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修真劫》 第一章 浩劫重宝 传说太古之时,有大神盘古开天辟地,中分清浊,造就亿万生灵,为万事万物之起源,但真相究竟如何,早已渺不可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传说罢了··· 混沌无岁月,天地有尽头,不知何年何月,亦不知何地,有一高山,巍峨万丈,山上遍生古树,郁郁葱葱,山中隐一无名道人,每日辛苦持修,参悟大道玄机。 一日,道人出游归来,面有不忍之色,走上山巅,俯视世间,长吁短叹,忧心不已,良久之后,道人回入洞府,取出白卷笔墨,要将毕生所悟之道法一一录下。 道人挥毫正急,忽然有僧来访,立于洞府之外,道人无奈,只得迎了出去,僧人合十道:“道友,你辛苦布置,却终究于事无补,为此动摇道心,大损道基,岂非不值?”道人正色曰:“道兄,此次劫难,殃及周天六道亿万生灵,贫道虽无力回天,但总要试上一试,竭尽所能,在所不惜!” 僧人闻言,对道人深深一躬,叹道:“舍己为人,大慈大悲!”道人急忙还了一礼,僧人又道:“但浩劫无边无际,天机又深不可测,恐怕事不可为呢。” 道人曰:“虽知其不可为,但贫道坚信大道缺一,还有一线生机!贫道辛苦一遭,若能将此劫稍稍减轻,足矣!” 僧人点了点头,合十道:“既然如此,就让老衲助道友一臂之力!”道人满脸喜色,笑道:“道兄神通胜贫道十倍,苍生有救矣!” 僧道二人当即一起入洞,道人继续修书,僧人却默默诵经,过了片刻,一颗舍利自头顶浮现,大放光明,登时天花乱坠,异香扑鼻,满山皆闻梵唱之声,僧人抬手前指,山壁上浮现出一段经文,闪烁流转不定,随即隐没,再不可见。 过了良久,道人修书已毕,跟着将一口仙炉置于地脉火口之上,又取出数百种灵药奇珍,炼起丹来,僧人却盘膝闭目,合十念佛,不闻不问,等道人炼完丹药,僧人方始睁目,说道:“道友,该去了。” 道人摇了摇头,取出奇异矿石数十块,又铸了一柄仙剑,僧人暗暗叹息,已知他生了执念,但此事无可劝解,又是为苍生设计,只得罢了。 等道人将仙丹仙剑置于炉中温养,经卷也布置妥当了,僧人又道:“道友,该去了!” 道人亦道:“不错,该去了!”僧人率先出洞,道人自后跟随,随手封闭了洞府,又问僧人:“道兄,日后得宝之人若是误入歧途,善恶不分,如之奈何?” 僧人闻言,大笑一声:“道友啊道友,你法力无边,推算周全,如何这般堪不破?”道人尚自不悟,僧人正色道:“道友,你我留下这般重宝,是为善还是为恶?你我尚且如此,何况后世之人?” 道人终于领悟,大笑道:“不错!不错!善因恶因皆在我,善果恶果岂在后世?多谢道兄指点迷津!”僧人合十道:“道友,恭喜你在大道之上更进一步!”僧道二人并肩携手,一同去了,从此鸿飞冥冥,渺不可寻。 其后数万年,天地间虽多杀戮,却只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不伤根本,那僧道二人所谈之浩劫全无应验,山中洞府所藏之重宝也未能得见天日,似乎仙术佛法失灵,推算不准,而沧海桑田之后,这山下渐渐人烟稠密,形成了一处市镇,镇民也替这座无名大山起了名字,唤作宣山,而这座市镇,也理所当然的被唤作了宣山城。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宣山城的百姓在种田之余,都会上山采药补贴家用,或者捕猎野兽出售皮毛,其中有一个叫叶平的少年,就精擅猎兽采药之道,每次进山,总能弄些上好的兽皮、药材回来,因此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宣山城却极为有名。 却说那叶平出生之日,叶平的母亲忽然梦见天外飞来一条长河,惊涛骇浪,水势滔天,那等波澜壮阔,简直是罕见罕闻,那长河围着屋子盘旋一周,忽然钻入叶母腹内,叶母不禁惊醒过来,随即生下了一个男孩。 按叶母的意思,这孩子生有异兆,名字取个涛、波、江之类的,好应河水之象,但叶平的父亲爱惜孩子,只求孩子一生平平安安,便替孩子取名为叶平。 叶平的名字里虽有个‘平’字,可是却处处透着不平凡,自幼聪明伶俐,父母送他读书,当真是识字念书过目不忘,吟诗作对一学就会,若是这样继续读书,将来何愁考取功名?但天有不测风云,突然如其来的战乱打破了这座小城的平静,也彻底结束了叶平的童年! 原来这宣山城地处于魏国境内,魏国子民虽少,疆域也不广,但民风彪悍,崇尚武勇,因此跟相邻的楚国交兵争锋,反而胜多败少,但也因为魏国人少,所以始终无法彻底战胜对手,这两个邦国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魏国子民瞧不起楚国,因为他们在战场上胜多败少,而楚国人也瞧不起魏国,因为他们的土地多,较为富庶。 到了叶平十四岁的时候,楚国突然发动了奇袭,大军攻入魏国腹地,虽然魏国立刻调兵遣将,将来犯之敌击溃,但叶平的父母以及数千名百姓却已死在了战火中,而年幼的叶平孤苦无依,为了维持生计,只能日夜奔波劳碌,再也没有机会读书了,至于家里原有的几亩薄田,已经被叶平变卖后置办父母的葬礼了。 叶平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街坊邻居的接济,总算撑过了难关,而这段艰辛的经历,造就了叶平远比同龄少年更沉着、稳重的性子。 因为生活的压力,叶平不得不经常进山,这使得他对宣山外围的地形了如指掌,何处下陷阱,何处有药草,叶平都清清楚楚,而且常年与野兽搏斗,也让他锻炼出不俗的身手,到了后来,其他的猎户、药农进山,总会邀上叶平一起,因为大家都知道,有叶平跟着,各种潜藏的危机都会变小,而收益会变得更多。 叶平也从来不会吃独食,因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正是这些淳朴的镇民帮助了他,在这个小小的山城里,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互帮互助,因此这里的人们虽然不富庶,但却平安喜乐,颇为快活。 一日清晨,宣山城的猎户王铁娃和药农李风、李雷领着几个小兄弟结伴来到叶平家门口,他们既不敲门,也不进院,扯开嗓子就喊:“叶平哦,太阳晒屁股啰,上山啰!” 众少年稚嫩中透着一点粗犷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宁静,直从宣山城这一头响到了那一头,就连巍峨连绵的宣山都隐隐传来了回声。 叶平在屋里尚未答话,隔壁一位大婶已经吼了起来:“你们几个娃子穷吼啥?倒吓了老婆子一跳!你们唤平娃子,只管去他屋里唤,莫来吵大伙!”那大婶身穿布衣,神色颇为和蔼,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生的唇红齿白,极为可爱,便似年画上的白胖娃娃一般。 王铁娃、李风和李雷等人都笑了起来,叶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也笑道:“你们几个又惊了马大婶,看来是皮痒了!”众少年催道:“莫废话!赶快上山吧,多弄些山货回来,也好喝两杯。” 那小男孩忽然上前拉住王铁娃的衣袖,求道:“平哥哥,铁哥哥,也带我进山,好不好?” 叶平和王铁娃尚未答话,马大婶已经抢着说道:“不行!”那小男孩立刻耷拉下小脸,眼中盈盈欲泣,王铁娃笑道:“小福,等再过两年,你稍微大一点,哥哥再带你进山,现在乖乖听话,一会给你捉只小鸟玩。” 这个叫小福的小男孩立刻破涕为笑,欢叫道:“铁哥哥,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 见到小福天真烂漫,众少年都笑了起来,王铁娃拍着胸口说道:“你铁哥哥哪回说话不算了?”李雷笑道:“别在这臭美了!早起的鸟有虫吃,赶快上山吧!” 王铁娃笑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对!不对!应该是早起的鸟儿被我捉!” 当下,众少年跟马大婶还有小福道别一声,打打闹闹的直奔那巍巍宣山而去,马大婶在后面喊:“娃子们,小心啊!都听平娃子的话,莫乱走,山里有毒蛇猛兽···”马大婶一句话没喊完,众少年都回头喊道:“知道啰!安心啰!等我们打到野味,送来给马大婶尝鲜!” 听众少年的语气,压根就没把马大婶的话放在心上,马大婶刚想再嘱咐几句,这群脱缰的小野马已经去的远了,马大婶不禁急的直摇头,回头冲屋里喊:“老头子,这帮娃子忒浮躁,要不然你去照应着些。” 屋里走出一位极有精神的老者,年纪虽老,但却背挺腰直,红光满面,显得老当益壮,看他掌心和拇指上厚厚的老茧,显然是一位善于用刀的老猎户,这正是宣山城里捕猎经验最丰富的马大爷。 马大爷道:“有平娃子跟着,出不了事的!”马大婶道:“可我总觉着不放心。”马大爷笑道:“就是我老头子进山,你也照样不放心,娘们儿家就是胆子小!” 马大婶大怒,伸手拎住马大爷的耳朵,喝道:“老不死的,还反了你了!”马大爷立刻叫了起来:“疼啊!快松手!让娃子们看到,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这般打打闹闹的,面容竟似年轻了二十岁,这便是内心真正快乐、安宁的结果了。 却说叶平和众少年已经入山,所以错过了马大婶发威驯夫的好戏,但宣山巍峨万丈,绵延千里,奇景怪石无数,古木新枝同翠,同样令人目不暇给,叶平等人虽已进山无数次,但仍然看不尽那郁郁葱葱,云锁雾罩的宏丽山景。 叶平和众少年都知道宣山深处危机四伏,因此不敢深入其内,只在山的外围寻找草药、埋设陷阱,众少年对这一带极熟,便各自散开行事了,但宣山外围猛兽虽少,偶尔还是有虎豹在此游荡觅食的,众少年不敢大意,各人相距皆不超过一百五十步,这也是猎户药农中无数长辈定下的规矩,这规矩已经传了无数年,任何人进山都要遵守! 叶平先在林中找了找野兽行走的痕迹,然后在野兽必经之处下了几个捕兽夹,便去寻找草药了,但说也奇怪,今日的草药找到不少,但野兽却一只也没捉到,到了后来,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渐渐听不到了,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忽然变得阴云密布起来,万事万物都笼罩在灰白暗淡中,显得极为压抑,而叶平更本能的感到不安,立刻奔到一处开阔之地,并唤回了众少年。 见众少年都围了过来,叶平问道:“你们谁捕到野兽了?”众少年都摇头,王铁娃气呼呼的道:“今儿奇了怪了,这大半天的时间,连只兔儿都没弄到,要是在往常,山鸡、兔儿早就装满筐了!” 叶平对王铁娃的狩猎本事极为清楚,见他都一无所获,不禁心中一跳,随即稳住心神,正色道:“今天的密林子安静得过了头了,连鸟雀虫儿都不叫了,必有蹊跷,而且连野兽都逃得干干净净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咱们还是及早下山吧!” 众少年也觉得今日的山中处处透着诡异,听叶平说要提前下山,自然没有异议,立刻都去收了捕兽夹、窝弓等陷阱,收拾好猎具、药材准备回家,但就在此时,宣山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宛如成群的冤魂幽鬼出游,正在追魂索命一般! 听见这等恐怖声音,众少年都惊得面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叶平虽然大胆,但也不禁觉得背脊发冷,无形的寒意似乎正渗透到自己的骨髓里,而胆子较小的李风,更是几乎瘫在地上,其余少年急忙将他搀起,此刻人人心惊,个个胆颤,也无人去笑话他。 叶平急忙道:“赶快下山!”众少年答应一声,立刻向山下跑去,在慌乱之中,王铁娃的鞋子都跑掉了,脚掌被山路上的碎石割出了无数的细小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脚掌,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个一个的血脚印,但此刻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了这些? 可尽管众少年拼命飞逃,身后仍然响起了乱纷嘈杂的声音,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宣山深处追了出来,而且数量极多,速度极快,众少年惯走山路,早都听出来自己这帮人跑不过后面的那群东西,不禁更加害怕,但此时此刻,除了狂奔逃命,又有什么办法? 有分教:少年入山寻猎物,僵尸出行觅血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僵尸为祸 众少年为了躲避身后无形的恐怖,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山林间拼命的狂奔,叶平的身手最敏捷,尚且觉得快喘不上气来了,而王铁娃、李风、李雷等人更是跑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腔子,但后面那群东西却越追越近,叶平暗暗算计彼此的脚程,看来自己这帮人不等跑回宣山城里,就得被后面那群东西追上! 叶平霍然停下脚步,大吼道:“别跑了!我们跑不过它们,留下些力气和它们拼了!” 众少年听到叶平叫喊,都想立时停下,但却收不住脚,已经冲出了三四丈远近,那一张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至于满脸的汗水和尘土反而不是那么显眼了。 叶平急忙道:“大家赶快爬上树,不管追来的是什么,咱们都先使猎弓射他几下!”众少年都是上树掏鸟的好手,各自答应一声,分头爬上了相邻的几棵大树,但他们进山捕猎,大都使用捕兽夹和窝弓,这些猎具在树上也用不上,只把仅有的三张猎弓搭上了箭,对准了来路。 众少年刚在树上趴好,后面那群东西已经奔到近前,众少年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竟是受了惊的兽群,大至野牛虎豹,小至地鼠獾狐,足有几百上千只,都在仓皇逃命,许多本来是天敌的野兽,此刻也因为巨大的恐惧而结伴同行,比如豺狼和山羊竟然一起奔逃! 叶平和众少年见到这一幕,立刻想起长辈老人们的话,只有面临巨大的灾祸时,野兽才会结伴出逃,比如地震、山崩或是持续的干旱等等,但叶平心中却疑惑不已,这些天灾根本没有降临在宣山附近,那这些野兽因何拼命逃窜? 就在众少年疑惑之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宛如厉鬼磨牙、撕心裂肺一般,众少年都不禁背脊发冷,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他们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就是令野兽成群出逃的元凶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众少年心中迅速蔓延! 在巨大的未知恐怖面前,李风终于承受不住了,痛哭失声道:“大家快跑吧!”说着话,他就要跳下树去,叶平和王铁娃立刻拽住了他,叶平道:“不管它是什么,我们都跑不过它,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藏在树上别动!”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微闷响,似乎是重物掉落地面发出的声音,片刻之后,又是‘咚’的一声闷响传来,但这次的距离接近了不少,这闷响显然是某种‘东西’渐渐走近而发出的脚步声,但叶平思来想去,也没想起什么野兽能发出这种脚步声。 闷响越来越逼近,那‘东西’终于进入众少年的视线,叶平以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只见那‘东西’身高九尺开外,生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瞳孔呈现死灰色,就像死人的骨头一样灰白,而那双平平前伸的锋利枯爪,以及不停跳跃的僵直双腿,已经揭露出它的身份:一具死去多年的尸首,或者说···僵尸! 俗话说得好,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这宣山足有数千里方圆,而且峰连着峰、岭套着岭,在这深山密林之中,自然隐藏着无尽的危机和许多古怪的存在,这头僵尸本来潜伏在幽谷之中的阴脉里,已经隐藏了百余年的光阴,近日却被有心人故意的逼了出来,开始大肆杀戮生灵,借以吸食元气,追的满山野兽仓皇逃命,叶平等少年也是倒霉,受了池鱼之殃,无端端的撞上了这头饥渴鬼物! 那僵尸一跃数丈,跳行极快,瞬息之间,就已冲到叶平等人藏身的树下,众少年只觉得林间腥风大作,一阵无法言喻的恶臭袭来,几乎人人都要吐了出来,但此时此刻,保住小命才最要紧,人人都竭力屏住呼吸,避免发出任何轻微的声音,更不用说呕吐了,但这般强行压下反胃之感,不禁更加难熬,没过片刻,众少年都已憋得脸色发青! 僵尸的视力自然不好,但嗅觉却极为灵敏,它刚跳到树下,已经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再也不肯远去,就在树林间不停的徘徊,极力寻找着叶平等少年的踪迹,想挖出新鲜的血肉脑髓来慰藉自己饥渴的腐胃! 叶平和众少年见僵尸并不离去,已知它察觉了自己等人的踪迹,但好在僵尸不会爬树,一时间又没发现自己等人藏在它的头顶上,因此众少年暂时还没有危险,但这般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再说僵尸身上不停地散发尸臭,众少年若是闻得多了,只怕会中尸毒! 僵持了片刻,李风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他胆子本来就小,又被尸臭熏了半天,再也忍受不住,将腹中未化之餐尽数呕出,稀里哗啦的溅了僵尸满头满脸,如此一来,那僵尸立刻发现众少年原来一直藏在自己的头顶上,不禁勃然大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嘶吼,猛地朝兀自呕吐不止的李风扑来! 众少年见僵尸暴起伤人,都是大吃一惊,李风更是吓得手足酸软,几乎跌下树去,叶平急忙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死死拽住,王铁娃也赶紧来帮忙,但忙乱之中,王铁娃却拽住了李风的头发,李风只觉得头顶剧痛,以为被僵尸咬破了天灵盖,不禁惨叫了起来! 却说那僵尸虽然跳起了七八尺高,但众少年藏在树冠之中,离地足有两丈高矮,因此没被它抓到,众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均有逃过一劫的感觉,但随即都感到身子一震,几乎跌下树去,众少年低头看时,却吓了一跳,原来那头暴跳如雷的僵尸发现无法跳上树来,竟然开始猛烈的撞击树干,这僵尸力道奇大,一撞之下,将树枝撞得纷纷跌落,形势已经极为险恶! 众少年藏身的这几株大树,都是两人合抱,极为粗壮,但那百年僵尸力大无穷,身体坚逾精钢,撞得大树连连颤动,众少年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心惊肉跳,亡魂丧胆! 众少年见那僵尸只撞了几下,大树的主干之中已经传来了断裂之声,都知道拖延下去即是必死之局,急忙拉开那三张猎弓,朝僵尸攒射,但僵尸的身躯极为坚硬,相距如此之近,猎弓射出去的箭矢竟也伤不了它,王铁娃、李雷等人都不禁仿徨无计,难道真的要被僵尸撕碎不成? 众少年想到被僵尸活吃脑髓的惨况,都吓得瑟瑟发抖,但叶平仍然不显慌乱,盯着僵尸看了片刻,忽然取过猎弓,搭上一支箭,朝僵尸的左眼射去,这虽然不是僵尸的要害,但却是它身上较为薄弱之处了! 叶平的箭法本是宣山城一绝,此刻距离又近,那僵尸又没有堤防,立刻被射了个正着,僵尸灰白色的左眼珠被箭矢捣碎在眼眶里,死灰色的尸液四散飞溅,那僵尸惨叫一声,痛楚的哀嚎响彻云霄,直震得众少年眼前发黑,王铁娃和李风距离僵尸最近,耳朵都被震出了血,叶平也觉得心跳剧烈,难受之极! 僵尸的要害乃是那颗腐朽停跳的心脏,所以它的左眼受伤虽重,却也尽能支持得住,而且吃了这个大亏,僵尸越发疯狂,拼命的撞击着树干,没过片刻,承载着众少年的大树已是摇摇欲倒! 眼见得生路断绝,众少年早已没了平时的胆大淘气,哭爹喊娘之声大作,叶平暗暗想道:“我自幼得街坊邻里照顾,本就欠大伙海水般的恩情,何不舍身引开僵尸,保全这班小兄弟?如此一来,总算和他们的父母有所交代了!” 想到此处,叶平对王铁娃等少年说道:“你们回去之后,要尽快把僵尸为祸的事情告诉长辈们,他们定会设法诛灭这个祸害···” 王铁娃忽然喊道:“叶平,你想做什么?不许你胡来!”他和叶平自幼相熟,见叶平的神态、语气大异平常,不禁隐隐预料到叶平的打算,当下出声阻止! 但叶平主意已定,说道:“我去引开僵尸,你们赶快逃!”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众少年反对! 众少年都吃了一惊,随即齐声劝阻,但叶平毫不理会,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往宣山深处疾驰飞窜,他只盼将这恶物引走,离大伙越远越好,那僵尸愣了一愣,随即一跳数丈,紧追叶平而去! 王铁娃立刻红了眼睛,跟着就要去相助叶平,但还没等他往下跳,李雷、李风几个人已经把他拽住了,李雷喝道:“你去管个屁用?平娃子身手最好,他一心逃跑,僵尸未必逮得住他,咱们赶快回山,去请长辈们救他!” 虽然李雷嘴里这么说,但心底却是凄然悲痛,那僵尸力大无穷,跳行如飞,叶平孤身一人,如何能逃脱魔掌?但凭眼下的几个少年,去了也是送死,岂不辜负了叶平舍命相救的心意? 众少年望着宣山深处,心中都是悲愤不已,王铁娃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叶平消失的方向连连磕头,随即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往宣山城跑,他要尽快请长辈去搭救叶平,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救了自己一命的兄弟! 有分教:舍生取义救众友,因祸得福入仙府。 第三章 因祸得福 却说叶平舍命引开了僵尸,虽然就此救下了这些兄弟,但自己却被僵尸紧紧追住,成了它扑咬泄愤的对象,到了这时候,也由不得叶平不害怕,一路向宣山深处飞奔,能挨一刻是一刻了! 叶平身手本就矫健,到了这命悬一线的当儿,更是奔行如飞,疾逾奔马,但尽管叶平竭力逃窜,那僵尸却始终追在他身后,而且一跃数丈,渐渐赶了上来,叶平只觉得背后腥风大作,尸臭味越来越重,似乎那僵尸一伸爪子,就可以挖开自己的后脑勺,叶平不禁心胆俱裂! 正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叶平没命的飞逃,僵尸疯狂的追逐,这一逃一追何等迅速,很快便一起钻进了宣山的深处,这里古树繁密,灌木丛生,渐渐淹没了道路,叶平一不小心,被树枝拌了一下,身体立刻失去平衡,连翻几个跟头,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极重,一时之间,叶平只觉的头晕眼花,周身剧痛,但他已经顾不得查看伤势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逃命,但眼前黑影一闪,那僵尸已经蹿到了面前,叶平心中一寒,暗道:“我命休矣!” 那僵尸瞎了一只眼后,泛着恶臭的尸液流了满脸,显得越发狰狞,它追逐如此之久,终于堵住了这个可恶的活人,自然凶性大发,一双干枯的利爪对准叶平的头颅插下,想要挖出这生人的脑髓大快朵颐! 看着僵尸那锋利尖锐的指甲,叶平毫不怀疑它们能轻易洞穿自己的天灵盖,但此时虽已山穷水尽,叶平却不是一个会束手就擒的人! 叶平猛一拧身,勉强避过了僵尸的一抓,虽然这般垂死挣扎于事无补,但蝼蚁尚且偷生,谁肯甘心就死? 僵尸一击落空,利爪深深插进了泥土中,叶平得此余暇,急忙连滚带爬的逃开数丈,可他刚站起身来,僵尸又已扑到,叶平无可抵挡,勉强逃出数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已被僵尸的利爪抓出了数条血痕,叶平知道自己若是逃的稍慢,只怕脊椎骨也要被僵尸抽了去! 叶平也顾不得背后鲜血直流,拼命向前冲去,但没跑出十几步,叶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绵延的山势却在此处改变,前面竟是一条陡坡,遍生矮树灌木,若是冲下去,怕不划出千百道血痕? 但此时停步是死,前冲是伤,何去何从根本不用多想,当下叶平双手抱头,猛冲下陡坡,周身上下皆痛如刀割,显然是被树枝灌木划出了无数伤口,但这些皮肉之苦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心腹之患,还是背后的僵尸! 那僵尸在阴脉中潜伏百余年,炼出一身铜筋铁骨,别说矮树灌木,就是刀山枪林它也敢闯,眼见得到口的脑髓又逃走了,不禁怪叫一声,直扑下陡坡! 叶平连翻带滚的蹿下陡坡,已是浑身伤痕累累,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周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但那僵尸仍然穷追不舍,不禁心生穷途末路之感! 叶平躺在坡下,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见那僵尸跳到面前,不禁苦笑了一下,闭目待死,僵尸仰天狂嚎一声,随即伸爪来挖叶平的脑髓,就在此时,叶平突然听见一声断喝:“尸怪,怎敢伤人!” 叶平睁开眼睛,却见天外飞来一道火红色的光华,如长虹经天,似蛟龙出水,瞬息之间已围着僵尸的身躯转了一圈,那火红色的光华随即飞回了天上,僵尸却突然跌倒在地,身躯被齐齐整整的切成了两段,叶平勉强抬起头,看到僵尸胸膛里那颗腐烂发臭的心脏也已被切断,如此一来,这穷凶极恶的僵尸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叶平绝处逢生,知道自己遇上了仙人,勉强爬起来,双膝跪地,叩谢道:“不知哪位仙人出手相救,小子叶平感激不尽!” 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和蔼的语声:“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让贫道遇上此事,自然要出手相救,小娃娃,回家去吧!” 此番死里逃生,叶平对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仙人十分感激,仰天大叫道:“救命之恩,叶平永世不忘,还请仙人留下道号,小子日夜焚香,替仙人祈福。” 叶平连叫几声,那仙人却全无回应,显然是路经此地,随手诛灭僵尸,跟着就离去了,这等腾云驾雾的高人,自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在乎区区虚名? 在距离宣山千里之外的一座阴森地宫的大殿当中,有一位黑袍人正在闭目修炼,就在僵尸被诛灭的那一刻,黑袍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眼居然也是死灰色的,和被诛灭的僵尸一模一样,但眼神却远比那僵尸灵动狡诈,令黑袍人显得更加狰狞恶毒! 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怒嚎:“炼制七魄幽尸的阴躯居然被毁掉了!是谁这么大胆,敢坏本座的大事?”黑袍人手掐法诀,似乎正在推算着什么,但过了片刻,黑袍人却停止了推算,显得颇为诧异,喃喃的道:“居然隐瞒了天机!哼哼,坏了本座的大事,还妄想逃得性命吗?” 黑袍人随即取出了一个古怪的算盘,漆黑色的算盘框架上刻满了诡异渗人的花纹,而那些算盘珠子居然是一个一个的人头骨! 这些人头骨都被秘法炼制过了,因此缩的极小,但每个人头骨都面露痛苦之色,隐隐发出凄厉的惨叫,便似活的一般,这显然是将死者的冤魂封在算盘里面,借以增加灵性,至于这些冤魂因此永世不得超生,黑袍人自然丝毫不予理会! 惨白色的人头骨挂在算盘上,与漆黑色的算盘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惨白与漆黑这两种最接近死亡的颜色却又相辅相成,浑然一体,隐隐演绎出阴极而阳生的无上大道,这算盘显然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 黑袍人手持算盘,静静的拨弄着算盘珠子,过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浩然门的飞剑!玄烈老杂毛,又是你!好,好,好,这是你逼我的!咱们走着瞧!用不了多久,本座就可以···哼哼,到时候,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连你所有的弟子都要抽髓炼魂,给本座进补!” 阴森的地宫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诅咒声,大殿中随即涌出无穷无尽的黑雾,而黑袍人的身影便渐渐隐没在黑雾中,似乎与这邪恶诡异的黑雾融为了一体··· 却说叶平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无力起身,在山坡下歇息了半晌,才爬了起来,但他已经陷入了宣山深处,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出路,但叶平并不着急,只要不再碰上别的僵尸,以他自幼进山狩猎的经验本领,自然能够找到一条出山的路径。 折腾了这麽久,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平早已拾了不少柴火,点起了篝火,一来可以取暖,二来野兽怕火,见到火焰便不敢靠近了,但附近的野兽都被僵尸吓跑了,一时半会还不敢回来,因此叶平倒是太太平平的睡到了天亮。 叶平虽然许久未进食,但年轻人身体强健,因此倒也支持得住,歇了一夜之后,精力已经逐渐恢复,叶平辨明方向,想要寻路出山。 但说也奇怪,叶平在山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出山的路径,看到前面是空地,等走了过去,却又变成了密林,遥望见前面是深谷,想要绕行,却发现其实是一座山峰,叶平虽是走惯了山路,但这般绕了七八个圈子,也已经疲累不堪了。 叶平并不知道,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幻阵之中,欲前而后,欲下而上,他沿着坡道下山,其实是走上了山巅。 当第七次走回山峰后,性子一向坚毅的叶平终于颓然坐倒了,斜靠在山壁上,叶平轻抚着肿胀的脚掌,心中充满了绝望,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在神话故事里常说的的‘鬼打墙’吗?之前遇到了僵尸,总算得遇仙人,死里逃生,现在又碰上鬼打墙,这便如何是好? 一阵倦意袭来,叶平不禁沉沉睡去,他也因此没有察觉到,自己倚靠的这面山壁正渐渐泛起微弱的白光,白光渐渐转盛,山壁也如水面一般泛起波纹,渐渐幻化出一道门户··· 叶平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背后有些异样,他回头去看时,立刻张大了嘴,满脸惊讶之色,他随即揉了揉眼,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传来,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也因此确定自己背后靠着的真是两扇大门,而不是一面山壁! 这座凭空出现的大门高一丈,阔八尺有余,门上除了两个青铜门环之外,再没有任何装点,叶平盯着大门左瞧右瞧,也没看出任何端倪,沉思片刻,叶平终于伸手推门,但那大门却纹丝不动,直到叶平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那两扇大门终于发出一阵沉郁的扎扎声,缓缓打开了。 叶平看着大门内隐隐闪烁的光芒,显得有些迟疑,但好奇终究战胜了恐惧,他还是迈步进门,探索这个突然出现的洞府,这洞府并不太大,只有七八丈方圆,一张石桌、三张石椅、一张石床以及一个青铜炉,就是全部的陈设了。 这座洞府中并没有灰尘、蛛网,也没有任何生人活物的气息,显然洞府的主人已经离开此地,并且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四面的墙壁和洞顶皆散发着柔柔光晕,所以叶平才能够看清楚洞府中的事物。 叶平的目光在洞府中扫过,随即落在了青铜炉上,这青铜炉造型古朴,通体篆刻着奇异花纹,在青铜炉的正中央雕刻着一个太极图案,叶平看着这些花纹图案,突然产生无法言喻的沧桑感,似乎在万千年前,这青铜炉已经铸就,并在漫长的岁月中,融入了一些东西,叶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些东西,思索良久,叶平才想到那些东西应该被称之为“道”! 道,是什么,叶平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很多和尚、道士、儒生,甚至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都经常把道挂在嘴边,那似乎是一种奇异的存在,却并不真正为世人所理解,但当叶平看着青铜炉上的花纹图案时,却本能的明白,这些花纹图案正在阐述“道”,叶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明白这些,但他就是明白! 叶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青铜炉,指尖传来炙热的感觉,但并不烫手,叶平低下头,立刻看到青铜炉下面有一个火眼,一缕赤红色的火焰正从地面上的火眼中窜出,舔烧着青铜炉底部,青铜炉汲取地火之力,才能温养炉内所藏的东西。 叶平伸手想提起炉盖,但炉盖却纹丝不动,想了一想,叶平开始尝试着旋转炉盖,这一次终于打开了青铜炉,叶平刚要低头查看里面藏有什么宝贝,炉内突然窜出一青一白两道光华,若不是叶平躲得快,几乎被那两道光华打中了额角,即便如此,叶平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叶平抬起头,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之色,却见那一青一白、一长一短两道光华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并无逃离或是攻击之意,叶平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叶平伸手握住那道较长的青色光华,随着他的指尖碰触,光华瞬间隐去,露出一口短短的铁剑来,叶平仔细的观察起这柄剑来,刃长一尺六寸,柄长四寸,无论是剑刃、吞口还是剑柄的样式都十分普通,剑刃也毫不锋利,叶平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这把剑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想到这柄剑出炉时的光华,又似乎不是寻常之物,这柄剑究竟有何蹊跷呢?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既然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叶平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顺手把剑放在石桌上,跟着伸手握住了那一道短小的白色光华,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玉瓶,叶平摇了摇瓶子,里面似乎装了些药丸,叶平微微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难道这竟是仙人留下的丹药不成? 有分教:逍遥君留诸般宝,极乐主得丹书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仙缘福至 看着眼前装满丹药的玉瓶,叶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位仙人,连铜筋铁骨、凶威赫赫的僵尸,都能随手一剑诛灭,可见仙人实有惊天动地的神通,神鬼莫测的威能! 叶平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服下仙人的丹药,定然也能够沾上些仙气,甚至···甚至立地成仙,举霞飞升也有可能,但叶平自幼谨慎,思虑周详,此时他心中也有些害怕,既然仙人如此神通广大,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岂能瞒得过仙人的耳目? 万一仙人发现自己搅扰仙府,偷取灵丹妙药,自己岂能逃出仙人的手掌? 到了那时,只怕想死都难! 可叶平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有绝大机缘,服药之后立地成仙,不仅自己可以逍遥自在,说不定还能够救回死去的爹娘…… 一想到自己贫苦一生,死于战乱的爹娘,叶平不禁心中痛极,若是自己成为仙人,那爹娘就有复活的可能,想到此处,叶平再也顾不得被仙人发现,用力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霎时间,洞府中充斥着浓郁的丹香,叶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中暖洋洋的,浑身上下舒畅无比,连日来的奔波疲倦,居然就此一扫而光! 叶平看着掌心的那颗丹药,大如龙眼,色作朱红,如宝石一般散发着柔柔的光晕,叶平虽是肉眼凡胎,却也知道这仙丹非同小可,当下不再多想,猛一张口,把丹药吞入了腹中。 丹药刚一入腹,就立刻化为一团精纯元气,自动渗入叶平的五脏六腑,流入他周身的经脉,叶平只觉的腹中越来越热,开始还暖洋洋的极为舒服,但过了片刻,热力逐渐增加,他已是汗流浃背,直烧的面红耳赤,恨不得连饮数碗凉水才好,但一时之间却哪里找的到水? 又过了片刻,丹药所化的热气在腹中不停地翻涌,叶平只觉的五内俱焚,心中不禁越来越害怕,难道这不是仙丹,反而是毒药不成?但看开瓶时的那一阵丹香,这丹药绝对不似毒物啊? 叶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到了此时,他已被药力烧得昏昏沉沉,脑中忽而清醒,忽而迷糊,一时只想沉沉睡去,但又害怕丹药有毒,勉强提起精神,伸手去抠嗓子眼,想把丹药吐出来,借以消减‘毒势’,但那丹药早已化为元气,如何能吐得出来? 只这片刻间,叶平终于抵受不住热力,昏了过去,心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后悔自己没弄清丹药的作用,就妄自服用,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其实,若以他平日的谨慎,确实不会这么鲁莽行事,但叶平最近遭遇太多的怪事奇遇,先遇僵尸,后逢仙人,山中迷路,误闯仙府,偶得灵药,这一系列的变数,实在是太奇太怪,若是常人遇到,只怕疯了也有可能,而叶平只是略有失神,行事莽撞,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再者说,叶平为人至孝,若自己成仙长生,或许可以救活爹娘,冒些风险也是应当,在叶平看来,只要双亲能够死而复生,别说不确定丹药有毒与否,就是让叶平生吞毒药,立时身死,也是心甘情愿! 却说这丹药究竟有毒无毒? 那自然是无毒的,倘若是仙人亲手调配的毒药,叶平服下之后,岂能支撑到现在,单是闻了那一阵丹香,只怕就够他死上七八十个来回了! 却说留下这座仙府的道人,实是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他炼丹所用的诸般药材,皆是世间难寻的天材地宝,若是仙丹刚一炼成,就给叶平服下,那仅是凡人之躯的叶平势必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元气,立刻就要爆体而亡,但那道人炼成仙丹之后,置于炉中温养数万载,此刻丹药的药力更加精纯,兼且内敛,叶平服下之后,药力潜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在今后数年的时间里徐徐发作,助叶平易筋锻骨、洗髓伐毛,这才称得上有益无害。 但那道人炼的丹药毕竟非同小可,仅是徐徐散发的药力,叶平已经消受不起,所以才会昏迷过去,而这些药力根本不管叶平清醒还是昏迷,自顾自的融入叶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内强心肝肺,外壮筋骨皮! 