,到底是惹了凰语将军的人,宋家也只是匆匆的将宋灵若下葬,连灵堂都未设。 这场景倒是不免让人唏嘘,好歹也是曾经的京城第一没人,竟不想结局如此让人唏嘘。 消息传到梁王府的时候,饶是提前猜到了有心理准备的老梁王都不免有些吃惊,知道寂白会动手,只是不曾想能如此的快。 而此时的梁卿雅听到消息还是在慈安堂里,雷氏自从上次过后,便一直身子不爽利,也不敢独自一人待着,所以这几日每日都是把一家人都叫来陪她。 消息传来的时候,雷氏的脸苍白的不像话,梁卿雅更是被吓到脸上毫无血色,宋明清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曹嬷嬷突然进来,“不好了!宋家夫人疯了,宋老太爷已经让人把人锁进了院子,叫人不准放出来,可谁知宋夫人受了打击竟然昨夜里受了打击偷跑了出去,不小心摔进河里,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你说什么!”宋明清一把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曹嬷嬷。 她昨日听了老梁王的的话,便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现在—————— 雷氏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宋太爷那样温润的人进了十六幕都能变成这样,那么季无名这个幕主—————— 她不敢想,只是恨自己发现的太晚,宋明清跌坐回原位,双眼无神,身后的梁卿雅还有越柔担心的看向宋明清。 宋明清 只是轻声道,“母亲,我想回——————” “去吧!”雷氏知道宋明清想说些什么,所以也没阻拦。 宋家除了这么大的事,宋明清身为宋家女,又怎可能不去。 宋明清任由梁卿雅和越柔将她扶着出去。 而雷氏这边,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不过几天的功夫,活生生的人便不在了。 她这一辈子,当真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难熬,时刻担心这自己的姓名会被别人拿去,那她性命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孙女。 自从先前梁正贤和老梁王说开后,杨若柳便也很少来慈安堂,她知道宋家出事了,还是因为老梁王派人来请梁正贤过去书房才知道的。 杨若柳并不害怕,相反她只觉得痛快,宋灵若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有人在背后簒夺着,宋灵若死了,宋氏自然也逃不过,谁能知道隐居依旧的宋老太爷竟然会是十六的寂白呢? 十六幕的主子是先帝,先帝死了,那么久只剩下季无名这个幕主,、而且就那一日的样子,这几个人对季无名的信服似乎还不是一般的深。 杨若柳从知道季无名是凰语将军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血腥和暴力的准备,还不至于让她大惊失色。 老梁王早就知道季无名想干什么,可他怕自己提醒的还不够,所以还想再说一些什么。 梁正贤的院子离御书房靠的还算近,所以进去的时候还只有老梁王一个人。 “父亲!” “来了啊!” 老梁王并未转头,梁正贤却依旧在原地局促不安,不是害怕,也并非畏惧,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你该知道,十六幕不是好惹的。” 虽然不知道老梁王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梁正贤还是斟酌了一会。 “儿子知道。” “南音不会命令寂白杀了孙女和儿媳。明白吗?”梁正贤愣住了。 老梁王继续说道,“杀每一个人都不会只是因为私欲,一定是因为被杀之人挡了脚下的路!” 第64章 永远服从 季无名很嚣张,比杜有为还要嚣张,可是有一点老梁王是同意的,她所杀得每一个人都一定有原因,谁也不会浪费力气去杀一个无用之人。 现在的寂白,从前明月清风,一身傲骨的宋老太爷,无论那个人是谁,所做的决定都不会只是简单的试探,宋氏和宋灵若触犯了宋老太爷定下的规矩,心思不正,便是年轻时宋老太爷都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他早就知道寂白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连宋氏都一起杀了。 那样的果决,让人只觉得害怕,便是有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也只会让人臆想连篇。 可是那又如何,那日季无名借将军令杀了大业十一皇子和越黎,细想想,季无名的反应快的吓人,这么快就布置了一场局。 做的这么完美,如果说杜有为仗势欺人,那么季无名就是天生的权臣,运用权术达到了自己所有的目的,让所有的晦暗都无处遁形。 老梁王转身,“她很像梁家的女儿。” 梁正贤疑惑不解的看向老梁王,老梁王笑着道,“你们这一辈还有潇儿他们都不适合做个武将,可是梁家存世已久,靠的从来都不是朝堂上的文臣,而是战场上的将军。” 梁正贤点点头,这一点他知道,只是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准,因为他和梁正启并没有兵法上的天赋,而小辈们,也只有梁潇才算有点天赋,可是也不够,距离成为一个将军还差的太远。 武转文,这是老梁王想的未来,可若不是后辈子孙并无能当将军的人,又怎么会走这条路,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战场凶险,可是比起朝堂,他却爱惨了黄沙漫天的大漠。 “父亲!”梁正启进来了。 “祖父!” 梁修紧跟着也进来了。 “你们觉得季无名如何?” 没有尊称,只是很平静的说出了这话,两人对视一眼,“很好,但是太拧了。” 梁正启道。 老梁王笑,“哪看出来的?” “梁王府————” “我很失望。”老梁王看向梁正启。 刚被打断,紧接着又听到这话,梁正启脸上满是错愕。 饶是梁正贤都抬了头。 “一个男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给你后宅之上?” 梁正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梁王却是走近了, “梁卿月欠你大哥和大嫂一条命,因为人是你大哥大嫂生出来的,跟你,我,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 老梁王的眼神让梁正启下意识的想逃离。 “可是梁王府整个府邸的命都是她救下的!包括你我,包括你的母亲!” “父亲,儿子只是————” 梁正启此刻倒是真的清醒过来了,明白了老梁王的意思。 正想回话,老梁王却看向梁修,“秋山狩猎那日,你看见了什么?” 梁修眼前似乎又浮现季无名杀了楼玉的场景,他摇摇头,“孙儿什么都没看见。” 老梁王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 “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是非曲直都还该自己有个判断,不要事事都听别人的口腹之语,至于季无名,我要你们,永远都不要背叛他,也永远都必须站在木氏皇族的一边。” “若是两者相悖呢?” 第65章 相悖 循声看去,梁潇直直的站在门槛外,许是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身旁的梁昭竟有些站不住。 老梁王的眼神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永远不会。” 或许有一天季无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做出一些令木子淮为难之事,可是对于木子淮而言,他永远不会让季无名站在自己的对面。 而季无名,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点,老梁王深信不疑。 梁潇此刻也踏步进来,“祖父打算如何处置后宅。” 小辈中,梁潇最大,同样,也是最令老梁王骄傲的孙辈。 一语点破老梁王心中所想。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梁潇抬头看了看老梁王,“孙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雷氏女重利,所以从前朝活到了现在。”这话就是在说雷氏并无忠君之实了。 “潇儿!怎么能这么说祖母!”梁正启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梁潇着实是胆子大。 却不想老梁王朝他看来,“为何不能说?” 梁正启没想到老梁王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修道,“父亲重礼,还请祖父莫怪?” “愚孝!” 老梁王的语气里似是失望,梁正启都有些抬不起头。 梁潇只是瞥了一眼梁正启,随后继续道,“祖母重利是为王府,可是从前有用,现在未必有用,不说凰语将军为人到底如何。单看将军其人,功绩无与伦比,一己之力牵制三国边境,为大盛立下汗马功劳。可是祖母却告诉府中上下,凰语将军欠梁王府的,硬生生将梁王府与将军一起功绩挂钩。” 梁潇顿了顿看向老梁王,“早就将梁王府变成了笑话了!” 老梁王点点头,早就是这样了,或许也是他们放任,可是雷氏若继续执意如此,只怕是梁王府要砸在这里了。 “父亲,母亲只是————” “老二,你有没有好好的姥姥这个朝堂?” 老梁王的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梁正启或许能听懂,也或许是故意的,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人。 老梁王转身,似乎是不想再说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过两日,在上朝之前,我会去趟凰语将军府。” 恩?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梁王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几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不管不顾呢! 梁正启事机灵地,也有谋算,可是再碰见雷氏德事情上总是票考虑。 至于雷氏———— —————两天后 “将军,梁王府老王爷前来拜访。”外头是刘嬷嬷的声音。 眼见卧房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刘嬷嬷便摇了摇头,季无名那日回来将军府后,便是一直躺在床上睡觉,连米水都未进一口,她去问了老头子,说是无需担心,泡个季无名好好休息白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呢,老梁王来了! 饶是她不出门也知道梁王府和季无名那点子事。 可是季无名根本就叫不醒啊! 无奈,只得返回。 “将军她累了,正歇息呢,王爷不若改日再来?或是有什么事老奴来顺也成。” 老梁王笑了笑,“那我在这里等着将军休息好,无妨的,不用管我。” 刘嬷嬷头皮都发麻,老梁王又道,“等将军醒了,嬷嬷同将军说,我有一桩合作想同将军谈一谈便可。” 见老梁王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好站在外头说了一嘴,也不知道季无名能不能听见。 里头,原本熟睡的少女,再听到那句话,猛的睁开了双眼…… 第66章 不见 季无名伸了伸懒腰,随后刘嬷嬷便听见了季无名那刚睡醒还带着慵懒的声音,“不见。” 刘嬷嬷听见了,便也是叹口气,随后就往外走去。 而内室里的季无名,此刻却是赤着脚下床,冰凉的触感竟是从睡得发软的脚底往上涌,原本还有些发蒙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季无名倒是也不着急,走到桌子旁边,猛地喝了一口茶水。 随后走到床旁,半坐在床边上,即使这两日一直都在睡着,可数多年的习惯却依旧让她浅浅的睡着,发生了什么事倒是不至于全然没有察觉,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想看看,梁王府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拉人下水可不容易,好不容易有苗头了,自然是嘚浑身湿透的好,半干不湿的可不好玩。 而此刻老梁王却是略带深意的看向了府邸深处,他有些捉摸不透季无名的意思,难道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吗? 他朝着刘嬷嬷点点头,“劳烦嬷嬷再通报一声吧!” 当真是奇了怪了,刘嬷嬷疑惑的点了点头,而老梁王却是依旧在门口站着,盛京城名头最盛的府邸外头站着老梁王,这倒是道奇特的风景,已有不少人围观来看,老梁王却是丝毫不在意。 先前在梁王府里头的那些话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说出来的,可是既然说出来了,就不怕季无名的探子听到,从看见将军令的那一刻起,老梁王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只是没想到季无名竟然会亲自去梁王府,她那个他样子,估计也是将自己在梁王府安置探子一事和盘托出,毫不避讳。 老梁王看了看眼前朱红的大门,竟觉得心下有些苦涩,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最后都逃不过,木子淮就是那个掌棋局的人,看似身在棋局之外,实则掌控一切,季无名就是棋局中的将帅,冲锋陷阵,却也是看其他小兵相斗。 季无名不是棋子,她是将帅。 季无名此刻听见刘嬷嬷的声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这还不够。 “不见。”刘嬷嬷就知道及武宁还是这般回应,所以丝毫没有诧异起季无名决定了的事,就鲜少有改变的,只是不知那老梁王对这番回应有何反应。 这回老梁王是真的猜不透了。他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好,麻烦嬷嬷了。” 老梁王上了马车,走动的那一刻,他还是想不通,季无名难道不是这样的意思吗? 这样的一幕自然是被旁人尽收眼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日的进程还真是热闹的很。 “什么?” 杜有为在书房里听见下人的回禀,他也有些想不透,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一会儿,他又问,“查到了吗?楼玉在哪?” “没查到。” 杜有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燥一样的闷,杀便杀了,难道连尸体也不见吗?这让他怎么和楼玉身后的势力交代? “那将军令呢?查到季无名是怎么拿到了的吗?” 下头人依旧是不知道,头上的汗汇成汗珠,这是真的不知道啊,楼玉那件事好歹还能查一查,可是将军令根本是查无可查,谁知道季无名怎么能拿到将军令的,将军令问世已久,可也没听谁说过到底是在手里,又是怎么才能拿到将军令,本来吧,这拿不到就拿不到了,就当是没有这回事。 毕竟这只是个传说罢了,到底也没人见过,有没有这个东西都还不好说。 可是谁知道季无名竟然得到了将军令,真是让这一众人都大跌眼镜。 杜有为的眼底有贪婪,有忌惮,更多的却是怨恨。 不到夜晚,老梁王被凰语将军府拒之门外一事就闹得满盛京城都知晓了。 “谁说的?” 木子淮手里披着奏折,头也不抬得问。 “还要说啊!凰语将军府外的人都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不就都知道了?”木子江人坐在椅子上,颇有些幸灾乐祸。 “趁着这样的时候,伺机讨巧,不敢来找师兄,又看阿名心软,这才是心里生了这样的心思,借着阿名这股东风坐上咱们的船。” 卿泠说话的时候当真是不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梁王府的心思在这里,还当真算不上高明。 木子淮笑着看向卿泠,“没什么好气的,人家也就是想保住荣华富贵,尽一尽对大盛的忠心罢了!” “师兄!”卿泠听到便是跺了跺脚。 木子淮笑了笑,“只是人家没宋家做的狠罢了。” 卿泠想到宋佳的的事就觉得当真是一团乌烟瘴气。 “到底是没便宜了宋家!” 卿泠想起来就觉得宋灵若和宋氏这样的下场还真是不算冤。 “还是名丫头会做生意啊!”,木子江想起来宋家的事,也觉得季无名还真是深藏不露。 “又再编排我什么呢?” 第67章 编排 木子淮的目光定在了正推门而入的季无名的身上,季无名身着一身常服,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向前走来。 季无名下意识的就要下跪, “歇歇吧!”季无名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木子淮,木子江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季无名疑惑地看向木子江,卿泠此刻也笑着道。“咱们阿名懂规矩,只是这礼师兄可未必受得起。” 机务木星婷见这声调笑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也不客气的坐在了卿泠的旁边,“真是好生奇怪,我听旁人说,不管是谁做了皇帝都是有架子的,同以前就不一样的,可是怎么师兄不是如此?” 木子淮好笑的看向季无名,“那要不,你再跪?” 木子江刚进口的茶就直接喷了出来,季无名看向木子淮,“看来旁人说得对,当了皇帝还真是不一样!” 木子淮走到她面前,“这可不是我说的不是你自己提的嘛!你说的话,我哪敢不听呢?” 季无名赌气般的偏了头过去。 卿泠一把抓住季无名的手,“好啦!逗你玩的罢了!” 木子淮这时候也握住季无名的另一只手,“可有受伤?” 季无名看向自己的两只手,“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所以睡了两日,嬷嬷大惊小怪罢了!” 木子江这时也上前,“老梁王去见你,你给人家挡在门外了?” 季无名摇摇头,“他什么心思你们又是不知道!” 木子淮这时放开了季无名的手,转而坐在了季无名的对面,“自然知道,可就是知道,才好奇啊!” “师兄惯会哄人的,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给人家挡在门外头的呀!” 季无名看了看身侧的卿泠,“最痛苦的惩罚不是一下子就断绝了别人的希望,而是给了别人的希望在断绝。” 目光逐渐变得凌厉,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木子江小心翼翼的开口,“所以那一日,你是故意的?” 季无名还没反应过来木子江说的是哪一日,“就是那日宴会说你生辰的时候。” 在卿泠的提醒下季无名才反应过来,她看向对面的两个人反问道,“我又不是神仙,人家欺负了我,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还好,人还不算太傻。”木子淮笑道。 “却是有人真心待我,可是没有人愿意为我放弃自己的利益,我不是傻子面对那些关心,我会回报,可是这样的虚伪,我也不会当作看不见。” “阿名,你别这样想,至少我们还在呢!梁王府的事,你若是——————” “师姐,朝堂之事,我还不至于公私混淆。”季无名有些无奈的对卿泠说道。 “所以你是来干嘛的?”木子江问道。 季无名微微一笑,“他说,有一幢合作要同我谈,只是我想,不该是我来和他谈。” “ 那我来?”木子淮明白季无名的心思,自然是一下就知道了。 木子江还有些疑惑,季无名笑着道,“已经下水了,他别无选择,只能上船,可是我又不是船主,他想效忠的人是师兄,不是我,我不愿做他的踏板,更不原因因为此事而落个私下结交党徒的罪名,我可背不起。” 木子江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旁的也就罢了,若真是你背上了,还不知道被怎么编排呢!” 季无名的眼神有些无神了,她不是怕这样的罪名,只是西北受不住这样的罪名,也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主将。 或许是感受到了季无名情绪的突然低落,木子淮直接单膝跪在了季无名的身前,“怎么了?” 季无名摇摇头,“没事。” 卿泠在一旁冲着木子淮摇了摇头,这要慢慢来。 而此刻的梁王府却是炸开了锅。 “父亲,您怎么?” 梁正启看着眼前已经略显老态的老梁王,仍然是不敢相信,老梁王上季无名的府邸也就罢了怎么还———— “明日下朝后同我一起进宫面圣。” 除了这句话,老梁王并没有其他的多余的话,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现在,他像是突然明白了,季无名的意思,的确是要拉他下水,可是,船主不是季无名。 梁正启还想问些别的,却被梁正贤拉着出去了,梁正启不解的看向梁正贤, 看不太清梁正贤的面庞,只听见梁正贤的声音,“要变天了!” 清晨的风里都带着湿气 ,田还未亮,老梁王便早早的起了,还换上了朝服,今日,他不仅要面见天子,还要见一个特别的人,曾经的宋家老太爷,现在的寂白—————— 第68章 朝堂 到宫门口的时候,其他的人也都差不多到了,当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季无名,她甚至都不用查验身份和令牌就进去了,自然是看的一众人羡慕不已。 老梁王正向前走着,眼前却浮现一道人影,甚至都不用反应,老梁王问候的话就脱口而出,“许久不见了老伙计!” 那人感叹,“是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老梁王见状也轻笑,“那我现在该叫你宋义还是寂白?” 那人依旧是波澜不惊,“从前怎么叫的,现在便 还怎么叫吧!你知道的吧,我不在乎的。” 老梁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愣了,愣神间,那人却已经走远。 老梁王摇头苦笑,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这是季无名第一次上朝,据站在武官之首的位置,而另一列的文官之中,则是木子江站在文官之首。 站在季无名身后的则是并排站着的老梁王和杜有为 ,但从杜有为怨怼的眼神中便能看出来,他内心有多不满足了,毕竟这个位子从前可没有人站过。 当初说的好听,苏王加上老梁王还有杜有为并排为武官之首,可是实际上呢?什么叫首,那是唯一的且独一无二的!怎可能会是三个人站在同一个地方呢?而机无名,已出现便站在了那个位置上,拿到了黑印,得到了将军令!他又怎能不恨! 老梁王虽然没有杜有为那眼部的怨气冲天,可是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谁不羡慕呢? 眼下朝堂上正讨论的是,如何同大冶交代越黎和十一皇子的事,个人有个人的看法,简直是吵的不可开交。 木子淮听得头疼的很,揉了揉太阳穴,“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了 ,木子淮轻声道,“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想呢?是准备让大盛割地赔款吗?” 这会子没人敢说话了。 季无名瞅了瞅方才吵的最厉害的那些人,这会子都不说话了。 她倒不是看热闹,主要是这件事和她自己的纠葛太深,闭关她说什么都会有人在旁边和她唱反调,她还不如装哑巴呢! 木子江刺客却是一脸好笑的看向方才闹的最凶的那个,“苏御史不是说要好好赔偿吗?不然让各国看见了,觉得大盛行径太过小人?” 那苏御史还未说话,季无名便冷笑一声,“我大盛将士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流血牺牲你们却要为一个死局已定的国家让出用我大盛武圣降世性命换来的土地和城池?” 这回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没人说话了,季无名却还没有说完,“本座在西北征战,扬我国威,就是为了看见你们对一个手下败将如此懦弱胆小的样子?” 木子淮此刻也开口,“朕也没想到,在这大盛朝堂之上,竟有如此多的懦弱之人!”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那苏御史刺客连忙跪下,“可是这人毕竟是凰语将军——————” “山贼又不是人力可控,更何况那群闹事的山贼已经被杀了,也算是有个交代。” 这样强硬的预期还真是第一回,及吴敏看向木子淮,她也没想到,木子淮会这样说。 苏御史脸上已经有汗珠了,不止苏御史,还有其他人,那一日,季无名已经让这件事变得名正言顺,那么他们?是吃饱了撑得吗? 宋义站了出来,“是他们觊觎,与大盛无关如此想着如何补偿人家,如何交代,倒是真的失了大盛该有的风范。请陛下明鉴。” 木子淮的目光移到了宋义的身上,突然轻笑着说道,“都入宋大人这般,朕就不用如此烦心了。” 这一语双关还是木子淮会用,季无名自己也不禁微笑。 下朝后,季无名和木子江并肩向着 榆树房走去,可是老梁王却比他们更早。 四目相对,难免有些尴尬。 季无名点了点头,正准备和木子江一起进去,却被老梁王叫住了,“你准备怎么安排宋义?不对,是寂白。” 老梁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可更对的是想刨根问底的坚定。 季无名轻笑,“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第69章 下跪 老梁王不说话,季无名却是换了方向,似乎是不准备进去了,木子江看见, 也是脚步一转。 季无名走到老梁王的身边,“我不喜欢救人,也不喜欢帮人,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他,都与我无关。” 上了同一条船的人她都不一定会帮,更何况现在还不在一条船上的人了。 直到苏公公来叫他,他才从季无名的话语中反应过来,走进御书房,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 “参见陛下。”木子淮病危抬头,跟没有让他起来。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老梁王不敢起来,没有木子淮的允许,他只能跪在这里,虽时已经到了夏日,可是这御书房中依旧是带着丝丝的凉意,从地板传来的冰凉逐渐贯穿全身。 苏公公在一旁,明明木子淮什么话都没说,可是这御书房内的气氛依旧是让人想要逃离,说不上来的紧张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桌上堆积的奏折,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 “起来吧。” 老梁王的双腿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可是他仍然是强忍着不适站了起来。 木子淮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她在梁王府跪了三天三夜。” 老梁王猛地抬头,木子淮轻声道,“还有十鞭子,对吧?” 老梁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也没想过,当初侍寝出来的时候,木子淮没降下任何惩罚,他以为就算是过去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木子淮原淮从来都没有忘记。 “如果不是她,梁王府早就不存在了,她救你们,不止一次。就像这次。” 老梁王惊愕的抬头,木子淮似乎是累了,“回去吧,我都知道了。” 老梁王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依旧是那个人站在门外。 老梁王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梁洛。” 老梁王呆滞在了原地,多少年了,别人对他有许多称呼,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唤他的名字,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老梁王回头,“宋义,我很后悔我的选择,可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有顾忌了。” 宋义一愣,随后展露笑颜。 梁洛回头,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宋义进去的时候,木子淮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并无意外。 宋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只是同老梁王不同的是,木子淮让他坐了下来。 “前辈,你是聪明人,朕只想知道,你能带给我什么?” 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宋义是头一次接触木子淮倒是意外了。 “我没什么长处,唯有在十六幕的那段日子,才算是发挥了点作用。我愿意做陛下的棋子。” 四目相对,木子淮眼里的野心和欲望一览无余,可是宋义知道,那只不过是木子淮愿意展露出给他看的罢了。 “听着,我不要你对朕有多么的死心塌地,朕只要你别对不起她就好。你们的命是她抢留下来的。” 宋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木子淮确实波澜不惊的,“是,我都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那么季无名呢?是否哥知道木子淮早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心头的震惊难以压下,直到回了宋府,都还感觉心脏激烈的跳动,他本能地想去找季无名,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正巧此时吓人前来禀报,“老爷,大公子在外求见。” 宋义想了一会,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他知道宋诚是来做什么的———————— 第70章 搬离 宋诚现在的样子属实是有些狼狈,整个人都活像是个流浪汉一样,宋灵若和宋氏的死给他带来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要大。 “父亲!” 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宋义都忍不住回头看。 “父亲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我。” 宋义笑了,“你想为父如何处置你?” 宋义的眼睛就像是丈量时间的尺,很轻易就能看穿宋诚心中所想, “宋家的名声都被你败了个干净,知道吗?” 宋诚砰的一下就跪下了,“父亲是我错了,可是灵若和她娘——————” “住嘴!宋家不需要这样的主母和女儿!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样教你的了吗?” “父亲!我——————” 宋义不想再看宋诚那不成气的样子,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不会像对宋灵若和宋那样对宋诚。 身后传来宋诚的哭泣声,宋义终究是不忍心,“回去你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省,陛下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什么时候再上朝!” 宋诚似乎还想再说几句, 可是宋义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带出去!” 宋城连口都未开,就被带了出去。 宋义的手轻扣书房的桌面,大概没有一刻会比现在更难熬。 ————————梁王府 杨忠看着眼前的忙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知道梁卿月就是季无名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木子淮会安排杨家住进梁王府,只是可惜了,终究还是辜负了木子淮的心思。 “父亲!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杨自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杨忠这才发现,眼前多了好些人,杨婷和杨薏也正站在他的前方,担心的看着他。 杨忠轻声道,“你们先去,我去和人家道个别。” 杨自成和杨自连对视一眼,杨忠若是去就定然不是简单的告个别,可是还未等两人有什么话,杨忠就已经起身走了。 杨忠的心思他们摸不透。 杨忠到了老梁王的书房外头的时候,还在犹疑着要不要推门而进,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之前竟然从未与老梁王好好商讨过。 但是门先开了,是一脸惊讶的老梁王,看着杨忠身在半空中还未收回去的手,他明了。 “先进来吧!” 杨忠听见老梁王说。 “准备走了?”老梁王装作不经意的问。 杨忠点点头,“府邸已经修缮好了,再不走还真就是打扰了。” 大概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只怕是若柳那孩子要难过了。”老梁王轻笑着看向杨忠。 杨忠也笑了,“总归都在盛京,而且就在这一条街,她若是想她娘亲了,就是走着也能回去了。” “也是。” 一室寂静。 良久,老梁王才开口,“犹犹豫豫不是你的性格啊!老伙计!” 杨忠愣了一下,而后笑开了,“我只是不好开口罢了,你倒好直接戳穿我了!” 这时候气氛才开始环节,不似方才的紧张。 “你同陛下谈得怎么样?” 杨忠这时候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老梁王摇摇头,杨忠瞪大了眼睛,不该啊! 老梁王长舒一口气,“陛下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老梁王想着木子淮的样子道,“我只能上他的船。” 杨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 老梁王接着看向杨忠,“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 “不是有先见之明,是我相信那位不会那么简单的,更何况贤王又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那位卿盟主,更何况,还有凰语将军呢!” 听到那个名字,老梁王愣了一下,“是,是我犹豫不决,只是——————” 第71章 告别 杨忠看着皱起眉的老梁王,听着老梁王道,“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 杨忠不明白,老梁王摇摇头,“你不知道,那日祠堂她受刑之时,曾经问过我会不会后悔。” 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其实,杨家也没人相信她,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人性罢了。” 对于这一点,杨忠并不忌讳,毕竟这是事实,难道不是吗?那一日,谁都觉得是季无名伤了宋灵若,眼见为实,更何况,比起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梁卿月,还是熟悉的宋灵若更值得让人相信。 只是没能想到,当日的季无名的那句话,会成为如今老梁王的噩梦。 “她说了很多遍,她是无辜的,她没有推宋家丫头,只是我们没有相信罢了!”杨忠看着老梁王道。 现在更后悔的大概就是,季无名给过他们很多次察觉真相和挽留的机会,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抓住,这怪不得她,毕竟若是换成自己 ,只怕会做的更绝,又岂会再留有瓜葛的机会。 就算是再来一次,那么估计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是梁家对不起若柳那孩子。” 杨忠转过头,“都是命罢了。” 就像先前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不是杨若柳一个人的劫,而是整个梁家的劫,如果还有些其他的原因的话,那么就还有杨家,只是杨忠想的开,老梁王却未必。 说到底,都是因为贪婪罢了,因为安歇错过的机会而感到惋惜,所以放不下,只是人总不能困在这些事里一辈子,总有未尽的遗憾。 杨忠走了,,又剩下老梁王一个人了,剩他一个独留在这空荡的书房,或许也有那么一刻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你说什么?父亲走了?”杨若柳有些诧异, 这么快就走了? 她站起身身来,“我去看看。” “王菲,人已经走了。” “什么?这么快,怎么先前没人告诉我?”杨若柳有些不悦,这样的事都没人来禀报。 “太师府邸早就已经修缮好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空搬罢了,这回也是临时起意,只是走的时候,杨太师去和老王爷道别罢了。” 杨若柳又坐了下来,倒不是不开心,只是她想着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着急着搬走的。 “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晓雪和王羽佳进来了。 杨若柳也是急忙换上了温婉的笑容,“真的今日有闲情到我这里来了?” “瞧阿娘这话说的,便是无事就不能来坐坐了?” 王羽佳这样亲昵的话,倒是让杨若柳忍不住露笑杨若柳。 张晓雪道,“母亲,外公他们走了。” 杨若柳这才意识到,这两人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杨若柳点点头,“我晓得了。” 随后看向张晓雪,“晓寒先前可同你说过这件事?” 张晓雪摇摇头,“估计也是临时起意,昨日我还和晓寒一处呢!她也没同我说,也没什么异样。” 这大概真的就是临时起意了,杨若柳想的开,“也无妨,住在别人家总是不舒坦的,左右太师府和王府都在一条街上,若是真想的紧,走得勤点也就是了。” 张晓雪点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 “对了,阿娘,还有一桩事。”王羽佳话语中带着些踌躇,让杨若柳忍不住侧目。 意外的,连张晓雪此时也竟然开始犹犹豫豫的了。 察觉到两人情绪的一样,杨若柳轻声问,“怎么了?” 眼前两人对视一眼,却没说话,看的杨若柳都有些着急,“无事,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 张晓雪轻声,“是祖母的事。” 杨若柳一愣,随后笑笑,“说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事是不好说的。” 张晓雪这才放下心来,“祖母先前被祖父拘在房里不能出来是没错,可是早时嬷嬷来报, 说祖母病了。母亲,那祖母她——————” 杨若柳也明白了张晓雪的意思,眼神却冷了下来,“我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禀报你们祖父。” “母亲,可是祖父说——————” 第72章 太平 “祖父说了,不让祖母出来。” “唉。”杨若柳扶额,这还真是头疼的很。 雷氏对季无名做的事将季无名同梁王府推得越来越远,也让她日日操心,可是抛开别的不说,雷氏作为一个婆母,对她已经很好了。 也从来不像她的其他闺中密友一般,饱受婆母蹉跎。 可是无名是她的女儿,是她亏欠良多的女儿,就算从此以后季无名再也不会同她有半分纠葛,那也是她的女儿,是她一直牵挂着的女儿。 “罢了,我去看看吧!” 杨若柳觉得自己还是要去一趟,可是刚站起来,人又坐下了,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能去,去了就将这好不容易平静的梁王府给搅乱了。 “娘,怎么了?”张晓雪看杨若柳一直扶着额头,还以为杨若柳是身子不适。 这时候,王羽佳也在一旁说道,“娘,您休息吧!我和大嫂去看看祖母吧!” 张晓雪点点头,杨若柳却抬了手,“别去了,等你们父亲回来让他去吧,我们去,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见杨若柳心意已定,两人只能点点头。 ——————凰语将军府 “将军,这是下头送上来的公文。” 季无名此刻坐在书房里,看着刘嬷嬷将一堆公文呈上来,当真是头疼。 她到底是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堆公文,还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她不想处理,而是实在是看见这堆东西就头疼。 纠结了好一会,她听见刘嬷嬷说,“将军,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季无名摇摇头,“下去吧!” 还真是造孽了,先前就想过,这几个月会耽搁公文,可是现在才发现,当初就应该同意木子淮说的,让木子淮代批。 最后,还是认命般的拿起了公文,执笔批复。 似乎盛京的一切就这么沉淀下来了,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和谈还未开始,十一皇子和越黎就已经死了,不管是什么时候,说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话。 “死的好,废物东西,原来指望他们能给季无名和木氏小儿点颜色小乔乔,不想竟然如此没用!” 还真是开了眼了,杜有为想不到,当然,谁也想不到,将军令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在季无名的手里。 只是眼下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和谈,已经输了一城,他可不想再让季无名占了风头。 “尸骨找到了吗?” “回将军,还差一个。” 杜有为听见手下的回复,脸上也露出笑容,他就算最后依然逃不过失败的命运又如何,至少在这之前,他会用尽全部手段,即便是木子淮合计无名他们会赢,那也是惨胜,永远也别想逃过痛苦的命运! ——————皇宫御书房 “回陛下,大业已经派人将那十一皇子和越成箱的实物送回去了,估摸着再有两天就能送到了。” 尚安心里打着鼓,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木子淮的人了,他对这位年轻的帝王的印象是从他还身为太子时便有的了,心机深沉,深不可测。 木子淮低眸,“那么,大业那边对他们的死有何说法?” 尚安想着收到的那封信件,斟酌的道,“知道是凰语将军将那群给剿灭之后,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提了一嘴谢过凰语将军,也说了会再派使臣前来。” “还真是云淡风轻呐!” 木子淮眼里一抹讥讽一闪而过,随后看向尚安,“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啊?” 尚安越来越搞不明白木子淮的心思了。 “这就是。” 尚安点点头,可不是吗? “这两日盛京有些太平过头了。” 木子淮像是感叹,却听得尚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看向木子淮,木子淮笑而不语。只是没多久,他便知道了———————— 第73章 又起 这天早上,尚安一夜未睡,他自从那日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想明白木子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盛京城的确是太平,自从等春亭一事之后,的确是太平的不像话。 使臣那边没有什么事,朝堂上杜有为也很安分,季无名也是,没人找事,可就是太过平静,所以当木子淮的的那句话出来之后,他才会惶恐不安。 木子淮没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并且他得时时刻刻的将这句话刻在心里,毕竟那张脸,那个人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不好了,师父!不好了!” 木生的声音急急忙忙的,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安有些不明所以,紧接着,木生满头大汗的跑到了他的身前。 “怎么了?” 木生是他的的弟子,若非真的有急事是不会如此莽撞的。 “骆家家主骆鹤兴死了!” “你说什么!”尚安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总在超乎他的意料。 他无力地坐下,“在哪死的。” “使臣的驿馆里。” “什么!” 刚坐下去的身子又站了起来,死了便就死了,怎么还死在驿馆里? 它不受控制的想,这件事会不会是木子淮做的,想到是木子淮做的,他头皮都发麻。 “师父,怎么办?” 尚安看向窗外,“现在什么情况?” “京畿卫已经去了,还有京兆尹,甚至陛下还有金羽卫也去了。” 尚安看向眼前的木生,“那么暗龙卫呢?” 木生不明所以,可想起方才的事,只好盯着尚安的眼神道,“方才报信的人并未说暗龙卫是否去了。” 尚安一口气刚准备松下来,可是想起季无名,他就害怕的很,“快,备马车,我要去一趟。” 木生愣了,“师父,您——————” “使臣一直是由我照料,驿馆出了事,我必须得去。”尚安的眼神变得冷峻,即使是木子淮做的,也不会有人查出来,对吗? 而此时刺客的驿馆,确实热闹的不得了。 京兆尹来的那位大人叫谢余余,收到使臣的报案后匆匆忙忙的就赶来了,这可是个大事,若是处理不好,大盛与其余两国的关系可就完了,还有这骆鹤兴是杜有为的人份,若是处理不好,招了杜有为的恨,那也完蛋了。 只是还好,京畿卫和金羽卫都来了。 京畿卫来的那位大人叫赵照,金羽卫来的是卫长,常年待在木子淮身边的,姓李,叫李印,木子淮将他都给派来了,可见对此事有多重视。 “李大人,你怎么看?”谢余看着眼前被砍得连脸都快认不出来的骆鹤兴,一阵头疼。 李印摇摇头,他不会查案,只是木子淮让他来看看情况的,查案这种事,金羽卫又不干。 “那赵大人呢?” 赵照看向眼前的尸体,也是一阵头疼个,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被祸祸成这样的尸体。 不算这三个人都没了办法,毕竟眼前的骆鹤兴是在是没了以往意气风发,一身傲气的样子。整个人都是四脚朝天的在地上,身旁是血液,很多很多,身上都是被刀砍的痕迹,如果不是脸上还留了那么一点点能让人辨认出来的地方,还有腰间的令牌,只怕是人都要认不出来了。 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已经多年办案的人都忍不住在一旁呕吐,毕竟连肠子都掉了出来,空气中散发的味道也是极难闻的。 “大盛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是的是谁不要紧,可是偏生就死在了驿馆,若是不想让我等前来拜访贵国,直说就是,又何必接二连三的使出这样的手法!” 那大成的三皇子,刺客整个脸都通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空气中这难闻的气味给熏得 ,再看那大离的赵承功,整个人都已经背过身子了,毕竟这是在是太残忍了,还恶心,就像骆鹤兴这个人一样。 尚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说实话,这样的景象,他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了。 只是他刚到,后面紧跟着就有一辆马车赶到了,还有一队穿着黑色以上的人上了前,尚安一回头,便看见了那熟悉的标志—————— 第74章 争执 马车的帘幕被拉起,是季无名。 那样的明显的将军府标志,想让人猜不出来都难。 看着仙女似的人缓缓走下来,尚安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 他现在是真不明白这群人准备弄点什么幺蛾子,活了这么长时间,原来以为老了就能安稳些了,可是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愣神间,季无名已经走到了跟前。 “拜见————” “免了吧!” 尚安收回手,抬起头看向季无名,“将军怎么来了?” 季无名向里走,尚安也跟着向里走,季无名轻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暗龙卫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骆大人他官级不够啊!”祖宗定下的规矩,涉及到正二品以上官员的案子必须交给暗龙卫处置。 而骆鹤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官罢了。 季无名突然停下来了,看了一眼尚安,“左相大人,你信不信一会神威将军府就要来人了。” 尚安不说话,他信。 季无名又笑着道,“再说了,人是在驿馆里死的,自然也就和品级无关了,左相大人觉得呢?” 尚安默不作声,季无名轻笑两声,便走了进去,一进去,自然是一堆人围上来行礼。 季无名摆摆手,“情况如何?” 那谢余弓着身子,“回将军,什么都没发现。” 季无名眼光此时变得有趣起来,她看向在场的使臣,“赵大人和宁大人,你们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的。” 刺客这些使臣就是再有诸多不满,见季无名来了,也不敢发作了,毕竟季无名的性子,他们都是领教过的,那赵承功道,“尸体就在这里,这样明显的地方,想让人发现不了都难,只是昨天也确实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骆大人会死在驿馆。” 季无名点点头,“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要么就是死后抛尸在这里的,要么就是这骆大人是现在驿馆然后再被人给杀害的。” 此话一出,自然是那些使臣都出来抗议了。 “季将军什么意思!人难道是我们杀的吗!” 季无名抬眼看向赵承功,“赵呈祥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人是你们杀得。” 季无名的话,让本来火气上涌的赵承功都泄了气。 “只是,我想问问诸位,昨夜,骆大人有前来驿馆,拜访过你们其中的一个吗?或者说,你们其中有人,昨夜在驿馆见过骆大人吗?” 私自结交他国使臣,是重罪。 季无名却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尚安有些怀疑了,难道这件事情不是木子淮做的吗?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季无名审视了一圈,被她看过的人基本上都低下了头,,季无名不禁露出浅笑,这样,才有意思嘛! “到底是谁!” 尚安不禁叹了一口气,来的真快。 “杜将军来了啊!” 季无名看向来人,不是杜有为还能是谁。 只是此时的杜有为整张脸都是铁青铁青的,感觉投递上都被气的冒烟。 他甚至都忘了给季无名行礼,只是季无名本来也不屑于这个。 “季将军,既然你来了,那本江就只说了,天子脚下,使臣驿馆之内,怎会有三品大员被杀一事!”这样的质问,也不怪,早在得到消息时,便是一肚子火,现在见了骆鹤兴的尸身,更是忍耐不住了。 季无名摇摇头,“杜大人,骆大人是夫人的亲哥哥,一朝被贱人所害,本座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这样问我,又让我如何自处?” “人都死了,季将军还在想着自己如何自处吗!” 大概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说的话也不过脑子。 尚安现在最怕的就是两个人干起仗来,只能暗暗祈求着。 季无名冷笑,“杜将军,你若是伤心难过没处发,便自己找个地方爱怎么着怎么着,本座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工具,现在是公务在身,杜将军,要么你就安安分分的呆在这,要么就给本座哪来的回哪去!” 尚安就知道,正想开口劝说,杜有为却彻底爆发了,“季无名,你什么意思!” 季无名不再看杜有为,“想来诸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死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死的不是你们自己的人,为一个私人闹得鸡犬不宁的,想来也会被说成气度不够,赵丞相,宁丞相,你们说呢?” 没等两个人回答,杜有为先开了口,“季无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杜将军想干什么才对吧!你给本座听着,你再这么闹下去,别说是查凶手了。本座直接把这具尸体拖到乱葬岗,谁也不许查案,就让他这么烂下去!” 第75章 捉弄 “季无名!”杜有为愤怒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换成了以前,杜有为这样的声音一出,基本上是有人要倒大霉了。只是这一次,他对面的人是季无名。 季无名丝毫没有畏惧的对上杜有为愤怒的双眼。 ”杜将军,本座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好。” “别,都————” 尚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十一,把这具尸体给本座拖到乱葬岗!” “别!”尚安都要急死了。 “季无名,你敢!” 十一已经上前拖住了骆鹤兴的裤脚,正要将人拽走了,杜有为似乎是没想到季无名来真的,整张脸都是不可置信,而后是愤怒。 “你怎么敢的!” 季无名瞥了他一眼,“这世上就没有我季无名不敢做的事。杜将军,本座早就提醒过你了,安分点。” 杜有为怒目圆睁,十一已经开始移动尸体了,最终,杜有为还是败下阵来。 “但愿凰语将军能查出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杜有为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随后拂袖而去。 尚安的心这时候才彻底放下来了,分开来确实都挺可怕的,但是这两个祖宗合在一起才真的让人头疼呢!真是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 尚安往回一看谢余他们三人已经愣在了原地。 “十一,你和十二将人拖回暗龙卫,先让人验尸,看看还有没有服用什么迷药之类的。十三去一趟骆府,看看昨夜骆大人在不在骆府。” 季无名稳健的声音让人又清醒了过来。 尚安这才问道,“将军,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来帮忙的?” 季无名看了看眼前的尚安,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左相大人还是先去看看时辰的情况吧,只怕是她们也吓着了。” 尚安这才反应过来,他来到这驿馆竟然还没有问过三国使臣怎么样,于是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季无名。 季无名点点头,随后对着在场的人道,“驿馆事人出事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再住人了,此事也是大盛的疏忽大意,助威不如移驾卿盟主的阁楼,那个地方是不可能再会发生这些事的。” 说完,季无名便走了,甚至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尚安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左相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照也是一脸懵的神情看向尚安,尚安摇了摇头,对着眼前的三人道,“此事既然暗龙卫已经接管了,自然是不需要你们再多费心了,只是有一点,盛京各处的x巡防得需要你们三位多加费心了,不可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这话倒是真的,再出现这样的事,他们也可以不用干了。 季无名并未乘坐马车回去,而是随手骑了匹马进宫。 ”师兄还真是清闲,这么大的事,说杀就杀!“ 木子淮正在自己的宫里看书呢,猛地听见季无名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看向来人,眼角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早知道阿名聪明,没想到人这么机灵。“ 季无名看着木子淮的样子,都要被气笑了,还真是闲。 “师兄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木子淮拦腰勾住了身子。 “阿名,又是谁惹你了?” 木子淮的声音有些轻佻,最关键的是,季无名被他逮到了躺椅之上,现在整个人都紧紧的贴着木子淮,一腔气被木子淮消了个七七八八。 出口的时候,连语调都有些撒娇的意味,“师兄打哪学的如此孟浪!” 木子淮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季无名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感觉脸都有些红。 “这还需要学吗?”木子淮挑眉道。 男人的那点劣根性罢了,这一点他从来都不否认,即便是不知道,在看到心爱之人的那一刻也无师自通了。 季无名被他搂得紧,想伸手去打他都没法。 看着木子淮脸上的笑容,季无名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做坏似的亲了一下木子淮的嘴唇,真的只是蜻蜓点水,但是,已经足够让木子淮愣了。 季无名趁机从木子淮的怀中挣脱开来,随后翻转身子将木子淮压在了身下。 居高临下,季无名轻笑,“这下,师兄还能再笑的出来吗?” 季无名使坏般的挑了挑眉。 就好像是一个胜利者般的抓住了木子淮的手腕,如此场景倒是有些好笑,幸亏身旁并没有别人。 木子淮感觉到手腕被遏制住之后,整个人都像暖阳一般笑开了。 “阿名,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第76章 缠绵 木子淮的话声音很轻,让季无名一瞬之间都以为是在梦中一样。 只是一个不注意,两人角色互换。 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无名的双手已经被木子淮遏制住了。 季无名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两只手,她的这点力气在木子淮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季无名看向眼前的木子淮,“师兄这是做什么?” 或许她自己都没知道,出口的声音已经成了娇嗔。 木子淮听到以后,眼神一暗,从这个角度看木子淮,木子淮感受到了来自四肢百骸的震撼和失控。 额间慢慢浮上一层薄汗,隐隐有青筋暴起。 季无名不懂这些,只是木子淮这副极力忍耐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 “师兄,你——————” 未说出口的话连同那好看的樱桃唇一同被吞下。 浅尝辄止,对木子淮来说,自然是不够的,一旦迈出了第一步,想再停下来,便是难于登天了。 木子淮近乎疯狂地闯入让季无名都一愣,再回神间,牙关已经被攻破。 季无名在这方面的领悟算是迟钝,卿泠不是没给她讲过这些,也给她看了那些话本子,只是季无名不懂那些晦涩的描述之下隐藏的惊涛骇浪。 眼下木子淮的疯狂,她也只是乖乖的承受,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 季无名无意识的回应就是最好的春药。 木子淮的右手松开了季无名的手腕,季无名的腰间摸上了一只手,只是并未有所动作,但是手上的青筋却暴露了男人那点劣根。 季无名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唇边也不禁露出了点点嘤咛,被松开的那只手也开始小动作的拍打着木子淮的胸口。 木子淮终究是心软了。 送你个开始,似有银丝缠绵不愿断开。 季无名大口喘着粗气,她大概不知道,缠绵之后的她,媚眼如丝,有多诱人。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会出事。 木子淮自觉地站了起来,又蹲在季无名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 等季无名恢复了平稳,木子淮才笑着道,“怎么知道是我的?”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只这一眼,木子淮感觉自己又要把持不住了。 “师兄做的那样明显,若我再猜不到,只怕真是蠢笨如猪了。” 木子淮轻笑,想起尚安,“你这么说,只怕是这天下人都是猪了。” 季无名看着木子淮,“我早就说过了,师兄的手段是最厉害的,其次便是子江哥哥和卿姐姐,只是不知道中间怎么了,竟是我担着一个狠毒的名声。” 季无名撇撇嘴,倒也不是她不愿意担,只是那些人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耗子一样,说话也哆哆嗦嗦的怎么回事,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木子淮捏了捏季无名的鼻子,“你担着这名声倒是也不算冤枉。” 季无名立马瞪起了眼睛,“什么叫————” “刑罚是不是你自己写成一整本书的?” 季无名没办法否认,那确实是她自己想出来那么多刑罚来折磨人的。 “所以我说你不算冤枉啊!” 季无名叹了口气,“罢了,我一介小女子,让人家怕怕我也好,至少这样就没人敢来招我了,我看见他们就闹心。” 看着季无名脸上的不满,木子淮笑意更深了。 “那你来是干嘛的?” 方才这么一闹,季无名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眼下听见木子淮这么一说,她才回过神。 从躺椅上坐起来,“师兄为何要杀他?” 季无名不明白。 “为何不杀?”木子淮反问道,不止骆鹤兴,杜有为,包括驿馆里的所有人,他都想杀。 季无名看见了,木子淮眼里的阴霾。 她抿了抿嘴,“他是该死,只是我不知道,师兄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解释他的死。” “阿名,盛京不应该是平静的。” 季无名眸光闪了闪,继续看着木子淮。 “师父的死是他们一起勾结造成的,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第77章 打算 这大概是季无名第一次听见木子淮说这样的话,在她的印象里,木子淮虽然手段狠厉,可是从来没有口中多说过这样的狠话。 又或者说,木子淮一向是将那个狠厉的自己隐藏起来的,世人都说,木子淮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亦或是行事,都应了温润如玉四个字,可是只有季无名知道,那不过是木子淮外表下的隐藏,谁不想做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呢,木子淮也不例外。 “怎么,害怕了?” 木子淮凑近了,季无名脸上的错愕让他有些害怕,不想让心爱之人见识到自己的狠戾。 季无名摇摇头,“不是。” 木子淮疑惑地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轻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兄。” “害怕吗?” 木子淮脸上带着些抱歉,季无名并不知道木子淮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心疼。 “师兄,我并不害怕,只是从前的你好像总是喜欢把心事隐藏起来,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好像都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就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木子淮笑了,早知道季无名是这样的回答,他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么阿名喜欢这样的师兄吗?” 季无名将手放在木子淮的大手里,“师兄什么样我都喜欢。” 季无名是真得年纪小,木子淮好笑的摸了摸季无名的头,“阿名,你要快快长大,知道吗?” “我早就已经长大了,只是你们总把我当成小孩子罢了。” 季无名有些无力,明明自己连仗都打过了,明明已经有那么多人都怕她了,可是每次在木子淮他们身边的时候,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小孩子。 季无名看见木子淮的一脸笑意,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是, “师兄!” 看向来人的方向,卿泠和木子江正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走来。 “呦,明丫头也在啊!” 对上木子江的他眼神,还真是不会说话,“怎么了,我不能在这吗?” 木子江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往卿泠身后一躲。 这举动,连木子淮都笑了出来,“你干嘛呢,到处跳来跳去的!” 木子江两只手放在卿泠的肩上,卿泠都有些难受了,却还是没将人给甩走。 木子江道,“名丫头这话说得,好像我欺负她了一样,我不得躲着点,万一皇兄一会帮她来打我。” “你给我把手从我肩膀上放下来!难受死了。” 卿泠这声吼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木子江确实将手放了下来,只是人还是站在卿泠的身后。 “你们别告诉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打情骂俏的吧!” 木子淮有些好笑的看向两人。 卿泠脸上一红,立马将木子江从身后抓出来,“能不能正常点,是来说正事的!” 卿泠看了一眼季无名,季无名立马就说,“师姐当我不存在就好。” 卿泠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木子江也笑了,“好啦,阿名又不是小孩子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随后看向木子淮,“师兄,人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木子淮和季无名对实验,都笑了出来。 “怎么了?”木子江一头雾水,卿泠也是同样的看着两人。 “你们三个,还真是有意思。” “嗯?”卿泠不明白了,木子淮说话当真是让人难懂。 “阿明也是这般问我的。”木子淮瞅了一眼季无名。 “阿名也猜出来了啊!” 季无名看向木子江,“什么话,如何不知道,这样干净利落的手段,除了师兄,我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了。” 木子江点点头,“这倒是,一般来说,完完全全猜不到凶手的,那就是皇兄干的。” 木子淮横了木子江一眼,“好家伙,你这句话,天下不知多少无头公案都到我身上来了。” “皇兄你这说的就不对了,你问问阿泠和名丫头,是不是?” 木子淮看了一眼两人,不出所料。两人都一样的点点头。 好吧。 “所以你们三个知道是我做的,来干嘛来的?” 季无名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木子江和卿泠,叹了口气,“我们想知道,师兄是准备接下来干嘛?” 木子淮站了起来,“骆家是杜有为的走狗,我不是先帝,更不是皇祖父。如果要除那就除个干净,谁也不要放过,杜有为肯定会死,但在他死之前,他不会轻易的认命,与其等着他来,不如主动出击,看看骆鹤兴的死,能牵出多少人,看看这大盛的毒瘤究竟有多少。” “可是师兄,动作太大,只怕是朝堂不稳。”木子江自己就是文官,那点文官的拖拉的心思,他知道,所以才会对木子淮这样的大动作有所顾忌。 “我知道,可是边境等不到那个时候。”季无名神色暗了下来。 边境不会等那么久,和谈在季无名的运作之下,已经又拖了些日子,可是不能再杀了,再杀,再拖,还不知道又要出多少事。 “皇兄,你————” “子江,我们可以等,边境等不了,边境能等,杜有为等不了。成败已定,又何必在意手段。”木子淮眼神凌厉,就好像是他小时候见过的,先皇的样子。 杀伐果断,木子淮这一点,像极了他。 “皇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三个都会支持你的。” 木子淮笑笑,“我知道的,只是有一点,骆鹤兴的死一定要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木子江点点头。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几人,“对了,师姐,我要哪些使臣安顿到你那里了。” 卿泠点点头,进宫之前,底下的人来说过。 木子淮还不知道这些事,“住到阿泠那里?” 季无名点点头,“是,不光骆鹤兴,这些使臣 ,也该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想要我怎么做?” 卿泠问道。 “师姐那里大概有不少秘药吧!” 提起这个,卿泠心里有了个大概。 “机灵鬼,放心吧,嫁给我了,其他的差点意思,套点秘密什么的,我还是在行的。就算是控制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骆鹤兴已经死了,那么不还是任我们怎么说都行?” 第78章 有且只有 季无名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卿泠最会的就是用这些药了,如若不送去清零的地方,只怕是在其他的地方也不好施展。 ——————梁王府 “你说什么?” 这会子,连老梁王都觉得奇怪了,骆鹤兴为什么会死,是谁杀的,为何要杀。 “父亲,不会有差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已经叫人去确认过了。”梁正启也不敢相信,所以在初初得到消息时并没有同老梁王说,还是特意叫人再三确认过后才敢来告诉老梁王的。 “现在查出来是谁杀的了吗?” 梁正启摇头。 “那么现在是谁在管这件事?” “尸体被暗龙卫拉走了,听人说早上的时候京畿卫,京兆尹,还有金羽卫都去了,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相大人去了,还有杜将军也去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人就被暗龙卫给拉走了。“ “暗龙卫着手查这件事吗?” 老梁王不泯白,怎么这件事还扯到暗龙卫了,难不成人是季无名杀的? 想到此,老梁王越来越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如果不是季无名杀的,又为什么要逾制来把人给拉到暗龙卫呢? “还有一件事。” 老梁王看向梁正启,“什么事?” 梁正启抿了抿嘴,“使臣都被凰语将军给安排到卿阁主那里去了。” “你说什么?” 这大概是老梁王也想不到,季无名行事竟然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九江人拉到卿泠那里去,这不是摆明了家人就是她杀的吗? 只是季无名有这么傻吗?老梁王可不觉得,除非是季无名想要借着这件事做些文章。 “老二,你去查一查,骆鹤兴近期与那些人交往过。” 梁正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梁王是从来不会管这些事的,更何况是私下去调查。 “父亲,这恐怕,使不得。” “老二,你该知道,如今既然已经上了陛下的船,就无需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了,更不用遮遮掩掩了,功劳是靠自己挣的,而不是等着天降大饼。” 梁正启步太明白老梁王的意思,只是老梁王的神情严肃,他只能按照老梁王说的做,就像是当日的梁王府,老梁王让他们消极朝堂,他们也得照做一样。 只是梁正启还未走,便又有一个人来了。 “大哥?” 自从季无名的事出来以后,梁正贤几乎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书房的,这倒是这堵啊日子来的头一回,梁正启看向老梁王,显然,老梁王也没想过梁正启会主动前来。 “父亲。” 梁正贤虽然心底里有些怪老梁王,可是该有的礼数是不会少的。 “来做什么?” 老梁王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不对。 “骆鹤兴死了,暗龙卫会出面查这件事。” “所以?” 梁正贤抬头,正对上老梁王的目光,“儿子想查。” 老梁王同梁正启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惊讶。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正贤点点头。 “梁王府不好直接插手此事,可是我能,父亲,您知道的。” 梁王府的确 不好查件事,不然老梁王也不会叫梁正启去私下里查,立刻事梁正贤捕鱼样,盛京谁不知道,季无名就是他的女儿,为了女儿的安危,为了讨好女儿,怎么看都是合理的。 梁正启停了却有些着急,“大哥,此事牵扯到杜有为,是极其有风险的,若真是有个什么万一————” “不会。” 梁正贤似乎极其有把握。 老梁王的想法却改变了,既然梁王府硬要做出一个改变,那么那个最好的人选,的确是梁正贤。 有且只有他。 第79章 安排 “你真的决定好了?” 梁正贤点点头。 老梁王轻叹一口气,“我会把你送到她的身边。”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梁正贤离去的背影,老梁王感觉好像浑身都要没了力气,“老大。” 梁正贤回头。 “是我对不住你。” 这句话似乎分量很重,重到在说完这句话后都没了力气再抬头,可是似乎又很轻,因为这句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梁正贤此刻感觉最多的大概是无力了吧。 现在说后悔都太晚了,季无名的样子,能不能重新接受他和杨若柳还不好说。 如果不能,那他此生将再无半点欢愉可言。 ————————皇宫 “消息属实?” 木子淮看向眼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似乎是觉得木子江他们在这里有所顾忌,不敢有动作。 “师兄的暗卫这是怎么了,准备当石头人?” 季无名眼里带笑的看向木子淮。 这一眼倒是让木子淮心定了许多,看了看面前跪在地上的暗卫都在瑟瑟发抖,“下去吧!” 人刚离开,木子江直接就笑了出来,“我就说吧,现在啊,是个人看见名丫头就没有不害怕的。” 卿泠看了一眼季无名,“嗯哼!” 木子江立马就停下了,发觉不对劲的也看向季无名。 天色已晚,其实季无名只是有些困了,所以方才说完话就低着头来着,只是没想到一抬头,面前几个人都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你们,这是准备审问犯人呢这么看着我。” 木子淮听见季无名这样的口气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审问犯人,是怕你难过。” 季无名不明所以,“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不过是个消息恰好被我撞见了罢了,我还不至于难过。” 卿泠突然抓住季无名的手,“阿名,你若是真难过,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也别折磨自己,原谅了便是了,做的事情虽然是无耻了些,可是阿名,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只要你能从中得到你想要的便好。” 卿泠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只是没想到季无名听完后是一阵笑,“师姐,我看上去有那么难过吗?” 卿泠摸不透季无名的意思,只好是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这时走到了季无名的身后来,“不都是怕你心底里在意吗?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总是哭着问我们,为什么偏自己没有爹爹娘亲。” 季无名扶额,她都忘了,还有这一出了。 “那是从前,我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了,再者,他们不是不知道梁王府有毯子,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便是怎的又如何,我能做到的只是接纳,不是亲近,从前世界教过我的。” 卿泠点了点头,季无名在这方面从来不会犯糊涂。 “那你呢?想和梁王一起吗?”木子淮问道。 季无名转身,“师兄,既然人都已经下水了,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有想法了?”木子江站了起来,“梁正贤这个人,虽然说为官之道没有老东西那么精,但是才能还是可以的,我记得先帝时还曾经在大理寺任职过一阵子,虽然不堪大用,但是眼下这点浑水摸鱼的事还是能应付过来的。” 木子淮点点头,“梁王的继承人本就不需要太过优秀,太过优秀便是威胁,梁正贤是个聪明人,能拿捏好这些事,倒是不用担心做事是不是利落。 “不过具体怎么用,还是要看师兄怎么安排,已经承袭了王位的官员是不懂随意调动职位的,既然想要江人送到我的身边来,就必须得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明日早朝过来,大概会有一场好戏。”季无名好笑的看向木子淮,明日可就热闹了,这几桩事家在一起,够那群大臣闹腾的了。 第80章 热闹 早朝向来是众臣百官抒发己见的地方,有争执,甚至大打出手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只是像今日这样的吵闹还真是头一回。 “老臣不过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杜将军便是再有本事,不如自己去找那凶手,哼!”尚安大手一挥,不再看独有为,只是他自己也脸色不怎么好。 独有为感觉都快气吐血了,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尚安没能好好照看驿馆,以至于驿馆里出了人命,没想到尚安竟然会这样的反应。 “骆大人是杜将军的大舅子,自然是心中悲愤难以复加,左相大人如此反应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这事也不能怪左相啊,奸人如此大胆,又怎会是左相大人能够料到的!” “如今最紧要的不应该是安抚使臣,查出真凶吗!” “是你们在这里耽误时间,杜将军口口声声怪在了我们的头上,还不允许人辩驳了?这事哪里来的道理!” “你!便是——————” “——————” 季无名站在前面,打了个哈欠,昨夜是和卿泠他们睡在宫里的,四个人畅聊到了深夜,一大早被拉起来本来就困,原以为上了朝堂就能精神点,没想到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竟然是跟催眠似的,越发的困了。 往木子江那边一看,好家伙,连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季无名看了看朝堂上这群人,腰都掐起来了。 木子淮在上首扶着额头,安安静静的就不行吗?真的快吵死了,吵了一早上了。 “好了,都给我住嘴!” 这下清静了。 “案子已经提交给暗龙卫了,不日便能查出真相,现在还有什么好争的!”木子淮就不明白了,就这点事,也能吵成这样。 “陛下,此事涉及到使臣,又怎能如此轻率!” 是林御史。 “那要不你说说如何?”木子淮冷眼看着他。 那林御史似乎是没想到会这样问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交给暗龙卫还算是轻率吗?”木子淮反问道。 “我大盛的规矩,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案子才可由暗龙卫处置,这骆大人,若是本王记得不错,品级可是不够的,难道这样的安排不算是重视吗!”木子江也看向那林御史,这下是个真的说不出话来额。 “臣的夫人如今就只剩下骆大人这么一个娘家的亲人,一朝被害,臣自然是着急了些,还望陛下恕罪。”杜有为整个人都跪下了。 木子淮点点头,“情有可原,那杜将军是想问朕要个什么说法呢?” “臣想请六部一同办案,此时涉及到使臣,若是不重视,便是我大盛的失礼,六部一同办案,既是让盛京的百姓放心,更是让使臣放心。” 杜有为的打算确实吓人,木子淮好笑的看向杜有为,正欲开口, “杜将军这是看不起我暗龙卫?” 季无名的眸子已经暗了下去,冷眸对着杜有为。 “不是不相信,只是先帝当日驾崩前留有遗旨令季将军为暗龙卫首,可是仅仅几个月,季将军便去了西北,暗龙卫久无首领,如今将军回来也不过几个月罢了,实在是——————” 此刻大殿上真的没有声音了,杜有为没有说出的话,什么意思,便是傻子也能明白。 季无名却是不怒反笑,“得,杜将军确实是说的没错,暗龙卫在本座手里却是没能像我师父一样,是本座的错。” 季无名顿了顿,杜有为脸上却是一脸得逞的笑意,就是木子江也有些意外。 “不过我暗龙卫虽然实力不行,可至少都是有半暗的本事在身上,六部尚书侍郎们虽然才能过人,可到底是门外汉,不如这样吧,反正那日等春亭,也都见过我十六幕的人了,不如本座让十六幕来查?” 所有人都是呼吸一窒,十六幕! 杜有为站在原地,眼睛瞪的极大,似乎是在消化季无名的话。 “杜将军不相信本座,总该相信十六幕,不相信十六幕,总该相信先帝。” 那可是十六幕啊,不相信谁也不会不相信十六幕。 目光逐渐转到了宋义的身上,宋义却依旧是那副儒雅的样子。 这不是杜有为想要的,如果是十六幕来查,指不定还查出点别的出来,到时候更难搞。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主意不错,杜将军,你既然想要朝廷重视这件事,那想来方才季将军所说是最好的办法,六部查案确实显得重视,可是他们的确没什么差暗的本事,麻烦又繁琐,而十六幕出面呢,比六部查案更显的重视,又比六部出面省去了许多麻烦,甚好!” 木子淮这个样子,让杜有为有些抓狂,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季无名。 “陛下!” “杜将军,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81章 打闹 木子淮此刻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吓人得多。 杜有为愣在了原地,木子淮话问的有意思,无论杜有为怎么回都是错。 “六部出面,倒是够了面子,但是六部有没有查案的实力,杜将军想来比我清楚。如今既然季将军都愿意让十六幕出手,不仅是对这条命有更好的交代,对使臣们也算是有个交代,只是杜将军你,又不愿意了,那朕想问问, 杜将军,你到底想怎么着呢?要不,朕来查怎么样?” 话音未落,杜有为连忙叩首,“陛下,臣有罪,臣只不过是一时气急,迷晕了头罢了,才会说出如此昏话,还请陛下恕罪!” “想来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杜将军是不懂的。” 季无名轻飘飘的一句话此刻犹如万斤重压在了杜有为的身上,杜有为心里头,再有怨气,也不敢有所动作。 “得,杜将军年事已高,还是先起来吧,万一再跪出点什么事来,朝廷可是负担不起。” 杜有为觉得自己还不如跪着呢! “季将军,若是用十六幕,可行吗?” 啊? 本以为不过是说个玩笑话罢了,没想到木子淮竟然真的问了起来。 季无名朝着木子淮一笑,“十六幕乃是先帝所创,掌大盛秘辛,追查旧案,先帝已逝,自然十六幕就归陛下管了。” 木子淮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难道真的要重启十六幕吗?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么定了,此案交由十六幕来查,金羽卫在旁协助。” 一句话,十六幕就重新出来了,目光止不住往季无名身上瞟,谁也想不到,最后的赢家竟然会是季无名。 “陛下英明!” “退朝!” “左相大人,这,您看着————” 下了朝,一堆人围在了尚安的旁边,先帝十六幕那个时候,谁不是提着心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满门被灭,如今十六幕竟然要再次出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尚安远远的看了一眼,季无名和木子见正往御书房的身影,微微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说你,不是准备打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季无名想让十六幕众人凭自己的本事入仕这件事木子价格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季无名久直接让十六幕掺和到了这件事。 季无名没什么表情,“这不是正好了?能整一整杜有为也算他们有功劳了!” “你啊,就感谢皇兄吧!他这是故意的,不然十六幕的人即使是进了朝堂,想来也能被针对死,眼下这样,省了多少事!” 季无名轻笑,她当然知道,木子淮是故意这么做的。 “诶?” 正走着呢,木子江突然停了下来,季吴敏狐疑的看向前面,御书房门口正站着四个人,四个,熟悉的人。 “你还往不往前走了?”木子江在一旁捣了捣季无名,季无名无奈的看了一眼木子江,“你当我什么人了!” 木子江不明所以的被吼了一声,“什么呀!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不对,我那叫关心你,关心你1” 季无名没管他直接往前去了。 木子江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我那是关心你,你跑什么啊,给我过来!” 这一下声音够大,该惊动的不该惊动的都惊动了。 所有人都往季无名的方向看,他身后还有一个小跑的木子江。 季无名脸都黑了,却还是忍住了,往前走。 “父亲——————这————” 杨自成看向杨忠,不过是来面圣,若是碰见季无名和木子江吵架,他们又该怎么办。 站在原地着实有些尴尬。 另一边,梁正贤伸了手,又收了回来,老梁王向着他摇了摇头,即便人家是真的吵了起来,他们也管不了。 木子江一个快步上前抓住了季无名的手腕,“跑什么呀!别不理我啊!我关心你都不行?” 季无名嫌弃的看了一眼,“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木子江摇摇头, 季无名笑着说,“告诉他们,我不认识你!” 啊? 还没等木子江反应过来,季无名已经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前,那四人就站在了他的旁边 季无名正想推门进去,杨忠忍不住道,“等等,还没通传。” 季无名转头去看杨忠,正想说话呢,木子江走了过来,“名丫头,太师这话说的没错的,还没通传呢!” 季无名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快用光了,“行,那你还不快去通传?” 木子江看看周围的人,眼神扫过杨忠他们,还有门口的小太监们,最后手指向了自己,“我?” “不是你,还有谁。” 季无名看向里面,“殿下身份尊贵,想来行事定比太监们妥帖。” 这下杨忠他们联航都露出淡淡的笑,木子江彻底忍不住了,人凑上去,“季无名!” “怎么了!”季无名毫不露怯。 “死丫头,长大了就对师兄这个态度,非得让我教训你是吧!” 季无名往前一步,“你来啊!” “来就来!” 老梁王也想不到两个人竟然吵起来了,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劝架,却看见杨忠也是一样。 这还真是。 两人正叫嚣着,门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拍桌子的声音。 紧接着,是木子淮的声音,“你们两个!” 声音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有些泄气的感觉。 木子江识相地闭上了嘴,季无名也是转过头,正把手放在门上,门自己就开了。 是木子淮。 木子淮一脸的无奈,“多大了你们?还闹?” 木子江委屈的看向木子淮,“我好心关心她,她不领我的情。” “你呢?” 木子淮点了点季无名,季无名转头,“谁要他关心了,该灵的不灵,不该灵的瞎灵!” “季无名!” 木子江又想打人了。 季无名在气人这一方面真是能手。 木子淮一只手直接给拦住了,“还动手?” “皇兄!就你们给惯的!” 木子淮双手抱胸,“你没惯?” 木子江不说话了。 季无名叹了口气,“算了,师兄这里不清净,我还是去找师姐吧!” 说完脸木子淮都没管就走了。 “你,季无名,你要是敢在卿泠面前告状,我,我就打死你!” “好啦!闭嘴!”木子淮脸上一脸的烦躁。 木子江也不敢说话了。 木子淮看向一直缩在一旁的四个人,“进来吧!“ 随后又看了一眼木子江,没好气的道,”还有你!贤王殿下!“ 第82章 同意 御书房,杨忠,还有老梁王来过很多次,甚至是梁正贤和杨自成都来过很多次,只是现在却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让人那么的有压迫感。 四个人跪在下面,整个书房就只有木子淮时不时翻动奏折的声音。 “你们可以不用当哑巴。”木子淮的声音显的有些突兀,只是底下跪着的人却不敢有所怠慢。 “臣想跟着十六幕一起查骆大人的案子。” 别说是杨忠了就连老梁王也没想到,梁正贤这样就把话说出来了,竟是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木子淮缓缓抬起自己的脸,“哼,梁王殿下这一句话,若是朕不答应又如何?” 木子淮似乎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老梁王心里有些急切,他知道季无名的事,木子淮还没对梁王府消气,只是现在木子淮这副样子倒是真的让他有些害怕起梁王府日后的处境,只是还未等他想明白,杨忠已经说话了。 “陛下,无论如何,此事若是再加一个亲王进去,都是对各国使臣和大盛子民更好的交代。” 毕竟十六幕到底是季无名的,让十六幕出面,无论结果如何,都免不了被说成是季无名一手操控朝堂,这对季无名的名声没有半点好处,相反虽然梁正贤也避免不了被说,但到底比只有十六幕要好上许多。 “你在威胁朕。”木子淮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吓人了。 下面几个人都已经不敢动了。 木子江轻咳一声,木子淮看向他,木子江被木子淮这一眼都有些吓着了,“那什么,我,不是,臣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一句话,虽说有私心,但是说的没错呀,总好过让季将军一个人忍受着流言蜚语在那里撑着,梁王殿下即使不能做出什么别的贡献至少还是可以吸引一下流言蜚语的嘛!” “贤王殿下说的这么轻松,不如你去帮她?”木子淮好笑的看向木子江。 木子江摆摆手,“这不是梁王殿下提的吗,又不是我。” “那你那么起劲!”木子江缩回去了。 木子淮看向跪着的四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一股无名火。 “老前辈就不打算说两句?梁王可是你的儿子!” 老梁王连忙直起身,“臣这个儿子没什么大才能,但是协同十六幕办案做点杂活是没什么问题的。” 木子淮冷艳看向老梁王,“让一个堂堂的王爷去做点杂活,只怕是我敢让他去,十六幕也不敢用!”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惹到木子淮了,但是光是听着就已经不敢说话了。 良久,久到跪麻了,木子江也觉得屁股都要麻了。 听见木子淮一声叹气,“算了,即日起,梁王协同十六幕一同查骆鹤兴之案。” 一声叹气,不知道多少松气的。 木子淮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每次在面对梁王府的人和杨姐的人的时候总是有股无力的感觉,想狠狠地骂他们一顿,可现实是骂他们也没用,骂了之后,最难受的是季无名,倒还真是让杜有为坐享其成了,可是不骂,这股气憋在心里,难受的很。 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还真是让人恼火,憋得头都有点晕。 木子江偷偷瞥了一眼木子淮,轻声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正要到门口了,“你去哪?” 木子江泄了气,转身,“皇兄!我真是要死了。你这御书房待得我整个人都难受,怎么了,我还不能走了?” 木子淮站起来,“咱们贤王殿下竟然也会害怕?” “我哪是害怕呀!我是有事,前两日得了两天好酒,我回王府拿回来,拿回来咱们一起喝,正好了这不是。” 话音刚落,人就推门走了。 木子江这一通,木子淮的心情竟然是有些好转了。 “关门!” 苏公公嗳了一声。 还没到晌午呢,闹了一早上的心,木子江既然说了要拿好酒来,自然是要赶紧把这些堆积的奏折处理完,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的品尝美酒。 另一边,木子江人倒是出去了,只是事还没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子淮的态度心事重重,还是真的把腿给跪麻了,总之,木子江出去没走多远,便看见了速度走的极慢的四个人。 木子江眼睛一眯,往前走了几步,“我说你们,这都多久了,才走那么点点路。” 不等人回头,木子江就已经站在了人家面前。 “今日之事,也算是我帮了你们,准备怎么感谢我?”木子江眼里全是笑容。 杨忠和老梁王对视一眼, “别互相看啦,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木子江环抱着胸,挑眉说道。 “谢自然是要谢的,之事在写之前想要请教贤王殿下一个问题。” 木子江看向老梁王,“问吧!” “陛下是如何会答应的?”敏感如老梁王,木子淮的一场他多少能才到店,可是为什么还会答应呢,连为难都没有。 木子江轻笑,“因为有人已经帮过你们求情了呗!” “是谁?” 第83章 心绪 木子江笑着看向老梁王,“想知道?” 老梁王点点头。 “不能说是求情吧,只能说,那个人的态度决定了梁王府的谋算是否会落空。” 老梁王心头一紧,“到底是谁?” 木子江看见了老梁王的表情,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好奇和紧张,似乎还有些凝重? 木子江转身,留下一句话便走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别怀疑自己的猜测啊!” 老梁王看着木子江的背影,眼前好像浮现了那个少女的样子。 “怎么了?” 杨忠看着老梁王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整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心事极重的样子。 “父亲?”梁正贤大概明白了方才木子江话里的意思,只是,老梁王心中的那个人,会是季无名吗? 老梁王自己心里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他每次想到季无名的失控,他都知道自己情绪上的失控是为什么,只是他不会承认,永远也不会。 “阿名,怎么了这是?”季无名一来便是一副气急的样子,卿泠正一头雾水呢! 季无名长叹一口气,“阿泠姐姐,你还是不要嫁给木子江了。” “嗯?” 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吓死人。 “怎么了,他又惹你了?”这么明显了,再猜不出来她就是傻子。 季无名一想到方才的场景便气又上来了,更不想说话了。 看着季无名不出声,卿泠不禁有些想笑,坐到季无名的身旁,握住季无名的一只手。 “来吧,师姐的宝贝,跟师姐说说,他怎么惹你了?” 季无名转了身子正对着卿泠,但还是默不作声。 卿泠拍拍她的手,“你子江哥哥呢,他这个人就是那样的性子,从前我觉得他惯会招蜂引蝶的,同他生了不少气,后来才发现,他哪有那个胆子啊,他性格是招摇了些,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最重情谊。” 季无名有些被说动了,木子江那话的确是关心他,是她自己太敏感了,说到底,她根本就没办法放下梁王府的事。 那样的经历回想起来,便是又勾起不少过去无助而又痛苦的记忆。 不知怎的,鼻子都有些酸。 卿泠一看季无名的样子便知道季无名是想哭了,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好了,别难过了,他惹了你,师姐替你教训他便是,阿名的眼泪金贵,可是经不起掉的。” 季无名硬生生的把眼泪收了回去,也回抱着卿泠,“是我不好,我每次想着梁王府的事,便觉得寒心,所以子江哥哥说起来的时候,正好那些人在御书房门口,所以我才——————” “好啦,师姐都知道,都怪师姐没把咱们阿名保护好,不是阿名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卿泠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是哪些人。 行了,她现在对那些人的印象又坏了一点,还真是自找麻烦。 “可是阿名,师姐也想告诉你,你别这么累,知道吗?想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季无名放开手,看向卿泠,“师姐,我知道了,再给我点时间吧!” 卿泠点点头,这件事急不得。 “对了,今日朝堂上怎么样了?” 卿泠现在才想起来,季无名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跟卿泠说。 “说吧,有什么我听不了的。” “十六幕出面查骆鹤兴的案子。”季无名低下头。 卿泠点点头,“还行,只要是你在就行了,虽说十六幕出面是有些骇人听闻,但至少不奇怪,能干到电子扇就算行了。” 十六幕是季无名失踪的那段时间待的地方,季无名还从来都没有和卿泠说过自己是怎么进的十六幕这些,所以每次碰到这些问题,就总感觉自己是犯错的孩子。 卿泠正想着事情呢,却发现季无名一直低着头,“阿名?” “啊?”季无名心中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慌张,生怕卿泠问。 “怎么了?”卿泠一把抓住季无名的手,脸也凑近了看,“阿名,你怎么流汗了?” 季无名连忙站起来,“没事,师姐,我还有事,我晚些再来找你。” “阿名!” 季无名走得很快,就像是后面有人追着一样。 “我还没问呢,人就跑了。”卿泠摇摇头,季无名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第84章 暗龙卫 现在看来,季无名至少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过她确实是有事要做。 她和木子淮在朝堂上的表现可以算得上是默契十足,不过她事前确实没有同木子淮说过想让十六幕来查案这件事,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十六幕有多特殊。 只是杜有为说的话实在是让她自己有些听不下去,更没想到木子淮真的一口答应了下来,饶是现在的她,也不得不猜起了木子淮的心思。 头疼的走出皇宫, “将军,咱们去哪?” 季无名抬起有些发晕的头看了看四周,对车夫说道,“去暗龙卫。” 不知道是不是季无名的错觉,竟然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晕,马车是木子淮赐的,除了那明黄色的外观以外同木子淮的天子座驾并没什么两样,可是现在车身那轻微的摇晃都在眼前被放大了无数倍。 重重的摇了两下头,想变得清醒些。 暗龙卫离皇宫不算远,毕竟当年高祖就是希望暗龙卫能够长久的守在皇宫周围,护着天子寝宫的。 可是这一路上对季无名来说竟然觉得如此漫长,一方面是头晕的厉害,另一方面是她觉得马车颠的厉害,开始还能忍受,到最后忍受不了了才终于忍受不住的喊了一声,“停下!” 殊不知外头赶车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将军,到了。” 季无名最终还是摇了晃头,深吸一口气才下车的。 不同于马车里的阴暗,外头的阳光正好,只是有些刺眼,暗龙卫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地方挑的闹市,就在大盛权贵们住的的天子街的旁边。 后面就是梁王府,再往后走就是神威将军府,而季无名的凰语将离这里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 正门两边不是普通人家门口放的石狮子,而是两条黑龙,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典,牌匾上是高祖亲自题的字,大门紧闭,这是季无名定下的规矩,她好几年不在京城,到底是想的多些,不想惹人注意。 往里走几乎全都是黑色,环境让人觉得压抑极了,但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才更加显得庄严肃穆。 季无名的脚步声很轻,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能听见,加上周围有些嘈杂的人声,她的声音更显得小了。 只是季无名越走自己越觉得奇怪,暗龙卫的声音变得这么大了? 果不其然,走到验尸的存安堂便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 “属下见过将军。”十一站着的地方正好能看见季无名走过来,所以是最先发现季无名的。 存安堂到处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是鲜血凝固干涸后的怪味,季无名皱了皱眉头,正好十一的声音将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季无名的身上。 此起彼伏的问安的声音响起。 季无名点了点头,随后四周看了看,老梁王和杨忠,杨自成和梁正贤,尚安,还有忠顺侯和苏子勒。 季无名已经不想问这群人怎么在这里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杜有为的杰作。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了吗?”季无名先是朝着那些擅自围在这里的暗龙卫吼了一声,等那些夫人走了,此刻才算是清静些,季无名走到十一的旁边,看着被白布掩盖的尸体。 “骆鹤兴的?” 十一点了点头,随后又对着站在另一边的十二问道,“验的怎么样?” “事先喝了酒,不知道被谁下了迷药,骆大人本身身子就不太好,纵情酒色,身子早就亏了,那迷药来自西域,药力深,他受不得,所以人家拿刀砍他的时候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季无名点点头,这倒是猜到了。 “还有呢?” 十二抿了抿嘴,“看着身上的伤痕,似乎被不少人砍过。” 季无名轻笑,木子淮做事还真是妥帖,都不用她再栽赃陷害拉出一堆人了,这伤痕都埋下伏笔了。 面上却是不显,“看来骆大人还真是仇家众多。” 一旁站的几个人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暗龙卫验尸当真是比衙门里的靠谱的多。 “季将军。” 季无名看向尚安,“左相有事?” 尚安点了点头,“将军,既是十六幕出面,本相也不用多操心了,只是杜将军那边————” 说着,还看向了忠顺侯,季无名心底里暗笑,杜有为还真是能整事,十六幕查案,就把忠顺侯和他大儿子拉过来了,生怕是不知道依尘就是人家二公子。 至于尚安,季无名看了看,唉。 到底是自己亲自拉上贼船的,还是得帮。 “左相不必多言,杜将军痛失自己的亲戚,本座会对他有个交代。” 这才对嘛! 正当尚安松了一口气是,却又听见季无名问,“太师怎么有空来这?” 尚安心底里一紧,忠顺侯不是他找来的,但是确实是他留了人在宫门口特意将杨忠给拉来的—————— 第85章 先帝 季无名的目光扫到之处,头基本上都低下来了。 尚安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开口,“太师是我叫来的,此事关乎重大,所以————” 季无名看着他,尚安脑海里想出来的托词瞬间就没了形,连话都说不出来。 季无名心里一阵嘀咕,面上却不显。 想说话的时候却感觉那阵头晕的劲又来了,梁正贤本来是低着头的,只是季无名迟迟不说话,他狐疑的抬起头,正好看见季无名不适的甩头。 “你怎么了?” 这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季无名,季无名摆摆手,梁正贤却是不放心,“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季无名听见梁正贤的声音也是一愣,就好像是之前在梁王府的时候他的声音一样,语气里的关心让人怎么都忽略不了。 “没事,先出去吧!” 梁正贤仍然是不放心,可是老梁王的一只手挡在了他的身前,梁正贤知道这是老梁王在告诉他,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无名似乎头晕的厉害,整个人都有些颓丧的样子,似乎连眼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 杨忠看了看梁正贤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开口道,“将军若是不舒服,可要先回府休息?左右今日只是处处定下了十六幕审理此案,人还都没到。” 季无名站定,转身, “无论是不是十六幕审理此案,我都得待在这里,至于梁王殿下————” 梁正贤心都悬起来了,“若我记得不错,梁王殿下似乎很擅长整理卷宗?” 梁正贤点点头。 季无名随后道,“晚些时候,我让寂白和依尘跟着你去骆府。” 忠顺侯和苏子勒听见自家人的名字也是快速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没再往下说,梁正贤忍不住问,“去骆府?” 季无名点点头,“是,去看看骆大人的书房里有什么,可有与他死在驿馆有关的信件。” 尚安听的直皱眉,“这样似乎不妥吧!” 又不是抄家,这样查人家的书房,不合规矩。 季无名轻笑,“既然都说了是我十六幕办案,那便要守我十六幕的规矩。” 好吧,他多嘴了。 季无名随后不再说话,只是带着他们往出口走,其实是有不少事情要吩咐的,只是人这么多,不太好说。 没什么会比这段路程更难熬的。 “对了,左相大人,你不是找了使臣们吗?其中有没有人在那晚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 听见季无名问, 尚安还真想起来了, “听见或看见的没有,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季无名听见奇怪两个字便停下来脚步,“哪里奇怪?” 其他几人也看向尚安,“高景湛,将军还记得吗?” 季无名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人的。 尚安道,“那晚,他没在驿馆,究竟去了哪,现在还不知道。” 季无名眸子一暗,“所以?” 尚安无奈的看向季无名,“这就要拜托十六幕去查了。” 死人不会说话,活人不说实话,这就是现实。 季无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使臣那里,我已经跟卿泠说好了,人住进去了,她不会安排自己的人在那里,还要劳烦左相大人多上心,至于太师,想来杜将军应该不用回为难太师的。” 杨忠明白,季无名这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杨忠点点头,“将军放心,老臣心里明白。” 季无名随后看向门外透进来的那一点光,“依尘是先帝找来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似乎他还在我这个岁数,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先帝会找他,但是他的确是跟那位云游的师父学了不少本事,先帝没有逼他,十六幕虽然戒规森严,但我身为幕主,也是护着他们的,他除了出任务受过伤医,其他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忠顺侯错愕的抬起头看向季无名,他却是是好奇为什么自家体弱云游在外的小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十六幕的人,但是真的,他没敢想过去问季无名,即使自家儿子闭口不言,也没想过。 “你,将军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些?” 季无名忍住头晕,轻声道,“先帝的规矩,他是不会和你说的。” 先帝,又是先帝。 第86章 吩咐 忠顺侯是不敢多说些什么的,季无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将军,您待会还走吗?” 季无名的手还未触及到大门,十一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 季无名回头,看见梁正贤正好也在看她。 季无名的头还晕着,听见十一的声音下意识的说,“我不走,我去将军府拿点东西,你和十二在这里等我。” 季无名就是季无名,没有过多的话语,出了门便自己上了马车。 甚至都未再看老梁王他们一眼。 梁正贤的目光变得逐渐的深远,紧紧盯着季无名马车离去的影子不肯动作,老梁王不知道该如何劝梁正贤,毕竟如果换成了他自己,或许他也会想梁正贤一样,又更何况他自己现在都想笼中困兽呢? 杨忠本来都要上马车了,却在看见梁正贤还站在原地的时候又重新走了过来。 “和若柳好好说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过多伤感了,不管能不能挽回,都应该好好过好当下。” 梁正贤没动,杨忠也明白,当日不相信季无名的不仅仅只有梁家,养家当日也是在的,只是有梁家在前,所以才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这件事,谁都清楚,季无名更清楚,木子淮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太师,我家子修——————” 子修,是忠顺侯府二公子,忠顺侯的小儿子的名字。 也是十六幕依尘的名字。 “他既然入了十六幕便是十六幕的人。” 是劝告,更是警告。 忠顺侯有些失力,苏子勒也是一脸复杂。 饶是老梁王,现在都有些同情的看向了忠顺侯,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只是季无名现在顾不得这些,将军府很快就到了,季无名一进门就直奔书房,就连嬷嬷的话在她耳边都是没了声音。 既然木子淮已经将人杀了,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此事闹大。 季无名的书房里同别家的书房不太一样,书房里林立的架子上都是兵书,季无名飞快的从中抽出一本书,指尖翻阅间,一个信封出现。 上面没有字,季无名将那信封拿在手里,捏了捏份量,确认没错后,将那信封揣在了怀里。 ——————暗龙卫 “这是?” 十一看着手上的信封有些没头绪,季无名给她这个是干什么的。 季无名将面前的摆布掀起来,赫然是骆鹤兴的惨状,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把这个,想办法送到骆鹤兴的儿子手里。” 十一心里有疑惑,却不敢耽搁,“属下领命。” “可还有验出些什么别的东西出来?” 季无名看向眼前的十二,“没有。” 季无名点点头,随后伸出手,十二看见她要伸手,急的喊出了声“主子!” 触到季无名那冷冷的目光后,才改口,“不吉利。” 季无名没理他,伸手摸向了骆鹤兴腰封里,季无名动了几下,随后,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穗子。 十二惊的说不出话来,明明先前验尸的时候没有的,怎么现在———— 季无名一眼便明白了十二的心思,“在夹层里,他的衣服面料厚实,若不是可以去找,是不会有的。 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仵作,也是有些惊着了,可眼前的人是季无名,还能怀疑是怎么着,更何况这么多人,季无名就是想做手脚也难。 季无名将那跟穗子丢给了十二,“查吧!看看是哪位达官贵人丢下的。” 十二用手帕抱着那根深蓝色的穗子,“属下这就去查。” “将军,陛下都说了让十六幕来查此案,将军让暗龙卫的人去查这跟穗子,是否有不妥?” 季无名看向声音源头,是一个姓吴的仵作,季无名抿了抿嘴,“陛下也说了,让我全权负责此事。” 那人不说话了。 那是季无名,一个将军,一个有功绩的将军。 季无名不管他,继续看向骆鹤兴,仵作们已经几乎将人都翻了个遍了,也将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了,季无名此刻却低下了头,细细的打量着。 骆鹤兴的尸身虽然经过了处理,可看上去依旧是惨不忍睹。 “将军,看多了当心招噩梦。” 终究看季无名是个女子忍不住提醒。 季无名抬起头,明日把骆府人请过来认尸。 “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季无名摇摇头,“总得让人家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杀人诛心呐这是,就这样的尸体看见了恐怕受不住了。 季无名重新将白布盖起来,“好好守着尸体,一步也不许离开。” “是。” 季无名这才又重新往外走去,原本是想今日就将十六幕带来的,只是她不舒服的紧,只能先把要紧的事给吩咐了。 “将军!” 季无名正要上马车,却看见不远处跑来个人。 那是,梁王府的管家? 那中年人气喘吁吁的跑向季无名,“将军,不好了,杜将军去梁王府闹了!” 第87章 寻衅 季无名正准备上马车的动作一顿,看向来人,“谁让你来的?” 那管家姓吕,似乎还未调整好呼吸,整个人都是一愣。 季无名下来,“谁?” 眼前季无名的脸是熟悉的,可是这样的眼神是不熟悉的,毕竟季无名先前在梁王府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神情。 “是二爷。” 梁正启。 季无名看向不远处。梁王府就在不远处。 还有些晕晕的感觉,只是,杜有为去梁王府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呢? “将军,快去吧,杜将军的架势像是要把梁王府给砸了!”季无名点点头,“走吧!” 就算是去看个热闹,也得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杜将军是去做什么的吗?” 那管家看了一眼身旁,确定季无名是在和自己说话的之后才开口,“奴才不知道,杜将军刚进府,二爷就让我来找您。” 季无名点点头,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和吕管家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当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却说杜有为进了梁王府,身后还带了好些侍从,每一个身上都配了刀,这样的架势不像是来正常拜访的。 彼时老梁王和梁正贤刚进家门没多久,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听见吵吵闹闹的声音老梁王直接就出去了,正好看见梁正启站在正堂里拱着手请杜有为进去说话的场景。 “我当时梁家没人了,才让这么个老二出来跟我说话!”杜有为看见老梁王之后,连语气都和先前同梁正启说话的语气一般无二,里头都轻蔑当真是让人忽略不掉。 老梁王到底是怀揣着几分冷静。 看了看杜有为的身后,少说也有几十个家奴,连梁王府的大门都关不上,老梁王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杜有为多少次。 面上却不得不客客气气的。 “不知神威将军是为何事?”老梁王走到梁正启身边,梁正启正好往后退了退,将位置让出来给老梁王。 杜有为冷哼一声,“我来是找梁王殿下的!” 老梁王眉心一跳,“哦?不知将军找犬子有何要事?不如先进去坐坐?” “既然是找他的,那和你就没关系了,梁王府的板凳我老头子还坐不起,梁洛,把他叫出来!” 叫那两个字的名字的时候,杜有为甚至连头都是高高扬起的。 “去,把你大哥叫来!”老梁王不动声色,没什么反应。 不过手上的青筋却是怎么也忽略不掉。 梁正启走了,好像又没走,刚准备迈步呢,有事一番吵吵闹闹的声音。 大概是这里的阵仗闹的太大了,不禁门外的百姓驻足观看,就连梁卿雅他们都来了,越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正带着梁霖和梁卿雅他们在一处呢! 梁卿雅手里牵着梁霖和梁岭,一脸茫然的看向眼前的场景。 梁正贤和杨若柳走来,缓缓行了一礼。 “不知道神威将军找下官有何事?” 只是杜有为并未回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梁卿雅他们,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 “梁王府还真是子孙旺盛,不像将军府,冷冷清清的。” 他这话说的让热都有些冒冷汗,宋明清紧紧的依靠在梁正启的身边,在她的前面,站着的是梁潇,梁昭还有梁修。 三个人站成一排,同样的英姿,着实让人有些嫉妒。 老梁王摸不准他的心思,御史转过头来,声音有些凌厉,“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这一声,梁潇他们并未动,梁卿雅刚想走,杜有为的声音却又出来了。 “走什么!梁兄是有福气之人,子孙满堂,阖家团圆,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英才,还有————” 老梁王可不觉得杜有为会夸人, “能有凰语将军这等千古奇才,梁王府还着是福气不减。” 说道季无名,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老梁王逼着自己不去看杜有为那张脸,“犬子已到,不知神威将军到底有何贵干!” 杜有为手收回脸上的笑容,“听闻陛下让梁王殿下协同十六幕一起办案。” 梁正贤点点头。 杜有为轻笑,“骆大人也算是我的兄长,本将对他的死实在是难过的紧,夫人在家已经哭过去好几回了,本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前来问一问,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老梁王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想翻脸,人刚死,梁正贤一个时辰之前才接下旨意,能知道些什么! 梁正贤微微一笑,“明日起,正式开始查案,必定会差个水落石出,请将军放心。” 话是没有错,可是对上杜有为,那就不一样了。 杜有为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 老梁王连忙上前,“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总得先等十六幕查过才知道,杜将军来梁王王府,梁王府也不知道。” 杜有为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老梁王,然后轻笑, “凰语将军和十六幕自然是不会告诉我结果,所以我才到梁王府的。” 老梁王摇摇头,“用梁王府要挟她,杜将军,你错了。” 见老梁王戳破了他的心思,杜有为也不装了,“我就站在这,等着你们,等着她给我一个答案!” 身后,梁卿雅 甚至梁修,梁潇他们也瞪大了眼睛,世间竟然有如此不讲理之人? 老梁王神情严肃,“杜将军,你这是准备来闹事?” 杜有为不说话,骆鹤兴这个臂膀死了,那么他自然也要挫一挫梁王府的锐气。 老梁王气的咳嗽了几声,梁卿雅担心的喊了一声。 “这便是梁大小姐吧!还真是生的不错,难怪我们家莹莹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只可惜啊,莹莹现在不记得你了。” 杜莹莹,梁卿雅安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梁潇后退一步正好挡在梁卿雅的身前。 “杜将军此举实在是不妥。” 梁潇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 杜有为的声音都变了。 梁潇拱手,“只怕是误了门外的百姓。” 梁潇的话说的好,杜有为看向身后,已经被一群百姓围起来了,他总不能在百姓的事上多加指责。 “我早说了,梁王府的人都聪明!” 有其中的怒意还真是不特意关注都能听得见。 正以为杜有为要走了,却听见他说怕,“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进来,梁王府家大业大,不怕没有地方站!” 怎会! 如此无耻! 杜有为颇有些得意的看向了梁潇。梁潇的手都已经握成了拳头。 一群人乌泱泱的要往里挤,外头的百姓不知怎么的也吵起来了,正在老梁王和杜有为对视之间,“啊!” 紧接着,一个人倒在了杜有为和老梁王的中间,定睛一看,那不是杜有为带来的人吗! 杜有为转身,外头赫然站着一个人,分明就是季无名。 杜有为带来的那些人连刀都对准了季无名。 梁正贤大叫,“杜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此刻,没人顾得上这句话了。 “杜将军,你的罪名可是又加了一条了。” 第88章 选择 清冷的女声并不陌生,杜有为看着不远处的季无名,脸上的愤恨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季无名!” 只是回应他的是一个个倒下的身躯,伴着刀剑落地碰撞的声音,只见季无名轻而易举的便将门旁边站的十几个杜有为带来的侍卫打倒在地。 伴随着外面百姓的惊呼声,沉木黑门隔绝了门里门外的两个世界。 季无名甚至都没有佩剑前来。 “怎么,杜将军不做官了,改做强盗了?还这么明目张胆?” 杜有为差点没被这句话气的吐血。 季无名挑挑眉,“杜将军读的哪本圣贤书,教你带着侍卫配着刀来世袭王府撒泼?” 老梁王听见季无名这几句话,嘴角都带着笑了,一扫方才那铁青的脸色。 杜有为看着周遭被打趴下的侍卫,“季将军,你这上来就动用武力,似乎比我更不讲理吧!” “同讲理之人讲理,同杜将军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讲理了。” 季无名双手抱胸,向前迈步。 杜有为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成,凰语将军功绩大过天,是本将莽撞了。” 季无名轻笑,“没想到原来杜将军知道啊!” 杜有为一脸疑惑,紧接着便看见站在了他的面前,“大盛立国时间不算长,搁盛京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死好几个有功之臣。杜将军这句功绩大,还真是当不起。” 杜有为眼睛正对上级无名那双好看的眼睛,“本将人老了,也不想多说些废话,今日来梁王府也是实属无奈 ,只是骆大人走的惨,本将想不到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受这等苦楚,夫人在家已经卧床不能起…………” 季无名看着杜有为那低头服软说话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怎么说,难以言表。 刚抬头,正好看见惊的目瞪口呆的梁家人,老梁王嘴唇都是微张的状态。 大脑传来一阵阵晕晕的感觉,又来了,季无名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仍旧是不适的摇了摇头。 明眼人都能能看出来季无名的不适,脸上的白皙里透着的苍白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一阵阵的头晕而更加明显,当然站在她身前低着头的杜有为并没有察觉。 反倒是杜有为 身后的人都察觉到了。 梁卿雅当然看见了,只是她有些愣,季无名的难受看在眼底,只是她也会—————— 杨若柳眼底的担心几乎都要止不住,本能的想上前,右手却被梁正贤一把拉住。 不解的转头,梁正贤的眼里是同样的担心,只是轻轻的向杨若柳摇了摇头。 老梁王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 “杜将军即是悲伤也不该来梁王府。” 杜有为正说着他是如何融入好人的难过呢,听见老梁王的话猛地转身,“十六幕我不知道在哪里,那就只能来梁王府了,怎么,梁王现在进不得了?” “所以呢?” 季无名从他身旁走过,站在了老梁王的身边,“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季无名这不是试探,是真心的发问,她实在是弄不明白杜有为的脑回路,怎么想的? “本将想知道,骆大人到底是如何死的!被谁害死的!” 季无名都想鼓掌了,演的跟真的一样。 “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等一切查明,自会昭告群臣百官!” 杜有为听见却是冷笑一声,“查出来的,会是真正的凶手吗?” 试探。 老梁王感觉呼吸都停止了,这个问题,不光是hi杜有为想知道,他,也想知道。 骆鹤兴到底是谁杀的。 梁卿雅再是不懂朝政,也明白这句话里涵盖的意思,心都提了起来。 季无名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不然?” 杜有为的手都捏紧了,“真的?” 季无名叹出一口气,随后笑了起来,“杜将军,你来梁王府,那么大阵仗引我来,不会就是想问这个的吧!” 杜有为的脸色铁青,似乎也卸下了方才的伪装,“季将军大权在握,本将不得不忧心,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罢了,大盛以法纪——————” “无论结果如何,在你的眼里,早就认定了是我杀的了。” 张口打断了杜有为的套子话。 身后站的好些人,似乎也才刚刚发觉自己正在观摩的是什么,站在这里只有祸。 梁卿雅的眼睛都瞪大了。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杜有为的样子现在可笑极了,就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而季无名确实无比的冷静。 “杜将军,现在还和我说这些吗?” 季无名的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实话告诉你,你不用和我装,你既然存心准备捣乱,准备闹事,又何必再同我多说这么多?” “季!” “杜将军,我是个武将,不喜欢那么多弯弯绕,你既然认定了认识我杀的,那任我再怎么辩驳也是无用的,不过你也不用多虑,毕竟这个案不是为你查的。” 说着,季无名有上前一步,“杜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骆鹤兴这些年犯了多少案子,犯了多少众怒!” 老梁王看杜有为,只觉得杜有为的样子像是下一步就要动手了。 “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我,整个大盛,都想要,至于查案——————” “你想说什么!”杜有为的眸光里这时侯才出现了几分防备,甚至自己都往后退了几步。 季无名看向杜有为的脚下,随后又看向他,“只要有一个大盛群臣百官都想要的结果出现,那便是真相。” 杜有为彻底压不住火了,“季无名,你别得寸进尺!” 季无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方才你说什么来着?说我功绩高对吧!” 杜有为有些搞不明白季无名的心思。 “杜将军似乎还未向我行礼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杜有为感到万分耻辱。 只是这是事实。 杜有为手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只是却没有任何理由动手,他,是季无名的手下败将。 “哼!”杜有为转身就走。 不光是老梁王,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 “等等!” 目光转向季无名。 杜有为眼神狠戾的转身。 季无名上前几步,“谁让你走的?” “季无名!” “今日,杜将军已经叫了好几声我的名字了。”说着,季无名还摸了摸耳朵。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奇怪,可是眼下却是从杜有为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有些奇怪了。 “你现在有三个选择。”季无名就像个审判者一样看着杜有为。 “第一,跟这里的所有人道歉之后从你身后的门走出去。” 老梁王看向季无名,怎会? “第二,跟我签生死状然后打一架,赢了就走出去,输了,那就去见先帝!” 这是要做什么,杜有为都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第三!你把梁王府所有的人都杀了,一个时辰之后,我带着十六幕的所有人屠你满门,当然,也杀了你,步肃王府后路。” 什么! 梁卿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无名的背影,这是在说什么! 除了老梁王,就连杜有为的身后都冒冷汗! “季无名,你欺人太甚!” “真不容易啊,这句话应该让外头的百姓都听听的,杜将军也有被人欺的时候。” 季无名一脸玩味,当真是让杜有为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开门!” 季无名一声令下,大门敞开,果不其然,百姓还在。 盯着季无名的目光,“杜将军,选吧!” 杜有为大概是没受过这么大的耻辱,后两条是死路,季无名不过就是故意的。 外头百姓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屈辱! 季无名的目光似乎从未从他身上离开,最终, “是小弟鲁莽,还望梁大哥原谅。” 第89章 一家三口 杜有为甚至连腰都弯下去了。 老梁王看不见杜有为的神色 ,但是不管杜有为是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外头的百姓,身后的家人,老梁王突然觉得这个世上的事原是没有那么复杂。 “罢了,骆大人同杜将军关系匪浅,有些意外之举也是可以原谅的。” 杜有为直起身子,老梁王看见了他脸上的不甘,只是那不甘不是对着他的,而是对着季无名的。 他终是走了,带着一肚子气走的。 临走时,他的那些手下甚至还贴心的将梁王府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季无名转身看着关上的大门,“可悲啊!” “季将军。” 老梁王不知何时走到了季无名的身后。 “怎么了?” 老梁王拱起手来,“今日,多谢将军前来相助。” 季无名轻笑,“前辈不必谢我,该是我惹来了他,你若真是要谢谢,便谢谢梁大人吧!” 老梁王狐疑的看向梁正启,梁正启见季无名提到自己了,便也上前一步,“父亲,是我将阿,凰语将军唤来的。” 梁正启心里正打鼓呢,一个不小心差点叫错了人,到底曾经是在梁王府住过的,梁正启搞错了的那个名字,心里都有数。 尴尬,真的尴尬极了。 季无名倒是不在意,毕竟从头到尾,最该坦然的人就是她了不是吗? 杨若柳看着眼前的季无名有些失神,当然季无名注意到了,只是眼下的她,着实有些伤神,身体传来的不适让她难受极了,转身准备要走。 杨若柳有些着急,“等等!” 季无名转头,眼里满是不解,只是那眼神却陌生的很。 杨若柳定了定心神,”快到午时了,吃过饭再走吧!“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杨若柳的语气却显得卑微极了。 季无名正想开口拒绝,梁潇却急忙说道,“今日将军帮了王府,自然是要留下让我们好生款待的。” 梁昭也是,突然就明白了梁潇的意思。连忙附和道,“是啊,留下来吃顿饭吧!”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季无名不适的甩了甩头,“不了,我还有事。” 说着转身就准备走,杨若柳急的跟了上去,只是, “阿月!” 季无名迈步得瞬间,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视线变黑,最后看见的,是杨若柳那焦急的面孔。 季无名晕了过去。 杨若柳第一个冲到她的身旁,“阿月!醒醒!” 轻轻拍打着季无名的脸颊,只是毫无半点反应。 梁卿雅胆子小,早就被吓得脸白了。 “让开!快去叫大夫!” 梁正贤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横抱着往里头走。 老梁王显然也又些惊着了,“快去!叫大夫!”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谁也没想到,刚才三言两语将杜有为逼的弯腰道歉的季无名竟然瞬间就倒下了。 季无名被抱进了星月阁,她从前在梁王府住的地方。 季无名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的不像话了,杨若柳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 索性梁王府有府医。 “怎么样?” 府医摇了摇头,“劳累过度,头疾犯了,近日天热,大约是贪了凉,又逢月事在身,所以才会晕倒的。” 杨若柳点点头,“可要服些补药?” 府医摇摇头,“不知道将军可愿意服?” 季无名的身子有多重要,整个大盛都知道,吃的药基本都是苏枞在弄,随便给季无名喂药,是不想活了吗? 杨若柳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府医出去后,自然是又被外头围着的一群人再次问话,杨若柳看着季无名的睡颜,忍不住叹一口气,将季无名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感受着眼下的真实。 梁正贤走到了杨若柳的身后,此刻,一家三口。 “去吧,进宫和陛下说一声吧!” 老梁王站在星月阁的外面对他身旁的梁正启说。 梁正启点点头,这不是小事,是该告诉木子淮他们。 不过进宫了,今天的事就瞒不住了。 老梁王在星月阁的外面站了好久,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第90章 关心 虽说季无名从梁王府搬了出去,但是星月阁却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的,或许是杨若柳的那份执念被老天爷给看见了,没成想竟然还有季无名重新躺在星月阁的床上的一天。 梁卿雅从方才就一直站在星月阁的庭院之内,原本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小的,早就已经被带走了,在她的身旁站着的是宋明清。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潇看出了两人的局促,“叔母不如先和卿雅回去吧,我看卿雅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吓着了。” 方才的景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便是如老梁王都有些心惊肉跳,更何况是梁卿雅一个小孩子。 梁卿雅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和宋明清一同走了。 只是一步三回头,梁卿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她心里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别看了。” 那是宋明清的声音。 梁卿雅该庆幸的,庆幸她从小生活在梁王府,不像季无名一样,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盗走,吃尽了这世间的苦头。 可是季无名却凭借着自己成就了如今的地位,同在梁王府,她,是羡慕的。 一望无际的荒漠,残阳如血的黄昏,西北的狼哨,那一声声“阿名”。 “师父!”惊醒坐起,季无名大口喘着粗气,眼里是褪不去的惊恐,心口剧烈的跳动。 “没事吧?”一双轻柔的手抚上后背,轻轻的拍着,似乎是想借此安抚她那惊恐的情绪。 季无名听着声音觉得奇怪,抬头便是杨若柳那双布满担忧的眼睛。 季无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杨若柳将手收回去。 季无名这才发觉自己是在星月阁,房内除了杨若柳,还有梁正贤,老梁王? 许是方才做噩梦起的有些太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肯定是着急了,先靠下吧!” 杨若柳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只是—————— “我怎么了?” “你——————” “你晕倒在梁王府了,大夫说你劳累过度,又受了些凉。” 老梁王的声音此刻也变得轻了起来。 季无名揉了揉太阳穴,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身子何时变得这么差,觉得头晕便罢了,竟然还真的晕了过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 季无名看向窗外的天色,估计是不早了。 “快到傍晚了。” 季无名扶着额头,还真是误事啊,“多谢,麻烦了!” 季无名说着就要下床,杨若柳连忙拦住,“你干什么?” 季无名看向她,“我还有事。” 推开杨若柳阻拦的手,她穿上鞋子就准备走。 “等等,大夫都说了你这是劳累过度,你当好好休息,才能办公事才对。”老梁王对着季无名说。 季无名点点头,“够了。” 推开门,外头站着梁潇和梁昭兄弟俩。 一脸错愕,不知道季无名怎么就出来了。 季无名越过二人就准备走,杨若柳急的差点摔倒。 “宫里头已经知道了,想来过不了一会陛下就来了,你不等等他吗?” 梁潇看着季无名的背影说道。 季无名一脸疑惑的转身,“你们,进宫了?” 梁潇点点头。 季无名心里五味杂陈,那就更得走了,被逮到就完了。 “那我就更得走了。” 梁潇不明白,他们都不明白。 杨若柳看见季无名要走,连忙上前,想把自己的女儿留住。 不过,季无名已经停下了,只看见她突然停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老梁王看下过季无名的前方,好像有几个影子,老梁王心里已有猜测,等那几个影子近了。 “参见陛下!” “起来吧!” 木子淮神情严肃,对于他们的请安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季无名在僵在了原地,“阿名!” 就像平时一样,卿泠抓住了她的手,满脸的心疼,“你吓死我了!” 隐隐又些哭腔,季无名又些哭笑不得,“师姐,我没事,你别哭呀!” “你都不知道,你师姐一路上差点没把我给打死。”木子江在一旁笑着说道。 季无名笑着看向他,“该打!” 听见季无名的话,木子江也笑了,“你真是我祖宗,你也知道我嘴贱,你要是不高兴,怎么打我都成,别气着自己呀!我都吓死了!” 季无名看着木子江那又些红红的眼睛,“子江哥哥,你怎么和师姐一样,现在都喜欢哭鼻子呀!” 木子江听见季无名这调笑的声音,又些紧张的心情才算是又些缓和下来。 眼角竟然也流出了一滴泪,季无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卿泠,卿泠笑着打向木子江,“好了!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随后温柔的看向季无名,“师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果不舒服,要立马怎么样?” 季无名听着卿泠那哄小孩的声音,嘴角抽了抽,却还是按着她的话回道,“应该立马叫大夫,然后找人通知你们。” 卿泠循循善诱,“不能怎么样?” 季无名无奈道,“不能逞强,不能忍着。” 卿泠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只是不愿意按我说的做。” “师姐————” “别喊了,你师姐生气了。” 季无名抬头看木子淮,“所以师兄也生气了是吗?” 第91章 离开 木子淮从刚才来就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季无名的余光一直都看着他。 木子淮是有些生气的, 但是看见季无名那双有些委屈的水眸,他就抵挡不住,见季无名一直在看他,木子淮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季无名不信,都这么多年了,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木子淮有没有生气,她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季无名又转头看向卿泠,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爱这些撒娇的语气,摇了摇卿泠的手臂, “师姐——————,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了!” 和木子淮一样,卿泠也抵不住季无名的撒娇。 “好啦!我怎可能生你的气,只是阿名,你今天真是把我吓死了,下回,不对,没有下回了,知道吗?” 季无名听话的点点了点头。 木子淮随后也走到了季无名的身边,“原以为你长大了就好,只是没想到,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反而更难管了,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怎么,怕师兄护不住你?” 季无名摇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木子淮这时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回家吧!” 季无名抬头看木子淮,“师叔在闭关,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你这身子该是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季无名点点头,左右已经这个点了,她便是想去找十六幕那些人,想来眼前三人也定然是不会让她去的。 正准备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回头,是杨若柳那不舍的样子,她好像想说着些什么,可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梁王上前一步,“府医说,将军今日晕倒是因为劳累过度,又有头疾在身,府医不敢乱开药,想来宫里的太医自是有分寸的。” 话音落,却没想到,木子淮三人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同时拱手行礼,莫说是老梁王了,就连季无名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木子淮直起身子之后,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了梁王府了,我这个做师兄的,替她谢过你们。” 卿泠也道,“日后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尽管来找,我师兄妹三人定然倾尽所有。” 杨若柳不知道该怎么回,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如今照顾女儿竟然要别人来谢过? 师兄妹三人?特意把季无名摘出去了,不想让季无名与梁王府有过多的牵扯吗? 梁正贤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上前一步搂住妻子的腰,看着季无名他们转身走远。 “季无名,你不会一会走着走着就晕倒了吧?” 季无名狠狠的瞪了木子江一眼,“哼!” 拉着卿泠就往前走, 木子江朝着木子淮眨了眨眼,木子淮心领神会,几个箭步上前,季无名便被他横抱在了怀里。 “师兄,放开我!” “啊!” 季无名在木子淮怀里挣扎了几下,差点没掉下去,后怕的搂住了木子淮的脖子。 “师父说了,名丫头金贵,更何况现在还病着,自然是不能马虎的。” 木子江笑着走上前。 季无名转头看向木子淮,“师兄!” 木子淮笑笑不说话,但是抱着季无名的手却是没放下来过。 “名丫头,你要是不想让你大师兄抱呢,我抱你也成。”木子江竟然还真的走到木子淮身前,张开了双臂。 卿泠在一旁偷着笑。 季无名长叹一口气,左右今天她是不能走出去梁王府了,算了。 木子淮轻声道,“搂紧。” 季无名紧了紧自己的手,随后木子淮大步流星的将人抱了出去。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人,梁正启一家正准备去星月阁看看,却不想看见了木子淮抱着季无名的一幕。 宋明清看着木子淮他们的身影,摇了摇头。 木子淮的后宫里现在还空着呢,木子淮和季无名之间那超脱师兄妹之情的部分,谁都看的清楚,更何况以季无名的身份,做木子淮的皇后绰绰有余。 一次两次可以看作是师兄妹情深,那么第三次呢? 这一点,宋明清明白,老梁王明白,朝中的大臣更明白。 第92章 殊色 “别看了,回自己院子里好好休息吧!” 老梁王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母亲!”梁潇很担心杨若柳,很担心,从季无名走后,杨若柳的心情就是时好时坏的,若是再这么下去,身子迟早要出问题。 “他们待她很好。” 杨若柳看见了木子淮他们,对季无名的好,做的比寻常人家的亲姐妹都要好,在某种程度上,比寻常人家的父母带孩子都要好。 杨若柳有些失神,梁正贤在一旁拖着她,“走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季无名的性子,只能慢慢来。 “你们怎么来了?师兄出个宫门应该挺麻烦的吧!” 季无名被抱到轿子上才发现,那轿子就是普通的轿子,心下好奇,便只看着木子淮。 木子淮好笑的看着她,“若是正常的出宫,只怕不到天黑盛京城就都要知道了。” 季无名点点头,这倒是不错。 “你都不知道,梁王府来人进宫里禀报的时候,我正好准备出宫,就差一步了,被师兄给叫回去了,你现在看着这轿子是破了些,可是却也不知道师兄是费了多少心思才不让人察觉,悄悄地来到梁王府的。” 卿泠看着季无名,“若是不费这些心思,只怕早就给你接走了。” 木子淮点点头,要不是季无名身份特殊,还真就不用费这些心思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像今日一样就是了。”季无名见三人都盯着自己,没由来的心虚。 耳边传来三人的笑声,季无名不明所以。 “我就说阿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了错事,不等人问,自己就招了。” 季无名听见木子江的话就是一脸无奈,什么叫做了错事? “我哪有!” 木子淮好笑的看着季无名,“你要是真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季无名缩回了头,她倒是没做错事,可是也禁不住眼前三人死死的盯着她看呀!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卿泠突然问道。 木子江挠挠头,“你说话别这么快,什么怎么办?” 卿泠目光落在了木子淮身上,“骆鹤兴的死呀!” 这下轮到木子江不明白了,“不是说好了让十六幕查吗!” 卿泠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木子江,“你是不是傻,人是谁杀的我不知道?我问的是,你们准备怎么弄,总得先跟我通个信吧!人还在我那住着,我倒是好动手,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话说着,几人的目光转向季无名。 季无名感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好半晌,她清清嗓子,“看过狗咬狗没?” 嗯? 木子淮来了兴致,“你有想法了?” 季无名撇撇嘴,“我敢没有吗?若是等到师兄出手,指不定又要吓死个人!” 话音刚落,木子淮明显的感觉到目光都已经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木子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季无名在一旁偷笑,“早就说过了师兄手段狠毒,只可惜没人信我!” “哎呀!”季无名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背木子淮打的地方。 卿泠小声道,“现在信了!”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嗯?” 木子江眼神里露出不解,还能有什么事? “楼玉死了,那现在闲月阁怎么样了?” 不是季无名关心楼玉,而是楼玉毕竟是闲月阁的阁主,距离楼玉死也有好些天了,她当时有伤在身,杀了楼玉便把事情交给了木子淮他们,现在想起来,竟然木子淮他们也没同她说过之后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着,乱成一团呗!”卿泠往身后靠去。 ”你应该知道,闲月阁前任老阁主那是当年高祖在时便跟着的老人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最后收养了楼玉做义子。“ 季无名点点头,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 “楼玉野心大,在老阁主的药里加了点不干净的东西,那老阁主也就不干不净的死了,你知道吧!” 木子淮接着道,“楼玉送走了老阁主的女儿,自己做这个阁主,又勾结了杜有为,只是大概是被你回来这事闹的乱了阵脚,所以最后还是被你给杀了。” 卿泠点点头,“现在呢,闲月阁由副阁主掌管着,同时又放出消息要人帮他们找楼玉,一堆人觉得楼玉沾染朝廷,现在走了便就选一个规矩的当新阁主,还有一堆人呢,觉得楼玉是老阁主的义子,名正言顺,现在人不见了,自然得找,所以现在乱得很。” 木子江点点头,“当初楼玉上位杀了不少老人,本就有争议,现在丢了,有这么多分歧也很正常。”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茶水,突然道,“那师姐不准备管管?” 卿泠摇摇头,“我闲的?” 木子淮的感觉向来是最准的,“你想管?” 季无名摇摇头,“我才没那个心思管,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能管。” 卿泠又坐起来了,“谁?” “殊色。” 十六幕的殊色。 三人面露不解。 “她就是闲月阁老阁主的女儿。” 第93章 摘下面具 饶是木子淮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季无名却像是没意识到三人的震惊似的,“先帝创立十六幕并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揽权,更多的不过是像惩治那些明知有罪却不鞥惩处之人,十六幕幕众是无根只认固然好,可是这不是最哈的选择,江十六幕与朝堂和江湖真正的结合起来,才是先帝想要的结果。” 木子淮对这点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说起来他便想到了先帝,他这个毫无作为却不得称之为父亲的人。 木子江和木子淮一样的反应,先帝创立十六幕的原因众所皆知,可是他设立这么多,让他们也开始怀疑自己先前认为的那个父亲,究竟还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卿泠对这件事颇有兴趣,只是, “可是她是十六幕的人,不能坏了规矩,即便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也得好好筹谋。还是先将手头的事情解决。” 卿泠看着沉默不言的木子淮和木子江,“江湖的事,我还管的过来,咱们一样一样来是正经。” 季无名点点头,她说出来不过是想都通个气,免得记挂起这件事来愁绪甚多。 “我们来做个局怎么样?”季无名一脸神秘的看向三人,正巧马车晃了一下,本来沉默的木子淮和木子江也回过了神看向季无名。 木子淮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我送了封信给骆鹤兴的儿子,想来江湖上不日便会有人出钱买杀手来杀我。” 季无名说这话的时候轻松至极,就像即将被暗杀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卿泠眼睛睁的老大,“你说什么!” 不受控制的声音让卿泠立马捂住了嘴。 季无名微微一笑,“师兄师姐耳目灵通,想来是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所以是没办法请师兄师姐当做看不见,可好?” 木子江来了兴致,“你要准备干什么?” 说完,好像觉得问的不够彻底又补充一句,“我们不管可以,但是你总得和我们说个明白,不然怎么配合你。” 季无名将卿泠本来捂着嘴的手拿下来,“听闻公主殿下准备设宴安抚使臣,想来明日请帖就送到了,如果他们要出手,那一日便是最好的选择。” 三人恍然大悟,木子淮此刻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自己算算,自从你回盛京,都砸了多少宴会了!” 一阵笑声,季无名的脸也是罕见的红了,“师兄惯会取笑人,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师兄!” 卿泠止住笑,捏了捏季无名的手,“好啦!师兄又不是不知道。” 季无名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马车缓缓向前,天色也慢慢变黑,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四人还是一同睡的。 只是天明之后,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幕主直说吧!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暗龙卫的暗堂里,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旁边只立着一个小小的架子,上面摆满了书本和折子,这样简陋的地方,却是季无名办事的地方 。 而此刻,桌子前面站了两列的人,左手第一个,看上去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可遮不住的是那张皱纹明显的脸。 季无名转头,“还是咱们的寂白大人聪明啊!” 听起来却不像是在夸人。 