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山河不如你》 一纸诏书 天下大土,存五国。大昭、来安、卫灵、易楚,贯北。大昭,位居南,国土最广,尤善武;来安,历史最久,善医,亦善毒;卫灵,掌天下商业经济,极其富有;易楚,地处三国之中,其人最善谋略;贯北:地势奇特,人口最多。 一到八月,安山的枫树便开的火红,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苏棹歌站在山顶,静静地看着被风拂起如海浪般轻涌的枫叶。她双眸似水,眼韵灵气,十指芊芊,肌若白雪。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黑发如泉垂在肩后,任由一根白色锦带挽住。身着素白的拖地长裙,身姿婀娜,气质脱俗,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羞涩纯洁而又风姿万千,世间万物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枫叶打着旋,伴着萧瑟的秋风,沙沙扫地,天气转凉了呢,虽是正午,仍感到丝丝凉意。 “棹歌。”马蹄声打破宁静。苏煜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赶来。他穿着火红色的袍子。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细碎的疤痕,皮肤也因终日练兵打仗晒成了小麦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的贵气,他年纪轻轻就已是来安的镇国大将军,让无数闺中女子为之倾心。苏煜在来安百姓眼里是比皇帝还要尊贵的存在,他从十岁开始行军打仗,十四岁那年用一千兵马击退敌国十万雄兵,之后受封镇国大将军,此后六年,从未吃过败仗。不仅如此,他还在国各地都设办了义庄,按时施粥施药,是百姓眼里的活菩萨。 “刚才在府上没找到你,想着你可能会来看枫叶,果然在这儿。” “哥哥这么急着找我,连练兵时间也耽搁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煜跳下马,看着满山的火红心里的怒火不知怎的烧的更旺了。“棹歌,刘综那个狗皇帝今天竟然当着轩辕启的面给我下旨,说要纳你为妃。刘综也曾多次暗示我他有意纳你入宫,我一直懒得搭理他。没想到他竟然算准了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跟他翻脸不经过我同意就下了旨,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敢打你的主意,我让他这个皇位都做不安稳。”苏煜越说越气,抬脚就将一块大石头踢了出去。 苏棹歌知道苏煜这是气大了,好在这安山只有他们兄妹两才能来,不怕别人听了苏煜刚才的狂言大做文章,苏棹歌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道:“以往,他碍于你的兵权,自然不敢,可是最近卫灵新主轩辕启来访,刘综便心中有了把握。你想,如果你同意,我就成了他的妃,如果你不同意,他便扣你一个谋反之罪,到时借卫灵灭了你,收回兵权,解除一大患。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损失。说不定他更希望看到你抗旨呢。” “我手里有来安的五十万兵马,他刘综不过区区十万御林军,我就不信他还打得过我。”苏煜咬牙切齿的说道,在来安,手中权力最大的不是皇帝,是他镇国大将军,最得民心的也不是皇帝而是他,他现在是皇帝最大的威胁,除不了就只好拉拢,拉拢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他的妹妹。何况苏棹歌的美貌路人皆知,刘综那个色鬼惦记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哥哥,天下现在最不太平,卫灵成立也不过三年,大昭三王夺位才过去一年多,现在如果打仗,对来安不利。”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刘综为妃?自古帝王最薄情,后宫妃嫔无数,那些女人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一个个阴毒的很,抛开这些不谈,就冲刘综那人品,哥哥也是不会同意你去的。告诉你只是怕你到时候听了街上流言不开心,想让你安心罢了。” 苏棹歌却浅浅的笑了起来,“哥哥,难道我是好欺负的?何况只要你在刘综都不能奈我何。这些天我已经想过了,我倒是觉得进宫这个选择不错。” 苏煜见苏棹歌有进宫的心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棹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终身大事怎可这样草率,你难道想一辈子呆在宫里?刘综那个色鬼后宫有点姿色的宫女可是被他糟蹋了个遍,我怎么可能让你跟了那种人,再说每天日出日落四堵墙,没有任何自由,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困在宫里,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卫灵皇帝也真是不安分,这样帮着刘综和我过不去,以后一定要找个借口狠狠打上卫灵一顿。” 苏棹歌挽上苏煜的胳膊,双眸含笑轻声道:“在府里每天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管家都应付的烦了,我也不好躲着一直不见那些媒婆吧。再说呢,你妹妹我又不会像其他妃嫔还要想着上位和宠爱,我就当是去宫里找清静。在宫里,每天早晨,我可以执笔作画,中午煮水烫茶,下午弹琴谱曲。闲暇时就研究书法。这正是我期待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哥哥,我可是惦记皇上的藏书阁很久了。” “棹歌,这哪儿是无所谓的事,那不是躲清静,那可是你的一生,你才刚刚及笄,你真要老死宫中就为了你所说的清净?藏书阁你想要的话哥哥这就写个折子给刘综,以后你想去就去没人敢拦你。”苏煜知道自己妹妹一向很有主意,可她这番话无疑火上浇油,如果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了这个将军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哥哥,你真想让来安和卫灵打起来?你拦不住我的。就算在宫中你想见我还不是很简单,你镇国大将军的探亲贴内务府谁敢不签?” “刘综那个色鬼,我不放心你去他身边,哥哥我如果连你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我身边有旗风,加上哥哥在宫里的人脉,我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听到旗风苏煜这才稍微宽心,苏棹歌从没习过武,他挑了最好的死士当她的护卫,便是旗风,旗风尤擅暗器轻功,且他的忠心不必怀疑,有他在棹歌身边,自己才可安心。 见苏煜在深思,苏棹歌便知苏煜已经有点犹豫了。 “哥哥,难道你真要来安因为棹歌战声四起生灵涂炭吗?到时我可是会名载史册被后人唾骂的。”苏棹歌晃了晃苏煜的胳膊,她知道苏煜爱民,便搬出了不容他反对的理由。 苏煜语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自己妹妹的美貌天下皆知,自己又是手握重权的将军,每天来府上提亲的人确实太多,苏棹歌一向喜欢清静,确实难为她了,这次,苏棹歌又为了不开战游说自己同意让她进宫,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既让人心疼又让人骄傲。“回府吧。”苏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好好准备准备,狗皇帝担心夜长梦多,婚期订在两天后。该死的,两天根本不够准备。” 苏棹歌点头轻笑,“哥哥想准备什么,我觉得都不需要,反正在我看来,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看书弹琴。” 苏煜沉着脸没有说话,他一点都不想让妹妹进宫,让棹歌去伺候皇上?不可能!那让棹歌在宫里慢慢熬等死?更不可以!只有等天下安定一些后再想办法了,到时候随便说个病逝就可以接棹歌出宫重新生活了,想到这里苏煜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夕阳西沉,天边布满绚烂的晚霞,即使如此,也留不住南迁的大雁。 皇上已经将娉礼送来,还派来很多宫人,不到一个时辰,苏府就已红灯联满。那些大红的‘喜’字苏棹歌觉着剪得还挺不错,苏煜看着却是十分刺眼,刺得人他无比心烦。 “他就这么有把握,我不会抗旨?”苏煜不满的说道。 “他有把握,因为他好歹也是来安的皇上。” 苏府在红色的点缀下显得很不协调,苏煜和苏棹歌不是喜欢铺张华丽的人,这苏府建的简单装饰的也简单,虽然平时苏煜喜欢穿红衣,那也是打仗留的习惯,这样受伤流血敌人不容易发现,自己是将军不能坏了士气。 兄妹两吃过晚饭,苏棹歌便回了枫韵阁。 “小姐,你可回来了。”见苏棹歌回来,流月放下手中的活计忙走上前道:“小姐,刚刚宫里来了好多人挂灯笼,这咱们要不要摘下来啊。” 苏棹歌盯着门前的大红灯笼露出浅笑,嘴角的笑容在流月看来却十分突兀。“别摘了,后天,我就要入宫。” “什么?!”流月大吃一惊“小姐,将军和你不是一直不同意的吗?”在流月心里,自家小姐美好的像谪仙一样,怎么会可能会去后宫那个大染缸,而且…… “又同意了。”苏棹歌不以为然道。 流月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苏棹歌轻轻笑着,拉过流月的手。“流月,我会为你找一门好婚事,你就不陪着我进宫了。哥哥的暗卫,苏家军,管事,又或者你自己瞧着谁顺眼,我都依你。” “小姐这是嫌弃奴婢了?”流月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会呢?你自跟了我这些年,我不能亏待了你。宫里规矩繁多,毫无自由,且这一去我还不知道后路如何,你跟我去不值当。” 流月突然跪下,拉着苏棹歌的裙摆哭声道:“小姐,流月在世界上无依无靠,自十岁那年进府,已经服侍小姐六年,在奴婢心里,小姐是奴婢唯一的亲人,还望小姐不要嫌弃奴婢,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小姐。” 苏棹歌连忙拉起流月。流月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忠心不二,自己又怎么可能嫌弃她。“你可要清楚,跟着我入了宫,无论如何都是要耽搁你几年的。” “奴婢愿意。”流月擦了擦眼泪,微微笑着道。“有小姐在,奴婢愿意永远待在皇宫。” 听流月这样说,苏棹歌心里涌上五味复杂的感觉,主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棹歌便让流月去睡了,自己在院子里散步,现在想想,时间还过得真快,转眼自己已经十七岁,哥哥也二十岁了,十年前,爹战死沙场,娘随着殉情,留下十岁的哥哥和七岁的她,哥哥挑起了整个苏府,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成了来安手握大权的镇国大将军。哥哥太年轻,朝堂上有不少人想除掉哥哥,毕竟,来安是刘家的天下,皇帝是刘综。只希望刘综到时可千万别后悔他当初下的一纸诏书才好,毕竟自己这次入宫可不是去侍寝的。 院里的一棵枫树洒下几片红叶,打着旋,落入了土中…… 该后悔的是你 进宫当天内务府来得很早,皇帝纳妃是不用举行婚礼的,只需一座轿子抬进宫,刘综派了喜娘来给苏棹歌梳头化妆,苏煜不惜得罪皇后的父亲贾炔摆了流水席,前来道喜的人把苏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苏棹歌不想穿刘综送来的桃红嫁衣,她不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而且凭苏棹歌的傲气她打心底里不想着妾室才会穿的嫁衣,但是想到如果自己不穿哥哥和刘综有可能发生争执只好自己妥协了,一身桃红衣裳的苏棹歌,梳着繁杂的发髻,戴着刘综送来的海棠步摇,化了传统的新娘妆,一改平时的清傲气质尽是妩媚之姿。蒙上盖头,苏棹歌便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府,上了花轿。喇叭声跟了一路,围观的人挤满了大街小巷,纵是刘综当年立后也没这么大排场。 因为是妃,不用拜堂。进宫后,轿夫直接将苏棹歌送到了后宫。刘综在皇宫里设了宴会,大肆宣扬他娶了来安第一美人。 皇上赐熙语宫让苏棹歌居住,赐封号为珍,称为珍妃。 “宝贝儿,朕,回来了。”晚上,刘综满身酒气的来到熙语宫,色眯眯的看着苏棹歌。 早在他来之前,苏棹歌就已经取了盖头洗了脸,换上了她习惯的白衣,苏棹歌没有搭理醉醺醺的刘综,自顾自的喝着茶。 “宝贝儿,朕没回来,你怎么可以取了盖头,换了衣裳?”刘综有些生气的看着宫人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傻子吗?娘娘不懂,你们也不懂吗?” 宫人们闻声部跪下,她们也劝过苏棹歌,可是,人家是娘娘,谁敢逆她的意?只好不停的磕头请罪。 “皇上好大的火气,臣妾穿不惯喜服便脱了,皇上何必动怒?”苏棹歌笑的倾国倾城,刘综一时间看呆了…… 苏棹歌有些厌恶的避开刘综灼灼的目光,一个皇帝不好对她发火就拿宫人们撒气,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你们都下去吧。”苏棹歌摆了摆手说道。 宫人们仿佛得到了特赦令,匆忙行礼后便下去了。 “嘿。”刘综向前一步,拉住苏棹歌的手“美人儿,想死朕了。” 苏棹歌早做猜到了刘综会做些什么,也想好了各种应变方法,她淡淡的说道:“皇上您还是收敛一些的好。”说罢,拿开了刘综的手,转过身去,他这个样子实在令苏棹歌生厌。 刘综没想到会碰一鼻子灰,不满的拉过苏棹歌,语气不善。“苏棹歌,你已经是朕的珍妃,朕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别自顾清高,朕现在就可以下令灭了整个苏府。” “皇上。”苏棹歌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她进宫可是躲清闲和求和平的,才不是来服侍刘综的。“皇上知道安山吧,若是点燃安山上的烽火,来安各地都会调集兵马来安城,不巧,这安山的烽火台只有我们苏家知道在哪里,正好哥哥有兵符,这可是来安开国初太祖皇帝赐予苏家的权利。” “哈哈,苏棹歌啊,你知道吗?卫灵国的新主桓旭帝,三年前灭了洛国成立了卫灵,如今他已和易楚、大昭两国联盟,这次来就是为了结盟的事。只要朕同意,到时借卫灵的兵力灭了苏府。呵,后果你是知道的!” “皇上身为一国之主,自然知道内乱大于外乱,定国必先安内。如果您和哥哥翻脸,不知半壁江山能否换得他支持哥哥。”苏棹歌真想将茶水泼在刘综脸上让他清醒清醒,轩辕启看上的可不是他刘综皇帝的身份,若不是苏煜,来安早亡了,哪里还有他刘综颐指气使的余地。 “来安本就不大,半壁江山,苏煜他守得住?”刘综不屑的说 “皇上,这您就错了,哥哥只求安稳度日,无心谋反,如若换主,不知道哥哥会如何选择。” 刘综反应过来瞬间变了脸色。“苏煜他要背叛我?” “哥哥可没那个意思,只是如果触了他的逆鳞,难保哥哥不会弃暗投明。”这天下都知道苏煜只有一个逆鳞那就是她苏棹歌。 “哼。”刘综冷笑“你就不怕朕现在杀了你,或者拿你威胁苏煜?” “皇上要杀便杀,人都有死的那一天,但是我绝对不会成为哥哥的弱点,如果哥哥知道我出了事,后果嘛……”苏棹歌狡黠的笑了起来,缓缓说道:“皇上难道不知道?”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刘综突然有些害怕苏棹歌了,他突然想起,苏棹歌不仅美,才智更是过人,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有将相之才,这…… “棹歌并不想怎么样,不过,皇上,夜深了,您该去别的宫里休息了,别误了明天早朝。”苏棹歌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她才不会顾忌刘综的身份,该害怕的是刘综而不是她,既然刘综要纳妃就要付出代价,如果他再有什么不礼之行,自己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走了。 刘综狠狠地看着苏棹歌,却又无可奈何,暗地里咒了苏煜几声,甩甩袖子离开了。一出房间,便打了个寒颤,这才八月天怎么会这么冷,那会儿遣走了所有人,只好自己走了。本以为苏棹歌同意嫁给自己就会认命,没想到这个蹄子这么倔,看来,自己还得费一番工夫才能完得到苏棹歌,只要完得到苏棹歌,还怕他苏煜造反不成。想到这儿,刘综顿时有了精神,被苏棹歌拒绝酒也醒了,摇摇晃晃便去了前不久新得的贵人那儿去了。 刘综走了不久,流月端了盆水走进来,“娘娘,洗漱洗漱睡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戊时三刻。” “去把这些红灯笼喜字都扔了。”苏棹歌看着房间,“还有,把帘子床单还有被子,统统换成白色的。” “娘娘,这样是不是不妥,毕竟这是您的大婚之日。”流月阻止道。 “无妨,快去做吧,我看着碍眼。” 流月点头下去了,叫来熙语宫的所有宫人,不一会儿便撤去了所有为纳妃做的装饰,换成了苏棹歌固有的风格,一切皆白。 “娘娘。”流月支支吾吾,“那个,你……”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直说吧。” “大婚之日,你干嘛不下留皇上。”流月有些脸红的细声说道。 苏棹歌淡淡的笑着回答:“为什么留下他,我是来皇宫躲清静的,又不是来取悦皇帝的,以后他来一次熙语宫我就让他后悔一次,直到他彻底断了心思为止。” “哦。” “很晚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去睡吧。” “奴婢告退。” 第二天一早,刘综身边的杨公公便来了。 “老奴见过珍妃娘娘。”杨公公尖声尖气,笑呵呵的行礼。 “杨公公来有何事?” 杨公公并没有回答,扯长了声音喊道:“皇上有赏,赐珍妃娘娘黄金万两,珍珠百箱,玛瑙一百件,锦缎二百匹。”说着,便从门外进来几个抬着东西的小太监。将刘综赏的东西抬进了房间。一时间,房间仿佛都亮了许多。宫女太监们痴痴地看着黄金珠宝,这么多贵重东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呢。 “臣妾谢皇上赏赐。”苏棹歌缓缓行礼,“杨公公,”苏棹歌拿起几锭金子递给杨公公“辛苦你们了。” 杨公公两眼放光的接过金子“珍妃娘娘太可气了,这是老奴该做的。老奴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这可是他第一次赏给哪个妃嫔这么多东西呢,娘娘,你可是前途无量啊。” 苏棹歌浅浅笑着客套:“如此,借公公吉言了。” “哪里哪里。老奴就先告退了。”说罢,便笑着离开了。 “流月。将那些白色的缎子留下,还有红色的也留下,其他的,拿下去分了吧。” “是。” “谢娘娘赏赐。”宫女太监们十分感激,连忙行礼谢恩。 下午,刘综又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苏棹歌冷冷的行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这个人还真是不死心啊,今天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朕赏的东西,你可喜欢?” 苏棹歌没有回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来有何事?” “哈哈,看来,你是不喜欢。”刘综笑着说“杨公公,拿来吧。” “是。”说着,杨公公便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递给刘综。 “珍妃,这是一道空白圣旨,朕将它赐给你。” 苏棹歌愣了一下,刘综唱的这是哪出,但苏棹歌没有拒绝,接过圣旨缓缓行礼。“谢皇上赐给臣妾如此大礼。” “既然感激朕,那么,就陪陪朕吧。”刘综猥琐的笑着,便要摸苏棹歌的脸。 “皇上请自重。”苏棹歌退了几步,依旧镇定地说道。 刘综见来软的不行,便想来硬的。 “你们,都下去吧。”刘综拿出了皇帝的架子,趾高气昂的说道:“朕要和珍妃娘娘说些私话,谁都不许打扰。” 宫人们看看苏棹歌又看看刘综,想走又不敢走,皇帝和镇国大将军他们可都惹不起。最后得到苏棹歌的眼神示意,才匆匆行礼离开。 “呵呵,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刘综淫笑着向苏棹歌走去。 苏棹歌并不把他当回事,不过他此举却是触碰了苏棹歌的底线之一。 “皇上这是何意?” “你说呢,我们也该把昨天的事做完了。”刘综说着便去解自己的腰带。 “皇上这是要强人所难?”此刻刘综在苏棹歌眼里,除了猥琐就是恶心。 “那又如何?这么美的人,谁都喜欢,何况,你已经是朕的妃。” “皇上请三思。”苏棹歌盯着刘综,想要最后提醒他一下,可惜,刘综并不领情。 刘综走到苏棹歌身边,一把扯过苏棹歌将她扔到了床上。苏棹歌往枕头那边靠了靠,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支钗子,藏在了袖子里。 刘综靠近苏棹歌,正要吻上苏棹歌的唇,苏棹歌很快就拿出钗子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刘综吃痛退了几步,恼羞成怒的看着苏棹歌“你竟敢行刺朕!” “只是个意外罢了。”苏棹歌浅浅笑着“皇上,臣妾在钗子上涂了毒药万盏茶,您还是赶快去找茶吧。” 闻言,刘综变了脸色,忙向茶桌走去。 “皇上,臣妾宫里的茶叶刚好喝完了,您还是赶快去别的宫里找找吧。” “你……”刘综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沫,想到自己还有毒在身,便愤恨的离开了。 苏棹歌立即写了封书信,和着空白圣旨,一并交给了旗风。“你现在回一趟府,将这些东西交给哥哥。” “是。” 已经黄昏了,一轮残月也泛白的挂在远处,秋风似乎将一切伤感都卷走了。苏棹歌坐在桌前,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初见 苏煜看着旗风带来的信,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这个妹妹不好惹啊。 “旗风,回去告诉棹歌,我一定尽快办好。”苏煜拿着空白圣旨,挂上招牌自信笑容,“皇上连圣旨都愿意拿来博棹歌一笑,想必她也不会受欺负,旗风,再转告棹歌,她的礼物,我收下了。” 旗风点点头,回了宫,听到旗风带的话,苏棹歌也是莞尔一笑,哥哥的办事效率,她怎么可能不放心。 “什么!?”刘综听到杨公公的禀报,顿时火冒三丈“百姓怎么都知道了?!还传的沸沸扬扬。” “奴……奴才……不知道啊。”杨公公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探子回报说,整个安城都传皇上……都说……”杨公公没有继续说下去,生怕下面的话让他丢了脑袋。 “都传什么,快说!”刘综将桌上的奏折扔了一地,吼道。 “是,”杨公公颤微微地答道,心里却是怕到了极点,这会儿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掉脑袋的,咬咬牙,死就死吧。“都传,皇上,说您无能,连个女人都……都驯服不了,珍……珍妃娘娘至今仍是……仍是姑……姑娘。”杨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使天凉了,豆大的汗珠还是顺着他的额头流下。都说伴君如伴虎,此刻,他才理解了这句话的重大内涵。 “哼,”刘综气的一脚踹飞了桌案,怒气太大,竟连疼痛都没了感觉。“这兄妹两人欺人太甚。立刻拟旨,赐珍妃毒酒,削了苏煜官职,赐三尺白绫,整个苏府上下,都杀无赦!”刘综的怒吼似乎能将御书房震塌,一直压在内心的话也脱口而出。 “皇上三思呐。”杨公公突然老泪纵横,再怎么说,刘综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忠心自然不用说,便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劝道:“苏煜手握兵权,如若他此时造反,对皇上您不利啊。皇上,三思呐……” 刘综闻言将一个架子挥手推倒,上面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看的杨公公肉疼,这可都价值连城啊,说没就没了,唉…… “想我为来安皇帝,做事竟要畏首畏尾,一个臣子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我却除他不去,呵呵,可笑,可笑啊。” “皇上,眼下只有忍,时机成熟后,便是苏将军的末日。” “时机?朕等了这么多年,何时才能等到时机。”杨公公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刘综,刘综听到一个‘忍’字愈发火大,又掀翻了几个翡翠屏风。 “珍妃娘娘到。”门外的小太监尖声尖气的禀报,刘综正在气头上,微微蹙眉,苏棹歌,她来干什么。此刻,刘综可是连掐死苏棹歌的心都有,纵是碎尸万段也难消怒火。 “皇上。”苏棹歌缓缓行礼,着看满地狼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看把御书房弄得。”说着,便蹲下身子开始拣奏折。 刘综多想冲上去一把掐住苏棹歌白皙的脖子,可是,他还是控制住了,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时机未到,时机未到……“人呢,快来人。”刘综冲门外吼道,不敢动苏棹歌,就把心中的怒火撒在了宫人身上。“竟然让珍妃娘娘万金之躯收拾,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门外侯着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赶紧跪下收拾,苏棹歌站起来缓缓走到刘综身边“皇上,臣妾是来看看您的身体还好吗。这万盏茶可是毒药,万一对您的龙体留下伤害,臣妾该如何向来安万千子民交代呢。” “朕很好。”这三个字几乎是刘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瞟了眼苏棹歌便立刻转过头,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伤了苏棹歌,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告退。”苏棹歌缓缓行过礼便离开了,她不过是来看看刘综的反应,至于中毒的事,当时只不过是吓吓他而已,万盏茶是来安有名的毒药,中毒的人,只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饮下茶水便可,此毒无色无味,连银针也试不出来,如果没有及时喝茶水解毒便会七窍流血而死。看到刘综怒火中天苏酒央心情大好,让苏煜将流言散布出去就是她的主意,至于目的嘛,当然就是给他添堵了,谁让他当初下那一纸诏书的,这就是后果,他可得担好了。 今天的太阳,似乎很暖和呢。 回到熙语宫,苏煜也在。 “哥哥,你怎么来了?”苏棹歌脸上扬着一丝得意的笑,小跑到苏煜身边说道:“哥哥,我刚去看皇帝了,反正御书房被摔得没什么好东西了。” 苏煜突然发觉,自己许久未见妹妹如此开心了。“我还怕皇上知道以后找你麻烦,有些不放心,下早朝后就赶忙来了,不过,现在看你眉眼都在笑,我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苏煜笑看着苏沫,眼里满是宠溺。“那件事现在传的沸沸扬扬,今日早朝下后,好几个大臣都在小声讨论,我想,不出三日,天下必知。”。 “没错,哥哥就是多虑了,有哥哥在,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对了。”苏棹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吩咐道:“流月,你去将皇上上次赏的东西拿来。” “是。” 不久,流月便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刘综赏的黄金、珍珠还有玛瑙抬了出来。 “哥哥,前不久你还为没有军费的事发愁,现在不用了。”苏棹歌拉着苏煜的衣袖说道。在家中的时候苏煜常常为了刘综对军队的抠门生闷气,连自己的俸禄和店铺土地的收租也都填了进去,可是比起庞大的军队开支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苏煜看着几箱珠宝,想起军里弟兄终于能好过点了,心情大好。“有了这些拖欠的军饷就可以发了,还可以给士兵们买新的盔甲军服换新兵器。真是太好了。那个刘综今天上朝的时候还在跟我哭穷,哼,原来是赏了你这么多他丝毫便宜没占到故意抽疯呢。” “不过是想拉拢我好控制你罢了,既然如此,就别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棹歌,谢谢你了,我一定告诉大家这钱哪儿来的,大伙肯定会念你的好的。” “哥哥的人心不就是我的人心嘛,这话说得好生疏。”苏棹歌故意撇了撇嘴,嘟囔道。 “是是是,哥哥的错。”苏煜宠溺的摸了摸苏棹歌的头,兄妹两闲聊了几句,苏煜便回了府。在宫中,亲兄妹也是要避嫌的,免得落人口实,给了刘综找茬的机会。 虽说苏煜苏棹歌都不怕他,可是会影响心情的,生气这事,能免就免。 吃过晚饭,苏棹歌便在内室练琴。熙语宫只稀稀落落的挂了几盏小灯笼,在夜幕中,闪着细碎的光。 “流月,流月。”苏棹歌叫了几声都没人回答,正准备出去看看,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宫女。 “娘娘,流月姑娘那会儿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奴婢吧。” “去把我的薄披风拿来,我要出去转转。”苏棹歌想去御花园很久了,不过作为‘偶遇’皇上最好的地儿,那里白天妃子很多,苏棹歌不想见那些妃嫔,便想夜幕降临时去转转。 小宫女应了一声便去拿了一件披风出来,不是苏棹歌想的那件,不过苏棹歌没有说什么,小宫女为苏棹歌披披风时手还有些抖,想来是很紧张吧,到底不是流月,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也不了解自己,所以才会拿错披风心里害怕。 “我一个人出去转转,你们别跟着。”走到门口,苏酒央驻步对跟在身后的宫人吩咐道。 “可是娘娘,天已经暗了,奴婢们远远跟着娘娘,不会打扰您的。”宫人们有些不放心的说。 “不用,我只是在附近转转,很快就回来,都不许跟着。”说罢,苏棹歌便出了门。那些宫人伺候苏棹歌时间并不长,他们跟着苏棹歌反而会不舒服,反正有旗风暗地里跟着,不怕出事。 御花园里果然没人,八月的晚上已经很凉了,那些娇贵的妃嫔才不会出门。今夜月色并不好,有些晕暗,苏棹歌裹了裹披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假山那里。假山建的偏僻,莫说晚上,便是白天也鲜有人涉足。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是流月,这么晚了,她怎么在这儿,苏棹歌有些不放心,正准备叫住流月,转念一想,流月背着自己来这里定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 苏棹歌对于爬墙角的事很不屑,而且隐隐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袭来。最后唤了旗风出来,让他跟着棹歌,自己也没了兴致便慢慢往回走。 “月儿,你终于来了。”刘综不知道从哪个窟洞里闪了出来,一脸淫笑走向流月。 流月早就羞红了脸,“皇上,奴婢来迟了。” “不迟,是朕来早了。呵呵,一想到要见你,朕心急。”刘综笑的猥琐,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倒让他兴趣大增。 “奴婢也是,很高心呢。”流月似乎鼓足所有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她的语气听得出来,很高兴。 “月儿。”刘综说着,将流月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皇……皇上……”流月没有想到刘综的这番举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说话,朕要好好抱抱你。月儿,你好软,好柔。朕怕是爱上你了。” 刘综拿出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的甜言蜜语哄着流月,偏偏这招就很有用。流月慢慢的依偎在刘综怀里,环手搂住了刘综,刘综立刻顺势吻上了流月的唇。旗风见状也知道事情始末了,懒得看接下来的事,便飞身去追苏棹歌了。苏棹歌走得很慢,旗风追上的时候她还没回到熙语宫,听了旗风看到的,苏棹歌冷冷一笑,停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旗风,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哥哥。” “是。” 秋风吹到一旁的大树上,叶子簌簌作响,冷风直往衣服里钻。苏棹歌这才感觉到冷,拉紧衣服加快步子往回走,流月好像很喜欢刘综,难怪她当时想进宫。刘综曾因为军营的事来过一次苏府,恐怕,流月是那时见到刘综的,那么刘综呢,说他喜欢流月?这种理由苏棹歌才不会信。 一轮残月孤独的挂在空中,漆黑如墨的夜幕中没有一颗星星。诺大的皇宫在月色的笼罩下,披上一层纱衣……已经戊时一刻了,路上没有任何人,苏棹歌轻轻的脚步声将寂静打破,身影越拉越长。 苏棹歌回到熙语宫,过了很久,流月才回来。 已经二更了,其他宫人已经睡下了,流月正要回房间,被苏棹歌叫住了。 “娘娘,您还没睡?”流月有些紧张。 “没有,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棹歌轻声问道。 “奴婢想去御膳房拿些糯米粉做点心,结果,迷路了。”流月一席话说得很流利,苏棹歌忽然感觉很失望,看样子流月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自己会被她逮到的可能,也想好了应对的话。可是这就代表,流月准备一直骗她了…… 苏棹歌盯着流月看了一小会儿,没问流月之前她是希望流月对她说实话的,流月并没有做什么害她的事,看在往日情如姐妹的份上,苏棹歌甚至会为流月去讨一个位份,可是,流月终究没有说实话……许久,苏棹歌才开口“以后要小心,这么晚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以后不会了。” “去睡吧。” “是。” 苏棹歌并没有拆穿流月,因为她相信,流月是不会做伤害她的事的,主仆这些年她还是有这点自信的。刘综若想利用流月,也不会如愿。 时光飞逝,平平淡淡又过去了半年,刘综再也没找过苏棹歌,偶尔会有宫妃来拜访,苏棹歌以各种理由将她们搪塞了回去,除了隔三差五来的苏煜,苏棹歌谁也没见过。 流月隔段日子还是会偷偷跑出去,苏棹歌心知肚明,却从没多问。 一晃,已是春天,阳光甚暖,皇宫四处的花都在争奇斗艳,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有时还能看见几只蝴蝶飞过…… “老奴见过珍妃娘娘。”杨公公走进来僵硬的行礼,自上次事后,他对苏棹歌的好感无,而且苏棹歌在熙语宫呆了半年之久,刘综都未曾召见,这些趋炎附势的奴才,自然没有好脸色,若不是苏煜杵在那儿,他才不会弯腰行礼。 他来做什么。苏棹歌微微蹙眉“杨公公今天来有何事?” “娘娘久居深宫,自然不知大昭皇帝来访之事。”杨公公声音冷淡,甚至还有一丝不屑和不耐烦。“老奴奉皇上的命令,请娘娘务必出席今晚的宴会。” 苏棹歌正欲回绝,却被杨公公打断了,“娘娘,皇上说了,大昭成立两年了,疆土辽阔,国富军强,是现其他三国中最不能得罪的,今晚宴会重要无比,您务必出席,如若今晚出了什么事儿,战争若起,那时苏将军就必须出战了。孰轻孰重,娘娘您知道的吧。” 苏棹歌冷冷的看着杨公公,这种奴才她见多了,懒得计较,“好,回去告诉皇上,本宫一定会去。” “那么,老奴就先告退了。”说完,杨公公连礼都没行就离开了。 苏棹歌转身进了内屋,一个宴会罢了,去就去吧。不过刚刚那个理由可真是找的牛头不对马嘴,怎么,今晚她不露面大昭和来安就会翻脸?是刘综傻呢还是受他指使等等杨公公傻呢?可笑至极。 夜幕刚垂,便有轿子来熙语宫接苏棹歌。今天的她,头发尽数被缎带简单盘在脑后,穿着白色的抹胸和一条纱制的白色曳地裙,雪白的皮肤衬得她如脱俗仙子一般,搭着白色锦缎制成的外衫,这身再简单不过的衣着却将苏棹歌婀娜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在这皎好明洁的月光下,美得让人窒息。 “珍妃娘娘到-——”随着太监的禀报,苏棹歌走进宴厅。因为宴请的是大昭皇帝,宴会十分隆重,文武百官无一人缺席,皇后身体抱恙正在养病,故后宫却只有苏棹歌一人。苏棹歌姗姗来迟,一进来就成了场的焦点。苏棹歌出发之前算过时间,只是这刘综派来的人偏偏走的慢了一点,这才来的迟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棹歌本准备从后面绕过去免得和这些人打照面,结果她一来就有太监禀报了。无奈苏棹歌稳着步子,缓缓走到刘综面前然后行礼,“皇上,臣妾来迟了。” “无妨无妨。”刘综直钩钩的盯着苏酒棹歌,“爱妃,来,坐吧。” 苏棹歌走到刘综身边坐下,苏煜就在她最近的地方,兄妹两人相视而笑。 “这是朕的爱妃,也是苏将军的胞妹。”刘综亲自介绍道。这位慕珩帝似乎很是随意,头发由一支玉簪挽起,有些松散,额前还垂了一缕,眉如剑锋带着一丝凛冽,一张脸棱角分明的脸让人过目难忘,他身穿紫金色皇袍,身上高贵霸道的王者气质将一旁的刘综比较的如同灰尘,从苏棹歌进来他就毫不避讳的一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只不过这笑不是坏笑更不是淫笑,而是冷笑。 “安阳帝。”夜枭羽薄唇轻启,淡淡的开口,“此次拜访来安,只为两国交好。来人,将礼物带上来。”说完,上来两名紫衣男子,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夜枭羽走下去,打开了箱子。突然四周变得一片光亮,如同白昼,原来是颗夜明珠。 “呵呵,慕珩帝客气了。”刘综两眼放光的盯着夜明珠,也难怪,这颗夜明珠像西瓜那般大,而且光亮无比,堪称举世无双。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互赠礼物是必须的,安阳帝就别推辞了。” “那好,来人呐,将夜明珠抬下去。”刘综笑的合不拢嘴,丝毫没有帝王处事不惊的风范。 夜枭羽看着刘综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这种人竟然也能当上皇帝,这个来安国,要是没有苏煜,早被灭了。夜枭羽的语气有些轻快,道:“安阳帝,不知可否跟您讨要一件礼物。” “当然,慕珩帝喜欢什么尽管开口。”未等夜枭羽说完,刘综便答应了,语气满是恭维。 “孤,想要珍妃娘娘。”夜枭羽邪笑着,说罢,众人都看向了苏棹歌,苏棹歌抬起头,含笑看着夜枭羽。迎上他的眼睛,苏棹歌微微惊了下,这双眼睛,似乎能将黑夜穿透,冰冷而又犀利。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呃。”刘综有些意外,一时语塞。“慕珩帝开玩笑的吧,这来安不缺稀世珍宝,慕珩帝要一个女人可是吃亏啊。” “孤从来不开玩笑。”夜枭羽看向刘综,语气一转,盛气凌人不容商量。“孤以为,来安最稀有的珍宝就是珍妃了。” “那……那个……”刘综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夜枭羽要的竟然是苏棹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让苏棹歌出席,只是觉得她的美貌让他在夜枭羽面前大有面子,没想到……就算自己得不到苏棹歌,放在后宫里看看也养眼,送人,他可舍不得,何况当初为了得到苏棹歌自己还惹了苏煜,放苏棹歌在宫里还能牵制苏煜一分,把苏棹歌让出去?他可不愿意。 苏煜尽量压下心中怒火,笑着站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里却藏着无数刀子。“慕珩帝,没想到舍妹如此讨人喜欢。可舍妹不是物品,谈不上送不送。”说罢,同样充满杀气的直盯着夜枭羽。宴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臣们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场宴会快快结束。 “哦?安阳帝连个女人都舍不得,是无意与我大昭交好吗?!”夜枭羽语气不仅冷,还咄咄逼人。 刘综走到夜枭羽身边,一副讨好的样子,“没……没有。慕珩帝别误会,只是,珍妃已为人妇,怎还配得上慕珩帝呢?慕珩帝只要愿意,我来安的姑娘任你挑。” “听说珍妃至今仍然清白,还是姑娘家。”夜枭羽丝毫不顾刘综的身份,玩味十足的说了出来,场顿时安静了,百官呆呆的看着刘综,那个传闻他们都听过,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呵呵,慕珩帝说笑了。”刘综干笑几声,顿时觉得颜面无存。“朕的爱妃怎么会不是朕的人呢?” 见状,苏棹歌缓缓走到夜枭羽的面前,浅浅笑着,“慕珩帝何处听的谣言?” “珍妃不仅人美,连声音,都如此销魂。”夜枭羽妖媚的一笑,一把揽过苏棹歌的腰,凑到苏棹歌耳边。“珍妃,你愿意随孤一同去大昭吗?” 苏棹歌没想到夜枭羽如此大胆,未等苏棹歌回答,苏煜便一把拽过苏棹歌护在怀里。“还请慕珩帝自重。”说着,便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夜枭羽没有理会苏煜,转而看向刘综。“安阳帝可舍得珍妃,从此以后,两国交好。” 大臣们同同倒吸一口冷气,夜枭羽这是将了刘综一军。 “呃。这……这个……”刘综头冒冷汗,怎么办,他可不想将苏棹歌拱手送人,而且此举还会得罪苏煜,可现在的形势……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别伤了两国和气。”苏棹歌打破僵局,将苏煜的剑插了回去,“慕珩帝还请不要怪罪,兄长冲突了。只是苏棹歌无德无才又已为人妇,实在配不上慕珩帝。” “刘综,你给还是不给?”夜枭羽的语气很是不耐烦,直接逼问刘综。眼神透着让人畏惧的寒气。 刘综吓的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慕珩帝别生气,何必动怒呢,一个女人而已,朕给,朕给。” “那就谢谢安阳帝了。”夜枭羽闻言眼里的寒意褪去,微微一笑。 “你……”苏煜刚要反驳,被苏棹歌一个眼神阻止了。苏棹歌对苏煜笑着摇了摇头,苏煜狠狠得瞪着刘综,刘综心虚的低下头,自己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此刻,刘综的肠子都悔青了。 “那么,明天一早孤便派人去接你。”夜枭羽在苏棹歌身边轻声说道,语气满是暧昧。 “哼。”苏煜不顾他人,生气的拉着苏棹歌离开了宴厅。 “呵呵。”苏煜一声不吭的离开,让刘综有些下不来台,今天不仅丢了自己的脸,怕是把祖宗的连都丢尽了。“慕珩帝,坐。”刘综依旧笑着讨好的说。“来人,上歌舞。” 音乐响起,几个舞女在中间翩翩起舞,大臣和宫人们都惊了一身冷汗,再无心看歌舞,刚刚如果苏煜和夜枭羽打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先不说两国交战不可避免,光是冲苏煜那火爆脾气一拳打塌了房梁所有人都得死。这皇帝身边的人不好做啊…… ------题外话------ 小小的剧透一下,开始有点虐啊!1 此去再见是何期 走出宴厅,苏煜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烈,眼里是浓浓的杀意,呼吸也变得急促。刘综的做法彻底激怒了苏煜,他竟然为了不惹怒夜枭羽就敢把苏棹歌当成礼物送人,既然如此,自己便立刻造反,他的皇位照样坐不稳! 苏煜拉着苏棹歌疾步走着准备回府,苏棹歌小跑着才跟得上苏煜的脚步。 “哥哥,你慢点,我跟不上,还有,你弄疼我了。”苏棹歌用袖子擦了擦汗,苏煜练武之人体力当然好,快步走了这么久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苏棹歌却早已精疲力尽靠苏煜拖着走。 闻言,苏煜猛地松开抓着苏棹歌的手,苏棹歌白皙的手上醒目的留下了五道红手印。 “对不起,我一时气愤,太用力了。”苏煜看着苏棹歌的手腕,很是心疼。“我带你去太医院。” “不用了,这个待会就褪了。哥哥,你先消消气。” “消气?皇上他把事做得这么绝,我刚才没一剑刺死他都是好的!”苏煜有些失控的吼道:“敢把你送人,他难道不知道我苏煜的底线吗?” 苏棹歌连忙把苏煜拉到了僻静处。“哥哥,皇宫里人多口杂,说话还是注意点好。” “怕什么,我现在就回府,召集兵力,我让他刘综照样坐不住皇位。” “绝对不行,现在打仗,根本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大昭?