精纯之极的药力在体内肆意流窜,而昏迷中的叶平仍是汗流不止,但这汗水却并不像往常一般的晶莹清澈,而是呈现灰褐色,极为粘稠的汗液,这都是叶平体内积蓄的杂质秽物,现在被药力熬了出来,如今叶平的内体可是极为的纯净,而他的经脉也被药力逐步拓宽,骨骼、皮肉都被炼化的更加坚韧强劲,人的身体是万法之基,现在根基培养好了,将来不论叶平习武也好,修道也好,都可事半功倍。 就在身体变得强壮的同时,叶平的三魂七魄也受到药力的滋养,逐渐的壮大起来,虽然魂魄变强的速度极为缓慢,但却一刻也不曾停止,此丹药的药力可以维持数年,那在这数年之内,叶平的魂魄都会不停的壮大,这情形若被天地间的修士知道,一定会大为惊讶,毕竟这种逆天的丹药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而叶平对修真之事一窍不通,又已经昏了过去,因此对于自己白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都茫然不知。 一连昏睡了五日五夜,叶平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眼神仍有些茫然,喃喃自语:“我还活着吗?” 随即摇了摇头,伸手轻怕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这一拍不要紧,竟然从脸上掉下来一大块污泥,叶平不知道这是大量汗污凝固后形成的灰块,不禁吓了一跳! 叶平一边从身上揭下一块块污泥,一边抬头四顾,发现自己仍然身处洞府之内,而洞府之内的陈设,似乎没有丝毫变化,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他已经确定,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人兽进来过。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玉瓶,叶平不禁苦笑一声,这仙丹未免太吓人了,居然比最厉害的蒙汗药还强劲,但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神清气爽,精力弥漫,这仙丹定是大补之物,因此叶平拾起了玉瓶,贴身藏好,但他也没胆子再吃一颗试试,若是长睡不复醒,岂不呜呼哀哉? 叶平转头去看放在石桌上的那柄短剑,既然是仙炉里飞出来的东西,定然是好宝贝,自然不能随意舍弃,但这一看不要紧,叶平又吃了一惊,石桌之上,短剑之旁,居然端端正正的摆着四本古卷。 叶平记得清清楚楚的,在他放下短剑前,石桌上空无一物,他昏迷后醒来,石桌上也仅有那一柄短剑,可这四本古卷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在何时由何人放到石桌上去的? 叶平只觉的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一股寒意已经浸入了五脏六腑! 叶平心中只想:“这洞府中处处透着古怪,此地不可久留!”一念及此,叶平拔腿就跑,连那短剑、古卷也不顾了,瞬息之间,他已经冲出了洞外。 一步之间就已冲出洞门,叶平不禁大吃一惊,暗道:“奇怪!这一步竟然跨出了三四丈远,我何时练成了这等好身手?”他并不知道这是仙丹淬魂炼体之功,但慌乱之际,叶平也来不及多想,脚下飞奔,向山下逃去,一心只想离得那古怪洞府越远越好! 但不论叶平朝哪个方向逃窜,也不论他如何疾驰狂奔,最后都会绕回到那洞府门口,他服下仙丹,精力旺盛,气力也似乎无衰无竭,不到几个时辰,已经上山下山绕了二十多圈,却仍无疲累之感,但这一番折腾下来,叶平也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并且这迷局铁定和那几本凭空出现的古卷有关,他不禁暗暗发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就再进洞府一次,看看那鬼书上写的什么鸟东西!” 叶平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二进仙府,直奔石桌而来,随手拿起一本古卷,微微泛黄的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这显然是一本无名古卷,叶平被困于此,心情自然不佳,见仙人留下的竟是这么寒酸的书,不禁冷笑一声,略有些不屑之意,跟着随意的翻阅起来,但这一看之下,叶平不禁心神俱醉,沉浸在字里行间中不能自拔,原来这古卷中记载的,都是仙家修真养气的无上法门。 叶平捧着古卷,一页一页的看下去,简直看入了迷,浑不记得岁月辰光、天地自我,至于恐惧不安,更是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平终于将这本古卷看完,随即闭目思索,面上忽露微笑,似乎有所悟、有所得,忽又显出苦苦凝思之状,似乎某段经文不可琢磨,这般忽喜忽愁了良久,叶平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光华大盛,随即徐徐隐没,终于恢复如常。 略一迟疑,叶平又拿起了第二本古卷,慢慢翻阅了起来,这第二本古卷,却是阐述着仙道中施法运力的法门,诸如腾云驾雾、移形换影、飞剑破敌、控雷驭火甚至是推算演化等尽皆包含在其中! 而且这本古卷所记载的仙家法术简直是包罗万有,小到算命相面,大到移山填海,应有尽有,且无一不精,对每种法术的阐述又都极为的详尽,连叶平这等从未学过法术的凡人都能勉强看懂! 看完了第二卷,叶平早已欲罢不能,随手又拿起了第三本古卷,这一卷的前半部分,主要是讲解各种阵法该如何布置,威力如何,有何奇效以及该如何破解,而后半部分则是阐述炼器、炼丹的高深法门以及各种心得体会! 这第三本古卷的内容虽然也是由浅入深,循序渐进,但对于刚刚接触修真大道的叶平来说,仍显得过于高深莫测,他一时之间哪里能读得懂? 至于理解施展,就更不用提了,不用心钻研个百八十年,是绝对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布阵炼器的,就算是最肤浅的阵法,只怕他也要钻研数月才能勉强布的出来,但叶平也知道这本古卷博大精深,多读一遍,就有一遍的好处,多读一刻,就有一刻的好处,因此仍是埋头苦读。 有分教: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 将第三本古卷读完,叶平虽没真正弄懂那些高深法门,却已经知道自己服食的是何种丹药了,据书中记载,他所服食的丹药,竟是极为珍贵的“一元丹”,可以固本培元,易筋锻骨,壮大元神,虽然不能让凡人举霞飞升、长生不死,但却是养道心、筑道基的无上灵药。 服下一元丹,再依照古卷中记载的法门修炼,只怕不出百年,就可肉身成圣,长生不死,叶平心思灵敏,早已参透了这一层玄机,心中不禁大喜若狂。 叶平又拿起第四本古卷,心中满含期待,前面三本古卷,分别记载着筑基凝神、推演施法、布阵炼化之道,那这最后一本,又会阐述何种大道呢? 翻开古卷,叶平仔细的阅览起来,随即微微皱眉,这第四本古卷,竟然是介绍周天六道之内的奇种异类以及旁门左道都有哪些法术伎俩,据这本古卷所记载,在这周天六道之内,按修炼道路不同,可分为七大流派,分别是:人、鬼、仙、妖、佛、魔、神,这些异族各有所长,各有所忌,或明争,或暗斗,结盟时有发生,倒戈天天上演,纷纷扰扰间,演绎出无数的悲欢离合······ 看到这里,叶平不禁大为诧异,据他所知,这世间虽有异类留存,但人道毕竟是天地正宗,试想一下,在这魏国之中,臣民百姓不下四十万,但叶平毕生也只见过一头鬼道的僵尸,一位仙道的高人,除此之外,哪有妖、佛、魔、神降临凡尘? 况且,魏国只占有极小的疆域,相邻的楚国就比魏国大了一倍有余,人口也多得多,而世间的强国更是不计其数,譬如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随便哪个都是繁荣昌盛、人强马壮,又哪有旁门左道的容身之所? 世间虽有寺院道观,无数和尚道士,但大抵是不可信的,只好愚弄匹夫憨妇,骗些吃喝而已,至少叶平从未听说过有哪位道长高僧能升仙成佛的,但叶平转念一想,僵尸、仙人都是自己亲身所遇,亲眼所睹,并无半点虚假,而且自己此刻正身处仙府之内,且亲口服下过仙丹,既然自己能有这等仙缘,那别人自然也会有些奇遇,或者世间真有妖魔神佛也未可知。 尽信书不如无书,叶平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叶平也明白,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先通读古卷,然后自己慢慢游历四方,摸索大道,才是唯一正途。 当下,叶平手捧着第四本古卷,仔细的翻阅了起来,但越读下去,叶平越觉得暗暗心惊,这座洞府的主人,显然是仙道中人,因此古卷中并没有记载其余诸道的修炼法门,但对于诸道法术的威力、功效却记载的极为详细,就连诸道高手施展法术之时会有何征兆异象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的,甚至连如何用道法仙术去破解这些诸道法术,也都有详尽的解释! 当叶平看到古卷中所记载人、鬼、妖、魔、佛、神六道种种法门之时,已经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人道的兵家统御、儒门教化、帝王权术等等神通皆有莫大威能,鬼道的驱使阴魂,炼尸夺魄、隐匿施咒也有无边杀手,而佛道慈悲渡化,妖道肉身不死,魔道摄魂噬血,神道克制诸般外道,又有哪一样可以等闲视之,但据这古卷所记载,这种种法门神通皆可为仙道玄门正法所破! 叶平一路看下去,不禁汗流浃背,失魂落魄,诸道法门的威能,以及仙道种种破解法门之奇之巧,已经远不是他这个凡人所能理解的了,往往简简单单的一字一句,叶平也要思索良久,才能领会到皮毛,至于其中的精髓,他根本无从知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平终于将四本无名古卷读完,虽然他并未真正通晓书中内容,也没有找到救活爹娘的法门,但见识却已远超从前,心中已知这莫大机缘是仙人点化,当下将古卷、短剑、玉瓶皆置于石桌之上,恭敬下拜,口中虔诚低颂:“仙人指引晚生踏入悟道修真之途,晚生感激不尽,仙人大恩大德,晚生永世不忘!” 引领入道之恩,恩重如山,叶平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就在这时,一面墙壁上忽然光华闪烁,叶平抬眼望去,却是一段金光闪闪的字迹从墙壁上缓缓的浮现出来,叶平走了过去,低声念道:“菩提灵台咒···” 叶平一路看下去,这竟是一段普普通通的佛经,并没有任何修真悟道的法门,叶平不禁觉得好生奇怪,佛门的经文为何会出现在仙人的洞府内?又为何在他虔诚祷告之后方始显现?但他也知道,既然能够出现在这仙府之内,那这段佛经必然非同小可,虽然一时参悟不透其中的妙用玄机,但艺不压身,只要仔细背下了,久后自有功效! 这段佛经并不太长,短短数千字,叶平本就天资颖悟,服食仙丹之后,灵窍大开,更是过目不忘,细细的读了两遍,就将这段佛经一字不差的背下了,说也奇怪,叶平刚将佛经背完,那佛经就化为莹莹的金色光点四散消失,再也不可复见了。 叶平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思索着《菩提净心咒》的经文,无名古卷所记载的诸般仙道法门,也一字一句的自他心中流淌而过,佛经至简,寥寥数千字,仙书至繁,四卷百万言,佛经至浅,单讲佛理,不计其余,仙书至深,包罗万有,触类旁通······ 单是这一简一繁,一浅一深之间,其实就已经将大道演绎的淋漓尽致了,叶平一念及此,脑海中便似想通了什么,刹那间,一片全新的天地正在叶平眼前徐徐浮现,这片天地无日、无月、无星辰、无人、无我、无杂念,惟道长存! 叶平忽而面露微笑,徐徐睁目,只觉得心怀大畅,似乎只有高歌一曲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喜悦,随即收拾好古卷、短剑、玉瓶,大步向前,走出洞府······ 看着洞府外布置已久的幻阵,叶平微微一笑,他修为尚浅,不能布阵,亦不能破阵,但若说出阵,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叶平随心而走,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如闲庭信步,似游山玩水,须臾之间,已经来到山脚,他转身回望,昔日困得他寸步难行的幻阵,此刻却只是康庄大道而已。 出了幻阵之后,叶平忽然想起自己被僵尸追杀进山,又在山中耽搁了如此之久,只怕宣山城中的街坊邻里定会以为自己死了,这些纯朴的山民们定不知道会如何伤心呢,一念及此,叶平不禁归心似箭,大步流星的向山外疾奔而去。 这一次赶路,再无任何怪事发生,叶平一路太太平平的回到了宣山城外,但往日宁静祥和的宣山小城,现在却几乎化为了废墟,叶平望着那被焚烧至漆黑的残垣断壁,以及零星未熄的余烬,哪里还有记忆中的白墙青瓦,哪里还有半点欢声笑语,哪里还有比亲人更亲的街坊邻里? 叶平不知道养育自己的家乡发生了什么变故,想要找人打听情况,但山民们也似乎都失踪了,竟没有半个人影,唯有空寂、残破的废墟在独自承受着孤独,叶平心中又惊又痛,又觉得愤怒,先前得遇仙缘的喜悦之情已经一扫而空。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绝望,叶平终于扯开喉咙大喊,声音撕裂寂静,划过整个山城:“有人吗?马大爷,王铁娃,李风,我是叶平,我回来了···” 叶平在废墟里疯狂的奔跑,来回的寻找,但却一无所获,终于颓然坐倒,绝望如被利刀雕刻在脸上一般,原本坚强的少年不禁潸然泪下! 就在此时,山城的另一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废墟中沉寂,叶平霍然起身,朝那个方向奔去,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踉跄着行来,叶平立刻认出那是马大婶和小福,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亲人,忍不住惊喜呐喊:“马大婶!小福!” 那两道身影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正是平日里对叶平关怀备至的马大婶以及她的孙子小福,看到叶平飞奔而来,马大婶不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竭力呼喊道:“是平娃子吗?” 叶平喜极而泣,大声道:“是我!是我啊!我回来了!”小福也高兴的喊道:“平哥哥,真的是平哥哥!” 马大婶拍着胸口道:“感谢老天爷,保佑平娃子安然无恙,这四个多月来,可把老婆子急死了!” 叶平大吃一惊,说道:“什么?我进山已经四个月了?” 马大婶有些疑惑,说道:“你自己不知道?自从你被僵尸追咬逃进宣山那一天算起,已经足足过了四个多月了!” 闻言,叶平不禁懵了,他虽然猜到自己研读无名古卷的时间不短,却一直以为仅仅过了七八天而已,现在听了马大婶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中只想:“这么长的时间,我怎么会没饿死、渴死?” 马大婶看到叶平并未身死,自然十分高兴,但她的神色间却隐隐流露出惊慌和害怕,显得忧心忡忡。 叶平立刻察觉到马大婶神色有异,问道:“马大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马大爷遇上了什么危险?” 马大婶猛然哭了起来,回身指向来路,哽咽道:“你马大爷在那边,要引开···引开楚国的狗贼,他怕我们被抓住,让我们先逃,我们跑不快···” 马大婶年纪大了,又是在惊慌之下,说话未免有些颠三倒四,而小福年纪小,见到奶奶痛哭,只会跟着流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叶平何等聪明,又熟知魏楚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马大婶说的虽然不甚清楚,他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说道:“楚国的狗贼又入侵了?马大爷为了让你们逃走,便以身涉险,引开楚贼的追兵,对吗?” 马大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说的出话来,但却连连点头,示意叶平的猜测不错。 叶平知道事态紧急,立刻说道:“马大婶,你赶快带着小福藏起来,我去救马大爷!”说着话,他就要朝马大婶和小福来的方向赶去,马大婶急忙拉住叶平,哭道:“别去!他们人···人多···危险!” 马大婶是看着叶平长大的,自然知道这少年身手了得,但这一队楚军足有六十多人,叶平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够抵挡?可马大婶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老伴身处险地,登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平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出马大爷,放心吧!”马大婶只得含泪点了点头,叶平急忙拔腿疾奔,同时说道:“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马大婶刚答应一声,叶平早已奔到了百丈之外,马大婶微微吃了一惊,暗道:“这孩子怎会跑得这么快?” 不知为何,这位老人看到叶平瞬间远去的背影,突然间信心大增,觉得叶平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却一定可以救出老伴,并能全身而退! 叶平越奔越快,片刻间便已奔出数里之遥,终于看到一群身穿楚国盔甲的军士正围在一大片树林旁边,口中不停的喝骂:“老杂碎,你再不滚出来,大爷们就烧光这片鸟树林!” 听到此处,叶平知道马大爷尚未遇害,不禁略略松了一口气,但他心中对这些楚军的愤怒却丝毫不减,暗道:“天杀的楚贼,四年前害得我父母双亡,现在又入侵我魏国疆域,毁我宣山城,这新仇旧恨正好一块报!” 虽然这些楚军与四年前害死叶平父母的楚军并非同一群,但同恶相济,都是一丘之貉,叶平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此时,那伙楚军也发现叶平自远处奔来,见他身法如电,都不禁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年怎会奔行的如此之快?” 殊不知叶平服下一元丹之后,得精纯药力洗髓伐毛,易筋锻骨,早已成了半仙之体,他数月不眠不食,却仍然神采奕奕,便是因为仙风道骨小有成就,勉强可以辟谷的缘故。 叶平这半仙之体自然还不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达不到飞天遁地、长生不死的境界,但他筋骨似铁,力大无穷,身手敏捷,奔行神速,与寻常凡人相比已是判若云泥! 奔到马大爷藏身的那片树林之前,叶平终于放缓了脚步,这时,楚军中的一位小头目大声喝道:“什么人!” 叶平咬牙高喝:“大魏子民!” 楚军纷纷喝道:“魏国的贱民,竟敢来送死!奶奶的,正好将这小杂种和这老杂碎一起宰了!” 叶平毫不理会,大踏步的向树林中走去,几位楚军立刻上来阻拦,手中的长枪也一齐朝叶平攒刺,叶平冷哼一声,仍是稳步向前,对于刺向身前的长枪竟然毫不理会,这伙楚军都是一愣,暗道:“难道这小杂种竟是个疯子?” 就在枪尖离叶平胸口还有三四寸时,叶平前行的脚步陡然一错,不知为何,他竟绕到了这几名楚军的背后,那几杆长枪自然尽数刺空了! 楚军见到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相顾失色,叶平是如何躲过这必中的一击,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眼睛一花,叶平便凭空消失,跟着就出现在了那几名楚军背后,这群楚军回思之下,只觉得叶平的速度似乎也并非奇快,但这少年的身法变幻却匪夷所思,简直如同鬼魅幻化一般! 叶平绕过了长枪攒刺,更不理会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众多楚军,径直向树林内走去,众楚军有心阻拦,却被叶平所施展的诡异身法震慑,一时之间,这些杀人如麻的兵痞竟无人敢上前一步,便这么眼睁睁看着叶平稳步向前,从从容容的走入了林中。 有分教:仙缘得遇隐厚福,兵祸连结显凶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初显锋芒 众楚军见叶平身法奇幻,都是暗暗心惊,见他闪身入林,均想:“魏国这些百姓个个都彪悍的紧,刚才那个老家伙受这么多人围攻,尚且死战不屈,还挥刀砍死我们两个同伴,这位少年的身法如此诡异,更加不是善茬儿,我还是小心些,最好让别人打头阵,免得送了性命。” 这些楚国兵痞一向污言秽语惯了,本来将魏国子民称为“贱民”,将叶平称为“小杂种”,但后来见到叶平在强敌环伺之下,仍然沉稳恒定,怡然不惧,都不禁被这少年的气概所折服,有的楚军更隐隐生出惧意,竟在心中也不敢对他胡乱谩骂,更不敢将魏国子民称为贱民了。 这片密林占地并不小,林间杂草丛生,并没有明显的路径,但叶平时常来此地采摘野菜、蘑菇,倒也熟悉地形,他走入林中,顺着血迹一路寻找,很快就看到了马大爷的身影,这位老猎户正斜倚在一株大树之下,浑身血污,面色惨白,双眼半睁半闭,已经陷入半昏半醒的境地。 敌众我寡,又要掩护自己的亲人逃走,真不知这位老猎户如何苦战,方才能逃到这片树林中,但他伤势不轻,与楚军对敌之时,全仗一口气苦苦支持,等躲入树林之后,伤势渐渐发作,终于支持不住昏倒了。 但这位老猎户刀法精奇,接连砍死两名楚军,又砍伤数人,因此其余的楚军对他极为忌惮,见他钻进了密林中,一时间竟无人敢追进来。 叶平见到往日身体硬朗的老猎户,变得如此委顿,而且伤势颇重,不禁心中一酸,走了过去,低声道:“马大爷···” 老猎户听到呼唤声,猛地睁开双眼,喝道:“杀千刀的楚贼,老夫和你们拼了!”说着话,老猎户想举起手中的猎刀,做最后的拼搏,但他年事已高,又是恶战重伤之余,精疲力竭,握着刀的手已无力抬起。 叶平急忙道:“马大爷,我是叶平啊!” 老猎户怔怔的瞧着叶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过了半晌,才似乎认出了叶平,老猎户立刻抛下刀,抱住叶平,惊喜道:“平娃子,你没死?” 叶平用力点了点头,一边替马大爷裹伤,一边哽咽道:“我没死,我回来了!” 老猎户感慨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啊!”说到此处,老猎户突然神色一变,说道:“楚国的贼强盗又来了,平娃子,你快走,去救你马大婶和小福,我替你拦住敌人!” 叶平见他不顾自身安危,想要掩护自己,心中感激万分,立刻安慰道:“她们已经藏起来了,安全得很,你放心吧。” 听了这话,老猎户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叶平手脚麻利,片刻间已替他裹好了伤,跟着说道:“楚贼还围在树林之外,等我去解决了他们,咱们就去和大婶、小福汇合。” 老猎户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说道:“不行!这伙楚贼足有五六十人,你孤身一人绝非敌手,不能跟他们硬碰硬,等我养养力气,咱们一起杀出去!” 叶平淡淡一笑,俯身拾起马大爷惯用的那把长柄猎刀,说道:“马大爷,放心吧,现在的我,要杀光他们或许不难!” 老猎户急得直摇头,但又无力起身阻拦,说道:“猛虎不敌群狼,使不得!”叶平点了点头,但脚步丝毫不缓,径直朝林外走去。 众楚军见魏国的一老一小两个人入林之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正要大举入林搜索,忽然见到叶平手握猎刀,稳步而出,不禁都微微一怔。 叶平走到众多楚军面前,缓缓说道:“楚国残暴不仁,屡屡侵犯我魏国疆域,肆意滥杀,无恶不作,我的父母和众多亲人长辈,皆死于楚军之手,今日我要亲手报仇!” 众楚军闻言,不禁一呆,随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陡然之间,众楚军爆发出轰然大笑之声,有人对着叶平喝道:“你孤身一人,凭什么报仇?” 先前叶平所展露的身形步法虽然奇特,但他孤身一人毕竟不足为患,这数十名楚军均想:“我们一拥而上,长枪四面八方的攒刺,任你身法如何诡异,身上总得被刺出几个窟窿!” 叶平缓缓转头去看说话之人,只见那说话的楚军满脸刀疤,形貌彪悍,叶平将猎刀平举在胸口,淡淡的道:“凭我掌中这口刀!” 那刀疤脸冷笑道:“一把砍柴狩猎的破刀,也能杀···人吗?” 刀疤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中间顿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背脊微微一凉,胸口有些发闷,气息不顺,所以话说到一半,便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停顿。 等刀疤脸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胸前似乎多了些什么,令他颇为难受,便低下头去看,却看到一截刀尖不知何时已从他的胸口刺出,他微微一愣,忽然听到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声,显然众楚军也见到了这诡异可怕的一幕,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当然能杀人!” 刀疤脸忽然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就是那个魏国少年吗? 刀疤脸立刻抬头去看,那个少年先前站立之处果然空荡荡的,他突然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恐惧,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我被杀了?”一想到这里,他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楚军不禁哗然变色,一齐后退,看着叶平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叶平是如何走到刀疤脸背后的,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把猎刀已经捅进了自己同伴的体内。 要知道,那刀疤脸和七八名楚军站在一起,虽不如何拥挤,但彼此间也绝对没有太大的空隙,叶平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插进去,潜伏到刀疤脸的身后? 况且,那刀疤脸身穿铠甲,一把普通猎刀如何能洞穿他的身躯? 先前那老猎户虽然持刀砍死二人,但落刀之处都是咽喉、后颈等裸露之处,可这少年以猎刀刺穿刀疤脸前胸后背两层铁甲,竟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这是何等强横的腕力? 这些楚军并不知道,叶平曾在宣山仙府之中得遇仙缘,此刻已经跻身于修士之列,虽然他修为尚浅,并未练成什么厉害道法,体内积蓄的仙元力也是极为有限,但参阅无名古卷数月,叶平自然大长见识,受益良多,他将一丝仙元力注入猎刀,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化顽铁为神兵,别说那刀疤脸只是用铁甲裹着肉身,就是他浑身上下都用生铁铸就,也是一刀两断,绝不会“藕断丝连”! 而叶平所施展的奇幻身法,也是那无名古卷中所记载的一门较易练成的异术,此异术名为乾坤步法,是一位上古仙修从《道德经》中悟出来的,据《道德经》中记载: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注1) 经中又云: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这门乾坤步法的主旨,正是“微妙玄通,深不可识”这八个字,练成之后,敌人便对自己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注1) 这门步法在创立之初,本来叫做夷希微步法,与《道德经》原文相符,但后来习练此步法的历代仙修觉得这名字太绕口,便改成了乾坤步法,那位留下宣山仙府的道人将这步法收录在无名古卷当中,却被叶平习得。 叶平修为尚浅,对这门乾坤步法只能领会到一些皮毛,但此步法自从创成之后,又经仙道历代智慧修士千锤百炼,已有不可思议之威能,叶平一施展此步法,众楚军肉眼凡胎,自然对他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哪里能看出半点端倪? 叶平趁着那刀疤脸说话之时,施展乾坤步法走到他的身后,那刀疤脸和旁边的几位楚军却浑然不觉,叶平一刀刺出,透背穿胸,轻而易举的便将他杀了。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刀疤脸至死也不敢相信叶平竟能绕到自己身后下手,其余楚军看到这一幕,更觉的匪夷所思,不免相顾失色! 叶平本性善良,极少与人为难,但楚军杀了他的父母和众多亲朋好友,这等血海深仇,教他如何能不愤恨?因此一出手便取人性命,没有丝毫留情! 抽出猎刀,刀疤脸的尸身慢慢软到,鲜血自伤口喷出,溅的叶平满身殷红,更增杀气,叶平心想:“既然开了杀戒,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来的这些楚贼,一个也别想活!” 此时,众楚军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一声喊,并肩朝叶平冲来,十余杆长枪从四面八方刺来,声势极为猛恶! 叶平依旧施展乾坤步法,脚下一错,已经闪出重围,猎刀挥砍,立刻杀死一人,众楚军又惊又怒,挺枪乱刺,却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 众楚军此刻都已经瞧得清清楚楚,近身搏斗之时,叶平的身法也并非快捷无比,只不过每一步踏落的方位,都远远出人意料,叶平现在的境界自然还达不到“微妙玄通”,但众楚军已经“深不可识”,因此众楚军虽然群起而攻,他却游刃有余,似险实稳! 这山间林边的战局已变得越发诡异,众楚军明明看到敌人只是一个孤身少年,似乎一枪就可了结他的性命,但狂呼着出枪猛刺,却每每落空,而叶平却似闲庭信步,随意前行,如入无人之境,这少年每踏出一步,必定砍出一刀,一刀砍出,必定杀死一名楚军,刀下人头滚滚,恍如无常催命,收割着众多楚军的性命! 叶平修习无名古卷之后,今日小试身手,竟然无往不利,他知道自己修炼的时日虽短,但实力精进,总算学有所成,不禁心中喜悦,但对楚军的愤恨之情丝毫不减,刀下也毫不容情,在人群中穿插来去,连下杀手。 有分教:仗义救人施援手,平生杀敌第一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1: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出自《道德经》第十五章,但小弟看过另一个版本,却是:“古之善为士者”,问了几个朋友,他们也不知道哪一个对,此处便按“古之善为道者”来写了,本章中只求字面意思接近,与《道德经》原文的含义并不完全相符。 第七章 一念之仁成大错! 叶平修成乾坤步法,来去如风,众楚军虽竭力拦截,拼命冲杀,但却无济于事,顷刻之间,已有十二名楚军死于叶平刀下,加上先前杀掉的刀疤脸,地上一共倒了十三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到了此时,剩下的楚军已经吓得亡魂丧胆,有人率先大叫一声:“他不是人!他是索命的恶鬼!逃啊!”众楚军立刻一哄而散! 叶平微微冷笑,施展乾坤步法,提刀自后追杀,楚军逃的虽快,又是散向四面八方,但没过半个时辰,叶平便将试图逃走的四五十名楚军杀死了一大半,仅存的两名楚军见他如此凶恶,吓得腿都软了,跪地磕头,痛哭流涕道:“小英雄饶命!我们家中还有老母幼子,小英雄若杀了我们,她们也活不成了!” 叶平明知道这话有九成是假的,但听这两名楚军说得可怜,不禁心头一颤,再环视四周,只见夕阳斜下,遍地死尸,更觉的不忍,但若就此罢手,却又心有不甘,当下破口大骂道:“你们楚国人有亲人,我们魏国子民便没有父母妻儿?你们楚军屡屡侵犯我魏国疆域,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多少孩子无依无靠!你们这些畜生!禽兽!” 两名楚军心中有愧,被骂的哑口无言,不敢抬头,更不敢回骂,等叶平骂累了,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英雄明鉴,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求小英雄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我们再也不敢来魏国了,便是杀了我们,我们也绝对不敢来了!求小英雄开恩!” 叶平初次杀人,便杀了这么多楚军,当时愤然挥刀,并不觉得如何,此刻稍稍冷静下来,却有些后怕,又有些不忍,此刻听到面前二人苦苦哀求,更不愿再下杀手,便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赶快滚!永远不许再来魏国!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那两名楚军如遇大赦,连连磕头,说道:“多谢小英雄不杀之恩!饶命之恩,永世不忘!”叶平懒得再开口,快步朝马大爷藏身的树林走去,那两名楚军急忙转身离去,很快就逃的不见踪影。 叶平走进树林,马大爷又已经昏了过去,叶平急忙查看这位老猎户的伤势,知道他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性命却没有大碍,只不过年纪大了,又受惊吓,伤势发作,便昏迷过去了。 叶平背起马大爷,朝林外走去,他怕震动马大爷的伤口,因此不敢奔跑,只是稳步前行,但马大爷身躯微微一动,已经醒了过来,叶平喜道:“大爷,你醒了?咱们马上回家!” 马大爷见到叶平安然无恙,也是又惊又喜,问道:“平娃子,那些楚军呢?咦?这,这,这···” 原来叶平已经背着马大爷走出了树林,他看到楚军横尸遍地的情景,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随即开口问道:“平娃子,这些楚贼都是你杀的?” 叶平初次杀人,心中正自惴惴不安,本不愿谈及此事,但长辈问话,又不便不答,只得道:“是的!” 马大爷听到叶平直承其事,不禁大为震惊,这位老猎户是看着叶平长大的,对他的实力本来十分了解,现在见到叶平竟有如此手段,心中惊骇无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过多久,叶平便背着马大爷回到了宣山城,叶平看着那一片废墟瓦砾,也不知道马大婶和小福躲在何处,只得扯开喉咙喊:“马大婶,小福,我和马大爷一起回来了!” 马大婶本来带着小福躲了起来,听到叶平如此呼喊,便悄悄从藏身之地伸出头来查看,经过这些日子的惨痛战乱,这些质朴的百姓已成了惊弓之鸟,行事万分谨慎了。 见到叶平果真背着马大爷归来,马大婶和小福都是喜极而泣,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奔到叶平和马大爷身边,哭的言不得语不得。 马大爷不住口的安慰:“老太婆,哭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又没死?你看看,你哭,小福也跟着哭,小福乖,爷爷回来了,不哭了!” 过了好一会,马大婶才收住眼泪,问起经过,马大爷也不大清楚,只得说道:“我被楚贼砍伤,躲进树林就昏迷了,全靠平娃子救我,那些楚贼也被他杀了。” 马大婶急忙拉着小福跪下,对着叶平连连磕头,说道:“平娃子,你救了小福的爷爷,这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叶平大骇,又感窘迫无已,急忙跪倒与她对拜,说道:“叶平自幼多受大爷大婶照顾,你们二老对我关爱有加,视如己出,今日稍尽绵薄,何必行如此大礼,岂不教叶平惭愧无地?” 马大爷一直视叶平犹如亲子,便挣扎着搀起老伴和叶平,说道:“都是一家人,自然生死与共,何必这么生分?” 叶平点了点头,说道:“二老深恩厚爱,我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跟着问道:“我进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怎么样了?” 叶平非常想知道宣山城的山民们是否平安,所以有此一问。 马大婶说道:“那一日,铁娃子他们说你被僵尸捉走了,大伙都极为担心,一起上山去救你,但找来找去,终究也没有找到你···” 叶平虽然早就知道街坊邻里会为了相救自己而进山,但真正听长辈亲口说出这番冒险举动,仍不禁心中发热,两眼发酸,心想:“大家明知道僵尸凶悍残忍,却仍然不顾安危的进山救我,此恩此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只听马大婶继续说道:“···那两个月之中,大家轮番进山找你,却始终找不到你,虽然伤心悲痛,但也只得罢了,又过了一个月,楚国那群天杀的恶贼又开始攻打咱们魏国,咱们的边境被攻破了,到了二十几天之前,他们的一支兵马更突袭了宣山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人也都逃往临宣城去了。 叶平闻言,不禁目眦欲裂,在四年之前,楚国也曾侵犯魏国疆域,叶平的父母就死在那场战乱之中,没想到时隔四年,楚国居然又再入侵,并毁掉了叶平自幼生长的宣山城,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叶平心中的愤怒杀意在不停的蔓延,但他也知道空发狠是毫无用处的,谋定而动,才是复仇的根本! 叶平缓缓压下怒火,问道:“马大婶,那你们为何还留在这边?楚国的狗贼随时可能会再杀回来,这里岂不是十分的危险?” 若非叶平今日正好从宣山深处出来,将众楚军诛灭,那马大爷只怕已经遭了楚军的毒手! 马大婶尚未开口,马大爷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又能去哪里?况且,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实在不想离开。” 叶平闻言,不禁默然。 过了片刻,马大婶忽然说道:“朝廷的兵马已在临宣城集结,准备发起反攻。平娃子,你也快去那边吧,若有机会,你也投军,替你死去的爹娘和大家伙报仇!”” 叶平想劝二老和小福一起走,可他尚未开口,忽听哧的一声轻响,似乎有物破空飞至,跟着听到“扑”的一声闷响,马大爷晃了几晃,俯身跌倒,背上竟插着一枝箭! 这一来奇变陡生,叶平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朝箭矢来路一瞥,却见数十名楚军手握弓箭,散做扇形掩来,叶平正和二老说话,竟然没有察觉,被他们欺到三十丈之外,放箭将马大爷击倒。 就在这时,马大婶和小福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扑到马大爷身上,放声痛哭,但那数十名楚军仍然不停放箭,叶平急忙拔出猎刀拨打箭矢,将这老小三人护在身后,但箭如飞蝗射到,形势已经险恶万分! 叶平为保马大婶三人平安,奋不顾身的挡在三人身前,竭力拨打箭矢,他看到那些楚军早已停下脚步,只是离得远远地不停放箭,并不发起冲锋,不禁微觉奇怪,但叶平一瞥眼间,看到先前放走的那二人竟也混在众楚军中开弓放箭,不禁恍然大悟,心想:“定是这二人去找的救兵,再来跟自己为难,这二人知道自己步法精妙,不敢与自己贴身肉搏,便让众楚军射箭远攻!” 一想明白此事,叶平不禁愤恨难当,自己一时心慈手软,没有将这二人斩尽杀绝,到头来竟害的马大爷身受箭伤,生死不知,叶平暗暗发誓:“今日若是侥幸不死,那以后绝对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日后叶平修为渐深,实力渐强,心肠也越来越狠辣,究其根源,实种因于今日! 叶平一边拨打箭矢,一边喝道:“马大婶,赶快带着马大爷和小福逃进宣山,我替你们挡住敌人。” 