面对季无名,就算是寂白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会害怕,更何况那害怕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就有的了。 季无名向下扫视一圈,“入十六幕的时候你们就该知道,入了十六幕,这辈子就只能是十六幕的人,先帝死了,自然,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季无名站了起来,“你们既然有帮我的心思,想跟随我,那就得乖乖听我的话,等春亭的事情,我希望,没有第二次!” 季无名最后的狠戾让底下的人都跪了下来。 季无名声音反倒是柔了下来,“你们该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是!” “昨夜和梁王去骆府怎么样?” 依尘和寂白对视一眼,依尘开口道,“东西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寂白点点头,“不过骆府是有暗室的,我和依尘都看过了,就在书房后头,只是这不便打开,若真是想进去探一探,估计只能趁着夜黑风高了。” 季无名摇摇头,“暂时不用进去,楚尧和淮烬盯着那里,在我们进去那个暗室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紧接着,被喊道到的两人便领命走了。 季无名目光又看向寂白,“你带着玄知,这两日便和金羽卫一起,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一遍,明白吗?” 寂白又些惊讶,他原以为季无名会亲自做这些事情。 只是惊讶归惊讶,到头还是听季无名的。 季无名看着剩下的人,又道,“凌霄和霖泽一同跟着。” “是!” 季无名点点头,“先出去吧!” 又四人走了,现在只剩下季无名,依尘,还有一个带着面罩的女子。 季无名看着人都走了,才走到两人面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两个留下吗?” 季无名并不是要他们的回应,在季无名手下是练成的规矩,他们记得。 季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以后,你们两个跟着我。” 两人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 季无名道,“我有许多事需要你们去帮我办,可是我想着既然十六幕都已经回来了,我也不用处处挑人了,你们做,我总是更放心些的。” “只是有一点,少说话,多做事。” 两人点头。 季无名走到殊色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脸,另一子手解开了面具。 面具掉在地上的时候回弹了一下。 殊色早已经褪去了刚入十六幕时的稚嫩,二十岁的年纪已经让她的脸上布满女人的风情。 殊色长得是好看的,只是总是不喜欢笑,所以看上去让人有些害怕,就像是皇宫里的女官一样,眉目清秀,浓黑的眼眸此刻却又些泪水, “幕主————” 季无名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是轻柔的微笑,“殊色,这面具,当初是我给你带上的,我说过,有一天,我会亲手帮你摘下来,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改变,以后,跟着我吧!” 第94章 茶楼 殊色的呼吸一滞,她大概从来没想过季无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幕主————” 季无名那堪称绝色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你会听话的对吗?” 殊色点了点头。 紧接着季无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依尘,忠顺侯府,日后若需要你,你会如何?” 依尘的身后微微有冷汗冒出,他不知道季无名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问这话,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十六幕的依尘,是没有家人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依尘感觉季无名从身边走开了,即使季无名一句话都没有说,依尘也知道,季无名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我一会要去一趟驿馆,你们把衣裳换了,待会直接去驿馆找我。* “是。“ “依尘,幕主要我们换衣裳?” 季无名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依尘摇摇头,“走吧,在幕主身边行走,总不能还穿着夜行服。” 殊色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黑色的夜行服,有什么不对吗?从前不是一直都是这么穿着的? “诶呀!你干嘛?” 殊色捂着头,愤愤的看向依尘,“你打我做什么?” 依尘忍着笑,“从前咱们的都是见不得人的活,所以成日里都穿着夜行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咱们现在跟着幕主,总不能还成日里穿着夜行衣吧!” “可是,换什么衣服呢?哎呀!” “走啦!” 依尘的手很好看,至少殊色是这么觉得。 ————驿馆 “将军!” 季无名点了点头,却在走进驿馆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捂上了鼻子。 夏日里炎热,骆鹤兴死的时候现场那叫一个惨烈,故而保留现场之后难免会有异味。 在场的是谢余“将军,按照您的吩咐,这两日一直在这里守着没离开过。” 季无名点点头,看着地上那一摊东西,“除了这两日使臣伴奏这件事,可有其他什么人来过?” 谢余摇摇头,“并无什么其他的人来过。” “那么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驿馆门口逗留过吗?” 谢余摸不清楚这位凰语将军的意思,却还是认真想了想,“出了这么大的事,驿馆门前每天都有许多百姓驻足逗留,倒是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之人。 季无名转头看向谢余,谢余察觉到目光之后也是不怎么敢动了,好一会儿,听见季无名叹了一口气之后离去才放松下来。 这位凰语将军,年纪虽小,可这身上的威压,竟然比那位嚣张跋扈的神威将军还要可怕,当真是累人的很。” 季无名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在驿馆附近找了个茶馆,位置刚好能看见驿馆的情况。 茶香缭绕,伴随着唱曲在这条繁华的街上环绕,驿馆周围就是繁华的街市,就是为了让别国的人看见盛京的繁华。 这件事看起来又些小家子,可这是一件低成本高回报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因为不战而降的事情,就像先前额古王朝郢都就是因为仰慕先战王殿下而举城投降的,高祖出身江湖,身上总是带着些江湖人都有的情结,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就是意料之中。 只是这样的地段,总是人多繁杂,出了事总是不好找凶手,就像方才谢余说的话一样,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任是千里眼也看不出来谁看起来反常。 木子淮也是利用了这哟点不是吗?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找个替死鬼,这对木子淮来说简直一如反掌。 茶杯热气散去,轻酌一口,倒是好茶,只是季无名并不喜欢饮茶。 “幕主呢?” 谢余一脸茫然,什么? 依尘拉回了已经有些发怒的殊色,“凰语将军方才来过吗?” 谢余这下听懂了,“方才来过,不过就一会儿,问了几句话也就走了。” “好。” 依尘看向殊色,“幕主方才,是说要我们来驿馆找她对吧!” 殊色点点头。 依尘看向驿馆门前的人潮涌动,人不在,那去哪找? 第95章 那就试试 季无名看着底下两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越长大越迷糊了。 “客官,可还要上些点心了?” 耳边的声音让季无名回头,季无名摇摇头,面前的人却像呆住了一样,直直的盯着季无名。 季无名心中明白眼前人为何是这样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 只是到了楼梯拐角处,季无名似有所感,往身后的蓝色帐子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已经足够让里头的人心惊胆战了。 坐在里头的男子,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袍,另一人身着黑色夜行衣,仔细看去,竟然和十六幕所穿夜行衣一模一样。 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那身着黑衣的男子眼神依旧保持着方才季无名看过来时的警觉,“便是发现了,也只能算作老友重逢,她比我清楚,” 那白衣男子似乎是没听懂这番话,摇摇头,“那位便是凰语将军,长公主殿下的宴会帖子她已经收了下来了,届时可就要靠阁下了。” 那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我既然接了这桩委托必然会全力以赴。” 那白衣男子听了这番话,喜不自胜,刚准备拱手作揖,那黑衣男子便走到了窗前,居高临下,刚好看见出了茶楼的季无名朝那再熟悉不过的一男一女走去,“好久不见了,” “阿音。” 这边,刚下茶楼的季无名便看见依尘和殊色两个茫然的到处看,只是或许是人多,并未看见季无名朝这里走来。 季无名轻笑着走到两人的身旁,“既然是叫你们两个去驿馆,怎么出来了?” 随后便看见转头的两人脸上同样惊喜的神情。 “幕主,咱们接下来去哪?驿馆估计已经是查无可查了,可是现在咱们掌握的消息似乎还是查不到真凶。” 倒是没料到依尘如此实诚。 殊色暗暗拽了拽依尘的袖口。 依尘不明所以,季无名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感到好笑,挑了挑眉,“谁说我要查案了?” 眼前两人更加迷糊了,“那?” “让他们觉得我们在查就好了。” 啊? 季无名眨了眨眼,这没什么好查的,更何况也查不出来,木子淮的手段,便是她像大公无私,也查不出来,更何况本就是想利用这件事做局,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她还没闲到在无意义的查案上费功夫。 殊色和依尘都不傻,季无名的话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更何况之前寂白的那番话,便真是个傻子也该猜出事情缘由了。 两人急忙跟上季无名的脚步,只要让别人都看见季无名在查案就好了。 季无名感受到两人跟上来的脚步,还好,这几年的安稳日子,没把人给待傻了。 ————御书房 “师兄,有消息了。” 木子淮放下手上的奏折,“这么快?” 卿泠点点头,“先前就有些消息,只是并没有人敢接,毕竟先前暗杀阿名的人,不止一波,而且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阿名昨天跟咱们说的,昨晚就有人接下来了。” 木子淮眼神一紧,“谁接的?” 卿泠此刻却是神情有些复杂。 “说。” “老对头。” 木子淮皱眉,“你的?” 卿泠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孤注一掷,恐怕不只是想要阿名的命。” 木子淮有些坐不住了,“哼,骆鹤兴那个蠢货,生出的儿子也是个蠢货,被利用了都还不自知。” 卿泠的眼神也变得冷了,“那就试试!” 第96章 长公主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一扫盛京城因为骆鹤兴之死带来的阴霾。 只是过了辰时,日光变的有些热,突然天色暗了下来,整个盛京城都跟着失了颜色。 “这天气倒是奇怪的很,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是亮着的,这时候又暗下来了。” 梁卿雅放下马车的帘幕,神色都因为突然暗下来的天色而变得有些萎靡。 宋明清浅浅笑着,“夏日炎热,长公主向来喜欢在府中的花园设宴,若真是日头好,想来今日也难熬了。” 杨若柳坐在一旁,看着梁卿雅和宋明清母女和谐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苦涩,这样的日子还真是难熬。 马车缓缓向前,时不时的停一下,同行的马车有太多,总是会发生点摩擦,等到马车完全停下来的时候,杨若柳才从这煎熬的空间里完全解脱。 此时公主府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就连杨若柳下车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拥挤,杨若柳向四周看去,只是看了一圈,也没能看见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 宋明清看着杨若柳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无奈,看了看一旁神情复杂的张晓雪和王羽佳,宋明清上前,“大嫂?” “嗯?”杨若柳回过神来,“走吧!” 宋清知道杨若柳心中难受,只是遇上这种事旁的人连劝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轻慢浮动幔上绣着金丝银线的灼灼海棠,风起梢动,送来一阵一阵的熏香暖气。 观看这外貌,便也知主人的不平凡。 长公主是先帝的亲妹妹,大盛皇室阳盛阴衰,先帝膝下并没有公主出生,是以木子淮登基之后依旧尊为长公主。 长公主这一生受尽了宠爱,嫁的又是曾经的状元郎,现在的素衣侯陈安,夫妻恩爱,虽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希颖郡主,可是这盛京城谁不知道,素衣侯宠爱妻子,疼爱女儿到了极点。 长公主地位高,更何况这行宴会是长公主依例举办安抚受惊使臣的,自然是宾客云集。 杨若柳进去的时候,正房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见梁王府的人来了,长公主也是一脸笑意,“才刚还和杨夫人说梁王妃什么时候来,这不我,说曹操曹操到。” 杨若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带着人行了礼,便听见长公主说,“梁王妃就坐在我身边可好?” 杨若柳点点头。 “早就听闻良妃近日身子不好,不知如今可算是好些了?” “劳烦公主记挂,不过是些老毛病了。” 长公主欣慰的点点头,只是好事者却不会。 “梁王妃如今可谓是事事顺心,世子和二公子在朝堂上得 了圣心,女儿又是万年不出一个凰语将军,娘家杨太师又重居高位,竟然也还有老毛病发作的时候吗?” 安静,倒不如说是沉默。 是个人都能知道这番话是在戳杨若柳的心头。 长公主都有些愣住了,她看向说这话的人,是骆氏。 骆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杨若柳,她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是个保养甚好的夫人了,如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怨妇的样子。 骆氏如今的样子,有几分是季无名造成的,难怪她会说这番话,只是长公主不曾想到,她会如此大胆。 宋明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杨若柳,可是杨若柳并没有半点不对劲,反而是轻笑,“自然是,比不得杜夫人膝下儿女双全事事要操心,我这几个孩子却都不让我操心,我日日想着他们,自然旧疾发作。” 长公主已经闭上了眼睛,一个比一个硬。 骆氏有些被气到了,刚想说话,外头传来阵阵吵闹声,目光看向帐幔,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近,紧跟着,帐幔被掀起,那张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会被惊艳的脸浮现在眼前,愣神间,人已经走进。 “见过长公主殿下。” 季无名的声音真要论起来,是清清冷冷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在里头,就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一样。 长公主动作比脑子快,连忙站起来,与此同时,所有的人也都跟着沾了起来。 “见过将军。” 季无名抬头,“今日是公主的宴会,对我倒是不必多礼。” 眼看着人都坐下来了,长公主才笑着道,“瞧我,竟然都忘了给将军搬把椅子。” 季无名摇摇头,“不必了,多谢公主好意,我一会就出去了。” 知道季无名不是在客气 ,长公主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眼前的季无名,突然想起上次花宴上的事。 “上次花宴我就觉得你熟悉,只是意识之间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你。” 杨若柳本来在看季无名的眼神转过来看向长公主。 “我们见过两次,一次是你很小的时候,我去看皇嫂,当时你被皇嫂抱着,坐在她的身上。” 慈柔皇后?抱着季无名? 季无名也有些疑惑,长公主笑道,“那时你还太小,不记得很正常。” “还有一次,是当日千阶前,你夺得幕主之位。” 十六幕?众人心里都有疑惑,只见季无名轻笑,“当日狼狈,还未谢过公主赠印之恩。” 长公主摇头,“那是你应得的。 ” 长公主和季无名说的话在外人眼里看来有些听不懂,而其中的深意只有两人只见才能明白。 “当日皇嫂说你长大以后容色绝不会居于人下,今日看来,皇嫂的话还真是半点不错。” 慈柔皇后也称赞过季无名的美貌吗? 季无名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得出去了,若是一会贤王殿下和阿泠姐姐来了,公主记得让他去找我。” 长公主点点头。 季无名刚踏出门,骆氏又开始了,“梁王妃还真是好福气,生个女儿竟然也和慈柔皇后攀上了关系!” 长公主神色一紧,“皇嫂已逝,杜夫人,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 长公主向来不会说偏帮谁,今日怎么帮起杨若柳来了? 骆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坐着的这些夫人么也开始没话找话说了,似乎是想要缓解这番尴尬。 长公主也想尽快翻篇,只是这时候帐幔起,又有人进来了。 第97章 仰慕? “姑姑,侄儿来啦!” 帐幔掀起就是木子江那张笑颜,长公主也褪去了方才有些愠怒的神情。 “我当是谁,你这会子倒是有时间来了,先前不管怎么叫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当你是把我这个姑姑给忘了!” 木子江性子带些张扬,在长公主面前向来是撒娇卖乖,长公主也喜欢这个侄子,不怪语气这样亲昵。 卿泠在一旁也是笑眯眯的,“见过公主殿下!”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阿泠也好久没来了。” 同方才季无名来时一样,一众人也正要站起身给木子江行礼,长公主嗔怪一声,“你倒是阵仗大,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呢,又要给你行礼了。” 木子江抬了抬手示意坐下,随后朝着长公主眨眨眼,“方才站起来是为谁啊?” 长公主看了看低着头的杨若柳,又看了看骆氏,轻声道,“方才凰语将军来过,只是有事便出去了,走的时候还说,一会你们来了记得去找她。” “阿名已经来了?” 卿泠有些惊讶,这么快?不是说—————— 长公主不知道卿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点点头。 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情绪。 木子江笑着说,“既然那丫头说了让我们去找她,那想必是有什么事,我和阿泠就先出去了,一会开宴乐乐再见姑姑。” “行,去吧!” 对于木子江这个侄儿,长公主是满意的,只怕是木子淮在都未必有长公主和木子江这份感情。 另一边,刚踏出门的卿泠小声对木子江说,“阿名怎么这会就来了,不是说今日会————” “嘘,小声点!”木子江看了看周围的人。 “不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只怕隔墙有耳,被人偷听了去就不好了。” 卿泠点点头,只是内心里的不安却达到了极致。 木子江牵起了卿泠的手,“没事的,别担心,你难道忘记了吗,咱们都还在呢!师兄私下里和你我说的,还记得吗?” 卿泠点点头,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担心。“我————” 木子江无奈的笑了笑,“姑奶奶,你别担心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更何况,这回,你自己的麻烦也不小。” 这下说到卿泠的心坎里了,“行吧,先去找阿名吧。” 季无名并不知道卿泠他们的打算,两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花园池塘边靠着,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远远的看过去,花园里一堆人,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季无名的方向,只是却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阿名!” 卿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愉悦,似乎是因为找到了季无名。 只是这话不仅被季无名听到,周围的所有人也听见了,长公主府的花园里大的吓人,可是卿泠的声音也大。 感受到目光撞向自己,卿泠有些懊恼。 木子江在一旁却像心情很好一样,拉着卿泠就到了季无名的身旁。 “怎么样,你师姐的嗓门不错吧!”木子江对着季无名挑了挑眉。 只是季无名还没开口,卿泠就已经出手了。 “让你嘴贱!”季无名也是展露了笑颜。 木子江捂着额头,“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嘛!” 只是换来卿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季无名轻笑,“去过长公主哪里了?” 卿泠点点头,随后看着季无名,有些心疼的抚上季无名的眼睛,“你是不是没休息好,人都蔫下去了。” 木子江也看向季无名,脸色是有些不好。 “你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季无名轻笑,“昨夜西北军情急报,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我人远在盛京,总是要事事多上些心的。” 卿泠点点头,这样的事,确实应该上心,只是———— “可是,阿名,今天你————” 季无名摇摇头,“师姐,我会没事的,你也会。” 木子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了。 “我说你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不就是打架嘛!从气哦安逼着凶险的,又不是没有过。” 木子江撇撇嘴,搞得他这颗心都飘荡不定的。 卿泠看着木子江,突然笑了出来,“瞧我,越活越回去了!” 看卿泠心情好了,季无名也放下心来了。 只是这样温馨的时刻总有人打破。 “拜见贤王殿下,凰语将军!” 季无名转头看去,是赵承功。 “呦!这不是赵丞相吗!”木子江轻笑,“怎么能劳烦丞相行礼呢?” 听到木子江阴阳怪气的话,季无名和卿泠都有些憋不住笑。 赵承功脸上有些尴尬,“贤王殿下这话说的,不过是心中仰慕凰语将军,更何况最近都住在卿盟主的地方所以想来道声谢罢了。” 仰慕?道谢? 这倒是有意思。 第98章 感谢 赵承功感觉到了,他这话说出来后,三人的目光。 赵承功呵呵两声,随后直直迎上目光,“只是想问一下,驿馆里的凶案,将军查的怎么样了?” 季无名此刻冷笑,“丞相大人,这似乎,不是你一个他国使臣该问的吧!” 赵承功却是没有丝毫怯意,“的确不是我该问的,只是这件事出在驿馆里,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更何况,我也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反常! 木子江刚要说话,却感觉手被人拉动了一下,回过去看,是季无名。 季无名轻笑,话却说的有些讽刺,“帮忙?那一日,驿馆,赵大人可不是近日这样的态度!” “那日事发突然,本相也是受了些刺激所以才会对将军的态度有些不好,本相在这里————” “别!” 赵承功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滑稽了。 “丞相大人的礼我可受不起。” 季无名说完就走了,卿泠看了一眼在原地一脸复杂的赵承功,“丞相大人这礼还是留给自己吧!” 拉着木子江也走了。赵承功现在甚至能感受到,周围那时有时无的目光,带着嘲讽的目光。 赵承功愤愤的看向季无名离去的背影,等着吧,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季无名自然是能感受到那不善的目光,卿泠在她旁边,“来者不善哪!” “看来这位赵大人也是同伙了。”木子江神情也严肃起来了。 季无名轻笑,“是就是吧!反正胜局在握,怕什么!” 卿泠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跑去和别人聊天的赵承功,“三国联军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这会子又来找事,还真是有闲情。” “不过是都想为着自己谋些私利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图财害命还是图权害命都没什么奇怪的!” 季无名比谁都知道这一点,况且她自己不也是吗? “阿名,一会你千万别乱来知道吗?” 卿泠突然凑到季无名的身边,神情里总带着些复杂,“你该知你该知道,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可是世界不想看见你受伤。” 季无名看了看同样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木子江,“子江哥哥该不会也是这么想?” 木子江点点头,季无名轻笑,“不会的,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话是这么说,可是———— 卿泠还想再说些什么,季无名的目光却是已经变了方向。 卿泠顺着季无名的目光看去,来人是公主府的管家。 “怎么了?” 那管家笑脸盈盈,“公主说快要开席了,请贤王殿下和季将军,还有卿阁主先过去,待会人多了,怕扰了几位。” 木子江听的直皱眉,“不是还有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席了?” 那管家神情不变,“公主怕一会日头更盛。” 木子江刚想说天色不是阴了下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日色又盛了起来,回头看卿泠和季无名,两人似乎也才发现,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想来是聊的出了神,竟然没察觉到,走吧!” 不远处,杜有为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疯狂起来…… 第99章 名声 长公主府的宴席就设在花园附近,季无名他们到那里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摆好了,还毫无疑问,季无名和木子江的座位自然是最前面。 卿泠则是和季无名坐在一起。 等他们坐定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趁着人群的嘈杂声,卿泠趁机凑到季无名的耳边说,“不知道为什么,是我自己本来就悬着心还是事实如此,我总觉得,今日的公主府有些不一样。” 季无名摇摇头,她也觉得有些地方奇怪,就连方才那个一直笑眼眯眯的管家,也奇怪的很。 “长公主府的管家,一直都是方才的那个人吗?” 木子江有些不明白,季无名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点点头,“一直都是他。” 季无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为什么,她觉得那管家有些熟悉? 季无名感觉事情有些奇怪。 “阿名?” 季无名突然站起来把卿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季无名看向四周,不止卿泠,其他人也怀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季无名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空空的宴席已经坐满了人,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和反常,季无名又重新坐下来 感受到卿泠偷来的担忧的目光,季无名只是轻轻冲她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季无名放下心中的疑惑,看向上座的素衣侯和长公主。 “今日宴会,特为前来大盛的使臣们所设,说来惭愧,使臣来盛京已有不少日子,本公主还未拜访过,所以设了着小小的宴席,一是感谢助威远道而来,而是希望我大盛与各国和平相待,永世交好!” 木子淮不可能天天在皇宫里设宴款待人,木子江或者是什么别的人设宴又有越俎代庖之嫌,而长公主出面,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季无名来了,木子江来了,甚至卿泠也来了。 季无名的对面坐的正好是赵承功,抬眼的瞬间,刚好看见赵承功举杯敬她。 脸上挂着的笑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腔好意。 季无名轻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赵承功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只是下一秒,笑容却僵住。 季无名翻转酒杯,从左往右,酒滴在了季无名面前的菜里,酒杯一滴一滴消失的酒就像是赵承功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 季无名一脸云淡风轻的放下酒杯,赵承功却突然怒吼一声,“季无名!” 目光一瞬之间定格在了赵承功和季无名之间,看见的人知道缘由,看不见的一头雾水。 季无名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赵丞相,你逾矩了。” “赵丞相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没看见,所以只觉得赵承功一惊一乍的,有些不满。 赵承功吼出来之后才恢复清醒,“无事,是在下大惊小怪了。” 季无名笑着看向赵承功,眼里的玩味都快要溢出来。 赵承功依旧是一脸愤懑的样子,只是季无名却不在乎了。 “唉,这点承受力,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丞相的。”卿泠托腮看着赵承功,“难怪会做这样的事,真可笑!” “说起来,此次来到盛京倒真是听闻了一件事,心中还有些疑虑。”说话的人是赵承功,似乎是为了缓解方才那一声吼叫,他倒也没话找起话来了。 “哦?”长公主也看向赵承功。 “丞相不妨说来听听?”陈安也顺势说应承道。 赵承功轻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创十六幕,便有风声传出,十六幕幕主南音掌了凤印,上回等春亭也听到了些话,心下好奇,所以想要知道,皇帝陛下如今尚未离后,那这凤印现在在哪里?” 赵承功在提起十六幕的一瞬间,季无名就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转向自己,还真是个不消停的人。 长公主皱了皱眉,这不是一个使臣该问的,正想着怎么回过去,就听见了老梁王的声音,“我大盛的凤印在何处,似乎还轮不到赵丞相一个来使的外臣问过吧!” 赵承功大概是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回答,所以脸上并无羞怯,“的确是不该我来过问,只是我听了不少的谣言,只怕是对凰语将军不利啊!” 老梁王皱了皱眉头,长公主此刻也是一脸复杂的看向季无名,这话,别人接不了。 季无名低着头,抬眸直直的看向赵承功,“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赵丞相对本座这么关心了!” 赵承功哈哈两声,“季将军少年英雄,自是不缺人关心,只是将军再怎么厉害,也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女孩子家自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了———-” 第100章 不对劲 就算是一个傻子都知道赵承功是什么意思了,季无名倒是没什么反应。 木子江和卿泠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 “赵大人当上丞相是因为说瞎话不打草稿?”卿泠冷冷的看向赵承功。 木子江轻笑,“哪能啊!赵丞相这样的人才怎么会说瞎话,只是想来是大离估计是无人可用了吧!” 木子江和卿泠想来是会损人的,赵承功登上丞相之位本就在大离颇受争议,这下倒好了,给抖了个干净。 赵承功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明,却不得不忍着。 宁叶在一旁看见了赵承功这不上不下的样子,恨不得笑出声来。 只可惜,这是大盛。 “话也不能这么说,凰语将军的威名震慑四海,皇室的名声也尤为重要,虽说是不该问,到底是关心之言。” 宁叶自以为满意的说了这番话。 只是他忘了,对面的是谁。 “那敢问宁丞相,肃林军什么时候能撤走?” 宁叶顿时坐不住了,“你说什么!” “萧将军好歹也算是个战神,人死了,总不能连他最后的部下也跟着殉葬吧!” 季无名的话像是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甚至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是宁叶还是能感觉到,钠离子四肢百骸的震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离开,退后。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季将军说的什么玩笑话,哪有的事!” 这下就连长公主都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宁叶不再说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本将倒还是真好奇,这凤印到底在何处?” 如果长公主可以动手的话,她恨不得把、杜有为的嘴给缝起来。 “杜将军,这似乎也是你不该管的。” 杜有为却笑了出来,“长公主说的事,只是陛下已经到了婚龄,若是再不考虑立后的事,只怕是会朝纲不稳,就算是不立后,这龙凤双印都在这紫禁城内也才叫百官放心。” 杜有为一派笑意,倒是让长公主不好再说些反驳之言。 尚安此时开口了,“杜将军所言不错。” 嗯? 却是话锋一转,“只是杜将军又怎么会知道凤印不在宫中呢?” 尚安的话说的不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季无名有没有归还凤印,这样的质问也不过是赤裸裸的针对罢了。 老梁王此刻也开口了,“若是杜将军想知道这凤印在哪里,尽可自己去问陛下,在长公主府中问,杜将军,似乎不合适吧!” 杜有为无话可说,只是隔着座位看向季无名,“季将军,是本将唐突了!” 杜有为这句话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不可一世的神威将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木子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卿泠。 “嗯?” 木子江无声的说了几个字,卿泠辨了,分明是,“不对劲!” 木子江向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今日既然说了,那说明真的是太不对劲了。 卿泠赶忙回头,准备提醒季无名,只是—————— “凰语将军连凤印在不在自己的手里都不敢说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 “管家?” 长公主有些怒了,这样的宴会,长公主府的管家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只见那管家缓缓走过来,最后停在离季无名大约十步的地方,脸上挂着方才季无名觉得不对劲的笑。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至少赵承功和都有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过在众人眼中,季无名至少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那管家轻笑,“凤印是皇后之印,从前先帝在世,皇后早逝,所以将这凤印交给将军,勉强算得上是可以,可是如今新帝登基,凰语将军,这凤印还死死攥着,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胆子大,胆子真的大! 众人不禁看向长公主,这是长公主府的人,难道,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吗? 长公主已经彻底忍不住了,“潘宿,你在说些什么胡话!还不赶快下去!” 潘宿,是长公主府管家的名字。 陈安也是,连忙站起来对着季无名鞠了一躬,“管家不懂事,还请将军见谅!” 季无名没说话,依旧是低着头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卿泠冷哼一声,“一个管家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 木子江也是紧跟着,“便就是不交又如何?” 木子江的话忍不住让人侧目,这难不成也是木子淮的意思,难道木子淮明知凤印在季无名的手里,却也不要回? 联想到木子淮和季无名之间的种种,木子淮一直没有立后选妃,难道真的是? 有些不敢想了。 一直看着季无名的杨若柳不知道为何,心脏剧烈的跳动,慌乱不安的情绪贯穿了整个身体。 杨若柳的感觉没出错! “他不是真正的管家!” 第101章 言玉 循声看去,所有几乎都目瞪口呆。 依尘和殊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而在他们旁边的,居然也是潘宿! 长公主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的,“护卫!” 毕竟是长公主的府邸,护卫来的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围满了整个花园。 与此同时,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了座位,生怕被眼前这个冒牌货伤人性命。 老梁王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一众大臣,在他身旁,是梁潇他们,“你到底是谁?” 紧跟着老梁王的质问,尚安也开口道,“天子脚下,不想活了吗?” 依尘和殊色也站在了季无名的前面,卿泠和木子江更是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 那人朝天大笑,“与其关心我是谁,我是来干什么的,不如先看看你们的凰语将军吧!” 那人看着季无名,季无名那副依旧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让他更加愤怒了,他抬头看了一圈,“你们还不知道吧!” “战无不胜的凰语将军,不过是先帝的禁脔罢了!” 什么! 即便是低着头,季无名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 “闭嘴!”卿泠说着就要上前去,季无名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木子江见状也比知道季无名的心思,同样也收回了手中的动作。 那人继续道,“三更半夜不止一次跑进先帝的寝殿,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当上了幕主的位子,诱着先帝将凤印给了你。” “你闭嘴!”是杨若柳。 宋明清连忙拉住她,“你知道些什么就随意败坏别人的名声!” 这倒是意外。 季无名看向杨若柳那生气的模样,心里微微触动。 季无名看向有些呆滞的长公主,随后只是垂眸,轻轻摩挲着指尖。 那人却还没说完,“被先帝从千阶的第一层踢下去,又爬上去,连尊严都不要了,这就是你们的凰语将军!” 说完他仰天长笑。 依尘和殊色已经是死死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那人笑过之后,看向季无名,只是季无名还是那样,似乎方才言语里的主角并不是她,而周围一些已经变得有些鄙夷的目光,季无名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 那人突然变了脸色,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猝不及防。 木桩从季无名的身上离开。 依尘隐隐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不对劲,更多的也是熟悉,只是他,到底是谁呢? 那男子似乎是要准备上前来了,长公主一声大吼,“护卫!” 长公主府的护卫立马上前,正要动手,突然听得一声轻笑。 紧接着是季无名那有些清冷的声音,“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呢?” 那人似乎愣了下来,季无名继续道,“想让我生气?” “还是羞愧?”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向季无名,“你是别人找来的杀手,却还话这么多?” “言玉,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杀手最忌话多,你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言玉! 老梁王的眼神微动。 十六幕初创的时候,整个天下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个笑话,可是从来没想过最后会令人闻风丧胆。 十六幕的言玉,曾经也是凌然害怕的存在,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先帝诏令,言玉叛逃,从此不再为十六幕之人。 这其中的隐情自然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眼下———— 言玉突然扯下面具,露出自己的真脸来。 言玉的面孔算不上英俊,但也是清秀的样子,脸上其他的地方都长的平淡,唯有那双眼睛称得上是浓眉大眼,比女子的眼睛还要好看上几分。 “言玉!” 依尘瞪大了眼睛,殊色也是,毕竟曾经同在十六幕,即便多年不见,又怎会不记得那张熟悉的脸呢?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阿音。” 第102章 禁脔 这样亲密的称呼,饶是卿泠都转头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终于抬了头,“你叫我阿音?”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阿音?” “你————” 言玉不复方才的癫狂,也不再笑着,季无名站起来,“你总是把尊严看得太重。” 言玉微微歪了歪头,眼里的迷茫都掩藏不住。 季无名轻笑,“他不止将我一个人踢下了千阶,言玉,这一点,你比我明白。” 瞳孔突然放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无名没说话,反倒是依尘,他上前一步,“言玉,当日先帝挑选十六幕幕主,能者上位,你我皆在列比重,南音的本事,你比谁都清楚,那不是你和我,还有寂白能比的上的。” “先帝从来就没有偏袒过南音,甚至有意不让她成为幕主,所以才会有千阶试炼,匠人从千阶上踢到最下面一层,再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中途血雨腥风,只有南音一人最终爬上去了。这是事实!” 寂白似乎也忍不住了,从老梁王身后的众人之间走出来。 话说到这里,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南音夺得幕主之位,而言玉心中不平,所以才出言诽谤,只是禁脔一事———— 季无名走到言玉的身前,“我到先帝身边的时候,年龄尚小,可是言玉,我不是先帝的属下,更不是先帝的臣子,我和他从来都是互相利用罢了。” 季无名的声音很轻,可是就是这样轻的一句话,分量却重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承受不住。 “我确实是进了先帝的寝殿,但是,我不是去做禁脔的。”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禁脔,他算得上是我的师父,授我权谋之术,可这,也不过是我们交易中的一环。” “你喜欢叫我阿音,可我也曾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总问我为什么这么小就来了十六幕,可是言玉,从始至终,你也只是拿我当一个笑话,甚至,你自以为我对不起你,自以为你对我付出良多,甚至到今天,你还觉得我对不起你。” “言玉,你不觉得这有些可笑吗?” “我甚至跟你都不熟悉,跟你也没那么多的接触,无论是十六幕之前,还是十六幕时,你只跟我说过几句话,毫无由来的唤我阿音,跟踪我,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把我当成你登位路上的阻碍。” “你不觉得这有些可笑吗?” 季无名的话就像是戳人心的刀子,将言玉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给冲塌。 “不!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是你麻木不仁,如果不是这样,我怎可能会离开十六幕!” 言玉的双目通红,然而,“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依尘冲上去死死拽着他的衣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叛逃,先帝怎么可能会发怒,怎么可能会降下责罚,怎么可能会想要给我们种蚀心蛊!” 蚀心蛊。 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这是季无名从未和他们说过的。 “如果不是幕主独自担下责罚,我们早就被处死了!就因为你的叛逃,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把十六幕的秘密昭告天下,你这个混账!” 殊色也上前大吼道。 这是十六幕最大的伤痛,是每个人都不愿提起的伤痛。 寂白摇摇头,“言玉,是你有罪,是你执迷不悟!” 言玉挣脱掉依尘,向后退了几步,“也罢!反正今日不管怎么样,你们都逃不开这里了。” 这样的话—————— “阿音,这是我为你设计好的结局,你会满意的。”言玉目光有些狠毒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的目光也开始严肃起来。 木子江看向四周,突然眼神一滞, “快跑!护卫有鬼!” 第103章 打斗 就在木子江话说出来的一瞬间,所有的护卫都调转了箭头,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不四散开来,这是一场阴谋,到此刻才缓过神来。 季无名看着所有人都跑走了,“原来这就是把你们的计划。” 言玉也是笑道,“阿音,你跑不掉的。” 季无名笑着看向周围已经对着她的护卫,“还没试,你就觉得我跑不掉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笑。” 说这季无名突然就向前攻去,与此同时,依尘和殊色也开始打围在这的护卫。 “阿泠,朝着人群方向去,去保护姑母他们!”木子江冲着卿泠喊。 卿泠点点头,随手捡了一把剑跟在人群后面,边走边挡住那些杀手。 季无名的身形似剑,挥拳而攻,猛的打向言玉,言玉后退几步接下了这一拳,季无名又化手为掌,言玉躲闪不及,这一掌生生的打在了言玉的胸口。 季无名的掌风带着十足十的内力,言玉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只是季无名并未就此放过他。 整个人跑上前,同时身子轻轻一跃就向着言玉来,言玉猛的一个转身躲过了,接着从地上勾起一把剑来,抓在手中就向着季无名而去。 季无名轻动腰身,那剑贴着季无名的腰身而过,多一分少一分,季无名都不会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季无名一个用力,旋身直直朝着言玉去。 一个躲闪不及,言玉便用手中的剑挡了一下,季无名顺势双脚踩着剑借力,扭身在空中悬着身子,直直的踢在了言玉的胸口。 方才就受过季无名一掌,现在这一脚下去,言玉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捂着胸口看向季无名,满眼的愤恨。 季无名却是没管他,随意勾起一把剑,杀起周遭的杀手来,季无名的动作很快,几乎都是一哦导致迷宫,断没有多余的动作。 哪怕是那么多人,她也是游刃有余,手脚并用,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季无名手中的剑也沾满了血。 “阿名!你快去你师姐那里!”木子江踢开在身前的杀手,冲着季无名喊。 季无名看向周遭源源不断的护卫打扮的杀手,“你行吗!” 说话间,又两个人倒在剑下。 木子江点点头,“行!快去!” 两人对视一眼,季无名明白了木子江的意思。 看了看正在激战的殊色和依尘,“你们小心!” 季无名举起手中的剑,斩杀了眼前的人,随后提起轻功,跃上房顶,季无名的脚步飞快,公主府很大,但季无名还是找到了卿泠,几个起落,季无名便站在了卿泠眼前的房屋之上。 这群人找的是季无名,更有顺便杀了卿泠取而代之的意思。只看见一群人乌泱泱的进了季无名对面的房屋里,那是公主府最大的屋子,只有在皇帝来的时候才会开门设宴,只是眼下,情势所逼,一堆人乌泱泱的抢着进去。 “别挤,快点!一个一个进去!” 而像梁潇这般练过武功的贵族子弟,也是自发的帮着卿泠一起斩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杀手。 季无名正准备下去,身后又一波杀手袭来,季无名甚至来不及反应剑已经擦着脸颊过去了,季无名稳住身子,一个踢腿,便把方才差点碰到他的人踢了下去。 有人掉下来,这时才看向屋顶。 哪怕不是在陆地上,季无名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因为这而减慢半分,季无名掌控身体的能力是前所未见的厉害,以至于不过一会,所有围在她身边的杀手都已经掉了下去。 “阿名!” 季无名听见卿泠的声音,一跃而下。 正好此时,所有人都进了那间屋子,只是不知怎的,那门被拽了两下,竟然整个的倒了下来,在季无名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屋内人的表情。 没有人不怕死,他们脸上的惊慌不是骗人的。 季无名踢开身前的人了,走到卿泠的身边,又料理了想要从卿泠身后偷袭的人,两人背对背,卿泠看着眼前的这些杀手,“你怎么过来了!你子江哥哥呢?” 季无名又杀了一个向她袭来的人,“无事,子江哥哥让我来的,我走了,那里的杀手自然不会久留。” 季无名看向屋内的人,大概人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没有杀手向那个屋子里去。 “师姐!你去保护他们!这里交给我!” 第104章 代价 许是这句话太过惊人,卿泠一瞬间都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处境,转身时,季无名暗叫不好,卿泠转身的一瞬便被季无名拉开,随后是一声闷哼,那趁着季无名转身攻过来的杀手倒地。 紧接着,季无名双手按着卿泠的肩,同时伸出右腿向后踢去,又是一个人倒下。 “小心!”是苏子勒的声音。 卿泠眼神凌厉,季无名收回手,两人双手交握,同时向着对面踢去! 十足十的力,连带着好几人倒下。 “师姐,你去保护他们,未免事后多嘴。”季无名趁机小声对着卿泠说,随后放开卿泠,轻轻一跃,挡在围在那屋子破门前的人便四散开来。 “快去!” 卿泠来不及说话,便被季无名拉了过去。 愣神间,卿泠已经站在了那扇门前。 与此同时,搂着女儿的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卿泠的实力的,有卿泠在这里保护,总归是放下了心。 另一边,杨若柳却想要往前去,内心里的担心到达了极点,梁正贤和杨若柳一样,担心着季无名的安危。 季无名总归是战场上的将军,即使有这么多杀手,季无名还是丝毫没有减慢自己手中的动作。 看见卿泠站在了那扇门前的时候,那些杀手也向着卿泠而去,卿泠一个躲闪,那杀手直直的摔进了屋里8,一阵尖叫声修昂起,卿泠连忙进去,又是一道,那杀手死了,溅出来的血喷洒在了站在前面的梁潇还有苏子勒身上。 梁昭上前将那已经死了的杀手踢了出去。 这才感觉人群放松了下来,而随着卿泠的对敌,另一扇门,轰然倒下。 这一刻,所有人看见了,季无名,那个传闻中战无不胜的凰语将军,身穿的白衣已经都染上了血,甚至脸颊旁都是血滴,因为大动作的杀敌,头发也有些散乱。 可是此时的季无名似乎才像那个他们以为的女将军。 老梁王的神情复杂,看着季无名,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曾经。杜有为似乎也没想到季无名会是这般,他隐在人群里,看不清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无名已经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的时候, “阿名!” 季无名瞳孔里似乎是无措,只是头微微一动,眼神却没有方向的看向前方,卿泠心中一震,眼眶的泪似乎都要流出来。 卿泠向着季无名跑去,季无名下意识的后退。卿泠站在了原地,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季无名的不对劲。 “阿名?”季无名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至极。 卿泠想过去,“站住!” 卿泠转头,老梁王走了出去,“你现在过去,她会杀了你。” 卿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杨若柳冲了出来,看向那个在原地有些呆滞的季无名,不顾梁正贤的拉扯,就想要往前去。 “若柳!”杨忠也走了出来。 老梁王道,“在战场上待得太久的将军会因为长时间的杀戮而变得麻木,即便是战争结束了,也依旧会保持着杀敌的状态,靠近他们的人,无论敌我,都会被杀。” 卿泠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老梁王轻声道,“这种症状,我只在萧敬宣的身上看到过。当然症状轻的如同我这样的,余生都需要服用安神的药物来稳定心绪。” 老梁王的神色暗了下去,世人总觉得,保家卫国的将军无比威风,武官晋升快,殊不知像他们这样的人永远都逃不过战争带来的痛苦,一辈子都要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永远都无法恢复正常,这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第105章 我的妻子 “严重者,每次发作,都会回到记忆里最惨烈的一天。” 卿泠不可思议的看向老梁王似乎,“可是,这种反应,不是只有年纪大的人才有吗?阿,阿名她还没有及笈,怎么可能呢?” 老梁王不说话,杨忠轻声道,“在战场上的将军怎可能去吃药,不过都是拖到自己彻底不再打仗的时候,可以正常的生活的时候才会服药克制。” 卿泠眼眶通红看向季无名,木子江从屋檐下跳下来,看见卿泠的样子,“怎么了?” “阿名她——————” 木子江不知道卿泠为什么掉眼泪,只是看向眼前的老梁王,“怎么了?” 老梁王不说话,杨忠也不说话,只听见杨若柳和卿泠的哭泣声。 方才的凌乱嘈杂和此刻的安静给人的冲击不小。 临空踏下的声音传来,是木子淮,他身穿一身白色常服,不一样的是,那身雪白的衣袍也染上了血。 “皇兄也遇到了?” “来的时候见不少杀手往公主府来,解决他们花了点时间。” 木子淮神色淡淡,让人看不见情绪。 原来,木子淮没有来的原因,竟然是在杀那些要来公主府的人。 老梁王的神情说不上来复杂,只是有些吃惊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竟然也忘记了行礼,不过人都吓傻了,也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 木子江轻声,”我说怎么没有人再来了,原来是皇兄早把人给解决了。“ 木子淮点点头,“师兄————” “阿名她——————” “我知道了,没事。” 木子淮的声音像是抚慰心灵的良药,卿泠止住了哭。 木子淮转身,看向那个一身血污,一脸迷茫,整个人都散发着悲伤气息的少女。 因为心疼而紧跟而来的无力感,贯穿至四肢百骸。 “等一下,你不能去,她现在不认识你!” 木子淮没管,还是向着季无名走去。 老梁王有些着急了,“她会伤到你!” 木子淮还是向前走。 “她会杀了你的!” 木子淮依旧也没停下脚步,离季无名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季无名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剑。 那剑离木子淮的心口,只有不到一寸。 “阿名!”卿泠着急的喊了一声。 木子淮却没后退半步,“阿名。” “是我。” 季无名歪了歪头,瞳孔慢慢缩小,突然大吼一声, “你是杀害师父师娘和长宁军的人吗? 对比起方才的安静,这突然放大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底一惊。 木子淮微微一笑,“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靠近我?” 季无名现在脑子很乱,所有的东西都乱成一团。 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谁,只是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不想让人靠近。 “因为喜欢。” 木子淮的声音很轻,可是又不小,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喜欢? 那一刻,所有人的猜测都得到了验证。 季无名的眉头轻皱,似乎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木子淮这时候往前一步,季无名立马做出防备的样子,同时也往后退了一步。 木子淮直接握住了那剑,一瞬间,鲜血直流,鲜血的刺激让季无名的眼前只剩下那双握剑的手。 “你说过的,你想做我的大将军,要我放你去西北,而这一切的代价是,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母后离开的那天晚上,是你抱着我要我别难过,说好了要陪着我一辈子,可是你总是食言。” “是你说的,如果我不答应你做我的皇后,就把我拐进将军府,囚着我一辈子,总归是要我和你在一处。” “是你说的,要用万里江山做聘礼,聘我为夫。” “母后喜欢你,父皇给了你凤印,就是要我娶你,阿名,不记得了吗?” “是你先说要一直陪着我的,是你说我的皇后只能是你的。” 季无名的脑子一团乱,耳边只有木子淮的声音,可是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意思,头,好疼。 握着剑的手开始发抖,木子淮握着那剑的锋利处,猛的将那剑抽出来。 季无名瞳孔猛的增大,身体控制不住的想要反击,只是整个人都被木子淮抱紧了怀里。 “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我的妻子。” 第106章 不要! 这,真的是木子淮说出来的话吗? 木子淮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季无名停止挣扎,“木子淮?” 木子淮抱着季无名的手一滞,“是我” 木子淮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季无名却像突然找到了靠山一般嚎啕大哭。 “你怎么才来!” 木子淮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抱歉。” 季无名垂着的手抱上木子淮的腰身。 “师父没了,师娘也没了,长宁军也没了。” 木子淮整个人一震,“阿名?” 季无名脱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下垂,木子淮抱着她小心的坐下。 季无名的双手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师父————” “好大的石头————” “他们,师娘,好大的石头————” 季无名用力的比划着,说话也有些说不出来,似乎是想对木子淮说着什么,只是说不出来。 声音哽咽,眼睛里不断有豆大的泪珠往下掉。 木子淮握住季无名的手,“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他们,他们,都被石头给砸到了。” 季无名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天。 “鬼谷,师娘,师娘推开我,师娘,师娘被——————” 不远处,卿泠和木子江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鬼谷,是永远都没有办法释怀的伤痛。 杨若柳看着季无名的样子,只觉得心痛。 又何止是她,谁不是一脸悲伤,当日鬼谷事发,整个大盛都处在悲伤之中。 那样的惨烈。 只是,季无名,当时也在吗? 老梁王脸色凝重,他也曾经是一个将军,如果季无名在场,目睹了所有,那么,这将是这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伤痛。 这一点,不光是老梁王想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季无名,鬼谷事后,三神出征,那么季无名当时又是如何去迎战的呢! 木子淮轻声安抚着季无名,“阿名,没事的,师兄在呢!别怕,都是师兄不好。” 季无名不停的流着泪,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小心!” “快走!” 在所有人都愣神间,原本半蹲着的木子淮被季无名猛的往前一推,随后瘫倒在地上。 “阿名!” 卿泠瞳孔变大,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的房顶。 那里站着的,是言玉。 他嘴角还带着血迹,脸上是疯狂的笑容。 “凰语将军对陛下还真是痴情深种啊!以至于她如今深处还不忘推开你。” 季无名周围多了些东西,那些发着光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屏障,天色愈发的阴沉,暗和光的交织,季无名整个人都在那像牢笼的东西里,那是什么? 言玉看着季无名,“南幕主,我说过的,这是我为你选好的结局。” “言玉!”依尘和殊色恰好此时过来。 “依尘,你看,这不是我自己的阵法,是南音自己做的阵法。” 殊色的眸子里此时也装满了泪水,这是什么阵。 在十六幕的他们自然知道。 木子淮站起来,手心凝聚内力,猛的拍向着眼前的阵障,只是那阵却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言玉见状,高声道,“没用的,这阵名为十六幕,是我们的南幕主亲自设的,阵中法术,犹如仙术,能让人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谁也打不开,包括她自己也解不了!” 木子淮此刻管不了言玉说的话,只是一次次的向那阵攻去。 “阿名!快醒醒!”卿泠和木子江也前,两人汇聚内力,恨不得将全身上下的内力都使出来。 而此刻,阵中的季无名已经有些不对劲了,眼神不再清明。 “阿名!” “如果不是你,你的师父师娘都不会死,长宁军也不会命丧鬼谷,他们就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会丧命!” 故意的。 “阿名,别听他的,不是你的错!” 木子淮用力的拍打着眼前的屏障,季无名就在眼前,可是怎么都触摸不到。 “都是我的错?” 季无名看着满手的鲜血,“都是我的错吗?” 言玉轻声道,“都是你的错。” “就差一点点,你的师父师娘,还有长宁军就能活下来了,可是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死了。” 阵中的季无名得到了回复,突然大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 言玉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疯狂。 “阿名!别听,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木子淮看着上方的言玉,只觉得从来没这么想要杀一个人。 而阵中的季无名突然大吼一声,“师父!” “带我走吧!” 那一刻,不只是木子淮,所有人,所有的人。 原来,季无名这么痛苦吗? 木子淮暗叫不好。 杨若柳也突然像 疯了一样的朝着季无名跑,“阿月!” 许是太过惨烈,有人已经捂上了眼睛。 季无名突然大叫一声,“朱红!” 朱红是神剑,季无名一声叫,此刻却出现在了季无名的手上,季无名望着手中的朱红,微微一笑,“都是我的错。” “阿名!” “不要!” “阿月!” 第107章 解脱 季无名双手握着朱红,脸上一副解脱的样子,轻闭上双眼,眼泪不断流出,滴落在已经架在脖子上的朱红上。 朱红有灵,发出阵阵剑气,只是没有伤到季无名,似乎也想阻止季无名。 “阿名!不要!” “阿月!娘亲,娘亲还没有好好地补偿你,不要!” “……” 居高临下,言玉能看见,那屋内,都有为的得意,还有宁叶的,许许多多的人的得意。 “朱红的每一任主人都是死于朱红的剑下,从你成为它的主人的那一刻就该准备好!现在,你也该迎来你的结局了。” 木子淮站定,看着里面的季无名,眼泪落下,“阿名,留下来,让我好好爱你。” 随后木子淮调动全身气息,金光闪露,天边似有金龙出没,整个盛京城都能听见龙吟之声。 而就在那一刻季无名猛的睁开双眼,原本已经架在纤细脖颈上的朱红在季无名的手上散发出和剑身一样的暗红色,“去死吧!” 紧接着,一阵刺眼的白光从季无名的周身散开,让人睁不开眼睛。 白光过后,季无名握着朱红已经站在了木子淮的身边。 季无名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言玉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无名,“你!怎么可能!” 季无名伸手抓住身旁的木子淮,“等我一下。” 木子淮的脸上还有泪痕,“好。” 不管怎么样,他都相信她。 季无名轻轻一跃,便到了言玉的身边,言玉险些没摔下去。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好的结局吗?” 言玉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刻狼狈极了,可是身上那股子他讨厌的骄傲却还在。 “是!” “这阵名唤十六幕,是先帝让我设的,原本给另一个人的,可是我没想到,你学了去,竟然还想用在我身上。” “方才,你是装的?”言玉后退一步,如果是装的,那么季无名该有多可怕。 季无名轻笑,“不全是,只是设这阵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怕一不小心砸了自己的脚,只是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哼,先帝若是知道他亲自选的幕主竟然还在背后自己给自己留了一手,想必就不会像当日一样如此器重你了吧!” 言玉的声音很大,就像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得一样。 季无名低头,“你还是这样,让人讨厌!” 季无名抬起头,“我说过了,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属下,更不是他的臣!” 季无名提着朱红就向着言玉去,言玉本来就被季无名重伤,现下季无名带着朱红,就更加不能敌了。 季无名虚晃两招,言玉便都已经自己一跃而下。 季无名站在高高的房屋顶上,居高临下,好笑的看着摔下去的言玉。 而就在言玉摔下去的一瞬,木子淮也不再观望,带着十足十内力的一掌拍过去,言玉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咽气。 临死前最后的画面,是季无名那带着玩味的眼神。 “阿音,我输了。” 就在那一刻,天光大亮,方才的阴沉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屋子里的人也缓缓都走出来,看着天色的变化,不禁啧啧称奇。 而阳光下的季无名,就像是神话里的神女,连脸庞上凝固的血都发着耀眼的光。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并未抬头看她,可是季无名却知道,只怕现在木子淮的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折腾言玉的尸体了。 如若不是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言玉了,估计木子淮不会这样直接让言玉死去,说到底,木子淮和季无名是一种人。 不喜欢放过别人,不喜欢突然的结束。 杨若柳盯着女儿,只觉得这一刻那天色刺眼的很,刺眼到眼前的季无名都变得模糊不清。 “若柳!” “若柳!” 循声看去,杨若柳瘫倒在梁正贤的怀里,眼睛闭着,似乎是晕倒了,梁潇和梁昭连忙跑过去, “母亲!” “母亲!” 木子淮转身看向季无名,耀眼的天光让人看不清季无名的神色,甚至连季无名是不是在看杨若柳都看不清楚。 杜有为仅仅是抬头了一下,便与季无名的目光相撞,杜有为的脸上露出疑惑,季无名此刻却露出浅浅微笑。 糟了,中计了。 看着杜有为的脸上来回变换的神色,季无名罕见的有了得逞的感觉。 目光向下看, “阿月!娘亲,娘亲还没有好好地补偿你,不要!” 刚才杨若柳的话,此刻却在脑海里格外的清晰—————— 第108章 难得 温暖的床,和最后的记忆里冰凉的地面不一样的感觉。 “去把药再热一遍端过来吧。” 这是,阿月的声音? “可是王妃还没醒过来。” 是宋嬷嬷的声音。 “去吧,快醒过来了。” “是。” 是在,做梦吗? 模糊之间,眼前有了人影。 季无名转头,正好看见杨若柳眼睛半睁着,掖了掖被角。 “醒了?” 杨若柳脑海中反复好几次,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想动一动身子,却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控制不住的酸软无力。 季无名大概是大概是看出来了,“别着急,再休息一会吧!” 杨若柳不知怎的,竟然真的放松了下来,还没清楚的人影又变得的模糊。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那拜托,再也不要让她醒过来…… 再次醒过来,是因为听见了,勺子摩擦碗的声音。 慢慢睁眼,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季无名的身影就在眼前,也许是不敢相信,杨若柳反复睁了好几次的眼,才敢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季无名。 “阿月?” 季无名端着手中的药碗,反复搅动降温,看见杨若柳醒了,季无名放下药碗在一旁,“大夫说你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才会晕倒,喝药吧!” 杨若柳的脑袋还有些晕,季无名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半靠在床上,季无名这才重新端起来药碗,愣神间,药已经到了嘴边。 杨若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将勺子里的那一小口药喝了。 季无名见状,一勺接着上去,不出一会儿,一小碗药就喝了个干净。 要是苦的,可是杨若柳却一点也不觉得苦。 杨若柳有些不敢说话了。 季无名放下碗,转头看向杨若柳,“你在长公主的府上晕倒了。” “晕倒了?”杨若柳努力回想着,原来是因为晕倒了。 “嗯,你该好好休息,大夫说你这段时间太过操劳,心绪不宁,又受了刺激。” 杨若柳点点头。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杨若柳,头一回生出些无力的感觉来,她对真正的爹娘,终是没办法完全的割舍。 杨若柳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房门却在此刻打开, “王妃醒了!”是宋嬷嬷的声音。 “我这就告诉王爷他们去!” 杨若柳有些好笑的看向宋嬷嬷离去的背影。 转头看向季无名,“你————” 季无名疑惑的表情看向杨若柳,杨若柳咽了咽口水,“你没事吧!” 季无名摇摇头,“我没事。” 杨若柳这才发现季无名似乎是重新换过衣裳,脸颊上的血迹也没了,头发也重新挽过,看上去就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杨若柳正沉浸在女儿在身边的温馨中,却不想听见季无名说出这样的话。 杨若柳坐起来,抓住季无名的手,季无名感受到手上的拉力,回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杨若柳。 杨若柳有些慌张的道,“别走!” 杨若柳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季无名不说话了,声音软了下来,“你好好休息。” 看着杨若柳脸上的表情,抿了抿嘴,又加了一句,“我过几日来看你。” 杨若柳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舍的放下了手。 季无名走了,杨若柳心情却是好了不少,总算,是能靠近季无名了,季无名说了,过几日来看她。 杨若柳的脸上此刻布满微笑。 季无名刚走出济宁院,便撞见了一堆来看杨若柳的人。 梁正贤看着季无名,脸上露出慈爱的笑,“要走了吗?” 季无名点点头,“她醒了,已经喝过药了。” 梁正贤笑着点点头,就连梁潇和梁昭脸上都是笑容。 头一回觉得,如此的无所适从。 梁卿雅站在宋明清身边,看着这一幕,竟然也有些欣慰。 “幕主!” 季无名抬头,是寂白。 嗯? 跟着来的,还有老梁王。 “怎么了?” 寂白很少有这样大声说话的时候。 “这是玄知方才送过来的。” “父亲?”宋清没想到寂白会在这时候过来,然而寂白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 季无名接过寂白递过来的信件,寂白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方才玄知送过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 季无名打开信件,神色却是愈发的凝重。 就连老梁王都开始好奇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师兄他们现在在哪?” 季无名抬头看向寂白。 寂白不知道季无名问这个干嘛,“还在长公主府,刚刚依尘去找玄知的时候,好像说陛下正准备过来。” “刚刚,是什么时候。” 季无名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寂白也开始正经起来了。 “一炷香前。” 季无名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 季无名转头,“你是骑马来的吗?” 寂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借我一用。” 寂白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嘛?” 季无名将手中的信件折了又折,“去西北。” 不光是寂白,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要去哪?”是老梁王的声音 季无名头都未抬一下,“我的桌子上有一封信件,你回头去拿一下给我师姐。” 季无名将那信件塞进袖口,紧接着就往前走。 手却突然被人握住,是梁正贤。 寂白轻声道,“你要去西北总该是先跟陛下说一声。他们一会就来了,难道你还在乎这一会吗?” 季无名此刻却显得有些烦躁了,“他们来了就走不掉了。” 紧接着甩开梁正贤的手就走了,季无名的脚步很快,让人想追上都不能。 等人反应过来,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寂白赶紧追上前。 梁正贤父子三人也赶紧追上去,老梁王觉得事有不对。 赶紧对着剩下来的宋明清和梁卿雅道,“你们去看看若柳。” 不等两人应答,老梁王也走了。 梁卿雅不懂这些,只是轻声的问宋明清,“娘亲,是要打仗了吗?” 宋明清摇摇头,她不知道。 第109章 去西北 寂白追出来的时候,季无名已经骑马走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先不管,但他知道的是,待会木子淮来了,一定不会有好心情。 “人呢?” 梁正贤气喘吁吁的追到门口,寂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人走了。” “走了!” 梁正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西北是什么地方,更何况季无名她近日—————— 就这样,连护卫都不带一个,自己就走了? 梁正贤感觉火都要冒上来了。 老梁王直摇头,季无名还是太过冲动,连和木子淮商议的机会都不给。 “阿名呢?” 长公主府离梁王府其实很近,所以,季无名才会这么着急走。 卿泠和木子江是骑着马来的,木子淮并没有来,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木子淮来了,又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老梁王看着木子江和卿泠准备下马,突然上前,用只有卿泠和木子江的声音说道,“方才接到了一封信,她去西北了。” 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是同样的震惊。 老梁王看着两人毫无反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都时候,卿泠和木子江突然策马。 老梁王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是? ————————皇宫 木子淮刚换好衣服,甚至都还未出门,就听见寝殿门被打开的声音。 皱了皱眉头,刚想发作,就听见一阵急快的脚步声,“师兄!” 木子淮回头,果然看见了卿泠和木子江,两人一脸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阿名呢?” 木子江按捺住心底的波动,“阿名去西北了。” 饶是木子淮,此刻都有些惊讶,“怎么去西北了?” 卿泠轻声道,“方才和子江师兄去梁王府,老王爷说阿名收了一封信就急急忙忙的去西北了。” 木子江上前,“阿名不是冲动的人,这样急忙的去西北,甚至都未来的及告诉我们怎么回事,想来是真的出事了。” 木子淮摇摇头,“今日在公主府可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事?” 木子江和卿泠对视一眼,显然,并没有什么,等等, “宁叶,似乎也加入了这次的暗杀。”青林想起上午和季无名一起和季无名说话的时候,那样的试探,让人不知道都难。 木子淮点点头,“那就对了。” 木子江和卿泠的眼里都露出疑惑,“什么?对了?” 木子淮冷声道,“肃林残军埋伏,不能真的呆在那里知道和谈结束的时候,阿名先前杀了大业的人,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宁叶既然做了,就要做绝。” 卿泠恍然大悟,“只是他们没想到,阿名今天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用朱红自刎。” “他们觉得胜券在握,自然不会给自己留有后留,可是没想到失败了,西北距离盛京,即便是快马也要一天一夜,而当名丫头自刎的消息出演到西北之时,便是最好的攻击时候。” 木子江神色凝重,“所以即使他们最早也是在一天一夜以后出兵,可是,阿名不一定能来得及!即便是侥幸赶到,可是肃林军一旦瞅准时机,那么先前驻扎在营地不远的大业军队,也会即刻出兵!” “西北四副将不是吃素的,只要他们能拖上一阵子,我们就有把握!”卿泠相信季无名的眼光,更相信季无名调教出来的人。 木子淮摇摇头,“休战期间,不是说不打仗了,只是暂时减少正面交锋罢了,两军之间的摩擦是不会因为在休战期间就消失的。西北军现在驻扎的地方,曾经是大业的土地,我只怕那些百姓奋起反抗。” 良久,木子淮轻声道,“新仇旧恨,总要解决的,和谈还得继续,如果阿名胜了,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封锁消息,在战报之前,所有消息都不许外传!” “是!” “是!” 第110章 纷纷流言 盛京城总归就这么大,翌日上午便已经传的满京城都是。 只是毕竟事情牵扯到了木子淮,到底是没敢乱传,好事者也隐去了木子淮和季无名之间的事。 一时间,盛京城里怒骂那些杀手的人,以及幕后主使的人围成了群,并且在木子淮的刻意搅局之下,风头一下子对准了神威将军府和骆府。 至于为什么,前者是因为出了名的和季无名不对付,加上先前因为骆鹤兴的事几次上门挑事,早就被盛京城的百姓看在了眼里。 后者则是因为,季无名近期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唯一接手的也就只有调查骆鹤兴之死这件事,骆府本就名声不好,因为季无名迟迟没有查出真相而心生怨怼所有买通杀手暗杀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两府同流合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到晌午,两府门前就围着一堆百姓,便是谩骂之声。 当然,这些都被木子淮看在眼里。 “昨晚去了一趟梁王府,想来是不会有人乱说的。”此刻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木子淮和木子江两人。 “后来我和阿泠又去找了十六幕的人,他们是阿名的人,肯定是不会走漏风声的。” 木子淮点点头,“骆鹤兴的事该有个结局了。” 木子江神色微动,“可是这件事是由阿名接手的,阿名现在不在,便是给他安个结局,只怕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吧!” 木子江的顾虑不是没有到了,毕竟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骆鹤兴的事本都觉得是季无名做的,现下季无名不在就把案子接了,不是更招人怀疑吗? 木子淮轻笑,“即便是阿名在,他们也只会这样觉得。昨日我去了,难道他们就不怀疑事情是我做的?” 木子江听见木子淮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说阿名是跟谁学的强买强卖,原来是师兄教她的。” 木子淮轻笑,“大概吧!” 木子江看着木子淮,“现在就盼着名丫头在西北能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 木子淮的神情暗了下来,阿名,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西北 已经是第二天了,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季无名已经看见了西北军的营地。 虽说路途遥远,可是总算是赶上了,季无名这时候一点也不感觉疲惫,甚至是有些兴奋,算算日子,已经好几个月了。 “来者何人!”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惊动了门口守卫的士兵。 “吁————” 季无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原本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这时候也看见了马上的人,“帅将?” “是我。” 季无名举起令牌,守卫的士兵立马将那门口摆着的栅栏拿开,季无名将令牌放回腰间,随即策马往里去。 与此同时,门口的卫兵高声喊道,“帅将回来啦!” 在这一刻,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营地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处处散发着生机。 “帅将回来啦!” “帅将回来了!” “帅将!” “……” 季无名却像是没有听见这些声音一样,骑着马直到最边上的,那顶黄色的营帐门口。 原本坐在营帐门口的凉原见季无名来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帅将?” 季无名点了点头。 紧接着是凉原惊喜的声音,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季无名下马,“嗯。” 将马的缰绳交给凉原之后,“让他们都过来。” 凉原立马回道,“是,我现在就去叫人。” 季无名走进营帐,外表淡黄色的营帐里头其实不算明亮,许是季无名长久不在的缘故,里头即便是有人打扫也显得灰蒙蒙的感觉,季无名按着记忆,点起了蜡烛。 人赶到的时候,季无名正好刚点完一边的蜡烛,季无名头都未抬一下就走到了另一边, “来了?” 第111章 等 “属下拜见————” “行礼就不必了。” 正准备跪下的一众人硬生生的站了回去。 季无名性子冷淡,平日里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便是这样,他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今日回来的季无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等着季无名将所有的蜡烛都点燃,原本阴暗的营帐也变得明亮起来。 季无名放好自己手里头的蜡烛,转身向着营帐中间的高位上走去,“进来吧!” 听见季无名喊他们进来,一众人这才敢进。 “秦将军,近日可有异动?” 被点到的秦皓轩连忙上前一步,“回帅将,近日并没什么异常。” 季无名抬头,西北的将领大多数是淳朴的,更多的是本身也就出自边塞,所以即使是休战期间,此刻在营帐里的人,也都是身穿黑色麻布衣裳,没有盛京城里面那么多花花肠子。 秦皓轩是赤羽四副将之一,今年二十三岁,已经是其中最年轻的将领了,这个年纪便已经当上了副将,还是大名鼎鼎的赤羽军的副将,更何况赤羽四副将的名声在外,早就已经算得上是英雄少年,前途无量。 只是有季无名在,什么英雄少年,什么前途无量,都显得不堪一击。 “探子探来的消息呢?你们可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站在秦皓轩身边的男子上前,“回将军,将军不在的这几个月,虽是休战,但也是依着将军的吩咐,每两日让探子汇报一次消息,只是除了一些小摩擦,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季无名紧皱着眉头,“那么,探子来报的东西呢?” 没人出来回话了,季无名看着眼前的一群大男人,“休战期间,我是不是说过了,所有的消息都要留存文书?” 用手心捏了捏眉心,一股疲惫自上而下,“算了!” 这时候众人看向季无名,“将军为何突然就回来了?” 季无名看问话的人,是西北十六将之首的葛奇,今年已经有三十之数了。 季无名看着眼前这群男人脸上的好奇,轻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 看见季无名露笑了,在场的人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松了口气。 季无名轻声道,“最迟不过后日,你们就知道了。” 嗯? 紧接着便听见季无名道,“从今日开始西北十六将带着二十万西北军镇守在大业索利城外!赤羽四副将立刻整军赤羽待命!梅良和叶铭不在,许威和成起,你们两个将营地往东南方向前进十里!” “属下领命!” “属下领命……” 一众人忍住心中的疑惑走出了季无名的营帐, “将军这是,又要打仗了?”秦皓轩满脸的疑问。 现在是休战期间,根据探子的回报,没听说大业的军队有什么异动啊,更何况季无名这次回来的突然,先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在他一旁同为赤羽四副将之一的范溪摇摇头,“帅将这样的动作,让人不知道是打仗还是普通的调动。” 的确,季无名每次打仗前都会做出不少调整的动作,可是今日,不说能不能看出她的意图来,就连这令喻下的也十分模糊。 “不对啊,帅将说要把营地往东南方向前进十里,若我记得不错,东南方向,那不是大成吗?” 范溪点点头,“大盛和大成的边境线总共也不过十几里,将军却要将营帐远离大业,反倒往着大成去。” 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可是谁也不能确定季无名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不想了,帅将回来了是件好事,将军说了最迟后天就能出结果,那就等着。” 第112章 不知道 ——————盛京皇宫 “皇兄呢?” 苏公公正守在承乾宫的门口,还在疑惑怎么没看见木子江的人就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木子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苏公公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在藏书阁。” 苏公公还没回过神,木子江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苏公公拍拍胸口,想起一个时辰前,木子淮也是同样的消失不见了,连追都追不上,还是后来木子淮主动让藏书阁的小太监来告诉他,他才放下心来。 还真是兄弟俩。 木子江的脚步声很急,少有的,没有丝毫掩藏。 木子淮在藏书阁最上面一层都听得见木子江的声音,“皇兄!” 木子淮转头,木子江手里抓着一封信,脸上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怎么了?” 木子江走到木子淮的身前,将信递过去,“都什么时候了,皇兄还有心情来藏书阁?” 木子淮接过信件,“子江,你的性子还是太急了。” 手上动作却不停,“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木子江掀了袍子坐在木子淮的旁边,“阿泠截了宁叶的信,就是这个。” 木子淮通篇看下来一句话也没说,木子江没等到木子淮的反应都有些着急。 “阿泠说,宁叶近日很不安分,昨夜阿泠的暗卫把这封信给截了下来,名丫头那边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皇兄!我都快急死了。” 木子淮将信塞给了木子江,“ 都说了,这么着急干嘛?” 木子江拿起手上的信,没管木子淮。 木子淮瞥了一眼正在看信的木子江,“你自己看看吧!阿名哪里还没审消息,但是那日她这么快就去西北,想来是早就猜到了。” 木子江抬头,“看来是上回的教训没吃够,连埋伏都这么蠢。” 木子淮看向窗外的暖阳,“阿名大概是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有埋伏,是我们先前想的简单了,以为只是单纯的勾结,却没想到胆子都这么大。” 木子江点点头,“幸亏阿名反应快,不然即便是知道他们勾结在一块,里外夹击,到时候也会措手不及的。” 木子淮站起身,“走吧!” “去哪?” “御书房。” 木子江不明白了。 “总要干点正事吧!今日的折子还没批呢!” 木子江看着木子淮的背影,“知道没批还来藏书阁。” 正准备走时,余光却瞥到木子淮方才坐的地方,“这是什么书?” 木子江将那黑色封面的书拿起来,翻开,竟是一个字也没有。 木子江满心的疑虑,“难不成,还真有无字天书不成?” “子江!”木子淮的声音传来,木子江也顾不得那本书,连忙跟着下去了。 黑色的书被木子江丢在了窗台的旁边,一半暴露在阳光下,原本黑色的封面,此刻却是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而所谓的无字书,此刻却露出一个“木”在封面上…… ————梁王府 “父亲,阿月去了西北,这是要?”梁正贤满脸的担忧。 老梁王内心却是毫无波澜,“不必慌张,她本就是西北军的帅将,即便是去也是理所应当。” 梁正贤能感受到老梁王的避重就轻, “可是父亲,事发突然,她也去的匆忙,甚至也不知道宋伯父给她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竟然连和陛下说一声的机会都没,就骑着马走了。” 梁正贤不是傻子,季无名的样子分明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然不会有那样的举动。 老梁王看见了梁正贤的焦急的样子,良久,“这件事,就先别告诉若柳了。” 梁正贤抬头,刚好看见老梁王摇头的样子。 “正贤,有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甚至我们连知道的资格也没有。” 老梁王自己都不清楚,季无名这次回西北到底是干什么的,猜都猜不到。 帝王心,最是难测。 木子淮登基以后,他无时不刻都感受道这一点,木子淮的心思,谁也不知道,揽权的的那样紧密,即便是他也猜不到。 木子淮不同于任何一个帝王,季无名也同样是。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三:突变风云 盛京的天变得格外的快,突变的风云也是接踵而至,不到晌午,盛京的谣言就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了。 其中的最盛的就是今晨木子淮下旨要抄骆府了。 “你说什么?” “父亲,是真的,今晨陛下的诏令,圣旨都已经发下去了。” 梁正启也纳闷。 老梁王有些不明白了,怎么好好地,就要下令抄骆鹤兴的家? 老梁王看向梁正贤“圣旨上可有其他的旨意?” 梁正启摇摇头。 老梁王隐隐觉得里头有猫腻,“你大哥呢?” 梁正启道,“大哥先前被宋伯伯叫走了。” “你说什么!”老梁王突然拔高的音量把梁正启吓了一跳。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老梁王轻咳了两声,“你出去打听打听,你大哥现在在哪。” 嗯? 老梁王的意思是—————— “父亲,不会陛下要将抄骆府的事交给大哥吧!” 老梁王点点头,“你去看看,这是最坏的打算。” 目送着梁正启离开,老梁王现在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木子淮太疯了,从古至今,那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朝堂风平浪静,朝臣们一派和睦,可便就木子淮不一样,总在人刚觉得平静的时候掀起巨浪。 古人云,风雨欲来风满楼,可是木子淮这连一点动静都不给就开始了。 当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不过老梁王想的却是不错,只是木子淮的动作永远只会比别人的快一步,从来就没有慢下来过,比如,梁正启到达骆府的时候,骆家已经翻的差不多了。 而骆府外,骆鹤兴的家眷站了一排,极其狼狈。 梁正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忙上前问骆府门前看守的人, “这是要做什么?” 那被问到的那男子,身着黑袍,腰间配着刀,面无表情,可即便是这样,也让人觉得,那是一张极其温柔的脸。 那男子却没有回应梁正启。 梁正启有些疑惑,这是,哑巴? 正欲再问,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正启?” 梁正启转头,正好看见了向外走的梁正贤。 “大哥!” 梁正启加快脚步走到梁正贤的身边,“大哥怎么在这?” 梁正贤看了看身旁的寂白,“宋伯伯,我去和正启说两句话。” 寂白点点头,梁正启这才意识到寂白站在梁正贤的身边。 梁正启正想和寂白打招呼,却被梁正贤一把拉走了。 寂白看着被拉走的梁正启 ,“有意思。” “你来做什么?” 梁正贤不明白,梁正启怎么来了。 梁正启站定,“是父亲要我来找你的。” “父亲?” 梁正启点点头,“父亲已经知道了陛下下旨抄骆府的事,担心你被宋伯伯来是因为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了你办。” 梁正贤没想到老梁王担心的是这个,有些好笑道,“我还没那个本事抄骆府。” “那大哥是来做什么的?” 梁正贤看向骆府,“陛下虽没有旨意要我抄骆府,可是先前骆鹤兴之死却有旨意要我和十六幕一起查证,虽说没查一半就出了那样的事,可到底陛下没有收回旨意。” “那大哥,你这是————” 梁正贤点点头,“阿月曾经让我和十六幕的人一起来骆府的书房,当日并未看出写不对来,近日陛下下圣旨抄骆府,那自然就能看个清楚明白了。” 梁正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大哥先前也不说一声,把父亲和我都吓了一跳。” 梁正贤轻笑,还真想象不到老梁王着急的样子。 “那站在门外的那些人是谁?”梁正启记得,抄家不是一向是身为天子近卫的金羽卫来的吗? 梁正启看向围在骆府的那些人,这些人又是谁。 梁正贤顺着梁正启的目光看去,“那些都是十六幕和暗龙卫的人。” 木子淮真狠。 梁正启愣神间,梁正贤已经往王骆府里面去了。 “大哥!” 梁正贤招招手,“你先回去吧!告诉父亲,我这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我忙完了就回府。” 梁正启无法,只能看着梁正贤走远。 这都叫什么事啊! 暗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骆府。 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14章 时候到了 “还得看师兄啊!” 这可不是卿泠故意奉承木子淮,她说的是真的。 “方才来的时候特意让人看了一下使臣那里是什么反应。” 木子江来了兴致,“什么样子啊?” 卿泠瞥了他一眼, “还能怎么样,大难临头各自飞,尤其是宁叶那,泽宇昨天半夜才回来,我正好给他找的房间就是住在宁叶楼下,方才来的时候,泽宇同我说,宁叶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房里走路,吵得他都睡不着。” 卿泠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木子江笑开了,“这些个纸老虎,就得这么治!” 木子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先前还是太松散了,纵得他们无法无天!” “只是师兄这样的猝不及防,现下抄了便也就抄了,他们现在反应不过来,事后反应过来了,想来是要闹翻了天。” 卿泠有些担心。 木子江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使臣那边好说,便是不满意也没法子,毕竟只要他们敢动那就是自露手脚。但是杜有为及其党徒,恐怕不会轻松放过,更何况,即便是查出了骆鹤兴的罪证,皇兄你这也做的根本就不合规矩。” 木子江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好笑道,“不合规矩,那就让它合规矩就是了。” 什么? 木子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耳朵出问题了吗?” 又看看卿泠,卿泠也是一脸的无奈,“我的好师兄,你要做什么就快说吧!你眼前站着的师妹和师弟实在是承受不了了!” 卿泠的话说的好笑,木子淮都有些笑得停不下来。 木子江也是笑着揉了揉卿泠的头。 木子淮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确实不合规矩,不过跟西北的军情比起来,孰轻孰重呢?” 卿泠和木子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木子江默默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不过,阿名那里,还没有消息呢。” 说到季无名,卿泠的语气瞬间就低落下来了。 木子淮的神色也暗了下来,“阿名不会有事的。” 卿泠和木子江看向木子淮,而木子淮的他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会。” -------西北 “帅将,诸位将军已经按照帅将的吩咐走了。” 季无名放下手中的兵书,“都走了?” 凉原点点头。 季无名抬头,“那么赤羽四副将呢?” “回将帅,四位将军已经整军待命,就等着将帅的吩咐了。” 季无名点点头,“让他们四个带着七万赤羽军和五万黑羽军去大成和大离的边境守着。剩余八万赤羽军等我号令,其余剩下来的,全都留守在这里。” 季无名的意图这下算是明白了,凉原忍住心中的震惊问道,“敢问将军,什么时辰?” “此刻。” 凉原心头一震,一刻也不敢停的往外走。 季无名心头有数,最多也就三个时辰,肃林军会倾巢而出,如果肃林军偷袭成功,那么驻扎在不远处的大业军队会立刻发兵,就算是大盛挡住了这两波攻击,大成的边境军也会立马发兵,更多的军队也会立马赶到。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的失误,杜有为的叛军也会攻向皇城,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赢了,那么之后呢,元气大伤的大盛是否能再挡住有可能再次联合的三国联军呢? 那日寂白送来的书信…… 这就是她来的原因,木子淮一开始就猜对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报-----” “将帅!” 季无名看向凉原,“怎么了?” “将军,有异动!” 季无名轻笑,“我方才下的令,你都传到了吗?” 凉原点点头。 “外面黑了?” 凉原点点头。 “时间到了,不用等了。” 凉原猛的抬头------- “将帅!” 第115章 怎么能骗我 ------两日后 盛京的消息传得极快,什么消息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这两日却不一样。不过也是,一个消息,两日都还未散去,想来也是真的有余地叫人谈论。 “陛下还是那样吗?” “可不是,神威将军带着人都不知道在宫门口跪多少次了,咱们皇上还是没让他进宫!” “要我说啊,这就是活该,骆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就是报应!” “咱们皇上不见是对的!” “是!就得这么干!” *……* -------皇宫 “皇兄,你倒是清闲,这都两日了,我方才来宫里的路上都能听见沿街百姓的探讨,你这办法想的还真是高明。” 木子淮瞥眼去看木子江,只觉得好笑,“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你这还真是高!” 木子江看着木子淮,这都两天了,杜有为派了多少人来跪宫门,甚至昨儿晚上都亲自来了,结果还是没有能见到木子淮。 杜有为狠,木子淮更狠。 “皇兄这两日不会一直都待在书房里吧!” “嗯。” 嗯? 木子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木子淮真的在御书房里待了两天。 “你疯了吗!” 木子江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干什么,身体不要了? 木子淮从手上的书移开眼,“阿名的消息还没来,只怕是不止我两天没合眼。” 木子江叹了口气,“卿泠的消息快,若是有消息,想来卿泠也会提前知道来皇宫说的,皇兄便是着急也没用。” 谁不急呢? 木子淮有些伤神的样子,“只怕是卿泠那边的消息也被封了。” “卿泠那边的消息也被封了?” 木子江不明白了,明明卿泠那边好的很,更何况朝廷与江湖两不相干。 木子淮摇摇头,“昨日我收到消息,大成有意扣江湖中人,封边境和五关四路。” “什么!” 木子淮站起来,一股无名的晕眩随之而来。 复又坐下,“现在只能等西北的探子了。” 木子江开始发愁了,“这还真是————” “一群混蛋!” 木子江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们了,木子淮面上还是淡定的样子。 “最迟今晚,是胜是败,我们都会知道的。” 木子江本来想着进宫看一下木子淮就走的,现在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搞不清楚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木子淮看的心烦,“你到底走不走!” 木子江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留下吧!回去我也心烦的什么都干不了。” 木子淮拿起那本书,却是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 已经好几天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梁王府 “你们怎么能骗我!” 杨若柳满脸的愤怒,只觉得这怒气直冲心口,连带着全身都烧起来了。 “大嫂!” 宋明清极力想让杨若柳不要那么激动,“大嫂你身子未痊愈,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 杨若柳气的胸口都闷了起来。 “为了我的身子就能瞒着我!” 梁卿雅小心翼翼的上前,“大伯母别激动,她只是去西北了,又没说去打仗,大嫂若是身子没养好,想是阿月她回来了,也不能开心。” 无力的坐下,不是说好了过几日就来看我,怎么又去了西北。 梁卿雅和宋明清对视一眼,梁卿雅上前就扶住了杨若柳,“伯母先躺着吧,大夫说了。大伯母要精心调养,不能太过激动。” 杨若柳很想哭,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开了。 第116章 得胜 是宋嬷嬷。 “王妃,杨老夫人来了。” 紧接着田容和莫一芸搀扶着郭氏就进来了,原以为就没热了,却不想后面乌泱泱的一堆人就进来了,还不等杨若柳说话,就听见了郭氏的声音, “若柳啊,你这身子如何了?” 杨若柳还没反应过来了,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举动,“娘亲怎么来了?” 说着就正要下床,田容上前一步,“你身子还未好全,我们是来看你的,你这是做什么?” 郭氏握住杨若柳的手,“你倒是好了,我这做母亲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你倒是先病了。” 杨若柳低着头不说话。 宋明清看着这满屋子的人,这是杨家人都来了? 莫一芸察觉到宋明清的目光,轻笑着开口,“原本想着应该要分几次来的,这样若柳养病也不寂寞,可是昨日回了公公,公公说若柳养病自然是要静养,若是每日都分着人去,只怕是也伤神,趁着这两日不上朝,便带着都过来了。” 田容也紧接着说到道,“是啊,虽说咱们家这人多了些,但是聚着陪在一块,过后还能静养。” 张晓寒点点头,“先前借住在梁王府,想来还没有谢过,如今全家人都来了,也算是登门道谢。” 宋明清可不信,现在风头紧,杨忠这么做,只怕也想借着两家人相聚的由头来和老梁王说说话吧! “方才老远的听着有什么争吵声,是怎么了?”郭氏不是傻子,杨若柳这一副气急攻心的样子,明显就是动大气了。 郭氏这么一说,杨若柳就又想起季无名去了西北的事,可是任凭她再怎么生气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外传,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若柳摇摇头,却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气氛有些奇怪了,杨婷赶忙上前道,“姑母总该高兴些的,若是一直闷闷不乐,想必对养病也不好。” 杨薏点点头,“就是啊,姑母病的这几日,祖母在府里头都急坏了,如若不是祖父拦着,只怕是早就来了。” 杨若柳看向眼前的郭氏,又想到季无名去了西北,只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郭氏心疼女儿,“你莫要难过了,那日我没去,回去后倒是听他们几个说了,着实是惊险,那孩子当真是让人担心。” 见提到了季无名,眼若柳猛的抬头,“到底是我对不住她。” 郭氏直摇头,造孽啊! “不过这两日好像是没见着她人。” 杨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人一跳。 宋明清尴尬的笑了两声,“凰语将军的事多的我们想不到,见不着也有些正常。” 不正常,宋明清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郭氏正色,“她又出什么事了?” 季无名去西北的消息不能被人知道,杨若柳摇摇头,郭氏正想逼问,宋嬷嬷突然推门而入。 杨若柳皱紧了眉头,田容立马说道,“嬷嬷也该先敲个门。” 宋嬷嬷气喘吁吁的,摇摇头,“不是,方才的消息,大成肃林军偷袭西北军营地,凰语将军带兵抵抗,肃林军全军覆没!” 什么! 第117章 突召 “你说什么!” 宋嬷嬷猛吸了两口气,“是真的,奴婢方才被王爷叫了去,亲耳听到老王爷身边的蓝有说的。” 老梁王身边的人,想来也不会有错,那就是,真的了? 杨若柳连忙问,“那阿月呢?如何了?可受伤了?” 宋嬷嬷摇摇头,“蓝有没说这些。” 杨若柳急的被子都掀了,“怎么能没说呢?你再去————” “好啦,若柳你别激动,即是胜了,那么想来凰语将军也没有事!”郭氏急忙安抚好杨若柳。 又转头看向宋嬷嬷,“现在老王爷还有老爷他们呢?” “老王爷和老爷还有王爷世子他们全部都被急召入宫了。 ” “全部?” “是。” 郭氏按捺住心中的惊讶,却发现屋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张大了嘴。 ——————御书房 老梁王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来了,这其中,自然包括杜有为。 只是所有人都低着头,御书房里安静的不像话。 木子淮坐着,眉眼间尽是疲惫。 木子江也是罕见的沉默。 老梁王站定后,便听见木子淮道,“你把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正一头雾水呢,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穿着粗布衣裳,一脸的风尘仆仆,可不就是凉原。 凉原看见这么多人,却也是丝毫不慌张,“奴才是凰语将军的亲卫侍从,是帅将亲命奴才来京城禀报。” “前日晚上,一直埋伏在西北附近的萧敬宣残军肃林突然出兵,帅将带兵迎击,最终肃林军全军覆没。” 即使是在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心头一震。 全军覆没,即使是萧敬宣死了,即使肃林军只有不到一万人,可那是肃林军啊!四国之间曾经最为哦传奇的军队,军中之人据说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所以三神死后只有肃林军逃了出来,可现在—————— “凰语将军带了多少人迎敌的?” 尚安是个文官,可是这问的却正中在场武官的心。 一屋子人眼巴巴的看着蓝有,蓝有轻声道,“三千。” “什么!”已经有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了。 蓝有却投出了同情的目光,而且有些找到知音的感觉。 “帅将向来如此,每次打仗带出去的人永远比人家少,吓人的很,可每次大胜后将士们总是万分激动。” 看吧,季无名老让他冷静点,可是这怎么能冷静的下来呢,这盛京城的官员都是如此惊讶,更别说他了。 “那伤亡多少?” 老梁王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仔细说,不过大概也就两百人左右,也没听军医说少了哪个,哪个死了。” “什么!” 这下轮到杜有为忍不住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谎报军情可是杀头的大罪!” 杜有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蓝有。 蓝有皱了皱眉,“可是嫌死的多了?不过也是,从前我们帅将打这样的人数一向是分毫不伤的带回来,此次两百多人受伤,想来是帅将太久没回西北,有些生疏了。” 什么! 这叫生疏? 杜有为不敢再问了,只怕再问,蓝有能说出点更骇人听闻的东西出来。 木子淮倒是难得看了杜有为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木子淮摇摇头,看向蓝有,“现在西北怎么样了?赤羽四副将呢?” 木子淮倒是不关心赤羽四副将,只是季无名开始用赤羽军,那就涉及到军功的问题。 蓝有这才想起来,季无名嘱咐他的话。 连忙道,“赤羽四副将带着一半的赤羽军被将军遣去了别处,现在军营里只剩下帅将一个人了。” 只剩下季无名一个人? 木子淮皱了皱眉,木子江却先问了出来,“那西北十六将呢?还有许威将军和成起将军呢?” “都被将军派去了别处。” “现在营地只剩下她一个了?”尚安也忍不住问了。 “是,现在营地只剩下帅将和一半赤羽军了。” 太大胆了,季无名太大胆了。 第118章 不公开的调令 “那他们被调到哪里去了?” 蓝有看向杜有为,再是傻子,再是从来没见过杜有为,他也该知道了眼前这个言语里处处对季无名不信任,有意见的人是谁了。 想起季无名说的话,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帅将亲自写的调令,将军用了黑印,要求此信及调令内容所有人都不得透露任何有关调令的消息,此信上的黑印是将军亲自印的,只有陛下一个人能看。” 木子淮往拿着信看,杜有为此刻却有些生气的样子,“我大盛军队调令向来公开,怎么现在到了她手里,就做的这样的偷偷摸摸!” 杨忠轻笑,“凰语将军乃我大盛三军主帅,即便是调令不公开,似乎也和神威将军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瞒着陛下!神威将军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杨忠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杜有为气的发抖,“本就如此,若不是心中有鬼,怎可能她偷偷摸摸去了西北,一去西北,肃林军就来偷袭!” “神威将军慎言。”饶是尚安不喜欢与人口舌,可杜有为这样的话也是让人忍不住。 杜有为正要再说话,却听见木子淮的声音,“好啦!吵什么!” 木子淮抬起头看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蓝有的身上,“她可有什么话叫你带回来?” 蓝有点头,“帅将说了,贤弟给她黑印的时候便就说了,她可以凭黑印任意调度大盛军队,不告诉别人,也是以防万一,并未违反大盛律则。如果神威将军有不满,亦或是其他大人有不满,那就直接去西北问她。” 杜有为眼睛都横过来了,“什么叫去西北问她!” 蓝有低着头,“帅将还说了,好久没回西北,身上军人的血性都减弱了不少,现下回了西北,有赤羽军在身边,感觉都比在盛京有底气,说是若神威将军有意见,那她就送神威将军去问先帝,让神威将军自己去问先帝为何要将黑印给她。” 蓝有不知道,他说出的这番话有多让人震惊。 正想继续说,“帅将说了——————” “够了!” 杜有为满脸的愤恨,咬着牙的样子,目光恨不得当场将蓝有撕碎。 蓝有假装没看见杜有为那副样子,继续道,“帅将还说,她年纪小,易冲动行事,所以如果她不小心把将军给杀了,她就去跪一辈子的皇陵,想来这样也就能弥补神威将军灭门之灾。” 蓝有抬起头,一张笑脸看着杜有为,“想来这位就是神威将军,帅将说要我把神威将军的选择告诉她,将命难违,神威将军,您选哪个?” 杜有为气的快要晕过去,“你说什么!” 木子江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木子淮一脸笑意,杜有为看过去,才发现,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基本上都在憋笑。 气不打一处来,“放肆!这是御书房,你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黑印乃是我大盛的四印之一,高祖造印时命身旁亲卫守护在侧,如今这调令上有了黑印,即便是神威将军也无权干涉!神威将军还知道这是御书房,大呼小叫放肆的人是你吧!”木子江冷冷的看着杜有为。 杜有为自知理亏,却还是觉得屈辱。 木子淮开口了,“好了,叫你们来不是来吵架的!” 木子淮轻声道,“肃林军已经全军覆没,想来大成不会善罢甘休。” 杜有为这时道,“肃林军乃是萧敬宣残军,想来此时不过是为了萧敬宣报仇罢了!” 老梁王看了一眼杜有为,“是萧敬宣残军,更是大成的军队。” 杨忠紧跟着说道,“如果真是单纯的部下为了主子报仇,那么先前凰语将军在宴会上提起来的时候,宁丞相是哪个样子的。” 杨忠的话倒是让人想起来了,当日宁叶的反应,分明就是大成授意让肃林军埋伏在那里的。 木子淮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杜有为,“若真是普通的报仇,那怎么会这么巧,长公主府的事刚出就生事。” 木子淮都说话了,这件事就不可能那么简单的解决。 “可是现在是和大业的休战期间,若是在和大成有战事,只怕是吃不消了。”尚安担忧的是对的。 木子淮点点头。 杜有为趁机说,“不若向大成求和,若是和大成打仗的时候,大业趁机反攻,那就完了。” 不管有没有私心,杜有为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胜利过后,是愁绪。 打,还是不打,即便没有了萧敬宣,大成也不过是没有了开战的勇气,而不是没了实力,没有萧敬宣,还有别人。 杨忠抬头,无意间和木子淮对视了一眼,那一刻,他明了,这场仗非打不可。 只是季无名—————— 第119章 滚 即便季无名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即便是天纵英才,可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情,在场的上位者依旧没办法完全相信她。 正在这时, “陛下,西北急报!” 是苏公公的声音。 一瞬间,御书房内的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快进来!” 大门打开,一个穿的和蓝有一样衣服的人进来了。 “拜见陛下!” 木子淮挥了挥手,“什么事。” “昨日晨间,和肃林军的战局刚结束,大成就已经封了边关,与西北接壤的边境军已经出来了,大成已经派了萧敬宣之子萧明睿,沈国公父子,战王傅御,段氏三柱国领大成的五万金戈军赶至边关,并且亲令大成的太子薛礼承为兵马大元帅,四皇子薛礼继为副元帅!” “你说什么!” 实在不是尚安不淡定,而是这实在是———— “大成陛下已经下令,愿举国之力,求帅将的命和大盛的西北,以报萧敬宣和肃林军的仇。” 木子淮挑眉,“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大成能用的将领都来了。” 杜有为轻声道,“陛下,为今之计,不过是交出凰语将军,为了大盛的安宁。” 在场好多人都点头,大成能用的将领都来了,便是季无名也挡不住! 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丝毫看不出来慌张。 “你们都这么觉得?” 木子淮看了一眼,就连老梁王和杨忠脸上都有些动摇的神色。 “加起来快三十万的军队,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过。”杜有为恨恨道。 木子淮正想说话,那探子突然道,“大成的帖子已经被帅将接了,帅将已经立下军令状,若是一月之内不能解决此事,愿意给死去的大盛将士们殉葬。” “她殉葬了,可是大盛却陷入困境,这不是她死了就能结束的!” “一个月,解决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还要提防着大业的偷袭!” 一时的寂静,这会没人敢说话了,木子淮又看了一圈,“行吧,既然已经接下了帖子那便战吧!” “陛下!” “陛下!” “……” “凰语将军不懂事,怎能由着她胡来!” 木子江看想说话的人,“不懂事?” “她前两年的岁数可是比如今更小,我看你们那时候也没嚷着她小,你们丢不丢人!” “她那时以两万残军抵挡了三神二十万联军,甚至将他们尽数杀尽,只剩下不到一万肃林残军,她当时还未满十四,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她小?” 木子江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杜有为正想回怼,却撞见了木子淮的目光,不只是他,所有想回击的,都撞见了木子淮的目光。 从未有过的冷峻,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杀了你。 “滚。” 尚安还想再说些什么,这可是事关大盛安危啊! 可是木子淮的目光太过吓人,他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听不见?” 木子淮从来没有这样过,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温柔疏离的,笑面虎,便是了,何曾有过这样翻脸的时候? 顷刻之间,御书房便空了下来。 木子江此刻也是脸色铁青,“还打什么仗,先把这群人杀了算了!” 木子淮仍旧盯着御书房的门,“都活腻了!” “皇兄想怎么做?” 木子淮目光移开,看着眼前的折子,嘴角竟然露出笑了来,眼神却是玩味,“不急。” “等阿名得胜而归,再一个一个的收拾,让阿名高兴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木子江觉得眼前的木子淮有些陌生,多少年了,上回木子淮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得知那个人准备夺太子之位的时候,后来,那个人—————— 木子江冷笑道,“还是该给点教训,不然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听话。” 木子淮好笑的看向木子江,“既然你忍不了,便去吧!” 木子江脸上露出些兴奋,木子淮轻声道, “偶尔看些闹剧也好,毕竟盛京的消息快,若是没了闹剧,想来百姓也觉得无聊。” 第120章 笑话 木子江的动作很快。 翌日,在御书房怀疑季无名的人无不收到了木子江的报复,说是报复,其实也不能算,木子江那顶多算是整蛊,因为木子价格只是让身边的暗卫去把那几个人的去松了马车的车轮子。 当然其中便包括杜有为。 这当然没有动摇杜有为的任何东西,只是杜有为还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事发时,杜有为的马车正好经过盛京最热闹的一条街,马车疾驰之时,原本就被做了手脚的车轮子刹时便脱离了马车,剧烈的晃动,杜有为整个人就直接从马车里面飞了出来,脸直接栽在了沿街贩卖青菜的小摊里。 杜有为出来的时候,头上还挂着一根青菜叶子,头发也散乱着,脸上也沾了地上的泥水,那狼狈的样子,甚至让沿街的百姓都顾不上害怕,竟是齐齐的笑了出来。 这件事若是出在天子街也就罢了,至少都是贵人,顾忌着都有为的身份,也不敢乱说,可偏生是在闹市里发生这件事。 殊不知历朝历代谣言都是出自于市井之间,妇人也罢,小贩也好,总归是没办法都让他们住嘴。 更好笑的事,那马车坏了,杜有为又不能顶着那副狼狈的样子在那里等着人把马车修好,也不能就这么走回去,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抢了一个过路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寻常人只道是杜有为倒霉,可高门官宦之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连着好几位大人都是杜有为这样的经历,便是傻子也知道此事是谁做的。 木子江甚至还特地为此事又进了一趟宫。 看着木子江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木子淮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 木子江边笑边看向木子淮,“那能怎么办,我可是惹不起那位神威将军,那也只能想这种阴损的法子了!” 话头一转,“不过还有件事,昨日名丫头的那封信上到底写的什么,西北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木子淮摇摇头,“她把能用的上的将领都调去了大业边境和大离的边境去了,准备自己腾出手来对付大成的那些人。” “所以这就是昨日的军情里没有提到她身边的副将的原因?” 木子江一直就好奇,怎么军情呈报连副将都不提一句,原来是因为只有季无名一个人。 木子淮点点头,“此次虽然大离是动了想要和大业联手一起攻打大盛的心,但也只能算是临时起意,毕竟发兵还有杜有为和宁叶在其中掺合的一部分。” 木子江眼神不知道看向了何处,“他们先起事,算得上是抢占了先机,若不是阿名早有察觉,便是要再占一道先机了,还好这肃林军全军覆没了,不然等两边汇合,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早就说过了,这是一堆不知死活不忠不义的家伙,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容易被击败。” 木子江疑惑的看向木子淮,“皇兄,你这是?” 木子淮转头过来正对上木子江的眼神,“她是一个优秀的将军,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木子江了然,“是的,她明白。” 而此刻远在西北的季无名似有所感,看向黄沙漫天的边境,“这里是西北,是我的战场,是我的。” 第121章 消失 黄沙漫天的西北是四国之内最特殊的地方,相传古书上的北地便是这里,而这里的子民,也曾是北地子民的后代,而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子民也没有信仰的国土和君王,所以历朝历代皆视这里为禁忌之地。 大盛高祖打天下时,曾经也想放弃这片土地,可是这里是三国的交界处,若是弃了这片土地,便就要像其余三国一样派重兵守国门。 所以最后多番考虑之下还是选择了将这片黄沙漫天的土地收归,只是虽然收归大盛,可是到底这里的百姓荒蛮未开,便只是当作兵家必争之地般守着。 可就算是这里已经变成略大盛的疆土,这里的百姓依旧遭受战乱之苦,打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都在发生的小冲突。 更何况,此地在四国中间,远离大海,终年无雨,黄沙漫天,犹如荒漠。 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季无名就是他们的救赎。 季无名亲手结束了西北的战乱,和不断发生的冲突 ,给西北的百姓建立家园,甚至亲向朝廷提了缺水一事,彻底解决了西北的百姓最忧心的问题。 在这片无主之臣的领土上,季无名成了唯一的意外。 所以即便是打仗,这群无主之臣也愿意支持季无名。 就像此刻,季无名手里拿着西北的百姓送来的粮食,满腔复杂的情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将军,前面就快到大成的边境了!” 季无名看着离去的百姓,“我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两日后,盛京 “西北急报!” 木子淮的目光瞬间定在了来人的身上,不是上次的蓝有,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发生什么了?”尚安顾不得失礼,直接就问了起来。 他在府里坐不住,于是便拉着杨忠来了御书房。 此刻就连杨忠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来人。 来人脸上一脸绝望,让人看的心里着急, “凰语将帅和那八万赤羽军,消失在了西北!” “什么!”尚安的腿瞬间就软了下来,几乎都要站不住。 木子淮稳了稳心神,“你,再说清楚一点。” 那人声音都在颤抖,“大前日,将帅带着军营里剩下来的赤羽军想着与大成的边境线去,想在那里安营扎寨来着,可是就在前日晚上,探子准备去将军的营寨的时候竟然发现将军根本就不在那里,所有的探子都派出去了,把西北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 这恐怕是最荒唐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几万人呐,全都不见了? “你们是不是没好好找,怎么可能人不见了呢!”尚安难得动气,可是自己也因为太过震惊而摔坐在地上。 杨忠也是满心的慌乱和震惊,“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木子淮突然感觉四肢无力,“她呢?” 那人抬头看木子淮, 木子淮轻声道,“她走之前可留下了什么话?” 那人摇摇头。 木子淮闭上了眼睛,季无名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也绝不会相信,季无名被埋伏在大成边境的边境军斩杀。 大成没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人去哪里了呢? “陛下,这——————” 尚安的话没说完,可是木子淮却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陛下————”尚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 “滚。”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第122章 反转 木子淮此刻的脸色阴沉,比那日在御书房的脸色更加让人感觉到害怕,尚安现在是手脚酸软,甚至连后背都在冒冷汗。 杨忠忍住身体带来的不适,几乎是拖着尚安出去的。 苏公公跟了木子淮多年,自然知道木子淮现下的心情,“陛下————” “出去。” 木子淮的冷声将苏公公拉回了神,这不是他该多嘴的地方。 默默的退下,御书房里只剩下木子淮一个人了。 木子淮的脑袋里顿时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事,季无名到底去了哪里,是季无名自己的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被大成的边境军给绞杀? 阿名,你到底在哪里?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不到午时,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盛京,皇宫门外就围满了官员。 烈日炎炎,老梁王跟着群臣一起在宫门外跪着,想起消息刚传进梁王府的时候,杨若柳就直接晕了过去。 现在盛京城乱作一团,梁王府又何尝不是乱作一团。 如今这宫门外跪满了官员,倒真是有些让人发笑。 “皇兄,我一接到消息就来了,现在宫门外跪满了人,皇兄准备怎么办?” 木子江一脸的焦急,若是细看,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木子淮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身前的桌子,“不急,等着。” 木子江下有有些看不懂了,“可是,他们就跪在宫门外头,现在百姓也都知道了,若是皇兄执意不见,只怕是会出大乱子!” “见了又能如何,无非是要我重新委派忠臣良将前去西北,重新打乱西北的格局,且不说阿名是不是故意的,便是真的出了事,那也不能任着他们的安排,那才是真的完了。” 木子淮闭了闭眼,他相信季无名,就像相信他自己那样。 木子淮设想了很多的结局,而季无名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西北 “现在这个时候,打了胜仗的消息应该传回去了吧!” 季无名轻声的呢喃,天边的云也变了形状,暮色将至,她不否认,她就是故意的。 ————盛京城 已经跪了一下午了,便是年轻点的都已经面露难色了,更何况老梁王这样的年纪。 黑暗降临盛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乌压压跪了一片的人,更加让人瞩目了。 季无名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同时伴随着高喊声,随着距离的逼近,也听清了内容,“西北大捷!西北大捷!” 顿如平静的水面突然投进一颗石子般的翻涌起来。 “什么!” “不是说凰语将军不见了吗?” “咱们胜了?” “到底怎么回事?” “……” 莫说是百姓,现下便是跪着的官员也嘀咕了起来。 且看那人直驱进皇宫,嘴里还一直高呼着“西北大捷”。 杜有为几乎都快咬碎了一口牙,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一手,原以为大成的边境军争气,没想到还是季无名的策略。 老梁王此刻也说不上开心,只是心中的好奇愈发的深了,果然,那人没进去皇宫一会,便有太监出来了, “诸位大人莫要跪了,陛下有请。” ——————御书房 不论是木子江还是木子淮两人都是一脸放松下来的表情。 “呼——————” 木子江整个身子都是摊在旁边的座椅上,“真的是,迟早有一天,我这小命要被名丫头给吓没了!” 木子淮好笑的看向木子江,“惊吓越大,惊喜就越大。” “那倒是不错。” 木子江正想转头,不经意的一眼,御书房的门便开了。 一群人涌进来,“拜见皇上!” 木子江吓得赶紧站起来,跟着旁人一起行礼。 木子淮觉得好笑,顾忌着这么多人,轻咳了两声,“起来吧!” “陛下,陈方才在皇宫外听见一人高呼着”西北大捷“进了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陛下,凰语将军和赤羽军找回来了吗?” “陛下,臣听说凰语将军和赤羽军平白消失在了大成边境,这是真的吗?” “陛下————” “……” 木子淮头疼。 “好了,让探子进来说吧!” 紧接着,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 “回禀陛下,凰语将军与赤羽军三天前消失在了大成边境,当时探子没找到,便直接前来盛京回禀陛下,探子走后不过六个时辰,萧敬宣之子萧明睿领五万兵力前来攻打,当时将帅不在,营地里只余二百余人,正准备去信求取驻扎在别处的将军援兵,谁知信还没发出去,就听见前方探子来报。” “来报什么?”尚安有些沉不住气。 “探子报前方萧明睿所领军队已被挡住。” “谁挡住的?”忠顺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是赤羽军和将帅。” 什么? “凰语将军和赤羽军不是消失了吗?” 杜有为怒目圆睁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你们可看好了?” “是凰语将帅。” “将帅还说要营地不要动,就在原地,并要属下将得胜的消息带回盛京。” 第123章 脑袋有问题 “那战况如何?”木子淮终于开口了。 “回禀陛下,萧明睿死了,剩余不到一万的残军跑了!” “你说什么!” 杜有为这下真是开了眼了,他现在怀疑季无名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人。 “萧明睿,死了?”尚安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 “是,将帅亲手杀的,并令人将尸首丢进了大成境内。” 木子淮的表情同这于是放其他的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她人呢?还有赤羽军?” 那探子的表情却像突然停住了一样,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发抖, “回禀陛下,不知道。” “你说什么?” 饶是老梁王,也忍不住急躁了起来。 “将军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和赤羽军一起,又不见了。” 御书房中人神色各异,木子淮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轻,让人以为是幻听。 “行,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杜有为连忙站出来,“陛下,凰语将军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 木子淮看着他,“那杜将军觉得应该怎么做?” 杜有为没想到木子淮会这样问他,一时间支支吾吾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木子淮看他的目光变得冷冽。 “杜将军,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能百战百胜的法子再来同朕说吧!” 木子江暗暗给木子淮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木子淮会说。 “行了,都出去吧!一有点事就进宫,你们不累,朕还闲烦呢!一个个的都消停点,没两天就要上朝了,有你们忙活的时候!” 木子淮的脸上此刻才算是有点正常人的表情,一脸嫌弃的样子,木子江看的差点都要笑出来。 一群人走了,御书房再次静下来。 “皇兄?” “他们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啊?”木子江疑惑的看向木子淮。 见木子淮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一有点事就进宫找我,他们自己既然没有办法,又为何要来问我?我若是有办法,他们不来也有办法,若是没办法,他们来了也没办法,一天天的就往我这里跑,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木子淮说着还摇了摇头,“一群傻子!” 木子江感觉额头上正在冒黑线,“这不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吗?” “朝中大事由皇上和臣子们一起商量,不然朝廷养着这一群人做什么呢?” 木子淮摇摇头,“一群废物!” 木子江想,若是这句话被方才那群人听到了,想必又要跪宫门请罪了。 ——————梁王府,济宁院 “王妃醒了!” 曹嬷嬷惊喜的喊着。 杨若柳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了凑上来的张晓雪和王羽佳。 “母亲?” 杨若柳睁开眼,想起来晕倒之前听见的消息,“阿月!” 王羽佳连忙扶住杨若柳,“母亲,没事了,西北大捷,凰语将军无事。” 杨若柳坐了起来,“你说真的?” 张晓雪点点头,“那不过是凰语将军的计策罢了。” 杨若柳觉得头疼的很,“你们没骗我?” 王羽佳和张晓雪对视一眼,王羽佳轻声道,“自然是真的,母亲若是不信,便出去问问,全盛京都知道这件事。” 杨若柳看着,王羽佳和张晓雪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骗她。 她有些泄气般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母亲,外祖说了,这两日要母亲您好好养病,说是祖母会出来教着叔母做事。” 王羽佳提到雷氏的时候,明显声音都弱了下去。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杨若柳却是没说些什么,雷氏做的那些事,再怎么说也都是为了梁王府,到底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该要的太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更何况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明白。 第124章 不可思议的胜利 不管木子淮怎么想,那群大臣如何做,梁王府又是如何的局面,在西北,情况却远比这看上去风平浪静的盛京要让人安心的多。 “将军,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季无名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漠,她喜欢西北,即使这里是一望无际,了无人烟的沙漠。 可她更喜欢盛京,因为那里有想见的人。 季无名不否认,她,也喜欢权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打开时在街头乞讨看见达官贵人嫌弃的眼神的时候,在她被这天下民众奉为神明的时候,在,先帝授她权谋之术的时候,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奇怪。 在季无名的世界里,木子淮第一,卿泠和木子江第一,复仇第二,权力第三。 “将军?” 季无名回神,看着瘫在风沙之地的赤羽兵将,季无名道,“这不是打仗,我只是想让自作聪明之人有个教训,并不想和他们打,给个教训便是。” 季无名的声音很轻,轻到问话之人都觉得那风带走了季无名的声音,只听到最后两个字,教训。 季无名的教训。 “盛京的人只想要结果,那便给他们一个结果,从今日开始,只上报结果,无需再上报战况了。” 问话之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可是大盛于大成的战争,不汇报战况,真的可以吗? 季无名的目光又看向远方,那人看着季无名,季无名的容貌毋庸置疑,军中之人,更是觉得美貌,可眼下———— “将军,你的脸————” 季无名的手轻抚上右脸的一小块伤疤,已经结痂了,这伤不深,不会留下印记,甚至有了这道伤疤,更显了她那独一无二的容貌。 只是阴晴圆缺,总不觉得圆满。 “无事。” ——————三日后,盛京 “报————前日午后,凰语将军及赤羽军突然出现在大成凌云城之外,沈国公父子及大成四皇子出城迎战,三人后被凰语将军斩杀于西北象月湾,其所领军队死伤大半,剩余逃往大漠深处,于昨日午时被凰语将军所领赤羽军找到并绞杀!” ——————六日后,八月十三,盛京 “报————回禀陛下,八月初十,段氏三柱国领兵至大漠深处,欲寻赤羽军,与突然出现在背后的赤羽军相碰,段氏三柱国其中一人被凰语将军斩于马下,所领部下全军覆没,段氏剩余两人匆匆逃往,于昨日早上进了凌云城。” ——————八月十七,盛京,御书房 “报————段氏剩余两人领八万雄兵于昨日攻打赤羽军,凰语将军利用地形作战,八万边境军全军覆没,段氏一人被凰语将军绞杀,另一人兵败后羞愧自尽。” 店内众人依旧是那样,嘴巴张着, 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是嘴巴好好地闭上的。 甚至有的时候都觉得下巴都掉下了。 而这一次—————— “段氏三柱国————死了?” 杜有为整个人都有些呆愣的样子看着中间的探子。 那探子点点头,“是,都死了,将军让人割了脑袋送去凌云城了。” “你说什么!” 第125章 新的信仰 “割了脑袋送去凌云城?”这回是尚安了。 大概尚安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杜有为一样这样大嗓门不可置信的说话。 “她,怎么,胆子这么大!” 老梁王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在冒冷汗,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发抖,感觉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眼前似乎浮现了季无名斩下段氏三兄弟的头颅一样。 “她,她不会是想把,把大成这才派来的将领,都杀了吧。” 声音颤抖的厉害,木子淮循声看去,这样的声音有些陌生,只是见着脸的时候才发现是忠顺侯。 忠顺侯平时不说是一腔正气,但也能算的上是中气十足的,何时有过这样颤抖的时候。 木子淮淡淡的移开目光,“所以,你们是想说些什么?” 杜有为目光复杂,“陛下,打胜仗固然是好事,可之后呢?” 木子江翻了个白眼,“杜将军,你自己也是一个将军,只有战胜的一方才有话语权,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杜有为瞬间变得有些警惕起来,“贤王殿下想说些什么?” 木子江走到了都有为的深浅,双目相对, “不想说些什么,只是有的一点,从一开始,杜将军就有向大成献媚之意,到如今,也是话里话外的想要投降,本王之时想知道,杜将军口中之言,到底是为大盛好,还是只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打压凰语将军,献媚于其余三国!” 木子江很少有这样厉声说话的时候,御书房也是突然安静了。 都有为的心思谁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憋在心里罢了,现下木子江提起来了,只怕也是憋的厉害了。 杨忠此刻突然轻哼一声,“只怕是有些人别有居心吧!” 杜有为转头看向杨忠,他没办法和木子江对上,难道现在也要受杨忠的冷言冷语吗? “太师此话说的,我难道能害大盛吗,枉我大半辈子都在为大盛操心,不成想有一日竟要遭受,如此羞辱!” 说完,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木子淮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好了!闹什么!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杜有为一脸错愕的看向木子淮。 木子淮也看向杜有为,“杜将军,既是一腔衷心,那就不关乎怀疑与否,只是杜将军为大盛操劳,也该想想,大成早早就讲肃林军藏于西北,若真是有余地,又怎会突袭?” 木子淮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杜有为此刻也是尴尬的很。 估计也是发觉不是诉苦水的时候,飞快的又站起来了。 木子江也是站回了原地,“皇兄,既是如此,想来先前凰语将军立下的军令状,不日就能做到,倒是不必为此操心。 木子淮点点头,现下,也就等着季无名战胜的消息传回了。 而季无名也的确是没有辜负木子江的那番话。 三日后,季无名带兵直攻凌云城,这还是与大成开战以来,头一回,大盛主动进攻。 “将军!” 季无名此刻满身都是血,只不过,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季无名看向前方的将领,她认识他。 大成的,太子。 那人也好像看见季无名了。 “原来你便是季无名,我必要杀了你,取了你的首级,要你给我们大成死去的将领陪葬!” 季无名的,抵挡着源源不断赶来的士兵,想来方才那一声“将军”就是为了让她提防此人,季无名的目光却在此刻变了,看向那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 “来吧!今日,只有你死,没有我亡!” 漠北的沙漠深不见底,凌云城外头却仍然有一片小小的土地上有绿色的草植,只是那一下便,过了便是沙子,喊杀的声音不断,刀枪的声音扰的整个凌云城的子民一晚上没睡。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鲜血已经染红了城外的土地,那最后的草植上也躺了一个死去的人,在他前面,数不胜数的穿着大成军服的人都在血泊中。 鸡鸣声起,凌云城的人不知道,他们即将拥有新的信仰。 第126章 结束 消息传回盛京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三日。 “报————凰语将军带领赤羽军突袭凌云城,大成元帅,太子薛礼承战死于凌云城外。战王傅御连夜带兵弃城而逃!” 木子淮几乎是从探子说第一个字就开始笑,尤其是听到最后“弃城而逃四个字的时候,尤为开心。 “弃城而逃?”老梁王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那探子道,“将军已于昨日收复凌云城,请陛下派朝廷官员前去驻守。 “这是——————” “凌云城现在是,大盛的了?”尚安的声音虽时有些疑惑的语气,但是仍然能听出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和兴奋。 季无名打下了大业的大半土地,又打下了大成的一座城,这只怕是有记载以来,都没有那个将军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吧! 木子江也是一脸得意,就像是那凌云城是自己亲自打下的一样。 这下子,就连杜有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再说一句话,甚至都连表情都懒得再做出,他不想自虐这个世界上有神明,无论是这个世界灵力的存在,又或是剑灵,更甚是传说中修为高者,可如仙术之类的,他从来都觉得不过是人的努力。 可是季无名, 是那个意外。 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用兵如神者,天赋和努力都不可缺,天赋和努力都用够了,便是用兵的大家,可季无名呢? 季无名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天赋和努力用到极致的人,总让人觉得,她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杜有为闭了闭眼,所有的固有认知在这一刻被打破。 “杜将军以为怎么样?” 木子淮一脸好笑的看向杜有为,他是故意的,杜有为猛的睁开眼,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御书房的门此刻被打开。 这回来的人,是蓝有。 “回禀陛下,将军攻下凌云城后乘胜追击,战王傅御于前日被迫迎敌,前日夜里,兵败后自刎谢罪。大成二十二万边境军只剩两万,将军已经带兵去追残军了。” 这—————— 不等御书房内众人反应过来,御书房门再一次打开。 “报————边境军已全军覆没,大成陛下已经将降书送至凰语将军手里。” “降书?” 这下是彻底炸了锅了,这就,结束了? 轰轰烈烈的开始,这才几天! 消息前后脚的到了盛京,可见季无名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多紧密,几乎没有歇脚,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木子淮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季无名,这些日子,没休息吗? 御书房门再次被打开,是苏公公,“陛下,宁丞相,正跪在宫门外,想要求见陛下。” 木子淮的目光和木子江的目光相撞,跪宫门? 有意思。 ——————西北 “将军,不进城吗?” 季无名身上还是染着血的,甚至脸上也有,面无表情的擦着手里的朱红。 “再等等。” 季无名扔掉手中染血的白布,又换了一块新的,继续擦拭着朱红,在前方的桌子上,已经有很多染血的白布———— 第127章 雷氏 ——————盛京 天下臣民,莫不臣服,盛京都快闹疯了,热闹的就跟过年一样,但是歌会说话的都知道了季无名又一次创下不世之功。 大概是这回真的算是毫无保留,所以最后取得的成果才算是足够的震惊世人。 即便是季无名同梁王府关系不好,可是此时此刻,梁王府里却仍然炸开了锅。 比如,雷氏。 雷氏被放出来已经有十几日了,很显然,梁王府的众人都在有意识的忘记这件事,便算是杨若柳也一样。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是心里有多少的伤疤,只有自己知道。 ——————济宁院 “大嫂,今日你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杨若柳轻抿一口汤药,苦涩的味道便就已经贯穿了浑身上下。 曹嬷嬷一脸的笑意,“可不是吗,自从凰语将军战胜的消息传来,王妃的精神就好了不少。” 杨若柳本来正愁着这药的苦涩,可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眉眼不自觉地就舒展开来。 “这样的喜事,欢乐旁人家,只怕是不药而愈了。” 宋明清看着杨若柳舒展开的眉眼,眼中复杂之色闪过。 绝世之功。 然后呢? 开心之余, 只怕更多的, 是嫉妒吧。 坦荡如宋明清, 此时此刻, 心里头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宋明清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 “王妃?” 是宋嬷嬷。 梁王府的嬷嬷想来是轮着换一遭的,就怕是内宅联系过于紧密,可是自从雷氏被关起来,便再也没有换过,是以现下看见宋嬷嬷居然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觉。 杨若柳放下手中的药碗,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宋嬷嬷脸上带着一些局促,“老王妃说,凰语将军打了胜仗,梁王府上下应该是好好地庆祝一下。这————” 宋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杨若柳和宋明清两人似乎是有些意识到了,连忙投去疑惑的目光。 许是想要回避目光,宋嬷嬷低下头,“老王妃说,雷氏来人了。” 