大昭远在南边,夜枭羽弑父杀兄,冷酷无情,狠绝毒辣,在来安,出了事我还能第一时间赶到,若你去了大昭,在路上就得耽搁七八天,何况你是我妹妹,敢拿你和物品相提并论,他简直该死。” “哥哥,你放心,夜枭羽要我只不过是想牵制你,给来安一个下马威而已。大昭也是大战不久,未完恢复,他还是会忌惮你的,所以,一定不会伤害我。”何况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了哥哥的软肋,苏棹歌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尽,一定不会给别人对付哥哥的机会。 苏煜瞳孔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棹歌。“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去大昭?” “夜枭羽的话很明白,只要我去了,就能换的两国交好,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不同意。”苏煜的口吻不容商量,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决然。“棹歌,我本来已经准备好等夜枭羽一走就逼刘综放你出宫的,我是镇国大将军,我的妹妹有资格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哥哥,为了来安,为了你,我一定会去。” “不用,我现在就回去召集兵力,来安,我势在必得。”苏煜不再看苏棹歌,他不想听苏棹歌劝他。这些年,朝中他的势力比刘综多多了,而且军营里多是他的心腹,刘综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苏棹歌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冷了,“镇国大将军!现在开战,等到刘综和你两败俱伤,其他三国必定乘虚而入,到时,你还剩下什么,是皇位?还是你我?哥哥,如果三国合力对抗来安彼时你连我都护不了!”苏棹歌的话就像凉水一样,将苏煜浇的狼狈。 “啊——”苏煜怒吼一声,连树都应势摇了起来,让人不禁胆寒。苏煜运功一掌拍向旁边的大树,大树‘轰——’一声倒了下去,溅起满地尘土,一棵百年老树就这样寿终正寝。苏棹歌没有阻止苏煜,毕竟怒火不发积在心里会成病的,从小到大,苏煜只要遇上不顺心的事,就会毁物发泄,尤其喜欢石桌大树和房梁。 大树倒下的动静不小,许多宫人闻声而来,看到眼前修罗附身一样的苏煜,吓得站在旁边不敢动,而掌管这里的太监,只觉得死亡离他越来越近,百年大树就这样死了,皇上一定会砍下他的头,况且这事的始作俑者还是镇国大将军,两边都是大佛,都惹不起呐。 “出宫前我要去熙语宫一趟。”苏棹歌说道。 苏煜扫了眼看热闹的宫人,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没了声,苏煜拉起苏棹歌向熙语宫走去,离开前给了这里的管事太监两锭金子。 论实力,行军打仗苏煜绝对担得起‘天下无敌’四个字,可是来安地少势弱,其他三国虎视眈眈,这仗根本不能打…… “哥哥,我记得你第一次出去打仗回来抱着我哭了好久,那年你十二岁,你跟我说你不怕死不怕痛,可是看着那些跟你一起吃一起睡的人倒下时你好难过,你看到那些认领尸体的人哭的凄惨你害怕了,你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孤苦无依抱着你的尸体哭你却不能安慰我。”苏棹歌垂下眼帘看着地面,声音很轻很柔,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战争,是让无数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让许多妇人成为遗孀,让许多孩子成为孤儿。无数人会因为战争失去双腿双臂,失去完整的家。哥哥,这种滋味,我们尝过的……” 过去的事在苏煜的眼前慢慢浮现,每次打仗回来,那些人趴在死去的人身上哭的肝肠寸断,有的士兵战死后找不到尸体,只留下衣冠冢。即使打了胜仗,军营里弥漫着的也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和无边的忧伤,看着同伴倒在自己眼前,叫也叫不醒,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他还清楚地记得母亲死时自己的伤心,他还记得父亲牺牲的噩耗传来时自己的悲痛,那就像用刀子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割下来,痛,却又无能为力。 “棹歌。”苏煜将苏棹歌紧紧抱在怀里,似乎一松手就会消失一般。“我代天下苍生谢谢你。”苏煜眼里盈满泪水,上一次掉眼泪是在第一次打仗回来见到棹歌的时候,即使当年被人逼出安城,他都没流过一滴泪……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想哥哥再赴沙场,因为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 苏煜的身子明显颤了下,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涌现出来,就像是一场梦,那么不真实,却又都是事实。 回到熙语宫,已经是深夜。熙语宫里的灯都还亮着,门上还挂着两盏醒目的大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定。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见苏棹歌回来,流月顾不上行礼就迎了上来,“刚才杨公公来过,他说皇上已经将你送给了大昭皇帝,让我们收拾收拾回苏府,明日就要前去大昭。娘娘,怎么会这样?这一切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流月哭花了脸,泪珠掉在地上,落得一声轻响。 “流月。”苏棹歌轻轻擦去流月的泪水。“明天,我就要去大昭了。” “怎么会这样,不,我去找皇上。”说罢,流月便要离开,被苏棹歌一把拉住。“流月,去大昭,我是愿意的。” “娘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就不会不从吗?反正有将军在,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啊。”流月的眼泪瞬间决堤。 苏棹歌轻轻叹了口气,“流月,你留在来安。” “娘娘不要奴婢了,奴婢不依,奴婢誓死跟着娘娘。”流月害怕苏棹歌抛下自己,紧紧拽着苏棹歌的衣角不松手。 “流月,你和刘综的事我一直都知道。”闻言,流月愣住了,许久扯出一抹苦笑。“娘娘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请娘娘处死奴婢吧。但是娘娘,奴婢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活着,我会让皇上封你为妃,你要好好留在来安。” “奴婢出身卑贱,不敢奢望那么多。奴婢只想跟着娘娘,生死与共。娘娘,不,小姐,这些年流月待在将军府一直当小姐和将军是自己的亲人,至于皇上,小姐,奴婢一生没有什么求的,就想陪在小姐身边,奴婢知道皇上好色昏庸也知道皇上接近奴婢无非是为了对小姐下手,奴婢动了心罪该万死,小姐包容奴婢这么久,奴婢感激不尽,如果小姐去大昭一人孤苦无依,还望小姐莫要嫌弃奴婢带奴婢过去服侍。”流月说着开始不住地磕头,苏棹歌连忙拉起了流月。 “流月,你从小就跟着我,眼下你已十七,我不会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了,既然你喜欢皇上,就留在他身边吧。” “小姐,奴婢……” “不要说了。”苏棹歌打断流月的话,“我会去找皇上,让他给你一个名分,让你继续呆在熙语宫。” 流月早已泣不成声,拉着苏棹歌的胳膊不放开。“小姐,流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真的不要奴婢了吗?” 苏棹歌拉起流月,凑到她的耳边低语。“流月,万一哪天皇上要对哥哥不利,你一定要护哥哥周。”苏棹歌看着流月的眼睛等着她的答复,她害怕刘综暗地里害苏煜,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她最后的顾忌了,让刘综封流月,她是有私心的…… 流月松开拉着苏棹歌的胳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姐放心,苏家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定会尽力护将军周。” 苏棹歌轻轻笑了笑,又交代了些事情给流月便走出熙语宫,住了半年,走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舍的。闲来无事便作画抚琴的悠哉日子,想不到竟如此短暂。 苏棹歌遣了随行的宫人,和苏煜去了刘综的寝殿,刘综喝了些酒就没有去后宫,直接歇在寝殿了。皇帝的寝殿自然十分华丽,一切物品都是最好的,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苏棹歌想起他曾说国库空虚没有多余钱拨给军营,如此贪图享乐的皇帝,丝毫不爱惜为他的江山拼命的士兵,真是昏晕无道。 “你怎么来了。”见苏棹歌来,刘综吃惊不小,正想借着酒劲动手动脚,看到随后进来的苏煜,愣住了。苏煜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综,刘综低下头不敢看苏煜,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莫非,他是来逼宫的,想到这里,刘综立刻头冒冷汗,难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怎么会呢,看来,真的是将苏煜惹火了…… “皇上,请你封流月为妃,继续住在熙语宫。”苏棹歌也没有行礼,她是来告诉刘综的,并不是求他的。 “好好。你的要求朕都答应,朕立刻就下旨,封流月为月妃。”这个时候,刘综一定会顺着苏家兄妹的意思,什么都比不上自家性命啊。 见他答应,苏棹歌也不想多看他这副恶心的嘴脸,和苏煜转身就走。见苏煜离开,刘综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自己可真是命悬一线,他能清楚的感到苏煜眼里的杀气,看着苏棹歌离去的背影,刘综感到有些心痛,那么美的一个人,就这样属于别人了,想想自己娶她时下得娉礼,拉拢时送的珠宝,刘综就更加心痛了,这次自己可是做笔了赔本买卖…… 已经三更了,皇宫里一片死寂,在广阔的夜空下,皇宫显得是那么渺小卑微。宫里的花还是自顾自的开着,也算是给这冰冷的皇宫添了一丝生气。 在宫门口牵了马,苏煜便策马向将军府赶去。 “哥哥,我还想去一次安山。”苏棹歌想到自己可能没机会回来了,离开之前便想去充满回忆的安山转转。 苏煜点点头,扯了下马缰绳,便向安山驶去,马蹄声嗒嗒敲在路上,将夜的纱衣撕碎…… 今晚一点也不黑,月亮很圆很亮,还有几颗星辰闪着微光。 许久才赶到安山山顶。安山的枫树长得很好,密密麻麻的枫叶轻坠在枝头,在黑夜里若隐若现。安山很高,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满山开遍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身姿,偶尔飞过的萤火虫将山点亮。苏棹歌张开双臂,迎面吹来的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吹起她的衣襟,苏棹歌轻轻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苏棹歌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绝世容颜在月色下美得虚幻…… “哥哥,我去了大昭会好好活着的,如果你还是找不到那个姑娘,就赶快成亲,我会写信催你的。” “可是你永远都不会幸福了。”苏煜垂下眼眸,心疼的说道。“对……” 苏棹歌打断苏煜的话,轻身说道:“才不会呢,那个夜枭羽长得还不赖,如果真的待不下去了,我就跑,到时哥哥先发制人跟他们要人,他们交不出来,你就宰上他们一笔,要狠狠的宰。”说着苏棹歌已经笑了起来,苏煜也勾了勾唇角。 “棹歌,有件事,哥哥一直没告诉你,你知道夜轻延吗?” “两年前大昭三王夺位,哥哥暗地里帮了他不少,怎么了?” “其实两年前经常来府上的肖延就是他。他很喜欢你,当时还跟我说等他登上皇位就立你为后,我看你并不讨厌他便答应了,不想他后来竟会被夜枭羽毒害。” 苏棹歌有些惊讶,嗔怪道:“哥哥竟然瞒了我两年,还那么早就把我许了出去。” “如果夜枭羽知道夜轻延喜欢你,他要你去大昭就不可能是凌辱来安牵制我那么简单。” “怎么?夜枭羽那么恨夜轻延,恨到连口头承诺的亲事都不放过。” “当初三王夺位,先是夜诠礼和夜轻延争位,后来夜轻延被夜枭羽毒害,就成了夜诠礼和夜枭羽夺位,当初我视夜轻延为至交,他亦然,他当初很喜欢他这个皇弟,谁知……” “古往今来,一切恩怨情仇在国与国面前都是最无奈的事。”苏棹歌安慰的拍了拍身边的苏煜,“我有旗风,受了欺负打不过就跑,旗风轻功哥哥难道信不过嘛?” “不知道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 苏棹歌和苏煜都沉默了,没人想打破这种寂静,因为心知肚明,苏棹歌这一走,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煜和苏棹歌回了府,不稍时,夜枭羽的人便来了。 封号终奴 昨天刘综将苏棹歌赠与夜枭羽的事已经在安城传开了,人们一大早就围在苏府门口凑热闹,不仅想一睹来安第一美人的风姿,更想看看这件镇国大将军坚决不同意的事究竟能不能办成。 夜枭羽派自己的侍卫来接苏棹歌,那侍卫穿着一身紫衣,相貌平平。 “见过将军。”侍卫行了礼,然后颔首说道:“主上派在下来接苏姑娘。” “他人呢?” “主上在驿馆。”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亲自来接,否则,休想。”苏煜带着苏棹歌回府,关门之后吩咐管家除非夜枭羽亲自来,不然永远别开们。 管家明白苏煜的意思,当下召集府兵在府内设防。 “夜枭羽欺人太甚。”苏煜说着一脚踹飞了院中的石桌,石桌飞出去,撞塌了迎面的墙,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塌掉的墙和粉碎的石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苏煜发火,但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见。 苏棹歌无奈的叹口气,挥挥袖子示意让下人们先下去了,下人们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可不想做苏煜的活靶子。 “哥哥,你何时也这般在乎身外之物了?“”苏棹歌浅笑着说,仿佛事不关己。 苏煜见自己妹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尚在来安在我眼皮底下,夜枭羽就敢派一个侍卫来接你,等去了大昭你是要住冷宫还是进大牢?刘综忌惮他,我可不!” 苏棹歌知道此时的苏煜什么也听不进去,便不再言语,毕竟这件事是夜枭羽摆明了羞难苏家,苏煜这么生气也无可厚非。看自己哥哥双拳都要握碎一般,苏棹歌无奈的叹了口气。府上的人都觉得夜枭羽欺人太甚,府兵个个咬牙切齿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苏棹歌有些发愁了,如果待会儿打起来可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夜枭羽才来,此时太阳已经完升起了,碧空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将军,慕珩帝已经来了,是否开门?”管家问道。 “不开,晾着他。”听到夜枭羽亲自来,苏煜气消了点,但还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能让他觉得苏家是个软柿子,免得苏棹歌去了受欺负。 “哥哥,饶是刘综也不能让夜枭羽吃闭门羹,他既已亲自来此,你又何必过不去呢。”苏棹歌继而转身对管家吩咐道:“去开门,撤掉府兵,街上看热闹的也一并驱散。” 管家看苏煜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照着苏棹歌说的去做了。苏煜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火气散了些后,才拉着苏棹歌缓缓向外走去。 夜枭羽骑在白色的马上,身着紫金色袍子的他即使在太阳下也是一股邪魅的气质。而苏煜却与之不同,一身红袍的他无论何时都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见苏煜出来,夜枭羽跳下马,冲着站在苏煜身后的苏棹歌微微一笑。 “慕珩帝。”苏煜拱了拱双手,算是行礼。 “孤已经来了,可以接苏姑娘走了吗?” 苏煜轻咳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他,许久之后才开口,“慕珩帝,舍妹身子骨弱,还请慕珩帝好生照顾。” “那是自然。”夜枭羽看向苏沫,语气轻缓了些。“苏姑娘,请上马车。” 苏棹歌抬步走上马车,放下车帘前,对苏煜行礼说道:“此去不知何年再见兄长,棹歌谢兄长多年庇护,唯愿兄长保重身体。”不等看苏煜是何反应,苏棹歌放下了车帘,车内的她眼泪瞬间决堤。 夜枭羽翻身上马,他此次来来安只带了二十名侍卫,每个人都能骑马,脚程快了很多。苏煜看着马车消失在巷角才进府,牵了马就去了安山。管家重重的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 苏棹歌靠在轿子里,一夜未眠的她倚在轿子里茫然发呆……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苏棹歌回过神,是夜枭羽,紧接着,一股强韧的力量将她拉了出去,苏棹歌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苏棹歌之前已经吩咐过旗风,除非自己喊他不然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夜枭羽冷冷的说道,苏棹歌没有搭理,自己站了起来。 “马车太慢,你也骑马吧。”说着就把苏棹歌拽到了旁边一匹马上,自己也上了马。夜枭羽抽了一鞭马,马立刻狂奔起来,苏棹歌从没自己骑过马,以往都是苏煜带着她,还没走几步路便从马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你竟连马都不会骑。”夜枭羽微微有些吃惊,苏大将军的妹妹连马都不会骑,看来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苏棹歌轻瞥了夜枭羽一眼,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冷漠和反感,苏棹歌也没指望夜枭羽对自己好,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苏棹歌不顾身上的疼痛自己想站起来,可是摔得过重,试了几次都摔倒了。 夜枭羽走下马,将苏棹歌抱到了自己马上,和她共乘一骑,苏棹歌就靠在夜枭羽怀里,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此刻已经出了城,马蹄扬起路上的尘土,细碎的马蹄声打破小路的宁静,马跑得很快,苏棹歌能清楚的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夜枭羽的坐骑日行千里,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在一个小镇子里的客栈投宿。按这个进程不出七日日便能到达大昭的都城燎天。 夜枭羽将苏棹歌抱下马,苏棹歌推开夜枭羽,拐着步子自己走进客房。夜枭羽看着苏棹歌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还挺要强嘛…… 回到客房,苏棹歌连忙坐了下来,腿已经疼得麻木了,苏棹歌挽起裤腿,右腿摔烂一大片,血肉和衣物粘在了一起,苏棹歌咬着下唇,忍住痛拉开,本已凝固的伤口立刻又流出了血,苏棹歌拿起桌上的茶壶浇了下去,冷茶水可以消毒,以前苏煜打仗受伤后军营里没药没酒时就会用冷掉的茶水消毒。苏棹歌又将床单撕开,勉强包扎了下,手臂也摔伤了,浑身都在痛,想必肯定淤青无数。 “旗风。”苏棹歌推开窗轻声唤道。 “属下在。”旗风从窗子翻身进来,他今天用轻功追了一路,早就蓬头垢面了。 “你去找匹马,等到撩天了你再来宫里找我。” “属下不能离开小姐。” “夜枭羽的马比起千里马更胜一番,你的脚力怎么跟得上,他目前还不会对我不利的,你大可放心。可不要还没到撩天你就累晕过去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办?” 闻言旗风点点头,翻身从窗子离开,他又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匹好马,日夜兼程往撩天赶去,他要赶在苏棹歌之前到达撩天打点一些才行。 苏棹歌累极了,又没有胃口,晚饭没吃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夜枭羽便破门而入,看到苏棹歌腿上的伤,微微蹙眉。“你摔伤了?”语气似在询问又似陈述。 “不碍事。”苏棹歌说着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昨晚腿麻木了并不疼,此刻却像针扎一样,苏棹歌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又摔倒了。 夜枭羽走过去将苏棹歌横抱起来,苏棹歌知道自己现在走不了,便没有挣扎。夜枭羽将苏棹歌抱上了马,行驶的稍微慢了些,七天后,终于回到了燎天。燎天很是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进宫后,夜枭羽将苏棹歌带到了仙允轩,仙允轩是皇宫最东最偏僻的宫殿,很是破旧,只有三间房子。院里杂草丛生,连个宫人都没有。房里只有简单的几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张木床,上面也满是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仙允轩。” 苏棹歌环顾了下四周,露出淡淡的笑容。这里看起来跟来安皇宫的冷宫没两样,可是冷宫又如何,偏僻又怎样,她都不在乎。这样正好,住在这种地方她还避免了那些无聊的宫斗,一个刚来就住在堪似冷宫的妃子,哪个嫔妃会放在心上。 见她没有说什么,夜枭羽心里莫名的就烧起了火,她是故意不在乎想让自己愧疚心疼,还是她真是铁石心肠什么都无所谓。无论哪一个,自己都很反感。 “明天孤就昭告天下,封你为终奴妃。”说完,夜枭羽盯着苏棹歌那张浅笑的脸,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苏棹歌自是不知道夜枭羽这一番心理活动,依旧笑了笑。“谢皇上。” “谢什么?谢孤给你这么好的封号?” “好歹也是妃位。” “之后会派宫人来的”夜枭羽说完便离开了。苏棹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恬淡的笑了,这个样子的夜枭羽,很幼稚。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宫女提着包裹进来了,两人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奴婢玉玲。” “奴婢冬沁。” “参见娘娘。”两个小宫女行了行礼,她们都是刚进宫不久的,因为仙允轩别称东冷宫,没人愿意来服侍一个刚进宫就住在冷宫的妃子,日后肯定不受宠,总管便差遣她们两个好欺负的来了。 “起来吧。这里需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们先去忙吧。” “是。” 按例妃位是有十名宫女十名太监服侍的,但是身为冷宫封号终奴的自己,有人服侍就应该知足了吧。苏棹歌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了浅笑,夜枭羽果然很反感自己呢,就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夜轻延的心上人?苏棹歌想起夜轻延,那个总是一脸笑容的皇子,本该是自己的夫君吧,说不上喜欢,可若是可以选择,自己倒宁愿跟了夜轻延,哥哥喜欢而且对自己也很好。只是,不可能了…… 两个小宫女从午时一直忙到酉时才将仙允轩打扫出来。苏棹歌让她们住在了左边的侧房,把右边的侧房腾出来支了个小灶。仙允轩也挺不错的,光照很好,朴素简单又清静,苏棹歌觉得很和自己心意。而此时夕阳将余晖洒满庭院,金灿灿的一片,微风轻轻地吹过,时光静谧的留在了斑驳的围墙上,流年安若,岁月甚好…… 简简单单吃了晚饭,苏棹歌便准备看看伤口,这几日匆忙赶路,让她无暇顾及,也不知道恶化的如何了,以后大抵是会留下疤痕的,想到这里,苏棹歌笑不起来了,在来安的时候,苏煜害怕她受伤吃苦,不教她武功不教她骑马,连兵营都不乐意她去,生怕磕着碰着,可如今,自己刚离开他就成了这幅样子…… 苏棹歌正坐在塌上想的出神,不想有人来了。 其中一个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他身着蓝衣,皮肤细致白嫩,似乎能滴出水来。眉眼清秀,脸上清淡的笑容只能用云淡风轻四个字形容。浑身散发着的是一种轻松的气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压力。腰间佩戴的上好的玉佩在他的光照下也哑然失色。他的容貌,不知让多少自认为美丽女子都自惭形秽。 另一位是名中年男子,满头花发紧束在一起,一脸从容,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臣幻觞参见终奴妃。”蓝衣男子微微行礼。 “臣季中参见娘娘。”花发男子跪下行礼道。 季中?传说中的神医?看来夜枭羽身边人才济济,连神医季中都是他的人。只是这神医来干什么,还有那个幻觞,身为大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逸亲王,来自己的仙允轩又是为了何事? “微臣奉旨来为娘娘治伤。请娘娘让微臣先看看您的伤。”季中拱了拱手说道。苏棹歌心中明了,原来是来替她治伤的…… 苏棹歌看了眼幻觞,幻觞很识趣的出去了。苏棹歌挽起衣襟,小心的解开布条。伤口已经微微化脓,在白皙的腿上很不协调。季中拿出药膏,开了几服药便行礼离开了。季中刚出去,幻觞便进来了。 争锋相对 苏棹歌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裸露的腿上,抬眸问道:“不知逸王来这仙允轩所为何事?” 幻觞双手背在腰后,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正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笑容像一汪清泉,看着很舒服。 “娘娘名满天下,在下自然是慕名前来。” 苏棹歌闻言微微一笑,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再问,继续陪着他客套。“逸王说笑了。” “娘娘,天色已经暗了,在下先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离开了。 蓝影渐渐消失在苏棹歌的视线中,苏棹歌拉开被子,轻轻涂了药膏,包扎了下。便叫来玉玲,将季中开的药方交给玉玲。 “去按这个方子抓些药来。” “是。” “对了,玉玲,逸王在后宫可以随便走动不避嫌吗?” “他是大昭唯一的王爷,权利仅在皇上之下,皇上很是重视。”玉玲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王爷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呢。” 不一般?怎样才算是不一般?莫非是夜枭羽的男宠?!苏棹歌抽了抽嘴角,凭逸王的容貌,爬龙床应是小事一桩…… “你先下去吧。还有,明天再开始煎药。”苏棹歌吩咐道,玉玲行礼离开后,苏棹歌试着唤了旗风出来。旗风比苏棹歌她们早到了半天,当时找到苏棹歌就继续跟着了。 “旗风,我和哥哥,谁是你的主子?”苏棹歌开门见山的问道。 旗风没有丝毫犹豫,答道:“是小姐,旗风曾跟将军保证过,此生只认小姐一个主子。” “跟哥哥保证……”苏棹歌眯了眯眼,继续说道:“你还是当哥哥为主子,也罢,旗风,我知道来大昭前哥哥吩咐你要护我周时刻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他,可是我今天有新命令,以后,报告哥哥什么消息要我同意了才行,只可以报喜不可以报忧。如何?” “旗风只保护小姐周,小姐已经吩咐旗风不可以随便现身了,如果不把这边的事情报告将军,小姐岂不是没了靠山。” “我来大昭就是为了哥哥为了来安,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吧。” 旗风考虑了会,才开口说道:“旗风知道了。” 苏棹歌满意的一笑,旗风只认苏煜当主子还方便了她呢,苏棹歌不想苏煜因为自己的事烦心,更不想苏煜一个冲动和大昭开战,旗风为了苏煜的安听她的话正和她意。 旗风退下后,苏棹歌蒙着被子就睡了,这几天路上奔波都没好好休息,安排好一切就沉醉梦乡了。 夜色朦胧,月亮照例独挂在空中,团团蒙云围着月亮飘来飘去,承天宫里的竹子影影绰绰,墙角一簇白牡丹枝叶茂盛,想必,很快便是花枝簇簇的一番美景。 “她果然没有辜负来安第一美人的盛名,也难怪他曾经那么上心。”幻觞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笑着问对面坐着的人“不过,你带她回来干什么?你此去来安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的。” “凌辱刘综啊,抢了他的爱妃,美哉美哉。”夜枭羽答的漫不经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幻觞无奈的叹口气。“你还不是因为……” 不等幻觞说完,夜枭羽便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苏棹歌却毫无悲伤之意,我不甘心。” “你明明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这次你没有和我商量就把她带回来了,你可想过日后那两个人掐起来大昭要如何?还有那个终奴的封号,不觉得很幼稚吗?而且,消息传到苏煜那边,你要如何安抚?” “有苏棹歌安抚,我用不着费心,苏棹歌不愿意大昭和来安开战,所以我也不怕她扰乱后宫更不怕她会跑。” “啧啧啧,帝王心啊。”幻觞放下手中的夜光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枭羽。“我瞧着苏棹歌也是绝色,不要最后心陷美人得不偿失啊。” “啰嗦。”夜枭羽不以为然地说道,自己要苏棹歌来大昭可不是看上她了,幻觞说的那些自然不可能成真,心陷美人?自己沉沦也不会沉沦到她身上…… “对了,她可有起色?” “还是那样。”幻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里蒙上一层迷茫。“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卫灵那边消息前几天也到了,还是不行,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或许,她真的永远都醒不来了。”幻觞垂下眼帘,眼神黯淡的看着地上的影子,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夜枭羽拍拍他的肩膀,示以安慰,“天下这么大,一定会有的。” 幻觞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晚风吹过,两人青丝轻拂,月亮尽情的发出混沌的亮光,恨不得将世界都包围起来。竹影在承天宫的墙上摇曳身姿,好似在舞蹈一般。 仙允轩院子里一片荒芜,苏棹歌感觉入目不悦。花了大价钱才让内务府的人移了两棵夹竹桃的树过来,有些植物陪衬,仙允轩才不会显得那么死气沉沉,总得要对得起那个‘仙’字才行。 季中果然堪称神医,苏棹歌的伤半个月不到便痊愈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皮肤看起来似乎还更加白嫩了。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阳光暖暖,皇宫四处洋溢着懒洋洋的气氛,都三月了,天气热了许多。幻觞匆忙跑进承天宫,“枭羽,药引找到了。” 闻言,夜枭羽也是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匆匆赶来的幻觞,不是说药引找到了嘛,怎么他表情这般凝重。 幻觞看着夜枭羽,深呼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是苏棹歌。” 夜枭羽愣住了,怎么会是她…… 幻觞沉默的看着夜枭羽,许久,夜枭羽才开口:“她若出事,苏煜那边不好糊弄……” “季中说她不是中毒的人不会沉睡,只是……”幻觞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每月都会毒发,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如果三年之内可以得到血蛊就可以救她,如果没有就会死。” 血蛊?听到这个词,夜枭羽微微一怔,血蛊是来安皇家世代相传的至毒,刘家曾打天下时,便将那东西当了武器,据传将粉末扬在空中十万敌军一瞬丧命,刘家也是靠那东西守了几百年的江山,饶是剧毒的鹤顶红也不及它分毫。 “血蛊是来安镇国之物。各国之前不敢攻打来安便是怕血蛊的毒力。要想让刘综交出血蛊,就相当于在跟他要来安的将山,他怎么会拿出来……”夜枭羽喃喃道,合上桌案上的奏折,夜枭羽沉着声音道:“看来,必须帮来安改朝换代了。” 幻觞明白夜枭羽的意思,没有反对,为了救梦橼,莫说颠覆来安,便是倾灭天下,他也会一试。 幻觞一刻也不想等,两人商议好后,便快步去了仙允轩。苏棹歌正在习字,也没人通报,一抬头就看到两人站在自己面前。 “臣妾见过皇上。”苏棹歌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不等夜枭羽开口,幻觞便急切拉住苏棹歌说道:“在下想麻烦娘娘一件事,还望娘娘务必答应。” 看幻觞这么心急苏棹歌微微吃惊,有什么事是面前这两人做不到她却可以的吗?苏棹歌不动声色的挪开幻觞拉着她袖子的手,幻觞也发现自己唐突了,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逸王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求娘娘救一个人。” 苏棹歌满是疑惑。“逸王,本宫并不懂医术。” “血。”夜枭羽慢慢开口道:“你的血能救人,愿意给吗?会死的。” 幻觞没有料到夜枭羽会这样说,不过看到他眼中的轻视,好像有点了然了。苏棹歌闻言浅浅笑了起来。“只要皇上答应与来安维百年和平,臣妾就给。” 夜枭羽挑了挑眉。“孤答应。” “那就请皇上王爷拿去吧。” 苏棹歌给的这样爽快,而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死’前还在费心为苏煜打算,夜枭羽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有些失望。他想看她求饶,畏惧,哭泣,哪怕用苏煜威胁他不要这么做,可是她就这么简单妥协了…… 侍卫牵了夜枭羽和幻觞的坐骑过来,夜枭羽将苏棹歌拽上马,也不顾这是在皇宫,和幻觞一路快马,惹得宫人频频回头张望。 幻觞的府邸距离皇宫也只有一条街,很快便到了,一行人直接去了后院,顺着一条暗道走了进去,越走越冷,走到尽头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冰窖,冰窖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冰窖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冰床,上面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季中候在一旁。女子仿佛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动不动,看来,是要她救这个女子,只是这个女子是谁?她既然在王爷府,就该是幻觞的人,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的血能救她……苏棹歌心里有很多问题,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该说的他们会说,不说的自己就不该知道,那又何必多问。 “季中,人带来了。开始吧。”幻觞吩咐道。 “请娘娘躺在冰床上。” 苏棹歌靠着那女子躺了下来,彻骨的寒意让苏棹歌不禁打颤。 季中点了苏棹歌的睡穴便开始忙碌。他拿出一把银针,插在了苏棹歌的手腕上,血成几股流了出来,季中又拿出几根银针插在了女子的手上,苏棹歌的血一点一点流进了女子的身体,那女子的面色一点点恢复…… 醒来,苏棹歌发现自己躺在仙允轩。 “娘娘,你可终于醒了。”见苏棹歌睁开眼睛,玉玲惊喜的说道。 苏棹歌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自己怎么还没活着…… “我躺了多久了?”苏棹歌一开口就发现浑身没了力气,仅说了一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来气。 “已经一个月了。” 竟然睡了一个月……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夜枭羽不是说会死吗,是觉得跟哥哥不好交代所以才留了自己一命,又或者没救活那个女子,所以自己才没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喝药吧。”冬沁端来一碗药。苏棹歌看了一眼便反胃了。这哪里是药,根本就是血,鲜红的刺眼…… “端走,我不喝。” “可是,娘娘……” “我喝不下。”苏棹歌打断冬沁的话,翻身闭上了眼睛,感觉好迷糊,明明都睡了一个月了,怎么还这么困…… 苏棹歌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直到晚上才醒来。 见苏棹歌醒来,玉玲忙从桌上端来一盘枣泥饼,“娘娘,吃点吧。” 苏棹歌这才发觉胃里空空的,拿过一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我没胃口,把我的披风拿来,我出去走走。” “可是娘娘,天都黑了,外面又凉,您身子还很虚,还是别出去了。” “无妨,吹吹风清醒一下,不然又难受的想睡。” 玉玲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出一件较厚的披风给苏棹歌披上,跟在苏棹歌身后出了屋。 苏棹歌在院子里走着,有点头重脚轻,看苏棹歌走得不稳,玉玲忙上前扶住,苏棹歌也没拒绝,任由玉玲扶着走。明明已经入了夏,苏棹歌还是觉得寒气逼人。院子里的夹竹桃一派郁葱,不知名的小花开了一地。 “娘娘,那夹竹桃有毒的,你干嘛栽那个啊?”玉玲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夹竹桃有毒能让人落胎,其他宫里的娘娘都是避而远之,为什么苏棹歌却要专门移一棵过来。 “就因为它有毒,所以可以驱虫,说不定还能辟邪。” 听着苏棹歌后半句玩笑话,玉玲轻轻笑了起来,苏棹歌是个很难琢磨的人,倒也不是难伺候,比那些阴晴不定狠绝毒辣的主子好多了,不得宠大不了就是跟着过的苦点,总不至于受罪,被派来服侍苏棹歌也算是幸事。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苏棹歌差点晕倒,幸好有玉玲扶着才没摔倒。 自己这是怎么了…… “扶我进去。” 玉玲担忧的扶着苏棹歌走进房间,皇上吩咐娘娘不舒服就去请他还有季太医,这算是不舒服吗?转而看向冬沁,冬沁冲着玉玲点头示意,放下手中的活计便出门了。 苏棹歌刚躺下,头便开始隐隐作痛,之后身都痛了起来,很快变成了剧痛,连呼吸都是钻心的痛,苏棹歌紧紧地抱着自己,在意识模糊前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娘娘,你怎么样?”看到苏棹歌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下唇被咬的鲜血直流,玉玲吓得直哭,“娘娘你哪里痛?娘娘……” 苏棹歌早就没了意识,她将自己抱得很紧,蜷缩在床角,玉玲一边拿着帕子轻轻擦试苏棹歌下唇的血,一边祈祷着冬沁赶快回来。 夜枭羽比季中先到,他来就看苏棹歌窝在床角,嘴里已经满是鲜血,衣服也抓烂了,指甲里是斑斑血迹,汗水将床弄湿了一片…… 季中看到苏棹歌重重的叹了口气,同来的还有幻觞,幻觞看到苏棹歌这幅样子,一股浓浓的愧疚感袭来,压得他难以呼吸,他永远都欠苏棹歌的,还不清了…… 季中拿出一粒药丸喂苏棹歌服下。接着开了张药单,让冬沁去抓。 很快,药就端来了。夜枭羽拉过苏棹歌想让她坐起来喝药,苏棹歌早就没了意识本能的抱着自己蜷成一堆,夜枭羽正想用力让她松开自己,被幻觞一把扯开。 “你没看到她很痛的样子吗?你对那些女人都可以温柔耐心,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吗!”苏棹歌是因为梦橼才受这份罪,看到夜枭羽准备粗鲁的对待她,也不顾君臣之礼朋友之谊就冲夜枭羽吼了出来。 夜枭羽没有生幻觞的气,拿过冬沁手中的药,自己喝了一口,准备用口渡药,碰到苏棹歌的唇,夜枭羽嘴里尽是浓浓的血腥味,连苦涩的药味也覆盖了…… 喝过药,苏棹歌的疼痛感稍缓了一些,季中趁机点了苏棹歌的睡穴,苏棹歌睡过去后抱着自己的手才慢慢松开,只是依然蜷成一堆…… “季中,以后你就专门负责仙允轩一处,其他宫里的娘娘请你,就说本王吩咐的,不去。”幻觞不管坐在一边的夜枭羽怎么想,拿出王爷的架子对季中吩咐道。 季中知道夜枭羽和幻觞关系笃厚,见夜枭羽没有反对之意,便行礼应了。 待夜枭羽他们走后,玉玲帮苏棹歌盖好被子,和冬沁守在床前没敢睡,生怕苏棹歌又痛起来,只是王爷对娘娘这样上心真的好吗?难道皇上不会生气吗? 路上,幻觞一直沉着脸。 “你倒是对她很上心。” “怎么?你介意?” “不会。” “她救了梦橼,不然也不会这样,我觉得很亏欠她,她很可怜,你以后可以对她好点,毕竟……”幻觞没有再说下去,他很清楚那个人对于夜枭羽的意义。 两人一直沉默着,随行的侍卫宫人都心觉奇怪,这皇上和王爷平时可是有说不完的话,今儿到底怎么了,连气氛也怪怪的…… 第二天,苏棹歌迷迷糊糊的醒来。昨晚的痛苦仍然记忆犹新,只是最后怎么样了,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玉玲和冬沁见苏棹歌醒来,都松了一口气,冬沁忙去打水,玉玲端来早就热了无数次的药。 “娘娘,趁热喝吧。”玉玲端起药,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向苏棹歌嘴边。 苏棹歌看了眼药,不是上次鲜红的药。苏棹歌还是不想喝,虚弱的坐了起来,现在的她浑身无力,身酸楚,骨头像散了架似得。“我怎么了?”苏棹歌轻声说出四个字,话一说完,下唇便传来一阵刺痛,苏棹歌用手轻轻碰了下,手指也沾染了点点血迹。 “娘娘,您还是别说话了,您嘴唇上的伤还没好呢。”玉玲拿起手帕,帮苏棹歌擦去唇上的血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苏棹歌。玉玲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嫁过来,背井离乡,还不得宠,住的如此偏僻,腿上的伤刚好就又添新伤,这张脸明明生得倾国倾城,却要遭这么多罪,果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么…… 苏棹歌疑惑的看着出神的玉玲,玉玲拉回跑掉的神。“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昨夜皇上王爷还有季太医都来了,给娘娘吃了药以后您就睡了。” 他们都来了,看来还是跟救那个女子有关……玉玲端着药喂苏棹歌喝完,冬沁端了盆水进来为苏棹歌擦脸,苏棹歌熬不住困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苏棹歌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有力气下地,旗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苏酒央,苏棹歌受苦的时候他都看见了,可是没有命令他不能出手还不能给苏煜说,真是憋屈的很。 “这些天来安那边可有消息?” “将军的人来过两次,他们说将军很好,我回的也是一切安好。” “那就好,千万别让哥哥知道我的事。” “旗风明白。” 苏棹歌足足在床上休养了十日季中才同意她出房间,这些天季中每天都来为苏棹歌把脉扎针,苏棹歌问起病因,季中也是避而不答,苏棹歌不想为难他,便没有再提。 这天,太阳暖暖,时不时的吹过阵阵微风,几只蝴蝶落在仙允轩的围墙上,甚是安详。苏棹歌披了件衣服走到院子,即使天很热,她还是满身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苏棹歌让冬沁搬了把椅子出来,她想晒晒太阳,苏棹歌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辉,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意。 “冬沁,你去内务府帮我拿把琴。”苏棹歌开口吩咐道,许久不碰琴,今日真是技痒了。 “是。” 半个时辰后冬沁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拿琴的小太监。 小太监将东西放下,连礼也没行就扭头走了,好像这仙允轩里有猛兽一般,多呆一刻都不行。 “切,什么人啊,见到娘娘都不行礼。”玉玲在院子里气得直跺脚。饶是稳重的冬沁也气的嘟囔,想起刚才跟内务府要东西时那些人的鄙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欺负娘娘不得宠嘛……等到娘娘得了宠,看你们还敢这般放肆…… 苏棹歌不在乎的笑了笑。“俗话说狗眼看人低,你们就别生没必要的气了。玉玲,你去搬张小桌子出来。” “娘娘真大度。”玉玲由衷的说道。苏棹歌闻言浅笑,自己这是大度吗?应该是没有期待才对。 玉玲搬了桌子出来,苏棹歌将琴放下,轻轻拨了两个音,琴的质地很劣,音色很差,苏棹歌微微蹙眉,将琴放在了一边。 “这琴艺再精湛没有一把好琴也不行啊。”一个声音传来,苏棹歌看向门口,幻觞正一身蓝衣倚在门边,脸上依旧挂着清澈的笑容。“参见娘娘。” “王爷也懂琴艺?” “不懂,但是也听得出来娘娘琴艺非同一般。” “王爷谬赞了,打发时间而已,污了王爷双耳。” 幻觞笑了笑,吩咐身边的侍从。“去内务府将最好的琴拿来。” “是。” 幻觞走进仙允轩,这里真是安静,让人莫名的轻松,虽然简陋,却又大方质朴,看惯了宫里府中的华丽,来到这里,突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久,侍从便将琴拿来了,幻觞接过放在苏棹歌身前。“试试这个。” 苏棹歌没有推辞,芊指轻拨琴弦,悦耳的声音随之传出,真是把好琴。苏棹歌十指在琴弦里翩然乱舞,含笑低眸,任清风拂起墨发。幻觞听过有飘逸如高山流水,有平趣如梅花三弄,有悲戚如汉宫秋月,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形容苏棹歌的曲子,似是清泉缓流,又仿佛白雪轻落……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曲终了,在场的人都还沉醉其中,刚才片刻的跑神让幻觞为之震惊,这首天下无双的曲子竟然能拉走他的思绪……想到这里,幻觞钦佩的看了眼苏棹歌,如此高超的琴艺和旷静的心境,世间难得。 感觉到幻觞的目光,苏棹歌轻轻转过头,浅浅的笑着。“借王爷的光,这是把好琴。献丑了。” “应是琴借了娘娘的光才对,娘娘琴艺惊人,今儿是本王占了便宜。”换上说着不客气的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继续说道:“刚才那是什么曲子,本王孤陋寡闻,今天还是第一听到。” “颜倾尽,繁花落定。” “曲美名也美。娘娘编谱的?” 苏棹歌笑着点头,“比不上专业琴师,打发时间罢了。王爷今日来有何事?总不会是为了送琴吧。” “幻觞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此后只要娘娘有难,幻觞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幻觞收起平时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站起来说道,语罢,还一拱拳以示决心。 “本宫不是江湖侠客,王爷免了那些虚礼吧。”苏棹歌理了理衣摆,从椅子上起身。“王爷又何必谢本宫,本宫当时答应是因为皇上许诺与来安百年交好,如今本宫捡了条命回来,该是本宫谢谢皇上和王爷才对。” “娘娘倒是直接。” “王爷喜欢绕弯子?” “当然不喜欢。本王今天是带了好消息来的,今晚在瑞昌殿,皇上要宴请镇国大将军。” 苏棹歌眼前一亮,开心的神采不自觉的浮现。“真的?” “不敢欺瞒娘娘。” 苏棹歌笑容越来越浓,都两个月不见哥哥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看着苏棹歌如此开心,幻觞也被感染了,好像苏棹歌一直都是浅浅的笑,这种由衷的喜悦他还是第一次见。 傍晚,苏棹歌沐浴更衣,依旧身着简单的白衣,将头发简单的挽在一起,化了淡妆,自己脸色还是不太好,不能被苏煜看出来,只是下唇的伤却遮不住…… 玉玲和冬沁都很不明白苏棹歌为什么只喜欢素色,皇上喜欢艳色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此盛大的场面,想要博皇上一见,穿华丽些不是才更好嘛,住在冷宫娘娘就不着急嘛?真不明白娘娘心里怎么想的。 走出仙允轩,轿子已经候着了,不久,便到了瑞昌殿,瑞昌殿是大昭接待使臣和举办宴会的地方,华丽无比,明晃晃的金色刺得人眼睛难受。 苏棹歌去得早,夜枭羽特意安排她和苏煜坐在一席,苏棹歌看到对面坐着的宫妃吃了一惊,今天能出席的都是贵人位份上的,单看起来就约有三十人,这个夜枭羽也比刘综好不到哪儿去啊。 苏煜是和幻觞一起来的,苏棹歌看到火红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笑容不自觉的加深。只是苏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陪在苏煜身边的幻觞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苏棹歌起身准备迎苏煜入席,被苏煜一把拉过去站在夜枭羽面前。“慕珩帝,舍妹的封号太大了,舍妹戴不起。”苏煜怒视着夜枭羽,语气冷的惊人。 文武百官感觉冷风飕飕吹过,奇怪,都四月份了,怎么还这么冷…… “将军先坐,大昭的饭菜可是很美味的,今日孤特地吩咐御膳房为将军做了好多特色菜。”夜枭羽笑了笑说道。 “恕在下无福消受。” 看着情势逐渐恶化,苏棹歌浅笑着打破僵局,“哥哥,你路上肯定累了,先吃饭吧。”说着。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苏煜的袖子。 幻觞很有眼力的配合苏棹歌,两人推就着让苏煜坐了下来。苏煜沉着脸,夜枭羽的脸色也不好,气氛突然变冷了,歌舞显得十分突兀。 一桌宴席吃的人人胆战心惊,生怕夜枭羽和苏煜一个说不好就当场翻脸,那遭罪的还是他们,终于,这场宴席平安落幕,幸好没有风起云涌。 月色依旧很好,只是没有星星的陪衬显得太过孤单凄凉。 “你现在是怎么了?每次我要护着你你都阻止我,是觉得我这个哥哥烦了吗?”刚出瑞昌殿,苏煜就面无表情的问道。 “封号我不在乎。夜枭羽的心思我摸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过的很平静在宫里保得自己不肮脏,这就够了。”苏棹歌袖中的的双拳微握,继续道:“哥哥,你应付刘综已经很费神了,棹歌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那个封号会跟你一辈子。”苏煜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果然心平气和面无表情不是用来形容他的。 “无所谓。” “那好,你想过以后吗?等你有了孩子,你想让他的母妃顶着一个‘奴’字吗?” 苏棹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从未想过这些,她已经做了孤老一生的准备。孩子,对她来说,太遥远了……不过她不想苏煜更担心,便轻声说道:“如果可以有一个孩子,我会再为他打算的。” “这是你搪塞我的借口。” 苏棹歌再没有说话,苏煜对她,有那么点疏远了…… 幻觞带着人迎面走来,见到苏棹歌笑着抱拳行礼。 “本王今日可是要做一回坏人了,皇上要见将军,只能打扰娘娘和将军叙旧了。” “你坏事还做得少吗?”苏煜不客气的回了句。 苏棹歌尴尬极了,歉意的看了眼幻觞,幻觞倒没有生气。 “将军好多的眼线,连本王偷偷做坏事都晓得。” “是逸王盛名天下,不想知道也难。” 幻觞没有逞口舌之快,无所谓的一笑带着苏煜离开了,苏棹歌目送着苏煜走远,看来他这次真生气了,连自己让旗风隐瞒消息的事也没生气的提出来让她解释,苏棹歌有些害怕了,会不会,自己从此以后就和哥哥疏远了…… 岁月不静好 承天宫里,夜枭羽一身紫金色皇袍站在院里。 苏煜浑身散发着的灼人的气质,远远就能看见如火的他。见到夜枭羽,苏煜并没有下跪,双手拱了拱,算是行礼。“慕珩帝。” 夜枭羽没有说话,他看了苏煜一眼,转身进了屋。见状,苏煜和幻觞跟了进去。 承天宫里点了很多灯,屋子被照得很亮,只是晚风从半掩的窗子吹进来,烛火有些飘摇不定。 苏煜定神听了听,承天宫很静,看来只有他们三人在,夜枭羽还真是放心,不怕自己行刺么? “不知慕珩帝找在下何事?” “孤想让将军反刘综。”夜枭羽毫不遮掩的说道。依苏煜似火的性子,那些客套话是多余的。 苏煜一愣,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这个夜枭羽可真是开门见山,他有什么把握敢这样说,不怕自己当下翻脸吗?还是他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等自己去钻,苏煜当下轻轻一笑,缓缓说了三个字——“办不到。” “将军可以考虑考虑,不用当下做决断的。将军也不用担心彼时会有他国占便宜,孤会派人支援,不会让贯北卫灵易楚出手干扰。” “慕珩帝这是何意?在下可是来安的将军,反,在下根本做不到。”苏煜眼神凌冽的看向夜枭羽,直视着他的眼睛。“况且,来安有一个无能皇帝于大昭不是更好,莫非,慕珩帝想坐收渔翁之利?” 夜枭羽也没有想到苏煜会说得这样直白,无能皇帝?看来苏煜对刘综也不是那么信服。如此,便好说了。“孤只想要血蛊而已。” “血蛊?你要它干什么?”苏煜很疑惑,一个‘你’字脱口而出。夜枭羽并没有介意,这个苏煜,做事随性没有弯弯肠子,武功造诣极高,五国之内没有人可以当他的对手,而且又是个军事奇才,他训练的主力铁骑军坚不可摧,从未吃过败仗,所到之处让人闻风丧胆。如此人才,他日若对阵沙场,自己胜算太少……如果苏煜是大昭的人就好了,自己可以拿捏他的脾气火候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可惜了…… “孤要救人。” “谁?” “苏棹歌。”夜枭羽避开了‘终奴’二字说了名字,他可不想给这个爱发火的将军发脾气的理由,今天是谈事情不是打架的。 “棹歌?她怎么了?”听到是苏棹歌,苏煜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愤怒的表情。“是你没有将她照顾好?”苏煜当时就想拉住夜枭羽狂揍一顿,转而想到苏棹歌还在他的大昭皇宫,便硬是将怒火压了下来。 “中了血毒。只剩三年时间了。” “三年……”苏煜狠狠的看着夜枭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她怎么会中血毒?” “她和一个人换了血。三年内,若是找不到血蛊,她……她的体质世间罕有,想再换血的几率微薄。”未等夜枭羽说话,幻觞便开口道,他很是内疚的看着苏煜,毕竟,苏棹歌是为了梦橼才会中毒。 “夜枭羽,你竟然用棹歌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苏煜再也忍不住,冲着夜枭羽吼了出来。苏煜双手握拳就准备打过去,幻觞着急地开口道:“此事是我对不住将军,她救得是我的人,现在重要的是救她,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煜出奇的冷静了下来,对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救苏棹歌,至于夜枭羽和幻觞,现在碰不了他们,这火就攒到日后吧,攒到将苏棹歌要回去的那天一并发。 对于他的反应,夜枭羽早就猜到了。毕竟苏煜对苏棹歌的宠爱他早就领略过了。 “最多半年,我就拿下来安。”说罢,苏煜转身走出承天宫,走到门口停住,并没有回头,冷冷的说。“这笔账,我记下了。” “不要告诉她中毒的事。”夜枭羽声音不大,苏煜刚好听得很清晰。“你也不用担心孤会出尔反尔,就算是因为那个人,孤也不会让苏棹歌出事的。” 果然是因为夜轻延才要的苏酒央,苏煜袖中双拳紧握,杀友伤妹,夜枭羽,此仇不死不灭…… 忽然起了风,挂在各宫门口的灯笼飘摇不定,‘飕飕——’的风声像是哭泣的声音,直直钻入人们的耳朵…… 仙允轩里的灯早已熄了,苏棹歌没有关窗,月光透过窗户撒满屋子。苏棹歌和衣坐在床上出神,今天的宴会上苏煜和夜枭羽并没有谈什么,可是那会儿却私下叫走了苏煜,苏煜这次来究竟有什么事,他们要谈什么…… “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苏棹歌看了眼窗外,浅笑着开口,窗外的黑影轻巧的闪进屋子,稳稳的落在地上。 “你知道是孤?” “臣妾并不知道。还以为是刺客贼子呢。”苏棹歌走下床,点着了桌上未燃尽的残蜡。房间亮了起来,夜枭羽淡淡的笑着,自己武功不低,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还被反扣了刺客贼子的罪名。 “臣妾见过皇上。”苏棹歌缓缓行礼。“皇上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不倒杯水吗?” 苏棹歌拿过杯子,倒了杯水。夜枭羽静静地品着茶,苏棹歌只是静静的站在夜枭羽身边,散着的长发如清泉般泻下,不施任何胭脂的脸在月色下格外动人。 “你不欢迎?” “臣妾不敢。” “孤想让苏煜反刘综。” 闻言,苏棹歌抬眸看向夜枭羽的眼睛,一改平日恬淡的性子,着急地问:“为什么。” “君。能者居之。” 苏棹歌跪下,平静地说道:“皇上,哥哥只是来安的将军。他的志气是驰骋沙场,不是坐拥天下。请皇上别为难哥哥。” 夜枭羽冷冷看着苏棹歌,她还是有喜悲有在乎的,只是她在乎的,只有苏煜……为了苏煜,她连自己的骄傲都不要了…… “两年前,苏煜带了铁骑军去青州,当时你也跟着去了对不对。” “皇上想说什么?”苏棹歌抬眸问道,两年前夜轻延和夜诠礼在青州打了很久难分胜负,当时苏煜避过刘综的耳目带着一万铁骑军去青州,自己当时也跟去了,不过这件事连当时一起的铁骑军都不知道,夜枭羽的探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坊间传闻苏棹歌不仅艳绝天下更有将相之才,果然是真的。”夜枭羽似笑非笑的说道,抬手将苏棹歌拉了起来,她明明跪在自己面前却一副不低头的样子,既如此,还跪什么。 苏棹歌一直很好奇自己的名声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将相之才这四个字很容易招来祸患。 “当时破局的人不是苏将军而是你。” 苏棹歌闻言微微一笑,自己当时不放心苏煜跟上去在军中弄了个小兵的身份掩人耳目,夜轻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夜枭羽会知道,是因为夜轻延的心腹有夜枭羽的人吗。 “对,当时破了青州之困的是我。”苏棹歌没有不承认,夜枭羽敢说出来就代表他有把握,不承认倒显得可笑了。 “苏将军十四岁那年一千人击退敌军十万,也是你的手笔?” “不完是,都是传的太邪乎了,哥哥当时是一千好兵,四千伤病,说起来是有五千人的,敌军也不到十万,当时本来是七万敌军,后来赶来两万多的援军,才被说成了十万敌军,我当时只是帮哥哥想了几个阵法演了一场空城计,上战场做决定的都是哥哥。”苏棹歌毫无保留的部说了出来,这些只有苏煜和几个亲信知道,苏棹歌猜不到夜枭羽今天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既然要说就把话摊开了说。 “所以传言还是有些可取的,比如说,你真的有将相之才。” “皇上今夜特意前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总不会是跟臣妾发表感慨的吧,还有哥哥,皇上为何要将刘综拉下位,这对大昭没有任何好处。” “不愧是兄妹,说的话一模一样。” “谢皇上夸奖。” 夜枭羽没有再说话,自己打开门,离开了仙允轩。苏棹歌的反应和回答果真如他所料,为此自己还鬼使神差的翻了墙,看来自己真是被华丽吞噬久了,不来尝尝清冷不舒坦。夜枭羽走后,苏棹歌叫来了旗风,让他去苏煜住的地方看看苏煜这会儿在不在。 旗风走后苏棹歌看着夜枭羽刚刚喝过的茶杯出神,夜枭羽,你是有多恨我呢,或者,你就真的这么想要这天下吗…… 苏棹歌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苏煜便急匆匆的来了。 苏棹歌披了件外套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红。“哥哥。你……”苏棹歌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不知道苏煜还有没有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自己现在说什么他才会听呢…… 苏煜一如既往的轻笑了起来,“棹歌跟哥哥还不好意思了吗?” “你不生气了?” “原谅你了。”苏煜笑着说,自己昨天对苏棹歌甩脸色了,当时很气苏棹歌的委曲求,可她如此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生气,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能,不能护得棹歌一世无忧…… 苏棹歌终于松了口气,再想到谋反的事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的走前一步拉住苏煜的袖子,着急地问:“哥哥,你真反吗?” 苏煜眼神黯淡下来,随而透出浓浓的杀意。“棹歌,昨夜刘综的人来刺杀我。他已经想对我动手了,我不会再对他仁慈。很快,就要变天了。” 行刺?苏棹歌愣住,刘综也忍不下去了吗,那这个当口夜枭羽找哥哥所为何事,是要帮哥哥吗?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哥哥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哥哥,你真决定了吗?” “嗯。”苏煜宠溺的摸摸苏棹歌的头,轻松地笑着说:“你放心,哥哥我还没有将你从这宫里带出去,不会出事的。” “哥哥,是不是夜枭羽让你这么做的,你是不是为了我……” 苏煜打断了苏棹歌的话,瞒着苏棹歌,是他和夜枭羽的默契。 “刘综如何对我你是清楚的,别胡思乱想了。我这下就启程,我要比刺杀失败的消息先回到来安。” 苏棹歌紧紧地攥着苏煜的袖子,低头看着地面,苏煜不想她问,果然夜枭羽参与了这件事,夜枭羽…… “旗风都被你收买了。” “哥哥不是说旗风是我的人吗?他听我的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好好,说不过你。”苏煜敲了下苏棹歌的头,又交代了苏棹歌几句,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哥哥。”苏棹歌叫住苏煜。千言万语此时到了嘴边只成了一句话。“万事小心。” 苏煜投以苏棹歌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火红色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视线里,苏煜还是那个高大的身影,苏棹歌其实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这些年她唯一可以当做依靠的只有苏煜,虽然知道如果夜枭羽愿意帮忙牵制其他三国苏煜谋反易如反掌,可是苏煜真的能做一个好皇帝吗…… 吃过早饭,苏棹歌开始研磨习字,可是心绪不宁写的字很不如意…… “娘娘,芸贵妃的贴身宫女品儿来了。”冬沁走进来说道。 “让她进来。”苏棹歌放下笔,自己都到了‘冷宫’,怎么还有人搭理,是可怜她还是容不下她…… 一个宫女缓缓走进来。“奴婢参见娘娘。” “起身吧。” “是。” “你来有什么事?” “娘娘,我家主子芸贵妃代管宫中大小事宜,本来每月的初一十五各嫔妃是要到芸贵妃娘娘那里论事的。但是娘娘来了月余还未见过其他嫔妃,我家主子便请了各宫娘娘明天早晨叙棋宫里小叙,还请娘娘务必去一趟。” “好。本宫一定会去。” “那奴婢先告退了。”品儿行了礼离开了。苏棹歌心情更沉重了,自己还是得卷入这后宫里纷争吗?这冷宫都不能让那些妃嫔们放心吗? 各有千秋 一早,苏棹歌就起身梳洗。玉容依旧不施任何胭脂,万缕青丝随意挽垂在耳边,没有任何首饰,一身素净的白衣更衬得她如凡尘仙子一样恬淡美丽。 玉玲永远都不理解苏棹歌为何爱穿白衣,更不理解苏棹歌长得这样漂亮为何不喜欢打扮,那些个妃嫔各各花枝招展,苏棹歌这样怎么引皇上注意,这样就算是从皇上身边走过,皇上稍不注意还以为是阵风吹过呢。算起来,皇上在仙允轩就呆过一晚,还是苏棹歌中毒的时候,如此下去还怎么在宫里立足,到时怕是连奴才都敢爬到她头上了。 “娘娘,你这样穿是不是太素淡了。”玉玲终是忍不住提醒道。 苏棹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嫣然一笑。“走吧。” 玉玲郁闷的跟着苏棹歌出了仙允轩。步撵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苏棹歌毫不犹疑的挥挥手遣走了步撵。 “娘娘,叙棋宫离这儿很远的。”玉玲跟在后面嘟囔道,既然步撵都来了,为什么不坐,走着去不仅累还失了身份。 “太颠簸。”苏棹歌说完便向叙棋宫走去。很久没有运动了呢……大清早的空气很是新鲜,迎面吹来的风里掺杂着醉人的花香,太阳一点一点的往出爬,将那一小片云烧的艳丽无比…… “玉玲,这宫里有多少妃嫔?”苏棹歌问道,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自己或许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也说不定。 “算上娘娘有位份的一共三十八人。会向芸贵妃请安的只有嫔位以上的主子,其他都是跟自己宫里位份高的主子请安。” “嫔位以上共有几人?” “算上娘娘五人,分别是叙棋宫的芸贵妃,紫拂宫里的姗妃,储梅阁里的梦妃,聚晨阁里的柳嫔,还有一位安长公主,她也会去叙棋宫请安,其他三十三位都是贵人,凡是服侍过皇上的都会被封为贵人的。” 苏棹歌却是逮住了‘有位份’三个字不放,有位分的三十八,那没位份的呢?而且这个夜枭羽会不会有怪癖,比如养男宠…… 许久,苏棹歌才走到叙棋宫,叙棋宫就在承天宫不远处,相隔了一条路,走几步就到。这个芸贵妃果然受宠。 叙棋宫很宽敞,院子里有一棵挺拔高大的松树,盛夏来临,为大地投下一片浓阴。宫里四处种满了各色娇艳的牡丹,个个争奇斗艳。院子里的路是用细密的小石子铺成,踩上去虽有些恪脚,却很舒服。 走进正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使人心情莫明的宁静,屋子里摆了几盘未解的棋局,这个芸贵妃喜爱下棋,这宫又名为叙棋宫,实在是与之相配。整个叙棋宫给人的感觉只能用心静如水形容,如此环境,如此感觉,下棋是最好不过了。 这时,从内屋走出一名女子,她将头发高高挽起,插着两只牡丹步摇,凤眼满含笑意,朱唇微红轻翘,一件粉色的抹胸,外搭红色的云纹绉纱袍,穿着渡满金丝的烟云蝴蝶裙。容貌虽不出挑,但是高贵却不失亲和的气质实在惹眼。 “妹妹不必拘礼,坐。”芸贵妃笑着说,她并不想称呼苏棹歌“终奴妃”,这个封号实在不雅。 苏棹歌行礼后才坐下,芸贵妃不禁多打量了苏棹歌几眼,果真如传言一般,美的倾国倾城。 不久,又进来一名女子。她将长发挽在脑后,一支玉簪轻插于发丝间,杏眼灵动有神,薄唇勾人心魄,穿着素雅的墨绿色衣裳,袖间绣了几枝红梅,肩若削成腰如束,芊芊双手更像是巧匠捏造一般,婀娜的身姿翩然隐现。得体庄重的步子显得她气质非凡,肌肤更是一点瑕疵也没有,如此美人,实在是世间罕有。只是她眉间的愁容隐淡清晰,为她的美貌书了一个‘愁’字。 她坐在了苏棹歌的身边,玉玲很是懂事的伏在苏棹歌耳边低语。“她就是梦妃,卫灵公主轩辕梦。” 一股幽淡的梅花味儿弥漫开来,卫灵公主?轩辕启的妹妹?看她的愁容如此明显,又佩饰梅花香囊,想来,也是个思乡至深之人。 “臣妾见过芸贵妃。”一个身着橘色衣裳的女子走进来缓缓行礼。 “坐吧。” 橘衣女子点点头,坐在了苏沫对面。她头盘飞仙髻,几多零碎的金花散落在发间,自上而下的两条缎带在微风中轻舞,似柳的眉下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眼,樱桃般的小嘴似蜻蜓点水般嵌在脸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独特的才气…… “她是柳嫔,柳嫣然,柳尚书的女儿。” 柳嫣然?苏棹歌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世传她才艺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茶艺更是一绝,‘胭脂晕染古今画,一墨狂舞天下书。’这两句诗便是传颂她的诗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时,又进来一名女子,她挽的是公主发髻,黑色的眸子静若天成,似乎是用两块仙玉雕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窈窕的身段在宽大的纱袍下若隐若现,一条玉带将她芊细的腰肢束出,粉色的纱袍上没有任何刺绣点缀,异常白嫩的肌肤在粉衣的衬托下更凸不凡。端庄含蓄,这四个字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见过芸贵妃。”那女子欠身行礼,声音不大,软软的。 “安长公主不必多礼,坐吧。” 安长公主夜静虞是夜枭羽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不过和夜枭羽关系并不太好,她和夜轻延却是经常玩在一起。她坐在苏棹歌对面的位子上,一直打量着苏棹歌,苏棹歌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她她便低下了头。 “哎哟,这天也太热了吧。”一个埋怨声远远传来,不久,一名女子缓缓走近来,手执一把圆扇有气无力地扇着。她身着桃红色抹胸,领口很低,一抹酥乳若隐若现。一件淡紫色的撒花烟罗衫,配着深紫色的缕金挑线纱裙。复杂的百花发髻上插着月季花样的金钿。化着浓淡相宜的彩妆,媚意百生的眼里流露出自负的神采。容貌虽不惊若天人却也万里挑一,只是这傲慢的性子实在让人反感。 “芸贵妃,昨儿晚上皇上在我的紫拂宫歇下了。今儿一早他非不让我早起,迟来了些你不会介意吧。”女子得意的笑着,语气满是的挑衅。 安芸瞥了女子一眼,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却依然笑着。“姗妃说的哪里话,好好侍奉皇上才是咱们姐妹的任务。” “她是楚姗,易楚国的小公主。”玉玲伏在苏棹歌耳边说道。 楚姗讪笑着坐下,身子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直直盯着苏棹歌上下打量。“这位就是终奴妃吧,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这‘终奴’二字煞了美人姿丽。呵呵……”楚姗笑的花枝乱颤。 苏棹歌听出了她言语里的鄙夷,却不为之动容,淡笑着开口。“姗妃如此美艳过人,本宫自愧不如。” “哟,听听,这小嘴真甜。只是听说皇上还未去过你的‘冷宫’?”楚姗语气里的挑衅鄙夷愈加明显。今天摆明了要和苏棹歌争口舌之快了。 苏棹歌无所谓的笑笑,他来,她还不欢迎呢……“有了姗妃如此温香软玉在怀,皇上哪还有时间顾暇本宫呢?” “温香软玉?呵呵,终奴妃真是博学多才,这四个字本宫可是在担当不起。听闻终奴妃才貌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姗妃谬赞了。” 楚姗将扇子递给身边的宫女,坐正了说着。“对了,终奴妃,今晚上皇上还要去本宫的紫拂宫,只是本宫的厨艺尚浅,不知可否劳烦终奴妃为皇上准备几样点心呢?” “本宫的厨艺可无法与御膳房相比。” “终奴妃太谦虚了。刚出来时本宫应了皇上,皇上可等着呢,终奴妃不会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吧?”楚姗终于搬出了靠山。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晚上本宫会送点心去的。”苏棹歌知道没法推脱,只好答应。 “如此甚好。”楚姗得意的笑着。“那……” 楚姗还想说下去,被安芸打断了,看她这样,是以为苏棹歌好欺负,准备得寸进尺了。“姗妃伺候皇上一晚上,也该消停消停了。”安芸声音有些冷。 楚姗看了安芸一眼,不甘心的夺过扇子扇起来,想反驳,却又不能反驳些什么。 互相寒暄了几句安芸便遣散了众嫔妃。本以为这后宫复杂乱错,今日才知道这后宫只有两人,安芸和楚姗。一个沉稳却心机深厚,一个娇艳却自负异常。这后宫,应该也不太平吧…… “娘娘,您就这样同意了?那姗妃明显为难您,您和她同在妃位,何必顺了她的意。”玉玲不满的说着,楚姗今天这样为难苏棹歌,她实在气不过。 “她都将皇上搬出来了,我能不答应?”苏棹歌无所谓的一笑。 “可是娘娘,您万金之躯,她竟然……” “好了。”苏棹歌打断玉玲的话。楚姗也不傻,她今天这样要求定是夜枭羽同意的,既然夜枭羽同意,谁还能逆意而为。“回去吧。” “那奴婢去御膳房拿些点心。”说着便向御膳房走去。 “等等。”苏棹歌叫住玉玲,这御膳房的东西可拿不得,到时如果夜枭羽也在紫拂宫,这就是欺君之罪,在后宫,在皇上身边做事,只要有心为难每一步都是诛族大罪。 “回仙允轩,我们自己做。” 玉玲气的跺了跺脚,在这宫里,没有恩宠就这般难过么…… 蹩脚的伎俩 一回到仙允轩苏棹歌便进了小厨房,开始做枣泥糕和杏仁酥。这两个小点心皆是苏煜最爱,为了能亲手做给苏煜吃,苏棹歌偷偷让旗风去来安皇宫捉了最好的点心师父在苏府偷偷教她,当时就是为了给苏煜一个惊喜。 苏棹歌一直在一个人忙,玉玲和冬沁要帮忙她也不让,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落人把柄,而且,每次做这两样小点心,她都感到很满足,因为,每一次,苏煜都会很开心的吃完每一块点心…… 玉玲见苏棹歌忙个不停,心里憋屈极了。 “冬沁,你说娘娘这是何苦,论品貌,娘娘不知道比姗妃好多少倍,却偏偏被她压在头上,真是让人火大。” “皇上不在乎咱也没办法啊,娘娘虽贵为妃,却还有个‘奴’字压着。” “呸,等哪天娘娘得了恩宠,定要好好罚她。” “你说话以后也注意点,可不要给人家留下欺辱娘娘的把柄。” “哦。”玉玲嘟着嘴应道。虽然被冬沁教训有点不甘心,可她也不能否认冬沁说的不对。 冬沁性子沉稳,玉玲更活泼一些,两人虽一般大但是玉玲远不及冬沁成熟。苏棹歌还没有完放心这两个人,她不觉得夜枭羽会给她两个简单的人使唤。就算不是他的人,也可能和其他某个贵人娘娘挂钩。 点心做好后已经下午了,夕阳在西边留恋的发着光芒,那一朵朵晚霞昭示着明天的天气,明天,会是个大晴天的…… “你们都两个随我去紫拂宫吧。” “是。” 冬沁将点心小心装好,跟着苏棹歌向紫拂宫走去。苏棹歌的做工很精细,不知道比御膳房的好多少倍,皇上定会喜欢的,想着,冬沁和玉玲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下,娘娘定可以翻身了,让她们还嚣张…… 苏棹歌走了许久才走到紫拂宫,紫拂宫和承天宫也只隔了一条路,叙棋宫在东侧,紫拂宫在西侧,都是几步路的行程。 苏棹歌正欲走进去,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什么人?”侍卫语气很是不善。苏棹歌很少抛头露面,侍卫不认识很正常。而且,这宫里,也没人会尊重她,尊重一个‘奴’。 “大胆,她可是终奴妃,你们一个个还敢阻拦?活的不耐了?”玉玲嗔怒道。 “哦。是终奴妃娘娘啊。您请,我家主子可是等您的点心好久了。”侍卫听到是苏棹歌,说话也怪里怪气,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你……”玉玲怒气冲冲,正要反驳,苏棹歌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玉玲只好住了口,不再言语。楚姗吩咐侍卫的话分明是把苏棹歌当成奴才,她也太目中无人了…… 紫拂宫华丽非凡,诺大的宫殿用碧色大理石铺过,院子里种了棵合欢花,四周种满了海棠杜鹃,只一眼,便如坠入花海一般。 “终奴妃你可来了,你若再不来,本宫就得派人去看你了。”楚姗虽然笑脸相迎,却很是尖酸的说道。 苏棹歌浅浅一笑。“既已答应姗妃,自会做到。” “终奴妃果然言而有信。对了,本宫且端去给皇上尝尝,你先在这儿等等。”说着,便拿过点心走进屋里。 “娘娘,她太过分了,竟然让您站在院里等她。”一向稳重的冬沁也忍不住埋怨。“您何必听她的,她也不过是与你同位的妃子。” “凭什么?”苏棹歌语气很轻,听不出悲喜。“就凭皇上此刻在里面,我不得不听。” 夕阳已经消逝,碧蓝的天空也染了一抹深蓝,几颗微弱的星星尽情的闪着银光,却也照不亮这大地,今晚,意外的没有月亮。 “呵呵,皇上,您尝尝。”楚姗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无非是在炫耀罢了。炫耀她得宠,炫耀她有权,却疏忽了她这辈子都只能呆在这束缚人心的皇宫里,一直到死。 苏棹歌依旧淡笑着,想用这来激她,楚姗的算盘怕是打错了。晚风拂过,苏棹歌的发丝轻扬,绝美的容颜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朦胧动人。她人在大昭皇宫,心却不在这里。她一点都不羡慕楚姗的得宠。 “好痛,肚子好痛,啊——皇上,臣……臣妾……。”忽然,楚姗痛苦的叫声传出,打破寂静,苏棹歌没有多想跑了进去,楚姗此刻倒在夜枭羽怀里,浓浓的彩妆也遮不住脸色的苍白,这怎么回事……刚才还谈笑风生得意无限,怎么不一会儿就这样了……这样子好像是——中毒…… “来人,宣太医。快。”夜枭羽抱起楚姗走进内屋,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还带了浓浓的戾气。他生气了…… 苏棹歌看见了掉在地上还未吃完的半块杏仁酥,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久,一个太医便匆匆赶来。见到苏棹歌也没有行礼,径直进了内屋。苏棹歌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紫拂宫里摆满了各类玩物,字画、珊瑚、夜明珠……应有尽有,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小憩用的软榻上铺着柔软的貂皮,梳妆用的铜镜也清晰异常。内屋的床是上好的红木雕的,床头的图案是百花齐盛,床前挂的帘子也是不菲的紫冰丝制成。这宫里的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说是难得一见。可见,夜枭羽对楚姗的疼宠不一般。 太医小心翼翼的为楚姗把了脉,这才跪下行礼。“皇上,娘娘这是中毒,依微臣诊断应该是砒霜没错,幸好只是食了微量,并无大碍,这几日多注意饮食便可。” “砒霜?”夜枭羽冷笑,“心云,你说,砒霜,哪儿来的砒霜?!” 心云立刻跪下磕头。“奴婢也不知道,娘娘的饮食奴婢都用银针试过,只是今天……”说着,心云看向苏棹歌,随即又立刻低下头。 “只是今天本宫送来的点心你没用银针试毒,对吗?”苏棹歌浅笑着看向心云,心云不敢答话,只是头埋的更低了。苏棹歌不禁在心中冷笑,楚姗,多么可笑的伎俩,就不能再高明点吗,杀敌一千自毁八百也真是够蠢。 “你去看看那些点心。”夜枭羽吩咐太医,太医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很快就又进来了。 “皇上,那杏仁酥里果然有砒霜,只是量很少。”太医跪下说道,头上冷汗直冒,这苏棹歌就是再不得宠,他也惹不起啊,这可是战神的妹妹啊…… “每一块都有?” “是。” 夜枭羽将目光投向苏棹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的挑衅一闪而过。“你如何解释?” “臣妾没有下毒。”苏棹歌迎上夜枭羽的目光,从容的答道。 夜枭羽抿唇不知在想什么,这时,楚姗攀着夜枭羽的胳膊坐了起来,她脸色还是很苍白,朱唇也没了血色,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您可要为姗儿做主啊。”楚姗抽泣道。今天,她不让苏棹歌吃亏她不甘心,连毒药都吃了,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成功她怎能甘心? “你还未好,先躺下。”夜枭羽说着扶楚姗躺下,楚姗拉着夜枭羽的手,满脸苦楚。也对,那砒霜吃了,也不好受…… “孤问你,到底是不是你?”夜枭羽看着平静依然的苏棹歌问道。她可真是镇定,所有矛头指向她她也毫不慌乱,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若换了常人,此刻必会一个劲儿的为自己澄清。苏棹歌,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还是,你只是不会向我低头…… “臣妾说了,不是。”苏棹歌此刻说道‘臣妾’两个字只觉得膈应,比吃了馊饭还膈应。 “点心是你做的,途中也没有经他人之手,你说,那还会是谁?” 苏棹歌冷笑。“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有下毒。”苏棹歌静静地看着上位坐着的人。夜枭羽,如此浅淡的嫁祸,依你的高明,你看不出来?还是,这出戏根本就是你一手导演……你就看不得我安稳吗…… “心云,终奴妃为何要害姗儿,你可有理由?”夜枭羽看向跪着的心云,冷冷的问。 心云抬头,看见了楚姗示意的眼神,深吸了口气说道。“皇上,今日早上主子让终奴妃丢了面子,她肯定怀恨在心才会起了杀意。” “杀意?本宫若要杀姗妃她这会儿还有机会躺在那里吗?太医刚刚不是说了砒霜的量很少吗?怎么,本宫是穷到买不起砒霜了?”苏棹歌转而看向太医。“杏仁酥里的砒霜可够毒死一个人?” “啊?这个量,的确不行。”太医擦了擦汗说。他若是说错话,一个不小心就会奔扑黄泉,以前,妃子争斗滥杀太医的例子可不再少数,这太医的俸银也不好拿。 “这……这毒又不是奴婢下的,奴婢怎会知道。”心云向楚姗投去求救的眼神,虽是一瞬,却被苏棹歌尽收眼底。为了嫁祸她,楚姗都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了。她就不怕太医来晚了自己会留下病根?就算她敢赌上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就敢保证夜枭羽一定会信?而且,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为何要这样…… 是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咸鱼翻身会成为她的障碍所以防患未然,还是其他原因…… “皇上,终奴妃只是想整整臣妾,还不敢杀了臣妾,她的房里,定然还有未用完的砒霜。”楚姗看向苏棹歌,自信满满的说道。 “来人,去仙允轩搜查。”夜枭羽盯着苏棹歌,向侍卫吩咐。侍卫领命离开了紫拂宫。楚姗的眼泪一直在往下落,微弱的抽泣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幽淡的海棠香盈满整个空间,可是,此刻却只有道不出的咸杂。 不久,侍卫便回来了。领头的手里拿了一包药粉…… “主上,在仙允轩搜到了这个。”说着,将那包药粉递给夜枭羽。 夜枭羽接过,拿出药粉轻嗅,手一松,一包药粉然洒在地上,本来一尘不染的地上瞬间刺眼。 “是砒霜。哪儿来的?”夜枭羽没有怒火,相反很是温和。可是,这却比发怒更可怕,每逢暴风雨来临,海面都是异常平静。 “不知道。”苏棹歌沉默了一瞬间,三个字从口中淡然说出。 夜枭羽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替楚姗温柔的盖好被子,转而,冷冽的看着苏棹歌,那目光,很是复杂。 “铁证如山。你还想说什么?” “臣妾说了,不是臣妾所为。” “终奴妃心思为何如此歹毒,本宫不过是与你起了口角,你为何要这般害本宫?”楚姗说着撇过头不再看苏棹歌,枕头上已经哭了一个大大的印子,她的眼泪还在流。 “皇兄,这紫拂宫真是热闹,不过俗话说得好,雨露均沾,皇兄也不要冷落了三十三位贵人才对。”夜静虞挑起帘子走进来,刚刚侍卫去仙允轩的动静很大,安芸正往这边赶来,她特意使了宫女去绊住安芸自己先赶了过来。果然如她所料,楚姗在为难苏棹歌。 “静虞怎么来了,找皇兄有事?”见到夜静虞夜枭羽神色温柔了很多。 “臣妹刚刚去仙允轩找终奴妃她不在臣妹就过来了,听说姗妃中了毒,臣妹就来关心一下。”夜静虞说着走到床边看了眼楚姗,掏出手帕往楚姗脸上擦了擦。“姗妃哭的皇兄心都碎了,皇兄今晚要不要去柳嫔那里补补呢?” 闻言楚姗狠狠瞪了夜静虞一眼,夜静虞满不在乎的一笑走到了苏棹歌跟前,苏棹歌一直没有说话,夜静虞今天来帮自己解围大概是因为夜轻延吧,想到夜轻延苏棹歌真的想苦笑,自己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无非是打过几次照面和苏煜的口头许姻罢了,夜枭羽要她来大昭有夜轻延的原因,夜静虞帮自己亦是为了夜轻延,真是奇妙…… “孤今晚去哪里静虞就别管了。”夜枭羽说罢看向苏棹歌,苏棹歌一脸大无畏的神色站的端正。“传令下去,将终奴妃禁足,从今日起,非孤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仙允轩。”夜枭羽吩咐道,夜静虞正准备说什么被苏棹歌轻轻地拉了拉袖子,苏棹歌微微一笑就转身往出走。两个侍卫上来抓住苏棹歌的胳膊,“娘娘,得罪了。” 苏棹歌愤然甩开,“本宫自己会走。”两个侍卫也不敢轻易冒犯宫妃,跟着苏棹歌往仙允轩走去,她的骄傲,没有人可以践踏……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行…… 已经二更天了,天空一片漆蓝,隐隐透着河水特有的清澈,几颗星星孤傲的散着微光,各宫门前的灯笼很亮,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的都照亮了…… 托你的福 苏棹歌就这样被禁足了。 平平淡淡过了几天,下毒的风云已慢慢平息,现在说起苏棹歌连宫人都要偷偷笑一会儿,一个住在冷宫顶着‘奴’字还被禁足的妃子在这逢高踩低的宫里可是连丫环都不如。 夜静虞晚上从墙头翻了进来,苏棹歌看到她的时候吃惊不小。一身夜行衣还蒙着脸,这个公主大概看了不少的话本。 “玉玲冬沁,快去准备热水让公主洗漱。”苏棹歌拉起跌的满身土尘的夜静虞走进内室,快声吩咐道。 “是。”玉玲冬沁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苏棹歌本来都已经睡下了,是旗风匆匆禀报说夜静虞在爬墙要怎么办,苏棹歌就起身点了灯坐着等这位公主。 苏棹歌倒了一杯水给夜静虞,夜静虞嘴里还嘟囔着谢谢就将水一饮而尽。“我去找皇兄他竟然不见我,我就只好翻墙进来了。” 苏棹歌无奈的看着夜静虞,夜静虞这两米高的围墙一翻就是大半个时辰,侍卫肯定早就发现了,如果没有夜枭羽的暗许她早被发现了。 “公主这般费心来仙允轩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夜静虞说着拿起桌上的苹果吃起来。“不过看你还不错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公主惦念。如你所见我很好。” “待会儿你就装成我的样子溜出去吧,反正皇兄的人不会捉我。”夜静虞坐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觉得灯不够亮又吩咐玉玲点了几盏。苏棹歌觉得眼前这个公主直率天然但也不傻,她自己知道夜枭羽有心放她进来,也就不怕点这么多灯被发现。 “公主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但是我不想走,我倒是觉得仙允轩还不错。” “你愿意在这里一直到老?” “不然呢?” “你可以让你的哥哥来救你,他不是战神吗,如果我帮你你一定逃得出这皇宫。” “可是逃出去之后呢?一直躲着不见人?来安和大昭的交好怎么办?” 夜静虞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没有再说话,苏棹歌将帕子打湿走过去为夜静虞擦脸上的尘垢,夜静虞抬眸看着苏棹歌轻轻地笑了起来。“三哥跟我说过你,他说你有绝代风华,他说你长得好看性子好还聪明,我当时就想见见你。”苏棹歌楞了一下,很快的掩去了自己的神色,夜静虞的二哥就是夜轻延,一个自己打过照面却一点都不熟悉的人。 “那公主现在见到我了,觉得我怎么样?” “二哥眼光一向很准的。” 苏棹歌无奈的一笑,记忆中那个总是找哥哥谈事情的肖延总是嘴角噙着笑,跟夜枭羽截然不同,真是想不到也正是因为他自己在这大昭皇宫能得到安长公主的青睐。 “你哥哥是战神肯定很厉害吧。” “哥哥是比一般人力气大点。” “上次宴请苏将军的时候我闹肚子等跑到瑞昌殿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引荐他给我认识,三哥说他天下无敌,一定很厉害。” “好。”