马大爷虽然背后要害中箭,但尚未气绝,听到叶平呼喝,知道形势险恶无比,便硬撑着说道:“你们快逃,我已经不中用了,别为了我耽误时间!” 他身受重伤,这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但语气坚定无比,不容别人反对,可他虽如此说,马大婶和小福又哪里肯撇下他逃走,二人伸手搀扶,想将他扶起,再一起逃走,但马大婶年事已高,小福又年纪尚小,哪有力气将马大爷扶起,三人连拖带拽,竟在地下扭成了一团。 叶平心中焦急,但也无计可施,他若是停止拨箭,冲上去砍杀众楚军,那身后的三人立刻就要被乱箭射死,纵然尽歼楚军也于事无补了,如果继续僵持下去,自己稍有疏漏,身后三人必定会有损伤,甚至自己也要丧命于乱箭之下,可在这危急关头,除了咬牙坚持,又能怎样! 如此僵持片刻,马大婶和小福终于将马大爷扶了起来,三人相互搀扶,慢慢向宣山走去,叶平心中一喜,一边拨打箭矢,一边缓缓后退,仍将三人护在背后。 但他们这一动,楚军也跟着追来,只不过仍然不敢逼近,依旧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放箭攒射,显然这些楚军都对叶平十分忌惮,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与他肉搏。 双方一追一逃并不迅速,都是慢慢前行,叶平见楚军穷追不舍,局面险恶的无以复加,一颗心始终悬着,忽听“嗖嗖”声响,十余枝利箭同时射到,叶平竭力挥刀拨打,但终于有一箭没被截下,猛听见小福一声惨叫,叶平心中一颤,手中拨箭,不暇回头,急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马大婶和马大爷见到小福被射中,早已吓的魂飞魄散,猛扑过去抱住孩子,哪里说得出话来? 叶平听不到背后有人回答,心中更加惊恐,连声问道:“小福怎样了?” 二老急忙查看小福的伤势,这一箭势劲力疾,竟将小福牢牢钉在地下,小福痛的说不出话来,手脚乱蹬,但一时尚未毙命,更显的凄惨无比! 马大婶痛断肝肠,悲泣道:“我苦命的孩子···”但一句话尚未说完,喉咙又哽住了,叶平听见,知道小福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心中不禁痛楚难当。 马大爷虽然身受重伤,但此时心中悲愤之极,竟不顾一切的从叶平背后冲了出来,朝众楚军扑了过去,叶平大吃一惊,急忙喝道:“回来···” 话音未落,马大爷胸口小腹已经接连中箭,身形微微一晃,跌倒在地,这位老人本来就受了重伤,此刻又添新创,立刻死于非命! 叶平见到小福和马大爷先后毙命,不禁悲痛欲绝,但此时要保马大婶周全,不能放手杀敌,只得一手持刀拨打箭矢,一手扶起马大婶,施展乾坤步法,向宣山逃去。 第八章 鬼道血幽宗 乾坤步法精妙绝伦,叶平虽然带着一人,仍然奔行如飞,众楚军一起掩来,却哪里追的上他,眼见他越奔越快,在山路上左转右拐,顷刻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军不熟悉宣山地形,只能沿路慢慢搜寻,他们又忌惮叶平骁勇,不敢分散开来,只得聚在一起,行动自然更慢,叶平甩开众楚军,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马大婶放下,马大婶却已经昏了过去,她虽然没受伤,但年纪大了,又经历丧夫丧孙的悲痛,早已支持不住了。 连掐人中,将马大婶救醒,叶平本想劝慰一番,但只说了一句:“节哀顺变···”自己反而先哭了出来,马大婶倒显得十分平淡,似乎并不如何悲伤,但叶平见她双目无神,便知道这位老人已经心如死灰,不禁更加伤感。 过了半晌,叶平才勉强收住悲声,开口道:“我去看看马大爷他们怎么样了···”叶平的本意是去替二人收尸,但他虽然知道二人已经凶多吉少,心中却还存了侥幸的念头,因此丝毫不提安葬、收尸的话。 马大婶听到叶平说话,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神采,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你马大爷和小福已经死了,若是那些楚军已经撤走,你便将他们都安葬了吧。”她不愿叶平再以身涉险,因此不提报仇雪恨的话。 叶平含泪点了点头,说道:“等事情办妥,我便带着您老人家去临宣城···” 马大婶凄然一笑,说道:“我已经老了,既然你马大爷和小福都留在这里,那我又怎么可能离开?又何必离开?” 叶平听她说的凄楚,不禁心中一痛,哽咽道:“逝者已矣,您···” 马大婶知道叶平善心劝解,却不让他说下去,摇头道:“我们一家人一直在这里生活,他们已经永远不会离开了,所以我也不会走,就在这里陪他们,你马大爷活着时就大大咧咧,死了就更不能没人照顾了,而小福还小···”说到此处,这位老人已经言语难以为继,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衣襟。 叶平想要劝慰一番,但张开了口,却不知从何劝起,叶平不明白,为何灾难要降临到这些淳朴的山民头上?他们与世无争,心地善良,为何要承受如此痛苦?难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真是如此,岂非没有天理? 此时的叶平尚未意识到天理、天命的真谛,更不会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马大婶看了叶平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你去吧,不用管我老婆子,咱们魏国的男儿,应该驰聘在疆场上,保护更多的老弱妇孺,他们更需要你。” 叶平点了点头,缓缓跪倒,对着老人磕了几个头,转身下山,他要去安葬逝者,同时去埋葬那些灭绝人性的楚军! 此时的楚军仍在山间四处寻觅,想要将那一老一小两位魏国子民斩尽杀绝,浑不知杀星高照,大祸即将临头! 叶平已知马大婶心意决绝,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劝动,只得孤身下山,此时无牵无挂,正可以尽展所长,他自然要大杀四方了! 叶平身法奇快,又熟悉山路,没过多久,便已经找到一众楚军的踪迹,他心伤亲人之死,愤恨难当,因此想要斩尽杀绝,又生怕自己出手之后,这些楚军竟会四散而逃,山间古树繁茂,若被他们藏起来,倒是不易找寻,因此靠着树木山石遮身,悄悄掩了过去。 藏身树后,叶平默默一数,共有四十八名楚军,他提刀暗暗祈祷:“马大爷、小福,你们在天有灵,可要保佑我杀尽楚贼,千万别让任何一个贼人漏网!” 此时,一众楚军仍在山间往来搜索,或持长矛,或持弓箭,纷纷拨打长草,但他们虽然四散开来,行动之间却似乎井然有序,互为依仗,每一名楚军都替同伴防守死角,虽然仅有四十八人,但明显是布成了阵势的! 叶平冷眼旁观,已知道这阵法虽然严密,却并无厉害人物居中主持,自己只需快刀斩乱麻,抢先杀掉三四人,便可破去此阵,但叶平心中疑惑,马大爷等人不过是普通山民,为何这些楚军却穷追不舍? 他却不知道,楚国素来敬鬼,楚国的国教血幽宗更是鬼道宗派,鬼道中人残忍好杀,行事往往不留丝毫余地,而血幽宗在楚国权势极大,可以任意干涉朝政,楚国兵马也受到血幽宗的节制,血幽宗更定下一条恶毒军规,只要楚军攻破敌国城池,必定将敌国百姓屠戮殆尽,否则楚军将士便要承受极重的惩罚,有时甚至会将违令的楚军将士满门杀绝,所以楚军见到魏国百姓,根本不敢留情手软,因为放过敌国之人,便等于是断送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而血幽宗定下这一条军规,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因为鬼道中人参悟大道、施法炼器,都离不开阴魂,他们逼迫楚军四处屠城,就是为了收集屈死含怨的阴魂! 被叶平放走的那两名楚军,并非不知道感恩,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他们亲眼目睹叶平的实力,自然心惊胆颤,但他们若不领着救兵回来杀叶平等人,那血幽宗就要杀光他们全家,用他们全家的魂魄来抵数了! 那两名楚军深知血幽宗的宗主法力高强,精于推算之道,自己二人被叶平放走之事,是万万瞒不过他的,若是自己领兵回来杀叶平,那虽然良心有亏,还可保全家人性命,若是心存侥幸,闷声不响的逃回楚国,那立刻就要九族灭门! 叶平并不知道楚国的军规,也不知道血幽宗如此恶毒,他见到自己心存善念,将那二人放走,那二人却领兵回来杀害自己亲人,实在是丧尽天良,而楚军对普通山民穷追不舍,更令他颇为疑惑,但不管如何,马大爷和小福总是这些楚军亲手杀死的,叶平自然要报此血海深仇! 眼见到众楚军一路搜寻,其中几人慢慢靠近自己藏身的大树,叶平屏气凝神,持刀静立,过了片刻,那几名楚军已经走到大树之前,叶平身形一动,已自树后抢出,猎刀斜劈,一名楚军翻身栽倒,已经身首异处,众楚军淬不及防,都愣了一愣,叶平更不迟疑,猎刀连挥,鲜血瞬息四溅,已经砍死三人! 众楚军这才回过神来,为首一人呼喝一声,众楚军齐遵号令,近者持枪攒刺,远者开弓放箭,叶平大喝一声,右手持刀横挥,荡开刺向自己的四柄长枪,左臂一伸,已经扣住一名楚军的咽喉,他手上使劲,立刻将这楚军活活掐死,跟着左臂连挥,将这楚军的尸体当做盾牌去挡箭挡枪,右手刀跟着砍出,挡者披靡! 众楚军先前见到这少年身法奇幻,已是暗暗心惊,此刻又见到叶平神力惊人,单手提着一个死人挥舞,竟似轻如无物,都不禁心生惧意,但血幽宗凶威赫赫,定下严酷军规约束楚国将士,所以众楚军明知道敌不过叶平,却也无人敢后退一步! 叶平修成半仙之体,已跻身修士之列,此刻起了杀心,众楚军怎是敌手,但见手起刀落,血流成河,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已被他杀掉了三十七名楚军,剩下的楚军早知道大势已去,但也不敢后退,仍是拼命冲锋,叶平一心只想替亲人报仇,更毫不留情,依旧挥刀狠杀! 又过片刻,楚军仅存五人,其中正有叶平先前放走的一人,他突然喝道:“小英雄,请先住手,听我一言!” 叶平冷笑一声,喝道:“我前次饶你性命,你却搬兵害死我亲人,现在任凭你花言巧语,也休想逃得性命!” 那楚军满面羞惭,说道:“小英雄,并不是我们忘恩负义、灭绝人性,我们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啊···”他刚说到此处,剩下的四名楚军面露惊恐之色,急忙打断他的话头,喝道:“你说什么?你疯了?你不要全家老小性命,我们还想保全父母妻儿呢!” 那楚军听了同伴的话,猛然醒悟,知道自己若是说出血幽宗的隐秘,全家老小立刻就要横遭往死,而且死后魂魄也不得转生,当下长叹一声,说道:“小英雄,你饶过我一次,我十分感激,现在害死你亲人,我死了也没有面目见你!”他说到此处,掉转手中长枪,把枪头猛戳上自己咽喉,立刻气绝而死! 叶平大吃一惊,万没料到此人竟会自尽,他生性谨慎,见到这一幕,心中疑云大起,已知道这些楚军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立刻问道:“你们楚军大肆屠戮魏国子民,难道是受人胁迫?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他临死之前说自己忘恩负义是迫不得已,究竟是谁在强迫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 从此离乡成路人 剩下的四名楚军见叶平出声质问,不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开口,过了片刻,一名楚军才说道:“小英雄请想,我们楚国疆域比魏国大得多,拥有的良田土地也比魏国的肥沃,我们比你们富足,为何百余年来屡屡攻打你们魏国?说句不甚恭敬的话,只有乞丐去抢富商,哪有富商去抢乞丐的道理?” 这话虽不入耳,倒也是实情,因此叶平并没有发作,只听那楚军又说道:“若是魏国兵马孱弱,还有可能是我们国主想要开疆拓土,但你们魏国子民骁勇善战,远非我们楚国兵马之可比,我们为什么要自讨没趣儿?” 叶平听到此处,开口道:“那楚国屡屡相侵,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楚军道:“我不能说!小英雄也不要问!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希望小英雄明白,我们楚国的将士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泯灭天良,四处屠杀,确实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叶平刚要说话,那四名楚军同时调转枪头刺向自己咽喉,竟一起自杀了,叶平早就在提防此事,立刻出手相救,他虽然愤恨这些楚军害死自己亲人,但心中疑团不解,终究不愿他们就此死去,但他出手虽快,却不能同时救下四人,只来得及救下刚才说话的那名楚军,其余三人却都死了。 叶平抓住枪杆,喝问道:“你们究竟受到什么人的挟制?男子汉大丈夫,连死都不怕,还怕说出真相?”叶平知道这幕后指使之人,才是害死自己父母和宣山城无数山民的真凶,因此急于查问真相! 那楚军见枪杆被叶平牢牢抓住,便微微俯身,摸出一柄匕首,猛力刺入自己小腹,叶平究竟年少识浅,阅历不足,没料到这一变化,不禁微微一愣,那楚军吐出一口鲜血,挣扎道:“不是我不肯说,如果我说了,我全家老小都要死于非···”他这个“命”字尚未说出,已然气绝。 叶平放下那楚军的尸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些楚军虽然作恶多端,但终究是为人所迫,也都是些苦命人,现在他们都已经命丧黄泉,那生前的冤仇也该一笔勾销了! 叶平默默思索那几名楚军说的话,想要查出幕后的黑手,他本就聪明,又对血幽宗把持楚国朝政的事情有所耳闻,而参阅无名古卷之后,更对鬼道中人的行为习惯有所了解,此刻仔细思索,已经隐隐猜到魏楚两国连年交战,十有八九是血幽宗在背后挑拨! 正思索间,叶平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俯身查看众楚军的尸首,发觉每一具尸首中的血液都已经变成了淡蓝色,叶平暗暗吃惊,立刻想起自己曾经在无名古卷中看到的一段记载:“拘魂咒,鬼道不传之秘,施咒于生灵体内,生灵死前全无异状,唯死后体内血液变蓝,生灵死后三个时辰之内,魂魄自行前往施咒者处,听凭处置,乃鬼道修士抓捕阴魂之常见法门!” 叶平见所有的楚军体内都被种下了拘魂咒,已知道十有八九是血幽宗鬼修做的好事,但此事关系重大,还要查个证据确凿才能安心,他当即咬破自己右手食指,用指尖渗出的鲜血在自己左手掌心写了一个奇异的篆文,跟着默念咒语,同时左掌下垂,掌心摊开对准地面,过了片刻,叶平大喝一声:“仙法赦令,阴魂现形!” 霎时间,山中阴风大作,百丈方圆之内,阴阳颠倒、五行逆转,地上躺着的四十八具楚军尸首都泛起幽光,过了片刻,每具尸首中都飞出一团淡淡的白光,白光幻化成人形,面容正是先前死去的那些楚军! 叶平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初次尝试施展“招魂术”,已经侥幸成功了,他见无名古卷中记载的法门如此神妙灵验,心中不禁大感赞叹。 众楚军的阴魂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禁惊呼失声:“召唤魂魄!这小子是修士!”“妈的!难怪咱们打不过他!咱们凡夫俗子跟修士打个屁啊!”“妈的,当初是哪个混蛋说这小子是个普通猎户的?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他!”“什么小子不小子的,人家是修士,应该叫上仙!”“我们已经死了,怎么能再打死一遍?”“求上仙慈悲,救我们脱离苦海!” 叶平咳嗽一声,打断众阴魂的话:“你们所有人都被下了拘魂咒,今夜子时就要被拘走魂魄,到了此时,还不肯说出真相吗?”众阴魂面面相觑,一名楚军阴魂说道:“上仙,您能破解拘魂咒吗?” 叶平道:“能!”语声虽然平淡,但却透出一股自信,众阴魂齐声欢呼,纷纷对着叶平跪倒,哀求道:“求上仙发发慈悲,救我们脱离苦海!” 叶平双眉一轩,说道:“我是能破解拘魂咒,但我为什么要得罪血幽宗?”众阴魂一听见“血幽宗”这三个字,都是满脸惧色,谁也不敢开口。 叶平见了这情景,知道这些楚军对血幽宗害怕到了极点,虽已身死,却仍然不敢泄露与血幽宗有关的秘密,叶平想了一想,便以退为进,说道:“我还要去安葬被你们杀死的亲人,你们就在这里等到子时吧,想来血幽宗定会妥善安置你们!” 众阴魂闻言,都是不寒而栗,其中一名楚军阴魂说道:“上仙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我们亲口说出来呢?” 叶平道:“你们杀我亲人,我便杀你们抵命,生前恩怨虽已了结,但彼此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既然想要我出手相助,便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先前说话的那名阴魂说道:“上仙,我们有求于您,自然应该把真相说清楚,我们楚国所有的子民,都被血幽宗下了拘魂咒,不论血幽宗有何命令,我们都要遵从,百年来楚国屡次攻打魏国,就是血幽宗指使的,而目的就是抓捕阴魂,我们每杀死一名魏国子民,就可以抵换一名亲人的魂魄,譬如我家共有老小八口,我必须杀死八名魏国人,否则,我的亲人死后,便要被血幽宗拘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叶平听到此处,不禁惊怒交迸,急忙问道:“难道这些年被杀死的魏国百姓,都已经被血幽宗···那我父母还有宣山城的大伙岂不是···”他心中一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了过去,急忙运转仙元力,功行一周天,脑中才得清明。 那阴魂看到叶平脸上满含煞气、杀意凌然,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说道:“那也不尽然,毕竟血幽宗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魏国子民身上种下拘魂咒,只能在暗中偷偷抓捕死者的阴魂。” 顿了一顿,那楚军阴魂又说道:“而且,魏国是浩然门的地盘,浩然门跟血幽宗是死敌,每次血幽宗的修士出来抓捕阴魂,浩然门的修士都会出来阻止,甚至有些阴魂落入血幽宗修士手中后,也会被浩然门的修士施法救走。” 叶平自然知道浩然门是魏国的国教,乃是仙道宗门,正是血幽宗的对头,听了这话,心中便稍觉安定,跟着仔细询问血幽宗中有哪些厉害角色,都擅长哪些鬼道秘术,但这些楚军生前不过是无名的小卒子,哪里知道血幽宗的底细?叶平盘问一番,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也只得罢了。 众阴魂又求叶平出手化解拘魂咒,叶平不愿食言,便依照无名古卷中记载的破咒之法,替众阴魂解除了枷锁,众阴魂自然感恩戴德,连连磕头不止。 叶平虽然知道人死孽消,但对马大爷和小福之死犹有余愤,因此不愿跟这些阴魂多费口舌,便说道:“你们既得自由,便赶快去幽冥入轮回吧!”跟着便要离去,众阴魂又道:“上仙留步,我们全家老小还在楚国受苦,万望上仙施法搭救!” 叶平闻言,长叹一声,说道:“我的道行尚浅,救你们已是竭尽全力,根本无力潜入楚国去救你们家人,但血幽宗倒行逆施,多行不义,自然会遭报应,你们还是赶快轮回转生去吧!” 众阴魂哭求不止,叶平不再开言,径自去了,众阴魂也知道彼此有仇,叶平肯替他们化解拘魂咒,已是仁至义尽了,如何再能为了仇人犯险潜入楚国? 若是叶平的父母、亲人的魂魄落在血幽宗手中,那他自然责无旁贷,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害怕推脱,但现在事情尚不明朗,也不知道亲人的魂魄是否已经转生,他怎肯以身涉险? 众阴魂见叶平去得远了,便对着他的背影拜倒,哭嚎一阵,便化为清风消散,自去幽冥轮回不提。 叶平下山之后,寻回马大爷和小福的尸身,择地妥善安葬,在坟前哭了一回,见天色已晚,便回宣山城废墟中歇息,他这一天恶战群敌、施法招魂,自然极为疲累,但他既担心父母魂魄被拘,又伤痛亲人无辜惨死,翻来覆去一夜,哪里睡得着? 叶平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临宣城投军,自己父母已经死了四年,急切间根本无从寻找,只能慢慢探寻他们魂魄的下落,若是真遭了血幽宗的毒手,那必定要报此不共戴天之仇,无论血幽宗如何强横凶残,都要将之斩尽杀绝,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捱到了天明,叶平对着养育了自己十七年的宣山城磕了几个头,这里曾经有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童年和他的快乐,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到临宣城,投入魏国的行伍当中,去保家卫国! 叶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其他的魏国子民再遭受丧亲丧友之痛了,而父母被杀之仇,家园被毁之恨,也要用来犯之敌的血才能平息! 第十章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十章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临宣城位于宣山城以北七十余里,西近青江,南接宣山,东临京都,水运便利,城防坚固,是一处重镇要地,平常时节,宣山城的猎户药农们也时常去那边出售山货,因此叶平也熟悉道路,当下他出了北门,一路飞奔而去。 叶平一边奔驰,一边暗暗诧异,自己在那仙府中看书,也没觉得过了多少时日,但听马大婶说起来,竟然已经过了四个月有余,这倒是奇了,而且自己四个月不眠不食,居然能支持得住,莫非修道有成,已成了地仙之体? 其实,叶平能支持如此之久,还是那粒一元丹的功效,但他刚修到能辟谷的境界,还未断绝食欲,若不想此事还好,一想到这里,叶平不禁饥肠辘辘,极为难受,但他一心只想探寻父母亲人魂魄的下落,因此强打起精神赶路,只盼能早一刻抵达临宣城。 毕竟临宣城是魏国重镇,定有许多有识之士聚集在那里抵御楚军,或许能从这些人口中打探出血幽宗的隐秘也说不定,但这一路行来,叶平的心却渐渐变得沉重,因为路边陈列着一具一具的尸首! 叶平抬眼去看,他脚下的路有多长,路边倒毙的尸首连起来便有多长,有些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了,有些尸首则明显刚死不久,这都是魏国的子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竭力逃避战乱,却终究死于战乱,永远没有机会进入自己祖国建立的重镇坚城了。 叶平看着路边一具婴孩的尸首,身体比小福还瘦小的多,但恐惧与痛苦却已深刻在那张小脸上,似乎就算死了也没有得到安息,他还没有经历过世间多少快乐,却已横遭惨死,叶平攥紧双拳,勉强压住心中的悲愤,他掩埋了那具婴尸,却无法掩埋所有的尸首,也无法掩埋那种仇恨,叶平大步向前走去,唯有参军入伍,才能保家卫国,才能尽量阻止这种惨剧的发生! 遥遥望见临宣城那高大的城墙,叶平不禁心头一喜,这是自己祖国设立的重镇,在这战乱之中,就是抵御敌人入侵的铜墙铁壁,叶平看着越来越近的临宣城,仿佛感觉到了家的召唤。 临宣城外一片狼藉,虽然没有任何人的尸体,但那残破的盔甲,折断的刀剑,零星散落的箭矢以及一滩滩血迹却表明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临宣城的城门是紧闭的。 就在一天之前,楚国派遣的四万精兵对临宣城发起了猛攻,魏国军队较少,临宣城的守军仅仅只有一万人,但魏国尚武,子民极为彪悍,又占了城防地利,所以短兵相接三个时辰之后,楚国倒下了三千余名兵卒,就此仓皇收兵了,而魏国兵卒仅仅折损了四百余人,所以说此役可以称的上是大捷了。 魏国的守军虽然极为疲累,但人人都被胜利后的高昂士气所振奋,同时魏国军纪严明,虽是大胜之后,却也无人松懈怠慢,因此叶平刚一接近临宣城,就被城头的守军发现了,一位百总立即喝道:“什么人?再不止步,就乱箭射杀!” 叶平朗声回道:“我是大魏子民,世代在宣山城居住,楚贼来犯之时,因入山采药,才逃过一劫,如今特来投军,报效国家,希望将军让我入城。” 见叶平只是孤身一人,那位百总也不怕他偷城,立刻道:“既是如此,我们放下箩筐,拉你上来,如今楚贼新败,仍在城外徘徊,伺机而动,这城门却是万万不能开的!” 说话之间,已有几个小卒在城墙边抛下一个大箩筐,等叶平坐了进去,小卒们抓住绳索一起发力,将叶平和箩筐慢慢的提了起来,但离那城头还有二丈之时,小卒们却不拉绳了,将叶平悬在半空中,离地足有五丈,当真是上下两难! 那百总冷笑一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奸细,敢来偷城,赶快从实招来,或许能饶你一命!”叶平正色道:“我确实是宣山城的百姓,因楚贼毁我家园,特来投军,并不是什么奸细!” 那百总道:“你既不承认,我就与你对质!我来问你,你既然说自己世代居住于宣山城,可知宣山城县衙朝哪,现任知县是谁?” 叶平摇了摇头,说道:“宣山城名中虽有一个‘城’字,其实只是一个小镇而已,全镇不过二百来户,只有里长管事,并无县衙,自然也就没有知县了。” 那百总笑道:“此话不差,但自来做奸细的都要在事先详细打听,你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好,我再问你,这宣山城有何大人物出世,发生过哪些大事?” 叶平道:“本朝开国之时,左将军曾于宣山城以北十五里处大破前朝兵马,斩首万余,名震天下!后来本朝瘟疫横行,哀鸿遍野,太医任济世老先生又曾在宣山之中寻得灵药,救活数万黎民,亦是人人感念的大善之举!”既然是与军中将士答话,叶平就仅仅叙述左将军的事迹,而不提他的名讳,以示尊重。 顿了一顿,叶平又道:“但他们都不是宣山城人,而宣山城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那百总点了点头,叹道:“不错!不错!但这些也是家喻户晓的事,你知道也是应当,我问你,去年宣山城出了一件轰动地方的大事,有药农采到了一株千年人参,是何人采到的?又卖给了哪家药铺?” 叶平笑道:“将军,去年我采到的是千年何首乌,并不是人参,药是我采的,托人来卖给了临宣城的灵济堂。”这位百总极为精明,问话之中处处暗藏玄机,一不小心就会被引入歧途,但叶平是地地道道的魏国宣山城人,真的假不了,随他怎么问,自然对答如流。 正在这时,一位老军医走上了城头,听见叶平说话,忽然道:“可是宣山城的平娃子?” 叶平立刻道:“正是,来的可是神医王老先生?”那老军医‘嗯’了一声,慢慢走到那位百总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拉他上来吧,平娃子的父母俱死于楚贼之手,他绝不会是奸细。” 这位王军医为人厚道,他之所以压低了声音说话,是怕叶平听见自己提及他父母的死而感伤难过,但叶平服食一元丹之后耳聪目明,因此王军医话声虽低,他却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一痛,眼睛微微泛红,叶平立刻一扭头,把哀思强行压下。 王军医在临宣城中声誉极好,许多将士就是经他救治才捡回一条性命,因此那位百总也对这位老先生恭敬万分,见他与叶平相识,并一力担保,也就不再怀疑叶平的身份,当下招呼了一声,那班小卒立刻将叶平提上了城头。 那百总说道:“你虽不是奸细,但刚一入城,也不能随意行走,先在白阳观待几天,那边聚居的皆是咱们魏国的难民伤员,等过几日朝廷定要征兵,你再来投军不迟!” 初来乍到,叶平也知道不容易得人信任,所以那位百总既然安排了,叶平也无异议,他以前来过临宣城几次,也知道白阳观在何处,当下告辞一声,下了城楼,自寻路去白阳观不提。 在叶平的印象中,白阳观占地极大,前后院加大小偏殿以及两侧厢房足有三十余亩,平日四里八乡的百姓都会来此求签问卦,祈雨祈福,因此香火极盛,是临宣城中一处有名的所在,除此之外,叶平并不知道这白阳观还是京城浩然门的分支,而魏国上层人物与浩然门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连带着白阳观的地位也有些超然,各方官员也时时来此进香。 叶平一路到了白阳观门前,不禁大吃一惊,偌大的白阳观已被难民伤员挤得满满当当的,不用说大殿厢房,就是院落中也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了,数十个略懂些医术的学徒在人堆里穿插来去,照顾伤病之人,而大夫们早已被征为了军医,去医治受伤的将士去了,这些难民中的伤员,就只好靠这些学徒来照顾了。 因为这些学徒的医术有限,药材也极为匮乏,因此不时的有人因伤势病情恶化而死去,这时死者身边还能行动的人,就会默默地将尸体抬出白阳观,然后觅地火化,虽说魏国子民皆相信人死后入土为安才好,但现在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无法土葬,而尸体是不能久置不理的,否则定会引发瘟疫。 看着那些辗转呼痛却只能等死的伤员,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抬着同伴尸体离去的身影,叶平不禁感到无奈、痛楚、彷徨,为何楚国和血幽宗这么恶毒,要入侵自己的家乡? 但他已来不及多想了,快步走进白阳观,来到一位伤员身边,开始着手清理伤口,一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医徒走了过来,说道:“你是什么人?” 叶平麻利的处理着伤口,跟着敷药防止伤口溃烂,头也不抬的说道:“在下叶平,来临宣城投军的,暂时要在这白阳观容身,顺便救治伤员。” 那小胡子上下打量叶平一番,略带疑惑的说道:“你学医几年了?师从哪位大夫?”叶平抬起头,略带坎坷的说道:“在下没学过医,也没有老师,但在下是山中药农,也算熟知药性···” 那小胡子一瞪眼,喝道:“胡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你既没学过医,怎能胡乱救人?若是治坏了病人,你担当的起吗?”叶平尚未答话,那伤员已经嚷了起来:“原来你不是大夫?那你给我敷的什么药?伤口会不会恶化?” 叶平在宣山中采药猎兽多年,令他不仅熟知药性,还学会了医治各种外伤,毕竟终日和猛兽搏斗,他也时常弄得伤痕累累,久病成良医,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而在仙府中参悟无名古卷多日,更是令他的医术突飞猛进,毕竟仙家斗法也难免受伤,第三本古卷中也记载了配药炼丹等疗伤之法,虽说此刻的叶平瞧病不太擅长,但治伤倒是绝无问题! 但叶平的本事只有自己知道,哪里有人信他?听那小胡子和伤员的叫嚷,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许多人更交头接耳的说道:“不是大夫,却来治病,这不是添乱吗?” “你们之前见过这个人吗?别是楚贼派来的奸细吧?” “平娃子是俺们宣山城的人,绝不会是奸细!” “就算不是奸细,这般莽撞行事,胡乱救人,也是个浮躁孩子!”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到了此时,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叶平,叶平毕竟年少,经事不多,此刻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直急的汗水直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无心插柳成神医 就在叶平被众人质疑,大感窘迫之时,那军医王老头来了,他是来白阳观找徒弟的,结果刚进了大门,就见到这边围了一堆人,王老头以为来了重伤的病员,便走过来想要亲自救治,却听见众人围着叶平议论纷纷,他听了几句,弄清楚了大体情况,走到那伤员身边,看了看那被处理好的伤口,跟着回头问叶平:“平娃子,这是你干的?” 叶平尚未开口,那小胡子抢着说道:“神医前辈,就是这小子干的!”说话之时,那小胡子还恶狠狠的瞪了叶平一眼! 王老头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不错,不错,处理的很好,平娃子,就这样好好干,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去问我,待会儿我叫人给你捎几本医书来,行医之人,不能光治伤,还得会瞧病啊!” 这番话说出来,所有人不禁都傻了眼,这军医王老头虽然为人厚道,但这么长时间了,大伙从来没听他夸过谁的医术好,今天第一次开口,居然是夸赞一个没学过医术的半大孩子,所有人都不禁对叶平另眼相看! 而那小胡子和叶平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因很简单,两个人都觉的挺不好意思的,但个中滋味却大有分别,乃是一愧一喜,自然是小胡子羞愧,叶平欣喜了! 那神医王老头的医术高明,经他称赞之后,白阳观里的伤员医徒再也无人质疑叶平的医术,叶平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他并没有因为之前众人怀疑他而心生怨怼,依旧尽心尽力的救治伤员,但他心中却有个疑问:“那王军医医术高明,自然能通过观察我处理过的伤口,看出我治伤手法的高低,但又如何能看出我只懂治伤,不懂瞧病的?” 其实,王军医替人瞧了一辈子病,医术固然极深,阅历更是广博,他见到叶平只医新伤,不治隐疾,便知道从来无人指点叶平的医术,加上王军医知道叶平乃是药农出身,常在山间行走,自然熟知药性,跌打损伤更是家常便饭,叶平自然只会治伤不擅瞧病了。 没过多久,王军医便派人送来了几本医术,叶平替人治伤之余,便埋头苦读,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去请教王军医,王军医十分欣赏叶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平天资颖悟,又有名师指点,没过多久,医术便已大为精进。 白阳观里的医徒和伤员一开始并不太信任这个脸带稚气的少年,他看起来太年轻了,甚至比大多数医徒都年轻,但王军医已经发了话,这些伤员中也有宣山城的山民,他们极力替叶平担保,甚至主动要求叶平帮他们治伤,而医徒们也确实忙不过来,便任由叶平治伤救人了,而叶平也很快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什么药止血,什么药收口,什么药化瘀,什么药退热,他不仅清楚,用药更是恰到好处,甚至于推拿接骨也不在话下,说一句妙手回春似乎略显夸大,但叶平治伤的手段也与这四个字相去不远了。 而人们对叶平的称呼也在悄然改变,一开始喊平娃子,后来就喊平哥儿,再后来都喊叶大夫,到了最后,连神医这个头衔都似乎跟定了叶平,人们看他的目光已经饱含着感激和敬佩,再也无人因他仅有十七岁的年纪而产生丝毫轻视了。 在此期间,叶平也曾向许多的魏国将士询问过血幽宗抓捕阴魂的事情,但这些将士们也只是知道血幽宗时常抓捕阴魂,对于具体的细节却也不甚了解,叶平问来问去,始终不得要领,他又想找浩然门的修士询问,但浩然门收徒异常严谨,门下弟子本来就不多,又都潜心修道,隐居各地,因此叶平根本见不到这些修士,心中不免郁郁。 到了后来,叶平才从一位老兵口中得到确切消息,在四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中,血幽宗的修士吃了大亏,绝大部分已经到手的阴魂都被浩然门的修士救出,送入轮回中去了,而叶平的父母正是死于这一役,想来应该已经平安转世了,叶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大喜若狂,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算落了地。 一日清晨,叶平正在逐一查看伤员们的恢复情况,白阳观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簇人猛地涌了进来,看那衣着打扮,却是一帮兵卒,他们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显然是来找大夫的,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军中将士受伤,自然有军医救治,这白阳观是难民的落脚处,这帮兵卒怎么到这里来了? 兵卒中为首的一个高大军汉朗声说道:“敢问叶神医是哪一位?”听了这一句话,所有人登时省悟,原来叶平善于治伤的名声早已传开,连受伤的将士也寻上门来! 叶平走了出来,说道:“在下叶平,神医二字却不敢当。” 说着话,他俯身去查看那位伤员的创口,那伤口在右肩膀上,却是一处被硬弩射穿的贯通伤,伤势虽重,但却性命无忧,若由叶平亲自医治,这人的右臂很快就可以复原,也不至于留下隐患暗疾。 叶平说道:“放心吧,没有大碍的···”话未说完,却被一人拦腰抱住,耳边传来惊喜之声:“平娃子,竟然是你!俺们上山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僵尸捉了去,你这混蛋却跑到这里当起了大夫!” 叶平听这声音耳熟,抬头去看,却是王铁娃,也不禁大喜过望,刚要说话,那位伤员忽然有气无力的说道:“平娃子,俺快死了,你可要救救俺啊!”叶平仔细一看,这伤员竟是李风,他刚才只顾了看伤却不曾看伤员的脸,因此没有认出来。 那为首的军汉微微诧异,说道:“铁娃子,胆小鬼,你们两个认识这位小神医?”李风伤后无力,只点了点头,王铁娃却笑了起来:“李头儿,这便是我们跟你说过的叶平,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竟成了神医了!” 那李头儿点了点头,对叶平道:“叶神医,请您务必医好这胆小鬼,战事吃紧,我们几个要立刻返回营中,只好劳您多费心了。” 叶平一边替李风清理创口,一边说道:“长官尽管放心,李风与我自幼相交,在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他因上阵杀敌而负伤,在下更当尽力而为!” 李头儿点了点头,领着众士卒径自去了,王铁娃也得跟着回去,急忙对叶平说道:“你一定医好他啊!”叶平笑道:“放心好了,人交到我手里,保管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胆小鬼!”李风有气无力的嘟囔道:“老子才不胆小呢!” 王铁娃一边朝外跑,一边回头大笑:“是是是,你不胆小,从小碰上条野狗,你都能看成是一只恶狼,胆子果然大得很!”不等李风回话,王铁娃已经去得远了。 叶平对待寻常病人尚且尽心尽力,何况李风这个光着屁股玩起来的伙伴呢?当下取出麻药敷上李风的伤口,又取出针线,准备替他缝合,李风自来胆子小,见叶平取针比量,已经吓破了胆,叶平喝道:“转过脸去,不要看!” 李风急忙别过脸去,叶平低声道:“男子汉这般怕痛,真不知你是如何在战场上熬下来的!”李风不屑道:“到了两军交锋之时,哪由得你害怕?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还怕个屁?” 叶平瞪眼道:“你害怕我也得帮你缝伤口,不害怕我也得帮你缝,你还怕个屁!”李风道:“这不一样,敌人不会心慈手软,你会手下留情!”叶平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想让老子手下留情,亏你想得出来!” 叶平趁着李风和他斗嘴分神,赶紧替他缝合伤口,叶平手脚麻利,当真指法娴熟,果然飞针走线,须臾之间,叶平已将前后寸许长的伤口缝合,跟着取出布带开始包扎,李风失血不少,此刻已经昏昏欲睡,叶平知道伤后应当静养,便不再说话,任由李风睡去,跟着嘱咐旁边的人照看李风,便去替他配药去了。 煎好了汤药,叶平又叫醒李风,让他服下再睡,李风心中暗暗感激,他知道这战乱时节伤者极多,药材更是奇缺之物,若不是叶平亲自救治,其他军医哪肯舍得给他这个小卒子尽心配药? 良药苦口,自然难以下咽,李风伤后无力,也不敢喝得太急,只捧着药碗慢慢的咽,叶平也想知道这些伙伴近况如何,便开口询问,李风把他们几个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初叶平舍命引走了僵尸,王铁娃和李风、李雷等人便立刻赶回城里搬救兵,宣山城的山民们极为团结,决定立刻进山搭救叶平,但按老人们的说法,对付僵尸要准备桃木枝、黑狗血、朱砂、糯米等物,否则去了也是无用,不仅救不了叶平,反而会平白折损人手,大伙只能强压下焦急,开始分头张罗。 