宋嬷嬷能感受到她话音落地时,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静的只能听到喘气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宋嬷嬷的脖颈处传来酸痛的感觉。 “行,我知道了,嬷嬷先去吧!” 宋嬷嬷这才卸下了心防,连忙转身退去。 宋明清看着杨若柳,“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大嫂也不必担忧。” 宋明清此刻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可见雷氏一族有多让人嫌弃。 雷氏算得上是大族没错,可是雷氏重利却也是出了名的,因为重利,所以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算计的感觉,只是他们自己不觉得,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人一阵一阵的打量,尤其是那算计的目光毫不掩饰。雷氏是族中长女,当年嫁给老梁王算是低嫁,旧主非英主,自然算不得什么好归宿,谁知老梁王争气,私自出逃投奔高祖,这才有了如今的梁王府,成为大盛唯一一个异姓王。 雷氏一族惯会见风使舵,自然是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些年靠着梁王府不知道谋了多少私利,只是依着雷氏,所以便当作没有看见一般。 光是看杨若柳和宋明清那无可奈何的样子便就已经知道,雷氏和她的娘家人,有多招人厌烦了。 “便就按着从前的样子来吧!”杨若柳轻声道,到底是一家人,又不是撕破脸皮不过了,所以还是要顾忌着。 宋明清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出来。 接收到杨若柳带着疑惑的目光,宋明清稍稍靠近了些杨若柳,“大嫂以为,真的能像以前一样吗?” 杨若柳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宋明清轻声道,“凰语将军立下不世之功,又是战胜归来,雷氏一族,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杨若柳眼睛陡然睁大,隐隐的有些慌张。 宋明清没有杨若柳有胆识,但在有关于季无名的所有事情上,宋明清远远比杨若柳看到更加远。 第128章 四起 ————西北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季无抬头看蓝有,“怎么,那么喜欢盛京?” 蓝有摇摇头,“盛京热闹。” 季无名明白蓝有的意思,也好笑的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蓝有笑着说道,“大成的宁丞相跪在宫门外跪了一晚上。” “这倒是少有!”季无名心里清楚,能让宁叶做出这样的举动的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大成皇帝的密信。 “可有截获到什么消息?” 蓝有收了脸上的笑容,“没有。” 季无名站起身,“明日回盛京。” 蓝有脸上的表情一瞬停滞,“这么快?” 季无名点点头,“早就该走了,我和他们说好了,明日在鹿城相会。” 他们? “将军,你————” 季无名走到营帐外,黄昏的天色极美,仿佛天边有五彩金凤翱翔,“按照我朝律例,打了胜仗,原该是要带着将士们回盛京参拜主君的,先前打了胜仗,我单枪匹马进盛京已是不合规矩,这一次,我要带你们一起去盛京。” 季无名的眼里满是坚定。 蓝有的声音却在此刻变得犹豫起来,“可是将军,西北这里————” 季无名发出阵阵笑声,“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他们的速度,永远比我慢。” 更何况,经历了这样的事,真的还敢吗?季无名在拿捏人心上,永远得心应手,而且从来都没有出错的时候。 季无名转身,“你可以官复原职了。” 蓝有眼里逐渐有光亮起。 季无名的轻笑声还在耳边,只是人却已经不在眼前了。 蓝有觉得脸上有湿湿的感觉,明明时间不长,怎么会感觉就像过了很长的时间一样呢? 季无名重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其实她有私心的,她算过了,到盛京的那一天,正好,正好…… ——————盛京 “皇兄,你就这么不管宁叶了?” 木子江不明白,他能明白,木子淮为何不见宁叶,可是不明白,为什木子淮放任宁叶不管。 木子淮看着木子江,“他已经是一颗弃子了,阿名来信,不用再管了。” 木子江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他是不是,回不去大成了?” 木子淮点点头,“昨日截的密信,他回不去了。” 木子江摇摇头,“还真是,我早想过名丫头得胜之后,大成的使臣会如何,可没想到承德帝还真是狠毒,放弃了一整个使团。” “恐怕不是狠毒,而是害怕。”木子淮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动,但就是让人感觉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太子和最骁勇善战的四皇子,大成所有能用的将领全都战死,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还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大成开始的轰轰烈烈,几乎是举国之力想要和大盛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可是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打败。” “这可不是什么失误,更不是阿名侥幸能做到的,放眼整个史册恐怕也找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大成国内现在现在相比与仇视大盛,更加憎恨的就是当权者吧!” 木子淮说的轻松,殊不知一语中的,正中大成的心脏,而事实就算如木子淮预测的一样,可是放到现实中,这便是塌天大祸,乱成一团的大成根本无力在做别的事情了,如果不尽快想办法安抚人心,任由宁叶回到大成,只怕大成的皇位,就要易主了。 窗外夜色极好看,午后刚下了一场雨,夜晚的空气清新至极,御书房也不显得冷冰冰的了,木子江不知道木子淮在想什么,毕竟木子淮从小就这样,别人永远都能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深山老林里看见却摸不着的瘴气一样。 即便是猜到了木子淮想做什么,也想不到他会怎么做,木子淮能成为皇帝,从来不是依靠旁人得来的。 如果说季无名是看不见的危险,那木子淮就是那个看不见的,看似如天山白玉般的温润,实则隐于人后观望。 第129章 城门之下 “师兄!” 木子淮看着因奔跑而气喘吁吁的卿泠,“怎么了?” 卿泠扶着腰大口的喘气,却又不忘举起手中的信件,“是,昨日,阿名来的信件。” 木子淮眼神微动,站起了身子走到卿泠的身边,“ 是什么?“ 木子淮拿着信件,卿泠却迫不及待,“她要率军回来了。” 木子淮快速的看了一眼只有寥寥几个字的信件,“很快就要回来了。” 卿泠点点头,“很快。她这消息是昨天到的,又不是战报,故而来的慢,想来如今已经快到了。” 木子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多日不常见的笑容,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着手里的信件,喃喃自语道,“终于,要回来了。” 季无名离开盛京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很短,可是每一天的惊心动魄,让人觉得这每一天都不普通。 “将军,明日,明日就要到盛京了。” 蓝有的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季无名向着窗外伸手,雨滴落在季无名的手上,显然,黑夜黑的都把细小的雨滴给掩盖了。 “下雨了?”如果不是看见季无名手上的水珠,蓝有怕是也不知道下雨了。 季无名轻笑,“是啊,下雨了,大漠缺水,这样的雨滴都算是大雨了。” 蓝有不明所以,现在明明是在南方,季无名为什么会? “长夜总会有尽头的。” 季无名的话莫名其妙,没有来头,蓝有明明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是从季无名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陌生到了极致。 “将军,你————” “按照原计划,明日你带着他们去盛京。” 那季无名呢? 不等蓝有的疑惑开口,季无名就走了,蓝有看着窗外的黑,季无名的心思向来难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从长宁军还有季礼走后,就更是了。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蓝有的手也伸出了窗外,苦夏难熬,雨滴倒是清凉。 此时此刻,蓝有不明白的,是季无名那颗正在慢慢被雨滴侵蚀的心。 大军回盛京的这一日,天气晴朗,或许是一晚上的细雨冲刷了连日以来的燥热,竟有些初秋的舒适感,这样的天气仿佛是为大军特意准备的一般。 这是自大盛建立以来第一次,大军得胜而归参拜主君。 一早上,木子淮就穿好了天子服饰,苏公公进来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惊讶,因着打仗,木子淮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不成想今日也是这般的早。 苏公公有些怀疑木子淮是不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但是木子淮现在的样子,神采奕奕,似乎眼睛里还有光,真的是一个疲惫的人? 只是不止木子淮,这盛京的所有人都是如木子淮一样。 因着长公主府的事情,卿泠这些日子一直在整顿江湖,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卿泠一晚便带着木子江睡在了宫里,三人会面的时候,不约而同失笑。 苏公公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从前见过他们开心的样子,只是这样的,还真是第一回。 苏公公知道,季无名在木子淮心里的地位,只是这一回,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长街红绸,尽是一片红,从皇宫到盛京城门,木子淮像是故意的,只是从长公主府之后,向来没人不知道,木子淮的意思。 金羽卫站了一路,身着的金色服饰,甚是亮眼。 两旁,是数不清的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木子淮到城门的时候,官员,家眷已经都在城门之下等着了,这样大的阵仗,人群中自然有使臣。 但对于盛京的人来说,这样的排面也仅仅是刚好能配得上他们的女将军。 “陛下,可要上城楼?” 苏公公垂着眼眸,等待木子淮的决定。 木子淮只是看了眼前巨大的城门,“光开城门怎么能看到。” 苏公公明了,侧开身子,随后,上城楼的路被让了出来。 木子淮是第一个上去的,木子江和卿泠紧跟在其后,往后是梁王府的人,按照品级,只有老梁王和梁正贤,然后是杨忠和尚安,还有杜有为,,再往后,就是按照品级跟着,而在他们的身侧的,则是自己的夫人。 这是规矩,也是女眷们近身了解这个官场的机会,当然,她们站在哪里是由自己夫君官职的高低,只是再者众多人中,卿泠是那个意外,包括,接下来的季无名。 “还有多久能到?” 杜有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问出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正常的。 只是这样的声音在完全没有任何杂音的人群中,却显得格外的突出。 没有任何意外的,杜有为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木子淮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可是那眼神中的寒栗却让杜有为后背一震,只是木子淮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出声,只是转过了头。 杜有为不明白,但是其他人却是心知肚明,今日是季无名带着大军得胜归来的日子,木子淮不会让任何人和人和事破坏这个好日子。 杜有为脸上布满尴尬之色,看的人直想笑。 木子淮的注意力不在这,自然不知道,只是现下,估计也没心思知道。 “是说,今日能到的吧!” 木子江擦了擦眼睛,“照说,这么多人,就算是没到,也应该有动静吧!” 卿泠摇摇头,“不知道。” 木子江的疑问同样是很多人的疑问,只有老梁王从里头,窥见点不一样的出来。 木子淮的嘴角带着笑。 “来了来了!”苏公公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了城楼。 “到,到了!” 还不等众人转头,马蹄的声音便贯穿了听觉,紧接着,盛京城外的尘土飞扬,似乎连大地都在震动。 翘首以盼,大概就是现在这般的心情了。 “驾!” “……” 数不清的声音顿时包围了整个盛京。 只见一群骑着马,穿着军装的人向着城门而来,多时的等待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期待的神色。 “凰语将军呢?” 第130章 面见天子 的确,千军万马之前,威风凛凛的将军,随风摆动的战旗,甚至那占其上还有一只凤凰,战旗转动,另一边,是“凰语”两个字。 “那是?” 尚安眼神微动, “那是凰语将军的旗帜。” 想来战旗以国为号,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以元帅的姓为号,可是季无名不一样,自凰语将军名号响彻四国之时,便得了这样的殊荣。 可战旗之下,并不是季无名,那是? 蓝有。 蓝有不像先前来盛京之时那样,活生生只是一个小探子。 现在的蓝有,身着一身蓝色铠甲,就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一样,但是,现实,也确实如此。 木子淮的目光停在了蓝有的身上,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吵闹的声音,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是长宁军的少将。” 是苏枞。 对于他的出现,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之声,毕竟他身居要职。 “长宁军不是都死在了鬼谷?” 忌讳。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欠妥,说话的人瞬间就低下了头。 苏枞神色不变, “长宁军需要留意人驻守原地,他,就是那一次煮熟原地的那个人,放弃了进入梦寐以求进入盛京的机会,却没想到,自己成了侥幸活下来的那个人。” “那为什么先前他以一个小探子的身份来盛京?” 杜有为眼神横着苏枞,从前他们就不对付。 苏枞轻笑一声,“我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将军也能管西北的事了。” “神威将军的威名自然是传的远。”木子江带着好笑的声音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木子淮没管他们,可是他也没在人群中看见季无名。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军万马发出来的声姿实不必说,在硕大的盛京城之内竟然也是响遍了,城门之后,百姓在一瞬之间全部都禁了声。 一向冷静的木子淮也在一瞬之间停止了眼神的流转,这无疑是震撼的,身为一个君王,能听见自己的将士在城门之下高呼万岁,这一刻,没有人比木子淮更能懂得那份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欢喜。 甚至都还没有等苏公公开口,木子淮的声音就出来了,“平身。” 紧接着,城楼之下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木子淮这才开始打量起来了城楼之下的人们。 最前面,是一长排将军,这很明显,大盛的将军服饰多是深色居多。前面站着的将军,虽然木子淮不认识,也大抵知道这是哪些哪些人。 西北十六将,赤羽四副将,龙吟虎威,还有蓝有…… 西北所有的将领都来了。 木子淮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下城门的心情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不消一会,木子淮便带着人站在了城门之前。 厚重的城门在眼前一点一点被打开,身后百姓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最后,一阵重重的门靠在墙上的声音过后,木子淮终于面对面的看见了那千军万马。 那是,他大盛的将士。 没有站在城楼之上看的那样震撼,真的人到面前的时候,竟是眼眶的一股不知名的热意。 站在最前面一字排开的将军们,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看着木子淮向他们一步一步的走来,呼之欲出想要高声呼喊的欲望在那一刻到达了极点。 “陛下!” 随着人群中爆发出的一声高喊,在木子淮即将走到近前的时候,所有人都高声呼喊了起来。 “陛下!” “万岁!” “……” 木子淮的脚步定在了原地,随后脸上露出笑容来。 身后的人也是眼里满是感慨的样子。 这样的盛景,自开国以来,这是第二回。 自开国以来的第二回。 木子淮走到近前,又是齐刷刷的下跪,木子淮有些无奈,“起来吧!” 许是先前已经见过了木子淮,蓝有表现的倒还算是镇定一些。 “面见天子,自然是要下跪的。” 蓝有起来,看见平日里在西北大大大咧咧的人现在都低下了头,可却因为想看木子淮而又时不时的抬头偷看一眼的样子,突然失笑,心里不禁猜测这,季无名不会就是因为这样的场面所以才不来的吧! 木子淮点点头,“不必拘束。” 木子淮的声音就像是天山的温玉一般抚慰人心。 此刻他们也抬起头来, “面见陛下,心中欢喜,喜不自胜。” 第131章 凤啼 是了,在那些策马而来的军队里,没有季无名的身影。 季无名去哪里了? 木子淮看向眼前的这群人, “她呢?” 秦皓轩看见木子淮看自己,有些局促不安的拉了拉身旁蓝有的袖子,“帅将呢?” 蓝有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季无名也没和他说,自己去了哪里。 杜有为此刻却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主帅不随大军归盛京,是大不敬之罪。” 此话一出,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杜有为。 木子淮缄默不语,木子江冷笑一声,“神威将军,还真是个守规矩的人啊!” 杜有为疑惑的看向木子江,不明白木子江是什么意思。 木子江收回目光,“可惜了,这胜仗不是杜将军打得。” 杜有为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刚想出声,木子淮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嘴也给闭上了。 季无名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是有事回不来,她也肯定会提前来信告知。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木子淮的声音沾上了些沙哑。 蓝有轻声道,“昨日夜里。” 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是疑惑。 卿泠上前,“她走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吗?” 蓝有想了想,昨夜季无名的那几句话,应该不算是,“没有。” 木子淮叹了口气,看了齐全,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吧,就等着你们开席呢!” 木子江也点点头。 尚安此刻站了出来,“各位将军骁勇善战,立下功劳,就等着你们呢!” 秦皓轩朗声道,“都是帅将的功劳,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按着帅将的法子去做罢了。” 尚安一脸笑意,笑意之下,又有些震惊,“都是凰语将军的法子?” 眼前的一众将领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许是觉得骄傲,木子淮的心情轻松了些。 转身之际,一声凤啼传出。 木子淮的目光在瞬间亮了起来。 而原本密集的人群也传出了阵阵惊呼,声音是词从那个盛京城的深处传出来的。 那声音一瞬之间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可是紧接着,又一声凤啼传出。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那一刻凤啼之声在耳边响起。 一只火红的凤凰在盛京的上空盘旋,凤啼之声愈发的强烈,就像是一直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凤凰突然被释放了出来,那啼鸣里带着令人惊羡的自由之声。 “啊!” “凤凰!” “……” 许多人似乎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天空,那凤凰突然向下俯冲,周围似有烈焰包围。 人群慌忙的躲避,生怕那烈焰灼伤了自己。 那凤凰却突然向上飞起,绕着大军盘旋了好几圈。 将士们没有百姓们那样意外的反应,反倒是举起手来高声呼喊。 木子淮看见那凤凰,眼神也在城楼之上停留,他有预感,他的阿名,会在那高楼之上,绽放最美的姿态。 那是,他的妻子。 凤凰的啼鸣之声越来越紧凑,随后,一声剑鸣传出,震的人耳朵都有些疼。 “那是————” “朱红的剑鸣。” 木子淮的脸上此刻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木子江觉得,或许那就是所谓满足的表情,只属于木子淮一个人的满足。 第132章 大盛长宁 那一刻,朱红的剑鸣和凤啼之声相互交织,终于,在某一个极点,达到了顶峰。 季无名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凌空而踏,站在了城楼的最高点。 那肯定是季无名,只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身着一身红衣,绝美的脸庞上戴上了金色的面具,是先前从殊色脸上取下来的那个,只是季无名总是容色被遮挡,却更显美丽,那面具不过锦上添花,那双眼睛在此刻显得愈发的好看。 季无名束发站在城楼之上,就像画本子里画的侠客一般。 而注视过季无名那双眼睛的人都不禁后背冒冷汗,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沉静,季无名就这么注视着地下的一切。 突然,季无名动了,只见季无名突然伸手,那双好看的手此刻发出了点点红光,凤凰啼鸣,此刻却停止了嘶叫,慢慢显现出朱红的样子来。 季无名右手缓慢推动,在半空中的朱红,不知道何时到了她的身前,散发着烈焰的红光。 季无名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杀气。 伸手直接我上了朱红,看得人心里一惊,生怕朱红的烈焰灼伤了季无名。 只是朱红却显得极为乖巧,季无名握上它的一瞬间,那烈焰便消失了,转而替代的是和剑身一样的红色光圈。 出人意料的季无名也开始动作。 “她,是在舞剑吗?”木子江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些什么? 只见高楼之上,红衣灼灼,长剑如游龙般在空中挥舞,季无名身姿如凤凰般,在城楼边上,每一步都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就这么掉了下来。 “那不是,长宁军主将的————” 秦皓轩刚出口的话,就生生的止住了。 一众人看向秦皓轩。 蓝有眼中隐隐有泪光,表情却是笑着的,“是,是。” 是什么? 苏枞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那是长宁军曾经的主将于少安的剑法,鬼谷惨案的前一天,他在西北的庆功宴上说,等见到了主君,一定要将这套剑法亲自舞给主君看,更要在城楼之上亲自将这套剑法舞给这天下人看,告诉天下人,西北的将军不止会蛮横地杀人,也会剑法,告诉他快出生的孩子,他的父亲不只是一个粗人!” 人群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只剩下朱红划破长空的声音。 “那,于将军的孩子呢?” 尚安忍不住问,这样的英烈,家人也该被善待。 蓝有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数不清的泪珠从眼睛里流出。 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突然停滞了下来一样。苏总的声音此刻变得冰凉。 “鬼谷过后,于将军把却还没出生的孩子,和妻子,托付给了阿名便死了。阿名匆匆赶到于将军的老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于夫人得知了于将军身死,几经悲痛之下早产,叫了两天,产下一个极其虚弱的孩子。 我匆匆赶到的时候,那个孩子只剩下一口气了,偏偏这时候,于夫人一条白绫了解了自己的性命,而那个孩子,死在了阿名的怀里。” 明明是别人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酸楚。 木子江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是沙哑的了,“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三神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 木子淮转头看向那个舞动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悲凉。 不管底下人是什么反应,季无名已经停下了动作。 季无名额上微微有些汗,收回剑,眼神还未转回,便听见了一声高喊, “大盛长宁!” 是蓝有,他因为用力,脸上的颜色都变红了。 这一声之后,一声一声的“大盛长宁!” 木子淮看向身后,又看向季无名,季无名的神色变得缓和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大盛长宁!” 第133章 皇后娘娘 声音响彻天际,不知道是不是声音里的情绪太过激昂,这声音竟然越来越大,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内的百姓竟然也开始了呼喊。 “大盛长宁!” 似乎是没想到这种局面,原本高喊着的将士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是更加高声的呼喊。 盛世景象,总是让人动容。 目光看到城楼之上的那个女子,尚未及笈的女将军,大盛的元帅。 季无名那一刻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季无名如释重负的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庞,一瞬之间,所有的高呼都停了下来。 季无名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出色。 “帅将长得可真好看啊!”蓝有不禁发出感叹。 苏枞轻笑,“从前我觉得皇后娘娘的容貌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直到有一日皇后娘娘指着阿名说,日后阿名的容貌想必是比她还要出色。今日她容貌如此,想来当日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 “皇后娘娘?” 尚安疑惑的回头。 不只是尚安,就连老梁王都忍不住回头。 原来季无名,还和皇后娘娘也有交集吗? 木子淮神色不变,甚至有些痴迷的看着季无名。 季无名突然转身,身影也消失不见,木子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可随后,就看见季无名奔跑着下了城楼。 那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几十步的地方。 明明只走了十几天,可是木子淮却觉得好像是过了好几年,季无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觉得。 季无名就站在不远处,笑靥如花。 原该是季无名的身后是西北军的,可现在,季无名的身后却是百姓。 季无名这个年纪,每天一个样子,一步一步,朝着一个女人蜕变。 “今日是你的生辰。” 木子淮的表情一瞬之间有些不敢置信,就连他身旁的木子江他们都想起来了,因为打仗的原因,都忘了木子淮的生日。 季无名还是那样笑着,突然举起了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串令牌,暗黑色的,好几块,有眼尖的,嘴巴都张大了。 这是? “这上面,是大业三十五城的城主令牌,大成边境三城的令牌,还有————” 季无名的声音像是故意引诱人去追寻答案一般。 “还有什么?” 木子淮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季无名像是得逞了一样,“大离边境小城谜送的城主令牌。” 什么? 木子淮倒是没像身边众人那样的吃惊,放慢了语调,“怎么拿到的?” 木子淮的声音温柔到,季无名觉得自己在梦中。 季无名轻声道,“谜送的日落很好看。” 木子淮的眼神里染上疑惑。 季无名还是那样的笑容,“皇后娘娘说,你出生的时候,也是黄昏,火烧云并着雨后的彩虹,天放异彩。” 木子淮的眼里似乎有些泪水了,似乎是没想到季无名会这么说。 “曾有一年,路过谜送,碰见了大离的国主,我和他打了个赌,现在赌赢了,他只能按照当日之约,将谜送给我。” “不过,我想他大概也不是因为那个赌约,估计是觉得,与其等我自己将谜送打下来,落得和大成一样的结局,还不如直接送给我,反正,不过是一座小城,还不如卖我一个面子保平安。” 季无名的话颇有些喃喃自语的意味,只是季无名的这番话,不知道在多少人心里头掀起巨浪。 季无名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飘渺了起来。 她摇了摇手中的长串,“这是送给你的生辰礼。” 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出这样贵重和豪横的生辰礼了吧!这种事情估计也只有季无名才有能力给得起。 木子淮的目光却变得坚定了起来,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向季无名,“有什么代价吗?” 不只是他身旁的朝臣们,就连木子江和卿泠都觉得木子淮这话问的奇怪,都说了是生辰礼了,怎么还要代价的。 季无名嘴边的笑意却在此刻突然放大,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有代价的?” 第134章 情话 季无名笑了,木子淮也笑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在这一刻变得暧昧又微妙。 “你想要什么?” 木子淮是了解季无名的,他懂得季无名所有的小心思,包括其中的坏点子。 季无名的笑声就像随风响动垂挂的银铃一般,木子淮听到心里痒痒的,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我想要的东西,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四目相对,眼里的爱意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立于高山明月之上,坐于高堂殿宇。” “三年。” “六十万。” 季无名的眼神此刻似乎都能掐出水来,眼里只有木子淮一个人。 “木子淮,我要你。” 季无名又轻轻晃动了手中的长串,城主令牌相互间碰撞的声音此刻倒不觉得有些突兀。 “我算过了,这里加起来,比之大盛的疆土,一半过多。” “我想,师兄既然是大盛的主君,坐拥天下,那我便用更多的疆土做定亲之物。” 季无名顿了顿,看向手中的东西, “木子淮,你娶我吧!” 季无名的眼神尤其的坚定,是木子淮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那里弥漫的情绪是木子淮一直渴望的,可是真正看到了,木子淮却突然觉得,其实季无名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不重要。 总归,他是一定要和她在一处的。 “六十万兵将,给我三年,木子淮,我把这天下送给你。” 这大概是最美的情话了,木子淮似乎也有些惊着了。 久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动作来回应。 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只是我不喜自己的夫君有旁的女子在身旁,最俗不过脂粉气,更不喜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不大度,更做不到大公无私。” 季无名的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倒像是个笑话,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子来说,不娶妾尚且难于上青天,更别说木子淮这样的一国之君。 等着看笑话的杜有为刚想轻讽两句,便听到了木子淮的声音。 “我有一身,只待良人。” 木子淮说的声音不大,可就是让人觉得他无比坚定。 季无名眼睛微微睁大,“你——” “没有!” 木子淮的声音坚定无比,“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被任何人碰过。” 说完,好像是觉得不够一样,“一次也没有。” 季无名一下就笑开了,这场景,季无名甚至觉得木子淮有些像个女子,苦口婆心的向着自己的丈夫保证自己是清白的。 木子淮也发现了,难得有些脸红。 季无名放下手,“如果你有,我就————” “就带着大军,踏平盛京皇宫,自立为皇,囚我于死牢。” 什么? “陛下!” 木子淮这话说的吓人,什么叫踏平皇宫?什么叫自立为皇? 季无名只是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我会囚禁你,生生世世。” 老梁王的心脏在此刻突然跳的厉害。 从他这个方向完全是能看得清季无名的所有表情,老梁王知道,季无名不是在开玩笑。 木子淮看着眼前的季无名, “我等了很久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写好了旨意,只是我一直在等。” “等我的妻子发现,发现我窥不见天光,只能靠她来拯救我。” 季无名不懂木子淮的意思,只是下一秒,眼前便黑了一片。 紧接着,独属于木子淮的温热在季无名的身上蔓延。 木子淮抱住了她,当着很多很多人的面,抱住了她。 反应过来后,季无名的双手也围上了木子淮的腰间。 贪恋这一刻的美好,想要一直把这一刻停住的心是一样的。 “阿名,我永远都不会负你,更没有如果,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季无名知道,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木子淮的怀里,那么想哭。 “阿名,你是自由的。” 第135章 变态 天下是木子淮的,木子淮是季无名的。 木子淮不喜欢用香,身上只是一层淡淡的香气,是长年累月在书房里的那种墨香,季无名很喜欢这种味道。 抱着木子淮的手逐渐收紧。 她是自私的,她想,毕竟她从来都不给给人留半点机会,是她的,只能是她的,木子淮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了,她不会放他离开,她不喜欢当皇帝,可如果只有做皇帝才能将木子淮和想要的东西留在身边,她不是不可以做那个先例。 木子淮的手段她摸不透,可是从进入十六幕开始,她也没想过清风明月,到底她季无名也不是什么好人,谁不爱权势呢?只是她藏的太深了,深到连木子淮也察觉不到。 因为在她心里,木子淮永远都是那个第一,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 将木子淮留在身边。 “木子淮,我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吗?沾上我了,就逃不掉了。” “阿名,你觉得我在乎吗?” 季无名逐渐收紧的手一滞。 木子淮却在此刻突然收紧在季无名腰间的手。 季无名腰间一痛,可是旁人看不见。 木子淮从未在季无名面前展现出这样的力量,大多数时候,他都怕,怕吓着季无名。 “阿名,你的眼睛里,只能有我,不能有一点点的退缩。” 季无名愣神的时候,放在木子淮腰间的手无意识的放下,木子淮目光似乎带着一些可惜,可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松开。 纵使再多想法,可在围观的人来说,也仅仅是在一瞬之间罢了。 卿泠倒是有些意外, “咦?” “怎么了?”木子江不禁侧目。 “我以为他们会抱的再久一点的。” 木子江失笑,然后便听见卿泠煞有其事的说, “怎么不亲呢?” 木子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师兄真不行。” 卿泠边说还边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结论表示肯定。 卿泠的腰间突然围上一只手,卿泠回头。 “两个一样疯狂的变态,你觉得两个人今天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卿泠眼里露出不解。 木子江凑近侧过头, “占有罢了。” 极致疯狂到溢满出来的爱,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 木子淮不是善类,季无名也不是。 “两个变态!”木子淮在心里默默吐槽。 卿泠轻声笑,“贤王殿下,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木子江忍不住,忍不住将卿泠往身旁勾,卿泠的笑声时有时无。 “阿名,那么优秀,可不是多亏了我!” 木子江脱口而出,“得了吧!就你!” 好像之前什么都未发生一样,卿泠眼睛眼睛一横, “我是她师姐,她是我最珍贵的珍宝,自然是我教出来的。” 卿泠这话没错。 可是在季无名这件事上,这件事情永远没有统一的答案。 “明明是我这个小师兄的功劳好不好,要不是我天天带着他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她哪能长得这么有出息。” 卿泠把握在自己腰上的手硬生生的拉了下来。 “放屁,就你这种人,说瞎话不打草稿,天天带着阿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要不是我力挽狂澜,阿名早就跟你学了坏了!” “切!什么叫你力挽狂澜,如果没有你,阿名自己也会争气的,就你天天拘着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你说什么!” 两人的声音原本是压低着的,可是越往后面说越上火,情绪也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两人没吵几句,脸也红了,卿泠甚至都上手了。 两人发觉到周围的安静时,木子淮已经站在了他们俩的面前。 卿泠打木子江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把这里腾出来给你们两个?” 木子淮的声音里没有了方才对季无名说话时的深情,此时此刻,清冷的声音里倒是有一些调笑之意。 原本站在卿泠和季无名身边的人也都离的远了一些。 罕见的,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异样的神色。 木子淮突然怀抱双手,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点?” 木子淮的声音变得正常了一些,两人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木子淮的面前,同时点了点头。 “扑哧!” 木子淮回头,季无名抱着肚子突然笑了出来。 围观的人也突然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我的师兄师姐们,你们怎么这么有意思!” 周围一片笑声,西北的将士们笑声爽朗,带的围观的百姓也从原本有些矜持的笑容变成了大笑。 盛京城里突然就像是被笑声包围了,木子淮扶起捂着肚子的季无名, “好了,别闹了!” 这么长的路途,定是吃不好的,走吧!宴席早就摆好了!” 苏公公也这才反应过来, “诸位将军和大人,陛下设了宴席,何不进宫?” 木子淮的命令,自然是没有别人敢违背。 一众人弯腰点头,季无名刚低下头,身子就突然腾空。 木子淮将他横抱了起来。 “师,师兄?” 饶是季无名脸皮厚,却也禁不住木子淮的动作,当场红了脸。 木子淮似乎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 “路途遥远,凰语将军辛苦奔波,这点路,自然是不必再辛苦劳累了。” 季无名快笑出来了,所以这就是木子淮的方式。 季无名的双腿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可是最后,还是乖乖的抱住了木子淮。 “师兄现在可是越来越坏了!” 她记得的木子淮不是这样的。 木子淮笑起来的胸前因轻笑而泛起细小的震动。 “那没办法,谁叫我的阿名这么争气,我自然要哄好了,这样才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珍宝。” 季无名的笑声很好听,好听到木子淮连马车都不想上了,想这么一直抱着她回到皇宫,那是他的家,也是她的。 季无名和木子江还有卿泠并肩走入迎春殿的时候,似乎整个迎春殿都被点燃了。 第136章 庆功宴 当面前出现三个优秀至极的人的时候就是会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三人如出一辙的步伐,眼神里带着上位者独有的疏离,明明目光是看向你的,可就是让人觉得他的眼里没有你。 这样的目光是人们所熟悉的,可却永远也摆脱不了这目光之下隐藏的压迫感。 三人落座,那子前面的作为更让这满殿之人都趋之若鹜。 卿泠跟着坐,两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罕见,自然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有这三人在,原本都在相互攀谈的群臣也都默契的停了下来。 木子淮紧着来的博士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心下觉得好笑,还真是一群势利眼。 “今日是庆功宴,众爱卿不必拘束,咱们大家在一起高兴高兴便是了。” 木子淮的话说的好,可是真的论起来,又有谁能真正的放得开。 “凰语将军立下不世之功,还真是少年英才啊!” 明着拍马屁。 季无名当即收到了对面木子江投来的目光。 狠狠的瞪了回去。 随后看向方才说话的人,是左副都御史,姓张。 季无名点点头,“多谢。” 季无名淡淡的,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那开口说话的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了。 杜有为此刻确实放下守宗的酒杯,随后轻笑道,“凰语将军这回可是要流芳百世了!” 季无名抬头,嘴角同样的也露出一抹微笑出来。 “自然,只是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总归是都能被后人记住。” 季无名的话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可是杜有为却炸了毛, “季无名!你什么意思!” 木子江却在此刻突然笑开了花,“杜将军,又没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木子淮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想来杜将军也想要被后人记住呢?” 杜有为心中警铃大作,“怎会?” 木子淮看向杜有为,“那杜将军方才直呼凰语将军的名字,可谓是大不敬。” 木子坏的神情明明还是闲散的,可是眼神里的寒芒怎么也忽略不掉。 杜有为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便闭着嘴,再也不敢多说。 木子淮的眼神又看向了季无名,“不知道这次回京的都有哪些将军?” 木子淮提起,众人才想起,方才在城门只顾着看木子淮和季无名互表心意,却忘了还有一堆将领。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放在了一直坐在中间的一堆人身上,大概是第一次进京参加宫宴,一堆男人竟然有些局促,接收到众人的目光,似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季无名能听见,听见别人的嘲笑之声,这样的声音似乎让西北众将更加坐不住了。 季无名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直到…… “想来是各位将军平日里只顾着保家卫国,所以在礼数上才会有所欠缺。” 这是故意的。 季无名看向说话的人。 杜有为的党徒。 杜有为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这倒是无妨,以后慢慢学就是了,大丈夫保家卫国,又怎能拘泥于小节呢?” 紧接着,像是为了表达杜有为的话是正确的,季无名的党徒们都应和着点了点头。 随后杜有为还向着季无名挑衅的挑了挑眉。 胜利的姿态…… 季无名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137章 服软 满殿之人,皆静坐不言。 杜有为几乎是瞬间便把头给低了下来,季无名的眼神太过吓人,只是匆匆的对视上了那一眼,便惊吓的一身的冷汗。 季无名的目光扫了一眼杜有为,随后看向了这殿中之人,满殿的人都被吓的呆坐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怕惹了季无名不快。 可是季无名的眼神却未变。 “西北的将士们向往盛京的繁华,我平日里从来不拘着他们,因为西北的风不养在高楼之上只会算计和计较的无用之人!” 季无名顿了顿,随后轻声道,“可是我没想到,原来盛京城里的你们,竟然能够无耻到这样的程度。” 季无名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力道之大,震的满桌的玉碎。 “大盛的安宁,是他们给的,盛京城的繁华更是他们给哦的,你们承受着西北的恩泽,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既然你们死不悔改,那本将,也没不要同你们讲礼数了。” 季无名的声音大了些,任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都知道季无名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 “在这殿内,西北的将士,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资格站在这里。如果我再听到一句,哪怕是一个字,我都会立即送他去西北!让他自己尝尝!什么叫礼数!” 季无名说完。脸色却不像方才的吓人了,似乎有些缓和,但是正是因为季无名这样,所以才让人更不敢说话了。 木子淮轻抿一口酒,随后看向低着头的那些人, “今日,是庆功宴,原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可是……” 木子淮没有往下说,有胆子大的,偷摸抬起头看向木子淮,却正好和木子淮的目光撞个正着。 只是那么一瞬间,就让人看的后背直冒冷汗。 “左副都御史年纪也不小,想来政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今日念其苦劳,便恩准回乡养老。” 话音刚落,椅子落地的声音响起。 明明人已经是坐着的,没想到还能再摔下来,也是不容易。 木子淮神情不变,“怎么?你们也想?” 左副都御史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岁,如今被迫辞官的原因竟然是力不从心,还回乡养老? 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又有谁敢上去触怒天威呢? 杜有为愤然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可是木子淮就那样看着他,杜有为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 转而微笑着看向季无名,“凰语将军还真是出色,不知可否能敬凰语将军一杯?” 季无名都快要笑出来,还真是会察言观色。 季无名看了看木子淮,虽然不是很想给杜有为这个台阶,可是西北的将领还在这里,真闹开了,只怕是会吓着他们。 季无名点了点头,却并未站起身,只是坐着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酒。 杜有为的神色稍微有些缓和起来,随后便坐下来当缩头乌龟了,这不是能争权夺利的场合,只要他敢再动,他相信,目子淮会杀了他,他想要掌权,自然是要等待机会,若是在机会还没到之前就被木子淮给解决了,那才是真正的不是明智之举。 季无名和木子淮对视一眼,从木子淮的眼里看出了些许调笑之意。 木子淮爱玩,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话说,西北优秀的将领无数,不知赤羽四将是哪几位?” 第138章 吃瘪 季无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说实话,她给赤羽四将设定的未来里,的确是有这一条,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一直想要保护他们的心情在此刻到达了顶端。 坐在殿上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方才又出了那一通幺蛾子,自然是能感受到季无名心情的变化,只是预料之中的厉色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说来,我倒是也忘了。” 嗯? 这倒是出乎意料,便是坐在季无名下首的西北众将都有些吃惊,季无名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显露人前的时候。 这其中的赤羽四将,此刻更是突然心跳加快。 季无名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四人之时,甚至连脑袋都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就已经跪下来了。 “臣是赤羽四副将秦皓轩!” “臣是赤羽四副将杨乘风!” “臣是赤羽四副将马黔!” “臣是赤羽四副将周破晓!” 四人的声音算不上好听,嗓门也不同于盛京城里的人那样轻声细语,让人看得出教养良好。 四个人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可是嗓门依旧是很大,或许是因为紧张,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些颤抖。听着到嗨真的有几分滑稽的声音。 众人想笑,却不敢笑,木子淮意识之间竟然也没了主意,毕竟这样的场面,他也真的是头一回。 他正想让四人起来的时候,却听见一阵笑声。 季无名捂着嘴巴,“我竟然不知道,有一日能看见他们只是这副样子!” 季无名的声音就像是解救一切的良药,原本弥漫着些许尴尬的宴会顿时就热了起来。 木子淮趁势,“四位将军起来吧,不必如此拘谨,现在本就是庆功宴,本就是为西北的将领们准备的庆功宴。” 四人因为紧张,额头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汗,站起哦来的时候,却瞥见了季无名一直再看着他们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鼓励,好像所有的害怕都化为了虚无。 尚安摸着胡子,“破晓?” “这个名字倒还真是有意思。” 听见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周破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季无名,似乎是壮了壮胆子,随后说道。 “破晓这个名字是臣的母亲给取的。” “为何取这样的名字?”杨忠有些好奇。 周破晓的眼神里突然盛满了温情, “臣的母亲是西北土生土长的姑娘,祖先就是曾经的北地之人,臣的父亲是曾经战乱之时驻守西北的将军,世世代代护卫西北的安宁。 臣出生的时候,正值北地战乱,那日的破晓之时就是臣的父亲为守护北地战死之时,母亲为我取名破晓,更是因为在北地,破晓的意思就是曙光。” 木子淮点点头,“是个好名字。”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我初次见他的时候,觉得止呕将军的名字很奇怪,后来听军中的将士说了原由之后,便只剩下了敬畏。” “哦?” 是杜有为。 季无名没生气,反而浅笑着说道, “西北苦寒之地,能忍受那里的环境已经不容易了,更别说他们长期驻扎在那里守卫国土了。” “凰语将军是在说自己有多辛苦吗?” 杜有为一脸不屑的样子真是让人冒火。 卿泠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季无名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紧接着一顿话怼杜有为, “只有心思狭隘之人才会用狭隘的心思来揣测别人。” 杜有为怒目圆睁的 看着卿泠,“卿盟主什么意思!” 卿泠笑着说道,“杜将军,我不喜欢和别人绕弯子,你既然都知道我什么意思,又何必再来问我呢?怎么人家打你脸觉得不够,还要让人再打一下确定了是真的在打你而不是失手打错了?” 不等杜有为说话,卿泠继续说道,“再者,即便是真的说自己辛苦又如何,总比那些无功无绩之人,天天扯着嗓子说自己辛苦劳累的好吧!” 杜有为都来不及反驳,木子淮也开始了,“说来还真是,我总能听见风声说自己辛苦劳累的,可是朕桌子上的奏折可是一点没少,事情倒是越来越多。不像季将军,累,但是大声的疆土却是实实在在的便多了。” 啊? 怎么? 木子淮现在是半点都不知道遮掩了吗?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的眼神顿时有些发蒙,随后巨大的欢喜填满了整个心脏。 木子淮从前也是个嘴巴毒的,木子江,卿泠还有她自己这嘴上的功夫基本上都是跟木子淮学的。 只是后来,慈柔皇后身死,木子淮便改了性子,成为了一个可让他们依靠的大师兄。 木子江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着嘲讽道,“还真是多管闲事!” 杜有为突然转头愤怒的看向木子江,只是不等他发作,便听见木子淮道,“四位江将军英勇善战为我大盛立下不小的功劳,先回席吧!” 积压的怒火得不到释放,杜有为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 木子淮状若不经意的从杜有为那里看了一眼,杜有为看见了,木子淮眼角的笑意。 是,木子淮是故意的,可那又如何? 第139章 公然怼 卿泠看着眼前的一幕,凑到季无名耳旁小声嘀咕道,“师兄倒是转了性子了但怎么和木子江那个骚包越来越像了。” 季无名听完捂着嘴巴偷笑,“那没办法,师兄和子江哥哥天天在一起,难免会被带坏。” 卿泠看了看对面一脸笑意同别人聊天的木子江,“他若是知道你这么说他,想必会找你算账了。” 卿泠话说的好笑,季无名都有些忍俊不禁。 直到余光不经意扫到对面的寂白,季无名才正色道,“师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季无名离开的时候,那天长公主府什么样子,季无名还记得清清楚楚。 卿泠摇摇头,又看了一圈周围,低声道,“我还没和师兄他们说,等晚上我再同你们细说。” 季无名点点头,对面的声音此刻又响起来了,还是杜有为。 季无名下意识的皱了眉,甚至她都不想听杜有为再说些什么,直接开口道, “杜将军的话还真是多,少说两句会死?” 季无名的目光凌厉,杜有为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短暂的寂静过后,杜有为都站了起来,“凰语将军这话说的不对吧!” 季无名轻声笑,“杜将军,你若是真的体恤我,便该知道我现下的疲累,你一味的找我的事,便就是当我好欺负吗!” 杜有为确实是想找季无名的事,想看季无名失礼于大殿,不然他也不会一次次的不顾自己的脸面不停的找事。 只是他没想到,季无名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这样说话。 “凰语将军,你可别忘了,这殿内还有西北的将领。你如此不敬,起飞时误导西北的将领?” 季无名嗤笑道,“杜将军,你这种无功无绩之人是不会懂的。” 季无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傲娇让人怎么也忽略不掉,听的人想笑。 看着满殿的人都在尽力压制着笑意。 杜有为脸都黑了,“凰语将军这是仗着功绩无法无天吗?” 季无名听杜有为这样说,就顺势往后一躺,双手抱胸,“杜将军败军之将都能在盛京无法无天,纵其亲室行悖论之事,本座不过是说两句话都说不得了?” 不等杜有为反驳,季无名接着道,“至于这不敬——————” 季无名装作思考的样子,“我对杜将军的态度似乎不能算吧,若我没记错,本座的品级似乎是比杜将军高,杜将军此番作为,甚至直呼我姓名,才叫不敬吧?” 杜有为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硬是说不出话来。 季无名不再看他,“明明是庆功宴,却被杜将军弄成这样,还真是扫兴!” 木子淮本就在偷笑,此刻见季无名不说话了,木子淮咳了两声道,“好了!坐下吧!” 或许是季无名明晃晃的羞辱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木子淮的态度,总之,杜有为算是彻底的消停下来了。 到这里,这场庆功宴才真的像是一个庆功宴,而不是一个官场。 夜晚的御书房显得有些冷清了,从外面看去,确实是比白日里看上去更让人震撼。 木子淮这回没坐在上面,跟着坐在了季无名的旁边。 对面是木子江和卿泠。 “你这回去还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木子江向季无名挑挑眉。 季无名轻声道,“原本我就有些疑心,直到那日在梁王府收到耳目传来的消息,我才敢确定。” 木子淮转头看向季无名,“是什么?” 季无名轻声道,“信上并没有说来犯的消息,只说肃林军已经很久没有异动了。” 卿泠疑惑,“那你————” 季无名道,“他们从来就没有安稳过,所以我才安排了人马看着他们,若是他们一直那样我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他们突然就不动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就像是故意迷惑我安排的人马一样,太奇怪了。” “你就不怕猜错?将领擅自离开盛京,是大罪。” 木子江的语气有些严肃了。 季无名卿笑着看向木子淮,“师兄会治我的罪吗?” 木子淮摇摇头。 季无名看向木子江,“当时我确实是一时情急,可是我知道,有你们在,所以我才敢直奔西北,没有后顾之忧。” 木子江看着季无名,突然笑了,“你倒是会用人。” 季无名又看向卿泠,“师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大概是季无名问到了点子上,木子淮和木子江也转过头来看卿泠。 卿泠被这架势弄的有些发蒙,“你们这,搞得我像个犯人一样。” 第140章 关于殊色 木子淮道,“上回长公主府的事情,你查明白没有。” 卿泠点点头,“查明白了,是杜有为找的言玉。” 季无名轻声道,“我更想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掺和到一起的。” 卿泠摇摇头,“杜有为要设局,那自然就会有人往其中跳,再者说,就算是杜有为不设局,言玉也会来找他的。” “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木子江冷哼一声,死活觉得不够解气,于是又道,“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左不过前后左右的事情罢了,既然都有这个心思,不如凑在一起,赌一赌,或许就成了。” 木子淮点点头,“楼玉走了,杜有为本就想要再找一个帮手,言玉本就是十六幕的人,无论他的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咬死了他是十六幕的,旁人总会信他三分。” 季无名的情绪有些低落,“言玉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曾经也是先帝亲自选了的。” “阿名!” 卿泠害怕季无名多想。 季无名摆摆手,“我没事,只是虽然监督了背主忘恩的东西,可也没办法总是习惯。” 木子江突然笑了,“搁谁,谁都不能习惯,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季无名点点头,“对了!楼玉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卿泠往后一躺,一脸无奈的道,“别提了,该闹的也闹了,该打的也打了,甚至连不该杀的我都杀了几个,但他们不知道是吃了迷魂药还是怎么的了,一个比一个拧。” “嗯?怎么了?” 卿泠转头看木子淮,“师兄还好意思说怎么了!” 木子淮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卿泠长叹一口气,“那群人现在吵着闹着说人是在秋山不见得,扯着嗓子要师兄你负责呢!” 木子淮无辜的笑了笑,“这可不能怪我。” 季无名道,“没事,师姐不必担心,不是还有殊色?” 三个人的眼神都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我原是想长公主府的宴会过去之后便让殊色回去的,只是没想到意外有那么多,所以便搁置了,如今想来,此刻或许才是最好的时机。” “你想怎么做?” 季无名轻笑着看向木子淮,双目相对,藏不住的喜欢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怎么做不要紧,重要的是————” 季无名顿了顿, “殊色准备怎么做?” 那晚的最后,四个人还聊了许多许多,但是都和朝堂无关。 翌日,艳阳高照的天气,让人直想赖在床上。 季无名从卿泠的怀抱中醒来,昨晚的最后只记得聊到困到不行,怎么道卿泠怀里睡的竟是忘的一干二净。 季无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外头正好苏公公来了。 “将军醒了啊!正巧陛下和殿下要我来叫将军和卿阁主起呢!” 季无名点点头,“师姐平日里从来不贪懒觉,睡到现在都没醒,想来是真的累了,先别叫师姐了。” 苏公公点点头,“那将军现在要不要去陛下那里?” 季无名思索片刻,摇摇头,“不了,劳烦苏公公去说一声,我先回将军府,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眼看着季无名就要走,苏公公慌忙的就想要去拦。 “将军,要不你还是亲自去说吧,真是为难老奴了。” 季无名无奈的摇摇头,“苏公公,不会有事的,师兄他们知道的。” 说完,季无名便走了。 走到无人处时,季无名突然停下,像是在对别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将军府,殊色。” 季无名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殊色已经站在了门口。 季无名手拍上殊色的肩膀,“怎么不进去?” 大概是季无名从来没这样过,殊色有些受惊的样子,连忙就要跪下,“幕主,我————” 季无名一只手拉住殊色,“别动不动就跪。” 说着,拉着殊色就进去了。 殊色一脸迷茫的被季无名拉到了书房。 季无名摁着殊色坐在了椅子上。 不等殊色开口,季无名率先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吗?” 殊色摇摇头。 季无名又问,“知道我为什么摘下你的面具?” 殊色先是点点头,随后又点点头。 季无名看的好笑。 “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 季无名坐到了殊色的对面,“我第一次见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一个亡命之徒,所以进了十六幕,可平常的女子又为何会进十六幕,我百思不得其解。” 季无名的目光也带上了疑惑之色,“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加入十六幕,我在接了幕主之位的时候,想的也是保住你的命。” 殊色摇摇头,“为什么?” 季无名轻声道,“因为我们都是女子。” “幕主!” “殊色,先帝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身世,他只知道你有家仇要报,你的事情,是他告诉我之后,我无意中查到的。” 殊色的眸子里此刻才出现了一些迷茫以外的情绪。 第141章 为人棋子 季无名看着殊色的眼神, “殊色,你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避免不了为人棋子的。” 殊色点点头。 “就连我都避免不了为人棋子。” 季无名的声音里带着遗憾,殊色却懂,她们,是一样的,至少在这一点上。 “可是别人也是我的棋子。” 许是季无名转变的太快,又或许是季无名话里暗藏的杀意太过明显,殊色都忍不住动容。 “幕主,你的意思是?” 殊色想知道,季无名叫她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季无名轻笑,“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幕主!” 殊色跪在了季无名的面前。 季无名弯腰,想要把人给拉起来,目光却停在了殊色低着的头上。 良久,季无名直起身子,还是没将殊色拉起来。 “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十六幕,都是因为我救了你们才肯跟着我,可是殊色,我救你们,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你们也无需把我看作救命恩人,我们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殊色眼眶通红,“幕主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季无名听到这话属实是有些绷不住了。 “算了。” “算了。” 殊色不懂。 季无名随后蹲下来,“楼玉是被我杀的。” 殊色看向季无名的眼神突然变大。 季无名轻笑,“闲月阁如今群龙无首,想来现在是你出手的最好的时机了。” “为什么?” 季无名的手抚摸上殊色的脸庞,“楼玉太碍事,更何况他不守规矩,本就该杀,再者,也是为了你。” 季无名不否认,杀楼玉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今天,只是那个时候没和木子淮说这件事罢了,毕竟有的时候,季无名也需要有自己的判断。 殊色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感觉有些感动。 “幕主,我想跟着你。” 季无名有些意外,绝美的面庞凑近殊色,“不想要报仇了?” 殊色摇摇头,“我活着,本就是为了杀楼玉,可是没想到,能遇到幕主,若是没有幕主,想来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既然楼玉已死,那属下也没什么好报仇的了,从此以后,便就一心一意跟着幕主了。” 殊色的这番话倒是出乎季无名的意外。 “不要闲月阁了?” “不要。” 季无名站起身,踱步声响起。 “那如果,是我想要你去呢?” 殊色惊愕的抬头。 季无名也不藏着掖着了,铺垫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已经够了。 “你该知道,江湖与朝中乱党勾结,自闲月阁始。师姐虽为武林盟主,掌紫印,号令武林,可若是强行插手闲月阁的事情势必会引起乱动。” 殊色明白了,可是———— “可是卿盟主的本事比属下高得多,属下此刻去闲月阁,只怕还是会引来非议。” “这个你不用担心,闲月阁本来就是你的,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师姐在背后撑着你。” 殊色还想说些什么,季无名的目光却柔和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跟着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若是跟着我,那就要为我所用。” 殊色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属下明白。” “殊色,我需要你去替我做这件事。” 殊色出门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卿泠来找季无名。 卿泠向着殊色点了点头,“你们家幕主说你是个好的,我相信。” 随后便向着书房走去。 殊色看着卿泠的背影,死去的希冀好像又活了过来,多年的阴霾在此刻全部消散。 “你跟她说了?” 季无名点点头。 卿泠看着季无名,“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的确,季无名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书房的地上。 “不嫌凉?” 话是这么说,卿泠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师姐,我觉得自己可真混蛋啊!” 卿泠转过季无名的身子,“怎么可能呢!” 季无名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把人当棋子这种事情,还真是做一次愧疚一次。” 卿泠挑挑眉,“谁不是呢!只不过这也不能算是把人当棋子,毕竟这个世道,你我都免不了被当成棋子,但那又怎么样呢?世道轮回,不过都是为了身家性命罢了。” 季无名苦笑道,“师姐,有的时候,有些事情都不由得你我。” 季无名总是把事情想到最坏的局面,所以每次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你是我带大的,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阿名,我不知道你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可是师姐想告诉你,别为了这些事情,消耗自己。” 第142章 保他们的命 季无名点点头,原该是像卿泠说的这样的,只是她自己,总是放不下。 季无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味坐在地上,卿泠就这么陪着,直到季无名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变得冰凉才猛的清醒,连忙拉着卿泠就起来了, “师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体寒,练的又是————” “师姐怎么能跟着我就坐在地上了呢!” 卿泠笑笑不说话,季无名搓搓卿泠的手,卿泠看的好笑,反手抓住季无名的手, “走吧!” 季无名有些疑惑,“干嘛去?” 卿泠有些神秘的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等季无名反应,说完,拉着季无名就往外走。 本来以为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季无名心中还留着戒备。 却没想到卿泠带着她就回了皇宫。 直到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季无名还是不敢相信,卿泠又把她带回了皇宫。 “师姐,你还真是————” 季无名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卿泠好了。 御书房的门却突然打开,季无名面前的人,可不正是木子淮? 不等季无名开口,木子淮抢先一步说道,“就这么怕我把你拘起来?连早膳都未用就跑出去了。” 季无名尴尬的笑着,“师兄,我是真的————” “真的有事?”木子淮看着季无名。 季无名点点头。 木子淮笑道,“你刚打仗回来,还不至于连休息都不带的,就为我去做别的事情了吧!” 季无名丧气的点点头。 随后就被卿泠牵着进了御书房。 “说说吧,你准备去干嘛?” 季无名耸耸肩,“他们初次来盛京,想来没有我在身旁,总是会有些胆怯的。” 木子江哈哈大笑,“季无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那群人里,最小的都比你大十岁!” 季无名盯着木子江,“怎么,又不是谁年龄大就听谁的!” 木子江看向木子淮,“皇兄你说。” 木子淮看着季无名,“你把他们都带回来,是有什么打算?” 季无名心中的事情被戳中,于是便点了点头,“师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西北。”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了。 木子淮背过身,“阿名,你想继续打仗吗?” 嗯? 季无名摇摇头,又点头,“师兄,你知道的,我儿时便想成为一个将军。” 木子淮没说话。 季无名轻声道,“如果能为你平定四国,那便是我此生唯一的荣光。” “可是阿名,那很累,你知道的,我有很多选择。” 季无名不说话,好一会儿,木子淮准备开口的时候,季无名说话了, “但我希望,你选择我。” 木子淮转头,长叹一口气,“那你想他们如何?” 季无名不说话。 木子江说道,“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大涨,可是若他们真的能活着跟你把所有的土地和权力都打下来,那么他们也会被派到着天下的各个地方去守城,季无名,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季无名抬头看向木子江,“可是我想保他们的命,所以我就要让他们在盛京站得住脚。” “为以后做打算?” “嗯。” 季无名直视着木子淮的的眼睛,“他们是将军,所以他们愿意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我是他们的帅将,我不得不为他们做打算。” 木子淮轻声道,“考虑好了?” “嗯。” 木子淮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是你自己这么想的,还是师父要你这么做的。” 御书房内又一瞬间的寂静,只剩下木子淮的声音。 “阿名,你不用这样的。你不为他们谋算,我也会的。” 季无名苦笑着摇头,“师兄,从前我以为,打仗便是打仗,我只要为你打下城池便好,可是师父教我的却不止打仗,师兄,你成全我吧!” 木子淮摇摇头,“可这本来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师父教我,就是想要我这么做,师兄,你知道师父的用意的。” 木子淮不说话。 “有一个人,他必须得活着。” 季无名的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三人侧目,“谁?” “长宁军少将,于期。” 第143章 为身死做准备 这个名字一出,本就安静的御书房此时更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子淮再说出话的时候,嗓子都已经变得沙哑,“你准备怎么保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 “师兄不问我,于期是谁?” 木子淮沉吟片刻,“蓝有。” 季无名点点头,“师兄怎么知道的?” 木子淮坐下来,“那日你要他来盛京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季无名笑出来了,“他性子本就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我让他来盛京说出那样的话,也算是先让他见见世面。” 木子江轻哼一声,“你倒是费心为他筹谋,他知道吗?” 季无名不说话,木子江接着说道,“季无名,你比谁都清楚,在你之前,西北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少将就是于期,他身上难免带点傲气,也许他能明白你这么做的用途,可是他会甘心接受你的安排吗?” 季无名低着头,只有双手不自然的在腿上摆弄。 “季无名,你应该清楚,你不是师叔,即便你功成名就,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他的命必须得留着。” 季无名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坚定,坚定地让木子江都觉得劝说不了她。 木子淮轻声道,“你可以保他的命,可阿名,有个前提,你不是为自己有一天命陨做准备。” 季无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木子淮。 木子淮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想保住于期的命只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她自己不小心遭遇不测,还有就是愧疚。 对长宁军的愧疚,对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愧疚。 季无名转头看卿泠和木子江,只是一眼,季无名就确定,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想要保住于期的命。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恢复了蓝有的身份的时候。” 木子淮不掩饰。 木子江紧跟着道,“阿名,你做事情向来不会有所遗漏,可是唯独这件事,你早就露出了马脚。” 卿泠跟着点点头。 让蓝有当着朝臣的面说出那一番狂妄的话,即便那话是季无名说的,可是经由蓝有的嘴说出来,也难免会被人记住。 又大张旗鼓的带着恢复了身份的蓝有回京,这样明显的意图,自然是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你们知道了,那么————” “你想怎么做?” 还是那句话,木子淮的眼神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季无名不敢再多看,连忙转过身子,对着卿泠。 “娶妻。” 啊? 卿泠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偏生木子江和木子淮表现的没有半点异样,甚至木子淮还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人选,需要好好斟酌。” “师兄,你也觉得可以?” 木子淮点点头。 季无名道,“蓝有是西北的将军,让他留在盛京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西北做守城之将。” “你的意思是?” 木子江挑挑眉,“所以你想借世家的力量,让他无论留在哪里都变得合理?” 季无名点点头,“我想过了,我确实可以将他留在身边,可是然后呢,他会遭受非议,很多很多的非议。” 是了,季无名的身份比蓝有更特殊,与其摊上一个背靠季无名的力量的由头,还不如心安理得的借用姻亲世家的力量。 前者永远也摆脱不了,后者却可以。 四海之内,便就是木子淮站在季无名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更别提蓝有这样的身份了。 季无名不喜欢夸大自己的功劳,可是季无名比谁都清楚,自己所担负的功名和责任。 木子江盯着季无名看了好久,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到季无名的身边。 “阿名。” 木子江很少这么叫季无名,但凡是他这么叫季无名的时候,一般都是认真的,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你得好好地活着,我知道于期是曾经西北的天才,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是比起你,他还差得远。” 季无名有些迷糊,木子江和她说这个干嘛。 木子江轻声道,“如果你死了,谁也接不了你手里的担子。” 木子淮此刻明白了木子家个意思,他朝着季无名点点头,“他是个好苗子,可是他还是做不到你这样,换句话说,即便是他有那个能力,也没办法发挥成你那样。” 更别说蓝有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能力。 季无名点点头。 眼前的三人实在是太了解季无名了,而季无名也知道,她做的所有,都是在为自己有朝一日身死之后做准备。 第144章 重回 卿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 季无名无声的点点头。 看着季无名这丧气的样子,卿泠看了看木子淮和木子江,两人都摇摇头。 卿泠想了好半晌,最终眼睛一亮。 “阿名,你这一走,可是耽误了不少事。” 季无名抬头,“是啊,耽误不少事。” 卿泠摇摇头,故作神秘道“我说的事和你说的事可不一样。” 季无名看向木子江和木子淮,木子江和木子淮两人摇摇头。 卿泠挑挑眉,“他们不知道。” 当然,季无名到最后也没能知道,卿泠说的事是什么,因为卿泠说完那句话就出去了,让季无名等着她。 当然,等是不可能等的,因为梁王府来人了。 木子淮和木子江没有拦着季无名去梁王府,只是在季无名走的时候眼神很奇怪。 季无名本来还觉得奇怪,等她到了梁王府,就明白了木子淮和木子江眼神里的含义。 杨若柳的身子显然比那日季无名离开时好了很多,季无名到的时候,杨若柳正好刚午睡起来。 听到季无名来了的消息,匆匆忙忙的就换上了衣裳。 季无名就坐在外面,身着一身素雅的白衣,看上去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季无名光是坐在那里,杨若柳的整个心脏都被填满了。 季无名察觉到目光,转头便看见了眼眶里饱含着泪水的杨若柳。 “娘亲身子好了吗?” 杨若柳呆在了原地。 季无名的那声“娘亲”实在叫的太过自然,以至于杨若柳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回到了季无名刚回到梁王府的时候,季无名还是梁王府的梁卿月的时候。 杨若柳点点头,“已经完全好了。” 季无名站起身,“那日我没骗你,只是事发突然,我必须去西北。” 季无名是在向她解释,杨若柳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季无名点点头,“抱歉。” 这句抱歉包含了太多,季无名一直都知道,无论梁王府做了什么,都和杨若柳无关,如果当日自己站在了杨若柳的位置,只怕做的不会比杨若柳好多少。 这是事实,更何况,是杨若柳生下了她,如果杨若柳不生下她,那么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季无名是真的放下来了,所以没有再追究从前的事情。 杨若柳有些手足无措的走到季无名身边,“吃过了吗?” 季无名摇摇头,一早便走了,后来又进了皇宫,现下杨若柳闻起来,她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杨若柳连忙看向身边的嬷嬷,“快,快去弄些点心来!” 那嬷嬷点点头,正准备去准备,杨若柳又叫住了她,“等一下,还是弄些饭菜来吧!” 那嬷嬷又点了点头,杨若柳却摇摇头,又把人叫住了,“还是————” 季无名手一下子抓住了杨若柳局促不安的手,对着那嬷嬷说道,“弄些点心来便好了。”、 随后看向杨若柳,“我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便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被季无名安抚下来的杨若柳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了。 “娘亲只是————” 季无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往事不可追,娘亲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多操劳。” 季无名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杨若柳点点头。 “你此去西北,可有受伤?” 季无名摇摇头。 杨若柳紧跟着道,“娘亲日日都在担心你,眼下你平安回来,娘亲也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季无名点点头。 母女两个到底是有些隔阂的,一瞬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是或许对于两人而言,什么都不说就单纯的待在一起也是一种满足。 不过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来人了。 “王妃,老王妃请你和凰语将军过去。” 第145章 牵手 季无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似乎她走之前,雷氏似乎还在禁足,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无名有些疑惑的看向杨若柳,杨若柳脸色有些不太好,但还是微笑着对来人说,“凰语将军公务繁多,马上就要走了,我去就好了。” 季无名更疑惑了。 之见来人依旧低着头重复先前的那句话,杨若柳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季无名道,“去吧,一会就去。” 人走了,杨若柳惊讶的看向季无名,“你————” 季无名淡定的喝了口茶,“娘亲若有为难, 可同我说。” 杨若柳还想再说些什么,季无名看着杨若柳道, “娘亲该知道,于我而言,梁王府的事情算不上为难。” 杨若柳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季无名,最终只轻声道,“雷氏来人了,说是为了贺你打胜仗,就前两日刚到的。” 季无名看着杨若柳,杨若柳有些承受不住季无名的目光,最终败下阵来,有些丧气道,“雷氏重利。” 仅仅是四个字,季无名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可至少在季无名看来,便是算计也算计不到她,若是她不小心真的中招,那正好给了她一个由头,杀了雷氏。 雷氏在江南一族,可是颇有名声,绵延两朝的宗族,虽说朝廷对于雷氏并不重用,可这样一个世家留着,总是让人讨厌的,更何况,雷氏的人一直蓄意向各大世家送宗室女子,以联姻来巩固自己在大盛的的地位,这样一个随时能为利益出卖一切的大家族,又怎么可能成为绝无二心的忠臣。 朝廷放人,也不过是想等着他们自己出错,好寻个由头把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季无名的眼里透露出算计的光芒,只是这一切,杨若柳没有看见。 不过或许,此时此刻,季无名更好奇的是,这群人能做出些什么离谱的事情出来。 慈安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季无名和杨若柳到的时候,里面还传出了阵阵笑声,杨若柳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要不————” 季无名明白杨若柳的意思,更明白在这个时代,杨若柳作为一个女子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毕竟像她和卿泠这样的有时候都难免受困于世俗的偏见,更别说杨若柳这样的了。 季无名不等杨若柳开口说话,拉着杨若柳的手就往里走。 杨若柳看着季无名的背影有些迷茫,手被季无名牵着,季无名的手,很凉,可是杨若柳的心,很暖。 看到季无名和杨若柳来了,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正上方坐着雷氏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妇人,看着样子大概和雷氏差不多的年纪。 两旁坐着的人,宋明清,还有张晓雪她们三个。 剩下的不熟悉的面孔,季无名从来没见过,不过就算从来都没见过,季无名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他们是谁,无非就是雷氏的那些人。 杨若柳正想上前行礼,却被季无名一把拉住了。 杨若柳有些不解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神色未变,目光看向前方的雷氏。 雷氏似乎有些尴尬,满堂寂静。 雷氏轻声道,“阿月来了啊!” 随后又指着身旁的老妇人,“这是你大祖母。” 又指着宋明清对面的人说,“这是你大姨————” 季无名承认,雷氏说的那些人,她一个没记住,在雷氏自言自语的过程中,季无名两只耳朵就像关上了一样。 不过,她也不想听。 雷氏介绍完,看着季无名还是像刚才一样站在那里看着她 ,脸上顿时就变了神色。 只是不等雷氏发作,雷氏身旁的人便开口了,“哼!我当凰语将军如此功绩,该是极其重礼之人,没想到,见了长辈也竟然是如此作态。” 又看了看杨若柳,“还真是没见过哪家媳妇见了婆婆不行礼的。” 杨若柳显然有些局促了,季无名能感受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指尖都有些颤抖。 季无名轻笑道, “夫人可知,方才你所言的几句话,传出去,是要诛灭满门的。” 第146章 规矩 或许是季无名的话太过骇人,说出来之后,一瞬之间几乎连时间都静止了一样,没有有一个人敢说话。 那所谓的大祖母反应过来之后用手指着季无名,“你,你,你——————” 季无名挑眉看向雷氏,“老王飞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雷氏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无非就是觉得她对杨若柳的态度已经恢复了,所以理所应当的觉得她对梁王府的态度也就恢复了。 这样的想法在季无名看来实在是太过可笑。 而对于雷氏来说,季无名的反应也是意料之外。 她看向杨若柳,“若柳,你便是这样管教孩子的吗?” 季无名都快笑出来了。 不过,在季无名和杨若柳做出反应以前,最该来的人,都来了。 老梁王带着梁正启和梁潇还有梁修进来了。 季无名甚至连头都懒得转,拉着杨若柳也不让她动。 “内子无状,惊扰将军了。” 老梁王此刻跪在季无名的身后,膝盖触地的那一瞬间,季无名听到了。 眼神依旧盯着上首的两个人。 “我还以为这梁王府没有知礼法之人了。” 季无名眼里满是对那两人的不屑。 那老妇人眼睛瞪的老大,“老王爷,你们,便是这么纵着一个小辈的?” 老梁王内心暗叫不好。 却又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季无名就站在前面,他有什么动作,季无名都能知道 季无名牵着杨若柳的手不停的摩挲,最终只是笑着看向雷氏,“你确定?” 雷氏眼里满是不解,就像那一日季无名受家法的时候一样。 季无名轻声道,“别后悔哦!” 宋明清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她本就跟着老梁王一同下跪,此刻更是头都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季无名此刻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往两边看一圈,每个人的面孔多多少少都与雷氏有一些相似。 想到自己的身上也有雷氏的一部分血液,季无名感觉全身都不舒服,心情也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正当季无名准备说话时,原本坐在宋明清对面的那个妇人突然轻哼一声,“这整个梁王府倒行逆施,小辈不是小辈,长辈不是长辈,这便是盛京权贵之家的作态吗?” 坐在他身边年轻的男子道,“老王爷如此,可想而知,姑祖母在梁王府过的是何种日子了!” 上首的老妇人装作生气道,“这便是梁家对我雷氏一族的交代吗!” 季无名此刻就像个看客,看着这出戏在眼前搬弄。 “你们,说完了?” 季无名的眼神甚至都懒得再落在她们的身上。 “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 可是季无名接下来什么都没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 雷氏话没说出口,帘幕被掀起,无数穿着黑衣的人冲进堂内。 紧接着,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老梁王的腿本来就在发抖了,脖子上此刻却架着一把冰凉的刀,老梁王知道,季无名不会杀了他,但是刀架脖颈,又怎么能让人不害怕。 而上首的雷氏和那个老妇人,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季无名此刻全身放松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家似乎是江流丁氏。” 丁氏眼睛一动不动的不敢说话,季无名没得到回应,皱了皱眉,“说话!” 丁氏点点头。 季无名这才满意,而丁氏也突然被人揪着往下一甩,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匍匐在了季无名的身前。 季无名放开杨若柳的手,走到原本丁氏的位子坐下。 而雷氏也和丁氏一样,跪在了下面。 季无名扫视一圈,除了杨若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以外,该跪的都跪下了。 季无名手抵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撑着下巴,“既然你们说规矩,那我就好好说说,什么叫规矩!” 季无名使了个颜色,顿时,一旁的安慰直接上手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季无名, “天地君亲师,本座受封超一品凰语将军,掌大盛黑印,为辅臣之剑朱红的主人,无论是我受封的圣旨,还是按大盛律例,本座都无需对任何人下跪,包括天子,自然,也包括这堂内的所有人。” 季无名看向丁氏,“所以,是你不懂规矩,懂?” 丁氏的眼里满是惊惧,季无名轻笑,“看丁老夫人现在的样子,还真是觉得痛快。” 目光扫到雷氏,“对,还有老王妃呢!” 被点到的雷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嗯?” 没人敢说话。 季无名端起雷氏喝过的杯子,里面还有些茶水,温热的,季无名的手凉,感觉到的更明显。 “真奇怪,你们这样的人能在这里用这青花瓷器的杯子喝茶,而我西北的将士们却连直到战死的时候都没办法缓解腹中的饥渴。” 季无名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突然,季无名看向下首,手中翻动, “我问,是谁把雷氏放出来的,听不见吗!” 杯子碎裂的声音。 一刻之间,雷氏的额头鲜血直流。 在她额头分裂的碎片四散,割伤了丁氏的脸,一部分正好掉在了老梁王的身前。 雷氏连尖叫都不敢。 季无名此刻却突然轻笑道,“怎么?方才还一副要审问我的架势,怎么现在却不敢了?” “我听说雷氏一族来京城是为了贺我打了胜仗。” “哼!到底是为了贺我,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丁氏的眼泪已经出来了,季无名道,“我这个人规矩多,不喜欢被别人麻烦,更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想成为别人私欲的借口,你们还真是不错,都犯了。” 丁氏突然开口,“将军,将军饶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 又一个杯子被季无名扔出去。 只是季无名不是朝着丁氏去的,擦着丁氏的脸颊而过。 季无名是故意的,丁氏猛的向下磕头。 季无名手挥了挥,丁氏整个人的头被迫仰着。 季无名起身走到丁氏身前,“听着,既然来了盛京,就要守盛京的规矩,如果你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我知道了的话,那么原本就已经没落的雷氏和丁氏,会因为你们的贪心和愚蠢而彻底消失消失这个世界上。” 丁氏眼里不断有泪珠流出,季无名轻笑,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爹娘教养,全靠师门养育,又在皇宫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后来更是直接去了十六幕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心中没什么孝悌之道,你若失问,那就该问我死去的师父师娘,先皇先后,问当今圣上,问木子江,问卿泠,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教我孝悌之道。” 季无名凑近,“问问他们,我们这样的人,到底需不需要这所谓的孝悌之道。” 第147章 不需要亲情 季无名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刻在了老梁王的心里,譬如老梁王这样的权贵,有权,但不多,所以一族人都要面面俱到,维持家族的荣誉。 但如季无名这样的人,站在权力的顶峰,自然不需要家族和睦甚至是知礼懂礼这样的空话来维持自身,于季无名而言,这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季无名是,木子江是,卿泠是,木子淮更是。 所以什么孝悌之道,在季无名眼里根本不重要,掌握足够的权力,这些东西也不过指尖云烟罢了。 真正的上位者不会被任何东西绊住手脚。 老梁王和杨忠这些人维护的威严和规矩在真正的上位者面前也不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季无名嘴角挂着的微笑此刻却成了别人的噩梦。 季无名走到老梁王身前,“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问暗卫,老前辈,你应该知道,我在梁王府安插了暗卫吧!” 暗卫? 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季无名道 ,“你既然把她放出来了,那我也不好驳了你的决定,可是老前辈,你应该明白,今日站在这里的是我,所以我能放过你么吧,可若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情,下一次,站在 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季无名抬手,老梁王脖子上的刀被抽走,原本因为暗卫的到来而变的拥挤的慈安堂,瞬间便宽敞了。 季无名轻声道,“我能在梁王府安插暗卫,别人自然也能,梁王府中人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每天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我也都知道,我不说,不过是怕你们家不成家,可是着不该是你放肆的理由。” “再者,为什么给梁王府安插暗卫,估计前辈比我清楚。” 季无名走到帘幕前,一只手掀开帘幕,一束光照进来,季无名觉得问路太多了,只是那光怎么也照不进慈安堂内。 季无名的最后一句话是,“梁王府在大盛已经几十年了,面临着什么,想来祖父比我清楚。” 是祖父,而不是前辈。 这是季无名在提醒老梁王,老梁王心里明白,季无名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的时候,老梁王站起来了。 “从今以后,梁王府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若柳处置,明清在一旁帮着你大嫂点。” 宋明清点点头。 老梁王接下来却什么话都没说,等到雷氏和丁氏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老梁王道,“既然来了梁王府,便就要守梁王府的规矩,既然来了盛京,也就自然要守着盛京的规矩。” 雷氏不明所以,“王爷————”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去挑战她的底线,不止你,也包括你身后的雷氏一族,不要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如果,你们有一点点的出格之举,谁也保不了你们!” 老梁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无名根本就不用出手,她身后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如果惹急了,木子淮他们能做出什么事,还真不是他能想得到的。 老梁王也走了,明明半个时辰以前,季无名来到之前,这里还是欢声笑语的一片。 梁修腿软,但还是上前将越柔扶起来,随后看向雷氏,“祖母,她不是梁卿月。” 这一句话,是老梁王悉心跟梁王府众人嘱咐过多次的,季无名不是梁卿月。 从这个世道的规矩里跳出去的人怎么可能再被规矩所束缚。 老梁王相信,如果梁王府有什么异心,季无名或许真的会直接让十六幕的人,或者是现下驻守在城外的西北军踏破梁王府的大门,屠戮满门。 季无名,不需要亲情。 第148章 抱歉 不过老梁王想的太悲观了。 季无名走在梁王府的小道上,她倒是也没那么绝情,方才那一遭不过也是做出来装装样子罢了,老梁王和年事已高,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希望梁王府能消停点,不要再惹事了。 毕竟雷氏不消停,她身后的雷氏全族也不是消停的,她想除雷氏一族就必须要把雷氏一族和梁王府完完全全的割裂开,否则拖泥带水,又怎么可能除的干净。 季无名正想着事,也没心思去看路,一个不小心, “哎呀!” 撞上了。 季无名有些吃痛的抬头,正好和揉着脑袋的梁卿雅四目相对。 “抱歉。” 季无名没什么叙旧的心思,说了抱歉就想走。 不过梁卿雅似乎想说些什么,将季无名叫住了。 季无名有些疑惑的看向梁卿雅,梁卿雅咽了咽口水,“先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季无名听完,点了点头。 梁卿雅少有的有些局促。 季无名倒是也不愿意难为梁卿雅,毕竟和宋灵若的那件事情,是一笔糊涂账,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后来在秋山的那时候,季无名也只当作是小孩子玩笑罢了,倒不至于真的动怒。 季无名看着梁卿雅,刚上前一步,梁卿雅就往后退一步,紧接着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梁卿雅一把被匆匆赶来的宋明清搂在了怀里,随后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小女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地方惹怒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季五米8那个的手身在半空中,本来是想将宋明清扶起来的,可是现在…… 季无名不想扶了。 ”我没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什么都没有。“ 季无名的于期就好像回到了被冤枉的那一日,无奈中透着无助。 宋明清大惊,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抬头看向季无名的眼神都变得慌乱。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季无名看向来人,是杨若柳和粱潇。 季无名的眼神开始缓和下来。 “你可以问问梁小姐,不是我叫住她的。” 只是季无名说这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觉得季无名很可怜。 可怜的目光…… 是季无名最讨厌的目光。 季无名的眉头皱起来了,“我若真想对梁小姐做什么,只怕是你父亲来了都没用。” 宋明清搂住梁卿雅的手更紧了一些。 季无名看了看杨若柳,随后轻声道,“寂白养了个聪明的女儿,只是却和他自己一样,聪明过头,便是愚钝至极!” 宋明清有些茫然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此刻的目光同方才不一样了,就像是在看一个卑微到了尘埃里的人一样。 “阿月!” 是梁潇的声音。 对于梁潇,季无名是感激的,至少在那段没有人相信她的日子里,只有梁潇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有梁潇。 季无名向着梁潇点了点头,随后不再停留,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是非之地,梁王府这样全盛京都羡慕的和睦人家,内里也有这么多的阴私,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149章 娶你 没由来的烦躁,只觉得胸口一块堵堵的,喘不上气来。 身后的梁王府此刻就像一座可怕的牢笼,进去了,人就不由自主的陷进去,明明应该是蜜糖,可现在对季无名来说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季无名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卿泠给打断了。 “你说说你,急匆匆地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着急干嘛?”话音刚落,卿泠似乎就察觉到了季无名的不对劲。 又轻声道,“怎么样了?” 看着卿泠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季无名才是真的想笑。 “没什么事,收拾了一堆讨厌的人,心里正舒服着呢!” 季无名这番话说的卿泠满脸的不信,“我不信,那群人眼里的欲望可比忠诚要多得多,能有什么好话,即便是你收拾了他们,也免不了沾上一身腥。” 卿泠猜的很准,直插季无名的心头。 季无名有些无奈,“师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卿泠有些心疼道,“好啦!开玩笑的,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季无名有些抱歉的看向卿泠,卿泠一看就知道季无名是什么意思。 “阿名,没事的。” 卿泠的话总能让季无名舒心。 “对了,雷氏一族,到底什么情况?” 季无名虽然知道,但到底也只是大致了解情况,今天的事情说到头,对季无名来说也是意料之外,如果不是这些人来打扰她和杨若柳,她也不会动怒。 卿泠看了看周围不时向她和季无名投来的目光。 目光正好瞥到不远处的贤王府,“这里人太多了,走,咱们去你子江哥哥府里说。” 季无名显然也注意到了,点了点头。 木子江的府邸是标准的亲王府邸,只是木子价格虽然为人有些张扬,但是在府邸上还是季无名的将军府是一个风格,从外面看只是让人觉得贵气罢了,甚至都没有用梁王府大门前的红木。 季无名和卿泠与木子江的关系,在贤王府自然是畅通无阻。 只是不承想———— “师兄怎么?” 卿泠和季无名都呆愣在原地,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此时此刻,木子江和木子淮正悠闲地躺在贤王府邸书房前晒太阳。 卿泠和季无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出个头绪。 木子淮坐起身,“一个接着一个的都要走,这两日正好有点空,一个人憋在宫里实在是难受,就出来了。” 季无名点点头,又看向木子淮,“可是师兄自己偷偷出来,就真的不怕被人发现。” 木子淮挑眉又躺了回去,“还没人有这个本事。” 季无名轻笑,顺势拉着卿泠也坐到了下人搬来的躺椅上。 卿泠开口道,“阿名方才从梁王府出来,问我雷氏一族的事儿呢!” 木子江不解道,“问他们干嘛?你在梁王府里遇上他们了?” 季无名点点头。 见季无名点头,目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都坐了起来。 木子淮率先开口道,“雷氏一族算是大族,虽说本朝有些没落了,但曾经也是雄踞一方的氏族人家。” 季无名点点头,“这我知道,从前师娘给咱们讲氏族的时候,就是拿雷氏一族做例的。” “那你还问?” 季无名白了木子江一眼,“我问的是这个吗?” 随后看向木子淮,“我想知道的是,他们来干嘛的?” “不说了吗,来庆贺你打胜仗的!” 这次不等季无名做出反应,卿泠先动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木子江的手臂, “闭嘴!” 木子江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木子淮看向木子江,“你说?” 木子淮没开玩笑。 木子江看着季无名,无声吐出两个字。 季无名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甚至整个人都往前倾了倾“什么?” 木子江突然有些犹豫了。 木子淮挑挑眉,“说吧!” 木子江心一横, “娶你。” 第150章 无耻 “你说什么?” 季无名满脸的不可置信。 几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木子淮点点头。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又看了看卿泠,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娶我?” 木子江点点头。 季无名往后一躺,“真有病啊!” 木子淮突然笑了出来,“你看看你,还未及笈就被人盯上了。” 木子淮的一番话提醒到季无名了。 季无名带着试探的问道,“是因为,我快及笈了?” 木子淮带着赞许的点点头,“聪明!” 季无名是真的不理解了,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卿泠轻咳了两声,“未及笈的女将军快要及笈了,按惯例,及笈之时便就要开始准备相看夫君了。” 季无名头疼,“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吗?这么无耻?” 木子江哼哼两声,“只怕是还有更无耻的呢!” 季无名有些疑惑的看向木子江,木子江轻声道,“春宫醉听说过没?” 春宫醉? 那不是? 季无名整个人向后仰去,“这都被你知道啦?” 木子淮这时也看向木子江,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春宫醉是前朝宫廷秘药,前朝灭了以后便失传了,可是我的人查到,在江南一带的青楼里,春宫醉却仍然存在,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叫,良宵苦短。” 季无名拍拍手,“还真是起了个好名字。” 卿泠不解道,“那你怎么知道,雷氏的人想用这样的药来对付阿名呢?” 木子江转头看木子淮,“还不都是皇兄,先前让我紧盯着两家的动静,我想着雷氏既然是两家的姻亲,便也放了人去看着。结果我的手下说,雷氏如今的家主在雷氏一族启程来盛京以前,常去青楼,不同的青楼挨个去了个遍,春宫醉这东西,一次不能服用太多,沾水便融,也不好存放,一个意外便就没了,他去了那么多个不同的青楼,估计就是去收集这东西的,毕竟事后我派人去查过了,他每次都是付完钱就走的,正经人去青楼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木子淮点点头,“倒是有道理,不过想来也是白费功夫。” 木子淮看着季无名,季无名会意,“只能是白费功夫。” 卿泠和木子江两个看不懂两人之间的秘密行业暗语,季无名突然笑了出来,“若是安分些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安分,那便准备着看好戏吧!” 木子江点点头,“听名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想看看好戏是什么!” 卿泠一巴掌拍过来,“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木子淮站起身,蹲到了季无名的身前,握着季无名的手,“长公主方才给我上的折子,希望能宴请西北众将。” 这倒是有些意外。 “上次在长公主府的事……” 木子淮轻轻拍了拍季无名,“长公主并没说什么,你走之后,她甚至还特地进皇宫跟我说是她没管好门楣,竟然让不轨之人在长公主府为非作歹。” 季无名点点头,“该是我的错,此事因我而起。” 不知道为什么,季无名说这话的时候,让人心里一痛。 “阿名。你别————” 木子淮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事的,长公主府的宴会定在什么时候?” “大概就这两日吧!,西北将士们还要回去,不会太迟的。” 季无名“嗯”了一声,又道,“其实他们倒是不急着走,打了那么长时间,我这次都安排妥当,不会有什么事,盛京宴会众多,我倒是想带着他们多见见世面。” “呵呵,你想带着他们多见见世面,倒是有办法,只是那宴会多的我都害怕,现在贤王府还每天都接到八九个宴会的帖子呢,还不算上那些世家小姐的。” 木子江想到这些事情都头疼,虽然他不去,但也经不住每天送啊,偶尔还是得挑一两个去参加。 木子江无奈道,“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怎么每天都有宴会,什么赏花的,品酒的,对诗的,乱七八糟的,多的不得了。” 木子淮笑了出来,“高门大户,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宴会是最好的联络方式,更是一切试探底细最合适的地方。” 木子淮说的没错,不光是大臣,就连木子淮这样的人,在外臣来时,西北众将进京也都设宴相待,真的就只是为了庆贺? “长公主是个会算计的。” 卿泠轻笑道。 木子江点点头。 “不过名丫头是要注意一点的。” “啊?” 第151章 开始前 “万一有不轨之人想要算计你呢?” 季无名被木子江盯的不舒服。 “怎么可能?” 木子淮沉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季无名颇为无奈的站起身,阳光下,季无名直了直身子,倾洒在少女脸上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季无名真的长的很好看。 “除非,我甘愿入局。” 这一日,天光大好,季无名这几日都忙着在暗龙卫和军营里打转,整个人都忙不开脚,只是长公主请西北的将士们,西北的将士们没理由拒绝,而季无名也不能不去。 有些事情还是牢牢的掌控在手里的好。 一大早,季无名便早早的起来了。 长公主的宴会在中午,确实该提前去没错,可是季无名还没这么着急,毕竟再怎么说,按着她如今的身份,还不用如此谨慎。 “幕主。” 季无名抬起头,“怎么了?” 依尘神色匆匆的向着季无名走来,季无名更好奇了。 “雷氏一族,似乎和将军府有些瓜葛。” 依尘低着头,他也不相信,但是他收到的消息确实就是这样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季无名神色一挑,这么快? 目光看向依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依尘抬头,季无名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幕主,你————” 季无名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不过依尘,比起担心我,你现在或许更该做的是去辅佐殊色。” 依尘有些无奈,“这就是殊色告诉属下的,急着让我回到幕主身边。” 季无名轻声道,“你们有心了,不过————” 季无名的声音拖长,美眸一转,依尘突然明白了季无名的意思,“属下告退。” 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了季无名一个人,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不一会,季无名似是有些累了,敲击声停下, 我愿意入局,可别让我失望啊————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却是热闹非凡,长公主代天子尊招待西北将士,收到帖子的哪个敢不来。 长公主府经历上一回的事情之后,便好好地重新修整了,样子和从前倒是还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细看,还是和从前有些地方不一样的。 经历了上回的事情,长公主这回也是学精了,万事必经自己的手,一点都不假手于他人,此刻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而另一头,这场宴会的主角毕竟是西北的将士,他们现在被人群围着,恭维之声不断,不过他们倒是表现的毫不在意,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提前被什么人教导过一样。 木子江跟着卿泠坐在树下,眼睛时不时的瞟向人群,“我说,z他们是没见过人吗?一窝蜂的,全都扑上去了。” 卿泠无奈的看向木子江,看傻子一样的说道,“玩意讨好了那个,搭上凰语将军这条线,那待遇,不就往上跳了好几节了吗?” 木子江耸耸肩,“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别老这么看我。” 卿泠移开视线,“阿名怎么还没来?” 木子江伸了伸腰,“指不定在哪憋着坏呢!” 卿泠听见这话想笑,刚想说话却正好看见了梁王府的人,目光瞬间就冷了下去,“阿名是不是憋着坏我不知道,不过有人肯定憋着坏。” 看着卿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木子江也想回头,卿泠一把按住他,“别动,雷氏一族虽然蠢,到底也还算机警。” 木子讲明了,随后突然站起来,“走吧!咱们去正厅看看?” 卿泠知道木子江的意思,突然展露笑颜,拉着木子江就走了。 而这落在雷氏的眼里,却是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 一旁跟着她前来的丁氏看着雷氏头上的伤口,“我本不欲你陪我同来,只是你不来,我便也没了机会下手。” 雷氏转头去看丁氏,“嫂嫂可有把握?” 丁氏点点头,“有那位在,不怕她中计。” 雷氏的心跳的很快,却又隐隐的带着些兴奋。 丁氏的声音此刻在她耳边不断反复。 “等她失了清白嫁到了雷氏,还不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季无名到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府门前已经不像早些时候热闹了。 毕竟没几个人敢晚来长公主府一步,也只有季无名敢这么做了。 一路向里,季无名直直的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而去。 长公主大概是看见她了,本在正厅同人说话来着的,见到季无名的影子,少有的,长公主打断了本来在同她交谈的夫人的话。 等季无名到了近前,长公主府甚至都站了起来,“将军能力啊,还真是不胜荣幸。” 季无名微微弯了弯腰,“是辛苦长公主了,但愿那几个西北的粗人没能扰了长公主。” 长公主一听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诸位将军都是我大盛的的股肱之臣,能来公主府已经是赏脸了。” 季无名微微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多说些什么。 长公主突然轻笑,“我倒是忘了,阿泠和子江方才还在正厅,现下还不知道猫到哪里等你去了,长公主府无趣,却倒有地方,将军可要去寻他们?” 季无名点点头,“麻烦公主了。” 出了正厅,季无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内宅夫妇人的眼神还真是看的人不舒服。 季无名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 “啊!” 第152章 交给师姐吧 手腕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被那双大手拉走,季无名笑声的惊呼,随后整个人都恢复了往日的机警,不过还没等季无名动手,木子江的那张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季无名抬手掐住了木子江的脖颈,一点力都未用。 木子江双手举起来,“别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季无名挑眉,“贤王殿下,你这玩笑可开不得,玩意打起来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算我的!” 卿泠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钻了出来,季无名放下原本在木子江脖颈上的手。 “子江哥哥和阿泠姐姐越发的淘气了。” 季无名故意转身不理睬两人,木子江和卿泠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是无奈。 卿泠握住季无名的手,“好啦!都多大的人了!” 季无名抬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木子江靠在墙边,“怕出事。” 季无名好笑道,“我都不怕他们出事,你怕?” 卿泠的眸子里染上些担忧,“谁知道那些不怕死的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木子江站好,“那日你在梁王府里头见了所有的雷氏一族的人吗?” 季无名不明所以。 “丁氏的孙子,雷氏一族小辈里的佼佼者,雷词臣此次也进京了,想借着梁王府爬进朝堂。” 季无名想了想,坐在雷氏对面的的那个夫人旁边的男子,应该就是雷词臣了。 她看向木子江,“见过了。” 木子江点点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无名想了想,人品怎么样暂时还说不上来,但是那一日那个那个男子眼里的东西给她留下的印象着实算不上好。 “满眼的权欲。” 卿泠勾了勾嘴角,“你是最好的选择。” 季无名眼神一紧,“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我压根就不会中计,便是我真的失了清白,那结果也是雷氏一族被屠戮满门。” 木子江和卿泠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们和这些人不一样。 “你准备怎么做?” 木子江直起身子,“那群人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人,有了这一次,即便是东窗事发,想来只要日后有机会,甚至会反咬一口,万一诬陷你与他早有私情,那还真是————” 季无名对这番话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 季无名皱了皱眉,“还真是麻烦!” 她倒是对这样的手段没什么太多的感触,但是想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样恶心肮脏的事情当中,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师姐,我恶心。” 卿泠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季无名,“那就交给师姐吧!” 季无名整个人都呆在了卿泠的怀里。 “是师姐忘了,咱们的阿名还是个小孩子。” “师姐,我————” “交给师姐吧!” 卿泠的声音就像是幼儿的安眠曲一样,安抚了季无名的心,那股恶心的感觉也慢慢的消失。 木子江轻微的勾了勾嘴角,“那这件事交给你师姐可就有的看了!” 季无名从卿泠的怀里起来,“我还怕脏了师姐的手。” 卿泠笑着看向木子江,“既然是斩草除根,那就好办了。” 嗯? 卿泠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雷氏,“敢攀折半个字到阿名的身上,便叫他们生不如死!” 季无名轻笑,“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说的还怪吓人的!” 卿泠眉眼带笑,让人看了都不禁怀疑,方才那个说狠话的人是不是卿泠。 “想来师兄也很愿意看见的。” 卿泠的话愈发的让人有些听不懂了。 木子江凑到季无名的耳边,“你猜你师姐会怎么做?” 季无名摇摇头。 木子江这时也看向不远处正在洽谈的两个人,不知死活? 卿泠疯起来可是连木子淮都害怕。 第153章 发疯? “找了许久,原来将军在这里。” 蓝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眼下看着季无名倒是好玩的很。 季无名理了理衣衫,“你怎么来了?” 蓝有眼神看向那群人堆,“将军又不是不知道,盛京城里的人麻烦,话也多,没一句好话,字字句句都是冲着谄媚来的。” 季无名轻笑,“你不是最想来盛京的吗?怎么眼下不喜欢了?” 蓝有满脸的惶恐,“将军可别这么说,我那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哪里知道他们话那么多。” 木子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起来,那些人是挺烦的,但是想想倒也挺有意思的。” 蓝有看着木子江,“也只有王爷这样的才能真的觉得这有趣了吧!” 木子江侧头去看蓝有,蓝有却表现的就好像方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木子江低头,“大概吧!” 卿泠是知道木子江的,伸手握住了木子江藏在袖口里的手。 木子江显然有些愣住了,回过神再看卿泠的时候,就看见卿泠对着他眨了眨眼。 那是他的全世界。 不过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开宴了。 毫无疑问,季无名的位置依旧是最靠前的,只是与宫宴上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身旁不止有卿泠,还有木子江。 木子江是硬挤过来的,按照他的话说,反正今日的主角又不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前面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季无名卿泠在一起的热闹。 于是便出现了这奇怪的一幕,三个人共同挤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长公主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子江,你要不要还是坐回去?” 木子江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姑母放心,我不挤。” 还顺手抱紧了卿泠的左手。 有些没眼看了。 卿泠也是难得红了脸。 季无名捂着嘴笑,随后轻声道,“无事,多谢殿下。” 长公主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卿泠却有些气急的推了推木子江。 “听闻凰语将军在西北可谓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啊!”季无名眼皮跳了跳,杜有为说话,肯定没憋着什么好事。 蓝有顺势道,“我们将军的风姿自然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杜有为笑着摸摸胡子,“这自然是,不过我听闻老王妃的母族此次也来了?” 被点到名,老梁王有些不理解的看向杜有为,这是要做什么? 丁氏却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回杜将军,在下是雷门丁氏。” 杜有为显然是很满意丁氏的态度,“早就听闻雷氏重礼,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季无名有些疑惑的看向卿泠,小声道,“他是不是疯了?” 卿泠摇摇头。 杜有为却丝毫不慌的样子继续开口,“说起来,凰语将军的身上也流着雷氏的血,想来也是得了雷氏的真传了。” 若说刚才的话只是让人觉得杜有为的脑子有些许的问题,现在却是一片安静,就连长公主也罕见的将情绪摆在了面上。 季无名抬头看杜有为,装傻?还是真的傻。故意的? 丁氏却不怕死的回道,“是雷氏有幸能和凰语将军有关系。” 第154章 有什么关系? 一个落魄小族竟然也想和凰语将军攀上关系,就差把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搬到明面上来了。 众人的目光不禁转到了季无名的身上,季无名近日来对梁王府的态度可谓是让众人迷了又迷,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将军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下丁氏都这样说了,季无名竟然没有丝毫反驳,倒是让众人对丁氏的看法又加了一层疑惑。 这样的反应倒是在杜有为的意料之外,难道季无名这是准备扶持娘家了吗? 毕竟先头在城门前,她和木子淮的事情可谓是天下皆知了,日后的中宫之主,自然得有一个实力强劲的娘家。 想罢,席上突然站起一男子,“凰语将军身份尊贵,自然是光耀门楣。” 木子江定眼去看,随后在季无名的耳边说道,“这是新上来的吏部侍郎,能力一般般,是长公主府推上来的人,师兄不好拒绝,便随意安排了个看得过去的职位,倒是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在未上任之前就已经穿的人尽皆知了。” 季无名放下手中的酒杯,她平时其实不怎么饮酒。 目光看向上首的长公主,不想目光对个正着。 季无名的眼神淡淡的,倒是让带着探究目光的长公主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 长公主的反应被季无名尽收眼底,而另一边,得了好处的丁氏和杜有为却已经聊开了。 “雷氏一族生了老王妃这么一个好女儿,老王妃又养育了正贤和正启两个好孩子,再往下,后辈们又如此优秀。雷氏一族功劳不浅啊!” 杜有为的话若有所指,听的人不舒服,但是季无名依旧是那样的神色,即便是觉得哪里不对,也没人敢上前反驳。 蓝有听的直皱眉,只觉得荒唐无比,这都是什么说法? 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蓝有有些忍不住了,“我们将军能够有如今的本事,是我们将军自己的本事。” 杜有为拿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目光带着刺看向蓝有,“生来这世上,自然有父母亲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亲人给予的,凰语将军如此之人,自然是比旁人更加懂得这一道理。” 身旁的卿泠有些忍不住了,正想回话,紧紧握拳的手却被一只温凉的手包裹住,对上季无名那双沉静的眸子。 季无名的眼睛会说话,卿泠一瞬之间被安抚了下来,反手握住季无名的手,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季无名知道,那分明是————交给师姐。 季无名脸上此刻终于有了些变化,只是那变化反而看的人心惊。 卿泠“怦”的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力道有些大,碰撞的声音让上座的长公主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她却并不着急。 “方才杜将军说的话,还真是叫人发省。” 杜有为搞不明白卿泠这是准备干嘛,只能点了点头。 另一旁老梁王的脸却是彻底的白了下去,丁氏和杜家勾搭在了一起,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木子淮将他千刀万剐。 他不是傻子。 卿泠平静的看向丁氏,“丁夫人和杜将军说的都不错,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哦?”杜有为的目光已经有些变换了,但是依旧对上了卿泠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只是下一秒,那双眼睛突然盛满了笑意。 “人生于天地之间,自然不得不顾亲人,只是她姓季,和梁家又有什么关系,又和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雷氏有什么关系?” 第155章 谁带她长大 卿泠的话犹如一颗投进平静潭水里的石子,一瞬之间,所有的目光落在了梁王府,丁氏,还有杜有为的身上。 老梁王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了,杨若柳和梁正贤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大家子人的神色都极其怪异。杜有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神情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卿泠的身上。 卿泠的脸色不改,握着季无名的那只手却变得愈发的热,一股暖流传到了心底里。 她能给的,自然也能收回。 杜有为定了定神,“卿阁主话说的不假,可是血脉亲情却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杀的掉的。” 说着又看向梁王府那里,老梁王正想着过后要如何应对,竟是忘了看顾身旁的人,等他反应过来了,雷氏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凰语将军身份贵重,自然不是梁王府能够高攀的上的。” 当雷氏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太平。 身后的梁卿雅梁潇等人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这话是,祖母说出来的? 饶是杨忠,此刻都不得不多往梁王府多看一眼。 雷氏的话说的再谦卑,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杜有为就差没放声大笑了。 “老王妃说的是,只是这头上的伤着实让人看的心惊,不知是何缘由?” 杜有为那不怀好意的心思,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老梁王心一紧,随后从桌底下抓住雷氏的手,雷氏却是不顾老梁王的阻碍,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 雷氏的手被掣肘,可是她的心里却满是疯狂,只要过了今天,她就不必再怕季无名了。 “多谢杜将军关心,人老了,总是会受些伤的。” 话没毛病,老梁王松了手,只是———— 雷氏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季无名,连带着旁人也都看向了季无名。 难不成,是季无名打的? 众人心下大惊。 季无名正好抬头,一瞬之间目光四散。 心中的猜测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丁氏此刻也不怕死的开口了,“凰语将军身份贵重,自是没有人敢忤逆。” 老梁王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看戏的大有人在,只是季无名似乎并不着急。 “哼!”卿泠看向杜有为,随后又看向梁王府的位置。 “老王爷以为呢?” 被点到名的老梁王一惊,只是身体比脑子反应的还要快,“卿阁主说的没错。” 连老梁王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还敢有什么可的话吗? 雷氏的神色可谓是精彩。 卿泠冷笑一声,“杜将军的话还真是在为她考虑啊!” 忽略杜有为不满的目光,卿泠看向老梁王,眼神交汇,容不得老梁王逃避。 “她姓季,字无名。姓是师父给的,字是师娘给的,读书写字,刀剑骑射,内力灵力,琴棋书画皆是师门所教,先皇后娘娘教她舞艺,先帝授她权谋之术,吃穿用度,日常起居,皆是我这个师姐一手照顾,今上领她读兵书,贤王授她以礼!” “朱红是她自己拿下的,黑印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身上的功绩更是她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拼来的!而那凤印本就是她的东西!” “杜将军和雷夫人方才说血脉亲情,那我便只问一句,她如今作为,和梁王府有半点关系?那仗是梁王府替她打的?她到如今一身本事是梁王府所教?位高权重是梁王府给的?” 卿泠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怎么,不说话了?” 转头看向杜有为,“还是说,她如今这番作为是杜将军给的?” 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头疼的很。 “好了,阿泠,不过是说个玩笑话罢了,长辈们之间总会对着小辈开开玩笑,当真倒是不好了。” 长公主都已经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是找台阶下。 杜有为哈哈两两声,“卿阁主————” “开玩笑?”木子江目光如炬看向杜有为,杜有为话说一半愣在了原地。 木子江收起了平日里常常挂在嘴边那略带着慵懒的神情,看向上头的长公主,“长公主说的话恕我不能苟同。” 没有姑母,只是长公主。 长公主头一回,害怕木子江。 木子江高声道,“天地君亲师,先君后亲,我这小师妹是如今是我见了也要行礼,凭什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敢在她的面前自称长辈?” 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 杜有为瞪大了眼睛,“贤王殿下这话可是有些过分了。” 木子江勾了勾嘴角,“原来杜将军还知道称我一声殿下。” 杜有为怒气直上心头。 “这丫头是我们几个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莫说今日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随意就能说上几句的人,他日若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师兄妹三人必诛之而报。” 木子江看向杜有为的眼神的带着杀意,头一回,杜有为发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不着调的贤王殿下,竟然也是这样的不简单。 木子江在人前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木子淮在前,更有季无名和卿泠两个女子,木子江向来不显于人前,给人的感觉也一直是懒懒散散的,可是仅有的两次动怒,都是因为季无名。 一次是在杜府知道季无名受了家法,还有今日。 不由得看向卿泠,不是说木子江和卿泠才是———— 只是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知道三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是如何笨拙的将更小的季无名当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 季无名低头,眼眶发热,有些忍不住。 “怎么了?阿名?”卿泠那带着关心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季无名捏紧了另一只没被卿泠握住的手才忍住。 抬头时,除了眼眶那一圈发红,其余的倒是没有半点不一样的地方。 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卿泠,卿泠有些无奈的凑到季无名的身边,“小没良心的,师姐对你这么好都没见你感动的流泪,就这几句话把你惹哭了。” 季无名闻言,内心的那股子酸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见季无名好了,卿泠转过头,“今日本来是庆功宴,却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我难辞其咎,但是罪魁祸首却不是我。” 卿泠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后背都冒汗,强撑着,“本宫府上的舞姬的舞倒是不错,想来西北也见不到,不如让她们舞来给各位将军看个乐子?” 季无名点点头,这倒是意外了,蓝有加他身边的一众将领都面带疑惑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先前对这些东西,可是抵触的厉害,碰都不让他们碰的。 怎么今日却? 季无名知道,只是她没有回应。 她不让西北的将士碰这些东西,因为他们是人,抵挡不住诱惑。 今日让,只是因为,她是人,她碰了情爱,她有私心。 长公主府的舞姬的确跳的好,若不是长公主的府邸大,只怕这丝竹之声就要传到外头去了。 丝竹之声能盖过方才的不愉快,自然也能盖过一切污秽。 “师姐觉得,东西下在哪了?” 卿泠本在看歌舞,听到这话,猛的回头。 季无名轻笑,“师姐,我有分寸,既然已经到这了,何不逼他们一把。” 卿泠的眸光流转,季无名说的有道理,只是———— 季无名凑到卿泠的耳边,在旁人看来,是季无名撒娇趴在卿泠的肩头。 “杜有为的事情,不能再等了。最多六个月,我会带兵拿下大业和大成,那时是除掉杜有为的最好时机。” 卿泠是第一次听到季无名的谋算。 六个月,拿下两国,这可能吗? 若是大业便也就罢了,毕竟打了两年的仗,大业早就不行了。 那么大成呢? 季无名道,“我早有谋算,师姐,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从一开始,我便笃定了要做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将军。” 卿泠的心稍微定了定。 “你想怎么做?” 季无名轻声道,“师兄大概也很头疼朝中这些倚仗着家世的氏族吧!” 卿泠心中有了想法,她伸出手摸了摸季无名的脸,“你啊!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喝酒,偏生还要喝!” 季无名抬头,“那不是师姐没拦着嘛!师姐若是拦着,我便不喝了。” 卿泠一脸笑意的看着季无名,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长公主在上面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静,看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了。 随即开口,“既然是小醉,不若上些葡萄汁子解解酒吧!” 木子江笑着看向长公主,“多谢姑母体谅。” 木子江喊得是姑母,长公主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趁着人去厨房的功夫,和木子江闲聊起来,全然没有注意丁氏和雷氏甚至是杜有为眼里的疯狂。 “将军在西北不喝酒吗?” 季无名摇摇头。 底下的蓝有道,“将军禁止军中将士喝酒。” “哦?”长公主来了兴致。 “为何不饮酒,听闻西北风沙漫天,不喝酒暖暖身子吗?” 季无名摇头,“倒不是不让他们喝,只是西北的烧刀子是出了名的烈酒,将士们在军中本就是每日忙的不停,打仗打的也就是那股子兴奋劲,若是兴奋的时候喝那样烈的酒容易出事,更何况喝酒本就容易误事,索性便不让他们喝了。” 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长公主哈哈大笑,“好一个凰语将军啊!不过本宫倒是好奇凰语将军是不喝酒吗?” 也难怪长公主会问,毕竟季无名虽然一直在喝酒,可实际上也只是每次浅尝一小点,拢共也不过就两杯的功夫罢了,没想到就有些醉了。 只是长公主不知道的事,这只不过是为了掩盖方才季无名和卿泠两人的动作随口说的罢了。 木子江看了一眼季无名和卿泠,随后说道,“皇兄不许她饮酒。” 季无名失笑,木子江还真是会找理由,一句话便让人不敢再问下一句。 就像是感应到季无名的想法一样,木子江对着季无名轻轻挑眉,就像在邀功一样。 长公主对这样和谐的场面倒是觉得挺好,毕竟出了季无名,木子淮,木子江还有卿泠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季无名。 他们把季无名保护的太好了,以致于世人只知道季礼有一个小徒弟,知道木子淮有一个同门的小师妹,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是没人见过. 曾几何时。盛京城里也因为这件事讨论不休,便是当年的长公主也难耐心中好奇去找慈柔皇后打探,可是呢,还不是被慈柔皇后挡了回来。 看着季无名就像看见了当年的慈柔皇后,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绝色。 让人羡慕不已。 若说整场宴会谁最不自在,估计就是老梁王了,脸色铁青,就连杨忠都时不时的看向那里。 甚至是宋明清和梁正启,都有些坐立不安。 相比之下,杨若柳和梁正贤就显得淡定多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该看的也都看清了。 倒是越柔,她看向身旁的粱修,“夫君。” 梁修回过神,“别怕,和我们没关系。” 梁修不是傻子,不会看不透。 季无名余光自然是注意到了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心中盘算着,正好那葡萄汁子到了。 卿泠的手突然抓紧了季无名的手,甚至抓的有些疼。 丁氏和杜有为勾结,她是个傻子,丁氏觉得放的是助她雷氏进朝堂的春药,杜有为就真的只放了春药吗? 在长公主的笑容之,季无名拿起了那杯葡萄酒,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是同样的不愿意。 什么都没有季无名的身体重要,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尊重季五无名的自由,可是这样的事也是吗? “等一下!” 卿泠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其的突出。 长公主一愣,“怎么了?” 季无名拿着杯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当然也只是那一刻,不等卿泠和木子江制止,季无名那双好看的手在空中滑过好看的弧度,一杯葡萄汁子下肚。 随后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府上的葡萄汁子果然与众不同。” 长公主的实现转移到季无名的身上,“将军的舌头真灵,若说葡萄,自然是大业历来进攻的葡萄最好,只是如今这情况,便是不吃也罢,这是我在盛京郊外的一处庄子种的,虽说品相不好,但是倒也是不输大业的葡萄。” 季无名手指摸索着盛满葡萄汁子的被子,“原来如此,还是长公主有办法。” 季无名的话算不上是夸奖,但是长公主却是笑开了花, 季无名毕竟已经在这盛京成待了那么长时间了,对季无名的脾性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这样的话语,从季无名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随后,季无名看向卿泠,“师姐也想喝吗?可是不行,师姐的酒量比我好,自是不能再同我抢了。” 卿泠和木子江愣在原地,两人的眼里已然是盛满了泪水。 “阿名!” 第156章 捉奸? “怎么,师兄也要跟我抢?”季无名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长公主捂着嘴偷笑,“长公主府还怕不够你们喝的,来人,再上两壶给贤王殿下和卿阁主。” 季无名对着长公主点了点头,那双原本握着酒杯的手转到了卿泠的手上,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温凉了,季无名的手此刻是温热的。 卿泠回神,“多谢长公主殿下。” 木子江也紧跟着,“那就麻烦姑母了?” 长公主笑着点点头。 还好,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惹来府更多的侧目。、 卿泠想和季无名说些什么,可是季无名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卿泠的心悬了起来,就像她之前说的,谁知道杜有为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只是季无名似乎并不在意,谈笑甚至比没喝之前还要更多了,这倒是让一直悬着心的杜有为放下了心,而另一旁的丁氏更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露出了微笑。 季无名一杯一杯的葡萄汁子下肚,看的长公主也是连连微笑,“将军既然这么喜欢喝,不若带些回去?” 季无名笑笑,“多谢长公主。” 卿泠和木子江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眼眶更是一圈一圈的红,若不是人多,只怕是当下就能哭出来。 宴会过大半,正午的艳阳也早就换成了早些的晚霞。 季无名的头已经有些疼了,“原来以为要到黑夜的。” 卿泠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季无名的额头,“这已经算是早的了。” 季无名看向已经有些疲倦的众人,“盛京这宴会盛行的风气还真是害人不浅。” 卿泠苦笑,刚想抓住季无名的手,季无名便就站起来了。 身子还是摇摇晃晃的,“殿下,我身子有些不适,不知道能否去休息一下。” 长公主倒是有些意外,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醉? 不敢怠慢,连忙轻声道,“可要请大夫?” 季无名摆摆手,“休息片刻就好。” 长公主连忙遣了身边的嬷嬷扶着季无名。 季无名的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可她还是朝着长公主谢了又谢。 甚至在卿泠提出想要和她一起的时候,都婉拒了,“师姐,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长公主见状,也对着卿泠说道,“阿泠放心吧,我着长公主府,不会出什么事的,更何况嬷嬷是从前宫里出来的,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卿泠无可奈何,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微笑,“那你便好好休息去吧,等结束了,师姐去叫你。” 季无名懒懒的倚在嬷嬷的身上点了点头。 季无名那醉的不成样的样子被旁人看了去,只道是木子淮管的太严,竟然连这几杯酒都受不住。 这落在蓝有的眼里,却是觉得有些奇怪,季无名的酒量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好,怎么今日? 蓝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看着卿泠和木子江都放任季无名去了,便也没说什么,只当是季无名本来就是女子,又那么长时间没碰酒了,酒量有所下降也是情有可原。 只有杜有为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季无名被人扶着走了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莫名的燥意充斥了整个身体,整个皮肤都变得红彤彤的。 那嬷嬷见季无名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了,甚至那双白皙的手已经在开始无意识的扯着领口的时候,彻底的放下了心。 “将军别怪,长公主本就想将郡主嫁给圣上,只是没想到圣上想要娶将军,那雷家大郎奴婢也见过,虽说资质平庸,可却是个他是肯干的,只要能娶了将军,入朝为官,虽不说大富大贵,但是安安稳稳的扶持着雷氏一族起来,那可比那中宫之位要好多了。” “将军是就天上的明月,可到底是要嫁人的,女儿家,找个安稳的如意郎君过日子才是紧要的,将军今日失身嫁给雷氏,又是亲祖母的母家,自然是比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师兄的要好多了。” 季无名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只觉得好笑,从前只觉得孔嬷嬷喜欢说这些有的没的,她曾经还问过,孔嬷嬷是怎么说的来着,上了年纪的人只有将话说出来,才会觉得自己做的错事是救赎别人的好事,说到底,不过是想减轻自己的罪恶。 没一会,季无名便感受到了柔软的床铺。 紧接着,耳旁出现了一道男声,“多谢嬷嬷。” “公子客气,将军身份贵重,还请公子注意些。” “嬷嬷说的哪里的话,她是我的表妹,过了今天更是我的妻子,我又岂有不好好待她的道理?” “那奴婢先告退了。” 季无名的身上愈发的热,只是刚好,她的内功克属火的春宫醉。 春宫醉,倒也真舍得。 房门合上,脚步声渐进,直到那道男声靠近,“我本是不愿意娶你的,毕竟你这身子是不是早就给了那位尚未可知,只是为了雷氏————” “你毕竟是个女子,只是念在你颇有功绩的份上,希望你能为雷氏带来希望,如此,我也尽量不纳妾娶小。希望你能早日为雷氏开枝散叶。表妹。” 一只手向季无名伸来,季无名的眼睛却猛然睁开,季无名甚至都懒得去看那人的容貌,直接将人摔在了地上,那人满脸的惊慌,“你————” 季无名此刻除了 面上不正常的潮红,哪里还有半点中了春宫醉的样子? “你叫什么?” 