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恶毒女配只想苟住》 第1章 好消息，她是嫡女 大晟都城最近接二连三出了几件怪事。 中秋宫宴上，大将军嫡女柳婉意同安远侯嫡女楚宁音双双落入莲池，两人醒来后都像转了性子一般。 温柔和婉的柳小姐不再像从前一样软弱，变得强硬起来。嚣张跋扈的楚小姐则开始神神叨叨的四处烧香拜佛，闹着要进宫去。 最终楚小姐得偿所愿进宫，众人都以为她要去拜见皇后姨母，谁知她一进宫就直奔莲池而去，一猛子扎了进去。 太监宫女们吓得魂都掉了，慌忙将人救了上来。谁知那楚小姐还疯狂的推开救她的人，口中大喊着她要回去之类的话。 双拳难敌十几手，楚小姐还是被救了上来，哭得伤心欲绝。 不过两人倒有一个共同的变化，那就是谁也不再理会大皇子了。听说大皇子亲自去两家府上探望，都被拒绝，是黑着脸离开的。 ...... 安远侯府畅音阁，楚宁音呆呆的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床顶的帷幔。 七天了啊，整整七天，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吃过一...饭倒是一顿没有落下。此刻她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回去。 不过是休假的时候半夜看个小说，手机不小心砸到脸上，顺便掉在地上。她懒得起床，就伸手去够，谁知一脑袋磕到手机上。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她无力的扬了扬手，看着细白的手腕。等等！这手还怪好看嘞，要是放在现在，做个手模那可是绰绰有余哦。 “啪！” 意识到自己想偏了的楚宁音，毫不留情的朝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她搁这儿想啥呢，马上就要嘎了大姐，还想着做手模呢？ 不错，这几天楚宁音终于认清形势。她穿书了，重生后嫡女复仇打脸恶毒反派。好消息，她是嫡女。坏消息，她是恶毒反派。 呵！她就不该大晚上看小说，好好的打两局游戏不好吗？要是能重来，她要选李白，周瑜也行... “啪！” 又跑偏了，楚宁音毫不留情的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旁边的两个侍女看在眼里，心惊肉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绝望。 小姐傻了，绝对是！要是在从前，小姐心里不痛快，肯定是直接抽她们的。可现在小姐不抽她们，反而开始抽自己。最恐怖的是，现在她们无论做什么，小姐都会柔和的笑着说一声“谢谢！” 这比拿棍子打她们还要恐怖。 “哎，虽然说很倒霉，不过能趁机过一把古装瘾也是不错的嘛，嘿嘿！”楚宁音喃喃自语，暂时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只是，女主那样恨女配，肯定不会放过她吧？还有那个暴君......天爷啊，我不想这么快就嘎了啊，呜呜！” 听着自家主子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她一会笑一会哭的样子，两个丫鬟默默的凑得更近了。 抱团取暖，才不觉得那么恐惧。 “不对诶，我记得女主是落水后才重生的。也就是说，现在她才刚开始布局，事情还没有进行到不能转圜的地步。暴君他...现在也还没有逼宫上位，我还有的活？” 楚宁音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书中女主柳婉意就是在这个时候重生的。 而楚宁音，仗着自己是安远侯嫡女，又有皇后这个姨母做靠山，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她用尽阴谋诡计陷害女主，处处为难。 前世大皇子靠柳家扶持登上帝位，楚宁音为争宠诬陷柳家通敌叛国，柳家惨遭灭门。而女主重生之后，疏远大皇子，转而支持一直深爱她的三皇子。谁知半路蹦出个程咬金，七皇子捷足先登逼宫成为皇帝。 那可是个十足十的暴君啊，砍人头跟砍白菜似的。好在他虽然英勇善战，却没什么手段，能登临帝位也是阴差阳错，最终被三皇子和女主推翻。三皇子废掉暴君成为皇帝，女主自然成了皇后，母仪天下。 所有得罪过女主的人，下场都很惨。至于楚宁音，被女主设计得罪暴君，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当时安远侯为了撇清楚家，还上书说楚宁音并非楚氏女，乃是捡来的孤女。女主还十分贴心的让楚宁音看到了那奏折，杀人诛心。 ... 想到这里，楚宁音只觉得一阵恶寒。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只觉得女主柳婉意威武霸气，虐渣解气，甚至还给作者送了币。可现在她自己成了那个渣，觉得这一切真的很不美妙。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脑袋上，楚宁音心里悔啊，她为什么要那么热情的催更作者让女主虐渣呢？还留言让女主虐得狠一些，不狠她就要差评警告... 这才一会儿，楚宁音已经狠狠打了自己三巴掌了。 青萝和连翘害怕极了。 小姐是凶狠了些，可好歹是个活的小姐，她们顶多是常常挨打罢了。要是小姐出了什么岔子，她们把小姐伺候死了，肯定没命啊！ 前几日小姐落水，她们被狠狠处罚了一顿，并且已经做好了小姐醒来继续殴打她们的心里准备。毕竟要是从前，小姐定会说是她们伺候的不好才让她落水的。 可是小姐醒来之后，倒是不打她们了，她开始打自己。 难不成小姐是想自残，再诬陷她们伺候的不好，借机让她们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连翘最先想到这一层，壮着胆子开口了“小姐，您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啊？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来？” 楚宁音的思绪回笼，努力对连翘扬起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不用请医...大夫。” 连翘\\u0026青萝：“...”更害怕了。 “扑通”一声，两人跪下磕头如捣蒜。 “小姐饶命，是不是奴婢们做了什么惹得您不高兴，还请小姐责罚！”这样说着，连翘十分熟稔的将一根光滑的棍子递给楚宁音。 见楚宁音皱着眉，脸上神色不定，两人对视一眼，机灵的起身到旁边去搬过来一个架子。 看着那个一人高，用绸缎盖着的架子，楚宁音用上了地铁大爷同款表情。 下一秒，她惊了。 青萝深吸一口气，猛然掀开那绸缎。架子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棍子，有红木的，有松木的，有竹子的...数量之繁杂，雕刻之精美，令人震撼。 “小姐您看，选哪个趁手？” 额...家人们，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尴尬局面。 第2章 打我一顿吧 身着淡蓝色云纹锦衣的女子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握住楚宁音的手柔声教导。 “音儿，你都这样大的人了，还整日打鸡骂狗的，着实不成个体统。”白清薇眉目间满是忧色，“不是为娘说你，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楚宁音在都城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都城贵人家的子女中，她看不惯的，几乎都挨过她的揍。可她看得惯的人，也当真没几个。除了皇子公主地位高没办法揍，没几个能幸免的。 哦不，七皇子除外，这个她揍得起。 颖妃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所生的七皇子，自然也是皇帝最心爱的儿子。只是在七皇子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有妃子告发颖妃与侍卫私通，还意图谋害皇嗣。震怒之下，皇帝下令处死颖妃，七皇子被打入冷宫。没过多久，朝臣弹劾颖妃母家通敌叛国，镇国公满门抄斩，午门外血流成河。 一时间都城人人自危，所有和镇国公府有关联的朝臣，都恨不得开隐身夹起尾巴做人，唯恐皇帝注意到自己。饶是如此，镇国公一事，还是牵扯到了许多臣子。 自那之后，七皇子叶景安就成了皇帝的逆鳞，也成了全都城的笑话。虽然身为皇子，过得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楚宁音这个混世女霸王，可没少欺负叶景安。 “你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已经是可以议婚的年纪了。”白清薇语重心长，这话她说得太多，自己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可女儿却丝毫没有听进去。“若你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要嫁不出去了。” 白清薇素来心软，偏偏每次楚宁音闯了祸，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真心认错的样子，惹得白清薇不忍心过多责备。而且皇后十分宠爱楚宁音这个外甥女，总是说女孩子活泼些好，年岁大了自然会懂事。 因而每次楚宁音犯错，都是有恃无恐，毕竟皇后姨母会为她撑腰。 “娘，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楚宁音明白，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现实，不过下一秒她就被白清薇打脸。 “哼！你呀，上回你打了常山郡王府的世子，也是这样跟我保证的。上上次，你把威远侯家的庶子推到泥沟里，也说再不犯了。还有上上上次，你在启元殿岑夫子的茶水里放巴豆......” 听着白氏倒豆子般细数自己的恶行，楚宁音恨不得再抽自己几巴掌。怎么就这么欠儿呢，非要做那些得罪人的事儿干嘛呀！ 原主啊，狠还是你狠啊，这烂摊子到底该怎么收拾啊！ “别的不说，中秋宫宴，你把大将军嫡女推下莲池，这事儿就是你做的不对。”说了好一会子原主的光荣事迹后，白氏还是提起了楚宁音把柳婉意推下莲花池的事情。“听说柳小姐大病了一场，性情都大变了。” 想到这里白清薇就有些头痛，大将军柳朝元手握重兵，可比他们安远侯有权势多了。如今南越来犯，大将军率兵镇守南边，皇帝都要仰仗他。音儿不懂事得罪了柳家小姐，御史们已经在弹劾了。就算是皇后有心相护，也要考虑流言纷纷。 为今之计，他们安远侯府要拿出个态度来，求得柳小姐的原谅。这几日音儿两次落水，身子还虚弱。索性现在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上门致歉了。 她已经亲自挑选了不少礼物，明日就带着音儿到大将军府负荆请罪。只是这事儿光她道歉还不行，必须要音儿配合才可以。 “娘，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不如我们带上些礼物，到大将军府请罪，求柳小姐原谅我！”不等白氏开口，楚宁音就先提出道歉的事。这让白清薇很是惊讶，久久说不出话来。 “音儿，你这话可是真心话？”自家女儿肯低头道歉，这不比日头打西边出来稀奇？ “真心真心，比珍珠还真的！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我错了，那就要勇于承认错误，诚心改过才是。”楚宁音这话绝对真心，她怕死啊。女主重生后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只求千万不要用到自己身上。 看到自家女儿如此懂事，白清薇红了眼眶。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我知道你想哭，可是你先别哭，我...我...”书中的白清薇，可是为数不多真心疼爱楚宁音的人，这样温柔如玉的女子，楚宁音实在不想看她伤心。 “连翘，拿家伙来！” 劝慰了好一会子之后，白清薇哭得更厉害了。楚宁音手忙脚乱，她几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找了后爹，爹找了后妈，他们各自成家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楚宁音自此成了一个拖油瓶，去哪里都被嫌弃。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怎样和父母相处，也从来没听过父母温柔的嘱咐和念叨。好在楚宁音心大，就这样跟着奶奶长大了。奶奶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生活，早就习惯了。 连翘犹豫了一下，拿了小姐近来最喜欢用的家伙。 “娘，你要是实在生气，就打我一顿吧！”楚宁音郑重的将那根红松木棍子递到白清薇手上，还乖巧的将后背亮了出来。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等待着落到背上的棍子。 “哈哈哈~”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倒是传来白清薇清脆的笑声。楚宁音回头，只见白清薇正拿着帕子擦眼泪，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好了，娘相信你。今日你好好歇息，明日一早，你我一同到大将军府。”白清薇略略叹了一口气，“负荆请罪。” “柳小姐温柔贤淑，在京城贵女中，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好。想来只要你诚心道歉，她一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道歉的事，自从女儿会跑之后，白清薇做了许多次，早已经熟能生巧。 看着自家娘亲胸有成竹的表情，楚宁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柳婉意，她真的会轻易原谅自己吗？ 第3章 我不如猪狗 “侯夫人见谅，婉意她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楚小姐的歉意我已经转达了，还请你们先回府吧。”大将军夫人殷素心，是个飒爽的女子，曾经也是能随夫君上阵杀敌的女将军。这会子说话，可并没留什么情面。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柳婉意知道楚家来道歉，可人家拒绝原谅。 “柳夫人言重了，这事儿本就是音儿的错，害得柳小姐落水生病。既然柳小姐身体还没有恢复，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只是这些补品，都是音儿精心挑选的，柳夫人还是收下，为小姐补身子也是好的。” “不必了，此前将军得胜，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补品药材，我柳家还不缺！”殷素心声音洪亮，更直接的拒绝。 白清薇态度卑微，丝毫没有架子。 可是楚宁音安静的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见她这样，柳夫人心中不屑。安远侯夫人倒是真心来道歉，但她女儿却并不一定真心。谁不知道楚宁音的性子，恐怕今日来道歉，也是安远侯夫人逼迫她来露个脸吧？ 不过她柳家的面子已经够大了，毕竟从前楚宁音打了别家孩子，都是侯夫人上门致歉。她楚大小姐，连个面都不露。有皇后护着，她会真心道歉才怪？ 恐怕这会子，楚宁音还认为自己没错吧。看她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真是可笑，仗着皇后的势力，就这般轻贱自己的婉意，实在可恶！ 殷素心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楚宁音，心中腹诽。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楚宁音，身子都吓僵了，根本不敢和殷素心对视。 她可记得，书中这位将军夫人，在女主遇到危险的时候，是怎么疯狂砍人的。那勇猛程度，堪比露娜...... 既然人家开口送客，白清薇也是识相的。想来这次音儿是把柳小姐得罪狠了，不是一次道歉就能化解的。看来她回去之后还要再多准备些东西来，再上门道歉才行。 “那...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柳夫人态度强硬，白清薇也能理解，起身告辞。楚宁音颤颤巍巍的跟着站起来，唯唯诺诺不敢动作，比乐宝打黑工时还要拘谨。 “楚小姐一言不发，当真是来道歉的吗？”母女俩刚起身，殷素心就突然叫住了楚宁音，这让她如被雷击一般，抽搐了表情。 “啊？是...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柳夫...柳夫人，中秋宫宴上，是我想让柳小姐在大皇子面前丢人，才故意将她推下去的。”楚宁音老老实实交代，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我，我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我卑鄙无耻，猪狗不如...不不不，我不如猪狗...总之都是我的错，我诚心认错，还请柳夫人和柳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说完，楚宁音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深深弯下腰去。 殷素心懵了，白清薇也懵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不懵的。 ...... “楚小姐快起身吧~”足足懵圈了好一会子，殷素心才面色僵硬的让楚宁音起身。 她大受震撼，也十分不理解。 都城中谁人不知，楚宁音是个混世女霸王。别的不说，自从楚宁音能跑跳经常进宫之后，御花园里的花，上林苑里的鸟兽，千鲤湖里的锦鲤都快灭绝了。宫里宫外谁见了她不绕道走？就连孙贵妃的狗见了她都尿不出来... 每每犯了错，楚宁音都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她肯道歉？ 她竟然肯道歉！！！ “柳夫人要是不原谅我，那我就不起来了！”楚宁音心里是真害怕啊，女主母女俩一个战力十足，一个智谋满满还开了狂暴复仇模式，她惹不起。 殷素心搓了搓手里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做好了楚宁音趾高气昂拒不认错的准备，还早就想好了许多揶揄讽刺的话。但现在她这样真诚道歉，殷素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已经不在意此事了，楚小姐这又是何必呢？”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拯救了所有人。 楚宁音猛然抬头，眼前那一身鹅黄色纱衣的女子，不是女主还是何人！ 书中写女主眉如远山，目如点漆，琼鼻朱唇，肤色如玉。现在一瞧，果然美不胜收，楚宁音都看呆了。 但很快，她看到女主眼底那浓厚到散不开的恨意，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哐当！”楚宁音以脸抢地，直直撅着屁股趴在了女主脚边。 靠，弯腰太久，起猛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仇人，柳婉意几乎要按捺不住。她真的想狠狠将楚宁音踩在脚下，再摩擦摩擦。可是她不能，这真令人抓狂。 “音儿快起来，摔到哪里了？疼不疼？”白清薇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见自家闺女摔了个狗啃泥，她立刻心疼的上前去扶。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楚宁音用一个很不雅的姿势爬了起来，朝着满脸担忧的白清薇淡淡一笑。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柳婉意身上满满的敌意，如芒在背。 “柳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我做错了事情，一定要道歉的。之前...很多事情是我错了，伤害已经造成，我也不敢乞求柳小姐的原谅。但请柳小姐相信，从此以后，我绝不与你为敌！” 天知道，书里的柳婉意受了多少屈辱和伤害，她就是将楚宁音千刀万剐也无可厚非。要是之前，她恨不得冲进书里帮柳婉意杀楚宁音几刀呢。可是现在，她觉得楚宁音也没那么该死... 身份一变，三观完蛋。 柳婉意看着楚宁音深深低下去的头顶，讳莫如深的眯了眯眼睛。她可不信楚宁音会转变的这样快，定是有别的事情，让楚宁音变了态度。 究竟是什么事，或许她已经知道了。 “楚小姐快休如此，我已经说过不在意此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柳婉意淡淡开口，叫人无法揣测她的心思。 殷素心想开口，却被柳婉意微微摇头制止了... 第4章 突然特别想擦地板 道歉成功的楚家母女，欢天喜地的坐着马车离开。柳家送她们出去的侍女，还得了白清薇不少的赏钱，看得出来她们是真高兴。 马车里，白清薇心疼的看着楚宁音脸上被磕红的地方，轻轻吹了吹。“瞧你，定是摔痛了，娘亲呼呼~” 楚宁音有那么一瞬间的不习惯，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书中世界，真正喜欢疼爱她的，只有白清薇。其他人对她或惧怕，或厌恶，或不屑...说起来楚宁音这个恶毒女配，也并没有得到多少爱。 自己作妖，怨不得旁人。 白清薇细心的关怀，让楚宁音鼻子一酸，忍不住靠进了她怀中。白清薇愣了一下，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嚣张强硬的很，少有这样小女儿神态。虽然她从前做了许多糊涂事，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能不心疼？ “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行，以后改了就是。娘相信音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白清薇看得清楚，方才在柳家，女儿是真的在害怕。这很不像从前的她，可转念一想，这孩子会害怕也是好的。 真的会越来越好吗？楚宁音红了眼眶，她真的好怕。 突然到了这异世，她没有像小说里穿越女那般激动高兴，也不像她们那样坚强勇敢，她只是害怕。 大将军府，柳婉意和殷素心面面相觑。 方才楚家母女上门道歉，她不愿见楚宁音的嘴脸，故意躲到了后面。可谁知，楚宁音诡计多端，母亲招架不住。她心中好奇，也想瞧一瞧楚宁音葫芦里卖什么药，才出来相见。 谁知楚宁音竟是那般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婉儿，你当真原谅那楚宁音了？”似乎是瞧出自家女儿的不对劲，殷素心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女儿刚才看楚宁音的眼神，有杀气。 “自然是，娘亲为何这般问？”柳婉意恭顺回答，眼含爱意的看着娘亲。她有悔，前世识人不清，害了家人。 殷素心摇了摇头，她怎么看都觉得女儿并没有原谅楚宁音。而且女儿从前性子软弱，现在强硬了一些，倒是个好转变。女儿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及笄，就可以议亲了。若还是软弱的性子，怕到了婆家会被欺负呢。 柳婉意不知道自家娘亲的想法，现在的她一心只想报仇。这几日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筹谋，为的就是报前世之仇，保今生平安。 “对了婉儿，皇上下旨，宣世家子女入启元殿伴读。我已经吩咐你哥哥，让他在宫中好生照看你。若是有人欺负你，可不要忍气吞声，有娘亲和爹爹在......” 翌日，皇宫启元殿。 奉贤帝重视子女教育，特请当代名师大儒讲学，连带着朝中各家子弟，也得以入宫陪同皇子公主受教。 “奴才见过楚小姐。”一个小太监苦着一张脸对楚宁音磕头，她看得清楚，这小太监刚才一直想躲开自己，实在躲不开才过来行礼的。 “快起来快起来！”楚宁音忙弯腰想扶他起来，谁知那小太监跪着滑开了。动作之丝滑，起码得过几个街舞冠军。 楚宁音“......” “快擦啊！这边这边！连这都做不好，还妄想念书呢！” “哼！就他还想念书？做杂役还差不多！” “贱命一条，要不是楚小姐看你可怜，只怕现在连口饱饭都没得吃！” 远远的，楚宁音听到几个华服公子在围着什么叫骂。她下意识的往那边瞧，就看到一个灰色粗布衣裳的少年趴在地上，正拿着麻布擦洗着启元殿前的地板。 “额...”其中一个肤色偏黑，个头高大的华服公子突然伸出脚踩住了地上少年的的手，还使劲儿碾了碾。少年吃痛，也只是呻吟了一声，无力反抗。 夭寿了，瓜六在踩嬛嬛手！楚宁音立刻想到这里，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想偏了。 等等，方才是不是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放开那个暴...少年！”后知后觉的楚宁音，总算知道地上趴着的嬛嬛是谁了。七皇子，叶景安，那个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暴君。 打人的几个小公子回头，见是楚宁音，便停了手。踩人的瓜六，哦不，公子朝着楚宁音呲牙一笑，十分狗腿“老大你来了？” “快放开他，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楚宁音夸张的叫出了声，她想给暴君留个好印象。 谁知瓜六瞪大双眼“老大，你脑子进水了？” 他指着地上衣衫尽湿的少年，满脸疑惑“不是你说要我好好照看他吗？我们哥儿几个可是按你的吩咐好好照看了，你说我们欺负人？” 其他人同款迷茫脸，对啊，往日楚宁音可是比他们还欺负得狠啊。 “呵呵呵，我是说，那个...地上凉，你看他的衣裳又湿了。不如让他回去换换衣裳？”垂死梦中惊坐起，恶毒女配是自己，楚宁音此刻只想和叶景安一起擦地板。不，应该让叶景安站着，她自己跪着擦地板。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浑身脏兮兮的少年被一双细白的手拉起来，那双手还贴心的为他拧干了衣襟上吸满了的脏水。然后，他眼睁睁看那双手夺过了自己手中的麻布。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啊！就算是脑子进水了也不能这样啊！”常进宝眼睁睁的看着楚宁音豪放的把裙子掀到两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擦地板，他惊了。 不止是他，刚才欺负叶景安的几个人，也都惊了。 相比之下，青萝和连翘倒显得十分镇静。 这几天小姐做的诡异事儿多了，她们见怪不怪，早已经麻了。 “嘿嘿，没别的，我就是突然特别想擦地板！”楚宁音扬起脸，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呀，瞧我这蠢笨如猪的样儿，连个地板都擦不好。还是七皇子聪慧能干，瞧瞧这地板擦的，比我脸都干净！” 她边说还边抬头偷瞄叶景安，暴君恕罪，从前都是小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都忘了吧，楚宁音默默许愿。 叶景安冷眼瞧着趴跪着擦地板的少女，他真的好想一脚踩爆楚宁音的脑袋，再使劲摩擦摩擦，碾碎在那污水里。 第5章 我不就是那个恶人吗 “老大，你没事吧？” 常进宝瞪着一双眼，他是常山郡王独子，资深纨绔。如果说楚宁音是都城女霸王，那常进宝就是都城男恶魔。 本来两人没什么来往的，谁知前次常进宝不小心惹了楚宁音不痛快，楚宁音给他打得满地爬。他从没见过这样生猛的女孩，当即就认了怂，直呼老大。 从此，都城多了一对雌雄双煞。 “我没事，你也别闲着啊，快来一起擦地板！”楚宁音真诚邀请，只是常进宝实在难以理解。 “你说，让我擦地板？”常进宝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难以置信，“我，常进宝，我爹是常山郡王。你让我擦地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面对这样不识相的常进宝，楚宁音内心直呼阿弥陀佛。少年，姐是在带着你攒功德你知不知道！别说你爹是常山郡王，就算你爹是皇帝，得罪了暴君也得嘎！ 姐不是剧透，但你真的噶得很惨！ 她不再说话，三下五除二将地板擦拭干净，还细心将麻布拧干搭在木桶的边缘上。 “楚小姐恕罪，奴才知错了！” 叶景安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朝楚宁音磕了个响头。 楚宁音目瞪狗呆，该磕头的是她啊！下一秒她颤颤巍巍的想伸手去扶叶景安，可手还没触碰到他，就见少年歪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其状惨不忍睹，楚宁音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真没碰他！ “住手楚宁音！你又在欺负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打了个激灵，是岑夫子！ 来人头戴东坡巾，身着蓝缘青衣，白袜青鞋。左手上拿着一把麈扇，右手拿着一本《论语》。本是一副温润大儒的打扮，此刻那张脸却因为愤怒而崩坏了表情。 他面色严肃的上前，伸手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叶景安。“七皇子无事吧？可有摔着？”岑夫子的关心不是假的，叶景安狼狈的起身，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仿佛是犯了什么错。 “多谢夫子，都是奴才自己不当心摔倒的，和楚小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少年低着头，胆怯的扣着满是粗糙裂口的双手。 五岁之前，他是天之骄子，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五岁之后，他和宫里的贱奴没有区别。为了活着，为了一口吃食，可以放下一切骄傲，一切自尊。 听到他这么说，岑夫子皱了皱眉，川字纹都深了许多。半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先到偏殿换下吧。” 说完他冲着启元殿伺候的小太监招手“小善，带七皇子下去换身干净衣裳。”一个圆脸小太监笑着上前，叶景安朝岑夫子深深一拜，跟着小善去了。 “哼！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进去！”对待叶景安和善温暖的岑夫子，转头就冲着楚宁音他们几个怒吼，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楚宁音看了一眼叶景安的方向，正撞到了他看过来的眼神，她呲着牙笑了一下，叶景安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课堂上，男女分左右两边列坐。坐在左边第一列首位的，是大皇子叶景明，之后依次是几位皇子。右边第一列首位的，是长公主叶云苓，之后是三公主叶云芮。再往后就是楚宁音的位置，后面紧挨着坐的便是柳婉意。 见楚宁音他们进来，大皇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音妹妹今日来得好早，身子可好些了吗？”楚宁音下意识看向柳婉意，疯狂摇头，脚下抹油跑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她这叫来得早？难不成比老夫早就算来得早了？大皇子不必担心，方才楚宁音打骂七皇子时，倒是中气十足，很有力气，想来身子已经好了！”岑夫子知道皇后宠爱楚宁音，也知道大皇子因为这层亲戚关系，对楚宁音关照。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生气。 “夫子，学生不是那个意思......”大皇子尴尬的嘟囔了一句，今天他也没招谁惹谁啊。一大早跟婉意打招呼，就被呛了一顿。方才音妹妹看到自己又跟见鬼似的，而岑夫子又冲自己一通怒吼。 嗯，明日出门一定要看看黄历。 岑夫子不理会大皇子，奉贤帝尊师重道，课堂上没有身份之说，夫子就是最大的。也是因此，皇家子弟念书都算积极。否则一个不小心，岑夫子就直接去告状。 “今日老夫本来是想讲《论语》的，只是方才突然改了主意，想让你们诸位辩一辩，善与恶。”岑夫子气鼓鼓，山羊胡子都有些歪了。在说恶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宁音。 只是楚宁音战术低头，上课提问敢与老师对视，那都是勇士啊。 楚宁音这怂样，岑夫子简直没眼看。扫视了一圈之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柳婉意身上。“柳小姐，不如你来讲一讲自己的见解？” 柳婉意皱了皱眉，还是起身行礼“夫子，在学生看来，世间事，大多都要分个善与恶。可善与恶，往往又是最难分的。区分的标准不同，善恶自然也截然不同。世人大多认为对自己好的，就是善，对自己坏的，就是恶。可见大多数人没有善恶的标准，只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善与恶。” 说到这里，柳婉意顿了顿，瞄了楚宁音一眼。见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善与恶很难分清，只在人一念之间。但若有人故意作恶，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这话带着滔天的恨意，楚宁音吓得脸都白了。果然，女主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说得好！柳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实在令人欣慰！”岑夫子不吝赞扬，往日他竟小看了这柳小姐，不知她有如此心胸。 但目光落在楚宁音身上，立刻又充满了厌恶。“楚宁音，不如你来说说自己的见解？”突然被cue的楚宁音苦着脸起身行礼“夫子，我不就是那个恶人吗？” ...... 第6章 暴君的命也是命 “哈哈哈，老大说得对！咱们就是雌雄恶人组！”常进宝的话，让尴尬的课堂，变得更加尴尬。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在岑夫子的怒视中闭了嘴。 楚宁音心中叫苦。 在岑夫子发怒前开了口“夫子，《三字经》中说，人之初，性本善。我却以为是人之初，性本恶。比方说我吧，从前无恶不作，尽不干人事儿。欺负这个打压那个的，可刚才听到柳小姐的话，我突然就想通了！” 课堂上的人都处于懵圈状态，楚宁音这是咋的啦？ “我就是那种生性就恶的人！幸亏有夫子谆谆教导，还有柳小姐这样的同窗循循善诱，我才能弃恶从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金不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众人持续懵圈，听着楚宁音滔滔不绝的自我批判。 “其实，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从前那个作恶的我，不是真的我。以前对大家多有得罪，也请大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实在不行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善哉。” 离谱，所有人都觉得离谱。 靠在后窗的叶景安一脸狠厉，楚宁音想重新做人？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放下屠刀就想立地成佛？可笑，他只会捡起那把屠刀，将楚宁音千刀万剐。 本来想对楚宁音教育训斥一番的岑夫子，此刻有些无语。他只听说楚宁音落水后整日烧香拜佛，不曾想竟修悟到这地步了。 难不成她真的悟了？ 岑夫子打量了一下楚宁音，又看了看柳婉意，只觉得最近自己没白干。 孺子可教啊！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岑夫子今日高兴，连课业都没有留。 “老大，你真的没事吧？”一下课，常进宝就凑到楚宁音跟前。 只是楚宁音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她还有事要忙呢。自我批判之后，她就无心听旁人说些什么，一直在回忆剧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要来活儿了。 偏殿膳堂，是学子们吃饭的地方。楚宁音一进来就探头探脑的在寻找什么，连青萝和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你还当自己是深受宠爱的七皇子呢？老子告诉你，现在你连个太监都不如。这饭菜比你平日吃的那些馊饭好多了吧，还不快给老子舔干净！” 膳堂西北角小园子里，隐约传来打骂的声音。楚宁音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 叶景安还是那身脏兮兮的衣裳，下摆和膝盖都是湿湿的，一看就没有换。楚宁音皱眉，方才岑夫子不是吩咐人带他换衣裳了吗？此刻少年直着身子跪在地上，脸颊肿胀，嘴角也有血迹，给人一种倔强的破碎感。 当她看清为首的欺凌者时，心中默哀。 小善，一路走好。 “住手！放开他！”楚宁音大喝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正面一些。天知道，这些人为了讨好她，可是在饭菜里下了毒的。 她真的会谢，讨好别人就讨好别人，干嘛糟.蹋暴君啊。 暴君的命也是命！ 围在一起的小太监们闻声回头，见是楚宁音，立刻就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楚小姐！这奴才做错了事，小的们正教训他呢！” “奴才？”这个词儿让楚宁音生理不适，且不说她是主张人人平等的现代人，就说叶景安的身份，这些人怎么敢！ “正是呢，楚小姐发了善心才将这贱.奴从冷宫带出来，他竟不知感恩，早上还得罪了小姐，实在该罚！楚小姐放心，小的们会做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脏了您的手！” 小太监眉眼间透露着机灵，楚宁音都不忍心看他。 “闭嘴吧你！我说过让你们罚他吗？”楚宁音伸手想将叶景安扶起，谁知少年瑟缩着身子偏了过去。 “七殿下快起来！”那双细白的手搀着叶景安的手臂，毫不费力的将他扶了起来。十二岁的少年，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楚宁音生怕自己不小心将他的手臂折断。 只是此刻叶景安看着那双细白的手，却很想狠狠折断它们。一节一节，脆生生折断，断到拼不起来那种。 可他不能，他想活着。 “都是奴才的错，多谢楚小姐。”叶景安恭顺行礼，破败的躯体像是秋日树梢最后一片黄叶，随时掉落风中。 “啊，你...我...七殿下不要多礼。你身份尊贵，怎么能向我行礼。”楚宁音的腿有些打颤，她这样示好应该有用吧？ “楚小姐，您身份高贵，这贱.奴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这里脏，还是请小姐移步前厅吧！”小善瞪了叶景安一眼，悄无声息的把他挤到了一旁。 “小善是吧？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奴才，他是皇子！如今你一个奴才胆敢随意欺侮皇子，可知该当何罪？”楚宁音实在忍受不了了，再让小善开口，她今日做的功德全白干了。 “......”小善无言以对，但还想狡辩。“楚小姐，这都是您让...” “你快闭嘴吧！我从前是恶毒了些，可现在我已经弃恶从善，弃恶投明。从此以后，任何人都不准欺侮七皇子，谁敢欺侮他，就是跟我楚宁音过不去！” 常进宝过来的时候，正听到楚宁音大义凛然的说这番话。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子，懊恼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小善低着头不敢言语，这楚小姐怎么转性了？从前欺负七皇子，她可是比谁都起劲的。为了找乐子，还费了力气把七皇子从冷宫捞出来，这会子怎么又... 但他不敢有怨言，主子就是主子。 等到小善他们离开，楚宁音又拉着叶景安的手上下打量。见他手臂上都是些骇人的陈年老伤，心里除了害怕，还多了几分心疼。 造孽啊！ “青萝，把东西给我。”青萝递上了一个包袱，楚宁音不由分说的将那包袱塞到叶景安手中“这里面是伤药和各种补品，还有些零用钱，你能用得上！” 午饭时间眼看就要结束，青萝不住催促。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一定告诉我！”留下这句话后，楚宁音匆匆离开。 看着手上的包袱，叶景安只觉得云里雾里。他撇了撇嘴打开，里面果然如楚宁音所说。他嗤笑一声，转眼看到了地上被打翻的膳食，露出了一个狠厉的笑。 第7章 你在狗叫什么 午后是书法课，楚宁音别扭的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画，脑子里却已经想了往后的许多情况。 她不得好死的原因有二： 一是得罪狠了女主，二是欺负过暴君。 柳婉意重生，前世的经历她是无法忘却的。就算是自己再怎么示好，只怕她也不可能放过自己。换了自己是柳婉意，也想杀了楚宁音。 可是暴君叶景安不一样啊，首先，他不是主角，不然也不会强行上位后被三皇子和女主推翻；其次，暴君现在还没有黑化，还是有机会做一个良善之人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没把暴君欺负狠了，只要以后自己一心一意对暴君好，让他感受到人间温暖，那就算他以后黑化，也能抵消一些恨意吧...... 不对，要是暴君从此以后被好好对待，他应该不会黑化才是！ 嘿嘿嘿... 楚宁音决定，与其攻略已经黑化且有女主光环的柳婉意，倒不如从暴君这里入手。趁着暴君还没有黑化，她送去温暖关怀，给暴君树立阳光积极的价值观，到时候他上位成为明君不就好了！ 一旦叶景安成为明君，她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仗着对明君有恩，柳婉意也动不了自己。如此一来，她就能狗住了！ 嘿嘿嘿... 不对，她为什么非要蹚浑水呢？直接揣着钱离开不就行了吗？安远侯府也不缺钱，连原主打人用的那些棍棒上都有宝石呢！自己带着钱远远离开，好好享福不香吗！ 但，这样真的可以吗？ 重生的柳婉意带着滔天的恨意，自己逃跑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三皇子对柳婉意那样深爱，只要爱人开口，就算自己藏到地底下也能被刨出来吧？身为一个恶毒女配，不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女主杀，竟然敢逃走让主角费劲儿去找？ 咦~ 她都不敢想后果，一定会死得更惨吧？ 想到这里，楚宁音扭头向后面看去。柳婉意正低头写着字，那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啧啧啧~不愧是女主，写字都这么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楚宁音的目光，柳婉意抬头，楚宁音慌乱的转了回去。可她手下没有注意，竟将砚台打翻了。 方才就看到楚宁音一会笑一会愁的孙夫子，正站在她旁边看纸上那只嘴巴老长，还瞪着一双斗鸡眼，直立着类似猪的东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罢了，只要她不在课堂上捣乱，他就当自己瞎了吧。 还没等他想通，一个砚台就砸在了他的衣摆上。那么大一块脏污，就是瞎了也能瞅见。 楚宁音“...啊啊啊啊啊，夫子您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孙夫子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半晌，幽幽开口“楚宁音，扰乱课堂，不事学业，罚抄《弟子规》一千遍！” 即使知道楚宁音不会抄，他也想表达自己的愤怒。 自己不是岑夫子，不是当朝大儒，闹到皇帝那里都有几分薄面，楚宁音还是有些惧怕的。可这位小姐是安远侯嫡女，更是皇后的亲外甥女，被她告状的夫子，被贬回老家的都好几个了。 他想保住官职，不想做其中一个。可胸中这口浊气，又实在难以消除，只能让楚宁音抄书解气。 被弄脏衣裳的孙夫子，也没心思再继续讲学，吩咐大家写了课业之后就能下学了。之后他又幽怨的瞪了一眼心虚的楚宁音，气恼的离开了。 楚宁音懵了，她说不是故意的，夫子能信吗？ “老大，真有你的，气走了孙夫子，咱们可就自在了！”常进宝笑嘻嘻的凑过来，他还以为楚宁音真的改过自新了呢。不过刚才看到楚宁音用砚台捉弄夫子，他就知道，这个朋友，没有变！ 蛤？楚宁音瞪大双眼，听常进宝这话，自己是故意的？她往后瞧了一圈，见几个素日不爱念书的人一脸赞扬的看着自己。 所以，她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呢！我真的是不小心才...”楚宁音想为自己解释什么，可她看到常进宝眼里那清澈的愚蠢，知道自己的解释都是无用功，无奈的闭了嘴。 距离下学还有半炷香时间，楚宁音已经收拾好东西，摆烂的趴在桌上，盯着那香。难啊，上辈子上学上班，这辈子重开继续上学，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上班... 线香烧尽的那一刻，楚宁音像个火箭头一般冲了出去，青萝扛着东西咬牙跟上。 “七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不错，楚宁音下学后第一时间来找叶景安。可她到后园子找了一圈都没见人，转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叶景安正在马棚外面洗马。 听到楚宁音的声音，少年瘦弱的手僵了一下，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宁音可顾不得这些，屁颠屁颠的上前抢过叶景安手中的长柄毛刷子。“嘿嘿嘿，殿下去歇歇，这个我来做就行！”说完她就豪爽的挽起袖子，吭哧吭哧的刷起马来。 叶景安抿了抿唇，想伸手夺走楚宁音手里的刷子，却被楚宁音灵巧的躲了过去。“诶嘿嘿！七殿下，我来干就行了，放心，这个我拿手！” 她细细的刷着马腹，以前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农村，喂猪刷猪她最在行了。 见她动作利落熟悉，像是做习惯了的样子，叶景安满腹疑惑。那双细白纤弱的手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做习惯这样的粗活？ 青萝满脸呆滞的站在一旁，麻了，真的麻了。 “楚小姐，小善公公吩咐奴才今天将这些马洗完的，要是被他瞧见楚小姐在做这些，只怕奴才又要被打骂了...”少年局促的搓着被泡涨发白的手，卑微至极。 “他还敢打骂你！”楚宁音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自己中午的时候替叶景安撑腰，小善不会再为难他了呢。看来，还是自己的保护不够到位啊，都是她的错。 “你个小贱.奴！让你洗马，你在这里傻愣着做什么！”小善的尖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叶景安的身子都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这谁能忍！楚宁音从马后面走出来，一把将叶景安护在了身后。“你在狗叫什么！”小善当场呆住，他真没瞅见楚小姐... 第8章 我就想当洗马 “楚...楚小姐？” 小善疑惑的看着楚宁音，瞥到她手中的软毛刷子之后，眼睛瞪得像铜铃。奴才的本能促使他立刻上前夺过毛刷，盯着叶景安就朝他脑袋上砸去。 “大胆贱.奴，你偷懒也就算了，竟敢让楚小姐做这种事！” 楚宁音眼睁睁看着那根沾着水的刷子从自己脑袋旁擦过，目的地是暴君的脑门！肾上腺飙升的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用自己的脑门接住了那刷子。 叶景安：楚宁音疯了吧，她到底想做什么？ 小善：我该用什么姿势死才行？ 青萝：麻了，说累了。 “啪嗒~” 一声闷响，楚宁音脑门开花。 “楚...楚小姐？”小善的双腿比老太太碗里的面条还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楚小姐饶命啊，奴才一时手滑，奴才本来是想打这个贱...七皇子的。” 话到嘴边，小善突然想起楚宁音一直强调不能叫七皇子贱.奴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最好是不要惹楚小姐生气吧。 在听到小善想说出那个词的时候，楚宁音已经化身愤怒的小鸟。可在听到他改口称叶景安七皇子后，她的心情立刻暴风雨转晴。 “奴才该死，楚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奴才一命吧！”小善卑微的磕头，很快脑门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楚宁音到底是个现代人，看到这副场景，心里实在不忍。 “吭吭，好了你知错就行。七皇子是凤子龙孙，不是你一个奴才该欺负的。你起来吧，记住，以后不许任何人欺负七皇子！” 小善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那可是楚小姐啊。可楚宁音这么轻易就放了他，实在是令人喜出望外。 劫后余生，他又是一通疯狂磕头。 看着那一小块被染红的地面，楚宁音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一小步。叶景安察觉出她的异样，心中更是疑惑。目光微微上移到她被敲得发红的额头，衬着细腻莹白的皮肤，似乎更红了一些。 不知怎的，叶景安觉得那块红痕十分刺眼。 闹了这一通，小善顶着头破血流的前额，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刷。堆着笑冲两人点头哈腰“楚小姐，七皇子，这洗马的工作就交给奴才做好了，不劳烦二位。” 楚宁音撇了撇嘴“算了，你还是走开吧，我来洗就好。”让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洗马，她真的觉得很别扭。 她这一拒绝，小善心里更不安了，楚小姐这是不肯原谅自己啊。 “扑通！”小善跪倒在地，又是疯狂磕头，这简直让楚宁音抓狂。 “楚小姐，奴才真的知错了，要打要罚任凭楚小姐处置。只是这马，还是让奴才洗吧！”让楚小姐干这种粗活，要是传出去，他会碎成多少块？ “我都说了让你走开！你满脸是血的，要是吓到马儿怎么办！还有我就是要洗马，不是有个官儿叫洗马吗？以后我就要当洗马！我数到三，赶紧滚！” 情急之下，楚宁音想起书里面原主的蛮横发言，一通输出。小善见她这样，眯着眼抬头，只见一片血红中，楚宁音正张牙舞爪。他承认自己怕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恶鬼。 下一秒，小善连滚带爬的跑开，临走还回头看了叶景安一眼。 “七皇子，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啊？”送走这个让人心情不悦的人渣，楚宁音忙着关心叶景安。她有些后悔刚才发飙，会不会破坏自己在叶景安心目中的形象啊？ 叶景安方才冷眼瞧着，楚宁音是真的想保护自己。不得不说，楚宁音今日的举动，和往日比起来，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可有一点他能确定：楚宁音在对他好。别的不说，就刚才那太监甩过来的毛刷，她实在不该为自己挡着的。她是女子，应当最在乎容貌，若是假装，为何要用自己的容貌来冒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样的力道砸在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无论是早上启元殿外她替他擦地解围，还是午后她替他撑腰相护，抑或是现在她替他以身挡险，她都不是装的。 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叶景安就算是不信，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难道楚宁音真的是顿悟了？近来他有听说过传言，自落入莲池之后，楚宁音就换了一个人，更换了一副心肠。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可是现在...... 他不得不信。 “七皇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吓着你了？”楚宁音见叶景安半天不答话，忍不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那个，嘿嘿嘿，我就是想吓唬那小善，他不是个好人。我可不是冲你啊，你别害怕。” 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还有那开开合合不住说话的樱唇，叶景安不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多谢楚小姐相救！”他拱手一拜，楚宁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嘿嘿嘿，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啦！以前我欺负你，都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知错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说完，楚宁音也冲着叶景安深深一拜。 青萝看着自家小姐和七皇子对拜的动作，竟然出奇的觉得挺和谐。但很快她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指责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小姐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就算是要指婚，那也该是大皇子或者四皇子...... 意识到自己又多想了，青萝下意识又朝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打完之后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这是怎么了？ 少年偷眼看了下真诚行礼的楚宁音，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欺负过自己的人向自己道歉。旁人欺负自己，只会愈演愈烈，他在有生之年能听到施暴者道歉，还真是稀奇。 “那个，七皇子，我以前那么坏，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是应该的。不然我以后再多道几次，现在...我能不能先起来？”躬身半天，没听到叶景安吭声，楚宁音心里打鼓。 为了表示诚意，她这个躬可是鞠得很到位。这会子脑门朝下，充血头晕。刚说完，她的身子就直直往一旁歪去。就在她以为要摔倒在木桶上时，少年瘦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第9章 他做了美梦 “你可千万小心些，不要让旁人欺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归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要是有人不长眼，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伤药你要坚持涂，不然伤口会留疤的。补药呢，我特意让府医做成了药丸，你记得吃......” 洗完马之后，楚宁音提出要送叶景安回住处。她知道书里七皇子的待遇很差，却没想到这么差。 这屋子，说好听点是个屋子，说不好听，那就是个棚子。 她真的很佩服那些人，能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找到这样一间破烂的‘屋子’。皇帝真的该找人修修这影响宫容的地方，不然那很难评上文明皇宫。 屋子虽然破败，里面仅有的东西却很规整。一块木板放在墙角，上面堆放着稻草，应该就是床铺。两件比破洞裤还破的衣裳叠起来，似乎是来御寒的。两块石头支起一块小木板，上面放着一只破碗，这应当是他的桌子。 楚宁音眼底满是心疼，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稻草床上。叶景安有些意外，没有人来他的屋子，就算是来，也是来殴打他的。说起来，楚宁音竟然是第一个敢坐在他这张稻草床上的人。 今日真是有太多的想不到，第一个对他好，第一个向他道歉，第一个坐那张稻草床...... “我说得话你都记住了吗？” 楚宁音自顾自的唠叨嘱咐，像是对幼时邻居家那个常被父亲家暴的男孩说话一般。她小时候很惨，父母离婚都不管她。可邻居家那个男孩更惨，他母亲智力有问题，时常被父亲家暴，连带他也一起被打。后来他母亲去世，只剩下他一个人被打。 那时候楚宁音时常觉得，她有爹像是没爹，邻居家的弟弟，有爹还不如没爹。有些爹，实在可有可无，甚至有不如无。 眼前的叶景安，不也是一样吗？皇帝是天子，却弃自己的儿子于不顾，任由旁人轻.贱。有这样的爹，还真是晦气。 听到楚宁音温柔的嘱咐，叶景安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我都记住了，多谢楚小姐。”少年脸色蜡黄，瘦骨嶙峋，加上这乖巧的表情，实在让人心痛。 “你这屋子...”楚宁音皱着秀眉，打量着这屋子。叶景安身子一颤，所以楚宁音还是和旁人一样，嫌弃自己脏，认为自己低.贱吧？是他多想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既然是陋室，但只要你这主人品德高尚，屋子也会蓬荜生辉。不过已经快到九月里了，天越来越冷，你这样睡会生病的。”楚宁音都无法想象，少年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她虽然惨，可有奶奶相依为命，是能吃饱穿暖的。 叶景安在听到她这话时，眼里熄灭的光又重新燃了起来。 “明日我给你准备些东西，今日你就盖这个御寒吧。”楚宁音用手撑着稻草床起身，这副身子还真是富贵命啊，坐了一会就觉得硌得慌。她伸手拿过青萝给自己带的披风，递到了少年手上。 看着手上的天青色披风，叶景安觉得这是世上最暖的颜色。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出宫了，明天见！”楚宁音长舒一口气，这屋子太破旧，明日她要给叶景安换个住处才是。住陋室固然高尚，可有条件的情况下，谁不想住好屋子呢。 “嗯，明天见。”少年囔囔道，母妃去世后的两千多个日夜里，他从未像今天一样期待明天的到来。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橙黄色的夕阳光中，少年翘首在那光中站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他又重回黑暗。 ...... 午夜梦回，少年一身冷汗浸湿了身上的破衣烂衫。他做了一个梦，在那梦里，楚宁音对自己好，对自己笑，说自己归她罩。 真搞笑，自己深陷肮脏的泥潭太久了，竟然做起美梦来了？ 可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少年陡然瞪大了双眼。在那弯残月的微光下，掺着银线绣成的披风正闪耀着柔和的光。 “啪嗒~” 万籁俱静之中，一滴清泪掉落在披风上，洇湿之后出现一块小小圆圆的痕迹。 是真的啊，是真的。 少年将脸埋在披风中，似乎想从上面汲取暖意。寒凉的深秋日，因为这个披风，显得暖意洋洋。 “吱呀~”就在少年沉溺在那求而不得的温暖中时，残破的栅栏门从外面被推开。冰冷的月光下，几个黑漆漆的影子十分鬼祟。少年紧皱眉头，伸手摸了摸腰间。 “小贱.奴！今日因为你，大爷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你倒悠闲，睡得这么香啊。你们几个，给我抓住他，往死里打！”黑暗中传来小善的声音，让人汗毛直竖，很是恶心。 几个小太监果然上前想捉住叶景安，可警觉的叶景安闪身就到一边去了。一击不成，小善已经恼怒，几个太监也下了死手。黑暗中是棍棒打在肉身上的声音，夹杂着隐忍的呻吟声，以及小善阴仄仄的笑声。 “呵呵，你个小贱.奴，这下服了吧！”淡黄色的灯笼被点燃，小善一脚踏在那块木板支成的小桌上，嫌恶的将上面的碗踢到了一边。 “善爷，你看这些！”一个小太监从角落里找到了楚宁音为叶景安准备的伤药和补品，还有一些零钱。小善翻看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睥睨叶景安“大胆贱.奴！竟敢在宫中行偷盗之事，给我往死里打！” 小太监们平日里被欺压惯了，不管是主子，还是有头脸的奴才，都能欺负训斥他们。这会子有了发泄的机会，他们便将自己的愤恨都施加到叶景安身上。一个个拳打脚踢，龇牙咧嘴打红了眼。 少年被压在地上，头上脸上都是恐怖的血迹。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将那披风护在怀中。他满身脏污，那披风却没有沾染血迹。 “呦，这是什么？这样好的料子，怕不是你偷来的吧？”小善狠狠的扯过叶景安怀里的披风，可叶景安抓得紧，小善一时间竟然没能拉扯出来。他脸色一狠，“给老子掰断他的手指头！” “吧嗒~”几声脆响之后，少年还是没有松开手。两人拉扯之间，裂帛之声从少年怀里传来。“刺啦~”少年目眦欲裂，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 “去死吧！” 第10章 太好了，你还活着 “啊！” “呃！” “噗！” 一声声惨叫从破败的小屋传来，宫里人都嫌弃叶景安晦气，这里少有人来。即使巡防的侍卫听到了动静，也只是冷漠的走开，装作无事发生。 灯笼被打翻在地，沾染了血迹之后显得格外诡异。屋子里躺了一地伸腿瞪眼的小太监，只剩下小善一人捂着腹部的伤口，瑟缩的窝在墙角。 “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因为恐惧，小善的声音都在发颤，很快身下就淌了一滩的不明液体。 微微的亮光中，满脸是血的少年胡乱擦拭了一把流到眼角的血，狠厉的盯着墙角处。 “我的东西，你不该碰的。”少年语气嗜血，邪魅阴骘。 不等小善求饶，他大步上前，将匕首插进小善的胸口。小善不甘的瞪大双眼，少年冷笑着将那匕首又刺深了几分，拧着用布条缠绕的把手，狠狠的血肉里转了几圈。 鲜血像泉水一般咕嘟咕嘟喷涌而出，小善死不瞑目。 清净了，也安静了。 叶景安的目光落到地上那被撕破还沾满血迹的披风，只觉得好可惜，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拥有这样美这样好的东西，竟然被弄坏了... 想到这里，叶景安心里一痛。冷静下来之后，他淡漠的看着满地的尸体。这屋子脏了，再住不得了。楚宁音不是护着他吗？出了这样的事，她应该会帮他吧？其实到了现在，叶景安还是不大相信楚宁音会真的对自己好。但方才小善毁坏了那披风，他实在不想再忍耐了。 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楚宁音会对他好到什么程度吧...... 夜半时分，启元殿后园子柴棚附近起火，烧红了半边天。侍卫和太监们救了一夜的火，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控制住火势。 楚宁音一早进宫上课，听到这个消息就直冲后园子跑，后面青萝连翘还有几个拿着大包小包的侍女都没能跟上。 看着烧成灰烬的屋子，楚宁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会吧！她刚想好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刚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老天爷就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叶景安的小屋子烧得什么都没了，几个侍卫正从里面抬出一具一具烧焦的尸骨。 完了，暴君没了，故事线断了。她一个恶毒女配，等着主角制裁吧。为什么就她这么寸，天爷啊，我瞧不起你！失去信念的楚宁音，在心里骂老天不公。 “呜呜呜.......” 越想越难受，楚宁音直接放声大哭。 常进宝听说起火了，兴冲冲跑来看热闹，可一过来就看到楚宁音在哭，吓了他一跳。 “那个，老大，你别哭了。”本来常进宝还在气楚宁音对那七皇子比对自己好，但看到她哭得伤心，又忍不住扭扭捏捏的上前劝慰。谁知他不劝还好，这一劝，楚宁音哭得更大声了。 哭的时候被人劝，只会哭得更厉害，亘古不变的道理。 常进宝整个人懵了，手足无措的挥着胳膊“老大，你别...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打死他！”在纨绔这条路上，常进宝难遇对手，楚宁音是他承认的对手。 “七...七皇子他...”楚宁音指着被抬出来的尸骨，抽抽搭搭的开口。常进宝一拍胸脯保证道“原来是那小...七皇子惹你生气啊，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打得七窍流血跪地求饶！” 蛤？这回换楚宁音懵了，人都死了，你还想对尸体做什么！ “叶景安！你还不快滚过来，你把老大惹成这样，不过来跪地求饶，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常进宝冲着不远处蹲靠在树边的黑石头大吼，那块‘石头’艰难的挪动了过来。 “楚...小...姐...”少年的声音干裂嘶哑，像是有一百只公鸭在喉咙里叫唤一样难听。常进宝硬气的揪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住手！” 楚宁音拼命拉住常进宝的手臂，堪堪拦住了他。常进宝懊恼的松开手，算了，现在老大的确是太护着这个小...七皇子了。 “叶景安？”楚宁音用哭哑的嗓子叫了一声，颤抖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叶景安不是烧死了吗？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少年是谁？ “是我。” 满脸黢黑的少年，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出奇。他昨晚一不做二不休，处理了那些一直欺负他的人，为掩盖踪迹，直接一把火烧了屋子。为了不被怀疑，他甚至把自己的手臂也烧伤了，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方才他一直窝在树下，就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果然，太多的人是来看热闹的，根本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仿佛死了一个叶景安和死了一个奴才没什么两样。可楚宁音来了之后，看着屋子一直哭，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她在为自己的死哭泣？这不可能，她对他好最多只是出于一点点歉疚，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卑贱之人的死而哭成那样。或许这世上人，都希望自己死去吧。 父皇一直视自己为耻辱，不愿理会；后宫的娘娘们一开始也忌惮自己，暗地里使了多少手段；那些个兄弟们...除了六哥还会给他点好脸色，其他人都恨不得自己死，而六哥母子也因不得宠，不敢过多接济自己。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没有人希望他活。或许他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吧？可是他恨啊，为什么他活该受这般屈辱痛苦，他不明白！所以他想活着，想把那些人踩在脚下，想把那些人拉进淤泥深渊中，和他一样腐烂发臭，和他一样痛苦折磨。 “呜呜呜...太好了，你还活着！”少年的思绪还未回笼，就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楚宁音抱住了。 她以为自己死了，哭得伤心。 她说，太好了，你还活着！ 叶景安惊愕万分，眼眶湿润猩红。犹豫片刻之后，他反手抱住了楚宁音。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为他活着而高兴，那他以后就让她高兴！ 只让她高兴！ 第11章 舔狗化作肥料滋养大地 启元殿后院排房里，常进宝一脸郁卒的看着楚宁音忙前忙后。老大来真的？竟然对这小...子这么好？ 不仅请太医为这小子悉心医治，还亲手给他的伤处涂药，这会又兴冲冲的帮他布置起屋子来。看着忙得像花蝴蝶一般到处扑棱的楚宁音，常进宝不禁陷入沉思：他比这小子差哪了？ 是他个子不够高？还是他家世不够好？是他不够嚣张？还是他对她不够好？都不对...是他不够柔弱可怜！ 想到这一层，常进宝悟了。都说楚宁音摔进莲池后整日要拜佛，脾气心肠都变好了，她菩萨心肠，定会可怜那小子。 他苦大仇深的打量着一脸便秘的叶景安。 “嘶~” 少年倒抽一口冷气儿，为了省去一些麻烦，他将自己伤得很重。这会子楚宁音正一边心疼的吹气，一边为他涂药。 “哎呀，是不是弄痛你了？我再轻一些啊~”楚宁音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奈何她就不是那干细活的人，弄痛了叶景安，她实在是抱歉。 常进宝盯：呵呵，装，接着装。 “不疼。” 叶景安轻轻摇头，一双眼却盯着少女认真的侧脸。 五岁那年，他练骑射时跌下马，母妃就是这般温柔的为他吹伤口涂药。可是他生辰那日，父皇和母妃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失意的母妃喝醉了酒，抱着他哭了许久。他再醒来时，母妃被诬陷和侍卫私通，被父皇赐了鸩酒。 就在当日，有人弹劾外祖镇国公虞家通敌叛国，镇国公以死明志。虞家男儿成年者一律斩首，身高未及马背者及女眷流放北疆。虞家七十七口人斩首示众，剩下的还来不及收拾悲伤，就踏上流放之路。 后来他才得知，北疆，雪窖冰天，折胶堕指。能活着到那里的人都不多，父皇是铁了心要除掉虞氏一族的。 而他在宫里如尘垢秕糠，处处做小伏低，苟且偷生。 怨吗？是怨的吧，怎么能不怨呢？ 可是，又能怎么办？ 他时常感觉报仇无望，屡次想过要放弃，想去地下见母妃。可他又不甘心，既然活了一遭，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夫子不是说过，逐鹿中原，鹿死谁手？ 如今他又燃起了希望，楚宁音就是他的希望。 或许他可以...... 思绪回笼，少年看着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的楚宁音，心里有一丝犹豫。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不会害楚宁音，如果可以，他会尽所有能力让她高兴。他只是想借助她完成一些事情罢了，一些必须完成的事情。 “好了，这几日千万不能沾水，要小心养护，赶紧好起来才行。”楚宁音努力完成包扎，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对了，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我再给你准备。”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叶景安定是吓坏了，楚宁音想着。少年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柔软素雅的床，结实的方桌，一架竹编屏风，窗子边还有一张书桌，上面已经摆满了笔墨纸砚和书本。衣柜衣架，面盆架子，洗脸巾，甚至连香胰子都有。 他有些惊讶。 楚宁音笑嘻嘻的说“这可是我想了半夜才想出来的，要是还缺什么，你说就是了。”她笑得天真，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叶景安不由得被她感染，也扬起了嘴角。 “多谢楚小姐，从前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少年的脸还是黑黢黢的，熏了太多的烟灰，一时间难以清洗，只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澄澈。 瞧瞧瞧瞧，什么暴君啊，这明显就是一缺爱小孩儿啊。自己不过是对他好了一些，给他准备些东西，这不立刻就可爱起来了吗？ 只要自己再对他好一些，叶景安成为阳光开朗大男孩，指日可待！楚宁音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以后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嘿嘿嘿！ 两人说话的空档，常进宝也已经参观了这屋子，他越看越气。瞧着老大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对那小子这般上心。哼，以前还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现在呢？ 变了，一切都变了。 从叶景安的屋子出来，楚宁音和常进宝一前一后往前殿去。路上，常进宝终于问出了这几日积攒在胸中的疑惑。 “老大，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楚宁音皱眉，“你想和我绝交啊？” 书中的常进宝，其实算得上是楚宁音的舔狗。可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想过娶她。知道她喜欢大皇子，还殷勤的帮他们撮合，每每看到楚宁音为大皇子伤心，他也跟丢了魂似的。 怎么说呢，常进宝大概是双面龟，沸羊羊和黑小虎的结合体：双面沸小虎。只要楚宁音高兴，他做什么都乐意。 就是他的结局不怎么好，因为站错队支持大皇子，还常帮着楚宁音欺负柳婉意，可以说是死得很惨，一块一块的。 放眼整个舔狗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看小说的时候楚宁音就觉得常进宝这人挺可悲的，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别人化作春泥更护花，舔狗化作肥料滋养大地，挺惨一男的。 “那你还当我是朋友！” 常进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老大被那个柔弱可怜的小子迷住了，再不和自己玩了呢。 果然，他在老大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当然，不过要想继续和我做朋友，是有条件的。”没等常进宝高兴，楚宁音就又开口了。她知道常进宝是个好孩子，只是常山郡王一直镇守南蛮之地，少在都城。郡王妃又是个慈母柔肠的性子，哪里肯责骂唯一的儿子。一来二去的，常进宝才变成这样。 若是稍加引导，他还是很有望成为一位有勇有谋...有勇无谋的少年将军的！ “什么条件你快说！”常进宝急忙催促道。 楚宁音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第一：不许恃强凌弱，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本事不该用在无辜之人身上。真有本事会功夫，你该去战场厮杀奋战，闯出一片天地来。那才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英雄。” “第二：不许鲁莽强横，强本是美德，可一味强横刚愎自用那就是作死。假若你在沙场上只凭一腔鲁莽打仗，那便落入敌人圈套。你死了是自己作死，那跟着你的将士们却是冤死。有功夫有智谋，才能更加强大。” “第三：不许轻视文人，有蛮力者不一定强，文弱书生不一定弱。沙场征战是强，建言纳策亦是强。只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皆是强者。少捉弄夫子，明白了吗？” ...... “老大，你确定不是在说自己吗？”常进宝听完楚宁音热血沸腾的说完这些条件，立刻不耻下问。 第12章 爱吃你就多吃点 从宫里出来，天色已然很晚了。常进宝坚持将楚宁音的马车送到楚府才离开，看着少年纵马的身影，楚宁音轻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很羡慕楚宁音，虽然很坏，却有真心实意护着她的母亲和朋友。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从未得到这样纵容的溺爱。活在爱里的人总是不怕犯错，楚宁音就是如此。 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人为她撑腰。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唆，她应当会长成一个小太阳般的女孩。无所畏惧，肆意自由。可偏有那样的人，非要将她养成嚣张跋扈的恶女呢。宫中皇后姨母算一个，侯府中还有一个...... “音儿，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刚回来就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吗？”温柔关切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楚宁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人身量颀长，鸦青色长衫，腰间配一玉带，一副书生文气。面容清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加之长着美人尖，更显得文弱俊秀。 此刻他满脸担忧，长眉微蹙。 楚宁音：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戏份走来了。 这人正是她那个便宜爹安远侯楚钦的庶长子，楚岸，也是安远侯府这代里唯一的男丁。楚岸其人，渊清玉絜，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那可是都城有名的谦谦君子。 虽是个庶子，身份有些低微，可架不住安远侯就他一个儿子。待安远侯年老，直接把这个庶子往嫡母名下一过，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如今他还是庶子，都城的贵女们都抢破了脑袋，等他变成嫡子，那些贵女们岂不是出门都要穿凤冠霞帔，恨不能立时嫁给楚岸，原地洞房的那种。 书中的确是这样写的。 可正因为看过书，楚宁音才知眼前人并非善类。可见多读书，是多么的重要。 “音儿？”见楚宁音发愣，楚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被他熟练的压了下去。“你怎么了音儿？莫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是谁欺负了你，说出来，大哥定为你出气！” 谢谢了您嘞，你人还怪好嘞！ 楚宁音腹诽，面上却依旧如常“啊，大哥啊？方才我送常进宝，就想起许久没见大哥了，正想着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演戏嘛，谁不会似的，笑话，那么多宫斗剧宅斗小说她可没白看。 多读书，是多么的重要。 若是从前，楚岸定是信了她的解释。可现在，楚宁音虽然笑着，眼底却没有惊喜，他觉得疑惑。不过他听说了这段时间都城发生的事情，楚宁音变了性子也是有的。 “哎，大哥知道你委屈，中秋宫宴的事，我都知道了。那柳家小姐也太不成个体统了，竟然敢惹我家音儿。我听说你和母亲去柳家道歉，还被赶了出来，那柳家太不识抬举了！你受委屈的时候大哥不在，你心里必定是怨的。放心吧音儿，以后有大哥保护你，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是啊，谁也别想欺负了我去，你欺负的最狠，谁能和你比去！ 怪道书中楚宁音骄横无礼，有这么个搅屎棍天天在你耳边逼逼叨，再有礼也变无礼了。每每楚宁音犯了错，白氏教育她时，这货就站出来护短了。说什么楚宁音年纪小，以后会懂事的，简直和宫里那位是同一套话术。 久而久之，自己那位心软的娘亲也就信了他们的邪，真的以为女儿长大了会懂事。谁知道，女儿并没有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反而长成了那些搅屎棍们期待的模样。 恃强凌弱，鲁莽强横... 好熟悉的词？ “音儿，你相信大哥。现在大哥日夜苦读，只待明年科举高中，以后定让所有人都高看你！”楚岸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感动。 用你啊？ 显得你怪能？ 我娘是定国公嫡次女，我是安远侯嫡女，谁敢低看我？ “嗯，预祝你美梦成真。”楚宁音真诚祝愿，心里却在祈求神佛千万别听自己胡说八道。楚岸皱了皱眉，美梦成真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对吧？可转念一想这个妹妹也不是爱念书的，也就不再追究了。 正厅，白氏殷勤的为楚宁音和楚岸夹菜。侧夫人孙氏也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家儿子，几位庶小姐安静的坐着，十分乖巧。 “音儿，尝尝这个，你最爱吃的鲈鱼。” “岸儿，这个笋丝是你最喜欢吃的。” 白氏对楚岸不错，毕竟楚岸这孩子孝顺又讨喜，而且侯爷送信回来，明年科考之后，就将楚岸寄到自己的名下。如此一来，楚岸就算是她所出的嫡子了。 母凭子贵，在寻常人家都是真理，更何况楚家是真的有家产和爵位要继承。当年白氏和侧夫人一同入府，侧夫人孙雨芯先生下长子，而白氏在生产时因为伤了根本，此后再无法生育。 为了弥补楚钦，白氏没少为他张罗妾室。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中也就添了几个庶女，一直不曾有男孩出生。洛姨娘倒是怀了一个儿子，可在八个月时候不慎早产夭亡，侯府子嗣实在单薄。 “多谢母亲，孩儿这次前往江南游历。知道母亲喜爱佛法，江南古寺，孩儿都替母亲一一拜过。还带回了各寺庙开光的佛珠佛经，饭后就让人送到母亲院里去。” 楚岸一番表孝心，旁边的孙氏脸色有些不好。白氏笑着点头“好好好，你是个孝顺孩子，我很欢喜。” “大哥是有孝心，也疼我们这些妹妹，可有为侧夫人和几位妹妹带什么礼物吗？”楚宁音冷不丁的发问，牵动了几个人的心绪。孙氏和几个庶女都眼巴巴的看着楚岸，等待他的回答。 “呃...我月钱不多，所带的盘缠也没多少......”楚岸有些局促，心说音儿为什么会给他扮难堪，若是从前，音儿该拿出自己的东西来，再以他的名义送给大家啊。 “哦，原来大哥没有准备啊~那就是大哥偏心了，给母亲准备这么多，刚才还说给我也带了许多首饰和好玩意儿，怎么就偏偏忘了侧夫人和几位妹妹呢！”楚宁音皱着眉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 不等楚岸回话，楚宁音就又接茬开口“我就和大哥不一样，几位妹妹我都疼爱，雨露均沾，待会儿就把那些东西和妹妹们分了！”楚宁音看着几个庶女，笑嘻嘻的说道。 几个庶女连声道谢，心说大姐姐还真是变了许多。 白氏也立刻附和“这才好呢，你们姊妹和睦，你们爹爹定是高兴的！说起来，侯爷也快要回来了。”众人都很高兴，除了孙氏和楚岸。 “大哥，再吃些笋丝吧，爱吃你就多吃点。” 第13章 小姐我啊，不想上课想补觉 安远侯府体仁堂，楚岸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一颗棋子。 “就是这些了大少爷，大小姐和从前一般吃喝玩乐不爱念书，只是性子变了许多，近来和夫人似乎也亲近些。”身着墨绿色褙子的小丫鬟轻声道。“对了，大皇子来瞧大小姐，还被赶了出去。” 她将大皇子赶了出去？倒是更怪了。楚岸蹙眉，却没说什么。 气氛压抑沉静，丫鬟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抬眼偷偷打量楚岸的神色，却见他的脸一半对着灯光，一半隐藏在暗处，瞧不真切。 也是，大公子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半晌，楚岸将手里那颗棋子放进棋笥。“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注意着大小姐的举动。若是她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你便来告诉我。”楚岸还是想不通，他离开这段时间，楚宁音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小丫鬟闻言笑着屈膝“是，大公子放心吧。公子这般疼大小姐，事事关心，着实令人感动。”之前她被大公子所救，想得的就是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后来公子叫她去照料大小姐，嘱咐她注意小姐的一举一动。本来她是不愿的，可大公子说他最挂心的就是这个胡闹的妹妹，为着公子的信任，她情愿的。 “感动吗？音儿可不一定这样想，只怕会觉得我约束她呢。”楚岸状若无意的说道，小丫鬟立刻应声“公子放心，奴婢会小心的，不会让小姐发现。” “嗯，你做事，我放心。” 这一句话，让小丫鬟的心怦怦直跳，脸上飞上一片红云。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看到那丫鬟的羞涩，楚岸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但他语气仍旧温柔。 “是，奴婢告辞。” 小丫鬟又是一个施施然屈膝，可却迟迟没有出去。 “怎么？还有旁的事？” 楚岸已经有些不耐烦，只是他面容清俊，连不耐烦看起来都很温柔。 “那个...已是深秋，更深露重的，公子晚间温书注意添件衣裳...奴婢告退！” 门被迅速打开，又被小心的关上，唯有一丝从门缝溜进来的冷风，昭示着方才的确有人离开。 “呵！痴心妄想！” 男子冷笑一声，昏黄的灯光下，他俊美无俦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可光一闪，便又恢复如常，仍旧是一副温柔君子模样。 ...... 楚宁音昨晚睡得很不好，比她刚来那几晚还不好。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和前世一样，做了大皇子的侧妃。不仅要和柳婉意这个正妃斗法，还要被父兄背刺，最惨的是暴君也来补刀。她死得很惨，娘亲也死得很惨... 看着被哭湿的枕头，楚宁音呆呆的抱着腿，将脑袋架在膝盖上。 她真傻，单知道外面有重生女主和暴君，宫里有狼姨母皇后，竟忘了府中还有鬣狗爹和笑面虎大哥呢！ 昨天她还在想常进宝是好惨一男的，风水轮流转啊。 她又何尝不是好惨一女的？ 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谁又比谁强点呢？ “哎呀，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青萝见楚宁音静悄悄的坐着，心里有些发毛。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大惊小怪，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于是乎，她闭上嘴，稳重的拿来了楚宁音今日要穿的衣裳。 楚宁音可怜巴巴的眨巴眨巴眼睛，她心里好难受。来到这里之后，心里有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和谁说，她好怕和别人说了之后被当做鬼怪给火化了。本来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切都会变好。 可是昨晚那个梦，摧毁了她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你怎么不问我了~”因为哭过，楚宁音的声音娇娇软软的，青萝不想接话，因为她不知道小姐下一句会说出什么她接不上的话。 反正都接不上，她选择不接。 “青萝~”楚宁音囔囔道，这会她好想有人来关心一下。 最终，青萝还是架不住楚宁音这副可怜相，耐着性子开口“那小姐你怎么了？” 楚宁音突然松开双臂，两腿一蹬，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 “小姐我啊，不想去上课了，我想补觉。” ......青萝无语，她就知道。 就算自己正经问，小姐都会回答些她接不上茬的话。 “可小姐不是说，今日要去看七皇子吗？” 此言一出，楚宁音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可她看了一眼那穿起来十分繁琐的衣裳，忍不住皱了眉头。 “青萝~”楚宁音又肉麻的喊了一声，青萝只觉得身上恶寒。 转眼看到大喇喇的站在床边，伸着双臂的楚宁音，青萝无奈的拿起了衣裳。楚宁音笑嘻嘻“谢谢你青萝，我愿称你为穿衣侠！”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青萝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新的打工模式。 一上午无聊的策论课，楚宁音都昏昏欲睡。岑夫子早已经习惯她上课睡觉，只要她不捣乱，不影响别人，睡觉也是可以原谅的。他甚至觉得，楚宁音上课睡着了，对大家都好。 不打扰是最好的因材施教，岑夫子已经参破了一套新的教学理念。 下课钟声一响，楚宁音立刻醒来。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这会的睡眠质量真不错，昨晚怎么都睡不好呢。可她心里还有些纳闷：方才那个哄她睡觉声音怎么不见了？一抬头便看到满脸严肃的岑夫子，楚宁音呲牙一笑，岑夫子甩袖离开。 楚宁音尴尬的嘿嘿两声，连忙收拾东西往后园子跑去。青萝十分自觉的带上包袱，紧跟主子的脚步。 “阿音！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大皇子见她兴冲冲的，开口想叫住她。谁知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宁音连个影子都没了。他讪讪的叹了口气，又瞧见柳婉意和柳少彦兄妹俩说笑着走了出来。 “婉儿！我......” “今日膳堂有清蒸鲈鱼，哥哥咱们快去尝尝！” “好啊好啊，你最爱吃那个了！” 风中飘荡着兄妹俩的谈笑声，转眼却已经不见人影。 大皇子：？？？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第14章 她活不了几章了 楚宁音为叶景安上了药之后，又是一通细细嘱咐，叶景安则是像个小媳妇一般，乖巧的点头。常进宝呆坐在一旁，紧紧盯着叶景安的一举一动。 嗯，这么容易啊，他一学就会了！ 果然自己还是聪明！ “好了，再过几天，你的伤就能痊愈了！”楚宁音抬头莞尔一笑，明媚妍丽，晃了叶景安的眼睛。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进来一个小太监。 瞥见楚宁音和叶景安亲近的样子，小太监皱了下眉“楚小姐，皇后娘娘说许久未见小姐。今日得空，请楚小姐往凤仪宫陪同用膳。” 皇后召见？楚宁音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心里有些害怕。叶景安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心里也升起一丝疑惑：楚宁音为何怕皇后？ 楚宁音心里苦啊，府里的便宜爹和大哥，是想利用她。所以昨日自己才敢和楚岸碰一碰，娇蛮无礼不是本意，她是想保护自己，否则她哪敢和楚岸那样说话？但宫里这位不一样，自己对她可并没有太多可利用的地方。而且这位笑面虎姨母的性子，她太明白了，看书时就觉得害怕，现在更害怕了。 她应该活不了几章了，呵呵。 叶景安看着楚宁音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疑惑更重。都城无人不知皇后最是宠爱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比养在凤仪宫的长公主还要宠爱几分。可现在楚宁音的反应，他看不懂。 “楚小姐？娘娘等着您呢，请吧~”小太监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这在楚宁音看来，无异于让她赶紧上路去见阎王。 还别说，服务态度真不错。 深吸一口气之后，楚宁音猛然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临走前她朝叶景安笑了笑“七皇子，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接着她又看向常进宝“阿宝啊，你也要好好的，替我照料七皇子，谢了！” 说完她就跟小太监去了，留下叶景安和常进宝两个呆在原地。 半晌，常进宝先开口了“那个，小...七皇子啊，我怎么觉得老大刚才说的话，像遗言呢？”他扭头去看叶景安，却发现少年一脸严肃，身上竟然有些煞气。 这蠢货说的不错，方才楚宁音的确是像在...交代遗言？ ...... 好精致的雕刻，好漂亮的游廊，还有那边，好古朴的假山流水啊！跟着小太监走着走着，楚宁音忍不住开始打量起这美丽的宫殿。从前她兜里没钱，心里也没什么诗和远方，只知道打工赚了钱，买点好吃了和奶奶一起吃。 旅游嘛，她去过不要钱的公园。 侯府的景致不错，她已经逛了好几次了。如今进到皇宫里面，她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钱真好啊！有钱人家的院子都这么大，有钱人家的假山都是大个儿的！ 走着走着，楚宁音远远的看到廊桥那边有个大湖。她顾不得害怕，开口道“走那边吧，湖边有柳树，也凉爽一些！”虽说是深秋，可大中午头的，太阳还是有些晒。 小太监瞥了一眼那湖，突然被死去的记忆刺痛。他停住脚步躬身道“楚小姐有所不知，今日要往放御湖里放锦鲤，还要清淤泥，肮脏的很。还是走这边吧，别脏了小姐的绣花鞋。” 楚宁音伸出右手反搭在眉眼上方，伸长脖子瞧了瞧，的确有几条小舟在岸边停靠。她叹了口气，临死前参观皇帝御湖的梦想破灭了。 又走了一段，他们路过了御花园，远远的楚宁音就闻到了花香。“我记得从御花园到凤仪宫近一些吧？怎么不走那里？” 小太监缩了一下脖子，又被死去的记忆刺痛。“楚小姐有所不知，今日要在御花园重新栽植花草树木，又是泥又是水的，怕脏了小姐的衣裙。” 无语，怎么她想参观一下御花园，偏偏赶上搞绿化呢，真倒霉。看来她实在没什么好运气，楚宁音认命，脑袋都蔫了。 几人又往前走，可快到安贞门时，猛然转到另外一条路。这下楚宁音更懵了，别欺负她路痴啊。要知道原主可是时常出入皇后宫中的，这点记忆她还是有的。一瞬间，楚宁音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可能。 宫斗套路，来一个小人物，领了什么不认识的路，到达一个偏僻处......再接着，就是刺杀啊，下毒啊，下迷情药啊，这题她会！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条路分明不是去凤仪宫最近的路，为何要往这边拐？”楚宁音仗着胆子，做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好在经过青萝连翘的描述，她现在学得很像样儿。 小太监见楚宁音发火，腿肚子都打转了，死去的记忆都快把他刺死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楚小姐恕罪啊，那边的确是近一些，可那边是孙贵妃的朝阳宫啊......” “朝阳宫？”楚宁音挠了挠头，她是记得孙贵妃住在朝阳宫的，可这跟去凤仪宫有什么关系呢？她插着腰冷声道“你别想糊弄我，去凤仪宫就不能路过朝阳宫吗？这是什么道理？” 青萝有些看不下去，轻轻扯了扯楚宁音的衣袖。可楚宁音正想逼问小太监，识破他的阴谋，哪里顾得上这些。在她的威压之下，小太监瘫软在地。 “呜呜呜...楚小姐，奴才就直说了吧。之前每次路过朝阳宫，您都要欺负一下孙贵妃的爱犬。后来那狗见到您就尿不出来，可把孙贵妃心疼坏了，到皇后那里闹了一通。皇后娘娘不忍责罚您，就叫您以后往凤仪宫请安，都绕着点朝阳宫...呜呜呜...” 努力刨根又问底，恶霸竟是我自己。 楚宁音突然想起，前几日娘亲好像和她说过什么话！所以说御湖里面放锦鲤，御花园里栽植花木，还有孙贵妃的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累了，毁灭吧。 朱红色大门顶悬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凤仪宫’，飞檐上雕刻的凤凰展翅欲飞，单单一道大门就让楚宁音真切的感受到了压迫。 “小姐来了，怎么站在这里，还不快请进来，娘娘正念叨呢！”身着石青色宫女服饰的女子瞧见楚宁音，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第15章 皇后白清荷 进入皇后寝殿，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帘幕，香花拥簇。楚宁音只觉得馨香扑面，心里却愈加紧张。 “娘娘等久了，这会子在里面歪着呢，小姐请进吧。”宫女温婉一笑，侧身掀起珍珠帘。楚宁音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里走去。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边床上悬着鲛绡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金线牡丹花，微风拂过，绡上花朵如真的一般。左侧窗边有一长榻，上设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丝簟。 榻上侧卧着一位宫装女子，翠绿烟纱碧霞罗上仍绣着大朵牡丹，梳着高高的云髻，衬得皮肤雪白。许是怕压坏发髻，女子只以手撑头斜斜的歪着。 “皇后娘娘，小姐来了~” 宫女小心的走到女子身边，轻声唤道。女子微启美目，露出一丝惊喜。可她睁眼的速度太快，以致于楚宁音都看出她应该并没有睡着。 “音儿来了！” 白清荷满脸慈爱，若不是楚宁音看过书，真的会以为姨母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这慈爱的面孔之下，是令人胆寒的算计。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泰，万福金安~”楚宁音依着从前的记忆，规规矩矩的行礼。 不，不能是规矩，是比规矩还多了许多恭敬。 原因有一，她害怕。 白清荷眼里闪过探究，果然这个外甥女变了许多。可她面上仍旧云淡风轻“音儿何时学会了这些规矩，倒和本宫生分了许多。” 楚宁音心想，和您亲近，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从前是音儿不懂事，仗着皇后娘娘的疼爱才不顾及规矩。如今音儿年岁渐长，前次落水也想明白一些事情，要是继续这样，只怕要给皇后娘娘闯祸。音儿知道，娘娘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因此不愿让娘娘为难。” 哕！楚宁音自己都觉得恶心，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场面话？这简直跟老板唱歌跑调她叫好，老板傻.逼发言她记录，老板发朋友圈她转发...... 异曲同工，都是为了活着不是吗？ 沉默，晒不干的沉默。 “呵呵呵，瞧着音儿是真的长大了，也更可人疼了。”皇后仍旧是那副慈爱面孔，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朝楚宁音招了招手“快过来，到姨母这里来！” 楚宁音干巴巴的上前，并未像往常一般一头扎进皇后怀里，就那样直愣愣的站着。连皇后身边的宫女绿云都觉得有异，小姐何时这样规矩了？ 到底还是皇后拉着楚宁音的手，让她坐在了身边。可楚宁音心里害怕啊，她都不敢整个屁股坐在榻上，只敢坐了半边屁股，局促得仿佛被班主任家访的倒霉孩子。 “音儿，本宫允你自由自在，不受那些约束。看着你高兴，本宫就欢喜。”皇后淡淡道，“你啊，从小就是个洒脱性子，本宫记得你娘年幼时也是如此。只是后来嫁人生子，便洒脱不得了。看到你，本宫就想起你娘亲小时候，想起和你娘亲的姐妹情深。” 能快点结束吗？撑不下去了。 “本宫知道，前次你犯错，你娘一定惩罚了。不过你别怕，有姨母为你撑腰，以后你照旧做潇洒肆意的楚宁音。”白清荷满是宠溺，楚宁音猛然抬头“真的吗姨母？我真的还能这样吗？” 见她这样，皇后心中暗笑，果然是个跋扈惯了的，装规矩也装不了多久。“当真，有姨母在，谁也不敢责罚音儿。”她温柔一笑，“就连你娘也不行！” “我就知道，姨母是这世上对音儿最好的人！”楚宁音学着从前原主的样子，一把抱住了皇后的手臂。若她此刻抬头，一定能看到皇后眼里的讽刺和厌恶。 又是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 皇后突然问起了大皇子“本宫听说，近来你不爱和你大表兄玩，都不愿意理他？可是景明惹了你，说出来姨母替你出气！” 您不是最不希望我和你那宝贝好大儿玩儿吗？何必这样口是心非？ “不是的姨母，大皇兄待音儿很好。可大皇兄要念书，我再缠着他玩儿，只怕耽误大皇兄念书。启元殿里那么多人，我可以和别人玩儿的。”楚宁音故作乖巧，她不和大皇子玩没别的原因，单纯怕死罢了。 歪打正着的，楚宁音这个答案让皇后很是满意。 “音儿果然是长大了，你如此为景明着想，姨母很欢喜。” 您满意就好，我现编的。 其实白清荷从未动过让楚宁音嫁给大皇子的念头，只是前世大皇子贪图楚宁音美色，又想让外祖家和楚家相助罢了。一个侧妃的位置，她还是愿意拿出来的。可她心里更中意的，是柳家的嫡女。 “你不和大皇兄玩儿，所以便有了新玩伴儿？本宫听说你近来和七皇子十分亲厚？”绕了一大圈，还是问到了叶景安的身上。楚宁音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面对皇后的质问，她还是有些畏惧。 “扑通~”楚宁音不由分说，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扶起来！”皇后惊讶出声，绿云上前想扶起楚宁音。 “姨母，请听音儿说完。”楚宁音纵然百般不想下跪，但却不能起来。算了，小时候不懂事，家里的老狗死了，她还跪着哭呢。 大差不差。 绿云为难的看向皇后一眼，默默退下。 “音儿从前胡闹，将七皇子从冷宫带出来，只为欺负打骂他。可宫里的人竟也视他如猪狗一般，随意打骂。前几日发生了大火，他险些烧死。音儿这才有些后怕......” “怕什么？”皇后语气平淡。 “回姨母的话，音儿怕他死。说到底他仍旧是皇帝姨夫的儿子，就算他过得差些，也并不打紧。可一旦他死了，那事情就严重了。姨母是中宫皇后，若是七皇子死了，那该怎么办？” “且不说外界如何编排，就是朝中那些御史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若姨夫回心转意，再想起这个儿子，那岂不是要......音儿只想姨母和大表兄安好，不愿任何人威胁到你们的安危。” “宫里没人敢和他扯上关系，唯有音儿平日里不着调，做什么都不顾后果。况且有姨母护着，他们谁敢动我？正因如此，我才想看住七皇子，让他不至于被打骂虐待而死。” ...... 从凤仪宫出来，楚宁音后背都湿透了。不知为何，她有种八十岁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担水，再顶着大太阳去村头浇菜，浇完之后却发现浇的是别家菜地的无力感。 第16章 她人还怪大方嘞 畅音阁，楚宁音像被抽干精力一般瘫在榻上，双腿还不时晃荡两下。真累挺，比调休完之后再补班还要累，还是逃不过社畜魔咒吗？ 白清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这副纨绔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总没个正形。可她到底心疼女儿，转身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走到桌前，打开盖子，将几碟子点头拿出来摆放好。 楚宁音狠狠抽了两下鼻子，一定是今天太累了，她出现了幻觉。 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气息...... 可她并不在意，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极致摆烂，眼都不睁。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白氏，被女儿的动作逗乐了。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懒得紧。想吃什么也不开口，只伸出豆豆般的一节小手指，示意身边人拿给她。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躺着，就算必须要站着，她也要找个地方靠着。 当真是个小娇女儿。 “娘亲？” 听到白氏轻笑，楚宁音撑着身子颓丧的坐了起来。就这一下，仿佛用光了力气。白氏哭笑不得，知道的是音儿去宫里念书了，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去修宫殿了呢。 “小厨房新做的豌豆糕，桂花蜜，音儿不吃？” 白氏打趣着，还端起一碟子糕点朝着楚宁音扇了扇风，香气直往楚宁音鼻子里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是幻觉。 她呲溜一下坐到了桌边，速度堪比峨眉山的猴。 看着桌上精致的糕点，她顿觉腹中饥饿。皇后说是叫她去陪着用午膳，可她去了凤仪宫，光搁那儿回话了，连口茶都没混上喝。午后又上了半天课，虽然她只是课上发呆，却还是觉得累惨了。 “嗯，好好七！”楚宁音不由分说，捏起一块豌豆糕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和白氏说话。没一会儿，一碟子糕点就都进了她的肚子。 白氏慈爱的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用帕子为她拭去嘴边的糕点渣，又亲手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手上。“慢些吃慢些吃，瞧你~”只是楚宁音左手一块豌豆糕，右手一块茯苓糕，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哪有空闲的手去接茶水。 “娘亲，喂我嘴里~”楚宁音伸着脖子，噘嘴就要喝茶，这模样叫人越瞧越觉得滑稽。白氏无奈一笑，到底还是把茶水送到楚宁音嘴边。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之后，楚宁音又满足的吃下两块糕点。 “啊，吃饱真好！” 揉着饱胀的肚子，楚宁音不由感叹。 “哈哈哈，这话要叫你父亲听了，还以为安远侯府没让你吃饱过呢！不过音儿，今日宫里没有膳食吗，你怎么像是没吃饭一样？”楚钦传信来了，他这几日就要回来，白氏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父亲？听到这个词，楚宁音只觉得面前的点心都不香了。好好的干嘛提他啊，真晦气。可她抬头看到白氏期待的神情，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楚钦不爱白清薇，也不爱白清薇所生的女儿。他爱的从头到尾只有一样，权势，这点和人面兽心的楚岸是一样的。在他们眼里，楚家的女儿只是维护权势联合的棋子。 若没了用处，丢弃就是了。 不仅是她，书里面楚家所有的女儿，都是楚钦和楚岸两父子接近权势的踏板，被送到各世家做妾。 她记得都城人人嘲笑，楚氏女皆为妾。 依靠这些送往各家做妾的女儿，楚岸成功继承爵位，还做到了宰相之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一时无两。纵然后来楚宁音被女主设计处理掉，楚钦也能上奏撇清她和楚家的关系，以保全楚岸。 就算是女主，竟也没能找出楚岸的破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并不灵。反而是良善之人太过心慈手软被害悲催惨死，恶毒之人专注心狠手辣活得无比风光。 不过楚岸有一个弱点，若是拿捏住，便能让他和楚钦狗咬狗了...... “嗝~”楚宁音想了许多，胃里突然传出一阵哽意，冷不丁打了个嗝。 “你啊，早和你说过多少次，吃东西时要慢一些，噎着了吧！”白氏数落着楚宁音，却口嫌体正直的替她轻轻拍嗝。拍了一会子之后，楚宁音终于停止了打嗝。 这样的母爱，她从未拥有，不禁湿了眼眶。 “娘亲~”楚宁音抱住白氏的手臂，声音囔囔的。抱着皇后她害怕，抱着娘亲她心安。白氏怔了一下，女儿近来不仅变得乖巧懂事，还和她亲近了许多。女大十八变，想来姐姐说的不错。 可她不知道，楚宁音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护住她，不让她落得悲惨的下场。书里白氏的命运只寥寥数笔：安远侯夫人白氏，教女无方，赐自尽。简单几个字，就是这个纸片人的一生。 但现在，她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还这般疼爱自己，她是实实在在的娘亲啊。楚宁音不舍，白氏这样慈爱的母亲，不该有那般悲惨的结局。 “听说今日你见了皇后娘娘？”白氏伸手半环抱住楚宁音，柔声问道。 “嗯。” 楚宁音不想说话，只从鼻间‘嗯’了一声。 她这副模样倒叫白氏好奇，“这是怎么了，往日你见了皇后娘娘，不是高兴得很？还总说皇后姨母是世上对你最好的人，连我这个做娘亲的都要吃醋。怎么今日见了皇后，不大高兴呢？” 小红帽不知道狼外婆是狼的时候她高兴，知道之后她还能高兴得起来，那岂不是金刚帽了？楚宁音心里千回百转，无比为难。 此时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侍女，喘着粗气禀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给小姐送赏赐的。” 白氏皱眉，好端端的没什么事儿，皇后怎么突然送赏赐？ 楚宁音腹诽，难道是自己今天编的那些瞎话，皇后真信了？ ...... 看着那些金银珠宝，绸缎绫罗，楚宁音的眼睛都放光了。皇后是不好相与，可是她人还怪大方嘞！一下子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她都快被幸福砸晕了。 怎么说呢，工作固然艰难，但发工资那一天，总是高兴些！ 钱难赚，屎难吃，哪有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啊。以前一百多块就能买她一天时间了，今天她不过是在凤仪宫待了个把小时，就赚了这么多！ 这波不亏！想啥呢，闭眼入！ 白氏看着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去的女儿，心里酸酸的。果然，音儿还是觉得皇后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吧...... 第17章 诈尸型父爱 那日楚宁音向皇后剖白之后，皇后便允准她关照叶景安。 只一点，不许打骂太过让他死了。 皇后毕竟是皇后，平白死了一个皇子，她绝脱不了干系。本来她完全可以找人暗中盯着叶景安，可楚宁音说什么皇帝的心思还摸不准，若是姨母太过亲近七皇子，难免叫人生疑。再者说，若是惹了皇帝不悦便不好了。 但她不一样，都城女恶霸，谁能狠过她啊。 有楚宁音的‘关照’，想必那孽子不会过得太如意。皇后一副慈爱模样，但心里却并不想七皇子过得好。毕竟每每看到叶景安，她就会想起颖妃宠冠六宫的日子。 于是乎，叶景安近来过了几天太平舒坦日子。每日里楚宁音会带吃食和汤药去看他，常进宝也总是跟着。一来二去的，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只是有一点让楚宁音很在意，近来常进宝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好的走路，常进宝也能跌上一跤摔破手臂。喝一口水，都能呛得咳嗽半天...... 就比方刚才，她才给叶景安夹了菜，常进宝就打翻汤碗烫到了手，害她赶紧放下碗筷找烫伤药给他。让小厮涂药他还直叫唤，说是小厮笨手笨脚弄得他很痛，楚宁音只得自己上手给他涂。 看起来人高马大一壮实小伙，实则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林妹妹。 楚宁音头痛，照料一个叶景安还不成，又多了一个常进宝。她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俩活祖宗！ “楚小姐，我手痛~” 叶景安举了举烧伤未愈的胳膊，期期艾艾的看着楚宁音。 没办法，您是祖宗！楚宁音耐着性子给叶景安盛汤，还细心的吹凉。刚把碗放到叶祖宗跟前，常祖宗又发话了。 “老大，我也手痛~” 常进宝举了举刚才烫伤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楚宁音。 害，算我欠你们的成吗？楚宁音抿唇，不耐烦的给常进宝盛了一碗汤，随意把碗推到他跟前儿。 对面的叶景安喝了一口汤，不经意的挑眉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常进宝。那感觉好像在对常进宝挑衅：瞧见了吧？楚小姐对我多么温柔！她最在意的人是我！ ......是可忍，宝不可忍。 “哎呀，这汤太烫了。”常进宝故作矫揉的喊了一声，楚宁音连眼皮都没抬，静静看他作妖。“老大你帮我吹吹这汤好不好？” 常进宝满眼期待。 “楚小姐，我还想要一碗汤~” 叶景安星星眼。 没等楚宁音做出选择，两人就剑拔弩张的对视上了。 楚宁音的沉默振聋发聩...... 突然，她一推椅子站了起来，叶景安和常进宝同时抬头看向她。只见楚宁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常进宝碗里的汤扬了扬。 “吹！” 她看了一眼常进宝，似乎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常进宝乖乖吹了一下。这样来回扬了几次之后，那碗汤到了合适的温度。 下一秒，楚宁音端起这碗汤，甩到了叶景安的面前。力道之大，让汤水在碗里晃了好几晃。 “喝！” 她双手抱臂，歪头抿嘴盯着叶景安。那气势让人瞬间想到从前的楚宁音，叶景安僵硬的摇了摇头，这是常进宝吹过的汤，他才不要喝，要是楚宁音吹过的还差不多。 “你喝！” 楚宁音转头冲常进宝扬了扬下巴，他苦着一张脸，叶景安不要的东西，他才不要喝，要是老大端给他的还差不多。 “那你们随意，我先走了。”撂下这句话之后，楚宁音迅速带青萝离开现场，徒留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 午后的课楚宁音没有上，只因一个小太监来启元殿传话，说安远侯平乱归来，让她速速回府。便宜爹久久未归，好容易回到都城，于情于理，她都该赶紧回去。这一次，连岑夫子都没说什么，直接准了她三日假。 回去的路上，楚宁音脑子里天人交战，实在不知道见了爹该说啥。她父母离婚后各自成家，记忆中她只去过她爹的新家一次，后妈嫌弃她脏，让她换鞋套。沙发也不让她坐，只拿了一把椅子，上面还盖了条破毛巾。 而她亲爹从头到尾没给她一个眼神，也没说两句话，尴尬，只有无尽的尴尬。亲爹尚且如此，那这个便宜爹...又该尴尬到何等地步，她在想自己能用脚趾抠出多少座白宫。 事实证明，楚宁音想多了。 她想见都见不着呢！ 楚钦一回府就去了书房，和楚岸两父子一直待到亥时，就连晚饭都是由下人送过去的。期间谁人求见，都是一句不见。 白氏怕女儿觉得委屈，还温柔劝慰“你父亲定是事务繁忙，等他空下来一定见你的。平日你父亲待你很好，就连写信回来都关心你呢...” 亲娘诶，你说这话不昧良心吗？楚宁音看过书，侯府里除了白氏是真疼她，楚岸是假疼她之外，几乎没有人喜欢她。楚钦本就重男轻女，怎么可能会疼爱嚣张跋扈的楚宁音呢。 笑话！ 不见也好，也省得虚与委蛇了，她在皇后那笑得脸都僵了。 天不遂人愿，第二日早饭，楚家人齐聚一桌。楚钦满面红光，冲楚宁音摆了摆手“音儿过来，两年不见，快叫为父仔细瞧瞧你！” 正在喝粥的楚宁音，狠狠呛了一口，几乎喷了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她真的不是幻听？刚才这个便宜爹叫她什么来着？音儿？这么亲热？怎么肥四？ 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缓缓挪了过去，陪着笑。 僵硬的笑。 “宁音见过父亲~”楚宁音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楚钦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岸儿说得不错，她果然是变了。比从前那无脑蛮横的样子强多了，这样一来，她就多了一些用处。 “快起来吧！”楚钦一副慈父做派，不仅是楚宁音，在座的所有人都表示意外。只是楚钦是一家之主，他要怎么做，无人敢置喙。 演了好大一场父慈女孝的戏之后，早饭也终于结束了。楚宁音刚回畅音阁，管家就抬了两口红木箱子喜盈盈的过来了。 “大小姐，这是侯爷从蜀地给大小姐带回来的绸缎，说是让小姐做几身衣裳。这里是一些蜀地的新奇玩意儿，侯爷特意带回来给小姐赏玩的。” 沈管家送完东西就离开了，楚宁音皱眉盯着那两口箱子，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所以楚侯爷这是诈尸型父爱？十几年了，终于想起来疼爱女儿了？ 第18章 天塌下来靠小姐的嘴顶着 “大小姐，大公子来瞧您。” 小丫鬟从外面进来，恭敬的回话，脸上还带着一丝惊喜。 “说我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请大哥回去吧。” 楚宁音衣着整齐，面不改色。 可那小丫鬟却不大有眼色，“可是小姐您还没睡下啊？大公子外出许久，好容易才回来，小姐还是见见吧？” 正在摆弄自己财产的楚宁音手下一滞，扭头看了一眼那小丫鬟。后者似乎有些害怕，但嘴上却还是劝慰道“大公子是最疼小姐的，所以奴婢才......” 楚宁音仍旧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小丫鬟。 被人这样盯着，谁都会懵，更何况小丫鬟本来就心虚。 “小姐...为何这样看着奴婢？是奴婢说错话了吗？” 大公子好心来看大小姐，没想到小姐竟这般不识好歹。 “你挺会说话的。”楚宁音还是盯着小丫鬟，但下一秒她三下五除二的拉扯开了自己的衣裳，还顺手揉乱了头发。 穿衣裳她没学会，脱她还不会吗？ “我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请大哥回去。”楚宁音淡淡道，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那小丫鬟也被楚宁音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僵硬行礼之后悻悻退了出去。 青萝皱着眉头上前“小姐，这小雉也太没规矩了。小姐都说了歇下了，她倒像是逼迫小姐见大公子一样。”同为侍女，青萝都觉得小雉方才的举动十分奇怪。只是小姐没说话，她也不敢插嘴。 就算楚宁音是个傻子，也发觉那小丫鬟不对劲儿。之前书中说，楚岸放了眼线在她身边，可看书的时候光顾着看主角的爱恨情仇，解气虐渣了。其他的都是一目十行，粗粗略过，谁能记得配角身边的人？ 现在看来，这小雉倒很可疑。 “悄悄跟着她，不要太近，别被发觉了。”楚宁音突然柯南附体，眼睛一亮，恨不得立刻说出那句台词。青萝看着楚宁音，怎么都觉得她脑子不大对劲。 ...... 侯府书房，楚岸脸色晦暗不明，楚钦则是有些烦躁。 “岸儿你的意思是，宁音她对你有所怀疑？”似乎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楚钦按捺住惊讶。“宁音她脑中空空，再加上那个嚣张性子，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不会不会，怕是你多想了！” 楚钦实在难以相信，自己那个草包女儿会怀疑楚岸。毕竟他这做老子的，有时候都佩服儿子的心智不同常人。 见儿子久久不开口，楚钦已经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真的？宁音她真的变了？” 许久，楚岸终于抬头“怕是嫡母教了她什么，我听说中秋宫宴上，宁音将柳家小姐推下莲池。之后嫡母带着她亲自去了柳家登门道歉，从前她哪里肯低头？” 提起白清薇，楚钦的眼底暗了暗。他点头附和“你说得不错，白氏虽然溺爱宁音，却时常教导她。如今宁音已经快到了及笄的年纪，经历落水的事，突然变得懂事也是有的。只是，咱们的计划......” “无妨，就算她变得再聪明，仍旧是楚家的女儿。为了楚家，为了父亲，她难道还会拒绝吗？再说了，这不是她从前最想要的吗？嫁给大皇子，也不算很辱没了她。”楚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表情却有些阴狠。 见楚钦似有犹疑，楚岸起身恭敬行礼。 “父亲放心，儿子虽有成算，可这事儿还须您这个一家之主点头才行。”他这一句话，让楚钦心里那点子犹豫都烟消云散。“好，你做事为父自然是放心的。近日我会像你说得一样，对宁音和白氏亲近一些。” 楚岸并未起身，“一切都要依仗父亲，天色不早了。只怕明日皇上召见，父亲早些歇息吧。”楚钦点头挥了挥手“你也去吧，纵然要温书，也要注意身子。” “是，儿子多谢父亲关心。” 夜幕越来越深，偌大的侯府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青萝进来为浑浑噩噩的楚宁音梳妆。楚钦回府，每日早饭一家子都要一起用，好大的规矩。 “小姐，昨晚奴婢远远瞧着，小雉和大公子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而且...大公子还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起来十分亲密。”青萝轻声道，她昨晚本来是想当即向小姐禀报的，谁知回来的时候小姐就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楚宁音猛然瞪大眼睛。 “哦？当真吗？还有什么，快说快说，我爱听这个~” 看到楚宁音那副激动的样子，青萝有些不理解，但也接受。她茫然的摇头“没了，小姐吩咐不要被发现，所以奴婢就不敢靠得太近。” “这样啊~” 楚宁音闭上双眼，昏昏欲睡。 直到吃完早饭，楚宁音都保持着昏昏欲睡的状态，她真的很缺觉。偏这几天岑夫子准了假，她补觉都补不好。想到这里，楚宁音突然悟了，岑夫子准假，她可以孜孜不倦自己去求学啊！ 反正现在她也不放心叶景安，生怕宫里有什么人不长眼欺负他，刺激到暴君黑化。 不如她去上学？ 心动不如行动，楚宁音立刻叫人备马车去启元殿。 她渴望知识！她热爱学习！ 青萝看到自家小姐兴冲冲的收拾话本子，还将糕点塞满了食盒，然后素手一挥“走！随本小姐去上课！” “小姐，岑夫子准了您三日假。”青萝细心提醒。 “我知道啊，可学习使我快乐，我必须要去上课。”楚宁音一脸真诚。 “可是小姐你上课总是睡觉，根本没清醒过。”青萝贴心提醒。 “...你不懂，我那是沐浴在知识的海洋中，我的身在沉睡，心却在徜徉。”楚宁音狡辩道。 “那小姐你带的这些，都不是上课要念的书啊？”青萝耐心提醒。 “我...！你不懂，本小姐这叫涉猎广泛。殊不知话本子里也有大智慧，本小姐这是在汲取知识。你的，明白？”楚宁音开始胡扯。 青萝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诶诶，你是不是不信？来来来小姐跟你说道说道，首先念书能长见识，其次话本子是书，所以看话本子能长见识。”楚宁音语无伦次，开始诡辩。 其实天塌下来也不一定只有高个子顶着，天塌下来靠小姐的嘴顶着也行，青萝心想。 第19章 捆成一串儿送去仙游宫 楚宁音如愿补觉，岑夫子一言不发。 放课钟声一响，她就准时醒来，岑夫子甩袖离去。 她也不在意，拿着东西就和青萝一起去了后园子，常进宝也跟了上去。 看着常进宝一瘸一拐的样子，楚宁音皱了皱眉。见她没有反应，常进宝有些急躁。 难道老大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儿吗？ 于是乎，常进宝又故技重施，拐得更厉害起来。 “阿宝啊，你腿瘸了？” 话虽无情，但此刻常进宝听来，却是老大在关心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叶景安的作派之后，常进宝委屈了表情。 “嗯，老大你发现了？” 楚宁音挠了挠耳朵，心说你腿都快拐到城墙外面去了。 “是啊，毕竟我不是瞎子。” ...... “老大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了？” 常进宝心里委屈啊，他明明是学着叶景安那样说的啊，怎么就不行呢？看来这装柔弱，也是需要些天赋的。 “你装的呗！” 其实楚宁音这几天一直觉得常进宝不对劲，他也太娇弱了些。身为将门之后，这货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怎么可能跟个小姑娘一般，动不动就受伤生病。 可疑，刻意？ 后来楚宁音想明白了。 常进宝是在争宠。 她以前喂过小区里的流浪狗，其中一条叫小黑的狗就时常装病，自己每次去喂食，它都蔫蔫的。害得她同情心泛滥，没少给它开小灶。 直到有一天她下了个早班，偶然间发现早上还瘸着腿不能动弹的小黑，竟然跑得活蹦乱跳。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她甚至还从小黑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场面挺尴尬的。 神奇的是，小黑看到她之后，腿突然就又瘸了起来！ 她还能致瘸咋地？ 穿越时间空间，常进宝偷了小黑的创意。 “啊？老大你误会了，我不是装的啊！诶，老大等等我！”被拆穿的常进宝立刻慌乱起来，楚宁音也不等他，大步往前跑了起来。 常进宝瘸着腿追不上，只得跑着追了上去。可他快要追上的时候，楚宁音猛然停了下来，狐疑的盯着他的腿。 “你的腿，好像好了诶？” “啊？腿？没有的事儿，好疼啊，哎呀哎呀~”常进宝反应过来，立刻又开始装瘸。看他这副样子，楚宁音突然大笑。 “哈哈哈，你装错了，刚才不是左腿瘸了吗？怎么变成右腿了？”她抱着双臂，静静等着常进宝的回答。 “左腿？啊啊，是左腿。”常进宝忙不迭的换了腿，可楚宁音却黑了脸，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青萝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常公子，小姐在诈你，你装瘸的就是右腿。” 常进宝十分挫败，无奈的耷拉下了脑袋。 果然，他和娘一样，都没有装柔弱的天赋。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他！”楚宁音刚到排房那里，就看到一群小太监围在叶景安的屋子门口。 走近一瞧，竟是那些人压住受伤的叶景安，在打砸他的屋子。 听到楚宁音的声音，众人停手回头。 “奴才见过楚小姐！”一个小太监陪着笑上前，却给围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知趣儿的作鸟兽散。 常进宝跑过来的时候，和那些人撞个正脸。 “阿宝，给我抓住他们，一个也不准放走！” 打了人就想跑？ 楚宁音冲着常进宝大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常进宝，身体却先一步反应，伸开双臂就捉住了两个小太监。 “放心吧老大，有我在，跑不了他们！” 看着被打砸的不像样的屋子，楚宁音面露惋惜。她上前一步，扶起了伏在地上的叶景安。在瞧见他手臂的伤更严重后，她的眸色暗了暗。 接着她从乱糟糟的东西里，翻找出一瓶伤药，小心翼翼的为叶景安涂上。一旁的小太监眼睁睁看着她的举动，脸色都黑了。 “朱能，你殴打皇子致其重伤，可知该当何罪？” 处理好叶景安的伤势之后，楚宁音起身冷冷的质问那小太监。 “楚小姐...奴才只是奉宫规行事而已，不知何罪之有啊？”朱能是大公主叶云苓身边的人，这件事是谁让做的，楚宁音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 “哦？奉宫规行事？不知奉的是哪一条宫规？” 叶云苓一直瞧不上她，私底下没少使绊子找茬。 “这...” 朱能支支吾吾，他总不能说是奉了大公主的宫规吧？ “哼，说不上来了？那我来问你，叶云苓让你做什么了？”楚宁音毫不留情，直接拆穿。 “回楚小姐的话，此事和大公主无关。是七皇子他手脚不干净，竟然敢偷盗宫中财物，奴才奉宫规处置，并没有错啊！”朱能继续狡辩。 有一点他是聪明的，先把大公主给摘出去。 这样一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叶云苓定会想办法保住他。 “哦？手脚不干净？那敢问七皇子他偷盗了什么财物？” 叶景安伤得这么重，连门都不出，哪里能出去偷东西。想害人，也不找个好一些的理由来，实在是蠢。 不过这很符合叶云苓的风格，毕竟书中唯一蠢的可以和楚宁音相提并论的，除了叶云苓，没别人了。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怪不得皇后这样宠爱俩人。 两个der，惹人疼啊。 “......”朱能无从狡辩，大滴大滴的汗珠子从额头滚落。 那边常进宝一番操作，小太监们都被打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他兴冲冲的上前讨好，“老大，都抓起来了，一个都没跑！” “不错，你这样干净利落，比装瘸的样子顺眼多了。”楚宁音抬眼瞧了一下那些人，轻启朱唇“捆成一串儿，送到仙游宫去，就说是我送给大公主的礼物。” 常进宝对这个安排略显迟疑，但很快就去找绳子捆人了。按照吩咐捆好之后，他拉了绳子凑到楚宁音跟前儿“老大你瞧，捆得怎么样？” “少了一个啊。”楚宁音不经意的抠了一下指甲，歪头看向朱能。 “好嘞！”常进宝三下五除二，将朱能也捆好。 朱能的脸都快裂开了。 他是大公主跟前的红人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可偏偏今天对上的，是比大公主还嚣张跋扈的楚宁音，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楚宁音扫视了一眼，笑着对朱能说“朱能啊，劳烦你将你们送去仙游宫吧！”能者多劳嘛，就该是这样。 第20章 您姑奶奶显年轻行了吧 “老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接下来怎么办？” 常进宝伸着脖子瞧着那一串儿离开，回头问楚宁音。 谁知一回头，就看到楚宁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啊啊啊~” 刚才英勇上头，光顾着惩治朱能那帮人了。可现在理智上头，楚宁音有些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主线任务不该是感化暴君，不惹女主吗？可现在怎么又得罪人了呢？大公主虽然蠢，可她到底是皇帝的闺女啊。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狼姨母这样的王者带飞？ 害怕，她好害怕啊。 叶景安和常进宝静静看着犯怂的楚宁音，陷入无语。 “以大公主那个性子，老大你这一闹，她肯定要去皇后那里告状了...”常进宝嘟囔道，他真得很讨厌大公主，太蠢了。 而且，她还很爱告状。 爱告状也就算了，她还告不赢。 告不赢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他爹知道了会揍他。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楚宁音，她就不爱告状。 她直接就打。 “告状？” 懵圈的楚宁音朦胧间听到这话，突然眼睛一亮。 反正都要告状，不如她先告！ 嘿嘿嘿... “阿宝，你去找个春凳，抬上七皇子，咱们也去告状！” 看着楚宁音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俩人满脸不可置信。 “告状？” 叶景安皱了皱眉，他越来越看不透楚宁音了。 常进宝苦着脸，他刚才还佩服老大不告状来着。 “嗯！不错，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她叶云苓会告状，我楚宁音也当仁不让。她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告状，我就可以去找皇上告状！”说完她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 老大，我读书少，当仁不让不是这样用的吧... 常进宝腹诽，还是听从了吩咐，没办法，他无法拒绝老大。 很快，常进宝就找来了一条宽宽的藤条春凳。 “好了，七皇子快躺上去吧！”楚宁音冲叶景安吩咐，他有些手足无措。 “诶！慢着慢着！”在叶景安动作之前，楚宁音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突然打了个响指。 ...... 常进宝苦着脸和一个小太监抬着春凳，心里很是嫉妒躺在上面的叶景安。 可躺着的叶景安仰头看着日头，脸晒得黑红黑红。他穿着破烂的灰色粗布衣裳，衣不蔽体，恰如其分的露出了身上可怖的伤痕。刚才被打的新伤口，还殷殷渗出鲜血，配上薄薄的白纱布，触目惊心。 几人灰头土脸的穿过数道宫门，狭长的宫道，终于到了太和殿前。 “太和殿重地，非召不得随意出入。”侍卫言辞生硬，腰间的佩刀哐当作响。楚宁音看了下那刀，默默后退一步，站在了常进宝后面。 常进宝“...”老大，我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没瞧见这是楚小姐！”没等楚宁音开口，一个身材壮硕，长相凶狠的高大男子从阴凉地儿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衣裳和配饰，这人职位要高一些。 “楚小姐来了？这不长眼的是新来的，不认得贵人，还请小姐勿怪。”男人弯着腰，努力夹着声音和楚宁音说话，眼睛却一直打量着春凳上的叶景安。“您这是...来给皇上请安？” 努力回忆一番，楚宁音才依稀记起眼前人“秦统领，我来向皇上姨父请安，还劳烦秦统领通融一下。” 秦刚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要知道从前这位楚小姐，都是喊他‘看门的’，来太和殿请安都是硬闯，哪里会这样温和的对自己说话？ 好好的不被踢两脚就不错了。 可偏偏她每次胡闹，皇上都不生气，甚至还很是高兴。 一来二去的他算明白了，这位小姐是个姑奶奶啊。 “通融，当然通融，楚小姐请进。” 秦刚侧身请楚宁音他们进去，还贴心的叫了俩人抬着春凳。 等他们走远，秦刚抱着手臂，一脸探究。 “统领，那位小姐是谁啊？” 小护卫凑上前来，满脸疑惑。 “是个姑奶奶。”秦刚嘟囔道。 “啊？是您姑奶奶？那您长得有点显老啊。”小护卫当场惊呆，没想到秦统领竟然有这么年轻的姑奶奶。 “给老子爬！听不懂人话啊你？”秦刚点了点头，很快就咂摸着不是味儿，一脚踹在那小护卫的屁股上。 小护卫哎呦哎呦的捂着屁股，一脸委屈的说“统领干嘛踢人啊，您不显老，是您姑奶奶显年轻行了吧？”他委屈巴巴，实在不知道自己为啥挨打。 “你！老子打死你！”秦刚抬手就要拔刀，其他几个守卫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以防自家统领发飙。“放开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这个蠢货！” 楚宁音走到半道，听到后面的吵闹声，疑惑的回头。就看到两个小护卫抱着秦刚的腰身，秦刚还叫嚷着朝她挥舞双手。 “这秦统领还真是挺随和哈~”她不由感叹，常进宝却撇了撇嘴。 他爹和秦统领交过手，这人可算不得随和。 太和殿前值守的小太监一看到楚宁音，忙不迭的往里面通报。不一会儿，陈公公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陈德全是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少有人能让他亲自迎接。 巧的是，楚宁音算一个。 “哎呀楚小姐来了，这几日皇上正念叨着您呢。还说总不见楚小姐来请安，一直惦念着小姐的身子呢？之前陛下赐的补药小姐都用了吗？如今身子可大好了？”陈德全一通关心。 这让楚宁音产生了一个错觉：宫里的人都怪随和呢。 “多谢姨父惦念，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那些补药...”楚宁音瞥了一眼叶景安，补药都给皇帝的儿子吃了，也没浪费。“总之我身子大好了，今日是来向姨父请安的，烦请公公代为通传。” 伴君如伴虎，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定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拉满。 楚宁音的转变自然逃不过陈德全的双眼，他面上和善的笑着，却也跟着打量了春凳上躺着的人。 只一眼，他便觉得这人十分眼熟。 不过他没有在意，只当是楚宁音最近稀罕的玩伴儿。 “楚小姐稍候，皇上此刻在歇午觉，老奴这就进去通报。”他给下人使眼色，将楚宁音他们带到廊下阴凉处，自己转身进入大殿。 躺着的叶景安心里七上八下，当楚宁音说要带他来太和殿的时候，他激动又期待。自五岁年后，他再没有见过父皇。 父皇还记得他吗？应该不记得了。 毕竟这么多年，父皇从未想起过他，任由他被打骂磋磨，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心里恨，却又期待见到那个人，明知道那个人根本不在乎自己。 或许那个人早就不认识自己了吧？ 就连陈公公都没有认出自己不是吗？ 可他听到陈公公说皇帝在歇午觉时，又有些忐忑。 歇了午觉，他会见楚宁音吗？ 不一会儿，陈公公笑着从里面出来，叶景安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 “楚小姐请吧，皇上召见~” 第21章 大比斗打在皇帝的龙脸上 偏殿，奉贤帝面露倦意，身上穿了明黄色常服，似是刚起身的模样。 见楚宁音进来，他立刻眉开眼笑。 只是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常家儿郎，还有两个护卫抬着的什么人，他又收起了笑意。 “宁音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楚宁音规矩行礼，常进宝也紧随其后。“进宝向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奉贤帝朝楚宁音招手“来，音儿快到这边坐。” “德全，快给小姐上些茶点来！”陈德全躬身应下，奉贤帝又叫住了他“西边进贡的蜜瓜还有些，拿来给音儿吃，那东西难得。” 楚宁音心中感慨，这皇帝倒是比她亲爹对她强不少。 可是他自己做亲爹却不咋地，怎么现在流行对别人家孩子好是吗？ “多谢皇上，听陈公公说，皇上方才在歇息，倒是宁音打搅了。”楚宁音装模作样，她是知道书中皇帝对她有多么宠爱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管用就行。 “几日不见，音儿倒是懂事许多。姨父不是说了，你不必这般拘谨，只消做你自己就行。”奉贤帝语气温和，十足一副慈爱模样。“还有啊，你不必叫皇上，照旧唤朕姨父。” 楚宁音苦笑。 书里她仗着帝后的宠爱，没少作威作福。 可后来大皇子逼宫，皇帝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七皇子手刃大皇子，捷足先登成为暴君，她身为大皇子妃，首当其冲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音儿今日来，是不是又有谁欺负你了？”奉贤帝柔声询问，狠狠的瞪了常进宝一眼。 常进宝只觉得后背一寒，猛然抬头却撞进了奉贤帝狠厉的眼神中。 他一个激灵，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 此刻，常进宝更羡慕躺在春凳上装死的叶景安了。 瞧他，多舒坦啊。 楚宁音愣了一下，皇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谁会欺负她啊？ “不是的姨父...”楚宁音顿了一下，起身屈膝行礼。 “哎呀，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奉贤帝怔了怔，忙伸出手去虚扶。 没等楚宁音开口，奉贤帝冷眼一斜，盯上了一旁百无聊赖的常进宝。 “常家子，是不是你又惹了音儿？上回的惩罚你若还嫌不足，朕便吩咐常遇松将你带到南蛮去！”奉贤帝语气冰冷，似是带了十足的怒气。 常进宝扒拉扒拉脑袋，一脸呆滞。 天知道，上回他被楚宁音打服了之后，直接就认了老大了。 不是他真的打不过，是楚宁音下手很啊。 那一通指甲，夸夸就是往他脸上挠。 连他娘看到他都哭了，说他被鸡给叨了。 “皇上，进宝不敢！”常进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心里对叶景安的嫉妒又深了几分。 眼看皇帝就要发怒，楚宁音先一步开口“姨父，这不关常进宝的事儿，是大公主。” 她知道皇帝宠爱自己，却不曾想这般宠爱。 只是不知道牵扯到他的亲生女儿，会是什么结果。 ......奉贤帝沉默了好一会儿。 “云苓？那孽女又做了什么好事？” 奉贤帝面露不悦，陈德全立刻乖觉的为皇帝在腰后放了个软腰枕。 “回姨父的话，大公主指使手下太监朱能，欺辱殴打七皇子，致其重伤。七皇子同大公主皆是姨父的血脉，宁音实在看不下去，出手惩治了那些人。”楚宁音直言不讳，反正她说得都是实话，也不怕皇帝去查。 殿内久久沉默，只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还有春凳上叶景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他太紧张了，紧张到整个人都如同绷到极限的弓弦。 父皇就在眼前，他听着父皇熟悉的声音，看着父皇并没有太多变化的容颜，却只觉得陌生。 叶景安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寒凉的，审视的。 他甚至不敢呼吸。 “七皇子？” 奉贤帝冷冷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楚宁音心里也直打颤，大公主怎么还不来啊，这不科学啊。 “什么七皇子，父皇早就将他打入冷宫，也早就没有这个儿子了！不过是一个小贱.种罢了，算什么皇子！”许是诸天神佛听到了楚宁音的祈祷，大公主她，终于姗姗来迟。 “父皇~呜呜呜~父皇您一定要为云苓做主啊！这小贱.种他胆敢偷盗云苓的东西，云苓不过是叫朱能去教训教训他。谁知楚宁音竟然护着这个小贱.种，反倒是伙同常公子将朱能教训了一番！” 叶云苓哭得梨花带雨，顺便狠狠刀了一眼楚宁音。 她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常进宝将那些人捆得太紧，解绳子费了些功夫。 “这也就罢了，可楚宁音她不该羞辱云苓！她竟然将云苓手下的太监捆成一串儿，送到了仙游宫，这不是在打云苓的脸吗？父皇！云苓不依，您一定要替云苓狠狠教训楚宁音！” 好家伙，一通哭诉，黑的也叫她说成白的了。 楚宁音佩服，不过有一点她不承认。 “大公主这话就不对了，臣女可没有大公主那样的阵仗，朱能他们是自己走回去的吧？臣女可没送他们回去...”楚宁音低声反驳，她方才已经注意到皇帝的脸色了。 一声声的小贱.种，简直是一个个大比斗抽在皇帝的龙脸上。 叶云苓脑袋不大灵光，如果叶景安真的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他早就该死一万遍了，还能搁这儿被她打？ 皇帝之所以留叶景安一命，楚宁音想应该是念着颖妃的情分。 可皇帝又为什么对叶景安置之不理，她也没弄明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帝轻贱一个人，那也只有他自己可以轻贱。若是换了别人，他断然不会接受。 就算这个别人是他的女儿。 “姨父息怒啊！大公主她口不择言，该是无意触怒龙颜！她定不是有意骂您的！”叶云苓一番危险发言之后，楚宁音趁机煽风点火。 哭哭啼啼的叶云苓都懵了：她触怒龙颜了？ “你想怎么处置他？” 奉贤帝冷冷的看着叶云苓，她一时间都吓得忘了掉眼泪。 “要打？你已经打到半死了。”皇帝欠了欠身子，怒意已经藏不住了。“还是说，你想杀了他？” 帝王龙威燕颌，赫斯之威。 不止是叶云苓，殿内所有人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 “怎么不说话？你究竟想怎么处置他！” 叶云苓瘫倒在地，她只觉如坠冰窟，血液凝滞。 第22章 叶云苓向来是嘴比脑子快的 太和殿内沉寂许久，终于响起叶云苓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楚宁音也没有料到，奉贤帝会发这样大的火。 她承认今日有赌的成分在，她在赌皇帝更爱惜自己的脸面，还是叶云苓。 “既然你说他偷盗财物，那便以宫中偷盗罪论处，断其拇指，杖三十。”皇帝面无表情，甚至不愿提及叶景安三个字。 春凳上的少年握紧拳头，闭着眼。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中寒风呼啸，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怎么会这样？楚宁音心中方寸大乱，她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让叶景安重回众人面前的。可不曾想皇帝竟然这般无情，连问都不问，直接就定了罪！ 她瞥了一眼春凳上快昏死过去的叶景安，大呼不妙。 这样的惩罚，叶景安简直是纯纯大冤种。 他不黑化，都对不起亲爹这一通折腾。 “姨父恕罪！宁音有话要说，还请姨父听宁音一言！”楚宁音顾不得许多，扑通跪在地上。 膝盖碰到地板，发出一声脆响，皇帝略皱了皱眉。 “哎~有什么话你便起来说吧。” 楚宁音乖觉的站了起来，又福了福身子。 “姨父，他一直养在冷宫，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那日宁音贪玩，见他瘦弱，便将人带出了冷宫，为的是随时打骂取乐。”楚宁音没说瞎话，原主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才带叶景安出冷宫的。 殊不知暴君出了冷宫，又落入魔爪。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宁音。 “只是后来宁音发现，外面人见我欺负他，为着讨好我，便更卖力的欺负他。公子小姐，奴婢下人，每个人都能踩他一脚。”说到这里，楚宁音略哽咽了一下。 “我命好，生来有姨父姨母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我能欺负他，别人凭什么欺负？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脸，所以那些人越欺负他，我便越护着他！”少女扬了扬倔强的小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奉贤帝瞧她这小女儿娇俏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十分平淡。 “可后来，我变了心思...”楚宁音低下头，似是有心事。 “哦？怎么变了心思呢？”她这话倒引起了奉贤帝的好奇，皇帝甚至欠了欠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欲探究竟的模样。 “...还是不说了吧，有些不好意思。”一向蛮横不讲理的楚宁音会不好意思，皇帝的好奇心更重了些。“不过要是姨父非要听的话，我也不能抗旨。” 少女狡黠一笑，奉贤帝心里软成一团。可他又起了捉弄的心思，就继续静静坐着不出声。 楚宁音：该配合我演出的你演视而不见... 眼看着楚宁音要生气，奉贤帝清了清嗓子肃声道“朕要你说，不得抗旨。” “遵旨遵旨，皇命大于天，宁音这就说！”楚宁音笑得十分狗腿，皇帝心中那点儿不悦烟消云散，只觉得看着她就高兴。 “后来我想，身边的人个个都顺着我的心思，从没有敢说不字的。要是有一日，我做出什么混账事，那些人是不是不论对错都会顺从我？万一，我做的事，会伤害到姨父和姨母呢？” 皇帝眉头一紧，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冰冷。 “故去之者，从之；从之者，乘之。我不愿再如从前一般，不分善恶，只随心性。这不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姨父姨母。若有心人利用我张狂跋扈的性子，暗中做些什么，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榻上人身形一颤，心中动容。 “姨母素来疼爱，无论我做什么事都不舍责骂。可我也知道，若那些人真的打着我的旗号打死他，那姨母只怕要受千万人指摘了。恐怕到时候姨父也要被朝臣诟病，如今宁音维护他，便是维护姨父姨母。” 这一通，奉贤帝眼睛都要红了。 “大公主说他偷盗财物，无非是看我维护他，故意挑衅。若今日大公主真的将他殴打致死，此事传出去，又该如何？大公主残害手足，传出去外间又会怎样议论？宁音读书少，不懂得道理，姨父以为呢？” 他以为？ 奉贤帝现在恨不得扇叶云苓，这个逆女，还不如音儿为他这个父亲想得多！ 此时他的目光又落在春凳上，这才看清那奄奄一息的少年。 七年了，他的身量并未长多少。 破烂肮脏的衣裳，和他残破的身躯一样。 瘦骨嶙峋，全身布满伤痕血迹。 怎一个惨字了得。 目光触及那张脸时，奉贤帝迅速移开视线。 “音儿很有孝心，既如此，此后他的事便由你决定吧。”不知为何，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不敢看那张稚嫩的脸。 他有些心虚。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他的未来，就这样被生身父亲轻飘飘的交到楚宁音的手中。不问缘由，直接定罪责罚，又不问意愿，直接交由他人决定。都不曾理会过他的心意，或许是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幸好，那人是楚宁音。 叶景安心中暗道，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他开始如此信任楚宁音了？ “皇上英明神武！至圣至明！宁音敬服！”得到想要的结果，楚宁音直接开始给皇帝唱赞歌。 而皇帝似乎也很吃这一套，宠溺的摇了摇头。 可下一秒，皇帝看向叶云苓的眼神，就如同冬日之冰霜一般寒冷。 “大公主叶云苓，诬陷谋害手足，罚月银三个月，着禁足仙游宫一月，非召不得出。”奉贤帝越看自家的蠢女儿，心里越是生气。 叶云苓都懵了，父皇竟然责罚她？为了一个小贱.种？ “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待云苓啊父皇，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小贱.种，就责罚女儿呢！”叶云苓向来是嘴比脑子快的。 嘴在前面搬弄是非，脑子在后面紧赶慢追。 结果很明显，脑子没追上嘴。 嘴以绝对优势取胜！ “混账！给朕闭嘴！” 听完楚宁音那番话，奉贤帝怎么可能正视小贱.种这个词？他都在想，自己冷待七皇子，那些臣子们是不是也有这般心思？ 若是这样，他还真要重新考虑叶景安，省得那些老家伙们随意揣测自己。叶景安再卑贱，也是他的儿子。 只有他可以肆意轻贱他，别人断然不行！ 楚宁音离开的时候，陈德全亲自去送。 只是他要送的对象，多了一个。 方才皇上的口谕他听得清楚，大公主谋害手足。 手足一词，看似寻常，却有别样含义。 皇上变相承认了七皇子的身份。 看来以后，宫里要变天了。 第23章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七皇子，你怎么样？” 一出太和殿，楚宁音就急着问叶景安。 方才他一动不动，当真一副濒死的模样，把她吓坏了。 叶景安缓缓睁开眼睛，无力一笑“我无事，小姐别担心。” 楚宁音放心不下，拉了小太监“你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到启元殿去！快去快回！” 小太监哪敢忤逆，应了一声撒丫子就往太医院方向跑。 “楚小姐安好，这是要回去了？”秦刚见楚宁音出来，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常进宝撇了撇嘴，心说秦统领什么时候这么娘气了。 “要回去了，还要多谢秦统领，不知能否找人送我们回启元殿去？”太和殿到启元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秦刚瞥了一眼春凳上的人，满脸堆笑“自然自然。”说完他虎着脸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好好将楚小姐送回去！” 看着一脸委屈，鼻青脸肿的小护卫，楚宁音满腹狐疑。不过她也不挑，只要能把他们送回去就行。 楚宁音一行刚到启元殿，小太监也拉着太医跑了过来。 那太医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骂“你奶奶的！就算要瞧病人，也不至于把老夫当风筝放吧。别没看好病人，再把老夫我这把老骨头交代了！” 小太监拼命挤眉弄眼，示意太医别说话。 可他这样，偏就激发了太医的反骨。 “咋的啦咋的啦？你冲我挤眉弄眼做什么？你眼睛抽筋儿？要不老夫给你扎一针？我什么主子没伺候过，启元殿还有什么人是我得罪不...起...” 太医吹胡子瞪眼睛，他是太医院很有资质的老太医。就算是各宫娘娘请他诊病，也是礼遇有加的，毕竟没有谁会跟大夫过不去嘛。 但当他看到楚宁音呲着八颗牙的时候，整个人一激灵。 这位他还真得罪不起... “哈哈哈，楚小姐安好。” 老太医迅速收起脸上的不耐烦，换上一副恭敬模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收藏的那些好药材，要保不住了。 “许太医安好，劳您老跑一趟，实在是冒昧。”楚宁音在看到许太医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好多回忆。 她得罪许太医的回忆。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挺尴尬的。 “楚小姐冒昧也是应该的...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也没有那么冒昧...” 许太医万分不想和楚宁音打交道，又千万分不想开罪她。 万一这祖宗又起了什么兴致，掀翻了他的太医院怎么办？ 楚宁音十分尴尬，但为了叶景安，她豁出去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许太医。 “今日请许太医来，是为了七皇子的伤！”楚宁音侧身请许太医进去，他也顺势看到了床上面如金纸的少年。 许太医有那么片刻的迟疑，但还是上前坐到了叶景安床边。 甫一搭脉，他就变了脸色。 七皇子身上的外伤看起来严重，实则却不打紧。 最棘手的，是他体内的毒。 楚宁音看出许太医脸色不对，凑到跟前“许太医，七皇子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轻叹一口气之后，许太医收回了手，可他并没有立刻回话。 他听说了楚家小姐的变化，却不知真假。如今七皇子这样，必定是宫中哪位贵人所为。若他说出了真相，那后果...... 要知道在这宫里，学会闭嘴才是生存之道。 似乎是看出了许太医的担忧，楚宁音心里也有了计较。 “阿宝，我的帕子丢了，想来是落在路上了。你跟这位小公公，去帮我找找吧！”楚宁音随意找个借口，支走常进宝和小太监。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许太医，我不妨告诉您，七皇子这伤是大公主派人打的。我方才带着七皇子去太和殿告状，皇上口谕，大公主残害手足，罚了她禁足。” 楚宁音知道，这许太医是个好的。 书中有一些人，对叶景安算不上好，却已经很好了。 这话听起来矛盾，可在深宫之中，自保尚且艰难，他们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 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罢了。 听到楚宁音这样说，许太医眉头一跳。 如此说来，皇上是承认了七皇子的身份了？ 他神色严肃，终于拱手道“楚小姐，恕老夫直言。七皇子的伤势无碍，只是他身上的毒，若不及时祛除，只怕天长地久会危及性命。” “中毒？你是说七皇子中毒了？”楚宁音惊讶到破音儿，吓得许太医后退半步又坐到了床边上。 冷静下来之后，楚宁音又意识到不对。“可上次高太医为七皇子诊治，他并未说这件事啊...”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懂了什么。 最后，许太医为七皇子开了药。 为保万全，他开了两个方子。 一个是治外伤的，一个是解毒的。 外伤方子便留在太医院档案里，解毒方子由楚宁音从宫外抓药。 送走许太医，楚宁音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半晌，她犹豫开口“七皇子，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先别难过...”楚宁音是最不会劝人的，她说完就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说。 她看得出来，叶景安情绪低落。 这也难怪，奉贤帝是那般待他，如今他又身中奇毒。 身世曲折用来形容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叶景安勉强一笑“我为什么难过？是为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难过？还是为她心狠手辣的毒打难过？还是为有人下毒想置我于死地而难过？” 楚宁音无言以对，这些放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承受之痛。 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别难过呢？ “其实我...”楚宁音想开口，却觉得有团棉絮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我不难过。” 我恨，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我很，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让他们也尝尝这痛彻心扉的感觉！ 叶景安扬脸一笑，眉宇间已有难掩的俊俏。 “有小姐护着，其他的我不在意。” 看到叶景安眼底的笑意，楚宁音更加心疼了。 少年啊，你是懂刀我的。 这么懂事，善良，阳光，仁慈的好孩子，奉贤帝瞎了眼才不喜欢！ 他不要叶景安，她要！ 不想再提起让他伤心的事，楚宁音便在他身侧坐下，说起话来。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将来“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叶景安抿了抿唇，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想习武。” “想习武？” 楚宁音愣了一下，书中叶景安的武力值的确是超群，恐怖如斯。 她眼中那一丝恐惧，没有逃过叶景安的眼睛。 “小姐想让我做什么？”少年的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习武很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楚宁音一笑，眉眼弯弯。 书是书，现实是现实。如今的叶景安胸怀善良，根本不是残暴不仁的模样。他自然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没有资格替他决定。 叶景安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外，方才他明明瞧见她眼底的恐惧，又为何... “习武可以保护自己，还能行侠仗义，或者到时候你做个大将军，保家卫国也是好的！”少女托着脸，细细的展望着未来。 叶景安本想摇头，他习武只想报仇，杀掉所有伤害他的人。 看着她欣喜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肮脏龌龊。 “好，你希望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少年郑重开口，像是许下了一个诺言。 “哈哈，好啊好啊。那我希望，你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能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人，一辈子平安健康，长乐未央！”楚宁音笑着说道。 叶景安歪了歪头，心中一暖。 “那小姐以后想做什么？”他试探的问了出来。 楚宁音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一会子，实在没想出什么。 可叶景安却好像有了答案，或许，他能成全她！ 想到这里，叶景安被自己吓了一跳。若是那样，他就要坐上那个位置！ 转念一想，也并非不可能。 她说了，让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第24章 皇上您非要这么想，臣妾也没有办法 宫中消息向来灵通。 傍晚时，合宫上下都知道了皇上为七皇子惩治大公主的事情。 凤仪宫，绿云轻柔的为皇后取下钗环。 看着菱花镜中皇后憔悴的神色，绿云满是心疼。 “娘娘，天晚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白清荷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看到梳妆台上那对翠玉耳坠，她拿起来细细摩挲着。 “皇上今晚宿在朝阳宫了？” 皇后语气平淡，可绿云却察觉出主子语气中的失落。 “方才有人回话，皇上今日并未到后宫来，一直在太和殿批折子呢。”绿云一边说，小心的打量着皇后的脸色。 听到皇帝还在太和殿，白清荷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这么多年来，他只把她当做皇后，初一十五来凤仪宫留宿。 而她身为一国之母，也明白在这个位置上更要宽容大度。 她要容忍后宫佳丽三千，和自己分享夫君，更要眼睁睁看着他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她也认了。 可他偏偏却...... “今日是初一，依着规矩，皇上是该来陪娘娘的。想来是前朝事忙，皇上被绊住了。娘娘别伤怀，早些歇息吧。” 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绿云早已经熟知她的情绪。 白清荷扯了扯嘴角“规矩？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的规矩才是规矩。以后说话仔细些，若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本宫是因为皇上不来而心生怨怼呢。” 身在高位，更要万分谨慎。 绿云低头“是，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夜已经深了，凤仪宫的灯火也渐次熄灭。 而太和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陈德全默默立在一旁，自从楚小姐离开后，皇上除了吩咐他去查了皇后娘娘的动向之外，竟再没有说一句话。 许是午后楚小姐的话刺痛了皇上的心弦，又或是多年不见的七皇子惹得皇上想起了旧人，总之皇上的心情不佳，他是能看出来的。 可眼看着夜越来越深，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劝慰。 “皇上，已经是子时了，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安歇吧。” 静默，长久的静默。 半晌，皇帝长叹一口气“已经这个时辰了，是该歇着了。” 他缓缓起身，陈德全立刻上前去扶。 “皇上，今日是初一，您看...” 每月初一十五，皇上都是该去凤仪宫的。 奉贤帝皱了皱眉，陈德全立刻会意。 “时辰不早了，想来皇后娘娘也已经歇下了。皇上此时去，怕是扰了娘娘清梦。不如明日早朝后，去凤仪宫陪娘娘用早膳，娘娘一定高兴！” 陈德全笑着为皇帝找补。 “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朕做主了！” 皇帝大怒，陈德全失算，这回没找补对啊！ “奴才不敢！皇上息怒啊！”陈德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奉贤帝冷哼一声，甩袖往后殿去了。 小成子连忙扶起自家师父，可陈德全却连连摆手“快去伺候皇上！” 翌日，早朝后，皇帝摆驾去了凤仪宫。 御驾降临，皇后亲自到殿门迎接。 “臣妾见过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白清荷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俨然是仪态万方的国母。 “皇后快免礼，朕不是说过，你我夫妻，不必多礼。”皇帝语气平淡，叫人看不出喜怒。 说着他还亲自去扶皇后起身，倒真有鹣鲽情深的意味。 “那是皇上心疼臣妾，可臣妾却要守着规矩。若不如此，宫中人人效仿，岂不失了规矩？”白清荷浅笑道，奉贤帝没有回话。 他知道皇后在影射谁。 “皇后说得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啊。今日朕下朝早，特意来陪着皇后用早膳。可有什么新鲜吃食？”皇帝转了话头，皇后自然乖觉的不再提及。 一顿饭吃的平淡，只皇后不断为皇帝盛汤布菜。 “皇上尝尝，这是小厨房新制的桂花莲子羹，清香可口，很是滋润。”白清荷忙碌着，几乎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些东西。 “还有这个，虾仁炒莴笋，清脆爽口。” ...... 看着碗里堆集的饭菜，皇帝的脸色暗了下来。 这些里面，有几道都是他素日不大喜欢吃的。 “皇上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皇后像是明知故问，没等皇帝回答，她就又自顾自的开口。 “臣妾知道，皇上不大喜欢这几道菜。只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随意叫人看出皇上的喜恶。况且这些菜，都是对皇上身体有益处的。皇上理应吃些才是，一味吃自己喜欢的，只怕会叫人揣测...” 白清荷顿了一下“皇上是否太以自己的喜好做决定呢？” “啪！” 筷子被狠狠摔在桌上，碗里的汤也被打翻，顺着桌边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 局面一度很难看。 宫人们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利落的收拾了残局。 擦干净汤汁，换上新的碗筷之后，方才的事像是没发生过一般。 “皇上息怒，臣妾说错了话，惹得皇上烦心，是臣妾的不对。”皇后跪在地上，认错并不诚恳。 “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朕怎么做，不是你该置喙的。朕的喜恶，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奉贤帝本就对皇后有所不满，这会子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他本想着，只要白清荷愿意老老实实的坐稳后位，他会给她尊荣，给她想要的一切。可她偏偏让自己难堪，还非要拿规矩来试探，实在可恶。 皇后皱了皱眉，倔强的直着身子“皇上说的对，是臣妾僭越了。可是臣妾的确都是为了皇上好，忠言逆耳，还请皇上斟酌。” 瞧她这副模样，奉贤帝简直无语。 “忠言逆耳？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无非是想用朕对饭菜的喜恶，来影射朕偏爱三皇子的事情吧？”皇帝宠爱孙贵妃，爱屋及乌，也更疼爱三皇子一些。 可皇后突然惊讶的抬头“臣妾并没有这样说，皇上您非要这样想，臣妾也没办法。”白清荷一副‘你想多了’的态度，让奉贤帝直接黑脸。 半晌，他愤愤甩袖离去。 绿云忙不迭的扶起皇后，心疼不已“娘娘这是何必呢，皇上好容易来一趟凤仪宫。娘娘这样说，皇上必定又要去朝阳宫了。” 白清荷像个木偶一般，任由绿云为她整理衣裳。 “去就去吧，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看着那桌上的饭菜，她又低声吩咐“派人去启元殿，盯着宁音和七皇子。有什么事情，立即来回本宫。” 第25章 一千遍弟子规 有许太医看诊，叶景安的身子一天好似一天。 楚宁音仍旧在启元殿念书补觉，夫子们也都习惯了她的安静。 这日，她带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来上学。 进宫的时候，恰巧遇到柳婉意兄妹俩。 “早啊，柳小姐，柳公子。”楚宁音礼貌的打招呼。 只是柳家兄妹俩却不愿搭理她，像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匆匆离开。 绿萝低声嘀咕“小姐，那柳小姐分明是不待见您，您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她不明白，从前自家小姐见了柳家小姐就恨不得欺负蹂躏一番，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卑微了？ 楚宁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们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绿萝无语，小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婉意不待见你！” 身后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楚宁音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来人是大长公主之女，王云若。 大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姐，当年她下嫁状元郎王凌逸，十里红妆，可谓是万千女子艳羡的对象。 如今王凌逸官至礼部尚书，备受皇上宠爱，也算是风光无限。 唯一美中不足。 或许就是大长公主在生女儿时难产，此后多年一直未有生育。 好在驸马爷体贴，也不在意这些，照旧和大长公主夫妻恩爱。 如此一来，大长公主更受万千女子羡慕了。 金枝玉叶，郎才女貌，夫妻和美，还不用拼命生男孩儿，谁不羡慕呢？ 驸马爷最是疼爱女儿，简直将王云若娇宠的无法无天。 “郡主，您放出来啦？” 楚宁音呲着大牙，努力保持礼貌的微笑。 可王云若却并不领情，小脸一沉怒斥道。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禁足这数日？本郡主还就告诉你了楚宁音，以后我与你势不两立！” 小姑娘横眉冷对，楚宁音无奈撇嘴。 上回中秋宴的事情，王云若也被罚了。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看不起本郡主？楚宁音你别太猖狂了，纵然你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可你别忘了，我才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见楚宁音不为所动，王云若开始急躁起来。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不相信我？哼！我这就让你尝一尝，本郡主的厉害！” 王云若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往楚宁音的脸上抓去。 楚宁音无奈，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 家人们，谁懂啊，无缘无故被攻击啊。 她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王云若的手。 “你竟敢打我？”王云若愣了一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楚宁音：我的母语是无语。 “我打你？郡主您是不是禁足禁傻了，明明是您先动手的好吗？”面对这样的无理取闹，楚宁音承认自己怕了。 “呜呜呜...楚宁音，你打我...我要去告诉皇帝舅舅...”王云若咧嘴哭了起来，让楚宁音头痛不已。 “哎呀，你先别哭啊...说话就说话，打人就打人，你哭什么嘛...”楚宁音急的跺脚，她真的不会劝人，是真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大，你怎么来这么早？” 常进宝三两步跑了过来，看到王云若在哭，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过郡主。”他敷衍的行了个礼，转而看向楚宁音。 “阿宝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郡主！” 您的好友发起了场外求助。 “啊？我？”常进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他抓了抓头“那她为什么哭啊？” 楚宁音叹了口气“她想打我，被我拦住了，她就哭了。” 常进宝露出一个苦瓜笑，接着他抓起王云若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自豪的扬了扬脸“这下好了吧，郡主别哭了。” ...... 哭声戛然而止，你说神奇不神奇。 楚宁音都懵了，合着她劝了半天，白劝了？ 王云若渐渐止住了抽泣，常进宝这才笑着说“这就对了，打谁不是打啊。郡主要是还想打人，别打我老大，我比较抗打的。” 听到常进宝这么说，王云若红了脸，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 “嗯~”她低声嗯了一下，楚宁音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您没事吧郡主？ 合着刚才趾高气昂嚷嚷着要打我的不是您啊？ 楚宁音很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左右王云若不哭了，他们就赶紧往启元殿走。 再耽搁下去，只怕又要被夫子骂了。 启元殿，今日是孙夫子授课，教授书法。 他一瞧见楚宁音进来，就忍不住压了压火气。 