等诸般事物准备齐全,大伙却已经失去了叶平和僵尸的踪迹,在山中漫无目的的寻找了七八日,却只找到那僵尸被斩断的残躯,而叶平仍是无处可寻,无奈之下,大伙只好回城,只留下几个经验丰富的壮年猎户、药农继续寻找,而王铁娃、李风、李雷等人也是执意不肯下山,定要找到叶平之后才肯一同回城,而那时的叶平已经被困于仙府前的幻阵当中,对此事自然一无所觉,就算叶平知道大伙在找他,他也根本出不来,而外面的人也无法察觉到幻阵之内的一切。 王铁娃几个人又在山里坚持了七八日,仍找不到叶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罢了,在各自父母的催促下回家了,但每隔几日,这些伙伴就会再进山一次,按王铁娃的话说,那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不能凭空没了这个兄弟! 就这样过了数月,楚国的兵马突然打进了宣山城,楚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让女人和孩子们能逃走,山城里的男人们都去阻拦楚军,大部分都慷慨战死了,那时王铁娃、李风他们几个人进山去找叶平了,这才逃过一劫。 劫掠一番之后,楚军主力便即离去,但仍有小股楚军不时的前来扫荡,况且宣山城已经被毁,大伙都无处可去,只能来到这临宣城避难,王铁娃等人为了报这血海深仇,自然极力要求入伍,但楚军来势汹汹,人多势众,魏军失了先机,一直收缩防线,虽然折损不多,兵力却远不及楚国,就从难民中招了数千壮丁,王铁娃他们就这样加入了魏军,但他们都被分到了临宣城以西的十里亭驻守,因此不曾与叶平会面。 魏军人数虽少,却极为彪悍,为保家国人人死战,楚国较为富足,兵将也多,但楚国的朝政被血幽宗把持,这些鬼道修士倒行逆施,无所不为,更大肆排除异己,所以楚军之中,上至将官,下至兵卒,人人切齿痛恨,但父母妻儿均被下了拘魂咒,都是敢怒不敢言,每次跟魏国交锋,这些将士虽也奋勇杀敌,想要抵换回亲人的魂魄,但血幽宗为了搜集阴魂,往往故意派他们送死,因为这种种缘故,所以百余年来楚国始终不敌魏国! 但魏国毕竟国小民寡,虽然获胜,却难竟全功,譬如李风受伤这一次,一千五百名魏国将士与七千名楚军激战,结果魏军死伤一千二百人,楚军死了三千七百人,魏军死一个,楚军死三个,但楚军毕竟人多势众,到底还有三千三百人,魏国却只剩不到三百人了,魏军自然就被逼回了城里,很有些虽胜尤败的味道! 提及这一场厮杀,李风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恐惧、不忍、痛苦、绝望等诸多表情,最后浮现一抹黯然,通过李风的讲述,叶平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惨烈的一战,所有人嚎叫着前冲,两军将士狠狠地撞在一起,哀嚎、血花、残肢交织在眼前,敌人与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而杀戮仍在持续,没有乞求,没有宽恕,腿被砍断用手爬,手被砍断用嘴咬··· 两军足有八千五百余人参战,却仅仅只有不到三千六百人活了下来,已经彻底诠释了战争的残酷! 但国仇家恨始终压在叶平的心上,他之所以每日拼命学医、拼命修炼、拼命救人,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片刻余暇,如若不然,他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些惨死不久的无辜镇民和早已亡故的父母,他渴望入伍参军,为亲人报仇,虽然他也知道以暴制暴并非良策,但这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过了六七日,李风的伤势虽然尚未痊愈,却已能下地行走了,他知道战事吃紧,急于回十里亭军营报到,叶平怕他伤势反复,又多留他修养一天,才放他去。 之后一连多日,叶平都治伤救人忙的不可开交,但稍有余暇,他就会埋头钻研那四本无名古卷或是苦读医书,竭力提高自己的实力和医术,这医书便是军医王老头给的那几本,毕竟王军医也是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法每时每刻都亲身指点他,但看叶平学医的天分如此高,又舍不得这棵好苗子,便让人把医书捎给叶平,让叶平自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去问他。 叶平学医的天分不错,又有现成的书卷可参考,每天也能通过治伤瞧病来印证所学,因此他学医的时日虽然尚短,但他的医术却是突飞猛进,若在假以时日,叶平定然不负神医之名。 叶平和众多医徒连日的忙碌总算有所收获,绝大多数的伤员都得到了救治,而其中一部分伤势较轻的人已经痊愈了,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渴望能参军杀敌,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但一直以来,魏国的城镇虽被攻破不少,魏军却一直收缩防线,静待时机,所以兵马死伤并不太多,为了节约粮草,只是零星的招兵买马,因此大多数人空有杀敌之心,却无报国之门,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粗活去支援将士,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痛楚仇恨。 恰在此时,佳音传来,朝廷新委任的先锋官即将走马上任,因此驻扎在临宣城的魏军准备招募一批新兵了,叶平早已留心此事,自然立刻就抢着去报名。 等叶平来到招募处,那想投军的人早已在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叶平只得走到队尾,按部就班的往前挪,但等叶平进了招募处,那些负责招募的武将却都皱起了眉头,一位姓刘的百总说道:“叶大夫,你也来投军?” 叶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劳烦长官把叶某的名字添上去。” 当初就是这位刘百总在城头仔细盘问叶平,是个精明强干的厉害角色,叶平对他印象极深,而他听说了叶平的医术、医德之后,也很佩服叶平,一来二去,两人也结下了交情。 招募处的这些武将也大半都认识叶平,但他们却坚决不同意这位小神医参军,在他们看来,叶平应做之事就是救治伤员,而非上阵杀敌,士卒好招募,医术高明的大夫可就难寻了,万一叶平呜呼哀哉,为国捐躯,那些伤员岂不跟着受罪? 那刘百总说道:“叶大夫,你是有用之人,若你在,咱们的将士便可少些后顾之忧,所以这上阵杀敌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好了。” 这些将官都是火爆脾气,倘若是寻常人在此纠缠,只怕早被他们乱棒打出去了,但叶平声望颇高,所以也无人对他发作,和他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叶平来临宣城的本意就是投军,治伤救人只是适逢其会,但因为神医的头衔而被禁止入伍,却是叶平始料未及的,但父母之仇、屠城之恨日夜咬噬着叶平的心,他执意非参军不可,可他软磨硬泡了半天,这班武将们仍是坚决不允。 到了最后,眼见得实在无法可施,叶平只好使出激将法,说道:“叶某自幼在山中猎兽,也学了一点粗拳笨脚,既然诸位长官认为叶某上不得阵,便请哪位长官出来赐教一下,若是叶某不敌,便回去本分行医,若是叶某侥幸不输,那便请各位长官将叶某的名字添上去。” 魏国崇尚勇武,无论男女老幼,几乎人人习武,而这些负责募兵的武将职位虽不高,但都惯历厮杀,很有几把刷子,听叶平如此说,都不禁哈哈大笑,他们敬重叶平的医术医德,但说到动手搏斗,如何肯把这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 见叶平执意参军,迫切如此,众位武将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那刘百总说道:“既是叶大夫报国心切,那咱们也不好太过不近人情,便依叶大夫所说,一场定胜负,胜了准你参军,败了回去行医!” 叶平大喜,躬身说道:“多谢各位长官提携,叶某感激不尽。” 众武将一听这话,不禁都气乐了,这位小神医说话似是恭敬,但听他那话里之意,竟是胜券稳操,定可参军入伍无疑,众武将心想,虽然不能对神医下狠手,但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毛孩子,定要让他知道,医术高明和能打善战是两回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凌驾于万物之上 却说叶平想要投军,但负责募兵的武将考虑到他治伤救人更堪大用,因此坚决不允,叶平便使出了激将法,跟招募处的武将打赌,若无人能将他击败,便要准许他投军,若他败了,便老老实实的回去行医救人。 武将们略一商议,便即答允此事,由那刘百总和叶平去演武场上赌斗,其余的人则继续招募士卒,这招募处里外都是人,围得密密麻麻,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此刻叶平也算小有名气,早有那好事的人口口相传,呼朋引伴,来瞧热闹,刘百总和叶平还未走到演武场,后面已跟了几百人,而且越聚越多,并无减少之势。 眼见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刘百总也有些担心,低声对叶平说道:“速战速决,莫惊动了总兵和监军大人,那时你我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叶平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叹气:“当了几天大夫,结果连投个军也这般难,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演武场当中的擂台长五丈,宽三丈,高四尺,专供武将士卒比试之用,此刻刘百总稳稳站立擂台一边,左手横在胸前,右手对着叶平一招,喝道:“叶大夫,进招吧!” 他这一立,如渊渟岳峙,巍峨不动,已是战意如虹! 看热闹的人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静等着叶平和刘百总交手,但大多数人虽与叶平熟识,却不认为他能取胜,毕竟刘百总久经沙场,绝非一个少年大夫所能敌,单看他目光满含战意,周身杀气弥漫,在气势上已然尽占上风! 擂台下一个老兵油子低声说道:“好好的大夫不做,却跑来招惹刘煞星,这小神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旁边一人担心的问道:“这位长官看起来好吓人,他不会把叶神医活活打死吧?他可是神医啊,救了不少人呢!”那老兵油子叹了口气,说道:“刘煞星杀人不眨眼,难说得很啊!” 且说魏国这班武将,无论官职大小,都是在一场场厮杀中磨练出来的,颇为精明干练,虽然他们认定叶平这个半大的孩子不会取胜,但也绝不会轻视任何对手,所以他们公推武艺最好的刘百总来和叶平交手,而这位刘百总也并不因叶平只是个少年便小觑他,一上来就凝神待敌,务求全力以赴。 叶平对参军入伍志在必得,更是不敢马虎,一边缓缓提气,一边寻找刘百总的破绽,伺机出手破敌,但叶平也不想瞬间击败这位武将,那势必在众人面前扫了他的面子,因此并不急于施展乾坤步等道法,只以自身武艺迎敌,打定了主意多斗一会,好让双方面子都过得去。 这位刘百总生得三角眼,朝天鼻,满脸横肉,身高足有九尺开外,虎背熊腰,两条臂膀微一运力,已然隆起一大块坚硬似铁的肌肉,他在阵前杀敌无数,过的是刀头舐血的日子,一招一式都经过千锤百炼,此刻纯取守势,哪有丝毫破绽? 他让叶平先出手,叶平急切间却找不到破绽,不是叶平眼力不够,而是这位刘百总早已洗尽铅华,叶平暗暗点头,无怪魏国同楚国连年交锋,却始终胜多败少,魏国将士的身手果然远不是楚国孱兵弱将之可比。 既然敌人没有破绽,那就设法引出敌人的破绽,这个道理叶平很早以前就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但看了那无名古卷之后,这个道理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极为清晰了,而如何引诱敌人露出破绽,正是搏斗交锋的精髓所在! 蓄力、前冲、出拳,所有动作在刹那间完成,这迎面直击的一拳自然打不中,但敌人定会挡架闪避,那时必然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为了挡下这一拳并开始反击,刘百总那几近于铜墙铁壁般的守势消失了,叶平立刻抓住机会,开始和刘百总结结实实的交手,但叶平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之处,尽管刘百总的招式中有破绽,但那破绽总是出现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叶平自然也就无从下手了,数招之后,反而被刘百总占尽先机! 自从服下仙药之后,叶平的体质大为改善,变得力大无穷,身手敏捷,筋骨似铁,换言之,他的力量、速度、防御都胜过了刘百总,但真正交手之际,他却落在了下风! 彼此相差的,是气势,是经验,叶平惯于捕杀野兽,但野兽虽然凶猛,智力却不及人多矣,体型也与人有异,所以他突然和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骁将交手,就变得极为的不适应,反观刘百总,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令他的一招一式圆熟老辣,绝不拖泥带水,能用一分力气打倒对手时,他绝不会再多浪费一分力气,出拳奇快,力道极大,却绝无劲风,只因拳势内敛! 围观的魏国子民也大都练过几手,此刻见刘百总谨守法度,进退自如,深得武家精髓,都不禁喝起彩来,叶平被吵嚷的心神微乱,更加抵挡为艰,而这位武将眼光老道,每次落手的部位也是颇为精准,拳脚尽皆攻向叶平周身的空门,犀利之极,令叶平难以招架。 但刘百总虽然占了上风,却越打越是心惊,叶平的出手虽然稍嫌稚嫩,但却快得难以形容,而且每一拳每一脚中所蕴含的力道大的异乎寻常,这倒也罢了,真正令刘百总佩服的,却是叶平那过人的悟性,这少年虽落下风,却决不气馁,临敌之际,竟似能随时察觉到自己的不足,并能随时改变自己的不足,一点一滴的变强,破绽竟越来越少! 刘百总暗暗叹息,这少年如此颖悟,性子又执着,若是入伍,很快就可以得到真正的磨练,若他不死于乱军之中,假以时日定然大器可成,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叶平入伍,并不是刘百总嫉贤妒能,而是现在的战局凶险异常,魏国即将反攻,那时将无城墙可守,反而要进攻被敌方占据的坚城,这些新兵定然九死一生,若是叶平因此死去,岂不可惜? 依这位刘百总的意思,不如等将来大局逐渐稳定,再以一场场小战慢慢磨练叶平,才是循序渐进之道! 正因为这位身经百战的武将见过太多的人才死于战乱,才会感到惋惜,他绝不愿再看到一位本该成为魏国栋梁之才的少年就此死去,那绝不仅仅是叶平的悲哀,更是所有魏国子民的悲哀! 刘百总轻吐一口浊气,准备结束这场战斗,他一边与叶平交手,一边不着痕迹的退后,渐渐将叶平引至擂台边,斜身避过叶平的攻势,顺势绕到叶平背后,抬脚向叶平的膝弯踹去,他算定叶平必然跪倒,然后就会跌出擂台,那胜负也就彻底分晓了! 但刘百总没有料到,他那一脚虽然踢中了叶平的膝弯,却没有令这位少年跪倒,叶平身子微微一晃,便即站稳,居然显得若无其事,他的脚反而隐隐生疼,似乎踢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磐石山壁! 这一来,刘百总不禁大吃一惊,他万没料到这少年的身体居然强悍如斯,竟能硬抗自己的攻势,不禁微微慌乱,但他之前的那一脚,却触动了叶平的心思,叶平暗道:“身负血海深仇,我对参军入伍志在必得,但这位武将艺业惊人,攻守得法,公平交手看来不易取胜,说不得,只好施展道法了,这倒是有些对不起他!” 当下叶平脚步一错,乾坤步法施展开来,瞬息之间,叶平已在擂台上幻出数道残影,真身闪到了刘百总身后,台下围观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显然都对叶平的奇幻身法感到震惊,那刘百总更是暗吃一惊,他万没料到这少年的行动竟如此迅捷,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掌劈出,护住背后要害,跟着向前疾行数步,猛然转身,想要与叶平正面对敌,但他快叶平更快,竟又抢到了他的背后! 刘百总心中一寒,这才知道这位小神医的身手非同小可,当下竭力腾挪闪避,想要将叶平甩开,但叶平步法奇幻,身形飘逸,竟始终追在刘百总身后三尺之处,宛如附骨之疽,这一来,台下的人都看得呆了! 叶平心想:“彼此无冤无仇,取胜就好,不必让他出丑露乖!”当下手臂一伸,轻轻拍向刘百总背脊,刘百总刚想闪避,已被轻轻拍了一记,叶平一击得手,立刻后跃,同时恭身说道:“长官武艺高强,在下不是对手,承让了,多谢长官手下留情,成全在下!” 叶平出手极快,台下众人都没看到他击中刘百总后心,只有刘百总自己心中清楚,叶平手下留情,是替自己保全面子,心中十分感激,但这位小神医言辞依旧谦逊,却敲钉转脚,牢牢地咬死获胜的事实,又令他暗暗好笑,他也知道叶平在意的不是胜败,而是入伍之事,可如此猴急之人,倒也少见! 这刘百总极为豪爽,丝毫不以败阵为耻,更没有仇视叶平,朗声道:“叶大夫,你赢了,参军之事,由我等一力承担,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战场凶险,不如行医救人来的稳妥,你的身世我们也知道,可国仇家恨总为一体,以你之医术,救治同胞胜于亲手杀敌!” 叶平正色道:“在下受教了,但长官尽管放心,在下杀敌之余,也会救治同胞!” 刘百总点了点头,不再劝解,径自回招募处去了,叶平也想回白阳观,但看热闹的人哪里肯依,早已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叶大夫,你身法如此奇幻,莫非练的是踏雪无痕的轻功?” “叶大夫,你的步法如此诡异···啊不对,是精妙,能不能教教我?” “叶大夫,听说你还未娶妻,老身受人所托,特来给你道个喜,有姑娘看上你了!” “这位大婶,练踏雪无痕的轻功,需要童子之身,叶大夫是不能娶妻的。” 魏国尚武,素来崇敬英雄,众人见叶平小小年纪已经实力不弱,身形步法更高深莫测,都不禁格外热情,欲投师者有之,欲结拜者有之,欲求亲者有之,弄得叶平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抽空儿施展乾坤步法逃离人群,抱头鼠窜而去,饶他身手敏捷,衣服也已被撕破了几个大口子,若是再耽搁下去,别说练成了踏雪无痕,就是练成了八步赶蝉只怕也招架不住! 与此同时,在那浩瀚虚空之上,无尽混沌的最深处,有一座神秘的小山,此山高三十六丈,山顶不过五丈四尺方圆,却耸立着一株碧树,树下摆着一桌一椅,椅上坐了一人,此人脚边又伏了一头异兽,旁边还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无比,此刻井水波动,幻化出叶平与刘百总交手的情景。 那伏在地下的异兽浑身金毛,面孔却是漆黑一团,显得颇为丑陋怪异,此刻忽然口吐人言,说道:“主人,这姓叶的虽然资质不错,但却婆婆妈妈,一肚子妇人之仁,以我的看法,绝对成不了大事,主人为何对他如此看重?”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身穿白衣,显得极为儒雅,但面容朦朦胧胧,宛如罩在浓雾当中,始终不显露出庐山真面目,令人觉得莫测高深,听见那异兽发问,头也不抬的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他小小年纪,行事拖泥带水也在情理之中,等他多经忧患,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然就杀伐果断了。” 那异兽闻言,默然半晌,又说道:“主人,以您的修为,早已凌驾于万事万物之上,想要逆天改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为何要假手于这姓叶的?咱们何苦还要空等这无数年的光阴呢?” 那白衣人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世间之事,并非单凭无敌的力量就可以办成,许多事情,一定要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里去做,才会成功。” 那异兽知道自己的修为尚浅,许多事情自然看不通透,当下便点了点头,那白衣人又道:“也不会等太久的,他既然已经踏入修真之路,只要不被别人杀死,那终究会将该办的事情办妥,用不着心急。” 异兽闻言,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道:“主人,这姓叶的应劫而生,难道还会半途陨落吗?那咱们岂不是白等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修真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步步艰险,处处危机,稍有差池,立刻就是道消身死之祸,这也没什么稀奇。如果他死了,就说明他不是我要等的人,那他死与不死,又与我何干?何来白等一说?” 那异兽不禁默然,白衣人也不再开口,混沌中的气流云雾一阵翻涌,便将人、兽的身形尽皆淹没了,雾气越来越浓,又过了片刻,连那座小山也遮住了,混沌之中,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此时的叶平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他更不知道,自己踏上修真之路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预先设计好的,这背后更牵扯到一个无比庞大、无比复杂的计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疑点重重 依靠道法取胜之后,叶平终于如愿以偿的入伍了,开始每天和其他的新兵一起操练,天不亮就起床,直折腾到天色擦黑才能收兵,主练箭术、队列、阵法,辅之以枪术以及徒手搏斗,至于骑术,这些新兵蛋子还没资格骑马,因此习练的都是步兵那一套。 在每日操练之余,叶平都会埋头苦读医书仙卷,或是去治伤救人,也幸亏大部分的伤员已经痊愈了,不然叶平根本就忙不过来。 朝廷委任的正印先锋官尚未到任,但前线却时时有好消息传来,楚军仗着人多,四处攻城略地,但却被魏军接连击败,虽然限于兵力上的差距,魏国暂时无法收复失地,但战局已经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事实上,魏国的君主和将领们都非常的奇怪,在四年前的魏楚交锋当中,楚国明明元气大伤,为何现在又会贸然发动这场战争?而且楚军虽然看似来势汹汹,但各方面的准备明显不足,除了一开始靠突袭占了些便宜,之后就开始接连失利,损兵折将了,可即便如此,楚军居然死撑着不肯退兵,到底有何阴谋呢?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魏国王城边角上一座不起眼的小门悄悄打开了一线,一道灰影悄无声息的步出了王城,直奔城外的苍山而去。 这道灰影的步伐虽缓,但却一步十丈,眨眼之间就已来到了苍山脚下,灰影缓缓抬起头,望着山上那座灯火通明的道观,那里正是浩然门的总坛,灰影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叹,随即踏上石阶,开始登山。 半山腰的凉亭之中,端坐着一位老道,看年纪足有六十岁开外,须眉俱白却红光满面,宛如画卷中仙风道骨的神仙一般,此刻这老道正在闭目养神,等那道灰影进了凉亭,老道才缓缓睁目,眼中的光华刹那间将半个苍山映的雪白,但老道随即收敛玄功,那目光便淡了下去,老道开口说道:“魏王陛下,来得好早啊。” 那道灰影微微一笑,说道:“玄烈宗主相邀,小王怎敢来迟?”听二人的对答称呼,这灰影竟是魏国的君主,而那老道居然是魏国国教浩然门的掌教! 像魏、楚这等小国小邦,其君主只能称王,是没有资格称皇的,唯有寥寥几个疆域极广的王朝大邦的君主才配的上‘人皇’之称! 魏王始终隐在暗处,因此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的身高约有七尺,但肩膀极宽,因此显得颇为魁梧,魏王缓缓走到亭边,抬头遥望明月,淡淡的道:“道长,此次楚贼兴兵犯界,着实蹊跷啊,明知必败,他们为何要行此事?” 玄烈老道仍是端坐不动,缓缓的道:“据贫道得到的消息来看,此次楚国贸然发难,跟那冥骨老鬼脱不了关系,据说那老鬼曾在楚王面前数次进言,定要出兵伐魏,楚王拗不过他,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人族建立的国家多不胜数,大部分的国家尊崇儒门圣人之道,而各国武将也大都修习兵家神通,但世间之事总有例外,譬如这偏居一隅的魏楚二国便不尊儒门,魏国尊仙,楚国敬鬼,因此魏国的国教是仙道浩然门,而楚国的国教是鬼道血幽宗,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浩然、血幽两大宗门也是势如水火,再加上魏楚世代敌对,彼此就更是恨之入骨了。 听了玄烈老道的话,魏王不禁微微疑惑,立刻问道:“道长,四年之前,血幽宗的冥骨老鬼不是在您手下吃了大亏吗?此番为何敢卷土重来?难道短短时日,他的道行更胜从前?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不亲自出手,反而任由楚军节节败退?” 玄烈老道淡淡的道:“鬼道法术易学难精,修习起来固然进境奇快,但臻至一定境界,便往往停滞不前了,那冥骨老鬼的伤势纵然痊愈,但也未必更胜从前,不过,楚军在魏国境内肆意杀戮,死战不退,定会生出无数怨鬼阴魂,这或许就是他的目的!” 魏王立刻醒悟,原来那冥骨老鬼不遗余力的发起战争,就是为了掠夺阴魂! 魏王随即想到,在战争中死去的绝不仅仅是魏国的将士子民,楚国兵马也是折损无数,而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冥骨老鬼连楚国的将士也不放过,至于魏国子民的性命,更是视如草菅! 一念及此,魏王不禁又惊又怒,再一想到那些死于战乱的人们将无法安息,反而成为任由冥骨老鬼驱使的阴魂奴隶,永世不得超生,魏王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看着眼前神态淡然的玄烈老道,魏王不禁心中稍定,试探着问道:“道长,以你的仙术道行,难道就不能彻底诛灭冥骨老鬼吗?这老鬼心肠歹毒,如此倒行逆施,实是世间大害啊!” 玄烈老道轻叹一声,才道:“鬼道功法诡异绝伦,阴险刻毒,冥骨老鬼亦是狡诈无比,短短百年之内,我与他交手三次,虽然勉强胜了一招半式,但想将他一举击败,却也绝无可能!” 魏王点了点头,不再开口,抬眼望着当空皓月,感受山间徐徐清风,轻叹了一声。 过了良久,魏王开口道:“道长,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若是明刀明枪交锋,小王倒不担心,但那冥骨老鬼若是出手,就要劳烦您来阻拦了。”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魏王与他相交多年,熟知他的为人,知他届时定会全力以赴,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即转身下山。 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在楚国王宫之内,冥骨老鬼正与楚王议事,楚王年过五旬,身材矮胖,但身居高位多年,面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神色。 而那冥骨老鬼身穿一袭黑袍,将面容手足尽皆遮住了,赫然竟是那阴森地宫之中的黑袍人,曾因僵尸被诛灭而大发雷霆。 此刻的楚王显得忧心忡忡,说道:“冥骨道兄,小王已经依你之托,出兵伐魏,但兵马却在魏国境内接连失利,若道兄再不出手扭转战局的话,小王就要让将士们撤回了!” 冥骨老鬼桀桀而笑,声如乌鸦夜啼,说不出的难听,随即说道:“陛下尽管放心,数多月以来,本座已经收集到了三万余条阴魂,再加上历年积蓄的阴魂,已经足够炼制七魄幽尸了,到了那时,玄烈老杂毛绝对抵挡不了,魏国覆灭就指日可待了!哼哼,这老杂毛毁掉本座炼制的僵尸阴躯,本座定要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当初炼制七魄幽尸的阴躯被毁,冥骨老鬼的一番心血便付诸流水,左思右想之后,冥骨老鬼担心拖下去夜长梦多,终于铤而走险的发动战争,开始明目张胆的收集阴魂,借以重制阴躯,再炼七魄幽尸,但他的这番许诺虽然动听,楚王却不是偏听偏信的傻子,不拿点实际的好处出来,楚王怎肯平白损兵折将? 当下楚王说道:“道兄,将士们已经等不到七魄幽尸出世了,若不设法扭转局势,小王就要撤兵了。”血幽宗虽然把持朝政,但楚王也在暗中培植了极强的势力,因此在关键时刻便不再有丝毫的退让了! 冥骨老鬼闻言,不禁暗骂楚王鼠目寸光,但此时大敌当前,又不能与他撕破脸皮,只得暂忍下一时之气,说道:“既然陛下爱惜将士,那本座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就将戮魂扇借与陛下好了。” 楚王闻言,不禁大喜过望,那戮魂扇是血幽宗的镇宗之宝,扇动之际,有无边秽土倾泻而出,中人立毙,腐骨化魂,实是歹毒无比的法宝,若在两军对阵之时运使此扇,哪怕对方有千军万马也要尽数死绝! 当初冥骨老鬼甘冒奇险潜入幽冥深处,采集九幽阴风、黄泉秽土炼成扇面,再以冥铁铸成扇柄,又费尽心机将一条千年冤魂封入扇中,才终于将此扇炼成,以冥骨老鬼一代宗主的身份,炼制戮魂扇也是历尽艰辛,那此扇的威力也就不难想象了。 戮魂扇练成之后,冥骨老鬼也曾依仗此宝为恶,一扇之下,竟诛灭魏国数千兵马,魏国将士只能望风而逃,而楚军则趁机发起猛攻,一连攻克魏国三座城池,在那危急存亡之秋,浩然门玄烈宗主终于挺身而出,以仙道法宝青木鼎破去戮魂扇,终于制止了这场滔天大祸,但那一战惨烈异常,青木鼎也毁在冥骨老鬼的手里,如今戮魂扇竟然修复如初,楚王恃宝为恶,只怕再也无所畏惧了! 冥骨老鬼肯把镇门之宝借与楚王,也是恼恨那僵尸阴躯被诛之事,因此借机发难,但当初他推算之时,僵尸是被玄烈老道的飞剑所诛,但玄烈老道却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误以为冥骨老鬼只是贪图阴魂,才贸然发动战争,那这当中究竟有何蹊跷呢? 魏、楚两个偏远小国之间的战争变得越发微妙,而叶平对此却一无所觉,也丝毫不受影响,他仍沉浸在入伍的喜悦当中,每日白天操练,晚上行医苦读,过的平淡而充实,道行医术亦是稳步提升。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朝廷钦点的正印先锋终于到任了,还带来了大批的粮草军备,这也意味着魏国的反击终于要全面地展开了,因此临宣城的大小守将和士卒兵丁尽皆出迎,而叶平这等新兵蛋子更是早早就在长官将校的催促下列好了阵势。 等那正印先锋一行来到城门前,临宣城的守将士卒都不禁吃了一惊,这位正印先锋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在那些浮华奢靡的王朝大邦当中,官员贪财图利,权贵任人唯亲,以权谋私并不罕见,但魏国疆域较小,民风淳朴,所以当权者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操纵官员、武将的任免,任何人想要谋得一官半职,都必定要有真才实学,想要加官进爵则必须立下功劳,因此众将士见到钦点的先锋是女子,都大感诧异,难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流之辈竟然骁勇善战? 叶平站在队列中,偷眼去瞧这位女先锋,只见她头戴银凤翱翔冲天盔,身披瑞雪沉香荷叶甲,胸前护心镜冰盘大小,纤腰缠玉带,秀足蹬素靴,说不尽的英姿飒爽,道不完的锦绣威风,以女儿身昂然立马在无数男儿阵前,当真是万绿从中一点红。 这女子也当真极美,瓜子脸,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极为灵动,眼珠更灿若星辰,琼鼻小巧,樱唇微张,浅露出两行碎玉,眼波流转间,透出一股天真无邪,虽龄齿尚稚,不过十六七岁,但那浑然天成的丽色已经尽显无疑! 叶平素来性子稳重,此刻却宛如五雷轰顶,怔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心中只想:“天下竟有这般美人!天下竟有这般美人!” 有分教:教主初遇元灵帅,半生欢喜半生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傲娇如狂 朝廷钦点的正印先锋是女流之辈,而且是一位龄齿尚稚的少女,这令临宣城的将士们颇为不满,皆以为此女定是哪位达官显贵的千金,闲来无事,跑到阵前耍乐解闷来了,因此也无人上前与她答话,就把这位少女晾在了城门口,而总兵和监军早已气的拂袖离去了。 这位女先锋自然也看到了所有人的神态和反应,却毫不理会,朗声说道:“我是青江水师提督的女儿汪晓澜,受朝廷之命,担任正印先锋···” 她说到此处,将士们更为不屑,都心生“女凭父贵,狗仗人势”之感,但那女先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满,更不喜欢被女子统御,但你们都给我记住!我也对你们很不满!也非常不喜欢你们这些兵痞!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朝廷希望我来,如果有任何人质疑朝廷的任命,都可以请监军上书弹劾我,但是——如果有人敢违抗军令,本先锋一定会按军规处置!” 语声清越,响彻全场,语意清晰,隐含杀气,这绝美少女竟然霸气外露,震慑住所有男儿,将士们虽然对她更为不满,但均是暗暗惕惧,生恐触了这只母老虎的霉头! 那绝美的少女继续冷着脸说道:“明日本先锋要在小校场点卯,一卯不到,杖责四十,二卯不到,杖责八十,三卯不到,立斩!” 话一说完,女先锋便不再理会众将士,径自催马入城,反把一众男儿晾在了城门口! 叶平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咋舌,这位少女也未免太傲、太冷了吧?当真无愧将门“虎女”之称! 但是……叶平突然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这只吊睛白额母大虫的,莫非这就叫情窦初开,渐知风月? 可不管如何,他都暗自下定决心,务必要找机会攀登上这座冰山雪峰,将门虎女又如何,他叶平还曾得遇仙人传承呢,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书中暗表,叶平为人谨慎,修道天份极高,后天又有非凡奇遇,确是人中龙凤,但他于风流一节却始终堪不破,一生中无数凶危奇险皆因此而起,可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当夜无话,到了次日,众将士都早早来到了小校场,生恐误了点卯,被‘母大虫’汪晓澜依军法从事,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众将士都知道这刚上任的先锋官定要寻事立威,就看这三把火烧到谁的头上了。 叶平自然也早早到了,没过多久,那汪晓澜在亲兵的拥簇下进了小校场,仍是一身银甲,在日头下闪闪生辉,显得英气勃勃,但她的肌肤欺霜赛雪,竟似比甲胄还白些,汪晓澜虽是不言不笑,可多少男儿都不禁看痴了! 汪晓澜走上点将台,令蓝旗官点卯,兵丁士卒却是一个不少,也无人来迟,蓝旗官照实回了,汪晓澜点了点头,她心中颇为满意,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丝毫喜怒。 目光扫过全场,汪晓澜淡淡说道:“朝廷委任女子为先锋,想来众将士心中不服也是有的,但口舌之争殊为无趣,咱们魏国人人习武,今日本先锋便给你们一个公道,来个比武夺印,若有武艺娴熟能胜过我的,我便向朝廷请辞,并保举他为先锋!” 这番话说出来,众将士不禁面面相觑,朝廷钦点的先锋哪能比武夺印,岂非形同儿戏? 再者说,单打独斗只能分出武艺高低,做先锋官还要深通兵法,难道一个武艺高超却不识将计的士卒胜过她,也可为先锋?但众将士都不愿触霉头,谁敢开口与她争辩? 汪晓澜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以女儿身参军为将,深恐压不服众人,兵不服将,将难调兵,如何上阵杀敌?唯有出此下策,显露身手,先镇住这帮兵痞,再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才好令行禁止! 汪晓澜连问三声,始终无人敢上台夺印,这位将门虎女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听好了,本先锋再问一声,若无人敢上台夺印,那便是所有人都服了本先锋,日后若再有不听号令者,便休怪本先锋无情了。” 众将士知道她要立威,本来无人敢搭腔,但汪晓澜所提比武夺印之事,早有人去报给了总兵和监军知晓,总兵和监军都想煞煞她的威风,便各自命人上台夺印。 汪晓澜的先锋毕竟是朝廷钦点,总兵和监军也不敢当真抢印,他们的本意只是教汪晓澜知道人外有人,煞煞她的狂气,从此也好约束号令。 一个大汉跃上擂台,朗声道:“末将赵鹏飞,现任副将一职,斗胆上台献丑,请先锋官赐教!” 汪晓澜点了点头,正色道:“赵将军,你若是胜了本先锋,便保举你为先锋之职!” 赵鹏飞口中虽连道“不敢”,但神情倨傲,负手站在台上,显然是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不屑抢先出手,静等汪晓澜发招! 哪知他狂汪晓澜更狂,这位女先锋竟然并不动手,反而朝台下喝问:“数千将士儿郎,难道就只有这位赵将军有胆子上台不成?” 却说赵鹏飞是监军派来的,那总兵也派了一员牙将夺印,被汪晓澜一激,那牙将也上台搦战,一通姓名,却叫王五。 汪晓澜笑道:“还有人敢上来吗?”她冷冰冰的样子本就美极,这时展颜一笑,更如冰山消融,大地春回,将士儿郎们都看得呆了,叶平更是怦然心动,如痴如醉。 汪晓澜连问三声,却再无人出头挑战,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既是无人上台,那本先锋就见识一下赵将军和王将军的武艺!两位一起上吧!”话音一落,汪晓澜抬起玉手,竟要以一敌二! 这一来所有将士均大感愕然,那赵、王两位将官更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她交手。 赵鹏飞、王五二人是总兵和监军从临宣城众多武将当中挑选出来的,武艺自然娴熟了得,犹在与叶平相斗的刘百总之上,这绝美少女若能侥幸胜过他们中的任意一位,就不负骁将之名了,现下居然要以一敌二,岂不是把临宣城众多精兵猛将皆看做无物? 众将士对于汪晓澜的狂傲都大感不满,但见她一个孤身少女于万千军中侃侃而谈,又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赵鹏飞心想:“骄兵必败,你既如此猖狂,我们何妨联手?”当下朝王五看去,王五点了点头,二人齐声说道:“得罪了!”跟着一同出手,左右夹攻,拳风掌力瞬间将汪晓澜周身要害尽数罩住了,硬要将她逼下台去! 众将士素知王、赵二人了得,眼见得他们的攻势凌厉之极,不禁暗暗担忧,唯恐这如花女子一个抵挡不住,竟会玉殒香消,叶平更暗暗为她着急。 不料汪晓澜武艺奇高,一进一退往往出人意料,出招收势更混无破绽,拳脚之间演绎攻杀战阵,身法之中暗藏逗引埋伏,虽是孤身一人,气势竟不输于千军万马! 其实,汪晓澜不仅武艺惊人,更精通兵法,胸藏十万甲兵,每招每式皆如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众将士见她眉目如画,芳龄年少,便道她是红粉弱质,却不料她竟是巾帼英雄! 眼见汪晓澜莹白如玉的小手似蝴蝶般上下翻飞,姿势飘逸轻柔,说不出的好看,但王、赵二人的凌厉杀招却始终攻不进去,她偶尔反击一记,便将两员武将逼退数步,因此众将士虽对她颇为不满,此刻却都情不自禁的喝起彩来! 王五和赵鹏飞斗得兴起,连使狠辣招数,汪晓澜以一敌二,沉着应对,丝毫不落下风,临宣城众将士都不禁暗暗佩服,但他们只是惊叹这绝美少女的超凡武艺,却看不出她的路数为何,可这数千军士当中,却有一人看出了门道,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人道兵家神通!” 