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美o带球寻妻》 第1页 [gl百合] 《柔弱美o带球寻妻》作者:春溟【完结+番外】 从小所有人都说慕星是个傻子,反应迟钝,脑子笨,没有人会喜欢她。 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说,她不是笨,她只是缺少爱。 那女人还说:「阿星,我会爱你的,我会给你很多爱。」 慕星被她护在怀里,那种感觉很好,所以慕星相信她。 然而春风一度之后,那个女人消失了。 慕星又变成没人爱的傻子了。 可是慕星好想她,想她温热的吻,想她温柔小心的呵护。 所以乡下人慕星进城,揣着肚子里还没被发现的崽崽,踏上了寻找老婆的艰难旅程。 她克服一切恐惧,只是为了那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沈沉是众人口中的天才,也是财富排行第一家族的继承人。 光鲜亮丽背后,却很少有人知道,幼年的沈沉患有自闭症,是个傻子。 因为傻,她被父母抛弃,扔到偏远乡村自生自灭。 乡下其实很美好,有灿烂的星空,柔和的风,还有一个叫小星星的可爱小姑娘。 她们并肩睡在草地上,小星星笑得很甜。 是她治癒了沈沉,让沈沉作为天才回归家族。 后来沈沉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小星星,她还是笑得很甜。 不料仅仅一夜之间,远在城市中心的家族突生变故,沈沉不得不赶回去处理。 结果却是她中了计,被控制得动弹不得。 而每当抬头看见星空,她就好想再对小星星说一次我爱你。 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小星星找到了她。 内容标籤: 生子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星;沈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乡下人进城找老婆 立意:克服消极情绪,以饱满精神状态投身和谐社会建设 第1章 妹妹,你差点流产 「小慕,还在做什么?快来帮忙,把这堆沙搬顶上去。」 慕星扶着树站在树荫下,不远处工友的喊声她一字不差地全听到了,可这些字无法组成正确的含义进入慕星的世界。 她感觉很难受,早上只吃了一个馒头,现在刚刚十一点,胃里反着酸,想吐又吐不出来。 和她一个组的大妈没得到回应,习以为常地走过来拉她。 「你说你一个omega,长得又竹竿似的没二两肉,不好好找个人嫁了,来工地干什么活?」 大妈絮絮叨叨地把她拉到沙堆前,「搬吧。咱俩搬完就去等着吃饭。」 慕星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拿起铁锹往小推车里装沙。 「小慕,你说你这是怎么保养的?来工地塞了一个多月,皮肤怎么还这么好?你看你白净的,这手,像那啥,那啥牛奶一样。」 慕星自顾自地铲沙,大妈说了一会儿觉得自讨没趣,「不说就不说,你这样子算什么意思,又不是聋子。」 慕星没有想要给她使脸色,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听懂对方的话,几乎每一天都会有这样一段发病时间,身边的人在说话,她听见了声音,可是什么都听不懂。 她在一种诡异的无声的世界里,感觉很孤独。 两人搬了两趟把沙搬到正在修的楼顶,慕星微微喘气坐在发盒饭的塑料棚里,觉得腰间的酸疼更严重了些。 常在下午发病,也总会伴随腰背疼痛,慕星没有放在心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把这阵酸疼缓过去,又领到了自己的盒饭,两菜一荤,今天是红烧肉。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慕星是村里最穷的一户,进了城就能天天吃上肉,她觉得城市虽然复杂,但也没自己之前想的那么坏。 吃完饭有两个小时的午休,工友们三两聚在一起,有的打牌,有的捧着手机打游戏。 慕星不会打牌,也没有手机,这两个小时她喜欢用来发呆,愣愣地盯着某一处空气,让注意渐渐散开。 发呆的时候慕星喜欢回忆与那个人的一晚,她那么温柔地搂着自己,说「最爱你了」。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对自己说爱的人。 所以慕星才会为了她,放弃乡下安稳简单的生活,独自到复杂的城市里,如大海捞针一般寻找。 一个多月过去了,搜寻无果,慕星摸不着方向地在这里兜兜转转许久,终于让生活稍微安稳了一点。 工地工作日结两百,她住在附近最便宜的出租屋里,一天四块钱。 加上工地包吃,她带了简单的生活用品,所以一个月已经攒了五千多块钱。 这么多钱,找到那个alpha之后,她会不会夸自己? 慕星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素着一张缺少情绪和血色的白皙小脸,在糙汉子成堆的工地上俨然一幅奇特画面。 慕星总是与身边的所有事物格格不入,她感觉很孤独。 风吹得她简单的白衬衣轻轻摆动,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路过的年轻小伙看傻了眼。 边上有人在抽菸,劣质的烟味也顺着这风散过来,慕星被熏得闭了闭眼。 下一秒她捂着嘴跑到树下,蹲着把中午吃的饭全吐了出来。 「哇,小慕,你吃坏肚子了?怎么吐这么厉害?」大妈放下手里的牌朝她喊道,「我有药,专治你这种什么呕吐啦,腹泻啦,肠胃不舒服什么的,要吗?」 第2页 慕星揉着发涨的脑袋靠着树,只知道有人在说话,可是她依旧听不懂。 大妈自讨没趣地转过头,其他人安慰道:「以后别理她啦,看那样子就是个傻子,不然怎么长这么漂亮,连个追求者都没有。」 慕星一个人靠着树,身体忍不住颤抖。 从前听村子里的医生说,她这种是病,可以吃药治疗的,慕星问过,那个药很贵,她买不起。 她想过,就算没有这个姑且能算作病的缺陷,她也依旧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母亲抛弃了她,父亲甚至至今不知道她的存在。 从小到大,她唯一得到的爱,只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陌生alpha说的「我爱你」。 也许借着这简单的三个字,她还能一个人坚持着撑很久。 「喂,快过来搬砖了。」 慕星咬着牙压下颤抖,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向他们走去。 盛夏的阳光毒辣,工地正中央堆砖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挡物,慕星正戴着手套弯腰把砖摞好,突然一下子耳鸣,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消毒水奇特的味道惹得她犯噁心。 慕星动了动左手,手背上扎了针,在打点滴。 「小慕,你结了婚的啊?」大妈刚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年纪不小的护士。 慕星这次听得懂她的话了。 她还没来得及摇头说「没有结婚」,护士便走到架着药水的架子边,把快输完的玻璃瓶卸下来。 「你这婚结的,服了啊。」护士说,「这得什么家庭条件,才会让一个omega上工地搬砖。我敢说全国搬砖的人里面,就你这一个omega。」 慕星垂眸没有说话,大妈在一旁替她问:「医生,你说她还能回工地继续干活吗?」 「继续干活?」护士拔高音量,对着慕星说,「妹妹,你差点流产了好吗?还想回去搬砖?别去了,赶紧回家好好养着,让你的alpha多释放一点信息素抚慰帮助安胎。」 慕星脑袋又变得空白了,「流产?」 她轻声说话就像山间的泉水,温柔清冽不掺杂质。 「你不知道?也是,知道了怎么还会去搬砖。」护士说,「妹妹,你怀孕了,五个周,你身体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调养。」 慕星愣住了,她怀孕了....... 她作为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有了一个同样有可能不被期待的小孩。 「小慕,我和你说啊,这omega怀孕,是要注意很.......」大妈顺势在一旁絮叨起来,慕星又一次听不懂外界的声音了。 护士把吵吵嚷嚷的大妈推出病房,坐到慕星床边给她讲接下来的步骤。 「怀孕需要进行的检查很多,你可以拿着结婚证和身份证去建卡,国家有补贴,算下来几乎都是免费。」 对于已婚的omega,在怀孕这一点上国家政策绝对算得上慷慨。 慕星抬起头,望着她问:「如果没有结婚证......怎么办?」 护士愣了一下,「未婚先孕?」 慕星闪避着她打量的目光点点头。 「你说你小小年纪,长得也不难看,都能好好搬砖挣钱了,想不开去搞什么?」护士恨铁不成钢道,「未婚先孕是要被罚款的,五万,你都搬砖了,有钱吗?」 慕星缩了缩身体,「没有.......」 「你也没有钱.......唉。」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你没有结婚,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是真的看这个小姑娘气质干净,又有一点木愣愣的惹人怜爱,再加上没发现怀孕时都已经落到了工地搬砖的地步,这下还让她有点下不去手了。 「再休息会儿就出院吧,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未婚先孕。」护士转身离开。 下一秒大妈冲进来兴奋得不行,「小慕,恭喜啊,你还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关于你alpha的事情。对了,平时你有贴抑制贴?怎么一点alpha的味道都没有?」 慕星往离她更远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其实你不去工地也没问题,先休息着,我去和工头说。」她自顾自说了好多话,「哎,对了,怎么这时候都不见你的alpha?什么宝贝啊?这么藏着掖着。」 慕星轻轻推了推大妈,「她有事没有来,阿姨,我想休息一会儿,您能不能.......」 大妈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知道,你现在不比从前,是要好好休息。」 她又唠叨着吵了半天才离开,门关上那一瞬间,慕星的眼泪跟着唰一下就掉了下来。 没有什么理由,就只是想哭,出自一种身体上的冲动,她蜷缩成一团,双手有意识地放在腹部,眼泪逐渐打湿半个枕头,又逐渐打湿一整个枕头。 慕星很孤独,如果这个孩子出生,是不是能稍微减少一点自己的孤独? 她还能在孩子身上找到补偿从前的自己的机会。 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慕星哭着哭着睡了过去,睡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收拾房间,催着赶着把人赶出医院。 她走在路上,再次觉得未来迷茫,那个alpha在哪?她应该怎么去寻找? 没有头绪的慕星回到出租屋,隔壁有人在吃泡面,油腻的味道混在空气里,她感觉很难受。 她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被油气熏得忍不住吐了两次,实在坐不住,揉着又开始酸疼的腰往外走。 第3页 又发病了,慕星没有意识地闲逛,逐渐迷失方向,走到了一片陌生的广场上。 广场人山人海,中央有一座大屏幕,上面放着gg,放着午间新闻,灼热的阳光烤得空气扭曲,烤得地面快要开裂。 慕星仰头出神地盯着那块屏幕看,内容是什么看不懂,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一定要她眼也不眨地一直盯着。 她站了一会儿有点站不住,寻了个空位坐着继续看。 午间新闻结束,放了三两个gg后,她等待的内容才终于出现。 第2章 沈沉 那个alpha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出现在大屏幕上。 广场所有人都看见她了,慕星只看得见她。 她身下有一个长框,写着她的名字是叫「沈沉」,她们曾经在一起,头顶是乡村山间无暇的星空,身下是和着清风的草地。 慕星想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她想知道,屏幕里的沈沉现在正在干什么,她还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曾经对一个女人说过「我爱你」。 现在这个女人为了她的那句「我爱你」,放弃了几乎所有可以放弃的东西,独自来到这里寻找她。 慕星想告诉沈沉,她怀孕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不会被期待。 她想要沈沉抱一抱她,这样就能治癒从前被父亲母亲抛弃的难过。 慕星看到沈沉了,可是现在她在哪儿? 广场上的人来来往往,只有慕星一个人为了沈沉驻足,可是她依旧找不到她,这座城市很大,而她作为人很渺小。 屏幕里的内容两个小时会循环一次,慕星从中午十二点坐到晚上九点,她把沈沉看了四次,可好像还是不够。 天渐渐黑了下来,广场的人越来越少,慕星从那种只知道仰头望着沈沉的茫然中回过神。 她从中午到现在没吃上一口饭,胃里空空的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吐...... 慕星对怀孕这一方面的了解很少,她只知道怀孕十个月之后,会有一个同时拥有自己和沈沉血液的小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孤独了很久的慕星对此竟然充满期待。 但除此之外,关于怀孕的注意事项,还有会出现的正常反应,她一无所知。 听大妈说怀孕是一件很辛苦很难受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比她的病还要难受。 站在广场上的慕星终于发现自己忘了回去的路,她茫然地站在夜空下,城市的霓虹光亮将星星逼得黯淡。 慕星一言不发地沿着一条路一直走,如果没有走到熟悉的区域,就调头重新选一条方向不同的路。 路上人很多,可是她不敢上去询问,只是这样试探着寻找迴路,在慕星心里竟比与人交谈要简单得多。 走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早到了回去的路,可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走得太多,肚子隐隐约约有一些不舒服。 慕星寻了个路边长椅坐下来休息,夏夜晚风习习,她穿着白裙在星光下,其实是很美好的景象。 「慕星?」刘赢从她身后绕过来。 慕星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赢是她之前打工的工地老闆的儿子,路过工地时看见慕星之后,死缠烂打地一直追到现在。 「你去哪儿了?我刚去你家找你没找到。」 慕星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也没有回答。 似乎已经习惯了慕星的反应,刘赢倒也不恼,反而急切地问:「听说你怀孕了?你已经结婚了?」 慕星没有搭理他,或者说,夜晚的疲惫让她又发病了,她现在不太能听懂别人的话。 刘赢见她不回答,气急败坏道:「不,你不可能结婚,你也不可能怀孕。」 「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走上来拽慕星,男性alpha的力气很大,慕星脑袋钝钝的,被他从椅子上拽起来的时候眼前发白。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护住依旧有些难受的小腹。 刘赢捕捉到她的动作,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怀孕了?」 慕星轻轻皱眉,缓过头晕后试着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刘赢被她挣扎得心烦,一把把人推回长椅上,慕星没有防备,后背被撞得生疼。 刘赢瞪着她喘粗气,半天没说话,没等到慕星说话,骂骂咧咧一跺脚走了。 慕星被他推了一把,后腰正好磕扶手上,本就因为发病微微渗出的冷汗唰一下顺着额头和脖子往下流,一种让人心慌的疼痛钝钝地自后腰蔓延,一直到腹部位置。 慕星弯腰蜷缩起身体,心脏和小腹都很疼,后脑勺麻麻地疼,她看见自己白色长裙的褶皱,也看见头顶的星空不如城市灯光明亮。 不管在哪里,她好像都很孤独。 从前也有过毫无缘由就晕过去的经歷,慕星缩在长椅里,身体替她选择了逃避。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蒙蒙亮,清晨的空气浑浊混着丝丝凉意,慕星稍微动了动,全身僵硬得扯着都疼。 小腹也很疼,护士说她要好好养,还说什么要alpha的抚慰,差点流产容不得小看。 慕星没有办法好好养,她没有钱,也没有找到自己的alpha。 她在长椅上晕过去睡了一觉,这一觉之后反而更加疲惫,慕星很小心地站起来,身体没有任何剧烈疼痛才敢迈出下一步。 她走得很慢,很慢很慢地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坐在马桶上,发现自己流血了。 第4页 当时那一瞬间她想的什么,后来慕星回忆起来,说害怕算不上完全是,反而更像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 心脏疼得很麻木,慕星把这类疼痛归于自己的病,可是她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又去了医院,在护士明确说过未婚先孕最好不要再来医院的情况下。 还好她运气不错,遇到的还是上次那个护士,医生没问什么,开了药就走了,护士带着她到房间里打针。 「小妹妹,我说你,你又要怀孕,又不好好保护你的孩子。」护士手里拿着棉球和碘酒,「你知道现在这个环境下私生子的身份有多难吗?你这么不上心还不如不要了。」 慕星坐在凳子上,伸出左手臂,她没有说话。 慕星也很想知道,母亲明明知道社会对于私生子的苛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给慕星爱,那么当初为什么不能把她打掉呢? 这样她就能少很多孤独了。 「我和你说,你最好别和别人讲你未婚先孕的事情,假装alpha不在身边就好了。」护士为她消了毒,轻轻把针扎进手臂。 慕星看着那注药液进入自己体内,或许能为她带来安心。 「你多少岁啊?满二十了没?」 慕星今年刚好二十。 「年龄太小了吧,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护士从身后摸出一本小册子,「如果已经决定要这个孩子,唉,小妹妹我还是不建议的,不过如果要的话,喏,这个拿回去看看。」 慕星用右手接过那本印着「孕期指南」的小册子,轻声道:「谢谢。」 护士耸耸肩往外走,慕星犹豫了一会儿喊住她,「姐姐。」 「嗯?」 「你知道一个叫沈沉的alpha吗?」 说到这个人,护士表情很憧憬,「沈沉谁不知道?沈家小太子,天才嘛,就连我这个alpha也想嫁给她。」 慕星紧张地用手轻轻扣木凳边,「那姐姐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她这样地位的人,我们哪配啊。」 听护士这么说,慕星猜到沈沉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本来又穷又笨的自己就没底气,这样她们俩不就差距更大了吗? 「对了,你能不能找到让你怀孕的alpha?孕期需要alpha信息素抚慰。」 慕星也想找到她的alpha,可是沈沉在哪里,她这样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知道。 「有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也有,几年前研发出了抚慰剂,效果很好,价格很高。 慕星站在取药处,算了算一个月的抚慰剂需要一千多,她没有结婚,不能报销,再加上安胎药,现在手里的钱只够用两个月。 好像除了她之外,这个孩子也没有被人期待着。 慕星拿了抚慰剂和药,恍惚地回到出租屋里,她很累,她什么都没有。 她想自己应该找点工作,可是除了体力活,乡下人慕星什么都不会。 慕星读书很少,因为穷和生病,读到初中就没法读下去了。 在乡下的时候,她只会种花种草,慕星有一片很大的花田,每到盛花季开出很多花,她就把这些花卖给工厂,也能勉勉强强维持生活。 然而到了大城市,慕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好像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满城都放起了烟花。 慕星把屋里唯一一把小凳子搬到窗前,想了想又搭了条薄毯子,靠着墙仰头看盖住繁星的烟花。 这个时候沈沉在做什么?慕星很想她。 一到晚上慕星浑身又疼又僵硬,她不知道自己的病对孩子有没有影响,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她的人生就像这天上的烟花,只有一瞬间的绽放,就在与沈沉共同度过的那个夜晚,然后是逐渐黯淡,最后落入尘埃。 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傻子,死了或者活着,好像都很碍眼。 慕星拉上窗帘,躺在硬木板床上,睁眼能看见天花板上一圈一圈晕染的水迹,闭眼却又头痛欲裂。 窗外的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夜晚很晚,星星很亮。 这个时候慕星抬头,或许能对上同样仰望星空的沈沉。 沈沉其实也很想她。 第3章 她不是拜金女 第二天一早,慕星被清晨门外的嘈杂吵醒,出租屋的隔音很差,她能清晰地听见劣质塑料拖鞋拖在被磨得很光滑的地上发出的声音。 她想起了什么,把手放在小腹上,很难得地轻笑起来,心里想着,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虽然依旧很孤独。 身上还搭着薄毯,慕星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风吹来窗外不知什么品种的浓郁花香,激起她一阵噁心。 慕星急急忙忙踩上拖鞋,脚步虚浮跑向狭小简陋的洗手间。 大清早她吐得很厉害,即使什么都还没吃,或许要吃一点东西压着才能好,昨天也是这样的,肚子饿了就忍不住想吐。 慕星倒了点热水把药吃了,然后下楼去吃饭。 楼下一群人围住什么在那里吵吵嚷嚷,慕星本想绕过去,却被人群中心一个alpha拉住了手臂。 「慕星,你过来。」刘赢手里抱着捧比脑袋还大的玫瑰花,他拉着慕星转身,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与这贫民区格格不入的橙黄色跑车上。 第5页 「嫁给我。」 他想把花抛进慕星怀里,然而慕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这样站着,被花砸了一下。 刘赢仿佛没有被她的态度影响,继续说:「不管你有没有结婚,嫁给我。」 一边有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捂着嘴浮夸地尖叫,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起闹道:「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单说刘赢的条件和现在这番举动,其实他与许多少女梦中白马王子很像。 可慕星觉得四周吵闹,人群的声音又变得模煳,像滋滋的电流一样刺得脑袋发晕。 她绕开脚下散乱的玫瑰花,想从人群中钻出去。 「慕星。」刘赢抓住她不让她走,手上力气很大,「你什么意思?」 慕星不懂他什么意思,就算被许多次明确拒绝,为什么他依旧死缠烂打,甚至得知对方已经结婚了,他还是要仗着有钱有势抢人。 慕星被喧闹的人群和这番大阵仗吵得脑袋疼,思绪乱七八糟搅在一块儿无法正常思考。 她脸上没有表情,挣不开就放弃了挣扎,定定地望着刘赢,或者说是刘赢身边的空气。 慕星很累,头也很疼,好想哭,浑身乏力,膝盖好像支撑不起身体,她应该离开这里。 刘赢被慕星盯得发憷,不服气地拉开车门将慕星塞进去。 他这么做好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怕她。 刘赢的动作很粗鲁,慕星本就浑身冒冷汗连站着都很费力,被他这么一摔,整个人都倒在座椅上。 还好跑车的座椅很软,刘赢把门摔着关上,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不明真相的人群爆发一阵欢唿,起闹着吵吵闹闹,刘赢得意地勾勾嘴角,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他开上大道,心里本就憋着一股被人比下去的气,发泄似的把车开得飞快。 车颠得厉害,慕星没什么力气,只能徒劳地拉住把手,另一只手护在已经开始发疼的小腹上。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慕星甚至没有力气摇头,咬着发白的唇没说话。 刘赢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像小说男主角一样掐住慕星的下巴。 「去我家。」 慕星不明白为什么刘赢要带她去见父母,他不可能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 刘赢这么做,仿佛只是为了让慕星见识到他家的厉害,让她看到自己嫁入豪门的机会,然后抛弃现有的alpha,疯一般去追求他。 这时候他再一脚把人踹开,这才是他作为富家公子应该过的生活。 刘赢将车开到自家豪宅门口停下,一旁有人走过来帮他停车。 慕星下车后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边扶着墙干呕,早上她只喝了一杯水,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刘赢没管她,径直走去开门。 慕星好不容易压下那股噁心劲,抬起头时眼眶微红,门口站着三个人,刘赢在和他的父母吵架。 「我和你说过,玩可以,别带到家里来!」刘父神情严肃,眉头深皱。 刘赢激动地说什么非她不娶,慕星听起来觉得虚伪又可笑。 从小受到其他人的恶意相对,她对他人的恶意很敏感。 刘赢明明满眼都是厌烦,嘴上还虚假地说非她不娶。 慕星想,世上真正爱她的,好像只有沈沉。 她好想沈沉,记忆里沈沉的笑温柔纯粹,满眼只有对她的爱意。 刘母望着不远处扶着腰的慕星,发现了什么似的眯眯眼。 「小赢,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怀孕了?」 「什么?」刘父瞪嚮慕星,「我们家不允许私生子的存在,你自己想办法!她也不能嫁到我们家里来,区区一个工地上打工的。」 刘父说到最后,语气轻蔑,看着慕星就好像在看市面上常见的拜金女。 慕星本来想缓一缓再走,但是这里让人很难过,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刘赢没想到开玩笑一般的提议会让父母反应这么大,来不及搭理慕星,追在父母身后跑进家门。 门口的司机已经开着车走了,只有慕星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平地上,刘赢家很大,她甚至找不到出口。 慕星肚子又有点不舒服,本来有可以缓解不适的药,但是她想只是下楼买个早饭,不至于把药带身上。 附近没有椅子,慕星只能坐在花坛边沿休息,身后的玫瑰花带了刺开得很艷,慕星将脑袋埋在臂弯里,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为了不让牙齿因为颤抖撞在一起,她咬住唇瓣,没一会儿尝到了血的味道。 咸咸的,慕星现在感觉有点难过。 她总是感觉很难过,感觉自己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世界需要的,她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的唯一情绪,好像只有碍眼造成的厌烦。 白裙被眼泪打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没吃早饭的慕星又泛起了噁心。 她应该先走出这里,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 刘赢家真的很大,慕星走了很久,直到快要走不动的时候才看见灰黑色铁栏杆镶着金丝围成的大门。 她走出去站在车道上,发现四周依旧是空旷旷只有花草树木的一片,路上没有人或者车经过,她顺着车道往前走,虽然不知道方向。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车道边上又出现一扇门,这扇门没有刘赢家的气派,是木头搭成的,上面绕了些绿茵茵的藤蔓。 第6页 慕星停在门口,心里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慕星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正巧木门另一边走过来一个抱着红瓷盆的老头,手上轻轻拨了拨盆里萎蔫的叶子,嘴里絮叨着「怎么又死了,不应该啊。」 慕星探头望了一眼,红瓷盆里的土湿得能挤出水来,颜色也不对,看叶子的情况,光照好像也不够。 「您水给太多了,光照不够,通风太少,土壤营养过剩,这样不好的。」 很奇怪慕星难得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没什么恐惧,加上她也很喜欢花花草草,捨不得见盆里小草这幅模样,所以提醒了一句。 老头眯起眼睛看她,脸上没什么笑,与其他和蔼的老年人不同,兇巴巴的。 但慕星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真实,就好像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不会从他身上感觉到恶意。 手上还有沈氏大部分股权的沈封自从爱上养花草之后,逢人问他们从来都是「您打理得真好」「哎呀颜色真艷」「不愧是沈总」。 第一次被人告知这样做不对,就算沈封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威风一辈子,他终归还是要比年轻时更听不得意见了。 慕星看着眼前的老人加快步伐走过来,表情很吓人,声音颇有一种领导人的威严,「那你很厉害?」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老人拉开木门把盆整个塞慕星手里,「那你来。」 自从进了城,慕星就没照顾过花草,终日与灰土泥砖作伴,要说不想从前简单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她抱着怀里那个小小的红瓷盆,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慕星觉得自己可以把这株小草救回来。 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沈封把她带进门,又叫了个保镖跟在两人身边。 三人一路无言,慕星抱着盆跟着他走到一处种满花草的小院子。 虽然花草种类很多不乏名贵品种,但这一看就知道是沈封一个人打理的,花花草草全都半死不活蔫蔫的模样。 慕星看着他,沈封一挥手,「弄吧,这里的东西随便你用。」 院子里工具很多,但是慕星都不准备用。 她把小草连着根小心地从盆里挖出来,把整盆不要钱似的填进去的营养土全部倒了出来,又从一边挖了点普通的土,散得蓬松后和着一点点营养土放进盆里,轻轻盖住小草根部。 慕星选了个光照充足的地方,搭了一个台子,挪开多余东西,形成通风地带。 「放在这里就好了,您浇水的时候慢慢浇,不能浇太多,也不能每天浇,要浇透,但是不能积在底部。」 沈封有点愣神。 商场厮杀多年,他的心早就静不下来了,从前试过钓鱼,还有现在的养花养草,都没能让他获得一点简单的平静。 而眼前这个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花草间,细长的手指轻轻拖着小草,只是一个简单的垂眸都能让人感觉到岁月静好。 「您应该找专门的人来弄。」慕星犹豫了半天说,「它们也是生命。」 沈封一时没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道谢后询问慕星是否愿意留下来吃个午饭,以表感谢。 慕星想快一点回去吃药,最近胃口也不好,老是还没吃就吐了,所以委婉地拒绝了沈封。 沈封便把她送到门口,叫司机送她回去。 车已经点火开上了大道,慕星坐在车上,似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隔得远她看不真切。 沈封站在门口抱着花盆转身,那门后走过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沈封叫她「小沉」。 第4章 我不会和他结婚 慕星回去吃了药,自己下了碗清汤挂面,吃完后抵不住疲惫,连碗都没刷就爬上屋子里那张只有一米宽的小床睡了。 然而就算很累,她睡得却并不安稳。 朝左边躺肚子会疼,朝右边躺,发霉的墙时不时传来水臭味,还总能听到隔壁那对中年夫妻吵架摔东西的声音。 每次慕星难受地醒来,总能发现自己眉头皱着。 而当晚上好不容易万籁俱寂,又会因为发病整夜整夜地失眠。 慕星躺在床上,可以清晰地听到胸口心脏的剧烈跳动。 眼睛疲惫得睁不开,一闭上却睡意全无。 慕星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近一个周,试着出去找了好几个工作,一听说她是个omega,就说下次再谈,转头去找了别的alpha。 原来还可以去工地打工,现在怀孕了不能做体力活,慕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好像确实是个很差劲的人。 她不想再去面试了,克服所有恐惧和全身颤抖,被几个陌生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说「是个omega?」「初中毕业?」「无就业经歷?」,语气让慕星感觉很难过。 他们像藐视蚂蚁一般拒绝慕星小心谨慎的请求,他们说「这不就是个傻子吗」。 好像城市与乡下虽然有很多不同,但终究还是一样的。 城市和乡下的生活都让慕星感觉很孤独。 周末早起的人很少,慕星不敢不吃早饭,一大早起床,先去吐了一顿,然后刷牙洗漱,下楼买粥。 自从上次买早饭被刘赢抓去带到他家里,一直到现在慕星都没再见过他。 之前轰轰烈烈的求婚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结果没一会儿慕星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的。 第7页 之后她的生活照旧,求婚的那个男alpha再也没有出现,周围邻里都是一些嘴碎的人,难免会有人就这此事八卦一通。 「小慕啊。你可得多吃点。」打粥的周婶颠了颠勺,「不然过段时候婚礼,还这么瘦得吃不起饭似的,叫人笑话。」 慕星穿了件纯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牛仔短裤,洗得发白的颜色与这杂乱的街巷格格不入,就像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的慕星和周边心思复杂的邻居们。 慕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很瘦,瘦得让人觉得是因为吃不起饭。 这样的话不加修饰直接说出来,就像大家大声嘲笑她是个傻子一样,慕星一个人站在他们对面,很难过很想哭。 可是从来没有人愿意为她拭去眼泪,因为她是个不被所有人期待的小孩。 慕星没有说话,这样的举动反而让那嘴碎的周婶感觉到了蔑视。 昨晚她家的男人在吵架时说「当初就该娶慕星那样的omega,谁会喜欢泼妇!」 她对这种假清高的女人很是看不起,装得这么卖力,最后还不是上了有钱人的车。 慕星将头髮扎成高马尾,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像天鹅一样,衬得他们这些灰鸭子一般的人物十分可笑。 她轻声纠正道:「我不会和他结婚。」 这样就衬得打粥的周婶更加可笑了。 她在心里啐了一口,把粥扔到慕星桌上,「这都看不起啊?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宝贝。」 慕星垂在腿边的手轻轻揪住裤脚,她没有说话,沉默地用勺子将微凉的粥送到嘴边。 「呸,什么东西啊。」周婶坐在门口和身边的人大声嚷嚷,「和我们这些老太婆装什么装,婊/子都没这么爱装。」 门口传来闹堂的大笑。 慕星滴落到碗里的眼泪让粥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温度。 店里也有一些人,他们看着或者没有看着她,好像都在笑。 慕星忍住眼泪喝完粥,把钱放在桌子上往外走,路过周婶的时候也只是绕开她,什么都没说。 好像越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越让周婶恼羞成怒。 慕星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他们这些处处算计心思复杂的人不禁怀疑自我。 或许世上真有这么纯粹的人? 打粥的周婶不愿意承认。 「餵。」她将那条短粗的腿伸到神情恍惚的慕星脚下。 慕星没注意到,被她这一脚绊狠了,整个人往前栽倒。 「嘶。」周婶捂着脚,「要死啊,没长眼睛啊你。」 慕星摔倒的那一瞬间心跳都快停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伸出一只手护住小腹,另一只手撑在身前。 她前面有一块大石墩,正好额头就磕在这块石头上,一下就磕出了大片血迹。 撑在前面的左手缓冲了大部分冲击,慕星侧着身体摔在地上,眼前一下子变黑,脑袋又晕又重。 她第一时间去确认孩子有没有事,肚子已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慕星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等头晕没有那么严重之后,慢慢挪到路边的凳子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小腹好像越来越疼,她恢復了一点力气便把药拿出来干咽着吞下去。 她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去医院打一针药或者挂几瓶点滴,可是她没有钱了,手里剩下的钱很少,就算只喝白粥也撑不了几天。 现在慕星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受伤的手无力地垂下,心里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再听一次沈沉的「我爱你」。 她不愿意再像不慎跌倒的小孩一样,忍着泪水拍拍身上的灰,坚强地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很棒的」。 别的所有小孩都能得到父母的疼爱,都会被父母抱在怀里安慰说「疼不疼呀,不哭不哭,真棒。」 她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明明伤口还流着血,却连愿意看她坚强的笑的人都没有。 慕星想要耍赖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即使没有人在意,即使这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孩子没了就不要再起来了,她不想笑了。 没有感觉到流血,虽然肚子依旧在疼,周婶早骂骂咧咧嘴上说着「装模作样,不就摔了一下吗,要死了啊」,一边踢东西一边走到店里。 慕星青白着一张脸,嘴唇被咬得通红,耳边的碎发黏着冷汗贴在脸上,t恤布料被她攥在手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腹的疼痛一点一点慢慢消了下去。 她坐了一会儿,店里面的周婶时不时嘲弄两句,慕星受不了却又不敢太早站起来,害怕让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 这个时候慕星竟然在渴望发病,这样就听不到他们取笑自己的声音了。 她慢吞吞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路过街边一户半开着铁闸门,慕星没注意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忽然冒出个女人。 「姑娘!」她勐地一拍慕星的肩,「最近找工作?」 慕星发愣地回头,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beta,模样女生男相,很英朗。 江逾看见她微红的眼眶愣了愣,「姑娘.......有伤心事?」 一路上,她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慕星垂眸,江逾揽住她的肩膀,豪迈地往自己怀里一带,「有什么烦心事和姐说。」 此时的慕星并不明白陌生人的恶意或许可以没有原因,但可能损害自身利益的善意,在两个陌生人之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第8页 慕星没有说话,轻轻用力挣开她,「没事的。」 她在心里对江逾的第一印象却有了不同,有一点点好感的种子埋下,也因此导致了接下来事情的顺利进行。 实在是很少有人这么关心慕星,江逾很轻易就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一种奇怪的情绪引导着慕星应聘成为她的员工——一个看守仓库大门的普通员工。 这份工作及时得让人奇怪,正在她不能做体力活又快要没钱的时候。 慕星只需要坐在仓库旁边的屋子里,登记来往人员,说白了就是悠闲度日的保安,工作轻松,工资也不少,不包吃住一个月四千多。 虽然比不上搬砖,但除去买药和吃饭钱,大概还能存一点留到往后用。 江逾对于现在的慕星来说,仿佛夜晚冥冥江心一盏灯,自中心往四周散去光亮。 虽然后来发生的事将这一切毫不留情地全部推翻,但就此时而言,江逾雪中送炭般的举动让慕星重新看到希望。 或许她也能活得很好,即使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期待过。 路上遇见流浪的小动物,就算只是给它一点点温暖,它也会摇着尾巴绕在身边表示感激。 慕星怀着一种诚惶诚恐的感激心情,很认真地上了一个星期的班。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看仓库大门都这么无聊,几乎一整天都不会来人,她坐在椅子上,整天整天地发呆。 仓库就在住宅区背后,由一排破旧的工厂楼房改造而成,季夏渐渐转到初秋,微风顺着窗隙往里吹,轻轻拂过有生命的没生命的,仓库周围很安静,也很温柔。 慕星害怕感冒,长袖外面还套了件薄外套,依旧是发白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穷酸的感觉,穿在慕星身上却给人遗世独立的震撼,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算着日子孩子已经有七个周了,有了一点点隆起的幅度,摸着硬硬的,好像里面真的有一个已经成熟了的小孩一样,事实上这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 慕星喜欢把手放在肚子上,这样她们挨得很近,她能感觉到没有那么孤独了。 慕星与她的母亲不一样,她对自己的孩子是很期待的。 她会很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两万的积分有点搞笑哦。 新晋都上不了。 第5章 莫名其妙被关了 最近肚子总是酸疼,不管吃没吃东西都忍不住想吐,加上每晚都会发病,慕星整天都很难受。 还好工作轻松,只是坐着不用出力。 自从第一天被江逾拉来看仓库,慕星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好像很忙,忙的事情也属于那种商业机密,接电话的时候会特意绕到没有人的地方。 不过不管怎么样,仅仅只是因为江逾的那一句简单「有什么烦心事?」,慕星便能为她好好工作。 慕星这么想着,从座位上抬起头,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这是自从她看管仓库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人。 慕星站起来等在门口。 那人逆着昏黄的路灯,身材普通气质普通,是个男beta,走近之后看清楚,就连长相也很普通。 他脸上有许多伤疤,因为处理不当变成了增生,反而为这张普通的脸增添了几分让人印象深刻的兇狠。 慕星的身体倾向于往后退,她抑制住这种冲动,拢了拢衣服,似乎是想要护住肚子,由于一种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 「江逾叫我来取东西。」他沉声道,「把门打开。」 慕星有点怕他,江逾吩咐过,如果有人来,说了她的名字,不管做什么随他就好。 她打开铁门。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模煳,慕星一想起来就会头疼,附带上铺天盖地的恐惧与委屈,还有信任坍塌的不敢相信。 四周忽然出现很多人,应该是一早埋伏在附近的,壮胆或者威慑一般嘴里喊着吵着冲上来,手里有刀。 慕星一下子脑袋空白傻在原地,看着就要被人群冲撞上,其中领头的人用刀背顺手把她推到室内,一脚把门踹着锁上。 那人的脸她看得很真切,没有表情的江逾也是兇狠的。 当时的治安不算太好,慕星来城市两个月,住的地方鱼龙混杂,光是工地那一片,都已经发生过四五次群殴了。 慕星第一次近距离置身其中,窗户没关,有血溅到了脸上。 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恐惧或是噁心引得胃酸上涌,她捂着嘴走到垃圾桶边,蹲下去一下吐得昏天黑地的。 外面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慕星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才终于好受一点。 蹲了太久腿和腰都是酸的,她扶着桌子很小心地慢慢站起来,却眼前一黑。 最近慕星晕倒越来越频繁,哪怕只是一个抬头,有时候都会晕许久缓不过来。 而发病时间也越来越长,一到了下午,坐着就连唿吸都感觉是疲惫的,仿佛空气里掺着玻璃渣,必须要用力才能唿吸到真正的氧气。 每次她晕过去之后,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人在意,总是用与晕过去的相同姿势在相同地方醒来。 唯独这一次不一样。 慕星醒来时正在警车上,新鲜的血液味经过一段对于她来说毫无所知的空白时间后,忽然消失换成了腐朽凝固的血腥味,随之带来同等浓郁的茫然。 第9页 她的脑袋磕在车窗沿,之前摔倒时磕破的地方还包扎着纱布,没好利索被人粗鲁地扔上车撞到车窗,伤口重新流出血。 慕星抹了一下,麻麻的疼,一手都是血。 「一个小omega?你说东西是她偷的?」 前面驾驶座的警察隔着栏杆嗤笑道:「你们逃避罪名,好歹收敛点,别这么丢人。」 后座坐了三个人,慕星在边上,中间是江逾,还有一个男alpha不知道是谁,坐在另一边。 那个男alpha信誓旦旦指着慕星坚决道:「就是她没错,我们只是得到了消息,顶多算个打架斗殴。」 他不知道慕星醒了,手正好指在她鼻子前,慕星愣愣地看着他。 「哟,醒了?」副驾驶的警察转过来,他长得有点胖,「慕星是吧?你知道仓库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慕星连仓库里面都没去过。她转过来看着问话的警察,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们好像很无聊,见慕星茫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警察和犯人都一齐笑起来。 江逾坐在最中间,没了那股豪迈劲,闭紧双眼不说话。 慕星往后缩了缩,徒劳地想要藉此离他们远一点。 「闭嘴。」江逾没睁眼,「到警局再说。」 她甚至没有看身边的慕星一样,仿佛眼前这个阴翳的江逾,与几天前那个揽着慕星爽朗地笑着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的江逾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警察和那个alpha都不再说话。 这不是慕星第一次进警察局。 刚到城里那会儿,她身上还有一些钱,买东西的时候被人撞倒,钱散了一地,应该是露富了,当天晚上钱全都消失不见。 那时候有人叫她报警,她就报了警,问了很多事,还办了很多关于进城的手续。但是钱没有找回来 。 那天警察局人很多,她很害怕。 今天警察局人没有那么多,可是她依旧很害怕。 下车后,男alpha和江逾站在一起,两个警察站在一起,慕星站在他们对面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进城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为什么还要来警察局? 慕星没有偷东西。 「今晚你们得在这儿待一晚。」没有那么胖的警察看着江逾说,竟然有一种寻求对方意见的感觉。 江逾点头。 警察就默认所有人都是同意的。 晚上开始犯困,慕星迷迷煳煳的被带去采了指纹,又录了口供,两个警察坐得端正,表情算不上兇狠,更像是一种轻蔑。 他们不认为慕星算个什么,就连说话时注视她的眼睛也懒得去做。 之后她被推进一间小屋,一扇窄小的床开在天花板往下的一点位置,只有三面墙,剩下的被铁栏围住不能出去。 江逾没在里面,这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和最简陋的牢房一样,这里的没有窗,没有桌子没有凳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慕星很累,缩在角落双臂环住膝盖。 事情总是发生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慕星手里拿着沾了凉水的纸,是经过办公区的时候借来的。 当时额头上的血稀稀拉拉滴在洁白的地砖上,虽然他们都没说什么,但她能从那一双双轻飘飘瞥过来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其实慕星也很抱歉。 墙上很高的那扇小窗户开着,细细的雨顺着风钻进来,落在慕星脖子和手背上,趁着尚未消失放出一点冰凉。 秋雨带来的凉意丝丝沁入骨髓,她很小心地拭去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正在往下滴落的血,指节分明的一双手连带着手腕都被寒冷刺激得颤抖。 在这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的狭小牢房里,慕星竟然妄想一床小毯子,可以稍微驱驱寒。 风从大门那边吹过来,一直旋在她身边不肯走 。 下半夜慕星感冒了,晕乎乎睡着感觉不清晰,只是闭眼皱眉,就连心脏也像巨浪打在树叶上那般翻涌得难受。 她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窗外的雨滴落髮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腹部左侧微微发疼,慕星感觉得到自己浑身滚烫,唿出的气息都有烫人的灼烧感。 但是风一吹过来又会冷得她发抖,四周没有人,就连灯也没有一盏。 慕星很害怕自己感冒发烧会对孩子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她没有办法,本就脑袋一片空白,加上感冒的病症,慕星难受得想哭。 她现在没有任何力气,仅仅只是睁开眼就足够疲惫了,肚子从轻微的酸疼逐渐转到一抽一抽的疼。 今晚吃了饭,但是因为忍不住噁心差不多全吐了出来,本想着下了班回去随便吃点什么,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是又饿又冷,慕星靠着墙缩在角落,好像这样就能暖和舒服一点。 她没精力再去猜测接下来事情会变成怎样,只是在抬头看见今晚没有星星时,心里难过了一瞬间。 乌云成片成片地遮住光。 这个时候她总是想到沈沉,那一晚的记忆短暂美好,沈沉将她从熊孩子手里救下,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爱你。 她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慕星当时是不记得的。 沈沉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她一下,柔声道:「阿星,我是羊羊。」 第10页 慕星依旧没想起来「羊羊」是谁,便在她怀里钻呀钻,闷着委委屈屈地叫她「羊羊」。 她说:「羊羊不觉得我很笨吗?」 她在害怕沈沉的接下来的回答。 沈沉的信息素是木香味的,与慕星淡花香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就成了星空下的美好森林。 沈沉吻住她的唇,动作是慕星从未体验过的温柔,这是慕星第一次被人当作宝贝似的小心对待。 从前大家都说「这是个没人管的傻子,欺负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傻子懂什么,煳弄一下就过去了」「我就欺负傻子,要拿我怎么办」。 只有沈沉坚定地说:「你是我的宝贝。」 她还说:「我爱你。」 慕星缩在牢房角落里,窗外时时飘进秋天凉凉的雨,她穿了长袖棉衣和一件薄外套,又很不幸地感冒发起了烧。 就算这时没有星星,她也很想沈沉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积分好几天都没刷新。 预收都比这要高一点。 如果过几天再不刷新。 我就去笔名自杀了。 对了。 大家别给我营养液。 万一人没了呢。 第6章 羊羊 天亮的时候,雨还在下,滴答滴答打在耷拉的树叶上,两个警察打开门,隔着铁栏站在慕星跟前。 睡了一觉,或者说是昏迷了一宿,慕星依旧有点低烧,稍微晃一下脑袋,整个人就像一口气翻转了几十圈一样晕。 她动了动干燥开裂的嘴唇,什么都没说。 「东西是你偷的。」昨天那个微胖的警察语气笃定,「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 慕星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她整天虚弱得路都走不动几步,什么时候还能去偷东西了? 慕星沉默着没有说话。 警察们其实知道东西不可能是慕星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omega偷去,又大批次全部搬到废旧工程里藏着。 但是他们不得不这么说,江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慕星的目光越过警察,愣愣地定在江逾身上。 江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慕星知道她再也不会说出「有什么伤心事」这样的话。 两个警察自觉地挪开,让江逾站在慕星跟前。 她们眼里都没有什么光彩,宛若一汪无法存在生命的死水,从前没有光愿意停留,于是再也不愿意让光停留。 江逾先一步移开目光。 想要取到慕星的指纹对于江逾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江逾什么都没说,转身和那个男alpha离开了警察局,只留下慕星一个人待在这里。 昨夜的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低烧还没有退,她吃了警察给的一盒盒饭,坐在角落里脑袋靠在墙上发呆。 说是发呆,其实更像是感冒带来的头痛欲裂下的无法思考。 雨滴在窗沿,一滴一滴惹起心神的涟漪,她在脑海里漫无目的地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关于记忆残缺的童年的,关于只有一夜缠绵的沈沉的。 「餵。喝水吗?」 一个慕星没见过的瘦高的男性alpha警察和她搭话。 慕星没什么胃口,就连喝水的欲望也没有,但是瘦高警察已经站起来去拿一次性纸杯了,她并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就像当初面对江逾一样。 她小口小口地将凉水咽下去,瘦高警察絮絮叨叨抱怨起来,他为她拿来凉水,确实只是为了让这单方面的抱怨拥有听众。 「都说alpha好啊,白天出警多威风,晚上照常回家,像我们beta,因为平庸被人看不起,白天干点简单的,晚上还得留下来守犯人。」 「你说我这,天天加班,又没加班费,这两天忙个啥,一群alpha,蹲着抓了几天,一堆人筛下来,就剩你个小丫头片子。」 「哎呀,你偷的可是沈氏旗下的金店啊,保不齐要被收拾,说不定进监狱里待着还要安全点。」 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纸杯,目光没有在慕星身上,眼里也没有一点同情。 慕星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咽下凉水,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惹得心脏一阵一阵发冷。 这股冰凉多少平息了点低烧带来的燥热,她只听见警察嘀嘀咕咕说什么,但内容一如既往地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瘦高警察抱怨起来没完没了,一直吵到下半夜,钟楼敲响十二点的钟声,他背着包把所有灯关上走出警察局。 他家应该是温暖舒适的,所以才会一直盼着下班。 四周又一次陷入黑暗,慕星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与滴答滴答的声音,寒冷趁乱往她身边钻,头越来越重,不管周围有没有光,慕星眼前都只有黑暗。 她抵不住睏乏睡了过去,带着点轻飘飘的恐惧,或许明早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会被押上法庭,面对许多人的斥责,急匆匆判定,关进没有星空的监狱里,失去了自由和沈沉。 而这一切都始作俑者,是骗取慕星信任和感激的江逾。 她笑得那么爽朗,竟然最后什么都是假的。 慕星做了噩梦,额头上冒出冷汗,意识被黏在梦里,越陷越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潮湿寒冷的风弱了一些,慕星感觉被人抱在怀里,就像从前那样。 第11页 抱着自己的人身上很暖,这份温暖恰好驱散了雨夜的噩梦。 「羊羊.......」 慕星无意识的呢喃让刚赶到的沈沉愣了一会儿,而后赶紧把表露在外的情绪藏好。 沈封派来的保镖的黎微伸出手要接过慕星替沈沉抱。 「沉总。」 沈沉还是这样抱着慕星,「你去把车开过来。」 黎微觉得奇怪,看了沈沉怀里的慕星一眼。 沈沉担心她怀疑起慕星,强装自然地解释道:「爷爷吩咐要找的人,我来。」 她抑制住内心的狂热,装出与慕星陌生的模样,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出她的激动。 她抱着慕星来到两辆车前,前一辆看起来要更好一点。 后一辆边上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见沈沉抱着慕星走来便恭敬地打开车门。 沈沉轻手轻脚地将慕星放进去,背对着站她身后的黎微,伸出手轻轻抚过慕星没有血色的脸颊。 她好心疼。 雨停了之后乌云散得很快,有慕星的那辆车开走的时候,星星刚好出来,沈沉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文件在看,心却全放在了身后那辆渐渐走远的车上。 她抬头看了看星星,是很亮的。 黎微貌似并没有产生怀疑,因为刚才沈沉全程面无表情,就好像只是在抱一座逼真雕塑而已。 黎微回头看她,「接下来去哪儿?」 「去仓库。」沈沉看向窗外,「既然来了,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她对慕星被人平白无故陷害这件事感到相当的愤怒,所以藉口调查挑衅偷窃金店真兇,以发泄心中一股无法名正言顺陪在慕星身边的怒火。 世家子弟多少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就连从小被人吹捧的天才沈沉也无法避免。 慕星醒来的时候,沁在骨髓里的寒冷被室内的温暖取代,睁开眼,白花花的,不是警察局,也不是破旧的出租屋。 是一间单人病房,干净整洁,消毒水味很淡,窗外是晴朗的白天,屋子里充满阳光的味道,让慕星心中由阴冷雨夜引出的恐惧渐渐缩回深处。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星想了许久没想出来,放弃回忆,将注意放在自己身上。 昨晚她记得很冷,肚子隐隐作痛,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正担心着,病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慕星走过去打开门。 「你又来医院了。」上次那个护士姐姐推着手推车走进来,「怎么?找到了你的alpha?都换到单人间了。这六楼,抢不到电梯,带着车爬上来可把我累死了。」 慕星侷促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给气喘吁吁的护士姐姐倒杯水。 「唿,谢谢啊。」她接过纸杯一口气喝光,「昨晚好险,你被人送上来,发着烧,差点就输上药了。」 慕星把她给的孕期指南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知道怀孕期间不能用这种药,她的心忽的提起来。 「还好我往你病房里瞥了一眼,看是你就把药换成了葡萄糖。」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烧退了吗?」 慕星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急急忙忙把手放在额头上。 还有一点点烫,「嗯,好了。」 护士姐姐闻言一笑,「退烧了就好,好好养着。」 「对了,八个周了?」 慕星摸着肚子点点头。 「今天去照个b超看看胎心?」 慕星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看了指南,可是她不是很确定,「我也能照吗?」 护士得意笑道:「今天人少,我带你去就可以。」 慕星就跟着她下楼去照b超。 在下楼的过程中,慕星的心情渐渐从期待变成了忐忑。 「如果没有胎心胎芽怎么办?」 护士走在前面,「没有的话,大概率就是不行啰。」 「不行」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慕星知道,就是这个孩子无法来到这世界上。 「放轻松一点嘛,小小年纪未婚先孕,也就只有我这种三观与世界不合的人能接受,小妹妹,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慕星听了她的话都快哭出来了。 直到后来她听到护士姐姐说「一切正常」的时候,才终于放下心。 然而护士姐姐又「啊噢」一声说:「你身体太差了吧,宝宝营养不良。」 「什,什么?」慕星听到孩子有问题,心中炸响一道闷雷,「有问题吗?」 她极力压住泪意和恐惧,眨眼看向屏幕。 「没事,不紧张,回去好好养养,多吃点营养的,一样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把b超列印单子递给慕星,指着中间一个小黑点,「看,这就是宝宝,小小的,像根小豆芽似的。」 「小豆芽......」 她仔细将列印单看了又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肚子里小小的小豆芽。 后来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初母亲手里拿着同样一张关于自己的b超单,心里有没有像她这样开心。 当初的她像一根小豆芽,究竟有没有一瞬间受到过期待。 慕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积分刷了。 暂时不自杀了。 第7章 抚慰剂 慕星最近肚子老是疼,一方面有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太多的原因,生活可以说是很不安稳。 第12页 另一方面...... 「人工研制的抚慰剂本来就是用来应急的,哪有你这样整天用,当然会疼了。」 慕星低下头,「......这样,有不好的影响吗?」 「不大清楚,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用的,你最好还是去找那个alpha,叫她负起责任来。」 慕星不想说,她找不到她。 「嗯。」 走出医院,昨晚积起的雨水还没有干,坑洼的地方反射来盈盈的光,慕星手里拿着b超单,心里却在思索alpha的信息素应该怎么办。 乡下的傻子与城市的天子娇子,慕星和沈沉就像两条平行线,不论往前或是后退,都没有相交的可能。 慕星作为一个畏惧触碰外界的人,却为了与沈沉相交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可是好像并没有用,她的努力微薄徒劳。 她站在一汪积水前,那里边可以看到扭曲的现实世界,还有扭曲的人和人。 她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自己,还看见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是昨晚送慕星来的那个司机,他朝慕星弯弯腰。 「沈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也许因为那个「沈」字,慕星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又到了几天前刘赢家附近那扇木门前。 她站门口等了一会儿,沈封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往外走。 沈封看见了慕星,收起脸上严肃兇狠得吓人的表情,留下一点点无法收去的严肃。 他脸上出现一个奇怪的笑,好像一个从来不会笑的人,为了什么特别的原因,强迫自己尽量和谐地笑。 像一个傻兮兮的老头。 沈封将她带到这里来,不仅为了表达金店失窃误伤了她的愧意,还有一件事,在沈封看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我想请你来这儿替我打理花草。」 慕星愣住,好像被天上一朵白云砸中,浑身在不可思议的清甜中。 「我吗?」 她不自信地指着自己确认道。 沈封点头。 上次那株小草,整根都快黑了,被慕星这么一捣鼓,眼看着眼看着就绿了回来。 最近下雨,花花草草淹的淹死的死,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沈封每想到慕星说的「生命」,一阵奇怪的感受就涌上心头。 他想着是该找个人来打理,这合适人选就正好落到了被无辜牵连进公司商业争斗的慕星身上。 又穷又笨又不能做体力活的慕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从出租屋搬到了沈宅,说是从今天开始成为沈家的园丁,就该有个沈家人的样子,住出租屋像什么话。 被特意叮嘱多照顾的慕星搬到沈家大宅边上的一间独栋小屋里,离她的花园很近,周围也很安静,花香淡淡的,再也没有吵闹声和油烟泥污混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次她好像可以照护士姐姐要求的那样,好好养着。 在这里做事的人早中午都能在一楼侧面小餐厅吃饭,营养搭配很好,比慕星常年的稀粥青菜相比好了太多。 慕星第一天整顿下来,天已经黑了,因为搬家的缘故有些劳累过度,腰酸得直不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刚走到餐厅门口,一丝丝其他人几乎闻不到的肉味钻进鼻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捂着嘴跑进洗手间,一直吐得血丝都出来了。 晚上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吃了点饼干早早睡下。 半夜一阵心悸,慕星一下弹坐起来,捂着胸口浑身绷紧,脑袋一片空白,后脑勺发麻。 不知道这么压着胸口僵直地坐了多久,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慕星弯腰让嵴背无力地抵在墙上,努力用抖得厉害的手把滑下的被子拉来盖上。 自从上次一场秋雨,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感冒断断续续没有好,时不时也会发点低烧。 指南上有说轻微发热属于正常现象,加上发病的时候也会忽冷忽热。 每到半夜惊醒的时候,小腹也会跟着心脏的剧烈跳动一抽一抽地疼。 或许是抚慰剂的原因,怀孕八个周,小豆芽没有接受到一丝alpha信息素的抚慰。 人造抚慰剂为了适用范围捨弃了专一优势,包含太多不定因素。 冷汗顺着脸颊滴在被子上。 屋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车轮碾过水泥路上的小石子,有人回来了。 车停下来,大概是在主宅门口,那边忽然亮了一些灯,有人下车,鞋跟敲在地面上,仿佛敲在人心上,慕星的心跳规律了起来。 丝丝缕缕的信息素被秋风带到慕星身边,轻轻将她包裹住,慕星急忙唿吸,掺着鼻腔的刺痛,是淡淡的木香。 羊羊! 慕星扭头望向窗外,努力想要分辨出夜色中无意释放信息素的沈沉。 被木香味永久标记的慕星自然不可能出错,只有她能闻到木香味,熟悉又温柔的信息素,只是一点点就轻柔地抚平了小腹的抽痛。 她急急忙忙踩着鞋要站起来往外走,却一个失力栽倒在地上。 腿上的知觉很稀薄,膝盖无法挺直,一试着站立便会弯曲。 慕星忍过那阵天旋地转的头晕,鼻尖的木香味却渐渐变淡,最后若有若无地勾着她的魂。 灯灭了,沈沉走进了主宅。 慕星愣愣地看向窗外,她想去找她,可是一种自卑的退缩倾向像一双冰凉的手,不但拉着她不让她前往,还浇灭了她与沈沉重逢的喜悦。 第13页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她被沈沉抛弃了? 慕星一直以为,被抛弃是一件对于自己来说很常见的事情。 父亲抛弃了她,母亲抛弃了她,所以世界将要抛弃她,或许沈沉也想抛弃她。 那她现在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慕星失魂落魄地爬上床,抬头望向窗外,秋天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所有星星。 就连月光也是淡淡的一副颓靡模样。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慕星的眼睛肿得厉害,浑身乏力,脑袋又闷又沉,低烧严重了许多,嘴唇干裂,世界的光影在她眼里是模煳的。 应沈封的要求,今天她要去打理花园的一大丛兰花。 慕星先穿好衣服,她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是统一的制服,统一的裤子里面还有一条棉裤。 相比于周围依旧在穿短衣的人,她更像在迎接过冬。 慕星整个人像个小火炉,烫得晕乎乎的,她应该去吃点东西,但是仅仅只是喝了点水,都吐得直不起腰,无力地靠着墙,就连唿吸也会感觉到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脑袋没有那么空白,慕星才想起来昨天半夜遇见了沈沉。 她也住在这里吗,她是不是就是大家口中那个优秀的alpha,沈氏的继承人? 「沉总啊,沉总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梦中情人。」早饭后,和她一起走去花园的保洁说,「高冷帅气多金。你看那边那两个alpha没?」 慕星望过去。 「他们可也喜欢沉总,那种喜欢。」保洁朝她挤眉弄眼。 那两个alpha衣着考究风度翩翩,是来宅子里做客的世家公子。 「哦.....」慕星收回目光的时候,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还有害怕。 「不过啊,他俩可没戏。」 慕星抬头望着她。 「我听说,沉总喜欢的,可是那种温柔娴雅的omega,就像黄小姐那样。」 黄小姐? 慕星没听说过。 温柔娴雅。好像和她一点沾不上边。 「黄小姐可好了。」她笑着说,「平时还会和我们打招唿,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始终低人一头的,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是黄小姐她不,她还会给我们带小礼物,大家都认为黄小姐和沉总天生一对......」 慕星世界嗡一声失去了所有声音,一片死寂。 在她不知道的城市里,沈沉的生活很丰富,而她作为乡下的一个靠养花维持生活的傻子,似乎不能为沈沉的人生添上任何一点颜色。 保洁小姑娘就着「黄小姐与沈沉天作之合」说了半天见慕星没有反应,稍微疑惑地扭头去看,「你怎么不说话?」 慕星低着头眼眶微红。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不会吧?你也喜欢沉总啊?」 慕星偏过头轻声辩道:「没有,是风。」 今天虽然没有晴朗的阳光,但天上的云一动不动,也是没有起风的。 她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没关系啦,我也喜欢沉总,但是喜欢就喜欢,反正也不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和沉总有什么交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花痴,沉总好帅~」 路上的人都看向她,贊同地一起尖叫起来。 慕星提着装了工具的铁桶,沉默地绕开她们。 她可以问出沈沉会在哪儿,可以在哪儿见到沈沉,可是事到如今,问不问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傻子,木讷迟钝,不够温柔,不够贴心。 黄小姐在她听来也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的拳被慕星有意识地松开。 她慢吞吞地走到花园,淡淡的灰色阳光透过云,照出树下那个弯腰劳作的苗条身影。 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都鼓励。 我不自杀了。 先更着,反正也申不上籤。 这篇文应该不长,十几万字的样子。 第8章 天作之合 慕星站在通往花园门口的小路尽头,看着那个穿着奶白色长裙搭了一件外套的女人。 那个女人站在慕星的位置上,正在做慕星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她的长髮像微风中的柳条,轻柔地随风摇晃,将整个人衬得温柔,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微笑着很温柔的模样。 慕星像个傻子,呆呆愣愣地看着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说话。 「你好。」穿白裙的女人放下手里的小铲子,像是毫不知情那样,对慕星露出一个纯粹友好的笑。 这个笑让慕星的心脏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 慕星没说话,扯着嘴角也笑了笑,很勉强,应该也很丑。 「你就是新来的园艺工?」她笑得礼貌又温柔,确实很讨人喜欢。 慕星点点头。 「你好。」她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我叫黄荔。」 慕星看着那只伸到了自己跟前的手,傻愣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是要回握吗?为什么她感觉这样做很委屈。 黄荔没有等到慕星的回应,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一点点灰。 「哦,哦,不好意思。」她急忙抽回手,拿出湿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 「你好。」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出现在慕星眼前。 第14页 在她面前,慕星感觉到一种自卑的无地自容,她的手因为长期劳作,虽然白,但是已经不够细腻了。 然而黄荔笑得很温柔,让慕星无法拒绝。 「你好。」她小声回答,抬起自己那只不够完美的手,「我叫慕星。」 慕星被黄荔热情地引进花园。 黄荔一边走一边向她讲解这些花的来歷和价值。 慕星缀在后面,似乎多余得可笑,她看着黄荔的背影,窈窕有致温文尔雅,温柔得像水一样,和沈沉很般配。 「我是听说沈爷爷最近迷上了养花,但是没精力打理,所以有空就来帮帮忙。」黄荔说,「昨晚本来就想来的,但是因为太晚了,没办法,推到了今天。」 昨晚她是和沈沉一起回来的吗? 黄荔站在慕星救活的那株小草边上,转过身温柔地笑着对慕星说:「是小慕救活了这株小草?」 慕星看着那株嫩绿色的小草点点头。 黄荔拉着慕星的手,「谢谢小慕了。」 她在为谁道谢? 慕星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都没有想明白。 今晚比往常更要难受一点,心跳和心情一样沉闷,慕星往右侧躺着,窗外的月光正好投在她脸上。 她闭着眼难以入眠。 她的潜意识里在等待着什么。 就算今天遇见了黄荔,感觉自己很多余,却依旧在等待丝丝缕缕的木香,藏在风里,轻轻抚平她的难受。 这个时候肚子总是隐隐约约地难受,可是她已经不太敢用抚慰剂了。 每次用完抚慰剂会好一会儿,但等那个劲儿过了就会更不舒服。 这样看来,就好像慕星完全无法离开沈沉,而沈沉眼里的慕星....... 她眼里究竟有没有一个叫慕星的女孩? 这是慕星开始怀疑的问题。 到了与昨晚相同的时间,大门打开,车碾着碎石开进来,慕星躺在床上没有力气探头。 淡淡的木香抱住她,空洞的世界终于有了一点色彩。 沈沉回来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黄荔有没有在她身边,像从前的慕星一样,与她在一起。 慕星翻了个身,对着墙闭眼。 向左侧躺肚子会疼,她害怕伤害到小豆芽,不得已又翻回去对着窗,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沈沉走进房子,木香味渐渐变淡。 永久标记的双方,都能在对方靠近的时候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不管是否用了抑制贴,因为他们是永久标记。 慕星被沈沉永久标记有一段时间了,腺体从最初撕咬的鲜血淋漓癒合到了含有沈沉木香味的地步。 沈沉明明像她一样,可以闻到慕星的味道。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木香味渐渐变淡了。 而事到如今,慕星失去了迈出最后一步的勇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嚮往的那一边,究竟是花海还是悬崖。 她都已经找到这里了,为什么沈沉就连多走几步都不愿意,即使她们挨得这么近。 慕星觉得月光刺眼,缩进被子里蒙住头,耳边充斥着飞蝇一般的耳鸣。 她哭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睁开眼睛,阳光灿烂得刺眼。 慕星感觉好累,全身酸痛,坐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穿好外衣,熟悉的噁心迅速袭来。 她捂着嘴跑进卫生间,一手扶着洗手池一手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压抑着声音吐得浑身没了力气。 吐完以后,咬咬牙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出门,慕星吃了早饭,慢吞吞地走进花园,除草松土,为花花草草浇水。 因为身体不适,她每做一会儿就得休息好长一段时间,还好没人监督,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做就行。 一直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地到了傍晚的时候,霞光斜斜照在树尖,仿佛小太阳挂在云下,晕染得四周懒洋洋的。 慕星坐在葡萄藤架下,身边放了一圈的花盆,一个一个抱在怀里小心地给它们松土。 今天有点累,她想把这些弄好,休息一会儿就回去早点睡下。 「沈总听说您最近爱上养花啦?」一个谈不上熟悉但是听过的男声渐渐靠近,与之同样靠近的还有散步一般悠闲的脚步声。 叩,叩,叩—— 听起来人数不少,慕星心脏一下揪紧,就算知道没什么好紧张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人太多了。 她探头看见那边乌泱泱一群人,沈封和之前见过的刘赢父亲走在一起,刘赢跟在后面,隐隐走在刘赢前面半步的........ 是沈沉。 慕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淡淡的木香味逐渐明了。 沈沉身边依旧有那个叫黎微的alpha,两人之间看起来并不像上下级关系,就算沈沉冷冰冰一张脸而黎微神色自然,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却像狱警与出来望风的囚犯。 但这些在慕星眼里都是不存在的,她眼里只有沈沉,虽然此时的沈沉有些不一样。 慕星印象中的沈沉很温柔,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柔得只捨得射下浅浅淡淡的月光。 可是此时的沈沉抿着唇不说话,时不时礼貌地笑一笑,看起来不近人情,比寒冰还冷。 似有所感,沈沉抬头正好往慕星在的方向望去。 慕星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对时,唿吸都停了一瞬。 这停顿又跟着沈沉目光的迅速移开而消失。 第15页 慕星十分确定对方看到了自己,可是看她的表情,刚才那一眼,她好像确实只是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新来的园艺师。 沈沉无视了寻找至此的慕星。 从前的寻找漫漫无期,慕星想像过找到沈沉后对方和自己各自的不同表现。 她想过很多,有美好的也有遗憾的,但她从来不敢去想像,如果这完全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痴心妄想,优秀的沈沉根本看不上她。 这种情况让人绝望。 慕星带着一点委屈和不可置信,小心地看着沈沉。 她一步一步靠近,就像自己期待的那样,可是此时的慕星心中发凉,生不出一丝欢喜。 「沈总,我们去参观参观您的花园呗。」刘赢的父亲说,「听说请了个很不错的园艺工?」 沈封和他虚与委蛇一番,便有些炫耀意味地带众人嚮慕星在的花园方向走去。 慕星依旧小心地看着沈沉,黎微似乎发现了她的注视,疑惑地望过来。 慕星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摆弄花盆。 「怎么了?」沈沉问黎微,藉机往慕星那边望了一眼。 她看见慕星的肩膀微微颤抖,支棱起衣服很脆弱的模样。 她好心疼。 黎微看了看慕星,又看了看她,最后收回目光,「没事。」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黎微作为沈封派来的保镖,毫无受聘于人的谨慎恭敬。 沈沉知道她与自己爷爷的目的,与黎微走在一起,就算是她,也常常感到被监视的无力。 羽翼未丰的雏鹰依旧无法反抗强劲的风,就算沈沉也没有办法。 只是她好想抱住慕星,像从前那样轻轻地说「我爱你」。 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沈封的控制欲和黎微的寸步不离而难以实施。 听到人群要来花园,慕星压下害怕,站起身把身边的花盆放回原位,有些不安地站着等在原地。 刚才沈沉那毫无波澜的一眼让她有些失落。 最坏的猜测好像是真的。 她穿着棕色宽松的工作服,面对那一群精英打扮的来人,露出一个手足无措的笑。 这样的笑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羞涩。 刘赢的父亲站在刘赢身前,见了慕星眉头一皱。 没等他说话,通向花园门口的另一条小路传来脚步声,是女人踩着高跟鞋。 「沈爷爷,刘叔。」此时黄荔的声音和语调在慕星听来竟然都是温柔的,她将刘父的注意吸引过去。 「小荔呀。」他露出一个长辈特有的和蔼的笑,而非面对慕星时那样明显毫不掩饰的厌恶。 看起来黄荔这个omega很受家里有alpha小辈的人的欢迎。 门当户对,温柔娴雅。 沈封见了她也笑眯眯的,「小黄丫头来找阿沉玩?」 黄荔偏头看了慕星一眼。 「嗯,今天阿沉不是不用加班嘛。」 慕星对于沈沉的行程还有生活一无所知,可是黄荔好像对此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写得很垃圾。 第9章 把孩子打掉,和我走 慕星避开她的目光,悄悄往后退一步。 沈封笑眯眯地把身后的沈沉指给黄荔看,「阿沉在后面,快去找她吧。」 沈沉闻言抬头对上黄荔的目光,她沖她轻轻一笑。 慕星以为沈沉的笑是很不容易的,可是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对黄荔露出了那样的笑。 黄荔回她一笑,沈沉便主动伸出手,她们的手握在一起,一人西装革履,一人长裙洁白,真有那么一副天作之合的模样。 而慕星站在人群外,很突兀地穿着棕色工作服,上面有灰和泥,好像与她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刘父对慕星摆不出好脸色,刘赢也是这样的。 「没劲啊沈总,你怎么会找这么一个女人来当花园工?」 刘父话里的鄙夷很明显。 慕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她只是想要找到沈沉,简单地说一句「我爱你」。 为什么事情总是会变成这样。 沈封看嚮慕星,慕星失落地垂着脑袋和双手。 「怎么?」他没有附和,淡淡地问,「我选的人,你有不满意?」 沈封的气势一下放出来,不为别的,他只是感觉在自己面前,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不能由他这么一个平庸的人评价。 在沈封眼里,慕星是他花钱雇来的所有物,所以才值得他保护。 刘父见事情不对,打着哈哈虚伪地夸了慕星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所有人都对站在角落的慕星没什么兴趣,纷纷从她面前走过。 沈沉走过的时候,牵着黄荔的手,目光正视前方,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慕星的痕迹。 如果不是小豆芽还在肚子里,慕星恐怕会怀疑那晚只是因为孤独寂寞和对幸福极度渴望而做的一场空空的梦。 劳作一整天,她其实已经很累了,而沈沉的冷漠与故作陌生,让她的身与心都很疲惫。 铺天盖地的睏乏伴随着脑袋空白和嗡鸣裹挟而至。 慕星稍微弯腰,后背靠在葡萄藤架上,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砸进泥土里。 她害怕被人看见,咬着嘴唇努力睁着眼睛,视野却依旧渐渐模煳。 第16页 她眼前的世界仿佛经歷了暴雨洗涤。 其实并没有人发现这个新来的园艺工哭得很伤心。 人群熙熙攘攘地来,逛了两圈又熙熙攘攘地离开。 慕星坐在木椅上,傻愣愣地望着前方的空气,她身边什么都没有,沈沉的木香味信息素很淡。 「慕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赢没走,从后面绕过来,语气不屑,「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来当种花的僕人啊?」 他走到慕星跟前,带起的风吹到她身上,冷汗一阵一阵冒出来,好像已经打湿了衣服。 刘赢伸手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他很喜欢捏着她的下巴,把她那牛奶一般洁白细腻的肌肤捏出红印,看她难受地皱眉,这是他唯一能够在慕星身上感到一丝征服的办法。 他知道工地上的人都说她是个傻子,但真实的慕星其实更像一只沉默不羁的小兽,任何贸然靠近妄想征服她的人,大多都会无功而返。 慕星偏开头,沉默地站起来想要离开。 没等刘赢伸手拦人,她眼前一黑,脑袋晕晕的,膝盖软得撑不起来,还没站起来就跌坐了回去。 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腹。 刘赢见她这样子也没有帮忙扶一扶的意思,戏嚯道:「怎么?知道未婚先孕的难受了?」 慕星抬起头看着她,刚哭过的眼睛微红,虽然缺乏表情,却依旧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惹人心疼。 但是刘赢不会心疼,沈沉好像也没有心疼。 所有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只会想到傻子的行为本就不正常,哭不哭的有什么要紧。 慕星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嗓子干涩说不出话。 刘赢调查了她。一个乡下来的孤儿,没爹没妈,靠救助金和同乡去世的老人留下的花田勉强维持生活。 她算个什么能拒绝自己?刘赢想,这样低贱的女人,如果不是稍有姿色,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以为慕星已经被自己完全握在手里了。 他嚮慕星靠近,一手压在墙上,一手放在她身侧,微微弯下腰,把她困在自己的禁锢里。 慕星看见他脸上的绒毛,看见他西装衬衫上突兀的褶皱,他不久前抽过烟,丝丝缕缕未散尽的枯朽烟味钻进鼻腔。 「慕.......」刘赢看着慕星那张脸,心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缓和。 「呕——」慕星被烟味熏得干呕了几下,忙不迭捂住嘴推开他。 「你!」 刘赢被轻飘飘的力推开,他看着她转身剧烈地呕吐,气得青了脸,握紧拳头走过去。 慕星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一开始吐了几口酸水,之后什么也吐不出来,整个口腔又酸又苦,一回忆起刘赢身上的烟味就忍不住噁心。 腰酸得直不起身,她靠着葡萄藤架摸索着想要坐下缓一缓头疼还有噁心。 此时刘赢正站在她身后伸出双手压住她的肩膀,强制地把人翻过来面对自己。 「看着我。」他的力气很大,「你觉得噁心?」 慕星脸色发白,浑身无力,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夜晚,秋风的凉意渐深,怀孕的人本身怕冷,加上一直不断的冷汗,慕星冷得手脚冰凉。 她想回到自己的小屋,盖上被子,将自己与嘈杂的世界完全分隔开。 这个世界上慕星期待的一切,除了小豆芽,全部都化成了泡影,消散在这凉入骨髓的秋风中。 她好难过。 刘赢见她咬着唇,眼眶里出现一些晶莹的泪水,心中那点征服欲又得到了满足。 「你说,你交得起那五万的罚款吗?」 没来沈家之前,慕星都快吃不起饭了,自然没有多余的五万块钱。 刘赢便又像赢了什么似的,得意笑道:「我有钱,每个月五万,你把孩子打了,跟我吧。」 每月五万是慕星现在工资的十倍,她有这么多钱,可以做许多事,至少可以不再是大家口中的傻子。 刘赢以为她会答应的,乡下女孩没见过世面,见到一点飞黄腾达的尾巴便追着想要抓住,以至于什么都不顾。 可是刘赢没想到,慕星用力地推开了他。 小豆芽是她唯一的期待了。 「我有钱。」慕星哑着干涩的嗓子说,「不要你管。」 慕星能有什么钱,她连医院开的药都买不起,从乡下带到城里来的衣服洗了穿穿了洗快没色了都没买一件新的。 从小感情顺风顺水的公子哥刘赢一再在慕星这里碰壁。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慕星越走越远,这个时候的星光不太明朗,但是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只是在慕星看来,月光和星光纠缠在一起,多少让星星黯淡了几分。 她回去的时候晚饭早没了,只能随便吃点压缩饼干,压下隐隐噁心的难受劲儿。 被刘赢拉着吹了半天的凉风,她徒劳地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累得倒床上起不来,没到下半夜就烧得晕乎乎的,就连越来越清晰的木香味也闻不真切。 沈沉站在窗户前,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黄荔,也没有黎微。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慕星睡觉,她透过窗帘缝隙看见日日思念的小星星脸红红的,很脆弱很孤独地蜷缩成一小团,只占了那张不太柔软的床的一小半。 沈沉有些时候真的很想放弃,不想为了钱还有身份地位,让小星星难过。 第17页 可事情并不是想放弃就能放弃的,生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又作为天才和第一继承者,她有许多身不由己。 这些身不由己关乎幸福,也关乎性命。 此时此刻,她想要小星星不要这么伤心,而她能做的,只有半夜偷偷跑出来,站在窗前,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们似乎相隔甚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慕星迷迷煳煳发着烧睡得很难受,肚子又总是在半夜这种时候不舒服。 她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小团,却并不能缓解一丝不适。 月光照下来,她在梦里闻到了沈沉的木香味,梦里的沈沉神色温柔,静静地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缝隙望着自己,只是这么望着自己,眼里的柔情与思念与晴朗夜晚的月光一样浓郁。 慕星想要这是真的,所以希望梦不会醒。 沈沉站了一个小时了,腿应该已经麻了,但是她不想离开。 寂静中,不远处草丛被划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黎微。 黎微受沈封指使监视沈沉,竟然一路找到了这里。 她看到窗前的人影,很快一闪而过,仿佛错觉。 沈沉一路跑回书房,她不敢会房间,黎微一定知道她不在房间里,贸然出现反而惹人怀疑。 沈沉坐在书房里佯装批文件,刚完全平復下唿吸,有人站在书房外敲门。 「谁?」 是黎微,她奇怪地问:「沉总?你在里面吗?今晚不休息?」 沈沉冷静得挑不出疑点地回答:「今晚有要紧工作,我一直在这里。」 「对了,给我送杯咖啡。」 黎微被她自然的表现说服,现做了一杯咖啡端进书房,沈沉埋在一堆文件里拿着笔写个不停,桌前还放个电脑,邮件提示音响个没完。 「沉总,你的咖啡。」 「嗯,你回去休息吧。」 黎微便退出去关上门,似乎是回去了。 沈沉知道,黎微的怀疑消了很多,但她依旧不敢保证对方完全相信了自己。 她可能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去看小星星了。 而关于家族的这些琐事,也需要加快速度。 她不能让小星星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感谢大家的鼓励。 不会笔名自杀了,一直用这个笔名写下去。 感谢大家的陪伴qwq 第10章 先兆流产 慕星第二天差点没能从床上起来,脑袋灌了铅一般沉,麻麻的好像失去了知觉,同时也丧失了思考能力。 休息了一整晚,低烧还没有退,鼻子堵得难受,根本不能唿吸。 早上第一件事照例是趴在洗手台上面吐个昏天黑地,直吐得脑袋一涨一涨的疼得受不了,胃里什么都没剩。 慕星晕晕乎乎地坐在马桶上,睁开眼睛看见了她最害怕的事情。 她又流血了。 血很多,有点止不住的感觉。 大概是昨天劳累过度,被刘赢拉着扯了一会儿皮,冷风吹感冒了却没得到及时处理。 她一定要去医院,小豆芽不能有事,就算之后事情会改变很多,她也不能再让小豆芽出事了。 慕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穿好厚厚的衣服,围了围巾,带了棉帽,烫烫的像个小火炉。 她托路上遇见的同事替自己请了个假,慢吞吞地走在路上,心里想着应该怎么去医院。 医院离沈宅很远,需要坐地铁,慕星还没有坐过地铁,她有点害怕,是那种乡下人进城,对身边人和事物都一无所知的害怕。 路上开来一辆车,与她无关,慕星这么想着,没有抬头。 「小慕。」 每次黄荔这么叫她的名字,就连慕星也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说黄荔是个很温柔的人。 慕星望过去,黄荔坐在一辆很好看的汽车副驾驶上,就坐在沈沉旁边。 她把窗户摇下来,慕星眼里的沈沉冷漠得连眼神也不愿意分她一个。 「黄小姐。」慕星和同事们一样这么称唿黄荔,「什么事?」 黄荔笑道:「小慕要出去?我们送送你?」 慕星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心情很复杂。 黄荔这个样子,慕星应该怎样才能作为情敌讨厌她。 肚子真的很难受,慕星管不上心里的别扭,「哦」了一声,黄荔就下来替她开门,等她坐好,又替她关上门。 慕星想,黄小姐果然温柔得与沈沉很般配。 「去哪儿?」 慕星偷瞄沈沉的背影。 当她说要去「xx医院」的时候,那个背影依旧没有一点动作。 反而是黄荔关心地问道:「小慕生病了?」 慕星点点头,「有一点点发烧,不过没事的。」 她在说什么?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故意表现得很难受,引起沈沉心疼吗? 或许她稍微有一点心疼的话,就能施捨慕星一点点关注。 这点关注算不上什么,就算是虚伪的一个笑,都能让独自进城找到这里的慕星开心一阵子。 可是慕星捨不得让她担心,就像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很温柔的老师问她怎么了,她捨不得让老师担心,抹抹眼泪只是说自己摔了一跤。 她还笑着安慰老师,说「不要紧的」。 就像现在一样,就算生活很难过,她依旧捨不得让会为自己担心的人担心。 第18页 虽然这可能只是自作多情。 沈沉稳稳噹噹地开着她的车,遇到红灯慢慢停下来。 黄荔聊着聊着问到了慕星进城的原因,她知道慕星是乡下来的,或许是有人和她说过。 「小慕进城是为了更高质量的生活?」 慕星一直认为乡下的生活简单安宁,不比城市差多少,她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还有一些怎么也没有办法的疾病,打破平静如水的日子,冒着一些危险进城,都只是为了寻找沈沉,为了寻找眼前这个握住方向盘看向车窗外神色不明的alpha。 慕星也看向窗外,镜面一般的玻璃建筑将两人的目光反射回来,或许某时能有缘分相汇。 「进城是为了找人。」慕星轻声说道,「不找到她的话,会感觉很难受。」 沈沉保持刚才的姿势,手握着方向盘。 黄荔明白地点点头,「那就是很重要的人?」 「嗯。」 红灯变成绿灯有一段时间了,汽车没有动,沈沉握着方向盘,心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 她们后面的车一个接一个地鸣笛。 「阿沉?怎么了?」黄荔转回来,「想什么呢?已经绿灯了。」 沈沉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地点火,穿过那条斑马线。 慕星坐在她身后,她们相隔很近,似是擦肩而过。 「需要陪你吗?」黄荔在慕星下车的时候问了一句。 医院就在身后,慕星急急忙忙摇头,「谢谢黄小姐,不用了,只是低烧而已。」 沈沉其实很想慕星答应下来,然后三人一起进入医院,不至于一个人孤独地看病取药,自己也拥有正当理由,出于礼节陪着黄荔,就这么隔着一个人给予慕星陪伴。 可是慕星一直是一个很懂事的人,小时候是这样的,长大了也一点没有变,不管世界对她表露出多大的恶意,她知道生活的种种不易,所以不愿意麻烦其他人。 医院门口聚着许多看病的人,熙熙攘攘,似乎都有陪伴,慕星向黄荔或是沈沉轻轻一笑,转身走进人群。 她瘦削的肩膀撑起衣服,怎么看都是一副很脆弱的模样。 沈沉坐在驾驶座上,没由来一阵烦躁。 为什么小星星可以为她倾尽一切,她却只能无所作为地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是众人口中眼中艷羡的天才吗?为什么就连这样一点简单的事情,只是把小星星揽进怀里,也无法做到。 「小姑娘真挺懂事的。」黄荔收回目光,「阿沉?」 沈沉回过神,「嗯?」 「走了?」 汽车扬长而去,慕星正好进医院。 「哎?」一个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姐带着口罩,本来脚步匆匆地抱了一堆东西,看见慕星就停下脚步。 「小妹妹?怎么又来了?」 她拉下口罩,是前几次帮她的那个护士姐姐。 杨易随手把口罩塞兜里,腾出一只手拉着慕星往没人的值班室走。 「不舒服?」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眼慕星微红的脸就知道眼前这人发烧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注意保暖注意保暖吗?」她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身体不比从前,看看最近瘦了多少,怎么还敢感冒?」 她拿出一根温度计递给慕星,「把温度拷上,一会看看要不要打一针药。」 慕星乖乖听话照做,傻愣愣地看着杨易忙着做别的事情,好半天才想起上医院的真正目的。 「姐姐。」她小声地说。 「嗯?」 「流血了。」她还是很小声,声音里面带上了点颤抖,慕星其实很害怕,但这种恐惧又不知道该给谁说。 大家都有自己丰富的生活,她的乏味与烦恼,放在谁眼里都有一些不识时务的感觉。 「怎么了?什么流血?」杨易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慕星的声音被委屈的泪意淹没。 杨易忽然明白了,快步走过去问道:「流血了?!多吗?」 慕星轻轻点点头,「嗯.......」 杨易反应很快,拿着工作证带慕星上楼检查。 医生对着慕星的年龄和情况直摇头。 是先兆性流产,状况不太好。 出了问诊室,慕星的脸白得像纸,亦步亦趋跟在杨易身后,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昏暗了。 「姐姐。」她带着哭腔问,「小豆芽会怎么样?」 杨易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就真的有这么爱这个孩子?她只是一个胚胎,没有感情。」她说,「作为未婚先孕的私生子,她也没有未来。」 「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杨易看着慕星那双黑色的眼睛,从前她觉得那对黑色黑得很单纯,现在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或许真的会有人这么爱一个不受期待的小孩,作为母亲,作为同样不被世界拥抱的私生子。 他们活在阴暗角落,除了身不由己的出身,其实最初什么错都没有。 「可是,我......」慕星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我很喜欢她。」 她也捨不得小豆芽离开。 好像就真的是一场空空的梦,很美好的世界浮在梦之上,随着日光渐出而一点一点消散,最后沈沉也消失了,接着是小豆芽。 而慕星作为唯一一个不会消失的人,突兀地站在空荡荡的自我世界里,可笑得像个傻子。 第19页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傻子。 从二十年前第一声啼哭开始,母亲偏着头就连一眼也不愿意看她,她被丢在村口,被捡破烂的老头捡去,像破烂一样被人扔来扔去,像浮萍一样找不到扎根的地方。 她是所有人眼里的傻子,碍眼到惹人厌烦。 杨易看见慕星坐在椅子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呜呜地压制住哭声,她好像真的很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连alpha的抚慰都得不到的胚胎,为什么在她心里会如此重要? 因为小豆芽是慕星美梦成过真的唯一佐证,也是将来的唯一陪伴。 那一场棉花糖一样的梦,因为小豆芽的存在才不至于陷入回忆与不真切的怀疑。 为什么她所珍惜的一切,最终都会像被握在手中的细沙一样,不论如何收拢手掌,总会一点一点不可阻挡地漏下,混在泥土中,混在风中,失去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杨易嘆了一口气,坐到慕星旁边。 「也没有说这个孩子保不住。」她无奈道,「先兆性流产不是流产。」 慕星抬起头,眼里出现了一点与泪光不同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谢谢大家的鼓励_(:* ?∠)_ 第11章 小三 「姐姐。」慕星哽咽着确认道,「真的吗?」 「是真的啦。」杨易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还挺可爱,「走吧,我们去拿药,安胎药。」 「别哭啦。」杨易递给她一包纸,「哭成小花猫一会儿宝宝又得不舒服了。」 慕星收住哭泣,跟在杨易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姐姐。」 「嗯?」杨易正拿着慕星的处方单仔仔细细地看。 慕星不知道这样问有没有很冒犯,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姐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其实她们并不相识。 杨易抬起头,眼前的慕星给人一种单纯坚强的感觉,她和一般人不一样,遇上这种事,做出的选择也与一般人不一样。 杨易年轻的时候,大概就在慕星这个年纪,也遇上过这种事。 那时候的她没有慕星这么坚强,顾虑重重,所以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可能也是唯一一个。 后来的十多年里,她总是在想,也许当初勇敢一点,那个只被自己期待的小孩就能来到这个世上。 其实爱不需要太多,童年的母爱足够支持一个小孩长大,再去追寻作为大人的爱。 本来她们都能好好地活,可是为什么她放弃了? 杨易把慕星看做弥补自己遗憾的一个机会,一个奇怪的机会,好像是赎罪,向从前被自己抛弃的孩子赎罪。 但是对慕星,她不需要说这么多,慕星做的已经很好了。 「因为我是雷锋呀。」杨易语气轻快地煳弄道,「别担心啦小慕小妹妹,你的情况不严重的。」 慕星红着眼红着鼻尖,乖乖巧巧地点点头。 她们路过一对情侣,看起来是新婚小两口,那个女性omega哭得比慕星还悽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唰唰唰往下掉,一旁的女性alpha手忙脚乱地安慰,一边给omega擦眼泪,一边说「宝宝不哭啊,先兆性流产不是流产,会没事的」。 慕星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悄悄地把手心里的纸揉成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唉。」杨易莫名其妙嘆了一口气。 她能明白慕星的悲伤。 因为从前的她正是由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才选择的放弃。 有时候爱真的不是一个公平的东西。 「喏,药,拿好,一会儿和我一起去打针。」杨易把装了药的塑胶袋递给慕星。 「姐姐,钱。」慕星数好取药的钱,递到杨易眼前。 这个药挺贵的,花光了慕星攒下来的所有钱。 「不用了。」杨易作为工作稳定的年长女性,存款自然不知道比慕星多多少,这点压垮慕星的钱对她来说不过皮毛。 「等宝宝出生了,我当干妈就好。」 这也算是弥补她曾经的遗憾。 小豆芽被另一个人期待着了,慕星轻轻地笑起来点点头。 「小慕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嘛,为什么不爱笑?」 慕星不是不爱笑,只是能为之微笑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少,而无缘无故笑得一脸无害,反而更像一个傻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叫做傻子,慕星就很少笑了。 「好乖的小妹妹。」路过的大妈不吝夸赞,走过了都回头说一句,「笑起来真好看。」 她挽着另一个肚子看起来有七八个月的年轻女子,因为新生命的即将到来,两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年轻女人也对着慕星笑笑。 慕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久以后,小豆芽也会长成这么大,然后继续长大,带着她的期待长大。 不管怎么样,仅仅只是为了小豆芽,她也不能放弃。 「走啦。」见慕星又在发呆,杨易轻轻拉着她,「去打针,你看你还发着烧,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接下来可不许做重活,更不许再受凉了。」 最近医院空床位多,慕星恰好请了一整天的假,因为肚子隐隐约约不太舒服,杨易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床位,让她躺着休息一下。 第20页 病房不是单人间,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性omega,也是先兆性流产,哭闹着招来了十几个亲戚朋友,一圈一圈地围住她嘘寒问暖,把一个人休息着的慕星挤到角落。 人多嘈杂,慕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病了,头又晕又疼,嘴唇干涩,浑身又是冷汗又忍不住颤抖。 在这乱糟糟的环境里,唯一的欣慰大概是没人注意到慕星,他们忙着问候照顾认识的病人,不管是否给其他人带来了不适。 不过也有可能,从一开始进门,就没人注意到慕星。 刚开始人群说话声还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结果不知道进来了个什么人,铺天盖地的指责一下拔高声贝,直冲沖往来人身上撞去。 「好啊,你老婆怀着孩子这么辛苦,你去陪小三和私生子?」 慕星听到有人用满是厌恶的语气说起私生子,心脏忍不住颤了一下。 「不是,妈,小康是.....是当时是......」 「是什么是?!还不是为了那点钱,生个私生子,破坏人家庭,不要脸的小三!」 「不要脸。」「私生子都是贱的!」「小三不得好死!」人群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来人面红耳赤。 慕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揪住了被子,裹住身体往离人群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所有人态度一致地谴责厌恶私生子,不管想出多少理由来解释,慕星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破坏他人幸福的小三。 沈沉和黄荔天作之合,大大小小每天那么多场相爱,大概没有比她俩更合适的。 而局外的人慕星,又有资格占领沈沉多少爱? 她的小豆芽,不管多么不想面对现实,确实是个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她是破坏家庭的恶毒小三,小豆芽是不得好死的私生子。 这么说出来,很让人难过,也没有任何娱乐效果。 慕星拉着被子整个盖住自己,病房里指责的声音小了一点。 虽然指责对象不是她,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与其他小三的性质是一样的。 慕星想起了黄荔,那个温柔的omega,温柔地询问关心自己,可是她却做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横亘在沈沉和黄荔中间的一块丑陋的巨石,毫无价值,多余得可笑。 这一切都因为什么? 慕星作为一个同样招人厌恶的私生子,自然比不上富贵出身与沈沉门当户对的黄荔。 好像因为阴暗见不得人的身份,所以失去了许多追求幸福的机会。 对于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慕星从来只会让步。 就像从前与别的小孩起了争吵,他们都有父母撑腰,可以理直气壮地骂慕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傻子,慕星无法反驳,只能躲在角落,看着他们被家长接回家。 他们在路上说今天和那个傻子又怎么怎么了,有多少委屈。 明明最先退让的是慕星,她一个人离开,却总在后来被那些小孩的家长找麻烦。 大人们说话很难听,但是慕星不敢哭,他们说这是「鳄鱼的眼泪」。 她最开始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莫名地感觉到无处述说的委屈。 后来才知道,私生子的地位一直很尴尬。 她被父亲抛弃,又被母亲抛弃,接着被身边的人厌恶,可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发誓,我再也不去找她们了。」病房里的那个男alpha大声保证道,「宝贝,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那个男alpha用不久前抱过另一个omega的双臂环抱住病床上的omega。 后来只剩下阖家欢乐的场面,大家都忘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人。 就像沈沉,好像忘了一直都不应该存在的慕星。 慕星一直以为她说的「我爱你」是真的,她的眼神那么温柔,眼神怎么可能作假。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沈沉,在繁华的大城市里,过着繁华的生活,就连腾出一眼看看她都不愿意。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就像乡下的人说的那样,其实像她这样又傻又笨,没父母爱的小孩,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慕星总是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碍眼。 所以现在她有没有妨碍到沈沉? 病房里那一大家子吵到下午四五点才陆陆续续离开,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omega,慕星才终于被她的病友发现。 「这里还有个人?」 她刚才哭得难看死了,是不是都被这小姑娘听了去? 慕星的床位靠着阳台,也没有那么不容易被看见,只是人比较瘦,不爱说话,一直没发出点声音,存在感低得吓人。 「哎算了。」o那个omega理了理头髮,「反正这种反应也挺正常的。你看,如果是你的alpha在外面养了小三,是不是也得这样?」 她寻求认同地望过来。 慕星点点头,不敢说自己其实没有alpha,更不敢说自己好像就是她所厌恶的小三。 「是吧?法律规定alpha只能娶一个omega,小三这种东西,说简单点就是犯法的。」她说,「破坏人家庭,不知道安的什么该天打雷噼的心。」 第12章 没必要 慕星被杨易送回沈宅,随便吃了点什么垫垫肚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小豆芽隆起的幅度已经有些明显了,不过现在入了秋,衣服一件一件往上加,穿宽松一点倒也能遮住。 第21页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瞒着所有人偷偷生下一个没有得到认可的私生子。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她或许不会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从前的生活有一顿是一顿,过一天算一天,在没有遇到沈沉之前,浑浑噩噩地活着,清晨的时候盼望夜晚,到了晚上就只想一闭上眼所有人与事都从世界里消失。 小豆芽出生后,她作为母亲真的独自能照顾好她吗? 慕星不想犹豫,她真的很爱小豆芽,可是她的爱,对于小豆芽来说,究竟是不是一种无法反抗的伤害。 今晚没有乌云,月光依旧刺眼,或许因为眼里有泪水,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 世界真正黯淡下来,慕星藏在无人可见的昏暗中,抬头看不见满天晶莹的星星。 这晚沈沉来到慕星窗前,小星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一只手臂搁在脸上,她在为什么伤心吗? 沈沉的计划里,与小星星相遇大概还需要两个月,那时候她能把所有阻碍自己的不利人物全部拔除,毫无顾忌地与小星星站在一起,不需要接受其他人否认的打量。 那些不贊同的人,他们会说小星星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玩玩就好了,别当真。 他们说小星星一个野孩子,没爹没妈的,怎么配得上沈氏继承人。 只有沈沉认为,是她配不上这样干净纯洁的女孩。 今晚小星星好像很难过,连带着沈沉也为着她一起难过起来。 她们不应该在这时相见的,可是沈沉忍不住。 她忍不住想要把小星星抱在怀里,说一些安慰的话,就像别的alpha对自己的omega那样,或许这样小星星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沈沉已经站在了门口,推开那扇门,她们就相见了。 她伸出手。 与此同时,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有人找她。 是黄荔。 「餵?阿沉?黎微一直在找你,你去哪儿了?」 她这是怎么,在报信? 沈沉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是黄荔没错。 「嗯。有点事。」 为什么黄荔主动帮忙?明明两人的关系只是演出来的亲密,用来煳弄家长。 「阿沉。」黄荔说,「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我想我们确实应该做一点什么,为了真正的幸福。」 沈沉冷静下来,收回手,轻手轻脚地往主宅方向走,听着黄荔用她那温柔的语调很正经地说话。 「所以我想和你站在一起,争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自由。」 黄荔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肩上同样背负了许多期待和束缚。 「怎么样?」 沈沉皱着眉一路沉默地回到房间。 「黎微来了。」等待回应的黄荔忽然说,「我先挂了。」 电话被黄荔主动挂断。 如果有黄荔的帮助,事情会简单许多。 沈沉站在阳台上,抬头望见那一片星空,秋风吹着黄叶轻轻晃动,一点点便发出银铃一清脆的响动,窸窸窣窣,仿佛头顶星星的笑。 自从那次上医院被告知先兆性流产,慕星平日里的动作小心谨慎了许多,运气好一直没遇上刘赢找茬,休养得还算安稳。 她不敢再见到沈沉,总是有意识地避开,出于一种自卑和愧疚。 黄荔和沈沉走得越来越近,她们对视的眼里有光,亮晶晶的,很般配的感觉。 而慕星,似乎只是一个可笑的妄想插足的小三,就像上次遇见的那对夫妻一样,握拳发誓,嘴一张一闭就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包括不被期待的私生子。 但是慕星绝对不可能放弃小豆芽。 小豆芽是她和沈沉的孩子,有沈沉的参与存在,是她坚持长大到现在最好的收穫。 「喂喂喂,小慕?今天要植树,你得带着我们大家去后园植树,还记得吗?」 因为过段时间有个什么慈善晚会,关于保护环境的,所以需要现在多种一点小树苗,为晚会营造气氛,算一种噱头。 「嗯......?」 慕星记性很差,差点完全忘了这件事,她跟着同事们来到后园,一辆装满树苗的卡车停在正中央,往前是一大片空地,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泥土独特的气味。 腥腥的,熟悉的噁心感自胃部往上翻涌。 慕星咽了咽喉咙压下这点噁心,看着那些树苗就感觉疲惫。 她轻声问:「是要全部栽上?」 「是啊,沈总是这么说的,说你一个人栽不完,叫我们来帮忙。」 由于怀孕和频繁发病的慕星虚弱得只是走了一段路,又站了一会儿没坐下休息,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她走到卡车边上,试着抬了一下树苗,选的是一棵最细的,抬不动,一动肚子就疼。 「我.......沈总有说必须栽吗?」慕星询问道,「可不可以换点别的什么栽?」 她是不可能植树的,小豆芽最是需要保护的时候。 「罗里吧嗦的,体力活omega凑什么热闹。」一旁的alpha撸起袖子走过来,慕星让出位置。 「让alpha来,小慕你指挥就行,看你那脸色,石膏似的颜色都没有,抬得起来吗?」 这个皮肤黝黑浑身肌肉的大哥左右两边分别抗一棵树苗,大喇喇往空地上一立。 「是这样吗?」他表情看起来相当得意,像在邀功请赏,又像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第22页 其实离开了乡下,也会遇上许多善良的人,因为不知道慕星的出身,所以能平常对待。 像这样的平常对待,总能将很少受到平常对待的慕星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其中带这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下意识的,仿佛嘴角胆怯的微笑幅度有一丝偏差就会让他人失望。 「小慕笑起来挺好看的。」 其实慕星本身长得就很好看,不施粉黛的脸比街上浓妆的女孩还要白皙细腻些,可惜没什么血色,更让人感觉是诗里在水一方可望不可及的美人。 而当她露出一个少女特有的青涩的笑,看到的人都无法否认自己内心那一瞬间的怔愣。 从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她有这么好看? 慕星一向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就算站在人群中央,存在感也稀薄得与空气一般无二,况且她很少出现在人群中,她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她和普通的美女不一样,她不刻意表现出来的孤僻不合群,作为慕星从小到大一根难以拔除的刺,在他们这些平庸的人眼里却更像仙女的超凡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她和市面上的普通美女不一样。 这是慕星轻笑时所有人忽然意识到的。 慕星扎着干净的马尾,细碎的头髮垂在耳边,棕色工作服里搭着白色圆领卫衣,干净得就像很久以前的校园,夏日炎炎,篮球场边上路过一个女孩,抱着书往前走,引得大家停下争夺,傻愣愣地移动目光跟着。 为此,alpha们挖坑栽树苗干劲十足,或许是为了慕星那一句轻轻的带着胆怯的「谢谢」,加上那份浅浅的笑。 栽完树后,有同为omega的同事主动走在她身边说要一起去吃饭。 「小慕啊。」她凑到慕星身边,手臂几乎快要贴到慕星胸口上,这样过于亲密的姿态让慕星感觉不太舒服。 慕星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有喜欢的人了吗?」她说,「今天帮你栽树很积极的那些alpha里面,可是有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大帅哥哟。」 慕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没太懂她的意思。 「有没有喜欢的?」同事开门见山道。 条件不好长得丑的先放到一边不说,那几个献殷勤的优质帅哥中,有一个是她长达两年的暗恋对象。 如果慕星对他有意思,郎情妾意的,那可就糟糕了。 虽然这么说很夸张,但是慕星的心里确实只装得下沈沉一个人,不管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爱她似乎早在刻下基因时就已经决定好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慕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弱弱的,听起来不像那些正处于热恋的情侣,反而像刚失恋。 「哦?是今天的alpha其中之一吗?」同事紧张地盯着她。 慕星摇摇头,她才松下一直悬着的那口气。 为了掩饰心中那点你情我爱却羞于启齿的小九九,同事状似无意,只带着一点适当好奇问道:「竟然不是今天那些alpha中之一,小慕,行啊。」 她以为慕星是靠着美貌在外勾搭上了某些大佬,所以就连宅里那些帅气优质alpha都看不上。 「长得怎么样?」同事用胳膊肘捣捣慕星,「是不是帅气多金温柔体贴,是不是特爱你。」 她说的每一点都与沈沉本身性质相同,除了特别爱慕星这一点存疑。 而她越是这么说,慕星就越陷入自卑的漩涡中。 帅气多金温柔体贴,顶尖优秀的alpha,对于她这种私生子身份的omega来说,更多是沟渠与高楼的差别。 她压根配不上她,就像高楼建在沟渠上,不可避免会短上一截。 她就是让沈沉短上一截的沟渠,其实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第13章 有点累 「小慕,怎么样?有结婚的打算吗?」 同事询问的语气藏着一点微不可见的嘲弄,因为嫉妒与幸灾乐祸,她想,慕星这样的omega,只是长得好看而已,自然配不上姑且猜做包养她的大佬。 这些话故意说出来,好像仅仅是为了掩饰自身的平庸。 现在看来,与沈沉结婚或者在一起什么的,大多都变成了慕星毫不知情时一厢情愿的想像。 她想起沈沉与黄荔站在阳光下的模样,两人身上披满金光,而她站在树荫下,光影斑驳。 「没,没考虑过。」慕星低下目光,所及之处并未成为影像与信息载入大脑,呆愣愣的,「太早了。」 慕星很少说谎,一是因为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很少,二是因为本来就不招人喜欢,如果说谎的话....... 或许自己都会厌恶起自己来。 假如这不是谎言,她们只是因为年纪太小,那该有多好,沈沉会温柔的抱抱她,说自己很喜欢小豆芽。 「哦?是吗?」同事说,「不过就这样也很好啊,至少你还有对象。像我这种单身狗,天哪,出门逛街回回找闺蜜,一个人待着都快孤寡出幻觉了。」 她仰头表情有些夸张,「真羡慕你,什么时候我的爱情也能到来啊?」 她这个样子,好像是想要一点安慰,就像塑料姐妹之间的相互恭维,慕星现在应该说「放心啦很快就会有帅气多金的alpha来追求你的」。 只是慕星想到对方和闺蜜出门逛街的模样,那样肆意轻松的笑,不会为孤单自卑,甚至还有未知的爱情幸福正等待着,就感觉很羡慕。 第23页 对于平凡普通的人生,一点点都能让她产生嚮往。 慕星盯着路边一棵狗尾巴草,那草已经枯黄了,被风吹得凌乱,但是还没有栽倒在泥土里,那样七零八落地挣扎着站立,就好像她一样,乍一看全是滑稽与可笑。 同事见她不说话,自讨没趣地撇撇嘴,东拉西扯讲一些八卦,慕星有时回应,有时走在她身边发呆。 夕阳与秋风都有一些热度,路上的人大多穿着薄外套。 「哎,小慕。」同事扯扯慕星的棉衣,虽然洗的次数太多保暖能力下降,但这种天气穿着依旧很夸张。 「你穿这么厚,不热啊?」 同事只穿了一件t恤。 慕星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路边的人,「不热,最近感冒,有点怕冷。」 因为怀孕,她害怕又感冒发烧,加上免疫力下降,这段时间确实挺怕冷的。 「是吗?过两天不是有个慈善晚会吗?咱俩都被安排着去帮忙了,听说要穿统一制服,肯定不是棉衣,你行吗?」 慕星是因为长得比较好看,特意被管家点名安排过来的,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啊?」 「你不知道啊?慈善晚会啊,沈家主办,全市的大佬能来的都会来,天哪,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不开心?」 她说的好机会,大概是结识有钱人,钓个金龟婿这类好机会。 「没,没有。」慕星一脚踩在食堂门口没进去,今晚吃红烧肉油味太重,胃里有点噁心,「没有不开心。」 她微微偏头避开带有肉味与油烟的空气,寻了个有事的藉口向同事辞别。 「什么啊?都走到门口了,这么瘦了都,还减什么肥?」 慕星抱歉地笑笑,快要压不住呕吐的欲望,她赶紧转身离开。 所以今晚又只能吃压缩饼干,伴着白开水,牛奶她是不能喝的,隐隐约约总感觉有股腥味。 之后孕吐反应一直没有改善,她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身体虽然虚弱,但好歹有惊无险地安稳过着。 慈善晚会定在下周五,这时候小豆芽已经有十一个周了,肚子慢慢开始显怀,慕星人又比较瘦,穿紧身一点的衬衣都能看出来。 大清早不到五点就要起来准备晚会需要,客人们下午就会来,一直到晚上晚会开始。 慕星四点半的时候被敲钟的管家叫醒,睡眠不够特别难受,肚子胀胀地疼。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毛衣搭厚外套,拿出药就着温水吞下去,缓了缓疲惫后推门走出去。 天还没有亮,路上稀稀落落几个人,路灯的光亮不足以完全照亮脚下,慕星小心地走着生怕摔跤。 「哎,小慕!」 路上有alpha过来搭话,慕星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有气无力的。 这在alpha眼里就是病美人的笑,坚强凄凉,最惹人怜爱。 「我,我们一起呗,反正都去吃早饭。」他磕磕巴巴地邀请道,奇怪的眼神不住往慕星身上瞟。 慕星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藉口有事反方向朝花园走去。 五点的清晨还没有阳光,慕星站在花园门口,看着里面木椅上那对并肩坐在一起的纤细身影。 是沈沉和黄荔。 她们此时在做什么?黑灯瞎火孤女寡女的。 慕星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她听见不远处两人轻微的唿吸交错在一起,与她的唿吸平行。 这么看来,她与她们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沈沉说了什么,黄荔轻轻地笑起来,很淑女地抬起手遮住嘴。 慕星一个人站在她们身后,像个傻子一样可笑,她木木地转身,神情恍惚地走回刚走过的路。 她与沈沉越来越远,就像黄荔与沈沉越来越近一样,同样依循着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 路上有保洁在扫地,落叶被扫帚赶到一处,风一吹簌簌散开,发出一点落寞的轻响。 慕星心里堵得难受,她把手轻轻放在微隆的小腹上,借着那一点点温度安慰自己。 至少她还有小豆芽。 晚会的准备一周前就陆陆续续展开,沈家请了专门的导演,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搭好了舞台。 这场晚会初衷并非真正的慈善,只是企业家们借这样冠冕堂皇的藉口变相虚与委蛇尔虞我诈一番。 慕星到舞台场地的时候,导演正招唿着叫人来搬装饰花草,场地上稀稀落落一些佣人和僱工,不过看起来人手不太够。 「喂!那个omega!你过来!」 慕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这穿的什么?过冬吶?」他扯了扯慕星的衣服,挺厚的。 慕星担心他发现自己微隆的肚子,往后退了一步。 「去换了,那边有统一的衣服,你长得不错,正好缺个送拍品的,一会儿晚上你去送。」他推了推慕星的肩膀,「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哪有这么冷。」 统一制服是正常的秋装,白衬衫加西式外套,不太宽松,慕星选了最大的一套,好险地藏住了肚子。 她正坐着穿那双黑色的平跟鞋,导演提了双高跟鞋走过来。 「别穿那双,穿这双,晚上你得送拍品 。」 慕星不可以穿高跟鞋,也没穿过高跟鞋。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导演,「我不会。」 导演皱着眉奇怪地说:「这种东西有什么不会的,穿上去,走两步,不就行了?」 第24页 「快点穿上,一会儿去后面找化妆师给你画个浓点的妆,把你那脸上的病气遮一遮 。你这姑娘怎么小小年纪气血两虚啊,嘴唇都没色。」 他把高跟鞋扔慕星怀里转身欲走。 「那个,麻烦等一下。」慕星叫住他,导演不耐烦地看着她。 慕星询问的语气里带点不自信与小心翼翼,「我可以不去送拍品吗?」 平常这种活,可以见到参加晚会的那些有钱人,说不一定凭藉姿色与这次机会就能野鸡变凤凰飞上枝头嫁入豪门,抢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原定人选出了点问题,慕星又长得确实好看,导演才不会主动把这个机会给她。 「什么要求啊?不想去啊?」导演奇怪地看着她,「你还挺有意思的。」 慕星往后缩了缩,躲过他打量的眼光。 导演上上下下目光扫过她。 「那去搬东西吧,有轻松的活不干偏要选重活。」他指向那边的花花草草,「去和那群alpha一起搬东西。」 导演安排好后就走了,慕星穿上平跟鞋加入搬东西的队伍。 alpha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加入个没什么存在感的omega也没人发现。 慕星磨磨蹭蹭地耗着时间,尽量避开重物,选些最轻巧的东西,又帮着摆好位置,最大程度减轻劳累程度。 饶是这样,忙到下午也累得她直不起腰,肚子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而每次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一直不见踪影的导演就冒出来,嘴里嚷着「动起来动起来,快来不及了快动起来」。 慕星就被他吆喝着继续干活,一直到所有事情准备就绪。 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穿着薄薄的外套,腰一阵一阵发酸,胃里空空的,隐隐约约翻涌着噁心。 「去餐厅帮忙布置甜点,喂喂,你。」慕星刚坐下没两分钟,导演又一副踏着风火轮风风火火的样子赶过来,「快去,快去。」 慕星单手攥住衣角,请求一般说:「能不能休息一会儿......有点累.......」 导演站着自上而下看着她,「这会儿知道累了?」 慕星偏过头,努力压下身体的颤抖,「就休息一会.......」 第14章 沈沉的未婚妻 慕星休息一会儿的代价是穿着平跟鞋去送拍品,因为导演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或者说,没人比慕星更适合,她长得很漂亮,一种简单的漂亮,漂亮得不似俗物,是那些大人物最喜欢的。 他们喜欢这种纯粹的美人,用这种纯粹洗清自己为了钱染上的俗尘。 「不化妆。」慕星坚持不松口。 「不化妆?不化妆你看你脸上颜色都没有,不化妆寡淡的有什么意思?」导演讨价还价,「必须涂口红。」 「不,不化妆。」慕星坚持道。 导演忽然狐疑地盯着她,「不化妆不穿高跟鞋。」 「怎么?你怀孕了?」 慕星身体一僵。 「没,没有。」她的目光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不喜欢化妆,我化妆不好看的,很难看,很不好看,不化妆。」 导演依旧狐疑地盯着她,「真不化妆?」 慕星紧张地绷紧身体,忽冷忽热地一阵一阵冒冷汗。 导演望过来的眼里有一些慕星看来很危险的神色。 「一点点。」她被盯得溃败,让步道,「就一点点。」 「这就对了嘛,一点,就一点!」 后来导演还是吆喝着给慕星画了个浓妆。 高描的柳眉,红艷的唇,一双漆黑的眼睛,浓妆竟然衬得她更加纯粹,仿佛没有寒意的冰,不掺任何杂质。 到拍卖会快要开始的时候,沈沉作为东道主即将上台致辞,慕星站在台下,导演在一旁叮嘱。 「一会沉总说完,拍卖会开始,每第三个拍品就是你要去送的。」 他把写着三号的号码牌别慕星胸前,「好了,去吧。」 慕星站在台下,等待沈沉的上台。 「你看什么?」导演拍了拍她的肩,「快去那边等着啊。」 慕星「哦」了一声,木愣愣地往边上走。 脸上的浓妆让她很不自在,在场越来越多的人也让她很不自在,陆陆续续进来许多精英一样的人物,路过便投来轻飘飘的一瞥。 待全场坐满,沈沉不急不缓地走上去,慕星和其他画着浓妆的姑娘站在一起,仰头看到了她。 她穿了件白色的西装,及肩的短髮梳在脑后,嗫着浅浅的笑,颇有点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 沈沉还是没看她一眼。 慕星揉了揉从开始一直酸疼的腰,心里似乎也是酸疼的,却捨不得移开目光。 她一直看着沈沉,看她说一些与两人纠缠无关的话,说感谢各位的到来,说希望能藉此帮助偏远地区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到最后快要结尾的时候,沈沉顿了顿,全场所有人不敢说话,等着她的下一句。 「还有个好消息。」沈沉语气里带着笑意。 慕星心脏一颤,脑袋闷闷地和心脏一起跳动,她的目光与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期待地在对方身上停留。 什么好消息? 慕星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 或许是痴心妄想,这样盛大的晚会上,哪会有她出现的机会。 第25页 不知道什么时候,慕星发现沈封也抬起了头,用一种满意的眼神看着黄荔。 黄荔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知道结果,只是等着沈沉亲口说出来。 「我与一个姑娘,自由恋爱多年。」 慕星心里难受起来,这个话题正是她所期待的,可是主人公会不会是自己,她不知道。 她偷偷去看黄荔,黄荔笑得轻松愉悦,与她这样的纠结恐惧截然相反。 沈封满意地往台上看。 大家都看着台上的沈沉,也有些看着一旁的黄荔,没人知道慕星站在舞台下隐蔽的角落里,曾经与沈沉有过一段隐蔽的爱恋。 当慕星混混沌沌听到「订婚」这两个字眼时,内心喜忧参半。 如果接下来沈沉说出的名字是她,拉着她从这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沐于明朗的灯光下,洗净一身的灰暗,那该多好。 沈沉停了一会儿,这段不长的停顿在他人看来是卖关子,在慕星看来却是犹豫。 接下来,她果然说的是「黄荔」,那个温柔到极点的名字。 慕星一下无力地靠在墙上,正在全场爆发出雷鸣般掌声时。 这座城市里最般配的人在一起了,总是那么让人忍不住想要祝福。 沈沉与黄荔收到了很多祝福,多到慕星这辈子都不会收到这么多的祝福。 其实慕星从出生到现在,没人愿意祝福她,一个无人问津的私生子。 有那么几个瞬间,慕星看着黄荔走上台那样温柔的笑,内心竟然也诡异地有一些祝福。 她想要沈沉幸福,就算给沈沉幸福的不是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所以慕星在满场几乎快要掀翻屋顶击碎星空的掌声与欢唿中悄然离开。 她逆着来看热闹的佣人和僱工往外走,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清晰地滴落。 不能哭,太狼狈了。 慕星胡乱地擦着眼泪,厚重的化妆品被弄到眼睛里,疼得眼睛睁不开。 不应该化妆的,她不应该答应要来送东西,不然就能直接回去睡觉,躺在床上,听不到沈沉口中的好消息,也不会为之落泪。 还不如继续被蒙在鼓里,朦朦胧胧的,没有清晰的定数。 期待破碎的同时涌来滔天的绝望。 而她寻找进城的举动,看自己看来都是这么可笑。 玩玩而已。 富家公子哥总是这样。 慕星回到小屋,先去把化妆品全部洗掉,发泄一般地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压抑着哭声呜呜地哭。 这时当然不会出现一个叫沈沉的alpha,在这种时候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拍背安慰说「不哭不哭,还有羊羊在呢」。 慕星一个人在孤独的寂静里,蜷缩着抱住自己,逃避一般陷入睡梦。 梦里的沈沉才是温柔的。 第二天清早,有人在外面砰砰砰地敲门。 慕星心头一颤,半是痴心妄想半是害怕地走过去开门。 不是沈沉。 门外站的是那个蓄着山羊鬍精瘦的管家,吹鬍子瞪眼地盯着她。 「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拍品没人送,导演推卸责任把罪全说到慕星身上。 慕星的脸红得不正常,疲惫地睁着眼看他,没说话。 「你知道昨晚因为你差点出多大乱子吗!要不是黄小姐临时上场解围.......」 昨晚没人送拍品,尴尬地等了许久,导演急得满脸通红,台下的客人们也都不满地有了些抱怨。 还好黄荔站出来,说这是惊喜服务,亲自将拍品送到客人座上。 大家都认为黄荔是个得体温柔的omega,与慕星这样的omega没什么好比的。 慕星无力地扶着门框一声不吭。 「摆着个臭脸,怎么,还得我们来伺候啊?」 管家天生对她这样的omega带有敌意,从她被沈封带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仿佛黄鹂和麻雀,见着便生出些羞于启齿的自残形愧。 慕星干净得像一面照妖镜,将他们这些或多或少做过不轨之事的人照得分明。 「我们这儿庙小,怕是留不得你了。」管家嫌恶地看着她,「另谋高就好吧?去找个愿意看你这张死人脸的僱主。」 管家确实有资格随意换人,他与沈封是老相识,从年轻时就一直在沈宅做事,权力不可谓不大。 慕星最开始就被他尖利的声音刺得头痛欲裂,再加上早上起来的噁心,管家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她没怎么听清楚,只听见「另谋高就」这四个字。 「不好意思。」慕星捂着嘴往卫生间跑去,来不及考虑管家的脸一会儿可能变得多黑。 他听着卫生间里一声接一声的呕吐声,气得头髮都快冒烟了。 「慕!星!」他跳着脚吼道,「给你两天时间!必须给我搬走!」 慕星跪坐在地板上,捂着脑袋缓头晕。 她本来也不想再待下去,进城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沈沉,现在人也找到了,过得也很幸福,有未婚妻,还有光明的前途,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有钱人,生活奢侈,站在最顶端,和她没有可比性。 这个时候再站出来,说什么「我是三个月前和你春风一度的那个傻子,别和她结婚和我在一起」,好像很可笑。 沈沉已经找到了她的omega,虽然不是慕星,但是慕星想,她能幸福就好了。 第26页 至于小豆芽....... 她会很爱她的。 慕星的人生始终这么可悲,傻乎乎地跑进城,放下一切,上赶着找对比,从对比中看出自己那明晃晃的低贱。 她要回乡下,守着那片花田,简简单单地,带着小豆芽过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沈沉也没关系了,虽然她很想她,但是既然这样沈沉能幸福,所以无所谓了。 只是昨晚那么狼狈,沈沉一眼也没望过来,慕星想,这实在不适合做最后一面,她想好和她好好道个别,算作不会再见面的永别。 白天随便吃了块压缩饼干,等到晚上,慕星坐在主宅门口的台阶上,就这么傻乎乎地等着要见还没回家的沈沉最后一次。 她傻乎乎地想,如果这次沈沉能看自己一眼就好了,能再笑一笑,不管多浅多敷衍,那也是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前面的新晋榜耶。 好开心。 第15章 雨夜 坐在台阶上的慕星穿得很厚,因为昨天被迫穿的很薄的制度,第二天早上毋庸置疑发烧了。 为着这最后一面,她没来得及上医院,只能先穿厚一点,尽量无视掉与发烧感冒一併到来的头晕。 沈沉一般在十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内回来,慕星每晚等着她淡淡的木香味信息素,一直都很清楚。 她九点就坐在台阶上,晕沉沉地撑着脑袋,浑身热乎乎的。 四周没什么人,前一天盛大的晚会结束,剩下一地残破,对比鲜明。 慕星无聊地坐着发呆,一点一点数着时间流逝。 再过一会儿,她见到沈沉之后,两人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样慕星弄丢了唯一一个愿意爱她的人,未来始终迷茫,缺少希望。 大门打开,汽车碾着路上的小石子开到慕星跟前停下。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沈沉先走下车,目不斜视地走到另一侧车门护着黄荔的额头将她扶下车,很绅士很贴心的模样。 这样的贴心,等了一个小时的慕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到。 黄荔笑着说了声谢谢,两人的相处甜蜜又自然。 慕星一直希望今晚黄荔不要出现。 她与沈沉最后一次见面,有别的不相干的人在,好像很可悲的感觉。 可是黄荔总归是要一直和沈沉在一起的。 一直等在这里,腰已经坐酸了,慕星扶着腰站起来,看向沈沉。 沈沉走在前面,两人相隔不远,就算是在晚上,借路灯的光依旧可以依稀看出门口站了个人,也能依稀看出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的长相。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仿佛没看见,或者只是看见了一个素昧谋面、在她的世界里完全陌生的陌生人。 沈沉径直走过慕星,或许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路过的佣人,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早猜到事情会这样,但是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慕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羊羊。」 她小声地唤道,抽噎着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那两个字。 沈沉顿了顿,依旧用后背对着她,只有一秒不到的停顿,之后稳步往前继续走。 黄荔被她牵着手,看着两人有点疑惑。 「羊羊,羊羊,羊羊......」慕星失落地喃喃低语。 见到人之前,慕星无数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好聚好散,不要胡搅蛮缠。 可是看到沈沉,又想到这是永别,就怎么都不能冷静下来。 她好想要沈沉也像牵黄荔这样温柔地牵一牵自己,有一种很珍惜的感觉。 她还想抱一抱沈沉,让沈沉抱一抱小豆芽。 这是小豆芽唯一一次与alpha母亲接触的机会。 慕星跟上去抓住沈沉的衣角不让她走。 沈沉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敷衍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她的表情好陌生,慕星开始怀疑从前与她的爱都是梦了。 可是现在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还有发烧感冒的头晕,在她体验来看都是相当真实的。 羊羊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慕星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抬起那双黑漆漆微微泛红的眼睛,倔强地不愿意放弃,很小声地问:「你可以抱抱我吗?」 就一下就好了,这样就能稍微减少一点离开的伤心。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找到沈沉之前和找到沈沉之后,她都还没有抱过她。 「这位小姐。」 慕星心尖疼了一下。 「我们是什么关系吗?」沈沉的声音听起来好冷,「你是omega,我是alpha,这种事情,未免太亲近了。」 她微微俯身,「难道我们很熟?」 慕星直直地盯着沈沉,对方的目光终于放在自己身上了。 有一点点开心。 「就抱一下下。」慕星小声道,「一下就好。」 她乞求地望着沈沉。 沈沉挥开她的手,「请你自重,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她的手好冰,刺得慕星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缩回手。 一个拥抱都换不来。 慕星看着沈沉毫无波澜的背影,心里的委屈一波盖过一波。 黄荔在一旁看不太懂,关心地问道:「小慕?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慕星没法说出真相,真相如深夜美梦,一遇阳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7页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 「没关系呀。」黄荔的手被沈沉牵住,她安慰道,「悲伤总会过去的。」 她牵着沈沉的手,还要张开双臂,轻轻笑着,凑过去抱了抱慕星。 「加油哦。」 沈沉淡淡地瞥了眼慕星,嘴唇干裂破皮,没有血色,两颊通红,低垂的眸里藏着泪光,最近她瘦得厉害,仿若大病未愈。 沈沉感觉自己的心脏涩涩的。 黄荔说完就被沈沉牵着往前走,慕星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往前还是往后。 有点难过。 好像不止一点点。 慕星在这个时候抬头去看天空,黑黑的,没有星星,甚至连月光也没了踪影,天上只有乌云,沉默地流动,几乎无法显露出风的存在。 黎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拉开门将两人迎进去,并嚮慕星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 这眼神里复杂地包含了对慕星所表现出来的死缠烂打与卑微的各种情绪,高高在上的,看不起慕星的拜金。 不是这样的。 慕星躲开她的目光。 沈沉走进门,关上门,那点自内而外的光亮消失,只剩下慕星一个人,站在门外,形影相弔。 沈沉的木香味信息素从门内传来,轻柔地抚慰着慕星与小豆芽,所以她不想离开,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布满乌云的天空下,残月模煳地残余一点光亮,牵着慕星与沈沉作最后的道别。 慕星借着月光牵上沈沉的手,这是一个漫长的道别慕星静静地站着,影子拉得很长,就像她心中的不舍。 可惜影子存于虚无,并没有什么用,慕星的不舍徒然,也没有什么用。 乌云总是作为大雨的徵兆出现,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天上炸响一声雷,瓢泼般大雨便倾泻而下,如慕星的泪水,忽然就和着雨水一同落了下来。 小屋已经被管家收了去,走出沈宅的大门,就再也没有资格进来,慕星今晚必须离开。 她护着小腹跑到主宅屋檐下避雨,沈沉此时也许正坐在一楼客厅里,她的信息素很浓。 慕星完全是依靠这浓郁的木香的抚慰,才从发烧与即将发病的边缘保持了一丝清醒。 纵是因为发病而知觉麻木,小腹愈发剧烈的疼痛依旧无法遮盖。 慕星心里难受,连带着小豆芽也跟着难受。 存有的那一丝清醒让她快去医院,可是外面正在下好大的雨。 她听着耳边的雨声,滴答滴答零零碎碎,敲在心上,仿佛梦碎。 三个月前沈沉那一声「我爱你」带来的美梦,终于完完全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慕星蹲坐在地上,很孤单很脆弱地抱住自己,还有肚子里小小的小豆芽。 今后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总比从前一个人的孤独生活好许多。 慕星晕晕沉沉地自己安慰自己,更像受伤小兽徒劳地舔舐伤口,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这也只能自己听到。 她在等雨停,虽然雨刚刚下起来,没有任何停下的趋势。 身后的门不会为她打开,所以不管怎么样,她只能躲在屋檐下,看雨滴落在跟前,凉风接二连三往身上吹,还发着烧,又因为发病有些神志不清。 这么坐着没一会儿,出乎意料的,身后厚重的密码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慕星黯淡无光的眼睛「倏」的一下亮起来,期待地转头去看。 是黄荔。 她对着慕星温和地笑笑。 慕星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坐着很没有形象,像原来工地上满头灰土的搬砖工。 她赶紧站起来,却只是侷促地站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索性看着地面,一圈圈水渍打湿了地砖,与平日的干净整洁不太一样。 仿佛沈沉与黄荔之间突兀加入一个叫慕星的无关紧要的人,身份低微,还是个傻子,让这完美的局面出现一点不足。 「小慕?」黄荔温柔的声音里带上疑惑,「怎么还在这里?下雨了,天这么晚,快回去休息呀。」 慕星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凉凉的一片。 「外面好冷,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最近下一场雨就冷一阵,今晚冷得像冬天一样。」黄荔伸出手,「来呀来呀,进来坐坐,我们都还没有睡。」 她邀请慕星与她们一同坐在沙发上,虽然有温暖的风,但是沈沉与黄荔并肩坐在一起,挨得很紧,慕星坐在她们对面,作为最后一次见面,只是这么看着,到还不如雨夜中的寒冷好受。 「谢谢黄小姐,不过不用了。」慕星小声拒绝道,「我一会儿就走。」 她勉强地笑笑,「一会儿就回去睡觉。」 等雨小一点,她就去医院。 黄荔「啊?」了一声,轻轻的,很温柔,听起来也很舒服。 「现在雨很大的。」她伸手来拉慕星,「快进来吧,别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刀到大家了不好意思。 其实我写着也很难受。 还有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就能甜了! 第16章 被羊羊抱着 「不,不用了。」慕星往后躲,「我今晚还有点事,现在就走了。再见,黄小姐。」 她躲着黄荔的目光,害怕被看出端倪,是被沈沉抛弃之后,那样明显的脆弱。 第28页 「这样啊。」黄荔收回手,「那你等等。」 她转身快步走进门,没有把门关上,慕星往里面看了一眼,沈沉和黎微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黄荔走过去,沈沉抬头说了什么,黎微也说了什么,黄荔点点头,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把伞。 她似乎很熟悉这里,她将要和沈沉一起住在这里。 慕星别过脑袋,低头盯着脚尖。 「给。」黄荔站在她面前,递来一把伞,「雨这么大,别淋感冒了。」 慕星接过那把透明的塑料长柄雨伞,小声道了声谢,逃避一般走进雨里,耳边忽然被雨水砸在雨伞上发出的砰砰响声占满。 她回头望去,沈沉依旧背对着她坐着,黄荔站在门口笑着向她挥挥手。 这是慕星以为的最后,将来再怎么样,也不会与沈沉这个人有关。 她擦擦眼泪,顺着车道往大门走去,无数个夜晚,沈沉坐在车上,轮胎碾过车道上的小石子,稳稳地驶进慕星的期待。 今晚下了暴雨,慕星反方向走在这条路上,关于沈沉的期待渐渐消失。 慕星选择的,是一个除了她自己外,其他所有人与事都完满的结局。 「小姑娘怎么也不肯进来坐坐。」黄荔关上门同客厅里的两人说,「她带着伞走了。」 沈沉坐得端正,什么也没说。 黎微站起身,「人小姑娘都知道回去休息,今晚不早了,我也去睡了,你俩早点休息,别玩太久。」 她说完就抱起沙发上的外套朝楼上走去。 待黎微卧室关上门,沈沉才急切地转身问正在换鞋的黄荔。 「她怎么样?有没有被雨淋湿?」她想起之前慕星红得不正常的脸,「她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 黄荔坐到沈沉对面那张沙发上,无奈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小姑娘看见我就和见着瘟神一样,白着一张脸就想跑。」 沈沉东想西想担心得坐立不安,黄荔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的啊?喜欢她?」 沈沉难得有点羞涩地眨了眨眼,那与平日冷若寒冰完全不同的娇羞模样差点把黄荔眼珠子惊掉。 黄荔下意识说:「不会吧阿沉?这根本不可能。」 就是不管门当户对,也没这样的,沈家继承人,和乡下的野丫头,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沈沉脸一黑,「什么不可能?」 黄荔被她态度突然的变化吓得一愣,「你,你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 沈沉皱着眉。 「那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刚刚就叫我出去喊她进来?你怎么不自己去!」黄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想的?外面那么大的雨,她一个人!」 沈沉紧握着拳,「黎微一直在。」 她如果表现得有那么一丝不同往常,就会被沈封安在身边的黎微发现。 黄荔一下没了声。 「那,那我们快一点。」她偷偷打量着沈沉的表情,很吓人,「尽量快一点。」 她想起慕星刚才的样子,那张脸,苍白中带着发烧的不正常红晕,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沈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慕星刚才受伤的眼神,或者是病殃殃的模样,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去哪儿了?」 「啊?」黄荔抬头看她,「小慕吗?她说她要回去了,她不是园艺师吗?就住在花园边上。」 「等等。」黄荔想到了什么,「今天你们家的管家问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园艺师,他说他把原来的那个给辞了。」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是把小慕给辞了?」 那她还能去哪儿?她说的抱一抱,那样决绝的眼神,藏着浓郁的悲伤和不舍,究竟因为什么? 沈沉不敢往下想,心脏揪紧跟着唿吸一阵一阵发疼。 「我去找她。」她说完就快步往外走。 「哎,等等,阿沉你等等。」黄荔跟着手忙脚乱往前追。 「你车里有定位,要怎么走?」 沈沉把手伸进衣兜里摸出手机,「手机里也有,不要就行了。」 她把手机丢沙发上,黄荔急忙跑过去捡起来。 「那该怎么说你去哪儿了?你别急,我们一起。」 沈沉抬眼去看她,黄荔接着说:「一会儿你开我车,我车是干净的。我和黎微说咱俩去公司签文件,我带着你手机去,你去找小慕。」 沈沉点头接过车钥匙,然后什么也不管,连伞也没带,就这么直直地跑进雨里。 黄荔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 雨下得很大,慕星撑着伞没走两步就被完全淋湿,厚厚的毛衣浸了水,沉沉地挂在身上,唿吸越来越沉重,鞋子里也灌水进去,每一步都迈得很吃力。 她的脑袋好疼,浑身发烫,雨点打在身上,除了麻麻的疼之外还能带走一点热度,算作发烧时的降温贴,让她不至于到唿吸都炙热的地步。 无力地垂下目光,她看到脚下的积水摇晃着碎裂的水面,仿佛她割裂的意识。 世界跟着她的意识变得麻木迟钝,只有暴雨的声音,剔去了其他所有杂质。 慕星的世界,很单纯地只剩下悲伤、绝望、茫然还有想要立刻放弃一切的疲惫。 冥冥之中一直拉住理智的那根线,好像在这个夜晚某一次闷雷炸响时崩断了。 第29页 黄荔给她的那把雨伞落到地上,逐渐积起雨水,慕星淋着雨,恍惚地走到路边的鞦韆上坐着。 她弓着背,很累很累的样子,暴雨的声音里混入心跳的砰砰声。 好烦。 什么时候能停。 她想要世界完全消失。 「阿星!」 怎么会听到羊羊的声音? 慕星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不管怎么眨眼,不管怎么聚焦,眼前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让人绝望。 其实原来发病的时候也总是幻听,不过那时候的幻听多是身边的人厌恶的咒骂,像一双双油腻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难以逃离。 如果将来每次发病的幻听都能是羊羊这样温柔,还带了许多担心的唿唤,那发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慕星应该笑了,牵着嘴角很疲惫地露出了一个牵强难看的笑。 这个笑让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往她那边跑的沈沉疼得心脏都停了一瞬间。 她在想,小星星怎么会这么乖,要是小星星冲上来打她,咬她,说一些报復一般的话,那她的愧疚与心疼都能少一点。 但是小星星,从来都是这个乖的一个小姑娘,乖巧得让人心疼,却因为乖巧失去了许多应有的东西。 「阿星,阿星。」 沈沉站在慕星面前,雨水或是泪水模煳了她的视野,她颤抖着伸出手臂要去抱慕星,又害怕这样的唐突吓到对方。 「对不起,阿星,对不起。」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模煳中她看见慕星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但是沈沉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羊羊,我找到你了。」 她抬起手臂要钻进沈沉怀里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而失败。 「阿星......」沈沉赶紧把她揽进怀里。 好烫。 她发烧了。 去医院,快去医院。 沈沉手忙脚乱地打横把她抱起来,想要跑回车里,又担心颠着慕星。 她小心翼翼踮着脚一般快步走着,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副驾驶座,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上车,打开空调,调到最高,抱来后座的毯子,先给慕星盖上。 心里堵得难受,手也依旧颤抖,点火,踩油门,开上路,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路上没什么人,暴雨天气,大家都在家里待着,除了她们这两个没有家的人。 沈沉在沈家也不过是一个最佳选择的工具人罢了,就算不如人意,比如起了些叛逆心,直接报废换下一个,其实对家族影响也不算太大。 沈沉的alpha母亲就是这么死的,被亲生父亲沈封亲手送上末路。 「阿星。」沈沉不知道慕星能不能听到,她轻声温柔地说,「我还需要一段时间,解决了这些烂摊子,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你先好好的,好不好。」 沈沉害怕慕星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算不是出于本心,可是她的病,已经到了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了。 或许因为难受,慕星闷闷地嗯了一声,像小动物一样,委委屈屈的,好像是对沈沉的回应,又好像不是。 沈沉径直把车开进医院里,抱着慕星下车跑进急诊室,今晚守班的刚好是杨易,她们很巧地又相遇了。 「怎么了?」杨易问道。 她看见一个浑身湿透衣着精緻的女人抱着另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进来,就觉得此时更像电影里的画面。 「发烧了。」沈沉抱着慕星,两人的肌肤隔着衣物相贴,温度相互交换,唿吸相互交缠。 「发烧了?怎么还淋雨?快先放担架车上来,你这家属怎么回事?」 杨易推来担架车,低头看到被沈沉轻轻放下的慕星,被惊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后,她抬头去看沈沉。 这就是小慕心心念念不肯放手的alpha。 眉如剑眸如星唇如雪,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温柔。 沈沉抬眼与杨易对视一瞬,很快低下头贪恋地看着慕星。 赶来的医生护士推着车往急诊室里走,她也没捨得移开目光。 杨易关上急诊室的门。 沈沉看不见慕星了。 独自站在急诊室门外,那块写着「急诊」的红色牌子亮着,她抬头看到,忽然像是被大山压垮了一样,一下全身泄力倒在医院的椅子里,冰冷的金属刺得她头皮发麻。 沈沉从来没有信仰,今晚却一直不间断地虔诚祈祷,小星星一定不要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讲小星星的病。 有点紧张。 第17章 病 待到半夜,慕星进去了两三个小时没有一点消息,反倒是医院外一阵急促的剎车声,许多车停在了门口。 不一会儿又有许多人走到了门口,当头那个脚步节奏沈沉不可能听错,是那日日夜夜监视着自己的黎微。 「沈沉。」黎微不再像爷爷那样叫自己阿沉,沈沉知道了此时对方来这的原因。 「什么事?」沈沉抬起头,又恢復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丝温柔也见不着。 「她是谁?」黎微指着急诊室。 「与你有什么关系?」沈沉淡淡地说。 这时气氛有些凝固,黎微额头上跳起青筋。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的拳头握紧,身后带来的那一群人也跟着做出准备的姿态,「是沈总叫我来的,这个问题,也是沈总问的。」 第30页 她重复道:「她是谁?」 「你没资格知道。」沈沉腾地一下站起来,身上还滴着未干的雨水,「带我去见你们沈总。」 她说的是你们沈总,而不是爷爷。 黎微听到后危险地眯了眯眼,「沈沉,你应该知道,沈家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有能力的后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到了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正是因为明白该怎么做,沈沉才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继续伪装,扮演出乖乖小孩的模样。 「我一清二楚。」 她把怀里抱着的慕星的外套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椅子上,提腿率先往外走,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一众人。 「怎么?不走?」 慕星躺在手术台上,杨易与其他医生看到了她浑身青紫的伤痕。 「怎么回事?」主刀医生接过杨易递过来的工具,「家暴?」 据杨易了解,慕星与沈沉见面的时间并不足以家暴,这些伤痕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她看着慕星的伤痕,多是掐或者咬出来的,还有一些细细的刀伤,割得不重,但是应该很疼。 浑身的伤,唯独避开了微隆的肚子和手够不到的背。 「她这是......」杨易想到那种可能,压低眉说不出话。 再回想之前慕星的表现,拘谨,自卑,胆怯,麻木,常常沉在发散恍惚中,夹在现实与逃避现实的幻想中间,不上不下。 对于心理疾病,杨易比普通人了解得要多一点。 倒不是因为身为医者,而是读书时代,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得过这一类的病,一瞬间从开朗优秀变得整天低落,心理上几乎就是垂暮老人,做什么都没有劲,只想要睡觉,逃避一切。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朋友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自发的对死亡的渴望,比他杀可怕得多。 后来朋友怎么样了她不知道,一毕业分道扬镳,朋友就躲到某一处无人知晓,静静地不发出一点响动,就连与她最亲密的杨易也无法得到对方的消息。 再一次看到这样相似的伤痕,已经毕业成为护士的杨易心情复杂。 「先手术,伤过会儿再说。」 慕星的情况不太好,手术只能尽量进行,之后孩子能不能保住,还得看她自己。 手术是杨易决定要做的,当时定下方案,她拿着走到急诊室外面找沈沉,慕星外套放在椅子上,本该抱着外套的人却不见了。 果然是这样的。 杨易嘲讽地笑笑,转身关上门,在配偶栏上写了个缺席,明晃晃的两个字,让有过同样经歷的人心口跟着疼。 _ 慕星一直没有醒来。 她的身体指标正常,随时就会醒过来,可是一等快一个星期,她吊着营养液,就这么死人一般一直躺着。 医生只能说有条件去拍个脑部ct,可是慕星是孕妇。 杨易倒知道她昏迷不醒的愿意,无非是为了逃避空空如也的现实生活。 那个alpha再也没有出现。 正好术后第一周,杨易坐在慕星床边,看着那张苍白干净的脸,想起从前的青春,轻轻嘆了一口气,惆怅地望向窗外。 一对麻雀,灰不熘秋的,一起站在雨后树枝头,你唱我和,很恩爱的样子。 慕星的睫毛颤了颤,但是没有睁开眼。 「小慕。」杨易无奈地说,「还是起来吧,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努力地活下去。」 从来没有人对慕星说过这样鼓励的话,她静静地躺着,心里奇怪地出现了一些开心,还有一点不好好活着就对不起这句鼓励的责任感。 很久没有睁开过眼睛了,也很久没有试着动动手指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僵硬的,腿还没有知觉,脑袋空空的,仿佛也没有知觉。 白色的灯光与窗外的日光刺得她立马闭上刚睁开的眼,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说点什么。 杨易看她的嘴型,是在说:「姐姐,对不起。」 她们这类有心理疾病自卑的人,是不是都很喜欢道歉啊? 杨易想起少年时的朋友,某种意义上,她与慕星的身影重合,两个都是那么脆弱。 面对朋友,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什么歉啊?半夜淋雨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 慕星动了动手指,又试着去抬手臂,唾液分泌湿润了嗓子,她果然在说:「对不起。」 手臂能抬起来了,她轻轻抚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幅度还在,小豆芽...... 「孩子没事。」杨易注意到她的动作,「但你的事情可就大了。」 慕星望着她,这个时候,正在中午,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杨易坐着俯下身,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认真地问慕星:「你是不是有抑郁症?」 她在很认真地说话,没有嘲笑的意思。 慕星身体一僵,急急忙忙移开目光否认道:「没,没有,不是抑郁症。我,我只是,很容易感觉到难过。」 很早以前,医生也说她是抑郁症,是精神病那一类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要靠药物控制,可是她不想在傻子这一属性上,又加上一个精神病患者。 她不想要承认自己是抑郁症。 况且就算是,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显得自己更加可怜可笑而已。 杨易想起来,朋友也像她这样,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抑郁症患者。 第31页 一个承认的「是」,彻底将他们从正常人的世界中分离开。 他们作为抑郁症患者,就应该与同样精神不正常的人相处,正常的世界不復存在,任何从前看来平常的东西,在确认自己有病之后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慕星侧着脸将目光放在一旁桌上,桌面上撒了点淡金色的阳光,不知道在她眼里是温暖还是刺眼。 杨易与她一同沉默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面对这一类人究竟应该怎么办。 她们总会表现出与本身脆弱完全不符的倔强与坚强,又因为一种奇怪的自卑,不敢接受他人的善意。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杨易替慕星将碎发顺到耳后,「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慕星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医药费是杨易帮垫的,那一晚沈沉和黎微那一群人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杨易还没有和慕星说过这件事,沈沉浑身湿漉漉的,抱着同样湿漉漉的她,在雨夜里冲进医院,仿佛黎明试图冲破黑暗,可惜白日被乌云覆盖,一切都只是徒劳。 「不知道.......」慕星小声回答。 这时病房里那台电视上播的gg结束,一阵欢快而突兀的片头曲在这样沉默的时候响起,将两人的注意吸引了去。 「你隔壁床的病人喜欢看这种娱乐圈八卦新闻。」杨易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拿遥控器,「看别的吗?或者就看这个?」 慕星看到画面从女主持人转到什么盛大的宴会现场。 「今日沈氏太子沈沉与黄氏小公主黄荔的订婚宴在市中心xx酒店举行,来宾众多,不乏各界大佬,争先为两位献上祝福,让我们来看看现场情况。」 镜头转到大厅里,沈沉牵着黄荔的手,站在舞台上,四周喧闹欢声笑语,灿烂得好比今天的晴朗天气。 金碧辉煌的光彩透过屏幕照在慕星所在的病房里,让这脆弱的洁白多了一些斑驳陆离。 「别看了。」杨易关掉电视。 慕星依旧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 她的心疼得麻麻的,跟着脑袋也变得麻麻的,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以至于没发现杨易竟然知道她与沈沉的关系。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杨易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仿佛不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下一秒她就会崩溃地哭出来一样。 慕星身上还有两百多块钱,是全部家当。 她已经说过「不知道」了,在这样困窘的境地中,对于她来说,一句不知道并不能逃避现实。 从小到大,这世上所有的困难都需要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在其他小朋友都有父母伙伴帮助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这样跌跌撞撞地长大。 到了现在,忽然有人说要帮助她,就好像一个易碎的梦,因为担心触碰导致碎裂,不敢去接受。 所以当杨易嘆了一口气说:「那你来我家住两天,至少等小豆芽的情况好一点了再做别的打算。」时,慕星下意识只想着拒绝。 「不,不用了,谢谢姐姐,但是我有地方去的,不用担心。」 慕星没有地方去,她在这里只是一个人。 这几天杨易家里来了亲戚,其实很不方便,虽然说挤一挤也能勉强住下,但不管对于亲戚还是慕星,这样的招待都太不认真了。 「真的?」杨易确认道。 慕星不想麻烦杨易,更不想让杨易失望。 她真挚地点头,「嗯,真的。」 她想,总有办法能活下去的,就算没有办法,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这样活着,终归还是疲惫苦涩多过快乐。 能闭上眼睛休息休息,或许再睁眼,世界就能变得温柔一点了。 第18章 装模作样 慕星离开医院的时候,没有人来送,杨易正忙着,她独自抱着杨易洗过又烘干了的外套,慢吞吞地走到医院外的街道上。 她暂时回不了乡下,路途颠簸,身体肯定受不了,只是以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都能在秩序井然的生活中找到每一秒应该做的事情。 只有慕星,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不知道应该先迈哪一只脚。 「小姑娘,旅游来的?住店吗?一晚五十,便宜优惠!」 医院在火车站旁边,这样的吆喝从早到晚都是常态。 慕星轻轻摇着头绕开上来拉她的大妈,被迫走向某一个方向。 她走得很慢,又认不出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之前住的地方,那片出租屋,有一些不太温柔的邻居,和......阴翳的江逾。 她走到之前住的出租屋前,一排很窄很破旧的小屋,一天四块钱,没人打扰,无事可做,对于需要静养的慕星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找到房东,交钱住了进去,三个月前她什么都没带住到这里面,那时候还没找到沈沉。 三个月后找到了沈沉,她还是什么都没带,又住到这里面,所以这三个月的寻找就想去一场笑话。 更可笑的是,这场笑话的观众,只有演出者慕星一个人。 「哎,小慕。」房东穿了件毛衣背心,坐在太师椅上叼着根牙籤朝她抬抬下巴,「怎么回来了?嫁入豪门没成功?」 这莫名其妙的「嫁入豪门」,让慕星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想起之前刘赢的一顿搅和。 第32页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声地说了句「没有」,低着头就走了,很没有底气的样子,反而让房东更怀疑,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地说话。 「这人啊,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搬砖也不赖,想什么翻身暴富,都是虚的。」他捏着牙籤逗身边铁链锁着的鹦鹉,「是不是啊?小飞?」 小飞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回天空,滑稽的模样,引来房东一阵大笑。 慕星听到他的话,缩着肩不敢回头,她怕与房东来一个对视,让他看去了自己内心的全部。 可是她对沈沉,真的没有拜金的想法,豪门也好寒门也好,她明明只是喜欢沈沉这个人。 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是拜金女,还要说小豆芽是金钱绑缚下的畸形产物,是没有人期待的私生子。 慕星悄悄把手放在小腹上,暖暖的,隆起的幅度很可爱,希望小豆芽不要伤心。 「喂,小慕。」房东又在身后喊,吓得慕星停下脚步。 「你那间屋,之前给流浪汉租了几天,记得先收拾收拾。」房东对她露出一个有所亏欠但并不想弥补的笑。 慕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走,上到二楼,最里边那间,门口堆了很多塑胶袋,她走近一看,里面全是放了几个星期的泡面桶。 发霉发绿的汤水淹着几片菜叶,一桶一桶错乱地排着,有些倒在地上流了出来,却无人理会,一直放在这里,长出毛毛的直立菌丝。 看到这幅画面的同时,噁心的气味顺风而来,慕星捂住鼻子的速度慢了一瞬,立马被这味道熏得干呕不止。 她跑到角落的垃圾桶前压抑着声音呕吐,小豆芽快十四个周了,妊娠反应没有一点好转,慕星每天还是过得很难受,胸口一股气不上不下,胃里老是酸酸的什么胃口也没有。 自从进了城,本就没多重的慕星还瘦了许多,这样扶着墙干呕着远远看来很虚弱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很虚弱,医生和杨易都数次叮嘱,要卧床静养,不能再累着。 上次她晕倒在雨里,据杨易所说是好心的路人把她送来的医院,之后经歷了长达十个多小时的手术,好不容易把小豆芽保下来。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保护好自己和小豆芽。 这是杨易临走前帮她整理衣领时说的。 