转过头去，假装看不见。 眼不见，心不烦。 “孙夫子安好！”楚宁音笑嘻嘻的走上前，无情的打破了孙夫子的躲避。 “嗯，楚小姐何事啊？” 孙夫子僵硬的转过头，面无表情。 楚宁音猛然将手里提着的包袱甩在桌上，一副自豪模样。 “这是...”孙夫子战术后仰，生怕这包袱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 毕竟他可是受过考验的，楚宁音之前没少捉弄他。 “诶，夫子您这么害怕做什么？” 眼见孙夫子都快缩进椅子里了，楚宁音不解。 “胡说！本夫子何惧之有，你这包袱里到底是什么？” 楚宁音撇了撇嘴，心说您不害怕就不害怕呗，抖什么腿啊。 她郑重其事的打开包袱，里面是厚厚的几沓纸。 那些纸张并不整齐，七扭八歪的摞在一起，有一些还沾染了墨迹。 “这是...什么？”孙夫子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然他都快裂开了。 “弟子规啊！孙夫子前些日子不是罚我抄弟子规吗？夫子您忘了，学生却不敢忘。夫子您点个数，不多不少，整整一千遍呢！” 楚宁音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那感觉就好像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老师各留了一张卷子。她在不可能完成的情况下，一晚上就肝完了这些作业。 这事说出去，谁听了不赞一句牛.逼啊！ 看着孙夫子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楚宁音不由得沾沾自喜。 还得是她啊！可真是牛气哄哄！ “你说这是一千遍《弟子规》？”孙夫子颤抖的指了指那包袱里的纸张。 他看得清楚，上层的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丑陋的大字。 弟子规。 看起来，每张纸都是这样。 楚宁音皱了皱眉“如假包换，正是一千遍。不过要是多了少了一些，那定是我数错了。”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了算我加赠的，少了嘛，夫子查了告诉我，我再抄几遍给您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我呢！” 她眼睛亮亮的，孙夫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让她抄写了一千遍的《弟子规》不假，可他没让她抄写‘弟子规’这仨字儿啊。楚宁音这是故意和他过不去，又在捉弄自己？ 若是楚宁音知道孙夫子这样想，她一定会捶胸顿足大呼冤枉。 “夫子记得查啊，查了之后告诉我数量！” 楚宁音笑的灿烂，孙夫子只觉心酸。 第26章 他怎么跟石楠花似的招蜂引蝶啊 “呵呵呵，她真是会出丑，哪里能和孙小姐你相提并论。” “说起来，你们二人同为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娘娘怎么就偏疼她呢？” “是啊，不止是皇后娘娘。就连皇上和大皇子，似乎也对她更好一些。” 几个少女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话题中心的粉衣少女皱了皱眉。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 粉衣少女声音略高了一些，其他几个少女纷纷噤声。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绿衣少女笑着摇晃了一下粉衣少女的胳膊“孙小姐莫要生气，我们也不过是闲聊罢了。说起来你是威远侯嫡女，更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家世性格样样都不比她差，何必为这个生气。” 孙妍妍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因为绿衣少女说她家世性格好，却没有提到容貌。 不错，孙妍妍的容貌，的确是比不上楚宁音。 所以她才更加努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舞蹈厨艺，样样都学到精通。 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大表兄的眼神仍旧只停留在楚宁音和柳婉意身上，这让她不能不恨。 凭什么？她们凭什么占去大皇兄的目光？ 就在孙妍妍出神的时候，大皇子正巧经过。 几个少女都羞红了脸，不敢抬头去看。 “妍妍见过大表兄~” 孙妍妍施施然行礼，她很是瞧不起身边的几个人。 不过是大表兄走的近一些而已，她们就这样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当真可笑。 叶景明对孙妍妍微微颔首“妍妍不必多礼。” “大表兄这是要去哪里，夫子今日讲的书，妍妍有几处不大明白。大表兄素日文采斐然，妍妍斗胆，想请教大表兄，不知......” 孙妍妍十分想和叶景明接触，却又不得不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 从前她没少借口请教学问接触大皇子，可是大皇子却十分冷淡。 “好啊，是哪里不明白，我讲给你听。” 让孙妍妍意外的是，这一次叶景明竟然欣然答应了下来。 她喜出望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此处风大，不如咱们去那边亭子里，妍妍亲手烹了茶来，大表兄慢慢给妍妍讲解如何？”好容易得到和叶景明独处的机会，孙妍妍可不想让旁人煞了风景。 另外几个人本来也想着能和大皇子近距离接触呢，谁知孙小姐开口，她们就有些尴尬了。 “如此雅趣，大皇子和孙小姐可别抛下咱们独自去啊，也让我们几个跟着一起听听大皇子的讲解吧！”陶锦鸳夹着嗓子说道，一双媚眼却紧紧盯着大皇子。 “是啊是啊，臣女每每在课堂上听到大皇子高谈阔论，总是倾慕不已。如今好容易能有机会听到大皇子讲解诗文，求大皇子和孙小姐带上我们吧。”吴梦雨从善如流。 孙妍妍面上带着笑，袖子底下却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陷入到肉里了。 她素日里就知道这几个人对大表兄有意，只是现在她们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投怀送抱起来，实在令人不齿。 “大皇兄不喜热闹，人多只怕不好。不如下次，大家再一起...” 不等叶景明开口，孙妍妍率先拒绝了几人，她好容易得来的机会，不可能让这些人白白占了便宜去。 “一起去吧！”叶景明突然开口，语气里竟然带着些欣喜。 孙妍妍不可置信的看了大皇子一眼，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既然大家都有雅兴，那不如一起去吧。滴翠亭那边正好有一株晚桂花，咱们一边吃茶赏花，一边品评诗文，岂不快哉！” 叶景明这几日胸中一直憋闷着。 从前楚宁音和柳婉意，都是围着他转的。 他也知道两人之间一直有些龃龉，那都是为了争夺他的眼神。 他享受这样被人捧着追求的感觉，也乐于看貌美如花的少女为了他悲春伤秋。 更何况，楚家和柳家都有权势在手，而且她二人生得又十分貌美... 不过近来两人竟然都变了态度，不再围着他转，也不再剑拔弩张。 甚至，两人都不愿意理会他。 叶景明想不明白啊，他是中宫嫡长子，才貌双全，怎么会遭受到这般对待？ 所以刚才孙妍妍示好，他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不喜欢孙妍妍，因为她长得不够美貌，配不上自己。 但他却乐于看到有女子为他吃醋，为他争抢。所以陶锦鸳几人想要同去，他也欣然同意。这几人虽不比阿音和婉儿貌美，却也有些姿色。 几人跟在叶景明身后，叽叽喳喳的往滴翠亭走去。 柳婉意从旁边的假山处走出来，冷冷的看着几人的背影。 他果然还是没变啊，依旧那样自负，自以为是，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 前世她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那样的男人。 恶心，真是叫人恶心。 “那不是大皇子吗？他们要去哪里啊？” 常进宝疑惑的指了指大皇子。 “啊？他怎么跟石楠花似的招蜂引蝶啊？” 楚宁音撇着嘴嘀咕了一句，提到石楠花，她仿佛闻到了似的，忍不住用帕子遮住了鼻子。 因为离的不远不近，柳婉意也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思忖石楠花是什么花。 不远处的大皇子察觉到有目光注视，下意识回头。 却见柳婉意站在假山处，皱着眉看着自己。 而楚宁音和常进宝站在一起，正低头用帕子擦着眼泪。 他心里突然浮起一丝快感，果然，她们一看到自己被这么多女子包围，还是吃醋难过的吧。 可他还不想这么快原谅二人，傲娇的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不如我先给他补补课 “嗯，七皇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按时吃药，不久便会痊愈。” 许太医在楚宁音紧张兮兮的目光中，给叶景安把了脉。 “那他的...”楚宁音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常进宝也在屋里，又止住了话头。 好在她回头去瞧时，常进宝拿着桌上的九连环把玩，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 “小姐放心，已清除大半了，继续服药即可。”许太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低头道。 楚宁音脸上浮现喜色，还好还好，叶景安的命算是保住了。 送走许太医之后，午间也快要结束了。 就在楚宁音和常进宝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景安突然开了口。 “小姐，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堂上念书...” 少年声如蚊讷，拘谨的低头抠着手，生怕被拒绝的样子。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提过要求了。 幼年时母妃受宠，他也受宠，几乎从未尝到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想要什么，即刻就能得到。 可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再没有资格要求了。 只能乞求，哀求，跪求... 就算楚宁音对他无微不至，他也从未开口提过什么要求。 现在的一切，都是楚宁音认为他需要才给的。 他心里害怕，若是自己提了要求，楚宁音会不会认为他是蹬鼻子上脸，立刻翻脸不认人，再也不理会他了？ “那可太好了！” 楚宁音喜出望外，她本来就想让叶景安好好学习。只有学习才能明理知是非，到时候她再趁机用八荣八耻，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加以影响，那还不妥妥的阳光下的好少年嘛！ 叶景安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中了毒，她还想着让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和他提念书的事儿呢。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积极向上，认真好学的孩子。 高兴，她打心眼里高兴！ 见楚宁音这么高兴，叶景安怔了怔。 “真的可以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 楚宁音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可以，你今日先好好歇息，我回去就和岑夫子说。”据她所知，岑夫子应该是希望叶景安可以恢复身份的。 看到叶景安脸上的犹疑，楚宁音仗义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办事，你放心！等着上学吧少年！我保证明天就让你拿到新鲜热乎的功课，熬夜写都写不完的那种！” 想起被作业支配的恐惧，楚宁音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不过她还关心一件事情：孙夫子到底有没有数完那一千遍‘弟子规’。 果不其然，楚宁音刚跟岑夫子提及此事，岑夫子就乐颠颠的答应了。 “好啊好啊，七皇子若是愿意来上课学习，那自然是好的。” 岑夫子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 “只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眉沉思起来。 楚宁音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岑夫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岑夫子捻着山羊胡，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老夫是在想，七皇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未开蒙。许多东西怕是跟不上的，贸然入学怕是不妥，不如先...” 叶景安如今十二岁，可的确是还未开蒙。 皇子都是六岁开蒙，但他在应该开蒙的年岁，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几乎连性命都保不住，又何谈开蒙念书呢？ 先填饱肚子保住性命，才能学习知识充盈思想。 苟且偷生，朝不保夕，念书那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不如我先给他补补课吧！” 楚宁音主动请缨，她是懂乐于助人的。 更何况还能在叶景安那里刷上一波好感，她何乐而不为呢？ “你？” 岑夫子皱眉撇嘴捻胡子，怀疑的打量着楚宁音。 她能给七皇子补课？ 这是他活了几十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啊，我啊，怎么样夫子？” 楚宁音瞪大眼睛，满脸期待。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岑夫子表情崩坏，他觉得楚宁音在和他开玩笑。 可楚宁音偏偏认真的很，真诚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啊，你觉得怎么样夫子？” 我觉得不怎么样，岑夫子没有回答。 不回答也算是另一种回答。 到了这个时候，楚宁音再傻也明白了岑夫子的意思。 “夫子是觉得，我的资质不能给七皇子补课？” 她有些失落，刷好感计划出师未捷中道崩殂。 不，甚至还没走到半路，在起点就挂了。 “哦，我知道了。” 楚宁音垂着肩膀，低着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见她这副受挫的模样，岑夫子也有些为难。 近来楚宁音的确是转了性子，悟性也大大提升了。可她之前资质太低，就算是大大提高了，还是跟别人差着一大截儿。 她如今对七皇子的事儿这样热情，要是不让她给七皇子补课，会不会太打消她的积极性了呢？ 不过下一秒，岑夫子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那夫子记得跟七皇子说，我主动要求帮他补课，是夫子您不同意啊！”楚宁音呲着牙，仍旧是一脸真诚。 有那么一瞬间，岑夫子甚至感觉到她在窃喜。 可她到底在窃喜什么呢？ 刚才还在为不能给七皇子补课而失落，这会子怎么可能会窃喜呢？ 岑夫子哪里知道楚宁音的打算，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让七皇子知道自己对他的看重罢了。 给小学生补课？傻子才想做呢。 她又不是没给小学生做过家教，那简直是折磨啊。 有一刻她算是明白网上那些因为辅导孩子功课而暴走的父母了。 谁辅导功课，谁都得崩溃。 没人能忍住不疯。 不过岑夫子对她这乐于助人的举动，倒是十分欣赏，连带着态度都和善了许多。 “你放心吧，你为七皇子做了这么多，他应该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好的人。”岑夫子低声说道，楚宁音并没有太在意他严肃的表情。 “那夫子见了孙夫子，记得让他赶紧数啊！数完告诉我够不够！”楚宁音还惦记着自己上交的作业。 这回轮到岑夫子懵了“数什么？什么够不够？” 楚宁音眼睛一转“就是课业啦，反正夫子您跟孙夫子说了，他就会立刻明白了！拜托您了！” 下午放课后，岑夫子回到教员室，看到孙夫子正埋头桌案，苦大仇深。 “存远，怎么还未回去？” 孙夫子起身恭敬行礼“还有些事情，做完就回去。” 岑夫子点了点头“嗯，对了，楚小姐让老夫转告你，记得快些数，记得告诉她够不够。”虽然不明白楚宁音到底在说什么，但岑夫子还是贴心的转述了。 谁知一听到这话，孙夫子脸色都黑了。 教员室的烛火一直亮到后半夜。 时不时还传来诸如：‘三百九十七’，‘八百八十六’，‘九百九十五’，‘哎呀又忘了~’之类的话。 第28章 我大胆又不是第一次 翌日，楚宁音天不亮就进了宫。 白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感慨了许久：女儿什么时候开了窍，知道好好念书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要赶紧去烧香拜谢菩萨保佑！ 楚宁音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打盹，突然狠狠的打了喷嚏。 “阿嚏~” 青萝连忙为她拢了拢披风，如今已经是九月里，天已经渐渐凉了。加之她们出来的早，晚间的露水还未散去，又凉了几分。 “小姐怕不是着凉了，和平常一般就好，何必去这么早呢？”连翘倒了杯热茶递到楚宁音手中，楚家的马车足够大，也足够豪华，放个茶台不在话下。 楚宁音接过茶，不讲究的灌了下去。 嗯，真享受啊，有钱真好！ “今天有大事，一定要早去才行！” 要知道今天可是叶景安第一次上学，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有必要和他站在一起。否则他第一次露面，启元殿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呢。 绿萝看了看手上的书匣和笔墨纸砚，心下已经了然。 小姐该是要去接七皇子一起上课。 楚宁音出现的时候，叶景安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他换上了楚宁音给他准备的天青色襕衫，袖口和衣角处都绣上了碧绿的翠竹。腰间束着烟灰色腰带，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因着楚宁音坚持不懈的投喂，少年的脸上长了些肉，不再那般瘦削，脸色也好了许多。 细细看去，略显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瑞凤眼脉脉含情，高挺的鼻子下薄唇红润。相貌简直可以用美字来形容，可却丝毫没有女气。 “小姐？” 叶景安局促的叫了一声，楚宁音尴尬的回神。 她伸手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心中大赞，少年你可以直接出道了！ “啊？七皇子，你都整理好了吗？我来接你一起上学去！” 楚宁音强行收回花痴的心，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暴君啊。花痴谁不行，偏偏花痴暴君？一不小心，小命都玩儿完了。 随意花痴，不可取。 叶景安看着她收起眼中的惊艳，听着她说出来接自己上学的话，整个人仿佛被施了法咒一般。 她说，我来接你一起上学去。 如花的少女背光而立，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般。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书匣子和笔墨纸砚，你先看喜不喜欢。若是用不习惯，我明日再带其他的来给你。” 楚宁音将包袱递给叶景安，少年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七皇子？” 见叶景安不动，楚宁音又叫了一声。 他接过包袱，发自内心的笑道“多谢小姐，小姐准备的东西，我都喜欢！” 两人并肩往前殿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 他们的反应各不相同，只不过都对楚宁音身边的少年很感兴趣。 往日楚宁音都来得很晚，甚至日上三竿了才来应个景儿。就算是来了启元殿，也都是跟在大皇子的身后。 再后来，常进宝成了她的跟班，两人倒是经常一起上学。 如今才过了几天，她身边怎么又出现了一个俊俏少年？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叶景安明显有些不安。 他收着肩膀低着头，努力不和那些人对视。 似乎是察觉到叶景安的局促，楚宁音狠很的瞪了回去。 “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美少年啊？” 楚宁音叉着腰，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对面的几个人瞧她这样，连忙低头小碎步跑走了。 她们没那么傻，才不想和楚宁音对上呢。 “再看！再看！” 不过也有几个胆大的，悄悄打量着楚宁音和叶景安。 可他们再胆大，也挡不住楚宁音这么吓。 被这么一吼之后，纷纷作鸟兽散。 清场完毕，楚宁音深藏功与名。 “嘿嘿嘿，七皇子别害怕，我就是冲他们，不是冲你。” 上一秒还凶狠呲牙的楚宁音，下一秒又笑着给叶景安解释。 好在她之前用惯了这一招，叶景安早已熟知。 “我知道的，小姐就是吓吓他们罢了，也并没有恶意。” 叶景安浅笑，他不觉得楚宁音可怕。 相反的，他觉得她很可爱。 至于那些被吓得跑开的人，他们的眼睛都有毛病。 楚宁音欣慰，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也就只有他看出来自己是在虚张声势。 “好好好，不过你可别学我啊，我是反面教材。你还是要好好和同窗们相处的，以和为贵嘛。”楚宁音生怕暴君学了她这一招，赶紧趁机教育。 见她一脸认真，叶景安下意识的点头。 可他心里却根本不想和那些人相处，他只要和小姐相处就足够了。 “老大！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常进宝的声音打破了叶景安的思绪，他有些烦躁的捏了捏手指。 “我来接七皇子一起上学，正好阿宝你也到了，咱们一起吧！” 楚宁音扭头笑着朝常进宝挥手。 叶景安看到她笑得灿烂，心中堵得厉害。 他喜欢楚宁音笑，却不喜欢她对着别人笑。 这个想法让他慌了神，他对楚宁音的在意，似乎越来越深了。 “呦呦呦，这是哪一位啊？” 一个听着就让人讨厌的声音响起。 关键他还自问自答。 “哦，原来是小贱.种啊。宫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 这声音简直让人生理不适。 就在他继续叫唤之前，楚宁音冷冷开口“小贱.种骂谁？” “小贱.种骂他啊，楚小姐之前骂得厉害，如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数月不见，楚小姐...” 叶景哲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周围人窃窃私语。他转念一想，恼羞成怒。 “楚宁音！你大胆！” 可楚宁音偏偏有恃无恐“多谢夸奖，我大胆又不是第一次了，二皇子今日才知道吗？” 第29章 二皇子叶景哲 二皇子叶景哲，是贤妃胡知语的儿子。 胡家虽不是京官儿，但胡家老大人掌管江南道，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 之前奉贤帝派人巡查江南道，也想让一个皇子跟着历练。身为胡家的亲外孙的二皇子，自然是不二人选。 这几个月不在京中，但宫里的消息，他却一点儿都没落下。 “阿音，不许这样和二皇子说话。” 说着他又侧脸对身边的叶景哲嘱咐“景哲，音儿年纪小，性子又张扬，说错了话也是难免的。你身为兄长，多宽容则个，不要和他计较。” 没等二皇子开口，大皇子倒先以长兄的姿态训斥了楚宁音，还顺便在二皇子那里为她求了情。 可楚宁音并不领情，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 叶景哲可是大皇子的代言人，大皇子想说却不敢说，或者不能说，不方便说的话，都是二皇子代替传声。 方才二皇子那一通讽刺揶揄，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想说的都不一定。 不过她还是不想正面刚“多谢大皇子，不过说错话的不是我。”道谢归道谢，她可不承认是自己说错了话。 一旦承认错误，那岂不是承认了叶景哲的话是对的，直接变相承认了叶景安是个小贱.种？ 她又不傻。 上回这样骂叶景安的大公主，现在还在仙游宫抠砖缝儿呢。 有皇帝惩罚大公主的口谕，她有恃无恐。 叶景明黑了脸，他本来是想自己替楚宁音解围，她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等她明白了谁才是真正能护住她的人之后，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楚宁音直接不接招。 现在倒好，他吩咐景哲说的话算是白说了，只怕还得罪了景哲。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个二弟，可这样好用又没有心机的利刃，谁能拒绝呢？ “楚小姐的意思是说，说错话的人是我咯？” 被大皇兄使唤，又被楚宁音讥讽，叶景哲也是有脾气的。 楚宁音歪头“我可没这么说，二皇子别误会。” “你！” 叶景哲被她这一噎，登时恼怒起来。 见势不对，叶景明伸手拦在了二皇子胸前。 “景哲，不得无礼，” “皇兄你还护着她，分明是她！” 二皇子心里委屈，他可是按着皇兄的吩咐才那样说的。如今楚宁音那样对他，皇兄怎么还护着楚宁音？ 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好了景哲，音儿到底年纪小些，我们理应让着她。”叶景明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到底还是劝住了叶景哲。 没办法对楚宁音怎么样，他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叶景安。 “你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让楚宁音把你从冷宫里捞出来，还得以到启元殿同我们一起念书。”叶景哲语气阴狠，当年颖妃受宠，本就不大受宠的母妃更被冷待。 他和叶景安一样身为皇子，却被父皇不喜。 宫人拜高踩低，他和母妃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可他们受苦的时候，叶景安母子俩却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 本来他以为可以将叶景安死死踩在脚下，却不曾想他竟然能从冷宫出来。 “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不过现在看来，你该是和你母妃一般，魅惑邀宠，靠着这副皮囊，做那起子腌臜事儿吧。” 愤怒之下，叶景哲有些口不择言。 叶景安站在楚宁音身后，一直低着头。 衣袖底下，他紧紧握着拳头。 前几日刚长好的伤口，因着用力而裂开，滴滴答答往下流血。 “你闭嘴吧！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楚宁音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不太清楚皇帝为何同颖妃决裂。但有一件事却能肯定，颖妃绝没有与人私通。 所谓秽乱后宫一事，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书中也写了，在颖妃去世那晚，皇帝在她的寝宫坐了一夜。甚至怀疑自己任由旁人陷害颖妃，到底是对是错。 既然他知道颖妃冤枉，却又为何非要那般对颖妃，那般对叶景安和虞家呢？ 她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狗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楚宁音，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 叶景哲被楚宁音指着鼻子，刚从江南道回来，还洋洋得意的他，很难接受这落差。 “我就是这样跟你说话了怎么着！告诉你，前几日大公主试图谋害七皇子，被皇上姨父禁足。而且皇上姨父说了，以后七皇子的事，交由我全权决定！” 楚宁音嫌弃的瞥了叶景哲一眼，觉得他丑到了自己的眼睛。 “若二皇子不信，那咱们便去太和殿，去皇上面前分辨分辨。我倒想看一看，二皇子出口辱骂自己的手足为‘小贱.种’，皇上姨父会是什么反应？” 围观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前几日大公主被禁足，是因为七皇子的原因。如此一来，皇上真的承认了七皇子的身份？ 今日下学他们要赶紧和家里人说一声。 宫里的风向，很有可能影响前朝。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我倒想看看，父皇是护着我，还是会护着这个小贱.种！”叶景哲被楚宁音骂的上了头，恨不得立刻去太和殿问问皇帝。 父皇，你到底爱我还是他？ 二皇子傻，大皇子却不傻。 他知道叶云苓被罚的事情，而且母后也叮嘱过他，以后不要再刻意为难叶景安。那日太和殿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毕竟父皇身边的人，口风最严的。 不过方才楚宁音的话，并非不可信。 既然父皇没有责罚楚宁音，也没有对七皇子做什么，那便是默许恢复了他的身份了。这会子二皇子要去太和殿对质，那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找死啊。 楚宁音没想到二皇子这么刚，若是去太和殿对质，这傻缺二皇子一定会受罚。可她担心的是，皇帝会不会觉得七皇子太过多事？毕竟皇帝刚为了他禁足了大公主，若是二皇子再被处罚...... “二皇子慎言，七皇子是你的手足，你这样骂七皇子，岂不是在骂皇上？难不成二皇子是想和大公主一样，被禁足吗？” 常进宝挺身而出，这几日和叶景安接触多了，他觉得七皇子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堪。而且老大如此在乎七皇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七皇子被侮辱。 老大不高兴，他也笑不出来。 有一瞬间，楚宁音觉得常进宝帅呆了。 他的舔狗属性爆发的真是时候啊！ 看到老大赞许的眼神，常进宝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叶景哲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之后，偃旗息鼓。 一场闹剧也算是落幕了，看着二皇子小媳妇似的跟在大皇子身后离开，楚宁音翻了个大白眼。 她回头看到叶景安，惊叫出声。 “呀，怎么流了这多血！” 第30章 老大，你简直是个天才 楚宁音骂骂咧咧的为叶景安处理伤口，她真的很烦。 “我真服了，好不容易才养成这样，又裂开了！” 叶景安看着少女的头顶，感觉到她浓重的怨念。 “就他长了个嘴是吧，一天天巴巴的，烦不烦人啊！” 少女继续不住抱怨，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叶景安。 终于，在一通操作之后，楚宁音终于将叶景安的手包成了粽子。 “噗嗤~” 常进宝看着叶景安的粽子手，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收到了两道寒凉的目光。 “呃...那个你们俩别这样看我啊，怪怕人的。” 被楚宁音和叶景安同时盯着，这感觉的确不怎么美妙。 “那你还笑！怎么，瞧不起我的手艺？”楚宁音起身，双手抱臂，一副等待常进宝给出满意解释的模样。 “不不不！老大明察，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 意识到自己的解释不能让楚宁音信服，他赶紧向叶景安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可叶景安却适时转过头去，根本不和他对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宁音步步紧逼。 “我！...好吧，老大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吧。” “对不起。” 反正他说不过老大的，不如直接认错，态度好些说不定还不用挨打。 他这态度倒让楚宁音没办法应对了，无奈摊手。 “好吧，我也不是故意生你的气。不过是那叶景哲太烦人了，他家里人都不教他的吗？”楚宁音还在为叶景哲的事情耿耿于怀。 常进宝吓了一跳，赶紧往外面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老大，这可是宫里，咱们说话还是小心些吧。” 虽然粗枝大叶，但有些事情常进宝还是十分谨慎的。 比如在宫中不能乱说话。 反应过来的楚宁音一下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妈耶~ 她现在真是代入角色太多了，竟然渐渐沾染了楚宁音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在宫里可是大忌讳啊。 两人说话的空档，叶景安一直沉默不语。 他还在为叶景哲的话耿耿于怀，母妃当真会做出那样的事吗？他不相信。可当年父皇雷霆之怒，不止是母妃，连虞家都遭受重创。若不是那个缘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楚宁音心疼的看着一脸痛苦的少年，他真的承受了太多了。 “七皇子，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无论真相如何，皇上并没有处死你，那就证明你一定是他的血脉。别的我不清楚，这一定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楚宁音这话，叶景安猛然抬头。 “皇家最注重血脉纯净，试想一下，若你真的不是皇室血脉，皇上又怎么可能只是把你打入冷宫？你虽在冷宫，可宗室玉牒都在，也并未将你除名。” 叶景安静静盯着楚宁音，她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一点点冲刷着他心底的淤泥。 “我想，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当年的事......总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就连颖妃娘娘那所谓的背叛，也不尽然都是事实。” 楚宁音细细为叶景安分析，这会儿就连常进宝都安静的听了起来。 “所以，你千万不要将旁人的恶意中伤放在心里，也不要活在别人的嘴里。你就是七皇子，是叶景安。和他们一样，都是皇上的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其实楚宁音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年皇帝的决定，毕竟那么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下那样的死手。可她思来想去，也只能以有限的脑力想到这些了。 “老大！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常进宝激动的夸赞，让楚宁音愣了一下。 “没想到你竟然能想这么多！当年颖妃娘娘和虞家的事情，我曾经偷听到我爹娘讨论过。可他们两个想来想去也弄不清楚，但今天听你说，我才明白一些。你说得对，七皇子一定是皇家血脉，否则皇上不可能会留他到现在。” 说到这里，常进宝又皱起了眉头。 “可是皇上既然知道七皇子是他的孩子，又为什么会那样对他呢？” 这个问题，楚宁音也回答不上来。 未解之谜啊。 “不过老大你还是比我聪明的，你脑子真好使，从前都是我小看你了！”虽然还是没弄明白，但常进宝是打心眼里觉得楚宁音聪明。 “呵呵呵，真的吗？”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聪明，楚宁音窃喜，嘴上却很谦虚。 “哎呀，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啦！不过要说聪明嘛，本小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景安胸腔中似有惊涛骇浪，翻涌激荡。 小姐说得对，父皇一定知道自己是他的孩子。否则以父皇的性子，早就会杀了自己。他连母妃都下得去狠手，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可他既然知道，又为何......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的真相，只是父皇愿意让别人看到的真相罢了。 思及此，叶景安心中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查清当年的真相！ 母妃是冤枉的，虞家也是冤枉的。 他要复仇，他要将那些人全部杀死，枭首示众。 他要用那些人的血，为母妃和虞家祭奠！ “七皇子？七皇子？” 楚宁音轻轻推了推出神的叶景安，方才她和常进宝说起一件事，正想问问叶景安的想法，却见他一副神魂落魄的样子。 对上少女担忧的眼神，叶景安才感觉自己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他扯起嘴角勉强一笑“小姐，怎么了？” 见他恢复正常，楚宁音才略略放心，她狡黠一笑。 “初九要登高远行，咱们同去吧！” 九月初九，皇帝携宫人臣子，登高祈福。 从前叶景安身在冷宫，自然没有资格同去。 “好啊，我跟着小姐。” 第31章 对付缺德人，得用缺德招 转眼到了初九。 皇帝御驾浩浩荡荡往天台山赶去，一路上有御林军护卫，加之宫人朝臣及其家眷，好大的阵仗。 楚宁音没有随楚家人一起，反而是一大早就和常进宝接了叶景安。他们几人近日走得近，旁人也不以为然。 毕竟皇上都默许了，允准楚宁音护着七皇子。 加上被皇上罚了禁足的大公主在前，他们谁也不会自己去触霉头。 队伍行进至天台山下，众人下马车轿撵转为步行。 “怎么样七皇子，冷不冷？” 楚宁音担忧的看了一眼叶景安，生怕他被冻着。 暴君的身子弱啊，又是被下毒又是被打的，伤痕一茬接一茬，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叶景安轻轻摇头“有了小姐给做的披风，我一点都不冷。” 今日叶景安身上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披风，之前楚宁音随手给他的那件，被小善毁坏，可叶景安却一直不舍得丢。求着宫中嬷嬷缝补之后，一直留在身边。 楚宁音偶然瞧见，随口说出让他丢了，自己再给他做几件的话。 可少年当时只微微一笑，说他很喜欢那件披风。 后来楚宁音想着，他应该是喜欢天青色，所以才又叫人找了差不多的料子，做了一件男式的披风给他。 “什么？老大你给他做披风？！” 常进宝震惊，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他不服，明明是他先和老大关系好的，也明明是他对老大最好的。 凭什么他叶景安就能得到老大做的披风，而自己就什么都没有呢？ 宝宝不开心。 “什么啊，我哪里会做披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都城可是出了名的草包废物。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不通，我会做披风？打鸡骂狗我倒是很擅长，做披风还是算了吧。” 楚宁音立刻用现实打破了常进宝的猜想。 “哦~也是，老大你的确不会这个。” 常进宝认同的点头，接受了现实。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叶景安怎么说是老大给做的披风呢？ 还想再问的时候，发现楚宁音已经拉着叶景安走出好远了。 哼，老大竟然抛下他！ 算了，还是跟上吧，天台山毕竟有深山密林，要是老大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几人跟着队伍走走停停，终于上山了。 祭祀的仪式很繁杂，总得来说就是礼官念一堆叽里咕噜的吉祥话，然后皇帝皇后上香。然后再行各种稀奇古怪的礼仪，然后再上香。如此反复几次，再念一堆吉祥话，皇帝宣布祭祀完成，大家自由活动。 “老大快看，那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吗？他们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常进宝眼尖，远远的看到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一处低头耳语着什么。 好好的话不能说，凑那么近咬耳朵，要是没点龌龊，那就奇怪了。 叶景安冷眼皱眉，楚宁音却起了好奇心。 “快过来，咱们绕过去，听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好事。” 于是乎，叶景安和常进宝两人，只能跟在楚宁音身后。 弯腰低头，宛如老狗。 三人做贼似的趴在一处低矮的小坡上，这里草木密集，不仔细看瞧不出有人。 只是常进宝和叶景安心中腹诽：就非得这样吗？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半蹲着的，灌木丛很高，而且附近都是杂草，根本没人往这边来。 可楚宁音丝毫不扭捏的直接趴下，搞得他俩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跟着趴下了。 “皇兄，这样做真的可以吗？若是那东西失控，真的伤到了人怎么办？” 难听到让人生理不适，是二皇子的声音。 “那东西是早就预备好的，绝不会失控。而且就算是会失控，御林军和近侍们也不是吃素的，难不成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 大皇子语气中略带着些怒意，似乎对二皇子的犹豫不决感到不满。 “皇兄息怒，臣弟不是这个意思，臣弟只是怕万一...万一...” 二皇子依旧拿不定主意。 “万一！什么万一！就算真的有万一，那也是你表现的好机会！若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吗？如今三弟宠爱更甚，若再这样下去，你我兄弟二人，只怕在父皇面前就没有任何地位了！” 叶景明的声音突然提高，二皇子吓了一跳。 “小声些啊皇兄，当心被人听到了！” 他还是害怕的，虽说皇兄再三保证万无一失，可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用父皇的安危做赌注，他真的有些不敢。 “怕什么！没有真凭实据，谁敢去父皇面前说去！” 虽然嘴硬，但大皇子还是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你啊，如此犹豫不决，这只会害了你。我是为了你才想出这样的办法，辛苦筹谋，却不想你这般胆怯。素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再这样下去，只怕你连那个小贱.种都不如咯！” 大皇子一边揶揄，一边注意着二皇子的神色。 果然，二皇子一听到小贱.种三个字，立刻就变了脸色。 “那小贱.种拿什么和我比去！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办妥这件事情，不叫皇兄白白为我筹谋！” 激将法很是管用，二皇子应下了什么事情。 又耳语了一番之后，两人才迅速离去。 只留下三人趴在草丛里，毫无头绪。 “哎呦~” 楚宁音轻轻叫了一声，叶景安和常进宝连忙关切。 “怎么了小姐？” “怎么了老大？” 少女掀开衣袖，瘪嘴道“真倒霉，被蚂蚁咬到了~” 雪白的藕臂上，有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红点。 “哎呦！” 楚宁音一拍脑袋，突然又叫了一声。 “小姐！” “老大！” 面对两人关切的眼神，楚宁音讪讪笑了一下。 她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说的是什么事情了，说起来这件事情她看书的时候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或许那件事情真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搞的鬼。 只是书里面，两人费劲巴拉整了半天，最后是被三皇子摘了成果。 既然现在她知道了，不如变一变，让七皇子去摘这个成果？ 缺德是缺德了点，但这个主意本来就是缺德的。不过对付缺德人，就得用缺德招。负负得正的话，就算大皇子和二皇子乐于助人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个人。 “阿宝，你快去找柳小姐！” 第32章 那里有你的机会 “找柳小姐？” 常进宝一脸迷茫，完全理解不了楚宁音的意思。 “是啊，你快去，找到柳小姐，然后想办法拖住她！” 这下常进宝更迷茫了，老大让自己找柳小姐，还要拖住她... 看到常进宝一脸呆滞的模样，楚宁音都急了。 “快去啊，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她！千万不要让她到御前去！” 听到这话，叶景安也迷茫了。 两张同款迷茫脸，刺激到了楚宁音。 她痛苦捂脸，原来知道剧本也是这么难。 “你们俩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既然温柔靠不住，不如当场变跋扈。 楚宁音战术叉腰，一脸颐指气使。 “阿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给我拖住柳小姐！” “七皇子，你，现在，立刻，马上，到御前去！那里有你的机会！” 分配完任务之后，楚宁音也有些着急，她要赶紧找到三皇子！ 虽然不明白楚宁音什么意思，但两人还是被她嚣张跋扈的气焰给镇住了，立刻就点头去办事了。 “哼哼哼，还是横一点管用~” 楚宁音自豪的仰头，表情媲美王有胜。 但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也是时间紧任务重，忙不迭的提起裙子，大步跑了起来。 ...... “柳小姐，柳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 常进宝率先找到柳婉意，此时她正一脸焦急的在找什么人。看到常进宝过来，她很是意外。 柳家和常家虽说也有些交情，但那也是因为柳将军和常山郡王曾一起打过仗。一个是郡王，一个是将军，到底是有些差距，平素也并无过多的往来。 她和常进宝更是没说过几句话。 可他现在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还说叫他好找，实在是让人奇怪。 “常家世子安好，不知世子寻我有何事？若无其他吩咐，婉意先行告辞了。”柳婉意不想和常进宝扯太多，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啊？什么事啊，其实也...也没什么事。” 常进宝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方才老大只叫他赶紧找到柳小姐，他就拼命来找了。现在柳婉意问起，他才想起自己忘了想什么借口了。 “那我就告辞了。”柳婉意转身就走，常进宝一时间有些着急了。 “柳小姐留步！” 想起老大的嘱咐，常进宝情急之下，伸手拦住了柳婉意的去路。 半夏立刻上前护主“常家世子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和你素来并无纠葛，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世子，竟叫世子这般拦住我家小姐的去路？” 被半夏这样质问，常进宝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他和柳小姐当然没有仇没有怨了，这不是老大叫他拦住柳小姐嘛..... 怎么办怎么办，宝宝好害怕啊！ “柳小姐？常世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在常进宝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被叫住的两人都很惊喜，深情的看向了叶景奕。 三皇子叶景奕，近日出京城替皇帝办差事，昨日方归。 看到柳婉意和常进宝眼里的深情，叶景奕很是迷惑。 这很不该的。 他喜欢柳婉意，可是也知道柳婉意心里中意的是大皇兄。所以他才总是请求出京去替父皇办事，不想看到她总是围着大皇兄转的样子。 但现在她的眼神，就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说一样。 还有常进宝，他一个男儿郎，怎么能这样看着自己？ 难道是...... 叶景奕心里一阵恶寒。 “三皇子你来得正好，我正好在寻你。” 柳婉意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她活过一世才明白，三皇子才是最爱她，也是最值得她爱的人。 “寻我？” 叶景奕有些意外，不过也很是开心。 “不知柳小姐寻我何事？” 柳婉意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不该在的人。 她扭头看向常进宝，叶景奕的眼神也看向常进宝。 要说常进宝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他如何瞧不出这俩人想让他离开呢？可是他是肩负着老大交付的重任的，绝不能这样轻易离开。 “嘿嘿嘿，你们说你们的，就当我不在这里哈~” 常进宝尴尬的扭头到一边，歪嘴吹着口哨，缓解自己的尴尬。 三皇子也不知道柳婉意要说什么事，不过他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私密事，便直接开口“柳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可柳婉意怎么能说呢，常进宝还大喇喇的站在那儿呢！ 但是她又着急告诉叶景奕，情急之下，她拉着叶景奕就开始跑。 常进宝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出去好几步远了。 他撒腿就去追，边追还边喊“柳小姐！三皇子！你们等等我啊！” 这边楚宁音一直在努力寻找三皇子，可是找来找去也没看到人影。 后来她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三皇子一定是追寻着柳婉意的。只要找到柳婉意，应该就能找到三皇子。 她失算了。 不过很快，她就听到常进宝的叫喊声，立刻也追了过去。 于是乎，柳婉意拉着三皇子在前面跑，常进宝追着他们，楚宁音又开始追常进宝。 而大皇子远远的也瞧见这一幕，抓耳挠腮，连正事儿也不想做了。丢下二皇子就追着跑了过去，二皇子见大皇兄跑了，以为他是害怕那东西，心中恐惧的他，也跟着大皇兄跑。 一时间，天台山出现了个大奇观。 皇子们，朝臣们，宫人们，个个都伸着脖子去看。 唯有叶景安，谨记着楚宁音的话，紧紧的守在皇帝銮驾的旁边。 就在大家都在看闹剧的时候，一群黑压压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朝着皇帝飞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害怕。 “不好了，有杀人蜂！快护驾！快护驾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电光火石间，叶景安明白了楚宁音说的那句：那里有你的机会！ 他解开披风，奋力冲上前去...... 第33章 我还以为大哥哥是去相看呢 “快来人啊，护驾！护驾！” 陈德全用手中的拂尘驱赶着杀人蜂，一边大喊着护驾。 近侍和御林军的反应并不算慢，可奈何蜂子密密麻麻，根本驱赶不及。 就在众人慌乱绝望之际，一片天青色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的罩住了皇帝。 等到陈德全看清来人的脸，心中不由得一颤。 “快护送父皇离开！” 叶景安大叫一声，所有人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皇帝只觉得身上有几处刺痛，但很快就被一个瘦弱的人护住，陈德全也即刻上前扶住了他。 慌乱之下，他只能看到身旁人的青面白底靴子。 他依稀听到身边人唤自己作父皇，可他又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难道是！ 想到这里，皇帝也是大受震撼。 等到他再见到光亮时，身边瘦弱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留给他的，只有身上那件天青色的披风。 上面布满脏污，都是蜂子的肠肚。 “皇上，臣未能及时察觉异样，竟让皇上陷入险境，是臣失职，还请皇上责罚！”秦刚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负责此次祭祀祈福的安全，可却出了这样大的事，皇帝震怒之下，不知会怎样责罚。 不过他心中更是好奇，明明几日前他就派人查看过天台山沿途的安全。昨日出发前更是又派人确认了一次，不该会出现杀人蜂的。 可偏偏就出现了。 榻上的奉贤帝沉默不语，连陈德全都忍不住侧目瞧了他一眼。 伺候皇上多年，他不怕皇上震怒，最怕皇上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人痛苦。 秦刚依旧保持着趴跪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半晌之后，还是陈德全先开了口。 “皇上，方才慌乱，您也被蜂子蛰了几下。虽不严重，但太医说这不是普通的蜂子，乃是杀人蜂。为龙体着想，还是赶紧回宫再请太医院会诊一番吧。” 恐怖的沉默被打破，秦刚从心底里感激陈公公。 榻上人皱了皱眉，杀人蜂？ “他怎么样？” 沉默良久的皇帝，冷不丁的问出这句话。 秦刚一头雾水，皇上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这是在问谁。 可陈德全却明白，他立刻躬身上前。 “回皇上，七皇子为救护皇上，奋不顾身。他被杀人蜂蛰得厉害，这会子太医还在救治，恐怕......”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头。 他想试探一下，皇帝现在对七皇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恐怕什么？告诉太医，若不能救回他，就提头来见朕！”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陈德全若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传话。只是七皇子他现在还昏迷着，这天台山的庄子上也没什么好药，您看现在是即刻回宫还是...” “回宫！” 奉贤帝大手一挥，銮驾又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七皇子，他竟然反常的没有立刻处置秦刚。 楚宁音坐在马车里，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之所以让叶景安去御前，是因为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密谋，被柳婉意撞破。为了巩固三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柳婉意拼命将此事告知三皇子。 后来三皇子护驾有功，皇帝更加爱重。 不仅如此，那件事情还是三皇子和柳婉意情分的开始。 自那之后，三皇子也明白了，柳婉意心中是有他的。 得了美人的芳心，又在皇帝那里更受爱重，三皇子简直是人生赢家。 可是这一次，自己先一步得知情况，让七皇子捡了这个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小姐别担心，七皇子虽然伤得重，浑身是包，昏迷不醒，但是有太医在，应该不会有事的。”青萝见楚宁音满脸愁容，贴心的安慰道。 “嗯，我知道。” 楚宁音云淡风轻。 “小姐知道？” 青萝不明所以。 “啊哈哈，我是说那个你说得对，七皇子他不会有事的。”楚宁音打着哈哈，她当然知道。 书中三皇子中了杀人蜂之毒，便是许太医用针灸之术救治的。 如今叶景安是受了些苦楚，可对他的以后而言，该是莫大的好处。 希望他不会怪她吧。 楚宁音暗自思忖，马车很快便到了楚府。 登高祭祀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是早点散场的好。 各回各家。 她想尽快去宫里探望叶景安，可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就算是她嚣张跋扈，也不可能把皇宫当自己家一般自由出入。 “音儿，你没事吧？” 白氏急吼吼的迎了出来，她今日身子不适，并未去天台山。 可她知道出了事之后，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楚宁音任由白氏上下打量着她，接着才轻声安慰“娘亲放心，我好得很，并没有磕着碰着的！” 确定楚宁音无事之后，白氏才稍稍安心一些。 她看到后脚回来的楚岸，脸色便有些不好。 “岸儿，你身为兄长，和妹妹一起出去，为何不好好照料她？”白氏是对楚岸不错，他毕竟是要寄到自己名下的。 可是牵扯到女儿的事，她便不可能如此平静。 身为一个庶子，能寄到主母的名下，以嫡子的身份过活，那是多少庶子期盼不来的事情。 他得了这样的好处，竟然不顾念自己的女儿，实在有些不知感恩。 楚岸皱了皱眉，今日父亲带他出去，就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公子见面打招呼的。因为他庶子的身份，平日里是没有太多机会露脸的。 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他更要抓紧时间表现自己。 而且楚宁音这些日子老是和七皇子还有常进宝腻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时间接近她。 “母亲息怒，一切都是儿子的错。音儿她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否则儿子实在万死难辞其咎。”楚岸惯会用这样的套路，嘴上认下一切错误，心里却从来不承认。 见他这样，白清薇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了。想着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能这样严苛，她便没有再继续追究。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的，实在是音儿她不听话。”白清薇宠溺的瞪了一眼楚宁音，这丫头可让她担心坏了。 “音儿乖巧可爱，是儿子没有照顾好她。母亲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子一定会寸步不离，照料好音儿的。” 楚岸表忠心，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他一定要哄着白氏，赶紧把他寄养到主母名下，赶紧成为嫡子才行。 想起今日那些人因他是庶子就低看他的事儿，楚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哥哥可别说这话，我听说大哥哥最近跟着爹爹见了不少人呢。什么大皇子啊，威远侯家的大公子啊，兵部尚书家的...” 楚宁音小嘴巴巴的，列举了楚岸近日来的丰功伟绩。 “我还以为大哥哥是去相看呢，只是一下子相看这么多人，大哥哥不会眼花吗？”楚宁音笑嘻嘻的说道。 第34章 他现在还好吗 “啪！” “哐当！” “咣咣咣！” 体仁堂书房里，不断传出摔打东西和破碎的声音。 小厮们远远的不敢上前，这还是大公子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都城人人皆知，大公子风光霁月，比别家的嫡子还有风度。偏偏命数不好，托生在侧夫人孙雨芯的肚子里。 是一个庶子。 大公子心比天高，样样都出色。可却碍于庶子的身份，不能施展拳脚。如今侯爷和侯夫人有意，要将大公子寄到夫人名下，这本是好事，府中上下都为大公子开心。 自从侯爷回都城后，外出拜访总是带着大公子，俨然已经把大公子当做是侯府的嫡子了。 今日是登高祈福，按照规矩，大公子是没有资格去的。可侯爷偏生又带了他去，只是好好的不知怎么了，大公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说公子这是怎么了啊？” 灰衣小厮凑到同伴耳边，轻声问道。 青衣小厮摇了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同时撇了撇嘴，瞄了一眼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下了。 “来人收拾东西！” 楚岸淡淡说道，似乎方才大发雷霆的那人并不是他一般。 小厮们忙不迭的低头进去收拾，迅速将物件儿都换上了新的。 而楚岸则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抬脚去了安远侯的主院。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妹妹了，要赶紧想办法在事态失控之前作出决断。之前安远侯答应，在科考之后，允许他寄在夫人名下。 而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至于楚宁音，也该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了... 这边厢，楚宁音窝在榻上，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青萝连忙关紧门窗，生怕冷风吹了进来。 “小姐怕不是着凉了？” 楚宁音连连摆手“我看不是，一定是有人在骂我！” 青萝撇了下嘴，没有答话。 楚宁音无趣，用眼睛指着小几子上的葡萄，张大了嘴。 “啊~好青萝，快把葡萄放我嘴里。” 不过才半月有余，她已经学会了享受。 果然啊，由俭入奢易啊。 她不像什么穿越女主一样，有那种一定要亲力亲为的心思，认为奴仆应该和她平起平坐，人人生来平等。 那种想法实在是不现实，搞不好还会被当成异类，放火烧死。 反正都这样了，生来是怎样，那就是怎样的命。 楚宁音生来是公侯小姐，那她享受的就是公侯小姐的待遇。同样的，她吃着这身份红利的同时，也要承受这身份带来的风险。 再说侯府的奴仆，他们生来就是这样的身份，除非有万分本事，脱离了这身份，那从此后便会一直以这样的身份活着。 安远侯善待奴仆，已经算是好的了。都城中别家的奴仆，还会羡慕安远侯家的奴仆呢。怎么说呢，她改变不了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 入乡随俗，只能勉为其难享受了。 而且她现在对奴仆们都很好，不打不骂，还经常赏赐。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们一些，却也并没有越过主次，认为奴仆和主子平等。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若非要标新立异，宣扬人人平等，反而会出问题。她认为自己没脑子也没魄力去改变一个时代的烙印，就这样吧。 青萝伸手拿起一颗葡萄，轻轻撕去表皮，将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送进楚宁音嘴里。完了她还乖觉的伸手到楚宁音嘴边，要去接葡萄籽。 可她并没有等到葡萄籽，就又见楚宁音张开了嘴。 “啊~” 一副等吃的模样。 “小姐，您还没吐籽呢。” 青萝提醒道。 “籽？什么籽？” 楚宁音迷惑，她还想吃葡萄，却不想弄脏手指。 “葡萄籽啊。” 青萝答道。 “哦哦，我吃了。” 楚宁音呲牙，眼神催促青萝快些给她继续喂葡萄。 青萝无奈继续，熟练的仿佛流水线上的工人。 等到楚宁音吃得差不多了，她将在一旁盘丝线的连翘叫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啊，这葡萄籽里面可是含有丰富的花青素，吃了它，保证你们容颜永驻，容光焕发啊！小姐我是吃不下了，剩下的给你们吃吧。” 她一推盘子，将剩下的一大半葡萄给了青萝和连翘。 两人对楚宁音的话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各自拿起葡萄吃了起来。 近来小姐性子变了许多，从前总是打骂她们，有了好东西，宁愿扔了也不给她们吃。现在倒是不打骂了，而且时常赏些东西吃。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在楚宁音期待的目光中，两人把葡萄带着籽一起吃了下去。等到两人吃完之后，楚宁音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上当了！吃了葡萄籽，它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到时候从你们的脑袋上长出葡萄藤来。结了葡萄，我就可以摘下来吃了！哈哈哈哈！你们怕不怕啊？” 楚宁音指着两人，青萝和连翘两脸懵圈. 小姐又犯病了？ 不过她们已经麻了，早就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见两人没有反应，楚宁音砸吧砸吧嘴，无趣的摸了一下鼻子。 “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们怎么不相信啊？” 她想不明白，之前青萝和连翘不是挺胆小的吗？怎么现在她这样吓她们，都完全没有反应呢？ 这不该啊。 “可是小姐你刚才也是带籽吃的啊，那咱们脑袋上应该都会长葡萄藤吧？”连翘不解的问道，青萝则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楚宁音：好尴尬啊。 她无趣的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在床上。青萝收拾了东西之后，走过来凑到她身旁。 “小姐别担心，明日进宫就可以见到七皇子了。”她看得出，小姐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分明就是在担心七皇子。 “我不是！我没有！......”楚宁音想反驳些什么，但是对上青萝的眼神，就没有再说话。 她的确很担心叶景安。 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第35章 七皇子能好，那才是你的造化 太和殿偏殿，太医们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喘气儿声太大，惹怒了皇帝。 奉贤帝单手撑头，无力的坐在桌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卧榻上脸色青白的少年。 许太医诊脉完毕，才皱着眉上前。 “回皇上的话，七皇子这是中了杀人蜂的毒。若是蛰得轻也就算了，只需用夹子将蜂针取出，再用皂角水清洗伤口即可。但如今七皇子脸上身上都被蛰得这样严重，单用这样的法子，怕是没什么效果啊...” 皇帝眉头紧皱，他身上被蛰了几下，太医也早已经处理过了。饶是如此，被蛰的地方还是疼痛难忍，火辣辣的。 少年被蛰成那样...... “不必给朕掉书袋，你且说能不能救他。” 那样的时刻，只有他拼命护着自己。 许太医低眉垂眼，微微变了神色。 如此看来，皇上现在是对七皇子更上心了。 之前因着楚小姐的缘故，皇上默许恢复了七皇子的身份。这次七皇子拼命救护皇上，而看皇上的态度，颇为有趣。 “回皇上，七皇子体内的蜂毒太多，臣也十分棘手。只是微臣好奇，好端端的，七皇子怎么会被伤得这样重？他脸上和身上都有蜂针，尤其是双手手臂，更是严重。” “之前遭遇火灾，手臂烧伤严重。前段时间又被殴打，手臂上更是伤痕累累。他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这次被杀人蜂蛰得严重，只怕七皇子要受些苦楚了。” 听到这里，皇帝的脸色变化莫测。 他的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的旧伤？ 这些年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你只说该如何救治？能不能救治？” 奉贤帝的语气里多了些温情，许太医心中雀跃。 但他却一脸为难，吭哧吭哧不知怎么回话。 “皇上，这...这实在是...” 医治手段自然是有的，不过许太医现在盘算的，是如何能让七皇子看起来更可怜，如何能让皇帝对七皇子更在意。 “说！” 皇帝有些焦急。 “回皇上，只怕要刮皮剜肉疗毒。” ..... 殿内陷入沉默，一旁跪着的太医们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床上躺着的可是个皇子，就算是不受宠，但皇帝已经默认恢复他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啊。 他们是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救治。 可许太医这法子，也太激进了一些吧？ 万一有个万一，那不就完蛋了？ 奉贤帝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揉了揉眉头。 “朕命你全力救治，保七皇子无虞！” 许太医从善如流的跪下“臣遵旨，定当尽力救治七皇子。” “不是尽力，是尽全力！” 皇帝的声音带着薄怒，更有一些藏不住的担忧。 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染红的棉纱布一团团被拿出来。可偏殿里却静悄悄的，似乎只剩下了许太医用烧红的匕首处理腐肉的声音。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皇帝依旧岿然不动。 陈德全上前为皇帝披上一件外袍，又送上一盏热茶。 “皇上，七皇子吉人天相。许太医是太医院圣手，想来七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只是您也受了伤，还经历颠簸，不如先去歇息片刻？” 谁也不会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幸而皇上无事，只是苦了七皇子。 但七皇子再重要，也比不过皇上重要。 见皇帝没有反应，陈德全继续说道。 “奴才知道皇上关切七皇子，可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啊。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您午膳晚膳都没有用，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呢？再说了，七皇子那样奋不顾身的救护皇上，就是想让皇上爱惜龙体啊。” 奉贤帝眉头一跳。 是啊，那时他被披风蒙着，却更能感觉到身边人是如何拼命相护。 想来，他心里是希望自己这个父皇龙体无恙的吧。 否则也不会那样以命相护。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对他不闻不问。他非但没有怨怼自己，却还...... 反观自己宠爱的几个儿子，只顾着逃跑，大喊大叫的根本没管过君父的安危。 哼，什么玩意儿！ “你说得不错，许太医救治应该还需要些时间。赶紧叫御膳房准备些吃食来，等七皇子一醒来，就赶紧送过来！” 皇帝开口，没说自己用膳的事，却是吩咐让人给叶景安准备膳食。 陈德全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了然，恭敬的应下了。 直到夜深人静，许太医才艰难的挪动双腿从里面出来。 刚走上前他就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小成子赶紧扶了一把，许太医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堪堪站住。 “怎么样？” 皇帝一脸焦急，倒有些慈父模样。 “回皇上，微臣已将七皇子身上所有的蜂针清除。七皇子手臂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了，但后面怎么样，还要看七皇子自己的造化了。” 许太医面色发白，脚步虚浮，看着是累坏了。 “朕说过要你尽全力救治，七皇子能好，那才是你的造化。” 帝王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然，许太医并不觉得害怕。 七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而且方才皇帝的威胁，也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 不止是许太医，在场的所有太医，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声惊雷乍起，雷鸣闪电之后，一场大雨骤然而至。 叶景安的身子滚烫，如被置于炭火上一般。 他痛苦的皱着眉，脸上被杀人蜂蛰的地方，红肿不堪，看起来十分可怖。 “母妃~母妃别走~安儿怕！” 少年哑着嗓子喊了起来，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梦魇。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皇帝的耳中。 陈德全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去打量皇帝的脸色。 看到皇帝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前的颖妃，那可是皇上的逆鳞，是皇上最不愿提及的人。 “阿音别走~我害怕！” 叶景安突然又叫了一声，皇帝挑了下眉，脸上却也闪过一些失落。 人在痛苦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叫自己最信赖的人。所以自己这个父皇，不是他最信赖的人。 “父皇不要！父皇不要！” 更痛苦的声音传来，梦魇中的叶景安竟带着哭腔，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痛苦？ 皇帝沉了沉脸色，撂下一句‘照顾好七皇子’之后，转身离开了。 许太医一脸郑重的看着榻上少年，心中暗自祈祷：七皇子，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第36章 入主永安殿 “他怎么还不醒来？该不会是死了吧？” 常进宝伸出食指放到叶景安的鼻子底下，扭头冲着楚宁音打趣。 楚宁音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见她不搭理自己，常进宝只觉无趣。 可他刚想收回手，就被钳住了手腕。 “哎呀！” 少年一脸狠厉的捏住常进宝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 连素日力气很大的常进宝，都忍不住痛叫出声。 “七皇子，你醒了！” 楚宁音面露惊喜，虽然她知道叶景安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但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她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如今他醒来，楚宁音自然高兴。 “小姐~” 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平添了一些软糯。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嗯！你醒来就好，看到你伤得这样重，可把我吓坏了。要是你有个万一，那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说着，楚宁音俏皮的对叶景安眨了一下眼睛。 叶景安抿了抿唇，他明白楚宁音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不知道，小姐怎么会知道会出现那样的事呢？ “哎呦哎呦~我说七皇子，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啊！”常进宝听着俩人说话，实在忍不住了。叶景安都快把他的手腕捏断了，老大怎么还在关心这小子啊！ 瞧瞧这力道，哪里像个重伤的人，简直比自己力气还大好吗？ 奇了怪了，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啊！ 听到常进宝惨叫，楚宁音才注意到叶景安的手。 叶景安晃动了一下眼神，松开了手。 “常世子，都是我的错，没有弄疼你吧~” 少年身子瑟缩，似乎有些害怕。 常进宝撇了一下嘴，又来了又来了，方才叶景安分明不是这样的。 “你说呢？不过我更好奇，七皇子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晃动了一下红肿的手腕，常进宝疑惑道。 他跟着父亲习武练功，跑马射鹰的，也受过不少伤。因此这样的小事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瘦弱的七皇子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就方才那一下，他能真切的感觉到，七皇子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瘦弱。 “我...是我的错，常世子要打要骂，我都受得。” 叶景安强撑着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的手臂被包着纱布，不住渗出血来，让人格外心疼。 “阿宝，七皇子他都道了歉了。再说了，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哪里可能有多大的力气。你人高马大的，什么时候竟变得像个女孩子了。” 没等常进宝说话，楚宁音就一下挡在了叶景安的身前。 她的动作让常进宝有一瞬间的惊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老大护着叶景安，他是知道的，也已经接受了现实。 可现在老大竟然因为叶景安，这样说他。 真让人心冷。 他张了张嘴，终于没能说出什么，叹了口气之后，失望的转身离开了。 楚宁音也懵了，半晌才嘟囔道。 “什么情况？我惹他了吗？” 叶景安看着常进宝离开的背影，在楚宁音身后扯了扯嘴角。 高烧昏睡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在那梦中，他和常进宝同时被人胁迫，坏人要求楚宁音选一个人救下。 楚宁音选择了常进宝，而他像片破布一样被丢弃到崖底。 常进宝是常山郡王独子，家境相貌样样出挑。而且他还对小姐言听计从，和小姐的情谊也很深厚。 而他的身份尴尬，虽然是皇子，却过得连奴才都不如。小姐只是出于有趣才和他一起，他自知根本不能和常进宝相比。 所以小姐选择常进宝，他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当他醒来看到楚宁音的那一刻，就下了决心。 梦只能是梦。 在梦里楚宁音可以选择常进宝。 在现实中楚宁音只能选择他。 不，他不该给她选择。 因为从此以后，她除了自己就不再有别的选择。 常进宝的性子他明白，小姐的心思他也知晓。 所以要想让他们之间产生误会，并不难。 果然，他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常进宝就自己离开了。 这很好，只要常进宝不围着小姐转，怎么样都行。 “小姐，咳咳...是不是我惹常世子生气了？我这就去给他道歉，不能让他误会小姐...”叶景安虚弱的要掀开被子下床，可他的身子刚经历重创，腿一软就要摔倒。 楚宁音忙不迭扶住了他，小心的将他按到床上。 “你别去，他就是在闹别扭。不过是看我护着你，他生气罢了。你好好养伤，不要想这些。” 常进宝为什么这样，楚宁音心里明白，她想着要找个时间想办法和常进宝解释清楚才行。 看着楚宁音出神，叶景安皱了皱眉。 “咳咳咳...” 咳嗽声拉回了楚宁音的思绪，她连忙起身倒了杯水给叶景安。 陈德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 他很快低眉垂眼，恭敬行礼。 “奴才给七皇子请安，楚小姐安好。” 楚宁音见来人是陈德全，有些惊讶。 “陈公公？” 叶景安神情紧绷的盯着陈德全。 “皇上口谕，让奴才给七皇子送了这些补品和药材来，还嘱咐让七皇子好好养伤。待七皇子伤好之后，入主永安殿。”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子，还是陈德全轻声开口提醒。 “七皇子，快谢恩啊~” 叶景安不可置信的看了楚宁音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儿臣谢父皇隆恩！” 原来小姐说，那里有他的机会，是这个意思。 “太好了，现在你有自己的殿宇了！皇上越来越看重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楚宁音抚掌大笑，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一些成果了。 看着楚宁音这样高兴，叶景安淡淡一笑。他好像知道了，怎样才能让小姐高兴。既然如此，往后他便让她一直高兴。 第37章 她这个傻儿子啊 “是谁惹了母妃不高兴？说出来，儿臣去帮母妃出气。” 朝阳宫，三皇子一进门就瞧见碎了一地的瓷片。 雪乔恭敬的福了福身，叶景奕对她使了个眼色。雪乔也乖觉，立刻就收拾了那些碎片，招呼殿内的人退下了。 美人榻上的女子皱着眉，轻叹了一口气。 “出气？我只怕这宫中马上就要没有咱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还谈什么出气。”孙贵妃语气中尚有怒意，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儿。 叶景奕没有说话，只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孙贵妃的手边。 “母妃动了气，想来定是口干了，先喝杯热茶吧。” 孙贵妃抬眼看了看儿子，伸手接了那茶，轻轻啜了一口。 “儿臣知道，母妃是为七弟的事情生气。可那到底是父皇的旨意，谁也违逆不得的。既然如今父皇已允他入主永安殿，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 “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早些吩咐人挑些东西送去永安殿，以显示母妃宽仁。若儿臣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皇后那里定是在准备赏赐呢。” 叶景奕有些奇怪，母妃素日是最能沉得住气的。 今日，有些过了。 孙贵妃的秀眉蹙得更紧了，她顺手将茶盏摔在桌上。 “哼！皇后是最瞧不上那小贱.种的，就算是送去赏赐，那也是为着她是皇后的体面。往日那小贱.种受辱，难保没有凤仪宫的手笔，现在倒做出这副样子来，没的叫人好笑。” 不知为何，一提起七皇子的事，孙贵妃的火气就大得很。 “母妃慎言！” 叶景奕猛地提高了音调，孙贵妃白了脸色。 殿内陷入寂静，就连孙贵妃养着的爱犬都趴在一旁不敢动弹。 许久，孙贵妃才又讨好似的开了口。 “奕儿，是母妃太过急躁了，有些口不择言。只是母妃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年颖妃那狐媚子，仗着皇上宠爱，可没少给母妃脸色瞧。后来她做出那样秽乱宫闱的事，皇上却还顾念旧情，留了那小贱.种一命。” 说起这事儿，她的怒意又被勾了起来。 “如今倒好了，皇上竟然又想起那小贱.种来，还恢复了他的身份，竟然还准他住永安殿！这让母妃怎么能不生气呢！皇上倒是宽厚，只怕会污染了皇室血脉呢！一想到这里，母妃就忍不下去！” “母妃！” 瞧着孙贵妃越说越起劲儿，叶景奕出言制止。 孙贵妃撇了下嘴，终于止住了话头。 对这个儿子，她还是有些惧意的。 “儿臣知道，母妃一直因为当年和颖妃的龃龉耿耿于怀。可是母妃也要想一想，若七弟真的不是皇家血脉，以父皇的性子，当真会留着他的性命吗？” 被儿子这么一问，孙贵妃愣住了。 “可他若是皇家血脉，皇上又为何...” 孙贵妃心中的疑惑更甚，她一直以为叶景安是颖妃和旁人的孽种，所以皇上才将他丢在冷宫不闻不问。而皇上之所以留着叶景安的性命，怕是因为皇上对颖妃爱得深沉。 那狐媚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皇上竟然还对她用情至深。 这让孙雨薇无法接受。 她将皇帝放在心坎上爱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死人？ “君心难测，母妃陪伴父皇多年，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叶景奕有些无奈，自己这个母妃，什么都好，就是太将父皇放在心上了。 深宫之中，用情至深实在是大忌。 “母妃也不必太忧虑，父皇这么多年都不曾管过七弟。这一次无非是因为他救了父皇，才让父皇生了恻隐之心罢了。如今颖妃早死，虞家无人，就算他再有本事，能翻出什么浪呢？” 叶景奕心中思忖，昨日婉意急着寻他，似乎是要对他说什么话。偏生被那常家世子，还有楚家小姐绊住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柳婉意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不过七弟倒是有机缘，怎的偏生是他救了父皇呢？ 真的会那么巧吗？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不放心。当年若不是怕引人怀疑，只怕那小贱.种都要死上多少遍了。” 孙雨薇对叶景安的敌意，便是当年对颖妃的敌意。 叶景奕皱着眉，俊朗的面容上有些无奈。 “母妃何必如此着急，您嫉恨颖妃，难道父皇的嫔妃们都不嫉恨吗？母妃操之过急了，还是冷静些好。” 母子俩又是一阵沉默。 “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比母妃还要着急。” 提到皇后，孙雨薇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叶景奕点了点头，孙雨薇这才熄灭了火气。 凤仪宫内的气氛也很是诡异。 自从皇后得知旨意之后，在佛龛前跪坐了好一会子。 绿云担忧的上前，轻声劝慰。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吧，仔细跪坏了膝盖。” 白清荷放下佛珠，伸手搭在了绿云手上。 “去库房里挑一些好东西，送到永安殿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贺七皇子入主永安殿。”坐定之后，皇后淡淡说道。 “奴婢遵命。” 绿云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白清荷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突然响起通报声，大皇子到了。 “母后！母后！出大事了母后！” 叶景明吵嚷着跑了进来，白清薇不由得皱了眉头。 “母后！出大事了！父皇他竟然将那小贱.种安置到永安殿，这真是要出大事了！”一听到消息，叶景明就着急了。 那杀人蜂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的。本来他是想自己露脸的，谁知竟然让老七那小贱.种得了利！ 而且父皇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处置，这真的很令人不安。 “闭嘴！” 白清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痛，她这个儿子，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叶景明一只脚刚踏进内室，嘴里的话就被皇后的训斥堵了回去。 他僵在那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事儿宫里都传遍了，还值当你这么嚷嚷？” 白清荷冷冷道。 大皇子挑了挑眉，灰溜溜的进来行礼。 “儿臣请母后安，是儿臣失礼了，母后恕罪。” 面对皇后，大皇子是真的害怕。 “哼！你还知道自己失礼，真叫本宫好笑。” 皇后心中暗恼，她怎么就生出个这么玩意儿来。 叶景明低头不语，母后的话，他无力反驳。 “你是中宫嫡出的长子，皇上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如今你都十九了，眼看着就要加冠了，还这般毛躁。日后出宫开府，你当如何？” 白清荷的话看似平淡，内里却大有深意。 “儿臣为何要出宫开府？” 心中有疑惑，叶景明连脑子都不过，就问了出来。 他这副样子，更让皇后心忧。 “那你以为如何？” 白清荷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儿子。 “儿臣自然是要入主东...” 说到这里，叶景明猛然闭了嘴，惊恐的看着自家母后。 皇后扶额，她这个傻儿子啊。 第38章 我就盛情难却收下了 叶景安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也到了挪宫的时候。 九月十六，钦天监算的好日子，七皇子叶景安正式入主永安殿。 这座殿宇距离太和殿很近，当年颖妃刚生下七皇子，皇帝便命人修整永安殿，为心爱的儿子准备殿宇。 皇子年幼时可随母妃同住，过了十岁后搬进自己的宫殿。五岁的叶景安还未来得及搬进父皇为他准备的宫殿，便遭遇了一场惊天巨变。 “奴才刘朗，携永安殿上下，拜见七皇子殿下！” 永安殿的掌事儿太监刘朗，带领一众宫女太监跪在殿前。 叶景安低头瞧着这些跪倒在地上的人，心里只觉得有趣。 这一切还真是像梦一般，一个月前他还是低贱到尘埃里的奴才，如今摇身一变也成了受人跪拜的人上人了。 当真可笑。 “起来吧。” 他倒是很快适应了这转变，一副主子模样。 看吧，这世间事多么奇怪。 花了七年时间学做奴才，转眼间就有了主子架势。 “谢殿下~”众人齐声道。 “既然刘公公是永安殿掌事，那以后有什么事，你们都听从刘公公吩咐即可。都退下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面对这么多人，叶景安只觉得心里疲惫。 若是几年前，父皇将他接到永安殿来，他一定感恩戴德。 那时候他活得无比痛苦，只盼着父皇能想起他。 可他等了那么久，等来的却是无休止的殴打和辱骂。 没有人去拯救他，没有。 经历过最彻骨的绝望，这样迟到的关怀，于他来说真的很恶心。 不过好在，现在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那道光。 “殿下，这些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赏赐，说是贺殿下入主新殿。还有这些，是孙贵妃那边送来的赏赐，也说供殿下把玩。外面还有各宫娘娘送的东西，请殿下过目。” 刘朗是皇帝亲自挑选的人，做事规矩有章法。 “我不大懂这些，一切便交由刘公公处置吧。” 这个时候才想着送东西来，他用不上。 “是，奴才便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放进库房。”刘朗察言观色，瞧着叶景安并不大高兴的样子。 七殿下果然沉稳，面对这么多赏赐也分毫不动声色。 “殿下，楚小姐来了！” 宫人来报，说是楚宁音到了。 方才还一脸沉稳的叶景安，猛然站了起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快请进来！” 说完之后他又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跑了出去。 “不必了，我亲自去接小姐！” 刘朗低垂着眼睛，看不出心思。 “小姐！你来了！” 叶景安三步做两步跑到殿门口，正遇上在参观殿宇的楚宁音。 如今他换上圆领锦衣，腰间的蹀躞上佩戴着环佩和丝绦，端的一副矜贵皇子模样。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楚宁音心想。 “见过七皇子殿下~” 楚宁音福身行礼，可却被叶景安一把扶起。 “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不喜欢楚宁音像旁人一般对他，心中有些紧张。 只是下一秒，楚宁音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冲他眨了眨眼。 “给被人瞧的~” 少女呵气如兰，近在耳边的细语让少年红了耳根。 原来她没有变，行礼也只是给被人看。 这就好，他放心了。 若是她像别人一样，在他是奴才的时候对他颐指气使，在他是七皇子的时候对他阿谀奉承，他会不高兴的。 不过叶景安似乎忘记了，之前楚宁音没少欺负他。 两人进了正殿，叶景安吩咐人上茶水和果子来，可楚宁音却对着那些赏赐移不开眼。 “这些都是皇后和孙贵妃她们送来的东西，怕是想博个好名声。”叶景安见她对着那些赏赐出神，便出言解释。 他瞧不上这些东西，也不想多看。 “嗯，看得出来，她们真的很努力想博个好名声。” 楚宁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叶景安一头雾水。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狡黠一笑“嘿嘿嘿，你瞧这鎏金瓶，还有这双耳青玉樽，还有那个赤金琉璃盏，哪一样都是好东西啊！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和孙贵妃她们的诚意了。” 这都是钱啊，实打实的钱！ 见楚宁音如此兴奋，叶景安疑惑了。 “小姐若是喜欢，那这些东西便都送给小姐，左右我也不喜欢。”叶景安看得出楚宁音的心思，却不明白她眼神中的渴望。 “这多不好意思啊，不过却之不恭。既然你这么诚心送给我，那我就盛情难却收下了！”楚宁音笑嘻嘻的说道，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一旁的刘朗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实在看不出七皇子殿下哪里盛情难却了。倒是这楚小姐，怎么给人一种极其贪财的感觉呢？ 要说楚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哪里会缺楚小姐的钱花，单看楚小姐身上的衣着首饰，便不是小数目。 是他感觉错了，一定是的。 对上叶景安探究的眼神，楚宁音有些不好意思，难不成她对钱财的喜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哈哈哈，我这人啊，就是喜欢这些黄白之物，瞧着我就开心！”谁不喜欢钱呢，那不纯纯王八蛋啊。 这个解释似乎并不那么让人信服，不过楚宁音只管解释，反正信不信，都是别人的事情。 第39章 谁家送礼送菊花啊 刘朗默默注视着楚小姐带着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不禁陷入了沉思。 明明之前七皇子对那些赏赐并不感兴趣的，怎么听楚小姐喜欢黄白之物之后，七皇子立刻变了口风，说他也是一样。 楚小姐倒是高兴，说七皇子和她爱好一样。 谁知七皇子更高兴了，连连点头称是。 仿佛和楚小姐爱好一样，是很值得骄傲的事。 临了临了，七皇子还吩咐下人带着东西送楚小姐出宫。 这还真是...... “将小姐送出去了？” 叶景安细细瞧着楚宁音送来的小摆件儿，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弄坏了似的。 刘朗躬身“回七殿下，送出去了，小姐很是高兴呢。” 听到她高兴，叶景安嘴角似有笑意。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刘朗。 “院里那几盆菊花不错，你亲自去，给各宫都送一盆。就说我深谢娘娘们的好意，她们送来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可我别无长物，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恩赐。想来娘娘们也未必能瞧得上那些金银俗物，我便以花做谢礼。” “只是我身子尚且没有好全，怕过了病气儿给娘娘们，等好了之后再亲自前去拜谢。你快去吧，好好转达我的谢意。” 她喜欢那些东西，可他现在还没有许多。 不过既然她喜欢，他便想办法弄了来给她。 刘朗当场被叶景安的话弄懵了，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叶景安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皇帝派来的人。 若是宫中其他人，他都不用想，自然是来害他的。 可皇帝的人，他看不明白。 这几日他在太和殿偏殿养伤，就是刘朗一直伺候着。瞧着也是恭敬知礼，对自己的吩咐也是绝无二话。 “是，七殿下。” 刘朗什么都没说，应下之后便退了出去。 不出半日，一盆一盆的菊花就送进了后宫各个殿宇。 众嫔妃瞧见永安殿的回礼时，脸都要黑了。 谁家送礼送菊花啊？ 偏生这七皇子还真送了菊花来，真真是叫人无语。 只是她们也不敢发作，如今皇上对七皇子上心，她们可不敢胡乱说些什么。万一有人嚼舌根，传话到了皇上那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为了一盆菊花，惹了皇上厌恶，那就不值了。 不过朝阳宫却不一样，孙贵妃看到刘朗捧着菊花到跟前的时候，差点当场骂出来，连面色都绷不住了。 她也没有绷多大会儿。 刘朗前脚刚出殿门，她后脚就怒骂着摔了那盆花。 听到动静的刘朗僵了僵脚步，继续去送花了。 凤仪宫，皇后正坐着看账簿，绿云进来俯身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 白清荷放下账簿，饶有兴味的浅笑。 “呵~他还当真是懂规矩，竟然往各宫回这样的礼。” 绿云点了点头“是啊，宫里都传开了，都在笑话七皇子呢。” 皇后沉思片刻，抬头对绿云吩咐。 “你去内务府传本宫的吩咐，永安殿刚整修出来，让内务府先紧着永安殿。还有，七皇子这些年受苦，他的份例，再多加一倍。” “娘娘？” 绿云不解，但对上皇后的眼神，她又止住了话头。 红叶从外面进来福身“皇后娘娘，永安殿的刘公公来了。说是要七皇子感念娘娘慈爱，特意送来回礼。” 白清荷抬手，示意红叶传人进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泰，万福金安！” 刘朗规矩行礼，白清荷优雅扬手。 “好了，起来吧。你是皇上派去伺候七皇子的，怎么样，七皇子的身子可恢复好了吗？永安殿可缺些什么？若有什么短的，立刻来回本宫才是。” 这刘朗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连皇后都没想到奉贤帝会派他去伺候叶景安。对于这个人，她并不把他当成普通的奴才看待。 “皇后娘娘慈爱，永安殿一切都好，并不缺什么。七殿下身子好些了，可到底受了重伤，加之从前底子不大好，所以要痊愈还需要些时间。殿下感念娘娘，特派奴才来谢娘娘厚赏。殿下还说，等他身子好了，要亲自来叩谢娘娘。” 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果然是不错的。 刚被皇上派到永安殿，就已经这样护主了。 白清荷雍容一笑，点了点头“好啊，他是个好孩子，竟这般有心。你在他身边照料，要用心些。” 身为嫡母，她自然要宽仁慈爱。 “奴才遵命。” 刘朗恭敬应下，却绝不多说一句话。 “本宫已经让绿云在内务府那里打了招呼，一切以永安殿为先。安儿早年很受了许多苦，本宫心中不忍，以后安儿的份例也比旁的皇子多加一倍。” 皇后淡淡道，接着她又侧头吩咐红叶。 “库房有一根红参，补身体最好，你去取来送到永安殿去。还有，再取几支灵芝，一并送去给安儿。另，再拿黄金百两，锦缎百匹，送过去给安儿用吧。” 红叶脸色微变，应下了。 “皇后娘娘慈心，奴才替七殿下多谢皇后娘娘！” 刘朗乖觉谢恩，出凤仪宫的时候，满满当当的带了许多东西回去。 身后两个小太监捧着那些东西，牙花子都快呲出来了。 “这皇后娘娘还真是疼爱七皇子，之前已经送去了许多赏赐，现在又赏了这么多！咱们跟着七皇子，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 “那可不是，之前被指到七皇子身边伺候时，我还有些担心呢，这以后怕是完蛋了。谁知风水轮流转，这好事儿也轮到咱们头上了。” 两人叽叽歪歪的嚼着舌根，刘朗却皱紧了眉头。 “哎呦~” 说话的两个小太监没注意，等快要撞上刘朗的时候，才发现刘公公停住了脚步。这地方僻静，少有人经过。 “刘...刘掌事...” 对上刘朗那阴狠的眼神，两个小太监都吓成了软脚虾。 “你们该知道，现在的主子到底是谁？身为奴才，私底下议论主子，又该当何罪？若再叫杂家听到你们议论七殿下，可要好好想想你们腔子上究竟有几个脑袋！” 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刘朗自然不是普通人。 两个小太监被他吓得脸色都白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刘朗没有再多说，带着人回了永安殿。 可刚到殿门口，就看到了好大的阵仗。 永安殿前乌压压站了一片人，个个手上都抱着搬着抬着东西。 他呆愣片刻，便明白了，心中暗叹七殿下还真是不简单。 以小博大，纵然让人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得送东西过来。 “将东西登记造册，都送到库房！” 第40章 谋划 “就是这样了殿下，皇后娘娘让奴才带这些来，说是给殿下补身子。” 刘朗将到各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叶景安，事无巨细，全部告知。 叶景安静静的听完，并无太大反应。 “好了，我都知道了，刘掌事辛苦了，下去吧。” 他早就猜到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也并不觉得稀奇。 “是，奴才告退。” 刘朗乖觉退下，心中却在盘算着要将永安殿的情况告知皇帝。 所以从正殿退出来之后，他便叫了一个小太监过来“你在这里好好伺候七殿下，机灵着些，出了什么岔子，可仔细着！” 小太监低头应声“是，刘公公放心吧。” 再三嘱咐了之后，刘朗出了永安殿，往太和殿去了。 只是他刚出去，叶景安就出现在了门口。 果然，刘朗真正的主子，是皇帝。 太和殿，刘朗立在书桌前，向皇帝汇报永安殿的情况。 在听到叶景安想回礼，却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皇帝变了脸色。 又听到各宫嫔妃对叶景安送礼的反应之后，皇帝的脸色更是复杂。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到底是齐妃厚道，朕也知道，这么多年来，齐妃和景宇总是对安儿眷顾的。说起来，朕太过冷淡他们母子了。” 齐妃朱婉慧，是户部尚书朱允怀之妹，出身并不算高。但当年皇帝想要上位，急于拉拢户部，便纳了她为妃子。 只是她素来沉静，话也不多，也不擅争宠。 皇帝与她说不上几句话，等到帝位稳固之后，便渐渐冷落了她。 倒是当年的颖妃，同她交好，两人走得很近。 后来颖妃出事，合宫上下也只有齐妃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替颖妃和虞家求情。奈何那时候皇帝在气头上，责罚了齐妃之后，两人的情分更淡了。 “皇上说得是，齐妃娘娘和六皇子并没有往永安殿送太多金银，反而是送了许多日常用得上的东西。奴才瞧了，那些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足见用心。” 刘朗低头道。 奉贤帝点了点头，也有些欣慰。 “还有楚小姐，也送了许多日常用品，七殿下似乎很是喜欢楚小姐送的东西。听说楚小姐喜欢金银器物，还将各宫娘娘们送的东西，挑了许多给楚小姐。” 皇上让他伺候七殿下的时候，就说过。 要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哦？音儿也送东西去了，她对安儿倒是真心。” 提起楚宁音，皇帝的语气中带着愉悦。 “皇后娘娘那边，也送了许多珍奇补品给七殿下。除此之外，娘娘还吩咐内务府多关照永安殿，还给七殿下的份例多加了一倍。” 刘朗说起皇后，刚才还面露喜色的皇帝却沉了脸。 “哼！没安好心，她明知道安儿现在被那么多眼睛盯着，正在风口浪尖上。若真要对安儿好，悄悄送些东西过去也就是了，何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如此一来，宫里人岂不是更加嫉恨安儿？” 奉贤帝心中不悦，上次叶景安被大公主殴打之后，他便派人查了皇后这么多年来的动向。细查之下，皇后虽没有太多出格的事情，实在叫人寒心。 她的所作所为不得不叫人怀疑其用心。 “来人啊，传朕口谕。念七皇子救驾有功，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珍珠十斛，玉器十件，如意一对......” 刘朗低眉顺眼，心里对七皇子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不过几盆菊花，竟扯出这么多的事来。 如今七殿下尚且年幼，若假以时日，这宫中只怕会换一副景象。 ...... 皇帝重赏七皇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这几日都城中达官贵人会面，谈论的中心也都是此事。 “父亲叫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楚岸躬身行礼，楚钦急吼吼站起来。 “岸儿来了，为父找你来，是为一件大事。” 父子二人落座，楚钦面带愁容。 “你可都听说了，那七皇子的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怎的皇上突然就想起七皇子了？”楚钦心里着急，是不明白皇帝的心意。 楚岸脸上闪过一丝阴翳“这件事情都城都传遍了，儿子怎么能不知道。只是父亲与其来问儿子，倒不如去问问音儿。” “音儿？她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安远侯疑惑，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怎么会和七皇子扯上关系了。 “正是，儿子之前和父亲说过，音儿变了性子。她不但将七皇子从冷宫带了出来，而且还对七皇子颇为关切。如今七皇子得了皇上青眼，这其中说不定有音儿的缘故呢。” 其实楚岸也想不明白，从前楚宁音总是跟在大皇子身后跑，怎么好端端的会和七皇子走得这样近了。 “什么！我知道她素日行事无状，不曾想她竟然这般胆大妄为！那可是皇宫，她好端端的和七皇子走那么近做什么啊！” 楚钦有些怒意，他们楚家一直是支持大皇子的，皇后娘娘也一直默许了大皇子和楚宁音之间的关系。虽说这些年来，安远侯的势力渐渐不如从前，可有皇后的情分在，楚宁音的皇后之位，也是楚家人都认定的。 如今楚宁音不跟大皇子好，却日日和七皇子厮混在一起。 这不是要让皇后多想，让大皇子多想吗？ 她这是要害了楚家啊。 她怎么敢！ “儿子也不清楚音儿的心思，只是父亲，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皇上看重七皇子，无非是因为他护驾有功。至于太子之位，并没有定论。大皇子那边，儿子会亲自去说。只是皇后娘娘那里，父亲还得让母亲想想办法才是。” 楚钦连连点头，还得是他儿子聪明。 自己一急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些年他只懂得带兵打仗，朝堂上这些纷争，只怕他还不如儿子看得清楚。 “好好好，你说得是。大皇子素日看重你的才情，你去说，他自然会明白。至于皇后娘娘那里，为父会让你母亲这几日多多进宫，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沉思片刻，还是有些担忧。 “可音儿那里，她嚣张跋扈的，谁能管得了她去？” 若是从前，楚岸肯定拍胸脯保证了。 从前的楚宁音对他言听计从。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想劝楚宁音，还是要想想办法。 “父亲放心，音儿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儿子会和她说的。”楚岸轻声道。 听到儿子的保证，楚钦终于放下了心。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 楚岸想了一下，见缝插针的问道“父亲，我寄名的事情......”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嫡子。 唯有成为嫡子，他行事才能更方便，也更名正言顺。 “那件事啊，为父已同祠堂耆老们说过，他们需商议规程，不日就会有消息了。”楚钦也很在意此事，他没有嫡子，到底不能安心。 岸儿才情斐然，他来承继安远侯府，最为合适。 一想起没有嫡子的事，他心里就对白清薇有些怨言。不过他还要求着白清薇去和皇后周旋，晚间还是哄一哄她的好。 第41章 侯爷说得对 紫薇院，白清薇对楚钦的到来十分惊喜，忙前忙后的伺候他。 “侯爷快尝尝，这是小厨房新制的白鱼羹。这个时节鱼肉肥美，用来做羹滋补又不会上火。还有这个清炒贡菜，爽脆的很，侯爷不是素日最爱吗？” 白清薇一边为楚钦布菜，一边羞涩的盯着他，注意他的脸色。 两人虽为夫妻，可在一起的时日却并不多。 自从白清薇生下楚宁音又伤了身子之后，楚钦更是鲜少留宿紫薇院。 面对这般体贴的白清薇，楚钦却并不大热情。可想着如今的情势，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和白氏说话。 “嗯，有劳夫人了，这菜很不错，我很喜欢。” 楚钦冲着白清薇柔声道，惹得白清薇一阵脸红。 “侯爷喜欢就好。” 温柔多情，贤良淑德，是当年都城人对定国公白家三个女儿的评价。这也难怪，白家大女儿白清荷是一国之母，二女儿白清薇是安远侯夫人，三女儿白清芷则是威远侯夫人。 白家一门三贵女，个个出挑，名冠都城。 “夫人不必这么张罗，快坐下一起用饭吧。”楚钦勉强的挤出个笑来，示意白清薇一同坐下。 他这般体贴，让白清薇有些不知所措。 侯爷带兵，长年在外。就算是回来都城，也大都留宿侧夫人孙氏或是别的姨娘那里，连来她的院子都很少。更不要提一起用饭，留宿紫薇院了。 “是，侯爷。” 白清薇优雅的坐下，看向楚钦的眼神中满是缱绻柔情。 “我听说近来音儿和七皇子交好，这事儿你可知道？” 楚钦吃着饭，随口问道。 听到夫君问起女儿，白清薇心中感动。 “此事妾身听音儿说过，她说从前自己嚣张跋扈，总是给家里闯祸。如今她决意痛改前非，好好与人相处。至于七皇子那里，音儿是同皇后娘娘说过的，此事娘娘也是知晓的。” 之前楚宁音曾告诉过自家娘亲，她为何要同七皇子交好。顺便还说了她在皇后跟前说得那番话，为此白清薇还感叹女儿长大了，知道维护皇后和大皇子了。 “皇后娘娘知道此事？”楚钦有些意外。 白清薇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时大公主殴打七皇子，几乎将他打死。音儿便想着，七皇子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是真的死在宫里，怕是旁人议论起来，总说是皇后娘娘治宫不严。” “因此上，音儿才知会了皇后娘娘，由她这个素日跋扈惯了的看着七皇子。省得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连累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好端端的，侯爷为何问起音儿和七皇子的事？” 听了这番话，楚钦脸色深沉了起来。 从前他只当楚宁音是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娇娇女。现在看来，她还是有些想法的，如今也会为自己筹谋了。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心思了。 “啊？还不是皇上允了七皇子入主永安殿，宫里的风向变了。若是音儿不省事，做错了什么事，怕是会连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还有楚家和白家。” 楚钦开始危言耸听，白清薇却不以为然。 她的音儿是最懂事知礼的，怎么会做出连累旁人的事？ 侯爷这样猜忌音儿，她很不高兴。 “音儿她现在乖巧懂事得很，哪里就会做出什么错事？侯爷长年在外，很少管教音儿，如今怎么就能说出音儿这些个不是呢？” 见白清薇脸色不好，楚钦伸手拉住了她的柔夷。 “娘子别怪我多想，实在是现在皇子们都大了，皇上正有议储的心思。如若咱们站错了队，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招致大祸事啊。” “如今音儿也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能议亲了。想必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子自然是知道的。可音儿若是不和大皇子亲近，反而和七皇子亲近，那以后......” 楚钦捏着白清薇的手，语重心长道，十足是一副为女儿操碎心的慈父模样。 听他这样说，白清薇果然感动不已。 方才她还因为侯爷误会音儿生气呢，现在看来，侯爷还是关心音儿的。 “侯爷说得对，是妾身急躁了。” 白清薇红了眼角，满怀柔情的靠在了楚钦的肩头。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楚钦嫌恶的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是最疼爱音儿的，可是我是音儿的父亲，自然也疼爱她。平日里不说，可她到底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为她打算呢？” “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音儿她年幼不知事，哪里知道这朝堂之事的厉害。因此你我做父母的，才更要为她多打算一些。” “大皇子对音儿有心，音儿从前也总是跟在大皇子身后跑。只是不知怎的，音儿现在竟疏远了大皇子，亲近七皇子。这让大皇子怎么想，皇后娘娘怎么想？” 楚钦细细为白清薇分析利弊，引得白清薇心中焦急。 “侯爷说得对，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楚钦冷笑。 “娘子莫急，我听说娘子自从上次中秋家宴之后，很久没有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如今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娘子还是进宫一趟，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风才是啊。” 白清薇从楚钦肩头起来，皱了皱秀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姐姐不大喜欢自己入宫去。 纵然姐姐在闺中和自己颇为亲近，如今对音儿也是宠爱非常，但她时常觉得姐姐待她不同往日。 似乎有什么东西横亘在姐妹之间，可她却弄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 见白清薇面露犹豫，楚钦又忍不住加了一把火。 “娘子，就算不为别的，为了音儿的婚事，你也该去一趟。皇后娘娘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也好有所应对啊。” 楚钦期待的盯着白清薇，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侯爷说得对，我的确是要探探皇后娘娘的心思。明日我便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白清薇目光坚定，侯爷说得对，为了音儿打算，她要提前探知皇后的心思才行。 “嗯，甚好。” 楚钦满意的点了点头，费了他一番功夫，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饭毕，楚钦起身要走，白轻微有些惊愕。她本以为楚钦在这里用了晚饭，便会留宿在这里呢，谁知他现在竟要离开。 “侯爷，天色已晚，外面更深露重的。侯爷不如...不如留在这里歇息吧。”白清薇好容易说出留下楚钦的话，满脸期待。 可是楚钦却并不想留在这里，不耐烦的找了个借口“我还有军务要处理，耽误不得，明日夫人还要进宫，今日便好好歇息吧。” 这样的答案，白清薇听了许多次。 但再一次听到，还是有些失望。 “夜越来越凉了，娘子让人多加一床被子。明日出门，叫人带上披风，仔细着凉。”见白清薇面色不悦，楚钦拉着她的手温柔嘱咐。 白清薇失落的眼神又重新燃起光芒，羞涩的点了点头。 第42章 谢谢你，npc侠 畅音阁，楚宁音喜滋滋的盘点着今日的收获，内心无比快乐。 青萝看着自家小姐这见钱眼开的模样，迷茫了。从前小姐哪里在乎这些东西，那可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买东西根本不问价钱，给大皇子和公子花钱也是不眨眼的。 现在怪了，一点钱小姐都要计较好一会子。 “青萝，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楚宁音几乎每天都要把自己的钱财拿出来盘一盘，可今天她发现，自己身为安远侯嫡女，好像也没什么钱。 “什么事小姐？”青萝习惯了，小姐近来很喜欢问问题。 “你说，我贵为侯府嫡女，怎么这么穷呢？”楚宁音拧着眉头，灵魂发问。 要说这楚宁音的月银也不少，而且皇帝皇后还有许多赏赐，她应该有很多好东西才是啊。可她现在这些东西，都是穿书之后得到的。 原主除了给她留下一个烂摊子之外，好像啥也没有了。 青萝撇嘴，一副‘算你问对人了’的样子。 “小姐，从前您挥金如土，买什么东西都是成堆成堆的买。虽然小姐待人…严厉了一些，可那些忤逆小姐的人挨打挨的多厉害，那些奉承小姐的人得赏就得到的越多啊！” “像是咱们府跟在小姐身边的几位庶小姐，就总能得到小姐的赏赐，比她们的月银都多！还有大皇子，小姐会买名贵的东西送给他。还有大公子，他一说手头紧，小姐您就送去许多钱…” “其实宫里给小姐的赏赐不少，但那也架不住小姐您出手大方啊！一来二去的，咱们畅音阁哪里还有许多钱呢…” 提起这事儿，青萝可算是打开了话头，不住的吐槽起来。 楚宁音目瞪狗呆，狠狠拍了一下青萝的大腿。疼的青萝龇牙咧嘴“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又要打人吗？” “啊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恨自己，怎么就是个败家子儿呢！没打疼你吧青萝，我错了我错了，扫瑞~” 青萝揉了揉被打痛的腿，撅着嘴说“小姐恨自己，怎么不打自己呢？” “嘿嘿嘿，打自己不是疼吗，我又不傻~”楚宁音娇憨一笑，惹了青萝生气，只好继续道歉。 “好青萝，别生气嘛，我真的是下意识，不是故意打你的。要不，要不你打我一下解解恨？” 说完她真的拿起青萝的手，作势往自己身上打去。 青萝吓了一跳，赶紧使劲收回手。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楚宁音笑得没脸没皮，青萝无语。 “小姐如今变了性子也好，你自己的东西还是要看好，不要随便给别人。” 若是从前不讲理的楚宁音，青萝可不敢这样说。好在现在小姐变了，也知道听劝了。 “啊？这样啊？我还打算给你一两银子道歉呢，那现在只能勉为其难…” 青萝被楚宁音的话气的脸都红了，她劝的真不是时候。 见逗到了青萝，楚宁音笑得更欢了。 她到底还是拿了两块银子，一块给了青萝，一块给了连翘。 “小姐…”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银子，激动的红了眼眶。 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她们还从未得到过小姐的赏赐。小姐给过许多人赏赐，独独没有她们。 “收下吧，这些日子你们照顾我尽心，这是你们应得的。从前很多事是我不对，也对你们不好。我都想明白了，以后我都改。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也劝劝我。” 楚宁音从未跟两人说过这般贴心的话，着实把两人感动坏了。哭哭啼啼个不停，叫楚宁音好一通劝。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叉腰大声道“好了，都不许哭！” 青萝和连翘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声，眼睛还是红红的。 “小姐，大公子来瞧您了。” 一个小丫鬟在外面通报了一声，打破了主仆说话的温情。 楚宁音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就说我已经歇下了，请大哥回去吧！” 她真的不想见楚岸，那人有八百个心眼子，跟蜂窝煤似的。就她这脑子，实在是弄不过啊弄不过。 门外的小雉皱眉，面露不悦。大公子这般关心小姐，可小姐却不领情。 青萝也上前劝道“小姐，大公子也是好心。如今大公子就快要寄在夫人名下了，以后也算是小姐的嫡亲兄长。小姐可别任性，还是见见吧。” 楚宁音脸色一沉“不见，让他回去吧。” 连翘看了一眼青萝，柔声道“哎呀，方才小姐还让我们规劝呢，这才眨眼间，就变卦了。那以后我们是劝还是不劝呢？” 得，这是现场打脸。 楚宁音无语，可她真的不想见楚岸。 “大公子说，他得了些金银首饰，特来送给小姐的。”小雉顿了顿，还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又通报了一次。 “什么？金银首饰？好好好，快开门，请大哥哥进来！” 小雉话音刚落，楚宁音就兴奋的从榻上弹了起来。 方才她心里还怨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给那么多不值得的人花钱呢。要是能要回来那些钱，就好了。 果然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楚岸还真的送钱来了！ 青萝和连翘被楚宁音的反应弄懵了，小姐方才不还态度坚硬的让大公子走吗？怎么转眼又变了心思？ 变脸吗？ 楚宁音笑嘻嘻的将楚岸迎了进来，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红木盒子。 “大哥哥怎么来了，这更深露重的，大哥哥别着凉了，快请进来！”楚宁音态度良好。 “青萝，快上热水给大哥哥喝！”楚宁音待人亲切。 热水？青萝皱眉，不上茶吗？ 楚岸的脸色暗了暗，脸上笑意不变。 “音儿不必麻烦了，我就是来给你送这个。”楚岸依旧笑得温柔。 “什么啊？” 在楚宁音满眼的期待中，楚岸打开了那红木盒子。 里面是一套头面，金银钗环上是难得的粉水晶，看起来格外耀目。 不等楚岸开口，楚宁音就一把夺过那红木盒子，拿在手上仔细瞧了起来。 “嗯，真好看！谢谢大哥哥，我很喜欢。不过天色晚了，我就不留大哥哥多坐了。” 拿到东西就送客，还真是无情。 “不必谢我，其实这是大皇子托我带给你的。他说近几日你总不搭理他，不知哪里得罪了妹妹，特意拿这个给妹妹谢罪。” 楚宁音变了脸色，只觉得粉水晶失去了光华。 “音儿，大皇子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辜负了他。”楚岸语重心长。 合着这哥们是来替人送快递，兼下达任务呢？ 谢谢你，npc侠。 真恶心。 人马老师都不能和你比去。 “行吧~我知道了。” 楚宁音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妹妹明白就好，许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关家族荣辱，妹妹还需谨慎。好了，天色不早了，妹妹歇息吧。” 说完，楚岸转身离开。 “大哥哥下次记得告诉大皇子，我喜欢金首饰，要纯金的！越重越好！压脖子那种最好！” 反正都躲不过恶心，不如趁机赚一笔。 楚岸皱了皱眉，轻轻嗯了一声便走了。 青萝端着一杯热水，一脸懵。 第43章 楚钦去紫薇院，绝对没憋好屁 “娘亲和我一同入宫？” 楚宁音有些疑惑，近日来白氏身子总是不适，并不大出门。 就连前些日子天台山登高祭祀，她也没有去。 白清薇知道楚宁音的心思，上了马车后疼爱的拉过她的手细细解释。 “你放心吧，有府医用药调养，这几日我觉得好多了。”楚宁音担忧白氏，每天早晚都要去请安陪伴，母女二人的感情比从前好了不止一个度。 “今日我去宫里，是为了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多日不去宫里，我也该去向娘娘请安。”白清薇柔声说道，楚宁音突然想起了什么。 “好好的，娘亲为什么这时候进宫请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书中皇后和白清薇这姐妹俩的关系，并不亲密。虽说皇后宠爱楚宁音，但对白氏这个妹妹，却没那么好。 她想着应该是皇后要避嫌，毕竟安远侯楚家颇有权势，白家又是那样的地位。若皇后和妹妹来往过于密切，怕是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瞧你说的，我进宫请安不是应该的吗？”白氏轻笑，旋即又叹了口气。“其实是你父亲，昨晚他来了紫薇院......” 提起楚钦那个象征性的爹，楚宁音立刻警惕起来。 “父亲去了娘亲那里？他是不是为难了娘亲？还是他对娘亲说了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 楚钦去紫薇院，绝对没憋好屁。 见女儿这般紧张，白清薇忍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楚宁音的鼻子，“你啊你啊，这小脑瓜里想得都是些什么啊？” “那到底是你父亲，他怎么会为难我呢？你这孩子，从前你可是最听你父亲和大哥哥的话的，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白清薇上下打量着楚宁音，女儿和她亲近，她自然是开心。可是女儿和父亲不亲近，她也是担忧的。 毕竟女子在家以父兄为尊，在夫家以夫君儿子为尊，谁也不能例外。 音儿贵为安远侯嫡女，婚嫁之事更是不能随意，到时候还是要由侯爷做主的。若是音儿和侯爷有所龃龉，那她的婚事...... “我...我现在也听父亲和大哥哥的话。可我到底是娘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母女连心，所以我更听娘亲的话！” 楚宁音一头扎进白清薇的怀里，撒娇着将这事儿糊弄了过去。 看着怀里娇柔撒娇的女儿，白清薇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的了？好了，我知道你和娘亲亲近。昨晚你父亲去我那里，也都是为了你。” 想起侯爷的话，白清薇心里仍有些感动。 他少在京都之中，对女儿的教导甚少，说起来还比不上岸儿对音儿关切。 可他到底是人父，昨晚一番话，足见他心里还是很挂念音儿的。 “为了我？” 楚宁音提高了音调，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楚钦会为了她着想呢？ 狐狸进村，没安好心。 “是啊，你父亲自然是为你着想的。如今你年岁渐长，再过两年也到了可以议亲的时候。其实你的婚事，虽未明说，都城人人心中也有数。皇后娘娘与我，乃是一母所出。大皇子与你，也算是青梅竹马。” 白清薇边说边注意女儿的神色，可她没有从楚宁音脸上看到女孩家的羞涩。相反的，提到大皇子的时候，女儿好像很是恶心？ “娘亲，或许我以前做错了什么，才给了你这种错觉。”楚宁音一脸真诚的拉着自家娘亲，“但是以后，娘亲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笑话，谁要和渣男青梅竹马，多晦气。 楚宁音的话让白氏十分意外，她知道女儿近来变了性子，却不想竟然变了这么多。 从前女儿那样喜欢大皇子，小小年纪就曾说要做大皇子的妻子，可是现在... “音儿，娘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白清薇昨晚想了一夜，她膝下无子，不能给女儿太多的支撑。她必须要为女儿打算好，将女儿嫁于一个可托付的人家。 大皇子素来对音儿上心，两人也算是般配。 日后若大皇子登上帝位，那音儿自然而然就是皇后。 再说了，皇后姐姐最疼爱音儿，定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娇宠。 “娘，我也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楚宁音不知道白氏的想法，也不能直接把大皇子的本性告诉白氏。要真是说了，只怕是要将娘亲吓死了。 白清薇看着女儿这样坚持，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会明白爹娘的苦心的。快整理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马车渐渐驶入庄重安静的皇宫前，母女俩也下了车准备进宫。启元殿在皇宫西南角，白氏则是要去后宫，两人便在正阳门分开。 这边白清薇刚过了正阳门，消息就传到了凤仪宫。 妃嫔们正好在请安，皇后照例吩咐了一些事情。刚准备让众人回宫，红叶就进来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白清荷神色依旧，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她怎么来了？ “已是深秋，难免天干气躁的。本宫叫人制了些银耳莲子羹，还加了桂花蜜调味，滋味儿很是不错。几位妹妹今日赶巧儿，就留下来用一些吧。” 本来已经想走的嫔妃们，听到皇后这样说，忍不住纳闷起来。 皇后母仪天下，宽厚仁慈，可却是最难以接近的。她对谁都是温柔可亲，但却让人很有距离感。她像是佛龛里供奉的神像，对谁都是和善的笑着，却让人无法接近。 贤妃胡知语感激一笑“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可不是谁都有口福吃到的。今日娘娘慈爱，臣妾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会儿啊，臣妾可要多吃两碗~” 胡老大人统管江南道，在江南的势力无人可比。但在京中，胡家却难以同其他勋贵人家相提并论。胡贤妃素来巴结皇后，就如同二皇子是大皇子的忠诚拥趸一般。 有贤妃开口，其他人自然从善如流。 “是啊，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哪里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今日娘娘赏赐，实在是臣妾等有口福呢！”众人附和，可孙贵妃却不以为意。 “瞧你们，巴结人也不是这个巴结法啊。一个个眼皮子浅的，像没吃过银耳莲子羹似的~传出去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皇上苛待妃嫔，宫里连个银耳莲子羹都吃不上呢！” 孙贵妃起身朝皇后盈盈一拜“皇后娘娘，臣妾昨夜侍寝，身子不适，就不留在这里吃皇后娘娘的羹了。想先回去歇息了，臣妾告退~” 说完不等皇后答应，孙贵妃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娘娘！孙贵妃也太嚣张了些，竟然敢这样和娘娘说话！” 胡贤妃最先失控，刚才是她先接了皇后的话茬儿。孙贵妃说得那些话，不就是说她巴结皇后，还骂她眼皮子浅吗？ “贤妃妹妹别生气，孙贵妃她，素来就是那个性子，谁叫皇上宠爱她呢。”皇后淡淡说道，胡贤妃更生气了。 “难道她仗着皇上宠爱，就这样冲撞皇后娘娘？娘娘大度，臣妾眼里可容不下沙子！”胡贤妃恼怒道，可皇后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第44章 皇后的规矩才是规矩 “各宫娘娘在里面请安呢，皇后娘娘请夫人在此稍等片刻。”红叶对白清薇屈膝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白清薇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既然娘娘忙着，那我便在此静候吧。” 红叶轻笑，站在了白清薇身边。 今日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却实在算不上暖和。 才站了一会儿，白清薇就打了个寒颤。 她的身子本就刚好，在风地儿里站着，自然受不住。可红叶通报之后，丝毫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她也不好说什么。 凤仪宫的主子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规矩才是规矩。 月华见白清薇打寒颤，贴心的为她紧了紧披风，还悄悄站在了她的身前，想用身子为她挡住一些冷风。 白清薇知道月华体贴，温柔的对她点了点头。 红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记下了。 孙贵妃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白清薇站在殿门口。 “臣妇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安好。” 白清薇行礼，孙贵妃侧目瞧了她一眼。 安远侯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这会子来该是请安的。怎么皇后却不召见。偏叫人在这里等着？还有方才，皇后本是要叫她们散了的，却又突然说要让嫔妃们吃银耳莲子羹。 难道皇后是故意让安远侯夫人在这里干等着？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 孙贵妃心里有了个想法，却又觉得奇怪。 她懒得去计较皇后的做派，只冲白清薇颔首，便离开了。 直到白清薇的身子摇摇欲坠，绿云才急慌慌的过来请她进去。 “哎呀，叫夫人久等了！实在是娘娘忙着，夫人快随奴婢进去吧，娘娘正急着见夫人呢！” 白清薇勉强一笑，由月华扶着进去了。 殿内，皇后支着头闭着眼靠在软枕上，似乎很是疲惫。 “娘娘，侯夫人到了~” 绿云俯身，轻声说道。 “哎呀，妹妹来了，等久了吧？”皇后睁开美目，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接着她又冲红叶吩咐“快赐座，再沏那个白毫来，夫人最喜欢的！” 一番张罗之后。白清薇才终于落座。 皇后居高临下，看着圆凳上的妹妹，脸上虽笑着，却也是笑不达眼底。 “妹妹许久没进宫来请安了，今日来了，咱们姐妹可要好好说说话。”皇后言语亲密，白清薇却越发觉得姐姐同她生分。 “皇后娘娘恕罪，臣妇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想进宫请安，却唯恐过了病气儿给娘娘，这才不敢前来的。今日好些了，才敢进宫请安。” 白清薇知道，自从姐姐嫁入皇家，她们早就不可能做寻常姐妹了。 “妹妹病了？本宫怎的不知道，也没个人来知会一声？如今可都好了吗？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瞧瞧？” 皇后一脸担忧，倒让白清薇脸色一变，不知如何作答了。 九月初九登高祭祀的时候，宫里传信，侯府派人往宫里知会过的。皇后主持祭祀的事，不可能不知晓她病了。 绿云倒是机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恕罪，初九时侯府派人传话说夫人病了。只是那时候娘娘忙得不可开交，奴婢一时心疼娘娘，便自作主张没有禀报。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还请娘娘责罚！” 说完不等皇后开口，绿云又跪着将身子转向了白清薇。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恕罪！” 这阵仗将白清薇吓了一跳，皇后也立刻大怒起来。 “什么！本宫的妹妹病了，竟然没有人告诉本宫一声！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如今竟然敢替本宫做主了，今日不罚你们，本宫如何对得起妹妹！” 说完，皇后就冲外面吩咐。 “来人啊，绿云行为有失，拉下去，杖责二十！” 外面立刻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抓住绿云就要拖出去。 白清薇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起身求情。 只是她身子刚好些，又在外面吹了冷风，一时间有些站不住。 “皇后娘娘息怒啊！绿云她也是为娘娘着想，娘娘是一国之母，要操心劳烦的事自然数不胜数。臣妇只是小病，哪里就要劳娘娘费心了。还求娘娘念在绿云一片忠心的份上，饶她这一次吧！” 强忍着眩晕，白清薇深蹲下去为绿云求情。 她不明白，姐姐这样大动干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绿云自己做主没有将消息告诉皇后，她不相信。 绿云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会瞒着皇后的。 可现在绿云既已认下此事。 不是也是了。 皇后似乎还在气头上，带着怒意说道“妹妹休要为她求情，若不是她知情不报，本宫怎么会连自己妹妹病了都不知道！她这样，分明是想破坏本宫与妹妹的姐妹之情！” 若真的是姐妹之情，还容许外人来破坏吗？ 除非是自己不想要这姐妹之情。 白清薇知道皇后这是话里有话，可她却不明白皇后真正的意思。 “娘娘凤体要紧，万万不可动怒。绿云虽然有错，可求娘娘念在她照顾有功的份上，宽恕则个。否则她挨了打，谁来照顾娘娘？” 绿云和红叶两个，可是皇后最贴身的宫女，旁人谁也不敢惹的。 听到白清薇这样说，皇后才渐渐消了怒气。 “哎~好吧，既然妹妹这样说，那本宫便饶了她这一次。实在是这丫头伺候的尽心，若她真的挨了打，旁人谁也不如她伺候的好。” 皇后无奈叹气，竟从卧榻上起身亲自将白清薇扶了起来。 “妹妹快起来吧，你身子弱，受不得劳累，快坐下。” 接着皇后又冲绿云厉声道“还不快谢侯夫人，若非夫人求情，今日你这顿打是躲不过的！” 绿云忙磕头道谢“奴婢谢夫人宽恕！” 经过这一场闹剧，皇后拉了白清薇一起坐到榻上，说了许多知心话。 眼看着就要到午膳时间，白清薇想要告辞，可皇后却拦住了她。 “妹妹许久不来，还没说话呢便要走，这怎么行。小厨房新做了些菜色，清淡滋补，想来定合妹妹的胃口，不如留下来，陪本宫用了午膳再出宫。待会叫人去启元殿接了音儿来，咱们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盛情难却，白清薇只得答应了下来。 第45章 果然还是来了呵 启元殿，上午的课业刚结束。 铃声一响，楚宁音按时醒来。 “七皇子，咱们一起去膳堂，听说今天有黄鱼吃呢。” 这一个多月，楚宁音别的没摸清楚，膳堂有什么吃食，她一清二楚。 叶景安乖巧点头，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替小姐将鱼刺都挑出去，万万不能卡住她。绿萝刚拿起楚宁音的披风，就被他抢了过去。 看着叶景安细心的为小姐系上披风的衣带，还灵巧的打了一个蝴蝶结之后，绿萝迷茫了。 自从七皇子病好了之后，他就开始抢自己的活。 给小姐拿东西，他抢。 给小姐端饭菜，他抢。 给小姐倒茶水，他抢。 ...... 现在好了，连小姐身边的位置，他也要抢。 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现在只能跟在后面，连小姐的身旁都不配站了？ 怎么哪哪都有他？ 绿萝不服气，但碍于身份，她不敢说什么。 几人刚准备往后殿走，江公公就满脸堆笑的进来了。 “七殿下安，楚小姐安。” 楚宁音冲江公公颔首，有些惊讶。江公公是凤仪宫的掌事，这会子到这里做什么？ “小姐，侯夫人进宫，皇后娘娘留夫人在宫中用午膳。娘娘吩咐奴才过来，请小姐一同前去。” 叶景安低下头，攥了攥拳头。 绿萝趁机挤到楚宁音身边，殷勤的扶着自家小姐的手臂“小姐，皇后娘娘召见，咱们还是快去吧！” 被挤走的叶景安嘴角下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委屈。 还没反应过来的楚宁音机械的点了点头“嗯，那咱们便去吧，可是......”她转过头去看叶景安，才发现他神情落寞，仿佛被抛弃了的幼犬。 “七殿下先去膳堂吧，有什么好吃的记得给我留一些，明日咱们再一起用午膳！”楚宁音真的见不得叶景安这副表情，当真可怜又可爱。 小小暴君心里缺爱，她要用温情填满他的脑袋。 果然，听到楚宁音这么说，叶景安欣喜的抬起脸，重重点了点头。 “嗯！小姐放心吧，我一定给小姐留的。” 自己对她还是有些用处的吧，叶景安心想。 “江公公怎么在此处？” 令人厌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宁音顿时觉得不妙。 大皇子潇洒的甩着宽袖袍子走来，端的一副富贵逼人的皇子模样。 “音儿也在？”大皇子装作惊讶的样子，楚宁音忍不住想翻白眼。 “见过大皇子殿下~”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省得落人话柄嘛。 叶景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甩开折扇，优雅扇风。 “哎呀，音儿何必和大表兄多礼，快免礼！方才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在此处啊。” 其实大皇子早就看到了楚宁音他们。 可他数次向楚宁音示好不成，再不愿拉下脸。所以故意装作没瞧见，怕的就是外人以为他堂堂大皇子，要拿热脸去贴楚宁音的冷屁股。 “呵呵呵，那大表兄还是要注意身体，该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才是。”楚宁音干巴巴的笑了笑，她真的不知道和这个男的说什么。 毕竟书里这个男的可是利用完她之后还要杀的，卸磨杀驴啊。 “瞧大夫？我近来身体很好，并无不适啊？” 大皇子一时间没明白楚宁音在说什么，可是一旁的叶景安却低头抿了抿唇。 他在笑大皇子愚蠢。 “啊哈哈哈，大表兄身体好啊，那就好那就好。我的意思是大表兄近来苦读诗书，还是要注意身体，防患于未然嘛。” 楚宁音赶紧找补，生怕叶景明真的反应过来。 她可不想真的和这个男的撕破脸。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这个男的，明显不是君子。 听到楚宁音这样说，叶景明心里得意。 他这几天故意冷落表妹，果然奏效了。 瞧她，多关心自己啊。 不仅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执掌，还知道自己苦读诗书的事，还担心自己的身子呢！ 可他面上却依旧如故，不敢表露出高兴。 “嗯，多谢表妹关心，我自然会注意身体的。” 说罢他看向江公公，“公公还未说，来启元殿有什么事呢？” 江慎恭敬行礼“回大皇子殿下，安远侯夫人入宫请安，皇后娘娘留夫人在宫中用午膳。娘娘惦记着楚小姐，便叫奴才请小姐过去。” 叶景明一听白清薇入宫，立刻笑了起来“哦？是姨母入宫了？我也数月未见姨母了，今日正好向姨母问安！” 他摆出一副同去的架子，楚宁音就知道躲不过去了。 皇后是大皇子生母，江公公自然不可能拒绝大皇子同去。 “那大皇子，楚小姐，请吧~” 楚宁音回头看了一眼叶景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大皇子也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一路上，向来懒怠的楚宁音，跑得比兔子都快。 以至于到凤仪宫的时候，几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跟跑了八百米似的。 对于大皇子的到来，皇后并不觉得意外。她之所以让江公公亲自去接楚宁音，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自从上次她这个外甥女对她剖白了七皇子的事之后，皇后便对这个外甥女有了些改观。从前她是刻意娇惯楚宁音，为的就是给自己儿子铺路。 她从未想过让楚宁音做儿子的正妻。 既然不做正妻，那便不必有什么心思谋划。只做个有家世有相貌的漂亮花瓶就很足够了，要什么脑子。 可经过上回的事，再加上皇上又开始重视七皇子，她便转了心思。 就算是儿子放在后宫当做摆设的花瓶，有些脑子还是不错的。 “呀！音儿来了，怎的满头是汗，脸颊还这样红？”几人刚进殿，还未行礼，皇后就冲楚宁音招手。 待楚宁音到了跟前，她拿着帕子亲自为楚宁音擦汗。 那慈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宁音是她亲生的呢？ 偏楚宁音和皇后长的还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就更和谐了。 白清薇局促的坐在一旁，看着女儿挨近皇后，心里酸酸的。 音儿到底还是喜欢她的姨母多一些吧，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总是数落她训斥她。而皇后这个姨母却对她百般包容宠爱，从前音儿就说过，她最喜欢的人就是皇后姨母。 若皇后姨母是她的娘亲就好了...... 到现在她还记得，女儿说了那句话之后，她伤心的一夜没睡。 可女儿第二日又说，幸亏皇后不是她娘亲，这样她就不能嫁给最喜欢的大表兄了。不过她也高兴，以后嫁给大表兄，她就是皇后姨母的儿媳，还是最亲的人。 她又伤心的一夜没睡。 楚宁音手脚僵硬的让皇后为她擦汗，眼神却飘到了白氏身上。看到自家娘亲落寞的眼神，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皇后手中的帕子。 “音儿见过姨母~” 她规矩的行礼，倒不笔平日里那样亲昵。 “景明见过姨母~” 大皇子对白清薇行礼，几人也把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好孩子，快起来~” 白清薇连忙去扶，皇后却趁势打趣“瞧本宫，只顾着音儿了，都没瞧见你来了。今日倒好，你们俩一起来了。要不然啊，本宫还以为你们俩闹了什么别扭呢！” 这话是故意说给白清薇母女听的，她们怎么会不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就在这时候，一声尖利的通报声打破了僵局。 “皇上驾到~” 是陈德全的声音，皇后听到这声音，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轻笑。 果然还是来了呵~ 第46章 皇家夹菜比赛 满桌的珍馐佳肴，的确让人胃口大开。 “音儿，来尝尝这个水晶肘子，软糯不腻口，你喜欢的。” 皇后关切的为楚宁音夹菜。 “还有这个酥鱼，音儿也喜欢。” 大皇子殷勤的为楚宁音夹菜。 “吭吭，这个炙羊肉，音儿多吃一些。” 皇帝慈爱的为楚宁音夹菜。 几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就塞满了楚宁音的饭碗。 ...... 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楚宁音战术后仰。 你们一家三口是懂给人夹菜的，当这是比赛啊？ 皇家夹菜比赛？ “呵呵呵，多谢皇上姨父，多谢姨母，多谢大表兄~” 楚宁音苦笑着谢恩，她是爱吃好吃的，可也不至于填鸭式吃饭吧？ “音儿不必多礼，一家子吃饭，动辄起来谢恩，还怎么吃饭啊。”皇帝一脸慈爱，虽是对着楚宁音说话，可一双眼睛却瞟向了白清薇身上。 “侯夫人似是胃口不好，可是朕突然到来，打扰到你们姊妹说家常了？若真是如此，那实在是朕的罪过了。只是朕今日凑巧来陪皇后用午膳，却不想这么不凑巧，侯夫人和音儿还有景明都来了。” 奉贤帝语气温和，这个解释也很说得过去。 白清薇哪敢说皇帝来得不巧，轻笑着答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来凤仪宫陪娘娘是夫妻情深，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臣妇今日来向娘娘请安，娘娘爱惜赐饭，臣妇才厚着面皮留下来的。” 她不大入宫，实在到了年节下避无可避，才到宫里请安。 今日来，是因为侯爷说起女儿的事，她来探探口风。 “皇后总念叨侯夫人，你入宫请安，皇后定然高兴。既来了就不要拘束，这个白玉霜方糕不错，侯夫人尝尝。” 说着话，皇帝竟亲自为白清薇夹了一块糕点。 场面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逾矩了。 “是啊妹妹，皇上说得是。本宫在宫中时常想念家人，父母年岁大了，弟弟还年幼，总不能常常入宫来的。有妹妹和音儿时常来陪伴，本宫高兴得很。” 皇后开口打破尴尬，伸手为白清薇夹了一块红烧肉。 那肉油腻腻红艳艳的，看着就是又油又辣的样子。 白清薇是不爱吃肥肉的，一点都吃不下。 可她还是要谢恩“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既然娘娘这样说，那以后臣妇便多入宫来陪伴娘娘。” 定国公白家一门三贵女。 可在国公夫人四十五岁上，竟然又得了一个儿子。 老国公老来得子，将这个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要贵重。 养到现在有八岁了，是个混世魔王。 楚宁音和他比起来，都要往后稍一稍。 “那自然是好的，妹妹多来陪本宫说话，本宫也不那么寂寞了。”皇后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埋怨的意味。 “我喜欢吃这个，娘亲给我吃吧！” 看着自家娘亲面对那块肥腻腻的红烧肉，面露为难的样子，楚宁音没规矩的夹起那块肉，丢进了自己嘴里。 白清薇本来还有些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都已经忘记她不喜欢吃什么了。 不过女儿的体贴，让白清薇一扫心中的阴霾，重新高兴起来。 “音儿表妹喜欢吃红烧肉啊？那正好，这一盘子都给你，表妹慢慢吃！要是不够了，让小厨房再做一盆来！” 叶景明看楚宁音吃的香，立刻将那一盘子肉献宝似的推到了她跟前。 楚宁音：拴q，你人还怪好嘞。 一顿饭吃得尴尬，但到底还是吃完了。 皇帝要处理政事，往太和殿去了。 白清薇不便在宫里多待，也告辞出宫了。 启元殿下午还有课，大皇子和楚宁音一起回去了。 青萝手上抱着个食盒，里面散发出香甜油腻的味道。 不错，里面是一瓷盆子红烧肉。 凤仪宫小厨房的厨子自己爱吃红烧肉，也擅长做红烧肉，总苦于宫里没有欣赏他厨艺的主子。一听说楚家小姐喜欢吃红烧肉，恨不得拿出一千分的厨艺，吭哧吭哧就炖了一盆子来。 临走的时候，皇后让楚宁音带上。 长者赐，不可辞，楚宁音含泪收下一盆子红烧肉。 回去的路上，大皇子出奇的和楚宁音隔了一段距离。 不为别的，那食盒里的红烧肉散发出肉香气，都沾染到他名贵的锦衣华服上了。 身为高贵的大皇子，身上沾到饭菜味儿？ 那不掉价嘛，他不能接受。 因为是顺风，大皇子讨巧的跟在楚宁音后面，还煞有介事的扇着扇子。 楚宁音撇嘴，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慢慢放缓了脚步。 很快，她就要和大皇子并肩了。 叶景明赶紧收住脚步，不再上前。 “音儿，你怎么不走了？”大皇子后退几步，以扇子挡住口鼻。 楚宁音灿然一笑“嘿嘿嘿，我想和大表兄一起走，表兄干嘛走这么慢啊？” 大皇子皱了皱眉，他不能和她一起走。 “那个，音儿你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呢。这会子顺风，我在后面也好给你挡挡风。”叶景明信手拈来，他吸了吸鼻子，又闻到那浓郁的肉香味儿。 这话让楚宁音发笑，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的话，你信吗？ 不过她没有拆穿大皇子，反而拉着青萝走到他跟前，非要和他一起走。 大皇子哪里肯退让，折腾了一会子之后，他拔腿就往启元殿跑。 “音儿，大表兄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脚下抹油，溜了！ 可楚宁音却不打算放过捉弄他的机会，抓住青萝就跟着跑。 等回到启元殿的时候，几人又跟跑了八百米一般。 “好香的味道！” 常进宝闻到肉香，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他回头瞧见青萝手上的食盒，又看到楚宁音，知道香味是从那食盒里传出来的。 挑了一眉头之后，他别扭的将脸转了过去。 “是红烧肉，阿宝你要吃吗？” 楚宁音凑到常进宝身边，将食盒递向了他。 第47章 这回完犊子了 岑夫子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黑着脸。 这届学子太难管了，他只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瞧了一眼底下的学生们，岑夫子痛苦捂脸。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楚宁音趴在那里睡得正香。 常进宝支起书本吃得正香。 孙家那小子瞪眼看得正香。 呵呵呵，尊师重道啊，在他们看来简直狗屁都不是。 “哐！” 忍无可忍之下，岑夫子使劲儿拍了一下抚尺。 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岑夫子自己的手都震麻了。他呲了一下嘴，但很快就控制住表情，神色严肃的看着一脸懵圈的众人。 楚宁音揉着惺忪的睡眼。 常进宝咧着油乎乎的嘴。 孙弘伟擦了擦嘴角口水。 其他人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坐等岑夫子发怒。 一时间，岑夫子觉得自己好像是那台上的小丑，被底下的学子们看了戏。 他不悦的冷哼一声。 “你们把课堂当成什么了？一个个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看热闹的看热闹？怎的，是老朽近来太和善了是吧？” 岑夫子怒吼，学堂抖三抖。 “夫子，楚宁音和常进宝他们不遵守规矩，在您的课上这样放肆，还请夫子重重责罚！”二皇子起身，恭敬的对岑夫子行礼。 楚宁音皱眉歪头，二皇子怎么这么多事儿？ 常进宝气恼的起身叉腰“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素来无怨无仇，何苦这样栽赃我？你说话要有证据的，否则就是诽谤！” 叶景哲冷笑一声“哼，证据？都这么明显了，还要什么证据？难不成你当岑夫子是瞎子吗？” 两人剑拔弩张，当堂吵了起来。 “岑夫子，二皇子他说你是瞎子！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常进宝瞬间抓住了二皇子的话把子，指着二皇子冲岑夫子告状。 二皇子愣了一下，立刻反驳“你胡说！我哪里说岑夫子是瞎子了？” “你分明就说了，难不成当岑夫子是聋子吗？”常进宝反驳。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厉害，当事人岑夫子的脸也越来越黑。 “都给我闭嘴！” 岑夫子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再多等一刻，他就要撅过去了。 可二皇子和常进宝吵到气头上，看了一眼岑夫子之后，又继续投入到争吵中。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开始动起手来。 二皇子总跟在大皇子身后，上回因为楚宁音的事，也和常进宝结下了梁子。所以他看常进宝本来就很不爽，这一次好不容易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哪里肯轻易放过。 于是乎，课堂上开始丢出书本，宣旨，毛笔，还有桌面上所有可以丢的东西。 楚宁音见状，忙去拉着常进宝劝架。 “阿宝阿宝，别打了，再闹下去你爹要揍你的！” 听到自家爹的名号，常进宝丢东西的动作滞了一下。可二皇子的挑衅让他失去了理智，甩开楚宁音继续丢东西。 七皇子上前护住楚宁音，常进宝敢推小姐，他恨。 下一秒，一股子肉香味儿传来，常进宝手上拿着那个装红烧肉的瓷坛子。他眼睛红红的，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不要啊！” 楚宁音拼命想拦住常进宝，两人争夺之下，那个瓷坛子改变了抛物线，一整个朝旁边的柳婉意飞去。 柳少彦眼疾手快，三皇子也立刻飞身到柳婉意身边。 大皇子看了一眼，想过去救，却不想自己被砸，最终躲到了一边。 在瓷坛子要砸到柳婉意的时候，三皇子伸手挡了一下。 “哐当”一声，坛子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课堂上顿时下起了一场红烧肉雨，夹杂着肉块和汤汁。 香的嘞~ 幸好没有砸到人，楚宁音拍了拍胸口。 可没等她放下心来，就看到柳婉意的衣裙上兜了许多红烧肉。地上，桌上，处处都散落着红烧肉和汤汁。 有一块肉比较调皮，飞出去后还砸到了岑夫子的头上。 堂上陷入静默，连落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良久之后，岑夫子颤巍巍的伸手拿下脑门上的红烧肉。 “老夫要面见皇上！老夫要辞官归田！” 一声惊叫之后，岑夫子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启元殿的太监和侍女们忙乱的收拾着残局，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 “婉儿你没伤着吧？快到后殿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吧？若哪里不舒服，我即刻传太医来为你瞧瞧。” 闹剧刚结束，方才躲得远远的大皇子就开口了。不过他站的地方，离柳婉意三丈远。他怕弄脏自己的衣裳，多恶心啊。 柳婉意深吸一口气，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 离她最近的三皇子轻轻蹲下身，徒手为柳婉意拿掉那些油腻腻的肉块。柳婉意和柳少彦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多谢三皇子护住婉儿，还是让我来吧。”柳少彦蹲下身，感激的说道。 叶景奕没有说话，只默默为柳婉意整理了衣裳。接着他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袖，为柳婉意擦拭裙摆和绣花鞋上的汤汁。 细细擦干之后，他才温柔抬头“柳小姐，这样你行动方便些，汤汁也不会浸到里衣上了，让侍女带你去后殿换衣裳吧。” 柳婉意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三皇子，心中满是感动。 半夏扶着自家小姐起身，楚宁音满脸堆笑的上前道歉。 “那个...柳小姐，你没有伤着吧？方才我和阿宝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说着她扯了扯常进宝的袖子，让他一起道歉。 常进宝撇了撇嘴，他不认为自己有错，都是那叶景哲太烦人了。 但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他还是低下了头。 “对不住了柳小姐！”常进宝高声道。 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在宣战。 “你们让开！少来招惹我妹妹！之前你们屡屡为难，婉儿心地善良，总不愿意和你们计较。这些日子你们安分了些，我还当你们改过自新了呢？没想到你们为了让婉儿出丑，竟然大闹学堂！” 柳少彦护在自家妹妹身前，前些日子他不在都城，让妹妹受了欺负。如今他回来了，怎么可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负自己妹妹？ “你们真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令人不齿！赶紧滚开！” 说着，柳少彦更加恼怒，伸手就想推开楚宁音和常进宝。 看着柳婉意带着怨恨的眼神，楚宁音心想坏了。 她刚才真的只是想劝架，没想招惹柳婉意的。这一个月来，她可是夹着尾巴做人，连走路都不敢挡住柳婉意的道儿。 谁知今天栽了个跟头。 “柳公子慎重！” 叶景安伸手护住楚宁音，一脸坚定。 连柳少彦都吓了一跳，方才他竟然从七皇子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七皇子...”楚宁音按住了叶景安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 三皇子和柳少彦护送着柳婉意去了后殿，楚宁音心累的叹了口气。 这回完犊子了。 第48章 难哄的岑夫子 太和殿，岑夫子老泪纵横的哭诉。 “呜呜呜~皇上还是让老朽回去种田吧，这些孩子太难教了，老朽实在是无能啊。再这样下去，只怕老朽没能将皇子公主和各家的公子小姐教好，自己就要先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岑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的被伤得很深。 比之前楚宁音给他下泻药的那次，还要让他受伤。 奉贤帝无奈皱眉，拼命给一旁的陈德全使眼色。 陈德全也是一脸为难，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岑夫子，皇上知道您委屈。您年纪大了，先坐下喝口茶再继续说吧。”陈德全小心翼翼，比伺候皇帝的时候还多了几分谨慎。 “哦？连陈公公都知道老朽年纪大了，皇上就更应该放老朽归隐山林了！”方才还哭个不停的岑夫子，突然抬起老脸，很是正经的向皇帝行礼。 皇帝瞪了一眼陈德全，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陈德全忙耷拉着脸解释“不是不是，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岑夫子您风华正茂，又满腹才华，若是现在归隐，岂不是埋没了？” “风华正茂？陈公公你和老朽开玩笑吧？” 岑夫子缩着头，双手捧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凑到陈德全的眼前儿。 ...... “老朽今年六十三，不知还能活几天。”岑夫子收起脸上的神气，缩肩弓腰。“不能再把重任担，只想赶紧归田园。” “还望皇上速成全！” 他深深躬身下去，皇帝坐在龙椅上，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手足无措的挥舞着手臂。 “哎呀，哎呀呀，岑夫子您这是何苦呢？” 奉贤帝起身走到近前，亲自扶住了岑夫子。 可这老头倔得很，直接把皇帝当成了支点，将全身重量都压在皇帝身上。 皇帝养尊处优，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压力，整张龙脸都皱了起来。 脚趾抓地，浑身上下都在使劲儿。 “夫子您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事到如今，皇帝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下来扶岑夫子，为什么不吩咐下人去扶。 但他也知道这老头的脾气，要不是自己亲自扶，只怕他能把腰躬断。那明日一早，御史大夫们就要口诛笔伐来劝谏了。 岑夫子是当朝大儒，不仅在大晟享誉盛名，在周围各国那也是神话般的存在。 文章锦绣，智谋过人，大晟朝堂，几乎大半都是岑夫子的门生，皇帝自己也是。 当年岑夫子以一己之身，手持节杖出使北疆，劝服北疆大军后退百里。这才为当时内忧外患的大晟争取了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使得当时还是皇子的奉贤帝，得以登基。 所以对于岑夫子，皇帝只有敬重的份。 他一登基，便亲自求了岑夫子，到启元殿为皇子公子们授课。 除了教养皇子外，皇帝还有一个心思。 那就是让岑夫子斟酌，太子的人选。一旦确定太子之位，岑夫子也必定是太子太傅的不二人选。 启元殿授课之初，世家都来求皇帝，让他们的子弟陪读。 天知道，那可是岑夫子啊！ 就是送根木头疙瘩过去，都得能抽枝发芽的。 皇帝也明白人才的重要性，当即答应了世家的请求，允许他们的子弟入启元殿听学。 本来是皇帝开恩，是福泽世家的好事，谁知出了俩刺头儿。 楚宁音嚣张跋扈，常进宝跋扈嚣张。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不止是岑夫子，启元殿别的夫子们也都吃了不少苦。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岑夫子都要到太和殿哭诉一番。 “老朽没能教养好学子们，实在没脸起来。还请皇上允准，老朽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去！”岑夫子没有起身，反正他倚着皇帝，一点儿也不累。 可皇帝累啊，他扶着岑夫子，手臂都开始抖了。 “夫子怎的这样说，您殚精竭虑教养他们，哪里就说是没教养好呢？夫子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奉贤帝强忍着不耐烦，柔声劝慰。 他还冲着陈德全使眼色，眼皮子都要眨巴抽筋儿了。 偏陈德全硬着头皮不敢上前，他可是最怕岑夫子那张嘴了。皇上生气，大不了打一顿骂一顿。再说皇上宽厚，并不会随意责罚下人。 可岑夫子不一样啊，他是吃过岑夫子那张嘴的亏。 有时候他都好奇，同样都是一张嘴，怎么岑夫子嘴里说出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偏生他说得还很有道理，让你恨不得自己拿刀捅自己。 架不住皇帝求救的眼神，陈德全咬牙上前，扶住了岑夫子。 “岑夫子您请坐~” 皇帝满脸堆笑，几乎是和陈德胜一起使劲儿，才把岑夫子按在了椅子上。 “来来来，岑夫子最爱喝的大红袍~” 小成子端来茶水，陈德全刚有动作就被皇帝拦下。 他亲自为岑夫子斟茶奉上，丝毫没有身为君王的架子。 见他如此恭敬，岑夫子才吹着胡子，勉为其难的接过茶水。 “朕知道，夫子替朕管教孩儿子弟，实在是辛苦。当年夫子也是这般管教朕的，也受了许多辛苦。”皇帝小心的坐在一旁，开始打感情牌。 “皇上自然知道老朽辛苦，就该早早放老朽归田。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老朽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大晟国，对得起叶家。皇上若真心疼老朽，不如赶紧答应下来，咱们师徒之间还能留些情分。” 老头儿一脸坚定，皇帝就知道，这一回，难哄咯！ 第49章 勇敢音音，不怕困难 奉贤帝呆滞着表情，定定的看着空了大半的书架。 他从做皇子的时候就很喜欢收集古籍孤本，文人字画。 一开始他并不受宠，再喜欢也得不到。后来替先帝解决了大晟的内忧外患，得了先帝的器重。从那之后，他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现在好了，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没了。 陈德全哭丧着脸走了进来，看到皇帝这样，忍不住一阵心疼。 “皇上，这...您保重龙体，千万别伤心啊。那些孤本字画，岑夫子不是说只拿去赏玩吗？待到他老人家赏好了，还会送回来的吧？” 奉贤帝深吸一口气“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 那还真不能信... “可是皇上...”陈德全还想劝劝皇帝，可话到嘴边，却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他也根本不相信岑夫子会把东西送还回来，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主仆俩同款苦瓜脸，小成子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皇...皇上？” 奉贤帝转脸过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师...师父？” 陈德全转脸过来，一副泪眼婆娑的表情。 “咋啦？” 皇帝是完全没什么心情，陈德全苦着脸问道。 小成子局促的眨巴眨巴眼，咽了一下口水。 师父脸上似乎写着：‘你最好有事’几个大字。 “那个，奴才将岑夫子送回去了。听说岑夫子回去之后还是生气，罚了楚小姐和常世子，还有二皇子，因为参与闹事也被罚了。” 方才启元殿可是热闹的很，小成子亲眼目睹的。 “嗯，然后呢？” 陈德全心如死灰，皇帝也是一言不发。 然后？然后什么？ 小成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今天好像很不待见他。 “啊？对了，然后贤妃娘娘知道二皇子被罚了，生了好大的气，已经在瑶华宫哭天抢地的闹起来了。这会子正嚷嚷着要过来，求皇上做主呢！” 不知是哪一句话戳中了皇帝，他猛然抬头怒吼道“做主？做什么主？做个屁的主？还求朕做主，那谁给朕做主啊！让她老实安分的待在宫里，否则别怪朕对她儿子不客气！” 贤妃早上还来嚼舌根，说什么孙贵妃对皇后嚣张无礼。现在倒好，她自己养的好儿子做出这样的事儿，她自己倒有脸闹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见小成子呆呆的站着，皇帝愈发生气。 陈德全伸手推了推小成子，使劲儿给他使眼色。 “快去啊！” 小成子稀里糊涂的被推了出来，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到底还是听了皇帝的吩咐，在贤妃来太和殿大闹之前，去瑶华殿传了话。 “什么？这不可能！明明是哲儿受了委屈，皇上为何不让本宫去分说？那岑老头子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责罚哲儿！皇上敬重他，本宫却咽不下这口气！” 贤妃气恼的叫嚷着，走到殿门口的小成子将她的话全部听了去。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贤妃身边的冬青探头望着外面，慌乱的拦住了胡贤妃。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敬重岑夫子这个老师。 如今娘娘因为岑夫子处罚二皇子的事生气，却也不该这样口不择言啊。幸而成公公已经走远了，该是没听到这话，否则就要酿成大祸了。 ...... 启元殿的闹剧以皇帝贡献出自己的大半藏品，还有任由岑夫子处罚那些惹事儿子弟而结束。 此事是由二皇子故意挑起，常进宝架不住激将才和二皇子起了争执。孙弘伟是个看热闹的，中间也说了不少的风凉话。楚宁音本来和此事无关，可罪魁祸首红烧肉是她带到课堂上的。而且她拉架的时候，还不小心殃及池鱼。 所以他们几个，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的学子们，都受了罚。 二皇子和常进宝各自被打了二十戒鞭，是受罚最重的。 楚宁音被打了十下手板，也算是人在堂上睡，打从天上来吧。 孙弘伟被罚抄弟子规一百遍，岑夫子还特意强调，是要抄书，不是抄‘弟子规’这三个字儿。楚宁音用过的那一招，现在并不灵了。 没挨打的孙弘伟哭天抢地，比挨了打的几个人还要伤心。 他宁愿挨打，也不愿意抄书。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叶景安捧着楚宁音被打得红肿的手掌，心疼不已。 “我没事七皇子，你就放心吧，一点都不疼。” 楚宁音宽慰叶景安，心里想得却是怎么跟柳婉意道歉。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针对柳婉意的啊。可是柳少彦和三皇子的眼神，恨不得要把自己给吃了。 柳婉意瞥了她一眼，楚宁音立刻呲牙示好，却被柳婉意无视。 她失落的垂下头，轻叹一声。完蛋了，她已经很尽量的不招惹女主了，谁知这回还是惹到人家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失望，叶景安抬眼瞧了一下柳婉意那边。 “小姐不是故意的，那柳小姐就算是告到皇上那里，小姐也是有理的。”叶景安劝慰道，他现在还是不习惯用‘父皇’这个称呼。因此私下里，他一直称呼皇帝作皇上。 楚宁音无力的点了点头“嗯，我的确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相信，别人未必会信的。反正也就这样了，我这恶名在外，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摆烂了，就这样吧。 已经努力过了，要死就死吧。 可她真的不想死啊！ “谁说小姐恶名在外？小姐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叶景安坚定的看着楚宁音，一脸真诚。 被暴君认证的好人，还是挺光荣的，楚宁音心想。 下一秒她又重新燃烧起斗志，书里面她之所以死得惨，是因为得罪了暴君。现在叶景安宽厚谦和，不可能成为暴君。自己又对他这样好，再怎么样他也不会随便就杀了自己。 嘿嘿嘿，管她女主不女主的。只要功夫深，暴君成明君。抱住明君腿，余生不后悔！ 勇敢音音，不怕困难！冲！ 情绪振奋之下，楚宁音握拳抬手。 看着神态转变如此之快的楚宁音，叶景安心里疑惑。 “嘶~” 手掌的痛意传来，楚宁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叶景安连忙拉过她的手，细细的吹着气。 “呼~呼~” 少年低着头，凑近楚宁音的手掌，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他这般乖巧的模样，让楚宁音的心中一颤。 下半辈子，她还要靠这孩子呢。这样看起来，他颇有成为孝子的潜质啊。往后余生，还是有些盼头的。 楚宁音这边温情满满，常山郡王府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啊！疼啊！轻点轻点轻点！” 杀猪般的叫声从里屋传来，郡王夫人焦急的在门外踱步，一脸担忧。 “世子您忍忍，马上就上完药了。”府医耐心劝慰，可还是挡不住常进宝继续惨叫。 好一会子之后，惨叫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府医刚从里面出来，郡王夫人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怎么样？世子的伤要不要紧？”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林竹清还是心疼的。 老府医摇了摇头“夫人放心吧，比郡王下手轻多了，不算个事儿。”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多严重呢。既然这样，你给开些药吧。”女子拍了拍胸口，下一秒扯着嗓子进了里屋。 “哎呀，娘可怜的阿宝哦，你怎么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哦~” 第50章 你挨打纯属活该 “老大，还得是你惦记我~” 常进宝蔫蔫的趴在床上，双手盘在枕头上支着头，一脸感动。 那二十戒鞭是用了些力气的，岑夫子动了大气，行刑的人都不敢弄什么猫腻。以往启元殿行刑，哪里用得上这么大的劲儿。 看着常进宝这样，楚宁音抿了抿唇。 “阿宝，你这回挨打，纯属是活该。” 楚宁音淡淡开口，常进宝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楚宁音“老大，我没听错吧？你刚才是在说，我挨打，活该？”常进宝伸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嗯，自然是活该啊。”楚宁音肯定道。 这可让常进宝不服气了，他猛然撑起胳膊。却没想到撕扯到后背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哀嚎起来。 “哎呦，哎呦我的背啊~” 但他很快就坚强起来，义正言辞的看着楚宁音。 “老大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明明好好的，谁也没有招惹。都是那二皇子他，莫名其妙的非要向岑夫子告状？而且他那张嘴，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忍不住才和他吵的。” 他急吼吼的解释，想让楚宁音认同自己。 “也对，二皇子那张嘴的确是可恶。” 楚宁音点点头，认同的附和道。 常进宝这才面露得意，往前挪动了下身子。 “对吧老大？我就说嘛，分明是二皇子太烦人了，怎么会怪我...” “不过你还是活该。”常进宝话没说完，就被楚宁音打断了。 “你不该上课吃东西，这是其一。还有二皇子素来爱挑衅，既然你知道他爱挑衅，就该当他是狗叫，不要理会；可你偏偏还要和他吵，这是其二。吵就吵了，可你不分场合，只顾发泄情绪而失去理智，这是其三。” 楚宁音冷静的看着常进宝，眼前这个少年会成为一位英武的将军，他不该是书中那样悲惨的结局。 可若是不改了现在这脾气，他注定悲惨。 常进宝被说懵了，握紧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宁音。他没有想到，自己对老大这样掏心掏肺的好，在她眼里却是这样的人。 “阿宝，你还记得以前的我吗？嚣张跋扈，颐指气使，一点不顺心就打骂别人。可现在，我不敢再那样了。” 楚宁音的语气平和，没有埋怨也没有指责。 不过常进宝却理解不了她，愤怒着表情没有说话。 “这次你在学堂上一闹，看起来是件小事，被责罚过后也就没什么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呢？” 常进宝皱眉，不耐烦的反问“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我爹是常山郡王，是为皇上沙场浴血建功立业的，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听到这话，楚宁音心中感慨，无论老子多牛逼，还是要教育好孩子啊。逆子不需要多，有一个就能让你喜提灭门套餐。 “是啊，你爹是常山郡王，是有军功在身的，他们自然不会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功高震主几个字？” 书里的常山郡王，的确是个绝对忠诚的将领。 可他有个恋爱脑好大儿，常进宝为了楚宁音做了不少荒唐事。 以至于到了最后，常山郡王都没弄明白自己家是怎么遭难的。 “功高震主？”常进宝冷静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对，如今常山郡王驻守在外，朝廷需要他效力。若再等几年，边地和平，皇上召郡王回京呢？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但他一旦回京，就是被卸掉了利爪的老虎。再厉害，也只能任人宰割。” “你是郡王府世子，你的一举一动也代表着郡王府。往日里做一些捉弄人的小事，闹一闹也就罢了，别人也只会当你是个小孩子，一笑而过。可现在你渐渐长大，你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就不一样了。” “别人会想，你这么做，是不是受了郡王的指使？” 楚宁音盯着常进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指使我做这样的事？” 常进宝急着反驳，可楚宁音却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这样说，别人会相信吗？” 这话问住了常进宝，他从未想到过这茬儿。 “就拿昨日学堂上吵闹的事来说，你得罪了二皇子，还连带着惹怒了柳家，甚至还有那几个劝架的人，都被你骂了。能在启元殿念书的人，非富即贵，家世就算不如郡王府，也都不是无名无姓的。” “虽说你是无心的，可他们未必会相信。面上不发，私底下不知怎样记恨上了你。若有朝一日，郡王不小心做错了事。依你之见，那些曾被你得罪过的人，会怎么做？” 常进宝渐渐安静下来，认真的听楚宁音说话。 “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 他不知不觉的说出来，又被自己的话惊到了。 “老大！”常进宝略显惊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惹事了！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而站在门边听完这番对话的林竹清，也严肃了表情。 第51章 文盲竟是自家儿子 楚宁音离开之后许久，常进宝还保持着支起身子的状态，安静的思忖着。从前十几年的日子里，从未有人和他说起过这些事情。 林竹清进来瞧见儿子这样，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宝儿，想什么呢？” 她轻轻坐到常进宝身边，一改往日泼辣模样，倒显得有些奇怪。 “咦~娘你不会要打我吧？还是你给爹写信告状了？”常进宝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自家娘亲，眼神中充满探究。 林氏撇了撇嘴，抱怨道“我们母子之间已经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亲娘呢？娘就不是那种写信告状的人，你真是没大没小~”她一脸委屈，说得跟真的似的。 常进宝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真的？娘你当真没有写信给爹告状吗？” “嗯！没有，绝对没有。”林氏摇头，信誓旦旦。 “还算你有点慈母之心，否则你真是太狠心了。”常进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终于放下心来，还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可下一秒林氏的话就让他见识到了人间险恶。 “反正你爹明日就要回来了，我也不用费劲巴拉的写信告状，我直接当面跟他说不更省事儿吗？” 看着自家娘亲笑嘻嘻的样子，常进宝只想让她把自己的感动还回来。 他哼了一声，趴在那里将脸扭到里面去了。 “哎呀，宝儿别这么小气嘛？这就不理娘亲啦？”林氏扒拉了一下自家儿子，没有得到回应。 “进宝，京中人人都说你跋扈嚣张，是个霸王。他们还说娘亲是慈母多败儿，你爹爹是个严父。说我们夫妻二人，不会教养孩子，才将你养成了这副模样。” 林氏没有强迫常进宝扭脸过来，只静静的说着话。 少年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倔强的没有转过来。 “可你不知道，在爹娘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孩子。虽然你爱仗势欺人，却也是义气得很。谁对你好了，你便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你爱打架欺负人，却也从未欺负过老者和弱小。爹娘不是不愿教导你，实在是不敢教导你。” 女子语气无奈，其中似乎有千万无法言说的内情。 “不敢教导？我是爹娘的儿子，爹娘为何不敢教导我？” 沉默许久的少年突然转过脸来，看向自家娘亲。 林氏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你是爹娘的儿子，可也是常山郡王的儿子。这个身份是荣耀，却也是负累。”林氏泪眼婆娑，说起了常家如今的处境。 常遇松颇有将才，沙场厮杀才得了今日的地位。 战乱时国家需要士兵，百姓需要保护，皇帝需要猛将。 和平时，这些需要变得不再强烈。 皇帝自然不想要一个手握重兵，又有权势的将军在外。 他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忠臣。 奉贤帝不是没有猜忌过常遇松，只是他不得不一边猜忌一边重用。 当年皇帝多番试探，要将京中贵女赐给常遇松为妻。奈何常将军一心爱慕江湖女子林竹清，这才作罢。 即使是常遇松成婚后，皇帝也没有打消给他赐妾室的心思。幸而郡王夫人善妒泼辣的贤名在外，没有促成好事。 再后来常家添了一个儿子，夫妇俩爱如珍宝，取名进宝。林氏对常进宝十分宠爱，甚至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才将常进宝娇惯成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不为别的，就是想躲过皇帝的猜忌。 这一招还算奏效，常山郡王家出了个混世魔王，皇帝果然不再紧盯着常家。 “娘…” 听完林氏的话，常进宝一脸震惊。 “宝儿，娘知道你现在或许还不能理解爹娘的用意。不过你只要知道，爹娘这样做，只是为了保全你，保全常家。” “而且，爹娘也从没有想过，让你不分黑白，不辨是非。你仔细想想，往日你犯的错不少，你爹何曾每次都打你了？” 常进宝仔细想了一下，他的确调皮捣蛋，可爹也不是回回都打他。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爹娘都是一笑而过。 至于真正涉及到品行的事，爹爹可是每次都下狠手，向来护犊子的娘亲，也不是每次都护着他。 可娘亲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真相呢？ 林氏看出儿子眼中的疑惑，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傻孩子，你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若是告诉你，娘只怕你演不下去…” “娘你怎么瞧不起我！哎呦~”急着反驳的常进宝，不小心拉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叫了起来。 “哈哈哈！瞧你，我就说了你沉不住气吧？果然还是沉不住气，所以我们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林竹清捂嘴娇笑，常进宝颓丧的趴下了。 “诶，宝儿？生气啦？好了嘛，娘不是故意笑你的。”见常进宝生气，林氏收了笑意。 “哼，娘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根本还在笑好吗？”常进宝属实无奈，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爹娘啊。 “好了，娘跟你说正经的呢。本来我和你爹暂时没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不过刚才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常进宝忘记了生气，疑惑的看向林氏。 “正是，以前我们不想告诉你真相，是感觉你除了挨打，根本没有能听劝的时候。可是刚才楚小姐和你说话，你竟然能听得进入，所以我才改变了主意。” 其实林竹清和常遇松夫妇俩也很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说这件事情。 让林竹清最没有想到的，是楚宁音的那番话。要不是看到真人，她真的要以为楚家小姐是中了邪了。 楚家小姐会劝人为善？实在是笑话！ “娘你竟然偷听我和老大说话！真是太狡诈了！”常进宝张牙舞爪，却被林氏笑嘻嘻的糊弄过去了。 “嘿嘿嘿，好了好了，我也没听到什么啦！不过楚家那小姑娘，现在怎么变了这么多，还真是令人惊讶。” 提起楚宁音，常进宝骄傲的扬了扬头“那是当然啦，我选的老大可是非常厉害的！现在的老大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说那叫什么，三天不见，应该洗洗脸什么的？” “哈哈哈！笑死，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真是没文化，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林氏笑得前仰后合，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文盲是自家儿子！ 母子俩尴尬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第52章 老大，你眼睛抽筋儿了? 自从被岑夫子罚过之后，学子们在课堂上规矩了许多。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仔细听课。生怕不经意间做错了什么，惹到了岑夫子。 看到孩子们这样乖巧，岑夫子别提多高兴了。 这几日上课时也都很有精神，就算是放课铃声响起，他还是要多讲上一会子。众人苦不堪言，却还要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策论课，岑夫子又在拖堂。 “噗呲噗呲，怎么回事啊，又拖堂~” 常进宝按捺不住，用书挡着脸，轻声叫旁边的叶景安。 可叶景安显然和他不是一挂的，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岑夫子讲课。 见他没反应，常进宝无聊的摸了摸鼻子。 他想了一下，拿起笔，浓浓的饱蘸墨水。然后呲着牙，在宣纸上写画了些什么。写好之后，他还颇为自豪的欣赏了好一会子。 然后才将那张纸吹干，随意团成了一个纸团。 接着他用纸团瞄准叶景安的后脑，使劲儿丢了出去。 常进宝笑嘻嘻的瞅着那边，期待着七皇子气恼的表情。 眼看纸团就要砸到叶景安脑袋上的时候，他伸手挡了一下。结果纸团改变方向转了个弯儿，砸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砸之后，狐疑的回头去看，却见众人都低着头。唯有常进宝鬼鬼祟祟的躲在书后面，伸头瞧着这边。 柳少彦瞪了常进宝一眼，吓得常进宝立刻用书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待会儿一定不能承认是自己砸的纸团。 打开纸团之后，柳少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纸上趴着一只乌龟，那乌龟屁股底下还有几个圆圈。 “啪！”柳少彦气恼的拍了一下桌子，常进宝更加心虚，头也更低了。 终于，岑夫子意犹未尽的讲完了课，洋洋洒洒的留了许多课业之后，才终于宣布下课。 等夫子离开之后，正襟危坐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叫苦连天的趴在桌上。 “常进宝！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的事我没有计较，你是不是以为我柳家好欺负？让我妹妹出丑之后，又来羞辱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柳少彦高声质问，言语间都是怒气。 始作俑者常进宝，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起身回怼，反而是缩着头趴在桌上不敢回话。娘说了，让他近来夹着尾巴做人，尤其不要得罪柳家。 “你不说话，是瞧不起我？你用这样的东西来侮辱我，还瞧不起我？”柳少彦带着怒气，见常进宝不发一言，心里更是恼怒。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众人，柳婉意皱眉上前，拿过哥哥手中的纸瞧了瞧，脸色也很是不好。 三皇子见柳家兄妹为难，也起身过来，却被大皇子抢先一步冲到柳婉意身边。 “婉儿，出了什么事？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叶景明手拿折扇，帅气的甩开，轻轻扇了扇风。 见他凑近，柳婉意皱了皱眉。而三皇子见兄长过去解围，便落寞的离开了。柳婉意转头见三皇子离开，心里有些着急。 “多谢大皇子好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柳婉意冷冷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这让大皇子很不受用，他分明是好心来帮柳婉意的，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尴尬的站在那里，不住的用折扇扇着风。 “常进宝！” 柳少彦气恼的大叫一声，常进宝终于没办法做缩头乌龟了。 “啊？柳公子叫我啊，什么事？” 无奈之下，常进宝呲着牙，态度尽可能的好。 可他这样，反而更让柳少彦烦躁。 “常世子是聋了还是故意的？还是说，你瞧不上我柳家，根本不屑和我说话？”柳少彦紧握拳头，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怎么敢瞧不上柳家呢...” 常进宝忙摆手解释，可先入为主的柳少彦，丝毫感觉不到他的诚意。 “呵！谁人不知，常山郡王得胜归来，圣眷正浓。你是郡王府世子，自然眼高于顶。可你再厉害，也不该这样侮辱我！” 柳少彦将那张纸甩到常进宝眼前，硕大大的乌龟映入众人眼帘。 “这个...这个...其实是...”常进宝手足无措，天知道，他真的不是在侮辱柳公子啊。 “哈哈哈，阿宝你的画艺真差！让你给我画像，就画成这样样子啊？”楚宁音吭哧吭哧挤了过来，指着那副画笑开了。 一边笑，还一边扯着常进宝的袖子，冲他使眼色。 常进宝一脸疑惑“老大，你眼睛抽筋儿了啊？” 楚宁音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咬着后槽牙低声道“你不想回家被你爹揍的话，就赶紧配合我~嘿嘿嘿~” 似乎是脑回沟太过平缓没有沟壑，常进宝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明白楚宁音的意思。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就收住，使劲儿点头。 “是啊是啊，我的画艺就是太差了。柳公子你误会了，这副画其实是我给老大画的，只是不小心砸到了你。所以...” 他说着，便伸手想拿回柳少彦手里的画。 可柳少彦哪里肯相信，冷笑一声。 “哼！常世子，楚小姐，你们是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大家都是傻子？”柳少彦一脸不屑。“你们要装，也麻烦装得像一些。” 楚宁音眨巴眨巴眼，看了一下常进宝。 “呃，那个，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千真万确的！”楚宁音企图蒙混过关，拉扯着常进宝说道“对吧阿宝？” 常进宝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千真万确！” 柳少彦被气得想笑，将那张纸凑到楚宁音旁边。 “那就让大家来瞧一瞧，这张画像到底是不是楚小姐？” 众人探头过来，楚宁音龇牙咧嘴扮丑。 “不是，小姐貌美，怎会是这副样子。” 一言不发的叶景安，突然开口，楚宁音当场呆住。 第53章 七皇子性子温和 眼看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楚宁音意图东拉西扯。 可柳少彦却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冲常进宝下了战书。 “常山郡王乃当朝大将，想来虎父无犬子，常世子自然也是勇猛非常的。如今世子不仅对在下侮辱在先，还吞吞吐吐的不肯承认，甚至连撒谎都这般不用心。实在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既如此，在下便依着大晟的规矩，向常世子公开挑战！” 柳少彦面色严肃，看向常进宝的眼神满是寒意。 “挑战？” 常进宝下意识反问，他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正是，为表诚意，时间地点都由常世子来定。”柳少彦目光坚定，常进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难不成常世子自觉武艺超群，不屑答应我的挑战？” 要知道常进宝的武艺，在世家子弟中，可算是很厉害的了。 许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他才十几岁，就武艺精湛。普通人，十数个都不能近身。因此世家子弟也都不愿招惹他，毕竟他打人疼啊。 而柳少彦虽是大将军之子，于武艺上却并不擅长。 甚至可以说，很差。 如今他主动向常进宝挑战，难怪常进宝会犹豫不决。 若是答应柳公子，那一旦决斗起来，刀剑无眼，说不定就会伤着他。但若是不答应，只怕柳少彦会更加恼怒，认为自己瞧不起他。 就在常进宝内心天人交战之时，叶景安开口了。 “不如常世子就答应柳公子吧，柳世子说时间地点都由常世子定，那想必规则也可以由常世子定了？”叶景安淡淡开口，众人都觉得意外。 楚宁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附和“对对对，既然柳公子这样诚心，阿宝你不如就答应吧！至于规则嘛......” “寻常比武甚是无趣，若只比武，未免太偏向常世子。不如三局两胜，文武都比，再加一场兵法，这样才算公平。柳公子以为如何？” 叶景安看向柳少彦，而这会子柳少彦也明白了过来。七皇子说得不错，只比武的话，他绝无胜算，可以说是自讨苦吃。 但如果文武都比，那情况便不一样了。 他自认武艺比不过常进宝，刚才要求挑战，更多的是气不过罢了。可策论文章，常进宝不可能比得上他。还有兵法，他跟着父亲学了那么久，也有信心不输给常进宝。 可是七皇子他看起来是在帮自己，这是为什么？ 不过现在无论如何，七皇子的提议是最合理的，他没理由拒绝。 “对对对，七皇子说得对，就要这样才公平！”常进宝明白了叶景安的用意，忙不迭的点头。“柳公子，你意下如何？” 他看向柳少彦，满脸真诚。 “哥哥~” 柳婉意扯了扯柳少彦的袖子，面露担忧。 信心满满的柳公子看了一眼妹妹，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 “好，就按七皇子说得比！”柳少彦豪爽的答应下来。 “对，就按七皇子说得比！”常进宝笑着附和。 见两人都同意了这规则，叶景安又补充道。 “既然是公开挑战，那就要有个比试的样子才好。这样，我去跟皇上禀明此事，请皇上下旨，指定几位出考题和监督的老师。如此一来，也更能体现公平性。”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十分意外。 柳家兄妹对视一眼，便向叶景安道谢。 “多谢七皇子！” 换做旁人说求皇帝主持这件事，他们或许还不信。但是七皇子不一样，近来皇帝对七皇子正热乎着，几乎有求必应。 “七弟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就凭你随口一说，就能安排父皇主持比武这等小事？别吹破了牛皮，最后却被打了脸！”大皇子照旧扇着扇子，一脸的不服气。 虽然他也知道，由叶景安去求皇上，很大可能会成功。但他为了灭这个弟弟的志气，偏要反着说。 谁知叶景安不但没生气，反而朝他躬身行礼“大皇兄说得是，臣弟不敢托大。大皇兄颇得盛宠，若是大皇子去向皇上提起此事，必定得偿所愿。那这件事，就一切拜托大皇兄了。” 叶景安深知大皇子的脾气秉性，只要自己提出这件事，他一定会抢了功劳。与其等他抢，不如直接让他去做。 反正有没有中间商，他都不想接这活儿。 “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大皇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揶揄一下这个弟弟，就被架在这里了。 柳家兄妹也从善如流，立刻向大皇子行礼表示感谢。 “多谢大皇子殿下费心！”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叶景明再想拒绝也没有办法了。他苦笑着甩了下扇子，摇着手道“小事儿，都是小事儿，不必放在心上。” 众人散去之后，常进宝拉着叶景安道谢。 “七皇子，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回就要惹大事儿了。这回算你仗义，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常进宝笑嘻嘻的说着，不知不觉间伸手揽住了叶景安的肩膀。 身体的接触让叶景安皱紧了眉头，浑身上下散发着抗拒。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的常进宝，见叶景安一言不发，低头才发觉他已经黑了脸。 “啊呀，我不是故意的，七皇子恕罪！”他立刻收回手，不知怎的，他总感觉自己要是再收的晚一点，叶景安就要把自己的手折断一样。 楚宁音轻笑“好了阿宝，这次的确是七皇子帮了你。咱们都是朋友，他乐于助人，性子又温和，自然不会怪罪你的！” 常进宝疑惑，老大说七皇子性子温和？ 认真的吗？ 谁知下一秒，叶景安笑着拍了拍常进宝的肩膀。 “是啊常世子，咱们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客气呢。” 常进宝持续疑惑，刚才他感觉错了吗？ 怎么七皇子转眼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倒是楚宁音不明所以，看着叶景安这样善良友好，十分欣慰的笑了。 看吧看吧，她就说只要给孩子树立个好榜样，再用爱温暖他，就一定能得到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叶景安看着楚宁音笑，伸手揽住了常进宝，笑得纯良。 小姐似乎很喜欢他乐于助人，也喜欢他性子温和，那他便如她所愿。 只是常进宝感受着肩膀上那只捏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已经深秋了，天儿的确是越来越冷了。 第54章 没完了么 御书房，君臣言欢。 奉贤帝亲自为常遇松斟茶，轻轻推到他跟前。 “栓子啊，尝尝这茶，南边新贡来的，味道不错。” 看着手边小酒盅似的茶盏，还有里面深褐色的茶汤，常遇松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玩意儿喝着有啥意思？ 苦不苦甜不甜的，还不解渴，漱口都嫌不够。 但是皇帝亲自斟茶，他岂有不从之礼，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样？” 见他苦着脸喝下，奉贤帝探头，故意问了一句。 “嗯，好！” 常遇松点头称赞，可那表情却把他出卖了。 奉贤帝似乎起了捉弄的心思，身体后仰，靠在圈椅中。 “哦？朕记得栓子你素日不爱饮茶，怎的今日却说这茶好了？既如此，那便多喝一些。”说着他使了个眼神，陈德全立刻恭敬的上前为常遇松斟茶。 “郡王您请用茶~” 陈德全双手奉上茶盏，常遇松无奈接下。 又喝了一盏之后，皇帝又朝陈德全使眼色。 “郡王您请用茶~” 陈德全又双手奉上茶盏，常遇松愁苦接下。 又喝了一盏茶之后，皇帝又朝陈德全使眼色。 怎么，又来了，这没完了么你？ 这回没等陈德全动手，常遇松自己拿了那茶壶，直接喝干了里面的苦汤水。 皇帝和陈德全主仆两个愣了愣，随即迸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啊你啊，还是这个耿直性子！”皇帝指着常遇松，笑得前仰后合。接着他又冲陈德全挥手“快去快去，拿些蜜饯来给郡王压一压！” 陈德全憋着笑去拿了蜜饯过来，可常遇松却不肯吃了。 “所以皇上方才是故意的？专等着看微臣的笑话呢？”他一把推开陈德全递过来的蜜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瞧他真的要生气，皇帝才收了笑意。 “哎呀，朕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不过是你自己非要挺着，你素日不爱喝茶的，今日倒夸这茶好。所以朕才想要看看，你到底是真的觉得好，还是客套话。” 常遇松叹气“皇上，微臣是个粗人，自小家里穷苦，有口凉水喝就不错了，哪里在意什么茶水不茶水的。您给微臣喝这样的好茶，无异于用来饮牛饮马。微臣除了觉得苦，啥味儿也尝不出来啊~” 郡王苦着脸摊手，又低头看那一壶好茶。 “得了，皇上的好茶算是被微臣给糟践了。” 他这副模样让奉贤帝发笑，又得开口劝慰。 “好了好了，都是朕的不是。”皇帝笑着打趣，“陈德全，快去给郡王换一壶好酒来，想必他最爱这个！” 提起好酒，常遇松果然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嘿嘿，多谢皇上！还是皇上您最知道微臣！” 奉贤帝轻笑“怎么？郡王妃还是不许你多喝酒吗？那你今日要是醉着回去，她岂不是要来大闹朕这太和殿？” 郡王妃泼辣善妒，都城中都是有名的。 “哎呀，她怎么敢！皇上别听外面人嚼舌根，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微臣也不敢在御书房造次。这好酒嘛，还是容微臣带回去，慢慢品味吧！” 天知道，若是叫夫人发现自己又喝酒了，免不得一番对战。偏生夫人武艺高强，自己也要拼尽全力才能与之一战。常遇松不敢挑战夫人的底线，当即选择装怂蛋。 皇帝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常遇松大破北狄，得胜而归，实在是大功一件。可他回来几日了，皇帝都没有提及封赏的事情，朝堂上下都觉得奇怪。 只是君心难测，皇帝的心思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揣摩的。 “那也好，朕让人给你多带一些回去，你可好好喝个痛快。在外数年，只怕你难有机会这样痛饮大晟佳酿，实在是辛苦。” 听皇帝提到这事儿，常遇松立刻警觉起来。 他起身恭敬的行礼“能为圣上这样的明君效忠，能守护大晟的黎民百姓，微臣只觉得荣耀，不敢说辛苦。” 半晌，皇帝都没有开口。 “好了好了，快免礼吧！” 奉贤帝起身，亲自将常遇松扶起。 君臣二人再次落座，各自揣着心思。 就在此时，外面小成子进来通报“皇上，大皇子来向您请安。”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不知道朕在同郡王喝茶说话吗？去告诉他，好好念书少叫朕操心，比一天请八百次安都孝顺！” 小成子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话。 陈德全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一下他，轻声道“哎呀，你就说皇上忙着，请大皇子改日再来请安！” 被师父推搡的小成子支支吾吾“可是大皇子说了，是关于常世子和柳公子的事儿……” 那边皇帝本来还在和常遇松说话，一听到常世子和柳公子，立刻转头过来。 “你说什么？大皇子来请安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回…回皇上，大皇子说，常世子和柳公子在课堂上起了争执。柳公子向常世子公开挑战，大皇子来，是求皇上做主主持此事的。” 小成子简单说了大皇子的来意，那边常遇松的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去了。倒是皇帝突然来了兴致，笑着冲常遇松说话。 “栓子，你瞧瞧，虎父无犬子，你家进宝这都要同人决斗了！” 常遇松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赶紧起身行礼，心里也已经把自家儿子骂了几百遍了。 “皇上恕罪，微臣常年不在京中，内子对进宝又颇为宠溺，才纵容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孩儿家的玩笑，不作数的。” 可是皇帝哪里肯放过这热闹，摇摇头笑道“你知道什么，血气方刚的男儿郎，就该这样才好！当年你不也是！” 说完他冲小成子吩咐“快去快去，让大皇子进来。正好郡王也在，让大皇子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臣要回家揍孩子 叶景明是在皇帝和常山郡王的审视中说完话的，等他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汗水都要湿透后背了。 父皇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常山郡王的脸黑得和锅底有一拼。 他真的很怕，怕常山郡王会蹦起来揍他。 “哈哈哈，这样的比试规矩倒是有趣得很，不错不错！”皇帝爽朗一笑，转头去瞧常遇松，谁知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此时的郡王双手握拳，一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墨水来。说怒发冲冠一点也不为过，仿佛他下一秒就能赤手空拳杀几只老虎。 “朕以为这少年郎之间的比试很好，也能让他们知道知道眼高手低的，常爱卿以为如何？”奉贤帝探着身子问道，不觉的压低了声音。 谁知常遇松猛然站了起来，冲着皇帝抱拳行礼。 “恕微臣不敢苟同，这都是微臣那孽子惹祸，柳家公子实在是无端被牵连的。柳公子最是文质彬彬，若不是被逼急了，断不会主动发起挑战。” 常遇松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微臣自夸，那孽子不懂事，却有一把子力气。若真的对战，只怕他不分轻重，会伤到柳公子。柳将军在外驻守，若微臣那逆子伤了柳公子，怕会让柳将军担心。微臣想，不如......” “哎呀，你啊，就是太过死板了！他们少年郎比武，是他们的事情，平白牵扯什么常家柳家的？说起来，这许多年都不曾有这样的比试了，朕还真是心痒痒呢？要是朕再年轻十几岁，也要拉着你比试比试！” 皇帝这番话，着实是把常遇松的嘴给堵住了。 他又躬身行礼“一切听从皇上安排，若无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做势就要走，皇帝却开口留人了。 “这么急做什么，咱们君臣还没有好好叙叙旧呢！” 常遇松抬头，一脸真诚“回皇上，微臣要回府揍孩子，恕臣今日不能陪皇上叙旧了。”说完不等皇帝点头，他就行礼退了出去。 待皇帝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诶...瞧他这个性子哦，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当揍孩子？”皇帝笑呵呵的坐下，眼神突然锐利的盯住了大皇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父皇的眼神，叶景明堆着笑拱手。 “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那儿子就不打扰父皇了。儿臣告退~” 不知怎的，大皇子总觉得父皇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朕还有话要问你。”皇帝端起茶盏，却发觉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几分，不悦的丢下。 陈德全见状，立刻端了新茶水过来，为奉贤帝斟上。 “父...父皇要问儿子什么话？”大皇子心里发虚，语气更是发虚。 皇帝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 “朕要问你什么话，难道你心里没数，何苦又来问朕？” 听到皇帝这么说，大皇子心里更虚了，连带着腿脚都有些发软。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说，父皇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呢？ 难道是老二？他瞒不住，将事情告诉父皇了吗？还是说，父皇的人查出了些什么？凡此种种，叶景明几乎将自己做的事儿都想了一遍。 “父皇，儿子愚钝，不敢揣摩父皇的心思，还请父皇明白示下！”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姿态恭顺。 看着被吓破胆的儿子，奉贤帝面色复杂。 “明白示下？你还有脸说让朕明白示下，那你倒说说，今日这比试的规则是你想出来的吗？”沉默片刻之后，奉贤帝才又开口，问的却是比试的事儿。 大皇子一愣，猛然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疑惑。 但他很快就磕头求饶“父皇恕罪，是儿子欺瞒了您。这比试的主意，的确不是儿子想出来的，是七弟他...是七弟想出来的。” 提起叶景安，奉贤帝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柔情。 “哦？既然是你七弟想出来的主意，又为何是你来跟朕说？” 不过皇帝又很快自问自答“想来是见不得你七弟在朕面前出风头，也想让柳家承你的情，这才自己来和朕说的吧？” 叶景明那点子心思全被皇帝抖搂出来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哼！瞧你那点儿出息，朕还没说什么呢，你自己就都给招了？你这样，如何担得起...”说到这里，皇帝的话头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他皱眉扶额朝大皇子挥了挥手。 “好了，你赶紧退下吧，看着你朕就脑仁儿疼。” 大皇子趴跪在地上，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陈德全见状，躬身扶起大皇子“皇上怕是和郡王说话累着了，殿下还是先退下吧。” 在陈德全的搀扶和推搡下，叶景明终于踉跄的站了起来。他恭敬的朝皇帝行了大礼，灰溜溜的告退了。 “皇上，让奴才给您按一按吧~” 陈德全从外面进来，轻轻站到了皇帝的后面。 只待皇帝微微颔首，他才将手指放到了皇帝的额间，用了力道揉按。 “唉，朕这个儿子啊，实在是愚蠢。他还以为自己做的那点腌臜事儿能瞒得过朕，不过是不想揭穿他罢了。” 奉贤帝轻声抱怨，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大皇子也是个有孝心的，只是他用错了法子...” 陈德全开口，却换来皇帝一声冷哼。 “哼！他有孝心，你不如笑死朕算了！若他真有孝心，会做出那样的事儿？那可是杀人蜂，难道他就不怕，一个不慎，朕的性命就会断送！” 皇帝有些生气，语气也很不善。 “皇上息怒，这...”陈德全的手抖了一下。 “他应该是不怕的，毕竟朕死了，他是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不是吗？皇后嫡出的长子，外祖家又是那般权势。不出意外的话，安远侯楚家和威远侯孙家也会是他的拥趸。他怕什么呢？” 沉默片刻之后，皇帝又哀愁的叹气。 “他怕朕活得太久吧...” “皇上！” 殿内的人跪了一地，一个个噤若寒蝉。 奉贤帝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什么就这样宽容大皇子？即使他做了错事，还想着将东宫之位给他？”殿内只留陈德全一人，皇帝淡淡开口。 “皇上饶命！这样的大事，奴才万万不敢置喙。”陈德全认罪保平安，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因为在这皇宫里，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的。 知道的越多，脑袋反而掉得越快。 “起来吧，朕自然知道你不敢置喙，所以才和你说道几句。要不然，朕该和谁说这样的话呢？”奉贤帝颇为落寞的低下头，有那么一瞬间，陈德全从皇帝身上看到了悲哀。 “奴才以为，皇上是慈父之心。大皇子殿下虽做了错事，但他的初衷也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欢心。想博取父亲的看重，他的出发点是没错的。可大皇子却忘了一点，皇上是君父，是一国之君，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的。幸好有七皇子，皇上您才安然无恙......” 宫里还有一条保命原则，那就是皇帝想和你说知心话的时候，你得说。不仅得说，还得说得真诚，说得让皇帝高兴。 “是啊，幸好有安儿~” 皇帝轻声喟叹。 第56章 皇帝的区别对待 “安儿是个好孩子，来人啊，给永安殿送玉如意一对，锦缎十匹，再将朕新得的那个珊瑚送过去。” 坏孩子得骂，好孩子要赏，理所应当。 陈德全听到皇帝赏赐，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还不快去？”皇帝皱眉。 “奴才不敢，只是...只是七皇子他，怕不大喜欢这些东西。” 七皇子喜欢不喜欢这些东西，陈德全不知道，但楚小姐肯定不喜欢这些东西。 “哦？那你说他喜欢什么？” 皇帝有些意外，要知道他赏赐的这些东西，那可是外人求都求不来的。 “回皇上的话，奴才也是前次给七皇子送东西，才偶然得知。殿下他似乎不喜欢文玩器物之类的，反而更喜欢金银。” 这个回答让皇帝很是奇怪，堂堂皇子，为何会喜欢金银这样的俗物呢？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定是这些年安儿的日子过得太苦。虽是皇子，可他在冷宫过得可是连奴才都不如。这样的痛苦，让他没有安全感，才会喜欢金银。 因为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文玩器物，金银才来得更实在。 想到这里，向来冷峻的皇帝也红了眼眶。 “皇上？”陈德全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奉贤帝回神，不经意的转过头。 “嗯，既然他不喜欢，那就不要送这些个了。去库房取黄金百两，白银千两送去给他。再拿些金瓜子碎银子给他，以便他打赏下人。” 皇帝的语气囔囔的，陈德全立刻应下出去了。 不多时，陈德全带领一众小太监抬着东西浩浩荡荡的往永安殿去了。 太和殿这边刚有动静，凤仪宫就知道了消息。 白清荷阴沉着一张脸，嫌弃的瞪了旁边局促的大皇子一眼。 “所以，你费了这么老大的力气，只得到你父皇一番训斥？”皇后有些气恼，她近来总觉得儿子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叶景明不敢反驳，低着头嘟囔道“父皇虽然训斥了儿子，还是照旧答应了比试的事情。这样一来，柳家公子和柳小姐自然是要承儿臣的情的...” “蠢货！你究竟是在和本宫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皇后都气笑了，她聪明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蛋来。 “柳家当面谢你，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罢了，你还当人家真的承你的情？再说了，就算柳家想承你的情，你父皇骂了你，转眼却赏了七皇子，难道柳家不明白为什么吗？” “母后，可是我...”叶景明想开口反驳，对上自家母后凶巴巴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不必说了，这一次你自作聪明，只怕得罪了柳家，还开罪了常家。”白清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怎么会呢母后？您也知道，柳家小姐素来倾慕儿子，柳公子和儿子也算是投契。至于那常家，比武这件事情到底是常进宝挑起的，和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叶景明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皇后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和这个儿子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可怜她辛苦经营，却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算了，本宫说什么你根本不懂，你退下吧。”皇后面色痛苦的扶了扶额，冲着大皇子摆了摆手。 大皇子见母后这样，心里有些烦躁。怎么今日他这么不招人待见，父皇骂了一顿不说，连母后也这样对待他？ “母后，儿子知道母后都是为了儿子筹谋。可是母后何必如此着急，我外祖家是定国公，两位姨母一个是安远侯夫人，一个是威远侯夫人。将来儿子娶了音妹妹为妃，再娶了柳小姐为侧妃，自然能得更多助力！” 说着说着，大皇子的情绪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有这样的助力，难道母后还愁东宫之位不落在儿子手里吗？母后就这般瞧不上儿子，动辄就骂儿子愚蠢，从前母后不是这样的！” 叶景明红着眼睛，也不顾什么礼法，张嘴就冲皇后怒吼起来。 白清荷本来就生气，听到叶景明这些话，更是气的捂住胸口直大喘气。绿云连忙上前为她轻抚后背顺气，嘴上还不住劝慰。 “皇后娘娘息怒啊，大皇子他不是故意忤逆，娘娘快别生气了，仔细伤了凤体啊！” 可皇后已经被气得不行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凤体。 她伸手指着叶景明“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难道是嫌我的命太长了吗？好好闭上你的嘴，否则别说东宫之位，只怕白家孙家还有楚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娘娘息怒啊娘娘！”红叶也上来劝慰。 “大殿下您就少说两句吧，也要为娘娘的身体着想啊！”绿云满脸焦急的对叶景明说道，叶景明看着脸色通红的母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 “母后息怒，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母后不要生气。要打要骂儿子都受得，只求母后顾惜身子。” 叶景明跪在地上，收了方才的蛮横模样。 良久，皇后在绿云和红叶的安慰下，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好了，起来说话吧。”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叶景明服软，皇后也是心疼的。 母子俩对视，眼睛都是红红的。 第57章 打死你老子再生个儿子 比试的事儿定在十月初六，地点定在宫外百骏园的演武场里。 皇帝亲自主持，分别比策论，武艺，兵法三场。 由岑夫子，高教习，庞夫子分别出题监考。 大晟本就有少年郎互相挑战的习俗。 只是这些年来太平盛世，皇帝重文治，公开挑战的事越来越少了。 民间或许还流传此习俗，都城中几乎没有。 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娇养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容许孩子做这样危险的事？又不用上战场厮杀，何必自讨苦吃。 所以消息一传开，立刻成了都城街头巷尾讨论的话题。 毕竟一个是常山郡王家的世子，一个是柳大将军的嫡子，他们二人对战，堪比常柳两家的对战。 况且皇帝亲自主持，又有享誉盛名的岑夫子出策论试题，当年的武状元高教习做武艺裁判，更有用兵如神，素有兵法鬼才之称的庞公望指导兵法。这简直是一大盛事，可遇不可求啊。 看热闹嘛，谁能拒绝呢？ 就在都城人人都欢呼雀跃等着看热闹的时候，当事人之一的常山郡王府鸡飞狗跳，更加热闹。 “爹！我错了爹！别打了！” 常进宝呲溜一下钻进假山缝隙中，连他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灵活。可是没办法，要是不灵活，那根手臂粗的花椒木就落到身上了。 没有打到人的常遇松愤怒升级，指着假山里面吼道“兔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再躲一个试试，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他这一吼，常进宝更不敢出去了。 “我不出去！爹你都要打断我的腿了，我才不要出去！” 常进宝死死抠住山石，身子使劲儿往里面缩。 “呦呵，皮硬了是吧？老子叫你出来，你还敢顶嘴？赶紧滚出来，还有得商量，再不出来，老子把这山石给掀了！” 这几日上朝，总有人冷嘲热讽。 有说常家世子勇猛，都要和人挑战了。还有说让常遇松别担心，以常进宝的功夫，打败柳家公子不成问题。只是要让夫子赶紧给世子补补课，否则怕比策论的时候，字儿都认不全...... 本来就生气的常遇松，更加生气。 他不想招惹上柳家，只想安静的过日子。 柳家姑娘同大皇子之间有情分，都城人尽皆知，甚至连皇后都默许柳家姑娘将来势必要成为大皇子的宫里人。 这么多年来，柳家从未答应，也从未反对此事，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态度。 常家只想明哲保身，不想被卷入朝堂纷争之中。 纵然皇帝屡屡试探，常遇松也总能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可是这一次，怕是蒙混不成了。 一想到这里，常遇松就气不打一处来，用棍子指着假山缝隙里的常进宝怒吼。 “老子数到三，你赶紧滚出来！”都怪这臭小子，要不是他胡作非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打破平衡。 如此一来，他常家不得不被迫站队了。 朝中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无外乎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后盾坚实，三皇子也不遑多让。 定国公白家自然是支持大皇子。 安远侯楚家姑娘素日就爱跟在大皇子身后跑，皇后又对她颇为宠爱，楚家想来也是支持大皇子。 柳家不用说，也是大皇子一派。 唯有一个威远侯孙家，侯夫人白清芷也是定国公之女，可偏偏孙贵妃是威远侯的亲妹子。论亲疏，威远侯该支持三皇子这个亲外甥。 可皇后和大皇子得势，威远侯的立场暂不明确。 如此一来，手握兵权的常山郡王的态度便举足轻重。 他若支持大皇子，三皇子就绝无胜算。 他若支持三皇子，那双方就不分上下。 而皇帝最想看到的，就是两个儿子势均力敌。 朝堂博弈，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如今常家也算是被迫入局，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我不滚！这里狭窄得很，我想滚也滚不出去！爹，我错了，求你别打了成吗？”常进宝自然不知道自家老爹胸中的谋算，哭丧着脸求放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顿打，你跑不了！” 常遇松铁了心要打儿子，常进宝又铁了心不想挨打，父子俩就这样僵持着。 “哎呀，你们怎么跑到这儿了？不就打个孩子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林竹清斜倚在假山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夫人来了，常遇松气吼吼的告状“夫人你瞧，阿宝这臭小子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我都打不到他！” 常进宝也委屈啊，听到娘亲来了，也委屈巴巴的告状“娘亲救我！爹说要打断我的腿啊！只有娘能救我了！” 两人支棱着耳朵等待林氏开口，谁知林氏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啊呀~你们两个愿意闹就闹吧，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可别说出去，我丢不起那人！好了，你们慢慢闹，我先回去补觉了~” 说完她施展轻功，三两下沿着假山跃出去好远。 “夫人！你好歹也管管儿子嘛~”常遇松在后面哀嚎。 “娘亲！你好歹也管管我爹啊~”常进宝在假山里哀嚎。 “棍子可不止能横着用哦~” 声音隔着墙传来，却还十分清晰，林竹清是用了内力的。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常遇松挠了挠头，低头瞧了瞧手里的棍子。 “这都不知道，爹你也太笨了！” 常进宝微微探出脑袋，无情嘲讽老爹。 “你是个大聪明，难不成你知道啊？” 常遇松没好气儿的冲儿子吼道。 “那当然啦，娘的意思是，棍子不仅可以横着用，还可以戳....” 话没说完，就听常进宝惨叫一声。 “啊！好疼好疼！爹你干嘛啊！啊~” 只见缝隙里伸进来一根棍子，使劲儿在常进宝身上戳来戳去。用棍子的人使了十足的力气，每一下都能留下不亚于拔罐儿的印记。 不多时，常进宝的惨叫响彻郡王府，连假山后栖息的野鸡都禁不住飞走了。 “爹，我错了爹，你饶了我吧！求求了！我可是你亲儿子啊，要是打死了我，你可就没有儿子了啊！” 常进宝继续哀嚎，却没有唤起常遇松的慈父之心。 “打死你正好，老子再生一个乖巧的儿子来！” 不过他很快又觉得再生个儿子也是这副德性，立刻改口“老子再生一个小闺女儿来！” 第58章 你怎么在脸上拔火罐 “阿宝，你这是怎么了？” 楚宁音刚进宫门，就瞧见常进宝吊着胳膊瘸着腿，一拐一拐的在前面走。她和青萝快走两步，赶上了常进宝。 “老大~” 常进宝苦着脸转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怎么在脸上拔火罐？” 看着常进宝这副尊容，楚宁音实在忍不住笑。 没得到安慰，反而被嘲笑，常进宝很苦恼。 “老大你怎么这样？我都这样了？你不去瞧我，还这样笑我？”常进宝委屈巴巴，很是想不通。 自从那日学堂上答应了柳公子的挑战之后，他的日子就变了。 爹打了之后娘又打，有时候爹娘还一起打。 现在好了，老大还要嘲笑自己？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被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天你起码挨了七八顿打了吧？你天天挨打，我也不能日日提着礼物上门去瞧你啊。” 楚宁音轻轻摇头，说出的事实让常进宝都觉得自己好苦。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老大说得对。 “有个词儿叫啥来着，数见不鲜！”楚宁音撇嘴点头，“对，数见不鲜。你现在这情况啊，叫数打不瞧。你天天挨打，都不是啥稀罕事儿了，我也就不好天天去瞧你了。” 两人边说边走，却正巧撞见了柳家兄妹。 对手相见，分外眼红。 柳少彦上下打量了常进宝，冷笑一声“常世子这是怎么了，还没比试呢，就成这样了？我劝世子还是珍重身子，省得到时候出丑。” 他这几日可是拼命练习剑术和拳法，已经精进了不少。他自问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常进宝，也一定能让常进宝吃些苦头。 从前妹妹被楚宁音欺负，现在常进宝和楚宁音一起玩儿，那就是他的敌人。既然他回到都城，就要护着妹妹，为妹妹讨回公道。 “哥哥，不必多说，咱们走吧。” 柳婉意看了一眼楚宁音，不屑的拉着柳少彦离开。 上次红烧肉的事，她出了好大的丑，现在心里还记恨着。从前楚家上门道歉，她还以为楚宁音真的变了。 现在看来，楚宁音的确是变了。 她变得心机深沉，更会算计了。 以前她嚣张跋扈，目空一切，还算是好对付。可现在她心机深重，倒是有些难以揣测了。 为了自己，为了柳家，她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扶持三皇子。 还有一点。 让楚宁音和大皇子锁死。 柳少彦还想再挖苦几句，可被妹妹拉着，他瞪了常进宝一眼之后便和柳婉意一起离开了。 楚宁音心里苦啊，本来她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坚决不和女主起冲突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是拼了老命的回忆从前女配为难柳婉音的事。 像换掉女主的课业，让女主被夫子痛骂；指使小宫女剪破女主带的替换衣裳，再故意用墨水弄脏女主的裙子；在射箭课上故意将箭矢对准女主，再装作是手滑；在女主亲手给大皇子做的糕饼里放苦瓜汁，让大皇子误会...... 诸如此类，楚宁音一一避免。 甚至尽量不出现在女主出现的地方，也从不跟在大皇子身边转。 除此之外，她还十分努力的帮助女主和三皇子制造独处机会。坚持给男女主拉红线，做一个有觉悟的女配。 可是刚才柳婉意的眼神，昭示着她最近都白忙活了。 干了这么久，都白瞎了。 “柳公子干嘛这样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还是他先向我挑战的啊。哎呀，服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常进宝心里愤懑的很，使劲儿跺了一下脚。谁知他腿上还有伤，这一跺给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 楚宁音看不下去，还是扶着他往前走了。 刚走到启元殿门口，叶景安就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而且不着痕迹的挤走楚宁音，扶住了常进宝的胳膊。 “小姐，还是我来吧。” 叶景安微笑道，楚宁音立刻让位。 常进宝挺大个个子，她扶着着实有些吃力。 青萝倒是很高兴，七皇子这回没抢她的位置。 几人就这样吭哧吭哧往前走，走了十几步之后，常进宝停下了脚步。 “还是我自己走吧，不麻烦七皇子了。” 天知道，这七皇子根本就没在扶着他。看着是搀扶着他的胳膊，可丝毫没使劲儿，甚至还压了重量在他胳膊上。 本来就行动不便的常进宝，不仅心累，身体更累。 “不麻烦，咱们是朋友，这都是应该的。”叶景安一脸正直，使劲儿拉着常进宝的胳膊，不让他挣脱。 “是啊，你行动不便，七皇子扶着你不是好些吗？”楚宁音不解，阿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矫情了。 可常进宝心里苦啊，偏他又不好意思说。 只能苦笑一下，自己认栽。 “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走的。” 说着他推开叶景安的手，做出一副强壮的样子。 楚宁音撇了撇嘴，由他去了。 下一秒，叶景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挤开了青萝。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位置就被占据了。 青萝：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小姐，咱们快些走吧。若是迟了，夫子又要责骂了。” 叶景安轻声道，楚宁音点头加快了脚步，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个行动不便的常进宝，和一个失去工位的青萝。 “世子，奴才扶您走吧？” 一个小太监凑上来，还没伸手就被常进宝的表情吓得不敢动了。 “本世子会走，不用人扶！” 常进宝终究是一瘸一拐的往学堂走去，心里的委屈都快憋不住了。谁知刚走到学堂们门口，岑夫子就黑着脸大吼。 “来这么晚，是瘸了走不动吗？” ...... 看着常进宝这副样子，岑夫子的眼皮不自然的跳了下，无奈的挥了挥手“好了，快去坐着吧，要上课了。” 常进宝：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第59章 他们仨都晕了? 午膳时分，楚宁音和叶景安走在前面，常进宝跟在后面，一起去膳堂。 画面十分和谐，要是常进宝腿没瘸。 几人拿好饭菜后，随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哎呀，忘了康师傅跟我说今日有新鲜的秘制菌菇汤了，我去拿！”刚坐下，楚宁音就拍了一下脑袋，接着一阵风似的跑开去膳堂后厨了。 “谁是康师傅？”常进宝不解。 叶景安一边细心的为楚宁音去除红烧鱼块里的鱼刺，一边淡淡答道“是后厨的师傅，手艺不错，小姐总和他探讨些食谱。小姐说了食谱，康师傅就给单独给她做出来。” 常进宝嘴里塞满红烧肉，瞪着眼睛表示不知道。 他心里酸酸的，本来老大和自己最熟的。现在好了，七皇子都知道的事，他都不知道。 果然，人不如新啊，他和老大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来了来了，你们快尝尝！这汤超级好喝，能鲜掉舌头！”楚宁音端着一个托盘跑了过来，上面是三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菌菇汤。 她最喜欢吃菌菇的，前日在御花园闲逛，偶尔发现松林里有许多新鲜蘑菇。楚宁音立刻化身采蘑菇的小姑娘，采了许多。 之后她用了一个红烧牛肉的方子，换取康师傅为她熬煮菌菇汤。 “怎么样怎么样？很好喝吧？”楚宁音期待的看着两人，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傲娇的扬了扬脸“嘿嘿，我就说嘛~” 接着她自己又端起汤碗，满足的喝了一大口。 那叫一个鲜！ 身后的粉衣少女侧目瞧了他们一眼，悄悄起身离开了。 不远处，大皇子坐在柳家兄妹身边，殷勤的为柳婉意夹菜。 “婉儿你身子弱，多吃些鱼胶，滋补养身。” “还有这个燕窝粥，我吩咐厨房特意煮的，你也多喝一些。” 上回和那些贵女们讨论诗文之后，大皇子总是故意和别的小姐走的近些，就是为了让柳婉意吃醋。 可事与愿违，柳婉意是吃醋了，却也生气了，越发不爱理会他。 这让大皇子怎么能忍受得了，立刻改变姿态，开始温柔攻势。 柳婉意皱了皱眉，她才不愿和大皇子再扯上什么关系。而且旁边还坐着三皇子，要是他误会了生气怎么办？ 她紧张的看了一眼旁边，三皇子不悦的放下筷子起身。 见三皇子离开，柳婉意皱着眉放下筷子。 “怎么了婉儿？”柳少彦紧张的询问。 孔雀开屏的大皇子也贴心关怀“是啊婉儿，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柳婉意开口，一个小宫人就端了托盘过来。 “大皇子，柳公子柳小姐，这是今日特制的菌菇汤，请几位尝尝。”说着他恭敬的将汤放到几人面前，行礼退下了。 柳少彦面露惊喜“这汤闻起来鲜美得很，婉儿你素日也爱吃这个的，快喝一些吧。”迎着哥哥和大皇子关切的目光，柳婉意心里却只惦记着离开的三皇子。 她抬头往外看，正看到楚宁音的笑嘻嘻的脸。 楚宁音收起笑，心虚的低下头。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午间休息过之后，下午是骑射课。 对楚宁音来说，这无疑是最快乐的课了。 看着别人骑马射箭，她就随便找个地方打打酱油看小人书。 “不好了，大皇子落马了！” “来人啊，快传太医救人啊！” 悠然自得的楚宁音听到动静，疑惑的抬头往远处瞧。 这才发现一群人围着什么惊慌不已，细听之下，原来是大皇子落马了。她抿唇憋笑，低声骂了一句活该，却没有上前去。 “小姐不去瞧瞧吗？”青萝疑惑。 自家小姐可爱看热闹了，怎么今日倒兴致缺缺。 “我可不敢去瞧，这样的热闹不看也罢。万一我去了，被人讹了咋办？又不是我让大皇子摔下马的，我才不去扶。” 青萝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小姐说得对。 大皇子那边的热闹没持续多久，就有人大喊什么柳公子晕倒了，柳小姐也不好了。演练场上众人高呼，比演马戏还要热闹。 唯有楚宁音斜靠在秋千上，笑嘻嘻的看自己的小人书。 不多时，就来了好几波太医。 骑射课上出了岔子，这课也是上不成了。 等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楚宁音也从叶景安和常进宝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柳公子练习射箭时，手滑射偏了箭矢，好巧不巧的擦伤了大皇子的马。受惊的马儿吃痛，将大皇子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而那柳公子急着去查看大皇子情况的时候，被发狂的马儿踢到，晕了过去。柳小姐担忧哥哥，还没走两步也晕了。 “啥？合着他们仨都晕了？” 楚宁音惊讶出声，她今日不去演练场，是因为知道要出事。 书里面，常进宝和柳家公子的确有过比试，不过她那时候只对男女主的感情线有兴趣，其他的情节都是一带而过的。 记忆中好像是常进宝赢了，她还趾高气昂的冲柳婉意炫耀。 不过在比试之前，还有一件事发生。 恶毒女配设计了柳家兄妹，让他们在骑马时摔伤，这也是柳少彦被打败的重要原因。他受了重伤，几乎不战而败。 为了避嫌，楚宁音这几天都是躲着柳家兄妹走的。 她也没设计害人啊，怎么那俩倒霉蛋儿还是受伤了呢？ 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小姐，常世子，皇上请二位往太和殿说话。” 没等楚宁音想明白，小成子就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 “啊？皇上要和我们说话？”常进宝一脸懵圈的指了指自己，楚宁音也是同款懵圈。 小成子恭敬行礼“皇上召见，奴才也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请二位随奴才去吧，莫要让皇上久等了。” 一旁的叶景安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小成子跟前，压低声音问道。 “你照实说，皇上召见小姐和常世子，到底所为何事？” 叶景安一靠近，小成子便感觉到一股威压。 并不炎热的天气，他感觉额头都要冒汗了。“回七殿下，具体是为什么事，奴才也不知情。只是奴才听了几句，大约是为了大皇子还有柳家公子和柳家小姐中毒的事儿。” 中毒？叶景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立刻想起了什么。 “小姐，常世子，你们先跟成公公去吧，我随后就来。”叶景安转身，给了楚宁音一个安心的眼神。 楚宁音虽然不明就里，但她想着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那走吧。” 她毫不在意的冲小成子说道。 可是嘴有多硬，身体就有多怂。 小成子走在前面，常进宝瘸着腿走在中间，楚宁音慢吞吞的，离他们有三四丈远。 “老大，你也不必走那么慢吧？皇上又不会吃了咱们！”常进宝回头看到自家老大这副怂样，有些无奈。 楚宁音一手扶着青萝，一手叉腰。 “你知道什么！我身体不好，多走两步就大喘气儿。”她不想那么快去太和殿，总觉得刚才叶景安看她的那一眼，有别的意思。 第60章 音儿护食又小气 太和殿静悄悄的，皇帝听完太医的回话就一直没有说话。 “皇上，楚小姐和常世子到了。” 小成子进来通报，皇帝才缓缓抬头。 “宣！” 片刻后，常进宝和楚宁音前后脚进来了。 “进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常进宝瘸着腿跪下行礼，皇帝面无表情。 楚宁音磨磨蹭蹭的上前，刚想屈膝行礼“宁音见过皇上，皇上龙体安泰，万福金安~” “好了好了，音儿快免礼！”皇帝满脸笑意，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来应该能保命，楚宁音心想。 “多谢皇上姨父！”该嘴甜的时候就得嘴甜，该攀亲戚的时候也要积极。 果然，楚宁音这一声姨父，让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 “来人啊，给音儿赐座，拿茶水果子来！” 对楚宁音，皇帝一如既往的宠爱。跪在地上的常进宝低着头，委屈巴巴，他的腿还疼着呢，不知道皇上还要他跪多久。 坐定之后，楚宁音俏皮一笑“还得是皇帝姨父您疼宁音，知道宁音最怕累了~谢谢姨父！” 小丫头嘴甜，这一笑将皇帝心里的阴霾都驱散许多。 “呵呵呵，你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爱偷懒。”皇帝轻笑着和楚宁音谈笑，地上的常进宝心都凉了。 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呢，皇上您瞧瞧我啊。 “姨父说得是，宁音就是爱偷懒。阿宝也是，只是他近来天天被常山郡王揍，连偷懒都没办法咯~” 楚宁音笑着打趣，皇帝才将眼神移向地上趴跪着的人。 “哦？常家子不是快要和柳家子比试了吗，怎么常遇松还天天打孩子？”奉贤帝面色沉如水，语气阴沉。“好了，快起来吧。” 皇帝发话，常进宝连忙谢恩起身。 “进宝谢皇上。” 因为腿还疼着，常进宝起来之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在那里。不过这比跪着好受多了，他感激的冲楚宁音眨眼。 还得是老大心疼他。 “朕叫你们来，是想问一件事情。” 奉贤帝开口，朝陈德全使了个眼色。 帷帐后面走出一个老太医，是楚宁音的老熟人。 “不是知什么事情，姨父请问吧。”楚宁音从许太医的眼神中看出些不对劲，收起了方才和皇帝打趣的神情，换上一副严肃的态度。 “许太医，你说吧。” 皇帝抬眼，许太医躬身行礼。 “回皇上的话，今日午后骑射课上，大皇子坠马受伤。柳公子为救大皇子，也受了些外伤。柳小姐倒是没受伤，只是情况也不大好。” 听到这里，楚宁音和常进宝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几个人不好，叫他们来做什么？ “微臣等救治之下，才发现他们几位都中了蕈毒。”许太医继续说道，提起蕈毒的时候，不经意的瞥了瞥常进宝。 楚宁音眉头一跳，心中直呼不妙。 今日她刚跟康师傅说好做菌菇汤来，怎的这么巧那几个人就中了蕈毒？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她怎么觉得后背发毛呢？ 许太医说完退到一边，陈德全上前躬身行礼。 “回皇上，奴才带人去启元殿查了。说是今日学子们的膳食中并无菌菇，只是楚小姐吩咐厨子特制了菌菇汤喝。楚小姐取了三碗汤，同七皇子，常世子用了。后来，又有一小太监到后厨要了三碗汤，说是楚小姐的吩咐，让送给大皇子、柳公子和柳小姐的。” 陈德全言简意赅，楚宁音眼斜嘴歪。 她什么时候叫人送汤了？ “皇上，臣女从未叫人送汤给别人！” 楚宁音急吼吼起身，她是怂了点，但绝不接受别人往脑袋上扣屎盆子啊。 奉贤帝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宁音。 半晌，他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朕知道，音儿向来护食又小气，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人分享。且她和柳家小姐本就不对付，就算是送汤，以音儿的性子，也只会送给景明一人，断不会连带柳家兄妹俩一起。” 这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雷晕了楚宁音，皇帝是真了解她啊。 此刻她希望中毒的是自己。 “送汤的小太监可有找到？” 皇帝看向陈德全。 “回皇上，奴才无能，那小太监脸生，还未找到。奴才已经叫秦统领派人到各宫细细巡查，想来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陈德全恭敬答道，生怕皇帝发怒。 “传朕的话，就是将皇宫翻了个遍，也要找到人！好好的胆敢在宫里行下毒之事，还伤及大皇子和柳家兄妹，实在可恶！” 皇帝到底还是发怒了，殿内更加安静。 “今日敢在启元殿毒害朕的儿子，明日就能来太和殿毒害朕了！” 奉贤帝低声怒吼，陈德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还不等陈德全起身出去，外面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不用劳烦陈公公了，我已经把人给带来了！”叶景安施施然走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面露担忧的楚宁音。 他微微皱眉，有些埋怨自己。 都怪他无能，来得太晚了，小姐定是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他身上闪过一丝戾气，看奉贤帝的眼神变得很不友善。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叶景安态度恭敬，语气却不大恭敬。 谁也不能让小姐受委屈，他自己都不行，更别说是他爹了。 第61章 刘公公颇有手段 “安儿来了，快平身！”皇帝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他总感觉自己这个小儿子叫自己的时候，不情不愿的。 “多谢父皇。”叶景安谢恩起身。 皇帝撇了撇嘴，果然是不情不愿。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从前很多事情终究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如今就算他骄矜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儿方才说，那人你已经带来了？现在何处啊？” 奉贤帝堆起笑脸，从来没这么卑微过。 叶景安又拱手道“就在殿外，只是怕吓着父皇，一时不敢抬进来。” 这话逗笑了奉贤帝，他抚着胡须哈哈一笑“哎呀，你这孩子。父皇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拿过敌军的头颅的。一个人罢了，还能吓着朕？” 他大手一挥“抬进来吧！” 刘朗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两人吭哧吭哧抬着一团东西。 “皇上，七殿下，人来了。” 众人定睛瞧地上那团东西看去，不禁皱起了脸。 地上那一团东西蠕动着，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儿。若不是刘朗说人来了，谁敢信那是个人呢？ 细瞧之下，才发现那人双手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反绑在身后，双腿也是反折的状态，蜷缩的身子像个圆球。 常人是不可能弯折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他衣物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手脚是被活生生折断的。 而且动手的人有些手段，能隔着皮肉将人的骨头折断，可见力道和功夫都不一般。 楚宁音看清那‘人’的时候，脸色顿时煞白。 常进宝虽然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却很快恢复如常。 皇帝更是挑了一下眉，没什么反应。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刘朗，你来说。”奉贤帝看向刘朗，却没有注意到旁边楚宁音的异样。 “父皇，不如先让楚小姐回避？”叶景安一直关注着楚宁音，见她神色不对，心里略微有些后悔。 方才他只顾着问出真相了，让人对这个小太监用了刑，却不想吓到了小姐。 听到叶景安的话，奉贤帝也扭头看到楚宁音惊恐的表情。 可没等他开口，楚宁音就摇了摇头。 “我不走，我想知道真相。” 她现在满腹疑惑，到底是谁下毒之后嫁祸她？又到底是谁将眼前这个小太监折磨成这个样子？ 而且她更想知道后者的答案。 如果是叶景安做的...... 楚宁音感到一阵恶寒，她知道故事的一大部分内容，还知道自己的结局。可她却无力改变这一切，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死去吗？ 要是有那种无痛苦又能了结自己的方法，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选。可她看过关于自.杀的科普，无论是什么样的死法，都很痛苦。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真的不想死。 可万一，万一真的无法改变一切，她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景安。 身着锦衣华服，如芝兰玉树一般立在那里。养了这些日子，他气色好了许多，那张和颖妃相似的脸，格外美丽。 叶景安回看过去，却从楚宁音眼中看到恐惧和绝望，还有一些委屈。 他以为楚宁音是别人诬陷才害怕，还冲她点了点头。 刘朗看了皇帝的脸色之后，拱了拱手。 “演练场出事之后，七殿下就下令让人围着场地，还命人将大皇子所骑的那匹马看守了起来。” 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安儿做的不错，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是该第一时间叫人看住场地。” “众人都看到是柳公子的箭矢射偏，惊着的大皇子的马，后来柳公子去救大皇子才受伤。至于柳小姐，大家以为她是担忧大皇子和兄长才晕倒的。”刘朗继续回话，还瞥了一眼许太医。 “后来太医院救治，才知道几位都是中了毒。幸而在出事之后不久，七殿下就吩咐奴才去封了膳堂，这才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说着话，刘朗踢了一下地上那一团。 “可说实话了？” 皇帝目光幽深，不知在盘算什么。 “回皇上的话，一开始他嘴硬，一口咬死是楚小姐吩咐他给大皇子、柳公子和柳小姐送菌菇汤。还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命行事。” “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直沉默的楚宁音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父皇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叶景安见楚宁音这样，快步上前想护住她。 但楚宁音见他靠近，竟一下子躲到了常进宝的身后。 她的动作让叶景安大吃一惊，伸出的手也落寞的放下。 小姐在怕他？为什么？上午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样子呢？ 思来想去，叶景安将矛头对准了地上那一团。 “刘公公，先将他丢出去。” 叶景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刘朗愣了一下。 这是太和殿，皇上还没有发话，七皇子这样吩咐，他不知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刘朗看了一眼皇帝。 只是他这一眼，可让自己遭了不少罪。 得到皇帝的首肯之后，刘朗才叫人将那一团抬下去。 “父皇，这人开始不肯说实话，只一味攀咬楚小姐。好在刘公公是父皇身边的人，手段非常，拷打一番之后，这人就全部交代了。” 叶景安拱手，恭敬的回话。 只是刘朗有些懵圈，他颇有手段吗？ 捉到人之后，他本来是想立刻将人带到太和殿来的。是七皇子说要先问出实话，再带人过来。而且拷打的时候，分明是七皇子下的命令啊？ 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叶景安，然后迅速低头。 算了，七皇子说他颇有手段，那他就颇有手段吧。 “此人乃是演练场管理牲畜饲料的小太监，他本来好好当差事，今日却有一侍女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办事。” “哦？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指使。”皇帝脸色愈发凝重，大皇子落马受伤，还中了毒。这不得不让他多想，是不是宫中哪位皇子按捺不住，要加害兄弟？ “父皇英明，那人指使这小太监在大皇兄的马鞍中放置了银针。大皇兄练习骑射时，马儿吃痛受惊，这才致使大皇兄落马。” “至于下毒的事，是这小太监趁膳堂的师傅休息吃饭时，取了菌菇汤。打着楚小姐的旗号给大皇兄还有柳公子和柳小姐送去，他们几位喝了汤，才中毒蕈毒。” “可儿臣问明白之后去膳堂寻那菌菇汤时，锅碗瓢盆都已经刷洗干净，没有任何证据。做汤的师傅已经被看管起来，他也承认的确是替楚小姐做的汤，但他拒不承认那汤有毒。” 叶景安将情况汇报完毕，便立在一边不再说话。 他虽在说话，一双眼睛却没有从楚宁音身上移开。 楚宁音躲在常进宝身后，静静听着他说话，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刚才那人的惨状，不是叶景安的手笔。 还好，还好。 要真的是他动的手，楚宁音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哼，胆敢在宫里做出这样的腌臜事，实在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查！给朕查！务必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第62章 棋子还是弃子 大皇子和柳家兄妹中毒的事，在宫里闹得人心惶惶。 各宫都在严查，宫里人人自危，生怕被牵扯到。那可是大皇子，皇后嫡出的长子，他在宫里遇刺，无异于在皇上脑门上悬挂一把利剑。 因为这事儿，启元殿的课业暂时停了。 楚宁音不用上课，一连几日窝在家里，乐得自在。 她想起那日太和殿的见闻，仍然心有余悸。 一开始她只想努力改变剧情，好好活下去。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总能找到一条生路的。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 就算伪装的再像，她芯子里还是一个现代人。书里动辄杀人的事情，她真的有些难以接受。怪道之前看书，总有很多事情理解不了。 生命诚可贵，也很脆。 “小姐，奴婢陪您去园子里走走吧，这几日您总是蔫蔫的。”青萝见自家小姐闷闷不乐，也不说话，只觉得她安静的很可怕。 “不去，累了，让我歇歇。” 楚宁音无情拒绝，一点去逛园子的心情也没有。 她都快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心多大还去逛园子？ 青萝轻叹一口气，冲着连翘摇了摇头。 “小姐，大公子来瞧您了。” 外面传来小雉的声音，楚宁音揉了揉头发。 “不见，累了，让他回去，” 好好的，他来做什么？现在他不是应该忙着准备科考，还要忙着巴结那些宗族耆老，赶紧让他将名字寄在母亲名下吗？ “可是大公子说，他刚从柳家回来，有话和小姐说。” 小雉仍旧那样倔强，从来不听主子的话。 “什么？柳家？” 楚宁音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快请大公子进来！”青萝和连翘愣了一下，连忙为楚宁音整理衣裳和头发。 “哎呀，用不着用不着，打扮这么好看没用的。”楚宁音挥手拒绝，她现在最在意的是柳家的情况。 侍女引着楚岸进来时，他一眼就瞧见楚宁音的鸡窝头。楚岸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心想楚宁音这副尊荣，真的能如愿当选大皇子妃吗？ “大哥来了，快坐快坐！你刚才说去了柳家，那边怎么样？柳公子和柳小姐都好了吗？”楚宁音殷勤的请楚岸坐下，嘴上打听的都是柳家的事。 似乎是为了故意吊着楚宁音的心思，楚岸不急不缓的坐下，喝了口茶之后轻轻放下茶盏。 “我的确是刚去了柳家，父亲和柳将军虽有些不和，可到底是同朝为官。柳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楚家上门探望也是应当应分的。” 楚岸开口，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套话。 “是是是，的确是应该的。那大哥可问了，柳家如何说？”楚宁音心里着急，脸上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要是楚岸再继续卖关子，她真的忍不住想打人了。 “音儿怎么这般关心柳家的事，你究竟是关心柳公子，还是关心柳小姐？”楚岸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给楚宁音弄不会了。 啥意思？他啥意思？ 见楚宁音一脸茫然，楚岸才又开口道“柳家无事，柳公子和柳小姐虽中了毒，但医治及时。只需调养一段时日，也就会痊愈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楚宁音。“只是音儿，大皇子不仅中毒，还落马摔伤，你怎的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楚岸当然要问，他害怕计划在楚宁音这里出什么岔子。若是这样一个关键的棋子出了问题，那他们就要早做打算了。 “哦，大皇兄吉人天相，又有最好的太医照拂，我相信他自然无事的。”楚宁音知道柳家兄妹的情况后，总算放下心来。 虽说柳婉意是她的头号克星，可她却不希望柳婉意因此死去。自己不过是阴差阳错成了这本书的女配，但柳婉意她，是实打实的女主啊。 要是她死了，那不直接全剧终了？ 听到楚宁音这样说，楚岸仍心存疑惑。他总觉得这颗棋子变了，似乎在一点一点脱离他的控制了。 不过，他能让她做棋子，自然也有办法让她成为弃子。 “嗯，音儿说得有理。我听说皇上在派人严查，已经有些眉目了。你不必要灰心，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会有事的。” 楚岸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楚宁音的神色。其实到了现在，他还是有些怀疑楚宁音。之前楚宁音一直厌恶大皇子喜欢柳婉意，怎么会突然改变？ 莫不是她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私底下想悄悄除掉柳家小姐呢？ 这也不对啊，刚才得知柳家兄妹平安无事之后，她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而且大皇子也在，她就算是想害柳家兄妹，也不可能去毒害大皇子啊。 还是说，她装的太像了，连自己都看不出来？ “我当然不会有事，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明显是有人陷害。”楚宁音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 “好了大哥，我累了，你先回去吧。”知道消息之后，楚宁音一刻都不想和楚岸多待，开口赶人。 似乎是经历的多了，楚岸也习惯她赶人。 也不磨蹭，直接就起身离开了。 小雉贪恋的看着楚岸离开的背影，恨恨的望了一眼屋内。 第63章 做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午后朝阳宫，四处静悄悄的，偶尔有宫人走动，也都是小心翼翼。 孙贵妃正在歇午觉，谁敢随意弄出动静来。若惹得贵妃不悦，那他们谁也承受不起。 可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让朝阳宫的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陈德全扯着嗓子通报，朝阳宫伺候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话就被卡到了嗓子眼儿。 “奴才等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安泰！”宫人们跪地行礼，不敢抬头。 帝后二人似乎是带着怒意，一句话没说就直接进了孙贵妃的寝殿。 刚睡下的孙贵妃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烦躁。随口骂了一句“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扰了本宫歇午觉！还不快打出去！” 雪离掀开帐子，轻声安抚孙贵妃“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谁知她还没走出寝殿门，就听到外面值守的雪乔请安“奴婢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我家娘娘在歇午觉，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移步正殿等候，奴婢这就去请娘娘过来。” 但她没有想到，素来宠爱孙贵妃的皇帝直接一脚将她踢开，随即陈德全就推开寝殿的门。 “雪离，还不快将人赶出去！”厚重的帐子里，孙贵妃只听到外面的动静，却不知皇帝已经进来了。 她睡眠不好，歇午觉已经是习惯了。这会子被吵醒，自然是生气。 没有听到雪离的回话，她更加生气。 “本宫说了不许打扰，你们偏闹出这么大动静，都给本宫滚……” 孙贵妃掀开帐子，被外面的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用手去挡。透过手指缝隙，竟然看到了皇上和皇后。 “你想让谁滚出去？” 皇帝开口，语气中尽是怒意。这下孙贵妃的困意也消失了大半，踉跄的被雪离扶着从床上下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恕罪，臣妾罪该万死！”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孙贵妃第一反应就是先认罪。 陪伴皇帝这么多年，她当然听得出来，皇帝今日来是带着怒气的。 “哼，你倒是乖觉，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做出这样的丑事，的确是该以死谢罪！”皇帝径直坐下，皇后也跟着坐到一边。 此时的孙贵妃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红着眼睛跪下，身子柔弱的倒向一边。“皇上，臣妾自知无才无德，不足以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臣妾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丑事啊，还请皇上明白示下，也好叫臣妾死个明白。” 因为刚起来，孙贵妃衣鬓散乱，只穿了素白锦缎里衣。加之方才一番折腾，衣裳斜斜的挂在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半个细白的香肩来。 皇后皱眉瞥了她一眼，厌烦的翻了个白眼，又用帕子捂了捂嘴。 做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呢？ “吭吭，好了朕还没说什么，你哭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皇帝见孙贵妃这样，语气都软了下来。 而皇后也从刚才的瞧不起，变成了恶心。她也算是明白孙贵妃做这样子给谁看了，还能给谁，给皇帝看呗。 偏偏皇帝还受用得很呢！ “快去换了衣裳再来说话！”皇帝开口，虽说还有些怒气，但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强硬了。 雪离扶着孙贵妃起身往后面去，刚到了帷帐后面孙贵妃立刻换了副模样。 “快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皇上和皇后到朝阳宫兴师问罪，其中必有蹊跷！” 侍女慌忙出去，雪离也赶紧给孙贵妃换衣裳，只是贵妃有些心不在焉。 快要换好衣裳的时候，孙贵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雪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雪离就从偏殿悄悄出去了。 一番打扮之后，孙贵妃又容光焕发的出现在正殿。只是虽然重新上了妆，却依旧能看得出她眼下黑青。 “让皇上，皇后娘娘久等了~”孙贵妃施施然行礼，皇后心里更不悦了。 “贵妃，你还不跪下！” 没等皇帝开口，皇后倒先说话了。奉贤帝皱眉，似乎有些生气。 孙贵妃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一脸委屈“皇上，臣妾无罪，为何要跪？” “你还敢说自己无罪？指使他人谋害皇子，该当何罪！” 谋害皇子？ 这个罪名让孙贵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好的，她谋害皇子做什么？可当她看到皇帝狐疑的眼神，心里知道大事不妙。 在这宫里，很多事是不是你做的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皇上以为是不是你做的。 “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啊！”这次不等皇后下令，孙贵妃自己先扑通一声跪下了。 “冤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喊冤枉！”皇后气吼吼的说道。“陈公公，你们查的结果呢？既然孙贵妃不愿意承认，那就给她看看吧！” 陈德全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打量了皇帝的脸色。得到同意后，才将东西给了孙贵妃。 可孙贵妃看完手上的证词，整个人都炸了。悲戚的冲皇帝哭喊“皇上英明，这是诬陷，这绝对是诬陷啊皇上！臣妾和大皇子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谋害大皇子？ “还有柳将军的子女，臣妾更是只见过一两次，连话都没有说过。更何况臣妾是贵妃，又得皇上宠爱，根本没有理由去谋害他们啊！” 证词上白纸黑字，写的都是朝阳宫倒夜香的小侍女受了孙贵妃指使，意图谋害大皇子和柳家兄妹。 里面各种细节都无比真切，难怪皇帝和皇后会来此兴师问罪。 “理由？孙贵妃，你可千万别说没有理由。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议论储君之事，你和三皇子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皇后冷冷的看向地上的孙贵妃，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这一个理由，难道还不足够让你对大皇子动手吗？只是贵妃你也太失之急切了，一切自然有皇上定夺。纵使你出手谋害，也不能得偿所愿。” 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大皇子，皇后心里就一阵发痛。太医说了，大皇子的腿被摔得厉害，若是不好好医治，以后只怕不能再上马了。 身为皇子却不能骑马带兵打仗，那他就没有未来了。 “皇上，景明无辜受伤，还请您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啊！” 皇后跪在皇帝膝边，她害怕皇帝会因为宠爱孙贵妃网开一面。这个男人不疼爱她，也不疼爱她生的儿子。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儿子。否则一旦孙贵妃母子得势，他们母子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第64章 你养了个好儿子 “皇上明鉴，臣妾以为后妃不得干政，因此从来不敢提及前朝之事。至于皇后娘娘所说前朝议论储君之事，臣妾更是闻所未闻，听都不敢听，何谈知晓？” 见皇后哭闹，孙贵妃也不甘示弱，立刻也哭哭啼啼起来。 “臣妾一心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皇上素来疼爱臣妾，娘娘心里难免有怨言。但就算再有怨言，您惩罚臣妾也就是了。要打要骂臣妾都受得，娘娘为何要诬陷臣妾呢？” “呜呜呜......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孙贵妃这番绿茶发言，把皇后气个半死。 她指着孙贵妃怒骂道“孙雨薇，你别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本宫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皇后娘娘这样凶，是要臣妾给什么交代？呜呜呜...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难不成皇后娘娘还想屈打成招吗？” 两人你来我往，吵得好不热闹。 皇帝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吵闹，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给朕闭嘴！” 茶盏摔在地上碎裂开来，仿佛皇帝此时快要爆炸的心情。 被这么一吼，皇后和孙贵妃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后幽怨的盯着皇帝，以为他又要偏袒孙贵妃，为她开脱了。 孙贵妃默默低头垂泪，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 半晌，皇帝冷冷开口。 “此事的确颇有疑点，还需要再谨慎探查之后才能下论断。” 听话听音儿，皇后自然明白，狗皇帝又要偏袒那对母子了。 “人证物证都在，皇上还有什么可犹疑的？这分明就是孙贵妃想为三皇子铺路，才故意谋害景明的。若放任下去不予追究，那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白清荷心里憋屈，她这个皇后做的真可笑。 得不到夫君的爱重，也得到正室该有的威严，连个妾室都无法拿捏，如今都快要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了。 再这样下去，她只怕要成为全都城的笑话了。 “恕臣妾直言，若是皇上有意包庇纵容，不肯还景明公道。只怕定国公白家不会答应，安远侯楚家不会答应，朝臣们更不会答应！” 情急之下，白清荷搬出了自己的依仗。 可她不知道，皇帝最厌烦的就是皇子同朝臣勾结。私底下有往来也就罢了，毕竟白家和楚家都是亲戚。但如今皇后将这话说到明面上来，他自然忍不了。 “皇后僭越了！” 奉贤帝怒视皇后，可白清荷也不畏惧，就那样直接迎上了皇帝的眼神。 帝后谁也不肯退让，就这样僵持着。 “三皇子到~” 外面一声通报，孙贵妃顿时有了主心骨。 儿子来了，她就没什么怕的了。 直到三皇子进来跪拜行礼，皇帝都皱着眉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父皇，儿臣来向母妃请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叶景奕明知故问，皇帝没有搭理他，可孙贵妃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既来了，就在一旁听着。你母妃指使宫女谋害大皇子，有人证和证词，你也瞧瞧吧。”皇帝给陈德全使了个眼色，陈德全立刻将证词递到了三皇子手上。 飞速看完那证词之后，叶景奕严肃了表情。 “父皇，不是儿臣要袒护母妃，实在是这证词存疑。父皇请细想想，若母妃真的要指使人谋害大皇兄，那就该小心才是。断不会让朝阳宫的侍女去谋害，更不会傻到以自己的名义指使。” 证词里，那小宫女说是受孙贵妃指使。 单凭这一点，叶景奕就能为母妃脱罪。 而皇帝听了叶景奕的话，也皱眉陷入沉思。 他看完证词当即就怒不可遏，只因那证词里的事实，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作为帝王，他最害怕的就是儿子觊觎帝位。 皇帝可以给，皇子不能要，更不能为抢夺皇位做出谋害兄弟的事。 后妃更是如此，牝鸡司晨，更让他难以接受。 “如你所言，这份证词存疑？那便是朕被人蒙蔽，连这些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皇帝看向叶景奕，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回父皇，儿臣浅薄，只能看出这一点。父皇英明，自然能看出这证词里的疑点。但事关大皇兄的安危，父皇慈父之心，才乱了分寸。” 叶景奕不是傻子，就算他看出证词疑点颇多，也不敢再多说。 提出最关键的事情，让父皇冷静下来，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可若是继续将里面的疑点都提出来，只怕要让父皇以为，他是在为母妃脱罪。 “嗯，景奕说得不错。此事，朕的确是太急躁了。”皇帝用食指轻轻敲打桌面，点点头道。 但事情不是孙贵妃做的，倒是让他安心了许多。 “好了，贵妃先起来吧。” 皇帝看向孙贵妃，语气柔和了许多。 孙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哽咽着谢恩。雪乔连忙上前扶着她，踉跄了好几下，才堪堪站住。 “多谢皇上~”孙贵妃眼里畜满泪水，满脸委屈。 “不必谢朕，你养了个好儿子，知道护着你了。”皇帝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皇子，赞许的说道。 这话让还跪着的皇后心里不安，若不是孙雨薇母子，那到底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呢？ “皇上！难不成景明就活该受这样的罪吗？还请皇上详查此事，还景明一个公道！”皇后跪在地上，态度依旧强硬。 虽说皇帝也心疼大儿子，但皇后的态度却让他不舒服。 “景明是朕的儿子，出来这样的事，朕自然心疼。此事朕会让人详查，皇后不必忧心。你是皇后，该端庄一些，这副样子，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 说完，皇帝甩袖起身，怒而离去。 第65章 上眼药还是要慢慢来 “呜呜呜...” 福元殿，女子幽怨哀戚的啜泣萦绕耳边。 睡梦中的叶景明皱了皱眉，猛然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皇后哭红的双眼。 “母后？” 叶景明疑惑的看着自家母后，见她只掩面哭泣不说话，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太医不是说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了吗？怎么母后还在哭？ 难不成！叶景明心里生出一个不祥的猜测，他下意识的往自己的双腿看去。 那日落马，他摔断了腿。 可是太医说虽然凶险，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事的。 “母后，我是不是废了？” 大皇子急切的拉着皇后的衣袖，满脸惊恐。 一直哭泣的白清荷突然止住了哭声，连擦眼泪都忘记了，只定定的看着大皇子。怪不得皇上说孙贵妃养了个好儿子，现在瞧着自己的儿子，白清荷心都凉了大半截儿。 而叶景明看到皇后这表情，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相信，不相信！” 没等皇后开口，大皇子就嗷呜一声哭了出来。 悲恸万分，涕泗横流。 皇后吓得瑟缩了一下身子，不可置信的用帕子捂住了嘴。 这是她的儿子？ 从前这个儿子虽然也不大聪明，但也算不得蠢。 她也早已经为儿子谋划好，无论是白家还是楚家，亦或是柳家，都已是铁定要支持他的。只待今年一过，柳家女儿及笄，楚宁音满十四，就要为他定婚。 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实在是蠢到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母后！母后！此事千万不可透露出去，若是传出去，父皇绝不会立我为太子的！对！要保密，一定要保密！” 在大皇子疯狂的哭喊声中，皇后快步走出了福元殿。 “娘娘，您慢些，仔细脚下~” 绿云加快脚步跟上，小心的扶住了白清荷。 直到走出福元殿好远，皇后才如丢了魂一般停下来。 她扶着拱门，一手抚上了胸口。 “去查，皇上叫人查，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暗中探查，不可叫人发现了。”皇后收起悲戚的表情，坚定的说道。 “是，娘娘放心，奴婢回去就吩咐人去查。”绿云点点头，“娘娘，此处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宫吧，仔细伤了凤体。” 白清荷重新直起身子，端的一副优雅皇后做派。 “回宫！” 主仆二人回到凤仪宫，皇后唤来红叶。 “你送信去安远侯府，就说大皇子受伤，本宫无暇照应。请侯夫人带音儿入宫来住几日，帮着料理料理。” 红叶应下，行礼出去了。 ...... 楚家，白清薇听完口谕之后，满心奇怪。 好好的，皇后娘娘为何会召见她们母女进宫？就算是大皇子受伤，皇后慌乱，那也该是后妃帮着料理宫中事务。于情于理，也不该召见外命妇入宫啊。 “夫人，娘娘的意思，现在凤仪宫不可开交，请夫人尽早入宫才是。” 红叶轻声道，白清薇扯了个笑容。 “是，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们自然不会耽搁。” 无论如何，皇后都传来口谕，这是拒绝不得的。 待红叶离开，白清薇便匆匆到了畅音阁。 “奴婢见过夫人~” 小雉在门口当值，见白氏过来，恭敬行礼。 只是白氏心心念念要和楚宁音说进宫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小雉。她刚一进去，小雉就提起浇水的木桶，悄悄往廊下去了。 “音儿，你怎么这副样子？” 见到女儿蓬头垢面的趴在床上，脸上是诡异的笑容，白氏愣是吓了一跳。 楚宁音似乎沉浸在小人书中，连白氏到来都没有察觉。听到声音后猛然抬头，对着自家娘亲呲牙一笑。 “嘿嘿，娘亲你怎么来了？” 她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小人书，吭哧吭哧的爬了起来。 白氏秀眉微皱，她的音儿从前最爱美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啊，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成了个小叫花子呢？你身边伺候的人也太不当心了，也不给你梳妆打扮，这样怎么见人？” 青萝和连翘手一抖，无奈跪下“夫人恕罪，都是奴婢们的不是...” “不是她们的错，娘亲你听我说嘛~”楚宁音一把抓住白清荷的手，一边冲着跪在地上的青萝和连翘使眼色，叫她们快起来出去。 “娘亲，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梳妆打扮也没用啊。而且每次光是梳头都要梳好一会儿，更不要说洗脸上妆了。晚上回来，还要卸掉钗环，洗干净脸，又是一通折腾。” 楚宁音狗腿的为白氏捏肩，嘴上还不忘继续给她洗脑。 “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躺着歇歇呢。娘亲你想想，你每天花在打扮上的时间有多少，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至于梳妆打扮嘛，我出门的时候就好好打扮，不出门在家里就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享受着乖乖女儿的按摩，白氏放松了心情，竟然也觉得女儿说得有些道理。 “嗯嗯，说得也...不对。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为妇容。如今你这样，不洗脸不梳头的，如何担得起妇容二字？” 白氏是大家贵女，熟知《女诫》，《女则》，更是以这些为准则，努力做好女子典范。 而嫁入楚家之后，她在内生育女儿、孝敬公婆、操持家务、教养庶子女、管教后院姨娘和下人...几乎样样都做的出类拔萃。 饶是这样，她仍旧不能做到完美。 她没能为楚家生下儿子。 只这一条，就是致命的。 也是因为此事，她才尽量为楚钦挑选妾室，为的就是给楚家开枝散叶。 “我管他什么妇容，自己舒服才行！”楚宁音毫不在意的说道，转念一想，凑到白清薇肩头。 “娘亲你这么多年难道做的不够好吗，父亲和祖母还不是因为娘亲没有生下嫡子的事处处为难？” 楚宁音这一问，像是往白氏的伤口上撒盐。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体面的维持了微笑。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都是我身子弱，没能为楚家生下嫡子。你父亲和祖母心里有怨言也是应该的，若换做别家，只怕早就要休妻了。你父亲...他待我很好。” 想到楚钦，白清薇心中酸涩。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么多年她过得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和灯知道罢了。 “他那叫好啊？他要是待你好，就该在祖母为的时候处处维护你。他要是待你好，就不该纳了那么多的姨娘，反正不是有大哥哥了吗，他真的只是为了要一个儿子吗？娘亲，父亲已经许久不去你院子里了吧？” 楚宁音记得，书里的楚钦可是个冷暴力+pua的高手，白氏深受其害。 “住口！他到底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他？”白清薇嗔怪道，楚宁音撇了撇嘴，看来上眼药还是要慢慢来。 她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好了好了娘亲，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娘亲你这会子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问成功转移了白清薇的注意力，她‘哎呦’一声，甩着帕子说道“瞧我，都被你搅合的忘记正事了！” 第66章 脑子有包才想要这福气 楚钦得到宫里的消息后，高兴坏了。 他们正发愁如何让楚宁音和大皇子亲近呢，皇后这口谕来的真如及时雨一般。 “岸儿，你以为皇后这旨意，是否有旁的意思？” 下人回话的时候，楚岸正好也在书房，因此两人是一同知晓的。 “父亲，大皇子过了年就是弱冠之年，而音儿也到了该议婚的年岁。如果儿子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就是那个意思。” 听到楚岸这么说，楚钦喜出望外。 “是了是了，音儿如今已经十四了，是该议婚了。” 可楚岸微微皱眉，开口提醒道“父亲，音儿的生辰在立冬日，算起来她还未满十三。” 楚钦的表情僵了僵，对于这个女儿，他的确知之甚少。 “啊哈哈，你说得是。不过虚一岁晃一岁，她也算是十四了。” 这个解释让楚岸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不语。 “好了，不说这个。既然皇后娘娘有心，那咱们也该拿出些诚意来。大皇子素来喜欢音儿的，这一次，若能成就好事，那便再好不过了。” 楚钦打着哈哈撇开了楚宁音的岁数，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说起大皇子的事。 可是他刚说到这里，楚岸就猛然抬头看向他，那眼神让楚钦心里一阵发麻。 “岸儿，你为何这般看着为父？可是我有什么说错的吗？” 良久，楚岸摇了摇头“父亲说得都对，只是音儿她到底是楚家的女儿。就算父亲急着推进计划，也该考虑音儿的名声。毕竟她的名声，也关系到安远侯府的名声，不是吗？” 对于楚宁音这个妹妹，除了利用之外，楚岸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他想利用她完成自己的计划，却也不希望她过得太差。 这么多年来，音儿为自己这个兄长做得足够多了。 纵然她现在变了性子，楚岸也仍旧只想利用她，并不想毁了她。 嫁给大皇子，既能保全楚家的荣耀，也能让他得偿所愿。最重要的是，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差，还有可能成为后宫之主。 “嗯，岸儿说得对，是为父太失之急切了。”楚钦点点头，对自己的不成熟进行了反省。“那就先这样，让她们母女赶紧入宫吧。”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楚宁音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梳妆打扮一条龙，她连眼睛都没睁。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正厅。 “音儿，此去宫里，你可要守规矩，要帮着皇后娘娘和你母亲学着料理事情。”楚钦破天荒的拉住楚宁音的手，柔声嘱咐。 还没睡醒的楚宁音瞬间清醒了过来，见鬼似的看着楚钦。 她艰难的抽回自己的手，强忍住自己的恶心，咬牙切齿的笑道“是，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学着料理事情。” 昨晚娘亲跟她说了消息之后，楚宁音当场就懵了。 皇后这时候莫名其妙召见她们入宫，绝对不怀好意。 可她们又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只得从命。 “好好好，如今你也大了，是该学着料理事务了。皇后娘娘向来喜欢你，所以你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楚钦仍旧是那副慈爱的表情，楚宁音尴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脑子有包才想要这福气~”她轻声嘟囔了一句。 楚钦疑惑，“音儿说什么？” 不过楚宁音还是很怂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是说父亲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聊天儿嘛，就得聊点别人高兴的。 有句名人名言咋说来着？ 宁与智者争高下，不跟愚者论短长。 对待楚钦这样的人，只有一句话：你说得都对！ 果然，楚宁音乖巧的样子让楚钦很是放心。他又对白氏好一通嘱咐，都是要让白氏母女好好扶持皇后，切勿丢了安远侯府的人。 “夫人辛苦了，不过你且放心去，府中自然有我呢。”楚钦深情万分，连白氏都有些动容。 就在楚宁音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宫里接人的马车来了。 看着母女俩登上马车，楚钦的脸都快要笑烂了。 没等马车走远，他就变脸似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走吧，耆老们接到消息，今日定要到祠堂去的，莫要让他们久等了。”昨晚楚岸说了许多他成为嫡子的好处，楚钦早就有此心，自然答应。 所以白氏母女前脚刚走，他们便按捺不住要行动了。 而马车里的楚宁音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 那本书字数很多，看到后面的时候，前面的情节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极其精彩的情节，她还能勉强靠回忆记起来，其他的就很难想起了。 至于皇后究竟有没有召见白氏母女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召见她们入宫，她当真没什么记忆了。 只是她依稀记得，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皇帝亲自为女配指了婚。女主还十分高兴，终于甩掉了大皇子。 到底是什么事呢？楚宁音拍了拍脑袋，实在记不起了。 第67章 楚宁音笑得像根苦瓜 “你现在说记不起了，之前的证词里，可说得条理清晰，细枝末节都分毫毕现啊。如今你又改口，你说，会不会有人信呢？” 慎刑司内，面相凶狠的老嬷嬷使劲儿扭动了一下拶子。 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小宫女惊叫一声，浑身僵直，瞪大了眼睛。 “啊！”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夹得滴下血来。 女子缝补刺绣，手指是极重要的。 上了这拶指之刑，她这一双手怕是要废了。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 老嬷嬷冷冷瞧了一眼，居高临下的问道。 可那小宫女受尽刑罚，依旧不曾改口，咬死了就是说受朝阳宫指使。 “我...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小宫女咬紧牙关，一脸坚毅。 “呵！姑娘的嘴倒是硬的很。”老嬷嬷冷笑道，转身拿起了一个铜壶。“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这么硬的嘴，到底能不能抵抗得过慎刑司的刑罚！” 说完她将那铜壶举起，往宫女血肉模糊的手上倒去。 “啊！啊！啊！” 小宫女的叫声更加凄厉，身子也痉挛的更加厉害。 挣扎了片刻之后，她两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老嬷嬷不屑的嗤笑一下。 “来人啊，拿盆冷水来，让姑娘清醒清醒！” 冷水蒙头盖脸的泼下去之后，小宫女痛苦的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手上和身上钻心的疼，她恐惧的瞪大眼睛看着老嬷嬷。 “这条命要还是不要，全在你自己了。” 老嬷嬷似笑非笑，那小宫女狠狠瞪了她一眼，朝老嬷嬷啐了一口。 “呸！我说了，该说的我早已经说过了。你就是杀了我，也别想再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字了！” “嘿，你个小贱.人，竟敢吐我？瞧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你这么想死，那老身就顺了你的意！” 被惹怒的老嬷嬷怒上心头，抬手就拿鞭子朝小宫女挥去。 可那小宫女却不再畏惧，反而是惨然一笑。 接着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狠狠咬了后槽牙之后，脑袋一歪不再动静了。 暗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出，连那老嬷嬷也吓了一跳。 “啊呀，不好了不好了！” 慎刑司慌乱不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什么！人死了？” 奉贤帝震惊之下，更是恼怒。 大皇子和柳家兄妹的事儿查了好几日，仍旧没什么眉目。能找到的人都一口咬死是朝阳宫指使，他也只能暂时让孙贵妃禁足。 如今重要的犯人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陈德全见皇帝动怒，连忙送上茶水劝慰。 “皇上息怒，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可纵然他再劝，也是无法熄灭皇帝的怒火。 半晌，他突然抬头，目露寒光。 “去查一查，皇后和大皇子近日的动向。” 这吩咐让陈德全有些意外，他弓着腰上前“皇上，奴才知道这事儿没查清，皇上终究是生气。可是大皇子受了重伤，双腿几乎要废了，不仅如此，还中了毒。皇后娘娘疼爱大皇子，想来断然不会拿大皇子的性命冒险吧？” 奉贤帝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身在皇家，有什么是不能拿来冒险的？不必多言，你尽管听吩咐去查！” “是，奴才遵命。”陈德全行礼准备退出去，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回皇上，昨日皇后娘娘说大皇子受伤，孙贵妃又被牵扯其中，后宫纷乱不堪。因此下令召安远侯夫人和楚小姐入宫陪伴，帮着料理事务。” “另外，皇后娘娘怜惜柳家小姐中毒，也将她接进宫来由太医调养身子。还往柳家送了许多赏赐和补品，安抚将军夫人。” 听到白清薇母女进宫，皇帝突然换了副面孔。 “什么？你说侯夫人和音儿入宫了？” 陈德全笑着答应“回皇上，正是呢。算着时辰，这会子人应该已经到凤仪宫了。还有那柳小姐，她......” 没等陈德全说完，皇帝就高兴的起身。 “走，摆驾凤仪宫！” “啊？这...”陈德全愣了一下，“那皇上方才吩咐奴才，去查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事儿，还要去吗？” 皇帝脚下生风“查什么查！你说得有理，景明到底是皇后亲生的，她绝不会拿景明的性命冒险的！” 陈德全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凤仪宫，皇后温柔的拉着左右两边少女的手，以示亲和。 左边的少女温婉柔美，一身藕荷色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 右边的少女身体僵硬，一身苦瓜绿衣裙衬得她像个呆瓜。 楚宁音看着正和皇后笑谈的柳婉意，只觉得后背发凉。 家人们，谁懂啊，皇后拉着她们俩的手。 此刻她的爪子，好死不死的和柳婉意的柔夷搭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的柳婉意那嫩滑的皮肤。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她一个恶毒女配，竟然挨着重生复仇的女主的手诶？ 放眼整个重生复仇的嫡女书架上，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婉儿乖巧，实在是将军夫人会教导女儿。本宫很是喜欢你，这次大皇子遇刺，你与你家哥哥无端被牵连，本宫瞧着实在心疼。你就留在本宫这里，好好养着吧。” 皇后慈爱的打量着柳婉意，打心眼里满意。 柳家嫡女温婉大方，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她的家世虽不如楚家，但胜在柳将军手握重兵，比起安远侯却是有实权多了。 再加上柳家嫡子争气，颇有文才却不至于太出色。以后能辅佐景明，却不至于做出什么违逆之事。而楚家没有嫡子，到了楚钦这里，爵位不一定有人承继。 最重要的一点，柳婉意是个知进退的。反观楚宁音，美貌出挑却是个草包。之前她还曾有过让楚宁音做正妃的打算，但将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之下。 皇后还是觉得柳婉意才是最佳人选。 “多谢皇后娘娘眷顾，婉意万分感激。母亲听说娘娘召见婉意入宫调养，更是感念。娘娘隆恩，柳家上下都铭记在心。”柳婉意强忍着心中的嫌恶，笑着回话。 她定会将那些恨意铭记在心，永志不忘。 前世她嫁与大皇子，皇后娘娘这个做婆婆的，可是多番为难。她现在还真切的记得，皇后挑拨离间，让大皇子处置自己的事情。还有她初次有孕，楚宁音设计打掉她的孩子，皇后却包庇楚宁音，反说是她自己不当心...... 凡此种种，像是一根根毒刺一样扎在柳婉意的心里。每想起一次，就会狠狠再刺伤她一次。 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想起前世的痛，柳婉意手上下意识使劲儿，掐住了楚宁音的手背。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楚宁音，感受到手背上的疼痛，猛然抬头。 却迎上了柳婉意的盈盈笑眼。 她真的好怕，想回家！ “音儿，你和柳小姐年岁相当。姨母知道，以往你和柳小姐之间有些龃龉。不如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吧。” 楚宁音都快哭了，她和柳婉意从来都没好过，怎么能说如初呢？要真是如初，只怕柳婉意这会儿都恨不得拿刀砍了她吧？ “皇后娘娘说得是，以前是婉意不懂事。如今皇后娘娘开口，婉意自当听从，以后会和楚小姐好好相处，情如姐妹！” 说着，柳婉意还笑着朝楚宁音示意。 “好好好，你是个大度的好孩子。音儿性子嚣张，你也多包容她一些。”皇后似乎十分高兴，在两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楚宁音笑得像根苦瓜，和她衣裳的颜色相得益彰。 “皇上驾到~” 外面响起一声通报，皇后低头浅笑。 第68章 打瞌睡送枕头 “臣妾，臣女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驾临，一屋子的人浩浩荡荡下跪请安。 奉贤帝兴冲冲的进来，目光扫视一圈，失望了表情。 “好了，都起来吧！”纵然有些失落，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大步走到主座坐了下来。 “谢皇上~” 几人起身，皇帝看到楚宁音脸色不好，心中关切。 “音儿这是怎么了，似乎不大高兴？是谁惹了你，快说说，姨父给你做主！”对于楚宁音，皇帝永远是一副和善模样。 楚宁音哪敢说自己不高兴，她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诏令入宫啊。 “谢皇上姨父关心，音儿能进宫陪伴在姨母左右，又有柳小姐这样的玩伴，开心还来不及呢！我开心的！” 她一边偷眼瞧了皇后和柳婉意，一边故作讨好的呲牙笑了笑。 皇帝打量了一下柳婉意，轻轻点头。 说起来皇后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柳家这个女孩子的确出色。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宫中不比侯府，但你也不必觉得拘束，和你母亲好好陪伴你姨母就行。” 听皇帝提起白清薇，皇后恭敬的上前“皇上，景明那孩子闹着要喝他姨母做的天麻鱼头汤，侯夫人心疼景明，此刻正在小厨房炖汤呢。” 奉贤帝笑着点了点头，“是了，侯夫人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疑惑道“皇上怎么知道妹妹的手艺好，臣妾不记得皇上什么时候尝过妹妹的手艺啊？” 她面上不解，实则心知肚明。 “呵呵呵，朕的确不曾尝过侯夫人的手艺。只是外间纷传，你们白家的女儿各有所长。皇后擅舞蹈，安远侯夫人擅厨艺，而威远侯夫人则有一手好绣活。想来，安远侯夫人的厨艺定是绝佳，都城才有此传闻吧？” 尴尬之后，皇帝很快就找到理由找补回来。 “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只是妹妹的厨艺的确不错。”皇后仍旧端庄，可在宽大的袖中，手心却被掐红了。 “闻名不如亲尝，既然皇上今日来了，那便留下一同用午膳吧。” 压抑下心中的愤恨，面上仍旧笑着邀请皇帝留下。 这可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嘛，皇帝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 但他又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了，随即拉下了脸，故作深沉。 “朕也有几日不曾见过音儿了，今日巧了，婉意也在，朕就留下来说说话。”皇帝的目光扫过楚宁音和柳婉意，他也是中意这两个做儿媳的。 “那臣妾这就吩咐下去，让人预备着！” 皇后微微福身行礼，和绿云一起出去了。 走出大殿，她停住大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方才殿内太憋闷了，堵得她心里难受。 绿云轻轻为皇后抚着后背“娘娘身子不适，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吧？” 白清荷拉住她，摇了摇头。“不必，本宫只是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歇息一下也就好了，不用兴师动众的。” 她脸色苍白，绿云看得心疼。 “可是娘娘身子不好，又要照料大皇子殿下，还有后宫诸多事务要打理，实在是太勉强了些！娘娘也该告诉皇上才是，皇上知道了定是要心疼的。” 绿云的话让皇后脸上爬上一丝落寞，她苦笑了一下。 “是吗？纵然是说了，皇上就会心疼吗？” 这么多年来，皇帝从未问过她累不累，辛苦不辛苦，怎么可能会心疼她。 “那是自然，皇上和娘娘是夫妻，定是心疼娘娘的！”绿云扶着皇后，语气有些埋怨。她不明白，娘娘为什么总是苦苦支撑，为什么从来不向皇上诉苦。 朝阳宫的孙贵妃，最是爱撒娇的。有什么小病小痛的，恨不得将皇宫闹翻天去。偏偏皇上也心疼她，总是娇宠着。 倒是自家娘娘，辛辛苦苦操持六宫事务，皇上却视而不见。 “好了，不要再说了。本宫是皇后，掌管六宫，养育子嗣乃是本宫分内之事。若是叫苦，那便是告诉别人本宫无能！” “你可知后宫之中，有多少人盯着本宫这个位置？一旦本宫懈怠，露出倦意，只怕那些人立刻要夺了本宫手里的大权！” “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到皇上耳中，那还得了？本宫知道你是心疼本宫，可也别失了分寸！” 皇后直起身子，将绿云训斥了一顿。 绿云委屈的低下头“娘娘放心，奴婢再不胡言乱语了。奴婢只是心疼娘娘，为娘娘抱不平......” “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思。走吧，咱们赶紧去小厨房瞧瞧，别让皇上久等了才是。”皇后轻轻拍了拍绿云的手，主仆俩一起往小厨房去了。 第69章 这个觉非睡不可吗? “嗯，这天麻鱼头汤果然是不错，再来一碗！” 这顿饭皇帝很是高兴，席间也是笑意不断。 陈德全看着递到眼前儿的空碗，脸上有些为难。 皇后瞥了一眼，“皇上有些为难陈公公了，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说完她又看向白清薇“妹妹在宫里的时日还长，皇上以后想喝鱼汤，来凤仪宫便是了。” 本来有些不悦的皇帝，及时稳住了脸上的笑。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皇后说得是。朕许久没有用膳这样香了，竟然忘记了老祖宗的规矩。侯夫人若能多留在宫中一段时日，那朕也就有口福了！” 的确，这顿饭只有皇帝在开心，吃了许多饭菜。 其他人碗里的饭菜基本都没怎么动的。 皇后心里憋闷吃不下饭。 白清薇看着那盆子见底的天麻鱼头汤，担心她的大外甥大皇子没喝上，后悔没有多做一些。因为担心，也没多吃。 柳婉意在谋算如何复仇，浑身都是力量，自然也不用吃饭。 楚宁音这个向来都是饭扫光，坚持不落下一顿饭的人，竟然也觉得内心愁苦，难以下咽。思索着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 当然，被当做挡箭牌的大皇子，躺在福元殿内。直等到过了饭时，也没有等来姨母亲手做的天麻鱼头汤。 ...... “娘娘，皇上难得在凤仪宫待上这样久，您怎么不顺水推舟，请皇上留宿呢？”绿云将皇帝送出去之后，不解的询问白清荷。 只是皇后却换上一副冷厉的表情。 “他不会留宿的，本宫又何必求他？再说了，就是他不在，才好做事呢！” 绿云会意，凑近皇后低声道“慎刑司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奴婢已经将人悄悄挪到后殿看管起来了。只是太医说，她伤势太重，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了。” “无妨，不能开口还有眼睛，耳朵，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最后一缕天光映照在皇后脸上，晦暗不明，捉摸不清。 凤仪宫后殿一处偏僻院子里，灯光昏黄，摇摇晃晃诡异得很。 一身大红色绣凤穿牡丹图案的袍子，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皇后由绿云扶着，用帕子掩住口鼻，似乎是受不得屋子里的腐朽的霉味儿。 她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是手的模样。面如金纸，摇摇欲坠，新换上的粗布衣裳空荡荡的。 “你不必狡辩，本宫已经查明，你的证词都是假的。”皇后淡淡道，地上那女子的身子却颤抖了一下。 “呜呜...呜呜...”她惊恐的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使劲摇头。 可皇后瞧见她这副凄惨的样子，没有半分怜悯。 “本宫知道你在意什么，本宫可以答应你，绝不会更改你的证词。可你也要拿出诚意来，告诉本宫，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皇后上前两步，那缀着硕大东珠的绣鞋赫然到了女子眼前。 突然，皇后俯身下去，轻声说了些什么。 地上的女子目眦尽裂，奋力挣扎了起来。 “啊~啊~” 她像落入捕兽夹的困兽一般，痛苦而疯狂。 绿云上前护住皇后，生怕那疯女人伤到自家主子。 “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 皇后并不害怕，而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接着她深深看了一眼那女子，转身离去。 “好好看着她，不许死了，也别让她活得太轻松。看管好这个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任凭那女子在身后哀嚎哭泣，皇后也没有停下脚步。 这边闹腾的鬼哭狼嚎的，偏殿的楚宁音瞪着眼睛一直没有睡着。 她很努力的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书里面这一段的内容。 到底是谁想害大皇子？三皇子？柳婉意？还是什么旁的人？ 虽然恶毒女配很恶毒，但这回真不关她的事儿啊。 想了半夜，楚宁音还是没想明白，一声叹息。 “小姐还没睡呢？” 帷帐突然被打开，青萝伸头进来。 “啊啊啊！” 本来就精神紧张的楚宁音被青萝突然闪现的脸吓了一跳，惊声尖叫出来。青萝也吓了一跳，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 好在看清青萝的脸之后，楚宁音才拍着胸口安静下来。 “哎呀，青萝是你啊，也不出声，吓死我了。你要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楚宁音低声吐槽，青萝一脸无辜。 “方才奴婢叫了小姐几声的，只是小姐都没有回应...” 楚宁音干笑了两下，刚才她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可能还真没有注意到。 “好了好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咱们穿了衣裳出去外面走走吧。”楚宁音说着就掀被子下床，青萝却有些犹疑。 “小姐，这到底是凤仪宫，咱们还是规矩些。” 可楚宁音要是听劝，她就不叫楚宁音了。 随手拿了一件大氅披上之后，又拿了一件递给了青萝。 “管他呢，反正现在大家都睡了，走着！” 说完不管青萝同意不同意，楚宁音就拉着她蹑手蹑脚的出去了。路过门口值守打瞌睡的宫女时，两人对视一眼，蹲下身溜了出去。 直到走出去很远，楚宁音才伸手拍了拍青萝的肩膀。 “刚才真吓死我了，差点就暴露了。嘿嘿，走，咱们也逛逛这凤仪宫去！” 经过刚才的事情，青萝也有些兴奋，主仆二人便趁着月色逛了起来。 只是她们没发觉，从偏殿出来的那一刻，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 “小姐，这么晚了她们要去做什么？” 半夏轻声询问，柳婉意暗了暗眼神。 “跟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不等半夏制止，柳婉意就推门走了出去。 她这举动让半夏有些意外，从前小姐胆子小，从不凑热闹。而且她尤其害怕楚小姐，根本不愿和楚小姐对上。 来不及想这些，柳婉意已经走远，半夏连忙跟了上去。 楚宁音和青萝两个晃晃悠悠转了好大一圈子，终于有些累了，便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歇脚。 月色如练，星子却少。虽是深夜里，月光映照，也并不暗。 “小姐累了吧，奴婢给您捏捏腿吧。” 青萝半蹲在地上，伸手为楚宁音捏腿。 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楚宁音拉住“我不累，你也坐下，咱们说说话儿。” 拗不过的青萝拘谨的在楚宁音身边坐下，扭头看去，只见楚宁音呆呆的盯着月亮，脸上竟然有哀伤之色。 她刚想开口劝，面前就出现一块圆圆的白玉膏。 “你快尝尝，这是我晚膳时候偷偷藏起来的，又甜又糯！”楚宁音期待的看着青萝，眼神比超市的推销员还热情。 看着那块白玉膏，青萝还是伸出了手。 “小姐，你是不是不大高兴啊？” “怎么会，吾吾有吃有喝，高兴着呢！” 楚宁音咬了一大口糕点，支支吾吾的说道。见她不肯说，青萝也不再追问。 “呜呜呜....” “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传来，青萝叹了口气“小姐还说没有不高兴，那干嘛哭啊...”说着，轻轻摇了摇旁边靠在廊柱上低着头的楚宁音。 诡异的是，楚宁音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 而那似有如无的呜咽声，却是不绝于耳。 青萝：小姐，咱就是说，这个觉非睡不可吗？ 第70章 柳婉意的意图 翌日，皇后和白清薇看到楚宁音眼底的大黑眼圈，都忍俊不禁。 “哎呦呦，瞧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过来，叫姨母瞧瞧。”皇后冲楚宁音招手，她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昨晚她和青萝逛久了，竟然在园子里睡着了。 今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殿内的床上躺着。 “昨晚没有歇息好吗？怎么一副困倦模样？” 皇后拉着楚宁音的手，柔声询问。 楚宁音呆滞的抬头“啊？姨母说今天吃羊肉卷？那个我爱吃！” 殿内的宫人都忍不住笑，低头掩饰。 “哎呦，看这孩子，定是困极了！”皇后冲白清薇一笑，继续拉着楚宁音询问“姨母是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我昨晚是没吃饱，所以偷偷拿了白玉糕，姨母别怪罪~”楚宁音努力瞪大眼睛，使劲儿打岔。 “呵呵呵，这孩子真是！”这下连皇后都忍不住笑了，一屋子人都捂嘴笑得前仰后合。 唯独柳婉意皱着眉，狠狠瞪着楚宁音。 她这是在装傻充愣吗？可她这般做作，却是为何呢？ 不知何时起，柳婉意越来越看不懂楚宁音了。 或许是从楚宁音亲自上门请罪开始，又或许是从楚宁音故意躲着她开始，还有可能是从楚宁音对她越来越恭敬开始...... 而且她还很惊讶的发现，前世楚宁音设计陷害她的那些事，到了现在竟然一件都没有发生。 楚宁音除了用红烧肉让她出过一次丑外，再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至于那蕈菇之毒，她之前还怀疑楚宁音，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是楚宁音突然变聪明了，还是有旁的原因呢？ 想到这里，柳婉意突然瞪大眼睛，深深看了楚宁音一眼。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 思及此，柳婉意突然警觉起来。 “楚小姐神色倦怠，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小姐昨晚一夜没睡呢？” 安静的柳婉意突然开口，皇后抬眼看了她一下。 而柳婉意顺却顺从的低下头，微微福了福身子。 几人说笑了一阵儿之后，皇后借口要歇息，众人便散了。 “柳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说话。” 绿云行礼，在正殿附近找到了柳婉意。 而柳婉意似乎是在等这一刻似的，起身朝绿云颔首，便跟着去了。 半夏看着自家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神。方才小姐一直走得很慢，还说要在这里看看凤仪宫的景色，难不成是知道皇后娘娘会召见，才故意等着的？ 凤仪宫正殿，皇后神色不明的打量着柳婉意。 “婉意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柳婉意秀眉微蹙，瑟缩的跪下“回皇后娘娘，臣女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很害怕。 皇后眯了眯眼睛，心里生出了兴趣。 “来人啊，扶柳小姐起来，赐座。” 绿云亲自扶了柳婉意起身，红叶搬来绣凳扶她坐下。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都出去吧~” 白清荷说完，殿内众人都退了出去。 “说吧。” 虽然柳婉意心中早有准备，但皇后的声音还是让她心底一颤。 她起身跪下，“回皇后娘娘，昨晚臣女身边的侍女起夜，不甚迷失了方向。谁知偶然间看到楚小姐她...楚小姐她...” “你尽管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皇后有些不悦，语气也并不和善。 柳婉意瑟缩了一下，“臣女的侍女说，她瞧见楚小姐带人往后殿一处偏僻小院去了。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她怕臣女醒来，就摸着找回了偏殿。” 说完，柳婉意静静的跪着，没有再多吐露一个字。 她昨晚的确看到了楚宁音出现在那偏僻小院处，所以这样也不算是说谎。 听完柳婉意的话，皇后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但她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 “后殿？那孩子往后殿去做什么？” 白清荷自言自语，可一直注意着柳婉意的神色。 谁知柳婉意一脸茫然的摇头“臣女也无从得知，不过楚小姐大约是贪玩吧。臣女的侍女说，后殿那里好像有野猫呜咽。想来，楚小姐是去捉野猫了？” 柳婉意这随意的猜测，却让皇后不安起来。 后殿那里有什么，她自然清楚。 那呜咽也不是什么野猫，而是人。 “想是如此吧，音儿那孩子素来是调皮的。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太医给你开的药膳，记得按时吃下。” 皇后又换上一副慈爱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是，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不胜感激~” 绿云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娘娘，柳小姐千恩万谢的回去了，一直感念娘娘慈爱呢。” 白清荷并未太在意，反问绿云“你觉得音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啊？娘娘说什么？”绿云一头雾水。 “之前让去盯着音儿的人，吩咐他们这几日盯紧了。” 第71章 真是冤家路窄 柳婉意主仆二人回到偏殿，果然有皇后的宫人送来了药膳。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了。”柳婉意客气道，接着又看向一旁的半夏。 给了个宫人赏钱之后，半夏回来，见自家小姐正盯着那药膳出神。 “小姐，可是不喜欢这药膳？只是良药苦口，小姐喝那些苦得倒胃的补药，还不如吃这个药膳好些呢？再说这都是皇后娘娘让太医特意为小姐做的，最滋补了。” 半夏以为是柳婉意不想吃药，所以轻声劝慰，一边劝还一边盛了一碗出来。 “小姐快趁热吃了吧，对您的身子也好啊。” 可柳婉意侧目瞧了一眼，轻轻推到一边。 “你悄悄去打听一下，三皇子日里都做些什么，回来告诉我。” 昨晚的事，柳婉意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将事情告诉三皇子的好。只是三皇子在英华殿，她在后宫，总不像在启元殿那样容易见面。 半夏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就算是要打听，那也该是打听大皇子的动向啊？ 好端端的，打听三皇子做什么？ “小姐...”半夏支支吾吾，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往日小姐不都是让奴婢去打听大皇子的动向，怎么现在反而...” 柳婉意抬眼凝视半夏“你不必打听这么多，只听吩咐行事即可，难不成如今我都使唤不动你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半夏惶恐的跪下。 “奴婢只是想，小姐以前是最和大皇子说笑的。如今皇后娘娘召小姐入宫陪伴，或许也是有意为小姐和大皇子指婚。奴婢也只是为了小姐着想，若小姐和三皇子交好，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不好啊！” 听到半夏这话，柳婉意变了脸色。 连她身边亲近的人都这样想，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想法了。 “若你真是为我着想，那便更应该谨言慎行，而不是说出什么皇后有意指婚的话。传出去，柳家如何，我又该如何？” 这些日子柳婉意发现，半夏总会不经意间说些不是她的身份该说的话，还总是劝自己亲近大皇子。 前世她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只顾着少女情爱。此生冷静下来旁观之后，总觉得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半夏，她现在的言语就很不正常。 “呜呜呜...小姐，奴婢当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想小姐可以过得好...”半夏见柳婉意如此严肃，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立刻开始哭诉。 到底是陪伴身边多年的人，柳婉意也知道半夏并无恶意，因此也没有过多责备。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柳婉意亲手扶起半夏。 “如今这是在宫里，不比家里随意，可千万不能乱说话。快擦擦眼泪，去打听事情吧。” 半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委屈的出去了。 而柳婉意端起那碗药膳，扬手泼在了后窗台下。 不久之后，半夏就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都打听到了吗？怎么样？” 柳婉意急切的拉住半夏，她想赶紧把消息传给三皇子。 “回小姐的话，都问到了。虽说孙贵妃被禁足朝阳宫，可三皇子每日还可以入后宫请安。今日午后，三皇子就会入宫。穿御花园，走重华门。” 听到这里，柳婉意捏着帕子笑了笑。 好几日了，她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奴婢还打听到，大皇子的伤势已经好多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养着，不日就会痊愈的。如今侍从每日会用软轿抬着大皇子往御花园散心，小姐若是去御花园，说不定还能遇到...” 半夏的脸红红的，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可她没注意到，柳婉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闭嘴！” 柳婉意沉声道，半夏止住话头，无辜的看着她。 “小姐...” “我瞧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几日你不必近身伺候的，让茯苓来吧。”柳婉意狠下心道，她有种预感，若半夏一直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半夏心里不服，却不敢反驳，她哭着跑了出去。 茯苓拿着柳婉意的衣裳进来，正撞见半夏。 “小姐，半夏那丫头怎么了，奴婢瞧她是哭着跑出去的？”茯苓比半夏年长一两岁，性子也比较沉静。 “不必管她，要哭就让她哭去吧。等到她哭够了，也就能想明白了。”柳婉意有些生气，茯苓也不多说什么。 正午时分，柳婉意就换了一件不显眼的衣裳，带着茯苓说出去逛一逛。半夏看着她们走远，靠在拱门后，忍不住用手抠了抠门框。 已经是十月里，御花园除了菊花外，也没什么花朵了。不过绿树荫荫，也并不显得寂寥。 柳婉意和茯苓守在假山后面，不住探出身子看向重华门的方向。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柳婉意又是刚中了毒，站在风地里不久，她就觉得一阵冷意袭来，有些体力不支。 “阿嚏~”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茯苓连忙给她紧了紧披风。 “小姐，这里冷。不然奴婢在这里等着，小姐先到旁边亭子里避一避。若是三皇子来了，奴婢再来叫小姐？” 茯苓贴心，柳婉意正犹豫呢，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柳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叶景奕方才经过重华门，就听到这假山后面有声音。细细一听，竟像是柳婉意。开始他还不大相信，直到听到茯苓提及自己，他就更想确认一下是谁了。 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心上人。 “三皇子！” 一见三皇子，柳婉意面上浮现一丝潮红，半晌才反应过来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柳小姐快免礼！” 叶景奕连忙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又僵在那里。 两人目光相对，似有许多话要诉说。 但柳婉意转念一想，立刻叫茯苓去一旁守着，将昨晚在皇后院子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景奕。 ...... “你是说那宫女右脸颊有一颗痣？可确定是右脸颊？” 听完柳婉意的话，叶景奕情绪有些激动。 柳婉意点了点头“不错，我看得真切。只是那宫女似乎受了重伤，而且还不能说话。她的情况并不好，瞧着活不了几日了。且我听到看守的人说，那宫女似乎是牵扯到大皇子中毒一事...” 想起那宫女的惨状，柳婉意就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叶景奕思索片刻，拱手对柳婉意道谢“多谢柳小姐告知，今日我还要去向母妃请安，不便多留。柳小姐如今在凤仪宫，想来也多有不便，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柳婉意一眼，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柳婉意心中感慨万千。 既然消息送到了，主仆俩也准备回凤仪宫。 谁料刚走出重华门，迎面就撞见了被软轿抬着的大皇子。 “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大皇子高高的坐在软轿上，激动之下差点翻轿。 柳婉意皱了皱眉，福身行礼“臣女见过大皇子殿下~” 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72章 天外飞老鳖 “婉儿，你身子可好些了？在凤仪宫待得习惯吗？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告诉我，我去告诉母后，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啊。” 大皇子盛情挽留，柳婉意只好陪着他‘逛’御花园。 只不过是柳婉意跟着走，他坐在软轿上。 “是，多谢大皇子关心。” 面对这样既恶心又不能拒绝的关心，柳婉意仍旧恭敬的谢恩。 现在的情势让她无从选择，虽说半夏有些僭越，但她说得话还是有道理的。皇后这个时候召见她入宫，很有可能就是动了指婚的心思。 若真的被指婚，那她如何还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皇后还有大皇子认为她不是合适的人选。 一味拒绝躲避她也试过了，可大皇子却对她越来越感兴趣... “婉儿，在想什么呢？我知道你在宫里无趣，也没个说知心话的人。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你若是无聊，就来找我说话！” 大皇子看到柳婉意面露忧色，那叫一个呵护之心爆棚。 柳婉意表情抽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谢大皇子关怀，臣女在宫里陪伴皇后娘娘，不觉得无趣。” ...... 两人的对话，连抬软轿的太监都觉得尴尬。他们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的路，生怕不小心把大皇子从轿子上颠下来。 但这世上的事儿嘛，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啊呀！” 大皇子好端端的坐着，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硬邦邦的玩意儿。好巧不巧的，正正好砸在了大皇子的脑门上。 只听一声闷响，接下来是大皇子嗷呜一声的惨叫。抬轿子的小太监也吓到了，不知是谁不当心，脚下踩到了鹅卵石。 软轿本来就不如轿子稳当，摇摇晃晃的就倒向一边去。小腿受伤的大皇子行动不便，倒栽葱似的跟着摔了下去。 柳婉意站在一旁，眼看就要被大皇子砸到。 下一秒一个孔雀绿的身影扑向她，千钧一发之时把柳婉意拉开了。 而这样做的后果，是大皇子脑门朝下栽倒在地上。小太监们急着去给大皇子当垫背，却被软轿挡住，没能如愿。 “呃嗯~” 地上的大皇子哼唧一声，便没了动静。 而另一边，楚宁音捂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呦，我的腰啊~” 可当她对上柳婉意那杀人般的目光时，似乎觉得也没那么痛了。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 “小姐，你没事吧！” 两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是两道身影急吼吼的把楚宁音扶了起来，其中一个还不忘从地上捡起来什么。 “我没事，柳小姐她...” 楚宁音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柳婉意。青萝和茯苓合力将柳婉意搀扶了起来，那些太监下人也忙着去查看地上晕过去的大皇子。 “柳小姐，你没事吧？”楚宁音小心翼翼的发问，她听说御湖这里有老鳖，于是就赶着去叫了七皇子来一起逮。碰上常进宝随郡王入宫，也被拉着一起来了。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总算是见到了老鳖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高兴，常进宝手劲儿一大就把吊线给甩飞了。 而那只好容易才被逮上开的老鳖，也飞了。 整一个天外飞老鳖。 “我没事，多谢楚小姐。” 虽然不情愿，但到底是楚宁音救了自己，柳婉意还是道了谢。 “不不不，柳小姐别客气，这都是你应该谢...啊不这都是我应该谢...呵呵呵”一和柳婉意说话，楚宁音就自动结巴。 好在柳婉意并不想和她说话。 “大皇子！大皇子您醒醒啊！” 那边小太监们抱着大皇子，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 眼看着都要被他们摇晃散架儿了的时候，大皇子终于睁开了眼。 他一脸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脑门疼，身上也疼。 “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叶景明使劲儿摇晃了一下脑袋，皱着眉问道。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大皇子这是被摔傻了吗？ “大皇兄，方才你不小心从软轿上摔了下来，幸亏这些小太监护着，你才没有受伤。不过大皇兄你的腿伤还没有痊愈，还是找个太医瞧瞧吧，万一有什么不好呢？”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叶景安三两步上前帮着小太监把大皇子扶上了软轿，还很贴心的给了他一个解释。 “哦？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我坐在软轿上，然后这样那样，恐龙扛狼的我就摔了下来。当真是你说得这样简单？” 大皇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叶景安，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 “正是如此，大皇兄还是赶紧回去找个太医瞧瞧吧！” 三皇子喘着气走过来，紧张的看向柳婉意。 这下大皇子更怀疑了“老三，你都没瞧见，怎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叶景奕拱手“回皇兄，方才臣弟在湖对岸，正好瞧见了皇兄落轿的惊险场面。臣弟急着来救皇兄，却不想隔得太远无能为力，幸好皇兄无事。” “真的？”大皇子皱眉，只觉得哪哪儿都疼。 “臣弟不敢欺瞒皇兄！”三皇子恭敬的拱手。 “是啊大皇子，方才正如七皇子所说。”柳婉意跟着附和。 “对啊对啊大表兄，你还是回去看太医吧！”楚宁音满脸真诚。 “嗯，七皇子说得对！”常进宝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老鳖背到身后，一脸坚定。 大皇子：真是这样吗？我怎么就觉得不对呢？ 叶景安给那几个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们也不想掉脑袋，忙不迭的答应“对对对，七皇子说得对！” 第73章 他只是个孩子啊 小太监们兢兢业业的抬了大皇子回福元殿，请了太医去诊治。 可太医发现大皇子除了脑袋上有个被砸出来的包之外，并没有什么外伤，连之前受伤的腿都好了许多。 只是听了太医的话，大皇子却不依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皇子用力捶床，发出质疑。“你说我没病，那我脑袋怎么这么疼？还有我的胳膊，我的腿，都疼得要命！” 他怒吼道，突然又眯着眼睛瞪着那个太医。“别不是你医术不精，没有诊出我的病症吧？今日怎么是你来诊脉，许太医呢？” 那太医十分无语，他的医术虽不如许太医，但也是世代医家。若真是医术不精，连考入太医院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被指派给大皇子诊治呢？ “殿下息怒，前日许太医的叔父殁了，许太医回老家治丧。这几日都是下官当值，至于下官的医术如何…” 老太医顿了顿，接着又不卑不亢的回话。 “下官不敢自夸医术，只是当年先帝爷在时，曾说过下官堪称国手。但殿下身娇肉贵，下官不才，无法为殿下诊治，还请殿下恕罪！” 说到这里，老太医脸上似有怒色，赌气的跪在了大皇子床前。 “老朽无能，还请大皇子殿下令太医院派旁的太医来为殿下诊治吧！” 叶景明的确觉得身上疼，不过更多的是心理原因。见太医这么刚硬，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反了天了！你不过一介小小太医，被我指出医术不精，却说出这么一车轱辘的话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告诉你，别说什么先帝爷称赞过，就算是我父皇称赞过。我说你医术不精，那就是不精！” 自从伤了腿之后，大皇子的性情的确变了许多。 “哦？所以你连朕这个父皇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吧？”浑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下意识看去。 只见皇帝一脸不悦的背着手，身边的皇后更是面色难看，白清微扶着皇后满脸担忧。 “儿臣，臣女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泰！”众人行礼，床上的大皇子却呆住了。 许久，他才想着行礼，可腿脚不便，又不能下床。 “父皇，您怎么来了？” 对于皇帝的到来，大皇子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自从他伤着之后，父皇就再没来看过他。 所以他焦虑，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伤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怕自己失去了父皇的恩宠。 “怎么，难道朕不能来福元殿吗？” 皇帝坐定，明显怒气未消。 “不不不，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是想，父皇您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来看儿臣了。” 大皇子连忙找补，却是越描越黑。 “所以，你这是在埋怨朕，这么久都不来看你？”皇帝定定的看向大皇子，等待他的回答。 这问话，让大皇子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见势不对，皇后立刻上前行礼“皇上误会了，景明怎敢埋怨皇上，他埋怨自己还来不及呢！” 奉贤帝挑眉，侧了侧身子，颇有兴味的问道“哦，皇后这话怎么说？” 他这副态度实在让人不舒服，就差把‘让我听听你怎么给我编’写在脸上了。 但皇后却不计较，依旧波澜不惊。 “回皇上的话，景明摔伤后一直怨恨自己。他说父皇辛苦，如今边疆不安定，朝中也诸多事物。作为长子，他更应该给弟弟们做好榜样，替皇上分忧。” “可他偏生这个时候摔伤了，什么都做不了，还连累父皇和兄弟们替他担忧。不仅如此，还牵扯到孙贵妃和三皇子……” 说到这里，皇后瞧了一眼旁边的三皇子。 “还连累了楚家和柳家，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此事是冲他去的，他自己一人受苦受罪也就罢了。可连累无辜的人，他总是不忍。” “昨日臣妾和侯夫人来看他，他还和侯夫人提及此事。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侯夫人。景明从小和姨母亲近，有什么心事都和侯夫人说的。” 皇后说完，直接看向白清微，皇帝自然也就顺势看向了她。 大皇子此时也反应过来，期期艾艾的看向了白清微。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姨母帮帮我！’ 一旁的楚宁音都想骂人了，合着他们都把自家娘亲当枪使了？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欺君之罪啊，拿自家娘亲挡炮，亏他们怎么想得出来。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人，白清微面对皇后和大外甥的眼神攻势，立刻就软了心肠，她施施然屈膝行礼。 “回皇上的话，大皇子的确和臣妇说过这样的话。他至纯至孝，很是不想皇上和诸位皇子为他担忧呢。” 皇帝紧盯着白清微，目光都忍不住变得柔和。 “哦？是这样吗？那朕还真是错怪了景明了，他当真是个好孩子。” 楚宁音叹气撇嘴翻白眼一套动作，表达了内心的无语和无语。 “周太医，大皇子伤势如何，可严重吗？”惺惺作态之后，皇帝开始关心起大皇子的伤了。 一直跪在地上，被遗忘的周太医，恭敬的朝皇帝磕了个头。 “回皇上的话，微臣医术实在欠佳，诊不出大皇子的病。微臣如今已经老迈无能，还请皇上念在微臣服侍三朝的份上，准微臣告老还乡吧！” 慈父皇帝的笑僵在脸上，略显尴尬。 “咳咳，周老太医，你何必自谦呐！你的医术可是先帝都赞过的，怎会医术不精？小孩子的玩笑话，周太医何必计较？” 皇帝心情很不舒畅，他前些日子刚哄了岑夫子那老匹夫，今天怎么又得哄周太医这老顽固？ 命苦，心里更苦。 “皇上明鉴，老臣的确是老眼昏花，手抖脚滑。大皇子如今刚近弱冠之年，老夫也已是耳顺之年。” “俗话说，老来如孩童，老臣只怕有一日，老臣也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糊涂话来。到时候还请皇上念在老臣年迈如孩童，宽恕则个。” 周太医挺直腰板，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大概意思就是皇上您儿子金贵，都弱冠了还说是孩子的玩笑话。老头儿我年纪大了，说点难听的糊涂话不过分吧？ 楚宁音憋笑，这可是现实版的：他只是孩子啊！ 奉贤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了一眼大皇子，心说你非惹他干啥？皇帝心里有气，自然要撒出来。因此上，大皇子又被稀里糊涂的骂了一顿。 第74章 你们都是好孩子 出完气之后，皇帝拍拍龙臀走人，只留下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人。 皇后长叹了一口气，她听说大皇子摔下软轿，特意去请皇帝来。为的就是引起皇帝同情，促进父子感情。 孙贵妃被禁足，大皇子中毒事件一直没个进展，皇帝心里总以为是皇后母子俩蓄意谋害。 长此以往，皇上只会更不喜欢这个儿子。 她召白清微母女和柳家嫡女入宫，打的就是赐婚的主意。只要皇帝还宠爱楚宁音，还想拉拢柳家，那大皇子就能靠着婚姻笼络住皇帝的心。 “景明，你此次太过任性了。周太医都是为了你好，你却如此无理取闹。现在好了，惹恼了周太医，谁给你瞧病去？” “那是几朝的老太医了，你父皇都看重的。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既然会生病，定有求于太医。” “你这般无礼，传出去叫人怎么看？不怪你父皇生气责骂，你生了病就好好医治，非搞出这些个幺蛾子来。” 皇后一番训斥，大皇子更是委屈。 他真的觉得身上不舒服，疼得很啊。怎么父皇母后不关心他，还要因为太医的事儿训斥呢？ 白清薇见势不对，上前劝慰“皇后娘娘，大皇子尚且在病中，难免会不好受些，说话冲撞了也是有的。娘娘不要生气，也让大皇子歇息歇息吧。” 听了这话，皇后拍了拍白清薇的手。 “让妹妹见笑了，景明这孩子就是让人操心，不如音儿乖巧可爱。今日皇上动了气，本宫想着还是回去炖些汤羹给皇上送去，也好让他消消气。” 说着，皇后突然一个踉跄，绿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皇后娘娘！” “母后！” 众人急切上前，皇后勉强一笑，冲众人摆了摆手。 “本宫无事，不必惊慌。” 白清薇担忧的看着憔悴的姐姐，满脸心疼。 “皇后娘娘忙于六宫事，又牵挂大皇子的伤，定是累坏了。好在太医说大皇子并无大碍，臣妇扶娘娘回去歇息吧？” 对于这个姐姐，白清薇虽觉得不如少年时亲近，却一直是敬爱有加的。 皇后扶着头，皱着眉道“不行，本宫还要去做羹汤向皇上请罪…” “若娘娘信得过，不如臣妇替娘娘做些，再由娘娘亲自送去。想来皇上感知娘娘心意，定会息怒的。” 楚宁音在一旁干着急，亲娘诶，难道你就没听出来，皇后是故意这么说的？还颠颠儿的自告奋勇给人干活，不怕累吗？ 等等，皇后为什么故意这么说？ 她想让娘亲接近皇帝？ 轰隆~ 楚宁音只觉得一声惊雷在脑袋里炸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天爷诶，这也太劲爆了吧？ 一刹那，她心里的那些疑惑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皇帝为什么宠溺她… 皇后为什么执着于让她嫁给大皇子… 皇帝为什么会传位于本来不太受宠的大皇子… 皇后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召见她和娘亲入宫… 好刺激啊。 信息量太大，楚宁音只觉得脑袋要爆炸。 叶景安见状推了推她，“小姐，你无事吧？可是累着了？” 楚宁音僵硬的摇了摇头，她不是累着了，她是雷着了。 皇后达成目标之后，就要回宫，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楚宁音和柳婉意。 “婉意，音儿，本宫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景明病了之后，心情也不大好。你们若是有空，就多来福元殿陪陪他。你们年岁相当，想来是有话可聊的。” 柳婉意\\u0026楚宁音：能说没空吗？ 显然是不能说的，二人行礼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女遵命。” 先答应下来，至于来不来，以后再说嘛。 大皇子自然也很高兴，他知道母妃的心思。这样一来，他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母后，儿臣也想多陪陪大皇兄！” 三皇子突然拱手行礼。 皇后和大皇子面容僵硬，他来凑什么热闹？ 可皇后到底是皇后，只能慈爱的笑着答应“好好好，景奕是个好孩子。本宫还怕因为你母妃的事影响你和景明的关系，现在看来，倒是本宫多虑了。” “多谢母后允准！” “母后，儿臣也想多陪陪大皇兄！” 七皇子突然拱手行礼。 皇后和大皇子面容僵硬，他怎么也来凑热闹？ 可秉承着国母风范，皇后还是端着笑容“好好好，景安是个好孩子。从前你受了委屈，本宫怕忤逆皇上，不敢直接言明，只好暗中照应。如今好了，你得以恢复身份。你愿意和你大皇兄多接触，本宫心中安慰。” “多谢母后允准！” “呵呵呵，你们兄弟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皇上知道了定是高兴！”皇后笑呵呵的总结，可是她心里却并不高兴。 “皇后娘娘，进宝也想多陪陪…” 常进宝突然拱手行礼，老大和七皇子都来陪大皇子，他也没人玩儿，太无聊了。 “不，你不想，我也不需要你陪！” 床上的大皇子突然中气十足的拒绝。 他只想婉儿和阿音表妹陪着，来了一个三弟和七弟也就算了，他没办法拒绝。毕竟父皇喜欢看兄弟和睦的氛围，他要是拒绝了不更显得不懂事，要被父皇责骂了吗？ 可是这个常进宝算什么东西？他们素日又没有往来，谁要让他陪伴啊？ 被拒绝的常进宝委屈巴巴的看向皇后“娘娘，大皇子他不想和我玩儿吗？我爹常教育我，要为皇家尽忠。如今进宝想陪伴大皇子，他竟然不愿意……” 常进宝一脸落寞，仿佛不能和大皇子玩，是什么遗憾的事情一般。 楚宁音和叶景安对视一眼，两头雾水。 还真看不出来，常进宝装挺像的嘛。 “好了，进宝，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大皇子他生了病脾气大，你不必放在心上。既如此，本宫也准你入福元殿陪伴。” 在大皇子拒绝的眼神中，皇后答应了常进宝的请求。 大皇子恨恨的捶床，真的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吗？ 第75章 我拼命给你拉红线，你把我推向死亡线 “娘娘，奴婢按您的吩咐将那汤羹送到太和殿去了。” 绿云走到皇后身边，轻声回话。 “哦，他在气头上，定是让你直接拿走吧？” 皇后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面无表情。 “正是呢，可奴婢一说那是侯夫人亲手炖的汤，皇上愣了一下，立刻叫陈公公收下那汤羹了。” 说着，绿云走上前，往香露里添了一些熏香。 “呵！没想到，他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如此按捺不住，本宫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皇后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 “娘娘，您别生气，有伤凤体...” 见皇后神情落寞，绿云开口劝慰。 只是皇后扯了扯嘴角，优雅的打开香露盖子，将手上的纸条丢了进去。 纸条遇到香灰，轰的燃烧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本宫记得，景骞走了有一些时日了。” 冷不丁的，皇后突然提起一个名字。 绿云脸色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停下来答道“回娘娘，四皇子殿下前往北疆已经三四月有余。算着日子，是快回都城的时候了。” 皇后淡淡点头，表情略显得凝重。 “该回来了啊，北疆到都城这一路，怕是艰难险阻。本宫担心，景骞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四皇子叶景骞，他的母妃盈妃早死。因此他从几岁起就养在皇后宫中，和大皇子一起长大。 也是因此，他和大皇子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情分深厚。 “娘娘慈爱，这路途遥远，的确有可能遇到危险。但四皇子身边有随扈，想来定会平安归来的。” 绿云利落的擦拭着佛龛上不存在的灰尘，柔声劝慰。 “平安归来？那是自然的，只是这孩子的日子过得太平顺，怕是已经忘了谁才是他的仇人了。” 白清薇摩挲着手中的七宝手串，面色隐晦不明。 “娘娘的意思是...”绿云凑到跟前。 “派人去迎迎景骞那孩子吧，本宫怕他回来的路上遇到危险。记得，先让昭纯殿的人去接，咱们的人，看看情况再去接。” 听到这里，绿云如何还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可是娘娘...四皇子他若是发现的话，该如何呢？” 绿云有些犹豫，可是皇后却已经跪在蒲团上敲木鱼了。 “本宫相信，他发现不了。昭纯宫的人意图谋害四皇子，咱们的人救主心切，将他们全部除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当...当...当...” 清脆的木鱼声有规律的响起，绿云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 第二日，楚宁音和柳婉意被凤仪宫的宫女催促着去福元殿陪伴大皇子。二人都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去。 大皇子看到两人到来，眉开眼笑。 这段日子以来，他终于可以和婉儿和阿音表妹相处了。 “婉儿，阿音妹妹，你们真的来陪伴我了？太好了，这下我就不觉得闷了。”大皇子艰难的拄着拐杖，今日他为了表现自己，再不想坐在椅子上了。 “臣女参见大皇子殿下~” 两人生无可恋，双双行礼。 “哎呀哎呀，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不必拘谨，在这福元殿，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方便！”大皇子呲着牙，怎么瞧怎么蠢。 柳婉意皱了皱眉，她真的记不得起，前世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玩意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楚宁音欺负，大皇子总是温柔关怀。 一来二去的，她便坠入爱河了。 楚宁音皱了皱眉，她真的很怀疑，女配就算恶毒了些，但是审美应该没毛病啊？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她记得书里写过，楚宁音嚣张跋扈，别人都不愿和她玩。只有大皇子，说他就喜欢楚宁音的嚣张肆意，还说要让她一辈子这样自在！ 一套一套的，她便认定了这货。 