苏棹歌笑着答应。 夜静虞最后硬是在仙允轩住了一夜,和苏棹歌躺在一张床上问了很多关于苏煜的事情,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夜静虞才翻墙出去,听旗风说昨夜跟着夜静虞后面来的暗卫部离开后苏棹歌才沉沉的睡下。 楚姗整整十天没有出内室,旗风打听到她的脸起了红疹每天都背着夜枭羽在紫拂宫摔东西解气,苏棹歌想到了夜静虞给楚姗擦脸的手帕,大概是沾了什么东西吧。 楚姗虽然将脸的事情瞒了下来,却不知哪个宫女多嘴这件事最后闹得人尽皆知,楚姗不敢将夜静虞如何,硬是吞下了这口气。调理的差不多后,看天气不错,便到御花园散步。她这次可花了大代价,亲身尝毒差点毁容,一向娇身惯养的她也吃了不少苦,最后安长公主横插一脚这个哑巴亏她吃的甚是委屈,所幸,苏棹歌被禁足,想翻身是没机会了,虽然夜枭羽没有重罚苏棹歌,但是将她禁足自己就不算功亏一篑。 安芸也带着宫女散步,她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在花丛中耀眼夺目,楚姗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安芸走去,安芸见她过来,心有不悦,却又不能转身离开,脸上挂上了招牌笑容。 “芸贵妃也来游园,真巧。”楚姗没有行礼,夜枭羽说她在后宫可以免了一切礼数,安芸见怪不怪,她才不会傻的和皇上的命令计较。 “姗妃的身子看来是痊愈了。恭喜。” 楚姗轻笑着坐下,一脸得意。“嫔妾命大,又有皇上保护,养了些日子便好了。” “宫里近日杂事繁多,本宫未去看你,你不会怪本宫吧。” “芸贵妃言重了。”楚姗拿出手帕,故作娇羞。“芸贵妃代管后宫,琐事自然多些,这些天皇上与嫔妾寸步不离,这都是芸贵妃将后宫打理的好,皇上放心。嫔妾怎么会怪芸贵妃呢。”楚姗知道夜枭羽不会处罚夜静虞,就退了一步让夜枭羽这些日子一直都陪着她,夜枭羽也没有声张这件事,所以安芸并不知道楚姗脸的事情。 安芸脸色微变,笑容就快要挂不住,皇上近日确实没有走出紫拂宫,有几日连早朝都没去。安芸虽然心情早就不好,但是此刻楚姗就在眼前,还不停的炫耀,换谁都怒了。 “姗妃可真是得皇上宠爱,本宫都有些嫉妒了呢。”安芸笑容依旧从容,向楚姗走近,低语道:“这份宠爱,姗妃可要好好享受,毕竟,是用命换的。” 楚姗狠狠地看了眼安芸,冷哼一声离开了。 “娘娘,你说终奴妃是不是被姗妃陷害的?”品儿四处望了望。确认没人才悄声问道。 安芸随手摘下一朵娇美夺目的红蔷薇,笑意阑珊。“是。” 品儿大吃一惊,安芸将红蔷薇的花瓣一朵朵摘下,继续道。“让她们斗吧。这件事,于我只有好处。”说完,花瓣也已经摘完,安芸怜惜的看了眼手中单调的花蕊,随手扔在了地上,红色的蔷薇花瓣落了一地,花蕊想要挽留花瓣却跟不上风的脚步,不一会儿,花瓣便被风吹得四处飘零。御花园里的花都尽显妩媚,每一朵都开的淋漓尽致,也对,在这么多的对手下,只有变得更好才会引人注意,可是,引人注意的后果却和那朵飘零的蔷薇花一样…… 夕阳低垂,金色的天空上演着火烧云的景象,似血般的晚霞大朵大朵的涌现,每一朵都仿佛能滴下血一般,真是美得妖异…… 苏棹歌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泡了壶雪燕子,雪燕子是极名贵的茶,千金也难买一叶,虽然很常见,却和山中的毒草相似,很少有人分辨得清,这些雪燕子还是苏煜打了胜仗后当地的百姓送的。苏煜不爱喝茶,她便如数拿走了。 一个蓝影从后院翻了进来,旗风不过两招就将来人擒住了。苏棹歌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出去一看便发现旗风将幻觞按倒在地,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旗风,放开逸王。”苏棹歌吩咐道。 旗风闻言松开幻觞,苏棹歌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退下了。 “你这护卫可真是个高手啊。”幻觞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却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嘴角还噙着笑。 “冒犯了逸王,还请逸王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是我翻墙进来,若他不管不顾就该死了。”幻觞一副不见外的样子,走到苏棹歌身边,笑着道:“我这一路走的可不容易,有茶喝吗?” 见幻觞自来熟的样子苏棹歌也感觉轻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啊,刚刚泡了雪燕子逸王就来了。” “我这点儿赶得不错。”幻觞快步走进屋里,自己倒了杯茶就品了起来。“果然不愧是雪燕子,一小口就足以让人口齿留香,回味无穷。我曾派过几批人去寻这茶都是无功而返,今儿倒是有口福了。” “逸王若是不嫌弃……”还不等苏棹歌说完,幻觞就接上了她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你就分我点儿吧。”幻觞一副赖皮的样子。 苏棹歌轻声笑了出来,“逸王真是好相处。” “苏棹歌,你以后叫我幻觞就好,不管是人前人后,就算当着皇帝的面也不用避讳。” “好,幻觞。”苏棹歌也不推辞,不过她只会在人后唤他名字人前依然是叫他逸王,苏棹歌不想因此落人话柄。 “嗯嗯嗯,顺耳多了。”幻觞点着头将茶杯放下,翘着二郎腿的他配上一身宽大的蓝袍有种说不出的飘逸。苏棹歌忽然就明白了他封号‘逸’的来头。 “你这会儿翻墙进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苏棹歌问道。 “当然不是。”幻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苏棹歌,“这是季中配的药丸,等到……嗯……等到你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丸。”幻觞不知道要怎么说中毒的事,只好找了含糊不清的‘不舒服’表达自己的意思。 苏棹歌看到了幻觞一瞬间的思索和尴尬,知道他又不能告诉自己的理由,便没再问,不舒服的时候……苏棹歌知道他说的是换血醒来后的疼痛,可是不舒服三个字还有另一层含义不是。想到这里苏棹歌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幻觞也想到了那一层含义,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幻觞又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谢谢你特地跑一趟送药给我。” “打住,我可最担不起你说的谢谢了,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幻觞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苏棹歌很体贴的转了话锋。 “那位姑娘可是幻觞的夫人?” 幻觞挑眉一笑,温柔不自觉地浮上眼眸。“目前不是,不过快了。” “她叫什么名字?” “梦橼。大笔如橼的橼,不过她不擅长诗词歌赋,她喜欢跳舞。” “幻觞提起梦姑娘的时候眼睛都在笑。”苏棹歌打趣道。 幻觞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嘴角的笑容更深。“梦橼醒来后就跟我念叨要见见你,我一直想等她身体好点再出门,结果她好了,你被禁足了。” “我那天出门没看黄历。”苏棹歌无奈的说,“不过这样也好,万一以后我不小心害死人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你倒是半点不怪皇上。” 闻言,苏棹歌垂眸一笑。“我大概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带我回大昭,既来之则安之,我本就不是为了取悦皇上而来,禁足就禁足,反正我也不想出门,也免了被人打扰,我啊,喜欢清静。” 幻觞笑容淡了很多,夜枭羽为什么带苏棹歌回宫,不是世人想的那样,更不是苏棹歌想的那样,他…… 苏棹歌没有注意到幻觞表情的变化,幻觞不想苏棹歌发现自己的失神,硬是挤了笑容出来。 “你不是喜欢清静,你只是不喜欢被无关的人打扰罢了。” “也可以这么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渐渐黑了下来,幻觞再待下去就是大大的于礼不和,便起身告辞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拿了苏棹歌许诺的雪燕子。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相处,苏棹歌就认定幻觞是个值得深交的,他为人不虚伪做作,随性率真,难怪能成为夜枭羽的左右手。 原来如此 转眼又过去了几天,苏棹歌一直让旗风关注着来安那边的情势,旗风说苏煜将手下的兵马分了三批,没有避着刘综调动了好几次,十万精锐已经逼近都城,刘综的御林军近日也训练得很勤。 苏棹歌有些心慌,开战的苗头已经冒出来了,虽然苏煜的五十万大军对抗刘综的十万御林军易如反掌,但是自己哥哥是不是当皇帝的料苏棹歌还是很清楚的,苏煜是个好将军,但绝不是个好帝王,他脾气暴躁经常意气用事,当上皇帝以后怕是会出乱子。而且这次明显有夜枭羽的示意,他们之间的交易也让苏棹歌十分在意。 “旗风,其他四国呢?既然哥哥和刘综已经撕破脸了,卫灵易楚和贯北就没有动静吗?大昭这边什么态度?”苏棹歌着急的问道,如果有哪国趁虚而入就很有可能发展成五国混战,到时苏煜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 “主子捎来口信让小姐不要担心,大昭会帮忙压制其他三国的。属下动用了大昭的探子,大昭的确调兵边境在牵制其他三国。” 大昭的探子……苏棹歌手指不经意的敲起木桌,‘一下一下……哒、哒、哒……’听着那哒哒声,旗风忽然感觉如山倒一般的压力袭来,偏偏苏棹歌还一直不开口,哪怕是骂他两句也好啊,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实在让人难熬。 “哥哥将大昭的探子交给你了?”许久之后,苏棹歌才开口问道。 旗风终于松了口气,恭敬地回答:“小姐若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去做。” “哥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任务交给你吗?” “没有。” 没有……苏棹歌自是不信的,可她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旗风看,旗风感觉真是度秒如年,刚刚松了口气这会儿又紧张起来了,苏棹歌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也没有上位者的阴毒狠辣,但是她严肃起来连苏煜的火焰都要弱三分,旗风是受过训练的,可此时对着面前坐着的一只手敲着木桌一只手托着脸两眼直盯着他的苏棹歌也是一阵心惊。 “算了,看在你帮我瞒着哥哥没有告诉他封号的事的份上,而且我上次疼的晕过去的事你也没告诉哥哥,功过相抵,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苏棹歌将手收回袖子里,浅浅一笑,这两件事如果苏煜早早知道就不会等到夜枭羽请他来再发作了,他肯定会带着一批人闯来燎天要说法,旗风先前没有告诉苏煜,还拦下了大昭的探子向苏煜禀报,想来已经被苏煜教训的不少了,至于探子的事,看来自己让旗风瞒着哥哥真的惹他不高兴了,哥哥肯定觉得交给自己以后大昭探子就毫无用处了,虽然苏煜的顾虑是事实,可苏棹歌感觉这么亲近的哥哥突然防起了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谢小姐体谅。”旗风低着头,终于听不到那‘哒……哒……’的声音了,旗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苏煜来大昭的时候可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前交代的三天一报信改成了一天一报信,交接大昭探子的时候旗风碰了不少钉子,一想到这是苏煜吩咐的他也只好忍了,现在苏棹歌知道了还憋着火气没发作,不知道攒到哪天就忽然大爆发了,唉,这一仆二主的日子不好过啊。 “去查一下逸王保护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是。”得了命令旗风立刻快步离开了,看他走的火急火燎,苏棹歌不由的浅笑出声。 幻觞的身份本就可疑,据说他在夜枭羽争位时出了不少力,夜枭羽登基后就封了他做亲王,连后宫他也可以不用避讳来去自如,但他究竟什么来头就是苏煜当年用了所有探子也没查到,这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既然这边下不了手,那就从梦橼着手查查看吧,不过苏棹歌没有抱多大希望,梦橼身份如果真有问题幻觞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自己查下去很可能只是徒劳。 即便知道最后可能什么也查不到苏棹歌还是不甘心的想查一查,人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苏棹歌坐在桌前发着呆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今夜天气真是不好,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风还很大,天色是很压抑的混沌色,听着树叶的沙沙声苏棹歌心里烦躁,起身去关窗。 刚一站起来就一阵眩晕袭来,这是上一次的感觉,苏棹歌扶着桌角坐下,想唤玉玲冬沁进来却是没有力气只能发出细弱蚊蝇的声音,苏棹歌只好将茶壶拨到了地上,玉玲和冬沁听到‘啪’的一声赶忙进了屋,一进来就看到苏棹歌面色发白半倒在桌上。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玉玲忙过来扶苏棹歌,冬沁见此立刻跑着去找季中了。 “去柜子里,取逸王那天送来的药。”苏棹歌说道。幻觞那日翻墙进来玉玲和冬沁是知道的,虽然还没有着手调查玉玲和冬沁的背景,但是苏棹歌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还将幻觞给的药让玉玲收在了柜子里。 玉玲取出药拿了一粒给苏棹歌,苏棹歌神志已经有些迷糊了,吃了药就赶紧让玉玲扶着去了床上,这时冬沁也进来了,着急的跑到床边。 “娘娘,侍卫不让奴婢出去,你快让旗风去找季太医吧。” 苏棹歌忍着痛说道:“不用了,我刚刚吃了药,抗一会儿就好,你们出去,谁也不许出门找人。” “可是娘娘,你这样……”玉玲不理解苏棹歌为什么不愿意找太医来看看,旗风武功高强侍卫又拦不住,难道就因为皇上一句禁足连命都不要了吗。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上次不也没死吗?”苏棹歌说着嘴角还扯出了一抹笑容,她笃定自己不会死,不然幻觞就不会费力翻墙进来送药了,因为他知道季中今日不会来所以来送药,今日是五月二十五,刚刚一个月,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每月都会这样,这算什么,毒发吗?既然和换血有关,那这件事夜枭羽也是知情的了,果然,送药也是他默许的吗,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容易死掉,又或者为了牵制哥哥…… 苏棹歌想着感觉疼痛感越来越清晰,紧咬着下唇的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玉玲犹豫着不想走,苏棹歌这幅样子太让人担心了,冬沁却硬拉着玉玲出了门。 “冬沁,娘娘万一有个好歹……”玉玲甩开冬沁的手生气的说道。 冬沁平静的道:“你放心,娘娘不会有事的,逸王费工夫送来的药一定有用,你再呆在屋里娘娘只会顾忌你,我们出来以后,她若是疼得厉害,还能发泄一下。” 闻言玉玲安静了下来,冬沁说的很对,她们在身边苏棹歌是有顾忌的,她倒是希望苏棹歌可以喊出来那样还好受些。可是苏棹歌不是那种人,她宁愿咬得下唇出血也不愿意服软说痛。 苏棹歌快要晕过去前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是谁?苏棹歌想睁开眼睛看,却是没有任何力气,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一身白衣,姓氏为离 苏棹歌迷迷糊糊的醒来,刚想唤玉玲看到眼前的景物停了口。 这不是仙允轩……床明显比仙允轩的宽大,挂着的床帘是苏锦,仙允轩是用蜀锦做床帘的。苏棹歌坐起来一手挑起床帘,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圆木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雪景图。苏棹歌想起自己昨夜痛的迷糊时好想被人抱起来了,是谁?如果是夜枭羽不会带自己离开仙允轩。哥哥也不可能,他没有理由带自己离开,现在他和刘综剑拔弩张,是绝对不放心自己离开皇宫的,待在皇宫还有侍卫保护,出宫风险更大。那这会是刘综的人?绑了自己来要挟哥哥吗…… 苏棹歌想着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并没有人,看样子是在农家,简单的小四合院,外围载满了树。苏棹歌刚走出院子就和迎面来的人撞上了。 那人一身白衣,头发被玉簪随意簪在脑后,额前垂着长长的刘海,皮肤白的更是让人惊叹,他的眼睛很美,美得让人无法形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左唇边有一个梨涡像是酿了酒一般,让人痴醉。他就站在苏棹歌面前,身子有些单薄却毫无病态,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融化了冰雪,仅一瞬就扫去了所有阴霾,原来世间真有人配得上‘温润如玉’四个字。 “你醒了。”那人声音很好听,苏棹歌不自觉地想起了山涧溪谷。 “你是谁?” 那人抿唇浅笑没有回答,苏棹歌看到他手中的折扇上挂着一枚玉佩,上面是个‘离’字。 苏棹歌浅笑,一身白衣,姓氏为离,原来是他…… “所以说,我现在是在蒙山。”苏棹歌挑眉说道。 “没错,姑娘觉得蒙山景色如何?”那人打开手中的折扇,习惯性的扇起来,那扇子上画的是高山流水,苏棹歌留心看了看,与屋中的雪景图同出一人之手。 “简单宁静,很不错。”苏棹歌顿了顿又道:“玉璃帮什么时候坏了规矩,带我看风景了?” 说起玉璃帮是不会有人陌生的,玉璃帮相当于杀手组织,帮里有三条规矩,一是非奸佞之人不杀,二是非高价不接,三是接单必成。玉璃帮至今成立已有三年,帮中皆是顶中高手,接单从未失手过,说起这玉璃帮接单也是特殊,不是顾客找人,而是玉璃帮亲自上门,他们会查出谁恨一个人入骨再主动去谈生意,事后也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因着这点玉璃帮声誉极好。玉璃帮只有蒙山一个据点,这蒙山自古就有死山的别称,因为上山要经过生死关,那生死关连飞禽走兽进去了也呼迷了方向,更何况是人,易楚曾围剿过玉璃帮多次,但都是无功而返,因着第一条规矩玉璃帮很得百姓拥护,因着第二条规矩玉璃帮现在富可敌国,因着第三条规矩玉璃帮声望甚高。苏煜一直很想结交离歌,只可惜玉璃帮的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有玉璃帮行动的消息苏煜就要惆怅好半天,怨愤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去蹲点。不过苏棹歌疑惑了,自己觉得自己不算奸佞之人,而且没杀她可是坏了第三条规矩啊。 “玉璃帮确实接了生意要杀姑娘。”离歌说着合上扇子在手心一敲,继续道:“五天前我带人潜入大昭皇宫,看到姑娘生不如死,一个不忍心就带了出来。” “五天前?”苏棹歌微微有些吃惊,从撩天到蒙山少说也有七天脚程,不想自己五天后醒来就已经身在蒙山了,玉璃帮竟有如此厉害的千里马?只是自己能相信离歌说的话吗…… “对,五天前。”离歌温声说道,苏棹歌思量了一番还是选择相信离歌,现在她孤身一人唯有选择信他才有出路。“离公子,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这第一条规矩怎么过的?”苏棹歌抬眸对上离歌的眼睛,问道。 “有人扣押了我的人,除非杀了姑娘,不然死的就是他们。” “怎么,玉璃帮的人皆是顶中高手,还会被抓?而且你离公子难道是会受威胁之人?” “姑娘这是在讽刺我。”离歌说完就径直往屋里走去,苏棹歌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了,苏棹歌不喜欢夏天毒辣的太阳,特意拐了几步走在了屋前的阴凉处。碧空万里像是特意洗过似得,一尘不染。 “其实我本来就不准备杀姑娘你的。”见苏棹歌进屋,离歌倒了杯茶给苏棹歌。这是要跟自己谈事情?那就不能推辞了,苏棹歌坐在了离歌对面,拿起茶杯浅浅啄了一口,顺便就被这奇特的香味吸引了,这种香味很淡,淡得让人来不及捕捉,可是喝完,却是口齿余香,就是雪燕子也没有这么奇特。 “好奇特的茶。”苏棹歌脱口而出。“雪燕子也没这么妙。” “那当然,这可是我蒙山的至宝——水三月。这天下,唯我蒙山有此物。”离歌得意的炫耀着。可是他的自满却不惹人厌恶,反之,让人感觉很轻松。“雪燕子香味奇特,可是这水三月,口感奇特。” “离公子的东西都是顶尖的好。”苏棹歌放下茶杯,细细看起来,勾唇又道:“竟然用上好的和田玉做茶具,玉璃帮果然富有。而且公子知道雪燕子,估计哥哥会感觉很挫败,他还以为雪燕子世间唯他一人有来路。” “这水三月如果不用玉器盛泡就淡如白水,至于雪燕子嘛,我不过派了几个人跟踪苏将军的人,就找到了来路,所以还是苏将军的功劳。”离歌手指放在桌上很有节奏的轻轻敲起来,苏棹歌见状笑容更深,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和自己一样。 “离公子的茶可真难伺候,不过嘛,好茶配佳器,这是应该的。”苏棹歌也敲起了桌子,她敲得很慢很轻,并没有附和离歌或者抬杠的意思,彼此都有的习惯罢了。“那么,离公子带了我出宫,是想跟夜枭羽还是哥哥谈条件?”问完这个问题苏棹歌自己就笑了,夜枭羽不一定会为了自己答应离歌什么条件,可是哥哥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会答应,离歌为了万无一失肯定是和哥哥谈条件才对。 “跟苏将军。”离歌敲着桌子的手一顿,随即又道:“只要苏将军帮我救一个人,我立刻放姑娘下山。” 果然是哥哥,苏棹歌收起笑容,问道:“为什么你们玉璃帮不救?如果只被抓了一个人,那你帮里应该还有很多人才对。何况离公子功夫也是万里挑一,我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挡得住你们。”大昭皇宫戒备森严,他们带了她都能来去自如,还挡下了旗风和夜枭羽的暗卫,其能力可想而知。 “因为玉璃帮的人不会涉足华城,我知道我的人关在哪里,只能绕个弯子借苏将军的力量一用。”离歌停住没有再敲桌子,打开折扇轻轻摇起来了起来。苏棹歌也收了手指,离歌是怕自己凭着他不经意的敲桌子频率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吧,这人还真是小心。 华城,易楚的都城,玉璃帮不会涉足华城?为什么?易楚曾经围剿过玉璃帮多次,不涉足华城是他们谈好的条件还是有其他原因…… 易楚和玉璃帮的恩怨苏棹歌不了解,更不会多问,知道的越多命就越短,这点她还是清楚的。“我的侍卫现在如何了?”旗风只要察觉到危险定会拼命,离歌敢闯皇宫定是带足了人手,不知道旗风是否出了事…… “他没事,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将姑娘你被掳走的消息告诉苏将军了。我已经派人去给苏将军送信了,只能先委屈姑娘在蒙山住上几天了。姑娘放心,安阳帝和苏将军还未翻脸,我也会告诉苏将军姑娘安好不让他担心的,我想我离歌在江湖还是有声望信誉的,苏将军会信的。” “离公子也请放心,我知道生死关的威力,不会贸然下山的,只要离帮主能每日告诉我哥哥消息就好。还有,多谢离公子点拨之恩。”苏棹歌是真心说这话的,站在离歌的角度他并没有错,为了救手下他愿意担上得罪苏煜和夜枭羽的风险,作为头儿他十分优秀。他做人很有原则,他没有杀苏棹歌,借此与苏煜合作,兜了很大的圈子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会告诉苏棹歌他的人被关在华城,那就和楚姗脱不了关系了,也算是告诉了苏棹歌祸患在何处,此为点拨之恩。 “你不必谢我,是玉璃帮冒犯在先。”离歌将折扇合起来,起身走出了屋子,苏棹歌又倒了一杯茶喝起来,原来楚姗就这么想除了自己,甚至不惜动用易楚的力量,又担心最后露出马脚,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困了玉璃帮的人让他们为自己做事,可是楚姗错算了离歌的为人……苏棹歌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自己这样被离歌他们带出宫,苏煜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可是事后再回到大昭要怎么向夜枭羽解释,到时候楚姗还可以再咬一口说自己被人玷污什么的,这可就难解释了…… 再一次 玉璃帮的人很有分寸,苏棹歌的院子附近根本不会有人来,便是来送饭的人也只是放下就走不多留一刻,仿佛苏棹歌是什么浑水猛兽一般。 醒来后的第三天,苏棹歌已经将屋里挂着的雪景图看穿了,无聊的实在受不了,就四处瞎走,她现在呆的地方景色甚好,苏棹歌不敢四处瞎逛就怕自己一个不留心不小心踏足生死关。 “离公子。”苏棹歌看到离歌立在悬崖前便走了过来,离歌今日仍然穿着白衣,头上依旧是那根簪子。 “你看。”离歌笑着对走过来苏棹歌说道,苏棹歌放眼望去,悬崖前一条小道绵延不绝,虽然隐在从木下,但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清晰。 苏棹歌笑着舒了一口气,缓缓道:“离公子是想骗我走下去吗?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一定不是下山的路。” “姑娘戒心太重。”离歌说着甩开扇子,一股仙人的气质浑若天成。如果说苏煜是一把火,面前的男子就是一捧雪,他没有幻觞那种飘逸的感觉,他似乎若有若无,苏棹歌也见过无数穿白衣的男子,都不如他万分之一。 “易楚可是蒙山山脚的常客,其他四国也都明着暗着拜访过,连千百人一起都找不到的路,我认为不会这样明显,再说,生死关的路怎会这般显眼,也太对不起天下人的猜测了。” “姑娘很聪明。”离歌含笑看了一眼苏棹歌,继续不急不缓的扇着扇子。“姑娘聪明且不自作聪明,果然不负传言。” 远处一只小鸟扑楞着翅膀横冲直撞惊醒了两人静谧的气氛,不等苏棹歌反应离歌便合上扇子施展轻功将小鸟带了过来,苏棹歌自己虽不会武功却也因为苏煜自幼习武耳濡目染懂一些门路,离歌的轻功‘好’字根本配不上,出神入化也难言其十分之一,原来不是玉璃帮有上好的千里马,而是玉璃帮有天下无敌的轻功。苏煜一直想和离歌过过招,一般人在苏煜手里过不了五招,旗风勉强也只过七招,离歌轻功比苏煜好很多,就是不知道力量技巧如何了。 苏煜经常在武场郁闷没有对手的人生不够完整,如果离歌能与苏煜见上一面,也算圆了苏煜两件心事——结交离歌,有对手。想到这里离歌捉了小鸟上来往回走的时候苏棹歌小跑跟了上去。苏棹歌不禁失笑,自己何曾这样巴结过人。 离歌将小鸟交给仆人,吩咐道:“找个笼子先喂着,谁下山的话带下去放掉。” 仆人小心翼翼的从离歌手里接过小鸟便走了,那小鸟一声都没有叫,也不知道是吓蒙了还是不懂世间险恶。离歌的扇子别在腰上,他洗了手之后才招待苏棹歌进屋。屋子里一尘不染,入目只有白色,连装饰品也只有三个大白瓷瓶,屋子里挂满了字画,和离歌扇子上的画一样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看来他对自己的技艺很有自信,而且看他这般,似乎有洁癖,但他还是去捉了小鸟,怕它在生死关迷路死掉吧,这个离歌,品性修为实在不赖。 “离公子实在让人刮目相看。”苏棹歌首先开口道,她坐在茶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经意的在桌上敲起了手指。 离歌笑着拿出扇子摇起来,他摇的很慢,一下一下,似乎很刻意。“姑娘有事?” 苏棹歌浅饮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手还在桌上慢慢地敲。“哥哥一直很仰慕离公子的能力为人,想结交离公子很久了,苦于公子您神龙见首不见尾哥哥次次扑空,这次我厚了脸皮过来,希望离公子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姑娘希望在下如何做?” “不知公子可否留点踪迹给哥哥,如果哥哥恰巧找得到公子也算有缘,之后如何就看公子和哥哥合不合得来了。” “苏将军义勇双,在下亦是佩服不已,既知苏将军有心,那便不推辞了。” 闻言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她不信离歌不知道苏煜想与他结交的事,就凭他在哪里露面一次苏煜的人就找过去一次也能猜个大概了,玉璃帮虽是杀手组织却也知道不少秘闻,曾经还和贯北做过一次情报交易,苏煜的心思,离歌肯定早就知道,现在是在顺水推舟还是卖人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下山后苏棹歌一定会立刻写信告诉苏煜离歌的反应的,她可不想苏煜一厢情愿的被离歌利用。离歌在想什么,她猜不透,多防一点还是好的。 正说着,一名男子来找离歌。 “帮主。”那人看到苏棹歌没有说话抬头看离歌,等他的示意。 “来安那边的消息?”离歌问道。 那人微微颔首,苏棹歌急切的看向离歌,离歌点了点头,那人才继续道:“帮主,来安那边的人说已经开战了,苏将军前几日派了一拨人去易楚,他有两封信,一封给帮主,一封给姑娘。”那人说着掏出两封信给离歌,之后便离开了。 离歌将写着苏棹歌名字的信给苏棹歌,苏棹歌当即便打开了,苏煜写的信肯定没有什么见不得玉璃帮的内容,他肯定要提防信送到苏棹歌手里之前被人打开的可能。 苏煜的信写的很简单,他说他已经先发制人去找夜枭羽要人了,让她在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待在蒙山,和刘综的事让她别担心。 苏煜跟夜枭羽要人这点做得很好,但是也无形中将她失踪的事捅了出去,不过要是夜枭羽反过来跟苏煜要人的话更不好,也就只能这样了。 “可能要在玉璃帮多叨扰一段时间了。”苏棹歌将信折好收起来笑着说,正好多呆一些时间摸摸玉璃帮的底子。 “承蒙姑娘和将军都看得起。” 苏棹歌一点也不好奇苏煜写给离歌的信是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拜托他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然后表达自己的结交之意,苏煜想事情比较直来直去,苏棹歌很了解他。 苏棹歌现在担心的是夜枭羽的人要是发现了踪迹找到蒙山,到时加上易楚,玉璃帮大概会两面受敌,这点,玉璃帮会和苏煜谈什么条件…… 之后每天来给苏棹歌送饭的人都会详细的告诉她来安的情势,苏煜势如破竹,仅仅一个月就将来安一半疆土拿下,百姓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毕竟曾经像守护神一样存在的苏煜忽然谋反一群守旧的人还是接受不了,刘氏皇族在来安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根深蒂固,而且有点眼界的人都看得出来苏煜不适合当皇帝,他太情绪化很容易被人刺激左右,假若识人不清听了谗言可能会民不聊生…… 苏煜夺了这天下之后,夜枭羽又会打什么算盘,夜枭羽有没有私底下和贯北易楚卫灵通气谁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正是未知,才可怕…… 苏棹歌想了几天之后再一次主动去找了离歌,离歌看到苏棹歌并没有太惊讶,苏棹歌虽然待旁人冷淡了些可是对苏煜是很上心的,自己又是她现在唯一可以联络外界的人,不找他又会找谁呢?苏棹歌可不会傻到去闯生死关。 “姑娘这次来又是所为何事?” “离公子这个‘又’字可真是用的别扭,倒是说的我不好意思再来了。”苏棹歌虽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要走的想法,离歌倒了一杯茶给苏棹歌,苏棹歌握着茶杯垂眸不语。 “方才是在下失礼。姑娘有事请尽管说。” “玉璃帮做过情报生意,现在还做吗?” “姑娘想问什么先说来听听,或许不用去查在下现在就知道。”离歌这次没有摇扇子,手指在桌上敲起来。 苏棹歌也一下一下的敲起桌子。“不劳而获实在心里惶恐,就算散尽家财也绝对不会让离公子吃亏的。” “苏将军和姑娘名下没有任何店铺进项,姑娘是想卖了祖宅跟在下谈生意?”离歌缓声问道,苏煜他查过,这人两袖清风,有点钱就补贴到军队里了,苏棹歌也不敛财,他们兄妹两人手里除了祖产并无他物,说这些并不是羞辱苏棹歌,她想试试苏棹歌的底牌。 苏棹歌自然明白离歌的心思,她迎着话锋回道:“虽说没什么资产,可是假若哥哥得了来安,来安镇国宝物其中之一的月琵琶双手奉上如何?”传闻玉璃帮帮主嗜扇成命,这天下最好的扇子不知可否引他侧目一二。 话到这里离歌已经来了兴致,“若是不能如意……”不等离歌说完苏棹歌就打断了他的话。“若是哥哥兵败,我苏家祖产部归玉璃帮,包括安山。”安山足可以与蒙山齐名,是苏家家祖当时跟刘氏祖皇帝打了江山之后祖皇帝赏的,安山的烽火台是天下最显眼的烽火台没有之一,连刘氏皇族都不知道安山在哪里,只有苏家人知道。抛出这些条件苏棹歌并不怕离歌为了安山对苏煜使坏,因为月琵琶更让他惦记。 “姑娘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离歌甩开扇子摇起来,不管成败与否,他都没有损失。 “夜枭羽可有和其他三国达成什么交易?” “如果是关于来安和苏将军,那么没有。”看来有其他的事达成了共识,但是其他事不关苏煜就不重要了,看这个样子就算问了离歌他也不会说,倒惹得后面想问的不能问了。 “我的事夜枭羽有没有手笔?” “没有,慕珩帝派了所有影卫出来找姑娘,最多再有三日就会查到玉璃帮头上了。” “哥哥和夜枭羽之间是什么交易?” 离歌顿了一下,合上扇子还是说了。“姑娘不知,姑娘现在急需血蛊治病,不然活不过三年。” 闻言苏棹歌眸子猛地一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哥哥会来撩天,难怪哥哥会谋反,原来,都是为了自己……“我的病是因为救了幻觞的人?”苏棹歌敲桌子的手猛地一顿,怕离歌发现自己心神不定,将手收回袖子半握成拳。 “对。” “幻觞是谁?那个姑娘又是谁?” “还请姑娘体谅,这些在下不能说,天理自然,玉璃帮不能坏了自然循环的理。” 苏棹歌没有再问,她不想去触碰别人的底线。苏棹歌心里特别乱,不想再和离歌多说便缓缓往回走,已经是盛夏了,蒙山由于极高倒不显得热,也没有熟悉的蝉鸣虫叫,那些树仿佛被施了法,一动不动,苏棹歌回到屋里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泪如雨下,哥哥又一次为了自己涉险,她对父母的记忆概念很少,这些年苏煜一个人扮演了无数角色,如父如母如兄如友如师,事事以她为先,不想自己来了大昭后却依然让哥哥操心,甚至连君臣纲常也放在了一边。 窗外的太阳依旧毒辣,墙上的叶影随着时间变化着,黑夜似乎在很久之后,久到院里枯了几根草也没等到…… 冥冥之中 天还没亮苏棹歌就起来,匆匆洗漱一番后去找了离歌,苏棹歌问过送饭的仆人知道离歌这个点已经起了,离歌看到苏棹歌并不意外,迎了苏棹歌进屋,给她泡了杯热茶。 “离公子,你为什么喜欢穿白衣?”苏棹歌并没有一开始就说明来意,她问了一个自己也被经常问的问题。 “洁癖,其他颜色受不了。”离歌温声道,他所有的衣物都是白色,只要有一点污渍痕迹就立马换掉,其他颜色的衣服光是看着就让他浑身不舒服。“那你呢?你也喜欢穿白衣。这是何故。” “我是习惯,小时候就常常穿白色的衣服,看着白色会比较顺眼。”苏棹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么颜色,只是用惯了白色就都以白色为先了。 “世人都以为姑娘爱穿白衣是因为脱俗。” “世人也都以为公子穿白衣是因为有特点。” “所以说,世人的话不可信。”离歌笑着甩开扇子摇起来,苏棹歌跟他兜了一个圈子,总应该进入正题了吧。苏棹歌也不想再说无关紧要的事浪费时间,浅浅喝了一口茶道明了来意:“离公子,我想麻烦你送我下山。” 离歌并不意外,他昨天看苏棹歌的反应就差不多猜到了。“姑娘要去苏将军那里?” “对,麻烦公子送我下山,我想旗风现在就等在蒙山下,我会让旗风护着我去哥哥那里的。”旗风一定早就得了苏煜的消息,在山下等着接应她了,见到旗风再带上几个大昭这边的探子快马加鞭赶到来安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还可以放出消息自己还在蒙山避过一些追杀。 “苏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在蒙山待到来安那便尘埃落定。这是他拜托我的……”苏棹歌不等离歌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公子,我去了也绝对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哥哥若是兵败,后果我和他一起承担,假若功成,哥哥自己也绝对收拾不了来安的烂摊子,所以,我必须去。” “姑娘可知关心则乱,到了病发那天苏将军看到会如何你可想过?大昭那边的人找到来安你又是回还是不回?” 离歌的分析一针见血,这些苏棹歌都想过,可是她有她必须去的理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一步步的见招拆招,苏棹歌还是放心不下苏煜,苏棹歌本来就打算苏煜兵临来安都城的时候赶过去的,现在又知道了苏煜起兵的理由,各种情绪涌了上来,心里就更放不下了,虽说苏煜很得民心,可是刘氏三百多年的根基也不容小觑,尤其传闻中的血蛊,如果刘综用血蛊对付苏煜,苏煜的五十万大军要如何招架。 “公子也说了,关心则乱。” 离歌将扇子收起来,苏棹歌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离歌才开口。“我送你去来安,苏将军现在在云州,我正好去一趟接笔生意。” “多谢公子。”这一路如果有离歌会安很多,如果离歌被押在易楚的人被苏煜的人救走,可能楚姗已经派出其他刺客追杀了,现在苏煜的处境很紧张,不到万不得已苏棹歌不想动大昭的探子,而且她也不能出事,不然苏煜就被人狠狠极了软肋。至于离歌说的生意真假与否,这个人情苏棹歌都记下了。 仆人牵来两匹马,一匹稍大一匹稍小。大的马看到离歌就跑了过来在他跟前走来走去,离歌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他的脚步瞬间轻快了许多,这马果然有主人的影子,苏煜的马就是个暴脾气,除了苏煜和苏棹歌其他人都不能靠近,一连踢伤了六个喂草的仆人,后来就是苏煜跟前轻功最好的暗卫去喂它了,远远的极快的放下草料就跑,他对同类也不友好,看见马匹就去挑衅,好在它是千里马中的千里马,很对苏煜的胃口,所以它完可以在来安横着走没人没马敢惹它,苏煜给它起名‘无敌’,马如其名。 “这是卓尔,很温顺,那边的是星纯,星纯是卓尔捡回来的,性子很顺就是有些淡,你可以试试。” 苏棹歌有点尴尬,自己不会骑马真的是惹来很多不便。“看来玉璃帮也不是尽晓天下事,可能要拖公子后腿了,我并不会骑马。”星纯缓缓地走到苏棹歌跟前,苏棹歌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清明,两只耳朵半耷拉着。苏棹歌不自觉的伸手,星纯主动将脸靠了过来……许久,苏棹歌才缓缓问道:“离公子,这马可有主人?” “没有,看着与姑娘投缘,以后姑娘就是它的主人。”看星纯这幅样子离歌也略略有些吃惊,星纯一向不亲近人,纵是对同类也都是淡淡的,果然这世上有缘分一说。本来他打算牵另一匹马给苏棹歌的,星纯性子太淡,可是刚刚他去牵卓尔的时候星纯跟着不肯离开,这才牵来试试,冥冥中,真的注定谁的就是谁的…… “多谢公子割爱。”苏棹歌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星纯,不过她也不会白收,之后她会送些东西给离歌的,就算离歌有不尽钱财也没有白拿的道理。 离歌本来为苏棹歌准备了骑马服,现在看来用不上了。“委屈姑娘跟在下先共乘一骑,待下了山为姑娘找辆马车。”苏棹歌将骑马服接过来。“不用了,离公子路上教我就可以,我也不是愚昧之人,想来该是很快就会学会的。”苏棹歌拿着衣服换好,然后将头发挽起来,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感觉。苏棹歌不想坐马车这样目标太大又慢,而且现在离开了苏煜她也应该学会骑马了,如果一开始就会,也就不会在去大昭的路上摔成那样了。 离歌也想着教会苏棹歌骑马会省去很多时间,本来苏煜每次骑马带苏棹歌都让她坐前面她也学得差不多了,加上离歌恰到好处的点播苏棹歌很快就学会了骑马,路过生死关的时候苏棹歌留心想认认路,后来发现没有任何标记宛如在诺大的树林里瞎转,苏棹歌直到下山也没记住一分一毫,走到大路上几步之后连入口都找不到了。能做到这样隐蔽,就一定是用了障眼法,且蒙山只栽了一种树,十有八九是什么阵法…… 旗风此时见到苏棹歌骑马下来又是吃惊又是意外,苏棹歌竟然学会了骑马,可是苏煜已经吩咐过了,不等大局定下来不让苏棹歌离开蒙山的,这些天他守在蒙山下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想上山,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和苏棹歌有关,可是现在的处境下山没有任何好处,苏棹歌这是…… “小姐是要去哪里?”旗风拦在离歌一侧,生怕离歌带苏棹歌下山是另有图谋,虽然苏煜交代过可以尽信离歌,可是与苏棹歌牵扯上的事就不得不小心点。 “去云州哥哥那里,你现在和几个探子驾车往华城跑,看看能不能调离一些刺客,还有这封信,想办法给流月送过去。”苏棹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旗风,旗风接过信拦在了苏棹歌面前。本来苏棹歌是打算让旗风带着几个探子送自己去来安的,但是现在有了离歌一路同行,就可以使一招调虎离山了,至少一定能把夜枭羽的人引走。之所以去华城则是因为灯下黑,且让那些人自作聪明去吧, “小姐,信属下会尽快送回来安,但是将军吩咐过,一定要小姐留在蒙山。” 苏棹歌闻言浅浅笑起来,旗风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旗风,你曾说我才是你的主子。” “此事关乎小姐安危,旗风一定听将军安排。” “旗风,当年哥哥出征一路上捡了二十个孩子,培养成了暗卫,将最好的你给了我,我觉得,你们二十个人对苏家是有恨的。” “小姐。”旗风闻言一惊,跪在了苏棹歌面前。“属下……”苏棹歌并没有让旗风说后面的话,继续说道:“让你们过暗卫的日子,本就不公。” “小姐苏将军对属下等人是救命之恩。”旗风打断苏棹歌的话,他们这些暗卫对苏煜的忠心天地可鉴,不说他们,苏煜手下的兵各地的探子都没有二心。“小姐,属下感念将军大恩,救我等性命,教我等技艺,纵是暗卫属下亦心甘情愿忠心不二,将军待下宽厚,属下都会善终的,所以,小姐,请不要怀疑属下的一片赤诚之心。” “我又何尝不是,哥哥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我不等坐以待毙。” 旗风心里很是煎熬,许久才缓缓开口。“属下遵命,待属下去了易楚就甩了他们立刻去云州找小姐和将军。” 苏棹歌心里松了口气,总算过了旗风这关。“你不用担心,哥哥那边我来解释。” “多谢小姐。”旗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苏棹歌不听苏煜的安排,这后果却大半要自己承担,这次之后一定不能过这种一仆二主的生活了。 旗风带了几个轻功好的探子赶往华城,有意无意的留了一些痕迹给追着的好几批人。离歌和苏棹歌也是快马往云州赶,为了防止白天有人认出,两人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也不怕什么盗匪莽贼,离歌的功夫对付几个草莽还是绰绰有余。 卓尔和星纯都跑了一身灰尘,从日暮跑到日初,苏棹歌每次从马上下来腿都在抖,离歌本着男女有防只是送了几瓶药给苏棹歌,并没有多问,两人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终于在第九天夜里,赶到了云州。 一切有我 看着云州的城墙苏棹歌心里滋味万千,终于到了。这一路虽然没人追上来可也不容易,现在到了这边就可以松口气了。 苏棹歌直接带着离歌去敲了城门,城墙上的火把被风吹的摇摆不定忽暗忽明,苏棹歌敲了没几下里面就有人大喊道:“已经丑时了,等辰时城门开了再进来吧。”苏棹歌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云州城在辰时还会开城门,那就说明仗还没打过来,开城门最有可能面对的就是难民,也就是说城里还有很充足的存粮,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很乐观。 “让陈副将过来,他听了我的声音会开城门的。”苏棹歌稳着声音说道,苏煜现在据守云州,云州是最重要的大本营,守城的将士一定是陈元,陈元当年跟过父亲,现在是苏煜麾下一员猛将,此人有勇无谋,苏煜一直带在身边,不用想,守城门的人非他无二。 里面的人窸窸窣窣好一会儿,苏棹歌才听到陈元的声音。“城外何人?” “陈副将,我是棹歌。” “小姐。”陈元很意外,然后立刻吩咐跟前的人:“快开城门,还有速速去报告苏将军,就说小姐来了。” 陈元等人打开城门看到苏棹歌跟前的离歌,却是不见旗风,皆是有些意外。“他是哥哥的朋友,旗风有事后面再赶过来。”苏棹歌首先解释道,离歌含笑点了点头,陈元没有再问,派了两个小兵带苏棹歌往苏煜住的地方去。 走到半路,就看到苏煜带人风风火火的往这边来,看到苏棹歌的时候苏煜并没有开心的神色,直狠狠的盯着苏棹歌。跟前的两个小兵见状连连退了好几步。 “陈元那边人手紧,你们都先回去吧。”得了命令几个人小跑着离开,苏煜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谁也不想被这位的火爆脾气波及。 “哥哥。”苏棹歌笑着往苏煜跟前跑去,一把抱住苏煜的胳膊。 “别叫我哥,我才不是你哥,谁爱当你的哥哥谁去当。”听着苏煜幼稚的气话,苏棹歌笑出了声。“哥哥你把棹歌当掌上明珠,人家离公子可是不在乎啊。” 苏煜这才看向离歌,很快他就知道了眼前人是什么身份。一身气质虽说恬淡却是有些过了,倒是不像江湖中人。“离帮主这些天照顾棹歌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离帮主当初答应了在下会让棹歌待到来安之事有结果,不想离帮主这样言而无信。” 离歌闻言也没有生气,温声道:“令妹一番分析有情有理,在下实在不好拒绝。” “哥哥,离公子护送我从蒙山赶过来,又让我在那里住了好些天,哥哥不是一直想见见离公子吗,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苏棹歌说着扯了扯苏煜的袖子,笑着吧眨了几下眼睛,苏煜也知道自己不该对离歌那样说话,现在平静下来了也清楚自己太唐突,当下拱了拱拳。“抱歉,刚刚在下心里一急说了不中听的话,还请离帮主多多包涵。” 离歌早就知道苏煜对这个妹妹的看重,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没事,苏将军也是疼护妹妹。” 苏煜现在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他自己住了一间,其他屋都住了将士,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让人给苏棹歌收拾了一间,现在又给离歌收拾了一间。不过没人表现出任何不满,苏棹歌人缘极好,作为她的‘护卫’加苏煜的‘朋友’,大家对离歌也很和善。 离歌前脚进屋苏煜后脚就派了十五个暗卫看着他,生怕明天早上一起来离歌就不见人了,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离帮主,还没过招苏煜可不想让他走。自从夜轻延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跟人一较高下了…… 苏煜送了苏棹歌进屋,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也不管苏棹歌是否累了,他知道这个妹妹聪明,现在不问以后就不好问了,反正云州现在很太平,便是苏棹歌明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为什么来云州,可是蒙山不好?”苏煜首先开口问道。 “蒙山很好,离公子待我也不错,可是哥哥,你在这里打仗,我怎么可能坐得住。”苏棹歌开门见山的回答,“哥哥,行兵打仗你当天下第一,但是我一定不会拖了你的后腿,哥哥且放心,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有人伤的了我。” “刘综放暗招的话怎么办?” “哥哥,血蛊的作用我们只是看史书知晓的,三百多年了,谁知道当时的真相如何,再者,难道有危险就是哥哥你一马当先我这个妹妹畏首不前?我和哥哥一样,身上流着苏家的血,苏家承袭了几百年的将位,不仅男子,女子也没一个是孬种。”苏棹歌一席话说的苏煜热血沸腾,苏煜自知说话讲道理自己比不上苏棹歌,现在苏棹歌已经来了这边他也不能将人再送出去,只好有些无奈的说:“你本就聪慧,这措辞定是已经想好了的,旗风没跟来我就让一栏和一杭跟着你。” “哥哥,一栏一个就够了,你身边的人尽量别动,旗风也用不了几天就会过来了,还有哥哥,这次的事情你别怪旗风,他不可能违逆我的意思,他去华城也是一路惊险。” “不听我的话,不教训如何服众?” “旗风听了我的命令,如果罚了他,以后哥哥的人我岂不是不敢用了,何况,当初不说旗风给我了吗?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苏棹歌挑眉反问,苏煜一时语噻,起身往门外走去。“我从来都说不过你,算了,旗风的事就过了,你早点睡。” “谢谢哥哥。”苏棹歌起身将苏煜送出门,苏煜的头发有些长了,好像许久没有打理过了,背影也消瘦了些,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些天肯定是费心费力,苏煜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不把自己送走就好,这样自己才能在这里帮哥哥,苏棹歌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月亮已经斜了过去,太阳正在酝酿着准备升起…… 苏棹歌睡得晚却起得很早,她本就不是嗜睡的人,她早上起来让一栏带她去了厨房,苏煜练兵巡防的时候可以带着吃,特殊时期苏煜吃的很清减,不过看苏煜很是沧桑的身影苏棹歌很是心疼。也只有她做的苏煜才会二话不说吃掉。 苏棹歌做了很多,留了一些给苏煜,其他的交给了一栏。“这里的吃食你拿去给暗卫分分,都别客气。”一栏也没有多和苏棹歌客气。“多谢小姐。”以前苏棹歌只要做吃食就会多备一些分给他们,即使是最寻常的两样点心大伙也吃得开心。 看一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棹歌轻轻笑着开口:“旗风去了华城,想来过几天就到了,你这几天多注意点各地探子送来的消息,我怕他有意外。” “是。”昨晚开始一栏就在想旗风的下落,这次没有跟在苏棹歌的跟前还以为他出了意外,还好还好。 苏棹歌提了食盒去苏煜的屋里找他,门还半开着,人却不见了踪影,再去看离歌的屋,也不在。苏棹歌不用问守卫就猜到他两去哪儿了,走到练武场,果然看了他们两的身影,苏煜一身红衣,眼里满是挑衅和得意,隐隐有欲火在燃烧,离歌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衣,双手背在身后,显得自在极了,苏棹歌在看台处坐下,这一火一雪终于遇上了。 先是苏煜出招,离歌毫不费力的挡了回去,苏煜这才真正来了劲儿,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不过一直是苏煜在攻离歌在防,一时不分上下,两个时辰过去了,太阳毒辣辣的照着,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却是没人有半分退意,苏棹歌看了看一旁的一栏,正两眼放光的看着练武台,苏煜怕离歌身份走露,遣退了练武场的所有人,这两人能打一架是多难得的机会,夜轻延当年在过了一百招之后输给苏煜半招已是不易,不想离歌可以势均力敌这么久。 第三百招过后,苏煜跃起一记手刀横劈过去离歌退了两步,然后两人都笑了,离歌拱了拱手:“在下输了,苏将军当的起天下无敌。” “也只是堪堪赢你半招而已。”苏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两人向着苏棹歌这边走过来。 苏棹歌打开食盒,倒了两杯茶。“打了那么久肯定累了,来吃些东西。”苏煜毫不在乎的拿起杏仁酥就塞进了嘴里,离歌却是用手帕擦了擦手才拿起一个枣泥糕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刚刚过了多少招?”苏棹歌看到三百之后就盯不住了,这才问道。 “三百四十一。”苏煜含糊不清的说道,一栏很贴心的将水递给苏煜,苏煜一饮而尽,喘了几口气。“饿死我了,以后和你过招要事先吃饭。” 离歌笑着没有说话,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刚好抬头看到苏棹歌给苏煜擦汗的样子,想到有些事离歌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个苏煜,是条真汉子。 苏煜筹备兵马准备十天后攻和城,攻破和城就可以一鼓作气直击都城,和城易守难攻,守将是刘综他二叔,这仗并不好打。 到达云州第二天,苏棹歌一早就开始担心,按规律,今天是毒发的日子,苏煜还不知道自己会每月毒发的事,这个到了晚上也瞒不住苏煜,到时候苏煜震怒自己十有八九会晕过去,怎么办…… 晚饭的时候苏棹歌就有点不舒服,又不想打断苏煜吃饭,强忍着吃了两口却失手打了碗。 “棹歌。”苏煜放下碗着急的摸了摸苏棹歌的额头。“一杭,去找大夫。” “不用了哥哥。”苏棹歌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她知道她怎么了,可是,要怎么跟苏煜说,而且血毒又岂是一般大夫诊得出的…… 离歌看了一眼苏棹歌没有说话,这个还是苏煜自己发现比较好,反正瞒不住,而且苏棹歌也没打算瞒,就算这次他帮着瞒了过去,下一次发病又要怎么办,他过几天就要走了。 苏棹歌浑身开始疼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苏煜吃了一惊,吩咐身边的暗卫部出去找大夫,自己抱起苏棹歌进了内室,苏棹歌在彻底迷糊之前断断续续的说道:“哥哥……你……你别担心……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要……不要……不要不理我……”苏棹歌说完就疼得再也说不出话,眼看她自己将下唇咬破,苏煜将手放进了她嘴里,任凭苏棹歌怎么咬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暗卫带着一群大夫走了进来,一群人把了脉过去又商量了许久在苏煜的催促下一个老者才缓缓道:“回将军,这应该是中毒。” “中毒?什么毒?”苏煜追问,苏棹歌是中毒,可是不是说三年以后才会毒发身亡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提前发作…… “回将军,我们只能诊出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从未见过,不敢断言。” 苏煜听了这话双目含火就要喷出来,荒谬,诊不出来?这一地的大夫诊不出来苏棹歌怎么了?眼看着苏煜就要发火,离歌率先开了口。“令妹中的毒是会在三年后发作,可是每个月都会这样……生不如死,上次我带人去大昭皇宫,她已经晕了过去。”离歌没有再说,这样说已经很明了了。 苏煜感觉自己一股火气窜上了脑袋,想要爆发,手上的疼痛感袭来,苏棹歌还咬着自己的手,不能发火伤了她…… “棹歌她一直瞒着我。”苏煜声音冷的可怕,一栏等人都低下了头,这个时候的苏煜比一章拍碎石桌的苏煜更可怕…… “将军。”旗风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赶来进来,也没顾上给苏煜行礼,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逸王爷送的药,小姐上次吃过,或许有用。” 苏煜没有怀疑有用与否,倒了一粒给苏棹歌喂了进去,苏棹歌咬着的劲儿越来越小,最后晕了过去,两个时辰苏棹歌疼的满身大汗,浑身衣服部湿透,苏煜抽出自己的手,也是鲜血淋漓,苏煜随便用布抹了一把,仔细给苏棹歌擦净嘴角的血,盖好了被子。 “一杭,去找个女婢过来给小姐换衣服。” “是。” 旗风跪在地上,还好赶上了,还好自己来之前想起这件事跑到大昭皇宫拿了药出来。苏煜盯着旗风看了许久,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出了屋子。离歌和暗卫等人都跟了上去,女婢进来后旗风也起身走了出去。 苏煜和离歌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暗卫都识趣的守在了门外,旗风和一栏都守在苏棹歌的门外。 “所以,这件事唯独我不知道?”苏煜盯着离歌沉声问道。 “令妹也是不想你担心才不说的。”至于夜枭羽为什么不说,离歌就不用说了。 苏煜冷笑了起来,夜枭羽……夜枭羽……夜枭羽!我们的仇真的是越结越深了,这个仇,不死不灭……苏煜紧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凸立着,他手上的伤很深,苏棹歌竟然会痛到失去理智认不出他,而且这都已经第三次了,她疼成那个样子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放眼整个云州没有一个人诊得出她所中何毒,更何谈解毒缓解……离歌静静地站在苏煜跟前一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到了天亮,直到一杭进来禀报说苏棹歌醒来苏煜才换了动作夺门而出。 “棹歌。”苏煜走到距离床的一步处站住了。苏棹歌嘴角浅浅的一笑,脸色白的吓人,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哥哥可是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是你哥啊。”苏煜很是疲惫的问道,不是平时的发火,是深深的无奈。看到苏煜手上的伤,苏棹歌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苏煜走过去手忙脚乱的给苏棹歌擦眼泪,苏棹歌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苏煜大哭起来,这四个多月她真的过得很委屈,看她哭成这样苏煜更急了。“棹歌,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害怕,从小不就说好了吗,天塌下来哥哥给你扛着,过几天哥哥就去攻打和城,很快就会拿到血蛊了,哥哥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苏棹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上一次她哭是在离开来安的时候,当时以为自己这辈子很难再和苏煜见面了,她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处处身不由己…… 大夫们最后开了一剂补药苏煜让人煎好后看着苏棹歌部喝下才放心,就算没什么用多喝点补药总归不会错。 苏棹歌第二天夜里就已经起床溜达了,她实在躺不住。看到苏棹歌站在院子里苏煜大步跑了过来。“怎么起来了,这会儿冷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事,总不至于从现在就躺在床上不起来。” “别累着了。” 苏棹歌含笑点头,旗风来之前去大昭皇宫拿了药,夜枭羽肯定已经发现了,有可能他的人已经跟过来了,不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还不想回大昭。 离歌待了九天后准备启程回蒙山,苏棹歌恢复一些后苏煜就几乎和他形影不离,苏棹歌私下找一杭问过,离歌既没有提什么要求也没有让苏煜做什么事,大概这次结交他也是心甘情愿,想到这里苏棹歌便不再担心了。 离歌走那天,苏棹歌带了东西去送他,星纯自然留下跟着苏棹歌,卓尔走的时候星纯不舍了好久,这些天苏煜将星纯和无敌放在一个马厩,不知道无敌是看苏煜的面子还是星纯招他喜欢他不仅不对星纯弹蹄子还一到返点就捡些好草料叼给星纯吃。 苏煜见无敌这副低三下气的样子本来一肚子火,转而想到这是离歌送给苏棹歌的马他又觉得无敌的确应该多照顾星纯。 苏棹歌将盒子递给离歌,“打开看看。”离歌没有拒绝,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摞地契,再细看,竟是华城一条街的地契。 “姑娘为何送在下这个?”离歌平静的盖上盒子,问道。 “离公子的产业遍布天下,除了华城没有,规矩都是活的,我现在送什么给公子都是锦上添花,只希望这些地契能在日后为公子雪中送炭。” “你又如何知道在下在华城并无地产?” “离公子生性骄傲,既说不会踏足华城又怎会在华城置办东西,哥哥这些年也查过你,各地的生意玉璃帮都接,除了华城。”说到这里,苏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离歌倒也没介意,苏煜做事坦荡荡,查他也是想要结交他。“请公子不要推辞,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子收下。公子也不要觉得收下会坏了原则,横竖是我送你的东西,若是不喜,这辈子都可以不闻不问。” “多谢姑娘一番美意。”离歌收下了盒子,苏煜笑了几声,道:“你两也都别客气,离歌,棹歌是我妹妹,什么姑娘长姑娘短的,叫棹歌就好了,还有棹歌,也别离公子了,见外,叫一声离大哥也不算辱没了他。” 苏棹歌顺着苏煜的话说了下去。“多谢离大哥这次帮棹歌离开大昭皇宫,又多次护我周,此恩定当铭记于心。” “棹歌不用跟我客气。”离歌也没有推辞,这几天他和苏煜的关系确实不错,君子之交,已是深厚。 见两人都不在生疏,苏煜心里的小算盘便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而这两人,还都不知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毅带着三万兵马到达云州后,苏煜带着二十万人马出发进攻和城,陈元带着五万人后备以防万一作紧急支援,张毅和一杭处理云州还有其他几个苏煜收复的城州诸事。 旗风这次回来遭受了成为暗卫以来最耻辱的一段时间,苏煜让他负责喂无敌,苏棹歌暂时由一栏保护。无敌那个暴脾气和苏煜不相上下,而且以他的身手却落了个喂马的下场,让旗风好几天不敢抬头见人。 旗风受罚都是因为听了自己的吩咐,苏棹歌做了点心去找苏煜,却第一次被暗卫挡在了门外。 “怎么,一鸠,现在我都不能进哥哥的房间了?” “将军吩咐过,如果小姐是为了旗风的事那就不能放小姐进去。”一鸠很为难的说道。苏棹歌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故意说得很大声。“那这些点心我就拿回去了。”本以为苏煜会消消气让她进去,可是这次没有,最后苏棹歌只好将食盒交给了一鸠回了屋。 苏棹歌知道如果不罚旗风会有损苏煜威信,可是旗风跟着自己去了大昭,很多事都会和苏煜有出入,如果这一次她不能帮旗风,以后她也不好意思指使旗风做什么了。本来想让旗风再跟着自己一段时间的,看来不行了…… 苏棹歌去马房找旗风,一栏怕碰到旗风会尴尬,没有跟去,只是远远的看着苏棹歌走到马房后在外面等她,反正有旗风在,不怕苏棹歌有危险。苏棹歌远远就看到旗风坐在马房外面的土墩上,手里拿着狗尾巴草发着呆,不远处是无敌围着星纯在转。 “旗风可是在想哪家姑娘?”苏棹歌走到旗风跟前问道。旗风猛地抬头就看到苏棹歌站在他面前,真该死,自己刚刚到底在干嘛,竟然连人走过来都没有发现,果然是最近喂马喂傻了吗,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小姐。”旗风有些无措,随手丢掉了手里的狗尾巴草。“我,那个……” “我刚刚去找哥哥,被一鸠拦在了门外。” “小姐不用为旗风奔波,旗风做错了事,将军惩罚是应该的。” 苏棹歌叹了口气,虽然旗风跟在自己身边三年了,可是这颗心却永远向着苏煜,这样的人,果然还是留在苏煜跟前比较好。 “旗风,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旗风而不是一字开头。” 旗风摇头,这件事他一直很好奇,一鸠,一杭,一栏……他们二十个人,只有他的名字叫旗风,他猜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因为苏煜一开始就是为了苏棹歌才培养的他,所以叫旗风比较好听,旁人听了也不会把他跟一鸠他们联想在一起,至于是不是这样,旗风不得而知,他不敢去问苏煜。 “哥哥说,他碰到你之前大军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一点风都没有,大旗像是死了一般,然后,你一出现,军旗动了,这是吉兆,哥哥那次也打了胜仗,所以,你叫旗风。” “旗风喜欢自己的名字。” 苏棹歌说着在土墩上坐了下来,她招了招手,示意旗风也坐了下来,旗风推托再三,苏棹歌最后佯装恼怒他才不得不坐下。 “你们二十个人,说是暗卫其实也不是,哥哥手下还有三千暗卫,都是由一鸠统一管着的,你被派来保护我,其他人既是护卫又是侍从副将文官的活儿你们都干,要我说,比起那三千人,你们更像哥哥的左右手。” “小姐……”旗风很奇怪为什么苏棹歌今天要跟他说这些,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了一种自己要被剔除暗卫的错觉……莫不是,将军小姐都不要他了…… “本来我打算哥哥攻到都城后,就让你回去跟着他的。现在看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以后你还是跟着哥哥吧,我的话,一栏一杭他们谁都可以保护我。” “小姐是不要旗风了?”旗风既着急又害怕,他们虽然在苏煜那里干得并非是暗卫的工作,可说到底他们都是苏煜的死士,就算再优秀也是死士,如果苏棹歌直言不要他,可想苏煜是不会留下他的…… “不是不要你,旗风,哥哥这些年不仅教你们武功,行军布阵甚至谋略谏言都没有落下,三年前你们出师之所以让你跟着我,是因为你是二十个人里成绩最好的,武功或许一鸠可以跟你打成平手,但是,文他远远不及你。” 听到这里,旗风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莫非…… 看旗风的表情,苏棹歌也知道他想的差不多了。“对,我想你留下帮哥哥,如果哥哥真的有机会得了天下,你虽不至于官拜丞相,当个侍郎尚书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对哥哥的忠心我明白,只有你在哥哥身边我才放心,我知道哥哥不会是一代明君,但我也不想他被天下人诟病。” “旗风当不起小姐高看。”旗风站起来行了一礼,当官?还是当文官,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遇到苏煜之前,他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成为暗卫后他也没有任何奢望,不经历绝境的人,不会明白或者有多难…… 苏棹歌也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土,将还弓着腰的旗风拉了起来。“你的一身本领如果只是保护我,太可惜了。”苏棹歌说完不等旗风答话就离开了马房,以前她以为苏煜培养他们二十个人文学是不想他们目不识丁,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二十个人,在这一方面并没有短缺,不管当初苏煜的目的是什么,总之现在既有用得到的,那就不要浪费了人才。 一栏看到苏棹歌走出来忙跟了上去,苏棹歌突然停下来,笑着问:“一栏,你去过大昭吗?” 一栏摇头,苏棹歌没有再说话又转身继续走,一栏被苏棹歌问的一头雾水,大昭?为什么问她去没去过大昭?莫非小姐是想大昭了!? 得找个时间告诉将军才行…… 苏煜并没有让苏棹歌留在云州,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带苏棹歌去攻打和城她也会想办法自己跟上来的,既如此倒不如把她带在身边来得安。 旗风作为无敌和星纯的喂养人自然不能落下,一栏跟在苏棹歌身边,大军出发第一日晚上,苏棹歌收到了流月从来安皇宫寄出来信。 这几个月苏棹歌并没有和流月联系,她不想打扰流月的生活,可也留了个心眼,让来安皇宫的眼线一直盯着流月,流月虽被封妃却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在后宫过得甚是艰难,刘综对她也不冷不热,流月心属刘综,看在她陪在自己身边几年勤勤恳恳的份上苏棹歌乐意成了她,之后各种,就看她的造化了。 苏煜起兵以来,刘综并没有发难流月,皇后倒是怒火难平使了各种绊子给流月,苏棹歌当初的那封信只是问流月愿不愿意离开,如果她愿意,苏棹歌立马安排她离开来安,因为一旦苏煜兵临城下,刘综会第一个拿流月开刀。 流月回了很长的信,关心苏棹歌这几个月过得是否安好,又絮絮叨叨说自己过得如何,没有一句诉苦,只说自己无怨无悔,最后言明自己不愿意离开,还说万一刘综用她为难苏煜,让苏棹歌不必为难,到时她是不会拖累苏煜的。 苏棹歌将信合上,久久不能平静,信里没有一个恨字,却句句含怨。当年苏煜打了胜仗,他们兄妹终于有机会回都城,路过并州的时候,碰到了被后母插草准备卖掉的流月,苏煜见她可怜,又想到苏棹歌这下回去连个婢女都没有就买下了她,当初回到苏府的时候,院子里的草又多又长,流月比她还小一岁却半夜偷偷爬起来去院里拔草,就怕有蛇会伤了她…… 这些年,流月跟在她身边,跑过战场下过厨房,即使最后她跟了刘综,苏棹歌也相信流月一定不会做对苏家不利的事,苏棹歌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刘综死心塌地,刘综有多好色有多昏庸流月都清楚,可她还是这般真心…… “一栏,你告诉皇宫里的人,必要的时候,打晕了流月都要给我把她活着带出来。”无论如何,苏棹歌都不想流月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是。” 旗风跟自己汇合已经有十天了,算来,夜枭羽和易楚的人应该也差不多到了。眼前还有和城没有攻下……苏棹歌想了又想,还是坐在案前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的东西,收好后交给了一栏。 “一栏,有什么办法让这封信想什么时候到哥哥手里就什么时候到哥哥手里吗?” “可以,属下可以放在就近的驿站,到时候吩咐一声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把信交给将军了。” 苏棹歌扬起了嘴角。“把这个放在和城的驿站的吧,还有……”苏棹歌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一栏也不傻,很快便接话道:“小姐放心,属下目前一定不告诉将军。” 苏棹歌笑出了声,果然旗风不适合留在身边,这个一栏才应该跟着她。 以前随苏煜出征,苏棹歌要么和苏煜共乘一骑,要么就是苏煜派十个暗卫跟着她让她避开大军坐马车,现在学会了骑马,便一身男装和苏煜并肩了。 “哥哥,我觉得一栏不错,以后还是让一栏跟着我吧。” “嗯?一栏惯会偷奸耍滑,旗风都跟了你三年了,可是有什么不好?” 苏棹歌连连摇头。“不是旗风不好,其实不管怎么看,一栏都更适合跟着我去……”苏棹歌并没有说出大昭两个字,她这个时候要说去大昭的话,一定能将苏煜气的暴怒,很快就转了话锋。“旗风那身本领就别浪费在我这儿了,哥哥你明明也清楚旗风很适合当个文官的,如果你登上那个位子,不仅需要一鸠一杭那种隐在暗处的人,你也需要几个明面上的文官,武官你不愁,可是能胜任文官的没几个是你的人,虽说朝代更替会留下大部分前朝文官,但是难保他们有不轨之心,所以哥哥需要一个心腹戴着高帽子每天上朝。” “跟在你身边的必须是个有脑子的人我才安心。” “一栏就挺好,他够机灵,我又不笨,不需要侍卫有脑子。” “让我再想想。”苏煜并没有当场答应,让旗风跟着苏棹歌他才放心,一栏虽也忠心,可是没有旗风聪明顾大局,说白了,一栏很容易被苏棹歌收买,旗风就不会了。 苏棹歌趁机追问:“哥哥,按理说暗卫只需要武功好就行了,鲜有人会教他们识字,而你,为什么要培养他们文官的能力,这之前,你明明无心帝位。”苏棹歌敢在这里说出这席话也就不怕会被有心人听到,她早就吩咐过一栏这个时候喊上暗卫们避开一点的,她声音也不大,苏煜刚好听到。 “苏家每代人培养的暗卫都是文武双的,应该说暗卫头子们。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家里的管家就是爹的一个暗卫,这样做,战时他们是将士,平时也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其实一鸠他们十九个人都是武功好文学上造诣并不深,不过出了旗风那个怪才而已。” 原来如此,她今天才知道苏家世世代代都会培养一批出挑的暗卫,苏家三百多年前就是始皇帝的开国功臣,几百年的根基从未间断,肯定是有底牌的,苏家有一条家规,就是不得纳妾,当初就是为了避免嫡庶相争才立的规矩,好在苏家每一代都有嫡子才没有断了根。苏家横遭变故的时候她才七岁记得事情很少,就连苏煜说的那个管家她也是印象模糊了…… 大军行了五日在距离和城二十里的地方驻扎了,现在和城的守将是刘综的胞弟刘奇,这人虽然武功智谋都不出色,但胜在忠心,这个时候他只能紧紧抱着刘综这棵树,就算向苏煜投诚苏煜也不一定不会斩草除根,所以刘综才放心他来守和城。 苏煜派周猛带了三千人去喊城门,这周猛是个十足十的粗人,张口闭口都是老子,就连跟苏煜说话也不过脑,苏棹歌还戏称周副将这一身骂人的功夫胜过天下所有妇人呢。这人虽然粗俗却头脑简单特别忠心,每次行军打仗他都是喊城门的一把好手,带上一壶酒一个猪蹄他能喊个一天一夜,他的外号‘周喇叭’在苏家军里特别响,他也乐得别人这样喊他。 苏煜知道让刘奇投降几率完为零,根本没打算喊一喊就破城,无非是鼓舞士气罢了。 “哥哥有什么打算?” “和城本就易守难攻,这是刘综的最后一道防线,城里一定有足够的粮食和水,刘奇打仗不行,但是一定不会放我过去,我现在驻扎在城外二十里,难保他不会想办法截了我这边的粮草车,所以我要尽快硬攻,不然越拖士气越低。”而且苏棹歌每个月都要发病,他一定要尽快弄到血蛊才行。 “哥哥,我觉得,如果真的有血蛊,刘综一定会用在和城一战上的。” 苏煜沉默了,苏棹歌说的他早就想到的,血蛊的威力他们也只在史书上看过,这史书也是他们刘家人编的,真假如何谁说得清?真是头疼,当年苏家为什么就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给后人呢,如果血蛊真的有那个威力,他纵有五十万兵马也没多少胜算,若是没有血蛊,他这一路厮杀又是为了什么…… 看苏煜脸上阴晴不定,苏棹歌没有说话,她知道苏煜为什么郁闷,她安慰不了苏煜什么,只在案前坐下,细细的看起了地图,苏棹歌并没有打算从地图里看出什么,连苏煜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她又如何有本事想得到,传闻的将相之才不过是解几个阵出几个损招罢了…… 过了许久,苏棹歌将地图合了起来,拿过一张大纸铺开。“哥哥,我想从刘奇身上找突破点。”说着苏棹歌在纸上写下了‘刘奇’两个字,苏煜闻言来了兴趣,在苏棹歌对面坐下等着看自己这个妹妹这次又有什么好主意。“刘综敢派刘奇过来就是料定刘奇不会向我们投诚,所以。”苏棹歌在纸上又写下了‘忠心’,“但是,这个人没有经验也没有本事,”说着,又在纸上写下了‘无能’,“和城的特点是易守难攻,它是都城的屏障,不难想,如果和城破了,刘综一定会逃出皇宫。”说着,苏棹歌又写下了‘易守难攻’‘屏障’‘逃’,“这次夜枭羽和你谈的条件是挡住其他三国不乘虚而入,这话不可尽信,但是我想,除了易楚不会有人敢收留他。”苏棹歌在纸上写下了‘易楚’,然后她搁下了笔。“这之后的事就难说了,不过为了避免后面这些烂摊子的出现,我们必须在这里下手,苏棹歌指了指‘忠心’两个字。 “你想让刘奇反水?这很难,我倒觉得,只要在这里截住就可以了。”苏煜敲了敲‘逃’字。 苏棹歌摇头。“不妥,易守难攻和屏障这两关不好过,刘家还是有根基的,刘综虽说好色昏庸,可是登基时间少,还是有很多守旧派帮扶的。他逃走并不是难事。” 苏煜挠了挠头,沉着声音道:“想让刘奇反水除非我推他做皇帝,可是,刘综未必会告诉他血蛊在哪里,刘奇只要当了皇帝就一定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到时我就不好弄死他了,如果我留他一命,就凭我的兵权,刘奇也不会容下我,再者苏家军也不会服气。” 苏棹歌狡黠的笑了起来。“哥哥,棹歌可是一个女子,哥哥别忘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要做什么?”苏煜一惊,苏棹歌这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会会刘奇。”苏棹歌迎上苏煜的眼睛,含笑继续说道:“哥哥,刘奇一定会见我的,只要我一个人去的话,我相信我一定会让他弃暗投明的,不是让他当皇帝,刘奇也没那么傻,他知道自己就算当了皇帝也是傀儡,让我去试试刘家人的心吧。” “刘奇只会扣下你跟我谈判。”苏煜站了起来,拿起架子上的佩剑擦了起来,“这些事你别担心,我应付得来。” “我们可以从刘奇和刘综中间的矛盾入手,生在皇家,刘综不比刘奇优秀却当了皇帝,现在国难当头就将刘奇第一个推了出来,刘奇之所以这样尽心尽力无非是为了自己一条命,可是如果我有把握一定能让他身而退呢?刘家兄弟可没一个是硬骨头。” “就算是谈条件我也不会让你去,我的幕僚也都不是吃白饭的,不然就让旗风去,你之后跟他们讲一下怎么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羊入虎口的,你也别劝我,说什么我都不答应。”苏煜有些愠怒,自己打这天下的初衷就是为了苏棹歌,如果现在让她去和城同刘奇谈,不就又是回到了原点,他铮铮铁骨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妹妹来为自己奔波。 “你的幕僚多少带了将风,刘奇这人要软硬兼施,旗风的话,哥哥觉得刘奇有可能让他入城吗?”苏棹歌反问道。“哥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的安,刘奇一定会将我当成筹码,他没胆子伤害我,他也知道我不会武功,这件事我去最合适。” “那就写信,我派人去送。你也别想从暗卫下手自己偷摸去,我等下就让一鸠来盯着你。” “哥哥,旗风来云州之前先去了大昭皇宫拿药,夜枭羽肯定已经发现了,算下来他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我倒觉得我现在去和城更安,哥哥的人进不去,他的人也别想进去,所以,这件事是一举两得。” “有我在你怕什么?”听到夜枭羽这三个字,苏煜语调更低了,苏棹歌自然听了出来,看来,哥哥对夜枭羽的介怨已经不是一般的深了…… “哥哥带领五十万大军,刘奇手里很有可能藏着血蛊,夜枭羽如果和刘奇联手哥哥要如何给这五十万人一个交代?” 苏棹歌这话说的有点诛心,可如果不这样说,苏煜不可能放自己去谈判,苏煜将手里的剑轻轻放下,缓缓转身看着苏棹歌,当年那个跟他后面一跑就栽跟头的家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一向很懂事,当年跟着他行军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了,这些年他们相依为命,有些事他也早就放下了…… “棹歌,你想过为什么我从没有教你武功的想法吗,甚至连马都不让你骑。” “哥哥宠我,不想我吃苦。” “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苏棹歌抬眸看着苏煜的眼睛,苏煜的语气很平静。“因为你是姑娘家,你应该过着闲适的生活,万一哪天我回不来,苏家就不算断了根。” 苏棹歌垂下眸子没有说话,苏煜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交到了苏棹歌的手里。“这是爹当年用过的,我一直收着,削铁如泥,我已经在上面淬了毒,你拿着防身。”苏煜说这又将一个小瓷瓶塞进苏棹歌手里,“这是解药,我怕你不小心割到自己。” 苏棹歌还是没说话,苏煜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最后一次了,你记住,自己不要有损伤,不然哥哥要这江山毫无意义。”苏棹歌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匕首上,苏煜用袖子给苏棹歌抹眼泪,两人都没有说话。桌案上的纸铺得平整,上面的字墨迹还未干透,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即使是苏棹歌一个人去和城,苏煜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大军又往前行了十里,在城外十里处扎了营,苏棹歌喊了一栏来吩咐诸事。“旗风以后就跟着哥哥了,哥哥的意思是让你跟着我,你可愿意?” “一栏愿意。”一栏坚定地回答。他心里也是想跟着苏棹歌的,虽说旗风夹在苏煜和苏棹歌之间受了不少气,但是可以去很多地方啊!跟着苏煜跑腿的事轮不上他做,倒不如跟着苏棹歌正大光明的跑来跑去。 “那好,如果这次我去了和城没回来,你就去燎天,我们在大昭皇宫汇合,你走之前,记得让驿站将信尽快交到哥哥手里。”苏棹歌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刘奇那里身而退,但是对上夜枭羽,她并没有多少把握,可能这次一走就再难见到苏煜了,她要把之后的诸事安排好才行。 “一栏遵命。” “记住不许告诉哥哥。”苏棹歌笑着说道。 一栏毫不犹豫的说:“小姐放心,将军既然放心让一栏跟着小姐,一栏就一定会对小姐绝对忠心。” 就喜欢这种明事理的人,苏棹歌顿觉省心了很多,以前旗风跟着自己去大昭,虽然忠心但是总要想办法说服他背着苏煜做事,如果以后跟着自己的是一栏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夜色昏暗,帐篷里的蜡烛闪的厉害,苏棹歌起身吹灭了蜡烛,外面沙沙的树叶声在一片黑暗中有点像低沉的哭声,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将计就计 知道苏棹歌要去跟刘奇谈判的时候,苏煜麾下的几名副将和暗卫们都露出了震惊和不能理解的表情。 “小姐,有我们苏家军在,还犯不上让您去冒险,谈判的话将军的幕僚都可以去。”陈元说着去看苏煜,苏煜双手抱拳没有说话。 “小姐,我周猛还在,绝对不让姓刘的那孙子打过来,你放心,老子……周猛一定保护好你。”周猛粗着嗓门说道。苏煜还是没有说话,众人神色都有点怪,这可不是平时的苏煜! 旗风喂了一段时间的无敌现在已经被苏煜叫到自己跟前了,他挑眉看了一栏一眼,没有说话。 “等会儿,周猛你跟着我去喊城门,多叫几个嗓门大的,最好喊得城里老百姓都听得到,就说苏将军为了不让百姓受苦特派自己的亲妹妹来谈判以显诚意。” 周猛没敢答应,这要是苏煜没同意他应了可是会被苏煜狠狠折腾的,他没旗风轻功好,一定会被无敌两脚踹吐血的。周猛看向苏煜,苏煜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都听棹歌的。” “是。”帐篷内的众人行礼应道,苏棹歌以前跟着苏煜行军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对于苏棹歌他们也都是信服的,只是今天苏煜就这样松口,他们实在想不通。 出发前,一鸠将和城的暗卫令给了苏棹歌,苏棹歌没有推辞,她知道这是苏煜的授意。苏棹歌换上了女儿装,只带了一把匕首就随着周猛等人去了城下,苏煜没有来,苏棹歌直到他肯定在暗处看着自己,真是的,明明她才是妹妹,苏煜还是动不动就跟她耍小孩子脾气。 “里面的刘孙子以及他的龟儿子们听着,我们苏大将军不忍心城里百姓受苦,要跟刘孙子谈判,这是我们小姐,刘孙子,你亲自出来给老子迎。” 城门上的人纷纷看下来,不久后刘奇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上,看到苏棹歌,刘奇吃惊不小。“怎么,终奴妃不在大昭好好待着来我来安做什么?是回老家吗?遗憾啊,苏煜谋反,这来安可不是你家了。” 看来自己这个终奴妃的名号很响,苏棹歌嘴角勾了勾,她迎上刘奇的目光,神色泰然,底气十足。“瑞王殿下,本宫在大昭宫里听闻来安战火纷飞,这可是本宫的故国,本宫寝食难安,故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兄长感念本宫一片赤诚之心,所以本宫现在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和瑞王说话。瑞王殿下,本宫是来议和的,为显诚意,本宫一人进城如何?” “终奴妃以为本王傻吗?不远处就是苏煜的弓箭手吧,让本王猜猜,一千人,不,一万人,大概苏煜会派所以弓箭手等着本王开门吧。” “就算有弓箭手等着,那也是兄长担心本宫安危,本宫不会武功,进城的话自然一个侍卫也不会带,如果瑞王放心不下,自然可以出城来,你我坐在这里好好谈,再者,瑞王的人不也是拉弓在等,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让跟前的人退后,本王开城门,只能终奴妃一人进来,不然本王的弓箭手也只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既然只有苏棹歌一人那便让她入城又如何,一个不会武功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罢了,有了她就有了苏煜的软肋,她敢独自一人来,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苏棹歌让周猛等人退后,周猛苦着一张脸极不情愿的往后退去,直到周猛等人的身影已经模糊不见刘奇才匆匆开了城门,苏棹歌一进城就给关上了。 “你就不怕本王刚刚一箭射死在城下的你?” “兄长就在不远处拉弓等着,就不知道是瑞王的人箭法和兄长比起来如何了。”刚刚刘奇出现在城墙上她才敢让周猛等人退后的,苏棹歌还没有狂妄到去当人肉靶子。 苏棹歌直接走进了城下一家摆着三张桌子的酒家,桌子上蒙了很厚的灰尘,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刘奇坐在了苏棹歌的对面。他和刘综眉眼处很像,但是看着没有刘综那股子谄媚好色的样子。 刘奇也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苏棹歌以议和的身份坐在这里,坐在对面的人,曾经是自己皇兄的宫妃,现在又是大昭的宫妃加乱成贼子的亲妹,就算曾有传言说她有将相之才他也从来没信,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何来将才一说?身为一介女流,又怎会涉足朝政问鼎丞相。 “还请瑞王屏退左右。” 刘奇给近侍使了个颜色,近侍便低垂着眉眼退下了,苏棹歌这才缓缓道:“今天我来就是想劝瑞王放弃和城的。”苏棹歌没有再自称本宫,本宫这个两个字代表了大昭宫妃的身份,不适合现在用,而且于她来说这个称呼太讽刺。现在她只有一个身份,苏煜的使者。 “瑞王殿下觉得兄长要多久能攻下和城?” “本王认为不可能,和城向来易守难攻,几千年来挡住了许多的乱臣贼子,这次也不例外。” “三百年前,苏家的人带着十万兵马攻下了和城,为太祖皇帝扫清了称帝路上最后一难,三百年后,苏家的人依然可以。” “名不正则言不顺,苏煜可不是当年的苏禾,就算他有一百万兵马,也休想过和城。”算下来苏棹歌应该称苏禾一声高祖的,苏禾是来安的开国大将军,唯有他的后人世代承袭一品大将军,苏禾是个传奇,和城之所以叫和城,就是因为历朝历代的兵马到了这里都再不能往前一步,重要到刘家三百年都不敢让外姓的人来守。 苏棹歌正了正身子,挑眉继续道:“刘综一遇上危险就将瑞王第一个推了出来,瑞王也不好做啊。” “挑拨离间对本王可没用,本王再傻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你的口才只到这里,那本王也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还以为苏煜派自己最大的软肋过来是因为苏棹歌有过人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罢了。 苏棹歌这才知道刘奇平时那副样子掺了假,他并不是个糊涂人,若果当初登上大宝的是他来安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可饶是这样的他,苏棹歌还不足畏惧。“今天才知道瑞王不简单,这些年难为瑞王了,为了保命和兄弟和气竟是揣着聪明装糊涂这么久,本来准备好的话和条件看来不能用了呢。”苏棹歌顿了顿,继续道:“瑞王这些年偏爱诗词字画,不过看瑞王周身气质也知道瑞王不是那恬淡之人,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奇睫毛微动,苏棹歌不过随口一说,原来猜对了,原来刘奇野心也不小,那就有可能,他蛰伏了这么多年,流月的信刚来没多久,刘综还活着,不过这刘家当家做主的人,早就已经换了。竟然能躲过苏煜暗卫的眼睛,刘奇有两把刷子。 “看来今天跟瑞王的交易是做不了了,既如此,还请瑞王开城门放我回兄长那边才行。” “你觉得本王会轻易放你走?”刘奇随手弹了弹桌面上的灰尘,对面的女子未免太过自大,如今没有法子了才不痛不痒的说着这些话。 “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胜负未分,瑞王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不然你怎么对我,他日兄长定会双倍奉陪在你家眷身上。” “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不过你说的对,本王的确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刘奇说着笑了起来,随即便对不远处的侍卫吩咐道:“请娘娘去客栈休息吧。” 