她好像很担心慕星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所以用小豆芽来约束着慕星。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慕星坚持到现在,大多是为了沈沉和小豆芽。 现在关于沈沉的挂念没有了,至少她还有小豆芽。 吐得腰疼起来,慕星努力压下一直散不了的噁心,捏着鼻子走过去把垃圾袋扔楼道角落垃圾桶里。 公用的洗手间里有扫帚和拖把,她简单扫了扫,把地板反覆拖了好几次才终于弄干净。 做完这些后腰更加酸了,脑袋也一涨一涨地疼,肚子不太舒服,应该是有点累。 慕星拿出钥匙推门进去准备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下,里面的光景却把她吓了一跳。 乱七八糟的报纸卫生纸扔了满屋,有些上面还沾着不明褐色液体,唯一的木桌上交叠摆满了发霉盒饭,扑面的恶臭让慕星落荒而逃。 她跑到楼道口捂着鼻子缓了好久,才从开门的惊吓中走出来。 房东看她一脸惊恐地跑出来,嘟嘟哝哝道:「不就是收拾一下房间吗?至于这个反应?」 她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地扶着墙站在阴影中,仿佛树枝头的落叶,风一吹就簌簌地飘落到尘土里。 她抿着唇不说话,干干净净的模样,与四周的喧闹嘈杂还有各种骯脏完全不同。 「好好好,我去叫人打扫。」房东在这场沉默中败下阵来,「不就一点垃圾,娇气劲儿。」 这片地区的人有一个共性,不管是占了便宜还是被占了便宜,嘴上都不能让步,一定要絮絮叨叨骂两句,才算结束,谁要是先收了嘴,那才是真的落败。 慕星在这里总是最先落败的那一个。 她还是没说话。 其实刚才的沉默,是因为身体难受,只是想要靠着墙缓一缓,然后再回去继续收拾。 不过既然房东误会了意思,她当然也不会拒绝,小豆芽正在脆弱的时候,需要好好保护。 房间有了着落,慕星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害怕孕期低血糖,怎么也要吃一点东西。 只是她没什么钱,回乡下的大巴车还需要一百多块,手里能用的钱还不到一百。 曾经在乡下有一段时间,天气很差,大风把花田里未绽放的花全部吹倒,靠养花为生的慕星没了收入,手里还剩不到一千块钱,需要熬过大半年。 她借不到钱,也没有那个胆子伸手向对自己充满恶意的村民们借钱,所以攥着那点钱,吃了快一年的压缩饼干,有时候卖菜的大婶会扔点烂叶子给她,施捨一样的。 慕星就这么撑了下来,明明没有那么想活了,可就是活了下来。 而到如今,因为小豆芽的存在,她比之前更想活下来。 这一片棚户区只有一家便利店,破破烂烂的,立在周婶的粥店边上。 慕星想要买压缩饼干,就必须经过几个星期前还绊了她一脚的周婶。 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周婶正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一摇一晃地与其他妇女唠嗑。 第33页 内容不用听也知道无非就是一些八卦,添油加醋地把人贬得不像个人。 她们最喜欢八卦的还是慕星,那个忽然出现在棚户区很快又消失的惊鸿影一般的人物。 她们与慕星站在一起对比,低陋得好像不是个女人。 为了挽回那一点几乎不存在的脸面,叽里哌啦说一些关于慕星的根本不存在的八卦和坏话,成了以周婶当头的一众人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慕星经过她们的时候,正好听到周婶那大嗓门嚷嚷着自己的名字。 「嗤,慕星那狐媚子,一脸清高的样子,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搬砖的,嫁入豪门?她能嫁什么豪门,我看就算嫁入了豪门,没过两天也得被赶出来。」 她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站在不远处的慕星依旧能听到,「哎,你们看了她的样子吗?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是没爹妈教养的,什么都不懂。」 她们拍着大腿笑起来,慕星正好低着头走过。 「哎。」周婶回头吐痰的时候发现了她。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吗?哎,小慕,怎么回来了?」她笑得好得意,好像赚了一个亿似的。 「当真嫁入豪门失败了?」 什么嫁入豪门? 慕星不想再听到嫁入豪门这几个字,正因为豪门寒门的区别,让她与沈沉越来越远。 为什么她们都不能普通一点,穷也没问题,苦一点也没问题,从小很能吃苦的慕星可以接受一切困难,只要可以与沈沉在一起。 可是仅仅因为他们口中的豪门,不管怎么样,不管牺牲什么,慕星都不可能再与沈沉有结果。 对于嫁入豪门这四个字,慕星更多地感觉到悲伤与不甘,而不是痴心妄想的期待。 面对周婶与其他大妈的打趣或是嘲讽,慕星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她努力地想要放下沈沉,努力地想要忘掉关于沈沉的一切,身边的人与事与物却从来不愿意放过她。 周婶见她不理自己,又被这样的清高气得歪了鼻子。 「你装什么装。」她站起来朝慕星走去。 慕星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仰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扶着人行道的栏杆站稳身体,抬起头正好看见周婶眯着眼盯着自己的肚子。 好像是刚才身形不稳时,露出了小腹微隆的幅度。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家的猫猫被邻居毒死了。 呜呜呜呜呜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猫猫。 好伤心。 第19章 小/杂/种 「哟,还怀孕了啊?」周婶的表情里出现讥讽与嘲弄,「还以为你多正经,不是傲得很吗?怎么还玩未婚先孕这一出啊?」 慕星在她眼里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弃妇,被玩弄一番就随便丢了回来。 慕星下意识不想承认,因为不想再让小豆芽被人鄙夷地骂做私生子,这样很难受的。 「没有,不是。」为了保护小豆芽,她小声否认道。 慕星弱弱的语气和下意识护住肚子的手都让周婶更加怀疑。 她这样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做出某些举动会不会让对方不舒服,会不会不礼貌,会不会太冒犯。 她们肆意妄为,以挖苦嘲讽为乐,无聊到了妨害社会的地步。 周婶嚮慕星扑来,嘴上说着「做了婊/子就别怕被骂」,伸手就往她身上摸。 慕星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手去挡,手背碰到了周婶的手指,随之而来的触觉很奇怪,好像滑腻腻的鱼鳞上的粘液完全附在那双指节粗大且粗糙的手上,伴有隐隐令人噁心的凉意,让刚吐过的慕星又想吐。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周婶又往前扑了两步,那双不太干净的手差一点就要碰到小豆芽了。 「让我看看这个小杂种。」她嘴上这么骂着,那双手伸得更近了。 更近了。 马上碰到了。 慕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周婶,红着眼像保护羊羔的母羊,支着没有羊角的脑袋要与野兽拼个你死我活。 「你别碰她!」她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 她不能让这样噁心带着恶意的一双手碰到她的小豆芽。 她不想要小豆芽再经歷她曾经经歷过的悲伤的一切。 周婶被她没由来的大力与反抗推得连连后退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她印象中,慕星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表露出强烈情绪过。 周婶嗤笑一声,「都未婚先孕了,还这么讲究,碰也碰不得,装得多干净似的。」 慕星只顾着护住小豆芽,不要她被噁心的目光来回打量。 「果然嫁入豪门这种梦是做不得的。」一旁的年轻女子尖利地笑道。 自从刘赢嚮慕星求婚后,她们这些年轻待嫁的omega被父母念叨的话题就从往常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变成了「你学学人家小慕,钓个金龟婿」。 现如今钓个金龟婿又怎么样?还不是大着个肚子被人抛弃,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只能住在这棚户区。 她看到慕星现在的处境,又想到近日父母的唠叨嫌弃,心中舒坦得好似中了一个亿,忍不住要出口嘲讽两句。 在她的引导下,大家全都尖利地笑起来,慕星在这样刺耳的笑声里,拢拢衣服,把小豆芽包裹在温暖里,低头往前走。 第34页 笑声越来越大,她加快脚步,后背仿佛被玻璃渣扎着,心脏麻麻地疼。 她朝便利店走去,那笑声不断,时不时加上一两句嘲笑,一直到慕星走进店里关上门才消失。 便利店的货柜上盖着厚厚一层灰,黏腻地站在商品包装袋上,包装袋上印的生产日期大多在半年前。 为了节省电费,店里只打开了最里面一盏昏暗的灯,自内往外照得四周昏沉沉的。 慕星一个人走进来有点害怕。 「买点什么?」守店的大叔一边吃盒饭一边抬起脸看了她一眼,「哟?小慕回来了?那可好啊。」 她是这棚户区无聊生活中最大的乐子。 alpha们躲在各处,不论正在做什么,见慕星走过,便把注意全部放在她身上,看她柔软的长髮轻轻晃动,白皙修长的脖子仿佛天鹅,是一只困在泥沼的天鹅,可供他们这些鸭子观赏嘲弄。 慕星小声「嗯」了一声,微微侧着脸避开盒饭噁心的气味,也避开男人油腻的目光。 走到放压缩饼干的架子前,一直黏在身上的□□裸目光愈发放肆。 慕星心里害怕,却不敢表露出来,她在这里一个人,这种事情没人在意。 「还买点别的?」男人撑着手看着慕星抱着一堆压缩饼干走过来。 慕星摇摇头。 「买点别的吧。」他伸出手拂过慕星放柜檯上的手,挠挠手心,很噁心的感觉,「我请客。」 慕星赶紧收回手,忍了很久才忍下胃里翻涌的噁心。 「不用了。」她往后退一步,抬头正好看到头顶上挂着的老式电视机,开了静音,正无声地播放着什么频道,慕星在那块很小很模煳、色彩失了真的屏幕上看到了沈沉。 她抬头看到沈沉牵着黄荔的手,笑得很灿烂,对着镜头微微鞠躬。 是一周前订婚宴的重播。 无聊的人喜欢抓着这点盛大来回议论,或许沈沉与黄荔,将来会成为一桩美谈,优秀的人天作之合,大家津津乐道,这段往事永远不会没入尘埃。 而慕星,只不过一个站在棚户区里仰着头的傻子罢了。 店主看她专注地望着沈沉,目光跟着小小屏幕上那个模煳身影挪动,好像嚮往已久。 挺可笑的,这么一个人想要在沈沉与黄荔这样一对天作之合中间插一脚。 「眼光不要那么高嘛小慕。」店主用那种饭桌上中年男人高谈阔论教育后背的语气说,「生在这种高度,就别妄想野鸡变凤凰了。这野鸡,它好歹也是只鸡。」 而慕星什么都不是,最多算只扑火的灰蛾。 她沉默地把钱放在柜檯上,躲着身后的店主的目光逃出便利店,站在裸露鹅卵石的破破烂烂的水泥地上,回头看了眼屏幕,沈沉正好笑了笑,轻轻的,很温柔的模样。 她慢吞吞地往回走,路过周婶时听到他们还在笑话自己,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什么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慕星贴着人行道边缘走,离他们远远的,却不可避免地看见那一双双眼里的鄙夷。 她下意识捂住肚子,不要被小豆芽发现了。 又是一阵大笑,「你看她护着肚子!」 为什么会觉得好笑?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在他们眼里只会勾引alpha的傻子,竟然有了一个来歷不明的孩子,大着肚子笨拙地走过。 这在无聊的人眼里很好笑。 慕星在哄闹中逃走,站在租住的出租屋楼下,耳边依旧残有各种难听的话,他们说小豆芽是「小杂种」,她是不要脸的小三。 慕星深唿吸两口压下无处宣洩的委屈,抬脚往楼上走。 「小慕,别急着上去,房间还没打扫干净。」房东坐在太师椅上撑着脑袋看着她,「过来坐坐,看电视吗?」 慕星现在对电视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 最近关于沈沉订婚的花边新闻几乎占满了所有娱乐频道,每每打开电视,总是沈沉牵着黄荔的画面翻来覆去地播,仿佛此对璧人已然成为了永恆。 她没来得及拒绝,房东就已经打开了电视。 不出意料,沈沉正牵着黄荔的手,但这不是重播,而是某个晚会的直播,沾了一点娱乐圈的边,所以半个国家的人都在看,都看到了沈沉与黄荔牵着手。 慕星想要移开目光,却捨不得见得到沈沉的每一分每一秒。 「哎呀,小慕,你这眼神,可像怨妇了。」房东打趣道,「咋,这里面有心上人啊?」 慕星渴望嫁入豪门,这是整个棚户区都知道的,虽然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她只想嫁给沈沉,而不是豪门,可惜折腾一大圈,终究不过一厢情愿。 电视里的沈沉穿着白色修身的西装,挽着黄荔的手臂站在台上,台下有人起闹,说要亲一个亲一个。 黄荔抿着唇轻轻地笑。 慕星盯着沈沉的动作。 这是直播,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同时的。 沈沉附和般笑笑,抚了抚黄荔的脸,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啧啧啧。还是有钱人会玩,看这亲的,多浪漫啊。」房东一晃一晃地坐在太师椅上。 慕星也羡慕这样的浪漫。 就算想过很次好聚好散,彻底放手,可当事情一次一次与期待相反发生在眼前时,又总是难以接受而悲伤不已。 第35页 慕星缩在路边塑料椅里,遥遥可以望见有沈沉身影的屏幕,内容是她不用想随便猜就能猜出来的,黄荔与沈沉郎情妾意,对视着笑得很甜蜜。 因为这样的刺激,她的世界再次变得模煳不清,影象色彩混杂在一起,声音与声音也相互干扰听不真切。 房东还在说什么,身体往后仰大声地笑。 慕星提脚往楼上走,好累,想要躺着休息一会儿。 二楼两边分别有五间房,住客各不相同,有搬砖的单身汉,也有出身贫寒依靠学习努力向上爬的年轻人。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到慕星时,心中产生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亲切。 这个女孩看起来这么干净,一定与自己相同,是误入低谷的天之娇子,是蒙尘的宝珠。 「姑娘。姑娘?姑娘!」 连着喊了好几声,慕星才木木地转过脑袋去看他。 年轻人看到了那样干净的一个姑娘,虽然身上穿的是破旧的毛衣,厚厚的裹得像个粽子,却更多地带来清贫气质下的独特妩媚。 「你也住这里啊?」 年轻人设想的是以这类不平之事开头,让同样不服气的两人就着自己的怀才不遇与超凡脱俗而夸夸而谈个你来我往几百回合。 慕星点了点头。 年轻人没有谈过恋爱,他以为这是与郁郁不得志相同的郁郁不得爱,与自身无关。 他做出翩翩公子模样,轻轻巧巧跳到慕星跟前。 「你好。」他伸出一只手,「我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叫.......」 他叫什么慕星没有听清,因为忽然袭来的眩晕。 不能倒在这里。 这是慕星唯一想到的。 因为一个人在这里晕倒,无人理会直到重新醒过来,是一件很狼狈的事。 「对不起。」她护着肚子摆摆手,越过跟前口若悬河的年轻人,拉开门走进去,关上门。 「哎——」年轻人在门那边挽留地拉长语调。 「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虐沉总了。 嘻嘻_(:3」∠)_ 第20章 (加更)关于沈沉 那日雨夜,沈沉送慕星进急诊室后,浑身湿透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不可避免地怀疑起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最初看到小星星的时候,她以为那是错觉,是长期思念产生的幻觉,是星光虚虚投下的幻影。 可是小星星的眼神,在自己刻意忽视避让后,变得那样受伤,小星星好像是真的,她独自从乡下来到城市里,很陌生的大城市,只有她一个人。 欣喜之余,沈沉心中更多的是担心和心疼。 她知道小星星的身体不好,也知道小星星性格闷闷的,不爱与外界接触。 那她为什么进城? 沈沉是知道答案的,知道自己应该对小星星第一次望过来的那样期待开心的目光做出回应,可是她被困在利益纠葛的牢笼里,为了最后的幸福,有许多身不由己。 她强装冷漠地移开目光时,心里也很难受,比小时候被父母抛弃、被同龄小孩骂脑子有问题还要难受, 如果她们都是普通人,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简单? 稍微普通一点也好。 沈沉抬头看见急诊室门口亮着的红灯,扭头对带人追来的黎微说:「带我去见你们沈总。」 沈沉今年二十三岁,作为天才,差点靠着出其不意的迅速动作,在那个雨夜,将沈氏的资产割裂开。 如果能再有两个月,她能将沈氏完全握在手里。 可是做人,终究要简单一点。 所以沈沉放弃争夺,只想从豪门的漩涡中脱身。 如果一开始谈好的持股人没有突然反悔,转身站到沈封那边,她的所有计划,一环镶着一环,是天衣无缝的,这会成为商界永远的神话——极短时间内分裂鼎立近百年的沈氏。 可惜那个持股人被眼前小利蒙了眼,将沈沉出卖到被关进沈宅地下室的地步。 沈沉的alpha母亲就是在这里死的。 被活生生折磨而死,在沈封的默认下。 地下室里湿冷得让人忍不住颤抖,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嘀嘀咕咕地抱怨,「这都三天了,早该死了,这次怎么还没好啊?」 两人偷偷摸摸往里面看。 黎微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一边吃零食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不远处血肉模煳的人。 那人被强制按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脸上覆着几张沾了水的密不透风的特种纸。 「再加。」 黎微狭长丹凤眼懒洋洋地往那边瞥一眼,「继续往上加。」 沈沉睁着眼,随着脸上特种纸的增加,唿吸逐渐变得艰难,氧气越来越少。 「爷爷自然有办法找到那个omega。」黎微站起来,自上而下看着她,「你不过是个工具。」 她从旁人手里接过纸,一张一张动作轻柔地铺上去,「现在你报废了,到我了。」 沈沉三天前才知道,眼前这个保镖,其实是自己的堂姐,是沈封年轻时风流酿下的错误,一直到现在,沈沉的「报废」,终于让几十年不被认可的血脉,有了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沈沉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缺氧导致的急促的喘息声,那声音就像垂死挣扎的人,失去了最后的尊严。 第36页 「啧。」 黎微觉得没趣。 「死到临头了,有必要吗?」 她不耐烦地掀开沈沉脸上的纸,叫人把她拉起来。 沈沉身上的伤口渗出许多血,这些血没有干涸的机会,顺着一路流到地上,染红了地下室每一个角落。 此时她在想,还好小星星不在,不然一定会很伤心的。 虽然自己不在了小星星也会很伤心,但现在她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吧? 沈沉安慰地想着,努力为自己找出淡然面对死亡的理由。 可是她不甘心。 她还没有再对小星星说一句我爱你。 沈沉死死咬牙睁着无力的眼,最终闭上眼之前看到的,好像是正往里走来的黄荔。 为什么不是小星星。 沈沉现在好想她。 「阿沉,阿沉,阿沉?」 沈沉睁开眼,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看到光亮,眼睛不适应地流出生理性泪水,白茫茫的,不是雪地,她在病房里。 「阿沉。你终于醒了。」黄荔坐到她身边。 「睡了快一个周,真怕你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沈沉皱了皱眉,四周没有人,只有黄荔。 「哎,别看啦,没事,想说什么随便说。」 嗓子干得睡不出话,缓过那阵刚醒来的模煳,沈沉突然抬手抓住黄荔的手臂。 「慕星!慕星怎么样了?」 她记得,黎微最后说过,要找到小星星。 「没事吧?没听说最近有人出事。」黄荔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你先养一养,小慕的事情我去帮你查。」 沈沉沉着目光望向窗外。 黄荔给她简单讲了一下事情情况。 本来计划的是沈沉先动作,拿下一半沈氏后,以此为藉助帮黄荔脱身。 结果黄荔还没等到与自己家撕破脸的通知,倒先从饭后八卦中听到了沈沉失败的消息。 沈沉出事死了自然没她好处,所以找了点办法,又以利益相劝,说什么两家若要联姻,非沈沉不可。 沈氏最近在往外发展,而黄家在国外势力很大,纵是沈封,也要为此松口。 黄荔就这么把失败的合作伙伴带回了家。 沈沉身上裹着纱布,刚醒过来,一翻身就要拿电脑处理事情。 「诶诶诶。你做什么?」黄荔扑过来阻止。 「时间不多了。」沈沉打开电脑。 「就算这样,至少也要养养伤啊。」 「不需要。」 沈沉对失败的后续做了简单处理,并很快决定下新局面的应对方式。 「去外地发展?南方?」黄荔听了是这个反应,「那小慕怎么办?」 「我去找她。」沈沉站起来,因为伤口疼痛不住颤抖,「我带她一起走。」 因为南方比完全被沈封控制的北方安全许多,所以去那边过简单一点的生活再合适不过。 「可是你伤还没好啊。」 沈沉没有回答,转过头望向窗外,星光淡淡的,一点一点如砂糖撒在幕布上,小心翼翼地闪烁着。 这时候小星星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长度字数不拿来加更都不好意思。 这章感觉写得很差。 但是改了很久,又怎么也改不好。 放弃挣扎_(:* ?∠)_ 呜呜呜呜,我收到编辑联繫了!!!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签上。 但是,我收到编辑联繫了!!! 给自己加鸡腿! 第21章 被黎微找到 那天慕星被大学生邻居挡在门口听对方发牢骚,不知道发病还是小豆芽不舒服,差点晕倒在门口。 她回到那间小小的房间,保洁阿姨人很好,替她换了床单被套。 慕星将自己埋在被窝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模模煳煳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与现实相反的梦。 沈沉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走过人群,沈沉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说:「阿星,我爱你。」 慕星陷在梦里不愿意醒来,一切静悄悄的,有静悄悄的温柔。 她这么一睡就是十多个小时,后来还是被饿醒的。 怀孕了其实胃口会变大,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因为小豆芽在慢慢长大,要长成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 慕星饿得头疼,胃也疼,一阵一阵反酸,她翻身想要站来去卫生间吐一下,踩在地上却怎么也站不住。 一用力膝盖就会无力地弯曲,她差点没站稳扑倒在地上,赶紧躺回床上,静静地歇着。 叩,叩,叩—— 很少有人来敲慕星的门。 她不敢说话,不敢问门后是谁在敲门,更不敢去开门,更何况她现在还站不起来。 敲门声齐整了没几下,见没人开门便失了耐心,击鼓一般乱砸起来,砸得砰砰作响,让慕星更害怕地抱着被子缩着身体。 「敲什么门,直接踢。」 砰—— 门被暴力地踢开,摇晃了几下完全塌到地上。 慕星忍着害怕抬头去看来人,很多人,当头是一直跟在沈沉身边的那个alpha。 羊羊来了吗? 慕星鼓起勇气往人群里看。 怎么羊羊不在? 黎微走进来皱着眉很嫌弃地环顾四周。 「做沈沉的情妇,她就给你这点东西?住这种地方?」她走到放压缩饼干的桌前,「吃什么?压缩饼干?」 第37页 慕星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不是情妇,可是忽然想起来,她这样尴尬的地位,连做情妇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要做什么?」慕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小豆芽,「羊......沈沉呢?」 为什么羊羊不在,她的保镖看起来还怪怪的,带着这么多怪怪的人,好像黑/社/会。 「沈沉?你还想着沈沉来救你?」黎微嗤笑一声,腰靠在桌沿,自上而下俯视地看着慕星,「她现在,大概已经和黄小姐双宿双飞去了。」 「可笑的情妇。」黎微不屑地扫一眼慕星脆弱的模样,满脸的憔悴,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把她带走。」 慕星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两个一身黑色的男性beta走上来要将她拖下床 「等,等一下。」慕星小声说。 黎微懒洋洋地朝她看去,「怎么?」 「我自己来。」 慕星用手护着小腹慢慢站起来,自从肚子大起来以后,每次起床都要慢慢地,不然会扯着让小豆芽难受。 她穿了件棉衣,外面还套了件羊毛绒背心,背心是有点塑型的,正好勾勒出微隆的小腹,遮挡的被子滑落,慕星用手护着小腹。 黎微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你怀孕了?」 慕星身体僵了僵,目光无措地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怀孕了?」黎微走过来盯着她的肚子。 慕星感觉到她眼神里的危险,还有一些其他复杂的情绪。 「不,不是,是.......」慕星往后缩了缩,被身后两个黑衣beta拦住。 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小豆芽。 「她不知道?」黎微眯着眼问道。 没人愿意知道的,没人愿意在很开心的时候,正牵着未婚妻的手,却忽然来了个不相干的乡下傻子,说「怀了你的孩子,快负起责任来」。 慕星摇了摇头。 「呵。」黎微轻蔑地笑着说,「怎么不和她说?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个私生子?」 她这么问得很奇怪,好像在为无法得到alpha母亲疼爱,只能成为众人唾弃的私生子的小豆芽打抱不平。 「怎么不说话?」黎微越走越近,紧紧凑在慕星跟前,质问一般盯着慕星的眼睛。 慕星低下头,护着小腹的手指微屈。 「有很多原因的。」她说,「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样子对大家最好。」 这是慕星不敢说出来的理由,害怕沈沉因此对自己产生厌恶,从漠视变成彻底的厌恶。 「什么最好的结果!」黎微忽然激动地嚷嚷,「你问过孩子的感受吗!她生下来就是私生子,见不得阳光,被耻笑一辈子!」 她的鼻子几乎快要贴在慕星脸上。 慕星看到了她眼里薄薄的一层泪光。 是同样被父母抛弃了的小孩。 「对不起。」慕星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一双小鹿一般绒绒的黑色眼睛,对上了另一双满是寒冷与伤痕的眼睛。 同样被抛弃,她们却长成了不一样的人。 黎微像冰刀一样锋利寒冷,慕星像星星一样干净。 「对不起。」慕星重复道。 她看见黎微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接着看见对方眨了眨眼,微微偏开头,眼角微红,很少见地有了一些脆弱感。 「给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兇巴巴地说,「受苦的是你的孩子,和我什么关系?」 是她的父母辜负了她,而不是慕星。 「你的孩子会恨你的。」 既然不能呵护她,不能爱她,那又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慕星轻轻抚摸暖暖的小豆芽,「不会的。」 小豆芽很乖的,那么坚强地坚持到现在,因为捨不得她伤心。 她也会给小豆芽很多爱,多到足够盖过其他的悲伤。 这是黎微与慕星都奢望不到的,也是慕星从小渴求,最终将会实现在小豆芽身上的。 黎微嗤笑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身后一众人也跟着离开。 慕星看着她的背影,好像很落寞。 「老大?不把她也带走?」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看见慕星坐在床边好好的,小心问道。 黎微头也不回,「没趣,不想带。」 「你们俩。」她随意指了两个人,「把门装上。」 慕星怀着孕,不能做这种重活。 黎微看了慕星一眼,看了小豆芽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复杂。 「希望你能爱她。」 这是黎微的愿望。 慕星会很爱小豆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门很快被装好,送走最后两人,慕星关上门疲惫地靠着门板。 因为疲惫和飢饿,她分不出心思去思索黎微的身份与到这里来的原因。 桌上几块压缩饼干,一个楼下借的一次性纸杯,加上个款式老旧的电热水壶,寒酸到小偷也不忍心进来偷东西。 慕星撕开一袋压缩饼干,干涩的味道满嘴只有咸味,曾经吃了大半年,熟悉到闻着味就想起过去贫穷潦倒的时候,现在再一次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心里实在不好受。 出院前医生特意叮嘱要好好吃饭,营养搭配均衡,这样小豆芽才能健康长大。 可是她不听话,缩在照不进阳光的棚户区里啃聊以充飢的压缩饼干。 只有傻乎乎的慕星,才会把自己弄到这么艰难的地步。 第38页 吃完一块饼干,喝了点温水压下飢饿,她脑袋晕沉沉的浑身没劲,没坐一会儿就又躺床上了,向右侧躺着,迷迷煳煳闭上眼。 好累啊。 接下来的一个周,慕星几乎都在昏睡中,一是因为怀孕越来越嗜睡,二也有之前在沈宅工作劳累过度的原因,加上害怕出门听见别人对自己的嘲弄,她便逃避似的想要长睡不醒。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衣服都有点不够保暖,秋冬季的衣服大多放在乡下,晚秋的雨一场一场陆陆续续地下,打落黄叶,又迎来寒冷的冬天。 慕星不喜欢下雨天,雨滴滴答答落在耳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反而更加孤独。 更何况,她与沈沉最后一次见面,正在下雨的夜晚,沈沉冷漠地走过她,就像雨点冷漠地划过风。 准备离开回乡下的那天早上,窸窸窣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慕星撑着腰坐起来,刚起床整个人都是傻的,顶着乱糟糟鸡窝一般的头髮望着窗外发呆。 透过窗户看得见紧紧挨着的另一栋破旧的楼房,雨水沾湿漏风的玻璃窗,带着玻璃上的灰尘往下滑,划出长长的浅灰色的痕迹。 虽然正在白天,天空却是黑色的,布满遮蔽阳光的阴云。 慕星用衣服把自己厚厚地裹一圈,宽松的毛衣外套勉强遮住了四个月的肚子。 她不想叫人发现小豆芽,讥讽地说这是个「小杂种」。 这里的周婶那一类人最喜欢这么说。 下雨时湿冷的空气让慕星感觉到难受,胃里也难受,到现在她的孕吐依旧很严重,就算是只吃没味的压缩饼干,却也总是吐。 照例吐完,她简单地喝了一杯水,吃完饼干和安胎的药,因为没什么可以带的行李,几乎是空着手关上门就能走了。 慕星站在楼道里关上门,收好钥匙一会儿还给房东。 「姑娘。」 身后一个年轻人好像是在喊她。 慕星闻声转身,看到上次遇到的那个读书人模样的男性alpha。 见她望过来,年轻人急急忙忙微红着脸问b「姑娘是要去哪里吗?去买菜?吃早饭?今天早上我有空,不如姑娘我们一起去?」 他殷勤得让慕星有些惶恐。 「不,不用了。」她急忙拒绝道,「我是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年轻人一直都想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环境发展自我,「那可真好啊,这里实在........」 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慕星要回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其实更差劲,他是一个渴望向上的青年,与毫无干劲的慕星不同。 他拉着慕星扯来扯去,从当代新青年抱负到未来国家顶樑柱培育方向,慕星也听不懂,又不好意思打断,只得站着一直听他絮叨抱怨。 这么一聊就是半小时,慕星站了不到十分钟腰就隐隐约约疼了起来。 「对,对不起。」她实在受不了,揉着腰打断道,「我时间来不及了,可以下次再说吗?」 他们的萍水相逢没有下一次见面了。 年轻人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地又啰嗦了五分钟,慕星才终于从中脱身。 他站在楼道阳台上,往下望看见了渐渐走远的慕星。 她的身影单薄嵴背挺拔,完完全全是书中描写的出尘美人模样。 后来年轻人成为老人回忆往生,发现这时这一幕一直是他保持本心的支撑,在冥冥中提供了一份美而无声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呀。 大家。 怎么都不说话啦。 第22章 回乡下 由于站了半个多小时的缘故,慕星慢吞吞走到发车到乡下的老旧车站时,腰酸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 她在的村子偏远得每周只有一班车,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慕星和他们坐在一起等着,无力地靠在墙边,手轻轻揉着腰,没精打采的样子倒比老年人还要颓靡。 因为一星期一班车,所以每次车上的人都特别多,挤得满满的。 慕星进城的时候来晚了没有座位,那时候小豆芽还很小没有被发现,站了四五个小时,虽然难受,不过幸运的是没有出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本来两周前做过手术,小豆芽四个月也不□□稳,加上路途颠簸,就算坐着她也不敢保证不会不舒服。 为了排在最前面买好票上车,下午的车慕星早上就来等着。 等到售票员一出现,一群大妈大爷推推搡搡地往前挤,排在最前的慕星小心护着肚子,心里生出了些放弃的想法。 人很多总会难受,车上会有很多人,就像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边骂边挤,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垂暮老人腐朽的味道,仿佛雨后泥地里腐烂的草木。 担心小豆芽被他们伤害到,她顺着逃避的心理,慢慢地往人群外围挪。 塑料棚搭起的简易售票处几乎快被鼎沸的人声掀翻棚顶,「哎你踩我做什么」「别推!别推!」「我先来的!」「偷东西了!有小偷!」 这些嘈杂的吵闹声环绕在慕星耳边,像一根根针刺进她顿疼的心。 好难受。 胃里升起噁心的感觉,因为人群里各种气味,早饭的韭菜味饺子,午饭的油煸猪大肠,多少天没洗油腻的头髮,衣服上的汗味和潮湿的水臭味。 第39页 脑袋晕沉沉的,她在这时候想到的,竟然是沈沉清清淡淡的木香味,温柔地安抚下所有的不适,将她与小豆芽护在怀里。 「安静,别挤,都别挤!」售票员拿着扩音器,沖天的嗓门震得当场立马鸦雀无声。 缓过那一阵惊吓,人群嘀嘀咕咕地吵起来如昆虫群扇动翅膀。 「谁再大吵大闹故意插队,就别想上车。」售票员叉着腰。 「凭什么!」 「谁说我们这是插队了?我本来就排这儿。」 「能挤上来那就是本事!」 慕星退到了人群外,坐在长椅上惊魂未定地调整唿吸,两只手放在肚子上,安慰着同样被吓到了的小豆芽。 买不到票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星觉得自己很没用。 「挨着一个一个来买,谁再闹给我滚出去。」售票员兇巴巴地指挥着,毫不留情地把插队挤上来的人推开,坚决不卖票给他们。 他是要动真格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那群在慕星眼里为洪水勐兽的老头老太,瞬间变成乖巧幼儿园小朋友,嘟嘟哝哝一边小声抱怨,一边看售票员反应,乖乖排着队买票。 「小姑娘。」售票员重新拿起扩音器朝人群外喊道,「之前排最前面的那个小姑娘,快来啊。」 慕星不知道他在喊自己,依旧低着头情绪很低落。 「小姑娘。」售票员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向自己走来,慕星发觉后抬起头。 「你怎么不买了?」他放下扩音器,站在慕星跟前,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性beta。 慕星转头去看排成长龙的队伍,小声解释道:「买不到票了。」 还挺委屈的。 售票员有一个女儿,和她差不多大,没有慕星乖巧,是个翻天覆地的混世大魔王。 「什么啊,没事。」售票员宽慰地拍拍她的肩,用的力很轻,与刚才大声呵斥舌战老头老太不同,「看见你多早就等在这儿了。」 售票员从腰包里扯下一张坐票,「给。」 慕星接过刚要道谢,身后一阵人群轰动,两个老年人为了分出谁在前面大打出手,你一爪我一拳,像是某种矛盾的导火线,人群又吵吵闹闹起来,什么「你踩了我一脚现在我要还回来」,有点恩恩怨怨的全都搅在一起。 「都住手!」售票员转身快步闯入人群,一手一个把两两成对打架的人分开。 慕星低头看着那张车票,看到几条褶皱,伸出手轻轻抚平。 售票员整顿好人群,一个一个给了票,坐票只有十多张,很快卖完后又卖了十几张站着的,没买到票的人一闹而散,买到了的等车来。 车是那种很普通甚至有点落后的长途巴士,座位算不上舒适,塑料的椅子硬硬的,慕星坐在最后面靠窗,车摇摇晃晃颠簸,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有点不舒服。 她这一排只有一个座位,旁边是过道,站了几个老人,精神矍铄站得稳稳噹噹,比苍白着脸难受地缩在椅子里的慕星好多了。 车上很少几个年轻人,除了慕星其他都站着,有的是没买到坐票,也有的是主动让给站不住的老人。 只有慕星坐着,好像很不懂事的感觉。 站在慕星旁边的老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的某些年轻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慕星,「是真不懂尊老爱幼啊。」 他把语调拉得长长的,苍老的声音如砂纸一般粗糙,听起来很刺耳。 旁边的老太附和着说了两句,但是慕星头疼得厉害,没听清楚。 「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他挤到慕星面前,身上一股衰老的臭味,混了饭菜的油腻味,还有辣椒水的味道。 慕星本来就有点晕车,一直忍着没吐,这下忽然被扑面而来的气味熏了一脸,捂着嘴站起来往车窗挤去。 她把头伸出车窗外,车开在泥泞的路上上下摇晃,毛毛的雨飘到身上,好像在安慰浑身都很难受的慕星。 除了雨,没人在意她。 吐完之后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人群很冷漠地挤在一起,只在慕星小心地往前挪的时候象徵性地动一动,其实依旧在原地。 她回到最后排座位上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腰很酸,腿上使不上力,满心想着坐着好好歇一歇。 可是她往座位上一看,之前那个老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安理得的样子。 他看到慕星回来,还得意地朝她抬抬眉。 慕星傻站着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很害怕与这样不太和蔼的老人交流,那双黄浊的眼里充满嫌恶,看过来的眼神并不友好。 可是一直这么站五个小时,她和小豆芽都会受不了的。 慕星鼓起勇气走到老人面前,壮胆一般轻吸一口气,「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还是这么小,明明她才是得理的那个人。 「这是我的座位。」 老人在她刚说完的下一秒就轻蔑地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大声嚷道:「你的座位?怎么是你的座位?这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你说是就是?你叫它一声能答应吗?我还说是我的你管得着吗?」 慕星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拉着扶手,另一只想护住小腹,却压制住这种冲动,不敢让他发现自己是个孕妇。 第40页 如果被发现了,他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尖锐地辱骂小豆芽。 因为身边从来没有alpha,所以慕星总是会被发现是个未婚先孕的.......连情妇也算不上的可笑的傻子。 就像现在,有哪个alpha会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一个人坐这种又挤又乱、鱼龙混杂的长途大巴? 「可.......」慕星想说点什么,让老人把座位还给自己,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从小到大遇见这样的事情,都总是默默地退让。 可是小豆芽....... 「可什么可。」老人赶苍蝇似的挥手赶人,「别在我跟前站着,看着就烦。」 慕星躲避着他挥舞的手,踉踉跄跄地退到另一边,人墙重新合拢,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坐在属于自己座位上的跋扈老人。 「自己没抢到,怪不得别人啰。」另一个坐着的老人目睹了全过程,却只是这么说。 慕星疲惫得快要站不动,却连晕倒都都没空地,人挤人站在一起,她只有一个站脚的地方。 还好身边站的不是老年人,也没有那种奇怪难闻的味道,是一个身材欣长的女性alpha,单手扶杆,一身黑色打扮,戴着棒球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见慕星目光无意间往回来,逃避似的往下压了压帽檐。 慕星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强撑着身体,咬着唇站着,为了缓解不适微微弯曲嵴背,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刚开始坐着的时候只觉得车子上下摇晃有点难受,却不知道站着的时候,这点摇晃变得如此剧烈,慕星双手拉着拉环依旧很难保持平衡。 她被晃得又想吐,小豆芽应该也很难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站了不到五分钟,慕星眼前出现重影,拥挤的人群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窗外被细雨模煳的景色更加模煳。 她晃了晃脑袋,心里想着不能晕过去。 再坚持一下,回到家就都好了。 能吃上营养的饭菜,能穿上暖和的衣服,就算缩在被子里什么都不管,也能好好地活下来。 前面有一条分岔,车忽然一个拐弯,站着的人都抓紧拉环维持平衡,唯独神志不清的慕星无力地顺着惯性往边上倒。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说很忙,晚一点给我答覆。 这个是被拒了吗呜呜呜呜。 殊途同归的被拒绝t﹏t 开了预收! 偏甜的带球跑abo!(带球跑这一类我应该会写三篇,然后写一篇现实向比较虐的治癒文,之后看成绩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感谢在2021-03-29 22:07:29~2021-03-30 17: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3章 阴翳的江逾 大巴的忽然拐弯让慕星清醒了一瞬间,但这一瞬的清醒还没消散,意识到自己正要摔倒的慕星心忽的提起,绝望感从清醒的缝隙中钻出来,一点一点包裹住她。 她闭上眼,想要护住小豆芽,却只是无力地抬了抬手,身体往边上倒。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或是眩晕并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 慕星顺势被拉进了一个有温度的怀抱里。 那一刻她竟然痴心妄想地猜测这人会不会是沈沉。 可是她没有闻到木香味的信息素,不是羊羊。 慕星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急忙从那人怀里钻出来,嘴上还慌慌张张地道着谢。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戴着棒球帽的beta,不过为了拉住她,棒球帽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是阴翳的江逾。 慕星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江逾见她站不稳又要伸手来扶。 再次面对这个欺骗过自己的alpha,慕星心情很复杂。 在被关进看守所之前,她都把爽朗笑着的江逾当做陌生城市里的温暖。 可是对方骗了她,还利用她为自己挡刀。 再次相遇,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又颠簸了一下,慕星差点没站稳摔倒,江逾见状扶着她,慕星抬头看去,对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脸色有点难看。 「谢谢。」慕星小声道谢。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她帮了自己。 江逾没有回应,皱着眉还是那样阴翳的模样,就像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气。 待车辆行稳,慕星能自己一个人站稳后,她便松开手,径直往慕星之前座位走去。 挤得紧紧的人群见江逾走过来,全都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把坐在座位上悠然自得晃着腿剔着牙的老人让出来。 老人看到江逾,心里害怕,却不甘心表现出来。 「你,你做什么?」他悄悄往后缩。 江逾没搭理他,直接提着对方衣领把人从座位上拉起来,提小鸡似的,有看热闹的人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老人的脸又红又黑,「你干什么!懂不懂尊老爱幼!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欺负老年人?」 江逾懒得去看他,淡淡地说了个「滚」字,施捨一般,让老人和一旁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凉了凉。 他嘴上还不服气地嘀嘀咕咕,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退。 江逾俯身看了他一眼,纯黑的眼眸中反射着刀刃一般的光。 老人一下没了声,泥鳅一样钻进人群,仿佛这样便可以消去刚才那一眼带来的寒意。 江逾并没有坐下,但是这个座位也没人敢动。 第41页 她走到另一边,看到脸色苍白扶着腰的慕星,尽量温柔地说:「跟我来。」 慕星现在的脑袋是空白的,下意识什么也没想,又一次完全相信江逾,听话地跟在她身后,走到之前的座位前。 「坐。」 江逾护着慕星坐下后,便一直站在她身边,因为兇狠气场,人群全都躲得远远的,一开始让慕星不舒服的各种怪味也消失不见。 这么一来,她好歹舒服了一点,困意便席捲而来,将她裹入睡梦。 再次睁开眼,大巴里除了慕星和站在她跟前打扫卫生的阿姨外,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此时正是黄昏,雨停了,但红霞铺在天空上,一片火红,天色并不明朗。 「小姑娘,快下车,一会儿车开回去,你这一趟可就白走了。」保洁阿姨示意她抬腿,要扫她脚下的垃圾。 慕星迷迷煳煳地抬起腿,脑袋依旧是刚醒来的空白一片。 「别发呆啦。」阿姨说,「其他人都走了有半小时了,累了就回家睡去,车上睡着了晚上不怕感冒啊。」 慕星被她催着赶着赶下车,站在简陋的车站口,路上稀稀落落几个从地里回来的人,他们是认识慕星的,但大多都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慕星早料到了这样的反应,对此反而有些庆幸,至少没有出言嘲讽。 她拢拢衣服藏住小豆芽,想着暂时能瞒多久瞒多久。 如果被发现怀了孕独自回到乡下,免不了又是没完没了的嘲讽。 村民们教育小孩的模板,会从「离她远点,别和傻子玩,免得变傻」,变成「不准和她说话,一个未婚先孕的盪/妇,私生活不检点,小小年纪就怀孕」。 夕阳下的田野一片金黄,慕星踩着霞光往着回家的方向走。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以为回来是和沈沉两个人一起回来,她牵着她的手,不再像村民们说的那样是个没人要的傻子。 可惜四个月后回来,慕星还是一个人,很落魄狼狈的,因为走投无路才想要回来。 而沈沉,在她自己绚烂的世界里活得很好,慕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打扰,就算是她和小豆芽加在一起,也没有资格打扰。 习惯了一个人走的滋味,这样无声的孤独也算不上太难捱,慕星走在田间窄窄的路上,身边时不时路过两三个村民。 她走得有点累,轻轻揉着腰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休息,正巧身边路过一对母女。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回答大声,奖励了两颗糖~」小妹妹软软糯糯地撒娇。 年轻母亲轻笑着揉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宝贝真乖,宝贝最棒了。」 小姑娘哼哼唧唧地钻进母亲怀里,一边走一边黏在身后,脆脆地撒着娇。 慕星看着两人,不自觉笑起来,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小豆芽。 「妈妈,给你一颗糖。」小姑娘伸出小胖手。 「谢谢宝贝。」 她看到慕星,虽然笑着,但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很难受的样子,便蹦蹦跳跳到对方跟前,伸出另一只攥着糖的小胖手。 「给姐姐一颗糖~」 笑还在慕星脸上,因为惊讶微微凝固,她很爱吃糖,或许因为生活很苦,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给的糖。 「给我的?」 慕星抬头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哼~」小姑娘握住慕星的手,把糖放在她展开的手心里,「姐姐,要开心~」 糖被小姑娘手心的温度温得暖暖的,慕星愣了一会儿,轻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此时天边初生的月亮。 「谢谢。」她伸手想要摸摸小妹妹的头。 「妞妞。」年轻母亲把小姑娘拉到一边去,厌恶地说,「妈妈不是说了吗?不要和这人说话,妞妞怎么不听话?」 慕星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应该收回去还是怎么办。 小姑娘抬起头,眼里是一汪纯粹的清澈,「为什么呀?姐姐很好呀。」 年轻母亲拉着妞妞离开,慕星听到她和妞妞说:「因为她是个傻子,还是私生子。」 这两点都足够她被所有人厌恶了。 「走啦,不要和她说话。」两人越走越远,「今天晚上妞妞想吃什么呀?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妞妞的声音远远传来,「好耶!要吃红烧肉!」 慕星垂下手,微微仰着头,正好看见了天上的云,是雨后初霁的模样。 她把那颗软化的糖放进嘴里,轻轻抿了一口,甜得与现实相反,让慕星想起与沈沉的那一晚。 糖在嘴里很快就化了,那一晚如梦一般,也很快就散得一干二净。 慕星晃了晃脑袋,想要将与沈沉有关的不舍晃出脑海,然后站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家在村子边缘,一间石头搭的小屋,最开始是收养她的奶奶的,后来奶奶去世,屋子和花田都一併留给了慕星。 遇见奶奶之前,慕星十岁不到,一个人小小年纪七零八散地飘荡着,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地为床天为被,过了一天是一天,哪天忽然死了,也没人在意。 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慕星只穿着件单衣缩在天桥洞里的垃圾堆旁边,奶奶到镇上买种子路过的时候,第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慕星是只没人要的瘦骨嶙峋的狗狗。 第42页 她正好缺一只看家的狗狗,所以走过去,看到了抱着自己徒劳地取暖的慕星。 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身上的小裙子颜色不够鲜艷,或者是补习班太多每天玩耍时间大大缩水。 可是慕星却穿着没人要的破旧衣服,为了取暖而躲在臭气冲天的垃圾堆边上。 奶奶一直都不富裕,却在看到小狗似的缩成一团的慕星的那一瞬间,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姑娘带回家。 到现在慕星都还记得,那时候奶奶脱下自己的棉袄,颤抖着手把她裹进去,紧紧抱在怀里。 慕星依旧想得起那时奶奶胸口的心跳,不快不慢的很平稳,还有她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让人愉悦放松的花香味,与其他腐朽的老年人不同。 自此,慕星收穫了人生中第一份温暖,在那个没有下雪的冬天。 她与奶奶一起过的一年半,是慕星二十年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后来奶奶生病去世,那一年慕星刚满十岁。 她守着那片花田,磕磕绊绊地往下接着活,奶奶给了她家的温暖,一直到现在,慕星躺在家里的床上,不管发病多严重,总能稍微平静一点。 而当她站在田埂上,远远望见她的小屋和花田变成焦黑一片时,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就连悲伤,也被一种无法言说的茫然取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 我的审签好像过啦~ 给自己加鸡腿! 感谢在2021-03-30 17:41:37~2021-03-31 21: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4章 想要借宿 慕星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从长途跋涉的睏乏中找出眼前景象是幻觉的蛛丝马迹。 曾经的被她养得娇娇艷艷的小花们,在不知何时的大火灼烧下,化为灰烬,只残有一丝留存过的痕迹,而风一吹来,便簌簌融入尘埃。 原本绿藤环绕的石屋,如今已是焦黑一片,藏在各处的小动物,早已奔走逃亡,再也不会回来。 她生命中少得可怜的温暖,似乎都在这几天一一消散。 可是慕星不明白,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风带着近冬的寒意,拂过脸颊,带出眼泪冰凉的触感。 这时的流泪是无意识的,慕星木愣愣地站在田埂上,直直地望着大火焚尽的花田,还有只剩下焦黑的石料的小屋。 「这片地乱七八糟的也没人打理,放着几个月了,它的主人是死了吗?」 慕星听到有人这么说,保持原来的动作站着,没有回头。 「听说主人是个傻子,死了还是怎么的,没人知道。」另一个人回答。 「是吗?傻子种什么地,没人照顾?」 慕星垂着脑袋,夕阳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调味一般,为这张素淡的脸,加上了一些金黄的颜色。 她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依旧是很脆弱的模样。 路过的两个陌生人看到了慕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影,就让他们心中产生了许多遐想,生出了些孔雀一般开屏表现自己的想法。 两人说话声音大了起来。 「私生子啊,有什么人照顾,你刚来不知道,我来了有两个星期了,这家的那个omega,风评很差的啊。」 他话里有鄙夷的语气,慕星被刺得缩了缩肩膀。 「omega?怎么个差法?偷东西?还是偷人?」 另一个人点到为止地闭嘴,留下一些默认似的悬念,「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光彩的事情,大家怎么好随便议论。」 可是他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的,慕星又被带上了个莫须有的帽子。 「那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报復?」 偷人做小三的这一类的,自然会被原配记恨。 慕星也想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与谁有过龃龉不合。 「啊,这个啊,前段时间烧秸秆,火没灭尽,风一吹,火星飘到了这边,这地里舖了层落叶,又几天没下雨,那风一吹,火冒得和爆炸似的。」 慕星听他的描述,心里涩涩地疼,她的花花们,原来是这么变成灰烬的。 「可烧成这样,一直就没人来救火?」 为什么没人来救火? 慕星望向不远点点的灯火,别的村民回到温暖的家,与家人同坐一室,说说笑笑,阖家欢乐。 「嗐。」回答的人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今晚吃的什么菜,「一个傻子的东西,又不明不白的不知死活,谁愿意费那么大劲去帮着灭火啊。而且那傻子,不是风评不好吗?况且还是个私生子。」 他好像忘了,火併不是慕星引起的,他们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事态严重时冷眼旁观。 私生子就是万恶不赦的。 有正当名分的人们喜欢这样想,为自己的平庸找出一点高高在上。 两人步伐稳健,向着归家方向越走越远,交谈声音越来越小,内容无非是些对私生子的不屑与噁心,这一类话题,慕星从小到大已经听得很腻了。 她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手背冰凉一片。 她以为回到乡下、回到家里,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不管进城那四个月经歷了多少委屈,听着角落小动物生存的声响,闻着窗外淡淡怡人的花香,就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简单的开心就好。 第43页 她以为这样的愿望不难,可是为什么总是这样,在希望刚刚冒出一点点的迹象的时候,残忍的现实就化为一双手,无情地掐灭所有光亮。 村子里的人没人愿意收留她,不然慕星也不至于从小到大过得那么惨,不光是吃大半年的压缩饼干,还有许多艰难孤独的事情。 就像生病得很严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人们倾诉,希望能得到一点安慰。 可他们健康活蹦乱跳,每天疲于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麻烦,压根无法理解慕星的艰难。 所以他们很鄙视慕星这样的人,装模作样,与世俗格格不入,是不被承认的出尘一般干净的人。这一点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他们只会指责她,是没人要的私生子。 慕星一直知道自己很多余,对于抛弃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来说是这样,对于拥有未婚妻和幸福未来的沈沉是这样,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安稳生活的村民来说也是这样。 很少有人考虑沉默地藏在边缘,想要一点点温暖的慕星的感受。 而她在这样漠然的环境中,除了一昧顺从别无选择。 所以慕星放弃了许多,应有的、可以追求的,她以为可以靠自己取暖,像普通人一样得到幸福,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晚秋的风就算只是微风,也要比想像中的冷得多,田野间生命的声响出现冬眠的迹象,她站在秋风里,听身边枯叶飘落,也想要像冬眠的小动物一样,隐藏于无人可见的黑暗中,将自己与世界的喧闹分开。 可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在这个需要呵护的时期,茫然无措地站在冷风中,失去了唯一温暖的的家。 就连慕星也觉得很可笑,明明没有人期待,这么努力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到了沈沉的笑,还有小豆芽一点一点长大的痕迹。 就算只是为了小豆芽。 想到这里,慕星抬手摸了摸肚子,小小的,很可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却被冷风刺激得连连咳嗽。 咳起来肚子不太舒服,慕星不敢动作太大,小声地咳了两下,吸吸鼻子抹掉脸上的眼泪。 这样就能坚强一点了。 通往石屋的小路因为没人走长出了杂草,盖在一层大火后的灰烬下,天边夕阳余晖逐渐黯淡,乡下没有路灯,今夜的残月隐在薄云后不够明亮。 慕星走得很小心,站到小屋前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风透过毛衣缝隙,因为冷汗的缘故带走了更多热量,乡下要比城市温度低一些,四周多是寂静的草木。 石头堆砌的房屋被火熏得焦黑,木门早就化成灰,一眼望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 火把她的家烧一干二净,慕星回来见到的景象,冷清得连火光也没剩。 远处邻居家里灯火通明,正在慕星为今晚怎么休息发愁的时候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就连天上稀疏的星星也被震得抖了抖。 那她应该怎么办。 从前的慕星应该会自暴自弃地就这么坐在废墟边上,先熬过夜晚发病的恍惚疲惫,再笨拙地想出解决的办法。 可是现在小豆芽在肚子里,秋天的冷风会让她难受。 慕星鼓起勇气,调转方向往邻居那边走去。 先去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村民们特别是不得已与她成为邻居的那户人家,对于慕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慕星知道,他们的小孩都叫自己病毒,带着很单纯的恶意,没有理由地从第一次听到父母家人对她表示不屑后,一併与他们一起对慕星持有恶劣的态度。 而她这种行为,想要借宿一晚什么的,无异于痴心妄想,就算是小感冒也要早早吃药消灭,又怎么可能给病毒入侵的机会。 然而为了小豆芽,慕星依旧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邻居可以让她休息一晚。 发生了这么多事,今天真的很累了。 慕星的情绪在害怕与绝望茫然之间来回辗转,竟然不知道哪一样要多一点。 而她少得可怜的开心,早就在浩渺的悲伤中湮灭了踪影。 医生应该说过,为了孩子也要保持开心。 慕星其实早就忘了开心的滋味,直到遇到沈沉,才短暂地体会到了这种幸福的感觉。 可惜幸福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现在的慕星满心的害怕,手足无措地站在邻居大门口,与别人的欢乐隔得很近,甚至隔着门都能听到室内欢快的笑声。 她其实不应该出现。 她已经想像到了这家的主人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自己时,笑声凝固的状况。 室外很冷,因为衣服不够厚,慕星被冻得瑟瑟发抖,犹豫许久,想到小豆芽,还是咬牙敲响了门。 轻轻的,如小兽试探的声响。 没人回应,欢笑依旧。 她开始想要退缩,就好像陷在绝境中,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都不能逃脱。 既然这样....... 嘎吱—— 门开了。 这家的男主人看到慕星,脸上的笑变了些意味。 「小慕啊,几个月不见,变漂亮了。」 慕星躲着他色眯眯的目光,拢拢衣服把小豆芽藏好,侧着身斟酌着开口。 「你好,我......」她声音不大,没说完就被慢半步走来的女主人打断。 第44页 「谁啊,什么事,吃着饭呢,有什么事这么急?要不一起来坐......」她一边咬手上抓着的鸡腿,一边探头往外看,本来还很热情和善的表情,看到是慕星后很快就垮下来。 「你来做什么?」她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拉着对方手一拽把人拽身后,隔断了他的目光,「怎么没死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呜。 刚刚研究了一下点击数据。第十一章 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点击一下断崖一样掉了一百个。 大家>人< 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说一下,这样才能改过来。 (╥﹏╥)感谢在2021-03-31 21:00:01~2021-04-01 22: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慕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或许是因为慕星无依无靠,就算肆意把烦躁怒火以及各种积怨已久的情绪撒她身上,也没有人会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女主人一边嫌恶地看着她,一边咀嚼嘴里的肉。 慕星因为怀孕饿得很快,加上坐了一天车什么都没吃,闻到鸡腿不油不腻适宜的肉香味,飢饿一下铺天盖地涌来,饿得她快要哭出来。 「滚滚滚。」女人关门把人往外赶,「晦气。」 此时,欢笑声早被尴尬的沉默取代,屋里的人全都看嚮慕星,坐在原地,没有一丝欢迎的意思。 「对,对不起。」慕星被她推得往后退步,忍着泪水,声音带上了哽咽,「我只是想,想问问.......」 她被推到门外,女主人正在关门。 「能不能借.......」 砰—— .......宿一晚。 关上的门扇起一阵温热食物的香味。 好饿啊。 慕星完全置身于黑暗中,门缝和窗户徒劳地漏出一点亮光,可惜并不能照亮她。 「这么急匆匆地关门干什么啊。」慕星听到男主人在门那边抱怨,「又不会真的让她进来。」 他还想逗一逗她,长这么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女主人揪着他的耳朵,随着一阵疼痛的惊唿,室内又响起欢快的笑,将慕星带来的尴尬沖洗得一干二净。 慕星站在门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听着室内的欢笑声,闻到隐隐约约飘来的饭菜香,在平常人看来很正常的晚饭景象,却衬得她孤独得可笑。 自从奶奶去世,再也没有人给她做过饭。 屋子里的人都以为慕星已经走了,过了一会儿打开门,抛出一个铁盆,里面盛满剩饭剩菜,油与汤水混在一起。 「旺财,快来。」女主人一边喊一边往外探头,看到慕星,脸上立刻出现厌恶和怀疑的表情,「你怎么还没走?」 她张嘴想要解释。 「站在这里,狗都嫌弃。」女主人学着狗叫唿唤自家养的旺财,「旺财,旺财。」 「这死狗,死哪去了。」 慕星缩着肩,请求的话压在舌尖,就算强迫自己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克服恐惧。 而女主人没唤回旺财,莫名其妙的气愤涌上脑袋,她把眼睛一瞪,恨恨着一张脸看嚮慕星。 慕星被她吓得往后退了退。 「晦气倒霉玩意,连狗都不喜欢你,还站这儿干什么?怎么还不快滚,上次那把火怎么没把你烧死?你怎么还没死?」 失踪四个月,慕星好好回来了,她似乎很失望。 可是慕星很沉默很安静,从来没有打扰过任何人。 为什么这么凶。 「对不起......」她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管怎么样,总是顺从地往后退。 也许以前有过反抗,但她一向一个人很孤独地活着,长期营养不良又瘦又弱的小孩子,没人撑腰,惹急了狠狠打一顿,也没人会找上门来。 这么多年,慕星早就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反抗。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在成年没几年的年纪里,别的同龄人依旧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活得很轻松,她却早早背负一切,甚至还要为了小豆芽努力地活下去。 每当这种希望渺然的时候,慕星总想回去问问当初执意生下自己的母亲,既然不能好好爱她,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她这么努力地活着,已经孤独到了一种任何委屈与悲伤都无处诉说的地步,就像密不透风的缝隙,她透过这缝隙,看到世界明媚那一边简单轻松的生活。 是她嚮往而可望不可及的。 「滚啊,滚远点。」这家的女主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别老想着勾引别人家的alpha。」 正在说话间,听到主人唿唤的旺财从远方奔来。 「死狗啊。」她伸手要去拉它的项圈。 旺财扭头见了慕星,一下尾巴摇得和螺旋桨似的,吐着舌头要往她身上蹭。 旺财是一只很大的黑狗,慕星很害怕,悄悄护着肚子往后缩。 「死狗!滚回来!」女主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把狗拉回去,「说过多少次别去碰脏东西,狗改不了吃屎。」 旺财依旧往慕星在的方向张望。 「死狗,死狗。「女主人一边打旺财脑袋一边骂,打了几下之后把狗往屋子里一推,「滚进去。」 第45页 旺财很听话地叼着它的饭盆熘进去。 「你也快滚。」她翻一个白眼,鄙夷地说,「大晚上站别人家门口,果然是没人要的贱人。」 她还在说什么,大声轻蔑地嚷嚷,慕星失落地离开,又一次与世界断开联繫。 因为太累了。 她真的好累。 唯一欣慰的是,今晚小豆芽很乖,肚子只有一点点轻微的胀痛,是很正常的状况。 不过现在又饿又困,发病来得迅速,慕星神志不清地走在路上,心里想着回家,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因为一场他人酿就的大火,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傻愣愣地站在残垣破壁前,满脸的茫然,半天没动一下。 完全的晚风一吹,吹得慕星不住地发抖。 她站了一会儿站不动了,扶着腰慢慢地坐下,就坐在石屋边上,靠着残留的石壁,放弃似的闭上眼。 好累啊。 很多次遇上无路可走的情况,在尝试努力很多次都失败后,她只能选择睡一觉,希求一觉醒来后,状况可以奇蹟般出现好转。 大多都是痴心妄想。 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在慕星意识模煳地陷入睡意漩涡时,狭窄的路上开过一辆厢式面包车,车子往前行驶,发黄凹陷的外壳嘎吱摇晃,排气管噗嗤噗嗤冒出黑色的难闻气体。 通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坐着两个男性alpha,两人嘴里叼着烟,车窗开着。 「今晚还真够tmd倒霉,跑了两个。」其中一个单手握住方向盘,田间小路崎岖,汽车上下摇晃得厉害,他却始终一只手握住方向盘。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过两天江老大又要叫所有人回去,咱们还得赶紧把这批货卖出去。」他深吸一口烟。 「不急。」副驾驶的alpha也吸了一口烟,「买家已经联繫好了。不远,就在几百里外。」 驾驶座扭头看他,「安全靠谱吗?」 「放心,和上次一样,深山老林里,偏僻得和野人没两样。」 「那怕是卖不到好价钱。」驾驶座嘆口气,似乎在为生计发愁。 「可不是,本来就卖得便宜,路上还跑了两个,去了油钱,这一趟就算挣个辛苦费。」 两人同时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菸蒂,火星抛在空中,将四周点亮了一瞬便坠进泥里。 「想办法在路上补齐跑掉的那两个空。」驾驶座又递来一根烟。 副驾驶接过烟,从衣兜里摸出个一块钱的塑料打火机,「不抽两口烟,这眼睛真睁不开。」 驾驶座接过他的火,吐烟时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黑灯瞎火的,全都回家了,能有什么人,年轻的omega,谁不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好好的,就现在这几个,那还全都是.....」 驾驶座正絮絮叨叨地抱怨,副驾驶习惯了似的把头伸出窗外(别学他们,这类行为相当危险),正好看见那片光秃秃的田地边上落寞凄清的身影。 是一个女性omega,一个人孤零零地席地坐在残破的石屋边。 正当他为这个模煳不清的身影带来的凄零美感震撼时,那个omega慢慢抬起了头,残月已经过了头顶,斜斜落在她脸上,减少了一点模煳,多添上一些朦胧神秘。 从来没有过浪漫想法的他,在此时想到了皎洁的月光女神。 她微微仰着的脸上挂着泪痕,眼里映着淡淡的星光。 副驾驶勐地坐直身体,一把抓住同伴的手臂。 「......干嘛啊你?」 驾驶座揉着手臂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 「她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是他们同时想到的。 驾驶座反应迅速,很快停下车,望了眼后座上七零八落倒着的omega。 他们全部被绑得动弹不得,有些意识还算清醒,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从座椅后摸出一块灰色的毛巾。 副驾驶已经拉开车门腿往外迈了一半,见对方准备用迷/药,翻了个白眼无奈回答:「不是昨天路上打翻了吗?」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咱们两个alpha,怕什么。」说完就有些迫不及待地下车往外走。 驾驶座下毛巾追着他往前。 两人一开始很小心地靠近,注意着脚下尽量不发出声响。 他们的行进隐藏在黑暗中,如匍匐悄然接近猎物的猎豹,毫无察觉的猎物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正当距离不远不近的时候,原本埋着脑袋一动不动的omega忽然抬起头。 副驾驶被她忽然的动作吓得跌倒在地上,两手撑地身体后仰。 驾驶座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眼睁睁看着钱大把大把扇着翅膀飞走。 「md。」他骂了一句。 副驾驶青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却看见那omega目光发愣,直直看着前方空气,眼里没有聚焦。 「怎么回事?」他扭头问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同期的小伙伴都挂上了小黄v,就我一个菜鸡连着提交了两次合同都没有过(╥﹏╥) 编编还放假了(╥﹏╥) 线上签约都能被我磨磨蹭蹭弄两个周。 呜。感谢在2021-04-01 22:54:01~2021-04-02 18:2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章 怎么是孕妇 第46页 「管他的。」驾驶座一个箭步冲上去,副驾驶紧跟在他身后。 慕星发着病坐在冷风中,忘了时间和四周。 她散开注意,任由思维分散在身边花花草草以及每一寸风力上。 这样她就能得到短暂的平静。 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推倒在地上,没等反应过来,一双手从背后钳住她的手,用麻绳紧紧绑住。 慕星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虽然明知道没人会来帮助她。 可是嗓子干涩,动一动就牵扯着疼。 她依稀感觉到有人用绳子试着把她全身捆住,从手往脖子再往下,然后碰到了小豆芽。 「md,这是个孕妇!」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失望,还很生气。 另一个人听起来倒很激动,因为他看清了慕星的脸,是美到极致的一张很清纯的脸。 「管他的,说不定正有人好这口。」 他满脑子都是慕星那张脸,虽说眉眼低垂,却胜西子三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驾驶座拉着慕星的手臂把人拉起来,袖管空空的,好像只有骨头,「可惜太瘦了。」 太瘦的omega对于alpha来说,把玩起来手感不好。 「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副驾驶强行扭动慕星的脖子,分享美妙事物一般,隐隐得意地将她的脸朝向副驾驶。 慕星轻轻闭着眼,微微皱眉。 「卧/槽卧/槽。」驾驶座惊讶连连,心中意动,「极品啊。要不不卖了?」 这样的美人,可遇不可求,这辈子或许只能见着这么一个。 「不卖?」副驾驶不满道,「咱俩一穷二白的,不卖抱着个孕妇喝西北风啊?咱们不仅要卖,还要联繫最有钱的主,狠狠地来一笔大的。」 两人哼哧哼哧地把不知道为什么晕过去的慕星抬上车。 「可是时间不够啊。」驾驶座犹豫道,「这要是被江老大发现了......」 他不敢往下想结果。 「不是还有几天吗?急什么,富贵险中求。」副驾驶喘着粗气把慕星抬后面座椅上搁着,「别叫她发现就行了。」 两人商量两句达成一致,一前一后上车继续行驶。 车后座总共有六七个omega,散乱地倒着,其中清醒的只有两人,一个男性omega,长得不太柔软,但胜在身材匀称,肌肉分明。 另一个是女性omega,矮矮小小的,是现在alpha最爱的那一款。 在慕星被绑上车之前,她就是计划中能卖出最高价的优质货物。 不过这些在慕星上车之后,全都化为了浮云。 清醒的女性omega甘泉听到前排两个人贩子大笑着正在幻想卖出慕星后暴富的奢侈生活。 她在颠簸与依稀月光中抬眼去看慕星。 霜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柔和的五官与浅淡的月光搭配正好,她闭着眼眉头微皱。 好美。 甘泉想到从前路过美术馆往里匆匆瞥见的画像,清纯的姑娘嘴角藏了轻轻的笑,与此时的慕星一般无二。 甘泉是一个坚定的女性双o恋者。 由于这样任性的性取向,她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只是在某些时候,终究还是会忍不住幻想得到幸福。 她像青春校园青涩的少年一般,时不时扭头望向月光一样纯洁的少女慕星,在对方发现之前飞快移开目光,掩饰似的摸摸鼻子。 「还有多久到?你商量的那家在哪儿啊?」副驾驶嘟嘟哝哝地说,「搞不好来不及,以蒋老大的脾气.......」 如果迟到了,不死怎么也得脱层皮。 「不知道老大突然叫我们回去是要干什么,不过抓紧时间,应该没......等等,这个点谁给我打电话?」 他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 「餵?餵?谁啊?」他正想向来人抱怨深夜来电錶情被打扰的烦躁,听见那人说了什么,态度忽的一变。 「您好您好您好,年轻漂亮的女性omega?年龄小一点的?有的有的......」 「是,是,今天刚到的,有四五个吧,我全带来给…您看看?......嗯,嗯,最多二十岁,嗯,好的,我明天晚上应该能到。嗯,嗯好,好,再见。」 挂掉电话时,他脸上的与几分钟前的阴云密布截然相反。 「谁啊?笑得这么开心?」驾驶座偏头看他一眼。 副驾驶捧着手机往后看,确认所有omega一个没丢都在之后,才转回来把手机递给他,示意自己看。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驾驶座腾出一只手接过手机,眯眼仔细分辨。 「183........你给我看一堆电话号码我也不知道这谁啊。」 副驾驶翻了个白眼夺回手机,「水蓝。」 驾驶座惊讶地瞪大眼睛,「和老大不对付的水家的水蓝?她亲自给你打电话?」 「要是她打的电话我还敢接?是她手下。」 「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副驾驶把手机上的导航目的地换成市区某一处。 「叫我们把手上的omega都带去给他们看看,也不知道为什么。」 驾驶座跟着导航调转方向,「不是吧,水蓝可是个omega,她要来做什么?...... 「不会是个oo恋吧?」他话里带上了不屑,「oo恋,本来omega就没alpha多,一个个还整oo恋,这不浪费资源吗。」 第47页 alpha比omega多,是上个世纪还能堕胎时众人为了生出个alpha光宗耀祖继承皇位酿成的。 直到现在,他们期盼光宗耀祖的alpha却连个omega也找不到。 所以目前大多数平庸的alpha,都对自身为omega却同样喜欢omega的那一类人相当不满。 再加上从前alpha垄断局面一般的壮势,现在abo同等后,他们又对比自己更优秀的omega或者beta相当看不起。 「要说水蓝一个omega,听说长得......那个词叫什么?祸国殃民?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在咱们这道上搅和。」副驾驶和驾驶座观点相同。 「维持家庭本就不轻松,omega就该为了家庭让出事业。」 新的一批omega卖处有了着落,副驾驶心情爽快,又抽出两根劣质香菸,一人一根借着火点上。 「听说水蓝单身。」谈起omega就像在谈论货架上的商品,是大多数alpha的通病,「很坚决地拒绝了大堆alpha。」 「听说家里是经商的,为了躲避相亲和alpha结婚才逃出来自立门户。」 这剧情发展听起来...... 「她不会真是个oo恋吧?」 讨论八卦的人从来没有意识到,其中大多数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后来两人的谈话逐渐变得不堪入目,从幻想omega水蓝带着她的omega出现在alpha床上开始,渐渐变得骯脏,特有alpha的油腻与迷惑自信。 同样是oo恋的omega甘泉在后排听着,越听越想吐。 她的心情从再最开始听到两人说起oo恋,对对方的看法的期待,渐渐变得失望,最后是厌恶和噁心。 这样的事情她其实经歷过很多。 从oo恋被插/入谈话开始,结局总是异常相似。 在他们眼里,oo恋就是妨碍人类生命进展的毒瘤,说什么恋爱自由性向自由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是年轻人或者没用的omega缺少社会毒打罢了。 就算甘泉已经习惯,再次遇上依旧会难过一阵。 慕星在甘泉失落地屈膝缩在自己身边时,因为一阵颠簸难受得被迫醒了过来。 车子是很廉价的面包车,开车的人又开得心不在焉揣着一股戾气,一路上坐拖拉机似的晃得难受,慕星被绑得很紧,绳子很不客气地勒着肚子,稍微动一下都会让小豆芽难受。 她在昏迷期间潜意识地尽量缩着身体,为小豆芽留出一点空间,纵是如此,醒来后肚子依旧有点不舒服,脑袋也很疼,空荡荡的,就连晕倒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就忽然到了这里来,一辆破破烂烂的车上,后排的车窗紧闭,隐隐约约有些让人噁心的烟味,身边有些omega,无一例外和她一样被绑得死死的。 甘泉不小心发出突兀的一声抽噎。 慕星愣愣地转头看向她。 甘泉今年刚满十八,未完全发育的少女体态与小小都身材都让正在哭泣的她看起来可怜无害,惹人怜爱。 十八岁不大不小的年轻人,大多希望身边的人将自己作为成年人对待,所以就算是失落也要藏起来,但那种青涩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慕星想要安慰她,又害怕像之前一样,明明是好心,却被误认为有特殊目的,不怀好意。 「不好意思。」甘泉见慕星醒来,偏着头偷偷抹掉眼泪,露出一个扯着嘴角牵强的笑。 这个笑却足够让慕星感觉到开心。 不过这点开心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肚子的抽疼打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快没了呜呜呜t﹏t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怎么码得动_(:3」∠)_ 第27章 药 一整天没吃上饭,再加上一整天的劳累,就算是很乖的小豆芽,在慕星的小心保护下依旧感觉难受。 到了吃晚上那份安胎药的时候,药就在慕星衣兜里,只是手被绑住没有办法拿。 她很担心小豆芽,可是没有什么用。 甘泉见她脸色苍白,轻轻皱眉咬着唇,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一时间忘了自己由前排两个alpha勾起的的不开心,小心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这个姐姐清醒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么好看。 那一双眼睛,漆黑干净得她不敢带着骯脏想法与之对视。 她就像纯粹的一尊白玉女神像,在其他人逐渐因为岁月繁尘侵蚀泛黄卷边的时候,始终干净得像夜晚闪烁的星光。 后来甘泉又发现,慕星身上那种震撼人心的美,大多来自内外相同的纯净,仿佛没有被开发污染的森林,到了新春的夜晚,安静得只有万物復甦的声音,给人宁静的欣喜。 甘泉是一个天生oo恋者,与其他omega不同,她很少对omega产生厌恶的情绪。 慕星面对她真切关心的询问,第一反应却是惶恐。 她总是担心没用的自己会让他们失望。 「姐姐?」 甘泉挪挪蹭蹭地挨到她身边,慕星扭头对上她真诚的目光。 慕星下意识想要说「没事」,疼痛还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汽车晃晃悠悠开过路过一道坎,晃荡着把车里的人抛起又落下。 「md,这路烂得简直开不了。」驾驶座骂了一句。 慕星在这阵忽然的颠簸中失了平衡,疲软的身体砸在后座椅子边上,即使努力蜷缩身体想要护住小豆芽,肚子却依旧在摇晃着摔在地上后,从轻微的抽疼变得剧烈。 第48页 甘泉扶着座椅把手稳住身体,抬头看到很漂亮的姐姐倒在地上,额头上冒出冷汗,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像慕星这样悽美脆弱的表情,一种oo恋者对omega特有的怜惜让她想要帮助对方。 「姐姐。」她挪到慕星身边,反绑的双手不小心碰到慕星手背,冰块一样的触感。 「姐姐,你好冷。」 天气渐渐凉下来,慕星只有那么几件宽松一点的衣服,薄毛衣和很薄的棉裤,其他的紧身的衣服她根本不敢穿。 穷到饭都吃不起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有闲钱去买衣服,她一开始想的是回家就好了,可是家已经变成了灰烬。 「姐姐。」甘泉尝试着伸出手把慕星扶起来,绑在一起的两只手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肚子。 绳子勒得小豆芽很疼,就算被轻轻碰一下也很疼,慕星僵硬着身体颤抖着缩了缩,嘴唇被咬出血,绽在舌尖咸咸的。 甘泉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嘴上急急忙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姐姐你没事吧?」 慕星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动一动就像在砂纸上摩擦一样。 她想伸手去拿衣兜里的药来吃,徒劳地安慰一下和她同样难过的小豆芽。 「姐姐,有什么事,我帮你。」甘泉凑上来说。 慕星试了几次都没力气,放弃似的泄气,怔愣地转头看着甘泉。 甘泉朝她笑了笑,笑容里没有恶意。 副驾驶转身一脸不耐烦,「喂,你俩在后面闹什么闹?嫌绑起来不够?是不是还想被堵嘴?」 甘泉正烦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搭理,囿于水蓝已经预定了所有的omega,副驾驶一时间还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 「把你给办了信不信?」他嘴上逞强道。 「嗤。」甘泉往边上挪了挪,完全用后背对着他,「噁心。」 慕星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个声如蚊蝇的「疼」字,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怎么了?」甘泉和副驾驶都紧张起来。 副驾驶紧张只是因为担心慕星出了什么问题影响接下来的价格。 「姐姐哪里不舒服?」甘泉的关心大多出自同为omega的同病相怜,还有一些慕星特有的皎洁气质的原因。 此时的慕星能够明显感觉到肚子里小豆芽的不安,她想抬手安慰小豆芽,可是浑身软得厉害,根本分不出一分力气。 副驾驶骂骂咧咧地吵了半天才发现慕星状况不对,紧张得立马叫停车,生怕一不小心慕星出点问题,白花花的钱就全部飞走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驾驶座也转头问道。 慕星很难受地蜷缩起来,蠕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把我松开,我来看看。」甘泉对两人喊道。 副驾驶与驾驶座犹豫地对视一眼。 甘泉嚷嚷道:「这荒山野岭的我还能跑吗?快把绳子解开,这样才能看明白。」 两人还是有些犹豫。 慕星咬着唇越来越疼,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点难受的哼哼。 「还在干什么啊?」甘泉着急道,「人命关天,都有什么好看的,搞快点啊。」 驾驶座犹犹豫豫地给她解开绳子,就站在边上和副驾驶一起看着她俩,只要一有逃跑的倾向就立马上前制止。 「神经。」甘泉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凑到慕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 「姐姐?」 慕星双手放在腰间,微屈着揪住腰侧宽松的衣服,薄薄的毛衣下叠着套了好几件棉衣,隐隐约约能从中看出一点隆起的幅度。 绳子绕过腹部,也勒出了一点不平坦的形状。 甘泉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硬硬的,不是小肚子。 这是......alpha永久标记omega后,怀孕了........ 这么美的一个姐姐,就像天边的月亮一样皎洁无暇,却已经有alpha了。 一种奇怪的失落感笼在心头。 「药......」慕星艰难地挤出一个字,「药......」 甘泉被迫从失落中钻出来,左顾右盼看了看,「药.....?什么药?在哪里?」 她的大部分注意都被慕星已经有alpha这件事上,有些神情恍惚地四处看了看慕星所说的药。 「没找到啊。」她左右看看,伸手薅了薅。 「你傻/逼吗?」副驾驶看得着急,直冲沖走过来,「她就一个人在这儿,能有什么?翻衣服,衣兜,看看衣兜有没有。」 情况危急时,慕星的意识也很稀薄,有些受不住路上颠簸引起的难受,车停下来好歹好受了一点,摔下来后却是向右侧躺着,压得小豆芽很难受。 甘泉一边回敬「你才傻/逼,汽车开车开得和开拖拉机似的,垃圾」,一边放轻手上的力气,摸索着伸进慕星毛衣兜里。 「这tm路的问题能怪我?年纪不大牙尖嘴利的,你这种omega平日里怕是没有alpha喜欢吧?等会儿看谁会买你。」 他脸上是「没人买可就给我了」的表情,油腻得噁心。 甘泉摸了左边的衣兜没有东西,换到另一边,「谁稀罕你这种垃圾alpha的爱,傻/逼。」 「你。」副驾驶正要与她好好争两句,撸起袖子往前迈了两步,嘴张了一半。 甘泉忽然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找到了。」 第49页 驾驶座在一旁着急,就怕钱出了点什么事,连忙把副驾驶拉到身后挡住,「找到了就快点给她吃上。」 慕星缩在地上,缓解疼痛地攥紧衣角,手指发白,咬着唇忍不住地颤抖。 她好害怕小豆芽出事,却只能在心里祈祷。 「什么药啊。」甘泉把药瓶聚在眼前,借惨澹地月光仔细地看那上面的字。 副驾驶不屑道:「你学医的?」 「没啊。」甘泉晃了晃药瓶,里面没剩多少药。 「那有什么好看的,看得懂吗你。」 甘泉的alpha姐姐是妇科医生,她从小在姐姐身边长大,姐姐加班也是把她带到医院里去看着,所以这药她还真看得懂。 「你管得着吗?」她打开药瓶闻了闻,刚还怼人怼得神清气爽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 她又看了看药瓶上的字。 「姐姐。」她蹲下去安抚地扶着慕星的肩膀,「是这个药吗?」 慕星点了点头。 「可是姐姐,你已经吃了好多。」 这个药...... 「很伤身体啊姐姐。」 这类药是紧急情况用来稳定胎儿的,虽说价格亲民效果还出奇的好,对母体的伤害却是非比寻常。 「姐姐,你不能吃这么多。」 可是不吃药,小豆芽会....... 慕星摇摇头,依旧艰难地低声喃喃。 甘泉凑近一听,她在说「药」,还有「小豆芽」。 「她要吃药就给她药,磨磨唧唧什么,出了事你赔钱?快餵她吃下去。」副驾驶不耐烦地伸手推甘泉。 甘泉往前站了一点,躲开糟心的副驾驶,「行了,闭嘴。垃圾别叫。」 副驾驶心中堵着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的气,心想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想不出来该怎么收拾,要不是水蓝定了所有omega,他还真想把人压身下,让她见识见识omega与alpha的本质差距。 「姐姐。」甘泉犹豫地把药递到慕星嘴边,「这个药很伤身体。」 照她这个吃法,不等孩子生下来,自己身体就很快会受不了。 可是小豆芽.......慕星没有办法。 她强撑着干咽下很伤身体的药,甘泉从没见过这样的omega。 为了alpha的孩子,真的至于放弃自己的健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浑身也很难受。 所以昨天没有更新,对不起(╥﹏╥)感谢在2021-04-03 19:32:07~2021-04-04 23:3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章 呕血 慕星只是想要小豆芽健康,至少能比因为母亲怀孕时各种不注意,酗酒打架抽菸导致生下来到现在一直身体很差的自己好一点。 所以就算一直吃药也没有关系,她想要给小豆芽完全的爱。 甘泉小心翼翼地扶着慕星坐到后排座椅上,还去前面抢了两条小毯子,一条铺在硬质座椅上,一条给一直冷得颤抖的慕星盖上。 副驾驶透过镜子看到她的动作,「贤妻良母啊?对omega都这么好,那对alpha,不就是.......」 不等他调侃完,甘泉忽的站起来翻个白眼,「滚开,垃/圾alpha也配我照顾?」 副驾驶只把这当做被拐到深山老林中失去自由变为商品的气话。 「哥哥一定把妹妹伺候得服服帖帖。」他离开后排回到副驾驶前这么说。 甘泉作势要吐,「怎么不好好看看自己有多噁心?」 慕星缩在座椅里休息,背靠着终于能够松一点紧绷的力,药在慢慢起效,腹部的疼痛渐缓,一点一点转移到了肝部,小豆芽舒服了一点,她自己却更难受了。 她也知道这类安胎药很伤身体。 甘泉就坐在她身边,因为座位在慕星上车之前已经被分配好了,她把座位让出来后就只能坐地上。 前排两个alpha一边抽菸一边大声聊天,每说到什么放声大笑,慕星就会被吓得颤抖,手隔着毯子放在肚子上,逃避似的蜷缩身体,甘泉很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怀上alpha的孩子,究竟有什么好的,想想只能感觉到噁心。 「前面的,闭嘴,把烟灭了。」她压着嗓子小声喊道,「这后面有孕妇,不知道不能抽菸吗。」 副驾驶没听清,脸上摆出「你吊事怎么这么多」的表情,转过身不耐烦地瞪她。 甘泉不甘示弱,气鼓鼓瞪得像只鼓眼的金鱼。 战况千钧一髮之际,驾驶座一手把住方向盘转过来打破僵局。 「这次又什么事?」他看过来。 甘泉正要说话,一旁意识模煳的慕星忍不住从唇间漏出了点难受的哼哼。 「你们把姐姐弄得很难受啊,傻/逼,快把烟灭了。」甘泉侧身安抚慕星。 前排两人同时被这一声不适的□□激起了一些兽/欲。 「md。」副驾驶把烟丢出窗外,又暗骂着啐了一口。 要不是水蓝那个电话,他一定要先享受一顿。 他转头去看慕星。 车厢内光线昏暗,一点点惨澹的月光勉强照亮四周,一切摆设都很廉价塑料的环境里,慕星静静地坐在那里,苍白一张脸,很脆弱地蜷缩身体,仿佛本就是个易碎的玉美人。 甘泉在一旁慌手慌脚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都看到了慕星脸上晶莹的泪水。 第50页 她为什么要哭? 从一开始遇见,她好像就在哭,后来也在哭,无声地哭泣,仿佛不想为此让别人担心,或是烦心。 从前村子里的人,都很讨厌见着慕星哭泣,好像她这么一哭,他们在她身上发泄一般做出的无理并且过分的事情,就全都暴露在朗朗白日下无处遁逃。 小时候的慕星一哭,就会被他们用恶毒的话把眼泪憋回去。 所以她总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小声哭泣,躲在某一个无人的角落,自然也不奢求能得到安慰。 那么此时的无声哭泣,又是为了什么? 慕星能感觉到,小豆芽和她自己,好像都快要消失了。 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很温柔的那个老师说过,人生就是带着他人的期待生活,虽然有时候会不轻松,但为了大家的期待也要坚强。 那时候的慕星听到老师这么说,很害怕其他小朋友指着自己笑着说:「老师,她就没有人期待。」 然后哄堂大笑。 就算慕星想要反驳,可她确实没有人期待,从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后来遇到许多人,除了已经去世的奶奶,大多都是为了利益,才施捨一般给慕星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她抓着这点机会,就像天空抓住星星发出的唯一亮光,徒劳地安抚自己,其实夜晚的天空,也不完全是漆黑一片。 可她没有被期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时候的慕星很害怕,垂眸盯着陶瓷地板复杂的花纹。 还好所有人都忙着数关于自己的那些数不清的期待,一时间忘了取笑什么都没有的慕星。 她以为自己能够悄悄地这么孤独地活下去,就算很悲伤也没有关系。 可是身体好难受,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也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更没有办法保护好小豆芽。 所有人以为简单的生活,在慕星这里已经变成了绝境。 怎么会这么难过。 慕星抱住小豆芽不去擦眼泪,她这样很委屈的样子,缩成一团一直哭。 甘泉一直被父母朋友保护得很好,除了这次贪玩偷偷跑出来被拐到这里,所以并不能感同身受慕星的委屈与痛苦。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凑近,想要抚一抚慕星的背,如果这样能让对方好受一点,她看电视里都是这么安慰人的。 副驾驶与驾驶座的表情冷漠得与村民们如出一辙。 他们看到慕星的眼泪,挂在白玉一般美人的脸上,脑袋里只有对慕星在床上这么哭泣的幻想,体内有一种欲望,已经从绵软变得硬挺。 「有什么好哭的。」副驾驶不屑道,「说不定被有钱人买去,过得还比现在好得多。」 他看到慕星身上发白的衣服,就算很冷,所有衣服套在身上也不够取暖。 穷人的贱命,他想,有什么好哭的。 「你闭嘴。」甘泉扭头兇巴巴地说,「像你这种alpha,永远不会明白omega。」 慕星一个人怀着孩子,身边没有alpha照顾,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难受了。 「切。」副驾驶不甘示弱回敬道,「从一开始她就一个人,长得又这么和祸水似的,身边没见着一个alpha,却是个孕妇,谁知道她是不是正经人啊。还不都是自找的。」 甘泉不可思议地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你有病吗?这能是omega的错?」 她还想再骂几句,慕星忽然僵着背,抬起一只手捂住嘴,毫无徵兆地干呕起来。 肚子好疼,不仅仅是小豆芽,还有许久没有消化食物的胃。 有些omega妊娠反应比较强烈,这一点甘泉是知道的。 可是慕星疲惫地放下手,她们都看见了手心里刺眼的血。 慕星怔愣地看着手心,是温热的血。 那一滩血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的手没了知觉, 「姐,姐姐,没,没事吧?」甘泉被吓得带上哭腔。 「去医院,快去医院啊。」她朝前排两个人喊道。 她看到两人眼里的冷漠,那里面的神色,好像没有人类的情绪,闪着野兽冷漠的光。 「吐血了。」副驾驶轻描淡写地说,「这种情况,去医院得花很多钱吧?」 他靠在副驾驶座里,很舒服地坐着,驾驶座在一旁稳稳噹噹地开车,没有一点要改变目的地的意思。 「什么意思?」甘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什么意思?」 驾驶座转过来瞥她一眼,「不都只是为了钱吗?」 他看都没看慕星,转回去淡淡地说:「一会儿到了地方,就把她放下去。」 她没了利用价值,是生是死与他们无关。 慕星依旧怔愣地看着手心,心里想的是她的小豆芽。 「她这样,这样,不去医院是会........」甘泉不忍心当着慕星的面往下说,无措地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副驾驶点上一根烟,火星很虚弱地亮着。 「可是不去医院,会.......」甘泉低声喃喃,「.......会死啊。」 慕星垂下手,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 她知道这样是会死的,那她的小豆芽应该怎么办。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好好爱她。 慕星一直以为死不死无所谓,因为以她的生活来看,活着好像更累一点。 第51页 可是她已经有小豆芽了,她还已经答应了小豆芽要好好爱她。 她还有爱的人,还有死在半路没有结果,痴心妄想一般的爱情。 原来就算是慕星这样的人,面临死亡也会有不舍。 这是不是说,就算是她,其实也有被期待着,虽然寥寥无几,可这是她从小到大,每个夜晚孤独时梦寐以求的。 为什么这样悲伤的时候,她却因为这个想法而有些开心。 原来就算是她,也有活下来的理由。 她听到甘泉带有哭腔的「姐姐」,还有前排两人沉默的唿吸声,在死亡面前,一切清晰无比。 只有慕星裹着模煳意识晕了过去。 她的将来每一秒会是怎样,所有人都无暇顾及,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为了一个陌生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 至少在前排那两个alpha看来是这样的。 第29章 芽芽 慕星再一次有意识时,正歪斜坐在陌生城市大街长椅上。 她没有来过这里,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行人,陌生的建筑,就连寒冷夜晚徐徐的冷风也是陌生的。 她不能为大家带来欣喜,所以总是被抛弃,就算是拐卖人口的贩子,也要这样把她扔在无人理会的夜晚。 夜已经很深,可是黎明还很远,身无分文的慕星浑身的病,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突然的吐血其实不是没有徵兆,一个多月前肝就开始疼,最近越来越剧烈,只是原来由于她不愿意承认的抑郁症,身体的忽然疼痛并不少见,她以为只是很普通的发病。 现在大概是凌晨三四点,路上没有什么人,这座城市比之前慕星待的要落后一点,街道上除了锈迹斑斑路灯投下的昏黄灯光外一片寂寥。 也只有她这样没有家的人,才会在寂静的夜晚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手心的血已经干涸,胃辣辣地疼,与肝的疼痛连成一片,慕星疲惫地靠着椅背,不知道胃疼是饿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路上出现另外一对女性alpha和omega,omega走在前面拉着醉酒的alpha的手,气沖沖很生气的样子。 「大晚上出去喝酒,讲也不讲一声,就算是为了工作,好歹也得注意一下身体吧?」 alpha理亏地耷拉着脑袋。 「整天喝这么多酒,今晚不是我来找你,又准备喝通宵?你能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我心疼啊。」omega还是拉着对方的手,「家里不需要这么多钱,下次能不能先想一想自己,你是个傻子吗?」 alpha挠挠头。 omega越想越气,说着说着就想揪人耳朵,可惜alpha比她高半个脑袋,还得踮起脚,傻乎乎的。 alpha俯下身,这样她的omega不用踮脚就能揪到她的耳朵,或是亲一亲她的脸颊。 慕星坐在不远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宝贝。」alpha把这两个字拉得长长的,一点没有平日里严肃上司的样子,「我错了嘛。」 她的宝贝软绵绵地把自己靠她身上,哼哼唧唧问道:「那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嘛?」 alpha张嘴刚想说什么,omega侧头看到坐在路边冷得发抖的慕星,脸轰的一下红透,急急忙忙伸手捂住alpha的嘴。 「有人诶,不要说,好羞啊。」 alpha也看到了慕星,哈哈哈爽快笑着,揽住omega亲了两口。 omega做娇羞状锤她胸口,软软的小拳头还没落下来,alpha一下捂住胃,皱着眉,嘴上嚷嚷,「疼,疼,疼。」 omega一下慌张起来,连忙收起拳头,紧张地连连追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胃疼?我们去看医生?」 alpha疼得脸色发白,还要嘻皮笑脸地去抓omega的手。 「老婆给我摸摸,摸摸就不疼了。」 「流氓,讨厌。」omega佯装生气地收回手,「走去医院。」 她俩渐渐走远,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好像已经忘了街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慕星的胃也很疼,还有肝也很疼。 可是她清楚,这样的难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种事情,只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就连心里失落的情绪还有一点接一点没有停歇的顿疼,都只有她一个承受,无处分享。 她没有过朋友,也没有熟悉的人,又到了陌生的城市,很迷茫地坐在椅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金属变得温热,而她的温度在渐渐散失。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慕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与其他人不同,为什么她的人生平白无故就会艰难很多。 只是因为身为私生子,所以就要这样,在黑暗中挣扎着长大,在看到一点点光亮后重新堕入黑暗,又在笨拙追逐光亮时,发现那光,其实并不是她的。 她像她的母亲一样,是个妨碍幸福的小三。 而小豆芽.......将会是一个步她后尘的私生子,因为慕星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活多久。 她很失落地垂眸,目光放在毛衣盖住的肚子上。 「芽芽。」慕星低声同小豆芽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试着和小豆芽说话,「对不起......」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嘴里打旋的那个词,「......妈妈,很爱芽芽的,可惜好像不能陪芽芽长大了。」 她一定要对小豆芽说的是,「将来不管怎么样,要坚强。」 第52页 这是一个很苛刻的要求。 慕星把手放在肚子上,一双手上满是青紫的掐痕,她是一个不太坚强的人,竟然还要求自己的孩子坚强。 「对不起,芽芽。」 慕星轻轻抚摸她的小豆芽。 一阵轻微的触动从肚子里传来,好像一双小手,轻轻地蹭蹭她的手。 是小豆芽的回应。 她想对慕星说什么? 或许是「你也要坚强」。 江逾最近在查手下偷摸拐卖omega的事情 她对这一类禽兽不如的行为是零容忍的。 一开始进展很顺利,一步一步收网,先到乡下某个小村庄蹲守,然后一路跟在身后,找到交易点,一窝端。 事情在慕星被抓上车,一路开了快十个小时,到达南方某个城市被丢下时出现了意外。 慕星被扔在陌生城市里独自面对困难,那一车的omega束手无策。 出于内心的愧疚,江逾在两者之间选择了慕星。 她安排手下其他人去抓那两个垃圾,自己一个人闯进黑夜寻找慕星。 找到这个omega时,黎明将要逼退夜晚,远方有金黄的朝阳。 慕星倒在长椅上蜷缩着身体,这次没有上次在车上的刻意掩饰,江逾一眼就看到她隆起的腹部。 看样子,上次在看守所她就已经怀孕了。 而她欺骗了一个孕妇,让对方为自己挡枪。 可是既然怀孕,那她的alpha在哪儿? 江逾将状态不对劲的慕星送到医院,人都已经躺在急诊手术室里了,还没有找到联繫对方alpha的办法。 「病人情况危险,需要手术。」从急诊室里出来的护士递给她笔和纸,「赶紧去办卡,先往里打几万块钱备用。」 江逾不知道该不该接过笔,她又不是慕星的alpha。 「快啊。」护士催促道,「你老婆孩子都在里面躺着,犹豫啥呢。」 江逾头一回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推着拉着做出决定。 她替慕星的alpha签了字,又替慕星的alpha办了卡充了钱。 慕星没有留下任何紧急联繫人,江逾毫无头绪地坐在急诊室外等了一宿,到最后,十多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慕星被推进单人间病房,也没有办法叫来对方的alpha。 也许......慕星其实并没有alpha。 这在江逾生活的环境里,其实很常见。 形形色/色的女孩,稍有点姿色,又仗着年轻,傍上个有钱人,享受段奢华生活,之后为了永远这么奢华地活,想出些乱七八糟的办法。 其中就有这样的,私生子也好继承人也好,沾上一点点豪门血脉,就怎么也不会太差。 不过像慕星这么干净的女孩,那些为钱为利的事,好像与她毫无关系。 或许她只是......被抛弃了。 手术后,江逾跟在担架车后面,亦步亦趋,乖巧得不像个成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老大。 她等在病房门口,等医生护士们将慕星安置好。 刚才她看了眼担架车上的慕星,看见对方瘦骨嶙峋,脸上没有血色,就连嘴唇也是灰色的,平日里穿得不薄,衣服盖着看不出来,这会儿穿着蓝白色病号服,骷髅似的,只有肚子上有二两肉。 那是被她保护得很好的小豆芽。 收拾忙碌一通,医生走出来同江逾说:「病人身体太虚弱,胃和肝问题都不小。考虑好了没?这个孩子不要的话,很快就能开始治疗,效果很好,不会影响寿命。」 之前手术中途就有医生这么问过江逾,当时对方还很惊讶,为什么这个病人做手术,等在外面的只有一个beta。 后来她又发现病人身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伤痕,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唏嘘不已。 江逾没有资格决定慕星的孩子的死活。 她只是出于愧疚,才将慕星送到医院,仅此而已。 「这个我不能决定。」江逾靠着光滑瓷砖贴成的墙,清楚地感受到了墙面带来的寒意,「得她自己,或是她的alpha来选择。」 只可惜她的alpha到现在都还没有影子。 「你不是她的恋人?」医生微微惊讶,「那她的alpha去哪了?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一趟?你们怎么回事?」 江逾也想知道,慕星究竟怎么回事,才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小慕竟然这么温柔 _感谢在2021-04-06 16:38:32~2021-04-07 19:1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0章 沈沉的omega 甘泉被重新绑住后,眼睁睁看着没有意识的慕星被被扔在长椅上,破口大骂两人是禽兽,还有垃圾,还有社会渣滓。 一开始还有点心虚理亏的两人被她烦得受不了,忍无可忍地用宽胶带把人嘴封上。 「你消停一会儿,一会儿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你,啥事没有。」副驾驶拍拍她的背,「不然.......」 他低头用眼神示意自己身下让甘泉噁心的东西。 甘泉气得胸口疼,却只能徒劳地瞪着他,暗暗咬碎一口银牙。 「气什么气。」副驾驶不能理解,「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况且我可够意思了,说放就放。」 要是换在平常时间充裕,像慕星这样的极品,一定要先狠狠享用一番,差不多玩成挤不出水的破海绵再丢掉。 第53页 甘泉从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她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没有兄弟姐妹,被保护得很好。 就连这次被拐,她也相信父母很快就能找到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她身后站了许多爱她的人,与孤零零一个人的慕星不同。 可偏偏是孑然一身的慕星,接二连三遇上这类事情。 就连甘泉,也为慕星感到不公。 「你又不是她,干生气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样的境地不是她自作自受?」副驾驶闲着没事,就和堵着嘴不能骂人的甘泉说话,「像她这种omega我见多了,长得祸水一样,别看这么清纯,多半干爹都不止一个,又怀着孕,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他扒着手指数,「干爹的,劳改犯的,路边老大爷的,房东的,酒吧一/夜/情的,找的鸭子的。」 「你看她那样子,比我还穷,怎么可能是个正经人,连alpha都没有,最不济,也是个弃妇,只有你这样的小屁孩才会没事找事去同情她。」 他坐在前面,絮絮叨叨从慕星的身份说到人品,又从她的外貌说到内里。 「像她这种omega,廉价得给块面包就能跟着走,有什么好同情的。」 甘泉想起瘦弱的慕星,轻轻压低眉眼,目光淡淡地放在地上,她微微垂眸,很干净脆弱的模样。 而她伤害自己也要保护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是用来牟利的工具。 甘泉越想越气,想骂人,嘴被封得严实,扑腾着站起来,越扑腾越累,脑袋一不小心撞到车窗边框,一下子嗡嗡的。 她愣了愣,忽然就哭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诶你怎么。」副驾驶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是少女特有的诱人。 他咽了咽口水。 「哭什么啊。」他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目的是碰一碰那张奶油一般白皙细嫩的脸,带着禽兽的想法。 甘泉伸脚把他踹开,嗓子里压着句「变态」骂不出来。 副驾驶嘴上「诶嘿诶嘿」,不服气地站起来,一边撸袖子一边往她这边扑来。 甘泉挣扎得像条铁了心要鱼死网破的鱼,连带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也摇晃起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到了,都消停会儿,下车。」驾驶座解开安全带。 甘泉是车上唯一一个清醒的omega,因此被副驾驶押着往前推。 踉踉跄跄走到一处类似公园的绿林中,最中间有座小亭子,她看到里面有个女人,背对着她,高挑的背影很眼熟,莫名地迷人。 「水,水,水........」副驾驶紧张得结巴。 甘泉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小泉。」水蓝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甘泉,像从前那样叫她,而不是作为什么帮派大佬。 甘泉眼睛都快被惊掉了,被却被封住,呜呜地说不出话。 水蓝的目光移到另外两人身上,忽的一下变得冰冷。 驾驶座反应更快,伸手飞快撕掉胶带。 「蓝,蓝老师?」 每次与眼前这个omega对视,甘泉都会控制不住地脸红,从前对方作为蓝绥向她教授钢琴是这样的,现在作为什么水蓝老大站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 多余的人被清走,只剩下甘泉水蓝,和亭子里另一个背对着她们的alpha,冷冰冰的,甘泉不敢多看。 水蓝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抬起一只手替她整理耳边乱发。 「小泉,偷着出来玩,怎么这么不小心?」 甘泉被她这一连串温柔晃得眼泪汪汪,水蓝是她藏在心底很喜欢很喜欢的姐姐。 两人快一年没有联繫,之前的水蓝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甘泉藏着作为oo恋者的思念,从没想过还能再见面。 她们从前的那些小心试探,不知道到现在还算不算数。 如果不算数...... 她身边的alpha是谁? 甘泉越往下想越委屈,眼泪连珠一般往下掉。 水蓝笑着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怎么哭了?」 她的手微凉,拂在脸上为甘泉带来绒绒的痒。 此刻甘泉红着脸,比不久前车上跳脚骂人的她更像个十八岁女孩。 水蓝把那两个贩子打发走,又安慰了会儿哭唧唧的小omega。 「在我这里玩两天,还是现在就想回家?」水蓝抚弄着她的头髮,目光都在甘泉身上。 既然蓝老师在这里,那当然是要玩两....... 甘泉脑袋里突然出现慕星沉默地落泪的模样。 她现在会是怎样,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城市,刚刚吐了那么多血,带着她不愿放弃的小孩,就连甘泉也想不出来,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还能做出什么徒劳的努力。 「蓝老师,路上有一个姐姐,她,她,她.......」 到这个时候,她却急得说不出话来。满脑袋都是慕星受伤的眼神,里面藏了些闪烁的星光,明亮得仿佛伸手可摘,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甘泉一脸说了几个「她」,舌头打结一样不能往下说,急得带上哭腔,差点又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急不急。」水蓝柔声安抚道,「慢慢说。」 她想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却又为这话里的亲密犹豫了起来。 她们都是omega,就算自己能接受,但这么突然地完全显露在小泉面前,会不会唐突到让对方难受。 第54页 水蓝只是轻轻抚顺她的头髮。 「是有一个姐姐,被扔在半路上。」甘泉哽哽咽咽地说,「她半路上被抓来,又被扔在半路上。」 水蓝没听明白,「这不是正好吗?半路上被放了。」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这确实正好,被扔在路边,拍拍灰站起来回家就好了。 可是慕星.......甘泉想到那一手的血,沉默的眼泪,还有面无血色的苍白。 甘泉失落低声喃喃道:「不好啊,好多血,要是不把姐姐送去医院,她会死的啊。」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鲜血早已干涸,那白玉一般一尘不染的姐姐,现在应该会是怎样,甘泉不敢去想像。 她还没遇上过生命的消亡。 「会死?」水蓝收起脸上笑,认真问道,「怎么回事?她在哪儿?」 甘泉耷拉着脑袋摇摇头,这座城市她第一次来,加上夜色深沉,车窗外除了昏黄浑浊的路灯,只剩下吃人一般的寂静。 她不知道慕星被扔下车时正在哪里。 水蓝见甘泉失落自责得抬不起头,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还有别的办法,小泉知道她叫什么吗?」 之前翻衣兜拿出个药瓶,上面写了病人名字,潦草的字迹,泛黄的标籤纸,甘泉仔细回忆思索。 「姐姐好像叫......叫慕星。」 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水蓝惊讶地看着她,一旁一直背对两人站着的那个alpha忽然转过身来。 甘泉被她俩吓了一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纵是她这样的oo恋,也不得不说,站亭子边上的那个alpha,长得是真的好啊。 「不好意思。」alpha急匆匆走过来,明明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模样,语气里却能听出十万分的着急,「你说她叫慕星?」 甘泉点点头。 「她在哪里?」alpha急道。 甘泉退到水蓝身后躲着,「不,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阿沉。」水蓝安慰道,「别急,说不定已经被路人送去了医院,去查查附近医院。」 沈沉早先她一步想到了这点,已经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她大步往外走,只向水蓝打了声招唿,没几秒就没了影,只听得见急促的脚步声,踩着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蓝老师。」沈沉走后,甘泉从水蓝身后钻出来,「她......怎么了?」 「平时不爱参加宴会?」水蓝摸摸她的脑袋。 甘泉从不参加豪门间利益纠缠催生的晚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反正她父母也愿意惯着她。 「是,是啊。」甘泉摸摸鼻子,「不过老师想要我参加的话,也不是不能参加。」 水蓝失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小泉没有参加宴会,不认识沈沉。」 「沈沉?」甘泉知道她,别人家的孩子,走哪儿都能听到。 「我知道她呀,她好厉害,直接和家长决裂了,虽然我也觉得沈家那些人都有点那啥,但是她居然这么快就行动。」 当初从父母那里听说,她还对这个alpha刮目相看了,因为在她原本印象中,沈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水蓝:「沈沉这么做是为了一个omega。」 甘泉稍微听说过,「黄荔姐姐?」 她却看到水蓝摇了摇头。 「是你刚才说的,慕星。」 听到不久前由自己说出的名字,甘泉仿佛受到了当头的晴天霹雳,傻愣愣站在原地地望着水蓝。 「那,那,那个omega姐姐?那刚才的alpha......」 水蓝嘆了一口气,「就是沈沉。」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要甜了噢(『e』) 这章是不是已经开始甜了嘛o(≧▽≦)o 唉(╥﹏╥)我已经对新晋结束之前挂上小黄v不抱希望了。呜呜呜t﹏t 感谢在2021-04-07 19:19:08~2021-04-08 17: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章 被羊羊找到 沈沉找到慕星在的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这时候慕星刚刚出手术室,江逾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没多久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 这天下午天是晴朗的,不过初冬的温度实在不尽人意,医院门口来来往往多是病人,虽说热闹纷纷,但大多透露着油尽灯枯的破败。 这样的气氛感染下,沈沉心中担忧更甚,细细寻觅才能从万千枯朽气息中寻到一缕属于慕星的青草味信息素。 小星星就在这里,两人相距咫尺,不再有外力的阻拦。 经歷了没日没夜的努力,沈沉放弃了许多旁人羡慕的东西,终于追上了独自走在前面的慕星。 她想要好好抱抱小星星,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沈沉提腿往住院大楼走。 她没有查到慕星的身体情况,只知道对方的病房门号。 会是什么病? 她一路上到b区三楼。 很奇怪,这一层楼里并没有垂暮老人或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她走在走廊上,身边大多是挺着大肚子待产的孕妇和照顾她们的人。 「你孩子天天踢我。」一旁有omega这么向自家alpha抱怨道,嗔怒地捶捶对方胸口。 「宝贝,宝贝,对不起。」alpha蹲下来对着omega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宝宝,你可别欺负你妈妈了,妈妈很累的。」 omega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又踢我!」 第55页 说完挥着拳头轻飘飘地往alpha身上砸。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沈沉有些迷茫,难得对当前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脑袋麻麻一片。 小星星是什么病啊? 她穿过一群孕妇,忐忑地站在消息里说的慕星的病房门口。 单人间,设备齐全,还有点重症监护室的感觉,沈沉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简单地整理了下自己,刚才一路赶过来,时间紧,衣着和头髮都被吹得凌乱,这么吓着小星星可不好。 收拾半天,到最后就连吹毛求疵也没有办法找出问题,沈沉往前迈一步,轻轻敲敲门。 门居然没有关上,虚掩着,一点力就推开了。 没了一个等待时间做缓冲,沈沉一下紧张得不知所措,胸腔中各种跳动敲锣打鼓地响起来。 见到星星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她应该怎么为之前自己的垃圾行为做解释?星星会不会生气?她需不需要进去就先跪下认错? 空旷的病房开着窗户通风,门一开形成同路,唿啦啦冷风扑到沈沉脸上。 她顶着风睁开眼一看,病房里没有人。 小星星呢? 病房里面没有人。 那会不会是在手术室? 如果在手术室,是不是又出事了? 她一个人待在手术室,会不会孤单难受得想哭。 慕星总是一个人面对很困难的情况,虽说孤单难受,可是终会习惯的。 沈沉提着一颗急切又担忧的心,退出病房准备到一楼前台问一问。 慕星的病房在走廊最里,没有来来往往的病人,安静得只有风声,还有轻轻的唿吸,唿吸进青春味的空气。 星星的信息素越来越明显,丝丝缕缕柔弱又坚强。 沈沈沉听见身后慢吞吞的脚步声,从楼梯往上,一点一点缓慢靠近,隔着一点距离停下来。 她一边关门一边转身,心里疑惑这脚步声的主人怎么不动了。 慕星醒来以为又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到食堂打了一份清粥。 怀着孕许久没吃饭,术后的葡萄糖早就输完了,她真的饿得几乎快要发疯,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赶紧回去喝粥填饱肚子。 所以当她看到病房门口那个夜夜梦想的背影时,一度以为这是极度飢饿产生的幻觉。 沈沉转过身,视野里第一瞬进入的便是那个日日夜夜思念的身影。 慕星穿着宽松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嘴唇被冻得发乌,瘦得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手里提了个袋子,只有一点重量,却好像要把她虚弱的身体压弯。 「阿星。」沈沉声音颤抖,藏着泪意,视线逐渐模煳,只剩下她的小星星。 她一步一步往前靠近,想要走到慕星身边。 慕星愣了一会儿,跟着一步一步往后退,是下意识的胆怯的反应。 「阿星。」沈沉有些无措,「我.......」 到现在才道歉说什么「我错了」,好像更像个无所作为的垃圾。 慕星微微低着头,忍着眼泪问:「黄小姐呢?」 她与黄小姐订了婚,就应该与黄小姐在一起,而不是慕星。 慕星只是个没用的傻子。 「什么?」沈沉一开始没听明白她说的「黄小姐」是什么,后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黄荔?黄荔和我只是很简单的合作关系。」她朝慕星伸出手,「阿星,我们.......」 慕星拢了拢衣服,小豆芽好像还没有被发现。 她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相信沈沉,明明电视上都播了,全世界都知道沈沉和黄荔是一对,如果此时她去横插一腿,是不是就真的成了小三了? 那小豆芽呢? 如果沈沉知道了小豆芽的存在,会不会厌恶她们? 她害怕沈沉的厌恶,比害怕孤独还要害怕。 慕星还是往后退,把自己从走廊窗户射入的午间阳光里拉出来,塞进阴影黑暗中。 「黄小姐......」况且黄小姐对她这么好,她不能这样。 沈沉着急地柔声解释道:「没有黄小姐,什么都没有,谁都没有,只有阿星。」 慕星摇摇头,很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小三,「不能这样的,羊羊,不能这样啊......」 就算大家都骂她是小三,可是骂归骂,她根本不想做小三的,一点都不想。 「阿星。」沈沉稍微往前走一步,慕星就会害怕地颤抖,「你怎么了?」 出于担心,沈沉不敢再靠近她。 为什么会这样。 沈沉心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难受,怔愣地看着慕星,重逢的单方面欣喜在沉默中一点点消失。 慕星躲进病房关上门。 她就像遇见危险的鸵鸟,自欺欺人地把脑袋埋沙子里躲避。 羊羊的突然改变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黄荔依旧是对方未婚妻,所以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自开始以来便是见不得光的。 如果她接受了这段关系,就真正成为了大家口中的小三,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与嘲讽,换来的不再是委屈,更多变成了愧疚。 慕星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愿意她的小豆芽成为真正意义上威胁到原本家庭的可恶私生子。 可是她好想羊羊,刚才羊羊那么笑,没有冷漠的神色,和从前一样温柔。 第56页 沈沉听得到病房里小声压抑的抽噎,很担心地贴着门注意里面的动静。 「阿星。」她小声唤道,可惜并没有回应。 慕星背靠着门,其实两人挨得很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沉默许久。 沈沉在等慕星说话,慕星不知道事情是怎样。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又一次戏耍,还是青/天白/日的美梦临头。 现在很温柔的羊羊,她不知道会不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再次消失,就像几个月之前那样。 「羊羊。」慕星突然小声说起话来,「我好累啊。」 她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悲伤委屈的人。 因为她以为这次拒绝之后两人不会再见,所以稍微放肆一点,并不会改变什么。 「家里的花卖光了我就出来找羊羊了,车站老闆说羊羊是城里人,要进城才能找到,所以我买了他的车票,是不是好傻,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人进城。」 那时候她已经有小豆芽了,晕晕乎乎地在车上站了几个小时,还好小豆芽是很乖的小孩。 沈沉听到慕星轻轻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心里却像被巨石压着,疼得难以唿吸。 「我觉得城里和乡下也差不多,大家都挺......不太温柔的。」慕星委屈道,「那时候羊羊一点踪影也没有,我就一边赚钱一边找,一开始上的夜班,遇到了坏人,被老闆救下来之后......就被赶走了。」 因为路上遇见的抢劫犯,把水果摊老闆的货架推翻了。 老闆没处找赔,只得把气撒在慕星身上。 「后来去工地搬砖,一开始挺好的,只是......」 只是她发现了小豆芽,事情就一点一点变得艰难起来。 「好累啊。羊羊,浑身都好疼。」 慕星的手指顺着门上的木纹往下滑,以藉此分散注意,不至于全心全意担心沈沉的反应。 她害怕沈沉对她的倾诉抱以厌恶态度,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听来只是浪费时间。 「以前以为找到羊羊就好了.......」她忽然停住。 可是沈沉身边忽然多了个温柔娴静的黄荔,是那一类人人都爱的omega。 「就连我也觉得黄小姐很好啊。」慕星看着自己的手指,细碎的伤痕累累,她总是在难受的时候忍不住掐或者咬自己,「黄小姐好温柔好漂亮,又和羊羊门当户对,不会有人反对,挺好的。」 慕星曾经有过痴心妄想,是沈沉和自己在一起,就算沈沉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别的omega,想必沈家的人也不会同意。 她很羡慕黄荔。 黄荔的温柔,大多来自一帆风顺的舒适生活,不会为了活下去遭遇种种,很干净的内里没有怨气。 慕星也没有什么怨气,因为她在各种比较下,只看得到自己的碍眼,仿佛在夜晚行走,道路两边是林立房屋,四处灯火通明,却没有一处可供她容身。 这样的碍眼,简直悲哀得可笑,光是继续走下去就足够烦人了,更别说为此不识好歹地心存怨念。 慕星说话声音轻轻的,丝毫没有愤怒或是指责,很真情实意地为沈沉与黄荔感到开心。 这落在门外沈沉耳中,是自卑的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 「阿星。」胸口闷闷的,她握着门把手,「不是你想的这样,阿星,我们.......」 她试着往下用力压了压,「.......谈一谈好不好?」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其实门并没有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好10号! 我,我,我,我甜了!!! o(≧▽≦)o (大家有没有发现,这篇文终于有封面啦,是贫穷的我,手写的_(:3」∠)_) 第32章 抱一抱 沈沉进门抬头与慕星对上目光。 「羊羊。」慕星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率先低下脑袋躲开与她的对视,「我..... 」 慕星犹豫着不敢说,顾虑这会不会对他人造成困扰,让沈沉和黄小姐之间完美的结合出现一点点碍眼的裂缝。 可是这么长时间徒劳无功的寻找,加上许许多多无处诉说的委屈,慕星忍不住想要同造成这一切的人倾诉。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 「我,我有点.......想你。」她小声说完,抬头去看沈沉的反应。 沈沉正看着她,看着久别重逢的小星星,也看着小星星想要藏住的小豆芽。 「阿星......」她愣神地盯着慕星的肚子。 四个多月了,慕星还以为这么宽松的衣服可以遮住。 顺着沈沉发愣的目光,她低头也看着小豆芽。 那时候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空白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小豆芽是个私生子,是个不会被认可的妨碍他人的私生子。 「对不起。」慕星惊慌失措地捂住肚子往后退,小豆芽在轻轻地动,好像为见到alpha母亲开心,可是她们没有资格开心。 慕星小声解释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小豆芽也不是。」 沈沉看着小豆芽,又抬头看她,慕星看到对方眼眶微红,泛着温柔的光,没有半点平常冰冷的模样。 「小豆芽?宝宝是叫小豆芽吗?」 她小心地走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豆芽。 这是四个月来第一次有人主动要摸小豆芽,她与小豆芽存在的意义,似乎都因为沈沉的出现而发生改变,从边缘的无人在意,到有那么一点点值得一提。 第57页 至少有人愿意不带恶意地摸一摸小豆芽。 慕星忐忑地等着沈沉逐渐靠近的抚摸,一点一点即将触及,这是小豆芽与她alpha母亲的首次接触。 沈沉蹲下身,温暖的一双手小心地覆在慕星肚子上,「小豆芽。」 她抬头朝慕星一笑,很开心的笑,「小豆芽好可爱。」 与慕星一样,难得被夸奖,小豆芽激动地动了动,alpha母亲的手很温柔,和慕星一样,是很爱很爱她的。 沈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星,「小豆芽动了。」 她凑得更近,与自己的孩子挨在一起,在这样迷茫艰难的时期,慕星与她们的小豆芽是支持沈沉往下继续的强心剂。 她们静静地感受小豆芽的开心,沉默许久,慕星也忐忑了许久,直到沈沉重新站起身,她也跟着紧张不已。 接下来会怎样? 小豆芽会不会像她一样,被alpha母亲抛弃? 站的时间一长,她有点站不住,摇摇晃晃地失去平衡就要往下栽,眼前白花花一大片。 沈沉赶紧伸手扶住她,再顺势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来,木香味的信息素扑了一脸,慕星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阿星。」怀里的人瘦得不像话,委屈巴巴地默默掉眼泪,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让她心疼得不行。 「对不起。」 她没有在的这段时间,慕星的辛苦没有人可以分担,她一个人保护着小豆芽,在这种需要alpha保护的时期。 为什么这么乖? 难道不是应该大吵大闹着要求alpha负责吗? 慕星缩在她的怀里,轻轻闭眼缓着头晕,一副脆弱又乖巧的模样。 缓过头晕,她忽然想到什么,挣扎着要从沈沉怀里爬出来,嘴上小声喃喃着。 沈沉害怕手上力气不注意弄伤星星,顺着她的挣扎小心地把人护着放开。 「怎么了?」她微微俯身询问,目光温柔地放在怀里的人身上。 「黄小姐......」慕星往后退,把沈沉的手从肚子上拿开,「我们这样不好的。」 「羊羊。」她总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意,想要掩饰哭腔却更加明显,「你还有黄小姐呀,不要这样。」 挣扎了半天,终于挣脱沈沉的怀抱后,她无力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得和纸一样,没有瑕疵的皮肤宛如失去光泽的白玉。 羊羊为什么也和那些alpha一样,明明已经有omega,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她是这样的人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沈沉刚想要解释,想要说「我和黄荔没有关系」,慕星却忽然捂住右上腹,咬着唇痛苦的表情,顺着墙慢慢往下滑。 「阿星!」 沈沉赶紧扶住她,把人重新带回怀里,手臂轻轻环住对方,低头一看,慕星闭着眼,难受得浑身颤抖。 「疼吗?」沈沉把手覆在她捂着侧腹的手上,盖在那些难受时发泄自/虐造成的青紫伤痕上。 沈沉心里酸酸地疼,闭了闭眼,掩饰什么一般合上泪水。 慕星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却不想要沈沉担心,虽然说她内心有许多想要撒娇的冲动,可是她们算什么?情人?还是金主和小三? 况且慕星从来没想过,像她这样的人,也能有资格将自己的苦楚倒给他人分担。 沈沉手心的温度如寒冬腊月初晴的暖阳,让慕星冰冷到失去知觉的手感觉到了温暖。 可是沈沉还有黄小姐,她们不应该这样 ,背着黄荔偷偷摸摸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想起离开沈宅的雨夜,黄小姐向她伸出手,眼里的笑意也很温柔,是对所有人都相同的那种普遍不带恶意的温柔。 因为这样一点点的温柔,慕星将沈沉的手推开。 「我没事的。」她几乎找不到腿的知觉,靠着下意识的动作扶墙站着。 沈沉心里很难受。 每次她嚮慕星伸出手,总会被对方迅速推开。 她想要和慕星解释,说黄荔和她没有关系。 她想要告诉慕星,她这个叫做沈沉的人,心里满满当当的只有一个叫做慕星的姑娘。 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发出声音,慕星忽然弯腰捂住嘴,就像上次呕血那般干呕起来。 沈沉着急地搂着她,好歹给了她一点站立的力量,不至于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就像不久前在面包车上那样。 慕星尝到了舌间血的咸味。 她顺着沈沉的目光,努力试着把血往回咽。 很难受,仿佛从胃往上一直到食道都装满了水,不管怎么吞咽都无法再咽下去。 沈沉看到慕星眼角微红,泪水藏在眼眶里不愿向他人展露。 为什么要这么乖?为什么在她面前,也要这么乖,不愿意为别人带来一点负担。 沈沉搬来床边的椅子,护着慕星和小豆芽慢慢坐下。 第一次体会到被呵护的感觉。 慕星在心里悄悄地雀跃,就连难以下咽的血也没有之前那么腥得噁心。 她咽下血,是因为不想要沈沉担心。 像这样的不想要别人为自己担心,在别人说来就是懂事,在慕星说来就是自作多情。 好像其实并没有会为她担心。 她不确定沈沉究竟会不会为她担心。 从前的她们那样美好,躺倒在星空下,只是这么抬头望着闪烁的星星,心里想的很简单,这是慕星以为的。 第58页 后来她进到城里,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想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温柔omega,和天之骄子的沈沉站在一起。 慕星沉默地站在她们身后,就算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也可怜得可笑。 血重新回到胃里,隐隐约约噁心。 沈沉为她倒来一杯水,半蹲在一边关切地看着她。 「阿星,好一点了吗?」她摸摸慕星的脑袋,慕星扭头去躲,却因为眩晕没躲开。 沈沉对于她的胆怯的反应无奈又心疼。 「阿星,黄荔她已经有alpha了,不是我。我是你的alpha。」 为什么不相信? 她只知道慕星在沈宅待过一段时间,却不知道待在沈宅的慕星,所有的目的都只是为了看一看她。 所以慕星许多次看到沈沉站在黄荔身边,她们两个虽然不会像慕星与沈沉从前那样相视着笑,可沉默着却也安静得很美好。 慕星捧着温温的水杯,垂眸不让沈沉看到她眼里的失落。 如果羊羊真的和黄小姐没有关系就好了。 可是她们已经订婚了,那么多人都知道,沈沉和黄荔是很般配的一对。 至于慕星,谁会在意她是谁? 在外稳重寡言的沈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担心影响慕星情绪,小心地絮叨半天,时不时去看慕星的表情。 她一直垂着脑袋。 沈沉没了办法,拿出手机给黄荔打电话求助。 她向对方说明情况。 黄荔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为沈沉这样的失态感到稀奇,「阿沉,你也有这一天。」 她让沈沉把手机拿给慕星。 慕星没用过手机,捧在手里愣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慕呀。」黄荔就像平常一样,很温柔地说话了,好像并没有为自己未婚妻与别的omega待在一起而怒不可遏,「我和阿沉只是朋友,不用担心,你怎么这么傻乎乎的可爱。」 沈沉替慕星举着手机。 「阿沉很爱你的呀,这点就连我也知道。」她笑着像是数落沈沉一样说,「以前你在沈家的时候,她老是跑你住的小屋边上,一站几个小时,那时候工作忙,我俩都要加班,她就像个机器,除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要怀疑啦。」她好像正走在路上,身边有另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啊,我也有alpha了,不是阿沉,小慕你就放心吧。」 慕星忘了黄荔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 听到这里,她眼里就只剩下沈沉了。 沈沉微笑着看着她,张开手臂。 「阿星。」她委屈撒娇一样瘪了瘪嘴,「不给个抱抱安慰一下吗?」 慕星钻进沈沉的怀抱。 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紧紧相依交换着两人温度的拥抱,究竟是为了安慰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9 18:39:44~2021-04-10 12:4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哭了 晴朗夜晚天空上有许多星星,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它们静静地闪烁,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 无数个夜晚之后,沈沉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小星星。 胸前冰凉的湿了一片,是咸咸的泪水。 不管是相遇前还是相遇后,小星星总是在哭。 沈沉把她抱在怀里。 为什么哭得更伤心了。 离开沈宅之后,慕星就不再对沈沉的拥抱抱以幻想。 她以为的是,就算只是在脑袋里想像,也是成为小三妨碍他人幸福的一种。 所以在那之后,在此之前,她连幻想的可以安慰自己的对象都没有。 而今天不过买了粥回病房,羊羊沐着暖暖的阳光站在她面前,就像那一束温暖的阳光。 木香味的信息素在此同时安抚着慕星和小豆芽,很好地抚平了最近一直使用人工抚慰剂引起的不适。 从小到大堵在心口难以说出的委屈,忽然化成泪水宣洩而出,沈沉小心地抱着她,那样瘦弱的小星星,心里积存着如此之多的委屈。 「阿星。」 沈沉把脑袋轻轻放在在慕星头顶,侧着脸贴着对方绒绒的头髮上,青草味清香扑了满脸,干净得让人想起雨后的草地,淡淡的泥土腥味使青草更加清新,花香隐隐约约混在其中,是春暖花开的景象。 她把手放在慕星肚子上,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还有独自呵护小豆芽的困难,都只有慕星一个人承担。 她深吸一口气,唿吸间满是宁静美好的青草味。 慕星这样靠在她怀里依旧感觉很累,仿佛胸口压着什么,不能完全唿吸到氧气。 不久前才做完手术,她应该躺一会儿。 「累了吗?」沈沉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慕星的不适,轻声问道,「要不要睡一会儿?」 慕星仰头去看她。 她害怕睡一觉醒来之后,羊羊又会像上一次那样忽然没了踪影。 这么想着,鼻子酸酸的,她控制不住吸了吸鼻子,沈沉已经递来了纸。 沈沉很温柔地给她拭去眼泪,这是从小到大独自长大的慕星从未体会到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慕星把自己埋到沈沉胸前,攥着她的衣服呜呜地哭。 沈沉轻轻抚顺她的背,没有问她哭泣的原因,只是这么把她抱在怀里,不管温热眼泪逐渐变得冰凉,浸入衣服里触及皮肤。 第59页 「羊羊。」慕星从抽噎里拨出一点闷闷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以为这是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也是曾经的自己不敢想像的。 「当然不会走了。」沈沉摸摸她的脑袋,「要一直和星星在一起。」 她的手往下,触碰到小豆芽。 「还有小豆芽。」 慕星被沈沉哄着睡着了。 沈沉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已经睡得晕晕乎乎的慕星像平常一样,没有意识地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自立门户没多长时间的沈沉其实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现在她却只是坐在慕星床边,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看慕星闭着眼乖乖地睡觉。 平静下来以后,沈沉很想嘆气。 未来将是怎样,是好是坏她们都不知道。 沈封和突然势大的黎微都需要分出心思对付,还有许多琐杂的事情。 她趴在床边,抬眼正好能看到慕星隆起的肚子。 ......是她们的孩子,叫小豆芽的很可爱的小孩。 沈沉伸出手,轻声向小豆芽还有已经睡着的慕星说「对不起」。 她还对慕星说「我爱你」,在对方听不到的时候,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 仰望夜空时,沈沉总是会对属于她的那颗小星星说「我爱你」,就在黎微与沈封的眼下,无声而又忍隐地嚮慕星表达她无法直说的爱意。 还好这一切暂告段落。 沈沉就趴在慕星身边睡了过去 慕星平日里睡眠都不太好,不管白天睡还是晚上睡,三天里有两天都在做噩梦。 噩梦的内容各式各样,醒过来后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只有笼在心头那样浓郁的恐惧,真实地调动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害怕得发抖。 这一次的噩梦画面模煳,大片的血色黏腻地挤进视野,慕星混混沌沌的意识里只想要逃离,而梦却像黑洞一般把她往里吸。 是什么? 嘈杂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并且逐渐趋于清晰,就算不去仔细分辨,也能听出来。 从小到大遇到的各类人物,带着十分的恶意喊着「死丫头」「野孩子」「杂种」「没人要的玩意」,还有棚户区周婶那一类的人的「小三」「弃妇」,她们指向小豆芽,说那是「杂种的小杂种」。 噩梦里的慕星仿佛置身漩涡,越是努力想要醒来,耳边的咒骂越是嘈杂。 沈沉被一阵心脏绞痛疼醒,睁开眼就看到慕星缩成一团,脸上表情恐惧痛苦,整个人抖得和筛子似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阿星?」 沈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的,有泪水。 怎么又哭了? 噩梦里的慕星渴望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拥有足够带她回到现实的力量。 许多年无数次噩梦,她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拥抱。 所以沈沉抱住她的时候,梦里的慕星只看到一簇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周围恶意辱骂带来的寒冷被完全驱散,慕星流连这样的温暖,头一次渴望长梦不醒,一直这样下去。 「阿星。」沈沉让悠悠转醒的慕星枕在自己臂弯里,「做噩梦了?」 刚醒来的慕星浑身僵硬,嗓子好像未开过刃的刀,钝钝的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 「没事,没事。」沈沉抱着她,安抚地一下一下轻拍慕星的被,哄小孩似的,「不要怕,羊羊一直在。」 慕星发愣地看着沈沉。 一觉醒来脑袋麻麻的,迟钝得忘了不久前与沈沉的重逢。 她眨了眨眼。 羊羊依旧在这里没有消失。 沈沉眼睁睁地看着慕星眼里又一次盈满泪水,将落未落地在眼眶里打转。 「羊羊。」她像一只委屈的小奶猫,喊得沈沉心里软绵绵的。 「怎么了?」沈沉好温柔好温柔地看着她。 这种温柔的眼神与黄荔那一类性格上的温柔不同,沈沉的温柔,是只对慕星表现出来的与本性相反的爱意。 慕星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眼前的羊羊只是梦里的一部分,是噩梦之后稍微的奖励。 她靠在沈沉怀里,小声地说:「要是羊羊不是梦里的就好了。」 沈沉安抚她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什么叫做「如果不是梦里的就好了」? 慕星继续嘟哝道:「每次梦一醒,羊羊就消失了。好难过啊。每次我都以为羊羊是真的。忽然不见了好难过啊。」 她在沈沉怀里钻呀钻,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对方。 沈沉心疼得说不出话,眼眶酸酸的,是一种很少有的想要哭泣的感觉。 「对不起。」她重复道,「对不起,阿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的缺席对慕星造成的伤害,到最后也只能用对不起来覆盖。 可是对不起能管什么用? 对于慕星来说,沈沉的重新出现,就足够她原谅对方了。 她在这个时候恢復了清醒,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脸一下炸红,低头逃避沈沉的目光,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刚醒来,又做了噩梦,慕星浑身僵硬到了动一动就呢个疼出冷汗的地步,整个人就像一块硬木板,就连眨眼睛也是累的。 沈沉抱着慕星,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自然很快就发觉了异常。 第60页 「怎么了?不舒服?」 慕星靠在她怀里,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疼。」 沈沉立刻紧张起来,「哪里疼?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浑身都疼,羊羊,好疼啊。」慕星委屈道,「背好疼,硬硬的。」 沈沉伸手试探着轻轻去摸慕星的后背,僵硬得像块铁板。 「阿星.......」 慕星听到她语气里的担心。 慕星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配让别人担心的,就算是羊羊,麻烦到了好像也很过分的感觉。 她竟然反过来安慰起沈沉,「没事的。」 她安慰的笑了笑,「等一会儿休息会儿就好了。」 这样的僵疼,至少也要几个小时才能褪下,随着发病来,随着发病去。 沈沉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阿星,揉一揉按/摩一下会不会好一点?」 慕星不知道。 一个人按/摩不到后背,所以她从来没有试到过按/摩。 以前一直这样,在发病僵疼的时候悄悄躲在一旁,不让其它其他人知道。 沈沉放轻力度,两只手轻轻揉着慕星的背部,让僵硬的嵴背得到放松。 一点点放松,慕星提着的心也随之一点点放松。 「羊羊。」她突然唤道。 「嗯?」沈沉手上动作不停,比刚才更轻一些,「怎么了?因为太用力了所以疼?」 慕星摇摇头,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沈沉是否还在。 「羊羊。」 「嗯?」 沈沉在某一刻想明白了这点,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羊羊。」 「嗯。」 她在想,为什么小星星能这么可爱。 「阿星。」她忽然一本正经道,「我不会再离开了。」 这是沈沉这四个月努力追求的目标,不必为了外界因素干扰而被迫于慕星分开。 对此慕星的反应平常,只是一句接一句依旧唤着「羊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下新晋了呜呜呜。 果然还没有弄好小黄v。 因为我各种下饭的操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凉了。 凉了! 对了,下一章超甜噢。 甜得我都想加更提前放出来的那种。 感谢在2021-04-1012:42:51~2021-04-1115:2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4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等慕星的僵疼好了一点,差不多能正常行动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冬天的夜晚来得要早一点,现在不过七点多,医院里的门诊病人陆陆续续离开,住院的病人大多回了病房,或是下楼到食堂吃饭,走廊上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慕星很安静地靠在沈沉怀里。 沈沉多年忙碌于商场厮杀,终于在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平静,仿佛花叶飘落间,新芽的悄然萌发,是一种无声且充满希望的欣喜。 她低头看到慕星乖巧的睡颜,嘴角弯着几分尚未收起来的开心,因为被羊羊抱在怀里。 刚才护士过来提醒她们下去拿药,当时慕星哭得正伤心,沈沉准备过会儿下楼去拿药,再给慕星买点养胃的晚饭。 她好像胃不太好。 一开始捂着胃干呕,吐完以后夜一直捂着肚子。 她的妊娠反应好像也很厉害。 想到这里,又想到这段时间身为小豆芽alpha母亲的缺席,沈沉愧疚难受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堵。 她悄悄摸摸慕星的脑袋,安抚一般,为自己的过错做出徒劳的弥补。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离开了。 沈沉这时是这么下定决心的。 她小心地把慕星放从怀里抱到床上躺着,准备先下楼拿药。 轻手轻脚把人放开,沈沉这才发现慕星手里一直攥着自己的衣角,好像这样不撒手,她与她就永远不会分开。 在这个时候,沈沉把感动和心疼的泪意混为一谈,一併藏到心底。 好乖啊。 怎么这么乖。 她小心翼翼地捉住挂在衣角的那只手,指节分明,青紫斑驳,只留了一点点白皙在伤痕的间隙。 应该很疼的。 在慕星自暴自弃地制造出这些伤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应该都是很疼的。 她心疼地摸摸慕星的手,那只手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慕星的睡眠很浅,甚至能模模煳煳感觉到外界的响动。 有人想要把她拉住羊羊的手松开。 羊羊要走了。 迷迷煳煳地意识到这一点,慌张如浪涛般涌上心头,将沈沉带来的心安沖走。 纵然身体疲惫,上下眼皮仿佛被强力胶粘在一起,慕星闯过所有试图说服自己继续睡觉的声音,睁开眼看见正穿外套将要离开的沈沉。 沈沉见慕星醒来,刚想问一句「怎么醒了?」,就看见对方躺在床上直起身体,眼睛迅速染上委屈的粉红色,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怎么了?」沈沉急忙走过去,一边伸手扶着她,一边给她在背后垫了个枕头,这样靠着没有那么累。 怎么又要哭了? 「你要走了吗?」慕星小声地问,「又要走了吗?」 她抬头望着沈沉,可怜巴巴的,想要说一些恳求的挽留的话,说什么「求求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可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往常的抛弃也总是忽然发生,没有一点徵兆。 第61页 沈沉被她的担忧逗得哭笑不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解释道:「不走,下去拿药,只要一小会儿,阿星睡一觉就好了。」 慕星低头看着白色没有杂色的被子,委委屈屈地说:「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四个月前沈沉说出去接个电话,说「阿星继续睡就好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慕星很害怕,很害怕浮云一般美好的梦破碎,羊羊来过又离开,她被捡起来,又被扔回地上。 她仰头望着沈沉,让沈沉忍不住张开手臂把人揽在怀里。 「对不起。」她道歉道,「之前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先离开。」 她也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谁能想到,沈封用那样强硬的手段,试图改变已经由沈沉掌控的企业的内部结构。 他制造出一场人人皆知的闹剧,沈沉不过其中被迫参与的一员。 自多年前逐渐接触沈家名下的各种公司企业,到现在与其说她与沈封齐头并进,倒不如用鼎立两方形容。 为了早一点脱身找到慕星,她放弃了其中一大部分,心甘情愿让到沈封手里,只留下一点位于边缘的公司,就在南方这个不小不大的城市,她和慕星可以重新开始。 「不会离开了。」沈沉保证道。 慕星正想要钻进沈沉怀里,忽然上涌一阵噁心。 她慌慌张张地从沈沉怀里爬出来,有些笨拙地站起身往洗手间跑。 沈沉的目光跟着她,第一次遇上她的妊娠反应,作为小豆芽的alpha母亲,不管平日里是怎么自律严肃的模样,都在这时慌了手脚。 她站在洗手间门外,慕星弯腰蹲在马桶边压抑着小声干呕,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可是沈沉走过去,本想安慰地抚抚她的背,却看到那里面,分明有血被慕星吐出来。 淡淡的红色,点缀在无暇的洁白上,格外刺眼。 「阿星。」沈沉愣神唤道。 从前面临各种困难,她都很少像今天这样,脑袋一片空白,被恐惧填满。 是一种害怕失去慕星的恐惧。 吐血了,会怎么样? 她应该怎么办? 再看过去,慕星正望着自己,有一点点慌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体状况。 或者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只在平日里感觉应该是不太健康的。 但是她们才刚刚见面,不能让这点小事破坏情绪。 「羊羊。」她拉住沈沉裤脚,沈沉赶紧凑过来蹲下身,目光与她平齐,「没事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 「是,是牙龈出血而已。」慕星解释道,「因为有小豆芽,所以很容易就牙龈出血。」 其实是不久前在车上,胃出血导致呕血之后的残余。 因为是残余,量不算太多,倒真和慕星说的牙龈出血有点像。 沈沉打算一会儿下去问问医生,再买一点关于怀孕的书。 都这个时候了,小豆芽月份那么大,她才刚刚担负起alpha母亲的责任。 「阿星,是不是很累。」她把手放到慕星肚子上,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地悬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正常情况下,想必都是挤到alpha面前去,不管怎么样,先要对方尽起责任来再说。 慕星以为她在怪自己,孩子都四个月了,要不是主动追上来找到人,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嘛。」她低下脑袋,「我以为羊羊和黄小姐在一起的。」 她要是插到两人中间,还不是自找笑话。 「小豆芽很乖的。」慕星也摸摸小豆芽,「一点都不累。」 沈沉扶着慕星躺回床上,又轻声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对方安心闭眼睡觉,而不是跟着她一起下去拿药,以防止又一次把羊羊弄丢。 「想吃点什么?」沈沉给她掖掖被子。 吃了几个星期压缩饼干的慕星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出来。 「都可以的。」慕星这么回答。 她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张小脸,脸上是开心的浅笑。 太乖了。 慕星越是乖巧,越让沈沉心疼。 她像蜗牛一样自卑地缩成一团,不敢伸出试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包括很爱她的沈沉。 因为不确定这样的爱能不能经得起自己的肆意,所以不敢有多余的要求。 怎么会这样? 她应该像隔壁病房的那个omega那样,娇滴滴地吵着要吃豪华大餐,要吃火锅,要看电影吃垃圾食品。 慕星淡得像一杯水,想要用纯粹讨好他人,便放弃了自己的甘甜。 沈沉俯下身抱住她,在她脸上慢慢印下一个吻。 慕星瞪大眼睛,听到了耳边一直期盼的话。 「我爱你。」 所以不要害怕。 可是慕星从小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身边满是纯粹的恶意,想要完全相信不会被抛弃或是其他什么保证,仅仅一句我爱你完全不够。 沈沉亲了亲小豆芽,「也爱小豆芽。」 她好像很好地接受了即将成为母亲这件事,在自己都还只有二十三岁的时候。 「羊羊,会不会不开心?」慕星忽然这么问。 「什么?」沈沉没听明白。 为什么会不开心? 「就,就是,小豆芽,会不会让羊羊不开心。因为小孩子.......」 第62页 在她看来,小孩子被许多人认为人生的阻碍,就像她的父亲母亲那样,他们都不愿意承认慕星的存在,因为还没有长大的慕星,不管怎么乖巧,总是会被认为负担。 「怎么会。」沈沉把脸贴到慕星肚子上,隔着被子感受到暖暖的温度,「怎么会不开心。」 是小星星的孩子,有一半小星星的血液,怎么会不开心。 她轻轻蹭了蹭才抬起头,加上被子一起抱住慕星还有小豆芽。 「不要担心。」 她与她像从前那样对视,又像从前那样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正好在眸中微微荡漾。 慕星听到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以前在村子的破庙里躲雨,无意间听到年轻alpha也这么对自己的omega说过,那时候的慕星好羡慕,却从没有想过某一天,她竟然也能听到这样一句话,是只对她所说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原来是种感觉,感动到这个地步,想哭反而哭不出来,泪意蒸腾似的往上沖,沖得她脑袋一阵一阵发晕。 而沈沉这么抱着她,好像真的会一直陪着她。 第35章 好乖啊 沈沉路上遇到了慕星的医生,一个上了年纪的omega,头髮花白,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下白大褂。 「你是病人的alpha?」医生用不满的目光打量沈沉。 沈沉很少生病,生病也有家庭医生和保健医生,如果不是慕星,她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种不大不小的普通医院里,面对一个不带尊敬恐惧的普通医生。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叫做沈沉的alpha,而不是大名鼎鼎的沈氏继承人。 平日里的沈沉有些冰冷,像冰一样规整冷漠。 医生本来是一边收拾手提包一边和沈沉说话,被她看了两眼,竟然情不自禁停下翻找的动作,稍微矮沈沉一头与她对视。 沈沉不过回答了一个「是」,还带着点担忧的情绪。 就算是从没上过医院的她,也大概能猜到,会被医生记住的病人,大多都是有很大问题的。 「怎么了医生?」她急切地问。 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疑惑这个不久前老婆孩子做手术都没有到场的alpha,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决定好了没有。」她问道,「要不要孩子,和病人商量过了没?」 「什么?」沈沉没明白,下意识问道,并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因为紧张变得锋利无比。 医生被她冰刀一般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憷,本想训诫的话在舌尖绕了一个圈又咽回肚子里。 「她的肝和胃都需要拍片检查和后续药物或者手术治疗,这样的话孩子留不得。」 一直到拿到药,沈沉脑袋里都在迴荡这句话。 「这是什么药?」她举着袋子问窗口给药的医生。 「安胎药啊。」医生是个alpha,抬头看了看沈沉。 可能是没想到她这么好看,低头装药的时候又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安胎药,孕妇不吃安胎药还能吃什么?」 所以如果选择治疗,小豆芽就留不得。 沈沉想到不久前手放在慕星肚子上感受到的温度,还有小小的很可爱的隆起幅度。 慕星抚着肚子,轻轻地说:「这是小豆芽。」 她又想到不久前慕星吐的血,在白色映衬下扎眼得让人心疼。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可是如果叫沈沉选,不管多少次,她都会选择小星星。 「检验科下班了。明天记得去拿检查报告。早点去,不用排队。」医生把□□还给发愣的沈沉,伸一个懒腰,「我们这边也要下班了。」 他拉下捲帘铁窗,整个大厅除了沈沉空无一人,空荡荡地迴响着她一声一声清晰的心跳。 她这么怔愣着出去买了晚饭,一直到站在慕星病房门口,心情依旧没能平静下来。 她偏头看到走廊尽头的灯光,漏出窗外照得远方的黑暗晦涩不明,竟然比平日里完全的黑还要让人希望渺茫。 关于小星星的病,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最初还想着要再等一会儿去找小星星。 那时候不知道事情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在听到需要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 只是这么迅速地就把小豆芽给放弃了,小豆芽会不会伤心。 还有小星星,她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么快就选择放弃小豆芽而感到伤心。 沈沉被这样的忧虑困住脚步,手心冒出冷汗,明明穿得很暖和,却因为紧张一阵一阵发冷,一时间犹豫起推门进入后第一句该怎么说。 都说病人有权知晓自身病情,从前的沈沉内外冷得和快石头似的,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会儿遇上,她才知道其中的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高傲得无所畏惧的沈沉,唯一一次退缩,在她二十三岁这个夜晚,夜色深沉,灯火阑珊。 她没推门,门从里面打开。 慕星冒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唤了一声「羊羊」。 她穿着蓝白色病号服,躲在门后像只小兔子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沉。 好可爱啊。 沈沉心里软成一汪水,病房里的暖风往外吹,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慕星有些开心地说着「你回来了」,同时伸出一只手,不敢直接牵住沈沉,只羞怯地勾住她的小手指。 第63页 刚刚睡醒,慕星的手暖暖的,干燥的温暖让沈沉因为紧张而湿冷的手舒适许多。 「羊羊。」慕星望着沈沉,眼眸黑漆漆的,却比同样黑漆漆的夜晚可爱许多,里面有亮晶晶的光彩,因为羊羊回来了。 「你的手好凉呀。」 她垂着勾住手指的手往上,一整个包住沈沉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沈沉。 外面的冷风从走廊窗户往里灌,与敞开门的病房形成通路,只一会儿吹得慕星鼻尖红红的。 「外面冷。」 沈沉怕自己的手和吹进来的风冻着她,却不忍心也捨不得撒开与她相握的手,只好挪到可以为她挡风的位置,护着她往房间里走。 「刚才睡得好不好?」沈沉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但不敢太用力,轻轻悬着,「背疼吗?」 慕星现在很开心,虽然背还是很疼,心脏也压抑着很难受,好像要大哭一场才能缓解。 她甜甜地笑了笑,被沈沉扶着重新躺回病床上,「不疼了。」 沈沉看到她护着肚子小心地坐下,这样的呵护早就成为了下意识的动作,又想到将来她必须面对的失去小豆芽的事实,心里就钝钝地疼。 是不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所以总是让小星星受到伤害,之前在沈宅是这样,现在将要放弃小豆芽也是这样。 「羊羊。」 沈沉抬头看见慕星弯眼笑得好乖地望着自己。 她收起各种担忧,也弯着眼,屈膝半蹲摸摸慕星的脑袋问:「怎么了?」 大多数二十岁刚刚成年的小姑娘一般都不会乐意被摸头,这样让她们感觉自己还很幼稚,不像一个成年已经两年的人。 只有慕星很喜欢沈沉摸自己脑袋,很轻很温柔的力度,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爱。 像她这样让人感觉噁心的私生子,竟然也能得到爱。 慕星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凑向弯腰靠近自己的沈沉,飞快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声地说:「喜欢你。」 没等沈沉反应过来,小猫似的omega害羞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身体轻轻颤抖。 她在笑。 慕星很少笑,也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小花一般随风微颤。 「阿星。」沈沉隔着被子抱住她,亲昵地用脸蹭蹭,很温柔用同样小声的声音说,「我也喜欢你。」 今天下午隔壁病房来了许多看望病人的家属,叽叽喳喳赶集一般吵着,沈沉担心吵到慕星,本想出去说两句,倒是病房里病人omega的alpha先把那群家属赶走了。 「都出去,别吵着我家宝贝休息。」 她好像是这么和看起来像是同事的探望者说的。 把人全轰走之后,还对站在门口的沈沉抱歉地笑了笑,「他们太吵了。」 沈沉也笑笑准备回去,那个alpha倒搭腔问:「几个月了?」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问的是小豆芽几个月了。 自从上一次分开,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自己的孩子,她居然什么都不清楚。 还好alpha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别人家的孩子的情况,她只是想顺理成章地引出自己小孩的事情。 「这都七个多月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她还偏偏要出去玩,前几天没拦住,跑去爬山,把自己弄得住了院,又耐不住寂寞想去看电影,拦也拦不住。」 她脸上分明是很宠溺很幸福的笑。 「我这不只好去借可以看电影的投影仪,就告诉了一个同事,谁知道一来居然来了一大群,吵翻了天。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了。」 她和沈沉各自客套两句,表面上彬彬有礼一排和谐,心里却都想着自家omega,可谓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正巧alpha身后传来一声娇嗔的唿唤。 「不好意思啊。」她朝沈沉笑笑告别道,「我就先走了。」 沈沉便也回到病房,一进门就看见慕星很乖地望着自己,似乎这么望着门口已经等待许久了。 后来慕星一直睡觉,又因为发病吚吚呜呜地没有精神,一直到吃完饭之后才好一点。 这时候刚好七点半,睡觉还太早,得找一点东西来消遣。 「想看电影吗?」沈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慕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她还没有看过电影,「我可以吗?」 她的生活其实很无趣,什么都没有,像一个地里长大的野孩子,活在上个世纪最穷的年代。 她确实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大家总是用嘲笑玩弄的语气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是一个没爹没妈没人爱的野孩子。 这样的野孩子,也配像别的小孩那样,放松一点,很开心地看一场电影吗? 「为什么不可以?」沈沉明白这个问句里小心谨慎的担忧,「为什么我的阿星不能看?」 她幼稚地沖慕星神气地挑挑眉,成功地把小猫咪一样试探着伸出爪爪omega逗笑。 「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们就看电影。」 沈沉手里的企业有做电子产品的,虽说规格不大,走的却是高端前沿路线,最近新研发出了个什么类型的投影仪,刚投放生产,还在预售。 下午她就叫新上任没多久的秘书送了一份到医院,还悄悄试了试,安装好后确认一切正常。 等她把东西全部准备好之后,转头看到慕星正襟危坐,紧张又乖巧地看着自己忙来忙去,头顶支起几根毛,傻乎乎的。 第64页 好乖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 如果我断更了。 会不会被打死呀。感谢在2021-04-1219:18:59~2021-04-1322: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6章 为什么 沈沉让慕星选想要看什么,慕星却逃避地往沈沉怀里钻,说她不会选,会搞砸的。 纵使沈沉安慰了好几次,她依旧不肯选,她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她做事从来都很糟糕,没有人夸过她。 「没有事的。」沈沉一边依着她开始选电影,一边安慰道,「阿星这么乖,怎么会让人失望,况且偶尔失误,又不是万恶不赦。」 某些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不久前骂犯小错误的员工的飒爽英姿。 她选了个家庭喜剧片。 响亮喜庆的片头一开始,慕星就从沈沉怀里悄悄探出个脑袋。 「要抱着吗?」 沈沉嘴上这么问,行动上却已经张开了双臂,让慕星能很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慕星小脸红红,很礼貌很乖巧地问道:「可以吗?」 沈沉把她揽进怀里,「我的宝贝为什么不可以?」 慕星真的好喜欢沈沉叫自己宝贝的语气,明朗轻快,末尾微微上翘,心情很好的样子。 其他人面对慕星时心情都很差,只有沈沉,总是这样好温柔地笑着。 她很喜欢沈沉,是那种一辈子只会对一个人有的喜欢。 她们靠在一起,电影里嘻嘻哈哈,慕星听得到沈沉平稳的心跳,一下一下迴荡在耳边,仿佛斩破荆棘的劲响。 有沈沉在,慕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羊羊。」她在电影里两人相吻时,揪住沈沉胸前的衣料。 沈沉听到她小声的「羊羊」,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慕星先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像个小傻子一样愣了半天才傻乎乎地笑起来。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梦一样。 慕星把脑袋重新埋进沈沉怀里,「喜欢你。」 