大皇子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依旧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纵然是十月天气，拄着拐杖，他依然坚持拿着自己的折扇。 扇风耍帅。 他是不是傻啊？ 柳婉意和楚宁音对视一眼，第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 “大皇兄！臣弟来看你了！” “大皇兄！臣弟也来看你了！” 三皇子和七皇子前后脚到来，眼神却是默契的盯上了旁边的柳婉意和楚宁音。 一瞬间，大皇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俩弟弟会来搅局。 四人围坐桌边，打起了叶子牌。而伤了腿的大皇子，只能尴尬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听从太医的吩咐把腿架到矮凳上。 “哈哈哈，我又赢了，给钱给钱！” 楚宁音笑嘻嘻，她一个纨绔，没啥擅长的。 不过吃喝玩乐嘛，倒是有些心得。 玩了好几圈之后，她就赢了不少钱。 叶景安看着她笑，贴心的为她倒了热茶递到手边，还将她嗑下的瓜子壳儿收拾了一通。叶景奕对柳婉意也很体贴，几次三番放水想让她赢。 “呦呵！你们倒是玩上了，也不等着我！” 常进宝兴冲冲的跑过来，他毕竟是从宫外来，是需要些时间的。 柳婉意见常进宝过来，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柳...柳小姐，还未问你，柳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已经过了比试的日子，可大家似乎都默契的将这件事淡忘。 “不劳常世子关心，我兄长的身子好些了。” 这几日，柳少彦不顾自己的身子，总是闹着要去比试。好在柳夫人和柳婉意细心劝慰，他才答应先养好伤。 常进宝尴尬的笑了笑“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呢？常世子是觉得哥哥不能参加比试被别人笑话好，还是觉得哥哥受了伤好呢？”提及兄长，柳婉意难掩不悦。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楚宁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啊哈哈，那个三皇子殿下，我瞧柳小姐穿得有些少。她身子刚痊愈，不能着凉，不如麻烦三殿下您陪着柳小姐回去添件衣裳吧。” 楚宁音讨好的笑着，还不住朝三皇子使眼色。 叶景奕以为楚宁音是在替常进宝解围，他也看出婉意有些生气，于是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楚小姐说得是。”接着他看向柳婉意，温柔的询问“柳小姐以为如何？不如我陪柳小姐回去添件衣裳？” 柳婉意本来还在气头上，三皇子的话似乎抚平了她的心事，点头答应下来。 她深深瞧了一眼楚宁音“那我就先回去，有劳楚小姐在这里陪伴大皇子了。” 不顾大皇子在后面热情的邀请柳婉意穿他的披风，三皇子陪着柳婉意先行离开了。 “诶诶！婉儿，我宫里有的是披风啊！” 大皇子伸着脖子喊叫，可那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楚宁音一脸姨母笑，太好了，她终于又一次成功给男女主制造了机会。 如此说来，她还是有成为金牌红娘的资质呢！ 等等，柳婉意刚才对她说了啥来着？ 让她陪伴大皇子？ 我拼命给你拉红线，你把我推向死亡线。 不愧是重生女主，你是懂报复的！ 第76章 常进宝只想捶爆自己的头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几日，大皇子的伤势又恢复了许多，如今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了。太医也嘱咐他，可以稍微行走一下，否则长久不运动，骨头容易长歪。 不过太医也说了，他那条伤腿还是不能负重太多。 这一日是初十，长公主叶云苓的生日，众人齐聚皇后宫中小宴，为她庆贺生辰。 “楚宁音，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大早，叶云苓就兴冲冲来凤仪宫请安。 皇后宠爱，往年生辰她总能得到许多赏赐。 其实她也并非皇后亲生，而是有一次皇帝喝醉了酒，偶然宠幸了一个宫女，才有了她。皇帝膝下皇子不少，公主却只有叶云苓和德妃所生的叶云芮。但叶云芮早夭，宫里就只剩下叶云苓一位公主了。 纵然皇帝不喜叶云苓生母的身世，但对于这唯一的女儿，他还是难舍父女情。 巧的是，那宫女生下叶云苓后不久，失足摔落御湖之中溺死。 皇后垂爱六宫，怎么忍心看着年幼的叶云苓如此可怜。 于是她请求皇上允准，将叶云苓养在凤仪宫。等到公主满十二岁之后，才由皇帝亲自赐了仙游宫居住。 物以稀为贵，叶云苓这个公主，说她在宫里能横着走也不为过。 唯独一点，只要她不和楚宁音对上。 “长公主记性不好啊，难道忘了皇后娘娘召见我和母亲入宫，帮着照料六宫事务了吗？”楚宁音皱眉，这孩子怎么就学不乖呢？ “哼！你少在那里尖酸刻薄讽刺本公主，就算母后召见你入宫又怎样？你不要忘了，本公主才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儿，这宫城是本公主的家，而非你楚宁音的！” 叶云苓向来讨厌楚宁音，她只是母后的外甥女，凭什么能要抢走父皇和母后的宠爱？甚至每次和楚宁音吵架的时候，父皇母后向着楚宁音都不向着她。 不服，叶云苓真的不服。 “对对对，公主您说的对。这皇宫是您的家，不过我可是受到这皇宫的女主人，皇后娘娘我姨母的召见，来作客的。” 楚宁音被长公主折腾的没脾气，怎么这姑娘就非要和她过不去呢？ “所以啊，要是长公主殿下您看不惯我。那就请你去向皇后娘娘我姨母说去，毕竟我也不好直接滚出宫啊？” 说完楚宁音翻了个白眼，溜溜达达的要走。 可叶云苓哪里肯，张牙舞爪的要拦住她。 “你给本公主站住！” 她上手拉住了楚宁音的衣袖，两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老大当心！” “小姐当心！”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声音从宫门口传来。原来是叶景安和常进宝一起到了，叶景安看到楚宁音要摔倒，大跨步上前，一把接住了楚宁音。 常进宝虽然也想接楚宁音来着，只是他站得位置有些远，角度也有些不对。情急之下，只能勉为其难接住了一团扑过来的粉红色影子。 “小姐你没事吧？”叶景安一脸担忧。 “是啊，老大你没事吧？” 来不及放开手中的人，常进宝就冲楚宁音询问。 楚宁音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两人放下心来，就在这时，常进宝耳边传来一个娇柔羞涩的声音。 “本公主...我也没事~” 常进宝疑惑回头，正对上叶云苓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 “哎呀~”他吓了一跳，原来刚才情急之下救下的是长公主。 等弄清楚情况之后，常进宝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合着刚才长公主在欺负老大，而他竟然救了长公主。 四舍五入，那不就等于他帮着长公主欺负了老大吗？ 一刹那，负罪感占据了常进宝的心头。 席间，他非常自觉的不想和长公主有任何接触。偏偏叶云苓在得到皇后赏赐的时候，说什么方才常进宝救了她，她想借花献佛将赏赐送给常进宝。 “哦？原来是这样，那本宫是该赏常世子些东西。”皇后饶有兴味的看着羞红了脸的叶云苓，心中似乎有了打算。 “不不不，皇后娘娘言重了，这都是进宝应该做的，不需要什么赏赐。”常进宝疯狂摆手，活像个电风扇。 皇后抿唇笑了笑，还是叫人赏了些东西。 常进宝端着托盘，一脸丧气。 完了，老大再不会喜欢和他玩儿了。 他回头看向楚宁音，果然见她正和七皇子有说有笑。 想到这里，常进宝怨恨的瞪了叶云苓一眼。偏叶云苓会错了意，还以为常进宝这是在感激她向皇后求赏赐呢。 叶云苓羞涩的低下了头，常进宝只想捶爆自己的头。 小宴完毕，皇后去更衣，吩咐孩子们可以在宫里小花园随意玩耍。 柳婉意和三皇子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长公主这是在找什么呢？”柳婉意施施然出现，打断了叶云苓。 只是叶云苓不喜欢楚宁音，也不喜欢柳婉意。 她不耐烦的答应一声“本公主找什么，也和柳小姐不相干吧？” 似乎早料到叶云苓的回答，柳婉意也不生气。她浅浅一笑“正是呢，公主找什么不是我该过问的。只是我正想寻常世子，公主可见到他去哪里了吗？” 提到常进宝，叶云苓突然警觉“你找常世子做什么？” 第77章 撞破秘密 “公主，咱们为什么非要帮柳小姐寻找常世子啊？” 迎香扶着叶云苓，十分不解。 叶云苓小脸红红的，随意扯了个理由“柳小姐之前中毒，身子还未痊愈。你看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哪里禁得起后院吹冷风啊？左右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她还能落个人情不是？” 听着自家公主这蜿蜒曲折的理由，迎香没有再继续说话。 她竟然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乐于助人了？ 主仆二人越走越荒凉。 “公主，常世子真的是往这边来了吗？奴婢瞧着这里荒凉的很，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啊？”迎香胆子小，瑟缩的往叶云苓身边靠了靠。 “柳小姐都说了，常世子是往这边来的。你少说废话，赶紧去找吧！”叶云苓心里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她一心想找到常进宝，所以就忽略了这样的不安。 迎香心里还是怕，可却不敢反驳，只得警觉的注意着四周。 又穿过两个拱门之后，迎香突然发现密林深处藏着一个小门。 “主子您瞧！那边好像有个小院子呢！咱们去瞧瞧，说不定常世子就在那里！”迎香兴冲冲的指着那藏得很深的小院，叶云苓也高兴了起来。 “还等什么，赶紧走！” 主仆二人慌张张往那小院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哐哐哐！开门！开门！” 迎香上前敲门，可敲了好一会子，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叶云苓有些不耐烦，自己走上前去。 “里面的人听着，本公主命令你们立刻开门！再不开门，本公主就把你这门给拆了！” 她这一吼，小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露出半张凶悍的老妇人脸来。 “哎呦~”迎香吓了一跳，往叶云苓身后躲去。 而素来胆大的叶云苓，也吓得后退一步。 “你...你是谁？怎么这么久都不开门？” 叶云苓端正身子，仗着胆子质问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本来是不愿开门的，皇后娘娘的吩咐，要死死看住这里。 只是刚才她听到来人自称公主，才改了心思。宫里只有一位公主，性子嚣张跋扈。若自己不开门，恐怕公主真的会将门给拆了。 “奴婢参见公主，不是奴婢不给公主开门。实在是皇后娘娘吩咐过，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还请公主见谅，不要为难老奴。” 老妇人声音沙哑苍凉，叶云苓听得汗毛直竖。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是母后不让人进去？我怎么没有听到过凤仪宫还有什么禁地？还是说...你在欺骗本公主？” 叶云苓可没那么听话，老妇人不让她进去，反而引起了她的兴趣。 “公主，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公主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向皇后娘娘求证。只是这门，目标是万万不能开的，还请公主回去吧。” 说着，老妇人做势就要关门。只是叶云苓快她一步，直接把一旁的迎香推了出去。迎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夹在了门缝里。 老妇人害怕夹住迎香，收回了力气，而叶云苓也趁机推开门冲了进去。 “公主！公主！”老妇人脸色大变，放着门不管就去拉叶云苓。 “哼！你这下人，还敢拦本公主的路。本公主今日就让你知道，在这宫里除了父皇母后，谁也拦不住我！” 叶云苓一边跑，一边朝那老妇人做鬼脸。 她之所以非要进来，除了好奇，还有别的打算。 说不定常进宝在这里躲着呢？ 想到这里，叶云苓脚步更快。 在经过排房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 诡异而令人心惊。 那声音像困兽哀嚎，又似猫儿凄惨。 虽然害怕，但叶云苓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透过窗缝儿一瞧，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公主！” 迎香和那老妇人过来的时候，叶云苓已经瘫倒在窗户底下。 老妇人心中大惊，恐怕这秘密是守不住了！ 果不其然，这边两人还没能把叶云苓搀扶起来，外面就传来浩浩荡荡的呼唤声。 “大公主！大公主您在哪里？” ...... “父皇，前面似乎有一处小院子，或许云苓妹妹是往那里去了！”是三皇子的声音，紧接着一行人就乌央乌央进了小院子。 看到叶云苓瘫在地上，三皇子迅速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公主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奉贤帝语气中都是怒意，他忙完朝事，来凤仪宫小坐为叶云苓庆生。 谁知等了好一会子，也不见叶云苓的身影。 柳家小姐说，看到叶云苓往这边来了。 众人都以为大公主调皮，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三皇子也在一旁撺掇着，皇帝为了让大公主开心，便决定和大家一起来寻她。 可寻了许久，都不曾见到她的身影，反而是在这破败荒凉的小院找到了。 “皇上息怒啊，奴婢也不知道，公主要进这小院来。可这老嬷嬷说皇后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公主玩心重，便进来了，谁知...谁知...” 迎香吓得哭哭啼啼“皇上恕罪，奴婢进来的时候公主已经这样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 老妇人只觉得后背寒凉，下一秒三皇子就看向那小屋。 “父皇，云苓妹妹就瘫倒这窗子前。想来定是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皇帝阴沉着脸色，陈德全立刻派人冲进了那小屋里。 等看清地上那要死不死的人时，陈德全大惊失色。 “回皇上，里面是...”陈德全不敢吭声，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怕要发生大乱子了。 “是什么，赶紧说！”奉贤帝怒吼道。 陈德全拱了拱手，冲里面说“拉出来吧！” 两个小太监拖着一团东西出来，那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但细看之下，还能瞧出是个人形。 等陈德全亲自掀开干草似的头发，皇帝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他怒火中烧，甩袖离去。 “荒唐！简直荒唐！” 众人不明就里，只得快步跟上皇帝。 三皇子抱着叶云苓，轻轻安慰“云苓别怕，没事的。” 第78章 臣妾可以解释的 凤仪宫正殿，气氛十分安静诡异。 皇后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皇帝一脸阴郁的坐在那里。 她环视一周，在看到那个老嬷嬷时，变了脸色。 方才她下人来报，说孙贵妃在朝阳宫闹了起来，喊着要见皇后娘娘。她怕孙贵妃闹腾太过，便过去了。 谁知孙贵妃见了她，只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冤枉。 闹了好一阵子，也没闹出个所以然来。 她刚准备回宫，皇上身边的人就去请了。 小成子是陈德全的徒弟，嘴是出了名的严。只要他不想说，谁也问不出什么。可就算小成子不说，皇后也能猜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否则皇上不会让他身边人来请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皇后急匆匆的回到凤仪宫，就是这样的场景。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纵然心里惊涛骇浪，可皇后还是强压下去，恭敬行礼。 “安？皇后想让朕如何安啊？” 皇帝冷冷道，丝毫不给皇后留面子。 “皇上息怒，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怒皇上，还请皇上让臣妾明白。”无论如何，皇后都不会直接挑破，她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态度。 “哼！你还不明白？”皇帝语气嘲讽，冲着陈德全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从外面架进来一个人。 看到那人的时候，皇后的眉头还是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看来不用朕说，皇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奉贤帝一直注意着皇后的表情。 “回皇上的话，这件事情，臣妾可以解释的...” 白清荷抬起头看向座位上的男子，面露委屈。 “哦？这宫女是大皇子中毒一事的证人，就是她招供，说是孙贵妃指使她下毒谋害大皇子。她本来是被关押在慎刑司，可之前慎刑司来报，说这人受不住刑罚，已然死了。” “可是眼下，这人却大喇喇的出现在凤仪宫。而且被关押在一处偏僻的院落，由人死死看管起来。皇后你说，这件事情别人会怎么样？朕又该怎么想？既然你说可以解释，那你便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一开始皇帝的确是怀疑过孙贵妃，但后来三皇子提醒，他也觉得孙贵妃就算要害人，也不会做的那样粗糙。 如今本该死去的证人，贸然出现在凤仪宫，他不得不怀疑。 是不是皇后自导自演，用自己儿子的安危做赌注？ “回皇上的话，景明中毒受伤，臣妾这做母后的心疼不已。那宫女供出孙贵妃，臣妾也是痛恨的。可是如三皇子所说，孙贵妃要害大皇子，用什么方法不行，为何偏偏要如此高调？” “因此，臣妾留了个心思，叫人暗中注意着慎刑司查案。后来，臣妾果然查出一件事，慎刑司里有一位余姑姑，总是对这个宫女施以酷刑。而且这宫女差点被打死，也是那余姑姑的手笔。” 听到这个余姑姑，皇帝抬了抬眼，三皇子也皱了皱眉。 “臣妾的人发现这宫女时，她已经被丢入城外乱葬岗。臣妾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救回这宫女一命。可臣妾不敢声张，唯恐此事败露。皇上您想，这宫女是中毒案的重要犯人。她死了，岂非死无对证，谁来为孙贵妃证明清白？” 皇帝点了点头“所以皇后就派人暗中把这宫女藏起来，想继续查明真相，为孙贵妃洗刷冤屈？”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吗？ 谁不知道皇后和孙贵妃最不对付，皇后为孙贵妃洗刷冤屈，还不如直接说孙贵妃的狗会蹴鞠！ 白清荷怎会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她又行了大礼“臣妾和孙贵妃妹妹素来不和，想来皇上也不相信臣妾会为她着想。可是皇上您想一想，臣妾主持六宫这么多年，可有蓄意害过谁吗？” 说完，皇后低头垂泪，皇帝也有些犯愁。 皇后说得对，她是和孙贵妃不和，但也不至于到害人的地步。 她是皇后，又有嫡长子，何必用这样冒险的手段？ “好了，皇后先起来吧，仔细跪坏了膝盖。” 奉贤帝的语气变软，绿云连忙扶起了皇后。 “朕一时急切，有些误会皇后了，皇后可不要放在心上啊！”皇帝柔和了表情，皇后委屈巴巴的坐了下来。 三皇子见状，知道这件事情不成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相信母后。母后对母妃和儿臣，一直包容有加。所以儿臣愿意相信，此事和母后无关。只是母妃无端被冤，儿臣...求父皇再查，还母妃一个清白啊！” 与其一口咬死皇后，不如顺水推舟，还能让父皇对自己有个好印象。若自己立刻上前攻击皇后，只怕以父皇的心思，会起疑心。 “嗯，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母妃她，不该受这样的委屈。既然这宫女没死，还查出慎刑司的余姑姑，那就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吧！” 皇帝有些烦躁，这件事查了许久，而且牵扯甚广。若真的查出些什么，不仅皇家颜面无存，或许还会有更多麻烦事。 姓余的姑姑，难道是余家？ 闹腾了一阵子之后，皇帝面色郁郁的从凤仪宫离开。 绿云扶着疲惫的皇后坐下，轻轻为她捏着肩膀。 “娘娘辛苦了，今日实在是事发突然，差点就要...”绿云有些气恼，自家娘娘被训斥，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脸。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去那里？还是说，有人故意引皇上去的？”皇后心生怀疑，那地方隐蔽，皇帝本不该去的。 “回娘娘的话，方才奴婢问过了。是大公主她去了那里玩，不小心撞破了。那嬷嬷没有拦住大公主，才让她看到了。皇上本是来见大公主的，谁知等了许久没见她，才去找的。谁知...” “呵！叶云苓？蠢啊，她不好好过生辰，去那里做什么啊！” 皇后生气的捶了一下桌子，手都被拍红了。 “娘娘息怒，仔细伤了手！大公主自己也被吓到了，这会子还没有缓过来呢！”绿云继续说道，只是皇后却冷着脸，不置可否。 “去打点一下，景骞快回来了。既然被撞破了，那就趁着机会，再添上一把火好了。”皇后轻声道，绿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第79章 德妃余静姝 有了余姑姑这条线索，皇帝的人几经追查，终于查出了个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对大皇子出手的人，竟然直指昭纯殿的德妃余静姝。 太和殿，皇帝听完下人的汇报之后，沉默了许久。 “可查清楚了，当真是她？” 看样子，皇帝是不大相信的。 这也难怪，德妃在宫中，向来与世无争。 她是余太傅的千金，自小就知书达理。余太傅乃是帝师，当年是教导过几位皇子的。太傅嫡女也算是同皇帝和几位王爷一起长大，后来皇帝入主东宫，纳了余静姝为妃。 这些年来，她温柔贤淑，从未和宫中嫔妃有任何冲突。 就连嚣张的孙贵妃，对德妃也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 不是因为她不敢招惹，实在是德妃从不接招。无论谁想招惹，德妃总是一笑而过，根本不放在心上。 得宠不得宠，她都不在意。 可以说入宫这么多年，她连发脾气的时候都很少。唯一一次失态，大概是二公主早夭的时候。 德妃本有一儿一女，五皇子叶景彦和二公主叶云芮。 只是在二公主三岁那年，误食了东西夭折了。 那一日，德妃哭得痛彻心扉。 自那以后，德妃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渐渐深入简出，很少出宫见人了。 因此，皇上不相信德妃会暗害大皇子，也是自然的。 她那样无欲无求的人，真的还动手害人吗？ “回皇上，如今一切证据都指向昭纯宫。人证物证俱全，虽说不能证明是德妃娘娘亲自做的，可那毕竟是她宫里人，这......” 陈德全说到这里，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看出，皇帝隐约有暴怒的趋势了。 奉贤帝拧着眉头，手握成拳。 半晌，他松开手叹了口气。 “朕还是不信，来人啊，摆驾昭纯殿，朕要亲自去问她。” 皇帝銮驾很快就到了昭纯殿，这里安静朴素，不像别的宫殿金碧辉煌。院落里也没有什么名贵树种，只摆放着数口大缸，里面是衰败的荷花。 偌大的庭院安静的出奇，连个洒扫的下人都不见。 看到这景象，奉贤帝心中不忍。他已经许久都没来过这里，久到已经淡忘这里的一切。这么多年，她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皇上驾到~” 陈德全扯着嗓子通报，片刻之后，殿内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小宫女。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我们家娘娘身子不适，此刻正在殿内歇着，不能来迎接銮驾，还请皇上移步殿内吧！” 小宫女身上的衣裳布料陈旧，连花样子都是前几年的。 奉贤帝瞧见，皱了皱眉，抬脚进了正殿。 “咳咳咳~咳咳咳~”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这让奉贤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德妃总是这样吗？”他出声询问，小宫女愣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这病是老病根了。年年都是如此，一入十月初冬，直到来年三月开春，一直都咳得厉害。” 皇帝心中酸涩，他知道小宫女口中的老病根是什么意思。 当年二公主病重不治，就是在十一月底。那样寒凉的时节，德妃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那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云芮，这才落下了病根。 后来二公主夭亡，德妃更是伤心过度，几乎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该找个太医好好瞧瞧，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皇帝开口，可是小宫女没有答话，似乎有些为难。 “皇上勿怪，咳咳咳...是臣妾，臣妾不愿喝那些苦汤汁子，咳咳咳...”内室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就见宫女扶着一个清瘦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消瘦的厉害，若不是宫女扶着，真怕她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过去。 奉贤帝慌了神，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德妃。 从前她是那样明媚鲜艳，酷爱诗词的她，总能写出许多让人回味无穷的好诗句来。兄弟几人，几乎都对她有意。 可最后，先皇做主，将她嫁给了自己。 只短短十几年过去，她就被岁月磋磨成这副模样。 本来是想到这里兴师问罪的，可此时的皇帝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毕竟当年云芮的事，是他对她不住。 “阿姝，你怎么会...” 皇帝眼眶微红，手有些颤抖的扶住了德妃。 “臣妾参见...”德妃摇摇晃晃的想行礼请安，却被皇帝一把架了起来。 “快免礼吧，朕和你之间，用不上这样的虚礼。” 奉贤帝小心翼翼的扶着德妃坐到卧榻上，宫人们奉上茶水后便识趣儿的退了出去，殿内只留下两人静静相对。 “皇上今日怎么想起臣妾来了，咳咳咳...可是出了什么事？咳咳咳...” 余静姝用手帕挡住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帝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一些。 “朕今日来...”皇帝苦涩的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朕今日在御书房，看到了一首好词。偶然间想起年少时，你最爱这个，因此就想来昭纯殿瞧瞧你。不曾想，你病得这样重。” 想了一会子之后，皇帝终究是找了个理由。 “阿姝，无论如何，你该找个太医来瞧瞧才是。” 德妃轻轻摇摇头，这简单的动作都让她的喘息加重。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臣妾的病是心病。心药已经没了，这心病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余静姝没有挑明，她这样子更让皇帝心疼。 ...... “阿姝，朕知道你心痛，朕也一样心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你还有景彦，还有老太傅，他们都挂念着你。看着你这样，朕的心也痛啊！” 皇帝情绪有些激动，余静姝的心却毫无波澜。 心痛？真是好笑。 这么多年，现在才来看自己，现在才说心痛，会不会太迟了些？ 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臣妾知道，皇上对景彦那孩子颇为关照，对臣妾的父亲也很关怀。臣妾感念皇上，只是每每想起芮儿，臣妾就情难自抑...” 终究是提起了那个小小的人儿，不过余静姝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撕心裂肺了。 岁月到底是磨平了一些伤痛，说起芮儿，她这个做母妃的竟然连眼泪都没有了。 “好了，朕知道你一直想着芮儿。朕又何尝不是呢？当年的事...她也遭了报应不是吗？一命还一命，你也该熄灭些怒火了。” 一命还一命？ 听到皇帝嘴里说出这个词，余静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真恶心啊。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儿。小心呵护，精心养到几岁。冰雪聪明，小璧人儿似的。无端被害，皇帝竟然说一命还一命？ “皇上说得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臣妾也是时候该放下了。”余静姝喃喃道，似乎在自言自语。 奉贤帝笑着揽过她“这才对嘛！你好好的，大家都会高兴。若是芮儿知道你为她伤心，也会很难过的。就算是为了芮儿，你也要好好养养身子才是。” 暗影里，余静姝阴狠了表情。 直到月上柳梢头，皇帝才从昭纯殿走出来。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深深叹了口气。 第80章 这是撞邪了吗 “娘娘，皇上从昭纯殿出去了，不过似乎面色不大好。”绿云冲着帐子里面轻声说道。 凤仪宫，皇后已然歇下。只是她吩咐了宫人，无论昭纯殿那边有任何动静，都一定要来回她。 “嗯，本宫晓得了。” 厚重奢华的帐子后面传来慵懒的声音，让人辨不明其中的情绪。 “果然是青梅竹马，到底是舍不得的。不过，我倒想看看，你对她的情分有多深…” 皇后喃喃自语，眉宇间染上恨意。 翌日，被禁足许久的孙贵妃，早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到凤仪宫请安。 众嫔妃见了，心里都疑惑的很，尤其是贤妃胡知语，更是心生怨恨。 “贤妃娘娘，您说这孙贵妃怎么出来了？”一个容貌俏丽的妃子用帕子捂着嘴，娇滴滴的问道。 胡知语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孙贵妃的方向。 “她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三皇子又得宠，皇上自然放她出来。说不定啊，之前禁足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另一个妃子附和道，一边说还一边瞧了胡知语的脸色。 “妹妹说得对呢，孙贵妃到底是有子嗣又有家世的，岂是你我能够比得上的？” “是呢是呢，说起来还是咱们贤妃娘娘，有二皇子在，还有胡大人在江南道支撑。以后啊，定能比孙贵妃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丝毫没注意到胡知语的脸色已经黑了大半。 “你们闭嘴！位分不高也就罢了，还学着八哥儿嚼舌头根子！” 胡知语厉声训斥，两个嫔妃大眼瞪小眼。 正殿，皇后扫视了一眼底下的人，目光落到孙贵妃身上。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本宫该恭喜贵妃，终于放出来了。几日不见，本宫还怪想着你呢。”皇后面上笑着，语气却并不友善。 孙贵妃何尝听不出皇后在讽刺自己，不甘示弱的甩了下帕子“是呢，那臣妾就多谢皇后娘娘了。既然臣妾已经解了禁足，那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皇后若是思念臣妾，那臣妾即刻就来向您请安~” 她这副张扬样子，惹得在场嫔妃不悦，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什么。 “呵呵，贵妃说得好听。只怕你想时常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还不愿意见到你呢！”胡知语终于按捺不住。 “哦？是吗？本宫以为，是贤妃不想见到本宫呢。听闻这几日二皇子又被皇上训斥不好好读书，贤妃是二皇子生母，怎么一点不着急？” 论扎心的功夫，孙贵妃堪当头名。 “你！你！你胡说什么！皇上那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孙贵妃啊，你别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谁不知道你下毒谋害大皇子，这才几日，皇上就将你放了出来。你不夹着尾巴做人，倒出来耍起威风来，真是可笑！” 情急之下，贤妃口不择言。 提及此事，孙贵妃也恼怒了起来。 她分明是清白的，皇上放她出来也是天经地义。 可奇怪的是，皇上并未再说大皇子中毒一事，反而是下令宫中不许再提起。 除此之外，皇上还说近来委屈了她，叫人送了许多的珍奇宝贝到朝阳宫。 解了她禁足，却没有还她清白。 “你住口！本宫说过，从未害过什么人。而且恕本宫出来的是皇上，连皇上都说冤枉了本宫，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说三道四！” 孙贵妃委屈，她是活生生背了谋害大皇子的锅，如今又背上了皇帝宠爱她不分青红皂白的锅…… “都给本宫住口！” 皇后突然开口，两人才从剑拔弩张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恕罪…” 白清荷面露不耐“好了，你们都是来给本宫请安的，在这里吵起来像个什么样子？再说了，大家同在后宫伺候皇上，算起来都是姐妹。更应该和睦相处才是，以后再这样没规矩，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是，臣妾等知错了。” 两人谢罪后又坐下，孙贵妃又趾高气扬起来。 “说起来，皇后娘娘倒是命好，可以有自己的亲姐妹时时陪伴在身边。臣妾等便没那么好福气，只有羡慕的份呢！” 听到她这么说，皇后笑而不语，只是眼底却浮上一丝怜悯。 众嫔妃又说了一会子话，外面突然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宫女。 “皇后娘娘，不好了！四皇子回来了！” 宫女带着哭腔，似乎很是紧张。 “景骞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哭丧着脸，这副表情真是晦气！” 皇后大喜过望，急着要起身出去。可那小宫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四皇子是回来了，不过是被人发现救回来的，此刻正在太和殿救治！” “你说什么！”皇后大惊失色，脚下踉跄。来不及问缘由，众嫔妃便向太和殿赶去了。 “这是撞邪了吗，怎么近来皇子们总是受伤啊…”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皇后顿了顿脚步，上了轿撵。 第81章 本宫的孩子为何要遭难 “说，四皇子他究竟如何了！” 皇帝急赤白脸的，扯过一个老太医就质问起来。可那太医一脸愁容，主要他是个打下手捡药熬药的。 真正给四皇子诊治的许太医和周太医，这会子还没从里面出来呢。 “回…回皇上的话，老臣也不清楚啊。” 老太医吓得手都抖了，他好难。这么多年没能在太医院混出个名堂来，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几十岁了还给人打下手。 关键他擅长的科也不对，祖传推拿，不痛不痒。 后妃都是女子，不找他，也没法找他。皇帝后宫三千，哪个都上赶着给皇帝按摩，也轮不到他。 好在他乐得自在，就在太医院谋个闲职，打打杂遛遛弯。 今天本该随同许太医和周太医的医官，偏都不在。四皇子出事，他被临时拉了过来。 “你如何会不知道？朕要你何用！” 皇帝怒吼，老太医低头不语。 其实他想对皇帝说：皇上，您要我是没啥用，不过您得给我发俸禄啊。 可他哪里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能颤巍巍的指着内室。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许太医和周太医两位正在里面为四皇子诊治呢！” 听到他这样说，皇帝愣了一下，接着才尴尬的松开了老太医的衣领。 过了好一会子，许太医和周太医摇着头从里面出来。 “微臣等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好了，不必多礼，快说四皇子怎么样了？”皇帝面色焦急，心里更是焦急。 许太医看了一眼还在和皇帝闹别扭的周太医，拱手答话“回皇上的话，四皇子手臂肩背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他腹部的伤口，重创肺腑。若不是救治及时，只怕人早已经没了。” 听到前半截，皇帝面色缓和。 听到后半截，皇帝脸色铁青。 没等他反应，许太医继续说道“而且四皇子失血过多，这么大的出血量，心脉也有受损，很可能醒不过来了。不过……” “不许再卖关子！快说！” 许太医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态度，彻底惹到了奉贤帝。 “好吧，既然皇上非要臣说的话…” 本来还想卖关子的许太医，看到皇帝的眼神之后，咽了咽口水。 “回皇上的话，四皇子失血过多，肺腑心脉受损严重。若换做常人，只怕早就不行了。不过好在四皇子是习武之人，体质比常人好一些。加之四皇子昏过去之前，用仅剩的内力封住了穴道。因此才没有酿成大祸，实在是万幸啊！” 这起起伏伏的一番话，让皇帝心里跟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 好在结果是好的，他的心才终于放下。 “骞儿！骞儿怎么样了！” 皇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皇帝微微皱眉。 众嫔妃近来后行礼，皇后已经泪流满面。 “皇上，臣妾听闻骞儿回来了…他现在怎么样了？”皇后担忧的询问，语气中满是心疼。 “在里面，太医说伤及肺腑，万幸是暂无大碍。此时不宜打扰他，你进入瞧瞧就行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也就没有献殷勤跟着去看。 四皇子养在皇后宫中，他们是母子。由皇后进去看，也是应该的。 “皇上别着急，四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孙贵妃凑近皇帝，柔声安慰。只是这会子皇帝心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兴致。 过了一会儿，皇后从里面出来，还是一脸泪痕。她不住用帕子拭泪，眼睛都是通红的。 “骞儿 他很不好，脸色都是惨白的。”皇后似乎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更伤心了。 “这孩子从小就养在本宫身边，最是乖巧懂事，和景明更是兄友弟恭。他身世可怜，本宫我多疼他些。” “不是臣妾说嘴，对骞儿，本宫比对景明还要上心，唯恐哪里怠慢了。可好容易养大了，这样一表人才的，怎么就…” 说到这里，皇后嘤嘤哭了起来。 皇帝也有些不忍心，这么多年他看在眼里，皇后对骞儿的确是不错。 “好了，皇后别伤心，太医说了骞儿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白清荷又啜泣了几声，呜呜咽咽的说道“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惩罚。景明的身子还没有好，骞儿又遭此大难。他们是本宫亲手养大的孩子，叫本宫怎么不心疼呢！只愿上天保佑骞儿无事，保佑皇上的子嗣平安。若如此，臣妾甘愿自己折寿，只求皇上和孩子们平安康健。”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皇帝也有些动容。不过他也注意到了皇后话里的蹊跷之处，无论大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是凤仪宫的皇子… 难不成，有人动了歪心思。 他们想针对的，不止是大皇子，而是不想让凤仪宫任何一位皇子有望入主东宫？ 是谁？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谋划，还要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 究竟是谁？ 皇帝心中疑惑，扫视了一圈妃嫔们，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朕知道皇后伤心，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治骞儿，再养好明儿的伤。皇后乃后宫之主，此时后宫正需要你来操持，可万不能急躁啊。” 身为皇后，那注定不是普通人家的主母夫人。就算是伤心，也是要挑选时候的。 “是，臣妾失礼了。只是臣妾虽是皇后，却也是人母。看着孩子们这样，臣妾实在心疼……” 白清荷掩面啜泣，皇帝脸色阴沉。 交代太医好好为四皇子诊治之后，皇帝回了御书房。 “陈德全，你说四皇子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心中存疑，急于找人商议。 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陈德全，也就成了他此刻能商议的人。 “这…皇上您英明神断，您都不知道的事儿，奴才这个猪脑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这样的大事，陈德全可万万不敢掺合。万一掺合不好，那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哼？你不愿说就罢了，何必如此贬低自己，你若是猪脑子还能在朕身边伺候吗？” 皇帝也清楚，此事不是开玩笑的，其中定有内情。 “呵呵呵，皇上不嫌弃奴才愚笨罢了。不过四皇子福大命大，总会醒来的。到时候问问四皇子，不就知道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皇帝用手指了指陈德全，撇嘴笑了笑。 “你啊你啊！老滑头！” 主仆俩玩笑两句之后，皇帝又沉下脸色。此事若关乎后宫，那他必定要找个身在其外的人来商议才好… 思来想去，皇帝拿定了主意。 “去传召，让大长公主明日入宫一趟。” 陈德全抬了抬眼皮，躬身出去了。 这时外面来了个皇后宫里的小宫女，陈德全看了她一眼，让小成子把人引了进去。 只听里面隐约传来声音“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说，侯夫人亲手做了白玉银鱼汤，请皇上过去用一些。” 陈德全回头看了一眼，乖觉的低下了头。 第82章 长姐，还得是你啊 晚间，皇帝破天荒的留宿在了凤仪宫。 其它嫔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纷纷震惊。这么多年了，皇上甚少留宿凤仪宫。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他根本不愿亲近皇后。 今日奇了怪了。 尤其是朝阳宫，孙贵妃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啪！” 上好的白玉杯子碎裂一地，屋里侍女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仔细伤了手。” 雪乔上前劝慰，雪离对其它小侍女挥了挥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娘娘，您可万不能动怒啊。若叫人知道您因为皇上留宿凤仪宫发脾气，传到皇后耳朵里该如何是好？” 雪乔柔声道，孙贵妃也想到这里，只是她心里担忧的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 “怕什么？皇上留宿本宫这里的时候还少吗？只怕数都数不过来呢！就算是传到皇后耳中，她又能如何？” 孙贵妃气吼吼的“从前她不能拿本宫如何，以后更是不能拿本宫如何！” 见孙贵妃这样，两个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到底还是孙贵妃自己怕有事，故作姿态的哼了一声。“皇上留宿就留宿吧，凭皇后那人老珠黄的模样，还能再夺盛宠不成？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雪乔沉吟片刻，不在意道“皇上传话说，让大长公主明日入宫一趟。” “皇上这个时候让大长公主入宫？”孙贵妃似乎有些犹疑，不过很快便打消了顾虑。 “这也不稀奇，皇上对大长公主这个长姐姐素来敬重。往日也时常召见的，这次四皇子出事，让她这个做姑姑的来看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思索片刻之后，孙贵妃喃喃自语道。 “可是，本宫有一点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去害四皇子呢？” …… “所以皇上当真疑心德妃？怀疑是她暗害了大皇子和四皇子？” 太和殿，皇帝正和一身着湘妃色宫装的女子对弈。 皇帝持黑子，女子持白子。 棋盘上的黑子已经渐渐淹没了白子，逐渐成合围之势。而被围攻的白子，似乎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朕的确有所怀疑，只是前些日子朕去看了德妃。她现在的样子…” 提起德妃，皇帝有些不落忍。 他实在无法想象，从前那样明媚张扬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这般形销骨立的模样。 “皇上难道不会以为，德妃会自己动手吧？”女子淡然的说着话，纤纤玉指捻起一颗棋子。 落子干脆利落。 “朕明白长姐的意思，只是阿姝她，应当不会做出那般事情的。” 说到底，皇帝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女子轻轻一笑“皇上同我一同在这深宫中长大，看过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还以为皇上会明白，这宫里没有那么多的‘应当不会’的。只要想做，不管应不应该，也不管可不可以，做就是了。” …… 皇帝沉默许久，可是手上黑子的攻势却丝毫不减。 就在他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要赢的时候，对面女子突然下了一子。 这一子让皇帝更加兴奋，因为他只需要再下一颗，就能赢了！ “长姐，承让…不对，这不可能！” 没等皇帝高兴，方才还顺利的棋局就发生了巨大逆转。本来应该被包围的白子，此刻竟然一改颓势，转而将黑子吃得死死的。 “皇上，是我承让了~”女子笑着拱手，皇帝还没从回过神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方才朕明明就要赢了的！”皇帝面露不悦，不是因为输棋，而且不理解方才的情况。 对面的女子施施然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背。 “哎呀，方才我都和皇上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本应该，或者不应该的事情。就像方才，我在此处藏了一子。而皇上心有旁骛，根本没有发现。” 看到女子手指着的那颗棋子，皇帝才失望的叹了口气。 “哎呀，这么多年了，朕的棋艺还是比不过长姐啊~” 女子见他这般落寞，笑着安慰道“皇上的棋艺本就精湛无双，只是让人同皇上下棋，总不敢用全部的手段。一来二去的，皇上的棋艺就无法精进。” “哦？长姐的意思是，让人都让着朕。只有长姐是在认真和朕下棋吗？”皇帝略带着些兴味的问道。 哪知道对面女子哈哈一笑“哈哈哈，那是自然咯，谁让我是皇上的姐姐呢。爱的忙我或许帮不上，但是帮着皇上您精进棋艺的事儿，我还是义不容辞！” 说着，女子还非常豪爽的抱拳，惹得皇帝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长姐，还得是你啊！” 笑过之后，皇帝收起表情，换上一副严肃面孔。“不过朕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请长姐帮忙去查。” 奉贤帝看向自家姐姐，大长公主也收起笑意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以后，大长公主从太和殿出来。谁知正赶上驸马来向皇帝请示公务。两夫妻对视一眼，点头错开了。 “臣王凌逸，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殿内响起驸马的声音，大长公主皱了皱眉，由侍女扶着去偏殿看望四皇子去了。 第83章 到底是像谁呢 “回皇上，立冬祭祀的规程已经拟定了，还请皇上过目。” 王凌逸自觉的将手中的文书递给陈德全，接着就规矩的站到了一边。而皇帝看了看送到书案上的文书，随意的推到桌角。 “好了，你身为礼部尚书，什么大事经历过，立冬祭祀这样的小事儿，你决定就是了，何必再来问朕！” 礼部尚书王凌逸，乃大长公主叶惜的驸马，当年也是风靡京都的状元郎。 “微臣能得皇上器重，更该谨言慎行，恭谨自持才是。”王凌逸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奉贤帝微微一笑“王大人多礼了，倒不像是一家人了。朕同长姐之间，便没有这么多的虚礼。” 对于这个姐夫，奉贤帝还算是满意的。 文质彬彬，知书达礼。最重要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将长姐和云若放在心尖尖上疼爱。 “皇上龙章凤质，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过是三生有幸，才得效忠皇上，陪伴公主身边，绝不敢忘了规矩，失了分寸。” 王凌逸依旧规矩，皇帝沉眸微笑。 “回皇上，臣还有一事禀报。”王凌逸拱手，腰弯得更低了。 “什么事，你尽管说。” 皇帝往前俯身，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些。 “北疆来信，说是有公主到了议亲年纪，想来大晟，求皇上给指一门婚事。” “哦？他们想联姻？”奉贤帝抬眸，眼神中有些狐疑。 “也并非明说联姻之事，只说皇上是长辈，先兰妃娘娘更是公主的亲姑母，因此求皇上做主赐婚。” “北疆说，不必豪门显贵，也无需家财万贯。只要人品相貌配得上，能让公主衣食无忧，平安度日就行。” 王凌逸边说边注意皇帝的表情，似乎想确定什么。 奉贤帝在听到兰妃的名字时，就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半晌，王凌逸拱手询问。 “皇上以为如何？” 书桌后面的皇帝冷哼一声，“哼！朕以为如何，朕能怎么以为？” 他往椅子里靠了靠，不住的用食指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北疆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他们也太着急了，朕还没有决定东宫之位的人选，他们就先急起来了？” 王凌逸面色一沉，故作惊讶的问道“皇上以为北疆是在试探吗？” 奉贤帝摩挲着袖口，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试探？他们有什么可试探的！大晟的国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北疆来试探了？” “可是…”王凌逸面露为难。 “皇上，这几年咱们与北疆相安无事，边关的百姓们也得以休生养息。且四皇子刚从北疆回来，两国关系正是热乎的时候。若此刻拒绝北京的请求，只怕他们…” 皇帝冷冷一笑“朕何时说过要拒绝他们的请求了？” 王凌逸愣了一下“难不成皇上的意思是？…” “哈哈哈，朕的意思你若明白，就好好去办这件事吧。此时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朕若真的把北疆公主指给任何一位皇子，只怕都会引起朝堂大乱。” 皇帝淡淡道，他绝不允许自己从前的悲剧，再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上演。 “是，皇上英明！” 王凌逸明白皇帝的意思，低头敛去眼底的思绪。 “好了，你即刻去礼部修书送往北疆。就说四皇子重伤想念妹妹，请北疆公主前来小住。” “是，臣这就去办！” 王凌逸拱手，皇帝却又叫住了他？ “朝中近来不安稳，你替朕盯着孙家和余家。如果他们有任何动向，即刻前来回朕！” 礼部基本上是不会参与朝堂纷争的，他们手中无实权。不过却能像御史大夫一样，帮着皇帝注意朝臣们的心思。 加上王凌逸是皇帝的姐夫，他便更加器重一些。 “是，微臣遵命！” 说完王凌逸行礼退出了太和殿，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规程看了起来。 …… “臣参见七殿下。” 王凌逸刚走出太和殿，迎面就瞧见了七皇子叶景安。 “见过王大人。” 叶景安是知道王凌逸这个姑丈的，从前大长公主时常带他入宫面见太后。 对于这个人，他的感觉谈不上好，当然也说不上坏。 他是很中间的那一派。 “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七皇子快请进去吧。” 王凌逸还是这样的态度，无论是当年母妃得宠时，还是虞家失事后，他从未变过。 “多谢大人告知。”叶景安拱手，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两人分别之后，王凌逸便要回礼部衙门修书送去北疆。 没走出多远，便看到秦刚像个泰山一样坐在椅子上，正嘻嘻哈哈的和什么人说笑。 等走近了才发现，和他说笑那人竟是个小姑娘。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宁音。 原来楚宁音不想待在福元殿陪伴大皇子，没事就找了个借口：陪叶景安来向皇上请安。 自从皇上承认了七皇子的身份，允准他入启元殿念书之后，几乎每日都要召七皇子到太和殿说话。 说话的内容不外乎别的，就是在课堂上念了什么书，膳堂吃了什么饭，有没有人欺负他… 皇帝仿佛要一下子将几年的父爱补齐，比补交社保还要积极。 叶景安一开始并不愿日日来，他很不习惯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皇，以及父皇突如其来的爱。 可是这几日，楚宁音在福元殿呆的无聊极了。 不仅要忙着躲避大皇子，还要忙着给三皇子和柳小姐牵线。除此之外，大公主叶云苓也开始日日到福元殿去，而且还总是缠着常进宝。 一时间，整个福元殿塞满了她最不想打交道的人。 相比之下，楚宁音更愿意陪着七皇子来太和殿。 她也不用进去，就在外殿候着。和秦统领说话，玩笑，打叶子牌。 若是独自一人这样，那就是玩忽职守。若是陪着楚小姐这样，那就是大大的有功劳。 因此秦刚也不害怕受惩罚，因为他不会受惩罚。 皇上最疼楚小姐，总不能因为他逗楚小姐开心就惩罚他吧？ 所以这几天，情感非常快乐。 尤其是当值的时候。 “哈哈哈，秦统领你又输了！” 少女眼露精光，笑嘻嘻的将桌上的银子拢到自己荷包里。虽然也没有几钱银子，可她却笑得像发财了一样。 对面的秦刚嘿嘿一笑，也不生气，反而是帮着把自己跟前的钱推到了楚宁音手边。 这才几个钱啊，能和楚小姐一起坐着喝茶玩乐，还照样有俸禄拿。最重要的是，皇上还不说什么。 划算，实在划算。 王凌逸走到跟前了，秦刚他们才发现。 “下官参加王大人！”秦刚瞄到王凌逸，赶紧起来行礼。 坐着的楚宁音猛然回头，眼前人的相貌让她心下一惊。 墨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含着深情，尤其是配上他额头的美人尖，更衬得此人风姿非凡。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并不显得老态，反而平添了一些沉稳气质。 似乎是感觉到楚宁音在看自己，王凌逸微微颔首“楚家小姐安好。” 楚宁音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屈膝行礼“宁音见过王大人。” 等到王凌逸走远，楚宁音还在盯着他的背影看。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她觉得这驸马爷长得很像一个人，却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像谁呢？ 第84章 楚岸，真pua大师 安远侯府，楚钦和楚岸父子相对而坐，书房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父亲，母亲入宫已有好些日子了，可有送消息回来？” 楚岸恭敬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楚钦有些焦躁不安，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儿子这个问题。 看到楚钦神色紧张，楚岸心里突然有些不耐烦。可他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父亲你应该不会，根本没有将咱们的计划告诉母亲吧？所以母亲此次入宫，只是单纯的以为是皇后娘娘召见，并没有做任何打算。既然她没有打算，那自然也不会送消息回来。” 真相被儿子揭穿，楚钦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事实正像儿子所说的那样，他从未将计划告诉白清薇。 “岸儿，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你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心里根本不可能藏住事情。而且事关你妹妹，为父是怕她关心则乱。万一此事被泄露出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楚钦这个理由很完美，可却并不能说服楚岸。 “父亲是怕母亲不同意此事，还是有别的打算呢？” 面对楚钦的犹豫，楚岸颇有些怨恨。 按照原来的计划，此时的他早应该被记在白氏名下，成为楚家名正言顺的嫡子。 但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皇后会突然召见白氏和楚宁音入宫小住。 按理说这对他们的计划是有益处的，因为皇后此举，无疑确定了大皇子和楚宁音的婚事。 这正如他们的计划一样。 一旦皇上为大皇子和楚宁音指婚，那大皇子就彻底拥有了楚家的助力。而他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大。 此次皇后还召见了柳家嫡女入宫，显然是别有深意的。 柳家虽不像楚家一样有爵位，却也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若大皇子得了楚家和柳家的助力，那他势必会成为太子，因为皇帝不可能不顾及朝堂平衡。 楚岸不想再等待了，他必须尽早得到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辅佐大皇子的身份。 可他是个庶子，连读书上学都需要得到主母的允许。楚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若是主母不愿，庶子只能去做一些经商买办的事儿，根本不可能和达官贵人的孩子在一起高谈阔论。 这个身份阻碍了他向上的脚步，所以楚岸迫切的想挣脱这个身份。 “岸儿你知道的，为父没有别的想法。为父年近四十，膝下下却只有你一个儿子。且为父常年南征北战，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 说到这里，楚钦的脸色有些黯淡。 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嫡子呢？ 可白清薇伤了身子，绝无可能再生育。 若他娶的夫人是平常人家，就是休妻也使得。可他娶的是定国公家嫡女，休妻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拖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再有嫡子了，因此他才更想要栽培楚岸这个唯一的儿子。 “你大可不必怀疑为父的心思，这安远侯府以后都是你的。你有这么多的妹妹，却没有一个兄弟。将来你的妹妹们出嫁，有且只有你能继承安远侯府。” 楚钦的语气有些苍凉，若说他没有遗憾，那也是不可能的。 “父亲，儿子从未怀疑过您的心思。儿子身份低微，现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怎么敢怀疑父亲。” “无论父亲您做什么样的决定，自然有您的理由。只是父亲有没有想过，若这个时候再不告诉母亲真相，那咱们的计划该怎么办？” “儿子明白，父亲您或许是怕母亲一时难以接受。可是现在告诉母亲，她还有可以缓冲的时间。但若事到临头才告诉母亲，那该怎么办？” “母亲现在若不接受，那咱们也可以趁早想其他的办法，做其他的打算。若到时母亲再不接受，咱们该怎么办呢？” 楚岸一连串的发问，让楚钦也若有所思。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害怕白清微纠缠罢了。 “父亲想想，假如这次皇后娘娘有意赐婚。而母亲不知道真相，犹豫推脱了怎么办？宫里可还有一位柳家嫡女，身份地位都不比妹妹差。” “且柳家小姐一向心悦大皇子，又知书达理，算起来柳家小姐应该比妹妹更有资格做一个正妻。父亲您也该为妹妹考虑考虑，她不该受那样的委屈。” 话说到这里，楚钦若还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 他只想着女儿一直喜欢大皇子，夫人又是大皇子的姨母，两下成了好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他忘了，不止他女儿一个人有争夺大皇子正妃的资格。 那位柳家小姐，还在宫中虎视眈眈呢。 “岸儿，你说的不错，是为父考虑不周了。你放心，我明日就入宫见见你母亲。将一切告知她，还有你记到你母亲名下的事情，为父会尽快推进！” 得到想要的结果，楚岸心中暗喜。 “父亲为儿子深谋远虑，儿子深谢父亲大恩！” 第85章 安远侯只等待了片刻 翌日早朝结束后，楚钦并未立刻出宫。他去了御书房，和皇帝东拉西扯一番之后，提出想见见白清薇和楚宁音。 话说身为夫君和父亲，见见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可是楚钦却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安远侯难道不知道，皇后召见侯夫人和音儿入宫的原因吗？” 奉贤帝面色不悦，高声质问。 楚钦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回皇上的话，臣知道大皇子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忙不过来，才让臣夫人和音儿入宫。” “你明知道，宫中诸事繁忙，为何还要挑这个时候添乱？” 皇帝继续质问，仿佛楚钦是提了什么不得了的要求。而皇帝的反应也让楚钦产生了自我怀疑：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楚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万万不敢在此时添乱。只是臣实在思念夫人和女儿，只求见上一面，难道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嗯，这个要求十分合理。 可是皇帝不愿意认同。 但是他冷静下来，却不得不认同。 人家想见自己的妻子女儿，能有什么错呢？ 陈德全看出皇帝的纠结，上前倒了一杯热茶。“皇上，您喝口茶润嗓子吧。” 这杯茶暂时缓解了皇帝的心情，他终于还是对楚钦说“好了，你身为外男，不便入后宫。先去御花园候着，朕会叫人送信去凤仪宫。” 终于得到了见自己妻子女儿的机会，楚钦竟然觉得喜出望外。 也难怪，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让人不珍惜。 等到楚钦出了御书房，小成子上前请示皇帝。“皇上，可要往凤仪宫送消息吗？” “消息？送什么消息？” 皇帝语气不善，陈德全赶紧给徒弟使眼色。可是小成子一心请示，竟然没有注意到师父的提醒。 “就是请侯夫人和楚小姐往御花园去的消息呀。” 小成子一脸分单纯，甚至为自己的勤快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已经有所长进，已经学会揣度圣心了。 “什么御花园？好端端的提什么御花园？”皇帝怒吼道，小成子一脸疑问。 但他还有些不死心，继续体贴的提醒皇帝。 “回皇上的话，就是刚才您说的，让人送消息去凤仪宫，请侯夫人和楚小姐前往御花园见安远侯啊。” 旁边的陈德全捂着脸，只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是个傻子。 “呵，你记得还真清啊，怎么就你记得这事儿吗？” 奉贤帝的脸都快要气歪了，陈德全赶紧上前。“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孩子他不懂事儿，奴才这就把他赶出去！” 说完陈德全挥手驱赶小橙子“哎呀，你还在这里干嘛？太碍眼了，快走快走！” 小成子一脸无辜，可是看到师傅的眼神又觉得不对劲，不过他还是听话的走开了。 “皇上，您喝点菊花茶吧。这是凤仪宫送来的，说是侯夫人怕皇后娘娘上火，亲手制的菊花茶。娘娘担忧皇上龙体，叫人送了一些给奴才，吩咐奴才给皇上泡煮，皇上您尝尝。” 陈德全躬身弯腰的递上茶水，皇帝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下了茶水。 “哼！别以为你这样，朕就不生气了。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徒弟，难道非要把朕气死不成？” 喝了一口茶之后，皇帝的肝火消了一些。可他一想到楚钦，火气立刻又上来了。 “楚钦那个老小子，还说什么思念夫人和女儿。他这么多年都不在京中，也不见思念夫人和音儿。” “而且他不是最宠爱他那个庶子吗？据朕所知，他对音儿并不宠爱。反而是将那个侧夫人所生的庶子捧在手心，现在他又来装慈父，音儿一定不会答应！” 皇帝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陈德全听皇帝这么说，心里也有了思量。“皇上待楚小姐可比安远侯待楚小姐好多了。就算安远侯此时示好，那楚小姐还是和皇上亲近。” “那是自然，朕对音儿最好，她自然要和朕亲近的。”陈德全的话夸得恰到好处，简直说到了皇帝的心窝里。 见皇帝面色松动，陈德全又接机劝慰。 “安远侯毕竟是楚小姐的父亲，一个父亲想见女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皇上若是阻拦，只怕有悖人伦。” “不如这样，先让安远侯在御花园等待片刻。奴才这会儿还有差事，只怕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往凤仪宫送消息了…” 诶嘿嘿… 皇帝笑着指了指陈德全，“好呀，你赶紧去办差事吧。不过你可要记得，安远侯只在御花园等待了片刻。” 陈德全点头应下，笑呵呵的出去办差事了。 另一边，御花园里。 楚钦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可是他一想到楚岸的未来，又不得不坐下来等待。 御花园本就草木众多，将近冬月，冷风一吹，甚是寒凉。 不多时，楚岸就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又拢了拢自己的领口，心里越来越焦急。 皇上那边到底有没有派人送消息？为什么夫人和音儿还不来？ 又等了好一会子之后，才看到有宫人簇拥着白清薇和楚宁音走过来。 见到楚钦，白清薇很是激动。 毕竟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侯爷竟然肯向皇上请示来见她们母女，足见侯爷心中有她们。 “侯爷，你怎么进宫来了，方才太和殿有人送消息去凤仪宫，我还以为是说笑呢！” 白清薇看向自家夫君，眼神里都是柔情。可一旁的楚宁音就没那么热情，只随意屈膝请了个安。 “见过父亲。” 她的态度让楚钦很是恼火，自己在这里都快等了两个时辰了，她们母女俩才姗姗来迟。 而且楚宁音那副态度，似乎并不想见到他这个父亲似的。 “你那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你不希望为父来看你吗？”楚钦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正好抓住楚宁音。 楚宁音瞪大眼睛“爹，您不是吃错药了吧？好好的干嘛这么生气，女儿哪里得罪您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楚钦更生气了。 “得罪？你哪能得罪我啊？如今你入了凤仪宫，自认为高人一等。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对你亲爹摆起架子来了？竟然让你亲爹等着你这么久，还这般态度，实在大逆不道！” 刚一见面，就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还被指责大逆不道，放在谁身上也不能开心得起来。 “爹你该不会老到连时间都算不清了吧，从太和殿的人去凤仪宫送信，到我们往这边来，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你怎么还就闹起来了呢？” 楚宁音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氏，觉得这实在是个上眼药的好机会。 她故作委屈的用帕子捂脸，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女儿知道爹爹不喜欢女儿，自然也就没耐心等待女儿。可是娘亲也在呀，难道爹爹连娘亲也不乐意等吗？” 说完她还故意强调了一下。 “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耐心等吗？” 白清薇听女儿这么说，眼中立刻浮现委屈的神色。 楚钦一脸懵圈，他明明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怎么就变成了一刻钟呢？ 他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小成子，希望小成子能帮他解释。 谁知小成子点头认同道“是啊，侯爷不就在此等了片刻吗？怎么这般急躁？” 说不清了，真的说不清了。 第86章 被娘亲打脸 看着对面黑脸的母女，楚钦表示很无奈。 他真的在御花园等了许久了，怎么就只等了片刻呢？ 纵然心里有百般委屈和疑惑，他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毕竟他今日入宫，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呵呵呵，夫人，音儿。或许你们不相信，可是我真的在这里等了你们快两个时辰了。”楚钦腆着脸说道，为了岸儿和安远侯府，他能咽下这委屈。 白清薇的眼神晃了晃，到底没有开口。 “那可真是太辛苦爹爹了，不知道爹爹在这里等了我们两个时辰，要说些什么呢？”楚宁音阴阳怪气儿，一点儿不给楚钦留情面。 呃...楚钦脸色一变，握了握拳头保持住了微笑。 “音儿，为父也有好几日不见你了，自然思念。还有你娘亲，为父也很挂念。” 睁眼说瞎话是吧？那我就让你当场打脸。 楚宁音故作惊讶“呀！原来爹爹竟然还会想我呢？女儿还以为，爹爹心里没有我这个女儿呢！” “瞧你说的，怎么会呢？为父在外征战，时常会想念你们母女的。” 连着被楚宁音把话噎回去，楚钦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哦？是吗？那我怎么从未收到过爹爹的家书呢？”楚宁音一脸疑惑，又转头看向白氏“娘亲你呢？爹爹有给你写过家书吗？” 白清薇懵懂的点了点头，“有啊。” 这个回答让楚宁音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娘亲，你是知道怎么打我脸的。 “这次你爹爹回都城之前，曾写过家书给我，和我商议让你大哥哥记在我名下的事情啊。”白清薇补充道。 呦呵！楚宁音顿时瞪大双眼，娘亲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精神了啊。 “啊？所以爹爹竟然从未给娘亲写过家书，唯一一次给娘亲写家书，也根本没有关心娘亲和我，反而是想着怎么让大哥哥成为嫡子吗？” 楚宁音语气十分夸张，尤其是在‘从未’，‘唯一’这样的词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提醒迟钝的白氏。 “是啊，就是这样......” 白清薇顺着女儿的话应和着，突然觉得不对劲，抬眼打量着楚钦。 本来就有些心虚的楚钦，被白清薇这样的眼色看得很不自在。 “夫人，夫人你听我解释啊。我在外南征北战的，总没个定所。所以就算是寄家书回来，只怕你也很难收到。而且我不愿你为我担忧，因此才没有寄家书回来的。夫人你会明白我的对吗？” 楚钦期待的看向白清薇，谁知白清薇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我不明白你。” ...... “是啊爹爹，不仅是娘亲不明白你，连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一样不明白。你说自己南征北战居无定所，怕寄了家书收不到。可是我听说，爹爹时常和大哥哥通信。怎么大哥哥就能收到信，我和娘亲就收不到信呢？” “什么？你竟然寄信给岸儿？” 白清薇惊讶起身，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楚宁音也赶紧扶着自家娘亲的胳膊，顺便点了一把火。 “娘亲还不知道吧，爹爹可是经常和大哥哥通信的。要不然，大哥哥怎么对父亲的安排毫不惊讶，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 “我就知道，爹爹偏心大哥哥。什么事儿都只讲给大哥哥听，什么事都要和大哥哥商量。就连大哥哥要记名到娘亲名下的事情，也是爹爹早就决定好的。” “爹爹不在意女儿也就罢了，可是娘亲到底是爹爹的结发妻子啊。怎么爹爹宁愿信任大哥哥，也不愿和娘亲商量家里的事情吗？” 这一番话问的有理有据，楚钦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担忧的看向白清薇，生怕她误会了。 万一她不点头，这岸儿的前程只怕要耽误了。 “夫人，我不是音儿说得那样...” 楚钦想要辩解，却实在想不出理由。 “爹爹不用找借口了，事实就摆在眼前，爹爹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句伤心的话，女儿都以为你和大哥哥才是一家人，我和娘亲在侯府只是外人。” 说完，楚宁音偷眼看了一下白清薇。 只见白清薇面色惨白，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她赶紧去安抚“娘亲你不要生气，你有我呢，我永远和娘亲站在一起！” 白清薇冲女儿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楚宁音的手。 “侯爷今日入宫相见，可有什么事情吗？若无其他事，我就带着音儿回凤仪宫了。皇后娘娘那里还有事，我就不便和侯爷多说了。” 楚钦见她冷脸，连忙伸手去拦着，可是楚宁音却伸出双手挡在白清薇跟前。 “娘亲都说了不想和爹爹说话，爹爹快请回吧！” 看着女儿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自家夫人，楚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可是夫人，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事要和你商议的。祠堂耆老那边已经说定了，岸儿记在你名下的事...” 话说到一半，楚钦看着白清薇眼神寒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识相的闭了嘴。 第87章 陈德全规劝 整个下午，皇帝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小成子回来伺候，他才来了精神。 “怎么样怎么样？侯夫人可和安远侯见面了？他们说了些什么？” 奉贤帝一脸八卦，丝毫不像个严肃帝王的模样。 小成子被自家师父教训了半天，自然也是懂了点儿人事儿的，所以这会子他是能理解皇上的心情的。 “回皇上的话，侯夫人和楚小姐的确见到安远侯了。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安远侯不让人在近前伺候，奴才也没有听得太真切。” 听到小成子这样说，皇帝面露不悦。 楚钦那个老小子，素来心眼子多，不过是说个话，还值当这么遮遮掩掩的。 实在是心机叵测！ “不过奴才心里好奇，就悄悄靠过去听了一耳朵。侯夫人和安远侯之间还发生了争吵，似乎生了好大的气呢！” 小成子笑嘻嘻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看了自家师父，满脸求夸奖的表情。 “哦，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可当真吗？他们吵了些什么？”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回皇上的话，若奴才没有听错的话，他们之间的确发生了争吵。一开始侯爷就有些不耐烦，说他在御花园等了许久。” “可侯夫人说，她和楚小姐一接到消息就去了御花园，并不可能让侯爷久等的，后来侯爷还让奴才作证呢！” 这下奉贤帝更来劲儿了。 “楚钦那老小子还让你作证？你是怎么回话的？” 小成子抿唇一笑，恭敬的拱手。 “奴才自然是实话实说了，那安远侯分明只在御花园里待了片刻，却偏偏说什么等许久，奴才哪能看到他说这样的谎话去诓骗侯夫人和楚小姐呢。” “哈哈哈！好！你做得好！” 奉贤帝突然抚掌大笑，一个劲儿的称赞小成子。 “那后来呢？他们又说了什么？” 皇帝继续询问，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回皇上，后来安远侯想解释，可侯夫人不信。再后来侯夫人问侯爷进宫有什么事儿，谁知侯爷说想让夫人尽快把楚家大公子记在名下，成为嫡子，不要耽误了科考。侯夫人似乎受了委屈，他们就吵了起来…” 小成子是个很好的讲述者，他将御花园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皇帝。 听到侯夫人和楚钦吵架，委屈气哭了之后，皇帝的脸色就再也没有缓和。 “师父…” 见皇帝久久没有开口，小成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早上因为安远侯的事儿，他已经惹怒了皇上一次了。方才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陈德全打量了一下皇帝，悄悄对小成子挥了挥手。 许久，皇帝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么多年，她过得也并不容易。” 虽然心里明白皇帝说得是谁，可陈德全还是笑着打哈哈。 “是啊，奴才不知道皇上说得是谁。可人活在这世上，有谁是容易的呢？就说皇上您吧，您是九五之尊，万人敬仰。人人都羡慕皇上尊贵，锦衣玉食。” “可谁又能知道，皇上您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您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他们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世人只看他人光鲜，却对他人痛苦瞎了眼。” “老奴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皇上从皇子一步步走到现在。其中多少辛酸苦楚，老奴想想都替皇上委屈，都觉得心疼……” 说着说着，陈德全竟然低头抹起眼泪来。 不知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自己。 但他说是为了皇帝，那就是了。 “唉呀，瞧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一个体面的御前太监大总管啊？跟个抢不到果子吃的小太监有什么分别？” 皇帝的语气柔软了许多，对于这个跟着他一路走来的老太监，他是极度信任的。 “呜呜…奴才就是忍不住，皇上要怎么说都行，要笑话奴才责罚奴才也行，奴才今天还就哭哭啼啼了…” 陈德全素来恭谨，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他这个样子，连皇帝都无奈了。 “哎呀，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心思，又怎么会笑话你，更加不会责罚你。” 奉贤帝皱眉，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皇上仁慈，不责罚奴才。那奴才今日便斗胆再说一件事，若是不中听，皇上尽管砍了奴才的脑袋都行，只求皇上千万保重龙体，不要动怒！” 扑通一声，陈德全跪到地上。 他这样规矩，皇帝心里突突跳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你既然知道要说的事会让朕生气，那不说就是了，为何还执意要说？” 皇帝往椅子里靠了靠身子，语气不似方才柔和。 “回皇上的话，奴才跟随皇上多年，忠心耿耿。不敢说痛皇上所痛，想皇上所想，但奴才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皇上着想。所以就算知道皇上可能会生气，奴才还是要说。” 陈德全的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可见他用了十足的力气。 良久，皇帝都没有出声。 “唉…罢了罢了，朕拗不过你，要说你便说吧。” 奉贤帝终于还是妥协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斗胆，请皇上不要太关切侯夫人。”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就从上面砸了过来。可并没有真的砸在陈德全脑门上，反而在他跟前两步的地方碎裂开来。 里面的茶水喷溅到他身上，茶叶也糊了他一脸，弄得他十分狼狈。 “陈德全！你大胆！” 皇帝怒吼，似乎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自知有罪，但请皇上听奴才一言啊！只要皇上肯听，哪怕是立刻杀了奴才，奴才也死而无憾！” 陈德全磕头如捣蒜，皇帝呼吸急促，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你说吧，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朕不客气！” 只要皇上愿意沟通，这就好办了。 “皇上，您不觉得，最近皇后娘娘的举止行动都有些太刻意了吗？” 陈德全淡淡发问，皇帝拧着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皇子生病，皇后娘娘忙不过来，请侯夫人入宫也是正常的。毕竟皇后娘娘和侯夫人是亲姐妹，侯夫人又有诰命在身，入宫小住也无可厚非。” “只是皇上，据奴才所知，侯夫人入宫后，皇后娘娘并未派侯夫人照料大皇子。反而是尝尝让侯夫人陪在身边，所以皇上每次去，都能见到侯夫人。” “而且近日来，皇后娘娘总突然有事，皇上和侯夫人就有了独处的时间。纵然有楚小姐陪着，这也不正常啊。还有皇上，凤仪宫往太和殿送东西，每次都说是侯夫人亲手所做…” 话说到这里，皇帝再糊涂也听明白了。所以最近他总能和白清薇见面，是皇后故意为之？ 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皇后已经知道了… 陈德全见皇帝这般，又说了一句“皇上，奴才知道皇上的心思，也想让皇上高兴。可是皇上细想，若再这样下去，那侯夫人和楚小姐该如何自处？” “皇后娘娘此举到底是为何，现在谁也不清楚。或许娘娘已经知道，或许娘娘是无心的，但若娘娘是在试探呢？那侯夫人岂不是危险了？” 太和殿内一片沉默，直到许久才又有了动静。 第88章 皇帝的转变 “什么？你是说皇上没有收本宫送去的糕点？” 凤仪宫，皇后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是啊娘娘，陈公公说皇上近来胃口不好，不愿吃这些甜腻的糕点。而且朝阳宫已经送了糕点过去，这些糕点叫奴婢带回来娘娘自己吃。” 绿云皱眉道，她也是满心不解。 “你没有告诉陈公公，这糕点是侯夫人亲手做的？” 皇后急忙询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说了的。可是陈公公说，不管是谁做的，皇上都没有胃口，只叫奴婢带回来。” 这个答案让皇后心头布满疑云，怎么可能呢？ 她不相信，皇上会拒绝妹妹做的东西。 之前皇上明明对妹妹... “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清荷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了。” 绿云不解，红叶则是冲她眨了眨眼，绿云不再纠结此事，行礼退下。 红叶端着糕点放到皇后手边，“娘娘，侯夫人亲手做的菱粉糕。您素日爱吃的，娘娘尝一尝。” 看着手边那盘糕点，白清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是啊，妹妹还记得她最爱吃什么。 而且这些日子妹妹做的东西，有许多都是按照她的胃口做的。 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有疑惑，迫切的想要验证。如今就在她以为快要得出结果的时候，皇上的态度又突然大变。 她更不明白了。 伸手拿起一块菱粉糕，轻轻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嗯，很香，很甜，和小时候的味道别无二致。 可是她吃在嘴里，却怎么都找不到从前的味道了。 “娘娘，侯夫人叫人弄了新鲜栗子来，和楚小姐一起亲手剥了。侯夫人说，娘娘幼时最喜欢一道栗子炖鸡，所以特意做来为娘娘补身子。” 红叶为皇后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 “本宫是喜欢，只是入宫之后，每次用膳都要试了又试。可那道栗子炖鸡，须得热热的吃才好吃。冷了再吃，便没有那种滋味儿了。所以，本宫也就不爱吃那个了。” 宫中规矩多，现在的皇后，早已经被这些规矩打磨成一个端庄的皇后。她再也不是那个酷爱舞蹈的活泼少女，而成了一个只认规矩的死板女人了。 她和姐妹们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淡，几乎消失殆尽了。 “娘娘...”听到皇后说出理由，红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这些都是多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何必纠结。” 白清荷收起脸上的落寞，又是那副端庄模样。 “近日如何，音儿和柳小姐和大皇子如何了？” 现在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儿子的未来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红叶凑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几日叫人瞧着，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从前楚小姐和柳小姐都爱慕大皇子，两人到了一处，楚小姐定是气势汹汹的找茬。” “可近来却不同，楚小姐似乎在惧怕柳小姐。甚至还像是故意在躲开柳小姐似的，就算他们都在福元殿，两人对大皇子也并不热络。” 皇后皱了皱眉，低头思索片刻。 “你的意思是，她们现在又变了心思，不爱慕景明了？” “奴婢不敢，只是大皇子身边的人是这样回话的。楚小姐和柳小姐的行为举止，和从前相比，实在是大不相同了。” 主仆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子，外面突然有宫女吵嚷着进来。 “放肆，好端端的为何大声喧哗！娘娘面前，不得无礼！”红叶出声责骂，那小宫女跪下回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四皇子...四皇子他...” “骞儿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听到宫女提起四皇子，皇后有些焦急。 那宫女喘了口气儿又说道“回娘娘的话，四皇子他醒来了，说是要求见娘娘！” 白清荷激动的起身，红叶立刻上前扶住了。 “娘娘当心脚下，四皇子醒了是好事，娘娘也要顾念凤体啊。” 红叶柔声劝慰，可皇后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本宫的凤体好不好都不要紧，骞儿终于醒了，也不枉费本宫日夜吃斋念佛为他祝祷。皇上那边可知道消息了？” 小宫女连连点头“回皇后娘娘，已经叫人送消息过去了，皇上这会子应该也去体元殿了！” 皇后抬脚就走，但想了一下还是顿了顿脚步，在红叶耳边吩咐了什么。 等她们到了体元殿时，皇帝的轿撵已经在门口了。 四皇子之前重伤，在太和殿救治之后，就被送回了自己的宫室。 可他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许太医和周太医都说，四皇子伤到了头部。如今脑袋里还有淤血，醒来需要时间。 一晃就是好几日，今天小宫女伺候四皇子擦手，才发现四皇子动了动。 “许太医，怎么样？骞儿他到底如何了？” 皇帝一脸担忧，许太医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四皇子头部的淤血有消散的迹象，想来就在这几日，四皇子便会清醒了。”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89章 出宫回府 “皇上，骞儿无事，咱们也就安心了。这几日天气渐渐寒凉起来，皇上诸事繁忙，也该多进补才是。凤仪宫炖了补汤，皇上是去凤仪宫喝还是臣妾让下人送去太和殿？” 处理好四皇子的事情，皇后柔声向皇帝请示。 奉贤帝下意识就准备答应，可是转念一想，脑海里浮现昨日陈德全规劝他的那些话。 对一个人好，不是一股脑将自己认为的好东西都给她，而是要考虑她的想法和处境，给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若是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处境，只顾着表示自己的好，那或许会将两人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皇后有心了，只是朕前朝还有事要忙，就不过去了。” 强压住心中的渴望，奉贤帝开口拒绝了皇后的提议。 “如今景明和骞儿都病着，后宫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皇后也该注意身子，多多进补。若皇后病倒，朕实在不忍。” 拒绝之后，皇帝突然又说了软话。 这简直出乎皇后的意料，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多年来，除了刚成婚的时候，皇帝从未说出过这样体贴的话来。 两人虽为夫妻，却更像是君臣。 看着皇后发愣，奉贤帝又轻声喊了一句“皇后这是怎么了？” 白清荷眼眶湿润的抬头，柔情的看向皇帝“臣妾，多谢皇上关怀。” 她的目光让皇帝心中一颤，逃也似的离开了体元殿。 回到凤仪宫之后，皇后就一直用手支着头坐在那里。 皇帝今天那句冷不丁的关心，让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其实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不是吗？ 妹妹的事...或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呢？ “娘娘，侯夫人过来请安了。” 红叶的话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端坐身子说“请侯夫人进来吧。” 白清薇面带愁容的走进来，施施然向皇后行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泰。” “快起来快起来，你怎么还这般多礼。本宫不是说了，只有咱们姐妹两人的时候，就免礼的吗？”皇后一直保持着温和得体的微笑，白清薇却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注意到白清薇的异样，皇后关切的询问。 深呼吸几次之后，白清薇终于平复了心情，将安远侯入宫说得那些事都告诉了皇后。 “哼！这个楚钦真是大胆！本宫的亲妹妹岂是他能随意欺负的！”皇后拍了一下桌子，面带怒色，一副要为白清薇主持公道的样子。 “皇后娘娘息怒，娘娘要管的事情千头万绪，万万不能为了这样的事情劳心。臣妇是想着，府里的事纷乱。如今大皇子也好了许多，臣妇想...想回府去...” 经过楚宁音夜以继日孜孜不倦的上眼药，白清薇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楚钦对她，似乎没有她自己想得那样好。 女儿说，男人真的爱一个女子，是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就算见不到，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知道她的消息。 女儿说，男子真的爱一个女子，就不会留她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有没有生下男丁都不重要，两个人相爱就好。 女儿说，男子真的爱一个女子，是不会任由家中长辈磋磨她，而是会尽全力护着她不受委屈。 ...... 这一切，楚钦从未对自己做过。 每次两人在一起，楚钦说得都是让她打理好家里，孝顺好父母长辈，教养好子女，和都城其他高门大户搞好关系...... 而这次他从蜀地平乱回来，从未关怀过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开口闭口都是指责自己没有把女儿教养好，再有就是说将楚岸记到自己名下的事情。 更何况，这次他入宫来，一句都没有问自己好不好，开口就是岸儿的事... 纵然自己对楚钦有一万分的真心，这次也有些生气了。 “你入宫来，也是为了帮本宫的。如今你府上有事，回去也是应当的。” 皇后轻声道，她也想看一看，若自己让妹妹回宫，皇上那里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皇后答应，白清薇感激的点了点头。 “臣妇多谢皇后娘娘~” 本来她是不想回去面对楚钦的，可是女儿的话有道理。 自己一味的退让，只能让楚钦以为自己懦弱可欺。若自己长久待在宫中不肯回去，于名声上不好，于地位上更是不好。 安远侯府不可能长久没有女主人打理，自己不肯回去，那楚钦会将管家权交给谁呢？ 无疑是生养了男丁的侧夫人孙氏。 说起孙氏，她是威远侯孙家的庶女，是孙贵妃的庶出妹妹。 论起来家世也是不错的，但当年威远侯家并不如现在如日中天。 嫡出的女儿嫁给尚是皇子的奉贤帝，庶出的女儿嫁到安远侯府做侧夫人，也不算很辱没了孙夫人。 “今天爹爹敢进宫让娘亲把大哥哥记在名下，明天就能夺了娘亲的管家权，把女儿随意嫁给一个肥头大耳，年过四十，相貌丑陋，儿女成群还有三十八房妾室的达官贵人......” 想起女儿的话，白清薇只觉得一阵心惊。 她不能这样躲在宫里做缩头乌龟，就算自己不在意楚家的管家权。可是若没有自己这个做亲娘的为女儿筹谋婚事，别人会怎么对待女儿？ 一想到这里，白清薇就焦躁不安。 “好了好了，本宫都说了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本宫会叫身边人亲自送你回府。至于音儿...” 皇后还有别的打算，她还不想那么早放楚宁音离宫。 楚家闹得多大，她都不想管。 因为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和儿子的将来罢了。 “音儿她总是闹腾，于大皇子养病无益。而且她已经这个年岁，臣妇想着，让府上的姑姑好好教教她规矩。这样对她以后也好，娘娘素日最疼音儿的，想来也是希望音儿越来越好吧？” 白清薇学着女儿教她的说辞，诚恳的向皇后请求。 本来她还以为皇后会拒绝，都准备好用女儿教她的后招了。谁知皇后沉思片刻，竟然答应了下来。 “妹妹思虑的正是，如此，那你们母女便一起出宫回府吧。” 第90章 许多事，一开始就是错 晚间，冷风乍起。 太和殿灯火通明，殿外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皇上还在里面议事，奴才这就去帮您通报一声。”陈德全对于皇后的到来，显然有些意外。 这又不是初一十五的，皇上也不用去凤仪宫啊。 而且皇后无事，也很少到太和殿来请安。 红叶立刻眼疾手快拦住了陈德全，皇后轻声道“多谢陈公公，本宫不过是想起天凉了。怕皇上的咳疾会犯，所以特意炖了些冰糖雪梨送来。皇上的政事要紧，本宫在这里稍候便是了。” 说完，她当真退到一侧等着了。 陈德全见状，也不乖觉的退到一边。 此刻皇帝正在里面聊正事儿，他的确不便进去通报。幸亏皇后娘娘也没有计较，他也正好省了这一道事情了。 等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里面才又隐隐传出声音。 殿门被推开，出来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 那男子看着面生，一出来迎头看到皇后，眼神晃动了一下。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泰！”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他免礼。 里面传出皇帝的声音“陈德全！” 陈公公立刻进去，禀报了皇后在外面候着的事情。 接着他就匆匆出来，恭敬的请皇后进去。在进去之前，皇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离开的黑衣男子。 “这个时辰了，皇后怎么来了？” 奉贤帝的神色有些疲倦，看不出喜怒。 白清荷笑着行礼，转身接过红叶手中的食盒。 “皇上，臣妾惦记着天气凉了。往年这个时候，皇上总是犯咳疾。因此臣妾便向侯夫人请教了一个方子，亲自炖了冰糖雪梨来。皇上尝尝，滋补润肺的。” 一碗热气腾腾，香甜扑鼻的冰糖雪梨呈到自己跟前，皇帝看了看，还是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嗯！香甜滋润，果然不错！” 皇帝点头称赞，又喝了几口。 “皇后有心了！” 白清荷低头浅笑，捏着手中的帕子。 “臣妾的手艺不好，若是侯夫人炖的，怕是更顺口了。” 这话让皇帝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后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三下五除二喝完一碗之后，他随意的将碗放在桌上。 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碗碰撞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只要是用心做的，就是最好的。手艺好不好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用心。皇后以为呢？” 皇帝看向皇后，眼神中有些莫测的深意。 “是，皇上说得是。臣妾只要皇上龙体康健，诸事顺遂就好。” 夫妻二人说的话，仿佛不在一个频道，都在自说自话。 “臣妾还有一事要禀明皇上，之前景明受伤，宫里忙乱。臣妾有意请侯夫人帮着照料，才召见侯夫人入宫的。如今景明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侯夫人也说府中有事，请求出宫回府。” 说话的时候，白清荷一直注意着皇帝的神色。 她迫切的想知道，皇帝对于妹妹出宫的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她的话说完，皇帝都没有什么表情，反而是疲惫的扶着额头支在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皇上？” 看着皇帝这样，皇后心中疑惑。 现在皇帝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哦？皇后可有什么事吗？” 被叫了一声的皇帝突然睁开眼睛，双眼朦胧，像是快要睡着了。 白清荷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题。 “回皇上的话，侯夫人请求出宫回府...” 谁知皇帝不耐烦的大手一挥“此等小事，皇后自己做主就是了。朕前朝的事还管不过来，难不成还要去过问后宫的事吗？” 这下皇后彻底愣住了，皇上竟是这样的态度？ “好了，时辰不早了，朕也困倦了。皇后也是辛苦，早些回宫歇息吧！”皇帝起身，陈德全立刻上前扶住。 走到后殿门口的时候，皇帝突然顿住了脚步。 “对了，安远侯夫人到底是外命妇。皇后召见侯夫人入宫协助，也该多给些赏赐才是，省得落人口实！” 皇后连行礼都忘记了，只呆呆的愣在那里。 良久，红叶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咱们回宫吧？” 白清荷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自己做这一切十分可笑。 所以这么久来，只有她自己在胡思乱想。皇帝对妹妹，只有客气吗？ 难怪，难怪皇上一开始还给些面子去凤仪宫用膳，后来就兴致缺缺不再过去了。而且自己再让人送东西来，皇上都不在意是谁做的了。 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这夜皇后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之前她一直很嫉妒妹妹，认为妹妹嫁到安远侯府是命好。安远侯疼爱，就算妹妹没有生下嫡子，安远侯也并没有夺她管家之权。 虽然只是侯夫人，但她不用面对宫里这些勾心斗角，又有那样贴心乖巧的女儿。嫉妒心作祟，她开始慢慢动手脚。 无论是让景明有意无意对楚家长子释放善意，还是故意宠着楚宁音，让她变得嚣张跋扈。甚至于，她还曾故意向安远侯透露... 看到安远侯渐渐疏远妹妹，看到外甥女渐渐疏远妹妹，她心里生出快慰。 自己过得不好，都是因为妹妹。 她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过得好？ 所以这么多年，她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吗？ 费尽心机得到这样的结果，白清荷甚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从前那个明媚娇艳的白家嫡长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夜，凤仪宫的皇后看着红烛流泪一夜。她在怀念从前那个自己，也怨恨做了如此多荒唐事的自己。 这一夜，偏殿的白清薇母女也几乎彻夜未眠。母女俩紧紧挨着，轻声说着回府之后要面对的事情。 这一夜，太和殿的皇帝也没有合眼。他在想自己这么多年，实在是做错了太多太多。 或许很多事，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第91章 都是因为你 “臣妇，臣女，拜别皇后娘娘~” 凤仪宫，白清薇携楚宁音向皇后告别。 可是皇后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看着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 “好了，快免礼吧。本来还想留你们在宫中多待些时日，既然如今侯府有事，那你们便先出宫回府去吧。” 皇后慈爱道，她看向红叶，宫人们就鱼贯而入，抬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过来。 “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本宫也没什么好赏赐的。这里都是江南的绣品和锦缎，都是上好的贡品。” 红叶亲手打开那些箱子，果然都是些好东西。 白清薇感恩戴德的谢恩，楚宁音却悄悄撇了撇嘴角。 搞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有啥用，谁还能每天换十件衣裳不行？给点实在的不好吗？这些也不能当银子花啊... 但人家送都送了，白来的东西总不好拒绝的，于是她跟着自家娘亲乖巧的谢恩。 又是一番诉说衷肠，不舍挽留之后，母女二人终于出了凤仪宫。 只是两人刚走出宫门，陈德全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追了上去。 “侯夫人请留步！” 母女俩顿住脚步回头，被眼前这阵仗吓到了。 陈德全喘着粗气儿跑到跟前，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奴才见过侯夫人，楚小姐！” 白清薇连连让他免礼，“陈公公快免礼，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看向那些沉重的大箱子，陈德全轻轻一笑，叫小成子打开箱子。 “侯夫人，楚小姐请看。皇上说侯夫人和楚小姐这些日子在宫中辛苦，特意叫赏赐些东西给两位。侯府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思来想去，皇上也没想到两位喜欢什么。好巧不巧，七皇子前去请安。随口就说了句楚小姐喜欢金银之物，这不，皇上就让奴才带了这些来，还请夫人和小姐笑纳。” 看着那一箱子黄灿灿银光闪闪的东西，楚宁音的眼睛都直了。 这可都是钱啊！是钱！ 白清薇见女儿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喜欢这些金银之物了？ 不过既然是皇上赏赐，那也就不便推辞。 “多谢皇上隆恩，臣妇，臣女以及楚家都同沐皇恩！” 陈德全笑着说会帮忙转达，楚宁音却突然开口了。 “那个...陈公公，我有一事相求！” ...... “音儿，我还是有些害怕...” 回府的马车上，白清薇有些畏惧。这么多年她从未忤逆过侯爷，万一侯爷并不像女儿说得那样。自己这样一弄，会不会让侯爷厌恶呢？ 楚宁音不知道自家娘亲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害怕楚钦和楚家长辈会发难，于是拍着胸脯贴心安慰。 “娘亲你别怕，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您就听我的，放心吧！” 白清薇看着勇气满满的女儿，苦着脸问“那万一...万一你爹爹和祖母他们...” 一想到楚钦和楚家老夫人的脸，白清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嘛...万一真的斗不过，那咱们就...”楚宁音拧着眉头 “就怎么样？”白清薇期待的盯着出宁音，等着她说出绝佳的解决办法。 “那咱们就回外祖家？” 憋了好一会子之后，楚宁音一脸坚定的提出了解决办法。 “啊？” 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办法，白清薇直接愣住。 “娘亲您想啊，爹爹他现在是有求于您，他不是想赶紧让大哥哥记在你的名下吗？就算是爹爹和祖母，也不可能在娘亲你不在场的情况下做主。只要娘亲你能拿捏住这一点，爹爹和祖母也不能怎么样啊！” “万一，我是说万一。爹爹和祖母为难咱们，那咱们就回外祖家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娘亲应该好久没回过外祖家了吧？爹爹再厉害，面对外祖父，他也要低头的。到时候，爹爹还要套几驾大车去外祖家请咱们回去呢！” 楚宁音笑得嘴都合不上，她真心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聪明才智在身上的。 “哈哈，娘亲你也不用夸我，我这招准行得通！” 看着目瞪口呆的娘亲，楚宁音沾沾自喜。 白清薇摇了摇头，“不，我没想夸你。” “呵呵...”楚宁音的笑僵在脸上，心说娘亲你也不至于这样打我脸吧？ “你可知道，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去过你外祖家吗？” 尴尬了一会子之后，白清薇终于又开口了。 “为什么啊？” 楚宁音没心没肺的捻了一块果子放进嘴里，囔囔的问道。 “都是因为你。” 白清薇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家闺女，一脸苦涩。 “啊？咳咳咳...因为我？咳咳咳...” 听到娘亲这话，楚宁音被口中的果子狠狠呛住了。 “哎呀，慢点慢点，快喝口水顺一顺。” 白清薇一边给女儿顺背，一边给她递上了水。 着急忙慌的咽下果子，楚宁音就抓着自家娘亲，想要问个明白。 “娘亲你快说说，你这么久不回外祖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女儿的反应让白清薇满腹狐疑，她略略往后靠了靠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宁音。 这目光让楚宁音心里发慌，以前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啊？难道她要暴露了吗？好害怕好害怕！ “音儿你这孩子真是的，每每做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娘亲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装不记得。” 呃... 楚宁音眨巴眨巴眼睛，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楚宁音，楚宁音，你是一个啥样的人儿啊？ “呵呵呵，娘亲你觉得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了。不过能不能快点告诉我，你不回外祖家，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现在的楚宁音真的很悔恨，她为什么要跳着章节看书。这些细节的东西，她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啊。 “唉，你啊你啊，我是真拿你没有办法。”白清薇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食指点了点楚宁音娇俏的小鼻子。 楚宁音顺势靠在白氏肩膀上，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你幼时是最爱去外祖家的，外祖父外祖母也都疼爱你。可是后来，你外祖母老来得子，生下你小舅舅，一切就都变了...” 第92章 白氏说得很有道理 一直到回了畅音阁，楚宁音都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娘亲说，她曾带着两岁的小舅舅去池子里捉鱼，结果俩人双双落水。 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小舅舅溺水，感染风寒，好几年都是病恹恹的。 娘亲说，她曾带着五岁的小舅舅爬树摘果子，结果两人双双坠树。 她还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小舅舅摔折了腿，躺在床上，大半年都不能下床活动。 娘亲说，一年前她曾带着七岁的小舅舅做烤肉，结果两人双双被火烧到。 她仍旧没什么问题，可是小舅舅的眉毛头发都被烧没了，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 这还不算，这么多年来她做过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坑舅事件。 以至于她的小舅舅白清和已经对她产生了巨大的阴影，甚至都不能提及楚宁音这个名字。 因着这个，白清薇也已经许久不曾回定国公府了。 呵呵，她的无语了。 要说她这个小舅舅也是个冤种啊，怎么就有这么个倒霉外甥女呢？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宫里回来就不高兴，是不是累着了啊？也是，这些日子在宫里，夫人和小姐都辛苦了。” 青萝见楚宁音蔫蔫的趴在那里，担忧的上前询问。 楚宁音僵硬的扭过头，苦笑一下“你家小姐我不是辛苦，我是命苦啊~” “命苦？”青萝不解，安远侯家嫡女，怎么会命苦呢？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静静的帮着收拾起了东西。 突然，楚宁音骨碌一下爬了起来，吓了青萝一跳。 “哼，不就是这个吗，都是小事儿。我还不信了，我堂堂孩子王，还能拿捏不住一个小孩儿？” 楚宁音一脸坚定的握拳，青萝只觉得自家小姐又中邪了。 不过她中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青萝你来，小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看着自家小姐笑得那样诡异，青萝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午后，连翘带着好几个下人出了门，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搬着几大箱子的东西回了畅音阁。 这边楚宁音还在想办法攻略自己那个冤种小舅舅的时候，正厅那边楚钦和老夫人已经开始为难白清薇了。 “夫人，你之前已经答应了，要赶紧将岸儿记在你名下的，如今怎么又要反悔呢？”楚钦面带不悦，厉声质问道。 白清薇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 “侯爷这是什么话，将岸儿记在我名下的事情，本就是说定了的，我又怎么会反悔呢？只是...” 说到这里，白氏止住了话头。楚钦不耐烦的皱眉“只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原因吗？” 看到楚钦这样气恼，白氏心里也是怕的。 只是想到女儿的话，她又重新鼓起勇气。 身为一个母亲，就算不为了自己，她也要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想。 一旦楚岸得了嫡子的位份，那久而久之孙氏一定会踩到自己头上去。 到时候，音儿的婚事岂不是被拿捏在别人手中？ 她绝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侯爷息怒，妾身并非不愿将岸儿记在名下，而是不愿意现在就岸儿记在名下。”白氏强忍住心中的害怕，温柔坚定的回答。 “呵！说白了你还不是不愿意！白氏，你嫁入侯府多年，连个嫡子都没有生下。如今竟然还敢忤逆夫君和婆母的决定，可真真是大家嫡女的做派！” 端坐在正位上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开口，白清薇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一下。对于这个婆母，她是打心眼里畏惧的。 “婆母息怒，儿媳不敢...” 白氏低眉顺眼，声音小到很难听到。 “哼！还说不敢，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让岸儿成为嫡子！” 老夫人一脸怒意，这个儿媳是她为儿子千挑万选才得来的。定国公白家嫡次女，出生高贵。虽然没有太多才学，人又没有情趣，却也勉强配得上自家儿子。 从前她对这个儿媳是满意的，可后来，白氏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她便越来越瞧不起这个儿媳。 她也曾有过让儿子休妻的心思，但碍于皇后和白家在，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年纪越大，老夫人越想儿子能有个嫡子。 这个想法越强烈，她对白氏的不满也就越来越多。 高门大户里，老夫人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做出什么苛待儿媳的事儿。表面上她是一个慈爱的老夫人，可是私底下却做了不少折磨白氏的事情。 像什么每天站规矩啊，伺候用饭啊，帮着婆母抄写经文啊... 如此种种，让白氏见到这个温柔笑着的婆母就害怕。 “婆母，实在不是儿媳不愿让岸儿记在名下。只是儿媳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楚钦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都是心生疑惑。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时机不对？” 似乎是想知道其中内情，楚钦的声音倒是缓和了一些。 白清薇见这两人好奇，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又缓缓开口。 “侯爷，如今宫中情势紧张，您也是知道的，咱们侯府也是战战兢兢。此次入宫，妾身探知，皇后娘娘对于庶子越过嫡子的事很是忌讳。” “嫡子出生高贵，才能出众自然是最好。但若嫡子资质平庸，庶子才高八斗呢？若是庶子优秀出众，却没有嫡子呢？” “妾身无能，没能为侯爷生下嫡子。可是后院这么多的姨娘们，不也只有侧夫人生下了岸儿吗？侯爷若是责怪妾身，那妾身情愿再为侯爷纳妾，以求开枝散叶。” “但这个时候，恕妾身不愿将岸儿记在名下。哪怕再过些时日，等岸儿高中之后再行此礼，也名正言顺些。否则传出去，只叫上面的人以为侯府嫡庶不分。” “如今侧夫人尚且健在，却让岸儿记在妾身名下，那孙家的人可愿意？岸儿若是放弃亲娘记在我名下，是否会被人诟病贪图嫡子名声呢？” 白氏这番话，让堂上众人都陷入沉默。 无他，白氏说得很有道理。 第93章 可千万别长恋爱脑 “哇~我娘亲真是太棒了！来来来，大家都给我娘亲热烈鼓掌！” 畅音阁，白清薇一脸紧张。 她把正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转述给女儿听。 楚宁音对娘亲勇敢的行为大加赞赏，呼吁大家为白清薇鼓掌。一屋子的人学着楚宁音的样子，差点都要把自己的手掌拍烂。 这正经又热闹的场面，让白氏红了脸。羞涩的扯着楚宁音的袖子“哎呀，你这孩子做什么，真是让人难为情。” 可楚宁音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娘亲你好容易才踏出这一步。要知道这可是你第一次敢反驳爹爹和祖母的决定，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白氏自然是说不过女儿的，虽然嘴上说着难为情，可她嘴角的笑意却昭示着她自己也是很高兴的。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都要被老夫人拍板子定下了。”白氏正色道，她觉得这件事情还不是最后的结局。 “幸亏你爹爹说，为了你大哥哥的名声，还是要再商量商量，这才暂时作罢。可是我总觉得，你爹爹还会再提起此事的...” 楚宁音附和道“那是当然了娘亲，他们怎么可能会这样善罢甘休。一旦有了这想法，那就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白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楚宁音口中那个大腹便便，油腻丑陋的中年男子。 要是自己失了权势，女儿就要嫁给那样的人吗？ “不行！我绝不能让你嫁给那样的人！” 这样想着，白清薇突然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一时间，在场的几个人都吓到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 而楚宁音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家娘亲的意思，完了，她故意危言耸听，谁知娘亲竟然深信不疑了。 “呵呵呵，娘亲你听我说啊。爹爹他到底是我亲爹，再怎么说也不会把我嫁给那样的人对不对？你想想啊，我爹爹最想要的是什么？” 白氏皱眉思索片刻，“你爹爹他最想要的是儿子，很多的儿子。” 楚宁音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娘亲的理解真是绝了门了。 “嘿嘿嘿，娘亲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我想爹爹除了想要儿子，最想要的还是权势吧。”楚宁音轻声道，脑子里回想起书中的内容。 安远侯楚钦，平生最爱的就是权势。 “权势？”白氏不解。 “可是你爹爹他有爵位在身，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其实楚宁音想说，她也不知道。因为楚钦的确已经有不小的权势，可他似乎还不满足，想要更多更大的权势。 或许，人心是永不满足的吧。 “那我问娘亲，当年爹爹早早迎娶了侧夫人，还生下了长子。他为何不直接扶正侧夫人，反而是迎娶娘亲这个白家嫡次女为正妻呢？” 白氏愣了愣，她还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大约...大约是侧夫人只是个庶女。而且都城贵公子中，先迎娶侧夫人再迎娶正妻也是有先例的，翰林院的曹大人不就是如此吗？再说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由不得你爹爹自己做主啊。” 似乎是有些害怕知道真相，白氏开始为楚钦辩解。 楚宁音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继续轻声发问。 “那娘亲你可知道，爹爹这样的家世，为什么会娶一个孙家的庶女做侧夫人吗？连祖母都轻易同意，娘亲不觉得奇怪吗？” 不知怎的，白氏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她犹疑的看着自家女儿。 “当年我尚在闺阁，但也听说了都城中的传言。你爹爹对侧夫人一见倾心，两人两情相悦，后来你爹爹和祖母就去孙家求亲......” 看着娘亲这表情，楚宁音有些心疼，或许娘亲已经猜出些什么了。 “娘亲，当年孙家势大，便将嫡女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姨父。为平衡势力，当时先皇还指婚让姨母也嫁给姨父做侧妃。直到姨父登基，才定了姨母为皇后。而爹爹，一开始只求娶了孙家庶女。” 白氏瞪大眼睛，她都不知道自家女儿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姨母做了皇后之后，爹爹才登门求娶娘亲，做楚家正妻。这一切，娘亲应该还记得吧？”楚宁音循着记忆，说出当年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白氏点了点头。 “但是娘亲，你入府以后，爹爹对你并不亲近。生下我之后，他更是很少去娘亲院子里，反而和侧夫人还有大哥哥更像一家子。娘亲可知这是为何？” 这个是个残酷的真相，楚宁音也不想揭穿的。但若不让娘亲看清爹爹的真面目，只怕她们母女被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你爹爹他...心悦侧夫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求着你祖母上门求娶，对不对？” 想了好一会子，白氏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原因。 但是楚宁音却摇了摇头，“爹爹对侧夫人或许有情，但我并不觉得爹爹有多么深爱她。充其量，也是利用大于爱意吧。” 白氏可不相信这话，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太无趣，使得侯爷更喜欢去侧夫人的院子里。再加上自己没能生下嫡子，更是抬不起头，不敢要求什么。 “这怎么会呢？你爹爹对侧夫人他们，分明是...” “那娘亲不妨好好想一想，侧夫人是什么时候入府的，而大哥哥又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楚宁音没有直接反驳白氏的话，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记得当年都城传言，侧夫人大约是...头年八月入府的，那年都城有花灯节。而你大哥哥是...是次年四月出生的！” “八月...四月！” 念叨了一会子，白氏猛然瞪大双眼。 这样的时间，是绝对对不上的。 除非...... 想到这里，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宁音。 “音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知道真相，白氏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询问女儿。 楚宁音哪敢说她是从书里面看来的啊，支支吾吾的打着哈哈说“哎呀，娘亲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先说这件事情嘛。若爹爹真心爱慕侧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未婚先孕？” “所以娘亲，现在只有一个原因，爹爹最爱的不是谁，而是权势。他或许对侧夫人有些真心，也或许真的想让侧夫人做正妻。但看到白家的势力更大之后，他改变了想法，迎娶娘亲做正妻。” “如今他为了权势的延续，又想利用娘亲，让大哥哥成为嫡子继承侯府。所以爹爹他最想要的不是儿子，他也不会真的爱什么人。他最想要的，就只是权势罢了。” 白氏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还是不死心的嘟囔道，“我不信，当年他上门求娶时那样信誓旦旦。成婚之后，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音儿，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爹爹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我没有生下嫡子，他才渐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对不对？” 楚宁音轻轻抱住情绪激动的白氏，温柔安慰“娘亲，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娘啊娘，长点脑子是好事，可千万别长恋爱脑啊。 第94章 我想去走亲戚 暂时平息了楚岸的事情之后，楚宁音开始一门心思的琢磨如何修复自己和小舅舅之间的关系。毕竟之后要做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矛盾。 在她能够带娘亲立足之前，白家是唯一能给她们母女庇护的地方。 白清薇低落了两日，却也没有再沉溺其中。 女儿说得对，她是宗室嫡女，有身份有地位。 若没有正当理由，谁也不能将她赶出侯府。 “音儿，你这是做什么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摆弄这些东西？” 畅音阁，白氏看到那一地的玩具，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女儿喜欢这些个东西。 “哎呀，娘亲你来了。你快看看这些东西，小舅舅他能不能喜欢啊？” 楚宁音的袖子用襻膊束起，正兴冲冲的整理着那些小玩意儿。 白氏疑惑“小舅舅？”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女儿说的应该是她那个差了二十几岁的幼弟，定国公家的独子白清茂。 定国公夫妻二人恩爱多年，从未因为没有儿子的事争吵。而定国公更是出奇的不像其他男人一样三妻四妾，除了国公夫人之外，他也只有两个通房妾室。 虽说国公夫人只生下三个女儿，可老国公也并不嫌弃，反而是尽心尽力教养女儿，因此国公府三个女儿，个个都出挑。 但国公夫人四十八岁那年，突然被诊出有孕。 当时都城人人都当这件事是笑料，认为国公爷夫妇老不正经。 在众人的冷嘲热讽之中，国公夫人也产生了犹豫，甚至差点打掉腹中孩子。 还是国公爷拼命护住自家夫人，坚持生下孩子。 后来，国公府便得了一位小公子。 老来得子，国公爷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夫妇的恩赐，对这个老来才得到的儿子，也视若珍宝一般疼爱有加。 楚宁音幼时爱玩，对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小舅舅可稀罕了。 不过她的稀罕却很危险，总是让小公子陷入麻烦境地。 渐渐的，白氏也害怕楚宁音再伤害到白清茂，就很少带她去定国公府了。 “是啊，就是给小舅舅的，娘亲快帮我看看！” 楚宁音没有注意到自家娘亲那不对劲的表情，而是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看那些东西。 白氏无奈的叹气“哎，我说音儿啊。你小舅舅的眉毛和额前的头发才刚长出来，刚同意出门，咱们暂时还是别去了吧...” 虽说白氏没回定国公府，但还是时常叫人送东西回去，探知父母和弟弟的消息。 她听说白清茂之前被烧掉的眉毛头发，开始长出来了。他心里也不别扭了，也愿意出门了。这可是好事，她很替弟弟高兴。 要是这时候，音儿再去惹清茂的话... “娘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晚辈，小舅舅是长辈。身为晚辈，我理应时常去探望长辈才是。而且这么久没有见外祖父外祖母，我都想念他们了！难道娘亲不想他们吗？” 楚宁音一本正经的瞎扯，白氏简直一脸懵圈。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家女儿，实在是她的话，不可信。 从前音儿每次想出去闯祸的时候，用得也是这样的说辞，和这样的表情。 她真的怕了，万一音儿她... “音儿啊，娘亲知道你想念外祖父母。可外祖父事也忙，咱们也没什么事，就不要上门叨扰了。” 白氏拉着女儿，声音里竟带着些哀求的意味。 “娘亲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女儿我就要说说你了。”楚宁音梗着脖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 “岑夫子教过我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娘亲你嫁在都城，又没有远离娘家。皇后姨母入宫，不便时常出宫探望。小姨母府中多事，也不常回去。外祖父母年纪也大了，娘亲你就该多去探望尽孝才是啊。” “怎么我一说要去看望外祖父母和小舅舅，娘亲就如临大敌似的。难不成女儿孝顺，娘亲也不高兴吗？还是说，娘亲希望到时候女儿嫁了人，也不经常来看娘亲吗？” 楚宁音这一番歪理，说得义正言辞。 白氏只觉得心中愧疚，对不起老父母。 但她心里还是在犹豫，上回音儿带着茂儿，差点闯了大祸。她害怕，音儿这个性子，说是会老老实实，可她到时候就跟出了笼子的猴子一样，谁管得住？ “娘亲，你就别犹豫了。我保证，这一次绝对老老实实的，不给你闯祸。”楚宁音摇晃着白氏的胳膊，拼命撒娇。 “以前我不懂事，现在我还能不懂事吗？娘亲你看，这些都是我给小舅舅准备的礼物，就是要向他道歉的。娘亲你就答应我吧，我这回真的不再闯祸了！” 架不住楚宁音信誓旦旦的保证和期期艾艾的撒娇，白氏终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七上八下的。 第95章 反正她和楚钦不熟 “好端端的，为何这个时候回娘家？” 楚钦看着前来送糕点的白氏，一脸不悦。 白氏强忍住心里的纠结，温柔的把糕点送到楚钦跟前。 “侯爷，我许久没有回娘家了，也该回去探望探望。再说了，我们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嘱咐，让我替她多回白家看看呢。” 听到白氏提起皇后，楚钦的脸色变了一下。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紧张到拧着手帕的白氏，最后还是判定她不会说谎。 恭顺温柔，又颇有大家贵女风范。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白氏对他言听计从，绝无忤逆。 这次岸儿的事情，虽说白氏拒绝了，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楚家和岸儿好。 若没有这点顺从的好处，那他早就休妻千百遍了。 “夫人说得是，岳父母到底年迈，也该时常回府探望。只是从前音儿的事，我总觉得没脸面见岳父母。此次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或许是皇后娘娘有意调停。不如你就趁此机会，带着音儿去看看吧。” 思虑再三，楚钦吐口答应了。 其实他也并不反感同白家交好，但自己那老岳父... 一想起定国公白宗仁，楚钦就觉得一脑门子冷汗。 从前他求娶白清薇的时候，岳父就是百般阻挠。幸而后来有皇后娘娘发话，才成了这门亲事。 然而他每次去白家，岳父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时常将他叫到一旁，威胁恐吓他要好好对待白清薇。 好在他常常征战在外，才免去了见面煎熬之苦。 否则，他真想象不到要怎么面对岳父那张严肃刻板的脸... “侯爷答应了！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带着音儿回白家去！” 见楚钦答应下来，白清薇喜出望外。 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生怕被楚钦拆穿。 但是女儿告诉她，在和侯爷说话之前，自己心里一定要深信不疑。 就像刚才她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也不算是谎话。 因为在宫中的时候，皇后的确是嘱咐她要多关照父母和弟弟。 所以她就照着女儿教的，说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娘亲你只管说是姨母的话，说完就一声不吭，等着爹爹自己开口吧！” 来之前，楚宁音可是拉着白氏嘱咐了好几遍。 凭借她对楚钦这个便宜爹的了解，只要是关于皇室的事儿，他可是最会脑补的。 这不，白氏刚提了一嘴皇后，楚钦就脑补出来这么多含义。 “嗯，你多带上些补品什么的。我公务缠身，就不便陪着你们母女去了。见到岳父母，夫人代我问好请安吧。” 楚钦细细嘱咐，仿佛真的是个敬重岳父母的女婿。 “是，这点子小事就不劳侯爷操心了，妾身会打点好的。时候不早了，侯爷早些歇息吧，妾身就不打扰了。” 白氏心中雀跃，想要赶紧去告诉楚宁音这个消息。 又一次成功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好好和女儿分享分享。不知为何，白氏有些开始期待女儿那令人难为情的鼓掌祝贺了。 她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竟平白生出一股子小女儿神态。 要说白家女儿本就生的漂亮，白清薇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也是容貌清丽，否则也生不出楚宁音这样貌美的女儿来。 如今她满三十三岁，因为心思宁静单纯，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几岁。 这样的容貌衬着烛火，看起来别有一番动人模样。 楚钦心中一动，突然伸手拉住了白氏的衣袖。 “我回来数日，因为事忙，还未去过夫人那里。这会子夜已经深了，夫人不如就留在这里，你我夫妻也好说说体己话啊...” 白氏本来正高兴着呢，被楚钦这么一碰，整个人都僵住了。 “侯爷公务缠身，想是累坏了。妾身不便打扰侯爷歇息，就先告退了！”白氏突然提高音调，僵硬的屈膝行礼，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书房。 看着佳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楚钦伸了伸空落落的手，心里有些遗憾。 是他太冷落薇儿了吗？ 从前薇儿看他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 怎么如今竟这般生疏了？ 一定是他近来表现的太明显，去侧夫人那里太多了，才让薇儿冷落自己的。 不行，为了府中的平衡，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楚钦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要对白清薇母女好一些。 若是和她们太过疏远，那控制起来就难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桌上的芙蓉糕，面露笑意。 薇儿还记得他最喜欢的芙蓉糕，还亲自给他做。 看来她只是闹小别扭，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嘛... 楚钦得意洋洋的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下一秒舌头一梗，吐了出来。 “呸呸！这是什么啊，这芙蓉糕怎么这么味儿？分明是没熟啊！” 陌生又奇怪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楚钦嫌恶的将那糕点丢在地上。 但他转念一想，一定是薇儿做糕点的时候，一直想着自己。她心里埋怨自己只去侧夫人的院子里，不关心她们母女，才不小心没做熟的。 哈哈哈，这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的。 不过这样的女人也好哄，只要他略施小计，好好哄哄白氏，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楚钦感叹着自己的魅力，洋洋得意。 那边白清薇急匆匆的去了畅音阁，将消息告知楚宁音，母女俩都很高兴。 “娘亲你瞧，我就说你可以的嘛！娘亲威武，给娘亲鼓掌！” 畅音阁又响起阵阵掌声，白清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嗯，音儿说得对，娘亲我也是可以做到想做的事的！” 白清薇骄傲的扬了扬头，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音儿，有件事我忘了问你。我午后忙着，让你去帮着看芙蓉糕的火候。我分明记得要两个时辰才能蒸好的，你怎么那么快就蒸好了？” “啊？”楚宁音卡壳，娘亲让她去瞧火候，她瞧了啊。 只不过瞧完就把芙蓉糕取出装盘了。 管它熟不熟，反正她和楚钦不熟。 “娘亲你都忙忘了，那火候指定够的，我保证！” 楚宁音拍着胸脯保证道，白氏皱了皱眉，到底也没有继续追究。 反正楚钦已经答应了，谁管他吃不吃什么芙蓉糕呢。 第96章 感觉好幸福 第二日一早，楚宁音和白氏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 之后两人早饭都没吃，就吩咐下人赶紧把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车。 于是乎，在楚家人围坐一桌等着白氏伺候吃饭时，人家母女二人已经舒舒服服的坐上马车往白家方向赶了。 “停车停车！”楚宁音掀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的街道，路过一处卖包子小食的铺子，疾呼停车。 本来马车走得也不快，马夫慢悠悠停了车，楚宁音就要跳下去买东西。 白氏见她这般欢脱，心里有些担忧。 “音儿你要做什么？” 楚宁音回头拉住白氏的手，“娘亲，咱们还没吃早饭呢，赶紧下车来！到了外祖家他们定吃过饭了，咱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去走亲戚吧？” 她这举动让白氏有些意外，因为出门的时候这孩子是嚷嚷着去白家吃早饭的。 谁知一出门来，又变卦了。 “快下车啊娘亲，这油炸糕的味道好香甜啊，我都要流口水了！” 说着，她还真的要拿袖子去擦一擦不存在的口水。 似乎是被女儿这副馋猫的样子逗笑了，白氏叹了口气，也顾忌不了太多，由女儿和月华扶着，施施然下了马车。 两人衣着华贵，倒把那小摊主吓了一跳。 不过楚宁音一副贵女模样，却丝毫不嫌弃他们的东西，还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些东西问。小摊主也高兴了，愉快的推荐起来。 最后，母女两人点了油炸糕，桂花米糕，小包子...每人还点了一大碗的豆沫汤。几个下人们寻了一旁的桌子，也吃了起来。 “娘亲快尝尝，这个好好吃啊！” 楚宁音率先夹起一块油炸糕，香香甜甜的，一口就征服了她。 白氏有些扭捏，她从未在这样的小摊上吃过东西。 倒不是嫌弃，只是有些不习惯。 但看着女儿吃得那么欢实，她也食指大动，试着夹起一个油炸糕咬了一口。 略微黏糊的口感，加上香甜的味道，的确好吃！ “嗯，的确不错！”白氏轻声夸赞。 那个小摊主一直悄悄注意着她们母女的反应，在听到白氏这声不错之后，如释重负的笑了。 连贵人都喜欢他做的吃食，可见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油炸糕嘞~包子嘞~米糕嘞~” 小摊主更卖力的吆喝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涌上街头。 卖货的货郎，卖菜的阿伯，抱着孩子卖绣品的阿姐，篓子里装着活野鸡和活小鹿的猎户......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太阳越爬越高，小吃摊上蒸腾着热气，似乎要将这人间烟火全部裹挟在温热明亮的阳光之中。 “娘亲，我感觉好幸福啊。能和娘亲一起，吃好吃的东西，还不用伺候那些人，不用看他们的嘴脸。” 楚宁音突然凑近白氏，轻声说道。 白氏愣神片刻，猛然绽放一个笑容。 她似乎明白了女儿今日为何要让她这么早出门。 身为儿媳，身为妻子，就算是用饭，也要等伺候过婆母和夫君之后再用。 偏偏老夫人是个规矩极大的人，每年每月，每餐每顿都不能失了规矩。 入府这么多年，白氏兢兢业业的伺候婆母。早晚请安，伺候汤饭。病时照料，亲尝汤药，衣不解带。 她甚至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菜，都是等婆母和夫君用得差不多了，她才能坐下吃饭。每到这时候，她竟有些羡慕那些没资格上桌的妾室。 至少，她们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吃热热的饭菜。 “能和音儿一起吃好吃的，娘亲也感觉好幸福。” 白氏轻声感叹道，她许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了。 可是下一秒她抬头一看，自家闺女两颊鼓鼓的，嘴角都沾了渣渣。 她只得拿出帕子来，细细为楚宁音擦拭。 吃过饭之后，楚宁音又叫小摊主带了许多吃食。 “音儿，咱们不是吃过了吗？怎的还带这么多？”白氏不解道。 楚宁音神秘兮兮的说“娘亲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马车继续往国公府方向行驶，似乎是因为吃饱了饭的缘故，这会子马车的速度快了一些。 目的地越来越近，白氏掀开帘子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这还是她为数不多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时候，之前她总很想回娘家。可是每次被婆母知道，总是不悦。要不然，就是婆母找借口不让她去。 母亲心疼她折腾，只说心意到了就好，也不强求。 一来二去的，她回白家的次数就少了。 尤其是楚宁音和白清茂两人闹掰之后，她更是少回娘家了。 如今她带着音儿，母女两人一起回去，不知道父母会不会问些什么呢。 很快，马车就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值守的小厮看到楚家的马车，还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二姑娘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 立刻有人飞奔着去回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早上还安静着的国公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二姑娘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 通报一声接一声，在大门和二门传开，又顺着二门往内院传去。 下人小厮们听到二姑娘回来，个个都高兴起来。 刚起身还在梳洗的国公夫人听到二女儿回来，激动得连头都不想梳了。张嬷嬷正给她画眉，国公夫人一扭头，眉毛都画坏了。 “什么？阿薇回来了！走走走，快出去迎迎！” 张嬷嬷急匆匆拉住了她，“夫人别急啊，这眉还没画好呢！” 可国公夫人急着见女儿，哪还有心思画眉“哎呀，好了好了，一会儿再画也是不迟的！” 正在偏院带着小儿子练剑的老国公，听到二女儿回来，连手上的招式都不稳了。白清茂跟着父亲学，手腕都闪了一下。 “什么？阿薇回来了！走走走，四小子快去接你二姐姐！” 还没反应过来的白清茂，被自家老父亲一下子扯住领子。 下一秒，他双脚凌空了。 国公府几乎全员出动，都挤到大门口去迎接二姑娘了。 第97章 傲娇的小舅舅 定国公府正厅，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一左一右拉着自家女儿拉家常。而一旁的楚宁音和白清茂，面面相觑。 许久没见到女儿，老国公夫妇可是高兴坏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可许久没见到外甥女，白清茂只觉得心烦意乱，只想赶紧逃离这场面。 “呵呵，小舅舅，许久不见，您最近一切好吗？” 白清茂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敌意，让楚宁音想忽略都不行。她厚着脸皮赔着笑，上前搭话。 谁知刚一凑近，白清茂就腾的一下起身，往国公夫人身后躲去。 那边白清微注意到两个孩子的情况，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音儿，你这是做什么？来的路上你不都答应过娘亲，保证绝对不会欺负小舅舅的吗？” 看着像惊弓之鸟一样的弟弟，白清薇只觉得头大。 这会子楚宁音简直是百口莫辩。 不过她的前科太多，就算是辩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倒是国公爷笑着开口“阿薇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才看的真真切切，音儿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说完他看向瑟缩在国公夫人身后的白清茂，冷脸道“你这孩子，不好好的和你二姐姐和音儿说话，畏畏缩缩像个什么样子！” 本来就有些心理阴影的白清茂，被自家老爹这么一怒吼，表情越发苦了。 “爹～” 白清茂开口想撒娇，可是老国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爹什么爹，今天你就是喊我太爷都不行。好好的男儿郎，没个男儿郎的模样。整天就知道躲着，我看你那胆子还没你外甥女胆子大！” 因为白清茂是老来得子，所以国公夫人对他难免娇惯一些。 只是老国公看不惯，认为男孩就应该有个男孩的样子。不能像女孩那般娇弱，应该阳光一些才好。 “爹~茂儿年纪还小，以后自然会好的。再说了，音儿这爬高上低不懂规矩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您老是护着音儿，她更是得势便猖狂了。” 白清微拉着自家老爹的袖子，略带埋怨的说道。 “对对对，阿薇说的对。你放心，爹都听你的。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吗？” 面对女儿，老国公是一万分的温柔。 楚宁音看着躲在外祖母身后的小舅舅，心说自己以前真是，人事儿一件都不干啊，看给人孩子吓成啥样儿了。 “小舅舅，以前都是我的不对。你放心，我以后都改了，再不那样了。” 破冰行动还是要继续，虽然知道任务艰巨，楚宁音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这样的保证你说过无数次了，我可不敢信…” 白清茂撅着嘴，轻声嘟囔，他甚至不敢和楚宁音对视。 …… 尴尬，被小舅舅打脸，真尴尬。 “呵呵呵，以前是以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咱们已经许久不见了，小舅舅要不就再相信我一次？” 楚宁音继续发出好友申请，顶着那张被打到麻木的脸。 她现在已经悟了，管什么打脸不打脸的。只要努力做好内心建设，认为以前那个不是自己，一切就都还有的补救。 果然，看着楚宁音如此真诚，白清茂脸上有一丝丝犹豫。 “为表诚意，我特意给小舅舅带了些外面的好东西，小舅舅要看吗？” 楚宁音乘胜追击，她觉得刚才小舅舅表情松动，证明她还是有戏的。 “什么好东西？难不成国公府还缺什么好东西吗？” 到底是小孩子，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白清茂终于突破心里的底线，忍不住开口和楚宁音说话。 “那是自然了，国公府虽然有数不清的好东西。可是外面有些东西，国公府里却不一定有。我听说，最近都城里流行一本小人书，叫什么来着？…” 见白清茂上钩，楚宁音决定继续勾起他的好奇心。 “是石猴传！讲的是一师徒四人带着佛经东渡，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传播佛法的故事！” 没等楚宁音开口，白清茂就兴奋的大叫了出来。他最近刚得了两本小人书，正看到兴头上，就被母亲发现了。 母亲不许他看这样的东西，也不许下人给他买。而他心里一直想着后面的故事，每天抓耳挠腮的，恨不得自己变成猴子。 “对对对，就是那个，小舅舅喜欢吗？” 楚宁音淡淡道，可白清茂已经情绪激动了。他忙不迭的点头“喜欢喜欢，我当然喜欢了。可是…可是母亲不让我看呢。” 果然是小孩子，不过说了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立刻就将之前阴影忘得一干二净。 楚宁音信心大增，她自信马上就能把小舅舅收入麾下，以后对她言听计从。 “我今天就带来了，小舅舅要看吗？” 听了这话，白清茂的眼睛一下瞪大。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带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一旁在说话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狐疑的看向这边。 楚宁音立刻笑着打起了哈哈“嘿嘿，那个外祖父外祖母，我们来的早，想来你们还没有用早饭吧？我和娘亲在路上带来了一些吃食，不如咱们边吃边说？” 这样说着，楚宁音还对白清茂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不要说露馅儿。 而白清茂激动的很，他又想看到小人书，又害怕秘密被发现，还担心楚凝音是在捉弄他。 多种情绪簇拥在他的心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楚宁音问个明白。不过老国公已经发话，要先用早饭。 楚宁音和白清薇从外面带来的吃食，被下人们分装在精致的碗盘里，丝毫看不出是从小摊上买来的。 国公夫人夹了一块油炸糕，咬了一口面露惊喜。 “嗯！这个是北街口那家王记油炸糕，好吃得很！”她是国公夫人，自然不能去吃小摊上的吃食。 而且就算府上的下人去买，说出去也会叫人议论纷纷。因此她只好忍了口腹之欲，从未再吃过这个。 “娘亲若是喜欢，我也学着做给娘亲吃！”白清薇笑道，她厨艺不错，但这些街边小吃，她吃都没吃过，更遑论做了。 如今托女儿的福，她也尝到了这好吃的，自然技.痒，想学着做一做。 “好好好，阿薇手巧，一定能做得好吃！” 白清茂看着桌上自己没见过的食物，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可是吃过之后，就疯狂挥舞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饭毕，国公夫妇拉着女儿继续闲话，白清茂却傲娇的拦住了楚宁音。 “你说的好东西呢？在哪里？” 楚宁音眉开眼笑“小舅舅想看啊，那就跟我来吧。” 嘿嘿嘿，扩列成功！芜湖~ 第98章 国公夫妇的担忧 “当当当当~怎么样小舅舅，这些你可都还喜欢吗？” 偏厅里，楚宁音隆重的亮出她准备好的大礼。很明显，白清茂很吃这一套。 因为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他不想被楚宁音看出自己的心思，只能强忍住笑意，不过那快要飞上天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嗯，还行吧。” 白清茂傲娇的点点头，他不能表现的太高兴。因为他觉得这么轻易就原谅楚宁音，实在对不起自己刚长出来的眉毛和额发。 “就只是还行吗？”楚宁音起了捉弄的心思，随意拿出一本小人书在手里翻了起来。 “小舅舅，这本书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听说后面可还是有好几本呢，难道小舅舅不想看吗？” 楚宁音晃动着手里的书，居高临下地挑着眉。她这副样子看在白清茂眼里，只觉得十分欠揍。 可是没有办法呀，自己想要的书在人家手里呢。 思来想去，白青茂终于还是投降了。 “我自然是想看的，不过也不一定非要从你这儿来看。府里那么多下人，我悄悄叫人出去买来给我也是一样的。” 白清茂还是有些傲娇，不想那么快就跟楚宁音和好。 楚宁音也不拆穿他，直接就把书递了上去。 “哎呀，小舅舅，你就别生气啦。以前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这本书就当做是我的诚意，小舅舅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其实白清茂心里清楚，他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书。府里的人都听母亲的吩咐，谁敢替他买书去？ 想看的书近在眼前，白清茂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要不，就暂时原谅外甥女？ “好了小舅舅，我答应了再不欺负你，就绝不会再欺负你啦。你要是不相信，就先收了这书，再慢慢考验我不就成了？” 楚宁音诚意满满，白清茂也觉得她很有诚意。 终于，想看书的心理还是战胜了对楚宁音的敌意。 他伸手接下了那本书。 可是他却发现，楚宁音使劲儿拉着书，没有松手。 “嘿嘿，小舅舅，收下这书，可就代表你要原谅我了哦~” 楚宁音呲牙笑，白清茂抿了抿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楚宁音松开了手。 …… 这边舅甥俩终于和好，那边国公爷夫妻俩却为女儿的日子担心的满面愁容。 “哼！我早就说，楚钦那个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这么做分明是要利用你，你这傻孩子差点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老国公听完女儿的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当年他是反对这门亲事的，一开始他就觉得楚家这婚事不成。 可是楚家一心求娶，皇后娘娘也发了话。而阿薇对楚钦也有好感，实在没有办法，才点头答应了这婚事。 不曾想，他们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楚家后院事多，楚家老夫人更是刁钻刻薄。女儿到了楚家，看似风光，实则过得并不如意。 现在，楚钦竟然想利用阿薇，实在可恶！ “哼！他们楚家是当我白宗仁不在了吗？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老国公越想越气，狠狠拍了下桌子。 白清微见父亲生气，连忙劝慰“爹爹，没事的。他不是没有得逞吗？我听了音儿的话，直接就拒绝了他的意图。现在这件事已经压下去了，他暂时不会提起了。” 其实直到现在，白清薇心里对楚钦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下那般的狠手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还不如音儿心里明白。他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就放下了。” “如今你膝下无子，他全部的希望都在那个长子身上，自然还会再为那个长子筹谋的。” “当年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哪有主母还未入府，侧室就生下长子的？他楚家这般作为，实在没把我白家放在眼里！” “实在不行就和离，你带着音儿回国公府来！为父身子康健，你们母女在家里照样过得自在！” “日后音儿的婚事，为父绝对给她办得风光。再不行，等她到了年岁，看上谁就招个女婿上门来，绝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护女心切的老国公，几乎把后面几十年的打算都做好了。 看女儿过得这么憋屈，他心里难受。 三个女儿中，大女儿心气儿最高，如今贵为皇后。小女儿自小娇惯，性子强硬些，嫁入婆家也没受什么委屈。 唯独这个二女儿，温柔体贴，孝顺又善良。可也是这个性子，让她容易被拿捏。 当年，若是他再强硬一些，女儿现在会不会过得好一些呢…… 国公夫人也低头垂泪，她这几个女儿当中，唯有二女儿最贴心孝顺。 为何这么好的孩子，要受这样的委屈？ “爹爹，娘亲，你们先别急啊！女儿如今的日子，并不是过不下去了，只是有些…” 白清薇想劝慰父母，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现在的日子的确很不好过。 就在三人懊悔垂泪的时候，管家老陈急匆匆的过来了。 “国公爷，出事了！” 老陈一脸为难的看了下白清薇，拱手上前“国公爷您快去库房看看吧，咱们家表小姐正往里面搬东西呢！” 楚宁音？搬东西？ 几人来不及伤心，愣了片刻之后就往库房去了。到了库房门前，他们都被这阵仗惊到了。 此时的楚宁音正指挥着下人们，热火朝天的往库房里搬东西。那些红木箱子看起来很沉的样子，要两三个人一起抬才能抬起。 白清茂也跟在楚宁音身边，叉着腰指挥大家，可忙坏了。 “音儿，茂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人不解。 “搬家当啊！”楚宁音忙中偷闲回头答了一句，又继续指挥人搬东西去了。 第99章 嗯，那你就来吧 白清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家女儿会倒腾过来这么多东西。 出门时候她的确怀疑过，好好的走亲戚怎么驾这么多辆马车。但转念一想，女儿之前弄了那么多玩具什么的，多几辆车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谁知她弄这么多辆马车不是为了装玩具，而是为了装家当。 老国公夫妇俩也很懵，库房里那些东西，明显都很值钱。 到底是国公夫人眼明心亮，立刻发现了一架双面绣的屏风。 那是她亲手为女儿准备的嫁妆。 名贵的双面绣，架子都是用上好的黄花梨做的。 请能工巧匠雕花装饰，再镶嵌名贵的宝石，那是她对女儿的满满的爱。 “这些都是你的嫁妆？怎么拿回来了？” 国公夫人徐瑛脸色很差，心里七上八下。 她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猜测，女儿许久不回来，这么大早回来了。而且还驾了那么多马车回来，甚至还把嫁妆拉了回来？ 难不成，楚家容不下女儿，她们母女是被赶出来的？ “这个天杀的楚钦！方才你们还劝老夫，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现在都这么欺负阿薇母女，以后还不拿刀杀到我定国公府！” 白宗仁气的脑仁儿突突的，因为他和自家夫人想到一起去了。 女儿一定是被楚钦那个杀才赶回来的！ 这样想着，白宗仁更坚定了让女儿和离的想法，恨不得立刻进宫去向皇帝请旨。 “不行！不能再和他过下去了，我这就进宫去，请皇上准阿薇和离！” 性子暴躁的老国公，立刻就拍板定了下来，嚷嚷着叫下人准备车马。 白清薇见情况纷乱，也着急了，赶紧拉着楚宁音让她解释。 “爹爹别急，这事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白清薇一边拉着自家暴躁老爹，一边推着那讨债闺女上前解释。 “音儿，你快告诉外祖父外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着急，白清薇的语气难得有些严厉。 楚宁音正忙着，猛然被娘亲拉过来，对上哭得眼红的外祖母和暴躁眼红的外祖父，也是一头雾水。 “啊？怎么了啊？”她不解道。 白清薇哼了一声，指着库房那些东西质问。 “你还问怎么了，你自己倒是解释解释，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回事？” 楚宁音看了一眼自己搜罗的宝贝，立刻得意的笑了。 “嘿嘿嘿，这些啊，这些都是我从咱们家库房里搬出来的啊。怎么了吗？娘亲。”楚宁音一脸无辜，几个大人更懵了。 得知众人的想法之后，楚宁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能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呢。 “哈哈哈，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娘亲。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是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嘛。我这么做可都是有理由的~” 瞧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白清薇撇了撇嘴“你最好有理由。” “娘亲，你还知道自己有多少嫁妆吗？还有我屋子里那些东西，你都知道去了哪里吗？”楚宁音恢复正经，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白清薇皱眉，她还真没有在意过这个。 成婚多年，她的嫁妆都放在库房，需要什么去取用就是了。若说每年清点，也只会清点侯府人情往来的东西。 已经她的嫁妆，是她自己的私产，没有人会去碰的。 “不都在库房里吗？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女儿突然问起自己的嫁妆，白清薇很是不理解。 “是本应该都在库房，可是现在嘛...”楚宁音顿了一下，“娘亲或许不知道，你的嫁妆有不少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有一些去了侧夫人和大哥哥的院子里。甚至娘亲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有不少也都去了大哥哥和家里妹妹们那里。” 这件事情，白氏的确不知晓。 “什么？这怎么可能？” 因为不相信，白氏一声惊呼。 “怎么不可能呢？” 楚宁音微微叹气，白氏心思单纯。只以为没有人会无耻到动用女子的嫁妆，可她低估了楚家人。 书里到了最后，白氏的嫁妆一部分被楚钦和楚岸搜罗走。另外一部分，被她不成器的女儿楚宁音拿去，帮助大皇子。 倾心半生的夫君冷待背叛，真心对待的养子背刺她，嫡亲的姐姐利用她，就连亲生的女儿都只顾情爱弃她于不顾。 白氏的一生，不可谓不悲哀。 “娘亲若不信，大可以回去好好清点一番。实话告诉娘亲，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把咱们的东西暂时放在外祖家。否则再过些时日，娘亲的嫁妆，和我屋子里的东西，怕都要凭空消失了。” 楚宁音冷静的说道，几个人都定定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似的。 “还有，之前他们拿走的那些东西，我一定会再回来的。这个闷亏，咱们可不吃！” 一想起那些好东西，楚宁音的心就在滴血。 她以前怎么那么傻，只要大皇子和楚岸说一句话，她就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的东西奉上，还生怕人家不满意。 白清薇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国公夫人徐瑛拉住了。 老国公也渐渐安静下来，开始思索自己这个外孙女的一举一动。 若是以女儿的性子，那现在楚岸早就过到了她名下成为嫡子。楚岸成了嫡子，那她这个嫡母的一切都理所应当的该给儿子。到时候他们再从女儿这里拿什么，岂不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外孙女不但成功说服女儿反对记名这件事，还以走亲戚的名号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 主母出门，楚钦不可能不过问，甚至还会有人悄悄查问带了些什么。但她们母女好端端的过来，楚家却没有动静，证明外孙女是糊弄了过去的。 听女儿的话头，这孩子早两天就开始四处搜罗给茂儿的礼物。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送到畅音阁，来来往往的人也就多了。说不定她就是趁着机会，掉包了那些要送给茂儿的东西， 看着运筹帷幄的楚宁音，白宗仁眼底浮现欣赏之意。 这孩子，还真是不错。 有她在阿薇身边，或许他们做父母的也就不那么担忧了。 因为是来走亲戚，母女俩并不能多待。所以午后用过饭，他们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老国公夫妇俩将母女俩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 楚宁音将脑袋在徐瑛的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外祖母别舍不得我了，你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还有，小舅舅~” 她冲着躲在后面的白清茂眨了眨眼，白清茂吓得后退一步，但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之后，傲娇的点了点头。 “嗯，那你就来吧。” 两个孩子的和好让几个大人都很开心，却也不好拆穿他们，都只是抿唇淡淡笑了笑。 第100章 您老人家搞帽子批发啊 从白家回去之后，母女俩并没有立刻回府。 楚宁音非要拉着白氏四处转转，白氏拗不过女儿，也就随她去了。 逛了好几个坊市，两人也买了不少东西，大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直到日落西山，街上的铺子都快关门了，两人才匆匆回府。 老夫人最爱养生，过了酉时就不再用饭。 因此府上的晚饭时间也都是配合着老夫人来的，若是楚钦回府晚了，厨房就另外再做吃食。 这日白氏回来的晚，正赶上老夫人用饭结束。 看到风尘仆仆回来的母女俩，老夫人自然是满脸不悦。 “你们倒还知道回来？一大早上就出门，到了这个时辰才回来，一天都不见人影。怎么，难道侯府还缺你们一口饭吃不成？如今竟沦落到一日三餐都在娘家吃了，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不顾白氏还屈膝行礼，直接发难。 白氏恭顺的低头“婆母，都是儿媳的不是，实在是许久没有回国公府走动，这才和父母多待了一会子。” 一遇到老夫人，白氏就觉得自己腿肚子打转。这个婆婆厉害得很，最会绵里藏针，颠倒黑白。 这回惹了她生气，只怕不会善了。 “哼，走亲戚就走亲戚吧，谁家好好的儿媳不顾年迈的婆母，都不想着回来伺候晚饭的？要不是有雨芯在，老婆子我难道还要饿着肚子吗？传出去，整个京城怕都知道侯府有个不孝儿媳了！” 就算白氏说出来原因，老夫人也有一千个由头等着堵她。 不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没办法翻身。 白氏惶恐，膝盖一弯想要跪下。 可是一双手却挽住了她的臂弯，一转头，楚宁音正轻笑的看着她。 “祖母这话言重了，不孝这两个字，我娘亲可万万担当不起。” 楚宁音依旧笑着，老夫人却变了脸色。 她在这侯府中说一不二，还没有谁敢忤逆她呢。 “大胆！你这样和我说话，简直是忤逆不孝！” 老夫人开口，又发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楚宁音咧嘴，合着您老人家搞帽子批发的啊？ “祖母息怒！孙女实在不敢不孝！孙女和娘亲回来的晚，实在是有原因的！” 您批发帽子没关系，我脑袋多，正好可以多戴几个。 不等老夫人反应，楚宁音立刻示意青萝和连翘她们把在外面买的东西搬了上来。浩浩荡荡的堆了一大屋子，看得人脑门一凉，恨不得立刻戴上帽子。 “这是...” 老夫人身体前倾，满脸疑惑。 “祖母请看，这个是通经活络锤，乃是天台山百年红松木所制。用这个锤子敲打经络，可活血化瘀，祛除湿气，益寿延年啊！” “还有这个，强身健体珠，乃是用千年神龟的龟壳打磨而成。祖母您将这两颗珠子拿在手上，时常把玩，可以使手腕灵活，升阳通脉，延年益寿啊！” “这个这个，这个就更是好东西了！这是用九九八十一种药材配制而成的美容养颜包，祖母每日用这个浴足半个时辰，可全身松快，活血养颜，永驻青春啊！” 看着楚宁音像个卖货郎一般，舌灿莲花的推销着那些从小摊上买来的东西，白氏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她闺女吗？ 而刚才还在生气的老夫人，被楚宁音活灵活现的推荐吸引住了。此时她忍不住站起身子，细细打量着那些东西。 “真的有此神效吗？”老夫人将信将疑。 “祖母放心，孙女向您保证，这些绝对货真价实。要是没有效果，祖母您要打要骂都行。这可是娘亲和孙女跑了多少地方，问了多少民间偏方，又去了许多铺子才为您买到的啊。” 说着，楚宁音还委屈巴巴的侧身捶了捶自己的腿。 她顺势扯了一下白氏的袖子，白氏立刻会意。 “是啊婆母，儿媳和音儿想着您老人家时常病痛，心疼不已。今日出门，偶然听到有路人说有为云游的神医，他们从神医那得到了偏方。儿媳心想，无论费多少力气，花多少银钱，只要婆母您能身体康健，一切就都值得...” 母女俩同款委屈脸，老夫人瞬间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大声了。 一旁的侧夫人孙氏，也被这阵仗吓到了。 白氏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竟然还能躲过婆母的不孝警告？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老夫人欢天喜地，被这对母女哄得高兴得很。 “好好，你们是有孝心的。这些东西，当真是那云游神医的方子吗？” 对于白氏的说辞，老夫人还是有些微怀疑。 楚宁音知道娘亲不太会说谎，刚才能扯出那样的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要是再让娘亲回答这问题，只怕要露馅。 她赶紧上前扯住老夫人的胳膊晃悠了一下，“祖母，这自然是真的。那神医本就四处云游，少有人见到。如今偏被我们遇到，才能给祖母寻来这些偏方。一定是娘亲的善心感动菩萨，而祖母定是被菩萨庇佑的有福之人啊！” 不相信神医是吧，那我现给您请菩萨来，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果不其然，楚宁音刚请楚菩萨，老夫人就喜笑颜开。 “对对，定是像音儿说得这样！” 从寿安堂出来的时候，青萝和连翘几人手上都捧着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高兴赏赐的，还挺值钱的。 够买好几堆送给老夫人的偏方了。 第101章 七皇子来了 “娘亲，您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闺女貌美如花，所以移不开眼睛想多看看啊？” 紫薇院，白氏定定的瞧着楚宁音，好半天都没有错开眼。 楚宁音心里有些发虚，实在是她最近都觉得自己的举动奇怪。就算是白氏对此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你这孩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氏不由的笑了出来，嗔怪的瞪了一眼楚宁音。 本来她心里还有别的思索呢，被女儿这么一打趣，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娘亲这话说的，我这怎么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女儿生的漂亮，当然是像娘亲了。没有漂亮的娘亲，怎么生出漂亮的女儿呢？都是因为娘亲你貌美如花，女儿才生得好看呢！” 楚宁音搂着白氏的胳膊，摇摇晃晃的撒娇。 她真的很喜欢和娘亲贴在一起，幸福感满满。 “呵！你这孩子，乱说！”白氏脸上娇羞，抬手做势就要打楚宁音。 可是她的手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抚上了楚宁音的背。 “音儿啊，娘亲有事想问你。” 白氏声音柔婉眼神忧虑，楚宁音心里却咯噔一下。 完了，娘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心虚的发出一声咕哝。 “娘亲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谁知白氏皱了皱眉，语气低沉幽深起来。 “这件事当然要神秘一些，万一被旁人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此言一出，楚宁音只觉得喉咙被塞住了似的，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果然，娘亲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她在娘亲这里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母爱。就算是现在被拆穿，也是能接受的。 就在她深呼吸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时，白氏突然神叨叨的凑到她耳边。 “音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弄了那几大箱子东西给你祖母的？你是怕有人嚼舌根，说咱们带了好些大箱子回白家，所以才故意买这么多东西的吧？” 白氏语气焦躁，似乎急着验证自己的想法。 楚宁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娘亲。 所以，娘亲刚才那副样子，只是想知道自己给祖母买那么多东西的原因？ 哈哈哈，楚宁音突然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四肢百骸都是高兴的。 “嗯嗯！娘亲果然神机妙算，女儿做什么都瞒不过娘亲的眼睛。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不过还有一层打算...” “是什么？”白氏疑惑，楚宁音神秘的凑到白氏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白氏的眼神从惊讶到了然，最后只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女儿。 “音儿你真聪明！万一到时候被追问起来，这样做能省下好大的麻烦呢！” 被自家娘亲夸奖，楚宁音得意洋洋。 “哎呀，我也没有那么聪明啦~” 这晚，楚宁音没有回畅音阁，破天荒的留在紫薇院。母女依偎在一起，楚宁音感受着白氏的轻抚，暖暖的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一早，楚宁音是被青萝叫醒的。 “娘亲呢？娘亲去哪里了？” 没有见到白氏，楚宁音心里有些不安。 她记得父母决定离婚的前一晚，她就和妈妈睡在一起。那时候她不懂，只像平常一样窝在妈妈怀里睡去。可是第二天一早，妈妈就不见了。 没有说一句告别，她离开了。 在此见面的时候，妈妈已经重组的家庭，还告诉楚宁音没事不要去找她。 “小姐，夫人去正厅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夫人自然要去伺候老夫人用早饭的。”青萝一边说，一边熟练的为楚宁音穿着衣裳。 听到青萝这么说，楚宁音才放松了表情。 这里不是那个世界了，娘亲她，不会再离开了。 想到这里，楚宁音突然嘿嘿傻笑起来。 青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实在是看不懂自家小姐又在抽什么风。 “不过祖母怎么又叫娘亲去伺候她吃饭，她是自己不能吃饭吗？” 很快，楚宁音就抓住了青萝话里的重点，怒气直冲脑门。 穿好衣裳简单梳洗之后，楚宁音就急吼吼的往前厅去。 她要去给自家娘亲撑腰！ 谁知刚走到半道，一个小厮就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啊，叫奴才好找！”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可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小姐？” 青萝怕小厮身上的汗气冲撞了楚宁音，往前站着挡了一下。 那小厮努力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 “回小姐，七皇子和常世子来了，说是来探望小姐。” 七皇子？楚宁音听到叶景安的名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他了。自从出宫之后，她便没有再进宫了。 启元殿的课暂时还没有开始，她也没有什么理由时常进宫。 加上家里出了这些事儿，她差点都要把这个小暴君给忘记了。 “小姐？七皇子和常世子正等着您呢！您快往前面去吧！” 楚宁音跟着小厮到了前厅，发现正厅里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老夫人端坐在正位上，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凳子上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楚钦在一旁陪着笑，不知东拉西扯说些什么。楚岸身份低微，只能起身站在后面。 白氏坐在一边，不住的打量着叶景安的神色。 而叶景安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里，常进宝则是站在门口往外张望。 “哎呀，老大怎么还不来啊？” 常进宝有些急躁，上蹿下跳的不自在。 他在宫里都快被憋死了，昨日七皇子找来，说要出宫去侯府，他别提多高兴了。半夜都没睡，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亮就出发。 一早他就去了永安殿，七皇子被早早叫起来，却也没生气，衣衫整齐的和常进宝一起出宫了。 谁知来得太早，赶上楚家还在吃早饭。 安远侯和老夫人热情的邀请七皇子还有常进宝一起吃饭，谁知俩人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就在一旁干坐着。 “夫人，请喝茶。” 叶景安见白氏茶盏里的茶水有些冷了，乖觉的起身给白氏添了茶水。 这让白氏有些受宠若惊，人家堂堂皇子，竟然亲手给她斟茶。 “你们都是死的吗？竟然让七皇子动手！还不快给夫人斟茶！” 老夫人看到叶景安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就怒骂一旁伺候的下人。 月华连忙上前，谁知叶景安却继续为白氏斟好了茶水，还恭敬的递到她手上。 “呃...多谢七皇子，您真是太客气了。” 白氏手足无措的接下茶水，心说七皇子还真是平易近人。 “夫人不必客气，您是大皇兄的姨母，也就是景安的长辈。” 叶景安淡淡说道，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白氏也就信了。 她觉得七皇子真是孝顺知礼，是个好孩子。 “老大！你终于来了！” 常进宝突然高呼一声，众人齐齐看向外面。 第102章 一起吃饭吧 “音儿怎么才来，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过来，实在是不懂规矩。七皇子和常世子来看你，还不快过来见礼！” 楚宁音还没进门，老夫人的怒骂就劈头盖脸甩了过来。 她抬脚愣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大火气？ 一定是那美容养颜的药包泡的时间太短了。 嗯，一定是的。 楚宁音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进去，却被一双手扶住了。 “小姐，当心门槛。” 谁都没有注意到，叶景安是什么时候到楚宁音跟前的。 只看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走了青萝，然后很自然的扶住了楚宁音的手臂。 青萝呆呆的愣在那里，歪头想了一下自己是怎么被挤走的，失落的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 果然，只要七皇子一出现，她立刻就会没活儿干。 饭桌上的老夫人和楚钦楚岸都愣住了。 七皇子对楚宁音，也太好了些吧？ “好几日不见了，你还好吗？我还说得空进宫去看你呢，谁知家里事多就没去成，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楚宁音笑着说道，她甚至已经习惯于叶景安的照顾。 “老大！你怎么只顾着和七皇子说话，我这么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呢！你都不看一眼吗？来看你的可不只有七皇子，还有我呢！还有我！” 被冷落的常进宝突然蹿到两人跟前，伸长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喊。 叶景安很自然的推了他一把，拉开了常进宝和楚宁音的距离。 “哈哈哈，阿宝你急什么？你这么大块头，我当然看到你了！” 楚宁音俏皮的朝常进宝吐了吐舌头，看到他跳脚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边几人说得热闹，饭桌上的楚家人觉得尴尬无比。 最后，还是楚钦开口，尝试打破这尴尬。 “音儿，七皇子和常世子都是贵客，还不快请上座！” 听到楚钦这样吩咐楚宁音，叶景安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 “是啊，你们可都是贵客，自然要上座。不过你们来得这样早，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们可要等我一会儿咯！” 楚宁音笑嘻嘻的说道，她要不来，还不知道祖母会怎么为难娘亲呢。 “老大，我们也是一早就出宫的，也没有吃早饭...” 常进宝苦着脸，因为着急出宫，他们的确是没吃饭的。 这会子在楚家坐了一会儿，又闻到饭菜味道，还真的有些饿了。 方才安远侯邀请他们一起吃早饭，自己本来是想答应来着。谁知道七皇子开口就回绝了，他也就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现在老大来了，跟老大说应该可以吧？ “啊？你们还没吃饭啊。那正好，不如一起坐下来吃吧。” 楚宁音开口邀请，有外人在，祖母总不至于太为难娘亲吧？ “好啊。”叶景安浅笑着应下。 “好好好！”常进宝兴奋的应下。 而楚钦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方才他分明也极力邀请了的。如今倒好，七皇子和常世子不给自己面子，竟然答应了音儿的邀请。 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这样下他的面子，实在可恶。 众人围坐在饭桌前，刚吃了几口的饭菜被撤了下去，又紧急上了新鲜的来。 楚宁音热情的张罗着叶景安和常进宝吃饭，一边偷眼打量着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白氏。 “娘亲，你怎么不一起坐下来吃饭？” 楚宁音明知故问，白氏偷偷摆手让她不要添乱。 可是楚宁音的目的就是不让老夫人再欺负娘亲，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娘亲，快坐下来一起吃饭啊！” 说着，她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老夫人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 “吭吭~” 白氏害怕老夫人生气，连忙笑着说“音儿不必管我，你们尽管吃饭就是，我要照料你祖母用饭。” “照料？娘亲你这分明是伺候啊。若是一个人做不到的事，你替她做到，那叫照料。若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你替她做到，这不是伺候吗？” 楚宁音不顾白氏的颜色，侃侃而谈。 “我看祖母面色红润，年轻得跟四十出头似的，怎么也能自己吃饭的。娘亲你这么伺候祖母，不是把祖母给伺候老了吗？” 常进宝嘴里塞着包子，支支吾吾的说“是啊是啊，我娘亲就没有伺候过我祖母吃饭。我祖母说了，她又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才不做那倚老卖老的事儿呢！” 这话说完，饭桌上陷入寂静，连咀嚼的声音都停下了。 “夫人，我瞧着贵府老夫人也还年轻着，能自己用饭的。夫人孝心感人，想来老夫人也是慈爱的，必定心疼儿媳。不如夫人就坐下来，一起用饭吧？” 叶景安突然发话，说完他还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您说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老夫人哪里还有什么话可反驳。 不过她虽然不能拿捏儿媳伺候她，心里却是高兴的。看来她的确没那么老，不然这些人都说她年轻呢？ “嗯，是啊。清薇是孝顺，老身也心疼。只是从前说了多次，她都坚持照料老身。拗不过才随她去了，如今你们说了，老身才好提起此事。” 老夫人先是一番冠冕堂皇，接着故作慈爱的看向白清薇“清薇啊，以后你不用伺候用饭，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第103章 倒霉的常进宝 “老大你可不知道，我现在算是倒霉透顶了。” 侯府花园亭子里，几人围坐在桌前，常进宝哭丧着脸大吐苦水。 楚宁音吃着叶景安剥好的核桃仁，满脸不解。 “这话怎么说？好好的你怎么会倒霉？” 常进宝撇着嘴，低眉垂眼，模样好不可怜。 “好好的？怎么会好好的？老大你出宫了，柳小姐也出宫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留在皇宫里。皇后娘娘说我是好孩子，让我日日去陪伴大皇子...” 说着说着，常进宝的委屈就涌上心头。 “大皇子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老是端着一副皇子的架子，别提多烦人了。尤其是现在他的腿快好了，太医吩咐他每日都要拄拐行走，可他偏偏就是不肯呢！” “那腿脚刚一沾地儿，就鬼哭狼嚎的嚷嚷着疼。我架着他走吧，他也嚷嚷。每次都给我累得不行，他自己倒好，一点儿没锻炼，全锻炼我了。” “还有，现在云郡主每日都要到福元殿去。说是陪伴大皇子，其实每次都缠着我给她做这做那的。我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伺候完大皇子还要伺候他表妹...”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的。我想出宫，不想再天天面对事事儿的大皇子还有娇蛮的云郡主了。老大，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赶紧救我出宫啊！” 常进宝的嘴巴巴儿的，像是村头老太太终于逮到说话的人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跟楚宁音倾诉了。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楚宁音正和叶景安脑袋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心寒，真的心寒。 他都这么苦了，老大还只顾和七皇子说笑呢。 瞧着是心里一点儿都没有他了，算了，看破了。 “阿宝，我和七皇子商量了，这个法子保准能救你出宫！” 楚宁音狡黠一笑，情绪低落的常进宝猛然抬头。 看他愣住，楚宁音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了阿宝，能出宫你还不高兴啊？难不成还想继续留在宫里陪着大皇子？” “不不不！我不想！” 常进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从头到脚都在拒绝。 “那不就成了，你过来，我跟你说啊......” 几人凑到一起，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常进宝听完，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他终于要摆脱大皇子和云郡主了！ 刚才他还误会了老大，以为她不顾自己死活呢。 现在想想，老大对他是真好啊。 以后他要加倍对老大好才行！ 叶景安和常进宝在侯府待了大半日，终于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开。 “小姐，这些都是七皇子殿下送的。” 青萝看着屋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礼物，不由感叹七皇子财大气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是叶景安攒了许久才弄到的。这次出宫，他全部都带过来，为的就是让楚宁音高兴。 “哈哈哈，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嘛。既然七皇子这么客气，咱们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嘛。”楚宁音的确是高兴了，不过她也开始盘算，怎么把这些东西先搬到外祖家去才行。 另一边，叶景安和常进宝回到宫中，就有太监急着请叶景安到体元殿去。 “七皇子，四皇子殿下清醒过来了。此时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诸位皇子都到体元殿去了，您也赶紧过去吧！” 四皇子清醒了？ 前几日太医就说，四皇子有醒来的征兆。只是这几日都没什么动静，大家还觉得失望呢，没想到四皇子就醒了。 “那七皇子快去吧，省得到时候落人口实。” 常进宝正色道，宫里的事情，稍不留意一点做错就会被人诟病。 “嗯，那我先去体元殿探望四皇兄，你也先回去吧。” 叶景安对常进宝点点头，转身跟着太监往体元殿去了。 体元殿，一屋子的人守在正厅。 皇帝和皇后端坐正位，听着太医的回话。 “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四殿下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再休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许太医恭敬的行礼，心里也是鞠了一把冷汗。四皇子伤势严重，虽说是救治及时，却也有性命之忧。他现在能恢复，除了太医院全力救治之外，最终要的还是四皇子福大命大。 想到这里，他都感觉脖颈一凉。 “许太医辛苦了，此次救治四皇子，你们太医院功不可没。”皇帝淡淡道，可是皱紧的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微臣等救治四皇子，乃是尽医家本分，不敢居功。”笑话，太医院都是皇帝家的，他们救治皇帝的儿子还敢称自己有功？ “传朕旨意，太医院救治四皇子有功，上下皆有赏赐！” 奉贤帝金口一开，太医们跪倒一地纷纷谢恩。 “皇上，进去看看骞儿吧。” 皇后柔声道，奉贤帝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寝殿去了。 这会子侍女已经为叶景骞收拾妥当，他半靠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 见皇帝和皇后进来，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福金安，参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泰。” 只是皇帝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 “好了，你这孩子，身子还没好，就不要这么多规矩了。” 叶景骞又坐回床上，皇帝顺势坐在了床边。 “骞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若是觉得哪里不好，一定要说出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母后实在是心疼...” 皇后一脸哀戚，说着说着，就用帕子擦起眼泪来。 “母后莫要伤心，儿子无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叶景骞摆了摆自己的手，似乎想向皇后展示自己没事儿。 可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不由得皱了皱眉。 “瞧你这孩子，还说没事呢！伤口又痛了吧，还不快好好躺着！” 皇后嗔怪的为叶景骞扶了扶腰枕，想让他更舒服一些。 “多谢母后，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挂心了。”对于皇后的悉心照料，叶景骞很是动容。 他和皇后虽不是亲母子，可这么多年来，皇后对他关怀备至，悉心教导。就算是亲娘，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你是父皇母后的孩子，父皇母后疼爱你，关怀你是应该的，又何必说谢字。你啊，总是太过懂规矩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父皇母后都知道。当年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自苦啊。” 皇后柔声安慰，奉贤帝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 但他并没有沉湎于过去，而是开口询问。 “骞儿，你此次遇刺，到底是为何？” 听到皇帝这样问，叶景骞一下变了脸色。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回父皇，儿臣也不大清楚，大约是儿臣命不好，遇到了打劫抢道的。不过幸亏母妃派去接应的人发现了，要不然儿臣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父皇母后了。” 奉贤帝并没有相信叶景骞的话，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他不问，却不代表不想知道。 第104章 是谁害了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奉贤帝气愤怒吼，直接把桌上的东西甩到了地上。 陈德全的腰弯得更低了，却始终没有敢开口说一个字。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被吓到，恨不得和地板融为一体。 皇帝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你下去吧，这件事情万万要保密，不许任何人知道。若是谁嘴不严，将消息透露出去，那就休怪朕翻脸无情了。” 黑衣人立刻磕头应下“皇上放心，属下誓死也要守住这件事。” 等那黑衣人离开，奉贤帝无力的靠在椅子里，面上尽是痛苦。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陈德全趁势送上一盏茶，却也很识相的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你都听到了？”皇帝喝了口茶，斜眼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自己都听到了什么，还请皇上提点奴才。” 什么话是该听到的，什么话是不该听到的，由不得陈德全做主。 “哼！老滑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皇帝沉了沉脸，看向陈德全。 “奴才惶恐，此事自然是要皇上圣心独裁，奴才不敢置喙。” 并不该说得话，陈德全是一句都不多说。 奉贤帝并没有再为难他，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朕一直以为，当年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景彦的身子废了，兰妃也一尸两命，骞儿被皇后抚养长大。似乎这一切就安然无恙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皇帝心中唏嘘，陈德全低头不语。 “看来，德妃她心里还是怨恨。可是她再怨恨，兰妃也已经付出了代价，骞儿他是无辜的啊。她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呢？” 没有人能回答皇帝的疑惑，太和殿静悄悄的。 烛火摇摇晃晃，像是皇帝飘忽不定的心境。 凤仪宫，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绿云服侍着皇后梳洗，红叶进来，俯身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红叶的话之后，皇后似乎有些高兴起来。 “本宫就知道，皇上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骞儿想息事宁人，不想闹大这件事情，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的。” 红叶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得是，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只是现在太和殿还没有动静，不知道皇上到底会如何抉择？” 白清荷冷笑一声，取下自己腕子上的玉环，轻轻放在妆台上。 “皇上怎么抉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骞儿也该知道真相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娘娘的意思是？”红叶疑惑。 “本宫的意思你若明白，就该好好去做这件事情。四皇子自小养在本宫身边，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就算再是个好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 “只要储君之位一日没有定下来，他就是景明的对手。二皇子家世不好，又没有才干，皇上不会选他。五皇子是个废人，也无可能继承储位。” “剩下的，齐妃把六皇子教养的那样懦弱，他也不是储君人选。至于七皇子，他就更没有可能了。” 皇后一边往手上擦着香膏，一边细细分析宫中的局势。 “现在看来，能和景明争一争的，就只有三皇子了。他才干比景明出色，外祖家世也与本宫母家相当。一个不慎，就会被孙贵妃母子俩捡了便宜去。” “所以，本宫不得不为景明筹谋。否则让孙氏母子上位，本宫母子岂非再无立足之地。骞儿，他有才能，身上流着的却是外族的血液。皇上再疼爱他，也不会让他得到储位。” “无论如何，他只能做景明的刀刃。皇上最会权衡之术，他也一定知道，只要骞儿死心塌地的效忠景明。单单靠三皇子一人，是不可能成气候的。” 红叶和绿云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静静听着皇后说话，可她们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有些事情，是时候让骞儿知道了。” 皇后施施然起身，眼神中的算计在烛光下暴露无遗。 体元殿，未点一盏灯，一片黑暗。 同叶景骞的心一样，没有一丝光亮。 黑暗中，他靠在床上，回想着被刺杀时那些刺客放的狠话。 “四皇子，你休怪咱们心狠手辣，实在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这么多年在宫中，他谨小慎微。 于是他不解发问，想知道是谁要杀他。 “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告诉我，你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他记得那黑衣人阴狠一笑，说出了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但他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为什么。 可是黑衣人的刀剑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就刺穿了他的肺腑。 再后来，他挣扎着抵抗，几乎当场殒命。 昏迷之前，是母后派去接应的人救了他。 白日里父皇问起是谁害他，叶景骞犹豫再三，都没能说出口。 他在这宫中本就是个多余的人，母妃早死，他身上又有异族的血。 若不是母后慈爱，只怕他会沦落的和七皇子一般下场。 所以在父皇问话的时候，他才会犹豫。 因为他不想给母后和大皇兄带来任何麻烦，他不想着宫中因他变得纷乱。 “唉~” 一声轻叹在黑暗中响起，渐渐归于平静。 第105章 常进宝起风疹 “今日你们来的倒齐全，像是约好一起来的。” 凤仪宫正殿，众嫔妃来向皇后请安。 皇后端坐凤椅，绿云和红叶在一旁伺候着。 “臣妾等向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万福金安~” 看着底下规矩行礼的嫔妃们，白清荷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许久并不曾出现的德妃身上。 “都免礼落座吧~” “来人啊，上茶和果子。” 众妃又谢了恩，才施施然坐定。 “许久不见德妃了，本宫瞧着你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吗？本宫刚得了些上好的人参，待会儿让人拿给你补身子。” 皇后一副慈爱模样，端的是有国母的懿德风范。 德妃被侍女扶着堪堪起身，就已有喘息之态。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只是臣妾这病乃是旧疾，怕是不能好全了。日日靠汤药吊着性命，也就是了。” “快坐下快坐下，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礼。”皇后忙招呼德妃坐下，又看向一旁的红叶“你去取个软枕来给德妃靠着，让她舒服一些。” 红叶依着吩咐拿了软枕，亲自为德妃垫在身后。 “多谢皇后娘娘~”德妃再次谢恩，皇后却只微微笑了一下。 “哼，德妃若是知道自己身子弱，少出门就是了，何必巴巴的来给娘娘请安。”一旁的孙贵妃捏着帕子，酸溜溜的说道。 她虽然颇受恩宠，却仍旧日日要依着规矩向皇后请安。 相比之下，倒是并不怎么得宠的德妃。仗着自己身子不好，连早晚请安都免了。整日就守在昭纯殿，偏皇上还屡屡赏赐她。 “贵妃慎言，都是自家姐妹，德妃妹妹身子不好，大家理应多照料一些。皇上最厌恶后宫争风吃醋，就算为了皇上，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皇后厉声训斥，孙贵妃扭捏的起身屈膝行礼，脸上却满是不服气。 “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 孙贵妃态度不恭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后浅笑一下，并未计较。 母家得力，三皇子又得圣心，她有资格嚣张跋扈。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那日宫里会行祭祀大礼，会举行家宴。往年皇子们有的在京中，有的出去替皇上办事没能团聚。今年倒好，鬼使神差的都凑齐了，正好热闹热闹。” 白清荷心里清楚，德妃今日出现，就是想露露脸，省得皇上忘记了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德妃也只会在皇家齐聚的时候出现。 五皇子身体有残缺，最怕出门。 德妃也就顺着儿子的心思，允许他闭门不出。 可是身在宫中，若这样沉沦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德妃便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每到团聚时刻，她就带着身体瘦弱的五皇子出现在皇帝面前。 气氛越是热闹温暖，就衬得母子俩越可怜。 而这一切看在皇帝的眼里，就会对德妃母子生出更多的怜悯。 正是靠着这一点怜悯，德妃母子俩才能在宫里过得好。 即便是不得宠，也没有任何人敢克扣昭纯殿的吃穿用度。 德妃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请安之后，众嫔妃散去。 “娘娘，奴婢已经把人参给德妃娘娘送去了。德妃娘娘千恩万谢，满口感激。”红叶恭敬的朝皇后行礼。 皇后手上拿着账本细细查看，并没有抬头。 “不过是些人参罢了，皇上平日里什么没赏赐过她。德妃只是客气客气，真的感激还是假的感激，本宫自然晓得。” 红叶上前拨弄了一下香炉里的熏香，有些委屈的抱怨“奴婢真是为娘娘觉得委屈，咱们大皇子受伤，分明和德妃脱不了干系的。可是皇上竟然连问都没有问，实在是......” “住口！” 皇后突然放下手中的账本，脸色不悦。 “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恕罪！”红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半晌，皇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好了，起来吧。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这心思用得好，就是锦上添花。若是用的不好，那就是伤人的利器了。” “既然皇上没有再问这件事情，那就代表他不想提起这件事情。无论德妃有没有做过，那她都没有做过。” “是，奴婢记下了。” 红叶心里还是替皇后委屈，却也只能应下。 “德妃想让皇上看到他们母子可怜，本宫不能阻拦。不过他们可怜，不是本宫造成的。而景明的可怜，却是他们造成的。” 皇后淡淡说道，红叶不解的抬头。 “你去体元殿，告诉给景明煎药的小太监。就说大皇子身体虚弱，让他们煎药的时候，加一些补药进去。还有，入冬了，景明的饮食也该变一变了...” 虽然不太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这么做，但红叶还是觉得娘娘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做。” 等到红叶出去，绿云送上一盏燕窝来。 “小厨房新炖好的燕窝，娘娘用一些吧。” 绿云将燕窝递到皇后手边，白清荷瞄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四皇子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绿云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想来不出今日，四皇子殿下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皇后喝了一口燕窝，随手递给绿云。 “很好，这孩子整日蒙在鼓里也是可怜，是该让他知道真相。”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之后，皇后又抬眼看向绿云。 “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大事将成，你行事要更加谨慎才是。红叶那边，有些事她不必知道。” 绿云皱眉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守口如瓶，誓死追随皇后娘娘和大皇子。” 这个答案让皇后很是满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会为你安排个好去处，不叫你有遗憾。” 皇后的承诺让绿云有些欣喜，忙不迭的谢恩。 “好了，本宫没胃口，这燕窝就赏给你吃吧。” 两人还在说话，外面有小宫女进来通报。 “皇后娘娘，福元殿传来消息，说是常世子突然长了风疹。太医说可能会传染，让和大皇子隔离开来。可常世子嚷嚷着要出宫回家，这会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白清荷愣了一下，“长了风疹？可有影响景明吗？太医也是，还隔离什么啊，既然常世子想出宫回府，那就赶紧送他回去啊！” 一听到有可能影响大皇子，皇后就急躁了起来。绿云放下手上还没得及喝的燕窝，立刻上前扶起皇后。 “娘娘，咱们还是去福元殿一趟吧。” 第106章 母子谋划 “哎呦，哎呦，好疼啊，好疼啊~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家！” 还没等皇后走进体元殿，就听到偏殿里传出常进宝杀猪般的叫喊声。 皇后眉头紧皱，回头问了体元殿伺候的人。 “常世子这样多久了？太医到底怎么说？” 下人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从昨晚开始，常世子就嚷嚷着身子不适。今早请太医来一瞧，便说是起了风疹。太医说风疹会传染，要把常世子吃穿用过的东西都单独隔开。” 听到这话，皇后脸色一沉。 眼看着就要立冬祭祀了，景明身为嫡长子，绝对不能缺席。 所以这常进宝，宫里是容不下他了。 “来人啊，找几个人来给常世子收拾东西，将他送回郡王府。”皇后用帕子捂着嘴，似乎有些嫌弃。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没等那人走开，皇后又想起了什么。 “你不要亲自去，找几个粗使的小太监去。将常世子送回去之后，也不必让他们回来了。或是留在郡王府伺候，或是直接给他们一些钱打发出宫去。还有，偏殿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去烧了。”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似乎被皇后娘娘的阵仗吓到了。 不过是个风疹而已，就算是被传染了也没有大碍，就是难受几日罢了。怎么皇后娘娘这一吩咐，感觉不像是风疹，倒像是瘟疫啊... 但他只是个奴才，没有立场反驳，只能乖觉的应下。 处理好偏殿的事情之后，皇后去了正殿。 叶景明正拄着拐杖练习走路，太医吩咐，让他每日都要练习的。 “母后？您怎么来了？”见皇后过来，叶景明有些惊喜。 他赶紧拄着拐杖快走两步上前，白清荷吓了一跳，忙伸手虚扶住叶景明。 “哎呀，你慢点慢点。你的腿还没有好全，万万不可这样鲁莽。” 儿子的腿渐渐好了，皇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看到儿子拄着拐杖，她又胆战心惊的。 “母后放心吧，儿臣的腿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太医说，再过月余，儿臣就能丢掉拐杖行走了。” 叶景明兴奋的说道，皇后慈爱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腿。 “嗯，如此甚好。只是再过不久，就是立冬祭祀了。你是嫡长子，若是不能参加祭祀，只怕你父皇会不高兴。” 皇后语重心长，倒是大皇子有些没心没肺。 “哎呀，母后您就放心吧！太医说了，儿臣的腿可以暂时丢掉拐杖的。只要站立行走的时间不长，就没有问题的。立冬祭祀的事，绝对没问题。” 听到叶景明这样说，皇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立冬祭祀，若是嫡长子不出面，只怕三皇子就要越俎代庖了。 似乎是看出了母后的担忧，叶景明又轻声说了一句“母后放心吧，儿臣绝不会让老三越过我去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同时坚定的点了点头。 “景明，母后本来是想，留常世子在宫里与你作伴，也能拉进和常家的关系。可如今常世子得了风疹，只能先送他出宫去了。” 皇后想起常进宝的事情，顺口提了一句。 不过叶景明却丝毫不在意，“他出宫便出宫吧，儿臣和他脾气也不对付。再说了，常家再好，也是臣子。到时候若儿臣成了储君，常家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叶景明面露不屑，过了年他就是弱冠了。加冠之后就可以协助父皇处理政事，只要他好好表现，何愁不能当上储君呢？ “嗯，景明说得对。如今咱们身后有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前朝又有许多支持你的人。皇子之中，老二老五和老六老七都不是对手，景骞是你的兄弟，自然是支持你。到时候，就算孙贵妃再有手段，只怕也帮不了三皇子。” 白清荷淡淡道，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而叶景明也很自信的点了点头，“母后说得是，儿臣有信心，一定能够得到储君之位！” “好孩子，你有这样的志向就好。母后为你筹谋这么久，你只要好好听话，储君之位就非你莫属了。” 儿子难得这样顺从，皇后还是很欣慰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叶景明就又开口了。 “母后，咱们先不说储位的事情。儿臣就要弱冠了，是不是该考虑婚事了呢？音表妹和柳家小姐都到了年岁，若是有人先一步议亲，该怎么办？” 看着猴急的儿子，白清荷心里一声叹息。 “此事本宫自有打算，你不必着急。再说了，你的婚事还是要问过你父皇才行，母后自己也无法做主。” 这个答案可不能让叶景明满意，他低眉不耐烦道“母后答应过儿臣的，一定能让音表妹和柳小姐嫁给儿臣。这样既能拉拢安远侯，又能稳住柳大将军。怎么现在又不着急了？” ...... 白清荷无言以对，她这个儿子啊，怎么一提起女人就变得这样蠢笨？ “你的婚事，母后如何不着急？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对，再等等，母后会向你父皇提起的。”皇后柔声劝慰，她也的确有自己的打算。 “那母后可记得早点和父皇说啊，儿臣总觉得，三弟和柳小姐格外亲近。要是被孙贵妃捷足先登，那咱们可就要失去柳家这个绝佳帮手了。” 皇后也担忧过这件事情，所以叶景明一说，她便听了进去。 “你且放心，母后会留心此事。你先歇息吧，母后要去体元殿看一看你四弟。”说完，皇后带人离开，去了体元殿。 第107章 叶景骞得知真相 “滚！都给我滚出去！” 皇后刚到体元殿，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打砸东西的声音，还夹杂着四皇子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她停住脚步皱了皱眉，红叶也立刻护在她的身前。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体元殿伺候的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出来行礼，他身上还沾着茶叶渣子，看起来像是被人用茶水砸到了。 “四皇子这是怎么了？生这样大的气？” 皇后柔声询问，那小太监像是找到救兵一样，哭丧着脸磕头求救。 “回娘娘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啊。四殿下本来好好的，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发起火来。现在屋子里乱成一片，奴才们谁劝都不好使。求娘娘进去劝劝四殿下，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这样只怕会伤到自己啊！” 听了小太监的话，红叶的眉头不自然的挑了一下。 看来，她安排的人已经把事情都做好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也不顾会不会伤到身子了！”皇后一脸焦急，抬脚就要往殿内冲。“走，赶紧进去看看！” “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打扰，都出去！” 皇后还没走进殿内，里面的四皇子就听到了动静。 “啪！”的一声，一个杯子朝皇后飞了过来。 红叶眼疾手快，侧身挡了一下。不过幸好那杯子堪堪落在了皇后脚下，并不是冲着面门来的。 “大胆！皇后娘娘在此！休得放肆！” 一声惊呼吓了四皇子一跳，他猛然抬头看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慌乱。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眼前的情况，立刻挪过来跪在了皇后跟前。 “儿臣不知母后过来，冲撞了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看着满地的狼藉，皇后给红叶使了个眼色。红叶会意，立刻叫小太监和侍女们进来把东西收拾干净。 几乎只过了片刻，屋子就被打扫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骞儿，母后知道，你身上有伤，心里难免不痛快。只是你生气归生气，也该顾念自己的身子。太医院好容易才救回你，若你再有什么不好，可让母后怎么过啊...” 说着说着，皇后就拿帕子擦起眼泪来。 叶景骞看着皇后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今日刚得知一个恐怖的真相，那事情太过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 原来他的母妃并不是简单的难产而死，是德妃，德妃在他母妃的药食里动了手脚，才导致母妃产子时一尸两命。 因为五弟的事，德妃恨透了母妃，也恨透了自己。 所以她才要报复，害了母妃之后，又来害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活得艰难，若不是有皇后庇护，只怕他早同七皇子一样任人践踏了。如今德妃不仅要害自己，还要害母后和大皇兄，他实在忍不下去。 “母后莫伤心，都是儿臣不好，惹得母后担忧了。” 看着皇后垂泪，叶景骞心中一软。 皇后渐渐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看向叶景骞。 “你不要这么说，本宫照料你这么多年，你和景明在本宫眼里是一样的。当年你母妃难产早逝，你年幼无人看顾。也是你我母子有缘，皇上让本宫抚育你。” “本宫将你从几岁的小娃娃养到这么大，只希望你能幸福康健。或许是你母妃在天有灵，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本宫就算是到了地下，对你母妃也能有交代了。” “其实本宫也明白，你一直因为不是本宫亲生，心里有疙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乖巧不让人操心的。那是因为你不敢要求，害怕本宫不同意。” “骞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母后。母后一直当你是亲生孩子，不想看你如此自苦。景明和你自小一起长大，你们都是本宫的好孩子。”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叶景骞更加感动。 他的嘴唇轻轻翁动，眼眶通红。 “扑通”一声，叶景骞跪在了皇后的身边。 这让皇后吓了一跳，立刻就要伸手去扶他。 “哎呀，你这孩子，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跪下了？快起来说话！” 可是叶景骞却不愿起身，一脸坚毅的说道“母后，儿臣有件疑惑的事情想问问母后，还请母后一定要告知儿臣真相！” 皇后往后靠了靠身子，红叶对着殿内的人摆了摆手，众人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皇后和四皇子母子二人，皇后又温柔开口。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问吧。只要本宫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叶景骞猛然抬头，强咬着牙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母后，儿臣想问问，当年我母妃的死，是否和德妃有关？”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皇后突然脸色大变。 她没有立刻回答，但叶景骞却从她的反应中确定了一件事。 “骞儿，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万万不可听信别人胡说。” 白清荷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关切的说道。 但在叶景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惨然一笑，委屈的摇了摇头“母后方才还说知无不言，为何现在又不愿告诉儿臣了呢？还是说，这件事情有内情，有人想故意隐瞒？” 母子俩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半晌，皇后长叹了一口气。 “唉，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算本宫不告诉你。凭你的本事，也能自己查到真相的。既如此，那本宫就告诉你。不过此事久远隐晦，就算知道了真相，你也不能做什么了，你可以接受吗？” 皇后看向叶景骞，眼神中满是怜爱。 叶景骞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恨恨道“儿臣接受，还请母后告知。” 体元殿周遭静悄悄的，红叶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过了许久，皇后才疲惫的从殿内走了出来，脸上似有泪痕。 而殿内，叶景骞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喉间传出的呜咽声，昭示着他内心多么煎熬。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真相，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母妃是冤枉的。 可就算是这样，父皇还是选择包庇了德妃母子俩。 至于他的母妃和未出世的妹妹，反正都死了，又有谁在乎呢？ “呵呵呵！呵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叶景骞突然仰天大笑，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紧握双拳疯狂在地上砸了起来。 不久后，体元殿又宣了太医。 第108章 我根本没病 “太医都瞧了，说是起了风疹，夫人您还是别进去了，省得被那臭小子给传染了！”常山郡王府，常遇松紧紧抱着林竹清，生怕她往屋子里冲。 林竹清一脸焦急，不住的扒拉着常遇松“你这是什么话！宝儿可是咱们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快放开我，我要进去看宝儿！” 常遇松听了自家夫人这话，不由的撇了撇嘴。 夫人怎么没按他们说好的说啊，这让他怎么回？ “呃...夫人不可啊夫人！宝儿最是孝顺了，要是传染给你，他心里必定难受。夫人，就算是为了宝儿，你也万万不能进去啊！” 头脑风暴了一番之后，常遇松终于想出了应对的话。 而林竹清也渐渐冷静下来，哭哭啼啼的说“你说得也是，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进去看看宝儿？他又是生病又是独自一人，咱们做父母的都不去照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话常遇松更没法儿接了，他只能瞪着两只大牛眼看着自家夫人。 不对吧夫人？说好的咱俩都不进去的啊...... 就在夫妻俩拉拉扯扯胡言乱语的时候，常进宝屋子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常进宝一脸郁卒的看着自家爹娘，抱着手臂靠在了门框上。 两夫妻尴尬的愣在那里，一时间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爹爹和娘亲很关心我？” 常进宝撇了撇嘴，不经意的问道。 抱在一起的夫妻俩僵硬的点了点头。 “既然爹娘这么关心我，那就进来，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常进宝挑了挑眉，看不出表情。 夫妻俩下意识的点头，但很快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拼命的摇头。 “嗯嗯嗯~” “不是我说你们啊，爹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都很假？还有你啊娘，你每次都会忘记事先对好的话，然后我爹就会很意外，一直转眼睛想怎么回答你。” “嗯嗯嗯~” 夫妻俩默契的同时摇头，接着缓缓对视一眼，恢复了正常。 “哈哈哈，那个宝儿啊，你不是得了风疹吗？此时不躺在床上好好歇息，怎么跑出来了啊？太医说了，你现在不能吹风的。” 林竹清一脸慈爱的笑道，常遇松在一旁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宝儿你可不能吹风。” 常遇松满脸堆笑，和往日的严厉全然不同。 “没事儿，我觉得闷得慌，正想吹吹风呢！” 说着，常进宝沿阶而下，朝着夫妻俩走过来。 谁知这两夫妻突然如临大敌，立刻后退十步远。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反应的太明显了。 “呵呵，那个宝儿啊，你还是回屋子里好好养病吧。太医给你开了药方，爹爹和娘亲现在就去后面看看你的汤药煎的怎么样了！” 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想溜走，谁知常进宝大喊一声“等等！你们不用去看了，反正我也不会喝的。” “什么！你这孩子，就算再不想喝汤药，但是病了也该吃药啊。不许矫情，我这就去给你煎药。” 这对父母的反应，实在让常进宝忍不下去了。 “我没有矫情，我根本没有病，不用劳烦你们煎药了！” 话音刚落，夫妻俩的脚步僵在半空中，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常进宝。 “你没病？” 两人异口同声，常进宝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正屋里，一家三口围坐一桌。 林竹清殷勤的给常进宝倒茶，常遇松热心的给儿子往嘴里喂果子。 “哈哈哈，还是我家宝儿聪明！就冲这才智，以后定能成为一代名将，比你爹强的那种！”林竹清陪着笑，常遇松也难得的没有反驳。 “是啊是啊，宝儿比我这个爹强多了！” 常进宝撇了撇嘴，又是被父母整无语的一天。 “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我家老大和七皇子一起想的。” 刚说完这一句，林竹清就收起脸上的笑，常遇松也放下了给儿子喂糕点的手。 “哦，我们就说呢，你这个脑子怎么也想不出这种办法。还是楚小姐和七皇子聪明，要是光指望你啊，还在宫里给大皇子当拐杖呢！” ...... 来自爹娘的吐槽，最为精准伤人。 “哼，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爹我娘啊？怎么老是灭自家孩子威风，长别家孩子志气啊？”常进宝纯纯无语，可他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确想不出什么主意。 “楚小姐和七皇子还说了什么？” 林竹清不想再说儿子脑子好坏的问题，倒是问起了楚宁音和叶景安的打算。 “老大说，让我装病回府，还说要一病不起，从此虚弱到再也无法习武...”常进宝努力回忆着楚宁音的话，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她还说，等我回府之后，爹娘一定会问我。只要我告诉爹娘，你们就一定会明白的。所以，爹，娘，老大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常进宝眨巴着眼睛看着爹娘，眼里都是清澈的愚蠢。 紧接着，常遇松也同款疑惑脸看向自家夫人。 “是啊夫人，楚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父子俩这副样子，让林竹清有些无言以对。 “吭吭，你们俩啊，真不愧是父子俩。” 被这么说的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皇后娘娘召见楚家小姐和柳小姐入宫，这意图我不说你们也能明白吧？”林竹清沉了沉脸色，心里对楚宁音却是感激的。 “不明白。” 父子俩异口同声，同时摇了摇头。 这让林竹清更加无语，只得叹了一口气。 “指婚。”她缓缓开口。 “什么！” 很显然，两人知道了答案还是没明白。 “正是为了指婚，大皇子他到了年岁，皇后娘娘想......” 第109章 皇后想让我嫁大皇子! “所以皇后娘娘是想让大皇子娶老大和柳小姐！” “皇后娘娘竟然想让大皇子娶楚小姐和柳小姐！” 听完林竹清的分析，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高声惊呼出来。 “轻声些，咱们在这议论皇家的事，被人听到难道是什么好事吗？”林竹清撇着嘴看着瞪眼张嘴的父子俩，一脸无语的表情。 “对对，轻声些。可是娘亲，皇后娘娘真的要给大皇子和老大指婚吗？”常进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 常遇松也探过头来，满脸都写着好奇。 “以现在的情势看来，的确如此。而且皇后娘娘不召旁人入宫陪伴大皇子，却答应了让阿宝入宫，也是有所打算的。” 这话让常进宝吓了一跳，常遇松也吓得后仰。 “什么？难道皇后娘娘也想让我嫁给大皇子！” ...... 看着父子俩眼神中那同款疑惑，林竹清知道，他们俩都是这样想的。 “啊！”常进宝脑门上挨了一个脑瓜崩，吃痛捂住了脑袋。 “娘亲你打我干啥啊，难道我说得不对啊？” “当然不对，你是个男儿郎，怎么可能嫁给大皇子？” 林竹清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那皇后娘娘想怎么样？总不能让大皇子嫁给我吧？” 听着儿子越说越离谱，林竹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快别瞎猜了，绝没有这种可能。” 可常进宝不服啊，轻声嘟囔道“娘亲又不是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想啊。万一皇后娘娘就是想让我嫁给大皇子呢，那我岂不是和老大共侍一夫了？” 想想还觉得有些兴奋呢，常进宝嘿嘿的笑了起来。 “啪！” 一直没吭声的常遇松狠狠照儿子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瞧你那点出息！是常家人就要学会独占，绝不和别人分享！” 常进宝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家老爹，“那爹你的意思是，让我独自一个人嫁给大皇子呗？” “够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林竹清的火气突然爆发，她简直受不了了。 父子俩吓得瑟缩到一起，紧紧拉着对方的手。 “夫人，你别生气嘛~” “娘亲，你别生气嘛~” 我怎么能不生气啊，我都快被你们的愚蠢气笑了。 “先不提大皇子的事情，阿宝我问你，楚小姐和七皇子是不是说，让你回府之后一直装病？就算是病好了，也要落下个什么病根，让你装病弱呢？” 常进宝点了点头“嗯，是啊，老大和七皇子是这么说的。” “他们让你这么做的意思，你可都明白了？”林竹清神色严肃，常进宝却一脸懵圈。 “不明白。” 这下林竹清明白了，她不说个明白，这两父子是不会明白的。 “如今大皇子到了弱冠之年，加冠之后便可以随时出入内阁助皇上理政。这也昭示着，皇上或许很快就要确立太子之位了。” “大皇子身为嫡长子，自然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可宫中还有才干出众的三皇子，以及颇得皇上怜惜的四皇子。” “说起来，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养在皇后身边。他们其中谁当上太子，对皇后娘娘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大皇子是皇后亲生，她自然想让亲生儿子当上太子。” “所以，皇后娘娘才费心为大皇子筹谋。无论是和楚柳两家联姻，还是召见阿宝入宫，都是为此在做铺垫。阿宝和大皇子交好，便是郡王府支持大皇子。” 没等林竹清说完，常遇松就先炸毛了。 “什么！这不可能啊！我是纯臣，从不站队。就算是要站队，那我也是谨遵皇上的吩咐！开玩笑，立储君这么天大的事，我要是站队，岂不是拉着全家送死？” 常遇松怒发冲冠。 “是啊，还有我，我都快烦死大皇子了，怎么可能和他交好呢！” 常进宝扯着嗓子嗷嗷，看得出来是很努力想撇清自己和大皇子的关系了。 “你们都冷静一下好不好，这么激动做什么？”林竹清没好脸色的瞥了一眼夫君和儿子，心说就你们这脑子，能活到现在可真奇怪。 “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心思，可是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若是阿宝和大皇子交好，纵然皇上再信任郡王府，也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林竹清淡淡道，心里却在感慨楚小姐和七皇子看得清楚。年岁虽然小，却能拨云见日，看到皇后这些举动后面的深意。 “夫人，还是你脑子好使，要不说家里没你不行呢！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常遇松星星眼看着自家夫人，脸都快笑开花了。 “哼，现在知道没我不行了。为今之计，就按照楚小姐和七皇子的嘱咐。阿宝大病一场，然后就慢慢虚弱下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从此后吃喝玩乐，像从前一样做个闲散世子也就罢了。” 不过这下常进宝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努力上进好儿郎形象，要是又变回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老大不和他玩了怎么办？ “我不同意，像从前一样不行，老大会讨厌我的。” 常进宝苦着一张脸，生怕自己再被楚宁音讨厌。 可是林竹清却忍不住笑了，“阿宝，你当真以为爹娘以前没有为你筹谋过吗？你都忘记了，之前我告诉你的话。” 不久之前，常进宝和爹娘说起楚宁音告诉他的话。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所以长成这样嚣张跋扈，是爹娘刻意纵容。为的就是保全他，保全郡王府。 “娘，真的要这样吗？” 虽然知道内情，但常进宝还是不愿再做回那个只知道打鸡骂狗的纨绔。他想做老大口中的英雄，他想习武带兵，保家卫国。 还有一点，要是他又变回原样，老大会不会看他不顺眼？ 本来老大就对七皇子好些，这样一来，老大岂不是更厌恶自己，喜欢七皇子了？ “一定要这样，年后大皇子就会加冠，朝中的事也越来越说不准了。为保险起见，你务必要变会从前的样子。” 林竹清的话浇灭了常进宝最后一丝幻想。 “对对对，你娘说得对。你不仅要变回以前的样子，还要变本加厉，更嚣张跋扈一些才行！” 常遇松忙不迭的附和道，一边说还一边傻笑着看着自家夫人。 “此次你能尽早出宫，多亏了楚小姐和七皇子，得想办法谢谢他们才是。” “对对对，夫人说得对。咱们的确要好好感谢他们，只是不知道，楚小姐和七皇子都喜欢些什么......” 第110章 我要娘亲陪我过生辰 “小姐，这些都是常山郡王府送过来给您的。郡王夫人说您对常世子多有照顾，这些东西就算是聊表谢意了。” 连翘兴冲冲的跟楚宁音回话，而楚宁音的眼神一直都没有从那些东西上离开过。 郡王府送来的不是别的，是两大箱子的银子和一些新鲜吃食。 “嘿嘿嘿，郡王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一旁的白清薇见女儿这副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音儿，你什么时候这样见钱眼开了？不过郡王府送这些东西来，真的是为了聊表谢意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送给你一个千金小姐的吧？” 正常送给女儿家的东西，不该是些绫罗绸缎和好看的首饰头面吗？怎的郡王府却送了这些过来，实在是... 令人匪夷所思。 “娘亲你不要这么说嘛，这些东西上至八十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都会喜欢的吧？白花花的银子，和香喷喷的糕点，谁不爱呢？” 楚宁音爱不释手的吩咐青萝收好银子，凑到自家娘亲身边撒娇。 对于她这个说辞，白氏也说不出话来反驳，只得点头认同。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常世子素来喜欢跟在音儿身后，郡王妃现在又投其所好。 难不成...！ 白氏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自家女儿。 可是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大可能。 “我不听你说这些歪理，眼看着你的生辰就要到了。今年你的生辰准备在哪里过？若是你还像往年一样入宫过生辰，那娘亲就提前为你准备了。” 说到这里，白氏有些神伤。 因着楚宁音的生辰是在立冬，那日大皇子为了祭祀是不能出宫的。所以每一年，音儿都是到宫里去，和大皇子一起过生辰。 到了晚间才回府，再和岸儿还有府里的庶女们显摆她在宫里得了什么赏赐。而她这个做娘亲的，一整日都难见到女儿的面。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女儿和她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只要她开心就好。 身为娘亲，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希望女儿开心吗？ “为什么入宫？我要娘亲陪我一起过生辰~” 楚宁音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从前的原主放着这么好的娘亲不陪，偏要去陪着那些黑心烂肺的人。 说她是脑袋进浆糊，应该是没有人会反驳的。 “什么？”白氏猛然抬头，满眼都是惊喜。 “怎么了娘亲，难道你不想给我张罗生辰宴吗？”楚宁音明知道白氏的心思，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惹得白氏怜爱。 “我当然想给张罗了！只是，只是怕你不愿意。”白氏失落的低下头，抿了抿唇。“自从你长大之后，就不愿娘亲给你张罗...” 看着娘亲这样难受，楚宁音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个大逼.兜。 “娘亲，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你伤心了。现在我懂事了，以后的生日，我都想和娘亲一起过！” 楚宁音拉着自家娘亲的手，轻轻的说道。 母女俩的手握在一起，相视一笑。 时间一晃而过，几日之后，就到了立冬前日。 宫中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祭祀和立冬家宴的事，大皇子更是日日都跟着祭礼司熟悉礼程规制。四皇子身子好了之后，就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两兄弟的感情更加紧密了。 “大皇兄，您已经练习大半日了，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叶景骞小心的扶着大皇子坐下，用软垫垫高他的伤腿，想让他舒服一些。 大皇子笑着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练习多久，四弟你就陪着我多久。说起来四弟你的伤势也才刚痊愈，也要多多歇息才行的。倒叫你一直陪着我，我这个做兄长的，还真是...” 自从上次天台山祭祀，杀人蜂事件之后，二皇子就不大和大皇子亲近。尤其是在他伤了腿之后，两人更是疏远。 如今四皇子跟在大皇子身边，他又重新有了被人拥护的感觉。 更何况，比起老二那个没本事不上道儿的，老四这个有才干又听话的弟弟，才更有用不是吗？ “大皇兄言重了，你我兄弟。身为弟弟，理应照料兄长。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大皇兄能顺利完成祭祀。这样，母后才能放心呢。” 那日四皇子从皇后处得知真相，就更加将皇后奉为恩人。 他能有今日，全都是母后慈爱。 所以他要更加努力，报答母后的恩情才行。 看着恭顺的叶景骞，大皇子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母后说得对，四弟一定会是个好帮手。 “你们兄弟二人在这里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皇后的声音响起，兄弟二人都回头去看。 “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泰~” 四皇子扶着大皇子行礼，皇后忙上前扶起他们。 “好了好了，你们俩的身子都刚好，快不要多礼了。” 坐定之后，红叶从食盒里拿出了汤羹。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你们兄弟俩忙着熟悉礼仪，整日都不见人。本宫特意叫小厨房炖了补汤来，你们都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多谢母后费心！” 看着两人喝汤羹，皇后满脸慈爱。 “明日就是祭祀的日子了，你们今晚要好好歇息，这样明天才有精神。明日皇上会带着所有的皇子参加祭祀，之后便会在重华宫举行家宴。到时候你们兄弟齐聚一堂，正好热闹热闹。” 听皇后提起所有兄弟，四皇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所有兄弟都参加祭祀，那就代表，那个人也会出席。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升起一阵恨意。 第111章 冬日里的月季 “母妃，儿子明日一定要去吗？” 长定殿，叶景彦苍白着一张脸，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德妃。 余静姝见儿子这副模样，心疼之余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不仅是母妃的儿子，更是你父皇的儿子，是大晟的五皇子。明日是立冬祭祀的大日子，你自然不能缺席。” 自从五皇子身子残破之后，几乎每年都要好几次上演这一幕。 五皇子内心自卑不敢出席宫宴和大型祭祀活动，德妃苦口婆心的劝慰。 当然，到了最后，总是五皇子这个做儿子的拗不过母亲的决定。 “可是儿子不想去，明日人多眼杂的，儿子去了也只能是添麻烦...” 叶景彦有些踌躇不决，他真的不想出去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 “胡说！你是皇子，那些下人们伺候你是他们的福分。多少人盼着能伺候你呢，怎么会是添麻烦呢！” 见儿子不听劝慰，德妃明显有些不悦。 “伺候人能算什么福分呢，他们也都和儿子一样，是苦命人罢了。他们被困在深宫不能出去，儿子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动弹，不都是一样可怜。” 五皇子的心思细密，看法却和德妃有所不同。 他日日见那些下人照料残废的自己，自然知道照料一个不能自理的人有多辛苦。 “你这孩子，母妃都是为了你好。可你倒好，竟然为了一些下人顶撞起你的母妃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在深宫中待久了，最忌讳生出怜悯之心。可自己这个儿子，却偏偏对一些卑贱的下人生出怜悯之心，这实在让德妃难堪。 “母妃息怒，儿子不敢顶撞母妃。”叶景彦无奈，母妃变了，自从妹妹早夭之后，她就变得不像她了。 “既然不敢顶撞我，那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参加祭祀和宫宴吧！”不等儿子反驳，德妃就叫人放下吉服，怒而离去了。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五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殿下，您坐得久了怕是会累，奴才推您进去歇歇吧？” 同山照料五皇子多年，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位宽厚的皇子。 叶景彦摇了摇头，“怪闷得慌，左右今日阳光不错，你推我去御花园逛逛吧。” “御花园？”同山疑惑，往日主子连宫门都不愿出去，今日倒愿意去御花园了？ “怎么？你嫌远吗？的确是远了些，你推着我也累。那...” 似乎听出同山语气里的犹疑，五皇子又变了心意。 “不远不远！御花园而已，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殿下您稍后，奴才给您拿上披风和暖手炉，咱们这就去御花园！” 同山兴冲冲的跑去了内室，果然取了披风来给叶景彦穿上，又将暖手炉塞到他手中。接着便欢天喜地的推着轮椅，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一路上，同山都可以选了人少偏僻的道路。 五皇子得以喘息，也不用见那么多无用的人。 只是快要立冬的御花园，到底是让人失望的。 花朵早已经开败，各色植物也都落尽了叶子，看起来衰败萧瑟。只剩下些冬日长青的树木还绿油油的，勉强让御花园有一丝生气。 “御花园，和我从前看得不同了。” 叶景彦轻声叹息，同山看得心疼。 “主子别灰心，来年春日，百花盛开，照样好看得紧。” 听到这安慰，叶景彦抿唇轻笑，“是啊，只是来年春日，来看花的人熙熙攘攘，便不缺我一个了。倒是这冬日里萧瑟的御花园，和我有些相像。残缺破败，无人问津。” 同山愣了一下，半晌才意识到自家主子为何感伤。 “主子恕罪，都是奴才说错话了。主子您知道的，奴才没念过书，是个睁眼瞎，您千万不要和奴才计较啊！” 谁知叶景彦笑着回头看向同山，“平日里叫你认字你不愿意，这会子倒说起这个，真是不知羞！好了，咱们去前面逛逛。” 主仆俩又继续往里面走，可一路都是破败苍凉景色。 “果然冬日里是没有花朵盛开了，咱们可是白来一趟了。” 叶景彦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此时心里却完全凉透了。 “怎么没有，往前走就是月季园，那里的月季花开得正好！” 一个声音在转角处响起，主仆俩同时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身着天青色圆领襕衫的少年正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叶景彦。 “殿下，这是七皇子~” 见叶景彦没有认出来人，同山悄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七弟？” 叶景彦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当年的事他还历历在目。颖妃和七弟甚至虞家都是下场凄惨，他和母妃虽可怜七弟遭遇，却不敢牵扯其中。 一开始他还偷偷叫人给七弟送过一些吃食，可是后来他自己身子残了，便再顾不得许多。日日守在长定殿，深入简出。 他曾听说过七弟遭遇悲惨，只是他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这个非一母所出的弟弟呢？ 渐渐的，他也就遗忘了这个人。 不曾想，多年后再见，竟然是这样的时候。 叶景安上前两步，恭敬的拱手行礼。 “臣弟，见过五皇兄。” 看着眼前的少年，叶景彦心中感慨万千。 “多年不见，七弟过得还好吗？” 月季园前，两个少年一坐一立。 “如五皇兄所见，就是这般。” 叶景安淡淡道，看到那盛开的月季花，心里想得却是小姐的笑颜。冬日里鲜花不多，将这花折了去送给小姐，她应该会高兴吧？ “哎，我曾听说你在冷宫过得不如意。可是我自己...我身子残破之后，自顾不暇，便没有再叫人去看过你。七弟，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 五皇子说着，侧头看向一旁看着花出神的少年。 “皇兄言重了，自保乃是人之常情，况且我过得很好。那年皇兄让人给我送的绿豆糕，很甜很好吃。” 他还记得！叶景彦眼神一亮，心里略略安慰。 “我知道你在冷宫的日子过得不好，只是不愿说罢了。不过幸好你现在过得好，这就很好了。” “嗯，我过得很好。”叶景安点头，眼神却流连在开得最好的月季花上。 摘哪一朵好呢？干脆全部摘了送给小姐好了，总有她喜欢的吧？ “明日立冬家宴，咱们兄弟齐聚，想来定会热闹。这么多年，你都没能一起出席家宴，这次咱们兄弟终于能坐在一起了。” 本来不想参加家宴的叶景彦，突然有了想出席的想法。 “嗯，五皇兄说得是。”叶景安心不在焉，恨不得现在就去摘花。 “对了，明日还是楚小姐的生辰，往年她都会入宫。想来今年也会入宫，七弟你怕是不知道这件事。随便准备些礼物，省得到时候大家都备了礼物，你冷场难堪。” 五皇子突然想起这件事，善意的提醒道。 “嗯，多谢五皇兄告知...什么？你刚才说明日是谁的生辰？” 叶景安的反应吓了五皇子一跳，他看着少年凑近的脸，咽了咽口水说道“是楚小姐，明日是楚小姐的生辰，七弟你...”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五皇兄！” 下一秒，少年一阵风似的跑开，只留下原地懵圈的五皇子。 “冬日里的月季，开得也挺好看啊。” 第112章 别颠簸到了花 翌日，整个皇宫早早就忙活起来。 天还未亮，帝后就带着一众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在宝华殿行祭祀大礼。众人神色严肃，严格按照规制行礼，奏乐念诵叩拜上香，不敢有一丝懈怠。 先是帝后行礼，紧接着是大皇子带诸位皇子行礼。再之后，是以孙贵妃为首的高位嫔妃和公主们一起行礼。 一整套流程下来，一个多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帝后还要去恩华殿祭拜先贤，然后才能到重华殿参加家宴。 整个祭祀过程中，四皇子浑身寒意的盯着身旁不用跪拜的五皇子，而七皇子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祭祀完成之后，众人移步重华殿。 大皇子张望了一下，轻声询问身旁的侍从，之后脸色便不大好。 “都这个时候了，楚小姐怎么还没来？往年她不是最热衷进宫，让大皇兄陪她过生辰的吗？” 二皇子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都朝大皇子看去。 他们这才意识到，今年的立冬家宴似乎少了什么。仔细一想，才发觉楚家小姐今年并未入宫。 “楚小姐入宫不入宫，和你有什么关系？二弟近来闲了，那为兄跟父皇说说，请父皇再给你派点差事？” 被当着众人这么问，大皇子显然是有些不悦。 从前所有人都默认楚宁音会成为他的妃子，现在她和自己越发疏远，似乎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大皇兄，臣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二皇子本来是想和大皇子拉近关系的，自从上次杀人蜂事件之后，兄弟俩就没再说过话。 他知道大皇兄恨他不争气，可他也怪大皇兄让他冒险。 但思来想去，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还是大皇兄。 若他和大皇兄这样僵持下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好端端的家宴，你为何要提起楚小姐？” 大皇子厉声质问，三皇子看了看情势，站出来打圆场。 “两位皇兄都息怒，今日是家宴的大日子。父皇疼爱楚小姐，往年也都允准楚小姐入宫的。今年楚小姐没来，二皇兄应该是疑惑罢了。何必为这样的小事生气，皇兄快入座吧，父皇母后就要到了。” 经过这一番劝和，两人这才坐下。 大皇子还是气鼓鼓的，二皇子却满脸不自在。 不久之后，帝后姗姗来迟。 殿内很快响起歌舞奏乐声，家宴开始了。 嫔妃皇子们纷纷祝酒，好不热闹。 皇帝今天也格外高兴，多喝了好几杯。 “方才在宝华殿和恩华殿祈福祭祀，那香燃的漂亮。来年定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今日高兴，大家不醉不归啊！” 说着，他举杯饮尽，众人也跟着附和。 “今年你们兄弟齐聚，倒是阖家团圆的好事。去年老二去了江南道，老三在外办差事，老七...” 说起七皇子，皇帝看向下面的席位，却发现本该坐着七皇子的席位空无一人。 “七皇子何在？” 他皱了皱眉，便有伺候的小太监上前回话。 “回皇上的话，七殿下身体不适，方才已经先回去了。殿下说，只是旧疾犯了，怕搅扰了皇上和大家的雅兴。” 听到小太监说起旧疾，皇帝的心头一紧。 那孩子，终究是吃了太多的苦。 而且这阖家团圆的场面，他多年不曾参与，怕是不习惯的。 “既如此，传太医去给七皇子诊治。另外，传朕的旨意，七皇子这些年来受苦了，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送到永安殿去。” 大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所有人心里都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只是本该在漩涡中心的叶景安，此时正窝在马车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护着那堆满了车厢的娇艳月季花。 “还没到吗？快一些，再快一些！别耽误了时辰，赶不上了可怎么办？” 叶景安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翅膀来，飞到楚宁音的跟前。说起话来，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外面赶车的刘朗吸了吸鼻子，缩了缩脖子，恭敬的答道“殿下莫心急，马上就要到了。再者说了，马车太快，颠簸到了殿下可怎么好？” “我不怕颠簸，你快点赶车就是了！”叶景安不给刘朗留什么情面，当场反驳。 “呃...就算殿下不怕颠簸，那万一颠簸到送给楚小姐的花可怎么好？” 刘朗转念一想，换了一个说法。 这下叶景安没有反驳，只闷闷的说道“也是，颠坏了就不好看了。那你们尽量赶快一点，也要赶得稳一点。” “好嘞！殿下您就放心吧！”刘朗应下，又兢兢业业的赶车了。 在皇帝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没想到现在又混到了赶车的地步。 劳碌多年，归来仍赶车。 很快，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到了楚家门前。 第113章 这位是我舅 “楚小姐不在家？那她去了何处？” 刘朗扶着被颠得酸痛的老腰，音调都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看门小厮吓了一跳，拱手哈腰陪着笑“呵呵，好叫这位公公得知，我家大小姐一早就套了车和夫人一起出门了。听夫人身边的人说，似乎是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 刘朗微微皱眉，这好端端的楚小姐不待在家里，怎么跑这么匀和？ 那小厮见刘朗脸色不好，忙应和道“是呢是呢，夫人和大小姐的确是去了国公府。公公有事，那小的去通报我家侯爷？” 差一点儿，刘朗就要让人去通报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回到马车处。 “主子，侯府的人说，白夫人和楚小姐都去了国公府。您看咱们现在是......” 马车里，叶景安瑟缩成一团，还是小心护着那些花。 听到楚宁音不在家，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那咱们去国公府！” “是否还要通报安远侯呢？”刘朗多嘴问了一句。 谁知车厢里传出一句“通报他干什么，我又不找他！” 得，刘朗算是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今天主打就是一个找楚小姐，旁的什么事一概不重要。 马车又重新颠簸起来，刘朗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以后他还是要勤加练习赶车的本领。 因着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在对角方向，这一路多花了一些时间。 到了国公府门前，刘朗又跳下去上前询问，他的老腰躬得更深了。 “敢问，安远侯夫人和楚小姐可在府上？七皇子殿下前来拜见。” 刘朗刚说完，看门小厮就愣了一下。 “该不会，侯夫人和小姐都不在府上吧？” 不知为何，看着小厮那尴尬的表情，刘朗觉得有些不妙。 “公公你怎么知道？侯夫人和楚小姐一个时辰前的确还在府上，只是后来老国公突然决定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然后就收拾东西出城了。” 听到这个回答，刘朗几乎快维持不住表情了。 他再次感叹，楚小姐跑得真匀和。 转身回到马车旁边，业务熟练的冲里面回话。 “殿下，就是这样，老国公带着侯夫人和楚小姐，去城外庄子上了。说是要住上几日，怕一时间回不来。” 叶景安轻叹一口气，他只是想见小姐，怎么就这么难。 刘朗听到里面的叹气声，以为叶景安生气了，连忙开口劝慰。 “七殿下稍安勿躁，奴才听闻，好事多磨。殿下为了楚小姐精心准备这么多礼物，还跑了这么远的路，这样的诚心，楚小姐知道了一定感动！” 好事多磨？小姐会感动？ 想到这里，叶景安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可是看着那些被颠簸得落了许多花瓣的月季，他还是有些担忧。 “花都被颠簸坏了，不好看了。” 刘朗抿唇，所以主子您只是在担心花被颠簸坏吗？ 老奴我啊，也快被颠簸坏了呢...... “殿下别担心，楚小姐最知道您的心思，她定会感念您的用心。再说了，您不还准备了其他礼物吗？” 说着，刘朗看了看后面几辆马车。 小姐最知道他的心思？意思就是说小姐和他心意相通了？对的，因为心意相通，所以小姐一定不会嫌弃他的礼物！ 叶景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伸手拣出来一些形状完好的花，轻轻护在怀里。 马车又开始颠簸，这回直到日头西斜，才终于到了白家在城外的庄子。 玉林庄，这也是当年老国公夫妇亲自给白清薇挑选的嫁妆。 这个庄子上有几眼温泉，地气最暖。而且庄子上种着许多紫薇花，每年六月开始，一直到九月十月都一直盛开。 到了冬日里下了雪，被暖和的地气一烘，整颗紫薇花树干上都会被琉璃一般的冰晶包裹住。那情景一眼望去，像是一片白玉树林，庄子也因此得名玉林庄。 “殿下，到了，就是这里了。” 小太监放了下马凳，刘朗亲自上前去扶叶景安。 “进去通报了吗？” 叶景安没有立刻下车，反而是询问刘朗是否通报。 “啊？殿下放心，已经叫人去通报了。” 刘朗的手伸得老长，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叶景安有下车的意思。 所以，七殿下这是在等着楚小姐来接他？ 就在刘朗觉得人家楚宁音千金小姐，不会亲自来迎的时候，一个带着欢悦的声音从庄子里传来。 “快走啊，赶着去接七皇子呢！” 下一秒楚宁音就一溜烟凑到马车跟前，叶景安也适时掀开帘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他就知道，自己来了小姐一定会来接的！ 少年从满是馨香的车险里探出头来，怀里抱着开得热烈的各色月季花。大朵大朵的花，衬得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橘红色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连发丝都浸满了温柔。 “小姐~”少年的声音略带嘶哑，细听还能听出些疲惫。 楚宁音先是被他的美貌惊到了一下，然后大步上前，伸手去扶。 刘朗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伸着自己的手。 直到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冷眼，他才警觉的收回了手。 是了，有娇软美丽的楚小姐去扶，殿下怎么会想要他这个干枯粗糙的老太监扶呢？ “小心些，我听通报的小厮说你跑了好几个地方，怕是累坏了吧？” 楚宁音小心翼翼的扶着叶景安下车，谁知少年脚下一软，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 众人吓坏了，青萝赶紧去扶自家小姐，却被七皇子的眼神劝退。 一双手愣在那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小姐对不起，我怕颠簸到送给你的花，一直窝着坐，脚有些麻了......” 少年从楚宁音身上缓缓起身，扶着她的肩膀堪堪站稳，娇憨一笑。 楚宁音方才就看到叶景安怀里抱着的花，却没有瞧见车厢里。这会子去看，才发现车厢里塞得满满登登，只角落里有一处落座的地方。 看来为了给她送这些花，少年一路都是窝憋着坐的。 “你的身子刚好没多久，还这样颠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说不感动是假的，两辈子了，楚宁音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花。 她记得上次收到花，还是三八妇女节的时候。 单位给每个女同志都发了一朵，小小的。 “小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叶景安的话，配上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完全没有说服力。 “这是谁啊？”两人说着话，一个高冷的童声从后面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叶景安和傲娇的白清茂对上了眼神。 “啊，这是七皇子，你还从来没见过他吧？”楚宁音扯着叶景安的袖子向白清茂介绍，小小少年皱着眉头，将叶景安上下打量了一番。 似乎是察觉到白清茂眼神不善，叶景安心里也升起一些警觉。 “七皇子，这位是我舅，你也没见过呢吧？” 楚宁音又拉着白清茂的袖子看向叶景安，笑着为两人引荐。 “舅舅？”叶景安有些意外，失声嘀咕。 “可别忙着认亲，我可没你这么个外甥！” 小小少年傲娇婉拒，叶景安怒而皱眉。 第114章 七殿下还是留下吧 得知七皇子来回奔波来给自家闺女过生辰，白氏有些动容。 在看到他身上沾染了花汁，还有被花刺扯破的袖口之后，立刻母爱大爆发。 “七殿下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不如换了衣裳用了晚饭再回吧。” 老国公虽然忌惮着叶景安皇子的身份，但看在他对自家外孙女这样真心的份上，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是啊，离关城门还有些时间，大约是足够了。不如七殿下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再回城。” 这样的邀请，叶景安恨不得立刻点头答应。 可这都是旁人的邀请，小姐还没有发话...... 他低眉顺眼的看向正在摆弄花朵的楚宁音，“小姐，我还是不留下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既然礼物已经送到，那我就走吧。” 少年的声音糯糯的，带着委屈。 楚宁音回过头，笑嘻嘻的说“走什么！今日我生辰，可是我娘亲亲自下厨的，我娘亲的手艺你还没尝过吧，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听着自家女儿这样夸海口，白清薇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就会说大话。七皇子什么御膳没吃过，难不成我的手艺还比不上御厨吗？” 谁知叶景安低下头，落寞的说道“小时候我是吃过御膳，可是已经不大记得味道了。近来刚吃了几天，也不过如此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七皇子五岁之前是锦衣玉食，可这几年来一直身在冷宫，的确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也就是最近，皇帝不知怎的又转性想起了他，才又恢复了身份的。 白家人心软，听到这话，恨不得赶紧给叶景安整几桌好酒菜来。 “好了，今日是音儿生辰，人多也热闹。七皇子既然大老远来了，就留下一起用饭吧。我来做主，可不许推辞！” 国公夫人徐氏开口，叶景安却怯怯的看向了楚宁音。 “是啊，外祖母都说了，七殿下还是留下来吧！” 终于，楚宁音发话了。 少年眉开眼笑，一旁的刘朗却苦涩了表情。 本来他们只是偷偷从宫宴上溜出来，谁知七殿下胁迫着他要出宫。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主子出了宫。 本来打算去了安远侯府，放下礼物就走。顶多吃个饭，和楚小姐说说话，来回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可偏偏，楚小姐去了国公府。 本来打算到了国公府，放下礼物就走。因为是楚小姐外祖家，大概率不会留饭，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可偏偏，楚小姐又去了城外庄子。 本来打算到了城外庄子，放下礼物就走。就算和楚小姐说上几句话，也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宫。可偏偏，楚小姐留主子吃饭了。 刘朗好怕，万一这件事情被撞破，皇上那里他是没办法交代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早点吃饭，早点回城，早点回宫了。 但这世上的事儿，往往是事与愿违。 侯夫人亲手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一家人乐呵呵的围坐在一起。 国公夫人和侯夫人时不时给七皇子夹菜，偏七皇子一副什么都吃过的样子，每吃一道菜就要大肆称赞一番。 “多谢国公夫人，多谢侯夫人。” “这个小炒牛肉，滑嫩可口，肉质鲜美，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肉了。” “这个炸肉脯，外酥里嫩，香而不腻，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一起吃了。” “这个碧玉羹，清香顺口，晶莹剔透，简直比御厨做的还要精致！” ...... 叶景安吃得起劲儿，夸得更起劲儿。 白氏高兴坏了，几乎都没有停下给他夹菜。 一旁的楚宁音心生疑惑，怎么感觉今日的七殿下，格外话多呢？ 埋头吃饭的白清茂眼神不善的看着叶景安，这个人好奇怪啊。 刘朗一边焦急的望着外面的天色，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吃饭。 怎么主子就是不急呢？ 再不回去，城门关了就彻底回不去了啊！ 可不管他心里再怎么祈祷，天色还是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直到外面漆黑一片，刘朗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完犊子了，这回指定躲不过皇上的训斥了。 再回头看一眼自家主子，还和国公夫人和老夫人有说有笑呢。 这时候白清茂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母亲，二姐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不是说要放花灯吗？” 听到白清茂的话，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叶景安。 “七殿下，天色已晚，您是时候该回宫了。” 老国公开口，这话也不算突兀。 刘朗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堆着笑准备去套车了。 谁知这时候叶景安突然眉头一皱，捂着肚子痛苦的嘤咛一声。 “七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没事吧！” 众人慌乱不堪，楚宁音拉着叶景安询问，刘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没事，我没事。只是侯夫人的手艺好，这味道又让我想起了母妃，所以多吃了一些。只是腹痛罢了，没什么大事。” 少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怕是殿下吃得太快，有些伤着肠胃了。” 国公夫人经验老道，忙叫人去煮山楂陈皮水来。 忙碌了半晌，叶景安终于半靠在了玉林庄客房的床上。 第115章 他的灯和小姐的灯在一起 “你真的没事吗？这里虽偏僻，附近也有乡间郎中的。外祖父说，若你真觉得不好，就立刻去找郎中来。”楚宁音一脸担忧的看着叶景安。 “小姐放心，我没事的。方才国公夫人不是给我切脉了，只是有些积食，并不是什么大事。” 国公夫人徐氏，是世代医家出身，所以是懂一些医术的。 “嗯，只要你没事就好。为了给我过生辰，没想到却让你受苦了。”楚宁音轻声嘟囔，趁手为叶景安掖了掖被角。 “能给小姐过生辰，我怎么都行的。” 叶景安心里窃喜，今天他可以和小姐待在一起了。 一旁的刘朗无奈望向天花板，主子您是怎么都行了。可是我呢？回宫晚也就罢了，大不了被训斥一番。 可若是不回宫......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主子心里难道只在乎楚小姐的生辰吗？ 这样下去，他们这些跟着出宫的人，只怕明年都不能过生辰了。 奴才的命也是命啊，主子您好歹考虑一下吧。 “去放花灯了，你怎么还不来！” 白清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叶景安和楚宁音的对话。 楚宁音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七皇子为了来给她过生辰，还吃撑了。自己放着他不管，就这么去放花灯吗？ “走啊！再不走就不等你了！”白清茂无情催促，还偷眼看了一下叶景安。 “小姐你去吧，不用管我的~” 听着满溢委屈的话，楚宁音有些犹豫不决。 “他都说没事了，赶紧走啦！”不知怎的，白清茂听到叶景安说话，就有些生理不适。 七皇子不是男儿郎吗？怎么说话像个小姑娘一样，总感觉在撒娇呢？ 楚宁音是很想去放花灯的，她和娘亲说好了的。 她看了一眼叶景安，又确认了一次。 “你真的可以吗？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能忍耐。” 叶景安低头嗯了一下，声音闷闷的。 “嗯，我没事，小姐快去放花灯吧。” 就这样，带着对叶景安的担忧，楚宁音还是去放了花灯。 等舅甥俩离开之后，叶景安抬起头，脸上表情不明。 刘朗趁机凑上前来，“主子，您跟国公爷说，皇上知道您出宫了。可是，咱们是偷偷出宫的，皇上并不知晓。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奴才没有办法交待啊...” “宫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不泄露此事，皇上绝对不会问罪。” 叶景安一脸郁卒，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也想和小姐一起放花灯啊，可为了留下来，他偏偏用了这样的手段。要是现在立刻好起来，会让人觉得不对劲的。 “奴才绝不会泄露此事，只是就算今晚皇上不问起殿下的行踪，明日也一定会问起的。到时候露了馅，还是没办法交待。” 刘朗可不在意叶景安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想着自己的脑袋明天还在不在。 “皇上今晚会问的，不过他今晚问过之后，明日就不会再问了。所以你就好好待着，放心，你的脑袋不会那么容易掉的。” 叶景安淡淡答道，出宫之前他就已经做好打算。就算奉贤帝去了永安殿，也绝不会见到他，更不会知道他不在宫中。 “可是...”刘朗还是有些担忧，但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因为叶景安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殿下许久没有看过放花灯了，不如奴才扶您去看看吧？” 刘朗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叶景安的心坎儿上。 玉林庄里有条纵贯的小河，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汇集而成的。 此时，众人正在聚在河边一起放花灯。 “娘亲你看，我的花灯飘远了！” 楚宁音兴奋的指着自己的花灯，拉扯着白氏的袖子撒娇。 白氏温柔的笑着点头，“看到了看到了，音儿的花灯飘得罪远~” 国公夫人手上拿着一盏紫薇花的灯，递给白清薇。 “阿薇，你也放一盏吧。” 看着眼前的花灯，白清薇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 自从出阁嫁入侯府，她就很少再玩这些女孩儿家玩的东西了。 没想到，娘亲还记得。 “这个花灯真好看，娘亲你快去放吧！” 楚宁音笑嘻嘻的称赞，白氏也不扭捏，接过国公夫人手里的花灯，侧身蹲在小河边。 轻轻将花灯放在水面上，双手合十许愿。之后素手轻轻拨动河水，花灯就顺着水流慢慢飘走。 看着花灯晃悠悠的飘走，白氏温柔的笑了。 “外祖母也放一个吧，还有外祖父，这样我们的花灯就能一起飘远了！”楚宁音闹着国公夫人和国公爷一起放花灯，国公夫人还好，倒是国公爷不自在了起来。 “你这孩子，放花灯那是你们女子弄的，我一个老头子，放什么花灯。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国公爷是个有些严肃的人，多年军旅生涯让他有些不苟言笑。对于外孙女这样的要求，他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这里都是咱们自家人，谁会笑话？外祖父，您就放一个花灯。这样您的花灯还能保护我们的花灯呢！不行吗？” 楚宁音仰着小脸，这让白宗仁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老国公还是答应了楚宁音。 他粗糙的手举着轻飘飘的花灯，生怕弄坏了一般。然后他笨拙的将花灯放在水面上，因为动作僵硬还差点弄翻了。 好在最后总算是成功把花灯放了出去，他那严肃的脸竟然在灯光和水光中，显得柔和了起来。 “哈哈哈，舅舅你还没放走啊！” 大家看灯的时候才发现，白清茂一直蹲在河边，他的花灯一直晃晃悠悠不肯飘走。偏偏他有些害怕打翻花灯，也不敢拨水。 被楚宁音这么一说，他更加慌乱了，一不小心，花灯翻了过来。 “这样不行的，要轻轻放好，然后从侧面底下拨水。” 虽然嘴上嘲笑，但楚宁音还是蹲在白清茂身边，轻轻把他的花灯放走了。 两个人就静静的蹲在那里看着花灯晃晃悠悠飘走，很快就赶上了楚宁音他们放走的花灯。 “看吧，我们家人的花灯都在一起了呢！” 楚宁音指着那些花灯笑道，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叶景安站在桥边，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有些羡慕。 “主子怎么不过去？是不想吗？” 刘朗问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得到了叶景安一个白眼。 他乖觉的选择闭嘴，但很快就又狗腿的凑到叶景安跟前。 “要不，奴才给您也弄一盏花灯来？” 叶景安刚想生气，但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不能和小姐一起放花灯，那就放一盏花灯和小姐的花灯在一起吧。 四盏花灯晃悠悠的沿河而下，不多时，又一盏花灯也飘了过来。很快，五盏花灯就闪耀着柔光飘远了。 另一边，皇城永安殿，烛火依次点燃。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第116章 皇帝的补偿 “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们还敢拦皇上的仪仗不成？” 陈德全看着那两个战战兢兢挡在殿门口的小太监，神色严厉。 今日家宴，七皇子无故缺席，说是旧疾犯了。宴席上，皇上也不好多过问，便想着宴席散后来永安殿瞧瞧。谁知宴席结束之后，皇上又被几位老大人绊住了脚。直到这个时辰，才有时间过来看看。 还没进去殿门呢，就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小太监。 那两人面对陈德全这个太监总管的质问，吓得腿都软了。 不过想起主子的嘱托，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回话。 “回陈公公的话，奴才万死也不敢拦住皇上的仪仗啊。实在是七皇子殿下吩咐了，今日身子不适，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许人进去的。” 两人话音刚落，皇帝带着威严的声音就响起了。 “连朕也不见吗？” 奉贤帝面露不悦，他忙了一整日，好容易得了闲暇，第一时间就赶着来看叶景安。谁知他竟然闭门不见，简直太没规矩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殿下说，今日家宴团聚，他想起一些旧事。一时伤心难以自抑，怕父子相见更添伤感，损伤皇上龙体，所以才闭门不出的......” 其中一个小太监愣是咬着后槽牙，坚强的把叶景安吩咐的话都告诉了皇帝。 听到这话，皇帝眉心一跳。 沉默片刻之后，他轻声吩咐道，“好生照料七殿下，若他有什么不好，即刻去回朕。” 陈德全和那两个小太监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容易就不追究七皇子了。但主子做什么总有主子的道理，谁也没敢吱声。 回到太和殿后，奉贤帝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就定定的坐在灯下，拿着一块玉佩看得出了神。 眼看着更深夜重，陈德全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规劝。 “皇上，夜深了，明日您还要早朝，奴才服侍您歇下吧。”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陈德全偷偷瞧了一眼那玉佩，心中一惊。 “恕奴才多一句嘴，这七皇子殿下真是太不知皇上苦心了。您这么晚还去看他，殿下却闭门不见，实在是......” “住嘴！他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半晌没有开口的皇帝，高声训斥道。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议论七皇子殿下，还请皇上责罚~”陈德全乖觉的跪到地上，磕头告罪。 奉贤帝看他这副样子，轻叹了口气。 相处这么多年，主仆俩早已经是知根知底。皇帝也知道，陈德全是看自己心情郁卒，故意惹怒自己开口的。 “好了，你有话就直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拐弯抹角的性子？朕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听永安殿的人那样说，朕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阿鸢性子活泼，从前这个时候总爱拉着安儿偷偷溜出宫宴去玩儿。朕以为那孩子还小，是不会记得这些的。谁知道，他都记得。” “他说得对，家宴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他看着这些人宴饮欢愉，心里自然难过。如今阿鸢没了，他又没有个知心亲人，虞家人也......” 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突然凝滞。 同样都是没了母妃，骞儿是皇后养大的，又和大皇子亲近。而且他还可以和北疆的亲人通信，甚至可以出使北疆同亲人见面。 但安儿却不同，他没有母妃，也无嫔妃庇护。当年虞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些流放的老弱妇孺，还不知是死是活。 他在这世上，只有自己这个父皇可以依靠了。 若是自己再不能理解他，庇佑他，安儿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呢？ 思及此，奉贤帝神色一凛，更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叶景安更加宠爱。他一定要将这七年缺失的父爱，一并补偿给他。 “陈德全，你悄悄替朕办件事。此事万万不可泄露，若是有第三人知晓，当心你的脑袋。”皇帝低声道，神色郑重其事。 “皇上放心，奴才定万分小心，绝不泄露半分消息。”陈德全恭敬的俯身过去，细细嘱咐了几句之后，陈德全点头应下了。 “奴才这就差人去办，只是山高路远，怕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有消息了。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安寝吧。” 奉贤帝点了点头，压在心头的大石轻了一些。他心底生出一些欣慰，仿佛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安儿，以前的日子是父皇不对，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楚。往后的日子，父皇会尽力弥补，希望你能明白父皇的苦心。 第二日一早，太和殿又往永安殿送了许多东西。 金银珠宝，珍奇宝贝，绫罗绸缎，仿佛流水一样送进了永安殿。 后宫众嫔妃和诸位皇子知道消息之后，都是各怀心思。 “可打听清楚，皇上为何又赏赐永安殿吗？” 凤仪宫，皇后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绿云上前拿了梳篦顺手递给梳头嬷嬷，“回娘娘的话，奴婢去打听了，太和殿那边说皇上怜惜七皇子犯了旧疾，才赏赐的。” 皇后歪头理了理自己的云鬓，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不平整的地方。 “之前七皇子病重那会儿，也没见皇上赏赐这么多。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赏赐，怕不只是这个原因吧。” 太和殿的人嘴里说的话都不可信，他们说得只是皇帝想让别人知道的。 但就是从这些消息里，才能窥探出，皇帝在欲盖弥彰。 “那...皇上这是为何呢？”绿云疑惑道。 白清荷伸手扶了扶发间的凤头步摇，不屑的说道“他这是心里不安，想要补偿七皇子罢了。” “补偿？”绿云不解，可皇后却已经起身去屏风后整理衣袍了。 第117章 其实他不想走 “七殿下昨日便没有回宫，今日再不回去，真的好吗？” 一大早用过饭，楚宁音就和叶景安一起修剪那些月季花。 泡了一夜的水，花朵看起来似乎是更加娇艳了。 叶景安蹙着眉抬头。 “小姐不想我多陪着你吗？这是要急着赶我回宫？” 呃，楚宁音疑惑，她好像也没有这么说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说你这么久不回去，皇上姨父知道了，会不会训斥你？”其实楚宁音心里想得是：少年你才刚恢复身份，这么任性不太好啊。 “原来小姐是担心我，既如此，那我午后便回宫去。不过小姐你要什么时候回去，我好去府上探望。” 其实他不想走，其实他想留。 只是叶景安自己也清楚，现在他能依仗的唯有皇上那一点点愧疚。若是他骄纵太过，怕是那一点点愧疚都不足以保全自己了。 楚宁音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好容易趁着机会出一趟门，我要和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在这里多待几天。” 谁想回那个莫名其妙的家啊，老夫人每天想着怎么为难娘亲，便宜爹和哥哥每天想着怎么算计她们母女俩。 记名的事情一日不成，那父子俩就一日不会放弃在白氏耳边叨逼叨。 不仅如此，前日里白氏说楚宁音到了年岁，也该慢慢开始为她准备嫁妆了。收拾陪嫁财产和铺子的时候，才发现许多产业现在都是楚岸在打理。 白氏倒是没什么心思，家里有老夫人的为难，还有那么多妾室庶女要管，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打理铺子。 因为一直相信楚岸，她甚至没有过问那些产业的收支状况。 如今盘点一番才知道，那些上好的田庄铺子，竟然每年都在亏损。 凡是个有心眼的人都该看得出来，楚岸这是在做假账。 偏偏白氏是个没心眼的，她还要宽容的为楚岸开脱，“看来这几年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你大哥哥也尽力了。” 天知道，听到这话的时候楚宁音的肺都快气炸了。 亲娘诶，人家说亏损就亏损了，您连看都不看就替人家说话？ 这件事情楚宁音坚决不能忍，楚岸大摇大摆的偷她娘亲的钱，这实在很难让人不暴躁。 可是白氏又是个极传统的人，在她的认知里，嫁入楚家就和楚家人是一家人。家里的财产都是一家人的，楚岸替她打理财产，也是替楚家在打理。 生意亏损是常事，她也不能因此去责备楚岸。 眼看着自己一个人无法扭转局势，楚宁音想到了一个主意。 娘亲是个极孝顺的，外祖父外祖母的话，她总不能不听吧？ 于是乎，借着过生辰的由头，楚宁音闹着要去国公府。 反正楚家人没一个在意她的生辰，她何必巴巴的留在楚家看那些人的嘴脸。到了国公府，楚宁音立刻和小舅舅商量着出城玩儿。 国公夫人也是宠孩子的，俩孩子都这样要求，她无有不应的。 左右庄子一直有人打理，吃住都是一应俱全，简单收拾了东西之后，他们就来了。 至于为何一定要来玉林庄，楚宁音也是有打算的...... “小姐？” 叶景安见楚宁音跑神儿，提高音调又唤了一声。 “啊？哈哈，让殿下见笑了，方才我在想些旁的事情。” 楚宁音娇憨一笑，叶景安心里却有些失落。 难道和他说话这样无趣，小姐还在想别的事情吗？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呢。”楚宁音歪头问道。 少年一阵窃喜，看来小姐还是在意他说什么的。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小姐为何不在楚家过生辰，反而是到这庄子上......” 后面的话叶景安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发觉提起楚家的时候，小姐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哼！在楚家？只怕没有一个人真心为我过吧？你看，昨日是我生辰，除了你，楚家可有人来这里问一句吗？” “我和娘亲出门是告了父亲和祖母的，他们可没人说一句旁的话。真相只有一个，楚家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 “既然他们没有人人在意我，那我为何还要留在楚家？生辰嘛，就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才是。” 楚宁音狠狠的剪下一段月季花枝，仿佛是在剪去自己不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叶景安满是心疼的望向楚宁音。 可他脑袋里却在回味刚才那句：生辰就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才是。 所以，他也是小姐喜欢的人吗？ 叶景安只觉得脸滚烫的厉害，心也噗通噗通直跳。 “小姐，大公子和二小姐来了，说是给您带了礼物呢！” 青萝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昨日她心里还抱怨。小姐往日对大公子和二小姐那样好，他们竟忘记了小姐的生辰，连句祝贺都没有，实在让人心寒。 如今大公子和二小姐专程过来，她才又高兴了起来，不然真的是替小姐委屈。 “什么？他们来做什么？”本来楚宁音提起楚家人正觉得晦气呢，谁知竟然还真的把楚家人给招来了，更晦气了。 “哎呦！”气恼之下，她手下一不小心，就被月季花枝上的刺扎到了。 莹白如玉的手指上立刻就渗出一颗血珠来，楚宁音龇牙咧嘴。 更气了。 “唔！” 就在她紧急想拿帕子按压的时候，一只略显冰凉的手已经扯过她的手指，下一秒她的手指就感觉到一阵奇怪的触感。 叶景安竟然将她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舔舐掉了那颗血珠。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被一块天青色帕子包裹住。 “小姐还疼吗？”叶景安抬眸，眼神湿漉漉的，仿佛一头误入陌生林间的小鹿。 呃，楚宁音当场石化。 她从未被如此呵护过，别说是被刺扎破手指了，就是做饭把手划破个大口子，除了奶奶给她包扎，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音儿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一个令人烦躁的声音打破了温馨场面，楚岸大步流星的冲过来，直接夺过楚宁音的手，扯掉了那块帕子。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帕子，还有自己空落落的手，叶景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第118章 你们也没啥诚意嘛 “这几日儿子跟随父亲去西山大营办事，昨夜半夜方才回府。一时间忙乱不堪，竟然忘记了音儿的生辰。” 楚岸半躬着身子站在正厅，冲着正位上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还有白氏行礼。 白清薇刚准备开口，却被国公夫人示意不要说话。 “本打算今日给音儿补过生辰的，谁知一早去了畅音阁，才知道母亲和音儿去了外祖家。我和汐儿巴巴儿的套车去了国公府，又得知母亲和音儿随外祖来了城郊庄子。” “所以我们又赶紧来了这里，音儿，这都是大哥的错。你看，这些都是父亲和大哥为你准备的礼物。大哥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看在这些礼物，和大哥寻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便消消气吧。” 下人们抬着几个大箱子上来，楚岸示意他们打开。 楚宁音黑着脸瞥了一下那些东西，低声嘟囔了一句，“啥玩意儿啊，都是些不值钱的。看来爹爹和大哥哥，也没多少诚意嘛~” 白氏微微皱眉嗔怪。 “音儿，不许胡说。这到底是你爹爹和大哥哥的一片心意，快收下。” “那他们的心意还真是不到位~”楚宁音小声比.比，可她的声音却正好能让厅内的人都听到。 楚岸和楚汐兰同时皱了皱眉，碍于场面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国公夫人徐瑛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知道这些年二女儿在楚家过得不大如意。只是女儿已然出家，又都是高门大户的，她纵然心疼，却也无法太过维护。 她想着女儿到底是国公府的千金，又有皇后在，楚家到底是不敢太过分的。 而且阿薇又是个良善性子，只知对人好，不知防备。纵然婆母为难，丈夫不护，她也不说什么。 有时候国公夫人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教导女儿做个贤妻良母。 若是她像皇后娘娘一般有算计些，又或是像清芷那般骄纵些，都不会受这般苦楚。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楚家老夫人是长辈，如何对待阿薇，他们都不好说话。楚钦是阿薇的夫君，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他们也不好插手。如今倒好，楚家的庶子女竟然嚣张跋扈起来。 仗着主母性子柔软良善，竟然这般不将人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连自己外孙女的生辰，他们都这样敷衍。还说了这么多鬼都不信的说辞，实在可气。 “你们楚家的心意，的确是太不成算了。” 国公夫人突然开口，老国公眉头一跳，白氏也急忙看向自家娘亲。一旁的白清茂默默往后挪了挪，似乎在畏惧什么。 “老身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楚家的大小子吧？你说跟随贤婿去西山大营办事，这是公事，推脱不得，我国公府也替皇上办公事，也是理解的。” “只是这公事又不是年年办月月办，音儿的生辰年年都是这个时候。你们昨日不来，今日才带着随意准备的礼物来，怕不是，你们忘了音儿的生辰？” 老夫人一开口，就问的楚岸哑口无言。 旁边的楚汐兰张嘴就反驳道“老夫人这话就是冤枉人了，大哥哥没有忘记，只是出去忙，没有时间赶回来罢了。” 谁知老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 “哦？你又是谁，胆敢在我家庄子上质问老身？” 楚汐兰愣了一下，恼羞成怒后就有些口不择言“我是楚家二小姐，我并不敢质问老夫人，而且这庄子分明是我楚家的！我在自家庄子上，难道还不能说话吗？” 此言一出，楚岸立刻变了脸色，连忙拉住楚汐兰呵斥“汐儿闭嘴，休得在国公夫人面前放肆！” 只是楚汐兰是被孙氏娇宠坏了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楚岸，一脸不可置信。 大哥哥竟然斥责她？ 顾不上安慰委屈的妹妹，楚岸就立刻躬身谢罪。 “国公夫人恕罪，汐儿她是小孩子心性。一时间说错了话，还请国公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徐氏没有回话，优雅的端起茶盏，吹了吹茶碗里浮着的茉莉花，轻轻啜了一口。 “老身和你家主母不同，素来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我国公府没有庶子女可教导，因此你家主母也不知如何教导庶子女。” “这倒是老身的错，没能让你们主母知道，如何管教庶出子女。竟容得你们这般，在我家庄子上大呼小叫！” 其实昨日一来玉林庄，国公夫人就察觉不对。 这本是女儿的陪嫁庄子，可管事的人却全都是生面孔。 问起来才得知，原来管事的人都犯了错，被什么楚家大公子调去做杂事了。 她倒是好奇了，自己女儿的陪嫁，什么时候轮到楚家的庶子做主了？ 昨夜她思来想去，正要帮着女儿整顿一番这庄子，谁知今日这楚家庶子就送上门来叫嚣，这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杀鸡儆猴，正好呢。 楚岸愣了一下，立刻乖觉的拉着扭扭捏捏的楚汐兰跪了下来。 “国公夫人恕罪，晚辈不敢造次。主母宽厚，侯府庶子女无不感念恩情。今日都是汐儿不懂事，惹了国公夫人不悦，晚辈向您赔礼了。” 说着，他就拉着楚汐兰叩头。 虽说楚汐兰很不情愿，但是面对国公夫人的威压，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磕头赔礼。 白清薇知道自己母亲治下严格，看到楚岸和楚汐兰这样，忍不住开口求情。 “母亲，您消消气。岸儿和汐儿都是好孩子，想来也是无心的。” 楚宁音正津津有味的看自家外祖母大杀四方呢，谁知自家娘亲却出来搅局，她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娘亲，外祖母是长辈，她教导晚辈的时候，您还是不要开口。能得国公夫人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呢！” 听到女儿这样说，又看了看国公夫人的威严模样，白清薇最终选择了沉默。 跪在地上的楚岸握了握拳头，心中恨意滔天。 第119章 持续打脸楚岸 一个多时辰以后，国公夫人终于有些累了。 “好了好了，老身到底是外人，也不好管你们楚家的事情。只是你们家老夫人也是，也不管管孙辈，倒让我这个外人操心。” 国公夫人皱眉摇头，嫌弃的冲着楚家兄妹摆了摆手。 “你们回去吧，省得传出去说老身我爱管别人家的闲事。 这几句话看似轻飘飘的，却是拐了几道弯。一说楚家庶子女没有教养，楚家老夫人也不管家孙辈。二来还顺带警告了楚岸和楚汐兰，不要出去胡说八道。 跪了这么久，楚岸和楚汐兰早就膝盖酸痛，快要失去知觉了。 国公夫人这话虽然不中听，对他们来说却是解放的好消息。 “阿薇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嫁妆也不好好管。竟然偷懒交给个孩子打理，昨晚我看了庄子上的账，这几年竟然都是亏损。你这样，如何做好侯府的主母呢？” “我听说楚家大小子也是要参加科考的，如今距离春闱也没多少时间了。他既要温书又要打理这些产业，怕是有些吃力，甚至会耽误前程大事。” “依我的意思，你还是重新接管你的嫁妆。一个女子，连嫁妆都打理不好，如何管理一府中馈？若是你管不好，我倒是有时间教导你。” 没等楚岸站起来，国公夫人就又开口将白清薇训斥了一番。 白清薇怯懦的低头，嚅嗫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侯府人多事多，她的确是没有时间打理这些产业。而且夫君和婆母都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岸儿是家里的男丁，他出去打理生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今母亲这样一说，她才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 夫君最在意岸儿的前程，而她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让岸儿去打理她的嫁妆产业...... 楚宁音恨不得立刻给国公夫人跪下唱赞歌，还得是外祖母啊！ 叶景安看到楚宁音开心，嘴角也不由得扬了扬。 要说不开心的人，那当数楚岸和楚汐兰兄妹俩了。 本来只是像寻常一样，哄得楚宁音开心，然后就回府的。 谁知道不仅白白跪了一个多时辰，还要听国公夫人的训斥。最重要的，竟然还莫名其妙的丢了管理产业的权力。 “岸儿，都是母亲考虑的不周到。你不仅要忙着温书，要帮着你父亲办事，还要帮我打理铺子产业，实在是太辛苦了。” 白清薇满带着歉意的对楚岸说道，楚岸心里在滴血，面上却还要笑着应承。 “母亲言重了，能替父母分忧，都是分内的事，儿子不觉得辛苦。”楚岸仍旧是恭敬有礼，这让白氏更觉得抱歉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春闱将近，你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温书。至于打理铺子的事情，母亲自己来就是了。” 楚岸完全没有理由反驳，若是他坚持要打理铺子的话，听起来的确有些别有用意。但是要他放下这些产业，又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国公夫人轻挑眉头，深藏功与名。 “七殿下，老身家的家事，叫你看笑话了。时辰也不早了，既然七殿下今日要回宫，老身也就不留客了。” 徐氏看向一直坐着替自家外孙女剥瓜子送茶水的七皇子，和善的开口送客。 叶景安恭敬的起身行礼，“多谢国公夫人招待，是景安失礼搅扰了。我昨日来，就是为了给小姐庆贺生辰。礼物都已经送到了，既如此，景安就告辞了。” 他这么一说，本来想厚着脸皮留下的楚岸和楚汐兰也不好说留下了。 “嗯，七殿下费心了。大老远的去侯府，又跑去国公府，又到了这里。还带着好几大车的礼物，实在是太有心了。老身替音儿谢过你，能有你这样真心对音儿的孩子，实在是音儿的福分。” 国公夫人态度和善，叶景安更是恭顺。 “老夫人过奖了，小姐于景安有恩。景安对小姐好，乃是应当应分之事。说起来，这也不及小姐对景安的万一。” 不知为何，楚岸总觉得国公夫人和七皇子这一唱一和，像是在打他的脸。 刚才汐兰说他们跑去国公府找人，没找到才到玉林庄。谁知人家七皇子更折腾，还说是理所应当的。 “好好好，音儿身边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老身很是欣慰！”国公夫人笑呵呵的，还吩咐下人带了许多庄子里的吃食给七皇子。 众人亲自送叶景安上了马车，楚宁音笑着冲他挥手。 马车走出好远，叶景安才放下车帘。 “外祖母，娘亲，这外面的风太大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楚宁音站在徐氏和白氏中间，娇嗔的拉着两人往庄子里走。 寒风中，楚岸和楚汐兰兄妹俩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饶是这样，楚岸还强忍住心里的愤怒，又回去向国公夫人和白氏告了别，才灰溜溜的驾车离开。 “大哥哥，姐姐她简直太过分了，竟然一点都不维护大哥哥和我！还有母亲，她为何要把哥哥手里的产业都收回去？这不公平，父亲明明说过，家里的一切将来都要交给哥哥的！” “还有那个老夫人，她算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跪着，还那样训斥我们？祖母和娘亲都没有这样骂过我，她简直太过分了！要不是宫里送来了赏赐，我们才不会来这里给姐姐庆贺什么生辰！” “往年她不都是去宫里庆贺吗？怎么今年偏偏没去？既然不去，老老实实待在府上不好吗？又偏偏要去国公府，这分明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让我们找不到！等我们忘了她的生辰之后，再给我们脸子看！” “哼，说起来大姐姐现在还真是心机深沉。不仅不听父亲的话，连大哥哥的话都不听了。瞧她今天那个样子，国公夫人训斥哥哥的时候她还幸灾乐祸！不就是仗着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喜欢，她才这样嚣张跋扈嘛！” 楚汐兰一刻不停，满嘴的抱怨。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楚岸更加烦躁，终于按捺不住，“给我闭嘴！” 一声怒吼，把楚汐兰吓得不轻。 她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哥哥，完全想不到他会这样对自己。 “呜呜呜......大哥哥你竟然，你竟然这样凶我，呜呜呜......” 往日楚汐兰撒娇，楚岸都会立刻哄她。 但这一次，他甩了甩袖子从马车跳了下去，只留下楚汐兰一人独自哭着回了家。 第120章 母子争执 安远侯府雨花阁，楚汐兰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呜呜呜...娘亲你说，大哥哥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孙氏一脸严肃，不耐烦的说道。 “我看不是你大哥哥过分，是你太愚蠢了。” 正在哭泣的楚汐兰打了个哭嗝，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家娘亲。 “啊？娘亲你，说什么？” 见女儿这样，孙雨芯冷冷道，“我在说你愚蠢，你哥哥好好的去给你大姐姐赔礼道歉。不出意外的话，国公府的人就算再怎么拿这件事情说嘴，也找不出其他的错处。” “倒是你一插嘴，让那国公夫人拿了话柄。若不是因为你的话，你哥哥又怎么会受斥责？还有你哥哥好好管着家里的产业，又怎么会被国公夫人一句话，就轻飘飘的收回去？” 孙氏一张口，丝毫没有女儿留任何情面。 其实素日里她对女儿也是很娇宠的，但是涉及到儿子，她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尤其是听到楚岸手里管着产业被收回，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子她是越看楚汐兰，越觉得烦心。 而楚汐兰也是震惊到忘记了哭，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往对她千依百顺的娘亲和兄长，今日竟然这样对她！ “娘亲你偏心，只护着大哥哥。你们都坏，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说完，楚汐兰哭哭啼啼的跑开了。 侍女连忙去追，孙氏身边的春莹也追出去看，很快就又回来了。“夫人，小姐哭得伤心，您不去瞧瞧吗？” “随她去，这个蠢货，好好的局势都被她打乱了。” 孙氏心情烦躁，根本无心去管楚汐兰。她现在只想着如何帮楚岸拿回那些产业，岸儿想要出头，除了嫡子的身份，手上更要有钱财。 青云路可没有那么容易走，不但要有才华，更要用真金白银铺就。 想到春闱将近，孙氏心里更加焦急。 “春莹，本夫人让你送去的信，可有回音了吗？” 春莹的脸色微变，凑到孙氏跟前低声道，“回夫人的话，那边回信说让夫人稍安勿躁，一定会让您心想事成的。” 听到这里，孙氏冷笑一声“哼，算他还有些良心。若是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到，那他还真是枉为......”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孙氏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汗水。 “等大公子回来，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讲。” 春莹应声退下，孙氏轻轻叹了一声。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楚岸才一脸不悦的到了雨花阁。 “岸儿回来了，今日累坏了吧？娘亲叫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和汤羹，你还没用晚饭吧，快吃一些暖暖身子吧！” 孙氏殷勤的为楚岸张罗饭菜，可是对比孙氏的热情，楚岸却有些态度冷淡。 “娘亲叫儿子来，可有什么事？” 一腔热情的孙氏见儿子这样，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她讪讪的收住夹菜的手，笑盈盈的看向楚岸。 “今日的事娘亲都听说了，是汐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训斥过她了，既然...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就专心温书吧。” “不去打理那些产业，你也正好有更多的时间温书。春闱将近，娘亲相信以你的才华，定能高中！还有，娘亲也会想办法帮你拿到春闱可能出现的考题。” “你的文章惊才绝艳，要是再提前知道范围的话，那春闱岂不是如鱼得水？岸儿，娘亲将你生成一个庶子，实在是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娘亲会想办法弥补的！” 孙氏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还讨好的看向楚岸。 可是楚岸却自嘲似的笑出了声，“呵！弥补我？你想怎么弥补？” 他冷淡的态度让孙氏有些受伤，怯怯的想去拉扯他的袖子。 “岸儿，娘亲知道有些事无法改变，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楚岸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孙氏的手，起身睥睨的望向她。 “有些事情的确无法改变，有些伤害更是没有办法弥补。我劝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是省省力气吧。好好待在后院，好好讨好父亲才是正道！” 说完他抬脚就要离开，孙氏委屈的叫了一声“岸儿！” 走到门口的楚岸顿了顿脚步，仍旧没有回头。 “还有，好好管管汐儿，再这样下去，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楚岸还有话没有说出口，这次的事的确是因为楚汐兰太蠢。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楚宁音开始变得聪明了... 雨花阁静悄悄的，下人们都噤声不敢说话。 孙氏呆呆的坐在桌前垂泪，许久才颓丧的擦了擦泪水。 “夫人，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春莹小心翼翼的上前扶住孙氏，而孙氏也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替本夫人洗漱装扮，侯爷公务繁忙，本夫人要去书房给侯爷送些汤羹。” 说着话，她胡乱用帕子在脸上擦拭一通，露出了一个动人心魄的笑。 而另一边，楚岸回到体仁堂，颓废的靠在椅子里。 他实在是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音儿落水之后！ 似乎是从那之后，楚宁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依旧是嚣张跋扈，却又变得有所收敛。 讨好柳小姐，疏远大皇子，接近七皇子，疏远自己，听从白氏的话，违背父亲的吩咐...近来她还总是和白氏一起去国公府，从前绝对不会的... 这样梳理一番之后，楚岸震惊了。 之前他的确和父亲提过音儿的变化，不过自己也只当是音儿经过落水的事，被吓到了。现在看来，她落水之后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很有章法的。 难道她知道了他和父亲的计划！ 第121章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 从玉林庄回来之后，楚宁音就发现楚岸变得很是殷勤。每日都来畅音阁看她，而且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不，今日一早。她正忙着整理宫里还有常山郡王府送的礼物时，楚岸又不请自来了。 “小姐，大公子来看您了。” 侍女小雉在门外通报，脸上难掩笑意。 楚宁音手上的动作一滞，愉悦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咋又来了呀~ 奇奇怪怪的理由用了很多次，若是再用，只怕会让楚岸看出自己不对劲。无奈之下，楚宁音这次没有找借口，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反正无论找什么借口，他都会来，还不如直接开门迎接呢。 “音儿在做什么呢？今日倒有空闲了，前几日我来，你总是忙着，要等上好一阵儿才能见到面。” 楚岸仪态端方的走进来，带了青松翠竹的淡淡香气。 “大哥哥这是在埋怨我？” 楚宁音也不抬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你多想了，大哥最疼你，怎么会埋怨你呢？倒是你，怎么感觉总是在躲着大哥的样子。是不是大哥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不开心了？” 纵然楚宁音没有给好脸色，楚岸还是笑意盈盈。 “大哥哥都说了，你是最疼我的，又怎么会惹我不开心呢？”楚宁音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向楚岸。 她的眼神中似乎有看透人心一般的审视，让楚岸有片刻失神。可再看过去时，楚宁音又恢复单纯娇憨的模样。 难道是他看花了眼？ 因为一直想着楚宁音变得聪明有心机，所以现在看她也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吗？ 楚岸轻轻眯了眯眼，似乎想从楚宁音身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结果让他很失望，眼前人依旧没什么奇怪之处。 “音儿这话就是在埋怨我，还说我没有惹你生气？若还是为了生辰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这几日我日日都来，就是想让你原谅我。咱们兄妹还像从前一样亲近，不好吗？” 好你个大头鬼啊，楚宁音心想。 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只能故作单纯的点了点头。 “大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兄妹不是像从前一样亲近吗？” 她这话实在让楚岸无言以对，他总觉得现在和楚宁音说话太费劲了。 “是，音儿说得不错。只要你不再生气，不再埋怨我就好了。” 无论如何，楚岸都不可能放过楚宁音。 他想要走稳青云路，楚宁音便是最好的引路石。 可楚宁音也不是傻子，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无脑恶毒女配。知道一些剧情的她，这时候怎么也能看出来，楚岸又在试探她了。 从玉林庄回来之后，她想了许多。如今的情势很明显，皇上很大概率会立大皇子做太子。只是按照剧情发展的话，柳婉意一定会出手。 届时三皇子占了上风，这是楚宁音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但七皇子势力如此单薄，任谁看，那个位置也不可能落在他手中。 众人的目光和心思都聚集在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这便是最好的养精蓄锐的时候，当年的暴君七皇子就是趁这个时间成长起来的。 不过暴君只想过如何得到那个位置，却没有想过如何守住那个位置。 他最后被推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现在的楚宁音面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算她再努力扶持七皇子。凭她这一点微薄之力，只有被人吊打的份儿。 论才情，论手段，她绝比不过柳婉意。 重生复仇的嫡女，那身上的buff和主角光环可是拉满的。她一介小小恶毒女配，如何跟人家相提并论。 要说自己有什么好处嘛... 贪财扣门，好吃懒做算吗？ 楚宁音想了好几个晚上，勉强认定自己贪财算是个本事。 毕竟当年七皇子兵败，除了太过暴戾不得人心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没钱。 手上没钱，没粮，将士们凭什么为你卖命？ 他刚当上暴君那会儿，出手大方着嘞。因此就算性情暴戾，动不动就砍人脑袋，也是有人前仆后继的效忠他。 没别的原因，能拿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需要吃饭花销的活人？ 若是七皇子有本事夺位，她有本事攒钱给他铺路，那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呢？ 尤其是知道白清薇的嫁妆都被楚岸管着之后，楚宁音心里更警觉了。她大概知道当年侯府为什么会查出那么多亏空，而最后那些亏空，全部都算在了娘亲的头上。 她那便宜爹和笑面虎哥哥都不是傻子。 想要上位，除了有兵有权，还要有钱。 他们拿了本该属于娘亲的钱，最后还把她和娘亲推向无底深渊。 与其如此，那她为何不把这些紧紧攥在手里，转头去拿捏别人呢？ 但她想是想了，心里却畏畏缩缩。自己只是个小喽啰，会有本事能夺回那些东西吗？万一再被发觉，她又该如何应对？ 这些日子，楚宁音可谓是前怕狼后怕虎，中间还怕亲姨母。 想来想去睡不着，终于在看到娘亲的嫁妆单子之后，下定了决心。 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啊，楚宁音简直疯狂心动。 如果工作不积极，那一定是老板给的不够多。 干，这波能干。 一想到那些钱，楚宁音就心潮澎湃，笑盈盈的对楚岸说“大哥哥要是想让我不生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知道，大哥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疼我......” 不知为何，楚岸总觉得楚宁音这个笑容很不对劲，他心里毛毛的。 直到楚宁音欢天喜地的亲自把他送到畅音阁门口，还蹦跳着向他挥动手帕的时候，楚岸才打了一个寒颤反应了过来。 “大哥哥要是真心疼我，就把以前送给二妹妹的那架双面绣织金镂花屏风，还有那个白玉琉璃樽，还有那个红木嵌螺钿镜匣，剔红花鸟纹香盒子，剔犀如意纹茶盒.......这些都给我要回来吧！” 楚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但是他好像就是答应了。 这会子站在畅音阁外，被冷风一吹，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所以，楚宁音这是在要回她从前送出去的东西吗？ 除了送给汐儿的，还有送给自己的，她现在统统想要回去。 偏偏她还说了，如果自己是真的心疼她，就把她用以前用顺手的东西送回去。 意思是如果自己不将这些还回去，就是假的心疼她... 第122章 把东西还回去 “大哥哥你说什么？要我把这些东西送还给姐姐？” 凝香院，楚汐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经过玉林庄的事情，她已经好久没有理楚岸了。大哥哥伤透了她的心，就算他现在买上几车的东西来赔礼道歉，自己都不会原谅他的。 谁知今日大哥哥来了，本来她还傲娇的以为大哥哥是来赔罪的。 可是他两手空空，满脸心事的样子，却不像是来赔罪。 娘亲骂了她好几天了，说都怪她坏了大哥哥的事。 若是再不收敛，耽误了大哥哥的前程。等她到了年岁，就随便在京中找个哪家的庶子给她指婚。 楚汐兰怎么会愿意呢，她心气儿是最高的，绝不愿随便嫁个庶子草草一生。 但娘亲那样看重大哥哥，要是自己再惹祸的话，娘亲大约真的会说到做到。 因此纵然心里还对楚岸有埋怨，楚汐兰还是将他请了进来。 谁知大哥哥非但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反而张口就让自己把屋里的东西都挑选好，整理干净送到畅音阁去！ 一气之下，楚汐兰当场砸了好几个茶盏。 “大哥哥你太过分了，这都是我的东西，好好儿的，为什么要送去给姐姐！”楚汐兰满怀委屈无处发泄，眼泪哗哗往下淌。 见她这个样子，楚岸更心烦了。 “你还真敢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自己睁大眼睛看一看。我说得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你从畅音阁求来要来的？甚至有些东西，我都不记得音儿送过你。那你倒是说说，这都是怎么来的？” 以前的楚宁音和楚岸关系最好，连带着和楚汐兰的关系也不错，有了好东西都会想着给他们。 而且楚宁音出手大方，白氏为了哄她开心送去的东西，还有宫里皇上皇后的赏赐，只要楚岸喜欢，她都可以随意送的。 楚汐兰跟着沾了不少光，屋里多了不少她这个身份不能用的东西。 甚至有时候，楚汐兰还会趁楚宁音大条，偷偷拿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大哥哥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说我是个贼吗？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护着姐姐反而过来冤枉自己的妹妹呢？”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思，楚汐兰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可她到底还是女儿家面皮薄，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偷拿了东西。 于是乎，她开始疯狂狡辩，实施话题转移大法。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楚岸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我说了，叫你把东西收拾收拾送去畅音阁。若你不愿意，我便只能把此事告知娘亲了。” 楚岸心里烦躁得很，他根本不想和楚汐兰废话周旋，直接就搬出了孙氏。 一提到孙氏，楚汐兰立刻蔫了下来。 她敢在大哥哥这任性，却从不敢在娘亲跟前任性。 因为大哥哥会让着她，娘亲再疼爱她，也不会超过大哥哥去。 可是现在，连大哥哥也不让着她了。 楚汐兰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觉得天都塌了。 “呜呜呜......大哥哥你欺负我，娘亲偏心大哥哥，自然会让我听你的话。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做错啊，呜呜......” 无论如何，楚汐兰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其实楚岸和她一样，也想不明白。 “好了，有在这里哭闹的气力，你还是赶紧收拾好东西送过去吧。我说的那些东西，还有你从畅音阁偷的东西，都送回去，一样都不要留！” 他不能心软，现在是关键时刻。 同样是妹妹，他必须先稳住最有用的妹妹。 显然，嫡女出身，又颇得帝后疼爱的楚宁音，远远比楚汐兰这个庶女有用的多。这一点，楚岸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说完，他不顾在后面大吵大叫辩解哭闹的楚汐兰，大步走出了凝香院。 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他感觉头都快要炸开了。 春闱将近，他却被这些琐事缠身，实在是有些顾此失彼。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没有多大把握能够高中。 或许该听一听娘亲的话，让那人想办法拿到题目...... 太和殿御书房，皇帝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上的试题。 底下站着的几人皆低头垂手而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半晌，奉贤帝喟叹一声。 “呵！费时良久，明年这题目范围终于算是定下来了。朕瞧你们拟定的还算不错，不过有几处是该改一改的。” 听到皇帝大体赞同了这份题目范围，翰林院几位官员也都放下了心。 为首的翰林院大学士曹明锐拱手道“微臣等只是尽力划定范围，至于这最后该如何定题，还是要皇上圣心独裁。皇上您觉着哪里瞧不上眼的，微臣等即刻拿回去，连夜修改。” 曹明锐这话把奉贤帝都逗笑了，“哎呀老曹啊，你与朕多年君臣，何必如此见外。你说的连夜修改，是自己修改啊，还是交给这几位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修改？” 奉贤帝是知道曹明锐的性子，滑不溜秋的，嘴里的话也只能听一半信一半。不过此人颇有才干，虽然有时爱偷个懒儿，但认真起来，却是一个人能抵得上几个人办事。 “嘿嘿，嘿嘿嘿~瞧皇上您说到哪里去了，自然是微臣我”，说到这儿，曹明锐伸手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指了指另外几位学士“微臣我啊，带领着这几位一起连夜修改啊！” 君臣相视一眼。 奉贤帝从曹明锐眼里看出：皇上，求求您给微臣留点儿面子，下属都在呢~ 而曹明锐却从皇帝眼里看出：哈哈你这老儿，朕就是故意的~ 第123章 柳婉意她知道了! 许是春闱将近的缘故，奉贤帝又开始加紧对皇子们功课的问询。大皇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启元殿的课也重新开始了。 刚清闲没几天的楚宁音，又要早早起来去上课。 可天气越来越冷，起床对她来说也越来越艰难。 “求求了青萝，再让我多睡会儿不行吗？” “这么冷的天儿诶，谁家好人不赖床啊？” “哎呀哎呀，别拉我的被子啊，冷啊！” 尽管楚宁音浑身上下都在拒绝，但青萝还是硬生生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一套行云流水的收拾之后，楚宁音被塞进了马车。 白氏忙碌之中，还是给自家闺女塞了个食盒。 马车里，楚宁音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青萝打开食盒，里面飘出香甜的糕点气息，她才来了精神。 “嘿嘿，还是娘亲疼我。唔~” 楚宁音一口咬下栗子糕，心里都是满足感。这几日白氏把交给楚岸的产业一一收管，都没时间管她了。 其实楚宁音还有一个心思，白氏忙碌起来，就不用去应付那个难缠挑剔的祖母了。而且，娘亲有了自己的事情做，自己那个爹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白氏最后身死，下场凄惨。 她到现在都记得，书里描写白氏落入牢狱。悲愤交加之下，却得知她的一生都在被楚钦利用。她欲哭无泪，楚钦又让人把楚宁音惨死的消息送到牢狱中，白氏才绝望自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到这样的惨剧上演！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宫门前。青萝小心翼翼扶着楚宁音下车，迎头就被人撞了一下。 那熟悉的气场...迫使青萝认命的让开了。 “小姐，我来迎你。” 楚宁音手里被塞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叶景安浅笑着将她扶下了马车。她愣了一下，展颜对叶景安笑开了。 “婉儿，我扶你下来，当心些。”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楚宁音和叶景安顺势看去。 竟然发现三皇子叶景奕正扶着柳婉意下车，两人视线相交，似乎有万千柔情将冬日这寒意暖化。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楚宁音下意识诶了一下，柳婉意往这边看了过来。 “柳小姐，早啊~”楚宁音笑着打招呼，可柳婉意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直接扭头和三皇子说话去了。 叶景安朝着三皇子拱手“臣弟见过三皇兄。” 三皇子微微颔首，便和柳婉意一起往前走了。 “这柳小姐和三皇子，什么时候走得这样近了？” 常进宝突然凑到跟前，冷不丁在两人身后说了一句。 没有防备的楚宁音和七皇子都吓了一跳，楚宁音更是下意识抓住了叶景安的手臂。感受到手臂上微微的触感，叶景安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看向常进宝的眼神，都比平日要温和一些。 “阿宝你干嘛呀，吓了我一跳！” 楚宁音瞪了一眼常进宝，松开手拍了拍胸口。 而叶景安低头看了那处被抓得皱皱的衣袖，心里有些莫名失落。 “嘿嘿嘿，老大，七皇子早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刚才我都在后面喊你们了。是你们俩没听到，也不怪我吧~” 常进宝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好吧，那你下次还是喊大声一点。从背后猛然出现，怪吓人的。以前你不是中气十足吗？三里地开外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楚宁音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汤婆子，这都是他们没听到，也不怪人家阿宝。 可是常进宝听到楚宁音让他大声，突然警觉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紧接着又十分做作的敲打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咳...哎呦我这个身体啊...咳咳咳...” 楚宁音和叶景安同款迷惑脸，不解的看向装腔作势的常进宝。 他这是咋啦？撞邪啦？ “老大，七皇子，不瞒你们说啊咳咳...”常进宝神秘兮兮的凑到两人中间，压低声音嘀咕。“我现在是大病初愈，以后一段时间都是弱不禁风咳咳...” “我娘说了，以后我可不能吹着风受着累咳咳...”一边说，常进宝还一边看着周围有没有人经过，还要表演随时咳嗽。 “所以啊，以后我就得像个千金小姐一样被娇养着。你们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不然我随时会咳嗽昏倒的咳咳...” 常进宝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不过他的威胁实在太没有什么力度，楚宁音和叶景安同时撇了撇嘴。 “切~” 两人同时甩开常进宝的胳膊，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常进宝一人在风中凌乱，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快步去追。 但是刚走两步，小厮就贴心的提醒“世子，您身体虚弱，还是当心些吧~” 想起娘亲的嘱咐，常进宝还是乖乖的一步一挪，时不时停下捂着胸口咳嗽。他翘首看着楚宁音和叶景安的背影，心里一阵懊恼。 其实娘亲是不愿让他再来启元殿上课的，既然虚弱了，那就彻底虚弱到底。可是他觉得总待在府上也是无聊，想和老大还有七皇子一起玩儿。 厮闹了许久，才得到娘亲的允准。 代价是，他每日要比平日多练两个时辰的功夫。 寅时起身站桩半个时辰，再练剑半个时辰。晚饭后，要一直练子时才可去休息。但一想到日日可以见到老大，他也觉得可以忍耐了。 而且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苦练，爹爹和娘亲，还有那些府兵，每个人都是如此刻苦。和旁人比起来，他的这些苦根本不值一提。 启元殿，重新上课之后，夫子们对众人的课业并没有那样苛刻。 岑夫子是当朝大儒，春闱的事虽不用他负责。可今年皇帝下令，也让皇子们一起答考题。近日他忙着给几位皇子开小灶，准备迎接皇帝的检验。 而且世家子弟中，预备参加春闱的，都已经在家请了先生温书备战。课堂上除了楚宁音柳婉意这些世家贵女，就是常进宝这样无意参加科考的人。 一时间启元殿倒清净了许多，也没往日上课那样紧张了。 因为没人管，楚宁音悠闲自在的看看小人书摸摸鱼。偶然和常进宝传传小纸条玩笑一通，一天很快就打发了。 叶景安将她和常进宝送到宫门口，挥着手告别。 偏偏冤家路窄，凑巧和要出宫的柳婉意碰上了。 “柳小姐也出宫啊，真巧啊~”对于柳婉意，楚宁音已经放弃拉拢。 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化解柳婉意心里的恨，反正关系都已经恶化到这样的地步了，也没有更糟糕的余地了。 所以她还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谁知这一次，柳婉意竟然站住了脚步。 “同样去启元殿上课，进出宫都要走同一个门，能遇上也没什么巧的吧？倒是楚小姐，你我本就水火不容，你为何屡次示好？” 柳婉意盯着楚宁音的眼睛，冷冷说道。 楚宁音一愣，她一时间竟然没能理解柳婉意这话里的意思。 “既然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就不必装模作样了。” 突然，柳婉意凑近身子，在楚宁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说完，她淡淡一笑，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楚宁音如遭雷劈。 所以，柳婉意她知道了！ 第124章 她们不一样 “小姐，您怎么还没睡？” 青萝是被楚宁音那张凑到眼前的大脸吓到的。 今晚轮到她当值，伺候楚宁音洗漱上床之后，她就拿了被褥在床脚靠着歇下。 迷迷糊糊中有些犯困，就如往常一样打起了瞌睡。 谁知睡着睡着，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却发现一张哭丧的大脸浮现在眼前。 青萝的瞌睡一下子被吓到了九霄云外，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叫，就发现眼前这张脸还是很熟悉的。 再定睛一瞧，呵，这不是她家小姐吗？ 楚宁音耷拉着眉眼，撇着嘴拉着青萝的袖子。 “好青萝，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吧。” 虽然很无语，但青萝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怕楚宁音冻着，青萝还拿了被子来给她披上。主仆两人就这样坐在青萝的铺盖卷上，用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两个小脑袋。 ...... “小姐你说在发愁，到底是在愁什么啊？” 听楚宁音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子，青萝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发愁。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就是发愁啊。” 楚宁音苦着一张脸，她总不能跟青萝说自己是穿书来的，现在被重生复仇的柳婉意发现了，以后要完蛋了吧？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今天柳婉意那句不明不白的话，弄得她心里毛毛的。 “小姐你是安远侯嫡女，自打出生就锦衣玉食。皇上和皇后娘娘也疼爱小姐，您虽然不是公主，但比起宫里的两个公主，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您想要什么，即刻可以得到。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从未受过一丝苦楚，若是这样还要发愁，那奴婢们岂不是要愁死了？” 青萝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 “你说得也是，我也觉得自己是无病呻吟强说愁，可是我真的很发愁啊...” 楚宁音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的心事。以前她可以和朋友说，可以上网在树洞里说。但是在这里，她没有人可以说。 见楚宁音如此颓丧，青萝低垂了眼眸，咬了咬牙开口道。 “那这样，我说说自己的事，兴许小姐听了，就觉得没那么愁了？” “好啊，我还从来没听过你说自己的事呢。”楚宁音闷闷的应了一声，心里憋屈得很。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了，从记事儿开始，我就被卖到了侯府。管家说我是家乡受了灾，逃亡的路上和父母走散了，人牙子捡到了我。” “本来是打算卖到青楼的，谁知凑巧碰上侯府要买人。我那时候年纪小，没办法干活，侯府是看不上的。偏那日有个嬷嬷心软，将我买了来。” “嬷嬷见我年纪小，只给我一些细碎的杂活。后来小姐院子里要两个小丫鬟，我便被挑选来伺候小姐。说起来，我的命算好的。跟着小姐，也没受什么...” 说到这里，青萝顿了顿。 楚宁音静静的听着，心里也是酸酸的。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青萝为什么止住话头，跟在她身边，青萝和连翘可没少吃苦头。从前的楚宁音是副什么德行，她可清楚得很。 “呃...那个，青萝啊，以前的事，对不起。都是我不懂事，才那样对待你和连翘。”楚宁音想了想，声音苦涩的开口道歉。 谁知青萝却灿然一笑，“小姐，您是主子，可不敢这样道歉的。再说了，我和连翘跟着您，除了挨打挨骂多一些，其他的倒是没受什么苦的。我们能吃饱，能穿暖，还有体面。比起其他人，不知好了多少！” 楚宁音被青萝这番言论给惊到了，都挨打挨骂多一些了，还叫没受苦？ “小姐别不信啊，奴婢说得都是真的。小姐您脾气虽然差了些，但您爱面子啊。您最怕别人说您的丫鬟吃穿不如别人了，所以我和连翘过得还算不错。” 见楚宁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青萝连忙找补。 半晌，楚宁音闷闷的说，“好吧，那我还算有些良心咯~” 青萝笑着说，“小姐您不是有些良心，您是有大大的良心！” 呃...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儿呢？ “那连翘呢，她也是和你一样被买进来的吗？” 左右睡不着，楚宁音继续和青萝闲话。 “不是，连翘和我不一样，她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原来府里的老人儿了。不过她父母已经去了，现在只有一个姐姐，在大公子院里伺候。” “我初来乍到时没见过世面，经常犯错。连翘倒是轻车熟路，什么都知道，对侯府熟悉得很。她经常帮我，所以我们俩才这么好。” 楚宁音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听到青萝说她和连翘不一样的时候，猛然瞪大了双眼，激动的丢掉被子抓住青萝的胳膊晃悠。 “刚才你说什么？你和连翘不一样？” 青萝被自家小姐晃得晕乎乎的，瞪大眼睛点头。 “是啊，我和她不一样，我是从外面买来的，对侯府一无所知。可是连翘是家生子，自小在侯府长大，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无心的话让楚宁音仿若醍醐灌顶，是啊，她和柳婉意也不一样。 她是穿书来的，可柳婉意是重生来的。 柳婉意白日里那样说，一定是误会自己和她一样！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第125章 是谁伤了你 “楚小姐特意让人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所为何事？” 启元殿后园一处八角亭中，柳婉意面色阴冷。 她恨极了楚宁音，恨不得立刻将她千刀万剐。只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柳小姐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装傻？” 昨夜想了一晚上的楚宁音也下定决心，她想讨好柳婉意，可柳婉意未必会愿意。既如此，不如直接摊牌。 其实她也想知道，现在柳婉意到底是如何打算。 “呵呵~你终于不装了？楚宁音，我早就察觉你不对劲。最近我终于想明白了，你也是重生回来的吧？” “所以你才性情大变，所以你才不再与我为难。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同叶景明狼狈为奸，他为何要杀了你？” 听到这话，楚宁音微微皱眉，柳婉意怎么会以为是叶景明杀了自己呢？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柳婉意是重生而来，她的复仇生涯还未开始。所以她也根本不知道复仇书中的情节走向，叶景明上位之后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柳婉意现在所知的，只是情节设定中她被叶景明和楚宁音戕害惨死的事实。 可她又为何咬定是叶景明杀了自己呢？ “看来，你虽然重生，但脑子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见楚宁音一脸惊恐，柳婉意冷笑一声。 “且看你如今的一举一动，我便能猜出来。在我死后，你也未必能得到叶景明的真心对待。怕是你也没了利用价值，被他随意抛弃了吧？不过看你对他的态度，他把你折磨的不轻对吧？” 提起叶景明，柳婉意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楚宁音眨巴了几下眼睛，她真的很感谢柳婉意。自己正不知道该如何编呢，柳小姐就这么热心的帮她解释了。 “你怎么知道？”楚宁音故作惊讶，却还想再听听柳婉意的话头。 “我自然知道，叶景明他自私自利，除了权力从未爱过任何人。迎娶你我，不过都是他登上大位的手段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外甥女，却也落得如此下场。” 柳婉意的话似乎多了一些，她有一腔的愁怨，恨不得立刻发泄出来。只是若真的发泄出来，叫人知道怕是会被当做鬼怪处死。 不过楚宁音不一样，她已经确定楚宁音和自己是一样的处境，自然不怕她出去乱说。 “你还真是罪有应得，说起来我都不知该不该谢谢叶景明了，他竟然替我杀掉了我最恨之入骨的人。” 说着说着，柳婉意面带痛苦的笑了起来。 笑声凄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既然你我都是被他利用，又被他所杀，那他我不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柳小姐，我们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放下恩怨，一致对外呢？” 趁着柳婉意对叶景明的恨意拉满，楚宁音见缝插针求合作。 只是柳婉意止住了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放下恩怨，一致对外？”柳婉意嫌恶的重复了一句。 “啊对对对，是他害了你我，不如咱们联手，一起除掉他？”楚宁音呲着大牙，她设想了许多种可能，这种可能是最文明和谐的了。 谁知柳婉意突然上前两步，猛然伸手，死死勒住了楚宁音的脖子。 这个变故把楚宁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推开柳婉意。可人家到底是将门出生，加之重生后又勤加练习武艺，楚宁音根本不是对手。 她想叫喊求救，可是咽喉被勒得太紧，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 为了保密，两人身边的侍女都被支到了几十步开外。就算是再叫喊，她们也都是听不到声音的。 很快，楚宁音整张脸和脖子就涨红起来。她被憋得翻起了白眼，朦胧中看到柳婉意满是恨意的眼中闪着泪光。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小命儿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柳婉意突然松开手，楚宁音脱力摔在地上。 “还记得吗？当年骑射课时，你设计用绳圈套住我的脖子，让我被马儿拖行。那时候我拼命挣扎，却始终逃不脱这窒息的感觉。你说要和我化干戈为玉帛，倒也不是不行。” “除非你拿出诚意来，先服断肠草尝尝肝肠扭曲的滋味儿；再在寒冬腊月跳进冰窟，感受冰水灌进鼻子和喉咙的刺痛；再不然，你买十斤砒霜毒死全家，体会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最后，你再千刀万剐自杀。” “这样的话，兴许我就能原谅你。如若不然，那你就休想我能和你化干戈为玉帛。楚宁音，你我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上的人，何必自欺欺人呢？” 说完，柳婉意扬长而去，只留下楚宁音趴在地上，努力抬头看向她的背影。 青萝和连翘冲过来的时候，楚宁音已经昏死在地上。她们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青萝做主去叫了叶景安和常进宝过来。 “唔~我这是在哪里啊？” 楚宁音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脖子处火辣辣的痛。 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她有些惊慌。 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柳婉意要向她索命。她被抓住脖子不能活动，醒来却发现自己脖子好痛。 “老大醒了，老大醒了！” 常进宝中气十足的声音中，略带了些紧张。 “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景安声音囔囔的，眼眶有些红，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楚宁音努力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刚才不是梦，那她现在在哪里？ “这是我的寝殿，小姐不必害怕。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小姐的脖子被人大力掐住，可能会疼上几日，淤青也要几日才能散去。” 看出楚宁音的慌乱，叶景安出声解释。 不过他现在最在意的是，是谁把楚宁音弄成这样？ “小姐，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少年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却又格外坚毅。 处于懵圈状态的楚宁音迅速清醒过来，努力做出笑嘻嘻的模样，试图将此事蒙混过关。 “哎呀没有啦，这里可是皇宫大内，谁敢伤我？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可千万不要张扬此事，闹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宫之中，贵女受伤，自然是天大的事。若是闹出去，只怕整个皇宫都要翻过来了。尤其是帝后疼爱楚宁音，这事儿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若真的闹出来，那自己和柳婉意的身份岂不是会公诸于众。 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呢？ 看着笑嘻嘻的小姐，一旁的青萝张了张嘴。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楚宁音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叶景安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楚宁音的小动作。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谁伤了小姐，还能被小姐如此维护呢？ 也罢，小姐不想说，自然有她的原因。 只是他想保护小姐，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第126章 小姐心思良善 “回殿下的话，奴才已经查明，小姐午后去了八角亭，见了柳家小姐。”刘朗看着面色阴沉的叶景安，谨慎的回话。 