季无名冷眼看向地上的人。 不等他开口,季无名道,“叫雷词臣是不是?” 季无名坐了起来,“真不巧,我早就知道了。” 雷词臣此刻就像是哑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无名撑着头,还是有些晕。 “你说不出来话没事,等一会人都到了,再说也不迟。依尘!” 房门被推开,站在外面的可不就是依尘? “堵了他的嘴!” 依尘点点头。 其实本来,季无名是不用依尘来的,但是在来公主府的前一刻,季无名还是让依尘偷偷跟了过来。 另一边,宴会上,卿泠一方面是担心季无名,一方面又想着先前季无名的打算,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季无名。 “殿下,我想去看看阿名现在怎么样了。” 长公主有些意外,“阿泠,将军不是刚走吗?” 担心的有些过头了吧! 木子江站起来,“怕她难受。” 长公主点了点头。 两人正准备走,席上突然传出一声尖叫,“不可!” 是雷氏。 莫说是卿泠和木子江,就连长公主都面带不悦的看向雷氏。 雷氏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成事。 “想来长公主府上的嬷嬷照料是最好的。” 扯到长公主身上去了? 卿泠冷笑,“老王妃这是准备做什么?” 雷氏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 丁氏这时候站起来,“只是担心凰语将军罢了。” 卿泠目光移转,“哦。” 正要走,又被拦下,卿泠好笑的看向丁氏,“怎么,还有事?” 丁氏轻声道,“既是凰语将军不舒服,不若再带些人一同去?正好着宴会也快到头了,消消食也好。” 卿泠这次倒是没再看着丁氏了,而是转头看向长公主,“我还真不知道,这长公主府什么时候是雷家的了。” 长公主神色也不大好,“雷老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丁氏转头看向杜有为,杜有为却像是故意的一样,没看过来。 丁氏心一横,突然跪在了地上,“老妇有罪。” 丁氏这话倒是没引起对大的注意,毕竟她和雷氏的反应实在是有点不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头有鬼。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却真是五雷轰顶。 “凰语将军上回去梁王府时看上了我家大郎,之后便频频送书信来要与我家大郎相见,只是凰语将军与陛下的事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我家大郎不敢相见,可是凰语将竟然以雷氏一族的性命相要挟,不得已,我只能将大郎带到这宴会。方才,凰语将军————” 丁氏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说。 可是这话却是大逆不道。 长公主只觉得头上冒火,还没反应过来时,长公主面前的酒杯就已经甩在了丁氏的面前。 “荒唐!凰语将军也是你敢随便污蔑的吗?” 丁氏不停的磕着头,“老妇不敢撒谎。” “竟然敢在长公主府大行秽乱之事!” “身为超一品凰语将军,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戏弄一朝圣上!这便是凰语将军的作为吗!” “……” 一时间,讨伐之声盛行。 卿泠突然有些明白季无名这么做了。 蓝有和一众西北将领听的直冒火,“放屁,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我们将军才不会作出这种事情!”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 长公主只觉得自家是不是冲撞了什么神灵,才惹得这么多事。 “够了!” 众人看向长公主,“丁氏,你有证据吗?” 丁氏道,“凰语将军的信件自是不敢留,可是现下,估计————” 都不是小孩子了,没说出来的话,自然是都明白。 梁潇突然站起来,“胡说八道!” 紧接着梁昭也紧跟着站起来,“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杜有为突然哈哈大笑,“两位公子,这可是你们祖母娘家人?” 老梁王硬拽着两人坐下。 卿泠轻声道,“你家大郎,便是再好,有陛下好,你凭什么觉得阿名能看上你家将军?嗯?” 许是众人一下被丁氏的话唬住了,现下卿泠提起,众人才晃过神来。 丁氏一愣,随后反问道,“凰语将军的心思老妇怎么能知道!” 老梁王此刻心慌的厉害,只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丁氏。 卿泠看向不说话的众人,“身为朝中官员,便就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杜有为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了,“既然凰语将军是清白的,那不如就去看看吧!” 木子江紧盯着杜有为,“杜将军是什么意思?” 木子江的反应在别人看来几近于紧张。 “怎么,贤王殿下不相信自己的师妹?” 木子江不说话。 只是杜有为开的口,紧跟着又上来一堆声音。 长公主被扰的头疼,这时杜有为的声音又出来了,“此事关乎皇家颜面,若真是季将军有错,那这中宫之位————” 长公主眼睛突然一亮,“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去看一眼吧!” 卿泠和木子江两个人同时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道,“阿泠,子江,既然都对此事有疑虑,那么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将军的清白。” “姑母!”木子江有些怀疑了,眼前的这个,是长公主? “好了,走吧!” 长公主不愿意再多言。 领着一众人走了。 卿泠和木子江站在原地,神色凝重。 蓝有跑过来,“贤王殿下!” “我们将军————” “好了,不会有事的。” 打断了一众西北将领的话,木子江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走吧,跟上去。” 蓝有满眼的担心,还想再说些什么。 卿泠轻声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们不相信你们的帅将吗?” 再相信,也怕遭受算计。 木子江走到卿泠的身边,“让皇兄过来吧。” 公主府虽大,但是从宴会的地方到给客人休息的地方其实并不远,乌泱泱的一堆人就这么在小道上走着,远远的便看见了休息的殿宇。 到近前时,才觉得奇怪。 杜有为道,“这公主府,也没吓人呢看守吗?” 长公主也有些奇怪,“平日里都是有人的怎么今日————” “哼!能有什么原因,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留人了。” 杜有为心里一喜,连忙看向说这话的人,是长公主推上去的那个。 长公主心里也正有些兴奋。 杨若柳却开口了,“还请公主明鉴,凰语将军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长公主有些不悦,“梁王妃,到底事实真相是什么,待会就能知道了。若哦是清白的,那自然是好,可若敢在我府邸做出如此污秽之事,我绝不会轻饶!” 丁氏适时的出来,“老妇不敢有所欺瞒。” 就连杜有为脸上也满是得逞的笑容,老梁王这时候已经有些气泄了。 还是没能逃过她本来的命运。 长公主上前,要推开那扇门。 有人兴奋,有人叹息,更多的是叹息。 卿泠和木子江在最后面,木子江突然高喊一声,“打开了,就不能后悔了。” 长公主伸向那扇门的手一愣,只是内心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有些飘忽所以了。 木子淮不肯奉她为大长公主,这就是最大的耻辱。 季无名更是拦着她女儿做皇后! 想罢,那些被藏起来的,晦暗的心思全被揭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只是没有往常一般的火烧云,甚至半刻以前的晚霞都消失不见,天色甚是不好。 夏末初秋的时节,正午的艳阳此刻化为冰冷,本就穿的少,浸到骨子里的凉,却因为兴奋的心情而察觉不到半点。 长公主定了定神,随后猛的推开门。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季无名坐在正中的桌旁,手中捻着一只熟悉的酒杯。 见门被推开,季无名却没回头。 只是将手中的酒杯举的高了,细细的看着,朱唇轻启。 “我比较好奇,长公主打算怎么处置我?” 第157章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就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一样。 房门之内,连光线都暗了下来,季无名侧身坐着,甚至连神色都看的不大清楚。 可正是这样才更让人害怕。 长公主回神,“将军没事?” 季无名手中拿着那只酒杯,“春宫醉,还真是会挑。” 长公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在宫里长大的,又怎会不知道春宫醉。 稍稍的震惊之后,长公主强压着心头那股子惧意,“本宫是皇室之人,是这大盛唯一的公主,纵使凰语将军功盖九天,这样的做派也是逾越了!” 或许是长公主这句话还算的上是掷地有声,后头的声音又起来了,木子江在后头冷眼看着长公主推上去的吏部侍郎道,“雷老夫人说凰语将军与她的孙子大行秽乱之事!凰语将军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语毕,杜有为冷哼出声,“凰语将军先前和陛下的事情,既然还能安坐在这里也真是心大啊!” 没有人能够有敌得过春宫醉。 季无名轻笑,“还真有蠢货相信。” “季无名!你什么意思!”杜有为有些憋不住了,内心的慌乱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 季无名却还是坐在那里,“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趁着我中药的功夫可是说了不少秘密呢!” 长公主这会子有些慌乱了,“季无名!” 嬷嬷说了哪些事,长公主不知道,但是能让季无名说出这些话的,定然不是简单的秘密,长公主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都是些论起来能被划为乱党的事! “长公主觉得,自己这座府邸比之肃王的府邸,论起来如何?” 肃王。 满门被诛。 长公主险些要晕过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泛起寒栗。 季无名平日里的作风,总是让人害怕,却也无法让人将她和肃王府满门被血洗的惨案联系起来。 季无名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只怕除了长公主,其他各位贵人装腔作势也累了吧!” 长公主脚步微微往后。 “该从谁家开始呢?” 季无名的话就像是地狱的低语,让人害怕,想转身就走。 季无名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杯子,像是不明白一般,“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忍了,可是你们就这么不怕死吗?一个一个的,抢着要来送死。” 季无名的语气,不像平日里的声音,清冷中透着女儿家的娇软 ,是彻头彻尾的带着杀气的,没有人敢怀疑,季无名这句话,是真的。 几近夜幕,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冷气,终于,能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冷。 从内心到四肢百骸。 “你到底想做什么!”长公主受不住这样未知的恐惧。 季无名却是没理,眼神突然变得极其锋利,“于期!” 蓝有有片刻的呆愣,随后单跪在地,“末将在!” 所有人顿时回头看向蓝有,不对,现在应该叫于期了。 季无名是个天才,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够超过今日的季无名,她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在她的光芒之下,看不见在她身后的任何人。 可是,于期这个名字。 没有人不知道,曾经西北的少年天才,有望成为大盛第一将领的长宁军少将。 可是,长宁军没了。 于期,怎么会还活着! 杜有为猛的看向季无名,随后眼神突然一缩,巨大的恐惧袭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呢都吞没。 “今晚,把驿站里那些所谓的使臣都给我打包好了,子时之前,带着西北十六将回去西北,把这些人给我扔回他们所谓的国,营地向大业进两百里,不要在西北呆着了,告诉浮图王,我给他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可以纵情享乐,可以坐朝理政,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一个月后,我要见到大业所有剩余城池的城主令。” 于期点点头,刚要回是,又听见季无名道, “还有他大业的国玺和让位于大盛的诏书。” 便是于期都呆住了,更别说其他人。 于期咽了咽口水,“末将遵命!” 季无名轻微的点了点头,于期站起来就要走,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帅将,驿站里的那些人,扔回去,是死还是活。” 季无名冷笑,“既然都这么喜欢搞事情,那自然是不能薄待了。” 于期点点头,“末将会尽量照顾好他们的尸身。” 随后带着西北十六将就走了。 老梁王听的头皮都发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然而不等他开口,尚安就先开口了,“季将军,这是否——” “季将军这是做什么!”尚安的声音突然变了,心下疑惑,杜有为微微侧了身子,尚安就站在他的斜后方。 一把剑架在了尚安的脖子上。 尚安整个人都不敢动,那剑贴着他的脖子,稍一用力,只怕是立即就能见血。 一众人似乎都被这场景吓傻了,即便被刀架脖子的人不是自己,也是吓的不敢动。 “哼!我这次回京,可是带了兵的,我手底下都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这天底下最优秀的兵将,你们居然还觉得我是在陪你们玩过家家?” “嗯?” 木子江和卿泠在最后面,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只是季无名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有伤害到人。 “龙吟虎啸,赤羽,先回城外大营。” 话毕,又有几个人走了。 这时候,季无名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来,一只手放在旁边的圆桌上抵着额头看向面前一道门之外的所有人。 季无名还是那样漂亮,虽说是没了醉意,可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有人,只是神情却是异常的吓人,似是玩味,就像先前想来看季无名笑话的他们。 季无名目光流转,“这么多人,都准备来看我的笑话?” 没人敢说话。 木子江和卿泠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木子江好笑道,“临门一脚,拦了,没拦住。” 季无名看着正准备坐下的木子江,“贤王殿下现在还知道救人了?” 木子江耸耸肩,随后看向外面乌泱泱的一堆人,“都说了不要过来,真的会死人的,还不相信,我几百年才有一次救人的心思,没想到你们这么不领情。” 卿泠有些关心的将手摸向季无名的额头,“师兄从前都教过我们的,不要有救人的心思,非不信!” 木子江摆摆手,“我哪知道他们不信邪呢!” 随后又看向正在打量那一堆的季无名,“你准备怎么收拾,能不能分我几个?” 季无名有些嫌弃的看向木子江,“滚!” 木子江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说吧,雷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丁氏整个人一惊,随后直直的跪下,眼下这个场景便是她想再攀扯到季无名的身上也没了法子。 只是不等她找好借口,季无名就出声了,“这样恶心的事情,居然攀扯到我的身上,真恶心啊!” 木子江点点头,“依我说,处理这种人也别你自己了,交给皇兄,别脏了自己的手。” 季无名点点头,“那么,雷老夫人,你就先编着,等陛下来了,你再跟他说,我到底是怎么看上了你们家大郎,又是怎么仗势欺人,逼着他跟我在这长公主府里大行污秽之事的。” 头疼,季无名揉了揉太阳穴,虽说压制了春宫醉的药性,可到底是没解开。 心情也愈发的烦躁。 “季无名,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恐吓我们吗!”杜有为到底是心里没底。 季无名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帮人,冷不丁的听见这话,整个人突然就明了了。 “杜有为,潼阳关藏着什么,应该不用我明说了吧!” 杜有为后撤几步,季无名,怎么会知道。 季无名正对上杜有为那略带震惊的眼神,“杜有为,既然是准备拼死一战,那就应该等到最后的最后,不是吗?” 在杜有为那渐渐传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恐惧和愤怒中,他所有的感觉都消失,最后听见的是————“杜有为,我等着,等着你将我挫骨扬灰的那一天。” “杜将军!杜将军!” 是,杜有为晕过去了。 季无名冷眼看着这一切,“既然晕倒了,就送回杜府。” 杜有为身旁的随从惊恐地看向季无名名,纵使害怕,还是说出了那句,“凰语将军,杜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 季无名满不在乎,“哦,我一直都知道,不过着秀娥最起码,得等到这位神威将军先醒来再说。只是可惜,你等不到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架在尚安脖子上的刀直接砍下了那名随从的脖子。 尖叫声四起,季无名皱了皱眉头,“真吵。” 就这一句话,所有忍不住尖叫的人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身体上的颤抖怎么止不住。 木子江顺势道,“怎么,姑母家中没有下人?连送杜有为恢复的功夫都没了?” 长公主捂着嘴的手放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脱,“来人,送杜将军回府。” 很快,杜有为就被扛走了。 季无名此刻才细细打量着前来的众人,“方才你们没来时,我便在想,该怎么处置你们。” “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但是我突然发现,让你们多活在这世上一刻,都让我觉得恶心。” 长公主有些支撑不住了,季无名的性格与她先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此刻身上布满了阴鸷,就像一个从地狱走回来的人,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下, “是丁氏,还有老梁王妃,是他们污蔑你,和我没关系,我是高祖的女儿,先帝的亲妹妹,是当今圣上的姑母!你不能杀我!” 听到这里,木子江终于忍不住了,“长公主殿下,你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 长公主心中一慌,“什么心思!” 季无名看向木子江,木子江朝着她点点头, “方才你身边的嬷嬷送我回来说,只要我失身于旁人,你的女儿,就能登上那中宫之位。” 长公主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那是嬷嬷自己的想法,不是————” “木嘉瑶。” 长公主一惊,那是她的名字,自从先帝去世之后,再没人敢叫的名字。 季无名冷笑,“一个嬷嬷有这样的心思?木嘉瑶,你当我是傻子?” 长公主不说话了。 “我相信你没有参与春宫醉的事情,相信是你的嬷嬷做的这件事情,但是,你的嬷嬷是为了你,这点你不能否认。你带着他们来捉奸,也是为了正视这件事,你想你的女儿当皇后,对吧!” 季无名看着眼前失去力气的长公主,“即便是临时起意,也暴露了你的心思。” 到这里,木子江也有些无奈,”我还真是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你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季无名有些无聊了,余光看见跪在地上的丁氏,隐藏在人群里的老梁王…… “依尘,把不相干的人给我赶出去,其余人给我扔到正厅去!”季无名不耐烦的对依尘说。依尘点点头。 紧接着,无数暗卫从暗处出来。 一瞬间,人群中的恐慌之声不断。 卿季无名现下头有些疼,眉头皱的紧紧的,卿泠一直关注着,转头吼道,“吵死了!” 声音戛然而止 没一会,原本拥挤门前便空了下来。 卿泠道,“怎么样?” “没事,就是头有些疼。” 木子江此刻也走到了季无名的身边,“对自己那么狠心,对这些人就这般的心软?” 季无名一愣,随后刚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我只是不想再————” “季无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便是你这些年学到的?”木子江冷嘲道。 木子江生气了。 季无名无奈的笑道,“谁跟你说我要放下了,不过是提前提个醒罢了,更何况,我方才的作为也不过是你看着轻罢了,落在旁人眼里可不是,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季无名紧盯着木子江,“还有你们。” 木子江的气一下子全消了。 季无名道,“我头有些疼,方才想起些更重要的事,怕一会撑不住,所以便没有大动干戈。” “什么事能比得上你的身子重要?” 卿泠心疼的抱住季无名,只是季无名并没有回答,那是,很重要的事。 第158章 忍耐 夕阳落山,取而代之的是如墨泼洒般的黑夜,昼夜交替,盛京城的灯和热闹却从此刻才正式开始。 长公主府的灯向来是昼夜都点着的,白昼的时候看不出来,到夜晚的时候才发现,这灯原来一直是点着的。 原本的宴席之地,此刻却跪满了人。 只是比之先前,少了很多。 长公主府,梁王府,太师府,忠顺侯府,还有丁氏和被堵了嘴巴的雷词臣和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跪了一地。 到底是大家族,本来很大的宴席,没想到走了这么多人,现下这些人还能跪着占了这么多地方。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季无名被木子江和卿泠两个一人一只手将季无名给扶着过来了。 同之前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季无名有些不一样,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泛白,似乎在尽力忍耐着什么,脚步也有些虚浮,可周身的气度却是让人忍不住害怕。 原本长公主坐的位置,现在坐的却是季无名。 季无名脸上的疲惫是能看的见的,可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的明亮,就好像能看透所有的污秽。 人心险恶,卿泠坐在了季无名的身旁,将季无名的手紧紧握着,让季无名借力。 季无名眼神微动,“其实我不太喜欢审理案子,尤其是还是我自己的案子,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审理的必要了。诸位,你们一个一个来吧,既然一开始你们都答应好了一起对抗杜有为,那么,新仇旧账,咱们是不是自己先算清楚了,才能一致对外?” 季无名的话对于这群已经跪到酸软的人来说,就像是最后的审判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缩。 丁氏受不住,跪着向前,“将军!将军!不是我!不是我啊!冤枉!” 木子江笑道,“还没说谁先开始呢!来人!让这位雷夫人闭嘴。” 接着就有暗卫上来堵了雷氏的嘴。 木子江一脸笑意,却让人更害怕了,头甚至是都要低到尘埃里去。 卿泠清了清嗓子,“怎么都低着头?花花绿绿的,不抬起头鬼知道谁是谁?”这话里的不耐烦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纵使不情愿,可是卿泠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累吗?” 季无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没人敢应答。 季无名轻笑, “西北的将士可是比你们还累,鬼谷到现在还遍地是长宁军的尸体,死去将士们的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他们的孩子,妻子,父母兄弟,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忠烈的女子一起殉葬的更是数不胜数,你们安坐在这盛京之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跪了一会就全身酸软无力,可我西北的将士却经受刀剑也不能叫一句,伤口发脓都要死在战场上!“ “你们能无忧无虑的在这盛京城中谋算,都是因为他们,可是你们呢?嗯?费尽心力谋算,不为铲除乱党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让本座失望!” 季无名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更深了。 季无名目光直直向下,看到的地方,几乎都在回避她的目光。 季无名冷笑,“看着本座,听不见?” 季无名此刻就像是可怕的修罗一样,一字一句都好像在将人凌迟。 入夜本就冷了下来,长公主府的地板更是上好的白玉铺成的,刺骨的凉浸入膝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愈发的闷,季无名看向双眼无神的老梁王,“或许,该从老王爷开始。” 老梁王心头一颤,季无名要的,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季无名不知道那件事。 老梁王不说话,季无名抬眼又看向杨忠,露出些玩味的姿态,“那么,太师呢?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杨忠整个人都是一惊,而老梁王更是瞪大了那双此刻满是惊恐的眼睛。 这下,就连木子江和卿泠都有些迷惑了,两人不解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却是不着急,“夜还长着呢,我已经让寂白去大相国寺请空智了,不着急,等他来了,你们再说也不急,现在,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狡辩。” 两人身子一震,老梁王闭了闭眼,该来的总会来,“其实————”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等空智来了再和我说吗?” 季无名是笑着说的,只是那笑,让人害怕。 卿泠和木子江感受到了,季无名的状态有些不对,说出的话也是一句一句断开的,丝毫没有条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季无名现在估计脑袋里乱的很,没有办法正常的思考。 “阿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有我和你师姐在呢!放心吧,我和你师姐肯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木子江的声音少有的软了下来。 季无名摇摇头,“不要。” 卿泠也跟着哄,“阿名听话。” 季无名摇摇头。 季无名向来性子倔,如若是强行———— 卿泠给木子江使了个眼色,木子江明了,一只手悄然无息的绕到了季无名的脖子后,季无名却早有察觉,“别想打晕我。” 正如卿泠和木子江所想的那样,季无名的声音不是一般的虚弱。 木子江叹了一口气,“我不打。” 思绪乱的很,脑海里唯一算得上是清醒的只有身体那奇怪的感觉。 “先说说吧,雷老妇人,来盛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春宫醉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和杜有为勾结起来的?” 季无名垂眼,明明是她问出这些话的,可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像对答案不感兴趣。 丁氏在生死关上,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来盛京是老王妃相邀,带着词臣是为了借助梁王府的关系让他入朝为官,是老王妃便我们,凰语将军顾忌新王妃一定会答应帮助雷氏一族。可是没想到————所以杜将军,不,杜有为便找上了我,说是他有法子让凰语将军在雷氏一组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说这,雷氏的眼泪都出来了,“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是杜有为买通的,春宫醉也是他买通了长公主府的下人,老妇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走岔了路!” 一番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饶是卿泠都失笑,还真是“无辜”啊! 雷氏没想到丁氏反应的这样快,明明就是雷氏一族先起了歹心。 “你撒谎!大嫂,枉我如此相信你!分明就是你听说凰语将军得胜归来,想让凰语将军嫁给雷词臣,想一步登天!是雷氏一族求我要进盛京的!” 雷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丁氏的背影,丁氏却就像没察觉到一样,继续道, “老王妃不满凰语将军,明明凰语将军是梁王府的人却对她屡屡不敬,所以暗中勾结上了杜有为,想要毁将军清誉,罪魁祸首就是她!” “你放屁!……” 两人很快就干起来了,一众人就这么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争吵。 季无名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讽刺,上午还一直对外的两人,此刻为了活命相互出卖。 随意拿起面前桌上的一个空碗往下一砸。 碎片四散,那声音让人浑身一惊。 “吵够了?” 两人瞬间熄了火。 季无名抬眼,“这么聪明的两根,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嗯?” “本座知道真相是什么,自然不用你们,问,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说实话,想给你们个机会活命,只是我没想到,两个人的嘴里竟然一句真的都没有,还真是,默契。” 丁氏和雷氏两人睁大了惊恐地双眼,她们自以为给季无名设了局让她钻,可如果这一切,季无名早就知道,那么她们和杜有为才是那个掉进洞里的人。 一瞬之间,天崩地裂。 季无名好整以暇的看向脸上弥漫着同样的绝望的两人。 “就这么不想活在这世界上?”季无名这句话带着些女儿家的娇憨,声音里似乎真的是不理解。 可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却是如深渊一般可怕。 季无名的耐心是有限的,目光所看到的季无名,是在极力忍耐的,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卿泠此事却也头疼,她头疼的倒不是怎么处置面前这一堆人,而是如何把季无名给劝走,季无名的状态很不好,非常不好,整个人都极其的烦躁,却又一边压制着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 明明该是将这些人利落的处置掉,此刻过程却变得极其冗长,卿泠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季无名到底干什么,可是她更担心的是,季无名的状态,将季无名揽进自己的怀里, “阿名听话,先交给师姐和师兄好不好?” 季无名反驳不了,因为她实在是难受极了,那股子难受的感觉现在正如烈火般灼烧着整个身体,无名之火在心中憋着,那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感觉连季无名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了。 见季无名不说话,卿泠便当是默认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啰嗦,既然你们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那就一个一个的来。” 卿泠的话其实和方才季无名的没什么区别,但是季无名方才说的多少带些不耐烦的怨气。 卿泠的眼神是平静的,“不过你们还有另一种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卿泠感觉所有人的眼神亮了一下,卿泠微微笑道,“我们可以再等一下,因为过不了一会,陛下就要来了。” 什么! 季无名迷迷糊糊的听见,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刚想从卿泠身上起来,卿泠却是轻柔的抚摸着,“没事。” 卿泠道,“不过在他来之前,你们最好先跟我交代清楚,到底为什么?嗯?” “为什么要起害人的心思,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戏?就这么喜欢看别人的热闹?” 老梁王率先开口,“卿阁主该知道,跪在这里的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整个家族。” 老梁王的话,本来就没什么错。只是———— “皇家难道没有给予你们保护吗?那么照你的意思,今日为了家族,甚至是可以化白为黑?” 老梁王眼皮跳了跳。 卿泠冷笑,“即便是到了今天,你们依旧觉得杜有为可以随意杀了你们?甚至为了这无端的恐惧可以毁了一个人?” “老前辈,我从刚开始看到底就觉得你哪里怪怪的,没想到今日,你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老梁王抬眼看向卿泠,“卿阁主是在诡辩。” 卿泠不说话。 老梁王又道,“今日之事,是我没有及时管教好家中亲眷,猜出了这样不谨慎的事情,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但是我对陛下的忠诚却容不得质疑。” 老梁王承认他有自己的谋算。可是他从来都是一心想着木子淮的,难道护着亲眷也有错吗? 木子江这时走了下去,“骗人骗到最后,连自己都被骗了。” 老梁王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贤王殿下————” “粱洛。” 老梁王一愣,那是他的名字,上一回,还是宋义这么叫他。 季无名在卿泠带着担心的目光中站起来。 “那么我呢?” 老梁王就像木偶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呆在了原地。 季无名挪动脚步往下走, “还有,太师。” 杨忠此刻心跳的厉害。 “我方才应该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吧!你们两个难道听不明白吗?” 这一次,不光是其他人心里有疑惑,就连卿泠和木子江的心里也是,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季无名抬头看向前方,只有黑色。 “比如,我为什么会被奸人偷走,这件事,想来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杨若柳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无名,这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走到老梁王身前,“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一颗弃子,对吗?” 老梁王突然低下头,浑身上下都发软。 季无名又走到了杨忠的身前,“还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无端的恐惧造成的,对不对?” 第159章 皇宫密档(女主) 无端的恐惧。 或许。 有另一种解释。 “我被奸人盗走,从始至终,都是梁杨两家为了保全自身的一场交易对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无名的眼眶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似乎连声音都带着一些哽咽。 卿泠和木子江也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在这种时候,似乎怎么做都觉得奇怪,毕竟,那是季无名。 只是————————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梁王是世袭王爵,为什么肃王府不是,为什么杨家离开盛京。我从来都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我进十六幕的那年,刚好十岁,在失踪的那几个月,我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最后我进了十六幕,主动成为了南音。” “先帝不是个好人,他明知我的身份,却没有送我回去,明明同样在皇宫里,我却只能在先帝身边隐瞒身份。他授我权谋之术,教我为官为臣为将甚至是帝王之术。”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皇宫的密档只有无意中被朱红认做主人的我才能进去。而皇宫的密档里,存着他想知道的秘密。” “黑印就存放于皇宫密档的那间小屋里,高祖打得主意很好,黑印的权力是他赋予的,可是等同于皇权的印章又怎可能轻易交给旁人,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想过将那黑印给旁人,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局。只是他没想到,我会阴差阳错的被朱红认做主人,想不到我会进去。” “我拿到了先帝想要的东西,只是我虽小,却也有私心。梁洛,我不是圣人,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俗人,俗人有的,我都有,俗人做不到的,我却能够做得到。” “你明白吗?”季无名的目光太过炙热,炙热到梁洛不敢看。 “我偷看了皇宫所有的密档,看了这个王朝所有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皇宫的密档里,会有梁王府,甚至是,我的名字?” “高祖去世的那一年,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我被盗走后不到一个月,高祖便去世了,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而且,甚至是一直带着我的阿婆,为什么也被记录在上面?嗯?” “梁王府最小的姑娘丢了,盛京城的疯婆子手里却多了女婴,未有证据,不敢确认,仅以存档,归为秘案。” “如果不是这句话,我恐怕也不会想到,原来我就是那个被奸人盗走的女婴。” “梁洛,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梁洛密谋进入杜府,半刻钟,杨府马车停于杜府小门。三日,梁王府一月女于半夜被贼人所盗。观其,一月女出生前一月,粱洛及杨忠夜半扣大相国寺门,或与梁王府凤临之相有关。” “我出生的前一个月,你们为什么会去大相国寺,被盗走前又为什么去杜府,需要我再清楚的说明白吗?或者说,是你们贵人多忘事?”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不差等空智来的这段时间,只是,我心里总想着,或许能放你们一马,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到底为什么,不要我。” 第160章 不要我 季无名觉得难受极了,说完最后一句话,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季无名知道自己是梁王府丢失的孩子甚至比木子淮他们还要走,皇宫存放密档的地方只有她一个能进去,她早就凭借那些蛛丝马迹的描写知道自己是梁王府的人。 当然,也包括自己被盗走真正的原因。 皇宫的密档里并没有写她为什么被盗走,又是被谁给盗走。 但是那些被皇室密探所探听到的答案,早就已经告诉了她真正的答案。 是梁王府和杨府为了在杜有为和肃王之间保全自家府邸的安全,所以用她这个所谓的凤,给抛弃了。 季无名的话落,老梁王全身上下都在冒汗,这个瞒了近乎十六年的秘密,就这样被季无名给揭开,这些年,他隐瞒着这个秘密,对杜家处处忍让,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十六年的时间,他几乎都快要将自己骗过去,直到快要遗忘这些事情的时候,季无名毫无预兆的将这件事给揭开。 突然想起那日梁王府季无名受刑时,问的那句话,“你会后悔吗?” 当日他只觉得这句话让他浑身犯激灵,后来以为,季无名的意思是问他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会不会因为鞭打她而后悔。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季无名都打定了主意,要对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吗? 季无名冷眼看着他,老梁王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比如先前以为是梁王府因为误会她而闷闷不乐,季无名的反常,从来不是因为受家法,一直都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季无名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从来耿耿于怀的都只有这件事。 老梁王突然猛的将头磕在地上。 “我有罪。” 在他之后,杨忠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一雾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若柳眼睛死死盯着老娘王和杨忠的背影,季无名的话含糊不清,更像是愤怒的宣泄,可是从中还是能知道一些事情。 “父亲和爹爹,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杨若柳的声音乍然响起,在这安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季无名的眼眶被泪水充斥着,酸酸的,在听到杨若柳的话后,整个人一愣,泪水随之下落,杨若柳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 杨忠和老梁王均是身子颤动了一下,似乎都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季无名轻声道,“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子,用我一个人的命,换梁王府和杨府的命,很值得。” 真相,当真相出来的时候,杨若柳还是不由得发晕。 她以为———— “为什么?” “为什么!” 杨若柳不顾一切的向前,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女儿,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女儿,为什么! 梁正贤满眼猩红的想要拉住已经失控的杨若柳,但是当自己的手从杨若柳的手臂上无力的落下时,他知道克制不住。 季无名眼疾手快的上前拉住了不受控制的杨若柳。 季无名全身没有力气,整个人的状态也是憔悴极了,可是拉住杨若柳的手却是稳稳当当的。 “阿月————” 这一声叫的,杨若柳随之崩溃大哭。 原本季无名是只是抓着杨若柳一只手臂的,此刻杨若柳却是整个的搂住了杨若柳,埋在季无名的腰间放肆大哭。 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失女之痛都哭出来。 季无名只是站在原地,淡然承受这些。 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好像也没有得逞的痛快。 卿泠和木子江的眼泪早就决堤了,卿泠走到季无名的身边轻轻将杨若柳和季无名分开,随后牵起季无名的手,带着她坐下。 “没事的,还有师兄和师姐呢。” 季无名有些想哭,只是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哭的痛苦,勾起有些勉强的微笑。 卿泠看的心疼,刚想安慰两句,寂白的声音响了起来。 “属下把空智大师带回来了。” 寂白的身后站着一年老僧人,隐有出尘之态。 抬起目光的时候,正好与季无名那猩红的眼神撞上。 空智先是一愣,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多年不见,将军如今可达成所愿了?” 第161章 空智 空制的声音是独属于山寺的浑厚,就好像穿过了千年时光的古音,让人能够瞬间静的下心来。 季无名缓缓看向空智,“多年不见,你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四国之内的古寺少说也不下百间,而位于盛京的大相国寺,是最古老的一座,就连其余三国的人也常有慕名而来。 大相国寺历经千年,出了无数名扬天下的禅师,空智在先辈们的面前却也是丝毫不输风范,自前朝起便就为皇室讲经祈福,大盛建朝后,更是被大盛的皇室所信任。 而此时此刻,季无名却直接以一个“你”—————— 只是纵使旁人心头有再多的疑虑,作为当事人的空智却并没有丝毫的动容,还是那普度众生的样子。 “将军变了。”空智虽是僧人。可他的眼神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季无名直直对上,曾几何时,她也害怕过那样的眼神。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的。” 季无名淡淡看着空智,那满是杀意的眼神,让空智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害怕的是空智。 空智垂下头,“贫僧不知道。” 季无名冷笑,“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被知道。” 空智无言。 季无名转身,走到了卿泠的身边,坐下伸出手,眼神看向寂白。 寂白没有任何表情的上前,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烛光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条暗红色的长鞭,如同荆棘一般的长鞭。 季无名接过,“我很讨厌做了错事的人,也不喜欢查案,因为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狡辩,非要我施以重刑才肯开口。” “所以我干脆直接施以重刑,只要能说真话,什么都可以,我看不上杜有为,但是杜有为有些办法还是很有用的。” 目光瞬间看向空智,“大师,你不说真话,我可以对他们施加刑罚,他们可以说真话,但是当他们说出真话以后,你可就没好运了。” 空智抬头,如果说了,那么降临在他们头上的可不止刑罚了。 他摇摇头。 季无名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我的人已经把大相国寺围了。” 空智不解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从腰间拿出一个信号弹。 “只要我现在把信号传上长空,他们会立马放火,烧了整个大相国寺,包括里面的僧人,你的,徒子徒孙们。” 空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又何止是空智。 “将军这么做,是大不敬,是在泯灭天道!”空智的声音有些不可控了。 季无名勾起嘴角,“大不敬,泯灭天道?” 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与我何干,佛祖若真的能护佑人,那为何我如此便坎坷?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自己拿到的,旁人或者靠佛祖护佑,我活着是靠自己苦苦挣扎!或许它护佑世人,可是从没怜悯过我!” 声声铿锵,空智张大了嘴,半晌,“是我的错。” “当年大盛建国,高祖曾找大相国寺占卜,卜的内容便是功勋之家的运势。” “只有梁王府世袭的原因,是因为,梁王府有凤临之相。” 空智抬头直直的对上季无名的眼神,“梁王府和杨府想要偷龙转凤,想要将将军的真凤命格,转到粱大小姐的身上。” 什么! 第162章 凤临之家 r 第163章 真相大白 什么都想要,才会害了门楣。 此刻,老梁王和杨忠的野心才是真的大。 想用季无名的凤命换梁王府和杨府的安稳,可是又不想放过凤凰的命格———— 怕是杜有为都不知道两人这样的谋算,季无名目光看向老梁王和杨忠,面上导师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是心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空智睁开眼,墨染的天空此刻就像巨大的深渊,仿佛看一眼,就要把人给吸进去。 “我有罪。” 空智此刻终于敢看向季无名了,只是脸上的苦涩怎么也藏不住。 “我是修佛之人,可我也是个人,我竟然也荒唐的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牺牲一个小幼儿,换来这么多人的安稳日子,我以为,是对的。“ 空智跪下了。 跪在了季无名的身前,季无名低头,看着空智身上穿的那身袈裟,只觉得讽刺的很。 控制的声音却失了最开始那份冷静,“我答应了,那个孩子丢了以后,梁王府的凤临之相的确没了,杨府的也没了,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不是。” 空智仰头看向季无名, “消失的是梁王府和杨府的凤临之相,而不是你的,不是自己飞出去的凤凰是不会记得回巢的路的,梁大小姐并没有承袭你的命格,相反,梁王府和杨府再也不会因为真凤命格而荣耀满门,即便再次找回了你,也不会再有。”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 到这里,空智的声音已经彻底不见最初的古音,所有的冷静都早已经在那一句一句的讲述中化为虚无。 空智说的对,他是修佛之人,可在那之前,他首先是人,只要是人,就会害怕。即便是他这样的得道高僧也不例外。 深夜的凉风席席,吹散了季无名身上的热意,春宫醉到底是让她有了些独属于女人的变化,只是这风对其他人而言可就不是畅快了。 面前跪了一堆人,季无名突然兴致全无,“你们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季无名向后退了几步,“为了一个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东西,付出这么多?” “这么些荒唐的事情,你们也真的是做得出来。” 季无名冷笑,她不信鬼神,更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佛,什么凤命,所有的一切,她都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拿到。 杨若柳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季无名,直到看到季无名转身,她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了。 “阿月!” 季无名转身的动作一顿。 杨若柳,是无辜的。 “我是娘亲。” 季无名眼眶一热,她知道。 杨若柳哭到不能自已,“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她,那是我女儿!” 杨忠似乎是被杨若柳的情绪给打动了,看向杨若柳的眼神都带着愧疚,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老梁重重的往下,“是我错了。” 季无名抓着手中长鞭的手不断收紧,眼前是卿泠和木子江,她想,她是该遵循身体的本能。 转身抬手,重重的一鞭子打在了老梁王的身上,众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又一鞭子打在了杨忠的身上。 两人皆痛苦的匍匐在地。 想要交出来,却都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祖父!”梁卿雅忍不住喊。 季无名一个快步上前,掐住了梁卿雅的脖颈,宋明清被生生的推走了,刚想上前白保护自己的女儿,一柄长剑架在了脖颈处。 季无名微微弯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有人,就会有弱点,你是不是觉得,同为梁王府的人,凭什么我就能成为凰语将军?” 季无名说的没错,她嫉妒的。 在梁卿月刚回来的时候,她或许是真的将那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妹妹放在心里,可当梁卿月是季无名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梁卿雅不说话,整个人因为季无名掐着脖子,而被迫抬起头看着她。 “凰语将军!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第164章 不听话 梁卿雅在听到声音后,整个人都一惊。 季无名好笑的看着梁卿雅的反应,随后缓缓松开放在梁卿雅脖子上的手。 苏子勒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方才吼的那一声,还是因为害怕。 只见季无名后退了几步,随后看着梁卿雅道,“依尘,那,好像是你的亲哥哥呢。” 忠顺侯夫妇满脸惊恐的看向季无名的背影,“将军,我————” “扑通”一声,打断了忠顺侯的话。 是依尘。 忠顺侯夫妇呆呆的看着跪下的依尘,苏子勒喃喃道,“子幸。” 依尘抬头看向季无名,“幕主给属下在先帝面前活命的机会,数次救属下于险境,属下感激不尽,属下没什么能够回报幕主的,唯有将这条命送给幕主,只是幕主,此事与忠顺侯府没有关系!” “还请幕主明鉴!”又是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季无名转头,“依尘,不是我逼着你进入十六幕的吧!” 依尘直起身子,摇摇头。 “依尘,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杀了肃王吧!”季无名眼睛直直的看着依尘。 依尘闭着眼睛,脸上一派绝望之色。 “先帝给十六幕的所有人都下了蚀心蛊,是我偷偷替你们解了蛊,还记得吗?” 蚀心蛊,那是一种无药可解的蛊虫,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引蛊,但是,对引蛊之人要求极高,只有修习一种与雪相关的寒冰内力的人,才能做到,可是,没有人会。 谁也不知道季无名到底是怎么会的。 依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就连寂白都身躯一震,蚀心蛊有多让人痛苦,没有人比曾经深受其害的他们更让人知道了。 季无名苦笑,“先帝临死前,要我杀了你们,你也知道,对吧!” 依尘点点头。 “我有罪,先帝教我权谋之术,教我为官为臣之道,给我黑印,送我朱红,又把凤印给我,可我还是忤逆了他的决定,烧了他的圣旨,背着他屠了肃王府,保住我自以为对王朝有用的世家们。” “我以为,我所做的决定真的是有用的,我从没后悔过我做的决定,可是,依尘,寂白,这一次,我后悔了。” 寂白和依尘几乎是同时间,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感觉到深深的苦涩蔓延全身。 她的指尖都开始颤抖,她转身看向卿泠和木子江,有些牵强的勾了勾嘴角,“我是不是很不听话?” 卿泠站在原地,眼眶红了又红,“怎么会,阿名这么棒,这么听话,又这么争气。” 木子江点点头,“阿名,永远是师兄师姐的骄傲。” 季无名知道是这样的回答。 她从来,都不质疑木子江和卿泠对她的爱。 她好像做错事了。 “先帝是对的,留着肃王,有大用处。” 季无名想起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却浑身都是悲伤的九五之尊。 “肃王的性子比杜有为还要狠,即便两人蛇鼠一窝,肃王也绝对不会容许杜有为有任何超出他的举动,而梁王府,杨府,忠顺侯府,甚至是这盛京的任何一个世家,既会联合起来对付肃王,也会万分忌惮肃王。” “两者之间才能达到真正的平衡。” “坐山观虎斗,不废任何力气,除了乱党,收拾了开国世勋之家,这才是真正的好办法。” 季无名摇摇头,“是我,贪功冒进,妄想以肃王府保住他们,才导致如今这么多的麻烦事,我不求回报,却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眼泪从季无名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这或许已经是一个算好的场面了,可是若是按照先帝的策略,或许会有其他的可能。 只是她年少轻狂,分不清最后的局势。 季无名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你们其实并不可怜,我才是那个可怜的人,蠢笨而不自知,但是我依然,恨你们。” 季无名笑了,此刻才终于觉得心情舒畅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就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好多人的喊声,叫什么的都有,她头疼的厉害,竟然喊声都是模糊的。 只是最后,她还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木子淮吗? 她睁不开眼睛,周遭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 “对不起。” 无论是谁,她都想说声对不起,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没能解决一切,反倒让她自己身陷囹圄。 “对不起。” 那是她最后听到的声音,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第165章 有多恨 在季无名倒下的最后一刻,木子淮终究是忍不住了。 看着满脸苍白的季无名,木子淮那早就已经红了的眼眶瞬间决堤。 季无名丢失的那段日子,是木子淮此生最无力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季无名,只能靠着和季无名的那些回忆过每一天。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身为天子近前的十六幕幕主南音竟然出手帮他,那时,他才知道,他的小姑娘去了哪里。 季无名身上的事情。他在过去建立自己的势力的时候都查到了,只是他从来都不敢问。 季无名不告诉他,便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可是当季无名将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忍不住。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啊!在背地里受了这么多委屈,他却因为各种原因只能隐忍不发。 木子淮出现的太过突然,突然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木子淮就已经抱着季无名向外走了。 卿泠和木子江担心季无名,跟着就上去了。 而其他人,则是看着背影,心里头五味杂陈。 上了马车,木子淮将季无名搂在怀里,卿泠和木子江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木子淮才道,“也罢,说出来,往后便不用再做戏了。” 卿泠捏紧手指,到发麻才忍住那股子想杀人的冲动,颤抖着抚摸这季无名的脸庞,“苦了她了,原来我以为,我会将她宠成这世间最快乐的姑娘的。” 木子淮嘲讽的笑了笑,“如果这些人都不在就好了。” 话里话外,都是毫不掩饰想要杀人的心思。 木子江隐隐察觉到什么,一只手支撑着卿泠,另一只手握着季无名的手,“是啊,他们都不在就好了,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却还好好地活着给人添堵。” 季无名的手冰凉冰凉的,木子江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季无名一口一个子江哥哥,要他带她出去玩。 季无名是真的讨人喜欢。 马车里再一次陷入长久的寂静。 直到快到宫门口了,木子淮才道,“总该为阿名出口气的,他憋坏了,我也憋坏了。” 木子江和卿泠会意,木子淮只是尊重季无名本人的额意思,可是就不代表,他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底线就是底线,踩了,就是不行。 卿泠道,“先让太医给她解毒,春宫醉也是折磨的她不轻。” 季无名强撑着,那快要碎了一样的状态,卿泠心慌的一塌糊涂。 木子淮瞥了一眼卿泠,“不知道这丫头跟谁学的,有事就喜欢往心里藏,手段也是越来越柔,分明从小就没教过她的,今日也好,也吃个教训,下回,就不用心软了。” 卿泠点点头,“就怕她心里难受。” 木子淮不说话,他希望季无名能心狠一点,有的时候吃个亏,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能想明白更好,季无名的性格太执拗了。 就好比今日的事情,季无名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自己不受委屈,可是她依然选择了最惨烈最决绝的一种。 木子淮摸索着这季无名的背后,其实也无妨,季无名喜欢就好,所幸,还有他,后面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帮季无名做选择。 季无名最后还是被抱到了木子淮的寝殿,木子淮早就做好了准备,太医都在。 春宫醉的解药也早就准备的妥当,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季无名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就已经散了个干净,卿泠亲自给季无名沐浴换衣。 看着季无名躺在床上好好地样子,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面色也好了不少,木子淮蹲下看着季无名, “阿名,师兄忍不住了。” 木子淮已经忍了很久了。 季无名眼泪滑落下来,意识却没醒来,只是在无声的嘟囔着什么。 木子淮轻笑着摸了摸季无名的脸颊。 紧接着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身脸色就变得极其阴沉。 木子淮在朝臣们的眼里无疑是个温润如玉的样子,就算时有威严,但总归没留下狠毒的名声。 可只有木子淮身边的才知道他的手和心,有多狠———— 第166章 木子淮 安顿好了季无名,又把孔嬷嬷叫来盯着季无名,三人再次出皇宫的时候,已经快要子时了。 到底是有所不同的。三人都骑着马,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当然,这是故意的。 木子淮先前带着季无名离开的时候,让苏公公带着金羽卫守在了长公主府。不过也还有另一层原因,人多了便不好行事了。 苏公公感受着吹来的寒风,忍不住想抱臂,又看了看面前跪着的这堆权贵,心道罪过。 大多数木子淮都是游刃有余的,能让木子淮生气的事情并不多,倒也不是木子淮心好,只是单纯的觉得那点事不配。 而现在———— 对季无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下场注定不会太好。 思索间,木子淮的脚步声都近了。 苏公公到底是在木子淮身边伺候多年了,他急忙往后退了退,“陛下,一切都没变。” 木子淮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了最上面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长公主心慌的厉害,她干笑了两声,“陛下,此事发生在长公主府,是姑母的不对,若是有什么惩罚,便就下旨吧!姑母受的住。” 瞧瞧,喊的是“陛下”,却又自称“姑母”。 木子淮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冷眼看向她,“朕原以为长公主已经收了想让郡主做皇后的心思,所以本打算不追究了,今日才知,贪心不足,一句话就能让长公主歇了的心思再烧起来。” 长公主听完这句话脸色苍白,木子淮从来没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像木子江那样,她以为,木子淮眼里还是有她这个姑母的。 木子淮勾了勾嘴角,“都这么喜欢皇后之位?先是梁卿雅,后面又来一个宋灵若,这会又是郡主。眼下跪在这里的可都是天下人眼中所谓忠心耿耿的天子近臣,原来心思也如此不堪?” 宋灵若三个字出来,老梁王就知道完了,当日虽没有真的偏着她,但梁王府却有想让宋灵若赌一赌的心思。 长公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这意味什么,她这个皇室的公主最清楚。 木子淮随后又看向老梁王,“粱洛,你那点心思当真以为朕不知道?” 老梁王直呼不敢。 木子淮冷笑,看底下的人,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都低着头,觉得我是傻子?一直以来不知道你们的算计和私下里那点子事?”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说话,这是天威。 木子淮垂眸,“既然你们在我面前不能好好说话,那就受点罪吧!朕憋的太久了,你们都把朕当傻子,欺负朕的妻子,朕的皇后。” 木子淮话说的很明白了,季无名就是她的皇后。 木子淮似乎还觉得不够,随即看向空智,“大师,实话跟你说,她季无名是凤命,我娶她也只是因为我爱她,认定了她;不是凤命,旁人不让我娶,那我就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杀了,逆天改命也娶她。从头到尾,跟你那破庙,一点关系都没有。” 空智一愣,不受控制的抬头看木子淮。 空智曾经见过木子淮,很多次。 他见过这位年轻帝王很多次,他知道木子淮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良善,只是,他印象中的木子淮却也不是这样的。 几句话挑明要害,毫不掩饰的杀意,还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木子淮低头,方才季无名晕倒的地方,一条长鞭躺在那里。 上面还沾着些许的血滴。 是季无名先前用的鞭子。 木子淮一言不发的走过去,长指勾起了那鞭子,“你们还真是,欠收拾。” 木子淮手起,重重的一鞭子伴着十足的力道,打在了老梁王的身上,老梁王惊呼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 能看的出身后的两家人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没人敢说话。 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多说一句话会不会惹来木子淮更大的怒意。 安静的夜里响起了鞭子的声音。 鞭子再次落在了地上,木子淮重新坐下,而地上多了一堆匍匐在地的人。 连呼吸声都重的不得了,血红的印迹————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 木子淮不是季无名,季无名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过某些人,可是木子淮不会。 于他而言,这些人都一样———— 第167章 想 诚然,木子淮从来都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在季无名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里,这些人,都是帮凶。 木子淮听着一声声的痛呼声,嘲讽道,“你们以为,我让你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寒风吹的越发的厉害了,燥热与寒风交织,没有人敢回答木子淮的问题,这是他们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生杀予夺,皆在木子淮一念之间。 卿泠看着,神色越来越冷,“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数次提醒还敢胆大妄为!” 目光转到被捂了手脚的雷词臣的身上,她上去就是一脚,“敢打阿名的主意,你他妈找死啊!” 卿泠平日里的声音大多数带着些俏皮,今日这话,却听的人发抖。 卿泠好笑的转头对上那些打量的目光,她平日里不过是记着自己的身份罢了,真要论起来,她卿泠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玩的比他们更脏。 木子淮冷眼看着,卿泠回过头说,“师兄,就是这个混账,想借着阿名登天。” 随后又踢了一脚雷词臣旁边的丁氏,“这就是雷家的人。” 木子淮点点头,“雷氏一族,死不足惜,朕想看着你们生不如死的样子,只是再让你们活在这世上一天,都觉得恶心。” 卿泠笑了,“既然师兄做好了决定,那就诛全族吧!” 丁氏浑身一震,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随后忍着后背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陛下!” “都是我的错,但请您饶过雷氏一族!” 木子淮挑眉,“当初既然敢想,那就要承担后果。” 丁氏匍匐在地上,“这不关雷氏的事,都是民妇!” 木子淮不再理她,看向雷氏,“怎么,老王妃没什么想说的吗?” 雷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满脸的眼泪,她无助的看向木子淮,“陛下,臣妇有罪,可是臣妇毕竟是凰语将军的————” “祖母吗?” 木子淮有些好笑的看向雷氏。 雷氏话还没说完,老梁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随后看向木子淮,“陛下,是我的错。” 木子淮看向木子江,“你觉得像什么?” 木子江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是冷的不行,“像一只没脸没皮的狗。” 木子淮道,“她应该提醒过你们不止一次吧。” 老梁王心如死灰,是啊,季无名不只提醒过他们一次。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木子淮没心情再和这群人周旋了。 他站起来,“所有人都给朕押到暗龙卫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如果有人敢去闹。就通通一起丢进去。” 木子淮面无神色的说完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木子江跟上,卿泠却是顿住了,“你们该庆幸,只是将你们送进暗龙卫。”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总是那么突兀,所幸,三人知道季无名累了,进卧房的时候动作轻柔。 三个人的神色是一样的凝重,有些事情,知道了就忘不掉了,更不可能当作毫不知情。 木子淮只是静静的看着季无名,都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知道很多事情,但那都是他拼拼凑凑的真相,当一切从季无名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师兄准备关他们多久。” 木子江率先开口。 木子淮神情淡淡,“能关多久关多久,阿名什么心思,你们不会不知道,但若是不惩罚,到底也说不过去。” 卿泠无奈,“她恨极了他们,心里却还存着一丝希望。” 季无名是个极好的孩子,若不然,也不能那么让人心疼。 “不怕你们说,我想杀了他们。” 第168章 都得听我的 木子江眼睫微微颤抖,“皇兄早该这么做的。” 木子淮不做回应,那只带着些薄茧的手摸了摸季无名的脸颊,“我有私心,看着她为我冲锋陷阵,我虽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心里却是欢喜的,觉得自己被她放在了心里。” “但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她能被我保护的好好的。” 木子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帝王有的决断,他都有,自然也包括疑心。季无名手握重权,即便是个女子,木子淮都相信季无名能做这天底下的第一个女皇帝。 可是为什么不防呢? 利用季无名对她的这份感情防范于未然,是一个帝王最好的选择。 季无名对权力,不也是有着自己的野心吗? 甚至就连木子江和卿泠或许都有着那份野心,可为什么他无所谓呢?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皇位,或者说,他在意季无名他们胜过对这个宝座的在乎。 即便他们领着兵来,那又怎样,他让就是了。 就连木子淮都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觉得荒唐至极。 他们是一类人。 木子淮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还真是一点都憋不了。 “杜有为也参与了这件事。” 卿泠突然说道。 木子淮点点头,这事他知道。 “杀了他很容易,可是必须得把他背后的东西全都掏干净了。” 卿泠点点头。 木子江也说,“这丫头知道,所以没把人留下来。” 季无名做出的反应很快,即使知道是杜有为干的,还是把人给放走了。 恨吗?当然恨,别说是季无名,他们四人中的那一个人又不恨。 再老成也不过是少年,先帝驾崩,整个大盛的一切都交到了他们的手上,又有哪一个不想闯出一番作为来,只是没想到会出鬼谷那一件事。 少年的意气风发随着季礼和长宁军的死凋零在了西北的风沙里。 又有谁是好过的。 午夜梦回,全是鬼谷的惨状。 到现在,都不敢再去回想。 木子江的眼眶又红了,“早知这么难————” 卿泠握住木子江的手,“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早该遭报应了。” 木子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无名,好像自从遇见季无名之后,他们几个就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动不动眼眶就湿了。 “没事的,会有报应的。” 木子淮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只是那眼里却是十足的杀意。 后半夜,乌云退散,月牙高高垂挂,散发的微光照亮了整个皇宫,原本愈演愈烈的风忽然就停了。 但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夜。 隔日,季无名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昏昏沉沉,想动一下手,却觉得重极了。 转头一看,眼神瞬间清明。 三个人一样的姿势,下半身跪在地上,上半身以手为枕趴在床榻边缘。 季无名彻底清醒了,她这会头还晕着,但是意识却清醒地不得了。 她记得昨日是在长公主府的。 她喝了春宫醉,然后教训了人,她记得,可是,她怎么就———— 季无名思绪万千,昨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混乱中,恍惚间她———— 木子淮带她回来的吗? 如果是,那木子淮对她昨天的那番话,又偷听了多少。 季无名目光看向熟睡的三人,他们好像累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先前她受伤,还知道打地铺,这会却连地铺都不打了。 三人的眼下皆是一圈乌青。 复又往下看,跪在地上,也不怕风寒。 季无名坐起来,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这样大的动作,都没能把人给弄醒。 季无名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伸出手挨个摸了摸额头,一样的烫。 季无名猛的掀开被子,动作之大,把三人给弄醒了。 看到季无名醒来,倒是都挂上了一副高兴的样子。 “头还疼吗?” “还难受吗?” “饿不饿?” “……” 季无名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不省心。 她摇摇头,盯着三人的目光,“我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们都生病了。” 就算是木子淮都睁大了眼睛。 在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季无名动作轻巧的跳下了床。 季无名故作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第169章 过家家 季无名话落,便看见眼前三人脸上一样的惊愕。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跳下床后的自信也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季无名皱着眉头, “你们的额头都烫的很。” 卿泠率先反应过来,随后摸了摸自己,又想要去摸一摸木子江和木子淮,可是跪在地上的膝盖稍稍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疼————”卿泠眼泪都出来了。 一晚上一个姿势,本就麻了,地上又凉,难怪。 木子江就要去扶卿泠,不想自己也是难受至极,一张脸都难受的揪在了一起。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倒是没那两人那般明显的作为,但是一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 “我就知道!”季无名感觉胸口聚了一股无名之火。 还真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她走到床榻旁边,角落里摆着不少被子,还是上回季无名受伤摆在地上的,木子淮嫌拿来拿去的麻烦,便就让人放在了寝殿里,没成想还真的用上了。 季无名一床一床的往床前抱,打起了地铺。 三人看的一愣一愣,倒也没忘记小动作活动腿。 季无名到底是刚从春宫醉里醒过来,身体里还有些难受,等到她铺完,连汗都出来了。 “阿名,没事的,你别————”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师兄师姐们照顾了我这么久,总得轮上我一次吧!” 说完,也不管木子淮的神色,上前就拽住了木子淮的胳膊,“师兄,你慢点,我扶你起来。” 木子淮都想笑两句的,可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他一只手撑着床铺,一只手搭着季无名,坐到了季无名打好的地铺上。 确实比硬地板要舒服。 往后,又把卿泠和木子江给扶了过去。 季无名有些忍不住,“还说照顾我呢,哪有人照顾别人把自己照顾病了的。” 木子江身上不舒服,嘴却是不饶人,“谁让你不省心!” 季无名瞪回去,“木子江,我劝你听话,不然待会儿我会不会往你的药碗里加点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 木子江气急,偏生头又晕,他往后一倒叫唤起来,“哎呦!我头疼!” 卿泠和木子淮看的嘴角直往上翘。 季无名摇摇头,“真难伺候!” 随即站起来,“我去找太医,你们先在这休息吧!” 木子淮摇摇头,“不用去了,没多大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却不料季无名直接弯腰凑了过去,额头对额头,木子淮一愣,随后就听见季无名说,“师兄,你感受到了吗?你的额头真的很烫。” “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木子江还装模作样的捂上了眼睛。 季无名抽身,“生病了就要吃药,师兄教我的,师兄还记得吗?” 木子淮回神,无奈,“成吧!” 季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会让人给你们备水,你们先缓一缓,我自己去太医院,我希望在你们回来之前,你们都沐浴好了躺下了,你们觉得呢?” 这话一出,别说是木子江了,就连木子淮都是嘴角一抽。 木子江双手抱胸,“你搁这玩过家家呢?” 季无名微微眯眼,“就活该病死你!” 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木子江深深呼出一口气,“真是我祖宗。” 木子淮倒是觉得没什么,他用手按了按膝盖,随后小动作的站了起来,“快点的吧,别磨蹭了。” 木子淮不说话还好,说了卿泠才收了调笑的表情,看着木子淮,“阿名她还不知道师兄把他们送进暗龙卫的事。” 卿泠什么意思,木子淮明白。他跨过床铺,迎着晨曦的光转向卿泠,木子淮身着白袍,当真是惊艳。 木子淮轻声道,“看见了吗?” 木子江和卿泠不解,目光在木子淮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那白色中的红点上,那是—————— 第170章 知道 木子淮笑的温柔,与昨夜的阴冷完全不一样,只是总透着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阿名她知道。” 卿泠摇摇头,有些不解。 木子江也是一样,怎么就,知道了? 木子淮垂眼,白袍上的那点血迹,着实是刺眼,但若是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方才季无名凑近他的时候,状若不经意看了一眼,很快,但是木子淮还是发现了。 这种事情,瞒不过季无名,这会子自己出去找太医,恐怕也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诚然,木子淮是了解季无名的。 季无名听完这一切,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把所有人都送进了暗龙卫吗? 所有? 怎能,如此行事? 要知道,暗龙卫是什么地方,木子淮关进去的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传出去,若是造的民心不稳,上书弹劾,那便是影响朝纲的大事了。 即便是木子淮只是想吓一下他们,这做的有些过头了。 季无名突然觉得头晕,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不是自己也生病了,所以听的都是胡话? 而告诉她这一切的田太医看着季无名这样子,心里头只有害怕。 昨晚说白了跟削权,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大的场面,他活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 季无名放下手,“田太医跟我走吧!今日我跟你说的你就当没听见,懂?” 田太医点头。 管住嘴,这是为皇家做事最基本的要求。 季无名心事重重,步子却是越走越快,田太医在后面都有些追不上,内心都快折磨死了,所幸离的不远,季无名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田太医,疑惑道, “你这是怎么了?满头的大汗?” 那田太医摇头尴尬的笑着。 季无名皱了皱眉头,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推门进去的时候,季无名便闻到了皂角的味道,嘴角微微勾起,若不是身上有血腥味,只怕也不会用上皂角。 却是面上不显,穿过了屏风,果然看见三个人都有些病怏怏的躺在了地上,身上穿着先前孔嬷嬷给做的月白寝衣。 这倒是从未见过,不想这四人平日里竟然是这样相处的。 田太医看着季无名的神色,赶忙上前把脉。 三人神色都不怎么好,似是方才泡过热水把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便是木子淮都躺着用手捂着额头。 季无名眼里满是担心,看着田太医挨个把完脉,赶忙上前问。 田太医觉得好笑,“风寒之症,稍后抓点药,病愈后再喝段时间的补药便好了。” 三个人连生病都是一样的病。 季无名点点头,“尽快把药端来吧!” 听见寝殿门关的声音,季无名才复又看向躺着的三人,连痛苦的神色都是一样的。 季无名蹲下,把木子淮放在额头上的手轻轻拿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抱歉。” 木子淮睁开眼,看见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似乎有泪光闪动,连自己的难受也不顾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季无名眼疾手快的给木子淮按了下去,“师兄是小孩子吗?” 木子淮无奈的笑,放在季无名脸颊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那你别哭成吗?” 季无名点点头。 一旁的木子江不死心的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病都还要受这种罪!” 木子淮抬起另一只手,猛的往木子江身上一放,“闭嘴!” 不出所料,木子江一声惊叫。 卿泠连忙坐起身,“我说,木子江,你能不能消停点!” 季无名觉得好笑,可是眼下,三个人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你们快,都躺好,我去弄点吃的来,你们先垫垫肚子吧!不然直接喝药估计不大好。”季无名说着就把木子淮的手给放下了。 “阿名,他们都被关起来了。” 第171章 她好像总是做错事 季无名向外走的脚步一顿,然而,也只是停顿了那一瞬间,随后走了出去。 木子江看向木子淮,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兄,阿名她自己出去找太医,又怎可能不打听,就她那样,精的跟什么似的,会不知道吗?” 木子淮目光有些落寞,“就算她知道了,这种事情也应该我亲自告诉她的。” 听出木子淮的语气不对劲,卿泠和木子江对视一眼,卿泠率先道,“阿名,什么性子,师兄不知道吗?就算她对梁家有心思,可是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那十鞭子,早就把能算的算完了。” “对啊,只是生恩难报,皇兄,旁人不懂,你我总是其中滋味承受过来的。” 木子江难得这样说,木子淮懂木子江的意思,他们,对于先帝,不就是这样吗? 先帝是不是昏君,这难说,但他绝对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可是,他再是不称职,都是木子江和木子淮的父亲,是给了他们生命的人。 木子淮无奈的摇摇头,“你倒是会安慰人。” 木子江笑笑,“是啊,越安慰越糟。” 这会子到卿泠难受了,都哪跟哪啊。 她忍住叹口气的冲动,最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说你们还真是有力气,我脑袋里这会儿跟放鞭炮一样,你们还有心情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木子淮看着卿泠,突然笑道,“疼,头都疼死了。” 木子江也道,“长公主府有毒,去了一趟就这样了,我都多少年都没生病过的人了,这突然生病,感觉还真不好受。” 木子淮无力的笑笑,随后往后一躺。 三人都是一副无力的样子,看上去倒是真有些滑稽。 季无名手里提着食盒,心里却在想着木子淮方才的话,她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其实她不怪的。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说实话,对梁王府,甚至是他们,她每次见着总感觉不舒服,心里头一股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毕竟不争气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也是真的。 木子淮肯定知道她早打听过了,但是他还是说了。 木子淮的做法有些重了,这样破坏平衡的做法———— 虽然昨日震慑了杜有为,可是朝中的乱党,不止杜有为一人,从前尚能维持一些表面上的平衡,可是现在呢? 平衡被打破,首当其冲,便是木子淮这个皇帝。 该如何做呢? 季无名的眼神里满是迷茫,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木子淮想干什么? 不值得的。 这一场风波,又要怎么收场? 季无名握紧了手中的食盒。 木子淮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即便是木子淮告诉她,他有别的打算,她也不会信。 季无名眼眶有些红。 她好像,总是做错事。 季无名在外面磨蹭的有些久,回去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呼吸都平稳的。 站了良久,季无名才提步走进去探了探几人的额头。 还是一样的烫。 偌大的寝殿,只有季无名连连的叹息声—————— 最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第172章 跪宫门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那一片金黄中,季无名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手中的兵书正好翻到最后一页。 而殿内还是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季无名算着,已经睡了一整个白日了。 玉手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若不是太医探了好几次脉跟她保证没事,估计她就要把苏枞给叫来了。 季无名一目十行的看完最后的内容,随后合上书出去。 刚推开门,却不想,外面站的就是苏公公。 季无名有些意外。 “苏公公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按照惯常,季无名他们几个都在这里,是不用旁人伺候的。 苏公公脸上稍稍有些慌乱,“将军,出事了。” 季无名回头看了看虚掩的殿门,随后拉着苏公公就往前走,“怎么了?” 苏公公知道季无名是不想吵到木子淮他们,所以声音还是放低了。 “陛下昨夜把人关进暗龙卫的事这会子都传疯了,现在宫门外头已经有好些大臣跪着了。” 速度还真快,季无名有些惊讶,想过会有人跪着,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是哪些人?” 苏公公想了想跪在外面的人,这让他怎么说? 季无名盯着苏公公,半晌,那双嗫嚅的嘴都没出一个字。 “照顾好他们,我去看看。” 苏公公这会眼睛睁的老大,随后猛的一拍自己的后脑勺,见着季无名脑子便忘了,他分明是来请木子淮的,这么大的事 没有木子淮,可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非议。 苏公公看了看身后的寝殿,这让他怎么办? 另一边,相比于苏公公的慌乱,季无名其实没这么慌乱,毕竟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没有超纲。 只是当季无名站在宫门口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一件事超纲了,那就是杜有为竟然也跪在了其中。 季无名差点没笑出声来。 像是感觉到一样,在同一时刻,杜有为正好抬头,对上季无名那带着笑意的眼神。 季无名挑眉,“这是吹的什么风,把神威将军都吹来了?” 杜有为看着季无名,有一瞬间的害怕,可紧接着又看了看周围,慢慢的才有一点得意。 “原来凰语将军还是好好地啊,我还以为凰语将军是的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所以陛下才把人关进了暗龙卫。” 季无名半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气定神闲道,“神威将军昨日晕倒在长公主府那样的身子不适,今日都来跪宫门了,我又怎敢说自己有事?” 话落,便看见杜有为脸上的得意一滞,昨夜杜有为为什么会晕倒,季无名和杜有为心知肚明。 “不过看杜将军今日跪在这里,想来是病好了,东西,也藏好了。” 季无名好笑的看向杜有为,看着杜有为准备开始发怒。 “季无名,你魅惑主上,让陛下将我大盛的忠臣都关进了暗龙卫,你该当何罪!” 紧接着,跪着的人中也多的是讨伐声。 一言出,应和之声四起。 就连围观百姓都有些动容。 梁王府和太师府啊那是,便就是旁的不管,老梁王和杨忠那可都是开国功臣,就这么送进了暗龙卫? 季无名看向跪在杜有为旁边的,那是宁国公,慈柔皇后一母同胞的哥哥。 感受到季无名的目光,宁国公也看向她,宁国公曾经听自己的妹妹说到过季无名,更是听慈柔皇后说过,想要季无名做她的儿媳。 只是—————— 季无名轻笑,“神威将军跪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知道,那宁国公跪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宁国公转头,“陛下这一次做的有些太过了。” 总是有错,这样的做法也太过了。 季无名看了看周围,事情闹的有些大,皇城宫门的这一条街,已经全部都是人在看着这里。 百姓是不懂这些事的,看热闹才是最正经的。 季无名不禁有些讽刺。 “那你们现在跪在这里就对了?”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放低了呼吸声。 宁国公猛的转头,紧紧盯着季无名。 季无名嘴边挂着一抹嘲笑。 “你们倒是口口声声忠心,可你们跪在这里倒逼主君,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 季无名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神色,继续道,“不管是关谁进去,这都是圣意,跪在这里的诸位,你们无论官位高低,都是臣子,自然包括我。” “陛下君临天下,纳四方臣柬,求的是一个稳妥,可是圣意终究是圣意,当陛下下旨的那一刻,你我臣子,只有听命,此为臣子本分,亦是忠心。现如今,你们对陛下的圣意有质疑,这正常,可是你们连真相都不知道,便来质疑,甚至是跪宫门,招摇于市,惹得朝纲不稳,民议纷纷!这,便是诸位的本分?便是你们的忠心?” 季无名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众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杜有为的。 季无名说的没错,甚至是这句话过后,围观的百姓都开始慢慢散去。 季无名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目光落在了杜有为的身上,“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本座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季无名!你想干什么!” “你想把我们也关进去吗!” “……” 季无名轻笑,“怎么会,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看,不然你们不是白白弄那么大的镇长了吗?” “来人!去暗龙卫!” 第173章 栋梁之才 季无名的动作很快,太阳还没下山,所有跪在宫门前的人都站在了暗龙卫的前面,中途有高声大骂季无名的,有想打退堂鼓的,但是都被季无名给按住了。 季无名看着暗龙卫的大门,转身看身后的人,“你们既然要闹,那可不得让他们知道,不然,你们不是白费功夫了。” 杜有为都快气笑了,是让关在暗龙卫的人知道吗?难道不是让木子淮和围观的百姓知道吗? 季无名看向杜有为,“想来神威将军还没进过暗龙卫吧!暗龙卫可不是你们能进的,品级不够,连进都进不去,你们可得好好看看》” 听听,多气人! 季无名话里的嘲讽可是一点都不掩饰,就差没明着说这帮人品级不够官低了。 季无名嘴角带着笑意,敲了敲门。 却不料,正是这个举动,让杜有为笑出了声,“堂堂暗龙卫的首领,凰语将军竟然也要敲门?” 季无名不回,但紧接着,厚重的声音传来,整个暗龙卫的门被打开,却不见一个人。 季无名头都没回就往里走,“杜将军,不懂就不要乱说出来丢人。” 季无名不用想都知道杜有为现在脸上什么表情。 杜有为也确实如季无名所想的那样,一脸的尴尬。 当然更多的是怨恨。 暗龙卫身处闹市,轻易不开门,今日这番,倒真是吸引了不少人看,仔细看,在这堆跪宫门的臣子身后,还有人提剑在旁,那是季无名的人。 暗龙卫是自开国以来便创立的,年岁和这个国家一样的大,多少阴司都从这里出来,但是内力还真的没有传闻的那样可怕。但确实都是一片的黑色,乍一眼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而跟在季无名身后走的人,已经足以看见那溢于表面的慌乱了。 季无名的声音适时响起,“想来诸位还没进过暗龙卫,不过也是,开国以来,能进来的,那可都不是一般人,今日这一遭,你们也算是不一般了。” 这样的不一般可不敢要。 七拐八拐,暗龙卫的构造复杂,只怕是进来了,没有人带路便真的走不出去了。 季无名早在来之前便就问了木子淮将人关在哪里了,其实就算不问,她也知道,暗龙卫再大,能关的下这么多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在拐过不知道多少弯之后,最终站在了一扇大门前,向上看,玄色的木牌上雕刻着“饿鬼”两个字。 季无名的手抓上门把,顿了顿,“你们既然连宫门都敢跪,想来也不怕进饿鬼房。” 随后不再犹豫,推开了门。 入目,是两列侍卫,方才一路过来都没看到有人影,却不想是在门内。 “首领。” 季无名颔首,“人呢?” 站在一旁的十一道,“按照陛下的吩咐,都在里头。” 季无名向后看,“来吧!你们跪宫门就是为了里头那几个人,现在见到了总该开心点的吧?” 这话属实听着不太像好话。 不知道是这饿鬼房的氛围是实在是有些太压迫人,杜有为的情绪突然爆发! “季无名,你是疯了吗!” 季无名轻笑,“疯?这不是神威将军想要看见的场面吗?” “季无名,你不要太过分!” 杜有为此刻声音里倒是多了些底气,只是声音大,难免惊动里头的人。 过分?季无名好笑的看向杜有为,“原来杜将军还知道过分两个字。” 紧接着,在杜有为还没有说话之前,季无名就提步走向前头的光亮处,“还别说,陛下将你们关在此处,还有人愿意为诸位跪宫门,你们可真得好好地谢谢这些大张旗鼓为你们讨一个公道的人。” 杜有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快步走上前,眼前是和方才一路走进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光明。 而杜有为也终于看见了这所谓饿鬼房的全貌,只是———— 暗龙卫区别于其他大牢的地方就在这里,光是这一间饿鬼房就被分为了若干个小牢房,牢房之间的阻挡也是清晰可见,这样好的料子,在这间牢房里竟然是用来当墙使的。 而正上头的天花板上,是一根极细的绳子吊着的利剑,在这通明的烛火照耀之下,闪着骇人的寒芒。 此时此刻,杜有为却惊讶的还不在此,因为那一间一间可见全貌,半点隐私都未见的小牢房之中,正关押着这个国家朝廷的栋梁之才。 第174章 大逆不道 从方才进来之时便就听见了季无名和杜有为的谈话声,本还在犹豫,可是眼下看到这两人,老梁王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季无名自然是知道他们在打量自己,她看向杜有为身后隐于黑暗的那些人,“过来呀!怎么不过来了?你们不是就想看见他们吗?嗯?” 只是季无名的心思向来不喜欢藏着,话音刚落,源北站在一旁的顾十一便带着人几乎是像赶鸭子一样的将人赶了过去。 季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的开始巡视了起来,不得不说,木子淮是真的狠,能做的这么绝,一路走过去,长公主、忠顺侯、老梁王、杨忠、甚至是宋义都被连着一起关了进去。 说是小牢房,可是就这清晰可见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堆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毕竟被关起来这件事,可真的是不好说。 站定,正对着杜有为,“杜将军,你在宫门外要死要活的想见他们,现在见到了,可别再往外说一些不该说的蠢话了。” 杜有为笑,“季将军,我要的是你把他们放出来!” “放?这是圣旨,杜将军想抗旨?” 季无名上前一步,“违抗圣旨可不好,不过若是杜将军有那个胆子,又有能对抗暗龙卫的实力,你强行放人,我也拦不住。” 杜有为眼神一紧,“季无名!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杜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虽然不聪明,但是从肃王死后,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恶向胆边生,有几分谋略,但是————” 季无名挑了挑眉,“你带着他们跪宫门,真的是想让陛下和我放人出来?” “杜将军,骗人骗多了,连自己都骗了,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光是跟着杜有为一起来的那些人,便就是着牢房里的人也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季无名不再看杜有为,目光细细的打量起了这牢房里的人,“我说你们,还真是遭报应了。” 季无名浑身上下都透着嘲讽两个字。 赤裸裸的嘲讽,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恐都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这番屈辱,又如何能了? 长公主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一个,“奸佞!勾的陛下为你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来!” 看着长公主脸上的气氛,季无名微微一笑,“比起我,长公主做的事情才是大逆不道吧!” “混账!本宫是皇室之人,岂容你在我面前放肆!” 季无名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若真觉得自己是皇家人,又怎会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做皇后?” “殿下作为皇室之人,应该知道想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这样的心思,可是万万要不得的,更别提你伙同丁氏陷害我这件事了。” 长公主因气愤眼眶都红了一圈,恨恨的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走到长公主的牢房前,“长公主,纵使你是皇室中人又如何?本座的身后,是整个大盛的军队,今日莫说是你,便是他木子淮娶了别人!在我这,他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若说先前的是示威,这会的,便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长公主殿下,还有在这间牢房里的所有人,明知若不推我上凤位,我便会闹的这天下不平,却仍然要推其他人上凤位!那这后果,是我造成的?” 长公主方才的气势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便是气焰嚣张的杜有为都被季无名这番话给浇了干净。 季无名的话,不假,按照她这个疯劲,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季无名嗤笑,“怎么,长公主不说话了?” “你敢把这话对陛下说吗?” 第175章 什么东西? 身后的声音。 季无名转头,是杨婷。 季无名觉得好笑,倒是没直接回她,反而是看向杨忠, “早闻杨家家教甚严,这杨家的三位姑娘在江南一众吟诗做派,故作悲风之态的俗子中也是出类拔萃,一股清流。只是,杨家位高权重,底蕴深厚,家中孙女便是这般听不懂人话,看不懂局势?” 杨婷几乎是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一旁的杨薏和杨箬连忙上前搂住杨婷,杨婷半靠着莫一芸,目光里满是泪水。 季无名轻笑,“杨小姐可知你的安稳日子,是我漂泊受苦多年换来的?” 杨婷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季无名,倒是没了方才喊话时的底气。 “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们了,一群蠢货!” 杜有为手都在颤抖,他高声道,“季无名,你众叛亲离,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罢了。” 季无名知道杜有为什么意思,不过她还真的没这个想法。 他们,又不是她的亲人。 只是这番话却刺痛了杨若柳的心,知道真相以后,她甚至没有资格为季无名说话。 季无名无奈了,“你们真的是执迷不悟啊!” 说完这句话,不约而同的,都感受到了季无名身上那股子暴戾的气息。 甚至都不用季无名说,在季无名转身向更里面走去的时候。原本两旁的侍卫瞬间动了起来。 所有人,不管是在牢房里的还是不在牢房里的都被推搡着往前走,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压着跪在了地上。就如同在长公主府的情形一样,只是这一次,季无名,无比清醒。 而季无名的身后,是一整墙的刑具,甚至就在他们跪着的地上,都还沾着血。 这里,是饿鬼房的刑房。 “季无名!你动用私刑,是大罪!” 杜有为从说出这句话后,便彻底清醒了,这里,是季无名的地方。 季无名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 随后像是半开玩笑的 说道,“诸位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我总得为自己留点后路。” 言下之意就是,季无名不会伤害他们,但也不会放过他们。 季无名向来是杀人诛心,就这一番话,便足以叫人害怕了。 看着他们心思各异的样子,季无名心中当真是一万个嘲讽。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只不过是,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茫然的抬头,见什么?人? 不过不等他们猜测,顾十一便亲手推了个小车过来。 小车上是一个蒙着黑布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只是从轮廓隐隐看出是个人头的样子。 但下半身什么都没有,又让人怀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无名轻笑,“说起来,这一位还算是旧相识呢!你们应该都认得。” 依着季无名的话,这便确实是个人了。 老梁王隐隐有些猜到了,这人受了什么样的刑罚,可是当那层布被揭开,老梁王才意识到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啊!” 惊叫声四起,黑布之下,那,便是季无名口中的人吗? 双手双脚都被砍了,满身血污。披头散发,一股莫名的味道传来,让人禁不住想把鼻子给捂住。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骇人夺目。表层的皮肤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只剩下鲜红模糊的血肉。 脸,几乎都看不清脸长的什么样子。 一只眼球早已经不见,只剩下另一只眼球,此刻正咕噜咕噜的转着———— 第176章 人 季无名饶有兴致的看着,“你们别害怕,他纵使再可怖,却到底还是个人。” 那人的舌头似乎是被拔了,又好像是被喂了药,嘴巴忽张,却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整张脸皱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的吓人。 人在受到巨大的惊吓的时候,是动不了的,浑身上下的都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季无名的目光流转,似乎连时间都暂停在了这一刻。 季吴敏倒是也不强求其他人多做些什么,她缓步走到了杜有为的身前,“杜将军,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季无名的声音在杜有为的耳朵里听来着实有些梦中话的意思。 季无名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紧接着季无名挥了挥手,十一连忙拿起身上的帕子,替那看上去非人非鬼的东西擦了脸上的污浊。 虽然依旧难以看见从前的光景,可观其轮廓,依旧能看清楚那是谁。 这一下别说是杜有为了,但凡是这间牢房里能喘气的都长大了眼睛看向季无名,下巴长的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季无名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画面,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坐下,身子却向前, “本座想,诸位都这么聪明,想来应该认出来了吧!”季无名此刻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低吟。 好像被迷惑了,就会掉进万丈深渊,永远都出不来。 季无名轻笑,“当日我是想杀了他来着,可是最后还是留了他一命,那一剑,是擦着他的心口的,虽重伤,但不致死,所以我便将他带走了。” “毕竟我这个人,向来自私,肃王殿下几次三番险些杀了我,即便有几次是无意,可我却还是记在了心里,我原以为自己能抛弃过往,杀了便算了,可是事到临头,我却还是不想他死的那么痛快。” 是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正是被季无名灭门,早就应该死了的肃王。 只是———— 季无名往后靠了靠,这牢房内安静的不像话,若不是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季无名真就觉得一切都是静止的。 “我让你们看到这些,就是想借此提醒你们。” 季无名从来都不是喜欢藏着心思的人,有权有势之后,季无名着实没有需要藏着阴谋诡计的必要,便是知道了她的谋算,这天底下,还是没人能拦住她。 毕竟装傻,才是这世上最笑话的事。 “肃王没死,就藏在这暗龙卫,季无名!你这么做!就不怕吗!”杜有为死死的瞪着季无名。身躯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季无名挑眉,“怕?杜有为,你当本座这些年都是白混的啊!” 季无名舔了舔唇,这个事,她还真没必要,看她日日不怕人群,就该知道,这些东西,她季无名早就不在乎了。 肃王府的案子早就结了,即便她把肃王关在这里折磨怕,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折磨一个早就被宣判死亡的人,还真没必要怕。 更何况,就算事情揭露,谁敢认眼前这位人不人鬼不鬼的肃王殿下? 杜有为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不只是他,大概是在这间牢房的人,身子都颤抖的厉害。 这样的惩罚,根本就不是一般人都想的到的,却被她季无名做了出来,当真是吓人了。 如此可怕的场面,就被季无名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倒也算是一种本事。 只是事情的走向似乎有些奇怪了。 就在季无名准备把人给放走的时候,刚站起来,尖叫声却四起,季无名眼神一紧,耳边的尖叫声却愈加的嘈杂。 方才被吓破了胆,此刻反应过来了,内心的恐慌就疯狂的外溢,就像是想将此生所有的害怕都宣泄出来一样。 季无名的眉头紧皱,一旁的顾十一时刻注意着自家主子的举动,心道一声不好。 第177章 拿捏人心 季无名的动作却比十一想的还要快些,一声架子倒的声音, “再叫,便陪着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待在暗龙卫永生永世都别出去!” 尖叫声突然停下,梁卿雅被父亲和母亲搂住,看向季无名高踢倒的架子,肃王整个身子都侧倒在地上,不能言语,只剩下一只手,奋力向前爬着———— 梁卿雅只觉得那人就要碰到自己,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再没意识———— “卿雅!卿雅!” 梁卿雅晕了,但其实,肃王爬的方向并不是朝着梁卿雅,而是朝着梁卿雅前面的杜有为,季无名满身的戾气,直接踩在了那只奋力向前爬着的手上。 原本就狰狞的脸上此刻更是都揪在了一起。 季无名看向杜有为身后的梁卿雅, “梁洛,你们自己造的孽,可怪不到我。” 明明季无名的没有盯着老梁王看,可他依旧觉得像是被一头狼给盯住了一样,那样的危险,那样的可怕。 每一个母亲都是护着自己子女的。 宋明清眼角通红的看着季无名,“凰语将军不觉得这样做的太过了吗!这与卿雅又有何关系!” 季无名看着宋明清通红的双眸,突然就笑了,“宋明清,你他妈当我是傻子?” 诚然,季无名一句话,就知有没有。 宋明清脸色瞬间就变了。 季无名带着嘲讽的笑不达眼底,“当年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嗯?你敢说,你没动让梁卿雅当皇后的心思?嗯?” 宋义深呼一口气,突然挡在宋明清面前,“幕主,若真要算账便算在我头上吧!” “父亲!”宋明清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得不说,宋义对这个女儿,还真是没话说。 就连苏子勒都向前了好几步。 季无名的目光触到杨若柳,粱潇,粱昭,梁修———— 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季无名又看了看他们眼里的防备。 “本来想把你们就这么放走的,可是你们既然这么怕我,那我还真得让你们好好在里面待几天。” 杜有为瞪圆了双目,“季无名,陛下可没说把我也关在这里!” 季无名轻笑,没回他。 只是那双眸也有些微红,“也罢,我总是一个人,不需要什么旁的人的。” 此刻的季无名,似乎都快要碎了。 好像永远也拼不起来了。 季无名看向老梁王和杨忠,“比起我受的罪,你们这还只是皮毛呢!才这点就受不了了?还真是不堪一击。” 拿捏人心,向来是季无名最在行的,击溃人最心底的那道防线,季无名做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梁王突然高声道,“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一切和他们无关。” 声音有些沙哑了。 杨忠也紧跟着道,“趋利避害,若当初是你,你会怎么做?” 季无名一滴泪涌出,“我永远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杀第一个人,是在三岁,我手上沾过的血和人命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亲手杀过的人也有几万人,我的手早就不干净了,我也没想过能有个什么好结局,万箭穿心,抽骨剥皮,我都不在乎,如果我最后是这样的结局,我也无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我季无名不怕死,但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拉足了垫背的,拉着全天下的人共赴黄泉,我也不在乎!” 季无名说这话的时候,还算是轻描淡写,但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便有些惊心胆战了。 季无名绕过去准备离开,十一却在此刻犹犹豫豫的开口,“首领,这人,放不放?” 季无名转过头去看,“放了吧!” 到底是重臣,吓唬吓唬就算了,真是关在这里,只怕明日跪宫门的,就是百姓了。 季名刚想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一样,“我的耐心不多,不怕算计,但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找事,如果有什么流言传出去,我不会去处理流言,而是,去处理源头的那个人。” 第178章 心思 季无名此人,本来就是坏极了的,不在木子淮身边的那几年,丢弃身份,季无名甚至连人性都丢在了脑后。 不择手段,离经叛道。 她季无名干过的只会比世人想的要多得多,毕竟一个小孩子,即便再早熟,再怎么位高,终究无法与这世间的复杂共情太多。 杀起人来也没什么负罪感,手段狠厉,根本就想不到是罪。 若不是年岁渐长,生出了些人世间的道义,只怕这杀孽更是造不完了。 季无名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再进皇宫,已经是深夜了。 深夜的皇宫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却都又很快的消失。 秋日的晚上总是伴随着透骨的凉,季无名站在门外,却有些不敢进了。 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真论起来,谁也不比谁高明多少。 她的那些谋算,木子淮未必能知道。 木子淮的谋算向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别人猜不到,更估量不了木子淮。 而季无名,看上去在光亮之地,可是就如那些人骂的,有多大逆不道,有时候季无名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 终究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季无名想。 推门而入, “回来啦!” 就像是幼时无数个平凡的夜晚一样,卿泠笑着看向季无名。 季无名愣了一下,随后轻笑。 卿泠笑的温柔,木子淮和木子江也转头过来看她。 木子淮微微挑眉,“暗龙卫是你的地盘,怎么不再多关几日。” “再多关几日,我只怕师兄受不住。” 季无名走上前坐下,“我倒是想关,可这里头,没一个能消停的,吓一吓便就算了。” 季无名说话的时候甚至都还是笑着的,一点变化也没有,木子淮伸出手去握季无名的手。 “阿名,你该知道,心软,可不是一件好事。”木子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季无名心里一阵慌乱。 木子江手里还端着一碗粥,“我说名丫头,你那些谋算,应该不包括我吧!” 这话问的有些无厘头了,但是季无名却一下便明白了,她眼神一紧,立马去看木子淮的眼睛,才发现木子淮笑意背后的深意。 季无名想把手拿出来,可木子淮偏就不放。 肃王的事,终究还是让眼前人起了疑心了。 她有准备。 季无名轻笑,“怎么,暗龙卫装了什么人,你们不是都知道?” 气氛有些尴尬了,卿泠笑着说,“阿名,什么时候,你的防备和算计也知道用到师兄师姐的身上了。” 笑着说的,话却是冰冷的。 季无名不怀疑木子淮他们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怀疑。 垂下眼眸,季无名不是太想解释这件事。 紧接着,季无名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木子淮虽然烧退了,但是出于男人的天性,身上格外的热乎。 季无名本能的环住了木子淮的腰身。 “你想做什么,师兄师姐不会问,但是阿名,有些事情,你若瞒不住被我们知道了,我们会难过。” 就这一句话,季无名的心防瞬间崩塌。 季无名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埋在木子淮的颈窝里,更加紧的拥住了木子淮的腰身。 木子淮叹了一口气,随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季无名的后背,就像是幼时哄季无名睡觉一样。 轻柔的动作,安静的环境,季无名本就累了,受不住这静谧,不消一会便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木子江的声音适时响起, “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第179章 吾王无名 诚然,木子江的话,也是木子淮和卿泠心中所想。 木子淮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季无名抱了放在床上。 卿泠凑过来帮季无名盖好被子。 轻抚着季无名的脸颊道,“阿名尚未及笈,还是个孩子呢!” 季无名生的的确好看,可是到底尚未及笈,脸上还是有稚气未脱,只是身居高位已久,总是让人生出几分惧意,想不到她年岁小。 这话戳中了木子淮,他呼吸凝滞,似忍了又忍,最后才克制了自己离开了那张床铺。 坐到木子江身边,有些脱力道,“若是真能将阿名留在身边该有多好。” 木子江叹了口气,“怪就怪人心复杂,皇兄有的时候都看不透,更别提阿名了。血海深仇,哪有那么容易忘的,便是你我,心里也都攒着一口气不是么?” 木子江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鬼谷,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将来会载入史册,多到这辈子都无法彻底放下。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可人命关天,最舍弃不掉的,也是人命。 季无名尚未及笈,却浸淫权欲多年,手上沾过的人命数不胜数,最明白的便是这个道理,可是长宁军,还有她师父师娘的命,总归是不一样的。 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 季无名向来睡不安稳,这一次,是被噩梦惊醒的,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她习惯噩梦,但终究会被噩梦所扰。 反应过来后,季无名才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是在皇宫,不是在鬼谷。 季无名如劫后余生般的叹了一口气。 眼底还有一丝恐慌,她转头去看睡在地上的三人,没有因为她而被吵醒,季无名垂眸思索。 随后掀开被子下去,用手探了探三人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殿内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想来是都喝过药才睡下的。 季无名倒也不担心了,本来喝过药就易睡。 轻声走向外头,推开门,还真的有些冷,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季无名躲开宫人,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凉亭。 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季无名便走进去坐了下来。 秋日的夜晚,还是有些蝉鸣声,木子淮不喜欢蝉鸣声,所以宫人在这方面尤其注意,可是再怎么注意,这蝉鸣声总是没办法彻彻底底都止住的。 季无名从胸口处掏出一条黑绳,黑绳上绑着一块小小的五角形状的小令牌,季无名借着月光低头去看。 相传将军令的令牌是由一块天外来石制作而成,至阴至阳。用灵力注入,可抵御万物。 这世上的人总觉得内力好修,灵力难得,可是季无名心里清楚,说的玄幻一点叫灵力,其实也不过就是变换呼吸,修一个神轻,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力量罢了。 寂静的夜晚,季无名突然道,“你们跟着我,倒也算是受苦了。” 没有任何回应,季无名的神色在黑暗中也不甚清楚,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若不是我奉出一切,只怕你们也不会这么快的认我做主。” 季无名自言自语,若是有旁人在,只怕是要以为季无名神志不清楚了。 “我早就怀疑,怎会有人认了主,便能指挥一方势力,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即便是将军令,也有利益得失,果然,不出我所料。” 话音刚落,一道轻微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王,你该回归原位了。” 这声音有些突然。 是一道男人的声音,算不得多好听,像是紧绷着嗓子说出来的话,正经又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 季无名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倒身子更加放松了。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对吗?” 那道身影没说话。 季无名嗤笑一声,“也是,有血海深仇的将军,可不好找,难怪让你们找了那么久。” 似乎是戳中了那道男声的心事,那男子的声音再次出来了,“是一场交易,可是你永远都会是我们的王,我们也只有你这一个王。” “也对,我们之间的利益,从来都不违背,我帮你们报了仇,你们就会永远都听令于我,更何况,帮你们报仇,也是在帮我自己报仇。” 季无名的手指摩挲着那枚小小的令牌,复又道,“该是这样的,我认了。不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属下。” 此刻,季无名的双眸里满是狠戾。 长久,黑暗中传出一道恭敬无比的声音, “吾王无名。” 听到那四个字后,难得的,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平常不易见的悲痛。 第180章 现在是秋天 如果我做好了丧命的准备,那么你们会怪我吗? 我要做的事,你们一点都别沾染,一点都不行。 别回头看我,向前走,一直向前走,我所爱的人啊,岁岁逢春,千秋万岁。 —————季无名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倒是和夜晚的冰凉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季无名是刚醒的,还是后半夜压根就没睡,总是,木子淮刚睁眼起来的时候,季无名就已经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书了。 感受到看来的目光,季无名转头正好对上木子淮的目光。 一夜过去,两人的眼里都已经没人昨夜的深沉。 季无名露出微笑,“醒了?” 木子淮同样笑着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放在明面上,反倒伤了感情。季无名目光去看睡在一旁的卿泠和木子江,两人也是一副快要醒来的架势,季无名将手中的书折了一页合上。 跨过木子淮身旁就要去传膳,却不想木子淮正好拉住了季无名的手腕,季无名一个防备不及,直接倒在了木子淮的怀里。 季无名用手撑着木子淮的胸膛想起来,却被木子淮按住动不了,季无名脸有些红,小声道,“师兄!” 木子淮胸膛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是在笑她的。 “师兄,放开我!” 季无名有些急,就怕一会给卿泠和木子江弄醒了。 木子淮却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你怕什么!” 木子淮好笑道,“整的跟偷情一样,至于吗你!” 季无名气急,想去挣脱木子淮的束缚。 却不想, “怎么不至于,一大早的,师兄和名丫头搁这玩呢?” 季无名听见这声音就头皮发麻。 趁着木子淮愣神的功夫,连忙挣脱跑了出去。 看季无名那一气呵成的动作,木子江当场就笑了,“皇兄,道阻且长,任重而道远啊哈哈哈————” 木子淮的脸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即便是木子淮也难逃世人的痛苦。 卿泠笑着往木子江的身上打了一巴掌。 随后看向木子淮,“师兄该知道,阿名可不是普通的姑娘。” 木子淮笑着点点头,当然不是,他如珠似玉捧在手心的珍宝,又怎能与世间俗女相比较。 此时岁月正好,在这乱世,这一隅却是难得的恬静,然而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赶渔人曾经说过,每当海上有风暴来临时,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木子淮和木子江他们的底子终究是比寻常人要好上太多,到了第三天,这病就好了七七八八了,木子江打着强身健体的名号,带着木子淮和卿泠踏出了寝殿的大门。 然而,季无名是跟在一旁的。 木子江这头甚至连第一道宫门还没出,就看见季无名远远的过来了。 是的,木子淮他们躺着归躺着,季无名照顾归照顾,可是季无名早先欠下的公务,加上开战期间的,早就堆不下了,火烧眉毛的事,季无名只能趁着那三人休息的时候赶回去处理。 现下远远的过来,倒是吓了三人一跳。 木子江一脸绝望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 季无名扯了扯嘴角,“怎的,就这一会的功夫,这皇宫我现在进不得了?” 木子江连忙摆摆手,“没,没有,您想去哪去哪。” 季无名好笑的看着眼前做贼似的木子江,“贤王殿下,您能跟我解释解释,这什么情况吗?” 一副审问的架势,原本理直气壮站在木子江身后的木子淮和卿泠都有些心虚了。 木子江尬笑两声,“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我领他们两个出去转转,大好春光,不可————” “现在是秋天。” 第181章 美景 季无名是故意的,她刚忙完就听见暗卫禀报说木子淮他们三个偷溜出来了,她明明都说过了,这三个都是一起生病的,这才几天,就不安分老实了。 还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木子江这下没话说了,他眼神看看木子淮,“皇兄,靠你了。” 木子淮瞪大了眼睛,什么叫靠她了,季无名这一副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季无名掐着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怎么,你们三个凑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这语气,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木子淮看着季无名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轻轻弹了一下季无名的额头,“好了,凰语将帅,再躺下去,不等病好,只怕要闷死了。” 季无名看着木子淮,“切,就你们,还天天说比我大。”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惹得卿泠忍不住去搓搓季无名的脸。 木子江轻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阿名,再这么躺下去,只怕你出征那天,我们便都起不来了。” 出征。 这两个字好似有万钧之力,压在人心里,闷闷的。 季无名那日在长公主府说的话,可是不少人都听到了,下的军令,更是已经都在执行了。 这几天他们都有意逃避这件事,但是终究,该来的总会来。 季无名垂眸,随后抬起来的时候,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们不是想出去吗?咱们一起吧怎么样?” 三人一愣,随后木子淮笑着点点头。 季无名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她是不是常胜将军,在战场上,谁都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入秋了,这白昼的时间变得愈发的短了,走出宫门没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盛京的夜晚比白日更热闹些,曾有人道江南的夜晚热闹非凡,秦楼楚歌,靡靡之声,街市火热,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什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要是晚上才能窥见江南的妙。 可季无名却觉得,还是盛京的更加热闹些,毕竟是皇都,又怎么会是江南可比的。 盛京多的是达官贵人,多得是奏乐之声,多得是雕梁画栋。 便是淫词艳曲,那也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热闹。 季无名是会玩的,四个人连面具什么的都未戴,就这么走上了大街。 木子江轻笑,“今日这盛京的人可是有眼福了,天颜尊贵,他们这些看到的人都尊贵了一回。 季无名呵呵的直笑,“民间都说,只要是在盛京,便连这乞丐都是不一般的乞丐,师兄一个皇帝,还真不见的被人放在眼里,但若是论起容貌,那还真的要惹起小娘子回头了。” 木子江闻言大笑,边笑还对着季无名竖起了大拇指。 木子淮无奈的摇摇头,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无名拉着卿泠的手,“时刻,应该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这里吧,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吗?” 卿泠摇摇头,“我知道的,你们大抵都玩过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这么走着散散心呢!这风凉凉的,吹在身上一点不觉得难受,倒是比闷在师兄寝殿里舒服。” 经卿泠这么一提醒,季无名菜想起来,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病号呢! 季无名向前快走几步,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三人,“说来,我也有好些年没看过盛京了,每次都是那相同的几条道,也怪没有意思的。” 卿泠快走几步跟上,“又何止是盛京,天下美景如画,九曲江流,千里草原,万里河山,这些都比眼前的盛京好看多了,可是我们日日在盛京都逛不了,更别提其他的了。” 卿泠的话说的有些丧气了,只是到底是没错的。 木子江揽过卿泠,“可是这些都不比眼前的重要。” 木子江的眼睛大抵是女人家看了就觉得会骗人的那一类,可是当这双眼睛里全是你的时候,又总是让人心动不已。“ 卿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木子江了,那个时候,木子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相比于木子淮从小身上就带着的光芒,木子江总是黯淡的,可是卿泠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阿泠,我们都很好,现在此刻的我们都是最好的。” 卿泠鼻子有点酸,重重的拧了一下木子江的手,“叫你来惹我!” 木子江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手,“姑奶奶,您能轻点儿嘛!” 季无名在一旁轻笑,“有情人,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木子淮看着这一切,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有些承诺,给多几次就没有意思了。 然而下一刻,万千灯火之下,季无名透过打闹的木子江和卿泠看向了木子淮。 该怎么形容这一眼呢,就像是突然间被打翻了的所有温柔,一瞬之间全部倾倒。 穿透了心脏的爱意几乎将整个人打乱,重组后的新生,被爱人包裹。 季无名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木子淮之间的感情,取自于占有,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单纯的想要占有对方,然后突然有一天,占有就转化为了爱,一切都很突然。 他们不像寻常的有情人一样。 他们在这世间,是特殊的,特殊的存在着。 他们之间好像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木子淮目光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爱人的眼睛,是沉溺的陷阱。 进了,就出不来了。 第182章 又要上战场了 那晚过后,一切都过的很快。 西北的情况很快就传回来了,那日正好是朝会。 一如既往的样子,只是这一次,昔日的光彩在这群朝臣面前,都变得灰暗。 正如季无名所设想的那样,仗,又打起来了。 只是,有些东西改变了。 ————————御书房 “这才几天,怎么又打起来了!”尚安一脸着急的样子。 杜有为嘲讽道,’这场仗说起来和凰语将军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日在长公主府,季无名可是一点没避讳外人。 季无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杜有为却急了,“凰语将军不说话,是早就料到了吗?” 其实杜有为就是不想让季无名好过。 老梁王在一旁说道,“反正大业也是迟早都要拿下的。” 这话是正理。 木子江眼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在一旁打着哈哈把人赶走了。 木子淮站起身,走到季无名面前,“阿名,你怎么了?” 今天的季无名,很不对劲。 季无名抬头看他,“大业是必须要收回来了,再这么拖下去,谁也捞不到好处,只是我原本想要将两国一起打尽的。” 木子淮摇摇头,“阿名,你知道的,这个不着急。” 季无名掩去了眼眸里的那一抹深意,随后轻笑,“是啊!不着急,不过这一次,你是真的要接手大业了。” 木子江疑惑道,“你真的不准备再拖了?” 季无名摇摇头,“战争本就是劳民伤财的东西,和大业打了快三年了,明眼人都知道能尽快结束了,若是再多些日子,只怕耗不住了。” 木子淮对这一点倒是赞同的,他点点头,“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吧。” 随后又有些犹豫,“可是你这刚下战场没几天,又要上战场了。” 季无名觉得好笑,“我是一个将军,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皇兄你别管她,名丫头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季无名点点头,“不过倒也算完成我的一个心愿了,等我走后,你也可以准备带着朝臣们往西北去了。” 这是规矩,在收服一个国家的时候,最后一次,总是要架上皇帝亲征的名头。 木子淮有些犹豫。 季无名倒是无所谓,“我想不止你,或许朝臣们也该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自从上回把人放出去之后,倒是消停了几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怕是又闹起来了。 木子江在一旁微微点头,“规矩还是要遵的,皇兄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按规矩行事,也免了阿名的事。” 看着季无名也跟着点头,木子淮也只得点头。 “但是有一个问题。” 木子江突然出声。 季无名和木子淮转头看他,“什么问题。” “带谁去,带多少人。”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季无名笑,“按照咱们那位神威将军的意思,只怕是把整个盛京的人捎上都不够。” 虽然听着是离谱,但按照杜有为那个脑回路,这种事情他还真的能做得出来。 木子淮皱眉,还真是蠢货。 季无名摇摇头,“罢了,不想和这种人扯淡,该带谁带谁,回头我走了,你们就能准备准备出发了。” “啊!这么快!” 木子江有些不可思议。 季无名点点头,“很快的,我都安排好了,你们衣服上也能余点时间看一看,总是没坏处的。” 木子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却又突然想起来,“那我们住哪?” 第183章 王 季无名挑挑眉,“若是就几个重要的官员来了,那就住军中,回头我给你们扎几个新的帐篷,若是杜有为非要把所有人都带上,老人小孩的,那我打了那么多城池下来,怎么可能没有你们住的地方。” 木子江失笑,“你这架势,若真的被那杜有为知道了,只怕真的能将整个盛京带过去。” 木子淮点点头,“行了,毕竟是打仗,哪有这么多功夫陪他胡来,该去的一个都不会少,不该去的,一个都别想去。” 季无名点点头。 军队,是一个国家的机密所在,又怎么可能让这么无关的人员靠近,她又不是傻子。 “不过现在城外似乎还有你的军队,前几次出征皆是匆匆忙忙,这一次,只怕是不能了。” 季无名疑惑看向木子江。 木子江轻咳两声,“你别看我啊,你这会去真的是去掠夺土地的,和前几次都不一样,若是再没什么誓师大会什么的,只怕史官们也要上奏了。我可提醒你啊,没规矩的事你可干了不少。” 木子江这话倒是不错,季无名没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功高,人又有手段,才没人敢弹劾,只是这面子上的事情,若是不做全了,还真是难以收场。 转头看木子淮,面前的木子淮也是点点头。 季无名头一回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一想到那个场面,季无名头皮都发麻。 然而,再是不想,该有的总会有。 西北的事情来的紧急,实在是容不得人做多些准备,只是在城门的高楼上,多加了红绸装饰,只是那场面依旧恢弘,身着军服站了一片,从城门上看过去,一眼都望不见尽头,城门处挤的全是人。 季无名身着一身红色的盔甲,简单利落的扎了个马尾,剩余微卷的头发散落在背后。 季无名的容貌是公认的惊为天人,可是眼下比起她容貌更出色的,却是那全身的气度。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气,眉眼微挑,眼神里却还全是凉薄, 仿佛在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具具尸体。 所以连多余的情感也不需要付出。 季无名就站在那城门之上,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匍匐在她的脚下,众生都是她脚下的蝼蚁。 季无名仿佛生来就是王。 生来就是为了做一个常胜不衰的王。 季无名是战场上唯一的王。 世上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呢?完美到让人挑不出半点错,不管站在哪里,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而此时此刻,季无名是大盛的凰语将军。是大盛将士们的帅将。 “阿名,你害怕吗?” 木子淮和季无名并肩而立,眼神看向千军万马。 季无名眼神未动,嘴角微微勾起,“怕什么呢?” 木子淮无言。 站在身后后的一众人自然是听到了季无名的这一句话。 季无名总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老梁王看着季无名的背影,当年,是他先不要季无名的。 可是季无名却很生气。 天生的凤,又怎么会被替代。 浴火重生的凤,还真是想瞎了心了,才会抛弃她。 多么可笑啊。 “你们见过西北的大漠吗?” 第184章 荒芜里的生机 季无名垂下眼眸,全身染上悲凉。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地方,荒凉的不像话,看不见一点生机,漫天的风沙,好像能把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吃进去。我不喜欢那里,很不喜欢。” 木子淮眼神一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季无名,原来不喜欢吗? 下一秒,季无名突然抬头,“可是师父说,这世上的风景虽多,却都没有大漠来的震撼,荒芜里的鲜血和生机才是这世上最动人心的东西。” 季无名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微笑, “一开始我不明白,可是,后来我明白了,西北的风沙再大,也不会大过人心的算计,北地的人再顽劣,可他们内心是淳朴的。他们想守护的土地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而我,是大盛的将军,我想要护卫大盛的安全,想要守住大盛和主君的尊荣,守住大盛百姓的尊严,护卫家国,开疆拓土,我们的利益不冲突。” 季无名转过身来,眼神紧紧盯着木子淮,“我是大盛的军队主帅,是将士们的帅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带着他们一起,我现在很喜欢西北,因为那是大盛的土地,未来,我会喜欢上大业的土地,因为那是我亲自打下来的,大业王土,尽归于我大盛。” 盛京今日的风有些大了,吹的人眼睛直发酸。 季无名的声音很轻,却又恰好,能让人听见,卿泠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身后站着的一众送别出征的也是,眼含热泪,那清澈的,只对着祖国才有的爱意。 季无名转向身后,“我知道,你们都在责怪我,或许也会觉得我是个奸臣,可是对我来说,这不重要。你们的心思不纯,我也知道,可是人活一辈子,总得为这一场生命做些什么,所以,如果你们愿意留在朝堂,那就为它做点什么吧!来日史书功绩,即便是寥寥一笔,也足够千秋万代瞻仰。” 这是第一次,季无名只是像个寻常姑娘一样,对着她们说话,季无名位高权重,平时都带着些倨傲,甚至大多数时候都让人觉得她高不可攀,不敢沾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全族尽灭。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季无名也只是个还没及笈的姑娘。 年纪比他们的孩子还要小上几岁,可是他们的孩子能平安富贵的在这盛京中享尽奢华,季无名却要在西北的大漠里浴血奋战———— 季无名目光扫了一圈,“我还有几个月就及笈了,年岁也算是尚小,我从小到大习的是权谋兵法,武功修炼,人伦之事,大抵是会的,只是到底学的不多,当然,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季无名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老梁王原本听的挺感动,却没想到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瞬间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杜有为也是脸色难得的缓和了下来。 季无名随即转身,整个人站上了城楼,手上还拿着朱红,“你们,都是我大盛最精锐的将士,身为将士的你们,包括我!能够为祖国而战死在疆场,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季无名的声音很大,确保了所有人都能听见。 一言闭,整个军队都开始胡乱的喊了起来,喊得什么不知道,但是那声音足够让人泪目。 季无名下来,看了看木子淮,随即拥了上去,“我保证,会让你得到整个天下。” 木子淮回抱,“你就是我的天下。” 季无名轻笑,随后看了看卿泠还有木子江,最后对着群臣说了一句,“不出意外,或许我们很快就在西北见面。” 季无名志在必得,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随后如同一阵风一般的跑出人群,跑下城楼,那抹红色的身影,是多么耀眼的存在啊! 季无名很快就又出现在了视野中,她骑着身下的白马,手控着缰绳,随后突然放下,走到面前,伸手利落的拔出了剑,剑鞘相互磨合的声音穿透入耳。 那是朱红,只有最忠诚的部下才能拔出的剑。 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全身都是朱红色。 季无名举过头顶,眼里杀气浮现,“拿下大业,复我大盛昔日长宁!” 话落,季无名的眼眶因为盛满了杀气而变得通红。 “杀!” 紧接着,千军万马动了起来。 “杀!” “杀!” “杀!” “杀……” 围观的百姓都被调动了起来,一同跟着喊,城楼上,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最后还是满盘都崩了,不顾形象的在喊,木子淮也在喊,老粱王也在喊。 季无名勾起一抹邪笑,“全军出发!驾!” 季无名将朱红收了起来,挥动马鞭,全力向前,紧跟着他身后的人也都有序的一同向着前方。 那抹红色的身影似乎是使出了全力向前冲去,发丝飘扬,那是大盛的凰语将军,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女将军————季无名。 她,就是那无边荒芜里唯一的生机。 第185章 心中不安 季无名走了,这一次,她是去攻略山河, 是去踏平大业的国土的。 身为一个将军,季无名是去做多少现任都求之不得的事情的,她是英雄。 或许是知道这一点,季无名走的这些日子里,朝堂上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就连杜有为,似乎也歇了火。 “师兄,这杜有为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 卿泠有些不安的在御书房里走着,她不的声音惹得木子淮连连皱眉。 “你这是怎么了?” 卿泠站定,“山雨欲来风满楼,再怎么样,总该有点声音出来,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我心里不安。” 卿泠满目的愁绪,木子淮眼神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木子江,木子江摇摇头。 木子淮心下一沉,“你又知道什么了?” 卿泠摇摇头,“我只是心中不安。” 这让她怎么说? 卿泠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木子淮轻笑,“阿泠,你别怕。” 卿泠摇摇头,“我不怕,只是,师兄,你我都知道,杜有为————” 木子淮沉声,“你我都知道,杜有为根本就不足为惧。” 卿泠要说的话噎在了喉咙,木子淮站起来,“杜有为不过是个纸老虎,不仅仅是你我知道,就连这天下人,也都知道!” 木子淮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卿泠的心稍微定了定。 “若真是个枭雄,又怎会等到你我,又怎会等到阿名羽翼丰满。阿泠,我才是真的局中人,旁观者清,你比我看的清楚!” 卿泠有些失了力气,她点点头。 木子淮声音也软了下来,“肃王比他聪明,活着的时候抓权抓的也比杜有为来的狠戾,可是肃王死了,杜有为却活下来了,这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他蠢。” 木子淮眼里带了些嘲讽,“足够蠢,才是皇室留下他的理由,才是阿名留下他的理由。” 一个足够蠢的权臣,才能稳定朝堂两边的势力,杜有为有野心,脑子算得上是不笨,可他那点手段,在木子淮的眼里还是不够看的。 铲除杜有为对于木子淮来说太简单了,甚至都不用动脑子。 可是杜有为的身后呢? 是一整个朝堂,是整个大盛的敌人。 即便是杀了杜有为又如何,身后的势力不抓出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盛赌不起,所以他的师父在这场僵持中丧命了。 长宁军的命,其实某种程度上,在当权者看来,死的并不冤。 如果木子淮是一个心狠手辣半点真情不顾的帝王,那就会知道,这场争斗,杀出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所以这场争斗是值得的。 只是木子淮不是,所以并不会利用季无名。 木子淮看向卿泠,“阿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你急也没用。” 卿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心中不安,阿名走后,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杜家那边要出事,还是阿名那边要出事,我只觉得心中闷的难受。” 闷的难受,便会行差踏错。 这种时候,一步都不能错。 木子淮走到卿泠身前,木子江已经揽着卿泠了。 “阿泠,什么事不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们的算计当中,怎么可能会出事,你向来是累了,阿名先前指了殊色去帮你,你便歇歇吧,过不了几天 ,或许我们也该启程了。” 卿泠点点头。 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最准的,卿泠,想的没错。 的确是要出事了。 只是———— 第186章 发火和无奈 季无名向来奉行的是“兵贵神速”,带着大军赶到西北正好是隔一日的黄昏时。 下马后更是半点时间都没有浪费,直奔营帐。 “现在什么情况?” 