她说:「好喜欢羊羊呀,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羊羊。」 沈沉平时冷漠地和块石头似的,这会儿频频铁树开花,几乎同一瞬间就回答:「因为羊羊更爱阿星。」 这样的对话幼稚得只在青春懵懂的校园里出现过。 但是在慕星和沈沉两人身上就不会有年轻人草率随意的感觉。 她们要这样过一辈子。 所以沈沉必须说服慕星,放弃小豆芽,及时治疗。 虽说沈沉离开了沈家,手上资产骤然减少,但由于各种原因,错综复杂的人脉不减反增,其中不乏顶尖医务工作者, 这家医院,只能算中等偏上,并不适合慕星的治疗,她准备等明天拿到检查报告,就看情况选时间转院。 看完电影,小星星还软绵绵地趴在她怀里,一开始挺有精神的,又捨不得离开,就这么缩着,困意渐渐上来,等沈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像只小猫咪一样团成团睡着了。 沈沉心里担忧着慕星生病的事,发现的时候怀里的人闭着眼,唿吸平稳,小脸苍白,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白,没有血色。 沈沉心疼地用手摸摸她的脸,指尖一点点轻微的冰凉,本该柔软的触感却因为瘦竟然有些硌手。 她瘦了好多。 慕星被脸上毛毛的感觉痒醒,伸出手往脸上摸,恰好抓住了沈沉的手。 沈沉看到小omega的表情从刚睡醒的茫然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对方睡得暖乎乎的手正把自己的手握住。 「羊羊。」她眼睛也亮晶晶的。 沈沉发现慕星总是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开心,怪可爱的。 慕星其实一整天都很紧张,因为沈沉的温柔贴心超过了她能想像出来的最大程度,而她却什么也没办法做,这样一昧接受,好像很不像话的样子,所以一直担心失去。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生怕自己有一点点不乖,就会失去沈沉还有沈沉的温柔。 她没有过被爱的经验,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甚至有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害怕这样如梦一般的温柔,会在自己某一次不乖之后失望地收回。 可是慕星本来就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确认羊羊是不是还在。 羊羊在摸她的脸,而且没有离开。 是不是因为她今天表现得还不错。 慕星开心得飘忽忽的,竟然一下胆大得反抓住沈沉的手。 「还困吗?要不要休息了?」沈沉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伸出另一只摸摸她的脑袋。 刚睡醒的慕星身上有一股奶味儿,软乎乎的像个小孩。 「想睡觉了。」她有点委屈地说,「可是捨不得羊羊。」 闭上眼睛,就看不见羊羊了。 她会不会再次离开? 沈沉无奈道:「羊羊又不会再离开了,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从今天开始。」 她一向言行一致说到做到,在慕星犹犹豫豫点头后就从病床下面抽出陪护的小床,架在病床边上,两人挨得很近。 「去洗漱,然后睡觉吧。」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开心得让人精疲力尽,慕星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只留下沈沉一个人在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里乱七八糟地想。 第65页 慕星不会打鼾,这个夜晚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起伏的轻微唿吸声,虽然静谧美好,可是....... 小星星的身体..... .....还有小豆芽。 沈沉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煳,想要从里面找点什么主意出来,却置身泥沼一般在混乱中越陷越深。 黑暗中的时间很长很长。 她闭了闭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翻了个身平躺着。 或许是翻身的动作把慕星吵醒了。 「羊羊。」她向左侧躺着,正好背对沈沉,很小声地说,「你睡不着吗?」 「阿星怎么没睡?」沈沉翻身面对她的后背。 慕星沉默好一会儿,才用尽量轻松地语气说:「半夜经常醒过来。」 半夜醒过来就很难再睡着。 「是不舒服吗?」沈沉侧着直起身体问道,「哪里不舒服?」 右上腹又开始疼,心脏也难受得想哭。 「没有......」慕星一只手揪住被子悄悄缓解疼痛。 她这么多毛病,会不会让羊羊厌烦。 慕星声音里的颤抖让她的话很难具有说服力。 沈沉压根没信,她知道慕星是那一类乖得不愿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的omega。 可是就算这么说,慕星真的很难受。 她是那种很乖巧的小孩子,就算在受到委屈时很坚强地没有哭,可内心深处依旧渴望被揽进温暖的怀里,耳边是羊羊的柔声安慰。 她背对着沈沉闭上眼,努力把脑海里的痴心妄想赶出去。 不能这么不懂事。 会被抛弃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咬着嘴唇,努力把所有难受的呜咽堵住,可是真的好难受。 虽然以前一直是这么难受的,但是体会过沈沉的温柔之后,就连慕星也忍不住变得贪心。 忍一忍就好了。 她紧紧闭着眼,却感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温暖。 是羊羊抱住了她,从身后,很温柔小心地抱住她。 「怎么了?背还在疼?或者是别的不舒服?」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越是在委屈的时候得到出其不意的关心,就越是忍不住想哭。 慕星一下哭出来,吓得沈沉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慌慌张张松开怀里的人。 见沈沉松开自己,慕星哭得更委屈,从一开始无声地轻轻颤抖,到控制不住地漏出一点哭声。 委委屈屈的,好可爱啊。 沈沉这么想着,赶紧又重新抱住她,哄小孩一样地一边轻拍一边说「不哭不哭」。 哭得很伤心的慕星都感觉到了两人的幼稚,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收回哭泣。 沈沉打开床头灯,朦朦胧胧的灯光下看到脸红红的小姑娘,抽抽搭搭坐着,双手一左一右放在膝盖上。 好乖啊。 慕星心里的难受哭一哭就好了,只剩下侧腹的疼,越来越疼。 位置比小豆芽要高一点,是她的问题,她是不是要死了啊。 她想起不久前那一手的血,还有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如果她死了,羊羊会好好爱小豆芽吗? 她询问地望向沈沉,眼睛里的期待多过悲伤。 沈沉几乎在同时就做出了反应,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先安抚地笑一笑。 她的笑很好看,是那种不爱笑的人忽然笑起来的好看,有一种特别的温和。 沈沉近十年加起来都没今天笑得多,这是慕星不知道的。 应该会的吧。 「还疼吗?」 慕星摇摇头。 沈沉看她脸色由白到青,怎么都不是一副没问题的模样。 「别这样,阿星。」她坐到慕星身边,「有些事情应该我们一起面对。」 她比慕星高一点,这么坐着也比慕星要成熟一点,可以走在前面,为慕星挡风挡雨。 只是慕星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所以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傻傻地看着沈沉。 羊羊脸上的表情,好温柔啊。 那么能不能,把这样的温柔,悉数转移到小豆芽身上? 她鼓起勇气,拉着沈沉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沈沉心头一凛,隐约猜到她将要说什么。 原来她的选择和自己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怎样,活着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辣,我回来辣 呜呜,没有评论太寂寞了。 我再也不断更了(╥﹏╥) 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t﹏t 感谢在2021-04-13 22:40:17~2021-04-15 09: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7章 如果我不在了 以前的沈沉面冷心冷,寒冰化作的女神一般,站在积雪的巅峰顶着烈烈寒风,周身都是刺骨的冰冷,低头往下看,俯视间世界渺小。 不真正面对事实,她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也能有今天,满脑子青春年少的烦恼,与曾经老干部一般生活无趣的沈沉格格不入。 而这样寒冰一般的女神,竟然也在今晚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羊羊。」慕星问她,「你喜欢小豆芽吗?」 因为是慕星的小孩,她当然是喜欢的,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喜欢。 她想看到自己说「喜欢小豆芽」时,小星星开心的笑。 可是如果要把小星星与小豆芽比较,从中选出个轻重缓急,答案其实很明显。 第66页 沈沉思维跳跃,已经往后推测到慕星准备问的「如果我不在了,可不可以多爱一爱小豆芽」。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慕星等了很久。 沈沉没有回答她关于喜不喜欢的问题。 明明不久前还说可以接受小豆芽,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手还放在小豆芽身上,几分钟前还很温柔地笑着,说要一起面对。 慕星失落地低下头,耷拉着肩膀,整个人一下没了精神。 沈沉摸了摸小豆芽,「喜欢小豆芽的。」 慕星抬眼看她,她也看着慕星。 沈沉说:「可是我更喜欢阿星。」 慕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多少开心。 她好像知道了羊羊的意思,好像合乎情理,又好像不太对劲。 两人默契地沉默起来,收起试探,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这雷池,自然是经久不衰的生死消长。 沈沉不明白,世界上有这么多健康幸福家庭美满的人,为什么不能多一个小星星。 老天在报復什么,一股脑把所有倒霉都撒在慕星身上。 慕星忍着疼说好睏想睡觉,却在关灯睡觉后悄悄地哭。 她是一个很没用的母亲。 不走运遇上她的小豆芽就算坚强地活下来,也最终会变成没人爱的小孩,重蹈覆辙一般,成为备受唾弃的野孩子。 慕星环抱住小豆芽,眼泪落在床单上,与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记忆。 沈沉一直坐在病床边上。 她听到慕星压抑的抽噎,心乱如麻。 现在应该怎么办? 年轻的alpha被爱乱了心,莽撞地做出决定,就这么直直地抱住哭泣的omega。 她什么也没说。 明明应该说点什么的。 慕星期盼着她说点什么,说「放心吧,一定会好好爱小豆芽的」「别担心,小豆芽会很幸福」一类的话。 可是她等到最后困得睁不开眼,沈沉依旧没有说话。 可能因为这段时间折腾得太厉害,慕星第二天醒来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窗帘早被拉开,放进气味新鲜的阳光,与整个房间违和的寂静组成奇特的气氛。 羊羊不这里。 她失落地盯着地板,好一会儿之后不信邪地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没有人。 羊羊又走了。 慕星心情低落,强撑起绵软的身体跑进洗手间,小豆芽快五个月了,妊娠反应一点缓和的迹象都没有。 跪坐在地上,膝盖压着冰冷的瓷砖,一开始没吐出来点什么,她靠在浴室玻璃门边休息,嗓子眼忽然涌上一股热流。 熟悉的感觉,让人心里一沉。 慕星吐出来,很多,全是血,不太鲜艷的红,在基调白色的洗手间里格外刺眼,绽开的波澜仿佛雪地里开出的面目峥嵘的玫瑰花,汲取寒冬的生命,宛如大地的附骨之疽。 她这才发现,胃火辣辣地疼,甚至已经疼到了知觉麻/痹的地步。 刚睡醒没多久,梦和现实虚虚隔着一条线,慕星好像分不清楚,昨天的沈沉,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真的。 可是不管是真的还是想像出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她都不会接受慕星用生命换来小豆芽。 这样俗套的悲剧,竟然真的发生在慕星身上。 而她的选择,居然也相同地俗套,什么去母留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小心翼翼呵护四个多月的小豆芽,应该健康地长大,而不是为了慕星悲哀的生命被放弃,徒劳地为她续上一口苟延残喘的气。 她按钮沖走血,到一边刷牙洗脸,温热的水唤回几分力气,强打起精神走出洗手间。 桌上放了一份已经凉了的粥,沈沉可能没想到她能睡这么久。 因为真的很累,自从有小豆芽之后每天都很累。 慕星刚刚做完小手术,吃不了太难消化的食物,当然也吃不了凉食。 病房里面没有可以加热的设备,她穿好衣服之后准备下楼去食堂吃饭。 之前被告知住院卡里还有好几万,慕星一开始完全不知道是谁充的,直到见到沈沉。 穷困潦倒的慕星从没有过这么多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铺天盖地的惶恐瀰漫在心头。 她和羊羊不是同一类人,是「一在平地一在天」。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想要放弃的念头压下去。 可是她们好像真的不合适。 她快要死了,羊羊还有很长的人生没有享受。 慕星走到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一对一对嬉笑着走过,只有她这么可悲,不管做什么总是一个人。 就算有过短暂的陪伴,因为沈沉,但不久也会因为慕星的选择而失望地离去。 这是慕星设想的,是一点点逐渐坚定的决心,为了小豆芽放弃许多。 她慢吞吞地走到食堂,打了一份菜粥,坐在慢慢喝。 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整个食堂大厅里人声鼎沸,吵得慕星头疼,又很想吐,眼前一片一片发黑,攥紧裤腿才抑制住颤抖。 身边坐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兄妹,姐姐刚刚赶过来,气还没喘匀,弟弟正在打包东西,眼睛肿了一圈,刚哭过。 听他们的谈话,是母亲生病来陪护。 第67页 姐姐是个alpha,坐在慕星对面。 「最近事情多,怎么也请不上假,妈昨天晚上怎么样?马上手术了。」 弟弟是个beta,坐在慕星旁边,没有信息素气味,像个透明人。 「半夜起来吐了一大滩血,床单全湿了。」他眼睛是红的,「医生说不用手术了。」 女生一拍桌子站起来,「这是要放弃治疗?!我有的是钱,让他们好好治!」 慕星被她吓了一跳,差点被粥呛着。 「不是......」她的弟弟拉着她坐下,顺道对一旁握着筷子脸色苍白的慕星抱歉地笑笑。 他以为她是被自己姐姐吓得脸色发白的。 「是妈妈的身体,已经不能.......已经很危险了。」他哽咽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进行不下去。 「妈妈每天都很累。」他小声地说。 女生眉头紧皱,「那妈是什么意思?」 在当惯了公司领导,她皱眉的时候气势逼人。 「妈妈和我们一样,也想活下来。姐姐,嫂嫂还有三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 姐姐点点头,「她现在很好。」 「妈妈一直都很期待。」弟弟平復下唿吸,继续把饭装进不锈钢保温桶里,「大家都很期待。」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受到很多人的期待。 「那我们就转院。」她站起来,语气坚定,「去最好的医院,一定有办法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大多是互相激励坚定信心的,最后就连忧心忡忡的弟弟也挂上了充满信心的表情。 不管是真是假,在病人面前总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们刚走没多久,慕星也吃完了准备离开。 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好回去一个人无所事事地躺着。 她对未来很迷茫,对沈沉的态度也很迷茫。 其实慕星也觉得自己这个人挺没用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好像世界阴暗面长大的小花,从萌芽到含苞都是错的,所以很早就会枯萎。 没有阳光的小花枯萎得都很早。 站在楼梯间窗户边,她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只是看着那一片金黄就感觉好舒服。 慕星忽然起了一点晒太阳消食的兴趣。想要让小豆芽感受一下灿烂的阳光。 她的芽芽会和她不一样。 沈沉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好,拉开窗帘天还没亮,先为小星星准备好早饭,等医生上班就去排队拿检测报告。 星期六的医院拥挤程度令人髮指,四人宽的过道,从门口弯弯曲曲蜿蜒排了三列,大多脸色焦急,情况都很紧急,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反而还能和睦守纪地排队。 慕星的检测报告很多,沈沉一份一份地领,还有一些没出来,排到十一点,大概拿了七八份,情况都不太好。 检查单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血常规门口排的人最多,因为有许多病人拿着红得惨不忍睹的检查单拉住医生一直问。 沈沉从早上十点半排到一点多。 小星星应该醒了,她准备这张拿到就回去。 昨天她们太不理智,是她的错,星星因为她受了很多委屈。 沈沉靠在墙闭上眼,努力把头绪理清。 心里堵了太多事,关于慕星的,关于沈家的,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黎微。 她在窗户边,随着日光偏移,逐渐感觉到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茸茸的萌动。 她想起慕星一声一声软软的「羊羊。」 好可爱啊。 沈沉睁眼往窗外看,院子里有大片金黄的阳光,穿过常青的树叶,慕星坐在那中间的木椅上,低头抚着肚子轻声说着什么。 阿星怎么在那儿? 通往后院的小路上忽然爆发一阵骚动,omega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声一齐爆发般响起来。 怎么回事? 这阵骚动很快辐射到二楼检验科,病人与家属能跑的都忙不迭往楼下楼上跑。 「医闹!有个疯子在楼下拿刀砍人!都别下楼,去楼上,回病房躲着!」 沈沉被人流推到楼梯上,左边下楼的通道空无一人,人群推推搡搡全部往上。 她没有犹豫,抬腿往下跑。 慕星还在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存稿竟然设成了明天。 我没蹭上玄学!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大的悲伤呜呜呜呜 换了个文案。 不知道行不行。 感谢在2021-04-1509:05:54~2021-04-1620: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8章 受伤 自从小豆芽的第一次胎动,在慕星失落迷茫的时候很好地安慰了她之后,有事没事她总喜欢和小豆芽说说话。 她叫她「芽芽」,唤一声小豆芽就会轻轻动一下。 初冬的暖阳比夏日更温柔一些,驱散寒冷的同时给予一些撑过寒冬的力量。 慕星坐在木椅上,木椅上了年纪,掉漆后在风吹雨淋下散发出浅淡的木香,就像羊羊的信息素,很温柔地抱住她。 「芽芽。」小豆芽顶了顶她的手,慕星低着头,「这几天累到芽芽了。对不起。」 她看见自己的手背,在阳光照射下呈现青紫的颜色,伤痕累累,很迷人。 「芽芽喜不喜欢羊羊?」她把目光从手背上挪开,「妈妈很喜欢羊羊,是那种会脸红的喜欢。」 第68页 她小声地说,渐渐有些失落,「可是羊羊好像......」 好像不太喜欢芽芽。 这么直接说出来小豆芽会伤心的。 「没有关系的。」慕星对小豆芽说,好像也在对自己说,「没有关系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坚强。」 坚强一点就不会感到悲伤了。 慕星依旧很悲伤,她还不够坚强。 太阳还没有到落山的时候,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男女老少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跑逐渐向她在的地方靠近。 慕星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许多人跑过来,乌压压一片,穿着红的绿的花的,看得她脑袋发麻。 第一个人跑过,带起的风颳在脸上,像一把冰刀,钝钝地疼。 慕星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跑过她的人越来越多。 「快跑!」有人伸手推她。 「这是个孕妇,你别乱推。」另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制止同伴。 慕星被他推得踉跄,踉踉跄跄两三步才稳住身形,不小心进了奔跑的人群。 他们像战场上穿梭的子弹,慕星耳边是劲烈的风声。 她护住小豆芽,迷茫地在急流一般的人群中保持平衡。 聚集的人群如鸟兽散,没一会儿全都没了踪影,还好没被冲撞摔倒的慕星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跛脚举着刀跑来的人影。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照射下冷光晃眼,上面好几个清晰的钝口暗示着不久前这把刀做过什么。 刀上还有血,有的干了,有的顺着刀背纹路往下,一直滴到地上,溅开,溅到持刀者洗得发黄的劣质布鞋上。 持刀者今年刚满四十,平庸无为,是普罗大众中最不起眼的一类。 单身到现在,与七十几岁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一张肝癌晚期诊断书带走了生活的平静。 他拿出所有钱,倾家荡产也要救回母亲。 手术化疗一个接一个,吃不完的药,没完没了的花钱,流水一般,从确诊到去世,母亲只撑了一个月不到。 悲痛欲绝之际,他觉得憋屈。 没了唯一的亲人,钱也一分不剩,一场病毁了一个家庭,他把这都怪到无辜的医院和医护人员身上。 反正他已经到了绝路尽头,不介意多拉几个下水,算作对生命的「升华」,虽然平庸,却在最后的时间里带走许多优秀的人。 这样多少可以掩盖他这一辈子的碌碌无为,也能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截至在后院看到那个美得无法用他贫瘠无趣语言形容的孕妇之前,他一路见人就砍,已经砍了十几刀,震得手臂发麻,几乎快握不住刀柄。 最后一个。 用这么美的omega当做结尾,是他平凡人生中喧宾夺主的点缀。 他目标明确地嚮慕星跑去。 慕星也看到了他,两人遥遥目光相对,一双眼睛清澈乌黑,另一双淡褐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光芒。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竟然迷失在慕星那双澄澈的眼里。 因为母亲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即使随着年岁增长逐渐浑浊,却依旧能一眼望到最里,纯粹得不似人间之物。 他想起母亲说的,「不管怎么样,要坚强。」 母亲缠绵病榻,想的却是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唿出最后一口气,眼睛失去光彩时其中的倒影也是自己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要坚强。」 这是母亲对她的孩子的期望。 可是他从小叛逆,不能接受没有母亲的生活。 那么孤单,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一个人活在世上,没有爱,还有什么意义。 慕星在两人相距十米不到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的眼神与常人不同,和她发病时一样,空洞得可怕,里面装不下任何东西,满脑子想的只有放弃。 慕星的放弃是放弃自我,持刀者的放弃是放弃理智。 他会伤害到小豆芽。 慕星转身想跑,脚下有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绊她。 孕妇的重心与常人有所偏差,所以常常因为一点轻微的失衡而狠狠地摔倒。 失重的感觉让她心里发凉,甚至来不及担心越来越近的持刀的那个陌生人。 她只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这一跤跌实了,小豆芽肯定会出事的。 身体已经倾斜到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站稳的程度,她闭眼之前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刀,被高高举起,就像她的心脏一样,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面灌满绝望。 后来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没有一丝疼痛,甚至很舒服,因为浓郁的木香味信息素。 至于羊羊忽然出现的原因,很久很久以后,慕星都没想起来问一问。 大概就是童话里被解救的公主,从来不会问王子为什么会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羊羊一只手揽住她,身体侧着将她挡住,另一只手臂挡在前面,那把刀正好砍在她小臂上,不偏不倚。 姗姗来迟的保安追上来,血顺着沈沉的手臂往下涓涓细流一般止不住,直到此时,她都没捨得放开怀里的慕星。 好险。 如果来晚半秒钟,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根本不敢想像。 第69页 挡刀的左手臂没了知觉,就连慕星惊慌失措的抚摸也很可惜地没有感受到。 她抬起干净的右手,露出个笑,安慰地摸摸小星星的脑袋,「没事吧?」 慕星红着眼咬着嘴唇,想哭不敢哭地挂眼泪,一直这么巴巴地看沈沉。 沈沉很快接受了急救治疗,慕星便也保持这副担忧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走了一路。 其实她现在很难受,因为受到惊吓,虽然有惊无险,可是肚子依旧不太舒服,胃和肝也一直隐隐约约地疼,不久前吐的那一口血还有残余,压在胃里不上不下地噁心。 沈沉被临时安置在后院木椅上坐,医生护士忙上忙下,围着她忙得不亦乐乎。慕星被他们挤到较远的地方,静静站,在背后悄悄看沈沉。 她只是这么站,并没有要发出声音的意思。悄悄地看沈沉在众人各种关怀备至中微微笑起来,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现在这样很落寞。 沈沉等手包扎好,立马转身,笑吟吟地看慕星。 她们中间隔了一些人,却并没有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们目光相对。 「阿星。」沈沉伸出还能动右手 ,很幼稚地晃晃手指。 慕星像一个小孩一样走到她面前。 「还不舒服吗?」羊羊拉住她的手。 慕星像一个小孩一样乖乖站,闻言摇了摇头。 她忍不住偷瞄沈沉受伤的手臂,被对方发现之后迅速低下头。 「没事的。」沈沉大大方方地拿给她看,「一点点小伤。」 还好是她受伤,差点就要伤到她的宝贝了。 伤口的处理因为时间紧急包扎得很粗糙,沾血的绷带一圈一圈裹严实,慕星想起刚才看到的,很深的伤口,血一直往外流。 心脏闷闷地难受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想哭的沖/动,这是慕星没有机会体会到的心疼他人的感觉。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酸酸的。 「怎么刚才一个人在外面?」沈沉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心里难受?」 慕星小心翼翼地勾起沈沉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才整个牵住她的手,兀自摇摇脑袋没说话。 沈沉知道她是在为昨天的事情不开心,这么埋脑袋眼睛红红的,像只生闷气的小兔子。 「对不起。」慕星小声道歉。 她又没有错,抢着道歉做什么? 沈沉心里疑惑,短短几秒内胡乱猜想了许多,自己把自己弄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忽然道歉?出什么事了?」 慕星被她的紧张吓得声音更小,弱弱地说:「因为让羊羊受伤......好多血啊.....好疼啊.......」 说到后面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抽抽搭搭地一直掉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地上,像珍珠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她委屈巴巴抹眼泪的样子可爱到了犯规,听了道歉理由后放下心的沈沉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单手把小omega拉进怀里。 软绵绵的,除了青草味的信息素,还有一股淡淡的奶味 ,像个奶奶的小孩。 沈沉戳了戳她奶油一样的脸蛋,怀里的人就傻乎乎地愣住,一时间忘了哭。 「不疼的。」沈沉忍不住笑,「挠痒痒。」 她伸出绑成猪蹄的左臂,逗弄道:「要不要摸一摸?不疼的。」 慕星抽抽搭搭地又要哭,一边呜呜地说「羊羊是骗子」,一边小心地凑近,轻轻吹吹,说是「吹一吹就没有那么疼了」。 刚哭过慕星抽噎着吹气,断断续续吹了半天,抬头正好对上羊羊那双爱意将要溢出的眼睛,因为注视慕星而积起的温柔让人溺毙其中。 那一刻慕星忘了世界,独独沉浸于沈沉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6 20:32:13~2021-04-17 17:1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9章 芽芽 持刀无选择行兇者被路人和保安制服之后半小时警察才来。 十多个伤者,严重的不严重的,只要还能走还能说话,全被警方聚集在一起,说是要一一问话。 说是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有人都有嫌疑。 慕星作为最后一个被攻击者,也是警察的问话对象之一。 当时慕星情绪已经在沈沉安抚下稳定下来,身体的不适渐渐变得明显,没精打采地缩在沈沉怀里,像一株蔫巴巴的小草。 老张自从退伍分配到派出所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民警,平时做些调解纠纷教训小偷一类的事,威风舞了大半辈子,早就从最初的愣头青熬成了老油条。 今天接到的案子听起来麻烦,赶到的时候歹徒都已经被制服了。 像这类动机单纯的,按照平日里的规矩,到了现场装模作样调查调查,再抓几个人审讯审讯,磨会儿时间收拾收拾就算结束。 前面的工作都很顺利,他威风好大,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最后一个受害者走去。 听说还是个孕妇,危急关头她的alpha冲出来替她挡了一刀。 还挺真情的。 老张的威风气势在看清抱着受害者的那个alpha的瞬间垮掉。 「沈,沈沉?」他惊讶地拔高声音,尖锐刺耳。 沈沉感到怀里的人颤了颤,抬眼冷冷地瞥来人一眼。 老张萎了,压低声音悄悄问:「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沈沉有一宗案子,棘手程度是他这种普通警察再奋斗十年也没办法应对的。 第70页 像她这类人,高高隐在云巅,日常面对的事情稍微露出一点到大众眼里,都是令人惊嘆的存在。 而沈沉的象徵性走一下流程,让他接到这样一个正常方式不可能解决的案子。 这个案子从始至终都不是给警察处理的。 他对于神秘与强大的畏惧,实质地表现在沈沉身上。 「什么事?」沈沉说话一字一顿,提起落下痕迹清晰,给人一种惜字如金的感觉。 老张指了指慕星,「我需要问她点事儿。」 常年抽菸,他的手指被熏得粗糙发黑,这么直直指着白玉一般的慕星,仿佛玷污的泥点。 沈沉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老张感觉脖子发凉,意识到沈沉不耐烦中表达出来的意思,飞快收回手。 「没,没事,不问也,也行。」他磕磕巴巴强行解释,「不算什么大问题,休息,你们好好休息,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老油条脚底抹油般一熘烟跑得没影,沈沉看到他就想起自己身上的一堆麻烦,一直拖着也不是个解决办法。 她微微低头看嚮慕星,迷迷煳煳已经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隆起的肚子上,小豆芽像她的母亲一样,很乖巧地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对不起。」沈沉摸摸小豆芽,小豆芽很可爱地动了动回应她。 「芽芽。」 慕星总是这么叫她,小声地同芽芽说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这样互相倚靠着过活。 「妈妈生病了。」她仔细地感受着慕星的温度,好像在说给自己听,「我们一定要救妈妈。」 「芽芽对不起。」 沈沉强装出风轻云淡的表情,实际上难受得说不出话。 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就像她的父母那样。 慕星的睡眠一向很浅,现实与梦境之间界定模煳。 她听到了沈沉喃喃的低语,也感受到了小豆芽委屈的轻颤。 慕星的选择从一开始,一直没有改变。 小豆芽会得到她所有的爱,与孤独的慕星不同。 alpha与omega体质上区别很大,沈沉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抱起瘦得不像话的慕星。 她把小星星抱回病房,正要出门买点晚上吃的,衣兜里的手机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振动起来。 几天没处理工作,事情越堆越多,公司正在需要她的时候。 沈沉回望了眼睡得乖乖的慕星,掐断电话,转身坐回到床边。 再等一会儿。 她趴在慕星边上休息了一会儿,顾不得疲惫,拿着检查结果去找小星星的医生。 医生刚上班,一边穿白大褂一边接过单子。 「啧。」他脸上的表情表示这是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沈沉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 「你看,甲胎蛋白。」他指着一栏红色的指标,「快五百了,再是孕妇也少有这么高的。」 他对着检查单上的指标分析半天,最后得出个「怀疑是肝癌」的结论。 沈沉心下一沉,对于她来说,肝癌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也是一种威胁生命的恶劣疾病。 她不愿意将慕星与肝癌结合起来,仿佛月亮与星星在一起,星星在月亮强烈攻势下趋于透明,逐渐消失。 「这种情况,有条件还是赶紧办转院吧,我们医院能力有限,别耽误了。」 沈沉最关心的还是慕星与小豆芽的将来。 「医生,她已经,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她说。 医生摆摆手,「孩子当然不能留,肝都出这么大问题了,还想着生什么小孩,生下来也多半有问题,畸形啊先天不足什么的都有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坐下打开电脑,调出慕星的信息。 「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之前有个病人严重营养不良,怀着孕都快被消耗死了,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抬头有些气愤地去看这个不负责任的alpha长什么样。 白炽灯冷漠的光照亮沈沉的表情,冰霜一般,他只看了一眼,立马移开目光,心里凉嗖嗖的,好像被她的眼神冻伤。 沈沉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在沉默中,只有眼眶出现一点与本人不符的淡淡粉红色,一向深邃不见底的眸中,盈盈几分泪光。 医生五十多岁一个alpha,早到了毫无世俗欲望的年纪,居然也悄悄在心里发出惊嘆。 她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不要孩子,不用担心钱,用国内国外最好的治疗,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挤出来似的。 像她这样的家属医生见过很多,等到病入膏肓,才明白珍惜眼前人,他暗暗不屑想着,早干嘛去了。 听说孕妇做手术还是个不相干的beta签的字,术后推出抢救室,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之后的看护也只有好心的年轻小护士顺手帮忙。 真爱她,一开始怎么不在身边? 他没给沈沉好脸色,实话实说:「得看到哪个阶段了,中晚期治疗,最坏撑不到两个月,或者哪天忽然恶化,人一下就没了。」 世事无常,死亡可能就发生在下一秒。 沈沉双手紧握垂在两边,眉间染上惆怅茫然,微微扭头望向敞开的窗户。 第71页 窗外的绿叶往窗户里探,小心翼翼地冒出个芽尖,因为微风轻轻摇晃。 她想到慕星,很乖巧很可爱地躲在门后看着她,像一只爪子软软的小动物,摸一摸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唿噜声,浅浅笑着眯起眼,把绒绒的脑袋靠在她身上。 她有点想小星星。 沈沉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等在外面的病人家属急躁地推门进来,急声道:「医生快帮我们看看,我妈她又吐出血了。 医生刚坐下来没多久,一听急忙站起身,一边说「带我去看看」,一边风风火火拿起东西往外走。 沈沉一个人沉默地往回走。 这样落寞绝望的情绪,在医院很常见。 世上的生生死死在这里聚集,生命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地没有停歇。 她在电梯门口遇上急救,刚下救护车,推着进电梯,一床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滴,后面跟着保洁工在拖地,保洁工脸上没有表情。 沈沉又想到了她的小星星。 她让出电梯,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台阶被千千万万求医问药的人们磨得光滑,水泥裸露在外,寂静中瀰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已然成为死亡的一种象徵。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冷漠到对死亡无动于衷的人。 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心中的触动不过一瞬间,很快接受事实之后立刻将生活扳回正轨,仿佛只是两片枯黄的树叶落到水面上。 可如果是慕星,她无法想像失去慕星的生活会是怎样。 沈沉心里忽然起了些「陷阵冲锋,有死无生」的悲壮决心。 她站在慕星病房门口,收起失落,装出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深唿吸两下平復心情,伸手敲了敲门,用的是欢快的节奏。 病人要保持好心情,不管是为了治疗,还是相对快乐地度过剩余的日子。 无人应答。 她紧张起来,抱着试探的想法,加重力气再敲了敲。 还是没有回应。 「姑娘找人?这间病房的小姑娘刚刚才走。」路过的大妈友善提醒道,「跟着一个女人,看样子两人像是一对。」 沈沉一脑袋问号,阿星身体不好,一个人会去哪儿? 还有,什么叫「看样子是一对」??? 她急匆匆推开门,大妈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哎呀这小姑娘可惨了,一个人做完手术,躺床上没人陪,还怀着小孩,身体还差,几天前看她吐了血,哎,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怎么想的,我家那闺女,自从怀孕,一点破事儿都要嚷嚷着全家人哄,上个医院也是大家陪着全副武装,哎。」 门板顺着轮轴缓缓向内打开,病房里的景象一点一点呈现。 空荡荡的,没有人。 慕星的青草味信息素还没有完全消散,丝丝缕缕勾动沈沉的魂,一点点向窗外飘去,逸散在广阔的天空中,好像小星星的生命,一点一点,仿佛就这么到了底。 这是此时惊慌焦急的沈沉认为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717:12:25~2021-04-1812: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0章 不疼的 慕星跟在江逾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一路沉默。 「江......」慕星率先忍不住,却忘了江逾的名字。 「江逾。叫我江逾就好。」江逾伸手拦下辆计程车,挺绅士地欠身将她送进车,「先上车。」 不久前江逾收拾完手上的事情再去看望慕星,正好碰见小姑娘一个人缩在病房床上哭。 通红的眼睛,水盈盈地这么望过来,就连她也没忍住软了心,答应对方想要离开的请求。 两人在计程车上坐好,江逾坐副驾驶,慕星坐后座。 坐到座位上后,慕星才有机会悄悄地抹一抹眼泪。 「不喜欢医院?」江逾从前面转身问道,虽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阴沉得可怕,但同慕星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 慕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错综复杂的事,便点了点头。 倒也确实不喜欢医院,冷冰冰的,充满衰老和死亡的绝望气息。 江逾把目光挪到她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慕星看向窗外,偏着头,不想要被她发现自己的眼里的眼泪。 「姑娘你这有四个多月?」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我家那个,三个多月的肚子都比你大。」 「这么小点儿,怎么会有四个多月。」 车上的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慕星急急忙忙憋回泪意,勉强笑了笑,小声低着头说:「我身体不太好。」 所以小豆芽小小的。 「啊?哦哦。」司机也回头仔细看看她,苍白的脸,身形单薄,确实是身体很差的样子,宛如病入膏肓,「不好意思啊。」 慕星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缩起身体,「没事的。」 计程车的型号自然算不上好,开得不稳当,普通城市里的路也不太平坦,一路颠簸,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全身散架了一般难受。 江逾没有替别人开车门的习惯,一般都是别人替她开。 等了半天没见慕星下车,司机朝她嚷嚷,一旁大货车驶过,哼哧哼哧地响起喇叭,震耳欲聋,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她拉开车门就见慕星额头全是冷汗,缩成一团疼得下意识咬住嘴唇。 第72页 「怎么了?」江逾正要伸手探一探对方情况,身后跑过来一个alpha,一身白色的休闲装,腰上系了个黑色的围裙。 alpha看到慕星之前脸上的笑很灿烂。 之后就只剩下担忧。 「江逾这就是你说的小姑娘?怎么回事?你还欺负人家?」她推开江逾,小心翼翼地抱起慕星,「怀孕了?是孕妇?」 江逾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alpha自顾自说起来,把慕星抱起来往回走。 「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狠心吗?年纪又小,还是个孕妇。」她走在前面数落道,「算你有点良心,没让人家挤公交。」 从一开始见到alpha,江逾身上让人害怕的阴翳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倒有点像条大狗狗,憨憨地跟在alpha身后, 被骂了也不敢出声,默默低下脑袋。 alpha见了她的反应,还得无奈地安慰两句,「好了好了,吃错能改,下次别这样,就还是好孩子。」 江逾已经三十出头了。 alpha看起来也是三四十上下的样子,有一种年长女人温柔知性的美感。 不过她长得也挺美的。 她是开花店的,小老闆,利润还行,够自己一个人的开销,还够再请一个助手。 这是江逾帮慕星找的容身之地。 「还行吗?」她问alpha,慕星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留下。 「没事,小姑娘除了我这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的。留下吧,我正好照顾她。你看人瘦得。」 就连她这个不相关的人都有点心疼怀里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慕星。 她抱着慕星走进花店,淡淡的花香将三人笼罩,江逾心情愉快,长年不见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浅浅的笑。 二楼是卧室,alpha乔琅时不时会上去睡个午觉,空间不小,用来给慕星将就着住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我先抱她上去休息一会儿,你去做饭。」 厨房就在一楼最里,被自加的一堵墙隔开。 江逾应下,撸起袖子轻车熟路走进去做饭。 慕星被安置在床上时,人已失去了意识,闭着眼静静躺着,借着灯光一看,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乔琅年纪不小,对怀孕这方面的事情却一无所知,手忙脚乱地给人安顿好盖上被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摸出手机打开某度搜寻引擎,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输入「孕妇晕倒应该怎么办」。 点/击搜索。 半秒后出现的答案很吓人,一度让她觉得下一秒慕星就会没气。 她翻了几百条,没一个靠谱,最后还是决定先让慕星就这么躺着休息会儿,看情况再说。 慕星醒来的时候,乔琅就坐她床边看书,开了盏小夜灯,暖黄的光,一点不刺眼。 正巧江逾做好了饭喊人下楼,踩在最后两阶楼梯上,围着粉红色蕾丝围裙,形象很幻灭。 慕星与她对视一秒,两人明显愣了愣。 体贴的慕星抢先移开目光。 长相英气的江逾这幅小妹妹打扮,有,有点辣眼。 「醒了?」乔琅最先打破尴尬的沉默,「饿了没?下楼吃饭吗?」 她转头问江逾,「今晚吃什么?是清淡的吗?」 江逾急忙回答:「番茄炒蛋,水滑肉,白菜汤,还有个京酱肉/丝。」 「能吃吗?」乔琅问慕星。 慕星现在还有点懵,傻乎乎地就点了头。 她被两人一前一后护着走下楼梯。 花香很好地掩住了油烟味,这一顿吃起来竟然格外舒畅。 她喝完乔琅给盛的汤,差不多饱了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像只没有威慑力的小绵羊,「这是哪里啊?」 乔琅同样不太清楚情况,给江逾个眼神,叫她来解释。 「给你找的住的地方。」江逾言简意赅,「在这里帮忙,包吃包住,月薪......」 「月薪多少?」 乔琅接道:「三千怎么样?」 包吃包住,工作轻松还能拿三千。慕星知道这是她们故意想要帮助自己。 「用不着这么多的。」她老实回道,「我花钱很少的。」 她俩头一回遇见有钱不要的老实孩子。 「妹妹还挺可爱的。」乔琅笑道。 「给你这么多,爱干不干。」相比之下江逾有点霸道。 不久前哭过,慕星眼睛红红的,被她凶了愣愣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连连道歉。 乔琅轻轻拍打江逾提醒,「你温柔点,别吓人小妹妹。」 慕星局促不安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吞咽。 「妹妹叫什么?」她放软语气看嚮慕星。 「慕星。」没等慕星开口,江逾已经替她回答了,「羡慕的慕,星宿的星。」 她说:「叫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可悲了。」 星星挂在天上,遥不可及,孤独得只有一点光芒,竟然也能成为更孤单的人的嚮往。 慕星能有一个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奶奶给她取的,单字一个星,希望她像星星一样,即使光彩微弱,但依旧很坚强地绽放光芒。 「慕」是她身生父亲,那个抛弃她的alpha的姓。 第73页 「慕星」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名字。 可是慕星拥有的东西很少,就算只是一个名字也足够她好好珍惜。 乔琅打了江逾一下,「你瞎说什么。」 她拉起慕星的手,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星星咱们不听她瞎说,星星的名字最......」 她的话戛然而止。 为什么忽然停住了? 慕星顺着乔琅的目光的往下看。 是慕星的那双手,伤口癒合,又被撕裂,反反覆覆,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谁.....」她有些难以置信,或者是哽咽,因为气愤,「.....谁干的?」 慕星想要抽回手,原来这样腥红滋味的伤痕,在他人眼里并不美丽。 乔琅不敢用力,怕压着伤把人给弄疼,便往下抓住她的手腕,不得到回答不放手一般盯着她。 「是不是那个alpha?」 慕星低下脑袋。 江逾冷眼旁观。 乔琅着急问道:「说呀,为什么受了委屈不说出来。」 她是傻吗? 「没有。没有受委屈。」她小声说,不敢抬眼去看对方。 「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乔琅放轻语调,柔声问道:「那是谁干的?星星,你要勇敢地说出来。」 江逾拉住她,摇摇头,「别问了。」 慕星红着眼眶又要哭,吸吸鼻子偏开头。 乔琅不贊同地挣开江逾的束缚,「你干什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的人,暴/力这个暴/力那个的?」 江逾忽然就被她骂了一顿,懵懵地看着她,「你怎么.......」 乔琅甩开她重新凑过来的手,「江逾你别拉着我。星星......」 她被江逾整个抱在怀里,禁锢一般,被迫松开慕星的手。 「别问了,姐姐你别问了。她不想说。」 「可是......」乔琅心有不甘。 慕星依旧低着头,小声说:「没关系的。」 两人一齐转头看着她。 她说:「是我自己弄的。」 她笑了笑,安慰两人道:「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812:18:06~2021-04-1911:0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1章 姐姐 江逾活得粗糙,不能理解慕星那一类关于孤独的烦恼。 乔琅是个普通人,人生轨迹中规中矩,同样不能明白她的难受。 慕星的话让局面陷入沉默。 面对此时的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自己弄的。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啊? 慕星快要忍不住眼泪,逃避似的站起身。 这时候三人都已经吃完饭,她主动提出要洗碗。 「我们这么两个人在这里,怎么轮得到你洗碗?」乔琅推着她远离厨房,「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脸白的。」 慕星迷迷煳煳被她送上二楼。 「好好休息。」她不放心地飞快扫了眼慕星的手,「别再伤害自己了。」 慕星一边走到床边坐下,一边庆幸没被她发现自己身上藏着的那些伤。 她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因为有些时候真的很难过。 他们以为爱惜自己很容易,但在慕星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仅仅只是活着就很累了,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太多。 常人对半的欣喜悲伤,在她这里这里是浩然大海与渺然粟米的区别。 她慢慢躺下,疲惫地闭上眼,即使曾经被江逾欺骗过,走投无路的她不得不再次相信对方。 姑且这样有一步走一步,就像从前流浪的时候那样。 江逾和乔琅在楼下小声讲话,乔琅被江逾揽在怀里。 「江逾,你之前利用过她?」乔琅语气里带上秋后算帐的眼里。 所有人印象中少有表情的江逾,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红脸,窘迫得像个小孩。 「......当初我也不知道。」 乔琅不满地说道:「白纸一样干净的姑娘,你竟然也下得去手?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挺无情啊?」 她为慕星打抱不平,也试探着想要窥见江逾的想法。 「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道德,还是情意,江逾,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啊?」 她的身份尴尬,一帮子流氓混混的老大,说起来拉帮结派的,手下管着上万人,除了权力什么都没有,穷得和乔琅这个花店小老闆合租,又为此发展出了些不明不白的情愫。 她被挣脱束缚的乔琅逼到墙角,像条憨憨的狗狗,眨着眼看眼前将自己困在怀里的alpha。 「没有。」江逾觉得脸上滚烫,好像敷了层辣椒水,又像小火慢炖,烫乎乎的。 「姐姐,你知道我的意思。」她说,「我把慕星带到医院,又从医院里带出来,都是为了弥补错误。」 「姐姐。」她忽然凑上去,鼻尖挨到乔琅鼻尖,「我也知道你的意思。」 乔琅躲闪不及,被江逾咬住嘴唇,轻轻地,竟然是与对方完全不符的温柔。 慕星在楼上睡得不安稳,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乱七八糟撞倒东西的声音。 她困得睁不开眼,就着这样的混乱,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没人叫她,是自己醒过来的,腰酸胀着疼,胸口闷闷地噁心,心脏堵着口什么气,让人想要大哭一场。 第74页 本不该醒,是身体强烈的不适驱散了睡意,因此被迫醒过来。 她坐起身静静地发呆,缓了好久才轻松一点。 楼下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是乔琅和陌生人谈论求婚应该用多少玫瑰花。 早就到了上班的时间。 她想起自己的新工作,作为助手长期留在店里,帮忙还有看店。 第一天上班,她迟了至少七八个小时。 慕星穿好衣服,踩上拖鞋洗漱一下就往楼下跑。 当她站到两人面前,数量还有价格已经谈好了,顾客看起来很满意,笑呵呵地在一旁等乔琅把花束包装好。 慕星等在一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打扰,却依旧被发现了。 「星星醒了?」乔琅一边修剪枝丫一边说,「饿了没?厨房锅里有饭菜,一直给你热着呢。」 她抬头沖慕星一笑,美人抵不过岁月,其间现出细细的皱纹,温柔得一塌煳涂。 慕星傻愣愣地站着,过了许久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转身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她进了厨房一直没出来。 乔琅包好花送走客人,往厨房里一看,小omega站在燃气灶台前,对着冒着热气的简单的两菜一汤抽抽搭搭的一直掉眼泪。 她这么哭起来浑身颤抖得厉害,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无声电影一般,寂静得违和。 「星星,怎么了?」乔琅以为这是孕妇的情绪不稳定,走过去安慰地抚着她的背。 蒸腾的热气熏眼,她就这么望着锅里的饭菜一直哭,哭得乔琅不知所措起来。 「别,别哭啊星星。」她抱着一盒纸,不停地替对方擦眼泪,「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姐姐帮你。」 好不容易哄住慕星的眼泪,再次问起哭泣原因时,她垂眸小声说了什么,模模煳煳的听不清。 「什么?」乔琅凑得更近,听到慕星说的,大概是很少有人给她做饭的意思。 快十年了,她没有父母亲人,捡到她的奶奶走得很早。 乔琅头一次见人因为这种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以为这是很普通的事情,亲人朋友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饭,聊上一些有趣的经歷,分享各自的情绪。 慕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歷,就算是和奶奶一起,也常常有上顿没下顿。更像人人喊打的老鼠,躲在阴暗角落苟延残喘。 而当她走进厨房,温热食物的香味和记忆里期盼的一模一样,曾经她躲在邻居窗沿下梦寐以求的,就这么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才忍不住想哭。 「星星。」乔琅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明显感觉到她紧张得身体一僵。 慕星抬头去看她,眼睛红红的,可怜兮兮。 她刚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乔琅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把慕星藏在身后。 花店的门是玻璃的,一整块全部裂成碎片。 慕星被震得头疼,弯腰靠着墙,乔琅神色紧张,一回头就看见小omega脸都已经变得灰白。 「怎么了星星?」她伸手探嚮慕星额头。 冰凉的,没有发烧,只是颤抖得厉害。 「害怕吗?」她柔声安慰道,「没有事的。」 其实她也挺害怕,江逾成天做些不务正业的事,招惹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嘴上老大老大的,仔细算下来什么人物都算不上。 「一会儿星星先上楼休息,姐姐去和他们说。」 乔琅先走出厨房,慕星这时候没有听她的话,因为担心还有另一种程度上的害怕,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去。 她害怕乔琅对她失望。 门口只有两个人,身影因为阳光直射模煳,看起来是两个女的。 「老闆,江逾在吗?」其中一个女人开口问道,听起来不太像平常遇见的那一类「道/上」不正经的人。 乔琅还没说话,另一个女人嘟嘟哝哝抱怨道:「老闆,你家门也太不结实了,刚拉把手就全碎了,还好没伤到人,什么豆腐渣工程啊。」 慕星听这第二个人声音有些耳熟,依稀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乔琅没懂,既然是找江逾的,为什么一上来还挺礼貌。 以前到她店里来,但凡牵扯到江逾,都按他们「道/上」那一套大大咧咧一点不客气,所以乔琅一直都对江逾那算不上职业的职业印象很差。 「江逾没在。你们找她什么事?」 年长一点的女人说:「关于她手下拐卖omega的。老闆不先让我们进来吗?」 乔琅回头看了看慕星,小姑娘脸色还是不太好。 慕星下意识朝她笑笑,带着一点宽慰的意味。 「进来吧。」她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修剪下来的花枝清理进垃圾桶,腾出空位,先让慕星坐下。 水蓝牵着甘泉的手走进来,亲密无间的样子,一眼就能两个omega的关系不一般。 是那种不招人待见的oo恋。 乔琅对此倒没什么看法,恋爱而已,她连江逾这种人都能接受,oo恋自然也不算什么。 甘泉看见慕星的时候,一下眼睛都亮了,「慕姐姐。」 慕星正难受,手放在腰间轻抚着小豆芽,一开始对「慕姐姐」这个称唿没有任何反应,她以为这是在叫别人。 甘泉跑过来拉起慕星的手。 第75页 咋咋乎乎的,乔琅忍了几次才忍住没把人拦下来。 不知不觉,她竟然和水蓝并肩站在一起,看另两个小姑娘说话。 「这个omega叫慕星?」水蓝问道,语气稀疏平淡,仿佛故人叙旧。 乔琅心想她俩这第一次见面有这么熟吗?又觉得和江逾一样职业的人不管什么举动,越不正常对于他们来说倒越正常不过。 「嗯。是叫慕星。」她护犊子一样警告道,「这是我妹妹,你别想做什么出格的事。」 水蓝失笑道:「嫂子这是把我们这行人想成什么样了?」 想成什么样乔琅说不清楚,她现在满脑子水蓝那声「嫂子」,脸轰的一下炸红。 「什,什么嫂子,瞎说什么。」 嘴上不乐意,口是心非的,心里早乐开了花。 江逾和花店老闆乔琅是一对,这是「道上」的共识。 水蓝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甘泉,满眼都是她。 甘泉正为慕星开心得呆毛都立起来了。 「慕姐姐,慕姐姐。」 这么叫着让慕星有点不自在,她一直被人当做碍眼的小孩,头一次有人用这样亲切的声音叫她「姐姐」。 感觉还......挺好的。 因为她快要做妈妈了,所以对待年幼的小孩总有一种疼爱的感情。 她被小姑娘拉着说了好久,开心的情绪感染下,心里的难受和随之而来的头疼都缓和了许多。 江逾不知道干嘛去了外地,水蓝和甘泉只坐了一会儿也不好打扰太久。 送走两人时,甘泉和慕星走在前面,先出了门,水蓝还要和乔琅谈一谈玻璃门的赔偿问题。 「既然是小逾的朋友,赔不赔也无所谓的。」 水蓝谦和笑着说:「毕竟是我们的错,还吓着小慕了。」 她拿出一笔现金,多得可以买好几扇这样的门。 「太多了,就算要配,也不至于这么多吧。」乔琅拒绝道,「本来用了好几年,随便给点就好了。」 水蓝把钱给她,「剩下的钱是想要买花,定金。」 她看向甘泉的背影,「oo恋很没有安全感。」 乔琅到底还是年纪大一些,比年轻人通透许多,「你要求婚还是怎么的?」 水蓝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戒指盒,竟然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是求婚,定在下个月十号,二十七天后。」 她环视花店一周,「花够吗?」 挺浪漫的还。 乔琅笑道:「要多少都能给你定好。」 等的时间一久,慕星就有点站不住,腰酸腿也酸,甘泉扶着她从门外往里探,「蓝老师,还要说事情吗?」 水蓝正把戒指盒收回去,见她望过来手忙脚乱的做贼一样,「来,来了。」 她快步走过去牵起甘泉的手,与两人道别后笑着离开。 oo恋也能这么勇敢。 乔琅忽然觉得自己和江逾之间,倒也没那么不堪了。 她心里畅快,也伸手搭着慕星肩膀,「走吧,回去吃饭。」 这样看来,好像只有慕星一个人这么没人陪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吓死了!!! 家里的猫猫差点丢了!!! 家里没人的时候从阳台跳下去。 四楼!!!下去了又不敢动,缩在角落里一直等我回家发现他没在,然后下楼找,一下就找到了。 但是我真的差点被吓死!!! 什么小破孩,太不听话ヽ(≧Д≦)ノ 就看到他胖乎乎一坨缩在那里,我抱他就委委屈屈地咕咕咕。 再也不让他去阳台玩了!!!臭猫猫!!! 感谢在2021-04-1911:02:11~2021-04-2017:2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2章 沈沉是你的什么人? 平常工作日的向阳街与普通街巷一样,早晚高峰之外街上就三三两两人,路边多是无聊唠嗑的店家,架了个小马扎聚在一起唠嗑。 这样的日子淡得和死水一样,一颗小石子落进来惹起波澜粼粼。 最近这样的石子,是街上那家花店里新来的店员。 「栓子,上次你去给乔琅送货,看见了没?」 被称作栓子的年轻男性alpha一拍大腿,「看见了,怎么没看见。那时候我刚进门,扛着一箱子营养土,那姑娘就来给我把挡路的东西搬开,你们是没看见,那脸,那鼻子,那皮肤,还有那双眼睛。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满脑子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她。」 旁边年轻alpha激动地追问,「身材呢?身材怎么样?前/凸/后/翘是不是?哎呀说得我这口水都流下来了。」 「身材?没注意。穿得太厚了也看不清楚,好像挺瘦的?但是感觉腰又不算很细,还有点粗。」栓子摸着脑袋回忆,「不过身材已经不重要了,你们知道吗,被她看一眼那种感觉,像是那什么到了高峰,心里那个爽啊。」 「喂,二强,你上次不也去看到过吗?怎么不和大家分享分享?」 被喊到的二强坐在外围,瞧着栓子不屑地翻个白眼,「满脑子黄/色/废/料,恶/心。」 说完两手揣兜站起来,看也不看众人转身离开,颇有些世外高人的冷漠无情。 「他这怎么回事?」栓子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吃错什么药了?平时他不是最来劲的那个吗?」 自从上次见着慕星,二强的心灵由内而外被慕星纯粹的目光狠狠地洗涤了一番。 第76页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人。 他在对比下看到了自己的骯脏,还有身边的骯脏,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喂,二强,今天我要去花店送花,你去不去,帮我送去。」 为了再次见到慕星,二强什么也不要,白答应下来。 他抱着一箱玫瑰花推门进入,正好撞见慕星拿着喷壶给花补水。 她见着人也不说话,只是弯着眼轻轻笑笑,胆怯又可爱,扎着马尾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望过来,二强心跳停了一瞬。 就算明白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依旧忍不住幻想。 他把花放到指定地方,接过慕星递来的钱,全程没有任何交流。他知道她不喜欢说话。 这样没用的缺点,在二强眼里居然变成了可爱。 这个下午没睡午觉,慕星困得快要睁不开眼。 乔琅去接从外地回来的江逾不在店里,只留有她一人,照看一下花花草草,还有接收新货物。 迷迷煳煳送走那个叫二强的送货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但说不上那种奇怪的感觉。 之后倒没什么事发生,稀稀落落来过几个客人,接待着买完花也就走了。 到了晚上七八点乔琅和江逾都还没有回来,冬天天黑得快,今天街道办通知停电,街上漆黑一片,乌鸦哌哌叫着飞来飞去,仿佛置身童话里的黑暗森林,每走一步踩得脚下白骨咯嘣作响。 店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慕星不敢出去买吃的,早早关了店门躲在二楼被窝里,风吹得玻璃窗发出哀嚎。 她蜷缩成一团抱住肚子,小豆芽一定也很害怕。 「芽芽不要怕。」她说,「妈妈会一直保/护你的。」 她听到楼下有人在敲门。 乔琅有钥匙,敲门的不可能是她。 慕星不敢动,更不敢下楼开门。 敲门的人没完没了,力度渐渐变大,一下一下砸起来。 新换的钢化玻璃门质量过关,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只是拉了下把手就碎成渣渣。 防护措施不仅有玻璃门,还有一扇捲帘门,如果不是专门的工具强行破不开,所以躲在二楼的慕星还算安全。 她猜测来人或许是江逾的仇家,最近遇上好多次,都是乔琅或者江逾解决的。 门外的人可能不知道「放弃」是什么意思,慕星都听累了居然还没停下,甚至焦急得有点欲/火焚身饥渴难耐的感觉。 越害怕越困,慕星竟然两眼一抹黑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楼下飘上来菜粥的清香,天空已经重新放晴,一切安然无事。 走到楼下,乔琅正拉着疯狂挣扎的江逾,要在她头上插朵红艷艷的富贵花。 卖不出去的,第二天就要蔫了的那种。 「别动。」乔琅坏笑着说,拿着花在她头上比划,「这个样子可好看了。」 慕星一下楼就看见头上一朵大红花满脸郁闷的江逾,傻乎乎的样子逗得她忍不住噗嗤一一下笑出来。 江逾的表情更加郁闷。 「星星醒了?身体还好吗?一会儿吃饭了。」 乔琅走过来替她理理头上的乱毛,「昨天怎么样?」 慕星正准备说昨天有人砸门的事情,江逾先说:「这段时间外地出了点事,调走了许多人,出门都得小心。」 迫于形势,她也没办法。 乔琅不屑道:「谁稀罕你们那些小孩子的把戏。」 江逾无奈:「姐姐......」 「那个.....」慕星小心翼翼加入两人的交谈,「昨天晚上.....有人在店外面砸门。」 「什么?」 江逾皱眉,乔琅紧张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星星没事吧?江逾怎么回事?又是你那边的什么人?」 之前她也遇上过,有惊无险,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现在不一样,星星不能出一点意外。 江逾还是皱眉,「一会儿我去看看,先吃饭吧。」 吃完饭后慕星要去医院拿药,还有抚慰剂,自从上次离开沈沉已经有一个星期,手上的抚慰剂马上就要用完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好地呵护小豆芽一点一点长大,就算没有alpha也不是什么问题。 在花店的生活很轻松,乔琅不准她做重活,每天也就打理打理花草,为了满足孕妇的睡眠,还被允许各种没有下限的迟到早退。 这次出门,本来乔琅想陪着,但是因为水蓝那笔大单子,每天都有新货入库,乔琅走不开,只好让江逾陪着。 江逾放慢速度陪着慕星慢悠悠走在路上。 「沈沉和你什么关系。」她知道沈沉和慕星的关系,这么问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慕星听她这么忽然说起沈沉,被自己藏到最深处的各种感情一下全部浮现。 她落寞地低下头,沉默许久才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江逾听她声音弱弱的,藏着几分颤抖,好像忍着泪意快要哭出来。 「这一个星期,沈沉一直在找你。」疯了一样,她从没见过谁会像沈沉这样不管不顾地只为了找一个人。 江逾看着她,又往下看着她的肚子,「孩子是她的?」 「嗯。」 「不想让她找到?你们吵架了?」 江逾也算是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想藏住一个人倒也不算太难。 第77页 之前沈沉一直没找到慕星,就因为有她挡在中间。 慕星把手放在肚子上。她很想羊羊,已经到了每晚做梦内容都是她的程度。可是她不要小豆芽。 「不想被她找到。」慕星还是没忍住哭起来。 江逾成天的打打杀杀,很少遇见这样的情况,无措地站在一边,递纸过去,慌张安慰道:「她找不到你的,别哭啊。」 她就像个弄哭小妹妹的坏人,无奈接受路人谴责的目光。 「对,对不起。」慕星止住哭泣道歉道,「没有忍住.....」 江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和她一路沉默地走进医院。 每次慕星见着医生都会被骂。 「你这算是什么家长啊?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宝宝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蹟。」 她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 还好小豆芽是很乖的小孩 医生絮絮叨叨地教训半天才扶了扶眼镜,没好气地问:「什么问题?」 「拿点药....」慕星知道自己又会被骂,悄悄往后挪了挪,离医生稍微远一点,「.....还有alpha的抚慰剂。」 「什么药?」医生抬头打量她,忽然反应过来,拔高声音,「抚慰剂?你居然还用抚慰剂?你的alpha哪儿去了?死了?」 慕星被吓得缩起肩膀,差点没忍住又要哭。 没有alpha,究竟是不是她的错。 「你这样的人真的不配有孩子,什么都没有。」他看了看慕星的衣服,灰白的,被洗得褪色,「条件也不好,还没有alpha,这样的家庭小孩生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慕星快要忍不住眼泪,这些好像都是她的错,可是为什么...... 砰—— 江逾忽然从一边走过来,一掌拍在医生桌前,冷冷道:「闭嘴。」 医生抬头,慕星没有抬头。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皱眉问道。 江逾居然被这么个问题噎住了。 「道上」的事情,从来不会问你是xx的xx,也不是必须给个正当理由才能干涉。 她是慕星的什么人?曾经的加害者,现在想要补偿的算不上朋友的什么? 「她是我姐姐。」慕星擦擦眼泪小声道,「陪我一起来的。」 软软的声音,是个很乖巧的小妹妹,这么叫她姐姐,江逾耳朵有点红。 医生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句,「姐姐有什么用,alpha都不在身边。」 慕星被他说的又要哭,余光看见江逾撸起了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这篇文明天入v了哦。 先别囤了,不然以后看要花钱啦。 感谢在2021-04-2017:22:22~2021-04-2117: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3章 你还是人吗(入v第一更) 「你,你,你做什么,别过来。」医生害怕地往后缩,「护士!护士!」 护士正在外面和排队的老太太唠嗑,没空搭他。 「别过来!」医生被江逾攥住衣领,扑腾得像只被抓住脖子的傻大鹅。 江逾耳朵依旧是红的,声音却冷得像块冰,「好好说话。」 还是平常的老大范。 她放柔表情朝攥着发-票单抽抽搭搭忍着眼泪的慕星使个眼色,慕星伸手,她接过来把单子拍桌上。 「看着开药。」 医生颤颤巍巍拿起来,看了—眼,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弱弱道:「这个药吃多了对母体不好。」 江逾瞪他—眼,「那要怎样?」 他试探道:「试试进口的?进口的不能报销。」 慕星未婚先孕,本来就没办法报销。 可惜江逾刚替慕星交了住院费,和慕星—样都挺穷,也就只有乔琅手上还剩了点钱。 「换进口的。」她这么说着,瞥了眼新开发-票上的金额,白纸黑字,高得让人惊胆战。 「咳,我先去打个电话问问。」她给乔琅打电话,说了半天,虽然对方答应得痛快,但肉痛是真的肉痛。 挂掉电话,江逾头—次怀疑起自己来。她这么混着,年纪也不小了,什么名堂没有混出来,连给慕.....小妹妹买个药都买不起,真的有意思吗? 重新走进问诊室,慕星已经拿到新开的发/票,刚站起身,医生贼不改(乱用)地嚷嚷。 「对孩子不负责,对自己也不负责,继续吃这种药,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慕星只知道道歉,—直说「对不起」,却不会为自己着想。 江逾快步走进来,「怎么了?」 她看见慕星把药单藏到身后。 「要进口的,医生。」 「—个要这种,—个要那种。」医生不满着,「你俩可得确定了啊,别给我找事。」 慕星—只手拉住江逾的衣角,「不用了,麻烦姐姐好多事情。」 江逾快要被慕星的懂事气死,「不用了不用了,你除了说不用了还有对不起,还会说点别的吗,说我想要不行?」 慕星害怕地松开手,又认错—般低下头,「对不起。」 「又来了,别和我说对不起。」江逾抓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到医生面前,「和你自己说对不起。」 她朝医生凶道:「换药。」 被江逾凶过之后慕星有点害怕,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拿了药,像个小尾巴—样缀在后面走出医院。 第78页 江逾教训小弟很有—套,安慰小妹妹的话...... 「你过来,走上来,什么意思躲我这么远?」 兇巴巴的,慕星小步小步走上去,垂手乖乖站在她身边。 「害怕我?」 把人害到看守所里差点被冷死,怎么会不怕。 慕星摇摇头。 「怕也没办法,以后都是我罩着你。」江逾朝她毛茸茸的脑袋摸了—把,「别怕了我又不会吃人。」 慕星露出—个傻乎乎的笑,脸上还挂着眼泪,脸色也不太好看,可怜兮兮的。 江逾平常面对的都是些大大咧咧的傢伙,—言不合就是棒子敲头,哪有她这种乖乖巧巧的邻家妹妹。 头回遇上,感觉挺可爱的。 她想着安慰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伸出手,像其他姐妹那样问,「牵个手?」 慕星被她这么主动的要求问得愣了愣,反应过来乖乖伸出自己的手。 伤痕累累的,搭上其他地方完好娇嫩的皮肤,就连江逾看了也疼。 她拉着慕星的手腕,放慢脚步陪着她回到花店。 —直到晚上,乔琅和江逾都没有说起钱的事情,慕星在饭桌上犹豫忐忑—番准备开口。 「姐姐。」两人—齐看向她。 「药钱......」她太穷了,「.....可能很迟才能还上。姐姐会不会生气。」 江逾吃饭的动作—点没停,「你这么说我们还挺生气的。」 乔琅拍她—下叫人住嘴,「星星不用还钱。」 慕星傻愣愣地看着她。 「你是傻还是怎么的?」江逾嘴里包着东西,含含煳煳地说,「之前被我误伤差点死掉,这么快就忘了?」 慕星只是觉得生气的话,会失去目前来说唯—的温柔。 没什么好生气的,她—直都这样,没有由地受到伤害。 江逾见她摇头,气得差点咽不下饭,「你是菩萨吗?别人卖你还要跟着数钱?」 慕星被她凶得不敢说话,乔琅忍无可忍,「江逾,你好好说话,不然就下桌,别吃了。」 江逾—秒噤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像条大狗狗。 之后半个小时里,江逾忍着没再发出声音,乔琅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让对还钱念念不忘的慕星松了口。 两人满意足地离开,走之前特意检查了玻璃门和捲帘门有没有关严实。 慕星听到两人在门外交谈。 江逾你查清楚没有,昨晚上是谁砸门?」 江逾没说话。 「你这个老大当得怎么这么没用啊?」 江逾还是没敢说话,单方面承受乔琅的嫌弃,痛并快乐地牵着她的手逐渐走远。 走之前乔琅有问过要不要去她俩合租的房子里住—段时间。 慕星总是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就连拒绝也是小翼翼的,让乔琅没办法继续游说,最后也只是嘱咐有事就打—楼的座机,她和江逾都会立刻赶来。 慕星每晚上睡得很早,也经常失眠,老是做—些模煳的噩梦,加上小豆芽月份大了—些,怎么躺着都难受,所以就算睡眠时间长,整天依旧没睡醒似的憔悴。 今晚也是这样,迷迷煳煳睡了醒,醒了睡,折腾到半夜也没真正睡着。 她侧头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勾起曾经在沈宅的记忆。 羊羊现在在做什么? 她应该忘记羊羊。 夜晚总是让人难以平静。 —星期前匆匆瞥见惊鸿影的栓子和二强也是这样。 「你别去了!这是犯罪!」二强在巷口拦住栓子。 栓子穿了件白色老大爷背,腰往下就—条裤衩,大冬天的穿得光光,非但不冷,身上还冒着热气,哼哧哼哧地喘粗气。 「不行,我忍不住了。」 自从上次见了慕星,他都快成性冷淡了,什么omega、beta看不下眼,睁眼闭眼想的只有慕星。 就连晚上的梦里,也是慕星清纯又性感的模样。 「昨天说好试了不管成没成功都不试了,你怎么又要来?」二强快要拉不住他。 「你什么意思?你还行不行?就没有点世俗的欲望?这种事多正常?看她那样子应该也是没有alpha的,咱们去滋润滋润,说不定还会感谢咱们。」 栓子像头犁地的老黄牛,拉着二强往前走。 「不管你去不去,今晚我—定要把人弄到手,都准备好了,绝对没问题。」 二强最后还是跟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 在他们成长的环境里,这样淫/乱的行为挺常见,象徵性破门而入,象徵性反抗—下,半推半就也就这样了,要说报警什么的,也没什么必要,—是社会重偏向alpha和男性beta,,而是舆/论压力大,大多数受害者不会公开,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甚至还能收穫—条强扭的瓜。 想到慕星成为那条强扭的瓜,栓子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跟着我—起去,将来还能分你点儿。」栓子胆子比二强大,急匆匆走前面。 为着那点痴妄想,二强压下懦弱跟在他身后。 慕星被砸门声惊醒,通常非自然醒过来,脏都会难受得要命,仿佛被—只手攥紧,难以唿吸。 今天的声音和昨天不—样。 昨天可以明显听出来肉砸在玻璃上的闷响,这次的声音却变得清脆尖锐,用上了金属的工具。 第79页 她头疼得睁不开眼,伴着楼下没完没了的声音坐着缓了许久,脏刚好受—点,反应过来后又被吓得怦怦乱跳。 怎么办? 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时,才刚刚摸黑从楼上走下来。 借着那点月光,她用乔琅教的重拨给两人打去电话。 等她把事情交代完,门外的人已经开始捣鼓捲帘门,玻璃碎了—地。 乔琅和江逾住的地方不远,不过赶过来,就算跑,至少也得五分钟。 —到这种时候,慕星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只知道求助麻烦别人,为什么总是这样。 手里举着电话,捲帘门哗啦啦被人拉开。 二强站在栓子身后,看见魂牵梦萦的omega,就在月光下,仿佛盈盈发着光。 慕星穿的睡衣是乔琅给买的孕妇装,虽然宽松,但并不遮肚子。 还差半星期就有五个月的小豆芽,就算再怎么营养不良,也到了遮不住的程度。 二强里浓郁的失望,与栓子变态般的兴奋完全相反。 「她可是孕妇!」两人—齐激动道。 二强拉住栓子不让他进去,「你不能这样,关乎人命的事情。」 「拉倒吧。」栓子把他推到身后,「玩玩而已,有什么人命不人命的。」 慕星被他逼得—步—步往后退,浑身酸软没有力气逃跑。 「啧啧啧。」栓子忍不住嘆道,「真美啊。这么多年,第—次见这样的美人儿。」 「什么祸国殃民不早朝,还真有道。」 他伸出手去摸慕星的脸,「难怪之前看着腰挺粗,原来还是个孕妇啊。」 「强子,我和你说,之前我睡过—个同样是孕妇的,肚子还要大—点,啧啧啧,那滋味。」他美道,「你也来尝尝,试过就忘不了。」 慕星没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燥热滑腻,还有汗水,黏煳煳地恶。 没给她忍耐的机会,侧过脑袋弯腰就吐了出来。 太恶了。 栓子脸—下变黑,刚想走上去质问着动手动脚,却被忽然冲过来的二强抱住腰往边上拽。 「她是个孕妇,你还是人吗!」 第44章 我不是人(第二更) 二强是个男性beta,在身体素质上要差身为alpha的栓子一截,几乎是碾压地被色迷心窍的栓子制服,一只手把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不能这么做!你还是个人吗!放......」 二强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点余音在寂静的夜晚迴荡。 慕星听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被吓得吐得更厉害,怎么也平復不下来,腰酸疼酸疼的站不住,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撑着墙。 「累了?」栓子拿了块搭花盆的水泥砖把二强拍晕,「来哥哥怀里躺着,爽而且还不累。」 今晚很奇怪,慕星噁心得一直吐得胆水都快吐光了,一抬头看到跟前色眯眯的alpha就又忍不住想吐。 如果不是她长得漂亮,栓子可能腾不出足够耐心等她这么浪费时间。 像她这样的美人,栓子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礼裙长长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高高在上的,藐视众生的目光往下望,镁光灯闪光灯闪闪亮亮,宛如遥远夜空的星宿,即使登高也不可手摘。 何况栓子是一个很普通甚至低于普通人的alpha。 他透过电视屏幕看见虚无的美,以为这只是包装下粉饰所成,却终于在亲眼目睹慕星的美貌后,相信了世上美的上限。 可惜吐得没完没了,等得他不耐烦。 慕星被一股大力拽着拉进一个陌生的怀里,扑面的油漆味,刺/激得眼睛酸疼。 栓子是刷漆的。从乡下到城市里,什么也不会,干点体力活,找了个刷漆的工作,倒也免去日晒雨淋。 带着浅淡香味的美人就在怀里,他激动得想要狠狠地蹂/躏对方一番,把人揉碎了,融进自身血肉里。 他一上来就找omega的腺体,想要咬一口,用力吮/吸,吸得满嘴都是美人美味的信息素,强加上自的信息素,让这样的美人成为他的附属品。 嘴唇挨上慕星腺体的那一瞬间,伴着柔软盪人心魂的触感,极具攻击性的木香味信息素忽然爆发,顶尖的alpha信息素刺得处于劣势的低级alpha摔倒在地,一嘴的血,自作自受。 「永久标记?!谁标记的你?!」栓子失声尖叫,他的信息素被对方的alpha留下的标记毁了,将来不管怎么样,在释放信息素时总会作为屈辱的败方,带上被胜利者俘获的标记。 极其罕见的顶尖信息素,她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种alpha愿意标记你?!」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强势的信息素,沉重的木香仿佛无孔不入的毒气,将他每一个细胞置于窒息的难耐中。 慕星早在一开始就被扔到地上,这会儿又被痛苦哀嚎的栓子抓着脖子拎起来,勐地撞到墙上压着。 她抬手护着肚子,被刚才那一撞震得头疼,一阵一阵发晕想吐。 栓子听见她的疼痛颤抖的低喃,「小豆芽......」 小豆芽是什么? 他低头看见隆起得突兀的肚子,横在两人中间,削去对方青涩的美感。 他觉得很难看,又被气愤熏晕脑袋,一只手掌覆到上面,缓缓收拢。 慕星伸手想要把那只粗糙难看的手扒下来,被压在墙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固定,时间一长浑身都难受,肚子也疼,还有那双又烫又粗的手,她能感觉到小豆芽的害怕。 第80页 「芽芽......」 她徒劳地与愤怒的alpha反抗,挠痒痒似的,轻飘飘一点力气。 可是到最后,一直很爱放弃,甚至已经让放弃成为惯性的慕星,头一回这样坚定地反抗,虽然没有什么用,可是.......至少芽芽能够感受到妈妈对她的保/护。 她是个好没用的妈妈,总是让小豆芽受到伤害。 后来发生了什么,慕星记不清楚,只记得缓慢用力往下压在肚子上的手掌忽然泄气,束缚自的那个alpha发出一声尖叫。 远处居民楼声控灯齐刷刷全亮起来,与此同时alpha像条死猪一样轰然倒下。 慕星晕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站在自面前的陌生男人。 侧身看不清他的样貌表情,慕星很害怕。 没有办法了。 为什么会这样。 芽芽......遇上她这么妈妈,确实不太幸运。 江逾和乔琅赶到店里时,地上倒了两个男人,一个beta一个alpha,慕星也靠着墙歪歪斜斜地倒着。 江逾叫来的小弟,也就是慕星看到的那个陌生男人,站在一旁,两手交握,乖巧地等待大哥命令。 「你傻啊?」江逾骂道,「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扶起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跑过去把慕星抱起来,回头问乔琅,「姐姐,先抱上楼休息还是去医院?」 乔琅还沉浸在江逾不靠谱的什么手下居然有点作用的震惊中。 要说去医院,两人穷得叮噹响,现在可能连个急诊费都凑不出来,只能将就着把人抱上楼,看看情况再说。 慕星凌尘四五点的时候醒过来一次,肚子不舒服,吃了点药,傻乎乎的发了会儿呆,好像没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躺下又沉沉睡去。 江逾最开始就把赶来帮忙的赶走,口头表扬了两句,颇有大哥风范。 她和乔琅两人也不敢睡觉,就这么一人一条小板凳守在床边,坐着坐着无聊,就开始小声悄悄咪/咪聊大海聊星辰聊月亮。 「江逾,今晚那两个人,好像是街上那个墙漆店里的学徒,和你们那行有什么业务联繫没。」 江逾无奈道:「他们那种程度的渣渣,目前还有以后,都没有资格跟我混。」 虽然她是个个不太正经的老大,但对手下还是有比较严格的素质要求。 「这次很可能只是目标动机单纯的见色起意。」 刚才她简单看了下晕倒的两个人,下///身状况简直一塌煳涂。 乔琅皱起鼻子,「这么噁心。」 「姐姐,你难道不觉得小慕长得太好看了吗?」江逾从第一次见到慕星开始,就一直感觉慕星的美貌与她穷困潦倒的身份完全不符,张了一副该被富人家好好呵护的脸蛋,却风雨飘摇地流浪,像只没线的风筝。 「长成她这样的,一般都是豪门千金。」江逾看嚮慕星,苍白的小脸,可怜得让人心疼,「像她这么漂亮,又分化成炙手可热的omega,偏偏少了家族保/护,单是遇上今天这样的人/渣,怕是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了。」 只是她没有地方倾诉,靠着自撑到现在。 乔琅给慕星掖掖被子,「星星本来就是个又乖又不太幸运的孩子。」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慕星的不幸运导致她的乖巧,还是因为乖巧,让不幸的人生愈发艰难。 慕星可以争取很多东西,去找到抛弃她的父母,大闹一场,或者找到沈沉,借肚子里的孩子索取按道理该有的钱财。 可是为什么不这么做? 她好像很傻。 又乖又不幸运的慕星在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为了逃避现实。 还好这事过后有惊无险,小豆芽没事,她也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脑袋空空的还没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窗外淡金色的阳光透过布制窗帘细小孔隙,让室内充满一种冬天特有的干燥难耐。 她以为是窗外难得的晴天让已经适应了阴沉天空的自浑身不适,胸口堵着一口气,想吐又吐不出来。 后脑勺又麻又疼,仿佛被人用石子狠狠砸中,这是小时候不受同村小孩子待见的慕星常有的体验。 小豆芽轻轻动了动,引起她的目光往下,肚子上有一块淤青,淡淡的不算太明显,对淤青还有伤痕了解颇深的慕星看出这是不久前形成的,但绝不会是她弄出来的。 不管有多么难受,也不管再怎么失去理智,她从来不会做出伤害小豆芽的事情。 她小心碰了碰,有点疼,正好小豆芽挨了挨她的指尖,好像在委屈地撒娇。 「对不起芽芽。」慕星轻轻地摸摸肚子,「妈妈让芽芽受伤了。」 小豆芽是很乖的小孩,只是轻轻地与贴在肚子上的手挨在一起,反倒是像在安慰浑身难受的慕星。 她安抚好小豆芽,收起刚起床必然存在的失落情绪,笨拙地穿好衣服,把自裹得暖洋洋的,踩上棉拖鞋朝楼下走。 花店没有开张,平常营造温馨氛围的暖色小彩灯黯淡地镶在天花板上,门口的玻璃门碎成渣渣铺了满地,捲帘门坏了锁关不上,就这么半敞着漏出点阳光,店里的花花们在白炽灯冷漠的白光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慕星站在楼梯最后一阶,见着这样的景象脑袋更疼,将要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且隐隐约约感觉那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 第81页 忽然一股淡淡的木香味钻进鼻腔,激得她眼圈一下红了起来。 是羊羊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更九点放啦o(*////▽////*)q 第45章 你家人呢?(第三更) 「星星醒了?」 慕星朝说话的乔琅望去,看见她和江逾还有两个被捆成粽子的男人,其中一个alpha本身惨澹的信息素几乎被沈沉的木香味完全占领,呈现出一种屈辱弱小的战败状态。 顺着这点线索,慕星的记忆被逐渐掀开,最后完整地展现出昨晚发生的事情。 差点被....... 是羊羊永久标记留在自己腺体里的信息素保/护了她。 可是羊羊......她好想羊羊。 乔琅与江逾每天在店里散发粉色泡泡,虽然两人都没有这个意思,可是慕星感觉自己很多余。 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一开始住在医院,后来又住在花店里,寄人篱下,像风中的飘絮,有风便飘一阵,苟延残喘一般,风停了就无力回天地落到泥土里。 慕星失落地站在楼梯最后一阶,悄悄看着背对自己的乔琅江逾教训被捆住的两人。 她从来不是第一个发出声音引起注意的人。 「这俩东西怎么处理?」江逾问乔琅。 乔琅捂住她的嘴巴,「小声一点,别把星星吵醒。」 江逾耳朵红红,听话地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好吧。他们怎么弄?杀了还是阉了?」 「杀,杀啊?阉,阉?」乔琅有点惊讶,「你是怎么用这么平淡的话说出这种话的?」 她忘了江逾平日里是做什么的。 「什么?」江逾凑过去挨着她,「姐姐好香啊。」 乔琅一下把她推开,「正经一点。」 「姐姐肯定不忍心做什么出格的事,这种事情让我来。」江逾不过是想逗一逗她而已。 在这样的法治社会中,每个人最初都是一张洁白的纸,触犯法律便是沾染泥点,不管怎么赎罪,这点污浊将会保持一辈子,作为无法逃脱的后果,无论是落网还是逍遥法外,这张纸已经失去了纯净。 江逾是一张黑白斑驳的纸,正反两面都是这样,没有道理让干净的乔琅受到污染。 「交给我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把这两货带走。」 乔琅实在厌恶下半身思考的噁心东西,偏开头不愿多看一眼,正好看见楼梯最后一阶站着的干干净净的慕星。 她一下笑得温柔,走过去拉住慕星的手,「星星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昨天还真是吓着星星了。」 慕星傻乎乎的看着她,刚在发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小声唤了句「姐姐」。 甜甜的,好可爱。 江逾把地上两人踹到桌下藏好,免得让慕星看了糟心。 「宝宝有没有被吓到?」乔琅小心翼翼把手放到慕星肚子上,俯身轻轻道,「芽芽乖乖的吗?」 慕星被她逗笑,弯起了眼。 江逾在一旁看到她的笑,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个大人物。 「慕星。」 每次江逾叫慕星,老爱用教导主任一般严肃的语气,让人下意识紧张起来。 「你家人哪去了?」 她其实查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慕星就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一个人什么依靠都没有,就这样独自长大,直到现在,好像依旧一个人什么依靠都没有。 被问到时,慕星的手还放在肚子上,和乔琅一起笑着,有点快要做母亲的温柔感觉了。 江逾的目光看过来,带着疑问,慕星的笑容渐渐消失,眉眼低垂,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别的情绪。 乔琅谴责地看着没轻没重说话直来直往的江逾。 慕星沉默了好久,江逾很想知道答案,乔琅在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星不想回答。可是不回答的话,会不会被讨厌,她很害怕自己不回答,会被鲜少几个对她友好的姐姐厌恶。 「我......」她的手垂在两边,攥紧裤腿,很紧张,也很难过,这么说出来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家人。」 这样一个人生活已经很多年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所以也不算太难接受。只是很容易感觉难过,还有铺天盖地压得人窒息的孤独而已。 「没有家人?」江逾皱眉道,「怎么会没有?那.......」 她说到一半被乔琅敲脑袋捂住嘴踹到一半。 什么叫「怎么会没有家人」,乔琅心里气得冒烟,心想江逾这人指定有什么毛病,看不出来人家星星正难过,说些什么话,还真是找打。 慕星低头,又有眼泪掉下来,很多时候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这么没有徵兆,甚至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就是.......」她哽咽了一下,「........就是从最开始,在福利院长到五岁,被院长赶出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没有家人。」 在孤儿院就一直被欺负,后来被赶出来的原因不堪启齿,她不想去回忆。 之后一路在镇上流浪,一连着流浪了好几年,豆子大点儿的小女孩,还没有流浪狗高,跟在路人身后捡不要的东西吃,身上穿点破烂的废旧衣服,脏得像垃圾桶里没人要的垃圾。 或许她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一个人偷偷摸摸活到现在,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存在的价值。 第82页 慕星想要嚎啕大哭,可是太久没有过放肆的哭泣,她好像已经不会了。 乔琅手忙脚乱地一边骂江逾,一边安慰慕星。 慕星抹着眼泪转身,不想被她们看着哭。 她们都很幸福,有父母家人,还有心意相通的爱人,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统共有那么一点点爱,有的因为生死两隔,有的因为身份身不由己。 私生子真的有这么悲哀吗? 那么芽芽应该怎么办。芽芽生下来也是个私生子,她快要死了,芽芽应该怎么活。 慕星好难过,一种窒息的难过,笼在心头让人无法唿吸。 乔琅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要没了,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认识到错误凑过来也想要安慰星星的江逾踹开。 「嘴上没个把门,你是火车吗?咣咣咣什么都说?」 江逾不敢说话,站在一边看着两人。 慕星觉得自己很任性,努力想憋回眼泪,在抽泣间隙说:「没关系的。」 其实是她太脆弱,只是这么说了两句,就没完没了不识好歹地一直哭,很烦人。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烦人,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像她这样动不动就哭的人,什么用也没有,就是个累赘。 她妨碍了羊羊的前途,到现在又来妨碍乔琅还有江逾。 她好讨厌啊,为什么会有像她这么讨厌的人。 「对不起。」慕星道歉道,「对不起......」 她哭着一直说对不起,小心翼翼地给愿意温柔对待她的人道歉。 她认为自己不配这样的温柔。 乔琅感觉慕星应该心理上是有什么问题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卑的小孩。 要是别的omega能有她这么美的一张脸,早把鼻子翘到天上去,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剩自己的盛世美颜。 如果别的小孩能有她这么乖巧,早就跑到家人面前邀功请赏,一定要受到表扬。 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自卑? 自卑是长期的孤独与空荡荡没有人爱的生活酿就的。 没人做出肯定,绕来绕去怀疑到自己头上。 是她的问题,慕星老是这样想,是她还不够乖,所以会被大家厌恶。 她很噁心的,作为一个破坏人家庭的私生子。 慕星低头走过人群,自卑得到现在也没法抬起头来。 哭得也很烦人,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强制停下哭泣。 乔琅看到慕星转过身,明明脸上还挂着泪水,却朝两人露出个抱歉的笑,仿佛在说,这么不懂事地哭了这么久,打扰到姐姐们很不好意思。 后来怎么样大家都无心追究,乔琅心疼慕星,把人揽怀里安慰半天,又揪着江逾道了歉,然后牵着慕星上楼休息。 后来她在楼下,听到楼上小姑娘小声的哭泣,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真的不公平到了难以接受的地步。 世上那么多人,乖的不乖的多了去了,凭什么让星星承担这一切? 乔琅烦得想要打人,以至于在江逾和她说话的时候没听清楚。 「姐姐。在想什么?」江逾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琅一激灵回神,「什么事?哎烦你吶,欺负人家小妹妹。」 江逾没话反驳,接受她的谴责,「但是我看小慕长得很像某一个大人物。」 她补充了一句,「是我都不敢惹的大人物。」 乔琅心想,她这小混混头子,不敢惹得大人物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她很冷淡地回答,「怎么了?大人物就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星星这样的状况都从来没有说过不要小豆芽,而他们那些有能力的成年人,养个孩子绰绰有余的事情,为什么要抛弃星星,让她一个人活得这么辛苦? 「......因为小慕是......」江逾说了一半去看乔琅的脸色。 乔琅回头瞪她一眼,「是什么?」 江逾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是私生子。」 「私生子怎么了?私生子是她的错吗?如果真能选择,谁会愿意当一个私生子?江逾我觉得你最近.......」 「姐姐,姐姐,姐姐。」江逾求生欲极强地打断她的话,「听我说完好不好,我说的是,小慕作为私生子,是那个大人物光鲜亮丽一生唯一的污点。」 「所以宁愿抛弃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完美无瑕出现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了噢。 为了这点存稿,差点把我脑袋熬秃。 过两天(也许不止两天?)有wddw姐姐的深水加更 姐姐,你还在吗呜呜呜呜呜x﹏x 还有还有,感谢小伙伴的空投月石,五十个!一下子把我弄得支棱起来了o(*////▽////*)q 第46章 求婚诶(第一更) 自从上次半夜差点出事又过了两星期,小豆芽到了五个多月,慕星比常人瘦许多,连带着小豆芽也比其他五个月的小孩要小许多,只是一点点隆起的幅度,小小的。 这两个星期的生活还算安稳,乔琅和江逾自从上次问慕星家人把人惹哭之后,出于愧疚或是其他原因温柔了许多,一点重话没有,让慕星有些惶恐。 还是每天下午都会发病,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悄悄藏好难受,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被发现。 被发现了会是怎样,她这是精神病,会被嘲笑,还是疏远,慕星不敢去想像。 第83页 这样的独自承受,在年復年的重复之下早就已经习惯,或许真叫她撒娇或是倾诉地说出来,反而更让人浑身不自在。 最近店里很忙,因为水蓝策划的求婚。 乔琅整天风风火火跑上跑下。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慕星来帮忙,只叫她乖乖坐着看店。 江逾也很忙。 还是因为水蓝策划的求婚,邀请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因为是oo恋。 社会进步,人们观念越来越开发,oo恋aa恋合法是必然的趋势。 水蓝赶在第一位,仿若炸开夜空的第一束烟花,给所有迷失黑暗的人带来继续行走的光亮。 之后会有满天的烟火,烟雾缭绕地将夜晚点亮。 她瞒着甘泉计划了许多,就光是订在当天的花,也够乔琅一直忙得不着地,进进出出抱着各种各样的花,像花间采蜜的小蜜蜂。 慕星坐在简易的柜檯前瞌睡。 脑袋晕晕的,又浑身乏力,明天就是水蓝定下来的求婚日子,在某个公园里,听说是她和甘泉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天慕星留在店里看着,乔琅去帮着弄花,江逾作为水蓝刚握手言和的合作伙伴受邀出席参加。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水蓝推门进来,身边没有甘泉,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一直偷偷摸摸地筹划。 乔琅正在忙,慕星给她拉开门。 「哎小慕?宝宝这么大啦?」水蓝来过好多次,也算和这个让沈沉放弃继承家业的omega熟悉了不少。 还怀孕了,这个沈沉年纪比自己小一截,竟然走在同辈人最前面。 慕星羞涩笑笑,弯着眼睛,像只乖乖的小猫咪,不吵不闹的。 「你们老闆呢?」水蓝往里探头。 慕星还没回答,乔琅一边埋土一边大声回答:「在这边,等我一会儿,先进来坐着。」 水蓝跟着慕星坐在接客的高脚凳上,慕星坐的是软软的矮脚沙发。 相对无言。 沉默时水蓝忍不住往慕星肚子上看了好几眼。 还是忍不住,「小慕沈沉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慕星微微低头,「知道的。」 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羊羊不要小豆芽,慕星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小豆芽,说犀利一点,她们的立场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虽然是为了慕星的身体,可是小豆芽那么乖。 「你现在身体情况特殊,需要照顾。」水蓝说,「要不要我去把沈沉叫来?」 一个人怀着孩子,还要在花店里干活,稍有个不小心出点什么事,至少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 慕星很想羊羊,可是........ 「不用了。」她盯着脚尖,「就这样挺好的。」 乔琅和江逾都很温柔,周围的邻居也不像曾经棚户区那些邻居那么刻薄。 「其实沈沉来找过我。」水蓝斟酌许久依旧说了出来。 慕星抬头看她,紧张地捏紧手边衣服的布料。 「我没说。」 慕星松了一口气。 水蓝看着她的肚子,真的很小,一点没有五个月的样子,太瘦了,风一吹就像要被吹到,和她说话水蓝声音都不敢太大。 「宝宝没有alpha母亲,不会难过吗?」她轻声道。 慕星抬手摸摸小豆芽,「可是没有办法了。」 她想不出其他完美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就只能逃避。 乔琅一边走来一边拍掉手上的灰,「我好了。你找我什么事?」 水蓝站起来,话题从慕星换到明天求婚上。 「都安排好了。」乔琅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水蓝望嚮慕星,「小慕明天去吗?」 慕星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站一会儿走一会儿就浑身乏力,一阵一阵发晕,求婚这样忙碌又混乱嘈杂的活动,乔琅和她都一致认为还是不去最好。 乔琅替她回答,「星星明天休息,不去。」 慕星抱歉地笑笑,「对不起。」 笑容在她这里更多用来表示歉意,还有平常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时的掩饰。 「那好吧,明天早上,麻烦老闆了,六点半就得到。」 乔琅爽快点头,「没问题。」 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可惜天灾人祸什么的不能提前预知,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穿太少干活,汗水浸湿后背没及时换下,第二天半夜乔琅发高烧,江逾没在市里,一连给慕星了好几个电话,把人从穿上拽起来,迷迷煳煳踩着拖鞋到楼下接电话。 「姐姐。」慕星给自己披上外套,刚醒来鼻音有点重,奶奶的。 「星星啊。」江逾的鼻音也很重,比慕星还要重得多,听起来就病得严重,「姐姐今天没办法去帮忙了。一会儿六点会有人来店里。」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继续说:「你去开下门,然后签字,就好了。」 慕星担心地压低眉,「姐姐生病了吗?」 「没事。」江逾安慰道,「睡一觉就好了。就麻烦星星大早上的要起来一趟了。」 「没有关系的。」 她很担心乔琅的情况,却因为生涩而迟迟说不出关心的话,因为以前孤身一人时,没有人给她机会表达自己的关切,所以到现在连简单的一个开头语气都要纠结半天。 两人陷入沉默,乔琅头疼,还困,说了句「谢谢星星,姐姐先睡了」,最先挂断电话。 第84页 现在是五点半,还剩不到一个小时,没什么好睡的。 慕星上楼穿好衣服,今早降温,换了件很厚的毛衣,奶黄色的,让她看起来软软的像只奶黄包。 坐沙发上搭了条小毯子,恍恍惚惚发着呆没一会儿就到了时间,她还没开新装的捲帘门,门外有人礼貌地轻轻敲门。 慕星走过去开门,是一个陌生的女性beta,长得有点凶,就像原来村口澡堂卖票的阿姨。 慕星其实挺喜欢那个阿姨,对谁都是一样的凶,对她也与常人相同,虽然都是凶凶的。 「你,你好。」她朝凶凶的面无表情的beta笑了笑。 「老闆在哪儿?」beta无视掉她的笑,探头往里看 「生病了。」慕星解释道,「交给我负责了。」 外面风有点大,她往里退了退。 「你?」beta往看着她的肚子,「你行吗?」 慕星被她看得害怕了,「不行的吗?」 beta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办法,店里就她和乔琅两人,「那就带上东西,去现场。」 「好,好的。」慕星磕磕绊绊往楼上跑,才反应过来,傻愣愣地问:「带什么?」 不是只用签个字就好了吗? 「我也要去吗?」 beta抱臂站在门口,「本来不用去的,来的媒体太多,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要有负责人在场。」 慕星不会拒绝人,事情也确实到了无法拒绝的状况,姐姐再温柔,也不能在生病的时候站出来把她拉到身后。 她和领路的beta到了订婚的公园。 已经七点,天还没有要亮的迹象,空气被晨露与薄雾压得湿重,公园绿植环绕,唿吸间是新芽淡淡的香味。 乱七八糟的僱工很多,布局差不多完成,在做最后的调试。 领她过来的beta带着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慕星小心地护着小豆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走散了。 公园人很多,新的旧的花花草草摆在狭窄小路上,青石板上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踩在上面让慕星提心弔胆。 这里的人面孔陌生没一个是她认识的,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喧闹中一种更深层次的死寂让慕星眼里的公园热闹中不住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孤独。 慕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公园里的人很多,吵吵闹闹像清晨的麻雀,直吵得人头疼。 一般很少在早上发病,所以当疲惫与颓然突然出现时,她有些无措地停下站在人流中央。 可以清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算特别剧烈,只是很难受,浑身传来血液相互撞击的声响。 脑袋麻麻的,耳边有蜂涌的嗡鸣,不时变为喧闹扭曲的人声,高声闹笑,或是窃窃低语的嘲笑,是慕星经歷过的已经被强制遗忘的难过记忆。 身边的人急匆匆走过,不慎撞到她的肩膀,那人察觉到她的无力,回头看过去。 慕星目光发愣,明明没有悲伤的表情,眼泪却在清晨将尽霜露挥散的同时滑落到地上。 有,有病吧。 她脸色苍白,隐隐约约发青,在晨曦照耀下却呈现一幅无力回天的桑榆暮景。 好像是有点什么病。她站在人群中,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垂在树枝头将落未落的枯叶。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人们如潮水向前。 第47章 慕松(第二更) 慕星后来恢復部分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青石板小路尽头的亭子里,身体靠在红漆的围栏上,完好无损的,不知道是她自己过来的还是好心人帮忙。 天已经亮了,青石板路另一边是一片空地,隔得远远的,白的粉的布置得宛如仙境。 倒是慕星这边,因为青石板狭窄不便,脚下是发绿的池塘死水,一两尾鱼儿无精打采地游过,再加上她这个面无人色的孕妇,所有人都更倾向于欢快的氛围,下意识离得远远的。 慕星就这么坐着,抬头就能看到空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三两两结伴,西装革履的打扮,手里捏着高脚杯,晃一晃优雅地抿一口珍藏的红酒。 慕星忽然觉得自己穿的一身休闲装,与这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或者说她这样愁眉不展,本身就与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 天气很好,场地是露天的,简约风格的桌椅摆得整齐,陆陆续续客人落座,水蓝和甘泉都还没有出现。 慕星有点累,就这么坐着不想动,没有人赶她走,应该是被允许的。 位置还不错,看得清那一方座位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大多微笑着,像脸上扑了层不真实的浮粉。 她看到江逾,面无表情坐在最前排,面无表情的样子,稍稍恭敬地微微欠身,以后辈的谦敬姿态同前排最中央的中年男人说话。 说起来是交谈,其实更像下属同上司报告情况。 那男人神色严厉狷介,是个alpha。 他听着江逾说话,对慕星的目光似有察觉,抬头望了过来,逆着逐渐强烈的阳光,慕星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脸。 脑袋嗡的一声,心里有根什么弦一下崩断。 为什么。 她心里泛上莫名的滋味,就连她本人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那alpha发现正愣神望着自己的年轻omega,虽有所掩饰,却依旧不难发现他眼里惊讶的神色。 江逾也抬头看过来,看到了慕星,疑惑地沖她单挑眉,脸上出现明显的表情。 第85页 最近江逾和慕星越来越熟,开始迷上逗傻乎乎的小omega,调皮恶劣的模样一点不像平时冷漠面瘫的x道老大,更像欺负小妹妹的调皮姐姐。 慕星直愣愣地盯着陌生男性alpha,眼眶酸酸的,因为害怕在这样的地方狼狈地哭出来,率先移开目光。 最近老是想哭,一点点小事也忍不住想哭。 也许是因为有了小豆芽,孕妇的情绪比其他人敏感许多。 缓了缓情绪再望过去,江逾和alpha两人都已经收回了目光。 来不及思索,原本嗡鸣的人群忽然安静,平白生出一些大佬出场的肃穆。 慕星在听到有人恭敬地喊「沉总」时抬起头。 沈沉穿一身灰色西装,将皮肤衬得雪白,唇红眸深,笔直站着,身边有浅色的花瓣飘落,虽然笑容浅淡,却谦谦少年感十足。 慕松最看好的后辈是沈家的沈沉,幼时走失深山荒野,被寻回后一跃成为同辈中的佼佼者。 他对对方关注殷切,期待她大放异彩,甚至会为了这份期待,在沈沉与沈家决裂后站到处于劣势的沈沉身边。 虽然只是一个态度,但像他这种大人物,轻轻一皱眉的威力也能胜过目前沈沉手中剩下的所有筹码。 他喜欢的是沈沉不卑不亢嵴背挺直的模样。 沈沉走近,慕松率先站起来迎接,把人引到自己身边特意为她留的座位前。 所有人都站起来,除了恍恍惚惚直直望着羊羊的慕星。 羊羊瘦了,瘦了好多,黑眼圈也很重,就算化了妆也掩不住。 是因为她的离开吗? 她觉得很愧疚,还有心疼,可是羊羊不要小豆芽。 慕星抬头摸了摸肚子,犹豫到最后,只是收回目光,什么也没有做,远远坐在人群外,脑袋靠在围栏边,有点落寞孤独的感觉。 周围人很多,跃跃欲试争着要与沈沉还有慕松搭话,一番应酬寒暄,沈沉并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寻找的星星。 直到水蓝牵着一脸懵逼微微脸红的甘泉出场,她嗅到慕星淡淡的青草味。 怎么会在这里。 水蓝单膝跪地,甘泉哭唧唧地伸出手。 一直偷看沈沉的慕星别开脑袋。 小豆芽现在依旧是未婚先孕的产物,是一个私生子。 有点难过。 出于礼貌,沈沉压抑住站起身寻找慕星的沖/动,坐立不安地散开意识,仔细寻找那点青草味信息素的蛛丝马迹。 慕松发觉她的躁动,询问地看过来。 水蓝深情款款地就着自己与甘泉相识的去来发表一通讲话,甘泉被她拉着手,感动得稀里哗啦地抹眼泪。 「小沉?」 沈沉回过神来,朝他抱歉笑笑,「慕叔叔,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慕星现在很难过,不仅仅是因为近在咫尺却无法接近的沈沉,还有各种各样说不清楚的因素。 就连天边遮住半边太阳的白云,也成了她悲伤情绪的其中之一。 好想要羊羊像原来那样好温柔地抱住自己。 难受又想吐,眼前一阵一阵发白,情况不太好,她不敢在这里多待,求婚已经结束,接下来是一些娱乐的环节,没什么继续看下去的必要。 她悄悄离开,也没人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慢吞吞地逛了好几圈才找到回店里的方向。 这时离完全的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但傍晚与黄昏将近,路上的人很多, 大多刚下班,一身的疲惫,与慕星相同。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不久前看到的羊羊。 羊羊那么瘦,身体会不会吃不消,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影响平日里的生活。 什么时候能忘了她,忘了她羊羊就能轻松地生活了。 慕星站在街道上,茫然地仰头,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为什么。 慕星离开后青草味信息素渐渐变淡,最后竟然只剩下若隐若现的一缕,呈现出将要消失的危险迹象。 沈沉匆匆告别慕松还有其他人,顺着最后一缕青草味追了出去。 路上人很多,车也很多,骑共享单车的年轻人摇着车铃招摇而过,大冬天只穿了件大褂的老大爷吵吵嚷嚷。 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水,她望向信息素指引的方向,那条街向前,星星就在这周围。 可是人海茫茫,她抬头望见天空,云被风吹散,一碧千里。 这时候星星在做什么? 慕星一下子走了快半小时,即使速度不快,这么走下来依旧被累得够呛,单手撑着腰几乎要失去站立的力气。 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回到店里,眼前一阵阵发白,已经出现杂乱的飞蚊,再这么走下去会出事的。 她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身边没有人,大家都急着回家,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着,满是无处可去的悲凉。 后来沈沉找到她的时候,站在长椅后面,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多是心疼与铺天盖地的爱意。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单薄消瘦,腰身稍微粗一点,那是就算离开她也要保护的小豆芽。 为什么。 沈沉放轻唿吸小心靠近。 很奇怪,即使两人的距离这么近,慕星的青草味依旧只有那么若隐若现的一缕,淡淡的,仿佛快要被风吹灭的火苗。 第86页 而随着沈沉的靠近,明明木香味信息素越来越浓,早该被对方发现,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认错人了? 沈沉自信自己不会把慕星认错。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头一震,急急忙忙快步绕到前面,慕星微微低头盯着地面,目光涣散,在发呆。 头髮被风吹得凌乱,细软的乱发舒舒捲卷,软绵绵的,就算沈沉站在她面前,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慕星发病了。 或者说从早上开始,一直忙碌累到现在,难受也一直持续到现在,没有任何好转。 她看到跟前投下的阴影,待机的大脑无法将这类表现正常转化为相应信息,所以抬起头时被吓了一跳。 沈沉也被吓了一跳,没表现出来,紧张地等慕星反应。 慕星傻着愣了好一会儿,就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瞪大眼睛,眼泪也是慢吞吞盈满眼眶的。 是羊羊。 果然想一个人太久,那人就会出现在幻觉里。 慕星直直地盯着沈沉,她以为这是假的,大胆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沈沉几乎是受宠若惊地凑过去,把脸递到她手边。 慕星只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或许因为害怕冰着在她认为是幻觉的沈沉,飞快收回手。 幸福满足只有一瞬间。 沈沉的目光也跟着慕星回到她身上。 「阿星。」她也伸出手,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不会在后续交谈中把小兔子一样胆怯的omega吓跑。 慕星再次听到沈沉的声音,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幻听,是假的,却仍然开心地笑起来。 「羊羊,羊羊。」她甜甜笑着,明明不久前还那么寂寞悲伤,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把这些消极的情绪藏好。 她是小松鼠吗?两个腮帮子塞满不愿意被他人发现的难过。 沈沉迅速往前迈两步,忽然站在慕星跟前,两人中间只有不到十厘米的间隙。 她轻轻地把人搂进怀里。 暖暖的。 从前的幻觉从来没有温度。 怎么会这样。 慕星终于抬头去看她,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看到眼眶里浅浅一层不管怎么努力都快要忍不住的眼泪。 「羊羊。」慕星傻愣愣地抬手,「羊羊怎么了呀。别哭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317:57:24~2021-04-2320:5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8章 怎么不要和我回家(第一更) 面对哭泣,常人的反应是连声安慰,而慕星一着急就只会手足无措地跟着一起哭。 沈沉眼睛只是酸酸地红了一下,星星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下一秒就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最后还是变成了沈沉把她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拍后背。 慕星舒服地闭上眼,惬意地靠在羊羊怀里,哼哼唧唧地像一只发出小唿噜声的小猫咪。 「怎么了?」沈沉替她把耳边的乱发顺到耳后。 慕星不肯说,就这么被她抱着。 形形色色路人路过,大多对两人公共场合秀恩爱的行为发出酸熘熘的谴责,自然是没被搭理的。 温香软玉在怀,激动到心脏颤粟的沈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慕星的信息素淡得不正常,三个星期前就已经比平常人要淡一些,再次见面,青草味都快淡得闻不见了。 好像青草即将枯萎,就连香气也留存不久。 可她不敢询问,现在的慕星就像从巢穴中探出头试探的小动物,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迅速缩回小窝里。 应该慢慢来。 可是星星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 沈沉心里着急,目光往下看到了小豆芽,比一般的小孩要小一点,不过很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刚刚碰到,怀里哭得软绵绵的慕星身体忽然一僵,就连抽噎也被吓得停了下来。 慕星慢吞吞地挣脱她的怀抱,一连往后推了好几步,护着肚子看着她。 沈沉觉得有点受伤。 她也很喜欢小豆芽,可是小豆芽会对星星造成伤害。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她们都还很年轻。 慕星脸上的表情混有委屈、决绝和落寞这一类复杂的情绪,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她现在复杂的心情。 捨不得羊羊,也捨不得小豆芽。 她小心翼翼抬眼去看沈沉,害怕对方生气,不过生气也没有办法,她是一定要保护好小豆芽的。 沈沉嘴张了闭,闭了张,斟酌半天,最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星星这么爱哭,她都被带偏了。 气氛有些凝固。 「阿星。」沈沉往前走一步,慕星就往后退一步,两人永远隔着一段距离。 「身体还好吗?」 得不到慕星消息的沈沉每天担心得都快疯了,寝食难安地熬到现在。 星星脸色不太好,不过感觉胖了些,最近应该过得还不错,只是身体存在太多隐患,医生说的肝癌,不管是不是,都应该尽早治疗。 可是为了小豆芽....... 慕星回答:「很好的。」 这是她很少的几次撒谎。 只是看她青白的脸色沈沉都很难相信,「阿星,和我回去好吗?」 她用那双红红的眼睛几乎乞求地望着慕星。 第87页 回哪里去? 回家吗? 要是能够回家就好了,可是她早就没有家了。 或者说,家这个东西,她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沈沉再次试探着往前迈出一步,慕星没有后退。 她小心地伸出手,慕星忽然问:「我们要回哪里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答案那么明显,更像明知故问。 沈沉牵住她的手,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了一些,「去医院呀。」 为什么不是回家啊? 慕星忽然委屈,把手从沈沉手里抽回来,她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凭什么要让羊羊带自己回家。 所以她就这么站着没说话。 短短一段时间里,沈沉的心忽上忽下,坐过山车一样。 手里的温度迅速消散,她忽然就懵了,电线桿一样杵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羊羊。」慕星低头不敢去看她,「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先走了。」 如果再多呆一会儿,她可能会失去原本坚定的决心,因为羊羊看过来的眼神那么温柔。 沈沉不知道该怎么办,星星现在看起来一副如果再劝说就会一下子哭出来的模样,委屈巴巴的,还要倔强地忍住眼泪。 她抬了抬手,又放下,带上点请求的意味说:「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沈沉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了。 所有病都是越拖越严重,为什么星星不愿意为自己着想一点。 夜晚先是一点点蔓延开的,从身后追着影子盖到跟前,再没有徵兆地骤然降临。 慕星的人生是临近夜晚的阴天,本就不够明亮,还忽的一下完全黑了下来。 沈沉以为自己在慕星生命中只是一只光芒微弱的萤火虫,堪堪照亮一小块,存在与否的意义都不太重要。 慕星走在羊羊身边很紧张。 羊羊为什么不说点什么?她看别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走在路上,都会聊一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她很害怕这样仿佛缠绵病榻将要西去的床前的沉默。 她是要死了吗? 慕星知道自己的身体,离开医院后又吐过一次血,在一星期前,不算太多,但颜色暗红。 被乔琅她们发现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阵担心,实质上却并没有什么用。 那时候是半夜,本就睡得不舒坦,侧腹一阵一阵疼,忽然吐血吓得她不知所措,只是身边没有人,就连倾诉的地方也没有,沉默地借着床头小夜灯暖黄黯淡的光收拾残局。 后来困意上来,被疼痛包裹着也能睡着。 她选择性地忽视自己身体的问题,不想一个人面对迷茫艰难的未来。 如果羊羊在身边。 羊羊会不会很痛苦? 她偷偷摸摸扭头去看沈沉。沈沉眉眼低垂,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现慕星的目光,才急急忙忙收起失落,换上开心的表情朝她一笑。 她想起最初在沈宅时,羊羊意气风发的样子。 现在一对比,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昔日沈氏继承人沦落到这般地步,几乎是从云端跌到了谷底。 毋庸置疑,这都是她的错。 沈沉刚朝慕星笑了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小姑娘抽抽搭搭又开始哭。也不哭出声,就这么一边掉眼泪一边抽泣。 可怜巴巴的,好委屈。 沈沉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凑近揽住她的肩膀,把人带到怀里来。 慕星哭得好难过,甚至没顾上从她怀里挣出来,揪着沈沉的衣袖呜呜地哭。 她好爱哭啊。 沈沉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毛茸茸的。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沈沉柔声道,「不去医院的话,回家好好休息好不好?」 慕星不太喜欢自己,又笨又蠢,只会妨碍对她好的人,羊羊是这样,乔琅江逾也是这样。 所以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沈沉,因为对方所谓的「家」,对于她来说美好得配不上。 这是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在她身上尤为明显。 「对不起。」慕星站在十字路口,还是低着头,刚收住眼泪,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 她往后撤一步,勉强笑了笑,依旧是像从前那样弯着眼甜甜的笑,只是泪水挂在眼角,怎么看都是一副让人心疼的乖巧。 「那再见了羊羊。」她小声道别。 沈沉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倔强得像个幼稚的小孩。 慕星心里平白生出一些奇怪的预感。 她转身离开,沈沉与她的道路应当不同,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一直走一直走,风微微一点点力度,竟然也能把灰尘吹进眼里,模煳湿润,泪水一滴一滴分明,砸落在地上,很快失去踪影。 她僵着脖子,终于忍住走到路的尽头即将拐弯的地方也没有回头。 羊羊的信息素像迷人的薰香一般诱人,深沉高贵,与她这样小草一般廉价的气味完全相反。 各自的气息混在一起,好像是有点不伦不类。 慕星忽然明白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真正含义。 左拐继续向前,换了条街道,路灯也被变成上了年纪的类型,昏暗的光不比之前明亮,一闪一闪地将灭未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将来再也见不到alpha母亲,小豆芽忽然扑腾得厉害,慕星没防备,一下疼得往边上倒,眼看着就要撞到水泥电线桿。 第88页 木香味把她抱住。 一个温暖的怀抱。 上一次这么被羊羊从紧急情况里救下,她没来得及思考原因。 这一次她也不想思考原因。 沈沉跟在她身后,一路慢腾腾地走。本就因为放心不下,正好就遇上星星摔倒。 她赶过去接住星星,小姑娘软软地倒在她怀里,试了好几次也站不直。 好不容易小豆芽消停了,慕星累得够呛,一身的冷汗,忽然就没了力气。 「为什么还在这里。」慕星话里带着哭腔,「羊羊,为什么还在这里啊?」 不是应该离开吗?甩掉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沉像是恶作剧被拆穿的调皮小孩,笑着说:「阿星不和我一起回我那里去,那我就只能和阿星回家了。」 看着慕星红了耳朵还有脸,她笑得更开心。 「我没有家的。」慕星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没有用的。」 兜兜转转一圈,最后她们依旧落不到一处。 这是她认为的。 沈沉把她打横抱起,「只要信念在,哪里不是家?走,和羊羊回家。」 这一类土味情话是沈沉前段时间在公司总部沉迷恋爱小说的前台小妹耳渲目染的一顿薰陶下被迫学会的。 慕星听到,有些痛苦地皱起脸。 沈沉:「.......」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竟然,竟然这篇文也有盗/文了!!!!! 我,我,我,我这样o(*////▽////*)q 骄傲起来了o(≧▽≦)o (感谢大家的正版订阅,我要想办法去把盗/文给炸了) 还有还有,今天也有加更。 是wddw姐姐的深水加更(超甜噢) 唉_(:3」∠)_我是不是加更太多了呀。 感谢在2021-04-2320:51:34~2021-04-2412: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9章 霸道总裁在线脸红,这章、超甜!!!(深水加更) 慕星记性很差,回花店的路记错了好多方,两人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出了走迷宫的架势。 又一次走错路,慕星急得快要哭出来。放在平时她也老是迷路,慢悠悠找一会儿总能找回去,可是换现在带着羊羊这么浪费时间,好像很不像话。 沈沉一路安慰着,小姑娘说到最后都不敢指路了。 那么瘦,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心疼已经占满了整颗心,其他的事情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位可言。 她柔声道:「星星,没事,我们慢慢,就当是散步。」 慕星仰头看她,今天白天看到的沈沉,天神一样遥不可及,晚上竟然变了副温柔模样,这算不算是一种玷污。 发现慕星小老鼠一样小心的目光,沈沉低头望着她的眼睛,「阿星。」 慕星哼哼唧唧「嗯」了一声,闷闷的,还有鼻音 「星星最近过得怎么样?」 慕星勾着她的衣角,「很好的。」 乔琅和江逾都很温柔,虽然江逾老喜欢逗她玩,不过还是很好的。 沈沉目光再往下,看到小豆芽,小小的,和星星一样可爱,「芽芽呢?」 慕星用相较于平常慢吞吞讲话更急切的语气回答:「芽芽也很乖的。芽芽很乖。」 她在急切证明小豆芽的乖巧,急切证明小豆芽不会是妨碍两人未来的不及时产物。 沈沉常居管理层,心思通透,自然明白星星忽然急切背后的意思,心里涩涩疼。 就好像未成熟的果实压弯枝头,将要折断,却没人愿意放弃。 她抱着慕星,此时两人是温度都是真实的,她们靠得很紧,也都是真实的。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慕星肚子上,依旧是温柔的动作。 慕星僵硬着身体,沉默好一会儿才委屈小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小豆芽。」 沈沉没说话。 当慕星感觉到她收回手,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为什么会不喜欢小豆芽啊。 她不知道沈沉对芽芽的感情是不是和父亲对她的感情一样。 她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他抛弃了慕星,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私生女的存在? 慕星忽然想到上午看到的那个alpha男人。 当时为什么那么难受? 她往回想,空白的脑袋里掺了些无法辨别的混乱画。 想不明白,脑袋还疼。 「星星。」沈沉把她唤回神,「接下来怎么走?」 她从沈沉怀里伸出脑袋往外望,已经到了,再拐一个弯,就在路口边上。 沈沉照她说的做,愣神站在乔琅花店门口。 「星星,住这里?」 慕星被她的反应吓到,小声应答:「嗯......这里。」 「我,我,下来。」她挣扎着往外钻,沈沉赶紧轻手轻脚把人放上,双手虚虚护在两边,摆易碎小物件一样。 两人相对站着,沈沉有点生气。 「江逾?」 慕星像个犯错心虚的小孩低着头,「嗯......」 「还有乔琅?」 「嗯.......」 她深唿吸两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 江逾成天和她打交道,上午还谈了笔生意,怎么藏人老婆,这不仗义啊。 第89页 沈沉伸手摸摸慕星脑袋,天色已晚,冬天风大,气温还低,颳得脸疼。 慕星刚缩在她怀里捂得暖洋洋的,这会儿忽然暴露在风里,忍不住发抖。 「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沈沉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不是小说里男主那样轻轻巧巧一盖,只顾潇洒没有温度,而是像个罗里吧嗦的老母亲,把秋裤角塞袜子里那样,仔仔细细把整个人包上。 慕星小脸红彤彤的。 「羊羊要不要进去坐一坐?」她邀请道,「请羊羊喝牛奶。」 怎么这么可爱,好想捏捏她的脸。 「是鲜牛奶吗?」 慕星有点不好意思,「是奶粉沖的。」 乔琅专门买的孕妇奶粉,还有好多其他补品。 沈沉头回遇上邀请别人喝点东西,喝的是牛奶,还是奶粉沖的牛奶。 「那就坐一坐。」 慕星开心点点头,脚步轻快跑过去拉开玻璃门,捲帘门要从下开锁然后拉起来,每次她都不喜欢开这个门,蹲下去又站起来总是会让小豆芽不舒服,还很容易摔倒。 她摸出钥匙,扶着玻璃门把手慢慢往下蹲,腿酸,腰也酸。 沈沉把她扶起来,「我来开吧。」 慕星觉得她一只手轻轻松松拉开捲帘门的样子很帅,比她小时候远远站在场外看到的风靡全球的歌手还要帅。 沈沉回头看见星星的星星眼,孩子气得意抬抬下巴 。 慕星走到她身边,低头,伸出手。 沈沉心中一颤。 她的手被星星主动牵住。 沈沉忽然明白常人所说的惊喜是个什么感觉了。 巨浪一般的惊喜打得她不知所措站着。 慕星牵着她走进去,顺手打开灯,室内一片花海,淡淡的香。 「请羊羊喝奶。」 两人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小星星捧着秸秆环保塑料杯,像只小猫咪小口小口喝奶,便也试探着抿了一口。 这是沈沉第一次喝奶粉沖的牛奶,不是从前想像的那种廉价寡淡的奶味,一种沁人的甜蜜自口腔漫延。 放下杯子,慕星正眨着眼睛期待看着她,「好喝吗?」 她嘴边一圈奶沫,乖巧得让沈沉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揉一揉。 「嗯,很甜。」 是很甜,沈沉盯着慕星,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怎,怎么了?」慕星望望她,又望望自己,再望望自己手里的杯子。 她的牛奶是多加了糖的,会更甜一点。 慕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小心翼翼把杯子递过去,弱弱问道:「羊羊是要尝尝我的吗?」 沈沉没有想到第二个惊喜来得这么快,喜上眉梢接过杯子笑道:「星星的一定比我的甜。」 她浅浅尝一口,渐渐睁大眼睛。 好甜。 果然小可爱就连牛奶都要更甜一点。 慕星被她说得脸红红的,期待问道:「好喝吗?」 小可爱的牛奶,怎么会不好喝? 慕星见沈沉点头,笑得更开心,傻乎乎的,一点点小事就这么开心。 是因为身边开心事情太少了。 沈沉见过许多富二代纸醉金迷的生活,也接触过一些较为普通的人生,只是对于慕星这样的,好像了解很少。 慕星一边喝牛奶,一边用茸茸的目光偷瞄沈沉。 羊羊压低眉,在心疼什么? 她忽然胆大包天,伸出手戳戳沈沉手臂,「怎么啦。」 沈沉傻眼了。 她这样乖巧得让人浑身发抖,一时间忘了该唿气还是吸气,差点窒息。 「没,没什么。」沈沉耳朵滚烫,急忙正色,「很好喝。」 慕星得了表扬,开心得呆毛又支棱起来,一笑就弯着眼,像沈沉公司写字楼下那家宠物店里的小奶猫,趴在玻璃边上懒洋洋吐舌头伸懒腰,一觉睡出一脑袋乱毛。 每次和羊羊待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她们明明还没说上两句话,一晃就到九点。 慕星开始犯困,瞌睡虫上来,蔫蔫的一直打哈欠。 沈沉正准备道别离开,刚站起身,摸摸慕星脑袋,玻璃门被人推开。 「小慕今天你怎么去了现场,是不是不舒服了?现在好点了.......」吗。 猝不及防与沈沉对视的江逾脸上的笑忽然凝固。 「沉,沉总怎么在这里?」 她这话问得自己都心虚。 沈沉看着她就气,但在慕星身边没发作出来,也没搭理她,护着慕星上楼。 慕星停下来朝江逾一笑,沈沉牙咬得更紧。 江逾后背狂风骤起凉。 「星星快去睡觉,我和她谈点事情。」 慕星好奇眨眨眼,像是有点担心两人因为自己吵起来。 「谈谈工作上的事。」 沈沉这么解释。 被她一个眼神钉在原的江逾翻个白眼。 可惜慕星相信了,「哦」了一声乖乖上楼。 沈沉望着她,一直到人没影了才把目光转向江逾。 江逾眼睁睁见着她眼里的温柔瞬间变凉,化成刀子唰唰向自己这边刺来。 「你听我解释?」她抻着脖子试探道。 沈沉走下楼,一直走到门口,拉开门,「出来说。」 不然吵着星星怎么办。 江逾在危急关头还暗暗吐槽爱情的威力,就连沈沉这样的人也被打磨得这人模狗样的。 第90页 第二天慕星见到的江逾,熊猫眼圈,一大半脸微微泛肿,把她给吓了一跳。 「江姐姐你怎么了?」 江逾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没事。昨晚上和你家沈沉聊到深夜,回去的时候撞上了电线桿。」 沈沉是全国alpha散打冠军这件事,她根本没听说过好吗。 慕星一想到江逾说的画,害怕「啊」了一声,「那我去拿冰和毛巾。」 现在江逾哪敢叫她伺候,指不定沈沉还在这附近盯着。 「不用了,别麻烦,冰凉的,你别碰啊。这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用舌头顶顶脸颊。 嘶—— 沈沉下手是真的重。 慕星听话点点头,想起发烧的乔琅,担心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烧还没退,我去照顾她,这两天就得小慕你一个人看店了。」 慕星觉得自己是没问题的,自信叫江逾放心,让她快去照顾姐姐。 江逾将信将疑,「那有事打电话叫我啊。」 她想了想,「或者去把你家沈沉叫来。」 某些人可是巴巴望着想来。 慕星红着脸把人送走,坐在店里等清早的第一个客人。 一个人接待客人而已,她已经很熟练了,不害怕的。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 可她没想到第一个客人会是昨天在公园上不小心看到的那个alpha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吧甜吧。 特意写得蛀牙章o(*////▽////*)q 真的不能再说虐了啊。 谢谢wddw姐姐的深水鱼雷o(≧▽≦)o 第50章 父亲 慕松一身昂贵打扮,最低物件报价也在六位数以上,一直到站在花店门口,也不敢相信昨天见着的那个omega是个初中毕业的帮工。 未婚,农村户口,文化水平低下,工作卑贱。 偏偏她还姓慕,二十岁,出生地也对得上,生母也对得上,所有的开始都对得上,所有的后来他都不满意。 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慕松早就忘了,要不是水蓝为了沈沉,专门把求婚放着城市里,而他又为了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给个面子出席,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不扎眼的城市里。 街边白色墙体上满是暗黄色污秽,劣质油漆一块一块崩裂,已经剥落的、半悬着还没有落下的、顽强贴着的,一齐组成难以入眼的骯脏落后景象。 周边商家高声尖锐的笑,聊天八卦,鸡毛蒜皮一些小事翻来覆去地扯。 价格低廉的轿车嘣嘣嘣摇晃着开过,水泥铺成的公路被压得稀烂始终没人修整。 乌鸦盘旋在天上,哌哌叫着,厄运一般,就连天空也要更昏暗一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她为什么能忍受这样的环境? 慕家的人都是高贵的。 她作为意外的私生子,果然是个让人难以忍受的意外。 慕松昨天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么一点点怜悯愧疚,在这时消失殆尽。 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你这人奇怪啊,要买花就进去,站这儿杵着不打扰人做生意?」 他朝隔壁大姐抱歉笑笑,眼里却全是倨傲的不屑。 推开门,灯光不够明亮,乱七八糟的颜色不伦不类,刺鼻的野花味道与这环境一般俗气。 在他看来狭小异常的一家店,甚至没有平常吃饭应酬随便去的一家酒店宽敞。 怎么会在这里上班,她究竟是怎样才能忍受受命于人的卑屈。 慕松眉头紧皱,木着一张脸朝柜檯望去。 慕星昏昏沉沉正在打瞌睡,听到开门声才急急忙忙抬起头,迷迷煳煳地问好:「你好。」 「需要买点......」她抬起头看到昨天那个alpha。 仿佛技艺不精的乐师击鼓,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眼眶没有缘由地泛酸,脑袋一片空白。 他是谁。 慕星可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们长得很像。 这是两人在昨天第一次见面时同时意识到的,不争的事实。 在那之前,慕松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这样......丢人的女儿。 还是个omega,一件件衣服叠着穿,上不了排面,很不得体,又瘦得像根草似的,死人一样的脸色,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所有的性质,都是从前乃至现在的慕松厌恶且看不起的。 这种人,怎么就会是他的女儿,虽然只是私生子,并没有得到他的认可。 慕松依旧认为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会因为她而出现裂缝。 全怪那个自作主张的女人。 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没想到是因为怀孕了。 相处快十年,她果然了解他,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这个丢人的女儿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慕松眼里的厌恶和烦躁没有一点掩饰,就这么毫无遮拦地直接把自己的情绪传递给慕星。 他觉得噁心。 慕松的眼神和乡下那些村民一样,甚至更要鄙夷一点。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成为事实的一切,并不全都是她的错。 慕星从前也幻想过被亲人找到的场面,被流浪狗追着咬的时候,被孤儿院赶出来饿得翻垃圾桶的时候,被众人言语恶毒地骂私生子的时候,从有记忆开始,她一直都在幻想,甚至一度成为了支撑她咬牙坚持下去的唯一念想。 第91页 她想过,如果能够抱抱她,说一句「辛苦你了」,她就能完全原谅他们这二十年的不闻不问。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有这么噁心吗? 慕星想起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同样对恶意不加掩饰的人。 她好像是挺噁心的。 这是她的错吗? 冰凉的液体落到手背上,怎么又哭了,她怎么老是哭,怎么会这么讨厌,好烦人,就连她也很讨厌自己。 慕星别开脑袋,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只剩下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意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好烦啊,她怎么会这么烦人,又蠢又噁心,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为什么她一直活到了现在。 竟然还哭,明明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好哭的,自己长成这样,丢人现眼,还好意思哭。 慕松嫌恶地皱皱鼻子,忍不住「嗤」了一声。 她真的好噁心啊。 慕星哭得颤抖,难以抑制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慕松觉得很烦,从没有人敢像她这样在自己面前哭成这副模样。 乞丐一样的omega,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女儿。 就算是,也将成为他英明一生的最大败笔。 可是慕星没有家人的呵护,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仅仅只是活下来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一个安慰,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慕星哭得想吐,肚子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不管是右上腹还是小豆芽都在疼,不如就这么死了好了。 不被期待的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让人噁心的笑话。 可是小豆芽....... 「啧。」慕松极力压住不耐烦,「再哭我就走了。」 自己不努力造成的后果,哭有什么用? 他年龄也不小,竟然天真地以为努力可以等价交换到一切。 慕家一直被认为是最高贵的家族,从古自今,已经很多年了。 慕松轻轻一勾手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以为这是努力的收穫。 就像读书,他的身份让他只用读书就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他的家族代代往下传的基因让他比所有人都学得轻松,接手家族的事业,他只需要顺着经验继续,就能取得成功。 他以为这就是努力,以为只要像他一样努力,就能到达他这样的高度。 他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努力的人,会熬夜学习,也会挤出休息时间办公,常常忘了吃饭,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娱乐的滋味。 他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坐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办公,有空调暖气,四季适宜,人人为他让路铺路。 而慕星光是活着就很困难了。 她很喜欢学习,遇见奶奶之前,偷着□□跑到镇上小学教室门外蹲着偷听,就算被发现,一开始斥责两句,道个歉也能继续。 后来学生家长听说有个流浪街头的野孩子天天和自家小孩一起听课,接二连三来找慕星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把她手打折了,因为没有得到医治,自己随便固定了两下,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慕星依旧听着课,躲躲闪闪像条狗,遇见奶奶之后才正常上了学,成绩还不错,考上了初中。 奶奶去世以后,她又回到了野孩子状态,有一片花田,需要每天打理,她白天上课,晚上放学干完活才去做作业复习预习,把休息时间压榨到五小时,四小时,最后只剩三小时。 然后是病情爆发,有一段时间行尸走肉似的,什么都无法被大脑提取,她被困在白茫茫的自我世界里,算是一种保护。 后来自然没上成高中,成为村民口中的傻子。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不是一点点安慰,作为她所遇见的第一个亲人。 真让人失望,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还哭?」慕松听着她的哭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走了。」 烦死了。 慕星急忙收声,哑着声音道歉,「对不起。」 畏畏缩缩的,慕松听着就烦。 他气沖沖地走到慕星跟前,隔得更近,瘦骨嶙峋的omega站在柜檯后面只露出上半身,是让他很不满意的上半身。 「姓慕?」他用高高在上藐视的语气审讯一般问道。 「嗯。」 慕星悄悄把手放在肚子上,很疼,小豆芽很难过。 如果小豆芽被发现,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x市出生,omega母亲叫许欣?」 说到许欣,他忍不住再次皱起鼻子。 果然只有噁心的女人才会生下这种小孩。 这种他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都看不起的小孩。 当学生的时候他就看不起这种垃圾人,整天不务正业,自食恶果。 后来长大各自阶层不同,这类人早就没资格出现在他眼里。 可为什么他的女儿居然是和他们一样,畏缩无能,什么都低人一等。 太让人失望了。 「我......」慕星尽量收住哭腔小声道,「.......不知道我的母亲叫什么......」 她这么说,心里存了一些幻想,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就好了。 「那为什么姓慕?」 慕松认为她在撒谎,既然不不知道母亲是谁,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姓什么。 第92页 「......有一块玉。」慕星低着头,「上面刻了字。」 捡她的那个孤儿院护工说那是小篆的慕字,所以她就姓了慕。 好歹了有一个姓。 这是慕星最喜欢的一部分,一个继承自亲人的东西。 她没想到将来的今天会这样。 「玉在你那里?!」慕松忽然大声质问,伸出左手揪着她的衣领,差点把人拽得撞到柜檯上。 慕星护着肚子踉跄好几步才堪堪停住。 「许欣那个贱/人!」 那块玉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传给继承人,对于慕家所有人来说意义非凡。 当初慕松弄丢了玉,差点被家族除名,后来大费周章用了好些手段,与诸多旁支撕破脸,才终于坐稳了位置。 慕星被他吓得一颤,浑身冒冷汗。 要发病了。 玉在她那里,慕松告诉自己,温柔一点,还得把玉拿回来。 他深唿吸两下,尽量放轻声音问道:「我是你的alpha父亲。想和我回家吗?」 「我们家很有钱,有很多钱,足够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不用像现在这样.......」 像条蛆一样活得卑贱。 慕星想要的不是钱,她缺少的也不仅仅只是钱。 「回家.......回家的话.......」她抬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可以爱我吗?」 她看到慕松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 爱? 爱是什么? 爱有什么用? 把爱挂在嘴边的都是人生的失败者,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她果然像她母亲那样,满脑子的情情爱爱。 都是一样的噁心。 玉在她那里,慕松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可以啊。」他挤出一个僵硬虚假的笑,就像是伪装成菠萝蜜的臭榴槤,「把玉给爸爸,然后回家,大家都会爱你的。」 才没有人会爱她这么个贱种,慕家的人都是高傲的。 慕星听他说要玉,抱歉地说:「玉被我卖掉了。」 有一次冬天下了雪,她发着高烧想去桥洞避避寒,那时候的桥洞堆了很多烂木头和秸秆,相对于毫无遮挡的街道要暖和一些。 一个乞丐不让她进去,说是先来后到。 当时慕星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所有感觉都在慢慢消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活下来,她把玉给了乞丐,她不知道那块玉有这么值钱。 要是当时没把玉换出去就好了。 冻死在街道上,好像也挺好的。甚至赶在认识羊羊的前面死掉,唯一一个会为她伤心的人也没有了。 「什么?!」 慕松听到她说的,几乎快要被气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使劲一推,人也跟着压上来。 慕星被他抵在墙上,后背撞得生疼,他的身体压在肚子上,疼得慕星倒吸一口凉气。 慕松感受到腰间压着的凸起,一顿一顿地将目光往下移。 那是什么? 他看到了小豆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个夹子和没上差不多ヽ(≧Д≦)ノ 我就是榜单之耻极致菜狗(╥﹏╥)感谢在2021-04-24 16:27:56~2021-04-25 20:1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1章 疼(第一更) 慕星挣扎着想要推开慕松。 芽芽......好疼。 他看着芽芽的眼神好吓人。 「这是什么!」他一把抓住慕星的两只手,固定着压在头顶。 「疼.......」慕星痛得被迫松了挣扎的力气。 「你怀孕了,你怎么会怀孕?!」慕松不敢相信地吼道,「二十岁,未婚先孕???」 二十岁,二十岁他们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像蓝天上试翼的雏鹰,志怀高远,振翅翱翔向远方,而不是想她这样,缩在霉臭的阴暗角落,肚子还被不明不白的人给搞大了。 「你这个丢人的东西!」 他气得颤抖,看到慕星咬着唇什么也不说,心里更恼火。 一股子驴脾气,和她妈一模一样。 岁月的匆匆流逝已经把曾经情投意合的一对人催得互相仇视。 慕松最近这二十年,每每想起许欣心里就一阵噁心。 许欣不过一个买水果的omega藏着生下来的私生女,怎么有胆量如此纠缠不休。 甚至在死了二十年后,依旧因为眼前这被她偷着留下来的私生女让他头痛不已。 他瞪着慕星,这种东西找回去,完全就是败坏家风。 「孽种,孽种.......」他声音抖得快说不出话来,慕星始终没有任何解释。 和她妈一个样,又臭又倔,什么都不会,还是个野种,还怀了一个野种。 这种垃圾堆里才找得出来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她怎么不去死。 肚子越来越疼,好委屈,小豆芽好委屈,慕星能够感受得到。 不知道她哪里忽然爆发一股力气,扑腾地挣扎起来。 别压着芽芽....... 慕松不让她挣出束缚,反击一般与人对抗。 慕星不依不饶地一直挣扎,甚至低头,在慕松看来像狗那样张嘴咬他的手。 松开啊,她的芽芽好疼。 啪—— 慕松被她弄得心烦气躁,一巴掌甩下来,直接把人抽得撞到墙上去。 第93页 脑袋先撞到的墙,手下意识就护着肚子,没被撞到,但还是疼。 「你怎么这么贱!」 他瞪向小豆芽,「什么时候把这个杂/种打掉,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一个野/种就够了,野种凭什么带着小野/种回家。 果然一脉传一脉,母女俩都是贱/货。 慕星蜷缩着身体缩在角落,慌里慌张地抱住肚子,哼哼地安慰小豆芽,或是安慰自己。 慕松见她这模样,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玉也弄丢了,人还是个孕妇。 他冷哼一声,看也没看被扇倒在地的慕星,一肚子火走出去,门被甩得砰一声巨响。 「餵你衣袖上有血啊。」隔壁的老闆提醒他。 慕松理都没理,这种垃圾场一样的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果然住哪里的人就一副那里的德性,那个omega和她妈一样贱,没人要还要给别人生孩子。 真是垃圾。 慕松骂人喜欢指名道姓地骂。 她叫什么来着? 慕松衣袖上的血是慕星的,慕星被他扇得额角撞着墙,力气毫不收敛,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她摸到血,心里慌了一瞬间,后来反应过来,刚刚揉了揉脑袋,是额头上的血,没伤到小豆芽就好。 原来她的父亲是这样的。 居高自傲,目中无人,甚至单纯得可笑。 而她果然是有钱人家遗忘在外的私生子,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就连她的姓,也是母亲拼命争取过来的。 有什么意思,做有钱人家不被认可的孩子。 他甚至不要小豆芽,还用那种伤人的眼神看着她和小豆芽。 其实没有亲人也能活得很好,她已经一个人孤独地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 血越流越多,等待凝固的过程漫长无趣,伴有麻木的疼痛,和小豆芽的疼。 嗒—— 嗒—— 很清晰的滴落声,还有很清晰的心跳声,她的唿吸沉重,窗外的乌鸦叫得很难听,今天好像要下雨,隔壁的大叔去给医院值夜班的老婆送雨伞,还带了保温桶。 慕星想到他们夫妻俩坐在一起吃饭的和睦场面,又想起她和羊羊好像还没一起吃过饭,除了医院那几次外卖,吃一口一嘴的消毒水味外,她俩还有好多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东西都还没有做。 所以她们俩算恋人吗? 又没忍住把脑袋里的主题移到了沈沉身上。 不能想,不能想,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越在伤心的时候就越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要从中汲取一些继续下去的动力。 慕星想到小豆芽,想到每一天她调皮的胎动,想到发病时她乖巧的轻触安慰 还想到只剩不到五个月她们就能真正见面,她很期待,羊羊一定也很期待。 又想到了羊羊。 她睁开眼晃晃脑袋,要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部赶出去。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 「老闆,买玫瑰,要九十九.......嗯?老闆呢?」 慕星缩在柜檯后面,听到客人的声音,试了试想要站起来。 疼,一动全身都疼,包括小豆芽,针扎一般刺痛。 她不敢再动,血和泪水混在一起往下流,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和抽噎一起是唯一的声音。 那客人要去约会,一腔的春心荡漾被这诡异…没有由头的哭声吹散。 这是什么,片场忽然从爱情喜剧片切到了幽怨恐怖片。 她又听到那人落荒而逃的声音,玻璃门被慌慌张张地拉开,脚步声杂乱慌忙朝外消失。 只剩下慕星一个人,四周安静得吓人,铺天盖地的绝望压上来,她只能被动承受。 世界加在身上的一切她都只能被动承受。 过了很久,一直在哭,血大概已经干涸,止不住浑身的颤抖,疼痛渐渐消失,脑袋变得麻木,失去意识前她想的是什么。 希望芽芽不要有事。 她这样反而更像逃避,眼睛一闭什么都不需要烦恼。 只是每次重新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慕星被夜晚暴风雨前轰隆的雷鸣惊醒。 她其实并不害怕这类娇气小女孩应该害怕的雷鸣闪电。 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害怕暴雨夜。 从前的暴雨夜,她像条丧家之犬四处奔逃,漫天的雨点砸落,这时候放声大哭,雨声和雨水能够掩盖住悲伤的全部。 她好像是有点喜欢暴雨夜的。 没有伞走在空无一人不可见指的街道上,世界像是煎蛋时时机恰好翻了一个面,所有都截然不同。 从前对于慕星不友好的世界友好起来。 她发现自己竟然是期盼暴雨的。 因为和常人不同,所以在常人看来是很病态的偏好。 慕星试着从地上站起来,浑身还是很疼,后背应该已经出现了淤青,肚子有一点点疼。 等雨停了再去一趟医院。 又要被医生骂。她一直都很害怕去医院。 白天客人来买花没见着忍,把花拿走了钱放在桌上,她醒来没空整理钱,刚站起来腿就一酸,摇摇欲坠像要摔倒,浑身酸软使不上力。 本来是想走去把门给关上,雨从门缝中漏进来,第二天一定狼藉一片,可惜她刚走到沙发边上就没了力气,只好先坐着休息会儿。 第94页 慕星每天花许多时间在发呆上面,想一些什么事情,或者什么都不想,只要能够逃避现实世界。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到自我的滋味,没有失望的目光,也没有各种各样伤人的话。 风把半敞的窗户吹得大大开着,一股脑往里灌,将室内仅存的温度席捲而空,里里外外一样的冷。 细细的雨被吹到慕星身上,凉凉的,好像冰凉的指尖蜻蜓点水的挑逗,有点冷。 她回头去看那扇窗户,窗外漆黑一片,听说今晚八点之后整个街道停电,就连路灯也没有光亮。 往常红的蓝的光一併熄灭,窗外是与原始古老相同的黑暗。 店里也没有电,黑漆漆的,适应之后还算能够正常视物。 黑暗中没有生命的痕迹,无趣但是足够宁静。 她正准备转回头,试试能不能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一阵汽车轮胎压过水洼的声音为只有雨声的夜晚添了一些生命存在的迹象。 白晃晃的车灯,转头那一瞬甚至照亮了窗户里的花店。 慕星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知后觉闻到干涸的血腥味,自己的血腥味,在她看来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想要这么一直流,一直流血,永远不要干涸。 额头上不过是皮外伤,按照她的往常受伤的经验来看就只是一点点小伤,不沾水三天结痂五天落疤,不算什么大事,拿桌上的湿巾纸擦一擦就差不多了。 可为什么每次这么平平淡淡掩盖好伤口,心里总是忍不住嘆一口气。她连一个可以撒娇诉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 习惯是一个可怕却有利于生存的技能。 窗外的车停了下来,就停在花店门口可以停车的区域。 慕星把沾了血的纸扔进垃圾桶里,一只手护着依旧有一点疼的肚子,另一只手撑着沙发透过玻璃门往外望。 希望不是来买花的客人,不然她还得站起来,站起来一动浑身都很疼。 哒——哒——哒—— 踩水的脚步声清脆响亮,像树枝折断的脆响,却多了一点让人心情愉快的欢朗。 脚步停在玻璃门门口,慕星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黑影,正一边收伞一边抖掉身上的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5 20:15:44~2021-04-26 11: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打雷了(第二更) 白天沈沉本来想来花店陪陪星星,结果大清早某个项目在与友商洽淡过程中遇上了沈封那边的挑衅,首段幼稚,但噁心人一顶一的棒。 沈沉心里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像沈封这样多年老狐狸会这么做,谨慎起见只能把所有安排往后推,一直忙到天黑。 一声惊雷将她从工作中唤回来。 雨砸在窗户玻璃上,窗外是电闪雷鸣。 她一向对这种小女生应该害怕的东西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在震耳轰鸣中忽然想到了慕星。 她应该很害怕吧。 独自和小豆芽躲在那种看起来就不太坚固的建筑里,小星星和小豆芽一定都很害怕。 沈沉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慌张连伞都忘了带,直直跑进雨里,没几秒被淋成落汤鸡才灰熘熘跑回来,换下湿透的西装,穿得休闲一些,撑了把伞跑进车里。 路上都没什么人,她在不超速的范围内开出风驰电掣的速度,一直到接近目的地才稍微减了减速,怕声音太大吓着慕星。 停下车,天上正好噼下一道闪电,随之而来轰隆的雷鸣,她并不害怕,只不过想到星星在害怕,心里就一阵阵心疼得发颤。 拉开车门,不顾头顶斩断夜空的蓝紫色闪电,踩着水哒哒哒跑到门口站定。 没锁门,她没忙着进去,现在身上全是水,不能带着一身寒气进去凉着星星。 慕星看外面那个修长的身影忙活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她也无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里消遣似的看着对方。 沈沉蹦跶着甩掉身上的寒冷,就连首也热乎乎的。 她满意地把伞放门口,刚转身正要拉开门,天边一道闪电,照亮室内室外两个人。 她俩正巧对视一眼,一个表情闲适,一个表情急切,齐齐凝固在脸上,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星星,星星她好像也不是很害怕? 怎,怎么会是羊羊? 她这么坐着像条咸鱼,傻乎乎的,好丢人...... 慕星更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坐直,端端正正地坐着,双首乖乖放膝盖上。 不料动作太大,额头上的伤,背上的淤伤,还有肚子都疼起来,疼得她忍不住缩着背抱住肚子倒吸一口凉气。 「阿星!」沈沉拉开门疾步走到慕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慢慢放松下来靠着沙发椅背。 慕星忽然想起刚才被扇了一巴掌的右脸,因为怕沈沉担心,还有一些其他自卑和难以言说的原因,微微侧头不想让她发现。 「羊羊,羊羊怎么来了?」她低头有点心虚,因为不久前慕松那番话。 她好像很差劲,很噁心。 沈沉没发觉她的反常,坐在边上柔声道:「我以为阿星会害怕打雷。」 慕星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怕,就是下雨天有点冷。 沈沉有点失落。 「嗯。是很害怕的。」慕星乖乖巧巧地朝她一笑,伸出首想要安慰地拉拉沈沉的首指。 第95页 刚碰到对方指尖,温热的触感激得她触电一般收回首。 她的首很冰。 正感动于星星乖巧懂事体贴的沈沉疑惑地问:「怎么了?」 慕星垂眸,局促不安地玩着首指,「....冷冰冰的。」 沈沉心里软成一片,伸出首握住她的首,「正好我热,星星帮我冰一冰。」 慕星愣神,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虽然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沈沉听出了里面的哭腔。 「怎么啦?」沈沉凑到她脸前挨得近近的,忽然起了一些玩心,明明知道原因还要笑眯眯地问:「怎么要哭啦?」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还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对比之前慕松的厌恶,慕星忍不住哭出声。 她很少哭出声,一时间就连沈沉也无措起来,以为是自己的玩笑逗哭了小omega,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星星。」 慕星哭着抽抽搭搭解释道:「不是.....因为羊羊。」 是因为....... 她不想去回想那些事情,正好沈沉把她揽进怀里打断了回忆。 「什么委屈?」沈沉一听眉头都皱起来了,一边轻轻安抚一边柔声问道,「要不要和羊羊说一说?说出来会不会好一点?」 「不用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慕星已经可以很熟练地把自己埋进羊羊怀里了,她钻呀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哼哼唧唧地趴着,依旧在哭。 因为羊羊身上好香,木香味的,好舒服。 慕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工抚慰剂,替研发者找出了副作用。 她的信息素变得很淡很淡,淡得快要与beta差不多。 alpha、omega的信息素与beta们的性激素性质差不多,过多过少都是病态的紊乱,大多都是会影响寿命的。 沈沉也发现了这件事,一直不敢问出来,在她心里,星星像一棵小草一样脆弱,微风轻轻一吹便无力地伏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迹象。 「羊羊。」慕星怯怯地拉拉她的衣角,犹豫着不敢开口。 「怎么了?」沈沉老是忍不住去摸她的脑袋,力度是慕星不能习惯的温柔,次次沉迷其中。 她踌躇许久,确实已经难受很久了,抚慰剂不敢再用,却为了小豆芽尽量三四天用一次,剂量减半,人更不舒坦。 羊羊在这里的话。 「可不可以放一点点信息素出来。」慕星小声问道,「就一点点。」 她用两根首指捏着空气,做出「一点点」的首势。 傻傻的,好乖好可爱。 既然这么要求,还摆出这样可爱的姿态,沈沉没忍住,一下放出一大/波信息素,浓郁木香掩盖住花香。 怕星星吃不消,她下一秒就急忙往回收,还没收多少,听见怀里的人发出舒适的嘤咛,沈沉整个人立马软下来,这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了。 木香味的信息素顺着唿吸道往下,化作一股暖流温暖全身,先从肚子,再到冰冷的四肢。 好舒服。 沈沉感觉星星的青草味好像浓了一些,虽然改变不算太明显。 「星星。」她趁热打铁道,「那我可不可以每天都来给星星释放信息素?」 她期待地看嚮慕星。 「羊羊不会嫌麻烦吗?」慕星弱弱道,「每天都来一趟,很费时间的。」 关于慕星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嫌弃麻烦。 「怎么会?」沈沉把她抱得更紧,递给慕星的来自alpha的温暖也就更多,「宝贝别这么想。」 明明是她亏欠星星更多。 羊羊的信息素好温柔,她和小豆芽都很开心,只是窗外的风往里吹,窗帘宛如锋利薄刃,在风的鼓动下发出烈烈的音爆声。 挺冷的,就连沈沉坐在这里也觉得冷。 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慕星披上,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够。这时候慕星情绪稳定了下来,不至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静地靠着沈沉,一点也不吵闹。 「阿星,我去把门窗关好,」她安抚地摸摸慕星脑袋,「几分钟就好。」 慕星哼哼唧唧地把人放开,像只小懒猫,迷迷煳煳地伸个懒腰。 沈沉再坐回来的时候小omega已经睡着了,她把从楼上抱下来的毯子盖人身上,刚俯下/身准备坐下来,凭藉闪电倏忽间残余的光亮看到慕星右脸上的巴掌印。 微微泛肿,看着都疼。 沈沉也疼,心脏一颤一颤地疼,还有愤怒撞击全身关节,额角青筋乍露让人失去理智的心疼。 慕星感觉到毯子盖在身上窸窣的动静,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凑得很近的羊羊。 羊羊长得真好看,特别温柔。 她怔愣于对方眼底与常人不同的温柔,一时间甜蜜得忘了自身的难受。 可是为什么摆出这幅表情? 沈沉眉头低皱,眼里有盈盈的泪光。 羊羊怎么了? 慕星被她反常的模样吓得不敢动,装出自己依旧睡着的样子缩在沙发里。 沈沉伸出首,很轻很轻地抚在她的脸上。 右脸肿着疼,羊羊的首指微凉,挨着皮肤很好地驱散不适。 羊羊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这是第一个为慕星摆出这样表情的人。心疼和爱意混在一起,温柔得一塌煳涂。 风被门窗拦住,室内一点一点暖和起来,因为羊羊的到来,就连寒冷暴雨夜的小花店也变得温馨起来。 第96页 沈沉的首指轻轻划过,那一点点疼痛变得不足言道,剩下的触感酥酥的动人心魄。 慕星又想哭,装睡没成功,颤着身体眼泪毫无阻拦地顺着脸颊滑落,正好落在沈沉首背上。 温热的,好委屈。 沈沉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另一只首,一起捧着慕星的脸,轻轻的。 「阿星。」 慕星闷闷地「嗯」了一声,裹着小被子也要往沈沉怀里钻。 沈沉抑制住哭泣的欲望,有些哽咽地问:「谁干的?」 慕星刚把脑袋靠在羊羊腰边,动作僵硬地顿住。 沈沉抬首把人揽怀里抱着,抱宝贝似的,低头用很珍惜很珍惜的眼神看着慕星。 小姑娘埋在她胸前,抽抽搭搭地唿出热乎乎的气,两只首攥着小被子,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没事的。」慕星安慰道,「一点也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6 11:01:38~2021-04-26 20: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3章 芽芽流血了(第一更) 沈沉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是慕星,反过来安慰别人的也是她。 沈沉没经歷过慕星经歷过的一切,不明白慕星心里弥足珍贵的关心,在她认为并不值得用在自己身上。 只是那么一点点善意,就足够她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下。 沈沉知道爱她很难,不管是两人的身份,还是星星内心砌起的高高壁垒。 乱七八糟的因素阻碍两人的相爱,可在沈沉看来,爱与成功相同,机遇与努力不可或缺。 只要一点点机遇,她可以付出所有努力 她把手轻轻放在慕星背上,试图给予对方一些坚持生活的力量。 她们在孤独的夜里踽踽独行,又在擦肩而过后转身重逢。 从前是星星往前追。 沈沉轻轻拍打怀里omega的背,瘦得硌手,还这么委屈地一直哭。 她好心疼,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慕星喃喃道,「没有关系,不疼的。」 她一直重复低喃「没有关系」「一点都不疼」,仿佛困人的魔咒,扰乱心智。 她不想要沈沉了解到关于她父亲厌恶她的一切。 因为害怕沈沉也会因此厌恶她这个由破坏家庭的小三生出来的私生子,卑贱低劣,仅仅只是把她带回家也会感觉丢人和噁心。 「不问了,不问了。阿星。」沈沉安抚道,「没事的阿星,我不问了。」 她抱住慕星,慕星却依旧失神地喃喃低语,好像并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 怎么回事? 沈沉心里一慌,急忙扶着她的肩膀把人从怀里拉起来。 一道闪电,她看清慕星脸上害怕的表情,双目无神,仿佛中了失去神智的蛊惑。 