午后楚小姐身边的侍女来找殿下，说是小姐不好了。 他都不知道自家殿下瘦弱的身子能跑得那样快，而且楚小姐的个头比殿下还要高一些，殿下竟然也能一把将楚小姐抱起，而且还一口气抱那么远。 期间常世子也说要搭把手，殿下都咬牙拒绝了。 看到小姐的样子，殿下更是当时落下泪来。 后来，殿下命人将小姐送回去，转头就让他去查午后的事。 “柳婉意？是她！她怎么敢！” 叶景安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茶盏被震落，碎裂一地。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刘朗见叶景安暴怒，连忙劝慰。 “她到底对小姐做了什么？可查清楚了吗？” 虽然愤怒，但叶景安却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以前小姐和柳家小姐之间有过节，只是现在小姐对柳小姐十分客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讨好。 柳婉意她又是为何，要这般对待小姐呢？ “回殿下的话，小姐和柳家小姐说话时，侍女都在几十步之外伺候。所以八角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怕只有小姐和柳小姐两人才清楚了...” 其实刘朗也很是疑惑，从前楚小姐对柳家小姐那是极尽为难。有时候为了不让柳小姐接近大皇子，还做过许多过分的事。 倒是现在，甚少听说楚小姐为难欺负旁人。 “你的意思是说，没人知道柳婉意到底对小姐做了什么吗？” 叶景安呼吸急促，心里很是烦躁。一想到小姐那个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太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小姐了。 “的确如此，若是小姐不说，那就只能从柳小姐那里查了...”刘朗不敢继续说下去，偷眼看着叶景安的脸色。 “刘朗，我问你一件事。小姐从前和柳小姐，究竟有多少深仇大恨？” 听到叶景安这样问，刘朗一时间有些为难。 “你尽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犹豫片刻之后，刘朗还是如实将从前的事都告知了叶景安。 他从前被关在冷宫，许多消息都不知道。楚宁音把他出冷宫，一开始的确是被折磨过。可是后来她突然转了性子，对自己再不像从前一般非打即骂。 听完刘朗的话之后，叶景安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小姐从前竟然是那样暴戾的一个人吗？她竟然那样心狠手辣？ 叶景安紧皱眉头，轻叹一口气。 “殿下...奴才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楚小姐以前对柳小姐，的确是太过分了些。而且楚小姐向来跋扈，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都城，她的风评都不大好...” 见叶景安的表情隐晦不明，刘朗试图找补找补。 殿下一定很难接受楚小姐的真实面目吧？ 其实他能理解的，对自己那样好的人，背地里竟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毒之人。换做谁，也都不会那么快接纳吧？ 殿下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哼！风评不好，那是他们不懂欣赏罢了！小姐无论做什么，一定有她的原因。那些人胡乱对小姐品头论足，实在是太恶毒太可恨了！” 在知道楚宁音以前的为人处世之后，叶景安发觉自己对小姐感恩之余，更多了几分欣赏。 若他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学着小姐那样去回报欺负折磨过他的人！ 不，他要以百倍千倍回敬那些人！ 刘朗被叶景安这番言论当场击溃，僵在原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他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的就想打寒战。 “殿下，这一次或许是柳小姐想报复小姐，才这样的。而且小姐都说了，不许张扬此事，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殿下，这件事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吧。” “毕竟这是小姐和柳小姐之间的恩怨，若是殿下插手，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到时候万一惹得小姐不高兴，该如何呢？” 说实话，刘朗大概能理解柳婉意，但却实在理解不了自家殿下。 “你说什么？当做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小姐心思良善，不愿闹大此事。可是柳婉意她将小姐伤成那样，就这样算了吗？柳婉意竟敢伤害小姐，那她就要付出代价！” 叶景安一个眼刀杀过去，刘朗只觉得腿一软，下意识就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都是奴才失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朗渐渐不再向皇帝汇报叶景安的事。甚至很多时候，他还会帮着叶景安瞒住皇帝。 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叶景安的属下。 “小姐受了伤，这几日怕是不能入宫了。明日，你派人好好盯着柳婉意。有一件事，我要你务必办到。” 叶景安平息怒火之后，淡淡开口。 刘朗恭敬的应下，他有一个直觉。 柳小姐要危险了.... “嗯，嗯，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去办。” 附耳听完叶景安的吩咐之后，刘朗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殿下他，当真只有十二岁吗？怎么这心思，比他活了几十年还要深沉呢？ 第127章 三个人一起吃饭 第二日，楚宁音果然向岑夫子告了假。 往日岑夫子或许会气恼一阵，说楚宁音是孺子不可教也。不过近来他可没空管旁人，只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他就不在意了。 柳婉意想每日见到三皇子，自然是要到启元殿上课的。 而且她这一世比从前更加努力，无论是策论还是治理国家的书籍，她都一一仔细阅读。为的就是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今日她照旧认真的念书，却没有发觉一个打扫的小太监远远的注视着她。 “小姐，您都看了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午膳时间快要到了，您不是和三皇子约好一起用膳的吗？” 半夏见自家小姐如此刻苦，心疼的倒了一杯茶水。 经半夏一提醒，柳婉意才想起自己和三皇子的约。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书本，起身和半夏去了偏殿。毕竟是要见到三皇子，她还是要重新整理一下衣裳妆容才是。 不多时，两人从偏殿出来，往后殿膳堂去了。 一个小太监突然从廊柱后面伸出头。 四处打量了之后，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偏殿。 后殿膳堂，柳婉意拿了饭食之后张望了一会子，只是并没有如愿看到三皇子的身影。半夏端着托盘，也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失落。 “小姐，近日皇子们都在忙着温书，怕是耽搁了。不如咱们先找一个地方坐下，等一会儿看看吧？” 柳婉意抿唇点了点头，便找了一处靠窗的角落坐下了。 因为三皇子没来，她也没有心思吃饭。 就这样静静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色，让她想起了前世和三皇子之间的一些事。那时她的目光都在大皇子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三皇子一直在注视着她。 每一次，她被楚宁音捉弄出糗的时候，三皇子似乎都在附近。他总是不经意的帮助她，在大皇子到来的时候，又悄悄离开。 为什么她没能早点发现呢？为什么她偏偏那样死心眼认定大皇子呢？ 或许是因为，幼时她随爹爹参加秋猎，不小心落入陷阱的时候，被大皇子所救吧？ 那时候她摔进陷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大皇子关切的眼神。 从此后，她便对大皇子上了心...... “婉儿，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柳婉意的表情有些崩坏。 只因那声音不是她期待的三皇子，而是大皇子叶景明。 他依旧是那副讨人厌的模样，故作风流的扇着扇子。 柳婉意微微皱眉，但还是起身恭敬行礼。 “臣女见过大皇子殿下，殿下万福。” 见她这样，叶景明心里美滋滋的。近来他总感觉柳婉意对自己疏远得很，现在看来她简直是欲擒故纵，不然方才怎么会让人送来那个呢？ “快免礼，婉儿，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的。” 叶景明心情大好，竟然特意伸手去扶柳婉意。 他这举动让柳婉意大为震惊，犹豫着想要拒绝。 “原来大皇兄在此啊，臣弟就说方才一从春熙堂出来，您怎么就不见了呢？”叶景奕的声音响起，柳婉意下意识看去，顺势躲过了大皇子的手起身。 大皇子回头看到叶景奕，心里有些烦躁。 夫子在课堂上对三弟赞赏有加，说什么他的文章有惊世之才。可是却说自己的文章是规规矩矩，毫无新意。 “是三弟啊，夫子不是留你讨论文章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这是讨论完了？”叶景明开口，有些阴阳怪气。 三皇子轻轻摆手，“哎呀，大皇兄千万别折煞臣弟了。臣弟彻夜苦读，才写了一篇文章。正因臣弟从前的文章不出彩，夫子才如此意外。倒是大皇兄，您的文章篇篇都惊艳，夫子才习以为然的。” 这番话可谓是给大皇子拉满了排面。 见三皇子态度如此恭谨，大皇子心里更得意起来。 “哎呀，三弟过奖了。不过父皇的确是常常夸赞我的文章，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大皇子就自豪的笑了起来。 柳婉意微微抿唇，她心里一阵冷哼。大皇子的文章的确是常被皇上夸奖，可那是因为他给皇上看的文章，都是请夫子润色过的。 “大皇兄果然文采斐然，臣弟佩服！”三皇子躬身拱手，这恭敬的态度让大皇子心里的满足感更加强烈。 “午膳时间到了，不如咱们兄弟一同用膳吧，臣弟也正好请教皇兄一些问题。” 叶景明有些为难，因为他今日是想和柳婉意单独用膳的。若是三弟突然加进来，岂不是会破坏他和婉儿培养感情？ “臣女听闻大皇子博学，也想听听大皇子如何回答三皇子的问题呢！” 柳婉意顺势开口，她绝不接受单独和大皇子在一起。 单是看到他那副样子，柳婉意就觉得恶心。 “哈哈哈，既然婉儿你都这样说了，那三弟就一起用膳吧！” 于是乎，三个人就这样坐到了一起用膳。 “婉儿，这个是膳堂的新菜色，你快尝尝。” 大皇子殷勤的为柳婉意夹菜，想要进一步拉近和她的关系。 只是柳婉意却并不想吃他夹的菜，一时间有些为难。 “皇兄，今日夫子在课上说......” 只一眼，叶景奕就注意到柳婉意的心思，突然开口和大皇子讨论。 而叶景明一卖弄起来就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柳婉意悄悄把他夹的菜丢在了地上。就这样，整顿饭大皇子也没吃上几口，一直忙于向三皇子炫耀他的学识。 “大皇兄果然是真知灼见，臣弟佩服！以后臣弟怕是要多向皇兄讨教，还请皇兄不要嫌弃臣弟愚钝才是。” 叶景奕又是一番恭维，大皇子心里更加得意。 “三弟放心，你我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 大皇子拍着胸脯保证，又非常自恋的扇了扇扇子。 柳婉意给了叶景奕一个感激的眼神，总算是把大皇子给糊弄过去了。 本来她是和三皇子约好的，可现在全被大皇子给搅和了。好在明日课堂休沐，她就不用见到这张令人讨厌的面孔了。 这样想着，柳婉意才勉强开心起来。 临走的时候，三皇子在一个众人无法看到的角度，往柳婉意的手中塞了一张纸条。本来兴致缺缺的柳婉意，立刻脸红心跳起来。 第128章 慧通大师 “小姐，今日好容易才休沐，您昨晚才和夫人说要来积香寺上香。可天气这么冷，您何必这个时候来呢？” 半夏一边为柳婉意整理披风，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您的身子还没有好全，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呢？” 柳婉意听着半夏的话，却有些心不在焉。昨日三皇子离开的时候，往她手中塞了纸条，约她到积香寺相见。 她心中激动，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日一早就梳洗打扮出了门。 “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就放心吧。” 积香寺在半山腰，要想上去，只能将马车暂存在山下，然后爬上台阶上去。主仆几人慢慢往山上走，沿途却没有多少人。 这却有些奇怪，要知道积香寺素来香火鼎盛，来往香客众多的。 今日香客寥寥无几，实在有些奇怪。 许是因为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柳婉意路上歇了两三次，才终于到了寺门口。 “婉儿，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久？” 一抬头，叶景奕就凑到了跟前。 柳婉意微微喘息着，冲他展露了笑颜。 “三殿下，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叶景奕眉头轻皱，语气有些着急，“是你来得有些晚了，师父只在早课之后才见人的。再晚了，他就要去打坐，便见不到了。” 他的话似乎在埋怨，柳婉意有些不悦。 “我是特意来这里迎你的，走吧，和我一起去见师父。” 听到三皇子这样说，柳婉意心下感动。原来他是特意来寺门口等自己的啊，倒是自己上山用了太多的时间了。 而且三皇子口中的师父，便是慧通大师吧？ 大师慧根颇深，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和大师聊过之后，便能醍醐灌顶。就算是皇帝，有一次出宫偶然间到了积香寺，都要见见大师的。 偏偏大师眼光颇高，并未收几个弟子。 但三皇子不同，大师说三皇子很有慧根，从小就将他收为俗家弟子。 旁人想要见到大师，那是难于登天的。但今日，三皇子竟然特意带自己来见慧通大师。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呢？ “多谢殿下，都怪臣女身子不争气，有些来晚了。殿下要带臣女去见的，可是慧通大师？”柳婉意有些期待的问道，果然也得到了三皇子肯定的回答。 “正是，婉儿，咱们快些入寺吧。” 叶景奕引着柳婉意入寺之后，径直往后面禅房走去。 走到一处雅致安静的小院落，恭敬的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个穿海青的小沙弥前来应门。 见是三皇子，双手合十打了句禅语，向两人见了礼。 “殿下未提前告知便前来，可有何事？” 小沙弥态度不卑不亢，叶景奕和朝他还礼，说明了来意。 “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请师父见一个人。烦请你转告师父，此人对我十分重要，请师父万万抽出时间相见。” 叶景奕说得淡然，柳婉意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说，自己对他十分重要？ 小沙弥目不斜视的点了点头。 “殿下请稍候，小僧这就去替您传话。”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小沙弥又从里面出来了。 “殿下，女施主，大师有请。” 柳婉意愣了一下，叶景奕对她微微点头，两人便跟着小沙弥进去了。 禅房肃静，一进去便有檀香缭绕。 “大师，三殿下和柳小姐到了。” 走到禅房门前，小沙弥双手合十冲里面说话。 “请进来吧。” 只听禅房里，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小沙弥推开门侧身请叶景奕和柳婉意进去。 禅房摆设简单，四下空无一物。 除了地上的几个蒲团，和一只木鱼之外，别无他物。 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在墙壁前打坐，有人进来也没有起身。 “请师父见谅，都是徒儿冒昧。只是徒儿怕年后事情有变，便只能趁此机会带她来见您了。”叶景奕恭敬的见礼，那个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景奕，你可确定了？” 老和尚轻叹了一口气，朝三皇子发问。 叶景奕明显呼吸一滞，双手合十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徒儿不愿蹉跎一生，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一念执着，一念不舍，便有万千烦恼，重重障碍；一念放下，一念随缘，才能坦然自在，活得痛快。你当真，要走这条路？” 大师仍未回头，语气却仍是质问。 叶景奕咬了咬牙，恭敬的答道，“徒儿知道师父的意思，只是人活一世，不争一争便放下，实在不甘。比起顺应，徒儿更愿意抗争！” 禅房空空，唯有叶景奕的话在耳边回响。 到了这时候，柳婉意也大约明白了两人对话的深意。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三皇子为何要带她到这里来，又为何让她听到这样的话。 皇子夺嫡，向来是最隐晦最需要保密的事情。 他竟然，将这一切摊开来，毫不避讳自己吗？ 半晌，老和尚终于以手撑地起身，叶景奕见状忙上前去扶。 慧通大师长眉长须皆白，神情淡泊的彷如大雄宝殿的佛。唯有那双眼睛，清明的不像话，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小女婉意，见过慧通大师。” 柳婉意施施然行礼，前世她有幸得见大师，却也只是遥遥一面之缘。 今时今日，站在大师面前，她只觉得内心出奇的平静安宁。 “阿弥陀佛，柳施主不必多礼。既是和景奕一道来的，便随景奕一般，称老衲一声师父吧。” 慧通大师语气柔和，柳婉意果然恭敬的叫了一声师父。 谁知大师转眼就严肃了表情，“方才老衲和景奕的话，柳小姐都听到了。既如此，你也该知道，他是何用意？” 第129章 卦象有变 积香寺禅房小径，叶景奕和柳婉意并肩而行。 侍从和侍女不远不近的跟着，并不至于影响两人。 “婉儿，今日我带你来这里，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叶景奕突然打破沉默，坚定的说道。 柳婉意先是愣了一下，此刻她的脑海里都是方才慧通大师的话。 依大师所言，他们二人本就有斩不断的姻缘。而且三皇子之前就曾向大师表露过，他对柳婉意的心思。 只是宫里情势胶着，皇后和大皇子得势，他做不到正面对抗。 最重要的，从前柳婉意一心爱慕大皇子，从未对三皇子有好感。也是因此，他不敢贸然争取，唯恐伤了心爱之人。 “承蒙殿下厚爱，婉意感激不尽。只是婉意心中有个疑惑，不说不快，还请殿下解答。” 其实在得知三皇子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时候，柳婉意内心狂喜。 但转念一想，她又实在不明白，三皇子这是为何？ 她自问很少和三皇子接触，更没有什么情分。 仿佛前世就是这样，他总是默默的帮助她，保护她。可到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婉儿你说，我必定知无不言。” 叶景奕眼中满是柔情，柳婉意努力控制自己不看他的眼睛。 “我与殿下并无太多交情，殿下为何对我这般好？今日还带我来见慧通大师，让我知晓殿下的秘密。我想不通，殿下为何如此信任我？” 柳婉意定定的看着叶景奕的双眼，似乎想从中得到答案。 谁知叶景奕低头浅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 那帕子样式陈旧，上面所绣的花样更是歪歪扭扭。许是时间久远，帕子上的丝线更是有些松动。 看样子，不像是针法精妙的绣娘所做，倒像是刚学习刺绣的小孩子做的。 “还记得这个吗？”叶景奕扬了扬手里的帕子，笑着问柳婉意。 只是柳婉意却懵懂的摇了摇头，贸然拿出一个旧帕子给她认，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直到叶景奕小心的翻开帕子，露出角上绣着的一枝歪歪扭扭的柳条，柳婉意才恍然大悟。 这是她的帕子，而且是她幼时所绣！ 不过这帕子，为何会在叶景奕手中呢？ “那年秋猎，大皇兄和二皇兄他们欺负我打的猎物多。故意将我骗到一个陷阱处，我失足坠落陷阱。有个小姑娘不知为何也摔落陷阱，见我受伤，便用帕子给我包扎。” “她还将身上最后一颗杏仁糖给了我，自己忍着饿不吭声。后来那小姑娘似乎撞到了头，渐渐昏睡过去。或许是那颗杏仁糖给了我力量，我硬生生背着那小姑娘爬出了陷阱。” 叶景奕的声音疏朗，柳婉意却震惊于当年的真相。 原来，她总是记不起的是这件事情！ 原来，是三皇子救了自己，并非是大皇子！ 当年她跌落陷阱时的确撞到了头，虽然没有大碍，可却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想来，她忘记的就是在陷阱里的那个夜晚。 恐惧，痛苦，陌生的环境，让她的身体不敢去记起那个可怕的夜晚。 她知道是楚宁音故意引她去陷阱的真相，也都是后来查到的。 “婉儿，你想起了吗？” 看着柳婉意的表情变化，叶景奕激动的扣住她的肩膀。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热触感，柳婉意低头红了脸。 “嗯，我都想起来了。原来当年，是殿下救了我！” 柳婉意眼眶红红的，前世她一直以为是大皇子救了自己。看来，从一开始她就犯了个大错，爱错了人，以至于酿成后来的悲惨结局。 “不，当年若不是你鼓励我，只怕我也没可能爬出那么深的陷阱。婉儿，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心悦于你。” “每每看到你和大皇兄在一起开心的样子，我的心就在滴血。但我想着，只要你开心幸福，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是婉儿，近来你的举动，让我产生了一个错觉。我开始想，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我开始想，或许我们能在一起。” 叶景奕神色凝重，像是在说什么大事一样。 “今日我带你来见师父，就是要让你知道我的决心。有大皇兄在，你我想在一起只怕难于登天。所以我想争，哪怕是为了你，我也要争！” 听着心爱之人的真情告白，柳婉意只觉得呼吸都凝滞了。她不敢相信这一切，简直太不真实了。 重活一世，她想要复仇，想要守护自己爱的人，更想要得到真爱。 “婉儿，我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难。你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本该荣华富贵安稳一生，你该拥有幸福的人生。” “大皇兄是嫡长子，身后又有多股势力支持。只要他不犯大错，那个位置注定是他的。所以大皇兄于你，是最佳选择。” “可是我不甘心，以前我或许还能忍耐。现在我只要看到你和大皇兄在一起，我就嫉妒的想要发疯。” “他不是真的爱你，在他心里你和楚宁音一样，都是可利用的对象。我母妃的人探知消息，只怕年后皇后娘娘就要为你们指婚。” “我实在按捺不住，这才找你来。婉儿，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足以保护你。可是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终有一日，我可以护你周全！” 叶景奕双眼泛红，对于柳婉意，他的确是真心的。 而柳婉意听到这些话，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一头扎进了叶景奕的怀中。 禅房中，慧通大师对着念珠所呈现的卦象出神。 “不该啊，她本是凤命女，为何卦象有变呢......”慧通手指掐算，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小沙弥还以为师父有什么吩咐，凑到跟前轻声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事吗？您都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子了？” “无事，许是老衲今日费了太多精神，看错眼了。” 慧通摇了摇头，小沙弥一边收拾着叶景奕和柳婉意坐过的蒲团，一边笑着说“师父卜算是最灵验的，怎么会有看错眼的时候呢？” 他无心的一句话，让慧通脸色一变。 有些事，或许真的有变化了也说不定。 第130章 她为啥要害怕 自从积云寺互通心意之后，柳婉意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情意。 而她心中对大皇子的厌恶，更是到了完全不可忍受的地步。偏偏近日大皇子还殷勤的很，每每都来找她。 “柳小姐，这是大皇子殿下为您写的诗，嘱咐奴才务必要交到你手上。” 启元殿前，柳婉意刚走到这里，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她看着递到眼前的信笺，满脸都是厌恶之色。 正巧这时候楚宁音和常进宝一起走了进来，远远的也不过来，就那样看着。 楚宁音在家躺了好几日，脖子上的伤痕总算是消下去了。 她怕白氏担忧，并未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是乎这几日她一直围着围领，生怕露馅。倒是七皇子日日差人前去问候，还送了许多活血化瘀的药膏。 谁知今日她刚来，就是这样冤家路窄的场面。 收到大皇子送的东西，柳婉意心里正厌烦呢。 转头看到楚宁音，她心里更厌烦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大皇子当真是让你送给我的？” 柳婉意强压住心底的烦躁，开口问那小太监。 “自然自然，奴才怎么会弄错呢？大皇子说了，今日他要忙着写夫子出的考题，怕是不得空。于是就创了一首诗，让奴才送给柳小姐。” 小太监讨好的笑着，嘴上说得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原来如此，那你回去吧，告诉大皇子殿下，温书要紧。至于这诗嘛，我不懂风雅，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就带回去吧。” 若是从前，柳婉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收下。 但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又怎么可能收大皇子的东西？ 楚宁音暗暗点头，直呼柳婉意做的好。 就是这样，千万不要接近渣男，这样会变得不幸。 不过下一秒，柳婉意就朝她递了一个眼刀过来。 安静看剧情的楚宁音愣了一下，慌乱的别开眼神，和常进宝打起了哈哈。 “哎呀阿宝啊，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一些呢？” 常进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嘿嘿，被你发现了老大。前两日我娘才请了裁缝给我做新衣呢，我的确又长高了，还长壮...咳咳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中气太足，常进宝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啊呀，阿宝你这是怎么了？怕是吹到了冷风吧？我带你去太医院找许太医，让他看看有没有事儿！” 说着，楚宁音当真装模作样的扶着常进宝转身要走。 这架势连常进宝都懵了，他不住的挤眉弄眼“喂喂，老大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呀？要是真的去找许太医，一定会露馅的啊...” 可是楚宁音这会子只想怎么开溜，哪里顾得上这些。 她压低声音对常进宝说“不是真的去太医院啦，总之就是先离开这里，先躲躲！” 常进宝更就疑惑，“躲？躲什么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楚宁音的用意，眯着眼睛悄声说“我明白了老大，你是想借着我生病的由头，逃课对吧？” 反正来不及解释了，楚宁音只得顺着常进宝的话疯狂点头。 “啊对对对，就是逃课！” 俩人脚底抹油，刚想溜走，没成想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看着那白底青面靴子，还有绣着竹叶花纹的袍角，两人心中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逃课！老夫今天倒要看看，是谁敢逃课！” 楚宁音和常进宝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完了，这下完了。 ...... “老大，咱们还要这样站多久啊？” 常进宝两只手臂抬着，将书本高高举过头顶。 楚宁音同款造型，龇牙咧嘴，身体扭曲。 “我...也...不...知道...”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楚宁音所有的力气。她的胳膊好酸好酸啊，她好想放下胳膊歇一歇。 可是这个位置从讲桌上正好能看到，岑夫子要是看到她不领罚，那就要接受更严格的处罚。 她扭头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常进宝，“阿宝，你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你的胳膊不酸吗？” 常进宝一脸轻松的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啊，我在家都举大石桌子，早都习惯了。” 好吧，楚宁音深深叹了一口气，直呼今天真倒霉。 好在没过多久，岑夫子就黑着脸走了过来。两人见岑夫子走近，立刻开始表演。楚宁音哭唧唧咧着嘴，常进宝疯狂的咳嗽。 “夫子，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就饶了学生这一次吧~” 楚宁音服软告罪。 “夫子，咳咳咳...我咳咳咳...再也咳咳咳...” 常进宝卖力咳嗽，他这样连岑夫子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知错就行。这次就简单罚你们，若是再犯，就等着重罚吧！”岑夫子黑着一张脸，严肃的训斥道。 他的话音刚落，楚宁音就立刻垂下了早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臂。常进宝为了装得更像，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咳咳咳...” 岑夫子无奈的撇了撇嘴，对他们挥了挥手“好了，进去吧。老夫就是想来看看，这些日子没时间管你们，到底有没有放纵。” “方才我也看了你们这几日的课业，虽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但到底还算不错。楚宁音，你那一手鸡爪子字也该好好练练了，成什么样子！” 听着岑夫子絮叨的斥责，楚宁音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好在岑夫子只在启元殿待了半日，就又回春熙堂去了。 直到下午放课，楚宁音都觉得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 再和柳婉意一起离开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现如今既然已经摊牌了，那她为何还要这么害怕柳婉意？两人现在是各凭本事，谁有本事谁活得更好。 所以她凭啥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柳婉意？ 说起来，她比柳婉意更有底牌，也应该更有底气才是！ 想到这里，楚宁音下定决心，不能输了阵仗！ 这还没开始呢，怎么能轻易认输？ 再说了，不到最后，还不知谁赢谁输呢。 第一次，楚宁音拉着常进宝雄赳赳气昂昂的从柳婉意跟前走过。 “小姐，楚小姐这是怎么了？”半夏嫌恶的皱眉，柳婉意也心生疑惑。 第131章 要学着管家 “音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白氏忙了一天，想着到畅音阁看看女儿。谁知正看到楚宁音坐在榻上，浑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 不仅如此，小几子上摆满了账本子，楚宁音正挑着灯看得热火朝天。 “娘亲你来了？你来得正巧，这几处账我看不懂，娘亲来教教我！” 楚宁音喜出望外，之前她的数学虽然不错，但是账本这个东西，除非是专业的收纳和会计，否则的确是不知道如何入手。 她这反应倒把白氏都弄糊涂了，从前白氏可是没少要求楚宁音学着看账本管家。可是楚宁音每日都忙着打扮自己，想着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能让大皇子喜欢。 至于看账本的事情，她完全是没有任何兴趣。 怎么现在她倒一改从前懒散的模样，变得认真起来了？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看账本了？以前你不是最烦这个了，每次我一说你都要生气的。”白氏碎碎念的坐到榻上，接过楚宁音递来的账本看了起来。 来自自家娘亲的吐槽，让楚宁音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嘿嘿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哎呀哎呀，娘亲都说了那是从前了。以前我不懂事，天天想着偷懒呢。不过现在看到娘亲每天打理那些铺子这么辛苦，女儿自然想为娘亲分担一些。”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我不想让娘亲那么累，也想多陪着娘亲。所以我才开始学这些，应该不会太晚吧？” “都是我太笨了，别家女儿都能帮着娘亲看账本的。偏偏我什么都不会，娘亲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说着说着，她开始委屈起来。 白氏疼爱女儿，怎么会嫌弃她。见楚宁音情绪低落，连忙柔声安慰“音儿别多心，娘亲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会不会看账本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健康平安，每天开开心心的，娘亲就知足了。” 看到女儿这副乖巧可怜的模样，白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好了好了，你不要着急。只要你想学，娘亲慢慢教你就是了。而且我的音儿这么聪明，肯定是一学就会的。” 接着，白氏便拿着账本给楚宁音讲了起来。 本来就熟知现代记账流程，还熟练掌握记账软件的楚宁音，经过白氏的一番指点，果然很快就理解了这个时代的记账方式。 “娘亲说得我都明白了，不过娘亲你看，何不在这里加上一列开支总览。每日每月重新盘账，有出入了也能很快看出来。” 楚宁音指着账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白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喜的看着自家女儿，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那个...娘亲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是不是我说的不对？那就算了吧，娘亲就当我是在胡说吧。” 被白氏这样紧紧盯着，楚宁音有些心虚。她最害怕提出新方案的时候，被老板这样盯着了。 而现在，她就是那种感觉。 谁知白氏突然开怀大笑起来，还一把将楚宁音搂得更紧了。 “哎呀我就说了，我的音儿是最聪明的了！你这样一改，看账本就更加省时省力了！这样看来，我家音儿说不定也是什么经商奇才呢！” 白氏心花怒放，开启了王婆卖瓜模式。 楚宁音靠在娘亲怀里，抽了抽嘴角。 一定是从前的楚宁音太混账了，如今她稍微做了点什么事儿，白氏都要把她夸到天上去。要是这样说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该感谢原来的楚宁音了。 不过现在连白氏这个掌家高手都认同了她的记账方式，那她或许应该是可以做好这件事的吧？ 因为楚宁音开始对看账有兴趣，白氏便决定带着她一起管家打理铺子。 “既然音儿你愿意学，那从明天开始，你就陪着娘亲一起去巡查铺子。这几年许多产业和铺子都交给你大哥哥打理，娘亲也已经很久没去盘账了。” 白氏心里是很希望楚宁音学着管家的，她是女子，以后成了婚，势必要掌管中馈。若是什么都不懂，怕是要被人蒙骗去了。 可是楚宁音却有些犹豫了，“我是想和娘亲一起学着盘账，只是启元殿的课...” 听到她的顾虑，白氏忍不住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楚宁音的鼻尖。 “你这孩子，启元殿的课本就是皇上顾念世家子弟，想着让世家的孩子都跟着念书明理。而且你看看那些世家的子弟，有多少是通过科考做的官？” “他们大都是靠着祖上封荫谋取官职，念书不过是皇上的意思。不然你想想启元殿里，有多少人是真的苦读诗书的？” “真正想通过科考走上仕途的，哪家不是自己在家延请名师大儒授课的？再说了，你是女子，念书是为了明理知事，并不是为了让你考上状元。” “所以啊，启元殿的课，你若不想上。娘亲叫你父亲去递过个话就行，什么时候想去了，你便去应个景儿~” 不知怎的，楚宁音听着白氏的话，完全没有很高兴的感觉。 早知如此，她不去上课不就完事儿了吗？何必每天苦哈哈的早起跑去上课，而且还根本不是什么强制性活动？ “怎么了音儿？我看你不高兴，是还想去上课吗？若是你还想去，那便继续去。你想学看账管家，我抽时间教你就是了。” 白氏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变化，立马出声宽慰。 楚宁音拼命摇晃着脑袋，“不不不！娘亲你不要误会，我一点儿都没有想上课的意思。” 她这副样子，倒和从前一样，逗得白氏捂嘴笑了起来。 母女俩在灯下说了好一会子话，直到楚宁音困得睁不开眼倒在榻上，才算作罢。白氏和青萝她们一起将楚宁音安置到床上，小心的盖好被子。 看着女儿的睡颜，白氏心中一阵暖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音儿已经长大了。她开始学着为自己这个娘亲着想，也懂得如何护着自己了。 虽然侯爷对自己依旧冷淡，可白氏却并不大在意了。 这些日子她忙得很，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楚钦了呢。 第132章 楚钦的为难 已经是子时，体仁堂书房，楚岸仍旧在挑灯夜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 紧接着就有小厮走到书房这里叩门，“大公子，侯爷过来看您了。” 聚精会神的楚岸被打乱思绪，拧了拧眉头。 到底还是对外面说，“快请父亲进来。” 他自己从书桌后起身，刚走到门口，楚钦也正好推门进来。所以方才的通报也根本没什么用，想来小厮过来说话的时候，楚钦已经进门了。 想到这里，楚岸有些不耐烦。 尤其是在闻到楚钦身上传来的浓重酒气之后，他的表情更加难看。 “父亲，这么晚了，您可有什么事吗？” 饶是心里不耐烦，楚岸面上却依旧恭敬。 “呵呵，为父刚从外面应酬回来，便想着来看看你，嗝~” 楚岸带着醉意，却还是一副父亲高高在上的姿态。 “父亲这是喝醉了？为何不早些歇息？”楚岸一边示意小厮给楚钦倒茶，一边将醉酒的楚钦扶到椅子边。 “哎呀，这才哪里到哪里啊。为父只是同几位大人宴饮的有些晚了，倒还不至于喝醉。今日高兴，说起来都是因为你啊~” “你是不知道，那几位大人家虽然都有嫡子。可是没有一个争气的，你虽不是为父的嫡子，却比他们争气得多了！” “哈哈哈，过些时日，为父让你母亲把你记到她名下，你就是我安远侯府唯一的嫡子了！岸儿，为父知道你心里的苦。” “白氏她不但不同意将你认作嫡子，竟然还将你手里打理的铺子都收了回去。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楚钦拍着胸脯，歪歪扭扭的保证道。 其实内心里，他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嫡子而遗憾。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妾室也没有生出个儿子，他也无能为力。 听到楚钦这么说，楚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多谢父亲，只是主母毕竟是侯府主母。而且她的身后是定国公府和皇后娘娘，若她不愿意的话，此事怕也难办......” 这话虽然说得都是事实，但是现在听到楚钦的耳朵里，就是自己害怕白氏身后的势力。 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哼！凭她身后有谁撑腰，既然嫁入侯府，那就是我侯府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以侯府为先，管她愿意不愿意！” 楚岸忙上前劝慰楚钦，“父亲息怒，是儿子失言了。主母她宽仁待下，并无不妥之处。若父亲贸然为难，说出去也似乎丢侯府的人。” “儿子明白，父亲不是害怕主母背后的势力，为的是侯府的名声。儿子本来就是庶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儿子没什么好抱怨的。” 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般懂事，楚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委屈。 “岸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为父自有打算，你尽管好好温书。明年春闱，一定要一鸣惊人。到时候为父会让都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安远侯楚钦，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好嫡子！” 说完，楚钦歪歪斜斜的扶着扶手起身。楚岸想去扶，却被他摆手拒绝。 “好了，你温书之后就早些歇息吧。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这侯府也理应都是你的。放心吧，春闱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楚岸没有说话，恭顺的送楚钦离开了。 之后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沉默。 第二日一早，白氏安排好一家的早饭之后，便准备带着楚宁音出去巡查铺子。可她还没出去，就被楚岸给叫住了。 “夫人，近日你成了大忙人，为夫许久都不曾见过你了。” 白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捏住帕子回道，“家里的铺子做几年都亏损，实在不能放着不管。若是不在年前巡查完毕，怕是不妥。” 她的回答让楚钦都无言以对，本来还以为白氏会柔情蜜语的道歉，然后再欢天喜地的为他亲手准备些汤羹的。 可她的样子，似乎是毫不在意？ “吭吭，打理铺子的事固然重要。只是家里的事你也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柜吧？”楚钦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想故意拿捏白氏一番。 “侯爷是指什么呢？家中事务我已安排清楚，若有突发事件，管家也可即刻去寻我。您与朝臣们的日常往来，我也都安排妥当。后院安宁，还有旁的事吗？” 没有了老夫人的刁难，白氏做起事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她本就是管理中馈的一把好手，这些事情处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呃...”楚钦被这话噎住了，他从未想到白氏会这样和他说话。 “母亲呢！近来你都不服侍母亲盥洗用饭了，这也是身为主母该做的表率吗？”因为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借口，楚钦只好又说起老夫人。 这题楚宁音会啊，她笑嘻嘻的上前，“父亲还不知道吧？近来祖母面色红润，身体康健，都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岁！” “不过父亲总是在外应酬，也不去照料祖母，怕也不知道这事儿。这都是娘亲和我的功劳，我和娘亲寻了不少珍奇宝物还有养生的法子给祖母。” “现在祖母连走路都不用丫鬟扶着了，而且祖母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觉得吃饭都香了。所以她偏不让娘亲去伺候呢！” 楚钦是嘴上的大孝子，但是对老夫人却并没有那般孝顺。 尤其是娶了白氏之后，尽孝的事情几乎都落到了白氏的头上，他更是躲得清闲了。 “父亲，您看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楚宁音满脸恭顺，楚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让白氏帮忙尽孝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只怕名声都要毁了。 所以现在，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生怕楚宁音再说出什么奇怪的大实话来。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近来公务繁忙，家里的事实在是辛苦夫人了。我今日和吏部大人有约，就先出去了。夫人也去忙吧！” 楚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白氏一头雾水的看了眼楚宁音，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33章 请打听好之后再狗仗人势 母女二人乘了马车，开始巡查铺子。 第一个铺子是个绸缎庄子，只过了两条街便到了。这里位置很好，算得上是都城最繁华的地界儿。周围也都是些首饰脂粉铺子，是都城豪门贵妇和贵女们最爱来逛的地方了。 小厮停好车，放好下马凳，月华和青萝便扶了白氏和楚宁音下来。 看着锦绣阁的牌匾，白氏有些恍惚。 从前她是白家女儿的时候，跟母亲学着打理产业，最喜欢来这里。可自从成了楚家妇，她日日被圈在那偌大的侯府里，片刻不得安宁。 再不像从前那般，肆意出府逛街采买。 “娘亲，咱们进去吧。” 楚宁音挽着白氏的胳膊，白氏这才回过神来。 “哎呀两位贵客，快请进快请进！您二位来的正巧，今日铺子里新进了些上好的暖缎。轻薄柔软，触手生温。冬日里制成衣裳穿着，既轻便又暖和呢！” 小伙计也是会看眼色的，白氏和楚宁音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而且她们所佩戴的首饰都是极精致名贵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不过他才是新来的，对于都城里的贵人们还认得不全。 尤其是这位夫人，看起来眼生得很。不过这位小姐，他好像是见过的。 白氏瞥了那小伙计一眼，对他那上下打量的目光表示不满。 这吴掌柜怎么回事，这样没眼色的人怎么可以放在前厅迎接客人呢？ 就在她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走进来两个穿着简单的妇人。她们只穿着寻常的布料，头上只用包头包住头发，斜斜插着两只发钗。 谁知她二人还未进门，另外一个小伙计就冷脸走了上去。 “两位小嫂子，咱们铺子里卖得可都是些上好的料子。你们若是要买料子，出门右转走过两条街，那边的布庄子里，或许有你们要买的东西！” 那两个妇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和善的说道，“多谢小哥告知，我们的确没有来过都城。听人说，锦绣阁的布料是最好的。所以想着来扯些料子，带回去给孩子们做身衣裳。” 听她们这么说，那小伙计讪讪一笑。嘟囔了一句“真是乡下人，听不懂好赖话。”接着他又不耐烦的引着那两个妇人到了一旁挑选布料。 白氏和楚宁音全程目睹这个伙计的举动，心里早就气得不行了。 “夫人小姐，请随小的到雅间去吧。” 迎接白氏的小伙计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恭敬，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只是白氏这会子心情已经很差了，根本没什么好好说话的心思。 她冷着脸冲那小伙计吩咐，“去请你们掌柜的来见我！” 小伙计愣了一下，收起脸上的笑意拱了拱手，“不知夫人有何吩咐？我家掌柜的正忙着，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他还没弄明白白氏的身份，怎么可能就去请自家掌柜的过来呢？再说了，张掌柜昨晚去百花院喝酒，大半夜才回来，这会子肯定在后院歇着呢。 若是他不长眼的去叫醒掌柜的，还不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白氏皱了皱眉，大约明白了锦绣阁这些年会一直亏损的原因了。 不过吴掌柜是她信得过的人，他最是严苛，怎么肯用这么不懂规矩的手下呢？ “本夫人的吩咐，怕你还不够格。去请你们掌柜的过来，就说叫他来见主子。若是迟了，别怪本夫人翻脸无情！” 面对这样的人，白氏再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那小伙计听到主子这个词，下意识的嗤笑了一声，“夫人实在是说笑了，小的可是见过我家主子的。安远侯楚家大公子，您想要冒充，也该先好好打听打听嘛~” 听着这小伙计不恭敬的话，白氏和楚宁音对视一眼。 原来，这铺子里的人现在所认的主人，是楚岸啊。 楚宁音冷笑一声，“呵！你说得真是义正言辞啊，要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才是这铺子的主人呢？” 被这么一怼，小伙计张嘴就想反驳，但是楚宁音却率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等等，先别着急反驳。你说楚家大公子是你的主子，却不知道楚家大公子到底是在替谁打理铺子吧？” “不知道没关系，本小姐乐于助人，不妨告诉你。你眼前这位才是锦绣阁真正的主子：安远侯夫人！你那什么楚家大公子不过是个代管人罢了！” 楚宁音伸手隆重介绍自家娘亲，白氏都被她耍宝的模样逗笑了。 “你啊，要想狗仗人势，也该先好好打听打听才是嘛~” 说这话的时候，楚宁音还十分趾高气昂的歪着头。 那小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很快就抓住了楚宁音话里面的重点。 眼前这位是侯夫人！是大公子的母亲！ 愣神片刻之后他立刻变了脸色，点头哈腰的冲白氏赔罪。 “原来是侯夫人，小的有眼无珠，竟然没认出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夫人您里面稍候，小的这就去请我家掌柜的过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掌柜的骂了。 楚宁音哼了一声，扶着白氏往雅间走去。 而那小伙计急匆匆跑到后院，直奔张掌柜的屋子去了。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主子来巡查铺子了！此刻正在雅间呢，您快起来去看看吧！” 小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的拍着门，里面很快就传出怒吼声。 “吵什么吵什么！一大早的就把本掌柜给吵醒！主子最近都在温书，都没有时间来铺子里，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呢！”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张掌柜还是拉了衣裳穿上，踢拉着鞋子出来了。 他恼怒的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你的好看！” “哎呀掌柜的，现在不是好看不好看的时候。不是大公子来了，是侯夫人！侯夫人带着大小姐来巡查铺子了！” 听到这个答案，张掌柜显然在状况外。 “侯夫人？什么侯夫人？她怎么会来这里？” 小伙计都快急死了，拍着大腿急忙道，“掌柜的，安远侯府的侯夫人啊，就是大公子的母亲！安远侯府的女主人！” “什么！安远侯夫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张掌柜如梦初醒，急吼吼的冲前面跑了过去。 “等等！掌柜的您的衣裳！”小伙计追着提醒，张掌柜的衣裳还没穿好。刚跑了几步，张掌柜的鞋子又给跑掉了，小伙计又拿着鞋子狂追。 “掌柜的，您的鞋！” 第134章 反向画饼张掌柜 雅间里，张掌柜衣衫不整的弓着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因为忙乱，他的交领衣服左右衽都弄反了。鞋袜也未穿整齐，连袍角都被掖在长靴子里面。 “你便是锦绣阁的掌柜？” 白氏疑惑的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贼眉鼠目的中年男子。 张掌柜笑着拜了拜，“回侯夫人的话，小人正是锦绣阁的掌柜张来福。不知侯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夫人责罚。” 一旁的小伙计也是一样低头哈腰，极尽恭敬。 “本夫人照常来巡查铺子，你们只需正常开市做生意便可，倒也不必迎接。只是今日看来，你们这生意做的，当真是......” 没等白氏说完，张掌柜和那小伙计就很识相的跪倒在地。 “侯夫人息怒，小人昨晚突感风寒，所以今日便偷懒起晚了。不过这到底是小人的不是，还请夫人责罚！” 楚宁音冷眼瞧着这两人，一言不发。 “哦？原来张掌柜是感染了风寒。只是既然感染了风寒，就不该饮酒才是啊。掌柜的身上这样重的酒气，不知道还以为掌柜的是喝了一夜的酒，宿醉未醒呢！” 白氏也不是傻子，早就闻到了张来福身上那浓重的酒味儿。而且他的衣领上，似乎还沾染着红色的胭脂。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掌柜，怕是去喝了一夜的花酒。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张掌柜疯狂摇头想辩解，似乎是怕白氏不相信，还拉着旁边的小伙计作证。 “夫人明鉴啊，小人是摔伤了，身上的酒味儿实际上是药酒！”张来福拉扯着小伙计，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山子，你快告诉侯夫人，昨晚就是你替我涂的药酒，是不是啊！” 小伙计被晃得失了心神，只能机械的跟着点头附和。 “是是是，是我给掌柜的涂的药酒。” 两人眼巴巴的看着白氏，试图用眼神让她相信。 “哦？那张掌柜你还是挺惨的，不仅感染了风寒，还摔伤了？这么说掌柜的你运气不好啊，是不是撞了什么邪气儿啊？” 楚宁音喝了一口茶，冷不动的开口了。 张掌柜还没有说服白氏，又来了个楚宁音，他都快哭了。“呵呵，小姐说得是，小人的运气的确是不大好。” “嗯，我瞧着也是。你印堂发黑，一脸死气，看着快要不行了。你这运气啊，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差了。” 白氏听女儿这么说，忍不住瞧了她一眼。 谁知楚宁音冲她眨了眨眼，一副‘娘亲坐好看我表演’的样子。白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由着她去了。 不仅如此，白氏还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怜悯的看向跪着的张掌柜。 “小姐您被吓小人啊，小人今年才四十出头，身体康健得很啊~” 被人这么盯着，张来福心里毛毛的。 “哪有啊，你不是昨日感染了风寒，还摔伤了吗？怎么会是身体康健？” 楚宁音直接抢白了他一顿，张掌柜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怎么辩驳。 “听说这铺子，好几年都没营收了，还赔钱？” 话头一转，楚宁音不再说张掌柜运气不好的事儿，开始说起铺子来。 这转变把掌柜的弄得脑袋一懵，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回小姐的话，这几年光景都难，生意不好做啊。铺子的确是没怎么赚钱，还赔了些钱进去。不过夫人小姐请放心，只要小的们好好干，明年一定就能赚！” 他这话差点没把楚宁音笑死，她见过老板给员工画大饼的，员工给老板画大饼的还真的很少见。 反向画大饼，还得是张掌柜啊。 不过楚宁音可不想给他留什么客气。 “是吗？可我看这光景，明年也不一定能赚啊。” 张掌柜喜出望外，忙跟着附和，“小姐说得是，做生意就是这样。有时候赔钱，有时候就赚钱。只要我们好好干，相信明年一定能...” “一定能完蛋？” 楚宁音接着张掌柜的话茬发问，直接给张掌柜问懵圈了。 “小姐您这是......”张掌柜十分不解。 “被我说中了是吧？依我看啊，这都几年了铺子都没赚钱，也是快完蛋了。与其这样耗着，不如把这铺子盘出去，你们呢，也趁早解散。” “放心啊，我娘菩萨心肠，一定会给你们该有的补偿。你们啊，就拿着这些补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楚宁音一脸认真，连白氏都惊讶了一下。不过她还是没有出声，静静的坐在一旁，想看看楚宁音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万不可啊小姐！”张掌柜几乎是大声喊了出来，这可是他敛财的聚宝盆啊，没了这铺子，他还怎么过挥金如土的日子啊。 “怎么不行可？不赚钱只赔钱的铺子，留着干嘛，做慈善啊？那我不如直接去城门口做粥厂施粥呗？” 楚宁音反问道，接着她突然死死盯着张掌柜。 “小姐您...这么看着小人做什么？”张掌柜心虚得很。 “没有啊，我就是看掌柜的你这印堂越来越黑了。我看八成这铺子就是被你克的，以前年年赚钱的，怎么就你接管了之后，不赚钱了呢？” 张掌柜气得大声辩解，“就算是铺子不赚钱，小姐您也不能这么污蔑小人啊！这铺子不赚钱，和小人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是被小人克的呢？” “你印堂发黑啊，身体又不好，又是风寒又是摔伤的。”楚宁音无奈摊手。 “没有！小人身体健康的很，没有风寒，也没有摔伤！”张掌柜突然口不择言，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刚想开口，楚宁音就先一步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摔伤？” “回小姐的话，小人的确是...摔伤了。昨晚，是山子替小人涂的药酒。”张掌柜进退两难，但还是选择继续撒谎。 “哦，山子，昨晚你给掌柜的涂药酒，是哪里来着？” 楚宁音冷不丁的cue了一下一直安静跪着的小伙计山子，这一下，张掌柜和山子都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是左腿！” “是后腰！” 这不就尴尬了嘛... 第135章 千万不要告诉你父亲 “夫人，小姐，小人的确是犯了错。可是锦绣阁这几年来都是小人打理的，若是夫人和小姐非要裁撤小人的头衔，怕大公子他那里会不同意吧...” 哀求厮闹都不管用之后，张掌柜眼神一变，开始了威胁。 只是他这样的威胁听在白氏和楚宁音的耳里，简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张掌柜你就安心的去吧，大哥哥现在专心备考，父亲说了不用劳烦他打理铺子了。要是谁因为这么一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去打扰了大哥哥念书，我都不知道父亲会有多生气呢！” 楚宁音温柔的安慰，让张掌柜僵硬了表情。 所以他现在是必须要丢了这份差事了吗？ 没等他开口，旁边的白氏就跟着附和道，“音儿说得不错，大公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温书。至于这点小事儿，就不用去烦他了。” “以前锦绣阁一直都是由吴掌柜打理的，既然张掌柜没有能力打理铺子，那便由吴掌柜继续打理吧。” 白氏看向一旁身着粗布，伙计打扮的吴掌柜，淡淡说道。 吴掌柜一脸感激，他本是锦绣阁的老掌柜。从白氏还是白府嫡女的时候便一直打理着锦绣阁，做事十分老道谨慎。 后来楚家大公子接手锦绣阁，竟然和徒弟张来福联合，设计自己盘错账目。再用了一个办事不力的由头拿下了自己掌柜的职位，提拔了张来福做掌柜。 一开始张来福对他还算恭敬，有什么事都细心请教。 直到熟悉锦绣阁所有进货卖货的额流程之后，张来福竟然变了一副嘴脸。直接把他打发到后边做理货的伙计，渐渐的，他就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了。 而且张来福还拿大公子压他，说什么大公子管事，大公子的意思就是夫人的意思。叫他不要多事，想着去告状。 一来二去的，他在锦绣阁就完全失去了话语权。 “多谢夫人器重，只是以前夫人将锦绣阁交到老夫手中，老夫却没能守住，弄到现在的地步。老夫实在没脸再继续帮夫人打理，还请夫人另择他人。” “老夫虽不才，愿为夫人鞍前马后。新掌柜若有任何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定竭尽全力辅佐。至于掌柜之位，老夫识人不清，实在不堪担当...” 吴掌柜心里万分愧疚，他到了这把年纪，还被人算计，没能守住主子交代的铺子。 白氏皱了皱眉，她知道吴掌柜在想什么。 这位老掌柜一身本事，偏生性子太善。一旦经过考验信任什么人，便会完全不留余地的信任。当初张来福怕就是利用这一点，算计了他的。 “吴掌柜先别忙着推脱嘛，我娘只说让你继续打理铺子，却没说即刻恢复你掌柜的身份。铺子被经营成现在这个连年亏损的样子，你的确是有责任的。” “既如此，你更要重新接管这铺子，想着将功补过才是？难不成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想承担责任吗？” “那可是不行的，在铺子重新盈利之前，你可是除了吃住没有月钱的！怎么样？我这个决定，你没有意见吧？” 楚宁音开口质问，吴掌柜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眼含热泪连忙点头，“小姐说得是，老夫没有任何意见！” 白氏看向女儿，正想说这样的处置是不是不妥，却见楚宁音点了点头。 安排好铺子的人员任用之后，白氏又叫张来福取来这几年来所有的账本，准备细细盘查。 “音儿，吴掌柜到底也是经年的老人儿了，你说不给他月钱，是不是太过苛刻了？”果然，白氏还是很介意这件事的。 “哎呀娘亲，你看吴掌柜那张脸。他心里内疚的就差以死明志了，只怕他早就想离开铺子了。之所以留到现在，恐怕就是想有所补救。” “可是他认为识人不清是自己的错，你什么都没说，也不责骂他，就重新任用他。这让他心里怎么能过得去呢？” “既然要用他，那就要把这件事情翻篇才是。娘亲罚了他，他就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如此一来，他也能安心打理铺子了。” 听着闺女这番说辞，白氏虽然不赞同，却觉得很有道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件事情里，吴掌柜也是受害者。他好好的一个体面掌柜，竟然被自己信任的徒弟给算计了，怕也是很难受的。” 白氏皱着眉，心里为吴掌柜觉得难过。 “他难受是应该的，若不是他识人不清，信错了人，怎么会有现在的状况。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应该是大哥哥吧？” 意识到自家娘亲自动忽略了罪魁祸首，楚宁音趁机提醒。 “岸儿？他怎么了？”白氏有些疑惑。 “哎呀，娘亲你仔细想一想。张掌柜不过是一个小学徒，上面有吴掌柜管着。他怎么可能越过吴掌柜，顺利的当上锦绣阁的掌柜呢？” “而且张掌柜口口声声说，他都是听从大哥哥的吩咐行事。所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在大哥哥的设计之中吧？” 楚宁音凑近白氏，一点点引导着白氏把张掌柜和楚岸联系在一起。 其实她刚开始说的时候，白氏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等她说完之后，白氏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的确如音儿所说。 若没有楚岸这个侯府大公子的示意和支持，单单凭借张来福这样一个奸诈小人，绝无可能夺走锦绣阁的掌控权。 所以，楚岸才是背后的人吗？ “娘亲？娘亲？” 见白氏失神，楚宁音拉着她的手捏了捏。白氏恍然回神，勉强一笑“音儿你多想了，这件事情一定是巧合，你大哥哥他一定是被张来福这个小人蒙骗了。” “此事不要再提，索性现在吴掌柜已经重新掌管铺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锦绣阁的生意就会像从前一样的。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可告诉你父亲。” 白氏特意嘱咐楚宁音，不要将此事告诉楚钦。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父亲？”楚宁音顺嘴问道。 “没有为什么，总是你不要说就是了。”白氏没有解释，只强硬的让楚宁音不许说。 其实她是有原因的，侯爷对楚岸的看重，是音儿都比不上的。要是音儿告诉侯爷这些，侯爷只会以为音儿是胡说八道，故意抹黑楚岸。 可这件事情，她是偏向女儿的想法的...... 第136章 白氏的伤感 用了整整一日，白氏和楚宁音才大略的把锦绣阁的账本过完。母女俩越看越气，没想到张掌柜在其中做了这么多的手脚。 “哼！这张来福实在太过大胆，他竟然中饱私囊。进来劣质的布匹和上好的布匹掺和着卖，见来了达官贵人，就卖真的。若是城郊来的客人，就掺杂着假的卖给人家。” “没见过这种布料的人，便不会来找他们。若是慧眼识真的客人来退货，他们又会看人下菜碟。态度温和性子软的客人，他们就说是客人以假冒真。态度强硬不好惹的客人，他们才会换真的布料给人家。” “如此一来，真假掺杂着卖，他们正好从中牟利。除此之外，张来福还不断贪墨伙计们应得的月银，之前那几个干活实在的小伙计都被换走。现在铺子里这些，都是他的亲戚朋友。” 白氏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大胆，把主人当成傻子耍的下人。 “娘亲别生气别生气，和这样的人置气实在是不值得。”楚宁音端来茶水递给白氏，暖心劝慰。 “不过我看，这张来福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么周全！肯定是有什么人在他身后指使，娘亲以为呢？” 楚宁音见缝插针，继续给白氏上眼药。 这个时候，白氏若是再不怀疑楚岸，那就是真傻了。 她这个庶子颇有才干，侯爷对他也很器重。在都城之中，楚岸也多有才名。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连个铺子都打理不好？ 若说张来福的所作所为没有他插手，白氏绝不相信。 “好了音儿，娘亲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这件事在未有定论之前，万万不可胡言乱语。”白氏郑重其事的嘱咐，可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断。 见白氏这样，楚宁音窃喜着点头答应，“好好好，娘亲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不会往外面胡说的~” 反正娘亲心里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只要再巡查几间铺子，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到时候就算娘亲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劳累了一整日，两人也都累坏了。安排吴掌柜尽快恢复锦绣阁正常营业之后，便登了马车离开了。 吴掌柜站在锦绣阁门口，眼含热泪的目送马车离开。 一直看到侯府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他才终于严肃了神色。转身抬头看向锦绣阁的匾额，佝偻的腰身都直了一些。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辜负夫人和小姐的信任！ 马车往安远侯府驶去，车厢里的气氛却有些低落。 “娘亲你不要担心啦，现在吴掌柜不是已经接手铺子了嘛，相信锦绣阁的生意很快就会变好的。” 楚宁音依偎在白氏的身边，暖心的劝慰。 只是白氏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安慰变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其实我并不是因为锦绣阁的生意担心，而是...” 虽然白氏没有说出口，楚宁音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因为大哥哥的事情，那娘亲更不要伤心了。不管是不是大哥哥的意思，咱们都把铺子收回来了不是吗？算起来，咱们顶多损失了这几年的营收，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不是吗？” 楚宁音笑着安慰道，可白氏依旧面带忧愁。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既不是为了你大哥哥的事伤心，也不是为了铺子亏损的事烦恼。” 这下楚宁音都迷惑了，她直起身子瞪大眼睛，“那娘亲是为了什么？” 白清薇定定的看着楚宁音，眼神中带着些忧伤。 “我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若这件事真的是你大哥哥所为，那我和吴掌柜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因看错了人，丢了生计又被人算计。而我也因为看错了人，错将自己的东西托付给完全不可信任的人。” “相比之下的话，我应该比吴掌柜更加愚蠢吧。他不过是被自己的徒弟背叛，而我却是被自己疼爱着的孩子背叛......” 楚宁音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光顾着让白氏看清楚岸的真面目，却忘了白氏对于这个儿子，是真的付诸了真感情的。 现在只是知道了楚岸的面目，白氏就这样伤感。 他日若是知道了楚钦的所作所为，她又该是何等伤心呢？ “娘亲，对不起，我...” 楚宁音嚅嗫着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氏。 不过下一秒，她只觉得头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 白氏慈爱的抚摸着楚宁音的头发，柔声道，“好了，不是你的错，娘亲知道你想说什么。伤心归伤心，可我也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有自己的打算也是正常。” “你说得对，好在我们也并没有多大的损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伤感，是要赶紧将铺子都收回来，把所有的营业都拉回正轨才是！” 即使自己伤心，白氏依旧选择原谅。楚宁音眼眶一红，她开始有些后悔让白氏知道真相。 为什么这么好一个女子，要遭受那样的背叛和欺骗，要有那样悲惨的结局呢？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人生才对啊... “哎呀你这孩子，娘亲都说了不怪你，怎么还哭起来了~”白氏看到楚宁音委屈巴巴的表情，伸手把她揽入怀里。 而楚宁音一边囔囔的说着自己没有哭，一边抽搭着鼻子窝在了娘亲温暖的怀里。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娘亲才行，保护她不受伤害！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口，马夫放好下马凳，侍女刚想上前扶白氏和楚宁音下来，一个身影就突然冲到了马车前。 青萝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一脸幽怨的叶景安。 “七皇子殿下！” 第137章 买布匹做衣裳 楚家的饭桌上，众人都正襟危坐，只因今晚来了个不速之客。 叶景安一早在春熙堂跟着皇子们一起温书，午间便跑到启元殿去找楚宁音。谁知去了之后才发现，楚宁音今日并没有来。 问过之后，连常进宝都不知道楚宁音没来的原因。叶景安扫视一圈，眼神落在了正专心看书的柳婉意身上。 因为在他看来，小姐一定是因为不想和柳婉意打照面，所以才不来的。 嫉恨的情绪作祟之下，他又派人做了一件事。 因为今日奉贤帝会去春熙堂问他们的功课，所以叶景安没能立刻出宫。 这不，春熙堂的课一结束，他就立刻出宫往侯府来了。 谁知侯府的人竟然说，侯夫人和小姐一早就出门了。 至于现在在哪里，他们也说不清楚。 于是乎，叶景安就这样站到了侯府门口。 冒着寒风，不肯进门。 “阿嚏~” 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叶景安在饭桌上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向他看去。 “七殿下该不会是感染了风寒吧？要不要请府医来瞧一瞧？”楚钦殷勤的关切，心里却恨不得叶景安赶紧回宫去。 现在他可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要是在侯府得了风寒，岂不是侯府照顾不周？ “这个时候感染风寒，可不是说笑的。月华，你快去煮一碗姜汤来，给七皇子喝了暖暖身子。” 白氏心疼道，楚宁音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你的身体本来就弱，可千万不能感染了风寒。不过你就算是来找我，也该到家里等啊，怎么站在门口吹风？” 楚宁音的语气有些嗔怪，楚钦不悦的清了清嗓子，生怕七皇子因为楚宁音的话生气。谁知一直冷脸的七皇子，竟然乖巧的冲楚宁音点了点头。 “我一时急着想见到小姐，所以就在门口等了。这样一来，只要小姐一回来，就能见到了。” 叶景安冲楚宁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委屈。 这下楚宁音也没办法了，一边数落，一边起身为他盛汤。 “好了好了，姜汤煮好之前，你先喝点热汤吧。” “嗯，谢谢小姐！”叶景安感激一笑，接着又起身冲白氏行礼，“也多谢夫人费心为我熬煮姜汤。” 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把白氏吓了一跳。 “七皇子何必这样客气，快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叶景安是客人，还是个尊贵的客人。他动了筷子，桌上的人才敢动筷子。楚钦脸色僵硬的张罗着大家赶紧吃饭，心里想着赶紧结束这顿饭。 可是一个人越是期盼着什么，往往就越不能如愿。 因为日里都没有看到楚宁音，所以叶景安便想趁这个机会多和楚宁音待上一会儿。平时他的饭量并不大，今天竟然添了饭。 他不说吃完起身，桌上的人也都只能干巴巴的陪着。 偏偏叶景安和楚宁音聊得火热，楚钦他们既插不上嘴，又没办法打断。 “原来锦绣阁竟然是夫人的铺子，我早听说过锦绣阁的布料质量上乘，还有很难得的布料。不过听说锦绣阁的掌柜不大会处事，刘朗去买过布料，回来之后还多有怨言。” 其实叶景安对京城里的铺子是完全不了解的，只是之前想着给楚宁音送礼物，所以才从刘朗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是啊，那个掌柜不仅不太会做生意，连做人都很差劲呢！”楚宁音点头附和，叶景安有些意外，刚开口想道歉，又被楚宁音的话噎了回去。 “不过你放心，之前那个掌柜办事不力，使得锦绣阁连年亏损，已经被我娘亲辞退了。现在已经换了自己人，以后还请七皇子多多照顾自家生意啊~” 说这话的时候，楚宁音偷眼注意着楚钦的神色。 却见他一直低头吃饭，维持着僵硬的笑，并没有什么表情。 看来楚岸做的这些事，楚钦或许并不知道呢？ 而叶景安却已经沉浸在楚宁音方才说的‘自家生意’几个字中，他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狂喜，点头答应“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自家生意的！” 白氏被自家闺女这么无礼的要求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歉意训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让七皇子照顾生意，实在太没有规矩了！” 楚宁音冷不丁的被自家娘亲絮叨，还有些不在状态。 “啊？娘亲说什么啊？” 叶景安在一旁恭敬的对白氏说，“夫人不必见外。” “是啊娘亲，七皇子都说了不用见外了！” 这会子明白过来的楚宁音笑着打哈哈，她只是随口一说。再说了，七皇子的东西自然都是宫里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来照顾生意。 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娘亲还当真了。 一顿饭别别扭扭的吃完，楚家人又站在门口恭送叶景安。 “夫人今日去巡查铺子累坏了吧，可万万要保重身体，仔细累坏了。”送走叶景安，楚钦扭脸开始关心起白氏来。 只是白氏心中有事，并不太想搭理他。 “多谢侯爷关心，时候不早了，侯爷也赶紧去歇息吧。” 白氏屈膝行礼，转身回府去了。楚宁音也敷衍的扭了一下身子，跟着自家娘亲跑了进去。 “洛杰，你有没有觉得，夫人最近对我有些冷淡啊？” 楚钦皱眉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疑惑的叹了口气，询问身边的侍从。 那侍从冷着一张脸，木讷的摇了摇头。 “回侯爷的话，小人不知。”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楚钦有些无奈。 而另一边，叶景安坐在回宫的马车里，低头沉思。 半晌，他突然开口冲外面赶车的刘朗问了一句，“刘朗，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冬衣，我一件都没看上。明日你带人出宫采买些料子，再做些冬衣吧。” 刘朗愣了一下，内务府送来的冬衣，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啊。难不成这样，七皇子还是不满意吗？ 他还没有开口，里面又响起叶景安的声音。“还有，永安殿上下的奴仆，照料我辛苦。你去采买，给他们每人再做两件冬衣！” 这倒是个好消息，奴才们冬日里只有两件冬衣。弄脏了一件就只剩下一件，换都换不过来。主子这么大方，永安殿的人怕是高兴坏了！ “是，奴才遵命！奴才也替永安殿上下，谢过殿下！” 第138章 就说我感念皇上厚爱 翌日一早，永安殿的人就蜂拥而出，从宫外买了几大车的布料回来。声势之浩大，引得整个皇宫都为之侧目。 这么大的阵仗，皇后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好好的，他买那么多布料做什么？” 凤仪宫，皇后听完绿云的回报之后，皇后满是疑惑不解。 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低头继续手上的绣活。 “七皇子现在最得圣心，从前他受了委屈，皇上自然是什么都由着他的。他想要什么东西，即刻就能得到，骄纵一些也是应该的。” 皇后细细落针，像是对待瓷器一般温柔。 绿云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得是，只是内务府刚给各宫都送了布料。永安殿那里，娘娘更是吩咐多送了许多过去。怎么七皇子，还要从宫外采买呢......” 白清荷看着绣绷子上那栩栩如生的龙，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那又如何？不过是些布料而已，有什么打紧，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红叶察言观色，轻轻拍了拍绿云的肩膀。 春熙堂，叶景安冲着刘朗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件事情你办得不错。如今你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做冬衣的时候，就用上好的料子再给你多做几身儿吧！” 刘朗呲着牙，眼睛都快笑没了。 “多谢殿下，为殿下做事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怎么敢好意思要赏赐呢？” 叶景安皱了皱眉，“没想到刘总管对我这般忠心耿耿，既然你这样大公无私，那就不用额外给你多做衣裳了吧？” “啊？”方才还眉开眼笑的刘朗，整张脸瞬间垮了下去。他就不该多嘴啊，主子给赏赐他就谢恩不得了，说那么多客套话干啥啊！ 看到刘朗这副表情，叶景安偷偷笑了一下。 “好了，刘总管辛苦，衣裳照样做。” “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刘朗的心情简直像是在坐过山车。上上下下的，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这是在耍他玩儿。 “对了，你去打听着，小姐和夫人巡查完哪个铺子，就去采买一些东西回来。一定要记住，张扬一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买的！” 叶景安淡淡吩咐道，刘朗点头应下。 “主子放心吧，奴才今天就很张扬。只怕这会子，整个都城都知道，七皇子殿下您将锦绣阁的绸缎采买一空了。” 听到刘朗这么说，叶景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要这样做。不张扬一些，谁又会知道是我买的。” 刘朗点头撇了撇嘴，主子您那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您那分明是怕楚小姐不知道吧？ 不过这一点刘朗的确是误会了，叶景安除了怕楚宁音不知道，还真是怕别人不知道。 别的不说，就冲现在他是皇帝最宠爱的七皇子。他买的东西，都城中人就是因为好奇心，怕也是会去买一些。 如此一来，小姐家的铺子，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 铺子生意好了，小姐一定会开心的。 他不过是买了些东西，就能让小姐开心。这样的事情，他简直太乐意去做了。 “不过主子，据奴才所知，楚家的铺子是挺多的。若是每一家都这样大张旗鼓的买这多，永安殿堆不下不说，怕咋那么库房里的银子也不够用啊...” 刘朗一脸为难，自家主子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照这样买下去，主子那点儿月钱和赏赐，根本不够用的。 “什么？之前父皇不是赏了许多，怎么会没钱呢？” 叶景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刘朗抱怨没钱，瞬间急了。 “主子您忘了，楚小姐生辰，您几乎把永安殿能搜罗过去的东西都送去了。光靠着那些月钱，怎么够啊...” “嗯~你说得不错，是该想办法多弄些银钱了。” 少年微蹙眉头，他对钱没有什么执念。当年在冷宫的时候，他才明白，再多的钱，再宝贝的珍玩，有时候还不如一块饼子，一件衣裳来得实在。 不过没有钱，饼子和衣裳都买不来。 但这些东西，其实都没有皇帝的宠爱重要。 只要有了皇帝的恩宠，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 想到这里，叶景安开口吩咐刘朗。 “我记得母妃以前曾用自己亲手做的棉绸，给皇上做过一件里衣。袖口上，还绣着母妃最爱的紫色鸢尾花。” “从冷宫出来之后，我一直承蒙皇上的恩宠，却无以为报。冬日到了，丝绸再好，却不如棉绸贴身。” “叫绣娘用棉绸做一件里衣，在袖口绣上金龙和紫色祥云。你亲自送到太和殿去，就说是我感念皇上厚爱，望他安寝康健。” 刘朗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儿。 “殿下您是让老奴去太和殿送东西？” 叶景安反问，“如何？你既然是永安殿的人，不能往太和殿送东西吗？” 其实刘朗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是皇上派到殿下身边的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向皇上汇报过叶景安的境况，只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效忠叶景安，只认这一个主子了。 对于他之前效忠皇帝告密的事，叶景安向来讳莫如深。 没想到如今，主子竟然吩咐他去太和殿。 这也就代表着，叶景安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奴才，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刘朗支支吾吾，叶景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你是永安殿的总管，我就用不动你了？跑腿这样的小事，你不想做？” 上一秒还不知所措的刘朗，立刻拱手应了下来。他怕自己继续说话，自家主子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堵他。 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凑过来一个小太监。 叶景安一看到他，就摆手吩咐刘朗下去。 “殿下，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把东西都......” 第139章 她不想嫁，他偏想娶 “殿下，真的要去吗？岑夫子不是留了功课，今日若不做完，怕是明日夫子问起来要恼的。” 内侍一脸担忧，他劝了又劝，大皇子却执意要来御花园。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只要见到婉儿，我立刻就回去做功课。来回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回去随便找个理由不就搪塞过去了。” “自从到春熙殿以来，我见婉儿都没有那么方便了。近来她总是托人送东西表达相思之情，若我再不来，她生气该怎么办？” 叶景明听着小内侍絮絮叨叨的话，有些烦躁。 自家主子都这样说了，当奴才的也没有办法，只得恭敬的跟着去了。 不多时，两人便抄近道儿来了御花园。 可是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子，也没能见到伊人身影。 冬日里的风很是寒冽，大皇子焦急的四处打量着。 “来人真的说婉儿是在这里等我？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 叶景明狐疑的看向小内侍，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小内侍急忙辩驳，“殿下明鉴啊，那人的确是这样说的。这天寒风大的，柳小姐娇弱，怕是来的路上耽误了。殿下不如再耐心等上片刻，说不定柳小姐就来了呢！” 这边小内侍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隐隐约约的传来女子的声音。 “小姐，真的是这里吗？殿下到底有什么事，怎会让小姐在寒风中等这么久？再等下去，小姐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半夏心疼的为柳婉意拉扯了披风，不悦的嘟囔道。 她今日收到一个脸生的小太监送信，说是三皇子约柳小姐到御花园相见，有要事告知。因是三皇子相邀，小姐不疑有他，直接就来赴约了。 谁知她们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子，也没见三皇子的身影。 “好了，殿下现在在春熙堂，岑夫子管的严格。所以他耽误一会儿，晚来片刻也是有的。咱们再耐心等上一会儿就是了，你哪来这么多抱怨。” 柳婉意嗔怪道，但她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三皇子为何不让身边的秦风来送信，又为何约她在这风地儿里见面呢？ 可是来不及等她反应，一道身影就急吼吼的冲了过来站到她的跟前。 “婉儿，原来你在这里，可真是叫我好等啊！” 大皇子！怎么是他！ 只一瞬间，柳婉意就变了脸色。 而她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人设计了。 但到底是谁，众人皆知她倾慕大皇子。如此将她和大皇子撮合在一起，岂不是顺了她的心意。 柳婉意自信没有人会这般好心，她脑海中很快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 楚宁音？可她这几日都没来上课...不过就算不来上课，她想搞些小动作，也并非难事。自从两人摊牌之后，楚宁音一直在躲着她，不知背地里在搞什么鬼。 皇后娘娘？这的确是有可能的，皇后迫切希望大皇子能够得到支持。柳家背后的势力，是皇后不愿放弃的。可她是皇后，大可以直接召见自己啊... 除此之外，宫里若还有谁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那就应该是后宫中人了。许是有人想讨好皇后，故意撮合自己和大皇子，也是说不定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臣女见过大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柳婉意很快就平复好心绪，恭敬的对叶景明行礼。 “好了好了，婉儿快免礼，你我之间，何必有如此虚礼呢？”叶景明伸手去扶，可是柳婉意却巧妙的躲开了。 叶景明只当她是女儿家羞涩，抿唇轻笑。 “婉儿，你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听到大皇子这样问，柳婉意更加确定自己是被人设计了。 那人倒是心思缜密，不仅骗过了自己，竟然还骗过了大皇子。 “大皇子此话怎讲，臣女只是凑巧路过，并未邀大皇子来这里啊？”柳婉意故作惊讶的看向叶景明，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模样。 这让叶景明也疑惑了，他皱了皱眉头。 “当真？分明是你派人去给我送的这个，还邀请我到御花园相见，我这才逃了岑夫子的课业来见你的。如今怎么又改口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 只一眼，半夏就惊讶的叫出了声。 “小姐！这不是您昨日丢的那个香囊吗？” 柳婉意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景明手上那香囊。 叶景明有些不悦，就算是女儿家羞涩不肯承认，也该有个限度。婉儿从前给他送什么东西，都是端庄大方的。 怎么如今反倒变得这般小家子气来了，还不肯承认？ “婉儿，这就是你的香囊吧？那你为何不承认叫我过来相见呢？之前你冷落我，我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到，惹你伤心了。” “可是现在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也收了我写给你的诗句，也肯给我送帕子和香囊。这不就代表我们和好如初了吗，那你现在又为何这副态度呢？” 面对柳婉意的态度，叶景明十分委屈。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屈尊纡贵了，没想到她还是不肯同自己和好。 母后说了，他是定要在柳家女和楚家女之中选一位做正妃的。相比起嚣张跋扈的音儿，他觉得端庄优雅，知书达理的婉儿更适合做正妃。 不过现在他越来越不明白柳婉意，她到底要自己怎么样？ “殿下误会了，这帕子和香囊不是臣女让人送的。这几日臣女丢失了帕子和香囊，怎么找都找不到，不曾想是被有心人送到殿下这里了...” 柳婉意知道自己这个解释很苍白，但她真的不想再和大皇子有什么瓜葛了。此时若被三皇子知晓，怕他心里也会有所误会。 “还请殿下，将东西还给臣女吧...”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东西拿回来。否则传出去，怕外人都会误以为她对大皇子倾心。 但她这副要东西的样子，却惹怒了大皇子。 “你不承认这东西是你叫人送来的，说是丢失了的，现在还要让我还回去？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自作多情，偷了你的东西不成？” 叶景明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他冷冷的盯着柳婉意，一字一句的问道。 “殿下恕罪，臣女不敢这样想，也不敢这样说。实在是臣女自己不当心，没有保管好自己的东西。还请殿下开恩，将东西还给臣女吧！” 她态度坚定，也让叶景明的思绪越发清晰。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所以才不想和自己有一点瓜葛。 呵呵，好啊，好啊。 既然如此，她越不想嫁，他还偏要娶呢！ 气冲冲的丢下帕子和香囊之后，叶景明甩袖离去。 半夏赶紧捡起东西，拍了拍上面沾染上的灰尘。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仔细着凉。” 柳婉意闭了闭眼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算是正式和大皇子撕破脸了，以他的脾气，怕不会轻易放过。 还是要想办法和三皇子见一面，商议如何应对此事才行。 “这东西脏了，随便拿去烧了吧。” 看着那块帕子和香囊，柳婉意冷冷的说道。 第140章 朕相信他 太和殿，奉贤帝正佝偻着身子批阅奏折。忽听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来给皇上请安。” 陈德全小心翼翼的通报，这几日皇帝的心情不大好。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靠近北边的城池送来消息，今冬下雪早，偏雪又下得极大。几处地方遭受了雪灾，大雪封城，百姓出行艰难，已经有冻饿事件发生。 虽然奉贤帝已经下令各地官府开仓赈灾，却也怕再有大风雪来临。 “请皇后进来吧。” 奉贤帝微微后仰靠在椅子里，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皇后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她给红叶使了个眼色，红叶便将食盒端了上来。 “皇上，臣妾知道您政事繁忙。但就算是再忙，也要以龙体为重。臣妾听御膳房的人说，您已经几日都吃不下东西了。” “如此操劳，您的龙体又怎么能受得了呢？臣妾特意炖了燕窝来，入冬了，皇上该多多进补才是。” 白清荷亲自盛了一碗燕窝，递到皇帝的跟前。 奉贤帝扫了一眼那碗中的东西，心里的不悦陡然增加。 只因那碗中红艳艳的一片，竟然是一碗血燕。 燕窝价值千金，何况是珍奇的血燕，更是价值不菲了。 百姓们忍饥受冻，他却在吃这个血燕，实在太不合时宜。 “朕不喜欢这个，皇后还是自己留着多进补吧！” 因为心中不悦，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不好听的。 皇后的表情有片刻的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都是臣妾的不是，既然皇上不喜欢，那明日臣妾再做些旁的来给皇上。”皇后一个眼色，红叶立刻将东西收了起来。 看了眼案几上的奏折，皇后微微皱了皱眉。 “要批阅这么多奏折，皇上也真是辛苦。臣妾听闻皇上近来总歇息不好，特意问了太医院，配制了一些安神药来。制成香囊送给皇上，放在枕边，能得安眠。” 其实皇帝还是不大想收的，但陈德全眼疾手快，伸手接了下来。 “还是皇后娘娘心思细腻，倒显得我们这些奴才粗笨了。娘娘放心，奴才这就拿回去放在皇上枕边！” 天知道，若是皇上再冷脸拒绝，怕是帝后之间就要爆发争吵了。 皇后也看出了奉贤帝的心情不好，明白今日并不是和皇上说事的好时机。 “臣妾知道皇上为国事烦忧，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那皇上您忙着，臣妾就不搅扰了，臣妾告退~” 说完，皇后恭顺的行礼，和红叶一起离开了。 陈德全点头哈腰的将皇后送出去，回来之后更是一脸疲惫。 “皇上，恕奴才说句僭越的话。皇后娘娘也是关心您，帝后和谐也是国事，您这样若是传到太后耳里，怕她老人家要动怒的...” 听到陈德全提起太后，奉贤帝一个眼刀杀了过来。 “你这老小子，现在竟然敢来管朕的事了！朕看你是不想要那腔子上的脑袋了吧？太和殿的事，会传到太后耳里，那分明是你办事不力！” 好好的规劝主子，却换了一通责骂，陈德全无奈的垂下了脑袋。 “其禀皇上，永安殿来人，说是奉七殿下的命给皇上送东西来了。”小成子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刚才还恼怒的奉贤帝突然抬头。 “快传！快传！” 刘朗恭敬的弯腰拱手，“七殿下说，知道皇上您操劳国事，请皇上保重龙体。这棉绸的里衣，是殿下特意选的料子请绣娘做的，请皇上不要嫌弃。” “在冷宫时，殿下听里面的人说，冬日里穿着棉绸里衣，要比丝绸里衣更暖，所以特意为皇上制了这个送来。” “还有，殿下知道皇上忧心北方雪灾。特意寻了许多前朝古籍，试着想出了救灾之策，请皇上御览。” 陈德全瞧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连忙接过刘朗手里的东西呈送给皇帝。 奉贤帝先是伸手摸了摸那棉绸里衣，袖口处的金龙和紫色祥云让他心中一颤。不知为何，那紫色祥云的形状，越看越像是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深吸一口气之后，奉贤帝颤颤巍巍的翻看起了那几张纸。 “父皇可命人开挖泥沙黄土，撒于冰雪路面，可防滑，令马车和行人通过。” “可命官府将百姓收容置府衙，或祠堂，再生火取暖，以节约干草木柴。” “可遍寻油纸油布，请绣娘裁至合适大小，缝补于衣裳胸腹和大腿处保暖。” “......” 刘朗见皇帝看得差不多了，立刻上前火上浇油。 “皇上，殿下说了，这些防寒保暖的法子，都是当年他在冷宫时候用过的。保证都是有些用处的，皇上您若是不信，可派人先试试，再派发到北方施行。” 这话无疑是往奉贤帝的心头狠狠插了一刀，再撒上些咸盐。 他眼睛一红，差点落泪。 但在下人面前，他仍旧要保持帝王的威严。 “朕相信他，你好生照料七殿下，退下吧。” 陈德全瞥了一眼皇帝，冲殿内的人招了招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他伏在案头，抚摸着那略显粗糙的棉绸，落下一滴泪来。 第141章 皇后邀约赏花 永安殿，刘朗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子。 只因他刚从太和殿回来不久，就来了一波人，源源不断的往永安殿的库房搬东西。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皇帝赏赐给七皇子的。 叶景安从春熙堂回来的时候，刘朗就满面红光的迎了上来。 “殿下，还得是您啊。奴才只是把东西送去，皇上就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刘朗一脸崇拜，都想跟自家殿下学学这以小博大的本事了。 瞧见刘朗这副模样，叶景安瞥了一眼红光满面的刘朗，不动声色的吩咐道。 “挑些真金白银值钱的留下，那些又名贵又没什么用还不能随意变卖的东西，都挑出来。明日，送还到太和殿去。” 正咧嘴笑的刘朗还没反应过来，使劲儿点了点头。 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啊？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叶景安皱了皱眉，“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听吩咐做事就是了。” 虽然不理解七皇子的话，但刘朗还是应下了。 而永安殿得到赏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宫六院。 皇后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深沉了脸色。 “娘娘，奴婢早就说了，七皇子是恃宠而骄。之前他才大张旗鼓的买了那么多的布料，这会子不过是到皇上那里送了些东西，竟然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绿云不悦的嘟囔，红叶也跟着在一旁附和。“是啊皇后娘娘，您慈爱六宫，一直对七皇子颇为宠爱。但若是照这样下去，怕七皇子会......” 她的话没说完，皇后却明白后面的意思。 从前颖妃在世时的那种感觉，她现在又感觉到了。 可她绝不允许再出现那种情况，否则景明该怎么办呢？ “住口！不许胡乱议论！”她出言制止了绿云和红叶的话，心里却也开始有了打算。年关将近，她本想找个好机会向皇上提起叶景明的婚事的。 不过今日她见皇上的心情不好，也就没有说。但现在看到七皇子如此得宠，让她不得不警觉起来。 “年关将近，明日休沐，本宫院子里的梅花也开得正好。你去柳府传本宫的话，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请将军夫人和小姐来赏花。” “还有，楚家，郡王府和孙家，一样都要送去帖子。不过她们来与不来，都不比勉强。这些武将们劳苦功高，本宫要替皇上好好慰劳他们。” 红叶立刻会意，“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传话！” ...... 柳府，柳婉意刚从宫里回来不久，宫里就有人来传话了。 殷夫人将人送出去只有，就来问女儿的意思。 谁知柳婉意听完自家娘亲的话之后，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她刚刚被人设计和大皇子见面，皇后娘娘后脚就召见她们入宫。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她真的很难相信。 “婉儿，你意下如何？若是你不想去，那娘亲就......” 近来殷素心也发现了，自家女儿对大皇子再没有从前那样的热情。反而是一提起大皇子，女儿的心情就不好。 “没事的娘亲，既然是皇后娘娘的邀约，那咱们赴约就是了。”柳婉意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坚定的说道。 不过她越是这个样子，就越让殷氏担忧。 “可是，娘亲看你很不高兴。若是你不喜欢，娘亲就往宫里递个消息。就说娘亲身体突然不适，你自然也就不便进宫了。” 其实殷氏对大皇子也并不看好，可他们身为人臣，又有什么选择呢？ “娘亲不用为女儿担心，我的确是不想进宫。其实是......” 柳婉意将她被人设计和大皇子相见的事，还有人偷了她的东西送给大皇子的事，一并告诉了殷氏。 “太过分了！到底是谁这般下作，竟然设计陷害我的婉儿！” 一听完这话，殷氏就气恼不已。就算大晟国民风开放，但若被人传出去男女私相授受的话，那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婉儿还未出阁议婚，就算她从前心悦大皇子，也不能这样强行将两人撮合在一起吧？而且瞧现在这样子，很大可能是皇后的手笔。 见殷氏这样激动，柳婉意连忙柔声劝慰。“娘亲别生气，女儿和娘亲是一样的心思。可现在到底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现在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宫里也从未明确提起过这件事情，咱们也不能做得太过。父亲现在还在外，咱们在都城还须谨言慎行才是......” 听到女儿这样懂事，殷氏心里一酸，眼眶都红了。 “我真不知道，有朝一日爬到这样的高度，得到这样的权势，多的却只是无奈。你父亲若知道自己这样拼命，却无法左右儿女婚事，不知该有多伤心。” 柳婉意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世她因为任性害了一家人，心里更加难受。 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那么傻了。 “娘亲不要这样说，咱们还是想想明日该如何应对皇后吧。我听说，现在北方发生了雪灾，皇上忧心不已。若是能帮助皇上解了这个烦忧，咱们或许还有办法说上话。” 殷氏收回眼泪，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什么深宅大院里斗心眼的女子，当年也是能跟着柳将军上阵杀敌的。女儿说得对，现在一切还未落定，就绝不能认命。 “嗯，婉儿你说得是。不过若是行兵打仗的事，娘亲或许还能想出些法子。可是这雪灾的事情，娘亲的确是没有太多经验。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 柳婉意细细回想着前世的事情，只是当时她只顾着和楚宁音争取大皇子的心，哪里注意得到雪灾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依稀记得，赈灾是需要银钱的。当时都城中许多人家都是捐钱捐衣物，她们家也是捐了许多钱粮的。 既然明日皇后娘娘邀请众人去赏花，那她若是趁势提起这件事情，岂不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吗？ 想到这里，柳婉意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 “娘亲放心，女儿自然有法子应对的。明日娘亲就安心和我一起进宫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看着女儿这般坚定，殷素心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第142章 天天都见，并不想念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安泰，万福金安~” 凤仪宫，众人恭敬的向皇后请安。 皇后扫视了一圈，果然没瞧见郡王妃林竹清。 她微微一笑，扬了扬手，“好了，你们都快免礼吧。” 众人起身之后，皇后又吩咐了赐座，还让下人上了茶水和果子来。 “冬日严寒，能得如此新鲜水灵的果子，还真是难得。到底是皇后娘娘宫里，怕是其他宫都吃不上这个呢！” 威远侯夫人白清芷，乃是皇后的嫡出亲妹妹。只是她嫁入威远侯孙家，而孙贵妃又是威远侯的亲妹。 许是怕威远侯猜忌，除了皇后传召外，白清芷很少入宫。有时候即便是皇后传召，她也是几次来几次不来的。 如今在这个立储的关键时刻，她不得不两面都亲近些。 因此今日皇后召见赏花，她才带了女儿孙妍妍来了。 “三妹说笑了，你和妍妍许久不来宫中，本宫着实有些想你们呢。不过三妹倒是难请，本宫几次传召，你都没来呢~” 皇后笑里藏刀，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埋怨。 白清芷立刻起身行礼告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妇这些时日身子都不大好。又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因此才久久未曾入宫。” 她是怕自己太过亲近皇后，会惹得小姑子孙贵妃不悦。毕竟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谁也说不清大皇子和三皇子谁会得到储位。 为保万全，还是两边都不要得罪得好。 姊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就一笑而过了。 “音儿，你这几日也是，好好的怎么都不来宫里看姨母了？”皇后忽略了一旁的孙妍妍，直接看向了楚宁音。 这让孙妍妍心中十分不悦，若比起对大皇子的心意，她绝对不比楚宁音还有柳婉意差。可为什么皇后姨母偏偏看不上她呢？ 一定是因为姑姑和表兄的缘故... 楚宁音恭敬的起身行礼，现在的她已经对这里的礼节游刃有余了。 “回姨母的话，音儿现在在家中跟娘亲学着管家。如今音儿年岁也大了，也是该学着管家理事的时候了。不过音儿可是惦记着姨母的，宫外兴盛斋的时新糕点，最好吃了。这是音儿特意给姨母带的，请姨母尝一尝。” 青萝递上精致的食盒，绿云会意上前接了过去。 打开摆盘之后，皇后看了一眼，惊喜的说道，“嗯，果然不错，音儿有心了。如今你这样懂事，姨母也很是欣慰。” 皇后本就有意让楚宁音进入叶景明的后宫，从前楚宁音空有外表却性子跋扈。她虽然有些不满，却也认为这样没有脑子的花瓶容易控制。 但现在看来，楚宁音若能有些本事，帮着协理后宫也是好的。 毕竟她从前的性子，一看就是容易拈酸吃醋的。 景明的后宫要是天天鸡飞狗跳的，也实在不利于前朝稳固。 紧接着，皇后便把目光移至一旁端庄可人的柳婉意身上。 “婉儿，你这孩子越发出落了。这都是殷夫人教导有功，才能养出婉儿这般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殷夫人心里还记挂着昨日女儿告诉她的事情，实在做不到笑脸相迎。只得礼貌的笑了笑，“皇后娘娘过奖了，婉儿这孩子也没有那么好，时不时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呢。” 总之我闺女很一般，您千万别瞧上。 皇后淡淡一笑，她深知殷氏的飒爽的性子，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不过殷氏的态度，实在令人疑惑。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想让自己夸奖婉儿？ “今日请你们来，是为了叙叙旧。冬日已到，你们身为武将家眷，却不能和家人团圆，实在是为大晟付出了太多。” “因此本宫才想着，请你们来聚一聚。一起赏赏花说说话，也能略略纾解一下心中的思念之情。” 楚宁音嘿嘿一笑，非常实诚的说道，“那皇后娘娘还是多安抚安抚威远侯夫人和柳将军夫人吧，我爹都回来许久了，我天天见，也没啥想念的！” 她这话让皇后无言以对，殷氏和柳婉意也略皱起了眉头。 之前柳将军来信，说是不日就可以回到都城。谁知期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步，到了现在还没能回来。 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过团年呢，偏偏楚宁音又说她爹爹已经回都城许久。这话听了，实在很难让人高兴。 皇后也有些不悦，她刚才还想着楚宁音能懂点人事儿呢，没想到说话还是这样的不经过大脑。 “嗯，音儿说得是。安远侯如今的确是在都城，不过听皇上的意思，近来也会召见威远侯和柳将军回都城。” 话音刚落，殷氏和白清芷都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 又闲话了一阵子之后，皇后便说要更衣，让侍女引着众人先去了梅花园。 内室中，红叶仔仔细细的为皇后检查了钗环和妆容。 “都安排好了吗？”皇后伸手扶了扶鬓边的步摇，轻声问道。 红叶凑到她耳边回了一句，“娘娘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您尽管和殷夫人说话儿，至于柳小姐那边，殿下应该快过来了...” 皇后满意的笑了笑，楚家定是囊中之物，她并不担心。孙家嘛，是墙头草，谁有权势她自己就会贴上来的。倒是柳家的态度，显得比较重要。 凤仪宫梅花园，都城虽然还未降雪，但梅花却已经开得很热烈了。绿云引着众人到了园中的一个亭子，烧起暖炉，顿时就温暖了许多。 “夫人，小姐，这是上好的梅花清茶，请各位品尝。”几人坐定之后，绿云上了热热的香茶来。 楚宁音不想和柳婉意碰上，就拉着白氏跑到一旁对梅花指指点点。孙妍妍有些不开心，白清芷忙着哄自家女儿。 柳家母女就那样坐着，突然有侍女过来请殷氏过去。 第143章 一起去赏花 “皇后娘娘为何只请我一人前去？” 回廊里，殷氏跟着侍女，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 方才侍女说，请她过去说几句知心话。婉儿说了要陪着一起，可那侍女又说皇后吩咐了，是妇人之间的私话，还是不要让小姐跟去的好。 “回夫人的话，皇后娘娘大约是想和夫人说些体己话。” 侍女恭敬回话，却是滴水不漏。 而另一边，殷氏刚刚离开，亭子边伺候的侍女就都不见了。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柳婉意和半夏主仆二人。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柳婉意再察觉不到异样，那就是真的傻了。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半夏环顾四周，炉子里的炭火越来越少，亭子里也变得冷了一些。若是继续待在这里，怕是会感染风寒。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随机应变，别人设了陷阱，不就是想让我们跳的吗？如果咱们不跳，那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柳婉意的眸色深了深，她还记得前世大约就是这个时候，皇上亲自赐婚。她是大皇子正妃，楚宁音是大皇子侧妃。 但皇后娘娘邀请赏花的时候，并非是她和大皇子偶遇，反而是楚宁音。 那时她以为大皇子更倾心楚宁音，心里还难受了许久。 不过现在，她倒是乐于看到楚宁音多和大皇子接触。只是楚宁音对大皇子的恨意，似乎不比自己对大皇子的恨意少，她真的会想和叶景明接触吗？ 想到这里，柳婉意微微一笑。 皇后想撮合她和大皇子，她何不顺势撮合楚宁音和大皇子？ “半夏，这里太冷了。不如咱们起来走动走动，看看园子里的花。”柳婉意施施然起身，和半夏一起往园子里去了。 楚宁音听白氏说梅花可以制成梅花糕，便在梅花园里仔细挑选起了花朵。这会子她正攀上树干，想摘取高处的花。 白氏紧皱眉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树上的闺女。 “音儿，你千万要当心啊！仔细脚下！” 她劝了半天，楚宁音还是坚持爬树。无奈之下，白氏也只能顺着女儿。 “娘亲放心吧，这个我最拿手的！”从前在乡间田里，她可是爬树的高手。摘槐花采榆钱儿，摘李子采桑葚...她总能以高超的爬树本领，采到最高处的果子。 所以这么高的梅花树，对她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青萝，我要丢了，你可要接好啊！” 楚宁音选了几枝开得最好的梅花折下，然后用手勾着树干，想把折好的梅花丢下去，青萝仰着头张开手，冲着树上回应。 “我准备好了，小姐您丢吧！” 唰的一声，花枝从树上被丢了下来。而青萝也眼疾手快的调整位置，正好将那花枝接了个满怀。 只是青萝的发髻被树枝勾住，散乱了一些。树上的楚宁音见状咯咯笑了起来，青萝羞红了脸，沉着脸撅起了嘴。 “人家给小姐接住了花，小姐还好意思笑人家~” 青萝轻声抱怨，一旁的白氏温柔的将她拉过来，想为她整理发髻。这让青萝觉得受宠若惊，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见她这样，白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冲身后的月华吩咐道，“你带青萝去找凤仪宫的侍女，请她们帮忙找个厢房，给青萝梳洗一下。” 月华有些犹豫，今日入宫，夫人只带了她。若此时她和青萝离开了，岂不是只留下夫人和小姐在此了？ 似乎是看出了月华的担忧，白氏点头安抚她。“去吧，我和音儿在此处等着，你们且快去快回就行了。” 白氏轻轻接过青萝怀里的梅花，轻声说道，“快去吧~” 两人离开之后，白氏就那样抱着花，仰着头温柔的看着楚宁音。而楚宁音则是又看中了更高处的一枝花，伸长了手臂去够。 不远处，柳婉意和半夏站在梅花树后，静静的看着梅花林中的白氏母女。 “我在此处等你，去亭子里看看。若是大皇子来了，你引他到这里来。”柳婉意伸手紧了紧自己的披风，神色淡然道。 “小姐，奴婢若是去了，您自己在这里...” 半夏犹豫道，可柳婉意却出声打消了她的疑虑，“这里又没有大皇子在，我在这里，是再安全不过了。” 听到柳婉意这么说，半夏也就低头应下了。 亭子那边，大皇子果然应约到了。只是除了一盆快要燃尽的炭火，空无一人。 叶景明皱了皱眉，“母后不是吩咐人叫我到这里来吗？怎么连个人都没有，母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内侍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殿下别着急，容奴才再找一找。说不定娘娘想让殿下见的人就在这附近呢！” 话音刚落，小内侍就看到了不远处半夏的身影。 “殿下您瞧！那不是柳小姐身边的半夏姑娘吗？她急匆匆的往哪里去呢？”小内侍指着回廊拐角处的半夏，惊讶的对叶景明说道。 闻声，叶景明也抬头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了半夏的背影。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她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前日和柳婉意在御花园说了那番话之后，叶景明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他深知柳家的势力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也急于得到柳婉意的心。只是看到柳婉意对他那冷淡的态度，难免叫人心里不舒服。 “走，跟上去瞧瞧！” 叶景明一甩手手中的扇子，抬脚就跟了上去。 “小姐您瞧，那不是大皇子殿下吗？” 孙妍妍和白清芷闹了脾气，便独自一人跑了出来。谁知走到回廊处胡乱晃悠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大皇子。 一看到叶景明，孙妍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主仆二人也跟了上去。 “父皇，母后宫里的梅花开得最好，儿臣就陪您去看看吧，也当散散心。”叶景安知道皇后请楚宁音母女进宫，立刻来太和殿邀请皇帝前去赏花。 而奉贤帝正愁没机会和叶景安接近，如今儿子邀约，奉贤帝怎么可能拒绝呢，他立刻点头答应。 “既然父皇和七弟要去赏花，那我也要去凑个热闹才行！”恰好三皇子也在，于是乎父子三人便一同往凤仪宫去了。 第144章 表白被撞破 皇后寝殿，殷氏听着皇后口中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心里越来越慌。本来她们母女俩就怀疑之前御花园的事情是皇后的手笔，现在她几乎更加确定，那就是皇后所为。 “娘娘，婉儿还在亭子里等着臣妇。她身体虚弱，臣妇担心她染上风寒。所以，请娘娘容臣妇先行告退...” 殷氏再不想得罪皇后，这会子也不得不着急了。 而皇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和殷氏计较，笑着点头应下。 “哎呀，瞧本宫这个记性。难得和夫人说得投缘，就忘记了时间了。既如此，那咱们就一同往园子里去吧。” 红叶会意，忙上前扶着皇后，几人一同往园子方向走去。 且说园子这边，半夏故意边走边停，引着大皇子去了梅园。可他还未如愿看到柳婉意，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大表兄等等，等等我~” 孙妍妍娇柔的叫道，因为走得有些急，她还有些微微气喘。脸蛋儿红红的，衬得肤色更加莹白如玉。 被叫住的叶景明回身看到孙妍妍，有些惊讶。 “妍妍，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表情落在孙妍妍眼里，满都是惊喜。大表兄看到她，竟然会如此惊喜？难不成大表兄他，心里也有自己吗？ 想到这里，孙妍妍的心里小鹿乱撞，脸色也更加红了。 “姨母召见入宫赏花，不想在这里见到大表兄，实在是巧。”孙妍妍冲叶景明娇俏一笑，想要拉近距离。 虽然同为表兄妹，但大表兄对楚宁音却比对自己亲近得多。孙妍妍自知自己的容貌不如楚宁音，所以就更想表现的知书达理一些。 “嗯，是很巧。既然是母后召见，那妍妍你就...” “大表兄不如和我一起赏花吧？” 叶景明还没来得及拒绝孙妍妍，就被对方率先邀请一起赏花。看着孙妍妍无比期待的眼神，他又实在没有办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那...好吧。”反正又不止柳家是武将出身，威远侯孙家也是有兵权在手的。有时候他的确是对柳婉意太过纵容了，还是要让她知道知道，都城之中想嫁给他的人多了去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用妍妍刺激一下柳婉意，也未尝不可。 孙妍妍不知道叶景明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便强忍住内心的兴奋，和叶景明一起往园子里去了。 两人一起走到园子深处，叶景明一直在东张西望，试图寻找柳婉意的身影。只是他四处寻觅的柳婉意，此时正躲在角落看着他和孙妍妍。 “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柳婉意压低声音询问。 半夏疑惑的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孙小姐她怎么会...” 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两人就只能躲在角落等着了。 “大表兄，其实我...其实我一直...” 不同于叶景明的心不在焉，孙妍妍认真的开了口。 如今大表兄马上就要加冠了，在大晟，男子加冠之后就会议婚。大表兄的婚事，一定是皇后姨母和皇上亲自做主的。 而娘亲顾及着姑母和三表兄的缘故，绝不会任由她顺应自己的心意。与其继续等待，不如她自己先问一问大表兄的心思。 “怎么了妍妍，瞧你的脸蛋这么红，怕不是感染了风寒吧？” 叶景明一边四处环视，一边伸手抚上了孙妍妍的额头。 可他这样的动作对于孙妍妍来说，仿佛是一个信号。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大表兄，不知道大表兄你对我是什么心意！” 孙妍妍几乎是将这句话喊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张的低下了头。 而叶景明也被她突然的告白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同时愣住的，还有蹲在树上下不来的楚宁音，靠在梅花树后面的白氏，躲在角落里的柳婉意，陪同皇后过来的殷氏，以及刚刚赶到的奉贤帝父子三人。 “吭吭，景明你怎么在这里？” 皇后突然开口，打断了这安静的状况。一旁的殷氏却有些幸灾乐祸，低着头抿唇浅笑。 想来，皇后娘娘是想让她看到婉儿和大皇子在一起的场面，谁知竟然看到她的外甥女和大皇子在一起的场面。 只怕皇后这会子，心里应该很不痛快吧。 叶景明回身看到皇后一众人，远远的又看到皇帝的和三皇子还有七皇子，当场石化在原地。 “这里倒是热闹，看来朕的确是没有来错！” 奉贤帝的声音响起，众人愣了一下，立刻回身恭敬的行礼。 “臣妾，儿臣，臣妇，臣女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好了，都免礼吧！朕听闻皇后这里的梅花开得好，就带上景奕和景安一同前来，没想到你们大家都在啊！” “臣女参见皇上！啊~” 从叶景明和孙妍妍过来开始，楚宁音和白氏就尴尬的躲着没有出声。这会子皇帝和皇后都来了，实在是躲不下去了。 众人闻声看去，正瞧见在树上抓住树枝摇摇晃晃的楚宁音，还有在树下一脸惊慌的白氏。 几乎在一瞬间，一道身影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再下一秒，楚宁音就尖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 不过没有想象中跌落在地上的疼痛，楚宁音堪堪落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她紧闭着眼睛被白氏扶起来，抱在怀里细细查看。 “音儿你怎么样，快让娘亲看看有没有被摔着！”白氏带着哭腔，看到楚宁音手脚都齐全，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方才垫在楚宁音身子底下的人。 叶景安依旧穿着天青色的披风，只不过此时的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 “七殿下！”白氏惊呼一声，一手抱着楚宁音，一手去扶叶景安，忙得腾不出手。 第145章 楚小姐是止疼药 “七殿下，您再动一下胳膊试试。” 许太医轻轻抬着叶景安的胳膊，嘱咐他自己用力。 不知怎么的，他给七殿下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骨折的症状。可七殿下却一直苦着脸，胳膊也是没办法屈伸的状态。 叶景安偷眼瞧了一下旁边探着头的白氏母女，努力使劲儿动了动胳膊。他脸上满是隐忍的痛意，众人也都看得出他在忍耐。 “怎么样许太医，安儿他到底如何了？” 奉贤帝也凑到跟前，担忧的看着叶景安。 许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七殿下的胳膊看起来不像是骨折。不过殿下手臂难以屈伸，又如此疼痛难忍，怕是骨头有些裂开了。是该好好养护，这右手怕是要一段时间不能随意活动了。” 听完许太医的话，皇帝才叹气放下心来。他生怕安儿的手臂同当年的景彦一样，若真的骨折了，就算是能治好，以后也是不能拉弓射箭的。 “嗯，既然知道了伤势，那你就尽心医治吧。”奉贤帝吩咐道，许太医拿着药箱躬身退下了。 楚宁音眼泪汪汪的坐到叶景安跟前，捧着他红肿的胳膊，眼里是一泡泪水。白氏也凑到那里，心疼的看着。 “这都要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七殿下也不会受伤...”楚宁音的声音囔囔的，带着哭腔，叫人听了就心疼。 白氏撇了撇嘴，回身朝皇帝皇后行了大礼。奉贤帝愣了一下，想伸手去扶，却碍于身份停住了动作。 “皇上，皇后娘娘，这都是音儿的不是，才连累的七皇子受伤。只是音儿她贪玩无知，到底是臣妇这个做娘亲的管教不严，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皇帝。 奉贤帝有些为难，此事若是不罚，难免叫皇后以为他太过偏颇。若是罚了，音儿她只是折了几枝梅花，是安儿自己去接她才受伤的。 “父皇，这不干楚小姐的事！是儿臣看到有人从树上掉落，下意识才去救的。看到这一幕，儿臣不得不想起当年的事。” “若当年儿臣不那么年幼，再跑得快一些，或许也能挽回。不至于造成五皇兄他抱憾终生啊！每每想起此事，儿臣心里都很内疚。恨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柔声打断了。 “好了安儿，你的心思父皇都明白了。当年你年纪那样小，又怎么可能救得下景彦呢？你也不必自责，这本不是你的错。” 来皇帝满眼慈爱的弯腰扶起了叶景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孩子，和他母妃一样，心软，仁善。 在冷宫这么多年，他受了多少苦啊。可是他却没有一句怨言，和其他几个儿子比，他反而是更贴心更懂事。 想到这里，老皇帝对叶景安的心疼就更多了几分。 这边厢，太医在里面为叶景安包扎。楚宁音担忧的守着，不肯离开。 “嘶~”叶景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眉头不断的抽动，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许太医疑惑的挑了挑眉，他只是给七皇子的患处涂抹上活血化瘀的药膏，完全没有使劲儿啊？ 这小棉棒子碰到伤口能有多疼？之前七殿下可是剜肉刮皮都不眨眼的啊，怎么这会子倒矫情起来。 “殿下忍耐一下，这药膏上完之后就会好很多的。”许太医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手重了，于是再涂抹的时候就更加小心翼翼。 谁知他这样小心，换来的还是叶景安“嘶嘶嘶”吸凉气儿的声音。 楚宁音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握住了叶景安的左手。 “七殿下若是觉得疼，就握紧我的手，这样就不疼了。” 叶景安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自从握住了楚宁音的手之后，他是一声再没有吭过。 许太医斜眼看了一下楚宁音，心里嘀咕：合着这楚小姐才是最好的止疼药啊？ 另一边，皇帝和皇后两人正静静的对坐。 “好好的，你叫几家武将的家眷入宫赏花，到底是何意？” 奉贤帝冷冷问道，皇后脸色微变。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确是有些用意。这几家都是朝中武将，是为皇上在前线厮杀，戍守边疆的。如今年关将近，几位将军仍然在外未归。” “因此臣妾想着，请他们的家眷入宫赏花，顺便安抚一番。将士们在外面，他们的家眷能被善待，想来他们也能放心吧。” 皇后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奉贤帝却轻哼了一声。 “哼，安抚他们的家眷？既然是安抚他们的家眷，那就该好好安抚。皇后又为何独独叫了柳家夫人去，将柳小姐留在梅园中？偏偏，景明也在？” 说到这里，皇帝抬眼看向皇后，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而皇后勉强的笑了笑，“安远侯夫人和威远侯夫人都是臣妾的姊妹，平日里有的是机会说体己话。倒是柳将军夫人殷氏不常入宫，臣妾便和她多说了几句。” “至于景明，他是臣妾的儿子，来凤仪宫给臣妾请安，这也有错吗？皇上您到底想问什么，不如明白示下。” 白清荷不动声色，她本不想现在提起的。但是皇帝既然已经注意到了，那她就不得不提起了。左右是皇帝自己说的，又不是她说出口的。 “朕想问什么，难道皇后不是心知肚明吗？”奉贤帝有些怒意，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不知啊...”白清荷慌忙下跪，确实一脸‘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的模样。 她这个样子倒把皇帝给气到了，只见奉贤帝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无非就是想趁此机会，让景明和柳家小姐多接触。然后再和殷氏提起景明和柳小姐的婚事，皇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白清荷紧皱眉头，一脸委屈的用帕子擦着本不存在的眼泪。抽抽搭搭的说道，“皇上您实在是误会臣妾了，臣妾绝无此意啊！皇上您非要这么想，臣妾也没办法啊......” 奉贤帝气得太阳穴突突的，可皇后死不承认，他也是无可奈何。半晌，他才终于平复了情绪。 “朕知道你着急景明的婚事，但你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朕说。用这样的手段，不是叫大家都难看吗？传出去，将军之女和大皇子在皇后梅园私会，像什么样子！” 皇后红着眼眶抬头，“皇上您要是这样说，臣妾就安心了。臣妾还以为您都不关心景明的婚事呢，既然皇上您提起了，那不如今日就说说此事吧。” 怒气冲冲的奉贤帝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被皇后噎得无言以对。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第146章 臣女或许有法子 “皇上，太和殿传来消息，户部朱大人求见。” 没等皇帝和皇后说起叶景明的婚事，外面就传来陈德全的声音。皇帝直觉大事不妙，立刻起身，甩了一下袍子之后便离开了。 红叶见状，连忙扶着皇后起身。 “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皇后冷冷一笑，“还能怎么办，本宫自己办。几位夫人还没出宫吧，本宫正好和她们再聊一聊。” “回娘娘的话，夫人们还在暖阁里候着呢。” 凤仪宫暖阁，三家的夫人小姐静静的坐着。柳婉意对满眼担忧的殷氏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楚宁音和白氏窃窃私语，说着什么汤对养骨头有好处。 唯有威远侯夫人白清芷，面带不悦的瞪着自家女儿。 方才梅园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怎么自己闺女就这样不矜持。好好的偏偏去和大皇子表心意？这事儿要是传到贵妃耳里，怕是难办了。 可是孙妍妍却是一脸淡定，反正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也都听到了，若是皇上有心为他们指婚，那她就能如愿嫁给大表兄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皇后娘娘凤体安泰，万福金安~” 见皇后过来，众人都起身行礼。皇后走上正位，施施然朝她们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免礼吧。这里也没有旁人，你们不必如此拘束。” 侍女们又上了热热的香茶和果子来，暖阁里的炭火足，倒是暖意融融的。 “皇后娘娘，都是臣妾教女无方，今日妍妍太过鲁莽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万万不要将她这小孩子玩笑放在心上。” 威远侯夫人率先开口，便是想为女儿撇清方才梅园里的事情。 虽说皇后也并没有瞧上孙妍妍，从未想过让她做自己的儿媳。但是自家妹妹这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却叫她心里十分不爽快。 怎的？难不成自家景明不好？妍妍想嫁给景明，如今从白清芷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一般？ “娘亲，女儿不是小孩子了，也并没有开玩笑！” 一旁的孙妍妍哪里愿意白清芷这般轻慢她的心意，如今她还生怕皇后姨母看不到她的诚意呢？ 这会子白清芷这样说，孙妍妍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你闭嘴！皇后娘娘跟前，哪里有你胡言乱语的道理！” 白清芷慌乱的喝止了女儿，因还有外人在，她此刻觉得十分丢脸。 被训斥的孙妍妍更委屈了，她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一直这么反对自己喜欢大表兄？不管姑姑是不是贵妃，有没有三表兄，她心里都只有大表兄啊？ “好了，好了，妍妍别哭，快到本宫这里来！”眼看着孙妍妍红着眼睛落下泪来，皇后心里也更烦躁了。 自己这个三妹妹，最是会见风使舵的。按理说，妹妹和自己的血缘才是最亲近的。可自从她嫁入孙家，一言一行皆是为孙家考虑了。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她就是在观望。想看看皇上到底立谁为太子，若是三皇子成了太子，那妍妍一定会成为三皇子妃。若是景明入主东宫，那到时候她就一定会让妍妍嫁给景明。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怎么样都是不吃亏的。 孙妍妍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到了皇后跟前，坐在了皇后的脚踏旁边。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皇后亲手拿了帕子，细细给孙妍妍擦眼泪。白清芷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烦忧。 “三妹妹也是，妍妍这么大的人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喜欢谁讨厌谁。再说了，妍妍和景明一同长大，又生的这般乖巧可人，本宫都想要她做儿媳呢！” 皇后此言一出，暖阁里除了白清芷之外的人都高兴了起来。 柳婉意和楚宁音难得达成共识，纷纷点头。看到对方的动作之后，又飞快的将头扭到一边去。 “娘娘别说笑了，妍妍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坏了，如何配得上景明呢？”白清芷有些慌张，现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孙家若是现在答应将孙妍妍嫁给大皇子，那岂不是直接就站了队。 万一，最后是贵妃和三皇子那边赢了，她们母女可如何在孙家立足呢？ “哈哈哈，三妹妹太自谦了，本宫瞧着妍妍就很好！”白清芷越是这样，皇后心里就越反感。本来她没看上孙妍妍的，现在却感觉给孙妍妍一个侍妾之位也是不错的。 没等白清芷再反驳，皇后便自顾自的看了看柳婉意和楚宁音。“不瞒你们说，本宫的确有意为景明选妃。只是景明的婚事，最后还要皇上亲自裁决。” “本宫瞧着，哪里还用去费心挑选啊，眼前现成的不就都是好人选吗？婉儿，音儿，还有妍妍都是好孩子，本宫都很喜欢。” ...... 此言一出，暖阁内顿时沉默了起来。 “怎么都不说话了？本宫不过是说说笑笑，此时北方有雪灾，皇上日理万机。景明的婚事，只怕还要再往后推一推的。” 见众人都不吭声，皇后淡然的转移了话题。她是上位者，由她来说这样的话题是正常的。其他若太过积极，那就有攀附之嫌，自然不敢多言。 听到皇后提起雪灾的事情，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婉意突然亮了眼睛，她等的就是这个。“皇后娘娘，关于雪灾的事情，臣女有一计或许管用。” 皇后审视的看向柳婉意，“哦？前朝大臣们争吵不休都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婉儿竟然有办法吗？” 对面的楚宁音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柳婉意会说这样的话。 第147章 小姐你说行就行 “如今北方雪灾，皇上忧心不已，必定派人前去赈灾。只是臣女生在将军府，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赈灾一事，看起来简单，若是施行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其中一点，怕就很难万全。臣女虽浅薄，但在学堂上也听夫子讲了许多。” “这数年来，皇上为保黎民百姓，一直派人驻守各处。将士们虽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却也要有粮饷维持家人过活。” “加上去岁秋收欠佳，皇上为百姓能安居乐业，更是减少了几成赋税。皇后娘娘宫中都如此俭朴，可见此时国库并不充盈。” “现如今，要想赈灾，重中之重便是钱粮。皇上和皇后娘娘心系万民，怎能不为此担忧。因此，臣女想，不如在都城之中行募款之举措。” 柳婉意颇有才名，只是从前为人怯懦，从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如今她一改往日，落落大方，实在叫人移不开眼。 楚宁音都忍不住感叹，不愧是重生复仇文的女主啊，这凑近了一看，身上果然有光环！不过有件事情，她看书的时候就很疑惑，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募款？”皇后有些疑惑，但柳婉意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正是募款。恕臣女直言，都城之中，多的是有权有势的人。皇上和皇后娘娘苦于一时之间难以筹集赈灾款，倒不如在都城之中想办法。” “我柳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我父亲在前线打仗，皇上多有赏赐。柳家的一切，也无不是皇上恩赏。为解皇上烦忧，柳家愿意带头捐出白银一万两。” “臣女虽不才，却也有一些体己之物。臣女入宫之前，已经让下人拿了钗环和首饰去变卖。所得银两，也愿全数捐献给北方受灾百姓！” 听到这里，皇后也算是明白了柳婉意的意思。她是想让都城之中的有钱人都捐出一份钱来，作为赈灾款项送到北方去。 只是这个法子，当真可行吗？ 不过皇后转念一想，现在由柳家提起此事，又带头捐了钱财。都城其他人闻风而动，绝不可能一毛不拔。 说不定，这真的会是一个好法子呢。她果然没看错，柳婉意的确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有这样的女子在景明身边，他何愁不得天下呢？ “婉儿是个有大善大义的孩子，本宫替北方受灾的百姓感念你这份心思了。”皇后起身，郑重的朝柳婉意行了一礼。 “娘娘快别折煞臣女了，娘娘待臣女不薄，柳家上下能为娘娘和大皇子殿下效力，乃是臣女的福分。” 柳婉意连忙上前行了大礼，只是皇后却并不高兴。 她方才说要替自己和景明效力，是否别有深意呢？ 可是这会子皇后顾不得纠结柳婉意话中的意思，她要赶着把这件事情去告诉皇帝。说不定皇帝一高兴，就会同意商议景明的婚事呢？ “好了，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要赶紧去太和殿一趟。若是你的计策被皇上采纳，皇上和本宫都重重有赏！” 皇后匆匆吩咐下人将今日进宫的众人送出宫去，自己则是带着红叶慌慌张张的往太和殿去了。 楚宁音等了半天，却只等到这样的结果，和书里别无二致。 所以，柳婉意真的把这个计策献给皇后了？ 书中的确是这样写的，柳婉意为博得皇后的欢心，费尽苦心献计。还带领柳家捐钱捐物，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 当时的楚宁音见皇后夸赞柳婉意，还十分不爽。非常大手笔的捐了比柳婉意更多的钱财，可依旧比不上出了主意的柳婉意。 不过，就这么简单？直接就号召广大有钱有势的人捐钱吗？ 还没想通的楚宁音皱着眉头，却感受到对面柳婉意寒凉的目光。 其实柳婉意方才一直很忌惮，她生怕楚宁音将自己的计谋率先说出去。那样的话，她的计谋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没错，她就是要利用这样一个功劳，在皇帝那里留一个人情。 到时候她不想嫁给大皇子，再拒婚的时候，也多了一个筹码。 可她不知道的是，楚宁音根本不想抢走她这个计谋。 因为，这样真的很容易得罪人啊！ 楚宁音这次没有躲避柳婉意的眼神，倒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娘亲，出宫前，我想先去永安殿一趟，看看七皇子殿下。”楚宁音拉着白氏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白氏点了点头，七皇子是为了救音儿受伤的，理应去瞧瞧。“你快去快回，我在宫门口等你。” “嗯，娘亲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楚宁音脆生生的应下之后，拉着青萝就跑了出去。白氏看了看女儿欢脱的背影，眼神有些落寞。 永安殿，叶景安正端坐书桌前，看着刘朗打探来的消息。 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叫嚷着说楚小姐来了。 “殿下，楚小姐来看您了！” 刘朗笑着过来通报，可书桌前却空无一人。再往榻上一瞧，就见叶景安虚弱的靠在上面，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刘朗：殿下，您认真的吗？ “你们家七殿下如何，可好些了吗？手臂还疼不疼？有没有吃药？”楚宁音一进门，就不停的询问刘朗。 “这...楚小姐还是进去亲自看吧。”刘朗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将楚宁音引了进去。上了香茶和果子之后，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看着躺在榻上的叶景安，楚宁音心里一阵心虚。 穿书过来之后，她虽然没有再欺负毒打这个小暴君，可是似乎叶景安每次受伤都是因她而起。这样四舍五入算起来的话，还是她打的。 “七殿下，你好些了吗？”楚宁音柔声问道，没什么底气。 叶景安痛苦的皱了皱眉，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小姐别担心，我一点儿都不疼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疼，但他的表情却完全不像。 楚宁音无语，都怪自己。 不过她今日来，是想给小暴君说个讨巧儿的法子的。这个法子虽没有多高明，却应该能够提高叶景安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 想了想之后，她突然凑到叶景安跟前，在他耳边窃窃说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她起身郑重的看着叶景安，“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行不行，不过咱俩商量商量，你觉得呢？” 叶景安的脸红红的，他只知道刚才小姐和他靠得很近，脑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嗯，小姐你说行就行。”叶景安机械的点了点头。 楚宁音粲然一笑，“好，那就说好了，照这样去办吧！” 第148章 皇帝去昭纯殿 “怎的去了这么久？七殿下可好些了吗？” 一见楚宁音出来，白氏就拉着她问个不停。这让楚宁音想起方才叶景安痛苦哀嚎的模样，看起来他真的伤得很严重。 “呃，怎么说呢娘亲，应该没什么事儿吧...”楚宁音缩了缩脖子，她怕白氏担心，不敢说出实情。 可是知女莫若母，白氏一眼就看出自家闺女这是在撒谎。 不过她也并没有拆穿，左右方才皇上和皇后已经下了定论，也并没有责罚音儿。她还没有铁面无私到，非要女儿去受罚的程度。 但七皇子受伤已经是事实，的确是要做些事情补救一番。 “既然七皇子没有大碍，那就最好了。不过他到底是伤到了骨头，这样吧，以后我每日顿一些猪骨桑枝汤，你送去宫里给七殿下。毕竟他是救你才受伤的，咱们也要稍稍弥补一番。” 看着自家娘亲认真的表情，楚宁音很难拒绝。 “好吧，那就都听娘亲的。” 现在她只想做个妈宝女，多快乐啊。 另一边，楚宁音刚离开，叶景安就立刻从榻上爬了起来。刘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殿下这病情，还真是收放自如呢！ “你去打听打听，皇后娘娘有没有从太和殿出来？再想办法问一问，皇上今晚会去哪里？”叶景安淡定的吩咐道，丝毫不顾及刘朗为难的表情。 “殿下，这...奴才不敢随意打探皇上的行踪啊。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奴才恐怕担当不起啊...”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最懂规矩。之前有嫔妃争宠，也不是没有打听过皇上的行踪。可是后来那个拿了赏钱透露消息的小太监，可是被活生生拔了舌头的。 有了这样一个先例在前，宫里谁还敢随意透露皇上的行踪呢？ “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打听到的。皇上若是知道，你担当不起。我这里的差事办不好，你就担当得起吗？” 叶景安冷冷一笑，出声威胁。 刘朗嘴角向下，勉强扯出一个笑。 “是，奴才遵命！” 幸好刘朗在太和殿有不少的人脉在，就算不直接问，也能从皇上的一些习惯里算出来他的行踪。不多时之后，刘朗回来了。 听完刘朗的话之后，叶景安皱了皱眉。 他今日虽然特意提起，可是皇帝现在满心都是雪灾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这样的时候，是该提醒提醒他。 “你找个面生的小太监，拿一些鱼绒花糕送去太和殿，就说...是昭纯殿送去的。”叶景安说完，刘朗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好端端的，为何要冒充德妃娘娘去给皇上送东西呢？ 只是他并没有多问，转身就出去找人办事了。 如叶景安预料的一般，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去了太和殿送东西。而那小太监离开之后不久，皇帝就起驾去了昭纯殿。 在听到太监通报皇帝驾到的时候，正在佛堂参拜的德妃都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德妃恭敬的行礼，她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发间也没有一点珠花。虽然上了年岁，眉眼间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 见她这副样子，又闻到她身上那浓重的檀香味道，奉贤帝微微皱了皱眉。 “快免礼吧，朕来看看你，没有打扰你吧？” 奉贤帝总觉得今日像是有什么事情，却因为琐事缠身，记不起了。 幸好晚间德妃送来了糕点，他才突然意识到。 今日是苒儿的冥诞。 在大晟，婴孩早夭，本就是不吉利的事情。他们不能入族谱，也没有坟墓。有些父母会偷偷祭奠，以示牵挂。 叶云苒是公主，但也只能被葬在一个偏僻的陵墓里。 饶是如此，也不能随意祭奠。 德妃牵挂爱女，便在自己宫中设了佛堂，尝尝为公主吟诵祈祷。 今日是公主冥诞，每年今日，德妃都会为女儿彻夜诵经。 奉贤帝也会来佛堂看看，为女儿点上一炷香，聊表父亲的心意。 今日他迟迟不来，德妃还以为他忘记了，谁知这么晚了，皇帝又来了。 “其实说来惭愧，今日朕忙得几乎忘记了苒儿的冥诞。幸亏你叫人送来了花糕，朕才终于记了起来，” 皇帝并没有掩饰，而是直接说出了实情。说完他就走向了佛堂，十分虔诚的点燃了一炷香。 而德妃狐疑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侍女，她以为是有人背着自己偷偷去了太和殿。可是侍女们个个都摇头，这叫她心里更加疑惑。 在佛堂里静静的待了半个时辰之后，皇帝才起身离开。 “阿姝，朕知道你挂念苒儿，但你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苒儿是个好孩子，她若是知道的话，也一定希望她的母妃爱惜身体。” 奉贤帝安抚了德妃之后，便又回了太和殿。 只是他离开之后，德妃便盘问起来宫里的人。 “当真不是你们背着本宫送过去的？” 德妃语气生硬，她希望皇帝记得自己的女儿，却不想自己去求皇帝来。这样求来的牵挂，无论是她和苒儿，都不稀罕要。 “娘娘息怒，奴婢们不敢违背娘娘的吩咐，也的确没有往太和殿送过东西啊！”侍女们跪地求饶，德妃也冷静了下来。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景彦？可是他白日里才来过，也并未提起皇上的事情啊。” 余静姝自言自语，却完全没有头绪。不过既然是宫里的事，她自然会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做的。 第149章 朕都要赏赐 “你是说，昨日在梅园，七皇子莫名其妙提起了景彦？” 昭纯殿，德妃在听到下人的汇报之后，直接惊叫出声。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听梅园里侍弄的人说的。楚小姐从树上跌落，七殿下奋不顾身的去接下了楚小姐，谁知自己受伤骨裂。” “皇上问起的时候，七殿下还说，他是自愿救楚小姐的。还说要是当年他再强壮一点，再跑得快一点，或许咱们五殿下的腿就不会...” 说到这里，下人止住话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德妃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七皇子，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和景彦呢？ 从前颖妃和七皇子得宠，她不是没有嫉妒过。只是颖妃为人和善，性情又是那样单纯，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嫉妒了。 在她看来，大皇子比七皇子大了许多。待到大皇子成年之时，七皇子仍旧是个黄口小儿。皇上再恩宠七皇子，他也争不过大皇子的。 既然她们二人的儿子成为储君的可能性都不大，又何必非为了一点恩宠争得头破血流的。所以她和颖妃虽然算不上要好，却也不是针锋相对的。 而且颖妃虽然得宠，却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对他们和从前一样恭敬。甚至有时候，颖妃还会帮帮她们母子俩。 后来颖妃遭难，她怕受牵连，并未过多出手。倒是彦儿那孩子，应该派人给七皇子送过一些吃食。 只是彦儿腿疾难愈，自顾不暇，他们再没有心思去管七皇子的死活了。不曾想，他竟然还有从冷宫出来的一日。 不仅如此，他还能重新得到皇帝的喜爱。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会出手帮自己和景彦？ 这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难不成他真的是为了报答当年那一点点的恩情？ 德妃不相信，在这深宫里，不背后刺上你一刀就不错了。知恩图报，那是只有在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事情。 但偏偏，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本宫知道了，此事不准宣扬出去，好好闭上你的嘴。”无论昨晚是不是她送的糕点，都只能是她送的了。 另一边，叶景安依着楚宁音的话，坐着软轿来到了太和殿。 奉贤帝正在和大臣们商议在都城募款的事情，陈德全硬着头皮来通报，顶着皇帝狠厉的眼神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七殿下来了。 “什么？那还不快把他请进来！本来就伤着，再吹了风可怎么好！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没眼色！” 前一秒还在横眉冷对的奉贤帝，一听到叶景安来了，立刻变了脸色。 几位大臣也是一头雾水，只见奉贤帝严肃的对他们说，“你们先在此稍候片刻，朕有要事要去偏殿处理一下。” 皇帝开口，谁敢不从。纵然他们心中有怨言，也只能乖乖等着。 陈德全亲自将叶景安接到暖阁中，细细安置了，皇帝才急匆匆的过来。 “安儿，你还伤着，怎么来了？父皇知道你有孝心，但你是请安也不急于这一日两日，你好了再来也不迟啊！” 看到手臂被捆扎起来的叶景安，奉贤帝满眼心疼。 叶景安躬身行礼，郑重的说道，“父皇，儿臣除了来请安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同您讲。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父皇听完再做决断。” 见他如此严肃，奉贤帝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你坐下说吧，朕听着呢。” “儿臣知道父皇担忧北方雪灾，听闻父皇在和朝臣们商议对策，所以才贸然赶来。对于柳小姐的对策，儿臣也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个计策或许是最快最有效的。只是儿臣心中有一担忧...” 叶景安也不拐弯抹角，也并不掩饰自己已经知道了柳婉意的计策。 奉贤帝也不计较，点了点头说，“你便说说，有什么担忧？” “回父皇的话，如果由朝廷在都城行募款之举，想来官员们或是商户们为表忠心，即使心中有怨言，也会咬着牙捐款。” “可若是如此，万一造成攀比之风，使得都城人心不稳，怨声载道可如何是好呢？再者说，他们捐款捐物，朝廷却不给他们半分好处，这也说不过去。” 皇帝没有开口，只静静的听着，脸色却有些微变。 “你说得不错，朕也有此担忧。只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其实奉贤帝正在和大臣们商议此事，只是商讨了大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景安定定的看向皇帝，开口道，“想来父皇应该也有对策，但儿臣想着，若是只给他们一些表面的奖赏，怕是不能打动人心。” “不如这样，所有朝臣们捐款的，父皇可亲书义字赠予。至于那些商户，之前商户一直苦于宵禁时间太早，店铺卖不出许多东西。” “既如此，父皇不如趁着年关将近，缩短宵禁时间。晚一些闭市，让那些商户们有更多的时间售卖货物。他们的生意好了，自然也感念父皇恩德。” “还有，宵禁时间延后的话，人员自然也多。为保集市安全，父皇可加派几队巡查兵士。如此一来，也可保万全了。” 老皇帝坐在一旁，听着叶景安的分析，眼里的欣赏是越来越多。 “好！安儿你说得好！朕方才也想着，由朝廷出面，给朝臣们发一些奖赏。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合适。” “如今看来，唯有朕亲笔御书加盖红印才最合适。至于都城的商户们，你说得法子的确可行，朕还得和朝臣们商讨一下细节才是。安儿，你真是解了朕的心头大患！” 奉贤帝老怀安慰，只是叶景安却谦虚的说道，“父皇过奖了，这个主意，其实不是儿臣想出来的。” 这让奉贤帝有些疑惑，“不是你想出来的，那是谁？” “回父皇的话，昨日楚小姐出宫前来看儿臣。就说了一番担忧此事会引起都城纷乱，怕父皇因此担忧上火的话。” “之后我们商议一番，才想出这个粗略的法子。只是我们见识浅薄，真正实行起来怕是困难重重，还需要父皇掌舵把关才是。” 叶景安一点不藏私，直接把楚宁音供了出来。这么好的法子，皇帝怎么也得好好奖赏她一番吧，不赏赐一些银钱吗？ “竟然是音儿？”奉贤帝稍显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么一说，那孩子是懂事了不少，朕该好好赏赐她才行。”奉贤帝低头轻语，叶景安顺势说道。 “楚小姐还说了，她不想太过高调，也不想让父皇为难。既然这法子是柳小姐想出来的，父皇就该让都城中人都知道柳小姐的大义。” 要人捐钱的又不是他家小姐，何必去得罪人呢？ “嗯，音儿实在懂事，竟然这般善解人意，朕该好好赏赐她才行。还有你，安儿，你不藏私，也是个好孩子，朕都要赏赐！” 第150章 难不成他怕冷 柳婉意在都城名声大噪的时候，楚宁音正呲着牙花子在家低调的数钱。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纷传的，什么柳家出了个大才女，帮着皇上解了雪灾之忧的言论。 这几日她又跟着白氏巡查了好几间铺子，收回了不少的产业。 真金白银在手上，不比那些虚名叫人高兴吗？ “小姐，七殿下来了。”青萝从外面进来，使劲搓了搓手。 已经是冬日，天越来越冷了。 “哦？他怎么来了？”楚宁音疑惑了一下，然后猛然拍了拍脑袋，“哎呀，今天忘记给他去送汤了！” “小姐没有去送汤，所以我就自己出宫来看小姐了！”叶景安在声音响起，刘朗小心的为他解开披风。 “七殿下你来了，快来坐快来坐！”楚宁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招呼叶景安过来桌边坐。叶景安也不拘谨，熟络的坐到了旁边。 青萝面无表情的上了茶和糕点，冲着叶景安撇了撇嘴。 不过叶景安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扭头看了她一眼。吓得青萝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到一边去了。 “小姐，皇上赏赐了我一些东西。我留着也并没什么用，所以就拿来都送给你。”叶景安给刘朗使了个眼色，小内侍们就搬着箱子鱼贯而入了。 一听到这话，楚宁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要知道七皇子每次送东西，那都是很大方的。 看到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楚宁音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伸手细细摩挲着那些珠宝，扭头看向叶景安，“可是七殿下，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却拿来送给我，这样好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楚宁音的眼神却都要粘在那些珠宝上了。 叶景安微微一笑，“我在宫中什么都不缺，小姐对我有恩，所以小姐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的，就都是小姐的。” “再说了，这一次的主意，其实也都是小姐你想出来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赏赐我。既然是因小姐而得来的赏赐，那自然就该送给小姐才是。” 他想要的，唯有小姐的笑容而已。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就不太好了是吧？”楚宁音嘿嘿一笑，恋恋不舍的让青萝把东西收到库房里去。 “对了七殿下，我都听说了，你在我家的铺子里采买了许多东西。都城的人知道七殿下去的铺子，个个趋之若鹜，这几日生意好的不得了！” 自从叶景安有事儿没事儿十分高调的到铺子里采买之后，铺子的生意变得非常红火。加上白氏换掉了之前楚岸的人，想来铺子很快就可以重新盈利了。 “这也没什么，之前我答应过小姐，要照顾生意的。”叶景安淡淡道，心里却很是得意。看来这个法子奏效了，小姐果然高兴。 楚宁音打量了一下叶景安，心中感叹。乐于助人，还言而有信，看来小暴君是已经完全变成阳光少年郎了！ “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放在心上当真了~”楚宁音轻声嘟囔道，叶景安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一阵寒风顺着窗缝吹来，楚宁音冻得打了个寒战。 “哎呀，方才嫌屋子里闷得慌，就开了窗，没想到这么冷。”听到楚宁音说冷，青萝立刻上前去关好了窗子。 “冬天真的到了啊，瞧这几天阴沉沉的，说不定会下雪呢。” 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楚宁音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叶景安也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轻声附和道，“是啊，天越来越冷了呢。” 说起天冷，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连都城都这样冷，不知道北疆那里又会是何等境况呢？ 正说笑的楚宁音没有听到叶景安的回答，抬眼看去，有一瞬间她从叶景安的眼里看到了感伤。 “七殿下，七殿下？”楚宁音轻声唤了一声，叶景安略显尴尬的回神。 “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叶景安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过他的样子却很难让人信服。 两人又玩笑了一会子，白氏还是炖了汤给叶景安，叫他身边的人带上。天色越来越不好，也不好留客。 楚宁音裹得严严实实的，送走了叶景安的马车。之后就快步回到畅音阁，一头扎进了被窝里躲了起来。 “小姐，快用汤婆子暖一暖，外面实在太冷了。”青萝赶紧拿了个汤婆子塞到楚宁音的被窝里，还给她紧了紧被子。 抱着暖暖的汤婆子，楚宁音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叶景安那张忧伤的面孔，他到底在伤感什么呢？ 似乎是说起天冷，他才露出那种表情的。 难不成他是怕冷吗？ “哎呀，青萝姐姐，外面太冷了。”连翘从外面跑进来，抓住青萝的手搓着。青萝嫌弃的说道，“你这丫头太贼了，瞧你的手冷的，别弄我啦！” 可是连翘哪里肯，一直抓住青萝的手搓个不停，不一会儿两人就咯咯笑了起来。 “外面这么阴沉，怕是今晚会下大雪呢！”连翘看着窗外感叹了一句，青萝也点了点头，“嗯，今年应该会很冷吧。” “是啊，要把皮手套拿出来了，别再把手指冻掉了！”连翘调笑道，青萝朝她撇了撇嘴。 “冻掉手指！”楚宁音只觉得脑海里砰的一声，她终于知道是什么事了！ 第151章 不打人改借人了 “老大，你可终于来看我了！呜呜呜...” 常进宝看到楚宁音，恨不得拉住她诉苦三天三夜。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动。 楚宁音打量了一眼双腿不住打颤的常进宝，突然生出了许多怜悯之意。她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呵呵，那个，郡王夫人，我是不是来得不巧啊？” 林竹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自家哭得冒鼻涕泡的儿子，转头温柔的对楚宁音一笑，“楚小姐别急嘛，阿宝他今日的站桩时间马上就到了。” “你来得正巧，今日郡王打了几只野兔子，我已经吩咐后厨做上了。你正好留下来，一起尝尝鲜。这冬日里吃兔肉啊，可滋补了呢！” 说完不等楚宁音反对，林竹清就拉着她往后厨去了。 至于已经快站桩一个时辰的常进宝，连自家娘亲多余的眼神都没得到。 “嗯！这个好好吃啊！”楚宁音方才还在为常进宝担忧，可是看到香喷喷的烤兔肉和麻辣兔头之后，瞬间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林竹清欣赏的看了一眼楚宁音，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哎呀，你这孩子真好！你是不知道，之前阿宝那几个堂姐妹，一看到我打兔子，就说什么兔子乖巧可爱。还说我心狠手辣，连小兔子都要吃。” “那给我气的啊，好好的去打猎，不就是为了打点野味儿吃。她们倒好，打了个兔子说兔子可怜吃不得，打了个野鸡说野鸡好看吃不得，真是扫兴！” 楚宁音嘴里塞得满满都是肉，吸溜吸溜吃得过瘾。因为吃得尽兴，她嘴边还沾染了一些油水。 “哈哈哈，夫人别生气，她们是不是这样说？”楚宁音咽下嘴里的肉，捏着嗓子眨巴着眼睛扭捏道，“小兔子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它们呢~” 她这一学，给林夫人眼睛都看直了，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楚小姐你学得太像了，和真的一样！” 谁知楚宁音幽幽来了一句，“林夫人忘了，以前我也这样！” 听到她这话，林夫人的表情都尬住了。 仔细一想，从前的楚小姐还真是这样的。甚至，比这样还要扭捏做作！林竹清皱了皱眉，怪不得自己以前那么不喜欢阿宝和楚家小姐玩儿，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嘿嘿嘿，不过夫人放心吧，现在我都改了！她们不吃是因为她们没口福，这肉多香啊，咱们可千万不能辜负了！” 比起以前扭捏造作的楚宁音，林竹清还是觉得眼前这个捧着兔肉吃的小姑娘更可爱。她端起热酒喝了一口，也拿起兔肉啃了起来。 直到两人酒足饭饱，常进宝才晃悠着两条腿过来。 林竹清已经有些醉意了，看到儿子这样，嫌弃的撇了撇嘴，“啧啧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连一个时辰都站不了，还说什么要跟我练功啊！” 常进宝苦着一张脸，看到桌上凌乱的兔肉和酒盏，也顾不得自家娘亲的冷嘲热讽，一屁股坐下就拿着肉啃了起来。 “真好吃，呜呜呜...”吃着鲜美的兔肉，常进宝委屈巴巴的嘟囔。 “楚小姐，你不是找阿宝有事儿吗。既然如此，那你们说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坐着了！”说完，林竹清拍了拍楚宁音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楚宁音朝她挥了挥手，“林夫人去忙吧！” “我娘能忙什么，她这是喝醉了要去睡觉~”常进宝幽怨的说道，抬起眼看向楚宁音，身上的怨气比调休连续上班十天的打工人还要重。 “啊，是这样吗？”楚宁音尴尬的笑了几声，殷勤的给常进宝倒了些茶水。 直到把桌上那些残羹冷炙都清扫干净，常进宝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使劲点了点头，“那当然了，知母莫若子，我娘她想干啥，我这做儿子的还能不知道吗？老大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吃饱后的常进宝，抓住楚宁音一通诉苦。恨不得把这些日子在家里受的罪都说了才算完，直到他喝干了第三壶茶水的时候，楚宁音终于按捺不住了。 “那个...阿宝你先冷静一点，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哭诉到一半的常进宝猛然止住话头，一脸懵圈。 “啊？老大你要找我帮忙？” 楚宁音警觉的看了一眼外面，常进宝很识相的让下人都退了出去。等到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和青萝在侧，常进宝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老大你说，是不是谁又惹你生气了？你就说是谁，我偷偷去揍他，保证不留痕迹，谁也抓不住把柄！” 听他这语气，感觉像是轻车熟路的样子。楚宁音无奈叹气，伸手敲了一下常进宝的脑袋。 “哎呀，你这脑袋里都想得啥？咱们不都已经变好了吗，还去打什么人啊？”楚宁音无奈，她以前是教唆常进宝打过多少人啊。 常进宝捂着脑袋嘿嘿一笑，“嘿嘿，老大你说得对，咱们已经变好了。所以，老大到底有什么事儿？” 楚宁音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她还是开了口“阿宝，你手下有没有靠谱的人，能借给我用的？” 她这话让常进宝更懵圈了，下意识就高声喊了出来，“啥？老大你不打人，改借人了？” “不是，你小声点！”楚宁音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外瞅了瞅。青萝凑到门口看了几眼，确认没有人在才冲楚宁音点了点头。 “嘘~我小声点~，老大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常进宝十分搞笑的压低嗓子，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看他这副样子，楚宁音都开始怀疑自己，来找常进宝帮忙，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可事到如今，她有钱没势，又找不到那种靠谱的高手，还真不得不求助常进宝。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一咬牙一跺脚，楚宁音低声和常进宝商量了起来。 “啊？这样吗？” “真的可以吗老大？” “这...恐怕不行吧？” “不不不，我害怕啊老大...” 伴随着常进宝咋咋呼呼的唏嘘声，还有楚宁音的威胁和哀求，借人这事儿终于尘埃落定。 “我有时候真羡慕七皇子...”常进宝失落的嘀咕了一句，楚宁音疑惑的问道，“阿宝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没说什么~” 第152章 她的东西，要给她的儿子 “母妃是说，这次是七弟他故意帮我们？” 长定殿，五皇子叶景彦一脸疑惑。他不大爱出门，前几日妹妹冥诞，他才出门去了昭纯殿。今日他正在宫里看书，母妃却突然来了。 不仅如此，母妃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德妃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已经派人查清，这次的确是七皇子帮忙。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叶景彦紧皱眉头，想起之前在御花园中叶景安对自己说得那些话。 原来冬日里也是可以开出那样娇艳的花朵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自那之后，他好像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儿臣或许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母妃莫急，七弟他没有恶意。”叶景彦一脸肯定的说道，德妃担忧的点了点头。 “我们与他们母子无冤无仇，他如今重新得宠，也不至于对我们如何。许是在宫里久了，这样无缘无故的帮助，我总觉得不对劲。” 德妃淡淡道，她其实也知道叶景安没有敌意，只是始终想不通他的用意。 “母妃若是放心，我可以去找七弟谈谈。之前我曾在御花园见过他一次，七弟他...和七年前大不一样了。” 他这话倒让德妃意外，原来他们兄弟俩竟然已经见过了？ 一直以来，德妃都知道儿子的心病，也都尽力不去为难他。不曾想，这孩子还会独自去御花园？ 而今，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去见见叶景安？ “好好好，从前你们兄弟俩也是很亲近的。现在他从冷宫出来，你身为兄长，也总该亲自去他宫里贺一贺的。之前虽然也送了贺礼，但别的兄弟都去永安殿亲贺，你没有去，也是失礼。” 只要儿子愿意出门，德妃心里就高兴。 自从伤了腿之后，景彦一度颓丧不已，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为了解开儿子的心结，她想了多少法子，做了多少努力。 吃斋念佛，都没有办法。 她已经失去了苒儿，若再失去彦儿，那当真是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嗯，母妃说得是。我的确是该亲自去七弟宫里贺一贺的，那就烦请母妃，帮儿子准备一份贺礼吧。” 对于母妃的心思，叶景彦又何尝不知呢？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直到那次轻生被救回，看到母妃无助的眼泪，他才彻底醒悟。 无论如何，只要他活着，母妃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妹妹已经去了，他必须活下去。 