营帐里的人本来围着布阵图正商量着呢,没想到季无名直接就进来了,外面的人连通报都来不及,还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甚至季无名都已经在正中坐下了,底下一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季无名轻蹙眉头,“说话!” 语气不怎么好的样子。 于期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属下按帅将的吩咐派人去了大业,大业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召集了所有的兵将围在了边境。” 季无名点点头,“哪座城?” 于期轻声道,“将夜。”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于期都感觉这营帐都冷了几分。 季无名看着底下的一颗颗低下的脑袋。 “距离南予城中间只差五座城了。”姜无名像是感叹,又像是低喃。 整个西北军中,谁人不知,昔日鬼谷之祸,尽是南予这座全民皆兵将的城池闹出来的。 难怪季无名整个人的气压都变了。 良久,季无名动了动已经僵住的手指,目光移到先前他们在看的布阵图上,“你们有什么想法?” 于期轻声道,“帅将,大业本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现在即便召集了大军,也撑不了多久了。” 季无名目光流动,从布阵图转到了于期身上,“你们准备直接攻城?” 于期点点头。 季无名嗤笑一声,“那么,秦将军呢?你怎么想?” 秦皓轩连忙上前一步,“帅将,方才我们商议的就是如此。” 这是都同意了。 季无名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些不耐烦的神情,“那范溪呢?许威?还有成起,你们都这么想?” 光是从季无名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她生气了。 几个人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没人敢回。 季无名收回目光,生怕自己忍不住,“你们说大业现在是穷途末路,行,这本来就没错。可是方才也说了,大业召集了所有的兵力在将夜城外。人家召集所有兵力了,所以你们也准备愣头青一样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道吗?说是说召集所有兵力,可是人家到底还有十几座城池呢?每座城池都有守城之军,你们自己想想,现在围在将夜城的,真的是大业最后的军队吗?” 几个人不说话,季无名微微叹了口气,“想法是好的,也知道审时度势了,可是你们该想的再全一些的。” “是我们鲁莽了。”秦皓轩轻声道。 季无名揉了揉太阳穴,“该怎么办怎么办,不日陛下的圣驾就要来了,届时天子出征,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帅将!” 季无名坐正,“不过现在正儿八经的圣令还没下来,但是无论如何在陛下来之前,我们要拿下现如今的大业至少一半的城池。” “是!” 人走了,季无名看着帘帐好一会儿发呆。 她有办法夺下那些城池的,她有又快又简单的办法,可是这一次,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她快走了啊—————— 季无名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 没事的,她只打几场,就几场,等大盛锁定了胜局,她就走。 没事的,季无名,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了,不是吗? 第187章 火气 到底不比在盛京的悠闲,季无名纵使在处理这些战场上的事情上得心应手,可到底事情多,还是忙了几天。 大战之前,所有人几乎都是紧绷着神经的,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惊的人不敢动作,便是季无名也逃不掉。 这会儿,已经是这些天来发的第四次火了。 “我都说了说了,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季无名看着跪在底下的秦皓轩,“你到底怎么回事?大战在即,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想表现自己?” 秦皓轩闷着头,他原本是想将赤羽军从边境撤回,换了西北军去的,毕竟赤羽军主攻。 只是没想到,这里人没撤完,那一边被大业钻了个空子,直接朝着这边就打来了。 若不是季无名发现的早,带着自己的亲卫截了想偷袭的那群人,只怕这会儿已经被人家摆了一道了。 这会儿季无名的脸上甚至还有先前厮杀的血迹。 “帅将,我错了,是我鲁莽。” “啪!” 拍桌子的声音巨大,可见季无名用了多大的力,而这怒气更是不言而喻。 “你当然有错!” 季无名眼神狠戾的看向秦皓轩,“我是教过你们攻守之道,可是我有说过攻者定不能守,守者定不能攻吗?” 季无名是真的发火了,声音大的整个营帐都能听的见,于期一干将领站在营帐外面,愣是不敢进去。 “于少将,帅将这是————” 范溪这会儿也没底了。毕竟调动将领这个事,多多少少的他也参与了。 于期呼出一口气,“别看我了,我昨日都被帅将给骂了一顿。” 季无名这两日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而远在盛京,木子淮等人的火气也不小。 “陛下,既然是皇驾出征,此次定是能将大业国土尽收归于我大盛,届时百官万民在大业皇宫共饮大盛喜宴之酒,该是怎样的痛快!” 杜有为这话倒是不卑不亢。 木子淮嗤笑一声,“杜将军说的倒是令人痛快,但是战场上,把官民的家眷都带着,杜将军觉得这合适吗?” 木子江也上前一步,“天子出征,携带臣子,自然是遵旧礼,但是,携带家眷,却是逾礼了。” 尚安也紧跟称是,“纵然神威将军所言不错,可是携带家眷,到底是为西北军添了麻烦,更何况,这本就在打仗,若真是带了家眷,又要住在哪里?” 杜有为抿了抿嘴,“家眷跟同,本就是彰显我大盛此次必胜之决心的,我大盛已打下大业无数城池,本将相信,定然是能择一城而安家眷,除非是凰语将军不愿意。” 行,又扯到季无名身上了,木子淮舔了舔嘴唇,随后再无耐心,“该去的人一个不能少,但是不该去的这些家眷,去一个,朕就治他满门的罪!” 木子淮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是盯着杜有为的眼睛说的,满殿朝臣,没一个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木子江闻言,紧绷的神色也总算是露了笑,“醒了,既然陛下都说了,那你们也别吵了,就这么着吧!” 这一场,木子淮赢了。 杜有为没想到,他本以为只要他不放弃,木子淮最后就会迫于压力答应,可是木子淮这一次却是斩钉截铁,再也没了之前对他明里暗里的退让。 到底不一样了啊! “皇兄,你这一次还真是硬气!” 木子江显然对木子淮的做法是十足十的满意。 “倒不是我想如此,只是阿名那里,容不得半点差错,我倒是想同咱们先前的计划稍微忍让着他,但是,有些事情越过了底线,便再也做不到了。” 木子淮拿起一封信,“西北的事情,实在是等不得了,上回阿泠说心慌了以后,我这心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开始泛起心慌了。” 纤长白皙的手指熟练的拆开信封。 木子江无奈,“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这会子怎么相信起这个来了?” 木子淮看完信封,“我们可以出发了。” “这么快?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可是刚到没几天!” 木子江震惊了,他是错过了什么吗?怎么一切发生的这么快? 木子淮伸手递出信封,“越快越好。” 木子江狐疑的接过信封,三行并两行的看完了信封,“她这是要————” 木子淮点点头,“师叔估计这会儿也已经到西北了,子江,要么就一直等下去,要么就一击即中,明白么?” 第188章 心慌 木子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他们还有段日子的。 他每天都跟着木子淮,自然是知道几分木子淮的心思,可是现在呢?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季无名变了。 那季无名,为什么会变? 木子江的心突然开始慌了起来。 夜晚,贤王府内。 卿泠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不远处,木子江正朝她走来。 卿泠微微一笑,“我原本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今日回的倒是早。” 身边一重,木子江伸手便搂住了卿泠的腰肢,“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卿泠靠在木子江的怀里,“我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又不好直接进宫,便来你这里了。” 木子江微微一顿,“没出什么事。” 是没出什么事。 出事的,是木子淮和木子江,又或者说是季无名。 卿泠感受着木子江身上的体温,轻声道,“师兄该急坏了吧!” 木子江摇摇头,“应该没什么能让皇兄着急的,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阿名的心思罢了。” “师兄也觉得太快了些对吗?”卿泠仰头去看木子江。 只见木子江点点头,“快的有些让人害怕,她才走几天,她先前是说过,但也不像现在这般,让人觉得猝不及防。” 季无名的动作,有些太快了,不仅打的仇人赶不及,便连自己人都反应不过来。 卿泠垂眸,“会出事吗?” 木子江反应过来了,他轻轻拍打着卿泠的背,“名丫头做什么事情都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出其不意,想来这一次也是吧!” 卿泠点点头,“累吗?” “不累。”木子江想也没想的回道。 他还真的不累,毕竟真正累的是木子淮。 卿泠从他怀里出来,“说来,都有好些日子没在一块说说话了都,从前你还喜欢去我那里坐坐呢?” 木子江露出了惯常用的笑容,“想我了?” 手臂突然挨了一巴掌,“天天能见着,我想个屁!” 这才对嘛! 木子江揽过卿泠,“好了,会没事的,那丫头精的跟什么一样,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她。” 月朗星稀,贤王府内,一片温馨。 而此刻的皇宫,木子淮却像全身都失了力气般,那样骄傲的人,“阿名,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木子淮不是傻子。 他们都不是傻子。 远在西北的季无名似有所感,手里握着那枚将军令,晚风打在脸上,她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主子,报仇有这么重要吗?” 季无名看向面前的人,“那你呢?报仇有这么重要吗?” 那蒙着面的男子不说话,季无名轻笑,“没那么重要,但是仇恨,足够摧毁一个人。” 仇恨怎么能比的过心爱的人呢?好好生活,远比仇恨重要的多。 季无名从来都知道,可是心中有仇恨之人,永远都无法摒弃仇恨好好生活。 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改变不了。 她想好好生活,那就先要把这些东西,彻底的解决。 反正只有两条路,她只想好好的找自己的道义。 她应该会成功,但是在那之前,木子淮,你别碰,什么都别碰。 第189章 看不见的才最可怕 十月初九,西北的大漠被艳阳照的金光满地,盛夏的余热在这一日发挥的淋漓尽致,生怕秋日里的人们忘记了夏日的炎热。 “将军?” 季无名目光看向远方,她神色凝重,让本来心情轻松的于期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怎么了?” 季无名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于期轻声道,“西北军已经出发了,范溪将军也已经往东南方向去了。” 季无名点点头。 于期见季无名不说话,声音带了些试探,“将军,咱们真的要这么吗?” 季无名收回目光看向于期,“朝廷的圣旨下来了。” 于期愣了愣,“可是咱们这边————”季无名知道于期想说什么,她点了点头,“召集那么多兵力围在将夜,大业这一次,是真的想和我们拼最后这一下了。” 于期点点头,“可是咱们为什么不等他们?” 季无名轻笑,“这一仗大盛势在必得,即便他们这么做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如果能让大盛在掠夺疆土的过程中增加一点烦恼,又或是中伤大盛,那么,大业死的就不亏,这一点,我明白,大业的人更明白。” 于期有些不明白了。 季无名继续道,“他们现在想要拉长战线,拖垮大盛,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抢占所谓的先机,但是于期,你要知道,皇驾即将来到西北,现在等不及的是大盛。” 可是这不就正中了大业的诡计了吗? 于期掩住心中的疑惑。 季无名却是往后退了几步,“于期啊!你很聪明,但是有些时候,阴谋诡计远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季无名勾了勾嘴角,若真是等下去,只怕才是中了大业的诡计。 而大战在即的军营内,却是少有的竟然比平时还要安静一些。 季无名回到军营便看见了苏枞,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么快?” 苏枞看着季无名,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你们这一次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季无名故作不解的看向苏枞。 “你刚到西北才几天,那边皇驾就要出发了?” 季无名抿了抿嘴,“倒不是着急,主要是总共也没几天。” 苏枞听了这话,眉心都跳了跳,“你这是准备速战速决?” 季无名点了点头。 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涌上苏枞的脑袋,“季无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就不能等一等?” 季无名看着苏枞,听他说,“我知道你的那些本事,可是季无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先头一个月内解决的战争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世界没有神人,包括你,也不是。” 季无名的眼神渐渐冷下来,苏枞的眼神却渐渐恢复正常,“你该明白,若你真的能在短时间解决,那么这场战争,不会拖了两年之久。” 诚然,苏枞的话是对的,季无名从来知道自己的本事,投机取巧,不择手段,但是和大业的战争,不一样。 既然决定要掠夺土地,将一个国家收归到自己的国家,那么就不能用激进的法子,总得考虑敌人。 今日之敌,焉知他日不是大盛之民? 季无名叹了口气,“你总该相信我。” “怎么?”苏枞的表情微微松动。 季无名轻声道,“师叔,你也知道,这场战争,又何止是打得久了。” 苏枞垂眸。 季无名走近了些,“牵扯的太多了。” 这句话说完,营帐内久久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季无名感觉自己垂着的手臂都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才重新看向苏枞。 “长宁军和我师父师娘的死,杜有为的野心,大盛那些暗地里看不见的势力,三国的觊觎,还有等等一些我们或许还不知道的东西,师叔,杜有为并不是我唯一的敌人,那背后看不见的东西,才最可怕。” 第190章 无边苦楚 苏枞看向她,是啊,他们都知道,杜有为并不可怕。 甚至他的力量也根本不足以与木子淮他们抗衡,可是为什么嚣张了那么多年? 为什么在他们决定对付杜有为时才觉得他是个纸老虎。 那背后的势力呢? 杜有为这样的身份都能随时说抛就抛,那么到底该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季无名又叹了口气。 “最大的可能便是三国结盟。” 苏枞猛的转头,“你知道什么了?” 季无名隐去眼底的暗沉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你说的对,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神,所以,杜有为不能死。” 与其放任其他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来,不如那个人就是杜有为。 在盛京发生的那么多事。 季无名又何尝不是一步一步的试探。 苏枞此刻才像明白了一样,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此刻都好像是暗得。 “先帝造的孽啊!” 季无名轻嘲,“倒也不能算是先帝一人的错,高祖晚年放纵权势,养大了人家的胃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季无名很清楚根结在哪里。 三国的势力,越少越好,铲除了联盟的势力,剩下杜有为,那时候,才是季无名想要的真正的复仇。 这几句话,苏枞感觉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竟是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他低着头看向脚尖,“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你想怎么打都无所谓,但是有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最后一口气,我救你。” 给我一个救你的机会,苏枞没说。 季无名看向眼前这个满身悲伤的人,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痛,“好。” 她应下了。 苏枞走了,季无名坐在无人的营帐里,久久不敢回神。 她怕,她真的怕,怕尘埃落定,怕她自己受不住那无边的苦楚。 ——————盛京 时隔多日,卿泠最后还是来了御书房。 木子淮微微抬了抬眼,“你还知道来?” 卿泠脸微微红了红,“我知错了。” 木子淮放下手中的笔往后靠了靠,“来干嘛的?” 卿泠抬眼便是木子淮那张冷峻的脸,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委屈,金豆子立马就掉了下来,“我只是害怕————” 木子淮伸手捏了捏眉心,随后站起身走到卿泠的身前轻轻拢住,“我是真拿你当亲妹妹,你和阿名的金豆子,当真是我这一生都躲不过去的劫。” 大掌微微拍了拍卿泠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个时候卿泠刚失去父母进宫来的时候,总是木子淮这个大师兄哄着的,木子淮左手搂着木子江,右手抱着卿泠,就像个大哥哥一样。 后来卿泠和木子江大了些不需要人哄,但是季无名小,于是他们便一起哄季无名,这么多年了,卿泠照顾季无名照顾的,都忘了曾经自己也是个喜欢哭的小姑娘。 木子江一直紧握着双拳站在门外,这会儿听见哭声也忍不住进来了,“皇兄你怎么能欺负!” “嗯?” 木子江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不知所措,木子淮瞪了一眼他,“阿泠都哭了,你还有闲心站在那?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像会欺负她的?” 木子江回过神,心里也有些尴尬,随后上前将卿泠搂进怀中,慢慢的,卿泠才止住了颤抖。 木子淮看着眼前的两个,“我真是造孽了现在。” 木子江给卿泠擦了擦眼泪,“皇兄这就算造孽了?谁让你总是惹哭这两个喜欢掉眼泪的,不然每回你也不用哄。” 木子淮重新坐下,“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们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191章 还不够 “都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启程,大概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我已经让暗卫递消息过去了,想来不日西北那边就会接到消息。” 卿泠看着木子淮道,“只怕是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 木子江有些惊讶的看向卿泠,“我递消息没几天呢!” 卿泠叹了口气,“阿名向来料事如神,我的暗探已经将消息递上来了,西北那边的情况,阿名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那就是开战的意思。 而木子淮他们都知道大业的打的什么算盘。 季无名眼下开战———— 果然,是知道了。 木子淮眼神陡然变冷,“我想,我们会可能得加快脚步了。” 木子江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咱们三日之内,必须出发。” 木子淮点了点头。 “天子皇驾出征,那么谁来监国?” 卿泠直视着木子淮,“师兄,着盛京城之内的魑魅魍魉,不止杜有为。” 把杜有为带走了又怎么样,能翻出浪子的,可不止他。 木子淮轻笑,“尚安。” 这下换木子江震惊了,“那个老古董?” 木子淮点点头,“阿名先前警告过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人想笑,木子江道,“皇兄还真是会开脱,分明是威逼利诱,不过虽然他古板,但是还真是一个尚好的人选。” 木子淮拿起一本奏折,“若真是论起来,其实你才是最合适的,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你们还们两个都得跟我走,而老梁王,忠顺侯,杨家,这些人我必须带走,只有他们才能和杜有为形成平衡的状态,所以他们必须走。” 卿泠拖着脑袋,“可是尚安他————” “他奉行中庸之道,管好了自然我高兴,可若是管不好,那也正好,让我看看这盛京究竟藏了那些不得了的。” 到不曾想木子淮居然有这样的心思,木子江轻笑,“还是皇兄厉害。” 卿泠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办法好,反正到时候阿名也把大业打下来了,即使再不济鸠占鹊巢,我们也能占着大业卷土重来,正好也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木子淮听见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木子江睁着大眼睛,“阿泠现在怎么也————” 木子淮轻咳两声,“去安排吧!” 木子江最后看了一眼木子淮随后带着卿泠走了。 御书房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木子淮放下方才拿的奏折,说实话,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两日,内心的慌乱几乎要将他淹没。 阿名,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将夜城外情形如何?” “回将军,还是老样子,被整个的围起来了,连探子都进不去。”说话的人微抬眼眸看了看上首的季无名。 季无名手中拿着一本兵书,此刻却是不动了,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让人平白多了几分安心。 季无名点点头,“秦将军过去了吗?” “秦将军已经带着余下的赤羽军去了,想来这会儿已经快到了,届时一定能和范将军会和。” “好,你先下去吧!” 季无名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样子。 只是人走后,季无名立马放下了兵书,对外叫了一声,“把龙吟虎啸和于期给我叫来。” 外头的人“唉”了一声,不多时,人出现在了季无名的眼前。 于期率先问道,“帅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季无名摇摇头,从开战到今天已经三天了,这期间,季无名总共下了三道令,而季无名派过去的人和军队也依着这三道令同将夜城的士兵打了三场,结果当然毫无疑问是大盛赢了,但是,还不够。 第192章 密不透风 季无名开口道,“三场战,都是大盛赢了,但是将夜城的守备依然密不透风。” 梅良摇了摇头,“人家这回真是举国之力准备给咱们一个苦头吃,只怕打下这将夜城,还有些时日。” 一旁的叶铭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本来就不错。 那将夜城此刻围的跟山一样,三场胜局都没能将门给打开。 季无名看着三人苦恼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皇驾昨日已经出发了,半个月内,他们会到达这里。” 三人同时呼出一口气,这可不是小事,一想到届时会有无数朝臣的眼睛盯着,头皮都发麻。 季无名轻笑,“别着急,我把你们找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皇驾马上到了,如果到时候,朝臣们发现将夜城还没有轰开,只怕就不是无数只眼睛盯着了,而是无数张嘴在耳边念叨了。” 季无名话倒是没说错,只是—————— 于期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帅将,将夜城的防守,根本就————” 后面的话,于期没说。 但是在场人的心里都知道。 季无名坐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亲自解决这件事。” 亲自。 梅良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无名,“帅将,你这是————” “必胜之局,的确犯不上赌,但是这场彻彻底底的胜利,对即将迎接皇驾的西北,需要。” 季无名没有多说,“需要”两个字,他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将军准备怎么打?”叶铭抬头问。 季无名道,“根据已有的情况,守在将夜城的兵将大概在十万左右,但是将夜城本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所有原有的府兵,不会低于两万。” 季无名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震惊了台下三人,这,怎么估计出来的? “我按多了算,最多也不过十五万,而大业最后的底气也就在十五万,所以我会亲自带兵前去。” 话倒是没什么毛病,但是———— 按照季无名的估算,最多将夜城有十五万人,但是,十五万,也不是个小数目,营地现在有的军队加起来才多少? 梅良皱着眉头问季无名,“不知道帅将准备带多少人去?” 季无名拧着眉心,“现在咱们有多少人?” 底下三人心中疑惑,若是问起多少人,只怕季无名比他们还要清楚吧,今日这是怎么了? 斟酌再三,梅良轻声道,“现在咱们能用的上的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万。” 先前季无名调动了不少兵将去了大成和大离的边境,因着大业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便没有再管,倒是不曾想大业会来这一手。 叶铭道,“是否要调兵?” 季无名心中重新估算着摇了摇头,“罢了,是我昏了头了,去清点五万人出来吧!” 五万! 对面可是十五万! 三人几乎是同时下跪,“将军三思。” 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季无名心中觉得好笑,“若我无必胜之把握,是断然不会行事,你们三个,跟我跟的最久,应该明白这一点。” 于期还想再说些什么,抬眸,看见的却是季无名那双凉薄又带着审视的眸子,不由得呼吸一滞。 霎那间,就像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第193章 路途 季无名的眼神变得陌生至极,但是于期明白,他不该再往下说了。 “是,将军!” 三个人都出去了,营帐内又只剩下季无名一个人了,季无名自然是知道于期他们在想什么,可是若不打赢这一仗,她又怎么敢走? 让久胜不败的大盛吃些苦头是好的,但是这个苦头,不能吃的太大。 季无名抬头看着漆黑的营帐顶,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自从那日季无名说过那话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任何人, 只是每天都能看见季无名在习武场上,有的时候也能看见季无名在指导着不同的人,但是唯一有一点,季无名没再提那件事。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四日,而木子淮他们也已经到了人最多的江南。 木子淮掀开小车的窗帘看向外头,“早就听闻江南热闹,只是没想到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一些。” 卿泠也从另一边往外看,“三年前我曾来到过这里,那个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不过三年,便已经远胜从前的繁华这么多。” 木子淮放下手中的帘幕,“江南本就富庶,一年比一年好也是应该的。” 木子江靠在马车上,眼睛都不眨的说道,“那还是师兄的治理有方啊!” 木子淮和卿泠都愣了一下,随后便看见木子江笑着睁开了眼,木子淮反应过来,手便已经打在了木子江的肩膀上,“一天天的,好的不学学坏的,你是不是闲的!” “皇兄干嘛打我!”木子江有些委屈的摸着肩头。 木子淮白了他一眼,“我就该把你放在盛京!” 木子江睁大了眼睛,“皇兄你不能这么对我!阿名她肯定很想我的!她若是见不到我,肯定连仗都打不好了!” 卿泠看不下去了,又是一巴掌下去,随后看向木子淮,“师兄,咱们要不要在这里歇息歇息?” 木子淮摇摇头,“咱们已经走了五六天了,但是还是不够快,我想提前到西北给阿名个惊喜。” 看着木子淮脸上的温润和眼底的欢喜,卿泠和木子江忍不住相视一笑。 “皇兄说这话,真是不顾我和卿泠都在了。” 木子淮挑挑眉,“你俩不是都在一起嘛!” 木子江哈哈一笑,随后搂过卿泠,“皇兄说的有道理!” 木子淮他们的车厢内打打闹闹一片,然而在杜有为那里就不一样了。 杜有为整个人都有些狂躁了,“你们怎么做的事!” 言语间全是不满。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长相粗犷的男子。 “将军息怒,浮图王和大业都靠不住,大成也是个草包,索幸四皇子还有点用。” 但是说话间,他还是不敢看向杜有为。 杜有为瞥了他一眼,“这一次去西北,我一定不会让季无名好过,但是你给我告诉他们,当日之事策划人不止我杜有为一个,若是他们想中途退出,那也绝无可能!” 那刀疤男子连忙点头。 杜有为冷哼一声,“季礼和那个女人的尸体找到了?” “是,找到了。” 杜有为满意的点点头,“如果事情进展的顺利,大概是用不到季无名身上了,但是用在木子淮的身上,却是正好。好好的照顾好那两副尸骨,听见了吗?” “是。那四皇子那边?” 杜有为冷声道,“他继承皇位了才算是对我有利。” 然而下一秒,杜有为又露出诡异的微笑,“不过,他肯定能继承皇位。” 只是在杜有为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面前刀疤男子微微颤动的眼眸。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忠告 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季无名在这一日总算叫了部将了。 但也只是叫了于期一个。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诸多不满。” 于期低着头,“不敢。” 季无名轻笑,“我知道,不过我更想告诉你,于期,凡事都要过过脑子在想,我不是骂你,是劝告你。” 于期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帅将,我们永远都相信你。” 季无名但笑不语,她摇摇头,“没有人可以一直相信一个人,但是我却相信你们能一直信我。” 于期皱了皱眉头,季无名这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站起身走下去,“于期,你的天赋在他们其中是最好的,你别让我失望。” 这句话,于期听懂了。 “是要派我出去了吗?” 季无名点点头,过几天,我就准备领兵去打将夜城,但是他们肯定先有防备,皇驾很快就要来了,我在将夜城耗费的时间肯定不会少,我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他们的防线边上。“ 于期微微思索,“如果是这样,要不就我直接带兵过去,打到哪里算哪里,帅将您再带着援军过去。” 于期的眼睛甚至还冒着光。 季无名转头,“你想的不错,但是,又一个问题,打到哪里算哪里看的是什么?” 于期一愣,什么意思? 季无名轻声道,“看的是你带的那只军队的体力,他们的体力到哪里耗尽了,哪里便是你们能打到的最远的地方,更何况,于期,你有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想出来,大业就想不到吗?只怕是你刚攻进防线,后方的部队就来了,你根本打不到城门口就被灭了。” 于期想的,不过是大部分人都能想到的,可是打仗,比拼的就是谁能出其不意。 季无名叹了口气,“三分实打实的本领,七分赌博的运气,这才是打仗。” 于期这时才感觉到一丝羞愧。 “我不可能一辈子帮你们做安排,你或许应该好好想想了,就像我才跟你说的话一样。” 于期不懂。 刚想说话,一阵慌乱的声音传来,不多时,营帐里多了个人,“帅将,秦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季无名点点头,“知道了,先出去吧!” 随后正色看向于期,“你可以准备了,带多少人,你自己斟酌,天明之前你得和秦皓轩会合。” 于期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帅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帅将失望的。” 季无名点点头,“去吧!” 于期走后,季无名也出了营帐,她自以为已经暗示的很好了,但是,于期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看来,于期对她的意见也不小。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席卷心脏,季无名抬头看天,只觉得这天竟然是黑的,明明她想要的就是西北的将领对她有意见的,可是为什么? 她会难过? 她又在期待着些什么? 日落来临之时,于期带着一万人踏上了去找秦皓轩的路,季无名把营地里在的将领都叫来了, “听着,等于期回来的时候,我会带着五万人出发,打几天,我现在也不确定,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们自己按照我先前分发下去的战略图看好自己的地方。” “是!将军!” 季无名拿起面前案上的几封信,随后一封封的给了底下的几个将领,“这是我自己写的对敌策,你们几个回头好好看看,万一来日有不测,定有用处。” 明显的,那几个拿了季无名的对敌策的人,脸上瞬间就有了笑容,季无名看着他们脸上有了笑容,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 “好了,你们去吧!切记,按照我跟你们说的做,不管什么事情发生,都不要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要妄动。” 不要妄动,这是季无名最后能给他们的忠告了。 第195章 飘扬的旗帜 十月二十,于期带兵攻破了将夜城前的防线,这是一个极大的突破,也是这一次开战以来最有意义的一场胜利。 季无名看着营帐内士兵的欢欣,她微微笑了一笑,没有人永远会是谁的信仰,于期,别让我失望。 隔日,季无名便带着那五万兵将踏上了去将夜城的路。 而两日后,正在去西北的路上的木子淮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彼时他们正在半路的小亭子里休息。 “于期不愧是当年西北最天才的少年将军啊!这一场仗可真是漂亮,将夜城的防备瞬间就被打破了。”忠顺侯摸着胡子微微一笑。 就连木子淮都是面带满意,“确实不错。” 杜有为在一旁道,“恭喜陛下又得良将,只可惜于期被埋没了这些年。” 这话听着就不对了。 木子淮刚想反驳,就听见杜有为道,“不过好在,语将军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看周围一圈大臣,都似乎被杜有为给带跑偏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季无名呢! 因为一己私利埋没其他人的罪名,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卿泠看出来了,在身后悄悄拍了一下木子淮,“没事的,阿名她自有办法。” 但是来禀告的人并没有说季无名的情况。 “师兄,我们就快到西北了。” 木子淮看着远方,“嗯,快到了。快要见到她了。” 风沙漫天,吹的人头都开始疼,身后的兵将都有些抵不住了,“将军!我们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季无名点点头,“我想让你们,都活下来。” 义无反顾的向前,哪怕前方是黑暗,也无所畏惧。 消息传出去,大盛上下都是喜乐融融的一片,甚至军营里都在为于期的胜利而感到高兴,只有季无名。 风沙中,季无名渐渐看清了将夜城的样子—————— 而对方城楼之上,战鼓雷动。 十月二十三,木子淮的皇驾总算是到了西北。 刚过午时,西北的阳光在这一日却是格外的艳,浩浩荡荡的车队延绵了好长的路途,远远看去只看到一片象征着帝王的黄色。 那飘扬的旗帜格外的引人注意,上头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金龙上写着一个字————木。 微风浮动,翻过来的另一面依旧是一条金龙,上头也写着一个字————盛。 这是帝王出行的威严。 彼时军营内一片紧张,毕竟季无名带着五万人去将夜城了,而将夜城有十五万人。 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是季无名打过最难的一场仗,但绝对是西北军等的最煎熬的一场仗。 苏枞在军营门口的空地上摆着药材,只是脸色阴沉。 看见皇驾,还是一众同样站在军营门口的将士们先看见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陛下来啦!” 紧接着一呼百应,整个军营都响起了杂乱的声音,突然之间从寂静的死水变为乱涌的流波。 苏枞摆弄药材的手一顿,蓦然抬头,不远处,那片黄色越来越近。 在他愣神间,军营里所有的将士都出来了,混乱中透着有序,按军阶站好,从前往后。 嘴角嗫嚅,“怎么来的这么快!” 第196章 她瞒着他 直到那黄色出现在眼前,苏枞才抛下手中的药材直起来身子。 木子淮还没下马车就听见那声响震天的————“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西北,一瞬之间只剩下这道声音。 所有人都低着头,在木子淮喊“平身”以前,没人敢抬头。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是此次一起来的人一起下车的声音。 只是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众人下马车以后,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 这是能住人的? 便是木子淮看到,都有些愣神,但还是比其他人好一些,“都起来吧!” 苏枞起身上前,“怎么比预期的快那么多?” 季无名是两日前走的,走的时候还说,皇驾大概还有六日的功夫才能到西北,可是现下,提前的也太多了。 木子江走上前拍了拍苏枞的肩膀,“师父,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停,你说快不快?” 苏枞听了这话才明白,错开眼看跟着来的群臣,还真是,就没几个脸色好的。 就连杜有为,此刻也顾不上说话,整个人呢都是极其难受的样子扶着随从的人的肩膀,脚步虚浮,想来真是被这一路的颠簸给折腾的一点劲都没了。 再看那些年轻的,譬如梁潇梁昭之辈也是不舒服的样子。 想想也是,大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缩了小一半的时间,不难受才怪。 苏枞想了想,“我一会儿让下厨房给你们煮一些缓解不适的汤药,你们每个人都喝一点吧!” 木子淮这才看向后头的一堆人,又看了看苏枞,“麻烦师叔了。” 只是木子淮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卿泠率先道,“师父,阿名呢?她怎么没在?” 这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一堆人眼巴巴的,可不就是想知道这个西北军的元帅去哪了? 不提季无名还好,一提,几乎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面前苏枞乃至西北军士的停滞。 这,怎么说? 那一日所有人都在盛京的时候,可是都看到了木子淮和季无名两人之间的深情。 饶是苏枞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悬着心的木子淮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内心那块石头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她在哪?” 木子淮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苏枞,苏枞深深吸了一口气,“两日前她带了五万兵将准备去攻打将夜城。” 苏枞明显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人群寂静了一瞬,紧接着是慌乱,人心的慌乱。 “她带着五万人去攻打将夜城?” 老梁王也绷不住了,不顾赶路的难受,整个人尖叫着说话。 谁都知道,大业集齐快二十万大军于将夜城,预谋和大盛决一死战,这事本应该徐徐图之,可是季无名怎么能? 这才几天,徐徐图之? 杜有为也愣在了原地,万没想到季无名胆子这么大! 明明是艳阳高照,加上漫天的黄沙有些回到了夏日的炎热,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浑身冷的可怕,“为什么没有报上来?” 于期的事情都报上来了,为什么不把季无名的事报上来。 苏枞眼睛都不动一下的盯着木子淮,“你知道的。” 就这四个字,让木子淮的心凉了个彻底。 季无名是刻意瞒着的。 她想在皇驾来之前解决这件事,所以瞒下了这件事,可是呢? 木子淮他们提前到了,提前了不少日子到了,所以季无名出兵攻打这件事,藏无可藏,直接到了瞒无可瞒的地步。 季无名是大盛的元帅,这没错,手掌黑印,拥有调度大盛军队的权力,这也没错。 所以即便是她没有向朝廷,没有向木子淮禀告这件事,也不会有人敢说她什么。 可是,那是他的阿名啊! 她没告诉他。 她瞒着他。 第197章 苏枞 最终,木子淮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虽然木子淮他们提前到了,但是季无名先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准备好了,所以也算是忙中有序,而且毕竟是来打仗的,所以带的仆从也不多。 季无名只是扩张了一点点营地罢了。 木子淮放下行囊便出去找苏枞了,不出所料,苏枞还是在营地的门口侍弄着草药。 旁边,还围着一群人。 看上去好像都在等着什么。 木子淮走上前,一群人要对着他行礼,木子淮摆了摆手,“在军中不用这么大礼节,免了吧!” 这时候,放下行囊的老梁王等人也过来了,苏子勒轻声问道,“苏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季无名都出去打仗了,这么让人担心的事,苏枞还在这里晾晒草药? 其他人也好奇,都睁着眼睛看向于期他们。 于期叹了口气,“苏神医是在等帅将回来呢?帅将每次出去,苏神医都会在营地门口晾晒草药,其实就是不怕帅将万一受伤,他能早一点救治帅将。” 于期这边说着,苏枞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草药。 于期低头看着苏枞,“从前也没这回事,但是自从鬼谷的事情发生以后,苏神医就在营地门口晒起了草药,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一次帅将受伤了,苏神医老远的就从营地门口奔过去了我们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因为苏枞害怕,害怕季无名受伤因为他而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所以就在营地门口摆草药。 就是想避免这样的事故。 苏枞害怕季无名受伤,害怕失去季无名。 木子淮愣了,在他身后的卿泠和木子江也愣了。 这是季礼夫妇死后,第一次,木子淮感受到了苏枞的变化。 因为当时鬼谷之后,他们几个痛苦万分,是苏枞将他们从痛苦中拉了出来,给了他们重新振作的勇气。 苏枞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过一丝悲伤,只是从一个师弟的身份,变成了木子淮他们心里那个可以被依靠就像季礼一样存在着的长辈。 季礼和月如水没了,死在了鬼谷,死在了阴谋诡计之中。 季无名悲伤的想要跟着他们一起死,木子淮几度想要放弃自己,木子江无能为力像个失败者只会哭,卿泠因为自己没能早点查到这件事而自责万分。 他们所有人都是伤心欲绝的样子。 只有苏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像一个家里的顶梁柱那样救活了心死的季无名,拉起了木子淮,擦干了木子江的眼泪,抚平了卿泠自责的心。 可是苏枞呢?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有谁来拯救他? 木子淮看着苏枞,突然想起了苏枞以前的样子,虽然是苏家的弃子,但是有幸和季礼一起拜师,先天医术高明,年纪轻轻便有了“神医”之称,为人桀骜不驯,纵使身在朝堂,也未改变半分。 季礼和月如水真的拿他当亲弟弟宠,苏枞也觉得自己的师兄和师嫂是他的家人。 可是阴谋诡计之中,他曾以为天的师兄和师嫂都没了。 苏枞收起了一身傲气,收起了一身的放荡不羁,收起了那些陪伴他四十多年的少年气,变成了他们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又该向谁哭? 苏枞害怕再次的失去,所以这一次,他站在了营地的门口。 第198章 赢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容易的。 譬如苏枞。 木子淮透过人群看着默不作声一直早摆弄着药材的苏枞,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良久,木子淮终于找回了已经发麻的四肢。 他默默蹲在了苏枞的旁边帮他一起,苏枞微微一愣,最后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害怕再次失去的,不止苏枞;等待季无名平安凯旋的,也不止苏枞一个。 这一场仗大概是自三神陨落那一场之后,季无名打得最痛苦的一场仗了。 当然,不是因为难。 三神那一次,她刚失去了长宁军和师父师娘;这一次,她即将众叛亲离,离开所爱和信仰。 季无名的感觉在一瞬之间突然消失,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仅有的理智操纵着身体按照她曾设定的计划一步步来,眼里只剩下血腥,她不停的抬起手中的朱红,又不停的落下。 杀人,杀! 她近乎麻木的做着相同的动作,甚至在那一刻她都听不见敌人的呼救声。 眼泪不停从眼眶里面流出来。那是为什么? 季无名不知道。 夕阳西下,将夜城前的厮杀却没有半分停滞的意思。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了哭声,但是很微弱,她听的不清楚,战场上哭泣的声音多了去了,但是这一次的哭泣声,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季无名眼前一片白色,有人在拉她的衣角,她下意识的抬起朱红想要杀了那人,可是刀架脖颈的那一刻,她眼前恢复清明,那是,自己人。 “将军!我们打赢了!” 季无名呆呆的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笑容和疲累,身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高呼。 目光移动,才发现将夜城的城门已经开了。 是啊!她忘了,许久之前,她刚刚下令撞开城门。 她赢了! 她打下了将夜城! 她用五万人,打赢了将夜城近十五万的军队! 季无名忽然感觉心口一阵滚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泪痕无数。 原来,她听见的哭泣声,是自己的。 季无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她该高兴的,她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暮色五彩的光此刻成了季无名世界里最后的色彩。 季无名的大军在将夜城里歇了一晚之后才踏上回营地的路的,和木子淮来西北的那日一样,大军到达营地的时候也正值午时。 营帐门前的人比之木子淮之前来时看到的只增不减,季无名已经走了快七天了,一点消息都还没有,时间越往后,心中的焦急越甚,等候的人也越多。 所以当看见季无名带着大军回来的时候,几乎只是一瞬间,整个营帐的人都冲了出去。 看到这么多人都冲出来了,季无名身后的大军在休息了一晚之后又热闹了起来。 “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我们拿下了将夜城!” “……” 明显喊完之后营帐内停滞了一瞬,随后是震撼整个沙漠的高呼声。 季无名赢了,又一次赢了,此刻营地的所有人都出来了,空旷的沙漠里满是胜利的喜悦。 木子淮呆呆的看着远处那道红色的身影。 卿泠哽咽道,“她赢了!她做到了!” 在她身后,老梁王、杨忠、忠顺侯、宋义、还有杜有为、梁正贤、梁正启、梁昭、梁潇、梁修—————— 一群陪驾的臣子,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红色的身影。 季无名眼角带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身后的旗帜上是那招摇的凤凰。 是季无名,是大盛的凰语将军。 第199章 没休息 明明很想她的,可是季无名就在眼前的时候,木子淮反倒不敢上前了。 而和他一样的是身后的那帮臣子。 军营里的氛围和盛京那个充满尔虞我诈的朝堂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是高兴也不会有这样的直白的表达。 可是眼下耳边的欢笑声却在深深感染着他们,老梁王此刻热泪盈眶,这样的热烈,他也曾经历过的。 终于,那红色的身影到了近前。 季无名被人群拥着,一开始还没看见木子淮他们,还是苏枞拨开人群上前的时候,季无名才看见了人群之后的木子淮,她突然就停在了原地,甚至还眨了眨眼睛,想确认眼前看到的是幻象还是真实。 而在其他人眼中的季无名,此刻却是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闪耀。 一身红色戎装上数不清的血迹,就连脸上似乎都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手臂两侧的衣物上有刀剑划破了的口子,满身鲜血,此刻却都成了披在身上的荣光。 季无名面上是温润的笑容,木子淮一身光华,她不自觉的想要走近,而人群在此刻也正好的恢复了安静。 下一秒,季无名身前却出现了苏枞的身影。 季无名呼出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看着苏枞那满眼的焦急,她轻声道,“来吧!你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季无名展开双臂,在苏枞面前绕了一圈,随后站定。 而苏枞神色复杂的检查之后,突然抱紧了季无名,“你吓死我了!” 诚然,苏枞的这一举动也把其他人都吓到了! 苏枞却像是打开了情绪的开关一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哽咽的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冒险!是一万对三万的事吗!是五万对十五万!季无名!你是赌徒!成日里就知道赌!” 季无名在最初的微愣以后也明白了,她回抱苏枞,声音低低的说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看,我没有骗你的,我打了胜仗,我拿下了将夜城,我赌赢了!” 她脸上是一派的沉静,安慰苏枞的样子也是温柔至极。 苏枞却不知为何,眼泪直流,就像劫后余生一样抱着季无名不撒手。 一旁的人看着,又好笑又好哭。 木子淮也是,眼眶感觉酸酸的。 正在这时,季无名的随侍说道,“苏神医,让将军休息休息吧!她都好多天没休息也没吃饭了。” 他这话一出,明显感觉到本就寂静的人群更加安静了。 苏枞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赶忙放开季无名,“你多久没睡了?” 季无名摇摇头,苏枞又看向她身后的随侍,“你们这几天没睡过觉?” 那人摇摇头,“将士们都睡过,每次休息都是将军帮我们盯梢。” 这话便有些奇怪了。 苏枞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那吃过东西吗?” 那人心里知道苏枞想知道什么,“没见到过帅将吃东西。” 末了,又觉得不够,补了一句,“也没见到过帅将休息,昨夜将士们在城外休息,帅将一个人进了将夜城,回营之前才出来。” 果然,这话过后,眼见着苏枞的头发一根根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无名,当然,是木子淮木子江卿泠还有跟来的那帮人,相比之下,西北军的人就好多了,好像见怪不怪一样。 于期说,“那将军,要去休息休息了吧!”只是这话究竟带着疑问。 季无名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枞,这是只有两人之间才懂的眼神。 “一个时辰后你们来趟主帐。”随后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的就往前走,剩下一堆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真羡慕帅将用不完的力气啊!” 只是不曾想,苏枞却突然情绪失控了一样,双眼通红的盯着那人,也不对,是于期还有所有的西北军,“你们他妈还是人吗!” 这是什么意思? 于期他们不明白,所有的西北军也不明白,木子淮他们也不明白,除了苏枞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明白。 不过,很快,木子淮他们就明白了。 第200章 倒下 苏枞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一堆茫然的脸,只觉得那一瞬间心比冬日的雪还要冷。 随后摇摇头便蹲下身子开始收地上晾晒的草药,只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慌乱。 木子淮也是一愣,再转身看,季无名早就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 而木子江和卿泠也是赶紧跟上,而除了杜有为以外的其他人也是跟上,只是目光中有些呆滞。 杜有为在原地看着跟过去的一堆人,眼中寒芒更甚,身旁零星的站着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惶恐不安。 毕竟方才为季无名欢呼的那么多人中,可没有杜有为。 话说另一边,木子淮从一开始的欢喜到愣神再到现在,依然是恢复了镇定,只是他再怎么想都没想到———— 木子淮他们这两日也算是熟悉了军营,所以当季无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木子淮也是依着记忆找到了,而在他身后,木子江和卿泠也带着人到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木子淮停在了营帐前,他总觉得有哪里他还没想到。 “皇兄,不进吗?”木子江突然道。 木子淮摇摇头,“进。” 说着,他就掀开帘子进去了。 主帐毕竟是议事的地方,虽说比不上朝堂,但是把木子淮带来的人塞进去绰绰有余,毕竟木子淮也没真的把盛京的朝堂带来只是带了几个世家譬如梁王府杨府这些,还有一些新锐的官员。 木子淮一进去,身后的人就都跟着蜂拥而至,毕竟军事上的东西,这一次,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商量的,所以都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然而,刚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巨大的营帐里,最里面是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无数的兵书,前面一点,是元帅的书案,上面摆着不少的折子还有类似信件的东西,两旁是被布帘空出来的空间,摆了不少作战的东西,前面是两排座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但此时此刻,书案前,两排座椅中间,躺着一个人。 那是————季无名! 木子淮蓦然睁大了眼睛,浑身上下涌起一股冰凉。 身体却已经赶快上前跪下。 木子江和卿泠也是连忙上前。 季无名整个人呢侧躺着,以手为枕躺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是蜷缩起来的样子,看上去一眼便感觉她痛苦至极。 帘帐被放下,所有人都站在了主帐门口惊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还好好地的人,这一刻就倒在了面前,“季将军?” 苏子勒忍不住喊了一声。 “闭嘴!” 是季无名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季无名是牵制三国的关键,是大军的主帅,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老梁王看一眼身后,还好,杜有为不在。 木子淮将季无名的上半身拉着靠到自己怀里,“怎么样了?” 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木子淮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卿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用手轻轻抚着季无名的脸颊,“阿名?没事吧!我,我我去叫你师叔,别怕啊!” 木子江连忙挣扎着要起身去喊人,季无名眼下的呼吸声都微弱的不行了,实在是把人吓的不轻。 就在这时,苏枞来了,他眼神凌厉,说出的话也不客气,“都给我站开点!” 他从人群让出的缺口中走到了季无名的身边,看了看被吓到的木子淮他们,“让开点!把她放下!” 木子淮不敢不听,连忙轻轻的把季无名放了下来,季无名又回到了蜷缩着的姿势。 众人就这么看着苏枞伸手探了探季无名的呼吸,“还行,还真给我留了口气。” 只是他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摇了摇季无名,“季无名!醒醒!” 蜷缩着的季无名慢慢睁开了眼睛,“别吵我!我闭会眼睛。” 说着,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样一来,众人倒是稍微松了口气。 苏枞却是嘲讽道,“闭会儿?你要不一直闭着吧!一了百了干脆的很!” 这话有些严重了,木子淮刚说出口,“师叔————” “闭嘴!”这一次,是苏枞说的了。 随后苏枞一下抽出季无名的手,熟练的把衣物掀开,露出白皙的手臂,他拿出自己的针包,一排排的银针在这灯光有些昏暗的营帐里竟然也是那般的闪耀,看的人心惊。 只是苏枞却没有立马施针,而是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颗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来,他将药丸递到了季无名的唇间,季无名瞬间张口吃了下去。 苏枞这才开始施针,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不一会那白皙的手臂上便布满了银针,季无名的头上甚至也被扎了针,而令人更想不到的是,苏枞接下来又掀开季无名满是血迹的裙摆,掏出一把剪刀剪开了季无名的裤子,里面同样是白皙的肉体,苏枞从容不迫的往上面扎针。 紧接着,苏枞又解下在来季无名的营帐前穿上的披风,避过施针的地方盖在了季无名的身上。 季无名那原本微弱的呼吸慢慢回温,逐渐变得有力,当然,依旧虚弱。 营帐内安静的都在听季无名的呼吸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生怕错过什么。 木子淮的嘴巴都是微微张开的样子。 苏枞做完这一切,也是罕见的松了一口长气,他半蹲着的身子,已经麻掉了,索性直接在季无名的身前打坐,一双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季无名。 第201章 虚弱 气氛诡异而安静,连呼吸声都变慢了,就连木子淮都不自觉紧了紧身子,生怕弄出点什么声音打扰到正在地上躺着闭目休息的季无名。 相比之下,苏枞就显的自然多了,手臂抵在膝盖上撑着头看季无名,时不时的拔针变换穴位。 不知过了多久,季无名动了动头,她一直侧躺着,这会儿身子已经有些发麻了。 苏枞看了她一眼,“别动,身上扎着针呢,小心半身不遂!” 季无名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半身不遂也挺好,正好不用动了。” 只是季无名的声音着实是虚弱的有些不像话,和平时那个他们认识的,见到过的季无名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的她,整个人都绻在了一起,那张倾国倾城惊艳的不像话的脸上满是苍白一片,未睁开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季无名看上去很可怜,让人看上去很想抱抱她,就好像随时都会碎裂一样。 周围的人的脸上神色各异,木子淮的脸上满是心疼。 苏枞把披风往上提了提,同时上手捣弄那些银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来,“你有多少天不吃不睡了?” 季无名依旧是闭着眼,“不知道。” 苏枞叹了口气,“不吃不睡的,那是死人,你虚耗过度,会死的!” “哦。”季无名似乎是并没有被苏枞的话给吓到又或许是真的累了,连一丝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季无名,你的生辰在十一月。”苏枞放下最后一根银针,坐在季无名面前。 “嗯。” 苏枞皱了皱眉头,“你很快就要及笈了。” “嗯。” 苏枞继续道,“你这样,还能活到及笈吗?” 苏枞的声音很低,却又和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苏枞,是认真的。 木子淮眼神陡然变得慌乱,这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却还是那副样子,“不知道。” 苏枞有些坐不住了,他伸手摇了摇季无名,“你别活不到及笈啊!” 季无名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慌乱的苏枞,“你担心什么?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 苏枞微微弯头跟只睁开个缝的季无名平视,“哼!你要是活不到天塌了,那谁顶着?” 季无名轻笑一声,“我要是死了,把我的尸体扔在鬼谷吧!” 诚然,谁也没有想到,季无名会说出这样的话。 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苏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季无名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用棺材,也不用牌位,扔在鬼谷就行,回头你也定居在那里,信我,没人敢去哪里打扰你。你不是喜欢药材吗?人血和白骨滋养出来的药材应该比你成天晾晒的那些要好多了。” 苏枞紧紧盯着季无名的眼睛,他知道,季无名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苏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叹气这个事,他还真的有点停不了了。 “季无名,我听说西北有一个很灵的土地庙,你去拜拜吧!” 该是怎样的无力,才会让苏枞说出这样的话来。 季无名斜眼看他,“不去。” “那我替你去。” “不许去。” 苏枞来气了,“我自己有腿。” 季无名冷哼一声,“你知道我不信这些,你要是敢去,我现在就去烧了那土地庙。” 啊?还能这样? 苏枞不说话了,只是恨恨道,“你——————我看你还是死了清净!” 季无名这会呵呵的笑了,“消停点吧!” 苏枞睁大了眼睛,“祖宗,你是我祖宗!你消停点才对吧!” 第202章 你还顶得住吗? 季无名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听见了苏枞的话看着他道,“我一直很消停啊!” 苏枞白了她一眼,“鬼信。” 季无名不语,只是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众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但是两人之间的诡异的气氛,终究是未消散。 苏枞又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季无名又闭上了眼睛,有些无奈,不对,应该是无力,“季无名,我跟你说让你不管如何都要留一口气给我,这样我能救你,可是,你别真的只给我留一口气啊————” 苏枞话里的无力,听的让人皱眉,这样的话———— “嗯,不是你说的吗?” 苏枞看着季无名,眼神认真道,“你就没想过吗?你只留了一口气,而我赶不上你给我留的那最后一口气。” 季无名睫毛颤了颤,也认真的回答起了苏枞的话,“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选的,赶不上也是我自己选的,终究没什么后悔的,再说了,我不是还没死呢吗,操心这么多干嘛?能活一天是一天,苏师叔,你这两年头发都白了不少,还是少操心这些吧!” 诚然,季无名这话,不光是震惊了苏枞,也震惊了其他人。 苏枞稍稍反应过来了便怒吼,“老子就应该看着你咽气!” 季无名睁开眼,笑着看向苏枞,“别生气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终究,苏枞就知道她要问,“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早着呢!你再躺会儿。” 季无名微微摇摇头,“大半个时辰够我用的了。” 说完便挣扎着要起来,苏枞一把把人按下去,“你真是我祖宗,那么着急干嘛,再躺会儿啊!” 不等季无名说话,卿泠连忙上前,“回去床上吧!躺地上小心着凉。” 季无名摇摇头,“躺床上就起不来了。” 卿泠看向苏枞使了使眼色,苏枞就像没看见一样,“容易穿帮,而且她已经发烧了。” 木子淮站不住了,连忙上前摸了摸季无名的额头,果不其然,一片滚烫。 刚想说话,下一秒,季无名就突然皱起了眉头,扎着针的手想捂肚子,苏枞连忙按住,“干嘛!扎着针呢!” 季无名虚弱的说道,“肚子疼。” “怎么肚子又疼了,师父,你快给她看看!”木子江神情着急的看向苏枞。 苏枞没好气的抓住季无名的手腕,“不疼才快,不吃东西饿着,能好受吗?” 卿泠连忙想站起身,“我去给阿名弄点吃的来。” 还没起步,苏枞就喊住了她,“站住!不许去!” 苏枞这话,卿泠还觉得是因为怕被外头的兵将知道,连忙说,“师父,你放心,我就拿几个馒头过来,不会被人发现的。” 后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梁正贤道,“不吃东西怎么行,还发着烧,多少垫垫肚子。” 梁潇也跟着说,“没事,那就我去吧!” “……” 方才安静的一众人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争了起来,苏枞压着气,“闭嘴!吵死了!” 他眼里带着些愤怒,但又忍不住心疼的目光,“你们知道个屁,吃进去也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回头没完没了吐出血来!还吃它做什么!” 说着他又拿起针来。 但是这下帐子里更安静了,那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什么叫,会吐出来? 又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蜷缩的更厉害的少女。 苏枞凑到季无名脑袋前,“你还顶得住吗?” 季无名肚子疼,脸上有些忍痛,“还行,顶得住。” 苏枞点点头,“那你再躺会儿?正好我这针也没到时候拔呢!” 安静的环境下,还是听出来了,苏枞的声音带了些颤抖。 季无名苦笑,“你抬头看看我那书案,再不处理就要堆成小山了。” 是的,季无名的书案上真的有不少摆放凌乱的信折。 苏枞皱了皱眉头,“都那么多天了,你晚一点应该也没事。” 季无名睁开眼,“你忘了吗?其余两国边境还有人在呢?我不放心。” 苏枞下意识的反驳,“可是你已经拿下了将夜城了。” 季无名叹了一口气,“是。” 她没多说,只是睁着那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睛看着苏枞。 苏枞知道她的意思,“你还,顶的住吗?你还顶的住吗季无名?” 第203章 起来了 季无名长叹一口气,动了动嘴唇,最后道,“若我顶不住了告诉你。” 苏枞的神色里满是严肃,半晌,他呼出一口气,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又无力,“那你别硬撑,顶不住了就赶紧跟我说。” 季无名头蹭着地面点点头。 苏枞道,“你还起的来吗?” 季无名忍着腹部的不适点点头,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眼前一样。 苏枞开始拔针了,刺痛的感觉一点一点剥离着她本就已经强撑到极限的神经,她咬了咬牙,将无力的双手承载地上,想要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恍惚间,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感受不到了,就只有她手底下慢慢在用着力气的双手,她想要爬起来。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季无名现在痛苦极了,木子淮心疼的想要将人抱起来,苏枞冷声制止,“她现在若是连自己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她现在就得被送去好好休养。” 苏枞的眸子隐去翻涌的冲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季无名此刻虚耗过度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良久,季无名还是没能坐起来,只是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气,呼吸声越来越重,额头和全身突然发起冷汗来,面色比之前的更加苍白。 她到极限了啊! 季无名终究是人,不是神。 苏枞憋不住喉咙的哽咽出声,“孩子,阿名,听师叔的话,不撑了,我给你治病,我能治好你的。” 眼泪瞬间从眼眶落下。 显然,众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季无名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木子淮再也忍不住冲动了,他微微上前想要将季无名抱走。 然而下一刻,季无名终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季无名。 然而季无名只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放下苏枞拔完针还没来的及给她放好的手袖,轻轻的用袖口擦了擦苏枞的眼泪。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至于么,苏神医。” 苏枞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看着她,随后突然笑了,“早就跟你说了,你跟西北这块地方八字不合!” 季无名拖着身子站起来,无所谓的耸肩,“我又不是这辈子都搭在西北了,八字不合就不合吧!我也没闲到每到一个地方就算自己跟那地方八字合不合!” 她越过面前的人,径直坐往那书案走,随后坐定。 冷眸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都傻了吗?站在那不动,我放那么多位置不是给狗的!” 众人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在季无名的冷声下坐到了两旁的椅子上,季无名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也没管木子淮苏枞他们,自己拿起面前积压好几天的公文看起来。 状态是没错,但是季无名的样子实在狼狈。 营帐内没人敢说话,寂静一片,只有季无名手上公文信件翻阅的声音,她没有那笔,想来真的是在看这几日传来的消息,面上无笑,配上她现在那虽然虚弱,但依然美貌的脸上,倒真是有那话本里清冷病弱的美人了。 季无名手上的声音愈发的大,手里变换公文信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众人只见她那快到一目看完一整张的速度,惊的说不出话来,此刻木子淮他们也已经坐好了,只是木子淮注意的却是季无名越发苍白越发像冬日寒冰的脸庞。 直觉告诉木子淮,季无名生气了。 不过这一次,木子淮猜对了———— “啪!” 季无名压抑着全是愤怒的声音,“来人!把在军营的所有能管事的,都给我叫过来。” 但季无名却浑然未察觉,她的声音满是让人后退的危险—————— 第204章 无边怒火 外头进来的人显然也被季无名的语气吓了一跳,一下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苏枞整个人被吓了一跳,随后猛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你冷————” 静字还没说出口,又是“啪”的一下,这一下显然比方才的要重的多,感觉整个书案都要被拍散了的感觉。 “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 那人赶紧往外走,而季无名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黑眸紧紧的盯着那道布帘,眼中全是杀气,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就要杀人一样。 这个时候的季无名,就像一匹随时都要冲过来杀人的狼,可怕至极,让人不敢靠近。 苏枞自己浑身都出了冷汗,季无名在军营里,其实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刻。 “季无名,你轻点,一会儿力气用完了就没办法再————” 她的黑眸看向苏枞,一瞬间,苏枞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了,强烈的情绪爆发让季无名的胸口开始的上下起伏。 苏枞真怕,怕季无名下一秒就吐出一口血出来。 传话的速度很开快,不消一刻,主帐里就跪满了人,就连木子淮都是难得的把自己的脚往里深了深。 然而季无名并没有同方才一样的发火,她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方才她看过的信折,一封一封,安静的不像话,而所有人都是低垂着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然而帐子里的气氛更是一点一点变得奇怪。 焦灼,而难受,未知的恐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不只是那些跪着的人,更是连坐着的人都是。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指责与怒火。 寂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忍耐更是。 季无名显然懂得忍耐,她就这么耗着,一瞬间仿佛天地都是寂静一片,是空白里的废墟。 很快,老梁王就都有点顶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瞬之间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然而何止是他。 季无名黑色的眸子里露出些玩味。看着一个个跪下的人的额头上的汗水浸湿,直到落在地上,她的眸子里才浮现出方才的一丝丝愤怒。 不过,不只是愤怒。 在所有都在等待判决的时刻,“啪!” 一下子,季无名踢倒了眼前的书案,书案上她方才整理好的信折顿时乱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心头“轰”的一声,感觉眼前都在发白了。 “呵!”季无名的声音冰凉至极,更是带着无限的嘲讽向人心头戳去。 “怎么,不说话了?” 季无名看向一个个黑色的人头,带着无限让人崩溃的力量的声音启口。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死在将夜城?” 啊? 所有人顿时看向季无名,季无名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为什么糊弄我?嗯?” 季无名拿起身旁的朱红,轻轻的拔剑,与剑鞘摩擦的声音让心都开始了颤抖。 她跨过倒地的书案,踩在了那些信折上往前走,同时将朱红整个拔出来对上眼前的许多视线。 “现在可以啊你们,一整个军营都在糊弄我,东西写的滴水不漏,还真是长本事了,一个个的,真以为自己是常胜将军了?嗯?” ps:祝你们2024新年快乐,也祝阿名新年快乐! 第205章 失望 十月的天气,地面的温度是冰凉的,只是再冰,也没有心里的寒风那样凛冽。 于期跪在最前面,心里头无比的煎熬,季无名这几句话,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季无名指的是什么。 抬头,季无名就好像十殿阎罗一般看着眼前渺小的他们。 “帅将,我们错了。” 季无名动了动眉,随后又看向其他人,“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你们?” 所有人都不说话。 季无名大声道,“说话!” “知道!” 季无名感觉眼前发白,但是心中的愤怒仍然找不到落点,“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骗我,但是谎报战情,还有这些只要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的错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这一刻,木子淮他们才明白,季无名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火气,谎报战情,说大也不大,但是论起来,却又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季无名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反正你们现在长本事了,我也管不了了,干脆,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吧,反正要你们也没什么用。” “帅将!” “帅将!” “季无名!” “……” 季无名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讽刺的紧。 “你们骗我,是有代价的,我说过,我可以容忍你们犯错,可以容忍你们打败仗,甚至可以允许你们随时投奔敌人!但是,你们不能骗我。” 季无名就是季无名,有人背叛她都认了,毕竟那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怪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让别人留在自己的这一边,但是她绝对容忍不了欺骗,一点都不行。 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季无名握着剑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来,她没有力气了。 “全部给我去外面跪着,跪到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想不明白就永远别起来!我的亲兵会接手所有的一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一次,你们现在坐的职位,都别想要了,接受你们搞出来的烂摊子的也不会是我说的亲兵,而是你们自己的性命!” 季无名已经很冷静了,但是她说出的话依旧那么让人不寒而栗,一瞬之间,所有的权力都被收了回去。 “我能给,自然能收回。” 季无名说。 所有人都出去了,随后又是无数跪下的声音,季无名招了人进来,“让他们把所有的军情军报重新整理,另外,所有在军营的探子都给我去我先前指好的地方重新探查。” “是,帅将。” 季无名闭了闭眼,出声依然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告诉他们都给我带好了脑子睁大了眼睛,有一个地方错,那就别活了!” “是!” 苏枞看人走了,连忙上前,“你那么大火干嘛,他们肯定也不是诚心骗你,为了某个人的失误,又或者是为了军队的调动,他们总有自己的打算,你总不可能一辈子看着他们。” 季无名转头看向苏枞,“我没拦过他们,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时候我都会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还骗我?” 苏枞愣了愣,“你师父那时候在的时候也不是没出过这档子事,人各有志,为了共同的利益做出相同的隐瞒,你不用反应那么大。” 季无名眼神越来越冷,“你不知道吗?现在大离和大成的边境是有我派过去的大军守着的!如果因为一个错误而造成他们的妄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谎报军情,你可知他们谎报的是什么!你可知我对他们付出了多少期望!你可知他们又多让我失望!谎报军情,他们以为骗的是我,其实骗的是他们自己!” 苏枞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一个人会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同样,也没有一个人会毫无底线的相信一个人,季无名,你别那么天真。” 季无名的目光慢慢暗了下去,“是啊,大不了就算了。” 她把朱红放回剑鞘,这样的场面,她感觉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我顶不住了,走了。” 第206章 那些心思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季无名就已经走了,苏枞一跺脚,“该死!我早该知道的!” 随后连忙跟上。 木子淮不敢迟疑,跟着就跑了。剩下一众人看着倒了的书案和满地的凌乱,心脏都在微微颤抖,季无名发火,实在是太可怕了。 却说季无名,略过主帐面前跪着的一堆人径直走向自己休息的地方,她此刻感觉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微微的颤抖,那种极大的不确定环绕了整个身体,季无名捏了捏眉心,她得加快进度了,按照这个速度,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能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落到实处,更何况,现在军营中,还有杜有为。 季无名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杜有为的算盘,再加上今日的事情。 他得快点从这里离开,是今天,还是明天,或者后天? 不,都不行,太突然了,她是可以走,可是就像木子淮他们来到西北一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季无名知道木子淮在想什么,可她不能留下把柄了,但她也必须得赶快,赶快从这里脱身———— 而且是越快越好,她恨不得现在,就能从这里离开。 季无名掀起帘幕走进自己的帐子,里面早就已经备好了热水,季无名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身上的脏污都清洗干净,随后拿着布巾绞起头发,湿漉漉的头发洇湿了刚换好的素白色中衣。 不同于温热的水,一瞬之间的冰凉也让季无名稍微从疼痛中缓过神,其实四肢还是微微有些无力,但是已经不像方才在主帐那般不可忍受,那铺天盖地的窒息也消失殆尽,没有人比季无名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她能撑过来的,她知道。 她坐在床上,搭着厚厚的被子,明明外头还是炎热的,可是西北到了夜晚,西北就比冬日里还要冰凉,她的被子也早就变成了厚的。 此刻埋在被子下的身体,倒有些闷热了。 季无名拧着眉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 无力的放下布巾,微卷的湿发落下,祸国殃民的脸上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算了,她想。 她身子慢慢向下滑动,将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不一会儿,绵长平稳的呼吸传来。 苏枞在外面已经等的快着急死了,都这么累了,还是坚持着清洗了身子,苏枞觉得季无名真是疯了,直到帐子内再无其他的声音,他迫不及待的进去了,当然,他放轻了步子。 季无名的睡颜依然是疲累虚弱的,苏枞轻轻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挪开,随后将手抽了出来。 他这时候还是庆幸的,庆幸季无名虽然睡眠不安稳,但至少,在这样疲累的状态之下,最开始的那段睡眠时间,还是会相对沉一些的,让他这些动作都不会太惊动她。 搭上季无名的脉搏,皮肉之下跳动着的脉搏让苏枞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有时候他也奇怪,季无名的自愈能力实在强的有点过分,但是她造作自己身体的能力更是让他震惊,以至于他每次都觉得她不行了,可是下一秒,她又能生龙活虎的。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枞抬头便看到木子淮那担心的神色。 苏枞轻声道,“没事。” 木子淮看了看熟睡的季无名,最终克制的点了点头。 苏枞走了,木子淮走到季无名的旁边,随后坐下,细细的打量着季无名。 心疼吗? 木子淮想,他在和季无名相关的许多事上都保持了沉默,诚然,他是爱她的,所以他从来不像那些世俗牵绊了她的脚步。 季无名就该是活在炙热的目光中的,她是炙热的,比此刻外头的太阳还要炙热。 木子淮想,他大概是她的信徒,一个等待名为季无名的时代的信徒。 那热烈的,他都阻挡不住的爱意,他想看季无名一次次创造属于自己的神话,想看着季无名拥有无数的信徒。 但他会永远站在他身后,只要她喊一声累,他就愿意,愿意把她抱回家,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季无名什么都不用做,他也愿意把她捧上后位。 那帝位呢? 木子淮的目光有些犯糊涂了,眼前的季无名突然变得模糊,良久,他又看见了季无名。 他想,愿意的,只要是她想要,他没什么不能给的。 第207章 为什么呢? 季无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光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她头晕的很,已经不知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睡的时候整个人都折腾不已,浑身的冷汗和半醒不醒的噩梦让她整个人都像坠落在深渊一样。 大口大口的喘气,黄昏的余温变成冰冷的刀子在她身上肆虐。 她眼前不知道为何竟是一片白光,可怕的让她心悸。 “没事吧!”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 “是谁?”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话了。 “是我。” 季无名摇了摇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只觉得熟悉的很。 大手最后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还烧着。” 季无名愣愣地看向眼前的虚无,那人摇了摇她,“我是木子淮。” 霎时,季无名的眼前恢复了正常。 熟悉的面容摆在眼前,季无名却像刚从窒息中回过神来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 木子淮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着急,慢慢来。” 季无名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木子淮,“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半时辰。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季无名摇摇头,“不用了。” 木子淮就这么看着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水壶,“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季无名流汗流的有点脱力,接过水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师叔说你醒来应该会好上许多,待会儿喝点稀粥什么的不至于太难受。” 季无名点点头,“好。” “师兄怎么在这里?” 木子淮接过她手中的水壶,“我一直在这守着的,怕人多眼杂,便让师叔和你世姐他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季无名垂思,“我睡着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木子淮摇摇头。 季无名又问,“人还跪着吗?” 木子淮点点头。 季无名没什么问的了,木子淮的脸却突然靠近,“阿名,师叔和我说了,你的身子很虚。” 季无名点点头,她知道苏枞一定会说这件事的。 见季无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木子淮有些着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无名抬头对上那双盛满了担心的黑眸,“师兄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木子淮无语,好好的,这也说不定呀,季无名的身子,苏枞都叹气,谁能保证下一秒发生的事情? 季无名的手抬起放到木子淮的肩上,“你总该相信我的。” 木子淮摇摇头,“我相信你,可是阿名,性命,是很重要的。” 她若受伤或者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 木子淮想都不敢想,更别提他今天自己看到了,看到季无名倒地的那一刻,还有她痛苦的神情,木子淮全身都像被凌迟了一样痛苦。 季无名不能出事。 “阿名,我们————” “师兄,你在担心吗?” 木子淮看着季无名的眼睛点点头。 季无名却突然笑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师兄,你既然相信我会赢,又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好好地活下来。” 木子淮愣了,是啊,为什么呢? 第208章 你真的在乎自己的命吗? 季无名的眼神紧紧的看着他,见他不语,季无名撇撇嘴低下头,好像每个人都在担心她的生命。 “可是阿名,你在乎自己的命吗?” 季无名有些犯愣,猛的抬头,正好对上木子淮那双带着审视的眸子,顿时没有由来的心慌了一下。 可是木子淮根本就不放过她,双手按住季无名的双肩,“阿名,你真的在乎自己的命吗?” “师兄,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命吧!木子淮,为什么这么问,可是季无名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不成木子淮又知道些了什么? 她有些不敢看木子淮的眼神了。 木子淮企图从那双好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是事实却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脑中千丝万缕都缠在一起,叫他解不开,也不敢解。 平衡,永远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季无名笑了笑,“我知道师兄是担心我,可我真的没事,在军营里,哪里能没有点小毛病呢?” 木子淮明显不信,季无名这个明显不是小毛病,他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季无名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她本就心虚,现在更是避无可避,任何一点小动作小情绪都逃不过木子淮的眼睛,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木子淮的瞳孔突然紧缩,唇部的湿软让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原本眼神里的审视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季无名紧贴着他。自然感受到了木子淮的僵硬,只是她没有办法,稍稍往后退了退,她刚想说话,一只手便按住了后脑勺向着手的方向用力。 唇齿交融,牙关被抵开,木子淮温润的外表之下是一颗不羁的灵魂,就如同此刻,木子淮一直都知道怎么攻略城池的,一直都知道的。 季无名微微仰头,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她不行了,推了推手下的胸膛,木子淮放开了她。 季无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木子淮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将人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季无名的后背。 有些事情提了就是雷区,这一点,季无名明白,木子淮明白。 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不都是平地,也有可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季无名终究还是下床了,本来她就睡不了长时间,躺着也是浪费时间,更何况现在外头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处理,索性就起来了。 木子江在一旁看的直摇头,“我说你这才睡几个时辰,这么着急?” 季无名轻哼一声,“你倒是清闲。” 诚然,季元帅的嘴不会因为她身体虚弱而有一丝一毫的削弱。 还没来得及回嘴,季无名就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盛京,是军营,更是战场,我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跪下去,我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他们想明白,朝堂和军营,区别不是一点的大。” 季无名暗下眸子,若是在朝堂上,她有的是耐心等,甚至等不到可以把人杀了,可这里不是。 季无名是元帅没错,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拥护她,百分百信任,臣服她的吗? 季无名没这个自信。 第209章 她还能收到他的礼物吗? 虽然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季无名这么拼,但是季无名性子倔,旁人根本没办法拦住她。 她还是去了。 季无名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自己都小小的恍惚了一下,毕竟论起来,她也真的好长时间都不曾处罚过人。 脚步声渐近,暗色的天空不见一丝亮光,烛火似乎都没了用处,于期隐隐觉得这脚步声有些熟悉,可是他不敢抬头。 季无名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明白了吗?” 没人说话。 季无名又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们,想明白了没有?” 稀稀拉拉的声音,但还是没有人敢回,季无名觉得好笑,“你们把脑子跪没了?” 季无名说话,从来都不客气。 于期支支吾吾的道,“想明白了。” 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季无名自己都稍稍松了口气,末了,她道,“为了目的谎报军情,的确没错,可是你们总该把尾巴给处理干净。” 这种事情,季无名自己都干过,更何况这一次,他们也只是在一场已经结束的战争里做的手脚,至于原因,季无名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为了保下哪个做了错事的人。 就像苏枞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上哪有清清白白的人呢? 不过听见季无名的话,众人倒是愣了愣,想了季无名或许还会再嘱咐他们些什么,但是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季无名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堆人,“得了,该起来就起来吧!难不成还要我请你们起来吗?” 不敢耽误,连忙从地上起来。 只是到底跪了好几个时辰,全身的酸麻,还有膝盖的疼痛也不是说着玩的。 季无名摆了摆手,“回去好好休息吧!” 拿下了将夜城,也真是能休息不少日子的。 众人在原地看着季无名,季无名本来想回主帐再处理些军情,此刻也是停在了原地。 “别看我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吧。” 说完,季无名不作停留。 深蓝色的布帘被拉起又放下,暗夜中连颜色都看不大清楚,却奇异的闪着光。 先前被她弄倒的书案已经被扶了起来,所有的信折也都原封不动的摆在了上头。 人也没了。 季无名缓缓走到书案前,从前觉得安静的环境,不知道为何此刻显得有些孤寂了。 随意拿起一封信折,季无名想起方才外头看到的那些人,她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 季无名沉心坐下处理公务,或许现在只有公务才能让她思绪没这么乱。 夜深,烛火的光都在慢慢的变暗,她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不出所料的对上了一双黑眸。 季无名想,这眼睛比外头的天空都要再黑一些。 “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季无名微微一笑,“师兄不是知道。” 木子淮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揽住季无名的肩膀,“不用这么累的。” 季无名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挑眉,“师兄往日不用膳在御书房的时候若是能记得这句话便好了。” 木子淮一愣,随后轻笑,“人小鬼大,你能和我比吗?你还没及笈呢!” 又是没及笈,季无名长呼一口气,听着真难受啊! 忍忍吧! 季无名看了看木子淮那张脸。 “师兄也嫌弃我没记笈吗?也觉得我是个小孩子?” 好,她还是没忍住。 木子淮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季无名的脸颊,“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嫌弃你自己吧!” 抓住捏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我可太委屈了,就因为没及笈,都被多少人笑话了,师兄现在也笑话我了。” 季无名的演技还是很到位的,一张脸上盛满了委屈,就连眉毛都皱了起来。 初见季无名的人,一定会被她的容貌所惊讶,但是和她相处久了,又会忽略她的脸。 木子淮弯身和季无名平视,“快了。” “快,什么?” 木子淮轻轻啄了一口季无名的唇角,“很快就要及笈了。” 季无名伸出双手圈住木子淮的脖颈,“其实若是真算起来,我早就及笈了。” 她的生辰其实早就过了。 木子淮想起来之前在秋山的时候了,他点点头问道,“那你及笈了?” 季无名张了张嘴,“没!没有!” 木子淮顺势将人搂在怀里,一个用力,坐在了椅子上,把季无名搂在了怀里。 “那不就得了!” 木子淮抱着人,觉得心脏都被填满了,“想要什么及笈的礼物吗?” 季无名在木子淮的怀里抬头,突然觉得难受,难受的她想哭。 她还能收到他的礼物吗? 第210章 信徒 季无名又醒了,初晨未亮,但破晓将至,她睡不着了,彻底睡不着了,这些天压在心底所有纠结和痛苦都喷薄而出。 压的她难受。 “真是————要命啊。” 迎着微弱的光,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那双时而清亮时而又盛满杀意让人惧怕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季无名低头,似乎天地都是一样的,分不清,看不透。 小的时候,她在盛京的大街上看到过人情冷暖,像个乞丐一样摇尾乞怜,权贵却能坐在马车上享尽荣华,那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他们的生活能那么容易,自己却那么难。 后来———— 后来,她以为自己能活的容易一点了,可是现在呢? 她活的,还是好难。 那是她生命里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光亮啊,就那么一点点,她却一定要亲手抛弃,又要去一个冷冰冰的地方吗? 怎么,怎么所有的事情,到她这里,都这么难呢? 季无名无助的蹲下,她抱住自己,怎么总是她。 怎么总是她呢? 她好像又回到了做乞丐的时候。 仔细算算,好像还不如那个时候。 长发散乱,黏糊糊的都粘在了脸上,她其实不喜欢流眼泪,在她的眼里,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万事万物都有解决的办法的,眼泪是最没用的解决办法。 暗夜中,所有的东西都看不见,耳朵是最灵敏的东西。 “王。” “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但是鲜少有这样卑微又不知所措的情绪。 “你也会说对不起的吗?” 季无名缓缓抬起头,流过泪的眼睛在黑夜中都显得无比的明亮。 “王,你——————” 季无名站起身,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身体,良久,暗夜中的声音以为等不到季无名说话了,可就在这时,冰冷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该是我说对不起的。” 似乎是没想到季无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声音顿了一下。 季无名擦了擦脸庞上的眼泪,“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交易罢了。” 长久的寂静。 季无名转身躺了回去,被子盖上,浑身上下的冰凉都在一瞬之间被缓解。 “可是,我们是你的信徒啊————” 黑暗中的声音彻底消失,周遭的环境变为虚无。 季无名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 “我的————” “信徒?” 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低声自语,眼角沾上疑惑的忧愁。 继对自己的人生产生疑问后,季无名再一次,对自己整个人都怀疑了起来,她配吗? 艳阳高照,季无名走出自己休息的帐子都疑惑,即使是她早就知道,但还是心里忍不住去想。 季无名走进主帐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里面等着了。 她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帅将,咱们之后怎么办,将夜城已经打下来了,那后面————” 于期几乎是看到季无名便走上前了。 季无名按了按眉心,“等会儿再说。” 这倒是稀奇。 季无名朝着已经坐在主帐里人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于期也坐下,这才抬头说话。 “大业两域,分东西二地,东地早已拿下,如今将夜城已经拿下,接下来十余座城池,诸位都乃朝廷命臣,既然是伴随皇驾而来,想来自有一番见解。” 就这一句话,于期听的眼睛都睁的老大了。 季无名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军中事务,有的时候甚至他们都不敢多问,这一次,是怎么了? 木子江坐在木子淮的对面,听的眼皮直跳,看了一眼木子淮,发现对面的人连一点反应都不曾有。 这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是怎么了? 没等他想完呢,季无名又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 第211章 发泄 后一句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和缓,杜有为抬头对上那双轻蔑的双眸。 抓住了! 季无名轻慢一笑,“神威将军有何见解?” 杜有为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季无名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没有。” 季无名听到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都没什么想法啊!” 众人猜不透季无名到底想做什么,却又不敢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季无名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虚弱,就像是两个极端一样,此刻她一身的生气,让人羡慕。 少女微微一笑,“那我们说好了哦,我可是问过你们的了,是你们自己没什么想法的。” 啊? 季无名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坏极了,“你们自己没什么想法那就只能我做主了,我这个人呢?自私自利,喜欢听话的人,凡事只问一遍,做决定之后更是不喜欢别人插手,所以————” 季无名顿住,随后眸光中毫不掩饰杀意, “如果接下来你们再指手画脚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木子江目光动了动,随后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果不其然,全都脸色大变。 季无名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用的,更何况个,季无名怎么可能是那忍气吞声的人呢? 见没有人说话,季无名弯着眼睛笑了出来,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很好。” 坐在一旁的于期都看呆了,季无名这一手实在是让人没想到。 着实有些太彪悍了,正想着,季无名就喊到了他的名字,“于期。” 他连忙起身,“帅将,咱们下一仗打哪里?” 季无名看着他,“你觉得呢?” 不知道为什么,于期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将夜城的下一城是百色城,百色城的守备此刻应该是最强的。” 季无名轻笑,“最强的?你确定?” 于期不确定,何止是不确定,他压根就不知道,他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营帐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怎么就跪下了? 季无名眼底泛起了阴冷。 “帅将,我错了。” 啊? 就连木子淮都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季无名。 季无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单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这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对每个人的,每敲一下都像是敲在了脸上,让人抬不起头来。 “知道自己错哪了?” 于期连忙点头,“知道了。” 季无名神色依旧冷着,“一直到南予城之前,每座城池的守备都不会超过五千。” 老梁王眉心一跳,季无名的声音实在是太过肯定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杜有为的声音就起来了。 “探子还没回来,凰语将军就已经确定了,还真是天才啊————” 这样带着讽刺的话让人不禁眉头一皱,营帐里的气氛比之刚才,真是有过之而不及,怪异的很。 “啪!” 光听着声音就知道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拍那张桌子。 季无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我好像已经曾问过杜将军了,杜将军没能说出来话,也答应了我不再插手军中事务,怎么,现在反悔了?” 杜有为似乎也是被季无名给吓着了,等回神过来想要说话的时候季无名已经开始发怒了。 “杜将军若是想打仗,我现在就把这位置让给你,我方才是不是说了,既然你们想不出办法,没有对敌之策,那就给我乖乖的闭嘴!不要插手,那现在呢?杜将军,你当我是死的吗!” 这怒火,和昨天也没什么区别了。 杜有为也怒了,“季无名,你什么意思!” 季无名嘲讽道,“怎么,杜将军也想跟我打一架?” 杜有为不会和季无名打得。 他打不过。 更何况,他有别的打算。 思及此,他没再说话。 季无名长叹一口气,诚然她并不想这样,但是在忍耐和发泄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发泄。 最后压一压他的气焰也好,季无名想。 第212章 战争的阴影 平定好情绪,季无名才复看向于期,“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于期连忙点头,季无名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在不知道那就真的该死了。 于期抬头看季无名,“可是帅将,这几座城池既然没有那么多的守备,难道就不能一举拿下吗?” 于期说的这句话也是有道理的,季无名自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自然是好的,只是先前咱们在打大业的时候几乎都是几座城几座城的打下来的,军队不是神,自然会累,更何况先前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大半城池已然是有些伤到了元气,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我们一座一座的打。” 这倒是意外,于期自己都是一愣,“帅将,什么叫做元气大伤?” 大盛的军队是什么样的,自然是所向披靡的,怎么会是元气大伤呢? 这话连木子淮都好奇了。 季无名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杜有为,随后正色道,“诚然,大盛的军队战无不胜,但是这场仗,已经打了两年了,两年,你们有想过是什么概念吗?赋税,军队补给,伤亡,这些都是避无可避的。你们想过吗,现在大业的军队,为什么颓靡?明明在开展之前大业甚至比大盛的军队还要好一些,甚至还有三神之一,最后甚至连三神都请来了,可是到今天,只剩下参军败将?” 季无名站起身,“因为他们没有胜利。” 于期眼神一缩,“帅将————” 季无名微微一笑,“看吧,其实大盛正儿八经比之达业,也没好多少,但是因为大盛一直在打胜仗,所以看起来境况好很多,但事实上,再多的胜利,也只是鼓舞军心,并不能给我们的境况带来多少好处和改变。” 季无名说的很清楚,木子淮也明白了,他看向季无名,“所以你的意思是?” 少女走到正中间,“这场仗打得太久了,不能再拖了,我敢保证,如果现在三国联盟打过来,大盛依然能取得胜利,但是我不能保证,再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战争之后,北地的子民和大盛能在大仗过后立马恢复元气。” 季无名的声音有些难过了,“仗结束了,可是有些人一辈子都会留在战场上,带着对鲜血的渴望或是恐惧,他们的家人呢?一个士兵出现了这种情况,他身后的父母兄弟甚至是妻子女儿都一辈子会笼罩在这种恐惧之中,永远都活在阴影之下。” 季无名有些嘲讽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人杀的越多,身上的戾气越重,在战场上看不出来,可是当他们回了家,当他们离开这片土地,之后的事情,或许比战争和鲜血还要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季无名的手明明是干净的,可是她眼前却是血红的一片。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仗,稳中求进,休息好了,才能有来日。” 季无名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让人难过,老梁王突然想起来那一日在长公主府,季无名失去神智险些自刎的场景。 那是战争后的阴影,老梁王再清楚不过。 季无名转头,“于期,你回头自己点人带着他们去打南予前面的城池,七日为最佳,至于南予城————” 季无名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留给我。” 第213章 炙热和黑暗 “季无名,你怎么了?” 远方的落日余晖将望不到边的大漠照的火红一片,矮石边的小片绿色此刻却成了季无名眼中唯一的色彩。 苏枞的语气倒也没那么肯定,就好像是随口一问一样,但是季无名的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笑,“怎么了这么问。” 苏枞有些无奈,“你太反常了季无名。” 季无名的动作其实真说起来算不上反常,但是就是哪里都透着古怪,古怪的他忍不住去想那些在心中的疑惑。 季无名神色微动,随后眉头舒展开来,“师叔,快要到南予城了。” “南予城……就南予城,你着急?” 苏枞的声音里有察觉不到的颤抖,连眼神都是猛的一缩,随后像是察觉出什么一样,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而季无名就像是未察觉到这一切一样,“师叔,我有些累了。” 听到这句话,苏枞的眼眶瞬间红了,“孩子,听话,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是哽咽的声音,他侧头看低着头看那一片绿色的季无名,周身都是一股子哀愁和难过,这样的季无名总是让他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就要离他而去,害怕下一刻季无名的呼吸都会停止。 “世间万物自有其因果,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如果为了一个注定好的东西让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季无名,你觉得应该吗?” “可是师叔,我不信命。” 季无名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际,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变得轻盈起来了,“师叔你看,火烧云过后的天空和大地,都被热烈的余晖映的通红呢————” 苏枞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种不安几乎快要将他吞没,难受的要命,一瞬之间,他似乎感觉到了窒息。 “师叔。” 恍惚中,他听见季无名叫他了。 “如果不能像火烧云火的炙热,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心脏瞬间被撕裂,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害怕和恐慌,苏枞突然清醒过来,他几乎哽咽道,“可是落日的火烧云过后就是黑夜,炙热过后就是寒冷,你小时候,最怕的就是黑夜————” 热泪从眼眶中往下掉,苏枞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无力感,就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一样,他突然开始讨厌“命”了。 “阿名。” “嗯?” “别再执着了,你懂我意思的。” 季无名转过头来看着苏枞大汗淋漓的样子,她轻笑出声,“你怎么了?” 苏枞张着嘴,整个喉咙都是火烧般的感觉,眼眶里蓄着的眼泪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无名只是笑,笑的温柔。 也是,季无名本来就不是性格多激烈的人,她是柔软的,从来都是。 “谁知道呢?漫长无尽的黑夜,瞳朦过后,会不会是比落日和大漠更令人震撼的破晓。” 季无名的身影被落日拉的修长,季无名最终还是站起来了,“师叔,谢谢你。” 眼眶中的泪水全都落下,落在沙地里,瞬间不见了踪影,苏枞终于看清楚了季无名,他忍着难受开口,“你————”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季无名此刻脸上一片温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让苏枞平白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是苏枞太清楚了,这才不是什么岁月静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季无名敛了笑容道,“你知我的性格,你也明白我什么意思,说了这么多,师叔,你该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他明白什么! “季无名!” “师叔,我很难过。” 季无名走了。 苏枞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季无名那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怕揭开真相之后,是看不到破晓的黑暗。 第214章 摄政王? 十一月初,于期带着手下的几位将领拿下了南予城前面的四座城。 至此,大盛距离拿下大业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南予。 “王,我们该走了。”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季无名垂眸,似是不解,“怎么,总是我呢?” 西北的冬日来的更快,眼下明明还是秋日里,可是却已经冷了下来。 暗沉沉的天空看的人心里发虚,季无名此刻就坐在营帐的门口,像每次等待她打仗回来的苏枞一样等待着大军归来。 卿泠看的心疼,转头问木子淮,“阿名这是怎么了,先头发了火立了威,怎么这两日却静下来了?” 木子淮摇摇头。 木子江从不远处走来,手里还抓着一封信,“出事了。”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木子淮疑惑,伸手拿过木子江手里的信件,随后眼神猛的一缩,抬头看向木子江,“摄政王?” 卿泠伸手从木子淮的手中拿过信件看,“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木子淮没管,依旧是盯着木子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木子江神色严肃,“就十天前的事情,大成的宁帝新封的摄政王,朝臣们大多反对,都不知道这个摄政王是什么来头,突然就被册封了,位同副帝的王印都给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摄政王。” 卿泠这时候也看完了,“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木子江摇摇头。 卿泠道,“这肯定不对,宁帝算得那么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册封一个无名小卒为摄政王,哪朝哪代都不会轻易册封摄政王的。” 摄政王本身就是位同第二个皇帝的存在,更别说是把王印给出去,毕竟宁帝虽然年岁已经老咯,但是身体还是康健的,没什么病痛的传言出来,怎么可能好好地就突然册封? 木子江看向木子淮,“如果能查到那位摄政王的底细,我的人一定会一起跟信把消息带过来,但是到现在,都没能知道那位摄政王是什么来头。” 木子淮点点头,“我知道,信里只写了册封,可是其他的却是一概未提,想来是可以瞒下来了,硬查,肯定是查不到的。” 木子江长呼一口气,“这可真是意外,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木子淮伸出手拍了拍木子江的肩膀,“慢慢来吧,先把大业给解决了,至于大成那边,派人盯着就好了,这位摄政王虽然说神秘,但是也高调,册封这样的事显然是故意传出来的,自然是故意的,那就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人,总会有知晓的时候。” 卿泠目光看向季无名,“要不要和阿名说?” 木子淮在纠结,“最后还是道。“算了,先不和她说了,她要是知道,并不需要我们告诉,不知道,就先让她把当下的事情做好。” 三人达成了一致,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不远处季无名脸上的悲戚。 十一月初三,这一日格外的冷好像一夜之间便入了冬,刚起床甚至都舍不得离开被窝,日上三竿了,军营里还是一片寂静。 而此刻主帐里,季无名早就已经坐在了书案前。 也不知她是一夜都坐在这里还是起的早,书案上一边的信折和军情谍报都已经空了,另一侧却是堆的高高的,季无名写满手中的纸张便架在堆的高高的那一层上面。 放下手中的笔,借着从外头照进来的残光,季无名整个身体都放松在了椅背上。 她就这么看着那高高的一堆,看的出神,绝美的容颜此刻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可却也让人感觉仿佛下一刻,那些情绪也会立刻决堤。 第215章 师叔为什么会这样想? 西北的夜晚天空是广阔的,盘旋天空的云并没能遮挡住漫天的繁星,点点星光下的军营少有的热闹了起来。 连着打了好几场仗,如今的大业已经是掌中之物了,毕竟南予城再难也不会比将夜更难。 篝火伴着歌舞着照亮了黑夜,见惯了盛京规矩繁多的宴会,头一回体会到这样的场景,每个人都显得兴奋异常。 就连木子淮都是满身的兴奋,将士们也都乐呵呵的,在这一刻,好像所有的差距和所有的烦恼都没了,人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此刻成了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色彩。 卿泠看着眼前的热闹,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师兄,我还从来不知道军营里的宴会竟然是这样的,这不比盛京好玩儿?” 木子淮点点头,随后问道,“阿名呢?” “ 她说让咱们先在这,她一会儿就来。” 木子淮眉心拧在了一起,看了一圈,“不对,师叔呢?” 木子江端着酒杯过来,“师父说他的草药还没理好,就不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木子淮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于此同时,主帐内,幽暗的烛火到底照不亮偌大的地方,所见之处皆是一片黑暗,季无名的神色在光暗的交界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高低不一样的书案挡了半边脸,隐隐可见那皱起的眉峰。 须臾,眉峰舒展。 苏枞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你知道杜有为在军营里做了什么吗?” “知道。”季无名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平淡,平淡的就像一个看客。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苏枞站到了书案的前面,这个角度能看的清楚季无名的神情了,苏枞说不上来,但是他会害怕。 “他这几日找了不少主事说话。” 苏枞原来也不知道,只是这两日正好有一个主事不知怎的染上风寒了,他去看的时候才听说杜有为这两日常常去他那。 这倒是好笑了,杜有为没事去着官职那么低的主事干嘛? 季无名轻声开口,“我知道。” 苏枞平白生出些无力的感觉,“我知道瞒不过你,你怎么想?” 所幸,季无名知道,可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无动于衷? “师叔觉得我应该怎么想呢?” 季无名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诡异的氛围几乎都快要让苏枞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想?季无名,我不跟你打谜语了,你把赤羽军调到了南予外面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这时候抬起头来了,她轻笑,“什么时候苏神医也开始管起这些事情来了?” “季无名,你别拿你那套与人周旋的本事放在我身上!”苏枞整张脸都是愤怒。 这样的场景,季无名是熟悉的,时光流转,一年多以前,苏枞也是这般愤怒的站在她的床榻前看着中箭的她,只是那时候,苏枞的眼角红了一片,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所以,师叔来找我做什么的呢?” 苏枞紧紧盯着那双眼睛,想从中看出些寻常不曾看见的波澜来,可惜,他看不见。 “季无名,你从来没这么做过,将夜城那么难,你都没这么做过,为何到了南予却————” 对着那双眼睛,苏枞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季无名,你从来没这么做过,你是不是把南予,给围起来了。” 肯定的语气。 季无名微微一笑,“师叔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216章 吵架 一道布帘隔绝了热闹和清冷,苏枞的眼尾不知怎么的就红了。 “季无名,你不能这么做。” 他原本不知道的,可他总觉得季无名的状态不对劲,哪哪都透着一股子古怪,他心里都发了好几天的慌。 知道从季无名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才旁敲侧击的去找了旁人,这才知道,季无名秘密把赤羽军调到南予的事。 季无名为什么会这么做,什么原因,他想都不敢想。 一点都不敢。 季无名勾了勾嘴角看向苏枞,“师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和你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季无名的反应太过平淡,苏枞突然就忍不住连日来的慌张,“季无名!我说了,你别用你对付其他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 苏枞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几近于崩溃的大喊,“你想屠城是不是!” 季无名冷冷的看着他,“师叔,我为什么要屠城呢?” 苏枞看着面前的不痛不痒,可是眼神中微微透着阴冷的脸,就那一刻,耐心尽失。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屠城,不行。” 季无名垂眸不语,只是她这副沉默的样子却看的苏枞更加窝火。 “季无名!你能不能说句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你能不能该说出来,能不能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又有谁会明白!” 苏枞喘着粗气,他此刻整个眼眶都红了,死死的盯着季无名,连眨眼都没一下的,仿佛是置气一般,两人谁都没再开口,都在暗中较量着。 这番动作,自然是早就惊动了旁人,这边木子淮本就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热闹,将士们不知怎的围着篝火转起圈来了,笑声包围了耳朵,连交谈都听不见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找木子淮过,但是木子淮周身那浑然天成的矜贵,实在是太过有距离感,说不到两句都红着脸走了。 木子江轻挑眉梢,“你有这么吓人?” 木子淮耸肩,“不知道。” 清酒入喉,西北的酒都烈的很,从前在盛京饮的所谓烈酒到了西北也跟果子酒差不多了。 喉咙跟烧着了一样,意外的,这样的感觉木子淮挺喜欢。 小兵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行军习武之人,耳朵大多灵敏,此刻即便是一片欢愉之声,可是在军中,“出事”这样敏感的字眼也是第一时间就能听到,更何况那小兵几乎是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喊的。 方才的热烈在一瞬之间化为暗夜的虚无,跳着舞的都停了下来,坐着的都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什么出事了!” “出事了!” “……” 那小兵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也是不敢含糊,额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流,“我方才经过主帐,里头苏神医好像和帅将吵起来了!” 木子淮在那一刻眼皮跳的厉害,他没有犹豫直接望着主帐的方向走,木子江和卿泠也是赶忙跟上。 身后的人群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这样一闹,怎么可能还乐的起来。 于期眼疾手快的拦在了前面,“你们该休息的休息,别到处乱跑。” 这就是明着说不允许往主帐里凑了,但是这样的事情既然传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往主帐凑,这里又不是正儿八经住的房子,里里外外也不过就几层布,声音稍微大点在外面便能听的清清楚楚。 换句话说,军营就这么点大,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更别说是吵架。 第217章 瞒不住 主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木子淮先到的,随后一堆人便跟着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疑惑和好奇。 木子淮转头看过去头都疼,但是真说拦,拦不住,赶不走,更瞒不住。 还是于期带着人来赶走了一些人,但是走的也不远,主帐到底是一个挨着一个的。 只是令人好奇的是,走近了,主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显然,这不是吵架的样子。 只是下一刻,几近于吼叫的喊声伴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明显,木子淮他们站在主帐外听的一清二楚,原本被于期带着准备回自己营帐的人群也都站在了原地。 每个人都盯着主帐面前的那道帘幕,仿佛能透过去看到里面的场景一样。 木子淮一瞬之间不知道进去还是不进。 “真好啊!长大了是吧!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真话!” 是苏枞的声音。 明明那么多人都在主帐外面,可是这一刻,木子淮还是有种只有自己的孤独,能让苏枞发这么大火的,能是什么事? 于期本想把人带走,可是这一刻,谁也不会走的,包括他自己。 而主帐内,苏枞把书案踢到了一旁,季无名批好看过的军报都落在了地上,季无名现在孤单的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前苏枞站的近了一些,季无名低头看着苏枞的衣摆,没看他的脸。 的确,苏枞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被憋的通红,眼眶红红的一圈,还是那般死死的盯着季无名,他早该知道的,他自己来找的季无名,又怎么能期待季无名主动告诉他? 和季无名比耐心,他输的一塌糊涂。 可事实上,季无名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可苏枞已经狼狈不堪了。 不能再往前站了,苏枞往后退了好几步。 “季无名,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你说出来,说出来啊!” 声音几近于崩溃,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吵架,木子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是,想知道那些本该公布于世最后却被瞒下来的事情。 他没进去。 苏枞低头,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两年了,眼见着就快满三年了,你我之间,就不能多一些坦诚吗?” 季无名抬头看苏枞,她只见过这样狼狈,浑身颓废的苏枞的样子两次,这是第三次。 苏枞苦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 季无名叹了一口气,她该怎么说呢? 眼泪瞬间落下,她一直没怎么抬头,因为她知道,会哭。 她不喜欢哭。 “赤羽军是我调过去的。” 苏枞猛的抬头,“目的呢?” 季无名看着这双有些陌生的眼睛,她轻轻微笑,满脸的柔和,“你气势冲冲的来找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带着答案来问我,师叔,你也对我不公平吧!” 苏枞心凉了一大半,他就知道。 “原因呢?” 什么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主帐外边的一堆人都不清楚,听的一头雾水。 木子江不安的看向呆在原地的木子淮,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 主帐内,季无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什么原因?你问我?” 第218章 我为什么不能! 苏枞突然僵在原地,明明只是昏暗罢了,可是现在眼前好像彻底变成了黑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苏枞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他的脸上满是惊慌,“你什么意思?” 不是先前的大吼大叫,却让听的人更加害怕。 季无名觉得好笑的低头,随后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苏枞不自觉往后退几步。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好似比方才苏枞的还要大,震的苏枞在原地甚至感觉呼吸都呼吸不了。 季无名明明在笑,可是眼中的泪滴却不停的往下流,整个人都快要碎了一样,她突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听的人心里一紧,最后声音变得哽咽,季无名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她想忍住的,可惜没忍住, “十万长宁军被冲天的巨石给砸死在了鬼谷!明明之前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那石头是谁搬过去的?又是谁推下来的?鬼谷的鬼吗!” 季无名的眼神彻底变得阴冷,甚至是有一丝的疯狂。 苏枞浑身冰凉,却依旧高声道,“你冲我吼什么!” 季无名往前走,“你方才不是说我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吗?我现在告诉你了,那你呢?你呢!” 她看着苏枞的慌乱,眼泪流的更厉害,“你瞒着我。” “一直都瞒着我!” 季无名哭的伤心,“你把我,当傻子吗!” 苏枞几乎是瞬间就摇头否认,“我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骗我!” 季无名的脸也红了,因为愤怒,因为悲伤。 苏枞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他浑身无力,几近于哀求,“季无名,我想让你活着,我想让你活着你知不知道!”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三神之战,最后扎在你心口的那一支羽箭是你自己捅进去的!” 一言出,所有人都愣了。 苏枞看着季无名的眼睛,“季无名,就像当日我知道你自己捅了你自己一箭一样,我也同样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之后控制不住自己!” 季无名同样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想屠南予城是控制住了自己?季无名,你别开玩笑了,南予的人是有罪,是他们伪做商客进入的鬼谷没错!可是你屠其全城你觉得应该吗?名声不要了?命不要了?” 这才是苏枞最害怕的事情,季无名,是一个会自我毁灭的人。 季无名那双好看的眸子不停的涌出眼泪道,“我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不能!” “你自己算算,加上守军,整个南予也才不到六万人,可是鬼谷死了长宁军十万条命!十万!我师父师娘的命不是命吗!长宁军的命不是命吗!我恨不得把那一整座城变成空城?” 苏枞心口疼的厉害,他看着眼前失控的季无名,“所以呢?你以为我不难过?死的人,你师父,难道不是我的师兄吗?你要我怎么办?一辈子都因为仇恨活下去?然后等报完仇了再跟着一起了解自己?” “你难过?你真的难过吗?苏师叔,苏神医,苏枞!” 季无名大喊道,“那是我带他们回家的路!” 季无名吼完这句,全身都失了力气,甚至都没有办法直起身子,她声音哽咽的不行,“那是,我带他们回家的路啊———— 一句话,帐内帐外突然安静的不像话,连呼吸声好像都听不到了—————- 第219章 幻梦破灭 苏枞有些愣了,季无名哭着大喊,“明明战事已经结束了,明明我已经赢了,明明说好的带他们回家,明明一切都已经圆满了!可是就是因为他们,就是因为他们!长宁军没了!我师父师娘没了!”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苏枞,我活到这么大,没有过几天的安稳日子!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一天我带着他们回去了,我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的!屠城?屠城算什么?我巴不得拉着全天下一起陪葬!” 季无名朝着苏枞疯狂的大叫,“你真觉得我不害怕吗?你真觉得我杀了三神之后就成了新的神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如果我没能打赢三神,我的下场会是什么?纵然侥幸逃生,然后呢?鬼谷的人除了我都死了,没几天三神带着二十万联军来了,可我明明几天前才打赢了,几千转头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你觉得我的下场会是什么!要么战死到最后一刻,要么比死更可怕!” 季无名哭喊的嗓音都沙哑了,“你真觉得我是战无不胜的吗?真觉得我不怕死吗!我带着两万残军败将站在城门之下看见三神带着大军来的时候腿都在发软!甚至连剑都快要抓不住,我心里没底,一点都没有!我为什么只留下了两万人,你替南予城的人想了这么多,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 “要么我带着那两万人绝地反击,要么我输了以后临死也得带着三神一起死!哪一种结局都必须是对大盛最好的,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季无名哭着看他,“我没得选。” 眼前一片迷雾,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她所有幻梦都破灭的那天,十岁那年的意外她一脚踏入深渊,可是至少她能看见归途的光,那这算什么? 永不见底的黑暗,能不能等到破晓她都没办法安慰自己。 无助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季无名哭到不能自已,好像要把这些年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一样。 她难道不害怕吗?她那时又才多大?她不羡慕旁人的安稳日子? 苏枞声音变得沙哑的不行,“可是季无名,这不是你不想活下去的理由!” 心脏疼的被撕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他低喃,“师兄说你吃了很多的苦,要我好好对你,要我保住你的命!” 苏枞声音又变大了,“可是你不想活着,我每次看到你杀人我就害怕,看到你握着朱红我就怕你有一天也会用朱红了解自己,人杀的越多,你身上的戾气就越重,你的笑容越来越少,你手上的权越来越多,我怕你有一天疲惫了,然后生活逐渐没了对生的希望。” 苏枞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季无名,“你不能死!季无名!哪怕全是痛苦你也得活着!” 季无名眼神呆滞的看着他,“全是痛苦也要我活着?” 苏枞疯狂道,“是!只要你能活着!什么我都愿意做!如果仇恨能让你活着,那就是去救你的敌人我也愿意!” 这话说的苏枞自己都心慌,可他不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这个孩子的命,他学了一辈子的医术,可是没有一本医术教过他,该怎么保住一个心死的人的命。 季无名双眸盛满痛苦,她像幼时那样的哭泣,“师叔,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 苏枞瞳孔微缩,感觉半个身子都突然麻了,“你说,什么?” 第220章 她只是想活着 那张素来漂亮的脸上满是无望,季无名伸出两只手,“我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 纤长细嫩的手,季无名看到的却是鲜红一片,“我不信佛,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苏枞从未想过,从未想过。 “我睡不着觉,吃不下去东西,闭上眼睛都是来找我索命的,我的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看到的永远是鲜血,我不敢信佛,我不敢!我杀了那么多人,如果我信了,是不是我注定就没有一个好结局,留给我的只有地狱!” 闭上眼睛,依旧是血红的一片,世人皆信神佛,跪遍天下古刹也不过求一个安宁,可是她呢? 满身鲜血,进不得,放不掉。 季无名看向苏枞,“现在呢?你还想阻止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眸。 今日之事,是她故意,可是季无名也不得不承认,她玩脱了,把自己算进去了。 “你以为我不想活着!” 季无名发泄般的吼着,转头便踢了他先前嘱咐人摆好的桌椅,“我流浪在盛京街头的时候,我筋脉全断的时候,我被先帝从千阶踢下来的时候,我在十六幕出生入死的时候,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难道不都是为了活着!” 季无名的眼睛满是恨意的看着苏枞,“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想活着!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 季无名蹲下,环抱住自己,呜咽出声,“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南予城能做出这样的事,就可见其忠于大业之心,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 苏枞满脸的心疼看向季无名,“阿名————” “到底还要白白赔进去多少人的命才够?”季无名像幼时那样问他,可是这一次,苏枞不能像幼时那样回答她。 “我只是想活着有错吗?”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活着,从来都是。 季无名用袖口擦了擦眼泪,随即站起来看向苏枞,“你还觉得我错了吗?” 苏枞点不了头,深深的无力感贯穿全身,恍惚间他好像也回到了刚得知鬼谷事发的那一日,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逃不掉呢? 看着眼前的季无命,他突然大吼,“我求求你,别用仇恨惩罚自己行吗!” 季无名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你觉得我在惩罚自己?” 苏枞承认,他见不得这样的季无名。 他狠下心,“屠城是什么人干的你知道吗?那会毁了你的!” 苏枞捏了捏手心, 他很想顺着季无名一次,可那会把季无名毁的彻彻底底,毁的什么都不剩。 话落的那一瞬间,季无名开始庆幸了,庆幸她想屠城。 “我以为你懂的。” 苏枞不解,“你说什么?” 季无名苦笑,又重复了那句话,“我以为你懂的。” 没等苏枞说话,季无名的手伸向腰间,那里挂着四四方方的黑印,那是她曾经用命拿到的东西。 季无名单手取下来,抬高,两人中间黑印还有些摇晃,蓦的,季无名松手,黑印掉在了地上。 苏枞猩红的双眸看着地上的黑印,“你,什么意思?” 第221章 你和我谁先? 因为大声的哭喊,季无名身上的力气都被耗的差不多了。浑身上下都是酸软无力,她有些气虚的看着地上的黑印,“随你怎么想吧,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她该走了啊———— 在苏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无名已经越过他往外走了。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苏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几日心头隐隐的不安,先前季无名和他说的你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苏枞转头,看到的是季无名的背影。 他捡起地上的黑印,突然疯了一样的向着那道背影跑过去,“你要去哪!” 季无名刚走到帘幕前面,还未来的及掀开,一个反应不及,被身后风一样跑过来的苏枞撞了一下,两个人齐齐摔了出去。 外面的人也只是一直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未敢有一丝的妄动,只是没想到最后两个人是这么出来的。 季无名半边身子贴在地上,单单用手肘撑在了地上,不偏不倚的抵在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上,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手肘上,刺骨的疼痛传来,她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对着同样摔在旁边的苏枞高喊,“你疯了吗!” 季无名自顾自的爬起来,今日穿的一身白衣,手肘处的鲜红渗透了布料显现出来,卿泠眼尖一下子瞧见了准备过来, “别过来!” 季无名现在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眼眶通红的不像话,脸上数不清的泪痕,整个脖颈都是红的,尤其是那眼神,让人看见就止不住的心疼。 季无名伸手捏了捏眉心,直到眉心被按出一个红印才放下手,她看着刚站起来的苏枞,当然,苏枞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季无名还要狼狈一些。 “你还嫌不够丢人?” 主帐外的空地,比主帐里其实还要亮一些,处处点灯,还有篝火映照,与里头的黑完全不同。 此时此刻,两人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苏枞有些好笑,反问道,“你觉得丢人?” 季无名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苏枞,随后突然笑着道,“也是,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又是背影!苏枞拔出身旁小兵腰间的佩剑大喊,“你给我站住!” 似乎是没想到苏枞会这么做,木子淮大惊,立马想要上前阻止,又何止是他,千言万语都在苏枞那警告似的眼神中停止。 季无名回头,剑尖刚好对着心口,不偏不倚,一分不少,不知怎的,季无名方才以为自己再不会流泪,可是看到长剑的那一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还是流出了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她笑的漂亮极了,仿佛神女下凡,“你要杀我吗?” “师叔!” “师父!” “苏神医!别冲动,有事好好————” “你们闭嘴!” 苏枞看着眼前的季无名,“是我想错了,季无名,你不是不想活了吗,那好,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到地底下去给你师父赔罪!” 他慌,越来越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狂暴躁,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拔剑,为什么说出那些话。 “师叔!”木子淮满眼的心疼和慌乱,苏枞的话太重了,他焦躁不安的看着季无名,明明是几步的距离,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一样那么远。 季无名垂眸看着剑尖,眼泪从脸颊一滴滴的落在那银白的剑上,她头一回想认命。 伸手握住那剑,力道之大,鲜血瞬间从掌心落下,苏枞只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等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惊呼,他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季无名的心口。 他看见季无名笑着对他,听见她说,“好啊,你和我谁先?” 第222章 我以为你懂的 季无名好似没有感觉胸口的疼痛一般,只是看着苏枞。 意识回神,苏枞一脸的慌乱,想要抽回剑,可是季无名抓的紧,他撼动不了一分,季无名掌中的血倒是越来越多。 季无名似乎抓的越来越紧了,她轻声,“其实也不对,我这样的人,只怕是要进地狱的,师父师娘这么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地狱等我呢?” 眼泪模糊了视线,苏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季无名歪着头,手上用力,那剑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季无名胸口是伤,握剑的右手也是血肉模糊。 