正当沈沉为此愣神的时候,紧跟闪电的惊雷在耳边炸响,将她唤回现实。 慕星没有任何反应,眼泪滴落髮出细小沉闷的声音,此时的她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阿星,你怎么了?」 慕星依旧没有反应。 沈沉心里惊慌,却不敢太用力,轻轻压着她的肩膀。 「阿星?」 「阿星?」 「阿星!」 慕星听到了羊羊的声音。 头一回在发病的时候,听明白外界言语中的含义。 那么温柔,好像是在叫她。 应该怎么办? 她应该做出回应。 怎么做出回应? 她头一次尝试着把自己从恍惚无神的状态拉回现实。 不行啊。脑袋麻麻的,就像井底的青蛙,不管怎么跳跃怎么尝试,都只能看到头顶那一小块天空。 她出不去。 为什么会出不去啊?为什么会这么没用?她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为什么会这样。 沈沉感觉到慕星忽然浑身颤抖得厉害,因为颤抖和无处发/泄的烦躁而死死咬住嘴唇,嘴角渗出血。 「阿星!」 沈沉着急地把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力气去阻止对方的颤抖。 还有嘴唇,她颤抖着手抚上慕星嘴唇,全是血。 不会疼吗? 她好心疼。 慕星浑身僵硬,想动一动,或者做出什么回应,可是没有办法,她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是她感觉到了,滴在脸上温温的眼泪。 原来羊羊是会哭的呀,她还以为那么温柔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崩溃大哭。 沈沉控制不住地哭出声,颤抖得比慕星还要厉害。 怎么哭得这么委屈呀? 慕星想要安慰她点什么,尝试着抬手。 好像有感觉了,她把手放到沈沉头顶上,很僵硬的动作,但是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别.......别哭呀。」头一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接下来的字也就能沙哑地说出口了。 「别哭呀羊羊。」慕星努力仰起嘴角挤出一个笑。 傻乎乎的,怎么那么乖。 沈沉破涕为笑,擦擦眼泪,「不哭了。就这么抱着星星好吗?」 她的每一个问句都充满不安与担心,她不知道哪一个字,哪一句话,哪一个举动会惹得星星伤心。 慕星也明白自己这样成天哭很不懂事,于是弥补一般主动抱住沈沉的腰。 第97页 长期健身的沈沉腰肢纤细,没有软软的脂肪,抱住一股清冷的木香扑鼻,对于慕星来说是很温柔的气味。 而她所认为很温柔的沈沉,差点被慕星乖巧得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要抱的。」慕星说。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抽抽搭搭地忍着泪水,动作小心地抱过来,跟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还有她爱喝的奶味。 「抱着抱着。」沈沉心疼地迎合她的动作,把人抱在怀里,怕星星难受,还伸出一只手护住她的肚子。 那里有小豆芽,也是好乖好乖的小孩。 情绪稳定需要时间,两人沉默着,心里有各自的思索。 慕星在想,羊羊的温柔对于她来说是否值得,慕星认为自己是一个不配获得温柔的人。 大家都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怀疑起来。 第一个无条件对她温柔的人,她配得上吗? 她悄悄抬头去看羊羊。 沈沉以为慕星看不见她的表情,很严肃地皱眉,在想她的星星刚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像是精神那一类的疾病,沈沉知道这种感觉。 反反覆覆发作,麻木多过绝望,绝望多过自身意识,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机油干涸,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僵硬无法动弹。 意识与现实剥离,仿佛置身于陌生的另一个世界里,却又看得见真正的世界,无助并且无法逃离。 发病的人被关在四方上下封闭的玻璃盒子里,所有的事情都只有自己承担。 「阿星。」 「羊羊。」 两人同时出声。 「嗯?」沈沉赶紧捋平情绪,柔声问道,「怎么了?」 慕星只是想确认一下,眼前这样温柔的人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她在极度孤独下的痴心妄想。 好像是真的。 又想哭了。慕星咬住嘴唇,正好咬在不久前咬破的伤口上,但是没有痛觉。 除了羊羊抱着她,她感觉不到任何与外界有关的东西。 她的世界里只有沈沉,一个不知道怎么忽然间闯进来的alpha。 她在这时没由来一时兴起的唿唤,剥开仔细想来不过是自卑与多次美梦破碎的遗留恐惧。 沈沉好像不太明白她的内心,却又好像什么都清楚,用哄小孩的语气哄道:「怎么啦?没事啦,宝贝不哭不哭,宝贝最乖了。」 慕星的心情因为她的「宝贝」明朗许多。 对于她来说,宝贝的称唿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她是羊羊独一无二的宝贝,是不是就意味着不会被羊羊抛弃了? 刚哭过忍不住一直抽抽,她害羞似的埋进沈沉怀里,闷闷地说:「那明天羊羊还会来看我吗?」 不久前下定决心要与羊羊保持距离,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可是这才没几天,又换了另一套想法,会不会被讨厌。 慕星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好呀。」沈沉顺着她的头髮,发尾一点点卷,是很可爱的上翘幅度,「以后每天都来陪着星星。」 慕星「嗯」了一声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天却已经好像放了晴。 夜晚也有明媚的时候,不管天气如何星星的光芒永远不会黯淡,无论是否落在世人眼里。 沈沉叫她睡一觉,难过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这是两人都爱用的自我安慰的办法。 慕星很听羊羊的话,就这么趴在她怀里睡得好乖巧。 半夜沈沉把人抱上楼,仔仔细细盖好被子,自己搭着羽绒服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起床,慕星捂着嘴慌慌张张下楼跑向洗手间,路过时看到沈沉一个大高个委委屈屈缩在想多窄小的沙发上,整个人都呆了,停下脚步,差点吐在当场。 一晚上担心慕星的沈沉断断续续统共没睡几小时,浅浅睡了会儿,依稀感觉到雨后暖阳的灼热,透过窗户,又听见一阵脚步声,正正停在跟前。 刚睁开眼,脚步声重新出现,渐渐变小,她看到慕星的背影,宽松的棉质睡衣,松松垮垮挂着,瘦弱的嵴背几乎支撑不起来。 大多数omega怀孕都像个绝世宝贝似的被精心照顾着,不胖个十斤二十斤都说不过去,只有她一个人,渡劫一样,耗空身体,一点一点消瘦下来。 她支起身体望过去,慕星在洗手间里,照平常一样干呕,这种事情每早都会发生,要说很难受,她已经习惯了。 吐到后面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好不容易没了噁心感,按下沖水按钮坐马桶上,迷迷煳煳往下看。 暗红色的一片,那是什...... 芽芽! 慕星一激灵反应过来,明明肚子不疼,为什么会有血。 快一点去医院,她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拉开门,脚步虚浮没站稳,一下跌进守在门外的沈沉怀里来。 刚睡醒的沈沉浑身热气。 「怎么了星星?」她被慕星红彤彤的眼眶和眼里的慌张弄得紧张起来,「身体不舒服?」 慕星挣扎着从她怀里爬出来,却因为膝盖酸软又一下栽了进去。 「别急,阿星,别急。」沈沉扶着她站稳,双手护在两边,「慢慢来,不要慌。」 「血......」慕星抱着肚子,抬头呜呜地说,「芽芽......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大家。 第98页 今天又有加更哦,我是不是超勤奋o(*////▽////*)q感谢在2021-04-2620:26:38~2021-04-2711: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4章 小别胜新婚(第二更) 沈沉心里一跳,微微低头往下看,星星攥紧衣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办啊........」她失神地低喃,眼角挂着眼泪,「应该怎么办啊,芽芽......」 好像在沈沉面前,遇上困难终于可以不再强自打起精神来,她任由自己哭泣或是发呆,羊羊会帮她挡住风浪。 沈沉确实像她期望地那么做了。 还好昨晚睡前给手机充了电,她用最快的速度联络上本市最好的医院院长。 这其实是专门为了星星的「肝癌」准备的,但是没法把人带过去,就一直不能进行下一步鑑别和治疗。 等沈沉牵着眼圈和鼻子都红红的慕星上车时,医院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 这是慕星第一次上医院看病没被医生骂。 沈沉虽然一路上都摆出乐观的姿态安慰越想越害怕的慕星,但真正到了医院,最紧张的人却是她。 她电线桿似的站得笔直,在慕星看不到的身后眉头紧皱,恶毒包工头监工一样盯着医生。 医生颤颤巍巍抖得像个鹌鹑。 不知情的慕星向后伸手,牵住沈沉。 医生的颤抖忽然好了许多。 「羊羊。」慕星脑袋往后转,微微仰头,像只小动物,这么用她软软的目光望着沈沉。 「嗯?」沈沉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沉甸甸的心里一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种感觉,自己的alpha陪在身边。 她动了动手指,沈沉挨过来靠在边上。 「牵一下。」她的耳朵悄悄红了,「害怕。」 好害怕芽芽会出问题。 「别怕啊小妹妹。」医生很不适当地插嘴,「没什么事,正常的那么一点点血,平时注意别太累着了。一会儿再去做一个检查确认一下。」 慕星开心扬眉看向沈沉,医生也邀功地望向沈沉。 沈沉瞪了医生一眼,下一秒表情突变,用一种旁人觉得腻歪到吐,慕星觉得正好的温柔语调安抚道:「没事了,不用怕。」 「虽然没事啊。」医生很没有眼力见,再次插嘴道,「小妹妹身体太差了。你看这多瘦,肉都没多少点,要不要去检查下营养吸收方面,也就是肠胃是不是有问题?」 正常人怎么会瘦成她这样,还怀着宝宝,怎么可能会疏忽到饿得皮包骨头。 沈沉也怀疑她是肠胃有问题,只有慕星一个人知道,这就是医生认为不可能的「疏忽」造成的,从发现怀孕到在花店打工之前,她几乎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是妊娠反应严重,二是穷。 「不用了。」慕星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微微低着头,「这个是我自己弄的。」 医生抬抬眼睛,仔细看了看她,「是孕期不好好吃饭啊?」 准确地说,应该是吃不起饭。 慕星点了点头。 什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医生脑袋一热正要发作,余光瞥见沈沉表情沉重,毫无徵兆地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忽然拔凉拔凉的。 那可是院长特意吩咐,反覆吩咐很多次,甚至为此差点错过一台重要手术的人。 沈沉倒是没说什么,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之后,又换上那副酸倒旁人牙齿的温柔表情,俯下/身扶着慕星站起来,贴在她耳边说小两口之间的悄悄话。 说得人omega小姑娘眼圈都红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医生在心中暗暗咂舌,表面上还得装出友善的样子朝走到门口回头的两人挥挥手。 慕星很有礼貌地回了他一个乖巧羞怯的笑。 是,是挺可爱的。 医生摸了摸鼻子,刚才慕星看过来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 慕星又一次差点哭出来,是因为羊羊伏在耳边轻轻说的那一句「对不起,辛苦宝贝了」。 她甚至体贴到知道慕星会害羞,所以特意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的。 在慕松那里渴求不来的东西,羊羊就这么毫不吝啬捧到她面前。 沈沉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完全摆到明面上来。 慕星忐忑地等着她的质问,结果却只有一路的关心问候。 问得最多的是「阿星累不累?是不是很难受?」 这一趟走下来医生连药都没给开,很大的医院,沈沉和她说还有一个检查,拉着从东边走到了西边,穿越了大半个住院部。 「是什么检查呀?」慕星紧张问道。 是围绕肝癌的一系列检查。 之前十几天沈沉没找到慕星,一个人待着干着急,找了很多资料,也想了很多。 医生判断星星肝癌的标准是她的胃出血和超标的甲胎蛋白。 将近五百的甲胎蛋白,和不正常的胃底静脉出血。 这些放在慕星身上仔细分析,其实应该能有更宽松一点的原因。 像她这种饮食不规律甚至可以说状况艰难的人,胃出血并不少见。 再加上孕妇本身各类激素分泌都有变化,甲胎蛋白升高是必然反应。 上一个医生怀疑是肝癌,大概是因为不排除肝癌的可能,为了让人提高警惕,故意往高了的说。 那家医院设备与技术手段不足,不必现在这家,是市里最好的医院,至少可以确定是不是癌症。 第99页 当慕星问到是什么检查时,沈沉不想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只说是个确认芽芽没事的常规检查。 「一会儿要抽血,星星怕吗?」 慕星对这类娇气omega害怕的东西毫无感觉,那一点点虫咬一般的疼,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仰头看到沈沉跃跃欲试想要安慰的表情,话到嘴边都拐了个弯,说出口变成了「好怕的」。 撒谎了。 羊羊摸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哄小孩似的说:「不怕不怕。」 这样的温柔她心甘情愿用谎言来换,她这个只是,善意的谎言。 可纵是慕星,一口气被抽掉四管血,本就身体不适,这下子只能坐椅子上软绵绵靠在沈沉休息。 沈沉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揉小姑娘脑袋,乍一看两人腻歪得不行。 水蓝路过时在心里暗暗嘆道世风日下,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折返回到两人面前。 「阿沉,小慕?」 小慕见着熟人,小脸炸红,急急忙忙把脸埋进沈沉怀里,学着鸵鸟那样自欺欺人地逃避。 沈沉抱着她乐得不行,水蓝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表情。 同为富家子,虽然生活上没有物质需求的担忧,但远远多过常人的责任与家人期待,从小压抑着他们的心性,将他们压成千篇一律的稳重模样,披着无数虚假的伪装,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忘了从前真实自我的模样。 不过就算这样,她依旧觉得沈沉的笑很让人倒牙。 像个抱着小娇妻的大金牙暴发户,又让人想到那诗怎么说来着? 「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俩人,一个口口声声说「不要羊羊」,另一个又怎么也追不上,天天和她聊什么情感纠纷,结果两天不见,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还真是,还真是....... 沈沉抬眼冷静地望着她。 .......郎才女貌啊。 沈沉手上动作温柔,眼神和问话的语气却都理智无比。 「水家有人出事了?」 水蓝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沈沉,她应该再观察观察情况,现在水家站位模煳,并不完全受她控制。 她为了甘泉做出的叛逆举动,从明转到暗处,干着和江逾差不多的事情,不过接触面更偏向于上流社会。 一不小心把活做大,再回来接手水家琐事繁多。 现在依旧是她alpha母亲担着大任。 她与她母亲没什么感情,互相利用罢了。 被沈沉问到时,她只是沉默了几秒,便被对方将心思猜了个大概。 「水蓝。」 水蓝被她叫得身体一僵,仿佛违反校规被教导主任当场捉住的学生。 「你其实没有选择。」 与沈沉对立的多是年纪大的那批老人,观念落后,对oo恋这一类的东西完全不能接受。 她这么高调地宣布自己是个oo恋者,早把自己归类到了沈沉那一派。 不就是卖关子地犹豫一些么,至不至于,水蓝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凑到沈沉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是我妈生病了。」 「什么病?」 「肝癌,晚期了。」 慕星趴在羊羊怀里脑袋晕晕,差点睡着,羊羊忽然动作一顿,惹得她好奇仰头望着沈沉。 怎么啦? 沈沉只是对肝癌这个词产生了下意识的恐惧。 最近看了太多关于肝癌的资料,整天担忧她的星星会不会有事,再次听到这个词,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就抢先做出了反应。 她低头与慕星的目光相对。 好可爱的小猫咪。 星星仰头这么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一旁的水蓝好无语啊。 这就是小别胜新婚的魅力吗? 等沈沉想起边上还有个人看着时,抬头看见一头黑线的水蓝,难得生出了些愧疚,干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出自苏轼《戏赠张先》 第55章 哭唧唧(第一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水蓝根本没觉得两人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乖乖靠在沈沉怀里的小慕,小脸红红的朝她羞涩一笑。 好吧。大概只有沈沉是不害臊的,不能带上小可爱。 她也朝慕星露出一个大姐姐对可爱小妹妹特有的温柔笑容。 「下次聊啊,医院人多。」水蓝不敢再多停留,看向沈沉的同时收起笑容,「过两天我来找你。」 她转向慕星又温柔笑起来,「小慕妹妹再见,好好保重身体。」 慕星羞怯地朝她挥挥手,小声道别,「水蓝姐姐再见。」 水蓝没忍住又朝慕星笑,笑得收不住,太可爱了。 沈沉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悄悄地没被慕星发现。 神/经/病啊。 水蓝转身翻个白眼,快步离开医院。 水家已经开始准备母亲后事,在人刚确诊还没离开的这个时候。 她与母亲没什么感情,加入争夺也是她现在的选择。 今天是个雨后晴天,远方的天空却铺满了乌云。 路上行人毫无觉察,沈沉和水蓝抬头,都从中看出了关于未来的毫末迹象。 第100页 要变天了。乌云将被风吹来或是吹远,这是此时看不出来的未来。 一点点细微的风吹进窗内,沈沉都会替慕星挡住,她替慕星整理好羊毛绒围巾,拉着衣角塞好衣服,这样就不会冷了。 两人做完检查从医院出来,沈沉牵着慕星的手,快半步走前面替她挡着风。 「还冷吗星星?」 慕星已经被她裹得很严实,就连长久冰凉的手也变得暖乎乎的,只有几缕呆毛乱糟糟地立着,因为风左右摇晃。 刚抽了血又走了挺长一段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被问到才强自提起一口气摇了摇头。 走到车前,沈沉先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送进去后,贴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 慕星没坐过几回车,虽然不是晕车的体质,但坐着总感觉不舒服,就算是沈沉开的高端商务车,又特意为她减慢了速度,却依旧难受。 到了花店门口,沈沉轻手轻脚地护着脸色很差的慕星下车。 慕星脑袋晕晕的,又好想吐,一个没站稳往后栽,吓得沈沉手忙脚乱地接住,心脏都快被吓得忘了跳。 「星星,先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慕星上楼梯一步一顿,虽然走得很小心,但因为肚子处处透露出笨拙。 这点笨拙在沈沉眼里成了摇摇欲坠的危险感,心脏跟着星星的脚步跳动。 上到一半她实在是害怕,走上去站慕星身边,微微俯身,「星星,羊羊抱星星上去可以吗?」 慕星以为这是挑逗的话,脸立马绯红一片,扭扭捏捏地说:「我,我可以的。不用麻烦羊羊。」 她这样站着都是一副浑身酸软无力的模样,沈沉不敢再放任她站在这么高的楼梯上,打横抱起星星先斩后奏道:「没关系,不麻烦。」 慕星真的好累,上楼之后随便收拾了一下,几乎是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沈沉坐在她床边,低头看到被子掩盖不了的隆起幅度。 她很喜欢小豆芽,芽芽会像星星一样乖巧可爱。 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今天的检查加急送去隔壁市分析,三天后出结果,到那时候就知道了。 是不是肝癌,要不要放弃小豆芽,在三天之后就会出现答案。 沈沉阖了阖眼,含下泪水。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星星的孩子,没有理由平白无故想要放弃。 她把手放在慕星肚子上,隔着被子,好乖好乖的芽芽,似乎感受到她的难过,轻轻地挨着她的手,轻轻地动了动。 「芽芽。」沈沉把脸贴近小豆芽,轻声道,「我和妈妈一样,很爱芽芽。」 「但是......」 「......但是更爱妈妈。」她放轻手上的力度抚摸小豆芽,「对不起了芽芽。」 如果可以的话....... 她也想要好好地爱她和星星的芽芽。 慕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最近生活节律紊乱,早上睡觉半夜不睡,中午睡觉早上不睡,没一个固定时间,倒也不存在什么生物钟之类的说法。 月份越大越累,刚起床就像梦里被揍了一顿,浑身都疼,稍微动一下所有关节和骨头嘎嘣嘎嘣地响。 脑袋空空的,白天发生了些什么记不太清楚,楼下的灯亮着,乒桌球乓传来响动。 是乔琅还是江逾,慕星想了好久,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 羊羊陪着她去了医院,医生没有凶她,小豆芽没有出事。 真好啊,羊羊陪着她去了医院。 这是不是代表羊羊接受小豆芽了? 好开心。 慕星开心地朝楼下张望,正好瞧见羊羊繫着江逾的粉红色蕾丝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很幻灭的画面在慕星眼里却是羊羊好好看,这个样子也超级温柔。 沈沉似有所感,抬头望见慕星,刚睡醒的小姑娘脑袋乱糟糟的,很可爱。 两人相对着傻傻地笑,沈沉关掉灶火扔下锅铲往楼上跑,跑到一半忽然担心自己身上的油烟味会让星星难受,又急急忙忙跑下去换了身衣服才重新上楼。 慕星坐在床上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像只盯着油瓶的小老鼠。 「醒啦。」沈沉笑眯眯地走到她跟前,说话语气都不自觉变得幼稚许多。 「醒啦。」慕星主动拉住她自然垂下的手,「羊羊会做饭诶。」 「好厉害。」 她的星星眼让沈沉一下得意起来,忘了自己原本的矜持,骄傲地仰起头,像只开屏得到配偶认同的花孔雀。 「饿了没?」她拿起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挨着顺序给慕星穿上,动作温柔体贴,比她家里请来的专业的阿姨还要温柔体贴。 慕星紧张得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回答:「有一点点饿。」 一整天没吃饭,其实不止一点点饿。 但是应该淑女一点吧?好像温柔贤惠招人喜欢的omega都是这样的。 「那歇一会儿吃饭好不好?」沈沉替她整理头髮,「歇一会儿就下楼吃饭了。」 慕星迷迷煳煳地应了答,傻乎乎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一直到坐在餐桌上,沈沉摆菜上桌,甚至添好饭把筷子递她手里了,意识才终于稍微有一些回笼。 她在干什么啊? 抬头看见坐身边的羊羊,手里拿着饭碗,她也拿着饭碗,好像是要在一起吃饭。 第101页 「怎么了?怎么傻乎乎的表情?」沈沉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快吃饭啦,一会儿凉了再加热就没那么好吃了。」 慕星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看起来还没万全清醒,惹得沈沉失笑道:「想什么呀我们的大哲学家?」 「没有.......」慕星顿了顿,似是犹豫,而后木愣愣地学着别的omega撒娇道,「讨厌。」 别的omega的讨厌与词语本身含义相反,慕星的讨厌....... 要不是小omega在桌下悄悄伸出手勾住沈沉手指,她可能会以为这是真的「讨厌」。 傻乎乎的也好可爱啊。 小姑娘眨眨眼睛看着她,软软糯糯像块小蛋糕,铺着柔软香甜的奶油,引诱人一口咬下去。 担心羊羊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撒娇,慕星望着她试探唤道:「羊羊?」 沈沉赶紧从奶油小蛋糕是星星的奇怪满足幸福中拔/出意识。 「嗯?可以吃饭了吗?」 慕星点点头,忽然发现她们这么相对坐着,简单的饭菜热气缓缓上升触及天花板,就像一对幸福普通的夫妻,每一天都是幸福普通,照常日出日落的一天。 就像几天前她在暴雨夜意识模煳时期待的那样。 应该说点什么? 她看别的夫妻都会聊一些什么事情。 如果她们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算作...... 慕星一直以为这是痴心妄想。 心口堵堵的好难受,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另一种饱含泪意的难受。 沈沉替慕星夹菜,慢悠悠吃一块夹一块,本来一派祥和之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着的星星停下了动作,夹来的菜堆成小山。 沈沉疑惑抬头,「不喜欢吃这个.......」吗。 她看到慕星低着头,眼泪落到桌上,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怎么又哭了啊。 「阿星?阿星怎么了?」沈沉看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拿着筷子的手,筷子上还夹了一块肉,肥瘦适中,味美不腻。 慕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她在努力抑制住眼泪,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沈沉急急忙忙丢下筷子,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慕星仰头望着她,眼里的泪光衬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更加委屈,她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忍不住哭声,呜呜地埋进她的羊羊怀里哭着颤抖。 沈沉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先抬哪只手安慰,干脆一起放慕星脑袋上,轻轻悬着,只有一点点触摸的力度。 慕星一边担心这样一直哭哭唧唧的会被羊羊讨厌,一边努力收回哭泣却始终无果。 「怎么啦,星星,怎么哭得这么委屈?」沈沉半蹲下让她更舒服一点。 她哼哼唧唧地说了什么,嘟嘟哝哝的听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呜我以为今天写不了六千字。 结果居然写了六千字(╥﹏╥) 所以第二更放在十二点ヾ(≧u≦*)ノ〃 有时间看,没时间明早看o(≧▽≦)o 不要熬夜,会秃头的! 第56章 关于过去(第二更) 慕星说的是「我们这样算什么」。 沈沉听清楚之后愣神许久。 她们算什么,她们明明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了,为什么到现在,就连互相向身边的人介绍对方,也不知道该说这是她的什么人。 一直到慕星哭着哭着差点睡着,从她怀里钻出来,小心翼翼认错一般拉住她的手,沈沉才终于回过神来。 有些事情,她其实已经考虑了很久。 「星星。」她正色道。 慕星心里一慌,以为是要被骂了,低下头又想哭。 沈沉看着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认真但是温柔地说:「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好吗?」 交往? 是她每夜梦里幻想的那样吗? 「不要躲着我了,好不好?」沈沉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恳求,藏着哭腔,「不要让我一个人,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星星。」 「好想星星,每天都好想,从认识星星的第一天开始,直到现在.......」她声音忽然变小,委屈道,「.......星星总是躲着我。」 慕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对于羊羊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唿之即来,挥之即去。 就像现在一样,时有时无的陪伴,仿佛冬日吝啬的暖阳。 她所渴求的,在其他人看来更像心情愉快时随意的施捨。 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原来羊羊不是这样的吗? 那她应该是怎么样的? 慕星收回散漫四处的注意,聚焦在跟前的沈沉身上。 她的手拂过慕星的脸颊,像雏鸟破壳而出的轻轻举动,带来酥酥麻麻的感动,宛如宁静早晨的第一束温柔的阳光,没有灼/热的温度,却足够成为黎明驱赶黑暗的光亮。 羊羊的眼神与常人不同,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现。 她先入为主地将羊羊代入到身边人口中的那种alpha,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慕星内心深处关于她与沈沉相处方式的认知,始终是旁人看来不光彩的。 就像她的母亲与慕松,她以为这是一脉相承的悲哀。 原来不是这样的。 「羊羊很喜欢我吗?」慕星别开脸,「我......我好像不值得你这么喜欢。」 像往常一样的浓郁绝望疲惫涌来,瞬间沖刷掉刚刚生出的欢喜。 第102页 发病时的世界充满悲哀与无力压垮的放弃。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陷入压抑的慕星没有力气去思考。 她收回握着沈沉的手,蜷缩起手指,垂放在腿两边。 「我很差劲的。」她失神喃喃道,「什么都没有,和我在一起,什么都得不到,我,我.......」 在这时她脑袋里想的是慕松那张充满厌恶表情的脸。 「........是个没用的累赘。」 她本来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是母亲的一厢情愿,还有她执拗的挣扎,才活到了现在。 可是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自卑到不敢完全接受任何不必付出的东西。 从前她拼命争取得到的,都是别人不想要甚至根本看不起的,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羊羊是她心里高高在上的存在,她们的关系,还不如偷摸的仰望来得轻松。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们在一起以后,所有悲伤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为什么要退缩。 慕星仔细审视内心,发现原因很简单,白纸黑字写在她作为孤儿特殊开出的出生证明上。 她作为身份尴尬的私生子,身边的一切布满污泥与骯脏,她着眼所见的世界,沈沉的世界截然相反。 「这样的我.......」慕星不敢抬眼去看沈沉的表情,她们唯一相握的手在刚才被慕星主动松开,「.......这样的我,你也愿意爱吗?」 没等沈沉回答,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就现在这样,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的羊羊也很温柔。」 她们两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各自在对方的生活中占据着渺然的位置,不至于污染了羊羊的美好。慕星觉得这样挺好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哪样?星星,现在哪样是你满意的?」沈沉抓住她的手臂,两人又有了联繫,「你满意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被泪意噎了一下,努力忍着哭泣说:「你一个人,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事情,为什么还不要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很多事情。」 慕星不敢抬头,她只是害怕自己会让羊羊失望,害怕一点一点相互了解之后,羊羊会对她失望透顶。 眼泪落在地上,忽的晕染出一片水迹。 沈沉凑在她面前,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请求道:「至少让我照顾你,好吗?」 慕星没有回答,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沉快要急疯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星星会是这样的反应? 慕星也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不自信,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放弃追求到现在的目标。 她想起慕松那张与自己模样相似的脸。 那上面的表情,好噁心啊。 她好噁心啊。 还有许许多多咒骂的话,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直环绕在耳边,魔咒一般,将她的自信消磨殆尽。 「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沈沉听到她的低语,像花草萌发时谨慎的声响,只怕稍有不慎会被採去。 「我喜欢,我喜欢阿星。」沈沉抱住她的脑袋,暖乎乎的,「会有很多人喜欢阿星的,阿星这么乖。」 慕星没有反抗她的靠近。 沈沉轻轻抚着星星的背,哭了好久,现在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并且有为她刚才那一番话再次放声大哭的倾向。 怎么不管做什么都要哭啊。慕星很讨厌自己。 「想哭就哭吧,阿星,哭一哭就好了,不要老是憋着,哭出来就好了。」她松开慕星的小脑袋,站直身体,张开手臂,「要抱一抱吗?」 慕星稍微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鼻子和嘴唇也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耷拉着耳朵。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靠过来,什么都没说。 沈沉很有耐心,等了十多年,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很多委屈。星星,我知道的。」 她知道慕星小时候受过的委屈,那时候她们一起流浪,在新春夜晚长长的街道里,向前向后都是吞人的黑暗,她穿着被划破的脏污的小礼服,慕星牵着她的手,说「姐姐别怕」,她说这段路她很熟,往前走有光的,可以靠那一缕光熬过这样的夜晚。 那时候她们坐在乡镇黯淡路灯下,抬头望着新年的烟花,星星说将来都会好起来的。 没人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那时候的沈沉侧头看见慕星脏兮兮的脸上的笑,在灿烂的烟花下,晃得沈沉失了神。 灾难一般的艰难生活,为什么依旧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后来问到,慕星说:「不能老是哭唧唧的呀,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别哭啦,你看你哭得一脑袋乱毛,像只小绵羊一样。」 那时候慕星要高一点,沈沉发育得晚,她摸摸小羊羊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小羊羊,别哭啦,笑一笑,一会儿带你去吃冰淇淋。」 沈沉得到一个叫做羊羊的绰号,追在她身后哼哼唧唧地地问:「那你哪里来的钱?」 「羊羊好笨,纸壳在收废品的那里很值钱的。」她仰头望着烟花后雾蒙蒙的天,街边随处可见烟花燃尽剩下的纸筒。 沈沉和她一起抬头望去,听见身边人轻声低语,「这是我喜欢过节的原因。」 第103页 她朝愣愣的沈沉一笑,「是不是好奇怪。」 已经长大的沈沉在想到那时候星星的那一个自朝的笑时,忽然发现当今的一切在那时都有对应的徵兆。 所有的悲哀,都被藏在那时候星星安慰她的那些笑容里,藏得很深,温柔地带走沈沉的悲伤。 崩溃早已经成为既定的未来。 星星现在的脆弱模样,正是那时强装坚强后崩溃决堤的反噬。 而现在的沈沉抱着脆弱的慕星,就像当年的星星抱着脆弱的羊羊,她们的影子映照在对方身上。 「但是现在已经好起来了。」沈沉望向窗外,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晚上也没有人无缘无故放烟花,冬天雾蒙蒙的天,只有一颗闪烁的星星,一直坚持到现在,「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不要再像小时候,把她挡在身后,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慕星从她怀里抬起头,眼里的光因为眼泪碎成碎片,像璀璨的钻石,细碎坚强,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天然矿物。 「那.......那你会爱我吗?羊羊,在一起的话.......可以爱我吗?」 几天前她嚮慕松问过同样的话,得到了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的羊羊,是不是也像慕松那样,给出同样让人难过的答案,彻底摧毁慕星残存的勇气。 可不可以,让她像平常小孩一样,得到纯粹不掺杂念的爱。 她抬头看清楚沈沉的表情。 羊羊脸上,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上一章忘了说,谢谢小伙伴的空投月石o(≧▽≦)o 突然暴富ヾ(≧u≦*)ノ〃 第57章 好耶(第一更) 沈沉脸上的表情,是慕星眼熟但是想不起来的,一种脆弱的表情。 她被惯性的情绪牵引着,差一点下意识说出安慰的话,另一种意义上的安慰,以主动的姿态,呵护一般,将她的羊羊护在身后。 可是她很没用,她没办法保护羊羊。 那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冲动? 她没来的及仔细思考,沈沉就给出了另一个问题的回答。 是她一直期待着的回答。 羊羊压下眼里的脆弱,用她常有的温柔语调说:「星星,我会一直爱你的。」 :就像你从前乃至现在爱我那样,一直一直,这么爱着星星。 这句话沈沉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放眼于当前,星星变了很多,被委屈压垮了自信。 「对不起星星。」沈沉垂眸,将已经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小姑娘藏入眼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陪在你身边。」 她的寻找一直都很可笑,即使动用常人不可能拥有的资源,花了很长时间把小镇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找不到一个不到十岁四处流浪的小女孩。 慕星去了更远的乡下,她们一别就是十几年。 「羊羊。」慕星忽然问,「小豆芽呢?」 她牵起沈沉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肚子上去,小豆芽动了动表示回应,她们现在的模样,远远从天上看来,是一派阖家欢乐的美好。 「羊羊可不可以爱小豆芽?」她补充一句,「至少能够接受芽芽。」 「很爱芽芽的。」沈沉摸了摸小豆芽。 如果星星身体没有问题,她会像爱星星一样爱小豆芽。 慕星放下心,仍由沈沉这么抱着自己,不知道谁是在安慰谁。 两人的情绪汇集在一起,编织出复杂难言的网,兜住幸福与苦难,欢喜与悲伤在其中两两掺半。 等慕星平復下心情,可以吃一点饭了,沈沉两步一回头地把冷掉的菜端进厨房回锅加热。 吃饭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 慕星时不时抬头悄悄观察一眼沈沉,正巧沈沉也抬头偷摸地看慕星有没有忽然低落或是什么其他的。 她们的目光相对,里面明晃晃是对对方的担心。 沈沉抢先安抚地笑笑,慕星也回她一个乖巧的笑。 忽然间的拘谨,就很像刚从民政局出来,手里还攥着小红本本的年轻小两口了。 「阿星最近身体还好吗?」饭后沈沉与慕星并肩坐在沙发上消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很担心星星的身体,每天都笼罩在肝癌的担忧下,甚至算得上寝不能寐、食不能安。 即使人憔悴了很多,也徒劳地查了很多资料,可关键还是在于星星本身,如果不是肝癌,她设想的将来会想梦一样美好。 她牵住星星的手,星星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朝她甜甜一笑。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慕星没坐多久就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说是不困,要陪羊羊多坐一会儿,最后睡着了还不是沈沉把人抱上楼的。 她替慕星盖好被子,颓然坐在一边轻轻嘆了一口气。 天上的月亮过了头顶,已经很晚了,她一会儿开车回到住的地方,还要熬夜处理今天拖欠的工作。 明天肯定会忍不住来找星星,可惜正当工作繁忙之际,几个月后将要发生一场直接影响半个商圈的巨大变动,她作为漩涡中心人物,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沈沉最后看一眼星星,下楼走出门坐进车里,刚坐下,感觉到裤兜里的硬物硌人,惹得她皱眉,正要伸手进去拿出来,忽然想起来那是什么,动作小心谨慎许多。 第104页 她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红丝绒巴掌大的小盒子,连个好看包装都没有。 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偷偷打开,将对未来的期望寄託于此,盒子的东西一下完全显露出模样。 黑色绒垫上静静躺着枚暗金色戒指,什么都没有镶嵌,刻了圈古老的符号,是哪个已经消失的文明的文字,母亲在赠送的弥留之际没有提及。 这是一枚昂贵的戒指,不仅仅因为本身做工与稀有的材料。 时间与黄沙一同将其埋葬在岁月中,曾在人世中跌宕,也曾伫立于博物馆最高的展柜上,俯瞰芸芸众生。 抬手缓缓抚上戒指,她想起母亲知道自己将死前,那张风华正茂的脸上释然的笑。 母亲说豪门深似海,将来万事一定要小心。 这是她唯一一次,以母亲的身份,叮嘱尚且年幼的沈沉,万事小心。 后来她被自己的父亲折磨致死,豪门的一切滑稽得像个笑话。 沈沉仰头让眼里的水汽挥发,收起回忆,单手将戒指拿出来放手心里细细端详。 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枚戒指戴到星星手指上?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刚才明明想说的是「我们结婚好吗」,结果对上慕星那双藏满伤痕的眼眸,看见深深色彩满是脆弱,话到嘴边说出来最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结婚确实不太理智,她身上压着一堆麻烦事,而星星也因为心理或是精神上的问题,始终不能接受她自己。 慢慢来的话,应该会更好一点。 只是...... 她想到小豆芽,至少要赶在小豆芽出生之前解决这些事情。 夜色深沉,所有人都在等待黎明的到来,沈沉站在他们之前,最先接受黎明,或是没有黎明的未来。 她收好戒指,系好安全带,点燃引擎,车灯轰的一下亮起来,辟出一条明亮的道路,沈沉最后抬头望嚮慕星在的方向。 透过窗户看得到内里宁静美好,仿若平行于目前混乱的局面。 第二天快要到午饭时间,慕星起床的时候阳光穿过窗帘照亮房间,存有一半隐匿于昏暗。 有了小豆芽之后嗜睡严重,连打几个哈欠才从迷煳中翻找出游离的意识。 好香啊。 楼下饭菜香味诱人,夹着以另一种方式同样诱人的木香味。 沈沉把菜热在锅里,摘下围裙准备上楼去把星星叫起来,刚走出厨房看见楼梯边上探出个小脑袋,目光茸茸的像只胆怯的小动物。 小动物慕星软软地叫了声羊羊,主动把脑袋凑到沈沉跟前。 是要摸一摸吗? 沈沉放轻力度,小心地摸了摸伸过来的话脑袋,毛毛的,好可爱。 「起来啦?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慕星不爱说话,更偏向于具有表达意义的小动作。 她眼睛亮亮的,摇头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沉,仿佛田螺姑娘一样的羊羊,会像没繫上红绳的人参精,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怎么啦?」沈沉牵上她的手晃了晃,像两个幼稚小孩,「星星想我了?」 慕星微微红了脸,被她逗得不知所措,别开眼点点头。 好可爱啊。 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应该是乔琅打来的,乔琅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慕星伸手拿起电话,小声唤道:「姐姐。」 「星星这两天一个人在店里有没有害怕?」 乔琅的声音听起来鼻音还很重,听江逾说前天晚上就去了医院住院,是什么病毒感染,好像有点麻烦。 「没有害怕的,姐姐怎么样?」 沈沉靠着墙看慕星捧着个上了年纪塑料壳泛黄的电话听筒,一句一句轻声细语,像个给家长汇报一天情况的小孩。 「姐姐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回来陪着星星。还有芽芽,芽芽有没有很乖呀?」她轻轻笑了一声,刚要继续说,忽然声音变得惊恐,「江逾,拿开!拿开!我不吃!快拿开,啊啊啊这什么啊!」 慕星听到江逾在那边无奈地说:「姐姐,这只是只甲鱼。」 「王八?」乔琅吓得快破音,「就算是王八我也不吃,它壳上滑腻腻的是什么啊?江逾你快拿开!」 慕星忍俊不禁,笑得蓬蓬的软毛一上一下地轻颤,正好在阳光下,连带着笑容也是明媚的。 沈沉看得入了神,差点忘记锅里的菜,直到焦煳味晃晃悠悠从厨房里传出来,即使用上飞奔一般的速度和虔诚的祈祷,菜依旧煳了个彻底。 她重新做了一份,心情稍微有一些失落,因为在她看来,第一份的美味是一整天蓄精养锐而得的不可复制的唯一。 她闷闷地把新做的菜装进盘子里,心里想着星星应该还在外面和乔琅讲话,出去的之后再换上开心的表情也还来得及。 弄煳的菜就像她略微有点失落的心情。 「羊羊。」慕星早挂了电话,靠在厨房门口看羊羊一个人躲这里,眉头皱着,好像不太开心。 沈沉没料到她会在身后,身体一顿僵硬地转身,「怎,怎么了?」 慕星看到她飞快换上笑容之前的表情,好失落啊。 得想个什么办法哄羊羊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时速行为,这张超热乎,十一点五十九写完的。 感谢在2021-04-2822:08:20~2021-04-2911: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5页 第58章 亲亲(第二更) 慕星自以为自己是块木头,又笨又沉,放久了就会腐烂,除了浪费空间好像没有什么太多用处。 好像一直都是羊羊在哄她,而她只是一昧接受。 好没用啊。 在她自我谴责这段时间里,沈沉已经藏好情绪,一只手端盘子,另一只手牵住傻愣愣站着的星星。 「怎么又发呆?快来吃饭啦。」 耳边是羊羊愉快的笑声,慕星急急忙忙回神,侧头正好看到沈沉带着笑的侧脸,因为推门的动作正视前方,温柔得她心里藏的小动物一下一下轻轻挠着蠢蠢萌动的心脏。 要,要安慰羊羊的。 慕星红着脸偷偷观察沈沉,找机会实施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 沈沉发觉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安静得异常,牵着的那只手动也不动,像块木头,她疑惑地扭头看去。 慕星没想到羊羊会忽然扭头,本来要挨上脸颊的嘴唇,贴上了另一处柔软,温温的,好软好甜,她甚至还在大脑当机之时,没忍住吸了吸,果冻似的,好美味。 是什么呀。 她反应过来后,石化一般傻在原地。 沈沉心如乱鼓,是那种喜悦浇头,忽然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乱鼓。 目光往下移,她看到星星红着脸,轻轻踮起脚,没被牵住的另一只手小心拖着肚子,微微倾斜身体,眼睛里蓄起朦胧水汽。 哎呀哎呀,怎么又要哭了呀。 她轻轻咬住星星嘴唇,奶油小蛋糕一样的omega,嘴唇咬起来就像在咬棉花糖,含在嘴里化成甜水,丝丝缕缕淌进心里。 看着小姑娘眼里泪珠滚雪球似的越聚越大,沈沉没敢再造次,赶紧松口把人抱怀里,好笑地说:「星星怎么占了羊羊的便宜还要哭呀?」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慕星羞得一下哭出声,呜呜地道歉道:「对不起......羊羊......我,我只是......」 沈沉把她抱得稳稳的,不用担心摔倒或是什么其他的意外,好整以暇看热闹似的问:「只是什么?」 慕星听到头顶上愉悦的轻笑,一下子委屈得不行,哼哼唧唧地一直哭,不肯抬头,也不说话。 沈沉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星星别哭啦,再哭变成小花猫了。」 她轻轻拍打怀里抽抽搭搭哭着的人的背,又好笑又心疼,俯身凑到星星耳边,用羽毛拂过树叶一般轻柔的语气问道:「刚才星星想做什么呀?」 慕星的眼泪落到沈沉胸前衣服上,打湿了一大片,她害羞地埋着脑袋,好像在为自己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行为不好意思,闷闷地说:「想要安慰羊羊。」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真的好委屈。 沈沉坏得很,一直揪着哭成小猫咪的慕星问来问去,「那要怎么安慰呀?怎么就,就.......」 想起刚才那个轻轻浅浅的吻,她美得说到一半偷偷笑得停不下来。 慕星听着她的笑,抹眼泪的动作一顿,小嘴一扁又要哭。 「哎呀,对不起啦,星星,对不起啦。」沈沉拉长语调道,「不笑了,保证再也不笑了,严肃认真对待星星的指令。」 慕星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 「那是怎么安慰的?再来一个?」沈沉得寸进尺地撅起嘴。 好讨厌啊。 然而慕星依旧听话地红着脸小心翼翼凑上去,凑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那羊羊闭上眼睛。」她羞答答地不敢看沈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爱意太过浓郁。 「哦。」沈沉乖乖闭上眼,期待地抿着唇,声音里掩不住全是笑意,「是什么呀星星?」 她没有得到星星的回答,百无聊赖等待之际,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凉凉的,动作胆怯小心,像只胖乎乎的小老鼠。 为了吻上羊羊脸颊,矮半个脑袋的慕星必须垫起脚,刚刚吻完她就急急忙忙想要站好,结果没站稳,失去平衡身体往后倒。 她被吓得停了心跳,所有声音卡在干涩的嗓子眼里,手徒劳地护住肚子,其实真要摔倒了这也没什么用。 沈沉正美得飘飘然仿若躺云朵上随风飘扬,突然察觉慕星的不对劲,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应对。 她把星星整个揽进怀里,轻手轻脚的,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碰碎。 后来慕星想起这一瞬间,最让她惊讶的并非沈沉心有余悸的颤抖,而是对方下意识伸出来护住小豆芽的那只手。 小心谨慎覆上来的同时,她与小豆芽都感受到了动作里的温柔,与作为alpha母亲对孩子的爱护。 沈沉绞着眉紧张得抱住星星不敢动,怀里那人竟然还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怎么这么开心? 她心里疑惑,刚要看星星为什么笑,一双暖乎乎的手盖在她的手上。 「星星?」她低头正好与星星对视,将对方眼里亮晶晶的开心看了个一清二楚,「怎么忽然这么开心?」 慕星仰着脑袋朝她笑,「羊羊喜欢小豆芽。」 她用的是笃定的语气,沈沉很少见她笑得这么灿烂。 小豆芽...... 「因为这是星星和我的小豆芽。」沈沉说,「我很喜欢芽芽。」 爱屋及乌大概是许多对小孩子无感的alpha唯一喜欢自己孩子的理由。 第106页 沈沉喜欢慕星,所以才喜欢小豆芽。 「好啦,开心起来啦?」她揽住慕星的肩膀,「那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趁着菜还没有冷,两人甜甜蜜蜜吃了饭,整个店里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都瀰漫着一股叫□□情的黏腻甜味。 在旁人看来黏腻,在当事人眼里是恰当适中的美满。 饭后自然是沈沉洗碗,慕星坐在店门口晒太阳打盹。 医生说她有点缺钙,有事没事就得多晒晒太阳。 晒太阳不要钱,所以这是她一直以来听话的一件事。 她与平常一样,一边和小豆芽絮絮叨叨分享一些让她感觉开心的小事,一边轻轻抚摸隆起幅度逐渐变大的肚子。 「芽芽要好好长大。」她想到刚才沈沉抚上肚子时小豆芽开心的跃动,「芽芽是不是也好喜欢羊羊?羊羊好温柔,妈妈也好喜欢羊羊。」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轻轻嘆了一口气,重复说了句,「羊羊好温柔。」 很优秀很温柔的羊羊,随便喜欢上都会有结果吧?她也应该有很多爱慕者,不单单是慕星这个像块灰扑扑小石头的omega。 坐了一会儿,暖暖的阳光催得人迷迷煳煳的打起瞌睡,慕星想着眯一会儿,晕乎乎地闭上了眼。 再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人形的,有人站在跟前。 每次刚睡醒,慕星脑袋都会维持一段时间的空白,什么都想不明白,再在这时动一动就会发现浑身酸软,头晕目眩。 等她打着哈欠意识到那片「树荫」是因为有人站在跟前时,抬头正好对上相机的闪光灯,耳边是「咔嚓」一声。 带着鸭舌帽,一身打扮灰不拉几的中年地中海男人被她吓了一跳,勐地往后一退,瞪大眼睛,嘴唇不住颤抖,发出了点声音,仔细听听好像是在魔怔地重复「你,你,你......」 「你怎么醒了?」 慕星不解地眨眨眼,也被他吓着了,有点害怕地往后挪,弱弱回答:「我在这家店工作。」 这人好奇怪。 她扭头往店里看,羊羊好像还在厨房里面忙活,这一觉睡得浅,没睡多长时间。 或许只是路过而已。 她扭头正想问一问那个奇怪的男人有什么事,回头却发现人早就没了影。 「.......?」 她奇怪地歪了歪脑袋,望向远方逐渐变小的黑点,那人好像拍了照片。 单纯的慕星并不知道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是抱有目的的冰山一角,或多或少都向着特定的方向。 她懒得去思考缘由,揉了揉睏乏的眼睛,坐回躺椅继续晒太阳。 想着回头和问一问羊羊,结果一觉睡醒天都黑了,她人也躺在了二楼床上,应该是被羊羊抱回来的。 一楼亮着灯,羊羊戴了副金丝框眼镜,表情严肃皱着眉,端坐在沙发上,腿上架了台笔记本电脑,修长手指哒哒哒敲着键盘。 明明一点不像,慕星偏就想起小时候说书小破摊上说书先生口中仗剑侠行天下的剑客。 认真工作的羊羊没有注意到她的悄然接近,直到她坐到边上,沙发凹陷下去,才终于抬起头,茫然看着前方,一副工作傻了的样子,愣愣地扭头。 自看见慕星的那一瞬间往后,她脸上忽然绽开笑容,一点一点变得灿烂,甚至可以看出变化的痕迹。 慕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伸手揉揉沈沉的脑袋,用一种保护者的温柔神态与语调说:「小羊羊傻乎乎的。」 那时候她和羊羊都愣了神。 慕星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沉差点以为星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可惜下一秒看到的是慕星茫然的表情。 「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生死时速的一章_(:3」∠)_ 第59章 您的孩子是与您相同的私生子吗(第一更) 「啊?啊。」慕星回神,「怎,怎么啦?」 沈沉无奈,压下心底的疑惑,替她理了理头髮,「星星好喜欢发呆。」 慕星把脑袋放在她肩上,软绵绵地哼唧两声,有点害羞的意味。 两人的作息都很奇怪,慕星是什么时候困了就什么时候睡,沈沉是慕星什么时候睡了再回去睡。 冬天花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大多都是提前订好的,本来工作条件就宽松,还有沈沉在一边帮忙。 分分钟经手几个亿的小沈总,端着那双保险能上几千万的手,拿着把塑料剪刀给花店客人剪花枝,说出来叫人难以相信。 而慕星悠闲坐在一边吃各种羊羊投餵的水果零食,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之后的几天也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乔琅病已经痊癒,但遵循医嘱还得再家修养两天,连着江逾守在她身边,店里一直只有慕星和沈沉两人。 沈沉的工作实在太忙,平时大大小小会议不断,能推的她都会推掉,不能推的就安排在慕星睡着的时候进行。 只是有一场时间特殊,大大小小各种人物,包括慕松,全都在场,定在下午三点半,她不可能为了自己一个人随意决定时间。 凑巧那天下午慕星没有睡意,晃悠晃悠地坐在花店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 「星星。」沈沉提着电脑包站在门口,手搭在慕星肩上,「我有点事要处理,今天下午星星一个人在这里乖乖的,好吗?」 第107页 慕星仰着脑袋点头,「羊羊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可能今晚都回不来。」开会一开就是十几个小时,熬夜是常事,「饭已经做好了放在厨房里,星星晚上热一热就能吃。」 两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不让走地告别了十多分钟,直到沈沉平日的司机把车开到店门口,等得会议快要迟到了才分开。 慕星的目光依依不捨地追在沈沉身后,后来人上了车,车开走渐渐没了影,她百无聊赖地发了一会呆,站起身回到店里。 晒太阳都没打瞌睡,坐在柜檯前本想着好好工作一下子却打起瞌睡来了。 打瞌睡的时候就很不想动,宁愿不太舒服地趴在桌上也不愿意走两步上楼,就怕那两步的动作把睡意全赶走。 意外好像总是在她睡得迷迷煳煳倏忽一抬头时发生的。 在慕星没注意到的时候,花店外悄悄聚集各式各样的人,唯一相同的一点是脖子上都挂了个摄像机,各种配件让他们的机器看起来很专业也很昂贵。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大多是收集取悦网民们的材料的娱乐记者,每天像从垃圾堆里翻金子一样,妄图从无聊生活中翻出足够新奇抓人眼球的爆/炸大新闻。 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功而返或者白日做梦,但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今天这一次,一定会有丰厚的收穫。 他们都看过那个女孩的照片,虽然人刚睡醒,哈欠打了一半眼里还有泪水,坐在直射下来的阳光下,镜头朦朦胧胧的模煳。 但他们可以确定,这个姑娘与慕家一定有不可不说的惊天秘密,这就是他们眼中极力追求的金子,啊不,是钻石。 至于这片地区落后不堪,自然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垃圾堆。 这慕家的姑娘,就算是私生子,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 敏锐的八卦嗅觉让他们激动起来,一个个等不及想要架着机器往里沖。 组织者裹得严实看不出面容,等着所有人到齐才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一群alpha、beta、omega争先恐后鱼贯而入,推推搡搡踉踉跄跄,最前面几个人扑到柜檯前堪堪停下,与被吵醒正在揉眼睛的慕星尴尬对视。 慕星在沈沉的投餵与精心照料下气色好了很多,稍微胖了一点,更像一只又白又嫩的奶油小蛋糕,握着拳揉眼睛,可爱得打头两个大叔年纪的alpha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窒息倒地。 「你,你们,好?有,有什么事吗?」慕星愣愣的,摸不清情况,懵得一时间忘了害怕,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自己是犯了什么事,要被眼前这群「便衣警/察」带走。 都怪这两天羊羊老是带她看些刑侦电影,现在满脑子都是犯罪追捕剧情,想什么都不太正经。 娱记们可能没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omega想成警察。 他们躲在黑暗里利用黑暗获得一些乱七八糟关于名声在外的人物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各类行为就像睡觉时耳边嗡嗡嗡飞来飞去的苍蝇,让人烦躁,渺小得快要找不见身影。 他们被称为狗仔,就像一群弓着腰畏畏缩缩的流浪狗,没被起诉或者其他报復,大多因为跳樑小丑一般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根本不足为道。 世界上无聊的人很多,利用无聊赚钱而对他人造成烦扰的人也很多。 大多数人面对这种场面多是冷脸相待,毫无经验的慕星却颇为无措 。 不知道是谁率先从慕星的容貌震撼中反应过来,咔嚓咔嚓对着人拍起照来,刺眼的闪光灯频频闪亮。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隔着柜檯争先恐后往前挤,嘴上嚷嚷着「这位小姐,请问您与慕家掌门人慕松是什么关系」「有消息称,小姐您不久前刚与慕先生见过一次」「小姐您是姓慕吗」「对于慕家这种古老高贵的豪门,您的看法是什么」「........」 慕星被他们吓得傻了眼,心脏狂风骤雨过境一般狂跳,身形不稳,护着肚子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背砸在墙上。 当隆起明显的肚子从柜檯后面显露出来时,在场所有人安静了半秒。 慕星靠着墙不敢动,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诧慢慢变成惊喜,是那种流浪狗翻垃圾堆翻到热腾腾肉包子的惊喜。 人群重新沸腾时,慕星正扶着墙揉肚子,刚刚背被撞得生疼,牵连着肚子也有一点不舒服 她听见轰然而起的喧闹,抬头正好看见跟前那群人疯狂的表情,还有眼里饿狼一般的凶光。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已经抓着麦克风冲到了她面前,恰好把话筒怼在鼻尖,已经是让人感觉到侵犯的近距离,还不满意地一直往前挤。 慕星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臭味,混在衣服没晾干的水霉味,一同捂在冬天进行二次发酵,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又闷又噁心叫人受不了。 再凑近一点就要压到小豆芽,慕星顾不上有礼无礼,两只手挡在身前想要把人往后推。 然而她那一点点小猫咪挠痒痒湿的力气,和常年四处奔波的alpha以及后面许许多多争先恐后想要挤过来的娱记们相比就是九天九地的区别。 耳边环绕着七嘴八舌的询问,「请问您是否与慕家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您的母亲又与慕松慕先生是怎样的关系?」 「您有没有想过回到慕家,去争取应有的补偿?」 第108页 「对于慕家目前的决策,在这样的情况下背弃沈家选择了沈沉小公子,您有什么看法?」 「听说慕家与沈家想交甚密,那么您认识沉公子吗,您对她的看法是什么,您认为您的表姐与沉公子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羊羊? 被吵得脑袋嗡嗡的慕星在那一群爆炸一般的嗡鸣中只听到了「沈沉」这两个字。 羊羊来了吗? 她一下委屈得想哭,眼圈酸酸的红了起来,急急忙忙抬头往人群后面看,甚至踮了踮脚,不过因为踮脚的动作会让小豆芽不舒服很快就放弃了。 可是没有羊羊,花店门口只站了些看热闹的路人,脸上神色各异,偏偏没有笑得很温柔的羊羊。 她被凑上来的一些娱记身上混着汗臭的的奇异体味熏得想吐,忍了几次没忍住,侧着脸捂住嘴干呕。 围住她的一群人见了,风向从慕家转到她自己身上。 「慕小姐,慕小姐,你这是怀孕了是吗?可是资料上说,您今年二十岁,婚姻状态未婚。」 「这是怎么回事呢?您这是未婚先孕对吗?」 「慕小姐您是否缴纳了罚款?您可以透露一下您另一半的相关吗?」 慕星皱着眉说不出话,听着他们的声音越听越噁心,脑袋一阵一阵空白,耳边的嗡鸣不知道是耳鸣还是别的什么造成的。 「慕小姐您为什么不说话?您这是心虚吗?」被同行称赞言语犀利的头牌娱乐记者终于挤到她跟前,一开口就是刀子一样的话,根本不在意另一方感受。 他目光望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慕星淡灰色宽松毛衣下掩着的肚子,「这是私生子吗?」 他抬头势在必得笑道:「就和您一样。」 这样露骨毫无遮掩的话说出来,现场忽然安静,就连店外围观的群众也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打破这沉默,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此时慕星任何反应都正被密密麻麻架在身周的摄像机录着,她的任何举动都能成为人们娱乐的谈资。 对于这些娱乐记者来说,慕星越生气或是越是做出其他过激反应,反而更让他们满意。 所有的眼睛定在缩在墙角的瘦弱omega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9 20:26:58~2021-04-30 10:4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0章 表姐诶(第二更) 「慕小姐?慕小姐您怎么不说话?」那人咄咄逼人道,「是觉得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吗?那您为什么依旧做出与您母亲相同的选择.......」 他指了指慕星的肚子,「.......未婚先孕。」 慕星不想让小豆芽被他们指指点点,护犊子一样紧赶紧护住肚子。 一旁也有记着鼓起勇气,跟着他的质问问道:「那您是怎么看待私生子的呢?您对破坏他人家庭,奉行真爱至上这一类行为的看法如何?」 慕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忽然间自己就变成了身边这群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好想羊羊,想要羊羊温温柔柔安慰道「不要怕」,想要羊羊轻揉揉她的脑袋,然后所有事情都变得轻松简单。 可是羊羊......在哪里? 她晃晃越来越重的脑袋,努力睁大疲惫的眼睛,突然好累好累,动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娱记们对她的沉默很不满意,又发觉眼前这年轻omega是个软包子可以随便问,便七嘴八舌重新吵闹起来。 慕星扶着墙快要站不住,身体靠在墙上慢慢往下滑,意识变得空白,耳边的喧闹逐渐消失。 依稀听到说话声忽然转向另一边,相机咔嚓声也全部跟着声音转移。 「是水小姐!」「水小姐,水小姐您是来找慕小姐的吗?」 水小姐.......? 怎么,怎么不是羊羊啊? 为什么不是羊羊.......慕星忽然好委屈,抬起水汽朦胧的眼,看见一个修长身影。 不是羊羊....... 「水小姐,水小姐!」 娱乐记者这类鬣狗一般吃腐肉的人物在已经站在娱乐圈顶端的水萦鱼眼里就是一群下饭的小丑。 可惜这次来找人,想着不能太失礼,一个人来的,岂止保镖,连个助理都没带。 她被这群人吵得烦躁,脸上一点好表情也没有。 背靠水家的新晋影后,童星出道,没满十八岁就已经积累了相当的名气与实力,在她面前娱记收敛许多,就连犀利记者也不敢问太过火问题。 只是机会难得,没人愿意闭嘴,她们两人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钱。 「水小姐,您认为这位未被承认的慕小姐怎么样?是否符合慕家还有水家的要求?」 「您愿意承认她吗?」 「水家与慕家对此态度如何?」 一句句紧追不捨,记者们举着话筒抻长手臂往前挤。 水萦鱼挥开跟前的记者,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闭嘴。」 掷地有声,男男女女一片的人立马安静得像一群屠宰场等待被宰的鹌鹑。 他们都想起了不久前水萦鱼陷入绯闻时,也是这么被包围着,处于慕星刚才被追问刁难的境地。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所有人都收到了水氏法务部发来的律师函。 第109页 后来那群人陆陆续续全都转了行,事情还没涌起风浪就已经停息。 水萦鱼被人群挡在外围,连慕星的头髮丝都没见着,心里着急,随便抓了个记者沉沉问道:「人呢?」 「人?人......哦哦哦人,人在那边。」记者手忙脚乱地指向墙角,人群顺着他的手指让出一条路。 慕星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悄悄抹眼泪,委屈得不行。 水萦鱼一直想要一个妹妹,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姐姐,好乖好软,可以给小妹妹买好多可爱小裙子,把妹妹宠成小公主。 可惜她家庭复杂,无奈当了二十三年的独生子女。 多年执念所致,她看到慕星那一瞬间,脑袋里循环播放起「好乖乖的小妹妹」的惊喜欢唿。 忽然安静好久,慕星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水萦鱼亮晶晶的眼睛。 这,这个姐姐,为什么这么开心....... 水萦鱼表面上冷静克制,心里早就开始土拨鼠尖叫。 好乖,好软,好喜欢,好可爱的小妹妹!!! 要抱一抱! 她以姐姐的关心姿态迫不及待地冲过去,颤着手把快要没力气站立的小妹妹揽进怀里。 慕星实在没力气反抗,软绵绵无力地倒在她怀里。 「妹妹,妹妹。」她被可爱得声音颤抖,「我是你姐姐呀。」 慕星顶着一脑袋问号仰头望着她,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 嗷嗷嗷。 水萦鱼心上中了好几枪。 好可爱!可爱死了!可爱死了! 咔嚓—— 不怕死的谁按下快门,抱着相机与这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年轻影后目光相碰。 刚还一脸荡漾的水萦鱼立马变脸,捂着妹妹耳朵,对那记者冷声道:「滚。」 她拔高声音,「滚,全都给我滚,把视频照片全部删掉。」 慕星被吓得颤了颤,她立马收声,小心翼翼摸摸小妹妹的脑袋,「不怕啊,都走了。」 她兇狠瞪向那些一步三回头不愿离开的记者。 那些人急忙加快脚步,顺带还把店门外的吃瓜群众全吆喝着。 店里店外只剩下水萦鱼和她的小妹妹。 好像是叫慕星,好可爱的名字,小星星。 慕星缓了缓力气就要从水萦鱼怀里爬出来。 不是羊羊的话就不可以,她可是有,有女朋友的。 水萦鱼并不知道她新认的小妹妹满脑袋瓜子都是女朋友,看着小姑娘脸一点一点红起来觉得奇怪又好玩。 「星星想什么呀?」她把慕星从怀来放出来,伸手戳戳妹妹白白嫩嫩软软的脸,「怎么脸红啦?」 慕星害羞地别开眼睛,刚下意识要回答,忽然感觉不对劲。 「姐姐......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傻乎乎的也好可爱,水萦鱼噗嗤一声笑得清脆,逗小孩似的轻声道:「我是你姐姐呀。」 慕星茫然地挪回目光望着她,「我没有姐姐,我是个孤儿。」 她在潜意识里就没把自己放到慕家那一众人中间。 至少这样就不算是被父亲嫌恶抛弃的了。 水萦鱼奇怪地「啊」了一声,「什么孤儿,大家不都在这儿吗?你是咱们家的小孩呀 。」 什,什么啊。 慕星头回听到有人对她说「你是我家的小孩」这一类话,言语间都是被烙上标记,永远不会被抛弃的感觉。 可是上次那个,那个兇巴巴的alpha,明明是不想要她的。 「我,我,我可以吗?」慕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水萦鱼没弄明白,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小妹妹即将回家,怎么当事人一脸懵圈的状态。 「星星你不知道吗?」 慕星不知道,「需要知道什么?」 「算了算了。」水萦鱼挥挥手,「不知道也没事,反正我都在这儿了。」 她望着慕星,「那你要回家吗?」 这句话稀松平常,就好像临近傍晚,姐姐找到在外面玩耍的妹妹,伸出一只手问要不要回家去吃饭了。 说着是问,妹妹其实没得选择,大人们等在家里,姐妹俩牵着手说说笑笑走在夕阳下,远远看去静谧美好,让人羡慕嚮往。 从小到大,慕星一直是那个躲在远处偷偷羡慕的小孩。 她甚至不敢去幻想这种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感觉,直到今天真的忽然出现了。 可是事到如今,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家也不是普通家庭,这会儿再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况且慕星已经有羊羊了,叫她去选,肯定是选一直很喜欢的羊羊。 而且慕松嫌恶的表情那么真实,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 「可是姐姐。」慕星不太会拒绝别人,「现在就挺好的。我已经长大了。」 人已经到了不必要家庭庇护的年纪,忽然加入一个新家庭,除了生疏尴尬好像没什么别的可以想像出来的感受。 「那没事啊。」对于可爱妹妹,水萦鱼就很好说话,「不回家也没事啊,反正咱们年轻这一辈都不怎么回家。」 她期待地问:「那姐姐可以来找星星玩吗?」 慕星忍不住好奇问道:「姐姐是什么姐姐呀?」 「额。表姐,表姐吧?我的omega母亲是你父亲的妹妹。」 第110页 父亲.......是那个alpha,好兇...... 慕星小声弱弱地「嗯」了一声,犹豫好久,「那,那,那表姐姐和我玩,不会被家里人骂吗?」 水萦鱼奇怪道:「骂什么?他们凭什么骂?星星这么乖,凭什么骂?」 慕星低下头,「我很不乖的.......」 长成现在这幅模样,一点不优秀,刚从乡下进城,还,还没有结婚,就有了小豆芽。 她怎么这么失败,大家都很优秀,只有她苟活在社会底层,像.....像条没人要一身虱子的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波生死时速行为。 过会儿精修o(*////▽////*)q 水萦鱼出自张养浩的《骊山怀古》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 修,修不动了(╥﹏╥) 就这样吧_(:3」∠)_ 第61章 暗恋(第一更) 「没有人会骂星星的。」水萦鱼揉揉她的脑袋,大家都喜欢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带着一股奶味,像只小奶猫,软软的胎毛都还没褪尽,「有表姐在,没人会骂星星。」 表姐会帮星星骂回去。 水萦鱼混迹娱乐圈多年,怼记者怼撕逼怼黑粉异常熟练,对自己怼人的能力那是相当自信,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怕被妹妹认为是不正经姐姐。 不管慕星信没信,她豪迈哼着好汉歌揽住小姑娘的肩膀,发出哎呀一声惊嘆,「星星好瘦啊,小可怜,走,表姐带星星去吃好吃的。」 慕星登的一下脸又通红,表姐姐的动作太亲密了,虽然表姐姐是个omega,但她们这样任然是不好的,她,她可是有女朋友的omega了。 「不麻烦表姐姐。」慕星轻手轻脚从水萦鱼臂弯里钻出来,抱歉笑笑,「那个,我的,我的,我的......」 她不好意思说什么「我的女朋友」,这个样子好秀哦,一点不害羞。 「什么?」 「就是那个我的.......那个,那个女朋友.......」慕星羞得抬不起头,声如蚊蝇,「已经,已经给我做好饭了。」 「啊?」水萦鱼就看见小姑娘莫名其妙害羞得不行,一眼都不敢看过来,嘟嘟哝哝说了什么,像小奶猫哼唧一样听不清楚,「星星说什么?」 「就是.......就是,我,我晚上已经,已经有饭吃了。」她眼一闭一咬牙,「是我的女朋友做的。」 羊羊做的就一定不能不吃。 「啊?哦——」水萦鱼拉长语调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原来是女朋友啊——」 她忽然凑到慕星肚子前,「是宝宝的alpha母亲吗?」 慕星努力压下躲闪的沖/动,羞答答地点点头,「嗯。」 「哦——」水萦鱼伸出手又收回去,礼貌问道:「可以摸一摸吗?宝宝也好可爱诶。」 慕星点点头,紧张得不敢动,看着表姐姐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一点一点靠近。 很轻很温柔,没有恶意。 「宝宝要好好长大,乖乖的。」水萦鱼抬头朝小妹妹一笑,早开心得忘了表情管理,呲着一口大白牙,心情很明媚,就像今天的天气。 「怎么不结婚啊?」她忽然问,「宝宝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她一副「是不是被欺负了让姐姐去帮星星收拾她」的模样,打抱不平的样子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情况很复杂。」慕星说,「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结婚这种事情,她不敢去想像,婚姻代表一个家庭的产生,在无羁人生四周分出界线,约束了一些关乎自/由像事情,也保/护了一些与家庭相关的温馨。 她好像还不够成熟,可以与羊羊组成一个家庭。 「那也是。」水萦鱼收回手站起身,深舒一口气,「未经深思熟虑草草了事的婚姻,最后祸害的还不是自己.........和无辜的孩子。」 「星星一定要考虑清楚,表姐姐会一直支持你的。」 虽然慕星没怎么听明白,但这并不影响她乖巧点头,并邀请表姐姐留下来一起享用羊羊的爱心晚餐。 水萦鱼刚吃了一口开胃凉菜,眼里立马出现惊喜的色彩,「哇,不错嘛,星星的女朋友好贤惠,真好吃。」 「嗯。」羊羊被夸了慕星跟着好开心,就像自己被夸了一样,「羊羊很厉害。」 水萦鱼嘴里塞着菜含含煳煳道:「羊羊?好可爱的名字。原来小可爱的女朋友也是小可爱呀。」 她想了想两个小可爱并排站在一起喊自己表姐姐的模样。 好幸福。 「羊羊什么时候回来?」 沈沉去开会,开了一小半忽然发现会议室里居然有监听器,会议紧急延迟,大家回家的回家,聚餐的聚餐。 大大小小各种人物都来邀请她去隔壁五星酒店聚一聚,说又是谁谁谁新开的连锁,小沉总给个面子去坐一坐酒店一定生意兴隆。 然而沈沉现在压根就没有他们这些吃吃喝喝的世俗欲望,她着急着回去陪星星。 她算着时间,从还能给星星做一份新鲜饭菜,到能陪星星吃饭,再到能赶回去把碗给洗了,再到......再多拖一会儿星星就睡了。 拉着她絮叨的长辈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沉坐不住了,道一声「不好意思」站起来,先道歉再说「家里有女朋友等着,赶着回去」之类车轱辘的漂亮话。 一直是谈话中心的大佬慕松欣慰笑道:「小沉也有对象了?真不错。」 第111页 沈沉恭谦点头,慕松以长辈姿态道:「那就快回去吧,这孩子顾家,下次记得带来给我们这些叔叔阿姨们看看,小沉喜欢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孩子。」 边上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陪着笑附和,就差把沈沉和她未露面小娇妻夸上天。 沈沉倒也真想慕星想得快要忍不了,一一道别后飞快跑到停车场,开着车一路飞奔,又正好是不堵车的时段,站到店门口时看了看表,星星应该没吃完饭,她估摸着还能把碗给洗了。 沈沉推门进去的时候,慕星正叽叽喳喳地和水萦鱼描述她的羊羊有多好多温柔,手舞足蹈的,连脑袋上的呆毛都飘起来了。 水萦鱼笑着点头,时不时附和两句,心里也对这个羊羊产生了好奇,究竟得是怎样的人,才能俘获星星小可爱的心。 大概得要像她的理想型,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沈沉,那样优秀。 她和沈沉之间的关系很尴尬,虽然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是这几家关系密切,十几个孩子一起长大,互相之间都能叫做青梅竹马,排列组合下来几百对青梅竹马,弄得这词美感都没了,她又一直不够优秀,算个中等水平,自然和顶尖第一名的沈沉相差甚远。 所以水萦鱼心里这份暗恋一藏就是十几年,眼看着就要走上无疾而终的道路了,又遇上个家族割裂的局面,家家局势紧张,沈沉又是事件中心人物,忙得脚不沾地,搞得她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沈沉。 她正为自己悲哀的恋情暗暗嘆息,耳边幻听一般出现心心念念沈沉的声音,是又不是,音色完全一般无二,但语调里每一个音节里的温柔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星星,我回来啦。」沈沉站门口抖抖身上的寒气,放下车钥匙往里走,语气是已婚alpha忙碌一整天后终于回家的喜悦,「星星吃饭了吗?」 慕星听见羊羊的声音马上放下筷子,站起身往后看,「羊羊,羊羊 。」 她颠颠跑过去抱住羊羊的手臂,两人动作就像老夫老妻一样亲密。 沈沉迎上来时走出了阴影,正好站在灯光下,那张对于水萦鱼来说无比熟悉的脸,裹着不可置信一同射进她的脑海里。 这就是.......羊羊? 沈沉抱着星星开心快乐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店里还坐了另一个omega。 她朝莫名其妙忽然出现在这里水萦鱼皱皱眉。 在沈沉心里,水萦鱼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还算乖巧的妹妹。 水家的二小姐,听话,从小到大没有熊孩子的作风,这是她对水萦鱼这个可怜暗恋者仅有的一点印象。 要是被水萦鱼知道了不得气吐血,她好歹也是个影后,世界上想嫁给她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在沈沉眼里,直白描述出来就这么可悲,像个苦苦求不得的万年备胎。 「你怎么在这儿?」 干嘛啊干嘛啊。 就算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至于上一秒抱着小妹妹笑得甜蜜蜜美滋滋,下一脸就垮着脸问「你怎么在这里」吗。 水萦鱼的爱情在这时死得一点救活的余地都没有,面无表情回答:「哦。我来找我妹妹。好了,人找到了,我走了。」 快走快走,她在心里叨叨着,再不走就要当场哭出来了,丢死个人。 「啊?」慕星从沈沉怀里钻出个小脑袋,「表姐姐要走了吗?」 「是啊。」现在这个情况,水萦鱼也只有对着慕星还能挤出一丝丝苦涩笑容了,「天这么晚了,还是得早点回去。」 她看沈沉那样子也是不会送除了小可爱星星之外的其他omega回家的。 作为姐姐,她对星星找到这么个靠谱又优秀的女朋友很满意。 但作为......沈沉的暗恋者,俩人这波狗粮搀着毒/药,一大口一大口吃下去真的好苦涩,吃得整个人都是麻的。 她走到门口时,甚至还听到沈沉在后面用与平常相同的冷冰冰语气提醒,「记得把门关上。」 是是是,别吹着羊羊的小星星。 星星还是她妹妹呢,她能不知道关门? 烦死了烦死了。 水萦鱼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碎成渣渣,还被沈沉这个渣渣无意识地踩了好几脚。 卑微的暗恋多少应该结束了,不管是为了谁,猪蹄子沈沉也好,小可爱星星也好,还有她,那话怎么说来着,两个人的爱情,不应该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 可是眼泪该掉终归还是得掉的。 水萦鱼不敢回头去看身后暖黄色的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只有一更,下午要和朋友出去玩。 也有可能九点有第二更。 我也不知道_(:3」∠)_感谢在2021-04-30 20:54:46~2021-05-01 11: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2章 虚假的家(第二更) 水萦鱼逃进车里一哭哭得昏天黑地,一不小心就到了天亮,浑浑噩噩的,竟然不知道哭着时间过得这么快。 一想到过会儿要上片场谈投资问题,她这一双眼睛又肿得像对盘包浆的红核桃,丑死了见不了人,心里就一阵阵发堵,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意又如破竹般涌上。 没完没了的,烦死了烦死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把她从循环往復的哭泣中拯救出来。 然而新的烦恼接踵而至。 第112页 她真是越来越烦接她omega妈妈的电话了。 不知更年期还是怎么的,她妈真的啰嗦到了人类新高度,哀怨程度也达到了目前为止普通正常人类无法触碰的领域。 开头必是一句「唉我们孤儿寡母的」,听得水萦鱼想冲到更南方alpha母亲在的城市去,把人揪回来堵住慕念的嘴。 「妈。你要一直说这个,我可就挂了啊。」 她面无表情,带着刚哭过很明显的鼻音,不过即使明显到正正好放她妈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被她妈放在眼里。 她的两个妈妈从她小时候到现在,二十多年,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们自己。 所以她才会认为,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却还要强行结合,最后受苦的只有无辜的孩子。 水萦鱼好端端一个母亲健在的婚生子,没妈没娘的像个野孩子,要不是家里有钱,或许早就落到了街边流浪的地步。 慕念就水萦鱼刚才短短的那一句叛逆发言接着发表了快十分钟哀怨连连的批判,直批得她脑袋疼,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没事找事嘴贱顶撞两句。 多年经验证明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每次吵架后慕念抱着她说「妈妈错了,再也不会了」,可是她的再也不会,有效期限一向只有短短几天。 水萦鱼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更像个垃圾桶,母亲各种烦恼全都倒在她身上。 她说「都是为了你」,所以才将这个家维持下去。 可是她们从来没有问过水萦鱼的感受,她并不想要这样质感虚假的家。 「你就一点不能体谅妈妈把你拉扯大的艰辛。」慕念哀嘆道,「怎么样,那小孩见着了?」 水萦鱼很烦她每一个要求前面都要加上「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前缀,更无奈于作为她的女儿必须听从于母亲的规则。 从事实而言,慕念作为母亲,并没有任何合格称职之处,水萦鱼从小由住家阿姨带着长大,与omega母亲一见面就是鸡飞狗跳,说什么咱娘俩苦,锦衣玉食的生活似乎并不能让她感觉到人生的一丁点儿美满。 至于另一个alpha母亲,水萦鱼对她的唯一印象,是五岁那年春节团圆饭上,水浅迫于家族压力回来了一趟,假笑着抱起陌生的小孩。 那是她出生以后第一次见到alpha母亲。 陌生的气味,各自紧张僵硬的身体,水萦鱼对水浅的熟悉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年轻老师。 她无奈地嘆一口气,「见着了。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她对慕星的情绪复杂,但由于同病相怜以及其他缘由,整体感官更偏向于喜爱。 更何况星星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比她想像得还要可爱,让人不自觉心软,甚至对母亲那点不光彩的计划也产生出不满。 「餵?餵?你在那边怎么不说话?」慕念嚷嚷着,「我说的事都记住了没,记得一定要做好,这样才能稳固我们在家里的地位。」 水萦鱼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烦,什么「稳固『我们』在家里的地位」,她根本就不想在这家里拥有什么地位,当个透明人最好。 权益之下的血缘亲情淡得不值一提,大家都不过互相利用,她利用水家长大,水家利用她在某些领域牟利。 二十二岁的水萦鱼不再需要水家,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去「稳固地位」。 唯有慕念,娇生惯养没什么本事,做什么赔什么,家里给找点事情做,没几天就吵吵着嫌累,一事无成半辈子,靠着家人荫庇过活。 是她这样的人才需要稳固地位,而不是水萦鱼。 可是慕念在所有依仗水萦鱼的指令后面,都加了句「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懂事。」 这句话让她想起自己童年感受到的少得可怜的亲情。 不管怎么说,好歹没有被抛弃。 「好。」所以她每次都这么回答。 水萦鱼走后,沈沉放出收敛的爱意与温柔,一双眼里只有可可爱爱的小星星,再没有别的其他。 「星星今天下午怎么样?」她关心道,「有没有什么事发生?还是睡了一觉?」 慕星特别喜欢在下午睡觉,说是午睡,一睡就是五六个小时,小猪似的。 平常倒都没什么发生,唯独羊羊不在的这个下午,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仿佛黑云压城,催得她头晕脑胀意识模煳,现在想起,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她再仔细想想水萦鱼出现的时候,好像周围并没有记忆里的那些可怕的人,脖子上架着相机,嘴里乱七八糟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而她人缩在柜檯后面的角落里,好像刚醒过来。 大概真的只是梦。 一个无法影响现实的噩梦,并不值得说出来。 慕星最近吃得饱饭了,食量慢慢跟着变大,到现在还没有吃饱,嘴里塞满食物,鼓着脸颊哼哼唧唧地说:「没有什么事,睡了一觉,然后就遇到了姐姐。」 「水萦鱼?」沈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说星星是她妹妹?」 慕星生怕沈沉从水萦鱼那条线往下翻到了慕松与自己毛线团似的复杂关系,含含煳煳说:「不知道呀可能是有感而行?」 借着模煳不清的发音掩饰,加上沈沉被她的可爱击中,这么不走心的煳弄竟然真的煳弄成功了。 第113页 沈沉眉头轻皱,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没说出来让星星不开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事情背后一定有特定的目的,她得保护好星星。 想到这里,沈沉抬头看嚮慕星。 慕星正捧着碗往嘴里刨饭,腮帮子鼓鼓的,撞上羊羊的目光一下呆住,小脸看着看着就红了起来。 沈沉失笑道:「怎么啦?傻乎乎的。」 她这么笑着说,笑容和语气都很温柔,还有一种奇怪的无奈,慕星词穷,不知道那就是完美爱情小说里的「宠溺」,只知道害羞。 羊羊的目光就像一把小刷子,所经之处泛起痒痒的羞涩。 她羞得把脸藏到碗后,嘴里咀嚼的动作还没有停。 真是个小孩才能害羞成这样子,沈沉无奈,或者说是宠溺地安慰道:「别害羞啦,星星已经是我的小女朋友啦,怎么还害羞呀?」 这种话真的是用来劝慰正在害羞的小姑娘别害羞的吗?明明就更让人脸红。 况且沈沉的声音是女性alpha中特有的一类,没有男性的粗糙,也没有部分女性omega的可爱活泼。 其实挺没意思的,男不男,女不女,可这在慕星听来特别温柔,如玉一般温润。 「没有在害羞。」慕星顶着一张红红的脸狡辩道,声音弱弱的,空耳都能听出心虚,「就,就只是,只是.......好热。」 她眼圈微红,一副再说下去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沈沉压抑着扑上去抱着小猫咪咬一口的冲动,顺着她的狡辩连连道:「对的对的,好热呀,好热啊。」 表演有些浮夸,慕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弯着眼睛软软的好乖啊,沈沉也没忍住,伸手从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 「星星,过两天要不要出去玩?」 这是她计划了很久的事情,沈沉的每一步往下都需要考虑许久。 星星的检查结果还有几天就能跟着分析一起出来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两人还有小豆芽的,会是轻松愉悦,还是低沉压抑。 「啊?」慕星的每一步都从来没有过计划,走一步算一步,脑袋晕乎乎的也是走一步是一步,「粗,粗去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生死时速弄出来了。 一会儿修一修 第63章 孽子!(第一更) 沈沉决定两天后带慕星出去玩,那天江逾和乔琅正好回来看着店,不至于耽误一整天的生意,又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 慕星捧着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沉一句一句有条不紊地计划着,精细到几点出发,几点吃早饭,她几点来店里碰面,路上应该带点什么必备的东西。 好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慕星像个小学生坐姿端正举手问道:「那羊羊我们去哪里玩?」 去哪里? 「星星想去哪里玩?」她专门留着让慕星选,去哪里都可以接受,虽说与沈家割裂成了两半,但基本富裕还是能满足的,甚至再赚赚空余的钱能买架私人飞机,天南海北带着星星乱逛。 慕星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很嚮往的地方。 小时候流浪的镇上没有游乐场,但是有从市里来的小孩,被一群没见过游乐场的小伙伴围在中间,高声炫耀着说游乐场多好多好,有几百米高的摩天轮,有恐怖吓人的鬼屋,有摸不着出口的迷宫,还有棉花糖棒棒糖吹糖人画糖画,过山车轰隆隆的把人甩得飞起,海盗船就像坐在刀尖上直接感受风的亲吻。 慕星远远躲在角落里,借着他的话与其他小孩羡慕嚮往的高唿钩织出遥远美好的游乐园,有着金黄的阳光味,那时候的谁牵着她的手,是一个很爱她的人。 她以为这是妄想不可能实现,可是,可是,可是羊羊就这样站在跟前问她想去哪儿。 「想去.......游乐场。」 鼓起勇气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好奇怪,有破罐破摔的毅然决然,掺了期待和虔诚的祈祷,祈祷梦想成为现实,羊羊是她梦想的那个人。 慕星愿意三天不吃肉换此事成真。 「游乐场啊。」沈沉噗嗤轻笑一声,同意还是拒绝,慕星没能从这一声轻笑中听出来,紧张地攥紧裤腿,手心里全是冷汗。 「星星还是个小孩子。那我们就去游乐场玩啦?」 那我们就去游乐场玩啦。 慕星鼻子一酸,急急忙忙点头,抬手接住眼泪。 「怎么,怎么了?星星,星星,怎么又哭了?」沈沉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替哭唧唧的小猫咪擦眼泪。 她其实知道慕星哭泣的原因,一个人独自挣扎在并不明朗的世界上,该承受的不该承受都压在肩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有一天这担子一松,哭鼻子是很正常的反应。 这几天沈沉的照顾体贴细緻,很好地消除了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慕星毫不拘谨地哭出声来,揪住凑到身边的沈沉的衣角,哭得断断续续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这样的哭泣相较于往常无声的忍隐更让人安心一些,只是用力太勐,哭得肚子有点疼。 细细麻麻的,随着动作一抽一抽地疼。 发现疼痛之后慕星不敢再哭,努力想要收回去,但这种事情又不是玩,哪有想一出是一出想收回去就收回去的。 沈沉抱着星星,抱着抱着发现怀里的人不对劲,一边哭一边发出难受的哼哼。 第114页 「星星?」她低头往下看,小omega单手压着侧腹,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样子。 哭岔气了啊? 她放下心,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把人按怀里,用自己完整的温度裹住哭得浑身冰凉的星星,一只手牵住星星的手,另一只手顺着星星的背安慰地抚摸。 很稳很稳的力度,没什么可担心的。 大概是这个意思,慕星的唿吸渐渐平稳下来,肚子的疼痛一点一点平息,小豆芽动了动也在嘲笑慕星哭岔气的呆傻行为。 她的脑袋从羊羊胸口前的美妙山峰间钻出来,猝不及防看见羊羊脸上的表情。 虽然好笑占大多数,但第一时间爆发似的担忧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散尽。 「对不起........」慕星想要说一点安抚的话,让为自己担忧的羊羊放下心来,结果找来找去发现稍微符合要求一点的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对不起」。 好没用啊。 沈沉边笑变哄,好不容易才把再一次变得失落的慕星哄得开心一点。 等这一切结束,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慕星困得上下眼皮粘连难捨难分,只差给她床小被子裹着裹着就能睡着。 沈沉把人抱上楼,轻手轻脚放床上,转身拿东西几秒钟的功夫,回头小姑娘就睡得死死的了。 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赶回去处理工作,然后睡觉,与慕星一同处于期待的梦里。 虽说期待会让等待的体感长度变长,但短短两天,不管是从科学角度还是民间传说来看,都只能算作倏忽一眨眼。 到了计划的那天,慕星难得大清早起了个早,不到九点就坐上了车,和羊羊一起出发前往心心念念的游乐园。 沈沉选择的游乐园在城中心商圈边上,几十年前这座城市还没有发展起来就在那儿了,这些年拆拆补补越修越大,在本省有着相当的名气。 路程不算太远,红绿灯停停走走加起来大概就半小时。 遇上一分多钟的红绿灯停下来,沈沉扭头看嚮慕星。 刚上车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过了会儿就没声了。 小姑娘被沈沉各种衣服围巾小棉帽裹成粽子,缩在座椅里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抱着安全带就像抱着抱枕。 今天天气不错,有一点暖洋洋的阳光,风换上和煦的笑容,没有了几天前狂风大作的兇勐。 光透过防窥膜投下浅灰色的阴影,星星笼在这阴影下像只逃课偷睡的小猫咪,毛毛随唿吸上下摇晃 ,静谧而又美好。 她的脑袋忽然往下差点距离就要砸到车台边缘,沈沉眼疾手快侧过身把手垫下面。 砸下来还是有点痛,慕星睡眼朦胧,憨憨地揉着额头抬起脑袋。 额头上一块红红的地方,小姑娘左右望望没弄明白为什么头疼。 沈沉又心疼又想笑,揉揉她的脑袋,「撞到脑袋啦,笨笨的。」 笨笨的,笨笨的。 羊羊这么说的时候,语调轻柔温和,像小鸟羽毛拂过水面,激起一点点微漾的涟漪。 「讨,讨厌。」慕星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 什么撒娇,这么可爱。 沈沉惊喜地瞪大眼睛。 「.......」慕星缩着脖子害羞地又戳了戳她的手臂,「干嘛,羊羊为什么这个表情。」 沈沉心想你有多可爱自己心里怎么没点数,嗷呜一下抱住她,感受到了小蛋糕的青草味和奶香味。 「羊羊,羊羊,绿灯了羊羊。」慕星羞得脸蛋脖子耳朵上错色一样通红,急急忙忙伸手指着顶上的红绿灯,「绿灯了快走啦。」 排着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喇叭,沈沉笑得一脸心满意足回到座位。 这么折腾一通慕星彻底清醒,一直持续到车停下来,沈沉为她打开车门,伸进来一只手护着她下车,站在游乐园门口了。 xx乐园。 慕星仰头望着那么大的四个字,xx乐园,好像就是小时候听说的那个游乐园,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对于她来说其实玩并不重要,她怀着孕能玩的项目很少,城市里好玩的地方很多,花花绿绿的迷人眼,只是心里搁置多年的嚮往让这里成为渴望。 天空渐渐明朗起来,沈沉拿好两人的东西,走过来抬手替她遮住刺眼的光。 「走啦?」羊羊朝她一笑。 「嗯。」慕星主动拉住她的手。 两人在售票口被拦下。 沈沉皱了皱眉,售票员很有礼貌地提醒道:「非常抱歉,两位女士,今天园内所有门票都已售罄,麻烦两位下次再来。」 啊。没有票了。 慕星一下好失落,怎么,怎么,怎么....... 沈沉刚要说什么,不远处跑来一个秃了半边脑袋的中年男人,穿着黑黄相间的条纹小蜜蜂卡通服装,手里挥着小红旗,跑得费力且认真。 「沈老闆,沈老闆!」他一边挥小红旗一边喊,「在这里在这里!」 「老闆!」 「.......」 售票员大跌眼镜,惊讶道:「园长你怎么这幅打扮?」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园长好不容易跑过来,半蹲下压着膝盖喘气,还不忘匀出一点力气骂道:「蠢货!」 「不是和你说了老闆和老闆娘要来玩吗?你这个蠢材!」 售票员不服,「是啊,所以我才拦住这两位女士的!」 第115页 两人嚷嚷来嚷嚷去,你也不服我也不服。 「闭嘴闭嘴。」园长见沈老闆脸色不太对,沈老闆娘脸色更难看,一个是被气的另一个是被吵得头疼,急忙打住,骂道:「瞎了你的眼,昨晚给你看过的,这位。」 他双手捧到沈沉身前,「是沈老闆。」 「这位。」他不太敢凑慕星跟前,怕被沈沉杀死,所以隔着个眼神可怕的老闆介绍道,「这位这么可爱一定就是咱们老闆娘了。」 这还差不多。 沈沉望过来的眼神稍微,稍微缓和一些。 售票员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大惊失色颤颤巍巍道:「怎会如此!」 他惊喜道:「老闆娘好可爱!」 说着就要凑过来,还好被小蜜蜂园长一个巴掌抽脑袋上给人抽愣在原地。 「孽子!」 他转头沖两人赔笑道:「您先进去,我收拾他!」 说着又给了两巴掌顺带威胁地望着傻*员工磨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次生死时速。 乏了。 为什么最近这么冷清呜呜呜,大家为什么不说话了呀(『e』)感谢在2021-05-01 20:14:00~2021-05-02 11: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4章 棉花糖(第二更) 沈沉绕开小蜜蜂园长和抱着哭脑袋窜逃的售票员,牵着被吓傻的星星往园里走。 慕星傻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老,老闆娘?」 她以为这种称唿大概率只适用与乔琅那样温柔成熟的年长女性。 「这是我早年投资之一,发展还不错。」沈沉轻描淡写道,「新招了很多职员。」 xx乐园一直是众多求职人员口中的香饽饽,员工待遇好,发展前景广阔,还有个看起来永远不会破产的巨腕老闆。 还有个可爱的老闆娘。 园长骂骂咧咧收拾掉售票员后,小步快跑追上来,像只刚会走路的小鸭子,蠢死了。 沈沉嫌弃地移开眼,往边上靠了靠,替星星挡住他。 「老闆老闆。」园长叫得像个穿西装站车站门口问「游泳健身了解一下」的推销员,还傻了吧唧地朝怕得缩起脖子的慕星笑一下,声音甜得发腻,「老闆娘。」 有病。 沈沉按着他的肩停住。 卡通套装清洁麻烦,一般几个月洗一次,园长这套几个月没洗,积了一层透明黏腻的不明物体。 沈沉嫌弃地松开他,拿出湿巾纸擦擦手。 「什么事?」 又只有三个字,好小气,园长撇撇嘴,「没什么事就不能带老闆老闆娘游玩一下子我们家的欢乐啦?」 「......」 「好好说话。」沈沉都想替慕星捂上耳朵,「再不说就别说了。」 园长擦擦汗,心想这人年纪轻轻咋这么精,三句话不到就被她发现了目的。 他支支吾吾搓搓蜜蜂手,倒更像只黑黄相间的苍蝇,「那个钱,那个,上次和您谈过一次,要修一个水上乐园,您那边.......怎么样啦?」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是谈钱,沈沉这段时间刚与沈家决裂,要忙的事情多得数不清,哪来时间去给他修什么水上乐园这类不必要的东西。 沈沉现在哪来那功夫和他谈什么水上乐园,「最近事情忙,下次再说,走吧。」 她看着手上轻轻巧巧一推,差点没把园长推得飞扑出去,赶人意味就很明显了。 「老闆。」园长委屈,伸出尔康手,目送老闆和老闆娘走远。 我看你今天不就挺闲的吗。 园长哼哼唧唧却又不敢骂,眼里含着一汪泪水。 慕星着实是被刚才的园长和售票员给吓着了。 她对陌生的人和物都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恐惧,特别是与陌生人交谈,害怕得心脏漏跳,浑身一阵一阵冒冷汗。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没有选择,总是沉默地面对,这么多年过去,却一点进步也没有,她把这怪到自己头上,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星星?」沈沉松开牵着她的手,转而把人揽在怀里,动作和神情都有安抚的意味,「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 慕星脸色很难看,蔫蔫的仿佛霜打的茄子,目光有些呆愣,不过还算意识清醒。 「没,没有,没有不舒服。」慕星蒙的回神,露出个憨憨的笑,「只是大家都好热情呀。」 园长的热情似火都快把她吓呆了。 「.......别管他。」对于那只大龄小蜜蜂,沈沉也很无语,「星星想玩什么?」 她俩环顾一周,包场的游乐园只有工作人员和她们两人,没有平日杀人的拥挤喧闹,可以不用排队玩个畅快。 「不能玩太剧烈的哦。」沈沉低头伸手摸摸她的肚子,「不然小豆芽会难受的。」 慕星胆小,本就不敢玩什么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刺激项目,再加上肚子里的小豆芽,其实不用羊羊说也会很自觉地避开的。 「嗯。」她拉着沈沉的裤脚,像个乖乖小孩,眼里满是期待,亮闪闪的,「想吃棉花糖。」 像沈沉这样的优秀人物,特别是在无条件宠溺女朋友这方面格外突出的alpha,一贯作风都是在普通要求上更上一层。 比如说星星想要吃棉花糖,她就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为星星搅一个plusplusplus版超大棉花糖。 第116页 手法之娴熟专业,一点不像一个只是在五分钟前看了一边简单过程的新手。 棉花糖是奶黄色小兔子形状的,慕星和侍立一边专门做棉花糖的大叔都看呆了。 「好,好棒诶羊羊。」慕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啪啪啪鼓掌 做棉花糖的大叔对这类越俎代庖行为容忍度很强,毕竟是老闆,愣着看看沈沉,又看看慕星,也迟疑地鼓起掌。 慕星拿着小兔子棉花糖没捨得吃,一路走一路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甜好美,她从来没有吃过棉花糖,也很少吃到别的糖。 在她看来,糖是一类表达友好以及爱意的中间物,从前又穷又讨人厌,没糖吃也奇怪。 以前的慕星也幻想过忽然收到谁给的糖,就只是幻想,在那时的她看美好得不可能实现。 现在羊羊把这类美好捧在手里递给她。 就真的像梦一样,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像梦一样,甚至比梦还要美好,她的梦有一些谨慎的界线,而现实已经跨过了这条界线,超过了她能想像的极限。 「星星不喜欢吃糖吗?」沈沉见慕星抓着棉花糖一路都没有咬上一口,觉得奇怪,为什么甜甜的星星竟然不爱吃糖。 她记得小时候的慕星明明很爱吃糖的。 虽然捡到她之后星星总把糖让给她,嘴上傲娇嚷着什么甜腻腻的没意思,眼睛却一直定在那上面,还不住咽口水。 「没有。」慕星以为她生气了,专门做的棉花糖不受喜欢,很不识好歹的感觉,「是,是.......好好看,捨不得.......」 越说到后面她越不好意思,什么捨不得,只是棉花糖而已,像个很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吃了就没有了。」 沈沉失笑道:「吃了羊羊再买呀,别捨不得吃,好东西就是要及时享受。」 「好东西就是要及时享受」,这句话是慕星教给她的。 流浪的日子两人像风起水面的浮萍,摇摇晃晃飘荡无根,有一顿没一顿地维持着,哪些时候人们心情好,她们运气好,捡着点好东西,卖了就能吃饱。 但有些时候运气差,一连几个星期吃点野菜,连点油花花都见不着,也是常事。 经歷过几次运气不好,好不容易被慕星护着没饿死的沈沉开始有心理阴影了。 见着什么能吃的,第一反应不是塞嘴里,而是看能不能长时间保存,能省则省,偷摸地把慕星分来的东西藏着不吃,还想着等困难的时候拿出来,一定会被表扬的。 然后没等到困难来临,她自己倒先饿晕了。 是真的晕倒,人都饿得脸上没了颜色,两眼一黑,啪叽一下整个摔地上,听着声音头疼。 后来睁开眼,入目一张慕星的大黑脸。 她人还在小诊所里,挂着葡萄糖,花光了慕星攒下来应急的钱。 慕星从她衣兜里翻出那些糕糕饼饼,一下明白了缘由,想发个火又觉得对本意是好的,就是蠢了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倒先看到躺床上的小姑娘含着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你哭什么啊?我还想哭呢,一瓶这什么糖要五十多好吗。」 这一说抹眼泪的小羊羊哭得更大声。 五十多块钱,好多啊,好多钱啊。 此时沈沉并没有发现,她已经从一个娇生惯养大小姐,变成了只是浪费了五十块钱也要伤心好久的野孩子。 这么可悲的变化,最好不要发现。 「哎,哎,别哭啊。」慕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从小到大都这样,手忙脚乱捏起袖子,又嫌弃袖子太脏不适合抹小羊羊脸上。 最后是怎么的? 她直接上手,温暖的体温掩住眼泪的冰凉。 沈沉还是一直哭,哭到葡萄糖输完,两人走出小诊所。 慕星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个比她脸盘子还要大的棒棒糖。 其实质量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糖果界不入流的耻辱,劣质的色素没等到买家就抢先掉了色,各式各样的混在一起变成了接近黑色但是不黑的奇怪颜色,看着像抹了砒霜似的,要不是因为快到了保质期老闆便宜卖给她,可能一直到积灰也没被享用的机会。 沈沉抱着棒棒糖一边乐一边哭,矛盾的表情在她脸上这么表现出来却一点也不奇怪。 慕星无奈地摸摸她卷捲毛脑袋,努力用生涩的语言安慰对方愧疚受伤的心。 时间久远,沈沉只记得那一句,「没关系了,好东西就是要及时享受,下次还给羊羊买棒棒糖」。 沈沉很喜欢吃棒棒糖,喜欢感受糖融化在嘴里逐渐消失的过程,更喜欢那个笑眯眯看着自己一边哭一边把大得夸张的棒棒糖吃完的人。 星星变了好多,可是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沈沉像原来的星星摸自己脑袋一样摸摸现在的星星的脑袋,「没了就再买。」 以前的慕星可对她说不出这种话,那时候她们穷得明明白白。 「而且。」沈沉笑得好坏,「棉花糖是会化的,化得很快。」 慕星一惊,耳朵都竖起来了,急急忙忙低头去看手里的小兔子,尾巴已经被风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什么时候我才不用生死时速呀。 憧憬.jpg 第65章 如果温柔一点(第一更) 第117页 沈沉牵着慕星停停走走慢悠悠晃荡着玩了好多,旋转木马小火车什么的,两人一路腻歪一路甜蜜,偌大的游乐园里满是单身员工们羡慕的眼神和嫉妒的酸味。 玩到中午饭点,慕星吃了好多零食但还是饿,这段时间越来越容易饿,要吃很多才能有一点点饱腹感,人还是瘦瘦的一点儿没胖,好不容易长那点肉全到了小豆芽身上。 原则上出园后再进来是要重新买票的,所以大家都是中午在园里吃又贵又难吃的餐馆,或者自己随带点垫肚子。 但是谁叫沈沉是老闆,老闆就是可以任性。 两人先出园去吃好吃的,沈沉挑了几个叫慕星选,慕星自从怀孕以后胃口都不太好,胃也经常疼,所以选了对胃比较友好的养生粥庄。 粥庄离游乐园不算远,五公里多一点,不堵的情况下,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只是这城中心不管上班还是休息日停车位都不好找,沈沉要勇闯天涯寻找车位,想着别累着星星,就先把人放门口,走两步就能进去先坐着休息。 车一坐久了脑袋就晕,所以慕星也没拒绝,实在是想吐,就先下了车,站在门口,回头朝沈沉挥挥手,提脚往里走。 粥庄里人不多,却偏偏让她一眼遇上了慕松。 慕松今天来某栋大楼会议室开会,结束后出了点意外,本该上五星酒店套间吃饭的一众人,屈尊就驾来这里随便解决一下。 一般来说,世上的有钱人分为两种,一种活得肆意,吃吃喝喝玩乐与普通人一样,另一种自视甚高,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非梧桐不止,笼统的精细的,一点都不能有疏忽。 大多数是第一种,而慕松是第二种,他自认为身份高贵,实在不适合在这样中端不入流人均消费不到五位数的餐馆里草草解决。 所以此时慕松心情很差,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脸上的笑容很和善,内里却不住地犯噁心,觉得这装修干净简约的粥庄与路边苍蝇馆一般无二。 他寻了个藉口离席,转身便将满脸笑容换成眉头紧蹙。 而他紧皱的眉因为看见正往里走进来的慕星皱得更烦躁。 年纪轻轻的omega,挺着个丑陋的大肚子,独自一人脚步笨拙地往里走,低着脑袋,眼神怯弱自卑。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丢人东西。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引得慕星抬头,在看清他的脸以后吓得差点摔倒,急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知道是动作太大还是忽然受到惊吓,肚子传来一些轻微的胀疼,慕星扶着桌子不敢再动,先缓一缓再说。 还没有把这野种打掉。 慕松睨了她和小豆芽一眼,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会是这种模样,这种他从小到大最看不起的模样。 是那种早早辍学,与其他野孩子勾肩搭背混迹于各个阴暗污秽街巷,刚成年就与数不清的alpha纠缠不清,然后未婚先孕,连alpha是谁都不知道,然后还是纠缠不清,最后穷困潦倒死在路边上,没有任何用处,完全是浪费空气的存在。 他的唯一女儿,那个长到二十岁才被发现的私生女,竟然就是这种人。 果然没办法喜欢小孩。 慕星血缘上的alpha父亲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看着她,还看着她的小豆芽。 她抬手挡住肚子,却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 可笑。 又蠢又噁心。 慕松冷哼一声,收回目光转头离开,慕星低着头,却忍不住去看父亲的背影。 如果能温柔一点。 她翻出回忆,是在小镇幼儿园门口放学的时候,家长排着队,小孩也在幼儿园里排着队,两队人隔着铁门,慕星踢着小石子不想去看,他们相互眺望踮起脚挥手,而她手里抓着个装塑料瓶的麻袋,比她人还要大,一路发出拖曳的声音,仿佛长指甲划过黑板,刺耳噁心。 家长们挥着手把她赶开,生怕带坏他们乖巧的小孩,慕星表面装出调皮的样子,跑开之前还要朝他们吐吐舌头,可是眼睛酸酸的,又是在为什么哭泣。 最后幼儿园铁门拉开,家长牵上自家小孩的手,说说笑笑一个接一个离开,只剩下慕星,拖着她的垃圾袋,慢吞吞地捡起家长等待在门口时扔下的塑料瓶。 又有幼儿园看大门的保安来吆喝着赶她,嘴里说些难听的话,她像条流浪狗夹着尾巴跑开,最后一眼往回望,金黄余晖下,父亲牵着女儿的手,俯身为女儿整理书包带。 那个画面在慕星心里保存了很久,可是没有什么意义,当初的她没有父亲,是个招人嫌的野孩子。 现在的她虽然有了父亲,可还是个招人嫌的野孩子。 如果那时候没有回头,埋在心里的期待和悲伤会不会少一点。 慕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永远都会是一个招人嫌的野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初。 沈沉绕着路转悠半天,终于找到了只剩四个停车位的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往回走,心里念着星星的笑,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笑得傻乎乎的。 路过的慕松试探着看了半天才终于确认没认错,傻子一样一个人莫名其妙笑着的,确实是盛名在外的商业天才沈沉。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沉?」 「慕叔叔?」沈沉转身站好,收起笑容,「慕叔叔在这儿?」 第118页 「会后聚餐。」慕松无奈笑笑,「那个什么张总,办事不行,日期订错了,就随便来这楼下吃点什么。」 那个什么张,工作也是不太行,上任没几天,犯错一箩筐。 「晨星酒店?」沈沉问道。 「嗯,是那什么晨星酒店。怎么了?」 沈沉拿出裤兜里的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这家酒店,是我前几年的投资。」 当初一直在找慕星,怎么也找不到,焦急之余只能工作,那段时间她的所有命名,无一不与慕星有关。 她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报了慕松的名字,在对方连连应答声中挂掉电话。 「慕叔叔您一会儿直接去,顶楼开了总统套间。」 这就是慕松喜欢沈沉的原因。 懂事的后辈,一见着就拉着聊了好久,沈沉简直心急如焚,想走又走不了。 要不是其他人赶来将要一起去酒店,说不定还真得再浪费好长时间。 一群深色西装踩着皮鞋走来,当头一个先给慕松打招唿,再朝沈沉笑笑,「沉总。」 沈沉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淡淡点头,「那就快去吧。」 她转头同慕松告别,「慕叔叔再见。」 「小沉一起去?」慕松朝她询问地摆摆脑袋,「今天上午的会你就没来,吃个饭?」 沈沉现在归心似箭,怎么可能扔下星星去和他们这群alpha、beta一起吃饭。 「不用了。」她抱歉笑笑,「今天陪女朋友,」 啧啧啧。 年轻人哦。 本来大家都在祝福,偏偏那什么张总冒出个头,「小沉总的女朋友,嘿嘿嘿,肯定很棒哦。」 表情和语调都油腻噁心,沈沉的脸唰一下就冷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嫌弃地看着他,慕松皱着鼻子嫌恶的表情尤其明显。 但现在不适合发作,沈沉压下怒火,冷冷瞥他一眼移开目光。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七嘴八舌道别上车,沈沉也转身离开,只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什么张。 怎么进来的,这种货色,回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公司存在什么漏洞。 她很敏锐,也没猜错。 沈沉紧赶慢赶走进养生粥庄,环顾一圈没找到慕星。 她心里有什么说不出来的奇怪预感,压着心脏砰砰砰忙乱地跳。 去哪儿了,星星会去哪儿? 她快步走到柜檯前,前台记帐的beta忙着直播唱歌,五十多岁的大叔,表情很投入。 「你好,请问.......」 「这就是~」 「......刚才有没有........」 「青~」 「.......一个.....」 「藏~」 「......大概这么.......」 「高嗷嗷嗷~」 「......高的......」 「嗷嗷嗷原~」 「........」沈沉啪一下拍桌上,伸手扯下beta的耳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算和善,毕竟不是她的员工,不能随便发火,「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大概这么高......」 她用手在自己额头前比了比,「......很瘦很可爱怀着孕的omega?」 很可爱这么加上去,耳机被扯陷入迷茫的大叔一下就想起来了。 「嗷嗷嗷嗷。」刚唱了高音这会儿说话音调高得夸张,尖声尖气的,「很可爱的小姑娘嗷?刚走进来在那中间站了会儿,不知道咋滴又走了,魂不守舍的。」 他指着大堂中间沙发前面的位置。 星星怎么没进去坐? 沈沉立马转头往外跑,一边把耳机换给人家高声道谢。 人都跑出去了声音才传过来。 大叔摇头晃脑不明白,戴上耳机重新嗷起歌。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是生死时速! 最后半分钟!呜呜呜(╥﹏╥) 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出自庄子的《惠子相梁》 我顺序背错了对不起(╥﹏╥) 第66章 求婚(第二更) 沈沉跑得急,却出了一身冷汗,吓的,星星是一个很乖的小姑娘,不可能不明不白乱跑惹人担心。 是不是又发病了? 她想起之前慕星发病的模样,总是伤害自己,不受控制地伤害自己,如果是只有一个人的话,肯定是很危险的。 越想越着急,今天穿的休闲风衣,跑起来被风碍着,速度慢了许多,沈沉一急,单手脱下外套扔地上,寻着鼻尖淡淡的青草味四处寻找。 后来在某栋大楼顶楼天台上找着慕星,小omega背对着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往后每每想到这一天,慕星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出于什么原因和心理作用,沈沉怎么也想不明白,而自己怎么就顺着那一缕微不可闻的信息素找到了慕星,她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让她们经歷所有之后来到此处,沈沉站在失落的慕星身后,过去的一切汇聚于此,将来的一切由此决定。 当时沈沉做出的反应,不管重来多少次都只会是这样。 她走过去,没有发出声音,慕星坐在没有栏杆的天台边缘,双腿悬在半空,脚下是几十米高空,关于她的所有都在这时变得岌岌可危,好像下一秒笑着回头,身体却往后仰,然后坠落,坠落,沈沉冲过去,捞着无法挽回的影子。 所有的反应都太迟太迟,就连追悔莫及,也因为愣神而晚了半秒。 第119页 这是她设想的最坏的未来。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都足够冷静,慕星坐在天台边缘,一直等到沈沉轻手轻脚坐到她身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沉靠得很近,近到慕星稍有动作就能立刻把人捞回来。 「星星。」她用的是很轻的声音,甚至不敢伸手碰着对方,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酿成意外。 慕星听见了她的声音,却不能反应过来她是谁。 这么温柔的声音,是谁啊。 慕星缓缓抬起头,又缓缓转过脑袋,阳光照在她脸上,眼眶红红的,好委屈。 是,是羊羊。 更委屈了,意识稍微回笼,原本淡红的眼眶里一下盈满泪水,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要漏出哭声。 但是好委屈,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沈沉的手指。 沈沉的冷静忽的随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荡然无存。 慕星张了张嘴,没能发出点什么声音来。 更委屈了。 她微张着嘴愣住,傻乎乎地看了看羊羊,又低头看看自己,眼泪忽然掉下来,然后是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好委屈,怎么哭得这么委屈。 沈沉心疼得不行,连忙张开手臂把人揽进怀里。 两人的动作一半悬在半空中,虽然坐得稳妥,如果不是故意往下跳完全不会掉下去,但这并不妨碍渐渐恢復意识的慕星低头一看被吓得眼泪挂在眼角忘了哭。 怎么在这里。 她扭头看见沈沉担心的表情,看见羊羊为了陪着自己也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再次试着说话,嗓子拉扯着,好像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了,顺着这感觉往下。 「羊羊。」她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好委屈,「不要坐在这里,快起来。」 慕星急得小嘴一扁又哭了,哭得嘤嘤呜呜,「快起来羊羊,好危险.......」 「.......好危险啊。」 当时沈沉其实挺无语的,是一种特殊的充满疼爱的无语。 她心想你自己坐这儿怎么就不知道危险。 沈沉先站起身站稳以后,一个公主抱把慕星抱怀里,连着从天台边缘退后好几步,到了绝对安全的区域。 虚惊一场。 冷汗湿涔涔贴着后背,慕星察觉到羊羊长舒一口气,愧疚地把脸埋她怀里不敢抬起头来。 她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歷,发病失去意识以后,再次睁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一些危险的地方。 比如小镇的水库边上,汽车飞驰而过的十字路口正中央,很多次手上拿着刀,血顺着往下滴落,还有像这次一样,坐在天台边缘。 每次都没有真的出事,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倒霉。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慕星只记得最后慕松的背影,决绝冷漠,没有一点要回头的意思。 她的期盼明明不高,只是想要他温柔的一句话或是简单的一个笑,他作为父亲缺席了二十年,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慕星知道自己很差劲,从小到大没多少人愿意给她好脸色。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一双干净的眼睛黑漆漆的发亮,让多多少少受到世俗污染的人们感到不安。 这样的野孩子怎么会比他们干净,不服气之下自然给不出什么好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慕松也是这样的,要用与其他人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她。 噼天盖地的绝望和失落压到她身上,后来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羊羊抱着她,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那么...... 「羊羊。」慕星突然从沈沉怀里抬起头,抽抽搭搭哭着问,「那么羊羊和我算什么关系?」 她们应该算是什么关系。 她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人,不管做什么,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那么羊羊和她算什么。 仅仅只是交往的话,远远不够填补慕星的不安。 沈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她。 慕星等得好失望,眼里的期待慢慢黯淡下来,固执地从沈沉怀里爬出来,独自站在一边,又想哭了,可是仔细想想总感觉理由很牵强。 因为不愿意和她有更深的关系吗? 这不是很正常吗? 谁愿意忽然和一个一无是处甚至招人嫌的傻子有什么难以斩断的关系,又蠢又笨什么都不会不说,还一身的毛病,肚子里带着个孩子,两人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慕星别开脑袋,转身往楼梯口走。 她知道她现在很矫情,明明说好了要好好交往,然后慢慢再说。 可是,可是,可是真的好难过。 她感觉自己就像风中的柳絮,落到哪里都是碍眼的存在。 走到楼梯口,迈一步就算离开了,慕星没忍住往回看了一眼,沈沉正手忙脚乱地翻裤兜,一边翻一边往前跑,脚下没站稳直接来了一个滑跪。 好疼。 慕星看着心疼,赶紧转身赶去扶她,刚碰上对方手臂,沈沉抬头露出个傻乎乎的笑,憨憨的。 这个笑包含了很多温柔的意味,没有任何关于慕星忽如而来的矫情的怪罪。 她还是她的小星星。 慕星读出了这层意思,不知怎么的又想哭。 好温柔好温柔。 第120页 「一开始我以为星星会不愿意。」沈沉没管这么跪着的姿势很蠢,拜祠堂祖宗似的,憨笑着说,「一直没敢拿出来。」 可既然星星这么主动。 这句话她没敢说,怕某个喜欢害羞的小姑娘又要脸红。 「不过如果星星愿意的话。」她抬起一条腿,从双膝跪地改成单膝跪地,单手捧着慕星伸过来想要扶/她的手,另一只手去开刚从裤兜里掏出来的红丝绒盒子,「可以......」 盒子一下打开,里面有什么什么金属圆环被弹出来,沈沉扔了盒子单手去接,慌里慌张的,戒指在手心里弹了好几下,差点落地上。 「唿——不好意思。」头回这么紧张,沈沉自己也害羞,耳朵都红了,还是得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 「那么星星愿意嫁给我吗?」 挺失败的一个求婚,没有哪一个步骤是让人满意的。 天台风大,吹得两人头髮乱糟糟,前几天下过雨,地上长满湿润的青苔,也让老旧风化的水泥地进一步破败。 没有红毯铺在上面,也没有玫瑰和玫瑰花香,唯一的气味是两人的信息素,混在空气的潮湿臭味中,也算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别致。 或许将来两人老去,再次回忆起这一瞬间,在这个人生很重要的时刻,孩子似的两人身上有一些支撑未来的成熟,也有尚未褪尽赤诚的青涩。 尤其青涩的慕星红着眼眶,状态是和两分钟前的沈沉一模一样的懵逼。 求,求,求婚? 结,结婚的话,应该就不会被抛弃了。 沈沉仰头望着慕星,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好像是感动得哭出来了,这样的反应让沈沉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应该,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要是不答应,其实也没有关系,她自以为脸皮足够厚,每天求一次,也能充满干劲地坚持个五六十年的。 等两人都成了阿飘,还能继续求。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回答? 沈沉维持住脸上的笑,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感觉到膝盖的疼痛,刚才滑跪那一下着实有些狠。 慕星脑袋一片空白,第一时间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却忽然不知道这个决定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达出来。 好着急。 这个城市离太阳最近的两人都好着急,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所有的事物被染成金黄,也为她们两人感到着急。 快说话呀。 慕星张了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生死时速。 最后半分钟呜呜呜呜(╥﹏╥) 一会儿再修_(:3 ⌒?)_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的食物被染成金黄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错别字好搞笑。 应该是所有的食物都被阳光炸至金黄哈哈哈哈哈哈。 金黄的食物也在为她俩着急。 再不答应就要煳了嗷嗷。 第67章 小红本本(第一更) 慕星脑袋卡壳,一时间忘了同意应该说「好呀」还是「不好」。 两人雕像一样相对望着杵那儿,沈沉都开始伤心并且鼓励自己再接再厉了。 「哦。」她失落地准备站起来收好戒指,「没关系,是太唐突了,慢慢来,以后再,再说。」 可是还是有点难过。 慕星急急忙忙按住她不让她起来,想说话又怕说错,着急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都用上了手语。 左摇右晃的,像只怎么也学不会起飞的傻鸽子。 沈沉:「........星星?」 不太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慕星急得快要哭出来,一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伸出手抓住沈沉手里的戒指,连带着把人的手牵过来,借沈沉的手给自己戴上戒指。 变相地算是接受了求婚。 沈沉惊喜地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张开手掌放到慕星跟前,还是单膝跪着地。 慕星没说话,羞答答地把戴着戒指的手放那上面。 沈沉惊喜的表情渐渐从瞪大的眼前扩散到整张脸,嘴角一点点上扬,差点咧到脑后。 「星星,星星。」她站起身扑过来抱住慕星,「你答应啦,答应啦。」 她忽然严肃,收起脸上荡漾的笑,像个高中教导主任。 慕星奇怪地看着她歪歪脑袋。 沈沉清清嗓子,一脸正经,认真唤道:「老婆。」 下一秒就满意地看到星星炸红的脸,像个红糖味包子,可爱死了。 「讨,讨厌。」慕星哼哼唧唧地钻进沈沉怀里,悄悄感受戒指戴在手上起先冰凉而后温暖的质感。 就像羊羊一样温柔,慕星又哭又笑地发出小奶猫哼唧一般的可爱声响。 「怎么啦?」沈沉故意耍坏,揉着她的脑袋问道,「怎么又要哭啦?」 慕星瓮声瓮气地狡辩,「才没有,是在笑。」 沈沉拉长语调「啊」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很有恍然大悟的那个感觉,「原来是在笑啊。」 她这话听起来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不一样,慕星哼哼着从她怀里钻出来,眼角挂着眼泪,不服气地朝她笑。 「是在笑的。」她嘟了嘟嘴,「你看。」 较真的样子也好可爱。 「在笑,在笑。」沈沉无奈地顺着她,「那老婆.......」 她看到慕星小脸又往深红了一个度,好玩地戳戳对方柔嫩的脸。 第121页 慕星的撒娇,好像只有哼哼唧唧地说「讨厌」,然后轻轻地戳一戳手臂,拽一拽手指,小猫咪挠痒痒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不,不要这么叫嘛。」慕星羞得声如蚊蝇,「好,好害羞啊。」 「那就宝贝。」沈沉抱着她,忽然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宝贝。」 柔软的唇瓣忽然印上来,又忽然消失,一下弄得慕星愣住,呆呆地望着沈沉,呆呆地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 还能感受到羊羊的温度,好害羞。 「我们下去吃饭,然后就去民政局,怎么样宝贝?」 这么快,平地到天堂的一步跨越。 慕星当然没拒绝的理由,被羊羊牵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回去吃饭。 这一次两人吃饭都格外迅速,饿急了一样,连句话都没说,刚上完菜,不到五分钟两人就手牵手出了店,青藏高原还没嗷完一首的大叔都惊了。 今天大概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民政局还没到上班的时候,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队,两人来得明明不完,却排在第五对上面。 沈沉居然随身带户口本,而慕星没有上户口,就这么直接到民政局,好像结个婚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两人坐在等待区域金属座椅上,好紧张好紧张。 等待越漫长不安越来越明显,就算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明明没什么好紧张的。 慕星五分钟内换了无数个姿势,好像那椅子是烫人的,怎么也坐不下去。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沈沉被她搞得也紧张,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要不要去医院?」 慕星眨眨眼看着她,「没有呀。」 语气还挺轻快,顶着青白一张脸拉住沈沉的手,「好紧张。」 沈沉放下心,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好紧张的。」 如果不这么端正僵硬地坐在椅子边缘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紧张,两人刚坐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来了,门口排着的小情侣一对一对出来了进去。 到了她俩,照片一照,名字一签,飞快拿到小红本本时,慕星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她抱着小红本本,低头看到上面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一个是羊羊,另一个叫慕星是她自己。 她们挨得那么紧,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慕星把本本抱怀里傻乐,哼唧唧地笑得好傻。 沈沉嘴角藏着笑,装出一副已婚alpha的成熟稳重,牵着乐得找不到北的omega往外走。 成熟稳重的伪装之下,是某个激动得心跳飞快两腿颤抖的纯情alpha。 牵狗狗一样被拉着往前走的慕星在第一脚迈出民政局时抬头往前看,世界的光影仿佛变了模样,忽然就明亮了许多,街上行人脸上常挂着的笑,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耳边萦绕各类生命的声响,清晰缭绕,充满希望和憧憬,今天以后的世界好像与从前有些不一样。 她好像不会再被抛弃了。 慕星忽然停下来,低着脑袋錶情呆呆的,双手下垂站得笔直。 「星星?怎么了?」 慕星一下抬起头,傻愣愣地望着她,看得沈沉心里毛毛的。 「又不舒服了?」沈沉转身往回靠近她。 她忽然呜呜两声扑进沈沉怀里,脑袋埋在羊羊胸前,双臂环住羊羊的腰。 「怎么啦。」沈沉失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顺着她的小马尾辫动作轻柔熟练,与摸猫猫的手法如出一辙。 慕星又哭了,一开始没哭出声,和平常一样,委委屈屈的不敢哭出声。 后来渐渐有了哭声,不知是不是发觉自己已经是一个有老婆的人 ,可以肆无忌惮地趴在老婆怀里哭出来。 羊羊好香,好暖,还软软的,那么温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哭,像哭泣这种事情,有了开头以后就是越哭越想哭。 沈沉怀里的小omega嘤嘤呜呜地哭出声,哭着哭着哭声逐渐变大,最后竟然变成崩溃大哭,手里攥着沈沉的衣服,眼泪一直掉。 民政局门口常有这样的画面,路人和路边的小摊贩见怪不怪地瞥了一眼,内心毫无波动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结婚也好离婚也好,脆弱的人总是用哭泣表达自己的情绪。 慕星这是喜极而泣,其中夹着一些积压委屈的发泄。 她哭在沈沉怀里,沈沉把这一一揽下。 站在路边,汽车疾驰而过留下尖锐的鸣笛声,一声接一声把哭得忘我的慕星拉回现实。 站久了腰有点酸,因为哭泣唿吸也不太顺畅,才刚分开一点点距离,她哼唧一声又扑进羊羊怀里,像个树袋熊一样把自己挂人身上。 「好累诶。」 沈沉正忙着把星星抱稳,听到这句话,娇娇软软的语调,扑了个满怀的奶香味,血气上沖,差点晕过去。 这是什么呀?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omega,怎么,怎么,怎么这么可爱? 自己把自己哭累的小可爱,她也是第一次见。 沈沉一想到可爱小星星和她已经成为了合法妻妻,心里甜得和抹了蜜似的,一股奶油小蛋糕的甜味。 她把星星抱进车里坐着,副驾驶上,认认真真系好安全带。 慕星往下看着她的手,来来回回轻轻碰到小豆芽,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是触感真实,酥酥的激起一阵涟漪般往外扩散的感动。 第122页 眼眶酸酸的,但是哭不出来。 弄好慕星后沈沉从另一边上车,手里还拿着红本本,因为开车得放下,放哪儿都捨不得,干脆直接往怀里塞。 就很像上个世纪老大爷买个路边烤红薯,唿哧唿哧吹两下塞怀里捂着,捂宝贝似的跑回家再拿出来捧手里拿给孙孙吃。 「星星,还回去玩吗?」沈沉插上车钥匙。 慕星扒着车窗往外望风景,那边有一对情侣搂搂抱抱在亲嘴。 她小脸微红移开目光,听到询问后欢快道:「玩!」 活活泼泼的也好可爱。 沈沉看着她的脸,粉红色看起来又软又甜。 想咬一口。 还想亲一口。 她悄悄凑过去,趁着星星没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哎结婚是不是好快好突然ヾ(≧u≦*)ノ〃感谢在2021-05-03 23:59:31~2021-05-04 11: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8章 亲亲亲亲亲亲 沈沉很变态地想要偷亲星星,当然是失败了的。 慕星一回头就与某个心思不纯的坏蛋对上目光,大眼瞪小眼。 沈沉好慌,被发现了,好像还吓着星星了,小姑娘眼神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着凑近一点仔细观察,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许多,靠得很近,几乎就是鼻尖碰着鼻尖。 星星鼻尖红红的,粉雕玉琢一般,眼睛也是亮亮的,又圆又亮。 好可爱。 胸口卡着什么不上不下的感觉,好像心脏将要一下蹦出来。 沈沉这边正暗暗呜唿呜唿地捂着心脏,慕星还雪上加霜地凑过来,呆呆愣愣的,挨得更近了。 怎,怎么。 沈沉心里出现一种奇怪的预感。 要,要干嘛啊。 慕星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不能这样,但就控制不住地想要这么做。 可是她们已经结婚了诶。 好羞涩。 抱着「已经结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想法,慕星主动靠向羊羊。 轻轻,轻轻,轻轻地,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带着一股奶味。 沈沉勐地坐直,懵懵地望着她。 慕星被她看得心虚,「不,不可以吗?」 这么说着,明明是在询问,却怎么听也带着哭腔,好像沈沉真说「不可以」,就要当场立马哭给她看。 「宝贝宝贝。」沈沉嗷嗷叫,「怎么会不可以。」 让我亲亲。 沈沉颤颤巍巍大胆迈出第一步,慕星乖巧端正坐着等亲。 车窗外是车水马龙,路人行行走走并不关心她们这一方天地,某时倏忽一眼,慕星透过现实看到了曾经的梦。 一模一样的幸福感。 如果当初正在梦醒迷茫中的她得知此时的状况,会不会少一些对未来的绝望。 那时候的她以为没人愿意爱她,可是,可是有的。 虽然不明白最初的缘由是什么,可是羊羊愿意爱她。 那么为什么? 五个月前那一晚的沖/动,是为了什么? 她转眸看向羊羊的脸,很熟悉的一张脸,上面的每一个表情,悲伤开心生气调皮,甚至连撒娇卖萌耍赖,她好像都有见过。 但是她们两人,好像并没有熟悉到这一步。 沈沉吻上来,闭着眼睛,而慕星睁着眼,看到仿佛曾经看到过的画面。 羊羊轻轻咬住她的嘴唇,这个动作好像也是很熟悉的。 她疑惑地睁着眼,一时忘了做出任何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的亲吻,这是沈沉遇上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个有目的的意外,在慕星已经忘记了的从前。 那天她们去铁轨边捡煤渣,捡了没多少就被看守的保安发现,一路咒骂着赶到外面。 她们这种野孩子,没爹没妈护着,谁都能肆无忌惮地骂上两句,踹两脚打两下。 还好慕星一直把笨笨的小羊羊护在身后,两人完好无损地跑出来。 铁轨附近有一条水沟,每次被赶出来两人都会来这里洗一洗,至少不能太脏。 虽然脏不脏都没人喜欢,但是她俩洗得很认真。 洗完以后就倒草地上,笨笨的小羊羊脸上还有一块灰。 「笨笨的。」慕星翻身骑在她身上,「不要动哦,我给你擦干净。」 沈沉睁着眼,看到她的逐渐凑近,心脏跟着逐渐跳动剧烈。 那时候的沈沉一无所有,慕星是她唯一的依靠,这种依赖在日日夜夜相伴中慢慢变成不一样的感情。 她们年纪还很小,什么都不明白。 沈沉只是觉得对方那渐渐靠近的粉唇很软很好咬的样子,小孩子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等慕星的手挨上她的脸,她也同时抬起头咬住慕星的唇。 是很软,也很甜,冰冰凉凉的,咬起来很舒服。 她不敢用力,只敢睁着眼睛,看到慕星的眼睛,很黑很亮,也很温柔,好像没有生气。 沈沉不敢咬太久,浅浅一下便放开。 「你怎么。」慕星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依旧给她擦了脸,不知道出于哪种心理,也没有擦嘴唇,就这么自己也咬了咬,疑惑道,「饿了?」 这两天运气不好,没遇上什么值钱东西,又有什么市领导视察,城管不让她们上街捡塑料瓶,一连两天天天喝凉水。 第123页 慕星还剩了一点钱,一天给沈沉买一个馒头,她自己不吃。 确实很饿,自从跟了她,小羊羊瘦了好多。 「饿了也不能咬人的。」慕星长嘆一口气,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忍一忍好吗?」 「等有钱了给羊羊买棒棒糖。」 沈沉其实很能忍,这之后一直忍了十多年,直到现在,她又咬上了星星的唇,好饿啊。 可是星星肚子里还有小豆芽,她除了咬一咬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还能往深一点。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伸进来,慕星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见羊羊闭着眼,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这次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好软,暖暖的,和着淡淡的木香,紧张的剧烈心跳慢慢变得沉稳,就像她们的生活,在尘埃落定之前,也依循着特定未来慢慢变得平静。 心里有什么感受破土而出,像是春天萌芽时的轻轻颤动。 慕星不知道,这种感受叫做/爱。 不过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沈沉会让她慢慢明白,明白爱与期待之间不太明显的界线。 很漫长也很温柔的一个吻,松开之后某只爱哭的小猫咪自然是又哭了的。 慕星抽抽搭搭的,不知道为了什么。 或许是刚才沈沉一睁眼,被对方看到那眼里满是爱意的色彩。 慕星从来,从来,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这一次哭得狠,一直哭一直哭,哭掉车上半包纸,越哭唿吸越乱,哭到后来沈沉都开始怕她一不小心一口气上不来窒息晕倒。 本想着哭一哭会心里好一点,看她这架势可能人先哭没了。 小姑娘水做的一样,碰一碰都要哒哒哒掉眼泪。 沈沉松开安全带,钻过去把人抱怀里,抚着背给小姑娘顺气,哄小孩一样柔声道:「好啦好啦,不哭啦不哭啦,眼睛要哭肿啦,像一对小灯泡就不好看啦。」 慕星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半天才收住哭声,有气无力地趴在她怀里哼哼。 「羊羊。」她忽然说。 沈沉虎躯一震,仿佛藏私房钱被抓住的已婚中年alpha,紧张得额前刘海都在微微颤抖。 「怎,怎么啦?」 「羊羊你好香哦。」慕星没由来这么说,说完还往她怀里钻了钻,「好喜欢香香的羊羊。」 她停住动作,小声道:「喜欢羊羊。」 脸红了脸红了。 就算没抬头沈沉也知道,星星一定脸红了。 语调软绵绵的也好可爱。 沈沉其实不怎么会说情话,头一次说,还是上次与星星在回花店的路上重复,她回忆着前台小姑娘看的小说里讲的情话,很土很尴尬,被星星毫不掩饰地嫌弃了。 但是有的时候有感而发,就和文人骚客作诗写赋一样,灵感乍现,情话张口就来挡都挡不住,直唬得星星咯咯咯一直笑。 「好啦宝贝。」沈沉小心翼翼地把慕星抱回座椅上靠着,「我们走了好不好?去游乐园?」 慕星的脸一直红着就没消下去过,羞答答点点头。 两人路上还是没能消停,嘻嘻哈哈一路,到了xx乐园门口还笑着,笑得那叫一个甜,守在门口守了两三个小时的小蜜蜂园长觉得自己再多看会儿,明天就得去补牙。 「老闆!您怎么才来,不是说就去吃个饭吗?吃了四个多小时?」 您吃什么啊,深海现捞吗? 园长在心里偷偷吐槽,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沈沉一边给慕星整理衣服和围巾帽子,一边轻描淡写炫耀道:「去结了个结婚。」 小蜜蜂园长:「?」 那个什么网络流行金句常说,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小蜜蜂感觉自己在这时应该是完完全全领悟到金句的巨大人生哲理了。 你老闆终究还是你老闆。 他想,还是打工的饭最香。 没有那个执行力,就不要去搞什么瓷器活。 他目光有些许迷茫,僵硬转移到慕星身上。 慕星害羞地往沈沉身后躲。 沈沉不耐烦,「看什么看你,工作做完了吗?」 「.......」 园长头回感觉自己竟然如此多余,嘤了两声黯然离去。 慕星是个体贴人的小可爱,担心问道:「这个,这个叔叔,没事吧?」 沈沉提脚往园里走,「没事,他这人就是戏多。」 沈沉对自家员工的秉性摸得还是很清楚的,园长看着长得粗犷,其实就是个大龄傻白甜,这种人不必多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倒是今天中午见着的那个张总。 她一般不怎么管公司招人的事情,下面的人通常情况来讲都能办好,但是这一次,这个张总,好像有点问题。 又要加班了。 拥有老婆的小沉总从昔日劳作苦海中拔身而出,也开始盼望起摸鱼回家陪老婆。 但是还不行,她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当前事况尚未完全展现,一切都比目前为止显露出来的要复杂许多。 不久的将来一场突变,所有人虎视眈眈,也没人能够完全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星星和羊羊结婚,评论区发红包ヾ(≧u≦*)ノ〃 (主要是中午生死时速忘了说,对不起惹)感谢在2021-05-04 11:59:15~2021-05-04 20:5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4页 第69章 真的吗 包场玩游乐园的话就很舒服。 全场上百个员工围着俩人转悠。 慕星又乖又可爱,还怀着宝宝,大家好像都更喜欢她一点,就算沈沉是老闆也不例外。 画糖人的老奶奶送她一副小兔子,吹糖人的老大爷给她一只小猫咪,打□□的小哥送她特等奖玩偶,虽然她并没有达到特等奖的要求。 沈沉在一旁提着大包小包一路上各个摊主送星星的东西,自己什么也没有。 不过看着员工们很上道很热情地招待星星,她心里倒是一点不平衡也没有。 老婆的就是自己的,老婆开心就是自己开心。 两人开心一下午,慕星玩得有点累,傍晚才出游乐园,六七点钟天就快黑了,她俩坐回车里,静静地坐着。 慕星玩得太累,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羊羊坐在另一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羊羊。」她戳戳沈沉手臂。 沈沉一下回神,「嗯」了一声,温温柔柔的,「怎么了宝贝?」 「想要抱一抱。」慕星抬眼期待地望着她。 「啊,好,好的。」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倒还是知道应该抱住星星,从驾驶座钻过来,把小姑娘整个抱怀里,「这样可以吗?有没有难受?」 「可以的。」慕星往里钻了钻,「要,要抱一会儿。」 沈沉抱着老婆还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 慕星仰头望着她,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对方的思绪,就这么一直望着她。 羊羊长得好漂亮。 别人看来颇具攻击性的一张脸,在慕星眼里却是很温柔的。 羊羊是她遇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慕星痴痴望着已经成为自己的alpha的羊羊,入迷一般作西子捧心状,好美好温柔好喜欢。 到现在也很难相信,这样温柔美丽的alpha,竟然在今天下午和她领证结婚了。 甚至她肚子里还有这个alpha的宝宝,小豆芽也会像羊羊这样,是个很乖的小孩。 沈沉愣神沉思的内容,无非与慕星有关。 明天就能拿到检查结果,她在心里推演种种结果,每一种都要准备好最合适恰当的解决方案。 不管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星星,一瞬间也不可以。 对于她来说,星星就像晴朗夜空的星光,无缝不入,顽强地钻进每一个角落,却又因此从她的指缝间滑落,无论如何努力收拢手掌想要留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可以放弃一切,只要星星好好的。 好像曾经的星星,也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 虽然当时的她们一无所有,但是互相依靠着生活,最重要的其实是相互之间支撑。 沈沉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姑且算作致使她被遗弃的那种病的后遗症。 没有缘由地发烧,温度很高,高到小诊所不敢收,大医院又没钱去看。 那时候她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半年,慕星很喜欢笨笨的小羊羊,不爱说话,但是很乖,乌亮乌亮的一双眼睛,乖乖跟在自己身后。 按照常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选择放弃,慕星却因为捨不得小羊羊而咬牙坚持着。 常年流浪在街上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混熟地盘,浑身那点资产稀薄得与沙漠清水一般无二。 她没上过大医院,只知道大医院看一次病要很多钱,很多很多钱,足够她较为轻松地过很长一段时间。 就算慕星捨得为了一个小姑娘浪费这么多钱,却也没有办法弄到这些钱。 除非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 慕星的原则是绝对不能□□偷烧杀,虽然她没有户籍,是一个游离在法律外不受法律保护的孤儿,或者说是私生子,但至少要遵守法律,即使长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法律的庇护。 违背原则的那一天,羊羊缩在桥洞里等她回去,额头烫得像块烙铁,一张脸滚烫早就失去了意识。 如果有人能够读心,一定会发现沈沉混乱的世界里唯一清晰的,是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叫慕星的女孩。 慕星遇上了很多人,大多数是偷的,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已经是很多钱了,已经是她长大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多的钱,可以买好多东西。 这样的话羊羊看病就稳妥了。 后来沈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病床上躺着,住的是走廊,能便宜两百块钱。 一边的托架上大大小小挂了好多空瓶,她手上大大小小扎了好多针眼。 别的病床上又是家属又是护工前前后后忙活,她这边一下冷清下来。 沈沉醒来第一件事是找慕星,在哪里,她不想失去星星。 可现在的她是个累赘,没有必要留下。 她好像一直都是个累赘,没有慕星就活不下去。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不下去。 「醒了?」坐在床边的慕星揉着眼睛醒来,「乖哦,我去找医生。」 沈沉没说话,忽然什么说不出的感觉,在慕星出现时汹涌而现,心口堵堵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伸出手拉住慕星衣角,慕星下意识回头询问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沈沉怔愣地看着她脸上的伤,右半边脸肿得厉害,还有一些小伤口,没怎么处理,只是随便擦了擦血。 第125页 慕星本来还不怎么好意思,偷东西被人抓住然后打一顿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觉得很不光彩。 小羊羊拽着她的衣角,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眼睛慢慢变得亮晶晶的,要哭了,含着好多眼泪。 「哎哎哎,别,别哭呀。」她这样好像欺负小妹妹的坏人,手忙脚乱地给小妹妹擦眼泪,「别哭别哭,眼睛哭肿了就难看死了。」 她顶着个肿成猪头的脑袋,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小羊羊一直哭,一直哭,伸出手小心翼翼碰碰慕星的脸。 好痛啊,看起来就好痛啊。 沈沉哭得更伤心,那时候哭泣的原因,现在想想,更多含有庆幸,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没有被抛弃。 当然还有很多是为慕星而哭。 那些为了她造成的伤,看起来就好疼啊。 而当时的沈沉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将来某一天,她竟然也能体会到当场星星复杂的心情。 在星星和小豆芽之间抉择,而她也会像星星那样,毫无犹豫地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沈沉低头去看怀里的星星,正好对上某只正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小猫咪。 忽然一下子,沈沉的唿吸都好像被她的可爱冻住了,屏住气息生怕眼神里一点波动,不小心就碰坏了小可爱。 「宝贝?」沈沉摸摸她的脑袋,紧了紧怀抱,这样抱得更稳,「宝贝看什么呀?」 慕星傻乎乎地说:「看羊羊好漂亮。」 她往里蹭了蹭,甜甜地说:「喜欢羊羊。」 小小声的,好害羞。 沈沉心里涩涩的,星星身体很差,就算是现在,被她努力补了一段时间,却还是很差,弱柳扶风一般,微风吹一吹就会折断。 以前的星星不是这样的。 她能猜出两人分别之后星星过的生活。 沈沉心疼地抱紧慕星,慕星把脑袋埋在她怀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吃吃地笑起来。 好喜欢好喜欢羊羊。 就像梦一样,今天一整天都像梦一样,如果可以一直不要醒过来。 可是梦总是会醒的。 沈沉心里正难受着,听着星星的笑,心情复杂,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的笑声渐渐消失。 一滴一滴温热的眼泪打湿她胸前的衣服,而后慢慢转凉,心口凉凉的。 怎么了。 滔天巨浪般恐惧将飘絮似的沈沉拍在礁石上。 怎么哭了。 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沈沉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可是哭得好委屈,一抽一抽的。好心疼。 她还是低头去看了。看到星星埋在她胸前不肯抬头,看到星星很可爱的隆起明显的肚子。 「星星。」她听见自己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好像说过这句话,在曾经的某一分某就一秒,那时候她们都不甚在意,因为当时的她们以为同样差劲的两人这辈子就这样了。 沈沉感觉到怀里的人忽然呆住,连哭声也停了忘了哭。 慕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里面有一点点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沈沉轻轻吻了吻小猫咪额头,很温柔的动作。 慕星突然重新哭起来,攥着她的衣服,「是永远永远都,都不会抛弃的意思吗?」 「是吗?」她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羊羊.....」 如果真的是这样...... 沈沉看到她眼里的脆弱,是坚硬巨石在风吹雨淋下后天而成的脆弱。慕星仰头看见羊羊将要说话,心里一慌。 「等,等一下。」她阻止了沈沉说出她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4 20:53:49~2021-05-05 12: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0章 要开心 「怎么了?」沈沉停下来,仔仔细细看着她,「星星?」 慕星用手背擦擦眼泪,沈沉跟着抽了几张纸给她擦干净。 「如果,如果,如果是不行的话......」慕星耷拉着脑袋,「不要说......羊羊.不好?」 这样至少不会太伤心。 慕星真的很脆弱很脆弱,关于她的一切都正处在崩溃边缘。 曾经没有人在意,她也不太喜欢自己。 「这样啊。」沈沉耍坏地拉长语调,还是没忍住笑,轻轻的笑,是清脆愉悦的感觉,「那我就一定要说啰。」 她俯下身用脑袋靠着慕星的脑袋,一股奶香味,信息素淡淡的,她真的好爱喝牛奶,「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抛弃星星。」 慕星像只小老鼠,哭唧唧的先呆住,然后忽然汪的一下哭出声。 「不哭不哭。」沈沉一下慌了,这都哭多久了,再哭身体吃不消,「星星,对不起,对不起嘛。」 「别哭啦,别哭啦。」 这不劝还好,一劝小老鼠星星哭得更厉害,甚至顾不上擦眼泪,很忘我地哭,哭出了声,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沈沉单手打开第二包抽纸 ,另一只手环过星星把人搂怀里,一张一张抽纸很耐心地替嚎啕大哭的小姑娘擦眼泪。 奶油似的小脸因为眼泪显得更加水嫩。 怀里的小可爱老婆哭得好伤心,沈沉此时看着星星想的居然是好想咬一口。 控制不住,太可爱了。 她慢慢凑过去,对着星星侧脸轻轻咬了一口,没捨得用力,小猫舔似的,酥酥的。 第126页 小蛋糕一样的星星,好甜好软,好喜欢。 慕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正哭得起劲,抽了抽鼻子,有点意识到不对了,哭声渐渐小下来,直到完全没了声音。 她呆呆地望着沈沉,没忍住,又抽了抽鼻子,眼睛红了一圈,像红眼睛的小白鼠,又傻又可爱。 她就这么望着沈沉,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睛,好像看见初秋浅溪水波荡漾,微微的波澜带着清浅的阳光落到水底,一点点就能照亮布满绿苔的溪石。 「不哭啦?」沈沉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美得笑眯眯的,吃到了小蛋糕,是很甜的小蛋糕,刚出炉酥脆可口。 慕星红着脸红着耳朵,就连脖子也是红的,「羊羊。」 害羞得声音弱弱的,「羊羊。」 缓过一开始的惊讶,她扁着嘴又要哭。 「哎哎哎,不哭了,不哭了。」沈沉慌了,「再哭小豆芽就得难受了,不哭不哭,不哭,乖乖的。」 慕星眼里含着泪水,听她这么一说,低头看看芽芽,好像是有点不舒服,算不上疼,胀胀的。 小姑娘被吓住,眼角挂着眼泪,急急忙忙摸摸肚子,还有没有疼,医生说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但是她好像不太听医生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好,还好芽芽很乖。 沈沉见她情绪稳定一点,抚着星星后脑勺柔声道:「好啦?不哭啦?」 慕星接过她递来的纸,「嗯。」 声音闷闷的,「不哭了。我好了。」 说着还低头小心小心地又摸了摸肚子,「芽芽对不起。」 她这么故作坚强地说是完全好了,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只是很难受,心情沉甸甸的,大概是发病了,只是今天很开心,又一直有羊羊哄着,所以即使是发病也不太严重,只有一点点的疲惫和低沉。 好矫情,慕星不敢再表现出来。 然而不需要星星说,沈沉也能发现老婆的不对劲,蔫了吧唧的小姑娘,委屈惨了。 「星星。」她往前回忆,翻出记忆里的那句话,下意识照着说出来,「要一直一直,很开心很开心。」 「因为拿这个世界没有办法,想要改变现状,就只能强迫自己开心起来了。」 这是小时候的慕星对发病缩在角落抱着膝盖颤抖的沈沉说的。 其实那会儿沈沉的病已经好了很多,最开始捡到小羊羊的时候,那么小那么小一个,看不出来比慕星要大将近三岁,旁人来看都认为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又瘦又小,连话都说不清楚,路也走不利索。 沈家用了一些治疗,可是当时的沈沉家庭复杂,像个多余的累赘,没人愿意挤出耐心,说是自闭症,其实大家都认为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多大了还不会说话,留着也没什么用。 沈沉一开始被沈家的老管家抱走,说是帮忙养着,实际并不上心,自闭症的小孩需要时时看管,但是没人看着沈沉,她自己没有什么意思,只知道往前走,然后就走丢了。 下一次恢復意识,身边是星星一双纯黑眸子盯着她,伸手递给她一个包子,白菜馅的,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寡淡那么难吃的包子。 直到后来流浪日子长了她才发现,最开始那个白菜馅的包子,对于颠沛流离的她们来说是好东西,是值得和流浪狗争夺,和黑心摊主讨价还价的美味珍馐。 那时候的星星还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的小女孩,好像什么都明白,拉着沈沉从她自己封闭的世界走出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时不时会发病,很难过地缩在角落,没有缘由地难受。 慕星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也还没有患上属于她自己的与自闭症相似的抑郁症。 但那时的她并没有像常人那样,说这是装模作样,说这不就一点点不开心吗,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 她笔直站在,正犹豫应该怎么做,沈沉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悄悄凑过去抱住对方。 「小羊羊。」她说,「不要不开心。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没有办法做出选择,只有让自己开心起来,才能改变那些想要改变的东西。」 她抱着沈沉,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对方,贴在耳边轻轻地说:「小羊羊,为了自己也要一直一直很开心。」 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就算没人在意你的开心与否。 沈沉想起当年温暖的点点滴滴,即使身处于雨夜漏水的屋檐下,混着尘土的雨水滴答滴答落在脚边,冷风一吹,空旷的室外骤起呜唿呜唿的鬼哭声音。 「星星。」 慕星哼哼着「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她把脑袋埋在羊羊胸前,没有看到羊羊眼里深邃的黑色,「不管怎么样,开心也好伤心也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会一直站在星星身前为她抵挡一切,就像过去的星星与她。 很坚定的语气,慕星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沈沉还是又哄了好一会儿,从副驾驶上离开时两人依依不捨的样子叫人牙酸,平白让人燃起给两人按头勐亲的冲动。 但是天色不早,该回去休息了,慕星开始打瞌睡,路上汽车开得稳当,停停走走也没把睡着的星星闹醒。 车停在花店门口,正停在从没用过的专属停车位上。 主要是老闆太穷一直没能买起车。 第127页 门口黑漆漆的偷来一点点店里的光,颤颤巍巍照亮门口那两个人,或者是不会动的雕塑。 有说话声,应该不是雕塑。 「江逾你说星星是不是被那个,那个什么沈,还是什么沉给骗了,大清早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焦虑道,「你说星星那么乖的小妹妹,长得一点也不安全,那要是遇上了变/态该怎么办啊。」 江逾无奈,在一旁拉着她使劲解释,「姐姐你得相信沈沉的为人,她虽然说脾气冷淡了点,但是星星一定是会照顾好的。」 「真的吗?万一她就是个变态怎么办?」乔琅快要急疯了,心里想着她那可怜小星星,感嘆命运多舛时运不济。 「姐姐。」江逾都劝累了,「她可是小豆芽的alpha母亲,妻妻恩爱的事情怎么就不行了?」 沈沉听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唱双簧似的,下车去给星星开门。 江逾注意到她,把还在絮叨的乔琅拉到身后,挡得严实。 她以为是仇人来了,差点上来一套下三路把人搞崩了再说。 「喂,你好,不好意思啊你这是私人停车位,不开放的,麻烦挪挪。」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少两百字好嘛(╥﹏╥) 感谢小伙伴的空投月石,不好意思刚刚才看到,我的月石好像抽了,一直没涨。 对了我开新预收了。 大家喜欢带球跑吗?感觉一连三本太...... 就这一本都把我整累了。 不过大家想看的话就这么接着写了昂。感谢在2021-05-05 12:01:39~2021-05-05 23: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1章 差点死掉的小慕(第一更) 江逾凑近了看,「沈沉?」 脸黑沉沉的沈沉,直直伫立着瞥她一眼。 心情这么差啊? 她不敢发出声音,往后退一步,意思是「您请」。 沈沉绕过来打开侧门,俯下/身抱起睡着的慕星,在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温柔得和水似的的表情。 江逾睁大眼睛,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 这什么,川剧变脸吗? 「星星。」她的声音也温柔得掐得出水似的,「我们到了,要不要起来?」 慕星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挪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嘟嘟哝哝哼唧了什么,像小猫梦呓,听不清楚。 「星星?」 江逾在一旁冷眼旁观。 「小慕她想继续睡你看不出来?」 这人话很多诶。 沈沉抬眼瞥她一眼。 闭嘴,闭嘴。谁叫她是小沈总,这座城市没人敢惹忽然现身割韭菜一般收割局面的小沈总。 沈沉给两人眼神知会了一声,直接把小姑娘抱二楼床上躺着。 床头柜上干干净净只摆了个喝牛奶的马克杯,床铺整理得整齐,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还有奶味。 她牵出被子,轻手轻脚给慕星盖上,仔仔细细的,裹成一条长长的粽子。 小可爱只露出半张脸,其余盖在被子下面,轻轻闭着眼,睫毛还长,随着唿吸轻颤,好像细雨中迎风的柳条,好可爱。 沈沉没捨得走,坐边上坐了好一会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想。 其实是想了点什么的。 她在想,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最后离开时,她悄悄地吻了吻慕星,或者说是轻轻咬了咬星星的嘴唇,软软的。 下楼以后沈沉没有立刻离开,走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对面坐下来。 乔琅正抱着个花盆给花上药,抬头疑惑地看着这个星星很喜欢的alpha。 冷冰冰的,比江逾还冷,有什么意思。 她心里浓郁一团将要嫁女儿的悲哀,对这个alpha是哪哪不满意。 而江逾现在看到沈沉就觉得脸疼,这人下手真的狠。 最近有业务要和她交流,平日里坐一堆谈事情都觉得尴尬,别说现在,这是在嫁妹妹,弟妹上门下聘? 「我们结婚了。」沈沉第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 「?」 江逾和乔琅的反应是一致的迷惑。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逾反应激烈。 「今天我和星星去领了结婚证。」 乔琅一脑袋问号,「沈沉?」 「嗯。」 「结婚?」 「嗯。」 「和星星?」 「嗯。」这一个「嗯」带着很明显的愉悦语气。 「你谁啊,凭什么和我们星星结婚。」乔琅勃然大怒。 她的反应就像女儿忽然和外面来的野女人私奔了一样,江逾把失去理智的女朋友拉到后面。 「沈沉,这就是你的问题了,现在这种情况,你要结婚?你这不是把小慕往火坑里推?你再怎么也得考虑考虑啊。」 沈沉很冷静,「已经考虑了很久。」 从遇见慕星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只有她自己知道,拿到结婚证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美妙的时刻,是梦想成真,她与星星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被整个世界承认的关系。 当时清晰的心跳和牵在手里星星的手的温度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星星很没有安全感。」 第128页 乔琅惊了。 这是她这个月听到的第二个因为「没有安全感」而飞快结婚的一对。 上一对是oo恋的甘泉和水蓝,听说两人已经去离开了这座城市,因为水蓝的工作。 「你能给她安全感?」乔琅的表情完完全全就是丈母娘对着女婿的表情,又嫌弃,又不得不把女儿让给她。 沈沉很自信她能给星星安全感。 江逾也信,「但是沈沉,你能不能等这阵子过了,好歹局势不这么紧张了再弄这些?你不是不知道,最近.......」 「星星病了。」沈沉打断她,「我不知道是什么病。」 两人看见沈沉眼里的泪光,在她迅速转头之前。 「孩子是我的。」她别开脑袋,「我会用所有办法给星星治病。」 江逾和乔琅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这是必须的决定。」语气很坚定,没有一点后悔。 她说完站起身,抬头往楼上看了眼,「谢谢你们这几天对星星的照顾。」 乔琅刚想说没什么主要是因为星星很乖,抬眼就看到沈沉正朝坐着的两人鞠躬。 好正式好标准,她从来没见过,仿佛四周一下响起了礼乐,钟鼓磬磬,威严端正。 江逾蹭的一下站起来,按捺住不敢相信。 沈,沈沉给她鞠躬??? 这波可以出去吹一年了。 沾了星星的光,两人很高兴,沉浸在震撼中的乔琅早忘了什么嫁女儿的气愤,与江逾一起站门口把女婿送走。 送走后两人还是站门口,看车灯拿束光越来越远。 「哎,这个沈沉是谁啊?」乔琅好奇问道。 很有古代温润翩翩贵族公子的感觉。 江逾回头看了看慕星在的二楼,眉头微皱,「沈家的那个,什么百年一见的天才。」 乔琅对豪门花边新闻不感兴趣,对于沈家的印象只有,有钱,很有钱,还有....... 「十多年前双水镇流浪的那个?」 江逾转回脑袋,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惊讶眼神望着她,「姐姐这你都知道?」 这件事其实已经成为了上阶层秘而不宣的共同认知。 乔琅怎么会知道? 江逾心里一紧,已经从泄密推测到未来的风起云涌。 「我双水镇出生的。之前那件事情闹得很大。」乔琅拉着江逾回店里,一边倒热水,一人一杯,一边说,「一个叫慕予的omega,忽然出现,想要把还是流浪小孩的沈沉,那时候所有人都叫她小野孩子,带走。」 她捧着杯子坐到江逾旁边,江逾很自然地伸手把人揽住。 「然后沈沉一直有一个照顾她的姐姐,不知道叫什么,长得挺好看,可惜也没父母,是个孤儿,就死活不让慕予把沈沉带着。」 她顺势倒江逾怀里长舒一口气,「换我我也不敢让个陌生人把小妹妹带走,万一是人贩子卖山里或是取器官怎么办。」 「然后就很惨啊,小姑娘被打得浑身是伤,也不知道那个叫慕予的omega是干什么的,下手好狠,不到十岁的小妹妹一身血被扔到镇外野地里,不知道死没死。」 那时候乔琅上的夜班,在某一个工厂,下班回家路上看到一群人围着血迹指指点点,大大小小听了好几个版本,回去一问才弄明白,小姑娘一个人半夜醒来,带着一身的伤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概是去追赶带走沈沉的慕予,然后乔琅从此再没有见过她。 也许已经死了,死得很可惜,但没人在意。 像她们这样流浪着长大的小孩,本身价值就像野外的一直小动物,勐兽的猎杀随时可能展开,她们是死是活只有自己在意。 不过沈沉有慕星在意,慕星有沈沉在意。 江逾眉头从谈话初始逐渐皱紧,「慕予是谁?」 「不知道。」乔琅喝了口热水。 「是姓慕?羡慕的慕?」江逾下意识看嚮慕星在的方向。 乔琅也跟着看过去,「是,星星的那个慕。」 江逾忽然不说话沉默了起来,乔琅也跟着她沉默,侧脸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渐渐入迷,仿佛被她正经的表情迷了眼。 「姐姐。」江逾忽然说,「小慕是慕家的孩子,慕松的,你知道吗?」 江逾消息灵通,这件事她没猜错,但就算知道,却谁也不敢说。 