苏棹歌沉着脸没有说话,两个侍卫上来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甩开。“前面带路便是,还怕我跑了不成?” 刘奇点点头两个侍卫便退开一步,一前一后带着苏棹歌往客栈走去,刘奇悠然的起身看着苏棹歌的背影愈行愈远,不过有几个小聪明罢了,政事谋略她还远远不及,现在送上门来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她走,只要有苏棹歌在,就等于控制了苏煜,想到目前的形势,刘奇喜忧参半,当即唤了幕僚回去商量。 刘奇派来的侍卫送苏棹歌进了房间就守在了门外,这是三楼的房间,豪华但是没有套间,甚至连个床帘和衣柜都没有,应该是刘奇那会儿吩咐人备下的,这种房间推门进来就一目了然,藏不了人,苏棹歌又推开了窗,窗下也守着两个人,这就是防人来救了,刘奇知道苏棹歌还不至于从三楼翻出去。 刚刚和刘奇说了一会儿话,苏棹歌也摸了一些他的底,本来打算从忠心入手的,想来这‘忠心’二字要改成‘野心’了,那后面的一切也都不作数了。还好自己刚刚装的自大愚蠢了些,不算交底,而且刘奇也有了轻视她的意思,这点多少可以利用,苏棹歌蘸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攻’字,水迹渐渐变干,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博弈,现在才开始…… 刘奇待苏棹歌很客气,每日好饭好菜的招呼着,苏棹歌试着要过点心水果,过不久就有人送来,但就是一点,苏棹歌不许出房门。 被这样看管着才好,夜枭羽的人肯定已经找过来了,有人挡回去苏棹歌求之不得。苏棹歌写了一封信,给苏煜的,侍卫拿到刘奇跟前刘奇看了两遍再三确认没有猫腻后命人传了出去,苏棹歌那封信写的很客气但意思很明了,说刘奇热情好客她盛情难却故暂住一段时间,刘奇也正想和苏煜谈条件,当即写了一封信和苏棹歌的信一起派使者送到了苏煜那边。 账内,苏煜将苏棹歌送来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看过去,之后,笑着揉成了一团,使者挺直了腰,看着面前的‘乱臣贼子’心中满是不屑,饶是他再英勇善战又如何,还不是心怀不轨败坏祖宗名声,苏家几代忠心清廉,却不想出了这么个歪瓜裂枣。 “回去告诉刘奇,有胆子的话亲自来找我,不然休想。”苏煜将刘奇的那封信撕碎扔在了地上,见此使者心中烧起了一把火,却终是没有说话,他晓得大局为重,不然也做不了使者。 “苏棹歌还在和城,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苏煜自然比任何人都担心苏棹歌,但是他更相信自己苏棹歌,如果他此刻自乱阵脚,就算答应了刘奇的条件也是拿不到血蛊,这样毫无意义。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他都要苏棹歌无虞。 苏煜懒得再听使者的话,使了个眼色让周猛将他架了出去,使者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周猛架着扔到了和城城门下,进城后和刘奇说了苏煜的态度还未走回住处就眼前一黑栽倒了,几个大夫诊的结果都是气血不畅郁结于心——“气的”,强撑着一口气见了刘奇最后一面就去了。 刘奇在屋里坐了一夜,天刚亮就去了客栈找苏棹歌,刘奇一大早来敲门,苏棹歌的心猛地一沉。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苏煜却气死了本王的人。”刘奇冷笑着说:“如此卑鄙,难怪不以成事。” 苏棹歌抬眸对上刘奇的眼睛,挑眉道:“好一个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瑞王现在不放我回兄长那边又算什么,再说,你的人可不是被兄长一剑刺死的,他是被气死的,如果瑞王身边尽是周瑜一流,怕瑞王连刘禅的下场都不如吧。” 刘奇看了苏棹歌许久,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牙尖嘴利女流之辈。”说完便愤然转身走了出去。 苏棹歌在房间里倒是笑出了声,他有什么立场愤然,被困在这里的人又不是他。不过刚刚一句话倒是让苏棹歌明白了一件事,刘奇是真的瞧不起她,那就等着看他最后栽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吧…… 刘奇隐忍了这些多年,甚至骗过了苏煜的眼睛,只不过这人习惯了伪装,行事作风带了几分虚伪,而且从来没有露出过实力也就是没有跟人正面过过招,那就是经验不足,既然这些年都能熬过来,就是背地里做了不少事,上不了台面,估计都是些阴毒的事,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女人,他自己还不是尽使些后宫的手段。 刘综虽然昏庸了些,行事却是光明磊落,至少当初觊觎她许久也没背地里有过心思,最后还是在上朝的时候明里跟苏煜提的,哪怕当时是借了卫灵的势,当初立遗诏的时候,面对两个都不出色的嫡子,先皇选了刘综估计就是看中了他这点吧。 既然刘奇成不了盟友,那相对的,刘综就是盟友了,苏棹歌起身将窗子关上,最近的天气真是不好,风沙太大了。 之后苏煜那边就没了消息,也不退兵也不攻城,周猛隔三差五还是会带着几个人去城门外骂娘,刘奇守着和城一时欢喜一时忧,每天听到苏棹歌都安静的待在屋子里的消息才略略宽心,他无需害怕,就算到了最后一步他还有苏棹歌这张王牌。 又到了毒发那日,苏棹歌这次离开带了季中配的药,早上吃了一颗,下午的时候又吃了一颗,她不能让刘奇知道她中毒需要血蛊的事,万一此事透露,就真的是满盘皆输了。好在那些侍卫只是守在外面并不进来,苏棹歌吃了一点饭早早上了床蒙上了被子,她在嘴里塞了布,怕咬破唇被看出来,也怕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不再陌生的疼痛感袭来,苏棹歌紧紧攥着被子,只要熬过今晚就好了,之后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来安还是大昭,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早上,仆人进来送饭,苏棹歌正坐在床边,仆人吓了一跳,苏棹歌脸色发白眼底青黑,两眼也不似平时清明,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神情憔悴,昨天傍晚来收盘子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一晚就成了这样。 苏棹歌意识还有点混沌,不过是听到了拉门栓的声音仓皇起身,苏棹歌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语气微弱的说道:“我头很痛,你去帮我请个大夫。” 仆人放下饭菜就连忙跑了出去,但他并没有去请大夫,而是去找了刘奇禀报这件事,没有刘奇的示意,他不敢自作主张。 听了仆人带来的消息,刘奇皱了皱眉便让仆人带了他最信得过的大夫过去。他可不想自己的保命符出岔子。 大夫为苏棹歌再三把脉,最后还是问了句:“姑娘这是中毒之兆。” 苏棹歌在床边的桌子上拿过半块点心,递给大夫:“昨夜最后吃的就是这个,只是觉得有点腻了,没吃完。” 大夫拿过来闻了又闻,最后才神情凝重额答道:“这点心有毒,气味不对,但是要知道是什么毒,还请姑娘容老朽回去好好查验。” “多谢大夫。”苏棹歌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谢,有毒是肯定的,她昨天可是拿着那块点心擦了有毒的匕首,不沾毒才怪。当时云州的大夫查的出她中毒她就只好将计就计,反正这世上没几个人会诊的出血毒,她赌的就是刘奇身边没有季中那样的人才,这世上,可只有一个神医。 大概是吃多了季中配的药,苏棹歌睡了五天五夜才恢复了一点精神,这些天那个大夫端来了数碗汤药,苏棹歌都喝了。听说她好了点,刘奇便来了。 见他进来,苏棹歌冷笑出声。“怎么,没毒死我现在是来看我还剩几口气?” “贼喊捉贼,难道不是你自己把毒加了进去?”刘奇双手抱拳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棹歌。苏棹歌缓缓收起笑容,正声道:“我下毒?我为什么下毒?前前后后都是你的人,大夫也是,我下毒有什么好处?我苏棹歌如果真的要寻短见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在兄长刚那里吃了瘪拿我撒气,还好我没吃完整块点心,不然早就死了。瑞王要杀我给个痛快,又何必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法子。” 刘奇有些心慌,却依然装的从容不迫。“你或许想闹上一场让本王把你送回去。” “哼,除非我死,瑞王是不会送我回兄长那里的,这点自知我有。” 刘奇知道苏棹歌说的话有道理,他自己也慌了,这毒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己没有做,苏棹歌不会做,那到底是谁……莫非是有人想杀了苏棹歌栽到他头上惹得苏煜来对付他?知道苏棹歌在这里的只有自己几个心腹,难道,自己跟前人出了问题?刘奇的脸色很不好,回到住处一句话没有就进了书房,几个在等他的幕僚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出去。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背叛了他…… 最后一击 苏棹歌待在客栈里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问,刘奇却是想破了脑袋跑断了腿。 就像苏煜相信苏棹歌一样,苏棹歌也相信着苏煜,她知道苏煜看得透她信里的玄机。 毫无预兆的,刘奇找了个无关痛痒的理由发作了两个幕僚一个副将,不少人都感觉到风向要变了…… 看似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实则波涛汹涌,终于有一天,喊城门的不是周猛而是苏煜了。“楼上的,叫刘奇出来见我。”苏煜一身战甲,无敌挑衅的抬起前踢,跟自己的主子一样蔑视着不远处的人。 “我们瑞王也不是你这等乱臣贼子想见就能见的,倒是本将可以捉了你晋见瑞王。哈哈哈。”守城门的朱副将仰天大笑,苏煜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笑着跟一宁示意,一宁一箭射出正好射进了那副将的左肩,不偏不斜射进了肩胛骨。那朱副将疼的一哆嗦就抬手吩咐城楼上的弓箭手放箭。 苏煜挥了挥手周猛等人便押着十几个人站在了阵前,皆是妇人婴孩。“楼上的,你放箭啊。”那朱副将跟了刘奇多年,此时也认出了那些人的身份,瑞王妃和几个侧妃还有世子小姐们,瑞王府的主子都在那里了,他立刻让弓箭手放下了弓,吩咐人去禀报刘奇。 刘奇正在书房看都城送来的密报,听闻城楼那里发生的事,惊得推倒了桌上的茶水,喘了几口气后才缓过来。“去把苏棹歌给我带到城楼,记住,捆上绳子,不,派十个暗卫盯着苏棹歌。”这个档口,苏棹歌是他最大的王牌,苏煜竟然能避过他的耳目从都城将瑞王府一窝端,亏他还每天都让那边送信过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刘奇穿了金甲衣才出门,和苏煜对战沙场,他不得不仔细。 苏棹歌正坐在屋里发呆,忽然门外闯进来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将她捆住了,她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嘴角,苏煜终于到了…… 苏煜带了不知道多少人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刘奇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有风度不能自乱阵脚,他还有苏棹歌,还有和城。“你绑了我瑞王府的人,这可是对王室大不敬。” “你还当你是王室?你知不知道,刘家已经翻不了身了。” “哼,你以为你绑了本王的几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苏棹歌还在本王手里。”刘奇说着让人将苏棹歌带到了前面让苏煜看到。 苏煜看了苏棹歌一眼,兄妹两人相视一笑,刘奇看到不由得冷笑出声,真是狂妄真是自大,还以为他们能翻天吗?这苏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都是刘综那个蠢货,要是当年将苏煜解决了又怎么会有今天的麻烦。他和刘综再怎么斗这来安都姓刘,他忍气吞声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江山就要得手,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苏咬金。不管怎样,一定要守住和城好好利用苏棹歌,至于楼下那些人,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苏棹歌冷眼看着刘奇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猜不到他这会儿在想什么,但是过不久,他就再也没机会胡思乱想了。 “刘奇,你可知道,你现在死守的只有和城,都城,金州,遂州,连州,还有大洋府现在可都归于苏姓了。”也就是说,这来安,除了和城,已经没有任何刘氏的江山了。 刘奇的眸子紧了又紧。“你以为这些可以诓骗本王?幼稚。”怎么会,没有过和城,怎么收复都城,为什么大洋府那边没有消息传来,金州连州明明都平安无事,苏煜一定是在诈他,一定是! “瑞王亲启,皇帝昨日又吐了血,皇后差了心腹去金州递信,被杨哲的人发现了,现在已经处理,怎么处置皇后,还望示下……”一阵微风吹过,刘奇感觉自己差点被吹倒,勉强抓住了面前的栏杆才不至于当众跌倒,怎么会,苏煜现在说的,正是他昨日才收到的密报,为什么,为什么苏煜会知道内容! “瑞王的信我的人观察过,你怕被人利用,故写给你的信‘瑞王亲启’中的王子下边微微出头,启下面的口字不连写,所以,你近些天看的心都是我的人写的,怎么样,我这个粗人培养的人不比你差吧。”苏煜在阳光下笑的一脸得意,即使隔得很远,刘奇依然感受得到苏煜眼里的轻蔑。刘综看他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看自己,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刘奇的双手狠狠抓着栏杆,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临近的侍卫都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刘奇这幅样子,实在有些怪异。 “瑞王,你现在可信了?”苏煜扬声问道。“你现在放了我妹妹,我绝对不伤害你的家眷。” 刘奇还在硬撑着。“身为反贼,本王怎会将你的话当真。”刘奇声音有些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瑞王殿下,愿赌服输,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难道事先一点输的心理准备都没有?”苏棹歌问道,她的声音很近,刘奇却觉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地狱而来。“贱人,你给本王闭嘴。”刘奇忽然转身指着苏棹歌骂道。 看他这幅样子苏棹歌对他的鄙夷更深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他对上的是苏煜,蛰伏了这些年,真以为他一出手就会功成名就?古往今来多少人想改朝换代,成事的又有几个?刘奇没有民心,自以为隐藏实力这么多年,其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而且眼皮子极浅,自大狂妄,从来没有玩些小手段成大事的道理。 “你真以为有几个大臣支持你就可以了?行军打仗你知道多少?你所谓谋略不过是妇人的手段,对上来安皇后你连骨头都剩不下,守着和城又怎么样,没错,和城易守难攻,可你也别忘了,和城物资极为匮乏,你现在存的粮又够吃几个月,大不了你在这里做个野皇帝,看看这和城上下你能管多久……” “闭嘴,我让你闭嘴。”刘奇说着往苏棹歌跟前扑去,像是恶鬼上身一般,他表情狰狞,眼神空绝。 苏棹歌退了几步避开他,继续说道:“刘综登基已经七年了,不知道你筹谋了多久,先皇还是很有眼光的,选了刘综,就算他好色,来安还是养得起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昏庸无所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可能觉得自己处处好过刘综吧,殊不知你其实自以为是心胸狭隘没有眼界,还敢妄想帝位?若不是生在皇室,你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刘奇突然像是被抽空了身体,靠着城墙咧嘴笑了起来,他死盯着苏棹歌,苏棹歌迎上他的目光,她本来不想对刘奇赶尽杀绝的,可是那会儿看到刘奇对家人的漠然,她就决定不放过他了。 “这些年你瞒得住刘综和兄长,倒是有些能耐,可转念一想,估计你也没多大动作吧,所谓人少势弱,谁又注意得到你呢,你自以为控制了刘综,都不想想天下人怎么服你,没有军功不理朝政每天养花弄草,爪牙遍布来安皇宫又怎么样,真是不明白,监视了皇帝就自以为大权在握了?你还不如赵高那个阉人,至少他还有指鹿为马的威信,你的使者在兄长那里受了气回来就气死了,可想你的肚量如何,一帮人尽是周瑜的心眼可惜没有人家周瑜的才能,肆意了这几个月,你的梦,早该醒了。” 刘奇听苏棹歌说完,笑着笑着就开始吐血,他的嘴角前襟上都是血,苏棹歌是跟着苏煜上过战场的,又怎么会害怕他这幅样子。苏棹歌想过苏煜兵败的后果,如果苏煜失败,她一定会陪着苏煜去死的,苏煜天性骄傲,是不会逃到其他四国苟活的,她更不会独活,这是苏家人的骄傲,所以她看到那把带毒的匕首时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那是苏煜本来给他自己备着的。 刘奇吐了几口血还在笑,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刘奇成了这副样子,城楼上的将士们都乱了阵脚,那个朱副将抱着流血不止的胳膊看着刘奇,沉痛的别过头。 “开城门吧,苏将军不会为难你们的,大家都是各为其主,之后可以领一笔钱回家种地,我说的话一定作数。”苏煜不会用刘奇的兵将,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听了苏棹歌的话,有几个将士放下了自己的兵器。那个朱副将冷笑了几声,“一群贪生怕死的小人。”说完就纵身一跃跳下了城楼,重重的摔在了苏煜等人面前,苏棹歌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好刘奇跟前这样忠心的人不多。 苏棹歌一直站在城楼上,直到小兵打开了城门,苏煜直接施展轻功跃到了城墙上,轻轻揽住了苏棹歌的肩膀。 “可是对那刘奇心软了?”苏煜温声问道,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女子值得他这般温柔体贴,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妹妹,另一个…… 苏棹歌缓缓转身看着苏煜,苏煜比她高了半个头,这些天他一刻都没闲着,胡茬也没修理,若不是原本生得俊朗倒是有点像屠夫了。 “没有心软。”苏棹歌摇头,转而看着远处继续道:“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富贵荣华,滔天权利,都是过眼云烟,刘氏一族三百年的江山,成也苏家,败也苏家。”这来安的江山,三百年前,是苏禾为太祖皇帝打下来的,最后被封镇国大将军,开了世袭将军位的先例,太祖皇帝也没有上演兔死狗烹的戏码,苏禾一直活到了八十几岁最终病故,历来被传为君臣佳话,三百年苏家荣宠不断,七年前先皇想对苏家赶尽杀绝,最后刘综登基却是第一个诏了苏煜回来,恩恩怨怨,苏棹歌理不清。 “刘综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宫里,宫里现在都是我的人,他被刘奇下了毒,活不久了,皇后我关在天牢,至于流月,她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想她好好活下去,却是不知道能不能了……”苏棹歌没有说完,苏煜知道她在想什么。两人站在城楼上,任风吹起了衣摆,远处太阳正要落下,天边是金红色的云,一大朵一大朵的堆在一起,像是火炉里有钱币在燃烧,一点一点,一层一层。 苏棹歌写给苏煜的信里只传达了两个字,一个“围”字,一个“装”字,这两个字最后一笔苏棹歌运用了回锋的写法,这是几年前她和苏煜约好的传信的秘密,只是这两个字一般人看不出端倪,但是这些年苏煜和苏棹歌一直很有默契,加上苏煜在打仗这方面灵通,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苏棹歌的意思。 “围”是指将和城围起来,孤立它。“装”是指刘奇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如果是以次装好还不至于让苏棹歌费心传信,那就一定是说刘奇深藏不露了,可惜了,有几分智谋,却没有胸怀。 刘奇还在痴痴的笑着,他在城楼上跑来跑去,他的人早就被周猛带人押下去了,苏煜吩咐一杭先带下去看管着,看样子,大概是疯了。夜里,一鸠奉命给刘奇灌了一碗药,听一栏说的时候苏棹歌愣了愣心终于放下了。 苏棹歌不是乖觉善良的人,当年父母过世,被逼离都城,他们在外面吃得苦没有几个人能体会,上位者的狠绝苏煜有,她也有。不管刘奇的疯癫这次是不是装的,一碗汤药下去假的也是真的了。当初知道苏煜谋反是为了拿到血蛊给自己治病,牵涉她的安危,苏煜不会听劝,可如果当初她自尽也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了,虽然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可是生灵涂炭无数人枉死是不争的事实,苏棹歌还有很多事放不下,如果真的有轮回,这些罪孽她以后还。 苏棹歌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夜枭羽那边的动静了,夜枭羽肯定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苏棹歌猜不透夜枭羽的想法,还会不会去大昭,苏煜这次会不会放行,如果夜枭羽问起怎么出宫一事她又要如何说…… 苏煜留下旗风和陈元善后,自己带着精锐先赶回了来安,他想在苏棹歌下次毒发前赶回都城拿到血蛊为她治病,他再也不想苏棹歌受那种苦了,上次她毒发还在和城,要避过刘奇的耳目,天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离开堵城五个月,再回来一切都变了天,苏棹歌和苏煜都住在将军府,苏煜让人从宫里带了流月出来见苏棹歌,自己进宫去看刘综和皇后的情况。 流月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华服却是过时的样子,她眼底一片乌青,脸色也不太好。 见到苏棹歌,流月颤抖着声音喊了声:“小姐。”苏棹歌去大昭的时候她以为这辈子也见不上了,后来苏煜谋反,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命见苏棹歌,谁曾想…… 苏棹歌走过去拉住流月的手,两人都红了眼睛,倒是苏棹歌先笑着开了口:“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没睡好,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流月笑着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小姐,你又瘦了,我听说慕珩帝给你的封号是‘终奴’,你是不是在大昭吃了很多苦,我……奴婢当初应该跟着你去大昭的。” “不要再自称奴婢,这些年,我从未当你是奴婢,更何况你现在也是宫妃,你自己要有底气要有架子。”苏棹歌拉着流月坐下,不管前路如何,这些年流月跟在她身边的情分以前不会变现在不会变以后更不会变。“我很好,一个封号,我不放在心上。” “小姐,两年前,皇上因军营的事来将军府,那天前院倒茶水的小蝶生了病,我正好拿了你给少爷做的点心去前厅,少爷就吩咐我给皇上倒杯茶,当时皇上拿着正厅左边的花瓶跟少爷说话,说那是白家瓷窑烧出来的,白家当年一夜被人灭门,手艺就此失传,世间白家瓷窑的存品不多,少爷不信,后来找了好几个人来府里看,花了一番功夫才确定那真的是白家瓷窑的东西,皇上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自幼生活困苦,若不是少爷小姐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虽然我在将军府呆了几年,可是我一直很仰慕读书人,皇上他昏庸好色,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仰慕他,熙语宫的东西他都说得出来历,他不适合做皇上,如果做个闲散王爷,估计也不会成这样。”流月说着眼睛迷茫的看着远处,这些话她从未对苏棹歌说过,苏棹歌也不问,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放心,哥哥不会要了刘综的命的。不过刘奇给他下了毒,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苏棹歌并不是对着流月信口开河,当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随之殉情,先皇为了收回苏家军的兵权,要对苏煜和她赶尽杀绝,是父亲的旧部拼死护着苏煜和他离开了都城,逃到金州后,先皇派了好几波人来追杀,都没有得手,那时一个部落蠢蠢欲动,苏煜带着一千人平了那个部落,也就是世人广传的一千人退敌是十万的那次,苏煜一战成名,当时正逢先皇驾崩,刘综诏了苏煜回去,依然给他镇国大将军的位子,比起先皇的做法,刘综对他们已经很好了。若不是刘综那个性子,也不会有苏煜如今的能力,苏煜虽然瞧不起刘综,但也感念他的好,如果不是因为她,苏煜会扶持刘综一辈子…… “将军一直是个好人,他虽然瞧不上皇上,却也不允许其他人轻贱。”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跟着皇上。” 苏棹歌没有再劝,刘综是嫡长子,吃用比其他皇子好许多,先皇没有立过太子,但是刘综的待遇与太子无二,他的眼界自不是一般人可比,且看他那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就知道是个会享受的,刘综不仅会享受还懂得享受,这世间能一眼辨得出白家瓷窑的人没几个,也是养尊处优的见识吸引了流月,苏棹歌知道流月不是薄情的人,是福是祸,也只有她自己品了。 拂晓之局 夜幕低垂,苏煜还没有从皇宫回来,只有一和带了消息过来让苏棹歌宽心,苏棹歌担心贾皇后会找苏煜麻烦,要是她耍些女人的手段,苏煜怕是应付不来。流月满面愁容苏棹歌留她她也不肯,执意要进宫等消息,苏棹歌左右不放心,就和流月一起进宫了。 金州太守是贾皇后的父亲,皇后的根基在金州,金州是抵御外族的要地,这次是苏煜亲自去收的金州,皇后的父亲贾炔现在还被苏煜派人圈进在金州,苏棹歌并不想对贾家赶尽杀绝,能收复最好,可贾炔是个两袖清风的人,再加上皇后的身份,收复的几率很小。 旗风就守在宫门那里,为防异变,苏煜派了重兵守着各宫门。苏棹歌撩起马车的帘子,问道:“旗风,哥哥呢?” “将军去了皇后寝宫,皇上在那里。”旗风行了一礼答道。和一栏不同,旗风很重视尊卑纲常,跟了苏棹歌三年见了苏棹歌永远都以礼为先,即使穿着战甲也颇有几分儒雅,留他在苏煜跟前做文官才是不埋没人才。 “谁和哥哥一起去的?” “是何广和周猛。” 闻言,苏棹歌皱了皱眉,“一栏,你先在这里看守宫门,旗风,你跟我去皇后寝宫。” “是。” 何广是苏煜的幕僚,此人刚正不阿却太过迂腐,周猛根本不会说话,苏煜带着他们两去很可能被皇后等人激怒做出什么欠考虑的事。 快到岔路的时候,流月抓住了苏棹歌的胳膊,还未说话就开始掉眼泪。“先别哭,我带你去见皇上。”苏棹歌拍了拍流月的手安慰道,流月抽噎着说谢谢,苏棹歌看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人都沉默着,旗风也考虑到了苏煜有可能碰到麻烦,加快了速度,不久就到了皇后的寝宫。这一路苏棹歌时常撩起帘子看,路上一个宫人都没有看到。 远远的苏棹歌就听到周猛吵吵的声音。“你个亡国老娘儿们还这么横,你男人半死不活与老子有个屁关系……”苏棹歌加快了脚步赶紧内室。 “周猛。”苏棹歌冷冷的喊了一声。周猛见苏棹歌过来闭了嘴,不服气的哼哼两声站到何广跟前去了。何广这会儿也是吹胡子瞪眼睛的,苏煜正站在刘综床边,沉着脸。 流月一进来就扑到了刘综床边,拉起刘综的手泣不成声。 “贱人。”贾皇后抬手就打了流月一巴掌,她虽穿着皇后的华服妆容却画的很粗糙,首饰也没有戴。她正要抬手打流月第二巴掌的时候旗风抓住了她的手。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宫不敬。” 旗风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放开她的手,苏棹歌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个贾皇后倒是有几分血性,她在来安宫里半年没有见过任何宫妃,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贾皇后,贾皇后是个醋坛子铁手腕,折腾了不少被刘综宠幸过的美人,曾有传闻她将一个失宠的贵人做成了人彘,谎称那贵人得了急病暴毙,这事最后不了了之。今天看她这幅样子,倒跟传闻差不离。 “皇后娘娘可要保重凤体,不然皇上驾崩谁来庇佑皇子公主呢?”苏棹歌说着给旗风使了个眼色。 “哼,我当是谁呢,看样子是原珍妃现终奴妃吧,怎么,在大昭不得宠又跑回来了?” 苏煜挑眉正要发怒,苏棹歌走过去拍了拍苏煜的肩膀,这话对于她来说,连抬眼的意义都没有。“皇后娘娘精神这么好啊,还以为皇上倒下你会衣不解带的伺候,倒是我猜错了,不管我是珍妃还是终奴妃,我有本事站在这里就行,那会儿在外面就听到周猛对皇后不敬,我在这里代他赔罪,不过啊,皇后娘娘,瑞王已疯,皇上也快不行了,大皇子也才八岁,哦,我忘了,大皇子还是惠妃生的呢,听说贾炔现在还被关在金州,皇后是想过去尽孝道还是与皇帝伉俪情深?皇后但说无妨,哥哥并不想为难与你。” 没有生出嫡长子是贾皇后最在意的事,此刻见苏棹歌漫不经心又满是嘲笑的说出来,她早已怒火中烧。看她眸子紧了紧,苏棹歌继续道:“皇后娘娘干嘛这样子看我,皇上这样子与我苏家可没有半点干系,只要皇后答应我一件事,贾家就不会覆灭。” 贾皇后听了苏棹歌的话,虽然恨的牙痒痒,可她也不傻,她知道目前的形势对自己没有半点利处,她虽生气可生气归生气,认清现实才是她要做的。 “你想怎么样?” “我要血蛊,给我血蛊,贾家除了你父亲那支其他人只要他们愿意依然可以在朝为官,而且我保你父亲的命,如何?” 贾皇后轻笑出声,她扶着一边的婢女站了起来,走到了苏棹歌的跟前。“血蛊可是来安的镇国之宝。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轻易交出来?就算苏家现在步步紧逼,可是,皇上不行了,只要本宫死了,你这辈子也见不到血蛊。” “别想着坐地起价,你贵为一国之母,若是亡国还不被诛族就很不错了,皇后想以死威胁就随便吧,反正三皇子那边是哥哥的人守着,贾炔那边也是,皇后娘娘请便。” “你敢威胁我?” “好好的交易皇后何必说的这么不公平,明明是你占便宜。” “你不怕我用血蛊对付苏家?” “三百年前的事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史书是刘家写的,再说,就算血蛊的威力是真的,估计皇后你也不知道怎么用吧,不然,我们又怎么会完好的站在你面前?”苏棹歌说着挑眉一笑,贾皇后这次没有发怒,她是易怒没错,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你要血蛊做什么?” “以防万一,万一史书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刘家还有人会用呢?”苏棹歌当然不会说是用来解毒,她可不会傻到把把柄交到敌人手里。 “也就是说,你现在让本宫做选择,是选来安江山还是选家人无虞?”贾皇后有些赏识的看着苏棹歌。“年纪不大倒是狠辣。” “多谢皇后夸奖。” 贾皇后转身看向苏煜,稳声道:“我要见三皇子。”苏煜招了招手,旗风便出去了。 “苏将军是要自己当皇帝?” 苏煜眸子一紧,苏棹歌倒是不敢小看这个贾皇后了,到了现在还不忘刺激苏煜。“哥哥如何之后就与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贾皇后没有再说话,流月现在已经不哭了,静静的坐在床边,两眼无神。苏棹歌现在更担心流月,刘综看样子熬不了几天了,这之后,流月要怎么办…… 三皇子才刚满四岁,旗风抱着他进来,一看到贾皇后三皇子就挣脱开旗风跑了过去。 “皇后饱读诗书,应该不用我来解释斩草除根是什么意思吧。”苏棹歌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贾皇后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三皇子,三皇子什么都不懂,只是感觉气氛不太对,乖乖的抓着自己母后的衣服不说话。 贾皇后抬起头死盯着苏棹歌看,但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她入宫十年了,刘综对她算不上好,她知道刘综娶她是因为贾家,她也没想过郎情妾意,她收拾过很多想爬到她头上的贱蹄子,这宫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她这个皇后还是皇后,现在刘综躺着就剩一口气,她的家人她的孩子还在,可是若是守不住这江山还贪生怕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好好考虑,明天早上告诉我你的决定。”苏煜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他不想逼得太紧,贾皇后万一破釜沉舟毁了血蛊那他可能会疯掉。 苏煜给旗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留下来看着贾皇后,苏煜和苏棹歌并肩离开,周猛和何广也不想多留,忙追了上去。贾皇后抱着三皇子瘫在地上,国破家亡,说的就是她吧…… 出了皇后寝宫,天已经完黑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天暗的可怕。苏棹歌没有再坐马车,和苏煜一起走着,他们两个也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哥哥,宫人呢?” “攻下都城的时候就跑的差不多了,还有刘综的三宫六院一群嫔妃,也跑的不剩几个人了。” “哥哥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周猛和何广识趣的落后了几步,这诺大皇宫,平时瞧着没什么感觉,现在没人了却显得阴森恐怖,周猛和何广默契的往彼此跟前靠了靠。 “棹歌,如果我扶持三皇子即位会怎么样?”许久之后苏煜这样说,他对帝位毫无兴趣,这样做贾皇后也一定会将血蛊拿出来。 “苏家军可会服气?他们跟着哥哥打江山无非是想你当皇帝,你有民心,这些暂且不说,扶持三皇子,哥哥可想过,他长大之后你要如何自处,古往今来,摄政王没一个好下场,哥哥百年之后,你的子孙会如何?总不能,苏家世世代代当个摄政王吧。” “棹歌,这天下,十年之后又会是什么局势呢。”苏煜苦笑着说,让他放弃兵权不可能,这是苏家三百年的心血,可是如果不放弃兵权,三皇子长大后他不会善终,苏家的荣耀也就到此了,君臣之间的信任,他不敢下这个赌注。而且就算他放弃了兵权三皇子也不一定会放过他,如果三皇子没有能力,那他死后,难道要他的子孙世世代代把着摄政王的位子?来安不需要无能皇帝,可若有为,又定是容不下苏家的,苏禾当年和太祖皇帝谁曾想过,刘家和苏家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 “哥哥,对不起。”这话苏棹歌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苏煜心里更难受,苏家这次反刘家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想来,她死后苏家先祖是不会见她的,惹得生灵涂炭,下十八层地狱估计也无法赎罪…… “哥哥,当皇帝还是摄政王你自己选吧,你相信我,只要我在,就不会让苏家没落,我死后也会安排好苏家的路。” “棹歌……” “哥哥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大昭的皇妃,虽说封号不怎么好听,可是,凭你妹妹的样貌脑子,想要得宠并不难,你相信我,我帮了逸王,他定会帮我,哥哥,你是驰骋沙场百战百胜的苏将军,做你想做的,后路是人走的,你可以是第一个善终的摄政王。” “棹歌,你还要回大昭?”苏煜不解的问,凭现在的局势,苏棹歌完可以不去大昭,谁要顶着那个终奴的封号,谁要去大昭过如履薄冰的日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哥哥,你别忘了,季中在大昭皇宫。”夜枭羽的人肯定已经在都城了,过不了几天肯定就会来找她,夜枭羽因为夜轻延不肯放过她,这样也好,没有季中拿到血蛊也是徒劳。 苏煜感到一种无力感从心底袭来,自从刘综纳了苏棹歌进宫,似乎很多事都由不得他控制了,就算现在他是来安权力最大的人,他有能力和夜枭羽殊死一搏,可是他不能,他是苏将军,他要照顾的不仅有苏棹歌,还有来安的百姓,苏家守了来安三百年,他不会抛下来安不管,他最近暗地里安排了很多人远远保护苏棹歌,就怕夜枭羽偷袭,可是,正如苏棹歌所说,没有季中,拿到血蛊也是一点用没有。 就算苏棹歌中毒的事夜枭羽一半责任,可是夜轻延是他害死的,苏煜想着握住了自己的双拳,他真的能忍受夜枭羽与苏棹歌并肩吗…… 夜里,雷声大作,狂风暴雨,苏煜在苏家祠堂跪了一夜,看着闪电劈过夜空排位忽明忽暗,苏棹歌撑了伞远远的看着苏家祠堂,并没有过去。 “小姐,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要去祠堂吗?” “不了,让哥哥静静吧。”苏棹歌撑了伞转身往回走,一栏跟在她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先皇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处心积虑的为刘综收拢苏家,也不知道他在地下看到今日情势是什么心情。”苏棹歌浅笑着说,如果刘家人地下有知,今夜这阵势,估计是冲着她来的……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一栏坦言问道。 “当年逼着哥哥和我离开都城,却没有真正夺了苏家军,如果先皇真的想发作苏家,父母刚走,苏家重创,那是最好的时机,先皇没有,他大概想的是,如果哥哥死在外面了,那就当自己白费功夫,如果没有,等刘综登基,召了哥哥回来,哥哥会更加忠心,你看,这苏府,不管我什么时候离开,再回来,都是那副样子,这里的一切都和十一年前哥哥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 “小姐担心将军被天下人诟病?” “哥哥会不会被天下人唾弃目前还不知道,只是,一百年之后,见了苏家列祖,哥哥是抬不起头的,因为哥哥有愧。” “苏家列祖或许会以将军为荣。” “苏家是将门,最见不得‘不忠’二字。” “小姐只要觉得将军好就行了。”一栏挠了挠头说出了这句话,他觉得现在能让苏煜开心的只有苏棹歌,他忠心苏煜,苏煜是谋反还是篡位,不管对错是非,他都会追随,前人前事,他不关心。 “说来我也是苏家人,可是面对苏家祠堂,我是没有多少情感的,那些牌位,在我心里,远不及哥哥重要。”苏棹歌笑了笑说道:“与你们一样,我在乎的不是苏家,是哥哥。” 一栏笑着没有说话,苏棹歌回到屋子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衣衫湿了一些,有风的时候雨是斜的,伞无论是正着还是斜着都挡不。 雨一直下到天亮才停,苏棹歌推开窗一阵寒气袭来,叶上满是水滴,风稍吹来就落一地,天亮了,之后的棋盘格局,会是如何…… 定局 苏棹歌捧了汤盅去祠堂找苏煜,一夜了,苏煜还是挺直了腰板跪着,他火红色的身影有点暗淡,苏煜从小心里有不明白的就会来祠堂跪着想,也就只有在苏家祠堂他才会收敛性子不发脾气。 “哥哥。”苏棹歌推门的时候喊了苏煜一声,听到苏棹歌的声音,苏煜转过了头。他看起来有点疲惫,头发有些乱,胡茬也参差不齐,像是许久都没有收拾。 “你又跪了一夜,这两天天凉,喝点热汤,等会儿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苏煜突然咧嘴笑起来,接过苏棹歌手里的汤盅,打开了盖子,扑面的香味袭来,苏煜捧着汤盅发起了愣,这是他最喜欢的鸡汤,除了行军那几年,他从不缺吃穿,可即使再好的汤在他心里也比不上简单的鸡汤。“你昨晚就开始炖了吧,以后不用这样费心,之后府里招几个细使丫头,这些事你也就不用忙了。” “我只是将材料准备一下放进锅里,晚上的柴火也不是我去添,倒是我最后得了功劳。” “我只有待在祠堂才能静心,让你担心了。” “苏家子孙在苏家祠堂跪多久都是应该的,我不担心,倒是哥哥都已年满双十,也该娶妻了。”苏棹歌微笑着说:“别说是我催你,苏家的各位先辈也都盼着你早点娶妻生子呢。” 正喝着鸡汤的苏煜呛了一口,他放下手里的汤盅,无奈的看着苏棹歌。“你倒是喜欢说我,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想被娶妻的事拴着。” “如果有个嫂嫂,至少可以帮你打理府里的事,现在我不在,府里一点生气都没有。而且苏家根基薄,代代单传,哥哥还是早点安定的好。” 苏煜完不理会苏棹歌的话,继续拿起汤盅喝汤,见状苏棹歌倒是有点哭笑不得,苏煜这幅样子跟无赖小孩有什么区别。 “哥哥的心上人可有消息?” 苏煜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嫁人了。不过也没关系,如果我找到她,就算她已为人妇,只要她愿意,我就把她抢过来。” 苏棹歌沉默着接过苏煜手里的汤盅,苏煜曾和一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已经过去三年了,苏煜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三年苏煜一直派人在五国寻找那个姑娘一直无果,苏煜的亲事也就耽了下来,苏棹歌自然希望苏煜能与喜欢的人相守一生,毕竟她是没机会了。可是一直等一直找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跪了一夜,苏煜还是很利落的站了起来,苏棹歌临离开祠堂的时候看了一眼苏家所有的牌位,如果真的有‘在天有灵’这一说,那么,苏家的先祖,请你们保佑哥哥一生顺遂。 到宫里的时候三皇子还没有醒,流月跪坐在刘综床边,刘综的情况更差了,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今日,贾皇后换上了皇后华服,化着浓妆,她冷眼看着流月,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流月了,刘综活不了几个时辰了,她现在,没心思没精力去管一个贱蹄子。 苏棹歌率先开口道:“皇后娘娘今日瞧着气色不错,怎么不见三皇子,宫里最近人杂了些,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贾皇后脸上依然挂着笑,当时刘综要苏棹歌入宫为妃她是最反对的那个人,她知道刘综好色成性,再加上苏煜在来安的势力,若是苏棹歌生下皇子,哪里还有她和三皇子的立足之地,却不想苏棹歌一开始就将刘综推得远远的,她不想轻易得罪苏家,苏棹歌在宫里那半年,她们一直相安无事,要是当时整死她……看到站在几步外的苏煜,贾皇后悲哀的一笑,凭着苏煜在宫里的耳目,她又怎么碰的了苏棹歌…… “苏家还是昨夜说的筹码?”贾皇后问道。 “皇后娘娘想要再谈也是可以的。”苏棹歌笑着回应,苏煜扶持三皇子即位,大皇子和二皇子如何处理还要看贾皇后的三分意思,这种惹人的事,扔的出去何乐不为。 “放家父一条生路本宫相信苏将军说到做到,可是,留三皇子一命,本宫却是不敢信的。正如你所说,斩草除根,苏家就那么放心刘氏嫡支活下来?同时留下三皇子和家父的命。本宫都明白的,后患无穷,所以,苏家又怎么会做?” 贾皇后一番话说的直白,苏棹歌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苏煜走到贾皇后身边,沉声道:“所以,我会扶持三皇子即位。”如果不扶持三皇子即位,苏煜会夺了贾家所有兵权,不许贾家任何人在朝为官,然后圈进三皇子一辈子,至于大皇子二皇子,还要斟酌她们母族的态度再做处理。 