季无名突然向前几步,“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苏枞似乎是被吓到了,整个人愣在原地,季无名的脸一点点放大,他的眼泪落下,“我只是想保住你的命!” 季无名伸出左手摸着额头,头疼的快要炸裂,她高声道,“你能不能用点脑子!你该杀的该折磨的人不是我!不管是大业还是南予,还是什么别的人!跟我没关系!你自己瞒下来的事情现在找我!苏枞,你扪心自问!应该吗!你找暗卫盯着我,暗地里调查我的事我都没跟你算!你现在又要我说清楚什么!” 胸口的伤不深,但是季无名说话的时候还是牵动了伤口,鲜血流出,头疼欲裂,季无名重重的的拍了几下头,“我早就知道南予的事,我不是傻子!从我知道到今天,快两年的时间,我在等你告诉我,我一直在等!可是到今天,你还是准备瞒着我!” 季无名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拜佛拜傻了!普度众生的那是佛,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你又为什么为了我的命救他们!苏师叔!我是颗棋子吗!是你救恶人的理由?” 再好的脾气到这一刻也失了所有的耐心,季无名已经到极限了,她狠下心,“别再管我的事!凡事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行不行!” 苏枞看着季无名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厉害,他做错了吗?他不过是想保住她的命,怎么就是说不明白呢? 两人之间僵持不下,可是同样的是,两人的眼眶里都在流泪。 季无名心酸的厉害,她没想过这样,她算计过很多人,以为自己会赢,可是到头来,无论打仗还是算计人心,即便一次没输过也依然有种被局势推着走的感觉,她以为她是执棋人,可她也不过案板上一颗棋子罢了。 苏枞伸出手,掌心里是他方才捡起来的黑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似乎更静了。 木子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季无名,黑印不是季无名的吗?为何此刻却在苏枞的手里? 苏枞看着那枚黑印,“阿名,你是我见过天资最高的孩子,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样的事,你只要看过一遍就绝对不会忘记,身上那股狠劲儿也是世所少有,我和你师父都很喜欢你,为你感到骄傲,哪怕是得知你是南音的消息,我们也同样觉得高兴。” 苏枞心里的季无名,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是阳光的,热烈的,有朝气的。 眼前的这个季无名,实在是太过阴鸷,阴鸷的让人害怕。 苏枞看着季无名,眼神从未有过的认真,“为什么扔了它?” 所有人都在看着季无名,她的回答是什么呢?季无名把黑印扔了这件事都足够他们好奇的了。 “我以为你懂的。” 第223章 她不想做将军了 还是那句话。 季无名抬头仰看漫天繁星,眼泪似乎还是止不住,从脸颊,再到脖颈,她逃不过的。 “我以为你懂的啊————” 苏枞越来越糊涂了,“我懂什么!我懂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 苏枞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她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又能懂些什么? “我不想做将军了。” 季无名声音平淡,淡得没有一点波澜,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不是苏枞开的口了。 “你说什么?”是木子淮。 季无名莞尔一笑,眼神却并未看向木子淮,依旧是对着苏枞道,“我不想打了。” 随后,她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哽咽道,“我真的……真的打不下去了。” 破碎的哭泣声听的让人心疼,季无名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为何旁人都能输,只有我不可以,我讨厌西北这个地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凌迟一般的可怕,我想杀人,控制不住的想杀人,看到军营里的将士我甚至都痛恨,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的长宁军。我甚至有的时候都想杀了他们!” 季无名哭红了的眼睛看的人越发的难受,“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她想做个普通的姑娘,她羡慕梁卿雅,羡慕宋灵若,甚至是杜莹莹她都羡慕。 哪个姑娘家想成日里到处跑,过着这样颠沛流离,稍有不慎就没命的日子。 她道,“或许我能一直赢下去,可我真的不想打了。”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满脑子仇恨的我,配不上季无名这三个字了。” 季无名,这三个字,是比信仰还要更加耀眼的存在,可是,她已经配不上了。 “你什么意思?”苏枞警惕着看着她,“季无名,你别告诉我,你不想留在大盛了。” 季无名但笑不语,良久,她听见自己说,“我不想做将军了。” 说出口的一瞬间,季无名清楚的感受到整个人被撕成了碎片,碎的再也拼不起来,将军,那是她少时的梦。 她想做一个顶天立地,战无不胜的将军。 可是现在——————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不想做将军的人生。 “师叔,怎么办啊,我的信仰,塌了呢。” 或许早就塌了,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季无名身子失了力气,坐在了地上,她哭的像个孩子,“我,为了做一个厉害的将军,做了多少努力啊————” “可我真的打不下去了。” “我真的打不下去了。” 流着血的手和泥土混在一块,该是疼的,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苏枞静静的看着她,“那,你就这么走了?撂挑子不干了?” 季无名闭上眼睛,她说,“胜局在握,若是这样还能输,那还真是大盛无将。” 睁眼,她似乎想开了,“幸好,我还能把我所有的荣光留给大盛。如果真的吃了败仗的话,就推到我身上吧,主帅临阵脱逃,这个罪名,听起来不错。” 季无名用力站起身来,“做个罪人,应该也挺不错的。” 随后,季无名转头就准备走,木子淮这时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季无名!” 第224章 相同的血脉 木子淮很少喊她的名字。 季无名停住了,她转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我的,我愿意告诉你。” 木子淮双眸含泪的看着季无名,那是他此生挚爱。 季无名看着那双眼眼睛,只觉得更痛苦了。 “先帝给我的那枚凤印,不是想让我做你的皇后。” 木子淮眼神一缩,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中盘旋,他艰难开口,“阿名,别说了。” 季无命微笑,“不,我要说。” “他给了我两回,我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他第一回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想杀我。身为十六幕之主的我,揽权太过。” 季无名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从我屠肃王府满门的时候,他就害怕了,他怕他亲手铸就的剑有一天会对准他,甚至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所以他把凤印给了我。” 季无名低头,“我第一次没要,后来第二次,他又把凤印给了我。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他的。他想让我做他的皇后,他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他想要我给他殉葬。” 木子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季无名勾了勾嘴角,“我没有跟着一起殉葬,是因为,那道圣旨被我烧了。” “木子淮,从他想杀我的那天起,我就想杀他,快想疯了,第一次我忍住了,因为你,第二次,因为我想嫁给你也忍了,可是直到我看见那道圣旨,我就再也忍不住,只是没等我下手,他自己就死了,我曾经庆幸过,还好我没有杀他,因为他是你的父亲,理智回笼,我感到一阵阵后怕,如果我杀了他,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但是,木子淮,我现在后悔了,后悔没有亲手杀了他。我明明那么用力的活着,到头来,他竟然想毁掉我所有的期盼,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杀他!” 季无名眼中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你娶不了我,正如你父皇所想的那样,我是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在十六幕的时候在这天底下安插了多少暗卫我自己都数不清楚,若我再嫁给你执掌凤印,哪朝哪代的臣子敢允许自己的主君娶这样一个人做皇后,哪个皇帝能允许!” “我可以————”她怎么能不相信他! “木子淮,我讨厌先帝,所以也讨厌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你。” 木子淮的泪落下来了。 季无名笑的好看,倾国倾城,如是佳人。 她道,“每次你触碰我的时候,我都难受的要命。” 季无名顿了顿,又道,“也不对,也不能说难受,毕竟我还是喜欢你的。” 摇了摇头,季无名难受极了,“先帝说,我是街头的乞儿,怎么能沾染如同神只般矜贵的太子殿下呢。” 木子淮第一次,第一次听到这些,他捏紧了拳头,一瞬之间,青筋暴起。 “是啊,我不该沾染的。” 季无名苦笑着看向木子淮,“我很难受,木子淮,我想对你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季无名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被毁了,很久以前就是。你喜欢的大概是从前那个季无名,可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你会遇到个明媚的姑娘,她会驱散你心中的阴霾。” 季无名忍住心中的酸涩和痛,她用尽力气笑,“夫妻恩爱,万子千孙,来日共载史册。” “可那个人,不会是我。” 季无名一步一步往后退,胸口的伤,手上的伤似乎更疼了。 季无名一字一句,在包含着痛苦的眼神中说下自私的话,“可是,木子淮,我不希望你过得太好。我希望你们所有人,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随后,季无名转身就走。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她慢慢用力跑起来,眼泪随风而去,她终于解脱了。 ps:之前不小心误发了225章,由于动态审核没能及时改过来,所以动态审核结束以后我改过来以后又多发一章,225的内容我已经改成了原本的223了,大家重新回去从223开始看哦,明天也是,因为225发过了,所以发225的同时把226也发了,这样大家看的时候不会奇怪 第225章 他好想告诉她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山谷的风声呼啸而来,淹没了轻微的啜泣声,季无名双脚凌空坐在鬼谷的悬崖上,悬崖之下是数不清的巨石。 “师父师娘,我来看你们了。” 季无名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她低头,这里是她希望埋葬的地方。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季无名轻声道,“我们可以走了。” “王————”那人似是在犹疑。 季无名轻笑,“该高兴才是。” 那人似乎有些不忍心,“王,其实你无需如此决绝。” 季无名不知道,“或许吧!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半边身子已经麻了,艰难的站起来,“尾巴甩掉了吗?” “甩掉了。” “呼————” 季无名长呼一口气,“走吧。” 繁星映照下的天空,正是这个季节最好的时候,只是夜幕下,有人赶路远方,星夜兼程;有人放下心防,赏九落银河;还有人悔恨莫及,直到痛苦侵蚀。 木子淮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营帐的了,头疼的快要裂开。 只看到季无名离开,他甚至连追上去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季无名慢慢从视线里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所有的事情,可是最后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觉得呼吸不过来了,一点都呼吸不过来,难受的要命,生生逼出眼泪来了,胸口一阵一阵的发疼,他不知道季无名去哪了,更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阿名。” “阿名!” 天气变化的很快,不一会儿,大雨便倾盆而下,西北大漠有的时候几年都不会下一场大雨,今日这雨倒是下的古怪。 “帅将走了,我们怎么办?” 于期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昨夜的一场吵闹,带走了这个四国内唯一的天才女将。 没有了季无名的军营,连呼吸都是痛的,木子淮这一次坐在了季无名原本坐的位置上了,只是他的状况比于期好不了多少。 桌案上,季无名批好的信折被重新摆好,木子淮抬手随意拿起一本,熟悉的字体,甚至他都能想到季无名是怎样认真的写下这些字的,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从暗卫那里知道跟丢了季无名的事。 也是,季无名这么聪明的性子,又怎么会让他知道她去哪,想做什么。 季无名想做的事,他从来不知道。 前一刻的欢愉,后一刻的地狱———— 他把她,弄丢了啊—————— 木子淮想站起来,他想去找她,他记得她对他说的话,她不希望他过的太好。 其实没事的,只要她想的,他就会满足她的,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愿意。 他想去告诉她,他愿意赎罪的,父债子偿,他愿意。 眼前一片黑雾,木子淮只觉得胸口闷的不行,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 “陛下!” 数不清的人影上前,木子淮想,这是解脱的感受吗?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小雨仍旧是淅淅沥沥的,木子淮睁眼便是苏枞。 “师叔————” 苏枞大概是整夜没睡,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就这么紧紧的看着木子淮,“她走了。” 木子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枞轻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或许你也会怪我,但是子淮,有些事不可能埋在心里头一辈子,昨日不说,将来有一日也会说,她想离开,昨日不离开,有一日也会离开。” 木子淮紧紧的盯着他,苏枞冷声道,“气急攻心,一口心头血,你得养些日子了。” 双目噙泪,木子淮突然就哭了,他控制不住的捂着眼睛,热泪沾在手上,“我还能见到她吗?” “我还能见到她吗?” 苏枞嘲讽一笑,“谁知道呢!” 木子淮突然觉得眼前更黑了,他还没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还没告诉她,她可以什么都不做;还没告诉她,他已经等她及笈好久了;还没告诉她,他真的好想娶她…… 第226章 她走后的那些日子(一) 她走后的第三天,于期带兵去了南予城,这一次没有季无名的战术,是大盛的军队第一次脱离季无名单独作战,也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到季无名的重要,没了季无名的大盛,简直就像一盘散沙,不知道该怎么打,不知道该做什么。 从盛京来的朝臣到兵将,每个人都手足无措,就连这一次的战术也是想了好久,原来从前 季无名每一次把写着战术打法的信封给别人时,背后都考虑了这样多的因素。 她走后的第五天,大盛和南予城的人打了两天两夜,最终还是输了。季无名说的没错,南予城的确是人人皆兵,负隅顽抗之下,于期带着赤羽军都输了。 这是快三年以来,大盛第一次吃败仗。 那一日,于期跪在地上,他一直以为他是厉害的,这是头一回,他恍然发现,自己到底有多蠢,胜利从来都是季无名一个人的,跟他,和其他人从来都没关系。 不能因为季无名一直都无私的付出,所以最后真就自己都把自己骗了,以为真的是他们变厉害了,大盛变厉害了———— 她走后的第十天,木子淮亲自带兵打下了南予城。 胜利后他和苏枞说了,季无名是对的,南予城的人不消停,他最后没法,就这么一直打,没有刻意屠城,是南予城自己找死冲上来,最后还是成了一座空城。 这也是木子淮第一次发现,原来打仗那么难,他所读过的兵书兵法突然就没用了,那些年他曾引以为傲的武功甚至是深厚的内力在血腥的战场上都失了用处。 这仗打得极其艰难。 她走后的第十三天,是她的生辰,是她及笈的日子,木子淮不知怎的,心里难受,他看着卿泠呆坐着念叨季无名的名字,浑身上下都难受,木子江让他别太难过,可他根本忍不住。 快傍晚的时候,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去鬼谷看看,他从来没去过。 问了苏枞才知道,原来鬼谷事发之后,他也没去过,他不敢,西北军的每个人都不敢去。 后来苏枞还是带着他们三个去了。 站在鬼谷悬崖上的那一刻,木子淮突然就明白了,季无名那滔天的恨意,他从前觉得他和季无名是一样的感受,可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苏枞,又或是木子江和卿泠,他们一样的痛恨,但这样的恨,不会成为生活的全部。 而季无名的恨不一样,木子淮看着悬崖之下的巨石和数不清的尸骨,眼泪止不住的流,心头的恨意上涌,心疼季无名也到了极点。 卿泠哭倒在了旁边,那样惨烈的场面—————— 苏枞呆呆的看着下面的场景,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是我错了,我不敢来这里,可只是这一眼,我便天崩地裂————” 她走后的第一个月,从她走后,大盛一共打了六场仗,输了三次。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有输有赢。 因为季无名的存在,才让这才战场只变成了她的天下,只有她一个人赢的战场,而这样的战局也瞒不住。 季无名的离去更是瞒不住。 时事造人,边境乱了。 这也是整个天下第一次意识到——————天下无将,季无名除外。 她一个人,安定了一方天下。 第227章 她走后的那些日子(二) 她走后的第三个月,在反复的胜败之中,最后大盛还是拿下了大业,城破那一日,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若是帅将在————” 是啊,若是季无名在,早就打下来了,不会有一场败仗的打下,损耗的生命也会降到最低。 这是他们头一回发现,原来有些人天生就是良将,会做到数代以来从没人能做到的事。 而那个人,就是季无名。 她走后的第四个月,一切都结束了,木子淮回到了盛京,带着所有人,除了季无名。 季无名离开了军营,传出的流言什么样的都有,但是木子淮并没有解释过,人多口杂,再解释也是无用。 那个原本已经迎来主人的凰语将军府又空了出来,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走后的第五个月,木子淮每天都被政事填的满满的,他一点都不敢休息,他一停下来,想到季无名就难受的无以复加。 她走后的第七个月,盛京的宴会还是一样的多,卿泠无意中去了一场宴会,宴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偷偷的说季无名临阵脱逃,卿泠当场摔了东西把那人打了一顿,最后跪在地上大哭喊着————“我的阿名,那么好的阿名,为了你们这些混蛋,她那么苦,那么苦————” 事情闹的太大,卿泠连续好几个月的情绪彻底爆发,最后闹的无法收场,他和木子江本来在御书房,最后亲自去找的卿泠,卿泠看到他便往他怀里一靠,声音嘶哑的喊着“阿名”。 她说她好想她。 木子江没忍住哭了,木子淮还有点理智,只是眼眶红了,轻声的安慰着她,“没事的,阿泠乖,别哭了。” 他很想安慰卿泠,说季无名会回来,但是他不知道。 她走后的第十个月,木子淮已经失眠了好久了,也不怎么吃得下去饭,他记得她说过,不希望他过的太好。 他在空无一人的御书房苦笑,没有她,他过的肯定不会好。 她走后的第一年,又是季无名的生辰了,木子淮头一回觉得自己那么糟糕,她今年已经满打满算十六年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样了。 虚岁都十七了,是大姑娘了,他派很多人寻找过季无名的踪迹,但是毫无下落。 她走后的第十四个月,梁王妃来找他了,也不对,是梁正贤带着杨若柳和梁潇粱昭来了。 木子淮知道,季无名虽然对梁王府有所怨恨,但是面对亲生父母,她心中是柔软的。 粱潇说起来还是他曾经的伴读,季无名对她这个大哥是有好感的,当日之事,梁潇身为大哥,是唯一相信她的人。 他从和他们的交谈中知道了梁正贤和杨若柳身为父母那份沉重的感情。 他听见杨若柳说,“她不在,我此生再无半点欢愉,她在,即便不理我,我也愿意一辈子赎罪,至少让我知道她好好地就行。” 梁正贤说,“身为父亲,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比局外人还做的差,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不会怪我的父亲和岳父,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最后临走的时候,梁潇说,“我很喜欢这个妹妹。” 梁昭站在梁潇的旁边,“我是对不起她的,可原本我会有一个幸福的家的,我们原本有机会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快乐的姑娘。” 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对不起她,木子淮不止一次的痛恨自己,她真的吃了好多的苦。 第228章 她走后的那些日子(三) 她走后的第十六个月,木子淮在一个夜晚又不知道第多少次失眠了,三月的天气还泛着些冷,木子淮打开窗任由冷风在脸上吹,他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来,根本止不住。 长夜漫漫,每一天都比凌迟还要可怕,他想她,真的好想她,他想对她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你要不要回来看一看,他做到了,她的煤一句话,他都会放在欣赏的,他会帮她实现她的每一句话。 杜有为,他没除,因为苏枞说,只有杜有为在,才能证明她想报的仇还没有报完,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报仇。 他本来不想统一,毕竟他已经忍受不了了,可是,他怕她不回来,所以他使了点手段,让杜有为的气焰甚至稍微更加厉害了一些,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作为一个帝王,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是他想季无名还有一天回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他大概是疯魔了。 她走后的第十七个月,他登基以来,第一次言官上书请求立后,对,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旁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就三妻四妾好几个孩子了,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是孤身一人。 可他不愿意,他想娶的人,只有一个。 她走后的第十八个月,朝臣们开始往他身边送自家未成亲的姑娘,甚至还有人想举办大选,甚至在那些按照旧例举办的宴会上,越来越多的世家女准备才艺表演想入了他的眼。 可是他看不进去,不过有一点他觉得好笑,这些世家女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阳光明媚,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季无名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会爱上一个和她不一样的明媚的姑娘。 木子淮拿着手中的酒杯,诚然,这句话本身是没错的,可是他不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贺季无名在一起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蜜糖,所以,他不会爱上别人,只有季无名,他爱的只有季无名,岁岁年年,他心里只有这个姑娘。 她走后的第十九个月,正是盛夏,木子淮看着骄阳恍惚起来了,快两年没有见到她了,她会是什么样的呢? 快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梁卿雅嫁给了苏子勒,成了忠顺侯世子夫人。杨家那三个姑娘也都嫁了出去,当然,最后都是嫁在了盛京。 杨婷嫁给了慈柔皇后的母亲,宁国公的嫡次子,叫宁容,是她离开的那年的榜眼,年少有为,已经当上了吏部侍郎。 杨箬嫁的是尚安的孙子,叫尚旭的,任礼部侍郎,性格和尚安有些像,但是又比尚安更加活络。 至于杨薏,嫁给了于期。 季无名曾经说过,想让于期留在盛京,婚姻,是最好的办法。两人之间本无交集,只是有一次宴会于期救了差点落水的杨薏,两人看对了眼,很快便成亲了,当然,木子淮封了他兵部侍郎,加任瑜宁将军,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盛京。 当然,他们都很幸福。 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他也劝过木子江和卿泠,可是两人就像商量好的一样,说什么他们不准备要孩子,所以成不成亲都一样。 他不想耽误这两人,甚至都想过要不要下道圣旨,可是卿泠跪在地上大哭,“阿名是我一手带大的,若她不回来,我心中唯一一点暖阳都没了,又如何做那本应该花枝乱颤的新娘子。” 木子江搂着卿泠,“没有阿名的婚礼,皇兄,我没想过。” 木子淮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也就放弃了。 苏枞从回盛京的那一日就开始闭关,中途就出来过两次,然后再没出来过,木子淮知道,他在责怪自己。 她走的第二十一个月,木子淮还是想她,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一片红色,她心爱的姑娘身着红嫁衣嫁给了他。 他想起那日她带兵回盛京,城门之下,她对他说,“木子淮,我要你。” 她说过,会用整个天下做定亲之物,可他想告诉她,他只要有她就够了,他并不在乎什么天下—————— 第229章 第二十二个月 这是季无名走后的第二十二个月,正是九月初不冷不热的好日子,木子淮捏着眉心,“这一次,大离和大成的使臣名单报上来了吗?” 尚安在下首点点头,“大成派的人不多,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官员。” 何止是不需要注意啊,先前和大成打得那一仗,让大成整个元气大伤,这都快两年了,还是没缓过来,即便是有厉害的官员,也根本不需要多注意,对待手下败仗如果还是小心翼翼那可真是笑话了。 木子淮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明白,又问,“那大离呢?” 尚安呼了一口气,随后看着木子淮,“此次出使,大离如今竞争皇位的两位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会来。” 木子江补充道,“原本大离的三皇子才是最有可能坐上皇位那一个,只是上回出使,被阿名杀了。” 阿名,御书房里突然一片寂静。 快两年的时间,没有人敢提起那个创造神话的女将军,一个字都不敢提。 尚安偷偷看了一眼木子淮的样子,见他并没什么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木子江的话说,“大离快两年以来,宁帝几乎是已经不怎么掌管朝政了,把所有的政事都交给了他册封的那位摄政王,别说是册封时的王印了,现在只怕是国玺都在那位摄政王的手上了。” 木子江点头,“那位摄政王来历不小,先前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后来人家正儿八经的上朝才知道原来是镇南王府的小女儿。” 大离定南,是这片大陆上最繁荣的地方,世代由定南萧家镇守,历代划定南为国土的朝代都得对萧家进行册封,萧家在定南的影响力不是一朝一夕可比的,定南和萧家已经相互共存了几百年,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家族。 这一代的镇南王萧跃奇更是出了名的贤德,名声远扬,镇南王妃出自定南大家,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萧慕成同样娶了定南世家之女,如今是世子也是大理寺卿。 至于这个女儿,名唤萧慕语,曾经因为皇室忌惮镇南王府,被迫送到了皇宫当质子,后来镇南王夫妇实在是想女儿的紧,最后生生和皇室闹翻将女儿接了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个曾经为质子的小女儿最终做了权倾大离天下的摄政王。 只是具体怎么当上的,谁也不知道,但这位摄政王,能力着实不小。 尚安想了想这两年那位摄政王的传言,呼—————— 何止是能力不小啊,能把民生凋敝的大离变得富强,当真是有本事,要知道,大离朝堂如今的境况只怕是比大盛还要复杂几分,一介女流能做到这样,当真是不简单。 “大离使臣团之长是谁?”木子淮看向尚安。 尚安摇头,“暂且不知。” 这倒是奇了,木子淮打起神来,“还没报上来?” 尚安点头,“大离宁安六月闹水灾,冲了不少房屋,沿岸的人也死了不少,天气炎热,那位摄政王便自请去了宁安,这都已经快三个月了,听说上个月宁安都出了瘟疫,宁安封城,现下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使臣团名单还是那位摄政王未去宁安以前拟好的。” “大离怎么说?” 木子江回道,“估计是那位摄政王有消息会来,不然不可能到今天都没定下来,只是那四皇子和五皇子来的目的只怕是不善。” 木子淮轻哼一声,“大离置身事外久了,心思自然也多了,来大盛待几个月,对他们在大离的官场可没什么好处,可是两人竟然不顾利益都来了,只怕是想得到大盛的支持吧!” 夺嫡之路,从来都是凶险的,谁的筹码多,谁就能走到最后。 尚安赞同的点了点头,“那陛下,咱们……” 木子淮轻声道,“出使么,不就是多办些宴会招待人家,既然他们有这个心思,那咱们就看着便是。” 近五年的时间,大盛虽然拿下了大业,但是因为战争也损耗了不少,大成重创,只有大离,从始至终只打过“三神”那场仗,失去了一个神,还有谜送,相比大成和大业甚至是大盛,大离是损失最小的。 对于现在的大盛来说,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大离在夺嫡之路上损耗根本,不仅是大盛,大成也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尚安走后,木子淮有些气虚的半躺在椅背上。 木子江担心的说道,“皇兄,你该好好休息的。” 木子淮摇摇头,“我没事的。” 木子江就知道,这两年,每次都是这样。 “再过两天,大成和大离的使臣就要到了,皇兄,你若是不舒服,就————” 木子淮打断木子江的话,“子江,我没事,她受得比我多多了,她能受得,我自然也能。” 这个她———— 木子江有些哽咽,“皇兄别这样,我身上也留着那个人的血,她不只是希望你过得不好,所有人都一样。” 清泪落下,木子江抬头想憋回去,最后说了一声,“我们都一样。” 第230章 大离使臣 九月初十,这一日风和日丽,夏日的余温还有些暖暖的,天空澄澈,纤云不染,到底是入了秋,比起炎热多了几分清爽。 大离的车马就是在这一日到了盛京,大成离得近,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大盛到底是礼仪之邦,连着两天在长秋殿举行了两场宴会,别说是远道而来的使臣了,就是盛京官员臣属都趁着这个机会连着在皇宫里完了两天。 木子淮都是少有的给官员们连着休沐三天,这不,现在大离来了,又要开始了。 不过和大成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木子淮亲自出来接见大离的使臣。 大离到底是不一样的。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紧接着里头的人不一次下来,最前头的那辆马车最大,下来了四个人加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孩。 木子江这时凑到他旁边耳语,“马车上是镇南王府的标志,向来就是镇南王夫妇和镇南王世子夫妇加那个小孙子了。” 木子淮点点头,能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最尊贵的。 不过萧跃奇并没有向前走,倒是后来的一位神情严肃看起来是个中年人上前,在所有人还在往这走的时候,他已经快步走到了木子淮的前面,木子淮一身明黄色龙袍,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听得那人说,“吾乃大离内阁首辅蒋不臣,奉吾皇之命暂代出使大盛使团之长,拜见圣帝陛下。” 随后便行了大离的扶额礼,木子淮点点头,就听得蒋不臣身后的男子上前道,“早闻盛帝陛下同钟山玉般温润有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木子淮轻笑着点点头,便听得蒋不臣介绍这那位青衣男子,“这位是五皇子。” 这位五皇子倒是没先前那位三皇子那样看着精明,容貌也是输了几分,但是看着也是清隽居多,紧随其后是身穿青蓝色衣裳的男子,。不过这一次几乎都不用蒋不臣介绍,也能认出来这是大离的那位四皇子,他和那位三皇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对此,木子淮也只是像和对五皇子一样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位四皇子虽然没有隔阂四皇子一样说一些阿谀奉承的话,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对木子淮的那份讨好。 木子江偷偷在木子淮的耳边道,“我说这两个真是力争皇位的?怎么看着有太监的潜质呢?” 木子淮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和木子江想的差不多。 只是此刻,所有看的都不是眼前这几个人,而是镇南王一家,毕竟再是官职高低,也不会比镇南王府更加尊贵,也可以这么说,便是如今三国权贵加在一起,都不会比镇南王府更加尊贵。 只是镇南王府似乎并没什么其他的意思,表现也是平平淡淡,木子淮看着,蒋不臣似乎没有介绍镇南王府的意思,但是当镇南王府走到他身后,他还是让开了一点,随后笑着说道,“这位是定南王和定南王妃。” 萧跃奇今年不过五十多,脸上并无时光的蹉跎,肤色偏白,浓眉黑眼,其实五官还是偏书生气一些,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可是那双黑眸里透着几分威严,将人衬的尊贵无比。 只是身上沉着的那股气里泛着些许的温和,让他整个人又显得无比的亲近。 而他身旁的那位妇人,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妇人,毕竟木子淮见过那么多保养好的中年妇人中,还没人比得上眼前的这一位。 木子淮知道,她是定南名门望族江氏的嫡女,同镇南王萧跃奇是青梅竹马, 但是眼下———— 木子淮眼神看向江氏,这并不是保养好,而是本身散发出来的光泽,不仅仅是多年养尊处优带出来的尊贵,更像是江氏本身就是尊贵之人,不需要依赖岁月的馈赠和后天的保养,她本身就透着矜贵,一眼看过去,和身旁的萧跃奇一样,身上时不时的透着温和。 江清也看了木子淮一眼,随后和萧跃奇一起行了个礼,紧接着道吗,”此次前来大盛,原本该是我女儿来的,只是她有些事耽搁了,原本说好今天到的,临时有些事,我夫妇二人怕她赶不过来便代她来了,正好想看看这盛京的风光,若有不礼之处,还望盛帝包涵。” 江清缓缓欠身,木子淮倒是没那么多规矩,大离的境况说到底还不熟,那位摄政王又那么神秘,若是一上来就见到那位摄政王,只怕大盛的官员也要悬着心了。 “王妃客气了。” 江清看看身后道,“这是我大的那个儿子,叫萧慕成,这是我儿媳,姬音。” 萧慕成和姬音向着木子淮拂了拂身,萧慕成长得很像是萧跃奇,尤其是那双似是温和又严厉的眼睛,只是眉眼间有母亲的风韵,美男子的名号也是听过的,而姬音的容貌虽称不上是角色,可是那股子柔美在她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和萧慕成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相配。 不过这时候,最引人注目的还当属那个小的。 一双眼睛清澈璀璨,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都仿佛有星星,三四岁的年纪,跟木子淮对视一眼,转头就往姬音的怀里钻,张口就是————“阿娘我要姑姑。” 第231章 长秋殿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听得一笑。 姬音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木子淮笑了笑,她弯了弯身把萧曲燃“捞”出来,“阿言不得无礼。” 萧曲燃一脸委屈的抬头看看自己的阿娘,“阿娘骗我,这里面没有姑姑。” 姑姑,木子江轻声道,“是那位摄政王殿下吗?” 蒋不臣点了点头,“王上本来说今日会跟着使团一起到的,也不知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现在还没到。” 这话…… 话里的抹黑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萧跃奇刚想说话,就听见萧曲燃道,“姑姑,姑姑,姑姑好!” 木子淮一愣,随后笑了出来。 还真是,这小孩还真是猴精。 江清轻笑,只是略带冷意的看着蒋不臣一眼,随后转身蹲下搂着萧曲燃温柔的哄道,“阿言怎么这么乖,姑姑很快就会到的,阿言能不等乖乖的等等姑姑呀!”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简单,只是萧曲燃还是说了一句让人没想到的话,“姑姑累!” 江清这回都震惊了,萧跃奇一把抱起萧曲燃,声音爽朗,“阿言乖,姑姑答应带你看灯,肯定会回来的。” 周围的气氛倒是被萧曲燃这一遭给缓和了好多,木子淮也是满脸的笑意,“宴席已经备好,诸位不妨移步。” 蒋不臣脸色不是很好的点了点头,而身后的镇南王府一家倒是人人脸上都是笑容。 一路上时不时的还能听到萧曲燃的嘟囔声,只是都是在说那位摄政王的,倒是让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一个小孩子这么念叨。 到了长秋殿,最先出来的是卿泠,近来没什么事,季无名又迟迟没有消息,卿泠索性就过来帮木子淮了。 看着卿泠对自己点点头,木子淮才带着人进了长秋殿。 长秋殿本来是封着的,只是正好应了这时节便重新收拾了起来,宴席早就已经摆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殿内的装饰确实有些独特的,卿泠让人从御花园弄了不少绿植来,又提前熏过了桂枝,通风后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倒是好闻的很。 不得不说,大盛对待大离和大成还是有不少区别的,让官员家属出席倒是为这场宴会增色不少,更多了些亲厚。 而这一切,大离的人自然能看出来。 四皇子看了一眼五皇子,随后开口道,“宴席费心,当真是叨扰了。” 木子淮低头笑了一下,“哪里的话,应该的。” 等所有人都落了座,木子江道,“诸位远道而来,想来路途艰辛,今日特意备了祝衿酒,大盛的酒没有大离的烈,但是解渴应该正好。” 众人浅尝一杯,蒋不臣笑着道,“大盛的酒自有一番风味,倒是像果酒般清甜好喝。” 还是上了心思的,不然上的就不会着这般符合人劳累后该喝的酒了。 宴上一片和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木子淮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木子江也是放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卿泠坐在木子江旁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不是她不想笑,而是她实在笑不出来,快两年的时间,她发动了多少人去找季无名的踪迹,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一点线索都没。 几百个日日夜夜,她,木子江,甚至是木子淮,那个没感叹过季无名的实力,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可是季无名早就飞出了那片天空。 季无名有自己的势力,她从十六幕一直走到今天,所能做到的远比木子淮他们困在盛京这一方天地所能做的多得多。 木子淮劝过她,季无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挡得住,更别想找到她,可是卿泠不信,她知道季无名的实力,可她不相信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会就这么抛弃她。 卿泠不信,只信她自己。 第232章 诸君可安? “早闻卿盟主女中豪杰,今日一见,当真是容色倾城。” 卿泠正想事,冷不防听到这话,还不知道是谁说的,木子江却先回应了,“四皇子这话客气了。” 四皇子却突然像发现什么一样的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先王殿下和卿盟主佳偶天成,今日所见倒是传言非虚。” 这真是上赶着夸了。 卿泠和木子江都尴尬的笑了笑,杜有为这时开口了,“卿盟主貌美。” 这话一出,木子淮都愣了,满殿的寂静,诚然,这句貌美,卿泠也受不起。 不过还未等有所反应,五皇子开口化解了这场尴尬,“说起貌美,吾王当真姝色倾城。” 吾王? 木子淮心中好奇,便听得杜有为先问出来了,“吾王?” 满殿里坐的人都是在朝堂里摸爬打滚出来的,“吾王”两个字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样的重量,竟然能让一国皇子说出来。 五皇子笑着点点头,“摄政王上,也就是镇南王爷和镇南王妃的嫡女。” 杜有为来了兴致,“镇南王爷和王妃本就生的好看,摄政王殿下生的好看也是应该的。”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摄政王,萧曲燃知道是提到了自己的姑姑,突然就笑起来呢,“姑姑好看!” 这可逗乐了满殿的人,江清也是轻笑一声,搂过萧曲燃有些无奈道,“姑姑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言语中依然有化不开的担心。 蒋不臣看到江清的反应,这下知道找话说了,“想来镇南王妃是在担心吾王吧!” 江清微微笑着点头。 蒋不臣道,“吾王主动要求去宁安救灾,当真是贤德。” 贤德,这就有意思了,现实水灾百姓流离失所,又是瘟疫横行,若真为了这句贤德当真是不值得了。 萧跃奇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江清的脸色也不好看,身后的萧慕成和姬音也是沉着脸,许是感受到了亲人的情绪不好,所以萧曲燃也只是乖乖的待在祖母的怀里。 盛京的人是不知道,可是从大离来的人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嘛! 木子淮觉得,这种事他还是少参与,给木子江使了个眼色便端起了酒杯。 苏有为这时插嘴道,“民间传言,摄政王不顾自身安危只身去了宁安,想来不只是美貌,就连这份担当也是少有。” 蒋不臣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随后道,“吾王自然是好的。” 镇南王一家的神色都不太好,旁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木子淮摆明了不想蹚这浑水,始终缄默不语。 蒋不臣也看出来了,索性放开了说,“吾王要说也只是个二八少女,没想到竟然如此有作为,想来是镇南王夫妇教的好。” 蒋不臣就像没看见萧跃奇和江清愈变愈沉重的神色一样在那继续说,“听闻宁安瘟疫,吾王不幸染病,当真是被宁安的百姓给记挂上了。” 话音刚落,江清就有些忍不住了,“什么!” 江清满脸的慌乱,身旁的萧跃奇也是绷不住了,两人神色可见的着急了,萧慕成嘴巴都张大了,整个人像没反应过来的一样,姬音更甚,那眼眶里都流出泪来了。 这一幕倒是看的人有些不忍心了,那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都选择了沉默。 木子淮也愣了,没想到大离的情况是这样的,明显,蒋不臣和那位摄政王是有过节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做。 关键时候,还是杨忠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摄政王既然有如此担当,想来定然不会出事的。” 这倒像是人听的话了,只是宴上的气氛还是没有缓和一分,蒋不臣笑着说道,“摄政王如今连双十都没有,只盼着不要留下什么遗症才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侃侃而谈的蒋不臣身上,听得他说,“诶,年少有为,天妒英才啊!” 这话—————— 萧跃奇忍不住了,当场就要发作,此刻气氛安静诡异的大殿却出现一道清冷的女声, “原来,蒋大人这么关心我啊————”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玩味。 这声音熟悉中又透着一丝不一样,众人看向双手交握胸前半倚在门框上的女子,那女子姿态扬扬,“抱歉啊,我来迟了。” 她脸上没有一丝歉意,眉眼间依旧倾城绝色,只是仍然有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疲累,可是她依然笑的肆意。 她直起身子,半身掩在阴影里,她道,“一别多日,诸君可安?” 第233章 阿娘? 死寂的大殿里目光都放在了少女的身上,连空气都一瞬间的停滞下来。 紧接着,细细碎碎的声音聚集起来,大殿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少女看到这一切似乎挑了挑眉,脸上噙着一抹笑意。 木子淮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控制不住的轻颤,那个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门口的少女,连眨眼都不敢,他想上前—————— 然而, “拜见吾王,吾王万安。” 木子淮愣在了原地,不只是他,原本面露震惊甚至是笑意的卿泠眼神都呆了。 于期僵硬的转头看向另一边全都跪下来行礼的大离使臣,嘴巴微微张大,当然不只是他,几乎大盛的每一个人都是这般表情。 只见门口的少女迈步向里走,容颜也慢慢的浮现在人前,如此容色,这世上仅只一人。 在木子淮的眼睛里,那少女是向他走来的,木子淮想上前去牵他,可是少女的瞳孔里并没有他以为的色彩。 少女看着跪着一地的人道,“起来吧!” 声音清冷不染尘埃。 下一刻一道奶声奶气却又带着喜悦的声音响彻大殿,“姑姑!” 萧曲燃从江清的怀抱里往少女的怀里直冲,少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蹲下身子稳稳地接住他,萧曲燃搂着少女的脖颈,小小的身子整个贴进少女的怀抱,少女脸少挂着温和的笑意,“阿言,不能跑这么快,仔细摔了!” 小小的人道,“姑姑我好想你。” 仔细听似乎还有些委屈,少女轻笑出声,“姑姑也想你。” 随后一个用力抱起萧曲燃,就像没看见满殿站立起来的人一般,自顾自的走到江清前面,“阿言是不是又长高了!” 江清眼眶还含着泪呢,却有些严肃的说了一声,“是啊,你都走了三个月了,阿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长得快。” 话里有些怨怪,少女看向江清,江清撇开眼睛故意不看她,少女上前将怀里的小人放到姬音的怀里,随后半蹲在江清的身边,“怎么了这是?” 眼神示意身后的萧慕成,萧慕成无奈的摆摆手,“你别看我,我帮你瞒着阿娘你去宁安,结果你一个月没回来,阿娘都两个月没理我了。” 萧慕成脸上的担心稍微缓和了些,说话的语气也是轻松的,但是仍紧紧盯着少女。 少女脸上露出和萧慕成一样无奈的神色,她轻轻摇着江清的手臂,“阿娘,我回来了。” 一声“阿娘”不知道让多少人张大了嘴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人群焦点的少女恍若不察落在自己身上的诸多目光一样眼神清亮的看着江清。 江清没理她,少女似乎意料到了,她又轻轻摇了摇江清的手臂,“我为了来看阿娘,日夜赶程都困死了,阿娘不看看我吗?” 不同于方才的清冷,略带着撒娇的声音配上那绝美的面庞当真是一番好风景,殿内除了少女的声音似乎更静了。 只是江清仍旧不看她。 少女不知道怎么办了,萧慕成这时道,“阿娘————” 话还没说出口,江清就转身冷眼看着萧慕成,萧慕成瞬间噤了声。 萧跃奇也是板着脸,随后看到江清这样,他也忍不住了,“唉,你们兄妹两个,一个瞒,一个跑,还真是配合的挺好。” 萧跃奇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你看看,这么着急做什么,眼下都青了,也不知多少日子没好好休息了,快起来,一会儿腿麻了。” 少女摇摇头,“阿爹,我没事的。” 阿爹—————— 说着,少女又摇了摇江清的手,想要再说话,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呢,江清突然就转身搂住了少女—————— ps:剧情走完阿名新身份这波解释咱们就开始虐渣渣!!! 第234章 萧慕语 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少女眉眼带笑的回抱江清,“阿娘不生气了吗?” 江清哽咽的抱着人,“你们兄妹两个成天就知道诓我!非得把你们两个腿都打断了,嘴都给缝起来才好!” 萧慕成默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随后狡辩道,“阿娘,这不关我的事,非要去宁安的是糯糯,不是我。” 江清缓缓地松开名唤“糯糯”的少女,但是两只手仍旧环在少女的身上,她对着萧慕成道,“就怪你!妹妹去宁安你不知道拦着点还帮着一起瞒着我,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萧慕成呼出一口气,“阿娘,不是,您讲点道理,我要能拦住这丫头还能瞒着你?” 江清拍了下他,“还顶嘴,拦不住你不知道告诉我和你爹,净找借口!” 正在此时,江清怀中的少女对着萧慕成得意的眨了眨眼睛,萧慕成都气笑了,他咬着牙道,“萧慕语,你过来。念在兄妹之情的份上,我保证不打死你!” 萧慕语,镇南王府的嫡女,大离的摄政王。 饶是见证了眼前的一切,可是木子淮还是不信,他有些无力的坐下,而同样因为震惊早就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大盛臣子,看见木子淮坐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合适,也都跟着坐下。 但那又怎样? 她,分明是季无名,是神秘失踪了近两年的凰语将军,怎么会,重新见面,怎么会成了萧慕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少女的身上。 江清道,“你说要打死谁!” 萧慕成缩了缩头,“真是我祖宗!阿娘我错了!” 江清又回头,心疼的抚摸着萧慕语的脸庞,“都瘦了。” 萧慕语轻笑,“阿娘这话说的,瘦了好看。” 江清摇摇头,想起方才蒋不臣说的话,她轻声道,“宁安怎么样?” 看着江清小心翼翼的样子,少女苦笑,“阿娘,好的很,已经解封了,不然我怎么会过来。” “那你有没有染上瘟疫?” 果然,萧慕语看着江清的泪眼,她就知道要问这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正是这样,让江清的心凉了一大截,“你染上了是不是?” 别说是江清了,就连木子淮都紧张的看向她,瘟疫是什么,那是要人命的东西,染上了就离死不远了,他不知道季无名在哪,更不知道,她居然会去宁安。 萧慕语叹了叹气,“阿娘,我都好了。” 江清突然眼泪就往下掉,紧接着萧跃奇的眼泪也往下掉。 萧慕语手忙脚乱的替两人擦眼泪,萧慕成哽咽道,“早知你————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萧慕语去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眶也红了,姬音满脸担心的看着她,口中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慕语都不知道自己是乐还是愁,正好这时蒋不臣说话了,“镇南王府如此和睦,倒还真是令人羡慕。” 萧慕语没看他,只是拿着帕子替人擦眼泪。 蒋不臣又道,“方才来的路上就听人说摄政王上救灾有功,只怕这一次真的要名垂青史了。” 这下萧慕语想笑了,她随后回道,“是啊,不过传言有误,这不是我的功劳。” 此话一出,又愣了一堆人,就连江清也是疑惑的看着萧慕语。 萧慕语看着蒋不臣,“这不是还得多谢蒋首辅的保举之恩。” 保举? 明明那么两个字,此刻不知道为何却 有些晦涩难懂。 蒋不臣的脸色变了,“什么保举?王上在说什么?” 第235章 保举 萧慕语但笑不语,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蒋不臣,这一遭倒是让殿内的气氛有所缓和。 众人的目光在萧慕语和蒋不臣之间来回流转,似乎对两人之间的哑语很是好奇,但又听不明白。 萧慕语轻轻拍了拍江清的肩膀,“阿娘,我没事。” 江清知道。 蒋不臣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这句多出来的话不是对江清说的,而是对他说的,可他没什么心虚的,无意识的捏了捏手心,蒋不臣直直盯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道,“吾王是什么意思————” 萧慕语站起身,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呦,原来首辅大人还知道唤我一声吾王?” 满殿俱静,明明是一样怪气的语调,可是经了萧慕语嘴里的润色,竟平白多了几分诱人味道。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当中的少女身上,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萧慕语随后一步一步走到了蒋不臣的位子前面,为了旁人的看的清楚,她甚至往后退到了大殿中央。 这个站位,无论是那个角度的人都能将她和蒋不臣之间看的清清楚楚。 她是故意的。 萧慕语笑的漂亮极了,整张脸都是惊心动魄的美,眉梢轻挑,十七岁的她,比之年少多了几分少有的惑,笑起来,上扬的眼角都透着勾人的媚意,便是女子见了都能将魂勾走。 蒋不臣长呼一口气,萧慕语什么都没说,他都挡不住这魅惑众生的笑意,更不提那双看了一眼就会陷进去的眼睛。 萧慕语伸出双手在胸前,纤指如玉,修长且具骨感的美,指甲并不长,刚刚冒头显的精致极了,肌肤白的几乎透明,那双好看的手前后翻动,似乎是在展示着什么。 蒋不臣就这么看着那双手,眼睛都瞪直了,又何止是他? 少女的手突然伸到腰后,紧接着两只手里都拿着信折一样的东西。 蒋不臣紧紧盯着,只觉得一 熟悉,未等他想起来那是什么,就听见萧慕语说话,“诶,本王也是没想到,蒋大人竟然对我崇敬至此,一封保举我去宁安救灾民于水火,一封要我担任出使大盛使团之长————” 恰到好处的的停下,萧慕语笑着看着蒋不臣,同时,两封信折从手中落下,中间的纸张落到地上吗,竟是那么长! 萧慕语长呼一口气,“瞧瞧,本王活那么大,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折子。” 言语里的讽刺意味当真是一点不掩饰。 蒋不臣死死的盯着那信折,不敢相信的看向萧慕语。 “你————” “蒋大人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首辅,喜怒不形于色。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信折,都不知道蒋大人竟然这么看的起我,本王自以为脸皮厚都被蒋大人夸的脸红了。” 萧慕语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说完这些话,随后把两封信折举到眼前,似是在相看,末了,叹了一句,“蒋大人,要不是你,本王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能耐,唉。” 蒋不臣整个人都愣住了,萧慕语无辜的看着他,还冲他眨了眨眼,就像是真的在感谢他一样。 可这———— 满殿的人都被萧慕语这番话弄愣了。 萧跃奇缓过神来,“蒋大人,是你保举慕语?” 这声音里,三分疑问,三分肯定,四分的怒气,都不是傻子,那四分的怒气才是关键。 蒋不臣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 他正想开口声辩两句,就见眼前的萧慕语托着那两封信折就走到了萧跃奇的身边,还,递了过去? 萧跃奇立马拿了过来,江清和萧慕成立马凑过去看,萧慕语转身坐在了案桌上,正好面对着大盛的臣子,她正对面就是卿泠和木子江。 她歪着头侧看着蒋不臣,可是似乎又没看他,道,“本王哪有那个本事啊!要不说呢,不逼自己一把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萧慕语看着自己的指尖,语气似乎都变得有些委屈,“其实本王应该感谢蒋大人的,要不是你力保我去宁安,还提前告诉宁安的人我要去,我也不能就这么逼自己,说实话,我自个儿都不知道我还有去宁安救灾这么个本事。” 萧慕语这下看着蒋不臣已经苍白的脸色,突然就乐了,“首辅大人,本王是得该好——好——谢——谢——你————” 第236章 与众不同 蒋不臣浑身都发了冷汗,嘴角都时不时的抽搐了,就因为萧慕语的这一句话。 该说不说,在拿捏人心上,萧慕语作为摄政王当真是有自己的本事在的,萧慕语双手放在身下的案桌上吗,她倒也没在歪着头看着蒋不臣,只是垂着头,“蒋大人,你有这些话,该是早早的告诉我的,我若是命薄因为瘟疫没了或是被那大水冲走了,都不能当面谢谢你原来这么看的起我。” 萧慕语的语气极其认真,认真的听到的人似乎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呢? 蒋不臣稳了稳心神只是那手心攥的愈发的紧,直到掐的有些疼,他才清醒过来,只是声音里还是带着点心虚,“王怎么这样说,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四皇子瞥了一眼面色平稳的萧慕语,轻声道,“大离的折子都是先过御书房一遍的,若是真有这样的折子只怕父皇早就下旨了。” 也等不到萧慕语亲自请命了。 五皇子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其他人,好像也是这样的想法。 这也不怪,自从设立摄政王,内阁和朝廷,基本上和各司其职都没什么关系了,宁帝自己说的,以后的折子都得先到他那里,再由他看一遍发回去看有谁来处理,说白了,也是为了揽权,但偏生萧慕语这人揽权的功夫比宁帝的还要好,即便是他亲自看过可最后总是卡在萧慕语那里。 快两年的时间,宁帝就没正儿八经做过几回主。 但是像救灾这样天下瞩目的大事,是根本容不得萧慕语自己一个人做主的,所以四皇子和五皇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萧慕语没说话,萧跃奇倒是先说话了,他声音冷着,“这是蒋大人的字迹,我应该没认错吧!” 蒋不臣张大了嘴巴,他该怎么说?就是他做的,他就是想借着这个萧慕语没办法自己做主的事情从他手里夺权,只是没想到折子刚递上去,宁帝还没来的及有什么旨意萧慕语就自己请命去了。 他眨了眨眼睛,他并不怕任何人甚至是萧慕语知道是他上的折子让她去的宁安,可是前提是萧慕语这趟宁安必须得是宁帝下旨去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萧慕语是自己请命去的!他那道折子,甭管宁帝看没看都没发挥出用处,偏偏还是在大盛,还是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脑中云涌翻覆,萧慕成也说话了,“还真是把这丫头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萧慕成声音带着笑,只是嘴角还是泛着些冷意,他拿起那奏折,随意读了读,“什么冰雪聪明、才思敏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秀外慧中、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七窍玲珑、蕙质兰心、出尘脱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艳冠群芳,出水芙蓉————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颠倒众生、仪态万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读下来,别说是人了,鬼都得愣住? 这夸的什么?前面还能听,后面是什么鬼?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萧慕成笑着坐下来,“蒋首辅博学鸿儒,夸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第237章 圣旨 众人都憋着笑,就连木子淮听到都想笑。 蒋不臣脸憋的通红。 四皇子五皇子不敢说话了,甚至已经分辨不出两人之间到底是谁真的假的了。 萧慕语开口,“唉,蒋大人,你还真是———藏的够深。” 蒋不臣似乎有些怒了,“王上刚从宁安回来就去了御书房找折子?” 这话问的———— 众人一惊,这话问的实在是不简单。 萧慕语却毫不在意,她面露些伤心,“怎么会呢?我就是看到蒋大人保举我的折子才请命去的宁安,毕竟蒋大人都夸到这份上了,本王等着陛下看到折子下旨让我去有些不合适了,可不能辜负蒋大人的一番苦心啊————” 萧慕语的话中还是让人听出了点不一样出来。 四皇子直接就问了,“王先看到的折子?” 蒋不臣这时也看向萧慕语,这可不是玩笑了。 萧慕语故作无辜的点了点头,“我没跟你们说吗?宁帝身子六月前不大安乐,便把折子交给本王了。” 六月———— 萧慕语去宁安也才三个月,岂不是从她走之前她就已经—————— 蒋不臣几乎都要站起来,“你说什么!” 萧慕语眉头轻皱,就这么盯着他,“你?” 她脸上笑意全无,神情冷肃起来,让人平白生出些害怕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蒋不臣立马就接上了,“抱歉,王。” 萧慕语的神情瞬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整个过程简短的让人没有一丝丝防备,甚至都怀疑方才看到的场景是不是眼花了,可是不是。 他们没有眼花。 蒋不臣有些懊悔自己反应太快。 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萧慕语,那现在奏折也放到萧慕语手里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慕语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有些皱的衣裙,她今日穿的是红衣,鲜红的衣裙配上瓷白的肌肤,那张倾城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妆容,甚至还有倦意,可是依旧漂亮的不像话,一举一动仍旧夺人心神。 她长呼一口气,“所以说啊,人还是不要做亏心事。” 萧慕语这时慢慢走到蒋不臣的前面,她道,“不过有一件事你猜对了,我确实从宁安回去了一趟。” 蒋不臣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她,少女温柔一笑,“首辅竟然还上折子希望我担任使团之长,这样的事情,本王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随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下,她拿出一直卡在腰带中间的明黄色圣旨。 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先前没人注意过罢了。 萧慕语抓住一边,任由另一边垂落下来,这是圣旨。 萧慕语长身站立,单手抓着圣旨往前面伸了伸,“既然蒋首辅这么看的起本王,那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言罢,脸上的笑容消失,她高声道,“圣旨宣召,自摄政王萧慕语至盛京起,由本王任使团之长。” 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没一会,蒋不臣才说的自己是暂代使团之长,这个暂代,竟然这么快的吗? 这还不如啪啪的往蒋不臣脸上呼呢! 蒋不臣愣了片刻,随后拍案而起。 士可忍孰不可忍!“我才是使团之长!”许是太过愤怒,蒋不臣只怒吼着说了这句话。 萧慕语歪头,摇了摇手中的圣旨,随后径直丢在了蒋不臣身前的桌子上,砰的一声。 蒋不臣刚想低头看,肩膀上传来一道力,一时不察,整个身体都被生生的按了下去。 他吃痛抬头看着凑近的少女,萧慕语已经将手收了回去,甚至还拿着手帕在擦着那只按他下去的手,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蒋不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萧慕语不经意看他一眼,“看我做什么,看圣旨!” 他无意识的跟着萧慕语的话看那道圣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确实是让萧慕语担任使团之长的圣旨,可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呢? 萧慕语挑挑眉,“圣旨也到了,蒋首辅应该不用我再跟你重述一遍‘暂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随后,也不管蒋不臣回不回,她径直就准备走,只是还没迈出两步,蒋不臣的声音便响起来,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些得意。 “王,这圣旨,似乎没有加盖国玺呢——————” 第238章 国玺? 一封没有加盖国玺的圣旨,还能算是圣旨吗? 萧慕语的脚步停住,她微微转头便看见了蒋不臣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就好像那个抓到了萧慕语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此事可大可小,四皇子和五皇子都看着萧慕语了,想巴结,可是这件事,不是他们两言三语就能化解的了的。 一个不小心,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蒋不臣,到底是内阁首辅。 无论怎样,他都是大离唯一的内阁首辅,曾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纵使萧慕语权倾大离天下,可蒋不臣,也只是仅次于她。 一个根基深厚做了几十年的首辅的人—————— 殿内人人心尖颤动,萧慕语突然嘲讽一笑,复转身,“蒋首辅真是慧眼如炬。” 蒋不臣有些摸不清头脑萧慕语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轻嗤一声,“也是,摄政王去宁安已久,又不幸沾染瘟疫,现在好不容易好了,路途奔波想来也是忘了。” 其实这和直接骂萧慕语没什么区别。 萧慕语眼神微眯,她转了个身站定,笑着道,“蒋大人,你直接说我把脑子烧坏了不就好了何苦这么拐着弯说呢!” 蒋不臣没想到萧慕语会这么说,他眼神冷的像现在就杀死了萧慕语一样。 萧慕语却是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众人都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她显然是知道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 左手从腰间解下一个朱红的小荷包,她伸手进去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直直的上前弯腰,伸手便按在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上,细小的声音过后,蒋不臣才反应过来,他低头,茫然的看着那红印。 小方字型,字是“承天王印”。 萧慕语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这下有了。” 旁人都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萧慕语印的什么,但是蒋不臣却是缓过来了,他只感受到一阵愤怒,他又站起来了,“这是圣旨!不是你摄政王府的令喻!你用你的王印?按我朝律例,王印不得用于官员调度!” 王印? 众人看向萧慕语,大离的王印可是堪比国玺的存在,但仍有些事情,是王印决定不了的,比如,眼前的这桩事。 萧慕语不会不知道。 萧慕语挑眉,她又弯了弯身看了看自己先前印上的红方印,抬头看着蒋不臣的黑脸,她轻笑,“不好意思,搞错了。” 她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心理负担,似乎心情还有些好。 随后又从红色小荷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又是印了上去。 蒋不臣下意识低头,随后整个人大惊失色,他的目光看着萧慕语的手,似乎在丈量着她手里那样东西的大小。 两人之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引得旁人更加好奇了。 五皇子终究是忍不住了,他微微侧身,待见到那圣旨上印的什么,整个人突然下跪。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皇子看五皇子跪了,也凑上前,他隔了一个座位,是起身过来的,可是待看清了,他吃惊的大叫一声,“国玺!” 随后跪在地上,这一声出来,所有的人都吓坏了,方才坐着的大离使臣全部跪在了地上,大盛的人也全部站了起来。 国玺! 所有人都看着萧慕语。 “糯糯!”江清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萧慕语冲着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少女巧笑倩兮,略带着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失了魂低头站着的蒋不臣。 “看来蒋大人觉得国玺也不够。” 一句话,蒋不臣猛的抬头死死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防备,萧慕语突然就笑开了,“我还有。” 随后蒋不臣就看见少女直接将那红色的荷包翻转对着手心,又是一样小印落到了萧慕语的手心,那是什么? 少女又一次按在了圣旨上。 蒋不臣只看了一眼便双目通红,“你把皇后怎么了?” ps:以后我一天尽量更新两章哈,早上一章,晚上一章(因为想凑一下催更数) 第239章 国舅爷 萧慕语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蒋不臣,“不得了了,原来蒋大人还知道皇后?” 萧慕语嘲讽一下笑,“不对,我不应该叫你蒋大人,应该叫你————国舅爷?” 大离的皇后,是蒋不臣的亲妹妹,只不过是继后,无子。 蒋不臣神情狠戾,“你把她怎么了!” 萧慕语却并未被他吓到,神情依旧散漫,她挑眼看他,“国舅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让你暂代使团之长的那道旨意上盖的就是凤印吧!” 什么! 人人都神情复杂的看向蒋不臣,仅一刻之间,被诸多目光讨伐的便成了蒋不臣。 蒋不臣的神情变了,他原本狠戾的气息被这一句话击打的一息不剩。 萧慕语微微一笑,随后转了一圈看了看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最后又落到蒋不臣的身上,“国舅爷,本王这道圣旨你还满意吗?” 蒋不臣咽了咽口水,随后硬撑着对上那双眼睛。 “皇后怎么样了?” 还是那句问话。 萧慕语歪了歪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王把国玺也拿来了,国舅爷不该先问问你的妹婿怎么样了吗?” 妹婿,听到的人身躯一震,虽说事实如此,可是依旧是犯了大忌。 可是萧慕语脸上全无害怕,也是,拿了国玺和凤印的人,怎么会害怕这两个字。 萧慕语与人周旋的本事,饶是早就知道,可是蒋不臣依旧觉得快要崩溃,他顶不住。 萧慕语是故意的,看他精神崩溃,但她自己分毫未伤,欣赏着他的狼狈。 蒋不臣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近乎无助的双手重重的的按在桌上,他嘶吼着,“凤印怎么来的,皇后怎么样了!” 堂堂一个首辅,被逼成这个疯样,当真是让人面露同情,大离的人也正要站起来去扶看着有些站不稳的蒋不臣。 只是,下一刻—————— “你也知道她是皇后!” “砰!” 萧慕语面上的笑意消失,是比方才蒋不臣脸上还要吓人的冷。 一声大喊,又弯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蒋不臣一个不稳被吓到跌落在自己的座位里,眼神惊恐的看着她。 满殿的人都被萧慕语突然的怒吼声给吓到了。 萧慕语脸上止不住的嘲讽,她看向一旁正准备站起来的四皇子他们道,“都给我跪好了!” 人生生的又跪了回去。 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 萧慕语向前一步,低头审视着蒋不臣,掷地有声,“你还知道她是皇后!一个皇后,不好好在后宫呆着,拿着凤印在任命出使团长的圣旨上瞎盖!你觉得合适吗!” 蒋不臣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听得萧慕语又道,“蒋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凤印似乎不是在朝堂上用的吧,更不是用在圣旨上的吧!你自己都曾编过历法,难道不知道后宫干政是大忌!” 后宫干政,一顶乱政的帽子就这么盖了下来。 其实蒋不臣不冤。 但蒋不臣不知怎的,头脑被愤怒和迷茫充斥,一瞬间都忘了思考话就吼出来了,“摄政王你自己都是女子,为何却容不得皇后!” 第240章 成心 其实这话算是戳中萧慕语的心上了,同为女子,自然知道当下的世道对女子来说有多艰难,更别提是好不容易身居高位的女子。 萧慕语盯着他,突然就笑了,声音低沉,“还真是————执迷不悟。” 蒋不臣一瞬间的恍惚,随后面前的桌子又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一次用的力气巨大,边缘的碗直接摔碎了。 蒋不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王这是心虚了吗!” 萧慕语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眼睛都不看蒋不臣一下了,“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蒋家想做官,想参政,是男是女,是大是小本王都不在乎,但是你蒋不臣既然当日选择了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宫里做这个皇后!那她就给我做皇后该做的事!她在后宫怎么用她的凤印本王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但是事关朝政,她这个皇后一点都碰不得!” 说完,萧慕语斜眼看着蒋不臣,看着蒋不臣张嘴想说些什么,她冷冷开口,“你既然敢让她进宫当皇后!那就给我守好规矩!蒋大人,枉你做官这么多年,这点事不清楚?” “且你方才说本王是女子,何苦为难皇后,成,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你妹妹进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入皇室玉碟,是正经的大离皇室之人!她既然享了这尊贵的身份和待遇,就该遵守规矩办事不是吗?本王是女子,可是你自己算算,我封王以来,有多少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有多少你们不愿意干的是我做的,宁安是不是我去的,大离如今有多少是我萧慕语做的!我尚且知道一步一步来,你蒋家的女子就能一步登天直接当了皇后享了富贵荣华然后来掺和朝政?” 萧慕语嗤笑道,“蒋不臣,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没了,她姓蒋没错,可她更是皇室的皇后,早在她嫁到皇宫里那天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皇后若想参政,成,宁安灾后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本王现在亲自赶回大离护送她去宁安!” 萧慕语真是越来越看不起眼前这个人了,真是没一点能看的地方。 蒋不臣蓦然回神,他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萧慕语正是众目睽睽故意来给他难堪来找他算账来了,结果他不仅跳了萧慕语给他挖好的坑,还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更深的坑。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着急喉咙嘶哑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慕语脸上的看不起更是让他觉得难堪的紧,然后他又听见萧慕语开口说话了,“不过就算本王送皇后去了,估计她也得死在那里!“ 蒋不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了什么。 萧慕语笑,“你应该不用本王跟你一桩意见的说那些她做的混账事吧!” “崩————” 蒋不臣感觉自己心里的线崩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抬头,眼神里还有些疑惑,只是细看,还有些兴奋,毕竟在他们眼里,蒋皇后无所出,而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早就死了,所以,现在这个皇后之位对四皇子和五皇子来说极其关键,蒋皇后占着这个位子,实在是太多余了。 若是能找到蒋皇后的错处—————— 显然,蒋不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当下就看了一眼四皇子和五皇子。 而萧慕语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笑着看着蒋不臣,“要不是你来这一出,我倒也不至于把国玺和凤印都带来,蒋大人,我提醒你,你的好妹妹现在只是被我解了凤印,关在她自己的宫里,下一次,再被我发现,她就去冷宫呆着吧!” 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皇后,他的妹妹被眼前这个人夺走了凤印,且,被关在了自己的宫里———— 蒋不臣觉得一阵眩晕,头一阵一阵的疼,他看向诸多看向他那嘲笑的目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开口,“你要废了她?你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对我说!” 萧慕语目光透露出不解,随后突然明白,她眼神不屑却又认真至极,“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蒋不臣张大了嘴巴,手指着她。 萧慕语拉下他的手,“我分明是成心的!” 紧接着她凑到蒋不臣的耳边,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不敢废后吗? 萧慕语刚站直,蒋不臣就倒了,倒在了地上———————— 第241章 盛帝 四皇子和五皇子跪在一起,还没抬头,蒋不臣便昏睡着倒在了两人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满殿的惊呼,萧慕语有些无语,面上兴致缺缺,颇有些可惜的开口,“啧!这么容易就倒下了?” 啊? 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少女的脸上,相比于其他人的惊慌,她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转身就准备走,五皇子这时开口,“王?这怎么办?” 声音还有些颤抖。 萧慕语突然又觉得有意思了,她笑着道,“四皇子觉得应该怎么办?” 被点到的四皇子诚惶诚恐的摇摇头,眼神里还有一丝畏惧,萧慕语无语了,她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随后耐心全失,心里足足嗤了不下三次,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她看着两人问道,“他是我推倒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慕语这么问,但是两人还是摇摇头。 萧慕语又道,“探探他的呼吸,摸摸他的脉搏。” 两人照做。 萧慕语看着两人做完了问,“还有气吗?” 两人点头。 “他没死还有气你俩问我怎么办?”萧慕语的语气着实是不太好,甚至还有些糟心的感觉。 两人被萧慕语这一嗓子喊懵了,萧慕语又道,“该找大夫找大夫!大夫治不了就给他备好棺材!这点事还要本王教你们?还是要本王亲自找你们的太傅教你们!” 诚然,不管是人是鬼,都能被萧慕语这粗暴简单的话给吼懵了。 现在看着倒下的蒋不臣,还真是有些可怜他了,遇上萧慕语,算是翻船了。 萧慕语转头往镇南王府的方向走,没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转头回去,长指挑起那道圣旨在手里,边走还边说着,“多新鲜啊,什么时候能有同时盖了三个印的圣旨,这我可得好好留着。” 萧慕语的一言一语甚至是每个动作都显得无比的放松,甚至是理所当然。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了江清的面前,“阿娘吃饱了吗?” 江清本来看的呆愣,现下听到萧慕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反应过来了,倒是没什么奇怪的神色,她温声回道,“半饱。” 江清其实这都说多了,在宴会上纵使美食珍馐无数,可大抵都是吃不饱的,毕竟还要顾念着仪态和形象,甚至有的时候为了应合他人一口都吃不上,这都是常事。 萧慕语显然知道江清什么意思,她微微一笑凑到江清面前,“阿娘上回同我说想逛逛盛京的长街,正好阿娘没吃饱,我也没吃,咱们去逛逛吧!”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更加晕了,现在? 江清显然也是没想到,她看饿了看萧慕语身后那些站起来的人,她问,“现在就去?” 萧慕语点点头,“咱们快走吧!我都饿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慕语说出的话虽然离谱,但竟然听在耳朵里没什么毛病。 萧慕成有些无奈道,“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随后眼神示意萧慕语看看她身后,萧慕语却仿佛现在才察觉到一样,她看了看身后,一堆站着看她的人,眉目间不解,但她并未说什么,转头低头看向抓着姬音的萧曲燃,她招招手,“阿言过来 !” 萧曲燃并未被方才的一幕吓到,他一把扑进了萧慕语的怀里,“姑姑!” 萧慕语蹲下抱着他,“姑姑走之前说好了要带你出去还记得吗?” 萧曲燃点点小脑袋。 萧慕语温声哄他,“姑姑现在带你去好不好?” 到底是小孩子,听到要出去玩,整个人都蹦起来,在萧慕语的怀里蹦了两下后一把抱住了她,“姑姑最好喽!” 萧慕语不由得一笑,她一个用力把萧曲燃抱起来,随后对着萧跃奇和江清道,“难得出来大离,自然是得好好玩玩了。” 萧跃奇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可是————”这是大盛特地为迎大离使团举办的宴会啊———— 就这么走了? 萧慕语心中了然,她蒋萧曲燃放下,“等一下姑姑好不好?” 靠曲燃点点头。 萧慕语转身走到了大殿中间,正对着站着早就已经愣神的木子淮,她直直迎上那道满是悲伤却又充满惊喜的眼眸,萧慕语只是挥了挥手中的圣旨,“方才的情形,想来不用本王多赘述了,此次出使,是大离没有准备好。” 开口,竟是将过错都揽了过来。 萧慕语笑着道,“大盛地广物博,既有吞并山河之势,想来这样的情形是有些配不上了,所幸来日方长,大离的使团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日子,既是接风宴,也不急在今日。本王不想家丑外扬,今日失礼,多有冒犯,待本王处理好这些事,改日亲自向盛帝赔罪。” 第242章 一个接一个 盛帝。 木子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只觉得一股血腥翻涌,浑身都在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希望自己的耳朵是有问题的,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惜不是。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是真的在和他说那些话。 盛帝,盛帝,盛帝…… 眼前一团黑雾,他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一样。 “陛下!” “皇兄!” “ “……” 木子淮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卿泠和木子江一下子冲上前去,木子淮紧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任凭两人怎么叫都喊不醒。“快去叫太医!” 混乱中不知谁吼了一句,紧接着一个一个的人跑出去了,似乎是在找太医。 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大殿又恢复了安静。 声音的突然消失,让人浑身都泛着虚。 所有人的目光不知怎的都落在了一直站着没动的萧慕语身上。 她眼中流光转动,可就是没有他们都觉得应该有的担心和惊慌。 少女歪着头似是不解,眼里的疑惑几乎都快要溢出来,半晌,她似乎才缓过神来,笑着开口,“看来,盛帝陛下,似乎————也没准备好呢————” 木子江眼眶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似乎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 仔细听,少女的态度似乎都带着轻慢。 她转身抱起萧曲燃,“阿娘,我们走吧!” 卿泠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上前拉住少女,可是动作还没开始,甚至她都没说出话就被木子江死死的拉住,她眼泪不知流了多少,难受的看向少女的背影。 萧跃奇和江清并排走在萧慕语的身后,往后一点又是萧慕成和姬音。 萧慕语抱着萧曲燃,两人的说笑声就在耳边,江清好像说了一声,“阿言,姑姑太累了,要祖母抱着好不好?” 脑袋嗡嗡的作响。 这一出突然又毫无头绪。 所有的目光落在了木子淮身上,他为什么会晕倒,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萧慕语,这样明艳的长相,语气,她,难道不就是不知所踪的季无名吗!她为什么消失,在场知情人不少,又为什么会成为大离的摄政王,还是镇北王府的女儿? 她不是梁王妃的女儿吗? 目光还没来得及落在梁王府那,又是一声呼唤,众人循声看过去,这一次,晕倒的是杨若柳。 “阿娘!” “阿娘醒醒!” “……” 杨若柳满脸泪痕的倒在了梁正贤的怀里———— 此刻就连杜有为都是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神无光,甚至,还有些绝望。 满殿的混乱—————— 而另一边,刚走出长秋殿的萧慕语正在逗着怀中的萧曲燃。 江清温柔的笑着,“你刚回来,快别抱着他了,他如今重的很。”说着就要上前接过萧曲燃,却不想他紧紧搂着萧慕语的脖子不肯放手,“我要姑姑抱!” 萧慕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姑姑抱!” 萧慕成在后面看的眉头往上挑,“你说你!就是存心来搅局的!” 萧慕语“嗯”了一声,她本来就是来找事的,这一点,她没打算否认。 江清呼出一口气,“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乱呢!” 她现在回想到方才宴上的暗流涌动还都觉得心塞,真是乱的不行。 萧慕成上前接过小阿言,“阿言乖,姑姑累了,让姑姑歇会儿。” 萧曲燃虽然心中不冤,但是萧慕语脸上的疲惫他也是能察觉到的,挣扎了一下就乖乖的待在萧慕成的怀里了。 萧慕语疑惑地看向萧慕成,只见他使了个眼色看向江清。 萧慕语这才注意到江清的神色,她转过去搂着江清的手臂,“阿娘,你怎么了?” 江清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泛起柔软,心中的担心快要溢出来,但她只是轻抚了少女的鬓角,“阿娘没事,只是阿娘很担心你,你怎么样?” 第243章 一家人 萧慕语想了想,随后道,“阿娘是在说我染了瘟疫的事吗?” 江清似乎是没想到她反问过来,愣了一下才道,“阿娘很担心你。”语气温柔,是萧慕语所熟悉的,心里一阵阵暖,又听得江清道,“阿娘是很担心你的身子,但是阿娘不止担心这些。” 江清边走边看着前方,其实大盛的皇宫和大离的差不了多少,都是朱红色的墙面,她轻声道,“担心你染了瘟疫现在身体是否大安,担心你在宁安可好,担心你开不开心,难不难过,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睡的可好。” 江清顿了顿,她和天底下所有的娘亲一样,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但她想,如果硬要她选出一样最重要的话,那她希望萧慕语身体健康。 什么都保不下来的时候,那就身体康健吧! 萧慕语心里一暖,她歪头靠在江清的肩膀上,“我什么都好,娘亲不必担心。” 江清还没说话,就听萧慕成有些恨恨的说道,“你下回真不能这么干了,你这回真是把我吓死了,宁安什么情况,我当时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让你去。” 说完,他还心有余悸,又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萧慕语的后脑勺,“听见没?” 萧慕语转头有些不满道,“你能不能每次都不点我的头,真的不舒服!” 萧慕成瞪她,“不舒服才知道长记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么干!” 萧慕语回头,真的好气。 江清和萧跃奇看到这一幕,自然是相视一笑,阖家欢乐,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所求,幸好,他们此生还有机会能尝到这样的滋味。 萧跃奇眼神慈爱的看向萧慕语,“糯糯以后若是再这样,阿爹是真的要生气了!” 萧慕语侧头看向他,轻笑一声转了个圈走到了萧跃奇和江清的中间,一边一只手挽着,她声音娇俏,“阿爹阿娘别生气了,我保证,再没有下回了!” 萧慕语生的好看,甜甜的笑起来更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感觉,萧跃奇原本板着的脸瞬间就笑了出来,江清在一旁道,“你i可不知道,你阿爹背着人偷偷哭了好几回,我开始不知道,后来总看他眼眶红着,问起他,他还说是眼睛进沙子了。” 萧慕语挑了挑眉看向萧跃奇,被戳穿了心思的他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偏萧慕成不放过他,欠欠的说道,“原来阿爹还有这样的时候啊————” 萧跃奇想伸出手打他,可是一只手抱着小阿言,一只手被萧慕语挽着,他只能眼神看他,“你下回要是再放人走,我就拿鞭子抽你了。” 萧慕成撇了撇嘴,搂紧了身旁的姬音,“阿音,你看他们!” 姬音有些嫌弃的撇开他,小跑一下搂住了江清,“这回我跟你划清界限,糯糯去宁安当真把我吓到了,都怪你!” 现在萧慕成只有一个人了。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前面几乎成一道围墙挽在一起的私人,甚至被抱在怀里的萧曲燃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叹了口气,他这是众叛亲离了? 不死心的上前搂姬音,却被挣脱开。又跑去萧跃奇那边,也被萧跃奇一声赶走,最后他颓然的走在四人身后—————— 第244章 幸福 夜晚,繁星烁烁,盛京鲜少能见到这样的天空,今日已是难得至极,驿馆内烛火如缀,亮了一整个房间。 令世人惊叹的容颜在烛火的照映下多了几分平时不见的味道,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但在这一刻,她的美丽彻底藏不住。 只是此刻,惊世容颜上是藏不住的疲倦,眼神微微眯着似乎快要进入沉睡。 “吱吖”一声,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 江清轻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只小碗。 驿馆准备的房间中规中矩,进来便看见了倚在床边快要睡着的萧慕语,江清微微一笑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糯糯?” 本就未睡着,萧慕语睁眼,“阿娘?” 江清看着这样的萧慕语,心中的怜爱到达了极点,“我给你弄了点温的蜂蜜水,赶紧喝点,带着阿言闹了一下午,喝点蜂蜜水能舒服一些。” 萧慕语看着江清,她起身接过,“我没事的阿娘。” 江清微微摇头,“我中午见了你就想和你说先回来休息,没成想劝不住,我知道你性子倔,喝点甜的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吧!” 说着,那双轻柔的手勾起她的碎发撩到耳后。 萧慕语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身心都被这甜甜的蜂蜜水浇灌着。 江清看着她的容貌突然就愣了。 这样的容貌,当真是男子女子都挡不住,一眼过去便出不来了。 她突然就笑了出来。 江清的长相是标准的温婉女子相,笑起来整个人都如春风般温和。 萧慕语抬头,有些不明白江清为什么笑,她脸上还有些睡起来的迷糊。 “阿娘怎么了?” 江清凑近了她,“阿娘在想,我们糯糯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双手抱着萧慕语的头,亲昵的将自己的头贴了上去。萧慕语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气息,没拒绝,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有些呆愣。 江清贴着少女的脸颊,“下回不能再这样了,你可知道,这回真的是吓死阿娘了。” 萧慕语这下回过神来了,她点点头,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伸出双手搂住了江清,整个人都藏进江清的怀抱,“阿娘————” 江清听到了,她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想哭,“阿娘不敢想,若是你再有点事,阿娘该怎么活。” 声音带着细小的哽咽。 萧慕语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清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孩子。” 萧慕语点点头,“我是阿娘的孩子。” 江清微微一笑,“是阿娘不好,应该好好保护你们的。” 萧慕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安静的感受着江清温暖的怀抱,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江清看着微弱的烛火道,“娘亲的存在是为了让咱们糯糯知道在做危险的事情的时候,记得身后还有娘亲,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命,娘亲一直记挂着你。” 萧慕语点点头。 江清温声一笑,继续道,“我和你阿爹还有哥哥嫂嫂永远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阻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会永远护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一样。” 萧慕语一愣,后盾吗? 她微微后退看着江清的脸,明明那样温婉的容颜,此刻眉目间却透着坚毅。 她转握住江清的手。 江清紧紧的抓住那双手,眼神温柔又坚定,缱绻的盯着萧慕语,“阿娘有你很幸福。” 萧慕语不知怎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清的眼神愈发的温柔,她心疼的开口,“阿娘曾经也很难过,但好在你和你哥哥在身边,失去的东西回不来,阿娘也想把这句话告诉咱们糯糯,你和哥哥都是阿爹阿娘的宝贝,但是阿娘还是对不起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江清不知怎的眼眶也红了,她哽咽道,“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答应阿娘,你们都要好好地,一个都不缺的来找阿娘,我们一点时间也不要浪费,阿娘想陪着你们一辈子。” 萧慕语知道江清什么意思,她也有些哽咽,“做阿娘的孩子,我也很幸福。” 江清抱着萧慕语的手更加紧了。 同一片星空下,有人幸福,自然,也有人难过,皇宫—————————— 第245章 想她 木子淮是在星夜将至的时候醒来的,眼前黑雾消散,露出点点烛火微光。 映入眼帘的是——————苏枞? “师叔——————”木子淮先是叫了一声,随后又挣扎着坐起来。 苏枞看了一眼,却没阻止,只是看着木子淮坐起来,眼眶周围的通红 似乎并没有因为昏睡而消退,反而晕染开来,整张脸都通红的。 木子淮似乎说不出话,张着嘴在挣扎些什么,可最后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难听更让木子淮崩溃,泪珠一点一点的落下,木子淮像个无助的孩子“唔唔”哭起来。 胸口被撕成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寒风灌进,狼狈至极。 苏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也忍受了巨大的悲痛,“我知道了,她回来了是吗?” 木子淮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的点头。 近两年疯狂入魔的思念,在今天终于见到了,木子淮甚至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望着她,生怕再把她吓走,季无名用事实给他上了一课,他根本找不到她。 苏枞道,“阿泠快来找我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她就是大离那位摄政王是吗?” 大离,摄政王,木子淮的泪止住了,胸口的郁闷却是不停扩散,他喘不过气。 苏枞看着木子淮这样子,长叹一口气,“我很久没出府了,你的身子怎么弱了这样多?” 木子淮胸口急喘,好长一会儿他才咳嗽出声,木子淮心中苦涩,“她说过的,不希望我过的太好。” 苏枞呼吸一滞,忽然想到那一晚的场景,原来,原来所有人都对那句话那样的听从。 她不希望他们过的太好,所以他们都不敢过的太好。 其实她都不用说那句话,没有她,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苏枞苦笑着看向木子淮,“你身子好 所以这般造作也没什么大碍,可是长此以往,五年,十年,二十年,子淮,你受的住吗?” 木子淮摇摇头,他不知道,可没有她,他活着其实没什么意思。 苏枞轻笑,“你若真死了,便等不到她了。” 木子淮一愣,苏枞复又道,“你今日的反应还是太过了。” 苏枞知道木子淮晕了的时候,整个人都空白一片,等知道了缘由,他自己都小小的懵了一下,可是紧随其后,他还是笑了,她是季无名啊,季无名怎么会输? 木子淮不明白,他道,“我见了她,便再也冷静不起来。” 苏枞摇摇头,“她来,不会那么简单的,你反应这般大,怕是早就落了她的算计了。” 木子淮眼神因为这一句话顿时变得清明。 是啊,在长秋殿大动干戈,明明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可是依旧这么做了,那样的招摇,骨子里的傲慢散的彻底,大离的使臣因为她这一举动对她更是不敢沾惹,大盛的人因为她的出现心神大乱,每一步都算得极好, 即便中途出了什么差错也丝毫不会影响结果。 这是季无名,不对,也是萧慕语的算计。 步步为陷,她是故意的。 木子淮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喜忧参半,可他也并不知该怎么做。 木子江和卿泠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师兄你好一些了吗?” 木子淮没什么力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卿泠突然上前,哭的伤心。 这一哭,殿内的几人也不由得难过了起来,苏枞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几人道,“去查查吧!” 三人同时看着他,“我不闭关了,既然今日的接风宴毁了,便再办一个。” 苏枞垂眸,“镇南王府嫡女,大离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你们三个,无论谁谁都不能直接去找她,先去查查大离的摄政王,看看她消失的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 苏枞的思绪随着说出口的话越来越清晰,他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温柔,“既然是大离的摄政王,那便设宴款待好了,盛京举宴之风盛行,多举办几场又有何妨?” 木子淮明白了,他看向苏枞,“那师叔,您?” 苏枞轻声,“我好久没见她了,很想她。” 第256章 懂事 盛夏的余温刚过,盛京如今的温度刚刚好,不热不冷当真让人舒适,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萧慕语身着一身浅蓝便衣走出,驿馆布局并不复杂,她转头走入一条小径到了一间略大一些的房间。 门外的侍卫见是她,连忙跪下行礼,抬手挥了挥,她道,“人醒了吗?” “回王的话,首辅大人已经醒了。” 萧慕语点点头便推门而入,那侍卫惊觉不妥,可他不敢拦,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慕语进去。 “怦”的一下,房门关上,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内里,萧慕语进去便看见了坐在圆桌旁边的蒋不臣,他脸色似乎平静了不少,看到萧慕语来了,起身便跪拜了下去,“拜见吾王。” 萧慕语一下就笑了,“起来吧!” 随后眼神里都是玩味,“看来这一趟大盛来的不亏,蒋大人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懂事———— 萧慕语自觉坐下,蒋不臣站在他面前,神色淡淡道,“吾王来有事?” 话是散的,人是恭敬的,萧慕语眼神里都是玩味,看了蒋不臣一阵,忽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明明萧慕语是笑着的,可是这话没得让蒋不臣心慌,他点点头,“是臣的错。” 就像萧慕语做事从来不惧目光一样,在认错这件事上,蒋不臣比承认自己做的那些想要暗害萧慕语的事情坦然的多。 蒋不臣的目光只看了一眼萧慕语随后垂头,他不敢。 别的不论,就光是萧慕语这个人,蒋不臣是赏识的,最开始封王的消息出来之后,他不服气,只觉得就算是换成了萧慕成坐这个王位他都能心甘情愿一些,可偏偏是个女子,一个靠身份跻身朝堂的女子,当真是让满殿都觉耻辱。 可是结果,没有几天,他就知道了萧慕语的厉害,大盛强盛至此,大离颓废数十年,可她仍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大离经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手段之高明,当真是超脱他平生认知。 这一声“吾王”,其实他叫的心甘情愿。 只是萧慕语为人 ,实在是太过奇怪,心情也是阴晴不定,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猜不透。 而猜不透的人,就是最大的危险,更不提萧慕语招揽人心的手段,当真就像给人下蛊了一样。 萧慕语看着蒋不臣神色几变,心情不知怎的有些好,她道,“我不会把你妹妹怎么样。” 你妹妹———— 显然,蒋不臣也注意到萧慕语用的这个称呼。 萧慕语看着他,“一枚凤印罢了,你我同朝时间虽算不长,但是应当明白。” 她的话突然就停了,蒋不臣疑惑的看向她,明白什么? 萧慕语顿了顿,“这枚凤印,本王看不上。” 蒋不臣突然静默了,诚然,萧慕语这话是真的,他确实看不透萧慕语,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一枚凤印,即便是萧慕语想要,蒋不臣自己都觉得配不上她。 看看,这就是萧慕语厉害所在了,能让大家都觉得尊贵的存在。 “臣知道。” 蒋不臣说出的这句话让萧慕语一笑,“惩罚一下你罢了。” 只是一下? 蒋不臣自己都笑了,“早知道吾王惩罚臣下颇有手段,没成想这回轮到自己了。” 萧慕语的手段的确高超,她惩罚人,向来一击击中人心,所以,从不失手。她知道蒋不臣所有在乎的东西,所以就连找茬都能把人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萧慕语语气没什么情绪,“无论你对本王有什么看法也好,本王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是大盛,而你我如今,都为大离使团的人。” 蒋不臣明白萧慕语的意思,无论昨日两人的恩怨如何,接下来,他们都是代表大离。 他在朝为官多年,又怎会不懂这意思,大局为重这个道理,他明白。 诚然,昨日两人的局面,简直就是在斗法,在萧慕语没来之前,蒋不臣就在拼命的落她的面子,而萧慕语来了之后,毫不留情的打他的脸。 能怎么说? 所幸,昨日已经过去。 “吾王,首辅,盛帝派人送消息来了。” 屋内的两人都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蒋不臣问,“说什么了?” 外头的声音道,“盛帝于明日在长秋殿设宴,请大离使臣前往。” 一室寂静,蒋不臣轻笑道,“大盛的态度,似乎过分热情了,和先前预想的,似乎不一样?” 第247章 期待 午时,日头正中,即便不如盛夏的炙热,却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让人身子生热。 驿馆前一辆辆马车向着皇宫而去,长长的车队都在昭示着主人的不一般。 而此刻,远在皇宫,长秋殿的装饰与先前的完全不一样了,殿内没有一丝香气,只是淡淡的清新,简约大气,却处处体现着尊贵。 殿内群臣已到,本该是等大离使臣来了以后木子淮才进去的,可是他一想到能看见季无名,他就迫不及待,他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那日匆匆一见,他都没怎么好好看看她,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 而且,她及笈了,及笈了,及笈后的她又是什么样的? 木子淮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刚遇见喜欢的姑娘的小伙子那样,雀跃,又害怕,百种滋味在心头回转。 “皇兄,你说阿名是不是故意的,她当日只是想脱身做自己的事罢了,并非真心想走。”木子江也是心脏怦怦的跳,等待了好久终于见到想要见的人了。 木子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后又道,“阿泠呢?” 木子江回道,“早上自己跑去驿馆门口了,我知道以后就让人去带她回来了,这会子应该已经坐在长秋殿了。” 木子淮疑惑,“她跑到驿馆去了?” “嗯,这两天有事没事就跑去驿馆门口,要不是我拦着,估计人都闯进去了。” 木子淮脚步突然停下,“闯进去?” 木子江点头,有些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卿泠的性子,能忍住就不错了,她这两年都快疯了。” 木子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临近大殿门口的时候,他道,“刚回来了就好。” 木子江目光看向台阶之下,又看了看殿门,他道,“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木子淮听见了,目光闪烁,但到底是没觉得有什么,随后坦然走进了大殿。 群臣见礼,木子淮说了“平身”之后坐下,看向下首,卿泠果然早就坐在了那里,只是眼神一直盯着殿外。 其实又何止是她,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殿外,都在等着那位“摄政王”的到来。 那一日混乱又毫无章法,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了一跳,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失神,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甚至直到那人出现以来的今天,都还是有些缓不过神,即便现在重新又坐在了这大殿里面,也依旧在看着殿外,想要等待那人的到来,想要看看自己的眼睛又有没有出错。 正是这样,木子淮才意识到他忘了一些事情,比如,萧慕语是季无名这件事情,大离的人知道吗?还有,她想公开这件事吗?隐瞒?还是坦诚? 木子淮的目光愈发的沉静,那些潜在的隐患他从没想过,当下事到临头,他才觉察出不对劲来,头一回,他因为担心都坐立不安。 心头不安,面上却越来越沉静,只是那眼中的期待却愈演愈烈。 没一会儿,殿门口出现人影来,不等门口的太监禀报,人就已经进来了,只是为首的是蒋不臣? 第248章 吾儿尊贵 只剩下脚步声的满殿寂静,入眼可见的失望。 不是她。 木子淮眼里的亮光归于沉寂,看着大离使团的人行礼,他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口,“摄政王不在吗?” 刚坐下的蒋不臣眼神一滞,随后看向年轻的帝王,木子淮眼神里的热忱实在是太明显了,蒋不臣都心下疑惑。 好在萧跃奇先反应过来了,他笑对着木子淮道,“离安急报,一早上就处理公务,一会儿就来。” 急报。 看蒋不臣的神色,虽然镇定,但是还是有着一丝微小的担忧,木子淮明了,当然,不是傻子都不知道,萧慕语把国玺都拿来了,只怕是以后这样的事还不少,只是能称作急报的却不多。 众人默认了这急报的紧急,所以便不再纠结,只是那目光还是时不时的看向殿门口。 大离的人倒是满头的疑惑,怎么那么希望萧慕语来? 四皇子微微挑眉,随后笑着道,“看来吾王名声不错,引得众臣相看。” 众人对这话倒是不置可否。 末了,众人都开始喝起酒了。 当然,对于大盛的众人来说,比起见到萧慕语本人,更想知道的是,她怎么就成了萧慕语。 尚安看着对面大离的使臣,突然道,“这两年大离摄政王名声在外,那日匆匆一见了解不多,倒是不知道摄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大盛的人都看向他,大盛人人好奇,最后没想到是尚安问出来了。 木子淮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萧慕语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却不知怎么开口好,不成想尚安问出来了。 诚然,尚安也是问这个问题最合适的人。 四皇子接话,“吾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闭着眼睛,似是在思索,最后又摇摇头笑,“我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怎么可能呢? 四皇子这句话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 尚安道,“总有话能说说吧!” 蒋不臣听到这话蓦然失笑,“大抵是个奇怪的人吧!” 显然,这句话让人更加疑惑了,奇怪? 便是两年前的季无名只怕也能形容起来。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大盛的人才如梦初醒,因为大盛的人在提到萧慕语时脸上都不自觉挂上了崇敬的表情。 五皇子看着对面疑惑的各色神情道,“我想不到怎样形容吾王,但这世间定然没有比吾王更惊才绝艳的人了。” 这话说的太过肯定,以至人突然回神,可仔细思索,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尚安略微思索,他目光看向了镇北王一家,人人目光沉静,恍若置身事外,可怎么看又怎么觉得安心。 他道,“朝堂不易,镇北王和王妃倒是也舍得。” 这话便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了,却不知尚安问这句话的时候,杨若柳和梁正贤夫妻俩死死盯着萧跃奇和江清。 两人都是人精一样的,怎么会察觉不到,江清笑着道,“为人父母,怎会舍得女儿吃苦。” 江清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无奈,她道,“可她喜欢,那就放手让她去做好了。”更多的,却是宠溺。 杨若柳和梁正贤的眼眶里蓄满了泪。 萧跃奇看了看杯中的清酒,突然开口,“王权之路难行,朝堂艰险不易,可若非难得至尊之位,又怎配吾儿尊贵!” 第249章 宠溺 尚安的嘴张了张,似乎是没想过,换成任何回答,他都可能会震惊,但是,绝不会像这般的不敢置信,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了。 他眼神无措的看了周围一圈,见到周围的人甚至是大离的使臣都带着漫天的惊讶看向萧跃奇。 江清笑着道,“为人父母,孩子在父母的眼中自然都是最好,,但是我相信,即便不是在我和他爹爹的眼中,依旧是这世间最优秀的。” 世间最优秀的。 萧跃奇和江清的眼中满是宠溺和慈爱,让人不经意陷了进去。 尚安正了正色,随后干笑了两声,“倒是不曾想王爷和王妃如此宠爱摄政王。” 诚然,尚安没有调侃“重女轻男”一事,但是他自己脑袋都还懵着,所以说出的话也不大过脑子,显然是一眼就能听出的歧义。 萧跃奇和江清双双都皱了眉。 尚安为官多年,正直古板守礼的名声在外,却不想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是萧慕成反应过来了,他轻笑,“吾妹慕语乃镇北王府的掌中宝,自然尊贵无双。”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萧慕语名声在外,倒是他这个哥哥,没想到也能如此宠爱妹妹。 这两句话的重量,自然是足够人羡慕。 同时,无数惊讶的目光中,还有两道暗下来的眸子——————梁潇和梁昭。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两人一边遏制住自己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难受,一边盯着杨若柳,上回,就晕了过去。 萧慕成就像没有察觉到一样,“镇南王府的萧慕语,自然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已经来不及细究。 四皇子就开始说道,“镇南王府世代盘踞定南不曾离开,可是自摄政王成王之际,王爷便和王妃启程来到了离安的定南王府居住,父皇赐的摄政王府就没怎么见吾王住过,先前以为王爷和王妃是为了孙子而来,如今倒是知道了,原来是为了照料女儿。” 江清点点头,“一家人都在一起,住哪里都行,糯糯自己就是个小姑娘,不懂得良多,朝政繁忙,只怕她身子出了遗漏,所幸阿成和阿音都在,我和他们爹爹在定南快一辈子,也是有些腻了,便去离安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妙,明明就是为了萧慕语,可最后还带上了萧慕成,倒是让萧慕语没那么扎眼。 这番下来,众人也看明白了,这萧慕语简直就是整个镇南王府的宝贝,说不得。 尚安才道,“摄政王之名,这两年倒真是名响天下,只是不知道镇南王妃和王爷是怎么教出这样好的女儿来的,尤其是那容貌,举世无双,当真是让人羡慕。” 又是打探。 不过这一次,不等江清和萧跃奇说话,五皇子便开口了,“这倒是真的,吾王的容貌,只怕是翻遍史册,找遍整个天下都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江清点点头,“她生的好看。” 只是好看的容颜终会引来觊觎,杜有为这时候说话了,他自从见到萧慕语,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道,“容颜倾国倾城,是个美人,只是,自古美人多磨难————” 第250章 容貌 这话可谓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了,当真是用心险恶。 镇南王府中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下去,隐藏的愤怒让江清几乎绷不住自己的脸,木子淮眼神紧盯着杜有为吗,似乎是要将人当场击杀的样子。 看卿泠和木子江,还有杨若柳他们,也是同样的愤怒,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没有立场。 江清看了一会儿杜有为,突然就笑了,“容颜姣好本是好事,只是人心险恶,女子为弱,是以即便一副好容貌但若自己没本事,强权之下也护不住人,可是这并不是女子容貌的错。慕语她容貌惊人,是她自己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这是整个镇南王府的荣耀,我们都为此骄傲。” 萧跃奇接着道,“旁人没有本事护住自己,慕语有,旁人护不住自己的女儿,镇南王府定然能护她无恙。” 定然能护她无恙,不说是杨若柳和梁正贤了,就是老梁王神情都有些羞红,记忆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第一次见到梁卿月的容貌的那天,容色太盛,整个梁王府,甚至是杨府都觉得护不住她,甚至心底隐隐的都在怨怪。 甚至梁卿月就是她们自己扔下的———— 所有人都在猜测,猜测镇南王和王妃知不知道萧慕语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那副容貌就摆在这里,又有本事坐上摄政王的位子,不会有错,这不是季无名,还能是谁? 也只有季无名才有这绝世无双的容貌,,才有这样的本事。 萧慕成轻笑,“父亲和母亲倒是将我这兄长贬的的一文不值了。” 他有意调节殿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旁人又怎会不知,只道这镇南王府的世子倒是个胆大心细的。 萧慕成的确不差,准确来说,他比当场的任何一位王侯世子都不差,萧慕成一只手放在姬音的腰间,另一只手拿起杯子,目光流转间不经意对上了木子淮的目光,出乎意料的,萧慕成并没有移开目光,反倒是直直的对了上去。 两道目光相对,木子淮的目光极其凌厉,萧慕成的目光却是温和,细看似乎还有些玩味,他举高手臂,远远的敬了木子淮一杯,随后移开目光。 姬音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这又是整什么幺蛾子?” 萧慕成笑着道,“每次都输给那丫头,总得让我赢一次。” 姬音不解的看向他,随后摇摇头,“真是搞不懂你们兄妹两个。” 萧慕成但笑不语,他又看向木子淮,木子淮直垂眸,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当然萧慕成也不惧被木子淮发现他的审视,他本就光明正大,却又觉得好笑,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但殿内的气氛还是有些奇怪,说不上来。 杜有为这时尬笑着,“是,女子容貌本就是一件好事。” 随后他道,“摄政王如此容貌,当真是不敢相信像手握重权的王上。” 这话透着怪异,听着像是夸萧慕语的容貌,可实际上却又是在贬低人家,他又道,“第一眼见摄政王,当真是只能看见她的容貌,看不见其他了。” 话音刚落,一道突兀的女子声响彻大殿,“那本王就再努力努力,争取让阁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中的重权。” 第251章 败军之将 这样的声音,还能有谁? 转眼看去,先前让满殿等候已久的女子走近,在她旁边畏畏缩缩的太监惊恐的看着少女走进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通报。 少女眉目间神采飞扬,心情似乎是极好,步子轻快稳健的往里走,她笑着道,“原来以为我算是来迟了,不曾想来的正是时候。” 她指的是方才杜有为的那句话。 萧慕语径直走到大殿内唯一空着的那个座位,是江清的旁边,也是离木子淮最近的地方,她似乎是习惯了一样,没有半点异样,直接坐下。 所有的人都在看她,自然没察觉到她动作的不对。 还是杜有为,杜有为就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错处一样,他厉声道,“摄政王乃大离使团之长,想来应该知道出使礼法!” 杜有为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本来在看着萧慕语的人,下意识的都转头去看了杜有为。 萧慕语本准备跟江清说话,听了这话倒是疑惑的看向他。 杜有为好不容易抓到了错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甚至头都刻意的往上抬了抬,自觉有理的道,“方才摄政王进来不向我们陛下行礼,直接坐下,是看不起我大盛吗?真是太过无礼!”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管她到底是谁,现在都是大离的摄政王,方才没有行礼,就是有错,想到这,杜有为的底气又多了几分。 他看着,自然旁人也看着,木子淮没这个意思,他只是想看看她而已,怕她误会,他连忙想解释,可他没办法,于是递眼神给木子江,木子江点点头,正欲开口,就听见萧慕语疑惑地问,“这是谁?” 她甚至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想要有人给她解惑。 杜有为怒气冲冲,“吾乃大盛神威将军!” 萧慕语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哦!” 哦?这就没了? 杜有为正要说话,就见萧慕语看着她,眼神轻蔑,“败军之将,你有什么资格同本王说话!” 她的语气并没有多凌厉,反倒是漫不经心的说出来更让人羞愧愤怒。 果不其然,杜有为的脸突然涨红,紧接着那股隐忍的愤怒彻底爆发,他双手重重的的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那力道,似乎旁边连着几桌的震了起来。 “你说什么!” 那双盛满愤怒的眼睛猩红的看着萧慕语,似乎是要将人当场撕碎。 萧慕语伸了个懒腰,随后侧着身子靠着江清的肩膀,江清也顺势搂住了萧慕语的腰间,少女神态如常,似是不怎么在意,也没回话,眼神懒懒的不知道看在何处。 萧慕语这番态度倒是让杜有为更加愤怒,他嘶吼着向着若无其事的少女,“你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吗!我在问你!” 萧慕语却更加过分,面对着那道愤怒的要把她撕碎的目光,她甚至更过分的把眼睛闭上了。 杜有为正要再说,却突然听见一阵笑声,是五皇子,“五皇子笑什么?” 那五皇子一双笑眼对上那老态的眼睛,“神威将军年纪大了,没曾想耳朵都不好使了!” 明晃晃的耻笑。 那四皇子也是笑着道,“只怕不只是耳朵吧!” 杜有为脸上浮出点点疑惑。 五皇子好心的道,“吾王方才说了,你没有资格同她说话,那她又怎么会再和你说呢?” 短暂的寂静,然后一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愤怒,“你说什么!” 殿内已经有许多人被吓到了不敢说话,就连四皇子和五皇子都闭上了嘴,倒也不是不敢,只是眼下杜有为失控了,不想沾惹罢了。 剑拔弩张之时,闭眼的少女道,“吵死了!” 第252章 与帝同尊 少女的话好似有魔力,就那么一句话,杜有为瞬间不敢说话了,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愤恨的盯着萧慕语。 场面一下就静了下来,比先前最尴尬的时刻还要尴尬。 木子淮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人这一刻都盯着那少女,没人在意这些。 萧慕语懒洋洋的睁开了双眸,她对上那双愤恨的目光,突然就笑了出来,眼神玩味的看向也在看她的蒋不臣,“听闻蒋大人口才了得,你我同朝已久,不想我没这个运气见到,不知道蒋大人能不能满足本王这个小小的心愿。” 这是什么意思暂且不论,就光这个“满足”,那日大殿上把人都给气晕了,蒋不臣还能满足她? 只是这看热闹的时候,没人真正用脑子思考。 蒋不臣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萧慕语的意思,他轻笑,“吾王的命令,臣定然是要遵的。” 还不等众人细究这段对话什么意思,蒋不臣就已经开口了,“神威将军,诚然,大离并没有看轻大盛,更没有不尊重盛帝陛下的意思,只是——————” 蒋不臣顿了顿,随后掷地有声,“摄政王萧慕语乃我大离黎明百姓之信仰所在,一年前受万民请命,圣旨亲奏,撤吾王超一品官级,与帝同尊!” 蒋不臣看向杜有为的目光愈发变得轻蔑,“既是与帝同尊,便为吾大离王上,黎民百姓皆为臣子,又掌国玺和王印,身份贵比帝王!一国主君又怎会轻易下跪,更何况是向他朝帝王行礼!律法约束的是臣子,而非王君,这个道理,杜将军不会不明白吧?” 一席话,简直要将杜有为贬的一文不值。 如此夸赞,也不过是衬出杜有为的无能和卑微。 蒋不臣随后移开目光,看向木子淮,“吾王是大离的信仰,若她下跪,那大盛又置我大离为何地!” 蒋不臣心里明白,今日他这番话能说的如此的有力,完全是因为,萧慕语把大离变得坚不可摧,有那样的底气让他说出这番话。 萧慕语笑着看向蒋不臣,“蒋大人好能耐!” 蒋不臣不说话,只是饮了杯中的酒,神色淡淡。 萧慕语紧接着看向杜有为,“其实蒋大人说多了。” 这话一出,蒋不臣复又看向萧慕语了。 她眼神里尽是玩味,神色高傲。 只见萧慕语坐正了神色靠在椅背上,一个用力,整个椅子都向后退了退,椅腿和白玉地面的摩擦声入耳当真嘶哑不堪,难听极了。 萧慕语两条腿交叠,眼神冷冷的看着杜有为,骨子里的坏在这一刻散发的淋漓尽致。 她道,“关你屁事,本王想怎么着怎么着,都说了不想和你说话,脑袋跟摆设一样,像条狗一样的追上来没完没了的问,当真比狗还下贱!” 不同于方才的寂静,不知怎么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短暂的寂静过后,是巨大的吵闹声。 诧然过后,是更大的惊讶。 所有人都盯着萧慕语,只有萧慕语像没事人一样笑着。 萧慕成笑着道,“一个女孩家家,说话那么粗!” 萧慕语恍然未觉,她脸上冷意退散,又换上了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一开口,吵闹声便归于平静,“你知道为什么自古美人多磨难吗?” 猝然看向萧慕语,这是方才她没来时杜有为说的话,难不成,她早就到了? 那么她到底听了多少? 萧慕语看着杜有为,她并不在意旁人的反应,“因为这世上丑人多美人少,那些长得丑的因为嫉妒长得好看的,心思扭曲天天就想用这么美人来满足自己那点肮脏的心思,故此没人多磨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总不需要本王跟你解释了吧!” 萧慕语笑的肆意,“神威————将军?你,很丑。” 第253章 鸡蛋碰石头 萧慕语那恣意的神态当真是让杜有为气的牙痒痒,偏生他没法发作,他只是脸通红的站起来,语气恶狠狠的说道,“摄政王竟然当中辱我大盛臣子,难道不知此举为螳臂当车之举!就像鸡蛋碰上石头,那鸡蛋终究会碎!大盛强盛,摄政王如今的态度,就是大离对大盛的态度吗?” 这话泾渭分明,杜有为生生的将眼前的萧慕语在众人面前同大盛划清了界限,话语严肃,让木子淮都为之一震,是谁都好,,她现在不是昔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大盛荣耀凰语将军季无名,而是手握重权,与帝同尊的大离摄政王上。 一瞬之间,那原本清亮的眸光突然暗了下去,他似乎是隐忍了巨大的悲痛。 大离人人听见了这话,都看向了萧慕语,可她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手中摩挲。 良久,到众人以为她再也不会出声了,她突然开口,“大盛,强盛?” 酒杯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捏碎了。 人人脸上都出现错愕,那样美丽的面孔,此刻嘴角刺讽,“据本王所知,所谓强,似乎不是诸位造就的吧!” 一句话,偃旗息鼓。 若说先前有怀疑,那么现在几乎是可以完全肯定,萧慕语就是季无名。 萧慕语眼神带笑,“所以,所谓神威将军,又是在哪里神威?总不能是在床榻上吧?” 她语气轻佻,眼神坏极了。 “一没资格,二没底气,当真蠢笨至极。” 萧慕语饮了手中的酒,复有道,“再者,鸡蛋碰石头,的确鸡蛋易碎,可是鸡蛋碎裂的一瞬间,内物便会粘上那石头,只能沐水洗净,然内物气腥,即便多次冲洗,味道经久不散,不得不沐浴暖阳方得明净之道。鸡蛋碰石头,石头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其实算来,鸡蛋并没有吃亏。” 从未有人有过这样的见解。 萧慕语眼神恢复平淡,“本王能做的,自然能承担。” 她这句话隐含暗意,其实不大好明白,但置于此时此景,不明白也明白了。 她能做的,自然有能力承担,那同样,她能给的,也自然能收回。 强盛,是季无名给的。 若是萧慕语收回—————— 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收回? 季无名走后,大军溃散,人们早就知道了西北众将名不副实的消息,她走后的这些日子,木子淮花了大力气练兵,大盛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样,现在都知道了。 千万兵士,都不如眼前少女。 看到对面的人脸色都变了,萧慕语的眼神里才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杜有为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重怒之下,焉能安好? 殿内一瞬间乱了,但木子淮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道,“送他去太医院。” 众人这才想到木子淮,纷纷看过去,可是木子淮什么神情都没有,一如往常,而萧慕语呢,压根也没看他,只是在逗着萧曲燃。 四皇子轻笑出声,“三月不见,吾王似乎又好看了。” 萧慕语疑惑的看向他,只听他略带深意的看过来,道,“只怕又多一个人想要吾王的命了。” 第254章 不一样 四皇子的话颇有意思,话连着事说,还又多一个人,分明就指的是杜有为,只是偏生夹着说,生怕人知道,又生怕人不知道。 萧慕语倒是没计较太多,不知为何,听了四皇子的话,反而有种洒脱的感觉,她手肘抵着桌子,手掌撑着脸道,“是啊,又多一个人想杀我。” 明明是害怕的意思,她说出来却一点不显害怕。 萧慕成白了白眼,“啧,有人想杀你啊!” 萧慕语偏头看着他,“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若是个个都理会,还不知道要理到哪里去!” 她面上无谓,心中就更是如此。 她轻嗤,“所以我说这些人蠢,随便冒出一个就跟我说有什么深仇大恨,我都不知道他是哪根葱!蠢的没边了都!” 萧慕语是真的无所谓,但是这话听到旁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萧慕语,便是大盛的人也一样,因为萧慕语的性情,和季无名的,太不一样了。 季无名是冷情的美人,冷静到了极点,失控的时候,那些她隐藏的稚气都暴露出来,未及笈的美人,只能用冷面来掩盖自己。 季无名是死寂的,深仇大恨,浑身上下都是悲伤的气息。可她也是心软的,与传言的十六幕之主不一样,她整个人都是矛盾的,浑身上下都是悲壮。 可萧慕语不是,她是明艳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快十七岁的年纪,她漂亮的不像话,甚至浑身上下都是肆意的暖阳,甚至她是骄纵的,但同时,她满腹算计,就连微笑时眼角那露出的媚都充满着狠毒。 季无名在他们的面前杀过很多人,可他们仍然觉得她是柔软的,让人心疼的,倔强的。 萧慕语没有在他们面前杀过一个人,可她明媚的笑容,流波转动的漂亮眼睛里都是嗜血的杀意和不可撼动。 季无名不会和人多动口舌,她会用手中的剑和一身功夫直接了当的解决事情,她没有一丝耐心。 可萧慕语不一样,她擅用口舌,能用嘴解决的,她连目光都懒得给,她的耐心很多,只用言语便能将敌人击杀。 季无名和萧慕语完全是两个对立面,永不可能交集,可是偏生,她们是同一个人。 萧慕语似乎是习惯了打量,并不在意落在她身上的诸多目光,但是她看到江清和萧跃奇的动作都少了,显然是不喜欢。 她一瞬之间突然觉得没了意思,美眸一瞪,“看来方才那位神威将军夸的还不错,你们————都是觉得我漂亮才这么盯着我?” 一瞬之间,目光全部收回。 萧慕语耸了耸肩,眉目间的玩味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满不在乎的用筷子捣面前的一盘盘菜,神情无聊极了。 江清注意到了,她侧身耳语,“怎么了?是无聊了吗?” 萧慕语点点头,“不喜欢宴会。” 江清轻笑,“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的,你若是觉得无聊,阿娘跟你说说你走了的这三个月的趣事?” “嗯?”萧慕语不知为何有些疑惑。 江清轻笑,“不是无聊吗?我想着你肯定爱听,便把听到的都记了下来。” 萧慕语突然想起每次在宴会上无聊时江清都来找她说些有意思的事,心中一惊,“阿娘————” 第255章 喝酒 江清看着萧慕语眼里的震惊,只是温柔的看向她,“想听吗?” 萧慕语突然就笑了,她点点头,“想听。” 这番话自然是没有被旁人给听见,众人看到的只是方才还面露无聊的神色的萧慕语,此刻面上全是笑容的听着江清在她耳边低语,说的什么不知道,但是看萧慕语的脸色,想来是有趣极了。 看到这一幕,简直是五味杂陈,尤其是杨若柳,脸色彻底变了,那明明,是她的女儿———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木子淮一直都是默默的喝着酒,宴会过大半,他酒都喝了三壶,可仍旧觉得不够,想和她说话,可是不知从何说起,更想把她抱进怀里,可是不能。 心中苦涩顿起,更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当真是难受至极。 当然,他这一作为自然是被有心人纳入眼底。 四皇子眼尖的看到了,随后笑着道,“想不到盛帝陛下的酒量如此之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四皇子总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大盛的朝臣脸色都变得很奇怪,可偏偏他不知道原因。 可是木子淮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这还不明显吗? 五皇子有心巴结,自然很顺利的接过了话头,“说到喝酒,吾王酒量当真是好。” 酒量好? 木子淮和卿泠还有木子江对视一眼,季无名从不饮酒,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酒量,通常喝的都是葡萄汁子或是旁的,就连果酒都不曾沾过几次,一个十几年都不会喝酒的人,酒量好? 愣神间,听得四皇子道,“是,昔日吾王第一次在宫中参宴,整整四个时辰,从中午喝到晚上,把满殿的朝臣还有父皇都喝倒了,吾王还和正常人一样清醒,就是走路有些不稳。” 酒喝多了,自然是不稳,可难能的是神志清醒。 疑惑的看向四皇子,木子淮终于道,“第一次?” 四皇子点点头,“是啊,就是刚刚封王的时候,大概半个月之后才头一回在公宴上见到,没想到吾王的酒量如此之好。大离人人善酒,没想到吾王倒是更上一层了。” 刚封王半个月,木子淮神色复杂,如果没算错,那时候季无名刚离开大盛,刚离开,就去了大离,成了摄政王,对着满殿朝臣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萧慕语却没怎么看,似乎是不在意的道,“喝个酒罢了。” 说实话,她并没想瞒着,她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呢? 不等旁人说话,萧慕成便笑着道,“是,你们看着是清醒,可到最后是我背回家的。” 萧慕语张了张嘴,最后看着萧慕成,眼神微眯,不客气道,“我没让你背。” 萧慕成也瞬间回他,“我不背你,你就只能在大街上睡了。” 萧慕语不说话,只是拿起手中的酒杯准备喝。 她今天其实并没有喝几杯,一点心神都被杜有为分走了,剩下的一直都在和江清说话,自然没心思,眼下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意,正欲继续喝,萧慕成从身后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小祖宗,你可别再喝了,宴会快就结束了,你今天喝醉了,我可不背你啊!” 萧慕成的声音其实说的算小,但是耳尖的仍能听到,殿内不自觉恢复了安静。 萧慕语回头,“我喝个酒都不能了,这才第五杯,你自己看看这是大盛,杯子就那么一点点大!” ps:发烧了,今天有点晚,就一章,等好了补上,最近换季,大家注意一下,衣服不要脱的那么快,不然会生病 第256章 王上慢走 萧慕成似乎有些无语了,但是神色依旧没变,他伸出手夺过萧慕语的手中的酒杯,“你别喝了。” 萧慕语喝了个空,神色有些恹恹的看着他,“三月不见,你这是脑子又得了病吗?” 这话可是有些过分了,但是看这一家人脸上并不在意,显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萧慕成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脑袋,他伸起手就拍了下去。 冷不防被拍了一掌,萧慕语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神情复杂,似是忍耐到了极致。 忍,还是不忍。 很显然,后者更适合她,拍案而起直接就把萧慕成推了下去。 萧慕成莫名被拍了下去,下意识的就想反击,两人眼神还未交汇,可是动作却是要打起来了。 正当这时,两只手横了出来把两人给拉了回去。 姬音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下来,萧跃奇长臂一伸,拦在了萧慕语的面前,是保护的姿势。 萧慕成被拦下了本就心中有气,看到萧跃奇伸出准备保护萧慕语的手突然又觉得好笑,他轻轻的握住姬音拉他的手,又哭笑不得的看向萧跃奇,“阿爹还怕我打她?” 萧跃奇收回手摸了摸胡子,“你是男人,下手自然没轻没重的,万一伤着糯糯了可不好。” 江清点点头,伸手将萧慕语揽入怀中,她嗔了一眼萧慕成,“那你天天和她打架,都多大的人了!” 边说着,萧慕语还得意的看向他。正想发作,萧曲燃慢慢的移到了萧慕语的身前,伸出那双小手奋力的够着她的脑袋,“姑姑,你是不是被爹爹打疼了?阿言给你吹吹季不疼了!” 萧曲燃嘴里还呼呼的吹着气,小脸鼓鼓的,当真是可爱极了。萧慕语一下子就乐了,她把人抱过来,“咱们阿言怎么,怎么那么乖!” 萧慕成一点气都没了,他揉了揉自家儿子的脑袋,“天天伺候你,还不跟我好!” 萧慕语逗了一会儿后才察觉出不对来,她神色如常,只是唇角多了一抹浅笑,忽的那双眼睛就看向了木子淮,这是重逢以来的第一次,直勾勾的对视。 一个猝不及防,一个步步为营,萧慕语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探不出任何情感,没有爱,没有依恋,木子淮此刻突然倒是羡慕起来,其实哪怕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点恨意来,都是好的。 可偏生眼前的人眼睛里没有一丝熟悉,只有陌生的疏离,可怕的很,就好像他们从来从来都没任何关系一样。 萧慕语道,“敢问盛帝陛下,这宴会何时能结束?” 结束。 她又想走了。 就这般着急,这般厌恶,这般的,不想见他。 木子淮脸上渐渐溢出痛苦的神色,大离的人都觉得奇怪,萧慕语更是,“怎么,这宴会,是结束不了了?” 木子江看了看木子淮的样子,慌忙出声道,“自然不是,宴会已然至尾声,摄政王若想离开,自可随意。” 萧慕语脸上这时才恢复了下礼貌,“多谢,今日之宴,已可见大盛用心,想来这一趟并没有跑错。”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疏离,又是矜傲,王气毕现。 可—————— 萧慕语抱起小阿言道,“诸位慢饮,本王先行一步。” 随后一家人就这么整整齐齐的走了出去,情形和那一日的何其相似。 卿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萧慕语离开的背影,突然使了力,挣脱了木子江一直在桌底钳制她的手,思念如涌泉冲毁了自幼时起就筑起的坚不可摧的闸门,意识凌乱失控,她站起来突然大喊一声,“等等!” 这一声在安静的大殿里极其明显,卿泠看见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停住了,刚想上前,意识由凌乱变为虚无,木子江接住了卿泠,眼神有些慌乱的看向转过身的萧慕语,只见萧慕语满眼的疑惑和不解,“是让我等等?” 木子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 萧慕语把小阿言放下,又踏进殿来,“可是有事?” 萧慕语的神态实在是太过自然,没有一点痕迹,所有的人都想从她面容间甚至是身体上找出一丝过往的踪迹,可是她好像真的就是萧慕语,和曾经那个凰语将军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木子江摇了摇头,“阿泠最近有些忙昏了头,想来是糊涂了,惊扰摄政王了。” 很牵强,但这已经是木子江所能想出来的唯一说辞。 萧慕语点点头。 蒋不臣正觉得奇怪,就见萧慕语看过来,“在我来之前,你们惹事了?” 一句话,蒋不臣心头的所有疑惑烟消云散,蒋不臣摇摇头。 萧慕语又看向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皆是摇头。 萧慕语点点头,“那就好,那我走了?” 木子江扯出一丝笑,“王上慢走。” ps:本来想请假一天,因为最近感冒而且学生会超级忙,每天都在赶文件写材料,但是不想断更,所以大家将就看,等我见习结束,清明节期间给补上吧! 第257章 弄权 萧慕语意外的看了看木子江,随后轻笑一声,“贤王殿下,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随后也不顾这句话在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便转身而去,她走的极其洒脱,洒脱的让人难过。 蒋不臣看到这一幕,似乎也很是意外,他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看来还是吾王太漂亮了,竟惹的盛朝臣子频频失神。” 蒋不臣一席话,众人方如梦初醒的回神。 蒋不臣脸上愈发的沉静,他看向四皇子和五皇子,似是在回忆,“还记得初次见面,都是对摄政王的容颜惊叹不已,只怕是神女下凡都未必有这样的容貌。” 听见蒋不臣的话,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也笑起来了,“每次见都觉得生的好看,真是不知道镇南王和王妃是如何生出这样的女儿的。” 一言出,杨若柳立马就变了神色,她不安的看向早已不见了人影的地方,神色越来越苍白。 木子淮似乎一直未回过神,无论是木子江抱着卿泠离开,还是宴会结束,他一直都是沉默的,这样的时候很少见,这几天木子淮的变化人越看在眼里,心里头的疑惑更是越来越深。 季无名当日离开那一句不希望所有人过的太好,后劲甚至现在才明显的显现出来。 一场宴会,就这么结束了。 皇宫后院,卿泠安然的躺在床上,身旁是苏枞。 苏枞看着站在旁边呆呆的木子江和木子淮,淡淡的开口,“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方才宴会,苏枞一直呆在长秋殿的侧殿听着,熟悉的声音入耳,苏枞敢确定,她就是季无名。 只是,不再是那个清冷的她。 木子淮木然的点点头,“嗯,变得很不一样了。” 苏枞拿出一根针来,不知扎了哪个穴位,卿泠突然睁开了眼睛,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流下,她起身抓着苏枞的手,“是,是阿名!” 苏枞安抚的搭了上去,“是。” 卿泠摇了摇头,“不是!师父,是阿名,是阿名啊!” 苏枞声音越发的沉,“阿泠,你冷静点。” 卿泠急的眼泪掉的越来越厉害,苏枞苦涩的开口,“一点痕迹不曾露,她这本事,当真是藏的厉害,也不知道先帝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竟然能以假乱真。” 若不是他对季无名有些了解,只怕真的会像殿上的群臣一样怀疑她,怀疑她到底是萧慕语还是季无名。 苏枞垂眸,“藏的这样好,也不知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怒气了。 卿泠突然有些慌了,“她,她是不是有危险?” 苏枞听着卿泠的话,又想着今日宴会上大离使团的说的话,越觉得气氛,“我就光听着大离那些人说话,都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那个蒋不臣,若真如你们所说,那日被气晕,今日又怎么神色自若的为季无名说话,能有这样的举动,这人该是怎样的,又该是怎样的好算计!” 他越说越气,“还有那两个皇子,她身份显赫,这两个皇子都来讨好她, 可皇室大权旁落,这两个人呢无论哪一个即位都不会轻易的把权给她,血雨腥风的夺权之争,放到哪个朝代都是要死人的,弄权者有几个好下场的,她怎么就这样的不当心!怎么就喜欢捣弄权势!人死不可复生,真要拼上自己的命让整个天下陪葬不成!” ps:很努力在完成工作啦,大家这两天不用等我更新了,我估计很晚,大家先休息! 第258章 热火不熄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只能听见卿泠时不时的啜泣声,谁也没有说话。 苏枞闭了闭眼,“你们好好看着吧,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千想万想,都没有想过,大离的摄政王萧慕语会是季无名。 良久,苏枞道,“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去秋山?” 秋山,似乎又勾起了曾经的回忆,上一次秋山…… 木子淮似乎是哽住了,他道,“还没定。” 苏枞摇摇头,“我当真,一点也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眸光瞬间暗了下去,若是想报仇,杜有为并不难杀,纵然是他养的私军,凭她的本事,能猜出那私军在哪,自然也能拿下,而杜有为的党羽,那些年早就被木子淮和木子江还有卿泠给私下里除去了,杜有为和其余三国做的交易,大业已经被她打下,大成被她打得一蹶不振,大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她的仇,早就能报了,如若她不走,很有可能,一切已经结束。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去大离。 大离也是三国联军攻打大盛的其中之一,为什么季无名会去做大离的摄政王? 她难道不知道一旦身份揭露,自己要招来多少猜测。 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这个秘密只能由季无名来揭开—————— 萧慕语神色恹恹的卧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萧曲燃见状也不敢去打扰他。 萧慕成问,“可是朝政不好?” 他是在问那急报的事。 萧慕语心下明了,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怎么会这样的神色。 萧慕成正想再问,触到江清的目光却是止住。 江清道,“难受?” 萧慕语知道江清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仰头看向江清和萧跃奇,“若我有一日做了背弃家族之事,阿爹和阿娘会如何?” 这话可就有些大了。 江清不知道该如何回,萧跃奇显然也是没料到。 萧慕成却是瞬间就回,“你想做什么?” 萧慕语摇摇头,“我不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会问这样的话? 萧慕成狐疑的看向她,“你真的什么也没想?” 萧慕语点点头,“我只是好奇。” 说到这里,萧跃奇和江清也明白了,萧跃奇思索片刻,神情认真的看着她,“镇南王府有实力助你成王。” 有些没头脑的一句话。 萧慕语却是瞬间明白了,她惊了一下坐起,“可是——————” 萧跃奇认真道,“镇南王府盘旋定南几百年,并无什么无他不可的信仰。” 车内不知怎么的就静了。 萧跃奇却放松下来了,他道,“当然,如果你想,也可以有。” “阿爹————”萧慕语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江清温柔的牵她的手,“没事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萧慕成也看出来了,“别瞎操心,这世间尊贵,哪能比的上镇南王府,你为我定南珍宝,自是贵不可言,又怎会有不可为之事?” 这世上的账不知是怎么算的,总是欠下的良多,夹杂着热的微风吹过,拂去了深藏于心的少女心事,露出的点点碎光都成了百万信众的唯一。 夏日炎热,然而纵然是热火也永不愿熄灭虔诚。 作者:我只信季无名!耶耶! 第259章 你到底是谁? 盛京的消息就这么热了起来,闹的整天的都是嗡嗡的声音,季无名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行踪,盛京的很多人都见过她,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大离的摄政王和失踪已久的凰语将军季无名长得一样,街头小巷都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房门就这么被粗鲁的推开了,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在昭示着主人心情的不一般。 萧慕语刚察觉到,人已经到了她近前。 她耳力本就出色,更不说这推门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是撞开的。 蒋不臣脸上一片怒色,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说呢,他说怎么总觉得大盛所有的人都透着怪异,说不出哪里的奇怪,原来,原来竟有这样的事。 萧慕语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折子,“怎么了这是?又是谁惹着我们首辅大人了?” 蒋不臣冷笑,“你到底是谁?” 诚然他这一次是真的气到了,连试探都懒得试探了。 萧慕语神色疑惑,“蒋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又来了,蒋不臣看着萧慕语这样简直整个人都要炸了的感觉,他崩溃道,“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什么吗!她们都在说你就是季无名!大盛那个女将军季无名!杀了大离战神的季无名!杀了三皇子的季无名!” 蒋不臣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相比起来,萧慕语就显得冷静多了,她有些好笑的重复了一遍,“我,是季无名?” 蒋不臣死死的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看出点什么出来。 萧慕语直直迎上给他打量,“之前就听说过蒋大人看人很准,不知道你从本王的眼睛里看出了点什么?” 蒋不臣无言,只是盯着她。 萧慕语不怪,只是正色道,“我不是。” 明晃晃的否认。 蒋不臣道,“真的?” 