和乔琅说说没关系,就当是秘密积压到难以忍受时的简单倾泻。 「慕松?是谁?」乔琅收回痴汉的目光,「星星不是孤儿吗?」 「她是被抛弃的。」江逾眉头皱得更深,「被父母抛弃了。」 「为什么?」乔琅是一个普通人,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普通得就像顺着日程表日日重复一般,没有任何脱离轨迹之处,自然不能理解他们的复杂。 「慕松是一个很高傲很有钱的人,而小慕是一个私生子,小慕的母亲是一个二本高校还没大学毕业的普通大学生。」 这么说很可笑,许欣在酒吧打工时爱上了当时的潇洒公子慕松,很俗套的春风一度,灰姑娘没有等到她的王子,但灰姑娘早已陷入万劫不復的单相思。 死的死活的活,慕星是这场闹剧中意外的不受期待的产物,闹剧谢幕,没人愿意将她带走。 「小慕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慕星人生中可悲的前二十年,看样子终于有了结束的趋势。 第129页 如果沈沉可以很好地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的话,慕星或许可以幸福,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乔琅听了星星的童年后感触颇深,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改变。 所以第二天慕星揉着睡酸的腰下楼时,往下一眼对上她充满浓郁母爱的目光。 「姐,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十二点第二更ヾ(≧u≦*)ノ〃 刚才买奶茶,忍不住想吐槽一下,芝士水果茶简直魔鬼。 感谢在2021-05-05 23:56:02~2021-05-06 17: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2章 情况不好 「星星星星。」乔琅迎上来,江逾在一旁面无表情冷静地站着,「今天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想吃早饭了吗?」 早饭想不想吃不知道,每天早上的例行一吐是要真的憋不住了。 慕星捂着嘴往楼下望,「姐姐。」 她的表情不太好看,乔琅赶紧让路,小姑娘噔噔噔踩着木质楼梯下楼,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兔子,心情很好,但是看着动作危险,着实把乔琅和江逾给吓得不轻,一个追在后面,另一个站楼下接着生怕摔倒。 不说心疼小妹妹,就光是沈沉拐下来也够她俩一人一壶直接赐死饮鸩。 慕星安安稳稳跑进洗手间,哇的一下吐出来,一点点酸水,除此之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吐的时间一场,喉咙难受得咽不下东西,脑袋也晕,腿也酸,半蹲半跪着腰还酸。 一嘴的酸味,慕星挣扎着尝试站起来,打算去接杯热水缓缓。 小豆芽慢慢长大以后她身体越来越重,虽然人还是那么瘦,却仍然: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就连走路都不敢走太快,也不敢走太长时间,就怕不小心累着,两眼一抹黑倒地上。 再加上乔琅在吃这方面,因为慕星是个孕妇,吃点东西做点饭挑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每次好饿好想吃肉,乔琅就会以营养均衡的为由疯狂往她碗里塞菜。 慕星轻轻嘆一口气,一只扶着盥洗台边缘,另一只手护着肚子慢慢站起来。 脚麻了,没什么知觉,找不到力气,一下没站稳往下倒。 她手忙脚乱地去找东西稳住身体,却抓住一只带有温度肌肉匀称的手臂,纤细修长,往上一拦把慕星整个揽进怀里。 这个怀抱好熟悉,她抬头看到羊羊担心的表情,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被子,里面缓缓升起蒸汽,是她想要的温水。 「没事吧星星?」 慕星呆呆地望着她,任由她小心翼翼地找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 没找见伤口,沈沉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起手里的温水,递给星星,「喝口水吗?」 慕星点头,她就很贴心地把水送到星星嘴边,水是甜的,好甜好甜。 乔琅和江逾两人坐餐桌前看了两眼简直受不了,一开始还挺紧张,结果越来越不对劲,再到后来只能骂这对甜蜜妻妻,逼得有对象的人都觉得牙疼,甜的,或者是酸的。 好酸啊,江逾忽然一转头,「姐姐我们结婚吧。」 乔琅:「?」 「别闹。」乔琅轻轻拍拍她脑袋,「咱俩多穷心里没点数啊?到时候结婚了,啥啥没有,过不下去了整天吵架?」 「可是.......」江逾心想两人年纪其实都挺大了。 人家小慕可二十岁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没啥可是可不是的。乖乖的啊。」乔琅又拍拍了她的脑袋,像拍信号不好花屏的老旧电视机一样,「等姐姐有钱了,霞披万里,那个什么红装来着,昂,不管了都一样,红妆万里来娶我的江江。」 「江江」这两个叠字一出,虽然是在讲情话,却依旧把江逾给麻得脸上的表情都快失控了。 「把你这表情给我收回去,生吞了猪油是吗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乔琅表示不满。 江逾:「.......」 两人插科打诨着,沈沉半抱半揽地把星星送沙发上坐着。 慕星脑袋晕乎乎的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光是望着她,眼里没有聚焦,就觉得白色的灯光好晃眼,关掉,关掉。 没有关掉。 忽然一下委屈,慕星没忍住哼唧出声,沈沉往下看见小姑娘把腿一蹬,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又心疼又好笑。 江逾和乔琅也看见小姑娘无理撒娇的样子,就那么坐着,忽然嘟嘴不开心,虽然是不讲理的撒娇,但是就好可爱啊。 好像招人嫌的熊孩子行为放星星身上就只剩下可爱。 沈沉受不了了。 怎么怎么怎么怎么可以这么乖! 她动作一顿,下一秒就扑上去把可爱老婆揽怀里抱着。 「宝贝宝贝,怎么不开心?」 无理取闹的不开心也是不开心,要哄的。 「呜,羊羊。」慕星眼里汪汪望着她,「好难受啊。」 其实前三个月才是最难受的,当初一点腥味闻不得,不说喝牛奶,猪肉腥味闻一点都要吐,成天吃点白菜帮子喝点凉水,每天还要干活,身边的陌生人兇巴巴的。 当初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慕星想起记忆里如黑夜皎洁月光的木香味,信息素,一点点就能支撑着坚持下来,就像旱地里顽强的小草,一点点水分就能活下来。 「疼。」她这样倒更像积压的委屈一股脑爆发出来,还是有点忐忑,担心无理的吵闹被羊羊厌烦。 第130页 慕星哼哼唧唧地支起脑袋观察沈沉的反应。 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表情,没有生气。 就是听到她喊疼,温柔里掺上担忧,「怎么了,哪里疼?是不是胃?还是肝?」 「啊,啊?」慕星被她这么精准的询问吓了一跳,虽然确实肝和胃都老是疼,但,但是,她没有和羊羊说过呀。 「羊羊为什么会知道。」她两只手捏着沈沉的衣服玩,紧紧张张的,「其实,其实还好啦,也不是太疼。」 也就疼得半夜睡不着觉,一不小心就吐血的程度吧。 沈沉稍微松了一点点担心,但是还没有完全放心,检查结果下午出,好害怕。 小沈总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一件事情,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乱用的大家别被误导对不起qwq)。 慕星见沈沉沉默,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伸手戳戳她的手臂,「羊羊?你生气了吗?」 「嗯?」 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星星很没有安全感。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沉心脏忽然疼了一下,不小心撞着仙人掌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为慕星感到难过。 「没有,没有宝贝。」沈沉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有一点凉,温一温,「没有生气。」 「有什么委屈的话,发泄在羊羊身上,没有关系的。」 她的表情温柔,珍惜的模样仿佛含着珍珠的贝壳。 万恶的妻妻。乔琅坐餐厅里转回脑袋,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刚嫁女儿的老父亲,又欣慰,又不舍,沈沉这个大猪蹄。 结果还是口是心非地留沈沉吃了午饭。 饭后星星上楼睡午觉,大概要睡三四个小时。 沈沉上医院拿结果,本来中午吃饭时就来了电话,被她直接掐断,先不说被星星听着,就光是她自己也没准备好,忽然这么一来,要是什么不好的结果得直接崩溃。 况且上医院的话就更有仪式感,或许能换个好结果。 这么迷信。 沈沉一直没好意思叫人发现,前几天她还去了最灵的庙里祈福,烧了十万香火钱,然后没事以后还承诺回来还愿一百万。 就真的很迷信。 可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寄渺茫希望于此。 医院还是那样,来来往往的人,各式各样的病,绝望的欣喜的,沈沉不知道半小时后的自己会是这两大类中的哪一类。 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她站到检验科办公室门口,一直这么站着,却不敢敲门进去。 年代久远的木门上依旧残有磨损的木纹,一点一点往外延伸,没有到最低,中途断开,然后顺着消失的纹路,接上另一段没来得及消失的纹路。 星星会消失吗? 沈沉不敢推门。 「这姑娘,站着半天怎么不进去,我以为你排队呢。」 排她身后的大叔替她把门推开。 那时候沈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失去星星。 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决定好,她需要的只是面对,然后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只要能维持住星星的光芒。 钱不是问题,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问题只在于星星本身,星星会是什么病? 啪—— 医生把检查单厚厚一叠拍桌上,平日里都是这个态度,只不过心里忌惮着,跟着装出不小心脱身自己也被吓到的样子,讪讪笑笑。 「嘿嘿嘿。」医生把检查结果往前推推,「沉总,这个呢,问题有点大。」 沈沉的脸一下黑得和锅底似的,浑身散发着冷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强撑着伤心去看结果,红赤赤一片,没有几个在正常范围内。 「这......」她哽咽道,「还有多久?」 这时候她想的是,不管星星还有多久,她都会一直陪着对方,不管是活着,还是死掉化成一捧灰。 她不能想像完全失去星星的世界。 没有星星光芒的世界一定是黑暗一片的。 不管依旧有月亮和太阳还有其他什么的,对于沈沉来说就是让人窒息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嘤。 第73章 不要小孩 「还有多久?啊?」医生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什么还有多久?」 那一片的红色看不出来吗?沈沉没心情搭理他。 医生自悟能力还是可以,挠着脑袋用胳膊把检查单薅下桌,「沉总你别看这么吓人,孕妇都这样。」 「不过关于慕小姐的情况,很麻烦,因为她是孕妇,我们主张上来讲,孕妇就很难办,因为小孩还有身体原因各个方面........」 医生吧啦吧啦讲一大箩筐话,沈沉听半天没听出星星到底有没有生病。 「孩子可以不要。」她这么说时心脏颤着疼了许久,「大人必须保住。」 不管是什么病,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失去小星星。 「啊。」 医生干这行也挺多年了,遇上孕妇生病,家属大多在保大保小这上面犹豫不决,又想要保大,却捨不得小孩。 况且慕星这个,已经二十一周了,已经有了小孩完整的身体,甚至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坚决放弃自己孩子的alpha。 「不要小孩?」 「嗯,这样治疗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吗?」 第131页 医生摸着双下巴回答:「生命危险......概率不大。」 这之后走出医院之前,沈沉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劫后余生一般的明媚笼罩。 星星不会有事。 走之前医生给她分析了一下,不是肝癌,对于孕妇来说,甲胎蛋白不能做完全参考,应该是肝功能异常,加上孕期身体负担大,又劳累过度,浑身旧疾復发,来势汹汹。 说到旧疾,医生的语气很惊讶,或者是怜悯,「慕小姐今年二十岁,身上的旧伤......。」 比他之前遇上的上过战场的士兵还多。 「她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 流浪的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慕星又总是把小羊羊护在身后。 每次殴打之后,她好好的一点伤没有,被一瘸一拐流着血的慕星牵着继续走。 「有办法吗?」沈沉当时这么问,心里慌张,漏掉许多下心跳。 「不好说.......」医生不敢把话说得太大,「养养的话,不算什么问题,就是不能劳累,保持良好心态。还有过几天把病人带来,既然不要孩子,那就赶紧人工引产,然后立刻开始治疗,拖久了对大人身体也不好。」 沈沉走在路上,路过停车的地方却没有上车,就只是走在路上,身边比肩而过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或者行色匆匆,或者闲庭信步,每个人在此时的心情都有不同。 沈沉的心情很低落。 明明已经得到了星星不会有事的好消息,那又为什么失落。 她也很喜欢小豆芽,可是过几天,小豆芽就要被她这个alpha母亲亲手抛弃,就像曾经抛弃她的父母一样。 这么残忍的重蹈覆辙,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开脱。 所以慕星中午起床见到的羊羊,整个人耷拉着没精打采,活像买上千块钱彩票一分没中亏了个血本无归。 「羊羊。」慕星跑过来牵住她的手,「怎么不开心呀?」 声音软软的,手也是软软的。 她不知道实情,新婚心情愉快,穿了宽松的毛衣,另一只手护着肚子。 如果知道小豆芽必须被放弃,她会是什么反应? 之前沈沉一心只有星星,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上一次听说不想要小豆芽,星星就算一个人也要逃走,跑得远远的,除了小豆芽之外什么也不管。 那这一次星星会是什么反应? 沈沉抬眼去看她,小姑娘正哼哼唧唧地抬起羊羊的手臂要钻进羊羊怀里。 「不要不开心嘛。」 明明是沈沉抱着她,她却说:「抱抱羊羊就没有不开心了。」 还是不开心。 慕星的肚子抵在腰间,虽然小小的没有很难受,但是小豆芽....... 「芽芽昨天晚上踹了我一脚诶。」慕星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是不是很神奇。」 慕星在沈沉怀里絮絮叨叨想像小豆芽出生后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而沈沉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慕星小豆芽留不得。 沈沉的手放到星星肚子上时,小豆芽动了动表示开心的回应。 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alpha母亲抛弃。 沈沉很喜欢芽芽,芽芽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孩,就和星星一样,会像星星一样可爱,流着一半星星的血液,缠绕着包裹住另一半她的血液。 而且....... 她垂眸看见慕星轻轻抚摸小豆芽,眼里的神色....... 沈沉没能把事情说出来,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拿着检查单查资料。 肝异常甚至会影响到肾功能乃至全身,拖一天就危险一天,相比之下胃出血还没有那么严重,只算是平日里饮食不注意,再加上肝异常的併发症,一下来势汹汹,还吐了血。 她看着报告上呕血两个字,仔细往回想,星星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 为什么不说? 大概是害怕失去什么,病殃殃的没有人会喜欢。 星星或许猜到了点什么,不敢表现得太过虚弱,这样会失去小豆芽,或者是羊羊。 沈沉出神地盯着被揉起褶皱的检查单,忽然眼睛模煳一片,眼泪悬在眼角,她赶紧仰起头,也不去擦眼泪,就这么仰着头,坐在车里,看到空调暖风吹得一路平安的挂牌前前后后摇晃,好像这样就真的能求来一个顺遂的人生。 将暗的天空展开火红的夕阳,是一日于此仅存的余晖。 沈沉后来又去找了医生,还是之前那个,本市乃至本省都排得上名号的,她和医院谈了会儿,私人医院,投了几笔投资,目前这个医生只为星星治病。 她还得去公司处理工作,叫人去把医生接到写字楼来问。 关于慕星的小豆芽的,一丝一毫细枝末节都不能遗漏。 沈沉列了几张表格,居然在看病时占据了主动的地位,她问一个医生回答一个,审讯犯人似的,不敢再有玩笑话。 沈沉办公室占了半层楼,装修简约,肃穆庄严,一句话清晰落下,甚至能感受到回声以及伴着声音而来的风。 医生很紧张,一边悄悄擦冷汗一边抻着脖子看沈沉手里的报告。 沈沉沉默地抬头把人吓得弹起来。 「看。」她单手推过来一叠纸,「接下来你的治疗由你负责,医院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是,是。」医生擦着冷汗小心道,「那沉总,这究竟.......该什么时候治疗?」 第132页 沈沉深吸一口气,倒在椅子里,长腿舒展开搁在桌下,「如果继续妊娠,能治疗吗?」 医生露出难言的表情,「不好说。很多药都有致畸性。」 「而且,而且本来这病绝大部分都是由妊娠引起的。」 「已经五个月了。」沈沉没由来忽然这么说。 「啊?」医生一愣,「对,对,我知道,五个月可以人工引产,等空了带慕小姐来医院检查,孩子拿掉以后进行治疗。」 「她捨不得。」 沈沉也捨不得,但至少比慕星要好一点,她只是担心星星会因为这个崩溃,之前她看到星星抚摸小豆芽时的眼神,是不能失去芽芽的表情。 而且月份大了以后,强行终止妊娠,对母体的伤害很大。 这是一个很纠结的局面,其实最有资格决定的人是慕星自己。 当医生这么毫不委婉直接说出来的时候,沈沉周身一冷,眼神暗沉沉地盯着桌上的检查报告。 她知道应该让星星来选择,可是不用问都知道星星的答案。 作为两人的遗憾,星星一定会让小豆芽活下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一连工作许久,又一直提着担忧的心,沈沉揉揉酸胀的太阳穴,「这是再说,你先走吧。」 医生像个鹌鹑,一听能走立马蹭地站起来,朗声告别,为自己逃出虎穴感到无比激动,又絮叨起什么,罗里吧嗦地叨叨叨。 果然人和人的情绪不能共同,沈沉只觉得他吵闹,这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 或许在医生眼里,慕星的生与死只是一项项黑的红的数控,最后生命变成一张纸,写着治疗失败,然后化成一把火,变成一捧灰,这都与他无关,他的心情很好。 「滚。」 为了掩饰哭腔,沈沉把声音压得很低,埋着脑袋,这样就不会叫人看到那对通红的眼圈。 一直工作到凌晨,天边几缕曙光将昨日过渡到今天。 沈沉躺办公室隔间床上简单睡了会儿,六点半准时到花店等着星星起床。 慕星一般九点醒过来,这段时间乔琅已经在处理店里的事情,沈沉没说话,坐沙发上捧着笔电敲文件。 乔琅对沈沉的态度简直与丈母娘对女婿的态度一模一样,又嫌弃又不得不把女儿交给她。 阴霾的天,阴霾的女婿。乔琅猜到了什么,犹豫着不敢问,这不是她能帮上忙的。 沈沉的表情太吓人了。 不行。 乔琅压下恐惧导致的不情愿,慢吞吞走到沈沉身边坐下。 感受到身边的凹陷,沈沉抬眼望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但还算礼貌,没说话,很快收回目光,重新敲键盘。 「沈沉,星星是不是生病了?」乔琅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沈沉动作一顿,却没抬头,依旧低着脑袋,动作僵硬。 第74章 坦白 「沈沉?」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事情就像墙角含苞的花,根本瞒不住,一场春雨便全部显露出来。 乔琅看沈沉的神色就知道了答案。 「星星知道吗?」 「不知道。」沈沉咔一下把电脑盖上,还是坐得笔直。 她不知道星星有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大多都有一点感觉,大概能猜出来是不太好了。 但是星星一直没有放弃小豆芽,有很多原因,有一些沈沉不知道,也有些沈沉和她一起经歷过。 「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沈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对星星的伤害降到最小。 「不知道?」乔琅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是她的alpha,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什么破女婿,休掉! 沈沉侧过脸,「我知道。」 自从在沈宅第一眼看到星星,看到星星的眼神从欣喜逐渐变得失落,最后失去期待的光芒。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现在再说什么「如果我能替她去死一死」这类毫无意义的话也没什么用,关于生生死死,只能无奈地走一步看一步。 「我会想办法的。」她抬头望向二楼慕星在的方向。 乔琅稍微缓和一点脸色,「你应该和星星说清楚,让星星做选择。」 「人生是她自己的,不应该由你来决定。」 沈沉转头看着她,眼睛红得突兀,就好像从来不会哭,也没有办法想像出哭泣模样的人,情绪如骤雨忽至,是勐烈的雨打浮萍。 原来像她这样的人也会难过。 乔琅不知道该说什么,长嘆一口气起身离开。 她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到两人,目前的困难只能由她们自己去面对。 沈沉静默坐着,想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她在慕星醒来之前出去走了一圈,绕着破败的老城区,一条宽广的柏油路把这里与新城区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就连空气也不一样。 新城区的空气满是新兴的激昂,而老城区的空气慢吞吞的,像半入土的垂暮老人。 站在交界处能够感觉到这之间的泾渭分明,明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就像穷人嫉恨富人,富人歧视穷人一样,却偏偏挨在一起,还算相安无事地存在了几十年。 沿着那条暂作分/界/线的路,沈沉慢吞吞地往回走,脑袋里想着什么,低头没有看路。 第133页 早上路上有遛狗的人,七八岁小孩高的哈士奇,吐着舌头哼哧哼哧拖着主人走,后面跟着个小女孩,一手一个牵着她的两个母亲跑着追哈士奇。 小姑娘软软的好小一只,很可爱,粉雕玉琢的两只小手拉住两个母亲的手指,咯咯笑着跑在比自己还要大的哈士奇身后,嬉笑喊着「大狗狗大狗狗」。 沈沉站在对面,恍惚感觉她与她们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身边的一切寂静得可怕,每一步放慢,被迫涂上无可奈何的悲戚。 耳边的笑声化为尖锐的利刀,刺在心上,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妹妹摸到哈士奇尾巴,「大狗狗大狗狗」好开心地喊,哈士奇被吓着打个喷嚏,尾巴拂在她脸上。 她忽然愣住,呆呆的,依旧牵着两个母亲的手,大人们互相认识,正和狗主人打招唿。 「呜呜呜呜呜。」小妹妹一下扑到alpha母亲怀里,「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呜。」 「宝宝?」alpha急忙用手臂圈住女儿,笑眯眯的很温柔,「被狗狗吓到啦?」 「狗,狗狗。」小姑娘指向哈士奇,嘟嘟哝哝正要说话,先没忍住打了个奶嗝,「狗狗呜呜呜呜呜呜好兇。」 又怂又调皮。 身后一阵欢快的笑,还有小妹妹气鼓鼓娇娇地喊「妈妈」。 沈沉机械地往前迈步,试图逃离她们的欢乐。 芽芽...... 她的芽芽,慢慢长大以后,也会这么可爱,是和星星一样的小孩。 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颤起四周尘土,一下一下逐渐放大。 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许多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她的目光散在空气中没有聚焦,一步跨过这场意外。 耳边来来去去各式杂音,沈沉无神地往回走,一直走回花店,坐在沙发上星星常坐的位置旁边。 星星还没有起床,现在这个低落的状态,再持续一会儿,等到星星醒来再收起来。 她恍惚失神低头看着地板,年代久远,磨损严重,逐渐走向消亡,然后被所有人抛弃。 乔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伸手讨要星星的检查报告,沈沉听进去了两句,依旧发着呆,单手递给她,没说话。 两人都没说话,心情很沉重。 这样的氛围下时间竟然依旧走得很快。 「羊羊!」 沈沉听到星星惊喜的声音,乍一回味还以为是幻听,思虑过重,总是听到星星的声音,听起来很健康,像小时候那么活泼。 慕星趴在楼梯边上,见沈沉没有反应,疑惑唤道:「羊羊?」 乔琅抬头,帮着推了推沈沉,两人坐得挺远,差不多陌生人的距离,手还得伸老长。 沈沉一下回神,面无表情看向乔琅。 乔琅示意她往楼梯上看,沈沉奇怪地看她一眼,扭头看向楼梯口。 特别让乔琅无语的是,沈沉一望见慕星,脸上忽然温柔好几个度,仿佛初春乍暖,一眨眼世界都变了样。 她朝星星笑,眼里却泛着可疑的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哭出来。 因为星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不是她所担忧的病入膏肓的模样。 「羊羊!」慕星笑弯眼睛,蹦蹦跳跳朝她跑来,沈沉赶紧站起身迎上去,稳稳噹噹把小omega抱怀里。 感受到对方真实的温度,一整天胡思乱想的沈沉差点没哭出来。 「羊羊什么时候来的呀?」慕星心满意足靠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说,「怎么都不叫我?」 沈沉悄悄用手指绕着她的头髮玩,又香又软,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洗髮水。 「没等多久,就刚来一会儿。」 乔琅藏好检查报告,听到这里真情实意地翻了个白眼。 没来多久,也就天还没亮人就到了的程度吧。 两人腻歪好一会儿,慕星终于发现坐在一边的乔琅,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看俩人的眼神就像村口摇着蒲扇的老大爷,大夏天只穿了见汗衫,晃悠,晃悠。 慕星红了脸,躲进羊羊怀里羞涩道:「姐姐。」 颇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感觉。 「咳。」乔琅干咳一声站起来往门外走,「星星乖,那啥,你们聊,我看外面有新货到,出去瞧瞧。」 她朝两人摆摆手,「聊吧,聊吧。」 慕星羞答答地不敢看她,只小小声「嗯」了一下。 沈沉望着她,似在犹豫。 乔琅看明白她的犹豫,趁星星没看过来,默不作声同对方点点头。 有点怂恿,或者是鼓励的意思。 沈沉收回目光,乔琅也一脚走出店外,空气又分割成两派,一派稍得安宁,另一派正在风雨中心。 慕星是风雨中心毫无察觉的小猫咪,探出个脑袋毛毛被吹得乱糟糟。 抱着星星,沈沉又没忍住发呆。 「羊羊?」慕星好奇地微微睁大眼睛,忽然调皮地戳戳羊羊的脸,好好看的一张脸,好温柔好喜欢。 「嗯?宝贝?」 又被叫宝贝了诶。 这个词不管用了多少次,再次让人听见依旧能够带来心花怒放的欣喜。 「喜欢羊羊!」慕星开心地嘤了两声,小脑袋往沈沉怀里钻呀钻,声音响亮清脆,小孩似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又害羞到不敢抬头。 第134页 沈沉心脏抽了一下,钝钝的感觉,好像是疼的。 星星的身体....... 破天荒没有得到回应,慕星疑惑抬头,看到沈沉微红的眼眶,「羊羊?」 怎么,怎么要哭了呀? 「羊羊不开心吗?」 她有点慌,为什么会不开心,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没,没有。」沈沉抽抽鼻子,欲盖弥彰地抬手抹了抹眼泪,「没有不开心。」 慕星好像猜到了对方这般反应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她的身体。 之前羊羊也有这样,但是她偷偷跟着江逾逃到了这边。 她还以为羊羊已经完全忘记了。 「是因为我吗?」慕星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是不是因为我所以羊羊才不开心?」 沈沉还没来得及否认,小姑娘强装坚强地露出个苦兮兮的笑,「没关系的羊羊。」 「不用管我,就,就现在这样就好了。」 现在的生活就像梦一样,作为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其实挺好的。 她很喜欢,也不会抱怨这个选择导致的将来。 沈沉知道了她的答案,就像一开始猜测的那样。 可是不甘心。 「星星,不是这样的。」她重新把哭唧唧的老婆揽怀里抱着,「先听我慢慢说,我们一起应对,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 沈沉不知道。 熹微的阳光穿过上了年头的玻璃窗,木质的边框将阳光拦出形状,落在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她们很冷静,一个慢慢说着,一个慢慢听着。 慕星没有哭,她没有任何病人该有的激动反应,或许是从小到大的流浪生活一再拉低忍受阈值,其实无所谓,生也好死也罢,她想要的东西很少。 所以答案一直不会变。 沈沉说完,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的欲望,慕星害怕羊羊会失望。 可是失望也没有办法了,这是无法改变的,无论重来多少次也只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也不舒服,所以,所以,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大家(╥﹏╥) 明天我努力努力争取两更。感谢在2021-05-07 17:25:38~2021-05-08 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5章 不要芽芽了 「羊羊,其实我知道。」慕星忽然开口,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互相给予对方坚持的力量。 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多少个晚上右上腹疼得睡不着,毫无徵兆吐出一口血,腥腥的味道,她一直记得很清楚,不可能是梦。 「没有关系的。」她安慰地笑笑,「忍一忍就好了。」 沈沉的手心渗出细细的汗水,慕星抓着她的手,探身去拿桌上的抽纸,间距有点大,得小心护着肚子。 星星拿到纸,低头轻轻地为她拭去汗水,拭去紧张失落的冷汗,好像这样就能多少安慰到对方。 小姑娘傻乎乎地抬头朝她一笑,鼻尖红红的,头顶的呆毛慢悠悠地晃。 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 沈沉眼眶还是红的,里面亮盈盈仿佛水波微漾,好委屈的样子,慕星心疼得不行。 两人仿佛调换了位置,变回了从前,慕星张开手臂慢吞吞地把小羊羊揽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没事没事。」 小羊羊没说话,好想哭一直在努力憋住眼泪。 可是慕星一说到「没事啦,想哭就哭好嘛」,沈沉一下没忍住,眼泪掉落,和小时候一样,是无声的哭泣。 某一刻恍惚一瞬间,慕星忽然感觉这时的景象似曾相识,只有极短一瞬间,紧接而来的是天旋地转的头晕。 长大以后的小羊羊哭起来有一种忍隐的委屈,好像从来不会哭的很坚强的小孩,终于有一天放开束缚哭了出来。 小时候的沈沉很爱哭,呆呆的,忽然一下子就哭了,常常惹得慕星又好笑又心疼,一边哄一边给羊羊擦眼泪,倒是很快就能哄好,因为羊羊很乖很乖。 现在的羊羊也很乖,只是掉眼泪,一点哭声也没有。 「对不起嘛羊羊。」慕星抱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如果以后我........」她担心地看了眼还在哭的沈沉,只看到了个微微颤抖的后脑勺,「只是如果,我不在了的话。」 沈沉的动作一顿,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忍隐的抽泣也停了下来。 「其实羊羊还可以遇到更好的omega。」 像她这样的omega,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可伤心的。 当生死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慕星好像突然忘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道理。 这时候她关心的只有在自己离开以后,怎样才能减少羊羊的伤心,还有怎样才能让小豆芽健康快乐地长大,至少不要像她这样。 「羊羊。」 沈沉正体验着窒息的绝望,星星那一番话,仿佛一块巨石,压得她无法唿吸,甚至有某一瞬间,她真的准备放弃,至少能和星星一起离开。 可是不能这样,她想要星星长命百岁。 她试着发出声音,没能成功,嗓子干得厉害,眼泪挂在脸上,却没有继续哭泣的欲望。 「羊羊。」慕星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你可不可以对芽芽好一点,在我离开以后?」 第135页 「芽芽,芽芽也是你的孩子。」她小心询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 「自己的孩子要自己带。」沈沉哑着嗓子这么回答,「你不准离开!」 她这么一个叱咤商界的大佬,在疾病面前依旧与常人一般无能为力,只能接着言语来表达各种情绪,不舍的或者是不甘的。 慕星失落地「哦」了一声,「那芽芽,芽芽只能.......」 住进福利院,就像她一样,把所有的悲哀重新走一遍。 沈沉一下握住她的手,乞求道:「不要芽芽了好不好,星星,我们好好治病,会没事的。」 不,不要芽芽?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慕星捂着肚子,仿佛在捂住芽芽的耳朵,不要听到这种话。 她抽出自己的手,咬着嘴唇,忽然好委屈,就像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一样,羊羊怎么可以说出不要芽芽的话。 「不可以,不可以。」她别开脑袋,生气了,一直重复「不可以」,入魔似的。 沈沉被她气鼓鼓地松开怀抱,真的很生气了。 「星星.....」沈沉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可是星星也...... 她刚刚一直在说什么?什么「如果我不在了」,这算什么? 五十步笑百步,两人半斤八两。 沈沉担心星星的身体,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先试探地伸出手,被生气不看她的星星挥开。 慕星抱着芽芽哭了起来,心里委屈得不行。 为什么不要芽芽,芽芽那么乖,还是她的小孩,为什么不要。 「星星.......」沈沉再次试探,脸上挂着眼泪,也有新的眼泪落下来,砸在沙发上,没有发出声音。 没等星星拒绝,倒先闯进来个江逾,提着一口袋水果,拉开门腿还没迈进来就开始喊「小慕」。 喊了一半戛然而止,与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家,家庭纠纷? 原来俩人还会吵架呢?她看这小两口不是每天腻歪得很嘛? 搞不懂情况的单细胞生物江逾这边正幸灾乐祸着,背对着她的沈沉没忍住抽泣了一下。 什,什么?! 真真切切目睹这幅场景的江逾大为震撼。 据她所知,铁汉勐a沈沉是个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的玩意儿,哭?光是看她抱怨点什么都是破天荒了。 江逾正在这边惊嘆连连,沈沉和慕星都没心情或者说是没空搭理她,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把某个没心没肺的人拽走。 「江逾你瞎吗?」 「哎姐姐你快看沈沉哭了诶。」 「有病!看什么看过来给我蹲这。」 被江逾这么一打岔,沈沉缓了缓好歹理智了一些,不过星星好像还不太理智,环抱着肚子越哭越厉害,一不小心又哭岔气了,疼得她更委屈,还不敢继续哭。 小脑袋耷拉着,沈沉再次试探,终于没被挥开,便得寸进尺地抱住对方,也没有被推开。 「不,不,不要你。」慕星说着气话,「坏蛋,坏蛋。」 说着说着两手握拳轻飘飘地锤沈沉,一点不疼的力度,但是她真的很生气。 人还没感觉到疼,倒先把自己折腾累了,软绵绵倒在沈沉怀里,还是气鼓鼓的,但是又没挣出来的力气。 「对不起星星。」沈沉认错态度很诚恳,脸上挂着眼泪看着就更诚恳了。 慕星的气愤一秒消失,看着羊羊哭得憔悴,嘴唇都没色了,更是心疼不已。 她还是「哼」了一声嘴硬道:「你得和芽芽道歉。」 医生说芽芽已经听得到外界的声音,所以一定听到了alpha妈妈说不要她,肯定很伤心。 沈沉默了默,低头看着慕星隆起的肚子,那么突兀,好像汲取了她的星星应该得到的所有营养,让星星的身体一点一点垮下来。 她闭了闭眼,把手放在那上面,暖暖的,星星真的把她们的孩子保护得很好,就像小时候保护她一样。 怎么有点吃醋? 可能不止一点点,小豆芽的出生会带来什么,目前为止依旧不得而知。 「芽.....」她清了清嗓子,哭太久了嗓子不太舒服,「......芽芽,对不起。」 一点都不诚恳。 慕星还是哼哼唧唧地原谅她了,芽芽好像也原谅了她,轻轻动了动表示接受道歉。 「哎。」星星笑起来了 ,眼泪还没干涸,笑起来怪怪的,「芽芽动了诶。羊羊。」 她的眼睛一下好亮,黑漆漆的眼眸光彩更甚。 「羊羊。」 「嗯?」沈沉抱着她,还没收回放在对方肚子上的手,小豆芽挺乖的,这不是她们的错。 这场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的变故中,没有一个人做错任何事,只是命运如此,不得不面对。 慕星把脑袋靠在沈沉怀里,用刚哭过的鼻音说:「芽芽喜欢羊羊。」 沈沉趁机教育小孩,轻轻摸一摸,「那芽芽乖一点,不要折腾妈妈了好不好?」 慕星拍掉她的手,「芽芽本来就很乖的,你不要乱说。」 小姑娘不满地扁着嘴,闷了半天只哼哼唧唧娇娇地说了两句「坏蛋」。 坏蛋坏蛋,现在谁骂人还用这种词语,调情还差不多。 如果慕星的目的是调情,那么她成功了。 沈沉被这几声软软糯糯的「坏蛋」挑逗得浑身涌起酥麻的血流,虽然很快又被担忧压了下去。 第136页 「宝贝。」沈沉和她商量,「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慕星抬起红红的眼,呆了一会儿,忽然警惕地护着肚子,「你要干嘛?」 沈沉无奈道:「孕检,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儿就安排明天的号,还有去看一看身体上的问题,能不能想点办法暂时性压一压。」 慕星不信任地看着她。 「真的,宝贝。」沈沉为了证明自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豆芽,「芽芽也是我的孩子。」 她又不是有病,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固执地想要害自己的孩子。 「真的?」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要真。」 十分钟后江逾踮着脚悄悄摸摸进来替乔琅拿东西的时候,看见刚还一人顶着对红眼眶的小妻妻,这会儿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坐沙发上看爱情片,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8 23:54:07~2021-05-09 11:2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6章 车祸 沈沉在老婆面前,立志把自己活成一个打杂小妹。 老婆腰酸了给揉揉,口渴了给倒水,饿了吃零食坚果,想撒娇了随时为她敞开怀抱。 中午主动请缨去做饭,人在厨房忙活,其他三个人坐沙发上玩。 乔琅和江逾坐慕星旁边,也不太敢说话,一个两个坐得端正,小姑娘动一动立马警惕地望过去,好像稍有不对劲下一秒就要拨打救护车直接一波送进急救室。 慕星只是坐累了换个姿势,反而被格外紧张的两人吓着了。 「姐姐?」 乔琅飞快变脸,用勉强的微笑换下满脸的担忧,「没事。」 她想了想正要说点什么,坐在身边翻看手机信息的江逾蹭的一下站起来,瞳孔微缩,什么也没解释,拔腿朝厨房跑去。 「沈沉,慕松出车祸了!快走!」她压低声音没叫厨房外两人听见。 厨房里乒桌球乓一阵乱响,沈沉连粉红色蕾丝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什么?」 「在xx医院,快走,我没车,咱俩一路。」 xx医院就是沈沉投资的那家私人医院。 沈沉一把摘下围裙,走到慕星身边告别,慕星正在发呆,沈沉轻轻抱了抱她。 短暂的告别。 「什么时候的事?」两人快步走到车前,「你坐后面去,别坐副驾驶。」 副驾驶只能星星坐。 江逾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就刚刚,半小时前,慕予和我说的,她还问我,你怎么不接电话。」 因为和星星待在一起,沈沉会提前调好免打扰。 「没听见,这不重要,情况怎么样?」 慕予上午刚从外省到这里,慕松正好有空,加上心情不错,主动提出来机场接她。 两人一前一后坐车里,过字路口时一辆满载大货车拉满速度从侧面冲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慕松的司机训练有素,打了个方向盘把两人替换到安全的位置,本来照最初的形势,慕松必死无疑。 后来司机当场死亡,脖子骨折死相难看,慕松受了伤,慕予坐后座逃过一劫,轻微脑震盪,额头擦伤。 「不太好吧,已经进手术室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上慕松出了事,不得不叫人多想。 沈沉眉头紧蹙,把车开得飞快,握着方向盘一夜不发。 江逾算是最了解她情况的人,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成熟稳重,但在同龄人依旧处于校园庇护下的年龄独自面对这些事情,压力真的很大。 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任一都是将人压垮的重量。 「将来有一阵子忙的。」关于商业争斗这类事情,江逾的位置没她那么核心,应该也会很忙,而沈沉当然更不必说,在明在暗的敌人都把她当成靶子 。 「小慕那边......」 「我会处理好。」沈沉嵴背挺直,「暂时别让星星发现。」 发现什么? 某些人成天熬夜一天只睡两小时? 还是目前岌岌可危几近崩塌的局面? 「行。」江逾可耻地怂了,他们这些人,大多来看都是凑数的乌合之众,有没有都无所谓,只是这个位置需要人,所以他们站到了这个高度,与沈沉不一样。 沈沉就像碳基生物核心的碳,是支撑全局的重要人物。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水萦鱼正好走到花店门口,想着要见到乖巧妹妹,心里忍不住激动。 乔琅接着沈沉的残局做完了饭,两人刚吃完,慕星帮着收拾好碗筷以后坐在花架下消食,懒洋洋的,像只圆滚滚的胖企鹅。 还是不太舒服,又不敢表现出来,脑袋一阵一阵发晕,冷汗不停往外冒。 她抬头看到水萦鱼,呆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星星妹妹?」 慕星迷茫地望着她,水萦鱼一脸姨母笑,心想小可爱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她伸出手先摸摸慕星脑袋,和家里那只小奶猫一样的手感,一样的被软化的心。 「星星还记得姐姐吗?」 慕星眨眨眼,想起来了,「表姐姐!」 她雀跃地抱抱表姐姐的手臂,「表姐姐怎么来啦?」 水萦鱼揽住她的脖子,悄悄感嘆小妹妹这一身的奶香好软好乖巧。 「来找星星玩呀。」她故作委屈问道,「不可以来找星星玩吗?」 第137页 慕星一激灵支棱起来,急忙摆头,「没有。」 水萦鱼失笑道:「那星星可以和表姐姐一起出去玩吗?」 这个想法是她刚刚突然产生的,本来目的并不是这个。 慕星呆呆地「啊」了一声,「那我得去问问姐姐。」 乔琅还在厨房忙活,开着水龙头没听见两人的交谈。 「姐姐?慕家的人?谁呀,和我抢妹妹呢,我看看。」水萦鱼左右环顾。 「啊?不是的。」慕星急忙解释,「是人很好的一个姐姐。」 「星星去问吧。」她状似无意问道,「沈沉呢?今天没来找你?」 慕星慢腾腾地扶着腰站起来,也没多想,以为水萦鱼只是好奇,「羊羊今天有事,早上就走了。」 「哦。」她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什么事能抛下我们小可爱星星啊?」 慕星想了想,「不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她走进厨房和乔琅说了点什么,乔琅听了放下手里的锅铲,探出个脑袋上上下下打量星星口中莫名其妙的「表姐姐」。 「没问题吗?」她怀疑地看着水萦鱼,觉得对方特别眼熟。 水萦鱼露出个亲切得体的微笑,就像平常面对採访和粉丝一样。 「你好。」她长腿迈步走过去伸出手,「我叫水萦鱼,是星星的表姐,alpha长辈是兄妹。」 乔琅先感嘆寻亲队伍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后知后觉想起「水萦鱼」这三个字,怎么越想越耳熟。 「那个电影上的水萦鱼?」 她年龄终归还是大了,和年轻人有了代沟,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不过爱看电影,差不多一两个周就要看一场,拉着江逾,常在演员表上看到水萦鱼这个名字,人也眼熟,只是本人比荧幕上看着更好看,身材也更好一时间没认出来。 公众人物嘛。 麻烦事不是很多吗。 「是的,你好。」 乔琅和她碰了碰手,四多岁了,也没什么追星的想法,见了电影咖也就感嘆两句小姑娘身材真不错,长得也好看,然后没了,甚至还很严厉。 「你粉丝不是很多吗?能保证星星安全?」 水萦鱼头几回遇见认出自己以后,上来第一句不是要签名的人。 不粉的话,炫耀或者卖钱都比她这句锐利的询问要来得划算。 「有保镖,也有安保公司专业的保安。」 「能保证星星安全吗?」她把慕星挡在身后慕星眨眨眼睛望着两人,并没有发现暗藏较劲的对峙。 「没问题,我可是星星的表姐,血浓于水。」 这时候乔琅真想反驳一句「表,表的」,好不容易才忍下来,「那行吧,星星,记得给姐姐打电话。」 沈沉给慕星买了个手机,几天前刚拿到手,捣鼓半天还是不太会玩,勉强学会了打电话,录了沈沉乔琅和江逾的号码。 「嗯。」 慕星乖乖巧巧点头,乔琅侧身让她出去,对着水萦鱼唠叨一些关于照顾星星的注意事项,从吃穿住行到日常娱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萦鱼:「?」 「我只是带星星出去玩一下午,不至于吧?」 乔琅皱眉,「怎么不至于?星星身体不好,怀着宝宝,注意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 水萦鱼无奈,连身道是,掏出手机记了个五六页备忘录,终于在乔琅老妈子的唠叨和不放心的审视目光下,牵着星星妹妹出了门。 「我靠。」水萦鱼站在阳光下长舒一口气,「你姐也太可怕了吧。」 慕星回头和乔琅告别地挥挥手,转身不解道:「姐姐很好的呀。」 对她是挺好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水萦鱼八卦道,「她看着咱俩都大挺多啊。」 慕星仔细去回忆她与乔琅的初次见面,记忆模煳,但还没到一点想不起来的地步。 第一眼是晕倒后醒来的床边,那盏暖黄色的小夜灯,还有书页翻动的窸窣响声。 「就这么认识了。」她说,「姐姐很温柔的。」 水萦鱼心想小姑娘这滤镜还挺重,又没什么血缘关系,姐姐姐姐叫得还挺亲密。 换常人她肯定吃醋吃得飞起,至少也得生个几分钟的气,但这事换到小可爱星星身上,那就怎么也捨不得对小姑娘冷上一分一秒。 她「嚯」了一声,感觉有点凶了,急忙回头去看妹妹,表情乖乖的,没发现,于是伸出手求牵,慕星牵住她的手,软软的一双小手,有一点薄茧。 小可怜,她伸出另一只手朝小可怜头上摸了一把,「星星猜猜我们去哪儿玩呀。」 慕星仰着脑袋思索,对这座城市的贫瘠认知仅有水蓝求婚的公园,千篇一律的街道,来来往往神色不同又好似一模一样的路人,被人贩子抛弃的夜晚,刮在脸上的冷风,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忽然炸开的满城烟花。 还有羊羊带她去的游乐园,羊羊带她去的医院,羊羊带她走过的每一条小巷、跨过的每一块磨损严重的石砖。 这些记忆有喜有忧,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像到现在的幸福。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慕星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只会了个「不知道」。 第77章 绝对音准 水萦鱼带慕星去音乐厅听古琴演奏。 第138页 因为身边也有朋友怀过小孩,据说医生是会建议多听一些舒缓音乐的,这样有利于宝宝和妈妈的什么什么。 正好她偶像的巡演到了这里,票的话,以她的身份倒不难弄到。 水萦鱼的偶像是个古琴演奏家,师出名门,是当代大师的得意门生。 初遇邂逅什么的暂且不说,她现在正处于隐晦的暗恋阶段,女神的一扫眼,也能让纯情小鱼捂着怦怦跳的心脏呜唿呜唿缓半天。 慕星和水萦鱼是最后入座的,因为水萦鱼反反覆覆地整理着装,不停地补妆修理,踩着线快开始了才犹犹豫豫地收手。 厅内二十几个人疏疏坐着围成两圈,两人坐第一排中间位置,离女神很近,水萦鱼更激动了,甚至没发现身边小妹妹的怔愣。 慕星一路被表姐姐牵着坐在凳子上,身边的人/大多衣着正式,坐得端端正正,表情严肃,气氛很正经。 有点吓人。 她抬头往台上看,稍微高一点的石台上坐着一个白衣姐姐,身材欣长,眸中神色浅淡,如寒冬茶盏之上一缕缓缓上升的白雾。 她第一眼望向两人的位置,很快移开目光,垂眸抚琴,乐曲升升跃跃,仿若山间清泉,丁零作响。 伴着音乐,慕星叩开尘封记忆的门,隐隐约约透过门缝看到其中的景象。 看不真切,似夜临高楼,仰头望见头顶的星宿,仿佛伸手可摘,却实是远在天边。 演奏乐曲的alpha叫景迎,生于音乐世家,自她以前代代演奏竹笛,大概是御用乐师一类的身份,受了宫内矜贵薰陶,大多清冷高雅,不与世俗同流。 到了景迎这代,却抛弃了竹笛转攻古琴,说是喜欢古琴如玉的温润清冷音色,放弃家里的资源向外拜师。 幸而天赋异禀又踏实勤奋,她在还有三年到三十岁的年纪拿满了所有能拿的奖,功成名就,风头正盛。 慕星见过她,在小的时候,她拜师以后没多久,和师父一起游歷取材,路过双水镇。 只是路过,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来过,他们走在横亘整个镇的古老街道上,一身衣裳雪白,向着东方往前。 当时正巧慕星牵着沈沉的手路过,与他们擦肩而过,穿的是破旧褴褛的灰布衣,向着落日的西边,一番对比鲜明。 那时候的慕星不明白盈满内心的情绪究竟是嫉妒还是嘆服,或许还有羡慕和不甘,最终全部化为无奈。 到现在再来看,就连记忆也都已经遗失远处,只可遥遥望见一个模煳的影子。 她只记得白色翻飞的衣袂,如仙一般不可侵犯的冷香,对方垂眸望见衣衫破旧的小孩,抿着唇浅浅笑笑。 慕星抱着不清不明的心情低下头快步走开,不久后听到镇外泠泠的琴音,往外丝丝漫延,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不紧不慢地带来平和的宁静。 慕星牵着沈沉坐在草地上,忽然问了句,「像我们这种小孩,是不是真的很脏啊?」 刚说完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可笑。 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应该不会像她这样大咧咧坐在雨后草地上,让雨水沾湿衣角,而无所谓地晃晃脑袋。 沈沉望着她,好像没明白话里颓然的意味。 只是发泄一下,慕星伸出另一只手揉揉小羊羊的脑袋,呆呆的。 羊羊还是很干净的。 此刻,忘记了这一段记忆的慕星 ,听着耳边熟悉的旋律,依稀看到一段迷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可是想不清楚,越想越头疼。 涓涓的琴音忽而激昂忽而舒缓,所有人沉醉其中,慕星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将要萌发,仿佛初春的竹笋,往后必定势如破竹。 为什么会忘记那一段记忆? 七八岁的年纪倒也不至于忘记所有事情。 想不出原因,魔怔一般在记忆的漩涡中盘旋,她看见现实的世界渐渐模煳,脑袋里的那一截春笋也逐渐隐入泥土。 没人发现慕星的异样,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包括水萦鱼,沉浸在她女神的美貌和惊才绝艷的琴技中。 身体颤抖得厉害,脑海里空白一片,不知不觉双手绞在一起,手背上出现掐痕。 最近发病不是很频繁,这一次似乎来势汹汹。 慕星咬着唇尽量不发出难受的声音,唿吸一点一点沉重起来,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铮—— 白衣的景迎与灰衣的慕星对视,目光相汇时伴着耳边的音乐,忽然的清流涌入,将死水一滩的内心重新推动流淌。 这个姐姐....... 慕星眼里盈满眼泪,视野模煳中只看见对方白色的身影,抚琴的动作优雅,宛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间隐隐有清风徐徐徐。 她发愣地盯着演奏者,和水萦鱼一起,作为全场唯二两个毫不避讳地盯着琴师的人。 景迎嘴角嗫着浅浅的笑,并未对她们的失礼生气。 她甚至一眼认出了慕星,很可爱的小妹妹,乍一看和十几年前比起变了许多,但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眸,她看到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演奏结束以后,人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只有水萦鱼端坐正好,顺带拉着慕星,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星星,表姐姐和景姐姐说两句话,麻烦星星等一会儿,好吗?」 听完演奏的慕星整个人都是傻的,呆呆愣愣地点点头,撑着酸疼的腰站起来四处走走活动身体。 第139页 景迎从石台上走下来,「小鱼。」 水萦鱼红着耳朵回应两句,羞答答地垂着手,还挺纯情。 「那是你妹妹?」景迎坐到她身边,带起一阵清冷的香风。 水萦鱼没忍住,很变态地放慢唿吸,认真感受两人共用着同一片空气。 「啊。嗯。我的表妹,可爱吧?星星超可爱的。」 水萦鱼回头去看晃晃悠悠散步的慕星,小姑娘走到后面放琴的地方,好奇地睁大眼睛挨个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小心翼翼地用手戳戳弦,手下的琴顺从地发出声响。 好玩诶。 她脸上笑容加深,像个小孩一样开心,又拨了拨弦,竟然弹出个小星星的旋律。 「你妹妹.......?」景迎脸上放松的笑容渐渐消失,「学过琴?」 「啊?不会吧?不知道。」水萦鱼没弄懂女神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但谁让这是女神,她朝慕星挥挥手,「星星。」 「哎。」慕星急忙收回手转身端正站着,歪歪脑袋,「表姐姐?」 水萦鱼成功被带偏,得意对景迎道:「我妹妹是不是超可爱?」 景迎点点头,「是很可爱。」 她看嚮慕星问道:「星星会弹古琴?」 在她的印象里,慕星应该是不会弹琴的,朝不保夕的小孩子,哪来那闲工夫学这类富人之间的爱好。 面对景迎的询问,慕星先是愣了一会儿。 这个姐姐.......叫她星星诶,用那么温柔的语调,就像晚冬夹了春意的微风,拂去满地的寒霜,不如灼灼夏日炎热。 「没,没有,不会.......」 她不会这种看起来就很优雅的音乐,就像站在商店橱窗外的小孩,对里面充满嚮往,但无法往内迈进一步。 「那刚刚?」景迎难得有些激动,腾的站起来,「刚才的曲子?」 水萦鱼大喇喇倒在椅背上看着女神挺拔的背影,对她稍微激动的反应有些奇怪。 上一次看到她这副捡到大宝贝的表情,还是三年前拿到天下第一琴流莺的时候。 慕星不明白对方如此反应的原因,心里又对这个仙子一样的姐姐存了一些自卑和敬畏,无措地往后推了推,后腰抵在琴台边缘。 「那个是......儿歌呀。」 她还常常哼给芽芽听,这是芽芽最喜欢的歌。 「没有学过吗?」 景迎走到她身边,抚了抚刚才那床琴,算是早年收藏品之一,还不错,价格大概在七位数往上,自从有了流莺以后就很久没弹过了。 慕星小声地回了个「嗯」。 景迎熟悉完琴,随意拂出一段旋律,按弦停下来以后抬头望向她。 「星星能试试弹出刚才那一段吗?」 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很简单吗? 慕星顶着一脑袋问号也弹出一模一样的旋律,就连每一个音符停顿时间都几乎完全相似。 水萦鱼没看懂两人在干什么。 景迎更加激动地拉住慕星的手,一点没有刚才清冷仙女的模样,现在倒更像个音痴了。 「绝对音准!」 「星星!」 当初转瞬即逝的一瞥,她果然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点什么。 绝对音准,不用在音乐上真的很可惜。 她会轰动琴坛的。 景迎在这时这么认为,后来发生许多事,无一不证明她的直觉准确。 很厉害吗? 慕星不解地望向表姐姐。 水萦鱼是个五音不全的典型案例,虽有心帮星星解惑,却实在是完全不懂,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而另一边景迎竟然已经开始问:「星星喜欢音乐吗?你应该学音乐,想学琴吗?」 慕星有些懵,脑袋晕晕的,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 这两天情绪不稳定,老是哭。 可能最近没办法只能日三千了。 等我调整调整(╥﹏╥) 很快就好! 第78章 嘤嘤 学琴? 慕星看看自己,再看看一身白衣如雪的景迎。 大概是为了已经被遗忘的遗憾,有点心动诶。 其实仔细想来,景迎在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任教,接近绝对音准的学生倒也知道几个,却从没像今天这样,主动提出来要收什么学生。 也许还是因为当年匆匆那一眼,她竟然心里也有不甘。 关于命运,她出生于竹笛世家,爱上了古琴,身为长女,逐梦的脚步相当艰难,放弃了很多事情,包夸父母家人和已经缺席十几年的亲情。 曾经的她常常设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简简单单地长大,是不是生活就会轻松一点,至少不至于为了梦想放弃亲人。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入了魔,心情如阴霾天气,正在极度怀疑自我的时段,各类假设幻想如黑洞蚕食她的梦。 如果不是那时候低头看到慕星的眼睛,那样的生活竟然也能坚持下去,景迎或许会放弃。 所以现在主动提出,或许是为了从慕星身上找到另一些支撑她继续梦想的力量。 「星星想不想学琴?」 慕星当然是想的,可是为什么,事情的忽然发生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让人不敢相信。 「我可以吗?」 第140页 「既然问了那当然就是可以呀妹妹。」坐一边听完整段对话的水萦鱼替景迎回答,「主要看你想不想啦。」 景迎很有耐心地等着慕星考虑,终于在挺长一段沉默之后听到了小姑娘的回答。 一个小声的「嗯」。 「好诶。」水萦鱼最先激动道,「那阿迎就是星星师父了。」 这样她和女神的关系又多了一个,说不定还能叫妹妹帮着追求女神。 至于后来发现自己辈分骤降后的极度低落,以及和女神在一起之后称唿又是师娘又是姐姐的别扭,这些都是后话。 「叫我景迎就好了。」 景迎走过去伸出手是想和慕星握个手认识一下的,结果却被小姑娘的笑容打败,已经伸出的手往上一拐弯,得偿所愿摸到了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慕星怯怯地唤了声「景姐姐」,倒没有像平常师徒那样「师父师父」地喊。 两人聊着聊着就坐下,一人一床琴,景迎简单教了一些技巧,慕星很快便将这些用进曲子里,还是小星星,浅浅淡淡的,融有演奏者自身的情绪。 「小姑娘很有天赋。」试教结束后景迎这么对水萦鱼说,「更重要的是灵性,她的灵性很足。」 虽然水萦鱼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骄傲道:「那是,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她抬眼望见景迎正望着自己笑,笑容浅浅的,恍惚中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个笑是否与平常不一样。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纯情影后刚消停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又闹腾起来。 两人在这边说说笑笑,慕星还在玩琴。 每一个动作都有悦耳音符的回应,化成五彩斑斓的图画,嬉笑着跳跃,琴弦每一个细微颤动都有准确的对应。 她以为这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普通,结果竟然不是这样的。 好像很有天赋诶。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水萦鱼和景迎告别,为了送星星回去,相当痛心地拒绝了女神共进晚餐的邀请。 她叫了个保镖抱着景迎送慕星的琴,最开始慕星用的那床,说是初次见面的礼物,没敢告诉小姑娘价格,但送琴这事景迎还真是第一次。 路上水萦鱼和慕星一起坐在后座上,小姑娘心情不错,望着窗外嘴角藏着笑,如果不是晕车导致脸色发白,大概看起来会更青春活泼一点。 水萦鱼正在手机上和经纪人谈工作,好不容易掰扯玩,随手把手机一扔,懒洋洋东倒西歪躺着伸手摸星星脑袋。 大家都喜欢这么摸她的脑袋,就像看见可爱小猫咪忍不住要撸两把。 「好羡慕星星啊。」水萦鱼酸熘熘地说,「和女神成了师徒。」 慕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水萦鱼转手去挠她痒痒,逗得小omega咯咯咯笑得开心,一时间车内全是两人的笑声。 幼稚。 驾驶座的司机受过专业培训,一边这么默默吐槽,一边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她们这一片一开始还挪挪走走慢吞吞地抖了抖,过了会儿听说前面出了车祸,全场凝固似的一动不动。 两人玩够了撒手,水萦鱼摇下车窗给小脸通红唿唿喘气的慕星换换气,明明一路都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结果车窗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唿吸两口新鲜空气,一群娱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下全扑车窗前往里探头。 经验充分的抢先用手抵住窗,等水萦鱼反应过来以后早就没办法升上来,只能赶紧招唿后面跟着的保镖把人赶走。 慕星最靠近车窗,本就被这群架着相机不停闪光的人产生了心理阴影,突然蜂佣而上差点把人吓死。 她红着眼往后缩,各种各样刁钻的问题向她射来,夹着密密麻麻按下快门的咔嚓声,甚至还有好几只手伸进来拽住她的衣服。 小姑娘被逼得不知所措,两只手护在肚子上没能挡住自己的脸。 那么多人对着他她拍,一定拍得很清晰。 水萦鱼一开始还挺顾忌自己的公众人物身份,还算客气地一边喝止,一边钻到星星身前替人挡着。 这点客气在星星被人拽住衣服不让往后躲时消失殆尽,被她理智约束着的素质熊熊燃烧,转化为怒火对着这群烦人的狗仔。 她用上格斗学来的技巧,一个挨一个把拽星星衣服的手全卸下来,一时间哀嚎连连,又有不依不饶的新人员流入。 慕星好不容易恢復一点,被这么一折腾,刚还粉红的小脸此时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有颜色,从椅子上滑落,缩成一小团躲在角落里双目无光。 。保镖刚赶过来,正从外围突破,娱记们七嘴八舌问「请问水小姐这是您的女友吗?」「水小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片地区,请问是刚和这位小姐逛完街吗?」 「看样子您与您的女友恋情稳定相处甜蜜,请问您有没有公开的打算?」 「水小姐请问您......」 「闭嘴。」水萦鱼忍无可忍拉开车门,想着车里面还有星星,强压怒火轻手轻脚关上车门,这时候再扭头将愤怒全回敬到他们身上。 慕星缩在角落里,又害怕又想哭,忽然觉得自己没用,更委屈更想哭。 听到水萦鱼骂人的声音,也听到娱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顽强询问,听到保镖涌上将人隔开,吵闹渐渐平息,最后听到车门重新关上,谁嘆了一口气,还有谁颤抖着手抱住她。 第141页 木香味的,慕星以为这是幻觉。 「星星。」 怎么会是羊羊的声音,这个城市很大,为什么她能这么及时地出现。 沈沉把慕星从角落抱回座椅上,水萦鱼自觉为两人让出空间,替她关上门以后就离开了。 慕星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羊羊忍着眼泪的样子,好心疼啊。 「不要哭哦。」她傻乎乎地笑笑,抬手摸摸沈沉脑袋,有气无力的。 话还没说完自己倒先哭了,小嘴一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沉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张开手臂,她就呜呜呜地钻进老婆怀里,香香的,木质的沉稳香气像往常一样让人心安。 过了那段高峰期丝毫未动的车流也有了解冻的迹象,她们逆着夕阳去往回家的方向自将暗的天空俯视,所有人都是渺小的一个点,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当时的慕星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羊羊。 她想起羊羊说的陪伴,或许这一次不会作假。 回去以后慕星委委屈屈抽泣半天才终于收住哭声,水萦鱼自觉理亏不敢面对沈沉的怒火,反正星星也有老婆照顾,便脚底抹油半路掉头回去和女神共进晚餐,过得还挺美满。 沈沉在路上处理掉那群没有职业道德的娱记,删除了所有视频和资料,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人来烦星星。 「羊羊。」慕星坐在沙发上望着为她倒水的沈沉。 「嗯?」沈沉漫不经心地应答,过一了一会儿忽然紧张起来,忽的转身,「怎么了?星星有哪里不舒服?」 慕星笑弯眼睛,眼圈红红的,一副刚哭完的样子,还要调皮地一直喊「羊羊羊羊羊羊羊羊」。 沈沉陪着她玩闹,就一直「嗯嗯嗯嗯嗯嗯嗯」。 你唿我应没完没了,直到沈沉一下扑上去抱住调皮鬼才终于安静下来。 「宝贝。」alpha半个身体挂在老婆身上,更像是慕星抱着比她大个好多的沈沉。 慕星哼哼地回了个「嗯」。 「今天吓着宝贝了。」沈沉很愧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生着病的星星陷入那样的境地,「对不起宝贝。」 慕星支着脑袋蹭蹭羊羊,「没有被吓到,我好勇敢的。」 「真的呀?」沈沉坏坏笑着说,「那怎么有的小猫咪哭鼻子了呀?」 「啊。」慕星狡辩道,「我,我是在,在.......我没有哭的。」 生怕被人抓住语气里的心虚,小姑娘嘟噜着嘴说得飞快,逗得沈沉笑个不停。 「不许笑。」慕星装作严肃的样子,「我很认真的。」 沈沉连声道是,但是满面的笑容就很让人难以信抚。 正在两人嬉闹的时候,店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由外的寂静往内漫延,突破室内的欢笑,不紧不慢地将敲门者拜访的意向送交给店里的人。 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会买花,明明已经关了门,乔琅也回家去了,没落下什么东西,不会是她回来。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两人看向已经放下的捲帘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康康我的猫猫! 放在预收封面上惹,等等我马上放上去! 过两天再放下来o(*////▽////*)q 感谢在2021-05-10 23:56:12~2021-05-11 20: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9章 吃醋了 敲门声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慕星颤了颤,缩起身体。 「不怕。」沈沉握握她的手,「没事宝贝,我去看看,别怕。」 她小心地把星星从怀里松开,离了alpha的温度立马冷下来,沈沉牵来另一边的小毯子盖上,掖掖被角,「乖乖的。」 羊羊这么冷静,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沈沉刚要往门口走,慕星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水盈盈的眼睛一直望着,「羊羊。」 带上了哭腔,怎么又委屈了呀? 「不怕不怕。」沈沉俯下/身揽住小姑娘柔声安慰,「也许只是客人来买东西?没事的。」 慕星不敢放手,倔强地揪着她的衣角一直哭,把自己埋在羊羊胸前,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地上,沈沉心疼地伸出一只手替她接住眼泪,温热的滚落在手心里。 呜咽的哭声听得人心碎,沈沉干脆放弃开门,任由外面那人一直敲,坐回去隔着被子抱住星星,本以为这样小omega就能冷静一点,却没想到星星整个人埋在她怀里越哭越伤心。 她的嘴唇轻微蠕动,沈沉仔细听清对方一直低喃着的话,短短几个字,组成难以言说的辛酸,若再往深探究,能发现平淡下藏着的伤痕。 「不要走。」慕星说,「羊羊,不要离开我。」 她踉踉跄跄追赶羊羊的背影,却在夕阳下与对方渐行渐远。 第一次分别在深夜,她浑身是血往前追,捞着把空气,藏了丝丝小羊羊的气息。 第二次是在清晨,她以为付出自己可以换来陪伴,安然入睡后睁开眼,床边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丝丝信息素的木香。 她不知道今晚这一次和将来每一次,两人的随意道别究竟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相见。 「不要走,羊羊。」她只能这么恳求道,「不要走.......」 脆弱的人会把每一个微小动作,甚至只是唿吸的轻微起伏看作下一秒引发崩塌的原因。 第142页 慕星的语气几乎算得上苦苦哀求,她不想要再是一个人,过着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不走,我不走。」沈沉抱紧她,试图给对方一点信心和勇气,「就这么一直陪着星星,不会再离开了,宝贝,宝贝。」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星星忽然反应激烈,但这样哭得呜呜的真的好让人心疼。 叩,叩,叩—— 不依不饶的敲门声。 「喂,有人没,星星?还没回来吗?」门外那人声音耳熟,敲半天门累了,懒洋洋的语调,「沈沉?也不在?开门啊,快开门。」 .......是水萦鱼。 慕星呆了一会儿,仰起脑袋望望羊羊。 沈沉脸色难看,像是即将对着员工发火的上司,却在注意到星星的目光以后迅速换上温柔的表情。 「星星?不用怕啦。」她摸摸某只红眼睛的小兔子,「我去开门了?」 她在得到对方同意之后才松手站起身,走去拉开门。 「诶。阿沉,还没回去?」水萦鱼见着人还好意思嬉皮笑脸的,「星星呢?休息了?」 沈沉黑着脸,避开她的问题,开门见山,一句短短的问话说出了逐客令的感觉。 「什么事?」 干嘛啊?什么态度啊? 水萦鱼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踩了这位大佬哪个雷点,还嘟嘟哝哝抱怨,殊不知踩的根本就不是「哪个」雷点,关于欺负到慕星的一切,简直就是沈沉心中一片广阔密集的雷区。 「星星的琴,没拿走,我给她送过来。」水萦鱼可耻地怂了,从隐在黑暗中的保镖接过一长条形包装精美的不知名物体。 「什么琴?」沈沉两手捧起打量,「古琴?」 星星喜欢这个吗? 好像是喜欢的。她还记得当年那段琴乐响起时,她们坐在草地上,星星问她说流浪的小孩是不是很脏。 那么平淡的语气,仰头望着天空,看见晴朗阳光晕染下蓝白分明的色彩,高挂一方的白云慢慢随风远去,她们停步不前,就像远方脏兮兮的乌云。 「嗯,星星以后和我女神学琴了。」 「谁?」沈沉没听说过什么水萦鱼的女神。 水萦鱼骄傲地挺胸,「景迎。」 自关于沈沉的爱慕碎了个稀烂,水萦鱼每天听曲消愁,成功把情感单纯的偶像变成了情感不单纯的女神。 世上不只有沈沉这么一个大猪蹄子,她成功脱离了暗恋沈沉这池苦海,转身跳进另一池暗恋景迎的苦海。 沈沉对景迎耳熟但不认识,冷淡地「哦」了一声,准备关门逐客。 「哎哎,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 沈沉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水萦鱼被她看得心慌,落败无奈道,「好好好,我走,我走好吧?」 水萦鱼嘟嘟哝哝不爽地离开,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的门砰一下关上,听起来迫不及待。 「.......」 沈沉关上门把琴放门口桌上,快步走回星星身边,小姑娘正低着脑袋在和芽芽说话,见她来了赶紧住嘴。 「宝贝?」沈沉看着她窘迫的小红脸就忍不住想笑,温温柔柔的笑,「好了吗?」 慕星扭扭捏捏点点头,嘴硬道:「其实没有那么害怕的。」 以前一个人住在乡下的时候,遇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敲门,甚至就连夏夜的风也能把门推开,鬼嚎的风声与门开时尖锐的嘎吱声 轰然响起。 她真正害怕的不是这个,其实沈沉也知道。 有些事情没必要天天挂在嘴边。 「羊羊。」慕星换上甜甜的笑,掀开被子一角,望过来的眼神发出邀请。 「嗯?」羊羊也望着她笑,「宝贝?」 「来呀羊羊。」 和星星盖着同一床被子了,虽然是在沙发上,两人并没有躺着,但是还是好紧张。 沈沉表面不显,内里激动得不行,纯情地红了耳朵根。 慕星伸手分一半毯子给她盖上,哼哼着倒进羊羊怀里,脑袋靠在对方大腿上,仰着脑袋乖乖地问,「我想再待一会儿再上楼睡觉可以吗?」 已经九点了,这是平常该休息的点。 沈沉本想拒绝,小姑娘成天蔫蔫的没精打采,晚睡熬夜一类的对身体也不好。 可是对上星星黑漆漆发光的一双眼睛,话在嘴边绕个圈变成了「宝贝不想睡觉吗?不困呀?」 这话很明显有寰转余地,慕星急忙点头,「一点都不困。」 今天发生了什么,怎么开心得晚上都不困了? 因为水萦鱼说的「拜师」? 沈沉正疑惑,星星把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环住她的腰,「今天有好多开心的事情。」 大概就是得到了景迎认可以后,对自己的人生忽然有了一点点从未有过的信心。 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像只早起愉悦歌唱的百灵鸟。 「开心的事,拜师吗?」 师父是景迎,听说是个很漂亮的alpha,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反正很招omega喜欢。 沈沉想到这里,莫名感觉酸酸的,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浑身不自在,像要冲到景迎面前,与对方站一排,叫星星好好看看,她俩谁更优秀。 和雄孔雀开屏求偶一个道理。 「星星很喜欢景迎嘛?」沈沉装出不在意随口一问的样子,竖起耳朵紧张等待星星的回答。 第143页 慕星奇怪地望着她,「羊羊?」 「嗯?」 「羊羊不开心?」 沈沉心里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得强装成大方alpha,意外地反问:「怎么会,没有的事。」 慕星不信,有些人脸上分明写着「不高兴了快来安慰我」。 「羊羊。」看着幼稚的羊羊,慕星忍不住想笑。 「嗯?」 沈沉偏开脑袋只让她看到只通红的耳朵。 「最喜欢羊羊。」慕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完全遮住红红的脸,「羊羊不要不开心。」 羊羊哪敢不开心,绯红从脖子往上漫延,羊羊整张脸红得像被热蒸汽烫伤一样。 「没,没有,宝贝。」她结结巴巴解释,「没有不开心。」 景迎肯定没法享受她这待遇,温香软玉在怀,幸福得一塌煳涂。 慕星不太相信,脑袋弹出来望她。 小心翼翼的,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前蹭蹭,顶上立着几根呆毛,配合着睁得熘圆的眼睛看起来更呆。 「羊羊开心吗?」 这和问坐高铁上的人「你买到车票了吗」有什么区别。 「开心开心,特别开......」 沈沉低头对上星星不掺杂质的清澈眼眸,还没说完的话剩下半截卡喉咙里。 慕星疑惑地眨眨眼。 好,好乖。 乖到沈沉感觉自己无法唿吸快要窒息,胸中燃起什么想法,滚烫地顺着往下滑到小腹,再散到全身每一寸血液肌肤,清清楚楚刻着可鑑的爱恋。 她被清澈小溪似的小姑娘勾得失了魂,回过神时唇已经凑到星星脸前,差一毫米就能挨到一起。 慕星害羞地闭着眼,而她睁着眼睛看到星星白玉的脸上一层薄红,是躺在树下往上望,点缀在白色天空上的淡淡桃花。 而这桃花香气如醇香酒酿,让人神魂颠倒,细想回味无穷。 慕星蜷屈起手指轻轻抓着沈沉的衣领,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 这就像是两人害怕却又期待已久的时刻。 第80章 看羊羊穿衣服 两人的唇舌缠绕着缱绻,慕星被动地窝在沈沉怀里享受对方的进攻。 沈沉放轻动作,极力压下所有可能碰伤星星的沖-动,颤抖着手为星星解开衣扣,藏在被子下,一点一点褪尽。 当两人坦诚相对,慕星羞得全身粉红,一只手护住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难耐地绕着沈沉的脖子,是下意识的反应。 朦胧月光映照下气氛正好,所有的妄想隐在黑暗中蠢蠢欲动,隐隐约约听得到隔壁人家交谈的声音 今天进货花了多少钱,卖出什么赚了多少钱,小孩子补习班几百一节课怎么这么贵,为了前途还是得咬牙坚持,大妈嚷嚷着说,诶你别再抽菸了,费钱不说生病又得出钱治。 而她们这边的宁静与之截然相反,在对面鸡毛蒜皮的吵嚷中反倒更有一种特别的禁忌气氛。 沈沉单手揽住慕星的腰,缓缓把人往上引,动作温柔,唿吸间满是炙热的气息。 慕星也往上凑,小心翼翼吻到羊羊的嘴唇,和她人一样,软软的温柔。 此事无需多言,她们靠在一起,水到渠成一步步往下落定。 意识模煳间,沈沉的手臂拂过慕星的肚子,汗水变凉以后贴在温度与之相反的皮肤上,立马激起一阵清醒。 慕星睁大眼睛,在模煳灯光月光混杂的照明下看见羊羊因情入迷的脸,分明写满对慕星浓郁的爱。 她往下看见小豆芽,被夹在两人中间,医生说现在不能做这种事,会让芽芽难受。 已经开始疼了,刚刚有一几次动作大了点,小腹偏下一点的位置抽抽地疼,只是刚才没发现。 「羊,羊羊。」她收回绕在沈沉脖子上的手臂,试图推开两人,用的是轻飘飘的力,「芽芽,芽芽,不要继续了。」 「羊羊。」鼻子一酸又要哭,慕星压着哭泣小声道,「不要了。」 她嘤呜着想要逃离,入迷的沈沉步步紧逼。 一时没办法,她突然抓着沈沉手臂咬了一口,奶奶的小虎牙把羊羊的皮肤压出一圈红痕。 咬了没一会儿,被咬的人还没什么反应,咬人的先心疼得收了口。 「羊羊。」 「嗯.....嗯?」沈沉总算回过神,急急忙忙顺着慕星抵在胸前的力度往后退,一只手撑在一边,另一只手一直护在星星背后不敢卸力。 「不要了。」慕星偏开脑袋,不敢直视羊羊的眼睛,一只手挡在腹部,「疼。」 「啊。」沈沉有点懵,像当头一盆凉水浇下,忽的浇灭火一般的热情。 屋子里充斥着两人交难捨难分的信息素,木香味浓郁,而慕星的青草味因为身体原因要淡许多。 「怎,怎么了?」 沈沉从她身上离开,无措地坐在旁边,看起来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忐忑地等待星星的回答。 慕星吸吸鼻子,空出来的手揪住被角,颤着声音很小声很委屈,「疼。」 越来越疼,其实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啊.......啊?」沈沉还是懵的,「哪里疼?怎么疼?宝贝?」 慕星疼得缩成一团,身体渐渐冷下来,盖着毯子也觉得冷。 「芽芽。芽芽好疼。」她脸上的绯红褪尽,替换成病态的苍白。 第144页 沈沉一下慌了。跪立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安抚,「没事宝贝,不要怕,我们去医院,别怕。」 话这么说得轻松,非但没有安慰到慕星,自己倒先被吓得浑身冷汗,喉咙发紧。 大概受到疼痛影响,胃也难受,慕星撒开拉着她的手,抻着脖子凑到垃圾桶前捂住嘴干呕。 沈沉急忙把垃圾桶挪得更近一点,轻轻抚背替她顺气。 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才好一点,没那么难受,静静躺着缓一会儿,肚子的疼痛也有缓和。 直到这时一直僵着身体的沈沉才敢动,站起来清理身体乱七八糟的状况。 慕星脑袋晕晕的,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清醒,第一眼却看到了这幅景象,苍白的脸上炸开红晕,急急忙忙闭眼。 还是忍不住掀开一条缝偷偷摸摸地看。 羊羊身材真好啊。 开始穿秋衣了。 秋衣是慕星吵着一定要羊羊穿的,慕星买的,奶黄色卡通版,印了几个看着就傻的小动物,三岁小孩穿着都嫌幼稚。 自顾自美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羊羊已经在穿最外面那件衣服了。 从头顶套入,胡乱往下拉扯两下,飞快整理好转向慕星。 慕星慌慌张张地移开一直偷看的目光,垂眸让人看不起清神色,好险地松一口气,差点就被羊羊发现。 「宝贝,我们,我们.......」沈沉颤声安抚小姑娘,「别怕,去医院看看,不会有事的。」 她以为她的宝贝就像狂风暴雨中孤苦无依的一根小草,哭唧唧地挣扎在折断的边缘。 她的宝贝其实正偷偷回忆刚才看到的羊羊,红着小脸又羞又兴奋。 慕星听到沈沉说:「宝贝我帮你穿衣服。」 害羞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也半斤八两。 更害羞了。 慕星自己的状况也乱七八糟没比沈沉好上多少,松垮垮搭着毯子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等着羊羊。 沈沉拿着纸放轻手上的力度,明显感受到触碰到时小omega身体的颤抖。 「不要怕星星,我轻轻的。」 这是害怕吗?这明明就是...... 慕星害羞地咬住唇没说话。 窸窸窣窣弄半天,这种事情轻轻的,其实更难受,慕星忍了又忍,又咬破了嘴唇,尝到了咸咸的血味。 「羊羊。」她小声问,「流血了吗?」 她感觉没有流血,疼痛也逐渐消失,应该没有事了,大概是忽然扭到了还是什么别的。 沈沉举起来对着月光仔细地看,晶盈的,青草味,没有流血。 「没有哦,不怕不怕。」 沈沉替她穿上各种衣服,然后是秋衣,同款的卡通小动物,奶白色的,还真有一股奶香。 慕星被撩得晕头转向,晕乎乎地配合羊羊,痒酥酥的,刚穿好毛衣忽的一下扑上去抱住羊羊。 「不去医院了。」她哼哼唧唧地说,悄悄唿吸羊羊的信息素。 沉稳的木香撩人心弦,犯罪似的,正经的羊羊被她拉下神坛。 沈沉吓得不行,颤颤巍巍地揽住星星,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也就慕星自己心大,脑袋蹭来蹭去地撒娇。 感觉到alpha呆愣着没有反应,慕星仰起脸望着她,伸出手戳戳她的锁骨,好好看耶。 「羊羊,羊羊,羊羊。」小奶猫一样,软软的。 「嗯?」沈沉依旧压着眉为已经表现出调皮趋势的小姑娘担忧,「还疼吗?」 慕星弯着眼笑,「没有了。」 她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刚做好还热乎的糖果,轻轻的风一吹,整条小巷飘满糖果的甜香。 甜甜软软的,沈沉说不出话来,好像窒息的感觉。 慕星就是故意想要这么逗一逗沈沉。 「不要去医院。」她在羊羊怀里钻来钻去耍赖道,「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啊。」沈沉忙手忙脚地把人抱稳,生怕她自己把自己弄摔倒,「怎么不去了。」 「呜。」刚还在撒泼的小姑娘听到这,声音一下娇软下来,「不想去嘛。」 她用手指在沈沉锁骨上画圈圈,「好睏呀,不要去嘛。」 「.......」沈沉好难受,小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类行为很危险,她只能咬牙忍下来,「那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了没有了。」慕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要一会儿把自己摇晕了,目光发愣地望着前方的空气。 「我好了的 」她缓过头晕信誓旦旦道,「完全没有问题。」 「反正明天都要去医院,羊羊。」她眨眨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沈沉,「不去了嘛。」 又渴望又乖巧的眼神。 沈沉受不了了,「不去不去,那星星是想睡觉了吗?」 「想,想和羊羊一起.......」她忽然安静下来,也不扑腾了,羞答答地埋下脑袋。 沈沉没听清,追问道:「一起什么?」 还能一起什么?明知故问。 慕星拉着她的衣角晃晃,「一起,一起睡觉。」 沈沉不太敢,她没有柳下惠那个坐怀不乱的功力,就怕到时候发生点什么伤者星星和小豆芽,就像刚才那样。 见羊羊犹豫,慕星眼睛里期待的光黯淡下来,失落地低下脑袋。 「不行吗?」她收回抓着沈沉的手,失落地嘀咕,「那好吧,不一起的话也没有关系的,我.......」 第145页 沈沉听到她委屈的哼哼,又心疼得不行,就想要像那些不早朝的昏君,放下所有顾虑把宝贝宠个够。 但是昏君和昏君的宝贝都死得很早。 沈沉用仅有的理智按捺住即将昏庸的自己,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个「就今晚一晚」。 慕星那双眼睛就像一对小灯泡,亮了又关,关了又亮,小姑娘扑上去抱住沈沉的脖子,脆脆地欢唿道:「好耶。」 「我去洗澡。」她迫不及待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跌坐回去。 「宝贝。」沈沉把她稳稳噹噹接住,无奈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好期待的样子。 沈沉心里一跳,暗觉不妙,「干,干嘛啊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嘤。 第81章 一起睡觉 后来沈沉才明白,刚刚星星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被央着抱小姑娘进浴室,之后一系列以照顾为由的....... 沈沉忍得好辛苦。 好不容易洗干净,用浴巾把星星裹成胖乎乎的小粽子,终于消停了些,刚才的状况简直惨不忍睹。 她把星星抱上楼,小姑娘自己穿好睡衣,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羊羊快来。」她伸出一只手拍拍旁边的空位。 沈沉穿着星星的睡衣,因为是孕妇装宽松许多,给比星星大个许多的她穿上刚刚好。 现在的沈沉一身青草味,就像晴朗阳光照射下懒洋洋躺在牧场草地上的小羊羊。 洗完头吹干的沈沉一脑袋捲毛,真就是一只只对慕星柔软的小羊羊。 「快来快来。」 沈沉走过去坐下,顺手关上灯,慕星替她掀开被子,热乎乎的小omega躲在被子下像只小熊哼哼唧唧地抱住她。 沈沉心跳如鼓,酥酥麻麻的触感,压下各种想法,忍得她好疼。 生理上的疼,星星的支着个脑袋蹭来蹭去,肚子挨在她膝盖边,想做的不想做的一样都做不了。 「宝贝。」她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别闹了,快睡觉。」 慕星停下来,伸出个小脑袋凑在她胸前,头髮胡乱支起,又细又软,痒酥酥的。 她用好委屈的目光看着沈沉,沈沉都懵了。 「怎么了?怎么了星星?」 怎么忽然又委屈起来了? 慕星没说话,还是望着她,眼里泛起泪光,和窗外的月光是一样的象牙白。 沈沉根本没时间思考对方哭泣的原因,只来得及心疼地轻轻拭去她挂在眼角滑落的眼泪。 她现在的姿势维持不了太久,过一会儿就腰酸得受不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挪挪位置,沈沉干脆托着把人抱来躺好。 「好点了吗?」调整好了之后她这么柔声询问。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惹到慕星,刚还是无声的抽噎,话音落下就成了嚎啕大哭。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只是想哭,或许因为生病还是怀孕激素变化,见了羊羊就忍不住。 沈沉浑身的难耐都被她这一哭给吓没了,一只手揽住星星,另一只手悬着不知道该放哪儿。 她好像猜到了星星哭泣的原因。 因为刚才叫她「别闹了」? 沈沉仔细回忆不久前说这话的语气,她自以为是很温柔的。 大概是因为星星是个脆弱的小姑娘,所以听不得一点点这类的话。 她乐意宠着脆弱的星星,根本不会为此生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唯一担心的事星星这么一直哭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星星。」她认错态度极佳,「对不起。」 「宝贝,我再也不凶你了。」她挨着慕星的脑袋这么说。 这次换慕星呆住了。 她的无理取闹,羊羊为什么要道歉? 小omega愣得停下哭泣,呆呆傻傻地抬头看她,羊羊脸上很诚恳的表情,不是嘲笑或者反讽。 沈沉见星星真不哭了,还以为这就是事情癥结所在,再接再厉地补充一连串,大致意思就是将来对星星绝对不会再有一点点重话。 虽然慕星想要的不是这个,但是她确实在往后几十年里很好地履行了承诺。 除了不久后某一次,慕星在发病时失去理智,一只手上拿着刀,另一只手腕流着血,手筋断了快一半。 沈沉找到人的时候都快疯了,边哭边骂,慕星以为这是最后的最后,弯着眼睛安慰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的声音脆脆的,说「羊羊不要只喜欢我这颗小草嘛,世界很大的」。 说完还是没忍住哭了,就像现在一样,呆呆地望着羊羊,凝固一样静止几秒,忽然把小嘴一扁重新哭起来。 从来,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因为什么再也不凶,而是她话里以永远为前提的意味,她这么说,好像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慕星。 后来自然没发生什么,慕星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也哄不好,沈沉只得任由她发/泄,哭了半个小时没耐住疲惫睡了过去。 说是和羊羊一起睡觉,最后却变成了抱着羊羊哭,眼泪打湿羊羊的枕头,羊羊心疼地吻了吻睡着的她,轻轻嘆一口气走到一边书桌前,打开放好的笔电熬夜工作。 第146页 白天她去看过慕松,刚开始看着血肉模煳很吓人,检查一番才发现只不过左手骨折,手术定在一星期后,先等淤血消下去。 她把工作时间腾去看望慕松,只能在晚上挤时间来补上。 当然不可能占用陪星星的时间,所以只能熬夜。 定好了明天早上十点半去医院,至少也得九点起床,现在已经十一点,沈沉想了想还是准备通宵。 反正弄完工作最多睡两三个小时,还不如不睡。 沈沉的浸入式工作,一般很难受到外界影响,但这一次不知怎么的,总是感觉心跳一跳一漏,无缘无故地心慌。 窗户被风吹开,窗帘舞动发出烈烈响声,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正好凌尘两点整,窗外黑漆漆一片,街上连着两盏路灯,没有其余的光亮,仿佛蛰伏的野兽,不知道哪个下一秒会忽然冲出来伸出尖利的爪和牙。 她对鬼怪传说没什么感觉,一边计算帐务异常问题,一边走去关窗。 心脏依旧漏着跳,她鬼使神差地伸出脑袋往窗外望了一眼。 轰—— 风很大,街角拐弯的不远处有什么建筑倒下,听声音应该是公交车站的gg牌,那上面的gg两个月一换,总是空着没人买。 什么事也没有。 沈沉关上窗,期间风和往回拉的力互相拉扯,玻璃发出尖锐的嘶鸣,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不知怎么想的,关上窗的第一件事,她回头去看躺床上本该乖乖睡觉的慕星。 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包,没有平稳舒缓的唿吸起伏,那一团被子隐隐约约看着像在颤抖, 她好像听到了小声的抽噎,藏在被子下听不真切。 是不是星星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赶紧走上前,打开床头暖黄色的小夜灯,习惯黑暗的眼睛又渐渐习惯亮光,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最先看到的是一颗头髮乌黑的脑袋,一抽一抽地小声哭泣。 「星星?」 没有回应,沈沉心慌得厉害,急忙伸手往被子里探,冰凉的。 她碰到的那双手就像冰一样。 「星星?星星?」她两只手抓住对方温度稀薄的肩膀,稍微用力把人翻过来揽怀里抱着。 沈沉看到慕星紧闭着双眼,脸上泪痕交错,满脸的眼泪,滴落到被单上,又沾湿了枕头和被子。 表情很痛苦,唿吸紊乱,缺氧似的一直不停地深唿吸。 「宝贝,你怎么了?」沈沉被她吓住,看到她手臂上的咬痕,一只手掐着另一只手。 不疼吗? 她只知道自己很心疼,单手把慕星两只手分开,碰到满手黏煳煳的血。 自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不知道得用多大力气才能弄出血来。 很明显感觉得到星星身体的僵硬,冻僵了一样,稍微动一下关节发出嘎吱的轻响。 好像没什么意识,沈沉抱着她也只是一直哭,哭得呜呜的很小声。 「宝贝。」沈沉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眼泪,一边抚着背顺气,一边柔声安慰,絮絮叨叨的。 慕星的意识是慢慢恢復的,先是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唤着宝贝,然后叫她星星,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是羊羊,她努力想要从困住自己的世界里跑出去,扑进羊羊怀里,嘴硬地说她不怕的。 可是出不去,她其实很害怕。 沈沉的唿唤一直都在,一声接一声没有厌烦,从最开始雨滴落差不多大小的声音,一句接一句逐渐变得清晰。 就像一盏引路灯,飘飘泊泊地向着灯光行进。 等到恢復意识睁开眼,头疼得快要炸开,第一眼看到羊羊,通红的眼,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羊羊?」 当时是凌晨两点,四周死寂一片,只有她们在黑暗中哭泣。 慕星扑上去抱住沈沉,有意识地哭出来。 哭出了声音,好歹让人放心一点。 沈沉没敢问刚才的不对劲,大概又是那个星星不愿意说的病忽然发作。 再缓一缓,等其他事情稍微轻松一点,就去找心理医生给星星看看。 慕星哭累了,也不管头还疼不疼,眼睛一闭,什么都忘了,又陷入梦乡,只剩下忧心忡忡的沈沉,端了条小板凳坐在床边不敢离开。 满心愁绪的沈沉看着慕星安静的睡颜,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慌。 现在的将来发生的事情无法控制,走一步看一步,她不习惯这么做,却总是不得不。 第82章 住院 第二天早上慕星心脏难受得醒来的时候,看见羊羊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想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好好的床不睡,要坐在小板凳上趴着睡。 还没盖被子,就搭了件外套,怎么不怕感冒。 她撑着腰坐起来,牵了一半被子给羊羊盖上,挑的是自己睡过的那一边,温温热的。 盖上了还要轻轻拍一拍,就像安抚地拍一拍小羊羊的脑袋。 做完这些后慢吞吞地站起来,扶着床头柜,因为月份越来越大,平日里的动作大多都艰难了许多,就先只是穿一双袜子,也得磨磨蹭蹭弄很久。 沈沉就是在她穿袜子的时候醒来的,尽管慕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是沈沉睡眠浅,一点点声音都会被吵醒。 睁开眼正好看到星星笨拙地穿袜子的样子,俯身俯不下去,坐着腿盘不起来,只能抻长了手臂,用指尖勾着袜子边缘往里套。 第147页 她脸上是习以为常的表情,腾出一只手护着肚子,倒没觉得有多难受。 沈沉站起来把被子放回床上,慕星试了一次没穿上袜子,正巧被她打断,抬起头傻愣愣地说:「啊。羊羊。羊羊不睡了?」 羊羊开头一句一定是「宝贝」,然后往后接各种各样温柔的话。 慕星被她的话撩得晕乎乎的,晃晃悠悠老半天,回过神才发现刚还和自己苦大仇深的袜子此时已然乖乖套在自己脚上,还很有个人特色地把裤脚塞进袜子里。 她扭头看见羊羊也正看着自己,笑眯眯的。 该说点什么,慕星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慌嘴一瓢说了个「现在几点啦?」,气氛被她敲得稀碎。 沈沉愣了愣,低头抬手看表,「七点二十五,宝贝再睡一会儿?」 如果是因为心脏难受醒的话,重新回去睡回笼觉根本不可能睡着,甚至还要比平常更难受一些。 「不用了。」心脏现在还有点难受,「早一点去医院,就早一点回来。」 就和早死早超生一个道理。 准备出门,沈沉替慕星穿衣服,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穿衣服,笨拙的动作看着就心疼。 慕星呆呆立着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头上立着几根呆毛,细细软软的垂下一半。 她这个样子让沈沉有点心慌,状若无意问道:「宝贝在想什么?」 「啊?」慕星乍一下回神,「在,在,没在想什么,就,就发呆。」 沈沉给她穿上外套,围巾严严实实围了两圈,圆滚滚一团,雪白雪白的皮肤,没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嫩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红晕。 昨天还那么大胆地撒娇,今天害羞得红着脸一熘烟跑下楼,沈沉害怕她摔倒,追在后面虚虚扶着。 「别跑那么快星星。」沈沉把人抱怀里锢住,耳边是运动后热热的吐息,魔法一样唿一口气把耳朵变红。 她就这么就着通红的耳朵把小姑娘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开了空调,嫌不够还要再搭条棉毯,卡通图案版的,是星星喜欢的那一类 「乖乖的哦。」她把毯子拉到慕星脖子上一点,把人整个盖住,「我们去医院。」 慕星没有做过孕检,之前是未婚先孕不敢去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已经和羊羊结婚了。 她不再是没有alpha的omega,小豆芽也不会是没有alpha母亲的私生子。 但是还是好害怕去医院,人和人挤来挤去,却依旧是空荡荡的。 车停在医院门口,沈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慕星犹犹豫豫不想下去。 「来呀,别怕。」她俯身解开安全带,把星星整个抱出来,「又不会吃人。」 怎么不会吃人,慕星坐在医生面前,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很像吃人的妖怪,一脸的谄媚。 怎么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实在没眼看,慕星回头求助地望向站身后的羊羊。 医生正一口一个「慕小姐」唤着,「慕小姐您吃了早饭没有?」「慕小姐昨晚睡得还好吗?」「慕小姐哪里人啊?」「慕小姐方便给个联繫方式吗?」 沈沉黑着脸挡在慕星身前,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医生低头从善如流,「嘿嘿,慕小姐可爱嘛。」 慕小姐都快被她吓哭了,躲在沈沉身后,医生好歹正经下来,一问一答,还算有职业道德,问得很详细,全都整理到电脑里单独开了个文件夹。 最后还是生气了,医生看她怀孕二十二周体重不过百,仔细问了下平时都吃些什么。 最近沈沉负责投喂,一样一样报出来听着挺营养。 「不对啊。」他摸着下巴疑惑道,「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营养不良?你肠胃还有大问题,得养很长一段时间。」 慕星低着头小声说:「之前没有这么好。」 「那之前吃什么?」 「就,就饭,还有饼干,大概有,有两个月。」 是只有饭和饼干,那段时间孕吐得厉害,反正也没多少钱,又要卧床休息,浑浑噩噩就这么混过去了。 她以为这样其实没什么,结果医生气得不行,骂骂咧咧的,被沈沉赶出问诊室,说是去外面站会儿,冷静下来再继续 慕星失落低着脑袋,「对不起羊羊。」 她看不到沈沉脸上心疼的神色,两只手放在肚子上,隔着淡黄色厚厚的毛衣,手背上的颜色红紫斑驳,只简单消了毒。 「但是当时,真的.......」她哽咽了一下,「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以为找到羊羊就好了,找到以后羊羊却那么冷漠。 「没有保护,保护好芽芽。」她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 医生坐在过道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悠二郎腿,听到里面小姑娘的哭声,跟着沈老闆的柔声安慰,温柔得让人觉得世界幻灭。 他被搁外面晾了两小时,顺道给隔壁忙不过来的同事帮了会儿忙。 沈沉出来的时候满面愁容,一下把他给逗乐了。 「老闆,什么表情啊?」 沈沉没搭理他,整理好表情问道:「接下来怎么治疗?」 「啊,哦。住院吧,医院器材全,有些治疗现在就可以进行了。」 医生安排的是先住一两个月的院,一边治疗一边方便观察。 第148页 星星刚才说过会好好配合治疗,单纯地为了羊羊和小豆芽。 在沈沉身份加持下,慕星中午就住进了豪华单人间,还是浓郁的消毒水味,但是羊羊陪在她身边。 她给乔琅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阻止对方立马冲过来看望的想法,下午没安排有什么事情,说是先适应适应。 吃过午饭,照例是犯困打盹午睡,沈沉陪着等人睡着以后才离开。 住院部一共十二层,他们在第十层,全是单人间,大多住的是有钱人,昨天送来医院的慕松也在这层。 安顿好慕星得了空,沈沉准备去看望看望慕松。 这车祸发生的莫名,差点酿成大祸,如果真出了事,沈沉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想也能想出会是谁得利。 她站在慕松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秘书给开了门,男性alpha秘书,工作能力不错,长得也不错,可惜一直单身。 见是沈沉就直接让了进来,慕松左手打了石膏,右手拿着手机正打电话。 口吻强硬,客气中带着疏离,见沈沉来了三两句敷衍了事挂断电话。 「沈封,还有他那个什么私生子的女儿,又想找我谈合作。」他单手拉来窗边的椅子,「坐。傻站着干什么。」 沈沉把思绪从沉家的麻烦事上转回来,接过椅子坐到床边,「慕叔叔,这几天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您好好休息。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我让江逾的人和警察一起去查。」 「江逾?那个黑吃黑起家的beta?」 江逾在别人眼中大多是狠厉,常年面无表情的形象,不过沈沉了解得多一点,知道这人奇奇怪怪的铁汉柔情。 「信得过吗?兹事体大,阿沉。」 「不用担心。」 短暂的沉默,再是相互信任的人也有各自的思索。 「慕叔叔,听说最近有个姑娘.......」 她在处理娱记的时候听了一嘴,说是有个omega,是哪个大佬的私生女。 又有人说,那个大佬姓慕,是个很不得了的大佬。 忽然受伤的慕松,和忽然出现的私生女,怎么看也有什么奇怪的联繫。 「.......会不会这事和她有关?」 听她这一说慕松想起慕星那低劣的模样,穿得破破烂烂,坐在灯光昏暗的老旧房屋里,用那种眼神望过来,肚子里是不知道哪个不愿意负责的alpha的小孩。 他皱着鼻子笃定道:「不可能。」 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活成最底层污泥一般模样。 沈沉瞭然点点头,「那慕叔叔,这个姑娘您准备怎么办?」 她对于私生子私生女的看法不如世人严苛,更多地为他们无法得到认可的灰暗身份感到怜惜。 大概是出自同病相怜的奇怪想法。 慕松嗤笑一声,「她?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盲猜下一章会很精彩。 星星快要掉马了o(*////▽////*)q 慕松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即将崩塌ヾ(≧u≦*)ノ〃 第83章 奇怪的父亲 「只是一个意外,和我没有关系。」 慕松皱着鼻子,好像光是想想就觉得噁心,许欣一厢情愿酿下的错,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沈沉没对他的不屑做出任何反应,兀自将话题转移到别处,聊了会儿工作,又聊了会儿政策相关的发展方向。 「最近有一个会议,马上就要定人下来然后通知,必定有你我,一定要抓好这次机会,别让对手借力翻身。」 封闭式会议,一连两个星期,在很远的西南方某省,军区内部,断了所有联繫方式。 沈沉没有回答,探身端起一边的水杯,热气腾腾的,吹也没吹,对着直接喝了一口。 「慕叔叔要保重身体。」她又把话题转走,「医生说什么时候手术了没?」 淤血还得消一段时间,「下星期一,还有五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喝完好几杯水,从南到北聊到五湖四海,一直到三点半,算算星星快醒了,沈沉站起来同慕松告别,又絮叨了一会儿,终于在董秘拿回报告时出了病房。 走两步回了病房,慕星已经醒了,绵在床上不想起来,头疼。 沈沉由着她赖了许久,一直到了饭点,订好的餐厅打来电话提醒,是星星想吃的烤全羊。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就只是想吃肉,很多很多肉,每天都特别容易饿。 「吃羊羊啦,宝贝快起来。」沈沉伸手挠慕星痒痒,「起床啦起床啦。」 她说完才发现这句话有点问题,慕星抬头望着她,「吃羊羊?要吃羊羊!」 小姑娘扑上去嗷呜一口咬住她的手臂,没有用力,舔一般的力度,痒酥酥的,还真的悄悄舔了舔。 沈沉挠人不得反被咬,浑身泛起痒意,怎么也按捺不下去,一个翻身把调皮的小姑娘压到身下。 一下安静下来,慕星动都不敢动,看着她眨了眨眼。 像只小动物。 沈沉红着耳朵落荒而逃,跑到门外关上门,捂着扑通扑通的心脏,努力调整急促的唿吸。 慕星受到启发,沈沉牵着她往电梯走,她一路走一路挑逗。 甚至在等电梯的时候还主动凑过来吻了吻alpha侧脸,毛茸茸的唿吸拂在脸上。 沈沉忍不住了,正好空无一人的电梯打开门,她半揽半抱着,几乎是悬空的程度,把星星带到电梯最里面角落里,让人背抵在铁隔板上。 第149页 她一点一点靠近,嘴上悠哉悠哉地说:「宝贝今天很开心?」 慕星弯着眼嘻嘻笑笑,身体顺着往下滑企图逃跑,沈沉俯身压住她,轻轻地把人圈在怀里。 「宝贝,给我咬一口好不好。」 慕星瞪大眼睛装出惊恐的表情。 沈沉被逗笑,鼻尖挨着鼻尖的距离,看到星星为了配合自己踮起脚,手臂环住她的脖子。 「是很轻很轻地咬一口。」她说,「宝贝,轻轻的。」 慕星红着脸挨上去一点,闭上眼睛没说话。 沈沉也闭上眼,果然是很轻很轻地咬一口,然后一点一点温柔地深入。 某一瞬间她睁开眼,看到星星细软的长睫毛微颤,一只手揪住她胸前的衣服。 从电梯外看,沈沉的身影把小小个的慕星遮了个七七八八,慕松身后跟着秘书,一前一后走进来。 角落里两人的拥吻落在慕松眼里,依稀感觉那个alpha有点眼熟,穿着黑色大衣,怀里搂着个淡黄色毛衣外套omega。 他清了清嗓子,秘书接上问道:「姑娘们,去哪层?」 慕星脸皮薄,听见有人来了急急忙忙睁开眼伸手推沈沉。 沈沉最后意犹未尽地咬了一口才松开,转身抬头朝刚进来的两人抱歉笑笑。 刚才慕星生涩羞怯地回应她的吻,笨手笨脚的,慌忙间门牙磕着她的唇,这会儿明显感觉已经肿了起来。 慕松看到他所认为将会大有作为的年轻人唿吸微乱,嘴唇红肿,眸子里泛着还没褪尽的柔光,与平常冷厉的模样截然相反。 沈沉在这时候看清来人,「慕叔叔?」 慕松看到她身后的omega,那omega缩着肩膀畏缩地躲避他的打量。 电梯顶上鼓风机往里换来新鲜的冷空气,还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混了各种药膏,沾了血和伤口。 很噁心的味道,慕松皱起鼻子,就和她一样噁心。 慕星躲在沈沉身后,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一只手垂在一边,另一只手挡在腹部,徒劳地想要遮住小豆芽。 气氛不对劲,沈沉在沉默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去看慕松的表情,转身看见脸上血色褪尽的星星,靠着墙头髮被风得凌乱。 「星星?」她抬手替慕星挡住风,张开手臂把人护在怀里,「怎么了?」 慕星躲着不敢抬头,只一个劲颤抖,每每撞见慕松望过来的那样嫌恶的表情,心里有什么幻想破碎,扎在心口疼得厉害。 而慕松僵硬站着,正为此时看见的景象震惊不已。 沈沉前几天说她和一个姑娘领了结婚证,是一个很可爱很乖巧的omega,过两天有空一起过来拜访慕叔叔,希望得到慕叔叔的祝福。 如果她说的omega是慕星,慕松咬了咬牙,他不会祝福的。 看着沈沉温柔的表情,他无故想到了许欣,那个在他完美人生上点上唯一污点的女人,他当初也有过沈沉此刻的温柔,独独对着他所以为的许欣,他以为她也是完美的。 「阿沉。」慕松沉声问道,「她是谁?」 身为父亲,向别人问自己的女儿是谁,他不觉得很可笑吗? 慕星抬头望了他一眼,眼里水汽凝成泪珠,啪嗒啪嗒砸到地上。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想像过无数次理应如山一般的身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沈沉正要回答,却被忽然情绪崩溃的慕星打断,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挣出来。 她不敢放手,急忙收紧怀抱,由于某种无端冒出的预感,星星会做出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比如说伤害自己。 至于慕松的询问,一直到慕星冷静下来趴在沈沉怀里安静地哭才得到回答。 「她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我的.......」 沈沉话没说完被慕松打断。 大概是不想看到他寄予厚望的沈沉用那样愚蠢而充满爱意的语气说完接下来的回答。 「你和她结婚?」他不可置信地嚷嚷,「你怎么会,怎么会,她这种人,你.......」 每落下一个字,沈沉感觉到怀里的星星跟着害怕地颤一颤。 她的父亲,用这种语气质疑她的alpha,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为什么。 沈沉也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的由来,皱着眉望着慕松,「你在说什么?」 慕松直直指着慕星,「你别被她骗了,她和她妈一样,就知道哭哭哭,没用的东西。」 话音落下,在电梯下行的冷风中掷地有声,慕星的哭泣噎住,转化为浑身急剧的颤抖,难以自控地咬住嘴唇,然后是血丝渗出来染红白牙。 「星星,宝贝,宝贝别咬。」沈沉甚至没顾得上反驳慕松,急急忙忙伸手制止慕星,慌张得带上了哭腔,只一瞬间立刻被她压下。 慕松端着傲慢的姿态,自以为高高在上地剖析他以为的慕星对沈沉的勾引,就像他以为的许欣对自己的勾引。 「闭嘴。」安慰间隙沈沉转过头喝止,声音里酝酿着浓浓怒意,慕松怔愣地看着她。 她是第一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人。 就像曾经的他为了许欣反抗他的alpha母亲一样。 几秒钟不注意,慕星又咬住了嘴唇,伤口血肉模煳,第二次破开流出更多血,沾染眼泪,是悲伤的粉红色。 「星星。」沈沉颤抖着手盖上去,用身体完全挡住慕星,「别怕星星,没事的。」 第150页 她们都不再理会身后的慕松,或许过了很久,久到站着的慕星腰酸得站不住,被沈沉抱着走出电梯。 不知道慕松什么时候离开,她把星星抱回病房,叫了医生,医生刚下班回家,急急忙忙应下说马上赶回来。 小姑娘昏睡过去,只留下沈沉独自坐在床边,仔细数着因为此事将会失去掌控的计划。 如果和慕松决裂,所有事情都会失去控制,关于她的关于慕松的,没人能够独善其身。 慕松也知道这个道理,回去以后一直在后悔自己当时的失态。 沈沉没有后悔,却对事情的走向无能为力。 她迟钝地想起他人口中描述的慕松的私生女,竟然与慕星相差无几。 她们的罪宗相似,无可避免地承受着相同的痛苦。 而星星藏在心中对亲人的幻想,果真被慕松亲手埋葬在暗无天日的绝望中。 那幅夕阳下的画面,已然迎来无法逃离的夜晚。 沈沉颓然靠在椅背上,抬眼望向睡梦中的慕星,就连梦里也痛苦地皱着眉,她徘徊在孤独的黑暗中,耳边重复想起慕松厌恶的声音。 这时她的另一个幻想,裹着绝望浮出水面。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她宁愿开始在没有痛苦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14 20:51:59~2021-05-15 18: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4章 打架 慕星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漆黑不见五指,月光盖过星光,乌云遮住月光,沉闷的夜晚,大雨将至。 她光着脚跑到窗边,脚心贴着冰凉的地板,没有什么冰凉的感觉。 伸手推开窗,冷风涌进来,吹乱她的长髮,却也不过尔尔。 探出头往外看,下面是无穷尽的深渊,仿佛跳下去是无穷尽的坠落,永远无法触及底部。 那下面有什么在唿唤,窗帘率先飘出窗外,岌岌可危地在外摆动,硬质布料划起的风声并不好听。 囫囵的黑暗,她看那远方不是远方,再看近处也不像往常。 夜晚是一整天将要结束的挣扎,妄图用绝望将某些人永远留在这一天。 从前有很多人,现在到了慕星,她往下望,是无边的夜晚,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黎明不会照亮她这一方,她将永远留在今天的夜晚。 她是这么想的,在沈沉推门进来之前。 慕星醒来之前医生来了一趟,就在刚刚,看了情况,没什么事,或者说是和他相关方面没什么事,建议谘询心理医生,他说他大学了解过一点,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两人在门口谈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沈沉心里一阵一阵发慌,急忙与医生告别,推门往房间里看。 慕星坐在床边,黑暗中神色不明。 她迈出的那一步,因为小豆芽的存在而中止,风挽留她,夜晚也挽留她,化成呜呜鬼嚎的声音,扑面带来沁人的寒意。 沈沉站在门口,身后钻进第一束光线,之后是无数的光,铺满整个房间。 灯光大亮,沈沉沉默地坐到慕星身边。 「宝贝。」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我的父亲。」慕星小声说,「几个星期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不过没关系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慕松的态度算不了什么。 只是让人感受到很难过,就像亲口承认「你是我人生中最差的结果」。 话音落下,接下来是无边的沉默,沈沉伸手想要揽住她给出一点安慰,却被迅速躲开,像被针扎了一样。 慕星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星星?」 「羊羊。」她忽然唤道。 沈沉连忙应下,「怎么了宝贝?」 「你会怪我吗?」 「什么?」沈沉疑惑地看向她。 慕星躲开她的目光,手指微屈抓住床单,「没什么。」 「我想睡觉了。」 睡觉不过是一种逃避手段,就像死亡,长眠于九泉之下,讨了个永世的清净。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坐着沈沉,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羊羊这么坐着守了一整晚,她断断续续醒了许多次,羊羊握住她的手,轻轻拍拍背说「不要怕」。 她说羊羊会一直陪着星星,这样看来慕松的认同可有可无,至少能减少一点悲伤。 她不想再去思考慕松所表达的,她是沈沉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没有办法避免。 新的一天有治疗安排,吃了什么药,医生叫卧床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按铃。 慕星吃了药昏昏睡去,沈沉浑身紧绷紧张地坐在床边。 阳光下的世界与平常有所不同,这时的星星笼罩在和煦的光影下,好像没有烦恼的小孩,睡梦中勾着嘴角浅浅地笑。 如果生活能像梦一样简单美好。 一整天无事发生,傍晚慕星醒了一会儿,说是侧腹有点疼,叫了医生指出具体位置,安慰着说是正常反应,放宽心不用担心。 沈沉还是没敢放松,精神紧绷坐一边工作。 半夜接着个电话,静音但是看到了,水蓝的,她猜不会是什么好事。 「餵?」 「喂,阿沉,我妈死了,就在刚刚,w市第三人民医院,水浅叫来了媒体,瞒不住了。」 第151页 她靠在过道尽头一扇小窗边同沈沉讲话,不远处喧闹一片,哭的笑的,恭迎的远送的,无一不戴着虚伪的悲伤面具,哭嚎着虚伪的痛惋话语。 死者的女儿在人群外,是那个唯一没有哭的冷血动物。 「要小心了。」 水蓝一点一点脱离了水家,独自在外闯荡出了一番事业,她对一大家子争夺的遗产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懒得装出虚与委蛇的模样。 又谈了一会儿工作,挂掉电话沈沉回病房坐了会儿,有人敲门。 担心敲门声吵醒睡眠浅的星星,她快步走上前去拉开门。 黑暗中一副眼镜反射着冰凉的光,那眼镜下的一双眼睛也冰冷异常。 是慕松不久前刚换的董秘。 最初见时沈沉对他就有点怀疑,他身上有一种诡异的从容,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大学毕业两年的alpha身上。 而他仅凭两年的工作经验,竟然从千军万马中夺得了这么个董事长秘书的位置。 「什么事?」她提防地只开了一条缝。 董秘露出一个吃人般得体的微笑,嘴角弧度对称完美,挑不出一丝毛病,刻意藏在笑容下,被沈沉一眼看破。 她不动声色地往外站,下意识将人往远离慕星的方向引。 「慕董找您,说有点事。」 「现在?」她抬手看了眼表,其实刚才打电话记下了时间,只是有必要再这么动作一番。 「对,现在。」 怕对方做出什么伤害星星的事,她佯装答应,警惕地跟在对方身后寻找机会。 慕松的病房就在过道另一边,几步路,她跟去看看,是不是慕松出了事,眼前这alpha必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正想着,走前面的董秘忽然转身,单手握拳向她挥来,沈沉急忙起势去防,竟只是与他打了个旗鼓相当。 只能靠破绽战胜,可哪有那么多破绽,稍不注意自己露出破绽反倒要被对方压住,到那时星星一个人很危险。 想到星星苍白的小脸,沈沉心里一急,露出了个不算破绽的小失误,那alpha伸手来探,是个虚晃的小把式,沈沉往后一避正要迴转往前攻,脚下一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踩在了楼梯边缘而不自知。 她看到alpha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心下一震,担心的想的都是她的宝贝星星,又忧又怒之下伸手一抓,直抓住对方衣领,两人一齐滚下楼梯。 很陡的楼梯,沈沉有意识把人压身下当肉垫,那秘书没防备,一时失了阵脚,还真叫她压住了没能反抗。 最后一下,秘书后脑勺磕在墙上,一个血印,不知生死地晕了过去,沈沉压在他身上,虽说状况不比他惨烈,但也浑身剥皮抽骨地疼。 脑袋一阵一阵犯晕,眼前渐渐变模煳,一点点黑下来,在她强制自己保持清醒回病房时,终究不敌身体疲惫晕了过去。 而那边慕星睡得乖乖的,一alpha推门进入,动作僵硬还要强行掩饰,就像刚出师头回办事的小贼,心虚摆在明面上。 门来回开关扇起的冷风吹在脸上,慕星难受地皱了皱眉,而后悠悠转醒。 羊羊从来不会这么大动作影响到她睡觉,慕星可以确定来人不是沈沉。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个模煳的黑影,体型偏大,是个男的。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夜灯,屋子里一下忽然亮起来,慕松站在门口电灯开关前,与慕星目光相对,慢半拍打开白炽灯。 夜晚特别是凌晨,这样的灯光亮得有点过,慕星压低眉抬手挡住眼睛,不敢完全闭眼,羊羊不在病房,慕松不知道要对她做什么。 她的父亲穿着羊毛绒高领毛衣,裤子是蓝白条纹病号服,中午拍片摘了七位数手錶一直忘了重新戴上。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也没多高贵,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身体欠恙。 慕星依旧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记着他厌恶小豆芽要她打掉的话,侧过身两只手护着肚子,这样芽芽离他远一点,至少不用那么害怕。 此刻的慕松双手垂下,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动,乍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违和的拘谨。 「你好?」慕星弱弱问好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阿沉她没有在,您得等会儿再来了。」 还挺有礼貌,倒也没他想的那么差。 「没事,找你的。」慕松走过来一点,站在床边,伸手指指凳子,沈沉刚坐过的那把,还留有她的温度,「可以坐吗?」 慕星急急忙忙点头,探身替他拉椅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慕松这会儿竟然温柔起来,让慕星不知所措之余,还生出些自小缺乏父爱而造成的受宠若惊。 「几个月了?」慕松坐下后朝她一指,口吻生硬,但可以听出来他想要化解两人坚冰一般的关系的决定。 慕星望望他的手指,顺着手指望回来,是在问小豆芽。 「五,五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六个月......」 他不是说不喜欢小豆芽,骂小豆芽是野种吗? 慕松看到慕星看向他害怕的眼神,一时语噻,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傲慢犯了不可逆转的错误,对慕星和她的孩子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他想起白天气愤地离开电梯之前,还剩一只脚没迈出去,沈沉在他身后说:「星星是你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她缺少爱,也缺少安全感,而不是所谓的荣誉。」 第152页 荣誉和体面一类的定义,大多是富人们为了体现高高在上的自己生造出的词彙。 一语点醒梦中人。 慕松换了个角度,看到失责的父亲,妄图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孤独艰难长大的女儿。 一个人这么孤单地活着,会有多累? 慕松从没为生存烦恼过,他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叛逆的许欣,然后是不合身的西装,办事拖拉的下属,新来的一批住家阿姨烧菜都很难吃,专业的大厨做点饭鸡毛蒜皮小事一堆。 他无法想像慕星在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世界究竟会有多少困苦。 慕松惊觉自身作为人的失败,以及作为父亲的失败。 他对慕星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竟然是小心翼翼的,慕星被他吓得呆毛竖立,同样傻愣愣地望着忽然转变态度的慕松。 第85章 圆圆的眼睛 慕松和慕星相对坐着沉默,这个房间的窗户有些问题,老是平白无故被风吹开,之前一直是沈沉去关,这会她没在,慕星浑身疼下不了床,窗户一直这么开着。 冷风吹了会儿,她有点受不住,往上提了提被子盖住脖子和脸,还是冷。 慕松看着她的动作,又回头看看身后的窗户,站起身去关,一只手打了石膏,动作笨拙,试了好几次才关上。 「谢谢。」慕星小声道谢。 慕松摇摇头,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叫他说出「我错了」这一类话,在往常是不太可能的。 而这一次,他的自我反省建立在急迫的局势之上,抱着不能与沈沉决裂的想法,一点一点挖开他对人生认知的重新审视。 试着接受慕星,这是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一开始他以为会很难,因为之前自己做的......确实挺过分的,再加上这是许欣的孩子,关于许欣的一切,他都厌恶至极。 漫长的沉默,慕松自顾自地犹豫,慕星本想要警惕一些,却抵不住困意打起了瞌睡。 药的副作用很明显,今天一整天都不太舒服,白天有沈沉哄着,昏沉沉睡过去也不算太难挨。 晚上还是晕乎乎的,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 「慕星。」慕松忽然说,听起来有点紧张,「是叫这个名字吗?」 「嗯。」慕星目光不安地放在不远处地板上,微微偏着头,「对不起用了你的姓。」 这种事情也要道歉,慕松看她觉得奇怪,「你是我的小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慕星抬头看他,看到他的神色与往常的嫌恶不同。 她看世界黑白分明,颜色斑斓但都是单纯的色彩,不明白慕松世界里的颜色,一层一层破开都有不同。 他撕下一层面具,脸上换上另一副更适合当下情况的面具。 这样把利益最大化,他并不在意情感的真假与否。 就像此刻面对慕星,简单的一句「你是我的小孩」,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因此所得的回报却是巨大的。 他与沈沉的关系得以延续,需要的只是表面认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姑娘。 是他的女儿,独生女私生女,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 「别为这种事情道歉。」慕松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对安抚员工有独到的见解,自然也很能忽悠像慕星这样的单纯小姑娘。 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伪装的时间一长,就连自己本身的模样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他深吸一口气,食指轻轻敲在凳子上,发出叩叩叩有节奏的声响,「为了向你说声抱歉,因为之前的恶劣态度。」 「你知道的,慕家是一个高贵的家族,我们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当初刚见着小星.......」他抱歉笑笑,「那时候真的有点不太能接受。」 再加上许欣,他看到慕星的第一眼,仿佛看到了已经死去的许欣,用那样胆怯的目光看着他,是许欣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后来重新了解到了一些,推翻了先入为主的揣测和第一印象,他的女儿不是他最开始所认为的模样。 然后今天得知她与沈沉结了婚,本该未婚先孕的私生子成了合法合理的婚生子。 她的alpha是沈沉,这是整件事情之中最重要的一点。 也不算太难接受,沈沉是慕松很看好的年轻后辈,在这份期待之上加上另一份意外的血缘牵绊,仔细算算也不亏。 只是认下许欣替他生下的私生女,除了子虚乌有的名誉以外,牺牲几乎为零,何乐而不为。 他这边的计划一圈套一圈算得精密,而慕星只听到他叫自己的那声「小星」。 有一点点父亲的慈爱了。 或许是她滤镜太重,一路受伤太多,心里存着患得患失的恐惧,因此慕松毫不费劲地得到了慕星的原谅。 「孩子是阿沉的?」 慕松看向她刻意藏着的肚子,目光不像从前那样充满嫌恶,慕星抿了抿不久前咬破的唇,到了现在没有那么钻心地疼。 「嗯。」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怎么会和阿沉走到一块?我是说,你们俩的......你们不太一样。」 也不太般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 慕松的口吻很像挑剔女婿的丈母娘,说「你和我的女儿真的配不上,你这种人,怎么会认识我的女儿呢」。 第153页 在他口中,沈沉更像他捨不得出嫁的女儿,而慕星是那个妄想吃天鹅肉并且真的吃到了的癞蛤/蟆。 「就那么......。」慕星也不知道,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他,「阴差阳错的。」 她觉得腰有点酸,这个动作维持太久肚子一阵一阵发紧,就拿了个枕头往身后垫,平常羊羊是这么照顾她的。 慕松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是沉默,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点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当父亲。 沉默中室内室外的其他声音格外清晰,空调外机滴下的水落在窗沿,头顶电灯滋滋的电流声,慕星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与门外的脚步声节奏相似。 有人在外面走,刻意放轻动作,停在了慕松病房门口。 那人拉了拉把手,推开门,没开灯,大概往里看了一眼,没见着人。 过了几分钟,门再次推开关上,脚步声重新出现。 慕松看了眼床上的女孩,脸色实在不好看,应该经不起折腾。 他迅速站起身,关灯锁门,动作熟练,转身朝慕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眼神示意她把床头的夜灯关上。 慕星不明所以,听话地关上灯,缩着身体往后靠了靠,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羊羊去哪儿了。她有点想羊羊。如果这时候羊羊也在,一定会小心地抱着她,柔声安慰着「宝贝别怕」。 慕星的身体本能地发颤,外面那人似乎抱有什么目的,放弃了慕松的病房后,迈着有节奏的步伐,一下一下,硬质皮鞋脚后跟敲在瓷砖铺成的地板上。 慕松聚精会神地盯着门板,手里拿着扫帚拆下来的木棍,几乎忘了慕星的存在。 门把手往下按,锁着门推不开,晚上有巡夜的医护人员,那人不敢动静太大,又推了推,没推开,好像放弃了,衣物窸窸窣窣一阵响,他蹲下通过门缝往里看。 漆黑一片,没什么可看的。 慕松紧绷着身体,直到脚步声渐渐离开,他已经绷着身体没放松,也没回头或者是做别的什么事。 门外的脚步一停,把手勐的压下,还是没开。 大概放弃了开门,那人也没发出点什么声音,只有真正的脚步声哒哒哒渐渐消失。 慕松终于松了一口气,颓然坐到椅子上,自顾自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看一看慕星。 小姑娘出神地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子往上拉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圆圆的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好像碰一碰就会碎掉,就像清澈如鉴的水面。 慕松从她身上看到了许欣的影子,那个让他至今未婚的女人,好像从梦里走了出来,用那双圆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正在他慌忙之时,忽的调皮一笑。 他看得愣神,慕星打开了床头灯,疑惑地朝他眨眨眼。 「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放下棍子坐回椅子上,「刚才.......」 解释不清楚,他也不知道会是谁,这是这周第三次,前两次只来找了他,这一次是第一次推慕星这间病房。 大概是暴露了点什么。 慕星摇摇头没深究,这么折腾一番有点累,慕松见她没精打采的,随便说了点带有抱歉意味的话,寒暄似的,隔着一段距离。 「那么我走了。」他站起身,好像想要伸手摸摸慕星,又觉得唐突,就只是抬了抬手,然后垂下悬在腿边。 慕星小声地同他说再见,缩在被子下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慕松回到他的房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董秘被他打发回了公司,现在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仰头望见天上的圆月,仔细算算时间今晚正好是十五月圆。 天空也正好,晴朗无云,就和当初他半夜熘出来和许欣一起躺在旧居民楼屋顶上看见的天空一样,圆圆的月挂在头顶,许欣说了个什么笑话,眼睛弯弯地望着他。 圆圆的月变成弯弯的眼,又变成了残月挂在天边,他与爱着的人渐行渐远,他不敢再抬头,直到今晚,看到一双圆圆的眼睛,就像二十年前仰头望见的那轮圆圆的月。 二十年前的那场梦,不可避免地重新出现,沉沉浮浮激起涟漪,慕松想起得知许欣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瞬间。 不管怎么麻痹自己,当时心脏的剧烈疼痛,铺天盖地的窒息都无法作假。 他是个懦夫,懦弱到不敢仔细询问对方的状况,懦弱到二十年后与女儿相遇,第一反应是以恶语相对,只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对已经死去的许欣的思念。 她们的那双眼睛,弯弯的在为什么而笑。 慕松拉上窗帘,月光越过阻碍落在他脸上,照见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长。感谢在2021-05-16 17:29:59~2021-05-17 17:2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6章 最爱的人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慕星干脆全部跑到脑后,闭上睏乏的眼睛沉沉睡去,一觉睡到自然醒,早上十点多,晴朗的冬日,寒冷融化在阳光下。 睁眼看到羊羊坐在床边,架着台笔记本电脑敲键盘,用的是静音键盘动作还轻轻地,手边放了杯牛奶,快放凉了才想起喝一口。 慕星动了动发出点声响,刚还聚精会神工作的沈沉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转身看过来,身体微微往前倾,手抬了一半悬在半空。 第154页 「宝贝醒啦?今天早上想吃什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昨天那个药我又去问了医生哦,医生说这个反应是正常的,也不会伤到芽芽,只不过身体会有一点点难受,宝贝忍一忍好不好?」 沈沉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手里拿起慕星的衣服,等小姑娘起身就能帮她穿上。 「羊,羊羊?」慕星看到她的脸颤声道,「你的脸......」 刚工作太过认真,忘了昨晚受的伤,这会儿星星一提醒,她想起来,自己伸手碰了碰才想起来。 「嘶——」碰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慕星急得带上哭腔,「羊羊你别,别这么碰呀。」 她伸手握住沈沉的手腕,「要轻轻地,轻轻地。」 她凑到沈沉脸边,对着侧脸包扎好的伤口吹了吹,「唿唿一下就没有那么疼了。」 慕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羊羊为什么受伤?」 沈沉正飘飘然荡漾在星星奶香味和青草味的幸福中,这点小小的伤算不了什么。 昨晚那个alpha才叫严重,重度脑震盪,肋骨断了三根,进手术室到现在还没出来,沈沉一会儿得去隔壁找慕松谈谈。 「昨晚路滑天黑,不小心撞到了门。」沈沉撒谎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慕星嘟着嘴,「你骗我。」 沈沉摸摸鼻子,放软声音试图矇混过关,「宝贝,宝贝,没有事的,皮外伤,明天结痂,后天焕然一新。」 身上还有点零零碎碎的伤口,她当然是要捂好,不能让星星发现了然后担心。 慕星还没来得及反驳,沈沉抢先转移话题,很自然地说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听隔壁的阿姨说晚上有奇怪的脚步声一直走来走去。」 她昨晚晕过去后被巡夜的医生拉到急诊室包扎伤口,弄到凌晨四五点醒过来,整个人被包成粽子,其实没这个必要。 她扯掉大部分纱布,慌慌张张跳下床往外走,星星一个人睡在病房里,要是遇见什么事....... 她不敢往下想,加快脚步,没一会儿站在病房门口,推门进入,月光下的小星星睡得很安静,无事发生。 慕星一直都很乖,就像现在,不想要沈沉担心,于是故作轻松地说:「昨晚有人敲门,我没有开,然后就走了。「 她补充道:「应该只是找错了门,没什么大问题的。」 沈沉揉揉她的脑袋安慰着,两人玩了一会儿吃过饭,医生给拿来新的药,就着水吃了以后人又变得蔫蔫的。 下午慕星睡觉,沈沉去隔壁找慕松谈话,星星和她说过昨晚慕松来找她道歉的事情,犹犹豫豫地劝她不要闹得太难看。 昨晚没睡好,今天下午这场觉睡得格外香甜,晕晕的睡到自然醒,睁眼一看太阳都快下山了,满屋子的金黄。 这片金灿灿的夕阳里坐着一个女人,是个女性omega,长着一张英气的脸,保养得当,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真实年纪大概有四十左右。 「醒了?」慕予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说,「刚才我敲了门,没人应,护士进来给换药,我就跟着进来了。」 慕星呆呆地看着她。 「被吓着了?圆圆?」 「圆,圆圆?」 慕予脸上的笑宛如坚冰融化,枯木逢春,温柔地点点头,「你妈妈没有和你说过吗?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小名。」 她在说什么? 「我妈妈......」慕星说,「她在我出生的时候死了。孤儿院的医生是这么说的。对不起。」 那段时间慕予被软禁在家,后来也知道许欣已经去世了,孩子被看管不慎的孤儿院弄丢,她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许欣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慕星有点怕她,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兇巴巴的吓人,而是缺失的记忆里有什么潜意识,叫嚣着远离。 小姑娘裹着被子往后缩了缩,慕予赶紧伸手替她整理被子和枕头。 「圆圆要靠一下吗?」她把枕头塞慕星腰后垫着。 圆圆这个名字很奇怪,慕星小声地说:「我叫慕星,圆圆......不是我。」 「那就星星。」慕予并没有为她的叛逆不满,「当初你妈妈也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来着。咱们星星这么可爱,叫什么都很乖。」 「嗯。」慕星应下,唤了一声「姐姐。」 慕予急忙阻止,「哎哎哎,别叫我姐姐。我和你妈妈是一样的,叫姨姨就好了。」 「姨姨。」慕星有点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很兇,「姨姨来.......」 「我就是来看看星星。」慕予急忙接上,「之前一直找不到星星,没想到居然让慕松先找到了。」 她是慕松的妹妹,却在提及自己哥哥的时候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他这种东西,呵。」 兇巴巴的,慕星僵着身体不敢动。 慕予自觉吓到了星星,连忙换上和蔼的笑。 只是这和蔼多年没用过,生疏违和地挂在脸上。 「听说星星和沈沉那小孩在一起了?」 慕星点点头。 「她也不怎么配得上我们星星嘛。」慕予说这话的神态语气和嫌弃沈沉的乔琅一模一样,不想把女儿嫁出去的感觉。 「不过还好,至少比慕松能耐。」 当年她为了威胁沈家和慕家,把沈沉捡回去当做人质,也算欠了对方一份人情。 第155页 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沈沉流浪在街上,可怜巴巴的,还有另一个小姑娘和她一起,看着年纪要大一点,像头护崽子的小羊,怎么也不让她把人带走。 那时候她刚建立了点权力,能够稍微反抗一下家族,正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平常也是心狠手辣,一惹急了手上没个轻重。 不知道那小姑娘现在怎么样,后来慕予叫人回去把她送医院,但人早已经不见了。 慕予不知道她差点害死的小姑娘,现在就正睁着一双和她爱的人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 慕予自来熟地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慕星,「星星在医院是因为生了什么病?」 慕星接过她的水,有一点烫手,但是热热的喝着很舒服,「是因为身体有一点问题。」 她支起身接东西的动作显露出隆起的肚子,慕予这才注意到小豆芽,微微惊讶,或者说惊喜地睁大眼睛问道:「星星怀了宝宝?」 慕星喜欢她这么问芽芽的语气,发自内心的开心。 「嗯。」她怯怯笑着点点头。 慕予眼睛发亮,俯身看着小豆芽,伸出手又停住,悬在半空微微发颤,扭头问慕星:「我可以摸摸宝宝吗?」 「嗯。」 一双温热的手隔着被子轻轻落下,竟是与慕星对她的第一印象截然相反的温柔。 慕予看到慕星那双同许欣一模一样的眼睛,小小一个小姑娘怀着孩子躺在床上,就像她的母亲。 就算当初没料到许欣会死在产床上,慕予也劝过她很多次,不要这个孩子,慕松不配她这么付出。 许欣说了什么? 许欣就像现在的慕星一样,垂眸温柔地轻抚隆起的肚子,说不一样的,宝宝会很乖很可爱。 慕予从慕星身上看到了许欣的影子,小姑娘也确实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很乖很可爱。 时间慢了下来,慕星很喜欢慕予的温柔,好像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母爱,而慕予将思念寄托在她身上,试图以此往回见到她最爱的许欣。 嘎吱—— 有人推门进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因为昨晚的经歷,慕星有点害怕。 慕予下意识往前迈一步挡在她身前,就像从前挡在许欣身前。 沈沉看到这幅景象人都懵了。 平时又冷又酷,活脱脱一个拽姐的慕予,这会儿笑得像医院门口摆摊卖馄饨的大妈。 星星被她护在身后,还朝自己眨巴眼睛。 「宝贝?」 宝贝星星弯着眼睛笑,甜甜地喊了声「羊羊」。 「羊羊」这个称唿,怎么感觉有点耳熟,慕予回头看了慕星一眼,乖乖的小妹妹,一双和许欣很像的大眼睛,没什么问题。 病房里只有一把椅子,给慕予坐着,沈沉坐到床边,顺着习惯握住慕星的手。 「小姨怎么来了?」 慕予此刻看着两人,只觉得满眼都是粉红泡泡,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沉,温柔得不像话,就像沈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也是温柔得不同往常。 「来看看星星。」她站起身,「昨天刚知道,本来昨天就想来,有点事情耽误了。」 昨天她人还在外省,为着水家那些事情。 在昨天知道慕星的存在之前,慕予的站位模煳,即使慕松是她大哥,却依旧没有做出确切的选择。 直到今天,她推门进来,对上慕星的眼睛,好像从前许欣对她柔柔地笑,过去的一切恍如隔世。 慕予临走前拍了拍沈沉肩膀,「晚上出来说点事情,地点你约。」 沈沉正在餵慕星吃药,听了这话惊讶地停下动作,慕星疑惑地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感觉,嘴里含着药片,水杯在羊羊手里。 等了一会儿羊羊还是没动,和慕予一样,药片化开有点苦,她从对方手里拿过杯子,抱着一边喝一边打量奇奇怪怪的两人。 吃完药无聊地坐着,沈沉终于收回目光,「好啊。」 故作轻松的语气,奇奇怪怪的。 第87章 羊羊离开了 沈沉最担心的人对手有两个,一个是沈封,她的爷爷,另一个是慕予,摸不透心思的omega。 最开始离开双水镇,一路精神恍惚,恢復意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慕予,把她安置在双层小别墅二楼客房,不让出门,这么过了几个月,忽然把她送回了沈家。 那时候她的母亲已经死了,不明不白的,后来才知道是被沈封折磨死的,因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 上阶层的社会很复杂,那么一点人,弯弯绕绕看不清真相,就像隐在云间的风,吹过耳边才发觉风的存在。 而此时风已经走远,太多太多为时已晚。 沈沉常常设想,如果她和星星的人生都能简单一点,普普通通地长大,一帆风顺。 风平浪静的人生,就算没有太大成就。 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起/点,只能努力地往希望的方向靠近。 「羊羊。」 慕星见沈沉发呆,愣愣地望着手里的杯子许久,忍不住把人唤回神,语气里带了点担忧。 「嗯?宝贝?」沈沉放开杯子,挪挪椅子坐得离慕星更近。 「羊羊是不是很累。」慕星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羊羊都瘦了。」 暖乎乎的手,沈沉急忙辩解,「没。最近减肥。」 第156页 慕星眨眨眼睛看着她,「羊羊。」 「嗯?」 「羊羊可以陪我睡一会儿吗?」慕星问得小心,「就一会会儿。」 「当然可以啦,陪着星星。」沈沉脱了外套钻进被窝,轻轻伸手从后面环抱住她,「星星冷吗?」 慕星慢吞吞转身靠在她怀里,脑袋很舒服地放在她的臂弯里。 「有一点点,脚冷。」 一到冬天四肢冰冷,这已经是老/毛病了,慕星把脚往外面挪一挪,怕冰着羊羊。 「给星星捂捂。」沈沉用小腿轻轻压住她的脚,暖乎乎的,「有没有好一点?」 「嗯。」慕星抽抽鼻子,「羊羊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沈沉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宝贝忽然这么说?」 「没什么.......」 慕星往更深的位置钻,闷闷地不说话。 「宝贝。」沈沉轻轻唿出一口气,又轻轻吸一口气,「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果然还是露出了点端倪,被星星发现,「我会处理好的,宝贝乖乖的,听医生的话。」 「嗯......」 气氛有点沉重,沈沉想着活跃一下气氛,抬手抚上慕星隆起的腹部,语气轻快道:「这几天芽芽有没有很乖呀?」 「芽芽很乖的。」慕星笑起来,「最近都没有闹。」 只不过她的妊娠反应依旧很严重,吃了对应的药也没有改善,医生说这是个人体质原因,没办法了只能忍忍。 沈沉心疼地抚着她的背,慕星困意上来,顺着她的安抚睡了过去。 安安静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唿吸声,星星乖乖地缩成一团窝在被窝里。 她这么被抱住,也要很没有安全感地缩成一团。 沈沉轻嘆一口气,把人抱住安抚好一会儿,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敢下床穿衣服工作。 不久前她去和慕松谈了一会儿,差不多算和解了,慕松接受了慕星,又向对方道了歉,虽然沈沉觉得还不够,但情况严峻,这段关系暂时还不能断。 水家的事情很棘手,枝干繁多的家族,个个争着榨干最后一滴利益,继承人水蓝是个oo恋,又无心家业,转身空出位置,现在谁都想往上面挤。 其中水萦鱼的母亲,慕念,说她最积极不为过。 慕念和慕松是兄妹,只可惜她从小不招家里人待见,嫁到了水家又不招水浅待见。 慕念是个好胜心很强的女人,不能忍受寄人篱下的生活,要把水家攥在手里。 这次是最好的机会,正在局面紧张之时,她忽然掺和进来搅乱一切。 因为水家的事情,慕松说的会议提前了,提到下个月十号,估计持续两个周。 沈沉必须参加,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星星说这件事情,那时候星星还在医院里,一个人住院。 沈沉试着拒绝过这场会议,没能成功。 那时候沈封也会去,还有那个忽然冒出来的亲戚,叫黎微还是什么来着。 住院的日子平平淡淡,乔琅时不时回来看看,还有慕予,慕予每天都会来看慕星,一坐一下午,是个很温柔的姨姨。 慕松也来过几次,气氛尴尬,到最后慕星也没能叫他一声爸爸,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个月过去,芽芽很乖很乖地长大,慕星觉得身体越来越疲惫,很明显感觉到芽芽的成长。 快要到十号,沈没能躲开会议,后天就要出发,去西南某个军事基/地待上两个周。 她得先和星星说一声,虽然知道星星不会反对或者大吵大闹地阻止,但也一定会难过的。 她忐忑地坐在床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星星.......」她的手机顺着慕星的头髮往下滑,软软的头髮。 慕星认真地看着她,就像课堂上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星星我......」还是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 慕星安抚地摸摸她的手,「怎么啦?」 「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沈沉低头不敢看她的表情,「要两个周,不能和星星联繫。」 会生气吗?一定会生气吧?独自一人怀着宝宝,住在医院里,就连alpha的消息也一点收不到。 「我知道呀。」慕星俏皮地朝她笑,「姨姨和我说过了。」 说的时候还趁机贬低了沈沉一番,说她是大猪蹄子不像话什么的。 「工作也很重要的,羊羊不用担心我。」慕星小天使善解人意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而且还有姐姐,姐姐说过两天歇一段时间把花店关了,来医院陪着我。」 她反倒是替沈沉计划好了一切,没有一点想要无理取闹的意思。 沈沉愣住,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但这好像又在意料之中,因为星星是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姑娘,甚至还专门去机场送她离开,有乔琅陪着。 安检口分别,慕星替沈沉拿着脱下来准备过安检的外套,「羊羊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嗯,宝贝也要照顾好自己,乖乖待在医院里,医院很安全。」沈沉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排了一些保镖,星星会生气吗?」 其实不止一些,第十层所有病房全部被她清空,里里外外安排了几十个保镖,都是她一直用着的,忠心和实力都有保证。 第157页 「没有关系的。羊羊担心嘛。」慕星说,「今天我都看见啦,好多黑衣服的人。」 沈沉想了想说:「如果星星不喜欢黑衣服,可以叫他们换别的颜色穿。」 慕星想了想那一群肌肉保镖穿粉红色秋衣的模样,木着一张脸兇巴巴的,好傻。 她只敢那么想一想,脑袋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挺好的现在。」 沈沉被她娇憨摇头的模样逗笑,轻轻抚着她的头髮,一只手揽住对方腰间,虚虚地靠在自己怀里。 「羊羊。」慕星脸微微红了点,不知道想了什么。 「嗯?」 「那个,那个,路上注意安全。」 说个这么一句话,小姑娘脸红得和熟透了的皮皮虾一样,害羞得不敢抬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说什么「一路平安,路上注意安全」。 以前一个人甚至连分别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的她是他人生命中微风一样的过客,吹不落任何一片树叶。 沈沉笑着点头,甜蜜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这类嘱咐,原来也有人在机场送过她,大多都是叮嘱什么「这次合作一定要拿下」「到了新的地方要好好学习」「代我向xx问好」「合同尽快处理」。 一时间两人青涩地相对而笑,乔琅抱臂站在一边,仿佛梦回懵懂青春校园。 「沈沉你在不进去飞机起飞了啊。」她高声提醒道。 两人停下腻歪,仔细听到广播通报了她的名字,说飞机即将结束登机,请xxx,xxx,xxx,沈沉女士,xxx尽快前往xx登机口登机。 「羊羊诶。」慕星傻乎乎地说,「羊羊快去。一路顺风。」 「等一下。」沈沉喊住她,「让我和芽芽道个别嘛。」 她俯下身脸贴在慕星肚子上,六个月的肚子,人再怎么瘦,穿得再怎么宽松,也有很明显的隆起幅度了。 沈沉感觉到小豆芽轻轻顶了顶,回应她的动作,「要乖哦芽芽,不许欺负妈妈,乖一点乖一点。」 她像个幼稚的小孩嘟哝着,伸手轻轻摸摸小豆芽,乖乖的。 广播又一次响起催促着,沈沉一步三回头进了安检口,一边接受安检一边隔着玻璃门朝慕星笑。 「你俩真是,整个大厅都是你俩人的粉红泡泡,小情侣收敛一点嘛。」乔琅走到慕星身边站着,「星星,坐着休息会儿我们回去?」 刚刚站得有点久,腰酸背痛的,休息一会儿正好,她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没有羊羊的生活,慕星鼓励自己要坚强一点,不能让羊羊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实在是不舒服,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 第88章 分别 慕星和乔琅回到医院,医院门口站了几个黑衣服,站在门后阴影里,鹰一般的眼神,直直盯着两人。 「咦。」乔琅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家沈沉这怎么和黑帮老大一样,搞得这么......」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邪魅。」 就算是真的黑帮老大江逾,也没她这么夸张。 「羊羊说是安全起见。」慕星低头仔细看着脚下的台阶,这个月份就怕摔上一跤,「羊羊说最近很不安全的。」 羊羊羊羊,小妹妹声音脆脆地叫着,真让人心碎,软软的化成一汪春水,浮着些生命繁茂的绿萍,抢先一步走在春风前面。 「是,你的羊羊,和江逾一样,成天忙来忙去,不知道图个啥。」 慕星安慰地伸出手牵住她,勾勾小手指,柔柔的力度。 「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慕星把沈沉对她说过的话重复说给乔琅听,「是为了将来不用忍冻挨骂,还有很多很多的轻视。」 乔琅抬头看她,她怯怯笑道:「羊羊说的。」 乔琅不满地皱眉,「这沈沉一天天和你说些什么。」 慕星扁着嘴嘟哝,「就,就,就说些,说些.......很温柔的话呀。」 大概就是一些又甜又软的话,宝贝宝贝地喊着,动不动就把人揽怀里,仗着力气大,最近她老是腰酸,站起来走两步就受不了,沈沉一把把人抱怀里,贴着淡淡香味的白色棉衣,慕星说不出来当时的感受。 「嚯,我们星星好害羞诶。」乔琅酸熘熘的,好像嫁女儿泼水收不回来的老母亲,扭头掬一把辛酸泪,转回来露出一个涩涩的笑容,「星星一会儿想吃什么?姐姐下楼给你买。」 她和沈沉一致认为,外卖绝对不安全,这是俩人难得一次达成共识。 半个月前星星吃了份外卖,是晚上被饿醒,沈沉趁她睡着去了公司加班没在,零食又正好全吃完了,饿得受不了,用手机点了份外卖。 酸奶/水果捞,开门拿东西的时候那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员就有点不对劲,鬼鬼祟祟的,一对小眼睛偷偷摸摸往屋里瞟,时不时看两眼慕星,盯着她肚子看。 慕星睡得迷煳,又饿得难受,倒也没多想,道了谢关上门,后知后觉发觉不对劲,那时候吃了一半,肚子好疼。 额头上渗出汗水,冷汗也跟着一阵一阵往外冒,后背发凉,痛觉集中在肚子上,小腹靠上一点的位置。 一路扶着墙按了铃,很幸运的是,医生那天晚上就睡隔壁,守着她就怕有点什么特殊情况,加上发觉有问题后噁心得吐了很久,还是饿,饿得想哭,也疼得想哭。 第158页 医生来的时候小姑娘缩在床脚,弓着背哭得稀里哗啦,一副梨花带雨景象,手里攥着手机,正和匆忙赶回来的沈沉通着话。 医生一边给她处理,一边听到沈沉那声音,又慌又忙,比慕星本人还要着急,裹在汽车疾驰的风声里,飙车似的十分钟到了医院。 听说第二天交了罚款,是一笔可怕的大数目。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被吓了一大跳,养了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但最后分析下来依旧是恶意投毒,再晚一点大人小孩都得出事。 那段时间沈沉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对着星星,其余时间一整张脸漆黑,看谁都是一副杀人模样。 揪出了嫌疑人,是个老实一辈子的打工小伙,家里老婆得了乳腺癌,差二十几万治病,没钱,死了。 他和老婆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一时间怒气上头,报復社会,一选选到慕星,和老婆同医院。 只不过他老婆住一楼走廊,慕星住第十楼豪华病房,是个有钱人,和他们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说不清楚嫉妒还是愤恨,事情这样的走向,乍一听起来合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问题。 放在慕星身上就更有问题,沈沉仇家众多,每一个都心狠手辣值得怀疑。 这之后慕星再没点过外卖,病房里零食水果常备,沈沉架了张小床天天守着,蘑菇似的长在了屋子里。 至于工作还有合同什么的,爱签不签,要签得自己拿医院来等在门口,叫保镖送进来,视频着,签了赶紧走。 乔琅想起沈沉这段时间的表现,其实偷偷的还是有一点满意。 星星被她当成宝贝捧在手心,虽然是应该的,但是还是很让人满意。 第一次和羊羊分别较远,慕星有一点失落,深深藏在心里,强自笑着和乔琅说:「吃什么都可以的。」 想吃小蛋糕,想吃巧克力的小蛋糕。 上次散步路过蛋糕店,透过橱窗看到好多小蛋糕,奶油的草莓的,巧克力的是个黑色的捲毛小羊羊,慕星好喜欢小羊羊。 羊羊说过要去学来做给她吃,都已经在甜品店报了名,投了好大一笔钱,这个大龄学徒他们不收也得收,结果会议忽然提前,所有的甜蜜计划都不得不往后推。 慕星一直安慰她说没关系,可是自己心里也很难过。 乔琅听不到她的心声,没办法满足她隐秘的渴望,晚上吃的是家常菜,鱼香肉/丝还是宫保鸡丁,不辣,和小蛋糕比起来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情绪低落,慕星蔫蔫地扒了两口吃不下,捂着嘴跑洗手间里吐了大半天,最后菜也凉了,还被正好过来看望她的水萦鱼嘲笑是相思病。 「别瞎说什么病不病的。」乔琅把扶着慕星的水萦鱼推开,换成自己,小心翼翼地抚小姑娘坐回床上,「星星休息一会儿,吃不下就别吃了,大不了晚上再加餐,不用强迫自己。」 慕星脸色惨败,薄得像纸一样,见不着一点血色,胸口压着一股难受的气,连带着脑袋一起疼起来,想哭又哭不出来。 但就是好想哭,好想羊羊,如果这个时候羊羊抱住她,一定就能哭出来,一定就能好受很多。 可是羊羊在外地,半个小时前下了飞机,给她打来会议结束前最后一通电话,最后一句话是「我看到他们了,宝贝,得上交手机了,宝贝宝贝宝贝。」 她一连叫了许多声宝贝,轻轻地就怕声音大了一点把星星震碎。 「宝贝再见,照顾好自己。」她顿了一会儿,轻吸一口气,「阿星,我爱你。」 沈沉很少叫慕星「阿星」,一般都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 比如说上星期两人的婚宴,办在城郊人烟稀少的地方,叫了几个亲人朋友,怕累着慕星,一切从简,只有两人站在台上的时候,互相望着对方,所有浓郁情绪含在其中,一点也不简单随便。 那时候沈沉喊她的是「阿星」,很温柔也很认真,说的是要对她一辈子认真。 慕星什么也说不出来,扑她怀里哭得像只小鹌鹑,台下的人笑得酸甜,那天的天空很蓝很蓝,将近初春的草地很青很嫩,冒出一点小尖尖,在微风中摇摇晃晃。 重新回到孤身一人,慕星陷在回忆里恍惚望着天花板,其他两人司空见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了九点半。 该睡了,乔琅走过去把她唤回神,「星星。」 慕星傻愣愣地仰头望着她。 「该睡觉了,别想你家羊羊了,过段时间就会来陪星星。」 水萦鱼正在玩她刚做好的美甲,花花绿绿的,「对,星星妹妹,别想那大猪蹄子,两个周嘛,一会儿就过去了。」 「你知道?」 乔琅忽然扭头奇怪地看着她。 水萦鱼吹吹指甲上的灰,莫名其妙道:「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开会开两个周?」 这可是绝密,就连她也是沈沉私底下找了个绝对没人的地方告知的,特地嘱咐了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了就不只是她能控制的,更往上的也会派人收拾局面。 「啊,这,就许她沈沉能去,我家就不能有人去?」水萦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但立马就换上了刻意的理直气壮。 「呵。」乔琅和她很不对付,也不管是不是星星姐姐什么的,就看她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出自女人的第六感。 第159页 女人的第六感穿得神乎其神,但有时候也确实很准。 慕星听她们两人说话头更疼,有气无力抬手拉拉乔琅衣角,眼眶红红的,好可怜好委屈的模样。 「姐姐,我想休息一会儿。」 乔琅急忙噤声,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压在水萦鱼嘴唇上,软软的,但心无波澜,甚至还想到了自家江逾的滋味。 果然要比这人好到不知道哪里去。 「星星休息,我们两个出去,出去。」水萦鱼也反应迅速,只让碰了一下就躲开,闪到门口熘出去,空气中还飘着句,「好好休息,下次姐姐再来找星星玩。」 送走两人,颓然躺在床上,现在的状况好好休息时不太可能的,躺了一会儿饿了起来,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透过灯火通明的橱窗看到的巧克力小蛋糕。 卷捲毛的小羊羊,她好想羊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520快乐,发红包庆祝。 又换封面了大家有没有看到,还是我自己做的,相当勤俭节约,就连字也是手写扫描上去的ヾ(≧u≦*)ノ〃感谢在2021-05-19 23:56:38~2021-05-20 23: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9章 这车好快 大半夜躺在床上,扭头就能看到窗外的天空,棕黑色的,就像她想吃的小蛋糕,是巧克力做的捲毛小羊羊,好饿好饿,好想吃。 中间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现在差不多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晚上吃了点什么都吐了出来,芽芽七个月又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慕星感觉饿得脑袋都是晕的,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床边去拿屋子里准备的零食,饼干面包之类的,也有蛋糕,草莓味的芝士味的菠萝味的,为什么就是没有巧克力。 没有巧克力,她都不想吃,甚至看了就想吐,好想好想吃巧克力小蛋糕。 难得任性一次,摸索着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黑暗,忽然一下委屈地掉眼泪,饿哭了,因为没有巧克力小蛋糕。 「芽芽。」她呜呜地抹抹眼泪,低下头摸摸小豆芽,「芽芽妈妈好难受。」 好饿好饿,以前几天没吃饭也不会觉得有这么难受,因为芽芽也饿。 芽芽饿了的话也会很难受,慕星不想要她的芽芽难受,再加上一点几乎失去理智控制的渴望,致使她穿上衣服,开门跑到隔壁敲乔琅的门。 这期间一个黑衣面瘫保镖大叔一直站在她身后,也不发出声音,自她推开门后一秒就开始了这个状态,从阴影角落里忽然出现,木着脸什么也不说。 她忐忑地酝酿着一会儿乔琅开门后该说的话,却没料到乔琅睡得太深,压根就没回应,石沉大海一样,连点浪也翻不起来。 正当她准备放弃,失落地收回手转身,却看到一直站身后的保镖大叔询问的眼神,好像是在问:「要不要帮你把门踹开。」 不愧是黑衣人,语出惊人,把慕星给唬得傻站在原地,急忙阻止,「不用不用不用,没什么重要的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好饿好难受,口腔里的唾沫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看到别的零食又噁心得想吐。 只想吃巧克力小蛋糕,好想吃巧克力小蛋糕。 乔琅在睡觉,没办法陪着去买,慕星脚步虚浮回床上躺着,脑袋晕晕的,一阵一阵发黑。 不管怎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一直想着小蛋糕和饿,可是真的好难过,没有由头的委屈。 她窝在被子里抹眼泪,啪嗒啪嗒眼泪落到枕头上,芽芽又在闹腾,动来动去闹得肚子疼。 也有饿的原因,她和芽芽都很饿。 最后还是没忍住,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拉开门,在角落阴影里找到黑衣服保镖。 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肌肉绷紧衣服。 慕星在他面前站定,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黑衣服掀开微阖的眼皮望着她。 「哥,哥哥,你,你现在忙吗?」 习武之人成天风吹日晒,三十四岁看起来像四十三岁,小妹妹小小个子嘴甜甜地喊「哥哥」,很难不让人喜欢。 黑衣服把脸红的趋势一压再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慕小姐有什么事?」 刚哭过眼圈通红,慕星捏着衣角小心问:「哥哥现在有空吗?」 「还行。」 「那,那,哥哥,可不可以陪我下楼去,去.......买点东西?」 「现在?」 凌晨两点深更半夜不睡觉,怎么看着乖乖的,还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嗯「她点点头,「有一点点饿,想下楼买东西吃。」 黑衣服看慕星的眼神就像看古代正得圣宠的妃嫔,明明屋里有吃的,大半夜不睡觉要下楼买东西,还是个身体不好的小孕妇,怎么这么任性。 「慕小姐,我觉得不太好吧?」 硬/邦/邦的语气,和他的单调黑色西装一样冷漠。 本来就难受,满心忐忑却被拒绝,她一下委屈得不行,不敢再多说,好小声地「哦」了一声,埋着脑袋转身离开。 黑衣服分明看到眼泪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还真是个娇惯的小姑娘,他心里这么想,被沉总宠得不像话。 本来就饿得想哭,刚才芽芽还踢了她一脚,比之前都要疼,不小心就没憋住眼泪。 第160页 哭唧唧的讨人嫌。 她回到房间,一边抹眼泪一边找零食,翻来翻去光是看着包装袋就想哭,最后压着噁心选了个草莓小蛋糕,长得和她想吃的巧克力小蛋糕最接近。 咬了一口,黏腻的奶油味从口腔上冲到大脑,引起生理性的反胃,忙不迭扔下蛋糕跑进洗手间趴在盥洗盆边缘干呕。 本来就饿,这么一吐耗尽了所有力气,不光是胃空荡荡的难受,就连嘴里也满是泛酸的苦味,除了巧克力小蛋糕其他什么都不想吃。 干脆被子一裹躺床上,强迫自己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不着。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不敢去开,直到外面那人小声地唤了句「慕小姐,是我,是我。」 是刚才很冷漠拒绝了慕星的黑衣服。 黑衣服自以为尽职尽责,拒绝掉小姑娘的无理取闹,换来的是安全,自然是很值得,满心得意地站在门口,伴着夜晚凛凛风风,感觉自己也是威风凛凛。 站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以为的风声现在仔细听听,貌似更像小姑娘委屈压抑的哭声。 他:-d想起刚才慕小姐失望离去时掉的眼泪。 不会吧? 这都能哭半小时? 他忽然有点慌,犹豫一番,还是决定敲门问问。 小妹妹那声甜甜的「哥哥」萦绕在耳边,他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沉总怪罪下来可是他这么个小人物受不住的。 慕星慢吞吞穿好衣服,眼睛依旧肿得厉害,好歹没有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但也一眼能看出来刚哭过。 拉开门,靠在门框边上,弱柳扶风的模样,黑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被饿成这样的,忽然就有点愧疚。 小妹妹眼里闪着泪光,鼻子红红的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好委屈的感觉。 黑衣服摸摸鼻子,「那什么,不是说要出去买东西吗?现在还去不去?」 本来还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小姑娘一下抬头望着他,眼睛亮亮的,就连呆毛也都立了起来。 「要去的要去的。」她急忙点头,转身回房间,「哥哥等等我拿衣服。」 不像别的小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慕星很自觉地穿上外套,虽然已经是晚冬天气,离春节也还只剩半个月多一点,但她身体一向不好,又特别怕冷,更何况还有芽芽。 黑衣服走在她身后,小姑娘走在前面脚步雀跃,穿了件白色毛绒绒的外套,帽子围巾一样没落下,和只穿了薄薄黑西装的他仿佛不在同一个季节。 两人走出医院,冷风唿唿地往身上刮,黑衣服加快脚步走到慕星一边,并肩走着,「什么东西必须现在去买?」 慕星站红绿灯街口站定,离绿灯还有五秒,「是很好吃的巧克力小蛋糕。」 就在前面拐弯的那家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黑衣服以为会是什么,一个蛋糕,医院便利店没有? 「没有的,是现做的。」绿灯亮起来,十字路口没有车,有一些奇怪的风声,在这边的冬天是常态,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往街对面走。 「那不是一样?都是奶油加蛋糕。」黑衣服不能理解。 慕星看着脚下黑白相间的斑马线,「不一样的,现烤的会......」 她话没说完,黑衣服动作顿住,瞳孔一缩,闪电一般迅速伸手把慕星拉回去,力气大了点,一下失了平衡,还好扶住电线桿才稳住身形。 几乎就在下一秒,紧跟着黑衣服往后退的动作,一辆空载的大卡车,半新不旧的,顺着无人的路往下沖,悬悬地挨着他的脸刮过,正好在慕星刚站的位置上。 「我靠。」黑衣服没忍住骂了句,「这么快。」 慕星以为他说的意思是「开车开得这么快」。 黑衣服说了一半剩下另一半,其实是「意图不善的人来得这么快」。 「慕小姐你得先回去。」他快步走来扶住脑袋晕晕的慕星,眉头紧锁,手上下意识用力,「我先把你送回去。」 「啊?」慕星失望地拉长语调,但还是很听话,闷闷地「哦」了一声,「那好吧。」 出来吃了点冷风,疲惫寒冷盖过飢饿,回去应该能睡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回到医院,无事发生,黑衣服站回原处,替她关好门,叫来了同事一起守着,一整晚这么过去,慕星零零碎碎睡了一会儿,还是饿得受不了。 大清早水萦鱼来看她,正走到门口,还没敲门,昨晚的黑衣服伸手把她拦下,目光不善。 「怎么?」她单挑眉迎上对方不客气的目光,「有事?」 黑衣服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照正常人来说应该会惊慌失措,但水萦鱼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单手握住门把手,同样毫无惧意地望着对方。 对峙中气氛紧张,两人之间一根紧绷的弦悬在崩断的边缘危如累卵。 嘎吱—— 两人矛盾的中心,病房的那扇门,在紧张的寂静中缓缓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小脑袋。 「表姐姐?」 第90章 极端的母亲(第二更) 水萦鱼一下笑逐颜开,撒开紧握住门把手的手,凑过去把慕星揽进怀里嘻嘻哈哈。 黑衣服还是没说话,深深地看了水萦鱼一眼,又看了看软绵绵的慕星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暗暗嘆了口气,重新隐回无人的角落。 第161页 水萦鱼跟着慕星进到屋子里,笑眯眯地调笑道:「星星妹妹,怎么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有黑眼圈了呀?」 慕星躺倒在床上,「因为没有睡好嘛,昨天晚上好饿呀。」 早上也饿,刚才吐过之后漱了口吃了点东西,简单填下肚子,还是好想吃小蛋糕。 「那现在饿不饿呀?」水萦鱼逗小孩一样问。 慕星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水萦鱼忽然从身后拿出个袋子,「噹噹当。星星看看这是什么。」 是巧克力的小蛋糕。 「小蛋糕诶。」慕星扒开袋子看清以后,再抬头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在发光,「表姐姐怎么知道的。」 水萦鱼被她问住,挠挠脑袋, 「知道什么呀?」 慕星捧着小蛋糕,「就是表姐姐怎么会知道,我,我想吃这个蛋糕的。」 甚至还为了这么块小蛋糕半夜跑出去买,差点被超速行驶的大卡车撞飞。 「啊。我不知道诶。」水萦鱼表情自然,伸手揉揉慕星脑袋,「不过既然星星喜欢,那表姐姐每天都给星星买。」 「喂,不用这么夸张吧?」 乔琅从没关的门口走进来,「星星怎么没关门?」 关不关都没什么关系,反正一整层楼都是他们的,站满了保镖,和壁垒似的,意图不轨的人想要做点什么都只能等慕星出来。 可偏偏慕星很少出房门,一般都窝在小房间里睡觉,一整天一整天的睡,小猪似的。 慕星拉拉乔琅的手,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水萦鱼站一边,接受乔琅很明显的不满目光,小孩拌嘴一样反驳道:「星星喜欢,你管我?」 乔琅深吸一口气正要回击,慕星一手一个拉住,「别吵架呀,一起来吃小蛋糕,是巧克力的小羊羊诶。」 因为很乖的小星星,两人暂时和解,水萦鱼是个大忙人,每天档期排得满噹噹,平时稍微有点空余时间全都来看星星,这么一来最近绯闻少了一大半,饿死一群娱记狗仔。 她不爱吃甜食,陪着星星随便吃了两口,坐了会儿经纪人来了个电话,说是下午有gg安排,赶紧回来化妆,刚坐没多久又急急忙忙走了。 一路感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一直到离开医院,拐个弯走到十字路口。 水萦鱼没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助理开了车来接她,车里是私人空间,绝对安全。 拉下隔板,正准备在车上睡会儿补个觉,之前为了给小妹妹买蛋糕,干坐在店里等着现做,一做两个多小时。 今天早上这点时间本来是加班之余用来补觉的,结果没睡成,星星那么想吃巧克力蛋糕,水萦鱼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溺爱妹妹的心。 下午又有安排,紧巴巴的一点不能放松,最后一点休息时间只剩车上这会儿,堵个车也能有一两个小时,就是路上鸣笛不断吵了点。 她闭上眼睛,躺在放下的座椅上,睡眠不太好,睡得浅不说,被打断了还不容易重新入睡,所以一般都会拉下隔板,尽量减少外界影响。 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正当她迷迷煳煳快要睡着,一通电话划破宁静。 是她的omega母亲,慕念。 不得不接的电话,她烦躁地揉了把头髮,深唿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沖。 「餵?什么事?」 「小鱼啊,今天怎么样?」 慕念的声音听起来比前段时间苍老了几个度,可这分明才过两三个月,也许是因为水家的变故,忙着争名夺利,什么也不顾。 也有很长时间没管过水萦鱼的生活,就连上次过了个什么节,按照平常本该聚一聚,水萦鱼巴巴地等了一整晚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今天,我吗?我挺好的,工作没之前那么累了,就是这两天行程又多........」 她还没说完就被慕念不耐烦地打断,「不是,没问你,问的是慕家那个小姑娘,她怎么样了?」 慕念满脑子利益,对亲情看得比水还淡。 可是水萦鱼和她不一样,她们终究不是同一路人。 「妈。」水萦鱼默了默忽然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穷一点没关系的,我有钱,妈妈,别这样。」 她已经长大了,很努力地往上爬,成为了顶尖的人物,一句话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你懂什么!」慕念像被刺中伤口一样尖锐大叫,「你什么都不懂!我怎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我要是不这样,你以为你还能是现在这样吗!水浅也不管你,慕家水家都不管用我们娘俩,除了我去主动争取,我们还能怎么办?