贾皇后吃了一惊,随即就深深的笑了起来。“三皇子确实比皇上听话多了。”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要做一个傀儡,贾皇后笑容更深了,明明再过十年二十年,自己儿子是可以名正言顺当皇帝的,哪怕大皇子半路作梗,惠妃的母族和贾家比起来还是差点的,却不想一切提前,要做个傀儡皇帝了……贾皇后笑着笑着眼神就冷厉了起来。“苏煜啊苏煜,兜兜转转,你又图什么呢?到头来,摄政王就满足你了?” “大权在握,摄政王不过是个名号罢了。皇后以为如何?三皇子是嫡子,臣,自然是更想扶持他的。”苏煜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起来,饶是他现在有点心急也是丝毫不能显露,贾皇后的三分精明不得不防,被她看出自己对血蛊的在乎,主动权就要交给她了。 “苏将军只想要血蛊?” “还有贾家世代不得入朝为官,当然,也保住了身家性命。” 贾皇后还是站得笔直,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三皇子,想到刘综,她已经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从一国之母就要沦为阶下囚,可是,这样又可以护母族儿子周。 从前她是最不屑没有骨气的人的,她已经入宫十三年了,唯一的三皇子却只有四岁,这些年宫里来了一个又一个新人,即使刘综不在乎她,可是只要金州贾家在一日,她就可以稳坐后位,她整死过不少受宠的妃嫔,刘综心里都有数,可也是对她敢怒不敢言,现在那个人躺在床上连太医都说他熬不住了,他终还是太短命了,再多几年,要是三皇子再大点就好了。 看贾皇后许久没有说话,苏棹歌轻咳了一声道:“因为金州贾家你才有机会当皇后,怎么,为家里做点事就这么难吗,还是说,贾炔的性命在你心里比不上一口气重要?”闻言贾皇后眯了眯眼,看她这样,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 “哥哥也可以扶持大皇子,想来惠妃是很乐意的。” “本宫,答应你。”贾皇后身的力气似是都被抽干净了,她靠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的悲哀。“我的殊儿,定要比那个贱人生的种尊贵才行。”说着,她从无名指上取下一个戒指放到了苏棹歌手里,那戒指虽是银制不过上面镶着一颗红宝石,看成色应是举世无双,戒指里环刻着龙凤图。 “这便是血蛊,至于怎么用,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这东西由历代皇后保管,本宫也是七年前太后过世才得到的,血蛊已经给你们了,还望苏将军莫要食言。” “臣,一言九鼎。”苏煜起身向贾皇后行礼,当然,在验证那戒指就是传说中的血蛊之前,他会派人紧紧盯着贾皇后。 三皇子不知道何时醒的,他由奶娘牵着朝贾皇后这边缓缓走来,自始至终,没有看刘综一眼。 一出皇宫,苏煜就吩咐一鸠去联系夜枭羽的人。“不急的哥哥,季中还在燎天,就算我现在马不停蹄赶去这个月二十五号也到不了,夜枭羽的人肯定已经守在都城各个地方防着我跑掉了,等你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燎天。” “你又要受罪了。”苏煜心疼的摸了摸苏棹歌的头。 苏棹歌坦然一笑。“可是,最后一次了,而且只要哥哥在,我就不怕。” 苏煜硬是挤出了一点笑容,袖中的双拳不自觉的紧握,夜枭羽,等到棹歌的毒一解,我要和你算总账…… 过平十四年八月二十一,安阳帝驾崩。 同年八月二十四,周允帝登基,改国号为昌运。 镇国大将军苏煜救驾有功,封摄政王,代理政事到周允帝十六岁。 金州太守贾炔告老还乡,贾太后此后一心向佛不问世事。 新的格局,开始了…… 刘综死后,流月自请去了皇陵,苏棹歌去送她,她穿着一身白衣,虽不是满脸泪水眼神却没有生气。 “这天下,再不会有人比小姐穿白衣更灵动的了。”流月笑着说道。 “等哪天你想明白了,就回来。” “我现在就很明白,小姐不必为我担心。”流月说着跪了下来,深深的拜了下去。“小姐养我多年,成我对陛下的心意,最后也让我见到了陛下最后一面,小姐大恩,流月无以为报。” 苏棹歌将流月拉了起来。“我说过,我们不是主仆,你照顾我多年,我给你的,算不上恩德,皇陵清苦,你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我知道你受得住,只是,哀莫大于心死,我不想你钻入死胡同。” “流月明白。” 苏棹歌握了握流月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了。“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流月点点头,转身走上马车,直到马车驶远她都没有放下帘子。看着扬起的灰尘,苏棹歌心里百感交集。 “一栏,你也认识流月很多年了吧。” “嗯,属下跟了将军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小姐身边了。” “她跟了我六年。” “属下跟了将军也是六年,这下跟着小姐,估计会有六十年。” 苏棹歌被一栏的话逗笑了。“六十年……六十年后我很老了吧,可能是满脸褶子,牙齿估计也掉光了,会应了老眼昏花四个字吧。”苏棹歌说着笑容就淡了下去。“老了真不好。” “小姐老的时候大家都老了,一起慢吞吞的也没什么不好。” “一栏你可真不像哥哥培养出来的人。”苏煜手底下的人,旗风和一鸠最是拔尖,两个人都是不苟言笑,年纪轻轻的就一副老派旧臣的样子,苏棹歌和一鸠来往不多,旗风跟她几年也没跟她好好说过话。 平时暗卫一出来,气氛瞬间就降低了,大家齐刷刷阴着脸,面无表情,一栏在那群人里算很另类了。 “将军要求我们不要把情绪放在脸上,不过在小姐这里没关系的。” “在我这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了,一栏,一鸠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他很爱喝酒,一喝酒就唱歌,很难听,所以我们都不跟他喝酒。”一栏皱了皱眉头,嘴角却带着笑。 “那旗风呢?” “旗风不吃青菜,所以我曾经偷偷在他的茶壶里倒了一些芹菜汁,结果被他知道了,他倒了那壶茶,然后警告我不许再进他屋子。” 苏棹歌很喜欢听一栏说这些他们跟着苏煜这些年的事,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城里走去。 “一栏,你们惹过哥哥吗?” “没有。”一栏一个劲儿的摇头,“平时犯了错就会被将军罚去练武场,说是练武,可那是和将军啊,最后都被修理的很惨,没人敢触将军逆鳞……” 正说着,苏棹歌感觉到了注视了自己很久的目光,抬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虽然什么人都没有看到,苏棹歌直觉刚刚的目光是夜枭羽。苏棹歌直到这个想法有点疯狂,没有任何消息说夜枭羽离开燎天,可是刚刚那种感觉是他错不了,而且没有被一栏发现,夜枭羽的身手的确很好。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这个节骨眼,他来都城做什么…… 另有筹谋 入夜,苏棹歌捧了书坐在案前迟迟没有睡,如果白天的人是夜枭羽,那他一定会来找她。 这点自信苏棹歌还是有的,并不是夜枭羽多在乎她,夜枭羽对她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因为夜轻延曾经喜欢她,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攥在手里才甘心。 窗子轻声一响,苏棹歌连头都没有抬,轻轻合上书,道:“倒是不知道皇上原来有爬窗的癖好。” 夜枭羽一身黑色衣裳站在阴影里,苏棹歌抬起头他才大步走到了桌案前,自己到了一杯茶喝起来。 “就知道你这里缺不了雪燕子。” 苏棹歌想起了离歌那里的水三月,都说雪燕子天下无双,果然无双,不过比起水三月到底差了一些。 “皇上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喝茶?” “终奴妃失踪了好几个月,孤想着苏将军这里兴许有你的消息,顺路来瞧瞧,不想你就在这里。” 苏棹歌拿起一个茶杯轻轻擦了擦杯缘,顺路?顺的是贯北的路还是卫灵的路,总不会是易楚的路吧,她当初只身进和城谈判的事虽然不是天下皆知,不过又怎么瞒得过夜枭羽,大昭的皇帝会没有这一点耳目? “倒是没想到皇上如此重视臣妾,真是让臣妾‘受宠若惊’。” “孤用宝物将你换了回来,自然重视。” 苏棹歌觉得和夜枭羽兜圈子没什么意思,还要说一句想三句,她想好好睡一觉,否则赶不上夜枭羽的脚程又要受罪。 “皇上来都城所为何事?” 夜枭羽没想到苏棹歌会问的这么直白,苏棹歌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苏棹歌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忽然这般,他倒是吃了一惊。“孤自然是来接你回燎天的。” 苏棹歌不知道夜枭羽是什么时间到的,现在刘殊已经登基,旗风被封了户部尚书,流月今日也去了皇陵,再怎么不放心她也应该走了,何况,要是想护苏家百年平安,还得靠眼前的人。夜枭羽今日才出现,也是看她忙完了一切,不过一想到他的手竟然能伸这么长,苏棹歌又隐隐叹了口气,夜枭羽是有实力的。 “待明日辞行了哥哥,臣妾就跟皇上启程。绝不耽误皇上的国事。” “好。” “哥哥四天前才派人去找了皇上的人,不想皇上今日就到了,皇上的坐骑真是千里马中良骑。”苏棹歌还是忍不住刺了刺夜枭羽,她今日刚刚送走了流月他就出现了,这个点掐的真是太不讨喜了。 “孤本来打算去蒙山找你的,不想你就在都城,怕你又被玉璃帮的人带走,自然要马不停蹄的赶来。” 看来他也抓住一点离歌的踪迹,却不知,抓住多少了…… “皇上,臣妾以为皇宫的守卫真的需要加强了。” 夜枭羽嘴角勾了勾道:“自然。” 苏棹歌走到床边见夜枭羽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又踱步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支了起来。 “夜深了,皇上也该去歇着了,明日还要赶路呢,皇上养足了精神才是最重要。” 夜枭羽抬起眸子,这是在给他下逐客令? “孤就歇在你这里了。” 苏棹歌正在支窗的手一顿,随即就平静了下来,若论嘴皮子,她又怎么可能输给夜枭羽。 “皇上,臣妾这里简陋,实在不敢留下皇上,万一晚上那毒虫爬上了床,皇上要是有个好歹臣妾可担不起罪。” 这就是威胁他了,夜枭羽嘴角勾了勾,苏棹歌是个爱干净的,那床上绝对没有虫子,只是到了半夜他被沾了什么毒的针刺一下却是怎么都说不清的。 现在在苏煜的地盘上,苏棹歌的侍卫就在不远处,他料定苏棹歌不敢要了他的命,可是让他吃点苦头苏棹歌是敢的,也罢,说留在这里过夜不过那么一说,他根本就没想过碰苏棹歌。 “你好好休息,孤明日就来接你。”夜枭羽说罢就从窗子离开了。 看着黑影消失苏棹歌不禁苦笑,只说了接她却没有说何时来接她,苏棹歌当即唤了一栏出来。 “听着,明天除非是哥哥有要紧事,否则,我没起床谁也不能打扰我,瞧仔细了。” 一栏稍微顿了顿就点头说是,苏棹歌关好窗就到床上躺下了,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已经过了巳时一刻,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上,照的地上一片干亮。 苏棹歌推门走了出去,一栏已经在院里等着了,一起的还有一鸠。 看来夜枭羽今天已经去见过苏煜了,就凭季中在燎天,苏煜也不会不放人。 “小姐,将军请您过去。”一鸠见她出来行了一礼,一栏站在旁边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哥哥现在在哪里?” “前院?” “那慕珩帝呢?” “也在前院。” 苏棹歌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苏煜和夜枭羽正坐在木桌上喝茶,走进了发现苏煜面前的杯子泡的是水三月,夜枭羽那杯是雪燕子。 苏棹歌不禁浅笑,自己这个哥哥,到底还是幼稚,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压了夜枭羽一头,估计他这会心里正得意吧,他笃定夜枭羽不知道他杯中何物,不过夜枭羽也不傻,他知道苏煜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了下乘,这茶是苏煜准备的,两杯不同,那肯定苏煜那杯更好了。 “棹歌,怎么不多睡一会。” “已经睡了很久了。”说罢,苏棹歌才面向夜枭羽微微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棹歌,你这次去大昭可莫要呆的太久,为兄会想你的,我们兄妹情深,想来,慕珩帝也是理解的吧。” 夜枭羽轻轻一笑,将面前的茶杯转了一圈。“摄政王疼爱妹妹孤自然懂,孤的安长公主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 “对啊,轻延也跟我提过,听说这个安长公主自小就是个活泼的,和棹歌不同。” 苏煜紧紧盯着夜枭羽,他想看看夜枭羽听到夜轻延的名字会是什么反应,可是夜枭羽只是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稳声道:“都是和摄政王一样的心情。” 苏煜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夜枭羽,连你的同胞妹妹都更亲近夜轻延,你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到时下了地狱被夜家的祖先唾弃也是你活该。 这次苏煜没有拦着不让苏棹歌走,他想苏棹歌赶快赶到燎天,等季中解了棹歌的毒,他就可以先想办法接苏棹歌回来安了。 夜枭羽本来还备了一辆马车,看到苏棹歌骑着马出来的时候一瞬间有点失神,苏棹歌穿着男装将头发部挽在脑后,一身骑马服衬得她干净利落,更添了几分英气。 “怎么,原来慕珩帝是单枪匹马来得?哎呀,这要出个意外可怎么好。”苏煜双手叉腰笑着说。 “和摄政王一样,都是些不露面的随从。”说罢,附近的风声就隐隐变了变。 苏煜勾了勾嘴角,这附近大概有三十人,都是顶尖高手,夜枭羽果然做了亏心事,他武功不弱,又是一路隐藏行踪,竟然还带这么多侍卫,古人诚不欺我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棹歌,路上小心。” “好。” 两匹马跑出一段距离后苏棹歌停了下来,再回头,苏煜还站在街上,看着自己,苏棹歌眼眶一热,忍着眼泪高高的举起手挥了挥,苏煜觉得苏棹歌此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己带回来,可是苏棹歌还有另外的打算,再回来安,大概再无可能了。 当初 第一晚投宿在镇上的旅店,看老板见到夜枭羽的态度,并不像是夜枭羽的暗卫。 苏棹歌对这些小事没兴趣,就算这家店是夜枭羽暗卫的联络据点,她如果派人告诉了苏煜,苏煜随便找个借口关了门,夜枭羽马上就会再开几家,这是徒劳。 唤一栏出来的时候他正一脸的垂头丧气,比跟其他暗卫比武输了还失落。 “怎么了?” “被那边的人嘲笑了。”一栏很老实的回答道,那边的人,自然就是夜枭羽的三十个暗卫。 “他们说了什么?” “今天我是跟着小姐这边走的,他们处处抢我的路,就是欺负只有我一个人,哼,要是一鸠在,我就不怕他们了。” “说到底还不是打不过人家。”苏棹歌笑着打趣道。 “那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孤掌难鸣。” 夜枭羽的人肯定训练得很好,敢这样和一栏过不去就一定少不了夜枭羽的示意,思及此,苏棹歌嘴角勾了勾。 “一栏,你轻功好,明天尽管往他们头顶飞。” 一栏本来还想着苏棹歌大概不会把这事当回事,听苏棹歌这样支持他扳回一局,自然喜上眉梢。苏棹歌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不过先幼稚的是他夜枭羽,自己一个小女子又有什么。 “今晚多吃点。”看着一栏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苏棹歌笑了笑说道。 一栏不住的点头,向苏棹歌行礼之后就跑去了一楼,又加点了个酱肘子,店小二端上来之后他又觉得太小了,再点了份烧鸡。 苏棹歌不想被夜枭羽喊起床,尽管当晚毒发被折磨了一夜却还是天一亮就起身了,洗漱过后去一楼点了些清粥小菜,正吃着夜枭羽就下来了。 “老爷起得早。” 夜枭羽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出门在外这是最好的称呼了。总不能被称呼为皇上,本来这一路的麻烦就够多了。 “你起得也不晚。” 夜枭羽的人不知道都去哪里吃饭了,一栏早早下楼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再到外面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没有对手在附近,一栏啃鸡腿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你这个侍卫很有趣。”夜枭羽笑着说道,听到夜枭羽提到自己,一栏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老爷的侍卫也不差。” “说起训练兵将,我比不上令兄。” 一栏赞同的点点头继续啃另一个鸡腿,苏棹歌搁下筷子唤来了店小二。 “老爷想吃什么?” “一碗白粥就可以了。” 店小二离开后苏棹歌才缓声说道:“老爷也不要妄自菲薄,哥哥比起老爷,也不过凡夫俗子。”这天下,又有几人谁比得上真龙天子? 不等夜枭羽说话苏棹歌就离开了餐桌,一栏三两下吃完手里的鸡腿忙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今天还要在哪里吃饭,一栏,你去买点点心。” “是。” 夜枭羽一顿饭吃的很是慢条斯理,等一栏提着两盒点心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吃完。 原来这次的路并不赶,那明天要睡饱了再起床。苏棹歌有些后悔今天起那么早了,等到夜枭羽吃完饭,太阳已经挂在大半空了。 苏棹歌依然一身男装,只是个子有些娇小,和夜枭羽站在一起,倒像男宠似的。苏棹歌忽然想起自己刚见到幻觞的时候还怀疑过幻觞是不是夜枭羽的床客,也是知道了梦缘的存在后才打消了想法。 夜枭羽骑马也走的不快,星纯快跑两下看到夜枭羽依然走得慢悠悠就停下来懊恼的甩了甩尾巴。 感受到它心情不好,苏棹歌摸了摸它的脑袋,星纯看了看夜枭羽的马,夜枭羽的马也看着它,星纯对于无敌抗拒感很强,第一次见到无敌就被它狠狠地扬起前蹄吓唬了一番,连带着星纯看到苏煜都不顺眼。 感受到周遭树叶空气忽然变了变,夜枭羽抬头看到了一栏的身影,再细细一思索,笑了起来。 “你的暗卫还真是半点都不吃亏。” “老爷在说什么?” 看她装无辜,夜枭羽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忽然周围的气氛变了,夜枭羽停了下来,苏棹歌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儿,她往夜枭羽身边靠了靠,谁都不想死在这荒树林里,夜枭羽的身手不差,离他近点活路还是比较大的。 “你怕?” “老爷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我跟着老爷,沾百分之一的喜气就够了。” “那你可要跟好了。”说着夜枭羽就从袖中飞出一把飞刀,紧接着,几个黑衣人掉在了地上。一瞬间,夜枭羽他们周围就围满了黑衣人,至少有一百五十人,里里外外,围了四圈。 “老爷,这个时候,你的人呢?” “就来。”夜枭羽话音刚落,三十个暗卫加一个一栏飞了下来,谁武艺高不重要,一栏现在选择和他们站同一战线,里面的被围的可是他家小姐。 苏煜和离歌都在给易楚那边施压,所以这些人绝对是冲着夜枭羽来的,看夜枭羽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肯定早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了,难怪这次带了这么多人。 “如果你们今天有人能活着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的条件我不心动,加上这次的事情,她……她的心思也都白费了。” 外圈的黑衣人和暗卫他们开始交手,里三圈都冲着夜枭羽杀过来,夜枭羽施展轻功的时候倒是还厚道,随手拉了苏棹歌一把。 一栏一边砍人一边想着一鸠,他现在愿意承认一鸠武功最厉害了,夜枭羽的暗卫也都不简单,突破外围努力想要冲到里面来。苏棹歌被夜枭羽带着飞到了高处,远处黑压压的又是一片黑衣人正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估计着又是一百多号人。 “看来老爷的对头是把所有人都派出来了。” 夜枭羽本来还轻松的表情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忽然变得凝重,他发了一个信号弹给暗卫们,然后带着苏棹歌施展轻功开始跑。 “往南。”苏棹歌看了一眼身后追着的两百号人,轻声在夜枭羽耳边说道。 夜枭羽略有怀疑的看了苏棹歌一眼,脚步慢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信苏棹歌,如果苏棹歌说的地方是苏煜的某个老窝,他今天没死在那个人手里也会死在苏煜手里,而且幻觞最后也只会查到那个人头上,苏煜有多想让自己死,他还是明白的。 “南边是悬崖,我知道半山腰的有个山洞在哪里,你只要和后面的拉开足够的距离,你就可以施展轻功靠着匕首进到山洞了。” “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到了悬崖边就知道了。” 眼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夜枭羽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苏棹歌,他当年那么喜欢苏棹歌,又是那么看中苏煜,赌一把吧。 夜枭羽改变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南边悬崖,悬崖底下是激流,两边都是瀑布,以这个水流速度,水性再好也必死无疑,难怪…… “往左两寸。” 夜枭羽依然挪了两寸。 “跳。” 夜枭羽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他感觉水流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棹歌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掉了一段距离后划着悬崖减缓了下降速度。 “就在那里。”夜枭羽顺着苏棹歌所指看过去,果然有一特别隐蔽的山洞,夜枭羽施展轻功进了山洞,等黑衣人赶来,也只看到了湍急的流水。 山洞很深,里面还有用石块堆得两张床,地上很多灰烬,看来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你如何知道这里有山洞?”夜枭羽问道。这里地势很偏,图志上也没有记载,苏棹歌为何会这般熟悉。 “这里有两张床,哥哥和旗风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摄政王?”夜枭羽有点怀疑,据他所知,苏煜打仗并没有经过过这里。 “三年前,哥哥准备去大昭给夜轻延帮忙,也是在刚刚的树林的中的埋伏,他那次出门很急,只带了旗风一个人,旗风受了重伤,信号弹也在路上掉了,哥哥带着旗风躲进了山洞,因为事情隐秘,不能让刘综知道,所以哥哥一直没有和暗卫联系我没觉得奇怪,直到哥哥失去联系十天后,传来消息夜轻延死了,我才知道,哥哥肯定出事了,我带着一栏他们沿着去大昭的路不分白天黑夜的找,后来找到哥哥的时候,他已经饿晕过去了。皇上放心,走到这里,一栏也会猜到我可能会躲进这里,他轻功好,马上就会找来的。” “夜轻延不是我杀的。” 苏棹歌没有说话,当年夜轻延死的消息传来,如果最后没有找到苏煜,她肯定早带着铁骑军和暗卫跟夜枭羽对上了,那如今,天下格局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夜轻延是谁杀得不重要,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夜枭羽那句‘不是我杀的’很值得推敲,随便指使哪个暗卫去杀也可以说不是自己杀的。 “你这次为什么愿意跟我回大昭?”许久,夜枭羽才问道。 “上次什么理由,这次亦然。” “你比之前多了一点人味儿。” 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现在比之前又想通了一些。”自己这次去大昭目的是不比上次那么简单了,当时只想着保两国安平,现在护苏家子孙无虞是她筹谋一切的初衷。 “皇上,你是不是很恨夜轻延?”苏棹歌特意用了皇上这个称呼,当初天下都看好的君主是夜轻延,夜枭羽本是个闲散王爷,知道他的人都不多,也是夜轻延死后他才锋芒毕露,所以,说夜轻延挡了他的路这话一点都不虚。 夜枭羽微微一怔,回答道:“不是。”自己怎么可能恨夜轻延,于他,夜轻延比父皇都要重要…… 一栏他们找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一栏看到苏棹歌完好傻笑了起来。“我就猜到小姐会在这里。” “你有跟哥哥那边说吗?” “将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到信了。”不出意外的话,估计都快到这里了…… 后半句,一栏没有说出口。 “快给哥哥传信,等他赶来有你好果子吃。” 一栏应了声就准备走出山洞,然后又忽然想到什么折了回来,带着苏棹歌施展轻功上了悬崖,星纯和夜枭羽的马都等在那里。 一栏发了信号弹苏棹歌才放心,要是这次苏煜先赶来,那他和夜枭羽就一定会撕破脸了。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苏棹歌暗暗握拳,想要护苏家平安,一定要借夜家皇室才行。 “一栏,那边有人伤亡吗?” “有,两人死亡,六人受伤。” “那些人的招式你看得出来吗?” 一栏摇了摇头。“只知道不是将军的人,平时看招式的活儿都是一杭的。” 肯定不是苏煜的人啊,苏棹歌闻言笑了起来,一栏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惹她笑。 “依你看,那边的人和你们比起来,如何?” 一栏表情严肃了起来,沉声道:“若是真打,我们应该会惨赢。” 惨赢……夜枭羽的暗卫竟然有这么厉害…… 苏棹歌在悬崖上等了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夜枭羽等人才上来,之后就只有五个暗卫跟着了,其他的出了树林就从别的方向走了。 看到他们走苏棹歌这才放心,这一路,终于太平了。 看不清 夜枭羽对外说是染了恶疾,朝政之事都交给了幻觞,进宫的时候夜枭羽也是避过人带着苏棹歌施展轻功进去的。 见到苏棹歌玉玲和冬沁都很吃惊,等到夜枭羽离开一栏现身的时候两人的吃惊程度就更大了。 “娘娘,这人是……”冬沁回过神来,怯声问道。 “我的侍卫,不用担心,皇上知道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仙允轩莫名其妙有个男人,这事儿被皇上发现诛她们九族都是轻的。 万幸万幸,只要皇上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好了,估计是因为苏棹歌被人掳走不放心才让他来的吧,这么说来,皇上也不算对自家娘娘太冷淡。 “小姐,这皇宫守卫不错。” 听到他喊了一声‘小姐’,玉玲和冬沁都愣住了,这么说,他是苏将军的人。 “你们两人,以前如何,今后也如何。”苏棹歌说完玉玲和冬沁就识趣的退下了,总觉得苏棹歌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们也说不上来。 “一栏,哥哥肯定吩咐过你大昭这边的探子随你用。” “瞒不住小姐。” “哥哥要是不给你这边的探子那才奇怪。”苏棹歌笑着说:“上次来,我的目的只是来安和大昭不开战,现在,我要用大昭护苏家平安。” “小姐是想争宠吗?” 苏棹歌松了口气,一栏果然很聪明,装糊涂的功夫也很厉害。和聪明人打交道要省时省力得多。 “刘殊现在年幼,等他长大,以后的事情很难说,我不敢保证哥哥的子孙也有这么高的武功造诣,到时只要苏家无力自保,下场一定是灭门。但是如果大昭这边能站在苏家那边,就算苏家以后走中庸之道甚至隐居,也不怕无力自保。至少,可以有几代人的时间慢慢退出来。” “比如说,大昭下一位皇帝是将军的侄儿。” “能如此,就是最好的了。” “小姐想怎么做?” “我还在考虑。” “小姐也不要太心急,将军还很年轻。” “我还有一辈子可以筹谋,我不急,也不怕。”苏棹歌说完看了看窗外,刚刚吹过的冷风摇了摇树叶,玉玲和冬沁都待在自己屋子里,屋子里静的可怕。 “小姐,那两位……” “我觉得不错,两人年纪不大,玉玲比较单纯,冬沁成熟一些,背后也没什么主子,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信,却也是可以留着的。”这是夜枭羽对她的善意,如果他派两个心术不正的人给她,她还要耗心思耗时间防着或者除掉,省了这些功夫何乐不为。 “小姐,将军都有心腹,你只对流月亲近过,而且也不是其他小姐对心腹的样子,一栏一直都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苏棹歌将窗子部打开,风呼的灌了进来,苏棹歌理了理头发,笑着说道:“流月刚来的时候,我也对她很冷淡,一鸠跟了她整整一年我才放心,婢女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要是被敌方抓到,都有骨气抗的下来,婢女不一样,我本就是哥哥的弱点,我不能让自己的人更弱,谁知道哪天就会坏了哥哥的事,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停顿就会被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我不能冒这个险。” “一栏明白了。” “你也累了好几天了,去休息吧。” “是。” 一栏离开后,苏棹歌点着灯在桌前坐到了下半夜,身影在墙上拉了好长好长…… 第二天,冬沁早早就来喊苏棹歌起身。 “何事?”苏棹歌皱了皱眉头,她寅时过了才睡着,这还不到辰时,因为没睡好头有点隐隐作痛。 “娘娘,公主来了。”冬沁也听出了苏棹歌语气生硬,便有些紧张。 “我这就起,带她去前厅等我。” “是。” 苏棹歌用冷水洗了脸收拾好后强打着精神去了前厅,夜静虞看到苏棹歌出来就迎了上去,拉着苏棹歌左看右看。 “皇兄说你没事,我不信,原来真的没事。” “托公主的福。” “别跟我见外,你气色好差,我让季中来给你瞧瞧。”夜静虞说着就往外走去,苏棹歌连忙拉住了她。 “没事,只是在路上没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让皇兄解了你的禁足,他不。”夜静虞嘟着嘴说道,夜枭羽明明知道苏棹歌是冤枉的,还帮着那个狐狸精颠倒黑白,她去质问还说有自己的思量,苏棹歌都被人抓走了还思量什么思量,真是的…… “皇上自有打算。”楚姗那里还有毒点心梗着,自己出去也得名正言顺才行,那么,就只能扳倒楚姗了…… 正好,玉璃帮的帐也该跟她算一算了。 季中下午过来的时候苏棹歌正在习字,一同来的还有幻觞和梦橼。 梦橼一双杏眼灵动有神,眸子仿佛一尘不染可以望到底,头发很长却不是很有光泽,只用了一条缎带轻轻挽了起来,许是生病太久,她脸色像纸一样苍白,身量芊芊,腰身好似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她嘴角噙着笑,虽然精神看起来并不好却又充满了活力。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梦橼歉意的说道。 “无妨,后来季太医给我配了药,倒不是太难受,你不必介怀。” “好了,都是我的错。”幻觞说着走过来向苏棹歌行了大礼,见状,梦橼也行了一礼,苏棹歌连忙拉住了他们。 “你们……” 不等苏棹歌说完,幻觞便道:“你救了她的命,我曾立誓,只要能救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我幻觞欠你的。” “对,若不是你,我不过一个死人。” “逸王遍寻天下却是我才匹配,这就是缘分,逸王和姑娘这般倒是让我难堪,快起来吧。” 说着,苏棹歌将他们三人迎进了屋。“冬沁,去沏壶茶,用我带回来的新茶叶,用玉壶和玉杯。” “是。” “看来你又有新茶了。” “没错,还请逸王尝尝,比起雪燕子如何。” 玉玲摆好茶杯,冬沁小心的斟满,幻觞端起来先是浅浅的饮了一口,原有些怀疑上挑的眉头忽的散开。“好茶。” “娘娘何处得来的茶?”季中喝了一口问道。 “一个朋友所赠。” “这茶苦甜两味是分开的,轻易不被人察觉,若属下猜得不错,这茶若不用玉器冲泡就索然无味。” “季太医说得对。” “属下也只是在医术上看过,不想真有此物,这茶名为水三月,口感奇特,重要的是,这茶有解毒的作用,常因此茶可延年益寿比之其他补药好太多,所以这茶又称千金不换。” “我竟不知这茶有此来头。”苏棹歌看着茶杯愣了愣神,水三月可以解毒,所以离歌才送给她的吧…… 梦橼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我这嘴巴总是苦苦的,倒是可惜了这茶。” “梦姑娘你是毒性本体恢复的会慢一些,但也不会太久了,至多再有半月就会好。”季中说道。 “棹歌,你快给季中看看血蛊。”幻觞急急说道。算来马上就是毒发的日子了,他不想苏棹歌再毒发,每一次他的良心都是莫大的煎熬。 苏棹歌取来血蛊递给季中,季中挑了挑眉,他曾想过这传说中的血蛊究竟是何模样,千想万想不曾想竟是一个戒指。 “这要如何来用?” “将戒指泡在药水里,再给娘娘喝下就可。”季中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不轻松。 梦橼担忧的问道:“这样便可?” “毒那样便可解,只是,我不确定要泡多久,少解不了毒,多便是旧毒未解又添新毒。”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玉玲站在屋里紧紧的拉着冬沁的的手,她两虽不知苏棹歌出了什么事,却也早都猜出了这事与逸王和皇上都脱不了关系,刚刚又见逸王带来的姑娘和逸王一起给苏棹歌行大礼,便猜想可能是苏棹歌救了那位姑娘才会如此,两人想着这下有了逸王做靠山苏棹歌的日子会好起来,可刚刚那太医的话分明又是说这事有变故…… 怎么自家娘娘的命这般坎坷…… “季太医先试试吧,我等得起。”苏棹歌心虽一沉却也算不上绝望,季中名满天下被称为神医,仅一口便可尝出雪燕子,血蛊的事他就算没有十成把握却也不是束手无策,苏棹歌可不想在这么早就灰心。 “待属下回去试试,一定尽快给娘娘答复。”季中说着拿起了血蛊又放下,这是来安的镇国之物,自已这样贸然拿走却是不妥。 苏棹歌看出了季中的担忧,笑了笑道:“季太医不必想别的,我相信你。” 季中这才安心拿了血蛊,他对药和毒到了痴迷的地步,若论起权谋什么的,他却是最不屑的。 季中急切想要回去试试血蛊的毒性,告了礼便先行离开了。 “棹歌,下月初我和梦橼成亲,到时还想拜托你帮梦橼梳头她出闺门。” 幻觞既敢这样说,夜枭羽便是知情的,也就是说夜枭羽允了她出门,那便没什么好推辞的了,再者,幻觞这人也不错,又是夜枭羽的左膀右臂,和他交好以后对自己也只有好处。 梦橼有些脸红的期待的看着苏棹歌,苏棹歌不禁出了神,自己这辈子再没机会有那样的心情…… “我很荣幸,就先祝两位苦尽甘来终成眷属。” “那作为贺礼你就送我们一点雪燕子吧。”幻觞笑着说道,虽说这水三月他也很想要,不过季中说了那茶有解毒养生的作用他便不开口了,就算只是雪燕子也已经很难得了。 幻觞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连雪燕子也成了‘就算’了…… 梦橼推了推幻觞。“真是厚脸皮,不许讨要棹歌的东西。” “这不是祝贺我们大婚的嘛。” 苏棹歌吩咐冬沁去装了一些雪燕子给幻觞,幻觞笑着接了过去。梦橼微微皱眉却是满眼的爱意。“你就是看棹歌好脾气。” “梦姑娘不必介意,我这里茶是不缺的。” “你别和我见外,我称你一声棹歌,你便喊我梦橼吧,到时送了我出门,你可就是我娘家人了。”梦橼说完便轻轻咳了一声,她抚着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比进门之前更差了。 幻觞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喂梦橼吃下,随即吩咐侍卫立刻去牵马车,待马车来便抱着梦橼出了门。 “下次见面我要好好跟你说话才行。”梦橼拉着苏棹歌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苏棹歌回握了她的手,浅笑着说:“待你身体好点再来仙允轩找我。” 梦橼点了点头,幻觞和苏棹歌匆匆告别便策马离开了,待他们都离开,苏棹歌便喊了一栏。 “刚刚太医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小姐放心,不等那太医决断,我是不会跟将军说的。” “那就好。” “小姐还有其他烦心事?” “我只是在想那梦橼究竟是谁,为何出嫁一个娘家人都没有,想到幻觞的身份一直是个谜,现在谜团更大了,还有季中,他是神医,却甘心待在皇宫,而且我看他和幻觞的相处可不是臣下那么简单。” “或许这些与小姐和小姐所想都无关,小姐何必为了无关之事忧心呢。” “你说得对。”闻言苏棹歌笑了起来,倒是自己太执念,很多事都快看不清了…… 过往 苏棹歌拿了把剪刀细细的剪着眼前的盆栽,安芸和楚姗都是瞄准了皇后的位子,只不过安芸更胜一筹,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是大昭的人,立楚姗为后还要防着外戚专权,所以,自己,楚姗还有轩辕梦的机会都不大,轩辕梦看来是不准备参与所有事的,只不过夜枭羽封了安芸为贵妃却迟迟不立后大概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三十三贵人不是威胁,至于柳嫣然,她虽一向比较低调,可在皇宫里,没心机的人活不过两天…… 苏棹歌两剪刀剪掉了最高处的有点歪的枝丫,将盆栽放在了窗台上。 自己若忽然向夜枭羽示好别说是他了,连自己也不信,想让他对自己动心,需要一个契机…… “一栏,我记得,楚姗好像是楚琪的义妹。” “是。”一栏应声道:“楚姗原叫周如锦,她的母亲是易楚国太后的亲妹妹,当初和亲易楚没有适龄的公主,所以封她为公主送了过来。”这些是他在来大昭之前恶补的,跟在小姐身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 “去帮我打听打听周如锦,不要打听楚姗,我要知道周如锦的消息。” “是。”一栏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开了口:“小姐,你想从之前的事下手吗?” “对,就算没有什么,我们也可以给她弄出点什么。” 这后宫,可从来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赢的人,才是对的。 苏棹歌安心的每天忙着练字看书,既然幻觞敢说让自己去为梦橼梳头送她出门,那在他们大婚之前夜枭羽肯定会想办法解了禁足的,能少操点心就少操点心。 三日后,季中来了。 “微臣见过娘娘。” “太医不必多礼。” “臣研究了三日,估出了两份药效,但是不敢断言,娘娘可是要冒这个风险?”季中正色道。来之前他想了很久,这最后如何还是得苏棹歌定夺,他也想将把握提高一点,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书上没有记载他也没有可以做研究的对象。将结果提到五五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也就是说,我只有一半机会可活。” 季中没有说话。 苏棹歌手敲着桌子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些年虽不说处心积虑却也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有考量,却不想面对生死大事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便麻烦季太医了,等逸王成亲之后帮我解毒,太医放心,我会休书一份给兄长,无论成败与否,与太医无半点关系。” “多谢娘娘体恤,臣一生行医,倘若这一次押错了剂量,便会隐姓埋名退隐山林,愧对师祖,再没脸以医者自称。” “季太医医术卓越,我相信你。” “多谢娘娘。” 苏棹歌让玉玲送了季中离开,当即唤了一栏出来。 “小姐,我倒觉得你应该在下次毒发之前试一试,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对半几率何必受那个罪。” “我可还等着趁着逸王大婚的理由让夜枭羽名正言顺的放我出来呢。”苏棹歌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匆匆铺平了纸就开始写信。“一栏,等会儿将易楚皇室的记录找来我看看,要快,周如锦的事可以搁一搁,我只要近三十年的记录。”苏棹歌匆匆写了信也顾不上墨迹干没干,就装进了信封。“这封信加急送给哥哥,要个可靠的人去送,务必亲手送到哥哥手上。” “是。”一栏收起笑容,郑重的应道。 一连阴着好几天都没有掉一地雨,等苏棹歌抬起头的时候无意中扫到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点打在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像是掉了一地的珠子,散开,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一天一栏就带来了易楚皇室的记录,还有周如锦成为楚姗之前的记录。 苏棹歌随手就将有关周如锦的那本放在了一边,拿起易楚皇室的记录细细看了起来,从上午直看到深夜,这期间连一口水都没喝。苏棹歌不敢粗略的浏览,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哪怕一个字都不能放过。 终于,在三更更声响起的时候,苏棹歌笑着放下了手里厚厚的一摞纸,原来如此,难怪他当时会那样说!这样一来,楚琪的疯狂行为也可以解释了…… 难怪苏煜查了几年都查不出来,原来,漏洞在这里…… 找到答案的苏棹歌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原本亮着的三盏灯不知何时暗了两盏,苏棹歌重新将灯点上,稍稍磨了点墨写了张纸条装好只等天一亮就交给一栏,雨还没有停,且越下越大,窗外树叶被打落了许多,暮夏初秋已有丝丝寒意,苏棹歌取出一件披风穿上又走到了桌前。 她再没提笔,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开始想事情,布好这个局,如果自己死了苏家再过几十年也不会出事,到时候想来苏煜也有能力身而退,若侥幸活下来,苏棹歌抬了抬眼眸,看着摆动的火苗,手指也停了下来,假如活下来,就布一个更大的局…… 第二天,宫里就开始盛传终奴妃病重的事,季中来来去去好几趟,苏棹歌吃了早饭就去补觉了,再醒来已是黄昏,雨还没有停,苏棹歌让冬沁煮点粥,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她什么胃口也没有。 一栏正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发呆,玉玲路过的时候被挡了道,玉玲也没有跟他说让开,直接就撞了他趾高气扬的走了过去。 一栏冷不防丁被撞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是玉玲,想着好男不跟女斗何况对方还不会武功,只好吃下了这个亏。 看一栏吃瘪的样子苏棹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看到苏棹歌走出房间,一栏忙凑了过来。 “小姐,玉璃帮那边回信可快了,说是七日内来找你。” “时间够,不急。季中今天来了多少次?” “九次。” “我还想着夜枭羽大概会在月底左右想办法,没想到这么快,这下好了,我还得去和安芸请安,又要碰到楚姗了。” “小姐可以‘病’的久一点。” “明日季中再来,就说我的病不到十六好不了。” “一栏明白。” 还不到动楚姗的时候,见她反而费力,还不如不见,等下次见面,也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苏棹歌看了关于周如锦的记录,都是些不难打听到的不怕被人知道的事,看来,还是得靠玉璃帮…… 纸条送出去的第五天,苏棹歌正关上窗子准备去关门的时候一转身发现离歌坐在桌前,别说自己了,连一栏都没有察觉。 离歌依旧穿着白衣,手里拿着月琵琶,苏棹歌不禁猜想,天已经冷了,他是否会打开扇子摇上一二…… “离公子好身手。” “没吓着姑娘就好。”离歌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却是并没有拿起来喝掉,只是轻轻摇着杯子。“姑娘这么急找我来是为何事?” “说个故事。” “姑娘请说。” 