如果是其他人,蒋不臣未必会有这般谨慎,可萧慕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而如果是季无名,那就更可怕了,当年“三神”和其威风,可是仅仅靠着残军败将就这么诛杀了三神,还有那二十万联军,何其可怕的实力,当日的大业,大成,可见其天赋有多么不可测,心机有多深。 一个未及笈的姑娘,能做到如此成就,简直就是骇人。 他本就疑惑镇南王府纵然是顶顶的尊贵,可是又怎么会养出萧慕语这样离经叛道可又天资傲人的女儿来。 萧慕语接摄政王之位的时候他悄悄去查过,毕竟萧慕语幼时曾为稚子在皇宫待了好些年,也就是没几年前才离开,皇宫不会放任萧慕语成为如今的摄政王,可是仅仅靠着这几年的时间,镇南王府就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女儿来? 可他什么都没查到。 可现在———— 蒋不臣的眸子沉了下去,如果萧慕语是季无名,那么一切,都能解释的通,那些疑惑和不解也都有了落处。 “你是季无名对吗?”蒋不臣听见自己问。 心脏跳的愈发的厉害,萧慕语的目光不是常人能受的住的,更遑论是这样的时候。 萧慕语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蒋大人,民间传言纵然有几分可笑,但是你拿到本王面前来说事,似乎有些冒犯了吧!” “你到底是不是!”蒋不臣知道她与人周旋的嘴皮子功夫,存了心不想让萧慕语和他扯些有的没的。 “不是。”萧慕语脸上笑意都收敛了。 “真的?” “真的。” 蒋不臣紧绷着脸,心里却没信,一个计策在脑海中成型,他有了盘算,“好。” 蒋不臣走了。 萧慕语看着他摔门而去若有所思,末了,慢慢的展露了笑颜,眼中光彩夺目,却是骨子里的坏极了。 第260章 没脑子 蒋不臣很快就等到了这个机会,一个比他先前设想的还要好的机会。 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皇宫里也并没有人来请参宴,蒋不臣踏着清晨的露珠敲开了萧慕语的房门,清晨微冷的气息让蒋不臣的身上都难免沾惹了露水。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前,也不多敲,只静静地等着主人开门。 不多时,房内传来脚步声—————— 须臾片刻,房门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无奈,“蒋大人,上回好不容易长出点苗子的脑子又被你给拔了?” 蒋不臣瞬间愣了,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消化这句话,半晌,他道,“臣自然是有急事才不小心来冒犯吾王。” 萧慕语半倚在门框上,就这么睨着他,神色不耐烦的道,“什么事?” 蒋不臣连忙道,“昨夜神威将军送了帖子来,为赔罪请大离使团前去他府中的宴会。” 态度恭敬,语气和缓,萧慕语神色微凝,还真是有些让人拒绝不了的意味了。 诚然,蒋不臣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萧慕语。 之间萧慕语随意拂了拂有些凌乱的长发,随后开口道,“是我错了,蒋大人你先前长得根本就不是脑子,而是毛病,现在毛病更大了。” 蒋不臣深吸一口气,随后脸色羞的通红,刚想回击就听见萧慕语的骂声,“你是脑袋有毛病吗?本王上次刚说了他不配同本王说话转头就去吃人家的饭,你不要脸本王还要脸,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他办宴会能有什么好事,再者说了一不是皇室中人,二不是功勋老将,吃吃吃,吃个屁!” 萧慕语的嘴,也算是妙语连珠了,蒋不臣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他死死的握紧拳头,随后挤出一个笑脸来,“吾王说的自是有一番道理,但是早就听闻盛京宴会多,宴上名流众多,或许大成的人也会去,若是不去,只怕是有些不合群。” 他这话说的极其负责任,蒋不臣自认为自己这番话是没有任何毛病的,更是担的起有理有据四个字。 可是,下一刻,萧慕语的批评劈天盖地的就来了,“本王说你脑袋有毛病,你还真是病的不浅,合群?你合哪门子的群,咱们在大盛顶多待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咱们就回大离了,又不是长住在这,合个屁的群,难不成蒋大人你好有心思留在盛京不成?” 说完,不等蒋不臣开口,萧慕语径直关上了门,力道之大,关门的一瞬间,蒋不臣都感觉自己的鬓发被合上的风给吹的动了动。 蒋不臣脸上露出巨大的失望,当然更多的是愤怒,如果不是因为早就习惯了萧慕语这样的说话,他可能真能被气晕过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蒋不臣愤恨的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房内,萧慕语听见脚步离开的声音后伸了个懒腰,走进内室,床上侧卧着的江清问她,“走了?” 萧慕语解下匆匆披在身上的披风放在一旁,“嗯,走了。” 随后,萧慕语便重新躺上了床,温暖的被窝总是能让人感觉到舒适非常,她眯了眯眼,随后钻进江清的怀抱。 江清如是的搂住她,“你似乎这次从宁安回来说话变得有些毒舌了。” 萧慕语点点头,“在宁安的时候,一切都太乱了,在生死们面前,那些礼法规矩甚至是身上的骄衿都被生命踩在了脚底下,听着宁安的人说话都是这样,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江清温柔一笑,“这倒是不错,世家尊贵向来身居高位,言语举动间都以谨言慎行为贵,但听多了便也觉得假的很,你这般倒是极好。” 萧慕语听的一笑,“只怕是阿娘私心里偏向我觉得我做什么都好。” 江清不语,只是搂紧了萧慕语,“当真不去?” ps:最近工作比较多,事情很杂,又生病了,所以怨气也重,大家应该能看出来我这个怨气有多大。 人物小传:你可以永远相信季无名(一些想说的话,看下去哦!) 人物解析(看下去哦!):最近一段时间收到了很多的评论之类的,我在后台都有看到,发现大家对于阿名的新身份还是挺抱有期待的,对于这一点我非常的开心。 首先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们的是,这本小说的篇幅和内容已经完全偏离了我最开始的畅想,我有一个习惯就是边走边听音乐,然后脑袋里想剧情,但是没想到,越想越偏离原来的构思,甚至有的时候想的多了就会很烦,烦躁的不行,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去年下半年更新少经常断更的原因,就是因为之前想激动了写下了看似喜欢的剧情但实则逻辑有问题甚至让我想象直接整个的断掉,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剧情。所幸,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沉淀后又有了新的想法,说实话,到现在自己脑袋都有点懵,想着怎么把之前那些对我来说很破坏剧情的坑给填上。 萧慕语的确是阿名,是长大的阿名,但是严格来说,萧慕语也没有完全长大,大女主文对很多人来说是爽文,但是对我来说,其实也算是成长的血泪史。你要问我什么时候阿名才算长大,变成自己人生的女主角,我想应该时间会解释一切,阿名也好,萧慕语也好,纵然有成长,可是对于我来说,她们还是太躁了。 权势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极其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对阿名来说,她经历了很多的苦,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她从来都是身居高位,十六幕之主,凰语将军,摄政王上,千万信徒的信仰,她傲人的天资是她成为大女主的原因,却不能成为她能长久活下去成为真正的王的理由。 久居高位,每天无数次的暗杀,阿名对很多东西看的都太淡了,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她是勇敢的,可她也是破碎的,她从一个小孩懵懂的时候只知道仇恨,没有人教过她怎么爱人,也没有教过她怎样爱自己,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成为王侯将相,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却还觉得她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子的原因。 因为权势对于她来说太容易得到,所以她不在乎,可以随意掌控;因为自己天资高,站在山顶可以碰到这世间的几乎所有东西,所以她对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可阿名根本就不懂爱是什么,所以她一路跌跌撞撞。 从小对亲情就缺乏,她本就感情上淡漠如水,她所有的热情都只是因为本能,可她只有本能,其他什么都不会。 表面上,她是个如神一般完美的人,可实际上,她缺少了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自己的能力,她近乎自残般的在对待自己,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木子淮,木子江,卿泠,苏枞,杨若柳……她们纵然身处痛苦,可她们的痛苦都是因为想给自己的生命一个完整,所以为了这个完整,不让自己留有遗憾,会因为季无名那句“我不想你们过得太好”而真的过的不太好,但前提是他们内心里是爱自己的,所有的爱恨都是因为自己直接的感受。 可阿名不是,她所有的爱恨都是迷茫的,因为别人怎样所以她为了别人怎样,她想的是怎么对得起别人,而不是自己,她从没想过给自己一个圆满,所以导致无论是师父师娘的仇,还是她爱木子淮,想和梁王妃亲近这件事,都不是出于她想为了自己怎么样而去做的。 我从来都不否认阿名的优秀,可她不会爱自己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 为什么我迟迟不把杜有为写死,其实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我无数次的重申他并不难杀,甚至对于阿名这个近乎完美的人来说,他和其他几个国家之间复杂的关系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我不写死他呢?不是因为我想拖剧情,只是因为,阿名没有长大,她不长大,无论杜有为怎么死,她也会在报完仇之后因为过去,因为空虚,因为不会爱自己而用朱红亲自杀死自己。 诚然,我是想过这样的结局的,在前面我甚至有暗示,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呢?因为这和我最开始创作的想法不一样,大女主就应该一直是女主角,不应该最后变成被过去杀死的悲剧。作为一名作者,我比任何人都要爱这个人物,阿名信徒千万,我亦是其中之一。 我虔诚的信仰着她,我也相信追到现在的读者也依旧喜欢着她,一个被称作信仰的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女主,就应该冲破层层的阻碍成为最好的自己,这才是信仰的力量不是吗? 阿名的想法就是好坏都由自己背,就算是生死也必须由她自己做主,这样一个希望强烈近乎疯魔般掌控自己人生的人,不可能死在过去,所以阿名,什么都不怕,无论是作为萧慕语时季无名的身份,还是一步一步耐心的绝杀对手,又或是接下来面对的各种困难,她永远都不会怕。这才是阿名。 至于她在亲情爱情方面这本书我写的并不多,甚至在这并不多的剧情里面还让人看的很憋屈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当然,我现在也很迷茫,对于阿名的亲情也好,爱情也好,我自己也在摸索当中,,毕竟因为前面的某些我心血来潮的剧情,导致我对梁王府甚至是男主男二女二都产生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情绪,这本书本来就属于半成品,我的文笔也是有点生涩,还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想表达的内容,所以只能慢慢来,但在我原本的构想里,其实男主也非常优秀,男一男二女二,他们都是丝毫不逊色阿名的存在,但是由于我框架设的太大,可是后期的人物行为和文笔描写又没办法跟上,所以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安排他们,整本书也都是以阿名为主,由一个只是女主爽文的群像,变成单女主的剧情,有点古早文学那个感觉了。 所以大家别着急,我现在写这本已经纯熟为爱发电了,虽然说之后可能不会在番茄写了,但是毕竟之前还欠大家一本嘛,所以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吧,存稿是有,但是我想再积累一段时间这样面对之后可能双开的情况自己会轻松一些,也能专心来应对我自己的学习。 反正这一次我是会好好的更新,也会好好的学习,一定会在两不误都能保障的前提下去做这个事情所以可能会再积累一段时间,毕竟答应过的,我也不愿失言。 好消息就是我也算是在小说和学习之间找到了平衡的办法,所以就继续努力吧!也非常感谢你们能喜欢阿名,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们! 所以,这就是目前为止我想对你们各种问题做出的回答。 我想说一句话,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你可以永远相信季无名。 第261章 原因? 萧慕语点了点头,她随手牵了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这么打脸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做。” 江清听得发笑,“那你不去怎么知道人家的目的是什么?” 萧慕语听这话倒是认真的分析起来了,她想了想,“蒋不臣想的什么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担心他想做些什么,但是这次他想做的事情呢,我虽然并不害怕,但我也有心想算计一番。” 这样不掩饰的话听得江清眉梢直往上挑,她温柔的看向怀里的萧慕语,“糯糯倒是丝毫不掩饰。” 萧慕语失笑,“算计嘛,不让别人知道那就不叫算计了,让别人知道也不得不吃了你的暗亏才叫算计。” 这真是一点都不心虚了。 江清好奇,她身子往下沉了沉,在萧慕语耳边道,“流言四起,可要阿娘帮你。” 萧慕语偏头,“不用,这点小事,若真是误了阿娘清听才是不值得。” 她本就没想过怎么样,她不怕的,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怎么害怕,只怕是事情闹的不够大不够她算计的。 萧慕语摇了摇头,困意上涌,整个人都埋进了江清的身体里,“阿娘,我困了。” 江清搂她紧了些,“睡吧。” 半梦半醒快要入睡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就问了一句话,“阿娘不在意吗?” 江清有些心疼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随后也不知道萧慕语睡没睡,她看着纱帐,说了一句话,似喃喃低语,又带着无限的眷宠,“你是你就好,是阿娘的孩子就好。” 日色过半,午时艳阳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卧房才重新有了点动静,房门被打开,微微热浪拂面而来,萧慕语有些无奈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红衣,“成吧,这鬼天气,就没套合身的衣裳穿。” 迎面走来萧慕成,他勾指敲了一下萧慕语的脑门,“我真是服了你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这是天明才睡?” 萧慕语碰了碰自己的脑门,一巴掌就往他身上打,“你能不能别老是打我?” 萧慕成白了她一眼,刚想反驳,屋内传出另一道声音,“谁又打人啦?” 萧慕成张了张嘴,他看向屋内,试探的叫了一声,“阿娘?” 江清走出来,“你怎么老打妹妹!” 成,都是他的错。 萧慕成走上前,“阿娘,你不会昨晚陪着这丫头睡的吧?” 三分怀疑,七分确定。 江清点点头。 萧慕成这回是真无语了,“你多大了?” 萧慕语呼出一口气,“如果你不是我哥,我真想呼死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萧慕成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追上去,几步走下来,又想起什么,回来抱住江清的手臂,“阿娘今年的生辰想怎么过?” 话说完,江清都愣了,“生辰?” 萧慕成点点头,“是啊,今日是阿娘的生辰啊————” 江清看着萧慕语跑走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萧慕成,萧慕成一副猜到的样子道,“这几个月都在为这丫头焦心,想来阿娘自己都忘了,我和阿音还有阿爹商量好了,今夜盛京会齐放天灯,还有名享天下的饮音楼设台作舞,阿娘喜欢看这些,今夜便给阿娘一个惊喜可好?” 萧慕成期待的盯着江清,天知道这事情筹备了多久,要不是因为准备今夜好好地带江清玩,他也不至于白日里想着让江清多休息休息晚上好多些力气才这么晚过来叫萧慕语,没成想江清就在萧慕语这里。 江清却想的是另一桩事,她问,“今日是那位杜将军设宴吗?” 萧慕成有些没头脑,“阿娘何时关注这些了?” 江清拍了他一下,“快说!” 萧慕成赶忙道,“是,听说连盛帝都摆驾过去了。” 这倒是没想到,江清思索片刻道,“今夜会有很多人吗?” 萧慕成点点头,“恰逢那位杜将军设宴,只怕今夜放灯少不了宴后过来看热闹的权贵。” 江清点点头,“既然权贵多,那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啊?”萧慕成惊了一下,赶忙道,“不成,这惊喜都准备好了,你可不准走。” 他这会儿有些懊恼怎么萧慕语走了,说好的俩人一起的,这怎么她跑了呢? 他着急上手抓住江清的胳膊不放她走,江清挣扎,“人多的地方,对糯糯不好,这般惹眼,还什么惊喜,生辰年年都过,少这一次,那也算不上什么的,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 反正就是江清怎么说,萧慕成就是不放开她,最后恼的江清实在没办法了,萧慕成突然想起来,“这也是糯糯给你的惊喜。” 一句话,偃旗息鼓。 江清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第262章 阿娘,别回头 萧慕语故作深沉的点点头,然后放开江清的手,“那丫头故意不告诉你,就想给你个惊喜,阿娘不想看看吗?” 萧慕成诱哄的声音实在是让江清向往非常,心中抵触的情绪淡了几分,但是仍念着人多眼杂,她板着脸,“我的生辰,自然是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们若真想我能好好地过个生辰,那就听我的!” 萧慕成心里明白,他道,“那不然这样,我向阿娘保证,会好好保护好糯糯,等看完了咱们就回来。” 江清不说话了,萧慕成凑到她耳边,“阿娘,那丫头,可是策划了好久,您若是不去,她可是又要伤心了。” 说完,也不管江清什么反应,伸手就拉着江清往外走。 江清只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随后也就跟着走了。 盛京的这一夜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迷乱的,烛灯相继亮起,满街名楼照映璀璨,微风两两吹起一座又一座楼宇的纱幔,丝帐飘动,无数欢愉由此开始。 江清温柔的眼底映着满街的光华,“还真的是比离安和定南热闹。” 萧慕成在一旁点点头,“盛京官场向来以举办宴会为乐,自是少不了整个盛京城的繁华。” 他手里抱着小阿言,小孩子总是对着些格外感兴趣,伸着手就想触碰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姬音时不时的在一旁柔声阻止,萧跃奇搂着妻子的腰肢,半桥上,如月牙般映在水里,桥上是温馨的一家人。 萧慕语走在后面,突然有种岁月静好之感,恍然间,江清回头,伸出手,“糯糯快到阿娘这里来!” 萧慕语微微一笑,小跑着钻进江清的怀抱。 江清侧头,“方才的玉酥软酪好吃,你却不曾多吃,这会子可饿了?” 萧慕语摇摇头,“阿娘知道的,我不太吃甜的。” 江清抿唇笑了笑,“是,你和哥哥都不太喜欢吃甜的,都是专门点给阿娘吃的对吗?” 萧慕语点点头。 忽然,她朝着江清的对面指了指,“阿娘看。后面的是什么?” 江清一瞬间看过去,一座极高的楼宇伫立在半桥的后面,即便是在夜晚,可灯火通明,整座楼宇都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下,通红又漂亮,其间琉璃瓦不知价值几何,但是在四周的光亮下,迸发出无限的闪耀。 江清看呆了,她就站在哪,一个侧眼,便看到了“饮音楼”三个字,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座桥上竟是正好对着那楼前舞台最好的位置,刚好看的一览无余。 而此刻,周围喧闹的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人群都静静的看着水中的舞台,红帐飘动,吹来一阵又一阵的香气。 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感动,她道,“你和哥哥倒是用了心思,阿娘很喜欢。” 可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她突然回头,身子却被一股力给按住,是萧慕成,“阿娘别回头,饮音楼今夜是难得的会有美人作舞,多少人不远千里赶到盛京的灯节就为了这一舞。” 饮音楼的舞娘,乃天下之最,轻易不舞,极难看见,便是上元夜都未必会出来,也只有这一天,才能不管权贵,还是百姓都能看见饮音楼最顶级的舞者翩翩起舞。 这是盛世之兆。 江清仍然想回头,她问,“糯糯呢?” 萧慕语看着不远处水中的帐幔,突然就笑了,“她去准备给阿娘的惊喜了。” “阿娘,别回头。” 第263章 饮音楼 同一个地方,权贵盛行。 杜府的宴会结束后,众人皆是疲惫,可是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今夜的饮音楼会有极好看的舞,没成想一群疲于应付的人就这么直接从杜府走到了饮音楼前。 木子淮碍于情面没能推脱的了,只好跟着来,在他身旁站着同样有些疲惫的木子江和卿泠,三人作伴就站在饮音楼的侧边,看着一群人来回攒动。 不知过了多久,木子淮感觉身边突然多了好多人,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人脸,倒是不曾想这样的巧合。 一干人正想朝着木子淮行礼,就看见木子淮摇了摇手,念着人多怕引起骚动,都停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饮音楼。 木子江见到这一幕突然觉得好笑,“还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什么事,总能和他们一起遇上。” 这句话被离得最近的杨忠给听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木子江没说话,倒是于期,他原本站在杨忠的身边的,可是现在见了木子淮,揽着杨薏的手紧了紧,杨薏似有察觉,她看着于期笑了笑,小声道,“想来陛下也是愁思颇多。” 于期没说话,只是更加紧的搂住了妻子。 于期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杨薏说了,诚然,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住。 但是为避免误会,他主动坦白了一切,他对帅将,是信徒,是帅将救了他的命,给了他新生。 季无名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一个,以至于他身旁的男性不喜欢她都会成为一件奇怪的事情,但事实,只有在季无名身边的人才知道,季无名身上的力量,是信仰的力量。 可是,现在,那道光—————— 于期变了变神色,他想知道原因。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愣神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饮音楼的楼主都已经说完话下了,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突然,而就在她推下的一刻,鼓声突然四起。 那鼓声几乎震响了整个盛京城的人,将人生生的从迷乱中拉了出来。 水面高台上的红绸突然动了起来,仅仅这样一块绸纱就开始起舞,飘扬的极其漂亮,神态飘逸,诸多红绸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姿曼妙的人影,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来身姿绰约。 随着鼓点的密集,她似乎也在起舞,力道至刚至柔,时而柔如弱水,时而有力干脆,不看脸,光是那身姿都够人遐想,一时间,江畔诸多闹声,哄着要看美人正脸。 下一刻,鼓声突然停止,是比先前还要安静的安静。 帐幔突然停下,里头的人影也突然停下,看的人的热情突然下停,本就隔着绸缎看的不大清楚,现下竟然连跳都不跳了。 不禁惹得人连连叹气。 然而下一刻,红绸突然被拉扯开,里头的景象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少女身穿上下短装,上身好看的肩膀和脖颈都被露了出来,洁白干净的曲线上是一串红水晶项链,傲挺的胸脯之下是不堪一握的细腰,腰间绑着一根红线,让人频频失神,往下,是一件短装小裙,专属于女子修长的腿部,外面却仍然罩着一层薄纱,浑身上下都是红色,衬着裸露出来的娇嫩肌肤莹白如雪。 红色薄纱之下是纤细的脚踝,还有,漂亮的脚,灯火照映之下,白的不像话。 而此刻,少女正侧卧在红色软榻之上,仿佛珍宝美人。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少女脸上蒙着薄薄的一层面纱,一双眼睛半眯着,长长的睫毛似乎就在眼前般都能看见那一根根的长睫,黑发垂下,少女的脸愈发的让人好奇。 人们都禁不住想去看看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一阵微风过来,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人群突然传出惊叹,少女眼神垂了片刻,随后突然抬起—————— 第264章 生辰快乐 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冷到了极致,却又漂亮的不像话,眼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媚,像是随时都能将人的魂勾去。 然而就在眼眸抬起的一瞬间,面上覆着的面纱落下—————— “撕————” 一片片惊呼声响起,那张如同九天神女下凡的脸,竟比美人画上的还要漂亮,缨红的唇色,小巧高挺的鼻梁,没有一丝瑕疵的瓷白肌肤,一分一寸都刚刚好,那双清冷的眸子轻轻动了一下,一瞬之间,长街万头攒动,突然炸出一丝剧烈的声响,人潮仿佛被张脸给迷惑了一般,突然向着那水中的台子而去。 一声声入水的声音响起,那高台上的女子似乎是察觉了,半是好笑的嘴角轻勾,一瞬间,眼角隐含的媚意四露,再也藏不住那张绝世倾城的容色。 木子淮的瞳孔猛的一缩,一动也不动的看向高台上的女子,在他身边,没有人说话,眼神半是震惊半是迷乱的看向水中央。 江清不可思议的捂住嘴,萧慕成轻声道,“阿娘喜欢吗?” 在他话落的一瞬间,红纱突然飘动,视线遮挡的一瞬间众人不知怎的开始高呼,红纱复又平静,少女红唇含上了一枝花,她起身,纤长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身体,而后琴声响起,紧随其后,鼓声也跟着响起,少女的身姿动了起来。 她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近乎极致的做着每一个动作,那张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浑身上下都是诱人的气息。 随着她一个跳跃,众人才突然发现少女脚下竟然是一面硕大的鼓面,少女起跳的力度大而有力,那鼓的声音沉闷而有力,声音极其好。 鼓点的节奏跟随者她的舞蹈一起欣悦,少女露出的肌肤此刻都随着动作一览无余,年轻的肌肤无时不刻在诱动着人的狂乱。 少女拿下嘴中的花枝,一个用力带着手中的花枝齐向着水中落下,她落水的姿势极美,美的就像是一条本该归于湖水的人鱼。 如梦初醒时方才看见今夜的水面早就有人在把手,方才跳下去的人都被把手的人送了上来。 漫天华光映着水面波光粼粼,少女进去似乎就再出不来,迟迟不见人,岸边桥上的馆客似乎都有些着急了,所有人都探着头往水面看。 突然,水声响动,矮桥下,少女浮出水面,她身上的水滴似乎都有了生命,她满头湖水却依旧美丽,一双眼眸清亮如星,比她身后一整座饮音楼还惹人夺目,少女伸出白皙的手臂,手上拿着娇艳的花枝递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江清低着头不知所措,少女的美丽似乎给她的冲击太大,萧慕成笑着道,“阿娘不收她就拿不住了。” 江清这才反应过来,接过花朵,少女瞬刻便又隐入水中。 江清拿着那朵花枝回不过神,花枝上还有着湖水,一滴一滴,晶莹落在花蕊,就好像年轻热烈的生命,怎么样都漂亮。 “砰!” “————” 饮音楼后,不知哪来的烟花突然于高空绽放,所有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引了过去。 抬头望天,漫天的烟花绽放的极为漂亮,然而一刻之后,烟花突然成词句,人潮突然就炸了,比先前还要热,烟花映出的一句话,分明是———— “阿娘,生辰快乐。” 第265章 逃跑的美人 同一时刻,江清耳边传来少女的清音。 猛的转头,见到一张笑颜,明眸皓齿,可不就是萧慕语。 江清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一时间,萧慕语手忙脚乱的给江清拭泪,“阿娘别哭啊!” “可是我跳的不好看?”萧慕语已经换回了自己那套红裙,脸上的妆已经不再,但仍旧美的惊人,头发微湿,她来的有些着急,都没来得及拧干,看到江清哭了,她都有些茫然。 萧跃奇在一旁道,“你阿娘是太感动了。” 萧慕语笑,“我还以为是阿娘不喜欢。” 江清摇摇头,“喜欢,阿娘很喜欢。” 小阿言本来在看烟花,侧头看见萧慕语突然就叫起来,“姑姑跳的好看!” 一嗓子,突然就把离他们近的人喊的回了神,见了萧慕语才发现便是方才水台上跳舞的美人,顿时烟花也不看了,就盯着萧慕语看。 “美人在这!”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突然之间,连烟花也顾不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矮桥中间,萧慕语觉得奇怪,脑袋嗡嗡的,萧慕成嘴巴都长大了,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赶忙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塞到萧慕语手上,“快!赶紧跑!随便往哪跑都行,找个没人的巷子把自己的脸蒙上再悄悄的回驿馆!” 萧慕语眼睛陡然睁大,她震惊又疑惑的目光看向萧慕成,萧慕成突然推了她一下,低声吼道,“快跑!” 萧慕语只听到这一句话,电光火石间,她握紧手中的布条瞬间就向桥下跑,人群顿了一下,随后四面八方的人都向着萧慕语的方向拥去,所有人都向着她去,拥挤的人群堵起来了,所幸人群中间行的慢给了萧慕语跑的时间。 她飞快的下了桥,微湿的头发甩出的水珠不小心落在了一旁的行人身上,每个人都想抓住她,但是她动作飞快灵动,一刻不敢停。 衣裙短暂的被人碰到,又飞快的离开,红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好巧不巧,她跑过去的方向正是木子淮他们站着的方向,人群都在动,只有他们站在原地,萧慕语跑的快,显然躲不过,她跑得快发现前面站着一群人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她也只知道跑前面站着一群人,但并不知道是谁。 她停不住了,有几个人察觉到了让了出来,但更多的是没反应过来的,萧慕语认命般的撞上了停在那里的人群。 一下,又一下,萧慕语倒在地上双手撑地稳住了身子,耳畔还有无数的吵闹声,她下意识的去扶自己撞到的人,方才她是听见闷哼声了,好像撞到了好几个人。 她不敢抬头,只低着头把人扶起来,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拉人,不知道为什么,萧慕语一股熟悉的感觉,抬眸便和杨若柳的眼神对视。 杨若柳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的东西,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已无力观察。 她有一瞬的呆滞,随后看了看她方才扶起的两个人,是杨薏和张晓雪。 萧慕语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本能的低头说了声抱歉,她低头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方才萧慕成从身上撕下来递给她的布条,转身就跑,没两步路又撞入一个怀抱。 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间,似乎还有些酒香,萧慕语被撞的往后不受控地退了一步,一双手揽在了腰间扶住了她,萧慕语抬头撞入一双墨黑的瞳眸。 那双眼睛里有着眷恋,惊艳,似乎还有些隐痛———— 是木子淮。 萧慕语有些愣,木子淮似乎也有些愣,却是温柔的看着她。 “很好看。” 她听见木子淮说。 萧慕语刚想说话,耳畔的吵闹之声似乎更大了,来不及反应,她推开木子淮径直往他身后的街道跑去。 他转身看着已经不见身影的街道,少女温软的身体似乎还在身前,微湿的发丝勾起了心火,湿发沾上的水在手上,木子淮轻轻的捻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第266章 不该贪恋 美人落跑,自然是一番好风景,甚至比萧慕语那一舞还要惊艳,盛京的街道都乱哄哄的,最后还是木子淮叫来了官兵才止住了这场迷乱。 夜还长,深空在更古以前就已经存在,萧慕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了,她气喘吁吁的扶着小巷尽头的墙面,她自以为体力不错,可不成想,跟这群疯狂的人比,她这点当真是不够看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手上还拿着萧慕成给她的布条,萧慕语转身靠着墙无力的坐下。 跳舞是为了给江清惊喜,但在那么多人前露脸却并非她本意。 萧慕语神色有些恹恹的,她甩着手里的布条,思索着方才的事情,宛若情人的低语似乎还在耳边,腰间大手的温度让她这会子都有些微颤。 萧慕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一颗心脏重重的跳着,一下,又一下,都在告诉她自己的不寻常。 萧慕语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明明都打算好了的,杜府有宴会,他们都该去参宴了才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看那样子,大概她跳舞也被全看见了。 她晃了晃头,头一回后悔起自己这有些鲁莽的性格。 想起后面的接触,她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疼了。 她没想过到这样的程度,一点都没想过。 萧慕语有些茫然的抬头,她现在都怀疑自己这趟大盛来的是否对了,那些算计,那些心思,都在今夜有了怀疑。 其实她是萧慕语还是季无名,对她而言,都没什么所谓。她也不过想利用这些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她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可情爱总让人失去理智,亲情或是爱情甚至是友情,她每每想掌控,最后都生出些无力的感觉。 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来了,她本能的想停住想这些事,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环抱双腿,试图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她本就是一个人,不该贪恋那些美好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慕语浑身沾上冰凉,四肢都开始发麻,估摸着没人了,她才晃悠悠的起身,用萧慕成给她的布条遮住脸,她才往外走。 小巷着实是和外面的灯火太不一样,暗的可怕,若不是为了躲那群人,萧慕语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只是在刚窥见华光时,看到了一道人影。 萧慕语并不陌生,她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便往前走,距离越来越近,萧慕语却是走了那道人影旁边的地方,就像不曾看见一样。 “阿名!” 木子淮一下挡在了萧慕语的身边。 萧慕语听到那个称呼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说了一句,“让开。” 声音冷肃,若是旁人听了,只怕是就害怕的要下跪了。 木子淮却没有,只是站立在她身前不动。 萧慕语皱了皱眉,转头便准备越过他继续走。 木子淮一把拉着她的手,近乎恳求道,“阿名,别走。” 萧慕语突然抬头,“早闻盛帝陛下未有娶妻,难不成是满大盛的名媛不够盛帝陛下挑的,现在准备从我大离找了?” 木子淮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萧慕语的眸光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可惜了,本王并没有嫁人的打算,大离的名媛倒是多,蒋首辅深谙世家之道,若是盛帝陛下有需要,可以去找他。” 第267章 想想办法 萧慕语跃过他准备走,木子淮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他转身拉住萧慕语的手,痛苦的声音都藏不住,“一定要这样吗?” 萧慕语转头甩了甩自己的手,随后盯着木子淮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萧慕语向着木子淮走了一步,“是在透过我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吗?” 木子淮皱了眉头,“阿名————” “别这么叫我!” 萧慕语神情愤怒,她道,“无论是季无名,还是萧慕语,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木子淮,我是谁都好,我和你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木子淮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块,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突然之间就开始恨我,阿名,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木子淮的眼神看上去似乎隐忍了巨大的悲痛,她觉得好笑,随后想了想道,“先前的事,是我鲁莽,即便没了那层关系,你依旧是我的师兄。” 从前他最喜欢听她唤“师兄”,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场景之下。 萧慕语垂眸,“我不懂情爱,错把师门之情当成了喜欢,往日不可追溯,如今后悔已是不能,你我之间隔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木子淮,不可能了。” 一字一句,都是往他心上挖。 木子淮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少女,他伸出手想触碰,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少女躲开。 萧慕语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她不敢再留,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木子淮的手停在空中,忽然流出一滴泪出来,他朝着前面的人影大喊,“我不会放弃的。” 萧慕语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停留,依旧是向前走,走过转角看见了木子江和卿泠,她毫无感情的看了一眼便继续走。 两人急的直接拦住了她,萧慕语只是说了一句,“让开。” 卿泠却着急了,上来就是拉她的手,“阿名,师姐好想你,跟师姐回去好不好?” 卿泠眼神里的期盼她看的分明,,眼下却不是伤情的时候,依旧是甩开卿泠握上来的手,“别碰我。” 这毫无感情和留恋的一句话,卿泠当时就哭了出来,近乎哽咽的恳求,“阿名,跟师姐走,师姐真的好想你。” 萧慕语只是眼神无光的看向她,她扯下面上遮挡的布条,神色讥讽的看着她,“所以?是我让你想我的?你说一句想我,我就要跟你走?这世上想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个个都要跟着跑?我还不至于下贱到这种地步。” 不理会卿泠脸上的悲痛,萧慕语毫不客气的说道,“让开,我不想再说一遍!如果下次,你们还这么莫名其妙的跑到我身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能做出些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萧慕语走了。 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 卿泠突然就崩溃了,她无力倒下大哭。 就像是婴幼儿时期第一次失去父母时那样,她不顾形象的痛哭起来,木子江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眼神呆滞,似乎还没有从方才萧慕语的话里反应过来,眼神中都带着困惑。 为什么呢?他想知道原因。 木子淮原本站着没动,听到卿泠的哭声才赶紧走了出来。 就这情况,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萧慕语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刺痛人心的话。 他缓缓蹲下,想安慰安慰卿泠,却不想卿泠一把抱住他,“师兄,你想想办法,阿名,阿名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肯定是的,你想想办法啊!” 第268章 生辰愿望 萧慕语听到了卿泠的哭声。 但是她没回头。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屋顶,熟悉的星空,她又尝到了那能让人溺死的孤独,抬头,眼眶里蓄着的眼泪都从眼角落下。 萧慕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有些事情是逃不过的,难道不是吗? 就像她在来之前想的,即便是在木子淮他们面前也装作不认识,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选择了相认。 她可以骗任何人,可是骗不过自己。 木子淮,卿泠,木子江,苏枞,是师父给她留下的羁绊,她不能不认。 她总将自己摆在一个无心冷清的位置上,可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希望被爱的姑娘。 对权力的欲望,她有,所以她能掌权,可唯独这份对呵护的期待,却是怎么都差一点。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命,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她就被定下了这条路。 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没事的,她已经很幸运了,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了。 暗夜无痕,即便过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 萧慕语回到驿馆的时候,萧慕成正好在门口蹲着,见他来了,立马站起身,“你怎么样?” 萧慕语扯下面上的遮挡,“不好。” 萧慕成脸色瞬间变了,“怎么了?” 却见面前的少女突然笑了,“骗你的,好的很。” “呼————”一巴掌拍了拍萧慕语的头,“吓死我了,不过你真别说,那群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萧慕成劫后余生般的看向萧慕语那张脸,“我早想到你这张脸被那么多人看到会有骚乱,却不成想比我想的还要可怕。” 萧慕语觉得好笑,“一张脸罢了,世人多世俗。” 萧慕成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最后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自己有这副容貌自然是这么说,可这世上被容貌困住的男男女女何其多,怎能说他们是世俗。” 萧慕语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慕成摸了摸萧慕语的头,“这世上本就是如此,相貌好的人比相貌不好的人少几分便利,多几分喜欢,有钱的人比没钱的人过得好,有权的人比没权的人多了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从没有人在她的面前说过这些话。 萧慕语垂眸,“那哥哥呢?” 萧慕成倒是不奇怪了,他揽着萧慕语往回走,“哥哥很幸运,出生便是镇南王府的世子,有阿爹阿娘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又能和你嫂子结下青梅竹马的姻亲,生下阿言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还有那么可爱讨人喜欢的妹妹,哥哥很满足了。” 她也从没听萧慕成说过这样的话,她半带着疑问的看向萧慕成,只见萧慕成突然停下,宠溺的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萧慕成不假思索的回答,“萧慕语。” 说完,发现萧慕成依旧那样的看着她,她想了想,随后道,“糯糯。” 萧慕成笑,“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温柔,萧慕语轻轻的说道,“软软,糯糯。” 萧慕成点点头,复述了一遍,“软软,糯糯。” 萧慕语好奇的看着他,听见萧慕成最后说,“是哥哥的妹妹。” 夜微微凉,萧慕语的心口处不知怎的就热了起来,正当泪眼迷蒙的时候,看见了江清和萧跃奇的身影。 萧慕语小跑过去,发丝已然干了,随着奔跑飘扬在空中。 江清温柔的抱住了她,“阿娘很喜欢。” 萧慕语不说话,只是埋在江清的怀抱里。 江清看着满天繁星道,“慕语声声无归迟,是阿爹阿娘给糯糯起的名字。” 她抱着萧慕语紧了些。 月光皎洁洒了一地的银霜,江清拨弄着怀中人背后几根未干的发丝,“阿娘的生辰愿望是————” 江清顿了顿,道,“我的糯糯能做这世上最快乐无忧的姑娘。” 第269章 盛帝的人 不要说是盛京的消息传的快, 一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是官兵出面才止住的狂乱自然是在第二日的早上炸响了整个盛京的大街小巷。 而那位作舞的美人自然是被翻出来说了又说,有好事者直接去了饮音楼去问了,得到了那位美人并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花了重金上去表演的,甚至有人问遍了盛京成的烟花铺子,想要知道昨夜到底是谁那么大手笔为自己的阿娘过生辰。 当然,震响总是掺杂在流言中,比如,有人传昨夜惊世一舞的人就是那位消失已久的凰语将军季无名,这不免又将大离摄政王就是季无名的是又翻出来说了又说。 但无论风向如何,驿馆内萧慕语还没醒。 实在不是她不想醒,而是她确实醒不来,闹腾了一晚上,她甚至下了水之后还在盛京街头狂奔,东躲西藏的,累人的很。 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不曾想敲门声正好在此刻响起。 断断续续的恼人的很。 掀被坐起,萧慕语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扇门上,随后便过去打开,不出所料,能这么敲她门的只有萧慕成。 “干嘛?” “有事。” 萧慕语都快气笑了,“我问你什么事?” 萧慕成道,“离安。” 两个字眼,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看萧慕成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她立马反应过来,“等我。” 门又被“啪”的关上。 须臾又再次开启,萧慕语依旧是一身红裙,她直接问,“谁来了?” 萧慕成带着她走,“御前指挥使。” 萧慕语神色微凝,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萧慕成走了。 及至萧慕成的院子,萧慕语才看到一个长身站立男子向她行礼,来人剑眉星目,长相虽不至于出色,但也堪堪算得上清秀二字,唯一那双眼睛格外的有神。 “吾王。” 萧慕语点了点头,“什么事?” 裴秩神色凝重,“陛下染了风寒。” 萧慕语听到这话倒是神色一动,她半是好笑的重复,“染了风寒?” 裴秩点点头。 萧慕语明白他的意思,随后看向萧慕成,“嫂嫂和阿言在里面吗?” “不在,大早上你嫂嫂就带着阿言去找阿娘了。” 萧慕成一双长眸盯着萧慕语,不明白她的意思。 “哥哥的卧房借我一用?”这便是要和裴秩说些别的话了,萧慕成知道萧慕语并不希望镇南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沾染上这些混账事,心里喟叹,倒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房门阖上,萧慕语坐在圆桌旁淡淡的看着裴秩,“说吧。” 裴秩道,“先前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但是后头的事情,若是强求,只怕会适得其反。” 裴秩说的模模糊糊,可是萧慕语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她垂眸,“证据确凿,谁也抵赖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 萧慕语睨他一眼,“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情不会作废。” 裴秩不说话了。 萧慕语轻声道,“计划有变,来了盛京便不会像从前所设想的那样稳当,既然多病之身,那又何必再锁清笳,裴秩,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 少女好似能听见人心里的声音。 裴秩的眸子本就暗沉,如今更是像那无边暗夜里的无数个悲悯的神情一样的无措,“抱歉。” 萧慕语不说话。 “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这倒是实话。 萧慕语觉得大概是真的不能提这样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边境怎么样了?” 裴秩回神,“一切都和王预料的一样。” 萧慕语点点头,“继续让他们盯着,另外,子安那边他有给回什么信吗?” 裴秩突然想起来了,他道,“事倒是没有,一切顺利,他没有跟着使团来,正好有时间在大成探查。” 不说话了,萧慕语笑,“他探查到了什么?” 裴秩犹豫的看了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萧慕语越来越缺乏耐心的双眸,他道,“高景湛,王还记得吗?” 萧慕语点了点头,“他怎么了?” “他是盛帝的人。” 第270章 甚多流言 一室安静。 裴秩有些不确定了,萧慕语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奇怪。 萧慕语突然想起之前骆鹤兴死在驿馆那一次,当日高景湛就丢了,不管之后如何,仅仅凭着这一点,他就完全有可能是木子淮的人。 萧慕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诚然,木子淮当太子的时候,学的那些东西还真的没有白练,瞒天过海的功夫当真是好的很。 萧慕语突然就做了一个决定,她猛的抬头看向裴秩,“你们的本事总得让我见一见。” 裴秩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萧慕语轻笑,“天下不过掌中玩物,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多少底细。” 晴空朗朗,萧慕语踏着暖阳往江清的院子里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头有些晕。 但真要说难受,好像也没什么难受的。 正巧到了院子门口,萧慕语走进去便听见了小阿言的笑声。 或许是感觉到了脚步声,坐在庭院内的几人几乎是在萧慕语走进来的瞬间就转头看见了她。 萧曲燃大喊一声,“姑姑!” 随后便冲进了萧慕语的怀抱。 弯腰稳稳的接住,“阿言乖不乖?” 小孩子点点头,“姑姑跳舞跳的真好看。” 发自内心深处的赞美,听得萧慕语一笑,想起昨夜的动荡,饶是萧慕语都不由得一笑,她抱着萧慕语往前走,“姑姑跳的好看,阿言喜欢吗?” 萧曲燃挥动着双手,“阿言喜欢!” 萧慕成站起身接过阿言放下,他颇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儿子的鼻子,“阿言,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总是让姑姑抱!” 萧慕语坐在江清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父子俩。 只见萧曲燃气鼓鼓的跟他爹说,“爹爹骗人!阿娘也是大人了,为什么爹爹老是抱她!阿言不喜欢爹爹了。” 说完,还真的背过身躯对着萧慕成。 姬音脸上一片红晕,她气急的拍了拍萧曲燃的小屁股,“阿言再乱说!阿娘不喜欢阿言了!” 萧曲燃捂着自己的屁股觉得有些委屈,他扑倒萧慕语的怀里,“阿言没乱说,阿爹总是————唔唔唔————” 萧慕语一把捂住了萧曲燃的嘴巴,声音带笑,“阿言看你阿爹阿娘的脸都红了。” 小孩子总是精的跟什么似的,他也不说话了,就看着姬音和萧慕成脸上的红晕笑。 这一来,两人脸上红晕更甚了。 萧慕语笑着看向江清,“我听闻明日午时宫中会邀大成和大离的使臣一起前去参宴,阿娘可愿意去?” 江清微微挑眉,“大离和大成的人一起?” 萧慕成接过话,“是,其实早该这么弄了,只是这丫头事多,回回搅的不得安宁,无奈才到了今日。” 萧慕语捂头,“话是这么说,但是不也省了你不少事?” 萧慕成不说话。 萧慕语道,“我估摸着这应该是在去秋山前的最后一场宴会了,没几天估计就得启程,阿娘和嫂嫂这两日连带着装点装点行李吧!” 萧慕成点点头,“这倒是没错,越往后山间越冷,定是不适宜住人的,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江清明白,“那从秋山回来后就要商量正事了吧!” “是。” 萧慕语知道到底什么个情况,出使吃喝玩乐不过是为了后面商讨正事多几分便利,又怎可能只是吃吃喝喝呢? 眼下宴会盛行,也不过是为了相互试探底细罢了。 这一点,不止她明白,谁心里不是门儿清。 江清看着眼前的女儿,突然想起来,“眼下流言甚多,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第271章 埋进去 萧慕语还真没想过江清会问这话,她苦笑,“流言多出自于人口,阿娘看我怎么办?” 江清笑,“糯糯还去不去?” 去宴会,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事,显然江清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问萧慕语。 萧慕语点点头,“逃不掉的,躲过了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更何况明晚的宴会是三国一起,我又如何推脱的掉?” 江清听了这话放心多了。 萧慕成对江清道,“阿娘看她自来盛京的这些日子,不是在宴会上闹腾就是在盛京城闹腾,她又怎么会怕。” 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只是萧慕语怎么听怎么奇怪,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随后抬手便是一巴掌,“那是我找事?人不犯我我能主动去犯别人吗?是他们自个儿显得没事干,天天来找我的事!” 萧慕成挑眉,“是,都是人家找你,你一点没招人家!” 还是听着奇怪,算了。 萧慕语的手放了下来,只是看着江清道,“阿爹阿娘可会嫌弃我?” 江清摇摇头,握住萧慕语的手,“傻糯糯,阿爹阿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 她认真道,“阿娘不是说过吗?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 萧慕语点点头,随后笑着道,“听闻秋山有很多好玩儿的,有意思的,等去了秋山,带阿爹阿娘好好逛逛可好?” 江清点点头,“好。” 不过事情虽没有江清想的那般糟糕,但也没那么乐观就是了。 同在驿馆,蒋不臣的屋子里却是热闹的很。 蒋不臣看着眼前的杜有为,当真是五味杂陈,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不起大离对不起萧慕语,可以方面,他好奇,,必须得知道萧慕语到底是不是季无名。 杜有为眼神迸发一道精明的光,“蒋首辅,本将说的你可考虑好了?” 蒋不臣垂眸,“若她不是季无名————” “她一定是。” 蒋不臣看向他,“杜将军就这么确定?” 杜有为脸色有些愤怒,“她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认得出她!” 这般的笃定。 蒋不臣有了心思,他道,“那就按杜将军说的做,但是事先说好了,只有这一件事,我只是想知道吾王的真实身份,别的我一概不会多做!” 杜有为笑,“成,都听蒋首辅的。” 蒋不臣还是略带担心的看着他,诚然,他不信杜有为。 也不过,只是利用罢了。 但萧慕语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好笑的听着裴秩跟她说的话,半晌,她挑眉轻讽,“他还真是没干过这偷偷摸摸的勾当,都不知道避着点人的。” 萧慕语神色不像是动了气的样子,对着裴秩道,“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裴秩点点头,却还是半带疑惑的看向萧慕语,“王,那首辅那边,又该如何?” 萧慕语笑,“人家都精心给你挖好陷阱了,你说能怎么办?” 裴秩不说话。 萧慕语站起身突然走到房门口,一下推开了房门,随后斜阳的光进来。 萧慕语说,“自然是把他们埋进去。” 第272章 人呢? 立秋过后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冷一些,纵然秋色并不明显,可阳光之下,微风带来的不是夏季的热浪而是凉透的秋风。 不过江清今日的心情似乎是好极了,她笑着对萧慕道,“阿娘不怕冷,唯独惧热,一点点都受不得,这样的天气倒是正好。” 萧慕语挽住江清的手,“知道阿娘畏热,所以前几日都往阿娘的房里送冰,现在天气凉下来了,可不能再用了。” 萧跃奇走过来,“放心,我都看着你阿娘呢!” 江清瞪了一眼萧跃奇,萧跃奇只是摸了摸胡子,“这是糯糯说的,自然是得遵守。” “爹爹坏!” 身后传来萧曲燃的声音。 萧慕语转身,转身便看到萧跃奇小跑着追着小阿言,姬音在后头温柔的笑着,“你们两个慢点跑!” 一瞬间,萧慕语觉得幸福,她甚至有些恍惚,眼角不知怎的有些红了。 这样的欢愉,大概每个人都想拥有吧! 耳畔传来小阿言的声音,“姑姑!接住我!” 萧慕语下意识的接了一把,怀中的阿言因为奔跑已经出了点汗,姬音拿着帕子走上前,“阿言,阿娘给你擦擦汗。” 萧慕语却只感觉自己被怀中的小人紧紧搂住,“我不!” 萧慕语突然就笑了,她拍拍小阿言的肩膀,“好啦,姑姑抱。” 说着拿过姬音手中的帕子,单手帮他擦。 一家人正温情着呢,外头却突然走来一个侍卫,萧慕成问,“怎么了?” “外头被围住了,一群百姓说是要见摄政王。” 萧慕成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他们是疯了吗?就这几日那股子热情还没消退呢!” 萧慕语显然也没想到这群人能这么干。 姬音道,“一会子宴会就开始了,这怎么办?” 一家人的眼神都看向了萧慕成。 萧慕成回望,几人大眼瞪小眼,随后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们不会指望我吧?” ————————皇宫 这次的宴会摆在了帝阳殿,里头比长秋殿更大,长秋殿清雅,帝阳殿端的是尊贵。 萧跃奇他们到的时候,殿里面的人几乎都满了,甚至都在聊着。 这一家子进来,自然是惹足了眼球。 最关键的是,萧慕成和萧慕语这兄妹俩都不在。 木子淮神色复杂的看着萧跃奇的后头,没人。 木子淮的眸光暗了下去,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吗?他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萧跃奇和江清缓缓行了礼,姬音跟在后头牵着小阿言,最先忍不住的是杜有为,他问,“摄政王上不来了吗?” 却不料这一家人听到之后都神色复杂,落座之后才听见蒋不臣笑着说了一句,“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驿馆门口,闹的水泄不通的,嘴里还念着吾王的名字,想来吾王是从另一条路走了吧!” 话倒是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是就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一家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正当这时,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前日夜里我道天底下哪有那样倾世的美人,却不想后来才知道是摄政王。” 萧跃奇看过去,只见那男子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调笑之意,眉眼间也生的一股子与男性不相符的谄媚,平白让人看了不舒服。 正想说话,便发现蒋不臣往这边看过来,“原来前日竟然是镇南王妃的生日。” 江清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明白蒋不臣说这话的含义,她淡淡的移过了视线,却不想,正好对上一双红了眼眶的眼睛—————— 第273章 嫁人? 是杨若柳,江清愣了一下,随后神色自若的移过视线。 江清自己也是做阿娘的人,她应该很明白甚至是感同身受杨若柳的遭遇,可是一想到—————— 她想,她的这些心思用到哪里都比用在这里强。 沉默不发一言,不管旁人怎么说,这一家三个人都是不怎么说话。 但唯一有点收获的,就是江清知道了先前看上去让人不舒服的男子是大成的新太子,后台不明,突然上位,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江清默默抿着手中杯子里的水,一边不着痕迹的探听。 正当这时,听见杜有位开口说话了,“大离摄政王上尊贵,这几次宴会推了多少,仅来的两次也都是迟迟才到,当真尊贵至极。” 此一言一出,杨若柳和萧跃奇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江清立马就要反驳回去,上首的木子淮却突然开口了,“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迟到一点也无伤大雅。” 他连神情都懒得施舍一个,说完也不管杜有为什么反应。 卿泠冷笑着看向杜有为,“杜府兴办盛宴之风已久,没的带坏了盛京的风气。” 这话倒是一点不错,上次的宴会倒真是僭越了,若不是想着萧慕语可能会去,木子淮他们还真的不会去。 毕竟这种时候,各国使团已经来了,正是皇族尽地主之谊的时候,哪里又轮得上杜有为在其中搅弄。 杜有为神情尴尬,“卿盟主这话说的。”随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人或多或少的都笑话他,只有他垂眸。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宴会也就罢了,听闻摄政王如今还未说亲,倒不知镇南王和王妃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这话虽说有些冒犯,可是如今也关不上这些,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萧跃奇和江清。 萧跃奇捏着手一忍再忍,随后没好气道,“这倒是不劳烦杜将军操心了。” 谁都看出来萧跃奇不高兴,生气了,偏杜有为像没察觉一样的追着问,“唉,摄政王如今是女儿家最好的时候,若不趁着现在,只怕日后————” 萧跃奇真想起来给杜有为一巴掌。 江清握了握他的手,轻声出口,“世间女子困于礼数多藏于后宅,我儿慕语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走到现在,不是为了继续困于后宅安于夫事的。” 一番话听的人下巴都掉地上了。 木子淮眼里闪着莫名的光,不明意味。 江清笑,“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将来都会载入史册,供千秋万代瞻仰,杜将军觉得成婚做他人妇生儿育女比她现在做的事要重要吗?” 没人说话,帝阳殿安静了下来,熟悉的套路,不同的人,就连木子淮都恍惚,难道季无名是真的萧慕语吗? 江清继续道,“她那么好,要许嫁,自然也是嫁给这天底下最出色的儿郎,可我和她父亲还有哥哥嫂嫂私心里又觉得这世上无人能配的上她。” 江清眼角带着一抹暖意,身上那股母爱当真是让人轻易就沦陷。 她道,“既然是这样,那便随着她的心意就好了。” ps:有一个小可爱问我今天还更不更新了,但是我找不到她的评论了,回复一下,更哒! 第274章 纳妃? 这句话看似说出来很简单,可是其中分量有多重,谁比谁清楚。 江清说完,状若不经意看了一眼梁王府,显然,一家子脸色白的跟什么似的。 江清内心里有些唏嘘,却又觉得活该,隐隐的有些解恨。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 杜有为见这一家子基本都不怎么搭茬,突然想起什么,他微微笑意看向木子淮,“陛下如今的年纪也是该立后纳妃,为我大盛国脉诞下皇子了。” 明显杜有为这话一出,人全部都坐正了看向木子淮。 毕竟木子淮的婚事这两年可是盛京权贵心中的期盼,都盼着自家能一飞冲天当上皇后,再不济当个妃子也是好的,只要能为木子淮诞下龙裔,何愁没有明天? 杜有为淡淡的看了镇南王府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继续说,“陛下英姿,只怕盛京世家贵女都盼着陛下选呢?” 木子淮垂眸,没什么反应,他已经习惯了,反驳没什么意思,这群人最能说,有无数个纳妃的理由等着他,听着就好,若是真计较起来还真是理不乱。 眼看着木子淮一句话不说,杜有为挑了挑眉,神色更加从容,“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能得陛下青睐。” 尚安听着这话,“缘分到了自然会成婚,陛下英年尚早,不急。”他算是明白了,木子淮心里就那一个,若是真能看上别人,快两年的时间朝臣们闹翻了天,不要命的把自家闺女送到他面前,又各处找名门贵女,可偏生木子淮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能怎么办? 杜有为皱了皱眉看向尚安,忽而笑道,“是不急,左相有了孙媳自然是满足,可是咱们陛下还未娶妻呢?” 听了这话,那位大成的太子倒是接话了,“今日正好,早就听闻盛京贵女有所擅艺,不知可是有幸一观?” 这话一出,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亮了,才艺自然是有,可都是为了等着给木子淮看的,大成这太子纯粹就是想卖盛京权贵一个面子了。 杜有为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 木子淮头疼,正想着如何推脱,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木子淮抬头便看见了萧慕成走过来,伴着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朝着木子淮简单行了个礼,随后连忙走到江清和萧跃奇面前,拿着水壶就往嘴里灌,这场面着实惊人。 萧慕成弯着腰重重的喘气,一副累死人的样子。 四皇子微笑看着他,“世子这是怎么了?” 萧慕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我,等会。” 见状,萧跃奇连忙起身将人扶着坐下,刚碰到萧慕成的手,他就摆了摆手,随后几个深呼吸,他恢复了点才道,“没事,等一下糯糯。” 因为萧慕成的突然来临,众人也不说话了,都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蒋不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道,“不会跟先前围在驿馆门口的那众多百姓有关吧?” 萧慕成眼睛亮了,他赞赏的看向蒋不臣,随后吐槽道,“那群人跟疯了一样,一直追着不放。” 随后他无力的直接坐到江清面前的桌子上,众人这才看见,他整张脸都红了,满头的大汗。 萧慕成看向木子淮,“盛京真的挺大的,他们追了我八条街,每条街都很长。” 只是他夸的这句,怎么听怎么像责备,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委屈,听的人直发笑,就连木子淮都忍俊不禁。 木子江朗声道,“多谢世子夸奖了。” 萧慕成摆摆手,“实话罢了。” 江清从身后点点她,“你妹妹呢?” 萧慕成微微侧头,“分开跑的,她那人多。” 江清狠狠一下拍他身上,“我让你想办法,你就这办法?把你妹妹一个人留在那?” 第275章 祸水 萧慕成摸了摸鼻子,“什么叫把她一个人留在那,我可是帮着她一起的啊,阿娘未免太过偏心,你看我这一身的汗,我都快累死了。” 江清看着萧慕成,又拍了他一下,“快去把人找回来!” 萧慕成无奈的站起身,刚想说话,杜有为却开口了,“摄政王美貌,自然是拥护者众多。” 这话说着,还看向了木子淮,其中意味自然是不言自明。 萧慕成笑,“是,那丫头生的漂亮,一副天生的祸水脸。”他这话自然是调笑着说出来的。 萧跃奇皱着眉也跟着打了萧慕成一巴掌,“怎么说话的!” 萧慕成白了白眼,“我嫉妒不行?” 萧跃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笑,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岔开了话题,杜有为看着萧慕成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他看了看满殿神色都温和浅笑的人,又看了看木子淮吧,突然觉得窝囊,正想再说话,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次,是萧慕语了。 她一出现,即便是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布,即便身影匆匆,可仍旧是这殿内最夺人目光的存在,一瞬之间,那些贵女的精心打扮,眼中清亮的目光都成了装饰,只有那红衣少女的身影,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走到了萧慕成的身边,她急躁的扯下覆盖在面上的一层黑色布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比萧慕成刚来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萧慕成连忙扶住她,江清站起来给她顺气。 “慢点,慢点吸。”江清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萧慕语的脸色苍白一片,和萧慕成因为奔跑脸上浮出的潮红色完全不一样。 江清一只手揽在萧慕语的腰间,又壤萧慕语借力靠着自己,萧慕语冰确实看起来不对劲。 萧慕成问她,“你这是跑了几条街?怎么跑成这样了?” 萧慕语没什么力气回道,“快绕了整个盛京一圈。” 萧慕成下巴都快掉下来,“追那么长时间?” 萧慕语无力的点点头,她真是开了眼了,一群人跟讨债一样的追着她不放,她差点都想用轻功过来了。 萧慕成随后拿起水壶给她,“水,你先喝点水缓缓。” 萧慕语接过,也管不了什么美观不美观的了,直接就往嘴里灌。 要么说萧慕语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呢,水壶里的水顺着脖颈滑进了衣领,别有一番风情———— 然而下一刻,水壶落在地上,顷刻间碎的不成样子,美丽的少女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微微躬着背,玉指按在地上,却痛苦的蜷起来捏紧,喉咙里传来的刺痛让她一阵剧烈的咳嗽,脸上微微泛起不正常的红———— 萧慕成随手捡起一块碎片凑到鼻下,随后惊讶道,“这是酒!” 他跟着江清一起慢慢拍着萧慕语的背,嘴里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酒。” 早在萧慕语无力的坐在地上的那一刻,木子淮就想过去,但是身旁一道力按下了他,他回头一看,苏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内殿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旁边。 “别去。” 第276章 定南姬氏 苏枞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压制木子淮,木子淮想反抗都没用,只能看着萧慕语不停的咳嗽。 等到萧慕语稍稍缓过来了,萧慕成在一旁给她递了杯水,她小口小口的喝下去,随后看着萧慕成,“我说你想出这么个损招,你在这等着我呢?” 萧慕成不说话,和江清将萧慕语扶到座位上。 有宫女来迅速的把碎掉的杯子给收拾干净,正在这时,众人似乎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枞,似乎都有些意外,意味不明白的在苏枞和萧慕语之间流转目光。 杜有为突然就笑了,开口道,“看摄政王的脸色似乎是不好,正好苏神医在,不如请他给摄政王看一看。” 当日季无名走的时候就是和苏枞大吵一架,吵的什么,在场的大多数也都知道,所以杜有为是故意的,他知道苏枞也不会拒绝这个探听萧慕语的机会,所以他才这么说。 听到杜有为的话,萧慕语也只是自己拍着胸口,看了过去,也是杜有为提醒,她目光不经意看到苏枞,两厢对视,她目光平静至极,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可苏枞不一样,即便隐忍的再好,终究是藏不住,萧慕语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她笑了笑,坐正了道,“确实有听说过苏神医的本事,只是本王不过是误喝了酒罢了,还用不上这么好的大夫。” 大夫,只是一个大夫罢了。 木子淮明显能感觉到压在他肩膀上那只手突然失了力气。 杜有为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苏枞,随后道,“上回还听说摄政王酒量过人,这次怎么就————” 这就是来挑事的了。 萧慕语唇边浅笑,看了他一眼,已经不想搭理了。 又是那样的眼神,杜有为又看到了那样的眼神,心中愤恨,他盯着萧慕语,“摄政王高贵,看来又是本将不配了。” 萧慕语还是不理他。 没必要,真没必要。 一家子都不说话,明显这都是跟杜有为杠上了,这种时候,自然谁也不想惹得一身腥,都闭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萧慕语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只纤细比她小一点点的手伸过来,一点点温热搭在了腕上,“没事,只是跑猛了,都怪你哥哥拿错了,回头嫂嫂替你教训他。” 萧慕语满满的看向正在给她搭脉的姬音,听见她继续道,“还有些着凉,想来是冻着了。” 姬音便说自己还点点头,随后伸过来另一只手摸萧慕语的额头,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这两天都犯头晕?” 萧慕语点点头,她是头晕来着,还有点没力气。 姬音皱了皱眉,随后微微站起,来摸她额头的手轻轻弹了她一下,另一只手又重重的拍了一下萧慕成,“你有点发烧了都,想来是那日下水冻的。” 她颇有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都难受了还听你兄长那个破主意死跑。” 萧慕语这下反应过来,她去抓姬音的手,“谢谢嫂嫂。” 姬音挑了挑眉叮嘱道,“今日不能喝酒了。” 萧慕语笑着点了点头。 姬音坐了回去。 诚然,姬音给萧慕语把脉,既知道了萧慕语什么情况,又打破了僵局,她很聪明。 这样的举动倒让人好奇,大成那位太子疑惑道,“世子妃竟然懂医术?” 江清听到了,帮着回道,“小孩子家略懂一些罢了。” 姬音笑着点了点头。 但其他人的好奇心,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太子又问,“医术难学,能略懂一些都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世家贵女少有学医术的,不知道世子妃是在哪学的?” 这话有些冒犯了,但是姬音的脸色未变,温柔的笑着说,“家里长辈喜欢钻研这些,幼时跟着长辈便偷偷学了一些,只可惜我生性愚笨,天资不足,便只能学些皮毛了。” 看方才她给萧慕语把脉的样子都知道,姬音绝对不可能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尚安沉吟片刻,“不知道世子妃是哪一家?” 只知道姬音是定南世家之女,但还真不知道是哪一家,毕竟一般人只要听到定南就知道身份不得了了,又哪里还会问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儿。 “定南姬氏。” 姬音只是淡淡的笑着,可这四个字当真尊贵至极。 定南盘踞这片大陆百年,历来由萧氏一族为王君掌管,但萧氏之后,自然还有一众百年世家。 这些世袭世家有年数长的,自然也有新兴的世家,但无论怎么算,只要是能被世人知道的,最起码也是数十年的。 而定南世袭世家中最尊贵的,莫过于三个,江氏、姬氏、路氏,这都是从有定南这个地方开始就追随萧氏一起的几百年世家。 江清便是江氏的嫡长女,而姬音,则来自姬氏。 在听到“姬”这个字,苏枞的眸光便看向了姬音,满是疑问。 姬音感觉到了,只是淡淡的回以一笑,苏枞却更疑问了,他紧紧的盯着姬音—————— 第277章 都看够了吗? “你那个长辈叫什么名字?” 冷不防的一道声音,众人都疑惑的看向苏枞。 询问家中长辈的姓名本就是冒犯,更别提苏总这样问,当真是失礼。 木子淮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看着姬音微笑的脸冷下来,他反手抓住苏枞的手,“抱歉,师叔最近心绪不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枞这哪是心绪不宁,多半是又有什么渊源了。 杜有为不明情绪的说了一声,“看来世子妃家学渊源,苏神医醉心医术,自然是想问问了。” 只是这其中真正的意味也是不言而明了。 姬音默了片刻道,“家中长辈也不过是半道出家,倒是担不起,不过是学着玩玩的罢了。” 萧慕语挑眉笑,“这宴还吃不吃了?” 言下之意,不吃就要走了。 萧慕语冷眼看着席上的人,只觉得厌烦的紧,尤其是诸多目光投来时,她还没兴趣落魄到要当一个众人目光下的展品。 她目光轻慢,即便什么都不说光扫人家一眼都感觉到被萧慕语给说道了一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慕语道,“还真是世风日下,参加个宴会都不得安生。” 世风……日下? 那大成的太子瞬间看向了萧慕语,“摄政王还真是和传言的有所不同。” 萧慕语看了他一眼,“那太子殿下和我说说,传言的我又是如何的?” 不说话了,又不说话了。 萧慕语转头在江清耳边低语,“阿娘无聊吗?” 江清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萧慕语又想走了。 她凑过去,“糯糯乖,不行的。” 萧慕语舔了舔嘴唇,得,那就来吧! 她目光看过去,不出所料见到了那些熟悉的目光,她忽的转头看向了眼神里满是算计的蒋不臣,甚至还能看到他和杜有为那视线短暂的触碰。 目光回转,又看到了梁王府看过来的神色复杂。 再看过去,于期的,杨箬的,杨家的,尚安的,这个的,那个的…… 萧慕语的呼吸越来越重,心情越来越不耐烦。 良久,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慕语笑,轻声的笑里却带着刺向人脊骨的讽。 “看来——————” “传言还真是不错,原来本王竟真的那么像那位季将军,惹得这满殿都侧目。” 蒋不臣因为震惊嘴巴张的老大,他震惊的看向萧慕语,怎么,怎么会! 想了千万种可能,也没想过,萧慕语会自己说出这件事。 萧慕语眉眼带着冷淡的微微笑意,“你们这群人,懂不懂礼貌?透着本王的容颜和眼睛看另一个人,当本王是死的吗!” 所有人都没想过萧慕语会有这样的反应,一个个目光都慌了神。 萧慕语看着他们,“本王可没有为人替身的爱好。” 苏枞死死的盯着她,他有时候都佩服,佩服萧慕语这样临危不乱的反应,让人一丝把柄都抓不住。 萧慕语笑着看向蒋不臣,“说来,那日蒋大人还去问过本王这件事,本王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这件事,不成想诸位的眼睛都这么死死的盯着本王,当真是让本王难做。”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么多年,蒋不臣凭着这信念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可是现在,他根本看不透萧慕语的眼睛,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眼睛真的不会骗人吗? 萧慕语笑着看向对面,“都看够了吗?” 第278章 蠢货 众人回神,萧慕语的笑意彻底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眸里不见尽头的风暴。 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江清连忙在桌下握住了萧慕语的手,随后抬起头,“谣言自有真假,只是当着我和她父亲的面,未免也太不把我镇南王府放在眼里。” 江清的话倒是让蒋不臣有了主意,他语气温和道,“镇南王妃说的是,只是民间谣言虽大多失真,却不乏有真相掺杂其间,令爱幼时便被陛下留在宫中教养,及至前几年才被接回定南,这其中若是有人以假乱真,顶了这极尊贵的身份,倒是镇南王和王妃白费心思疼爱了,更不说真正的萧大小姐如今在何处。” 这一番话当真是说的真挚诚恳极了,就像是真的在设身处地的为镇南王府考虑一样,言语时还时不时的看向萧慕语。 一直不说话的萧跃奇说话了,“若本王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未免也太过废物了。” 不轻不重,却正好堵了蒋不臣的嘴。 萧跃奇看向蒋不臣,“世间长的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大惊小怪才是违背常理吧,更何况,别说这件事只是个谣言,就算本王真要追究昔日皇室强压本王唯一的女儿在宫中做质子,也和你,和你们,都没关系!” 萧跃奇愤怒的话起了作用,蒋不臣的脑袋瞬间缩了回去,他真是猪油蒙了心,萧跃奇的话提醒他了,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就算他有证据也改变不了什么,眼下这场景,显然整个镇南王府都是相信萧慕语的,只这一点,再多的证据也无用。 更何况,就算是,又如何? 一瞬之间泄了气。 萧慕语眼神也恢复了平静,她意味不明,“别把本王当作是别人,本王可没那位季将军那么蠢!” “你说什么!”于期当即就反驳,杨箬一把把人拉住,所有人都看向了萧慕语,方才那句话———— 萧慕语笑着看向于期,眼神里都是玩味,“难道不是吗?” 萧慕语身子往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随后眼神一一扫过看向她的人,最后停在了苏枞的身上,“天资过人,年少掌权,精通兵法权谋,百战百胜————” 萧慕语话语突然停下,随后嘲讽的笑了笑,眼神转过来全是傲慢,“这样一个人,确实优秀至极。只可惜,努力都是白费,画地为牢把自己都给圈了进去,自以为施加恩德,为国为民而战,殊不知一腔忠勇错付,当真是可惜了,但是——————” 萧慕语的目光变得犀利至极,“也蠢透了!” “啪!”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木子淮眼眶通红的站起来,整个人临近崩溃的边缘,“你说什么!” 苏枞想要将他拉住,可木子淮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他整个人向前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到萧慕语面前质问她。 他猩红的双眸里似乎也不是恨意,那种复杂的情绪,连木子淮自己都说不上来。 木子江和卿泠见状连忙上去帮着拉住木子淮,所有的人都情绪激动,看另一边,于期也被杨薏和杨家过去的人死死拉住。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帅将,她西北军的骄傲,你凭什么诋毁她!” 萧慕语神色未变,“果然,真是蠢货,一蠢蠢一窝。” 无礼至极。 萧慕语轻笑,“西北军的骄傲?的确是骄傲,她一走,西北军立马就不行了。” 那点骨子里本来的坏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真不知道你们大盛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被人当作棋子利用这么久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居然到最后还是执迷不悟,真是神奇!” 她似是在感叹,突然又笑着摇摇头,“这么好的苗子,哪里不能去,真是蠢死了。” 她看向木子淮,突然想到什么,“也不对,她未及笈,还是个小孩子,也是,难怪呢。” 萧慕语把江清的手挪开,朝着她担心的神色回以一笑,随后看着对面,“怎么样,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能享受盛世和地位的感觉怎么样?” 第279章 没有关系 杀人诛心,这一句,才最锋利。 萧慕语垂眸,“应该挺高兴的,毕竟本王也羡慕死了。” 蒋不臣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萧慕语,诚然,今日这话,是萧慕语自个儿说的,她自己提起来的。 萧慕语看了看于期,“本王不知道你的帅将是什么样,但是她做的每一步,本王大抵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于小将军年少成名,只是世人有天赋远远不够,在我看来,你早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便是伤仲永了。至少在我看来————” 她回神,对着所有人道,“你们都很差,本王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资格坐在这里,更不知道大盛居然缺兵少将到这种程度,连朝臣都能差成这样。不过,本王倒是有所收获。” 至于这个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萧慕语自己的事了。 蒋不臣现在还有些佩服萧慕语了。 今日这场风波,当真完完全全就是萧慕语自己掀起来的,不管她是不是季无名,当着大盛的面说出这些话,就肯定会掀起风云。 当然,萧慕语也没什么实在的目的,只是单纯憋的 难受,当真是那些目光都犯到她的底线了。 她不想找事,但架不住有想找事的人,她真是跟盛京这地方八字犯冲,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突然看向木子淮,她死死捏着手心,眼神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讽刺,“听闻季将军与盛帝青梅竹马,也曾允过婚,季将军失踪,盛帝不立后纳妃,难不成是在为季将军守身如玉?真是新鲜。” 木子淮心如刀绞,连最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了了,三个人死死压制住他才能勉强将他拦住。 萧慕语却像未察觉一样,“真是可笑,一个权臣,居然能当皇后,本王还真是开眼了,所以盛帝陛下难过是因为最后那位季将军知道了她不可能当皇后的事实,你的哄骗没有用了,少了一枚得力的棋子吗?” 满殿无声,只有呼吸声,就连木子淮都愣了一下。 抓住他的三个人,突然就失了力气。 萧慕语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人性最恶的地步。 也把包括木子淮在内的所有人都逼到了绝境。 萧慕成摇摇头,小声道,“你自己说的啊,待会你走不了我不救你。” 萧慕语突然就笑了,“成,我自个儿走。” 她看了一眼江清,“阿爹阿娘,我不舒服,先走成不?” 江清看的出来,萧慕语的耐心也是到了极点,她心疼的看着萧慕语点了点头,“去吧,一会儿结束阿娘去找你。” 下一刻,萧慕语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依然是不管着周围的许多人了。 还没踏出门槛,被一道力给拉住。 萧慕语看向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随后才看向木子淮。 卿泠和木子江满脸的懊恼,苏枞连忙走上前来,萧慕语突然就笑了,“怎么?找不到正主,就准备找我这个长相相似的替身?” “不是!你听我说————” “本王为什么要听你说?本王和你有关系吗?”两句话问的木子淮说不出话来。 萧慕语姿态优雅的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从自己的手上弄走,随后盯着木子淮的眼睛,“或许你是大盛的皇帝,或许有很多人想嫁给你,可那绝对不包括本王。” 萧慕语向前一步,木子淮后退一步,“本王对你们大盛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人失踪了该找找,而不是到本王这里发疯。” 字字珠玑,萧慕语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眼角也沾上几分魅意,一眼看过去,简直是要把人溺死,她脸上几分得意的看向木子淮,“本王没有为人替身的爱好,也对大盛的凤印不感兴趣,本王还不至于落魄到要用一枚凤印来夺权,未免也太看不起本王。” 萧慕语又向前一步,一瞬之间,眼神里都是对权利的渴望,“本王感兴趣的只有大盛的国玺。” 红唇轻启,眼神里都是促狭的笑意,“不过,即便是感兴趣,本王也犯不上用婚嫁来交换。” 神色骤然变冷,他冷眼看向蒋不臣,“本王不喜宴会,蒋大人,先走一步?” 蒋不臣哪里敢说不,他现在是看出来了,萧慕语就是个疯子。 萧慕语道,“蒋大人,下一次密谋着害本王,记得找个严实点的地方。” 蒋不臣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听见她冷声道,“下次如果本王再发现你和这位神威将军,或是大盛大成任何朝臣密谋甚至是有一点点的交往!那你————” “就去死吧。” 第280章 散宴 萧慕语的眼睛里透着嗜血般的杀意,就算萧慕语没有看着杜有为,他都感受到了那来自四肢百骸的恐惧和害怕,瞬间激出一身冷汗。 蒋不臣嘴唇颤抖着,越是想逃避那目光,却越觉得躲不掉。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他自己以为滴水不漏,明明还派了人去盯着萧慕语,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为什么? 恐慌自骨骼里蔓延开来,好在,萧慕语并未停留太久,只是一瞬便转身而去。 踏出气氛诡异的大殿,萧慕语深呼一口气,不是她安排缜密,而是蒋不臣太蠢,更别说加上一个比蒋不臣还蠢的杜有为,就那点小算盘,她要是看不见真是比这两人还要蠢了。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嘴角露出些笑意,唱了这么多天的戏,她也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只是脑海中依然时不时的浮现出木子淮的眼神,萧慕语的眼神里有些微微的隐痛,好像整个心脏都痛了起来。 应该是不包括她的,不包括的。 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她该怎么做?没人教过她这些。 没有了萧慕语的大殿,似乎空旷了些,木子淮站在门框处,说不上什么感受,是他错了,早在一开始就该和她说清楚,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是他想错了。 抬腿往外走去,似乎是没想到木子淮竟然直接走了,所有人都愣了。 反应了一瞬,木子江连忙道,“这两日就要启程去秋山了,想来相聚的时间自然不会少,今日疲累,诸位回去歇歇?” 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便是真的有人再想挑事,也没什么办法,纷纷起身告辞。 萧慕成头疼,他捂着自己的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在的地方就没个消停,我说她平日里怎么成天拒绝人家的邀请,原来是怕砸了人家的场子。” 他这话当真一点没说错,且看看到盛京来这几次宴会,哪次不是针对这萧慕语,明明不是宴会的主角,却回回都因为她闹的不可开交,今日更好,惨淡收场,还真是不负她摄政王之名。 姬音笑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若没有糯糯,光这几次宴会就能把人累死。” 萧慕成皱眉,看着对姬音的话表示赞同的双亲,他摇了摇头,他就不该说话,这一家子哪个不是对那丫头百般纵容,坏的都能说成好的。 他甩了甩头往外走去,正对上苏枞的目光,和想象的不一样,苏枞反而没有和卿泠和木子江一样跟着木子淮而去,倒是站在大殿外头,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 他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转头便拉住了姬音,小声道,“不能是等着你的吧?” 到底是夫妻,一下就明白了这句话什么意思,姬音点点头,“我有预感,这就是来等我的。” 萧慕成又开始头疼了,“怎么整?” 姬音笑,“赶紧跑。” 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话音刚落,几乎是瞬间,萧慕成把小阿言塞进萧跃奇的怀抱,“阿爹阿娘,小丫头不舒服,我带着她嫂嫂去找她,没准儿能追上她。” 没等萧跃奇和江清说什么,萧慕成拉着姬音就跑走了。 所有一起往外走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为两人让路,眸子里满是不解,这又是在闹什么? 苏枞看着人从眼前跑了,心里愈加疑惑,深眸如潭水般幽暗,心中的猜测仿佛得到了些许验证。 萧跃奇摇摇头,“一个两个的,不省心。” 江清笑,和萧跃奇跟着人群往宫外去。 第281章 乞讨? 纵然有再多好奇和疑惑,众人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杨若柳不知怎的,一直盯着江清和萧跃奇的面孔,算不上憎恨的眼神,此刻却燃烧着铺天盖地的嫉妒。 江清感觉到目光,再次回首看去,又一次的对视。 杨若柳先收回目光,江清却是拧了下眉头,随后便转过去。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转圜的余地,错过的便是错过了。 话说萧慕成那边,两人走的飞快,他步子大,几乎是拖着姬音走的。 姬音不下无数次提醒他,“萧慕成,我跟你没完。” 快要到的时候,萧慕成停了下来,他笑着看向姬音,“娘子说没完,那就没完。” 姬音听的脸红,目光不自觉的移开,不经意扫到一个身影,连忙看过去,那不是———— 萧慕成正想再说话,姬音却拍了拍他,“你看那门口坐着的,是不是糯糯?” 萧慕成听到这话一脸疑惑,他循着姬音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个红衣女子坐在皇宫大门的旁边,隔的有些远看不真切。 只是紧闭的朱红大门和少女的红衣搭配,说不出口的赏心悦目。 萧慕成回头,拉着姬音往宫门走,及至宫门不远,视线清明,果不其然,就是萧慕语。 她双腿微微弯曲靠着墙面坐,手抵膝盖撑着头,趴在手臂上紧闭双眼,露出的半边脸都透着疲惫。 姬音见状连忙半跪在萧慕语面前,拿起她的手就准备搭脉。 萧慕语本来就是想眯着眼睛歇一会儿,这番动作正好让她清醒过来,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对着姬音轻笑道,“嫂嫂我没事。” 姬音摇了摇头,随后替她搭脉,“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发烧,你先前本就染了瘟疫,又连夜奔波到盛京,天色渐渐冷,又下了水,这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出毛病了。” 萧慕语笑笑不说话。 萧慕成白了她一眼,“就她还要身子做什么!” 姬音叹气,“若是祖父知道了————” 萧慕语神色沉稳,“知道就知道。” 她还真的不怕那老头知道。 萧慕成无奈摇摇头,随后才想起来问她,“你坐在这干嘛?乞讨?” 萧慕语看他,“是啊,没钱了。” 语气里掺杂着一丝可怜,说的和真的一样, 萧慕成这时才注意到,皇宫的大门紧闭着,他走过去,听到一些微小的声音,虽然微小,但数量多,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慕语,“追到这来了?” 萧慕语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然?” 萧慕成觉得腿软,他颤抖着腿走到萧慕语旁边,学着她靠墙坐下,“怎么整?” 不等萧慕语回答,姬音也顺势坐在了萧慕语的另一边,她也有些泄气道,“盛京好累。” 也不知她这话说的是门外的“追兵”还是门内的宴会。 泄力般的把头仰在墙面上,三人当真是叹了又叹。 只是这样的情绪没等多久,从帝阳殿出来的人群就已经过来了,起初也是和萧慕成一样不敢确定,到了才看见三人的模样,俱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江清走过去,低着头看三人,“你们这是————准备乞讨?” 第282章 这能管用?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三人立马就笑开了,萧慕成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继续让阿爹阿娘操劳是不是?我们也要赚钱孝敬阿爹阿娘的。” 这么不着调的话却说的这般正经,江清笑着踢了踢萧慕成的膝盖。 小阿言在萧跃奇的怀里挣扎着,“阿言也要赚钱。” 姬音看着,连忙把小阿言接过来。 正在此时,尚安才回神,“摄政王,不出去吗?” 萧慕语转过神,淡定道,“出不了了。” 尚安疑惑,他看了看周围的一大群人,随后道,“为何出不了?” 守门的金羽卫连忙回道,“外头被百姓堵死了。” 尚安道,“哪来的百姓?皇宫门外,怎么会有百姓!” 一句话说的威严至极。 那名金羽卫道,“已经通知了让人来了,请各位大人再等等。” 其实他自己说这话都虚,外头那些百姓简直是要冲破这扇大门,根本就没办法调解。 尚安硬着道,“开门!蜗居在门内,多笑话!” 尚安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是少见了,但是也不奇怪,毕竟一刻钟以前,整个大盛的臣子都被萧慕语骂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更何况尚安这清正的性子,又被仰慕萧慕语的人堵在了宫门,这场面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了。 守着的金羽卫都不知道怎么办,最终,还是在尚安的眼神之下无奈的开门,尚安就站在门口,神色严肃,一副无畏的样子,然而大门仅仅是开了一条缝,突然无数的人蜂拥而上。 “砰!”大门关上。 “砰砰砰……”无数拍门的声音。 尚安被吓的往后险些摔倒,后面老梁王扶了一下才勉强站住,方才脸上的无畏和威严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也是不敢相信。 萧慕成看着突然笑了出来,转头看着萧慕语叹了一句,“真是祸害啊!” 萧慕语剜了他一眼。 姬音挑了挑眉,“这怎么办?不见到人估计他们也不会走的,这么多人,估计只有军队来了才能驱赶吧!” 萧慕成点点头,“全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你说呢,算上里头会武功的——————” “啧啧,不好弄哦!” 像是故意般的,江清看不下去了,抬手便拍在了萧慕成的头上,“你还说,就你天天出些奇怪的点子,这怎么弄?” 萧慕成捂着头,“阿娘,你那日不是开心的很?” 江清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萧慕成没法了,他没什么力气,“我真跑不动了。” 萧慕成看向萧慕语,萧慕语闭了闭眼,“别看我,我也跑不动了。” 语气恹恹的,没什么力气,萧慕成叹气,“这怎么办?” 萧慕语摇摇头,“等官兵来吧!” 气上心头,萧慕成抬手就想教训教训她,冷不防一声声音,杜有为神色不明的说了一句,“摄政王这容貌还真是不一般啊。” 萧慕语眼睛都未抬一下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道,“要不咱们出去吧!” 萧慕成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疯了?” 萧慕语摇摇头,“我没疯。” 说完,无视萧慕成疑惑的目光手抵着墙站起来,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脚,随后走到皇城内所有的守卫旁边,一个一个的小声耳语。 萧慕成也拉着姬音站起来,“这又是在弄哪出?” 直到萧慕语说完走到他身边,萧慕成才笑,“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萧慕语不语。 萧慕成又道,“这能管用?” 第283章 一!二!三! 话语一出,在场的人突然觉得五味杂陈,百战百胜的凰语将军,怎么可能没用? 萧慕语正想让人开门,身后却传来凌杂的声音。 转头便对上了木子淮的眼睛———— 木子淮是听到说所有人都出不去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的,眼下到了这里,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轻松一些,至少这群人还是挺和谐的,都是站着不说话。 木子淮走过来询问,“什么情况?” 眼下这个境地,似乎也闹不出事。 木子江走到金羽卫旁边,“外面都是人?” 那金羽卫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萧慕语,不知道该不该说。 木子江也随着看了一眼萧慕语,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摄政王说了什么?” 那金羽卫点点头。 木子江看向木子淮,木子淮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就按着她说的做吧。” 萧慕语倒是有些意外,那金羽卫点点头,这场面实在是太过奇怪,木子淮的眼眶甚至还红着。 她看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随后使了个眼色,所有的金羽卫都站到了门前,站了一横排。 萧慕语开口,“一!” 大门突然被打开,人群突然就跟疯了一样,萧慕语又说了一声,“二!” 原本站着的金羽卫突然往前,三个三个组队向前冲去,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向前分散跑开,所有人的手都围成一道屏障,打外头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人群被围着往后退去,后面的人来不及跌倒一个,又因为拥挤不得不马上起来,巨大的人群停滞了,全都因为害怕跌倒被人群踩到而慌乱的往后跑。 “三!” 一声令下,所有的金羽卫停在了百步以外的地方,身体变成天然的遮挡,金羽卫身后是已经空出来的皇宫门前,旁边一条小街刚好可以让他们坐马车离开,然而金羽卫前面,是杂乱的人群。 有人依旧执着的想要往前,有人往后面逃窜,但这些对于训练有素的金羽卫来说,什么都不是,霎那间,皇宫外头先前被人群冲的散乱的金羽卫也都反应过来,仿照着也上去围住,形成一道天然的人墙。 众人看呆了,一瞬之间从混乱到有序,诚然,萧慕语此刻的形象高大极了,可是细想,百战百胜的凰语将军解决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易如反掌? 季无名几乎都是以少胜多,更别说对这群人了。 不过萧慕语倒是没露出任何骄傲的神色。 她率先跨入门槛,朝着里头道,“走不走?” 萧慕成这一刻突然佩服起她来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笑着说,“真聪明,不愧是我妹妹。” 江清和萧跃奇也是,眉目含笑,萧慕语真的很聪明。 木子淮只是淡淡的低头,好像眼前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萧慕语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木子淮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萧慕语总觉得木子淮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悲怆。 她自己都难过了起来,想要去触碰他,触碰那个,从年幼时仰慕,年少时喜欢的,那个天生的帝王星。 “小心!”—————— 第284章 宫门之后 一道尖锐的声音,长箭刺破虚空,萧慕语下还没来的及转头便感觉那声音自耳边滑过,几乎是贴着脖颈过去的。 萧慕语抬起头,不知道知道什么时候,空出来的那条侧街站了无数的弓箭手,就连喧闹的人群,一瞬之间无数黑衣人踏空而来。 电光火石间,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萧慕语玩味的声音,“真可惜,就差————一点点呢!” 随后刚开启的皇宫大门不知怎的突然被关上,根本来不及反应,木子淮扑了个空,趴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重重的的拍了一下! 随后着急的想要开门出去,他就这么看着那只羽箭擦着萧慕语的肌肤而过,那么多杀手。 急的满脸通红,姬音连忙捂上了小阿言的眼睛,随后着急的看向了萧慕成,宫内的人群瞬间往里退,生怕下一刻大门开启,杀手蜂拥过来伤到自己。 刀剑的声音响起,江清连忙拍拍萧跃奇和萧慕成,着急的说不出话来。 萧慕成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平复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纵然他担心的看着门外,心里也门清,这门就是萧慕语给关上的。 他看着围在宫门前想要挣扎着出去的人,叹了口气走过去,“别拍门了,她不会有事的。” 木子淮转头眼神毫不客气的看向他,两相交汇,萧慕成轻笑,“想来盛帝陛下是关心则乱,她怎么会有事?” 一语双关。 木子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站在门前静静的等着。 许是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声音才更加突出,刀剑打杀的盛声音,人群慌乱逃命的声音—— 交织在一起的混乱让人心里发慌。 萧慕成走到木子淮身边,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放弃吧!” 木子淮看着朱红大门的眼神一滞。 萧慕成道,“她不喜欢赠予的东西,不喜欢白白拿到的东西。” 萧慕成说的话当真是将萧慕语的性子拿捏住了,无论是权力,还是感情,萧慕语都想用自己的双手去获得。 可这世上的情感,哪是努力就有结果的,可是萧慕语太犟了,不喜欢突然送到手里看的东西,不相信不需要代价和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 萧慕成有的时候都心疼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会谁也不愿意相信,只相信自己。 发生在萧慕语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话本子里都写不出来的壮阔,可是这意味着,她与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彻底远离。 就像萧慕语从前想的那样,怎么可能有人的生活永远都是那样的热血和危险。 萧慕语自己知道,更想逃离,但她深知利害,所以活的也就越痛苦。 木子淮不说话,良久才问,“所以呢?” 萧慕成不解的看向他。 听见木子淮问,“镇南王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站在木子淮的角度问当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萧慕语是季无名,真正的梁王府的姑娘,现在却成了镇南王府的女儿,木子淮不相信,更怀疑。 萧慕成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什么也没说,就像先前木子淮那样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耳朵仔细听着,不知听到了什么,萧慕成皱了皱眉头,随后意识到,大喊一声,“躲开!” “轰”的一声,大门应声倒地,若不是躲闪的快,只怕要被砸个正着。 一个黑衣男子痛苦的躺在大门几十步外的地上。 众人低头看着,随后猛的抬头—————— 第285章 太废物了 少女一身红衣上星星点点的血,鲜红的血渗透布料染的深红,眼角带着凉薄,嘴角似笑非笑,从脖颈到脸颊都是点点凝固的血渍,此刻正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黑衣男子。 她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肮脏,发丝在空中飘扬,她手上的那把再普通不过的剑,此刻都闪着银白的光,什么九天仙女,什么清冷神灵,她分明是来自地狱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妖孽,光是站在那里,就引人沦陷。 少女的手微微一动便扔掉了手中的剑,她慢慢向那黑衣人走去,而她身后,是无数倒地的被黑衣人,血染宫门,她嘴角染笑,直到近前,她抬脚便踩住了正在挣扎的手。 慢慢用力,一声巨大的痛苦呻吟。 而此刻的萧慕语,才是盛京所熟悉的那个季无名。 萧慕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道,“泼天的富贵也得有命享才是,现在你们都死了,黄金也没了,真是得不偿失。” “啊!!!————” 萧慕语加重脚下的力道,“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但凡弓箭手再争点气,你们就成功了呢!” 不明意味的话听的人心里直打鼓。 看着脚下的生命就这样的被践踏,萧慕语觉得真可笑,她轻声道,“好好上路才是正事,祝你们————下辈子聪明点。” 随后她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一声巨大的哭叫声,随后再没了声音。 萧慕语看着围观的人群,抬头笑道,“那么怕啊————” 她的声音就像从亘古以前的星空里传来的虚空低喃,带着无尽的荒凉,又带着穿透时空的嘲笑。 萧慕语只是低声笑了笑,“出息!那么多人,凑不出一个胆子出来。” 不是嘲笑,更不是讽刺,是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安慰,是来自初秋最后一缕温和的风,是恐慌时候轻声的抚慰,方才被黑衣杀手吊起的心脏一瞬间落回原地。 凰语将军季无名,是守护黎民百姓的勇士,所以,信徒无数。 季无名,是西北无边大漠里唯一的破晓。 萧慕语轻声,“好了,没事了,都回家吧!” 于期还以保护的姿势将杨薏挡在身后,不知怎的,突然叫了一声,“帅将————” 萧慕语还是听到了那细小的声音,淡淡的看过来,少了方才席上的剑拔弩张,萧慕语神色温和的又转了过去。 木子淮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此刻又上了眼眶。 他本来也有个家的,只是那个家碎了。 支零破碎。 杨若柳下意识的想去看看萧慕语受没受伤,只是不等她上前,江清已经过去了,杨若柳神色黯然的看着萧慕语安慰神色慌张的江清。 那一幕刺眼的很,杨若柳只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那明明是她的女儿,明明是她的,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江清着实有些吓坏了,她抓着萧慕语来回看,最后重重的拍在她身上,“吓死阿娘了。” 声音带着哽咽。 萧慕语笑着安慰她,“没事的,阿娘看见了吗?他们都打不过我的。” 这不是萧慕语在炫耀什么,这是她活命的本事,更不提这些人实在是—————— 太废物了。 第286章 大错特错 江清点点头,“都怪你哥哥!” 萧慕成也笑,“我这不是知道他们打不过糯糯么?” 萧曲燃被姬音捂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但是听到自家人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想挣脱开姬音捂着他眼睛的大手。 “阿娘放开我!”小腿还在乱蹬着。 萧慕成见状连忙过去要接过来,萧慕语这才反应过来,她对着江清和萧慕成道,“别放开捂着阿言的手,我身上都是血就先走了,等我处理好了再回去驿站!” 江清愣了一下,“你去哪?这些人————肯定还有危险,你怎么能一个人?” 萧跃奇也赶紧上前,“让你哥哥嫂嫂带着阿言先走就是,阿爹阿娘陪你。” 萧慕语有些哭笑不得,“没事的,那些人不会来的了。” 萧慕成这时也想到了,他也顾不上萧曲燃在那闹腾,“你一个人真没事?” 萧慕语点点头,“那群蠢货不知道被谁给引走了,一会儿要是都来了,你记得让他们把这里弄干净。” 随后认真道,“我向阿爹阿娘保证,我绝对没事。” 江清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随后就看着萧慕语往前方走去,不一会儿消失了身影。 萧慕成接过萧曲燃捂着他的眼睛,正好从天而降一群人,让正准备踏出宫门槛的人吓了一跳。 金羽卫也突然警醒起来,拿着手中的剑一点不敢放松。 就连木子淮他们都一瞬间警惕起来。 萧慕成轻笑,“你们王上说你们是蠢货还真不错。” 为首的那人看向萧慕成,声音冷淡中夹着着急,“吾王呢?” 萧慕成笑,“她让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至于她在哪,你应该知道。” 留下这一句不知深浅的话,萧慕成便带着人往马车走。 那人半张脸被蒙住,露出一双眼睛茫然无措,倒是更让人好奇起他们的身份。 只见那群人站了一会儿,随后认命般的开始打扫起来。 许是尸体太多,场面太过血腥,胆子再大的也不敢往前走去,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那群人的动作利落干净,木子淮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转身就走。 卿泠看了一眼,随后跟木子江说,“你和师兄走吧!我在这盯着。” 木子江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卿泠,随后还是跟着和木子淮的脚步去了。 卿泠只是静静的等着那群人收拾完,然后把旁边的这群人送上马车。 只是还有人没有上马车。 “她是。” “对吗?” 此刻天色已晚,卿泠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蒋不臣,她有几分好笑,“这和你有关吗?” 蒋不臣拧着眉头,“和我无关,但和大离有关。” 卿泠笑笑,转头就走。 蒋不臣神色悲苦,是,萧慕语还是季无名,都一样的。 以前的季无名想复仇,现在的萧慕语想权势,真实的目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都一样的———可怕。 他平生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从未遇见过,所以当初的选择,所有人都错了。 大错特错。 第287章 你会如何? 显然,又是一个不眠夜。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那一场闹剧,今夜的盛京有些冷清了。 “是她自己画地为囚!怪的了谁!” 苏枞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整张脸都气的通红,说话的声音丝毫不怕被人听了去,“当真是胆子大了现在!” 不见还好,一想到今日季无名说的那些话,他就止不住的火大。 木子淮垂眸,听见苏枞道,“我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苏枞的担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萧慕语做的每一件事都毫无由头,旁人纵然是想事后去查都没法子查,她现在越来越可怕,做事越来越疯狂,永远让人猜不到下一步她一步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苏枞看了看木子淮,突然气上心头,“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我说,随她喜欢,现在好了,连命都快要丢了!” 又觉得不解气,他道,“她为什么这么在意鬼谷的事情?” 从苏枞的角度看,纵然是季礼和月如水都葬身在那里,再难过日子也得过下去,没有谁的生命是离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若是萧慕语真的恨,直接把杜有为杀了,把沾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杀了就好了,何苦要花费那么多心思。 就苏枞的角度,季无名为这件事付出的心思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件事情的本身。 能把人杀了但是故意留着不杀,就这么看着,当真是疯了! 木子淮叹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苏枞,“师叔,我们都劝阿名不要那么执着,不要总想着复仇,可是,师叔,如果师父师娘还有那十万人是死在我们面前的呢?” 苏枞目光一滞。 木子淮继续道,“不说鬼谷的事。如果我在师叔的面前被人杀死,师叔家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看着我走向死亡,师叔你会如何?” 木子淮原本就红了的眼眶,这一刻,眼泪落下。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泪点,“我以为我和阿名的心情是一样的,师父师娘对我那么好,他们被人暗害,惨死在回家的路上,最多,就多在长宁军那十万人罢了。” “可是——————” 声音蓦然一顿,木子淮声音哽咽道,“师父师娘是在她面前死去的,长宁军,也是在她面前死去的,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没有呼吸,躲在他们的尸体下等到那些人走了生生的爬出来的。” 他不解的看向苏枞,“师叔,我们和阿名的痛苦,真的一样吗?” 就好像年幼时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一样,木子淮看向苏枞的眼神充满着不解和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 苏枞突然失去了力气,泪水盈眶,这一次,苏枞回答不了他。 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方才的怒气消失。 木子江上前,“师父!” 木子淮就这么看着苏枞,“所以是我们错了对吗?” 苏枞艰难的开口道,“应该?” 肯定是。 木子淮突然控制不住的往外走,一副拉不住的气势,卿泠着急了,她跑到木子淮前面一把拦住,“师兄要干什么?” 第288章 顾卓安 木子淮气息不稳道,“我要去找她,我去跟她道歉。” 卿泠几乎是瞬间就开口回他,“没用的师兄,你清醒一点。” 她抓住木子淮的双臂,“师兄,你清醒一点!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一切查清楚再去找阿名的,师兄,现在咱们已经知道她在哪,这就够了,大离的人不是好相与的,若是不小心给阿名招来祸事怎么办?” 自从见到萧慕语一直情绪激动不太稳定的卿泠,此刻头脑倒是无比清醒。 木子淮摇摇头,“不是的,阿泠,我要去找她的,我不去,她会一直怨怪我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被别人发现,我————” “不许去!” 苏枞从后面走来,他目光灼灼,“你若是还想和她在一处,这个时候就别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木子淮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苏枞道,“你们不会真觉得她追求权势?” 不是苏枞太过自信,而是先前木子淮和他说的提醒他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仇恨,若真要权势,依着萧慕语的实力,还有定南王府,当个女帝,简直易如反掌,可是萧慕语没有,还是选择了这个争议极大的摄政王。 苏枞怎么都不信萧慕语是因为权势。 那不是因为权势,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复仇。 杜有为不是白活着的,他活着的每一天,对萧慕语来说都是有价值的。 苏枞神情冷肃,“阿淮,你提醒我了,能让阿名有那么大的恨意,筹谋那么久的,当初的事情,真的和我们以为的那样简单吗?” 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到底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和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让萧慕语远走大离,也不愿告诉他们真相。 到底,到底是多么可怕的真相? 有的时候,人的预感可怕的很,而苏枞的预感显然是对的,一个地方,只是屋内的是他们,屋顶上是坐着的萧慕语。 她听着耳边的言语声,脸上的表情也不停变化着。 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轻触柳眉,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说出去呢? 最好,最好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些事。 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盛京的街道不见一点光亮,轻手轻脚的摸进卧房,然而她还未辨明灯烛在哪里,房间就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看清楚是谁,萧慕语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你如今也是长本事了。” 对面那男子毫无一点秽色,突然跪了下来,“吾王恕罪。” “顾卓安,你的脸皮还真是厚。” 顾卓安依旧低垂着眼眸,他语气恭顺,“不敢。” 萧慕语坐下,“若不是为了你们这破事,我也不会来大离。” 顾卓安愣了片刻,随后道,“王不是本来就要来的吗?” 萧慕语笑着看他,“我是要来,可是不是必须,纵然麻烦了点,可是不来我依旧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但你因为你们,便成了不得不来了。” 那人跪在地上不说话。 萧慕语轻笑,“怎么?两年不到的时间,你跟着我嘴跟没了?” 第289章 来人 纵使是跟着萧慕语快两年,但顾卓安在面对萧慕语脱口而出的话语时还是不习惯,毕竟她这张嘴当真是独一份的毒舌。 萧慕语似乎生来就是这样的,可是话语间又都是对权势的轻蔑。 萧慕语瞥他一眼,“顾大人,要我给你搬张椅子你慢慢说?” 她说话向来不饶人的,当然,她也没想过。 顾卓安张了张嘴,随后半是犹豫的说道,王的声势似乎比先前预想的还要大。” 萧慕语挑了挑眉,她拿起茶杯半是玩笑的看向他,“觉得大了?” 顾卓安点点头。 诚然,顾卓安这话一点没错,萧慕语来盛京拢共十天不到,却是参加一个宴会砸一次场子。 这声势大的,简直是让人想忽略都难。 萧慕语笑的漂亮极了,“我还以为声势小了呢?” 她的脸上全无先前的斑点疲倦和不耐,甚至带着一些惋惜。 砸的每一个场子,哪能是没有原因的。 萧慕语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你别管我怎么砸,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顾卓安的脸上才多了一点笑容,“最近盛京各家权贵都没了心力再追究这些事,所以属下趁着空档还是查出了一些事情。” 萧慕语看着他,冷笑道,“事情怎么回事,我还能不知道?我不要你查出真相,我要你把我想要的东西拿回来。” 顾卓安稍微惊了一下,随后道,“王不是说这些东西没用吗?” 难得的,萧慕语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动怒,萧慕语语气辨不出情绪,“对我来说没用,但是对于天下百姓,还是有点用的。” 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萧慕语会说出这样的话,顾卓安愣在了原地。 萧慕语看着燃着的灯烛,“我不需要任何证据,但是让他们遗臭万年,一点证据都不能少。” 萧慕语复又看向顾卓安,“尸骨呢?” 三个字,萧慕语的声音却颤抖的不像话。 顾卓安垂头,“抢不出来。” 萧慕语知道,到底是太过引人注意。 她顿了顿,随后道,“我不指望你们能弄出来,但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给我留住了,哪怕是暴露我们的目的也没关系,尸骨,绝对不能被他带到人前。” 感受到萧慕语话里的肯定,顾卓安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连忙点头,“王放心,即便是我死了,尸骨也绝对不会见于人前。” 萧慕语松了口气,冷静了一会,萧慕语看向顾卓安,“还有别的事吗?” 顾卓安如实,“王去宁安的这段时间,该送的东西我都已经送过来,但是——————” “郡主要来。” 萧慕语皱眉,“她来做什么?” 顾卓安看了看萧慕语的脸色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郡主听闻王去宁安着急的不行,一直吵着要去宁安都被邢大人给拦住了,这次往回来,说什么都要来,郡主如今月数越大,性子也越来越急,也是实在闹的不行了,邢大人只能带郡主来。” 第290章 感受到吗? 语气无奈,顾卓安自己收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 萧慕语真的生气了,“大着肚子跑来跑去的,真是活久见,她这是准备在盛京生孩子!” 不等顾卓安开口,萧慕语又道,“邢梓律不是答应我的?能好好照顾璃安?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越想越气,萧慕语重重的的拍了一下圆桌,“不中用的东西!” 顾卓安看着萧慕语的样子,已经有些不敢说后面的话了,正好萧慕语看过来,他硬着头皮道, “就是怕郡主路途颠簸出事,所以路上带了好几个太医过来。” 萧慕语盯着他,顾卓安咽了咽口水,“姬大人说,再多的太医也不如他,所以————” “也跟来了。” 顾卓安闭上眼睛,果然,下一秒———— “一个两个的!都让我不得安生!都跟来做什么!吃席吗!” “我都快了累死了在这,他们是吃饱了撑的闲的都跟来了!” “当来大盛是来干什么的!游玩的!都想往这里凑!” “还是说就是想来盯着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儿好糊弄!” 顾卓安心里打着鼓,果然,下一秒,“人现在走到哪了,为什么不拦下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顾卓安睁眼便是萧慕语铁青的脸,“王,他们已经出发好几天了,因为郡主身怀有孕所以走的慢,估计还要个八九天才能到。” 萧慕语气不打一处来,“知道怀孕了还瞎跑!” 顾卓安又道,“姬大人吩咐人拦下了消息,盯着的人说姬大人跟他们说是来照顾王的身体的所以就没往上报。” 萧慕语惊了,“你们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会自己做主了?” 顾卓安连忙道,“不敢。” 萧慕语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她挥挥手,“算了,你们这些人我真的说累了。” “出去吧!” 顾卓安不敢犹豫,连忙就要往外走。 “等等!” 顾卓安脚步一顿,回头。 萧慕语坐在烛光里,身后阵阵光晕,“朱红。” 顾卓安心尖一震。 萧慕语问,“你们感受到了吗?” “一点点。” 萧慕语心里有数。 她道,“我感受到另外几个还没回来,回头你若是见到他们说一下。” 至于说什么—————— 顾卓安心里有数,点了点头便走了。 萧慕语右手捂着心脏处,眼神微微有些呆滞,捂着心脏的指尖微微颤抖,“朱红————” ———————————— 站在御书房的门口,苏枞头回有些害怕进去。 正当犹豫时,门从里面打开。 正对上木子淮的黑眸,苏枞微微讶异,“你昨夜一直在这里?” 这话问的便有些刻意了。 木子淮看向他身后的艳阳,微微点头,“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去秋山了。” 苏枞点点头,“想来这个时候都在整理行装了。” 木子淮盯着他,“师叔是有事找我吗?” 苏枞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他推着木子淮进了御书房,关上了门才开口,“我昨晚越想越不对。” 一句话勾起了木子淮的注意,他点头,“哪不对?” 第291章 师父 苏枞道,“你觉得她来干什么的?” 木子淮没有丝毫犹豫,“报仇。” 萧慕语没有别的来这里的理由。 昨日已经很明显了,萧慕语绝对不是为了他来的。 纵然心中失落,可是木子淮认了。 萧慕语也好,季无名也罢,都是不会被男女之爱困住的人。 纠结男女之爱的,也不是他的阿名。 苏枞摇摇头,“她会复仇,但我总觉得,她有别的目的。” 木子淮愣了一下,他不知道。 关于季无名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看木子淮这个呆呆的样子,苏枞想和他说的话,顿时都憋在了喉咙里。 这真是———— 疯了。 苏枞叹气,“她那个嫂嫂,你有印象吗?” 木子淮懵了,不解的问道,“ 你说什么?” 苏枞神情严肃,“她姓姬。” 木子淮顺着他的话,“定南姬氏,的确是名门。” 这话不假,定南不是大盛的,但是那片土地实在太过传奇,曾经有这么一句话,大抵是说,定南从古至今,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或者国家,定南只属于这片大地。 某种程度上说,朝代和国家会有兴亡,可定南没有。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可是定南这片土地似乎从更古以前就存在了。 往上再数多少代,定南的百姓都是身世显赫。 所以木子淮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苏枞的意思。 苏枞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木子淮问,“师叔,到底怎么了?” 苏枞声音颤抖着道,“你知道你们师爷是谁吗?” 木子淮更疑惑了,“师爷,不是云游天下去了?” 木子淮他们的师爷是昔年大盛旧朝明陈天下最负盛名的医仙,名唤徐林逸,能被称之为神话的原因,大概就是就是不为人知的背景和不知道出自哪一门的修为和一身过硬犹如仙术的医术,故此称为徐仙医。 季礼和苏枞能够拜入徐林逸的门下,说来也是巧合,其中关窍如今看来已经不可探究,但少年心性十六七岁就收了两个七八岁的徒弟独创一门到现在都被人津津乐道,灵力高深,故此气质超脱。 可是自从两个徒弟长成,明陈灭亡,徐林逸便走了,留了一封信说是云游天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苏枞甚至都觉得他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世上,毕竟季礼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徐林逸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真要在这世上,知道这件事情能没有反应? 苏枞回忆着,他神情痛苦道,“我年幼时曾经不小心偷看过师父的信,那时候太小,只看到了一个边角,上面恰好一个“姬”字,还有“谨记”两个字————” 苏枞闭上眼睛,努力的想回忆起当时可有别的事情是他看到过却不曾注意的,整张脸都微微颤抖起来。 木子淮却是皱了皱眉。 他说怎么苏枞会莫名其妙的问姬音。 可是———— 木子淮看向苏枞,突然开口,“师叔,或许只是你想多了。” 第292章 信? 他这话说的不假。 一封信罢了,更何况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边角,完整的是什么还不好说,更别提徐林逸的背景成谜,若真是那么巧合,那么多年,定南姬氏又是大族,露面的机会那么多,怎么可能藏的那么好? 苏枞刚浮起的联想被木子淮浇了个透。 只是恰好罢了—————— 苏枞不说话了。 木子淮有些心疼的看向他,“师叔,没事的,你还有我们。” 一句话,泣不成声。 苏枞忍着难过,细小的哽咽,泪珠落下。 喉间都是苦涩。 怎么会这么苦? 他抬头看向木子淮,他这两年出来的少,这两天才出来的,可是即便这两天天天和木子淮待在一起,都有些不习惯。 木子淮真的瘦了好多,整个人看着也虚弱了好多。 每次看到木子淮都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你真的在用她的话惩罚你自己吗?” 这是苏枞说的最后一句话。 木子淮坐在御书房里。 明明外边烈日当空,可他浑身都冷。 好像外面的所有喧嚣和热闹都与他无关。 所有的光和热也都和她无关。 他好像总是和她差一步。 她满身悲伤的时候,他清风明月不能真正的理解她。 她现在如骄阳般热烈,他却浑身悲伤和死气配不上她。 他觉得自己可笑,觉得自己活该,可私心里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每个人都在找寻自己想要的真相,只有他的生命仿佛被停止了在了那段腐朽的岁月。 他当然是自私的。 季无名对他说,他应该找个和她不一样的,能给他带来朝气的姑娘。 是,记忆是苦涩的,可他甘之如饴。 喜欢过最好的人,又怎么会再看上别的姑娘,所幸,现在的她,似乎比以前明媚些,他听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接近她了? 他自私,自私到希望她是他的。 只是他的。 自私到,不会听她的话,只想跟着自己的内心走。 但是,木子淮明显是想错了,毕竟他忘了,季无名,是没有心的。 萧慕语醒来时已经是好晚了,只觉得吵吵闹闹的,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头疼了一下,随后认命的爬起来。 披上外套她叹了口气,其实是讨厌这些的。 敲门声适时响起,她走过去打开门就是姬音抱着小阿言。 看着萧慕语一脸懵的样子,姬音笑着道,“快要启程了,阿言说要和姑姑坐在一起,我就带着他过来了。” 萧慕语反应过来连忙接过阿言,随口道,“要走了?” 姬音点点头,“走吧,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还真用不上萧慕语,毕竟他这一趟来真的没带什么东西,穿的衣服也都是她去宁安这几个月江清给她做的。 小阿言道,“姑姑,我们要去玩啦!” 萧慕语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笑,“是啊,阿言开心吗?” 小阿言拍拍手,姬音宠溺的对萧慕语说,“你别惯着他,他现在都没个怕的人。” 萧慕语笑,“阿言乖。” 姬音无奈的摇摇头,随后道,“你昨日可受伤了?” 萧慕语摇头。 姬音道,“你们兄妹两个,真的是,我昨日说要来看你受伤没,结果你兄长非不让我来,说你忙的很。” 姬音话里尽是调侃,萧慕语倒是一惊,萧慕成说的还真准。 她扯了扯嘴角,“嫂嫂,以后王府落魄了,咱们让哥哥算命养我们吧!” 姬音:…… 最近忙晕了,又是考试又是运动会还有一堆作业,补上!明天也是更4章! 第293章 枉然 萧慕语这句话实诚的不行,姬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回她了,她抿着嘴微微一笑,“你哥哥倒是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也是,我昨日给你把脉,你这好不容易养的好了一点的身子又开始弱了些?” 姬音只是叹息,萧慕语脸上却是无畏的表情。 萧慕语听这话已经不止一次了,从前苏枞对她说,现在这爷孙两个对她说,她都已经习惯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萧慕语不是大夫,可是她知道自己难不难受,能不能撑的下去,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乎。 殊不知,正是她对自己身子无所谓的样子才惹人生气。 姬音转头看着正在逗阿言的萧慕语,半是感慨的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萧慕语一愣,姬音又道,“糯糯,有些话不该是嫂嫂说的,可是,你体内寒气甚重,虽不至于说不孕,可于子嗣上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 女子有孕本就是冒着风险的,你若是调理不好身子,将来又该怎么顺利的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健康的孩子?” 萧慕语不知如何回答,抱着萧曲燃的手都有些僵硬。 姬音又道,“是,你的身体底子好,体内灵力充沛,蓄积内力醇厚,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的身子才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手头的事情做起来才有意义,需知纵使多高超的医术和灵药都比不上身体原有的东西,东拼西凑,终究都是枉然。” 萧慕语看向姬音,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突然莞尔一笑,“嫂嫂说的,我都记下了。” 姬音也不知道萧慕语是真记还是糊弄她的,只是点了点头,“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得好好的。” 没人比姬音更知道萧慕语对于整个定南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同样,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子。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长长的马车队伍里各色的车驾,每一辆都代表着不一样的权位,但总有相同点,少数的人总是掌握着大量的权力。 就好像是萧慕语,年少成名,坐着着所有人都羡慕的高位。 身旁小阿言有些忍受不了一直坐着,在小小车厢里到处动,马车每动一下,他也跟着动一下,感受到强烈的震动才开心的笑出来。 萧慕语掀起小床的纱幕,目光淡淡的看着外面慢慢变化的风景。 其实她不用这么做的,就像是姬音刚才说的一样,是一样的道理的。 她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做了这么多,最后都会是枉然? 付出时间,心血,努力,甚至是以损耗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心脏处微微传来些刺痛的感觉,这一刻,五感闭塞,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感受不到了。 枯萎的花朵迎不来重生,来年新发的生命,再也不是她了—————— 萧慕语还是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很多很多,可她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 没有意识的时候伤害自己,有意识之后,明知故犯。 她自然是有罪的。 第294章 尸体? 春去不发的枝桠会随着春天一起消失。 萧慕语在马车的晃荡中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马车早已经停了下来。 她微微睁眼一看,车厢里只剩她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马车里,身下也不是先前光秃秃的木板了,换上了软棉的棉裘。 天气终究是热的,她也睡的出了一身的汗,闷的不行。 她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掀开布帘,阳光正好照到眼睛上,有些刺眼。 伸手挡了挡,似乎好了些,她跳下车往周围看了看,大概确定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后便往营帐的方向走。 大抵是舟车劳顿,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最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士兵在守着。 她边摇头边往营帐多的地方去,隐隐约约的看着前面有几个人,萧慕语加快脚步,心里却越觉得奇怪。 乌泱泱的一堆人和先前走过来人甚少的地方大相径庭,饶是萧慕语也觉得奇怪。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她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摄政王?” “王?” “……” 人还未到,萧慕语就听见了叫她的声音,蒋不臣有些讶异,“王不是不舒服吗?” 萧慕语微微一想就知道是萧慕成给她找的借口,不过萧慕语这会儿,让人看着是有点虚弱,因为睡的闷热所以额头有微微的薄汗,嘴唇苍白,看着没什么精神。 萧慕语点点头,“好多了。” 说着上前走过去,人群自动给萧慕语让路,露出里头的骇人。 萧慕语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轻笑,“围这么多人,不怕吗?” 在她前面的被人群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萧慕语低头细细的看着那尸体,残忍到不至于,但是尸体的脸惨白惨白,没有任何血色,露出来的肌肤也都是僵白的颜色,不怎么瘆人,所以才有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 萧慕语嘴角抽了抽,是不怎么瘆人,但是看久了不知道为什么冒冷汗。 她无所谓的抬头,对上一双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眼睛。 木子淮的瞳孔很好看,纯黑色的眸子却隐隐泛着点棕,不同于木子江的那双天生会笑的桃花眼,木子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温和,沉静中带着炙热的爱意—————— 迷的人不敢抬头去看。 萧慕语突然觉得没了意思,“秋山还是挺有意思的。” 随后便离开了人群。 木子淮眸光看着她,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具男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凭着先前的记忆找到了营帐,又依着门口熟悉的人可算是找到了萧慕成和姬音的营帐。 她微微一顿,随后没有犹豫的走进去。 萧慕成本来在帮姬音理带来的东西,看到她进来也会微微一滞,“你醒了?” 萧慕语点点头。 姬音道,“你的营帐就在旁边,你若不认得,就让你哥哥带你去,这里我一个人也行的。” 萧慕语摇了摇头,“阿言呢?” 姬音如实回她,“在阿爹阿娘的营帐里呢?” 萧慕语松了口气,“哥哥嫂嫂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慕成奇怪,他们从到这开始就一直在收拾东西,还真没关心过外头的杂乱。 见夫妻两个都是一脸懵的样子,萧慕语道,“外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295章 你干的? 一语惊人,萧慕成和姬音两个听闻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萧慕语道,“有一具尸体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里不太平,还是让人紧紧跟着吧!” 萧慕成皱眉,毫不掩饰的问,“你干的?” 话语里是带着一些肯定的语气的。 姬音猛的拉了一下萧慕成,萧慕成有些气急败坏,“我就想知道是不是这丫头干的。” 萧慕语无奈,“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萧慕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萧慕语,“若真是我干的,我还来跟你说让你的人跟紧些?” 萧慕成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萧慕语,最终点了点头。 萧慕语:…… “哥哥,你想太多了。” 萧慕成颇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不是?” 萧慕语点点头,“真不是,我骗你干嘛,若真是我,我现在应该不是来提醒你的,应该是来找你商量对策的。”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萧慕成却浑身惊出冷汗,又一次的,被萧慕语的思维带着走了。 他神情严肃的看向萧慕语,“我保证不是你。” 萧慕语伸出手发誓般的,“我保证不是我。” 萧慕成明显还有些疑虑,但是他仍然选择相信萧慕语,“相信你。” 萧慕语笑了,“这件事还得跟阿爹阿娘说,咱们一块去,哥哥嫂嫂把阿言抱过来吧。” 通了个气之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江清眼见着萧曲燃在萧慕成怀里闹着,却还是只能被萧慕成和姬音带走。 江清疑惑的看向萧慕语,“怎么了糯糯?” 萧慕语轻轻的笑,“阿爹阿娘,我有事跟你们说。” 江清见萧慕语笑了,自己也不自觉的微笑,“说吧!” 萧慕语道,“外头不太平,这些天阿爹阿娘让身边的人跟紧一点好不好?” 江清和萧跃奇眉头皆是微微上挑。 萧跃奇直接问了出来,“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萧慕语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毕竟是一具尸体,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想瞒住怎么可能呢? 萧慕语呼出一口气,“方才我来的时候,好多人围在那里看一具尸体。” 好,说出来了。 江清讶异的捂住嘴巴,“怎么会呢?” 萧跃奇也是神色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萧慕语如实回答,“我就过去看了一眼就走了,具体什么事,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好多官兵都去了,想来会有结果的。” 这话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江清握住她的手,“阿爹阿娘没事,你要保护好自己才是,昨日宫门————” “当真是吓死我了。” 萧慕语无奈的笑,“好,阿娘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萧跃奇一脸严肃,“每回同你说你都不听。” 萧慕语眨了眨眼,“女儿怎么敢不听?” 萧跃奇绷不住了,他道,“要不然这样,你跟你阿娘住吧,我————” “不成!” 江清都想附和萧跃奇了,不想萧慕语倒是拒绝了。 萧慕语道,“我没事的,阿爹阿娘不是看到了,昨日,我是一点伤都没受的。” 江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可是你是女孩子家,有你阿爹和兄长在,怎么用的上你自己,再说了,这样的事情,阿爹阿娘总是担心你的。” 萧慕语愣一下,随后道———————— 第296章 营帐? “可是我也担心阿爹阿娘怎么办?” 江清不说话了。 萧跃奇的神色一僵,少女的语气恹恹的,似是受了好大的委屈不知道怎么办一样。 萧慕语抬头,“阿爹阿娘知道我的本事的,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说完,她还乖巧的蹲下,依偎进江清的怀抱。 江清眼睛突然就红了,她回抱住萧慕语,“阿娘知道糯糯很厉害,可是不管糯糯多厉害,阿爹阿娘都会担心的。” 萧慕语一阵阵感动,“阿娘,没事的,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江清点点头。 和萧跃奇和江清说完话回到自己的营帐已经是日落西山,今天刚来,都在整装行囊,应该是不会举办什么宴会的乱七八糟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困的不行,进来就想睡觉。 只是刚进来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她自己都有些惊到了。 空荡荡的营帐被摆满了精美的器具,都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 萧慕语困意消散,她睁开眼看着周围的布置,眉头越皱越深,真是————该死! “刚去阿娘那就听说你走了,都要用膳了你跑————” 萧慕成直接跟着进来,他本来是跟着姬音带着阿言去找萧跃奇和江清用膳的,没想到他后脚到,前脚萧慕语就走了,估计是时间聊的太长了,以至于萧跃奇和江清两个听到萧慕语要走都没想起来用膳的事情,所以这才让萧慕成来喊人。 只是不成想,萧慕成话还没说完,进来看见这营帐里自己都吓一跳。 他下巴都快惊掉了,看着站在原地不动似乎也是呆了的萧慕语,“这——————什么情况?” 萧慕语没说话,似乎是还停留在震惊中。 萧慕成上前拍了拍她,“糯糯?” 萧慕语回神,她看着萧慕成,也不准备掩饰,“这怎么办?” 萧慕成明白她说的意思,挑了挑眉,“什么怎么办,我看着挺好的。” 萧慕语皱眉,“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消停。”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追求者多又有什么关系?” 很隐晦的话,萧慕语无语。 “来我营帐的人只多不少,这太显眼了。”萧慕语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被当成中心讨论,她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萧慕成摇摇头,“你听我给你说,你若是现在要求换营帐,会惹来更多的猜忌,明白?” 萧慕语不想明白。 萧慕成循循善诱,“营帐都是安排好的,这群跟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举一反三的人精?你自己想想,你现在要换营帐肯定避免不了和人家沟通,一张嘴百张口的,你这还没出原因,那里就已经给你编好了原因等着你上套,到时候你还是人家讨论的对象。” 萧慕语脸色不是很好,“所以就是不管我怎么做,都会有流言?” 萧慕成点点头,“是这样没错,趋利避害懂不懂?再说了,我给你算一笔账,就当你是因为你身份尊贵?” ps:说来最近没更新的时间一直在寻思个事,因为这本算是我的处女作,所以虽然流量没有很高,所以做不到签出版社(继续努力!)但是还是想留个纪念,所以想自印几本实体的,然后签名包好带点小礼物送给一直追了女将军那么久的宝子们(感动),不过可能数量有限没办法做到每个人都送,所以有没有想要的宝子,可以评论一下想要或者扣个1,然后我看看有几个人想要,没有的话,那我就自印一本自己收藏(嘻嘻)纯免费赠送,无任何意图! 第297章 漂亮的夜晚 “这————是个好主意?” 萧慕成点点头,“那肯定,你想想你来盛京这几天,不都吹的你身份尊贵吗?” 萧慕语皱着眉头看向他,“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萧慕成一脸正经,“别瞎说,哥说的是实话。” 萧慕语一点都不想理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困死了,赶紧去用膳吧,我得回来补补觉。” 