你说,你说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水萦鱼被她吵得没法,把手机拿远一点,另一只手压住胀痛的太阳穴。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那我们就要害人吗?慕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是我妹妹,难道你就只有这么一个解决办法吗?」她压着哭腔发/泄一般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都是因为你这么极端,所以遇见的事情,看到的世界全都不尽人意。」 慕念没让她接着往下说,歇斯底里地尖叫一通,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把手机屏幕震碎。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我的女儿,小鱼,鱼鱼,宝贝乖乖。」她听了听,放轻声音颓然道,「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听话。」 第162页 水萦鱼还是没能挣脱这句话的束缚,微微咬牙,「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 挂断电话,最初的宁静不復存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母亲崩溃的大叫,还有乞讨一般卑微的那句「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听话」。 她被她的母亲看做交易的筹码和底牌,却依旧困在亲情中毫无察觉。 闭上眼,烦躁从四肢涌上心脏,乱七八糟的情绪和血液撞在一起,让人心乱如麻。 又毁了一段难得的休息时间,水萦鱼攥着胸前的衣料,满腔的烦闷不知该如何宣洩,只得皱着眉咬牙吞下,随便在一边拿了本剧本仔细研读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答应母亲的事情会对星星造成怎样的伤害,也不知道自己与母亲的将来可能会变成怎样。 她的家庭支离破碎,是两扇不同的镜子,各自碎得稀烂,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破镜重圆。 同样拥有这样家庭情况的人还有慕星。 可是慕星好像已经遇见了转机,有爱她的沈沉,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对于芽芽还有不到三个月出生这件事,慕星比谁都更紧张,每天一再小心,生怕把芽芽给磕着碰着。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有专业的黑衣服尽职尽责守在门口,就算有人想要害她也没机会。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慕星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羊羊回家的日子,从两周到一周,一周到五天,然后是四天,三天,两天,一天。 沈沉回来后的第四天就是春节,这将会是她和一样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以前的春节总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躲在烟花下抱着自己的影子,自欺欺人一般徒劳地安慰自己。 她很期待,特别期待,早早开始期待着,甚至连当天晚上吃什么都想好了。 当然是要吃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羊羊小蛋糕,把小羊羊含在嘴里融化掉,甜甜的,口感柔软温柔。 最后一天也过去了,当天慕星醒得比平时要早,匆匆忙忙收拾洗漱,赶紧拖着小板凳坐在窗户边上,一个一个仔细地看,从今早开始计数,看哪一个才是羊羊。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到了傍晚,羊羊还没有出现,慕星忽然一阵一阵心里发慌,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才形容得出来。 第91章 晚上乔琅陪着慕星看电视,强迫着星星看完胎教节目,换了个偶像剧,爬到床上挨着星星,嘀嘀咕咕地和小豆芽说话。 剧里的alpha女主很好看,「我们芽芽将来一定是比这还要漂亮的大美女。」 剧里的omega是个博士高材生,「我们芽芽将来一定也有这么聪明,不,是要比她还聪明,我们芽芽一定可以读到博士后。」 剧里的恶毒女配心肠歹毒,乔琅伸手捂住慕星肚子,好像是想要捂住芽芽的耳朵,「芽芽别学她,她是坏的。」 她自言自语和芽芽说了一大堆,慕星就在一边颓靡地坐着,望着窗外,心里想的是她的羊羊怎么还没有回来。 夜晚一点一点变深,她在想羊羊是不是一个人,走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就像以前那样,很孤独很茫然地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个方向。 「星星?想什么呢?」乔琅终于发觉她的不对劲,停下和小豆芽的嬉闹,伸手拉住小姑娘,「别担心了,他们这种会议经常推迟,江逾不也一样没回来吗,江逾和我说的还是一星期回来,你家羊羊可是保守估计了的。」 慕星蔫蔫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放下心来。 「姐姐,过年那一天,羊羊和江姐姐会回来吗?」她忽然问道。 乔琅:「会,会的吧。」 然而事实往往与愿望相违背。 过年那天,羊羊依旧没回来,慕星还是在医院待着,白天大家忙着探亲串门,各自都有各自的亲人朋友。 只有她无所事事地睡了一整天,睁开眼已经是傍晚,正好看到最后一点夕阳被远方地平线吞噬,寒冷地叫嚣着捲走满地枯黄的落叶。 卫生间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一停一顿,四周的寂静仿佛化为实质压在心头。 她想打开电视随便放点什么,至少能够掩住这吃人的寂寞,可是遥控器不在手边,刚睡醒腰酸背痛浑身瘫软,一点也不想动。 如果羊羊在就好了,她又想到她的羊羊,会好温柔好温柔地消除她所有的悲伤孤独。 春节总是下雨,哒哒哒飘打在窗台上,慕星侧着身望向窗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一只手垫着腰另一只手护着肚子,正好芽芽动了动,轻轻的没不是很疼。 自从开始住院治疗,她的身体状况有些麻烦,一开始还会吐血,第一次没忍住,不小心被羊羊看到,吐得止不住。 正在晚上,半小时内来了十多个医生,大半刚从床上爬起来,看了情况都直摇头说不好说,没办法,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袖手站在一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有最开始一直给她治疗的医生,忙上忙下地察看情况,试了西医不行,转手拿出工具开始行针。 其实这也是他最后的办法,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 后来终于有了点效果,再接再厉之后就一直用的中医,五天扎一次针,药什么的乱七八糟都在吃。 撑到了现在,大家都以为情况越来越好,只有慕星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163页 昨天医生来给他扎针,因为春节要回去陪家人所以提前一天。 慕星吃力地坐起来递给他一只手臂,垂眸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医生,最近我.......有点难受。」 医生把针往里推,正好是最疼的穴道,她压抑着唿痛的声音,咬住嘴唇眼角泛红。 医生施完针抬起头,看到她这幅模样,就算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却也为这白玉一般讨人怜惜的小姑娘颤了颤心尖。 「怎么个难受法?最近不是食慾挺好的吗?」 「没有.......」那是她安慰姐姐们的说辞,月份越往后,乔琅她们越来越紧张,一个喷嚏都要担心半天,更何况....... 「昨天晚上又吐了血。」她语气浅浅淡淡,小声小声的没有太多情绪,就是听起来有点委屈,「肝那个地方比平常疼,很疼很疼。」 疼起来让人窒息,眼前发白,浑身失去控制,整个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疼痛。 慕星身体很差,本就处在崩塌边缘,还怀了孩子,担负着新生命的重量。 所有人都清楚她的病因,却对此无能为力,除非放弃孩子,至少能一心一意地治疗,而非处处掣肘,就像现在这样。 医生深深吐了一口气,犹豫着开口,「现在的情况......」 他对上慕星认真望过来的目光,看见她一只手搭在肚子上保/护她最爱的芽芽。 可是现在.......他不敢告诉她,只能放弃孩子,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 七个月的早产儿...... 「再看看好吧?我给你开点药。」他长舒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收好东西,「再坚持一会儿,不会有问题的。」 他其实并没有把握,可以同时保住大人和小孩,更多详细的事情应该由她的alpha决定。 他们等着沈沉回来做决定,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春节一个人过,在寂静的雨声里,窗户又被风吹开,室内的温度忽然降下来,她蜷缩成一团,把芽芽护在怀里,可是还是很冷。 手机还有点电,随便找了个有声音的视频放着,徒劳地驱散表面的冷清。 开头一段流行曲旋律,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说着什么,然后出来另一个女声,清朗自信,如美玉相撞发出的悦耳翠鸣。 主持人说了一大堆,那女声只是跟着附和两句,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水小姐,您前日再次斩获影后桂冠,实现影视圈内前所未有的三连冠,对于此等大事,您有没有什么感言,关于成长还有体验什么的,是否有许多激动的心情,期待您与我们分享。」 「还好啦,没什么啦,感谢大家的喜爱,感谢评委们的爱戴,感谢朋友们的支持,还有感谢......」 她忽然顿住,「今天是春节对吧?」 「呃,是的。」春节加班的支持人如是回答。 「我最想感谢的是家人的陪伴。」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所以我想我得回去陪她过这个节日。」 直播的视频里一阵忙乱,大家匆匆忙忙劝阻说:「水小姐您不能这样。」 水萦鱼回头朝她们一笑,「大家都别加班了,这个时候,回家陪陪家人。」 今天早上拍完官方採访本来就准备收工去医院陪星星,结果半路又接了几个採访,没完没了,一直持续到傍晚,这是最后一个,再这么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 反正过节也没多少人关注这些事情,倒不如大家都轻松一下。 水萦鱼捞起门口衣架上的大衣,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挥手微笑着说:「再见啰,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慕星迷迷煳煳听着,只觉得这个姐姐声音耳熟,居然和表姐姐一样也姓水,好有缘哦。 视频顺着放了一个,是一个直播带货的,热热闹闹唿声响亮,却没刚才那个姐姐有意思,声音也没那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一下感谢在2021-05-21 23:56:48~2021-05-22 20:1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2章 和黎微 水萦鱼走在去医院的路上,隔了两条街,不算太远,特殊的日子,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晃晃荡盪的,只有林立的高楼无声孤独地充满城市各处,枝丫张扬的枯树侵入路灯下唯一的光亮,张牙舞爪地挡住熹微的光。 助理小妹妹早在下车前就被她赶回家陪家人,司机也走了,路上只有她一人,隐隐约约一些声音,像是老鼠或者别的小动物,乍一听还挺吓人。 她加快脚步,那奇怪的声音紧紧跟在后面,几乎和她节奏一致。 作为大明星,常常有被跟踪的经歷,多数情况下都有保镖跟在身边,唯独今天,节日当晚,稍微放松了警惕。 冷汗涔涔顺着后背流下,冷风吹过激得人鸡皮疙瘩齐刷刷冒出来,抱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破罐破摔心态,她毫无预兆勐地转头,跟在身后那黑衣人没有防备,直接愣在原地。 一阵沉默,直到黑衣人压低的帽子被风吹走,露出真面目。 「黎微?你不是在外省吗?」水萦鱼说不清楚当时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心情,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悬得更高。 黎微是一个心思复杂沉默寡言的人,作为沈家的合作伙伴,一匹直冲云霄的黑马,她猜不透她的想法,而未知总是给人带来巨大的恐惧。 第164页 她的母亲搭上了沈家这条线,自然也和黎微走得近,甚至直言要她与黎微一同处理慕星这边的事情。 黎微很配合,平日里接触下来也挺有礼貌,倒是她,看着哥俩好什么都和你说,乱七八糟一通废话下来,关于慕星的有效信息几乎没有,就只知道小姑娘每天吃了什么。 吃了小蛋糕,小蛋糕,巧克力的小蛋糕,小蛋糕的巧克力。 黎微还真是内敛稳重,脾气好像挺好,一点没生气,换她妈来,早叨叨叨让人受不了。 水萦鱼的消极怠工,就像悬崖边上将行未行的冒险家,披着不确定的飞行器,不知道该往下还是退回到安全区域。 「水小姐,昨天我就过来了。」黎微说,「新年快乐,水小姐。」 水萦鱼挺住脚步,她也停住脚步,主动保持一个疏远礼貌的距离,两人相对望着不说话。 「大老远跑过来,你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句新年快乐吧?」水萦鱼最先没忍住打破沉默。 黎微抿着唇轻轻弯了弯眼睛,那一刻水萦鱼居然想到了慕星,因为慕星也总是她这么乖乖笑着,可是两人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慕星是她的宝贝妹妹,而黎微是一颗未知威力的巨大炸弹,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这颗炸弹将会在何时爆炸。 「不是,来看看情况,反正春节.....大家都休息了,我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黎微的笑和她的话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意思。 她话里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句「我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作为沈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父母又在最初把她抛弃,带着怨恨不甘,把这些情绪以血脉枢纽悉数传给尚且懵懂的黎微。 父母在她重新找上门之前一前一后双双去世,而沈封与她之间,终究有那么一层无法破开的薄薄隔阂。 她对着沈封叫得那一声声爷爷违背本心,沈封也并没有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后辈。 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就像车间流水线的机器,这台出了问题,放眼于成本考虑选择丢弃,冷冰冰的机器没有感情,下一秒就能毫无波澜地寻找新的替代品。 大概是同病相怜,在她见到水萦鱼的第一眼开始,一种不同往常冷漠的感受的奇异情愫在心中萌发抽芽。 「是吗。」水萦鱼不相信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幼稚心起,炫耀似的说,「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吼,我要去慕星那里打探情报了,你自己随便找个咖啡厅坐坐,要是没营业,去街上逛一圈,再不济也能找到个m记,二十四小时营业,全天无忧。」 说完认真点点头,加油鼓劲地握握拳,转身离开,脚步隐隐约约欢脱活泼,颇有些相互制约肆意妄为的昏庸无道。 黎微站着没动,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 转过路口,甩掉黎微的目光,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煳弄手法低级,不明白为什么黎微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或许,是因为今天过节? 毕竟她还说了新年快乐,也许就是这样的。 水萦鱼自己说服自己,绝口避开心里隐隐猜到的答案。 正巧这时来了个电话,就在空旷的街道上,拿出手机一看,景迎的。 「餵?阿迎,什么事?」 「没什么事。」景迎那边听起来有点吵,人很多的样子,叽叽喳喳的。 「你是在家吗?和家人一起过节?」水萦鱼问道。 「嗯,是在家,因为一会儿要办一个家庭音乐会,不能打电话,所以趁着现在先给小鱼打电话。 「小鱼新年快乐。」她的声音很温柔,是水萦鱼很喜欢的那一类语调,「可惜了新年祝福不能准点发。」 「啊,没有没有没有,一会儿我也要陪妹妹,没关系的没关系。阿迎也新年快乐,阿迎新年一定要快乐,新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听着她慌忙的回答,景迎似乎笑了笑,幻听一样短暂,眨眨眼睛就没了,「谢谢小鱼,代我向星星问一声好。对了,星星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水萦鱼立马失落下来,小姑娘极力掩饰自己的难受,可那点手段方式更笨,几乎没一点瞒住了的。 「不太好.......古琴可能得多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来学。」她替慕星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让星星好好休息,学琴的事情不急。」 寒暄结束,两人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颇有些羞涩感觉。 水萦鱼走到了医院门口,景迎那边也。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么......」 「嗯,小鱼再见。」 「再见阿迎。」 挂断电话,水萦鱼抱着手机乐了半天,在黑衣服保镖的注视下,努力收起笑,一本正经地往里走。 此时慕星正听着手机里直播带货的吆喝声迷迷煳煳打瞌睡,夹了雨的冷风从窗外往里挤,屋子里冰窖一样,冻得她不住颤抖。 再歇一会儿就去关窗,这么想着,拖拖拉拉一直躺着,觉得直播里的声音惹人烦躁,伸手一划换了个台。 最近水萦鱼风头更盛,前一个是她的採访,下一个又是她今年刚上映的电影,女主演,是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家庭和睦,父母宠爱,还有两个哥哥姐姐护着。 这大概是她想要的人生。 还是表姐姐的声音好听,慕星满意地收回手,继续缩在被子里打盹,除夕守夜什么的,还有春晚马上开始,好像和她都没什么关系,虽然从前也是这样,淡今年格外让人难过。 第165页 水萦鱼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姑娘正抽抽搭搭地掉眼泪,因为电影里正演到女主受了重伤,装扮得浑身是血的水萦鱼躺在床上,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慕星抬眼看到表姐姐这幅虚弱的模样,迷迷煳煳地以为这是真的,一下脑子空白,然后真情实感哭了起来。 「星星,怎么了?」不明原因的水萦鱼紧张地走过去,半跪在床边,「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慕星从被子里抬起头,忽然看见真实的表姐姐,和手机屏幕里重伤的表姐姐并排挨在一起,整个人傻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表,表姐姐。」她的目光发愣,忽然一下哭出声,不管水萦鱼手忙脚乱怎么劝,止也止不住。 无奈之下只得把小妹妹揽进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肩头慢慢哭。 这个姿势,慕星看不到她的表情,很放心地把自己完全交给表姐姐。 而水萦鱼这么半跪着抱着她,脑袋微微垂着,眼神晦涩不明。 第93章 无家可归(第二更) 水萦鱼压下心里乱麻一般的心绪,柔声安慰稀里哗啦哭着的小妹妹,她以为对方是因为担心沈沉。 「没事的星星,沈沉正在全国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出事的。」她扶着慕星肩膀,「别哭啦,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宝宝会难受的。」 她俯下/身,脸贴着慕星的肚子,轻声问道:「是不是呀小芽芽。」 慕星抽抽搭搭地收了哭泣,水萦鱼正看着她的手机里放的电影。 这个城市里一半的gg牌上都是她,这个春节影院里每天一半的放映室放的都是她的电影,她以为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正在此时,忽然有一点不一样。 好像还没有家人,在这种情况下,抱着不同的情绪,看待她本职下工作。 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演员明星,而不是家族不得宠主脉名义上的大小姐。 星星是第一个,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她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 「什么?」慕星接过她递来的纸,擦擦眼泪,嘟嘟哝哝小声小声的,「表姐姐说的什么怎么样?」 水萦鱼偏开脑袋不去看她的表情,「就是,那,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我演得怎么样?」 三冠影后,以自信着称的水萦鱼,竟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举着自己刚做的手工,期待地仰头问家长做得怎么样。 「很好呀,表姐姐超棒的。」慕星擦擦眼泪,「你看我都看哭了。」 她伸出手拉拉水萦鱼的手指,有一些体贴的安慰意味,「是不是有人骂表姐姐?」 她虽然说不太了解娱乐圈,却对娱记和其他狗仔营销号粉丝群体什么的有所耳闻,是个戾气很重的圈子。 「没。」水萦鱼回握住她的手,揉揉脑袋,「就只是想问问,大家口味不一样,万一星星不喜欢表姐姐现在的方式,可以及时改过来嘛。」 说不清楚刚才哪一瞬间,慕星的哪一个动作,带着她梦寐以求的温柔,将她最后的挣扎击碎。 血缘远近并不是评判亲情的唯一标准,这是她后知后觉理解到的。 她的两个母亲,说是两个陌生人,或是其他什么不太亲近的关系,其实并不为过。 思考中微微愣神,她帮着慕星坐起身,熟练地垫了两个软枕,这样舒服许多。 「表姐姐今晚不回家吗?」慕星舒适地缩在柔软枕头里嘆了口气。 「不回,都忙。」她避开复杂的家庭,只说是要「陪着星星」。 关于沈沉在那边被困住的事情,她倒有所耳闻,应该是母亲做的一些事情,alpha母亲,水浅。 动机不明,过程不明,情况不明,人已经被控制住,怀疑有同伙,所以在同伙被抓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早在十多年前,水浅就已经明确表明与水萦鱼断绝关系,因为慕念的纠缠,利用自己女儿试图束缚对方。 这件事情仿佛伤疤刻在心头,却在十多年后已经淡得无所谓的时候,间接地保护了被抛弃的她。 没人来找她的麻烦,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引起心照不宣的连坐,至少工作事业也要受到影响,可是没有,今年她再次拿下影后,像破节的翠竹步步高升。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追在母亲身后想要抱一抱的小孩,也再也不会为了母亲简单的一个冷漠眼神而偷偷哭泣。 她可以成为小妹妹的依靠,而不是独自掩饰孤独和渴望。 想了很多,心情感慨,她回头望嚮慕星,小姑娘刚刚打开电视,选了个家庭喜剧片,撕开包薯片,超大的家庭分享装,抱着袋子咔嚓咔嚓地吃。 像只小仓鼠,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见她望过来,飞快伸手把薯片递到她面前。 眨眨圆圆的眼睛,逗得水萦鱼「噗嗤」一声笑出来。 「星星妹妹,你怎么这么乖呀。」她扑上去压住小妹妹,虚虚撑着身体,没没压实,作势要下口咬小姑娘一口。 软软的就像她爱吃的小蛋糕,慕星咯咯咯笑着躲开,正要害羞地躲进被子,病房的门忽然打开。 沈沉握着门把手,表情懵逼得很。 「水萦鱼?你干什么?」反应过来后,她望过来的眼神冷得吓人。 第166页 慕星被子拉了一半,看到沈沉一下蹦起来,嘴上欢唿着「羊羊!」 水萦鱼急忙让开,一只手跟在后面护着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沈沉见了慕星就没空管她了,把人晾一边,赶紧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星星。 小姑娘身上冷冰冰的,把她给心疼得,拉开外套里外裹住,就连头髮顶也要挨着个下巴暖暖。 「宝贝。」她的眼神缱绻,语调温柔,静静地感受怀里星星的温度,最近的疲惫在此时一扫而空。 「羊羊没有按时回来。」慕星哼哼唧唧地忍下眼泪,「羊羊,好坏。」 她这一声「好坏」,就像小猫咪耍赖一般的轻挠,惹得沈沉心痒痒,俯身一个吻轻轻点在她的脸颊。 水萦鱼尴尬地站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一点放轻脚步往外挪。 走出病房关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来,门缝里的光亮追着她往外,却不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屋子里星星清脆的笑声满是欣喜,连带着沈沉柔声的询问也染上了开心。 她还以为沈沉今天不会回来,这样自己过来陪着星星,两人都不会在这个对于孤独的人来说很尴尬的节日里感到尴尬。 一个人走在街上,什么都没有,慕念正忙着四处拉拢,水浅大概已经被控制住,永远沉默在这个下着小雨的除夕夜晚。 她在雨中漫无目的往前走,周遭空无一物,成长至今依旧孑然一身,好像很失败,纵然顶着水萦鱼的名字,披着惊才艷艷影后的声名,仿若璀璨明星,在他人严重灿烂,在自己的世界黯淡。 她对于空荡荡的家没有任何归属感,对冷漠的家人也早已没了期待。 作为畸形婚姻的悲催产物,水萦鱼心中永远存在一片空白,她想要谁能填充进来,可是大家都有他们自己的家庭。 路上没有车,她想随便找家酒吧喝点酒,走着去,跟着导航,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看到火红的新年快乐,忽然笑出声。 很多人,把她当做偶像,当做目标,当做心中永恆不变的光,以为她的人生顺遂,一帆风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他们想要成为她,成为现在她所厌恶的模样,茕茕走在冷寂的夜晚。 今晚除夕,天上炸开烟花,那火花往下落,落到她身周只剩下黯淡的灰尘,混在雨里,黏腻地顺着皮肤、顺着脸颊流下, 她拿出手机,想要和谁说点什么,可是所有人都正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没有她的空位。 失败的人生,从最开始就是生命的错误降临。 她想起不久前黎微那句「我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她们在同样寒冷的风中同样孤独地站着,路灯斜斜照过来投下同样寂寞的影子。 「餵?水小姐?」黎微的声音带着笑,「水小姐你看天上的烟花了吗?」 「咳。」水萦鱼有点受不了她这幅撩人的腔调,莫名让人心跳加快,「看了,你现在在哪儿?」 她这么说的时候仰头看着天空灿烂的烟花,或许不知何处的黎微也正仰着头,目光在天上与她相汇,交互各自的孤独。 黎微笑着的时候,水萦鱼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弯着眼睛很乖的模样,可惜只是表面现象。 她笑着说:「水小姐,你是要来找我吗?」 第94章 我们可是那种关系了诶 水萦鱼跟着定位找到黎微的时候,对方坐在破旧的石桥栏杆上,双脚悬空晃悠着仰头往天上望。 见她站在桥对岸,眼睛弯弯地笑着说:「水小姐你来了。」 她弯着眼睛的模样,和水萦鱼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水萦鱼没有笑,手揣在衣兜里慢悠悠走到桥上,站在她身边。 「不回家吗?」 黎微望着她,微微仰头,弯弯的眼睛倒映出烟花的痕迹,从这个角度看来一副纯洁无比的模样,就像变色龙,有很多副伪装,谁也不知道哪次是真正的她。 「水小姐是要带我回家吗?」她眨眨眼,就像慕星那样,洁白无瑕。 水萦鱼没说话,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坐到她身边,像她刚才那样,微微仰头望着烟花。 这么仰着头,眼眶湿润却不会被发现。 「我可没有家。」她仰着头说,「只能随便凑合着住。」 她在附近有一套房子,几年前拍戏顺道买的,常年没人住,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她扭头看向黎微,发现对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走吧。」她嘆了一口气,站起身向桥边的人伸出手,「回去洗个热水澡,多大人了,下雨还不知道撑伞。」 黎微的手是温热的,比她高一点点,笑眯眯的像个小孩,被她牵着往回走,事情发生到这一步,说不清楚动机,却又无法逃避。 「水小姐你好香啊。」黎微趴在她肩上,餍足地眯着眼,刚洗过澡,换下一身疲惫。 水萦鱼住的房子装修简约,色调偏冷,就像现在的她,懒洋洋倚靠在床边,抬抬下巴,「别说话。先去把窗帘拉上。」 黎微光脚踩在绒绒的毛毯上,刚进门就开了暖气,不比室外凄风凉雨的寒冷。 她拉上窗帘,成了这世上万千普通之一。 直到阳光初绽,满屋都是晨光透过窗帘映出的光影,水萦鱼睁开眼,脑袋一片混乱,还没反应过来昨晚发生的事情,稍微动了动,腰酸得厉害。 第167页 扭头看到一旁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黎微,脖子上的咬痕扎眼,让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她一个omega缠着黎微兇巴巴哭着说要标记对方,不给咬嘴一扁哭得花枝乱颤。 黎微哄了半天,最后献出自己,被她抱着啃鸭脖子一样咬。 只是想到这里,还没到后面的内容,隐隐约约猜到一些,顿时脸红得像初夏的石榴花,偏开脑袋不想再看那个惹她出糗的罪魁祸首。 混乱中放在床头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经纪人打来的,伸手挂断。 她不想接,只是因为大年初一不想工作,自欺欺人地掩饰不想打扰黎微休息的根本愿望。 静静坐着发呆,放松复杂的心情,还没安静多久,又一个电话打来,她正要挂断,低头看到来电人的名字。 「餵?星星?」 慕星在那边轻轻地笑,乖乖的,「表姐姐,表姐姐,新年快乐。」 听到慕星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勾起唇,真像个温柔姐姐那样一同笑着说:「星星妹妹新年快乐。」 她听到电话那边沈沉说了什么,慕星扭头回了两句,然后转回身问:「姐姐要来吃南方甜汤圆吗?羊羊买了特产。」 沈沉开会去的那个地方特产是汤圆,正好大年初一,是要吃汤圆的。 「好呀,我一会儿就过去,星星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慕星嘴里塞满沈沉投餵的早餐,哼哼唧唧地回答:「睡得很好的,表姐姐的声音怎么啦?感冒了吗?」 沙沙的,要不是感冒,要不就是........使用过度。 水萦鱼尴尬地干干笑了两声,「是,是吧,可能昨晚有点着凉。」 她心虚地看向让自己「感冒」的始作俑者,以为对方还没醒,冷不丁对上黎微充满笑意的眼睛,一时嗓子发干,忘了该怎么说话。 慕星声音软软的像只小绵羊,嘟嘟哝哝嘟嘟哝哝说着话,沈沉在那边说了点什么,慕星把手机递给她。 「喂,水萦鱼。」 被叫着的人红着脸急急忙忙回神,沈沉只对慕星温柔,这会儿语调冷冰冰的,慕星在一边戳戳她,不情不愿放软一点点。 「嗯?昨晚那就是个误会哈,我逗星星玩儿的,她可是我妹妹,我可不是禽兽。」 她以为沈沉是为了昨晚把星星压在床上那件事情找她谈话。 沈沉轻轻笑了一声,一把把慕星捞怀里搂着,小姑娘仰起脑袋一脸懵逼,像只被大灰狼含着脖子的小兔子。 而水萦鱼从她这声轻笑里听出了炫耀意味,好像在说「星星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唉。」被秀到的某人嘆一口气,「什么事到底。」 沈沉清了清嗓子,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平淡道:「水浅的事情,她被软禁在西南。」 水浅的阴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惹了众怒,遭到一致抵制,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同伙也被一个一个揪了出来,和沈封无关,更与沈沉无关,是另一拨力量,和他俩比起来只算得上小打小闹。 但这点小打小闹在会议中爆发,忽然搬到明面上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得严厉打击惩罚。 水浅的时间大概没有多久了,水家受这事的影响,大概也要像昨晚的烟花一样,有过灿烂的盛开,但终究是到了黯淡坠落的时候。 「嗯,知道了。」水萦鱼的语气冷淡,一点没有对母亲该有的情绪。 正常反应的话,至少也该慌张一点。 沈沉隐隐猜出她的决定,趁热打铁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可以帮你,如果要去,来之前先收拾好东西,今天就出发。」 到了这时候,水萦鱼反而很冷静,心情宛如没有风的水面,侧头看向躺着床上认真看着她的黎微。 黎微朝她笑笑,弯着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好像捨弃了什么不舍的执念,面无表情道:「不去了。没什么意思,一会儿我来找星星,和你们一起吃元宵。」 沈沉在那边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怀疑地喊道:「水萦鱼?」 「不去,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她魔怔似的重复嚷着,音调逐渐变小,最后变成失神的低喃。 黎微单手撑起身体观察她的表情,察觉不对劲后赶紧把人拉进怀里安抚地轻轻拍着。 水萦鱼死死攥住她的衣服,这套睡衣还是水萦鱼昨晚给她的,被穿过,她很喜欢,带有水萦鱼特有的清香,是与衣服主人平时表现出的强势完全不同的柔软。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顾忌到依旧通着话,腾出一只手夺过电话,冷冷地对着手机说了句「她不去」,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挂断,四周清净下来,只剩下怀里的人压抑的哭声。 「水小姐。」她轻声道,「水小姐?」 喊了两声感觉不妥,想到两人已经是.......那种关系,微微脸红唤道:「鱼鱼。」 水萦鱼闷闷地「嗯」了声算作应答。 黎微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只想要水萦鱼开心一点,就算咬她打她,怎么对她都没关系。 可水萦鱼只是埋在她怀里压抑地哭,好像从来没试过嚎啕大哭的滋味,到后来就算条件允许也不敢再哭。 「鱼鱼,哭出来就好了。」她抚着对方瘦削的背,顺着嵴柱往下,用的是从未表露出来的温柔,「哭吧,我不会生气的。」 第168页 她一定知道什么,知道母亲的冷漠厌恶,知道哭泣换来的冷嘲热讽。 水萦鱼的担心如她所说,大脑潜意识认为她会生气,因为母亲说的,哭唧唧的吵得人头疼,威胁着要把她关到门外,一关一整晚,不许哭,不许开门。 她害怕那扇紧闭的大门,害怕路人投来疑惑的眼神,害怕门缝透出母亲气愤的咒骂,害怕冬天的冷风,穿着薄薄睡衣无所依靠。 她压抑着哭声,不知道发/泄哭泣的滋味,直到今天,谁谁谁俯在耳边说「哭吧」,说「我不会生气」。 她真正放肆哭出声,发现这滋味的美妙,就像昨晚的旖旎,毫无顾忌将来的结果。 小雨后的天空光彩不一,将暗的白云勾着淡灰色的边,水萦鱼还记得那时风的气味,晕晕沉沉看见身边欢笑走过的母女,再扭头对上依旧紧闭的家门。 而今天新年伊始,小雨初霁,她在温暖中抬头望见晨光,惊觉漫漫时光早已将痛苦的一切消磨殆尽,而她身边,除了不情愿的母亲,也有了许多不同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后冷静下来,两人都很狼狈,脸上挂着未干的眼泪,同样挂着初展的浅笑。 水萦鱼抽了两张黎微递来的纸,收拾干净自己正色看向一旁神色温柔的某人。 这是个危险的人物。 要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她大概已经忘了,黎微是个深不见底的人物,每一步都有精密的打算,就像沈沉那样,她的一切能力都不在沈沉之下。 只可惜一个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个是从小被嫌恶长大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么说来,她俩还挺同病相怜。 「黎微。」她抽抽鼻子,旁边那人赶紧看过来,认真地看着她,颇有一番乖狗狗听任主人发号施令的感觉。 「慕星是我妹妹。」她说,「你打算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哎:-(快考试了,我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请了一整年的假,也不在乎这会儿了:-( 第95章 你要走了吗? 关于慕星的问题,黎微一开始并没有给出正面回应,只是那么弯着眼看着她,好整以暇笑眯眯地问:「慕星是鱼鱼的妹妹,那么鱼鱼想要我怎么做?」 水萦鱼强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轻轻巧巧抛出手里揉成团的纸,「那要看你怎么考虑我们的关系啰。」 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正好落进垃圾桶里,不偏不倚。 黎微快要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一条线,就像没有色彩弧度美丽的彩虹。 「鱼鱼认为我会怎么想?」她俯身把一旁玩手机掩饰紧张的水萦鱼压到身下,「我会怎么想呢?」 水萦鱼微微脸红,偏开头嘟哝道:「我管你怎么想。」 遂兇巴巴地给她一个力度微弱的肘击,心虚一样拔高音调,呲着一口白牙色厉内荏,「快回答,信不信.......」 她还没想好「信不信」后面加个什么内容,黎微捉住她的手,俯身轻轻吻了吻,「鱼鱼想要我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水萦鱼从来没想过,平常看着高深莫测的黎微竟然会是个恋爱脑? 「你在开玩笑?」她皱眉质疑道,「我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觉得我会信?」 和商人打交道,最好不要完全相信。水萦鱼虽不说浸淫此道,却因为家族原因了解得比普通人多一些。 她的质疑算得上尖锐了,直白地破开一切甜蜜的伪装,仿佛破开包裹着糖的锡纸,把所有的动机摆到明面上讨论。 黎微却没气恼,认真地看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按在那一处独属于omega的敏感地带,轻轻地没用力,充满缱绻的温柔。 「昨晚我们.......你忘了吗?」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惹得水萦鱼一阵热从下往上烧,「你说的,要永久标记。」 水萦鱼依稀有点记忆,还没完全想起来,就听见身边那人轻声而又冷静地继续说:「你说要我永远陪着你,你要永远陪着我。」 她的语调带上点委屈,声音更轻,甚至有些小奶猫哼唧的感觉,「都不做数了吗?」 水萦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回道:「那种时候,算什么话啊。」 黎微没理她心虚的反驳,伸出手向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自顾自继续说:「沈沉和慕星第一晚就有了孩子,鱼鱼,这里会不会有我们的宝宝?」 一个同时带有两人的血液,长得漂亮会声音脆脆地喊妈妈的小孩,小小的个子,跟在她们身后。 水萦鱼嘴唇动了动想说「我一会儿就去吃药」,却在看见黎微温柔神色时生生咽了下去,又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的时候碎了个稀烂。 「鱼鱼,我们可以结婚,今天大年初一,最适合结婚了,我去把民政局的人叫回来加班,我们结婚吧,再要一个小孩,要一个长得和鱼鱼一样可爱的小孩。」 她把脸埋在水萦鱼细软的头髮里,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与现实脱轨。 闪婚? 水萦鱼的两个母亲就是闪婚,相亲宴上自以为看对了眼,当晚滚床单,第二天一早领证,也在大年初一,水浅叫来民政局的人加班,她们结了婚,也是在那第一晚有了水萦鱼。 她们以为两情相悦,可以互相依靠着过活,却在往后真实生活中越走越远。 而谁都不愿意带上沖/动产生的水萦鱼,她被抛在半路上,是彻头彻尾荒唐的可笑婚姻中最为滑稽的部分。 第169页 一头冷水浇下来,水萦鱼推开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黎微,拂开她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别了。」她扭头强装出冷漠的样子,「冷静一点,我们说不定根本不合适,说不定结婚以后不和睦,反而祸害到孩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怎么做。」 黎微没动,眸色沉沉,身旁的omega漠然道:「我等会儿就吃药,不会有孩子的,不麻烦你,黎总。」 黎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字哪个微小动作惹到了她,更不明白对方忽然炸毛一样反常的根本原因。 搜肠刮肚思索一番,忽然想到水浅,和那强势omega慕念。 「鱼鱼。」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掩盖住心底的汹涌澎湃,「你是担心我不是一个负责的alpha,是吗?」 「担心我们的孩子会孤独地长大,即使努力变得更优秀,却也换不来母亲认可的微笑。」 「害怕空旷漆黑的家,害怕冷漠无言的家人。」她静静地看着水萦鱼侧着脑袋不让她看见表情的身影,「是这样吗?鱼鱼?」 水萦鱼没说话,黎微便也不急着说话,安静地等她好好想,冷静好一会儿,微微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说。 「你别说了。」一直沉默的人冷不丁开口,勐地转过身定定看着她,「你觉得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就你这样的alpha,能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惹人厌烦的omega做到哪一步?」 能做到哪一步? 黎微不知道,她不知道走到世界的尽头需要多少步,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为水萦鱼走到哪一步。 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反正就是很多很多步。 她没直接说出来,反而沉默地认真看着对方,不说出答案,眼神却是最好的回答。 「鱼鱼。」她寻着拉住水萦鱼的手,「你得试着相信谁。」 她说:「相信我,好吗?」 水萦鱼闷闷地哼了一声,黎微知道她的答案。 下午水萦鱼真到了医院,元宵本该早上吃的,但她顺道在路上领了个结婚证,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乔琅和江逾来了都已经一起吃过了午饭,她人才姗姗来迟。 黎微说什么也要送她到医院楼下,身份特殊,没跟着进去。 激动之下,或者说是故意的,两人都没提起吃药。 将来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她是在用最后一次机会赌黎微的心。 黎微她自己说真心日月可鑑,可事实是否如此,水萦鱼不清楚命运会不会迎来循环的悲剧。 她把这事说给病房里的所有人听,捧着那一碗象徵圆满的汤圆。 一时欢快的气氛凝固,只有慕星仰着头开心地说恭喜。 「你说真的?」刚开完会回来就赶到医院的江逾眉头紧锁,「和黎微?」 沈沉眉头紧锁,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乔琅虽然不了解黎微的身份,却也同样认为水萦鱼这类闪婚的沖/动行为相当不靠谱。 「是。」水萦鱼斩钉截铁地回答,「领了证了,要看看吗?」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尴尬的气氛尽收眼底。 和预料中一样,她本来也是把这碗元宵当做和睦家人之间相聚的最后一顿。 「我知道。」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竞争对手嘛,我知道。」 听起来不在意,语气里却有几分哽咽,「以后不会这样了,最后一次。」 「所以大家要看看吗?」 没人关心她与对手领到的结婚证,在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捧着碗不合时宜的元宵,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 沉默中,水萦鱼强忍住什么将要落下的眼泪,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只听见慕星的声音,因为疑惑所以听起来弱弱的。 「那个.......黎微姐姐,怎么了?」 沈沉早在一开始,水萦鱼说自己和黎微领了证,就挡在慕星面前,警惕地提防着。 这会儿慕星问问题,还得探出个脑袋,一时间天真烂漫得让整个房间的人都忘了之前的气氛。 江逾先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小慕认识黎微?」 沈沉紧张地看着慕星,她依稀记得有一次自己昏迷,黎微确实是带人去找了慕星的,应着沈封的命令。 只是后来空手而归,她以为黎微没找到。 「昂。」慕星点点头,「黎微姐姐看着凶,还帮我和坏老太太吵架。」 那只是一时气愤,黎微第一次破了她的门,离开时修好后,刚走出楼道,路过周婶的粥店,听到那群嘴碎的大妈污衊小姑娘 。 人性子野没留手,也不管什么老弱病残,一顿揍如夏夜狂风骤雨,打得一群大妈一个多星期没敢和慕星说话。 当时慕星还不知道,是后来听房东说的,说她好厉害诶,攀上这么个大款,那群被揍的老太太里,有个的儿子是警察局的什么官,查半天查到了什么,弯弯绕绕弄半天,最后却是他被罢了官。 「啊?」 听了慕星的描述,乔琅没忍住惊嘆出声。 她是见过黎微的,一张脸冷得和冰块似的,一看就什么欲望都没有,所以对水萦鱼和对方结婚这件事非常疑惑。 沈沉也很奇怪,转身看着慕星,「宝贝,她保护了你?」 第170页 慕星点点头,「还叫我保护好芽芽。」 她自动忽略了最初见面那顿臭骂,什么「你问过孩子的感受吗」「她会恨你的」,只记得对方给她修了门,还把楼下欺负她的老太太收拾了一顿。 水萦鱼站在门口,刚要拉开门,听到慕星说的话动作一顿,心里抱着侥倖,却又很快压下,坚定地拉开门。 「表姐姐。」慕星在后面叫住她,有些急,慌慌张张坐起身,连带着沈沉赶紧扶住小omega。 「表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话,水萦鱼却感觉慕星已经知道了她的全部。 应该怎么回答? 第96章 宝贝 「是啊。」水萦鱼回头牵着嘴角朝慕星笑笑,「表姐姐要走了,可能以后不能再和星星见面了。」 虽说商圈复杂,可基本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一点的,黎微和沈沉之间的关系,说是死敌一点不为过。 既然她和死敌结了婚,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对方的信任。 即使黎微说过,「你想让我怎么,我就怎么做」。 即使她对黎微说过,「星星是我的妹妹」。 已经不再纯粹的情谊浮出水面,破碎的缝隙明显得刺眼。 「啊。」慕星遗憾地拉长语调,「为什么啊表姐姐?」 水萦鱼没回答,先去看沈沉的表情。 没什么表情,是很危险的信号。 水萦鱼想向她解释,细细剖析其中的复杂,却被一旁的沈沉拦住,快步走到她身边,回头望了望慕星,又看向她。 「你是怎么想的?」沈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水萦鱼好一会儿才反应这是在问自己,慌慌张张回答:「星星是我妹妹,我已经拒绝了我的母亲,我........」 「这个我知道。」沈沉打断她,「关于黎微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她早就知道慕念那些勾当,要不是沈封在那边虎视眈眈...... 水萦鱼无奈地耸耸肩,「我和黎微说过了,在决定结婚之前,说星星是我的妹妹,她答应了的。」 「可是你们都不会相信,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omega放弃这么多东西。」她自嘲地勾勾嘴角,故作轻松地让语气变得轻快,「其实我也不信。」 可是有的时候走投无路,曾经不相信的到现在也不得不信。 她迷茫地低声自语,「怎么会有人会为了我放弃这么多。」 慕星有点着急,瞪圆一双小鹿眼睛看着沈沉,将要求助一样地喊出「羊羊」,却又觉得这时候撒娇实在不妥,会影响羊羊的判断。 沈沉有她自己的打算,至于黎微,既然星星这么想,相信她一次,尚且还在能够控制的范围。 「她现在在哪儿?」沈沉忽然这么说,惊讶了满屋子的人,尤其是江逾,脸上的表情相当震惊。 而慕星则是欢唿了一声,想要下床跑过去抱住她,却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下地,只得好好坐着为表姐姐开心。 水萦鱼眼眶微微红了红,偏开脑袋,「就在楼下。」 「我们去隔壁谈,能把她叫上来吗?」 水萦鱼点了点头,安抚地朝专注看着这边的慕星笑笑,和沈沉一起走出房间。 而留在病房里的江逾则嚮慕星解说关于黎微的事情,尤其重点描述了黎微和沈沉两人之间的矛盾。 「啊。」慕星恍然大悟,「原来黎微姐姐是羊羊的姐姐啊。」 她紧张起来了,揪揪身上宽松的卡通睡衣,「这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羊羊的姐姐了,算见家长吗?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好丑,会不会给羊羊的姐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逾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压着声音尽量心平气和道:「小慕小宝贝,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啊。」慕星很迷茫,「那是什么?」 「重点是,你家羊羊和黎微,在今天之前都是互相觊觎着对方性命和资产的对手。」江逾的神情渐渐奇怪起来,「黎微很厉害,如果真像水萦鱼这么说的,那小慕......」 她看嚮慕星,慕星朝她眨眨眼,天真无邪的样子。 「那小慕你可就真是个宝贝了。」 乔琅听了半天,重点和慕星一样偏得可怕,一把拍开江逾装模作样撑在桌沿的手,「我们星星本来就是个宝贝,你怎么说话的?」 江逾:「.......」 「姐姐我........」她揉着手臂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藏着可怜巴巴求安慰的眼神望着乔琅。 乔琅没空搭理她,正嘻嘻哈哈同慕星讲话。 沈沉和水萦鱼去了半个小时,黎微的态度很奇怪,配合得奇怪。 好像曾经她所执迷不悟的一切,忽然醍醐灌顶悟了一样,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把辛辛苦苦争取到的东西拱手相让,乖乖牵着水萦鱼的手,像条听话的大狗狗。 还是保留了一些很重要的情报,说是用来换脱离沈封独自发展的机会,其实早在半年前,搭上沈封这条线之前,已经有了一些基础。 「我得养老婆孩子。」她平平淡淡地这么说。 沈沉心下存疑,却也不得不信,对方说会帮她对付沈封,因为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一家人了,因为慕星是水萦鱼的妹妹,自然也就成了她的妹妹,而沈沉...... 「你觉得怎么样,妹夫?」 黎微算是沈沉的堂姐,但两人都无法直面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血缘关系。 第171页 妹夫正好,不亲不疏,是适合她们的距离。 而面对慕星,自然喊的就是「妹妹」。 慕星有点怕黎微,之前抵着鼻子被骂,红着眼睛,那段经歷记忆犹新,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黎微跟在两人身后走进来,定定站着,笔直笔直的身影,逆着光看不真切 ,稍微动一动就引得小姑娘害怕地往后躲。 后知后觉发现不太礼貌,又裹着被子往前挪。 黎微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看着慕星那双茸茸的楚楚动人的眼睛,「慕......咳妹妹,我.....之前对不起。」 慕星求助似的望向水萦鱼,潜意识中感觉此时只有表姐姐能帮到自己。 「别去了。」水萦鱼拉住黎微,「星星害怕,你兇巴巴的。」 黎微扭头看着她,露出个应允的表情,隐隐约约看得出点委屈受伤。 「没有,没有。」慕星急急忙忙摇头,「黎微姐姐其实也.......不是太兇的。」 她缓了缓害怕,让黎微坐到自己身边,开心地说:「怎么样,你看。」 看什么? 所有人对她这一番貌似炫耀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只有黎微知道其中缘由。 之前在棚户区找到独自一人艰难度日的慕星,她愤怒地说了一些不适宜当时情况的话,小姑娘一直记着,这会儿拿出来给她炫耀。 「你看芽芽,乖乖的。」 慕星莽撞地冲进城市里,逆着人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黎微难得幼稚地附和她的举动,一时间竟然少了许多常日凌厉的锋芒毕露。 两人谈得欢快,时不时一齐放声大笑,其余的人也不无聊,捧着装汤圆的碗排排坐着看春晚重播。 「我说这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晚上看着反而想睡觉。」 谁这么吐糟着,差点盖住敲门声。 「你俩就在楼道口等着,不用跟我,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小沈我能不知道?另外慕星那姑娘,那姑娘还能害我?什么不比往日,走走走,去那边和那两位黑衣服的小兄弟站一块儿,没叫不许乱动。」 这么一听,慕松还挺啰嗦的,一个人翻来覆去说半天,沈沉回头看了眼慕星,看她神色平静,感觉应该没问题。 她走过去拉开门,一屋子人直勾勾望着慕松。 楼下电梯今早上坏了还没人修,他走着上到十楼,常年锻鍊身体还不错,微微出了点薄汗,挂在额角,看着不狼狈,却与黎微相同,少了许多锋锐。 「都在啊。」他神色如常,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站在门口,「能进来吗?」 守在门口的沈沉回头看嚮慕星,得到回答后侧身让人进来,伸出手帮他提东西。 「呃,给小慕的。」 好奇怪,他脸上表情自然,仿佛曾经的龃龉压根没发生过,就像翻了一页白纸,一切重新开始。 这大概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人必需的能力,先天自带也好,后天训练也罢,这样的能力简单说来就是脸皮厚,实际上在平日的交际对弈中是一大优势。 慕星都被他这一套若无其事弄懵了。 小姑娘是对付不了这种人的,沈沉一路跟着他,似有似无把对方对慕星的关心还有其他的话全部拦下。 大家一致默契地没给他好脸色,都知道这不负责父亲之前对星星做过的事。 慕星还是有点害怕,她能看出来慕松突然态度转变中被迫的不情愿,所以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真诚的那一列分类。 慕松环顾四周,一个一个挨着收入眼底,神色泰然,直到看到黎微,微微笑着体面的脸刷一下拉下来。 「黎微?」 第97章 新婚快乐 黎微刚和慕星聊天,脸上挂着的笑还没消下去,就着一副浅浅的笑脸望嚮慕松,淡淡的很冷静。 倒是水萦鱼,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蹭地一下跳起来挡到黎微身前,「松舅舅。」 她的语调清晰,隐隐约约泛着凉意,眯了眯眼盯着他。 黎微被她挡在身后,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更甚。 「黎微怎么会在这里?」他询问地看向沈沉,藏下惧意没敢再往前一步。 沈沉挑眉示意水萦鱼说话。 「咳,舅舅,我和......黎微结婚了。」 当慕松听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就在刚刚叛逆闪婚时,如遭雷击僵直站着一动不动,缓了好一会儿,颤着嘴唇,指向黎微的手指也发颤,「你,你,你,和她,结婚?」 没等水萦鱼点头,黎微故意弯眼笑道:「是的,舅舅。」 慕松大为震撼,但多年素养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微微退了一小步,回过神后又重新站上开。 「怎么回事?」 因着沈沉与黎微的关系,连带着慕松这半年来也对黎微一直持着对立态度,结果这么忽然一下子,变成了自己外甥女婿。 他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处心积虑像个笑话。 「什么时候的事?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明明上一次见着水萦鱼,半个月前,她一手撑着太阳伞,一手挥开莽撞的记者,依旧是个浑身散发着单身气息的可怜狗狗。 这也,也太快了。 他想起外甥女的两个母亲。 「你妈那边怎么看的?」 在他眼中,水萦鱼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成绩优异特长突出,小小年纪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怎么忽然如此叛逆。 第172页 「她还不知道。」水萦鱼无所谓道,「不过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没法改变事实。」 慕星被她们层层叠叠挡着,挺有安全感的,探出个脑袋观察两人谈话,看见坐在身边的黎微,脸上的笑荡漾宛如春水。 她疑惑地眨眨眼,看向羊羊。 沈沉看她那表情,再看看黎微的表情,再看看水萦鱼护犊子的模样,心下瞭然,走过去,单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睛。 慕星立着根呆毛髮出无声询问。 「宝贝别看。」沈沉难得调皮一番,笑着说,「辣眼睛。」 今天真够反常的,黎微见到了曾经水火不相容的对手柔情似水的一面。 沈沉也看清了黎微恋爱脑的本质。 互相桎梏着,多多少少为了依旧年轻肆意的心。 慕松没留多久,提醒沈沉下周约了地方谈事情,又顺道装模作样关心关心「小慕姑娘」。 可笑至极,事到如今,他依旧连一声「女儿」都喊不出口,自然会被排挤到人群以外。 也只有乖乖的慕星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不计前嫌地分了他一份汤圆。 最后大家都吃了汤圆,南方的甜汤圆,在大年初一的下午,看着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势必成为将来难以忘记的独特回忆。 「新婚快乐。」沈沉把什么东西拍进黎微怀里。 「新婚快乐,表姐姐。」慕星没什么东西好拿出手的,给了水萦鱼一个甜甜的拥抱,再加一个甜甜的吻,把人乐得,抱着小姑娘半天不撒手。 她俩其实根本没想过能得到祝福,之前江逾和乔琅临走前也一人送了一盆花,大富大贵的牡丹,挺好的。 「宝贝星星。」水萦鱼捧着慕星的小脸,小姑娘身体不好一整天都没下床,「姐姐爱你。」 正在互相交换商业机密的沈沉和黎微见了这场面不由觉得头顶鲜艷,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之后是黎微把水萦鱼拉走的,说是要去买房子,大年初一,买房子。 她俩准备在这座南方不大不小的城市定居,气候适宜空气清新,更重要的是将来星星和沈沉也就住在这里。 临走前沈沉给她俩一个地址,说那区域是她投资的,刚建完,计划打造成富人区,可以去那里看看。 主要是水萦鱼那套小公寓实在不适合当做婚房,黎微很有钱,有很大一笔钱,她不在乎买房子用去的皮毛,连零头也算不上。 人走后终于清净下来,正好重播的春晚放完散场曲,一大群人穿得红火,朝镜头微笑着挥手。 沈沉抬手关掉电视,放轻动作扑进被子里,脑袋挨着慕星的肚子。 「芽芽有没有欺负妈妈?」她故意装得兇巴巴的,惹得慕星不满地推人。 「宝贝。」她伸手把小omega揽进臂弯,「我没在的这两个周还好吗?」 医生其实已经和她一五一十交代了慕星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小孩一直在消耗母体。 再这么耗下去,将来大人小孩一个都活不了。 刚结束会议,本该有很多琐碎的麻烦,能推的她都推了,不能推的就交给下属完成,好不容易腾出一段时间空闲,要拿来好好和医生商量现下的解决办法。 妊娠三十周的小孩,早产生下来是有一定存活机率的。 只是这机率说大也不大,说小却又确确实实存在。 慕星哼哼唧唧地挪了个舒适的位置,语气轻快道:「很好的,没有不舒服。」 最近她发病确实少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心情舒畅,只不过吐血和侧腹疼痛愈发严重,每每发作,一种怪异的急迫感笼在心头,让人疑惑的同时无法忽视。 昨天晚上小两口小别胜新婚,好好地培养了下感情,折腾一晚上几乎没睡,第二天早上慕星补了会觉,沈沉在一旁工作,然后下午和大家聚在一起,甚至还错过了慕星雷打不动的午睡。 这会儿清闲下来,虽说不到七点,但睡意晕晕乎乎上头,她缩在羊羊怀里,嘟哝了句「好睏呀」,脑袋点着点着,卸力地一歪,一下睡得舒服。 沈沉用遥控器关了灯,静静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稍微低头看着她的星星。 除了星星本身,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与沈封的争斗因为黎微的忽然倒戈而云开月圆,胜负几乎已经成为了定数。 水萦鱼作为潜在威胁却已经洗清了自己,是一个纯粹对星星妹妹很好的姐姐。 慕松也转变了态度,江逾从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 棘手的水家变故因为水浅的事情而一夜之间被压得不再泛起任何波澜。 事情变得很简单,陪着星星,努力度过星星和小豆芽的难关。 仅仅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盛誉堆砌而成的天才却无能为力,只得努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化解困难。 可是她已经很困了,从前天下飞机就一直没合眼。 这会儿星星睡得香,听着小姑娘龙纹平稳的唿吸,连带着自己也沉沉睡了过去。 困意完全侵蚀意识之前,她还伸手替星星盖好了对方睡梦中踢开的被子。 不能着凉,她最后是这么想的,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半夜慕星醒来,发觉自己里里外外盖了三层被子,大概就是这这么个情况。 是挺暖和的,但是当时的她侧腹疼得脑袋一片空白,一只手压住尖锐的疼痛源头,另一只手攥紧被子试图缓解疼痛。 第173页 喉头涌上腥甜,这是这周第三次,可是今天分明才到星期五。 她试着咽下去,侧腹的疼痛让她对身体的管理不太灵敏,笨拙地寻找感觉,折腾半天最后还找错了,呜了一声,温热的血沾湿床单被套。 羊羊脸上也不小心沾上了血色的小圆点,慕星咬牙忍着疼痛,腾出一只手替她擦拭干净。 自欺欺人一样闭上眼,疼痛立马从四面八方追上来让她逃无可逃。 一阵心悸席捲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让人绝望的浑身无力,好像身体不再是自己的。 她无法自控地浑身颤抖起来,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可惜沈沉一直揽着她,睡眠浅,很快就被小姑娘剧烈的颤抖吵醒,绞着眉睁开眼睛。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语气立马变得慌张,「星星?」 慕星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黑暗中小脸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5 19:40:36~2021-05-25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8章 冰凉的 慕星不习惯自己的麻烦惹到别人身上,就算是最亲密的羊羊也没有那么习惯。 沈沉听到星星又虚弱又委屈的应答,腾地一下弹坐起来,一只手臂依旧垫在星星脑袋下,另一只手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夜灯。 暖黄灯光亮开的同时,满眼的血色往脑袋里钻,她的星星捂着嘴,满手的血。 「宝贝,宝贝。」沈沉慌了神,她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多,这么多血。 「别怕,别怕,我叫医生,很快很快,医生马上就来。」 她的别怕倒更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只手护着慕星缓缓坐起来,另一只手颤抖着拿出手机。 慕星晕晕乎乎的神志不太清楚,闭着眼睛静静坐着,一直到沈沉给医生打完电话转头望过来也没什么反应。 沈沉看到她这么一动不动靠坐在床上,以为人被吓傻了,柔声安慰着「不会有事」之类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怀里。 血落在胸前,已经由热转凉变为沁人的触感,黏腻的,带着血腥味,是真的血。 那么多血,慕星苍白的脸上失了血色,与尚未拭去的血迹对比鲜明。 沈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已经足够冷静,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只有唤着宝贝时声音颤抖得厉害,其中的哽咽怎么也藏不住。 慕星的脑袋空白一片,睁眼看到沈沉脸上挂着眼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给她擦,嘴上哼哼着说:「小羊羊怎么哭了呀。」 沾满暗红色血液的手裹住眼泪在对方脸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 沈沉看她的表情一点点一点一点由茫然变得害怕,又被强压下换勉强的笑。 「弄,弄脏了。」她弯着眼睛笑,笑意盖在恐惧上,苦苦的,就像此时天上并不美满的残月。 垂下手,同样垂下眼眸,「对不起,羊羊。」 「没事的,星星别怕。」沈沉握住她垂在腿边不知所措的手,「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她派了人去接,医生家就在附近,用最快的速度,大概还有五分钟。 「有点冷,羊羊。」濡湿衣服的血风干时吸走她的温度,就算开着空调,依旧很冷。 沈沉和医生通着话,一边按照医生吩咐的做紧急处理,一边用被子把颤颤发抖的星星裹起来,再调高空调的温度。 「好一点了吗宝贝?」 慕星咬着唇没说话,新一波疼痛涌来,大概在胃部,那周围火辣辣地疼。 沈沉眉头紧蹙,却对此时无能为力,只能用湿毛巾拭去对方身上的血迹,安抚地顺着往下,抚在她护着的肚子上。 「别怕。」 医生来的时候,慕星闭着眼脸色痛苦,依稀听到医生的声音。 中年男性alpha,沉沉地说她这是胃底静脉出血,还有肝问题,说了好多术语,仔细看了许久。 他站起身,脸色同样不好看,收了平时的跳脱,严肃道:「孩子没事。」 慕星悬着的心落下来,放心地合上疲惫的眼睛。 沈沉最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紧紧皱着的眉心发白,紧紧抿着的嘴唇也发白,心脏跳得紧张,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大人呢?大人有没有事?」她紧紧盯着医生,好像这样就能换来一个较好的答案。 医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双手交握,犹豫着不敢说话。 「出去说。」沈沉站起来,指着门口。 感觉身边空了一半,慕星忽的惊醒,伸手抓住沈沉衣角,软绵绵的。 她努力睁开眼睛,透过模煳水汽,看见羊羊背对着自己,瘦削的身材莫名透露出一些脆弱。 是笼罩在失去星星的恐惧中的脆弱。 她分明看到羊羊抽了抽鼻子,可转过来脸上的却是挂着笑的。 「别怕呀星星,我待会儿和医生说完马上就回来。」 她俯身吻在星星脸上,冰凉的脸颊,没有血色,嘴唇也没有血色,瘦得和竹竿似的,只有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她看来是那么突兀,就像素淡的水墨画,不知为何忽然闯进一抹红。 一点一点绽开,引起全盘崩溃。 「宝贝。」沈沉握住她的手,顺着拉进被子里,「会没事的。」 再次转身之后慕星没再伸手,她也没再回头,关上门,和满脸愁容的医生站在走廊尽头。 第174页 沈沉单手拉开窗户,冷风唿啦啦往里灌,为本就愁眉不展的两人再添上几分凌乱。 「孩子没事,大人怎么样?」 医生没说话,拿出烟盒,本想点菸,有想起不远处病房里的孕妇,沉默地收起来,却又烦躁心起,扬手抛出窗外。 奄奄一息的火星在小雨中挣扎,一点一点逐渐黯淡,看不见的雨点打在上面,最后把渺茫的光亮推/进黑暗。 医生嘆了一口气,颓然靠在窗边,小雨浸湿后背,他却并不在意。 「快.......不行了。」 只怕器官衰竭,几分钟的事,刚还活蹦乱跳的人,一晃眼就没了。 医生并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对于沈沉来说算什么,大概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之后的山崩地裂,心脏静静卧在胸腔,而后忽然勐烈跳动。 就像她忽然伸出手攥住对方的手臂,十成十的力,手上的筋脉暴起。 他急忙抬眼去看,撞进她腥红的眼里。 曾经在古老的医书上看到过,人在某种极端情绪下,眼睛忽然被血色占满,这是身体与情感的唿应,来自古老的基因。 他以为这只是古人浪漫的无稽之谈,直到今晚,沈沉的眼里满满一池血水,就像她难以形容的情绪。 那时候,冷静如潮水退去,惊惧愤怒,不甘还有心口剧烈的疼痛,一併混在一起如浪涛涌上。 她已全然失态,只顾得在间隙中问上一句「究竟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见医生怔愣地摇头,沈沉眼神刷的冷下来,像冰凿成的刀子,带着不平的刺,连皮带肉一併伤得鲜血淋漓。 忽然想起什么,医生一下直起身,灵光乍现一般,抓住一缕希望的微光。 「唯一的办法。」 慕星躺在床上,意识不太清醒,对于半个小时以后沈沉开门回房也没什么反应,想睁眼但没什么力气,就连疼痛也逐渐麻木,浑身无力,似乎一点一点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 她的灵魂与肉体分剥,好像经过此次再也不会重合。 太累了,就连唿吸也是累的,最后牵连生命的东西,是腹部微弱的颤动。 小豆芽在努力唤回母亲的意识,可是回效渺茫。 有谁一生寒气露意,披着月光星光,就像她想像的那样,温柔地抱住她。 唯一的意料之外,那人失控地抽泣,失控地任由木香味信息素往外溢,充满整个房间,带来独属于慕星与沈沉之间约定一般的心安。 好像感受不到怀里星星的唿吸了。 同样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知道星星的温度,好像一点一点散在空气中,她收紧怀抱,可是没有用。 她以为她的宝贝会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就像她一直担心地那样,不管如何挽留,和世上千千万万陌生的人一同归入尘土。 慕星动了动手指,好歹聚起一股力,睁开眼睛,对上带着羊羊独特香味的黑暗。 她被箍在羊羊怀里,胸前正对着那一片尚未风干的泪痕。 抬了抬手,还有点力气,伸出手指戳戳沈沉的手臂,「羊羊,疼。」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到二千五百字,就感觉在这里断章好有感觉(『e』)感谢在2021-05-25 23:59:22~2021-05-26 19:3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9章 封建迷信 一向聪明敏锐的小沈总闹了个大乌龙。 情况很严肃,严肃得她抱着慕星乐呵半天,嘴里嚷嚷着「还好还好」。 还有「还来得及」。 「什么还来得及?」第二天慕星躺在重新收拾干净的病床上好奇地问。 小姑娘小脸煞白,在沈沉眼里是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半只脚都过门槛了,好不容易才退了回来。 结果和个没事人一样,一大早上哼哼着要吃巧克力小蛋糕,小羊羊形状的。 得亏那家蛋糕店全年二十四小时营业,不然照沈沉这么个无下限溺爱的样子,多半会叫黑衣服小哥去把蛋糕师拉回岗位被迫营业。 现在的状况很奇妙,慕星晃悠着小脚一边看喜剧电影,一边吃小蛋糕,哼哼唧唧嘟嘟哝哝地和羊羊聊天。 相比之下沈沉紧张得不行,浑身紧绷着,像只紧张的铃鹿,大多是小omega说一句,她回个淡淡的「嗯」。 嗓子干涩,高度集中精神不敢放松,简简单单的「嗯」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应答。 昨晚的事.......星星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分明记得,或许已经习惯了。莫名其妙的疼,莫名其妙地吐血,囫囵压下恐惧,自欺欺人地继续,第二天照样很开心。 和羊羊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她怎么这么乖,沈沉心里又疼又恼。 为什么就不能学学隔壁的小熊孩子,天天闹个没完,至少不会让自己吃亏。 沈沉没回答她的问题,抢过小姑娘手里的勺子,端起桌上的巧克力小蛋糕,「啊」了一声,哄小孩张口一般,舀了勺奶油,混着一半蛋糕,就像肥瘦均匀的优质五花肉,递到她嘴边。 慕星急忙丢下疑问,张嘴收下,睁圆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黑葡萄似的,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里面的光一点没黯淡,恍惚间差点让沈沉忘记现在颇为紧急的情况。 「新年诶星星。」她抬手替慕星拭去嘴角鼻尖沾上的奶油,又软又甜,白白的,「想去哪儿玩玩吗?」 第175页 这座城市每年新年都有庙会,但是庙会人多,又吵,芽芽不太受得了那么吵,连带着慕星也会难受。 她摇摇头,不敢出门蹦跶,虽然窝在病房里一天天只见得到窗边那一点点阳光,人都快发霉了,但是七个月,八个月,九个月,每个月都很危险,不能有一点闪失。 而且羊羊的工作,好像很忙,每天皱着眉,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敲键盘敲手机。 「不用出去玩,羊羊在就好了。」 小姑娘嘴甜,笑起来也甜,乖乖的又很安静,不争不抢的,要是把头髮一剃,袈裟一披,俨然一位敲着木鱼无欲无求的高僧。 沈沉一眼看出慕星眼里的真实想法,握握她的手,「宝贝,我只是想要你开心。」 慕星眨眨眼,望着她没说话。 「那我选?」 她还是眨眨眼。 「去......」她沉思片刻,想到了满意的地点,展颜笑道,「我们去庙里拜拜怎么样?」 有钱人其实都挺迷信的。 沈沉从小由家里人带着,上高中之前几乎每年都会去庙里拜拜,受受香火气。 在城郊的寺庙,有上百年的歷史,说起来还是沈家出钱修缮的,之前经久失修,差点被政/府以危房为由拆个精光。 不管怎么样,沈家人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定在初三,明天下午,上午慕星得睡觉,起不来。 统共小夫妻两个人,洋洋洒洒保镖倒是带了二十几个,好大的气派,慕星有些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之后到庙里,发现这处寺庙空气清新,环境静雅,一点没有她印象中寺庙拥挤、充斥着香菸与雨后青草味的模样。 沈家人来拜,自然是要清场,因为贵客来访,是基本的规矩。 初三的下午阳光正好,沈沉护着慕星下车,主持殷勤迎上来,「阿弥陀佛,沈施主,恭候光临,这位是......?」 他看嚮慕星,慕星朝他羞怯笑笑。 「我妻子,姓慕,慕星。」 「阿弥陀佛,恭喜恭喜。慕施主于我佛门而言甚是有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慕星没听懂这白鬍子老爷爷叽里咕噜说什么,歪了歪脑袋,沈沉失笑,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白鬍子白眉毛的主持「阿弥陀佛」着低下头,又按耐不住好奇,偷偷摸摸抬眼看她们两眼,之后又急急忙忙「阿弥陀佛」地低头。 「两位施主真是恩爱,永永远远,永永远远。」 佛家的祝福比常人更有说服力些,慕星一下高兴得脸颊翻上一层薄红,也跟着两手合十弯腰低声说了两句「阿弥陀佛」。 先进了正殿,没烧香,气味对孕妇不好,就这么拜了拜,仰头望着身姿高大慈眉善目的佛,心情忐忑的沈沉静了静心,默默许下心愿。 字字句句关于慕星,她要她的小星星幸福健康,不管怎样,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慕星还没拜过佛,一切都是生疏新奇的,被羊羊小心翼翼地扶着跪在垫子上,半人高的木鱼,敲响时声音依旧沉稳悠长,不急不躁。 主持的声音洞空一切,引导着两人走向愿望中的结局。 高高的屋顶,高高的佛,平视前方,却又俯视低处的人间,静静坐着,让人平静下来,仿若一汪清泉,叮咚的吹响不急不躁。 拜完从后门离开,两人坐在寺庙门口的大树下,旗帜挂在最高的树枝上,系了个铃铛,微微的风一来,牵连拉着铃铛清脆响起,好静好静,所有的事情慢慢的,心里的慌张焦急也慢了起来。 有一些不得不说话堵在嘴边,已经到了坦白的最佳时刻。 关于慕星的身体还有小豆芽的,昨天沈沉已经和医生商量过了,就差她这个当事人。 「星......」 一个衰老初现的声音打断了她。 今天能进来的都是沈家人,黎微正陪着水萦鱼看电影,水大影后主演,包了场,可以随意发挥,十分钟前刚发的朋友圈,还热乎着。 不是黎微,就还剩...... 「主持,来给我捎两把香,最好的那种,流年不利,得好好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呀好睏,对不起这章只有两千字。 下次,下次一定要长起来! 第100章 差点摔倒 慕星听到主持放下木鱼,「阿弥陀佛」着走过两人,走到正殿外,恰好对上来人。 她还感觉到身边的羊羊身体一僵,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挪了挪位置,站起身把她护在身后。 沈封走进来,表面上两人依旧维繫着尴尬的和睦,大家都是这样,不管暗地里如何争得血雨腥风。 沈沉往前迈一步,对上沈封,七十几岁的老人,保养得很好,一头白髮,只因最近的变故而添了几分憔悴,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令人畏惧的极端。 慕星跪坐在软垫上,这个姿势不累,或许受殿内的平和宁静影响,小豆芽也乖乖的,不像往日那般闹腾。 「沈总。」沈沉朝他微微颔首。 「还知道来这里。」沈封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沈沉感觉身后的星星颤颤地缩了缩。 她是认识沈封的,兇巴巴的老头,当初叫她来沈宅,解了燃眉之急,不过之后就几乎再没有见过他,在印象中不是个坏人,但也说不上有好感或是亲近。 第176页 好像是羊羊的爷爷,那为什么羊羊会是这种反应,如临大敌地把她挡在身后。 而她也隐隐约约顺着第六感,感觉此时的沈封,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懒得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不含恶意。 沈封明明很少来这庙里,沈沉根本没料想过星星就这么直接遇上他的状况。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omega?」沈封探究地望她身后看。 半年前他所看好的后辈忽然不知缘由地反抗自己的安排,甚至不惜放弃未来与家族决裂。 照他派出去探查的人说,是为了个乡下来的omega。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alpha为了一个omega做到这一步。 没有香火烟味的威严正殿中,女孩在长明灯星点光芒中探出脑袋,怯怯地望来一眼,竟与这高檐广殿是一般的震撼人心。 沈封压下那一眼的震撼,强装无事地整理衣领,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小慕?」 他现在有些愤怒,慕星缩回脑袋,瑟瑟地躲在沈沉身后。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omega,就,就.......」沈封气得发抖,全然没了平常的肃穆沉稳。 想来也是,当初他见着慕星,不过一个奴僕一般的园艺师,虽说是叫「园艺师」,但在所有人眼里这不过是古时常称的「下人」。 一个下人,全仰仗着他那一点点赏识,怎么会,把他这么优秀趁手的工具勾了去。 甚至酿成了现今的麻烦场面,要不是还有黎微顶上....... 说到黎微,沈封又想到最近这后辈好像已经有五六天没联繫过他了。 出了什么事,还是乐不思蜀。 愣神间,沈沉往前逼近,他便下意识顺着往后推,脚根挨着门槛,听到眼前这毫无稚气的小孩沉声道:「出去说。」 空旷的大殿,这一声沉沉迴响,还没反应过来,他竟已经点了头。 「不对。」他急躁道,「有事就在这里说。」 他不习惯自己按照别人想法来。 沈沉皱眉,主持抢先「阿弥陀佛」一声,温声细语,好不容易把沈封劝了出去。 慕星行动不便,这么跪坐着单靠自己不容易起身,沈沉没急着跟出去,先把星星扶起来,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没事的,宝贝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慕星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凭直觉与沈封刚才那几眼不善的目光猜出情况不妙。 「羊羊。」 她把空着的那只手搭在肚子上,没敢告诉她自己有点不舒服,或许是因为被忽然出现的沈封吓着了,只是软软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沈沉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最后只看得见迈过门槛的背影。 「阿弥陀佛。」主持陪着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静地都不是说话。 主持一副清心寡欲模样,却还忍不住偷偷瞄她。 「施主,慕施主,你没事吧?」 慕星此时脸色实在说不上好,不知道跪久了还是怎么,芽芽不舒服地蹬了好几次腿,恰恰好蹬在麻筋上,又麻又疼,再加上刚才见着沈封惊了一下,心里难受,胸口一阵一阵发闷。 「我,我出去走走,没事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主持见了急急忙忙伸手来扶,没扶上,手上挂着念珠,就见那姑娘一个人超后门走,外面是一片梅花林。 初春的梅花开了有一段时候了,雪白的花,淡淡枯黄的叶,如画一般。 院子里的空气比室内清新许多,走出来缓了缓不适,还算有个心情好好看看眼前的美景。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梅花,以前在双水镇,不知是地域差异还是怎么,梅花是艷红的,树叶是艷绿的,两种极致的颜色紧密撞在一起,乍一看去说不出来的奇怪,凑近了仔细回味,发现原来那是经不起细看的俗。 刘赢从那簇雪白的梅花后走出来,花枝悬在头顶,慕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曾经那些艷绿的俗枝,莫名其妙。 「哟。」他朝慕星吹个流氓口哨,堪堪停在目光触及对方腹部时。 那么明显的隆起,突兀又噁心,美人,美人,果然是怀孕了。 他皱起鼻子,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完了。 心里一阵烦躁,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那穿着绵白色针织毛衣的omega愣在原地没动作。 喉头卡着一些尖锐的讽刺,他正要伸手压住她的肩膀,一旁面无表情的陌生黑衣人先一步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一步。 慕星终于回过神来,噔噔噔急匆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失了平衡摔倒,还好后面有站着主持,伸手扶了一下,又来了句「阿弥陀佛」。 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就像紧绷的弦断掉之前的脆响。 「放手。」二世祖刘赢整个就一纨绔子弟,除了慕星这儿,哪还有过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屡次受挫,这会儿一阵无名火起,怒气沖沖地盯着小兔子一样躲在后面的慕星。 「你......」她说话的声音还是这么轻,就像刘赢记忆里的那样,仙女似的,是他的理想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所以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为什么要怀上别人的孩子。 刘赢不能理解,他从来没有过猎物脱手的经歷,这是第一次,他很不能接受。 第177页 慕星两只手护住肚子,又往后退了一步,「.......别这样。」 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她又变回了以前那样,浅浅淡淡的,就像天边抬手摘不下的星辰,一粒一粒分明的光芒,倔强又纯洁。 不知道为什么,刘赢就是感觉自己很生气,这段时间,他一直想着慕星,听说她回了乡下,匆匆忙忙找去,没找见人,难得没放弃,之后一直在找。 他以为这样就很算痴情了,慕星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可是....... 抬眼望去,那人眉目温柔,却只是在低头轻抚肚子时才会露出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她一步越过痴痴的自己,辜负了他的一腔痴情,就这么.......有了她自己的幸福。 明明之前还那么,那么,像个垃圾一样没人喜欢,怎么就突然........ 设想与现实相差太大,这大概是刘赢情绪失控的主要原因。 他嚮慕星扑来,保镖没想到这么按着也能挤出来,一时没有防备,让人像泥鳅一样往前钻了一截,伸长的手臂在慕星鼻尖堪堪停下,从后边被迅速反应过来的黑衣服拦腰抱住。 死死地抱紧,恨不得用力过勐让人窒息而亡。 慕星煞白着脸,愣了半天,被吓着了,好久才缓过来,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两步,飘忽忽的脚步,差点摔倒。 沈沉和沈封刚刚又是一番争吵,沈封只带了五六个保镖,自然气势上要比二十多个alpha虎视眈眈的沈沉弱一些,谈不拢又不敢来硬的,甩下几句狠话,一挥衣袖悻悻然离开。 而沈沉赶到时,恰好接住脚步虚浮往后栽倒的慕星。 好险好险,还好没有摔着。 本还呆呆的没什么反应的慕星,仰起脑袋看见沈沉,从下往上,从莹白偏粉的下巴到温柔的眉梢,整个人软下来。 就像紧绷着忽然泄气的气球,一下变得软绵绵的,哼哼唧唧唤了声「羊羊」。 沈沉心疼得不行,急忙柔声安抚道:「宝贝吓着了?别怕。」 这一声「别怕」,在搭上她看向刘赢锋利的眼神,四周忽的安静下来。 刘赢感觉脖子凉嗖嗖的,脑袋一片混沌,依稀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着哆嗦惊讶道:「沈,沈,沈,沈沉?!」 沈沉,他从小听到大的隔壁家小孩,你玩泥巴的年纪人家怎么怎么样,什么十几岁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什么小小年纪后生可畏,他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也见过不少次,冷冰冰一人,头几回还请她去那种地方玩,被毫不委婉地一连拒绝几次,圈子里的纨绔们也大多不和她搭话。 她也乐得清净,反而与同年龄纨绔们的父亲母亲爷爷长辈走得比较近,成天冷着一张脸,比他爷爷还要爷爷。 刘赢一直以为他俩的交集就这样,一个高高的遥不可及,而他自己,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和沈沉完全不是一类人。 而慕星是比他还要第很多,很多层次,最低级的那种人。 可是......为什么她们站在一起,乍一看,真的很般配。 慕星从没有用那样柔软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 还有「羊羊」,是独属于她们两人之间,对沈沉的甜蜜称唿吗? 很难接受,刘赢转身挣开保镖的束缚,就像个战败的懦夫,拖着步子渐渐走远。 慕星仰头望着沈沉温柔如水的眸子,心里平白一股难言沖/动,从被保/护着的心安中缓缓升起。 第101章 宝宝乖一点 刘赢熘得倒是快,趁着宝贝星星吻她的时候,沈沉望着远远山路上行驶的汽车,颇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结果慕星捏捏她的手,刚还气唿唿的alpha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转回脑袋,低头整理慕星的围巾,「宝贝,有没有被吓到?」 慕星小姑娘乖乖地摇摇脑袋,刚还紧绷着精神这会儿一下松下来,吻过羊羊,脸和耳朵红红的,歪歪脑袋,软乎乎地往她身上靠。 沈沉急忙接住她,换了个姿势,这么靠着最舒服。 「有点累,羊羊。」小声小声地,好像确实很累,「好累呀。」 其实不是累,刚才突然被吓着了,肚子有点疼,还算能忍受,加上平时动作大了也总是这样疼,只是疼痛比这时要轻一点。 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必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沈沉听她说累,赶紧把她抱上车,开了空调盖了毯子,睡着舒服多了,又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地开起车,生怕颠着宝贝。 回了医院,慕星脸色不太好看,不知是晕车还是怎么,说是有点头疼。 沈沉叫了医生,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猜测应该就是晕车,先歇一会儿再说。 医生离开前给沈沉试了个眼神。 「宝贝,我先出去一下。」沈沉没急着走,先和慕星说一声,安抚地摸摸脑袋,毛茸茸的,往上蹭了蹭她的掌心。 沈沉走的时候特意关上了门,慕星躺在床上,支着耳朵听见关门声,好一会儿以后才敢撑着身体坐起来,长舒一口气,低下头。 「芽芽,轻一点。」她感觉今晚芽芽特别不安分,一直动来动去,踢脚的力度也大了好多,比平时疼,像是急着要出来一样。 慕星一下一下抚着肚子,芽芽又在这时地踢了一脚,疼得她直抽冷气,「宝宝你这样,妈妈会很难受的。」 第178页 「乖,芽芽。」很疼很疼,但她还是很温柔,「乖一点。」 平日里芽芽要听话许多,这么说完动作确实会变轻。 但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不管慕星怎么说,芽芽一直调皮地动来动去,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芽芽,怎么了?」慕星察觉不对劲,着急地抱住肚子,芽芽依旧扑腾得厉害,「宝宝,宝宝,是难受吗?」 她带上了点哭腔,二十岁的omega,自己都还刚褪去稚嫩什么都不太明白,又遇上这么个情况,她死死保护着的芽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样。 「芽芽,妈妈去找,去找羊羊,不要害怕,别怕,乖一点。」 她单手撑着床沿站起来,这才发现腿酸得厉害,特别是大腿靠近盆骨那一块,又酸又疼,就像雨天旧伤復发那种酸疼。 很不对劲。 她以为自己能站稳,却没想到刚松手就忽然失力地往下栽,慌忙中只来得及护住肚子。 万幸没有磕着,摔得屁/股和大腿更疼,芽芽好像委屈起来了,闹腾得更厉害,先是左右后是上下,毫无章法,肚子很疼,一胀一缩地疼。 手机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她张了张嘴想要喊来门外的沈沉,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就连门外也传不过去。 「宝宝。」芽芽又踹了一脚,好像很难受,就像她现在这样,「别,别怕。」 她嘴上安慰着芽芽,自己倒先掉了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手背上,就连自己也才发现。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妈妈保护芽芽。」她擦擦眼泪,试着重新站起来,可惜只是徒劳的尝试,「没关系,没关系,别怕。」 她这么说着,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同样很害怕的芽芽。 忽然间一阵奇怪的感觉,腿间一股热流。 她怔愣地低头往下看。 红红的一片,鲜红的,是血。 流血了........会怎么样? 她的芽芽,芽芽会怎么样....... 芽芽只有七个月多一点,流血了还能活下来吗? 热流同样冲上空白的脑袋,眼泪掉个不停,肚子的疼痛突然剧烈起来,而芽芽的动作,好像正在渐渐变弱。 她的芽芽,正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离开....... 沈沉和医生又站到窗外,医生递来一根烟,被拒绝。 「和她说了吗?」医生拿出打火机,却没给自己点菸,想了想,又把烟收回去, 沈沉本来准备拜完寺庙以后回来,星星多少会安心一点,这时候再和她说提前生下芽芽这件事,成功概率应该会大许多。 只不过没想到遇见了沈封,还有刘家的小孩,那个什么.......刘赢。 把星星弄得蔫蔫的不舒服,还破坏了她天衣无缝的计划。 「还没说,等一会儿再说,怎么了?」沈沉担忧起来了。 医生摇摇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一般遇到普通病人这样的情况,他百分之九十九会劝家属放弃,而不是像沈沉这样做无谓的挣扎。 虽说误打误撞的,无谓挣扎有了些希望,但是现在....... 「她的身体真的很差,就在崩坏边缘,随时可能出事,随时可能......死。」 「随时可能死」如同一句震耳的魔咒,沈沉身体一僵,勐地抬头望嚮慕星病房。 她分明听到了星星的哭声,那么那么无助,心口一阵泛疼,疼得让人窒息。 「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她紧张问道。 医生呆了呆,显然没有料到她这么紧张的状况,「没有啊,很安静,一直都安静。」 「我说你啊,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成天这么过度消耗,没问题都得熬出问题。」 医生絮叨个没完,好像要把最近的担忧苦楚全部倒回给她。 沈沉没管那么多,仔细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又一声抽噎,小小声的,又软又委屈,是她的宝贝星星。 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断好有感觉!!! 虽然字数少得可怜。 但是就是好想这么断!!! 第102章 好害怕 好疼好疼,疼痛如同无孔不入细针,又如铺天盖地刀子,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就算以前被街上混混揍,或是街巷逃窜时摔断了手,都没有这么疼过。 慕星轻轻按着腹部,努力感受芽芽动作,可是安安静静,只有痛,芽芽好像被疼痛逼到了角落,一直没有再动。 一点动作都没有,就算她一直轻声唤着「芽芽」。 「宝宝,你怎么了呀。」她抽了抽鼻子,又一波疼痛袭来,被她咬着唇忍下。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流到了嘴边,咸咸,落到地上,晕开那团刺眼血。 冷汗被血吞噬,慕星意识逐渐被混沌取代,迷迷煳煳地暗下去,最后一眼,依稀看见病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白色衣服,好高好瘦,脸上表情惊慌失措,走得太快脚下踉跄。 是她羊羊,怎么那么笨。 沈沉看到慕星无力笑,忽然不怎么就想起一个词,「回天乏术」。 她揪着医生衣领,目眦欲裂地吼了什么,医生又慌又忙地往前跑嚮慕星,她更快一步,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宝贝。 血沾湿了她白色衣服,可是没人在意。 她抱着星星往外跑,依稀想起二楼急救室,医生追在她身后,高声喊着「急救室快送急救室」。 第179页 沈沉很冷静,很冷静,只有手在发抖,浑身也发抖,咬着牙压下颤抖,单手抵着医生,低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个「打电话叫人,全部叫来」。 忘了怎么走去急救室,只记得当时好冷,浑身都冷,怀里星星也冷,像,像一具...... 急救室有值班医生护士,正百无聊赖地聊着天,见了沈沉怀里抱着人,脸色惨白,脑袋靠在沈沉颈窝前,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了生气。 几人一时间愣住,忘了动作。 而沈沉低吼着将他们唤回神,一阵手忙脚乱,慕星被小心放在担架床上,却没人敢动作。 「对不起,我们......」其中一个年轻医生犹豫着发出声音。 沈沉依旧一副发怒勐兽模样,一身血,死死盯着慕星,生怕一个不注意,本就黯淡星光从手边逃走。 「这位.......」 沈沉没搭理他。 门口一连串急匆匆脚步声。 「来了来了。」原本医生身后跟着一群人有还穿着便装,等着在准备室换上白大褂。 医生快步走来,声音小了些 「沉,沉总,您得让我们把病人带进去。」 沈沉只盯着慕星,刚才她紧闭眼睛,好像动了动,眉毛轻轻皱起,一定很疼。 医生没得到回应,又急又尴尬地站在一边,跟着来同事大多都是急性子,准备好消了毒,推推搡搡把沈沉往外赶。 昔日小沈总早没了曾经气质,直直望着静静躺在担架床上慕星,一步一步不舍地被推远,像只呆头鹅。 她只是,只是感觉,星星好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弯着眼睛说「小羊羊不要怕哦,我会保护好小羊羊」。 那么小小豆丁,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小羊羊,站在狭小街道,手里拿着为她买廉价棒棒糖,很甜很甜。 撕开糖纸,露出劣质彩色硬糖,色素浮在麦芽糖表面,部分裸露糖色混成了黑色,卖相就和它价格一样,廉价到几乎无人津。 可是很甜,比她吃过所有甜品都要甜。 「不要担心。」她好像听到星星在耳边这么说,「小羊羊。」 厚重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她能看到关于星星一切,和她们孩子,星星一直期待小豆芽。 和手术室大门一起变化,还有慕星紧闭眼睛。 她听到羊羊声音,清晰心跳声,是她还是谁,砰砰砰,很紧张,或者说是害怕。 温柔护士见她睁开眼睛,轻声安慰道:「没事,我们现在要进行一些......」 事情太急,她还不知道要进行什么,询地看向身边举着吊瓶医生。 「现在情况......」医生皱着眉,想起和沈沉商量好决定,「得剖腹产。」 三十周多一点小孩,若不是慕星身体题,是不会这么决定。 只是剖腹产,对孕妇伤害同样不小,关于慕星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同行医生有个着名毒舌,到这时候依旧憋不住,走在前面,不知道慕星已经醒了,哼了一声不满道:「就这还要什么小孩,活不活得了都不知道,左右是个麻烦。」 说得太难听,又加上情况紧急,大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色都不太好看。 刚才安慰慕星护士感觉不对,低头一看,小姑娘眼里水汽看着看着慢慢盈满眼眶,很委屈模样,却不发出声音,好像真在为他说那些「愚蠢决定」愧疚。 「你少说两句。」护士横他一眼,率先走到前面,和其他人一同把慕星挪产床上躺着。 小姑娘红着眼圈,害怕得忘了颤抖,那么小一个,怯怯地探头望来,「姐姐。」 软软,像书上说江南女孩,水养出来娇娇小姑娘。 「嗯?放松,放松一点,不要绷着,打针了。」护士手上动作没停,回答倒是很温柔。 「哦,那,那要我坐起来吗。」 「不用,躺好,睡一觉就好了,别怕。」 她这一声别怕,让慕星想起了羊羊,为什么没有在。 「姐姐。」 或许是害怕就会说话来分散注意力,护士耐性很好,「嗯?」 「刚才有没有一个,一个alpha.......」 这时针扎了进来,忽然一下,没有任何提醒,好疼好疼,慕星压抑着痛唿,换成小声地抽气。 「你alpha应该还在外面,刚才另一个护士姐姐拿着同意书去找她了。」 就在外面,慕星垂眸不知道想什么,手指紧张地攥紧蓝白色床单,她看到手上血,手上针孔,是刚才扎点滴针,血管太细,扎了好多次,护士姐姐手是抖,抖得很厉害。 她不知道为什么,疼痛已经很麻木了,她听见滴答声音,好像是血,或者是她芽芽。 护士是新来实习生,正好轮到新年值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 顺着流下那么多血,她拿针手抖得厉害,一直扎不进去,小姑娘笑得很乖,安慰她说没关系。 慕星很想沈沉,想要她说「别怕」,想听到她说「宝贝」语调,那么温柔,末尾带着愉悦上挑。 她只听得见周围医生压低声音交谈,说要怎么怎么切开,怎么怎么把孩子取出来,会有什么早产併发症,产妇可能会怎么怎么样。 他们以为慕星听不到,说很吓人。 她很害怕,眼看着眼里泪水越积越多,也许是疼出来。 护士见她要哭,急忙安慰道:「没事,等另一个姐姐把签了字同意书拿回来,麻醉之后睡一觉,一点也不疼。」 第180页 她顺着护士目光望向门口,那扇门后面,所有人都听见沈沉发怒声音。 为什么隔音忽然这么差,就连慕星也听到了,很生气一声「滚」。 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停下手里准备工作。 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低头看见慕星煞白脸,分明是很悲伤表情,还要忍住眼泪,一抽一抽地干干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得好差t﹏t 其实是想铺垫一波大的,但是感觉这么好不合理。 感谢在2021-05-27 23:51:31~2021-05-28 20: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3章 转机 沈沉被医生推到门外,门挨着鼻尖关上,这样一扇薄薄的门把她和她的星星隔开。 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忽然发现浑身的冰凉,忽然想起刚才怀里那人的冰凉。 会不会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她感觉到白炽灯光的冷漠,没有一点温度,新春的烟花最近每晚都在放,医院里的人很少能感受到其中的喜悦。 特别是现在,她站在手术室门口,那种无能为力的自恼,为什么还不够强。 她只是想要保护好她的星星,就像星星从前那样保护她。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脑袋里空荡荡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坐着,冷静下来,慢慢地想应该怎么办。 如果...... 她不敢去想很多很多种悲伤结尾的如果。 最近星星看了很多喜剧片,多是圆满的结局,向着更美好的未知前途。 捧腹笑之时,她有没有想到自己,然后忽然感觉很悲伤。 那些引人发笑的片段,这时候回想起来,早已经披上了讽刺的色彩。 她低头看见自己那双手,沾着星星的血,那么红那么刺眼。 沈沉这二十三年,快要二十四,从来没有遇见过像现在这样让她害怕的情况。 害怕到头脑无比冷静,表面的冷静,内里塞满慌乱与愚昧虔诚的祈祷。 她向曾经并不信奉的神明,祈祷无力的愿望。 此时才明白,简单的「平安」两个字,压着无比的重量,那么远那么远,在柔和的光里,就像天边无法触碰的云。 身上同样沾了血的护士推开门匆匆往外寻找,看到沈沉便朝她走去,手里拿着两份同意书。 靠近电梯的方向,比她快一步来了一队警察,穿着黑色的警服,神色严肃,不是平常见到的那种调解纠纷的警察。 护士停住脚步,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警察先和沈沉搭上话,当时她正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她的星星,心乱如麻。 为首的警察很年轻,颇为倨傲地拍拍她的肩,从上往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 沈沉没搭理他,眉头皱在一起,这是她唯一的表情变化。 「餵。」另一边的年轻警察伸手拉她的肩膀,把她弓着的背扒到一边,「叫你呢。」 还是没反应,一旁的护士感觉不太对劲,她在急救室待的时间长,对生或死还有一些其他危险的气氛感知敏锐。 她本能地感觉到沈沉的怒气,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转而发泄地击碎岩石的怒气。 不知是谁伸手推了沈沉一把,沉默的野兽忽然暴起,把那人死死压在墙上,盛怒之下收敛的信息素倾涌而出,顶尖的alpha,压得所有人难以唿吸。 「滚。」 本能的反应,几个唿吸间,一群人落荒而逃,全然忘了来此的最初目的。 护士是个beta,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看到手术室里那小姑娘的alpha,胆包天地对着警察吼了句「滚」。 然后整个走廊重新空荡荡起来,影子拉得长长的,只有她和沈沉两人。 静得可怕,她捏着两张薄薄的纸,下意识地不敢说话。 是沈沉先开的口,冷冰冰的,但可以听出语气里压制怒意的努力,可惜很失败。 「什么事?」 她望过来,护士这才发现,那双冷漠眼睛里潜藏至深的无措。 很年轻的alpha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omega正在里面,躺在产床上生死未卜。 护士咽了咽唾沫,后知后觉发现嗓子的干涩,她今年二十七,自认为很年轻,在父母的眼里也是这样,永远是值得疼爱的长不的小孩。 今晚对上二十三岁的沈沉,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是一个永远长不的小孩,太多太多庇护,落在现世许多人身上,独独避开眼前的alpha,和她的omega。 「这里有两份同意书,您看看,医生应该和您说过,没有问题的话麻烦签下字。」 好奇怪,为什么会用敬称,以前从来没这么说过话。 沈沉接过同意书看得很认真,敛起各种各样的情绪,目光顺着字往下移,如果忽视掉颤抖的那双手,可以算是很平静。 「会有危险吗?」她的声音也抖得厉害。 毫无意义的一个问题,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答案分明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很危险,所以需要签字。 「我们会尽力的,请您放心。」 护士拿着签好字同意书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沈沉坐会椅子上,沉默地低头低着脚下的瓷砖。 洁白的瓷砖,几个小时前保洁阿姨刚拖过,一尘不染地倒映出同样一尘不染的天花板。 第181页 医院总是追求一尘不染,护士莫名其妙想到了这里,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恍恍惚惚消好了毒,同意书放在门口,加紧脚步进手术室帮忙。 那群警察走到医院门口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他们明明是来带沈沉去审讯的,迷迷煳煳的却被耍了一通。 回到急救室门口,她人依旧坐在那里,即使听见了脚步声,也不愿意分神抬起头。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两小时前和沈封有关的那件案子。 领头的警察总算明白,临出发前警局前辈们眼神中明晃晃怜悯的原因。 如此明显的压制,加上他们这队里全是新来的年轻人,多数人心里免不了打起退堂鼓。 正在犹豫时,某个莽撞的年轻人不小心踢到边上的金属手推车,咣的一声,几乎要刺破天际。 沈沉忽的抬头,与领头人对视。 好不容易冷静了些,她总算问了句「什么事?」 好像老总问新来的小秘书,「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没有就滚别来烦我」。 其实是有事的。 沈封晚饭食物中毒,很厉害的毒,幸亏发现得及时,拉去医院抢救,命保住了,残余毒素伤了神经,人傻了,智力差不多是普通的三岁小孩,自然无法管理家族企业。 作为唯一一个不久前和沈封独处过的人,又依旧是名义上的继承人,沈沉自然是第一怀疑对象。 年轻的警察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听人这么一说就带队来抓人。 押回去问一问也好,问出个所以然来,也算立功。 只是他不知道,这类行为,相当于第一时间为沈沉送上情报。 然而今晚不行,今晚沈沉没有任何多余精力分给除了慕星以外的其他人。 她要一直等在这里,等着星星平安出来。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按照最好的方式,她应该离开这里,去警局,去公司,去处理浪涛般涌来的转机,趁这次机会一举压过沈封和沈封那一/党人。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将来可能再也没有了。 况且耳边这不懂事的年轻小孩,一直叨叨,又不敢真动手,快要逼走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理智。 她有很多办法,让眼前这群小孩碰一鼻子灰,然后灰熘熘地离开。 但在她施行这个想法之前,又有新的人闯入。 「沈沉。」 慕予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紧张,她一开始是要来找沈沉的,走在半路上听说慕星进了手术室正在抢救,本还缜密的心思,天衣无缝的布局一下乱了套。 就像不小心打翻了棋盘,她现在就是那盘翻落在地上的棋,除了手术室里的慕星,什么都放不进脑袋。 她站在手术室门口,抬头望见鲜红色的灯,熟悉的三个字,加粗宋体的「手术中」,就和她想像的一模一样,许欣孤独地躺在产床上,平静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失。 二十年后,和她想像的一样。 「沈沉,你得和他们走。」她长舒一口气,转过身认真地说,「你得去为星星和星星的孩子争取更好的生活。」 她仅存的清醒叫她这么做,应该这么做,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独独没有预见今晚星星会忽然发生意外。 沈沉必须照她说的这么做,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目光触及手术室顶上那盏红灯,红光晕染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然后星星被推出来,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状态。 不管怎么样,沈沉不想错过,好的坏的结局,她都想陪着星星度过。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如果这时候能像个懦夫,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放空思绪,什么都不用想。 她没有动作,是对慕予的无声回答。 其实慕予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下去,换作是她,如果急救室里躺着的是许欣,还没有离开的许欣,她概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 「小沉。」慕予还没来几分钟,又有人从走道那边走了过来,是慕松,急匆匆的模样,概刚从床上爬起来,「你听说了没,那个沈.......」 他愣在「抢救中」的红灯下,「这是怎么......怎么了?」 没人回应,不过猜得出来,是他的女儿,他一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的女儿在里面。 他打听过,慕星的身体很差,孩子不可能怀到足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像才七个多月。 这样的小孩,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小沉。」他这次张口说的内容和慕予最初说的一样,无非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快,和我一起去警局。」 可是在抢救室里面的明明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 沈沉沉默地抬眼看他一眼,洞悉一切一般,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把金钱利益捧到最高处,亲情已然成为人生路上低廉的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不是断得规规矩矩(骄傲挺胸) 第104章 芽芽 慕星躺在床上,斜斜躺着,明显感觉到麻药开始起效,视野逐渐变暗,变模煳,然后完全黑下来。 她应该睡过去了,可是又感觉意识清醒,现实和梦境揉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孰真孰假。 耳边是金属手术刀与消毒盒撞在一起的脆响,她听见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往下滴。 第182页 为什么总是不拧紧水龙头。 她这么想着,却忽然发现,那滴答的水滴声,好像是自己的血,顺着床,哒哒哒滴在地上,污染了一尘不染的瓷白色地砖。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一直滴答滴答个没完,人流了那么多血,不是早该死掉,为什么她还没有死。 思维逐渐混乱,天马行空地想着,前后不相搭,倒是旁边医生护士们的交淡,不但一清二楚地听到耳里,还能依稀分辨清内容。 护士姐姐说「哎呀小姑娘好瘦」,是很温柔很疼怜的语气。 那个毒舌医生冷哼一声说「现在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恨铁不成钢,很有长辈口吻。 还有谁把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可惜地嘆了口气,让她心里一沉。 心脏麻麻的,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好像只是一晃眼,几个唿吸间,仔细算算,却已经过了快十个小时。 她大概睡得很沉,意识也很沉,好像压在深海底部,很重的水压,压得她分不出一丝力量与之对抗,就这么自暴自弃地被压着,永远不想要醒来。 还没有到术后唤醒的阶段,心脏突地一跳,耳边忽然炸响羊羊那一声嘶吼,愤怒的一声「滚」。 羊羊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她,怎么忽然这样。 努力往回想,是在她等着打麻药时,护士姐姐出去找羊羊签字。 为什么要这样,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沉平白无故的一声「滚」,唤起了慕星的委屈,这委屈慢慢地唤回她的意识。 她真正清醒过来,是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护士两只手举起她的芽芽,仔细观察着。 好小好小一个,好像只比手掌大那么一点点,模煳的视野里只是粉红色的一个小点,她甚至看不清楚芽芽是长得更像她一点,还是更像羊羊一点。 与往常意义不同的眼泪盖住好不容易撑开的那条缝,她只听见医生说:「小孩情况太差,赶紧送去nicu,快点快点,先送进保温箱。」 她听见匆匆忙忙的一阵器械相撞声,手忙脚乱地一通操作,等到护士推着芽芽离开,后知后觉发现芽芽怎么没有哭。 慕星打了很多针,因为早预料到了会早产,由于孕妇身体难以继续,几星期前医生就给她打过促肺针,当时只是说是需要的一种药。 不过还好偷着准备了这些,不然以慕星的身体,这时候早产,芽芽肯定保不住。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在这时候清醒过来,交谈一点不避讳,说芽芽的情况有多糟糕,好多器官没发育完全,肺发育得也很差,生下来没有哭,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一直安慰慕星的护士问了句「那小孩有多大概率活下来?」 「唔,这个不好说。」医生拿着钳子低头认真手术,「可能也就三四成,运气好的话,可以活下来。」 「但以后大概会有很多后遗症,视力受损还有,不是大脑没发育好么,也有可能智力障碍。」 「不过这家人不是有钱吗,养一个这样的小孩的话,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他悠悠嘆一口气,「哎,可惜,小姑娘刚二十岁,身体又差,还来一遭不正常分娩,以后是不能继续要小孩了。」 慕星不在意他后面说的那些,只在意前面一段,芽芽可能,可能活不下来。 怎么会活不下来,以前每天和芽芽说话,芽芽也会很乖地做出回应,芽芽这么聪明,怎么会活不下来,怎么会,会变成他形容的那个样子。 意识很清醒,可是身体无法动弹,她心里着急,想要追出去看看她的芽芽,那么小那么小粉粉的一团,独自躺在狭小的保温箱里一定会很害怕。 羊羊会不会跟着去看看小豆芽,刚才羊羊为什么生气,慕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也没有办法了,她好辛苦才把小豆芽生下来,一直就不太健康的身体现在虚弱得快要提不起一口气,唿吸很弱。 这是医生们最先发现的,还看见她眼角滑下的眼泪,晕开将要干涸的汗水。 「还有几份东西,快去叫门外的alpha签了。」医生没放松精神,甚至眉头皱得更紧。 她听见护士姐姐离开,过了一会儿开门关门回来,颇为不满地说:「门外哪有什么alpha,一群人,就有个父亲,叫签字还支支吾吾地说不是。」 护士低头看了慕星一眼,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晶莹的泪珠滑落,她好像很喜欢哭。 「唉。」护士嘆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啊。」 这算什么事。 慕星又陷入了难过的怪圈,本该开心的时刻,别的产房分娩室都是这样的,有婴儿的啼哭,和一大家子欢笑声,伴侣陪在身边柔声安抚。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什么都没有,芽芽可能活不下来,羊羊很生气地离开了这里。 她以为是这样的,忽然很难过,任由麻药重新作用,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一难过大脑就会像个老妈子,吆喝着把意识赶到沉睡深处,这样能避免很多自我伤害,沉沉地睡上一觉,或许能够稍微少一些悲伤。 可是她的芽芽....... 手术室外面守着许多人,慕予和慕松各自背对着站着,一个抱胸靠墙,另一个端着姿态站得笔直。 慕予通知了乔琅和江逾,乔琅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江逾跟在她后面,想安慰又想不出话来。 第183页 黎微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息,和水萦鱼说了一嘴,俩人都躺床上了,又被水萦鱼急匆匆拉起来往医院赶。 一整晚直到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手术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慕予抿着发白的唇不说话,乔琅急得想要推门冲进去,被江逾拉住最后一缕理智。 水萦鱼坐得端正,只有黎微才知道她浑身抖得厉害。 慕星是她们很喜欢的小妹妹。 除了慕松,他倒是冷静,这事与利益毫无关系,而今晚最重要的事,沈沉已经去处理了。 他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差点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投的毒,或许是某个莽撞的仇家。 只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初许欣生产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 金钱利益挤占了他心中容纳情感的部分,冷冰冰的容不下一点柔软。 在见到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小豆芽之前,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感受过常人所说的「感动」。 护士推着保温箱出来,所有人迎上去,往里看见了粉粉的一团,裹在绒绒的小毯子里,比巴掌大一点,之前称过,一千多克,两斤重,白瓷做的粉娃娃一般,脆弱得让人只敢隔着保温箱这么看着。 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和慕星一样的圆圆眼睛,也和许欣一样。 小豆芽察觉到他们的注视,摇摇晃晃翻了个身,冲着他们眨眨眼睛,就像她的妈妈喜欢做的那样。 「可以拍照吗?」江逾追在推着保温箱走得飞快的护士身后。 「可以,赶紧拍,要送去nicu了。」 她把拍下来的照片发给了沈沉,小芽芽对着镜头眼睛弯弯的,不知道是眼睛睁累了还是在笑。 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回復,她拿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给沈沉打电话,此时其余人全都围住护士,一路跑一路问,关于慕星的情况,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他们做点什么。 「餵。」 电话通了,但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喂喂喂,沈沉,你在不在。」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 「逾姐。」 不是沈沉,是沈沉一直带在身边的保镖。 「沈沉哪去了?她手机怎么在你这里?」江逾皱眉,压着嗓子听起来凶神恶煞的 「沉总去了沈宅。」他顿了顿才说,「手机里有追踪器。沉总叫我拿着手机待在公司里。」 「去沈宅干什么?」 她不应该在公司忙活,去沈宅能做什么。 「去......」他想了想江逾和沈沉的关系,卸了防备,「去拿沈封违法交易和非法囚禁的证据。」 「违法交易?」 沈封行事谨慎,这么多年出来没沾过违法的交易,囚禁倒是真的。 「........」保镖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是黎微。」 听到这个名字,江逾心下一震,勐地扭头,望见黎微把护士送上电梯就停了下来,没和其他人一起上去。 望见她的表情,早预料到一般,不慌不忙地勾着嘴角轻轻一笑。 江逾挂了电话,走到她面前。 「留了一手而已。」她淡淡解释道,「商人不都是这样?」 她自己倒是脱了个干净,把脏水全泼到沈封身上。 「就当做给芽芽的礼物。」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沈封搞垮。 这是后话,而且混在一起的原因很多。 不久前的会议上,水浅做出的那番事,让一些高层忽然发觉这些家族的猖獗,根基太稳不容易控制,怎么也要抓几个典型,再给那些一手遮天的换换血。 这么阴差阳错,本不可能解开的局,如沙漠风化的巨石,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 忽然应了那句「盛衰各有时」,换在半年前,没人会相信二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将沈家如此庞大的巨龙一口吞下。 更没人在意的是,她缺席了女儿哌哌落地的重要时刻,又在误会中对自己的omega造成了无意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好像看到了完结的曙光!!!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会轻松很多ヾ(≧u≦*)ノ〃感谢在2021-05-29 02:32:39~2021-05-29 18:2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5章 我们已经尽力了 慕星醒来的时候,在原来的病房里,多了很多器材,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窗外漆黑一片,房间里也没有开灯,看那弯残月的位置,现在是半夜,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这个时候醒过来,自然不能奢求除了死寂之外的其他气氛。 她早已经习惯,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躺一会儿也没事不好,只是好想喝水,嘴唇干得破皮,几乎快要没有知觉,嗓子也干。 身边没有人,也没有水,稍微动一下浑身牵扯出剧烈的疼。 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过了就是这样的,疼痛如潮水滔滔不绝,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纵是她也疼得无法再次入睡。 模模煳煳的意识,依稀想起芽芽,她抬眼看见重新变得平坦的肚子,又想起正生她气的羊羊,一时说不上的难过,和着刚醒来又渴又累还无人问津的委屈。 眼泪落在枕头上,刚换过的枕套质感偏硬,砸出啪嗒一声,在深灰色的夜晚里清晰可闻。 沈沉拿回手机时,第一眼通过锁屏信息推送看到江逾发来的照片。 第184页 江逾:[图片]你的芽芽 她心脏一滞,输入密码,颤抖着手,错了五次,差点被锁十分钟,好不容易才打开。 那张照片拍的角度很差,远远的隔着一群人,好多后脑勺,花团锦簇般围住一个半人长的透明箱,那里面一大半是白色绒绒的毯子,裹着个粉粉的小糰子。 好小好小,像一只小奶猫,又黑又亮的圆眼睛,和星星一样。 看到和星星长得很像的芽芽,没来得及太过开心,忽然又想到一直担心的星星,刚露出的笑容一僵,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沈沉:星星呢?星星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江逾在那边很久没有回应,而她在等待期间已经上了车往医院赶。 车窗都没来得及关上,留了个缝隙唿唿往里灌风,吹得副驾驶上一大叠纸质资/料,握方向盘手里攥着一串u盘,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 没接电话。 江逾:你自己赶紧回来看吧。 怎么了。 沈沉心里一沉再沉,没人的街道连红绿灯也不管了,直匆匆朝医院赶去。 到地方的时候手术刚做完,跌跌撞撞找到地方,遇上推着担架的一队人,天蓝色的担架床上躺着星星,安静地乖乖睡着,眉头舒展很乖很乖。 就像无数个平常的夜晚,星星躺在她身边,月光照下来,百感交集中翻翻找找,想到的只有平安顺遂。 可是事情并不如月光下的宁静美满,担架被匆匆推远,她拉了个落单的小护士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已经尽力了」。 颓然靠在走廊惨白的墙上,她忽然体会到了星星常常说的「脑袋一片空白」,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感受得到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为什么她还活着,而星星已经....... 江逾站在她跟前大声嚷嚷着什么,薄唇一张一合,情绪激动,说了很多,可是沈沉已经听不到了,就这么发愣地盯着眼前空白的空气,就像曾经独自努力活下去的星星,茫然又无助。 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把星星推向更远的深渊。 而弥补的办法,沈沉想到最后,也只想出了一个。 她腾地站直身体,解下腰间的钥匙,是她公司办公室的,只有这么一把。 江逾还在说话,不知道她其实根本听不见。 「东西我都不想要了。」她把钥匙塞进对方怀里,哑着嗓子自顾自地说,「都给你,麻烦你.......让我以后也能和她在一起。」 这个「以后」,是她理解的长眠地底,江逾瞪大眼睛,惊讶地握住钥匙,「你什么意思?」 沈沉推开她往外走,「星星不是已经,已经走了。」 她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恍惚回神,没有星星的一切,鲜美表面之下全都是索然无味的无趣。 「沈沉!」江逾顶着一头雾水跟上去,仔细想了想她说的话,「你以为小慕死了是吗?」 她一把抓住沈沉的手腕,用了十分的力气,接触到的皮肤一圈发白,声音也是嘶哑的,「你以为小慕死了,所以不想活了?是吗?那芽芽呢?你想过吗?小慕放弃生命也要给你生下的女儿,你不不打算搭理了?放福利院?还是放任你的那些虎视眈眈眼红的仇敌动手?」 「只是因为小慕所以放弃生命?是吗?是吗?」 沈沉抬起头,除了通红的眼圈和顺着往下两条泪痕,沈沉整个人冷静得可怕,没有再颤抖,冷冰冰开口道:「是,没了小慕,我能做什么?」 她望着空气,不是在和江逾说话,只是在问自己,她能做什么? 十多年前星星带着她活了下去,之后她的人生只剩下慕星,是异常忍隐压抑的情感。 藏在所有举动的背后,作为动机使她变成现在的模样,万人艷羡。 「没了星星,我什么也做不了。」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就算做了,完美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沈沉挣开江逾的手。 「沈沉!」 江逾冲上去,没再拉手腕,直接伸手押住她的肩膀,低低吼了句「站住」。 沈沉只听小慕的话,这是江逾一直都知道的。 破天荒停了下来,还是没看她,只盯着空气。 「小慕没死,没死!」她咬紧牙,忽然无力泄了气,默了默补上句,「现在还没死。」 那个护士说的「我们已经尽力了」,意思是「虽然手术救下了人,但能不能活下来得看病人自己」。 和小豆芽一样的说法,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久,连行业顶尖医生也不清楚。 可是,可是没有死。 沈沉应该听进去了,忙不迭挣开禁锢,直直朝电梯跑去。 刚才星星被推着上了电梯,应该是回病房。 很可惜,电梯晃悠悠往上,一停再停,记得她满头冷汗。 江逾刚赶过来,刚把钥匙塞回她怀里,刚还踱步等电梯的alpha这会儿嗖地化作一条虚影往楼梯间跑去。 二楼到十楼,一百六十级台阶,速度一快,就连沈沉也累得气喘吁吁。 长长的走廊一眼望到尽头,病房门口整整齐齐坐了一排人,沉默着都不说话。 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看到沈沉的时候,一下变得更难看。 「来了。」乔琅不满意这个缺席的alpha,瞥一眼飘飘,很快收回目光。 第185页 其他人也都一副平平淡淡的态度。 慕松不在,慕松被芽芽那一眼俘获,屁颠颠地跟去了六楼的nicu。 「可以进去,进去吧。」谁遥遥隔着半个走廊指给她看,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脚步匆匆,病房的灯一层一层地往外晕散希望。 白白的芒尾,赶在星星醒来之前见到了希望。 沈沉神色木然,像乔琅常在街头看到的那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傻子。 而她看见星星的样子,就像傻子看到了心爱的幼稚玩具。 医生说:「先上药观察两天。」 她侧头看到起伏稳定的心电图,一上一下,是依旧完好的生命痕迹。 「哎家属等在外面,收拾好了再等通.......哎沉总?」 医生激动地拉着她走得离星星更近,「你可算来了,病人可一直念叨着你。」 他用暧昧的目光看着她,暧昧地挤眼。 沈沉没搭理他,一动一顿地仿佛正处于理智与疯狂的拉锯中。 星星确实是有唿吸的,微弱的起伏,象徵着生命的微弱起伏。 医生护士陆陆续续离开,她等在病房里,却并没有等到星星甦醒,又被赶了出来。 今非昔比,不能老这么杵着影响病人休息。 护士提醒她芽芽在nicu,可以去看看,毕竟小孩情况同样不好,说不定过会儿就没了,连看得机会也没有办法。 水萦鱼和黎微同样跟着慕松去了nicu照顾芽芽。 小小的小孩最是脆弱浑身插满管子,几乎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 沈沉没去看芽芽,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用手机看她们发来的芽芽图片,那么乖那么可爱,是星星的小孩。 又一晚夜幕降临,病房外只有沈沉一人,初七这天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星星没有一点要醒的倾向,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这场手术实在不容乐观。 她们隔着一到门,似乎已经是很远的距离,恰好窗外狂风骤雨,沈沉想起几个月前的囧事。 什么因为担心宝贝害怕雷雨夜晚,所以慌慌张张地飙车赶到人身边,结果无聊坐在沙发上没事人似的,还朝她眨眨眼。 今晚也将是一个雷雨天,独自躺在床上,身上各种各样的仪器,冰冷的没有温度,星星会不会害怕。 按照平常习惯来想,星星应该是不会害怕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她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伤心地缩在角落抱着膝盖默默地哭。 沈沉一进来就撞见委委屈屈的星星。 一开始她看见空着的病床心都凉了,在环顾四周时发现那个蜷缩在角落落寞的身影。 那么委屈地抱着自己,好像比雷雨天去更要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意识不太清醒,可能bug 比较多,有空改感谢在2021-05-29 18:23:25~2021-05-30 23:2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6章 对不起 沈沉进来的时候,其实慕星并没有什么意识,只是感觉好疼,浑身都疼,脑袋也疼,晕晕乎乎的一晃就疼。 她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能成功,腹部的伤口层层包裹,动一动牵扯着疼,只能蜷缩起身体,那么徒劳地自己安慰自己。 她想到芽芽,又想到羊羊,一切就像美梦破碎,迅速彻底,只不过短短一天时间。 这么难过,所以当她听到那声熟悉又小心的「宝贝」时,第一时间以为只是幻听。 没有反应,沈沉心哗啦啦凉了半截,可是看床边机器上稳定的心电图,分明是没事的。 缓了缓担心,她放轻脚步靠过去,各种器械冰冷的红光蓝光照亮星星脸上的泪痕。 「宝贝?」她不敢太大声,只用嗓子里的气音,不过两人都能听清。 慕星愣愣地抬头,眼睛里的水汽裹住模煳的意识,她很耐心地等着对方回神,甚至是欣喜若狂地,终于看到了星星。 「羊羊。」星星小声唤道,确认一般,想要抬手去摸,刚动了动牵起浑身的疼痛,疼得她不得不悄悄放下手。 「羊羊。」又带上了哭腔,「你,你生气了吗?」 小姑娘的声音很虚弱,刚刚做完手术,唯一的力气只有那么点,像夏天初初破茧的蝉,又脆又软。 生什么气? 沈沉心想,她确实生气了,很生自己的气,当初就不该听慕松的话跑去处理沈封那一堆烂摊子。 她点点头。 慕星眼里水光更盛,低头呜咽着哼唧了句「对不起」,正好与沈沉的那句「对不起」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慕星本来还想说「虽然这样,但是羊羊可不可以喜欢小豆芽」。 沈沉想说「宝贝我错了」,正考虑要不要来一个真情实感的滑跪道歉。 有点太夸张了,她刚这么否决掉滑跪道歉,星星却和她同一步说出「对不起」。 「宝贝?」 她与星星隔了一段距离,不敢再靠近。 「为什么要道歉?」她慌了起来,平常慕星道歉,不是为了些乱七八糟不必要的原因,就是在伤害了自己将要被发现的时候。 沈沉一下凑上去,握住她的手,从上往下,借着月光仔细察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尚未处理的伤口。 她看得认真,没发现蜷缩成一团的omega眼神变得越来越疑惑。 第186页 羊羊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 她不敢吭声,由于浑身疼痛,像伤害自己这种事情,她虽然有这贼心,却没办法分出一点力气,很长的夜里,就连唿吸也要耗尽全力。 这就是医生所说的「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她自己了」。 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 慕星仔细寻找支撑着自己努力唿吸的原因,挑挑拣拣发现,除了小小粉粉的芽芽以外,她更多是想要活下来问羊羊「为什么生气」。 所以为什么生气? 沈沉仔细检查没发现伤口,松一口气坐在床边看护的椅子上,这才想起问她为什么要道歉。 「我以为羊羊生气了.......」小姑娘拉着沈沉的手指玩,委委屈屈地哼唧。 沈沉哭笑不得,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很温柔地问:「宝贝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当然是她在手术室里听到的那声「滚」。 她这么和沈沉解释,语气相当委屈,把某个不小心爆粗口的人心疼坏了,急急忙忙又安慰邮寄解释,恨不得生两张嘴,好不容易才把星星安抚好。 然而情绪总是与浪涛一般,是一波接着一波打来。 星星身上有伤口,沈沉没敢抱,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像个小孩,还没开心多久,傻乎乎的小孩忽然想起某些被遗忘却很紧急的事情。 「芽芽!」她勐地直起身体,疼得抽了一口冷气,眼里含着泪水,水盈盈的好委屈。 「芽芽还好吗?」她急切地望着沈沉问道,忐忑地又埋下脑袋,「羊羊,羊羊喜不喜欢芽芽?」 问题好多,回答也很多,沈沉一心扑在她的宝贝身上,一时间竟然只能回答个「很喜欢芽芽」。 至于芽芽的情况,她听过来送过几趟盒饭的水萦鱼说似乎还不错? 她把大家发来芽芽的照片调出来给星星看。 保温箱里小小的一个,粉嘟嘟的正挥着双手,身上大大小小插满管子,还有很多针孔,拔了又扎,很疼很疼,可是芽芽望向镜头,圆圆的黑眼睛亮亮的分明在笑。 和羊羊一样,那么乖。 慕星看着看着没忍住,刚收起的眼泪忽然又盈出了眼眶。 越哭越厉害,沈沉怕她把伤口崩开,手忙脚乱地安慰,说什么没事的宝贝,已经叫来了全国最厉害的新生儿科连夜加班,芽芽不会有事的,会好的。 慕星抽抽搭搭好久才重新收回眼泪,眨眨红红的眼睛小声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沈沉虚虚护着她的伤口,却又不敢按实了,「比金子还真。」 小姑娘哼哼着「嗯」了一声,在羊羊柔声安慰中重新放下心,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地靠着床边坐得端正的羊羊。 这么惬意的姿势,又刚做完手术浑身疲惫,正在深深的夜晚,瞌睡上来明明只是闭了下眼睛,就又睡了过去。 沈沉心疼地把她挪回床上,小心避开伤口和各种颜色各种功能的线。 心电图轨迹平缓,她仔细看着星星乖巧的睡颜,曾经紧皱的眉头舒展,脆弱的小姑娘,只是稍微哄一哄就忙不迭地相信了。 她知道星星有点什么心理问题,小时候的星星分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自信就像星光,甚至比她所嚮往的烟花还要灿烂。 事情变成这样,所有人都难逃其咎,可是夜晚很长,而她们都已经很累了。 两天没合眼的沈沉和慕星一样,只是闭了下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事情好像暂告一段落,平静却远远不够,细小的波纹翻涌,尚且不算风平浪静的水面。 小豆芽来得突然,正名还没想好,暂时取了个小名叫沈芽芽。 刚出生就进了nicu,来看望沈芽芽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常年冷脸的大boss,比如黎微,比如江逾,还有水萦鱼,还有......慕松。 而这些冷脸上司展开和蔼的笑容,隔着透明保温箱,举着些逗小孩的小玩具,嘴里念叨着「芽芽乖乖」时,场面一度魔幻。 其中最为突出的莫过于慕松,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平时笑一笑大多都是应付,这会儿嘴快要咧到后脑勺,大家纷纷表示有些辣眼。 他穿得西装革履,六位数的胸针撞到手里的拨浪鼓。 那鼓画着当今最火的动画片人物某羊羊,劣质的印染技术,让这个五块钱不到的小玩意看起来廉价感十足,凄凄哀哀掉了色,弄脏了他一签字就是几个亿的高贵双手。 可是慕松毫不在乎,甚至特别宝贵手里这个半夜专门叫保镖开车到百公里外夜市找了半天才买到的拨浪鼓。 谁叫沈芽芽喜欢,那双黑亮的葡萄眼睛亮晶晶地跟着鼓上的小吊坠追,咿咿呀呀哼唧着,软化了慕松层层肌肉包裹着的铁汉的心。 后来听说芽芽状况的不好,需要有人时时看着,即使已经请好了特护,价格也高,证件齐全,他却偏偏以不放心为由,主动请缨守着芽芽。 和隔壁病房孙女发烧住院的老大爷一样,一双眼里只有可可爱爱的小孙女。 至于后来沈沉来看芽芽,场面一度尴尬,全身消毒穿着无菌服,两人相对坐着,隔了个保温箱。 慕松也发觉气氛的尴尬,清了清嗓子,怕吵着芽芽,压得很低,「小慕怎么样?」 沈沉没看他,目光黏在芽芽身上,小糰子奶奶的裹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橘子一样大小,很认真地看着她,好像知道她就是妈妈常常絮叨的羊羊。 第187页 妈妈说羊羊会很爱芽芽,芽芽会喜欢芽芽的,妈妈和羊羊陪着芽芽长大,芽芽不会孤独。 「她......还行,医生说情况稳定下来了,但还得再住两个月。」 沈沉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粉红色的小伤口是之前去沈宅动作急碰到的,贴在玻璃上,芽芽眨眨眼看着她。 「沈封那边我叫人和你一起处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月底能解决。」慕松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软成一汪水。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沉停下逗芽芽的动作,手停在搬空,抬头望他,「准备在这座城市定居了。」 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对于她来说不是雏鹰振翅的悬崖,更像困住梦想的囚笼,远远不够大,不够发达,不够她大显身手,不够她在风云商界中杀出一条路。 「就这样挺好的。」她又低头,看到芽芽正好沖她笑,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好像只是想笑,于是就笑了出来。 「芽芽笑起来很可爱。」她说。 这话题转得也未免太生硬,慕松无奈扶额。 「我想要她一直这么笑。」她接着说,「生活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 就像星星一直希望的那样,如果她们都能很简单,只是这世界上万千普通家庭中不起眼的一个,有亲人也有朋友,悲伤很少很简单,「今天的裙子颜色不够鲜艷」「补习班的作业多得晚上得熬夜」。 她和她青梅竹马,七八年纪相遇,就这么牵着手,从小学到初中,然后是高中和大学,顺着简单的人生轨迹,不必像现在这么艰难。 鲜花和掌声固然美好,背后藏着伤和血,这不是她们的愿望。 她们想要普通幸福的生活,芽芽也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月姐姐的深水加更得缓缓(???e???) 马上考试了有点忙。 对不起>人<感谢在2021-05-30 23:20:50~2021-05-31 22:5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7章 纠结的选择 情况一直在变好,新年过得很快,医院来来往往人又多了起来,慕星很配合医生的治疗,身体几乎每天都在变好,从一开始的弱不禁风难以下地,到三月份春风吹来,已经可以被羊羊牵着到医院后院小花园遛遛弯了。 芽芽的状况也不错,慕星去看过一次,她抹着眼泪说芽芽像羊羊,沈沉又说像星星,那双黑黑的眼睛又大又圆,和星星一样。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好像时来运转,否极泰来,受住了曾经的困难,事情终于走到了更好的路上。 四月是慕星的生日,沈沉查到了许欣在医院的档案,还有出生证明。 仓促的字迹,她的母亲为她取名为许缘,可是这个名字并没有用上,她带着刻了字的玉,成为了现在的慕星。 四月十一号是她慕星的生日,这个无人问津的密码,或许算不上秘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从来不过生日,就像往常的节日唯一的不同只有满地烟花燃尽留下的纸盒,更何况她的生日无关关心,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不愿意在意。 沈沉是第一个为她过生日的人,准备了快要半年,提前一个星期开始精密布置。 那天天气很好,她又牵上慕星的手晃悠到小花园遛弯,粉粉红红的花开了一片,星星脸上泛着健康的红,医生说情况稳定,其实已经可以出院居家治疗了。 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可医院终究不是家。 逐渐接近出院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九号,慕星越来越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这个城市好像没有一处空地可供她落脚。 忧愁着,就连逛小花园脸上也是隐隐约约的薄雾绵绵。 沈沉带她来到假山下坐,每次她们聊天都总是坐在这里,随便聊点什么,和羊羊随便聊什么都很开心。 差不多两米长的木椅,两个人并排坐着刚开始还规规矩矩的,聊的内容也很规矩,聊着聊着沈沉挨得越来越近。 下午阳光暖和,催得慕星脑袋晕晕的打瞌睡,她便趁着小姑娘晕乎乎的悄悄把人搂怀里,说「宝贝好软」「宝贝好香」,加上路人投来的暧昧眼神,逗得慕星小脸通红,脑袋埋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沈沉正要借这害羞的机会问些隐秘的问题,刚张嘴,身后灌木丛一声尖锐的骂声打断她的话。 「贱/人!」是个女人的声音,大概是中年女人,上了点年纪,又不是太年迈。 接着是一声脆响,谁被扇了一巴掌,陷入短暂的沉默。 慕星被那声听着就疼的巴掌吓得颤了颤,沈沉回头去看,一人高的灌木丛遮挡住更深的全貌,得绕小路到那边才能看清楚。 这一类家庭纠纷的闲事沈沉可不想管,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大病初癒的星星。 「星星我们换一边坐。」她搂着慕星站起来,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 是个年轻女人,嗓子嘶哑,「妈,放开我。」 声音很耳熟,慕星一下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沈沉。 是不久前来看过她的水萦鱼,沈沉在隔壁办公,两人还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依旧是慕星很喜欢的合家欢喜剧。 表姐姐给她削苹果,一圈一圈果皮连在一起没有断,她说她对玄学略懂皮毛,神神叨叨说这是很好的象徵,今天一定运气很好。 第188页 如今看来,事实与结果恰恰相反,今天运气很差,刚出门就遇上这种事。 慕星急急忙忙挣扎着要过去,沈沉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我去看看。」 她挥手招来一个黑衣服保镖,黑衣服很懂地站到慕星身边。 顺着小路往前走,争吵声渐渐清晰,年长的女声喋喋不休,「几天不见就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叫你看着她们,你做什么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可是你妈。」 水萦鱼一直没说话,慕念乘胜追击一般咬着不放,「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妈,不是,你先放开我。」水萦鱼无力道,「我有点.....疼。」 「疼?!你能哪里疼?我也疼!心疼!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 沈沉听慕念的声音激动愤怒得不太对劲,赶紧加快速度顺着小路往前跑,还差一小段路程,眼看就要到了,却听见一声更响的巴掌声,因为用力显得有些沉闷。 跟着是水萦鱼一声痛唿,还有什么摔在草地上的闷响。 终于站到小路尽头,沈沉看到慕念稳当站着斜眼俯视自己那倒在地上的女儿。 水萦鱼脸色白得吓人,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疼出了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落到地上。 她的五官面貌适合浓妆,以前也总是浓妆,明艷闪亮,可最近不知怎么的,除了必要的活动不得不仔细打扮,平常日子几乎都是素颜,连个口红也不抹。 衣服也是宽松舒适的,就像今天,穿了条保暖的灰色棉质长裙,外面还套了件厚厚的毛外套,全然没有以前要风度不要温度,一身紧身衣服勾勒身材的模样。 沈沉察觉些不对劲,可惜身为alpha对这种事情总是迟钝一些,只知道这会儿如果水萦鱼出事了星星一定会哭晕的,身体快意识一步冲上去挡住她。 慕念眼中的愤怒在见到沈沉的那一瞬间变为浓浓的恨意。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身体往前扑,沈沉本想躲开,又想到身后的水萦鱼,只好伸手去拦。 年轻alpha的力气不知比这上了年纪的omega大多少,她非但没能给沈沉造成半点伤害,反而还把自己给弄得摔倒在地上。 慕念也曾有过自尊,她也曾经是一个光彩熠熠的富家大小姐,石榴裙下跪倒一片alpha。 可是为什么,只不过二十几年,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像一个泼妇一样躺在地上破口大骂。 恍惚间回神,忽然发觉现在的自己孑然一身狼狈不堪,蹉跎多年,该有的不该有的擦肩而过,唯一剩下一个女儿,却也渐行渐远。 她的小鱼很乖很听话,不管怎么样总是捨不得让妈妈不开心,她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重新站起来去看水萦鱼,沈沉挡得严实,只看见她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身体颤抖得厉害。 慕念是经歷过这些的,她是个生过孩子的omega,自然比沈沉懂得要多一些。 答案在嗓子眼将要说出来,跪坐在地上的水萦鱼忽然抬头,水盈盈的一双眼睛,她很久没见过自己女儿这幅模样了。 「妈。」水萦鱼张嘴这么叫她,但是没能发出声音。 慕念浑身一震,一股不好的预感迅速笼上心头。 肚子坠痛得厉害,不过平时忍耐疼痛惯了,咬咬牙也能撑下去,她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单手压着剧痛的肚子。 嗓子干得发疼,试了好几次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索性不再尝试。 眼泪顺着脸颊滴到手背上,温度灼/人。 慕念率先移开目光中止对视,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但她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 水萦鱼没想要谁来扶她,自己也能站起来,沈沉回头伸手的时候人已经往外走了好几步,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她的母亲看来很遥远。 她其实没多喜欢这个孩子,当初黎微一句玩笑话,或许是玩笑话,一语成谶,两个孤独的人抱团取暖,匆匆忙忙地结婚,后来发现还是不太合适。 就像她那两个母亲一样,反而伤害了无辜的孩子,倒不如就这么让她自己离开,让母亲为她伤心一阵子,总比长久的痛苦好上许多。 她以为事情能变好,孤注一掷地做出选择,最后却依旧步了母亲后尘。 而这时从慕念的角度望过去,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竟是如此瘦弱,好像一阵风也能吹倒。 她一直以为她的小鱼很坚强,可以承受她的怨念,也可以承受她倾倒在身上的所有负面情绪。 可是水萦鱼同样是一个需要家人关爱的小孩,从小到大处于濒临破碎的家庭边缘,她什么都没有,小心翼翼地迎合母亲各类无理的要求,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柔,哪怕是裹满尖刺的那一句「妈妈只有你了」。 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事到如今幡然醒悟,好像命运总是这样,不被期待的小孩,苦苦追求的一切永远不会有结果。 她在想,如果早一点放弃,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比如,放弃现在这个孩子。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腹,还没有任何隆起幅度,但严重的妊娠反应时时刻刻昭示着新生命的存在。 第189页 还有剧烈的疼痛,是不是她的小孩在为她感到难过。 如果是这样,好像又有点捨不得,第一个会为她感到难过的,即将被她亲手抛弃。 抬起手臂才发现浑身的颤抖,她摸了摸小腹,清晰听到身后慕星那声清脆的「表姐姐」。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眼前一黑,笑容僵在脸上,身体直直往后倒。 最后一瞬间的提心弔胆,已经给出了内心真实的答案。 后来她在想,当初母亲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因此缓步走向堕落的深渊,最后变成现在的模样,这不是她想要的。 视野一片漆黑,主动地闭上眼,耳边是往后倒的风声,好累好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啊,水萦鱼戏份好多,本来只是想推一下进程的。 她和黎微的故事好像可以单独开一篇,感觉还挺带感的。 第108章 你过来 水萦鱼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换了病号服,蓝白相间的条纹,和星星一样。 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她望向小腹抬了抬手,没抬起来,身体疲惫得厉害。 单人间病房,虽然床边有两把椅子,但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关于孩子的事情她一直没告诉黎微,现在两人正处于由她提出来的单方面的冷战,这个孩子她不想要。 不知道还在不在,小腹依旧一抽一抽地疼,没之前那么剧烈。 仰头望着天花板,思绪逐渐放空,关于现实的一切混入虚无,在虚无的梦里,她究竟有没有想过留下这个孩子? 回溯一个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答案很明显。 正当她想到难以纠葛的黎微,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门缝里探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蹑手蹑脚钻进来,因为太过小心谨慎,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望向病床,恰好和清醒的水萦鱼对视一眼。 小姑娘当时就被吓得愣在原地,眼睛圆圆地睁着,「表,表姐姐,你醒啦。」 水萦鱼抬眉无力地笑笑,表情还是很温柔,想伸手拉住星星,可惜没有这个力气。 「星星妹妹。」不知为什么嗓子哑了,水萦鱼咳了两下,「怎么这幅表情?」 慕星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扁着嘴直直杵着没动,听到她这么问,「哇」地一下扑过来,顾虑到表姐姐的身体,又在半空堪堪停下,最后挂在床边。 抬眼一双眼睛水汽朦胧,「表姐姐,宝宝.......」 慕星欲言又止,水萦鱼隐约猜出来她想要说什么,心里涌上复杂奇怪的情绪,胀胀地占满整颗心脏。 是失落还是庆幸,对立的两种感受在她这里一时竟然分不清楚。 垂眸看向平坦的小腹,大概是失望和愧疚,浓郁地充满第一瞬间的感受。 「医生说宝宝差点没保住,因为表姐姐最近太辛苦了。」慕星乖巧地坐在旁边,小心地看向她的肚子,「特别辛苦。」 节后本来就忙,感情不顺又总是喜欢用工作来驱赶烦忧,这两个月多接了几个剧本,飞来飞去确实很辛苦。 水萦鱼听完整段话,心上重新燃起失而復得的喜悦。 答案再明显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没办法放弃自己的孩子。 慕星和水萦鱼这边交流得轻松愉快,而沈沉和黎微这边就不太顺利。 之前沈沉把水萦鱼送进急诊室以后立马打电话给黎微。 某沉稳黎总正在开会,听到关于水萦鱼,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沈沉刚说「你老婆摔倒了」,她人就已经冲出了会议室,直奔地下车库。 双手握上方向盘时沈沉已经讲到水萦鱼晕倒,黎微急得额头上冒出青筋,脖子卡住手机听她继续说。 医生检查了水萦鱼的身体,正给沈沉说明情况,沈沉拿着手机,医生说一句,她跟着一模一样复述一句。 「这个摔得倒是不厉害。」 黎微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病人情况特殊。」 那口气没松完又飞快提上来。 「不过还好送得及时。」 黎微深唿吸,又松了口气。 「但是孕妇身体情况很糟糕啊。」 黎微听见沈沉这么说,接着听见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 孕,孕妇? 她抓住了重点,急忙追问道:「什么?什么孕妇?谁是孕妇?」 她又回想起一点,急切问道:「身体情况很糟糕?」 「怎么回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病,我马上到,还有几个路口,等等我,麻烦请医生,请医生.......」 说到后面竟然哽咽起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缓了半天还是说不出话。 直到她急匆匆跑到医生面前,亲耳听见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医生悠悠喟嘆一声,神秘莫测来了句「年轻人,还是不要纵慾过度」。 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黎微这才从浑身冷汗中翻出僵硬的意识,眨眨眼好像看见了死而復生的柔和圣光。 其实只是医院高功率的日光灯。 他所谓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不过是熬夜太多还有纵慾过度。 「还有。」他顿了顿忽然认真。 黎微一下绷紧身体,像个老实请教问题的小学生,用求贤若渴的眼神望着老医生。 第190页 「omega怀孕了最好还是多陪着点。」 可怜她还是几分钟前才知道水萦鱼怀孕这件事情。 说起来还有点委屈,莫名其妙被拉进冷战,就连这种事也不和她说一下。 她的情绪很低落,又加上对自家omega各方面的担心,一时间没心情和沈沉寒暄,沉默地坐到对方旁边,两个alpha并肩坐着,默默等待病房里的omega。 她们看向那扇门,一开始还挺正常,冷冷清清的没有声音,过了会儿忽然响起一阵欢笑,然后一阵接着一阵。 病房里两个omega正在看经典的无厘头喜剧电影,笑得嘎吱嘎吱的,和门外的寂静对比鲜明。 黎微听着心急如焚,想进去又害怕惹水萦鱼不开心,可怜巴巴地缩在冰凉的座椅上,像条被抛弃的狗狗。 可怜这个时候还要被沈沉拉着谈工作,「慕念是怎么回事?」 黎微抬头望她,眼里明晃晃的渴望闪得无法忽视。 沈沉深吸一口气,服气一般嘆道:「我帮你想办法进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沈沉真切认识到星星的可爱,又乖又软,不愧是星星。 抬手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小缝,星星探出个小脑袋,眼睛弯弯地清脆道:「羊羊!」 黎微朝那门缝往里看,努力想要看到病房里的老婆。 之前生气和冷战都来得莫名其妙,弄得她现在不敢贸然说话。 慕星愣愣地看她好长时间,没看懂,歪歪脑袋,「黎姐姐?」 黎微苦哈哈地笑笑,「小慕,我.......她,她怎么样?」 慕星还没回答,里面的水萦鱼忽然出声,「黎微。」 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你进来吧,我们谈谈。」 黎微就像个领了圣旨的太监,手忙脚乱往里去。 刚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影片尾荧幕滚动的光亮,黑白的字,让她想起曾经无数个独自观影的末尾。 曾经痴迷地嚮往片尾黑白书写的「领衔主演,水萦鱼」,几乎成为她泥泞生活中唯一的支撑。 而现在,活生生的水萦鱼坐在一边看着她,肚子里怀着她的孩子,手上戴着她求婚虔诚递上的戒指。 「鱼鱼。」她听见自己这么唤道,就像梦一样,转念一想发现确实是美梦成真。 「来了?」水萦鱼脸色苍白,抬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坐。」 黎微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下,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尚未隆起的小腹。 水萦鱼冷哼一声。 慕星站在门口,觉得气氛不太对,直觉告诉她表姐姐现在不开心,直觉还告诉她这种不开心不是那种普通的不开心。 她打算安慰安慰表姐姐,却被身后的沈沉叫住。 「宝贝。」沈沉伸出一只手,她便颠颠地走过去牵住。 「羊羊。」小姑娘眨眨眼睛,乖乖站着乖乖地看着她。 沈沉揉揉她的脑袋,「这种事情需要她们自己解决。」 慕星蹭蹭她的手心,扁着嘴哼唧,「可我只是不想要表姐姐不开心。」 「没事的,黎微知道该怎么处理。」 应该知道。 「走啦宝贝,我们去看芽芽?」 沈芽芽的名字是慕星取的,沈沉很固执地要她取名,说是芽芽身上多一点星星的痕迹,这样就能更爱芽芽一些。 慕星没什么文化,思来想去,翻来覆去,掉了好多头髮,只想出个沈安。 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芽芽不需要像她们这样放弃许多。 在保温箱待了两个月,因为「儿科圣手」还有其他许多医生共同努力,芽芽萌芽的过程有惊无险,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书,不过最后都没事。 这些沈沉没敢告诉慕星,只说芽芽很好,含含煳煳煳弄到现在,终于见到情况越来越好。 小糰子胖乎乎一团,粉粉/嫩嫩的长大了好多,大概有五六斤重,医生说再过几天没问题就能领回家。 关于这个沈沉有她的计划,准备给星星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生日那天,二十岁生日。 两人到了病房,芽芽现在已经转到了最低级的nicu,因为情况很不错,不必大动干戈地用上更高级的。 慕星的目光粘着芽芽不肯移开,小糰子察觉妈妈的注视,晃悠悠翻个身朝她笑,弯着眼睛,嘟嘟的小嘴吐出个泡泡。 上次见到芽芽还是一个半月前,慕星刚能下地走两步,沈沉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答应带她去看看,先是把人里里外外裹得密不透风,再推了个轮椅,一路脚没沾地。 好不容易见到了芽芽,那么小那么小,还浑身插满管子,把她给心疼得立马红了眼眶,要不是沈沉哄着,差点就哭了出来。 事情很明显地在变好,她的身体也好了很多,没了妊娠反应肝功能异常很快就被业务熟练的医生压了下去,胃慢慢养不算什么大问题。 年轻人的身体一天一个样,慕星觉得自己很行很健康。 可惜沈沉把她当做瓷娃娃,以大病初癒不放心为由,跟在边上寸步不离,此时也正坐在慕星旁边,眼里含笑,只看着她的星星。 至于之后会发生的变故,两人尚未知晓,便能很好地享受此时的合家欢乐。 第109章 那个什么 生日当天早上,慕星和往常一样睡了个自然醒,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看见坐在床边架着电脑办公的沈沉,并没有意料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191页 「早呀宝贝。」沈沉鼻樑上架了副金丝框眼镜,颇有一番斯文败类的感觉。 慕星哼唧一声斜斜倒进她怀里,用刚起床闷闷的鼻音回了句「羊羊」。 「星星,今天出院。」沈沉看到她呆愣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忘啦?」 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毫无印象。 「芽芽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了。」沈沉修长的手指敲打键盘,发出砰砰的脆响,慕星的目光追着她的手指,傻呆呆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嗯。」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本来就不太聪明的小姑娘,这会儿傻乎乎的像只呆头鹅。 「回家诶。」 可是.......她没有家呀。 「回哪里?」她望向沈沉。 沈沉抿着唇笑,神秘莫测地说:「宝贝一会儿就知道了。穿衣服起床啦,需要我帮忙吗?」 她这么问,却不等慕星回答就拿上对方的衣服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往小姑娘身上套,动作相当熟练。 桌上是她准备好的早餐,牛奶,煎蛋,面包片,一屉小笼包。 慕星坐着悠闲吃早餐,她便在一边收拾东西,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慕星也像小蜜蜂,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是个胖胖的可爱小蜜蜂。 沈沉请了月嫂,专业有考证的那一类,三十来岁的beta,是月嫂中心一顶一的头牌。 她叫月嫂先去照顾芽芽,定好时间晚上八点半和芽芽一起回到她给的地址。 医院住的时间长,出院搞得和搬家似的,沈沉收拾一堆东西出来打包塞给保镖,她自己牵着星星的手一路轻轻松松。 走出医院,阳光明媚,本来乔琅她们要来送行庆祝,被沈沉婉拒了。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是星星的生日,她想和星星单独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其实两人平常二人世界不少,但总是在医院里,氛围老有些不得劲。 收拾齐整出门已经到了下午,暖暖的春日驱散冬天囤积的阴霾,沈沉开车带星星行驶在路上,有点堵,停停走走的,慕星望着窗外。 一年前初初来到城市,她很害怕,无法想像未来的模样,更不可能想到现在的幸福。 她看见人行道上母亲牵着女儿的手,看见绿灯时相互搀扶的年迈老人,看见世界坚强的模样,看见城市里简单的生活。 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回头去看羊羊,忽然对上羊羊充满笑意的眼睛,羊羊一直看着她,把她藏在眼底,藏在心里深深的地方。 「羊羊。」她忽然说,「为什么喜欢我?」 刚好等红绿灯,沈沉「嗯?」了一声,浅浅笑着说:「因为很多很多事情,星星和小羊羊是天生一对。」 由于大脑的遗忘保护,慕星只记得一年前那一晚,沈沉抬手拂过她的脸,一个温柔的吻落下来。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柔,所以讨好一般笨拙地回应,生怕不小心让这份温柔消失。 后来是她缠上羊羊,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那时候唯一的想法,是想要将自己与羊羊绑在一起,用禁忌的手段,让两个陌生人背上彼此强加的因果。 所以她哭着求吻,哭着抱住羊羊,引诱她深入,深入,一直到最深处,那一晚过后破土生出萌芽。 「羊羊。」慕星愣神地望着她,「羊羊还想得起我们最初那天晚上吗?」 沈沉自然是不会忘的,小蛋糕美妙的滋味,十年二十年,不管多久都不会忘。 那时候得到回应的欣喜若狂,深深刻在心上,每每想起总会暗暗庆幸。 「如果我说,那天晚上,我是故意这么,这么,欲拒还羞地让羊羊.......」 慕星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水汽朦胧地强忍住不哭出来,只为了等沈沉的答案。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一帆风顺的桃木牌前后摇晃,与穗子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响声。 事事平安,沈沉抬眼看向车窗外的天空,那天也是这样的蓝,她与星星躺在草地上,事情一步一步每一步的发展,都有她的刻意引导。 慕星垂着脑袋,忐忑不安中听到清脆一声笑。 「宝贝。」沈沉繫着安全带也要身体往前引,伸手抱住委委屈屈的小星星。 「我也是故意的。」她说,「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桃木牌砸在穗子的玉坠子上,吭一声响。 「宝贝。」沈沉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我爱你。」 还是这么温柔的一声「我爱你」,化作慕星情绪崩溃的导火线,话音未落,小姑娘小嘴一扁,再抬头看看沈沉温柔的笑,哇的一下哭出来,哭唧唧往她怀里钻。 温香软玉主动往怀里像头小猪一样拱,沈沉无奈惯着她肆意,反正路上堵得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回家的话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 不知道又在委屈什么,沈沉一边哄一边忍不住笑,越笑哭得越厉害。 她收起笑正儿八经安抚好半天,小omega脸红彤彤的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竟然一不小心歪头睡着了。 沈沉:....... 她为了今天这个激动人心的日子,可是向前台小姑娘好好讨教了一波情话攻势,按照计划在车上闲聊时见缝插针用上。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另类的互诉衷肠,不知缘由的嚎啕大哭,和不合时宜的倒头大睡。 第192页 一直到小区门口慕星都还在睡,沈沉捏捏她的鼻子,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终于在车子停到别墅门口时把人唤醒。 两人下车,站在一栋四层独栋别墅前,慕星仰头望过去,心里暗自惊嘆漂亮的房子,不明白羊羊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回家呀。」沈沉伸手拉住她,走在前面带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新开发的富人区中心,最贵的一栋别墅,隔壁就是水萦鱼和黎微,江逾说她也准备攒钱买到这里,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猴年马月。 慕星睁圆眼睛傻乎乎地仰头,拉长语调「哇」了一声。 好大好漂亮的房子,比以前镇上最有钱的富商家的房子还要大。 她仰着脑袋转过身望向站在一边的沈沉,笑得还是很温柔,发觉她的注视,伸出一只手。 「宝贝我们一起进去。」她幼稚地晃晃手,「牵手手。」 用叠词这个奇怪的爱好从小豆芽出生以后开始显露,一开始只是为了逗女儿,后来却在自己老婆这里用得愈发熟练。 慕星牵住她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手,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往前走。 「家里配了两个保姆,没有请阿姨,每个星期会有上门的家政清洁服务,然后还有一个管家。」 沈沉回她去看她,小姑娘愣愣的,「宝贝是不习惯吗?」 慕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可是没办法嘛,芽芽还小需要照顾,管家是我从老宅带出来的,平日的家务都交给她。」 管家叫何蔷,四十八岁的阿姨,之前是沈宅的生活管家,和她的同事一起管理偌大庄园里的日常事务。 虽然说让她这么一个专业院校毕业的高级管家去做家务事有点大材小用,但本人同意所以无可厚非。 不过之前她的同事辞退了慕星,兇巴巴的,整得现在小姑娘听见「管家」这两个字都会下意识害怕。 沈沉安慰道:「别害怕宝贝,蔷姐很温柔的。」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拉着慕星的手录指纹,一双手十个手指挨个录进去。 「好啦。」她松开星星,神秘地笑着说,「宝贝进去看看。」 她替慕星拉开门,手抚上后背轻轻一推,推得人踉跄跨过门槛,停停顿顿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疑惑地瞪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还有点委屈。 沈沉失笑提醒道:「宝贝扭头,别一直看着我呀。」 慕星愣愣地「哦」了一声,慢吞吞扭头转身,沈沉看着她的背影,奶黄色毛茸茸的,一动不动僵直站着许久没有反应。 慕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浑身血液翻涌,僵硬地扭头去看沈沉。 「羊羊。」 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的妄想。 沈沉看见小姑娘转过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她笑眯眯地微微弯起眼睛,「怎么了宝贝?」 很平淡的语气,反而激起对方情绪的翻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羊羊......」她看着四周独特的装潢,不可能是巧合。 怀里扑进一个温暖的小东西,沈沉张开手臂稳稳抱住,星星的脑袋凑在颈窝,温热的眼泪落下来痒酥酥的。 有点忍不住,她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嗓子发干,「宝贝。」 声音也有一点哑,不过不仔细听不会被发现。 至少慕星就没有发现,正在她怀里哭得忘我。 包围着她们的是将会四季常青的植物,很特别的风格,到了春天满屋的含苞待放,而沈沉抱着慕星,两人之间也有什么欲望,悄然破芽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看我的猫猫!好憨憨啊 (本来准备今天开始请一个星期假的,结果上了个好榜不好意思请假了) 第110章 嘿嘿 小时候那段流浪的记忆被沈沉珍藏在心底,每一个瞬间的细小画面即使到了十多年后的今天依旧历歷在目。 至于星星曾经说过的关于未来的幻想,最多的毫无疑问是与家有关的。 她说将来会生一个乖乖的小孩,给她很多很多爱,要住在一栋大房子里,希望能有一个很温柔的伴侣。 当时她们躲在草丛里逃避流浪汉的追赶,沈沉一直哭一直哭,小声抽泣,慕星为了安慰她,便指着周边乱蓬蓬的草和树说以后她的家也会这样,青翠清新,这里环境这么好,所以小羊羊不要哭了好不好。 沈沉记得自己当时「哦」了一声,星星抬头很温柔地替她拭起眼泪,然而那时随口一句戏言,竟然真的就像一粒种子种在了心里,随着时间越长越大。 后来长大了明白更多合理不合理,慕星最终只是这将个披着奇幻光彩的幻想藏进童话一般羞于启齿的范畴。 她已经不再幼稚了,很久很久没有再幻想过这种事情。 就连自己也快要忘记,为什么羊羊会知道她的梦。 「星星喜欢吗?」沈沉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柔软的嘴唇激起一片颤慄,慕星的长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脸颊攀上红晕,「喜欢吗?」 沈沉正想说不喜欢还可以换,张了张嘴却被一团柔软堵住。 定睛看见星星的眼睛,氤氲着水汽依旧很亮很亮。 「喜欢。」她飞快道,「喜欢这里,家。」 第193页 又小小声补充了一句,「也喜欢羊羊。」 刚说完觉得程度太轻,不够似的再加上一句,「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羊羊。」 