苏棹歌在离歌对面坐下,薄唇轻启,道:“易楚先帝虽十六年前就立了楚琪为太子,可是他更中意自己的第九个儿子楚澈,他多次想要废太子另立,可是楚琪的母族势力庞大且易楚言官当道,饶是皇帝,也被他们骂的体无完肤,所以,易楚先帝一直没有机会将皇位传给楚澈,楚澈对帝位有没有心思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父皇亲自为他培养暗卫和势力,变故生在易楚先帝驾崩那日,他是突发急病所以没来得及召见楚澈就驾崩了,等楚澈知道,易楚先帝已经驾崩了三日,楚琪调了亲军将皇宫围了起来,只等登基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周如锦和楚琪有没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姑娘知道玉璃帮的规矩。” “我是个卑鄙小人,虽说我拿到了血蛊,可我体内的毒并不一定会解,哥哥做了摄政王,就算死,那之前我也要护苏家无虞。”苏棹歌正视着离歌的眼睛继续道:“都说楚琪一把火烧死了楚澈,可是一具烧焦的尸体谁又说得清,安山,应该是公子的父皇留给你的吧。所以玉璃帮的人才不会涉足华城,所以楚琪才会疯一般的围剿,所以哥哥这么多年查不出你的身份,因为,按理说,你已经不存在了。” 离歌不悲不怒,握着扇子的手力度一点也没变,听到苏棹歌说这些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依然那副样子,仿佛这尘世间的俗事都与他无关。 “如果佳络没有失足摔下楼梯,那么周如锦现在一定是易楚的皇后。” 佳络是易楚的公主,易楚先帝子嗣并不多,膝下唯有两个公主,当时已经定了佳络公主和亲,结果在来燎天之前她摔下了台阶,毁了容且伤了左腿,现在还跛着。另一位公主尚且六岁自然不考虑,最后,周如锦变成了楚姗前来和亲,她也算不负所望,颇为得宠。 没想到楚姗还有这样一段事,楚琪亲手送了她来,就不知她是个什么心情了。 “听说姑娘还被禁着足,便祝姑娘好运了。” “多谢公子,这次让你破了规矩实属无奈,此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欠公子一个人情即使是下辈子也会还的。” 离歌摇了摇扇子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出房门苏棹歌再细看的时候已然没了踪影,不知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可还皎洁…… 思量 夜枭羽一连几天都歇在了仙允轩,虽然这样说苏棹歌却是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苏棹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个人就算解了自己的禁足也不忘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一栏打听到消息这些天夜枭羽连早朝都没有去,看来不光要后宫仇视自己,前朝也不能落下啊。 夜枭羽一定不会在承天宫,盯着那里的人太多了容易露馅,倒是不知道躲到哪个宫里去了,又或者,是不是早就跑出了宫…… 入夜,苏棹歌刚熄了灯睡下,就听到窗户忽的开了,苏棹歌立刻坐了起来,一栏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冲了进来,刚刚他只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再一晃就从小姐屋里闯了进去,这人的轻功,实在太好了…… 这夜黑沉的可怕,那人似乎摔在了地上,再听到一栏赶过来的声音,苏棹歌稍微安心了点。 “一栏,先别动手。” 一栏闻言在门边站好,紧紧盯着那黑影,他受到的训练是遇到这等夜袭之人不能活捉也绝不留活口,现在苏棹歌不让他动手只能绷着神经免得那人发狂伤了小姐。 苏棹歌和衣下床,点了一盏灯,房间蒙蒙亮了起来,待看到躺在地上一身是血的夜枭羽,苏棹歌微微皱起了眉。 一栏也吃了一惊,这大玱皇帝怎会这样狼狈,一个人一身是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还这副样子翻进了仙允轩…… “一栏,去把冬沁她们叫起来,让冬沁烧些开水,让玉玲去找季中,就说我身体不好,你赶快去一趟逸王府。” “是。” “先等一下,把他……弄到床上去。” 夜枭羽已经晕过去了,躺在地上终是不好,苏棹歌找了颗药丸给他塞进嘴里,见状一栏微微皱起了眉。 “小姐,那是将军给你的止血丹。”也不怪一栏小气,那止血丹是前几年苏煜围剿一个部落之后搜罗到的止血神药,天下唯三颗,当时一鸠受伤吊着一口气若不是这止血丹早就没命了,来大昭的时候苏煜给了苏棹歌一颗,苏棹歌就这么给夜枭羽了……那可是危难时刻保命的药。 “他看样子是受了重伤,要是死在仙允轩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若是一颗止血丹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又有什么不好,一栏,你应该祈祷你家小姐永远用不上这止血丹才对。” 一栏别扭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夜枭羽这才往门外走去。 “一栏,止血丹的事不许告诉哥哥,要是他知道了定会将那颗送来给我,他比我更需要。” “一栏明白。” 季中来的很快,看到躺在床上的夜枭羽倒是没有太吃惊,苏棹歌帮着季中解开夜枭羽的衣服,这才发现他身上新伤旧伤一大堆,这次最严重的就是胸口的伤,从左肩直划到了肚子,肉都翻了出来,血淋淋的,玉玲远远看到都忍不住干呕。 “真奇怪,伤口这么深怎么不流血。”季中喃喃道。 “我喂他吃了一颗止血丹,想来这会儿起作用了。”苏棹歌平静地说道,她是跟着苏煜跑过战场的,也不觉得夜枭羽这伤口多可怕,只是想不通他身为天子,怎么会一个人受这么重的伤跟前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有,之所以会大半夜翻进仙允轩她倒是不意外,夜枭羽一定是从宫外跑回来的,这仙允轩是最偏的,也就离那宫墙最近,只是不知道他摔进来的时候还有没有意识,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救他。 “娘娘大义。”季中颔首说道,身为医者他自然知道那止血丹的珍贵,这伤口幸亏吃了一颗止血丹不然连自己也不能保证治得好。 苏棹歌端了一盆热水进去放好就离开了里卧,她没兴趣看季中给夜枭羽缝伤口的过程。 玉玲被那伤口吓得不轻,这会儿还蹲在地上干呕,冬沁轻轻拍着她的背,温言安慰着她。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漏半分不然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要记住皇上从几日前就在仙允轩了,今日请季太医来是因为我半夜忽然头疼明白吗?” “奴婢明白。” “冬沁你扶玉玲下去休息吧。”说罢,一栏和幻觞就来了,幻觞很是着急,一来就冲进了里卧,倒是一栏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走到苏棹歌跟前停住了。 “小姐,这都几更天了,我去到逸王府逸王竟然还没睡,在书房不知道研究什么呢。” 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却是很有深意,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可能是男主外女主内,都不得闲。” 这边幻觞看夜枭羽伤的严重幸无大碍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屋外苏棹歌的话,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虽说被比作女子实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极贴切。 “今日之事多谢了。”幻觞说着欠身施了一礼,苏棹歌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能在逸王这里讨个好,也不枉我大半夜忙活一场,只是之后要怎么办,就由逸王操心了。” 夜枭羽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她虽好奇却也一定不会向逸王打听,就算自己救了梦橼和夜枭羽但那些人情摆在夜枭羽和幻觞的交情前又算什么,今日一颗止血丹能换两份人情也是不亏了。 “既然皇上这些天一直歇在仙允轩那就再多歇几日,只是棹歌,你那两个宫女可信得过。” “都是皇上派来的,信不信得过得问皇上。”玉玲和冬沁都是夜枭羽派来的,现在背后没有人不代表以后没有,这话,她不敢保证。 幻觞闻言也明白了苏棹歌的意思,等会儿找两个人先盯她们一段时间看看,这个夜枭羽,从一开始真不应该那样对苏棹歌,若是今天苏棹歌想让他死只看他伤成那样让自己的侍卫扔在御花园简直轻而易举,到时自己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只会以为是那些人做的,夜枭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没把握能稳多久的朝堂,彼时大昭大乱对于来安只有好处…… 苏棹歌和幻觞都各怀心思再没说话,直到季中出来才打破宁静。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皇上明日应该就会醒了,只是痊愈估计得至少半个月。” “那这半个月,有劳棹歌了。”幻觞温言道。 苏棹歌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夜枭羽这半个月都要住在她这里? “应该的。”这三个字苏棹歌说的是不情愿的,她不怕前朝后宫发难,左右她挡得住,只是这夜枭羽住在仙允轩实在多有不便,不说别的,她可只有一张床,但是这夜枭羽却是不得不留在仙允轩,再去旁的宫里受伤的事就会多一方势力知道,幻觞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梦橼近日总念叨你,不如去我的逸王府陪她住些日子?” “冒然出现被有心人看去总是不好,而且皇上受伤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妃嫔闹过来我还不在那就不好收场了。”苏棹歌知道幻觞是有心帮她解围,只是逸王府她不了解但是耳目一定不会少,她近日筹谋颇多,并不想被人看出端倪。而且仙允轩的床也不小,自己迟早得习惯和夜枭羽同床共枕…… 幻觞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苏棹歌今日的人情,看夜枭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也就放心了,府里只有梦橼一人刚刚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想到这里幻觞就有些待不住了匆匆向苏棹歌颔了颔首便快步离开了。 苏棹歌转身进屋前不远处的树叶微微颤了颤,夜枭羽的侍卫可算来了,不然夜枭羽要是再被人袭击在这仙允轩没了命她可就说不清了,算时间,这些人大抵是幻觞吩咐过来的,夜枭羽身边的亲卫都是个中高手,刚刚既然是夜枭羽一人过来,他身边的人估计部没回来…… 能剿了夜枭羽的亲卫且把他重伤,那人一定不简单…… “小姐,刚刚来了十个人,把咱们这儿围起来了。”这样一来,他和苏煜的人要联系就更要小心了,一栏更加不高兴了,那人吃了一颗止血丹,现在又因为他自己等同被监视,果然如将军所说,是个祸害。 “也好,万一有人追杀过来,咱们就坐观上壁,你说不定还能偷学个一两招。这段时间有他们守着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一栏啊,这可是好事。”苏棹歌笑着拍了拍一栏的肩膀,径直走进了里卧。 夜枭羽还昏迷着,季中已经为他包扎了伤口,苏棹歌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夜枭羽,夜家人长得都不赖,无论是夜轻延又或者夜静虞还是他,这身皮囊至少让人难以生厌。自己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当初他杀了夜轻延苏煜消沉了许久,自己也只是心疼哥哥憔悴,毕竟她和夜轻延不过几面之缘,当初说的婚约一事她也浑然不知。之前来大昭的确心有不甘,可是如果自己一直顶着刘综妃嫔的名号与现在也没多大区别。而且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想过嫁人,她想要的是一颗真心,可是苏家兵权在握,这世上为她不为苏家的又有几人…… 苏棹歌知道夜枭羽与刘综不同,她当过他的妃子,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夜枭羽也一定不会再放她嫁人,这样一想清白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苏棹歌取了另一床被子出来,吹了灯在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另一头上了床,虽然穿着里衣苏棹歌还是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往墙边挪了挪才安心。 她倒是不怕夜枭羽对她做什么,伤成那样估计连她都打不过,就是觉得万一明天夜枭羽醒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有点尴尬…… 就当是熟悉一下吧,现在夜枭羽躺着动不了也不至于将她丢下床去,总得习惯和他睡一张床…… 能把大昭皇帝伤成这样对方来头一定不小,首先可以排除哥哥,卫灵、易楚和贯北都有可能,贯北进来内乱不断倒是许久不曾露面,卫灵易楚都送了和亲公主过来,看来这风平浪静不过表面功夫…… 苏棹歌一直想着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早上醒来还裹着被子依偎着墙,一翻身就看到了夜枭羽那张放大数倍的脸。 夜枭羽不知何时醒的也没有叫醒她,猛地一醒来就算是苏棹歌也有点紧张,看到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没有乱这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皇上醒的好早。” “也没多早。”夜枭羽本来是看着苏棹歌的,说着将眼光挪到了一边。“你不热吗?” 夜枭羽的声音有气无力,估计是太久没喝水了,他的嘴唇干裂甚至有点出血,苏棹歌没有搭理他,缩到床尾取了外衣披上这才下床。 苏棹歌倒了一杯水放到夜枭羽面前就离开了里卧,她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两眼含泪带着哭腔扑在夜枭羽怀里哭一场的,最好在他醒来之前就红肿着眼睛跪在床边,再给他倒一杯水递到嘴边去……这事安芸楚姗做倒是一副美人图,她做……苏棹歌觉得她无法想象这个场景…… 季中一早就来了,见苏棹歌起身行了礼就带着医箱走进了里卧,玉玲昨日受了惊这会儿还躺着,冬沁替玉玲向苏棹歌告了假就自去忙了,一栏这会儿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苏棹歌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再过宁静的生活大概永远也不可能了…… “娘娘,今日的早饭……”冬沁没有将话说完,这些天夜枭羽明面上都说住在仙允轩,御膳房将他的膳食也送了过来,只是这些饭菜都是辣味为主,不适合伤者吃。 “去熬碗素粥。”季中也没说做药膳那给他吃些好消化清淡的食物就可以了,素粥正好。 “是。” 季中换完纱布就收拾着准备离开,夜枭羽看了眼刚刚换下的纱布问道:“这纱布是昨夜换的?” “是,娘娘给陛下吃了一颗止血丹,故而这次伤口没怎么出血恢复得较快。”季中知道夜枭羽的言外之意,当即温声回答道。 夜枭羽再没有说话,季中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昨夜被那些人重伤只想着赶快回宫,届时宫里的守卫一定挡得住,这次他带了一半暗卫出门,都折在了外面无一生还……夜枭羽想着就暗自握起了拳。 苏棹歌端着粥进来就看到了那一幕,只是床上的人太过虚弱拳也没握紧倒是有半分书生意气。 “皇上大病未好,还是别忧思其他的事。” 看着苏棹歌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夜枭羽悄然叹了口气,昨夜他是准备去云来宫的,却不想走到这里就感觉撑不住了,一咬牙翻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苏棹歌会不会悄声解决了他,只是不进来也会被人追上,他根本没时间考虑。 “多谢。” “皇上不必客气。” 苏棹歌将粥放在夜枭羽一旁的桌案上,两人相对无言有些尴尬,夜枭羽别过眼不去看苏棹歌,刚刚他试了试,伤在右肩还不能动,左手倒是没受影响,也不算是个废人。 夜枭羽别过身子拿起碗里的勺子,苏棹歌看也明白他的右手动不了,便端起碗凑到了夜枭羽身边,夜枭羽看了眼苏棹歌没有说话舀了一勺粥喝了下去。 没有半点味道,夜枭羽喝完粥苏棹歌端着空碗走了出去,再进去的时候夜枭羽已经躺下了,他平静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身边平时是谁在伺候,可以差人去带过来。”苏棹歌轻声道,他们两人独处时的尴尬她没办法忽略,虽然这是个接近夜枭羽和他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她知道应该万般体贴柔情百转的对他,可是退一万步讲,她又不知道怎么做。 忽然示好,她自己都不信不自在何况夜枭羽…… “孤不喜人近身伺候。”夜枭羽淡淡地回答。他从小就不喜宫人近身伺候,除了小福子,小福子与他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更胜亲友,小福子为他挡了一支毒箭,季中也没法救活他,那之后就再没宫人可以近他的身了。 苏棹歌这才想起来,夜枭羽平日身边跟着许多暗卫却是一个宫人都没有,总不能叫个暗卫进来伺候他。 “那皇上可是想让哪位妃嫔伺候,臣妾请过来与她说说话。”再不然,逸王也行。后面这话苏棹歌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想了想。 夜枭羽听出了苏棹歌话里的戏谑,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孤觉得你伺候的甚好。” “多谢皇上夸奖。” “不必谦虚,论照顾伤病,你是很有经验的。” 苏煜能坐到镇国大将军的位子可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拼下来的,身上大小伤无数,论起照顾伤病,这宫里哪位嫔妃能有她有经验。苏棹歌那个侍卫武功高强,要是见了三十三贵人一定会起疑,至于其他人他都信不过。 苏棹歌昨夜救了他,也就是说,她不准备和他僵着了,夜枭羽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若是能因苏棹歌拉拢到苏煜自然是好,可是,苏煜那个人,他没十成的把握可以掌控…… 联手 下午季中来换药的时候,夜静虞也跟着来了,还抱着一堆衣服。 “我知道仙允轩没有皇兄的换洗衣物就去承天宫带了些过来。” “劳烦公主了。”苏棹歌将衣服接过来交给了冬沁,夜静虞跟着季中进去看了夜枭羽,看他没事这才放心。 夜枭羽出事幻觞今早下朝就去跟夜静虞说了,他毕竟是个王爷,宫禁后多有不便,而且夜枭羽的伤势至少还需半月才能痊愈,这期间他也不敢太离经叛道,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虎视眈眈了,而且夜静虞跟着夜轻延夜枭羽两人多年,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丫头。 “皇兄不喜人近身,小福子去世后一应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夜静虞说着就在苏棹歌跟前坐了下来,九月的燎天已经有些凉了,苏棹歌泡了杯热茶递给了夜静虞,夜静虞捧着茶杯看了看又放了下去。 “季中说他只有五成的把握,下月初八幻觞大婚后你应该就要解毒了,如果你好了你是不是就要回来安了。” 苏棹歌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回来安吧,苏煜现在大权在握,夜枭羽受了重伤说明大昭也不安稳,如果她回来安夜枭羽现在是拦不住的,夜枭羽不会为了她和来安开战,但是苏煜会,到时解了毒夜枭羽就没有可以牵制她的了。 但是她不会回来安了,她姓苏,哥哥护着她这么多年,也该到她护着苏煜的时候了。 “苏棹歌,五哥没有杀二哥,五哥特别敬重二哥,世人都说是五哥杀了二哥,可是根本就不是,五哥他在自己惩罚自己,苏棹歌,你可以不要回来安吗?” 夜静虞在苏棹歌面前一直都是单纯的样子,今日说出这些话苏棹歌或多或少的有些失望,也是,皇室长大的人怎会简单。 “公主,且不说我不准备回来安,就算我回来安,也与夜轻延没有半点关系,当初说下婚约一事,哥哥念我年纪尚小,并没有告诉我,我一直以兄长之礼相待,现在我是皇上的宫妃,在大昭,我代表的是苏家,是来安,我既然当初愿意来,就没再想过回来安。” 夜静虞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再没有说话,虽然一直没有问过五哥,但是她也猜得到,二哥当初那么喜欢重视苏棹歌,喝了酒之后还拉着他们商量要送些什么聘礼过去才显得有诚意,就算只是摆在后宫,五哥也不会让苏棹歌嫁给别人的。 因为差一点,苏棹歌就是他们的二嫂了。 季中换好药出来夜静虞也一同离开了,看苏棹歌表情淡淡的夜静虞有些难过,她喜欢苏棹歌,她想苏棹歌留下来,想要苏棹歌当她真正的嫂嫂成为大昭皇后,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做…… 夜静虞离开后苏棹歌倚着墙站了许久,直到冬沁拿了披风出来才恍然回过神。 “入秋了,娘娘穿的单薄,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燎天比都城暖和许多,倒是不想九月底就有些寒气了。”苏棹歌踮起脚看了看远处依旧青翠的树,风是有些凉了,树倒是还如春。“冬沁,这燎天,什么时候才会有落叶呢。” “可能到明年春天了吧。”冬沁为苏棹歌穿上披风,继续道:“奴婢入宫前听说书人说往北的国家一到秋天就遍地金黄,以后出了宫奴婢准备去瞧瞧。” “若是遇上枫树林便是遍地火红了。”苏棹歌笑着道。燎天与帝都终究是不同的,以往她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因为安山一到秋天仿佛置身火海,只听得到鸟啼虫鸣,她虽爱穿白衣却是最喜欢红色。 因为红色总让她想到‘希望’二字…… 吃过晚饭苏棹歌拿了本书在院子里坐下了,夜枭羽躺在内室她待在里面多少有些不自在,一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掏出一包点心笑眯眯地坐在了苏棹歌下首。 比起旗风苏棹歌更喜欢一栏,旗风太重主仆之道,一栏就活泼多了。 “小姐,一凉快马加鞭路过燎天,我得了消息特意去截的道。”说着就拆开了纸袋。“一凉总说点心就是他的命,以前只要得空就去搜罗,小姐尝尝。” 苏棹歌没有客气,放下书拿起一个尝了尝,看样子她本以为是桂花糕,结果吃完了一个她都没尝出来是什么。 “吃着像蜂蜜的味道,应该还混了杏仁……”苏棹歌喃喃道:“本以为这些年吃过的点心已经够多了,到底比不上一凉。” “小姐要是喜欢我之后差人去和说一声,让他把配方送过来。” “不用了,点心吃多了就腻了。”苏棹歌拢了拢披风,继续道:“今天出门可有人跟着你?”没有压低声音,摆明了给夜枭羽的人听,一栏自然明白苏棹歌的意思,挺直了腰板回答。 “离开宫门的时候我留意看了看,当时有三个高手跟着我,可我一栏的轻功是最厉害的,两条街我就把他们甩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那找我呢,大家都是暗卫都不容易,我就故意现了个身带着他们回来了。” “既是去找一凉的他们跟着也无妨,又何必花心思甩了他们呢?” “一凉暗器很厉害的。”说着一栏压低了声音道:“我要是今天被一凉打一顿岂不是很没面子。” 苏棹歌掩唇笑了起来,一栏的身手甩了夜枭羽的暗卫不难,但是一想到出个门都有人暗地里跟着苏棹歌就觉得有些不痛快,不过夜枭羽派人跟着是人之常情,正好饭后无事,给他们添添堵也是个乐子。 “小姐,我观察了一下,上次那波暗卫,我一个都没看到。” “估计都折在外面了,毕竟他们的主子都受了那么重的伤。” “可是到现在将军也没来消息,小姐你觉得是谁做的。” “反正不是哥哥,贯北现在乱成一团也不会是他们,卫灵和易楚都有可能,夜诠礼的人当初并没死完,大昭朝堂现在也是不安稳的,又或者几方势力结合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这事儿你就别想了,现在仙允轩守卫森严,我给你放半个月假,若是想回来安就回去转转。” 闻言一栏眼睛亮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嘟了嘟嘴又收起了心思。 “季中下月就要给小姐解毒了,我要陪在小姐身边。” “幻觞欠着我一个人情,在燎天我不会有事的。” 一栏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我是小姐的人,我要看着小姐好起来才放心,到时候喜报传回去,说不定将军就把揽月刀送给我了。” 苏棹歌对揽月刀有印象,苏煜喜欢使大刀,揽月刀是把小巧的匕首,放在书房不知道招了多少灰尘,看一栏喜气洋洋期待的脸苏棹歌留了个心,准备之后写信回去的时候讨过来送给一栏。 听一栏喋喋不休地说了一个多时辰,夜色也越来越深,苏棹歌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内室黑漆漆的一片这才想起夜枭羽还躺在床上。 起不了身,故而没法点灯…… 正好冬沁熬好了素粥,苏棹歌正准备给夜枭羽拿进去,一个暗卫翻进来放下一个果篮又消失了。 苏棹歌不禁莞尔,看来躺着的那位喜欢吃水果啊。 苏棹歌一推开门就感受了夜枭羽的目光,有些冷冽,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屋子里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夜枭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看着苏棹歌这边。 苏棹歌借着月光走进去,将吃的放在床边的桌案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苏棹歌点了盏灯,觉得屋子还是不够亮,便又点了一盏。 “皇上躺着可是无聊?若是想看什么书臣妾让一栏去找。” “不无聊,你那侍卫说话很有趣。” “一栏性子活泼,说话最是讨喜了。” 夜枭羽没有再说话,苏棹歌端起粥他不急不慢地喝完,一栏和苏棹歌那些话他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季中若是给苏棹歌解了毒,苏煜一定会来接人,到时候自己就没有牵制来安的筹码了……幻觞欠苏棹歌一个人情,他定然不会同意季中暗动手脚,就算只是摆在这后宫几十年,夜枭羽也不想苏棹歌离开。 那可是他看中的人,这辈子,她不可以嫁给其他人。 倘若当初死的是自己就好了,如果他还活着,和来安关系一定很好,和苏煜联手卫灵和易楚根本算不上威胁,苏煜一定会十里红妆将苏棹歌嫁出去,他也一定会立她为后,依这两人的性子,一定是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夜枭羽怔怔地看着苏棹歌出神,苏棹歌见他盯着自己不放眼里却没有半点情爱便知他在想其他事,风有点大,苏棹歌放下空碗起身准备去关窗户,却见一个茶杯飞出去打在窗上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窗沿上。 “宫里的物件质量就是好,这样砸在窗上竟也没坏。” “只要劲儿用对,也可以在关上窗的同时让杯子碎掉。” “皇上文武双,是百姓的福气。”苏棹歌说着将刚刚暗卫带过来的果篮放在了床边,自己走在了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夜枭羽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苏棹歌盯着书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原本觉得那些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子有些痴傻,如今看来却是自己狭隘了,两个人要是没有感情无话可说真的是太煎熬了,就如她现在和夜枭羽一样,这样的同处一室她倒宁愿自己睡到院里去。 “你可知自己错过了最佳的机会,昨天你要是让你的人杀了我随便丢出宫墙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届时大玱大乱,于来安苏煜只有好处,幻觞欠你一个人情,定会让季中给你解毒,这样你不仅能身而退还能给来安休养生息的时间,你为何不做?” “皇上可听过苏家祖训?”不等夜枭羽回答,苏棹歌就继续说了下去。“我苏家祖训,忠为一,义为二,光明磊落为三也。哥哥一直恪守祖训,即使两军对峙他也从来使过阴毒手段,我苏家世代传承这么多年,每一任家主都严守祖训,虽然现在苏家唯哥哥一人亦不例外,这么多年了,苏家只我一人不把祖训当回事,我看重来安,是因为哥哥看重苏家基业,之所以没有对皇上落井下石只是片刻恻隐之心,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说不定会让一栏进皇上丢进护城河喂鱼,然后让哥哥帮着幻觞登基,到时两国交好也免了百姓的灾祸,一举数得。”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夜枭羽看着苏棹歌,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苏棹歌走到床边坐下,回看着夜枭羽,薄唇轻启道:“皇上心里便是那样想的,臣妾就是承认了又如何?” “可惜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便再也没机会了。” “臣妾身为宫妃,自然盼着皇上长命百岁的。” “看来你不准备回来安了。”夜枭羽挑眉道。 苏棹歌轻轻笑了笑,又正色道:“皇上,大玱虽国力雄厚,却也千疮百孔,现在贯北虽乱可是凭关老九的本事再不出三月就会平乱,关老九胃口有多大皇上比臣妾更清楚,夜诠礼还有不少旧部占山为王祸乱百姓,楚策暗地里招兵买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轩辕启就是个墙头草,风一吹他就变,对于皇上来说,哥哥还是个定时炸弹,也难怪皇上殚精竭虑事事亲力亲为了。”夜枭羽信得过的也就是暗卫和幻觞,他没有多少谋臣,那些谋臣也没几个出色的,大玱朝中的肱股之臣多是老臣,处处牵制夜枭羽,他维系着现在表面的平静已经废了不少神思。 “你这是要和我谈条件?”夜枭羽也不傻,苏棹歌敢这么一股脑的倒出来就是准备和他坦诚了,这坦诚的目的,自然就是合作了。 “我愿意做你的谋臣,只要你护我苏家世代平安就好。” “如果我要来安呢?” “如果皇上想要这天下,又如何少得了苏家军呢?”苏棹歌反问道,苏家忠于刘家这么多年,刘家却又是如何对苏家的?当年为了兵权刘综可是想害死他们兄妹的,要不是命大没死现在苏府早就是一片废墟了。苏煜要守苏家的基业,可是如果天下归一岂不更好,百姓安宁再无战乱,这不就是苏家祖祖辈辈的信念。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苏家世世代代都平安喜乐,这天下格局如何,苏棹歌不在乎。 估计自己死后会被苏家列祖列宗指着鼻子骂吧,不过那又如何,如果他们在天有灵就不会留下十岁的哥哥一个人去守苏家军。 “你就不怕苏常气得从祖坟爬出来找你算账?”苏常当初跟着刘评复打下来安的江山,刘家先祖有训,苏家兵权不可收回世袭子孙,当年刘评复驾崩,苏常听了丧钟的声音吐了一口鲜血便跟着去了,君臣情谊传为一段佳话,要是苏常知道苏棹歌现在帮着夜家谋天下还准备拉着苏家军一起,估计一口血能气的死而复生。 “安山是刘评复送给苏家的,皇上可知为何?” “安山有连烟烽火,点燃即可召集各地各地苏家军,除了苏家再没人适合掌控。” 苏棹歌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来安已经天下大定,王家召集了剩下的人在安山设伏想要殊死一搏,因王家手中还有传国玉玺所以苏常带了人冲进去,可是王家人设了阵,当时是深夜又下暴雨,王家设了箭林,所有人都觉得苏常会死在里面,可是刘评复不信,他带了亲兵去救苏常,他去安山之前留了诏书若是自己回不去便将大业交给贾有来,后来天亮了雨停了,一匹马驮着苏常和刘评复出来了,刘评复身中三箭,其中一箭离心口只差半寸,要不是刘家家传的丹药他根本活不下来。这些史书没有记载,是苏家世代告诫子孙的事情之一,后来刘评复登基,便将安山送给了苏家,刘评复待苏常一片真心,我苏家世代都对刘家赤血丹心,可是,到了刘综那里,君臣情分就已经消磨的没剩多少了,当年他要挟十二岁的哥哥上战场,从他下那道圣旨开始,我苏棹歌要守的就只有苏家再不是来安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想要这天下呢?”夜枭羽凑近苏棹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不想要吗?你要是对天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夜轻延出事后你完可以不接手的。” “苏棹歌,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 “一栏就在外面,他带着我从这宫里脱身轻而易举,今日要是和皇上谈不成条件我也不敢在燎天待了,不给苏家铺好路我还舍不得死,如果皇上不接受,我就等关老九登基后去找他合作,皇上好好考虑一下,我苏棹歌要是给关老九帮忙,皇上可有几分胜算赢?” “成交。”看着苏棹歌的眼睛夜枭羽稍稍想了下应下了她的提议,苏棹歌的脑子加苏家军这个诱惑太大了,不过苏棹歌有一点还是说错了,当时夜轻延出事后,接下他的事更多的是责任使然,若要他选,他宁愿不要这天下。 可是现在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天下大势使然,不是他就会是别人,既如此,和苏棹歌联手又有什么不好。 多余 与夜枭羽将话说开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深夜苏棹歌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夜枭羽对楚姗有多少感情自己并不清楚,但是刚刚说话的时候说起楚策看夜枭羽的样子就知道易楚和大昭不过是表面和平,楚姗和楚策敢借玉璃帮的手对自己下手这口气迟早要出。 苏家书房有一本手札,是苏常的手札,写的是行军打仗的事,那手札的最后一页写着无愧来安,愧天下。 小时候爹告诉哥哥和自己,身为将军,苏常于国有功,于民有愧,因为他为了来安杀过很多人,可是苏棹歌从来不这样想这句话,苏常应该是想天下归一的吧,可他只做到了帮助刘家建立来安没做到统一天下,如果天下统一,就不会有战争就会一派祥和百姓会过的越来越好,可是他没做到,所以他于天下有愧。 如果天下归一苏家的兵权就会少,这样正好,免得君王猜忌,如果谋天下的时候苏家出了力就能立下后威,苏家子孙就算平庸点的也可靠着祖荫生活,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苏棹歌稍稍安了心,之后便睡了过去,听着她呼吸变均匀夜枭羽侧过脸去静静地看着她,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枕边人是否入眠,也不知道她这么久了在想什么,说起来,苏棹歌这张脸天下再无人可出其右,苏煜也是俊朗刚毅,可是这兄妹两人却只有眉眼处有一点相似,倒是有些难想已故的苏夫人是何模样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苏棹歌早起一推门寒气就扑面而来,转身披了件披风才又出门。 “冬沁,你去御膳房说一声,就说我要吃鹿肉,而且只要来安来的厨子给我做。” 这个季节鹿肉少得很,而且燎天并没有来安的厨子,冬沁踟躇了一下看到苏棹歌一脸笑意便硬着头皮去了。 “一栏,今日下雨,我待会儿去御花园转转,你就不用跟来了。” 听苏棹歌这样吩咐,一栏从房梁翻了下来。 “下这么大雨,小姐还要出门?” “素闻芸贵妃最喜雨中赏花,我一直想不通这花在雨中会有什么颜色,今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她会指点一二。” “那小姐路上小心。” “玉玲,我们走吧。” “是。”玉玲放下手里的扫帚拿起一把油纸伞就跟着苏棹歌出了门,她今日才起,虽然现在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还是有些心悸不过仙允轩就她和冬沁两个宫女,再躺下去冬沁就要累出病了。 “玉玲,你年纪到了准备出宫还是想留下当嬷嬷?” “奴婢想留下当嬷嬷,出了宫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到时候兄弟们都成了亲奴婢再回去倒是添烦。” “到时候我给你一笔钱,你家人必不会轻看你。” 玉玲还是摇了摇头。“奴婢和冬沁不一样,她聪明什么事都能做好,奴婢不行,就算有钱也有花完的一天,到时候又怎么办呢,奴婢想留在娘娘身边,以后做个嬷嬷也好。” 苏棹歌再没有说话,看来玉玲和家里关系并不太好,苏棹歌忽然就想到了苏煜,苏煜这些年一直找的女子没有半点音讯,可是他有朝一日总会娶亲,不知道什么人会成为自己的嫂嫂,到时候自己再回到苏家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疏离感…… 苏棹歌远远地就看到了安芸,她穿着一套水绿色衣裳,与这蒙蒙雨色甚是相衬。 品儿看到苏棹歌走过来提醒了安芸一声,安芸看到苏棹歌倒没有多意外,她可从来都不觉得苏棹歌会一直被禁足在仙允轩。 “恭喜妹妹了。” “贵妃好兴致。” 安芸将手里沾着雨水的木芙蓉递给品儿,雨水顺着她的手背划到指尖,品儿见状立刻掏出帕子为安芸擦了擦手,用的手帕也是水绿色,与指尖朱色交在一起倒像是花与叶一般。 “饶是燎天御花园近来也萧条得很,听闻来安入了秋枫叶开得像火一般应是很好看吧。”苏棹歌不是楚姗,出门定然不是炫耀,这么大的雨和自己在这里碰上绝非偶然,也不知道这位终奴妃要做什么。 “许是看多了枫红嫔妾倒觉得木芙蓉且粉且白倒是夺人眼球。”苏棹歌说着便去拽了下枝丫却没有摘花,松开的一瞬间雨水四溅,品儿蹙眉看着苏棹歌却见安芸面色如常那句到嘴边的训斥便咽了下去。 “贵妃娘娘好气性。” “妹妹脾气也是极好的。” 苏棹歌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嫔妾出生将门,难免有些瑕疵必报,母亲尚在的时候就说嫔妾脾气差,方才失手溅贵妃一身水,实在是过意不去。” “妹妹若是能将那多余的树枝剪去,那本宫这身水也就没白挨。” “玉玲,你且记下这树这枝,待雨停了记得折下来带回仙允轩。” 玉玲点点头,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苏棹歌竟然故意溅了芸贵妃一身水……现在竟还要这下这树枝,玉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 “娘娘,差不多是时候回去喝安神汤了。”品儿提醒道。 “既如此,嫔妾就恭送娘娘了。”苏棹歌笑着行了一礼。 “雨大天凉,妹妹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多谢娘娘关心。” 扶着安芸走出御花园,品儿才开口道:“娘娘,终奴妃可是要对姗妃下手了?” “苏棹歌可不是善茬,楚姗招惹她简直就是找死。” “可是娘娘,要是没了姗妃牵制她,终奴妃要是对您不利怎么办?” “苏棹歌敢对楚姗下手肯定有皇上的授意,不然来安和易楚对上没几分胜算的,皇上可以舍弃楚姗,轩辕梦,甚至苏棹歌,但是他不会舍弃我,因为我是大昭的人,他登基这么久了,没有一个宫妃怀孕,就算最后他不让我生,也一定会让我养的,我们这位皇上总喜欢联姻,不过这样正好,既是联姻而来,就不能生孩子,过上十年二十年,她们容颜不再,这么想来,也都是些可怜人。” “娘娘就是心善。” “我可不是心善。”安芸拢了拢衣袖,看了眼滴水的屋檐,轻声道:“家中姐妹三人,论美貌,我不及长姐,论才艺,我不如小妹,可是父亲却选了我送我进宫,就因为我铁石心肠不会对皇帝动心,我感兴趣的,只有皇后的位子罢了。所以,我是最适合在这后宫生存的。”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风渐起雨也跟着斜了起来,玉玲见伞挡不住就跑了左前侧帮苏棹歌挡雨。 苏棹歌握住玉玲的手加快了脚步,雨水溅湿了裙摆也似不知,玉玲只觉得苏棹歌的手好凉,当下决定以后要督促着自家娘娘穿厚点才行,她小时候常听村里老人说受了寒就不能生孩子了,自家娘娘现在得了皇上的信任,一定要生孩子的! 回到仙允轩苏棹歌就脱下了斗篷,玉玲喊着冬沁赶快去烧热水好给苏棹歌沐浴,苏棹歌走进内室就看到夜枭羽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杂记。 “皇上恢复的不错。” “以后雨天出门可以带把大伞。”看苏棹歌衣衫微湿,夜枭羽开口道,说罢又觉得这话太过关心,补充道:“大昭总不会亏待了你。” 苏棹歌笑着没说话,是现在开始不会亏待了,若论亏待,她在大昭吃的苦可是这些年加起来都不止的。 冬沁还没烧好热水,楚姗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只不过还没进门就被夜枭羽的侍卫拦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拦?”楚姗一脸怒色,苏棹歌找了件干净地披风走了出去,不得不说楚姗这张脸也是鬼斧神工了,尤其横眉怒色的时候,甚是惊艳。 “终奴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的禁足令你都不当回事,现在竟然将皇上圈在自己宫里,皇上若是误了国家大事,你几个脑袋赔得起?” 楚姗易怒冲动没什么深沉心思,这话一定是别人教她说的,看来她身边还有人有脑子。 “皇上正在午睡,姗妃扰了皇上又该当何罪?” “本宫为国为民而来,就算皇上要怪罪本宫本宫也认了,何况皇上乃一代明君,又岂会不懂本宫的直言相谏。” “朝廷中的事本宫不懂,但是皇上想歇在哪个宫里本宫无权干涉,难道皇上哪天去了紫拂宫姗妃要直言相谏请皇上去承天宫?” “如果是为了天下百姓,本宫自然会直谏。” “那本宫也好言相劝姗妃,皇上才是这宫里的主子,他要翻谁的牌子,在哪个宫里呆多久都是皇上的自由,至于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政,难道姗妃不知道吗?” “终奴妃可真是伶牙俐齿,规劝皇上难道就是干政?” “姗妃言下之意莫非是皇上贪图享乐不顾国家大事?” 苏棹歌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楚姗身边的一个嬷嬷正准备去拉她却还是慢了一步。 “皇上数日不出仙允轩,国不可一日无君。”楚姗说着就跪在了仙允轩门口。“嫔妾恳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来人,姗妃对皇上出言不敬,以下犯上,将她拿下。” “我看谁敢?!” 苏棹歌没有说话,只抬眸冷冷地看着楚姗,夜枭羽的亲卫这些天都守在仙允轩附近,他们之前得了夜枭羽的命令,此刻苏棹歌一声令下便有侍卫过来压住了楚姗。 “终奴妃你好大的胆子,你与我家娘娘同品阶,现在又号令皇上的亲卫,你可知越权该当何罪?”楚姗身边的嬷嬷厉声说道。 这嬷嬷是个生面孔,之前在紫拂宫并没有见过,十有八九是易楚那边刚刚送过来的。楚策也知道自己那个义妹脑子不够用了,送了个会说话的嬷嬷过来。 “紫拂宫里的宫人都这般没大小吗?本宫难道是你可以质疑的?姗妃对皇上不敬在先,怎么,难道本宫在大昭连个侍卫都不能使唤吗?” 苏棹歌斥声说道,那嬷嬷暗暗握了握拳再没有说话,这苏棹歌不是个好惹的,皇上一日不出仙允轩她就永远都有撑腰的,苏棹歌既敢如此那也定是不怕皇上怪罪的,正想着御膳房的人便来了。 “娘娘,奴才是御膳房的小安子,这鹿肉是有,却没有来安的厨子,吴总管让奴才来问一句,娘娘是将就一下让其他厨子做呢,还是等等,吴总管已经派人去燎天找厨子了。” “本宫只吃来安厨子做的鹿肉,从不将就。” “奴才明白了。”苏棹歌示意玉玲给小安子给了赏钱,小安子走远后还是抬头看了看楚姗,这一幕正巧落在了楚姗眼里,楚姗甩开侍卫,在她开口之前便被身边的嬷嬷按住了胳膊。 楚姗看了眼那嬷嬷,那嬷嬷只是沉着脸微微摇了摇头,楚姗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拂袖离开了,撑伞的小宫女小跑着去追了,那嬷嬷却是站着没有动。 “你的主子都已经走了,嬷嬷还有何事?” “奴婢素问来安苏家乃忠烈世家,却不想娘娘伶牙俐齿,与奴婢想的很不一样。” “嬷嬷巧言善辩,竟然近来才进宫,希望这皇宫够嬷嬷施展拳脚。” 那嬷嬷勾了勾唇,行了一礼。“娘娘高抬奴婢了,奴婢告退。”这个苏棹歌,有胆色脑子也转的很快,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不能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