萧慕成正得意着,看到萧慕语走了连忙赶上,“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我说话呢?” 其实萧慕语是听了的,比如,她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萧慕语大概是听进去了萧慕成的话,所以再次走进营帐的时候,明显没有方才那样排斥的情绪了。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 秋山的夜晚,似乎有些冷,洗漱完坐在床榻上,薄质的丝衣露出来纤细的双肩,萧慕语的容貌似乎更加漂亮了,她眼神微微带着不解,不掺杂一丝权欲。 山里的夜空似乎更漂亮些,漫天的星星汇聚成一道光照的草地都在发光。 这是个漂亮的夜晚。 只是大约是一天的舟车劳顿,眼下似乎没有人愿意出来看漫天星空。 木子江很担心卿泠。 “阿泠,你还好吗?” 两人相处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木子江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卿泠微微一笑,似乎是想安抚木子江担心的情绪,只是却看得木子江更加心疼。 木子江自己也有些难过,“你是在担心阿名是吗?” 两年里,木子江没有一次主动在卿泠面前提起过季无名,他不敢。 卿泠点点头,半是回忆道,“阿名从小就很乖的,我阿爹阿娘走的早,身边能接触到的除了师父师叔,就只有你和师兄,我一开始见到阿名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阿名实在是太乖了,年纪明明比我们都小,却总是懂事的很。” 卿泠不知回忆到了什么,嘴角也沾上笑意,“我心里清楚,阿名那么乖那么懂事是因为她不想被送走,于是便更心疼她,我那时候自私的很,觉得自己没有阿爹阿娘,阿名也没有,所以我们是一类人,可是后来越相处越心疼她,我尚受过阿爹阿娘的疼惜,即便他们不在了我也锦衣玉食的好好活着,可阿名不是,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想都不敢想她怎么在盛京的大街上活下来的。” “越相处越觉得阿名好,小小的一个,她总是想用无情来保护自己,可是偏偏心地最软。” 卿泠八岁那年,控剑的时候灵力不稳,体内双力相合竟然让那剑胡乱的飞了起来,卿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剑朝着自己冲过来,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呆呆地看着那剑飞过来,她也是个小孩子,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她只感觉自己被一道力抱住了,然后就摔在了地上。 她慌忙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季无名,季无名是抱着卿泠一起躲开的,但是无奈那剑还是太快了,还是伤到了季无名的背还有右手臂。 季无名的伤口被剑气伤的直接裂开的,皮肉都分离了。 她那时也太小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季无名疼的晕了过去,她就抱着季无名站在原地哭,直到季礼发现她们。 ps:我发现番茄好像不能聊天,昨天评论自印书的宝贝们可以去找我的小红书@枝枝aurora或者是微博@南风吹枝,然后后台私信给我联系地址,我到时候弄好了发给你们哦!(可爱) 第298章 最没有心的人 季无名当时也就五六岁的年纪,纵使再怎么懂事又怎么能忍得了这样的疼。 卿泠在房门外哭晕了过去,隐隐约约听见了季无名的哭声,可是等她醒过来了看季无名,却发现季无名对着她笑,即便她都看见了季无名眼眶红的不像话,还是笑着对她说不疼。 倒是卿泠,抱着季无名嚎啕大哭。 思绪被拉回,卿泠的眼眶红了又红终究是没忍住泪。 木子江伸出去安慰的手又收回来,他能怎么说,季无名从小到大都是个极其有主意的,目的明确,谁也动摇不了。 对亲近的人可以把命给出去,但是对伤害过她的人同样心狠手辣。 为什么人人都知道季无名的性子,甚至是现在的萧慕语的性子,明明知道还是信徒无数,天下无数人都想跟她,对她忠心耿耿,不就是因为她的性格爱憎分明吗? 这世上的人那个不是一身心眼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可季无名呢? 心眼子比谁都多,可是真心也比谁都多。 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才让人牵挂。 卿泠扑进木子江的怀里,“怎么办?怎么办?阿名不要我们了。” 相互陪伴七年多,他们早就是比亲人还要亲的存在了。 木子江抱着卿泠,头一回对自己的血脉感到了憎恨,他艰难的开口,“阿泠,阿名不会讨厌你的,她只是不喜欢有着先帝血脉的人,她可能会恨师兄,会恨我,但是怎么会恨你?” 泪珠落下。 季无名,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心的人。 在那样熟悉的营帐里,季无名终究是睡不着,帐幕掀起,这样的天气对季无名来说其实并不算难熬,她本就喜欢这样的天气。 只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终究是没让她好好地看一眼久违的星空。 木子淮没想到萧慕语会出来,四目相对,多了几分无措。 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相比之下,萧慕语就显得淡定多了,眼神只是微微颤了一下,随后转身就走。 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心理,木子淮并没有去拉萧慕语。 他站在原地,星光照落他一身,浮起点点银白色的光晕,仿若天神下凡,可是他的眼里满是落寞。 萧慕语根本就不想和他接触。 他头一回希望她讨厌他,只要不是对他毫无反应,怎么样都好。 可惜不是。 他想告诉自己不如就这样放弃,可是他做不到。 萧慕语觉得难受,见不到人还好这会子见到只觉得这营帐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哪里都难受。 好不容易褪下去的戾气此刻又染上眼眸,泪都沁出来不少。 当真是讨厌。 叹了一次又一次的气,最终是睡不着了,萧慕语还是出去了。 木子淮不在了。 这倒是意外。 季无名独自一人落坐在营帐前,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气慢慢上涌,她却一点不觉得冷。 有些东西比肢体的感觉还要冷。 眼泪盈眶,萧慕语,不对,她是季无名。 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 就好像,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真相,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寒冷和绝望。 她啊,本来就不配。 第299章 诱人富贵 大盛的安排自然是稳妥,住的地方又是一等一的舒适,甚至连宴会的时间都安排到了午间的时间,简直不要太贴心。 萧慕语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好就快要到了。 她头疼的拍了拍头,睡不到一个整觉,整个人都是一段一段的。 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在睡觉这件事上,实际上没睡多少时间。 忍着头疼起来,转身准备拿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的衣服都在江清那,她看了看外头,昨日从江清那里用完膳还特地跟他们说了今日不要等她,先自己去宴会。 目光落在唯一的那件衣裳。 秋山宴会的场地依旧是那样四面围起来,不像是皇宫的泾渭分明,后头的人都看不见前面的木子淮他们,显然这样的安排倒真有几分出游放松的意思。 现在宴会还没开始,所以人都是稀稀拉拉的。 木子淮带着木子江和卿泠早早的就过来了,苏枞怎么说怎么不来,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东西。 看着一个一个的人进来,木子淮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入口的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日萧慕语的警告,蒋不臣明显消停了,甚至因为先前萧慕语一个人把前来暗杀的杀手都杀了,几乎所有人都消停了,眼睛也是时不时的看向入口处。 江清和萧跃奇到底是年龄大些也多些克制,起的比萧慕成和萧慕语两个都早一点,自然来的早一些。 江清和萧跃奇的感情一看就很好,许是生活顺心,两人的脸上都是满足的微笑,萧跃奇的手就让江清搭着,脸上岁月的痕迹都变成了让人易亲近的慈和。 蒋不臣对此也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眸,没再管。 四皇子倒是好奇心上来了,“王和世子没来吗?” 萧跃奇语气客气,“年轻人总是会多贪觉些。” 这话,四皇子都不好回。 还真是半点都不带遮掩的。 不过没一会儿, 萧跃奇和姬音就来了,这一次倒是没带萧曲燃来,夫妻两个缓缓走过来对着木子淮行了一礼,脸上一派谦和。 木子淮微微点头看着他们落座在萧跃奇和江清的后面。 江清转头,“糯糯还没过来吗?” 萧慕成摇头,“没过去看她,不过应该快了,她自己有分寸。” 声音并没有刻意遮掩,自然是被人听了个正着。 姬音顺势说道,“她本就睡的艰难,时间多些也无妨,想来今日也不会有多重要的事情。” 这话自然不是对江清说的,而是对旁边的人说的。 木子淮眉头微微一皱,还是睡的艰难吗? 宫人陆陆续续的把精美的佳肴放在桌上好,可是那个惊艳的身影却迟迟未到。 木子淮的眼神渐渐从期待变成落寞———— 卿泠和木子江分坐在木子淮的两侧,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她不来,他们也没有立场去找她。 宴会开始,一如既往的热闹,木子淮疲于应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但到底,泼天的富贵还是太诱人了。 “陛下,这宴会也到底是有些太冷清了些,臣看这各家贵女如花娇艳,不如也让大离和大成见识我盛京的贵女?” 第300章 黑衣 突兀的声音,惊人的内容。 杜有为说的。 若是没记错,先前他的女儿杜莹莹就曾在这里献舞,只是她早就疯了。 那么现在的目的呢? 看那一个个精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无非就是想为她们创造机会罢了。 皇帝的后宫,才是她们的目的。 有女儿的臣子一个个相继附和,卿泠有些慌乱的看向木子淮,她着急,本就和萧慕语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若是再让她们上来,岂不是更要招萧慕语的讨厌了? 只是木子淮还没有发话,大成的那位太子就已经说,“还真是想见识见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杜有为顺势,“太子殿下远道而来,自然是能满足。” 说着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木子淮,木子淮礼貌的一笑,“宫中是带了舞妓来的,既然太子殿下想看,便让她们上就是了,贵女登台,似乎不太妥。” 这便是拒绝了。 甚至找不到再劝说的办法,木子淮都说了可以让宫中的舞妓表演,总不能再说让各家贵女登台。 看着原本翘首以盼的贵女们失望的样子,杜有为都快咬碎一口牙。 诚然,木子淮也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了。 至于木子淮的婚事,谁敢提? 那些老臣们急的头都冒烟了都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 正当众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之中,眼前一道倩影过来,萧慕语身着一身黑衣,不着一点粉黛,甚至连一头乌发都是挽上去一点,剩下的随意披在肩上,萧慕语的长发到腰间,乌黑亮丽漂亮极了。 自从萧慕语来到大盛一直都是以红衣示人,今天冷不防换上了黑衣,不自觉就让人想起来从前那个酷爱穿黑色以上的凰语将军。 萧慕语神情冷淡,肌肤白的发光,不像闺阁世家女那样端着手,小步小步的走。萧慕语身量本来就比寻常女子要高些,长身直立,两只手垂在旁边随着步子微微轻甩,她步子迈的轻,步伐却大。 萧慕语走起路来不显的刻意,反而显得轻松闲适,随意中又透着矜贵的傲,但又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赏心悦目。 只是萧慕语头疼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在外面待了大半夜有些冻着了,她本来以为是因为睡觉,结果从起来到现在一直在疼,她真是自己找罪受。 自然,因为头疼,所以萧慕语的表情都是紧绷着,所以看起来愈发的和两年前不苟言笑的季无名一样。 看她穿一身黑衣,江清都有些意外,等萧慕语到近前,她开口,“怎么今日穿的黑衣?” 萧慕语道,“就这一套,忘记从阿娘那里拿衣裳了。” 语气有些委屈,江清微微一笑,“我昨日给你拿了几套过去,就挂在屏风上。” 萧慕语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我眼瞎。” 江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过萧慕语是真不舒服,给她预留的位置,这会儿她也满身起了抗拒。 她看着舞妓过来,便直接往萧慕成和姬音后面的空座过去。 萧慕成看着萧慕语坐下,他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 有位置不坐? 萧慕语整个人歪倒在座位上,仰起的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萧慕语闭着眼,“我想睡会儿。” 第301章 不用太医 没有多疼,但是却是难受。 姬音熟练的拿起萧慕语的手给她把脉,姬音神色有些严肃,“你昨晚这是划水去啦?” 萧慕语头仰着看不到姬音的表情,只是听着她说便觉得好笑,她低头,“嫂嫂怎么跟着哥哥学坏了?” 姬音没回她,“你这不是低烧刚好吗?怎么又受寒了?” 萧慕语张了张嘴,没说昨晚的事,倒是摸着头,“我是说呢,摸着不烫,肯定不会发烧的。” “啊!”萧慕语痛呼了一声。 “疼啊!”萧慕语不满的看向萧慕成。 “你还好意思说?”萧慕成皱眉看着她。 萧慕语长叹一口气,身体不舒服带来的烦躁当真是忍都忍不住,“我错了,让我眯一会儿行不行?” 萧慕成看着她,忽道,“要不我帮你说一下,你回去睡?” 萧慕语摇摇头,“要不你回头看看,我应该是回不去。” 萧慕成还真的回头看了看,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若有若无的看向这里梦见萧慕成回头,瞬间都收回了目光,好吧,有些刻意的太明显了。 萧慕成道,“我保证,你在这里眯一会儿更引人注目。” “我也保证,我走了又是一堆猜测,还不如在这呢!” 好吧! 恍然间,萧慕语感觉身上被盖上了披风,江清一直都在一旁听着,她有些心疼拿着披风就过来了。 萧慕语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江清道,“靠在阿娘肩上睡吧,往往夏秋之交,总是容易受凉的,等咱们回去了离安,找姬大人给你好好补一补,调理调理。” 好,前一句话她还挺感动,后一句话—————— 萧慕语决定还是先不跟他们说了,她微微一笑,“那我趴在阿娘腿上睡。” 说着就趴下去了,江清心疼的将她的头发捋好,萧慕语是真难受,趴下去就没什么声音了。 萧慕成皱着眉看向江清,江清摇摇头。 萧跃奇从头到尾就静静地看着,正转头对上了蒋不臣的目光。 蒋不臣也不逃避,“王不舒服?” 萧跃奇轻笑,“小孩子家家的头一回来这里冻着了。” 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件事带了过去,蒋不臣心里念叨这一家子的人精,却又无可奈何,都这么说了,他还真能继续追问? 蒋不臣笑,“要不要请个太医给王看看?” 萧跃奇摇摇头,“不用。” 又是拒绝。 木子淮落在趴在江清大腿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的少女上,他开口,“摄政王————怎么了?” 萧跃奇转头看过去,客气的笑了笑,“没什么事,不用劳烦大盛的太医了。” 木子淮的声音把更多的目光带到了这一家子的身上,萧慕语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也难怪。 木子淮有些担心她,“不麻烦的。” 萧跃奇不说话了。 木子淮心中疑虑更甚,只是叫个太医看看而已,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拒绝? 难道是萧慕语的身体? 木子淮想起来之前在西北的营帐里看到的那一幕,心里越来越不安。 “吾王的身体似乎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好。”———————— 第302章 不能如愿 一句话,语惊四座。 众多目光变得复杂而有深意。 萧慕成眉头皱着看向蒋不臣,“蒋大人,你这话是在咒她吗?” 蒋不臣自己也是随意说出口的,现下发觉不对也是来不及了,只能低着头弥补,“是我失言。” 萧跃奇顿了一下,随后道,“她们年虽小,自然是不知道身子重要,生病也是常有的事,蒋大人,你说呢?” 蒋不臣点点头,不再说话。 萧慕语身子不好,在大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三天一风寒,五天一热症。 似乎总是在生病。 江清低着头看趴在她腿上的萧慕语,还成,没被这些事吵醒。 看着萧慕语休息,空旷的场地似乎也不敢再多说些话,生怕扰了萧慕语的清静。 说来也奇怪,萧慕语这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总让人觉得害怕和恐慌。 身上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人不敢招惹。 一场宴,一点声音都快没有,萧慕语睡着以后,甚至是舞妓都没再继续。 这可真是来吃饭的了,也只剩下吃了。 将近结束的时候,江清轻轻拍了拍萧慕语,“宴会快结束了,起来吧,回去营帐再睡。” 萧慕语其实并没睡着,所以很快就直起身子起来了。 萧慕语后仰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江清道,“哪里不舒服?” 萧慕语闭了闭眼睛,“就是没睡好,阿娘别担心。” 江清有些担心,她看了看一众兴致缺缺的人,“那阿娘陪你睡好不好?” 萧慕语摇了摇头,转了脑袋看江清,“我夜里不安宁,总是扰的阿娘睡不好。” 江清心里软了一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娘什么时候不能睡?” 萧慕语愣了愣,随后道,“好。” 萧慕成回头,“就你最娇气!” 宴会结束,萧慕语站起来,“咱们走吧!” 当然,最先走出去的还是萧慕语,阳光下,萧慕语的肤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唇色也是苍白的,若不是那双眼睛里还是有点点光亮,几乎不像是个能正常行走的大活人。 木子淮有些担心,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人,冲上去就拉住了萧慕语的手,“你怎么了?” 江清本来是拉着萧慕语的手的,眼下那只手从自己爹手中离开,她也是愣愣的看着木子淮和萧慕语。 萧慕语脑袋懵着,木子画拉她,她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木子淮布满担心的脸,她竟是说不出话来。 木子江和卿泠围上来,卿泠摸了摸萧慕语的额头,“发烧了,找太医看看,嗯?” 萧慕语现下的状况实在是太过糟糕,甚至额头上都冒了冷汗,难受的不行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怪异的一幕,直到感受到我这自己的手有一丝要带着自己走的意思,她才回神,呼吸陡然加重,她甩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不用。” 找回自己的声音,萧慕语神情冷肃的看向他,“你似乎该好好考虑一下,合不合适?” 萧慕语转身继续拉着江清走开。 木子淮久久不能回神,合不合适? 指的是他的做法,还是他们之间呢? 一场奇怪的宴会结束,萧慕语只觉得精疲力尽,江清倒了杯温水给她,“怎么样?” 萧慕语喝下温水,“挺好的。” 江清一眼就能看出来萧慕语的心事,轻轻坐在她旁边,“糯糯想过嫁人事吗?” 萧慕语无言,整颗心脏都跳了起来。 江清微微一笑,“他似乎很喜欢你。” 江清向来不喜欢弯弯绕,这个“他”,萧慕语也不会搪塞过去。 “阿娘,不是喜欢就可以的。” 萧慕语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的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是喜欢就能在一起,合不合适,也很重要。 江清倒是没想到萧慕语会来这么一句,“那不是你该想的事。你只需要考虑喜不喜欢,想不想,愿不愿意就好了。” 萧慕语愣了。 江清继续道,“这世上的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可是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事都做不到,那这样的奋力拼搏,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慕语没想那么多,她回道,“阿娘,我不想成亲。” 江清见他心情不太好,也不便多说,只是温柔的道,“不着急,慢慢来,会有结果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萧慕语皱了皱眉头,“谢谢阿娘。” 江清浅笑着点了点头,“没事的,都会好的。” 萧慕语不是小孩子了,无论是哪一步,她都想走的踏实一些,她生来离经叛道,不会天真的以为嫁人生子就是终点,可她也只是寻常女儿家的一个,也会有喜欢的人,野心权力之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只是世事艰难,她想做的,到底不能如愿。 第303章 只想对你好 夕阳时分,姬音独自来看萧慕语。 萧慕语彼时还呆呆的坐在床上,姬音笑着说,“你喜欢他?” 萧慕语无言。 姬音抓过她的手腕,“我这两日一直在思索,你的身子怎么这样的怪异,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原因。” “嗯?”萧慕语看她,“什么原因?” 姬音神情认真的正对着萧慕语,“你是不是染了瘟疫?” 萧慕语挑眉,“这事儿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姬音继续道,“你用的什么药?” 萧慕语眼神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 姬音验证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颇有些生气,“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药,但是无论什么药,短时间能耐见效那么快,你的身子本就受不了重药。” 萧慕语叹了口气,“宁安势危,我没办法。” 姬音眼眶突然红了,“必须吗?” 萧慕语很敏感,姬音大概是明白了她真正想说的话,她抬手,眼神里似乎有光在闪烁,“我自己的身子,我如何能不知道,你们得相信我,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姬音最后安然离开,没有再问她关于药的事。 萧慕语越想越不明白,最后趁着还有几分天色走出了营帐,说真的,她自以为已经比以前多很多关注在自己的身子上。 只是在他们的眼里,似乎还不够。 无尽的虚空里似乎有许多隐藏的东西,萧慕语此刻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周围的众多呼吸声,“你们的本事就这些吗?” 夹杂着些许的无奈,“连呼吸声都藏不住!” 这是萧慕语一个人的游戏,是,也不是。 萧慕语记得秋山有一处地方能看到最漂亮的星星,寻着记忆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空。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其实她有一个秘密,她并不怕冷。 只是现在也没有可以说的人了。 大盛,大离,有太多的事情,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佩服她自己。 没关系的,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就能结束所有的事情,只要再等一等…… 密林星辰,木子淮终究是跟来了,萧慕语现在定然是高兴的,她别无所求,她高兴,那他也愿意受这无妄之灾,可是似乎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他想知道原因———— “你跟了我多久?” 冷不丁的,萧慕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木子淮猛的看向枝杈缝隙,原本惬然躺下的少女已然不见。 木子淮微微颤抖着转身,是神情微带冷意的萧慕语。 她眉头轻皱,好像是生气了,木子淮下意识向前,“不是,我不是故意跟过来的。” 萧慕语后退一步,“别过来。”是警告的话语。 木子淮停了下来,他眼中似有万种悲愁,“阿名,是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萧慕语眼神看向他,就在此刻,木子淮眼里有着天底下所有姑娘都向往的无限深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萧慕语轻轻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平生,最讨厌愚笨的人。” 木子淮眼神微滞,萧慕语不再理睬,有些事情,她说的太多反而引人误解,点到为止,就够了。 只是这一次,木子淮没再握住萧慕语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木子淮加快脚步拦在了萧慕语的前面。 恰好,恰好看见了萧慕语眼里的落寞。 木子淮愣了,“阿名————” 萧慕语没再遮掩眼里的情绪,直直的看向他,“木子淮,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一滴泪落下,木子淮苦笑道,“时至今日,我想的依旧是我们,你和我说了很多不行,可我觉得行的,不然我是为了什么呢?阿名,我可能从没告诉过你,我并不想要天下。” 萧慕语噤了声,呆呆的看向木子淮,听见他说,“年少轻狂,我以为我想要的是天下,我以为有了权力和天下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知道的,知道父皇喜欢母后,你以为我被蒙在鼓里,可其实我明白,我见过母妃笑着对我说父皇很喜欢我,很喜欢她,待我好,待她好。” 木子淮垂眸,“母后告诉我父皇有许多的无奈,皇权之下,她并不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母后愿意在子江的母妃离开以后将他视为亲子,愿意在朝堂和后宫之间牺牲自己成全父皇,而父皇从始至终都在揽权,他想要得到绝对的权力保护母后,可是母后离世之后,他一心只想着怎么为我和子江扫清障碍,尽快去陪母后。” 木子淮对着萧慕语笑,“我都知道的,可即便是因为保护我,我也永远不能原谅他这样的对待你,阿名,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想证明给你看,我只是想对你好。” 第304章 真正的拥抱 萧慕语有一种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掉了一样,她抬头直视木子淮的眼睛,“木子淮,你的喜欢,可以给其他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泪水落下,“木子淮,我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但我现在有一点点了,师父不应该救我,不该带我回来的。” 木子淮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慕语,“你说,什么?” “放弃吧,对你我都好,我无法对你做到不隐瞒,你永远无法知晓,没有两个人可以就这样好好地在一起,我们,不是例外。” 明明萧慕语的眼泪让他那么心疼,可是每一滴都好像是一刀一刀的凌迟,划在心口,好像再也无法长出新生的皮肉。 萧慕语饶过他,星星看多了,也会溺的。 晚风吹过,一阵阵的凉风打在身上,也暴露了原本不属于静林的东西。 “阿名!” 萧慕语第一次转头,木子淮的脸落在他眼里,然后是刺破黑色深空的利箭。 萧慕语被木子淮扑了个正兆,两人一上一下的倒在了地上,一直跟着的暗卫也反应过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 萧慕语缓过神连忙去看木子淮,近乎执拗的查看木子淮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确认没事之后突然冲着木子淮大喊,“你是傻子吗!你不知道躲的远一点吗!那只箭是冲着我来的没错,可是你扑过来,正好对着你的脑袋!木子淮你想死能不能换个地方,非要把命搭在我这里!” 木子淮被萧慕语吼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听到萧慕语的哭声他才反应过来给人擦眼泪,“没事了,我有数的,那箭伤不到我,真的,别哭了,嗯?” 萧慕语失了力气,她盯着木子淮,“你是傻子吗!” 木子淮不说话,整颗心却揪了起来,耳边唳声不断,萧慕语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随后眸光看向黑暗变得幽深而危险。 木子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萧慕语的手,“你要干什么?” 萧慕语的神情已经变了个彻底,她道,“听着,别问我,别管我,木子淮,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来一次,我们也就不用有任何关系了。” 木子淮的手无意识的松开,萧慕语脱身,不知道去了哪里,耳边的刀剑声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明明萧慕语担心的泪眼还在眼前,此刻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木子淮心里有一根弦突然松动了,没关系的,至少这个意外让他知道了萧慕语并不是完全的不在意他,至少还是在意的,对,一定,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挡在他们的面前,只要找出来,解决它,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一定的。 等木子淮整理好一切回到营地,隔着好长一条路,都能远远的看见萧慕语的营帐亮着灯,木子淮子获取,想去看看萧慕语是否受伤了,他到底是了解萧慕语的,刚刚萧慕语的眼神,分明是想要杀人的目光,耳边消失的声音,这都是萧慕语做的,她的本事,本来就不少。 木子淮触到营帐的目光收回,再等一等,等一切分晓出来,他就能真正的拥抱她。 第305章 打猎 一夜无事到天明,暗处的涌动总是被人藏的好好的。 萧慕成远远的看见萧慕语向他走来,倒真是开了眼了,“你昨晚睡好了?” 萧慕语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有这么稀奇?” 萧慕成点点头。 萧慕语叹一口气,“有杀手。” 萧慕成瞪大了眼睛,“你受伤了吗?哪来的?你有没有————” “我好的很。” 萧慕语无奈看他,“我能有什么事,一群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罢了。” 萧慕成神色凝重,“你————” 萧慕语看见远远走过来的江清和萧跃奇,“我告诉哥哥,是想让你们多加小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了,先不用告诉阿爹阿娘。” 萧慕成不明白,萧慕语轻声道,“大离的变数太大,我去宁安那么久没回去过,所以意外是正常的,但是,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萧慕成动了,他道,“那今日打猎,你可去?” 萧慕语摇头,“太扎眼了,我就不去了,你多加小心。” 萧慕成点点头。 江清看着一双儿女那么早就出来了,也是意外,“你们两个能站在一起,还真是少见。” 萧慕成笑,“是啊,这次多亏吾王争气,那么早就起来了,不然我哪能这么荣幸。” 江清笑着去拍他,“油嘴滑舌!” 萧慕语笑着看向萧跃奇,“今日打猎,阿爹去吗?” 萧跃奇摇摇头,“老了,就不折腾了。” 其实萧跃奇今年岁数并不大,和江清结婚的早,纵使现在都有了小阿言,但实际上,连五十都不到,人也看着很精神。 萧慕语挑眉,“阿爹再这么说,哥哥要羞死了。” 萧慕成疑惑,“为什么啊?” 萧慕语玩笑道,“因为你看着就很老啊!” 萧慕成急的去打她,萧慕语拦着了,随后道,“嫂嫂和阿言呢?” 萧慕成摇头,“阿言这两日玩疯了,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你嫂嫂就陪着他在营帐里了。” “也好,今日打猎,还是在营帐里的好。” 萧慕语这话有些意思了,显然,萧跃奇和江清也意识到了,但最后都没细问下去。 只是今日真的不太平。 秋山是大盛最大的围猎场,营地所在的地方自然是空旷的同时兼得风景美丽,但营地之外,更多的是野性。 数匹骏马在营地之外蓄势待发,木子淮的心情似乎没有前几日那样的沉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好。 至于是因为什么———— 萧慕语冷眼看向目光时不时往她身上看的那些人,真是烦躁的不行。 “诸位,秋山野物多,今日盛宴,若得头一名,自可提一条件。” 这便是彩头了。 萧慕成站在她旁边,“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萧慕语摇头,“算了,尽力而为就好了,拿彩头还是太扎眼了。” “你这话真的是,彩头就是让人拿的,我拿了又如何?”萧慕成自以为自己的实力还是可以的。 江清在一旁道,“还是算了,你这一拿,不知道多少人又盯过来了。” 萧跃奇如是道,“你要是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成吧。” 临走前,萧慕语还说了一声,“中规中矩就好。” 成。 第306章 我妹妹 骏马奔驰而去,整个秋山的绿地都散发着朝气蓬勃,萧慕语看着远方,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露了些东西。 蒋不臣站在她不远处,“王怎么不去?” 萧慕语摇摇头,“没什么意思,蒋大人若是想去,大可去啊。” 蒋不臣丝毫不恼,“王说笑了,臣哪会打猎。” 萧慕语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挺好的,是会享福的命。” 蒋不臣依旧笑盈盈的,江清看的浑身不舒服,凑到萧慕语耳边,“还是注意些吧。” 萧慕语不置可否。 坐在营地里到底是看不见打猎什么情况的,萧慕语百无聊赖的拉着江清说话,江清笑着和萧跃奇道,“是该让糯糯去的,这都憋成什么样了。” 萧慕语摇摇头,无意中似乎看见了蒋不臣不怀好意的一瞥,她心中奇怪,再去看,又什么都没了。 然而觉得奇怪的,又何止是萧慕语一人。 萧慕成看着眼前飞奔而过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大离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两人那么厉害,这猎物一个一个的竟然都收入了这两人的囊中,他正想往别处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镇南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慕成转头看,他急的这苏护士梁王府的世子,叫梁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并肩而行的,他眸色一暗,“世子说的话,我不明白。” 梁潇皱眉,“她是梁王府的姑娘,年岁小想的不够周全,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们都别想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萧慕成听的好笑,索性慢下了步子,“梁世子,阿语是我妹妹,是镇南王府的姑娘,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至于你说的她年岁小,我倒觉得相比起她,我们这些人才是真的考虑太少,你也好,我也罢,这世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可以拦得住她,至于你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整个梁王府的意思,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们若想束缚住她,又或是想对她又什么别的想法,整定南都不会放过你们。” 萧慕成掉转马头,看着不能回神的梁潇道,“梁世子,她是我妹妹。” 梁潇神色愈发的凝重,身后梁昭赶上来,“兄长,日后慢慢调查也不迟。” 梁潇点了点头,只是心头一块重石压的他难受。 回看营地这边,杜有为是一点都坐不住,他笑着道,“老王爷是和太师说好,今年都不让正启他们上场了。” 老梁王笑笑,“他们年轻人的乐子,正贤他们都老了,自然是不方便再上场了。” 杨忠也跟着点了点头。 杜有为丝毫不意外,继续道,“一晃时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小一辈的孩子都已经成婚了。” 这话有点挑事的感觉了。 杜有为道,“说起有福,只怕没有人比梁王府和太师府福气大了。” 紧接着杜有为的党羽也是立马就接住了话头,“可不是嘛,男儿家年轻有为,女儿家婚姻美满,真真要让人羡慕死了。” 萧慕语眉头一紧看向对面,只听见杜有为看着他道,“如今梁王府,太师府,忠顺侯府,丞相府、宁国公府还有瑜宁将军府可就都是一家人了。” 这话明明白白指的就是这几家连在了一起,可历来,结党营私,是大忌。 这话让人听的心脏直跳,尚安道,“神威将军慎言。” 第307章 反常 杜有为丝毫不收敛,他眼神看着萧慕语的眼睛,“是我忘了,若是凰语将军在,只怕我们这些人就都得让开了。” 营地一片安静。 萧慕语的眼神平静如水看着杜有为,杜有为对着她笑,“可惜了,若是能得凰语将军的万分之一,只怕日后也能流芳百世。” 杜有为目光转向梁王府,“真不知道梁王和王妃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的。” 杨若柳目光僵硬,整个营地都寂静无声,杜有为的目的达到了,他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梁大小姐和太师府的三位小姐明明关系同凰语将军那样的亲近,血脉相连,可是便就是这样不相同的人。” 话音刚落,杨忠就道,“人人都是不一样的,自然也有自己的好。” 梁卿雅目光不经意瞥向萧慕语,说不上什么感受,她收回目光,撞上杨婷的,她微微摇了摇头。 到底是长大了些,杨婷的目光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是忍住了。 杜有为目光转了一圈道,“可惜了,如此佳人。” 萧慕语没什么感觉,杜有为却突然道,“定南王和王妃想来也是有经验,毕竟能养出摄政王这样的女儿。” 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句。 江清神色淡淡,“谈不上经验,儿女自有自己的福气,做父母的,只要知道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显然,也是对这样的场景烦厌至极。 自从来到盛京,这样的场面简直都要看腻了。 杜有为一点不恼,“只是有些时候也好奇,凰语将军和摄政王上都是女中豪杰,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呢?” 众人神色各异,蒋不臣笑着道,“凰语将军自然是英雄,只是吾王也不差。”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维护萧慕语的意思了,萧慕语挑眉,“蒋大人,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正主开口了,甭管说的什么,至少是萧慕语自己说的。 只见萧慕语一身红衣笑的娇艳,微微抬头,整个人都矜贵至极。 “一个武将,一个文臣,我说,这位,败军之将,你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也敢这么比?” 萧慕语挑眼看向杜有为,整治杜有为,自然还是得往人心窝子上戳才对。 杜有为不出所料,方才淡然的眼眸被怒火取代,看着萧慕语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当场撕碎。 萧慕语笑,“当着本王的面就敢拿本王比较,你们的胆子还真是大。” 萧慕语眸光陡然变得危险,蒋不臣不说话了,萧慕语却没打算放过他,“看来蒋大人是真的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蒋不臣瞬间就明白了萧慕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身子微微颤抖,“是臣一时情急,请王不要怪罪。” 萧慕语微微点头,“不要再有下次了。” 明明还没到冷的时候,可是蒋不臣却感受到了冬天极冷的天气。 他错了,因为自己的得意,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露了马脚。 蒋不臣微微瞥向萧慕语,想看看萧慕语是什么反应,不想正好对上萧慕语不经意间的目光,那目光里甚至都还带着警告。 就好像,萧慕语知道了他所有的谋算一样。 蒋不臣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萧慕语倒是意外了,她看向对面的杜有为,似乎有蛛丝马迹在心头掠过,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 第308章 意外中的意外 对上江清担心的目光,萧慕语摇摇头,“我看他们还有一会儿,等他们打猎回来开宴我再过来吧!” 江清不解,“你要走?” 萧慕语站起身,“还有点事要处理,正好得空。” 显然,萧慕语是有自己的疑惑的,不然她不会突然当众离开。 指尖轻点桌案,发出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萧慕语摇摇头,“你去帮我查查,最近杜有为和蒋不臣有没有什么联系。” 顾卓安看着萧慕语的指尖,忽然道,“王,这些日子,暗卫都一直盯着,没有任何来往。” 这话是真的,上回本来也就是萧慕语刻意放纵,其他时候,萧慕语的暗卫几乎遍布天下,更别说是眼前的两个人,若真是有什么异动,又怎么会现在才想来去查。 萧慕语摇摇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再去查查,看看杜有为和大离有什么联络。” 顾卓安皱着眉,“王,据属下所知,杜有为和大离的联系早在三国联军破裂的那一天就停了,现在即便是想查,那也无从查起。” 萧慕语点点头,“的确如此,但是我不放心,你再去查查,把之前那些不对劲的地方重新再好好查查,有什么不对再报上来。” 顾卓安退了下去。 萧慕语倒在了床上,独自低喃:“到底是哪里呢?” 诚然,萧慕语离开是聪明的,她本身就是挑事的源头,与其继续呆坐着等着别人拿她做文章,不如直接离开的好。 江清眸光淡淡,萧慕语离开后,脸上唯一的一点温和都不见了。 蒋不臣看着萧跃奇和江清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吾王就是来了大盛都停不下脚来休息。” 萧跃奇点点头,说了一句蒋不臣想都没想过的话,“都是为了大离。” 这话一出,不止蒋不臣心中五味杂陈,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微微一震,见过昔日战无不胜的凰语将军,谁能接受的了这样的反差? 好在,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近午时,前去打猎的队伍回来了。 到底是年轻充满朝气的气息,整个宴会的场地似乎在一瞬间都热了起来。 宦官们连忙上去接打下的猎物清点,木子淮面露浅笑着下马,只是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先前那个火红的影子,兴致一瞬之间就掉了下来。 都是有眼力见的人,怎么会看不出? 杜有为这一次率先开口,“摄政王见打猎还有好些时辰就先回去了,倒是不想这时间竟然过的这般快。” 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前因后果。 木子淮微微点头,“把朕打下的猎物都拿去伙房吧,来秋山一趟不食些野味倒是可惜了。” 大成太子就跟在木子淮后面,听到这话颇有些拍马屁的味道,“方才远远的看陛下一剑一物,当真是百发百中,只是就这么当成食物未免有些可惜了。” 木子淮笑笑,“太子谬赞。” 萧慕成从人群中出来走到江清和萧跃奇的旁边,开口就问,“那丫头呢?” 没一个人回他,行,他知道了,又走了。 显然萧慕成猜对了。 萧跃奇道,“找个人把糯糯和阿音都叫过来吧,一会儿就都开宴了。” 江清点点头,“放心吧,我早就喊了人过去,这边打猎一结束就叫他们过来。” 毕竟打猎已经结束了,定然不会在出现什么别的意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中的意外还是来了。 第309章 熟悉的声音 正值午时,山里的空气清新加上已经入秋了,阳光倒是柔和了下来,打在身上不觉得热,更不刺眼,整个宴席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好看的紧。 萧跃奇看着面前已然摆好的珍馐,疑惑道,“这都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到?” 江清也觉得奇怪,她明明吩咐了人的,难道是忘了,萧慕成扶额,“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指不定是那丫头带着阿言玩,两个人半推半就的就不想来了。” 这话是有道理的,毕竟萧慕语有过“前科”。 江清笑,“那怎么办?不然你去叫你妹妹?” 萧慕成无奈点头,那能怎么办,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在呢? 只是不等他起身,木子淮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摄政王呢?” 木子淮是真的已经很克制了。他看不到季无名,心里就一阵阵的发虚。 萧慕成心里不知道骂了萧慕语多少句,看着慢慢朝着宴会场走来的苏枞,他笑着道,“没准是在和阿言玩,我去叫他们,多谢盛帝陛下关心。” 木子淮淡淡回以一笑,随后看着走过来的苏枞,“师叔去哪了?一上午都不见人。” 杜有为怎么会放过挖苦苏枞的机会,赶在人前面开口,“苏神医闭关多日只为精进医术,如今到了秋山来都不肯放过,想来若是被徐仙医知晓了,定然是高兴的。” 苏枞怎么会听不出来话里的暗讽,他轻微的点了点头,“当不起神威将军的话。” 随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入口处,似乎也在期盼着什么人。 萧慕成神色复杂的和自家娘亲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叫人,只是不等他做出抉择,有人出现在了入口处。 是姬音和萧曲燃。 萧曲燃乖乖的被姬音牵着过来,走到近前,姬音缓缓向着木子淮行了一礼,略带歉意,“盛帝陛下恕罪,阿言这两日有些受寒,晨时便有些不舒服,我实在没了法子,便带着他歇了歇,此刻失礼才来,真是抱歉。” 姬音的声音就是柔柔的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软调,真说起来,这番话算不上多聪明,但是语气真诚,不矫揉造作听在耳朵里很舒服,当然,姬音这番话也绝不是做做样子,耳濡目染得来的规矩确实让她有些抱歉。 萧慕成连忙过去,“盛帝陛下恕罪。” 木子淮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打猎,山里凉,小孩子家家的本就未免受得住,可要叫太医?” 木子淮看向萧曲燃,确实长得很可爱,看上去就很机灵,难怪萧慕语那么喜欢。 萧慕成摇摇头,“多谢盛帝陛下关心,没什么大事。” 姬音跟着点点头。 木子淮道,“若是有需要,尽可请太医,无需客气。” 他不知道萧慕语想做什么,但是是萧慕语亲近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木子淮也愿意对他们好。 对于和萧慕语有关的任何事,木子淮都没有原则。 姬音和萧曲燃是盼回来了,但是萧慕语还是没有出现。 蒋不臣本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的,但是见到这样的场面,害怕因为早些时候自己暴露的太快让萧慕语有所动作,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吾王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他话问的急切,就连木子淮听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当然,萧慕语早上更多的考量还是因为,有她在的地方就根本消停不了,就比如此刻,即便是她没来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都惹得人频频往这里看,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江清忍着心口的胸闷,“糯糯她————” “王!” 一声近乎尖锐的女子音高声响起。 江清的话生生堵在喉头,这是道熟悉的声音,即便是只有着短暂的声音,江清也敢肯定。 ps:开了一本新书《殿下她想做亡国公主》,大家有空可以去支持一下哦,女主人设和这本像又不像,女主黑心莲花属性,男主心机+n1,两个相互防备的人,谢谢大家!!!! 第310章 姜莹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入口处多了一堆人,零零散散的约莫有十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桃红烟罗长裙的女子小步快走过来,神情略带急躁和慌乱。 那女子再次高声呼喊,“王!” 声音中似有撕裂之感,听的人心里一紧,这是谁? 蒋不臣震惊站起,四皇子没控制住开口道,“璃安郡主!” 萧慕成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不可置信般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江清却先人一步迎上去,“阿莹怎么来了?” 姜莹小跑着过来,还有些微喘,近前看,这是个过的很好的女子。脸颊微微莹润,皮肤洁白而干净,柳眉圆眼,瞳孔是纯黑的,看上去乖极了。 但是,更令人注意的是,姜莹的肚子,隔着衣裳看着圆滚滚的,撑起了桃红的裙摆,不禁多了几分可爱。 在他身后,是一袭身着玄黑的邢梓律,他小心翼翼的跟着姜莹护着她,生怕她摔倒了。 姜莹停在了江清面前,她有些焦急的问道,“萧伯母,王呢?” 江清被她这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没来的及说话,就这一下的停顿,姜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泪水流了出来,她咬着唇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她道,“王怎么了?” 邢梓律看的心疼极了,他看向江清,“萧伯母,王呢?” 姬音放下手中的萧曲燃轻轻拍了拍姜莹,“阿莹别哭,糯糯好好地呢,今日打猎,她才回去休息的。” 姜莹摇头,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你们肯定都在骗我,我父王母妃死于瘟疫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骗我的。” “啊————” 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了了,姜莹捂着脸大哭,“你们别骗我,王是不是不在了!” 这一来,众人就有些手忙脚乱了,邢梓律揽着妻子入怀,“阿莹,王不会有事的,世子妃不是说了吗,王只是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就来了。你还怀着身孕,不能哭。” 江清也赶忙道,“快别哭了,我这就让你阿成哥哥去把糯糯叫过来。” 萧慕成点点头,“真没事,她要真有事,我们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快别哭了,我这就把你阿语姐姐叫过来。” 姜莹听着他们的话,捧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哭泣着,“你们别骗我。” 一众人都点点头,姜莹哭的却停不下来了。 萧慕成被江清招呼着就要去,只剩下哭泣声和手忙脚乱安慰的声音之上又出现一道声音,“我说————” “你们哭什么呢?” 萧慕语站在阳光下,肌肤冷白,即便是这样,她周身也依旧一股子冷气。 她此刻眉目微微上挑,眼神里尽是玩味。 怎么说呢,萧慕语的神态算不上多温和,但是总让人感觉看到了冰山化水。 姜莹转头就看见了萧慕语,那是她的————王。 “王!”姜莹想要飞奔过去,可是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小跑着往前。 “阿莹,别跑!”诚然,这样的时候,姜莹也只会听萧慕语的话。 萧慕语双手交叉在身后走过来,不快不慢,颇有一番闲适的味道。 她看着迎面向自己大步走过来的姜莹,笑着道,“我又不会走,你那么着急干嘛?” 第311章 好久不见 木子淮愣愣的听着这句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眶一热,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然而下一秒,萧慕语做了个更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在和姜莹约莫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交叉在背后的手松开转过来对着姜莹张开,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宠溺的笑容。 姜莹扑进萧慕语的怀里,几乎是一瞬间,崩溃大哭。 萧慕语一只手搂住姜莹,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姜莹的发丝,“好了,别哭了。” 萧慕语语气轻柔,哄的姜莹只感觉一阵阵委屈,哭的越来越伤心。 姜莹道,“王为什么要去宁安!明明那么危险!王不是知道的吗,我父王母妃就是死于瘟疫,王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萧慕语听的一阵阵好笑,她明明让人封了姜莹那边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丫头打哪听来的,歪门邪道的。 萧慕语把姜莹拉开,看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她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一年不见,你这丫头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说着还捏了一下姜莹的鼻子。 姜莹摇摇头,“不是的,王,你不能骗我,我知道瘟疫有多厉害。” 说实在的,姜莹是真的怕,她父王和母妃就是在军中染上的瘟疫,不过三天的功夫,她甚至连人都没见上最后一面,死后她都不能靠近,瘟疫有多厉害,她清楚。 她知道萧慕语去了宁安之后,人都快吓疯了,若不是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姜莹比萧慕语要矮一点,萧慕语微微弯腰平视姜莹,“我听闻女子有孕,就会多想些事,看来果真如此。” 姜莹委屈,“王————” 邢梓律也走了上来了,他笑着道,“阿莹担心王,在家里都快闹疯了,我看她担心的那个样子,没办法只能跟来了。” 萧慕语知道,她摆摆手,“是我考虑不周全。” “几个月了?”萧慕语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姜莹的肚子上,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姜莹笑,“七个月了。” 萧慕语有些惊讶,“都七个月了?” 姜莹点点头,“王想摸摸看吗?” 萧慕语有些不敢,姜莹却满不在乎,拿起萧慕语的手就往自己的肚皮上放,就那一瞬,萧慕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掌心被踢了一下。 姜莹自己也有些惊喜,“看来他很喜欢王。” 萧慕语眼眶有些红,她捏了捏姜莹的脸,“似乎圆润了一些。” 江清上来,“你这丫头,哪个女儿家怀孕不是要多长些肉的。” 姜莹眨了眨眼睛,“王想要我瘦些吗?” 萧慕语无奈,“可爱的不得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萧慕语再看了看周围的目光,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她认命,她道,“跟我回去?” 这是不准备在这了,木子淮有些着急了,方才这么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 璃安郡主姜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大离如今皇帝的表哥,战功累累,可惜,去年初在军中和王妃不幸感染瘟疫,不治而死,而那场瘟疫最后就是萧慕语平下的。 这样算起来,萧慕语和姜莹的关系也就不难猜了。去年中璃安郡主和林安侯世子邢梓律大婚,那一场婚宴可谓空前盛大,甚至木子淮当时还以大盛国主的身份送了贺礼,只是不曾想,这一切都和消失的季无名有关。 木子淮开口,“既然郡主和世子来了,不如一起用膳,今日猎得的野物多,不尝一尝岂不是可惜了。” 不等萧慕语说话,萧慕成就上前,“多谢陛下不计较。” 未经允许,他国使者私自前来,的确是不合适,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木子淮是脑子坏了才会去追究。 但是—————— “不必了。” 萧慕语淡淡的看着木子淮,“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舟车劳顿,璃安需要休息。” 近乎生硬地拒绝。 木子淮却不死心,想要再说话,却直接被人给打断了。 “让她好好休息吧!” 这声音很熟悉,是苏枞在梦里无数次听见过的声音。 苏枞不敢置信的看过去,一鹤发男子缓缓走来,头发依然是花白,可这一张脸却和这满头的白发并不相符,一眼看过去,最多不过六十。 他端的是一派清风明月,眼神中却又有着岁月的沧桑,可经风雨不变,依旧清亮。 见到他的一瞬,几乎是不亚于那日见到萧慕语的场景,类似苏枞这样年纪的,几乎都站起来了。 苏枞眼眶湿润,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有为直接喊了出来,“仙医大人!” 姬城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笑着回看杜有为,见到他眼里的震惊,他似是满意,“好久不见,杜校尉。” 第312章 听话 入秋的天气总沾染着几分萧瑟,恰如此刻艳阳高照,人心却如深冬寒冰一般凉。 姬城的态度堪称坦然至极,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出现引来多大的风波。 苏枞泪盈满眶的看着姬城,他的师父。 姬城此刻似乎想起来了,眸中千万情愫,不知什么滋味,他看着苏枞道,“当年我就在想我这个小徒弟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今日看过,我当年思虑的似乎有些过于多了,你变得很有出息。” 苏枞嘴唇颤抖着喊了一句,“师父。”似乎带着无限的思念和委屈,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姬城微微一笑,仿若还是当年那个名噪天下的徐仙医,神态飘逸,姿态风流宛如仙人下世。 不远处萧慕语心中几分轻嗤,当真是不消停。 “我说,你不远万里跑过来就是为了这?” 姬城笑笑,眼神却算不上慈和,“自然不是,是为了看看你还活着没。” 姬城的身份无可否认,木子淮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慕语,如果他们两人早就有所联系,那么事情的一切,就要重新调查了。 木子淮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座冰山,只是冰山之下,他什么也看不见。 萧慕语微微挑眉,转而放开牵着姜莹的手,“姬大人还真是长本事了,锁了我的消息,骗了我的人,好本事。” 她的语气自然是算不得有多好,甚至隐隐有那么一些让人害怕。 所谓酒后算账,大抵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有酒而已。 姬城丝毫不畏惧,他微微躬身对着萧慕语行了一礼,“吾王远走宁安,身为臣下,关心是自然,长路漫漫,偶遇吾王信徒,自然秉诚以待,所幸吾王信徒心之所向皆为王上平安。” 萧慕语都快被气笑了,她眼神带冷,“姬大人,你说的话,本王能信吗?” 不等姬城有所反应,萧慕语拉着姜莹便往回走,和姬城擦肩的瞬间,萧慕语冷冷的说了一句,“好本事啊!” 姬城挑眉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转身跟着就走了。 苏枞坐不住,跟着就过去了。 一片寂静和混乱的宴会,最终还是没能开的起来。 诚然,先前萧慕语思虑的并没什么不对,饶是姜莹进了她的营帐都忍不住惊叹,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萧慕语,“不愧是王。” 萧慕语听的好笑,她道,“为什么不听话?” 姜莹被萧慕语眼神看的发毛,明明来之前设想过许多次该怎么跟萧慕语解释,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因为萧慕语的眼神而心虚。 萧慕语轻轻笑了一下,“璃安。” 姜莹眼神一滞,萧慕语唤的是她的封号,而这代表什么意思,姜莹知道。 萧慕语自己到了被清茶,眼神懒懒的看向了坐立不安的姜莹,一句话也未说,姜莹不小心对视了一眼,只觉得那眼神好像是狼王在看自己猎物,好整以暇,一点也不担心。 萧慕语轻声道,“别再有下次。” 姜莹猛的点点头。 萧慕语神色恢复柔和,“七个月了,你既然看好了,找个日子回去吧。” 姜莹眼神颇有些委屈,萧慕语的神色却不遑多让,“好好地待在封地生下孩子,不要再管旁的事,得空了我会去看你。“ 萧慕语神色清冷,并没有先前在宴会上的关心担忧之态。姜莹知道的,她向来冷情,对自己格外优待和耐心,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那早逝的父母,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慕语和她父母的死没什么关系。 可是她还是得到了萧慕语的保护。 萧慕语放下手中茶盏走到姜莹身边,“阿莹乖,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慕语已经恢复了人情味的声音,姜莹听得泪珠子直直往下掉,萧慕语神色暗沉,指尖拂去姜莹脸上的泪水。 “和邢梓律就住在这吧,别哭了,凡事多想想你腹中的孩子。” 萧慕语,是没有心的。 ps:四级终于考完了!没更新的日子就是在准备考试!!! 第313章 打下来的领土 “你说的有些严重了。”姬城看着从营帐里走出来的萧慕语,眼神带笑。 萧慕语冷冷的看他,“你不是知道?” 姬城不说话。 萧慕语笑,“姬大人耳朵挺好。” 姬城微微挑眉,“王有没有时间让臣给把个脉?” 萧慕语略微动了动神色,细细的打量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 末了,她轻笑出声,“只怕现在有不少想找你的人,你还有心思给我把脉?” 姬城面带疑惑的看着她,打定了主意装什么都不知道。 萧慕语看了看不远处渐渐围过来的人,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姬大人,你的激将法用的还真是好。” 姬城慵懒的神色瞬间变得幽暗,萧慕语倒是笑了,“选吧,是跟我走,还是等着那群人来找你。” 巧笑倩兮间尽是算计。 姬城无奈,“激将法是用的好,但还是输了。走吧!” 姬城和萧慕语的本事,若真是想找个地方谈话,定然是没人能找得到。 姬城看这不远处坐落在山谷间的营地,颇有些感叹,“今时不同往日,昔年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过连百年都未到,大盛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萧慕语神色淡淡,“熬过了这一劫,大概也能迎来中兴吧。” 姬城不语,萧慕语做的那些事,大概不是为了中兴。 萧慕语长呼一口气,“有些事情,大概也超出了我的意料,你今天来,已经坐实了我的身份。” 姬城终于动了,他微微往前,“季无名,我来的意思你不明白吗?” 萧慕语怎么会不明白,她望着远处那明黄色的小点,“你不该这么做。” 萧慕语转头看向姬城,“你不该这么做,或许你想的是对的,可是姬城,天下大业,不可能不动刀兵,不是自己打下来的领土,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信徒。” 她是个将军,自然知道这样的道理,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姬城想了想,认真道,“你大概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大多离不开趋利避害四个字。” 萧慕语不说,姬城的手指指向那明黄色的一点,“你不信他?” 姬城想了想自己从前听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他道,“同时代注定只能有一个英雄璀璨夺目,而你,就是那个唯一。” 萧慕语神色微动,姬城继续道,“无论是多天资傲人的天才,在你的光辉之下,也只能瞻仰,季无名,包括木子淮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在你之下有自己亮眼的地方。包括你自己,你除了自己谁也不肯相信,你敢说不是因为你只觉得自己才有能力完成这一切吗?” 姬城长长呼出一口气,“你总得学会这相信的人,那些事情,你一个人完不成。” 姬城是肯定的,至少这一点,他无比确信。 萧慕语也不知听没听懂,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沉思着些什么。 姬城眼角微带凉薄,“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想,但我并没你想的那样复杂,我是来报仇的。” 萧慕语抬眼,姬城眼角微红,“你怪我不阻止一切,可是有些东西是阻止不了的,你师师父要我照顾好你,便就是想我和你不要为他报仇,我有很多办法可以杀了他们,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年轻人,我并不苛求前途和未来,但你我都知道,如果能直接杀了他们,那你师父就不会死。” 萧慕语点点头,“所以?” 姬城神色严肃,“我给你个机会想清楚,你知道的,有一个办法,能让一切都在秋山结束。” 萧慕语隐隐猜道姬城说的什么意思,可她不敢,不敢把期待和一切赌在别人的身上,哪怕那个人是木子淮。“ ps: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是阿名征战天下打来的江山稳妥,还是阿淮和平统一来的靠谱 第314章 人之力 “人之力,到底浅薄。” 萧慕语看他,“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姬城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瞒下来的事情,其实他们能承受的了。” 萧慕语垂眸,看着已经生出了冒头的指尖,“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了,是我承受不住。” 哪一桩,哪一件,她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软弱也好,胆小也罢,她自己知道就好,她受得住的。 傍晚黄昏总是格外动人,夕阳西下,姬城坐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苍白的头发染的金黄,影子又被无限拉长,他长叹一口气,像是在感慨流逝光阴,却又别样的带着些许生气。 苏枞看的痴了,他犹豫着走上前,重逢一面的激动早已平复,千百种滋味在心头盘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姬城轻笑一声,“为师记得你从前话挺多的。” 苏枞微微一滞,随即走上前跪下来,声音微微颤抖地叫了一声“师父。” 姬城垂眸看着苏枞底下的头,他没动。 “我从前一直觉得阿礼性子正直,不太像我,偏你随了我不羁的性子,现在看来,你们师兄弟两个都是一个性子。” 苏枞直起身子看着姬城不语,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姬城看着远处的风景,“我那时候年轻,该教你们的是嫉恶如仇,却不想一朝风云变换,竟都做了昔日我最不想你们成为的人。” 姬城少年时便离经叛道,不喜欢世家大族百年经营之道,偏爱江湖客自在无拘,自己钻研了医术,又摸索了修炼之道,年轻气盛就离开家族仗剑天涯,他厌恶权谋,却不成想此生唯二的两个徒弟竟然都被权谋囚困囹圄,当真是让他开了眼了。 苏枞不说话。 姬城又道,“我不喜欢权谋指数的原因,追根究底也不过是想着能用刀剑解决的事就不要闹些阴谋诡计,人生就这么长,留着时间做些别的事情都比在阴阳二谋上耗时间来的好,可我是忘了,人都爱随波逐流,即便是我的徒弟也不例外。” “师父,对不起。” 姬城神色不算太好,他道,“那个丫头,有些像我。” 苏枞神色露出些不可思议,抬眸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木子淮他们。 姬城大概是知道,也没在意,继续看着苏枞道,“那个孩子,很早以前,我们就认识,如今算来,六七年得有了,真算起来,大概她从你们身边消失时,就是我认识她的时间。” 姬城想起第一次见到萧慕语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她很像我,不喜欢阴谋诡计,能用剑解决的不会多说一句话,是个邪乎的小丫头,却格外合我的脾性。”苏枞面带微笑,萧慕语是他为数不多见过的那样欣赏的人,一个不容于世俗,但有本事的人。 苏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艰难开口,“师兄死了。” 姬城点点头,“我知道。” 那为何现在才出现?苏枞神情有些复杂。 姬城大概是看到了,他微不可察的露出些痛苦,“是那个孩子,把我拦下来了。” 第315章 尊严 姬城有的时候也在想,一个人的毅力竟然真的有那么强大,他和萧慕语认识的很早,起初他也逃不了好奇的本能,只是看着萧慕语的苦苦挣扎,后来,季礼就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萧慕语的绝望,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信念和毅力竟然真的让她支撑到了现在。 苏枞不确定的开口,“所以师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姬城轻笑,“知道蚀心蛊吗?” 不远处的木子淮心头一震,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垂于身侧手,不知不觉捏紧了下摆的衣裳,皱纹一层层盘旋折叠于手心,山上的湿气似乎此刻才显现出来。 晚风已然提前降临,夕阳就像是黑夜的最后一层遮掩。 年轻的声音从苍老的躯体中发出,山中的生命早已不复鲜活,却仍旧坚挺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寒风。 “蚀心蛊是南疆秘蛊,多年前经战争传入大盛,南疆之乱,丢失了大批制蛊秘书,而远在大盛的蚀心蛊成了这个天下最无解,最厉害的蛊虫,大盛六国后,我用秘术稳住了母蛊交给木氏皇族,作为皇位传承的象征留在了大盛,我那时并未想过那么多,年少轻狂谁都有,却不成想因此犯下了大错,” 姬城长长呼出一口气,年轻时不以为然的现在却成为了一件再也挽不回的大错。 “万事有因必有果,我万万想不到,蚀心蛊的母蛊竟然需要人血来供养。” “人血?” 苏枞喃喃,最后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心中思绪乱的很,人血两个字盘旋在心头,就像是个躲不过去的劫难一样,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姬城转过身来,“新鲜的,活着的鲜血,只有在活人的身上才会有。” 他的神情有一丝丝的裂开,转瞬却控制了心中的不安。 姬城看向木子淮,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 木子淮走上前,“或许你应该把事情说清楚。” 姬城微微笑了一下,“你和她挺像的,至少在对我没大没小这一点上。”他的话大概并没让木子淮改变,但是他似乎也不在意。 “你们都应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并不是敌人。” 木子淮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应该被他称为师爷的人,他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要为师父报仇,那他们可以一起,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是敌人,为什么一定要闹成眼下这个局面,季无名是这样,姬城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自小深谙权谋之术,与人周旋也不知多少次了,却不曾想到有一天,他最亲近的人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木子淮对着缓缓离去的姬城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姬城回头,木子淮因为气愤脸涨的通红,“只要你说,说出来,说出来我就有办法!”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温散尽,姬城的声音随着夜幕一起,“不说出来,是很痛苦,可说出来,连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枝枝:期末周结束,搬宿舍结束,收快递整理东西结束,枝宝我又杀回来啦! 第316章 哥哥保护你 “你都说出来了吗?” 姬城站定,黑暗中萧慕语的神情看的不太清楚,周遭都是营帐,若不是她自己出声,他倒是也不会注意到。 但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知道面前人那张绝色的脸上的愤怒,他道,“你生的那么好看,应该多些笑容。”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姬城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猛的吸入冷气死死挣扎,“你想死吗?” 耳边的声音如同地狱鬼魅,再是不怕死亡的人,经历死亡的过程都会被折碎脊梁,“放……开……我!” 这是第一次那样近的距离感受到死亡。 他害怕了。 萧慕语的手慢慢收力,那双眼睛慢慢失去温度,随后,放手。 “呼……” “靠!你玩真的!” 姬城猛的呼吸,方才吸入进的冷气在体内盘旋,涨的他浑身难受,大口大口的呼吸,他狼狈不堪。 他抬头,借着不远处的光亮不甚清楚的看着萧慕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的,别再拿着你知道的那些事到处去说,这是最后一次。” 脚步声离开,姬城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真是个奇怪的丫头,他只是说了那么一点点就被发现了,还真是,精。 这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走到光亮处,萧慕语才渐渐平息心中的激荡,烛火照出了脸上的惊慌和眼泪,她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她还没想过,没想过要怎么面对那些过去。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去,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在战场上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去的时候有师父和师娘在等着她。 木子淮给她准备的营帐给姜莹了,她是回不去了,所以她直接去的萧慕成的营帐。 她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要对她行礼的守卫摇了摇头,掀开帘幕进去,很意外,只有萧慕成在。 偌大的营帐不知道怎么就空了,只剩下正中的圆桌还有一张床。 萧慕成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来,看着萧慕语脸上隐隐的泪痕和眼神里的不解,他开口,“怕你不方便,我和你嫂嫂搬去别的营帐,你住在这里吧,你的衣裳拿到阿娘那里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萧慕语如是点点头,她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几乎是瘫倒般的坐到了萧慕成对面,“你恨我吗?” 萧慕成淡淡的看向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萧慕语就像没听到一样,“你恨我吗?” 萧慕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我妹妹,我恨你做什么?” 萧慕语听的心里一酸,眼泪几乎又要止不住了,她带些哽咽的对萧慕成道,“你知道的,我不是。” 萧慕语的泪水落在桌子上,一滴一滴,止不住的往下落,她不是萧慕语,她是盛京的街头的小乞丐,是梁王府和杨府的弃子,是看着长宁军和师父师娘在眼前死了的季无名。 她才是凶手,她最恨的人,是自己。 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断了线,她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萧慕成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又伸出去,他是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 萧慕成泪眼模糊的哽咽出声,该怎样去形容呢?失去至亲的疼痛? 良久,萧慕成拍了拍萧慕语的肩膀,“你是。” 萧慕语迷茫的抬头看着萧慕成,听见她的哥哥道,“你是我的妹妹,是镇南王府的姑娘,别怕,哥哥保护你。” 萧慕成弯腰抱住萧慕语,柔声道,“糯糯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保护你,不怕。” 第317章 梦境 萧慕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定南是个好地方,底蕴深厚,从追溯不到年代的上古到现在,定南的每一粒土都比金子更珍贵,雨水落到定南都是别的地方求都求不来的东西,镇南王府是定南的统治者,比帝王还要尊贵。 他出身镇南王府,自然是尊贵无双,父母双亲恩爱,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贵。 只是世事无常,这世上再尊贵的东西也终有尽头。 他曾经有过一段最幸福的时光,直到江清怀孕了。 这无疑是件好事,他自小生活在爱里,所以并不担心这个新生的生命会夺走自己的宠爱,他无比庆幸自己即将又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他甚至想好了要怎样带着这个小生命去见识他喜欢的一切,决定好了要好好地照顾她。 可是临近产期,一封圣旨夺走了这个家里最后的幸福。 定南尊贵,可也让帝王忌惮。 镇南王府能守住定南这么长的时间,靠的不是这块地,而是与世无争。 可没有一个帝王会相信一个底蕴如此深厚的家族会一直安安分分的守着一块地方,显然,这一代大离的帝王不信。 而江清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就成了大离皇室的筹码。 萧跃奇和江清怎么会同意把这个孩子刚出生就送到离安的皇宫为质子,拳拳爱子之心,怎么能舍得? 可是定南纵然有动摇之力,却背不起引战之罪。 定南子民视镇南王府为信仰,萧跃奇和江清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子民陷入战火,于是,江清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个女儿,甚至江清都没看到一眼,就被离安皇宫的使者带走。 自此,十余年不曾见过。 萧慕成不明白,定南不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世家吗,为什么她的妹妹会被带走? 他见过父母恩爱的很多个样子,也知道一家三口在一起有多幸福,可那些他生命中的平常就那样的成为了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妹妹从母亲身体里出来的那一刻发出来的哭声,就和医官说的一样,哭声有力,是个健壮的婴儿。 只是唯一超出意外的是,那个孩子刚抱出来就被带走了,萧跃奇背身站在产房前捂住了彼时还幼小的他的眼睛,他清楚的感受到父亲眼泪落在他的额头上。 萧跃奇不敢看。 萧慕成曾听到过萧跃奇在江清刚怀孕时满怀期待的说他想要个女儿,想要个和江清一样漂亮柔和的女儿,事实上,上天也眷顾了他,真的给了他一个女儿…… 从那以后,萧慕成再也没见到过江清开怀大笑的样子,印象里母亲是个爱笑柔和的女子,可是那以后,她的母亲只剩下了柔和。 江清再也没真正的笑过,她无数次的在给女儿准备的小床旁拿着有孕时给孩子绣好的小衣哭泣,和女儿的分离就像是从血肉里生生的拨出一块肉一样疼痛,周围的人都劝她再生一个,因为那个女儿她一面也没见过,唯一的牵绊只有孕育,再生一个女儿,对江清,对萧跃奇,对这个家都有好处。 可是江清和萧跃奇不愿,江清微笑着对他说,“阿成乖,长大以后把妹妹接回来好吗?” 萧慕成重重的的点点头,他知道,江清很难过。 萧跃奇和江清为那个孩子起了很好听的名字,叫萧慕灵,小名唤作软软。 江清为萧慕成准备的东西都会准备两份,她说,“另一份是给软软的。” 即便,到不了萧慕灵的手里。 离安皇宫似乎直接将萧慕灵扣押在了那个地方,她有一个郡主的封号,叫离南。 离,南。 大离,定南。 离开,镇南王府。 每一次镇南王府向离安的皇宫要萧慕灵的消息都被马虎了过去,就像大离皇室所预料的那样,带走了萧慕灵,镇南王府连撕破脸的勇气都没有。 萧跃奇不止一次的后悔,可每一次,江清都柔声说没事。 萧跃奇和江清错过了萧慕灵的成长,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性情如何,相貌如何,喜欢干什么,更不知道大离皇室是否善待了萧慕灵,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十一年后,镇南王府来了一个人,送来了离安皇宫的一封信,是萧慕灵的。 而送信的人是,彼时令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十六幕之主————南音。 第318章 前缘(一) 南音来的那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定南王府的守卫,军队都是世代承袭的,论能力,自然是比这天底下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厉害,可是南音似乎是个例外,她就这样闯了进来,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我叫南音,我是来送信的。” 闻名天下的南音,谁不会害怕? 萧慕成和萧跃奇赶到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南音怎么会仅仅是个小姑娘? 萧慕成那时候已经十六了,身量和萧跃奇一样长,可是南音仅仅是个堪过他胸口的小姑娘。 那些守卫拿她毫无办法,但传闻中出手就是灭人满门的南音,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些守卫毫发无伤,仅仅是摔在地上而已,精致到不敢相信是真实存在的人的面孔,可是却带着肉眼可见的稚气,一双眼睛纯洁无暇,仅仅带着几分幼童的偏执,当然似乎还有几分无奈。 她克制着手脚的动作,颇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应对着冲上来的人,萧慕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想伤人。 叫停了动作,他看着这个小姑娘,问她来做什么,年幼的声音小声的说,“我想见镇南王和王妃。” 萧慕成带着一丝趣味回她,“你找他们干什么?” 年幼的孩童总是带着让人一眼就看透的情绪,南音情绪不稳,“我的信,是为萧慕灵带来的。” 南音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惊人,所以很快,江清也来了,他们屏退了守卫,看到了从未蒙面的女儿给父母写的一封信。 萧慕成在一旁看到了那封信,笔迹稚嫩,却带着无限的期望,那封信很长,但是对于他们一家,似乎又很短。 萧慕灵说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对父母的期待,在离安皇宫的生活,萧慕灵尽量不让父母担心,说的都是她遇到的好的,那些她以为幸运的,开心的事,可是萧慕灵大抵是过的太差了,所以那些在常人看来调戏,践踏尊严的事,都被萧慕灵以为是幸运。 当然,在萧慕灵悲惨生活中,最让她开心到连带着自己的父母都能从稚嫩的笔迹中看到雀跃的,就是她遇见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姐姐,这个姐姐,带她做了很多很多她没做过的,新奇的,好玩的,她没经历过的事,也给她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偷偷的带她去了宫外,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说那个姐姐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有天底下最温暖的怀抱,但是那个姐姐也没有家,所以那个姐姐就是她的家人。 江清怀揣着信件在胸口,这么多年,萧慕成第一次见到她嚎啕大哭。 萧跃奇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个守护定南子民的镇南王失声痛哭,甚至都无法安慰妻子。 南音似乎也有些难过,好看的眼睛里露出痛苦和不解,是无声的质问。 “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很乖,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萧慕灵,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是我没告诉她小名,因为我想,这该由你们来说。” 第319章 前缘(二) 彼时少女尚年幼,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衣,轻声的向着几个陌生的人毫无保留的供出自己的底细。 “我知道自己做过的事,但我不会伤害她。你们知道我叫南音,这没错,我的确是大盛的人,去大离的皇宫也仅仅是我众多任务中的一个,但认识阿灵,我很幸运。我的本名叫季无名,是大盛暗龙卫首座季礼的小徒弟,大盛如今的淮太子是我的同门师兄,我的生父生母如果没有错的话是大盛的梁王和王妃,但是因为杜有为,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就抛弃了我,三岁以前,我都是盛京街头的乞丐,后来肃王的马车踩死了带我的婆婆,在他想要杀死我的时候,师父救了我。” “后来我就和师兄师姐们生活在皇宫里,但在我十岁那年,一次外出,我被掳掠走抽筋扒骨,废了所有的武功,所幸遇到了我的师爷,但我意识到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成为了盛帝的手中刀,直到我来到离安皇宫,扮作侍女,探查时遇到了深宫里的阿灵。” “阿灵生性温柔,被困圈在一处无人去的宫殿里,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年老的嬷嬷伺候她,时常对着阿灵打骂,皇宫里的皇子皇女也会偶然去嘲笑、捉弄她,但是她的眼神很干净。她和我有一些相似,我想这是我留在皇宫陪伴她的原因,但是,阿灵,也不过是他们计谋中的一环。” 少女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让人害怕,她平视着面前的尊贵之人,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我无意中窥得四国机密,知晓背后些许因缘,无论是我,还是阿灵,我们或许都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环,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崩地裂。看阿灵的处境,离安的皇室并不重视她,可是我却能感受到阿灵现在几乎已到生死之境。” 萧跃奇眼眶通红,“你说什么!” 南音点头,“她想活着,但是离安的皇室已经不需要她了,幸运的是,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说一件事,我会偷偷带着她回到镇南王府。” 萧慕成死死盯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带着萧慕灵回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回来了之后呢?定南,大离,这么多的羁绊,怎么会是一句话能说的清楚的,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音只是皱了皱眉,随后跪了下来,“我和她一样大,她还小,她的生命还能开出许多的花来,我知道你们有苦衷,可是被抛弃的只有她一个,我很心疼她,我和离帝有一些牵扯,送阿灵回来,我会承担所有的后果,保下定南的安定。” 少女的眼眸坚定地看向对面的三人,“我会保护好你们,保护好定南,但前提是,你们保下阿灵。” 那一瞬,萧慕成的心痛了一下,那是来自更久远的羁绊。 江清赶忙上前扶起南音,“孩子,你莫要如此,阿灵是镇南王府的姑娘,我们怎么会不保下她?” 萧跃奇也说,“不用劳烦幕主,既然皇室已经动了心思,那镇南王府定然也不会继续沉默不言,阿灵的安危我一定会保。” 南音缓缓站起,眼神中透露着意丝不忍,慢慢的陈述着事实,“可是镇南王府保不了她,你们出面,阿灵必死无疑。” 她并未再理会他们,只是说,“我会把她带回来。” 萧慕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意料之外,南音并未生气,只是说,“我的师爷是定南姬氏的姬城。” 第320章 前缘(三) 透露底细,对于一个暗卫首领来说是大罪,更何况,她不仅暴露了自己,更暴露了姬城的。 而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他们去找了姬城,确认了南音的身份,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而江清开始了整日的担忧,可又隐隐带着一些欣喜。 萧慕成则是带了些好奇,毕竟那么小的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吗? 可是她做到了。 萧慕灵回来的那一天,定南下着蒙蒙细雨,春色于雨中盎然迸发着层层绿意,带着无限的生机。 萧慕灵牵着南音的手,被带着进了镇南王府,她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少女面庞乖巧,有一丝丝的瘦削,但心情却是好的。 江清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影,睁着大眼打量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儿。 南音用着前所未有柔和的语气对身旁有些胆怯的少女说,“这是你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我答应过你的,阿灵,现在,你见到了。” 话音刚落,江清一把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我的孩子……我的阿灵……我的软软!” “阿娘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江清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似乎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萧跃奇一把搂住妻子和女儿,一家终得团圆,等他们哭过以后,南音才眼眶红着开口,“我把她带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别再送她走了。” 随后又拉过萧慕灵,伸手擦了擦萧慕灵隐隐的泪痕,“现在阿灵见到阿爹阿娘了,可以哭出来了,不用忍着了。阿灵,以后一定要和阿爹阿娘好好地,不要自己单独出去,姐姐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连见到父母都没有情绪激动的萧慕灵突然慌了神,她握住南音的手,“姐姐,你要去哪?皇宫吗?” 南音点点头,耐心的开口,“阿灵,听话,好好活着,留在镇南王府和阿爹阿娘在一起是你的路,回去皇宫是姐姐的路,你别担心,只要你好好的,得了空姐姐会来看你。” 萧慕灵摇头,“不,不要,我要姐姐,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阿灵最好的人,别走,求你了,我要姐姐一直做我的姐姐。” 说完,萧慕灵跪在地上求第一次见面的父母,让南音做她真正的姐姐。 这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可是那一刻,一家三口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心疼,南音的沉默不言更是让人从骨子里就开始难受。 只是未等他们开口,南音就已经抱住了萧慕灵,不由得让人想起萧慕灵在信中说过的那句话,南音的怀抱是天底下最温暖的。 “阿灵,姐姐很喜欢你,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姐姐回不了头了,这也是姐姐必须要做的事,阿灵只要记得自己的阿爹阿娘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就好,至于其他的,阿灵别怕,有姐姐在,姐姐很幸运,能碰到那么好的阿灵。” 这是一段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对话。 南音救萧慕灵,是在救从前的自己。 第321章 她弄的 “你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慕成猛的惊醒,他看向上方注视着自己的姬音,突然大口呼吸着。 姬音皱了皱眉,她退下来,转而去摸了摸萧慕成的脉搏,随后奇怪的问他,“什么事都没,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萧慕成从梦中惊醒,他眼神朦胧微带着疑惑,姬音的手在他面前拂了两下,开口解释,“已经天亮了,我一醒过来就看到你浑身上下都流着汗,嘴里还咕叨着什么,所以就把你叫醒了,你到底怎么了,从前也没见过你这样。” 姬音温柔的声音让他逐渐清醒,他坐起身握着妻子的手,“我刚刚梦见从前的事情了。” 姬音不语,定定的看着他说,“我这两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阿音,这趟盛京,实在发生了太多我无法预料的,如果,接下来,糯糯出了事,你记得,一定要帮她。” 萧慕成不知梦到了什么,说的话前言不对后语,姬音听着最后一句,点了点头,“我哪有不帮着糯糯的道理,倒是你,别这么担心,别总是想着不好的事了。” 萧慕成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姬音不知道内情,但是他自己能感受的到,那些脱离轨道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头了,就像是一驾无法预知方向的马车,无法抓住,也追不到。 太阳升起,新的一日开始,秋山怎样都是不变的。 一早上萧慕成就去了萧慕语的帐子门口,刚巧碰上来找的江清,他呼出一口气上去拦住了就要进去的人。 此刻人还没都起来,周围只有寥寥几个还有些困顿的侍卫,“你拦我做什么?” 萧慕成恢复以往没心没肺的笑,“阿娘,昨日糯糯太累了,晚上回来以后跟我说这两日想在营帐里好好休息,估摸着这会儿还在睡着,阿娘就别吵她了。” 江清眉心一跳,拨开萧慕成的手,着急的冲着他问,“她是不是受伤了?” 萧慕成无奈,“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能伤到那丫头,就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折腾了些,你也不是不知道,开年过来她就比以前愈发的懒散了。” 萧慕成说的话并不是假的,江清信了几分,只是仍旧往前走了两步,“我不吵她,我就去看看她而已,看一眼我就出来。” 萧慕成闭了闭眼,头一回觉得话难说。 “阿娘,要看她也不用现在,咱们午时过来,正好赶上她用膳,人也醒了,她本来睡眠就浅,阿娘能保证不吵醒她?” 萧慕成话说的句句在理,江清无法反驳,她止住脚步,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你们两兄妹也不知在搞些什么,那阿娘就午时过来。” 萧慕成看着江清离去,松了口气,只是没等他放松下来,又来人了。 萧慕成看着天,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跟秋山这地方八字不合。 “你看什么呢?” 姬城一开口就不客气,萧慕成心里有些怨气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祖父。” 姬城看着萧慕成身后的帘幕,破天荒的没有说要进去,“她不愿意出来?” 萧慕成眼神慌乱,“不是,是我让她这两日好好歇着的。” 对着姬城,萧慕成撒不了谎,也不能撒谎。 姬城一副了然,“看来是我方法用错了,来头一天就这样了。” 萧慕成疑惑姬城这句话,他刚想开口,却无意中看到了姬城脖子上的红痕,大概是已经用药淡下去了,但是再好的药也要有充足的时间,又或是那红痕本就深重。 萧慕成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帐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说呢,从前也有这样的时候,可萧慕语通常只折磨别人,即便是来到了盛京,又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姬城脖颈上的红痕,肯定的开口,“她弄的。” 第322章 可有此事? “嗯。”姬城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也隐瞒不了,全天下大概现在也就这么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日头升高,独属于山中的雾气慢慢散去,露出本来的样子。 萧慕成突然笑了,他早该知道的,即便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萧慕语,都是不会害怕的。 姬城不明的看着他,“笑我?” 萧慕成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丫头好笑。” 萧慕成看着姬城,“祖父是来找他的?” 姬城挑了挑眉,“你不问我她为什么这么做?” 萧慕成摇头,“我不是很想知道。” 姬城笑,“看来她在镇南王府这两年没白呆。” “祖父还敢来?”诚然,萧慕成这话不乏带着几分嘲意。 姬城也不知感受没感受到,伸手摸了摸颈上的未消散的红痕,似乎窒息的感觉还在,他淡淡看向萧慕成,“我倒是不至于怕这些。” 萧慕成没好气的道,“她这两日都不会出来了,祖父有什么事憋着等她休息好了再说吧。” 萧慕成说完转身看向身后,不愿意再多有言语,但说实话,昨夜他也是真的气到了,萧慕语是无辜的,再有什么,也不应该用萧慕语的事情来开玩笑。 秋山的这些事情,萧慕成自己心里清楚,萧慕语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翻盘的机会。 当然,萧慕语毕竟是萧慕语,最初的激动过去,她就睡不着了,更不说一大早上的她的营帐外头这样多的声音。 只是恰如萧慕成所言,她的确需要休息了。大离已然是囊中死鱼,剩下的还有大成,只是离帝穷途末路,成帝却不一定,纵然先前一战已经将大成打得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实力,但是还有一桩事解决不了,人好杀,东西却拿不着。 萧慕语翻了个身,心中思绪千万,她夜里半梦半醒间又想起了从前听到过的一句话————近欲则颠,无欲则轻。 萧慕语心中嗤笑,是个人哪有无欲无求的。 大盛宴会之风盛行自然不是传闻,来到秋山几天就开了几天的宴会,一天下来,都成了应和的奴隶,只是从前还能看看戏,今日却是连戏都看不成了。 “今日怎么没瞧见摄政王?”杜有为手中杯盏轻轻放下,饶有趣味的看着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萧慕语和姬音都不在,往日的笑脸竟然也是半分不见,“劳烦杜将军挂念,她身子偶有不适,在营帐里休息。” 这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却阻断了杜有为继续追问下去。 杜有为脸上有些不高兴,转头看向木子淮。 昨日姬城的出现已经证明了萧慕语的身份,这一次是想抵赖都抵赖不掉了,那么木子淮呢?既然知道了,那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只要木子淮有所动作,那么这个摄政王便不是名副其实。 大离这两年实在是有些太扎眼了,不管萧慕语是不是季无名,大盛和大成的人都不会这么看着大离继续招摇下去,而萧慕语就是季无名,刚好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杜有为那得逞的样子几乎是已经摆出来了,但是木子淮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平淡如死水。 “今日这地方似乎有些热啊!”已经入秋了,这样的天气大概算不得热,众人看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大成太子,颇有些不理解。 而他本人却理所当然的说道,“想来摄政王也是因为这天气吧!” 杜有为轻笑,大概是品出了这位大成太子想调转话头的意思,两厢对视,竟是停下了想要找事的心思。 “说来,本太子倒是先前听过一桩事,心中好奇,今日想问上一问。” 木子江看了看木子淮,率先接上,“哦,不知是什么事?太子问便是。” “大离奇石闻名天下,听闻几年前被盛帝,贤王殿下,卿盟主还有,昔日的,凰语,将军合力破开,不知可有此事?” 第323章 南疆 忽的一问,倒真的让人意外,满座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木子江几乎是听到的瞬间就将话拦了下来,“确有此事,不过也确实是几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最后一句,是警告。 那太子似乎并没有生气,不动声色道,“先王殿下误会了,我并非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说,大离的奇石都能被破开,也不知世间可还有其他奇物?” 他似乎真的只是好心的引起一个话题,木子江不再说话,倒是蒋不臣开口了,“自是还有的。我先前曾听闻南疆有一秘技神隐如风,凡用此秘技者,像一股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看不见摸不着。” 神隐如风。 他们曾见过的,也是几年前从秋山回去的路上,见过将军令的人用过。 木子淮神色一僵,大概是都想到了那时的场景,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发滞。 蒋不臣就像没有察觉一样说道,“只是可惜,这只是南疆的传言,到底不知真假,连他们自己都推敲不出来真假。” 那太子接着,“是真是假倒是不要紧,只是有一桩事倒是奇怪。” 杜有为此刻似乎来了兴致了,“哦?” “南疆擅巫蛊之术,历来神秘,但却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本太子记得从前南疆也会有族人游历天下,也常听闻南疆巫蛊之术是如何如何的变化莫测。但是,从好几年前开始,本太子便再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甚至是一点点关于南疆的事也不再有了。” 蒋不臣听着这番话,略加思索,“太子殿下这么一说,似乎确有其事,大离靠着南边,距离南疆也近,从前两族甚至互通婚姻,商市,离安的大街上甚至能看见南疆族人,但是我也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了,说来有好些年了。” 两个人一说,所有人都不由得顺着两人的思路去想。 说来的确没错,南疆再神秘,也不过方寸之地,若不是靠着和中原通婚互市也难成一国,但是又因为南疆实在潮湿,滋养万虫,族人擅驱虫巫蛊之术,与中原习性大不相同,便不像其余几国一样,但到底,不至于杳无音信。 杜有为也是头一回露出些困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木子淮,“陛下,说来,咱们大盛也许久不见南疆的人了。” 木子淮大概是没听到,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这两样,蛊虫,南疆,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 蚀心蛊就是来自南疆。 蒋不臣看向萧跃奇和江清,“定南是最靠近南疆的地方,镇南王府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这大概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毕竟南疆再怎么着,也是一个神秘的小国。 萧跃奇神色冷淡,“没关注。” 蒋不臣微微挑眉,“王爷似乎心情不好。” 毕竟前几次,萧跃奇就算是装也会装的态度温和一些,今日是真的不装了,也是蒋不臣和萧跃奇接触以来,最冷淡,也最“无礼”的一次。 但更值得注意的是,萧跃奇的态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让人注意的是蒋不臣问出来的话。 第224章 意会? 幸好,萧慕成先一步察觉到了蒋不臣话里的意味,他转头笑着看蒋不臣,“不过是最近山中有些寒凉罢了。” 山中寒凉,这话似乎不止是在说这件事,木子淮循声看过过去,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萧慕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只是不等他体会其中意味就像是雾里看花,一眨眼的功夫,萧慕成便又恢复如常。 蒋不臣悻悻的转了头,这几日几乎都是这样,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几乎都是来找萧慕语的麻烦的,众人见怪不怪,只是难掩心中好奇罢了,到底没再深究,只是视线交错间,萧慕成没错过蒋不成眼里的精光,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萧慕成头一回体会到心中隐隐不安。 轻轻将手放在心口处,那里是鲜活跳动着的生命。 又何止是木子淮,萧慕成听到南疆,仿佛先前的一幕幕重现,这绝对不可能是意外提起,只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在萧慕成的搅局下,这是一场前所未有平静的宴会。 平静的开始, 平静的结束。 又或者,不是因为萧慕成的搅局,而是因为,真正搅弄风云的那个人没来。 萧慕成出了那讨厌的宴会场直奔着萧慕语哪里去了就去了,他原先想的是让萧慕语好好地休息两天,平复一下这些日子的事,只是没想到,他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南疆,蛊虫,萧慕成并不陌生,定南就在南疆的旁边,除了南疆族人以外,这片土地上恐怕没有人比定南更了解南疆这片神秘的土地。 神秘。 充满罪恶。 萧慕成的记忆想回溯到更久以前,但是面前突然一片黑暗,他再没了意识…… “师兄,这样真的行吗?”卿泠难得有些惊慌,全然不见平时的雷厉风行,她看着地上晕着的萧慕成,光天化日啊这可是,她也是头一遭。 木子江瞥了瞥她,“刚才下手刀的时候不见你这样。” 卿泠长呼一口气,“是,方才头脑一热把人打晕了,现在倒是觉得不妥了。” 宴会一结束就看见萧慕成脚步急匆匆的先走了,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萧慕成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有多快,行动有多么的异常。 木子淮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跟着就去了,赶着萧慕成进萧慕语的营帐前将人给打昏了,连自己这样明显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想来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木子淮缓缓蹲下打量着萧慕成,就和先前看到的一样,萧慕成像极了他的父亲,一看就知道是定南王府的孩子,相比之下,定南王府虽都生得一张美面,可季无名的脸还是太过招摇了,那张脸上找不出任何一点和定南王府中人相像的地方,唯一一点让他们看着像一家人的地方就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和一家人在一起时那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和谐和快乐。 他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笑容。 当初他劝说季无名回去梁王府认回她真正的家人,就是为了这样的笑容,木子淮深有感触,有些东西,是只有家人才能给的了的。 却不想出了那样的意外,中途那么多波折,纵使心有余,然力不足。 摔碎的杯子是无法复原的。 竟生生的断送了季无名和梁王府的血脉之情。 “倒是不想盛帝陛下有这样的胆识。” 萧慕成阴沉的话语拉回了木子淮的思绪,他看着躺着却从容看着他的萧慕成,淡淡道,“抱歉,这并非我本意,但我确实有很多事情想请问世子。” 请问。 萧慕成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少年帝王,“盛帝陛下是这样理解请这个字的吗?” 木子淮垂眸不语。 萧慕成开口,“陛下是想让我意会吗?” 第325章 妹婿 萧慕成的直接让木子淮一惊,这意思,他有些不明白。 “所有。” 木子淮的语气坚定又带着些许的执着,“我想知道所有。” 萧慕成缓缓坐起,眼神凌厉,“我可以回答你的某些问题,但不是所有。” 不等木子淮继续说,萧慕成又道,“我答应过她,所以不会轻易说出去,但是作为她的哥哥,我很心疼她,所以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木子淮沉思片刻,缓缓道,“她为什么瞒着我。”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真相,只是他想知道为什么季无名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萧慕成觉得好笑,他反问,“你会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和痛苦捅给别人吗?” 木子淮下意识的摇头,随后一滞。 萧慕成扫视了面前的三个人一圈,有些嘲讽道,“你们以为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只要说出来你们就可以帮她承担,可你们有没有思量过,让她说出来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 萧慕成长呼一口气,随后看着眼神中微带着慌乱的木子淮,“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那丫头的光芒太过耀眼,所以她之下,再看不到旁人的优秀。” 天才难有,但若是遇见季无名这样的英才,再是天才,也不过芸芸众生的一个。 早在木子淮做太子的时候,萧慕成就曾经对他多加赞赏,慈柔皇后名满天下,身为他的儿子,木子淮这个太子自然备受瞩目,更不说当日盛京朝堂的波涛汹涌,权臣当道,忠臣受屈,奸妃祸国,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三国都在看着大盛,屯兵边境,随时都要压境引战。 三神威名远传,大盛却无战将,大盛的疆土是四国之中最多的,谁都想分这一杯羹。 那时候季无名年龄尚小,只有一个十六幕之主南音的名头令人胆寒,但到底和匡扶社稷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木子淮竟然在那样的凶险之下稳坐东宫,筹谋千里,贤明远播,最后坐上了帝位,雷厉风行去除了朝廷毒瘤,重建秩序。 若说木子淮没本事,当真是冤了他,放眼史册,估计也找不出几个有这样的手段的。 只是后来,季无名惹眼的过分了。 就像文官的晋升永远都没有武将快。 萧慕成轻笑,“世人所说果然不错,沾上情爱,再是理智,都难免执着。” 木子淮不说话,良久,他开口道,“她的事和南疆有关?” 萧慕成笑着点头。 木子淮又问,“她执着于报仇不只是因为我师父,对吗?” 萧慕成点头。 木子淮眼神阴沉,“她从前是不是受过伤?” 木子淮一直想知道这个,因为姬城。 萧慕成点头。 “何故受伤?” 萧慕成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萧慕成没骗他,因为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知道萧慕语的所有事。 萧慕成撑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他无比坦然的看着木子淮,“关于糯糯,我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我能说的也就那么多。” 卿泠有些怒气的上前,“什么叫你能说的就这么多?阿名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若真拿她当妹妹,就应该说出来!” 萧慕成反眼看她,“不是拿她当妹妹,是她就是我的妹妹。” 随后再不管三人是何样的面目,直直的就往后走去,走到门口初,突然回头,他看着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几人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下一次不用以这样的方式,你们可以直接问我。” 萧慕成也算是开了眼,他走在路上,招谁惹谁了就被打晕。 萧慕语现在住的营帐离主帐不是很远,萧慕成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他看了看后面的主帐,果然,他这个妹婿很聪明。 枝枝:科目三太痛苦了 第326章 胆比天大 “糯糯?” 萧慕成看了看仍然在睡梦中的萧慕语,他又走到营帐外头,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日头,没出错啊,这个时辰了怎么会还没醒? 萧慕成突然察觉一点慌乱,他快步进去,却正好看到萧慕语猛的惊起。 “你怎么了?” 萧慕语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吓人,满脸的苍白,几乎到了透明的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萧慕语抬手抚在胸口,有些后怕的大口呼吸,她刚刚梦见了,梦见了那个最为不堪的时候,也梦见了,朱红。 “你怎么了?”萧慕成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担心开口,“做噩梦了吗?” 萧慕语抬眼看他,却把萧慕成吓了一跳,那双眼睛满是凄厉和绝望,就好像是经历了最可怕的死亡,从地狱回来复仇的冤魂。 萧慕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眼神一如往昔,她当然不会告诉萧慕成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 萧慕成不放心,他坐在床榻前,“你梦到什么了?你的样子不太正常,很吓人。” 萧慕语垂眸,右手下是疯狂跳动着的心脏,她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今日怎么样?” 看出来萧慕语不愿意回答的神情,萧慕成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了,他回萧慕语,“今日挺正常的,估计是都有心赶紧安安稳稳的结束最后这几天,所以也没挑什么事出来,明日你也可以休息,因为明日也不举宴了。” 萧慕语点点头,“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萧慕成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木子淮他们把他带走的事情,不过说奇怪,还真的有一件。 “今日宴上,不知怎么的,提到了南疆。” 萧慕语神色突然重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散发着一股子愤怒,“谁提的?” “大成那位新封的太子。” 萧慕语翻身下床,她和南疆的事,除了姬城,还有萧跃奇他们略知一二,其他的人,大概只剩那几个找死的了。 所以如果是宁帝说出来的话,那么薛礼营能知道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先前那一战,薛氏皇族死的死,残的残,有继承社稷之才的几乎都快死绝了,不然也不会推无才无德的薛礼营为太子,只是她没想到,宁帝也真是蠢的够够的,这么早就想把她的事捅出来。 她一直犹疑不决到底下一步该怎么做,却不想这些人都一个个都逼着她去,也好,她确实有些疲惫,结束完这一切,或许她就能好好的睡个觉了。 想到此,她抬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不对劲?” 萧慕成点点头,“你也感觉到了是吧!我总感觉这些人古古怪怪的,总感觉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还真不是萧慕成不习惯风平浪静的日子,只是这些人有点古怪的过头了,他今天就一直感觉蒋不臣时不时的阴笑一下,有时朝着他们看,和杜有为时不时的对视一下,又有的时候看看木子淮,这一切就不像个正常人一样。 再怎么说,蒋不臣也是首辅大臣,总不至于做出这样不合礼仪的动作,可偏生就是。 偷偷摸摸的,怎么都不正常。 思及此,萧慕成问道,“你的国玺是怎么拿到手的?” 诚然,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意思,萧慕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尾的说了一句,“或许有人的胆子比天还大。” 第327章 亏心事 这是萧慕语自己在营帐里躲空休息的第二日了,难得不举宴,营帐里倒是更热闹了,营帐外头时不时的有人走动和交谈,她本就浅眠多梦,眼下又是惊梦中坐起。 周围四下无人,日色似乎有些暗,营帐里黑黑的一片,她捂着心脏有些痛苦。 之前问过顾卓安,有没有察觉到朱红的踪迹,但事实上,纵然顾卓安是将军令中人,对朱红的感知也比不上她这个主人。 萧慕语大口喘着粗气,当日匆匆从西北离开,将朱红留在了那里,她本意是以灵力封印朱红剑灵,一则她不宜再用朱红,以防身份暴露,二则,她的身体已然不适合再掌控戾气强悍的朱红剑灵。 但除此之外,她和朱红的联系从未断过。 记忆回到她第一次接住从房梁上掉落的朱红时,先帝对她说,“朱红有灵,只会有一个契约之主。” 她那时候死活不愿意要曾经有过主人的东西,更不想相信先帝的话,可是朱红就这么让她感受到了剑灵的期盼,奇异,神秘。 她练至阴之道,与世俗相悖,朱红的剑灵给了她源源不断的灵力,促进了她的修为,她也坦然的成了朱红唯一的主人。 认了主的朱红,和她先前读过的任何一本写朱红这把剑和历代主人的书都不一样。 她也从未想过,一把剑这样的有灵气,感知她的不快和所有。 可是她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红之力,也非常人可驾驭,朱红不会轼主,可她也不愿意伤害朱红,彼此分离,方得安稳。 但她不想放弃朱红。 说来好笑,但也是事实,她就朱红这么一个常伴左右,无论是好是坏,她都想带着朱红。 心脏一下一下的颤动,每一下,都带着朱红的印记。 萧慕语看向一点点从外进来的光。 朱红的朱,是诛杀的诛。 就像暗夜不见的天光,有很多人都在救赎她,但是只有朱红给了她跌倒后再战的勇气,只有朱红不在乎她是谁。 心脉相连,它护她残存的心脉,真正的属于她。 夜幕降临,忙里偷闲的一天结束,蒋不臣走到正在带着小阿言玩的萧慕成旁边,“世子好兴致。” 萧慕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道,“蒋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这走路没声的功夫可不好修。” 习惯了这两兄妹说话,蒋不臣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后道,“王上的病严重吗?” 萧慕成放下小阿言,随后摇摇头,“就是点小伤寒,多谢蒋首辅关心。” 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什么,蒋不臣微微一笑,“王上的身体不只是我关心,自然还有大离的百姓关心,现在身处大盛,自然我要更加关心了。” 蒋不臣本也不带着什么目的来的,毕竟明日过后他就不用再看着萧慕语的脸色了,不管她到底是谁。 想到这,蒋不臣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后日就要离开秋山了,不知道明日的宴会王上还来不来?” 萧慕成察觉到不对了,他盯着蒋不臣,目光深长,竟是生生的把蒋不臣看毛了。 “蒋大人这两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萧慕成日落的时候去了一趟萧慕语那,正好遇上顾卓安,所以他就带着阿言出来溜达溜达了,不成想蒋不臣来了,他觉得更不对劲了。 蒋不臣大概是知道萧慕成有些也想打探他的意思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爹爹,他怎么走了?” 萧慕成回神,低头看着小阿言,“大概是心虚吧!” 小阿言聪明,又问,“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萧慕语教过他,人只有做了亏心事才会心虚。 萧慕成笑出声来了,他伸手抱起小阿言,“大概是,所以阿言知道了吗?人不能做亏心事的。” “嗯,知道了!” 小小的人儿总是让人开怀,萧慕成看着蒋不臣离去的方向,也对,纵使有不对劲,人都在这,还怕什么呢? 既来之,则安之。 ps:修正一下,这两天复盘的时候发现一个对接下来情节会有影响的错误,前面错的我会修改,但是怕已经看过的宝子混淆,就是大离的皇帝,书中叫做离帝,然后呢,大成的皇帝书中叫做宁帝,我之前写着写着自己也混淆了,把大离的皇帝叫做宁帝(内疚) 第328章 你是不是笨? 白昼明媚,落日惊艳,但谁又能想到夜晚竟是这样的冷。 木子淮傍晚时听着卿泠在他面前说了一通,疲惫的紧,心里又堵的慌,天黑下来才敢往外走,说来,萧慕语也称病两日了,他也两日没见到她了。 自从到了秋山,他日日都能见到她,虽然每日都闹腾,但是他很满足,总比不见的好。 他们分别两年,照理,这短短的两天应该不算什么,可他还是觉得有些长,他好想见她。 秋风骤起,仿佛要吹倒一整个营帐一样的架势,顾卓安早就已经走了,萧慕语似有所感的走出营帐,说来,她难得有这两日的清闲。 对旁人触手可及的东西,对她,永远都是那样的艰难,萧慕语伸出手,五指张开,寒风从指尖的缝隙里透过,大概也没那么难,至少此刻她有一瞬是快乐的。 不自觉眼角沾上了笑意,放下手转身准备回营帐,却在进去的一刻被人从背后拥住,骨节分明的大手环绕在细腰上,萧慕语的身量在女子中是拔高的,此刻却也像小鸟般依偎在木子淮的怀中。 木子淮的下巴抵着萧慕语的右肩,像每一对恩爱不疑的情人一样紧紧相贴。 萧慕语大概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感受着背后木子淮的气息。 “阿名,我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别再离开我?”木子淮大概是没有立场说这番话的,可是许是秋风太凉,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获得那一点暖意。 萧慕语说不清楚什么感受,心口酸酸涩涩,她不怕冷,但这一刻汲取到的暖意却还是让她察觉到了先前的寒凉。 她的手放到木子淮在他腰间交叠的双手,微微用力,木子淮却是少有的执拗,用力不肯放开,萧慕语本就不怎么舒服,几下就闹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颇有些无奈,“放开。” 她的语气比之前的冷淡好上不少,但到底没了从前的亲厚。 木子淮缓缓松手,萧慕语往前挣脱开来,营帐内烛火点的不多,暗暗的,萧慕语的神色也不甚清楚,大概她清冷梳理的目光才是比寒冷的秋风更能让人清醒的东西,就如同冬日里被泼一盆冷水,冷的刺骨,“对不起。” 木子淮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因为一碰到她,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关注都在她的身上,一举一动,都是她。 萧慕语垂眸,木子淮觉得她可能生气了,他主动后退一步,背贴上营帐门口的帘幕,他看着萧慕语,“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心怀失落,木子淮颓废的想,季无名向来说话算话,当日在西北说的话,又怎么会只是一时气愤? 他转身想要拉开帘幕,逃离这让他痛苦不堪却又无限迷恋的场景。 只是右手突然就被冰凉的手给握住,突如其来巨大的力道让木子淮的思绪都停了下来,一片空白之下再回神右手的力道已然不见。 双唇短暂的相触,又快速的分开。 萧慕语背逆着光,依旧看不到神色,哪怕是这样近的距离。 木子淮心脏跳的很快,他伸手想去触碰她,想看看,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午夜迷梦。 探寻的手被冰凉握住,他听见一道声音———— “木子淮,你是不是笨?” ps:也是轮上我磕cp了! 第329章 变数 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骤然的黑似乎都亮了起来。 萧慕语想,大概是她自找的。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会希望你过的不好?” 萧慕语能清楚的看见木子淮,这些天来的接触她几乎是心痛到了极点,木子淮过的并不好,从前她喜欢的温润如玉高不可攀的神只,现在大概只剩下了高不可攀。 玉质本温,萧慕语现在却在木子淮身上找不到任何的温润。 萧慕语看着木子淮那双眼睛,像是在感叹一样,“你怎么那么笨?” 萧慕语有些无奈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不再看木子淮,心脏处微微发热,大概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心意相通的接触了,温情之下,她也有些承受不住。 或许,她的脸也红了,萧慕语连抵抗都不愿意了。 或许是因为那些让人害怕的梦,她害怕看不见光明的未来,所以格外贪恋片刻的温暖。 萧慕语伸出双手想碰一碰脸,却又一次被揽入怀中。 “是,我很笨。” 木子淮很笨,在萧慕语的面前,他从来没有思考的能力。 萧慕语并没有推开木子淮,只是静静的感受着片刻的宁静,她再次开口,“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的好。” 她本是无名的山丘,一场细雨过境,漫山遍野的绿色盛开。 木子淮的眼泪直直的往下掉,萧慕语能清楚的感受到拥着自己的人身上在微微的颤抖,是不敢相信也好,是激动也好,她自己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良久,营帐里只剩下两道呼吸声。 该是够了。 “走吧。” 萧慕语听见自己说,“别再来找我了,好好的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萧慕语将木子淮的双手分开,有些事,现在就算是说出来了也没办法解决,。 木子淮失神的看着眼前的背影,方才的欣喜还在,可却又转瞬即逝。 “为什么?” 木子淮查到了很多事情,他以为,已经到了坦诚相见的时候了。 萧慕语苦涩的笑,“木子淮,在你眼中,关于我所有一切的真相比我更重要对吗?” 她知道木子淮在查她的事,可她没办法杀了木子淮的人,所以只能任其探查,但并不代表她同意。 “走吧。” 片刻的温存,已经够这一生。 木子淮一身无力,他微微笑,“我走,但你相信我,我会娶你。” “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保证,你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木子淮走了,萧慕语的泪水忍不住往外流出。 还好,只是一次,就这么一次的放纵,不会出事的,她还能忍住。 夜色撩人,唯有微风清醒神志。 半夜时刻,裴秩踏月色而来,萧慕语本就睡的浅,天生感应般的起身,黑暗中的眼神没有半点焦距,她慢慢的开口,“查到了吗?” 裴秩在营帐外点点头,“其他的事王不用操心,唯有一件事,各城关卡处不大对劲。” 萧慕语掖了掖被角,“怎么样了?” 裴秩不说话,他探查到的消息,只怕是萧慕语听到都要发怒,更何况事情不明晰,他又怎么敢胡乱说出口呢? 萧慕语听着寂静,忽然冒出一句,“皇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变数?” 第330章 猜到 营帐外的黑色身影突然顿住,紧接着突然消失在暗夜中,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 可怖的是,声音犹在—————— “王已经猜到了。” 萧慕语重新躺下去,“确实在我意料之外,很惊人,但再如何挣扎也不过网中死鱼,顶多给我添个堵。” “也不对,谁给谁添堵还说不准。” 萧慕语大概觉得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 “王?” 暗处的人疑惑开口,裴秩不明白,这样的消息萧慕语也不在乎吗? 萧慕语没有在回应,可裴秩却感受到了更多的呼吸,“算了,什么时候王需要我们,我们再出来吧!” 奇异,诡谲。 暗处不知有多少人在,又或者根本不是人,那来自久远的力量与萧慕语的心脉相连,断不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萧慕语身体之下蓬勃的生命力。 明明是那样细小脆弱的心脉,却坚持了许多年,滋养了无数的信徒———— 入秋一日比一日冷,这一日的太阳却是将人拉回了炎热的夏日。 萧慕语依旧没有出现,这很反常,蒋不臣微微笑着问,“王还是不舒服吗?” 萧慕成瞥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似乎昨日蒋大人已经问过我了。” 这个回答就有意思了,杜有为挑眉,“摄政王年纪轻轻便信徒无数,又任使团之长,自然是让人牵挂。” 蒋不臣抬眸和杜有为对视,只有互相才知道的秘密。 经过昨夜,木子淮的精神明显好了一些,也终于有心思关注这些眼前的事情。 实在是不像话,木子淮皱了皱眉,“是人总有身子不舒适的时候,倒也没必要抓着不放。” 随后转头看着萧慕成,“不知道摄政王是否需要太医给看看?” 萧慕成心领神会,接住木子淮的话,“多谢盛帝陛下关心,不过是一点小小风寒罢了,都已经快好了,是我怕她累,所以有意让她多在营帐内多休息休息。” 木子淮微笑着点点头。 这番话不可谓不巧,杜有为看着木子淮,本以为能借着木子淮对季无名的情意让他缓不过来神,可是眼下这局面,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接下来———— 他目光看向蒋不臣,难得的,蒋不臣低着头并没有和他对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杜有为觉得要坏事。 蒋不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至少他没有杜有为这么多顾虑,他借助杜有为的力量达成自己的心愿,可没说过和杜有为绑在一条绳子上。 一场宴会,因为木子淮的态度,前所未有的风平浪静。 卿泠莫名的看着木子淮,小声道,“师兄你这是?” 木子淮看了一眼她,“我准备把你师嫂给带回来。” 卿泠看了一眼场上,确认没人听到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上一下的,木子淮前些时候还半死不活的,昨天她去找木子淮都能感受到冲天的愤怒和难过。 怎么今天就又好了? 她眼神示意木子江,木子江摇摇头,他这两日天天跟着苏枞,脑袋都快炸了,也没功夫问木子淮怎么样,只是这转变的确有点大。 木子江默默的喝一口水,刚想打探点情况,却突然听见一道声音,他转头看向入口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木子江瞳孔突然睁大,那是—————— 第331章 离帝 “突然叨扰,实在是抱歉了。”苍老带着些许疲倦的沙哑嗓音,这声音实在陌生,木子淮下意识看过去。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明黄色龙纹的衣袍就已经提前给了他答案。 木子淮的目光上移,那人实在看上去不像个健康的人,满鬓的白发,黑白混着显得人不精神,脸上大概是保养过的,但是效果不怎么明显,又或许是生过什么病的原由,显得瘦削不堪,一双眼睛浑浊之外,却还剩一些光亮。 那是什么呢? “陛下!”是蒋不臣的声音。 明黄色的人影走上前,到了木子淮的前面,他方才惊醒,那仅剩的光亮是独属于皇室的威严。 木子淮定神看向眼前的人,旁边蒋不臣坐的那一列大离的人全都跪下,“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帝眼神淡淡带着微笑,“平身吧!” 随后转眼看向木子淮,微微弯了弯身,“来的太过突然,来不及提前递交进关帖,真是唐突了。” 帝王屈身请罪———— 木子淮眼神有些暗,他微微一笑,倒也没同样的弯身回礼,他站在高台之上,“不是唐突,是很唐突。” 似乎是没想到木子淮是这样的回答,离帝章知行的脸上露出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万籁俱静,大概就是这样的时候,若是普通人过关进盛京也就罢了,可这一次,是大离御极天下四十多年的帝王。 帝王之尊进别国关隘,竟然事先毫不知情,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就是所有人都死在这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不是预谋已久,甚至是,有盛京朝堂中人帮忙联络过关,一层瞒一层,最后闹成这样的结果。 木子淮的性格不是多执拗,更不是喜欢给别人难堪的人,他可以允许别人在他面前争权夺利甚至是闹的不可开交,他都可以不计较。 他向来看得起热闹。 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他眼神似乎还散发着玉的温润,只是却隐隐泛着寒光。 章知行只是微微看过去便知道木子淮不似他从前听到的传闻那样君子如兰,那眼神里藏着的,他都有些看不透。 谁也不敢说话,谁都能感受到木子淮身上的气息不对。 杜有为似有所感,仅仅是抬眼看了一下,便触到木子淮那要杀了他一样的眼神,他突然后退,随后才定了定神。 这件事是他和蒋不臣密谋不错,可他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当时被迷晕了头了,一心只想着怎么样对付萧慕语,却不想暴露了自己。 他又羞愧悔恨的低头避开木子淮的目光。 谁也拿不准木子淮的心思,都呆呆的站着不敢动。 木子淮的目光毫无保留迎上章知行探究的目光,两厢对视,竟也分不出谁占了上风。 蒋不臣率先打破僵局,他缓缓朝着木子淮跪下,“盛帝息怒,陛下病愈,想起来如今大盛的光辉,终是觉得要亲自来到才方显尊重,只是路途不平,陛下称病已久,不知是否半路退回,未免意外,是以先前不曾告知。” 木子淮轻笑,“似乎是合理的。” 不等他人开口,尚安道,“既是离帝陛下亲自来到,大盛本该盛情以待,却不想离帝先人一步,倒是大盛的疏忽了。” 尚安话说的巧,倒还真让人觉得难受了。 章知行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向萧跃奇和江清,“上次摄政王从宁安回来,匆匆去我那里拿了国玺便走了,朕都没好好看她,宁安闹瘟疫,摄政王向来体弱,说起来,朕倒还真是挂念他了。” 萧跃奇和江清神色不大好,萧跃奇撑着道,“多谢陛下关心,慕语挺好的。” 章知行接着道,“说来,摄政王呢?怎么不见人?” 第332章 燎原之火 刚来就问萧慕语,木子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慕成轻声道,“回陛下,摄政王这两日不舒服,还在营帐里歇着呢。” “原来是这样。” 章知行微微点点头,“也是,一个姑娘家,精力纵然是有限的。” 木子淮突然道,“舟车劳顿,听闻离帝的身子刚好,先坐吧。” 章知行抬头,触到目光时笑着说,“多谢盛帝海涵。” 一众人拥着章知行去了大离的位置,卿泠神色凝重,“这是什么情况?也太过无礼了些。” 木子江点点头,“也不知道荷包里装的什么算盘,我会让人去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到秋山了却还是一路无人汇报,太过诡异了。” 木子淮摇摇头,“不用查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章知行很聪明,知道这件事他说不过去,所以提到了萧慕语,而原因也只有一个,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萧慕语是季无名所以才封了摄政王。 又或者,是因为先封王,所以季无名才成为了萧慕语。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萧跃奇和江清,还有萧慕成会接受季无名成为他们的女儿呢? 这一点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派人调查过很多次,可是解释什么都查不出来,在这一点上,萧慕语的身世实在是完美到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几乎这件事是无懈可击。 所以,季无名到底是怎样成为萧慕语的? 木子淮心事重重的坐下,他看了看入口处的士兵,身着白色服饰的是大盛的人,身着明黄色服饰的,大概就是章知行带过来的人。 大抵扫了一眼,没有特别多人,但是暗地里有多少人,或者是分布在别的地方有多少人,暂时,还不能确定,木子淮自己也是帝王,当然对章知行的某些行为感同身受。 蒋不臣似乎是感觉到救星来了,他搀扶着章知行坐下,“陛下大病初愈,一路上应该没伤着吧!” 章知行淡淡一笑,“无碍。” 蒋不臣点点头,又听见章知行问,“阿行和阿凌两个人表现怎么样?” 四皇子章楚行,五皇子章楚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向蒋不臣,但章楚行却还是短暂的和杜有为目光交接了一瞬。 蒋不臣笑着回,“两位皇子德才兼备,陛下不必担忧。” 章知行似乎真的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感到高兴,“哈哈”一声大笑后对着木子淮道,“朕的这两个儿子虽聪慧但做事向来不用心,此番出使,也不过是因为盛帝年少英姿,想让他们跟着盛帝好好学一学。” 一番话,将木子淮降了一个辈分。 自然吃亏也就是在这了,大盛建国不过才几十余年,想章知行执掌大离的年数几乎都快和大盛建国的年数差不多了。 木子淮微微一笑,可辈分却不是这样算的。 “离帝的两位皇子确实聪慧,和大盛的臣子都相处的很好。” 木子淮从善如流,大概很少有人能听懂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 章知行却瞬间明白了木子淮的意思,不对,是野心。 当今天下三分,大业已经被大盛给吃了下去,可是还有呢。 木子淮这样的人,大多时候是看不到他眼里的野心的,即便是盛京朝堂,对木子淮最多的评价也只有清风朗月。 微风过境,带来的不一定是绿意,也有可能是燎原之火。 显然,木子淮是第二种。 手段狠毒却还让人以为他是明月高高挂的,能是什么普通人。 第333章 帝王出行 章知行知道很多事,比如木子淮的祖父和父亲,很多事,他都知道。 章知行笑着点点头,回了木子淮的话,“盛帝如此年轻,肚量叫人佩服。” 随后像是感激木子淮的包容一样,举起手中酒杯对着木子淮高举。 木子淮不急不慢的也举了起来,只是并没有像章知行一样喝下去,不冷不淡的放在了一旁。 木子淮到底年轻,明黄色代表着天子的威严,是身份的象征,可是木子淮不喜欢,除非祭祀这等大事,平日里,他就连上朝也是多穿玄色衣裳,又或是青色云纹长袍。 诚然,木子淮身上那清冷的神仙气也少不了这些衣裳的功劳。 人只有穿合适的衣裳才会显得尊贵,否则再尊贵的衣裳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木子淮不动声色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看向了木子江。 两人之间的默契,下一刻,木子江便开口了,“从离安到盛京可要不少路,早闻离帝陛下身犯有疾,想来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头。” 章知行打量着木子江,随后点点头,“旅途确实劳累,不过看到盛京如此盛景,也值了,说起来,朕也有好些年不曾出过离安,此一遭尽览山高水长,倒是值当。” 木子江微微挑眉,“帝王出行,本当声势俱全,离帝不慌不忙,一路勤俭,倒是本王见识少了。” 章知行不可置否,倒是好奇起来木子江,他道,“盛帝贤德之名远扬,自是万民追捧,可大盛人才济济,盛帝之下,听闻其弟江亦是贤明能干,得封贤王,享及尊贵,阁下莫非就是?” 木子江点点头,“传闻多有误,是皇兄厉害,本王不过坐享其成。”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随后向着木子淮笑着眨眨眼。 木子淮心情好了一些,也是有些无奈。 章知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萧慕语,他紧接着回头去找定南王府的座位,随后开口,“摄政王此去宁安,一路凶险,只怪朕这个身子不争气,原该是朕这个主君亲自前去,却无端连累摄政王,定南王和王妃不会怪朕吧!” 话都说出来了,还真能怪他不成,更何况章知行这话本就带着想凸显身份的意思,似乎是想向众人解释,萧慕语的身份再尊贵,大离的主君却只有他一个,他也是萧慕语的主君。 萧慕成无人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活久见,他当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更何况,他想现在,立刻就去找萧慕语,这不是明显的就是来给萧慕语挖坑的嘛! 而且这么多人挖,这次想把人都埋进去似乎有一点点难度。 却不想他这样子正好落在了章知行的眼里。 萧跃奇见此情景,开口道,“怎会,慕语既然承了大离万民的信仰,自然要担起责任,她只是做了她本就应该做了的事情罢了。” 一言出,就连木子淮都是愣了一下,对面的大盛群臣,还有侧面的大成时辰,似乎都没想到萧跃奇会是这样的回答。 正面直接硬怼,一点不带犹豫的—————— 第334章 阿言过来 萧跃奇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那话中并没有隐含的意味。 朝堂之争,却不是盛京的,谁也管不了。 木子淮的怒气都罕见的消了下去,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这是个知道季无名处境的好时机,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局外人都能感受到的剑拔弩张,对于大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章知行一声不吭的过来,有分歧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帝王到底是帝王,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章知行眼神微微带着冷意,面上点点淡笑,似乎并未在意,只是转头看向了被姬音抱在怀中的萧曲燃,露出一副慈和的表情来。 “这一年来朕的身子一直不大安乐,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参加过今日这般的宴会了。朕记得定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孩子是叫萧曲燃是吧!” 几乎是瞬间,小小的萧曲燃都感受到了自家娘亲抱的更紧了。 章知行轻柔的笑道,“上回宫宴似乎还是在去年,那个时候就看见摄政王一直抱着他,小小的一个,没想到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萧跃奇和江清死死捏着手心一言不发,谁也搞不懂章知行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就连萧慕成都不自觉的揽着姬音和萧曲燃。 蒋不臣看着这一家子,有些得意,接着章知行的话,“确实如此,摄政王招小孩子喜欢,对至亲兄长的孩子也更是视如亲子,果然,这血脉的联系就是格外亲厚。” 亲兄长,血脉。 边说着,蒋不臣还一边看着章知行,他也想知道,关于萧慕语的身份,章知行知道的程度到底有多少。 章知行大概听懂了蒋不臣的意思,却没接着蒋不臣的话,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想过多言语。 但这番作态,却让旁人起了心思,谁不好奇,季无名到底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定南王府的嫡女,又让章知行给她封了一个摄政王。 章知行不理会旁人的猜测,继续对着萧曲燃,“上回见你这个小家伙,似乎走路都不大稳当,但是话却说的顺溜,过来,让朕看看。” 话音刚落,萧慕成就拒绝了,“小孩子家家的还不稳妥,只怕御前失礼惊扰到陛下就不好了。” 萧跃奇也是跟着说,“阿言能得陛下青睐,自然是整个定南王府的荣幸,只是他还小,等到再大一点给陛下好好看看说不准得陛下一点指点,也算是对他有益。” 萧跃奇已经放低姿态了,众目睽睽之下,章知行自然不敢做些什么,但真要为难起来了,又或是被针对了,那可就真是麻烦了。 再怎么说,定南隶属大离,萧慕成和萧慕语在朝中任职,再加上从前的种种,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章知行也是无耻,把主意打到了年龄最小的萧曲燃身上。 “无妨,小孩子家家的都这样,有趣的很。”章知行就像没察觉到子鹅一家人的拒绝一样对着萧曲燃伸手道,“快过来给我看看。” 萧曲燃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圆圆的眼睛里此刻带着些抗拒和恐惧,他抬头看着姬音,小声道,“阿娘————” 姬音满是心疼,可是看到场面都这样了,那一双双的眼睛当真是把整个定南王府放在火架上炙烤。 她有些僵硬的微微一笑,“阿言乖,陛下只是觉得阿言可爱,阿言去给陛下看看好不好。” 诚然,这话当真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似乎谁也没想到姬音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阿言大概是明白了娘亲的意思,缓慢的从姬音的怀抱里走出。 而这一切,萧跃奇和江清,萧慕成无能为力,就好像昔年看着自己的女儿进皇宫一样。 什么也做不了。 萧曲燃耷拉着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的捏着,看着让人心疼。 萧跃奇有些忍不住了,他朝着萧慕成摇了摇头,萧慕成立马明白了萧跃奇的意思。 萧跃奇不可能看着又一个亲人再去到章知行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无论是多长时间。 萧跃奇开口,“等————” “阿言!” “过来!” 第335章 我好看吗? 萧跃奇阻止的话被打断,和所有人一样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萧慕语的声音很有特点,清冷和柔软并肩,得益于萧慕语的性格,这样好听的声音总是带着坚定和不容反抗,平白生出威严来。 萧慕语大概是收敛了那几分性格中戾气,对着阿言说的话算是柔和。 “臣拜见吾王,吾王万福!” 萧慕语垂眸看了看身旁两侧章知行带来的人,一个个的都配着剑,明明是跪下来的,可有平白让人觉得想笑。 她抬眼看看过去,因为她的到来,章知行也站起来了,而他身后的人,自然也是跪着的。 萧慕语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没喊人起来,事先下移,她眉目带笑,“阿言到姑姑这里来。” 而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说不出口的惊艳。 萧慕语自从来到盛京,多的就是红衣示人,又或者是黑色。 她那张脸,当真是占尽了人间颜色,红色衣裳时烈火如歌,身着黑衣时又冷艳迷人,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侧目。 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一般。 萧慕语从前做季无名时,也不怎么打扮,有记忆以来,认识她的人,甚至是木子淮他们都没见过萧慕语怎么打扮。 除了饮音楼那一次,几乎没人见过萧慕语盛装打扮的样子———— 一身黑色云纱齐胸裙,长长的云纱从胸部垂下,露出白皙的胸口,锁骨处是一朵红色的彼岸花,画的极其逼真,神秘诡谲。 肩上仅一件披帛,肩膀到手臂两寸布料岔开随后长长的落在地上,走路时拖在地上,竟显得萧慕语的身量更高了些。 细长白嫩的手臂不留一点的露出,右手胳膊上是彩金臂环,长长的流苏顺着胳膊的线条延伸到手上环住纤长的五指,左手手腕上带着一条五彩宝石手链,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好看的光。 萧慕语微卷的头发全部散落,几簇细发被编织起来,用长长的流苏点缀至腰侧,右耳微微带着一条花型耳链,也是彩金的。 再看那张脸,当真是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萧慕语的脸实在漂亮,朱唇皓齿,往日不施加粉黛都已经足够经艳的脸上略施淡妆,眼尾处点点光彩,亦是泛着星光一样的美丽。 一阵阵抽气声,比那一晚饮音楼还要让人惊艳。 萧慕语那张脸,真是一点刺都挑不出来。 她美的不像是人,比画中的仙女还要美,超出了画师的想象,超出惊艳本身。 萧慕语却恍若未觉察到这些目光,弯腰接住小跑着过来的萧曲燃,她小声的问,“阿言害怕吗?” 萧曲燃抱着萧慕语的腿点点头。 萧慕语牵着他的手,轻柔道,“没事,姑姑保护你。” 萧曲燃睁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萧慕语牵起萧曲燃的手,向着他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才抬起头,“都起来吧。” “谢吾王!” 萧慕语目光漫不经心的看向对面,正巧与章知行的目光撞上,两人谁也不肯相让。 众人都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是大离的皇帝,一个是摄政王,皇权争斗之下,谁也不会放手。 萧慕语一直没说话,章知行突觉有一点被看毛了,他刚想开口打破僵局,便听见萧慕语轻轻一笑,“我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