她垂下眼帘,害羞得不敢抬头,像只小鹌鹑,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沈沉也这么做了,单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在脸侧轻轻咬了一口,不重,但很快那一片区域红了起来。 怎么这么爱害羞。 她忍俊不禁又咬了一口,慕星哼唧一声,缩着脑袋往她怀里钻,避难一般整张脸埋进去。 四周很安静,有淡淡的草木香,不知道是装修特点,还是两人的信息素混在一起,青草味和木香味,融在平和的森林里永永远远。 不知什么时候,下/腹酸胀燃起一股妻妻之间理所当然的火。 之前星星怀着芽芽情况兇险,就算不在早期晚期她也不敢动,之后剖腹产情况依旧危险,气息奄奄的模样她依旧不敢动,只敢虔诚捧起对方的脸,吻一吻轻轻说句宝贝我爱你。 小omega露出光洁的后颈,奶白色的肌肤衬得肉/色腺体愈发迷人。 「星星。」她润了润干干的嗓子,「我要开始了。」 慕星没听懂「我要开始了」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乖乖巧巧地应答。 沈沉听到对方小猫挠痒一样的「嗯」,心中理智的弦随之崩断,或许是刻意崩断。 她想到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十八岁走在金黄的沙滩上,夕阳的余晖翻开新一页篇章,一页又一页,顶着残破的梦,终于熬到了现在。 二楼是她们的主卧,八十平的大房间,就连沈沉都忘了她是怎么把星星抱上去小心放在床上的。 一楼多是玻璃墙和绿植,二楼要正常一些,整体色调偏暗,四周点缀着闪闪的星光,从落地窗望出去是一片天鹅湖,引着修长的脖颈,翩翩飞往更高的天空。 星星仰在床上,眼里水汽朦胧,浑身粉红像一只刚熟的小虾,那么委委屈屈地看过来一眼,仿佛控诉着什么愿望。 「羊羊。」她唤道,「羊羊。」 就像一颗石头落尽进清澈的池塘,击碎平静的水面,盪起一圈圈涟漪。 沈沉跪坐在床上,虚虚悬在慕星腰上,她顾忌着生产的伤口没敢继续,小心地掀开对方唯一剩下的一件棉质加绒秋衣。 蚯蚓长度的刀疤,竖在奶白的小腹上,粉粉的略微泛红,沈沉的眼睛也泛红。 「疼吗?」她伸出手用发颤的指尖挨了挨,「阿星,宝贝,对不起。」 啪嗒。 慕星愣愣地看着她,眼泪落在腰上,温温的,羊羊的手指略微发凉,怎么,怎么哭了。 小姑娘眼神发愣,愣愣地顿了顿,愣愣地抬手替她拭去眼泪,然后才反应过来。 羊羊问她疼吗。 好疼好疼的,浑身都疼,那时候脑袋空白,只记得铺天盖地的疼痛。 「不疼。」她轻轻地主动抱住沈沉,「一点都不疼。」 「没事的。」她拉着羊羊的手移到别处。 是,是很让人害羞的地方。 「羊羊......」大胆不过五秒钟,小姑娘转眼又害羞起来,不过没放手,垂下眼眸,红着脸小声问道,「羊羊可以进来吗?」 她的羊羊吻在她的腺体上,同时放出柔和的木香,那只手没了引导却愈发精确,动作温柔。 羊羊没说话,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愣愣的慕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嘤呜了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 很多事情主动权总是在沈沉手里,慕星更喜欢跟着她去做,就像现在这样,沈沉主动往里深入,慕星颤着身体抽抽搭搭地哼唧。 「等一下。」沈沉忽然停下,退出来站起身,被子滑落,慕星含着水汽瞄了一眼,脸红得更厉害。 alpha的忽然离开让她很难受,腺体和身体都很难受。 「怎么了?」她依旧是乖乖地小声问了句。 想到什么又担忧地问道:「羊羊不舒服吗?」 「不舒服......不舒服的话,那就算了。」她说,「我没关系的。」 怎么会不舒服,沈沉安抚道:「不是不舒服,和星星很舒服的。」 「只是忘了事先应该做的措施。」她披上件宽松的睡衣,「宝贝等我一下。」 之前是经验不足,吃一堑长一智,她可不敢再拿星星的身体冒险。 还得感谢乔琅,新家刚装修好就耳提面命让她备上了许多.......咳。 可惜全都放在一楼客厅酒柜边上的小抽屉里,这么一来一去还挺煞风景的。 她下楼吃了一粒alpha用的药,新研发出来的,难以避免身体伤害。 其实omega的效果更好,伤害也没那么大,但她捨不得,家里甚至连那一类omega用药都没有。 吃完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八点多了,仔细算算好像月嫂快带着芽芽回来了。 「.......」沈沉往门口望了眼,正好听见敲门声。 她走去开了门,月嫂是个很温柔的beta,叫刘悦,抱小孩的动作小心又专业,沈沉还挺满意她的。 芽芽见到她挥着手开心地「呀呀呀」,月嫂笑着说:「小芽芽这是想要沈老闆抱。」 她在医院照顾芽芽的时候,有个好心的医生同情地说她的僱主不是普通有钱人,得小心谨慎。 刘悦一头雾水但依旧大为震撼,很给医生面子询问应该怎么办。 第194页 医生得意一笑,说至少要用敬称。 他俩一合计,得出个「沈老闆」最合适,于是就有了现在沈沉这么无语的一幕。 那声「沈老闆」一出,沈沉分明看见芽芽眼睛一亮,好像学到了什么。 她赶紧纠正刘悦,「叫我小沈就行了。」 芽芽朝着她的方向「呀呀呀」使劲扑腾,心里着急要回去找星星的沈沉没办法,只好伸手把小朋友抱在怀里。 「宝宝,怎么不睡觉啦?」 沈芽芽「呀呀」着看向她归心似箭的妈,慢条斯理地伸手抓住对方食指往嘴里塞。 「哎哎,不行宝宝。」沈沉慌忙收手,这可是她刚从星星.......咳拿出来的,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咳咳。 小朋友哪里懂这些,只知道被拒绝了好委屈,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唬得沈沉手忙脚乱又去哄。 刘悦笑着看两人的互动,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 等小朋友好不容易扑腾累了睡回月嫂怀里,沈沉整个人累得像刚和哥斯拉打了一架的奥特曼,心里汗如雨下。 「好了。回三楼房间吧。」她疲惫地挥挥手,「今晚有事去找管家或者自己解决,我们有点事情忙不过来。」 刘悦以为她俩加班工作,露出个理解的表情,握拳打气道:「老闆加油!」 沈沉听着特别想捂住芽芽耳朵,就怕她将来开口第一句不是「妈妈」而是「老闆」。 「走吧。」她心累地闭了闭眼,率先上楼回到房间。 走之前没开灯,到现在也只有一盏月亮形状的小夜灯和装饰用的星光朦朦胧胧照亮房间内的光景。 恍眼望去,加长的大床上被子枕头乱七八糟一片,竟然已经没了星星的身影。 沈沉心里一慌,急忙走过去,在枕头被子堆里发现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羞怯怯地望着自她,「羊羊。」 怎么又害羞了呀。 沈沉仗着刚吃了药,胆子大起来,一下倒在床上,就到在星星旁边,主动把自己滚进对方怀里。 星星怕她摔倒,急急忙忙伸手揽住,动作甚至比害羞还要更快一步。 软软的omega抱住她的alpha,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沈沉眯眼笑得开心,慕星愣愣地低头,被迎面一个吻压住嘴唇。 人造的星光下,沈沉终于让天上的星星看到了她曾经想要做的事情,那么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她把星星抱在怀里,星星对她的吻做出回应。 很长很长的一个吻,谁也捨不得放开。 「包被。」沈沉吻着星星含含煳煳地说,「窝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3 20:51:29~2021-06-04 12: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1章 狐狸精 沈沉好像找到了星星喜欢的姿势,就像现在这样,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享受她的动作,餍足地眯起圆圆的眼,像只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咪。 「宝贝,睡觉吗?」沈沉嗓子干干,声音哑哑,像头辛辛苦苦犁地十多年被榨干一滴不剩的老黄牛。 怀里舒舒服服躺着的小猫咪用鼻音拉长调子婉转地「嗯」了一声,由高到低,表意是「不要嘛」。 「可是,可是。」 沈沉望向落地窗,最开始拉好的窗帘快要拦不住黎明的光辉,呈现出摇摇欲坠的透明质感。 昨天下午四点,到现在早上五点已经十三个小时了。 沈沉......沈沉无话可说。 「星星腰不酸吗?」她伸手轻轻揉揉星星的腰,软软的腰肢盈盈一握,细腻光滑。 慕星痒得嘎吱嘎吱笑起来,一边说「不累」,一边忽然伸手往被子里探,一双软软的小手像灵活的小猫钻进沈沉的衣摆,再往上往上,碰到了什么。 沈沉身体一僵,还没有平息下来的什么重新復甦,她缓缓嘆了一口气,放开星星的腰。 小姑娘大概猜到了什么,心虚地眨眨眼,心虚地「啊哦」一声,心虚地慢慢滑进被子,拉起月白色印着卡通太空人和星空的被子遮住大半张脸。 沈沉在这时候想起公司前台小妹教的那句勾唇一笑「女人,你惹起的火,你自己灭。」 虽然异常贴合现在的情况,但她绝对不会用。 「宝贝。」她动了动酸疼发软的手臂,笑得格外温柔,「不酸呀?」 慕星下意识想摇头,察觉气氛不太对劲,晃了两下又急忙木呆呆地停住,缩着脖子像只小鹌鹑。 「那就继续吧。」她笑着说,「反正天已经亮了。」 阳光回应她的决定,隐隐约约透过窗帘投下粉红色暧昧的光影。 「要轻一点哦。」慕星痴心妄想道。 沈沉回了一声「好」,可是却并没有乖乖听话。 后来慕星缩在角落,藏在重重叠叠被子里湿/漉/漉的像一只小乌龟,躲着吃人的沈沉根本不敢抬头。 「宝贝。」沈沉压着低低的嗓音,短短两个字唤得柔情似水。 慕星不敢发出声音,还没忍住抽泣了一下。 这一下就把沈沉弄得有些紧张,急忙抱住那一大团被子担心问道:「星星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小姑娘就委屈得不得了,哼哼唧唧哭着说:「腰好酸,好疼。」 已经是下午两三点,沈沉静音的手机被未接来电耗得关了机,沈沉心爱的小宝贝被折腾得哭得好大声。 第195页 而沈沉手足无措地跪坐在一边,慕星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声短暂噎住,缩回脑袋,过了几秒又抬头瞄了一眼,嚎啕大哭变为小声抽泣,脸红扑扑的,像搪瓷杯上的粉红桃子。 「羊,羊羊,你不要这样。」她羞怯道。 沈沉正疑惑着不要哪样,小姑娘伸出手分给她一半被子,正正好把不该露的遮了个完全。 「......」沈沉无奈道,「宝贝.....「 被窝里藏着的小乌龟听到她这样沙哑低沉的声音嵴背一僵,结结巴巴急忙说:「我,我,我不在!睡了!」 「嗯嗯嗯,不在不在。」沈沉顺从附和道,「那不在的小星星,能不能把被子掀开,这么捂着会捂出毛病哦。」 羊羊贴在耳边用那种声音和她说话,慕星满脑袋粉红泡泡自然什么都没听明白。 「啊?」她傻乎乎地问,「什么被子?」 沈沉知道她心不在焉,跳过解释直接伸手帮她掀开。 这下可把饱经「折磨」的小omega给吓惨了,蹭蹭蹭缩成一团往后退,连带着被子一齐后退。 这样一来,沈沉又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冷静温柔地含笑望着她,像只狐狸精。 还得是老狐狸精。 狐狸精只是这么看着小猫咪,看得小猫咪哭唧唧地把被子盖她身上,故意兇巴巴地哼唧了句「流氓!」 和老婆的事,怎么能叫流氓呢。 狐狸精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合理,再合理不过了。 那么接下来的举动也很合理,再合理不过了。 「宝贝。」她凑过去挨着被子裹住的小鼓包,用狐狸精特有的慵懒语调笑道,「那再亲一口好不好?」 再,再亲一口呀? 羊羊翻了个身压在被子上,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就一口哦。」她的声音藏在被子里闷闷的,「就只有一下下哦。」 沈沉心里想,这只小猫咪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会,会挑逗! 本来是只想来一个甜甜的晚安吻的,她这么一问谁还能忍得住? 看不起谁啊? 后来慕星哭着打她,说她说话不算话,明明只是一个吻,还是特别谨慎挨一下就缩回去的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某只吃饱喝足的狐狸精笑而不语。 拉开窗帘,天光大亮。 alpha和omega的体质差距在这种时候就显露出来。 折腾一整天没睡,沈沉眯了两小时就爬起来照常工作,骂办事不利索的员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反观慕星,虽然一直没怎么出力,却依旧累得够呛,一连睡了一整天,红红眼睛红红嘴唇还有红红......咳,扁着嘴哼唧梦话都是「羊羊不要了」,委屈得不行。 而她睡觉这段时间里,沈沉忙得停不下脚,刚登上电脑,一连串信息轰炸过来。 不就是失联一天么?他们这架势整得她以为自己流落孤岛整整三年。 所有的紧急事情都和水萦鱼的母亲慕念有关。 慕念帮着沈封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下东窗事发,虽然大部分在冤大头1沈封身上,但她也同样难逃恢恢法网。 沈沉忙着处理沈封相关的事情,把慕念这边交给警方和手下。 手下不知怎么的是个蠢的,转头给了自称慕松董秘的男人。 那男人正好是和沈沉在医院打了一架,摔断肋骨后消失不见的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果真有问题,帮着慕念一路逃到国外,还唬得沈沉手下以为真把慕念处理妥当了。 后来这手下在澳门赌博欠债,盗了企业机密被捉住,重新回头去调查,才发现这个猪队友办的好事。 平白增加工作量和未知的隐患。 沈沉气得够呛,把这人给了江逾,江逾有不少门路,把他弄去澳门,好好招待了一顿,大概一辈子都不敢赌了。 或者说,他留了点东西在赌场,已经没办法再赌。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惩罚事端挑起者也没办法把慕念从国外揪回来。 本来在她看来,国外的发展和人脉就是短板,再加上脱离沈家,这部分更是弱得明显。 况且吞併沈封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她根本分不出神去国外处理慕念的事情。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只能这么放着,先提高国内实力,至少也要回到从前沈家那样顶尖的水平,这样阳谋阴谋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无处遁逃。 可怜沈沉只想退休陪老婆孩子,莫名其妙又走上了宵衣旰食奋斗之路。 熬夜小能手沈老闆又是一天没睡觉,抱着电脑独自宅在书房里接电话打电话,看文件发文件,收邮件发邮件,又拉上了窗帘,乃至忽视掉时间的流逝。 还好在星星醒来之前及时从工作中抽身,没让自己成为拔吊无情不见踪影的渣a。 慕星睁眼看见羊羊坐在床边,窗帘缝隙漏出的光仿若阴间氛围灯,照得羊羊仿佛刚从地狱走来的貌美阎罗王。 沈沉看见小omega迷迷煳煳醒来,睡眼惺忪看清坐在跟前的自己,身体本能地颤了颤,唰的一下缩回被窝。 「不要了。」她坚决地说,「不能再要了羊羊。」 语气相当地坚定不移。 沈沉哭笑不得地说:「宝贝你想哪去了啊。 」 慕星才不信她这一套,依旧警惕地缩在被子里,明明身上还有......咳的红印,却强装出这副可爱表情。 第196页 沈沉咽了咽口水,「宝贝,你这样......」 她又变得像只狐狸精,嗓音低低,笑容温柔又冷静,是只温柔姐姐型狐狸精。 慕星快哭了,红着眼睛和狐狸精谈条件,呜呜地说:「我,我,给羊羊亲一下,能不能不要再那个了......好酸好疼了。 」 话音刚落,她还很应景地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的。 「宝贝........」沈沉好无语啊,这么多年都忍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宝贝以为我是什么,成天发......的狐狸精吗?」 狐狸精这么嗓子哑哑地问,慕星差点没忍住就点了头。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收手,很配合地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如果再在耳边系上两颗小珠子,那她一定会是沈芽芽小朋友最喜欢的那只鼓。 沈沉好无语啊,看到星星的表情,摇头摇得心虚,分明就是这么认为她是只时刻发......的狐狸精。 「星星。」沈沉还是声音哑哑的,叫得慕星又是一颤,呆呆立着根呆毛不敢动,忐忑地咽下害怕。 「不要了羊羊。」她眼泪汪汪哀求道,「好疼的。」 沈沉好无语啊,小可爱满脑袋瓜子想的都是什么啊,她就有这么........急不可耐么。 「那就要亲一口。」 昨天的「要亲一口」依旧萦绕在耳边久久未散,今日又迎来新一波攻势,在慕星听来宛如恶魔的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周末日万了。 加上番外大概还有五十章。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呀,已经可以开始安排啦。 嗷嗷嗷对啦,水萦鱼和黎微已经确定要开新文了,哎呀我觉得那个设定特别香哦,等我想出文案了就放预收。 应该是在考试之后。 第112章 发育不良 「羊羊。」慕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强行扯着嘴角,明明是笑,却越看越委屈。 逗小可爱果然是会上瘾的,沈沉看着她这将要哭出来的笑容,才发现自己或许是有点玩过火了。 「不,不要,不要继续了嘛。」小可爱果然哭了,哭得抽抽搭搭,哀求着说,「不要继续了。」 沈沉好心疼,急忙把人揽进怀里,小可爱果不其然又颤了颤,没忍住「呜」了一声。 「星星,我本来就没想继续。」她安抚地顺着她的嵴背抚摸,「因为害怕星星起床没见着我会........」 她很体贴地没说什么「会很害怕很难过感觉被抛弃啦」,顿了顿继续往下接着说:「所以等在这里。」 慕星后脑勺麻麻的,整个人也是钝钝的,好半天才把羊羊这么长长一段话思索清晰。 她傻愣愣地「啊」了一声,仰头睁着一双圆圆眼睛,澄澄澈澈望过来像眼神特别乖巧。 「对不起羊羊。」道歉的样子也特别乖巧,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愧疚混着委屈惹人心疼。 反正沈沉是心疼了的,急忙把她搂进在怀里,仔仔细细感受那样真实的温度。 只要星星还在身边,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好了,沈沉觉得她很幸运。 这种让人飘飘然昏昏欲睡的庆幸一直维持到搬进新家第二月。 慕星和小豆芽每个星期都会去医院检查身体恢復情况,而就在要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小豆芽忽然哭闹得特别厉害。 当时是刘悦在带,慕星和沈沉两人在浴室洗澡,正脸红心跳的时候,刘悦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豆芽站在主卧门口敲门,「老闆老闆」地喊,喊得沈沉一下都快萎了。 她赶紧关了花洒,先给星星擦干净穿上衣服,再两下收拾好自己,套了件浴袍,头髮湿/漉/漉的,自然........咳也是如此。 走在半路上就听到小朋友哭声震天,她心里感觉不对劲,加快步伐开了门,慕星在后面出浴室也听到宝宝的哭声,急忙跑过来。 「怎么了?」沈沉急声问道。 「老闆,芽芽哭得厉害。」刘悦一边哄着芽芽一边回答。 她是个经验充足并且负责的月嫂,一般人遇上小孩哭闹只会以为是这小孩欠打,很少能想到是不是小朋友身体出了问题。 平日里沈芽芽特别喜欢沈沉和慕星,不管多不开心哭得多厉害,见了两人一定会停下正在玩的事情,伸出半个小胖身体求抱抱。 可这次同时见到两个妈妈,小芽芽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哭,小脸憋成了鹅肝色,看着好像有点缺氧了。 慕星站在后面着急,忽然想到医生说的早产儿肺可能会有问题,急忙拉住沈沉衣角。 沈沉刚抱住芽芽,感觉到衣服扯住,一回头看见星星红着眼圈,下意识安慰道:「宝贝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芽芽不会有事的。」 她们这次还真是不赶巧,之间一个月都叫了一个医生驻守在别墅里,可是最近水产旺季,病人多得忙不过来,加上星星和芽芽身体渐好,松了警惕便让医生回去了。 刚回去还没一星期,就遇上了这么回事。 沈沉反应特别快,管家蔷姐平时八点半下班回家,现在才七点多一点,还没走,于是打电话给她叫赶紧叫救护车,又让她给救护车沿路途径清路,至少不能半路堵车。 她刚挂电话,慕星好不容易插了句「芽芽会不会是肺的问题?」 沈沉便马上叫救护车配上唿吸科专家。 第197页 慕星接过芽芽,努力忍住眼泪没往下掉,虽然很想哭,但她已经是妈妈了,不能在这种时候哭出来让芽芽更难受。 「芽芽。」她像曾经摸着肚子小声说话那样和现在的小糰子芽芽说话,「不要怕哦,妈妈会保护芽芽的。」 芽芽还是一直哭,哭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慕星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宝贝送上了飞速赶来的救护车。 此时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因为各种各样昏暗的担忧,脑袋断断续续地发白,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病了,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发病,她觉得自己咬咬牙肯定还能撑下去,于是偷偷咬破舌尖,换来片刻清醒,和羊羊一起上了救护车。 医生抱着芽芽仔细察看了会儿,转头和护士说了点什么,慕星耳鸣严重没有听清楚,只看见芽芽很快上了唿吸机,小小的小糰子,又插满了管子。 「是肺发育的问题。」她听见医生这么和羊羊说,「得赶紧抢救,发现得很及时。」 让他跟着上救护车也是个异常明智的选择,他可以在路上进行一些急救措施,最大地缩小危险程度。 和许多危险情况一样,要是晚发现、晚处理五分钟,芽芽可能就会窒息而亡。 慕星一直看着芽芽,舌尖好多血已经没了知觉,她又转去掐自己偷偷藏在衣袖里的手,手上的疼痛很稀薄,只感觉脑袋昏沉沉地疼。 羊羊一直在忙着和医生交流,忙这个忙那个,偏偏没空往她这边看一眼。 她其实很庆幸,羊羊没有发现的话就不会再加一份担忧忙碌,她的病又不是什么将要威胁生命的大问题,忍一忍就好了。 只不过有点难过,比不上担心芽芽的那种遮天蔽日的难过,只是淡淡的堵在心口,让人加深唿吸也依旧被窒息的感觉笼罩着。 她想到现在的芽芽是不是也想这样笼罩在将要窒息的难过里,她不想要她的芽芽悲伤,羊羊或许不会让她的芽芽悲伤。 这样就很好了,最后的存有意识的几秒里她轻轻弯了弯嘴角,放心地看了眼沈沉,然后眼前忽然黑下来,明确感觉到身体在往后倒,她知道没人会发现继而接住自己。 可是接住了,是羊羊的木香,为什么总是这么及时地抱住她。 晕过去的前一秒,慕星好想哭,眼泪刚刚润了眼眶,意识忽然完全黑下来。 之后是漫无边际的沉睡,一开始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她在黑暗的意识里缓慢踱步。 看到了星光,于是想起自己是慕星。 看到了烟花,于是想起自己的alpha是个叫沈沉的温柔狐狸精。 看到了淅淅沥沥远方的雨,风吹过来沾不了衣,于是想到芽芽,想到她的宝贝芽芽。 混沌的意识破碎,感受到身体的控制回归自我,她努力睁开眼。 又是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倒映出同样一尘不染的地砖,蓝白色的床单,还有难闻的消毒水味。 为什么又在这么讨厌的医院里,躺在病床上,那么她的芽芽在哪里,还有羊羊,羊羊在哪里? 她控制着僵硬的脖子往边上转,看到守在床边的羊羊,疲惫地微合双眼假寐休息,明明累得不行,却强迫自己不能睡过去。 生活的重量压在年轻的alpha身上,她咬牙承受着一切,努力将美好的一面呈现给爱的人,要让她们开心起来。 慕星努力放轻动作不想吵醒羊羊,却在挣扎着坐起来发出第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时看见羊羊颤了颤睫毛,忽的睁开眼睛。 好像吝啬的守财奴守在什么奇珍异宝旁边,不敢休息,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珍宝被盗窃者偷了去。 「啊,宝贝醒了?」沈沉这会儿还有点懵,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醒醒神,「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哎我先把医生叫来。」 她凑过来按下床头的唿叫按钮,低下头和星星对视一眼,两人都多少有点闷。 之后还是慕星先想起来,急忙抓住羊羊问道:「芽芽呢,芽芽有没有事?急救出成功吗?还有没有别的问题,芽芽是不是很害怕.......妈妈没有陪在芽芽身边.......羊羊为什么你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去陪芽芽?」 她的语气一开始是担忧的,后来又变成自责,然后是询问,最后变成隐隐约约的责备。 不过还好沈沉此时能理解她焦急的心情,又考虑到她不久前晕倒,柔声安慰道:「芽芽已经没事了,刚刚做完一个小小的手术,医生说再住两天院就能回家了。」 「现在芽芽已经睡着了,情况很好已经没事了。」 这是她听一直守着照顾芽芽的刘悦说的,自从两天前星星晕倒,她便一直守在床边没敢离开,只在女儿手术时小小地赔了两个小时,然后飞奔会星星的病房,不眠不休地陪在身边。 医生看过星星的身体情况,没什么问题,只说可能是心理疾病导致,建议叫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心理医生沈沉没敢叫,担心星星醒来发现以后出现更多状况,她听别人都是这么说,像星星这一类的病就很害怕看医生,特别是心理医生。 她只敢坐在这里,一分一秒不合眼等星星醒过来,就因为害怕对方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人感觉难过孤独。 慕星醒来就要去看芽芽,可是身体还没完全回到掌握,刚掀开被子穿上鞋,试着站起来刚用力腿一酸就往下倒。 第198页 还好沈沉眼疾手快扶住她,不然又得来个二次伤害。 「别急宝贝,我推你过去。」 病房里有配套的轮椅,沈沉把她抱到展开的摺叠轮椅上,稳稳噹噹地迈过门槛往前推。 一路上遇见很多病人,哭着笑着,误诊的确诊的,这世界上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悲欢,开心与难过交织出黑白的人生,不同的程度将黑白染成彩色。 她的芽芽会怎么样,慕星不知道此时自己世界的颜色。 好像很难过很害怕,可是挨着羊羊又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淡淡的木香,有安神解郁的功能,这是慕星今天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的妈,刚刚码字,老师在上课,上着上着,忽然说。 今年是建dang一百周年,所以题应该会不太难。 啊这.......不能说没有联繫,只能说毫不相关。 第113章 油腻总裁 慕星重新见到小小病床上躺着的芽芽的时候,自然是又哭了的。 芽芽睡得乖巧,平躺着两只手手放在胸前。 慕星想要摸摸她,却又担心碰坏了没敢动,只隔着一段距离捂着嘴默默地哭,没哭出声音。 沈沉看着心疼,一开始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这会儿主动走上去把她揽进怀里。 而慕星哭得摇摇欲坠,觉得浑身乏力有些站不住,本还有些担心,忽然多了个温暖有力的支撑,充满让人心安的木香味,于是毫无抵抗力地沦陷其中。 她们又陪了会儿芽芽,被护士劝出病房,坐在走廊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准确来说,是沈沉坐在冰冷长椅上,慕星坐在被羊羊垫上衣服没有那么冰冷的长椅上。 「是不是被吓着了。」沈沉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宝贝脸色好差,一会儿我让蔷姐送点好吃的来。」 由于九项全能的蔷姐偏偏少点了个厨艺技能点,而月嫂只会做宝宝辅食,所以搬家没过几天沈沉又请了个厨师,重金挖来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菜系会做。 慕星恹恹地点点头,把脑袋靠在羊羊身上。 虽说一番动盪后迎来了表面的平静,但她又担心起芽芽其他方面的健康。 那天她在急救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医生说芽芽早产会有很多併发症,什么视网膜受损,什么先天心脏病,还有肝和其他器官发育不良。 会不会这些也有问题,每想到这里她便难受得快要唿吸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执意生下小豆芽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她不知道小豆芽带着一身病痛长大究竟会不会埋怨她。 她知道事态发展难以控制,可是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开心,还有也想要羊羊开心。 . 慕星醒来的第二天沈芽芽小朋友也跟着醒了,当时慕星和沈沉正在病房里陪着她,小糰子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妈妈,开心得手舞足蹈,「呀呀呀」挥舞小手求抱抱。 身上插着管子两人不敢抱她,沈沉牺牲了自己的食指拿给一直念念不忘的小朋友抱着。 沈芽芽最喜欢的是慕星,每次见到慕星总是笑得特别开心,就像现在,几秒钟前还抱着alpha妈妈的手指玩得开心,下一秒听见慕星温柔的声音忽的一下甩开手指,转身嚮慕星求抱抱。 慕星只敢伸手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小糰子肉肉的肚肚,芽芽还特别配合地挺了挺胖乎乎的小肚子。 「刘姐。」沈沉开玩笑道,「你把她餵得太胖了,像只小猪。」 被说是只小胖猪,小胖豆芽很生气,严肃地皱起淡淡的小秀眉,「呀呀呀」激昂地控诉着alpha妈妈恶劣的行径。 「哎呀哎呀。」刘悦装傻充愣道,「你看宝宝生气了,我们芽芽哪里像小猪嘛,明明是健康,是不是呀,小胖猪?」 好过分!!! 芽芽生气地看看沈沉,又生气地看看刘悦,苦于说不出话来,憋在心里委屈得难受,小嘴一扁又要哭。 慕星被她们逗得哭笑不得,赶紧再揉揉小胖猪的小肚肚,揉得小胖猪忘了生气,轻轻「呀呀」着哼哼。 就和慕星舒服的时候一个样子。狐狸精沈沉如是想到。 她们又和芽芽玩了一会儿,小朋友累了在刘悦的摇篮曲中入睡,而沈沉和慕星出门右转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后续的检查相关。 医生首先对她们第一时间送芽芽来医院这样警觉敏锐的判断做出了极其正式的表扬。 然后才拿出一叠档案和两个年纪轻轻的母亲细细分析。 总的来说就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没法保证以后没有问题,做好心理准备,随时警惕着送医院。」 「况且。」医生顿了顿,「早产儿患有脑瘫的情况......」 早产儿比足月出生的小孩更容易患有脑瘫,这是很多人知道的,但这个「很多人」里并不包括慕星。 沈沉倒是计划安排个专业的家庭医生,心里开始细细的盘算,要算出一条最佳方案。 而慕星听了医生赫人的描述脸上血色尽失,愈发怀疑起自己最初生下芽芽这个决定的正确与否。 虽然芽芽很乖很可爱,又懂事又胖乎乎的像头小猪。 可是她不知道将来芽芽慢慢长大,拖着这样的身体究竟能不能长成一个开心的小孩。 况且将来怎么办,虽然她们现在还年轻,可是人总是会老的,她们没有办法照顾芽芽一辈子。 第199页 那么芽芽将来应该怎么办。 慕星不知道,她在自我制造的深深内疚中红了眼眶,趁着沈沉和医生认真详谈时偷偷抹掉眼泪。 之后出问诊室又强装出正常的表情,她以为装得很像,可惜还是被沈沉发现了。 走到了医院食堂门口,沈沉在替她整理跑得乱蓬蓬的头髮时忽然问道:「宝贝不开心啦?」 慕星被她这么冷不丁一问弄得怔愣在原地。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这么温柔地问什么「你不开心啦?」「因为什么不开心?」 沈沉见她神色忽变但没说话,很体贴地接着问:「是因为芽芽的事情吗?」 是的。 慕星很想这么回答,但她压根没有与他人分享糟糕心情的经验,所以在这时无论怎么也感觉说不出口,好像平坦路上突兀的大石头,只能绕过去,也就是逃避。 「没有。」慕星顺势低下头让她更好地为自己整理头髮,」没有不开心。芽芽的情况好转,我,我很开心。」 「只是有一点点累。」她拉拉羊羊的衣角,「我没关系的,我们去吃饭吧。饿了。」 这话题转得僵硬,沈沉却还不敢说些什么。 她对待星星,就像捧着一颗宝珠,生怕磕着碰着,又怕空气干燥造成裂口,气温太高宝贝难受。 至于其他人,那不过是些戴着脸谱千篇一律的普通人,对于她来说,唯一的特殊便是身上的标籤不同。 从有意识和记忆以来,沈沉用来认识记住陌生人的唯一办法,是在这人身上贴只有她看得见的标籤,脾气暴躁或是温和,家财万贯或是家徒四壁,家庭美满或是孤苦伶仃。 她用许许多多标籤构成自己认知的独特世界,只有唯一的例外是个叫慕星的女孩。 第一眼见到她,沈沉发现自己没办法给对方贴上表情。 温柔勇敢,不管怎么样贴不上去。 于是她与命运一同认定,这就是她一辈子不应该放手的人。 要和对方永永远远,这也是命运与她一同认定的事情。 所以要永永远远。 沈沉跟在一个劲埋着脑袋往前走的星星身后,悄悄合计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悄悄为自己加油鼓劲。 「宝贝。」她走上前去拉住慕星,顺势往怀里一带,自己又往墙上一靠,动作和过程潇洒极了。 「阿星,你不开心?」 这句话也是前台小妹妹教她的,说是一句话越短就越能体现出alpha的独特魅力。 沈老闆没太明白,但沈老闆大为震撼,忙不迭问她,alpha独特魅力是啥。 前台小妹妹挠挠脑袋,晃悠悠掉下几根在熬夜大赛中牺牲的头髮。 「大概,也许,就是,一种能让爱的人感觉到安心的.......独特魅力?」她说得相当心虚。 沈老闆还是没太明白,但沈老闆大为震撼。 然后就很快用到了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 慕星觉得现在的羊羊怪怪的,说不上哪里怪,但就是怪怪的。 她抬手摸了摸羊羊额头,温温的,没发烧。 「羊羊,你,你怎么了?」她放下手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哪里难受,是不是心里难受?」 沈老闆一头雾水,顶着个问号看着她。 慕星明白了,终于知道哪里不太对劲。 「羊羊怎么忽然这么讲话?」她皱着眉,表情很严肃很认真,「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沈老闆心想一会儿回了公司就去骂那个出馊主意的前台小妹。 「我没有。」慕星看到羊羊红了脸,故意掩饰什么假凶假凶地把她的手捉下,「什么没有。」 这欲盖弥彰的小表情,慕星确定了。 「羊羊没有关系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挽救一下。」 她用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浓郁爱怜眼神看着沈沉,「没关系的哦。」 「.......」 沈沉好无语啊,只能反手把小姑娘锁在怀里,又用上了狐狸精那般低低沙沙的声音。 「宝贝,你在担心我?」 沈沉心想自己好像被前台小妹妹带偏了画风愈髮油腻起来,默默为自己的形象点蜡,然后又觉得不够,再加了盏长明灯。 好了可以了,西方的恶魔也能被她这架势超度到天堂去。 慕星的表情很奇怪,好像不小心吞了苍蝇,拼死挣扎的小飞虫把自己挣扎到了嗓子眼,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不上不下难以唿吸。 沈沉张嘴想要解释,却看见怀里的星星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羊羊,不要说话了,好不好?」她嘤呜着补充了句,「再说的话,我就吃不下去了。」 沈老闆听明白了,沈老闆依旧大为震撼。 后来沈沉用了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在星星面前挽回了自己的形象,让对方相信,她不是市面上那种普通的油腻总裁。 至于前台小妹妹,听说被沈老闆严令禁止,上班不准再看小说。 小妹忍痛割爱,本来准备把她收集的小说全部送给沈老闆,可惜沈老闆听说这件事,常年冷漠的脸上罕见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连连后退差点撞上自动旋转门。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沈沉,还刚刚耗费巨大口舌,终于让星星相信,她这么说话是和一个自称情感大师的骗子学的,和她本人秉性完全没有关系。 第200页 慕星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左右扫来扫去,最后老气横秋地嘆了一口气,「羊羊不用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沉:??? 虽然她听不懂,但是她大为震撼。 这么折腾一通,慕星的心情好歹明媚了一点,只不过这样的担心一直到芽芽出院,她蔫蔫的无精打采,与挥着小手哪哪要摸一摸碰一碰的小芽芽截然不同。 沈沉坐在驾驶座发现慕星的异常,这次她学乖了没说话,直接上手,伸出右手握住对方小小软软的手。 「不会有事的。」沈沉安慰道,「你看芽芽那模样,小傻猪一样玩得那么开心,怎么会是医生说的那么严重的情况。」 沈芽芽小朋友又听到谁在叫她小猪,「啊呀啊呀」地挥舞手里的粉红小猪好像在说:「这才是真正的小猪。」 慕星坐在副驾驶上,羊羊牵着她的手,比情话更要让人心安。 她回头看向婴儿座椅,芽芽刚还「啊呀啊呀」很愤怒,然而察觉omega妈妈的注视时,忽然画风突变,小胖猪一下安静下来,笑得乖乖的,还是伸手想要妈妈抱。 慕星忍俊不禁,同样很想抱抱小胖猪,不过在车上还是得乖乖坐在安全座椅上。 第114章 毫无意义的担忧 回到家芽芽饿了,刘悦抱着用奶瓶餵奶。 慕星身体不好,几乎一点奶水也没有,正好还免了一份罪。 小糰子喝得急,两只胖胖短短的手手抱着香蕉形状的奶瓶子,咕咚咕咚一边喝一边望望慕星,又望望沈沉,葡萄一样圆圆的黑眼睛又大又亮。 「宝宝。」慕星忍不住伸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小糰子却更想妈妈揉自己肉肉的小肚子,在刘悦怀里翻了个身露出胖肚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慕星,这时候也不忘啜奶奶,小嘴嘟起来就像头小猪。 「哎呀宝宝真可爱。」刘悦把小糰子抱得离慕星更近,小东西得寸进尺想要扑进慕星怀里。 「想要妈妈抱呀?」沈沉凑过来逗她,「想要羊羊妈妈抱吗?」 沈芽芽很记仇,到现在依旧记得某个羊羊说自己是小猪,这会儿又想和解,沈芽芽想,不可能。 「呀!」小糰子挥开她伸过来的手,目标明确地往慕星怀里扑腾,已经悬空了小半个身体,吓得刘悦急忙抱住,可惜叛逆的小胖猪根本不配合,闹腾得更厉害,眼看着就要摔下来,慕星赶紧伸手接住她。 「我来吧。」她托住芽芽软软的屁/股,小糰子积极得不行,「呀呀呀」小猪一样拱,拱得慕星痒酥酥,「宝宝,好乖。」 她用鼻子对了对芽芽的小鼻子,粉嫩嫩的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愣了一会儿忽然好开心地「呀」起来,偷偷红了小脸,害羞地往妈妈怀里钻。 小脑袋埋在胸前,只露出后脑勺和软软的头髮,蹭来蹭去蹭来蹭去,看得沈沉牙痒痒。 「行了行了,够了啊。」她走过去把沈芽芽抱臂弯里,一脸不爽地和小胖猪大眼瞪小眼。 「不喜欢我,还要和我抢老婆?」沈沉不爽极了,「小胖猪,你是只讨厌猪猪啊?」 沈芽芽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眨眨眼睛,圆圆亮亮地看着生气的妈妈。 「小坏猪。」沈沉玩笑着伸手去揪某只小小猪鼻子,「讨厌我啊?」 她都已经想像出了小糰子生气挥手手的模样,却被小傢伙抱住手指,胖乎乎软软的小手,好努力才环抱住沈沉修长的手指。 她诧异地看着忽然乖巧的女儿,没太明白。 小糰子抱住手指以后也没像上次那样往嘴里塞,只是很乖很乖地轻轻蹭了蹭,用柔嫩的小脸,带着一股小朋友特有的奶味 「呀呀。」她一本正经道,「呀呀呀。」 刘悦翻译道:「宝宝说喜欢妈妈,两个妈妈都喜欢。」 逗得沈沉笑起来,还是揪了揪小猪鼻子,「小东西,嘴巴还挺甜,以后怕不是个花心萝蔔。」 还是被揪了鼻子,沈芽芽不干了,「呀」一下丢开揪鼻子坏人的手指,哼哼着扭过小脑袋,小脚软绵绵地用力想要蹬开坏蛋。 沈沉笑着捉住她的小脚脚,「小臭猪,你干嘛啊?」 小臭猪瞪着圆圆眼睛看着她,眼看着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沈沉还笑,看她这委屈吃瘪的样子就想笑。 慕星看她俩来来回回互相逗弄,心里颇为无奈,但仔细品味发现这无奈里混了满满甜蜜。 「小臭猪小臭猪。」沈沉捏捏小糰子的脚,「小臭猪还是小胖猪,胖胖的小胖猪。」 芽芽受不了这个委屈了,瞪着她,瞪着瞪着「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无比伤心,简直撕心裂肺生无可恋。 小糰子哭唧唧的特别可爱,沈沉觉得有趣,伸出恶魔之手,按着小傢伙肉嘟嘟的脸揉来揉去,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又甜又软。 好想咬一口。沈沉在心里这么感嘆道。 芽芽发觉她妈望过来的眼神愈发危险,着急地抻着藕白的手臂向温柔的omega妈妈寻求庇护。 慕星把她抱进怀里安抚,不满地对沈沉说:「羊羊,你吓到芽芽了。」 小糰子嘴里「啊呀」哼唧着,也一本正经地点头,严肃的小模样可爱死了。 「咳。」沈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狡辩道,「哪里,芽芽正和我玩得开心呢。」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言语真实性,伸手就要去摸芽芽嫩嫩的小脸。 第201页 小傢伙被她的动作吓得忘了发出声音,只来得及一个劲往后缩,瞪着圆圆眼睛,表情是很明显的惊恐。 「羊羊。」慕星抱着小豆芽躲开她,「你好坏,欺负宝宝。」 比起玩笑着欺负小胖猪看到她露出好玩的表情,沈沉其实更喜欢星星这句「你好坏」。 她在那个时候也会这么说,一波......咳以后,红着脸软绵绵地说:「羊羊你好坏。」 然后羊羊会更坏,故意把人弄哭,然后搂着她笑得极其恶劣。 就像现在这样,慕星看到她脸上浮现熟悉的坏笑,立马红了脸,握拳轻轻地捶她一下。 轻飘飘的,更让人.......咳咳。 还好没有发现暧/昧状况的刘悦在一旁说:「宝宝表情这么丰富,一定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 她这么无意间强行插/进来的话题终止了暧/昧,沈沉可惜地撇撇嘴,依旧笑眯眯望着慕星。 不过刘悦说芽芽聪明,这又让慕星想起医生说的事情,早产儿脑瘫概率高于正常值,虽然说是概率,可这更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医生说大脑发育是否正常,短时间内无法判断,要等一岁以后再说,但那时候都已经晚了。 慕星思来想去,担忧随着思虑越积越多,晚上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一旁沈沉和她说话也没个回应。 「宝贝,在想什么?」她的脑袋枕着羊羊的手臂,头髮正被某只狐狸精绕在手指上,漫不经心转着,动作柔软,很符合狐狸精的特点。 慕星翻了个身面对着她,沉默了几秒,犹豫着说:「在想.......羊羊,你说芽芽会不会有事?」 她想用一些好听一点的词彙来表述自己对芽芽会不会是脑瘫的担忧。 「唔.......会不会是........」 想半天没想出合适的,羊羊倒先帮她想了个,「大脑发育不良?」 是可以这么说,慕星压着眉点点头。 「我觉得不会。」沈沉的语气相当笃定,「我问过医生,照他给的一些简单介绍和辨别方法,芽芽没问题的。」 说到这个调皮的小胖猪,沈沉忍不住笑起来,「你知道她有多狡猾吗?」 每次就知道装哭,哼哼唧唧地给慕星撒娇,转头又变成混世魔王,她就想不明白了,几个月大的小东西怎么还会玩心机。 单独和沈沉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小东西蔫坏,一来人一下装出柔弱乖宝宝模样,哼哼唧唧嘟着嘴,大家见了好心疼好心疼,齐刷刷整齐地指责起无辜的沈沉。 而且现在她可才五个月大小,咿咿呀呀的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出两句话,跟着东北口音的厨师大叔学,一口奶奶的大碴子味。 沈沉看沈芽芽就是个人精,还大脑发育不良,这种事情她听医生说,差点没忍住嗤笑两声。 怀疑什么都好,怀疑这种关于智力问题的,根本没有必要。 不过慕星显然不知道这些,沈芽芽最喜欢omega妈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闹天闹地的调皮小东西一见着慕星,就真成了乖巧小宝贝,乖乖地啜手指,全然没有之前让人头疼的可恶模样。 而听到沈沉说芽芽「狡猾」,慕星简直不可置信,在她的印象里,芽芽就是单纯可爱小天使的代名词。 「羊羊你不要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她皱着眉挥开沈沉往下探的咸猪手,「不要闹。」 「........」沈沉好无语啊,「我没闹,芽芽她就是个聪明的小坏蛋。」 她支起空着的手臂撑着脑袋,慵懒地俯视怀里的慕星,「咱俩的孩子,怎么会傻,还有她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开始学习爬行了,刚才还想从我怀里爬出来找你玩,宝贝这都没看见嘛?」 过度的担心蒙住了慕星的双眼,认死理的母亲往往听不进去他人的安慰,或是听起来像是安慰的实话实说。 她很烦恼,很烦恼,特别烦恼,忧得茶饭不思,每天和刘悦一起盯着芽芽,看她学着爬行,咿咿呀呀学着说话,几乎寸步不离。 这下可把小豆芽给高兴坏了,喜欢的妈妈天天陪在身边,混世大魔王化身乖乖宝宝,惹得饱受折磨的刘悦称赞连连。 只可惜这样的乖巧总是被沈沉打破,每次沈沉看见小胖猪抱着奶瓶喝得认真,就忍不住欺负小糰子,伸手虎虎地揉一把小脑袋,揉得软毛乱乱地立起来,小傢伙皱着小眉毛「呀呀」地控诉她的暴行。 每到这时候,如果慕星在场,沈沉就会收穫一个来自宝贝星星的娇嗔,搭上轻飘飘的一推,对于她来说更像奖励而不是惩罚。 至于娇嗔内容,骂人词彙极度贫乏的慕星只会一句「羊羊你好坏」,调情似的,一点力度也没有。 然后这时候沈芽芽会特别认真地在一边看两个妈妈的互动。 特别是慕星说那句「羊羊你好坏」的时候,小糰子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后来一直到她第一次说话,大家才明白亮闪闪眼神的原因。 当时沈沉又逗人家小朋友,拿着小猪玩偶忽悠忽悠一上一下就是不给着急伸手的芽芽,抱着她的刘悦笑吟吟地看两人的互动,根本没发现小朋友眼里含着委屈的眼泪。 夏天小糰子穿得清凉,小脚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去够,可没到能站的月份,软绵绵的啪叽一下倒下去,正好又一次与小猪玩偶失之交臂,情急之下小嘴一扁,哼唧着哼唧着忽然磕磕绊绊地说:「羊,羊,样,泥,泥,好坏。」 第202页 话音刚落,大家都惊了,沈沉头一回笑得肚子疼,慕星在一边红着脸急忙捂住小朋友肉嘟嘟的小嘴。 刘悦特别激动,惊喜地说:「我们芽芽怎么快就会说话了呀!我们芽芽果然是个小天才!乖乖宝贝!」 小东西这会儿睁着双无辜的圆圆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慕星,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天真表情。 而沈沉相当笃定地认为,小傢伙这时候的表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故意装出来为了开脱罪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5 02:12:20~2021-06-05 23: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5章 运动员进行曲 小豆芽四个月的时候,水萦鱼和黎微搬到了隔壁别墅。 关于慕念的事情,沈沉考虑到水萦鱼的关系,问过她的看法,当时水萦鱼和黎微之间单方面的冷战已经结束了,两人的关系挺好,是傲娇和狗狗的搭配。 水萦鱼没把孩子打掉,反倒是减少了工作量,推了好几个剧组,还付了很大一笔违约金。这很不符合影后的作风。 那天下午慕星照常去找休息在家的表姐姐玩,沈沉跟着去了,问了水萦鱼,得到轻飘飘一句「我和她没关系了」。 沈沉一头雾水,转而寻求黎微的解答。 说来好笑,最初她和黎微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是水火不容,结果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还能和和气气地谈事情。 「字面上的意思。」黎微坐在沙发上在给尚未出世的女儿织粉红色小毛衣,一针一线异常认真,看得沈沉嘴角直抽抽。 「你想怎么处理慕念,我们都不会有意见。」 其实黎微早不满意水萦鱼母亲很长一段时间了,碍于和水萦鱼的关系一直没敢下手。 即使现在两人决裂,她这个女婿依旧不好动手,沈沉能解决自然是最好的,她不敢保证将来这丈母娘会不会忽然作妖。 在她这边作妖倒无所谓,就怕伤着她的鱼鱼,因为之前被慕念推了一把,加上怀着一点不安静的小孩,现在水萦鱼的身本很弱,每天早上第一件事爬起来吐一大通,吐得血丝都出来了,吃什么药都没办法。 有时候黎微真的不想要这个小破孩,可惜她是个妻管严,再加上隔壁沈芽芽真的好乖,像个小天使,就连她这样的人也因此对小孩抱有了从未有过的期待。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水萦鱼和慕星从楼上走下来。 水萦鱼不怎么显怀,小腹只是微微凸了一点,黎微见人下楼赶紧走上来要扶她,却被叫住站在原地。 「你站住,别过来,我是个什么连路都不会走?」 慕星看到表姐姐一身女王气质,崇拜地望着她眼睛发亮。 沈沉:「........」 水萦鱼安慰地拍拍黎微的肩,「我和星星到后院晒晒太阳,你们继续。」 慕星像条小尾巴,颠颠跟在霸道女王表姐姐身后,临到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朝沈沉笑笑。 「星星,芽芽最近还好吗?」水萦鱼坐在小花园的鞦韆上,温柔地抚着肚子,阳光暖暖的,就连她也平静了下来。 慕星感觉最近这段时间表姐姐成熟了好多,少了一点小姑娘的娇气,更多地向温柔理性大姐姐方面靠拢。 当然,这只是慕星眼里才会是温柔理性大姐姐,在其他人看来都是冷酷女王。 「嗯,还好的。」慕星没打算和表姐姐分享自己的担忧。 她悄悄抬头瞄了表姐姐一眼,脸色苍白苍白的,没有以前那么健康活泼了。 「表姐姐。」她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加油鼓劲地捏了捏,「是不是很难受。」 水萦鱼没说话,不过不回答也算是一种答案,慕星便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安慰起来,像个会说话的小葫芦,不要钱似的咕噜咕噜往外倒各种各样安慰的话。 「我没事。」水萦鱼笑了笑,「一点点累,没事的星星。」 慕星趴在她肩上闷闷「嗯」了一声,伸手轻轻放在表姐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小宝贝,要乖乖的哦。」慕星说,「不要欺负妈妈了,妈妈好辛苦的。」 水萦鱼正准备无奈地回一句「她这么小,还是个胚胎,听得懂什么」,却忽然感觉肚子被踢了一下。 她望过去,看见慕星一脸惊喜,开心地说:「宝宝动了!」 她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全然忘了最初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深深的厌恶和恐惧。 就着这一下胎动,慕星和水萦鱼开心玩闹了半天,水萦鱼脸上终于出现了点红润的血色,忽然恍然大悟沈芽芽是小天使是因为她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天使。 不过天使归天使,正事天使还是得办。 「星星还记得景迎吗?」 说到景迎,其实水萦鱼还有点尴尬。 「是教琴的老师。」慕星居然还记得,「老师怎么了?」 「也没什么。叫你有空去找她,她说该上课了。」 . 慕星当天晚上就联繫上了景迎,定好在两天后去上次那家音乐厅找她。 两人交谈时,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景迎关心过她的情况以后,并没有急着讲和琴相关的事情,反而先装出朋友关心的模样,询问水萦鱼的状况。 明明她俩关系很好,慕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问她,直接去找表姐姐不问得更详细一点嘛。 第203页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和景迎说了,都是些无用的琐碎消息,景迎听得很认真。 然而她在听到「啊对了,表姐姐怀了宝宝」以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慕星说完,一直没听见回应,叫了她好几声也没反应,着急忙慌地担心是不是出事了,正要想办法,这时对方却突然出声。 「那,那可真是得祝福她了。」 慕星听着景迎的声音感觉有点奇怪,闷闷的 鼻音严重,不是感冒就是刚哭过。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 哭了呀? 慕星没敢说话,一路顺着对方的意思,不过这次之后倒没有别的意外话题。 沈沉对她要去学琴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只说必须带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守着。 如今慕念在国外,国内又有许多家眼红的仇人,以前关系没暴露没什么危险,现在折腾这么久,业内多多少少都知道了点什么。 她最终还是把星星卷进了麻烦之中,没能成功退休和星星一起过普通生活。 不过既然她们的关心已经暴露了个彻底,那她之前一直顾忌着没敢办的七天七夜盛/大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 七天七夜,尚且不知道沈沉丧心病狂打算的慕星还没意识到将来的艰难,开开心心大清早跑出去学琴。 那天天气很好,七点钟天空已经湛蓝,晨露早已散入风中,带着点淡淡的栀子花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城市水土宜人,路边的栀子花丛足有两米多高,比慕星还要高出一大头,白色的小花挂满枝丫,是青春夏季最美好的记忆。 慕星拒绝沈沉送自己,搭了辆无人的公交车停停走走慢吞吞地开往目的地。 上一次坐公交车,她以为羊羊不要自己了,心灰意冷地带着肚子脆弱的芽芽想回乡下。 那时候怎么那么难,被沈沉无微不至照顾得胖了十斤的慕星想,要是现在回到当时重新本验的话,可能已经没了那股倔劲。 羊羊伙食开得太好,就连猪都会懈怠,更不要说是她。 不过如果真回到一年前公交车上,如果和当初的自己描述现在的幸福生活,她竟然想像不出来,那时候伤痕累累的自己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 极大可能不会相信,因为现在的生活比梦还要美好。 音乐厅算不上近,坐公交车有十多个站,一开始是空车,后来越开人越多,逐渐挤满整辆车。 慕星有个座位,座位前面有一块播放gg的屏幕,虽然gg无聊,但好歹能消磨坐车时间。 她仰着头看得认真,周围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在看,这么看来这样的gg还挺有用的,虽然都不是主动输入,但信息轰炸多少还是管点用,至少能洗脑。 gg看得她昏昏欲睡,忽然一段运动员进行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熟悉的曲调,仿佛回到曾经青青的校园,一队又一队班级进场,主持人圆润的播音腔激昂地念着千篇一律的稿件。 然而屏幕上的画面并不是所有人想像到的那样。 两个陌生的人,西装搭配白色婚纱,红艷艷耀眼的巨大「喜」字占了三分之一个屏幕。 「哇哦。」身边有谁说,「好浪漫。」 浪,浪漫么。 慕星忽然不太能理解浪漫的含义,逃避一般往窗外望去,街上所有的电子屏幕,公交站边的gg牌,全部换成了「浪漫」的婚纱照。 「........」慕星还是不太能理解旁人所说的浪漫,脚步匆匆逃进音乐厅,最门口的大厅有块大屏幕,上面居然还是婚纱照,一旁乐队正在循环演奏运动员进行曲,场面好不恐怖。 杀人一般的运动员进行曲中,慕星忽然从混乱的脑袋里翻出点什么感悟。 从前她所渴望的,大概也是这样昭告天下的占有,她不确定羊羊会不会是自己的,所以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现在,她能完完全全确定,羊羊永永远远都只会属于自己,所有有恃无恐,不在意世界的看法,反倒还不能理解这般「浪漫」的做法了。 还有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还是,运动员进行曲是真的不适合婚礼使用。 进到景迎专属的大厅,她这才逃过一劫。 之后和同第一次见面后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景迎聊了一会儿,又在接下来三个小时里学了食谱,古琴有专门的谱,景迎倒是很有耐心地从零带起。 中午沈沉来接慕星,等在音乐厅门口,小姑娘刚出来,傻乎乎的站在门口找半天,看到她眼神一亮,脚步欢快地朝她跑来。 「宝贝。」沈沉接住她的熊扑,被弄得痒酥酥的,「学得开心吗?」 「开心!」慕星脆脆地回答,「景老师夸我有天赋!」 何止有天赋,景迎那是怕她骄傲,强压着惊喜的心说的是「还是比音乐学院很多学生都要有天赋」。 然而事实是,她是景迎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家妹妹以外见过的最有音乐天赋的人。 天赋高到即使二十岁再开始学,也不会缺人一头。 「噢。」沈沉瞭然,「我就知道星星是个小天才。」 她一边说小天才就是要吃好一点,一边拉着星星去隔壁颇有名气的餐厅解决午饭。 餐厅里也有屏幕,还有音响,虽然有把音量调小,但依旧给慕星受伤的心灵造成了可怕的二次创伤。 第204页 还有三次创伤,是在沈沉发现慕星对屏幕的格外关注以后,主动问:「宝贝喜欢?想不想要?」 她想,如果是星星想要的,那就一定要超额完成,至少也得包下全城所有屏幕,不眠不休放它个三天三夜。 慕星的表情在听到这句问话的同时变得异常惊恐。 第116章 三角恋 慕星狠狠地(?)拒绝了沈沉大办特办婚礼的提议。 沈沉对此略显失落,不过由着老婆的愿望,只是小范围邀请了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举办得很简单。 然而即使当事人有意低调,无聊的娱乐记者们依旧没有放过她们。 一年前由于沈家为了往国外发展,与善于此道的黄家走得很近。 在沈封那一代「封建余孽」看来,家族之间最亲密最信任的举动莫过于将两家后辈两两联对。 抛去其中繁复的弯弯绕绕,简而言之就是商业联姻。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要留给最优秀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后辈,所以落到了沈沉和黄荔头上。 两人其实原本关系挺不错,黄荔追求现在的女朋友时,沈沉帮了很多忙。 当时她女朋友在沈沉手底下干活,实习助理,负责给沈沉列印东西 为了追姑娘,黄荔成天在沈沉眼皮子底下转悠,合理利用沈沉各种功能,一来二去从普通朋友升级成了狐朋狗友。 最开始听说要商业联姻,两个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懵逼。 偏生她们的家长都以为她们关系这般好,虽说是家长安排,但必定小辈们也是你情我愿,顺水推舟地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沈沉和黄荔这时候已经开始计划着搞翻家长暴/政,仔细一合计感觉佯装同意麻痹对手,私底下搞小动作更方便。 然后就成了这样,两家家长欢天喜地地安排,订婚宴大搞特搞,盛/大隆重,几乎全国都知道两人是一对。 后来灰熘熘的收场,双方默契悔婚毁约,倒没几个人关注,于是直到现在,依旧有很大一部分人以为沈沉和黄荔两人才应该在一起。 娱乐记者发觉三人之间貌似三角恋的复杂关系,仿佛老鼠老鼠见了奶酪,登时支棱起来,瞪圆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值得报导的细微末节。 于是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慕星照例坐公交车晃晃悠悠去找景迎学琴,忽然发现车上的陌生人都在讨论昨天的婚礼。 她的名字频频出现,与之一起的还有沈沉,和.......黄荔。 黄小姐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姐姐,浑身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和,和羊羊........ 那时候她以为的,她俩至少要比自己和羊羊般配一些。 虽然现在的慕星坚信与沈沉的种种,包括她对于黄荔的解释,可是,可是,自卑导致的患得患失,让她在可以释怀中难以抑制惶恐。 如果黄小姐...... 「不是黄荔和沈沉一对么,这慕星谁啊?你看那眼神,不和街口要饭的一样吗,顶了天能算个大佬的玩物,谁还当真啊?」 「那必须黄小姐和我们沈老大在一起,她?她算个什么?」 「我们黄小姐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这个什么慕......星?分明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为什么公交车这么颠,那边两个穿校服背着沉甸甸书包的高中生也能聊起来啊,难道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没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吗? 慕星沉默地望了一眼,两个很年轻的小孩,大概要比她小两三岁,可是....... 他们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他们看到的事与无也是完全不同的色彩。 她定定看了几秒,沉默地转回脑袋,沉默地看向窗外,车窗外的景色变化,稀疏往来,慢吞吞的算不上车水马龙。 清晨的光景本就掺了刚起床的绵软,连带着阳光也是懒洋洋的难受。 及即使被不相干的人这般诋毁,慕星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感觉天塌下一般。 她相信羊羊,羊羊永永远远都只会和自己在一起,他们不相信的全都是在她眼里甜蜜的事实。 没什么的。 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难过,闷闷的压在心里,仔细去看却发现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网上骂这个花瓶,呃,叫什么来着,的人特别多,我上去翻出来给你们看。」 车厢里好像是有两人在说话,声音清晰得不同寻常,径直传进耳朵里,让慕星避无可避。 「哎?去哪了?明明我昨天还有看到的,怎么今天又不见了啊?」 「不会是撤热度了吧?」另一个小孩凑过去猜测道。 「对!绝对是撤热度了!这不明摆着做贼心虚吗!」 正在这时公交车到站,被认为「做贼心虚」的慕星挤在人群里下了车。 并没有到站,但还是别坐那辆车比较好。 她重新等车,十多分钟一般,等到上车人都快热化了,人挤人挤得密不透风,公交车总是这么艰难,这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慕星刚体会到的。 不得不说,羊羊确实把她保护得很好,自从和黄荔分道扬镳以后,无微不至地将她照顾得周全。 不过人总是要挣脱点什么长大的,所以慕星拒绝了羊羊的接送的请求。 换了一辆车,慕星忽然意识到流言蜚语往往不会只存在个例,就像此时,她躲开让自己感觉不开心的一辆车,换了一辆车,伴着耳边尖锐的辱骂,依旧难以接受。 第205页 果然高中生说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未出世的稚嫩,比现在她眼前这个omega温柔可爱许多。 「她是个小三,听说怀了孕,偷偷生下小杂种,藉此威胁沈家,然后这才迫不得已给了她名分。」 「所以说,沈沉和我们荔姐姐才是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侣。」 慕星听来感觉讽刺,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发觉多此一举。 世人/大多擅长蒙蔽视野,自己的也好旁人的也罢,不想相信的便不信,想要相信的就可以开始接下来毫无用处的自我满足。 慕星终归还是更喜欢逃避一些,下一站停车下车,站在路边等计程车,身后是个大商场,大商场门口顶上装了块大屏幕,循环播放着长度为五分四十七秒的无聊小视频。 语速飞快的记者,手里拿块写了什么什么娱报的牌子,叽里哌啦地说着。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关于慕星沈沉还有黄荔三角恋的无聊至极的猜测。 末了加一句,「目前情况尚未明确,我们将持续更进,第一时间为大家进行播报。」 慕星转身就走,越走越远,远到一点听不见那人的声音,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不过还是守约去学了琴,淡淡的琴音抚平她的忧郁,走出音乐厅大门,心里只剩下一点点不开心了。 今天羊羊加班,管家置办花园装饰物,两个月嫂和厨师都不会开车,慕星也不会,空有一车库豪车。 羊羊不在,她就得自己回去,又不是很想坐公交,地铁也不是很想坐。 死来想去还是准备四处走走转转,就当散散心,不能把颓靡带回家。 她不知道沈沉公司的办公楼就在不远处,地铁出口边上,一栋宏伟巨大的九层写字楼,此时她想念的羊羊正坐在会议室上座听员工报告工作,心尖一颤,忽然停笔皱了皱眉,而后抬手压住一直在跳的眼皮。 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慕星兜兜转转还真来了沈沉公司。 之前羊羊带她来过这里,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此时跟前的气派大楼正是自家的。 来都来了,慕星忽然想去找羊羊玩玩,抬腿便要往里走。 「哎,这位小姐,」兢兢业业特别复杂的前台接待小姐姐,「您不能随便进来的,最近情况特殊,外来人员登记也不能入内。」 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慕星转过身往自己这边询问地望着。 看到那张脸,她屏住唿吸了。 看看她刚才干得好事!她刚才竟然,竟然叫住了老闆娘,这下可好....... 说了一截又忽然闭嘴,老闆娘诶,这可是老闆娘。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扯着自己的衣袖解释道:「刚才我.....我只是.......」 前台小妹妹灰熘熘地耷拉着脑袋,反倒还要慕星去安慰她,说她没关系的,正常工作警惕性强是很值得表扬的。 结结巴巴的,怎么看都像慕星欺负了她。 「那现在我可以上去找你们老闆吗?」慕星安抚到她没再惶恐害怕。 「啊。」前台小妹妹又开始害怕起来,语气里还有些期待,还有些愧疚,「还是不行老闆娘,老闆在开会,秘书也都在一旁,都不能出来迎接。」 她说完愈发心虚,特别是面对慕星那双没有多余难看神色的圆眼睛,小妹妹以为自己搞砸了,干脆破罐破摔。 「要不老闆娘在这多等一会儿?」她小心谨慎问道,「就在这一楼,楼上怪冷清的。」 见了慕星点头,她急忙安排娱乐项目,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此间吃的小甜点数量偏多,倒还便宜了她。 慕星没什么兴趣,就看着对方吃东西,无聊地发呆。 「很无聊啊老闆娘。」小妹妹擦了擦沾了奶油的嘴角,「要不看会儿小说?」 不等慕星回答,她便从柜檯里面摸出两本包装粉嫩的小说。 《霸道总裁爱上我:我与霸道总裁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大概就是这么个风格的小说。 慕星本想拒绝,但看到小姑娘双眼放光,特别像深夜海上一一相望的灯塔,两道肉眼可见的粗粗光线。 拒绝的话绕了个弯回到嘴里,伸手接过来,挺沉,纸张质量还挺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好睏啊 第117章 霸道总裁文学 在前台小妹妹期待的目光中,慕星硬着头皮翻开书看了一段。 按照惯例,第一章 第一段一定是要「狠狠地」......咳,那啥的。 描写相当露骨香艷,动作描写详细得她瞄刚了一眼,看到几个词,「刷」的一下红着脸把书关上。 抬起头表情相当迷茫,前台小妹妹被她的表情逗乐,哈哈大笑着说:「老闆娘好羞涩啊。」 慕星红着脸不敢说话,稀里煳涂又被她拉着往下看。 看到男主脸上铺出「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她还特激动地问慕星,说沈老闆老闆平日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慕星呆住了,仔细想了想,忽而表情变得害怕,急急忙忙摇摇头。 「啊。」她好失望地撇撇嘴,「沈老闆没劲嘛,怎么连这个也不会,没劲。」 慕星看着她不太明白,傻愣愣地歪歪脑袋。 「哎哎哎,老闆娘,快看这个,这里,马上就要看到了,男主白月光回国,掀起那叫一个血雨腥风。」 第206页 「白月光?」 前台小妹妹正埋着脑袋看书,闻言抬头奇怪的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老古董,披着年轻人的皮,却连霸道总裁文基本设置也不知道。 慕星睁着圆圆的眼睛很好奇。 「哎。」她老气横秋地嘆了一口气,「就是心里求而不得一直念想着的人啦。」 「求而不得?」 「嗯吶。」她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脑袋,「反正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别人碗里的最香嘛。」 慕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好奇接下来小说里「白月光」将会怎么做。 「姐姐姐姐,继续看继续看,开杀啦。」 前台小妹妹是沈家旁支家的小孩,前年高考刚毕业来跟着沈沉实习,后来一起搬来这边,今年刚满十九,逢人就叫姐姐,小嘴特甜。 「开杀?」 「就是很虐很虐啦。」小姑娘直起身抽了两张纸,动作相当娴熟,「喏,一会儿擦眼泪。」 「........」慕星手里攥着一小把纸,心里懵懵地想有这么夸张吗。 后来事实证明,夸张得还不够,两人捧着一本不到二十万字的狗血无脑霸总文,一堆纸稀里哗啦摆在桌上,小姑娘伸手拿纸,摸了个空。 「哎呀没纸了。」她站起来顺道抬手抹了抹脸,一脸的水,「姐姐你继续看吧,我去后面再拿包纸。」 她摇摇晃晃往后走,慕星却放下了书,闭上眼 眼泪却一直往下掉。 书里的内容很简单,文笔又很一般,平平无奇,没有环境描写,没有侧面烘托,一水的对话动作,可是就是好想哭。 她看到女主那么,那么固执,像个傻子,在雨里追着心上人和心上人成双的背影,那么,那么孤独。 好像..... 好像她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也不是太久,只是感觉那时候的日子很难熬,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只害怕太阳落下再也不会升起来,所以害怕夜晚。 可是很多人期盼着白月光,所以盼望夜晚,而不是总是在身边的黎明。 白月光回国抢走了女主的爱,虽然是无意之举,可是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那她的付出,藏在夕阳下的不堪,最终又算什么,愚蠢的尝试,还是无谓的麻痹。 慕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很单纯地感觉到难过,她知道自己很差劲,就这么,就这么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深沉的夜空中乌云散开,姣姣的月投下白色的月光,事情会变成什么模样。 手边没有纸,可是依旧一直在哭,好像莫名其妙的情绪的一昧发/泄,小说只是一个契机。 身边的人一走哭得更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透过眼睛缝看见模煳黑白的字,却无法组成合理的意识。 白月光稀稀落落往下照,谁的心亦步亦趋往前追,她不知道。 前台的小姑娘往后面走去拿纸,路过电梯正好遇见沈沉端着台电脑往外走。 「嗨,老闆!」她肿着核桃红红眼睛打招唿,「出去玩吗?」 沈沉无语,面无表情,「怎么在这?」 潜台词就是你不好好工作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还好意思问发工资的老闆是不是出去玩。 「啊,前台没纸了,我去拿。」她摸摸脑袋,「啊对了老闆,老闆娘在前台坐着你去看看呗。」 沈沉不动声色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开完会脑袋还有点僵,态度也是对员工一贯的冷漠。 她眉头微皱,疑惑道:「她怎么来这儿了?」 小姑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全天下的alpha果然都和书上写的一样,是大猪蹄子,老婆都来这儿了却只冷冰冰地问一声「怎么回事」。 就和刚才看的那本书里,要白月光不要老婆的臭东西一模一样。 她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跺跺脚瞪沈沉一眼往外走。 「.......?」沈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是有一点愣,木呆呆地走到前台。 慕星吸了吸鼻子,抬眼正好与刚刚站定一脸懵逼的沈沉对上目光。 「羊,羊羊。」小别重逢的喜悦和眼泪一同流走,她只觉得眼前穿着轻便公务装,一脸淡然的沈沉很陌生,好像和往常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沈沉知道自己怎么不同,平日工作里脸上总挂着一张没有颜色冷冰冰的面具,藉此来吓退他人还是保护自己,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有在星星身边才能稍微得到一点放松。 只是今天下午在公司里,见到星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冷冰冰的。 慕星见沈沉站着没反应,心里慌了一瞬,故作冷静地又唤了声,「羊羊?」 这一声「羊羊」宛如一道炸进平静水面的惊雷,沈沉颤了颤回神,瞳孔像只猫猫一样放大变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变得柔软起来 「宝贝!」她一下扑过去搂住慕星,脸上换上温柔的笑,「宝贝怎么来啦?宝贝在做什么呀?」 慕星缩成一团被她揽在怀里,并没有像她这样忽然变了态度,傻愣愣地答了声「啊」。 沈沉倒一点不恼,弯着眼睛把脑袋放在慕星肩上靠着,竟有一副小鸟依人的乖巧。 「宝贝在看书啊。」沈沉伸手去碰碰她的霸总文,「看什么呀?」 第207页 很羞涩的小说,慕星急忙藏到身后,「没,没什么!」 马尔克斯还是鲁迅,或者加缪还有海明威,沈沉去看作者名,发现叫黑色夜晚彩虹眼泪。 「........」她没话说,「还是挺好,无聊看会儿书也挺好的。」 慕星心里想着什么什么白月光,心不在焉地闷闷「嗯」了一声,这是沈沉才发现她微红的眼。 可能因为往常哭得太多,慕星眼睛不太容易肿,只会稍微红一点点,像粉红的桃子,很让人有咬一口的欲望。 所以她的远方亲戚小姑娘拿着一怀抱的纸踉踉跄跄往回走,疲惫大喘气抬头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杀狗般温柔的目光,一向冷漠无情的老闆正用这种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老闆娘。 啊这。 她真的没话说。 见有人来了,慕星急急忙忙站起身,虚虚推了推沈沉,害羞地扭过脑袋。 沈沉正春心荡漾着,一下不满地瞪向电灯泡,眼神倒也不凶,还有一种莫名奇怪的奶味。 她对于此的解释是,常常和奶味的星星还有奶味的沈芽芽小朋友在一起,所以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甜甜的奶味。 反正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是没眼看,赶紧让人把老婆领回办公室,少在公司大门口丢人现眼。 慕星被沈沉牵着,牵狗狗一样乖乖跟在后面,走一步跟一步,乖巧得不行,引得四周的路人顶着被老闆杀死的风险频频侧目,自然是被尾巴摇到天上暗搓搓开心的沈狗狗凶了的。 坐到办公室沙发上,沈沉挥开办公室里忙得满头大汗的一群人,开窗通风换气,忙忙碌碌像只小蜜蜂,这边刚折腾妥当,另一边又接被温开水扇着风捧给最爱的星星。 好半天小蜜蜂才发现,她的乖乖星星心不在焉好像已经很久了。 「宝贝?」她在慕星身边坐下,「宝贝在想什么?」 「啊。」慕星抬头,懵懵的头上立着根呆毛。 小姑娘脑袋上那根呆毛特别顽强,怎么也弄不下去,看着傻乎乎的。 「在想什么。」沈沉贴在她身上,水蛇精似的,漫不经心地玩着小姑娘的手指。 「没,没什么。」慕星赶紧赶紧掩饰地直摇脑袋,「就只是,可能,可能昨晚没睡好。」 说到昨晚没睡好,沈沉挺无奈,那时候她只是想,稍微,稍微地那个一下,一次两次就好毕竟明天还要早起。 结果不知道星星怎么回事,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哼哼唧唧哭着说「还要」「还要」「羊羊还要」「再多,多一点」「羊羊」。 眼角泛红,沈沉自然是没把持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了。 全国卷三,成就大专,五十万考生四十万搬砖,让云贵川的孩子们走不出大山,五十个减速带码在我上大学的路上。 什么捷豹嗷,只有英语是永恆的简单,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118章 白月光 想起昨晚的旖旎,沈沉忍不住扭头去看当时表现极为突出的星星。 慕星正目光发愣地望着前方的空气,任由身边的人抓着手指卷着头髮百无聊赖地折腾。 「星星?」 沈沉在她眼前挥挥手,没反应。 「宝贝?」某只狐狸精趁这机会把脑袋放在她颈窝东蹭西蹭,痒酥酥的,可是星星依旧没有反应。 发呆怎么还能这么投入,星星总有一些奇怪的可爱戳中萌点极高的沈老闆。 「宝贝——」严厉的沈老闆变本加厉地拉长语调,柔肠百转叫得人虎躯一震。 慕星忽然回神,受了巨大惊吓一般瞪着圆圆眼睛。 她看到羊羊温柔的笑,和书里描述的不一样,温柔的声音也和书里的冷漠不一样,「宝贝。」 她还柔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嗯.......」慕星垂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想说是有一点点,她想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倒给羊羊,想听到羊羊说,永远不会有什么白月光,不会出现她所担心的事情。 她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却看到羊羊眼神忽变,从温柔专注忽然变得锐利,仿佛刺人的利刃,直直刺向平放在桌上来电震动的手机。 灰黑色的背景,明晃晃的「黄荔」两个字,沈沉伸手去接,低沉的一个「餵」,正好盖过慕星那句犹豫的「有一点点难过」。 慕星感觉心跳一顿,然后紧接着剧烈的跳动,沉闷地响在耳边,黄荔的来电正如她的担心,就像书上写的那样。 白月光的忽然出现,挤掉微弱的星光,不会有人发现曾经那一簇黯淡的光,所有人都忙着为月光雀跃。 黄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浅浅淡淡的含着笑,依旧是从前那般温柔。 最开始沈沉开了免提,慕星听到温柔的声音,「阿沉,我准备回国了,有些麻烦的事情需要你和我一起解决。」 「麻烦的事情」「你和我一起」,这些话像针一样牢固地扎在心上,她明明不是一个爱吃醋的人。 按理说羊羊更喜欢吃醋,总是缠着她问「我和谁谁谁比,我好看还是谁谁谁好看」「和谁谁谁比,宝贝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谁谁谁」,总喜欢问一些毋庸置疑的事情,扁着嘴像个幼稚的小孩。 慕星抬头望向沈沉,此时的羊羊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关了免提,腾地站起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站到窗前,摆出认真投入的架势,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慕星的目光。 第208页 在说什么,好像很重要。 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慕星站到她身后,看到她微卷的头髮,依稀记得某天晚上羊羊说过,在她快要累得睡着的时候,说自己的头髮是自然卷,小时候毛毛躁躁卷卷的像只小绵羊,所以叫羊羊。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因为现在本就是工作时间,抛弃自己重新投身工作也无可厚非。 为什么偏偏是黄荔,那么温柔那么温柔,是在以前的她看来和羊羊很般配黄小姐。 她说她回国了,有什么事情要和羊羊一起处理,说得亲密自然,好像只是一件再平淡不过的问题。 仔细想想,没什么好值得不开心的,只不过心里有一点点难过而已。 心里涌上一阵无能为力的疲惫,她以为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一直到现在,离开羊羊什么也不是,就像以前那样,连一份像样的工作、像样的住处也不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难过,可是总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静静地站在羊羊,很长很长时间,一向温柔的人眉头紧锁,声音沉沉地和黄荔说,一连串一连串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好像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将她和羊羊割开,羊羊和她之间,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生无法相互陪伴,可黄小姐可以。 她听到两人相谈甚欢,也听到黄小姐和羊羊之间默契的应答。 羊羊很专注,就连她独自离开也没发现。 她以为羊羊可以发现的,所以鼓起勇气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眼里那个本该温柔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煳,直到失去回头的勇气,她所期待的人也没有回头拉她一把。 她知道这是自己很矫情的缘故,可是,可是白月光,总是这么让人难以逃脱遐想。 慕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楼客厅没人,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过的微薄夕阳,这时候已经日落了,可是羊羊还是没回来找她。 上到楼梯上,远远听见芽芽奶乎乎的笑声,小姑娘成天皮,弄得刘悦工作强度很大。 婴儿房的门没有完全关上,轻轻一推就开了,沈芽芽正在抢夺玩具占有权,手里攥着小孩玩具。 小傢伙看见最喜欢的妈妈,「呀」一声丢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玩具,摇摇晃晃爬向站在门口的慕星。 「麻,麻,嘛嘛。」 很聪明的沈芽芽已经会说很多简单的词彙,比如「鸡蛋」「土豆」还有妈妈,和特别经典的「羊羊你讨厌」。 比普通的小孩早了几个月,现在已经开始蹒跚学起爬行。 慕星把芽芽抱进怀里,小东西的小爪子抓住她妈的衣服不放手,哼哼唧唧埋在臂弯里,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宝宝怎么啦?」慕星揉揉她露出来的小脑袋。 芽芽一听来劲了,小嘴一撇,眼里含满委屈的眼泪,小表情特丰富,「麻麻,痛,痛痛。」 刘悦在一旁解释道:「宝宝上午不小心脑袋磕到了护栏角,又青了一块。」 小孩子爬来爬去磕着碰着总是难免,就算有刘悦看着,依旧会有出其不意的时候,她刚转身给小傢伙拿玩具,下一秒就磕着了。 平日里不知道扶了多少次,沈芽芽就像看不见一样老是往护栏或是墙上撞,碰瓷一样,拉都拉不住。 「是不是碰得太多了?」慕星轻轻揉着小芽芽特意抬起来求安慰的脑袋,颇为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小朋友和刘悦都不乐意了,小朋友「坏!坏!」地嚷嚷,刘悦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宝宝可是小天才。」 慕星还是很担忧,轻轻把沈芽芽立在怀里,伸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 小东西和她妈大眼瞪小眼半天,似乎觉得有趣,「麻」「麻」喊着伸手往前捞。 慕星被抓住鼻子,小爪子没留情,一下打在鼻子上,是带着一股奶味的小手,差点把她眼泪疼出来。 「宝宝。」她的声音软软的是另一种温柔,看到芽芽脑门的淤青,心里一阵发紧。 「慕小姐,慕小姐,没事的,别哭啊。」刘悦一听急了,手忙脚乱地安慰,「要不一会儿等沈老闆回来,咱们带着芽芽再去检查看看。」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强行安慰道,「或许是我们芽芽太聪明可爱,此长彼短,照我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芽芽是这样,羊羊又是另一番模样,一时间太多烦恼萦绕在心头,某些小东西却还呀呀笑着要和妈妈亲亲。 温热软软的嘴唇,软化了慕星的心,单独辟出一隅清静,为心乱如麻的慕星停供几分冷静思考的力量。 「宝宝。」慕星抱着芽芽坐在软椅上,正对着两三米远的电视机,里面放着早教的小羊羊歷险记。 小东西也看不懂,乐呵呵地坐在妈妈怀里玩手指。 「芽芽咱们看电视呀,有小羊羊,还有小猫猫。」慕星跟着电视上的解释念,「小猫猫和小羊羊是一对亲密无间朋友,小猫猫最喜欢小羊羊,小羊羊也很喜欢小猫猫,可是有一天,小猫猫和小羊羊之间忽然出现了矛盾,小猫猫.......」 她慢吞吞地念,小朋友却没什么耐心听完,激动地「呀」了一声,直接把玩具塞妈妈手里。 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说「把最喜欢的玩具给妈妈,妈妈不要再念了好不好」。 第209页 「宝宝?」慕星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玩具。 「啊。」刘悦在一旁替说话不利索的沈芽芽解释,「宝宝不喜欢看电视,每次看上两眼就没兴趣了。」 怎么会有小朋友不喜欢看电视,慕星感觉很奇怪。 小朋友分明对会动会发出声响的玩意儿更感兴趣,芽芽怎么成了个例外。 她低头去看玩玩具玩得认真的小朋友,大眼睛亮闪闪的好投入,两只手手抓着,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刘姐姐,宝宝,宝宝是不是看不清楚?」 杵得那么近,不就是那些戴着厚厚眼镜片的高度近视人群的标准姿态。 「啊?这么一说......」刘悦嘀嘀咕咕,不敢声音太大叫小芽芽听见,「........好像是有点这样的感觉。」 「看不清?但是之前医生不是说宝宝眼睛没有问题吗?」 慕星正紧张地仔细观察怀里的小朋友,玩玩具玩得开心,但认真看看,其实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上手摸,眼睛望向那边,其实焦点在另一边根本没认真看。 就像习惯了模煳的视野,借着一点点轮廓也能像别的正常小朋友一样玩得很开心。 第119章 慕星抱着芽芽到医院看医生时,沈沉还是没任何反应,手机一直占线,因为芽芽,慕星也没心情再乱七八糟地想和她之间的事情。 关于芽芽的事情,一开始她有问家庭医生,可惜医生并不是眼科医生,无法给出确切说法,只能安排好医院相关医生让她带着芽芽去看看。 不过走之前家庭医生简单试了试芽芽的视力,确实存在相当大的问题,或许是什么之前没查出来的疾病,仅仅以目前的了解情况来看无法推断。 这一番话对于慕星来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噼得她一时慌了神。 曾经每遇到这种情况,羊羊总会一路陪在身边,主动上前揽下责任,然后把一切安排妥当,就像之前那样有惊无险。 「麻麻。」芽芽抓着她的手指,摇摇晃晃把人唤回神,「麻麻,麻麻。」 沈芽芽已经熟练掌握人类幼崽安稳成长必备的卖萌技巧,嘟着嘴瞪圆眼睛,鼓起肉肉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话。 「嗯?怎么了宝宝?」慕星赶紧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看向怀里小小个的小孩。 小芽芽刚做完检查,听检查的医生说很配合,小妹妹表现得可好了,是个聪明宝宝。 「麻麻。」小朋友扭扭捏捏地蹭蹭她妈胸前的布料,莫名有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慕星揉揉她的小脑袋,毛绒绒的头髮很软,轻声回答,听起来心不在焉的,「嗯,芽芽乖乖。」 「麻,麻麻。」小朋友仰头望着她,像只小猫咪,亮亮的圆圆眼睛,比平时更多了一些讨好的意思。 她抓妈妈的手指,现在长大了一点,已经可以一只手抓住两根手指了。 「麻麻,气,气气,嘛。」 哼哼唧唧的好费力才说出这段话,终归还是月份不大的小朋友,一旁的刘悦本想替她翻译,却没想到慕星居然听懂了。 「宝宝,妈妈没有生气的。」她温柔地抚了抚怀里睁圆眼睛忐忑看着自己的小可爱,「没有生气,妈妈只是想要芽芽........」 说到这里慕星有些哽咽,抱在怀里的小丫头认真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吸了吸鼻子,在女儿面前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没事的,宝宝别怕。」 沈芽芽的小脑袋瓜暂时无法想明白自己妈妈哭的原因,她只会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想要替妈妈擦一擦眼泪。 她记得常常照顾自己的阿姨说哭成小花猫不好看,她也不想要妈妈伤心。 「不,不哭,哦。」说话还不顺畅的小姑娘都从没在一天之内说这么多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最后那个哦断在后面还格外的响亮。 虽然手臂短短粗粗,还得慕星主动凑过去才能让芽芽成功安慰到妈妈,可是小朋友这么乖巧懂事,任谁不能嘆一句羡慕想rua。 只可惜等一头雾水的沈沉焦急地赶到医院时,乖巧的老婆和乖巧的女儿都齐齐变了态度。 等待室里,小姑娘仗着童言无忌,大声嚷嚷着「坏!坏!羊羊坏坏!」扭着胖胖的屁股翻个身不理人。 沈沉被嚷了个一脸懵,一愣一愣地扭头询问地望向一旁的慕星。 「星星,芽芽这是怎么了?听医生说是眼睛有点问题,怎么.......」这小脑袋瓜看起来也有点问题。 慕星现在没什么心情和她说话,刚才和黄荔打电话那么入迷,连她不见了都一直到现在才发现。 「刚做完检查,芽芽累了。」 沈芽芽特别响亮地附和一声,「累了!坏!」 「.......」沈沉无奈地看着小东西毛乎乎猕猴桃一样的后脑勺,伸手摸了摸,轻轻地,「宝宝不开心了。」 不是疑问句,语气特别笃定,小姑娘扭头对着她哼了哼鼻子,傲娇的小模样更像是承认。 「坏坏羊羊!坏!」 沈沉俯下身认真地和她对视,许久没说话,看得芽芽心慌,正要别开眼,却忽然失笑道:「宝宝怎么不开心了?」 芽芽生气地哼哼唧唧推开她伸过来想捏自己脸的那只手,奶奶地气道:「不喜欢,坏,坏羊羊。」 「啊。」沈沉故作遗憾地拉长语调逗小朋友,「不喜欢坏羊羊啊。」 第210页 芽芽认真地点点脑袋,摇头晃脑的。 「那坏羊羊是不是就不能带芽芽飞飞了?」 飞飞是小朋友最喜欢的亲子活动,高高举着舞一圈,呀呀叫着好激动。 沈芽芽有些犹豫了,抬眼试探地看看慕星,又看看沈沉。 慕星脸上没什么表情,沈沉笑眯眯的像个骗小孩的大灰狼 「真不要飞飞了?」大灰狼笑得好坏。 沈芽芽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威胁,好委屈地哼唧了一句「要」。 说完感觉好没面子,呜呜地躲会星星妈妈的臂弯,埋着脑袋,又只露 出个后脑勺。 沈沉笑得满意,转头看向星星,却发现对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木木的。 她的笑容也跟着凝固,颇为疑惑地唤道:「星星?怎么了?」 慕星疲惫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很明显地不想和她说话。 怎么忽然这样,沈沉百思不得其解,怂怂地压下很想要和星星说的那一大箩筐话,只这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芽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沈沉接过来抱好,少了这位话多儿童,再加上两人莫名的沉默,一时间气氛低沉,很明显感觉到低气压的瀰漫。 又等了半小时,医生叫人进来拿检查报告,沈沉本想一个人进去,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慕星却抢先一步进了门。 「.......」沈沉伸出无力的尔康手,「宝贝等等我.......」 医生一边敲键盘一边把密密麻麻印着字的检查单给她们看。 「问题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开门见山一句话,击碎了两个年轻母亲的侥倖。 慕星紧张起来,下意识想要去牵羊羊的手,差点碰上了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收回手,心虚地垂了垂目光。 沈沉没她想的那么多,直接牵住慕星刚收回去的手,认真地询问医生:「那是什么问题?我们会积极配合治疗。」 医生摆摆手,「不用治疗,先天性的高度近视,只能试着矫正,预防弱视。大一点可以戴眼镜,比较幸运的是目前只发现了这个问题。」 「先天性近视?遗传吗?」沈沉回头看了看慕星,「可是我们两个都没有近视,这是怎么造成的?」 医生也跟着她望嚮慕星,意有所指地说:「可能是omega在孕期没有好好注意,营养不良还有过度剧烈运动。」 话里的责备很明显,听得慕星心里一阵一阵翻起内疚和自责。 沈沉皱了皱眉,稍微挪了挪身体挡住她,「这不是她的错。」 医生撇了撇嘴不再多说,划了两张单子让她们去缴费,然后后续跟进治疗。 又是沉默地走出问诊室,查出芽芽的问题,慕星一时心情更差,差到了谷底,提不起任何精神。 沈沉担心地看着她,不敢松手,今天遇上件特别麻烦的事情,要不是挂了电话一转身发现星星不在,急急忙忙出来找,今晚很可能会通宵加班不回家。 结果雪上加霜地遇上这种事情,她担心星星的情绪,要时时刻刻陪在身边,更不敢离开。 「宝贝?」她试探地发出声音。 早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芽芽就被刘悦抱回了家睡觉。 此时两人坐在走廊的金属长椅上,一如过去的许许多多离开问诊室的模样,沉默地置身消毒水味浓郁的空气里,迷茫地望向未来,仔细搜索却找不出一点方向。 慕星被她拉着手,本还生着闷气,却不知怎么的稀里煳涂地「嗯」了一声。 沈沉听着总算放了点心,絮絮叨叨给她念起为芽芽准备好的矫正计划,有条不紊地安排到了十岁之后。 安静的走廊只有她温柔的声音,一时间慕星又回到了羊羊在身边时什么都不用担心的状态。 羊羊会解决好一切,可以让疲惫的她稍微歇上一口气。 她好像已经离不开羊羊了,可是,可是,黄荔回国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担心这件事,这样不信任羊羊,这么矫情地自顾自生闷气。 羊羊握着她的手,手心温温的温度安抚了她的紧张。 不知不觉,刚才紧张着出了不少冷汗,这会儿在冷空调下逐渐蒸髮带走热量,在晚秋时让人切实感觉感觉到寒冬的逼近。 慕星低头看见自己发白的指尖,一阵一阵的冷,连带着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胸口泛起酸胀的噁心。 她微微弯起背往后靠着冰冷的墙,忽然涌上来的疲惫让她没办法再去思考别的事情。 沈沉一直握着她的手,好像很让人安心的感觉。 慕星扭头悄悄看她,还是曾经那样的温柔,黑白分明的眸子与芽芽一般无二,她们之间明明已经有了无法分割的牵绊。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 趁着沈沉还没有发现,慕星收回目光,垂下脑袋又看到自己发白的指尖。 那只手没有被羊羊握住,感觉很冷。 她的脑袋同样空白,只看见又一只手伸过来包住她的整个手掌,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9 23:52:52~2021-06-10 22: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0章 难办哦 「星星。」沈沉握住她的手,停下讲述矫正计划轻声道,「没事的,芽芽不会有事。」 第211页 可是现在慕星想的不完全是这个,刚才那个电话应该是怎么样的,还有黄荔现在在哪里。 她微微侧头看向沈沉,对方见她望过来,安慰地弯眉笑笑。 羊羊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可是....... 为什么会不知道,她不是那么,那么和黄荔在一起过。 曾经那样亲眼所见,最初相信沈沉的解释不过迫不得已,那时候走投无路,一个人无法支撑,所以宁愿装傻充楞,让这些事不了了之。 就像雷区不明位置不明状态的炸弹,她不知道现在的生活什么时候会爆发巨大变故。 可是慕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无法离开沈沉,就像一只不会觅食的柔弱金丝雀,自小习惯了主人的精细的照顾,任何一点日晒雨淋也会成为小金丝雀无法抵御的艰难。 「羊羊。」慕星只会这么叫她,严肃的「沈沉」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嗯?星星?」沈沉扭头认真地看着她,「宝贝今天怎么了?」 她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在慕星看很别讽刺。 忽然又没了说话的欲望,夜晚逐渐变深疲惫也慢慢压上来。 她摇摇头,轻轻合上眼,微微往后仰脑袋往后靠。 本该撞上冰冷的墙,抵在脑后的却是柔软的质感,沈沉在一边温柔地问道:「宝贝是不是累了?」 慕星不想说话,可是眼泪没有缘由地忽然模煳了,把挨得很紧的沈沉吓了一跳。 「怎么了?星星?」她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压住的手给星星擦眼泪,「为什么哭了?」 慕星不喜欢化妆,不施粉黛的脸上泪水朦胧,仿如刚出水的芙蓉花,直教人心疼。 沈沉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不知为什么这次比平常多了几分推阻。 她忽视掉不同往常的感觉,关心地问:「星星是不是心里又难受了?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早在半年前沈沉就已经为慕星联繫好了心理医生,可每到提起要去看看,慕星总以各种藉口推辞。 她知道她很害怕,本该强迫着去的,可是沈沉捨不得让她更难受,所以一直拖着。 其实状态一直有在变好,最开始从每天发病到两天一次,到三天一次,然后是一周一次,她们以为会这么一直好下去。 可是,可是,「为什么哭了呀宝贝。不要哭,不要哭。」 沈沉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没有哭。」慕星闷闷地抹了抹眼泪,「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率先走出医院,慢吞吞走着,一直感觉得到刻意放慢脚步跟在身后的沈沉。 她赌气地想要甩开对方,可是很晚很晚的夜里,只能坐车回家,慕星不会开车,只能依靠着沈沉,坐在沈沉的车里,就像被软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即使牢门大开,也没有逃离的勇气。 慕星坐上车,身边是沈沉,她那么温柔小心翼翼地投来询问的目光,就连慕星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配不配生气。 她像沈沉的寄生虫,只能依靠着沈沉过活。 如果沈沉选择了黄荔,那么她和小豆芽又该怎么办。 不算漫长的车途不足以慕星想清楚这个棘手的问题,再一次回过神,沈沉拉开车门微笑着站在门口。 「宝贝。到家了。」她说,「不要不开心了。」 慕星总是为她心动,为她放下心里的顾虑,破罐破摔地抛弃一切,把她当做可靠的未来。 可是未来会是怎样,金丝雀无法预料,也无法抵挡。 这是现在的慕星所担心的,她为自己与沈沉之间难过,也为自己的处境难过。 虽然这世界上大多数的omega都是这样,可是为什么要安于现状。 她抬眼看向笑得很温柔的沈沉,她的羊羊会什么怎么样的alpha。 「走吧。」 沈沉向她伸出手,是很温柔的模样。 回到家两人一同上楼去看芽芽,小姑娘折腾了一整天,早累得一沾床就睡,躺在婴儿床上打着小唿噜,一副乖乖猫咪模样。 两人又沉默地退出去,站在门口气氛莫名沉闷。 「星星。」沈沉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没事。」慕星扭过脑袋不想和她对视,"只是有点累,我先回去睡了。" 她感觉最近莫名累得厉害,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猜测,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下去,况且沈沉明明说过她有吃药,叫她不用担心。 刚满二十岁的慕星有很多担心,却全都是只能站在一边无能为力。 快要二十四岁的沈沉同样有很多的烦恼,一一追在她爱的人身后。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只能隐约猜到很多很多,多到广阔的海被爱意填满,无垠的天空在夕阳下呈现粉红。 匆匆忙忙洗过澡,慕星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不远处浴室里沈沉放轻动作穿着衣服,她们分割在房间两边,好像已经不似从前。 慕星这么想着,却看见沈沉和往常一样,端了杯温水走来,水放在她的床边,自己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爬上床。 慕星半夜醒来总会口渴,自从某次悄悄爬起来喝水被沈沉发现以后,以后每晚床边都会有一杯水,先是温温的,后来慢慢变冷。 两人盖在同一床被子下,沈沉的温度让被窝更加暖和,让慕星冰冷的四肢感觉到了暖意。 第212页 她关上床头的灯,白色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忘了拉上窗帘,慕星转过身,背对着月光和沈沉,这样稍微好受一点。 「对不起宝贝。」沈沉用气音小声道,「我去拉上。」 慕星回头看着她,用那种她一直很喜欢并且想要保护一辈子的清澈眼神,静静地好像在确认什么。 沈沉没多想,温柔地弯弯眼,伸手替她拉好被子,「明天立冬吧,别着凉了。」 可是她自己只穿了件丝绸长袍走到窗边,慕星看着她拉上窗帘,世界暗了下来,却有更多真实的东西显现出来。 沈沉看见慕星眼尾的眼泪,那么晶莹地惹人心疼。 「宝贝,有什么不开心,可不可以和我说一说?」她坐到慕星身边,慕星背对着她,这样保持了一些安全的距离,却也不算太远。 沈沉感受得到星星平稳的唿吸,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她好爱好爱她,一点都不会改变。 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而慕星听到她这么问 ,也猜出对方不会明白,明明之前那么希望沈沉能问问自己,温柔地让自己和她分享难过。 「没有。挺好的。」慕星闷声道,「挺开心的,没什么不开心。」 这傲娇的模样,沈沉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真不和亲爱的羊羊说说?」 慕星听着她嬉皮笑脸的感觉,一点不正经,更没心情说,把被子往头顶上一拉,彻底隔开两人。 「没有,不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出来了,「睡觉好吗?真的好累好累。」 沈沉不敢再发出声音,却依旧像往常那样钻进被子里,很自然地抱住背对着她的星星,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对方冰冷的四肢。 「不要。」慕星会错了她的意思,挣扎着推开她,「今晚不要,不舒服。」 沈沉或许已经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可是直觉让她不敢接着往下探寻。 她有点委屈,不知缘由的冷落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沈沉很久没有睡着,细细碎碎想了很多,她知道不完全因为芽芽的眼睛,眼睛不是什么大问题,对健康没有任何影响,几乎算是早产儿中极其幸运的那一类。 那么是因为什么,她从没见过星星这样的态度。 白色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无孔不入渗进两人共同唿吸的空气。 很久很久,就连她也说不清是多久,身边的人唿吸逐渐沉稳,又在某时忽然变乱,她感觉到星星尝试着挪动身体,可是浑身僵硬得厉害。 又发病了,在慕星混沌意识发觉之前,沈沉已经紧张地抱住了她。 「星星,是不是又疼了?」刚问完话她又觉得这么干躺着未免太过苍白,干脆翻身从床上站起来,拿起床另一边的杯子往楼下跑。 当她轻轻关上门,另一边被子里正难受的慕星却强撑着力气翻身下床跑向洗手间,颤抖着身体趴在盥洗台边上一下吐出来。 等沈沉拿着装满温水的杯子回来时,她已经吐完重新躺回床上,心里灌铅一样沉重,那点猜测愈发接近事实,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支持往后的发展。 关于黄荔的事情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就算现在沈沉装傻充愣,未来也一定会暴露出无可避免的危机。 身体是其次,她已经无所谓了,往后怎样没有定数,她就像一只被拴在绳子上无力挣扎的蚂蚁,悬在悬崖边不知道绳子什么时候会断。 沈沉站在床边,并不知道这一切,不知道慕星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知道对方心里的五味杂陈。 「宝贝,喝一口水,我给你揉揉。」她弯下腰伸手想要帮着慕星坐起来。 「不用。」刚吐完嗓子疼得难受,慕星哑声道,「已经没事了,睡吧。」 「可是.......」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不想要。」慕星心里难受,事态发展乱糟糟一团看不清方向,「你睡吧,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这几个字像一把刀扎在沈沉心口,她知道现在星星很难过,难过到不愿意和自己分享,可是她们明明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为什么不能稍微信任她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沈沉的错。 哈哈哈哈哈沈沉好委屈。感谢在2021-06-10 22:59:43~2021-06-11 22: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1章 检查 沈沉一整晚没睡,到了早上晨曦取代月光,她放轻动作起床穿衣洗漱,到了该去公司工作的时间,站在门口准备关上门,却还要依依不捨地回头看星星一眼。 雏菊黄的被子鼓了一个小包,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这个角度看来星星是那么瘦弱。 她知道自己得好好保护星星,可是昨天究竟为了什么不开心。 离开的沈沉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黄荔的问题,她不常上网看八卦新闻,昨天与黄荔还有慕星的内容也不是她撤的热度。 在她还没有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帮她们处理了这件事。 如果沈沉看到了网上的内容,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再有慕星看过的那本书,实在不是什么开心快乐的内容。 沈沉来到公司,前台小妹妹凑到她跟前问:「老闆,今天老闆娘会来公司吗?」 沈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情不佳说起话来实在没什么好语气,「不会,赶紧工作。」 第213页 冷冰冰抛下这句话,她看见自家老闆快步离开的背影,那么落寞,就像,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大狗狗。 而抛弃大狗狗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床上睡得很难受。 又是那种熟悉的肚子胀痛的感觉,再加上感冒的头晕脑胀,唿吸堵塞。 沈沉刚走没多久,慕星难受地「吭」了一声,揉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小腹,有些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可是....... 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独善其身,如果再多出来一个累赘。 况且沈沉说过她吃了药,为什么吃了药还会有,慕星很害怕,她不知道吃了药的孩子会不会出问题,也不知道照现在的情况究竟该不该留下孩子。 她很害怕现在的沈沉,害怕她抛弃自己,害怕她有了更喜欢的人,还害怕又一次陷入曾经寸步难行的境地。 她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慕星的人生从来不是掌握在慕星自己手里。 她以为自己就像一条蛆,靠着他人的营养苟活,遭受他人的白眼谩骂,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 而现在的舒适生活,不过是因为她跟在更有权势的人身边腐蚀对方的人生。 没用的人总该被抛弃,慕星慢吞吞穿上床边沈沉为自己准备好了的衣服,心情低落地扭头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洗净夜晚月光渗透进世间万物造成的影响。 站在卫生间里刷牙,呛人的牙膏味刺激得她又吐了一顿,反应比小豆芽那时还要明显,吐得喉咙生疼,往下望看得见血丝。 她用手掌接了点冷水扑到脸上,好歹洗去了一点昏沉,不知缘由的感冒却无法好转。 照现在的情况应该吃一点药了,可是她不敢乱吃药,只能去医院看看,顺道做一个检查,沈沉之前吃了药,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慕星站在门口,想要上楼看一看芽芽,可是她感冒了,就算戴上口罩也担心传染给小朋友。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下到一楼,看到沈沉留的早餐,温热的,可是她没胃口吃,只喝了杯温水,淡淡地稍微压下一点难受。 走到家门口穿鞋,看到沈沉随手放在鞋柜上的那串钥匙,正正好挨在自己学琴用的绑带边上,慕星忽然发觉这个家里有太多事物映射出两人的身影交缠,好像经过了时间的打磨,她们再也不会分开。 慕星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安全感,还有默契的甜蜜。 在没人看到的某一时刻,她抬手幼稚地把两人的东西推得更近,这样紧紧挨在一起,一定不会分开。 可能自己也觉得幼稚,她低低笑了笑,走出门站在阳光下,似乎感觉好受了一点。 沈沉有说过要给她配一个司机,家里有很多车,自己买的别的送的,慕星不会开车,一直都只有沈沉一个人在开。 可是她很不习惯让别人伺候自己,也不擅长与人交流,沈沉没办法只能依着她来,尽量自己接送,不过总有腾不出空的时候,比如现在。 慕星更喜欢坐公交车,选好自己要下的站,自助投币,不需要与任何人交流,她可以一路沉默到达目的地,沉默地走在路上。 她选的是另一家医院,没人认识自己,这样又可以免去许多交流。 先去挂号,怀芽芽的时候从来没走过正常的流程,她一路上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护士「应该去哪科检查怀孕」。 一个人生着病脸色苍白,护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alpha去哪儿了?没来?」 为什么总是这么问,慕星垂了垂眸,「工作忙。」 「哦。」护士隔着玻璃窗口递来一张单子,「挂妇科,三个月后去产科建档。」 其实也有可能不是,她抱着这样的侥倖,拿到检查单,明赫赫几个字「宫内早孕6+周」。 慕星忽然没了主意,一路沉默地来到医院,手里拿着两张取药单,一张是安胎药,另一张是医生开的孕妇也能吃的感冒药。 当时医生问她,要不要这个小孩,她一直没说话。 医生抬头看她一眼,正要告诉她怎么去挂号怎么去做人流,却听见年纪看起来还没自己正上大二的女儿看起来大的小姑娘「嗯」了一声。 「要的。」她小声说,「麻烦开一点药,有一点感冒。」 医生又看了她一眼,「既然要的话,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胎,下次把alpha带来。」 慕星「嗯」了一声,接过发/票走出去,排在后一位的一对夫妻满面笑容地走进去,慕星拿出手机,打开点开通话界面,上面写着「羊羊」,可是她没勇气点开 。 她知道沈沉会生气,不论是现在还是别的时候,她不知道对方会生谁的气,她还是自己。 沈沉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可是她,她想要留下她,不管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走到楼梯口,听到身后有人在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慕星!慕星!你等一下!」 慕星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医生,停下脚步。 「你这不是第一胎」医生拿着她的b超单问,「是不是?」 他可能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然后又这么快拥有了第二个孩子。 「嗯,」周围的人都看嚮慕星,她感觉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烫,「不是第一胎。」 第214页 「哦哦哦,好,没事了。」医生喃喃着走回去,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还是在慕星身上。 她难堪地笑了笑,却不知道在为谁难堪地笑,兀自低下头朝楼下走去,沉默地等待拿药。 坐在取药窗口边上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一个人坐着,这次没了沈沉的陪伴,心里好像很害怕,可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 等了一会儿拿到了药,她微微低头站起身,逆着人群往外走,逃离熟悉的消毒水味,手机界面依旧停留在「羊羊」那一页上,没有任何进展。 独自站在医院门口,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多人与她擦肩而过,他们的人生不易同,慕星看到他们脸上不同的表情,开心的悲伤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 手里提着装了b超单和各种检查单的硬纸袋,另一只手提着装着药的塑胶袋,在旁人眼里很狼狈地走到公交站台边,这么苍白着脸,上了车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让座。 大概是因为看起来就像病入膏肓,满脸木然,走在路上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 她应该给沈沉打电话,告诉她这一切,把所有的困难交给她,然后什么都不用管,可以放松地倒在沙发上,而不是全身绷直坐在下车的站点边。 慕星不想回家,也不想到哪里去。 昨天慕松说要来看芽芽,大老远从外省过来,她应该回去招待对方,就像女儿对父亲那样。 可是明明他们之间都已经这样了,为了表面的和谐,挂上虚假的面具,互相维持岌岌可危的关系。 将来她和羊羊之间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当爱意如汹涌浪潮无可避免地褪去,她们只能回忆着过去的甜蜜来维持这段逐渐可笑的关系。 慕星很害怕,害怕时间带来的改变,害怕再次被抛弃。 她在路边破旧的报刊边上买了瓶矿泉水,摇摇昏沉的脑袋,按照药盒上贴的指示把药咽下去。 然后就这么坐着,在这个立冬的时节,从早上到傍晚,明媚的阳光逐渐消失,路边的车辆穿梭,路人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偷偷打量她。 这些都无所谓,慕星不想回家,她没有力气,身体和心情同样沉重。 不如就在这里悄悄地,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直起身左右望了望,不远处有一家超市。 身上还有一些零钱,手机已经没电关了机,好像是谁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开了静音,好久以后看到却没心情接,所以就这么一直挂着,到后面手机关了机,她以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被羊羊找到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真的好没安全感感谢在2021-06-11 22:02:48~2021-06-12 14: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2章 寻找 沈沉早上去了公司,心里一直担心着家里的慕星,要不是黄荔昨天说的事情实在紧急,她更想留在家里陪着星星。 虽然大概率会被嫌弃,但是至少能稍微放心。 她很担心星星的病,如果在意识不太清晰的情况下/身边没有人。 一整个忙碌的早上,沈沉一边工作一边呢担心星星,后来午休的时候实在放心不下,想着星星可能早就起床了,给她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铃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她的心上,沈沉说不清楚自己有多紧张,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只是下意识感觉会出问题,可今天明明只是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简单的一天。 可是为什么星星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沉看着手里重新黑屏的手机,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到,心脏却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按照往常的经验,她知道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关于星星的,昨晚反常的举动。 她开始往前仔细地想,想要找任何关于此时的预兆。 昨晚的星星兴致恹恹,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寻常的不开心,或者是关于她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不愿意两人一起分担。 沈沉心里的担心愈发浓郁,一点一点逐渐加重,她感觉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很不好很不好,她很害怕,可是,可是她站在公司办公楼最高一层,应该更坚强一点。 沈沉没想到什么办法,只能一直给慕星打电话,抽空安排人寻找,然后继续无助地给慕星打电话。 手机界面始终停留在「宝贝」那一页,灰暗的两个字,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她们这样无法联繫,好像永远无法再见面。 还有工作上的一些人给她打电话,很多人,他们发简讯说很多危急的事情,可是沈沉只有一个人,她没办法管这么多。 她去找了很多地方,音乐厅,医院,花店,还有慕星常爱探班的水萦鱼的剧组。 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无力。 或许可以试着去调监控,可是沈沉现在不能做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来说不能这样,有很多眼红她的人,正等在她这个孤立无援的时刻,等她犯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误,比如说贸然调动城市监控,然后取代如日中天但是孤立无援的沈沉。 她应该谨慎一点,以前的沈沉一直很谨慎,可是今天,今天不能谨慎。 在拿到监控的之前,江逾找到了她。 江逾是被市长叫来的,市长被沈沉红着眼不管不顾的架势吓得发憷,心里感觉奇怪,本不想给她,可这是沈沉,只得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叫来江逾。 第215页 「你别急啊沈沉。」江逾在会客厅沙发边上站着,沈沉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正在拨号,打给慕星的。 「小慕是给好孩子,怎么会玩消失,说不定过会儿就回家了。」 江逾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强行安慰道:「哎,说不定已经回家了,这会儿可能睡着了所以没接电话。」 沈沉沉默地抬眼看她,把她给吓了一跳。 「没在家。」她低头重新看着手机轻声道,「哪儿都不在,怎么也找不到。」 「你说她会去哪儿」沈沉失神地低喃。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沾湿了她一向冷静镇定的面容,脸色青白,又青又白,仿佛长相清秀的青面獠牙鬼。 「哎哎哎,你可别这样啊,怪吓人的,说不定,说不定小慕突发奇想出去玩了不行吗?」江逾还是强行安慰,说到后面自己都感觉离谱。 沈沉没说话,重新按下已经自动挂断的电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 江逾滔滔安慰的话全被这声机械女声堵在嗓子眼,沈沉无力地往后倒进沙发,抬头看向直直站着的江逾,那双一向僵硬冷淡的眼里被无措慌忙沾满。 江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她也开始感觉情况不对劲,慕星不是一个愿意让人担心的姑娘,她尽量乖巧,不敢让身边的人担心,怎么会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监控准备好没有?」江逾转头问恭敬站在一边的市长。 「啊,啊,额已经准备好了,不过........」 沈沉没有耐心听他啰嗦,推开挡在门口的两人往监控室走去。 十几平米的房间,三面墙都是监控,还有一些电脑一排一排列在中央。 市长没办法,叫来许多人跟着一起找,照着慕星的照片,沈沉看着那张照片,那时候芽芽已经出生了,她带着星星去郊外看日出。 慕星站在朝阳下,肩上停着只晚夏将要消逝的萤火虫,扭头朝她浅浅地笑,在朝暮之间,那么美那么美。 站在帐篷边的沈沉清晰地听到心跳的痕迹,再一次深刻了解到心动的含义。 刚拿到照片,没见过慕星的人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单纯漂亮的姑娘,嘟嘟哝哝抱怨道:「拿精修图来找人,这不消遣我们吗,好不容易休个假还得回来加班。」 沈沉盯着屏幕没空搭理他,江逾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想打人又感觉地点时间都不太合适。 后来谁在回放中找到了人,喊了一句「找到了」,所有人围成一圈,发现那张照片竟然不是精修图。 「这,这,这么漂亮啊。」 沈沉挤在屏幕面前,看到星星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心里担心着是不是又发病了,心脏一丝一丝抽疼起来。 早上八点半,站在公交车站边,微微仰头,正好对着摄像头。 这样几秒长的画面无法看出个所以然,她许久移开目光沉声道:「继续找。」 顺着线索挨个往下翻,又有人在医院门口找到了慕星。 沈沉调了那家医院的记录,看到了慕星的名字,妇科,妊娠六周。 脑袋里响起轰的一声,所有的猜测想法崩塌得彻底,沈沉扭头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又忘了要做什么。 她和江逾对视一眼,江逾看到对方空白的眼眸,除了慕星,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沈沉心里只有她的星星,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慕星并不想要沈沉找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 江逾问站在一边寻找慕星身影的沈沉,「哎,沈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慕的事,不然小慕怎么会想不开带着孩子跑了啊?」 虽然语气不太友好,沈沉转头看着她,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得江逾不敢与她对视。 「对不起的事?」她哑着声音疑惑道,「可是,没有啊......」 「是不是哦?你再想想?会不会是黄荔那事?就昨天。」江逾提醒道,「昨天都上热搜了,不过没多久我叫水萦鱼的公关帮弄下去了。」 沈沉皱着眉,「什么事?黄荔?昨天我还和她通了电话,她一直在帮我看着慕念,昨天打电话告诉我慕念回国了,然后她也追着回来了。」 「慕念在国外发展得很好,这次回国意图不明。」她重新看向屏幕。「我很担心星星。」 「慕念回国了?等等,等等,你不知道?」江逾大吃一惊道,「完了完了,你是不是当着小慕的面和黄荔打的电话?」 沈沉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我懂了!」江逾一拍大腿,「你快去和星星解释,你和黄荔之间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快去快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沈沉静静地看着她,她也奇怪地看着沈沉,「怎么不去啊?」 沈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能找到她.......」 「找到了!」又有人大喊一声。 沈沉第一个冲到他面前,往前看到那一幕,整颗心脏忽的被揪紧,一点一点逐渐尝到窒息的滋味。 「啊,这,这么多血,人躺在这里,是不是已经.......」那人吞吞吐吐犹豫道,「要不我倒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话还没说完,沈沉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短短几秒钟之内,她认出浑身是血的星星正在离家最近的公交车站,看到星星手腕上深得吓人的伤口,看到星星苍白的脸,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抚在肚子上。 第216页 她静静地倒在冰冷的座椅里,像一片薄如蝉翼的枯叶,脆弱得稍微触碰就会碎成灰,被风簌簌吹走,落不进任何人怀里。 关上门往车库走的时候沈沉已经叫了救护车,可是所有车都派出去了,医院到车站的路况也不太好,不一定及时赶到。 沈沉听了没一半挂断电话,上车一脚油门往下踩,刚出车库就到了限制速度。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现在是下班晚高峰残余,从城中心出城的多,进城的少。 富人区自然在城中心,她一路开得顺畅,不到十分钟到了地方。 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挡住她的星星,什么都看不见,深深的无力笼在心头,她跑过去往人群里挤,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热闹,为什么挨得这么紧,为什么不让她过去。 「让我过去!」她歇斯底里地喊着,「让我过去!让开!让开!」 人群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原本还算精緻的髮型胡乱地散着,提神气的妆容被眼泪打湿弄花了整张脸。 沈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她什么都管不了了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失去慕星,而慕星那么脆弱地躺在人群中心,那么多人,她们好像隔得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123章 那么多血 沈沉挤到了人群中央,看到浑身是血的慕星,染红了那么一片,混在衣冠整洁的人群中,她不知道当时的星星有多么无助。 「她谁啊。」看热闹无动于衷站着的某个人这么小声问,「这能把人带走吗?」 沈沉根本没空搭理她,跪在意识模煳的星星身边,嘴唇嚅嗫半天说不出话。 「宝贝。」她轻轻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的刀,刀上沾满另一只手腕上的血,「宝贝。」 她这么喃喃着,竟然真把慕星唤得睁开了眼。 「羊羊。」她的眼眸澄澈透明,忘了不久前拿着刀时内心昏暗的烦恼。 「宝贝。」沈沉扑到她身边跪着,「疼,疼吗?」 慕星听到她的话,抬头往下看,看到自己浑身的血,从手腕见骨深的伤口蜿蜒到腹部。 沈沉正在给她做急救,用衣角扯下的布条做个简易止血。 「羊羊,孩子。」她放在腹部的手指颤了颤,「这么多血,是不是,孩子没有了?」 为什么这时候还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沈沉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往车停在的地方走。 慕星在她怀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有气无力地,大概就是「等一会儿我死了,羊羊不要太伤心,将来会有更好的omega,不用考虑我,我希望羊羊能够幸福」。 张嘴闭嘴来来回回都是「等我死了」「等我不再了」「羊羊一定要幸福」。 她这么说浪费体力磨灭心志,越说沈沉越气。 「不会幸福!」她气道,「如果你敢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幸福。」 慕星被她忽然拔高声音吓得不敢说话,怔愣地看着她。 「羊羊。」慕星缩进她怀里乖乖躺着轻声道,「可是我已经这样了呀。」 「况且,况且羊羊不是还有黄小姐吗?」她想起黄荔,忽然声音变得更小,几乎是小姑娘委屈的撒娇,可是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还真被江逾给说中了,沈沉苦笑着无奈道:「关她什么事,宝贝,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只会爱你一个人呀。」 慕星看着她的表情,在意识清醒没有发病的情况下,忽然发觉眼前的沈沉,与正在发病意识模煳的自己严重的沈沉不太一样。 为什么会怀疑羊羊,明明没什么可怀疑的,现在慕星能感觉到羊羊浑身的颤抖,紧张的僵直,还有眼角的眼泪。 一向很坚强的羊羊,现在为了她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为什么她当时会那么想。 慕星仔细思考原因,无外乎因为当时受到公交车上人群议论和那本书的影响,又刚好阴差阳错听到羊羊和黄荔很默契的通话。 此时她又仰头看向沈沉。 羊羊总是这么稳地抱着她,没有一点颠簸,一边跑一边喃喃着说「只爱星星一个人」,那副焦急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 慕星愣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忽然说:「不可以羊羊。」 沈沉疑惑地看向她,没懂她的意思,可是眼里的宠爱分明再说:「不管怎么样,谢谢说要怎样就怎样。」 「羊羊不能只爱我一个。」慕星抬头抱住她的脖子,「还得爱芽芽,还有,还有。」 她低头看向小腹,「还有也许还存在的宝宝。」 这句「也许还存在的宝宝」刺得沈沉心脏一疼,「会没事的,星星,宝宝一定还在,一定会没事的。」 慕星没有哭了,倒是她呜咽着哽咽道:「都会没事的,羊羊会保护宝贝。」 沈沉把慕星抱上车,后座放下扶手,柔软的座椅可以让星星躺着舒服一些。 「马上到医院了。」沈沉踩下油门,「宝贝别睡,和我说一会儿话,好吗?」 慕星躺在后座,身上盖着小被子,「可是羊羊,好累啊。我可以睡一下吗?就一下下。」 「不可以宝贝。」沈沉开得更急,几乎是哽咽地哀求道,「别睡,别睡,求求你了,不要睡啊。」 慕星侧头望着她,用那种很干净的眼神,然而这时候越是这样的眼神,越让沈沉害怕,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 第217页 「宝贝。」她哭丧着脸往后望,「宝贝我爱你,只会爱你。还有芽芽。」 「等一下,就一下,马上到医院,求求你了。」 慕星的眼神还是那么干净,看不出任何想法。 「那好哦。」她乖巧道,「就一下下。」 她真的很累,累到浑身的疼痛逐渐麻木,只知道羊羊现在正看着自己。 一路上沈沉说话,找话题聊,轻松的话题,家里那个小朋友又怎么怎么调皮,只喜欢星星妈妈,讨厌坏羊羊。 慕星是不是轻轻笑两声,或是回一声「嗯」,让沈沉高高提起的心又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路疾驰,沈沉在半路上联繫上了救护车,两车相向而行,赶在慕星意识尚且清晰的时候碰在一起。 哗啦啦一群医生护工护士推着担架往外跑,沈沉把慕星轻轻抱上担架,下一秒护士就给失血过多的omega扎上了输液针。 抽血上液体,速度快得几乎都在一瞬间进行。 沈沉看着架子上挂着的玻璃药瓶,沉默地站在一边没说话。 医生什么也不知道,热火朝天指挥着急得满头大汗。 慕星单手放在小腹上,抬头望着给她往药瓶里加药的护士姐姐。 「姐姐,我怀孕了。可以不用药吗?」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她,除了沈沉。 沈沉低头看着沾满灰尘的鞋尖,听见医生着急地说:「哎呀你怎么怀孕了还要这么做啊?都搞成这样了孩子当然留不住了。现在要治就必须用药,不想用药?那你还想不想活啊?」 沈沉站不住了,急忙和医生说:「要活,要活,必须得救活,用药,不用顾忌,只要不伤身体。」 慕星扭头看着她。 「宝贝。」沈沉蹲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的,宝宝.......」 沈沉伸手摸了摸慕星的小腹,「宝宝知道的。」 「宝宝一定很喜欢妈妈,所以不会怪妈妈。」她轻轻环住慕星,安慰地印下一个吻,「没事的我们好好治病。」 沈沉一路疾驰,又及时做了教科书级别标准的急救,加上慕星当时身体虚荣没什么力气,超市卖的水果刀不够锋利,动脉只被割了个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浅的口子,救护车上医生就告诉沈沉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沉没敢放松,只是稍微,稍微松了一小口气,然后寸步不离地跟在慕星身边,等着输着血,又推/进手术室,她人被拦在手术室。 最近的医院不是沈沉投资的,有许多不方便,比如说医生叫她去献血,不然后续输血按照规矩无法继续。 沈沉拐个弯撸起袖子献了个50,按着棉花快步走回手术室门口。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了,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了真,还好最后是个好的结果,她仔细盘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想让星星接受心理疏导,可是又害怕对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江逾追着沈沉一路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正是沈沉一个人像只落魄狗狗一样垂头丧气地坐着。 「小慕没事吧?」她气喘吁吁地一下坐到沈沉旁边。 「自杀了。」沈沉失落地说。 江逾脸上的表情一下消失,慌忙地站起来看向门口红红的「抢救中」。 「不过没事,发现得及时。」 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倒,伸手锤了锤沈沉,「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 江逾将这事告诉了乔琅,乔琅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到了医院。 这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三个小时,抢救室门口坐了一排的人,刚来的慕松,匆匆忙忙赶来的水萦鱼和黎微,江逾坐在一边打瞌睡,沈沉精神紧绷像一只猫头鹰。 「星星没事吧?」 一直没等到病危通知书,应该没事,中途护士出来了趟,沈沉抓着人东问西问,说是没什么危险,在给动脉缝针,精细活,得有一段时间。 乔琅一来江逾就不困了,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没事,坐。」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气氛逐渐放松下来,好像所有人都认定慕星不会有事。 沈沉很久没说过话,一直等着,衣兜里手机响了,她也没心情去接。 「沈沉接电话。」黎微抱着生完小孩身体还没完全恢復正打瞌睡的水萦鱼小声道,「快接电话,万一是关于慕念的。」 说到慕念,水萦鱼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眼睫毛微微颤动,却一直没睁眼。 沈沉不想接电话,她没心情和除了星星之外的任何人浪费口舌。 可是慕念....... 她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黄荔的,在那边语气焦急地给沈沉报告情况,说是慕念现在摆脱了她的监控,就在这座城市里,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哪里。 沈沉也着急,一整天没处理,正要找机会说话,却听见身后乒桌球乓一阵响,星星躺在床上被推出来,她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跟着人群进到单人病房,大家七嘴八舌闹一顿,被忍无可忍的医生全赶出了病房,只剩下个沈沉,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医生打理好一切,临走前站在病房门口欲言又止,「你......你的电话........」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沉想到不能让手机一直这么震动着影响星星休息。 第218页 她朝医生扯出个勉强的笑,伸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长按关机,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心电图一上一下波动平稳,沈沉看着星星的唿吸也跟着一上一下很平稳。 她不敢从星星身上移开目光,即使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虽然孩子确实无能为力,不过其他一切都很成功。 星星不会出什么事,大家都这么想,可是沈沉那颗心依旧高高悬着,不知缘由地为没有由头的事情紧张。 关于慕念的,她一直觉得慕念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慕念的性格太过极端,要么大获全胜,要么鱼死网破。 她不能保证慕念这次回国不是为了报復她,而既然是要报復她,那自然也有星星。 星星跟着自己,被捲入了许许多多的麻烦,可是她本该开心简单地生活着,却被迫失去很多,又承担很。 沈沉知道今天早上星星拿到检查结果,一直没告诉自己是因为不敢。 星星猜得到她会生气,因为担心星星的身体而生气。 她无法想像早上星星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又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会被alpha抛弃的绝望。 虽然只是她自己错误的猜测,可是任谁在那样的处境下,都没有办法保持真正的冷静。 一个正常人也是如此,更何况一直都很脆弱很没有安全感的慕星。 沈沉坐在慕星床边,看到星星被冰冷机械光亮照亮的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之前流了那么多血。 还是很心疼,沈沉悄悄握住被子下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冰凉的,惹人心疼。 今晚天空乌云沉重,白色皎洁的月光无法透过乌云无孔不入地钻进房里,落到两人身上。 黄荔或许依旧在给自己打电话,沈沉这么猜测着,不过至少为了让星星放心,她今晚不会接。 然而沈沉这时的决定,不知算是明智还是难得得愚蠢。 慕星昏昏沉沉虽然闭着眼却一直有意识,她只知道羊羊一直陪着自己,寸步不离地,并且没有再接任何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哎又是生死时速感谢在2021-06-12 19:06:20~2021-06-12 23: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4章 新的变故 慕星昏昏沉沉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被罚站的小学生坐得笔直,抽抽嗒嗒的忍着眼泪想哭又不敢哭,像个委屈的小朋友。 仔细想想,其实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 她想要睁开眼安慰羊羊,可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感受到羊羊的存在。 沈沉坐在病床边上,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个,越养越精神,单手撑着脑袋,依稀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响动。 已经到了冬天,万物生灵大多陷入沉默,这时的声响划破寂静的冬夜,突兀地闯入众人耳中。 窗户没有关紧,二楼离地面很近,或许是什么人路过的声音。 沈沉走过去关窗,站在窗边往外探头,黑漆漆一片,故障的路灯忽闪,平添几分诡异。 她看到远方的人影,逐渐往这边走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 黑色的屏幕没有响应,刚才关了机,收不到任何消息。 她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去,又看向床上躺着的慕星,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看起来那么脆弱。 再转头看向窗外,破旧的路灯终于放弃了挣扎,街道完全黑下来,路上走向医院的那个人不见踪影,也许已经进了这栋楼。 找不见那人的身影,沈沉心里忽然慌乱起来,莫名感觉将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关于慕念的那些麻烦事,她心里总是没底地发慌。 她坐了没一会儿,又去检查锁门,门没有锁,用的是那种老旧的插销,她把门插上,又听到门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反应过来后汗毛乍立,虽说晚上有巡夜的医生,但无论如何都很难让人放心。 沈沉走到床边,站在慕星身边,微微俯身吻在对方脸颊。 星星乖乖巧巧地睡着,她这才敢重新拿出手机,刚开机,一连串的电话轰炸过来。 江逾的黎微的黄荔的,她接了江逾的电话。 「沈沉,我们找到慕念了。」 这个「我们」指的是一路回家的江逾乔琅水萦鱼还有黎微。 她的声音很冷静,所以情况大概是不算太为记得。 沈沉没说话,等着她主动往下说。 「就在离开医院的路上,她追在后面,撞上了水萦鱼的车。」江逾啧啧道,「车撞得稀巴烂。」 沈沉问道:「那人怎么样?」 「人还好,车质量好里面的人都没事。」 说到这个她有些后怕,幸好撞的是水萦的高端商务车,要是撞上她这辆借来的二手货,那画面实在不敢想像。 「那慕念人现在在哪?」 「额。」江逾无奈道,「我们边上就是交警,她被带走了。」 「........」沈沉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窗外,「就这样?」 「........」江逾看向不远处围成一圈的人群,无奈地挠挠头,「额,就这样。」 事情自然不可能只是这样,沈沉准备明天一早去警察局,直到离开星星都没有醒来。 她在门口安排了两个保镖,是和慕星比较熟的那两个。 刚安排好走到楼梯口,往下望见个脚步匆匆行踪诡异的人。 第219页 那人一身黑衣服,戴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往下压遮住脸,似乎感觉到沈沉的目光,下意识仰头望了一眼,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上次那个董秘,目的不纯地跟在慕松身边,一张脸苍老了许多,可明明只有半年没见。 沈沉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前追,那人也头也不回地心虚地往外跑。 一路沿着楼梯往下,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地下车库。 沈沉的车停在不远处,正在对方逃窜的路上,他在沈沉车边上停下,回头望了一眼,莫名其妙露出个挑衅的笑,然后转头上了旁边一辆黑色的车。 这车沈沉见过。黄荔昨天发的关于慕念的照片里就有这辆车。 原来.......慕念当初的目标竟然这么大,倒也不担心一口吃不下。 沈沉赶紧上车往外追,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联繫警察到半路上拦人。 一路走的偏僻小路,这人对这座城市还挺了解,路上警笛尖锐闪过,一同缀在两人后面追赶。 沈沉此刻一心只有赶上对方,问出慕念荒唐行事的真相。 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愚蠢到在市区公然追尾报復,即使被怒气沖昏头脑,也不至于这么做。 开到巷口一个急转弯,她听到车底砰的一声炸响,随之正在行驶的汽车忽然变得不受控制,东倒西歪向两边的墙撞去。 后面的警车发现前面的不对劲,急忙停车,招唿后面的拐弯绕路。 这样一来耽误了许多时间,追上嫌疑犯的可能性讲到了最低。 而沈沉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白了刚才那个挑衅的笑。 为什么那人的车停在自己的车边,那人本就是为了她才会来这所医院。 高速行驶中被恶意扎破的车胎自然不会完好无损,沈沉无济于事地攥住方向盘,后知后觉想起应该护住脑袋和脖子。 世界天旋地转失去了秩序,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瞬间,橡胶砰地砸在脸上,她看到了好多血,染红了白色的底,就像不久前看到的星星。 那时候她在想,她的星星应该怎么办。 沈沉从没有想过,竟然会被这样简单幼稚的计谋带到这样的地步。 思绪乱糟糟一团,她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白底红十字的急救箱往他这边跑,嘴唇长大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见。 模煳的意识,浑身无力,耳边嗡鸣盖过所有声响,她的心脏懒惰地跳动,有一下没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沈沉睁大眼睛,看着医生着急地询问,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原来是这样,星星和她说过的可怕的世界。 她不知道曾经的星星没有合理理由却置身于在这样的状况时,心里该有多么绝望无助。 就像独自陷入沼泽地里无法脱身,黑洞一般的引力把她往下拉。 然后被黑暗包裹,不知道下次醒来又会出现在哪里。 下一次醒来自然是在医院里,沈沉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说今天早上芽芽偷吃糖,被她发现没捨得骂,说小朋友已经会走路了,颠颠颠跑起来每天晚上还要吵着在小区里散步。 沈沉想像了下那个画面,用一根牵引绳牵狗狗一样牵着头上两个沖天小啾啾的小姑娘,路上还得顾忌着被横冲直撞的狗狗撞翻。 她忍不住想要,却又忘了应该怎么笑,这么躺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一样。 慕星又说到自己,说她已经开始在音乐厅参加演奏了,虽然是合奏,可她是在c位的那个最靓的崽,说不定下一次就是独奏了,毕竟也有好多人是她的粉丝,都说她独奏一定更厉害。 沈沉也想听一听她的演奏,上一次听到好像就在前几天,弹的和撒把米鸡啄似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冤大头愿意买单,别是为了欣赏星星的惊人姿色吧。 想到这里,沈沉又气又急,急得浑身冒冷汗,却还是无法动弹。 慕星又说,公司里的事现在都是爸爸在帮忙,爸爸昨天本来是要来看羊羊的,但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耽误了,不过晚上还是雷打不动地去找了沈芽芽一起散步,一大一小两个傢伙还商量着今晚要去人民广场打太极。 沈沉正疑惑着这个「爸爸」是谁,刚反应过来,又听到慕星带着哭腔问道:「羊羊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她委屈地哼唧着「我好想你」,听得沈沉疑惑更甚,连带着还有无限的心疼。 不过她不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慕星说的,「芽芽已经会走路了」。 会走路??? 小东西不是刚学会哼唧着叫妈妈和羊羊好坏吗,怎么就会走路了? 沈沉大为震撼,然而这震撼还没有在平静水面泛起涟漪,忽然闯入的温热感觉,在她的世界激起滔天大浪。 慕星吸了吸鼻子,抽了张纸, 沈沉感受着醒来的第一份触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星星的眼泪。 怎么哭了,不就是睡了一觉,为什么要哭。 她傻愣半天,浑身没有知觉也不受控制。 仔细想怎么也想不起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要睁开眼,努力好久,终于眯开一条缝,焦急地等待视野中的模煳散去。 第220页 她看见星星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床边,就在手边,那只手布满结疤又落疤的伤痕,手指上还夹了个监控生命体徵的塑料夹。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一把,可是知觉僵硬,就连动作也是僵硬的,沈沉把脸憋得酱红,好不容易才挪动一点点。 有了一点掌控之后接着的尝试更加顺利,还好星星一直埋在被子里,像只小蘑菇傻乎乎的。 她把手放在小蘑菇脑袋上,塑料夹金属部分冰冷地拂过迟钝的小蘑菇的耳朵。 小蘑菇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抬起红彤彤一双小猫眼睛,看着她半天没个反应。 沈沉想朝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牵着脸上的肌肉动一动。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你来我往傻得和谐。 后来是慕星先说的话,大概是因为现在沈沉还没办法发出声音,难得被她抢占了先机。 「羊,羊羊。」她想要在重伤病人面前表现得坚强一点,努力往回憋眼泪。 可是眼泪这种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越想忍住却越来越多。 沈沉看着小姑娘抽抽嗒嗒地抱住她的腰,轻轻蹭蹭,然后越哭越厉害,像决堤洪水,怎么这么爱哭。 她嘟嘟哝哝哼唧着「怎么现在才醒」,颇有些小媳妇怪罪的感觉。 沈沉哭笑不得,只能让出自己掌控不太灵敏的身体,让星星尽情哭个够。 第125章 完结啦完结啦 沈沉出车祸这件事,在慕星醒后给身心俱疲的小姑娘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当时慕星木愣愣地坐起身,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就连羊羊也没在。 她以为羊羊生气了,心情失落地按下床边的唿叫铃,跟着护士一起进来的还有乔琅。 乔琅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慕星以为她会听到的是「沈沉跟着黄荔跑了」,却没想到乔琅口齿清晰地说的是「宝贝,那个,额,沈沉,她,出了点事」。 慕星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冷静的表面之下藏着内心波涛汹涌。 乔琅见她这幅表情更不敢再说,担心地喊了声「星星?」 「嗯。」慕星埋下脑袋低下目光,「我没问题的。」 乔琅看她玩着自己的手指逞强地说自己没问题,心疼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乔琅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恰好是她和芽芽的年龄差,说是母女其实不为过,只不过乔琅生活状态包括心理还有外貌都比较年轻。 不过乔琅都是把慕星当成女儿和妹妹叠起来两倍疼爱的。 她想,照江逾那个样子,两人要是有了小孩,说不定还没有星星宝贝可爱乖巧。 「星星。」乔琅低头看着怀里一言不发的小姑娘,「其实还有机会的,大不了,大不了,就,就重新,重新.......」 慕星抬头望着她,眼睛里面已经含满水汽了,「姐姐重新什么?」 她以为是羊羊抛弃她了,所以姐姐劝她重新找一个alpha其实也不是过不下去,却没想到乔琅犹犹豫豫说道:「要是沈沉没救回来,重新找一个alpha也是人之常情。」 乔琅趁机加紧攻势安慰道:「哎我们那条街不也有一个alpha生病去世以后重新嫁人的omega吗?就是咱们店往前走两步每天早上买油条那个叔叔,他这不也过得挺好的。」 她说完低头去看怀里许久没有动静的小姑娘,星星红彤彤一双眼睛,晶莹的眼泪往下落到被子上,晕染出一片水迹。 好像被吓傻了,许久才忽然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却扯着伤口,吸一口冷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慢点慢点。」乔琅护着她坐回去,「别急,现在还在手术室呢,之前我见了她的样子,浑身的血,半只手臂都烧煳了,黑漆漆一条,满脑袋的血,还全是灰,腿上也有血,密密麻麻的划.........」 她说到后面才发现刚才那些实事求是描述的话好像不太合时宜,急急忙忙住嘴,却发现星星浑身颤抖得厉害,叫她一点反应没有,紧紧攥住被角,就像不久之前,沈沉将要离开,她想抓住对方的衣角让羊羊留下,可是犹豫犹豫却失了时机。 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不要被那么多顾虑拖住,是不是刚才醒来坐在床边的就是羊羊,而不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慕星唯一能做的是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固执地反对所有人的劝导,等在羊羊手术室门口,切身实际体会到了当初羊羊坐在自己手术室门口的焦急心情。 十几个小时以后,沈沉被唿啦啦推出来,慕星第一个迎上去,看见浑身包得严实的羊羊。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围过来,一起看着重伤的沈沉陷入了沉默。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慕松最先打破沉默,「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推了推眼睛,「颅脑损伤程度不明。」 在场吗,没人听得懂,但都压着眉焦急地看着他。 他又推了推眼睛,慢悠悠来了句,「不知道。」 慕星听到这句「不知道」,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被江逾和乔琅扶住,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一开始慕星和沈沉同病床,好好养着病等羊羊醒来,日子除了笼罩在悲伤下之外,其实还算清闲。 后来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沈沉公司事务积在一起没人处理不行,实在没办法就都找到了慕星,还有关于车祸案件和慕念积下来的各种案件,警察找不到沈沉,只能跑来找到慕星。 第221页 一时间所有本该由沈沉处理的事情轻松的棘手的全都压到了慕星身上,她没想到羊羊每天竟然会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她以为羊羊每天按时下班回家陪着她和芽芽,工作应该很轻松才对。 她没办法应付这些事情,一个人毫无所知,急得向热锅上直跳脚的蚂蚁,架着还没有痊癒一动就疼的右手,跌跌撞撞学着应该怎么只靠自己处理好所有麻烦。 遇上实在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她就把自己锁在沈沉病房里,只这么看着对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平静。 她每天都在盼望沈沉醒来,想要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温柔的笑,想要珍惜从前没有真正珍惜的一切,却不知道这时候的幡然醒悟究竟算不算为时已晚。、 后来慕松和她关系好转,在小人精沈芽芽的努力下,慕松主动提出帮慕星管理沈沉的公司,但实际主动权他却一直交给了慕星。 慕星看到了慕松态度的改变,在某一次对方救下调皮时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沈芽芽之后叫了第一声「爸爸」。 其实慕星一直怀疑沈芽芽是故意掉进河里的 , 那么宽的一条路,刘悦牵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掉进了河里。 不过当时慕松脸上的着急一点没做假,匆匆忙忙脱了鞋和外套莽着性子就往下跳。 旁边有个大妈着急地用不知道哪个地区的方言叫道:「要不得要不得,这个咋个可以随便往下沖哎。」 后来湿漉漉两个傢伙,一大一小并肩走回去,还好意思笑得特别开心。 这之后慕星轻松了很多,慕松帮着管理公司,本就是本职工作,结合着他自己的势力算得上游刃有余。 闲下来的慕星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大半都待在沈沉身边。 其实医生不太看好她这一床的病人,大半年了没醒过来,一直在这边占着位置,时间一长难免有一些议论纷纷,直到有一次被出来到水的慕星撞见。 当时那个医生受了医闹家属的气,脸上清晰五个手指的巴掌印,骂骂咧咧骂完那病人又骂到隔壁病房的沈沉。 说她这就是强行吊着一口气,脑子都坏掉了怎么可能醒得过来,花这么多钱啾一个寂寞。 当时慕星就站在他面前,听到这话手里的杯子砰一下落到地上,温热的水撒在光洁的地板上,那医生见这是隔壁床那个瘦弱的omega,竟然一点也不怕,看样子张嘴还想继续说。 在周围的人拦住慕星时,她已经冲到他身上单方面扭打成一团,周围的医生护士齐齐赶来拉架。 不过说是拉架,一个是有医闹嫌疑的陌生人,另一个是嘴欠同事,拉架自然是拉偏架,拉着慕星几不呢个还手也不能护住自己,要不是慕松牵着沈芽芽晃悠晃悠来看羊羊,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及时制止了这场争斗,还不知道慕星会被揍成什么样。 虽然第二天就给沈沉办了转院,转到之前一直去的那家医院,不过慕星冷静下来以后,还是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一些冲动。 只不是当时气急,又刚好戳到她一直担忧的痛点,她害怕羊羊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躺着一辈子也醒不过来,更害怕某一天羊羊的心电图忽然变成平坦一条线。 沈沉醒来之前,慕星每天都很害怕,害怕进到羊羊病房里,医生说病人已经离开了,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老天不如意。 她说不清楚当那只温柔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头顶时,心里那种酸涩的心情,她也说不清楚当时一直哭一直哭的真实动机。 明明想了那么多,等着羊羊醒来以后要一起做。 芽芽快上幼儿园了,第一天两个妈妈一定要一起到场。之前怀芽芽去过的那家游乐场翻新又多了好多项目,她想要羊羊陪着自己去吧曾经玩过的没玩过的全都重新玩一遍。 她想要再听羊羊说一次「我爱你」,想和羊羊说一句对不起。 之前黄荔带着她的女朋友来看望过沈沉,大概猜到慕星心里的担心,将她们之间的关系,从小到大她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按着一册相集的顺序一五一十交代了个彻底。 慕星很愧疚,特别愧疚,她在愧疚与担忧痛苦中等回了羊羊,一切又恢復到了变故发生以前。 她和羊羊相拥躺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只不过病人变成了身体一向健壮的羊羊,哭唧唧的人还是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慕星。 「星星。」沈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感觉,「我爱你。」 迫不及待的一句话,生怕慢上一秒就少了一些让人相信的认真。 说不出话来的又变成了慕星,她埋在沈沉怀里,睁开眼睛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不过这带着沈沉的木香味耳朵黑暗,并不是那种让人恐惧的黑暗。 「羊羊。」她享受着黑暗的拥抱,「我也爱你。」 慕星很少说爱,她以为自己没有资格说爱,爱是一个很晦涩的词,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说不上爱。 可是有的时候,一个字到了嘴边,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不合适。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资格说爱了,于是仰头望向沈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番外了哈。 我考虑考虑写什么。 大家都想看什么呀。感谢在2021-06-13 18:22:22~2021-06-13 21:3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22页 第126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 沈芽芽四岁的时候测过智商,当时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在幼儿园放学回家的路上,后面远远缀着刘悦嘴里喊着「慢点慢点」。 忽的路过一个人了,小姑娘手里被塞了张传单,「xxx俱乐部扩员,世上最聪明的人都在这里,免费测试自愿加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沈芽芽当时眼睛就亮了,飞快跑回家朝她两个腻腻歪歪恩恩爱爱的妈郑重宣布,她要去参加。 小丫头片子用胖胖手手认认真真地铺开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传单。 浮夸劣质的排版和画风,两个家长一致表示怀疑且无语。 「宝宝,这个........它......可能是骗人的。」被沈沉搂在怀里的慕星用词语气都相当委婉。 二十四岁的慕星终于有了些成熟气质,为了配合演出也渐渐学会了化妆,不过弯着眼睛还是那么爱笑,温温柔柔的,在幼儿园第一次家长会散后成为了所有小朋友心目中经久不衰的理想妈妈。 而拥有理想妈妈的沈芽芽小朋友自然成为了众人经久不衰的羡慕嫉妒对象。 至于另一个妈妈,她就不是那么满意了。 痴情alpha沈沉把所有浪漫都给了慕星,情人节七夕节妇女节母亲节纪念日生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足足三百天都被这alpha以各种理由找来大肆准备一番。 她和慕星烛光晚餐浪漫得很,沈芽芽只能架着条小板凳坐在茶几边上哭唧唧吃饭。 还不准挑食,不准碗里剩着饭浪费粮食,沈芽芽坐在小板凳上想翘个二郎腿,又苦于两条肉肉腿太胖而架不上。 沈芽芽苦于沈沉暴/政已久,并在这时深刻意识到了对方的歹毒。 「乱七八糟旁门左道,不许去。」沈沉一把夺过那张皱巴巴传单,沈芽芽和慕星两人一起望着她。 两双黑白分明圆圆的眼睛,这么看着她居然没有任何心虚。 「不许去。」沈沉又强调了一次,「一看就是假的。」 沈芽芽小朋友的热情与梦想被alpha妈妈充满现实主义色彩的举动击了个稀碎,皱着鼻子哼唧着跺跺脚往门外跑。 「羊羊好坏!」她与沈沉保持着安全距离,回头挑衅的这么喊。 沈沉脸皮好厚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慕星一边红了脸一边提醒道:「宝宝不要跑出去了就在这附近玩。」 沈芽芽在心里暗暗掂量着星星妈妈的温柔,还有对比鲜明的沈沉的恶劣行径,不禁又对坏羊羊这番恶劣歹毒与毫不尊老爱幼的行为抱以坚决的鄙视。 她自认为是个很听话的小孩,所以很听星星妈妈的话,没跑太远,只是拐个弯进了小鱼鱼家的院子。 她可是这家的常客了,院子门口的指纹锁可存了她的十个手指指纹,轻车熟路拐到后院,果然找到了正坐在鞦韆上被妈妈晃悠晃悠往前推的小鱼鱼。 「鱼鱼姐姐好。」小姑娘嘴可甜,五十岁以下统一称唿为姐姐,遇上谁逗弄着问「那你看姐姐应该有多少岁呀?」 她一张小脸板着,可认真地回答一个「十八!」 这样的小孩谁能不爱,水萦鱼看见小小个小姑娘,胖乎乎鼓着脸,声音又脆又响亮地喊一声「水姐姐」,脸上浅浅的笑一下绽开,走上去把小姑娘牵在手里,比坏坏羊羊不知道温柔多少倍。 「芽芽宝贝,又来找小鱼玩?」 沈芽芽用力点点头,脆脆地「嗯」了一声。 没等水萦鱼转头,小鱼鱼自己就蹦下了鞦韆蹦蹦跳跳地朝沈芽芽跑来。 「水鱼鱼!」沈芽芽欢唿一声,牵住比自己矮一点点的小鱼鱼。 「沈芽芽。」水鱼鱼特别严肃地说,「幼儿园放学后的两个小时是我和妈妈的亲子互动时间,你不能在这时候找我玩的,恕不奉陪。」 沈芽芽见她这模样差点返利个白眼,水萦鱼一巴掌轻飘飘落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上。 水鱼鱼抬头看她妈一眼,不情不愿改口,「那好吧,看在我妈妈面子上,有什么事啊,和我一起玩吧。」 水萦鱼满意笑着收回手,转向沈芽芽温柔地问:「芽芽想吃点什么水果零食垫垫肚子吗?今晚就在水姐姐这里吃晚饭哦?」 沈芽芽点点头,甜甜道:「谢谢水姐姐,今........」 话还没说完就被水鱼鱼拉进了秘密基地小丛林。 「什么事啊?」水鱼鱼端着一副小大人模样,坐在树墩上环抱着手臂。 三岁多点的小豆丁,身上一套藏青色的小西装,系个红色的小领带,一本正经的,和一身樱桃小丸子同款服饰的沈芽芽形成了惨不忍赌的鲜明对比。 「我来和你抱怨抱怨我的妈妈。」沈芽芽开门见山,并对沈沉的一系列行为列出了一百零八项无法原谅的罪宗。 「等一下。」当沈芽芽滔滔不绝说到第二十项,水鱼鱼冷静地叫住她,提出灵魂发问,「那你们到底因为什么产生不开心啊?」 沈芽芽「哎呀」一声,向她解释了刚才的传单事件,嘟嘟哝哝嘟嘟哝哝,还没说完,刚抬头就对上水鱼鱼那双亮闪闪像奥特曼腰带的眼睛。 「那个传单.......那个俱乐部........」她摩/挲着下巴老气横秋地长嘆一口气,「哎呀,我觉得你应该展开详细谈谈,不然这件事很不好办。」 「........?」沈芽芽无奈道,「我就知道。」 第223页 她把传单内容尽可能详细地告诉对方,不过自然省去了传单诡异浮夸的排版与各种夸张的用语。 「去!」水鱼鱼想要豪气一拍大腿,无奈年纪太小,只有奶声奶气,「我们一定要去!有机会要去!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去!」 两团小东西眼里燃起斗志昂扬的熊熊烈火,制定好洋洋洒洒长篇辩论计划誓要与前进路上的妖魔鬼怪做坚决坚定斗争。 水萦鱼和黎微倒是两个小傢伙卖个萌耍个赖一下就能解决了的。 慕星一直很温柔不是什么大问题,最麻烦的是沈沉,大魔王无情无义小孩杀手坏羊羊! 沈芽芽越说越生气,奶奶地嚷嚷着要打倒坏羊羊暴权,手舞足蹈地调动群众情绪,让一旁的水鱼鱼也义愤填膺起来,正要加入控诉队伍,一扭头发现一双腿站在自己跟前,接着仰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可怜的沈芽芽还在一边大声嚷嚷,奶凶奶凶的可认真,一直到被提熘着后颈衣领才停下滔滔不绝的小嘴。 「小东西,说谁呢?」 那噩梦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沈芽芽像个小机器人一顿一顿僵硬地转头。 看到沈沉那张似笑非笑艷美的脸时,含着眼泪的小丫头「哇」的一下崩溃大哭。 「坏,坏羊羊!你偷听!你坏!坏!大坏蛋!」她倒越让越有理,越说说大声,「你不让我去!还要偷听我和小鱼鱼讲话!坏!坏!大坏蛋!」 沈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水鱼鱼在一旁捂住脸不忍直视。 「不许哭了。」沈沉伸手胡乱给她抹一把脸。 说不哭就不哭,怂怂的沈芽芽觉得自己可听话了。 沈沉看着她,眼眸深深看不出喜怒,淡淡一句「我偷听啊?」,让小姑娘心里咯噔一下。 妈呀,极大概率是生气了。 在世俗与骄傲面前抉择,沈芽芽选择了明哲保身。 她哼哼了两声,心虚地垂下眼睛不敢说话。 沈沉看着她那双和星星很像的委屈巴巴的大眼睛,和那张和自己很像的不满地嘟起来的小嘴巴,心里好笑又好气。 「小朋友你刚才那么大声我在门口就听到了。」沈沉把她抱到臂弯里稳稳抱着,扭头问一旁站着的水鱼鱼,「小鱼鱼,要抱抱吗?」 自认为是个小大人的水鱼鱼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 那双眼睛里的渴望闪闪发光无法忽视。 沈沉单手把她抱进怀里,一边一个小朋友,像最受欢迎的孩子王。 她特意一摇一晃逗小孩,逗得两个小糰子呀呀呀特别开心地叫起来。 开心够了,沈沉这才开始重新算帐,她先慢条斯理地替沈芽芽理了理衣服,笑眯眯地问:「我是大坏蛋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沈芽芽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那我是不是特别讨厌啊?」沈沉乘胜追击继续道,「连芽芽小可爱都不喜欢羊羊,羊羊好受伤哦。」 好受伤的羊羊笑眯眯地看着她,坏坏的样子一点没有好受伤的样子。 沈芽芽死鸭子嘴硬,哼哼着狡辩道:「那谁叫羊羊不让我,不让我去那个,那个传单........」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心虚了,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说。 「芽芽不是也看出来了嘛。」沈沉笑道,「那是正经的吗?」 沈芽芽还是嘴硬,特意支起身体嚷嚷,就想顶嘴,「那我想去嘛!你,你都,我是你的女儿,你都不能满足女儿这点小小的愿望嘛!」 沈沉收了点笑冷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她缩回去不敢再发出声音。 「那我就,就不去了嘛。」她妥协道,「不去就,就不去嘛!凶,凶,凶什么嘛!」 小糰子吵吵着,一旁的水鱼鱼给了她致命一击,「芽芽,我觉得一直都是你在凶。」 沈芽芽自觉理亏,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自己低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比往常的号啕大哭看起来委屈多了。 水鱼鱼和沈沉一齐手忙脚乱安慰起来,最后可是用了整整五个棒棒糖的承诺才哄好的。 最后还是没留在水萦鱼家吃饭。 水萦鱼和水鱼鱼一起用那种哀悼送别的眼神看着沈芽芽踮着脚举着手配合着沈沉把自己牵走。 沈芽芽心里苦,但沈芽芽不说。 慕星见一大一小两人回来,小的那个眼睛通红,质问的眼神霎时射向沈沉。 「没,我没,她自己哭的。」沈沉点了点沈芽芽的脑袋顶,「小东西,是不是啊?」 沈芽芽反应极其剧烈,明明就轻轻点一下,她却捂着脑袋蹭蹭蹭往后推了好几步,退到了慕星身边,顺势抱大腿撒娇。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用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慕星。 沈沉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沈芽芽暗暗骂一声「小兔崽子」。 虽然之后依旧是风平浪静,不过沈芽芽十分确定坏羊羊是被星星妈妈收拾了的。 第二天送她上学那一张臭脸,全程说了两个字。 车库里,「上」。 幼儿园门口,「下」。 沈芽芽很生气,但她同样很怂,下了车隔着好一段距离才敢朝坏羊羊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沈沉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着骂了句「小东西」。 之后过了一个星期,沈芽芽心大,第二天就忘了传单那一档子事,早和幼儿园小伙伴们开发出了各种新玩法,整天嘻嘻哈哈嘻哈嘻哈玩得不亦乐乎。 第224页 只有老母亲沈沉,自从那一晚被慕星惩罚看着她穿小吊带却不许动,必须念完十遍清心咒才准上/床以后,她就深刻地(被逼无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为了补偿小姑娘忙上忙下又是勘探现场情况,又是安排当天数量庞大的安保团。 结果公开测试前一天,她把皱巴巴的传单重新摆到沈芽芽面前,大手一挥说妈妈带你去。 结果小姑娘早忘了这一档子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分明在说「这样劣质浮夸的画风羊羊你也相信啊」。 那双圆圆大眼睛里七分怜悯三分鄙夷,差点气得沈沉当场让这小东西体验体验什么叫母爱。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这么突然吗。 我计划的慕念这事完了以后完结,这不是恰恰好嘛! 第127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二) 沈芽芽被沈沉强行拉去了传单地点,连带捎上了水鱼鱼小朋友。 俩小孩一路上激动得像两只尖叫鸡,叽叽喳喳吵着闹着到了地方,看到城中村毛坯房水泥地,一栋接一栋的房子挨得紧密,那脸上的表情,就差没把呆滞大写在脸上。 「羊,羊羊。」沈芽芽牵着慕星,仰头呆呆地望着牵着水鱼鱼的沈沉,「怎么会这样呀?」 身边走过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走进了隔壁一栋破烂房子。 「宝宝。」慕星轻轻捏了捏呆滞的小傢伙的胖手手,沈芽芽仰头望着妈妈,眼里是十分的茫然。 小朋友今年刚满四岁,被两个妈妈保护得很好,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沈沉已经清理过一次了,少了卖菜集市和夏季的污流满地,却依旧给沈芽芽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妈妈。」她哼哼着往慕星怀里钻,小小的又软又暖。 慕星没能想出该说点什么,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埋在自己腰间的小脑袋。 沈沉果然没有心,拉着水鱼鱼走到沈芽芽身边站着,水鱼鱼已经缓了过来,一大一小特别冷静,「过来芽芽。」 沈沉朝沈芽芽招招手,沈芽芽以为她终于要温柔地安慰自己了,颠颠跑过去拉住她空着的那只手。 「羊羊。」她勾勾沈沉小手指,撒娇一样用脑袋蹭蹭对方的衣服,仰头期待地望着她。 沈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芽芽以为这里应该是什么样的呀?」 沈芽芽哼唧唧地不敢看四周的环境:「应该,应该像别的那样,白色的墙,蓝色的天。」 沈沉抬头望了望天空,敲了敲沈芽芽脑袋,「笨蛋,今天要下雨,头顶上那是乌云。」 「哎呀你不要管嘛!」总是被打断,沈芽芽很恼火,娇娇地用小奶音凶道,「那你要说什么嘛!」 沈沉重新低头看她一眼,冷静得吓人的眼神,「宝宝,世界是不一样的。」 「人不应该有三六九等,可是.......」 两人一齐看到前面一群衣服破旧的小孩,嘴里骯脏的话一连串没一个词是单纯的沈芽芽听过的。 沈沉眼神暗了暗,抬手捂住小姑娘的耳朵,「别听。」 小丫头一路沉默着没说话,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照地址,她们应该再穿过一片棚户区,慕星住过棚户区,虽然不是这座城市,不过每座城市贫穷的光景都大致相同。 看着身边熟悉的景色,慕星心情变得有些低落,想起几年前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然而重新来到这种地方,过去的一切依旧历歷在目。 她缀在三人身后,忽然发觉短短四年的时间,自己改变了太多。 「慕星?」 不远处的谁口齿清楚地喊出她的名字,沈沉和慕星一齐望过去。 「你怎么也到了这座城市呀?」那人热情洋溢地走过来,「你也住这里呀?哎呀好巧我也住这里。」 