此时小校场上人数虽多,但个个屏气凝神,静观剧斗,台上三人武艺均高,招式都不用老,所以搏斗虽狠,却无劲风声响,因此那人话声虽低,但还是有许多人听到了,都不禁心头一震,暗道:“难道这位先锋大人所施展的竟是无上大道法门?” 那些年少识浅的只知道兵家神通是人道法门之一,想那人道诸般法门枝繁叶茂,万万千千,兵家神通仅是其中修炼一途,因此也不是特别惊异,但那阅历较广的老兵宿将却知道兵家神通是人道三大无上法门之一,将兵法、武艺、谋略尽皆融会贯通,更知天时、晓地利、通人和,绝非一般的武技道法可比! 魏国虽是人族疆域,但一来人口较少,二来尊崇仙道,因此通国也没有多少人修习人道神通,但据故老相传,人道法门威力绝伦,奇招绝技无穷无尽,实是非同小可,其中尤以帝王权术、兵家神通、儒门圣法三者为最,若能习得这等大道法门,那可是绝大机缘,终身受用不尽了! 却说汪晓澜正自与两位将官交手,忽然听见有人一口道出她修炼的法门,不禁微微吃惊,急忙抬眼去瞧,却是一位少年士卒,生的面如冠玉,虎目剑眉,倒是颇为英俊,但看他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如何有这等见识?汪晓澜不禁暗暗纳罕,但此时交手正急,也无暇多问,当下收束心神,伺机破敌。 这说话之人正是叶平,他得到无名古卷的时日虽浅,但通读之下,见识已大是不凡,见汪晓澜出手之间暗藏战阵变化,稳稳克制住赵、王两位将官,自然认出这是正宗兵家神通了,他失口道破,跟着便好生后悔,心想自己一介兵丁俗子,竟然识得大道法门,岂不惹人怀疑?若是有心人探究起来,只怕能查出自己身怀重宝,那便如何是好? 须知钱财尚不可露白,何况这等仙人遗赐? 叶平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世间无数纷争便由此而起,但话已出口,焦急后悔也是无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当下定住心神,静观台上剧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各显神通 却说汪晓澜提出比武夺印,想借此压服临宣城将士,王五和赵鹏飞这两员武将便联手上台打擂,开始还不敢施展杀招,生恐一个失手,将汪晓澜打成重伤,因此都还留了三分力,但他俩以二攻一却始终奈何不了汪晓澜,都不禁暗暗焦躁,心想两个大男人若连个孤身少女都敌不过,哪有面目立足军中?当下两人各出全力,施展的尽是凌厉杀手,此时只求取胜,其余的全都顾不得了! 王、赵二人武艺了得,一旦全力出手,拳风呼呼,掌力浑雄,声势极为骇人,汪晓澜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不时闪避后退,竭力守御,临宣城众将士虽觉得两个大男人夹攻孤身少女未免胜之不武,但见到自己人占了上风,还是喝起彩来,只不过各人心头惭愧,喝声不甚嘹亮而已。 叶平对这位少女先锋颇有好感,此刻见她落了下风,却并不着急,反而嘴角含笑,不住的点头,神色间似乎饱含欣赏与佩服之色,原来他见到汪晓澜虽然退守,似乎落了下风,但她的步法却丝毫不乱,守御亦是极稳,将周身要害、破绽尽数藏起,并无半点败象,显然是暂避敌之锋芒,以求全功,这正是兵家神通中的一路防守法门:善守者潜于九地之下! 赵鹏飞和王五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武艺娴熟,又在沙场之中久经磨练,临敌交手的经验极为丰富,但他们限于自身的天赋、资质,并没踏入修炼之途,也从未有机缘得以窥见大道,所以遇到真正的修士就会处处受制,缚手缚脚了。 试想当初的叶平,踏入修真之路不过短短数月,却轻易击败了那位武艺不弱的刘百总,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汪晓澜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纵然天赋奇高,修为也不会太过精深,但她修炼兵家神通数年,早已跻身修士之列,如此以一敌二,将两位猛将压在下风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汪晓澜所修炼的兵家神通是人族先辈大能呕心沥血之作,更由历代无数强者千锤百炼加以完善,虽然她只是初学乍练,未能体会到其中的精髓,但也稳稳克制住赵鹏飞和王五自行磨练的武艺!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王赵二人急攻不胜,气势便衰,又斗片刻,王赵二人锐气消磨,攻势渐渐迟缓,汪晓澜乘机转守为攻,对准二人猛下杀手,之前王赵二人并不留情,各施杀招,此刻这位女先锋也毫不手软,招招对准二人的要害死穴,竟似要将二人当场毙了一般! 到了此时,王赵二人已知不是汪晓澜的对手,又见她年纪虽小,下手却狠辣异常,不禁暗暗心惊,均已萌生退意,但汪晓澜性子最急,此刻缠斗良久,好不容易才见到胜机,怎容他们全身而退? 汪晓澜攻势甚急,王赵二人只得竭力招架,别说伺机逃下擂台,就是想开口求饶也办不到,他二人久经沙场,此刻见汪晓澜得势不饶人,也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再一味的守御闪避,各施杀招与汪晓澜对攻,只盼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众将士见擂台上戾气大作,显然已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战了,都不禁脸上变色,许多人已经叫了起来,想要隔开三人,以免闹出人命,但台上三人已经杀红了眼,施展的招数都凌厉狠辣,一时间哪里靠的过去? 叶平见三人如此恶斗,更是暗暗心惊,但他的见识毕竟与别人不同,已看出王赵二人败局已定,心想:“汪晓澜施展的是兵家神通,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你们全力守御或能保全,此刻却与她对攻,岂非自寻死路?”(注1) 叶平再看片刻,局面愈加凶险,眼见王赵二人就要死于非命,终于忍耐不住,出声提醒道:“兵家神通的攻势在诸多大道之中号称无敌,两位将军赶快守御,不要跟她对攻!” 赵鹏飞和王五连连遇险,早已惊恐万分,听到叶平呼喝,立刻转攻为守,竭力护住自身要害,汪晓澜冷笑一声,扭头对叶平说道:“好眼力!你也上台来比划一下好了!” 叶平倒不是起了争雄之念,只不过不愿意见到这两位武将无端端的命丧当场,这才出声指点,此刻听到汪晓澜邀战,急忙说道:“先锋大人道法盖世,在下不是对手!” 汪晓澜不再开口,左臂一伸,抓向王五面门,王五急忙后退闪避,赵鹏飞见汪晓澜这一抓快如闪电,只怕王五抵挡不住,急忙挥拳猛攻汪晓澜后心,想要逼她回守,猛听见台下叶平喊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快退!”(注2) 赵鹏飞悚然一惊,这才醒悟汪晓澜猛攻王五乃是虚招,真正的用意却是引自己出招,当下疾退数步,同时双臂护在胸前,想要封住汪晓澜的攻势,猛觉得双臂一震,剧痛难当,竟被汪晓澜劈了一掌,他暗暗心惊,知道若不是叶平出声指点,只怕这一掌就要劈上胸口要害了,自己也势必要受重伤,心中不禁对叶平感激到了极点! 汪晓澜久战不胜,心中焦躁,出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辣,叶平已经来不及提前点破她的招数,王、赵二人竭力招架,已是命在顷刻,这二位武将自知势难幸免,只得拼命反攻,打定主意要和汪晓澜拼一个玉石俱焚! 叶平见势不妙,知道再斗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当下一个箭步冲上擂台,挤到三人之间,将他们硬生生的遮开,但如此一来,三人的拳脚便都向他身上击到,等于是受到三人全力夹攻,众将士大吃一惊,不禁齐声惊呼,有那新兵胆子小的,急忙闭上了眼,生怕看到叶平骨断筋折、狂喷鲜血的惨状! 却不料叶平双臂微摆,圆转如意,指、掌、腕、臂、肘、肩各处关节奇异弯曲,竟似流淌之水势,如泉涌,如溪流,如湖波,如海潮,姿势飘逸至极,守得稳如泰山,竟将三人的狠辣招数尽数挡下! 这一来,众将士不禁大吃一惊,都是满脸难以置信,汪晓澜、王五、赵鹏飞更都是心中一凌,各自退开数步,那刘百总在台下看着,心中惊骇无比,暗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位小神医的修为怎么会精进如斯?难道他一直深藏不露,其实是个绝顶高手?要是他与我相斗之时显露这等实力,我只怕挡不了三招!这··这··” 叶平少年质朴,生就侠义心肠,不忍王赵二人死于非命,因此出手相救,但随即便感到惴惴不安,心想武官将领在台上比试,自己一介小卒如何能冲上擂台?但他不愿见到本国将士自相搏命,因此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劝解道:“先锋大人、两位将军,现在楚贼犯我河山,杀我百姓,咱们该当齐心合力,保家卫国才是,自家人并无新仇旧恨,依小人之见,三位长官就此罢手吧。” 叶平这番话说出来,众将士都是心中一震,都觉得放着敌人不打,而自家人内斗,果然十分不该,汪晓澜和王五、赵鹏飞也各有惭愧之色,汪晓澜是少年人火气大,还有几分不服,但那王五、赵鹏飞蒙叶平相救,得以保全性命,却十分感激,生怕汪晓澜要将他军法从事,王五急忙道:“这位小兄弟所言甚是,咱们有力气,还是留着打敌人的好!”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多谢你出手相救,但列阵之时不可随意走动,你还是赶快归队,否则先锋大人恐怕要对你不利!” 叶平究竟年少,并无多少应变之才,冲上擂台救人已经暗自不安,在数千将士面前侃侃而谈,更是颇为紧张,听了这话,不禁如遇大赦,急忙走下擂台,快步回归本队,众将士见他武艺高强,心地仁善,不惜违反军规,甘冒奇险去相救王五和赵鹏飞,都对他十分佩服,因此无人阻拦,还都怕汪晓澜要治他的罪,都打定了主意,若是先锋怪罪下来,定要替他求情,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位英雄少年死于非命! 不料汪晓澜并不发作,反而缓步走到台边,朗声说道:“临宣城军中果然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修成‘上善若水’的强者,居然甘居士卒,如此看来,楚贼指日可破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眼见汪晓澜出手狠辣,似乎嗜杀成性,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饶过叶平?当真令人好生费解! 其实,汪晓澜修道天份极高,又得遇异人指点,这才小小年纪就修成兵家神通,但她本性并不坏,并非嗜杀成性,不能容人,但她性子最急,又加上年轻识浅,行事便未免有些莽撞,譬如众将士不服她为先锋,大可从长计议,此刻魏国与楚国敌对,军中时时有机会展露才能,只要她汪晓澜有真本事,何愁众人不服?但她却提出比武夺印,如此以力服人,不仅近于儿戏,而且徒然得罪将官士卒,便显得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了! 但汪晓澜也是颇有眼力,见到叶平出手之时身如水、臂如流,周身仙气盎然,已知他修炼的是仙道无为神通,而这出手一招,正是上善若水! 正所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叶平出手只为救人,并非要与谁相争,正与大道至理暗合,身法招式之中将大道法门演绎的淋漓尽致,否则他修为毕竟尚浅,被三人围住猛攻,如何能救下两人并全身而退?而叶平服食仙药,参习仙卷,修为一日千里,所以那刘百总才会觉得叶平进步奇快,甚至怀疑他之前隐藏了实力。 汪晓澜立在台上,朗声道:“还有哪位不服的?尽管上台来!”众将士尽皆沉默,眼见她修成兵家神通,实力惊人,这临宣城中除了总兵大人和叶平外,只怕无人是她的对手,但她过于狂傲,下手亦不留丝毫余地,因此众将士都是心中不服,但王赵二人先施杀招之事,众将士却都刻意忘掉了。 汪晓澜等了片刻,见仍无人上台,便缓缓说道:“既然无人上台,那就说明所有人都服了本先锋,日后本先锋发号施令,便不得有任何人违背了!”众将士仍不说话,汪晓澜点了点头,传令开始操练不提。 叶平混在军中,随着将校士卒操练,这本是每日必修之课,但汪晓澜那一双灿烂星眸直直的盯着他看,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却令他如坐针毡,神色大为尴尬,但叶平只能装作丝毫不觉,目光哪敢与这位少女先锋相碰? 好在汪晓澜并未盘查叶平的师承来历,过了半晌,叶平提着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这队新兵此时正在习练枪阵,叶平也手握长枪,一板一眼的攒刺,汪晓澜缓步走下帅台,来到叶平身边负手而立,静观他练枪,这一来,众将士都是暗暗担忧,生怕先锋大人会寻叶平的晦气,叶平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吊睛白额雌老虎想干什么,但长官查看小卒操练,原是份内之事,因此谁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半晌,众位新兵操练已毕,汪晓澜取过叶平手中长枪,掂了一掂,淡淡的道:“以你的修为,这枪太轻了吧?定是不趁手了?”那长枪只有枪头是精铁铸成,枪杆却是寻常的白蜡杆,份量不过十五六斤,是魏国步卒的制式武器,以叶平的膂力而论,自然极不趁手,但叶平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当下只是点了点头。 汪晓澜将长枪抛还给叶平,淡淡的道:“你只是一介小卒,本先锋也无法破例给你钢刀大戟,等你立下功劳之后,朝廷定会有所升赏,那时自然会给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希望你不要让本先锋失望。”叶平见她对自己寄予厚望,心中微微一宽,朗声说道:“先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汪晓澜点了点头,径自离去,不少与叶平交好的将士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小叶,好身手啊!” “就是啊,那雌老虎这般凶悍,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必然镇她不住,定教她把咱们男子汉看的轻了!” “叶大夫,她施展的真的是兵家神通吗?竟然如此了得!” “老叶,我看那雌老虎似乎对你有些意思,盼着你杀敌立功,才好与她相配,将来你可得振振夫纲,让她知道大事小情都是男人说了算。” 叶平唯有苦笑,世间之人最爱扑风捉影,明明没有的事儿,也说得和真的一样,但一堆男人凑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便会谈论女人,何况是顶头上司,绝色佳人? 当下他勉强说道:“众位兄弟,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先锋大人是巾帼英雄,我哪里高攀得起?” 虽说他对这雌老虎、美少女的确有点儿意思,但叶平性子沉稳,自然并不提及。 众将士兵痞都对汪晓澜的狂妄狠辣大感不满,但人人自知不是她的对手,眼见得叶平武艺高强,道法精奇,绝不在汪晓澜之下,而叶平胸怀宽广、仗义仁厚更是令人敬佩,都盼叶平将这只吊睛白额母大虫收服,也好替魏国男儿吐气扬眉,因此生搬硬套,要将叶平和汪晓澜凑成一对,当下纷纷喝道:“叶大夫,男儿不怕出身低!咱们是清清白白的男子汉,又有什么高攀低攀的?何必妄自菲薄!” “不错,郎材女貌,天生一对!这‘降龙伏虎’的大事就着落在小叶身上了!”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小叶,这雌老虎强凶霸道,将来可要好好调教,德容言功,缺一不可!” 见到这班无恶意的闲人口无遮拦,大放厥词,叶平又好气又好笑,魏国一向不尊儒门,现在居然连三从四德都抬出来了,但他也怕这些屁话传到汪晓澜耳朵里,不免横生波折,自己势必无辜遭殃,当下连称不敢。 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忽听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知本先锋嫁入叶家之后,叶大少要如何大振夫纲啊?先说给本先锋听听,行不行?” 这声音婉转动听,不是汪晓澜是谁? 见到顶头上司去而复返,众将士都是面如土色,再想起她的狠辣手段,自己却大放厥词、口没遮拦,这便如何是好?当下人人自危,不知谁发一声喊,众将士皆作鸟兽散,当真是如避瘟神,霎时间,偌大一个小校场,只剩下汪晓澜和叶平相对而立,在那双璀璨星眸瞪视下,叶平只能继续苦笑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1: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出自《孙子兵法》中《军形篇》,作者是春秋时期的军事家孙武。 注2: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出自《史记·淮阴侯传》,作者司马迁。 第十六章 神医变屠夫 却说众将士操练已毕,便聚在一起谈论汪晓澜,本来也无恶意,但大家对这位顶头上司均有不满,言谈中便不大恭敬,随口将叶平与她凑成一对,大肆调侃一番,却不料这位顶头上司竟然去而复返,这一招‘回马枪’登时杀得众将士人仰马翻,这些兵痞忌惮汪晓澜的声威权势,立刻四散奔逃,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瞬息之间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叶平顶缸······ 汪晓澜俏脸一板,冷笑道:“本先锋又非奇丑无比、心如蛇蝎,倒似没人要了,要这些坏蛋替我做媒!哼哼,这也罢了,以本先锋的家世学识,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你竟然还敢推三阻四,难道我当真嫁给你,还辱没了你不成?” 这番话夹枪带棒的说出来,直如连珠炮一般,弄得叶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万没料到这位大小姐脾气如此急,心中藏不住事,什么话都往外说,实不知该如何应答,当下默不作声,心中暗想:“兵家神通讲究沉着冷静,胜不骄,败不馁,只是心境小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算是略有根底,可她如此沉不住气,似乎不宜修炼这门大道呢。” 汪晓澜见叶平不说话,更增怒气,说道:“你在众将士面前侃侃而谈,见了我就不屑开口了?”叶平轻叹一声,说道:“先锋大人,大伙只是随口闲聊,若是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你是千金小姐,名门闺秀,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是不敢高攀。”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你别打岔,我只问你,为什么见了我,你就沉默寡言了?” 叶平正色道:“先锋大人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在下一见先锋大人,便惊为天人,因此不敢唐突佳人。”叶平说话之时,语气极为诚恳,但言辞之中仍不脱花言巧语,他的性子虽然沉稳,但这哄女孩子的本事却是天生的。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当面赞扬女子容貌,似乎略显轻薄,可汪晓澜听了这话,却是又羞又喜,又觉的腼腆,急忙偏过了脸,不敢与叶平的目光相碰,叶平见了这等娇媚的女儿情怀,心中微微一荡,不禁瞧得痴了。 汪晓澜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叶平说这些,过了片刻,她强自宁定心神,淡淡地道:“聚众议论长官,搅扰军营,乃是军中大忌,念你初犯,本先锋也不予追究了,你好自为之吧!”话音一落,汪晓澜慢慢走出小校场,这次再不回头,真的离去了。 众将士聚众议论,并非出自叶平的意思,他想要解释几句,汪晓澜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但在这少女的心中是否真的责怪叶平,却也无人知晓,女孩儿家的心事本就是世间最奇妙不可捉摸之事,又有谁能懂了? 自此之后,汪晓澜和叶平心底都有些异样,似是青春懵懂,每日操练之时见面,这对女将男兵的目光也从不相碰,刻意的回避着彼此,但却会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只是不敢让对方察觉罢了,心底究竟有几分甜苦忧愁,只有他俩自己知道了。 过了数日,魏国军马粮草终于准备停当,要发起全面反击了,临宣城的将士与十里亭的驻军合兵一处,准备收复被楚军占领的万屏关。 李风、李雷所属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十里亭,所以很少有机会与叶平见面,现在两处兵马汇合,这些昔日的小伙伴终于可以并肩杀敌了,至于王铁娃,已经被调去青江水师营中了,所以这次仍然没与叶平相会,令他颇为遗憾。 万屏关的城墙并不高大,但地势险要,扼住南北交通要道,实是兵家必夺之地,魏国对此地志在必得,因此除了临宣城和十里亭的兵马外,另有一路魏军前来攻打万屏关,楚军的将领们也看出情势不利,所以分兵拦截,试图阻止魏军会师。 汪晓澜是正印先锋,便带着四千魏军先行一步,叶平虽然只是新兵,但他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加上他极力要求,因此也被破例编入这四千先行军当中。 距离万屏关尚有三十余里,魏军便与楚军遭遇,汪晓澜一声号令,四千魏军尽皆止步,动作整齐划一,显得训练有素,众将士遥遥望见对面楚军的列阵纯取守势,似乎打定了主意只守不攻,因此魏军倒也不好贸然发起冲锋,汪晓澜勒住战马,传令将士原地待命,静等探马将情况打探清楚再做定夺。 过了片刻,几路探马来报:“楚军大约有六千人,四周并无伏兵!” 听了这话,魏国将士均想:“楚贼一向军纪不整,战具不修,既然附近没有伏兵,那这六千楚军就再也不用回去了!”但魏国将领均大感疑惑,以往楚军总是依仗绝对的兵力优势打仗,可现在楚军兵力并不比魏军高出太多,怎么敢来捋虎须?莫非其中有诈? 汪晓澜与众位将领商议片刻,却始终猜不透楚军有何阴谋诡计,眼见得正面交战定可尽歼楚军,又不愿坐失良机,当下传令将士各自小心,魏军大队开始缓缓前行,渐渐逼近楚军阵前。 待得两军对圆,汪晓澜横刀跃马,冲到阵前,朗声说道:“我乃魏国正印先锋官汪晓澜,何人敢与我一战?” 楚国将士与魏军对垒,正自杀气腾腾,跃跃欲试,陡然间见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在阵前叫阵,都是微微一愣,大感诧异,楚国诸将见汪晓澜眉目如画,英气勃勃,手执秀鸾刀,身披亮银甲,胯下战马膘肥体壮、神骏非常,当真是人如玉、马如龙,情不自禁的喝一声彩! 见到这等俏丽女将叫阵,楚军中一位将官再也按耐不住色心,一催跨下马,冲突到阵前,大喝道:“我乃大将童猛,家中正好差着一房小妾,女娃娃快快束手就擒,以后便伺候本将军吧!”话音一落,挺枪便刺,看这童猛的神情,恨不得交马一合便将汪晓澜生擒活捉一般。 听到童猛出言粗俗无礼,汪晓澜不禁大怒,柳眉倒竖,碎玉紧咬,手中秀鸾刀一立,已将敌枪遮到外门,汪晓澜跟着后手变先手,使一招“推窗赶月式”,秀鸾刀刃芒一闪,童猛登时身首异处,头颅飞出数丈开外! 见到这一幕,两军将士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都没料到这花朵一般的女子竟然如此了得! 见汪晓澜所施展的兵家神通精妙绝伦,刀法干净利落,一招之间已经破敌取胜,叶平不禁看得神驰目眩,只觉得这少女的刀法固然凌厉狠辣,仪态更是极为优雅,虽行杀戮之事,却无残忍之形! 此时此刻,这绝美少女手执长刀,端坐马上,静立于两军之前,地上横着一具无头尸首,一匹失主战马正自惊慌逃走,透着三分美丽,三分凄凉,还有三分杀机以及一点诡异,看痴了的人,又岂止是叶平一个? 沉寂片刻,楚国阵营中又奔出一将,面色焦黄,形如恶鬼,魏军中有认得此人的,急忙提醒道:“先锋大人,这是贼将方章,武艺着实了得,您得多加小心啊!” 只见那楚将方章猛冲而来,哇哇怪叫道:“贱人,杀我兄弟,岂肯与你干休!”汪晓澜更不答话,照头一刀,劈方章于马下,这一来,楚国将士相顾骇然,都是暗生惧意,魏国将士却是士气大振,高声喝彩! 汪晓澜一举手中秀鸾刀,四千魏军一齐掩杀,人人奋勇,个个拼命,楚军阵营立刻散乱,大有兵败如山倒之势! 这些日子里,楚军在魏国境内肆意烧杀抢掠,魏国将士早就憋得狠了,此刻终于可以报仇,自然挺枪狠杀,毫不留情! 叶平的父母和宣山城亲友尽数死于楚军之手,当真是仇深似海,恨意滔天,此刻更是杀红了眼,一杆枪前攒后刺,瞬息之间连挑十几名楚军,楚将王跃见叶平杀人太多,催马舞槊过来拦截,叶平见他来势猛恶,起了争雄之念,当下不躲不避,横枪硬架,只听‘咔’的一声大响,枪杆已被铁槊打断! 但叶平神力惊人,王跃的虎口亦被震裂,叶平顺势抓住铁槊的槊杆,将王跃拖下马来,猛起一脚将他踏死,夺了铁槊四处乱杀楚军,楚国诸将想要上来阻拦,却被汪晓澜和魏国诸将截下,剩下的不过是寻常楚军,如何能挡得住叶平? 叶平此刻的修为自然不深,但与凡人相比已是判若云泥,他臂力强横,身法如电,筋骨似铁,持槊杀到何处,何处便溅起大团血花,残肢断臂,骨肉横飞,当真是势如破竹,挡者披靡! 见到叶平如此凶恶,不仅楚军亡魂丧胆,就连魏军也是毛骨悚然,李风、李雷以及平常与叶平交好的将士见叶平如此杀人,都惊得面色惨白,浑不知往日脾气极好的妙手神医为何会突然化身成催命恶鬼? 好在叶平虽然杀人不眨眼,却只杀敌人,并不胡乱下手,魏军士卒便有不少跟在叶平身后,依仗他的凶威保命杀敌,遇到硬骨头便交给叶平去啃,大家跟在后面喝汤。 按魏国军中的规矩,每个敌人的首级可以兑换二十两白银,但叶平只求报仇雪恨,岂会在乎区区银子钱财? 所以他杀敌之后并不浪费时间去砍人头,因此他虽然发现不少兵痞跟在自己后面捡便宜,却也并不理会,见到魏国将士遇险,便抢上去杀敌救人,见到楚军结阵顽抗,便冲上去攻坚破防,如此一来,没过小半个时辰,叶平已在阵中杀了几个来回,到了后来,足有几百名魏军跟在他身后,而楚军不等他靠近,便已惊呼奔逃、四散流窜。 有分教:金针在握称神医,铁槊横持号屠夫。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手狠心仁斗鬼修 魏楚两军开战,叶平这位一贯慈悲仁厚的神医居然化身屠夫杀神,尽情追杀敌人,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但在场的楚军和魏军都不知道,被叶平杀死的楚军其实占了大便宜,因为叶平杀人的时候虽然毫不手软,但他口中同时默念咒语,替被杀的楚军解除“拘魂咒”的禁锢,令这些楚军的魂魄脱离血幽宗的掌控,可以自行投入幽冥去轮回转生。 在叶平看来,这些楚军入侵魏国,杀了无数百姓,确实是死有余辜,因此出手将他们杀死,作为惩戒,但这些楚军也是受了血幽宗的胁迫,所作所为往往身不由己,所以叶平将他们杀死之后,便施法替他们解脱。 叶平的想法和做法,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军厮杀敌对,却去替敌人打算,似乎有些妇人之仁,显得迂腐腾腾,但正所谓善有善报,叶平心存善念,自然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他一边挥槊杀人,一边施法解咒,每杀一人,就要施法一次,对于法力的运用越来越熟练,解救了五六十个楚军阴魂之后,他念咒施法更加得心应手,几乎到了行云流水,瞬发法术的地步。 生灵死后,魂魄投入幽冥轮回转生,本是天道自然,而血幽宗的鬼修依仗道法强行拘唤魂魄,根本就是逆天行事,叶平施法解除这些阴魂的禁锢,无形当中已经顺应天道,宛如顺水行舟,自然无往不利,他自身的气运也因此逐渐转盛。 自古以来,修士都极为重视气运的说法,虽然从表面上看,气运并不能直接提升实力、修为,似乎虚无缥缈,对人、事、物全无影响,但其实不然,一个人如果气运低落,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打后脚跟,而一个人如果气运极盛,走路都能踢到金元宝,坠崖都能捡到天材地宝,所以说气运无形无相,但却能左右万事万物的变化繁衍。 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寿元便无尽,这似乎已经算是长生不死了,但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又有哪一个修士能真正的长生不死?只要气运衰竭,气数已尽,那任凭你修成万劫不磨之身,也终究会道消身死,绝无任何侥幸! 所以世间的修士都拼命的感悟天道、揣摩气运,想要偷天取势、趋利避害,这就是推算之道的由来,可惜天道无常,气运无定,太过难以捉摸,又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修士中虽不乏精于算计、智慧超卓的强者,但终究不可能每每参透天机,完全顺应天道,令自己的气运长盛不衰。 叶平虽然天资不错,但并没有修炼过推算法门,对于天道、气运的奥妙更是全无了解,此刻他能顺天行事,提升自身气运,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战斗进行到此时,楚军已经死伤枕藉,几近于一败涂地了,但楚军主将依然镇定自若,并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汪晓澜和魏军诸将也瞧出情形不对,纷纷约束部下,只分兵追杀残余楚军,主力大队则开始整编队形,以防备那未知的阴谋陷阱。 那位楚军主将见到这一幕,脸上微微冷笑,口中默念咒语,陡然间伸手向前遥指,大喝道:“黄泉赦令,幽火噬灵!”他话音一落,指尖上飞出一点绿光,迎风幻化为一团惨碧色的鬼火,直往魏国将士头上烧去! 魏国将士见敌军主将施展法术,早已知道不妙,急忙四散躲避,但那鬼火来势奇快,瞬间冲进魏军阵营,霎时间,哀号之声大作,数十名魏军已被鬼火打中,那鬼火沾上人身之后,越烧越旺,那数十名魏军立刻化为了火人,痛的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周围的魏军急忙上前扑打火焰,想要救回同伴,但那鬼火阴毒异常,水泼不灭、土压不熄,而且不时飞溅出点点火星,救人的魏军只要沾上一丁点儿火星,立刻就惨遭毒害,又被烧成了火人,这一来,魏军将士人人惊惧,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救援同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沾上了鬼火的魏国男儿在地上翻滚哀嚎,周围的魏国将士心中悲愤,人人面色惨白,但却无计可施。 那楚军主将名叫严笃行,在楚国位居兵部尚书的要职,同时他也是血幽宗的长老,他不仅深通兵法,更修成一身卓绝法术,实力在血幽宗的鬼修之中名列前茅,以他的修为,明明可以催动鬼火将那些魏军将士瞬间烧死,但他心肠歹毒,又存心立威,因此故意压制鬼火,令那些魏军将士苦受折磨,慢慢惨死。 魏国将士见到同伴被鬼火慢慢烧死的惨状,都不禁骇然色变,任凭多么勇悍的士卒,也无法抗衡神通广大的修士,而凡人的血肉之躯,也绝对抵挡不住这等残忍至极的鬼道法术,将士们心中惊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魏军阵形立刻微微散乱,严笃行见自己杀鸡儆猴,果然收获奇效,不禁颇为得意。 就在此时,魏军营中一位少年士卒突然跃众而出,手掐法决,口中念咒,对准那些被鬼火焚烧的魏军喝道:“五行生克,玄水灭焰!” 霎时间,那少年面前仿佛凝聚了一团淡淡的水气,水气随即向七八位身上着火的魏军涌去,那惨碧色的鬼火竟然立刻熄灭,四周的将士们大喜过望,立刻将那七八位伤员抬走,那少年跟着又要去扑灭其余魏军身上的火焰,严笃行见到这一幕,勃然怒喝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敢坏老子的大事!”说着话,他猛一抬手,一团惨碧色的鬼火又往那少年头上烧去,周围的魏军齐声提醒:“小心!” 那救人的少年正是叶平,先前严笃行施法的时候,叶平就看出他是一位鬼道修士,虽然叶平不知道严笃行的姓名来历,却瞧出严笃行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自己不过刚刚踏入修真之途,岂能跟这些修炼了百余年的老怪物相提并论? 叶平虽有灭火救人的本事,但自己若是贸然上前施救,势必要遭了严笃行的毒手,可鬼道法术阴毒无比,叶平若不出手救人,那这数十位魏军将士就必死无疑,他见到情势危急,沾上鬼火的魏军已经命在顷刻,便不顾自身安危,上前以仙道法术凝聚玄天真水,将鬼火浇熄,但如此一来,严笃行大怒欲狂,立刻出手想要取他性命。 眼见到惨碧色的鬼火疾速飞来,来势奇猛,叶平已知道自己来不及躲避,当下运转法力,将玄天真水凝聚于双掌之上,跟着举掌硬挡这鬼火一击,猛听“嘭”的一声大响,叶平只觉得双臂奇痛,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登时立足不稳,不由自主的连退数丈,抬眼看去,鬼火和玄水仍在身前相互侵蚀,过了片刻,终于双双消散了。 一时间,叶平只觉得双臂发麻,胸口隐隐作痛,虽然没受内伤,但周身乏力,眼前发黑,几乎便要软倒在地,而严笃行这出手一招已经用上了七成功力,本以为叶平定然抵挡不住,要被鬼火活活烧死,不料这少年居然毫发未伤,不禁吃了一惊! 严笃行心想:“先前这少年施展的是仙道法术,那他自然是仙修了,但浩然门主修飞剑之术,长于进攻,防守不足,这少年小小年纪,能有多少年的修为?却能硬接我的攻势,防御之坚稳扎实,真是罕见罕闻!他绝不会是浩然门的弟子,难道是浩然门请来的帮手?” 当下严笃行不再出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叶平上下打量,似乎想要查明他的师承来历,叶平的实力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但能教出叶平这等徒弟,那他的师父、长辈自然非同寻常,所以严笃行不敢有丝毫大意! 严笃行盯着叶平看,越看越觉得这少年灵气十足,根骨奇佳,实是世间少有的良材美质,霍然之间,严笃行想起浩然门的渊源来历,不禁暗吃一惊:“这少年天赋奇绝,修练的法门又如此精妙,难道······难道他竟是天庭中某一位大人的徒弟?浩然门明明被天庭驱逐了,难道暗中还有勾结?” 一想到天庭在八大势力中稳占魁首的强横实力,严笃行不禁汗流浃背,像血幽宗这种门派,在天庭强者眼中连蝼蚁都不如,浩然门只不过是被天庭驱逐出来的小小分支,但这百余年来,血幽宗却始终奈何不了浩然门,而天庭的强横就可想而知了! 严笃行心中怀疑叶平是天庭强者的弟子,更加不敢轻易下杀手了,刚要开口查问有哪些厉害修士前来帮助浩然门,远处的天空突然泛起一阵波动,凭空浮现出两道身影,那两道身影一出现,立刻便朝着魏楚两军交战的战场飞来,那两道身影飞行奇快,瞬息之间就已来到了阵前,跟着降下遁光,与严笃行遥遥相对。 此时两军将士都已经看清楚了这两个人的衣饰打扮,这两个人都是中等身材,身穿八卦道袍,年纪都在五旬开外,但一个赤须赤发,另一个却是黑须黑发,许多魏军将士已经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赤云上仙!青云上仙!” 楚国有修士撑腰,魏国自然也有,不然的话,两国之间的战事又岂能僵持百年之久? 有分教:血幽宗内毒焰鬼,浩然门中长生仙,只因魏楚两国争,仙鬼恶斗在阵前。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邪恶法宝 叶平并不认识这两个道人,但他也知道这两个道人肯定是浩然门的仙修,而且修为精深、实力强横,远在自己之上,叶平心中暗暗高兴:“以这两位道长的修为,一定可以胜过那楚军的鬼修主将。” 这两名仙修,一个法名赤云,一个法名青云,都是浩然门玄烈宗主的徒弟,其中赤云子是自幼出家,随玄烈悟道,而青云子是带艺投师,他们奉命在暗中护卫魏军,若血幽宗的修士不出手,那他们也会袖手旁观,任由魏楚两军自行交战决胜,若是血幽宗的修士依仗道法屠戮魏军,他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血幽宗和浩然门之间,曾经立下约定,双方修士都不参与普通将士的争斗,也不能依仗道术屠戮对方的百姓。 自从此次楚国入侵魏国以来,楚军因为占了先机,所以在战场上未落下风,血幽宗的修士也就始终没有出手相助楚军,浩然门这两个老道也未免有些疏忽大意,一直远远的跟在魏军后面,等到严笃行施展鬼火伤人,他们想要赶来解救,却迟了一步,一直到叶平出手救人,又被严笃行击退,他们才终于赶至。 青云子和赤云子一到,立刻施法灭了鬼火,但那些魏军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能否保全性命尚不好说,但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免不了终身残疾,这两位老道都觉得心中不忍,又后悔自己不该大意,与魏军离得太远,才酿成这般惨剧! 青云子长叹一声,说道:“四年之前,贵宗的冥骨宗主曾与家师立下约定,双方修士都不可以参与两军间的争斗,也不得依仗道术屠戮凡人,严道友,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岂非违背了贵我两宗当年的约定?” 严笃行敢于违背前约,自然是有了极大的依仗,他道术卓绝,又身居高位,虽然怀疑叶平的来历,但在两军将士前也不愿失了威风,当下轻笑道:“世间之事不停变化,岂能墨守成规,一概而论?正所谓事过境迁,四年前的约定,如今自然也要改一改了!” 赤云子性子暴躁,虽然修练的是仙道法门,但只练成了杀人的飞剑,却没练成养气静心的功夫,此刻听到严笃行这一番无耻言论,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强词夺理,巧言诡辩,血幽宗就是这么无耻吗?” 严笃行冷笑一声,指着叶平说道:“你们浩然门早就被天庭驱逐出来,现在又去找天庭的修士帮你们,这种行径就不无耻?” 青云子和赤云子闻言,登时大为惊奇,自己门派的来历渊源,他们自然很清楚,但浩然门早就和天庭闹翻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怎么可能会去求助? 但这两个老道听了严笃行的话,自然而然的便向叶平看去,以这两个老道的修为、阅历,自然能够看出叶平的与众不同之处,二人都是心中一惊,暗想:“这少年灵光聚于顶心,确实是旷世难寻的良材美质,加上他修练的仙道法术极为正宗,难道真的是天庭培养的弟子?” 青云子心思缜密,立刻便想:“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少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们浩然门迁到这种偏远小国,天庭也不肯放过我们?” 赤云子性子暴躁,哪里去想这些纠葛牵扯,怒喝道:“我们浩然门和天庭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们就是遇上天大的困难,也绝不会去找他们帮忙!” 严笃行闻言,心中反而一宽,他知道浩然门的修士极重信义,从来不屑说假话,当年浩然门和天庭闹翻,也正是因为太过耿直的缘故,既然赤云子说浩然门根本没找天庭帮忙,那自然是真的了,而只要天庭不插手,那么血幽宗已有对付浩然门的办法,大事就不足为虑了。 青云子说道:“严道友,你依仗法力杀了这么多魏军,已经坏了贵我两宗当年定下的约定,我们师兄弟二人自然要领教一下道友的高招了。” 严笃行冷笑一声:“若在以前,你们师兄弟联手,我还忌你们几分,但今时不同往日,凭你们两个杂毛还不够看!” 赤云子大怒,一打手诀,祭出一柄飞剑,直往严笃行头上斩去,那飞剑经过道术加持,当真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而且快如闪电,令人难以抵挡。 严笃行见那剑光奇快,知道无法躲避,急忙从法宝囊中取出一杆小幡,幡上绘着一具白骨骷髅,他将小幡一抖,那骷髅便从幡中跳出,迎风幻化成凡人身躯一样大小,那骷髅发出凄厉的长啸,周身骨骼立刻泛起惨碧色的鬼火,跟着便伸出一双狰狞的骨爪去抓飞剑,看那骷髅的身法,竟是异常诡异,以飞剑凌空之快,竟也险些被它抓住! 赤云子怕飞剑被骷髅抓住,遭受污秽,急忙收摄心神,驭驾飞剑连连攒刺,想要将那骷髅斩杀,但那骷髅极为狡猾,并不正面为敌,四处乱飞,偷空就去抓飞剑,一时之间竟与飞剑斗了个旗鼓相当! 