就算是为了母妃，他也要活下去。 “你放心，母妃这就回去帮你准备。景安是个好孩子，你多和他在一起玩玩也是好的。”德妃欣喜若狂，急吼吼的起身就准备回宫准备礼物，丝毫不像从前那般端庄温婉。 看着母妃那激动的模样，叶景彦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么多年，他只知道自己艰难，怕只怕，母妃比他更艰难吧？ 走出长定殿大门，德妃的步子还是没有满下来。又走出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宝珠担忧的看着她，“娘娘，您怎么了？” 德妃先是不可置信的笑了笑，接着又捂住胸口喘着气，猛然落下泪哭了出来。这把宝珠吓了一跳，忙扶住瘫软的德妃。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您这是怎么了？”宝珠不敢怠慢，张口大喊，“娘娘身子不适，快叫太医，叫太医！” 小太监愣了一下，忙跑着去叫太医。可他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德妃出口叫住了，“回来，本宫没事，叫什么太医啊。” 见她情绪渐渐稳定，宝珠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哎...”德妃轻轻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终于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本宫无事，只是今日这天气，真不错啊。” 她冷不丁说了这句话，宝珠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却见今日的天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雪的样子。 今日的天气，真的不错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德妃就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精神奕奕的往昭纯殿走去了。她隐忍担忧了这么多年，今日竟是心里最快活的一日。 回到昭纯殿之后，德妃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贺礼。只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中意的。就在她心情烦躁不已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宝珠，你去本宫的妆奁里，寻一只紫玉的镯子，在最底下，你细细翻翻。”得了吩咐之后，宝珠果然在德妃的妆奁最底层找到了一只紫色的镯子。 似乎是许久不戴了，上面沾染了许多灰尘。宝珠小心的用帕子擦拭了上面的灰尘之后，递给了德妃。 接过那镯子，德妃细细打量起来，脑海里却浮现起那张绝美又单纯的面容。 当年她不过是随口夸了一句这镯子颜色好看，紫鸢就把镯子褪下来戴在了她手上。那时紫鸢还笑着打趣，“姐姐别嫌弃，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我也是看颜色好看才戴着的，姐姐看了这颜色高兴也好啊。” 若是其他嫔妃，送个东西恨不得攀比几百遍，生怕被人轻看了去。唯有她不一样，她只随心意。 纯粹又可爱，和这宫里格格不入。 “你把刚才挑的东西还有这只镯子都包上，给景彦送去，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德妃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镯子，不舍的递给了宝珠。 说起来，她对自己真心实意，可是自己对她却要审时度势。 这样看来，自己在她跟前，还真是有些卑鄙。 既然如此，那她的东西，还是要回到她儿子的手上才对。 宝珠接过东西应了一声，就将那些东西细细包了，送去了长定殿。 第153章 达成一致 “五皇兄来了，请用茶吧。” 永安殿，叶景安亲自给对面的叶景彦斟了一盏茶。 叶景彦也不客气，端起茶盏就饮了一口。饶有兴味的抬头，“我来拜访，七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倒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 而叶景安没有立刻回答，走到对面坐下之后，也用左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德妃娘娘向来谨慎，她心中疑惑之事，定会查问清楚。既然查问清楚，那她势必会告知五皇兄。五皇兄知道，自然会来，这也并不难猜。” 面对叶景彦的质问，叶景安也不避讳，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是自己往太和殿送糕点的事情。 “可是我想不明白一件事情，七弟你为何要帮我们呢？” 叶景彦开门见山，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叶景安。 “那自然是因为从前我和母妃多受德妃和五皇兄的照拂，现在我投桃报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似乎早想到叶景安会这么说，叶景彦轻轻叹了一口气。 “七弟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当年我母妃的确与颖妃娘娘交好。只是虞家出事，我们母子为求自保，根本不管掺和进去，一直保持沉默。” “后来你入冷宫，我也一直沉溺于自己身子残缺的痛苦中，并未对你伸出援手。若说因为受了我们的照拂才出手帮忙，实在说不过去。” 这一点，叶景彦并不避讳。当年他是想帮叶景安的，可是他自身难保。而母妃又一直告诫他，不要掺和虞家的事，以免受到牵连。 所以，他只叫人给叶景安送了几次吃食，便再也没有过问了。 “五皇兄不知道，当年我差点饿死，幸好你送的吃食，支撑我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候。所以我说报恩，也并非是假话。” 叶景安一脸自若的看着叶景彦，眼神中全无撒谎的意味。 听到他这样说，叶景彦突然面上一热。 当年的事，毕竟是他们母子没有顾念旧情。 “不过我之所以出手帮五皇兄，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在叶景彦开口之前，叶景安又开了腔。 他这话倒是调动了叶景彦的好奇心，挑了一下眉看向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弟弟。 “哦？七弟此话怎样？我愿闻其详。” “德妃娘娘和五皇兄这些年深入简出，全然不参与后宫和前朝的纷争，想来是因为五皇兄的腿吧？” 叶景安问的太过直白，让一直为此自卑的叶景彦有些怒意。 “五皇兄先别着急生气，慢慢听我说嘛。”眼见五皇兄要生气，叶景安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抚。 “其实以德妃娘娘的家世，还有五皇兄的才情，就算是同大皇子还有三皇子争一争，也并非没有胜算。” “只是自从五皇兄伤了腿之后，整个人就颓丧不已，再也无心去争。德妃娘娘心疼五皇兄，也不再做此想法。” “余太傅门生众多，其中做到朝廷命官的也不在少数。这些年，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孙贵妃，都试图拉拢德妃娘娘。” “可德妃娘娘深知后宫干政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并未答应过她们。也是因此，算是彻底得罪了凤仪宫和朝阳宫。” “来日无论两位皇子中的哪一个上位，德妃娘娘和五皇兄必然要被为难。尤其是四皇兄，他心里只怕还恨着德妃娘娘。” 听到叶景安提起四皇子，叶景彦急忙开口反驳，“可是当年的事，根本和我母妃无关！我母妃绝不会因为嫉妒暗害一个有孕的女子！而且我妹妹，苒儿她也...” “五皇兄再信誓旦旦又如何，四皇兄他会相信吗？” 叶景安无情的打破了他的话，一针见血。 对话一度陷入沉默，叶景彦实在无法反驳叶景安的话。当年兰妃难产，产下一个孱弱的女婴之后便撒手人寰。 而那个女婴，挣扎了不到一个时辰，也跟着兰妃去了。 宫中纷传，是德妃失去女儿，儿子也变得残废。见不得兰妃得宠又得女，所以才故意陷害。 但其实，苒儿离世。 是因为吃了兰妃给自己的糕点。 那日他从御花园过，正好遇到在闲逛的兰妃。 因为母妃和兰妃交好，所以兰妃特意赏赐了糕点给他。但他不爱甜食，便带着那糕点去寻正在御花园放风筝的弟弟妹妹们。 苒儿的风筝好巧不巧的挂在了树上，哭闹了起来。 他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树，想给妹妹取下风筝。苒儿站在树下仰着头，边吃糕点边嘱咐自己慢一点。 就在他快要下来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马蜂攻击他。 因为脚下踩空，他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 而当晚，苒儿毒发身亡。 母妃一时间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打击，整个人几乎都垮了下来。幸好有颖妃娘娘时时劝慰，只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颖妃也遭了难。 那时候他们母子俩自身难保，也就没有顾及到被打入冷宫的叶景安。 再后来，兰妃临产，母妃和其他嫔妃一起，被皇后召见到兰妃宫中照料。 然后，兰妃就和那个刚出世不久的女婴一同离世了。 宫里的闲话传得难听，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母妃。兰妃母女俩的死，绝对和母妃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只是，他相信母妃，宫中其他人却不一定。 在这之中，四皇子叶景骞便是其中一个。 兰妃去世之后，四皇子一直住在凤仪宫由皇后亲自抚养。直至到了年岁之后，才分宫别居，入主了体元殿。 在他心里，皇后便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大皇子更如同亲兄弟。 若有朝一日，大皇子得以继承大统...... 想到这里，叶景彦心中一颤。 “其实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五皇兄你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长久以来，你一直封闭自己，不愿接受真相罢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五皇兄难道不想想德妃娘娘吗？” 叶景安的语气淡淡的，却有雷霆万钧之力，将叶景彦心中筑起的保护壳击得粉碎。 他无法再逃避了，就算是为了母妃。 可是七弟他？ 两人目光相交，五皇子猛然瞪大眼睛。 “我为什么要相信七弟呢？”他嘴角噙着笑意，好整以暇的问道。 对面的少年挑了一下眉，“我想，比起大皇子和三皇子，至少我是更值得五皇兄相信的人。” “不是吗？” 少年满脸势在必得，让叶景彦心中一颤。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答应的，只是从永安殿出来的时候，他们竟然达成了一致。 第154章 万一出了什么万一 待到叶景彦离开之后，叶景安拿着那只紫色的镯子出神。 他一眼看出，这是母妃当年的东西。母妃最爱紫色，这只镯子该是当年母妃送给德妃娘娘的。 时隔多年，又看到母妃的东西，他心里竟然没有太多波澜。 无论多么艰难，德妃娘娘都不曾想过抛下五皇兄离开人世。而母妃，却那般决绝的抛下他，留他独自一人面对。 所以在母妃的心里，无论是父皇还是虞家，都是比他重要的存在。 既然如此，母妃已经去了，他也不必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太过伤心了。 人的感情越多，弱点也就会越多。 譬如皇帝，他如今对自己的好，大多是出于愧疚。无论这种愧疚是对母妃，还是对自己，都是可以利用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在意的人，只要她开心，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刘朗，你去备车，明日咱们去安远侯府。” 这几日楚宁音都陪着白氏巡查铺子，前几日还每日进宫来送补汤，这几日忙起来都是叫下人送来的。 既然小姐忙得走不开，那他就上门去找她好了。 只是刘朗听到这个吩咐，一脸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殿下，春熙堂的课怎么办？皇上若是问起，可该如何是好。” 年关将近，皇帝对于几位皇子课业的查问也越来越严格。因着年关事多，皇帝的心情本就不大好。 如果哪位皇子答不上皇帝的话，立刻就会面临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 “我相信，皇上若是问起，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回的。而且如今我的伤还没有痊愈，就算是去了课堂上，也没办法读书写字。” 刘朗心里嘀咕，殿下您只是伤了手，不耽误看书的啊... 可是他哪里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算了。 ...... 第二日一早，刚开宫门，叶景安就驾车往安远侯府去了。 对于他的到来，楚家的人已经不再感觉到奇怪了，毕恭毕敬的将人迎了进去。楚宁音和白氏正准备出门，迎面看到叶景安，只觉得不巧。 “七殿下来了，还真是不巧，我们正要出门呢！” 楚宁音看到叶景安，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昨日拜托常进宝的事情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还不知道结果呢。 只能求老天保佑，一切顺利了。 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万一，那暴君他，有没有可能就此觉醒呢？ “夫人和小姐要出门？是又要去巡查铺子吗？” 白氏点了点头，略带着担忧的看了看叶景安的手臂。“嗯，我们的确是要出去巡查铺子。殿下的手臂，可好些了吗？” 其实叶景安的手臂，根本没什么大碍。可是他却依旧让太医给他包扎的严严实实，这样看起来，的确很严重的样子。 听到白氏关切，他恭敬的笑了笑。“多谢夫人关心，我的手臂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既然夫人和小姐要去巡查铺子，那就太巧了。” “太巧了？” “哪里巧了？” 母女俩同款疑惑，叶景安轻笑一声。“我母妃早逝，在冷宫长大。许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如今我住在永安殿，却不知道如何打理产业和下人。” “夫人出生世家，又掌管中馈多年，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在都城之中，夫人也是素有贤名的。若是我能跟在夫人身边，学习一二打理产业管教下人的法子...” 说着说着，叶景安失落的低下了头。 他这副样子看在白氏眼里，简直是可怜巴巴。 七皇子这么乖巧，年幼就失去了母妃和亲人。独自一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冷宫长大，该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楚宁音也听得有些心酸，小小暴君好可怜。 “既如此，那七皇子就随我们一起去巡查铺子吧！”楚宁音满口答应下来，转头去问白氏，“娘亲，可以吗？” 白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如今七皇子和音儿交好。而且上次在梅园里，七皇子也是为了救音儿才受伤的。 算起来，是她们欠了七皇子的人情。 就这样，楚钦和老夫人得知消息，吭哧吭哧的穿戴整齐出来迎接的时候。叶景安已经和白氏还有楚宁音一起出门了，他们当然石化。 老夫人略带着不满的说道，“侯爷，你这个媳妇现在可是出息了。不仅不伺候婆母用饭，还将岸儿手下的产业都收了回去。现在倒好，来了客人都不说让你这个当家人见一见，直接就出去了！” 楚钦也是一肚子怨气，楚岸记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准话。白氏一直找借口推脱，近来更是像躲着他似的。 身为夫君，他现在连自己的正头妻子都见不着面，说出去还真是叫人笑话。 “母亲教训的是，白氏近来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等她回来，儿子一定会想办法跟她说的。”虽然满心怒意，楚钦却不得不再自己的母亲面前低头。 老夫人没有说话，冷哼一声之后由侍女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侯爷，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下人看着楚钦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体仁堂，看看公子。” 这几日楚钦忙着和朝中大臣宴饮，只在早晚请安的时候见了楚岸，略略说了几句话。若说他这么努力的原因，就是为了楚岸这个儿子。 体仁堂，刚一进门，楚钦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他长舒一口浊气，心情也终于勉强好了一些。到底还是岸儿争气，待到春闱岸儿一举高中，他楚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楚家是武将出生，还从未有一个人是走科举进仕途的。朝中文臣清流，大都瞧不上他们这些武将。 若是岸儿高中，他们楚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楚钦心中喜悦，大步走上前去。 “岸儿！” 第155章 你要为侯府争脸 在看到楚钦的那一刹那，楚岸的眉宇间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嫌恶的神色。只是很快，他就又变成那个恭敬孝顺的好大儿。 “父亲，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楚岸给下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送上热茶和热糕点来，又由楚岸亲自捧了茶送到楚钦手中。 喝着香浓的茶，吃着可口的糕点，才算是把楚钦心里的怒气消了一些。 “儿子瞧着，父亲方才过来时似乎有些不悦，可是出了什么事？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亲解忧，都是儿子无能。” 见楚钦神色好转，楚岸恭顺的开口。这样的场面话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想起那对不遵礼法的母女，再看看眼前这孝顺贴心的好大儿，楚岸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其实他自个儿也没什么大才，全靠祖上封荫才得了爵位。老侯爷在时，费劲巴拉的给他说了白家的嫡女为正妻，才使得现在楚家能保全荣华。 无才无能，又是个靠着祖荫承继侯府的将军，在都城中几乎没有多少人看得起楚钦。尤其是那些清流文臣，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反正自己是不行了，楚钦就想让儿子能一鸣惊人。 偏偏白氏却没能生出嫡子，这也是楚钦大半辈子的心病。侯府唯一的男丁，是他年少时最爱的孙氏所生，他自然爱屋及乌更加爱重。 好在如今儿子争气，他心里也略略安慰一些。 “你不说便也罢了，一提起来为父这脑瓜自己就嗡嗡的直痛。还能是谁惹为父生气，还不是白氏那母女俩。” “从前音儿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白氏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也胡闹起来。她这些日子一心扑在外面的铺子上，眼里哪还有我和侯府啊。” 提起白清薇和楚宁音，楚钦就脑仁儿疼。 听到他这样抱怨，楚岸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父亲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呢？” “哼！我看那母女俩恨不得把我气死才算完呢！” 楚钦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 “父亲，说到底，母亲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她再对那些铺子上心，铺子盈利赚的钱，也是楚家的。所以父亲不必如此恼怒，就当是母亲为家里赚钱罢了。” 这句话很巧妙，瞬间点醒了头脑昏沉的楚钦。 对啊，凭她是谁，既然嫁入楚家，那就是楚家的媳妇。就算她的铺子赚再多的钱，那也合该是楚家的钱才是。 “嗯，你这话倒是不错。只是你母亲那个性子，怕到时候该说嫁妆是女子私产，盈利归她所有，和楚家无关了。” 想起白氏最近冷淡的态度，还有那种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言论，楚钦心中还是有所犹疑。 楚岸起身，又给楚钦倒了一盏茶。 只是这一回，楚钦看了一眼，并没有拿起来喝。 他本来是武将，不喜欢喝这些苦不拉几的茶叶水。比起这个，香醇的美酒更合他的心意。不过是为了和都城那些文人酸客们应和，才喝了这个。 刚才配着甜腻的糕点，他才喝了一盏热茶，这会子他并不想喝。 “父亲说得有理，您贵为安远侯，坐拥安远侯府，断然没有抢占女子嫁妆的道理。只是母亲嫁入楚家多年，公产私产，早已经分不开了。” 楚岸淡淡说道，楚钦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岸儿你说得对，只要她还当一日楚家妇，那她的一切就都归我楚家所有！”楚钦语气有些雀跃，近来他正发愁如何拉拢朝臣呢。 “还有一件事，如今音儿也到了年岁，父亲也该为她的婚事考虑了。儿子偶然间听到外面风言风语，说皇后娘娘现在更中意柳家小姐......” 此言一出，楚钦的脸色也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虽不知道妇人间的闲话，只是柳小姐为皇上出言建策，解了北方雪灾之忧患。不仅是皇后娘娘，只怕连皇上都更中意这般女子做儿媳吧？ 如今外间男子们议论起来，对柳家小姐也都是赞不绝口。 这样一个女子，柳将军又是那样有本事有才干，而且听说柳家嫡子也是个才学不输岸儿的好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柳朝元就有这么好的命呢！ “好了，此事为父会放在心上的。岸儿，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别的事情你都不要操心，只好好温书，争取明年春闱一举高中！” “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一定要为为父争脸，为安远侯府争脸！” 楚钦激动不已，恨不能自己上场参加科考去。奈何他胸中并无多少墨水，实在是走不了这条道儿。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楚岸躬身，脸上也满是坚毅。 从体仁堂离开的时候，楚钦都有些轻飘飘了。 他仿佛已经感觉到楚岸高中那一日，有人来府上报喜，下人们张灯结彩放鞭炮，那种喜庆的场面了。 “侯爷回去了？”楚岸轻声询问。 下人恭敬的答道，“回少爷的话，侯爷回去了，看起来很高兴。” 楚岸嗤笑一声，抬头对那下人吩咐，“你去备车，今日我要出去一趟。悄悄的，不必叫人知道。” 现在白氏和楚宁音日日出去巡查铺子，他这个做庶子的出门，也不用报备主母知晓了。只要在白氏她们回府之前赶回来，一切就都没什么问题。 “是，奴才这就去备车。” 等到下人退出去之后，楚岸拿起一本书翻开。拿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飘逸的字写着一个地方。 他又看了一会子，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将那纸条捏成一团。 起身走到香炉前打开盖子，将那纸团丢在香灰上。 纸团接触到灼热的香灰，先是被熏出黑黄的痕迹，接着冒出一股青烟。再之后就是腾的一下燃起了火，很快就焚烧殆尽了。 “少爷，车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下人在外面催促，楚岸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披风戴好兜帽之后就出去了。 第156章 不如去确认一下 都城一处雅致茶庄中，白氏正细细盘查着账本。楚宁音则是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吃果子。 叶景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也不打扰。说是来和白氏学着如何打理产业，可他的心思却完全都没有在这个上面。 相比之下，楚宁音更喜欢吃什么样的果子，才更能让他上心。 好一会子过去之后，白氏神色严肃的放下手中的账本，唤来了茶庄的掌柜。 来人是一个身着灰色直裰的中年男子，举止恭敬，但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精明。一见白氏，他便直接开口请罪。 “夫人息怒，这茶庄近年来生意的确是差了些，但却也是勉强盈利的。这几年南方多雨水，茶叶总不大好。因此上，才造成我们茶庄生意亏损。” “而且庄子上的茶树，之前生了一场病。铲除之后又重新种上了新的茶树，这一时之间，所产的茶叶质量不好不说，产量也是不够用的。” “这都是小的办事不力，若夫人要责罚，小的绝无怨言。只烦请夫人多给一些时日，小的定能扭转局面，让茶庄重新走上正轨。” 那掌柜说的情真意切，恨不能让白氏现在就罚他一顿。而且那账本子上也并无太大的错处，就连白氏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如此一来，便只能听信他一人之言了。 不过白氏隐约觉得此人话不可信，只是一时间找不出漏洞罢了。许是之前她们母女一直巡查铺子，后面的铺子见状，都有了防备。 看来今日此行，是注定查不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里，白氏也不气恼，轻轻对那掌柜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守着茶庄，还能微微盈利，也是不错了。 “不像旁的铺子，个个都是亏损。你做的很好，本夫人又怎么会赏罚不分呢？这样吧，你们庄子上的人都辛苦，午后你叫所有人都过来，本夫人通通有赏。” 听到白氏这话，那掌柜的非但没有惊喜，反而是面露为难。 “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吗？” 白氏不动声色，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如她料想的一样，这个茶庄掌柜绝对有问题。 “不不，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只是想到我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功劳，夫人竟还要赏赐，实在是夫人仁善，我们不敢承受。” 掌柜的顾左右而言他，更让人觉得奇怪。 一直坐在旁边喝茶嗑瓜子的楚宁音冷不丁开口，“又不是都给你的赏赐，你这么急着推脱做什么？你别多话，尽管叫大家都来就是了。” 楚宁音都这样说了，那掌柜的就没办法再拒绝了。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拱手应下此事。 待他出去之后，白氏和楚宁音相视一眼。 “音儿你也觉得这掌柜的不对劲？”白氏开门见山，也并不顾及旁边坐着的叶景安。左右七殿下也不会害音儿，她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那当然了，我跟着娘亲后面这么久。就算是再傻，也该看出些门道来了。方才那掌柜的分明是想遮掩什么，他一定有问题！” 楚宁音看得真切，那掌柜的虽然态度恭敬，可是小动作却不断。从一进门，就一直盯着那账本看，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若那账本没有问题，他为何要紧张？ 这么心虚，一定是心里有鬼。 “你这孩子，什么傻不傻的~” 听到楚宁音说自己傻，白氏忍不住用帕子捂嘴笑了起来。突然意识到叶景安还在旁边之后，她又略带不好意思的看向叶景安。 “七殿下，叫你见笑了，音儿她就是这个性子。” 叶景安摇了摇头，“夫人太见外了，小姐聪慧机敏，这个谁人不知？想来小姐这样说，只是想让夫人夸夸她吧。” 被他这么一说，倒变成是楚宁音自谦了。 只是自己女儿的性子，白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要是会自谦，那都城中就没有会吹牛的人了。 “哈哈哈，七殿下说得是，看来我是该好好夸夸音儿才是。”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分，因为茶庄在近郊，附近并没有太多吃饭的地方。好在茶庄上有不少庄户人家，灶房食材也都是现成的。 楚宁音缠着白氏，一定要吃娘亲亲手做的打卤面。白氏无奈的看了一下叶景安，人家可是皇子，好好的给人家吃打卤面可还行？ 谁知叶景安却随着楚宁音的话头，也跟着说要尝尝白氏的手艺。 白氏一时间有些为难，“这恐怕...” “我既然是来和夫人学习打理产业的，那也算得上是夫人的徒弟。夫人就不要太把我当成外人，只是夫人的手艺这么好，我的口味都快被养得刁钻了呢！” 两个人都闹着要吃，白氏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去做吧。” 月莹和月华陪着白氏去后面灶房，楚宁音则是和叶景安一起在茶庄里四处溜达了起来。 茶庄占地不小，因为在郊外，所以也格外安静一些。 “还未来得及多谢七殿下，宫里送来赏赐的事，应该是殿下您和皇上替我美言的吧？”楚宁音一边看那些茶树，一边笑着和叶景安说话。 柳婉意向皇后建言纳策，连带着她都得到了赏赐。不用想，一定是叶景安告诉了皇帝。不仅如此，他还很贴心的请皇帝帮忙保密，并没有把自己暴露出去。 叶景安伸手轻抚了一下茶树的嫩叶，淡淡道，“本就是小姐想出来的主意，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小姐呢。因为这事儿，皇上还赏了我许多东西。若真的要细算起来，是我占了小姐的光呢！” 见他这样实诚，楚宁音的笑容更深了，“嘿嘿，七殿下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反驳。” 两人边走边说，突然，楚宁音看着一个方向停住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叶景安见楚宁音突然停下来，也疑惑的看向了她看的方向。 楚宁音紧皱眉头，苦着脸摇了摇头，“没有，刚才好像是我看错了。” 不知为何，刚才她看到的那个背影，好像楚岸。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楚岸不是应该在府里温书吗？还是说自己好久没有看到楚岸了，竟然会将别人看错是他？ 可是，她应该不会看错才是啊... 叶景安注意到楚宁音的表情纠结，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既然小姐心中有疑惑，那不如咱们过去确认一下。” 第157章 神秘的紫衣人 “真的是他！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宁音和叶景安追着那个可疑的背影到了一处亭子，就躲在了密层层的茶树后面。透过叶子看过去，就看到楚岸正和一个紫衣男子喝茶说话。 那男子背对着他们，完全看不到容貌。 只是从衣着和鞋子来看，男子的家世不错。而且一举一动之间，也很有些贵族气息。不过奇怪的是，楚岸的脸色似乎并不好。 他一直阴沉着脸，看起来有些拘谨。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子，一直在为楚岸倒茶拿果子。 因为距离有些远，完全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楚宁音努力伸着脖子，想看清楚岸对面的男人到底是谁。 叶景安瞥了一眼那边，眼疾手快的拉了楚宁音一下。 而对面，楚岸眯着眼睛看向这边，似乎有些警觉。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但现在放眼看去，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一开始被邀约到这里的时候，楚岸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个茶庄是主母的产业，若是被人看到了，传到主母耳中怕是会出大事。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现在庄子上都是他自己的人。而且就算是被人看到，他也大可以说是和人约在这里喝茶。 “嘘~”楚宁音瞪大眼睛，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恐。刚才她看得太入神，差点被楚岸看到了。 叶景安示意她不要紧张，继续静静的蹲在那里。 这边楚岸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又继续和对面那人的对话。 “我叫人给你送信多次，你终于肯来了。”紫衣男子语气中满是欣慰，似乎对楚岸的到来十分喜悦。 楚岸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糕点，是他素日最喜欢的。看来对面这人，一定是细细探知了他的喜好。 如此说来...... 可他还是没办法原谅，现在才来向自己示好，以前那么多的时间都去做什么了呢？难道只凭借一碟子糕点，就能弥补这么多年的罪过吗？ 见楚岸一直不开口，紫衣男子面上略显尴尬。但轻叹一口气之后，他还是维持住了体面。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但这一切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当年...当年我并不知道真相。若我知道的话，绝不是现在的境况。” 紫衣男子信誓旦旦，可是丝毫不能打动楚岸。 “就算你知道真相，应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半晌，楚岸缓缓开口，定定的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睛。 被这样紧紧盯着，紫衣男子浑身一颤，心虚的低下了头。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所以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和...只求你们能过得好就行。” 说完，紫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放到桌上，轻轻推到楚岸的跟前。看到那个信封，楚岸的眼神猛然一亮。 “这个应该是你需要的，你尽管拿去吧。这些年终究是我太亏欠你太多，希望这个能稍稍弥补一些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紫衣男子当然是希望得到楚岸的回复的。可是楚岸却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又深深看了一眼楚岸之后，紫衣男子无奈的扶着茶台起身，腰身有些佝偻。 “我先走了，省得被人看到传出什么对你不好的谣言。” 留下这句话之后，紫衣男子背着手离开了。从头到尾，楚宁音和叶景安都没有看到那紫衣男子的真容。 而楚岸在男子离开之后，在亭子里静静坐了一会子就起身离开了。 “走了吗？”楚宁音捏着嗓子轻声问道，叶景安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哎呦我的天爷啊，跟踪还真是辛苦活儿，我的腿都蹲麻了。”楚宁音一边抱怨，一边轻轻捶着腿。丝毫没有注意，叶景安是用受伤的右手扶着她。 “小姐当心些，仔细站不稳。”叶景安细心的为楚宁音掸掉身上沾到的草叶，一边细细嘱咐。 楚宁音点着头享受他的贴心服务，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儿。 “诶？七殿下，你的手臂已经好了吗？” 这会子楚宁音终于发现到叶景安的异样，而叶景安掸灰的动作，也瞬间从熟练变得艰难起来。 “诶呦~”他十分夸张的抬起自己的右手，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一茬儿。 “你没事吧七殿下？”见叶景安这么痛苦，楚宁音连忙伸手去扶着他。然后在叶景安的哀嚎声中，不疑有他的将他扶着回了茶庄正厅。 白氏正好做好了饭菜，见两人灰头土脸的回来，还一脸好奇。 “七殿下，音儿，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啊？”白氏一边问，一边招呼人打水来。 饭桌上，楚宁音绘声绘色的和白氏说了方才的事情。听完之后，白氏的脸色有些凝重。 “春闱将近，侯爷说大公子专心温书，不叫任何人去打扰的。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楚宁音吃了一大口打卤面，整个人都觉得十分满足。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难不成大哥哥是知道咱们来巡查茶庄，所以故意跟来看看的吗？” 听到她这样说，白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原因，这样说来，的确只能是音儿说得这样了。 不过一旁的叶景安却不以为然，刚才那紫衣男子的身份，绝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他总感觉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或许是吧，虽然侯爷说不让你大哥哥再打理产业，但他心里却未必真的甘愿。不过他是如何知道咱们今日要来茶庄呢？” 近日来她们母女几乎每日都出去巡查铺子，可地点却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罢了。那为何楚岸会跟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里，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怀疑身边有人告密给楚岸了... 第158章 让小雉到屋里伺候 从茶庄回去之后，白氏和楚宁音母女二人就各怀心事。连叶景安离开，两人都只是敷衍的送到了门口。 只待叶景安离开，两人就屏退身边的人，神秘兮兮的坐到了一起。 “娘亲你和我想得一样对吧？” 楚宁音瞪大眼睛，拉着白氏的手。 “嗯！没错，我就是那样想的。” 白氏反握住楚宁音的手，认真的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 良久，还是楚宁音先开了口。“娘亲，你说大哥哥这么做，是他自己想这么做，还是有谁指使他这么做呢？”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抓住机会，给楚钦上眼药。反正楚宁音是绝对不会放过机会，向白氏揭露楚钦的真面目。 因为唯有这样，白氏知道真相的时候才不会那么伤心。 果然，听到楚宁音这么说，白氏的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她是知道侯爷一直偏疼楚岸，但他明明答应了自己，把嫁妆交还给自己打理的。又何必再这样阳奉阴违，让岸儿去跟踪自己呢？ “好了音儿，说不定你大哥哥只是凑巧到茶庄去了。不过这件事情咱们不能大意，无论是你身边的人，还是我身边的人，都要小心才是。”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大哥哥故意所为，你也千万不能直接去找你父亲去闹。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拿回产业。” 白氏倒还算明白，既没有直接相信楚宁音的话，也并没有直接放松对楚岸和楚钦的怀疑。 楚宁音也并没有继续穷追不舍，娘亲只是心善，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她只要稍微提醒提醒，娘亲自然会慢慢察觉到的。 “嗯！娘亲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留意的。那明天，咱们还出去巡查铺子吗？”楚宁音试探的问了一句，得到的是白氏肯定的回答。 “去，自然要去的。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在年前将所有的铺子巡查完。”白氏坚定的说道，从巡查铺子开始，她才知道这些年被人白白贪墨了多少钱。 她和侯爷夫妻一体，若是侯爷开口要，她自然不会拒绝。 可是用这样欺骗的手段，她实在不能接受。 “好，那咱们就继续巡查铺子！”楚宁音附和道，她可不想自家娘亲又变回从前的样子。囿于这侯府琐事之中，被人欺骗。 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却要好好查查，楚岸那老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里，楚宁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娘亲，今日你也累坏了。天色已经晚了，我就先回院子里去了。”楚宁音又和白氏说了一些话之后，便急着回了畅音阁。 一回去，她便拉来了青萝和连翘，三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子。 半晌，青萝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她一直在外面伺候，从未做过房里的事情。” 楚宁音大喇喇的拍了拍青萝的肩膀，“哎呀你就放心吧，虽然她没有做过房里的事情，可是她总是时不时的往房里钻啊。既然如此，就给她一个机会嘛~” 看着楚宁音这副坚持的模样，青萝和连翘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嘿嘿嘿，这才对嘛！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做什么事，绝对有我的理由的！”楚宁音笑得有些阴险，看得青萝和连翘背后一凉。 晚间吃过饭，青萝和连翘就嚷嚷了起来。楚宁音怒气冲冲的训斥了她们一顿，说什么两人吵到了她歇息。 后来畅音阁闹了一通，又传了府医过去，说是青萝和连翘两人偷吃了小姐的东西，结果吃坏了肚子。 小姐大怒之下，将两人打骂了一顿，撵到下房里去了。 如此一来，小姐屋子里就没有可心的人伺候了。而在畅音阁伺候了许久的丫头小雉，也自然而然的被提拔到屋里伺候。 “让我去伺候小姐？嬷嬷真的没有传错话吗？”正在洒扫的小雉一脸疑惑的指着自己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之前她一直想到屋子里伺候的，大公子也吩咐过她，如果能到屋子里伺候，探听到更多的消息，那是最好的。 只是楚宁音脾气乖觉，一直都不肯让旁人到近前罢了。 自从夫人和小姐把大公子打理铺子的权力抢走之后，大公子就很少到这里来了,她也有许久都不曾见过大公子了... 每每想到这里，小雉心里就埋怨得很。 如今小姐竟然开口叫她去屋子里伺候，小雉竟然有些不愿意。大公子对小姐那样好，小姐却对打公子那样冷淡，她最看不惯小姐了！ “你这是什么话？老婆子我年纪虽然大了，却还不至于老到连话都传不清楚的地步。小姐都说了，叫你去屋里伺候。” “能到小姐近前伺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到屋里去！” 嬷嬷有些生气，她听说小姐要挑选一个近身的侍女，本是想推荐自己的侄女儿去的。谁知道小姐却点名让小雉去，让她的想法落了空。 而且这个小雉素来眼高手低，惹人厌烦，她是最看不惯的。 “那嬷嬷稍等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就来~”见嬷嬷快要生气了，小雉也审时度势的答应了下来。 无论她想与不想，现在都要去屋里伺候小姐了。 不过小雉突然想到，她要去小姐近前伺候的事情，大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倒是可以借口去送信儿，偷偷见一见大公子... 想到这里，小雉心里的埋怨变成了期待，整个人也高兴了起来。 看到她这喜怒无常的样子，嬷嬷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奴婢小雉，见过小姐~” 楚宁音悠闲的靠在卧榻上，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什么。小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副邋遢模样。 “哦，你来了。小雉是吧？以后你就在屋子里伺候吧。”楚宁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 她这个态度让小雉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恭顺的应了一声，就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好一会子之后，楚宁音皱眉抬头，摆出一副大爷强调，“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给我捶腿啊！” 小雉愣了一下，扭扭捏捏的上前，低下头开始帮楚宁音捶腿。 第159章 你真的很漂亮呢 “哎呦，不对不对，是这边~” “嗯嗯嗯，就是那里，不过你这手劲儿也太小了，没吃饭吗？” “天爷啊，你想捶死本小姐吗？用这么大力气，你当抡大锤呢？” 楚宁音半靠在榻上，一条腿支棱到另一条腿上，摆出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不仅如此，她一边吃着桌上的零嘴儿，一边不厌其烦的指导小雉干活。 本就心中不悦的小雉，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更不高兴了。 偏偏楚宁音还十分磨人，又挑剔起小雉的表情来。 “怎么？本小姐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瞧你那脸子耷拉的，都快有二里地了吧？伺候本小姐就让你这么难受啊？” 努力回忆了好几遍原主的做派之后，楚宁音趾高气昂的指责小雉。 被挑剔到这个份儿上，小雉也是快爆发了。不过这时候，楚宁音又说了一句话，堪堪压下了小雉的气恼。 “近来忙得很，好几日都没见到大哥哥了，也不知道他温书温的怎么样了...”随口一句嘟囔，让小雉支棱起了耳朵。 她的变化落在楚宁音的眼中，让楚宁音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小雉，你近来可有见到大公子吗？” 楚宁音突然凑到小雉跟前，把她吓了一跳。 “没...我没有见过大公子，小姐为何要这样问？”小雉支支吾吾的，眼神里都是闪躲。 见她这样，楚宁音失望的又靠了回去。 “哎呀，之前我和大哥哥争吵了几次，想来他是生我的气了。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楚宁音故作苦恼状，小雉看了之后眼睛一亮。她前日的确是偷偷去见过大公子，只是大公子似乎有心事，并没有和她多说话。只吩咐她好好注意小姐的动向，便叫她回来了。 “小姐放心吧，大公子是最疼小姐的了，怎么会和小姐生气呢？只是近来大公子专心温书，才没有时间来看小姐的。” 听到楚宁音这样苦恼，小雉贴心的安慰道。 “真的吗？大哥哥他真的不会生我的气了？”楚宁音又猛然起身，将脸凑到小雉跟前，两人几乎是面贴面的程度。 “啊？嗯...大公子不会生小姐的气的。”小雉皱了皱眉，她实在看不明白今日小姐的举动。不过大公子吩咐的事，她一定要做好。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雉你一直在畅音阁伺候，最近又没见过大哥哥，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楚宁音漫不经心的问道，小雉哑口无言。 “这...这...奴婢只是想着，大公子素日对小姐是最好的，大约也不至于因此生小姐的气吧...” 不知怎的，小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哦...原来如此啊。不过你说得对，大哥哥的确更疼我一些。”楚宁音点头附和，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将小雉利用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楚岸一直有在畅音阁安排眼线。她也来了这么久了，旁敲侧击，大概也能确定小雉就是那个人。 每次楚岸来的时候，小雉总是很高兴，而且每次都要和楚岸说些悄悄话。除了她，楚宁音实在想不出来其他什么人了。 “既然如此，那小雉，明日你去体仁堂送些东西给大哥哥。顺便试探试探，他到底还有没有生我的气。” 楚宁音若有所思的说道，小雉心里却很雀跃。 这么说的话，明天她就能看到大公子了？而且还能正大光明的和大公子说话，她一定要多说一些！ “奴婢知道了，小姐就放心吧。”小雉一口答应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又细碎的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楚宁音借口自己累了，让小雉出去伺候了。 青萝和连翘小心翼翼的从偏房过来，主仆几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子，两人才服侍楚宁音睡下。 第二日，小雉早早就起身梳洗打扮，换了好几身衣裳还没有选定穿什么才好。穿少了会冷，穿多了又臃肿难看。 “小雉，你怎的还不去屋里伺候！小姐都要起身了，还不见你去！”嬷嬷的叫喊声在门口响起的时候，小雉才记起自己现在应该到屋里伺候了。 “嬷嬷别急，我这就过去了！”小雉终于下定决心挑了一件略带花纹的衣裳，下人的衣裳都不准有什么花样，她也没有什么选择。 急急忙忙到了正屋之后，楚宁音正大喇喇的等着小雉伺候穿衣。小雉手忙脚乱的为楚宁音穿好了刺绣精致的衣裙，心里更多了几分艳羡。 到了梳头装饰的时候，小雉看着那些精美的首饰，眼里的渴望几乎无法掩饰。 透过铜镜，楚宁音看到了小雉的神色。 “小雉，其实细看下来，你长得还是很漂亮的。依我看啊，在畅音阁...啊不，在府中的下人里，你的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呢！” 楚宁音边笑边歪着头看镜子里的小雉，看得小雉有些难为情。 “奴婢哪里有小姐说得那样好，只是小姐不嫌弃奴婢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此时小雉心里几乎乐开了花。 “我这可不是胡说，你真的长得很漂亮呢！”楚宁音持续鼓吹，突然‘咦 ’了一声，接着她从妆台上拿起一根簪子递了过去。 小雉还以为楚宁音是想戴这根簪子呢，接过之后就想往她脑袋上插。可是楚宁音却出声制止了她，“别别别，这簪子不是我要戴的，是赏给你的。” “赏给我的？”小雉明显有些疑惑，但楚宁音却回头说道，“是啊，这根簪子很衬你。既然在我身边伺候，那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捧着糕点从畅音阁出去的时候，小雉仰着高傲的头颅，她觉得自己今日美极了。不仅如此，她还时不时歪头摸一摸那根簪子。想起楚宁音的话，心里更多了些得意。 她刚一出去，青萝就悄悄的摸到了屋子里。“小姐，她果然戴着那根簪子去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呢！” 楚宁音一脸了然于胸，嗯嗯的附和道，“她从未有那么好的东西，自然是高兴的。而且是去见大公子，她岂不是更高兴？” 青萝点了点头，贴心的为楚宁音整理了没有穿好的衣裳。“那小姐，咱们今日去做什么？还跟着夫人去巡查铺子吗？” “当然要去，我都已经和小雉说了要去的，不然她怎么有时间和大公子说话呢？”楚宁音耸了耸肩，拉着青萝往紫薇院去了。 第160章 打的就是你 体仁堂，楚岸听着小雉的汇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 而小雉一边将楚宁音这几日的近况告诉楚岸，一边悄悄的打量着他。 大公子果然人中龙凤，俊朗风流。怪道外面那么多世家小姐们，纵然知道公子是庶出，一个一个都挤破头还要和公子套近乎呢！ 她虽然出身卑微，可容貌却是出挑的。若和旁人一样配了个小厮，实在辜负了。 但若是能做大公子的房中人，哪怕是个妾室…… 小雉看着楚岸的俊脸，思绪却越飘越远。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只说叫你送东西来？”楚岸心中盘算了一会子，冷冷开口道。 只是小雉心里想的都是以后能成为姨娘的事儿，似乎并没有将楚岸的话听进去。 楚岸抬头，便看到一脸异样笑容的小雉。他微微皱了皱眉，重重的把茶盏砸在了桌上。 这声音将小雉的心思拉回现实，在对上楚岸的眼睛时，她又娇羞的红了脸。 “公子恕罪，方才奴婢在想小姐这几日的举动，一时间没有听清您的话…” 小雉捏着嗓子，微微歪着头，额边恰好落下几缕调皮的发丝。 “无妨，我在问你，大小姐可还说了些旁的什么没有？她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方说，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虽然很不耐烦，但楚岸却还是按捺着没有发火。 “回公子的话，大小姐她...的确是问了奴婢一些话。”思索片刻之后，小雉猛然抬头，她不知道昨天楚宁音问的话算不算奇怪。 “哦？她都说了些什么？” 到了现在，楚岸还是对楚宁音有所怀疑，因为她的转变实在太大太突然了，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大小姐她似乎很担心公子您生她的气，问了奴婢好几次。而且奴婢还听小姐嘟囔，说夫人在担忧她的婚事。” 听到这里，楚岸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所以她近来在担忧婚事？” 小雉不知道楚岸为何这么激动，懵懂的点了点头。 “是啊公子，如果奴婢没有听错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而且昨日青萝和连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小姐生气，将她们狠狠打了一顿。” 楚岸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果然啊，他早就猜测楚宁音是在装腔作势，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就又露出本来的面目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伺候小姐，看好她的一举一动。” 从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让小雉去楚宁音屋里伺候，只是他一个男子，贸然插手妹妹院里的事情，难免惹人诟病。 况且虽然楚宁音脑子不够用，还有夫人在。万一哪一天楚宁音说漏了嘴，夫人知道是他安排小雉去伺候的，那就不好了。 现在倒好，楚宁音自己让小雉到屋里伺候，也省得他多事了。 之前小雉在院子里做事，许多事情难免探听不到，如今岂不是如鱼得水，更方便他监视了吗？ “请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紧紧盯着小姐的言行，第一时间来向公子汇报！”小雉一脸坚定的表着忠心，楚岸看到她的眼神，只觉得厌恶。 “嗯，很好，你素来得力。若没有你盯着，还不知道小姐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呢？”纵然厌烦，楚岸却还是肯定了小雉的功劳。 这样语意不详的话让小雉心里十分激动，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了，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以防小姐起疑，你便先回去吧。” 听到楚岸开口送客，小雉的脸有些涨红。她扭捏的扶了扶鬓边的那根簪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她这副模样，楚岸心中的不耐烦更盛。 一个丫鬟，不过有幸帮自己做了些事。 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对自己生出旁的心思！ 自己的身份，岂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该肖想的？ 但现在，她被楚宁音调到身边伺候，许多消息还是要靠她传递... 算了，为了大事，就算牺牲一点也是可以忍耐的。 “你今日戴的这根簪子很好，很衬你。” 楚岸随口一句话，让小雉的脑中炸开了烟花。 她等的就是公子的夸赞，方才还以为公子没有看到呢。 “多谢公子夸赞，小姐也是这样说的。”小雉只知道高兴，却忽略了楚岸的眼神。 “哦？原来如此，你长得貌美，如今到小姐身边伺候，是该体面些。”楚岸低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记得前几日二小姐新做了头面首饰，这样吧，回头我叫她送一些给你。” 楚岸的话让小雉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的道谢。 “奴婢多谢公子...” 小雉依依不舍的离开体仁堂，高高扬起的头颅，挺直着腰背。 公子竟然叫二小姐做的首饰送给她，那岂不是代表着自己在公子心里的地位，和二小姐一样吗？ 而且公子还说只要她好好做事，以后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所以说公子是不是有意收她做房中人呢？ 一想到这里，小雉就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仿佛不久的将来，她就要成为楚岸的枕边人，说不定还能成为侯府的女主人呢... “哎呀~”正在小雉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迎面被人撞了一下。 等她站定看去，就被两道嫉妒愤恨的目光笼罩了。 “哼，你不是大小姐院子里做杂事的丫头吗？怎么到了大公子院里，还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一个眉毛上挑，面容艳丽的侍女捏着嗓子质问。 小雉被撞得不轻，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就被这样训斥，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你们又是谁？我是来替大小姐给公子送东西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小雉底气十足的反问过去，却生生挨了一巴掌。 “啪！”另一个侍女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甩了小雉一耳光。 “你！你竟敢打我！”小雉捂着脸，眼眶红红的。 “打的就是你！有本事回去跟大小姐告状啊！” 第161章 我哪还有脸面啊 楚宁音跟着白氏出门一整日，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府。 一进门，她就吆五喝六的叫小雉端茶倒水。 小雉倒是乖顺，很快就送上了茶水。 “哎呀，外面真冷，果然是入冬了。” 满足的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楚宁音缩在榻上发出一声轻叹。 她偷眼看了下小雉，这才发现小雉低眉垂眼，半边脸肿得老高。 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这样的伤痕肯定不是自己创的。 小雉被人打了！ 呦，今日她不是叫小雉去体仁堂送东西了吗，那小雉这脸是谁打的？ “是谁打了你？” 楚宁音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只是她这一问，可把小雉给委屈坏了。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俨然是受了天大的屈辱。 “没...没人打奴婢，奴婢如今是伺候小姐的人。欺负奴婢就是打了小姐的脸面，府上谁敢欺负奴婢呢？” ...... 得，不过开口问了一句，小雉就说了这么多。 而且听她这话音儿，若是自己不给她主持公道的话，那就是默认被别人打脸咯？ “哦，知道了。” 楚宁音慵懒的缩回榻上，既然你说没人打你，那就没人打你呗。 很显然，小雉被楚宁音的反应弄得当场哽住。 她本来想着，以小姐向来的性子，谁若敢打了她的脸面，她恨不得撕破人家的脸。但现在看来，小姐似乎根本不在意。 “小姐...其实，其实奴婢是被大公子院子里的红杏和春桃...今日奴婢奉命去体仁堂送糕点，回来的时候她们突然撞了奴婢，还莫名其妙的打了奴婢。” 没等楚宁音再开口，小雉自己先开口将今日的原委说了出来。 可楚宁音这会子已经不感兴趣了，听完之后平淡的点了点头，除了‘哦’一声之外，别无其他反应。 见她这样，小雉先急了。她扑通一声跪在榻边，伸手扒着楚宁音的胳膊。 “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和大公子亲厚，本不想生事的。只是小姐问起，奴婢才不得不说的。她们打奴婢，就是不敬小姐。都是奴婢无能，不能维护小姐的脸面...” 她急了她急了，楚宁音看着小雉着急忙慌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还不想让我看见呢，那刚才为啥还把那肿得老高的大脸往我跟前凑？ 还有还有，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再说什么。左一句为了维护我的脸面，右一句不想生事，只是口口声声不都想挑拨我去给你出头吗？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不过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啊。没事儿的小雉，下次你再被打，可千万别想着维护我的脸面了啊。” 楚宁音笑得真诚，小雉的话哽在喉头，表情也僵在那里。 “小姐，您...奴婢...” 为了在楚宁音跟前儿挑拨，小雉上午挨得巴掌，一直都没舍得涂抹药膏。这才能保持到现在还红肿难看，谁知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让小雉十分为难。 气氛一度尴尬，小雉呆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看到她这副表情，楚宁音嘿嘿一笑，意识到自己演错本子了。 “你什么你，你家小姐我都快气死了知不知道！那什么桃子杏子实在太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竟然敢动我的人！” 方才还一脸无所谓的楚宁音，这会子突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看得小雉是一愣一愣的。 “小姐...”小雉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十分精彩。 看不懂，她根本看不懂。 而楚宁音说到激动的时候，突然从榻上跳了下来。 “走！现在就去体仁堂，本小姐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可是下一秒，楚宁音打了个寒颤，又蹿到榻上缩着了。 “好冷好冷好冷，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这样，明天，明天我就带着你杀到体仁堂去。我倒要问问大哥哥，为什么纵容下人欺负你！” 说完，楚宁音往榻上一缩脖，舒服的躺平了。 只留下小雉心里七上八下，一脸犹疑。 第二日一早，在小雉还在苦恼怎么开口的时候，楚宁音已经叫她来梳妆打扮了。 “我昨晚给你的药膏你没用吗，怎么脸颊还这么红肿？” 从铜镜中看到小雉的脸颊，楚宁音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小雉慌乱的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带着哭腔说道，“奴婢用了，只是这伤似乎有些严重，所以才...” 本来小雉以为，按照楚宁音的性子，昨晚一定会带她去体仁堂讨公道的。 谁知到小姐竟然因为太冷打了退堂鼓，今日才去。 如此一来，大公子看不到她受伤的脸，怎么会心疼呢？ 所以她昨晚根本没有用小姐给的药膏，而且今日一早，她还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 红杏和春桃毕竟是女子，就算手劲儿再大，过了一个晚上的巴掌印子也该下去了。 她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定要让大公子看看那两个贱.人的真面目。 “哦，那桃子杏子下手是有点太重了！” 楚宁音似乎看穿了小雉的手段，不过她并没有拆穿。 穿戴整齐之后，楚宁音带了好几个丫鬟，气势汹汹的往体仁堂去了。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到楚岸诵读的声音，看来他的确是很用功的。 下人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楚宁音就大摇大摆的冲了进去。 “大哥哥！大哥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刚跨进门，楚宁音就扯着嗓子嚎哭了起来，跟在后面的小雉都吓了一跳。 “公子，大小姐来了...” 小厮还没通报完，楚岸就黑着脸冷哼一声。 “不用通报了，我又没聋，已经听到大小姐来了。” 说话的时候，楚岸几乎是咬牙切齿。 楚宁音一路扯着嗓子嚎到了楚岸跟前，张嘴就倒豆子似的把小雉的事儿说了个全乎。边说还边拉着小雉，将她的脸给楚岸瞧。 “大哥哥，小雉现在可是伺候我的人啊。她好好的又没有得罪什么杏子桃子，谁知她们就这样欺负小雉，这不是在打小雉的脸，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不等楚岸开口说一句话，楚宁音就扯着他的袖子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还顺道把鼻涕眼泪都往楚岸的衣袖上抹，弄得楚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第162章 到底能不能找到 “怎么样小雉，这下你可出了口气吧？” 楚宁音一行人从体仁堂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她主打的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纠缠着楚岸让他处置那两个殴打小雉的侍女，最终，红杏和春桃各自挨了二十个嘴巴子。 看到她们被打得皮开肉绽，小雉内心竟然有一丝快感。 “嗯，多谢小姐为奴婢主持公道。” 小雉亲昵的挽住了楚宁音的手臂，以示亲厚。在她看来小姐还是那单纯的性子，根本没怎么变，是大公子多虑了。 “客气什么，以后她们俩再打你，你就直接打回去！” 楚宁音巧妙的抽回自己的手，她可没有愚蠢到和一个监视自己的人太过亲热。不过她今天也看出来了，小雉之所以愿意替楚岸办事，那也是存着私心的。 人有了私心，那就是有了弱点。 既然楚岸可以利用小雉的弱点，那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利用。 “好了，你受了伤，这两日就好好歇着不要伺候了。青萝和连翘她们也反省过了，就叫她们在我身边继续伺候吧。” 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楚宁音还真是一万个不适应。 但小雉听到她说让青萝和连翘回去的时候，还是僵住了笑容。 不过楚宁音接下来的话，倒是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放心，就算她们回来，我屋子里的大丫鬟还是你。那两个没轻没重的，也就做些端茶倒水的杂活罢了。” 楚宁音想利用小雉反向探知楚岸的行动，自然是要做出些样子来看看的。 果然，小雉听了这话之后，才放下心来。 做小姐屋子里的大丫鬟，她每月的月银多了一两不说，还可以有单独的厢房住。不仅如此，连衣裳和首饰都比小丫头们好许多。这才两三日，小姐就已经赏赐了她不少东西了。 最重要的是，在小姐身边，她更容易见到大公子... 尝过了这样的甜头之后，小雉怎么甘愿放手呢。 “奴婢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小姐的信任！”被委以重用，小雉趁机表衷心。 “那是自然，若是辜负我的信任，你的确会肝脑涂地。” 楚宁音扭头看向小雉，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说正经话。 本来就心虚的小雉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楚宁音真的会顺着她的话说肝脑涂地，当时就给小雉吓得脸色发白。 “哎呀小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楚宁音明知故问。 “多谢小姐关心，奴婢没事，只是昨晚不曾歇息好罢了...” 此时小雉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楚宁音刚才的话，越想越后怕。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下去歇息吧。我今日不出门，也没什么事儿，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楚宁音催促小雉下去歇息，小雉也告辞出去了。 只待小雉一出门，楚宁音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看来她的直觉没错，这个小雉如此反常，一定是楚岸的眼线没跑了。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问一问，小雉到底什么来头？ 她对楚岸的忠心，到底有多少呢？ ...... “数年前小雉和父母逃难到这里，听说是小雉病重，她父母想办法去请郎中。谁知她父亲在路上被马车撞死，驾马车的人又跑得了无踪迹。” “再后来，她的母亲为了救她，去城中乞讨，看到了那辆马车。于是就想上前去讨要个说法，可不知为何，她母亲被人活活打死了。” “那日公子恰好外出，见她可怜便让管家收留了她。因为年岁相当，公子就将她放到小姐院里伺候。这些年她也安分守己，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青萝轻声将小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楚宁音，语气中带着些怜悯。 因为她是大丫鬟，所以从未和小雉这些小丫头们交心。平日里接触，也都是吩咐她们做事罢了。小雉的身世，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楚宁音歪了歪头，“嗯，这么说起来，小雉的确怪可怜的。大哥哥救了她，她将大哥哥视为恩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既然楚岸对小雉有恩，那自己应该很难策反小雉了吧。 不过有件事她倒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是啊小姐，奴婢也没想到小雉这么可怜...” 青萝摇了摇头，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就够可怜的了。可自己只是和父母离散，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而小雉的父母已经不再世上，她的确是可怜。 见青萝伤感，楚宁音赶紧别开了话头，“你放心，我已经叫管家帮着去打听了。当年你是被人卖进来的，若是查到那人，说不定就能知道你父母的下落呢！” 自从知道青萝的身世之后，楚宁音就托了管家去调查，希望能帮着找到青萝的亲人。 “嗯，多谢小姐。奴婢也不奢求能够再见到他们，只要能知道他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就很知足了！” 听到楚宁音提起父母，青萝一扫方才的失落，换上了期待的表情。 她的表情让楚宁音想起一个人，想来他应该也是这样期待的吧。就是不知道常进宝的人到底给力不给力，茫茫人海，到底能不能找到呢？ 幸亏她看书的时候，偶然间记下了那个特殊的地名。若非如此，那么大的地方，要找人只怕如同大海捞针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几日后。 天越来越冷，年味儿也是也越来越浓了。 街道集市上挤满了人，都是采买年货的。 而楚宁音和白氏也终于在年关之前，巡查完了所有的铺面庄子，也要开始准备年货了。一时间，都城各处都热闹了起来。 楚宁音每日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闲逛，想将这繁华热闹景象看个遍。 这日她和叶景安还有常进宝约了在酒楼碰面，早早就梳妆打扮出了门。 第163章 自作多情了吗 “这里这里！老大我们在这里！” 常进宝在窗边，激动的朝楚宁音挥舞着胳膊，扭脸笑着冲叶景安说话。 “嘿嘿嘿，老大终于来了，这下咱们终于聚齐了！”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座位，和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如果不是那杯茶，他真的要怀疑刚才叶景安到底有没有来过了。 老大叫人送口信儿给他到这里碰面，偏偏七皇子去府上看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朝窗户外面看去，果然见叶景安挤开青萝，小心翼翼的将楚宁音从车上扶下来。 他无奈的撇了撇嘴，真是看看不惯七皇子这副嘴脸。 片刻之后，叶景安和楚宁音有说有笑的进了雅间。 “你来了老大！”常进宝笑着迎了上去，却被叶景安十分自然的推到了一边。 “本来我是早早出门的，谁知外面这么热闹，马车在观花街那边走了好一会子才过来。叫你们久等了吧？” 楚宁音笑着说道，其实是她自己在观花街看到许多新奇玩意儿，才耽误了些时间。 “我们是等了好一会子...” “我们也才到没多久...” 常进宝和叶景安异口不同声，说的话也是截然不同。 “啊？哈哈哈，不重要不重要。快要过年了，你们的应酬也不少吧，今日叫你们出来不会耽误事情吧？”楚宁音一边吃糕点，一边和两人闲聊。 ...... 这一次常进宝学乖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了叶景安。 “宫中是有不少宴席，只是比起那些可有可无的席面，我更想和小姐一起吃饭。”叶景安伸手为楚宁音添了一些热茶，轻声说道。 他这回答简直震惊常进宝一整年，七皇子说话果然有一套啊。要是他肯定就会说近来很忙，因为各家都在互相走动，的确忙得很。 同样是推了不少的事情出门的，七皇子这样说，就比他的说法强太多了... “是啊是啊，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和老大一起吃饭，嘿嘿嘿...” 常进宝有样学样，顺着叶景安的话头说道。 只是楚宁音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啊？所以阿宝你真的不忙吗？” “嗯？”常进宝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没听懂楚宁音话里的意思。 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常进宝还是迷迷糊糊的。 “七殿下，阿宝，想必你们都还有事，咱们就此告别吧。”刚吃过饭，楚宁音就借口有事要回去，急匆匆的和两人告别。 不过说话的时候，她悄悄朝常进宝使了个眼色。 “老大，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啊？”很明显的，常进宝并没能领会楚宁音的深意。 他这话给楚宁音问懵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我眼睛好得很，没啥不舒服的。倒是你啊阿宝，你最近怕是该看看大夫了。” 常进宝不明所以，“啊？看大夫？我没病啊，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楚宁音皮笑肉不笑的冲常金宝丢下这句话，和两人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叶景安瞧着方才楚宁音的举动，心中很是疑惑。 方才小姐分明是想单独和常进宝说话，只是常进宝没有领会小姐的意思，所以小姐才生气离开的。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话，要背着自己说呢？ 一想到这里，叶景安看常进宝的眼神就充满了杀气。 “咦~七殿下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一头雾水的常进宝挠了挠脑袋，还没从老大的态度中明白过来，扭头就对上叶景安满是杀气的眼睛。 不过这会儿，叶景安满脑子想的都是楚宁音要和常进宝说的话，满肚子都是气，根本不想理会常进宝这个憨憨。 “诶诶诶，你别走啊，什么意思吗你们都是！” 眼看着叶景安也甩袖子离开，常进宝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他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都这样对他？ 另一边，楚宁音的马车出了酒楼之后，突然又拐到一旁的小巷子里。 “小姐，咱们就在这里等着？要不然，奴婢直接进去悄悄找了常世子来？” 青萝见楚宁音趴在车窗边，恨不能将脑袋都伸出去，担忧的问道。 楚宁音摇了摇头，“别，你要是一露面，那七皇子不是都知道了。咱们在这等一会儿，一会七皇子离开了，阿宝出来了再说。” 上回借人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楚宁音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问常进宝进展。偏生这些日子常家也忙得很，她派人过去也一直没能见到面。 今日倒是把常进宝给叫出来了，却不曾想七皇子也跟着来了。 那件事情隐秘，断然不能被人知道，她必须要当面跟常金宝问清楚。 过了一会儿之后，叶景的马车从街角离开，楚宁音立刻吩咐马夫去里面知会常进宝。 “快去，请常世子过来！” 马夫利落的跳下车，一溜烟跑进对面的酒楼。 很快，常进宝就和马夫一起跑向这边。 “老大，老大，你找我啊？” 常进宝兴冲冲的探过头来，楚宁音却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还知道我找你呢，刚才我给你使眼色，想叫你出来说话。谁知道你跟个傻子似的，还说我眼睛不舒服？” 楚宁音憋着火，当面就朝常进宝发难。 “啊？所以刚才老大你...” “好了，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我有要紧事问你！”楚宁音招呼常进宝上车，毕竟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瞧见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常进宝一手撑着车辕，一下子跃上马车进到车厢里。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的街角处，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这边。 小姐果然是要和常进宝单独说话，所以刚才小姐看到自己的时候，脸色才那么不好。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打扰他们说话了吗？ 呵~叶景安扯起嘴角冷笑一下，周身的气场瞬间凝滞。 “刘朗，去查一查，小姐找常世子到底有什么事。记得小心些，别被人发觉。常山郡王府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叶景安冷冷道，刘朗低声应下。 “殿下放心，奴才定会尽快查明。” 第164章 戚将军或许能办到 “那常山郡王府的人果然嘴巴严实，不过奴才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也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常世子院里有个爱喝酒的厨子，奴才略施小计，就问到了些东西。” “原来跟在常世子身边的那些得力护卫，近来不知怎的都没在院里了。那厨子说他做饭少了，可清闲多了，这才有时间喝酒。” “之后奴才就顺着这点线索去查，才知道七八日前，从北城门出去了一队人马，便是常世子的那些护卫。出城一百多里，他们曾在一个客店歇息。” “听那客店的伙计说，那些人只歇息半个时辰，喂了马之后就又上路了。而且他们谈话间，似乎说要去什么十分严寒的地方去。” 永安殿，刘朗眉飞色舞的跟叶景安汇报他调查来的结果。 只是听到那些人要去十分严寒的地方时，叶景安的眉头明显跳了一下。 再想到楚宁音故意背着他和常进宝说话的模样，他似乎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了。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小姐她...... “殿下，您说好端端的常世子为什么会让人去严寒的地方？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去那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刘朗一脸不解，侧目去看叶景安的时候，却见自家主子在暗自垂泪。 一时间，刘朗被吓得不知所措。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奴才哪句话说错了，惹得您生气了？”刘朗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主子。 叶景安突然伸手狠狠的擦掉脸上的泪痕，展颜笑了出来。 “你没说错什么，我也没有生气。” “那您这是...”相处这些时日，刘朗也知道自家殿下是个有个性的。 今日他能这般失态，想来一定是因为什么要紧事。 可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呢？ “刘朗，有没有什么机会，能自己带兵呢？” 还没想明白主子为啥哭的刘朗，又被主子这话给惊到了。 带兵？本朝皇子之中，还从未有过可以带兵的。 如今世道虽说并不大太平，但各方都有大将镇守，哪轮得到让皇子去带兵？ 再说了，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当年便是拥兵自重的。因此他上位，便着重培养皇子文治，习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罢了。 现在要真出了个能带兵的皇子，只怕那位夜里都要睡不着吧？ “怎么？做不到吗？” 叶景安追问道，语气略显急切。 就在叶景安失望的时候，刘朗突然说了一个名字。 “戚大将军戚猛，或许他可以做到。” 刘朗提到这个人，让叶景安也眼睛一亮。 他依稀记得这位豪爽的将军，当年戚将军和舅舅有交情，自己曾在舅舅家见过一两次戚将军。那时候将军还说过要教他习武带兵的话，只是后来戚将军一直镇守北疆，便再没见过了。 “我记得，戚将军有一位公子，他如今怎么样了？” 幼时叶景安和戚公子一起玩儿过，对那个单纯又带着些傻气的哥哥有些印象。 “回殿下，戚公子还是老样子，只是状况比小时候更严重了。” 戚家的公子，的确叫人惋惜。 “什么更严重了？他怎么了吗？”叶景安有些疑惑。 刘朗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戚家公子多年前受了重伤。后来又亲眼看到戚夫人惨死，整个人都变得...痴傻起来。” “幼时还好一些，现在年岁越来越大，情况也越来越不好了。戚将军多年不曾回都城，也是怕换了环境会刺激到公子。不过今年不同，奴才听说，戚将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这么说起来，叶景安突然记起了一些事情。 那时候戚将军带着公子入宫，他和公子一起玩儿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的确是冷嘲热讽过。 他依稀记得，他们叫戚公子做‘傻子’... “你刚才说戚将军或许能做到，这是什么意思？” 叶景安从回忆中回神，又重新询问刘朗带兵的事情。 “啊对对，奴才听说戚将军正想找几个习武带兵的好苗子加以培养，若是戚将军挑中了殿下，想来皇上那里是不会说什么的。” 戚将军这是...要培养接班人？ 只是皇帝不是一直忌惮皇子带兵，难不成戚将军的话，皇上就会答应吗？ 似乎是看出了主子的疑惑，刘朗又往前凑了凑。 “殿下有所不知，皇上当年还是皇子，正在夺位的关键时机。为了保护皇上，戚将军调离精锐部队，与戚夫人和公子兵分两路。” “谁知夫人和公子路遇歹人，夫人为了保护公子惨死。公子也因此受了重伤，等到戚将军护送皇上突出重围再回去时，惨剧就已经酿成了...” “其实皇上后来多次要为戚将军赐婚，谁知将军情深，又怕新夫人会苛待公子，便没有再娶。皇上对将军有愧疚，一直是言听计从。” 刘朗细细说了原因，叶景安冷笑一下。只怕戚将军不娶，还有一点，那就是怕引起皇帝的忌惮。 将军手握重兵，可公子却是个痴傻的。如此以来，皇帝便不会顾忌将军拥兵自重。但若是将军再娶，生下健康的孩子，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戚家会时刻被皇帝凝视。 无论是将军还是公子，甚至新出生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啊，若是殿下能被戚将军看中的话，皇上那里应该不会有二话的。对于戚将军，皇上可以说是绝对的信任。” 不知内情的刘朗笑着说道，叶景安心里也有了盘算。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 “你去打听清楚，戚将军何时回京。还有，戚公子他现在喜欢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这吩咐到底是为什么，刘朗还是尽心去办了。毕竟今天，主子那样伤心垂泪，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主子开心起来。 第165章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听说了吗？柳将军和戚将军要同日回朝呢！” “就是镇守南越的柳将军和镇守北疆的戚将军吗？” “可不是嘛，将军回朝，说明咱们大晟太平兴旺啊！” “就是就是，能过这样的太平日子，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享福咯~” 再过几日就是年关，街头巷尾热闹得很。人们凑到一起，除了谈论家里准备年货的事，便是说起两位将军同时回朝的事了。 宫外如此，宫内更是这样。 太和殿，奉贤帝笑吟吟的看着奏报，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见皇帝心情不错，陈德全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奉贤帝侧目看了一眼傻笑的陈德全，虎着脸问道，“嗯？你这是在笑什么？” 陈德全立刻收起笑意，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见这几日皇上您都心事重重的不高兴。今天好容易看到您笑了，奴才也就忍不住跟着笑了。” 说完他还赶紧找补，“都是奴才失态了，又惹得皇上您不高兴了，还请皇上恕罪！” “哈哈哈，你啊你啊~”奉贤帝看陈德全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伸手指着他笑了起来。 “好了，你并没有惹朕不高兴。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没一件叫人高兴的。这不今天有奏报传来，后日两位将军就要回朝了。” “说起来，朕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柳爱卿和建成了，听到他们回来，朕心里高兴！”皇帝龙颜大悦，语气也轻快起来。 “是啊，两位将军数年未归。尤其是戚将军，得有十多年没回京城了吧？自从戚夫人...将军怕公子伤怀，一直没有回来。” 陈德全说着，止住了话头，下意识的看向皇帝。 “唉，当年的事...他都是为了朕。说起来终究是朕对不住他，不知珩丰那孩子怎么样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实在是可惜了...” 提起戚猛，皇帝略显伤感。 “皇上宽仁待下，这些年也派了不少的太医想办法医治戚公子。只是事与愿违，不过皇上您如此尽心，将军自然感恩。”陈德全悉心规劝。 “朕与建成是过了命的交情，他的儿子，朕自然关怀。既然他们要回来，你去想办法，再寻好大夫来，尽力为珩丰诊治。” 治好治不好那都是另说，但是这番态度也足以笼络人心了。 “是，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陈德全应声退下去安排，奉贤帝看着那奏报陷入了沉思。 ...... 两日后，都城热闹非凡，百姓们都挤在街边，迎接两位大将军入城。 柳将军从南门进城，戚将军从北门进城。两个城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柳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而戚将军却为了安抚儿子坐在马车里。 入城之后，两位将军来不及回府卸甲，就匆匆往皇宫方向去了。 皇帝为示看重，亲自在太和殿前迎候两人。只是天气严寒，陈德全以龙体为重的缘由，请皇帝先在殿内等候，直到两位将军快入宫的时候，才到殿门前候着。 “臣柳朝元，臣戚猛叩见吾皇万岁！” 甫一看到皇帝，两人就恭敬的跪地行礼。 虽说都还穿着甲胄，但两人依着规矩是孤身入宫，且身上也并未佩戴兵器。此时跪地行礼，却仍有一股逼人的威严。 那是军旅之人身上难掩的杀伐气息。 奉贤帝看着匍匐在地的大将，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但很快就换上一副笑脸。 “哎呀呀，两位爱卿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起来快起来！”皇帝亲自上前，弯腰将两人扶起。 这般举动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亲厚异常。 君臣几人寒暄几句之后，便进了太和殿。内侍们上了茶水和糕点之后，便退到一边静静候着，殿内只坐着君臣几人。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你们为了大晟百姓辛苦戍边，朕在都城才能高枕无忧。若非有你们这样的肱股之臣，朕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来，朕以茶代酒，先敬你们一杯。今日你们劳累了，先回府休整一晚。朕已经设宴，明日在重华殿为你们接风洗尘！” 皇帝举杯敬茶，两人又怎敢拒绝，千恩万谢的回敬皇帝，又说了许多表忠心的话来。 简单询问了边地的情况之后，皇帝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刚回京，想来家人也都牵挂的很。朕也就不留你们了，今日你们且先回去，明日咱们君臣不醉不归！” 奉贤帝开口，两人也都明白了意思，起身便要告退。 “建成，你同云旗不一样，家里又没个妻女等着的。你留一步，朕有话问你。”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帝又出声叫住了戚猛。 柳将军很识趣儿的告退，可是戚猛却大剌剌的问道，“皇上您留臣有啥事儿？该不会是又要给臣说媒吧？每次您都这样，臣都说了不再娶妻，您就别再乱点鸳鸯谱了吧？” 他这一抱怨，给气氛整的挺尴尬的，柳朝元憋着笑，可是嘴角却翘得老高。 而皇帝都快被戚猛气得说不出话了，鼻息加重脸色难看。 “放肆！你这是什么话！朕给你说媒，那是想让你成个家！你以为朕是心疼你呢！朕那是心疼珩丰！你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糙样儿，能照顾好珩丰吗？” 皇帝被气得不轻，直接就吼了出来。 谁知戚猛梗着脖子回道，“臣不是把他养活了吗，糙点不也长大了...” 这下皇帝更气了，瞪大眼睛指着戚猛，“你！你！你还好意思说！” 戚猛见皇帝生气，低头小声嘟囔，“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在皇帝进一步暴怒之前，陈德全赶紧上前劝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第166章 戚公子不见了 “嘿嘿嘿，皇上您就别生气了，臣这不是误会了您的好意嘛。臣保证，下次绝不会这样鲁莽了！您就看在臣刚回来的份上，息怒吧~” 戚猛腆着脸，赔着笑，真诚的向皇帝致歉。 奉贤帝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戚猛。 这可把戚猛臊了个大红脸，吭哧吭哧的围着皇帝打转。 似乎是看不下去他这副愚蠢的模样，皇帝终于无奈的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你可赶紧住嘴吧啊！再说下去，朕都要被你气死了！” 陈德全见君臣二人如同孩童一般斗嘴说笑，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可这一笑却被皇帝逮了个正着，指着陈德全怒斥，“连你也跟着笑，你那腔子上的脑袋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皇...皇上恕罪，奴才不敢。只是皇上您分明是最牵挂将军的，前日知道戚将军回来，还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怎么见了将军又斗起气来？” 奉贤帝撇了撇嘴，脸色有些扭捏。 “谁牵挂他了？这个傻子，朕才不会牵挂呢！” 被拆穿的皇帝还是不肯承认，只是戚猛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皇上您就不要在否认了，陈公公都说了您还不承认呢！” 这会子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好了，朕留你是真的有正经事要问你的。” 戚猛见皇帝严肃了表情，也收起了刚才的戏谑。 “臣愿闻其详。”戚猛看向皇帝，陈德全也挥手叫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之前朕曾经叫人给你送消息，请你帮忙寻找虞家人，可有结果了？”奉贤帝满怀期待，可是戚猛却摇了摇头。 “回皇上的话，臣一接到皇上的消息，便立刻派人去寻找。只是找遍了整个北境，都不曾有他们的消息。恕臣无能，不过皇上放心，臣已叫人加大力度，往北疆国去寻人。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其实自从虞家人被流放，戚猛就已经暗中派人照料。只是到了流放地之后，他的人也只能远远的关注，不能靠近。 那时皇帝十分忌惮虞家，派了许多人看守。再后来北境爆发雪灾，他率部队救灾。就在那时，他的人就跟丢了虞家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寻找，竟然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虞家的行踪。他一度陷入绝望，不知道该如何向昭明交代。 一个多月前，他突然接到都城的口谕，皇帝命他暗中寻找虞家人... 直到从信使口中知晓七皇子的事，他才隐约明白是为什么。 “找不到吗？真的找不到吗？” 听到戚猛的话，皇帝眉眼间都是失望，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安儿。 “皇上先别着急，许是雪灾的时候他们随着灾民去了别的地方。只要继续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戚猛出言安慰，可是他心里也完全没有底气。 因为他暗中寻找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任何消息。而且北境的气候，寻常人到那边是难以适应的。他们都是些老幼妇孺，又怎能抵挡得住呢？ “嗯，也只能如此了。建成，你一定要尽心去找。”奉贤帝语重心长，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后悔当年的安排了。 他明明知道虞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可为了稳定朝局，他不得不拿一个人来作法。偏偏紫鸢她性子那样刚烈，正好触怒了他... “皇上尽管放心，臣一定会尽全力寻找的！” 戚猛自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己的好友虞昭明是含冤而死的。都怪他当时远在北疆，连替好友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皇帝，他心里是有埋怨的。 可皇帝是君，自己是臣。 就算再有埋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往下咽。 “唉，也只能如此了。对了，朕忘了问你，珩丰那孩子可好些了吗？” 提起自己的儿子，戚猛这个雄鹰一般的汉子也柔软了表情。 “多谢皇上关心，只是珩丰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这么多年，皇上您也费了不少心思，送了许多太医过去。可那孩子的病，依旧没什么好转。” “臣只怕他这辈子都要稀里糊涂的过了，不过这样也好，糊涂一些，至少没有那么多的痛苦。有时候臣都羡慕他，或许像他那样，就能忘了所有痛苦的事了吧...” 见他这样伤感，皇帝也皱起了眉头。 “建成，你也不必太难过。朕又在各处找了许多有名的大夫，这次回来，好好给珩丰诊治一番，说不定就能好起来的。” 皇帝安慰道，可戚猛却并不大当真。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他也早已经接受了现实。就算是珩丰不会好，自己也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只是自己百年之后，又有谁能照料那孩子呢... 每每想到此处，戚猛就觉得难过，这也是他急于想培养新人的原因。 若是他能扶持一个有人品有才能的年轻人，或许那人会看在自己的面上，照料珩丰的后半生。无论如何，他都要给珩丰一个安稳的未来。 “臣代珩丰，谢过皇上费心。戚猛郑重的起身拜谢，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戚公子不见了！” 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陈德全黑着脸拦住了他。“放肆，皇上在里面，岂容你如此放肆？好好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苦着一张脸，方才他奉命照料戚公子，谁知戚公子闹了起来。他不过是背过身子去给公子拿个东西，扭脸就不见戚公子了。 这可把他吓坏了，谁不知道戚公子是戚猛将军的心肝肉。要是这位公子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掉十次脑袋都不够。 果然，里面的戚猛也听到了动静，更是敏锐的听到有人提起戚公子。他甚至来不及和皇帝告辞，就猛然起身冲了出来，一下揪住了那个小太监的衣领。 “你说什么？珩丰他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快给我说清楚！”戚猛久经沙场，浑身都是肃杀的气息，吓的那个小太监两股战战，浑身抖得跟筛子一般。 “将...将军，戚公子他不见了...”天知道，小太监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他就浑身瘫软。若不是戚猛扯着他的领子，只怕他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什么！你说珩丰不见了！” 第167章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众人敲锣打鼓的找了许久，终于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边找到了戚家公子。他身着锦衣，只是此时衣裳上沾满了青苔和污泥。 “找到了找到了！戚公子在这里！戚公子在这里！” 小太监激动的扯着嗓子大喊，恨不得立刻抱着戚公子哭上一场。 戚猛也一个猛扑蹿到了跟前，拉着自家儿子哭天抢地。 “哎呀呀，丰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爹不是跟你说过，好好等我，不要乱跑的吗？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跑出来了，可把爹的魂儿都吓没了！” 威猛的大汉抱着儿子哭诉，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不过放到戚将军身上，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大晟谁人不知，戚将军这儿子就是他的命。无论到哪里去，他都要将儿子带在身边，恨不得片刻不离。 只是戚将军还沉浸在找到儿子的欢喜之中，却不想自家儿子却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爹，你轻声些，我现在正有事儿呢！” 青年身形高大，但面容还带着些青涩，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只是他眉眼之间都是稚气，和他这副模样很不相符。 “啊？你有什么正事儿？” 儿子这副正经的模样，让戚猛十分疑惑。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对待儿子，他是言听计从，绝无二话的。 戚公子左右看了看，皱着眉看向那群太监宫女。“爹，让他们走，他们走了我才告诉你。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哦，不能告诉别人！” 虽然不知道儿子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戚猛还是顺从的点头，扬手示意那些人都退下。 等到这边没了旁人，只剩下父子两个的时候。戚珩丰神秘兮兮的凑到戚猛的耳边，低声说道，“爹，我在玩儿捉迷藏呢，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啊。” 听着儿子用那张青年人的面孔，认真的说出这般稚气的话，戚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戚珩丰连忙拉着戚猛蹲在假山角落里，一边探头看着外面，一边轻声嘱咐自家老父亲，“爹你没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吧？万一被找到了可怎么办？” 人高马大的戚将军，被迫蜷缩在小小的假山缝隙里，跟着儿子玩捉迷藏。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只是这十几年，儿子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从未长大。 “爹，你说啊，到底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得到戚猛的回答，戚珩丰执拗的扯着他的袖子追问。 戚猛只得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没有，丰儿放心吧，爹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不过你能不能告诉爹，你这是和谁在玩儿啊？”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年一直警觉的注意着外面，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就是那个弟弟啊，小时候他和我玩过捉迷藏的。” 那个弟弟？丰儿小时候和哪个弟弟玩儿过捉迷藏啊？ 看到自家爹迷茫的眼神，戚珩丰傲娇的撇了撇嘴，“爹你真笨，就是那个弟弟啊，你都不记得啦？” 说了这么多，戚猛还是没明白儿子口中的那个弟弟是谁。这也怪不得丰儿，他的神志一直停留在几岁的时候，若不是有大夫悉心医治，只怕会更差一些。 就在父子两人蹲得快要腿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珩丰兄长，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你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戚珩丰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哎呀，这里也没有...这儿呢？也没有啊...” 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在到处寻找着什么。 “这边也没有，珩丰兄长到底去哪里了呀？” 来人找了好一会子，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子，最终遗憾的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是找不到珩丰兄长了。算了，只好认输了...” “珩丰兄长，你别藏了，快出来吧，我认输了！你快出...” 没等叶景安说完话，戚珩丰就猛然冲了出来。 “哈！我在这里呢！我赢了我赢了！” 戚珩丰得意的朝叶景安喊了一声，整个人笑得兴高采烈。 叶景安转身看向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 “是啊，珩丰兄长好厉害，叫我好找呢。不过你身上这是弄到了什么，怎的这么多脏污啊。”叶景安拿出帕子，自然的为戚珩丰擦拭脸上的污泥。 说起来戚猛是最疼爱戚珩丰的，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对将军的儿子也是毕恭毕敬。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他有什么危险。 旁的人面上对他恭顺，私底下却没少嘲讽他是个傻子。 少有人像朋友这般和他玩闹，更没有人亲切的唤他一声兄长。 虽然头脑不清晰，但戚珩丰却是最知道谁是真正对他好的。所以刚才在御花园见到叶景安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甚至于，他还记得数年前到都城时，曾和这个弟弟玩耍过。 “嘿嘿嘿，弟弟你待我真好。” 戚珩丰咧着嘴笑得纯真，叶景安却不经意的看向他身后的假山。 “珩丰大哥你对我也好啊，你还记得吗？之前你还送过我一把小宝剑呢！”数年前的几面之缘，叶景安的确对这个个子比他高许多，又愿意陪他玩耍的哥哥很有好感。 “记得记得！那时候我跟着爹来玩，他们都说我是傻子，不肯和我玩儿，只有你和我玩！他们坏，我不喜欢他们，你好，我喜欢你！” 心性单纯的人，说出的话也是这样直接。 “臣，见过七皇子殿下！” 在假山后听了好一会子之后，戚猛终于现身。他本来是想看看，丰儿口中的弟弟到底是谁。却不曾想，竟然是他。 看到那张和昭明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戚猛只觉得心头一痛。 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对于戚猛的出现，叶景安表现的十分惊讶。 他怔了一下，然后双眼突然瞪大，恭敬的弯腰行礼，“景安见过戚将军！” 戚猛哪敢受这样的礼，连忙上前扶住了叶景安。 “殿下万万不可，您是皇子，怎可对臣行礼！” 叶景安坚持行礼，低声道，“您是舅舅的好友，自然也是景安的长辈，这礼您是受得的。”听到长辈这两个字，戚猛双手一颤，他怎么担得起... “殿下太折煞臣了，臣...实在惭愧。” 对于虞家，对于颖妃母子，他都有愧疚。 想到这里，戚猛突然躬身，郑重的朝叶景安行了一礼。 “爹，弟弟，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啊？” 戚珩丰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家爹和叶景安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于是乎也跟着弯腰加入了队伍，三人对着行礼。 只是没过一会儿，戚珩丰哼唧一声，“爹，你们玩儿吧，我撑不住了...” 第168章 也想要这江山吗 “你见到戚将军和戚公子了？” 太和殿，奉贤帝亲自给叶景安倒茶拿糕点想，闲话家常似的询问。 方才戚猛带着珩丰那孩子来告辞，才知道珩丰是和叶景安玩耍去了。他看戚珩丰，仍旧是从前那副痴傻的模样，竟然感到一阵安心。 “回父皇的话，儿臣是偶然间遇到了珩丰兄长。一开始儿臣还不知道他是谁，后来他说自己姓戚，才想起来的。” “儿臣幼时曾和珩丰兄长一起玩耍，那时只知道他很有耐心，而且不会像别的兄长一般，嫌弃儿臣年纪小。今日再见，才明白珩丰兄长是心性如此。” 叶景安知道皇帝多疑，怕是会疑心他今日和戚珩丰遇上，是故意为之。 就算是故意为之，他也要让皇帝以为是凑巧。 不过皇帝却并未在意他们是怎么遇上的，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心性如此’这句上面。 “珩丰那孩子是性情单纯，不过既然他愿意同你玩耍，你便多和他在一处也是好的。如今戚将军回都城，许是会待上一阵子。” “他最在意的就是珩丰，难得那孩子喜欢你，以后你就多陪着他玩玩。父皇又寻了些好大夫来，希望能治好珩丰，也算是了却了戚将军的一桩心事吧。” 奉贤帝轻声说道，只是脸色有些复杂。 叶景安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突然叹了口气，“唉，父皇慈爱，只是儿臣瞧着珩丰兄长这个样子，怕是难好的。” “哦？此话怎讲？”皇帝疑惑的看向叶景安。 “父皇请细想，戚将军如此宠爱珩丰兄长，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尽心找人医治吗？再加上父皇不时派大夫过去，却都没有起色。只怕，他不会好了。” 其实皇帝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不仅是他自己，那些个太医也都是这样认为。 所以听到叶景安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真是可惜了，戚猛后继无人啊...” 纵然心里高兴，说出的话却满是惋惜。 “儿臣以为父皇说得极其对，戚将军英雄神武，用兵如神，是难得一见的好将领。只是他一身本事，手下的人却没有十分出色的。” “如今朝中几位能够带兵打仗的将军，都是年岁相当。若是他们年迈以后再起战事，真不知还有谁堪担当大任。父皇辛苦创下的这基业，难道就没人护着了吗？” 叶景安一脸担忧，奉贤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身为皇帝，他又何尝不担心这样的事。只是如今盛世太平，他不敢让武将们手中有太大的权力。尤其是膝下有儿子的武将，他更是要死死防住。 他之所以无条件信任戚猛，就是因为戚珩丰是个傻子。 若戚珩丰像他爹一样英雄神武，早就被留在都城养着了，怎么可能长久的跟在戚猛身边？饶是这样，皇帝还是担忧戚珩丰是在装傻。 几个武将之中，常遇松兵权被削减，妻儿都在都城。柳朝元虽有嫡子，可那孩子擅文不擅武，柳家的家眷也都在都城。至于楚家，更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唯有戚猛，是他最信任的。 但安儿的话也有道理，自己为了朝局稳定压制武将的势力。可万一将来再起战火，他又有什么人可用呢？ “你考虑的很是，朕也是为此事担忧不已，只是却想不出个万全的法子来。”奉贤帝眉头紧皱，不住摩挲着左手上的翠玉扳指。 “父皇有没有想过，在几位将军身边放上自己人加以培养呢？”见皇帝神色烦忧，叶景安趁势开口，他就是要让皇帝再加一份忧思。 “朕自然有过安排，只是那些人要不就是自己没本事，不被底下的兵士们敬重。要不然就是因为做派太高调，仗着是朕的人不把军纪放在眼里，没一个能成事儿的！” 当然成不了事儿，叶景安心中腹诽。 皇帝放进去的人，大都是世家子弟。且他挑选的都是些文官家的子弟，个个娇气的不行。加上他们过惯了太平享乐的日子，猛然去到艰苦的军营，怎么可能适应？ 吃惯了肉的人，再让他去吃麸皮，他怎么肯？ “他们有自家的产业和爵位，自然不愿真的吃苦操练。且这江山又不是他们家的，真出了战事，他们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冲锋陷阵？” “当年父皇守住大晟，那可是真的流血厮杀。而且最后真的出力的，除了这几位将军之外，都是叶家和拥护叶家的人。” 说到这里，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审视的看向叶景安，“”安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景安并不躲避他的眼神，起身拱手道，“儿臣不敢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这江山是父皇的，终究是姓叶的。既然是叶家的江山，那自然要叶家人有本事护着才行。” 奉贤帝久久没有出声，只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良久，他轻笑一下，“呵呵，倒是你这个孩子看得明白。还是说，你也有了想要这江山的心思不成？” 旁人面对这样的质问，怕是早就吓得快哭了。 只是叶景安却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儿臣不过是心疼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无人护着，至于这江山到底会给谁，儿臣并不在意。” “父皇才是这江山的主人，父皇若是想给，那旁人才能得到。父皇若是不给，谁都无法抢去。况且，儿臣除了父皇的恩宠，别无任何倚仗，纵然有这样的心思也是无用。” 第169章 贵妃的埋怨 叶景安从太和殿离开之后，奉贤帝独自坐了好一会子。 直到陈德全捧着绿头牌来请他翻牌子，皇帝才回过神来。 “朕都这把年纪了，还翻什么牌子啊，拿下去吧。” 陈德全面露为难，立在那里有些无措。 瞧见他这副样子，奉贤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好交差。那就...”略看了一下那些牌子之后，皇帝叹了口气，“朕许久不见贵妃了，便去朝阳宫吧。” 不久之后，皇帝摆驾朝阳宫，消息也适时传到了皇后那里。 “娘娘别担心，如今快年下了，皇上定是为了安抚孙家才去了贵妃那里。”红叶察言观色，轻声安慰道。 只是皇后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江山后宫都是皇上的，他想要去哪个宫里都是他的自由，本宫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清薇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伤感的。她知道近来皇上事忙，也并不奢求皇帝多来她宫中。只是皇上先去了朝阳宫，这实在是... “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娘娘睡下吧。” 红叶上前为皇后卸去妆容，动作轻柔。 “大皇子那边你可送去消息了吗？” 看着铜镜中的容颜，皇后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她的眼角已经悄悄爬上了许多皱纹。 “娘娘放心吧，奴婢已经叫人送去消息了。只是近来大殿下在春熙堂温书辛苦，夫子和皇上都看得很严，一时间还没那么容易出来。” 皇后冷哼一声，“照这么说，那七皇子都已经先一步见到戚将军和戚公子了。同是皇子，他怎么就可以从春熙堂出来呢？” 宫中的消息灵通，午后那么多人大张旗鼓的寻找戚公子，自然是逃不过皇后的耳目。 红叶的动作僵了一下，笑着俯身凑到前面，“皇后娘娘安心，七殿下虽然得宠，却也能看出来皇上不在意他是否念书。” “身为皇子，皇上都不在意他有没有到春熙堂念书，是不是证明，皇上不看重他？有宠爱却无看重，七皇子对大殿下绝无威胁。” “再说了，就算皇上再宠爱七皇子，没有母家支持，他又能怎样？独木难支，他怎么能跟大殿下相提并论呢？” “住口！你怎可随意议论皇子！” 听完这番话之后，皇后才出言训斥。而红叶自然也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并没有真的生气，忙笑着应承了下来。 “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皇后训斥红叶，只是让她慎言，却也间接承认了红叶说的话不错。 其实她和红叶想的一样，叶景安看似得宠，但皇上只怕从未想过立他为太子。因为皇上深知，一个没有倚仗的皇帝，是坐不稳皇位的。 不过七皇子得宠也好，至少能帮着景明分担一些注意力。 凤仪宫的灯火渐次熄灭，可朝阳宫却仍是一片灯火通明景象。 孙贵妃一身桃红绸缎里衣，慵懒的窝在奉贤帝的怀中。 明黄和桃红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皇上许久没有来臣妾这里了，今日臣妾实在是受宠若惊。” 纤细的手指揉弄着乌黑的秀发，灯光下的孙贵妃看起来容光照人。 “嗯？你这话是在怨怼朕？” 奉贤帝舒坦的闭着眼睛，静静的靠着背枕。 “哎呀~臣妾不敢，皇上您可别胡乱给臣妾扣帽子了。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臣妾还活不活了？”孙雨薇语气娇嗔，借机提起之前皇帝让她禁足的事情。 而皇帝听到这话，也适时睁开双眼。上回的事情他知道是谁做的，的确是让贵妃受了委屈。只是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伸手抚上孙贵妃的后脑，怜爱的哄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委屈。可那是多久远的事儿了，朕也给了你们母子补偿了。要是再提，朕可就恼了。” 做了这么多年枕边人，孙贵妃自然知道适可而止。 一定程度的埋怨，会激起男人的愧疚。但若是纠缠不放，就只会招来厌烦。 当然她敢这样娇嗔的埋怨，前提是她是真的无辜。 若那件事真是她做的，怕是提也不敢提起半分的。 “皇上息怒~臣妾不过说说而已，怎么现在臣妾连说句话都不成了吗？”孙贵妃靠在皇帝胸口，声音娇软，人更娇软。 她陪伴奉贤帝多年，得宠也是真的得宠。 只这一句，奉贤帝就转怒为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朕可没说过不让你说话，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赖在朕身上。对了，近日景奕可有来向你请安？”皇帝提起三皇子，语气中多了些试探的意味。 孙贵妃沉了沉眸，略带忧愁的皱起了眉，“哎呀，皇上可别提了。景奕那孩子得有好些日子不曾到臣妾这里来了，臣妾倒是叫人送过两次东西过去，都说他在温书呢。” “想想他小时候，多乖巧可爱啊，还总爱跟在臣妾身边。怪不得人家说，儿大不由娘呢，这孩子长大了，臣妾这个做娘的都难见到了。” “皇上您说说，要是以后景奕出宫开府，再成了婚有了孩子，臣妾是不是就更难见到他了？万一以后再像几位皇叔一样分封出去，那岂不是见不到了...” 孙贵妃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猛然坐起身子，嘟着嘴抱怨道，“要臣妾说，这孩子还是小时候好，大了连见一面都难呢！” 听到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奉贤帝的神色晦暗不明。 无论是出宫开府，还是被分封出去，孙贵妃的前提都建立在景奕是皇子上。若景奕是太子，便没有这样的可能。 她到底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说他们母子根本没有这样的野心呢？ “好了，你也别气恼了。孩子们长大了，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的。况且景奕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以后你们自然会常常见到。” 皇帝柔声安慰，孙贵妃顺势倒在皇帝的怀中。 她轻抬美目，睫毛在灯光下如同一朵颤颤巍巍的蝶。房中的香炉中飘来阵阵袭人的香雾，有那么一瞬间，奉贤帝透过孙贵妃看到了另一张面孔。 “皇上~”孙贵妃轻声唤了一句。 红绡帐落，一室旖旎。 第170章 争执 两位将军返回都城后不久，北边就传来消息，说是百姓们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只要熬过去这个冬日，明年开春就会好起来了。 皇帝是在太和殿得知消息的，当即龙颜大悦。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这真是父皇您福泽庇佑，才能这么快就处理好雪灾一事。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这当真是好消息！” 叶景明拱手唱颂歌，其他几个皇子也顺势附和。 “儿臣等恭喜父皇！” 今日春熙堂已经正式停课了，皇帝叫来几个儿子到跟前。一是要问问他们的功课，二来是想督促他们，就算是停课了也不要懈怠。 谁知偏在这时候传来好消息，奉贤帝怕是连生气都不能了。 “好好好，这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朕日夜担忧，唯恐北境的百姓们受苦受难。如今好了，灾情得以控制，百姓们也能安然度过这个年关了！” 奉贤帝感叹道，看着几个儿子的目光都慈爱了许多。 “话说回来，虽然是过年，但春闱将近，你们也不能放松。即使不下场考试，岑夫子也会出了考卷给你们答题。若是哪个偷懒，可别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 皇家子弟念书习文，自然与普通人不同。 身处不同的位置，考虑的问题天差地别。 上位者要考虑的是如何做上位者，普通人要考虑的是如何做人臣。 一旦确立太子，那太子所学的东西，更是与皇子不同。 太子是未来储君，要学的是君王之道。 而其他皇子，便是同其他人一样的人臣了。 在强悍无比的皇权面前，君臣永远是泾渭分明的。 无论是夫妻，还是父子，都是先君臣之后再论的。 “父皇放心，儿臣等定当尽心温书！”叶景明是大皇子，又是嫡长子，在皇帝面前做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表率。 奉贤帝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规训了一会子后，就让他们退下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左一右跟在大皇子身边。六皇子叶景宇的步伐更靠近七皇子叶景安，独三黄子孤身在中间跟着，不紧不慢。 几人走过宫道，转过西华门，远远的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站在那边。 大皇子走在最前面，定睛一瞧，面上一阵欣喜。 而二皇子这个狗腿子顺着大皇子的目光看去，也是立刻心下了然。 “皇兄您瞧，那不是柳家小姐吗？这么大冷的天她还站在这里，莫不是知道皇兄去了太和殿，专程在这里等着的吧？” 听了这话，心里本就有此猜测的大皇子更加得意。 他故作骄矜的出言制止道，“二弟休得胡说，柳小姐从前的确总跟着我。可那都是年幼不知事，如今一天大似一天了，你可不敢胡说，仔细污了柳小姐清白。” 四皇子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却一句话没说。 倒是后面跟着的三皇子，阴沉了脸色。 “大皇兄若真是怕污了柳小姐的名声，就不该提起从前的事。既然知道是年幼不知事，又何必这样说出来呢？” 叶景奕语气中带着怒气，大皇子本来正高兴，听到他这话后，阴狠着表情转过身去。 “我没听错吧？三弟你方才，好像在教我做事？” 大皇子厉声质问，叶景奕并不避讳，恭敬的拱手。 “臣弟玩玩不敢教皇兄做事，只是皇兄若真的在意柳小姐，就不该拿她的清白调笑。若是柳小姐知道，怕也会不高兴吧？” 面对大皇子的质问，叶景奕态度恭敬，但说出的话却是寸步不让。 六皇子见两位皇兄起了争执，慌忙想上前劝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叶景安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 “皇兄们争执，咱们还是远远的看着吧。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父皇训斥下来，也牵连不到咱们，你说呢，六皇兄？” 向来胆小怕事的叶景宇，听到叶景安这么说，也生出了犹豫的心思。 最终，他还是乖巧和叶景安站住了脚步，没有再上前去。 “放肆！我要怎么说怎么做，还轮不到老三你来说教吧？”被三皇子的话激怒，大皇子按捺不住的提高了音调。 叶景奕的态度更加恭谨，身子也躬的更低了。 “皇兄息怒，臣弟不敢。只是方才皇兄那般说柳小姐，臣弟万万不能认同。若因此惹了皇兄生气，都是臣弟的不是，还请皇兄责罚。”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叶景明心里升起一股子无名怒火。 他不是不知道，老三近来和柳家走得近。不仅是和柳婉意，还有柳家的嫡子柳少彦。柳将军刚回朝，老三这般做派到底是为何？ 怕这其中的深意，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责罚？我哪里敢责罚三弟呢？如今你母妃在父皇跟前得宠，光这几天就赏赐了好几次。三弟你更是出息，父皇最赞赏你的文章。” “我看啊，过不了多久，我这个做兄长的见了你，都要乖乖行大礼了。”叶景明阴阳怪气，眼底是化不尽的寒冰。 气氛一度比天气还要冷，连最初故意挑起话头的二皇子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吭声。 另外一边，站在西华门外的柳婉意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她看到大皇子，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就准备躲避。 只是隐约间又看到了三皇子的身影，她才又站住了脚步。 “小姐，奴婢瞧那边好像发生了争吵？”半夏探着头看去，柳婉意这才注意到，三皇子看起来的确是在被大皇子为难。 “走，咱们过去看看！”柳婉意略微沉思一下，咬了咬唇走上前去。 刚走近几步，就听到大皇子扯着嗓子在训斥三皇子。她愤怒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恼恨的瞪着叶景明。 虽然没有听到全部的内容，但她也能猜出来的大概。 前世，大皇子就是这样把她的心意当成话柄四处炫耀的。可那时候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可是现在，她绝无法容忍。 “几位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柳婉意施施然上前，柔声询问。 第171章 是父皇给我的胆子 听到柳婉意的声音，众人齐齐向后看去。尤其是三皇子，他一双眼睛中满是担忧。只是柳婉意朝他微微颔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大皇子是背对着西华门的，等他听到声音回身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很快，他就换上了自己温和端方的笑容。 “原来是柳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大皇子并不想让柳婉意知道他们是为何争吵。 他想得到柳婉意，却也察觉到柳婉意近来太过骄矜。无论自己如何示好，她都视而不见。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表现出主动来。 柳婉意微微屈膝，“见过几位殿下，臣女今日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路过此处，远远的看到几位殿下，特来见礼。” 原来她是向母妃请安？ 叶景明心中嘀咕，怎么自己竟然不知道此事。 “既是向母妃请安，那正好，我也要去给母妃请安，不如一同前去？”虽然不能表现的太过主动，但该示好的时候，大皇子还是会示好。 “这...回大皇子的话，臣女刚从皇后娘娘处请安出来，正欲出宫回府呢...” 她的回复让叶景明黑了脸色，自己的示好这么快就被驳回，实在让他很没有面子。若是说出去的话能收回，他真的很想把刚才的话收回。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柳婉意又笑着开口了，“方才臣女在皇后娘娘处请安，娘娘还提起殿下的近况。殿下此时又说要去给娘娘请安，当真是母慈子孝。既如此，那臣女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臣女告退。” 说完，柳婉意对着几位皇子行礼，转身离开了。 三皇子见状，立刻开口催促，“既然大皇兄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那便先请吧！”他做出一副请的动作，叶景明左右为难。 诸位皇子本来早上刚去了皇后那里请安，这会子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再去的。可刚才大皇子为了和柳婉意一起，随口胡诌了一句要去请安。 这会子他若是不去，那就证明他刚才在胡说，所谓的孝心都是嘴上功夫罢了。可若是去了，难免又要听皇后一番嘟囔 一时间，叶景明有些骑虎难下。 毕竟柳婉意刚走出去几步，听得一清二楚。 他恨恨的瞪了叶景奕一眼，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大步走开了。 路过柳婉意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 直到看着大皇子的身影走过西华门，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而柳婉意适时回头，深深看了三皇子一眼。 “哎呀，大皇兄去给母后请安了，咱们也别在这杵着了，各自回宫吧！”二皇子挺直了腰身，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 有大皇子在的时候，他总是弯腰躬身跟在大皇子旁边。这会子难得有机会耍耍做兄长的性子，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威严了几分。 其他几个人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从善如流的拱手行礼，“是，二皇兄。” 他们的反应让叶景哲十分满意，乐呵呵的仰着头离开了。 四皇子不愿搀和他们的事儿，道了一声告辞之后先一步离开。惹得二皇子一阵恼怒，指着四皇子的背影大喊，“诶诶诶！四弟也太不成个体统了，真是不把我这个做兄长的放在眼里。” “你说是吧？三...”叶景哲回头寻求附和，却对上三皇子阴沉的面孔。 想着三皇子和大皇子不和，二皇子也不好和他太过亲密。他目光一转，笑着看向最后的六皇子和七皇子。 “六弟，七弟，你们说是吧？” 要说六皇子叶景宇向来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他性子腼腆，也从不敢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意见。 这会子被二皇子点名询问，他早就急得抓耳挠腮，整张脸都涨红了。 “七...七弟？”他勉强维持着苦笑，私下已经悄悄拉住了叶景安的袖子。 看到他这副模样，二皇子气不打一处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是你二皇兄，不过问你句话，就都答不上来。真不知道齐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就这副性子！” 平白无故被训斥了一顿，六皇子的脸色更苦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你！二皇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母妃！” 虽然性格腼腆，但叶景宇是个有孝心的。 说他可以，说他母妃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二皇子仗着自己同大皇子交好，自己的母妃又是皇后一派的，根本没把不受宠的齐妃母子俩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还不都是你自己不争气？若是你争气一些，齐妃娘娘这个做母妃的，也能放心些不是？” 叶景哲继续冷冷嘲热讽，叶景宇想反驳，却没有话可说。的确是自己不争气，让母妃也跟着受人编排。 他紧紧握着拳头，红了眼眶。 “二皇兄，六皇兄他不过是不善言辞罢了。连父皇都说六皇兄的文章有进步，难不成二皇兄是说父皇教养的不好吗？” “再说了，齐妃娘娘是我们的长辈。身为晚辈，却这样信口雌黄的议论长辈，这样实在是不妥吧？要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不知道会如何呢？” 一直没说话的叶景安轻轻拍了拍六皇子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紧张。 “你这小贱...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和皇兄说话？” 被戳中痛点的叶景哲觉得很没有面子，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厌恶。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议论齐妃，说不定真的会生气。 叶景安淡淡一笑，“很不巧，是父皇给我的胆子。皇兄可不要忘了，现在父皇对我，那可是有求必应的。我若是去父皇跟前儿告状，你猜父皇是信皇兄你，还是会信我呢？” 少年浑身张扬狂妄之气，让一旁的叶景奕都忍不住侧目。 自从重新得宠以来，叶景安都是按部就班，从未说过这样张狂的话。 他是受宠，可众人皆知那宠爱是因为皇帝心中愧疚。 帝王的宠爱，向来如同一阵风。 风吹向你的时候，你可以随风飞得很高。 可一旦风不再吹向你，你也随时会从高处跌落。 七弟究竟是不知道这个道理，还是真的被宠爱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呢？ 不过叶景安这话虽然狂妄，却也十分有用。 二皇子愤怒的朝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拳头，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等到二皇子气冲冲的离开之后，叶景安也拉着六皇子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和失魂落魄的六皇子一起对三皇子行礼。 “三皇兄，臣弟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转身离去。而叶景奕，也快步追上了柳婉意。 第172章 皇后的意图 许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叶景奕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柳婉意的身影。就在他心中失落的时候，从一处角门那里传来了一声娇呼。 “三殿下~” 他朝那边看去，只见柳婉意和半夏正站在角门后面。 “婉儿！” 笑意瞬间爬上三皇子的脸，他脚步轻快的往角门走去。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三皇子便带着柳婉意到了一处少有人去的殿宇。这里是宫中存放祭祀用品的地方，平日不会有太多人去。 “殿下，小姐，你们在里面说话，奴婢去外面守着。”半夏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乖觉的守在门口。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非要来见三皇子，但小姐的名声，她是要死死守住的。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只怕传出去就完蛋了。 因为没有住人，殿内也并未燃炭盆儿。 外面的天气很冷，屋里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不过三皇子是男子，又年轻，自然是不怕冷的。可是柳婉意就不一样了，她自从落水重生之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 悉心调养了许久，还是虚弱。 刚才在西华门等了许久，已经被冷风吹得有些头热。这会子她只觉得殿内像个冰窟似的，冻得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柳婉意用帕子捂住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之后，不好意思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到底是自己心爱的人，在他面前出丑，多少有些不自在。 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带着温度的大毛披风就劈头盖脸的将她罩住了。暖意瞬间席卷全身，她整个人都惊愕了。 “殿下...天气严寒，您将披风给了臣女，只怕会感染风寒啊。”柳婉意脸色微红，侧脸看着身上的鼠灰色披风。 叶景奕笑着摇了摇头，又贴心的伸手为柳婉意紧了紧披风。 “我是男子，不怕冻的。你身子娇柔，若是冻坏了，我怕是要心疼坏了...”叶景奕顺口说了出来，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暧昧，止住了话头。 “你就披着吧，这会子不走动，身上更冷。待会你离宫的时候再还给我，不会有人看到的，你且放心吧。” 心仪之人这般温柔体贴，还会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这怎能不让柳婉意感动呢？ 她羞涩的点了点头，“嗯，都听殿下的。” 看到她这样，三皇子也扯了扯嘴角。 “对了婉儿，你今日是特意在那里等我的吧？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被这么一问，柳婉意瞬间回神。方才只顾着沉溺在叶景奕的贴心关怀之中，差点就忘记了今天的来意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严肃着表情说道，“三殿下，今日我的确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之前雪灾献策的事，皇后赏赐了许多，今日我是特来谢恩的。” “只是...皇后娘娘素来的心思你也知道，不过她也从未挑明。但这一次不同，皇后娘娘她直接问了我。” 柳婉意小脸一沉，想起了不久前在皇后宫中的情形。 她谢恩之后，和皇后说了许多场面话。不过都是询问柳将军，柳夫人如何如何之类的。可是后来，皇后突然问起她的年岁。 紧接着皇后就拉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夸她气质温婉大方，端庄稳重。之后便问起她的婚事，问她是否定了人家。 可她是柳家嫡女，她的婚事自然不可能瞒过皇后的耳目。 所以皇后这样问她，可以说是明知故问了。 幸好她低头羞涩的搪塞了过去，以婚事都由父母做主的由头躲过了这波询问。但皇后却紧追不舍，直接问她是否愿意嫁给大皇子为正妃... 天知道，她是如何熬过那样令人窒息的氛围的。 等到她走出凤仪宫的时候，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在某一瞬间，她都要以为自己无法逃脱宿命，必须要接受同样的安排了。 可她想起前世所遭受的痛苦，就又打起了精神，绝不妥协。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叶景奕。 打听之后才知道今日皇子们到了太和殿说话，于是她便在西华门处等待，希望尽快见到三皇子，和他商量此事。 听完柳婉意的话之后，叶景奕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他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了柳婉意的柔荑。 这样的动作吓了柳婉意一跳，纵然对三皇子有情，这般亲密接触还是让她有些难以适应。情急之下，她扭动着手想要挣脱。 无奈叶景奕的手劲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几次之后，她便认命似的不再动了。 “婉儿，我发誓，绝不会放开你的手！你的心思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叶景奕定定的看着柳婉意，眼里满满都是情意。 面对这样的深情，柳婉意哪里招架得住。 她羞红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我愿意！” 听到这坚定的回答之后，叶景奕几乎是喜出望外，一下就将柳婉意揽入怀中。感受到那温暖宽阔的胸膛，柳婉意幸福的笑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叶景奕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直接发白，似乎在艰难的隐忍着什么。 温存片刻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对策。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柳婉意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叶景奕就匆匆去了朝阳宫。 他和母妃的计划，绝不能打乱。 在皇后为柳婉意和大皇子指婚之前，他们一定要有所动作。 第173章 你到底想怎么做 “七弟，方才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二皇兄要纠缠多久呢...”叶景宇低着头，颓丧的对叶景安道谢。 叶景安摇了摇头，“六皇兄不必客气，你快回宫去吧，我宫里还有事，就不打扰六皇兄了。” 想到刚才柳婉意说她去见了皇后，而且又这样急着来找三皇子，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因此叶景安有些心不在焉，想赶紧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七弟不去宫中坐坐吗？今天的事儿，我还想好好谢谢你呢。” 听到叶景安说要走，叶景宇有些失落。 他因为性子腼腆，向来不怎么合群。和其他几个兄弟的关系也很淡漠，也就是幼时和叶景安玩得多一些。 可后来颖妃出事，母妃因为求情而被牵连，他们母子可谓是自身难保。即使想方设法往冷宫里送了些东西，也是无济于事。 毕竟在这宫中，没人会在意一个不受宠被冷落的妃子，和一个不受宠被冷落的皇子。 渐渐的，他越发不爱和人说话，性子也就越来越孤僻了。 皇帝本就不喜欢他，一来二往的他在宫中更像个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今日好容易和叶景安说上话，他心里很是不舍。 “多谢六皇兄的好意，我宫里的确有事。下次，下次我一定来皇兄宫里坐坐。”似乎是看出叶景宇的心思，叶景安郑重的开口道。 得到保证的叶景宇瞬间又舒展了眉头，他一直害怕七弟因为当年他们没能帮忙的事情记恨自己，现在看来，七弟他没有。 “好！那咱们说好了，七弟你可一定要来啊！” 叶景宇难得笑得这么灿烂，直到叶景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挥舞的手臂。 小太监叫了几声，他才终于肯回宫去。 “殿下放心吧，七殿下都说了会来咱们宫里，就一定会来的。” ... 朝阳宫，孙贵妃正靠在榻上，小宫女小心翼翼的为她涂蔻丹。 冬日里鲜花本就少见，颜色漂亮的更是少之又少。 皇帝宠爱，知道孙贵妃喜爱用鲜花做蔻丹，故而特意吩咐花房在暖房里培育花朵，以供贵妃使用。 这样的恩宠是连皇后看了都要皱眉头的地步，但对于孙贵妃却十分寻常。 殿内烧着炭火，温暖的热气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贵妃娘娘，三殿下到了。” 榻上的美人缓缓睁开美目，慵懒中带着一丝疑惑。 “这个时候，他怎么过来了？”接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才又吩咐道，“好了，请殿下进来说话吧。” “儿臣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了。” 叶景奕进来就恭敬的行礼，孙贵妃微微颔首。 “过来坐吧，今日不是说皇上要在太和殿问你们的书，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对于儿子的事情，孙贵妃是最上心的。 “我正是从太和殿过来的，母妃，我有事要同您商议。” 见儿子神色严肃，孙贵妃立刻眼神示意身边人退下。 “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殿内只有母子二人，叶景奕也不顾忌什么，就把柳婉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孙贵妃。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孙贵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奕儿，你当真确定慧通大师的话可信？” 不知为何，孙贵妃并不大喜欢柳婉意。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中意的儿媳人选，那就是她娘家侄女孙妍妍。 虽说妍妍的容貌不如柳婉意出挑，可比起柳家嫡女，妍妍更加乖巧听话。最重要的，妍妍是孙家人。若是能给奕儿做妃子，那孙家自然会更支持奕儿。 奈何奕儿一心相信慧通大师的话，说柳婉意有凤命之相。 “母妃这是何意？难不成母妃忘记了，父皇曾经都要向师父问吉凶的。师父的话自然可信，所以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婉儿嫁给大皇兄。” 叶景奕语气有些急躁，他心里更是急躁。 师父说过婉儿有凤命，若是婉儿嫁给皇兄，那不就代表皇兄才是未来的帝王吗？可师父明明也给他批过命，他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 孙贵妃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叶景奕反应这么大，她微微暗淡了眼神。 “奕儿你先别急躁，我也只是问问罢了。你说得很是，你父皇都信任的人，该是没错的。我只是担心你，以后的路难走。一步踏错，怕...” “母妃！”叶景奕突然提高声音，孙贵妃也吓了一跳。 母子俩尴尬的对视一下，最终还是孙贵妃先软了口气。 “好了，都是母妃失言。只要筹谋得当，必定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叶景奕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只是奕儿，母妃知道你倾看重柳小姐。但妍妍才是你更该亲近的人啊，你舅舅手中也是有兵权的。放着自家人不亲近，为何要舍近求远？” 孙贵妃还是不死心，不过叶景奕倒是没有再生气，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母妃怎么知道，儿子没有亲近舅舅呢？” 他的话让孙贵妃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好好好，只要你愿意亲近舅舅家，他必定是会支持你的。只是妍妍那孩子，的确是任性了些，怎么就非缠着大皇子...” 之前孙妍妍在凤仪宫梅园对大皇子的那番表白，孙贵妃也是知道的。她一边为侄女的不懂事生气，一边又怕儿子为此嫌弃了侄女。 如今奕儿的话，终于让她放下了心。 “表妹喜欢谁都不重要，倒是舅舅的态度才最重要。她是孙家嫡女，自然该像母妃一样，为孙家的未来着想。” 叶景奕淡淡道，他的冷漠让孙贵妃有一瞬间的失神。 当年她也是青春年华，也有自己心爱的人。可为了家族荣耀，她被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奉贤帝。 最后倒是押对了宝，可她也只能一辈子做个妾室。 纵然如今身在贵妃高位，她仍旧不快乐。 看着儿子这样冷情，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想让妍妍嫁给儿子，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不过看起来，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孙贵妃来不及伤感，为了自己和儿子的以后，为了孙家的荣华富贵，她没有资格悲春伤秋。 叶景奕看向孙贵妃，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第174章 孙贵妃示好 “这当真是孙贵妃叫人送来的？侯府同孙贵妃从未有太多交往，好端端的她突然送这些给音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清薇看着那几大箱子东西，眉头紧皱。 她十分不解，同样不解的，还有一旁的楚宁音。 那可是孙贵妃啊，以前看到自己恨不得用眼神给自己几刀。现在竟然叫人给她送东西来，这还真是小刀扎屁股，让人开了眼啊。 “娘，孙贵妃这是唱的哪一出？她不记恨我了？”要知道，孙贵妃的爱犬雪球，没少遭受楚宁音的荼毒。 见女儿这没正形的模样，白清薇忍不住拍了她一下。 “你这孩子还好意思说呢？” 白氏没好意思拆穿女儿，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瞧你说的，娘亲你这话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我承认，之前对孙贵妃的爱犬是有些太热情了，现在我不都改好了吗？” 可是白清薇没功夫和女儿闲扯，孙贵妃的突然示好，让她觉得很不安。 “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音儿我问你，近来你和三皇子有什么交集吗？”不知为何，白氏一下就想到了三皇子。 楚宁音懵懂的摇了摇头，那位可是柳婉意的心头爱，她怎么可能去招惹呢？而且谁不知道三皇子心里只有柳婉意一个，要是被柳婉意知道自己接近三皇子，她还活不活了？ “没有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楚宁音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看的出来是很努力的想配撇清自己。 白氏犹疑的皱了皱眉，低头沉吟了一句，“也是，音儿你对三皇子从不亲近，倒是总爱跟在大皇子身边...” “娘亲打住！”听着白氏这逐渐离谱的猜测，楚宁音立刻抓住她的手打断了话头。她只想好好活着，完全不想长恋爱脑。 至于大皇子和三皇子，那都是女主的，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情急之下，楚宁音急中生智。 “娘亲别急，说不定是那些人搞错了呢？好好的孙贵妃送东西给我做什么，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的都没用，不如带上这些东西去问问？” 其实白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宫里的人办事谨慎，没什么可能会送错。若孙贵妃真的是送给音儿的，她们这样问上门去，岂不是打了贵妃的脸面? “可是...这样真的行吗？万一...这样岂不是会得罪孙贵妃吗？” 谁知楚宁音听到自家娘亲的担忧，突然笑了起来，“娘亲你忘了，我之前可没少得罪孙贵妃...的狗。总之已经得罪了这么多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但万一是真的送错了，咱们将这些东西收下，那孙贵妃岂不是更生气？还不如咱们去问问，大不了再得罪一次呗！” 看着女儿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白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怎么就把闺女养成了这样呢，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好吧，既如此，咱们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去问。若真是贵妃送的，咱们只当去谢恩。若不是贵妃送的，悄悄把东西留下，不叫人难堪。 楚宁音抚掌大赞，“娘亲，还得是你想得周到！还是娘亲聪明，嘻嘻~” 只是这会子白氏可没心情听女儿拍马屁，赶紧吩咐人备车往宫里去了。 既然要进宫，那首先还是要去拜见中宫皇后。可不巧的是，今日皇后要安排年下祭祀的事，并不得空。 “娘娘去安排祭祀典礼的事，怕是要等些时辰了。侯夫人和小姐不如先到偏殿，喝茶稍候？” 白氏是皇后亲妹，又是安远侯夫人，凤仪宫的人自然不敢轻慢。 可白氏今日进宫本是想向孙贵妃求证的，这会子不知要等到何时，心里还是有些急躁。 伺候的小宫女也很有眼色，看出白氏着急，“夫人若还有其他事，可先去处置。等娘娘回宫，奴婢自会通报您来过了。” 这话倒更合白氏的心意，她示意月华打赏了那宫女。“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通报一声，我们来向娘娘请过安了。” 母女俩从凤仪宫出来，转身就去了朝阳宫门前。 对于她们的到来，孙贵妃似乎早有准备。朝阳宫的宫人见到两人，直接就将她们请了进去。 暖阁里，孙贵妃一身刺绣华服，雍容华贵。 见白氏和楚宁音进来，她故作惊喜的回身。 “哎呀，当真是贵客，快进来快进来！” 孙贵妃满脸堆笑，楚宁音默默看了一下自家娘亲，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有鬼。 她们和孙贵妃素无往来，且因为皇后的关系在，楚家和孙家几乎是很避嫌的。 这会子孙贵妃笑脸相迎，还口口声声说出贵客这样的话，真是诡异。 但该有的面子还是要有的，母女俩恭敬的行礼。 “臣妇，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好了好了，快起来。”孙贵妃抬了抬手，接着又吩咐身边的人，“快拿凳子来给夫人和小姐，再上最好的武夷红茶来。” 战战兢兢的坐定之后，白氏咬了咬牙，道明了来意。 “贵妃娘娘，今日一早，有朝阳宫的贵使去府上送了些东西...” “哦，是为这事儿啊。那点子东西权当是本宫提前给音儿的压岁钱了，怎么样，音儿可还喜欢吗？” 没等白氏开口，孙贵妃就直接点明主旨。这把白氏母女俩弄了个大无语，当场呆愣在原地。 ......气氛一度沉默。 “娘娘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音儿她很是喜欢。只是贵妃娘娘，这样大的厚礼，怕音儿她小小年岁承受不起。不如...” “这才多少东西啊，音儿若是喜欢，以后本宫自然多送一些给她。怕就怕啊，音儿她瞧不上呢！” 说着说着，孙贵妃突然拉起了楚宁音的手，上下打量起了她。 楚宁音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发毛，真的！ 第175章 一番操纵，意在柳家 凤仪宫，皇后脸色不善的听完白清薇的叙述，低头沉默不语。 方才她安置好祭祀的事情，刚一回宫就听下人说侯夫人母女俩来请安。细问之后才知道她们等了一会子，去了朝阳宫。 她当即就有些怒意，难道清微不知道她同孙贵妃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这般大张旗鼓的去朝阳宫，岂不是在打她这做皇后的脸面。 更何况，清微与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清微带着音儿去朝阳宫，定会引起外人猜测。 侯夫人的意思便就是侯府的意思，安远侯是否转投三皇子一派？ “皇后娘娘，这些东西都是今日一早贵妃叫人送来的。臣妇想着同贵妃并无交集，不敢贸然收下她的礼物，故而才带了东西进宫。” “本想先拜会皇后娘娘，请示此事该如何处置，却不知娘娘忙着。臣妇怕耽搁了时间出宫，这才去了朝阳宫。” “方才还未和孙贵妃送还这些礼物，娘娘就差人去叫。皇后娘娘，贵妃这礼音儿断不能收下。只是臣妇不明白，贵妃这到底是何意？” 白清微对自己这个大姐姐十分了解，今日自己若是不说明白，只怕后患无穷。 皇后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抬眼看了一下旁边走神儿的楚宁音。 突然抿唇一笑，“贵妃还能有什么意思，大约是和本宫一样，真的喜欢音儿这孩子吧。再说音儿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谁看了不喜欢？” 这话让白氏心中警铃大作，孙贵妃喜欢音儿？ 那就是和她猜测的一样，孙贵妃想让音儿和三皇子... “娘娘说笑了，音儿嚣张跋扈，又是个调皮捣蛋的。从前孙贵妃的雪球，没少被音儿欺负。贵妃看到音儿就头痛，跟娘娘告了多少状，怎么会喜欢音儿呢？” “是啊，从前贵妃的确对音儿颇有微辞。所以本宫也疑惑呢，贵妃到底是为什么突然送东西给音儿。” 皇后有些阴阳怪气儿，白氏却不敢说些什么。 “许是...许是音儿和景奕交好？贵妃拗不过三皇子，才送去的？” 白氏眉头奕跳，突然起身屈膝行礼，“皇后娘娘明鉴，音儿这孩子从未和三皇子有过交集。她自小就爱跟在大皇子身后，哪里会和三皇子扯上关系。” 看着半蹲着的妹妹，皇后眼中满是探究。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白清微说的话没错。音儿自小在她身边，脾气秉性如何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若说音儿倾心景明，还有几分可信。 但若说音儿和三皇子交好，绝无可能。 那孙雨薇此举，到底是何意？ “皇后姨母，音儿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直坐在旁边没开口的楚宁音突然出声，皇后狐疑的看向了她。 “音儿有话尽管直说，在姨母这里还顾忌什么。”皇后开口允准。 “回姨母的话，之前姨母恩赐，邀请我们到梅园赏花。那次我和母亲一直在园子里摘花，偶然看到了一件事情。” 事到如今，楚宁音为了自保，不得不战火东引了。 虽然有些对不住柳婉意，但她若是真的和三皇子扯上关系，只怕柳婉意会更恨她。既然这样，还不如让皇后自己去查。 “哦？你们看到了什么事？” 提起那日梅园赏花，皇后就不得不记起孙妍妍对景明说得那些话。 威远侯孙家是孙贵妃的母家，孙家嫡女竟然对景明存了那样的心思，当时皇后可以说是气得不行。 但后来转念一想，真正该生气的并不是自己，怕孙贵妃早已经气炸了。 她嫡亲的外甥女，心里竟然想嫁给景明，简直让孙贵妃很不痛快。 “回姨母的话，那日大皇兄到梅园之前，柳小姐先和侍女匆匆经过。之后大皇兄进来，一直在呼唤柳小姐的名字。再后来不知怎的，孙小姐就突然出现了...” 楚宁音说到这里，很自觉的闭了嘴。 其实那日的事情她后来细想过，柳婉意定是故意将大皇子引到梅园深处，想让自己和大皇子遇到的。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倒是让孙小姐对大皇子表白了心迹。 若是孙小姐不出现，那众人看到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和大皇子在一起的场面了。这样说来，她还得谢谢孙小姐呢。 听完楚宁音的话，皇后沉默良久。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只怕一眼就识破了当时柳婉意的心思，再联想到之前她跟柳婉意提起嫁给大皇子时，柳婉意的表情... 皇后几乎在一瞬间想通了孙贵妃的意图，这时候给音儿送礼物，怕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以为，她相中了音儿做三皇子妃。 实则，他们母子俩这一番操纵，意在柳家！ 果然好谋算，果然好心机啊。 这一招不仅会让自己对楚家起疑心，丢了楚家这个倚仗。还让自己以为三皇子倾心音儿，着急将景明和音儿的婚事定下，从而给了他们机会求娶柳家女... “姨母，那孙贵妃送的这些东西，我现在就叫人抬到朝阳宫送还回去！她这点儿东西，比起姨母的赏赐简直是牛身上拔毛，我都瞧不着！” 见时机差不多了，楚宁音当即表明态度。只是她说话这语气，却逗笑了皇后，“哈哈哈，你这孩子可真是的，那叫九牛一毛！” “不过贵妃给你的这些东西，和她宫里那些好东西比起来，也不算什么。既然她送给你了，就不必退回去，只管收下就是。” 说到底，楚宁音在这其中扮演的只是一颗棋子的角色。 皇后还想好好利用这一颗棋子，自然不会因此迁怒。 而楚宁音也是顺坡下驴，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姨母给我的好东西太多了，把我的品味都拉高了好几座云山塔高。不过既然姨母吩咐收下，那我就都听姨母的~” 楚宁音顺势撒起娇来，等到母女俩从凤仪宫离开的时候，身后又多了几口红木大箱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比进宫的时候更显气派。 第176章 音儿被人利用了 “殿下，咱们要去和楚小姐说话吗？” 凤仪宫外，刘朗看着白氏母女俩离开的背影，轻声询问道。 叶景安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那咱们现在...回宫？” 见自家主子还伸长了脖子去看侯夫人和楚小姐的背影，刘朗试探性的问道。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目之可及范围内，叶景安才紧了紧身上那件被织补过的天青色披风。 “不回宫，咱们去太和殿，给皇上请安。” 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被人当成棋子耍来耍去，皇帝怕是还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他就很有必要让皇帝知道知道。 刘朗还没反应过来，叶景安就大步流星的往太和殿方向去了。 年关将近，各地也都送来了许多贺表和贺礼。 表中大都是告诉皇帝百姓们安居乐业，欢度春节，同时还要感念一番奉贤帝的丰功伟绩，为他大大的唱唱赞歌。 因此，奉贤帝这些日子可谓是心情愉悦。 再加上戚将军回都城，他有了说话的人，更是高兴。 所以听到叶景安过来请安，皇帝立刻叫人请了进去。 “安儿来啦？快坐到这边来，外面冷吧？快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面对叶景安，奉贤帝一副慈爱模样。 “儿臣是来给父皇请安的，近来天气渐渐冷了。年下又有许多事情要忙，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会扮演慈父，叶景安自然也不会叫皇帝冷场，他的角色是孝子。 听到叶景安这一番关切，奉贤帝老怀安慰。 还得是安儿贴心，他膝下虽有七子二女，可那几个都是冷心冷肺的。这么多年来，除了老三还关心他一些，剩下的都要把他给气死了。 “好好好，安儿放心吧，父皇的身子硬朗着呢！”奉贤帝拍了拍胸脯，以示自己身子强健。 不过叶景安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很刻意的走上前去，打量那些贺礼。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写有‘楚’字的贺表上。 见他有些好奇，奉贤帝也不避讳。 “这些不过是些贺表，安儿若是想看，不妨打开瞧瞧。” 只是叶景安却摇了摇头，“纵然是些贺表，但只要是这案上的东西，只有父皇您才能看，儿臣不敢僭越。” 叶景安的懂规矩，让皇帝十分欣慰。 “儿臣只是看到楚家的贺表，想起方才过来时看到安远侯夫人和楚小姐离宫时，仿佛带了许多东西。” 用楚家的贺表，提起白氏和楚宁音进宫之事，再自然不过了。 奉贤帝脸色略微变了一下，往后靠了靠身子。 “哦？这个时候，安远侯夫人和音儿进宫来了？” 年下正忙，若无宣召，各家都在府里忙碌，哪有时间进宫？况且夫人和音儿进宫，他怎么不知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下人们议论。仿佛听说今晨孙贵妃往侯府送了许多东西，说是给楚小姐的，侯夫人和楚小姐许是进宫谢恩也说不定。” 他这话倒是挑起了皇帝的兴趣，谁不知道孙贵妃很厌恶音儿，怎么可能会送东西给她去？如此这般，定是事出有因。 “嗯，你还听说了什么，一并告诉朕。” 皇帝直起身子，审视的看向叶景安。 不过叶景安也不发怵，皱眉思考了一会子才又开了口。 “对了，儿臣还听说侯夫人本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的，谁知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这才先去了朝阳宫。之后皇后娘娘回宫，才去叫人请了侯夫人过去。” “听说侯夫人在凤仪宫说了话，出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又赏赐了许多东西。连带着孙贵妃赏赐的东西，倒是很气派。” 叶景安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之后，便识相的住了口。既然皇后娘娘都能想明白这道理，皇帝自然也能明白。 果然，皇帝思索片刻，脸色阴沉。 “哼，有什么气派的？她们这是拿音儿斗法呢！不过音儿那孩子心大，不计较罢了。朕瞧这后宫，实在是乌烟瘴气。” 奉贤帝语气中带着薄怒，叶景安故作不解的问道。 “父皇说的什么意思，儿臣什么都不明白？” 瞧见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奉贤帝心头的阴霾消了几分。 “你啊你啊，年岁还小当然看不明白。告诉你也无妨，皇后和贵妃不合，贵妃送给音儿东西，皇后也跟着送，还送得更多，这不是比着斗法吗？” 对于后宫的风气，皇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根本不愿插手。 “原来是这样，那儿臣的确是不明白。不过这么看起来，皇后娘娘和孙贵妃斗法倒是件好事了，楚小姐得了那些东西必定高兴。” 奉贤帝被他这话气笑了，哪有人被人利用还高兴的？ “可是，皇后娘娘和孙贵妃的关系，许是影响到了大皇兄和三皇兄，昨日他们还在西华门外争执呢！” 叶景安随口提起叶景明和叶景奕的争执，皇帝听了之后，笑容都僵在脸上。 “你说什么？他们何时争执？为何争执？” 见皇帝如此好奇，叶景安便十分贴心的将昨日西华门外发生的事情细细告知。临了还添了一句，“儿臣和六皇兄害怕，一直不敢上前劝慰，幸亏柳小姐解围，才平息了两位皇兄的怒意。” 他的话没说完，皇帝就大约明白了其中关窍。 所以孙贵妃无端赏赐音儿，还有皇后赌气赏赐音儿，竟都是为了柳家的事。她们都看中了柳家嫡女，想求来做自己的儿媳。 故而孙贵妃才刻意送东西到楚家，让皇后心里膈应。若是皇后一怒之下与楚家生出龃龉失去支持，那柳家审时度势，说不定会改变选择。 可侯夫人和音儿偏偏带着礼物进了宫，皇后知道楚家的态度，自然要厚赏一番。 看起来，音儿是得了不少赏赐。 实则，她是被皇后和贵妃利用了。 她们真是... 想到这里，皇帝心疼坏了，当即下令，赏赐楚宁音。 第177章 要告知七皇子 安远侯府畅音阁，楚宁音的笑声隔老远都能听到。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好好的，就跑出来这么多横财。 不管孙贵妃和皇后安的什么心思，可她是实打实得到了钱啊。看在钱的份上，被利用利用也是可以接受的。 楚宁音甚至有些享受这被利用的感觉，感叹着希望再多被人利用利用。这样一来，，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了。 想到这里，楚宁音笑得更大声了。 进来通报的连翘见到这阵仗，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 “小姐，二门来人说，常世子求见，说是找小姐有要紧事。” 还处在发财的快乐中没反应过来的楚宁音，爱怜的清点着那些珠宝，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阿宝能有什么要紧事...啊不对，快请他进来！” 常进宝兴冲冲的进来时，正对上楚宁音期待的眼神。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咧着嘴说道，“老大，找着了！” 听到这个结果，楚宁音只觉得脑袋里烟花炸开。 她恨不得现在就载歌载舞唱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当真找到了？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楚宁音急切的询问。 “人是找到了，只是现在，恐怕还不能让他们露面...” 常进宝有些为难，楚宁音立刻追问，“为什么？既然找到了，那还不赶紧把人带回来安置，为啥不能露面？” 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常进宝才解释道，“老大别忘了，当年他们可是被流放的。如今罪名未除，他们就还是罪臣之后，怎么可能正大光明的回来？” 他的话给楚宁音泼了一头冷水，之前她光想着救人了，却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事。也是，罪名不除，他们不可能回来的。 她突然有些失落，一开始她这么做或许是想讨好叶景安。可是现在和叶景安接触越多，她发现这个暴君真的只是个内心缺爱的孩子罢了。 所以她想着，若是能有自己的亲人陪着，暴君该会很开心吧？ 皇室那些人虽然和叶景安有血亲，但却不是可以亲近之人。这世上还算得上是叶景安亲人的人，只有虞家人了。 可虞家一族被流放之后，早已经七零八落。活在世上的，也并没有几个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成为暴君后的叶景安也曾派人去寻找亲人，可他寻回的，只有一具具不知名的白骨。 因为北方的灾荒，虞家人早已经不在原来的流放之地，死活也根本无人在意。她绞尽脑汁，才勉强记起那个地名。 幸而常进宝找到了人，才不至于酿成最后的悲剧。 不过找到了又如何，他们顶着罪臣之后的名头，是不可能进都城，也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和叶景安相见的... “那他们现在人在何处？难不成还在柴桑？” 楚宁音顾不得想那么多，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虞家人。 常进宝飞速的打量了一下门外，略微靠近楚宁音，压低声音说道，“我的人已经将他们接到了京郊附近，那村子早年就荒废了，如今没人住。” “虽然破败了些，但总比被人发觉走漏了行踪好。为保万全，我只叫人暗暗给他们送衣食用具。如今冬日到了，那里人迹罕至，暂时不会被发觉的。” “怕就怕春日一到，进山砍柴和打猎的人多了。万一被发现了，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在那之前，要赶紧想办法安置他们。” 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常进宝处理事情的手段虽然略显稚嫩，却也是很妥帖的。眼下虞家人的身份特殊，是绝不能叫人看到的。 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常家的人也就算了，若不是忠心耿耿的，常山郡王也不会把他们放到儿子身边保护。所以那些侍卫是不用怀疑的，可外人呢？ 无论是客栈还是京郊村落，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难免闲言碎语。 一旦被好事者传言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楚宁音点了点头，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法子。 “阿宝，能不能...”楚宁音试探性的开口，但最后还是没能问出来。 这个时候不是着急相见的时候，因为短暂的相见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还可能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祸事。 常进宝也明白她想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老大，你知道的。