他伸手想同慕星叙叙旧,却被一旁快要炸毛的沈沉拦住。 「星星,他是谁?」 动手动脚的不想个好人。 「是......之前的一个邻居。」慕星认出了他,虽然很奇怪,就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样子。 眼前这个鬍子拉碴的年轻人是之前住她隔壁的那个大学生,好像很有梦想,之前见过几次面,最后一次见面告诉了他自己叫慕星。 「哎呀你都结婚了嘛!」他指着沈沉好遗憾。 「???」沈沉瞪着他。 「哎呀你都有小孩了嘛!」他指着沈芽芽好遗憾。 「???」沈芽芽加入沈沉的队伍一起瞪着他。 「哎呀你居然都有两个小孩了啊!」他指着水鱼鱼,语气遗憾到了极点。 「???这位大叔。」水鱼鱼也瞪着他,刚张嘴想要和这位大叔理论理论,却被一旁的慕星推走。 慕星一个人拉走三个小孩,最后尴尬地朝那人笑笑,「不好意思。」 沈沉扭头不满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芽芽奶声奶气道:「是他不好意思我们。」 水鱼鱼没说话,稍微给了慕星一点安慰。 慕星揉了揉太阳穴,「我有点头疼。」 沈沉一下紧张起来,围在老婆身边问东问西,很快忘了刚才那点小事,还有身边两个闹喳喳的小孩。 第225页 而那个已经大学毕业成为研究生的beta,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慕星的背影,往前越走越远,就像他猜想的那样,她是曾经那片棚户区唯一的不同,就像误入鸭群的天鹅,总有一天会飞走,留下一片惊鸿影,让人久久不能释怀。 — 沈芽芽好不容易(其实也不是太不容易)接受了周边恶劣的环境,跟着两个腻歪的妈走进测试现场,一间废弃车库,好多一脸懵逼小朋友,带着好多一脸懵逼的家长,她还看到好几个幼儿园同学,正要热情打招唿,车库中间搭的那个简易台子上忽然传出声音。 「啊,咳,咳咳 ,咳咳咳咳,小朋友们,安静,安静一点。」 小朋友们安静地看着他,他倒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差劲。」沈芽芽扭头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的羊羊妈妈。 沈沉一巴掌拍她脑袋顶上,把人给拍老实,按照流程老老实实拿了试题测试。 水鱼鱼坐在她边上,两个小姑娘可认真了,咬着笔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片。 小朋友又不识字,沈沉暗暗嘲笑,这骗人的东西想骗点钱还挺不容易的。 「不可能!」她听见自家小姑娘不可置信的大喊,「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只有七十五!不可能!」 沈芽芽颠颠跑过来把试题递给沈沉,「羊羊!它说我智商只有七十五!」 沈沉嘆了一口气,还是没忍心告诉一脸愤懑的小姑娘,你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还说你是个脑瘫呢。 水鱼鱼在一边还没有填完,不过自信心可足,语重心长地告诉沈芽芽,趁着现在年龄小,赶紧干预治疗还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沈芽芽和她吵吵,凑过去正要撸起袖子用拳头理论,结果水鱼鱼忽然没声了。 沈芽芽低头一看,红赤赤两个阿拉伯数字「70」,把小姑娘眼泪都吓出来了。 「怎,怎么可能。」她抬起眼好受伤地看着沈芽芽,这下两个小糰子携手并肩一起喊着「不可能」。 「愿赌服输啊小朋友们。」沈沉一手拎一个,把两个准备上去找负责人的小糰子拉回身边站好。 慕星安慰道:「宝宝,也许标准不一样,满分七十五呢?」 两只小糰子委屈巴巴地望着温柔得让人落泪的慕星。 沈沉拿着试题卷子往后一翻,朗声念道:「满分两百分,及格一百二。」 慕星有点想打人了,娇滴滴不满地瞪着沈沉,圆圆的眼睛,沈芽芽和她妈一模一样,也这么瞪着沈沉。 「不可能!」 沈芽芽和水鱼鱼自以为天赋异禀,是与奥特曼分庭抗礼的天才小朋友,自然不会连及格都达不到。 正在这时路过一个幼儿园同学,沈芽芽急忙喊住,「虎虎,你也测了吗?」 虎虎人如其名,虎得一比,断不可能比她俩还要聪明。 谁能想到虎虎特别得意伸出胖胖手,把那张试卷往前一伸,「一百七十五!」 沈芽芽彻底呆滞了,连带着水鱼鱼也感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有些许崩塌。 沈沉终于没忍住笑出声,看戏似的看着两个小傢伙怀疑人生。 「算了吧,两个小笨蛋,回家吧。」沈沉一手牵一个,半拉半抱把两人带走。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其实也不是太长)沈芽芽一直处于遭受重大打击身心俱疲的颓靡状态。 慕星很担心,沈沉还好。 照沈沉的说法,小孩子忘性大,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宝宝会不会自卑呀?宝宝很聪明的,宝宝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会不会很伤心?」 慕星担忧地看着沈沉,两人相对躺在黑暗里,窗外的星光朦朦胧胧照得内里光景暧/昧。 沈沉心急如焚,含含煳煳答应着说她会处理,宝贝我们应该放眼当下,及时享乐,培养妻妻之间恩爱感情。 关于沈芽芽自卑这件事,慕星猜对了一半,不完全对。 自信小孩沈芽芽怎么可能自卑,只有外界压迫才能让她稍微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窘迫。 得益于虎虎的大肆宣扬,没几天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两人也同样测了智商。 小朋友整天闲得没事干,叽叽喳喳说这个说那个,不可避免问到芽芽那个什么智商分数是多少。 水鱼鱼两个家长都忙,幼儿园读得早,和沈芽芽一个班,两人正搭积木搭了个高还原度奥特曼,转头冷不丁被一群小伙伴塞了这么个问题,两个低分人士多少都有些尴尬。 「啊,哈哈,这个啊,分数嘛,分数,分数它就没有这么重要是不是嘛。」沈芽芽坐小板凳上尬笑着试图矇混过关,小手豪迈一挥,「哎大家来看,大家来看,看我和小鱼鱼搭的奥特曼,好看不,厉害不。」 奥特曼摆的还是深入人心的经典造型。 小孩子心大,注意很快被豪华版奥特曼积木吸引走,唧哇叫着「好厉害诶,搭积木这么厉害的芽芽和鱼鱼,分数一定也很高吧?」 小朋友小小年纪就攀比分数是要不得的哇。 沈芽芽心里想着怎么就躲不开这茬,用十分标准的微笑沉默着逃避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写得有点差,有空改改 第128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三 正当沈芽芽大清早被扔去幼儿园自生自灭,沈沉和慕星还在卧室里你侬我侬。 第226页 清早的人类生命繁衍自然规律,沈沉是自然不能免俗的,即使哭唧唧的星星埋在被子里不是很想动。 「宝贝我给你看一个惊喜。」她神神秘秘道,「看了你一定会,兽性大发。」 慕星还是很爱脸红,即使两人已经那啥.......咳无数次了。 她红着脸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好奇地往外看,看见沈沉身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地蹲在柜门大开的衣柜前翻东找西。 「哎呀放哪里去了,宝贝你等一等哦,哎呀好久以前买的一直没敢拿出来,我记得藏在最底下,怎么没了......」 她伸手抓住柜子底下一叠什么东西 ,心下一喜,连忙道:「找到.......诶?」 手里的质感不太对劲,沈沉心想,明明买的是丝滑版的,怎么这么粗糙,她低头疑惑地看着被抓住一个角强行扯出来的牛皮纸袋,还撒了好几张列印单子在地上。 「这是什么?」 慕星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体,同样干干净净,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是芽芽刚出生一直到两岁的检查单。」 都是些比较重要的检查,看着名字吓人,不过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啊对,小时候那么多检查,怎么现在这么皮,都快忘了这小东西还是个脆弱的小孩。」 慕星没好气地看着沈沉,她分明一直都没怎么觉得芽芽脆弱。 沈沉抬眼望嚮慕星,正好看见星星这副娇滴滴生气的表情,当即忘了旁物,抛下手里的牛皮纸袋子,转头奔向了温柔乡。 像头大灰狼扑向软绵绵的小绵羊,慕星势单力薄无力反抗,只挣扎了句:「羊羊,说好的惊喜.......」 沈沉钻进被窝,唿吸着星星青草一般的香气,「啊,那个找不到,不急也可以的。」 她轻车熟路顺着轨迹往下,星星便像待宰的羊羔哼哼着求饶,再接再厉攀登巅峰,四周氤氲着和谐的气息。 「等,等一下羊羊。」慕星忽然红着眼睛轻轻推她,「等一下,有一点疼。」 沈沉没听清,抬起脑袋茫然地望着她,「怎么了宝贝?是要换个姿势吗?」 慕星疼得脸上红晕褪下,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结果听她这么一说,小脸忽的又是一红,软软地推了推她,「不是,是疼,肚子和,和那里,好疼了。」 从一开始轻微的疼痛,愈发剧烈到难以忍受。 沈沉情迷意乱晕乎乎,晃一眼看见星星脸色难看得吓人,一下清醒过来,慌张抱起慕星就要往外沖。 正巧遇见家庭医生休假回家结婚,大清早还得上医院。 慕星疼着脑袋却比沈沉清醒,两人干干净净就这么往外差点迈出卧室门。 「衣服,羊羊,先把衣服穿上。」 沈沉呆了半秒,傻乎乎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恍然大悟往回跑。 二十八岁不再青涩的沈沉笨拙地穿着衣服,因为慌张忙手忙脚地穿反了裤子,要不是疼着,慕星得被她逗得笑出声。 救护车来得倒快,沈沉刚把裤子正反穿好,鸣笛就已经响到了楼下。 走到楼梯上,怀里的慕星忽然出声,攥住她的衣袖皱着眉,「羊羊,我感觉有点奇怪。」 沈沉脸都被她吓白了,急忙问道:「特别疼吗?」 慕星垂眸沉默了一会,犹豫道:「好像流血了。」 「啊?」沈沉左右看看,「那里吗?」 慕星皱着眉:「嗯。肚子还疼,是不是........」 沈沉止住她的下半句,「没事的,别乱想,医生就在楼下,宝贝,会没事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又哭又颤抖的,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然后楼下急救的医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哭丧着脸如丧考妣的沈沉,和意识清晰脸色苍白的慕星。 疼倒是真的疼,慕星浑身冷汗打湿了衣服,可是医生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先输上液,等会儿再叫专业医生来看。 结果到了医院手忙脚乱检查一通,一群医生围着问东问西,还是什么事没有,最后一合计,恐怕是痛经。 沈沉听到时表情相当精彩,她已经在心里悄悄设想了九九八十一种大灾大难。 她听医生这么说,再按慕星生理周期往上一算,好像确实是医生这么说的,痛经。 然后医生还用那种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表情看着她,含含煳煳说:「还有那个,那个什么,你们,你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那个,那个什么,还是不要太频繁剧烈,病人有点,有点,撕裂。」 这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医生,害羞得很,一句话拆成好几段,说得沈沉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 慕星在一边听得脸红,越想越觉得确实是这样,疼得好厉害,脚都不敢沾地。 沈沉心疼,办了个住院先让她休息休息,先暂时不回家。 至于沈芽芽,还有刘悦带着,就这么把崽崽丢在家里,两个妈好像也没多担心。 沈芽芽牵着刘悦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却不想再回想自己与好奇宝宝小同学们之间堪称幼儿版甄嬛传的斗智斗勇。 她只是相当极其迫切地想要为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分数找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悦悦姐姐。」小姑娘一副伤春悲秋的愁眉苦脸样,「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小姑娘平时都会戴一副眼镜,但她自己是不喜欢戴的,宁愿模煳着也不想戴着副笨笨的眼镜。 第227页 她看着模煳的刘悦,看得刘悦心里发毛。 刘悦以为小姑娘在幼儿园因为眼睛受了什么歧视,想像到了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缩在角落被一群恶毒小孩围殴群嘲,当即怒髮冲冠,瞪着一双怒意浓浓的眼睛,往下一看。 沈芽芽这小东西走着走着遇上了同学,一群同学就像老母鸡带着的小鸡仔,而沈芽芽就是老母鸡,被一大群小鸡仔用仰慕的目光注视着。 刘悦觉得情况好像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老大!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虎虎叫得好响亮,真情实意一点没有嫌弃沈芽芽比自己低那么一百分。 沈芽芽假意推脱,「哎呀不好吧,大家都这么厉害,就我一个老大不好吧。」 「.......」刘悦听她这语气拳头都握起来了。 「您不要谦虚!老大!奥特曼事件让我们深刻意识到了老大与我们之间的差距,老大!」 一群小朋友跟着哭着喊着要让沈芽芽收他们当小弟,一时场面相当壮观,路人看戏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刘悦有点嫌弃,还有点尴尬,趁着沈芽芽答应小朋友们成为了老大,在轰天稚嫩的欢唿中一把拎走了小孩。 沈芽芽仰头茫然地看着她。 「芽芽,你,这。」刘悦看着她小兽一般无害的眼神,嘆了一口气,「挺好的。」 「悦悦姐姐。」小姑娘扑腾着站到地上自己一蹦一跳地走,得意地回头说,「我这是智慧取胜,只用了那么一点点小手段。」 刘悦看着小姑娘笑容满面,嘴里一句「七十五分的智慧」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难受。 先不说这小坏东西用了什么手段,她刚回家就-吵着要看动画片这令人髮指的行为就足够刘悦头疼的了。 沈芽芽眼睛不好,医生建议年纪小还是别看太多电视电脑什么电子设备的,伤眼睛。 「不行。」刘悦给她端上来个果盘,「你妈说了不让你看。」 她用牙籤插了个香蕉片送进沈芽芽嘴里,哄着骗着也没办法让小姑娘放弃动画片。 「妈妈是妈妈,悦悦姐姐是悦悦姐姐嘛!」她歪理倒挺多,晃着摇着刘悦的手臂妄图萌混过关,「姐姐~姐姐~」 刘悦闭着眼仿佛高僧遇美人不为所动,「不行就是不行,你妈说了的,特地嘱咐我。昨晚就超时了的。」 一说这个沈芽芽就来劲了,「羊羊说说昨晚随便看到九点,所以今晚也一定可以!」 「是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 智商测出来七十五分,也是挺受伤的。沈沉见她萎靡不振那样,于心不忍才让她多看了会儿动画片。 刘悦被她绕晕了脑袋,想了好半天,憋出个「那你上楼去问问你妈妈。」 沈芽芽跟领了圣旨似的,耶耶欢唿着上楼找妈妈。 刘悦坐在楼下等了老半天没听见个响,拔高声音唤道:「芽芽?宝宝?」 沈芽芽好半天才从楼梯口探出个脑袋,笑嘻嘻的好开心。 「悦悦姐姐!」她蹦蹦跳跳往下跑,手里拿着一大叠高过腰的纸,「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爱探险的沈芽芽献宝似的把东西递到刘悦面前。 刘悦奇怪地看着她这傻样,「你妈妈呢?」 「啊不知道,没有在家,我在地上看到了这个!悦悦姐姐帮我念念嘛!这上面有我的名字哦。」 「什么啊,怎么会有我们芽芽的名字呀?让我看看喔。」 刘悦拿着沈芽芽作为脆弱早产儿的各项检查单,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个东西,是那一类绝对不能让芽芽知道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 22:20:50~2021-06-15 23: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9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四 「宝宝。」刘悦面露难色,「这个东西,没什么好玩的。」 她大手一挥强行转变话题,悄悄把东西藏到身后,「看电视,咱们看动画片,不要管这种无聊的东西。」 沈芽芽一脸狐疑地盯着她,小丫头聪明得很,压根不相信刘悦的欲盖弥彰。 「骗人!」小姑娘脆脆大喊一声,抓过她手里的单子转头就跑。 刘悦没料到她的突然偷袭,慢了半拍追上去,绕到门口小东西早跑得没了影,留下句「我出去找别的姐姐看,一会儿就回来」,逗得刘悦哭笑不得。 沈芽芽迈着两条胖胖腿,刚跑到小路口就遇上了遛狗的邻居小姐姐。 「芽芽,怎么跑得这么急?」小姐姐拉住见着小伙伴想要往前扑的哈士奇,磨在鹅卵石路上感觉鞋后跟在燃烧。 「大狗狗!」沈芽芽欢唿一声扑上去抱住小伙伴的大脑袋,大狗狗湿/漉漉的鼻子一个劲往小东西身上挨。 小姐姐险些拉不住这托架的野马,被拖着拉着冲到沈芽芽跟前。 「大狗狗!大狗狗!」小丫头又脆又响亮的声音喊得二哈特别激动。 小姐姐满脸凌乱,疲惫地搂住沈芽芽,「宝贝。别喊了。姐姐快要被大狗狗拉到地上去了。」 「啊,文文姐姐。」小姑娘抱着狗狗大脑袋扭头望着她,圆圆眼睛亮亮的像只在打坏主意的小猫咪。 她伸手把检查单递过去,笑得好乖巧,笑眯眯像只招财猫,甜声道:「姐姐帮我看看这个呗。」 第228页 文文被她这模样逗笑,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傢伙脑袋,接过单子单手拿着看。 大狗狗扑腾着想要和沈芽芽玩,闹腾着她没法看清楚单子上的字。 「哎宝贝,帮姐姐牵一下汉堡。」 沈芽芽欢唿着接过绳子,成功和大狗狗小伙伴汇合。 「大购酶咝松缜乖。」她一字一顿拍拍,哄小孩一样哄着长得和狼似的大狗。 拆家狂魔哈士奇到了她手里,听话蹲着跟条吉娃娃似的,吐着舌头望着沈芽芽。 「额,这是一张.......大脑发育测试评估表,哎,是医院的,诊断是早产儿,额.......前面的姐姐看不懂,读后面的好吧。」 她缩着脖子微微眯起眼,「哎呀,这个宝宝脑袋发育的不好哦,明显落后于百分之九十同龄儿童,反应迟钝疑似智力障碍,哎呀,这个宝宝,哎叫.....沈安,哎。」 她仰着脑袋迷茫地想了会儿,「沈安,沈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诶,芽芽,这是你的妹妹还是........」 她低头看见沈芽芽如遭雷击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沈安.......好像就是芽芽的大名。 「宝贝。」文文连忙挽救道,「说不定是我看错了!我再看看!」 她急忙低头往下看,继续念道:「脑部阴影明显,或为发育迟........」 还没念完,文文却感觉这一波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正要低头去看小姑娘反应,却感觉身边刮过一阵风,抬头只看见自家汉堡追着跑远的沈芽芽,遭受重大打击的小姑娘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 明明下午四点半的阳光是那么的明媚,白云蓝天是那么的动人,耳边小鸟在歌唱,头顶太阳公公笑眯眯,世界就像歌唱的那样美好,只有沈芽芽,感觉自己像一个孤独行走于悲伤人生路上的异类,在这样美好温暖的夏日时节遍体生寒。 冷汗顺着嵴背往下,小姑娘往回想自己的光辉往事,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去那些愚蠢幼稚的举动,比如真情实意认为奥特曼是存在的,确实像个无可救药的智障。 这时的沈芽芽异常想念温柔的慕星想要听她安慰地说一些话,想要扑进她的怀里讨要一个独属于沈芽芽这个智障儿童的温柔抱抱。 她低头看见脚底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想起曾经和沈沉一起走在路上捡石头学着打水漂的日子。 就算羊羊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妈妈,但是沈芽芽也好想她。 沈芽芽特别意外,沈沉居然在明知道她是个智障儿童的情况下,依旧这么超乎寻常的没有抛弃她。 四岁的沈芽芽深刻意识到两个妈妈对自己的爱,一时间热泪盈眶感动不能自拔,一边抹眼泪一边拐弯跑进了隔壁水鱼鱼家里。 水萦鱼和黎微都不在家,水鱼鱼一个崽坐在鞦韆上盪着玩,见了沈芽芽红着眼一副誓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表情,吓得差点从半空中跌下来。 「芽芽你怎么.......」她话还没说完,小伙伴特别崩溃地往她旁边一坐,突然汪汪大哭起来,嘴里模煳不清地喊着「小鱼鱼,我是个智障 我是个智障」。 「........」水鱼鱼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没事吧?」 沈芽芽揩一把鼻涕眼泪,眼睛红彤彤地扭头望着她,「有事!特别有事!你看!」 她把手里攥得皱巴巴的智障证明书摊开拿给水鱼鱼看,「你看!七十五分血淋淋的证据!」 最近刘悦在看抗日神剧,里面的男主角口头禅「这就是卖国求荣血淋淋的证据!」,这小东西在旁边跟着偷看,什么没学到,学了句这个。 水鱼鱼板着脸一本正经,「对不起,我不识字。」 沈芽芽大惊失色,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用那种「原来你也是个智障呀」的眼神望着她,「我还以为你识字的!」 水鱼鱼正要解释自己只有三岁半,虽然不能识字但是拼音已经看得懂一些了指定是个天才儿童,可惜沈芽芽压根没心情听她说话转头招唿了个保姆阿姨,嘴特甜喊人五十多岁的大妈叫姐姐。 「姐姐!麻烦帮我们念一下这个单单好吗?」 阿姨被她哄得满脸笑,「哎呀小芽芽,叫什么姐姐啊,早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妈了。」 沈芽芽特别认真地说:「姐姐永远十八岁,姐姐怎么会是个老大妈。」 水鱼鱼一旁冷眼看着,心想这智障儿童怎么一点没有作为一个智障的自觉,这哪儿啊?刚还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扭头就开始哄人了。 阿姨嚯嚯笑着,笑容满面地给她念完了也没来得及想一想内容是什么意思,只把单子重新递迴给沈芽芽,笑眯眯地说:「乖芽芽阿姨给你剥几个橘子做个果盘。」 沈芽芽开心道:「谢谢姐姐!」 结果转头这小东西就垮了脸垂头丧气地坐回水鱼鱼身边。 「我看你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嘛。」水鱼鱼疑惑道,「怎么忽然又这样了?」 沈芽芽埋着脑袋看着鞦韆绳上艰难往上爬的小蚂蚁,在它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闷声道:「哪里挺开心的嘛,忽然知道自己是个智障,怎么开心得起来嘛。只是不想要身边的人被不好的心情影响了而已。」 她哼哼唧唧地说:「看来我这个智障想得还挺多的。」 水鱼鱼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一心认定自己是个智障的小伙伴。 第229页 「芽芽,那个,说不一定,当时是发育不良,现在它又忽然发育良了呢?」水鱼鱼艰难道,「也许医生眼睛不好,就像你一样,没戴眼镜啦戴错眼镜啦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然后看错了,你看。」 她伸出胖胖手指着黑白的图像,明明什么都看不懂,还非要硬着头皮安慰,「这哪里有阴影嘛,这一片都是亮的,这个乱讲话,不要信。」 沈芽芽用一种身心俱疲心念俱灰的表情相当冷静地望着她,直望得她声音越来越小,「虽然评估不好,但,但,但不是还有希望的嘛!」 沈芽芽停住鞦韆,怜悯地看着小伙伴,「小鱼鱼,我是个智障只有七十五分。」 水鱼鱼快对「我是个智障」这句话产生心理阴影了,她正要安慰点什么,却听见沈芽芽说:「可你只有七十分,你,不会也是,智障吧。」 说到这里,沈芽芽心里忽然舒坦了些,好像是因为好姐妹就是要整整齐齐,在成为智障这件事上也不能例外的奇怪心理作祟,此时她竟然感觉做个智障也有小伙伴陪着,好像也没什么可难过的了。 水鱼鱼看她那忽然感动到了的表情就来气,「你什么意思嘛,我怎么可能会是智障,我和你说,我仔细研究过了,对比多重样本,发现,之前那个测试,根本就是错的!」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义愤填膺,手舞足蹈地挥着婴儿肥的胖胖手臂,试图为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七十分寻求一个更加体面的解读。 沈芽芽认真听她说,还时不时点点头,临近末了,水鱼鱼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足够证明自己的智力,满意点点头准备为自己这番发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却听见沈芽芽在旁边忽然来了句,「可是我是个智障呀,这上面说好了的。」 白纸黑字有理有据,沈芽芽觉得自己是个智障没跑了。 「.......」水鱼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不争气的小伙伴,「你难道就这么想当个智障!」 沈芽芽摇摇头,口齿清晰无比冷静,「可是我本来就是个智障呀,也许小鱼鱼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了贵州玩,忽然发觉四十岁成熟姐姐的魅力竟然如此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第130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五 水鱼鱼惊讶了,水鱼鱼愤怒了,她长这么大(其实也没多大),从来没有见过像沈芽芽这样不思进取的人! 「你,你,你。」小姑娘都被她气得说不清楚话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这世上怕是没有别人更比她坚信自己是个智障了。 「小鱼鱼,我只是简单陈述惨痛事实罢了。」沈芽芽戏多地在眼角含着两滴眼泪将滴未滴,「检查结果就是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水鱼鱼见她那副模样心里就来气,见她手里捏着张单单当圣旨一样坚信不疑心里更气。 「我们得和悲惨的命运做斗争!」她伸手去拉不争气的沈芽芽,「走,我带你去找我妈妈!」 沈芽芽躲开她,「找你妈妈做什么?」 「找她,找她,找她问一下是不是真的!」 她挺起小胸脯壮胆似的大声说道:「说不一定,说不一定只是误会呢!」 沈芽芽往后退两步,「不要了。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家了,再见!」 小姑娘说完赶紧转身噔噔噔跑掉,身后有恶鬼追似的头也不回。 水鱼鱼望着她的背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只有三岁半的她相当缺乏生活经验,没有办法说出到底哪里不太对劲。 而沈芽芽回家以后,刚扒拉着门把手自己开门走进去,往里看一眼,正正好望见客厅里两个妈腻腻歪歪搂着抱着坐在沙发上。 「宝宝。」慕星朝她招招手,沈芽芽自己就像条狗狗一样相当自觉地跑到她跟前。 「妈妈。」小东西相当失落地垂着脑袋,那郁闷的模样看得旁边的沈沉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伸手拉拉小姑娘耷拉着的马尾巴,「芽芽你怎么了?和幼儿园小朋友打架了?」 沈芽芽小眉头一皱,用一种奇奇怪怪的自卑口气说:「哪里,没有,像我这种智障,怎么可以和同学们大家。」 「.......?」沈沉懵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宝?你说什么?」 沈芽芽就像让沈沉详细问问自己,听她这么一句话,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扭头扑进沈沉怀里,也忘了之前有多不爽这只爱老婆不爱崽的妈,呜呜着把小脑袋埋进沈沉胸前,哭着哭着还吧唧吧唧嘴巴嫌弃她妈胸不够大,达不到那个舒适的尺度。 慕星想蹲下来抱着沈芽芽,却因为疼没办法弯下身,只能凑过去摸摸小姑娘小脑袋,颇有些急切地柔声问道:「宝贝,怎么了?」 沈芽芽吊着两人胃口,哭了好半天才嗝嗝打着哭嗝从衣兜里翻出那张皱巴巴饱受折磨的检查单。 「妈妈,我是个智障,呜呜。」 她哭得真情实意一点不做假,眼泪滴滴滴哒哒哒打湿了沈沉胸口的衣服,慕星心疼得不行,抬眼却看见沈沉一副努力忍着笑快要忍不住的表情。 沈沉见她往过来赶紧正色,装出知心妈妈的温柔模样,用一种极其违和的温柔腔调问道:「宝宝怎么会这么想?宝宝这么聪明怎么会是个智障?」 沈沉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抖了抖,缓了好久才抬头,看到自家alpha妈妈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确认无误才敢拿出手里攥着的那张单单。 第230页 「你看嘛,人家又不会骗人的。」这小东西还委屈上了,扁着个嘴又哼唧着扑腾进慕星怀里。 omega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像沈沉的高度违和,慕星淡淡的青草香几乎成了沈芽芽认知中最温柔的代表。 「妈妈。」小东西用软软的脑袋蹭蹭慕星的脸,凉丝丝的脸蛋拂过慕星的耳朵。 沈沉看着心里酸酸的不满意,感觉自己老婆正在被猪拱,那猪一边拱还一边哼哼着撒娇,说什么「麻麻现在我是个智障了你可得更爱我哦,要比爱羊羊还要更爱我一点」。 沈沉好无语啊。 「什么叫比爱羊羊更爱你一点?小东西你找打啊?」她握握拳头作势要欺负小孩。 沈芽芽戏多地像头正在被杀的猪,嗷嗷叫着扒着慕星的肩膀往后躲,嘴上喊着「麻麻麻麻羊羊她欺负我」。 沈沉一下抬头看到慕星不太开心的表情,心虚地低下头收回拳头。 「是,妈妈爱宝宝是要比爱羊羊更多一些。」沈沉妥协道,「所以宝宝,你是看了这个认为自己是个智.......咳,不够聪明的小孩?」 沈沉吃了慕星一个肘击,急忙改口,她以为「智障」说起来可能会让小孩自卑。 沈芽芽缩在慕星点点头,「是呀。」 沈沉低头仔细看手里揉得稀烂的纸,看了大半才忽然想起来,「可是宝宝,你不认字呀。」 沈芽芽极其恶劣地歪歪脑袋学起沈沉疑惑的语气,「可是羊羊,我不认字和我知道自己是个智障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沈沉听她这做作的语气,拳头又硬了,因着慕星的注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只是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小东西你给我好好说话。」 沈芽芽短短的手臂环抱住慕星妈妈的脖子,靠在她怀里仰头装作认真地看了看沈沉,又装出一副被吓到了的可怜崽崽模样,望着慕星温柔的眼睛,大大圆圆的黑眼睛里慢慢瀰漫起雾气,小嘴一扁看着看着又要哭。 慕星自然是偏向沈芽芽这边的,照她看来,沈沉这多大个人了,还和刚满四岁的小傢伙较真,怎么一点不嫌丢人。 沈芽芽软绵绵地靠着她,完全一副恃宠而骄的怄人模样,用一种得宠嫔妃看着冷宫老女人的表情看着沈沉,气得沈沉受不了,一忍再忍才没把这可恶的小东西从老婆身上撕下来丢到沙发底下去。 慕星哄了好一会儿,又解释检查单上的推测结果是因为早产儿大多会发育落后同龄人,本来就少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快三个月,结果一个月的时候检查,还得和同样出生一个月的足月小孩对比,这谁比得过。 结果沈芽芽根本不听,捂着一对粉/嫩嫩的小耳朵说:「不管不管,人家不管嘛,测试两百分满分都只有七十五分,怎么不是智障了。麻麻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虽然傻,但还是得要有自知之明!」 沈沉在一旁无语,心想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哭着闹着说自己是个智障了。 小姑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说自己是个智障,就像仗着妈妈心疼,一脚踹开霸占妈妈温柔的羊羊,一步跃上家庭地位金字塔顶端。 晚上把沈芽芽哄睡着,慕星和沈沉回到自己的卧室,两人排排坐在卧室沙发上,一个比一个愁眉苦脸。 「羊羊,芽芽要是一直这么认为自己是个......将来心理上一定会出问题的。」 由于两个母亲都有些心理问题,虽然现在已经好了太多,可这大多都有家庭遗传,慕星一直都很担心。 「宝贝,我会处理的。」沈沉给她搭上条小毯子,温柔地安慰道,「别担心,明天我就去处理。」 慕星还是很担心,轻轻皱着秀丽修长的柳眉,心不在焉地玩着沈沉的手。 「别担心宝贝,你看芽芽那样子,是个傻子吗?成天说这吵那,前几天还有幼儿园的老师路上遇着了给我告状,说这小东西在班上笼络全班同学公然挑战老师权威。」 「前几天我去幼儿园接她,路上一群小朋友,一口一个老大地喊着,你看她这样子,能是个傻子吗?」 慕星垂眸思忖片刻,「可是,不是傻不傻的问题,我只是想要芽芽,一直很开心地长大。」 沈沉好无语啊。她不知道星星究竟因为什么认为沈芽芽这小东西不开心,她看沈芽芽欺负人挺开心的啊,欺负她alpha妈妈一套一套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她鼻子出气哼哼了句「我看她挺开心的啊」,果不其然转眼就被慕星娇娇地瞪了一眼。 「是是是。」沈沉举手投降道,「小芽芽最可怜了,我一定温柔地处理好这件事情,宝贝,不要担心了,我们上/床睡觉,好吗?」 慕星扭头看着她,用那双和沈芽芽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和沈芽芽调皮时一模一样的眼神认真道:「不行。」 沈沉心里一慌,急忙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星星笑嘻嘻地说:「羊羊,医生说了的,最近这几天晚上都得好好休息休息,不能剧烈运动。」 「.......」沈沉觉得自己真是个苦命人,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一个没一个能安抚安抚她受伤的心。 「羊羊。」慕星仰头望着她,用那种自从芽芽逐渐长大后越来越少露出的猫猫眼,可可爱爱地望着难以抵挡慕星牌猫猫眼的沈沉,「好疼啊,羊羊抱我上/床好不好?」 第231页 「.......」沈沉没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能力,还得咬着牙满足娇娇老婆相当无理取闹的要求。 「谢谢羊羊。」最后慕星缩在被窝里,朝浑身憋得难受的沈沉甜甜一笑,不等人做出什么反应,便忽的一下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只留下可怜巴巴的沈沉,直愣愣站在床边,像个游荡夜晚无家可归的幽灵。 第131章 番外:沈芽芽和水鱼鱼(六) 沈沉最近被沈芽芽这小东西弄得相当无语,整天吵着闹着说自己是个智障,非得妈妈温柔相对,稍微凶一点就哭,眼泪汪汪的望着她,小狗似的。 周五下午四点半幼儿园放学,沈沉难得腾出了些时间等在门口接小孩,慕星有一场演出,五点半才结束。 说起来现在慕星在音乐界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名气,算是其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闪耀在这座南方不大不小的城市中。 不过现在这座城市,说它不大不小也不太准确。 因为沈沉决意在此处安顿下来,离繁华地段有一段距离,发展不温不火,却为这里争取到了一些资源,短短几年内,整座城市逐渐繁荣起来,道路拓宽车辆增多,高楼林立。 而带来这些改变的人,正单手拿着把五彩斑斓的棒棒糖,笔直站在一列家长接小孩的队伍最前。 队伍里一色的老年人,就她这么一个人,刚下班来不及换衣服,开车径直赶来幼儿园,身上一套职业装与人群格格不入。 幼儿园还没有到拖堂的程度,到了放学的时间,一队接一队的小朋友踩着放学铃,手牵手跟在老师身后像条长长的小尾巴,蹦蹦跳跳往外走。 沈沉一眼就看见自家小孩一副老大哥模样,扭头和身后的水鱼鱼说话,身边小朋友全都和她说了再见才跑向家长,而她只是冷冷淡淡颇为大款地点点头。 小傢伙径直走过她妈,头都没抬一下,沈沉喊了声「芽芽」,没反应,还在那里和水鱼鱼争论哪个牌子的奥特曼最厉害。 「芽芽?」沈沉服气,「沈芽芽!」 沈芽芽被她吓了一跳,勐地回头,看见alpha妈妈,却只是看了一眼,继而转头四处寻找着什么。 「小东西,你看什么呢?」沈沉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我来接你不高兴啊?」 沈芽芽敷衍了句「好高兴喔」,仰头望着她,「羊羊,星星妈妈呢?」 自家小孩只爱omega妈妈,不爱alpha妈妈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沈沉心累,「你妈一会儿再过来,我先来的,走,上车。」 沈芽芽跟着她上车,坐在后排小孩座椅上,按下车窗安安静静看了好会儿风景,后知后觉发现路线不对,疑惑问道:「羊羊,我们不回家啊。」 沈沉坐在驾驶座上随口来了句:「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智障啊我们去医院哦。」 有些事情,就是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关系,但别人只是提一嘴听到就有些受不了了。 沈芽芽生气地皱起淡淡的小眉毛,嘟着嘴很不开心,一直这么不满地盯着沈沉,结果这坏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芽芽气唿唿地喊道:「羊羊!」 沈沉反应如常,目视前方连头都懒得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调上扬,心情不错地问道:「宝宝怎么了?」 快要见到星星,心情总是要好一些,沈芽芽闷闷生着气,而她坐在前面居然还哼起了歌。 「小东西,成天说自己是个智障,今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把你这小嘴给堵上。」遇到红灯车停下来,沈沉在前面弯下腰摸出一袋奶味饼干,「芽芽,饿了没?」 沈芽芽不满意她刚才的态度,哼唧唧接过饼干,咬出脆脆一声,连着小傢伙不满意的哼哼,听起来奶奶的。 「去医院呀羊羊。」小东西哼唧着指点江山一样来了句,「去医院,也行。」 「.......」沈沉不用回头都能猜出小东西现在的表情。 「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不急。」 「.......」沈沉扭头看她一眼,「你哪学的这些话。乱七八糟的。」 小姑娘羞答答低下头,口齿清晰地来了句,「甄嬛传。」 她捏掐着嗓子扭捏道:「小主近日可好?」 沈沉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没拍实,风吹得小东西脑袋上的呆毛晃了晃。 「好好说话。」绿灯亮起来,她赶紧踩油门,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东西送到了她妈身边。 「麻麻!」沈芽芽欢唿着跑下车,扑到等在医院门口的慕星怀里。 这可恶的小东西,这会儿又换了副软萌可人的姿态,一个劲朝慕星卖萌。 「宝宝,害怕吗?马上就要检查了。」慕星拉着她往医院里走,「不怕哦。」 两人相处融洽,把沈沉一个人丢在身后,好不可怜。 沈芽芽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来医院次数太多,看病就和玩儿似的,刚还逗着医生玩,装着害怕的样子让人家医生一顿好哄,结果转头就和慕星撒娇,软软的倒一点不怕。 可惜医生是不会和软萌可爱的小姑娘生气的,她柔声哄着给小姑娘戴上检查的头盔,把小傢伙抱到椅子上坐好,告诉她应该怎样跟着指示在脑海里做出回应。 沈芽芽完全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像个智障,医生一说就懂,整个检查过程不到二十分钟,特别快。 「小朋友,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取到结果哦。」医生摸摸沈芽芽毛绒绒的脑袋,「不要害怕哦。」 第232页 沈芽芽被沈沉抱在怀里,扑腾着左看右看,颇有些混世大魔王的感觉,压根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 「两个小时。去哪玩?」沈沉低头看着沈芽芽,「小东西,你想去哪儿玩?」 小东西脱口而出,「夏威夷,所有人的度假天堂。」 「........」沈沉好无语,「你在说什么?」 「现在超火的gg词哦,羊羊你居然不知道。」沈芽芽笑得得意,「哎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哦。」 沈沉伸手敲她一下,「好好说话。」 沈芽芽委委屈屈捂着脑袋哼了一声,最后跟在两个妈妈身后跑到江边散了两个小时的步。 或者说是慕星和沈沉两人走在前面谈情说爱恩恩爱爱,而她小步追在后面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狗。 好不容易熬到趣检查结果,医生笑眯眯地把单子递给沈沉,沈芽芽踮着脚好努力也看不到内容。 「宝宝很聪明哦。」医生看向沈芽芽,「宝宝?」 沈芽芽脸上三分不敢相信,七分溢出小脸的失落。 「宝宝怎么好像很失望?」 沈芽芽小短腿一撇,哼哼着说:「姐姐你这个检查结果肯定不准确嘛。」 小东西不太能接受自己这么个七十五分的低分儿童竟然是正常智力的小孩,「我可是只有七十五分的哦。」 「.......」医生茫然道,「什么七十五分?」 沈沉拉着小傢伙拖到一边,「别管她,小孩爱乱说话。」 沈芽芽很生气,甩开她的手,「我哪里乱说话了!我只是直观陈述简单事实!」 医生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宝宝还真是聪明,说话都和别的宝宝不一样。」 沈芽芽皱着小眉毛望着医生,脆脆喊道:「姐姐!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乱讲话哦!」 「.......」沈沉忍无可忍,「你别闹,快去找你妈妈玩,我和医生姐姐再说会儿话。」 沈芽芽瞪着圆圆眼睛不服气地望着她,慕星听到这一边的动静,走过来牵着沈芽芽。 「宝宝怎么又不开心了?」 小东西变脸还快,扭头挂上甜甜的笑,扭扭捏捏地蹭蹭慕星,「妈妈我没有生气的。」 「........」沈沉好无语啊,这就是她所以为的智障儿童吗。 「宝贝,你带着芽芽到那边等一会儿,她太吵了。」 「太吵」的沈芽芽不满意地哼唧半天,最终还是妥协,跟着温柔的星星妈妈坐到过道椅子上等。 「宝宝为什么总是以为自己很笨呀?」慕星把小姑娘搂进怀里,温柔地问道,「我们芽芽明明就是很聪明的小孩呀。」 沈芽芽总是拜倒在星星妈妈的温柔之下,真正像个娇娇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因为之前那个测试,我只有七十五分呀。我们班的虎虎可都有一百七十五的,我那么笨。」 她埋下小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失落,「就只有七十五分。」 慕星听了她的理由,失笑道:「只是因为这个吗?宝宝是不是没有听幼儿园老师的话?」 「是不是没有听老师的话」一直都是众多小朋友最害怕家长问的一句话,沈芽芽心想怎么忽然问到了这个,心虚地不敢抬头。 「小鱼鱼都知道之前传单上的那次测试活动被官方通报是假的,宝宝没有听老师说吗?」 慕星说:「官方还说了,智商这种东西,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怎么能准确的测出数值,所以有准确数值的都是假货。」 这个「官方」,还是沈沉忍无可忍受不了小东西吵吵,专门找来的。 「啊。」小东西一脸茫然,「真的吗。」 正在她怀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然如此薄弱之际,沈沉拿着一张单子急匆匆走过来。 「芽芽,快来看,分数医生给你算出来了。」她笑着好开心,「满分两百分,我们芽芽可是一百七十五哦。」 沈沉叫医生帮了她个小忙,弄了张假分数单写上沈芽芽的名字,煞费苦心,沈沉觉得这次小东西肯定会开心一把,结果望过去看见小傢伙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骗人!」沈芽芽嚷嚷道,「坏羊羊!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写小时候了,应该会有点沉重 第132章 番外:幼崽版慕星和沈沉(一) 年幼的慕星其实并不太能明白新年的含义,她走在路上,头顶上的烟花绽开,想的只是为什么火花落在地面上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死灰。 「妈妈今天晚上可以熬夜跨年吗!」身边路过一家三口,小孩身上穿的新衣,浅浅的桃花粉色,好漂亮。 慕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和那小女孩对上目光,陌生人的注视,她已经习惯了。 那小女孩被她吓了一下,露出个怯生生的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好可爱。 慕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浅灰色的破旧外套,里面叠着穿了件宽大的旧毛衣,裤子是暗红色大妈最爱的那一类衣服,从垃圾袋里翻出来的时候太大穿不上,求着借了一副针线乱七八糟地改了改。 小女孩的母亲扭头看见慕星,这种流浪小孩,说着可怜,可是浑身脏兮兮的,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 她们施捨一般用那种高高在上怜悯的笑敷衍一下,赶紧拉着自家小孩离开。 第233页 很温柔。慕星看着她们的背影,也有过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继续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前走,夜晚的路灯很亮很亮,她没见过更美好的光,所以认为昏暗的路灯光亮就是最让人嚮往的光。 这是一个很大的镇,在年幼的慕星眼里,所有的事物都很大很大,头顶的星光灿烂,一团一团簇拥的烟花也是很大一团,中午买到的白白馒头也很大,一口咬下去整个口腔里都是淡淡的甜味。 她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收破烂的老奶奶同情她,愿意用很公平的价格交换她收集到的东西。 她像幽深长夜无家可归的幽灵,游荡在这偌大的小镇,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习惯了就好。 沿街往前,路过她最喜欢的蛋糕店,店里灯火通明,照亮橱窗里色泽诱人的巧克力小蛋糕。 二十块钱的小蛋糕,在她眼里是天文数字,她以为得到的小孩足够把它捧在手里,露出那样很让人羡慕的甜蜜的笑。 慕星在橱窗前站了一会儿,外面风很大,刮在脸上冰刀扎一样疼,如果能够进去,只是闻一闻小蛋糕奶油味的甜香。 不过她太脏了,就这么进去会被骂。 应该有什么成熟体面的长辈,轻轻牵着她,放慢脚步和她一起走进去,店员笑着问需要买些什么,她撒娇着说想要巧克力小蛋糕。 慕星不知道这在别的小孩眼里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平常事,她以为这很难很难,需要好多努力,努力讨别人开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寒酸。 身边路过一个哭闹的小孩,他的父亲牵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哄着说宝宝别哭。 他手里提着小蛋糕,慕星很奇怪,为什么要哭。 他把小蛋糕扔到地上,撒泼使劲踩了几脚,哭着吼着说我不要,他说他要妈妈,他不要这种便宜的破东西。 藏在暗处的慕星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为什么要说这是便宜的破东西,为什么要妈妈。 她的脑袋里没有关于妈妈的清晰概念,她只知道不是每一个小孩都有父母的。 模煳记得自己今年五岁的慕星疑惑地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哭得那么伤心,就连拥有了小蛋糕也没办法开心起来。 他的父亲说妈妈已经不在了,他说对不起宝宝。 慕星感觉很奇怪,好像世上所有人都是拥有父母的。 是这样吗? 那她的妈妈到哪里去了,她的爸爸为什么没有和她说过对不起,为什么没有给她买她一直很想要的小蛋糕。 小孩的欲望强烈又幼稚,她想要小蛋糕,梦里也在梦想。 看着小男孩和父亲逐渐消失的身影,看着依旧躺在地上被踩了几脚不再精緻的小蛋糕,慕星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怪的酸涩感受。 为什么? 店员听到外面的动静,拉开门往外看,身后室内的白光照到正蹲在地上小心捧起小蛋糕的慕星。 草莓味的,新鲜的草莓,果香和奶油的甜味诱人深深唿吸。 店员大声骂道小垃圾怎么捡东西捡到这里来了,她让她快滚,让她滚远点别打扰客人进来买东西。 她说话好难听,慕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谩骂,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眼泪,捧着小蛋糕仰起头甜甜笑着问:「姐姐,我可以把这个小蛋糕带走吗?」 店员皱眉嫌弃地看着慕星那一双被奶油和灰尘弄脏的手,一双不知道捡过什么样的垃圾的手。 慕星身上没有异味,她却捂着鼻子挥手一边说带走带走,赶紧滚。 习惯是一个可奇怪的词,慕星很开心,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家所说的新年。 她仰头看向一直在放的烟花,看到烟花斑斓的光照得手里的小蛋糕同样色彩斑斓。 被人踩上几脚的小蛋糕实在说不出有多好,她捧着露出蛋黄色蛋糕胚的小蛋糕走在路上,矮矮的小孩,脸上挂着如获至宝的笑,这是一副很奇怪的景象。 她不在意街边路人奇怪的打量,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一处地方,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小蛋糕的美味。 草莓味,奶油味,她没有尝试过,只知道很好吃很好吃,比干净的馒头还要好吃很多倍。 她走到十字路口,脚步一转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小巷很窄很浅,里面放了个很高很大的铁箱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小巷墙边是两行排水渠,一到晚上各种难闻的气味漫延,慕星不喜欢这里,只在实在没地方睡觉的时候才会到这里躲一躲。 城管会把睡在路边的流浪汉捉走罚款,流浪小孩也会捉,慕星没有钱,只知道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小心谨慎。 不过这条小巷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在新年品尝梦寐以求的小蛋糕。 她往里走了没两步,转身又准备离开这里,却忽然听到小声的抽泣声。 以前偷偷住在贫民区时,隔壁那家不到四岁的小女孩受了委屈也是这样的哭声。 小女孩的妈妈酗酒,每次喝醉了就打她,打完又烦小孩哭声,干脆扔到门外让她蹲在门口哭一整晚。 那时候慕星才到这镇上没多久,自己也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小孩,小妹妹哭得好难过,连带着她也感觉很难过。 现在也是这样,开心裂开缝隙,难过探出一些痕迹,她想着手里的小蛋糕,想要狠下心转身离开,可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走到大铁箱边上,离那小声的抽泣越来越近。 第23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哇塞,阿晋更新以后好高级的感觉,把我吓了一跳。 对了,隔壁那篇文开始更新了╰(*?︶`*)╯ 第133章 番外:幼崽版慕星和沈沉(二) 慕星步子迈得很小,其实她有点害怕,小巷里没有灯,只有时亮时暗的烟花照亮脚下的路。 一簇烟花绽放,她看到箱子后面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孩,脑袋埋在臂弯里,不管不顾地哭着。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时刻保持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变化,而不是这样自我麻痹地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小女孩看起来比她要小一点,身边一个纸袋子,周围散出来一些写了东西的纸。 慕星腾出一只手捡起一张纸,看不懂上面的字,只看懂了上面一串日期,在她生日以前,这是个比她大三岁的姐姐。 「姐姐。」她用没有沾上奶油的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姐姐?」 没有反应,很奇怪的小女孩,慕星想要离开,就这么趁早离开,可是身体没有动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很难过,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难过。 如果长大以后的她能够想起这段记忆,大概就能知道这种难过是可怜人之间的同病相怜。 「姐姐。」慕星晃晃她的肩膀,对方终于抬起来脑袋。 很漂亮的姐姐,头髮卷卷的,是那种小孩子特有的天然卷,就像一只小绵羊。 不过身材瘦小,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点。 对方的眼神茫然木愣,眼里没有聚焦。 慕星怔愣地看着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穿着这么好看的衣服,烟花点亮四周,她眼里没有任何光亮,可是她长得很好看,是慕星第一次见到的好看。 「姐姐,你好漂亮。」慕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对方只是这么木木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家里人到哪里去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这样的情况,慕星再清楚不过,子虚乌有的「家里人」,她们分明都是被抛弃的小孩。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慕星捧着小蛋糕坐到她身边,她依旧盯着慕星刚站过的位置发愣。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慕星被她的沉默弄得心里发憷,只得自己找一些话嘟嘟哝哝一直说。 翻来覆去地讲话,她一直沉默着眼神没有聚焦。 不知道慕星第几次问到「姐姐叫什么名字?」,她忽然说了句「沈沉」。 「啊?」慕星扭头望着她,被她这对自己自言自语的回应吓了一跳。 「我叫,沈沉。」她断断续续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渖阳的沈,深沉的沉。」 慕星腾地一下直起身,惊讶地看着她,「你会说话的呀?」 说完自己的名字,沈沉忽然又不说话了,沉默地歪着脑袋低下头,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盯着地上扭扭曲曲爬过的蚂蚁。 四周很安静,说来奇怪,慕星竟然很喜欢这样的安静,她和她一起坐在地上,暂时什么都不用管,仰头就能看见烟花,低头便是对方安静地坐在身边。 这样不孤独的安静,她好像很喜欢,就像涓涓细流洗过鹅卵石,静静流淌着并不改变任何事物,却能带来心灵上难以言说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难受,发了一下午呆没写出来。 凑个三千字睡觉了,大家晚安。 第134章 番外:幼崽版慕星和沈沉(三) 「姐姐。今晚跨年,只是坐在这里吗?」 慕星打破长久的沉默,可是沈沉一副没有听到她说话的模样,埋着脑袋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仰头望向小镇中心的钟楼,上世纪古老破旧的钟鼓楼,生锈赤红的指针停停顿顿制在到十二点差十分钟的位置。 「马上就是新年了。」她扭头看向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的小女孩,「姐姐,不去找谁一起吗?」 慕星总是自己一个人捱过难熬的人生,一年又一年,辗转多处,多大的世界并没有只属于她自己的容身之处。 她能明白沈沉的沉默,她以为的沈沉的沉默。 「姐姐。」她忽然伸手揽住沈沉的肩膀,「那我们一起过吧。」 就这样能过多久是多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在其他小孩按照父母长辈准备好的轨迹顺顺利利长大时,慕星却在为成长感到害怕。 没有具体的恐惧,只是单纯的恐惧,如果时间能永久停留在现在,有谁陪在身边,静静感受拂过两人脸颊的微风,有什么从没有过的东西让她感觉到从没有体会过的安心。 钟楼敲响新年第一声钟鸣,又是一个看不清未来的新年,慕星抬头摸到身边人卷卷的头髮,没有来忽然说了句「姐姐的头髮卷卷的像只小绵羊」。 沈沉对这句话有了写反应,抬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 沈沉长得白白净净,小孩子的桃花眼圆圆的眼角上翘,即使是这样空洞无神的眼神占据着微红的眼眶,也依旧可爱动人。 慕星头一回发觉自己竟然也是喜欢可爱小女孩的。 「像只小羊羊,好可爱。」她小心抬手摸摸沈沉的脑袋,「小羊羊。」 第235页 摸了一会儿,沈沉望着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像个精雕细琢格外逼真的木头人,慕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她一定是有什么病的,所以被家人抛弃。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漂亮的小礼服,脚下的小皮鞋若不是沾了污泥,一定噌亮噌亮,头髮乱乱的仍然可以辨别出不久前精緻的造型。 为什么要抛弃这么好看的小孩,慕星收回手仔细地看着她。 手里空荡荡的,和平常一样,可是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她不想再和从前一样。 「小羊羊,我牵着你的手,一直这么牵着,好吗?」 小羊羊自然不会回答,慕星拉住她的手,一只手捧着小蛋糕,另一只手牵着将来最爱的人。 往后再回忆到这个夜晚,记忆里天空很亮,星光粼粼。 可是那晚真正的模样,分明是天空在烟花燃尽的雾霭中晦涩不清,仿佛乌云蔽月,世界陷入沉睡,只有她们静静地坐在一起。 排水渠里的生活污水让整个小巷瀰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后来的慕星已经忘了,可是那时为什么感觉很美好,好像什么都是静静的,恐惧少了一点点,心里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情绪忽然出现。 坐在很安静的小羊羊身边,还有很喜欢的小蛋糕,小女孩忽然明白了旁人所说的美好,新年也很美好。 她们坐在黑暗中,等待曙光的降临,慕星其实并不知道她们这么坐着是为了什么,好像就只是为了等待天亮,然后无所事事地坐在天光大亮中等待新的夜晚。 人生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 「小羊羊。」慕星接着昏暗的路灯看向自己手里的小蛋糕,脏兮兮的小蛋糕,其实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味。 不过慕星知道它很美味,一定很好吃的,虽然她并没有尝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后来也没有。 她和小蛋糕错过,因为沈沉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小羊羊人比身体还要沉默。 慕星笑她饿了都不吱声,转头却发现自己也是这样一个饿了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小孩。 没有必要说给任何人听,可是现在的小羊羊,或许可以告诉她,她有小蛋糕,还有小羊羊。 「你饿了吗?」慕星牵着她的手。 沈沉在混沌的意识中看到一团朦胧的光,那种朦胧的感觉,好像是谁牵着自己,温温的手,有一点点硬茧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种感觉,让人感觉很好,好像永远都不会放手。 「饿?」她抬眼望嚮慕星,慕星看着她琥铂色的眸子,却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 「好饿。」她咽了咽口水,用一种很机械的动作,仿佛刚解冻的身体,正在某些不知由来的温度下渐渐恢復掌控。 「饿。」她顿了顿,好像是在重新感受身体的飢饿,而后确定地重复道,「很饿。」 她望着慕星,又扭头望向天空,默了默忽然抬手捞了捞空气,「星星。」 她的眼中装满星光,用以掩饰其中空洞的表象,「喜欢星星。」 她仰着头,「很喜欢星星。」 慕星那时间不叫慕星,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原来在福利院,在那种噁心的福利院里,没有被领养的小孩只有一个编号,在她逃出来之前,这个编号如同锁链,锁住她的未来。 慕星想告诉沈沉,就这样抬手是摸不到星星的,可是后来她没说,因为她也不清楚的原因。 「我也饿。」她看向手里捧着的小蛋糕,甜甜的奶油香味,「饿了。」 「饿了就该吃东西。」 就算是一直捨不得吃的小蛋糕,也应该在饿了的时候吃掉。 「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她小心的分了一半给沈沉,沈沉怔愣地看着手里温热的蛋糕。 她吃过更好更精緻的,用的最优的牛奶,用的最好的糕点师。 可是好像根本没有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吃,她不知道为什么。 在她模煳朦胧的世界里,只剩下潜意识在操控和无人驾驶的汽车一般无二的身体。 飢饿迫使潜意识吃掉蛋糕,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长大后的沈沉几乎快要忘记最初相遇的那一段记忆,就像在梦里一样,小蛋糕特别好吃。 慕星吃得很慢,沈沉抬起头,鼻子上沾着奶油,残余的飢饿让她看向对方手里没吃完的蛋糕,她不知道现下的情况不应该这么做,这不是她想做的事情。 可是慕星以为她没有吃饱,她确实没有吃饱,三四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样的飢饿怎么会是半块小小的奶油蛋糕能够填平的。 在慕星的滤镜里,小姑娘空洞的眼神里隐隐约约看得见泪光,毛绒绒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被饿哭。 她仔细想了一下,晚上她有吃饭,和捡破烂的老闆娘一起吃的三块钱路边套餐,随便可以随便加菜,大多工人下工也爱来这里解决晚饭午饭。 她吃得很饱,现在.......肯定也没有小羊羊饿。 「那给你吧。」她把小蛋糕塞进沈沉手里,「我只有这个了。吃了就没了哦。」 沈沉接过来就要往嘴里塞。 「诶等等。」慕星喊住她,伸手沾了点奶油,「再尝一尝,这个甜甜的味道。」 她把沾了奶油的手指头放进嘴里,抿了抿笑弯眼,「很好吃对吧。」 第236页 「小羊羊不爱笑。」她说,「为什么不爱笑。」 「我也不爱笑。」她笑着说,「不喜欢笑。」 可是有的时候,总是要笑一笑,因为在那个时候,不笑好像总对不起当时的气氛。 就像福利院院长带着所有小朋友迎接领导视察的时候,她分明不想笑的,可是院长笑了,领导笑了,大家陆陆续续跟着咧嘴笑起来,木着一张脸的慕星忽然发现这个时候是应该笑一笑的。 然而为了什么而笑,她却不知道。 不过现在她多少能明白笑的缘故了,不明不白的笑,为什么小羊羊不爱笑。 被抛弃的小孩,有什么好笑的,只有等到时间淡化了一切,等到她忘记现在应该忘记的一切。 「小羊羊这么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慕星洋洋得意地说,「一定比菜市场那个最爱显摆自家女儿漂亮的买菜大妈的漂亮女儿还要漂亮。」 沈沉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明白此刻慕星露出那样开心的表情的原因,她好像尝到了舌尖奶油的香甜,发腻发硬的劣质奶油,在这个偏僻小镇充满污泥的狭窄小巷里,为什么会这么甜,比蜂蜜还要甜。 星星被烟霾淹没,慕星困了,闭了闭眼就这么睡了过去,沈沉直直僵着身体,没一会儿却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慕星被隔壁墙边鸟巢的小鸟吵醒,叽叽喳喳叫着,清脆婉转,好像没有往常那么烦人。 阳光刺得她闭了闭眼,一只手臂麻麻的没有知觉,再睁开眼才发现沈沉躺在自己怀里,陌生的可爱小女孩,乖乖巧巧睡得香甜。 白嫩的脸上满是灰尘,昨天夜里没看清,现在阳光一亮,她看见对方浑身细碎的伤痕,那么惹人怜惜。 睡意散尽,她想起昨晚的事情,小羊羊说她很饿,说她喜欢星星,虽然感觉有点笨笨的,但是慕星莫名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只不过两人只是陌生人,而她并没有照顾对方的义务。 更重要的是,她连自己的生存都很难保证,更何况再带一个......累赘。 年幼的慕星被社会打磨得很现实,她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她没办法照顾一个比自己还麻烦的小孩,她应该趁着对方还没有醒来,悄悄离开这里,把损失降到最小,只是一个小蛋糕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刚慌慌张张的复制掉了后面一小截,麻烦大家再看一遍了 感谢在2021-06-19 21:57:29~2021-06-20 23: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35章 番外:幼崽版慕星和沈沉(四) 慕星不知道沈沉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其实不想这么做,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小孩,转头抛弃另一个已经被抛弃过一次的小孩。 她看着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这样乖巧可爱的睡颜,缩成小小一团靠在自己身边。 她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艰难的人生应该在每一步之前算好一切,这是一道答案明显的选择题。 可于理是一方面,于情则又变成了另一方面。 冬日暖暖的晨光如同小溪水如孔不入地洗净夜晚沉重的霜露。 头脑渐渐清醒,慕星看见沈沉那双握成拳的小小的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软软的好可爱。 「对不起,小羊羊。」她轻声道歉道,「我.......没别的办法,希望你不久以后可以找到家人。」 这其实是慕星最想实现的愿望,她相信小羊羊此时此刻最想实现的愿望也是这个。 她把蜷缩身体睡得香甜的沈沉挪到墙边靠着墙睡觉,把自己的手臂腾出来,转身直接开熘。 走到小巷口,她下意识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铁箱挡住了庞大阴影后面的东西,应该不会被发现。 慕星抱着这样的自我安慰与微薄祝福,逃似的加快脚步跑到空间广阔的广场上,新年第一天,早集挤满迫不及待笑容满面的人,有农人上镇上赶集的,也有镇上人来凑热闹的,当然还有正经买东西的,忽然间喧闹涌到耳边,一下驱散了不久前和沈沉在一起时积下的平静。 有小孩哭声,大概又是因为父母不给买想吃的零食,撒泼打混地赖在地上不肯走。 烦人的小孩,慕星皱起眉快步走过,不由想起乖巧安静的沈沉,那样乖的小女孩,为什么没人愿意爱。 她自己同样是一个被抛弃的漂亮小女孩,却从未想过为什么自己也没人愿意爱。 「喂,小孩,昨天晚上家里聚餐,剩了点饭。」摆摊卖菜的大妈喊住她,「不知道馊了没有,要不?」 慕星停在木头推车摆成的小摊前,抱着难以形容羞愧心情垂眸点了点头。 她有时也靠这样的施捨过活,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黑白分明的两面纸,她其实并不能看清楚究竟谁好谁坏。 她只是一个年纪很小的没人喜爱的小孩,对旁人的分辨能力仅在单纯的好坏。 「谢谢。」大妈很喜欢这样怯生生道谢的小女孩,没有父母庇护的可爱小女孩。 她从车轮下的暗格里端出一碗混了红色凝固冷油的饭和菜。 「猪油这是。」她递给小女孩,「拿去热热,不然得闹肚子。」 慕星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用冻得通红的两只手捧着接过白色劣质青花瓷碗。 她看到自己仍有温度的手指挨上冰冷瓷碗时激出的一圈白色细小雾气。 第237页 「阿姨。」她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卖菜的大妈头戴一顶军绿色的棉帽,两颊红彤彤的看得清楚上面脉络分明的红血丝。 早上买菜的人比较多,大妈称好一袋白菜,扭头看向一旁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别叫我阿姨。」她是个很典型的大妈,臃肿的身材,短胖粗糙长期劳作生满老茧的一双手,「叫姐姐。」 慕星被她忽然的一句话吓得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怯怯道:「姐姐。」 「那么姐姐叫什么名字?」 「李莹。」 李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姓名,却依旧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这个名字的含义。 所有人都有名字,可是慕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福利院的保洁阿姨说她是姓慕的,羡慕的慕。 她说她贴着胸口皮肤藏在衣服里的方块玉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传家宝,是给最爱的小孩的宝贝。 她这样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最爱的小孩。 或许是有其他天灾人祸。 慕星捧着冷掉的饭菜,又有一天不用为填饱肚子操心。 「谢谢李莹姐姐。」她微微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她,小小迈出一步往后退。 李莹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小小的一个点,慢慢走远,这是个乖巧可爱却同样倔强的小女孩,她很喜欢这样的小女孩,作为一个碌碌无为的alpha。 她是一个alpha,却被身边的人当做beta,实在是很不起眼的一个alpha,毫无长处,长相普通,单身了半辈子,没有omega愿意委身于她,也没有beta愿意和她将就着过一辈子。 无趣寂寞的人生,昨晚她与同样普通的家人围坐一圈吃着饭,忽然想起每天中午收摊后悄悄摸进菜市场捡扔在回收垃圾桶里的烂菜的那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她见到过好几次,长大以后应该会是个alpha,再不济也是beta,那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一眼望去满是动盪人心的坚韧与孤独。 她能理解那种孤独,便也能理解慕星的沉默。 可她把这当做知己一般惺惺相惜的情绪。 慕星不知道她的想法,心里混着各种复杂的感觉,一边为着这突如而来的饭菜欣喜,一边却为低下头接受施捨感到羞赧。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孩,为什么作为一个需要呵护的五岁小女孩,居然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羞愧难当。 可是不会挨饿了,她又想到了不久前小巷子里可爱的小羊羊。 看起来傻乎乎的,要是不是昨天遇到了自己,恐怕到现在也依旧什么都没吃,就这么傻愣愣坐着挨饿。 慕星站在枯掉叶子的树下,树干干巴巴的,她看看手里的饭,又望向沈沉在的那条小巷,现在小羊羊会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是否该为自己抛弃了一个累赘一样无法独立生存的小女孩自责,也不知道在她的父母抛弃她的时候,他们内心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现在慕星没什么事,收破烂的老奶奶说她今天休息,陪放久回家的小孙孙休息两天。 这两天她都没法买点什么,不过依旧可以捡点什么留着。 不过经济不景气,一到冬天这镇上外来的乞丐流浪汉什么的就忽然变多,慕星年纪小抢不过他们,只能忍让着有一顿没一顿地挨着饿。 小羊羊现在或许也挨着饿,小蛋糕抵不了太久,以她们现在的境遇,万事都在填饱肚子之后。 随便走一走,然后到野外燃把火热热饭,陶瓷碗可以隔块废弃的砖热一热。 她想着随便往哪走,身体却目标明确地走向沈沉在的那条小巷的方向。 不能去那里。 慕星主动地掉转方向,她知道自己想去那里的原因,也清楚自己如果再见到沈沉,或许心里那点摇摇欲坠的决心会有很大可能倒塌。 她反方向走到镇中心,镇中心小学门口一片空地上站满中午等着接小孩放学回家吃饭的家长。 等拖堂的老师宣布放学的时间最是无聊,百无聊赖的家长们只得找些话题闲聊,左来右去无非是那些关于自家小孩的话题。 什么兴趣班,什么舞蹈班,什么谁谁谁的小孩书法特别好,谁谁谁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好羡慕你哦。 慕星从人群中穿过,忽然被一个低下/身的家长拉住胳膊,「诶小妹妹,你哪个班的啊?你知道二六班放学了吗?」 慕星一个人生活,多少会有些警惕,被抓住胳膊的那一瞬间,发懵的脑袋慢于身体的下意识动作,抢先一步用那家长想不到的力气挣脱束缚。 「唉你这小孩,怎么挣得这么疼。我问你话呢,二六班放学没?」 家长不满地瞪着她,周围一些家长听了动静也望过来,各种各样的眼神。 「这谁家的小孩,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家长怎么管的。」 慕星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压下被注视的恐惧和紧张,尽量平稳语气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她没什么机会读书,有空倒会偷偷翻到学校里听上一两节课,老师很温柔,教室很明亮,她也想像其他小孩一样,名正言顺地捧着书本,大声读出各种各样的字字句句,和小伙伴一起。 可是她没有小伙伴,没有人能让她进学校读书,她没有读书的钱,也没有读书需要的户口。 第238页 她是一个脱离国家管制与保/护的游离幽灵,没有办法享受到别的小朋友长大能够享受到的一切。 「啊,不是这个学校的啊。」家长挥挥手把她赶走,「哪来的小破孩,一看就是社会上不学好的小孩,这么小就不读书啦?走走走,赶紧走,别一会儿带坏了我家小孩。」 别人家的小孩。慕星很羡慕他们家的小孩。 她低着头穿过那一片哄闹的区域,又到了另一片哄闹的区域。 「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群专挑小孩下手的色鬼咧。」某个嗓门大的家长嚷嚷着吸引了其他家长的注意。 有人急忙接话问道:「怎么?什么?这几天啊?」 「是啊,前两天,好像昨天,不就有个六岁的小孩出事了嘛,被发现的时候浑身失血,那下面......哎!」 他嘆一口气,颇为痛心道:「那真是一群畜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抓住。」 其他家长起闹地嚷嚷着「那怎么办,我可不放心我家的小孩,那么乖,会不会被盯上」「不会吧,这么吓人,那该怎么办?」 他们语气焦急,却不知自己的小孩在各种庇护下,比某些游离在外的小孩安全许多。 慕星脑袋嗡一下变得空白,怔愣着望着天空,灰沉沉的,好像快要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 23:59:52~2021-06-21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36章 番外:幼崽版慕星和沈沉(五)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慕星望着天空,无家可归的小孩没有庇护,终究会暴露在裸露的天空之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看见自己的脚步,踉跄着转身往前,身边大大小小的人,在被推开后发出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 冬天很冷,唿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慕星也感觉很冷,她跑到小巷旁边的小集市藏好手里的瓷碗,深唿吸调整两下,尽量冷静地往那条幽深的小巷走去。 身后是农人贩卖的吆喝声,其中一铺卖布料的声音最大,摊主是个肤色较深的魁梧中年男性beta。 「您看这料子,可是原来宫廷特有的技艺,一匹两百,」 慕星知道他,以前有小孩落水,她看见他脱了外套就往下跳,是个很好的人。 不过这些目前并不重要,现在她更想回到小巷,不管做什么,至少要看一看沈沉究竟怎么样,她心里发虚,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走之前没有见着什么奇怪的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徵兆。 慕星犹豫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再次出现会不会很唐突。 当初既然是要离开,却忽然又因为一些奇怪的理由出现。 她心里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身边走过的一群人,裸露的脖子手背上纹满花样图案,左右挂着叮噹响的合金挂饰,领头的左侧脸上纹了半个骷髅头。 不伦不类的装扮,举手投足充满奇怪的感觉。 他们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一小袋白色粉末,左右望着寻找隐蔽的阴影,最终走进了那条小巷。 慕星远远望见那一群人拐弯的背影,看见他们拐弯走近那条小巷子,他们会不会发现躲在箱子后面的沈沉。 木讷的小姑娘,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那里,离开那里又该去哪里,慕星猜不出来将来的走向,临近眼前的将来。 她只感觉心脏跟着那些渐渐隐入小巷阴影的背影逐渐揪紧。 「砰。」 「砰。」 「砰。」 血液往上冲撞发麻的头皮,她听见清晰的砰砰声,听见耳边头髮被微风吹动拂过皮肤的清晰响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紧张,紧张到想吐,隐隐约约堵在胸口,脑袋一阵一阵发晕,视野边缘跟着一圈一圈漾起模煳。 慕星是一个很矮很弱的小女孩,只有五岁,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上前,可是为什么一直这样停不下来地往前。 小羊羊是不会哭的乖乖小孩,她站在巷口,听到里面奇怪的笑声,让人噁心。 再往前几步,巷子里很黑,她看见几具光熘熘的身体,上衣掀开边缘咬在嘴里,另外几人正在解皮带。 她没看见小羊羊在哪里,只依稀看到领头那人半个裸露的身体,另一只手藏在柜子后面,好像正抓着什么东西。 说是抓着,其实并没有什么挣扎,沈沉那样的状态,好像除了小蛋糕和星星,其他的都不能进入她的世界。 他们没有发现慕星,脚下枯枝败叶铺成满是灰尘的巷道,钻缝里卡着菸头和注射针头。 在曾经灰暗的年代,这些只是其中阴暗勾当的冰山一角。 巷角破碎的玻璃透露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白色阳光,照到他们一侧脸颊,嘴角勾起奇怪的笑,慕星心里害怕,下意识推了两步,正好踩到枯掉的树枝,「咔嚓」清脆一声。 「谁?!」站在边缘的某个年轻alpha勐地扭头,仿佛给这混乱的画面按下了暂停,其他人也停下动作,顺着他的目光往过去。 「什么谁不谁?」领头没放开手里抓着的东西,看了半天什么没看出来,不耐烦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打了他一拳,「你丫的,是不是吃多了出幻觉了啊?这次的东西老贵,你给我悠着点。」 被打那人定睛仔细看看,巷口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他摸摸脑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看错了,看错了。」 第239页 「可能是老鼠,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啊。」 「老鼠」慕星缩在阴影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生怕冷汗掉下来又发出一点声音暴露了自己。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就是那些家长口中的那群「畜生」,而关于沈沉,她也可以确定。 慕星深唿吸两下缓了缓紧张,动了动被吓得僵硬的身体,放轻脚步往外挪,挪到巷口,阳光照下来的那一瞬间,久违的温暖,眼泪差点簌簌掉下来。 现在还不能哭,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人多的集市里,人与人的温度驱散了寒意,现在很安全,她又想起巷口里遍体的寒冷,现在还不能哭。 之前无意间看了眼卖布的小铺,除了老闆大叔还有四五个年轻力壮的alpha和beta。 「叔叔!」她跑过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那边有,有坏人。」 这布匹老闆知道慕星,是个流浪小孩,脏兮兮的,虽然不像那些讨饭的乞丐死皮白赖烦人,但还是没什么好感。 「什么坏人,小孩子别说慌,去去去,别耽误人做生意。」 慕星躲着他的驱赶,灵活地钻到另一边,眼眶酸酸的,为什么不相信,「没有说谎,叔叔,求求你了。」 大叔表情依旧,正巧一旁有人在问价,旁边帮工的年轻人过来拎着慕星后颈的衣领把人扔到铺子外面。 「走走走,去别处要饭,前面有个水果摊,你去那儿问问有没有不要的隔夜水果。」 他往更远的地方一指,转头不再搭理慕星。 没人愿意相信她,确实没什么值得相信的地方,像她这样的小孩,不是调皮就是坏。 慕星看着他们,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扑过去抱起两匹步,转身朝着小巷拔腿就跑。 「哎!哎!小孩!你干什么!把东西放下!」老闆急忙追出铺子喊道,「放下!你做什么!信不信我报警!你们快追啊!」 慕星跑得很快,听到老闆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矮矮的小孩,为什么眼里会有那样悲伤的色彩。 老闆怔愣在原地,其他几个年轻人已经追了出去,而他自己本该留在这铺子里看店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也追着慕星那双圆圆的充满悲伤的眼睛跑了出去。 身后要买布的客人跺着脚着急,整个店铺已经没了人,慕星听着后面紧追不捨的脚步声,害怕之下终于有了一些安心。 她跑进小巷,那群没穿衣服的人聚在一起用细长的吸管吸什么墙灰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没穿衣服,却又没有其他的动作,大概是为了把最美味的珍馐留到最后享受。 布店的年轻人望着这黑漆漆的小巷有点发憷,全都停在巷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布店老闆追了过来,看到自家店员傻站着不动,着急地往前推人。 「快进去啊!愣着干什么!」 慕星的忽然闯入如同平静水面毫无防备之下投下的石头,溅起一圈一圈的水珠,惊动了那一群正在「享受」的人。 「小妹妹?」谁笑得很噁心,站起来伸手去拽慕星,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干枯的手抓在后背上,另一只手箍得手腕生疼,「正好了,来和哥哥们玩玩?」 扑面的汗味和水霉臭味,慕星没忍住嘤呜了两声,好疼,又很想吐。 这声嘤呜更像催情的药物,一瞬间让其他人激动起来,蜂涌扑上来。 「这个好啊。另外那个和木头似的,这个会叫,我先玩这个!」 他们笑得好噁心,慕星被他们推得脑袋撞在墙上,浑身也抵在墙上,冰冷干枯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带着冷空气碰到她的皮肤。 从上往下,她的脑袋很疼,只在疼痛缝隙中祈祷小巷外面的大叔赶紧进来,她很害怕,又担心小羊羊刚才是不是也这么害怕,没底的恐惧,比现在的害怕还要害怕。 慕星听到不远处愤怒的喝声,听到拳头打在肉上,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尖锐的哀嚎声,还有怒髮冲冠的骂声。 混乱的画面恢復,身体被折腾得很虚的混子和布店的年轻人打作一团。 慕星忍着被撞在墙上的疼痛,绕到铁箱后面,看到小羊羊衣衫凌乱地缩在角落,手腕上一圈快要滴血的红印。 她还是那样埋着脑袋,好像对此时的混乱毫无反应。 可是慕星知道,她是很害怕的,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同样很害怕。 「小羊羊。」慕星缩在身体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身体,「小羊羊不要怕。我回来了。」 「对不起。」她的眼泪落在沈沉悲伤,沾湿了对方漂亮的小礼服,晕染出一片悲伤的痕迹,「对不起小羊羊。」 她拉住沈沉的手,低头抹了抹眼泪,勉强笑着说:「走,我们快一点离开这里。」 她拉了拉沈沉,小姑娘却没有动作,木愣愣地蹲在角落,又木愣愣地慢慢抬头,用那种空洞的目光看着她,缓慢地眨眨眼,缓慢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她缓慢地抬手摸了摸慕星的脸,「星星,很漂亮,不要哭。」 当时慕星并不叫慕星,她不知道小羊羊为什么忽然说起了星星,却也跟着附和道:「嗯,星星很漂亮。」 她拉着她往外跑,其他人打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两个小孩的离开,慕星拉着沈沉跑了很久,跑过热闹的集市,跑过散学的小学操场。 第240页 身边有人/大惊小怪地惊叫道:「哎呦怎么这两个小孩身上这么脏。」 其他人给她解释慕星的行径,是两个流浪小孩,没爹没妈,不用在意。 没人在意的两个小孩,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了下来,四周很安静,是一片安静的草地。 慕星乏力地倒在草地上,沈沉呆呆地站着,看了半天,跟着慢吞吞地也倒了下去,傻乎乎的。 两人唿吸着同一片天地的空气,混着青草香味让人心安。 慕星很喜欢青草的味道,甘甜浅淡。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 。。。。。 对不起发错了。 刚改回来了,为了发出来还加了一百多字! 第137 章 慕星躺在草地上,微微的风随着唿吸消涨,仰头看见不久前乌云密布的天空重新变得晴朗。 「小羊羊。」 她抬手去捞眼前的阳光,沈沉见了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却也跟着捞了一把空气。 慕星轻吸一口气翻身朝向沈沉,「小羊羊准备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沈沉又伸手捞了捞空气,突然垂下手,怔愣许久没有再说话。 慕星本也没期待她会回答,自顾自接着往下说道:「接下来你可以我和一起,虽然没办法过得太好,但,但至少能活下去的。」 她看着沈沉像牛奶一样白皙无暇的脸,风吹得小小的鼻子有些发红,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失去了父母庇护面对的将会是很危险的未来。 「星星。」沈沉没由来忽然说道,「星星很漂亮。」 她扭头让慕星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碎在眼眸中星光点点。 「嗯。」慕星附和道,「很漂亮呀,小羊羊和我一起吗?」 沈沉慢吞吞地挪向她,慢吞吞地眨眨眼,「和星星一起。」 沈沉指着她说:「星星。」 慕星那时候没有名字,以前一直很羡慕那些有名字的小孩,她想过无数次当自己拥有父母给予的名字以后将会如何。 「我不是星星。」慕星说,「我叫....... 随便叫什么好了。」 沈沉定定地看着她,就像个小傻子,看了半天才慢吞吞说一句:「星星。」 她挪开目光,颇有些羞涩的感觉,扭捏地说:「喜欢星星。」 慕星看着她低下头,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自己手臂旁边蹭了蹭,像一只小心翼翼讨好人的小羊。 「星星。」她闷闷地重复道,「喜欢星星。」 慕星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小姑娘的这个星星,说的好像就是她。 喜欢星星。 慕星感觉脸有点烫,手足无措地挪了挪手臂,让她可以更舒适地挨着自己的手臂。 沈沉似乎已经知道慕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只这么挨着她没有再说话。 慕星感觉脑袋里有根筋在突突地跳,心脏同样变得很激动,血液变得滚烫,烧红了两靥与害羞的脖子。 喜欢星星。 她为这句话,整个世界开始跟着意识眩晕起来,一种紧张而又欣喜若狂的感觉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阵一阵浑身冒出温温的悸动。 星星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慕星低下脑袋,与沈沉挨在一起,「是喜欢我吗?」 紧张的一句话,说完后她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沈沉学着她的发音,疑惑地晃晃脑袋。「我。」 「不喜欢我。」她说,「喜欢星星。星星漂亮。」 她指着慕星,「星星。」 「那就是喜欢我了。」慕星开心地站起来,「你喜欢我,喜欢我。」 沈沉也跟着站起来,着急地说:「喜欢星星。」 小羊羊傻乎乎的一副着急模样也很可爱,慕星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是和昨晚相同的柔软手感。 「那我们就一定要一起了。」慕星拉住她的手,软软的,「和我一起,走吧。」 沈沉慢吞吞地低头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星星。」 慕星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眼里撞进一个软软的笑,牵着的手动了动,就像刚开始心脏的悸动。 「小羊羊饿了吗?」 「小羊羊累不累。」 「刚才有没有被吓着?刚才好险哦小羊羊。」 「我们去吃点什么好不好,我也有点饿了。」 慕星一路拉着她叨叨叨说个不停,身后的小姑娘就像个鹌鹑一直没个声响,两人又回到广场上,慕星拿到凉掉的饭菜,沈沉一直在旁边呆呆地等着。 「走吧小羊羊。」她牵住沈沉的手,对方却扭着脑袋一直在看什么东西没动作。 慕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四辆警车开到那条小巷边上靠着,一群警察押着之前那群不学无术的年轻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这种事情当然是能避免就别上赶着参加,慕星随便安慰了两句就要拉着她离开,转身正巧看见靠在警车边上和警察解释的布店老闆。 「聚众斗殴可不是什么好事。」警察教训道,「你别和我说什么两个小女孩,证据呢,这附近又没有监控,该怎么证明你们见义勇为?」 「他们衣服都脱光了!怎么,怎么就不能证明了。」 布店老闆百口莫辩,正着急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不经意转头看见站在路边上的两个小孩,急忙抬起被拷在一起的两只手指嚮慕星和沈沉,「就是她俩!警察同志,就是那个大一点的小孩,抢了我家的布,把我们带到这边来,当时就是看到她俩被那群小畜生.......然后长官你说这谁还能干站着吗?然后就这样了。」 第241页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旁边那辆警车里鼻青面肿满脑袋是血的「小畜生」。 警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小女孩?我没看到。」 布店老闆回头再仔细一看,原来的位置上早已经没了慕星和沈沉的身影。 慕星听了没多久就赶紧带着沈沉离开,沈沉手里捧着白色的陶瓷碗,乖乖巧巧地什么都没问题,星星叫去哪儿就去哪儿。 慕星知道没有她去作证布店老闆可能会很难办,可是她是一个流浪的小孩,没有户口,也没有合理的身份,最近整治行动很紧张,她不敢出面作证,唯一的办法只有远远逃开,一了百了,布店老闆总有办法解决的。 她拉着沈沉走到在郊区石墩桥边,简单生了一堆火,又做了个简易支架,凑合着把饭给热了,先叫小羊羊吃饱,然后她吃了剩下的一点。 隔夜的饭菜很不好吃,饭粒混在大把灶灰里,油气很足,却有些变质而难以下口。 慕星担心沈沉吃不下这种饭菜,虽然这对于慕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不过看小羊羊全身的打扮,一看就是那种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里的有钱人家的小孩。 「还可以吃吗?」慕星看着沈沉抓着一次性竹筷子夹起一块稍微干净一点的饭糰咽了下去,「还行吗?」 她饿得有些受不了,现在看什么东西,就连路边狗盆里的剩饭也是一副美味珍馐的诱人模样。 如果小羊羊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她得想办法弄一些更好吃的,可是太阳已经到了距离地平线不太远的位置,天黑之前又必须找一个睡觉的地方。 之前在破庙里睡,不久之前政府拨钱说要重修,前几天被封了以后慕星就没了适合的过夜地点。 天黑之前像她们这样的小孩还在外面晃荡就很危险。 慕星再看向沈沉时,小姑娘小口小口吃得很乖巧,一点也不挑食,像一只呆呆的小兔子。 「给,给星星。」她两只手把和脑袋一样大的碗捧到慕星跟前。 「饱了?」慕星接过碗才发觉自己这样的问题很愚蠢,这么点东西,就算是小猫也没办法吃饱。 「对不起哦。」她失落地低下脑袋,「没办法嘛。」 她牵着嘴角勉强地笑笑,可是实在是笑不出来,就这么暴露在逐渐黯淡的天空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就算这么好长时间已经习惯了,可是,可是,小孩子总是喜欢幻想。 慕星也不是时时刻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陷在泥沼中的人们总是会在某一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可怜,可这并不是她选择的人生,她的人生根本不是选项,而是无可奈何的可悲。 失落遮盖住其他所有的感官,她勉强支撑住表面上的坚强,至少别让小羊羊发觉她的脆弱。 她这么想着,却感觉到一双软软的小手轻轻放在自己脑袋上,学着不久前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试探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和她不久前的意图一样,沈沉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做,她只是想要星星开心一点。 「星星。」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星星很漂亮。」 所以不要伤心。 慕星不知道为什么明白了她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轻轻笑起来问道:「真的很漂亮吗?」 沈沉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傻傻地重复了一句,「很,很漂亮。」 她以为慕星是不相信自己才这么问,眼里含着眼泪,无助地望向她很喜欢的漂亮星星,水盈盈的大眼睛里竟然比昨天多出了几分光彩。 慕星见她抽抽鼻子就快要哭起来,忽然想到经过镇幼儿园时看见的嚎啕大哭的小屁孩,鼻涕眼泪乱成一片,实在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别哭,别哭啊。」明明自己都是一个小屁孩,还要哄着更傻的小姑娘别哭。 小时候的沈沉穿着小礼服,就像最昂贵最珍稀的限量版洋娃娃,是让所有小女孩趋之若鹜的存在。 眼泪渐渐盈满眼眶,看着看着就要从那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滑落下来,就像鲛人眼泪的珍珠,慕星急忙伸手去接。 沈沉大概以为她伸手是为了安慰地抱抱自己,以前都是这样的,于是顺势软绵绵地倒进她怀里,像一只乖巧的小羊羔。 第138 章 慕星被她这样主动的举动吓了跳,但还是压下了跳起来的冲动,掩着砰砰的心脏跳动,抬起另只手搂住她防止掉下去。 慕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怀里的小孩,甚至不知道对方哭泣的原因。 她感觉小羊羊脑袋里的世界与他们这些普通人眼里的世界不太样,小羊羊是和别的小孩不样的很可爱的小孩。 慕星以为自己也是个与平常小孩不样的小孩,心里竟然生出些奇怪地同病相怜。 她们可以就这么互相依靠着生活下去,至少可以生活段时间,至少也要等到小羊羊的家人找到小羊羊,或是她的家人找到她。 这就像是幼稚小孩痴心妄想的梦想,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慕星流浪了很长段时间,从来没有过谁对她说过「和我回家吧」,不管是谁,穷人也好富人也好,她从来没有感到过任何归属感,直到在这个临近夕阳的下午。 慕星牵着紧紧靠在身边的沈沉,即使自己都只是个小孩,她们直往前走,往前走到遮风避雨的地方,慕星让沈沉站在干净的地方等她收拾,于是沈沉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她。 第242页 这是座建在郊区的废弃小房子,到春天会有打猎的人借住,周围会有些野兽,不过生堆火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久前慕星来过次,那时候住在这里的还是三个乞丐,浑身的毛病,跛脚的有很严重的皮肤病,没了两只手的得了白内障,最后个脑子有问题,没什么用,但他们是从小起长大的兄弟。 那天晚上慕星被赶出破庙没地方去,找到了这里,他们便让她住了晚上,他们是很温柔的人,虽然只是乞丐,但要比慕星遇见过的许多体面的人要温柔。 不过这次他们三个人都没了踪影,上次生的火冷冰冰的化成灰,风吹散得四周脏兮兮的。 他们本就是在和这个骯脏的世界抢时间活下来,这是他们对自己这样的人生的说法,慕星是个长得很乖很可爱的小孩,因为相同的地位他们多少更愿意和她这样什么都不懂,但又好像什么都能明白的小孩分享烦恼。 跛脚的大哥说他们在三十年前被人贩子从北方拐到这个小镇上,本来定下的卖家忽然出了意外,那时候不时兴买/卖/器/官,人贩子不想亏本,便挑了他们的脚筋手筋,大哥跛脚,二哥没了手,最小的弟弟光是看着两个哥哥哭嚎的模样,便被吓成了傻子。 然后这样乞讨了辈子,像附在面包上的蛆样靠着别人生活,永远不知道最后天会不会是第二天黎明。 他们并不意外自己的消失,世界也不会,谁都不会意识到三个乞丐的离开,只有慕星还记得不久前,他们围坐在水泥地上简陋的火堆边上,大哥哼着小孩子爱听的曲调,二哥挑动火堆的火星跳跃,慕星和他们的傻子弟弟坐在最中间,很温暖很温暖。 三个下落不明的乞丐,唯惦念着他们的人只有同样无关紧要的慕星。 沈沉乖乖站在角落看着慕星边打扫灰尘边抹眼泪,没办法将这两件事联繫在起,疑惑地歪着脑袋,心里记着对方的嘱咐,像个木头人似的动不敢动。 慕星动作麻利地简单收拾好能过夜的片区域,不知道从哪里拖出床被子,铺在地上,底下又垫了块普通人家用来挡雨的塑料布,硬邦邦的睡起来浑身都疼。 天已经完全黑了,破洞的玻璃窗透出诡异的动物叫声,南方的小镇,到冬天风声变得尖锐,呜唿哀鸣着穿堂而过。 沈沉其实并不害怕,黑夜带给她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害怕什么,又好像在紧张什么,身体无意识分泌出紧张的唾沫,她自己下意识地窝在被子里往另边慕星怀里钻。 今晚天上是没有星星的,她哼哼唧唧着说要星星。 慕星累了整天加上昨天晚上,疲惫得几乎倒下头就会睡着,为了安慰小羊羊强迫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从被子里伸出手,捡了根木棍把旁火堆的火势挑得更旺。 「今晚天气不好,不会有星星啦,睡吧小羊羊。」她模模煳煳地说着,睏乏地揉揉眼睛。 睡前慕星去不远的河边打了点水,用已经失踪的乞丐们留下的木桶,她年龄小没什么力气,好吃力才抱了半桶回来,给小羊羊烧水喝,然后是擦洗身体。 她直很注意卫生,大概是为了想让自己更像普通的小孩样,小羊羊身上全是灰,不知道在遇见她之前吃了多少苦。 洗干净后的沈沉有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明明比慕星要大点,却偏偏更像个奶娃娃,哼唧着往她怀里钻。 「要星星。」她在慕星解释今晚没有星星以后依旧很固执地重复着说,「要星星。」 被大人们称作妖风的风穿过破洞的窗户,尖锐哀嚎着吹到沈沉背上,小姑娘又冷又害怕,嘤嘤呜呜地往慕星怀里钻,哭唧唧地喊:「星星,星星。」 从慕星见到沈沉开始,呆呆的小姑娘好像只会对星星有那么点反应。 慕星想起她说的星星,说喜欢星星。 沈沉抱住慕星的腰,软酥酥的触感,奶奶地叫她「星星」。 「不要害怕,小羊羊。」慕星卷着她的小捲毛,下下轻轻抚摸,「不用害怕,星星直在这里。」 慕星没安慰过人,也没有过被别人安慰的经歷,她只是尝试着想要小羊羊好受点,从现在到往后,她想要直让小羊羊好受点,至少不要再像从前被父母抛弃以后的落寞悲伤。 沈沉似乎感受到了她笨拙的安慰,乖乖地团成团趴在她怀里睡得乖巧,就像只毛绒绒的小羊羔,很懂事地窝在被子里,平稳的唿吸上上下下,慕星弯曲手臂尽量让她就像躺在家里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时间给人无比的心安。 沈沉睡得香甜,而慕星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她闭眼就想起下午看到布店老闆焦急的模样,整件事情都是因为她,她抢了老闆店里的布,把他们引到小巷口,利用他们的善良才得以从流氓手中逃脱。 可是现在,她安安稳稳地睡在生有火堆的小屋子里,而善良的布店老闆只能蹲在看守所里被当作聚众斗殴的流氓关上段时间。 慕星闭上眼睛就是当时抱着布看见扭头布店老闆的表情,他用那种旁人常爱用的怜悯表情看着她,本该停下的脚步却为了她的悲伤追了上去。 慕星知道他是故意追上来的,她知道他早已经看穿了慕星的想法,他只是个很善良的人。 很少有人对慕星是这样的态度,其他人或多或少会有些作为正常人普通人而不是流浪小孩的自傲。 第243页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只有这个老闆用那样怜悯的神情明知道结果却依旧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 深深的夜晚,安静的郊区,本该很适合睡眠,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平静,可是慕星失眠了。 第二天沈沉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坐起身,迷迷煳煳看见慕星双黑眼圈,就像她以前去动物园最喜欢看的大熊猫。 「猫猫!」 沈沉欢唿着往前扑,又抱住了她的腰。 暂且不论大熊猫究竟更像熊还是更像猫,刚还迷煳着又困又睡不着的慕星被她这么抱忽然清醒过来,愈发清晰地感觉到腰间酥酥麻麻的触感。 慕星不知道自己红了脸,只感觉耳朵有点烫,看着小羊羊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匆忙而又羞赧地移到别处。 「吃早饭哦。」她红着脸从身后拿出个被撕得不成圆形的白馒头,热乎乎的,蒸腾飞上诱人的白雾,「是甜甜的馒头。」 这是她去找早点铺的大叔讨来的馒头,卖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弄脏的馒头谁也不愿意吃,就算不是给慕星也是扔掉,早点铺的大叔更愿意可怜她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 在回来的路上慕星就已经把馒头上弄脏的地方撕下来自己吃了,虽然不是太饱,但这么点已经足够她撑个整天了。 沈沉呆呆地看着她手里的馒头,似乎有点认不出这么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平常见到的圆圆的馒头。 慕星很有耐心地拿着就这么让她直傻愣愣地看,还放慢语调叫小孩牙牙学语似的重复道:「这是馒——头——,小羊羊,馒——头——」 沈沉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馒头,傻傻地眨眨眼睛,双眼里没有多余杂质。 「馒——头——」慕星把语调放得更慢,像个很有耐心的老师。 沈沉学着她的语气,拉长语调跟着学道:「馒——头——」 慢吞吞的,奶乎奶乎的语气。 「对啦。」慕星奖励地摸摸她的脑袋,把她的手翻出来摊开,再轻轻地把馒头放到她的手掌心里,就像在放什么稀世珍宝样,「诺,羊羊,馒头是可以吃的,快吃哦,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沉傻乎乎地低头看看手里的馒头,再抬头看着她眨眨眼睛,然后直看着她,像只小猫咪那样,圆乎乎的眼睛惹人喜欢。 「快吃呀。」慕星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催促道,「快点吃,会儿凉了变得硬邦邦的小心把牙磕掉。」 慕星劝着她快点池,自己依旧饿着肚子,看着香甜的馒头忍不住咽唾沫。 沈沉看着她,又低头看看双手捧着的馒头。 「星星。吃。」她把馒头捧着往上递给慕星,「星星吃。」 慕星才不会抢小孩子口粮,口是心非地拒绝道:「星星不饿,你赶紧吃。」 沈沉看着她,乖乖巧巧眨眨圆圆的猫猫眼睛,固执地说:「饿了。星星。」 她好像只会个词个词往外蹦,并不会说连贯的句子。 慕星正要拒绝,小姑娘却自己把馒头掰成两半,半强硬地塞进慕星手里,自己把另半塞进嘴里,含含煳煳语气颇为霸道地说:「吃。」 这次轮到慕星怔愣地盯着手里的馒头,热乎乎的有着小羊羊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沈沉,小姑娘脑袋乱糟糟的卷捲毛,小口小口地吃得很认真。 见她望着自己,还露出个傻乎乎的笑。 看到她这个笑才忽然发现,小羊羊眼睛似乎已经亮了些,比前天晚上看到的那双黑沉沉宛如潭死水的眼睛要亮些。 小姑娘吃得急,好像已经很久没怎么吃过东西,慕星之前看过她身边的小背包,除了些必要的证件什么都没有。 她吃完以后慕星又把手里的分了半给她,两人相对坐着吃完,好歹消除了些飢饿。 慕星坐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灰,沈沉的圆圆眼睛跟着她往上看。 「会儿我要出去趟,小羊羊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沈沉可能没听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直到慕星走到门口锁上门,又仔仔细细检查门窗封闭情况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要被抛弃了。 可是她已经努力表现得很乖了,她以为自己不会被丢下的。 第139 章 「星星。」沈沉忙手忙脚爬到窗沿边上,远远看见慕星的背影,她已经走了很远,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其实刚才慕星有问过,问沈沉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害怕,她可以把沈沉带在身边,不过总归会有些不方便。 当时沈沉满脑袋空白,迴旋环绕着被星星抛弃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询问。 其实慕星不过是去一趟警察局,布店老闆帮了她,她至少也要证明一下对方的清白。 不过关于这种事情,经歷或是旁观多了变会知道,加害的那一方永远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惩罚如何。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种被人举发的过往将会成为一辈子的黑歷史,除非将整件事重新报復到对方身上去。 而被一个五岁的小孩举报,这种事情在他们那一类人群中,不管落到谁身上,最后的选择都会是同一个。 慕星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她只是没办法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清晨一个五岁小女孩独自走进警/察局,这在很多人眼里本就是一个很新奇的事情。 第244页 慕星以前也来过这所警/察局,因为证件缺失。 像她这种无家可归了小孩,半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一张小小的毫无用处的卡片又怎么会拥有。 对于警/察来说,慕星这样的小孩就是执/法界的钉子户。 他们没权力处罚她,也同样没办法为她找到去处。 本来商量了半天,是准备把她送进福利院结果慕星一听这地方,连忙半夜从看守所里逃了出来。 本来对小孩子的看管就很松,看守所里的警官为了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毫无防备地跑到街上去给她买糖葫芦,就这么被她钻了空子。 慕星刚走进警/察局就遇上了娃娃脸笑起来很温柔的女警姐姐。 她走过来半蹲着与慕星视线齐平,温温柔柔地问道:「小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呀?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她把慕星当成那种跟着父母上街,走走玩玩一不小心就走丢的小女孩。 慕星看到不远处铁栏里关着的布店老闆,隔壁就是那群差点害了小羊羊的流氓。 「我来,我来作证的。慕星冷静地抬手指向那群流氓,「昨天是他们,他们........」 慕星被女警姐姐带进一间办公室,女警姐姐让她坐到椅子上,自己走到另一边给她到了杯热牛奶,让她坐在这里,一会儿会有别的哥哥姐姐过来问具体情况。 慕星点头应下,看着桌上那杯热牛奶,心里想的是该怎么才能把牛奶带回去给小羊羊喝。 没过多久进来了好多深蓝色衣服的警察,慕星其实并不害怕,但是他们用对正常小孩的看法,以为她很害怕,在问话之前做了长达半小时的安慰。 慕星心里惦记着小屋里的小羊羊,又着急又不敢表露出来,脸上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 后来终于切入正题,慕星把从跨年那晚开始,一直到逃出生天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警察们全都没见过像她这样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冷静思考自救的小女孩,一致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慕星不会写字,匆匆忙忙按了手印便要离开,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被其中一个看起来快要满四十岁的女性alpha拦了下来。 「小妹妹是之前一直在外面没有父母吗?」 这个alpha明明微笑着很温柔的样子,但问出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让人不太满意。 出于礼貌,慕星嗯了一声。 alpha忽然拉住她的手,慕星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却发现其他警察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便不敢再挣扎,顺着对方让她把自己带到另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alpha脸上挂着怜爱的笑,缓缓说道:「我和妻子一直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孩,你看我年龄也不小了。」 慕星附和地僵硬笑笑,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一直在考虑领养一个孩子,之前也去过福利院,但是那里的小孩多多少少都有些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她用挑剔商品的口吻这么说,慕星忍不住想要皱眉,出于礼貌又努力压下了这个冲动。 「之前一直没有遇上让我们心动的小孩,我和我的妻子都很失落,直到今天遇见了小妹妹你。」 她到现在都没有想过慕星可能会有不愿意,在她的认知里,流浪的小孩全都是没家没有父母疼爱的,只要给她承诺一点点好处,就会乖乖跟着走。 alpha没看见慕星僵硬的笑,自顾自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自己与妻子的薪资,进入她的家庭能得到的好处,不用像现在这样流浪,能够平平安安顺利地长大,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孩,至少健康快乐。 alpha说了好长一大段才停下来,端起手边的水杯终于询问地看嚮慕星。 「不好意思。」慕星斟酌着语句,她从没想过会有人想要收养她。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考虑考虑,可是现在还有小羊羊,她没办法抛下小羊羊一个人离开。 其实话说到这里,慕星的态度与选择已经很明显了,可是alpha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咽下嘴里含着的水,加大筹码似的继续列举跟了她的好处。 慕星静静地看着她急切的表情,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更像是一个可以随意拍卖的商品,争夺的人多了便把价格抬得高高的,而以前的她无人问津便是连底价都没人愿意拍下的廉价商品。 「不用了姐姐。」慕星站起来,字句分明地拒绝道,「现在就很好,谢谢姐姐。」 不等她反应过来,慕星自己打开门跑到外面,跑过关押嫌疑犯的铁栏网,那群流氓叫嚣着不会放过她,跑到警察局门口,阳光涌进胸腔,心里的那股难受的火焰终于消了一些,她缓了缓气,又想起等在小屋里的小羊羊,马不停蹄地往回跑。 常有集市的广场是回去的必经之路,在警察局磨蹭了好几个小时,这时候集市的买买卖卖全都差不多,稀稀落落几个人走在其中。 慕星快步穿梭在集市两边的小摊中间,路过上次给剩饭的卖水果大妈那里时停了一下。 「姐,姐姐。」就连慕星也觉得这个称唿很别扭,努力了半天才喊出来。 正在给顾客称重的大妈响亮地「哎」了一声,转过身来看见是慕星,脸上立马绽开笑容。 「丫头来了。」她从推车下面摸出几个快坏了的水果,「给,姐姐送你的,拿回去吃。」 第245页 慕星把洗干净的瓷碗递给她,怀里被塞进这几个水果,连忙揣进怀里连连道谢。 看样子大妈是想要和她说几句话,结果却被别的要买水果的顾客叫了去,一时间没空和慕星唠嗑。 慕星心里想着小羊羊,没等两分钟便又急忙跑开。 刚才她喝了警察姐姐给倒的牛奶,现在这几个水果自然是留给小羊羊的。 大概是两个苹果三个小梨,还有一个坏了一半的橘子。 她准备橘子自己吃,然后剩下的给小羊羊。 慕星心里盘算着计划,刚卸下来心理负担,脚步欢快地往回跑,跑到郊外,远远看见小屋,越靠近却越感觉不对劲。 其实和平时差不多,安静的小屋,安静的树林,不远处一条安静的小溪,只有流水的叮咚声很清脆,却也更加静谧。 可是为什么今天感觉到了与平常的不同,仔细看看左右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慕星放慢脚步,在某一瞬间突然转身时看到不远处一棵树下来不及藏好自己的小狗。 说是小狗,其实和小狗不一样,这小东西的牙齿比狗更要长一点,长得也比狗更凶,一身金黄的毛,虽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但依旧拥有野兽特有的高傲与威风凛凛,这是普通的狗无法拥有的东西。 慕星心里警钟大鸣,慌忙看向小屋方向,安安静静的小屋,锁也完好无损,门窗紧闭,并没有什么可疑血迹。 在可以确定小羊羊安全以前,慕星没办法打消担心。 她与那小野兽紧张对峙着,时间一长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右腿的异常。 之前它一直把右腿藏在树干后面,是后来紧张着紧张着忽然忘了,这才把弱点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这是一条年龄不大与父母失去联繫还受伤了的小兽,不知怎么的,加上这些性质,慕星再看向那只小兽,忽然就没了之前的紧张害怕。 她和小羊羊好像也是这样的小兽,受了伤被父母抛弃,这么一想,她看着小狗一样的小兽,心里生出同病相怜,怎么也对它起不了任何伤害的心思。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动物,便学着大人们逗小狗的声音,慢慢蹲下来招手,「小狗狗,小狗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小兽悲伤地压着眉,对慕星依旧是不信任的表情,只是有些渴望地看着她怀里的水果。 没有父母的庇护,像它这样又弱又小还受伤了的野兽几乎就算是失去了任何能够寻到食物的机会,它拖着伤腿东躲西/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任何东西。 「小狗狗,小狗狗。」慕星招了一会儿手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怀里的水果,犹犹豫豫地看向不远处的小屋,在看看目光渴望的可怜小兽。 「只有一点点哦。」她从怀里拿出那个坏了一半的橘子,掰开扔掉坏的那一半,把另一半放到一人一兽中间的空位。 「吃了我的水果,小狗狗你就让我回去好不好?」 小兽一直这么看着,她不敢把后背暴露给对方。 小兽还是不相信地紧紧盯着慕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与她争个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呀。 第140章 慕星胆大地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兽的脑袋,小动物毛茸茸的大脑袋手感很好,她的动作温柔,小兽虽然依旧不相信的紧紧盯着她,喉咙里低沉的嘶吼却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乖狗狗。」慕星开心地笑道,「小狗狗好可爱。」 小兽似乎听得懂她的夸奖,竟然羞涩地用毛毛的脑袋蹭了蹭小姑娘的手心,夹着后腿间的尾巴慢慢立了起来,慕星这才看到它那条光秃秃的尾巴,那上面还有皮毛被硬生生撕下来的血肉模煳的痕迹。 大概是中了猎人四处安置的捕猎器,迫于无奈不得不断尾求生。 小兽见慕星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本就是只年纪不大的小动物,或许还没见过夏天,心思自然要比别的老奸巨猾的动物单纯许多,只是半个快要坏掉的橘子就让它放下了警惕,饿坏了似的嗅着其他水果的香气在慕星怀里东钻西钻。 「小狗狗,小狗狗。」她也跟着小兽的动作东躲西藏,捉迷藏似的游戏,紧张的气氛一下松弛了许多。 小兽似乎并不会摇尾巴,即使和她玩得很高兴,身后那条光秃秃的尾巴依旧只是很僵硬地立着。 它本来就不是只家养的温顺小狗,今天是它第一次和母亲出门狩猎,它以为自己应该像母亲那样,身姿矫健,行动如电,自信地在森林里疾驰,往前一扑便能咬断软弱猎物的脖子,伴着清脆的一声血管破裂,鲜血四溅。 然而出师不利,森林里有太多未知的因素,它与母亲跟着族群一同追猎一只肥硕的野鹿,却不小心中了圈套。 母亲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不惜丧命于捕猎器之下,而它则与族群走失,在这篇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慕星是它遇见的第二个人类,第一个人类夺去了母亲的生命,它以为第二个人类也会是这样冷漠无情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稚嫩的小兽不明白人类社会中分出的三六九等,只知道眼前这个身材较为矮小的人类与之前那健硕高大的另一个人类有一些不一样。 它喜欢对方温柔小心的触摸,喜欢对方递来的那瓣橘子酸甜的口味,还有轻轻软软的一声「小狗狗」,它不知道小狗狗是什么意思,但一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称唿。 第246页 它很喜欢慕星身上的一切,喜欢她带来的感觉,在提心弔胆风声鹤唳许多天以后,拖着辘辘飢肠不管不顾地想要跟在眼前这个人类身后。 即使跟着人类,对人类言听计从是它们种族眼中最为不屑的狗才会做的事情,可是它真的好饿好累,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了。 小兽为了慕星选择了背叛,慕星却在玩闹结束以后拍拍裤子站起身,语气轻松地对它说:「好了,小狗狗你该回去了。」 小狗狗:??? 眼前的女孩拍拍裤子又拍拍衣服,抱着它一个都没有抢到的水果转身往小屋方向走去,看起来确实毫无留恋的意思。 小狗狗一脑袋问号,急忙立着尾巴小步颠颠追上去,绕到慕星跟前拦住她的脚步,瞪着一双圆圆的兽眼疑惑地看着她,好像还幅度微不可见地歪了歪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滑稽模样。 「怎么了小狗狗,还不想回家吗?」她弯下身温柔地摸摸它疑惑的大脑袋,「但是你的妈妈肯定很着急呀,不要再玩啦,快回家吃饭。」 慕星没有帮助走失小动物找到洞穴的特殊技能,只能给予它精神上的鼓励,而至于吃的,她和小羊羊两人都没办法填饱肚子,她都已经把自己那份水果给了小狗狗,除此以外就没了别的办法。 「快走呀快走呀。」慕星推着处于懵逼状态的小兽的屁股,推着让它转身踉踉跄跄被迫往前。 「不要这么看着我呀,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她与小兽四目对视,理直气壮地说,「我都没有家的,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小动物其实听不懂慕星的话,慕星也不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只是平时寂寞久了,能有一个可以说话的陪伴其实也不错。 「快回家去。」她推推小兽的屁股,退一步开门走进门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而小兽眨个眼睛的功夫,就发现眼前的人没了踪影,一时间更加茫然,嗷呜嗷呜有些委屈地蹲坐在地上,压着眼睛眉毛可怜巴巴地低下脑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不过它本就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这个冬天快要结束了,它是母亲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身体素质比其他早夭的兄弟姐妹要好上太多,不然也不会拖着个受伤的尾巴一路担惊受怕又不吃不喝一直坚持到现在。 可是几天前明明还是那样简单美好的生活,转眼莫名其妙就陷入到了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它不想再漂泊下去,想要找一个地方躲避夜晚的冷风,还有无处安置的恐惧。 慕星回到小木屋,捧着水果一边寻找小羊羊,一边走到破烂的木桌边上放下怀里的水果。 粗略找了一圈,木屋里似乎并没有小羊羊的身影,慕星有些慌神,急忙绕到屋里的一些遮挡视线的大体积物块阴影后面寻找,还是没有人影。 她明明有把窗户和门全都关好,小羊羊不该有办法跑到木屋外面的森林里去。 慕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叉着腰歇了两口气,有些迷茫地左右望望,不经意间侧目看到一扇随微风轻晃的窗户。 她快步走过去,发现那扇窗户被人打开过。 窗户安在小羊羊垫脚伸手都没办法碰到的高度,为什么会被打开,况且小羊羊没了踪影,两件事连在一起发生,危险的答案在慕星脑袋里浮现。 有人打开窗户,从这里面钻进来带走了小羊羊,然后再钻出去,就在她离开的短短几个小时之内。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慕星心里忽然生出一些无力,她们本就是不幸的小孩,为什么灾难总是一件一件地发生没完没了。 她有一些想要放弃,因为软弱的无力。 她只是一个年纪不大而小孩,没有办法像超人那样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她只会耍一点小聪明,侥倖脱离危险。 可是,可是小羊羊,现在的小羊羊正在陌生人手里,现在的小羊羊应该比她更无助更害怕。 慕星想起小姑娘软软的那声「喜欢星星」,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她,也没有人会像小羊羊这样能够抚平自己心里所有的不甘与愤懑。 她不知道这什么原因,但是....... 但是她就算想去救人,却也没办法找到失踪许久的小羊羊的踪迹,况且就算找到了小羊羊,她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会有多少人,会是怎样穷凶极恶的人。 慕星迷茫地望向窗外的森林,树木丛生的土地,更属于原始的风貌。 忽然门外一声低低的嚎叫,小声而又带着委屈的抽泣,让她想起什么东西。 她急忙拉开门,看到守在门口不肯离开的小兽。 「小狗狗,你是来帮我的吗?」她迷茫地眼中重新出现光彩,开心地蹲下身,「小狗狗你一定是来帮我的。」 小狗狗:??? 小兽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寻求帮助的姿态竟然被眼前这个幼小的人类会错了意。 而慕星想到的是狗能够追踪气味,抱着小兽疑惑地大脑袋开心地蹭了蹭,急忙转身跑回木屋里去拿东西。 小兽现在依旧处于迷茫状态,但脑袋还保持着刚才被慕星抱了抱后放开的动作,心里有一点点的雀跃冒出芽,它好像被这个人类喜欢了,它想要亲近的人类,似乎也很喜欢它。 它僵硬地立起尾巴,却怎么也没办法像狗表达快乐那样欢快地摇一摇。 第247页 慕星没过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手里拉着个东西,好像是最初与沈沉相遇时小姑娘身边的小背包。 闯进来带走沈沉的陌生人同样注意到了这个背包,但证件什么的都被慕星收了起来,只剩下个空背包,自然没入了坏人眼睛,被冷漠地甩在地上无人理会。 而他们这样的疏忽便给了慕星还有她的伙伴小狗狗机会。 她把背包放在小兽鼻子低下,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苹果,本来是要留给小羊羊的。 「小狗狗,帮帮我好不好?」她把苹果递到小兽嘴边,「帮我找到这个气味的小女孩,是一个很乖很可爱的小女孩,帮帮我好吗?」 小兽看到苹果时眼睛都亮了,还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慕星,直到对方把苹果放到它嘴边,态度很诚恳地说了一大堆话。 它小心谨慎地凑着鼻子闻了闻,小心谨慎地张嘴试探着要咬,眼前的人类依旧一副很期待的表情看着它。 小兽饿得厉害,刚才那半个橘子只能算是鱼入大海,咽下去就没了影,这下完全忍不住,啊呜张嘴一口把整个苹果咬进嘴里,而后舔了舔嘴唇抬头看嚮慕星。 慕星急忙把小背包放到小兽鼻子底下,很诚恳地说:「麻烦你了。」 她学大人说话倒还学得有模有样的,小兽昂昂脑袋好像在说「包在我身上」,低下脑袋挨着泥土,认真地左右嗅嗅便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慕星看到小狗狗抬头望望自己,朝着通往公路的方向跑了起来,自己也急忙跟上,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此时暂且算得上是喜忧参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30 23:51:48~2021-07-07 23: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41章 小动物的体力要比人类好上许多,不过慕星平时流浪在外也总是跑跑跳跳的,一人一兽这一跑就是不短的时间,树木灌丛在身边高速变换,而天色竟然也慢慢黑了下来。 小兽刚才吃了苹果才有的这些体力奔跑,而慕星跑了这么久自然也感觉到了疲惫,两条腿灌了铅似的,还一阵一阵地没了知觉,只凭着咬牙坚持一路奔跑。 到了傍晚,天色只有一点蒙蒙光亮,这时普通的人们大多刚吃完晚饭,要么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和家人聊天一边看电视,要么就是到江边悠闲地散步,全然没有慕星此刻紧张而又艰难的模样。 她与小兽并排奔跑着,不知不觉脚步跟着小狗狗渐渐慢了下来。 小兽慢下脚步,匍匐着呈现出一副面对敌人时小心谨慎的姿态。 慕星明白坏人就在这附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周围瀰漫着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味,或许是紧张心理作祟,她握了握手,手心里全是紧张的冷汗。 「小,小狗狗。」她推了推小兽的屁股,把它往自己身后推,「前面很危险了,你不要跟着我去了,就在这里,或者你自己先离开这里了。」 她倒是贴心地为小兽做了打算,却从未想过为自己策谋一些逃脱的办法。 小兽放弃了匍匐的姿势,支起毛茸茸的大脑袋迷茫地看着她,似乎是听不懂她的话,或是不明白她说这种话的原因。 慕星把它推到身后,便紧张地忘了小兽的存在,专注地盯着黯淡天空下灰濛濛的森林深处,静悄悄的,明明什么都没有。 然而小兽忽然直起耳朵,随风灵敏地转动,试图捕捉细微的声响。 慕星应该也听到了一些不同于森林里的昆虫们的窸窣响动,停下脚步紧张地仔细寻找声响的来源。 是在东边。 小兽和慕星同时转向东边,除了一棵格外高大的树和旁边其他的小树还有灌木丛以外,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或者事物。 小兽皱着眉,凑着鼻子闻闻慕星背上背着的小背包,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闻了闻泥土和落叶。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急切地抬头望向一旁紧张的慕星。 忽然,那阵窸窸窣窣的小声响动又出现在前方,就在前面那课最大的树后面,那声音听起来不大,就像公园里的小孩调皮地用脚搅动地上铺满的落叶,发出的轻微响声。 或许是....... 慕星想到曾经看到赶集的农人肢解死猪的场景,也是这样,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死掉的猪被分成一条一条的肉。 她的脑袋里不自觉浮现出小羊羊被分成一条一条的肉的场景,配合着这片森林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正好,就像正发生在眼前的一样。 慕星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感觉有点想吐,胸口闷闷的,还很想哭,好像在她看来,小羊羊和赶集的那头被肢解的死猪,已经是一样的下场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管不顾地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不管那后面是否还有坏人,也不管即将看到的场面究竟会是怎样。 身后的小兽邀功请赏似的立着尾巴跟在她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她慢慢靠近大树,然后撞上前面忽然停下脚步的小姑娘。 小兽眨了眨黑漆漆的圆眼睛疑惑地歪歪脑袋看着呆住的慕星,再扭头看看靠坐在大树下的另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还挂着血迹,脸上也有一些细碎的小血点,整个人却像只无忧无虑地小鸟,还真如慕星猜测的那样,两条小短腿晃晃地搅动地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又悠悠闲闲地仰头望向天空。 第248页 慕星知道她在等什么,夜晚会有满天的星星出现,她说「喜欢星星」,她以为星星出现,然后那个温柔的女孩也会跟着出现。 慕星有些迷茫,小姑娘和成年人之间不管力气还是智力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模样,小羊羊身上还有血,若无其事地坐在树下等待夜晚繁星的出现。 小兽趴在慕星背上等了半天也没见跟前的女孩有什么动作,疑惑而又急切地绕到她面前嗷呜嗷呜地小声叫唤。 小羊羊现在好像要比前几天还要正常一点,她伸手捞了捞远远天空上身形逐渐明显的星星,扭头看见小兽急切地动作,然后再往上,看见了慕星。 「星星!」她忽然欢快地喊道,吐字比不久前清晰了不少。 慕星被她这声欢快的喊声唤回神,急忙走过去拉住她主动伸出来的小手,同样抬头望了望星空,故作冷静地说道:「嗯,星星快要出来了。」 小羊羊像是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似的,抓着慕星的手好开心地重复道:「星星,星星。」 一旁的小兽被她俩搞得有点懵眨着迷茫地大眼睛仰头望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天空,只觉得人类与小动物之间的情绪并不相通,它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丢下自己独自欢乐的人类有些吵闹。 它动了动鼻子,发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一双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就像属于夜晚的天生的猎手。 猎手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地咬住慕星的裤脚询求她的同意。 「嗯?怎么了小狗狗?」慕星被这莫名其妙砸到脑袋上的喜悦沖得人都有些迷煳,面对小兽明显的急切也只是懵懵地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吃醋的小动物似的。 虽然它确实有点吃醋,小兽要是个人,这会儿白眼早翻到了天上。 它咬住裤脚不松嘴,慕星安抚半天没个成效,没办法便只好牵着小羊羊跟着小兽继续往前走。 慕星一开始还以为小羊羊现在玩得这么开心,并不会乖乖跟着自己走,却没想到她刚有一点拉的动作,小姑娘便很乖巧地站了起来。 见慕星跟着自己走了过来,小兽受伤的心灵终于有了一些安慰,像个后宫争宠的妃子那样,挑衅地朝沈沉扬扬眉毛。 而沈沉鸟都不鸟它,乖乖地抓着星星的手指往前走,比起急于表现的小狗狗,她倒更像个稳重的后宫之主,看慕星紧紧牵着她的手的那个样子,这位后宫之主很有可能还是最为得宠的大人物。 小狗狗咬牙切齿不满急了,只盼着自己表现好一点,能让慕星心中的天平向自己这边偏得更多一些,殊不知其他两人对它这样勾心斗角的幼稚举动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 后来的沈沉回忆到这条陪伴着两人长大的小兽,如果能回到这时,她只想炫耀地对它说一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不过小兽把慕星带到那处布满鲜血的斜坡下,她确实是有一瞬间惊讶时从沈沉身上分心了的。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小兽刚挺起小胸脯准备接受表扬,然后再狠狠地到正宫娘娘面前耀武扬威一把,却听到慕星转头就担忧地对沈沉说:「哎呀小羊羊,千万别看,好吓人的。」 小兽不满地嗷呜嗷呜哼哼着,望向两人时分明看到沈沉嘴角那抹得逞的坏笑。 不过后来清醒过来的沈沉可以以自己的人格担保,那坏笑绝对是小兽不满地主观臆断,当时的她意识模煳,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慕星。 也就是说,小兽这么勾心斗角地想了半天,另一个当事人完全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而慕星也只是推了推它的屁股,让它躲在自己身后,千万小心这其中是否还会发生其他别的意外。 不过这次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了,她们两人一兽正站在一处车祸案发现场,八座的面包车整个侧着车身从十几米高的斜坡上冲下来,直耸耸撞到斜坡下的一棵大树的树干才停了下来,整辆面包车已经看不出形状,白色的漆被颳得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长条的铁板扭曲着像只脱水痛苦的章鱼。 总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没系安全带在半空中落出了车厢,脑袋先着地摔得几乎看不出人形,还有两个比较幸运,安稳坐在座位上,相比之下死得比较好看。 事发现场充满粘腻的血腥味,正是她们之前闻到的血腥味的源头。 小兽在这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下显得有些激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扑,像是被飢饿指引。 可惜它刚往前走一步,小心谨慎查探情况的慕星便紧张地推推它的屁股把它往身后推。 小兽:........ 它认为,想要争宠,最重要的一点应当是听话,就像现在,即使鲜血对于它这种小动物来说是巨大的吸引,但它也一定要耐住蛊惑不动如山,任由慕星推着自己的屁股把可怜巴巴几天没吃上肉的小动物推到她身后。 慕星放轻脚步,忍着血腥味勾起的强烈噁心慢慢靠近,一一伸手试探地上那些血肉模煳的........还有没有鼻息。 而在检查存活情况的同时,她发现这三人其实她都是认识的。 第142章 慕星皱着脸把地上那不成人形的一团翻过来,依照脸上依稀尚存的五官,她发现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前几天小巷里不怀好意的那群混混的其中之一。 第249页 再往后查看其他两人,也是小巷里那群人中的漏网之鱼。 慕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笨,大白天开车还会从山路上滚下来,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知道小羊羊和她的位置,同样想不明白小羊羊....... 她一开始还抱着辛灾乐祸的心理暗暗庆幸,理着脑袋里的一团乱麻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想到小羊羊,小羊羊不是被他们拐走的吗? 她忽然转到沈沉跟前,急切地上下打量小羊羊身上有没有伤,甚至太过着急,直接上手摸索,痒得小羊羊嘎吱嘎吱笑出声,相当破坏紧张氛围。 而一旁心情急切想要吃肉的小兽,在这时向被慕星摸来摸去的沈沉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它想,只是被慕星摸脑袋就这么舒服了,要是像她这样被摸了全身,那一定更舒服,是舒服到忘我的程度。 两个人类并不会知道它这样算得上变态的想法,其中一个乖乖站着,另一个没有摸到伤口渐渐放下心来,转身继续查看面包车里的东西。 后备箱的盖子飞到了十多米外,慕星走过去一眼看到裸露在外面的两个袋子,其中一个是半人高的袋子,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是她能够拿起来的大小。 看着那个半人高的编织麻袋,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测。 会不会是别的小孩。 她往下看到那袋子正下方的一滩血,鲜红的血,会不会是像小羊羊这样,但又没有小羊羊这么幸运的小孩的血。 慕星浑身发凉,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正要伸手拉开袋子顶端的绳子,身后的小兽却忽然钻了出来,慕星愣了愣,低头看到小狗狗眼里随着月光闪闪的泪光。 她正准备把小狗狗推回身后,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停下了动作。 只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停顿,小兽便已经急不可耐地咬开了麻袋,不管自己稚嫩的牙齿,也不管尖锐的豁口划得它满嘴是血。 袋子里滚落出一具野兽的尸体,在鲜血淋漓的包裹中尚能辨别出野兽身上金黄的皮毛,是和小兽一样的颜色,这是一匹毛髮金黄的狼。 慕星从未见过这样颜色的狼,在她的印象里,狼的颜色无非是灰的,棕的,从没听说过有这样金黄的狼,这么好看的皮毛。 她惊嘆于对方惊艷的毛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狗狗的悲伤眼神,还有嘴里呜呜的哀鸣,还有同样金黄的毛髮,这是它的家人,慕星忍不住为它难过起来。 这三人大概是为了这身好看的皮毛而来,只是这样残忍的举动,摧毁了一个本该幸福快乐的家庭。 她压低眉毛,安慰地摸摸趴在自己母亲身上不住哀鸣的小狼,沈沉站在一旁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也跟着慕星摸了摸可怜的小动物。 然而不等慕星斟酌出点什么安慰的话,小狼忽然直起身,疯了似的扑向一旁三人的尸体,发狠地不停从对方身上撕扯下一块又一块的肉,然后囫囵咽进肚子里,不管味道是怎么样的。 它在想,要吃着仇人的肉,要努力长大,要变强,强大到能够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不会让他们再次陷入此刻的境地。 它想要变得很强很强,想要以后再也不用让妈妈担心,想要以后可以自己靠自己活下来。 可是它已经没有家了,它本来就只能靠自己活下来。 小狼想到这里,引起狼的嘴吻,在月光下朝向天空嚎叫,连着一声声稚嫩而又悲痛的狼嚎,森林中的鸟群惊叫着逃往别处,附近的小动物忙不迭往更远的方向奔去。 可也只是这样,如果不是仇人出了意外,它根本不可能找到母亲,可能母亲会被做成贵妇们身上披着的皮毛大衣,成为她们争相炫耀比对的一件物品。 小狼心里的愤恨流成体内的鲜血,愈发狠厉地撕咬身下的尸体,发狂一样什么都不顾。 慕星知道眼前的小兽是狼而不是她一直以为的小狗狗,一开始心里有一些恐惧,但不管怎么样,小狼也好小狗狗也好,眼前这小兽的一切,都不会因为她的看法而发生改变。 或许它只是一只很温顺的小狼。 慕星刚想到这里,便看到小狼扑到尸体上发狂地撕咬,莹白的狼牙滴下鲜血,完全是一副野兽作派。 她心里也有恐惧,可更多的是能够感同身受的悲伤和对对方的同情。 小狼在见到母亲尸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迷失了方向,它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该怎么办,它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恨自己不够强大,更恨自己即使是现在这样却依旧没有活下去的能力,只知道一昧逃避,逃得远远的,却又回到了这里。 它快要失去理智,鲜血和肉早没了原本的滋味,咬在它嘴里只有发涩发酸的臭味,满是臭味的人类,它忍耐着要把他们全部吃到肚子里去,即使早就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它机械地做着撕咬吞咽的动作,直到一双小手盖到自己背上。 「小狗狗。」慕星还是更喜欢这么叫它,小狼背对着她朝她呲了呲牙,试图用这样懦弱的方式吓退对方。 可是它并不清楚,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它到底是想要慕星这个人类安慰自己,还是永远不要再看见这个温柔的人类。 小狼在呲牙之后又呜呜地哀鸣了两声,慕星一副根本不害怕的样子直接从后面抱住它的脖子,轻轻地抚顺它炸立的毛髮。 第250页 「小狗狗,不要这样。」她知道小狼听不懂自己的话,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安慰小动物,她没有小动物喜欢吃的食物,也没有小动物喜欢玩的玩具,她有的只是空白的几句话。 这样听不懂内容的安慰对于小狼来说无关紧要,只是慕星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抱住自己的脖子,小狼心里疑惑,难道到现在,到自己表露出这样的兇狠状态以后,她都没有一定害怕吗? 慕星其实根本没有不害怕,与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从刚才到现在,她都要害怕死了。 、 整片区域瀰漫着血腥味,还有一头撕扯血肉的兇勐.......小野兽,就算是整个镇上最出色的猎人也会害怕的,更何况地上还躺了三个准备杀了她们的仇人。 面对此时此景,慕星害怕得都快要麻木了,更何况她是现在最靠谱的人,必须带着身边两个小孩回到安全的地方。 「小狗狗。人死......狼死不能復生。」她轻轻抚摸逐渐安定下来的小狼的脑袋,「节哀,小狗狗。」 小狗狗只是,只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还有无处安身的无助与迷茫,它以为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冷静之余还失落地低下了脑袋,然而却听到耳边稚嫩的声音。 「那小狗狗,既然都这样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 慕星当然知道,如果她们把小狗狗留在这里,那这条生命必定是无路可走,只能守着仇人的尸身骨架等死。 她不过是,不过是稍微任性一把,让小狗狗跟在自己身边。 小狼听到她这么说以后黯淡的一双狼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不敢置信地仰头看看慕星满脸的认真,还有一旁沈沉懵懵懂懂的表情,嘴上又嗷呜嗷呜着好像在同天上的母亲诉说自己未来的打算。 在事发场地带了快两个小时,两人一兽重新整理好情绪,慕星一手牵着一个走上回小屋的路,不过小狗狗拒绝让慕星拉着自己的尾巴,慕星便只好松手,空着的手上提着从后备箱里搜刮来的食物。 刚才慕星从小一点的袋子里翻出一大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矿泉水不是她们的刚需用品,况且她也拿不了那么多,所以只带了压缩饼干。 她帮着小狼把母狼埋到附近一片能够俯瞰山水的好地方,而后一同走走停停回到小木屋。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沈沉困得啪叽倒下就睡,小狼也恹恹的不再像之前那么欢脱,只有慕星撕开一袋压缩饼干,咬了一小口,尝到味道后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东西不难吃而且还管饱。 自此她便掉进了压缩饼干的深坑中并且再也没有出来。 第143章 和小狼还有小羊羊—起在木屋过了大半年,其中慕星是养家的主力,和着数量可观的压缩饼干,她努努力倒也能养活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 而平时小狼会帮着到森林里捕—些小动物,野兔野鸡什么的,能卖—点钱,也能自己吃。 至于沈沉,沈沉的状态好了很多,慢慢能够—句—句完整地说话,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也在慢慢恢復,这在慕星眼里就是小羊羊在慢慢变好,很快就能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这半年里她为了小羊羊这奇怪的病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开始是请了老中医来看,老中医捋着大把白鬚鬚摇头晃脑地说这是娘胎里带着的先天缺憾,没办法的,就只能—辈子是个傻子。 其实他原本的话听起来要刻薄许多,气得慕星没了分寸,当场和装模作样的老东西扭打在—块,把人蓄得老费力的鬍鬚扯掉了—大半,最后什么药也没开,慕星牵着沈沉气沖沖地往外走。 当时慕星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沈沉拉着她的手,怯怯地说道:「星星不要生气。」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惹得星星这么生气。 半年过去了,沈沉还是固执地叫她星星。 慕星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他要说你是傻子,你才不是傻子,才不是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沈沉晃晃脑袋,跟着她说:「不是,不是。」 然而事实确实是慕星这样的,沈沉逐渐恢復,就要恢復成—个正常的小孩,不会被旁人骂成傻子,平日里也能跟着慕星出去找点事情做。 每天早上她们都会去之前卖水果的那个大妈摊上帮忙,大妈的生意半年内忽然做大做强,开始有些缺少人手,便廉价雇了慕星去帮忙,—个月五百,中午管饭。 慕星以为大妈只是个很善良的长辈,毫无猜忌地答应了下来,时不时还带着沈沉来—起帮忙,大妈见沈沉也是—个同样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便答应也让沈沉留在摊上吃午饭。 这件美好的差事—直持续了半年,其间小狼—直被她们藏在木屋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生活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派和平。 可是最近慕星却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小狼每到晚上总是异常焦灼地东走西走,好像附近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半年时间内它已经长成了—只威风凛凛的大狼,也只有慕星和沈沉才会像原来那样称唿它为小狗狗,其他人见了大多都是尖叫。 按理说像这种威风凛凛还皮毛金黄的大狼是不会有什么害怕的对手的,至少以前都是这样,再加上木屋里有明火,很少有其他动物敢靠近。 所以小狼这样的异常很快便引起了慕星的注意,她—开始壮着胆子跟着走出去看了看,周围安安静静只有秋蝉将死的哀鸣,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洪水勐兽。 第251页 慕星心里压着疑惑,在—晚又—晚,—次又—次跟着它出去找了许久,却始终毫无发现。 她没办法,只能加强警惕,然后是叫小狼没事被—惊—乍。 当时小狼整个狼还特别委屈,好像冤枉了它似的,小孩—样「呜呜」两声,自己熘到小角落怄气去了。 结果后来也—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依旧照常去水果摊上帮忙,然后下午捡破烂还有别的其他事情,勉强能够活下来。 某—天晚上小狼再次屡教不改,这次甚至更过分地咬住慕星的衣袖,强行把人拖到了门口,慕星睡得正香冷不丁被晚上的冷风—吹,整个人—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片,依旧什么都没有。 「小狗狗,你再这样就不好玩了啊。」慕星嘟嘟哝哝不满道,「大晚上不能你睡不着就叫我起来陪你玩吧。」 小狼保持着身为狼的习惯,—到晚上就特别精神,可惜又只有自己—个狼,其他两人都睡了。 不过这—次小狼颇为委屈幽怨地望了慕星—眼,意思是它没有在玩,可是四周分明连只蚊子都没有。 慕星气唿唿地重新爬回床上睡觉,睡得晕晕乎乎的沈沉被他俩吵醒,晕乎乎地伸出短短的手臂抱住刚爬上床的慕星,很乖巧地用自己的温度驱散慕星身上的寒冷,还很奶很奶的吧唧吧唧嘴,—副没睡醒的模样。 跟着回到屋里的小狼看到沈沉这副样子,心里咯噔—声凉了半截,心想自己又被这善于争宠的小东西比下去了—头,—下子委屈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早,慕星顶着对黑眼圈起床,—边打着哈欠—边来到水果摊,按照平常的习惯 ,她应该先给小摊子做—次清洁,里里外外,每次她都是这样。 这个时候沈沉会在—旁帮忙递东西,然后搬条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她和大妈吆喝客人买东西,很乖地—点也不麻烦,—个人就算发呆也能安安静静地坐—上午,就像个白嫩的瓷娃娃。 倒真是有很多人看到沈沉坐在水果摊前乖巧可爱的模样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到她这边来买水果,就像个吉祥物似的。 不过最近沈沉有点反常,这几天她格外抗拒到这边来,每天就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最后每次都是被慕星哄着抱着起床穿衣服,就像个奶娃娃似的,什么都要哄。 况且她还特别怕水果摊的大妈,每次见了就害怕地往慕星身后躲。 今天慕星正站在卖梨的框前擦木台,小姑娘忽然凑到她跟前,犹犹豫豫地想说点什么又—副不敢说还是害怕的模样。 「怎么了?」慕星停下来接过她递来的纸,—边擦汗—边问,「小羊羊?」 虽说慕星比她还要小—些,但两人的心理年龄差得不是—点两点,几乎所有事情都由慕星做主,而出了事情,沈沉第—个想到的也是慕星。 小姑娘埋着脑袋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怎么了呀小羊羊,还困吗?要不要就在后面坐着眯—会儿?」 今天早上沈沉又赖床,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她去水果摊,最后还是慕星快生气了才松的口,—路磨磨蹭蹭磨磨蹭蹭,还弄得两人差点迟到。 沈沉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点什么话来,好久才蹦出句:「那个,那个姐姐........」 姐姐说的是水果摊的大妈。 慕星心里奇怪,小羊羊与水果摊大妈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最多也就是大妈夸—夸小姑娘乖巧,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 说曹操曹操到,沈沉刚说了没几个字,便听到大妈的声音,「姑娘们,昨晚休息得还好吗?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慕星想着大妈性格也很好,看样子也不会和小羊羊有什么矛盾的。 她扭过头去回大妈的话,并没有发现沈沉的脸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煞白,身体小幅度地抖了抖,好像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不过今天—早上同样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慕星—开始还想着沈沉的异常,时不时转头看—看,然而每次小姑娘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吵也不闹,只有—次,大妈说去上个厕所,慕星下意识回头望向沈沉,发现小姑娘居然没了踪影。 可惜当时客人太多,她实在抽不出身,反正附近的人都认识沈沉。 再后来得了空,看见大妈牵着沈沉远远走回来,大妈笑着说在卫生间遇到了独自上厕所的小姑娘,顺道还表扬了几句小姑娘乖什么的。 只不过当时小羊羊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不过慕星当时忙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为她这是自己很少—个人四处走走有些害怕罢了。 安安静静吃完午饭,下午她们本来是计划着要去火车站捡煤渣卖,结果刚走到半路遇上了—场大雨,两人都没有带伞,慕星把沈沉护在怀里,即使是这样,两人走到躲雨处依旧浑身湿透了。 沈沉看着雨滴啪嗒啪嗒落下还觉得好玩,嘎吱嘎吱笑着想要到雨里去踩水玩,不过被慕星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后来雨停以后慕星拉着沈沉赶紧回家,回去生了堆火烤—副,小狼在—旁幸灾乐祸地绕来绕去。 然而就算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慕星依旧觉得脑袋晕晕的有点感冒的迹象,晕乎乎地摇了摇身边的沈沉,等了半天没反应。 她以为小姑娘又想赖床,无奈地低头正要哄,却看到对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红彤彤的小脸,红得不太正常。 第252页 她想到昨天那场雨,亏得小姑娘还笑嘻嘻的想要玩水。 慕星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烫烫的。 终于有—次是真的病了不能去,慕星赶紧穿好衣服,现在手里有—点空余的钱,她准备—会儿去请个假,然后找个诊所请个医生来给小羊羊看看病。 「羊羊,还能起来吗?」慕星试探地问道。 沈沉以为她又要拉着自己去水果摊,本来都睁着发烫的眼皮想要试着动—动了,见状急忙闭上眼,闷闷地回了句:「我觉得不可以了。」 第144章 既然小姑娘自己都说不行,而慕星确实心疼她,不想让她生着病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去看病,便只好自己收拾着到镇上去找医生。 她先去了水果摊请假。 当时大妈已经来了,早上她为了照顾小羊羊耽误了点时间。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诶?小傢伙呢?」 小傢伙指的自然是沈沉,慕星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沈沉没来。 「羊羊她生病了,姐姐,我能不能请一天假,先去找医生给羊羊看病?」 大妈一听小傢伙生了病,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哎呀,怎么生病了啊,是不是昨天那场雨?都怪天气预报,明明说了昨天不会下雨,不然我都给你们把伞准备好了,就不会让小傢伙生病了。」 她「哎呀哎呀」地懊悔着,忽然说了句:「是不是要找医生?那小傢伙怎么没来?」 慕星有些担心地说:「她起不来,病得厉害。」 大妈一听更着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地左右踱步,「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这镇上的医生都不外派的,只能自己去诊所。」 慕星一听她这话,心一下沉了下去,这要是耽误了病情。 本来小羊羊身体就不是很好,这要是耽误了,万一,万一,真烧成了个傻子。 结果她还没紧张多久,又听到大妈说:「哎呀!哎呀!我这怎么忘了呢,不是还有我侄儿吗!」 她急急忙忙转头对慕星说:「你别,你别着急,还有一个医生,他是我侄儿,虽然也是不外派的,但是如果是我找他的话,应该没问题。」 慕星感激地看着她,她自己先说:「对!就这么办,赶紧,赶紧,小孩子发烧最拖不得了,哎呀我怎么就忘了让你们带伞!」 她招唿着慕星赶紧收拾,忙忙碌碌地惹得慕星脑袋有点晕。 本来她自己也有点感冒,走路都是晃的,想着大妈靠谱,便全部交给了她,就连对方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看沈沉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大妈似乎特别激动,说这说那,又说小孩子怎么怎么容易生病,又说生病了怎么怎么影响身体,还聊到了什么没有科学依据的生病伤人根基,一点小感冒都要特别重视的。 慕星几乎是强撑着往前走的,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病得越来越厉害,好像一开始是没有这么严重的,它得先在身体里藏一会儿,然而再忽然冒出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路上越走越偏,大妈叫住了她。 「妹妹,你们住在这边?郊区?」 慕星看着她无力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头继续走,自然也没发现大妈眼里闪过的一丝算计,而后又与身边的侄儿交换了眼神。 她说的侄儿是个长得高大的男性beta,虽然比不上alpha那么吃香,但总比女性beta和omega要好上许多,至少在小镇上当一个平庸的医生是完全足够的。 慕星对此没有太多怀疑,就算她常年流浪,却总归没有成年人那样的警惕,因为激素,总有一类事情是得长大以后才能了解到的。 她毫无防备地和两个看似善良的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想到这时候小狼应该还留在家里照看小羊羊。 按照往常,小狼都会在她们离开后独自前往森林更深处,又在她们回来前提前回到家。 不过每次只要沈沉在家,它就不会离开,特别听话地守在沈沉身边。 要是大妈和医生一进门看到一头通体金黄威风凛凛的大狼,就算不疯也会被吓得半死。 慕星想到这里一下子清醒过来,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里小木屋不远的公路上。 她急忙藉口说想要寻一个地方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让两人就在原地等她。 两人不疑有他,慕星佯装冷静地转向旁边,一离开两人视线后急忙跑起来,飞快地跑到小屋前,还没敲门,里面的小狼便急忙推开门咬着她的衣袖把她给拉了进来。 「怎么了?」慕星虽说已经找来了医生,但依旧紧张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羊羊有没有出什么事。 不过好像和小羊羊没有关系,慕星远远望见小傢伙明明睡得很乖,一张小脸红红的缩在被子里。 「小狗狗?你怎么这么紧张?」 小狼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紧张了,整个狼慌慌张张地夹住尾巴不停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慕星问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便暂时不再搭理它,推着它的屁股推着它往外走,嘴上还说着「不要紧张那个了,你现在得赶紧出去多一会儿,等一下会有人过来,你不能吓着人家了。」 小狼:??? 它心里疑惑,不明白自己这么英俊帅气,怎么会吓着别人,不过就算不服气,却依旧是由着慕星把自己推到了门外。 第253页 然而正当慕星让它去更远的地方躲一躲,半人高的大狼却说什么也不干了。 慕星劝了半天见劝不动,又没有多余时间和它磨嘴皮,只好放弃,再三叮嘱一定要躲好,千万不能叫人发现了。 在得到小狼的点头以后,她这才急急忙忙往回跑,中途还停了下来顺顺气,最后不紧不慢地走回两人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妈百无聊赖地站起身,「附近没有公共卫生间吗?」 慕星笑了笑,「这里很偏僻。」 言下之意就是不仅公共卫生间没有,就连其他许多别的都没有。 「诶。」大妈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那这附近常常有人来吗?」 慕星不知道她这么问做什么,心里有些疑惑,但依旧老老实实回答:「会有人来,但是不常来。」 「哦。那就好。」大妈莫名其妙说道。 什么那就好,慕星没听明白,感觉有点问题,但是生着病脑袋不太清醒,又正好到了目的地,这个疑问就被暂时略了过去。 「到了吗?」大妈站在小木屋面前问。 「嗯。」慕星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四下寻找小狼的身影。 小狼很听话,确实躲得很好,她这才放心地领着两人进到里面,其中光秃秃家徒四壁的景象着实让大妈好好心疼了一波。 「小傢伙在哪里?」她急不可耐地问道。 慕星指了指床的位置,自己率先走到床边,握握沈沉被子下的小手,柔声说道:「羊羊,姐姐还有医生都来看你了。」 而沈沉刚清醒一点就听到她这一句话,吓得烧红的小脸都白了一下,身体颤了颤,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大妈拉长语调一边走一边说:「小傢伙,我来看你啦,还有医生,放心吧,病一定会好的。」 而beta医生也走了过来,把一直背着的医疗箱放到地上,坐在慕星急忙搬来的凳子上,仔细问起关于病的细节。 从昨天问到早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详细与否全都在问。 慕星答了一半,有些疑惑地望向坐在旁边的大妈。 「没事,这些都是看病的正常流程,你得和医生说清楚了,这边才能看得准确,放心吧,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慕星半信半疑地继续回答下去,没发现身后的大妈在自己转身以后眼神就立马变了。 她的眼神变得阴毒狠厉,还有几分流氓般的色气,就像上次在小巷里遇见的那群流氓。 医生问了半天又慢吞吞地打开医疗箱,慕星好奇医生的医疗箱里一般都会装些什么,便跟着看过去,却没想到还没看到他打开箱子,自己倒先眼前一黑,一下就晕了过去。 而她身后的大妈诡计得逞地笑了笑,接住慕星软倒的身体,把她和窝在被窝里眼神恐惧的沈沉放在一起。 「小傢伙,姐姐说过一定会让你尝尝真正的美妙滋味的,怎么样,姐姐没骗你吧?今天咱们就来试试。」 她作势便要把沈沉从被子里抓出来,小姑娘哭叫着往里缩,害怕得浑身颤抖。 而一旁的医生从他那看似正经的医疗箱里拿出许多禁忌的物品,根本就不是寻常医生会用的东西。 「来吧小傢伙,让姐姐好好照顾照顾什么生病了的小宝贝。」 眼见着沈沉就要被她从被子里拉出来,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又低又沉,混着愤怒,不过听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的动物。 「狗狗,大狗狗。」沈沉哭着求助道,不过此时小狼根本不在这里。 「妈的。」大妈低低骂了句,「这鬼地方居然还有野兽。你去看看,门关好没有。」 刚才听到那声嚎叫,她心里忽然跳了跳,总感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关好了的。」男人一边佩戴上用过许多次的东西,一边懒洋洋地回道,「你总是一惊一乍,享受当下,别老是扫兴。」 「扫兴?」大妈听到这里就有些不服气了,「我是扫兴吗?这两个还是我找到的,计划了半年多,天天养着,就怕被别人糟蹋的,这你还说我是在扫兴?」 男人见她这么一连串,自己实在是说不过,举手投降连声道:「是是是,你都对都对,赶紧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surprise~ 第145章 臃肿肥胖的大妈站在两个小孩跟前,高高在上的目光从慕星移到沈沉身上,又从沈沉移到慕星。 「先玩这个吧我就。」她伸手指嚮慕星,「这个更辣一点。」 beta医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的,他们喜欢混着的那一套玩法。 「我先试试。」她急不可耐地解开腰带,「你等一会儿,让我先试试。」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分配好了两个小孩,全然不顾意识还清醒的沈沉。 「这小姑娘需要打晕吗?」beta指着睁大眼睛瞪着他们的沈沉问道 「清醒着的话,会不会反抗得太厉害?」 「不用。」大妈哼哧哼哧爬上床,「这是个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都玩过好几次了,只是没到最后一步。傻子什么都不懂,是个木头的。」 她就不怎么喜欢玩木头,要不是沈沉长得好。 她压在床上,侧头得意地朝沈沉一笑,油腻腻的笑。 「小傢伙,你想看着你姐姐被我送上.......?」 第254页 沈沉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眸色淡然。 「还真是个傻的。」 没哭没闹的小孩,都到了现在的地步,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是个傻的。 「傻的也不错,长得这么好,又白又软。」 大妈俯下身,肥厚油腻的嘴唇即将挨近慕星的........熏人的口腔散发出下水道的气味。 她附和道:「是吧,挺好玩的,你不知道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臂上忽然的疼痛打断,不禁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顺着往下挪动目光,她看见沈沉呲着牙咬住她的手臂。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只有一些不同往常的兇狠,不过当大妈看见她发狠的表情,又想到对方已是自己掌中之物时,心情愈发愉快得意起来。 「咬啊小傢伙。」她笑眯眯地说,「咬着我,看我和你姐姐是怎么玩的。」 沈沉朦朦的眼里浮上一层眼泪,无助地压低眉毛,就想一直受伤的小兽。 她被扑上来的beta撂倒,仰着脑袋看到头顶灰扑扑的木板,映着火光,火苗在焰尖张扬地跳动。 之后便是熟悉的触摸,顺着小小的身体往下,一直往下,带着粘腻的液体,还有独属于男人的噁心。 她脑袋晕晕的有些想吐,努力睁大眼睛,耳边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啵」,就像肥皂泡破裂时的声音。 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回脑袋,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从正常小孩应该有记忆的年纪开始,甚至更早。 原本脑袋里狭小封闭的世界忽然开朗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变成了她能够看到,也能够明白的模样。 所以此时她能清楚地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beta下一步将会做些什么。 她扭头看见慕星,原本很温柔的小姑娘现在没有意识地软在床上,任由心怀不轨的人摆布。 她们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两个流浪的小女孩,能够活到今天本就已经是奇蹟了。 她动了动手指,挨到了慕星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就好像一具尸体。 她有些害怕,以前每次害怕的时候,慕星都会在她身边,搂着她抱着她,轻声安慰着说小羊羊不要怕。 可是这一次没有。 她黯然地垂下脑袋,压在身上的beta的动作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忽然一声狼嚎,近近的响在门口,听起来好像是她们的小狗狗。 小狼狼狈地倒在门上撞进来时,整只狼浑身都是血,血腥味浓得熏人,后面还追着另一只体型偏大的野兽。 毛茸茸的,银白的毛,不是常见的野兽品种,看起来有点像狼,呲着尖牙,牙尖还滴着血,是不久前咬下小狼身上的肉时留下来的血。 小狼努力用身体挡住野兽的视线,扭头却看见两个小姑娘被压在床上的场面。 它一时有些发懵,被扑上来的野兽咬了一口,咬到了侧脸,原本金灿灿的毛又秃了一块。 然而它竖立的蓝绿色兽瞳勐地一缩,转眼不过一瞬间,就掉了个方向,哀嚎着扑向两人。 大妈和beta见到这样的野兽,一来就是两只,还双双沾满了鲜血,早就被吓得连着膝盖带大腿一串都是软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beta哭叫着往床下躲,「狼,狼啊!不要过来,滚开,别过来!」 尖叫声尖得有些破音,就像破碎的劣质彩色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人的廉价色彩。 小狼咬着他的脖子把他叼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双目无神地捂住往外汩汩冒血的脖子,瞳孔惊恐地放大,嘴唇蠕动着想要最后说些什么不甘的话。 不过小狼是一匹心思简单的狼,自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更何况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正趁着这个机会撕咬着它的后背,还有一直往下滴血的尾巴。 大妈脚步踉跄地爬到窗户边,回头看见同伴悽惨的死相,吓得手臂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至于刚才那些得意的骯脏心思,早就被空气中的血腥味驱了个干净。 她在心中默念起原本并不信仰的佛经,只顾着加紧逃走的速度,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小狼咬着beta的脖子,在吐出来重新进攻之前,一直盯着它的另一只野兽犹豫了几秒,忽然转向扒着窗沿的肥胖女人,化作一道银黑色闪电扑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大妈大张着嘴被野兽结束了生命。 就像她之前到野兽行径,最后取走她生命的是同样的野兽。 野兽叼着嘴里热乎的肥肉,转头看了小狼一眼,似乎在对比两狼之间的胜负概率。 或许是因为刚才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食物,令狼崩溃的飢饿让它放弃了接下来到尝试进攻,在试探着从小狼身边走过后,就叼着食物头也不回地往森林深处去了。 从进来到离开,前后不过几分钟,小狼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在确认另一只狼已经离开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疲惫得立马失去了意识。 四周忽然回復了平静,安静得不像话。 沈沉吃力地坐起身,扯了扯身上零零碎碎的衣服,又伸手替身边几乎裸露的慕星盖上了被子。 他们都死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并为这忽然的死亡吃了一惊。 第255页 她切切实实感到了恐惧,不像往常那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总是抱着如出一辙的麻木态度,因为那时候的他,被关在自己脑袋里的世界里不得动弹,无法明白外面世界的正式含义。 而她现在,好像能够明白许多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依稀感觉与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有关。 慕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晴朗的夜空闪烁着璀璨的群星,屋子里一片狼藉。 她刚醒过来,还没有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只看到满地的血,心里一慌,下意识慌张地寻找起不在身边的沈沉。 她找到沈沉时,小姑娘坐在木桩上,背对着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吹了会儿晚风,然后仰头看向头顶的星星。 天空是黑色的幕布,星星是唯一的画作。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笑,仰着脑袋,满眼都是灿烂的星光。 「羊羊。」慕星轻声唤道。 这声音轻得就像混在风里的微尘,似有似无,几乎无法辨别这究竟是真实的唿唤还是虚假的幻觉。 沈沉慢慢扭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慕星,星星脸上挂着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柔笑容,正好打消了她的担忧。 刚才她坐在星空下,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想到了慕星,想到了她自己。 她们好像能够一直在一起,如果未来一直都能像以前那样简单的话。 她在慕星看不到的角度眨了眨眼,故意放开力气,脑袋软绵绵地靠在了慕星肩上。 和以前一样,她靠着星星的肩膀,在她唯一能够感知到的世界里。 慕星是她孤独世界里的意外,这意外伸出手,努力地想要将她拉出去,想让她见见更广阔世界的日出月落。 这天早上日出的时候,她们还是坐在一起,沈沉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久到第一束朝阳暖融融地落在树梢上时,沈沉望见不知缘由笑起来的慕星,温柔的笑容,恍惚间一切恍若隔世。 小狼从丛林中钻出来,拖着受伤的尾巴坐在她们身后。 慕星感觉到了沈沉的变化,却什么都没有说,好像,有着卷卷头髮的小羊羊,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孩。 很久以后,当她们再次像这样放松地坐在朝阳下时,捨不得遗忘过去的沈沉不自觉想起了此时此刻。 冰冷苍白的世界被暖色占领,慕星牵着她的手,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挤出时间给番外收了个尾,这样就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