青云子以前曾与血幽宗的鬼修交手,知道那骷髅乃是一具冤死数百年,饱含怨念恨意的骸骨,被严笃行收服之后,又以鬼道秘术祭炼,威力非同小可,而师弟的飞剑虽然厉害,但要将它击败,也得大费周折。 青云子暗想:“夜长梦多!必须尽快击败敌人,以免生出变数,严笃行违背前约,厚颜无耻,也不用跟他单打独斗了!” 当下祭出飞剑,上前夹攻骷髅,他的修为尚在赤云子之上,此刻一出手,立刻将四处乱飞的骷髅截停,赤云子大喜,趁机驭剑在骷髅身上砍了几下,将它护身的鬼火劈的四散飞溅,那骷髅痛的“吱吱”怪叫,但似乎受伤不重,仍然不停的伸爪抓剑。 魏楚两军的将士们见到仙、鬼两脉的修士斗法,早已忘了厮杀,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龙争虎斗,个个目瞪口呆,宛如化成了石像雕塑一般,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眼有所见、心有所悟的人,还是已经跻身于修士之列的叶平和汪晓澜! 叶平和汪晓澜修炼的都是大道法门,但二人阅历尚浅,此刻亲眼目睹前辈修士斗法,都知道这是旷世难逢的机缘,自然看的全神贯注,见到惊险处,都觉得暗暗心惊,见到微妙处,又都面露微笑,二人旁观者清,看了这一场斗法,竟然心中都生出受益良多之感。 严笃行见青云子出手,立刻怒喝:“浩然门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居然联手夹攻我的九炼骨骸,你们还要不要脸?” 青云子正色道:“除魔卫道,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责任,你为了收取阴魂祭炼这具骷髅,已经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我们自然要为民除害!” 赤云子接口道:“不错,除魔卫道,乃是大节之所在,不必拘泥于单打独斗的小节!” 严笃行破口大骂:“满口仁义道德,行事卑鄙无耻,你们配的上“浩然”这两个字吗?” 说着话,他摇晃小幡,将那骷髅召回,跟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柄小小的折扇,遥遥对准青云子和赤云子用力一扇! 霎时间,战场上狂风大作,漆黑如墨的秽土如潮水般朝青云子和赤云子涌来,两个老道淬不及防,已被秽土卷上身来,饶这两个老道法力高强,护体灵光浑厚严密,竟也抵挡不住这秽土的侵袭,立刻长声惨叫,架起遁光飞奔逃走,而那两口飞剑,也已被秽土所染,化为了顽铁掉下地来! 那秽土四散飞溅,周围的魏国将士也不能幸免于难,而这些凡人没有法力,不像那两个老道还能强行支撑着逃走,只要沾上一星半点秽土,立刻肌肤溃烂,连皮带肉化为血水! 魏军中的宿将老兵见到这一幕,不禁骇然变色,齐声惊呼道:“戮魂扇!” 当初魏楚交战之时,血幽宗的宗主冥骨老鬼就曾凭借此扇大肆屠戮魏军,一扇之下,魏军阵营中便即血流成河,那场面当真是惨不忍睹,凡是参与那一役的魏国将士都对此事印象极深,此刻见到惨剧重演,不禁人人心生恐惧,栗栗自危! 汪晓澜和叶平等小一辈人物虽然久闻戮魂扇的昭彰恶名,但此刻亲眼目睹这邪恶法宝的凶威,还是大为惊惧,短短一瞬间,已有数百位精锐勇悍的魏军化为脓血,有些将士不过是手足上沾染了几粒秽土,居然也慢慢腐烂而亡,临死之际声声哀号,痛的满地乱滚,实在是惨不忍睹! 叶平被严笃行击退之后,本来还担心这位鬼修会对魏军痛下杀手,等到浩然门那两个老道现身,叶平才终于放宽了心,在他看来,这二位仙修的实力都与那鬼修在伯仲之间,现在以二敌一,自然大占上风,就算不能将那鬼修当场斩杀,至少也可以稳稳的拖住他,而只要这鬼修不插手,那魏军很快就可以将楚军屠戮殆尽了。 叶平想的倒是很好,但世事变化往往出人意料,那严笃行之所以敢违背前约,自然是有所依仗,他以法力屠戮魏国将士的时候,就知道浩然门的修士肯定会出手,但冥骨老鬼应楚王之请,已将戮魂扇交给了严笃行,让他带兵伐魏,他身怀此扇,自然气焰嚣张,才会不把青云子和赤云子看在眼里,而戮魂扇也的确威力无穷,所以严笃行一出手就轻易击败了这两个劲敌! 严笃行为了抓捕阴魂,并不去追杀青云子和赤云子,但他心狠手辣,对凡人出手也毫不留情,举扇连挥,登时又将数百位魏军将士化为了血水,魏军阵营立刻大乱! 几位将领纷纷赶到汪晓澜身边,焦急的说道:“先锋大人,当初戮魂扇只有青木鼎能克制,而青木鼎早已被毁,现在楚军以戮魂扇为依仗,已立于不败之地,咱们还是暂避锋芒,保全将士为上,还要赶快将此事禀明魏王和玄烈宗主,请他们设法毁扇破敌,扭转局势!” 汪晓澜柳眉紧蹙,长叹道:“咱们若是立刻撤退,那鬼修主将必然追来,将士们的脚程再快,也跑不过修士的遁光,他紧跟在咱们身后,尽情施展戮魂扇的威力,那就大势已去了!” 众将士也知道汪晓澜说的是实情,但青云子和赤云子这两位有道真仙都在戮魂扇下吃了大亏,以惨败逃走收场,自己这些凡人兵将,又如何能抵挡戮魂扇的锋芒? 见众将沉默,人人无计可施,汪晓澜一咬银牙,亲自带着一队魏军发起冲锋,想要抢先夺取戮魂扇,若是侥幸得手,自然可以转败为胜。 这些魏国将士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在汪晓澜的号令之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狂叫着朝严笃行冲去,但严笃行早已将剩余的楚军尽皆聚集在自己身边,摆出了众星拱月之势,守的严密异常,魏军虽然骁勇异常,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撕开缺口,严笃行又趁机挥扇杀死了数百魏卒,汪晓澜忌惮戮魂扇阴毒,怕将士损伤过多,只得带兵撤了下来。 到了此时,魏军已经穷途末路,汪晓澜和叶平都觉得心乱如麻,若是没有戮魂扇,那合二人之力勉强还能跟严笃行斗上一斗,但严笃行掌控着这件鬼道法宝,已经断绝了一切希望! 一名鬼修,一件邪宝,便彻底扭转了整个战局,所有的魏军将士都觉得心有不甘,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也是无可奈何,虽说临阵撤兵乃是兵家大忌,但此刻也无第二条路好走了。 汪晓澜担心撤军之时会被严笃行追杀,想要分兵殿后,就这么略一迟疑,严笃行又举扇一扇,漆黑如墨的秽土再次袭来,魏国将士早已心胆俱寒,立刻四散奔逃,但那秽土随风飘荡,漫天飞舞,根本无法躲避,登时又有数百人化为血水! 汪晓澜长叹一声,说道:“敌人恃宝为恶,大家先退,我来殿后······” 她刚说完“殿后”二字,忽见魏军中一人高高跃起,手握森然剑光,凌空飞腾,朝严笃行猛扑过去,却不是叶平是谁? 有分教:戮魂扇逞一时凶,流痕剑立不世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力挽狂澜 见叶平凌空袭来,严笃行不禁狞笑一声,举起戮魂扇猛力一扇,无边无际的秽土凭空涌现,瞬间幻化为一个漆黑的骷髅头,那骷髅头猛的张开大嘴,将叶平吞了进去,魏国将士登时大吃一惊,均想那秽土沾之即死,叶平焉能活命? 汪晓澜见到这一幕,一颗芳心更是几乎停跳! 汪晓澜不明白叶平为何要兵行险招,虽说他已经跻身于修士之列,但严笃行有戮魂扇在手,连浩然门的青云子和赤云子两位前辈仙修都铩羽而归,他孤身一人进攻严笃行,岂非与送死无异? 她却不知道,叶平虽然英勇侠义,却非不能审时度势的蠢才匹夫,他如此做,自然是几分把握的! 自从青云子和赤云子负伤逃走之后,叶平就知道大势不妙,他若趁机藏在魏军之中悄悄逃走,倒也不难保住性命,但以叶平的性子,怎么肯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 战事演变成这样,叶平心中也是极为懊丧,那无名古卷上明明载有以仙道神通破解鬼道秘术的法门,但不论是克制戮魂扇的法宝,还是化解秽土之毒的丹药,都需要事先炼制,别说此时的叶平并没有学过炼丹铸器之道,就是他当真精擅这些绝艺,一时三刻间又上哪寻觅一应必需的天材地宝? 何况两军交锋正急,他也绝对没时间开炉炼器,但如果真的全无办法,叶平也不会太过难过,可此刻明知道敌人可破、同伴可救,自己却偏偏做不到,这才真正的令他伤心。 他见到数百名魏国将士手足腐烂、身躯化血的惨状,心中大感恐惧,但叶平少年质朴,心地纯良,此刻不仅不想逃走,反而想去禀报汪晓澜,由他留下来殿后,以阻挡严笃行的追击,毕竟其余的魏军不会道术,根本拦不住严笃行,而汪晓澜虽然也是修士,却要统领大军,自然不能轻易犯险,唯有叶平自己才能负起殿后的重任。 可就在这时候,叶平瞧见那楚国统帅再次举扇一扇,无边秽土涌出,又将数百位魏国将士击倒,只怕一时三刻间这些大好男儿便要化为血水,叶平悲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眼见得远处那些魏军痛苦哀嚎,垂死挣扎,叶平既痛恨又感伤,霍然之间,叶平脸色大变,在那些将死未死的人当中,竟有李风和李雷的身影,他们兄弟俩竟也遭受了戮魂扇的荼毒,此刻手足腐烂,疼的满地打滚! 李风、李雷和叶平情同手足,眼见得二人身遭残酷极刑,性命已在顷刻之间,叶平再也忍耐不住,不顾一切的冲出阵列去查看二人的伤势,至于军规军法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此时魏军阵营已然大乱,队不成队,列不成列,因此也无人来阻拦叶平,甚至连他离队乱走也无人注意。 叶平疾奔到李家兄弟身前,二人早已浑身是血,手脚上的肌肤已经尽数腐烂,腥臭的脓液沿着伤口不停流出,叶平心中一痛,知道如此重伤势难痊愈,就算立刻服下仙丹灵药驱秽解毒,也要落一个终身残疾,何况叶平身边也没有能化解秽土阴毒的丹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兄弟慢慢死去······ 李雷极是硬气,身受重伤却心神不乱,抬眼看了看叶平,凄然笑道:“平娃子,我要走了,替我和宣山城的大伙报仇···” 叶平含泪点了点头,悲痛之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雷笑了笑,就此闭目长逝。 叶平转头去看李风,他身上沾的秽土较少,因此尚未气绝,想来是秽土袭来之际,李雷舍身替这个弟弟遮挡,试图挽救李风的性命,但秽土四散飞扬,无孔不入,李风虽得兄长庇护,终究还是不免于难,而那秽土沾身之后,肌肤立刻溃烂,沾的越少,死的越慢,受罪也越多,这却是李雷所始料未及的了。 李风本来胆子就小,眼见得兄长毙命,更是悲痛欲绝,加上手足四肢剧痛难当,不禁吓破了胆,见叶平走到身前,情不自禁的哀号哭泣:“平娃子,救救我,救救我哥哥,我不要死···” 李风说话时,泪水长流不止,显然他心中极为害怕,不愿就此死去。 叶平自幼心地仁善,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身负重伤,他也往往竭力施救,何况是这个自幼相交、情如兄弟的李风呢? 听到李风惨声求救,叶平不禁心如刀绞,他若有治伤救人的手段,早就出手了,可此时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风全身溃烂,血流满地,叶平也是垂泪不止,勉强开口安慰:“兄弟,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李风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兀自不停的哭泣哀求:“平娃子,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最有主意,最有本事,千万救救我···” 叶平既心痛,又惭愧,安慰道:“兄弟,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虽知李风伤重难愈,但见他如此痛苦惊惧,叶平心想:“我虽救不了他,却可以用金针刺穴之法减少他的痛楚。” 想到此处,叶平便探手入怀,不料金针尚未取出,李风已经气绝而死,叶平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想起自幼相交的情谊,不禁悲愤欲绝,胸中积郁难当,猛一张口,呕出了一口鲜血,霎时之间,叶平恨不得和这两兄弟一起死了才好! 叶平悲愤过度,以致口喷鲜血,鲜血湿透衣襟,染得胸前一片殷红,叶平放在怀中的几样事物也不免沾上一缕血丝,金针、书卷之类的事物染血倒也罢了,但那柄得自仙府的短剑沾染到叶平的鲜血,却陡然间大放光明! 叶平只觉得胸前滚烫,似乎怀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一般,他随手一摸,却将那柄短剑掏了出来,那柄剑锋钝刃短,本来平平无奇,此时却变得刃长三尺,精光灿然,叶平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此剑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便将短剑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只见剑柄上浮现出两个若有若无的篆文:流痕! 有诗为证:三尺青芒胜真刚,两刃银锋压鱼肠,今朝始建第一功,将来混沌威名扬。 虽然叶平早已隐隐猜到此剑不凡,但此剑在这乱军之中忽生异变,还是令他大为诧异,浑不知得到此剑是福是祸。 那位留下宣山仙府的无名道人,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洞悉天机,预知浩劫,因此铸剑炼丹,传下大道,想帮后世之人留下一线生机,这原是大善之举,但这柄流痕剑自铸成以来,便在仙府中温养万年,常忍孤寂,压抑无比,此刻终于可以展露锋芒,立刻戾气大作,想要大肆拼杀一场,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唯一的法器就是戮魂扇,流痕剑立刻将它当做了对手! 叶平无意间滴血认主了流痕剑,人剑之间隐隐心意相通,他自然感觉到了流痕剑的澎湃战意,但他却不敢冒然上前迎敌,心中暗想:“浩然门的飞剑也是极为厉害的仙道法宝,但却被戮魂扇瞬间破去,灵气消散,化为了顽铁,这流痕剑会不会重蹈覆辙,被秽土污染呢?” 哪知叶平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流痕剑陡然发出一声剑鸣,似乎对叶平这么不信任它,而感到十分不满,叶平知道此剑通灵,急忙说道;“仙剑啊仙剑,戮魂扇能施放秽土,阴毒无比,先前已有两柄仙剑惨遭荼毒,你若是没有把握抗衡戮魂扇,那咱们就不必硬拼,慢慢跟它缠斗,让大伙先逃走好了。” 流痕剑又发出一声剑鸣,叶平不解其意,急忙问道:“你说什么?” 豁然之间,只觉得手掌一震,流痕剑已经飞上半空,叶平淬不及防,也被带的离地而起,他本能的想要放开剑柄,但手掌便似被粘在剑柄上一般,五指自行紧握,竟说什么也甩不开流痕剑! 叶平被流痕剑硬拖着横飞十余丈,朝戮魂扇攻去,他已知此剑通灵,应该有克敌制胜的法门,但心中也感到惴惴不安,自己的修为远不及严笃行,如果流痕剑胜不了戮魂扇,那自己这条小命就算彻底交代了,而且在场的魏军只怕也没有几个能幸免于难。 此刻的战场上早已乱作一团,虽说楚军已被魏军杀死了十之七八,但魏军也在戮魂扇的荼毒下损失惨重,若不及时撤军,大有覆灭之虞,而且就算汪晓澜立刻带领魏军撤走,严笃行也势必尾随追杀,这些魏军根本无法抵挡戮魂扇,定会有一大半死于非命!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叶平却被流痕剑拉扯着跃众而出,单人支剑朝楚军阵营发起猛击,魏国将士立刻人人瞩目,均盼望他能创造奇迹,虽说大家都知道这念头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浩然门的仙修尚且败走,大队人马也都攻不进去,他一个人岂能建功? 然而此时此刻,魏国将士的心态便宛如溺水将亡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自然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了! 眼见得叶平突飞而来,严笃行狞笑一声,举扇对着他用力一扇,无穷秽土幻化为骷髅鬼首,张开血盆大口将叶平吞了,叶平心中一寒,暗道:“我命休矣!可惜大仇未报,死不瞑目!” 魏国将士见此一幕,都忍不住扼腕长叹,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想起这位叶神医平日的大恩大德,登时有无数将士开始痛哭,然后一边哭一边准备跑路,不然就该让别人来哭自己了! 叶平身陷秽土之中,便闭目待死,哪知道流痕剑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剑鸣,似乎在嘲笑叶平的慌乱,叶平仔细一看,只见流痕剑光华闪烁,散发出凌厉剑气,竟将那无穷秽土尽数隔绝在外,自身并没有遭受半点侵袭,这一来,叶平不禁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喝道:“好剑!” 流痕剑又发出一声剑鸣,似乎颇为得意,叶平心中大定,他惧意一去,更与流痕剑心神相通,剑气登时变得强横无匹,叶平举剑一挥,立刻将那骷髅鬼首自内而外的斩开,顷刻间便冲破了秽土的阻挡! 看到骷髅鬼首被轻易斩破,严笃行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万没料到叶平被秽土围困,不仅活了下来,还能乘势反击,这位鬼道修士不禁大为惊疑,急忙喝道:“众将听令,拦住那小贼,待我施展法力,将他化为灰烬!”残余的楚军立刻枪矛齐施,朝叶平刺来! 若在以前,叶平身受数十位将士围攻,自然抵挡不住,只能依靠乾坤步法闪避,但此时仙剑在手,信心大增,竟是无所畏惧! 数十柄枪尖矛头乱刺而来,叶平大喝一声,流痕剑幻出十丈剑气,叶平举剑横削,登时将数十位楚国将士斩为了两截! 魏国将士见到叶平如此神威,人人震撼,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残余的楚军见到叶平出手一剑竟有如斯威力,不禁心胆俱裂,登时全无斗志,四散流窜而逃,连自家主将都弃之不顾了。 见叶平手中的剑光如此凌厉,简直是无坚不摧,严笃行也觉得暗暗心惊,但他修为高深,并不慌乱,当下左手掐诀,右手挥扇,鬼火和秽土一起涌出,分从左右两路向叶平攻到,叶平掌中仙剑光华一闪,鬼火和秽土竟如同被滚油泼中的残雪,顷刻之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严笃行见到这一幕,深知叶平这柄仙剑威力无穷,远在戮魂扇之上,这少年有此宝在手,形势已然颠倒,自己依仗法宝之力击败浩然门二道,但没料到转眼之间,就受到别人的法宝克制,真是眼前报,还得快! 严笃行苦修多年,老奸巨猾,乃是血幽宗的成名人物,此刻见到情势不利,立刻就想当好汉,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自然想溜了,可临走前还想壮壮门面,高喝一声:“小贼休要恃宝猖狂,你家道爷的厉害法宝没带在身上,今日少陪了!” 殊不知严笃行若直接驾遁光逃走,还不至于命丧当场,但他气数已尽,偏要留下几句场面话,让叶平有了准备,他遁光刚刚升起,叶平已施展乾坤步法冲到他身前,举剑猛然劈下,同时喝道:“老贼哪里走!” 严笃行的脚刚一离地,仙剑已经劈向顶门,他来不及躲避,只得举起戮魂扇想要招架,却觉得手上轻轻一震,戮魂扇已经被劈成两半,跟着就觉得自己头顶微微一凉,似乎一缕寒风从顶心直吹到后背,他心中涌起最后一个念头:“这少年的身法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他真的是天庭杰出弟子?” 想到此处,严笃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他心中的疑问,也永远没机会弄清楚了…… 叶平尚未练成飞天遁地的仙法,严笃行只要升上半空,他自然无法追击,但此刻依仗乾坤步法的迅捷,流痕剑的锋锐,竟将这位法力高强的鬼修当场斩杀! 汪晓澜和魏国诸将见叶平被秽土卷入,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万没料到他竟然毫发无伤,反而在弹指间脱困而出,并将那楚国主将和戮魂扇连人带宝斩为四截,魏军将士都不禁大喜过望,他们所忌惮的,就是这件歹毒法宝,此宝既破,则魏军必胜无疑。 遥望着那傲然立于乱军之中的身影,汪晓澜兀自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早知道叶平身手不俗,但也没料到他竟真能单人支剑力挽狂澜! 何谓英雄?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这就是英雄! 想到此处,汪晓澜的心底忽然有些异样,似乎对叶平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愫,她急忙摇了摇头,将那情愫压下,此战尚未结束,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叶平出手一剑的声势极为浩大,魏军都看得清清楚楚,眼见得戮魂扇毁于叶平之手,都不禁狂呼喝彩:“叶大夫剑法道术妙绝天下,楚贼竟敢班门弄斧,真是自寻死路!” “叶大夫天下无敌,让你们这些楚国的狗贼也开开眼界!” 以叶平现在的修为而论,离“天下无敌”这四个字自然相去甚远,但此时此刻,魏国将士都把叶平当成了世外高人、天神下凡,人人信心百倍,个个精神大振,围住残余的楚军狠攻猛打,而楚军主将已死,无人指挥战斗,加上士气沮丧,因此战力极低,片刻之间就被魏军杀得干干净净,这场一波三折的鏖战终于以魏军全胜而告终,汪晓澜和叶平这对女将男兵,也凭借此战立下赫赫功勋,自此威信日重。 然而魏军虽得取胜,却已损伤惨重,若是继续前进攻打万屏关,势必全军覆没,汪晓澜与诸将商议一番,决定后撤六十里扎营,等待援军到来再作计较,但汪晓澜却没料到,安营扎寨之后不久,就有鬼修前来探营,闹出了一场风波。 有分教:矫矫流痕剑,翩翩美少年,可可动芳心,迢迢望芝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众矢之的 一骑快马朝着魏国的京都飞驰而来,城门前的守卫刚要阻拦,马上的乘客忽然举起一块令牌,大叫道:“紧急军情,让路放行!” 众守卫一见那令牌,立刻让开了道路,马上乘客一提缰绳,快马冲进了城门。 片刻之后,那位马上乘客已经进入王城,来到了魏王面前,他立刻躬身下拜,说道:“末将赵鹏飞,参见魏王陛下。” 魏王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请免礼,将军如此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难道前方军情局势出现了变故?” 赵鹏飞起身说道:“陛下,末将的确是为了此事才赶回的,日前汪先锋带领四千将士攻打万屏关,半路却遭到了大队楚贼的拦截······” 魏王听到此处,急忙问道:“我军将士伤亡如何?” 见陛下不问胜败,先问将士安危,赵鹏飞心底十分感动,躬身道:“末将代表众位将士,多谢陛下关怀。” 魏王道:“不需如此多礼,我军将士怎么样了?” 赵鹏飞略带沉痛的说道:“我军死伤过半,但也将楚军尽数歼灭,目前我军后撤六十里下寨,临宣城派出的援军很快就可以跟他们汇合了。” 魏王点了点头,问道:“此次交战,楚军有多少人马?” 赵鹏飞道:“共计六千余人。”魏王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彼此兵力相差不大,我魏国的将士远比楚贼更骁勇善战,怎会折损如此之重?难道汪先锋指挥有误吗?” 赵鹏飞虽然和汪晓澜关系不睦,但却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当下据实禀报:“汪先锋奋勇杀敌,指挥若定,并没有什么失误之处,我军之所以损失惨重,是因为楚贼依仗戮魂扇为恶,浩然门的两位道长也曾出手阻止,但不敌戮魂扇的凶威,最终负伤逃走······” 听到此处,魏王不禁大惊失色:“什么?戮魂扇?那歹毒法宝不是早已被毁掉了吗?” 赵鹏飞说道:“末将也不清楚戮魂扇为什么会再次出现,但末将亲眼看到那件法宝放出无穷秽土,杀害了无数将士,因此可以肯定那绝对是戮魂扇!” 魏王点了点头:“既然楚军依仗此扇为恶,又怎么会全军覆没呢?” 赵鹏飞便将叶平仗剑毁扇,大显神威之事说了出来,魏王不禁大喜过望,口中连连称赞:“好!好!好!我魏国出此少年英雄,真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魏王跟着说道:“赵将军,传本王旨意,凡参与此役的将士都官升一级,每位赐御酒两瓶,丝绸一匹,有功者另行升赏,先锋官汪晓澜升为记名总兵,兼任先锋一职,叶平破敌有功,建立殊勋,破格升为偏将,另赐盔甲一副,战马一匹,白银三百两。” 魏国偏居一隅,疆域又小,因此国力并不强盛,魏王如此赏赐,已经算是极为优厚了。 赵鹏飞急忙跪倒谢恩,魏王又说道:“楚国既然敢挑起战端,果然是有所准备,既然他们能修复戮魂扇,那自然也隐藏着其他的阴毒手段,嗯,此事关系极为重大,一定要慎重应对,将军请稍候,本王要与玄烈道长商议一下。来人,速速去请玄烈道长。” 没过多久,身披八卦道袍的玄烈道长走了进来,开口就问道:“魏王陛下,贫道听说戮魂扇又出现了,不知是真是假?贫道曾查看两个徒儿的伤势,倒的确像是被秽土所伤。” 魏王一指赵鹏飞,说道:“道长,此事是赵将军亲眼目睹。” 玄烈道长急忙询问战场上的种种细节,赵鹏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据实禀报,过了一会儿,玄烈道长停止问话,长叹道:“的确是戮魂扇!” 魏王虽然已经知道此事应该并非空穴来风,但听到玄烈道长下了定论,还是忍不住面色微变,略显急促的问道:“道长,那戮魂扇早已被毁,为何竟会再次出现?” 玄烈道长摇了摇头,说道:“鬼道法术诡异难测,精妙绝伦,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够修复此扇也说不定,总算这戮魂扇过于阴毒,惹得天怒人怨,为鬼神所忌,修复之后便再次被毁,可说是苍生之福啊!” 魏王点了点头,开口道:“戮魂扇虽已毁去,但楚军之中或许另有歹毒法宝。” 玄烈道长手捻白须,缓缓说道:“此事也不可不防!嗯,既然楚军依仗血幽宗的法宝残害生灵,那贫道也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贫道对那个叫叶平的年轻人也是颇为的好奇,就由贫道亲自走一趟吧。” 魏王闻言,不禁面露喜色,他知道这玄烈老道见闻广博,修为极高,掌中仙剑曾经斩杀过无数妖魔,既然他亲自出马了,那魏国将士自然不会再遭受血幽宗的荼毒,当下躬身说道:“魏国将士都要仰仗道长照顾了,小王先行谢过。” 玄烈道长点了点头,缓步走出宫门,将一口仙剑抛上半空,跟着飞身上剑,架着剑遁离去了。 见到这一幕,赵鹏飞不禁大喜过望,他一直担心血幽宗会在暗中对魏军不利,此刻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魏王抬头看着玄烈道长离去后空荡荡的天空,怔怔的出神片刻,才低头说道:“赵将军,你赶路辛苦,这就下去休息吧。” 赵鹏飞立刻行礼告辞,自去替众将士们领赏不提。 楚国的王宫之内,楚王也正在会见冥骨老鬼,他们自然已经接到了楚军大败一场的战报,楚王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惊怒之下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怒火,开口问道:“冥骨道兄,严尚书身怀戮魂扇,防身破敌本该轻而易举,为什么他这一路兵马反而会全军覆没?难道堂堂血幽宗的镇宗之宝,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冥骨老鬼那死灰色的怪眼一翻,怒喝:“楚王陛下,你我共同进退,楚军败了一场,你我都是脸上无光,为何说这些风凉话?楚军全军覆没,对本座有什么好处?” 楚王冷笑道:“楚军全军覆没,血幽宗就可以大肆掠夺阴魂了,这好处难道还小吗?” 听了这话,冥骨老鬼不禁勃然大怒,喝道:“胡说八道!区区几千条阴魂,怎能跟本座的戮魂扇相比?本座若为了这些阴魂而舍弃戮魂扇,岂非得不偿失?” 楚王想了一想,说道:“冥骨道兄,你交给严尚书的,真的是戮魂扇吗?” 听到楚王如此质问,冥骨老鬼不禁怒到了极点,喝道:“陛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座还会弄虚作假吗?” 楚王淡淡地道:“真的戮魂扇自然不是区区数千条阴魂可比,但如果严尚书拿到的只是一把假扇子,那毁了就毁了,也没什大不了。” 如果冥骨老鬼拿出来的戮魂扇是假的,那楚军全军覆没也就不难理解了,假扇子不值一钱,冥骨老鬼自然没什么损失,却可以轻易掠夺数千阴魂,何乐而不为? 楚王知道冥骨老鬼素来阴险狡诈,贪得无厌,所以才会有此猜想,但这一次,楚王却是猜错了,冥骨老鬼拿出来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戮魂扇,楚军也确实依仗此扇扭转战局并大占上风,令魏军死伤惨重,但楚军最终全军覆没,是因为出现了叶平这个变数! 此刻的冥骨老鬼感到无比气愤,自家的镇宗之宝都毁了,楚王居然还敢怀疑自己,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戮魂扇莫名其妙的被毁,导致楚军全军覆没,此事也确实蹊跷,楚王疑心生暗鬼,也就不奇怪了。 看着冥骨老鬼那因气愤而扭曲的狰狞面容,楚王也不禁有些疑惑,暗想:“这老鬼如此愤怒,竟不似装出来的,难道那被毁的戮魂扇是真的?嗯,不管戮魂扇是真是假,此刻还要依仗这老鬼去抵御浩然门,本王就再忍一次!” 想到此处,楚王当即开口道:“冥骨道兄,小王也只是猜测一番,做不得准的,但如果戮魂扇是真的,那事情就棘手了,据密探回报,那玄烈老杂毛一直待在浩然门总坛,并没有离开过,难道除了他之外,魏国竟然还有别人能毁去戮魂扇?” 冥骨老鬼也早就在怀疑此事,说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陛下稍等片刻,待本座推算一下,看看是谁在暗中坏咱们的大事!” 楚王点了点头,静坐一旁相侯,冥骨老鬼取出那具诡异的人头骨算盘开始推算,楚王知道这也是一件厉害法宝,名为“骷髅算盘”,虽然攻敌的威力不及戮魂扇,但却可以提升持有者的推算演化能力,这一类法宝若是运用得法,能知过去未来,威力难以估量,只不过与普通法宝相比,这类法宝却更难炼制。 这骷髅算盘并不是冥骨老鬼炼制的,他的修为道行虽高,但想炼制这类推算法宝还是颇为勉强的,他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位鬼道前辈大能的传承遗物,其中就有这具骷髅算盘,从那之后,冥骨老鬼的修为突飞猛进,更精于算计,能够趋吉避凶,有便宜就捡,有危险就逃,更以残忍手段击杀无数修士,闯出了赫赫凶名,终于开宗立派,成为一方豪强。 冥骨老鬼闭目盘膝而坐,手持骷髅算盘默默推算,过了良久,冥骨老鬼终于睁开了双眼,但那死灰色的眼中却满是疑惑,脸上更布满了大惑不解之色,楚王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沉,问道:“道兄,有什么不对劲吗?” 冥骨老鬼迟疑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本座一番推算,竟然查不出毁掉本座戮魂扇的人是谁!” “怎么会这样?以道兄你的推算功力,竟然也查不出来?”楚王闻言,不禁微微吃惊,忍不住开口询问。 冥骨老鬼摇了摇头,说道:“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楚王立刻问道:“是哪两种?” 冥骨老鬼淡淡的道:“第一种,是出手毁扇之人也精擅推算之道,他事先蒙蔽了天机,所以本座才会推算不出与他相关的事情。” 楚王赶紧追问:“那第二种可能呢?” 冥骨老鬼说道:“第二种,就是出手毁扇之人气运极盛,自动将与他有关的一切天机搅乱遮蔽了。” 楚王焦急的问道:“如此说来,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此人都不可小视了?难道咱们查不出他的身份,就此罢手不成?” 冥骨老鬼咬牙切齿的道:“罢手?不可能!过去之事,乃是往生相,推算起来比较容易,就算他蒙蔽了天机,本座迟早也能查探清楚,而气运更是有盛就有衰,等他气运低落之时,本座就要让这奸贼无所遁形!哼哼,竟敢毁掉本座的戮魂扇,定要把这奸贼抽髓炼魂!” 楚王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眼下咱们不知道此人是谁,想要报复也没地方下手,难道就这么空等?让他继续在暗中跟咱们做对?” 冥骨老鬼怒喝:“暂时推算不出来,不等于打听不出来!活着的魏军那么多,自然有人看到是谁出手毁扇!派人去查!咱们双管齐下,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座抠出来!” 叶平第一次展露锋芒,就令魏楚这两个邦国之间的战争变得暗流涌动,但此时此刻,对叶平产生兴趣的,还不仅仅是这两个邦国的高层人物! 魏国境内的一座荒山草庐之中,有两位中年儒生正在下棋,执黑子的儒生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仪表堂堂,执白子的儒生就清瘦的多,颚下生着三缕长须,显得十分俊雅潇洒,二人拼杀博弈,在棋局上争斗的十分激烈。 执黑子的儒生忽然说道:“许贤弟,那冥骨老鬼将戮魂扇交给了楚国的兵部尚书严笃行,想借此将魏军杀一个片甲不留,却不料一出手便被魏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给毁了,这事儿当真蹊跷啊!” 执白子的儒生开口道:“崔兄,那冥骨老鬼心胸狭窄,残忍嗜杀,但一身鬼道神通秘术极为了得,那戮魂扇既然是他亲手炼制的,威力自然不容小视,这个叫叶平的毛头小子竟然能一剑将之毁去,看来实力也不弱呢。” 执黑子的儒生点了点头,说道:“但与这小子的实力相比,愚兄却更在意他的师承来历,这小子虽然使剑,修炼的也是仙道神通,但他似乎并不是剑仙,也应该不是浩然门的弟子。” 执白子的儒生说道:“崔兄尽管放心,小弟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便能把这小子的身份来历查清楚。” 执黑子的儒生轻笑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次的任务绝对不能有失,任何一点不必要的变数,都要尽早抹除!”他虽然是微笑着说话,但话语中却流露出森然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执白子的儒生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从叶平踏上修炼之路到现在,不过短短七八个月的时间,各方强者自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自从他仗剑出手之后,竟立刻成为了各方强者关注的焦点! 被众多强者盯上,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单是叶平在宣山仙府之内获得重宝,此事一旦传开,立刻就是杀身之祸,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了! 然而此刻的叶平,却并不知道危机正在朝自己步步逼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魏军的营寨之内,叶平正在全力以赴的救治伤员,只不过他的神色似乎略显尴尬,只因所有将士都以万分崇敬的目光看着他,大家跟他说话的口气,已经不仅仅是客气了,而是变得异常恭谨,就差执弟子之礼了,可叶平性子随和,此刻被当神仙一般供起来,自然浑身不自在。 自从叶平力挽狂澜之后,魏国将士便对他十分敬仰,就连许多桀骜不驯的宿将老兵都对叶平极为的钦佩,因为大家都十分清楚,若非叶平大显神威,仗剑毁去戮魂扇,战局根本不可能扭转,那样的话,魏军连逃走都很困难,就算能够侥幸撤离,也必定折损大半将士了,而且戮魂扇若不毁去,以后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魏国子民! 在这崇尚勇武的魏国之中,唯有建立功勋的强者才能够赢得尊敬,而叶平恰恰完美诠释了神勇的定义,自然便在魏军将士心中建立起超然的地位。 不过前日一战,魏军死伤的将士实在太多,因此大家心中都充斥着悲伤痛楚,然而魏军将敌人尽数歼灭,总算是为逝者报了大仇,在这大获全胜的振奋之下,魏国将士也得以稍减哀思。 汪晓澜也创下连诛二将的战绩,且都是一刀斩敌,显然弓马娴熟,武艺奇高,带领魏军冲锋之时,汪晓澜更奋勇向前,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众将士对她的态度也大为转变,显得敬畏有加,心悦诚服。 汪晓澜自然能察觉到将士们态度的转变,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可此时此刻,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个单人支剑英勇破敌的身影。 这位少女先锋的天资极高,后天际遇也是不凡,同龄人中她从未高看谁一眼,但现在的她却十分佩服叶平,觉得他年龄与自己相若,实力却犹在自己之上,确为同龄人中罕有的绝代人物。 汪晓澜修练的也是大道法门,见识绝非寻常武将之可比,她见到叶平出手之后,心中便存有不少疑惑,而她性子最急,好奇心又重,遇上不解之事,非问明白来龙去脉不可,但她这两天一直忙于军务,始终没时间去问叶平,只能将这些疑惑强自压下。 到了第二日晚间,汪晓澜才将军中事务处理妥当,此时虽然已经入了深夜,她一个女儿家去见男子自然不妥,但这位大小姐的好奇心极重,性子又急,便悄悄来到叶平的营帐之外,暗暗以神念传音:“叶平,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前日激战一场之后,叶平也是大感疲累,但他一直无暇休息,因为魏军中有大量伤员需要救治,他这两天忙前忙后,亲施针药,到了深夜才回帐歇息,结果刚躺倒没多久,就听见汪晓澜传音相约,他心中一动,想要出帐相见,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下也以神念传音:“先锋大人,你我男女有别,深夜相会,恐怕多有不便。” 此时叶平和汪晓澜的修为均尚浅,彼此的神念自然也都强的有限,但在数丈之内传音作答却绝无问题,跟叶平同睡一个营帐的几名魏卒都没修练过道术,哪里能察觉到二人的神念交流? 汪晓澜冷哼一声,传音道:“只要你我心中无愧,又怎会不便?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的?” 叶平苦笑一下,传音道:“我是怕别人看到,会乱嚼舌根,坏了先锋大人的名节。” 汪晓澜冷笑:“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好心了?哼哼,以你我的身法道术,有谁能看得到咱们?再说了,我都不怕名节有损,要你瞎操什么心?你到底出不出来?” 叶平知道这吊睛白额雌老虎有些蛮不讲理,若不依言行事,只怕今夜就要闹出事来,无奈之下,叶平只得悄悄走出营帐,汪晓澜见他出来,怒气才消了几分,低声道:“跟我来!” 话音一落,汪晓澜便即转身朝军营外行去,叶平只得跟了上去。 当下汪晓澜在前,叶平在后,二人一路行至军营外的僻静之处,汪晓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叶平,上上下下的打量,却是一言不发,叶平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说道:“先锋大人,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汪晓澜问道:“你修练的虽是正宗仙道法术,却非剑仙一脉,也就是说,你绝不是浩然门的弟子,那你的师父是谁?” 那浩然门是魏国的国教,但收徒极为的严谨,因此门下弟子不多,自从叶平仗剑出手之后,不少魏国将士便以为他是浩然门新收的弟子,叶平也从不解释,借以隐匿自身的奇遇,但却被汪晓澜看出了端倪。 见她追问自己的师承,叶平心中微微一跳,不动声色的说道:“先锋大人当真目光如炬,我的确不是浩然门的弟子,但我下山之时,家师却不许我透露他老人家的名讳,还请先锋大人见谅。” 叶平是在仙府中得遇奇缘,自行修练大道,因此并无任何师承,但此事若说给别人听,极有可能横生波折,当下便说自己的师父不许自己透露名讳,将此事轻轻遮掩过去了。 