现在不见面，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你放心，我一定会叫人照料好他们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了一会子之后，常进宝先开口了，“老大，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七皇子？毕竟那是他的亲人，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常进宝和叶景安从当初的相看两厌，谁也看不惯谁，到现在互相欣赏，早就成了朋友。 犹豫了片刻，楚宁音突然严肃道，“你说的对，本来我是想着，先不告诉他的。但那毕竟是他的亲人，日后若要想办法就他们，七皇子比咱们更得力。” “咱们到底是外人，现在只有七皇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求皇帝赦免虞家。马上就要过年了，说不定可以趁着机会想想办法。”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进宫去，将此事和七皇子说个明白。无论如何，他都要自己拿个主意才好。” 一开始楚宁音的确是想过帮虞家人洗清冤屈，可她想了想，连找人都是求了常进宝帮忙才找到的。凭她现在这微薄之力，想救虞家人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大家的智慧和力量。叶景安不是傻子，自己和常进宝已经帮了他这么多。念在这些情谊上，以后应该也足以保全性命了。 常进宝没想到这么多，他只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办不成。当年虞家被定罪，都城这么多人都没办法求情成功。 如今他一个小小世子，能短暂护住虞家人，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若此事败露，只怕要连累家族。 “阿宝，我嘱咐你一句，如果此事传出去，皇帝说不定会因此迁怒郡王府。到时候你一定要一口咬定，你只是将人借给了我，其余的事你一概不知。” 到了现在，楚宁音才有些后怕。她一心想替叶景安找到亲人，却不想会因此连累常家。 万一真出了事，岂不都是她的罪过。她是想改变自己的命数，想平安活下去。可如果她的平安，要用旁人的性命来换，她还做不到。 “老大你怎么这么说？我还没那么没义气！”常进宝炸毛反驳，他并非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怕累及旁人罢了。 瞧他这副模样，楚宁音忍不住笑了一声。有时候还真怀疑原主的眼神，放着这么好的忠犬小哥不要，怎么偏和大皇子那个无脑花孔雀扯上关系呢？ “好了，咱们进宫去，想办法将此事告诉七皇子！” 第178章 这个我真的不懂 因为没有宣召，楚宁音和常进宝只能在宫门口等着，叫人进去通传。而叶景安刚听到通传，就急吼吼的从永安殿跑了出来。 “殿下！等等老奴啊殿下！” 楚宁音听到动静，掀开帘子去瞧，只见叶景安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跑，刘朗扶着帽子领着两个小太监在后面追。 等走到近前，叶景安就站在车窗边和楚宁音打招呼，“小姐你来了，方才我听人通传，急忙就过来了。小姐你等久了吧？冷不冷？我带了手炉，小姐暖暖手。” 他边笑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炉，楚宁音就说刚才看叶景安跑着的姿势奇怪，原来是要护着手炉，怕里面的炭散落了。 “七殿下来得好快，我们并没有等多久呢！” “是啊七皇子，我们才刚等了一会儿。” 就在叶景安疑惑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突然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一看到那张脸，叶景安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消失。 “常世子？”对于常进宝的到来，叶景安显然有些意外。 “哈哈哈，是我是我，好久不见啊七皇子！” 两人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常进宝对外宣称身子不好。自从不到启元殿上课之后，连出门都没那么多了。 叶景安抿了抿唇，看向喘着粗气的刘朗和两个小太监。 “方才通报的时候，你们可没有说常世子也来了啊？” 刘朗苦着脸，“殿下明察啊，刚才那小太监的确是说常世子来了，是殿下您听到楚小姐之后就跑了出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楚宁音赶紧照顾叶景安到马车上来说话。 “七殿下身子弱，别在外面吹风了。既然殿下来了，就快上车说话吧。” 今日要说得事隐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宫中耳目众多，是不适合说话的。其他地方，难免有人不经意间听到，也不安全。 所以来的路上，楚宁音就和常进宝商量好了，这事儿就马车上说。 叶景安上车之后，十分自觉的坐到了楚宁音身边。 “小姐，你们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叶景安有一个预感。小姐和常进宝同时来，很可能是为了那件事情。他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的确是有要紧事，只是这里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说。” 楚宁音说完，冲着外面的马夫叫他赶车。 刘朗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驶出好远。他甩着拂尘去追，却被小太监提醒道，“总管，殿下他们坐着马车，咱们怎么能追得上呢？” “那你还不赶紧去叫马车过来！快去啊！一会儿跟丢了殿下，都是你们的错！”这么些年，刘朗还真没这么拼命跑过。 自打跟了七殿下，他这老胳膊老腿就遭了老罪了。 等到小太监叫人牵了马车过来，楚宁音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没有办法，刘朗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追。 前面马车车厢里，常进宝笑嘻嘻的和叶景安搭话。 只是叶景安却没什么心思，他注意着楚宁音和常进宝的神色，生怕从他们脸上看出怜悯的表情。 “常世子素日不都是爱骑马出行吗？怎么坐起马车来了？” 叶景安心中焦灼，无意和常进宝说些有的没的。 “七殿下你忘了，我现在可是身子娇弱，怎么可能骑马吹风呢？万一再给我冻坏了，宫里又该派太医给我开那些苦药了，我才不愿意自讨苦吃呢！” 他这话让叶景安忍不住笑了一声，“呵，常世子你这身强体健的模样，怕是很难冻坏吧？” 常进宝笑嘻嘻的往前凑了凑，“哎呀，多谢七殿下夸奖，我近来的确是强健了不少。你还别说，现在我穿单衣都不觉得冷呢！” “哦？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还穿着夹袄，干脆直接穿单衣啊。”叶景安打量了一下常进宝的衣裳，慢悠悠的说道。 不料常进宝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夹袄，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呀，快别提了。还不都是我娘，她怕我冻着，非要让我穿这个的。” “其实我都快热得出汗了，哪里会冷呢？不过没办法，有一种冷叫做娘亲觉得你冷，七殿下你懂的。”常进宝说着，还伸手扇了扇风。 谁料对面的叶景安脸色一僵，哀怨的说了一句，“常世子你错了，这个我真的不懂。” 常进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笑着打趣，“怎么可能，我娘天天追着我让我多穿些，难道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常进宝瞪大眼睛，突然闭了嘴。 楚宁音也注意到叶景安的脸色不对，出言转移话题。 “这不是之前那件披风吗？都弄坏了，殿下怎么还穿着？” 今日叶景安穿了一件天青色披风，细看之下，上面还有缝补过的痕迹。楚宁音只觉得看起来眼熟，后来才想起这是之前她送给叶景安的。 只是披风早已经破损，他应该早就丢了才是，怎么还穿在身上？ 身为皇帝如今最疼爱的皇子，他想要什么不成，还缺一件披风吗？ “这是小姐送给我的，我穿着暖和又舒服，就一直穿着了。” 叶景安淡淡道，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个僻静处。 第179章 想见他们一面 “老大，我去外面守着，你们赶紧说吧。” 常进宝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转头对楚宁音和叶景安说道。接着他起身跳下马车，让车夫去远处候着。 这里空旷无人，而且视野开阔。就算有人过来，常进宝也可以及时发现，提前让楚宁音他们有所准备。 车厢里，楚宁音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开口。 终于，她下定决心似的看向叶景安，“七殿下，今日我们找你出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我知道。”叶景安并不意外的样子，倒是让楚宁音觉得意外。 “什么？你知道？”她惊讶的瞪大双眼，心里已经过了好几遍，到底是什么时候走漏了消息。 谁料叶景安点了点头，“是啊，小姐和楚世子着急去寻我，又将我带到这么个僻静的地方，难道不是有事想告诉我？” 听到叶景安这么说，楚宁音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刚才有一瞬间，她还以为叶景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呢。 “对对对，七殿下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是有事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听了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关重大，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愿闻其详。”此时叶景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既期待又担心。 一方面他期待能听到亲人的消息，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内心矛盾之下，他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只会楚宁音光顾着怎么开口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听我说，月前我请常世子派人去了一趟北疆。”楚宁音不敢看叶景安的眼睛，生怕他问出个为什么。他的人在北疆寻了许久，找到了两个人。” 两个人？听到这里，叶景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想必这两个名字你一定记得，虞正初，虞子悠。” 楚宁音缓缓说出这两个名字，舌头上似乎有个千斤重的橄榄压着。 常进宝派去的人寻了许久，才找到虞家兄妹俩。却也从兄妹俩口中得知，流放过去的虞家妇孺，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虞家夫人李氏，为了护住年幼的孩儿，冻饿而死。其他跟过去的家眷，在流放的路上就有许多因为年迈体弱病逝。 兄妹二人因为北疆雪灾，从流放地逃脱，到了北疆的一个偏僻地方，柴桑。 为了活命，他们为当地人放牧牛羊。白日里拼命干活，得到一些果腹的食物。夜里就睡在牛羊圈里，蜷缩在一起取暖。 年长一些的虞正初为了保护妹妹，左手小指都被冻掉了... 楚宁音听到抽抽搭搭的啜泣声，才发觉叶景安已经泪流满面。 他幻想过无数次找到虞家人的场景，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 自从入主永安殿之后，他就暗中派人去北边流放之地找人。可都是无功而返，没有人知道虞家人的消息。 后来他知道小姐和常进宝帮着去找，也只是心中感动，但也没有抱有多大希望。没想到，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只是听到小姐所说的话，他百感交集... “七殿下你别伤心，好在是找到他们了。虽然他们受了不少苦，可到底是活下来了不是吗？” 见叶景安哭得伤心，楚宁音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了。 这哪里是冷血无情的暴君啊，分明是个小哭包才对。 冷静下来之后，叶景安转悲为喜。 “小姐，其实我已经叫人去找了许久了，只是都不曾找到他们的行踪。原来他们已经不在大晟，去了北疆，多谢你和常世子把他们找回来。” 叶景安说着说着，突然疑惑的看向楚宁音。 被他这么盯着，楚宁音心里有些发毛，讪笑着问道，“七殿下为何这样看着我？是有哪里不对吗？” “常世子的人能这么快找到他们，似乎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在大晟。而这件事情，是小姐你去请常世子派人寻找。” 说到这里，叶景安眼中的疑惑更重。 “所以说，是小姐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在哪里？” 完了完了，其实楚宁音刚才就担心这件事情被叶景安察觉，她一开始只是想找到虞家人，免得他们死在北疆，刺激到叶景安，酿成惨剧。 可是找到人了她才反应过来，若是叶景安问起，她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自己是神婆，会未卜先知？ 以叶景安的脑子，只怕是没办法相信的。 她抓耳挠腮，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悔恨。 “难不成小姐身怀神力，会未卜先知？” 就在楚宁音准备躺平接受身份暴露的时候，叶景安突然满怀崇拜的开口询问。 这变故让楚宁音一时间愣住了，“啊？” “之前小姐把我带出冷宫，带我去太和殿见皇上。后来天台山祭祀，小姐说那里有我的机会。再后来，小姐告诉我柳小姐献计的事...” “凡此种种，似乎都在小姐的预料之中。如今小姐又叫常世子的人去北疆寻回了我的亲人，若小姐不是身怀神力，早就知晓，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等楚宁音开口，叶景安就已经为她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说辞。 台阶都搭好了，楚宁音自然是顺坡下驴赶紧应下。 “啊哈哈，你要非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天知道，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可就不是身怀神力，而是个应该被火烧沉塘，再找上百号道士和尚镇压的妖怪了！ “小姐放心吧，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叶景安严肃的点了点头，楚宁音是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贴心懂事了。 “只是小姐，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能不能见他们一面？” 虽然知道危险，但叶景安还是等不及。 他迫切的想见到他们，想知道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的事情他还小，许多细节根本不清楚。 可是正初表哥不同，他比自己年长几岁，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也说不定... “老大，七殿下，刘公公带人追过来了！”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常进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第180章 就让它们飞走吧 “哎呀七殿下，常世子，楚小姐，你们跑这么快，实在是叫老奴好追啊！”刘朗从马车上爬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正在放风筝的几人跟前。 常世子扯着风筝，冲这边喊道，“七殿下，老大，你们快点跑啊，再不跑这风筝就要掉下来了！” 说着他还紧了紧自己的披风，适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轻声嘟囔道，“哎呀今个儿可真冷，真不知道你们为啥非要来玩儿这个...” 刘朗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常进宝，低头笑了笑。 楚宁音和叶景安跑出去很远，一边放手里的风筝一边低声说话。 “现在他们被常世子安置在一处荒废的村落里，虽然偏僻了些，但总能遮风挡雨，有吃有穿。只要没有人知道，他们就绝对安全，殿下不用担心。与其着急见到他们，倒是另一件事，要好好想想办法。” 说着，楚宁音抖弄了一下手中的风筝线，风筝便顺着风飞了起来。 “老大的风筝飞得真高，你们再跑远一些，让风筝再飞高一些！” 常进宝靠在一个背风处，优雅的指挥着楚宁音和叶景安。 两人自然明白常进宝的用意，果然拉着风筝线跑到了更远处。 左右这里能看到楚宁音和叶景安，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刘朗索性也躲在背风处远远看着自家主子，并未上前去伺候。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时候上前，主子只会嫌弃他碍手碍脚。 再说他这把老骨头也跑不动了，再吹了风感染风寒，受苦的还是自己。 “小姐说的是什么事？”叶景安一边扯风筝线一边问道。 “当然是怎么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回来啊，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他们还是戴罪之身。我们虽将他们救了回来，这可是违背律法的。” “万一败露了，咱们或许只是会被处罚，那他们呢？就算皇上宠爱七殿下，但到时候朝堂议论，皇上还会保着他们吗？” 楚宁音的话很现实，就连叶景安自己心里都没有太多成算。 皇帝现在是很宠爱他，可这些宠爱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他并不知道。 “小姐说得很是，只是这件事情，我出面才最合适。” 叶景安站住脚步，此刻他手中的风筝已经稳稳的飞在云端了。 “你和常世子已经帮我将人救了回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是虞家的事，也是我的事，你们再出面，只怕不妥。” “皇上疑心深重，若是被他知道我们先一步将人救回来，怕是会动怒。所以他们回来的事情，现在还是先保密才行。” “可是无论如何，小姐你都要答应我先见见他们。这样虽然冒险，但我必须见到他们，才有可能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 这一次，楚宁音没有反对。 她轻轻点了点头，“见一面也不是不成，只是要寻一个好时机才行。你身为皇子，年关这样的大时候，定是不能缺席的。” “要是能有一个大家都忙乱，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就好了。到时候你想办法混出宫，趁着进出城来往的人多，跟着出城去。在悄无声息的回来，应该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很快就有这样的时机了！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只是我若去见他们，还想再带一个人去。现在除了他，只怕没人能帮虞家了。” 叶景安轻叹了一口气，楚宁音转念一想，大约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可是他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当真会帮你吗？” 等待楚宁音的，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别人我或许不清楚，但是他，一定会帮我的！” 见他如此肯定，楚宁音也不再说话。只是一抬头，就看到叶景安的风筝快要掉落，她紧张的伸手扯住了叶景安的风筝线。 “七殿下快跑一下，你的风筝就要掉了！” 叶景安闻声抬头看去，果然见自己的风筝摇摇欲坠。 他心中压着千斤重担，方才扯线的手劲儿都大了一些。这会子反应过来，赶紧快跑几步，风筝才又缓缓飞了起来。 两人要说的事情也说定了，虽然还是担忧，心中却有了决断。 不远处的常进宝还在那里催促两人跑起来，他们也不扭捏，真的快步跑了起来。风筝越飞越高，直至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楚宁音看着那远在云端的风筝，不由的感慨了一句，“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刚才还以为风筝可以飞得很稳。不过是一个错眼，就差点掉下来了。” 她来了这些日子，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生怕哪一步走错，又重蹈覆辙不得好死。 说实话，还真的挺累的。 要是她能像风筝一样，自由高飞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叶景安不看风筝，定定的看着楚宁音的侧脸。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小姐似乎很感伤，却又不知道她在感伤什么。 “不好！咱们的风筝飞得太高，线缠在一起了！” 没等叶景安想明白，楚宁音就指着天空大喊。 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见两只风筝纠缠在了一起，虽然摇摇晃晃却又并没有落下的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快想办法解开啊！” 楚宁音有些着急，下意识的抓住了叶景安的衣袖。 只是叶景安抬头望了一眼缠在一起的风筝线，突然从楚宁音手中拿过转轴。使劲儿一扯，两只风筝的线同时断裂。 接着他一松手，两只风筝就顺着风晃晃悠悠的飞远了。 “既然解不开，那就放它们走吧。” 面对楚宁音惊愕的眼神，叶景安淡淡道。 “呵！是啊，既然解不开，那就让它们飞走吧！” 楚宁音突然笑了一声，接着抬头望了望那快要消失不见的风筝。 “希望它们能飞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两人并肩而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天空，直到常进宝的声音响起，才将他们的思绪拉回来。 第181章 当差真不容易 转眼几日过去，就到了除夕之夜。 这晚各家各户都要守岁庆贺，宫中也不例外。今年几位皇子们都在京中，比起往年要热闹了许多。 奉贤帝心情大好，笑着对众人祝酒。 “今日是个高兴的好日子，你们尽管多吃上几盏酒，过会儿再随朕到通天阁去，共赏烟花！” 说完他举起酒杯，朝众人笑道，“来，你们都再陪朕喝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嫔妃们个个装扮的华丽非常，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皇子们也都举起手中的酒杯，齐齐祝词。 “臣妾等敬皇上一杯，愿皇上龙体康健，福寿绵延！” “儿臣等敬父皇，愿父皇万福金安，愿大晟富强昌盛！” 这么多的吉祥话充斥在耳边，奉贤帝高兴的合不拢嘴。几番祝酒下来，他就隐隐有了些醉意。 陈德全适时上前为皇帝送上醒酒汤，“皇上，您有些醉了，喝口醒酒汤吧。皇后娘娘还让教坊司准备的歌舞，不如皇上看看？” “胡说！这才喝了多少，朕哪里就醉倒了？不过皇后的心意可别叫白费了，离自子时还有些时候，大家枯坐着也是无聊，传歌舞吧！” 接着陈德全朝外面拍了拍手，衣着单薄纱裙的舞者们鱼贯而入。弹奏胡琴吹笛击缶的乐师们也都在珠帘后坐定，丝竹声响起，殿内红袖翻飞，热闹了起来。 底下坐着的人也都略略放松些，不用再像方才那般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皇帝了。 “彦儿，你的身子可还受得住吗？若是觉得不舒服，先回宫去也是使得的。”德妃关切的看着五皇子，生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只是五皇子却笑着摇了摇头，“母妃放心吧，儿子的身体没事的。太医不是说了，近来儿子的身体有所好转，偶尔熬久一次也没关系。” “再说了，左右明日父皇免了我们的请安。大不了多歇息歇息，晚点起身就行了。母妃放心，儿子有分寸。” 自打和叶景安说过那番话之后，五皇子竟然觉得心里的憋闷少了许多。心情好了一些，饮食上也能吃下饭了。 再加上太医的细心调养，他每日都是精神奕奕的。 德妃看了一眼儿子，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往年守岁，叶景彦只是出来应个景儿，坐不到半个时辰就悄悄回宫了。 他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更不愿意看这样热闹欢乐的场合。 譬如现在那些正在大殿中间跳舞的舞者，他只要看到她们那轻盈的舞姿，心里就忍不住的想发脾气。 为什么只有他不能自由行走？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每次出席一次宴会，五皇子回宫之后都会发好大脾气。然后就是好几天闷闷不乐，吃不下睡不好的。 身为娘亲的德妃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还是无能为力。 如今看到儿子精神不错，也不排斥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是心中安慰的。不过比起这些，她更希望看到儿子真心高兴。 母子俩的举动落在对面四皇子的眼里，是那般的刺眼。 他端起酒杯，闷闷不乐的一饮而尽。 坐在上位的皇后看到他这样，悄悄对身边的红叶说了些什么。 不多时，红叶亲手端了些醪糟甜汤送到了四皇子案上。 “四殿下，皇后娘娘见您似乎不大高兴，怕您喝多了酒身上难受，特意叫奴婢送了醪糟甜汤来。” 听了这话，四皇子下意识的看向皇后。 只见皇后端坐在皇帝身边，慈爱的对他点了点头。 四皇子不由得心中一暖，轻声说了句‘谢过母后。’之后他端起那甜汤喝了一些，果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一旁的贤妃胡知语眼尖看到了这一幕，笑着称颂道，“皇后娘娘果然母仪天下，垂爱六宫，慈母之心当真让臣妾佩服。” 说着她还施施然起身，郑重其事的敬了皇后一杯，“这一年皇后娘娘主持后宫大小事宜，实在是辛苦，臣妾敬娘娘一杯。” 皇后微微一笑，遥遥冲贤妃举了举酒杯。 孙贵妃斜了一眼，扯起嘴角嗤笑一下。皇后惯会做这般慈母姿态的，说起来四皇子也不过是皇后为大皇子培养的一个助力罢了。 若是往常，孙贵妃必定要出言揶揄一番。只是才出了楚宁音那事儿，她不想惹得皇帝不悦，因此只是静静的坐着。 不过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自家儿子向来聪明，怎么可能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呢？这分明是吃力不讨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而且儿子还告诉自己，不要理会皇后和皇帝的举动。过了年，照旧叫人赏赐些东西给楚宁音。 她实在看不懂，皇上和皇后虽没有因此事迁怒，却也是明确表态了。 这时候她还上赶着去送东西，岂不是自讨没趣儿吗？不过儿子说了务必要如此行事，她也无法... 坐在上位的皇后，自然注意到了孙贵妃的异常。 众人喝酒作乐，却没发现本该坐在座位上的七皇子已经不见了。 而此时，本该在宫宴上的叶景安，却着一身小内侍的衣裳，跟在刘朗身后出现在了宫门处。 “站住！干什么的！” 侍卫伸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今日是除夕，宫中的防守比往日更加严密。不过也因为是除夕，皇帝命人来往都城各家赏赐，进出的人也多些。 刘朗提着灯笼抬了抬手，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更亮了些。 “哎呦，是刘公公啊！”那侍卫认出是刘朗，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到底这也曾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如今到了得宠的七皇子跟前儿，实在是个得罪不得的人。 “正是杂家，我奉命出宫送赏赐，放行吧！”刘朗朝后面几个小太监看了看，他们人人手上都捧着朱红色的盒子。 往年刘朗不是没有办过这样的差事，只是如今他成了七皇子的近侍，还要办这样的差事吗？ 想到这里，那侍卫心中有些好奇，“怎么刘公公今年也要出宫去送赏赐吗？” 刘朗不耐烦的叹了口气，突然凑近那侍卫，“那是自然啦，这年头当差多难啊。就比方说你吧，本来就该是个守卫，可是你要不要写交接文案，要不要帮着规制兵器家伙，要不要替人顶班...” 本来今晚是不该那侍卫当值的，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要回家团聚，这个艰巨而困难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且他的上司还美其名曰，这是信任他的能力。 听到刘朗这么说，他一时间仿佛是找到了知己，“是啊是啊刘公公，咱们这些人啊，当差真是不容易...” 第182章 第二种可能 “怎么样殿下，刚才奴才演得还不错吧？” 马车里，刘朗笑呵呵的向叶景安邀功，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主子带出来的，难道不该得到一些小小的夸奖吗？ 叶景安神色严肃的透过车帘看了一下外面，认同的点了点头，“刘公公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你这功夫该不会也用来骗我吧？” 被这么一问，刘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瞧您说得，奴才现在可是殿下您的人，骗谁也不敢骗殿下您啊。” 刘朗话头一转，趁机表忠心。 一开始叶景安提出今晚要出宫的时候，他是有些意外的，也并不答应帮助主子出宫。谁知后来被主子威胁，他又答应了。 所以这会子，主子才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哦？这样啊，那这么说，你敢骗皇上吗？” 突然，叶景安回头看向刘朗，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在他审视的眼神中，刘朗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就在他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咱们到了。”车夫在外面轻轻说了一句，夜色四寂，他的声音虽小，却听得很清楚。 叶景安深深的看了刘朗一眼，掀开车帘跳下了车。 刘朗不明所以，迷惑了一会儿之后也撅着屁股跟着下了马车。 “哎呦！”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刘朗一脚踏空顺势滚到了叶景安的脚下，哀嚎一声之后，晕了过去。 车夫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查看刘朗的情况。谁知他刚蹲下，后脑一沉，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翻了个白眼趴在了刘朗身上。 “哼！”叶景安冷哼一声，随意丢开了手里的下马凳。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药丸，分别塞到了车夫和刘朗的口中。这下，他们能好好睡一觉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环顾四周，往约定好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黑色的马。 听到动静，马车帘子被掀开，里面坐着的赫然是常进宝和一个威猛大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戚猛。 “景安见过戚将军，您果然如约来了。” 叶景安恭敬的行礼，可戚猛却有些急不可耐了。他弯腰伸手，一把将叶景安扯上了马车。 “七殿下，我是趁着父母醉酒跑出来的，待不了太久。长话短说，我会派一个我的人给你们带路，只是你们行事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留下痕迹。” 常进宝一身墨蓝色披风，在这微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沉稳。 只是叶景安却皱了皱眉，“多谢常世子筹谋，只是这件事情，我怕瞒不了多久。” 戚猛和常进宝听到这话，同时炸开了锅。 “什么？” “你说什么？” 两人的音调颇高，连林中栖息的鸟都被吓得飞了两只。幸好外面都是自己人守着，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发现。 沉吟片刻之后，叶景安将自己对刘朗的怀疑说了出来。 一开始刘朗并不答应帮他出宫，可是后来却又答应了。 而且这一路上太过顺利，他不得不怀疑，刘朗是否将此事告知了皇帝。 最重要的，是方才他在车上问话，刘朗那个错愕的表情，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本来他对刘朗就不是全部信任，毕竟从前刘朗是皇帝身边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他又不得不借助刘朗的手段。 好在很多事情，他并未全部告知，否则后果... 听完之后，常进宝还有些着急，倒是戚猛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们且放心，此事就算他知道，也不敢告知皇帝。” 戚猛镇定自若，让常进宝和叶景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把他放在你身边，定是想时刻知道你的动向。如今他在你身边这许久，并未发生过什么，可见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两个少年异口同声，说完都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见两人别扭的错开眼，戚猛心中觉得好笑，却并未戳破。 “要不然，就是刘朗并没有将殿下的事情告知皇上，就算是说了，也该是拣一些不轻不重的说。毕竟他是皇上的人，还是要交差的。” “再不然，就是刘朗并不忠诚于殿下。他将殿下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皇上，是个实打实的眼线。” 叶景安有些不理解，若是第一种可能，那刘朗对自己还有些忠心。 但若是第二种可能，既然刘朗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告诉了皇帝，他为何不拆穿自己，惩罚自己呢？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疑惑，戚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许皇上知道殿下的所做所为，他只是疼爱殿下，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若真是这样，那皇帝对七皇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可叶景安自己却不相信这个猜测，他勉强的笑了一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离宫的时辰也有限，万一有人找就麻烦了。事不宜迟，戚将军，咱们赶紧想办法出城吧！” 常进宝也不磨蹭，叫来了人吩咐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七殿下，戚将军，我就先告辞了，你们一切当心！” 说完，常进宝的马车缓缓离开，戚猛和叶景安也跟着一个黑衣人朝城外方向策马而去。 城门早已关闭，黑衣人带着他们在树林中穿行。叶景安新学的骑术并不好，却也是死死拉住缰绳紧紧跟着。 第183章 故人相见 黑衣人带领戚猛和叶景安到了一处破败的城墙下，二话不说，直接踩着马背腾空跃起，三两下跃到了城墙上。 “殿下，戚将军，走吧！” 若是完好的城墙，不用梯子那自然是难以登上去。只是这处城墙破败，低矮缺口，对于戚猛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这个高度对于叶景安来说，实在是强人所难。 半蹲在城墙上的黑衣人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又猛然一跃而下。接着他不由分说，提溜着叶景安的领子，用老方法到了城墙上。 等到叶景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往下望去，高度让他一阵眼晕。 看向城墙里，几匹马安静的站在那里，好高啊。 看向城墙外，几匹马安静的站在那里，好高啊。 戚猛哈哈笑了两声，也是同样的踩着马背跃上城墙。不过他的动作看起来，却没有黑衣人那样轻盈。 几人出了城，又翻身上马，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黑衣人一言不发专心带路，叶景安和戚猛紧随其后。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人到了一处山脚下，黑衣人勒马停下了。 “下马，步行随我进山。”没有别的言语，黑衣人淡淡说道。 夜色沉如水，很难辨认道路，可那黑衣人却完全不受影响，走在山路上也是如履平地。 “行军打仗，难免会在夜间突袭，因此有不少军旅之人在夜间的视物能力也很强。只要有微光，便能看清道路。” 为了缓和安静的气氛，戚猛小声对叶景安说话。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黑衣人在前，戚猛也是走在最后面。 “景安受教了，多谢戚将军。”叶景安心里期待又害怕，听到戚猛的话之后，平和了许多，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终于看到了屋舍。只是这光亮微弱，却也能看到那屋舍破败不堪，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快到了，就在前面。” 黑衣人惜字如金，脚下不停。 再穿过好几座破落的房屋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处小院落。 不同于其他屋舍，这几间屋子上的茅草像是新苫的，木栅栏也有修葺的痕迹。 屋子里亮着一豆灯光，暖黄的颜色在这肃杀冰冷的冬夜里，竟叫人心中生出几分暖意来。 许是听到动静，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动了动。 ‘吱呀’一声之后，破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瘦削少年略显紧张的看向外面。 少年看到来人，第一眼就鬼使神差的落到了叶景安身上。而叶景安也是一样，定定的看着那少年。 “殿下先进去说话吧，我们在外面守着。”戚猛伸手推了一下叶景安，他才机械的挪动着脚步上前。 一间破旧的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勉强有四条腿儿的桌子。屋子两边各放了一张床板儿，梁上扯着一块灰蓝色的破麻布。 里面那张床上，依稀可见一个人影蜷缩在着，此时正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见叶景安看向那边，虞子初尴尬的搓了搓手。 “那年大晟北境雪灾爆发，我们和他们走散了。我用绳子将子悠的手和我的手绑在一起，才走到了北疆。” “到了北疆之后，我们为了活命，给那里的牧民放牛放羊。晚上就睡在牛羊圈里，子悠害怕，我们就这样在中间拉个草帘。” “再后来，子悠年纪大些，总有那不正经的老男人想占她便宜。有一次若不是我回去的及时，她差点就被...” 说到这里，虞正初的声音有些哽咽。直到现在，他都还分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他们到底是死在了北疆，还是真的回到了大晟。 “从那以后，我们两个就一直这样歇。有时候为了活命，什么礼义廉耻，男女大防，都顾不得了。” “她晚上总是做噩梦，很少能睡得好。到了这里，她总是昏睡着。本来她是想等你们来的，谁知熬不住，就先睡着了...” 虞正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景安说话。他很是局促不安，因为长久没睡好，眼睛里全是红血色。 一双凸出的大眼睛，镶嵌在深深凹进去的眼窝里，更显得疲惫不堪。 “我吃过太监丢弃的馊饭，睡过马棚，也被人踩在脚下打断过骨头。所以正初哥哥，只要活下来，就很好了。” 叶景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眼泪也跟着滚落。 目光相交，两人顿时哭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停止。围着那一豆昏黄的灯光，两人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时间紧迫，叶景安只能长话短说。 “正初哥哥，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还活着，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在。” 少年眼睛肿的厉害，伸手拉住了虞正初的手。 触及那粗糙布满血口的双手之后，叶景安心中一纠。果然，正初哥哥的左右小指那里，是空的。 见他脸色微变，虞正初也不扭捏，直接亮出了他的左手。 “那年特别冷，他们还让子悠去河里破冰打水。她是女子，若是冻坏了，以后怕是更难活下去了。我就去砸冰，谁知太冷了手被冻僵了，竟把指头给砸掉了。” 说话的时候，虞正初云淡风清。可是叶景安却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因为他，也体验过。 只是他在宫中，又有皇子的身份，那些人再怎么折磨他，却还会留他性命。但表兄和表姐不同，他们... “正初哥哥，如今你们回来了，断然不能长久躲在这里。当年的事我虽然年幼不知事，但我相信舅舅绝非那般会通敌叛国之人。” “所以，我一定要翻案！可当年的事，我到底知之甚少。所以我想问问正初哥哥你都记得些什么，今日戚将军也一同来了。” 叶景安看了看外面，虞正初方才就觉得那大汉眼熟，听他这么一说才记起，那是父亲的挚友戚猛戚将军！ 沉思片刻之后，虞正初整理了一下情绪。“请戚将军进来吧，只是我今日说的话，你们或许根本不会相信的。” 第184章 求戚将军助我 回去的路上，叶景安和戚猛都一言不发。只因方才他们听到的真相，太过惊世骇俗，匪夷所思。 将二人送到来时的小树林之后，黑衣人拱手告辞。 “殿下打算怎么做？” 良久，戚猛先开了口，隐约听出他的声音中有浓重的怒意。 没等叶景安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此事太过久远，又牵扯甚广。若是殿下顾忌前程不愿插手，臣也是可以理解的。” 顿了一下之后，戚猛看向叶景安的眼睛，“只是我身为昭明的挚友，多年暗查没有头绪。如今知道真相，势必要追查下去。” 久经沙场的人，眉眼间都有杀气。 即使在暗夜中，叶景安仍旧能看到戚猛那想杀人的目光。 “殿下若是害怕了，我自当出面将他们安置妥当。不出三个月，皇上就会派我返回北境，届时我在身边带两个人，也不显眼。” “到了军中，都是自己人，至少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在京城这几个月，我会着手调查，一年查不出，就两年，两年查不出，就三年，五年，十年...”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为虞家洗清冤屈。若是...若是我死之前还查不出，那就要靠正初他们了。” 直到今日，戚猛才明白当年他为何被突然派到北疆驻守。又为何多年暗查毫无收获，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一想到虞家最艰难的时候，他毫不知情，戚猛心里就痛得很。 “正初哥哥是男子，将军带在身边尚且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子悠姐姐呢？她一介女流，难道将军也能将她带进军中吗？” “还有，事到如今，将军还觉得军中是坚不可摧的吗？” 叶景安的话直中要害，戚猛虽然生气，却也是无言以对。 是啊，军中，也不是牢不可破的。 军中大都是想建功立业的，若是以他们想要的东西诱惑，无论是财帛，权力，还是美色... 只要他们有一丝弱点，就绝不是铁板一块。 莫说是别人，就是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的。 “此事是虞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将军若肯帮忙，那也是将军顾念旧情，被我胁迫。所以将军，切莫大包大揽。” “我的意思是，一旦此事败露，将军定要知道该怎么说话。我是皇子，只要不谋反，都罪不至死。可将军不同，珩丰兄长他，只有您了。” 少年缓缓开口，语气竟不像戚猛那般激愤，倒是很平淡。 “既然得知线索，那就着手去查。军中的事我不懂，一切还要仰仗将军帮忙。可宫里的事儿，我比将军更方便行事。” “正初哥哥同珩丰兄长年岁相当，将军若是能让他以随从的身份跟在珩丰兄长身边，该是没有人会察觉的。至于子悠姐姐，我会想办法安置她。” “不过依我看，将军这么多年都没查出蛛丝马迹，一定是有人暗中阻碍。我们在明，那人在暗，想查出些什么，难上加难。” 听了少年这一番话，戚猛渐渐冷静下来。 “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我每每查到关键处，都会走入死胡同里。有些事情太过凑巧，那就不是凑巧，而是人为了。”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放下不查了吗？那虞家百十口人，岂不都白死了吗？若他日到了阴曹地府，我如何对昭明交代呢？” 戚猛仍旧在自责，若他当年机灵一些，再警觉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叶景安微微摇了摇头，“将军你从未做错过事，又要给舅舅什么交代呢？真正该到地下给舅舅交代的，是害了虞家的那些人。” “如今将军回京，那些人定是早就有所防备。所以就算是查，也根本查不出什么的，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不瞒将军，这些日子我也在暗中调查。可是处处碰壁，根本一无所获。我在想，或许从皇上重新提起我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有所防备了。” 他的话让戚猛更加焦灼，“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少年猛然抬头，目光像夜枭般锐利。 “对，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才好。” 叶景安淡淡道，戚猛却是一头雾水。 “殿下这是何意？”他实在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纵然叶景安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观之不透。 只听扑通一声，少年双腿一曲跪在了戚猛脚下。 这可把戚猛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想去扶起他。谁知叶景安态度坚决，语气坚定，“有一事，求戚将军助我。” 见他这样，戚猛伸出去的手有些僵住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猜到了叶景安想说什么，只是他又不敢确定。 “你...殿下你想让我如何助你？”他语气中有试探，还隐隐有些期待。 跪在地上的叶景安直着身子，倔强的抬起头。 “求戚将军助我夺得皇位！” 听到这个和自己猜测一样的答案，戚猛只觉得心中波涛汹涌。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法子，而且他想帮虞家翻案，用别的法子都是痴人说梦。唯有这个法子，还更有些成算。 “大皇子有白家和楚家支持，孙家和柳家更是在观望，三皇子有孙家支持，在朝中更有不少文臣助力。比起他们，我什么都没有。” “我非嫡非长，不贤不慧。母妃是被父皇厌弃而死，外祖家又是罪臣。所以我知道，这条路艰难险阻。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无论戚将军是否肯帮我，这件事都是势在必行的。将军已经为虞家做的够多了，如今你怎么选，都...” 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叶景安的肩膀，戚猛半蹲在地上，和叶景安平视。 “殿下之请，我很乐意相助！” 这个回答让叶景安有些意外，他没想过戚猛会答应。以戚将军和舅舅的情谊，或许会帮他做一些事。 但戚将军向来中立，不愿参与党争，他怎么会... “但我也有一件事求殿下，他年我年迈老去，求殿下护住丰儿。” 原来是为戚珩丰！叶景安心头一动，很能理解戚猛的心情。 “将军放心，除非我死，否则珩丰兄长定会平安康健，长寿百年！” 夜色仍旧如同一团墨，黑得化不开。 只是东边却隐隐可见微光，似乎要冲破这无边黑暗。 第185章 谁让孙贵妃改变了心思 初一日，随皇帝祭拜过祖先之后，诸皇子便各自散了。 嫔妃们到凤仪宫请安，接受皇后教诲。 “如今又是一年，你们身为后妃，要和睦恭顺，既要勤勉于宫闱之事，也要想办法为皇上开枝散叶，多添子嗣。” “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嫔妃们，更要多多侍奉皇上。讨得皇上欢心，能有个一子半女的，也是你们在后宫的倚仗。” “本宫特意叫太医院配制了上好的坐胎药来，待会儿就给各宫送去。你们好好喝着调养身子，争取让这宫中再添儿啼声！” 皇后一脸慈爱，各宫嫔妃们都感恩戴德的行礼。 “臣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必不负皇后娘娘慈心。” 看着底下的嫔妃，皇后柔和一笑，抬了抬手，“好了，都起来吧。今日是新年的好日子，咱们姐妹一起说话，不必多礼。” 孙贵妃迫不及待的起身坐下，嘴里嘟囔了一句，“咱们都是要做婆母的人了，还喝什么坐胎药啊。就是喝了，也生不出孩子来啊...” 她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人听到了。一旁的贤妃胡知语皱着眉头，忍不住回了一句，“本宫竟然不知，贵妃什么时候要做婆母了？” 贤妃和贵妃向来不对付，众人也都见怪不怪。 皇后居高临下，也当作没听见似的，旁人更乐得看这热闹了。 “听贤妃的意思，难不成本宫要做什么，还要提前告知你不成？” 孙贵妃也不给贤妃留脸面，故意提高了音调。 偏贤妃也是个急性子，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可千万别，贵妃娘娘您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本宫。不过就算贵妃不说，谁又不知道呢？” 胡知语挥了挥帕子，似笑非笑，“前几日贵妃还巴巴儿的给楚家小姐送去许多赏赐，谁知人家楚小姐和贵妃素来不对付，可吓坏了。” 她说着，低头随意的抚了一下自己腕上的镯子。 “本宫记得，安远侯夫人和楚小姐还带着赏赐亲自进宫，怕不是想退还贵妃的东西吧？不过贵妃的事情，还是贵妃自己知道的好，千万别告诉咱们....” 说完，贤妃挑衅似的捂着帕子笑了起来。 好好的被揶揄了一番，孙贵妃心里怎么肯咽下这口气。 “胡知语你给本宫说清楚！楚家什么时候瞧不上本宫的东西了？侯夫人和楚小姐不过是来进宫谢恩的，怎么就变成不敢要本宫的东西了？” “再说了，楚小姐出身高贵，活泼可爱。本宫就算是看上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二皇子比我家景奕还大一岁，如今还没议婚，你不着急还有脸说本宫呢！” 孙贵妃突然提高声音，指着贤妃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二皇子的婚事，的确是贤妃的痛处。她也看上了几个姑娘，可是跟皇后提了之后，都被拒绝了。皇上那边更是，丝毫不关心景哲的婚事。 明年景哲也要加冠了，再不定下婚事，可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你！你！你少胡言乱语，景哲的婚事自然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我急什么？倒是贵妃娘娘，如今也要越过皇后娘娘这个嫡母，操心儿女婚事吗？” 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殿内的人也都被她们的动静吸引。 皇后微微皱眉，红叶立刻会意。 “这里是凤仪宫，两位娘娘若想吵架，大可以出去吵。皇后娘娘还在这里呢，您二位这样吵，可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红叶的话一出，贵妃和贤妃这才怒气冲冲的住了口，起身向皇后请罪。 “都是臣妾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白清荷冷冷的看着两人，“贵妃，你是众妃之首，却如此按捺不住，当众和贤妃争执，实在是失礼。” 孙贵妃屈膝告罪，“是臣妾鲁莽了，还请皇后娘娘降罪责罚，臣妾甘愿领受。” 贤妃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也跟着急吼吼的告罪。 “皇后娘娘，臣妾失礼，不该同贵妃争执，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轻叹了口气，扬了扬手，“好了，今日是新年，本宫也不好责罚你们。身为母亲，本宫也能理解你们操心孩子婚事的心情。” “只是皇家子嗣的婚事，与寻常百姓家不同。须得皇上首肯才行，纵然本宫是皇后，也无法左右大皇子的婚事。” “再说了，景哲和景奕还小，你们急什么呢？一切自有皇上定夺，咱们只管做好妃嫔的本分，伺候好皇上，这才是第一要务。” 到底是皇后，一番说辞让几位有皇子的嫔妃都安了心。 皇子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上有皇上，下有宗祠族老，还要权衡各方利益，最是复杂不过。 但孙贵妃和贤妃的争执，皇后却听到心里去了。 等众人散去，皇后神色严肃的问红叶，“孙贵妃此举到底是何意，难不成她是真的看上了音儿？还是说她有别的打算呢？” 红叶眉头紧皱，“回娘娘的话，奴婢也不知道贵妃到底是何意。只是现在外间议论起来，都说贵妃看中了楚小姐做三皇子妃。” “可是贵妃同音儿...往日她那般厌弃音儿，又怎么肯让音儿做三皇子妃呢？”皇后很不理解，孙贵妃的做法实在是太让人迷惑了。 本来她以为孙贵妃是故意让自己认为她看上了柳家，可她现在又这般宣扬自己看上了楚家，到底是何意呢？ 音儿是自己的外甥女，贵妃不可能不忌讳。而且楚家更支持景明，贵妃也不可能不知道。可她被戳穿之后，还坚持这般，定是有个缘由！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还暗中问过朝阳宫的人，他们直说现在贵妃对楚家小姐赞不绝口，和从前换了一副态度。” 皇后揉了揉手中的帕子，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贵妃绝对不会突然改变心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心意。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左右贵妃的心思，那便只有...” 说到这里，皇后突然叫红叶附耳过来。 “......”。 “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查。” 红叶领了差事出去，绿云走进来通报。“娘娘，太医配制好的坐胎药已经都抓好了，还有您给各宫的赏赐，也都按照份例准备妥当了，请您过目。” 皇后只略微扫了几眼那些东西，就点了点头，“好了，你带人送去各宫吧。” 第186章 收下了什么 赏赐送到永安殿的时候，叶景安正着人收拾东西只准备出宫。 “殿下，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刘朗顶着两个鹅蛋大的黑眼圈，殷勤的过来通报。鼻子囔声囔气的，时不时还要抽搭一下。 昨晚他被丢在荒地里，整整冻了两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宫里了。来不及计较昨晚的事，他就赶紧起来服侍叶景安。 谁知他还没开口，就听了自家殿下好一通抱怨。 说什么本来是想出宫玩耍的，谁知道刘朗好好的下个马车自己摔晕了。荒郊野地的，殿下好容易才把自己挪动到马车上。 也没什么玩耍的兴致了，只得赶着车回宫。可殿下又不会赶车，中间迷失了方向，许久才回到宫中。 其实刘朗对殿下这个说法是持怀疑态度的，可无奈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本来殿下让他陪着出宫，就是想溜出去看看民间有什么好玩儿的。可他听从殿下指的方向赶路，除了一片荒凉，啥好玩儿的也没见着。 不仅没有玩成，反而摔了个大跟头，到现在后脑还是疼的。 而且无论他如何回忆昨晚的事，偏偏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走吧，今日初一，就是要到各家拜年的。咱们快些去，还能多玩儿一会儿。”叶景安抬腿往外走，心想绝不能让常进宝占了先。 拖着病体的刘朗也快步跟了上去，本来殿下说了不让他伺候的，可是身为总管太监，他不跟着，出了事可没法交代。 一出宫门，就遇到绿云带着人来送东西。 “奴婢见过七殿下。” 绿云规矩的行礼，却也看出叶景安似乎是要出去。 “姑娘怎么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刘朗机灵的上前说话。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各宫送贺礼，这一份便是给殿下的。”她挥手让人将东西送上来。 “劳烦姑姑代我向母后谢恩，待母后闲下来，我定亲自去谢恩。”叶景安不想耽误时间，绿云也机灵，行礼后就告辞了。 “把这些东西也带上吧。”叶景安一句话，把刘朗给整懵了。 “啊？殿下您说什么？” 皇后娘娘刚叫人送来的东西，不是应该收到库房里吗？ “我说让你把这些带上，出宫去。你若是身子还没休息好，再叫旁人跟我出去也是一样的，你便留在宫里吧。” 这话让刘朗更懵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于是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好了那些东西，然后笑嘻嘻的凑到了叶景安的跟前儿。 “好了殿下，都收拾好了。殿下别瞧奴才年纪大了，可是奴才这身子还是硬朗的，一点儿事没有，咱们赶紧出发吧？” 叶景安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傲娇的走远了。 今日是初一，大街上来往的人不少。 按照大晟的规矩，百姓们初一都要互相串门拜年。街上的铺子都还开着，还有许多货郎也都走街串巷的卖糖块儿，小玩具。 大人们心情好，又都想讨个好彩头，都会给孩子们买些来玩儿。拿了压岁钱的孩子们，也会自己买些小玩意儿。 马车绕开了人多的街道，稳稳停在了楚家门口。 小厮一眼就认出这是七皇子的马车，赶紧跑着进去通报。 只是楚钦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没什么反应，以他近来的经验判断，七皇子不可能是上门给他拜年的。 “还报本侯做什么，直接去畅音阁送信吧。” 楚钦不耐烦的打发了小厮，虽说可以直接送信去畅音阁，但七皇子是外男，来了还是要先通报侯爷的。 等小厮离开之后，楚钦不悦的嘀咕，“这七皇子来得可真勤，宫里不给他饭吃吗？恨不得长在我侯府里...” 一旁陪着的楚岸皱了皱眉，轻声提醒，“父亲慎言，待会各家都会有人来拜年，若是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楚钦悻悻的哼了一声。 另一边，叶景安被小厮引进门之后，并未先去畅音阁。 “夫人，七皇子来了，就在门口，说是要向您拜年。”紫薇园，白清微正忙着安排下人如何给各家送贺礼，月华就进来了。 对于叶景安的到来，白氏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叫月华将人请进来。 虽说大晟有男女大防之说，但七皇子年纪还小，来拜会长辈也并不奇怪。 若按照关系来说，七皇子还要随着大皇子，称白清微一声‘姨母’。 “七殿下来了，快上茶上果子！” 因为之前七皇子救了楚宁音的事情，白清微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很有好感。再加上白氏心软，七皇子身世可怜，她就更怜惜几分。 叶景安恭敬的向白清微行礼，“景安见过夫人，愿夫人新年新气象，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白氏笑着叫他起来，“好好好，多谢殿下，也祝殿下平安喜乐。” 说完她冲月华使了个眼色，月华便拿出一个荷包。 “这点子心意，纯属讨个彩头，殿下不要嫌弃。”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荷包，叶景安伸出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 “多谢夫人，那景安就收下了。” 还没说两句话，外面就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收下了什么了？娘亲新年快乐，我来讨压岁钱了！” 楚宁音提着裙子跑了进来，今日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绣合欢花的夹袄，下面是草绿色裙子，外面还罩着一件大红色兜帽披风，看起来格外精神。 她刚进来就看到叶景安手里的荷包，立刻就期待的看向白氏。见她这副可怜又可笑的模样，白氏忍不住笑了。 “月华，去把我给小姐准备的拿出来。” 白氏话音刚落，楚宁音就变了脸，笑意藏都藏不住。一旁的月华也被小姐这套变脸逗笑了，强忍住笑意拿了个精致的荷包出来。 第187章 谁这么嚣张 从紫薇院出来，楚宁音美滋滋的收起荷包。见她高兴，叶景安伸手将自己那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是娘亲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讨个好彩头。” 虽然爱钱，可楚宁音可没那种雁过拔毛的精神。而且七殿下给她带来的礼物，那才叫一个丰厚呢。 再拿了他的荷包，不地道... 叶景安犹豫了一下，郑重的将荷包收到囊袋中。 “小姐说的是，这是夫人给的，是该好好收着。” 楚宁音笑了笑，小厮气喘吁吁的来报说，常家来人了。 和叶景安不同的是，常进宝是带着家里的贺礼来的。往来走动的事，本都是家中管家的活。今年常进宝闹着要来楚家送贺礼，林氏也就由着他了。 常进宝倒是先去拜会了楚钦，可无奈楚钦有客人。可他又急着见楚宁音，丢下礼物就跑了过来。 “老大！老大我来给你拜年...了。” 一看到楚宁音的身影，常进宝就激动的挥手说话。不过他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转过角门就看到了站在老大旁边的七皇子。 他就说嘛，要早点来，还是叫七皇子抢了先了。 “七殿下，祝你新年好。” 虽然被抢先了一步，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该有的规矩，常进宝还是不会忘的。 叶景安对常进宝颔首，脸上有浅浅的得意。 “常世子，新年好啊。” 这还是楚宁音第一次见到古人过年，她感觉很是新奇。外面热闹的很，听说还有集会，她恨不得赶紧出去看看。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雀跃着就要带着他们出去玩儿。 “好了，你们别在这里说这么多了，咱们赶紧出去吧！今天街上一定很热闹，再不去，别赶不上了。” 叶景安对楚宁音是言听计从，立刻点头应下。常进宝也不计较什么了，他也许久没出去野了，当然想去凑热闹。 几人都是孩子心性，商量定之后就说笑着要出门。 可是走到半道儿，楚宁音突然停住了脚步。 坏了，忘了一件大事。 “小姐，怎么了？” “是啊老大，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楚宁音脸色一沉，将两人吓了一跳。 接着她不由分说拉着两人，撒腿就往寿安堂跑。兴冲冲的从寿安堂出来之后，又去见了楚钦。 ... 三人得意洋洋的揣着几个大红封，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顿时觉得有底气多了。 “老大，还得是你！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拜年呢！” 常进宝崇拜的看着楚宁音，被她方才讨要红封的手段给惊艳了。 叶景安也点了点头，难得和常进宝意见一致。 “是啊，小姐还真是有法子！” 楚宁音扬了扬下巴颌，傲娇的笑了一声，“那是当然，跟着我混，还能叫你们兜里没银子吗？走，咱们今天就买个痛快！” “诶！老大等等我啊！” 就算是在外面，常进宝依旧牢记父母的嘱托。披着厚厚的大氅，走路也是不敢快步奔跑，一副文弱的模样。 被他这么一叫，楚宁音停下脚步回头，站在那里催促常进宝快些。只是不知叶景安轻声说了什么，两人狡黠一笑，转身跑远了。 气得常进宝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能迈着不大的步子干着急。 他真是憋屈，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要是能离开都城，到一个能策马奔腾的地方去，他定要跑个三天三夜。 不过楚宁音和叶景安只是想逗一逗常进宝，并不是想丢下他。在一个拐角处，两人突然从常进宝背后跳出来吓他。 “咂！”两张青面獠牙的脸突然贴到常进宝脸上，他被吓得本能后退，吱哇乱叫着挥舞双手，试图驱散脏东西。 “哈哈哈，原来阿宝你怕这个啊！” 楚宁音拿开面具，露出半张红润的脸蛋来，前仰后合的嘲笑常进宝。一旁的叶景安耸了耸肩，表示这不干自己的事儿。 常进宝本来就因为他们没等自己感觉委屈，这会子更觉得委屈巴巴了。他哼了一声，转身作势要走。 “诶诶诶，阿宝别走嘛，我们开个玩笑而已。呐，这个是给你买的，你看看怎么样？”楚宁音眼疾手快的拉住常进宝，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面具。 看到这个精巧的面具，常进宝才勉强消气。只是他还不想那么快原谅老大和七皇子，冷着脸假装不感兴趣。 “好了好了，我们错了还不成嘛~阿宝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见常进宝不理她，楚宁音放下姿态哄劝。 叶景安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拿过那虎头面具。 “既然常世子不要，那就给我吧，这虎头多威风啊！” 可没等他摸到那面具，一只手就先他一步将面具抢了过去。 “你别想，这是老大给我买的！” 常进宝傲娇的接过面具，几人相视一笑。 “哎呀，那边有玩火圈儿的，咱们快去看看热闹！” 这一回楚宁音和叶景安的步子都慢了下来，常进宝仗着身高体格优势，小心的挡住行人，将他们两个隔离开来。 “嘿，好好！玩得好！” “瞧这个小猴儿，多乖巧啊！” “它还会转圈儿呢！” 众人围着一个摊位，探着脑袋去看里面钻火圈儿的小猴子。 摊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脸横肉，左脸颊还有个长长的刀疤。 他指挥着一只小猴子，去钻火圈儿玩算盘来逗乐大家。玩了一阵之后，就拿着个破碗，绕着圈儿的要赏钱。 众人只觉得稀奇，多多少少的都要给几个铜板。 里面有一位高大的公子，还直接放了一块银锭子到那破碗里。摊主喜出望外，拉着小猴儿就给那公子作揖。 那公子也跟个小孩儿似的，学着小猴儿作揖。 突然，外圈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这个小猴儿有意思，多少钱我买了它！” 话音刚落，一块儿更大的银锭子就从天而降，被丢在了那个破碗里。摊主虽是个壮汉，但他为护着小猴儿，还是被震了一下手腕。 谁这么嚣张跋扈？楚宁音皱了皱眉回头看去，只见街道正中，停着一辆精致的大马车。而那车辕上，站着一个身穿银色华服的少女。 第188章 原来是个傻子 众人的目光都从小猴儿身上转移到那少女身上，楚宁音他们几个也不例外。只是一打眼，才知道遇见熟人了。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大长公主和驸马之女，云郡主王云若。 她今日也是出门凑热闹的，不过她自诩身份高贵，自然是不愿意和平民百姓挤在一起的，所以她选择坐马车。 方才就看到这里挤了很多人，王云若也吩咐马夫到这里来看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相中了那只活泼伶俐的小猴儿。 王云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买下这只小猴儿，让它以后只给自己表演。 摊主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飞快的把破碗里最大的两块银锭子拿出来揣到自己怀里。然后笑着对王云若说，“小姐说笑了，小圈儿可是我赚钱的饭碗，怎么能卖呢？” 见他这样，王云若不屑一笑。什么不能卖，都是嫌弃价钱太低罢了。 爹爹告诉过她，这世上的东西都能用钱买来。 如果用钱买不来，那一定是因为钱不够多罢了。 她伸手示意侍女扶着自己下车，施施然走到人群外站定。围观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十分默契的让开了一条路。 “你说个价吧，多少本郡主都买得起！” 王云若看着那蜷缩在摊主怀里的小猴儿，一脸的势在必得。 听到她的身份，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认出，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云郡主。 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王云若似乎并不在乎。在她看来，那些人都是在羡慕自己身份尊贵罢了。 摊主明显也吓了一跳，但还是用手臂将小猴儿往怀里揽紧了一些。 “原来是郡主，草民给郡主叩头，但小圈儿是我家赚钱的饭碗，无论如何是不能卖的。”摊主抱着小猴儿跪在地上叩头，小猴儿也哼唧了一声。 竟然敢拒绝她？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拒绝她？ 王云若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不见，换上一副愤怒的面孔。 “本郡主的话你也敢反抗？这会子本郡主让你开价，是给你脸了。你要知道，本郡主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她想要的东西，谁敢拒绝？ 摊主低着头跪在地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小猴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郡主...草民实在，实在不能卖掉小圈儿啊，您这不是断了草民的财路嘛...”摊主不甘心，还在低声哀求。 那样高大的身躯，环抱着一只小猴儿，看起来有些可怜。 “有什么不能卖的？你带着它耍火圈儿，本郡主买了它，也到府里去耍火圈。难道跟着本郡主，还不如跟着你吗？” 看热闹的人也都附和道，“是啊是啊，郡主出手大方，你就卖了小猴儿，以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卖了吧。大不了多要点银子不就行了？” “......” 听着围观人的话头都向着自己，王云若低头看着那小猴儿得意的笑了笑。可是小猴儿却瑟缩了一下，躲进了摊主的怀里。 “本郡主出一百两银子，你卖不卖？” 王云若迫不及待想得到那小猴儿，直接开口出价。 若是在乡下，几口之家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的花销，这一百两，的确是不少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郡主，草民真的不能卖它。” 摊主倔强的抬起头，迎上王云若居高临下的目光。 他的拒绝让王云若有些懊恼，带着怒意说道，“二百两，总够了吧？” 可是那摊主依旧咬牙，死不答应，“郡主，草民说了不是钱的问题...” “那就三百两！你不要太过贪心，本郡主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虽然王云若的月钱并不多，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或许还会训斥自己。但到了这个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她一定要买下这小猴儿。 不为别的，就为争个面子！ “我把钱给你，你不要买这个小猴儿好不好？”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旁的高大公子突然将荷包地给了往云若。 这举动把王云若都弄得呆住了，满脸疑惑的瞪着那人。 “你谁啊？有病啊？本郡主要买小猴儿，关你什么事？” 王云若毫不客气，劈头盖脸的吼道。 那公子似乎被吓到了，皱着脸就要哭，“你...你好凶啊！我都说了给你钱，你怎么还这么凶？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真的咧着嘴哭了起来，把众人都惊住了。 瞧这位公子身材气度，都是富家出身。怎么说话做事，都有股孩子气。细看之下，才发觉这公子行为举止，真的还就是个孩子。 难不成他，是个... “原来是个傻子！去去去，少来烦我，要哭滚到一边哭去！” 王云若嫌弃的甩着帕子驱赶那公子，这下那公子更加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你是个坏人！小猴儿这么可怜，你还要买了它回去耍火圈儿。要是我有这么可爱的小猴儿，我就放它自己玩儿，呜呜呜...” “你到底有没有心？小猴儿的毛都被烧坏了，它一定很痛。呜呜呜...你这个狠心的坏人...小猴儿也不会喜欢你的！” 哭着哭着，那公子突然蹲下来拉着跪在地上的摊主，“你快，快带着小猴儿跑！千万别叫这个坏人抓住它！” 围观的人听到他的哭诉，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王云若看着众人的目光，心里十分烦闷，都怪这个傻子，要不然她刚才就买到小猴儿了！ 都怪这个傻子，叫她丢脸。 情急之下，她看到一旁的火圈儿，猛然用脚踢到，那火圈儿也顺势砸向蹲在地上的公子。 电光火石之间，叶景安和楚宁音几人挤进人群，在火圈倒下的前一秒，伸手将那公子和摊主拉开了。 小猴儿受了惊吓，唧唧哇哇的惨叫着，摊主不住的低声安慰。 第189章 道歉赔钱 “啊啊啊！你们这些贱民，胆敢推本郡主，是不是不想活了！” 慌乱之间，叶景安他们的确是擦到了王云若的肩膀。可也只是碰到了个衣角罢了，她却叫得像被撞死了。 不仅如此，盛怒之下的王云若，抬脚就要去踢倒在地上的几人。 “珩丰兄长！”叶景安反应快，迅速护住了戚珩丰。 方才在外面围观的时候，他看不到里面，却听得那个声音熟悉。直到王云若骂那公子是个傻子，他才反应过来。 王云若这一脚不偏不倚，落在了叶景安的肩膀上。 可待她看到一旁楚宁音那吃人的眼神后，当场呆住了。 “云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常进宝一把扶住叶景安，抬头怒斥王云若。 看到常进宝的那一刻，王云若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郡主小心！”侍女急急上前扶住王云若。 这边常进宝和叶景安将戚珩丰扶起来，正细细询问他为何会独自在这里。可戚珩丰一心记挂着那小猴儿，没有回答他们，却去看那摊主怀中的小猴儿。 摊主也是真心疼爱那小猴儿，一直将它死死护在怀中。这会子吵嚷停下来，小猴儿从那摊主怀中探出头来，冲着戚珩丰挥动爪子。 见小猴儿没事，戚珩丰憨憨的笑了一下。 “小圈儿它似乎很喜欢公子呢，草民多谢公子相护。”摊主感恩戴德向戚珩丰道谢，戚珩丰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珩丰兄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叶景安将戚珩丰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是你！我没事，你不是宫里的弟弟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呢？” 听到宫里二字。王云若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了叶景安的脸。 因为被驸马宠爱无度，王云若向来目中无人。 刚才她一心想要那小猴子，根本没注意到那傻子身边是谁。这会子看到常进宝和叶景安，她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七...七皇子？”谁不知道如今几位皇子中，唯有七皇子最得圣宠。 所以刚才她踹的...是七皇子？ 到了现在，王云若心里才隐隐有那么一点的害怕。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母亲可是当朝大长公主，父亲更是礼部尚书。而且她又没有真的伤到七皇子，闹到皇上那里又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不知道是七皇子，所以刚才失礼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还请七皇子见谅。” 要不是怕回府了被母亲骂，她才不愿意屈尊纡贵的道歉。 叶景安还没说什么，旁边的楚宁音先恼了。 “郡主这话说的，不知道是谁就一脚踹上去啊？一句不是故意的，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郡主若是诚心道歉，那就得跟所有人道歉。” “大家都看着呢，要不是郡主你故意推到那火圈儿，我们也都不至于摔倒。还有这摊子的损失，郡主也看着赔了吧！” 楚宁音实在看不惯这个郡主，之前看书的时候就很讨厌她的嚣张跋扈。 最重要的一点，楚宁音的坏是在明面上的，她也承认自己坏。倒是这个云郡主，总是娇滴滴的不承认，每次犯了错还都要往被人身上推。 那感觉，就好像是别人逼着她犯错一样。 “你！楚宁音，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本郡主是在和七皇子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王云若被说得没脸，当即恼羞成怒。 “哦？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我可是被郡主打伤了，怎么可能没我说话的份儿呢？我劝郡主还是放聪明些，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否则，大家今天都别高兴！” 她抱着手臂看向王云若，一脸坚持。 常进宝也顺势站在楚宁音身后，冷着脸附和道，“是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叶景安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戚珩丰，瞪了王云若一眼。 闹了这么一场，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围观的百姓们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这让的凝视让王云若心里很烦躁。 终于，她按捺不住，倔强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们道歉行了吧？至于这摊子上被砸坏的东西，我赔钱还不行吗？” 她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掏出一个荷包来。 王云若拿起那荷包，往摊主身上使劲儿一丢。 接着她又看向楚宁音，憋着气儿问，“这样总行了吧？本郡主不想和你们纠缠下去了，我要回府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可楚宁音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诶诶诶，别急着走啊云郡主。”楚宁音三两步上前，伸开双臂拦在王云若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郡主都已经道歉了，也赔了钱，你究竟还想做什么？”王云若有些害怕的躲在侍女后面，她不想继续闹下去。 那些围着他们的人，就像在看猴子一样，实在让她不舒服。 楚宁音扬了扬下巴，“我没想怎么样，刚才郡主您毁了摊子，还差点砸到那位公子，你还没跟他们道歉呢！” 摊主也算看明白了，王云若的身份不一般，哪敢让她道歉。 他点头哈腰的说了句，“不敢不敢，郡主已经赔钱了，草民不敢承受。” 虽然今天的表演不大顺利，耽误了时间，可是王云若赔钱赔得多，这也算是额外的收入了。 王云若高傲的看了一眼那摊主，得意的冲楚宁音说，“你看吧，他自己都说了不用道歉。难不成，楚宁音你还能强压着本郡主的头道歉不成？” “你！”楚宁音被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坏了，可叶景安却适时开口。 “郡主是不是还忘了，还有一个人你没有道歉？” 叶景安轻推了下戚猛珩丰的手臂，可是戚珩丰似乎有些害怕，一直想往叶景安身后躲。他身材高大却作这副孩童举动，让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个傻子，也配本郡主向他道歉，七皇子莫不是在说笑的吧？” 很显然，王云若十分瞧不上戚珩丰，甚至是十分嫌弃。 “郡主伤了人，还要骂人，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今天你要么道歉，要么咱们就上金銮殿！你打伤七皇子和常世子，还伤了无辜之人，难不成皇上还会护着你？” 虽然王云若心里有些怕，但嘴上还是很硬气。 “楚宁音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不要拿这个威胁我！钱我也赔了，可你想让我给一个傻子道歉，不可能！”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又在指指点点，这让王云若受不了了，拔腿就想走。 可她一转身，就撞上一堵高大的人墙。 “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说我的儿子是傻子！” 第200章 那姑娘叫啥来着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横挎着大刀，浑身都是肃然的杀气。 王云若只抬头看了一眼，双腿都被吓软，要不是侍女扶着，差点就要当场跪在地上了。 “你...你是谁？也...也敢挡住本郡主的去路？” 跋扈惯了的王云若，这会子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戚将军？”常进宝瞪大眼睛看了看戚猛，又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叶景安。很快他又感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了，清了清嗓子闭了嘴。 能在都城被称戚将军的人，王云若自然想到了是谁。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试图离戚猛远一些。可离得再远，戚猛身上的杀气还是依旧强烈。 “爹！丰儿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丰儿害怕！” 刚才还一脸坚强的戚珩丰，见到自家老爹过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撒腿就上前抱住了戚猛的胳膊，嘤嘤的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让戚猛看自己手上的伤，还有他被弄脏的新衣裳。 “呜呜呜...爹，丰儿今天勇敢，都没有哭。可她太凶了，不仅想打小圈儿和它的主人，还要打丰儿。对了，她还骂丰儿是傻子....” “这身衣裳是刚做的，爹说了不让我弄脏的。我都小心的，可是刚才她踢我。要不是...要不是弟弟挡着，我呜呜呜....” 戚珩丰越说越伤心，鼻涕眼泪弄了戚猛一身。 可是威武高大的戚猛，面对儿子的哭诉却像换了一个人。 他耐心的为儿子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轻声说道，“好了丰儿别哭了，爹不怪你。只要不是你自己故意弄脏的，爹都不责怪你。” 本来还担心被爹爹责骂的戚珩丰，这会儿也冷静下来。 抽抽搭搭的追问，“真的吗爹？你真的不怪我吗？” “嗯，是真的，爹保证不怪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戚珩丰的哭声也渐渐止住了。 不过他又疑惑的问了一句，“那你说我是傻子吗？” 自从伤了脑袋之后，戚珩丰没少被人说是傻子。可是戚猛每次都安慰他，说他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以后会想起来，不是傻子。 到了都城，那些人就算是看在戚猛的面子上，也不敢当着面骂戚珩丰是傻子的。今天倒好，儿子又被人骂了。 一想到儿子会因此伤心，戚猛就一个眼刀朝王云若丢了过去。 这会子王云若自然也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可戚猛实在太吓人，她现在只想赶紧逃走。 心里这样想着，脚下也这样做了。 “郡主请留步！” 戚猛声如洪钟，吓得王云若身子一震。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王云若从未这般害怕。 “骂了我儿，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此刻的戚猛不是在沙场奋勇杀敌的将军，只是一个想为儿子讨回公道的父亲。 王云若背对着戚猛，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 “我不知道他是戚公子，一时间说错了话，还请戚将军见谅。” 说这话的时候，王云若带着哭腔，都快哭出来了。 “哦？那要是我不见谅呢？” 戚猛冷哼一声，丝毫不给王云若留面子。 “你！我都道歉了，戚将军还想怎样？” 到底是长公主的女儿，还是很要脸面的。她都当众道歉了，戚将军还穷追不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道歉？郡主对我道歉有什么用？郡主该对应该道歉的人道歉，并且求得别人的原谅，这才叫道歉。” 戚猛冷冷道，心里很是看不上王云若。 当年那王凌逸可是状元郎，而且如今官至礼部尚书，竟然教养出这样无礼又跋扈的女儿，说出来还真不怕人笑话。 可王云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呢，她立刻捂着嘴哭了起来。 “呜呜呜...就算你是将军又怎么样，当街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这也是身为将军该做的事吗？” 楚宁音撇了撇嘴，低声揶揄道，“还手无缚鸡之力呢，刚才郡主骂人的时候可是中气十足，替人的时候那简直是英姿飒爽活像个练家子...”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周围的人听到。 王云若听了这话，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突然掉转矛头朝向楚宁音。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安远侯府还要求着我们家，仔细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他不要帮你们！” 此言一出，旁边的叶景安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安远侯和驸马交好，又何谈安远侯有求于王家呢？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别的隐情？ “我看这小姑娘说得有道理，方才郡主这话，实在是中气十足。连我这个行军打仗的人都觉得，郡主实在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 “既然郡主不愿意向我儿道歉，那也无妨。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咱们就去皇上面前，请皇上评评理。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戚猛赞赏的看了一眼楚宁音，刚才这个小姑娘是护着他家丰儿的。不过他却不知道这是楚家哪位姑娘，楚家嫡女的名号他是有所耳闻的。 那可是一个混世小霸王，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楚宁音！戚猛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楚宁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钦那小老儿的嫡女，是叫楚宁音来着。 可是他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和王云若据理力争的小姑娘，和那个传闻中上房揭瓦，人厌狗嫌的楚家嫡女联系在一起。 “去就去！咱们现在就进宫，让舅舅评评理！” 第201章 他们合伙欺负我 “她当真是楚家那个上房揭瓦的小姑娘？” 一直到太和殿前，戚猛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为别的，他真的很难将落落大方的楚宁音，和当年那个闹得皇宫里鸡飞狗跳的楚家女魔头联系到一起。 叶景安无奈的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戚猛。 “戚将军放心，她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楚小姐。” 对于戚猛这样的反应，叶景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从前的楚宁音和现在的楚宁音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莫说是戚将军，就是他自己，也曾对小姐产生深深的怀疑。 只是多次试探，小姐都不曾让他失望。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他对楚宁音越来越深信不疑，倒又对自己怀疑小姐的心思，感到羞愧。 戚猛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陈德全满脸笑意的从里面出来了。 “老奴给七殿下，戚将军，戚公子，云郡主，楚小姐请安！今日是个吉祥日子，老奴也祝您几位新岁添新喜！” 王云若在宫外初见戚猛时，心里还有些发怵。 如今到了宫中御前，她就如同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一般， 心中那一丁点儿的害怕也消失殆尽了。 她还就不相信了，皇帝舅舅对母亲那样宠爱，对自己也很是宠溺。楚宁音再得宠，到底不比自己和皇帝舅舅更亲。 “陈公公，先别说这些事情了，皇帝舅舅呢？你快进去通报，就说我要拜见舅舅，求舅舅给我做主！ 本来陈德全还以为样整齐，是给皇帝拜新年来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被王云若这番话给噎住了。皇上断案？ 想到这里，陈德全心里有些不悦。 要知道他可是近身伺候皇帝的人，皇帝的喜怒哀乐不仅关乎他的喜怒哀乐，更是关乎他的日子好不好过。 但眼前这几位，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眼珠轻轻一转，陈德全脑海里浮现一个主意。 “哎呦喂我的郡主诶，您这是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年下忙得很，皇上好容易才得空歇歇，今日长公主和王大人入宫，皇上正和王大人下棋呢！” 本来还有些没底气的王云若，一听到自家爹娘这会儿都在宫中，登时就支棱了起来，连催促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什么？你说爹爹和娘亲都在？我要进去！我要见爹娘还有舅舅！” 似乎是没听出陈德全的言外之意，王云若大叫着要进去。 叶景安见陈得全为难，轻声道“是我们来得不巧了，既然父皇有事，那我们就先告退。不过烦请公公通报一声，我们来过了。” 说完，不顾楚宁音和戚猛疑惑的眼神，叶景安朝陈德全拱手后就真的要走。 “诶好嘞，多谢七殿下体恤！” 陈德全一脸感恩，心想着这下自家主子能安生一会儿了。 谁知王云若见他们真的要走，伸手拉住了楚宁音的衣袖。 “不行！你们不能走！今天的事儿，必须要到舅舅跟前儿分说清楚！你们自知没理就想溜，不可能！” 她手劲儿不小，加之楚宁音刚要转身，一个拉扯，袖子就应声被撕破。 裂帛之声在冷冽的空气中格外清脆，叶景安的脸色也瞬间冰冻了起来。 “放开！” 叶景安侧身挡在楚宁音身前，冷冷的盯着王云若。 他态度强势，王云若也寸步不让。 “哼！不久前你还是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贱.种，怎么如今胆敢这样和本郡主说话？我就是不放，你奈我何！” 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娇纵女儿，王云若何曾这样没脸过。 而且让她没脸的，还是她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这下王云若更家坚持，死死拉住楚宁音的袖子不肯松开。 可她的态度无疑惹怒了叶景安，只见他突然凑近楚宁音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之后又用巧劲儿拉了楚宁音一下，衣袖直接被撕开，两人也顺势倒在地上。 不过落地之时，他故意先倒下，让楚宁音倒在自己身上。 戚珩丰本来就被吓到了，这会子看到叶景安和救了他的妹妹倒在地上，哇的一下就哭出来去扶他们。 “起来，起来，疼...疼...呜呜呜...”戚珩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就将叶景安和楚宁音给拉了起来。 他的哭声和王云若的叫喊声到底还是传进了太和殿，入了皇帝的耳朵。 紧闭的大殿门打开，小成子脸色不善的走了出来。 恭敬的行礼之后，凑到陈德全身边。 “师父，皇上吩咐，请几位都进去说话。” 没等陈德全开口，王云若就气势汹汹的提着裙子往殿内走。 一边走还一边轻声抱怨“早让我们进去不就行了，非要折腾这么久！” 陈德全低着头，下巴紧了紧，脸色一凛。 “云若见过皇帝舅舅，愿舅舅新岁新喜，福寿安康！” 到了皇帝跟前，王云若到底是收敛了一些。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长公主焦灼的脸色。 “若儿来了，免礼吧。” 皇帝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叶景安等人上前行礼时，皇帝才露出些笑脸，只是他的眼神却在楚宁音破掉的衣袖上停留了好一会子。 “大过年的，你们不娶赶庙会逛街市，倒是想着给朕来拜年，当真是有心了。你们的心意朕知晓了，没什么事儿就下去吧。” 长公主感激的看了皇帝一眼，皇兄到底还是给她留了脸面的。 思及此处，她立刻向自家那不成器的女儿使了个眼色，只求她别闹了。 可一心想让楚宁音尝到教训的王云若，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呢？ 纵然看到了长公主的眼色，她依旧哭哭啼啼的到了皇帝身边。 “舅舅~云若被人欺负了，还请舅舅一定要给云若做主啊！” 王云若扒在皇帝的膝头，楚楚可怜，声泪俱下。 这演戏的专业程度，楚宁音都想伸出大拇哥给她点赞。 还得是你啊王姐！ “哦？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欺负我大盛的郡主？” 皇帝眉眼间都是不耐烦，不动声色的将王云若从自己膝头扒拉开。 “舅舅明鉴！就是他们，他们合伙欺负我！” 听到皇帝这么说，王云若心中得意，伸手指向身后的几个人。 第202章 楚宁音一向恶毒 “哦...原来如此，是他们几人一起欺负了你啊。” 听完王云若的哭诉，皇帝淡淡一笑，关切的看向她。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王云若，见了舅舅如此态度，倒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果然舅舅还是疼她，再说了今日爹爹娘亲都在这里。就算舅舅想偏向楚宁音，也还是要给爹娘几分面子的。 “呜呜呜...就是这样，求舅舅为云若做主啊...” 王云若无理闹三分，哭得梨花带雨。 奉贤帝抬眼打量了一下气鼓鼓的戚猛，还有瞪大双眼的楚宁音，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如此说来，朕的确是要为云若做主。那云若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他们？” 大长公主听得心惊胆战，全然没有女儿的激动和高兴。 她不动声色的给身旁王凌逸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开口阻拦一下女儿。可是王凌逸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皇上恕罪，是臣妹教女不严，才纵的云若这般骄横无礼。今日之事，实在是个误会，回府之后臣妹定狠狠训斥云若，还请皇上就别再追究此事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大长公主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闯祸得罪人呢？所以即使知道失礼，她还是擅自开了口。 只是她的话更刺到了王云若的逆骨，恼怒的指着长公主吼道“娘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才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而不帮着女儿呢！” 母女的关系本就不大好，王大人娇宠女儿，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予取予求。但大长公主却不主张娇惯，时时教导，却引起女儿反感。 “闭嘴！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岂容得你这般放肆！” 出身皇家，大长公主最是知道皇帝的性子，从不敢僭越。 方才皇兄虽然没什么表现，但她知道皇兄已经生气了。 若是任由女儿再闹下去，只怕此事就很难收场了。 “呜呜呜...娘亲你总是这样，只知道教训我，我讨厌你！” 王云若这会子什么都想不到，她只知道自己在楚宁音他们面前丢了面子。今日若是不讨回来，那她就成了整个都城的笑柄了。 一想到以后楚宁音高高在上嘲笑她的样子，王云若就不管不顾，朝着皇帝继续哭诉。 “皇上舅舅，求您一定要为云若做主啊！都是楚宁音他们先仗势欺人，云若无可奈何才出手反击的。舅舅明察秋毫，定要严惩他们！” 忍到这会子，戚猛的暴脾气实在绷不住了。 “嘿你这姑娘长得一副美貌模样，怎么能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呢？分明是你先强取豪夺，想夺取人家手艺人的猴子，我家丰儿看不下去才出手的。” “再说了，楚家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对你怎么样。倒是你，恼羞成怒，竟然对我家丰儿动手。若不是七皇子和楚家姑娘出手，丰儿定会重伤。” “你不感谢他们二位相助，没让你酿成大祸也就算了，竟然反咬一口。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实在叫人可笑！” “我多年征战沙场，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但今天我却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从前我听到流言，说楚小姐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才知道流言之可怕。” “戚将军消消气，奴才知道您为公子被欺负生气。皇上在这儿呢，定会给您一个公道，您可不敢这般啊...” 陈德全是个人精，单等着戚猛说完，才上前劝阻。 说完他还开口缓和气氛“皇上息怒，戚将军这也是爱子心切。不过公子心思单纯，断然不会说些什么花言巧语。将军替公子辩驳一二，也是情有可原啊。” 这话说得漂亮，众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戚家公子心智不全，谁人不知。所以方才郡主说了那些话，他也无从辩驳。 所以这戚将军为儿子开口，也不算僭越。 戚猛也反应过来，拉着戚珩丰就跪了下来“皇上，末将戍守北疆多年，今岁得皇上恩典回到都城。丰儿是末将独子，虽说心智不全，但末将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事，也绝不能看着他这般被人构陷。” 被吓到的戚珩丰，小心翼翼的靠在戚猛的身边，抬眼怯生生的看着皇帝。 “安儿，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务必事无巨细，一一说清楚。若是遗漏了一分一毫，朕定不饶你！” 奉贤帝给陈德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戚猛父子扶了起来。 一直旁观的叶景安恭敬的行礼之后，便将在街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只是他越说，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 大长公主越听心越凉，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护住女儿了。 果然，听完这些话之后，皇帝冷冷的看向王云若。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舅舅！是...是楚宁音指使七皇子诬陷我！楚宁音一向恶毒，一定是这样的！” 王云若乱了分寸，急切的想向皇帝解释。可她也不是傻子，也看得出不能直接攀咬戚猛和七皇子，所以便将矛头指向了楚宁音。 突然被cue到的楚宁音当场懵了“皇上明鉴！臣女就算恶毒，但也不至于没事找事儿啊！再说了，臣女再恶毒，也不敢和郡主相提并论啊！” 她从不否认自己从前是个恶毒的人，可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不是？再恶毒那也是从前的楚宁音，和她现在的楚宁音有什么关系？ “舅舅您听！她承认了！她承认自己恶毒了！这一切都是楚宁音设计的，她想陷害我！求舅舅做主啊！” 自知没理的王云若这时候才有些害怕，语无伦次的一旁的王凌逸求救“爹爹！爹爹你快说句话啊！” 可为时已晚，王凌逸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若儿，你做错了事，就要诚心悔过才是。皇上面前，岂容你随意诬陷他人。还不快向戚将军和楚小姐道歉，求皇上开恩吧！” 听到向来宠爱自己的爹爹说出这样的话，王云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凌逸，突然发疯似的大吼大叫起来。 第203章 长公主起疑 “云郡主嚣张跋扈，欺压无辜百姓在先，后又仗势欺压戚家公子，构陷七皇子同楚小姐。朕深感失望，褫夺郡主封号，然念在其年幼，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戚将军父子受了委屈，特赐千金，以安抚老臣之心。七皇子，楚小姐救人有功，无辜受害，赏金百两，苏绣十匹，钦此！” 陈德全扯着嗓子宣旨，大长公主也算是稍稍安心。郡主封号固然重要，但皇上震怒，没将云若贬为庶人，已经是留了情分了。 都城谁人不知，皇上最痛恨世家子弟欺压平民。 从前的楚宁音再放肆，也只是敢在世家子弟中嚣张跋扈。那些平头百姓，她是一个也不敢碰的。若闹了出去，就算是安远侯也不一定能保住她。 “若儿，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大长公主推了一下女儿，只求她识相一点。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再惹得皇上不悦，她这点薄面恐怕也没用了。 总若干心里再不情愿，王云若也看清了形势“云若谢皇上隆恩，定尽心思过！” 磕头下去的时候，王云若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楚宁音尝到苦头。 戚猛几人也都谢了恩，陈德全将几人送了出去。 走出去很远，王云若突然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楚宁音。 “你先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对于女儿这般反应，大长公主只觉得陌生。眼前这个睚眦必报的孩子，和她十几年前搂在怀里的小团子判若两人。 “若儿住口！此事本就是你做错了，不得对楚小姐无礼！” 可是王云若不止痛恨楚宁音，此刻她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恨之入骨，冷冷的看了一眼大长公主之后，跟着王凌逸离开了。 “楚小姐莫怪，若儿她被宠坏了，本宫代她向你道歉，还请楚小姐不要和她计较。”大长公主思索再三，还是向楚宁音开了口。 只是楚宁音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长公主言重了，只是我有一句话，不知长公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其实对于大长公主，楚宁音是不反感的。如果从上帝视角来看的话，她对这个女人更多的是心疼，毕竟... “楚小姐有话不妨直说。”似乎是没想到楚宁音的反应，大长公主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或许是不忍，又或许是认为长公主的命运同娘亲太相似，楚宁音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她几句。 ...... “公主，咱们还不走吗？驸马和郡主都出去好一会子了，怕要等急了...”侍女秋月担忧的看着长公主，方才和楚小姐说话之后，长公主呆愣了半日。 闻声回神的叶惜苦笑一下“急什么，驸马和郡主此时应该已经回府了。” “怎么会呢？驸马是和您一起入宫的，纵然要回府，也该等着您的。”秋月小心的扶着长公主，主仆俩不慌不忙的往外走去。 叶惜没有再开口，只静静的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绣花。 是驸马喜欢的合欢花，自从嫁给驸马之后，她穿戴的东西时常有这样的花纹。时日太久，她几乎忘记自己在闺中最爱的是兰花。 “长公主，方才小姐哭闹的厉害，骏马只好先带小姐回府。命奴才在这里，等着接长公主回府！” 主仆俩刚出宫门，就有王家的奴仆迎了过来。 秋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皱了皱眉。 “放肆，那是长公主专用的座驾。纵然驸马和小姐要先回府，也该将长公主的座驾留下才是，难不成让长公主坐这驾车回去吗？” 看着王府的马车，秋月心里突然委屈的厉害。 不是为自己，是为自家主子。 那奴仆一脸惶恐的跪地求饶，大长公主却伸手拦住了她。 “好了，不必为难他，想来是驸马的吩咐。” 说完，她当真扶着秋月上了马车。 身为大长公主，叶惜素日用的马车精美异常。冬日里的规制，里外都是用上好的牛皮蒙的结实，完全不会透风进来。 可王府的马车只是普通马车，这会子坐在车厢里，从接缝处不断透进来冷风。秋月怕冻着主子，又为她紧了紧披风。 “公主忍耐一会儿，很快就到了。驸马也真是的，明知道公主身子弱，冬日里受不得寒，怎么能将公主的马车驾走呢？” 秋月一边嘟囔，一边往叶惜腿上盖上一块狐皮毯子。 “幸而今日奴婢怕太冷了，带上了毯子，若不然怕是会冻坏公主了。” 感受着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叶惜的思绪又到了楚宁音说的那些话上... “王云若本性不坏，又为何会对公主那般敌对呢？” “我无意挑拨公主同驸马之间的感情，只是公主不妨多留意一下。”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真正的疼爱儿女怎会纵容其胡作非为？” ...... “长公主，长公主，咱们到了。” 秋月的呼唤打断了叶惜的思绪，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施施然下了马车。 “娘子回来了！再不回来为夫就要去寻你了，方才若儿闹得厉害，身子又不大舒服，为夫才带她先回来了。娘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有冻到吧？” 刚一进门，王凌逸就一脸关切的迎了上来。秋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叶惜悄悄按住了手。 “叫驸马担心了，我不过是和楚小姐说了几句话耽搁了片刻，不想驸马已经和若儿先回来了。” 叶惜的语气淡淡的，不过王凌逸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娘子是不是气为夫没等你，实在是若儿她...娘子别恼，为夫向你道歉还不行吗？”王凌逸亲昵的拉着长公主的手，柔情蜜意。 只是这叶惜看着他一如往常的脸，没有像往常一般倒进他的怀中，而是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的手。 “驸马这是什么话，若儿是你我的女儿，你心疼她，我自然也疼她。驸马不必放在心上，我先去更衣。” 看着长公主的的背影，王凌逸眯了眯眼睛。 第204章 给楚岸送糕点 楚宁音并未将王云若的事情放在心上，左右近几日天冷，她去了一趟定国公府探望了外祖父母之后，便一直待在院子里看小人书。 初八这日午后，楚宁音吃过饭就窝在榻上，烤火打盹儿。 绿萝突然掀开帘子闯了进来，惹得连翘一阵唏嘘。 “哎呀呀，外面那么冷，你急赤白脸的就闯进来，也不怕冷风吹到了小姐~”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她却很顺手的将一个汤婆子塞到绿萝手里。 “还不快暖暖，到炭火那儿烤烤再过来，仔细过了寒气给小姐。” 榻上的楚宁音笑着看两人一来一往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屋子里暖和得很，怎么就冻着我了？”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是有事儿同小姐说。” 胡乱暖了身子之后，绿萝快步凑到卧榻边。 她朝外面瞥了一眼，楚宁音会意“连翘，这屋子里炭火不够，你叫小雉去库房取一些来。还有，我还要吃牛乳甜糕，让她去小厨房拿一些。” 连翘立刻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抓了一把银稞子出去了。 片刻之后，连翘便朝里面知会一声，守在了门边。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楚宁音急切的催促绿萝。 “小姐别急，奴婢今日按小姐的吩咐，到体仁堂那里盯着大公子的动静。您猜怎么着？还真让小姐您给说中了！” 绿萝一脸激动，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大热闹。 “不许卖关子，快说！”自从那日偶然撞破楚岸密会他人的事情之后，楚宁音就特意留了个心眼，叫人盯着体仁堂。 “今日奴婢照旧装作去办事，在体仁堂附近和人攀谈。竟然瞧见了大公子身边的小厮领了一个生人进了院子，奴婢瞧着那人手上还端着隆庆斋的食盒。” 听到这里，楚宁音的脸色严肃了几分。 隆庆斋那可是都城最好的点心铺子，吃食做的精致美味，价格更是不菲。在都城很受达官贵人追捧，每每派了家丁仆人排了长队购买。 能给楚岸送隆庆斋的点心，那定是不缺钱又有地位的人。 可以楚岸的身份，又有谁会给他送如此贵价的点心呢？ 他如今是安远侯府庶子，虽有才名在外，却不至于被人如此巴结？ 还有，这送点心的人，和之前偷偷同楚岸见面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呢？ 楚宁音心中的疑惑越堆越多，可现在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或许，她可以和七皇子商量一下...... “你悄悄的，照样去体仁堂盯着，看看那人出来之后去了哪里。不过千万要当心些，别被人发现了行踪。” 绿萝见楚宁音这般脸色，自然也明白此事疏忽不得，便郑重其事的应下了。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这边绿萝出去好一会子，楚宁音才回过神来。小雉正好取了炭火和牛乳甜糕过来，连翘让她进了屋。 “你是我房中的大丫鬟，还让你去做这些跑腿儿取东西的事儿，的确是委屈你了。”楚宁音笑着捻起一块糕点，自己没吃，先递给了小雉。 这倒是让小雉有些意外，虽说这些日子小姐提拔她做了屋里人，也时常赏赐些东西。可她却总觉得，小姐对她并不如对绿萝和连翘信任。 “奴婢多谢小姐，小姐说笑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怎么敢说委屈呢。”将信将疑的接下那糕点之后，小雉恭敬道。 大公子说了，如今她能跟在小姐身边，就更方便探听小姐的事了。公子让她耐心等待，有朝一日一定将自己接出这院子。 楚宁音笑了笑没说话，突然拍了下脑门“诶呀，我记得大哥哥是喜欢吃甜食的。因这几日怕打扰大哥哥读书，好几日未曾去看他了。” “不如这样，你带上这些热乎糕点送去大哥哥那里。就说让大哥哥温书的同时，也要注意身子。” 一听说可以见到楚岸，小雉立刻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差点笑了出来，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思。 “是，奴婢这就去！” 强压着心中的喜悦，小雉端着那盘牛乳甜糕就出去了。 体仁堂内，楚岸看着那盒子糕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公子，主子听说公子喜甜，特意叫奴才买了这隆庆斋的糕点送来。主子还吩咐了，若是公子喜欢，过几日就再送来。” 楚岸侧头瞧了一眼那食盒，半晌才冷冷的开口道“回去替我多谢你家主子，不过这隆庆斋的糕点名贵，我的身份，还是不多吃了。” 来人脸色一愣，似乎是没听明白楚岸的意思。 但他还是恭敬的把主子交代的话转述了“公子这是什么话，主子很是挂念您。还嘱咐您温书的时候，不可太劳神，仔细伤了身子。” 对于来人口中的‘主子’，楚岸本就有些反感。若不是为了科考之事，他绝不屑同那人有任何往来。 “你们主子的话，我知道了。我还要温书，就不多留你了。” 来人知道楚岸是在赶人，乖觉的行礼“那奴才就不叨扰公子了，先告退了。”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那食盒一眼。 “怎么？还有旁的事情？”楚岸有些不耐烦。 “不敢不敢，只是请公子一定要好好品尝下这些糕点。” 待那人出去之后，楚岸冷冷的看了看那个食盒，随手推到了一边。但他耳边突然又响起刚才那人的话，便试探着打开了食盒。 里面的确是几碟子冒着香甜气息的精致糕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人费了这样大的劲儿，难不成真的只是来给自己送糕点吗？ 想到这里，楚岸轻轻叩了叩食盒的底部，只听到一声闷响。 有夹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楚岸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打开夹层，里面赫然夹着两张折得十分整齐的宣纸。 他心下一动，当即展开了那两张纸。 “公子，大小姐叫人来给您送糕点了。” 就在这时候，小厮的通报声响起，楚岸慌忙将那两张纸收进了袖中。 “叫人进来吧！” 第205章 绝不允许他们算计 “小姐，奴婢跟了那人好几条街，只见他在一处小摊贩前住脚。谁知一个眼错，便再也寻不见了...都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小姐责罚。” 绿萝一脸小心翼翼，主子吩咐的事她没做好，真是丢人。 不过楚宁音却并不在意“好了，那人定是做事老道了的。你怕被人发现，自然要远远跟着，跟丢了也是常事。” 片刻，她又追问道“你确定他没有看到你的脸吧？” 绿萝忙不迭的点头“没有没有，小姐放心吧。奴婢出去时候特意披了一件粗布衣裳，还戴着帷帽，他没看清奴婢。” 楚宁音这才放心，只要没看清绿萝，那一时半会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这件事情蹊跷的很，让她不得不联想到之前原主凄惨的结局上去。 从前这个时候，楚岸早已经利用她的傻脑子成为侯府的嫡子。之后又在春闱中一举成名，成了都城女子倾心的对象。 如今她只破坏了楚岸成为嫡子的计划，那他就只有从春闱上入手了。 说起春闱，楚岸虽有才名，可大都是渣爹楚钦花了重金散布出去的。这样的人想要金榜题名，唯有一个法子。 科考作弊！ 他怎么敢！ 要知道这事无论在任何时候，那都是大罪啊！ 想到这里，楚宁音后背突然冒出一层冷汗。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更确切的说，是要严防此事泄露。 无论真相如何，楚岸可是姓楚的。只要他一日是楚家人，那他的所作所为就牵连着楚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她不想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牵连而死。若楚岸非要寻死，那她也要先把自己和娘亲从这虎狼窝里择出去！ 可她现在的手段，勉强保住性命也就算了。真想在楚岸和楚钦这两条狐狸手底下做什么动作，一定会被察觉。 小雉不就是个例子吗？若不是她早知道剧情走向，多加留心，怕还不能将身边的眼线揪出来呢。谁又知道，她身边没有其他人... 一想到这里，楚宁音就觉得心里发寒。 她不过是想苟命活下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了？ “绿萝，你叫人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去一趟外祖父家。” 别的她不会，搬救兵嘛，她还是十分娴熟的。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外祖父母并非那种只顾忌面子、将女儿幸福置之度外的人。而且楚家想将一个庶子安到娘亲名下，外祖父母出面过问，再合适不过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那明日夫人同去吗？” 绿萝随口一问，楚宁音却连忙着她做‘嘘’的动作。 “小声些，明日就说我要出去逛逛，不许说去外祖家！”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绿萝还是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楚宁音到白氏那里请了安之后，就溜达着出了门。 临走时小雉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却被楚宁音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听说东市有玩杂耍的，我今日定要去看看。你好好看顾院子，等着小姐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说完楚宁音还神秘兮兮的凑近小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翻动屋子里的东西，想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小子做的。你是我屋里的大丫鬟，可要好好看着！” 听到这话，小雉的脸色有些微变，心中懊恼自己做事太不小心。 “小姐放心吧，奴婢一定看好屋子，不让任何人进去！” 等楚宁音前脚刚走，小雉的脸就垮了下来。 这边楚宁音出门之后，先是让车夫在街上转悠了半天。出入各种铺子买了许多东西，因为买的东西太多，楚宁音便叫绿萝吩咐车夫在一处铺子先等着。 “小姐，都安顿好了。奴婢还给了他一些银子，叫他自己买些吃食候着。这刘四儿好酒，等得急了保不准会喝一些。” 楚宁音点了点头“那就好，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吧。” 主仆二人戴上帷帽，往定国公府方向去了。 ...... “音儿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外祖母好叫人准备你爱吃的东西啊。”见到外孙女，徐氏高兴得紧，连忙招呼下人准备茶水果子。 不过楚宁音却按住了她的手“外祖母不忙，今日我来，是有事想和外祖父外祖母商量。事关重大，外祖母...” 徐瑛听闻此言，立刻会意，吩咐下人都退了下去。 定国公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音儿，你要说的是不是你母亲的事？” 到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定国公在沙场官场驰骋多年，早就慧眼如炬。 “薇儿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 听到事关女儿，徐瑛当即就不淡定了。 好在定国公朝自家夫人使了一个安定的眼色，接着就看向楚宁音。 “外祖父，外祖母稍安勿躁。我这次要说的，的确是娘亲的事。”既然外祖父都看出来了，楚宁音也不用再费心做什么铺垫了。 于是乎她便将楚钦和楚岸的打算，以及楚岸科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外祖父母。 几乎是楚宁音话音刚落，定国公就明白了外孙女的意思。 “你是担心你父亲会用孝道压着你娘亲，迫使她将楚家那庶子认下？” “做梦！他们休想如此欺负我的女儿！”徐氏情绪激动，直接拍了桌子。 她知道自家小女儿性子柔软，又孝顺娴淑。却不想她在婆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也不回来开口。 “夫人别急，这事情不还没定论吗？只要还没成，那就有法子转圜。”定国公温声安慰徐氏，心里也有了计较。 “我怎能不急！当日楚家亲自登门求娶，说的那般信誓旦旦。薇儿又是倾心于那楚钦，我还以为这是一对佳偶天成，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可后来薇儿过门不久，那楚钦就迎了孙家庶女做侧夫人。不仅如此，孙氏进门才几个月就生下庶长子。算下来，怕是孙氏入府前就和楚钦有苟且。” “但当时薇儿已经嫁入侯府，她又心思单纯，哪里想得那么多。加上之后楚家那老虔婆的磋磨，她掌管中馈却只能拿自己的嫁妆填补...” 徐氏越说越生气，说到伤心处，眼圈都红了。 “我白宗仁的女儿，绝不允许他们这般算计！” 定国公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第206章 老二老三老四呗 正月十五上元节，都城中处处都挂着花灯。这日城中的街上人满为患，人人穿着新衣带着笑容，享受这个喜庆悠闲的日子。 晚饭后宫中祭祀完毕，皇子公主们向皇帝皇后请了安就各自散去。 今日热闹，宫门直到子时才关闭，叶景安从太和殿出来只和五皇子六皇子点了点头，就直奔宫门而去。 “皇兄您瞧，这七弟也太没规矩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二皇子叶景哲凑到大皇子身边，窃窃私语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很巧合的能让众人听到。 叶景奕恭敬的上前拱手“皇兄，臣弟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开，似乎完全没在意二皇子在后面阴阳怪气的揶揄。 其他几个皇子见状，也都上前行礼。只是大皇子还在气三皇子和七皇子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行为，几乎没给这几个弟弟一个眼神。 “五哥，我送你回去吧。” 六皇子走到五皇子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轮椅上，小厮识相的侧过身子，让出自己的位置。 叶景彦也不拒绝，任由他推着自己。四皇子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自顾自的霁要回去。可他刚抬脚，就被人叫住了。 “四皇兄若是无事，不妨跟我们走一走？听说御湖那里会放花灯，不如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此言一出，四皇子叶景骞和六皇子叶景宇都惊讶了一下。 宫中人人皆知，当年二公主早夭和五皇子残疾，都疑似和四皇子生母兰妃有关。而兰妃之死，又和五皇子生母德妃脱不了干系。 更有甚者，前段时日四皇子遇刺，传闻也是德妃娘娘出手。 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下，四皇子和五皇子交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这会子五皇子开口邀请四皇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呵！五弟真是会开玩笑，你我的立场，恐怕不是能一起看花灯的关系吧？” 果然，四皇子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叶景彦的邀请，转身离开。 “皇兄言重了，你我的立场和关系，又怎能是你我能决定的呢？” 叶景彦也不气恼，冲着四皇子的背影说道。 听到这话，叶景骞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 等到四皇子离开许久，叶景宇才伸手拍了拍胸口。 “哎呀憋死我了，五哥你这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四哥不待见咱们，还非要邀请他。再说了，四哥可是唯大皇兄之命是从，何必去招惹他。” 轮椅被缓缓推动，叶景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一笑。 “不过五哥，刚才你和四哥说什么立场，什么关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叶景宇轻声嘟囔，小心的稳住轮椅，生怕颠簸到了上面的人。 “没什么，我随口说的罢了。不是说要去看花灯吗，咱们赶紧去吧！” 难得五哥愿意出门也愿意见人，如今竟然还愿意凑热闹了，叶景宇卖力的推着轮椅“好嘞，那五哥你可坐稳咯！” 兄弟俩往御湖方向走去，说笑声传出很远。拐角处，叶景骞站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才拂袖离开。 宫外，叶景安早早就到了几人约好的钟灵街口等候。刚到了不久，常山郡王府的马车就急吼吼的过来了。 “七皇子，你来得这么早！老大呢，怎么还没来？” 常进宝裹着大氅，兴冲冲的跳下马车。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过矫健，任由小厮扶着自己，还时不时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好了别装了，天色这样暗，谁看得清是你啊。” 叶景安瞥了常进宝一眼，看傻子似的说道。 “哎呀，七皇子说得对！再说今天大家都在看花灯，哪有人注意我呢！不过我跟你说啊，我爹说了，年后他可能会上书戍边，到时候我也跟着去，就不用装了！” 说话时，常进宝脸上满是喜悦之色。但当他看到楚家的马车时才后知后觉道“要是我走了，那谁来保护老大啊？” 楚宁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七皇子！阿宝！你们都来了啊？对不住啊，我来晚了！” 没等常进宝挥手，就看到楚宁音身后跟了一串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这几位是...”叶景安和常进宝都很疑惑，楚宁音轻叹一口气，拉着两人到了一旁。 “哎呀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就是我爹非要我带着我那庶妹出来。我那庶妹又是个难缠的，所以我干脆顺水推舟，把我那几个好妹妹都带出来了！” 出门之前，楚汐兰哭哭啼啼的求着楚钦要出门。侧夫人孙雨芯虽然没发话，眉眼中却也是带着委屈。 最后楚钦无奈之下，让楚宁音带着楚汐兰出门。楚汐兰再厌恶楚宁音，也只能无奈答应。而且她之前吃了楚宁音的亏，正愁没办法报复呢？ 楚宁音也不是吃素的，她可清楚的记得。书中也有一次花灯节，她和楚汐兰一起出去看灯。期间楚汐兰崴了脚，她带着人去找大夫。 再后来她和下人被人群冲散，差点被拐子带走。幸而绿萝和连翘这俩人及时找到了她，才没有出什么事。 但回去之后，父亲却训斥楚宁音没有照顾好妹妹，白白的挨了一顿责罚。 如今想来，当时的楚宁音当真是傻白蠢，竟然能着楚汐兰的道儿。 “汐兰见过七皇子殿下，见过常世子~” 烦什么来什么，楚宁音还没说完话，楚汐兰就袅袅婷婷的走过来行礼了。 叶景安和常进宝同时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后退到楚宁音身后。 “大姐姐~”见两人不应声，楚汐兰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楚宁音。 “啊？叫我啊，怎么了？”要不是没办法，楚宁音真的不想和这个妹妹有任何瓜葛。毕竟她这会子叫着姐姐，心里还不知道在想啥歪点子。 见楚宁音不接招，楚汐兰稍显为难的红着脸道“姐姐怎么也不替我们引荐一下，爹爹不是说了让大姐姐好好照顾我们吗？” “啊哈哈，妹妹别急，我这就为你们引荐。”楚宁音十分无语，摆烂似的朝几人指了指“七皇子，常世子，这是我家的二妹汐兰，三妹汀兰，四妹沁兰...” 几人笑意盈盈的朝叶景安和常进宝行礼，尽量让自己的举动优美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的妹妹，那就是老二老三老四呗！哈哈哈！” 常进宝熟络的哈哈一笑，几个女孩子听到这个称呼，脸都黑了。 第207章 谋一门好亲事 因为很不满意常进宝的称呼，之后逛街时楚汐兰一直闷闷不乐。 之前她还想着，常山郡王府家世显赫，人际关系又简单。若是能得世子青眼，她得嫁高门，看谁还敢拿她是庶女说事儿。 可她少有机会接触常进宝，今日好容易能说上话了，没想到这个世子竟然是个粗俗的大草包。 不过常进宝并不知道楚汐兰这番心思，只兴奋的和楚宁音还有叶景安一一浏览摊位上的花灯。因为有几个外人在，他还不得不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诶，那边有大鳌山！咱们快过去看看！” 到底还是年幼，又很少能在晚上出门，楚汐兰远远看到大鳌山，别提多兴奋了。提着裙角就准备往那边跑，丝毫不顾忌丫鬟的劝阻。 “二小姐，那边人太多了，恐怕被人流冲散。不如咱们到揽月楼去，那里地势高看得远，在那里看灯最好不过了。” 杏儿小心的虚扶着楚汐兰 ，生怕一个没看住有人冲撞了她。 但楚汐兰的性子，远比楚宁音这个嫡小姐还要蛮横，此刻不依不饶的就要怂恿众人和她一起去。 “你们懂什么，大鳌山那里热闹得很，上面还有演戏的俳优表演。就是要凑近了去看，才有趣儿呢！” 说完她看向两个庶妹，示意她们向楚宁音开口。 楚汀兰机灵，又和楚汐兰交好，立刻就熟络的拉着楚宁音的胳膊撒娇“大姐姐，我还从来没见过大鳌山呢，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四小姐楚沁兰支支吾吾没有吭声，楚汐兰凑到她身边恶狠狠的掐了一下。 “哎呀~”楚沁兰没忍住叫了出来，眼泪汪汪的，却依旧没有开口。 “是啊大姐姐，你看四妹妹也想去呢，都要哭了呢！” 听着楚汐兰阴阳怪气，四小姐猛然抬头看向楚宁音，张了张嘴却还是点了点头。若是她不听话，回府之后二姐姐定会教训她的。 她们几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楚宁音的眼睛，看着可怜巴巴的楚沁兰，她有些不忍心“既然四妹妹想去，那便去看看吧。只是今天人多，你们可跟紧了不要乱跑！” 几人兴奋的应下，一路上叶景安和常进宝小心的将楚宁音护在中间，生怕来来往往的人挤着她。 楚家的几个庶女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美景。 “你们看你们看，那些花灯真是精美，上面还有画儿呢！” “是啊是啊，今天可真是饱眼福了。对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什么，别卖关子快说啊！” “好好好，我说我说，前面流花河那里今日放灯呢！” “放灯有什么稀奇，年年都有的，还不如大鳌山有意思！” “哎呀你不知道，柳将军家为了散布功德，免费送花灯。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去凑热闹了。” “柳将军家？那若是现在过去，是不是能碰到许多官家公子啊？” “那还用说，你们去不去，一会儿就开始了，我可要去了！” 大鳌山前，几个少女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说完之后笑嘻嘻的手拉手，拨开人群王流花河边去了。 楚宁音一心看那大鳌山，倒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可是楚汐兰支棱着耳朵，将这几个少女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眼神一转，拉着杏儿悄悄溜到了一边。 “二小姐，不是要看大鳌山吗？您这是要做什么，大小姐他们都还在里面呢！”杏儿有些犹豫，想劝楚汐兰回去。 只是这会子楚汐兰已经有了打算，只想赶紧去流花河那里，毕竟这可是难得的结识世家公子的机会。 过了年她就十三了，依着规矩，家里会开始替她挑选合适的亲事了。之前她就曾听说，宫中皇后娘娘有意为楚宁音指婚。 楚宁音是侯府嫡女，皇后又是她的亲姨母，好婚事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自己不同，即便再受父亲宠爱，她也是个庶女。 就算有侯府做倚仗，她能得到的最好的婚事，怕也只是比侯府门楣低的普通人家。若是想高嫁，那就只能做侧室。 她不愿像娘亲一般为人侧室，她要成为高门正室。 只是这谈何容易，所以她势必要用一些手段。 若是她能在议婚之前结识到一位高门大户的嫡子，那到时候... 一想到这里，楚汐兰就下定决心，冷声对杏儿说“大姐姐她们不知道还要看我久，我突然觉得闷的厉害，要去人少的地方散散。” 杏儿回头看了看大小姐他们，只得扶着自家小姐出了人群。 ...... “婉儿，总算是见到你了。这些日子宫中事物繁多，我总是脱不开身。叫人给你送去的东西都还喜欢吗？” 流花河畔，叶景奕深情的注视着柳婉意。许是灯光映照，美人更添风采，看得他移不开眼睛。 柳婉意羞涩的低下了头，不断的揉捏着手上的帕子。 “多谢殿下费心，那些东西我都喜欢。宫中事忙，殿下忙碌一些也是有的。” 数日不见，两人竟有几分生疏。沉默片刻之后，叶景奕主动开口询问起柳将军的事“上次在宫中偶遇柳将军，只是没来得及说什么话。改日还要到府上去，亲自拜会将军。” 提起父亲，柳婉意的心情才又雀跃了起来。前世她识人不清，连累了家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这一世见到父亲，她更珍惜家人团聚的时日。 “那我回去就告诉父亲，他知道了一定高兴！” 其实柳婉意没有告诉三皇子，父母趁着过年团聚和她深谈过。年后她就要及笄，已是要议婚的年纪了。 之前皇上还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父亲，对自己的婚事有何打算。虽说她没有直接回答，父亲也知晓了她的态度。 “婉儿，无论你作何选择，爹娘都希望你能幸福安稳一生。你尽管放心，父亲定会为你谋一门好亲事！” 柳将军夫妇绝不愿以女儿的幸福换取家族荣耀，大皇子和皇后之前所做的事殷夫人都已经告知了夫君。两人一致认为，绝不能将女儿嫁给大皇子。 两人边走边说，却没注意到河岸另一边，有人紧紧盯着他们。 第208章 真是巧合啊 “殿下，要不咱们过去...？” 松华见自家主子脸色不悦，试探的开口。 叶景明没有回答，只阴狠的盯着河对岸那两道身影。 他知道今日柳家放花灯的事，特意带了宫中御制的花灯来，想和柳婉意一起观灯游玩，好让两人更加亲近。 谁知他寻了好一会子，终于找到柳婉意的时候，才发现三弟已经捷足先登。临出宫时，母后还叮嘱他许多。 如今父皇上了年岁，已然有了册立太子的心思。若按照规矩，他是嫡长子，又没有什么大不是，理应被立为太子。 可父皇同母后的关系早不如面上看上去那般和谐，反而更宠爱孙贵妃一些。朝中大臣们也都是墙头草，朝秦暮楚而已。 偏偏老三又颇有才干，连父皇都多次称赞他‘景奕很有朕当年的风范’，这让他不得不忧心。 一旦让老三坐上东宫之位，那他和母后的日子定然天翻地覆。 柳家...这门亲事他要定了，无论如何，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得到柳婉意，都要得到柳家的支持。 想到这里，他一掀袍子加快了脚步。流花河是条绕城的观景河水，每隔不远都有拱桥供人通过。 “三弟！”叶景明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的朝着叶景奕和柳婉意喊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叶景奕很不情愿的回头，柳婉意也微微皱了皱眉。 “原来是大皇兄，臣弟这厢有礼了。” 尽管心里再不高兴，叶景奕依旧恭敬的行礼。现在还不是撕破脸面的时候，他可不会得罪自己这位皇兄。 “哈哈哈，原来真的是三弟啊！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三弟竟然这般有雅兴，自己出宫来赏灯。不过独自赏灯难免无趣，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啊？” 柳婉意一直站在暗处，三皇子更是故意挡在她身前，所以她的身影也被叶景奕遮了个七七八八。听到叶景明这么说，她也知道躲不掉打照面了。 “臣女见过大皇子殿下~” 她轻轻挪了下脚步，露出半个身子，朝着桥上的叶景明盈盈行礼。 “咦，这不是柳小姐吗？”叶景明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立刻提着袍子从桥上走了下来。“我方才去放花灯的地方寻你，没想到婉儿你竟然在这里！”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护卫“将我特意带来的花灯送给柳小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她最喜欢小兔子了。” 松华满脸堆笑的将手上那精巧的花灯送上，兔子形状的花灯惟妙惟肖，上面还画着嫦娥奔月的花样，更显华美。 若是前世的柳婉意，此时一定感动的流眼泪了。可她已经不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情爱的女子了，现在的她，不想和大皇子扯上任何关系。 “多谢大皇子殿下，只是臣女有些畏寒，这会子提着花灯怕是冻手。这会子天色暗了，不如还是让侍从提着为殿下照路吧。” 柳婉意没有收下这花灯，也没有拒绝大皇子的好意，这回答倒是没有拂了大皇子的面子。 叶景明的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今日十五，沿着河道两侧都挂着灯笼照明。而且河面上还不时飘来许多盏莲花水灯，可以说是灯火通明。 天色暗了？实在不是一个高明的借口。 但他并没有发作“三弟，你和婉儿一起赏灯，也是巧合遇到吗？” 正在这时候吹来一阵冷风，灯笼的光都被吹的摇晃起来。大皇子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在这灯光中忽明忽暗了起来。 三皇子到底是不敢直接说出他和柳婉意相约的事情，点头应和道“回皇兄的话，正是如此。臣弟出来赏灯，凑巧遇到了柳小姐。” 他的回答让柳婉意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为何不能正大光明的说早就有约呢？ 只是碍于大皇子在这里，她并没有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那倒真是巧了，我还以为你们二位早就约好了呢！既然这么巧，那不如咱们一起去赏灯吧。这会子大鳌山该到钟灵街尾了...” 不等三皇子和柳婉意答话，大皇子抬脚就走，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 “婉儿近日可好？我新得了些好料子，又软又暖和，明日叫人送到府上去，做成衣裳上身最好不过了。” “还有啊，之前我同将军探讨过南越边境的事情，但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过几日我亲自上门拜访将军，再向他求教。” “年前父皇曾提起，宫中户部缺一个官员，我便推荐了你柳家旁支的叔父。父皇没有当即应允，不过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 一路上，叶景明不住的找话和柳婉意说。因为大都是关于柳家的事情，她也只得跟着附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渐渐变成并排而走，三皇子被甩在后面。 很快，几人就到了热闹的地方。叶景明以怕别人冲撞到柳婉意为由，和她靠得很近，几乎要将她圈在怀中。 柳婉意屡屡想拒绝大皇子的保护，却被他的小厮松华堵了回来。叶景奕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哎呀~” 刚走进拥挤的人群中，叶景奕就被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他下意识的想推开那人，可后退时却又撞到了叶景明。 如此一来，叶景奕无奈的当了那人的肉垫，而叶景明就阴差阳错的将柳婉意抱在了怀里。 “婉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啊？”大皇子没有松手，反而是紧张兮兮的去察看怀中人的模样。 柳婉意第一反应就是挣脱他的怀抱，转眼看去就见叶景奕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二小姐您没事吧！”一个小侍女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满是慌乱。 “你没长眼睛吗？本小姐摔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 楚汐兰忍住疼痛，不由分说开口就骂了起来。杏儿吓得手足无措，拉了好几次也没能将她拉起来。 就在这时候，楚汐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人，顿时连话都忘记说了。 第209章 还是于心能忍的 “原来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啊，幸而婉儿和楚二小姐都没有摔倒，算起来我和三弟还是英雄救美呢！” 得知楚汐兰的身份之后，叶景明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景奕一眼。 “大皇兄说笑了，不过是顺手扶了一下而已，如何算的上是救人呢？再说了，柳小姐和楚二小姐都是闺阁小姐，大皇兄这样说...” 叶景奕顿了一下“岂不是坏了两位小姐的名声？” 柳婉意瞟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紧紧挨着三皇子的楚汐兰，越看越觉得碍眼。安远侯是个美男子，侧夫人相貌姣好，楚汐兰也算是清秀可人。 只是她小小年纪，就这般做派，实在叫人瞧不上。 “三弟说的对，是皇兄我失言了。不过今日也没有旁人，若谁敢将今日的事儿说出去，坏了两位小姐名声，我便拔下他的舌头！” 跟着几人的丫鬟小厮吓了一跳，纷纷行礼表忠心。 “好了，三弟你看，这样处置可好？” 叶景明笑着看向叶景奕，眼中满满都是威胁。 杀鸡儆猴，大皇兄这分明是在告诉他，僭越的下场。 “皇兄处置的甚好，臣弟敬服。” 楚汐兰可不管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她眼神一转，歪歪斜斜的往三皇子的身上倒去。杏儿疑惑，使劲用身子支撑着自家小姐，换来的却是狠狠被掐了一下。 “嘶~”杏儿抽了一口的冷气儿，却顾不得许多。 “二小姐！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见楚汐兰翻着白眼儿晕倒，杏儿更加着急。 比她更着急的，是被倚靠着的叶景奕。 好端端的出宫来见婉儿，先是被大皇兄打断不说，又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女子来撞进他怀里，这会子更是都快倒在他身上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景奕看向柳婉意。可柳婉意并不没有看他，只静静站在一边低头捏着手中的帕子，眉头微蹙。 “快扶好你家小姐！”叶景奕几乎是闪躲着将人推了出去，不知是力气太大，还是楚汐兰装的太认真，这一下竟然将她给甩了出去。 这一回，她可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一声惊呼打破了人来人往。 “啊！”杏儿是最紧张的，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倒在地上，她顿时被吓得要哭出来了。若是摔伤了，小姐回去定会使劲儿折磨她的。 众人也都被这变故惊到了，柳婉意虽然不满楚汐兰接近叶景奕，却也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忙叫侍女帮着杏儿将人扶起来。 楚汐兰被两人扶起来站稳之后，才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没等她哭出声，柳婉意难得侍女半夏先叫了出来。 “啊不好了不好了，楚小姐你的脸！”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瞬间挪到楚汐兰的脸上。这才发现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处血痕，因为在暗处，不细看竟没瞧出来。 看到其他人眼神中的可怜，楚汐兰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半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楚小姐别碰，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 这会子柳婉意也无法袖手旁观了，一个女子的脸，简直比性命还重要。若是今日楚家二小姐的脸真的有什么事，那三皇子他断然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冷静的上前“二小姐，你只带了一个侍女，应该不是独自出门的吧？跟你一起出来的人在哪？” 庶女没有主母的应允，是无法独自出门的。柳婉意深知这一点，也猜的出来这二小姐应该是和楚宁音一起出来的。 尽管她不想和楚宁音有任何交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楚家人，妥善安置了楚家二小姐。 因为受了伤，疼痛加上恐惧让楚汐兰整个人都懵了，除了哭泣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杏儿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告知了楚宁音他们的位置，柳婉意给三皇子使了个眼色。 “我这就去找人过来！” 不多时，叶景奕就带着满脸着急的楚宁音他们过来了。原来刚才他们发现楚汐兰不见，已经在四处寻找了，两拨人是在路上碰到的。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救救二小姐吧，她的脸...呜呜呜...”杏儿泣不成声，好端端的跟着主子出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怕是活不过这个正月了。 看到眼前的情况时，楚宁音的脑袋有些错乱。书中她在元宵节这一日，撞破了大皇子和柳婉意一起放花灯，当时她愤怒不已，差点将人推进河里。 所以这一次她学乖了，压根就不往流花河来。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大皇子和柳婉意并肩而立，三皇子则是一会儿看看楚汐兰，一会偷偷打量一下柳婉意，这到底是哪里跟哪里啊？ 等看到楚汐兰的脸颊时，她也惊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把脸弄成这个样子？” 纵使再讨厌楚汐兰，可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张娇嫩的脸蛋受伤，她还是于心不忍。不过下一秒，她觉得自己还是于心能忍的。 “是他！就是他！呜呜呜...大姐姐，就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爹爹上奏折杀了他！” 楚汐兰平日里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她是要靠着这张脸嫁入高门的。可是她的脸毁了，那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若是自己毁容不能嫁人，没了利用价值。那她一个庶女，要怎么活下去？爹爹和大哥哥还有娘亲，他们会怎么对她？ 一想到这里，楚汐兰就充满了恐惧。被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惧冲昏了头脑，她说的话也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都是他毁了我的脸！” 方才还对叶景奕抱有憧憬的楚汐兰，这会子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活活咬死。可她的动作被人看在眼里，却是心惊胆战。 杏儿已经哭不出声了，她没看顾好主子，还让二小姐对三皇子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别说这个正月了，只怕连明天的日头她都看不到了。 看着逐渐疯魔的楚汐兰，楚宁音果断后退半步，凑近叶景安耳边“殿下，把弄晕！”叶景安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会意，上前一个手刀，楚汐兰当即瘫软在地。 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可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皇子，三皇子，柳小姐，七殿下，阿宝，我家二小姐身体不适，就先行告辞了。”说罢不等人反应，楚宁音就示意身边人将楚汐兰带走了。 第210章 爹爹心眼儿太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出去看花灯，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音儿你太让爹失望了！本以为你变了性子，乖巧懂事了。 谁知还是老样子，平日里你欺负几个妹妹也就算了，小打小闹爹爹也不说什么。可是你竟然敢伤了你妹妹的脸，你不是要毁了她一生吗！” 凝香院，府医在里面为叫嚷不停的楚汐兰看诊，楚钦则是怒气冲冲的质问楚宁音。孙氏用帕子捂着脸，低头啜泣，屋子里乱成一团。 白清薇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闺女被吓得躲到一旁。 她上前伸出手将楚宁音护在怀中，拧着头对上楚钦那张暴怒的脸。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侯爷这般质问音儿做什么？难不成侯爷以为，是音儿故意害了妹妹吗？” 从紫薇院过来的路上，白清薇已经听下人说了此事。为保险起见，她特意将其他两个庶女，还有跟着出门的下人都叫了过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几人本来是一起到钟灵街看大鳌山的。谁知半道儿上楚汐兰自己偷偷溜走，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音儿发现，才带着人去寻她的。途中遇到了三皇子，等他们再见到楚汐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白氏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也知道楚钦向来都偏疼孙氏的儿女。如今楚汐兰伤了脸，他们母子三人定会趁此机会嫁祸音儿。 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就不该答应让那几个庶女出门。 果然她一进门，就听到楚钦针对音儿怒吼，白氏立刻愤怒起来。 “娘亲，我没事...”看着生气的娘亲，楚宁音也有些意外。要知道白氏素来温柔和善，少有这样横眉怒对的时候。 “爹爹，您问都不问此事，便直接下了定论，说是我害了妹妹。就算是我害了妹妹，上了公堂尚且要辩驳两句，怎么爹爹要直接杀了我吗？” “还是说，爹爹你这般不由分说的将罪名栽在我头上，是想借此做些什么事呢？比如...用我来要挟我娘亲答应些什么事情？” 楚宁音本来就瞧不上楚钦这个老渣男，为了权势欺骗娘亲，利用娘亲。如今又为了权势，要欺骗自己的女儿，利用自己的女儿。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转头就对另外一个女人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我呸，搁这儿演渣男渣女传呢？ “你敢这样对自己父亲说话！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亲啊！好啊好啊，我楚钦英英雄一世，不曾想养出这样一个浑身逆骨的女儿！”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思，楚钦一整个暴怒起来。屁股上如同安了弹簧一般，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抬手想打楚宁音，却被白清薇那审视又清冷的眼神吓住了。 “母亲，爹爹也是心疼汐儿才口不择言的，母亲您千万别生气。母亲这么晚前来，不也是心疼汐儿吗？” 一直在旁淡定立着的楚岸突然开口，伸手扶着白清薇坐到了椅子上，还亲手为她奉上一盏热茶。 接着他又上前对楚钦拱手“父亲，儿子以为音儿说的不错。这件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您不该这样怀疑音儿的。许是汐儿自己调皮受伤了，也未可知啊。” 楚钦愣了一下，看向楚岸的眼神中有化不开的疑惑。但他很快会意，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孙氏也止住了哭声，站到楚钦的身后为他顺气儿。 “就算是汐儿自己调皮受伤的，音儿身为长姐，没看顾好妹妹，这也是不可辨驳的事实。我若是真的冤枉了她，也该好好和我说才是，没的道理这般对自己父亲大吼大叫。” 到了这个时候，楚钦还想着给楚宁音找一个罪名。春闱近在眼前，他定要赶紧将岸儿嫡子的身份落定了。 白氏如今性子变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样对他唯命是从。若是想促成此事，还是要从楚宁音身上入手。 他们正愁没有机会，楚汐兰就出事了。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无论汐儿是怎么受的伤，他都要给楚宁音安一个罪名。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发难，楚宁音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此一来，这事儿就要多一些波折了。 “的确是我没看好楚汐兰，可是腿长在她身上，汀兰和沁兰都乖乖的跟着大家，她自己偏要跑出去，这也能怨我？” “再说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条宠物狗。难不成我带她出门，还要用绳子拴住，我紧紧拉着绳子吗？” 楚宁音现在是揣着明白装明白，她绝不可能背这口大黑锅。 “你！我不过是说你两句，就有这么多话等着我。还敢骂你妹妹是狗，看来我真是将你惯坏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本来就心虚的楚钦，实在没想到自己这女儿如今这么滑溜，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氏赶紧温柔的为他揉背，还将茶水送到他手里。 “侯爷您没事吧，快喝口水顺一顺...” “爹您真是老糊涂了，连耳朵都背了？我刚才分明说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条宠物狗。怎么爹爹还说我骂人呢？” 楚宁音可不管楚钦咳嗽不咳嗽，她偏要说。 “或许，爹爹自己打心眼里把妹妹当成狗啊？” 她突然捂住嘴，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的看着楚钦。 “我真没想到，爹爹你是这样的人，这世上哪有爹爹骂自己女儿是狗的？” “咳咳咳...咳咳咳...”楚钦一阵疯狂咳嗽，只觉得头晕眼花满头金星。 “你！你！你！” 孙氏看不下去，哭哭啼啼的哀求道“大小姐您就别说了，侯爷都气成这样了，难不成大小姐您想把侯爷气死吗？” 又是一口大黑锅，楚宁音微微一笑，这口锅她也看不上。 “侧夫人言重了，爹爹气成这样，实在是他心眼儿小。不过侧夫人的心眼儿挺大的，爹爹骂汐兰妹妹是狗，你真的都不生气？” 厅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连白氏都觉得女儿今日有些过分了。 “音儿，不许胡说！” 楚岸面无表情，恭敬的为白氏添茶“母亲别生气，音儿也是不平则鸣。爹爹方才的话，的确有些太伤人了。” 虽然是个庶子，却这般明事理，白氏欣慰的看了楚岸一眼。 旁边的楚宁音心里发出尖锐的爆鸣：不是吧他，真是贱啊！ 第211章 由不得她们 “侯爷，夫人，侧夫人。二小姐的脸上只是轻微擦伤，看着是怕人了些，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二小姐的腿伤有些严重，怕是要好好养一养。” 府医态度恭敬，脑门上都是汗，天知道这二小姐有多难伺候，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招架不住了。 得知楚汐兰的脸没事，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劳你老人家了，汐儿她的脸不会留疤吧？这女孩儿的容貌最重要，若是留了什么疤痕...”楚钦关切道，孙氏也是一脸忧色。 “还请侯爷安心，二小姐的伤只在表皮。只要好好用药，悉心养护，绝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的。” 能在安远侯府上做府医，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大夫当即做了保证，楚钦和孙雨芯终于安下心来。 老大夫下去配药，厅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娘亲，天色晚了，我都要困死了。既然妹妹没事，咱们就先回去歇息吧。” 楚宁音连装都不想装了，楚钦和楚岸这对父子俩，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在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自己和娘亲都不会有事。 再说了，之前她隐忍不发，是不想打草惊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让外祖父和七皇子开始查楚岸的事情，早晚是会被楚岸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 怕只怕，他早就对自己有所怀疑了，不然也不会让小雉冒险暴露。 与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倒不如自己先看破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儿，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现成有一件事儿，就是他们不想让自己看破的。 楚钦想利用娘亲让楚岸成为嫡子，最近还在疯狂的找茬儿。今天能利用楚汐兰的事儿小题大做，明天或许就能因为娘亲对祖母不恭顺来说事儿了。 白氏的确不想插手孙氏母女的事情，女儿声声催促，她也起了身。 “侯爷明日还要上朝，既然大夫说了汐儿无事，好生养着也就是了。若是因此耽误了侯爷上朝，怕是不好，还请侯爷早些歇息吧。” 若是从前，她定是要拿出一副贤淑主母的态度。先安排楚钦歇下，再将这凝香院里安排妥当，到了后半夜自己才去歇息。 可是今日她突然不想了，不过一个庶女，何至于她这般费心？ 还不如早点回去，搂着自家闺女亲亲热热的歇息呢。 她这转变让楚钦有些不适应，加上方才还在生楚宁音的气，所以一直低着头不肯发话。 孙氏又开始低声抽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哎呀，大夫不都说了，汐儿没事吗？你就别哭了！”楚钦有些不耐烦，孙雨芯却没有停止哭泣。 “呜呜呜...汐儿无端受了这样的苦，妾身这做娘的怎么能不心疼呢？俗话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妾身心疼女儿，侯爷还不许吗？” 楚宁音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想在这里看几个人演戏。她拉着白氏向楚钦行礼“爹爹，要是没有旁的事，我们就先回去歇息了，爹爹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拉着白氏，当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孙氏见状，哭的更伤心了，楚宁音母女俩走出院子还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 “音儿，今日娘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汐儿她受了伤...” 白清微心软，听到孙氏哭的伤心，也有些不忍。 “什么过分？娘亲你刚才可都听到了，爹爹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扣罪名的。若是我接下这罪名，被外人知道了会怎样？” “之前我嚣张跋扈，娘亲尚且发愁我的名声不好说婚事。如今我带庶妹出门，却将人照看成这个样子。一旦传扬出去，外人会怎么想呢？” “以我素来的名声，难保不会有人猜测，是我故意使坏，伤了庶妹。到时候流言如沸，又有谁会相信女儿的清白？” “而且方才父亲的意思，分明是想让我认下这罪名。他若真的疼我，就不会问都不问直接给我定罪。又或者说，他希望这事儿是我做的。” “娘亲最疼爱我，所有关于我的事情娘亲都会妥协。所以父亲希望我犯错，他想借此来要挟娘亲，去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楚宁音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她知道以娘亲的心思定然已经明白了。 半晌，白清微轻轻叹了一口气。 “成婚这么多年，我没有为他生下儿子，的确是他的心病。可不是已经说好了，等岸儿春闱之后，就到祠堂举行仪式吗？” “他...他何必如此着急？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还有你大哥哥，他可是一直帮着我们说话的...” 说着说着，白氏自己也没有底气了。 “好了娘亲，咱们先回去歇息吧~” 楚宁音知道，想快速改变娘亲对这些人的想法，怕是很难。不过她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去揭开这些人的真面目。 书房里，楚钦只觉得自己胸口还闷着一股气。 “岸儿你说的对，那丫头近来实在有些太不正常了。之前她哪里敢这样顶撞我，这般牙尖嘴利，不知是随了谁了。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楚岸没有立刻回答，上前为楚钦倒茶。 “不瞒父亲，儿子以为，音儿她可能看破了我们的想法了。这寄名的事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楚钦登时恼怒了起来“什么叫算了！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又如此优秀出众，理应是我安远侯府的嫡子！当年若不是...你娘亲才该是正室，你也该是嫡长子！” 提起当年的事，楚钦的情绪有些激动。若不是他拗不过长辈，无可奈何之下才娶了白家的嫡女，哪里还有这样的事。 “父亲息怒，当年的事已成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解决眼下的事情。母亲和音儿若是知道了我们的打算，想必不会这么容易答应的。” 这话刺痛了楚钦的神经，他一拍桌子怒吼道“不管容易不容易，这件事情我说怎样就要怎样，由不得她们！” 第212章 祖母等等我 第二日天没亮，就有丫鬟风风火火的到了紫薇院。白清微从帐子中露出脸询问，才知道是寿安堂的来报信。 “夫人，寿安堂的小丫头子说，老夫人突发惊厥。这会子已经叫了府医过去，请您赶紧过去主持大事呢！” 月华一边回话，一边已经开始动手给白清微找衣裳首饰。 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多了，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侯爷不看重夫人和小姐，老夫人更是对夫人没能生下嫡子颇有微辞。 从前老夫人没少找由头来搓摩夫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生病叫人侍疾，要不就是寒冬腊月想吃鲜鱼汤非要夫人做，还有喜欢夫人的按摩手法让夫人为她按摩到手酸...... 好在小姐变了性子，对夫人多加维护，夫人才难得过几天轻松日子。只是这才几天啊，老夫人又卷土重来了？ 白清微抿了下唇，回头看了一眼窝在被窝里的女儿，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了。 她是楚家儿媳，无论楚钦有什么打算，她都要尽孝。 否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她也无可奈何。 “替我梳妆吧，赶紧去寿安堂看看是怎么回事。”白清微压低声音，似乎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女儿。 昨晚母女两人窝在一处，说了许多知心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才睡着的。 左右现在还不清楚老夫人那里的情况，若是不行，待会再让人把音儿叫醒就是了。而且白清微心中也有个下意识的想法，她这婆母应该没什么大事。 简单收拾好之后，月华给白清微披上大氅，两人急急出门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一缕阳光透过纱帐调皮的打在楚宁音脸上。她嘤咛一声，伸手想摸摸身边的娘亲。 入手的空荡让她愣了一下，迅速睁开惺忪的双眼，试探性的朝外面喊了一声。 “娘亲~娘亲~” 月莹听到动静上前，小心的掀开帐子。 “大小姐醒了，夫人吩咐说小姐昨夜睡的晚，若是还觉得困就再歇息一会儿。” 楚宁音紧了紧被子，不想让一丝凉风吹进来。 “月莹姑姑，娘亲去哪里了？” 月莹将炭盆往窗边推了推，想让热气更靠近楚宁音一些。 “方才寿安堂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说老夫人身子不适，夫人便过去了。这都快去了一个时辰了，月华陪着去的，夫人吩咐奴婢照料小姐。” 一听到这话，楚宁音顿时不困了，她猛然瞪大双眼。 “什么？祖母病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叫醒我呢？快快快，赶紧给我梳妆，我得去祖母身边照顾。” 她也不顾外面冷不冷，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了床。月莹紧张的拿披风裹住她，又赶紧让青萝和连翘替楚宁音穿衣裳。 很快，楚宁音就穿好衣裳梳好了头。就在青萝想给她上些脂粉掩饰眼下乌青的时候，楚宁音伸手拦住了。 “就这样，不用遮掩，我看着是不是很憔悴？” 青萝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机械点了点头。 “回小姐，您昨夜睡的太晚，脸色的确有些不好。” 楚宁音朝铜镜里看了一眼，伸出手指拈了一点画眉的黛粉，往自己眼下轻轻抹了抹。又看了一眼铜镜中的人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这样就好。昨晚妹妹受伤，我和娘亲担忧了一整晚都没睡好。这会子祖母又病了，真是让人揪心。” 众人被楚宁音这话绕晕了，只听她接着说道。 “连翘，你去一趟宫里，想办法找七皇子。告诉他我家祖母病重，请他务必要请许太医来一趟，为祖母医治。” 说完楚宁音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连翘，出声催促“快去啊，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祖母病重，要是许太医来得晚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出人命？” 这下众人更满头雾水了，寿安堂直说是老夫人生病，却没说是要出人命的病啊。再说了，若是老夫人真的病重，侯爷只怕早就去请太医了。 倒是月莹反应快，轻轻拍了一下连翘的肩膀。 “你们家小姐说的是，你赶紧套车去宫中请许太医来，快去！” 楚宁音欣赏的看了一下月莹，到底是娘亲身边的人，比连翘聪明多了。 连翘匆忙套车王宫里赶去，楚宁音也带着青萝和月莹往寿安堂去了。 刚到寿安堂门前，楚宁音清了清嗓子，咿咿呀呀的喊了两声。然后突然扯着嗓子，拉长声音哭嚎了起来。 “祖母！祖母您老人家怎么这么狠心啊！音儿还没能尽孝，您怎么就要离开音儿了呢！祖母~音儿来晚了！您等等音儿啊~” 冬日的早上安静无比，加上寿安堂四周都是花木，更是寂静。 所以楚宁音这一嗓子更显得凄厉无比，十分清晰的传到了躺在病床上享受儿媳按摩的老夫人耳中。 她先是愣了一下，半靠着的身子猛然坐起来，支棱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 楚宁音也不负众望，嚎了一嗓子之后，抽抽搭搭的哭了两声，又将方才的话嚎了一通。 这一回，老夫人把自家孙女对自己的眷恋之情听了个十足十。当即就气得呼吸急促，翻起了白眼。 “诶呦~诶呦~” 白清微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为老夫人轻抚后背。 可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伸手就将白氏推到了一边。 一心关切老夫人的白氏没有防备，更想不到生病的婆母会有这样的力气，一不当心就被推到在地，手臂正好磕在了炭盆的边沿。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楚宁音她们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老夫人瞪着双眼坐在床上，白氏摔在地上，衣袖上满是炭灰。 几人迅速将白氏扶起来，楚宁音急着去看自家娘亲的伤。撸起白氏的袖子一瞧，一块被烫伤的红痕刺痛了她的双眼。 “你受伤了娘亲！”楚宁音满是心疼，她只是想解救娘亲，不想她受祖母的为难。却不想因此让娘亲受伤，当时就落下泪来。 白氏又怎会不知道女儿的心，轻抚着她柔声道“娘亲没事，音儿别哭啊。” 床上的老夫人气得愤怒捶床“你们母女俩这是干什么，要气死老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