按理说,叶平说到此处,汪晓澜已经不该再继续问了,可她性子急,好奇心又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儿,当下一撇樱桃小嘴,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什么不许透露自己师父的名号?我偏要问清楚你的师承来历!” 叶平性子虽然沉稳,又对她极有好感,但毕竟是少年人火气大,听了这等无理之言,登时怫然不悦:“那我想请问一下,先锋大人师从何人啊?魏国境内似乎并无真正精通兵家神通的高手,难道先锋大人的师父不是魏国人士?” 叶平本是随口一说,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汪晓澜俏脸一板,喝道:“我的师承来历,关你屁事!” 叶平微微一笑,点头附和:“不错!不错!我的师承来历,关你屁事!先锋大人果然有真知灼见,在下佩服!” 他重复汪晓澜的话,似乎大为叹服,可汪晓澜却知道他是绕了弯子骂人,但汪晓澜既然不说自己的事承来历,又怎好再追问叶平,因此这刁蛮少女一时之间倒也发作不得。 此时月光柔柔洒下,映的四周十分明亮,叶平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汪晓澜气鼓鼓的模样,朱红水润的樱唇稍稍上翘,莹白如玉的小腮帮子微微鼓起,显得极为可爱,叶平忍不住低声赞叹:“真美!” 汪晓澜‘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胸中的闷气却似乎消了两分,少年男女大都性子倔强,却往往不会记仇,这火气本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了这轻嗔薄怒的少女情怀,叶平的目光再也移不开,只管怔怔的痴瞧,汪晓澜见他如此注视自己,不禁微感羞涩,同时又有几分莫名的喜悦,抬手轻推叶平,嗔道:“你瞧什么?” 叶平顺口答道:“瞧世间之绝色!” 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了,叶平固然大感尴尬,汪晓澜却也大感羞涩,叶平低声致歉:“对不起,失口乱言,请勿见怪!” 汪晓澜俏脸微变,说道:“失口乱言?难道我不美,配不上绝色之称?” 若是别人说这话,不免显得肤浅了,但汪晓澜确实玉颜无双,加上这位大小姐性子直,什么话都敢说,因此反而显得是性情中人,令人难生厌恶之心。 叶平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勉强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汪晓澜却又立刻追问一句:“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平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汪晓澜‘扑哧’一笑,低声道:“傻瓜!” 这两个字娇羞无限,分明是小情人间呢喃的语气,叶平愣了一愣,心中喜悦莫名,汪晓澜忽然淡淡地道:“我性子太急,以后若是得罪了你,你可别生气。” 汪晓澜如此软语温存,乃是叶平与她相识以来首次见到,他不禁心中激动,连连点头,说道:“这一辈子,我都让着你,决不会生你的气,更不会让你受委屈!” 此言已隐隐涉及终身之约了,汪晓澜不禁红霞扑面,但还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见她没有拒绝,叶平大喜过望,只觉得如在梦中,胜似升仙成佛,至于先前的小小怒气,早被二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二人看似一见钟情,便即私定终生,略略显得草率,但其实少年男女之相爱,往往莫名其妙,若是细问他们为何喜欢对方,他们自己也是茫然不知。 要知道,叶平和汪晓澜郎才女貌,又各自修练大道,修为相当,见识、实力更与那些凡夫俗子大不相同,二人相处渐久,若不喜欢对方,反而不合情理了,而且天地浩劫将至,叶平和汪晓澜都是局中之人,自然有这一段恩爱纠葛。 沉寂片刻,叶平大着胆子,悄悄去握汪晓澜的小手,汪晓澜怔怔出神,似乎全无所觉,任由他握住柔荑,二人在月下牵手相依,虽然相顾无言,彼此心底里却是喜悦无限。 两人前日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亲眼见到无数的将士死于非命,内心深处都已体会到生死无常的凄凉,因此自然而然的想要寻求慰藉,此时此刻,二人沉浸在初恋的喜悦之中,内心深处的惊惧感伤终于慢慢平复,这对二人的修行自然大有好处。 彼此并肩赏月,过了良久,汪晓澜忽然轻声说道:“传授我兵家神通的那个人,是我母亲的结拜姐妹,她的确不是咱们魏国人士,而是大明王朝的人,但因为我母亲和她之间的种种纠葛,她虽然将此神通传授与我,却没有将我收为徒弟,因此我算是没有师父的。” 汪晓澜本来不肯吐露自己的师承来历,但她既与叶平相恋,自然不愿意再对叶平有所隐瞒,叶平点了点头,轻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师父。” 既然心上人已经敞开心扉,叶平便也决定吐露实情了。 有分教:不是今朝定终身,浩劫日后如何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女生外向 汪晓澜心许叶平,便说出了实情,原来她并没有师父,而是随母亲的结拜姐妹修行,其中似乎还有一番纠葛,所以她一开始不愿对叶平谈及此事,叶平感其诚意,便坦言自己也没有师父。 看到汪晓澜微微错愕,叶平接着说道:“我误入一座仙府,误打误撞学到了一些仙道法门,所以也没人教导我修炼,自然也就没有师父了。” 汪晓澜半信半疑,问道:“你的那柄仙剑也是得自那座仙府吗?” 叶平道:“是的。” 汪晓澜大感兴奋,急忙说道:“这柄仙剑能轻易破去戮魂扇,一定威力无穷,快给我看看!” 叶平取出流痕剑,递给汪晓澜,说道:“就是这柄剑。” 此时的流痕剑又恢复成了锋钝刃短的平庸模样,汪晓澜拿着剑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丝毫出奇之处,斜眼看着叶平,以示怀疑。 叶平取过流痕剑,将自身修成不久的仙元力注入剑中,流痕剑一声轻吟,变得刃长三尺,寒气逼人,剑锋反射月光,映的二人面上一片森然碧绿,汪晓澜情不自禁的喝道:“好剑!” 汪晓澜随手挥舞流痕剑,剑刃割风,发出‘嗤嗤’声响,她轻抬皓腕,剑随身走,将一套“回风舞柳剑”施展出来,姿态婀娜万分,剑势飘逸轻灵,在清冷的月光下,人如柳,剑如风,叶平直看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喝道:“妙极!” 汪晓澜将剑招从头使到尾,收剑而立,微微沉吟,说道:“据我所知,世间的法器分为法宝、灵宝和至宝三个层次,那戮魂扇已经是法宝中的珍品了,可此剑却轻而易举的便将之斩破,难道这流痕剑竟是灵宝吗?叶······叶郎,在你修道有成之前,千万不要跟别人提及你在仙府的奇遇,此剑也要妥善收藏,尽量别给人家见到。” 这一贯凶巴巴的绝美少女竟替叶平打算起来了,她本是性情中人,既然心许叶平,也就不再扭扭捏捏,连称呼都改了,叶平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对于叶平误入仙府,得获重宝之事,汪晓澜极为的好奇,不住口的发问,叶平只得将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汪晓澜一开始听着还大感有趣,但越听越是骇异,忍不住说道:“叶郎,原来你误入仙府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啊?这怎么可能啊?你的实力不在我之下,可我修炼兵家神通已经足足八年了,你几个月就能赶上我吗?” 叶平刚踏入修真之途,阅历尚浅,对于别人的修炼进境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其实提升奇快,此刻听汪晓澜发问,不禁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汪晓澜的修炼天赋也是卓越异常,纵然不及叶平,也不会相差太多,但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修炼兵家神通,因此进境相对缓慢,叶平的性子则与无为神通极为的契合,自然进步奇快。 而叶平服食的一元丹,更包含了无数的珍稀灵药,那位无名道人选用的许多药材,年份都有数万年之久,灵气本来就精纯浓郁,等丹药炼成之后,又在炉中温养了数万年,使灵性不间断的增长,所以叶平服药之后,实力提升的速度极为恐怖,几乎是每天都增长自身两三成的功力,但他从来没跟其他的修士接触过,所以也不知道别人的进步速度是怎样的,直到今天跟汪晓澜说起此事,他才明白自己的进境是何等的变态! 叶平自然也猜到自己的修为进步奇速,跟自己服食一元丹有很大的关系,立刻取出一粒,递到汪晓澜面前,说道:“这丹药也是得自仙府,服食之后大有好处,你赶快服下吧。” 叶平生性豪爽,又是初恋情浓,自然便将自己身边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与恋人分享,至于此仙丹是稀世奇珍,还是无价之宝,他都毫不在意。 汪晓澜看着叶平递过来的那枚丹药,不禁微微一怔,那丹药色作朱红,大如龙眼,在月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晕,浓郁的丹香更是扑鼻而来,汪晓澜的眼光自然不差,知道这丹药绝对不是凡俗之物,她甚至隐隐感觉到丹药内蕴含的灵气磅礴无比,若是当真服下此丹,只怕自己的修为会立刻提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若是寻常少女见情郎将如此重宝轻易地送给自己,必定大为感动,浓情蜜意自然不在话下,甚至立刻以身相许也不足为奇,但汪晓澜的性子急,好奇心又重,所思所想往往出人意表,行事更是古灵精怪,见到叶平献上重宝,居然不喜反怒,伸手重重扭住叶平的耳朵,喝问道:“你送这么珍贵的丹药给我,究竟有何居心?” 叶平被扯得耳朵剧痛,兀自回不过神来,茫然道:“哪有什么居心?” 汪晓澜喝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到此处,这吊睛白额雌老虎忽然红晕上脸,低声道:“叶郎,咱们的事,终究要先禀明我的父母,我虽然······虽然倾心于你,但咱们却不可逾越礼法······” 叶平直听得目瞪口呆,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听她的意思,倒似叶平想以丹药为诱饵,哄骗她越矩一般! 见到这位大小姐如此的不可理喻,叶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拨开揪着自己耳朵的手,反手揪住汪晓澜那娇嫩秀气的小耳朵,笑骂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进了我叶家的门,可得谨言慎行,恪守妇道!” 汪晓澜也知道自己想差了,不禁微微羞惭,但她可不知道什么叫理亏,挥掌打掉叶平的手,俏脸一板,说道:“你身为下属,竟敢揪本先锋的耳朵,如此以下犯上,难道就不怕本先锋将你依军法从事吗?” 叶平轻笑道:“揪耳朵算什么?我还要捏先锋大人的鼻子呢!” 说着话,他竟真的伸手去捏那小巧的琼鼻,汪晓澜玉臂一挥,使一招“飞将当关”拦他的手,跟着变招“直捣黄龙”进袭叶平前胸,他见汪晓澜一招之间就已转守为攻,变招奇快,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忍不住喝道:“好!先锋大人,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兵家神通!” 当下这对少年男女便在这静夜之中动上了手,一个施展人族神通,正奇相辅,进退有据,一个运使仙传妙法,阴阳流转,攻守开阖,二人各有所长,各有所忌,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叶平和汪晓澜相互爱慕,初恋情笃,交手之时自然不下杀手,但彼此都将自己所学的精招妙着施展出来,想看看对方如何化解,因此二人这一番争斗也是极为的激烈。 仙道法门众多,叶平修练的是无为神通,这一门大道的精髓就在于“不争”二字,正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所以叶平的出手并不凌厉,反而处处避让,抑己从人,而汪晓澜修练的却是人道兵家神通,这一门大道的要旨却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因此汪晓澜的招式杀伐果断,进退间更是寸土必争,但尽管彼此的路数截然相反,却打的丝丝入扣,叶平和汪晓澜都是暗暗称奇,二人均聪明绝顶,举一反三,此刻都若有所悟,在修为上又深了一层! 二人越斗越觉得彼此的招式道法精妙绝伦,虽然看似殊途异路,却隐隐有大道同归之势,二人四目相对,面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均觉得如此酣畅淋漓的交手,将无上大道一点一滴的演绎出来,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此时明月高悬,二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神态姿势、身形步法,汪晓澜固然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叶平却也俊雅风流,玉树临风,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不再相争,牵着手慢慢靠在一起,静静地感受习习夜风,只觉得此时此刻,已是天长地久··· 过了良久,汪晓澜忽然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解之事,叶平与她两心相印,立刻有所感觉,开口问道:“怎么了?” 汪晓澜迟疑道:“楚军既有戮魂扇在手,为什么不早点使出来?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上来就被咱们杀的大败亏输了,那楚军主将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叶平想了一想,心中已有大致的猜测,但这猜测未免太过可怕,他也不敢轻易下断言,便抬眼向汪晓澜看去,汪晓澜也早有所怀疑,二人目光一对,汪晓澜说道:“借魏军之手屠戮楚军!” 叶平缓缓点头,说道:“那楚军主将精通鬼道法术,自然是血幽宗的修士,他放任楚军被屠戮,血幽宗就可以在暗中掠夺阴魂了,唯有如此解释,才能够说的通。” 楚国的国教是血幽宗,这是一个修练鬼道法术的神秘宗门,而大部分的鬼道法术都需要借助阴魂来施展,也正因为如此,血幽宗暗中一直在搜寻阴魂,那楚军主将明明有克敌制胜的法宝,却并不尽早使出来,反而任由魏军大肆屠戮本国将士,自然是为了借魏军之手制造阴魂了,毕竟血幽宗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捕杀自己国家的子民,只好出此下策了。 叶平和汪晓澜修炼的虽然不是鬼道法术,但对鬼道修士搜集阴魂的种种手段也不是全无所知,因此不难推断出这个结论。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不忍之色,因为他俩都知道,虽然血幽宗没有亲手残杀本国将士,但却故意让本国将士去送死,然后再利用拘魂咒来聚敛新死的阴魂,借以驱使施法,至于本国将士因此无法超生转世,血幽宗自然毫不理会。 叶平恨恨地道:“血幽宗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阴险了!” 汪晓澜轻叹一声,说道:“仙佛二道的修士中也不乏残忍凶恶之辈,何况是鬼道修士呢?” 叶平刚要开口,忽然看见一道淡淡的黑影朝魏军营寨掠去,当即住口不言,汪晓澜见他面色微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道若有若无的黑影,汪晓澜暗暗传音道:“此人身形聚散无常,分明就是鬼道中人,难道竟是血幽宗的修士?” 叶平传音道:“跟上去看看!”二人立刻朝那黑影追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 兵不厌诈 叶平和汪晓澜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本来就跟那黑影相隔极远,又不敢猛跑疾奔,生怕发出声音会打草惊蛇,因此那黑影的步伐虽然缓慢,二人一时三刻间却也追不上他。 叶平见那黑影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却异常飘忽,而那黑影的身形更在皎洁的月光下若隐若现,显然修为极高,不在严笃行之下,叶平想不明白,那黑影如此慢行,难道是怕那些不会道术的巡夜将士发现他的踪迹? 叶平心想:“这鬼修实力极强,远远在我之上,而且深夜探营,明显来意不善,还是别让她冒险了,由我去对付才最稳妥。” 想到此处,叶平暗暗对汪晓澜传音:“我去收拾他,你绕过去截住他的退路,别让他跑了。” 汪晓澜点了点头,辨明那黑影的退路,慢慢潜伏过去,只等叶平出手挫敌之后,她便设法伏击。 叶平虽然年少,却老于人情世故,知道汪晓澜心高气傲,性子又急,如果跟她说:“有危险,你别去。” 那么汪晓澜反而要冲上去打头阵,所以叶平压根不提“危险”二字,直接让她去守后路,自然而然的便将这刁蛮大小姐支走了。 汪晓澜一走,叶平了无牵挂,胆气便壮,他刚想加快步伐追过去,忽然又停下脚步,缓缓运起“灵隐术”,将自身气息遮蔽,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提步,朝着那黑影奔去。 这“灵隐术”是那无名古卷上所记载的一门隐匿气息的法术,叶平的修为尚浅,又是初学乍练,能发挥的效用连一成都不到,但此术是仙道的不传之秘,精妙绝伦,神鬼难测,那黑影虽然不是弱者,却也没有发觉叶平的踪迹。 渐渐追近那黑影,叶平终于看清楚那个人披着暗青色的袍子,将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袍子后心处绣着骷髅泣血图案,材质也颇为奇异,在月光照射下并不反光,令那个人看起来一团漆黑,在夜色的掩盖下便更加难以被察觉,叶平暗暗心惊,瞧这身诡异的打扮,的确是血幽宗的鬼修! 那鬼修身形似聚似散,脚下更是飘飘荡荡,袍子上的骷髅泣血图在月光下时隐时现,显的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叶平胆子极大,但在静夜之中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寒毛直竖,竟隐隐产生了置身于荒坟古墓之中的错觉! 叶平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跟在那鬼修的身后,悄悄取出流痕剑,准备将这来意不善的鬼修斩杀掉,但叶平与其他修士交手的经验极为浅薄,而这一次出手,对方的修为又远在他之上,他的心中不免紧张万分,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 倘若一剑击出,没能杀掉对方,那恐怕没有机会再出第二剑了,以对方远超自己的实力,会立刻发起反击,流痕剑虽然威力无穷,但叶平尚未运用纯熟,估计抵挡不住对方的凌厉杀手,一个不好,只怕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血幽宗的鬼修都是凶残毒辣之辈,落在他们手里,只怕要被抽髓炼魂,那可就受尽无穷折磨,永世不得超生了,叶平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那近在咫尺,依旧飘荡前行的鬼修,叶平变得越来越紧张,他担心对方会发现自己,因此不敢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拉近彼此的距离,竭力找寻着最合适的下手时机,但彼此间的距离越近,就越有可能被那鬼修察觉,而叶平的行踪一旦暴露,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叶平暗暗的算计彼此的距离,还有四丈···还有三丈···还有两丈···还有一丈五尺···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掌心甚至已经糊了一层汗水,握着剑柄时滑腻腻的,颇为不舒服,在某一刹那,叶平终于感觉到时机已至,他立刻准备举剑下劈,但那鬼修竟似有所察觉,猛然停下了脚步,叶平的心脏立刻漏跳了一拍! 然而此时已经势成骑虎,进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后退半步就将先机尽失,必死无疑,叶平一咬牙,挥动流痕剑猛劈了过去! 阴金童是血幽宗的外门长老,他奉冥骨宗主之命,这几年一直潜伏在魏国境内打探消息,楚军全军覆没和戮魂扇被毁的消息,就是他最先传回宗门里的,而血幽宗内很快传来密令,要他尽快查清楚戮魂扇究竟毁于何人之手。 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办法有很多,但最快的那一种办法,自然是去魏军营寨之内打探,虽然阴金童对那出手毁扇之人有些忌惮,也知道魏国境内是浩然门的势力范围,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孤身前去探营,稍有闪失就是道消身死的下场,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阴金童生怕自己的遁光被魏军中那个未知的强者看到,因此不敢在天上飞,施法隐匿自身气息,一路潜行到魏军营寨外围的栅栏边,总算没有被人发现,他停下脚步,轻吐出一口浊气,准备悄悄潜入进去,不料身后竟然传来轻微的剑刃破风之声,他不禁大吃一惊,但在这生死关头,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他猛然缩颈伏身,就地一个打滚逃开数丈,只觉得左肩上一阵剧痛,一条手臂竟然离身飞出! 叶平终究阅历太浅,经验不足,阴金童停下脚步,只是想潜入魏军营寨,根本没发现他藏在背后,但他却冒然出手,而且力道太猛,剑刃破风之声传出,阴金童便心生警兆,所以这一剑只是重创了阴金童,未足以制其死命。 阴金童的修为远在叶平之上,二者若是平手相斗,叶平自然必败无疑,但阴金童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查清楚那位毁扇强者的身份,在他想来,那个未知的强者一定坐镇魏军营寨,不会轻离重地,因此全副心神都在提防营内的攻击,可阴金童哪想到叶平竟然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营外和美人夜话,反而绕到了他身后搞偷袭? 叶平自然不知道阴金童的姓名,可他一见到阴金童的身形步法,穿着打扮,就知道这厮是血幽宗的鬼修,而且修为极高,叶平自知不是阴金童的对手,但又不能任由这个血幽宗的修士进入魏军营寨,便只好下手偷袭了。 要知道,叶平虽然心地仁善,但却不是食古不化的傻子,既然明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他可不会开门见山的上前挑战,那种行为不叫堂堂正正,而叫匹夫之勇! 真正的勇敢,是在别人遇到困难之时,能够挺身而出,是在社稷遭逢危乱之时,能够仗义执言,现在的叶平,是魏国的士卒,他的责任就是歼灭来犯之敌,既然血幽宗的修士想要潜入魏军营寨,那叶平就要将之斩杀,至于手段是否正大光明,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然而阴金童的修为毕竟高出叶平甚多,应变也是奇快,一听见剑刃破风声,立刻着地滚出,本来劈向颈部要害的长剑便只砍中他左肩,因此阴金童虽然断了一臂,受伤不轻,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阴金童虽然修炼鬼道法术,但他本身却并不是鬼,因此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禁吓得面色惨白,而他无法察觉到叶平的气息,更以为这少年道行奇高,心中惧意暗生,加上肩头血流如注,若不及时医治,只怕要失血而死,当下不敢与叶平缠斗,仅余的右手取出一面惨碧色的小旗,旗上绘着密密麻麻的诡异咒文,正中间更绘着三只赤身狰狞的恶鬼,在月光下看来恐怖无比! 这小旗一望而知便是鬼道的邪恶法宝,阴金童将小旗迎风一抖,那三只狰狞恶鬼便自旗面飘出,身子一晃,都变的身高丈余,头大如斗,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朝着叶平猛扑而来。 阴金童受伤之后,不敢上前夹攻,驱使三只恶鬼挡住叶平,便转身驾起遁光疾驰逃走。 见那三只恶鬼口似血盆,鬼爪如钩,形貌可怖,叶平也是暗吃一惊,但他的胆量极大,未曾习得道术之前,便敢孤身引开僵尸,相救同伴,现在苦修数月,仙剑在手,更是无所畏惧,见到恶鬼扑来,叶平猛喝一声,掌中的流痕剑横斩,凌厉剑气将迎面袭来的三只恶鬼拦腰斩为六段! 三只恶鬼刚被叶平诛灭,阴金童手里的那面小旗立刻燃烧起来,瞬间便化为了灰烬,阴金童心中一寒,他虽然猜到那三只恶鬼很可能拦不住叶平,但他万没料到叶平竟然一个照面就将之斩杀! 为了炼这三只恶鬼,阴金童搜集了数百条阴魂,用秘法迫使它们相互吞噬,令阴魂不断的壮大,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只剩下了三条最强大的阴魂,阴金童又用九对童男童女血祭,才终于炼成了这三只恶鬼! 这三只恶鬼炼成之后,每逢月圆之夜,阴金童还要拿活人的脑髓去喂养它们,否则这三只恶鬼便要反噬自身,令他死得惨不堪言了! 虽然阴金童花费的心血极大,但这三只恶鬼无形无质,似烟似雾,就算用钢刀利剑将其砍成数十段,这三只恶鬼也可以瞬间弥合阴躯,复原如初,跟着就会再次扑向敌人,直到把周围的活物尽数杀绝才会停止,实在是难缠之极。 阴金童以前也曾数次遇险,都仗着这三只恶鬼保命,却不料今日撞上了叶平,被他以流痕剑将恶鬼斩杀,也算是替天下苍生除了一害! 叶平若是苦修数年,或许能够凭自身的实力将阴金童击败,但以他此刻的修为,其实连阴金童手下的一只恶鬼都未必斗的过,他之所以能够轻易斩杀恶鬼,还是依仗流痕剑的神妙玄通。 这流痕剑是那无名道人以无上仙法铸就,先天就对妖、魔、鬼三道的法术法宝有克制之效,后天又在炉中被精纯地火温养数万年,实为破邪利器,而今日叶平牛刀小试,斩杀几只恶鬼自然是小菜一碟。 可阴金童不知道叶平其实修为尚浅,只是依仗法宝之力取胜,他见叶平竟能瞬间斩杀自己辛苦炼制的三只恶鬼,误以为这少年修为奇高,立刻不要命的飞遁,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阴金童顷刻之间便飞出十余丈,叶平不禁大为着急,一日纵敌,千日之患,若被这鬼修逃出生天,日后可就寝食难安了! 要知道断臂在凡人眼中是终身残疾之症,但在修士眼中不过是寻常外伤,只要服下灵药,立刻就可以重生肢体,而血幽宗的行事风格素来是睚眦必报,若被这鬼修养好伤势,绝对会疯狂的报复今日之仇,到了那时,叶平的处境固然大大的不妙,而魏国的将士只怕也要遭受牵连。 叶平虽然年龄不大,但他的性子却极为沉稳,绝不会放过这等潜在的威胁,立刻提剑追了下去,除恶务尽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但他的乾坤步法虽然精妙,却也追不上遁光,不过这鬼修断臂重伤,遁光摇晃,似乎飞行不稳,或许还有一丝追上的可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 玄烈老道 阴金童被叶平打伤之后,立刻飞遁逃逸,可惜他作恶太多,流年不利,今日该着多受折磨,他刚飞出数十丈,下方荒草内竟猛然掷出一剑,直飞而来,刺向他小腹,阴金童大惊,但此刻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的一拧身,竭力闪避,猛觉得腰间剧痛,已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阴金童急于逃走,失了提防,竟被汪晓澜伏击得手,总算她的佩剑虽然锋利,却不是法宝,若是换了叶平的流痕剑,当场就是腰斩之祸,但饶是如此,阴金童腰间的伤势也是颇为沉重,再也驾不稳遁光,立刻跌了下来。 阴金童连受两处重伤,鲜血如泉涌出,令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知道今日遭逢奇险,已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前后两次偷袭他的人,实力都是不弱,而自己身负重伤之后,若被这两人前后夹击,只怕今日就要恶贯满盈了,而最令他担心的,还是这片荒草内恐怕另外埋伏着其他的强者,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今日可就必死无疑了! 阴金童不敢再继续逃窜,急退数步,想先看清楚四周的形势,同时也想取出丹药止血,但汪晓澜修练的兵家神通最善于把握战机,立刻自荒草内冲出,拾起佩剑猛攻,逼得阴金童缓不出手来。 阴金童修为深湛,一身鬼道秘术诡异莫测,因此二人缠斗片刻,汪晓澜始终占不了丝毫上风,但阴金童也没有余暇裹伤,他纵跃闪避,出招拒敌,心跳自然剧烈,血行加快,大片大片的鲜血便从伤口飞溅出来,阴金童自知今日只怕要难逃公道,但他生性残忍狠辣,见到生还的希望渺茫,立刻就想施展毒招与汪晓澜同归于尽,但他这念头刚刚兴起,背后突然刺来一剑,阴金童急忙斜身躲避,百忙中侧头一瞧,正是先前那个少年赶了过来,这一下阴金童不禁暗暗叫苦。 汪晓澜和叶平前后夹击,一剑狠似一剑,阴金童被迫转攻为守,想要拉汪晓澜垫背的图谋已成泡影,但这位鬼修苦练多年,经历无数风浪,此时处于极为不利的逆境之中,仍是沉着应对,虽败不乱,一只右手幻化成鬼爪之形,撕、戳、拍、按,招数狠辣,变化多端,那满头长发也从袍子里伸出,化为一团漆黑浓雾,笼罩住阴金童的身体,守的严密异常,叶平和汪晓澜催动法力,连使精招妙着,竟始终攻不进去。 汪晓澜和叶平都不禁暗暗骇异,他二人跟阴金童拼斗到此时,已知道各自的修为均与这鬼修相差甚远,若非叶平一上来就依仗偷袭砍断阴金童一条手臂,又毁了他辛苦豢养的三只恶鬼,令他独臂难支,孤掌难鸣,那么就算汪叶二人联手也敌不过他,倘若阴金童手足完好,能够自如的掐诀施法,又或是驱使恶鬼夹攻,只怕二人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叶平一边挥剑攻敌,一边喝道:“血幽宗的朋友,你已受重伤,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赶快束手就擒,我们不会滥杀俘虏。” 阴金童冷哼一声,口中发出嘶哑难听的话声:“想要老夫束手就擒,你们别做梦了!你们暗算偷袭,真是卑鄙无耻!” 汪晓澜喝道:“兵不厌诈!你深夜窥吾营寨,预谋不轨,我们出手伤你,何来卑鄙无耻之说?血幽宗大肆掠夺本国子民的阴魂,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你祭炼那三只恶鬼,一定杀了不少无辜的人,难道就不卑鄙无耻?” 听到汪晓澜如此喝问,阴金童不禁无言以对,但他天性凉薄,脸皮又厚,被人骂的哑口无言,也不觉得如何惭愧,只是谨守门户,打定主意能多支持一刻就多支持一刻,最好能找机会拼个同归于尽,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三人打的天翻地覆,根本顾不得再隐匿气息了,巡夜的将士早已察觉到这边的恶斗,立刻鸣锣示警,没过多久,魏军大队人马便赶了过来,但叶平等三人交手正急,各自施展法术对轰,这些将士虽然骁勇,却都没踏入修真之途,哪里能插得进手去? 弓箭手虽已预备好硬弓利箭,但场中的三位修士都身法如电,进退奇快,若是此时放箭去射阴金童,极有可能会误伤到叶平和汪晓澜,因此弓箭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到阴金童的诡异打扮,这些将士自然立刻就知道他是血幽宗的修士,都不禁暗道一声“惭愧”,若非先锋大人和叶神医发现了敌踪,今夜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大的乱子呢。 众将士都经历过残酷厮杀,流血丧命之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但此刻见到场中三人拼命恶斗,都不禁暗暗惊心,唯恐先锋大人和叶神医稍一疏忽,竟会遭了那鬼修的毒手。 不少将士都暗暗打定主意,倘若先锋大人和叶神医当真遇险,便立刻扑上去拼死救援,这二人年纪虽轻,却都身负绝艺,将来必定会成为魏国的栋梁之才,绝对不容有失! 叶平和汪晓澜正全力以赴的对抗阴金童,自然无暇去体会将士们的关爱之心,但此时的阴金童已是强弩之末,叶平和汪晓澜又是游斗耗敌,所以二人大占上风,众将士也就没机会上演拼死救人的戏码了。 阴金童的修为虽然精深,但终究不是铁打的身躯,伤口血流不止,手脚便渐渐无力,不禁越打越落下风,而那满头长发化成的护体黑雾虽然极为柔韧,不惧汪晓澜的佩剑切削,却抵挡不住叶平的流痕剑,被一点一点切碎,落到地下,仍旧化为一缕缕带着恶臭的头发。 满头长发所化的护体黑雾渐渐被破去,阴金童周身的破绽越露越大,又斗片刻,汪晓澜手中长剑幻出一团剑花,陡然间透围而入,分别刺中阴金童左右膝盖,他登时立足不稳,叶平猛起一脚踹中他后腰,阴金童立刻摔倒在地。 叶平以流痕剑指住阴金童的咽喉,令他不敢轻举妄动,汪晓澜便取出法针封住阴金童的穴道,令这位鬼修法力涣散,再无抗拒余地,汪晓澜和叶平这才松了一口,当下便押着阴金童返回营寨。 此时东方隐隐泛白,已是清晨,汪晓澜和叶平联手擒获强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魏军营寨,众将士都对二人神出鬼没的手段大感叹服,但不少将士心中都存着一个疑问:“这探营的鬼修是被先锋大人和叶神医联手擒住的,可昨天晚上先锋大人和叶神医明明在各自的营帐里歇息,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呢?难道······” 虽然天还没亮,但汪晓澜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审问阴金童了,既然此事牵连到血幽宗,就绝对不能够等闲视之,毕竟戮魂扇肆意屠戮将士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必须尽快查清楚血幽宗的图谋。 然而阴金童残忍凶悍,桀骜不驯,虽然重伤被擒,却死也不肯开口,汪晓澜找来魏营中善于用刑的高手,一连拷打了两个时辰,却始终没有拷问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令汪晓澜和众将士颇为的气馁。 便在此时,有将士来报,浩然门玄烈老道在营外求见,汪晓澜和众将士闻言,都吃了一惊,那浩然门是魏国的国教,连魏王陛下见了这位宗主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这老道法驾亲临魏军营寨,自然是非同小可,汪晓澜立刻率领合营将领出迎,将那老道恭恭敬敬的请了进来。 众人分宾主落座,玄烈说道:“汪先锋率领魏军大破楚贼,首战告捷,举国振奋,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见这老道是一派宗主的身份,却依礼拜营,丝毫不盛气凌人,汪晓澜心中早存了三分好感,此刻听这位老道开口称赞,尤其显得平易近人,全无架子,她更心生敬仰之感,汪晓澜暗想:“如此胸襟气度,才是一代高人应有的风范。” 当下便谦逊道:“承玄烈宗主谬赞了,此战获胜,并非末将一人之力所能为,全凭众将士齐心合力,奋勇杀敌,才得以取胜。” 玄烈眼中微微一亮,点了点头,赞叹道:“胜不骄,败不馁,不居功,懂谦逊,汪先锋虽然初掌军事,却大有名将风范,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汪晓澜连称不敢,心中却颇为得意,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众将士都是初次见到先锋大人露出这等绝美笑容,立刻看的痴了。 察觉到众将士失态,汪晓澜立刻收敛笑容,冷哼一声,众将士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吊睛白额雌老虎的赫赫凶威,都是暗暗惧怕,哪里还敢再盯着汪晓澜看,或举头望明月,或低头思故乡,胆子稍小些的更是直接紧闭双眼,似乎生怕这雌老虎会暴起伤人一般。 另有不少将士想起叶平和这位少女先锋深夜独处之事,都是暗暗钦佩,觉得这位小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法力通玄,胆识更是高人一等,竟连老虎的屁股都敢摸一把! 想起此行的目的,玄烈道人开口道:“贫道听闻戮魂扇修复如初,楚军恃之为恶,幸亏有一位少年俊杰挺身而出,施展仙法破去戮魂扇,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呢?贫道想见见这位英雄少年,不知汪先锋是否能替贫道引见一下?” 这老道成名多年,又是一派宗主的身份,但言辞竟然客气十足,丝毫没有傲气,众将士都是暗暗诧异,但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曾亲眼见过这老道大战冥骨老鬼时展露的惊天道法,因此不仅没有丝毫轻视,反而觉得这老道虚怀若谷,确实不同凡响。 汪晓澜早猜到这老道降临,十有八九是为了戮魂扇的事,也知道此事必然将叶平牵扯出来,但叶平身上藏有重大秘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立刻就要生出滔天祸端,须知世人见财尚能起意,何况仙传重宝? 这玄烈老道身为一派宗主,自然见多识广,他与叶平见面之后,很有可能会从叶平身上看出端倪,虽然这老道显得平易近人,可谁又敢保证他发现叶平身怀重宝之后,不会生出杀人夺宝的念头? 自从汪晓澜与叶平相恋之后,这刁蛮少女便全心全意的为情郎着想,见玄烈老道问起戮魂扇的事,便想替叶平遮掩过去,但戮魂扇毁于叶平之手,是众多将士亲眼目睹的,而且此事早已上报朝廷,根本无从隐瞒,今日这老道以礼求见,于情于礼都不能拒绝。 汪晓澜微一沉吟,知道此刻若是拖延时间,只怕反而会引起这老道的怀疑,当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便道:“玄烈宗主既然想见叶平,末将自当引见。”跟着转头对蓝旗官说道:“去把叶将军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爱才如命 连日恶战,受伤的将士极多,叶平一直在忙着救治伤患,片刻也不得闲,他虽然修成半仙之体,但如此昼夜操劳,也颇感疲倦,等他忙了大半天之后,刚准备回去休息一下,突然接到命令,让他去中军大帐,浩然门玄烈宗主要见他。 叶平不禁微微踌躇,担心被这老道看破自己的秘密,但又不能推脱不见,只得硬着头赶到中军大帐,他暗暗盘算,若是自己身上的秘密不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是这老道当真看出了端倪,开口盘问自己,那就一口咬定自己的师父不许自己透露师承来历,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遮掩过去。 走进中军大帐,叶平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叶平,参见先锋大人,参见众位将军。” 汪晓澜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罢了。”跟着转头说道:“玄烈宗主,他就是叶平。” 玄烈道人抬眼去瞧叶平,只见他身穿普通魏卒的军衣,生的虎目剑眉,颇为英俊,身躯挺拔,四肢修长,眼中光华如电,呼吸轻缓绵长,玄烈道人不禁暗喝一声彩:“当真是一棵好苗子!难怪小小年纪就能修练到如此地步!” 他缓缓说道:“叶少侠,贫道听说戮魂扇是你仗剑毁去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呢?” 叶平躬身说道:“在下也只是侥幸得手而已,‘少侠’二字,在下可不敢当。” 听到叶平亲口承认此事,玄烈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少侠何必谦虚,那戮魂扇是冥骨老鬼亲自炼制的法宝,你能将之毁去,自然实力不俗。” 叶平谦逊了几句,玄烈道人又说道:“叶少侠,贫道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听了这话,叶平和汪晓澜都是心头一跳,叶平随即沉静下来,说道:“宗主相邀,在下自当从命。” 汪晓澜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担忧之色,玄烈老道看见这一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老道起身朝帐外走去,叶平立刻跟了上去,玄烈忽然回头对汪晓澜说道:“先锋大人,你也来吧。” 闻言,汪晓澜和叶平不禁对望了一眼,二人眼神交汇,都看到对方眼中饱含着担忧与关切,二人均心头一震,在这一刹那,他俩才发现,对于自己来说,对方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不能割舍! 这一对少年男女相互凝望着,虽无片言只语,却已胜过了千言万语,二人都觉得世间已没有任何的力量,能将彼此分开,霎时间,二人勇气大增,满怀信心,并肩走了出去,至于别人是否居心叵测,想要图谋自己的宝物,早已被二人置之度外,世上又有什么宝物,能比得上真心相爱? 玄烈老道在前,叶平和汪晓澜在后,三人慢慢走到营外僻静之处,这老道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叶平,叶平亦毫无畏惧的回视。 过了半晌,玄烈终于缓缓开口:“叶少侠,你虽已踏入修真之途,却似乎未得名师指点,但以你的年龄而论,修为却是极高,难道你得到了某位前辈修士的传承吗?” 听了这话,叶平和汪晓澜均知这老道已经猜出了真相,都不禁暗暗骇异,二人本来还想以言语遮掩一下,但这老道的眼光极为毒辣,又是开门见山的发问,令人无从隐瞒,叶平只得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宗主目光如炬,在下佩服!”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变得沉默起来,叶平和汪晓澜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刻不知道这老道究竟要如何处置自己两人,都不禁生出惴惴不安之感。 过了片刻,终是玄烈打破沉默,对叶平说道:“叶少侠,你天资颖悟,又得了前辈修士的传承,将来不难有所建树,但修真一途艰险异常,大道至理更是深邃玄奥,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贫道。” 叶平和汪晓澜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老道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二人不知道这老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茫然点了点头。 顿了一顿,玄烈又说道:“贫道修练多年,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经验之谈,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汪先锋所习的虽不是仙道法门,但老道昔年也曾游历天下,对于人道法门也是略知一二,想来还不至于误人子弟。” 汪晓澜性子最急,心中藏不住话,忍不住问道:“玄烈宗主,你为何会对我们这么好?你若将我们杀了,岂不是坐享前辈修士的传承?” 虽然叶平早知道这刁蛮大小姐什么话都敢说,但也没料到她竟如此直白,脸上不禁露出尴尬之色。 玄烈老道莞尔一笑,说道:“贫道是方外修士,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怎会为了宝物而起杀心?贫道将修练的经验告诉你们,难道自身的修为还会退步吗?贫道只是觉得叶少侠天份极高,怕他独自摸索,乏人指点,会误入歧途。” 叶平和汪晓澜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老道是起了爱才之心,但彼此刚刚相识,二人自然不敢完全相信这老道说的话,当下二人连连称谢,却没有冒然开口询问修练上的不解之处。 见二人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玄烈老道竟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十分热情,主动说道:“叶少侠,你主修的应该是仙道法门中的无为神通吧?但你的额头上青气隐现,四白穴有淡淡的血丝,说明你修练时进境太快,而且平日过于操劳,体内的仙元力翻涌澎湃,才会有此等元气溢出外泄的情况发生。” 叶平心中一惊,心想:“他并没有见过我出手,能看出我修练的是无为神通已经极为不易,没想到他居然连我修练时所遇到的问题都一清二楚,真不愧是一派宗主,果然见闻广博!” 见这老道目光如炬,见识如此不凡,叶平心中不禁又对他多了五分敬佩,当下恭恭敬敬的道:“宗主果然料事如神,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最近修练的时候,在下确实觉得体内仙元力翻涌难抑,似乎···似乎有些不妥。” 玄烈老道说道:“叶少侠无须多虑,你修练的时日还短,此事不难化解,只需每日的午时和子时静心平卧一个时辰,如此连续五日,便可令体内的仙元力平复,但想要永绝后患,那叶少侠以后修练的时候就不可急功近利,平常也要多休息,须知有张有弛,才是修练正途。” 最近这一段时日,叶平白天忙着操练,晚上又要学习医术、参悟大道,还要时时救治伤患,确实太过操劳,但他总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累些也无妨,此刻听了玄烈道人的话,才知道自己体内已经埋下了隐患。 叶平不禁暗暗庆幸,若非这老道开口提醒,自己必然难以察觉到隐患的存在,那随着自己每日不间断的修练,这隐患也势必逐步加深,只怕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就要走火入魔了。 想到此处,叶平不禁对这老道生出感激之情,他刚要开口道谢,汪晓澜忽然说道:“你们俩别这么客气了,行不行?又是少侠,又是宗主,听着就别扭!” 玄烈老道和叶平听了这等直来直去的话语,知道这位少女先锋的眼中揉不得沙子,都不禁相顾莞尔,这一笑之下,彼此间的隔阂竟似慢慢消融了。 玄烈老道说道:“汪先锋快人快语,真是性情中人啊!嗯,贫道与两位一见如故,也不用客套了,贫道就倚老卖老的称你们一声小友了,你们也不用宗主长、宗主短的喊了,称一声道长,也就是了。” 叶平和汪晓澜虽觉得对方是前辈高人,又是一派宗主,如此称呼似乎有些不妥,但二人都不是矫揉造作的俗人,更没有迂腐之气,因此略一迟疑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玄烈道人暗暗点头,心道:“率性而为,豁达自然,这对少年男女的心境都很不错。” 叶平和汪晓澜见这位宗主平易近人、虚怀若谷,心中疑忌之念尽去,景仰之情油然而生,当下便依晚辈之礼,诚恳请教修练时遇到的疑难,而玄烈老道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烈老道见闻广博、修为精深,对于诸道法门都有独到的见解,令叶平和汪晓澜大开眼界,解了许多心中的困惑,二人都知道得蒙前辈修士亲身指点,是非同小可的机缘,当下仔细聆听,遇上不明之处便恭敬求教,玄烈老道见他们问的都是修练时的关键之处,知道二人悟性奇高,越发起了爱才之心,更加着意点拨,三人相谈甚欢。 聊了半晌,玄烈老道谈到道法的修练,说道:“世间的修士都修炼道法,却不知道法应该分为道行和法力,天下的凡夫俗子更不明其中三味,经常说山中的妖精、庙中的高僧,修成几百几千年的道行,法力深不可测等语,终究是指鹿为马,鱼目混珠。” 叶平虽在无名古卷上看到过道行、法力的分别,却只知道法力易练,道行难修,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汪晓澜平时将道行和法力混为一谈,不明白二者究竟有何区别,此刻听到这位前辈宗主谈及此事,都急忙用心倾听。 只听玄烈说道:“所谓的法力,就是修士打坐吐纳,吸取日精月华、天地元气,凝练在体内的本命真气,任何修士,无论资质高低,只要能下苦功,法力就会不间断的提升,只不过资质高的,法力提升得快,资质差一些的,法力提升的比较慢而已。” 叶平和汪晓澜听得入神,都点了点头,玄烈跟着说道:“而道行就不同了,那是修士对大道法则的感悟,是修士对世间百态的理解,道行高深的修士,灵台清明,善知过去未来,道行低浅的修士,六根不净,不能趋吉避凶,道行虽然重要,却并不是单靠苦修就能提升的,潜修道行需要看悟性、机缘,有可能面壁清修数十年也不得寸进,也有可能一夕之间就明心见性、大彻大悟。” 汪晓澜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我以前也曾听人说过,道行高深的修士可以知晓过去未来之事,善于卜问吉凶,但总觉的此事不可思议,今日听了道长的话,才知道此事是真的,可是···”说到此处,她住口不言,面露不解之色。 玄烈拈须微笑,说道:“汪小友有话但说无妨。” 汪晓澜道:“若是修士真能推算世间过去未来之事,岂不就天下无敌了?遇上敌人先别动手,先推算清楚吉凶,能赢再下手,情况不妙就脚底抹油,等敌人时运不济再去发难,这···这不就永远也不吃亏了吗?” 听了这一番话,玄烈不禁哑然失笑,知道这女孩一派天真、懵懂可爱,便温言解释道:“并非如此,修士虽能推算预知,却不能超脱物外,斩断因果。” 汪晓澜仍有些不明白,但叶平在无名古卷中曾经见过推算之道的记载,当时不明所以,此刻听玄烈如此说,立刻领悟,便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许多事情,并不是提前知晓,便能避免的!” 汪晓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懂了?假如我算出你今天该丢二十两银子,那我跟在你身后,自然就把银子捡了,岂不是容易得很?” 叶平刚要反驳,玄烈说道:“知道事情要发生是一回事,能不能避免是另外一回事了,汪小友请想,世间凡人都知道自己一生中要经历生、老、病、死诸般苦楚,可是又有几个凡人能够幸免于难?修士就算能预知自己即将遭劫,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 听了玄烈老道如此直白的解释,汪晓澜才终于明白,依仗道行推算世事,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便说道:“既然事先推算出吉凶,也不能够免祸,那道行和推算岂不是全无用处?” 玄烈说道:“那也不是全无用处,未来之事有无数种可能,道行高深的修士算出前因后果,便可以设法提前布置,慢慢改变事情的发展,或许便能求得自己想要的命运了。” 他怕二人听不懂,又解释道:“命运就像一条长河,任何人都无力改变它的流向,但道行就像一条船,可以承载着修士在命运长河中飘荡,寻找自己的机缘与归宿,那道行浅的就如同乘坐着一叶小舟,随时会被风浪吞没,而那道行深的就像坐着巨大楼船,乘风破浪,遨游四方。” 听玄烈老道如此讲解,汪晓澜和叶平终于明白道行的重要犹在法力之上,便虚心请教提升道行的方法,以及如何修练推算之道。 玄烈又说道:“道行高深和精于推算还不是一回事,道行高深的修士未必精于推算,但精于推算的修士一定道行高深。” 叶平急忙问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第二十六章 闭关 听了玄烈老道的讲解,叶平和汪晓澜方始明白道行与法力的区别,更了解到道行高深的修士,凭借推算之道虽不能直接伤人杀敌,却可以趋吉避凶、偷天取势,便虚心请教提升道行的法门,以求修习推算之道。 不过,玄烈老道却又说道行高深和精于推算是两回事,二人便问其缘故,玄烈说道:“道行与推算的关系,便如同法力与法术,法力是修士的根本,法术却是修士运用法力的方法,道行同样是根本,推算之道便是道行的一种运用方法,只不过推算之道的修练过于艰难,太过看重资质悟性,所以许多修士都难以取得成就。” 汪晓澜道:“照这么说,也并非每位道行高深的修士都精于推算之道了?” 玄烈点了点头:“只要修士的道行高深,纵然在推算之道上没有多大成就,也能明心见性,预知自身吉凶,只不过算不出别人的命理,也不能推算与自身无关的事情,而精于推算之道的修士,则不论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都可以推算,所以许多天材地宝出世之前,那些精于推算的修士便会提前去布置等候,而不擅长推算的修士便有些吃亏了。” 叶平和汪晓澜这才明白,单是道行高深,只能推算自身的吉凶,而修成了推算之道,才可以推算别人或者其他事情的因果。 二人又再请教修练道行的方法,玄烈老道便细细指点了一番,等二人问及推算之道,玄烈老道却说:“贫道修习的是飞剑法门,对于推算并不擅长,倒是叶小友修习的无为神通比较善于推算。” 叶平修练的时日短浅,道行低微,哪里能领会推算的真谛,而玄烈老道和汪晓澜也不擅长此道,叶平便将无名古卷中记载的推算法门说出,三人仔细参详了一回,一时三刻间却也不得要领,但都知道这推算之道在诸多大道之中最为深奥玄妙,将来慢慢潜修,或许能领悟其中的真谛。 三人这一番长谈,足足过了数个时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最后玄烈说道:“二位小友,修练之道艰险难测,想要有所建树,便要注重元神的修练,无论是兵家神通还是无为神通,都有与之相应的修炼法门,依贫道之见,二位此次闭关,不妨先把魂魄凝练一番,将来凝聚元神便容易得多,而元神一成,那无论是修练道行还是凝聚法力,都可以事半而功倍。” 二人点了点头,都知道玄烈老道指点的乃是修练时的关键所在,心中都十分感激,汪晓澜又想起血幽宗鬼修探营的事,便说道:“道长,我们昨夜擒获了一名奸细,乃是血幽宗的鬼修,但这厮猖狂桀骜,至今仍在顽抗,不知道长可有妙法令他吐露实情吗?” 听了这话,玄烈老道不禁微感诧异,说道:“原来还有这等变故,二位小友果然福泽深厚,诸邪不侵,那被擒的鬼修在哪,快领贫道去看看。” 当下二人便领着玄烈老道去见阴金童。 阴金童被擒获之后,就被捆在魏军营帐之内逼供,他一直负隅顽抗,不论魏国将士如何拷打,始终不开口说话,他修为深湛,一番拷打只能伤他皮肉,却伤不了他的元神,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但他知道自己的元神挡不住叶平的仙剑,本来一直在惧怕,可叶平始终没露面,只有汪晓澜来审问了一番,后来汪晓澜也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凡人看守,他更无所顾忌了。 阴金童几处要穴被刺入了金针,一身法力不能自如运转,暗自凝聚了几个时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凝聚起一点法力,他知道自己受伤不轻,若是凭借这一点法力挣断绳索,那仍然无法逃出生天,唯有以这来之不易的法力施展“摄魂大法”,迷惑住看守的魏军,令他替自己解除绳索,并想办法将自己带出魏营躲藏,才能脱离虎口。 哪知道他刚要对守卫下手,帐篷外便传来脚步声,跟着便有几个人走进了帐篷,阴金童仔细一瞧,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来人不仅有昨夜擒获自己的那一对少年男女,连浩然门玄烈宗主都来了,阴金童知道这老道的修为极高,犹在冥骨老鬼之上,而且行事周密万分,有他在场,自己万万逃不掉! 这一惊一急之间,阴金童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法力又不由自主的散去,但阴金童心中担心玄烈老道会出手加害,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 其实,这也是阴金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玄烈一代宗主的声望地位,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出手加害一个身受重伤且被捆绑的修士? 若来的是冥骨老鬼,或许会不顾身份,痛下杀手,玄烈老道岂屑做这种事? 玄烈老道与阴金童并未交过手,但当年曾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心狠手辣,绝非良善之辈,此刻见他浑身血污,断了一条手臂,又被金针封穴,绳索捆身,也算是遭了报应,便不想再为难他了,当下对汪晓澜说道:“汪小友,请你让人给他松绑吧。” 汪晓澜知道有玄烈老道在场,阴金童绝对逃不掉,便命人替他松绑,绳索解开之后,阴金童活动了一下手脚,翻着一双渗人的怪眼,斜睨着玄烈老道,说道:“玄烈宗主,贫道被你们施暗算擒获,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派人来审问贫道的口供,未免把我阴金童看扁了,贫道宁死也不会向敌人屈服!” 听了这话,汪晓澜不禁勃然大怒,俏脸涨得通红,喝道:“你说我们施暗算,那你深夜探营,反而光明正大不成?擒你这种鼠辈,还用的着玄烈宗主出马?你是我抓的,口供也是我逼问的,与别人无关,玄烈宗主乃是世外高人,岂能理会此等俗事?” 阴金童虽然生性狂傲,悍不畏死,但想起自己纵横一世,却被两个小辈生擒,也不禁觉得面目无光,极为羞愧,当下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玄烈说道:“金童道友,你生平作恶无数,实在是死有余辜,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了暗算,现在杀你,你心中必然不服,贫道就请这两位小友饶你一次,希望你能洗心革面,幡然醒悟,倘若继续为恶,必无善果!” 玄烈老道跟着转身,对汪晓澜说道:“汪小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给贫道一个薄面,放他去吧。” 这老道阅历广博,对于人情世故看得十分通透,他与汪晓澜和叶平结交的时候虽然不长,却瞧出叶平心地仁善,比较好说话,但汪晓澜性子急,或许不肯放过阴金童,便特意向她讨情。 汪晓澜果然有些不满:“道长,这样穷凶极恶之徒,你也要放过,未免太过心软了。” 叶平忍不住说道:“道长慈悲为怀,先锋大人不可无礼。” 他口中虽尊称汪晓澜为先锋大人,但说的话却似管教小孩儿一般,而汪晓澜明明是叶平的顶头上司,听了叶平呵斥也不反驳,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幽怨,玄烈老道见了这等小儿女情怀,忍不住好笑。 见玄烈老道和汪、叶二人竟然不取自己性命,也不再向自己逼供,反而要放自己离去,阴金童不禁大惑不解,心中暗想:“这帮家伙假仁假义,难道另有歹毒手段对付我?嗯,不管如何,我先离开险地再说,若他们想要像猫捉老鼠一般将我放了再抓的玩弄,那也是无可奈何,如果这帮家伙得了失心疯,真的不来追我,那我就趁机逃出生天了。” 便在此时,叶平过来替他拔出金针,阴金童法力恢复,知道有了生机,心中微微一宽,只听玄烈老道说道:“金童道友,你去吧,好自为之,需要记得,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也替贫道转奉你们冥骨宗主。” 阴金童身在险地,不敢再出言讽刺,当下冷笑一声,说道:“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升起遁光径自离去,一连飞出十余里地,见玄烈老道等人并不追来,这才放宽了心,径自回转血幽宗不提。 玄烈老道放走了阴金童,对叶平和汪晓澜说道:“楚国大举侵魏,二位小友领兵奋起反抗,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现在戮魂扇被毁,血幽宗更不会善罢甘休,二位小友将来势必再遇强敌,依贫道之见,营中之事不妨交给将士们去打理,二位还是闭关苦修一段时间,想来修为也可精进不少,将来遇上血幽宗的修士,也多了几分取胜的把握。” 汪晓澜深通兵法,知道楚军新遭惨败,军心动摇,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而自己和叶平得蒙玄烈宗主亲自指点,解了心中不少疑难,现在闭关修炼,修为在短期内便可提升不少,便说道:“道长所言极是,楚军新败,并不足虑,但血幽宗不可不防,若有鬼修再来探营,那将士们未必能察觉,着实令人担忧。” 玄烈老道说道:“贫道亲自坐镇,血幽宗的鬼修必然难越雷池一步,汪小友尽管放心。” 汪晓澜的本意,是想请玄烈老道安排几位浩然门的仙修坐镇军营,没料到这老道竟然古道热肠,决定亲自守护魏营,如此一来,魏营必然固若金汤,除非是冥骨老鬼亲率血幽宗群鬼大举来犯,否则绝对出不了岔子。 汪晓澜和叶平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想立刻闭关清修,便先谢过玄烈老道代为守护之情,汪晓澜又召集众将士,安排营中诸般事宜,叶平知道营中人多事杂,不宜闭关清修,便去附近荒山之中开辟临时洞府,流痕剑削铁如泥,切割山石自然不在话下,不到两个时辰,便劈开一座十数丈方圆的洞府,虽然略显粗糙,倒也极为清净。 等诸事都打理妥当,二人便来到荒山洞府之内,叶平只修成了几个最简单的阵法,得汪晓澜相助,才勉强封住了洞门,总算此地离魏营很近,若有敌人来犯,玄烈老道立刻就能发觉,倒也不怕被人钻了空子。 汪晓澜和叶平修练的大道法门不同,便准备分头苦练,叶平忽然想起那一元丹能固本培元,便取了一粒交给汪晓澜,汪晓澜也知道此丹神妙非凡,便服了下去,她修道八年,虽然比当初的叶平全无法力强了不少,但根基还是过于浅薄,片刻之间,便觉得浑身滚烫,昏昏欲睡,知道仙丹药力已经发作,强行撑起眼皮,对叶平说道:“我虽心许于你,但此时尚未禀明父母,乃是私定终身,你若是趁我昏睡,欲行不轨,我绝不会放过你!” 见她口出此言,叶平又好气,又好笑,便赌咒发誓道:“我叶平并非禽兽,岂能趁人之危?我若是对晓澜姑娘无礼,便教我万箭···” “穿心”二字尚未出口,汪晓澜懒洋洋的说道:“行了,知道你是滥好人,用不着发毒誓···” 这一回,换她没把话说完了,叶平听她忽然没了动静,心中微微一惊,过去一看,汪晓澜已经睡着了,他知道这是药力散发,滋养身体所必需的过程,倒也并不担心,当下坐到一旁,开始静静的修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秉承天命、应劫而生 汪晓澜服下一元丹之后,陷入沉沉昏睡之中,叶平便开始自行修练,他经玄烈老道提醒,知道魂魄与元神是修士的根本,只要元神凝聚成功,那么无论是修习法术,还是参悟道行,都可以事半功倍,叶平此次闭关,便准备将自身的三魂七魄凝练一番,就算暂时无法凝聚元神,也可以打好根基,为将来做准备。 当下叶平开始面壁打坐,依照无名古卷中记载的修练法门,先将自身四肢百骸内的精血收入丹田,缓缓温养,逐渐转化为本命元气,这一过程,就是仙道修士常说的精化为气。 等本命元气积蓄有成,叶平再将这股本命元气从丹田内运出,游走于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运转三大周天之后,将脏腑和经脉尽数滋养凝练过了,此时再将本命元气上升于泥丸宫内,同时聚敛三魂七魄,令本命元气和自身魂魄逐步融合,这一过程,就是气化为神。 至于神化为虚,则是元神凝练之后,云游太虚,感悟天地玄机,参修无上大道,那就不是现在的叶平所能做到的了。 叶平曾听玄烈老道说过,凝聚元神的过程极为漫长,至少也要苦修数年才能将元神修成,而凝练魂魄就要容易得多,但恐怕也要苦修数月,才能见到成效。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数日苦修,自身三魂七魄居然已经壮大了许多,似乎再下数十日苦功,就可以将魂魄彻底凝练,叶平暗暗惊疑,想起之前在宣山仙府初次修练,自己以为仅仅过了数日,其实是过了四个多月,难道这回又是旧事重演? 叶平怀疑自己打坐入定的时候太久,急忙去查看汪晓澜是否醒来,却见这如花少女依然睡得香甜,玉颜上带着春睡未醒的娇慵,嘴角边微微含笑,显然在做着好梦,叶平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只是入定数日,不禁大为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凝练魂魄真的如此轻松?还是我已经走火入魔,产生了幻觉?” 当下叶平静静打坐,摒绝杂念,渐渐身与心合,察觉自身的魂魄和肉身都没有任何异状,知道自己并未走火入魔,便不再去想自己凝练魂魄为何会如此顺利,既然数日静修颇见成效,那就索性再下一番苦功,将三魂七魄彻底凝练再说。 当初叶平以凡人之躯服下一元丹,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但汪晓澜修习兵家神通八年,总算有些根底,因此她昏迷了四天三夜之后,便悠悠醒转,而她一醒来,急忙查看自己衣服,等见到周身衣物全无异状,便知道叶平果然没有趁机占自己便宜,再转头一看,叶平仍在打坐用功,便低声嘀咕了一句:“呆木头!果然不是禽兽,哼哼,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叶平正好于此时收功,没听清汪晓澜嘀咕什么,便随口问道:“你说什么?” 汪晓澜虽然直白不做作,但到底是黄花闺女,听到叶平发问,不禁大窘,俏脸羞得通红,支吾道:“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叶平不明所以,不禁好生奇怪,只觉得女孩子扭扭捏捏,刁蛮任性,果然与男孩子的爽朗不同,当下便岔开话题,说道:“我修练这几日,进境倒是很快,看来再有数十日,便可以将魂魄彻底凝练了···” 他话未说完,汪晓澜已经失声惊呼:“什么?再过数十日,你的魂魄就可以彻底凝练了?” 叶平点了点头,汪晓澜茫然道:“道长说过,苦修数月,才有可能将魂魄彻底凝练,这才几天啊?你··你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叶平摇了摇头,无奈道:“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走火入魔了,但我打坐吐纳,摒绝杂念之后,曾仔细查探,却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汪晓澜想了想一会,也是不明所以,当下便试着凝练魂魄,她修习的人道法门另有玄妙,凝练魂魄、凝聚元神的方法,跟叶平修习的三花聚顶并不相同,但她修练半日,也觉得大有进境,便对叶平说道:“我凝练魂魄,也觉得比较容易,难道你的仙丹竟然神妙无比,对咱们的帮助如此之大?” 叶平想了一想,说道:“一元丹的确是无上仙药,或许真能夺天地之造化,这样吧,咱们先将魂魄凝练好,然后出关去问问道长。” 汪晓澜自然没有异议,当下二人便开始静静修炼,过了数十日,二人的三魂七魄已经彻底凝练,叶平屈指一算,这正是闭关的第五十三天。 叶平仔细回想,自己凝练魂魄一共用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汪晓澜因为服食仙丹沉睡数日,起始凝练魂魄的日子比自己晚,但也是用了七七之数便即成功,照理说,凝练魂魄绝不可能这么快,二人心中疑惑难解,立刻出关去问玄烈老道。 玄烈老道正自坐镇军中,本以为二人至少也要闭关两三个月以上,不料他们竟然提前出关了,便问道:“遇上什么疑难了?莫非凝练魂魄时出了岔子?” 汪晓澜说道:“道长,我们也不太明白,或许真的出了岔子也说不定!” 叶平怕玄烈老道听不明白,急忙解释道:“我们各自修练四十九日,已将魂魄彻底凝练成功,总觉的进境太快了,似乎有些不妥。” 玄烈老道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说道:“贫道先替你们把把脉再说。”跟着伸手去给叶平搭脉,过了半天,又换另一只手给叶平搭脉,却始终不发一言,面上带着疑惑之色。 又过了一会儿,汪晓澜关心情郎,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道长,难道有什么不妥吗?我们都服食了一种仙丹,或许跟这个有关。” 玄烈摆了摆手,示意汪晓澜先不要说话,跟着对叶平说道:“贫道要用神念探视你的五脏六腑和魂魄,你切记不可用自身神念与我抗衡,以免受伤。” 修士皆有神念,可以代替眼、耳、口、鼻,查探一定范围内的事物,神念越强横,能查探的范围就越广,查探的也越清晰,但自身神念会与其他修士的神念相互排斥,如果你用神念去查探一个修士,那他的神念也会发觉你的存在,除非你的神念远比对方强横,才能肆意窥视,而不被对方察觉。 玄烈老道的神念自然比叶平强横的多,但他把神念探入叶平体内,势必与叶平的神念冲突,所以才会让叶平收敛神念,免受无谓之伤。 见多识广的玄烈老道在号脉之后,都不能确定哪里出错,还要再用神念探视,如此郑重其事,令叶平和汪晓澜心惊肉跳,栗栗自危,叶平立刻收敛自身神念,静侯玄烈探视,玄烈用神念在叶平体内扫视了一回,仍沉默不语,不置一词,叶平和汪晓澜虽然忧心忡忡,但也不敢打扰,立在一旁静静等候。 玄烈老道先前替叶平号脉,便察觉他体内的精、气、神十分充盈,的确像是魂魄彻底凝练的样子,但为了查探准确,又用神念探视了一回,终于确定叶平的三魂七魄极为凝练,已经到了可以开始凝聚元神的地步了。 见叶平静修数十日,便有如此进境,玄烈老道心中惊奇异常,暗想:“神族和鬼族的修士,号称修练速度最快,但就算是这两个族群的修士,也绝不可能在数十日之内便将魂魄彻底凝练,这两个少年乃是人族子民,却在短短时日精进如斯,又是什么缘故?仙丹灵药虽然有辅助奇效,但单凭外物,怎么可能如此逆天?” 玄烈老道沉思半晌,却百思不得其解,霍然之间,这老道想起自己幼年时的一件往事,那是在八百三十一年之前,玄烈老道刚入浩然门不久,还是一位小道童,那时浩然门的宗主还是玄烈老道的太师父空灵子,那一日,空灵子开坛讲道,玄烈老道的师父和师叔们都静坐聆听,玄烈老道也有幸站立旁听。 其时,空灵子曾言道:“普天之下的修士,按族群和修练的法门不同,可以分为七道,分别是人、鬼、仙、妖、佛、魔、神,其中鬼、神二道修练的速度最快,其次便是人、魔二道,再次便是仙、妖二道,至于佛道许多宗门讲究顿悟,或许一日便悟大道,或许百年也参不透禅机,所以佛道修炼速度快起来不亚于鬼道、神道,慢起来便和仙道、妖道相当。” 当时玄烈老道在一旁听了,心中大惑不解,既然神、鬼二道修练速度如此之快,那这两道的修士岂不称霸天地、无可匹敌,其余诸道怎能安身立命? 他心中一起此念,空灵子便似有所察觉,微微一笑,解释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七道法门也各有所忌,修练快的未必占便宜,修练慢的也不一定吃亏,神族修士极难繁衍,子孙异常稀少,鬼道法门易学难精,根基不稳,容易被强者克制,所以周天六道之内,未必以这两道修士为尊。” 空灵子接着说道:“有那秉承天命、应劫而生的修士,修练速度快的难以形容,甚至神族、鬼族中的绝顶修士也不能望其项背,但这也并不一定令人羡慕,因为修士身负绝大机缘,便注定要多经磨难艰险,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玄烈老道想起这段往事,再看着面前的这对少年男女,已知道他俩修练如此神速,应当就是秉承天命、应劫而生的修士,除此之外,根本无法解释二人为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魂魄凝练成功。 玄烈老道心中默默盘算:“当年师父执掌浩然门门户,因为仗义执言,被天庭驱逐,从此浩然门元气大伤,日渐式微,困守在这世俗之中的偏远小国,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传承了十一代的宗门岂不就此毁去?我身为宗主,也将成为浩然门的千古罪人!如果···如果能将这两个少年收入门墙,凭他们身负的机缘,自然能令本门渡过难关,甚至将来把本门发扬光大,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穷极思变,浩然门面临窘境,玄烈老道身为宗主,不能不替浩然门打算,但他为人光明磊落,不愿勉强二人,便说道:“二位小友的确已经将魂魄凝练圆满,修练上也并没有出什么岔子,依贫道之见,二位的修练速度如此之快,并不单单是仙丹之功,应该还有两位身负绝大机缘之故!” 玄烈老道跟着说道:“身负绝大机缘的修士,都是秉承天命、应劫而生,虽然得天独厚,进境奇快,但祸福相依,一生当中要经历无穷艰险苦难,既然二位小友身负绝大机缘,此后定要处处留心,千万不可骄狂大意,以免身遭惨祸。” 叶平和汪晓澜正以为自己修练出了问题,心中坎坷不安,听了这话,都是又惊又喜,既因自己身负这等绝大机缘而感到喜悦,又担心日后遭逢劫难,落得道消身死的下场,但此时一切都还谈不到,二人只得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忧虑。 玄烈老道又说道:“二位小友,贫道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与二位商量。” 叶平和汪晓澜听玄烈老道如此说,都是不明所以,叶平便说道:“道长对我二人有指点提携之恩,有事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我二人自然竭力相助。”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小友参悟大道,各有绝艺,但都没有师承来历,贫道想···贫道想收二位为徒,将来传承贫道的衣钵。” 说到此处,玄烈老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明知道人家身负绝大机缘,并非池中之物,此刻却提出收徒之事,很有些施恩图报的味道,与自己平日行事大不相符,但为了浩然门的未来,也只能老一回脸皮了。 欲知汪晓澜和叶平是否答应拜师,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 名师高徒 修真之路艰险漫长,若能遇名师收录,每日恭聆教益,自然是旷世奇缘,但天资颖悟、根骨上佳的好徒弟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叶平和汪晓澜目睹玄烈老道的为人处世、阅历见闻,早就景仰他的高人风范,此刻听他表露收徒之意,自然大喜过望,二人福至心灵,对望一眼,双双拜倒,齐称恩师,喜的玄烈老道合不拢嘴,急忙将二人搀起,汪、叶二人得遇名师,玄烈收了一双好徒儿,真是皆大欢喜。 玄烈老道拈须微笑,说道:“本来咱们浩然门的祖规,是不许带艺投师的,但立身持正才是大节所在,细枝末节自然可以放下,所以近年来为师已将此规废弃,而叶小友若是用心参修,将来或许能继承贫道的衣钵。” 见师父如此宽爱,一入门便寄予厚望,叶平和汪晓澜心中都十分感激,汪晓澜说道:“师父,你已经收他为徒了,还叫他叶小友,岂不乱了辈分?也没听过当师父的自称贫道的!” 说罢,抿着小嘴微笑,叶平也忍不住好笑,玄烈老道莞尔:“为师一高兴,就糊涂了。” 汪晓澜天真顽皮,好胜心又重,见师父并不严厉,越发胆大,便说道:“师父,难道只准他勤修苦练,继承衣钵,就不许我每日用功,得传道统吗?” 玄烈老道为难道:“本门传了十一代,从来没有过女子当掌教的先例···” 汪晓澜心直口快,立刻说道:“不能带艺投师的祖规,您都废除了,那么一不做,二不休,这女子不能当掌教的规矩,也一起改了吧。” 见她要争掌教之位,玄烈老道和叶平都惊得目瞪口呆,均想:“你性子太急,为人处事不管不顾,修习兵家神通,带兵出征已是不宜,若是执掌门户,只怕本门转眼之间就要烟消云散!” 可这一老一小都是持重之辈,如何敢当着汪晓澜的面把这番话说出来?一个不好,这吊睛白额雌老虎就要发威,那时怎一个惨字了得? 玄烈老道毕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向来临危不乱,此刻急中生智,赶紧将话题转移,说道:“叶平,你入我门下,该起一个道号才好,嗯,你几位师兄,分别叫青云、赤云、赤城、青灵,这也有讲究,自幼在本门的,按赤字辈排行,而带艺投师的,按青字辈排行,你既得遇仙缘,后入我门下,就叫青冥好了。” 从此之后,叶平便得了道号青冥,但他生性洒脱,不拘小节,往往将姓氏和道号混在一起,自称叶青冥,久而久之,诸道修士便也以此称呼他,日后叶青冥威震周天六道,声名远播,便由玄烈老道赐名而始。 汪晓澜说道:“青冥?想必是出自‘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那一句了,嗯,这道号颇为大气,妙极!师父,也给我起个道号吧!” 见她果然不再追问女子不能接任掌教之事,玄烈老道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跟着说道:“本门女弟子和俗家弟子,一向不起道号,入门之后,也仍以俗家姓名称呼,我盼青冥能继承我的道统,这才赐他道号,让他出家修道。” 听了这话,汪晓澜和叶青冥都有些着急,而汪晓澜性子最急,此刻也顾不得避嫌了,说道:“出家?那他不就不能成家娶妻了?这···这不太好吧?” 说了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女孩儿家口无遮拦,话中之意,好似不嫁叶青冥便是终身遗憾,不禁又羞又急,又觉得难过,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叶青冥初尝情爱滋味,也是万般不舍,见意中人如此伤心,心中更不好受,玄烈老道刚要说话,汪晓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一亮,咯咯娇笑:“有办法了!将来师父把掌教之位传给我,他就不用出家了,两全其美,岂不是好?” 玄烈老道和叶青冥对望一眼,都摇头长叹,异口同声的嘀咕道:“陷入情爱之中的女子,果然都是傻子!” 汪晓澜还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嘟着小嘴发嗔:“你们说谁呢!” 叶青冥叹道:“就是师父肯把掌教之位传给你,那按照门规,你也得出家啊,如何能嫁人?” 玄烈老道虽然仁厚,此刻却故意揶揄,说道:“莫不成你替他当掌教,让他去和别的女子成婚,然后传宗接代,其乐融融,嗯,果然是舍己为人,大智大勇!” 汪晓澜情根深种,听到叶青冥将来要娶别的女子,虽然明知道这是戏言,但还是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撇着小嘴恨恨的说道:“除非我死了!不然他休想和别人成婚!” 叶青冥急忙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儿,如何能当真?咱俩今日才拜师,怎么就先谈到了出家成婚、继承道统的事?浩然门的师兄们修行日久,德艺双馨,如何能轮到咱俩继承道统?” 玄烈老道说道:“你们的那些师兄心地仁善,持重厚道,资质也算过得去,但最多也不过将本门维持原状,想要光大门户,却是根本没有可能,何况,咱们浩然门目前面临着很大的困难,唯有你二人身负绝大气运,虽然劫难重重,但也福泽深厚,将来或许能将本门发扬光大。” 玄烈老道跟着又说道:“按本门的规矩,掌教不能成婚,但穷极思变,这些旧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视一眼,都是满脸通红,心中微微羞涩,更多的却是喜悦,知道师父对自己爱护到了极点,事事处处替自己打算。 二人的魂魄虽然已经凝练,可仍需调养一段时日,玄烈老道又根据二人各自的状况,加意指点了一番,叶青冥为人至孝,视师如父,将一元丹取出来,让师父服用,玄烈老道见他如此诚恳,不便拂他之意,便服了一粒,叶平又取出无名古卷,请师父指点卷中的精微大道。 玄烈老道开始也没在意,随手翻阅无名古卷,却越看越入神,此卷中所记载的诸般仙道法门,远远胜过浩然门功法,其中一些仙道秘传法门,在浩然门所藏典籍之中不过隐隐提及,根本就不通透,玄烈老道参悟半生,一直似懂非懂,但无名古卷中却都写的清清楚楚,令人一看就懂,玄烈老道修真八百余年,自然遇上不少疑难之处,此刻参阅无名古卷,立刻便知道这些难关该如何突破,只要苦修两三年,自己的修为便可以凭空提升一大截! 玄烈老道心中大喜若狂,同时又暗暗震惊,急忙问:“此卷此丹,乃是仙道无上至宝,你却从何处得来?” 叶青冥毫不隐瞒,便将当初误入仙府的经过说了出来。 玄烈老道越听越震惊,暗想:“这古卷中记载的,都是仙道最高深玄奥的法门,而这仙丹夺天地之造化,也绝不是一般修士所能炼制,而能留下这样的重宝,那宣山仙府的主人至少也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这样的绝顶高手,在天地间并不多,而修练的又是仙道法门,那就只可能是八大势力当中天庭或圣境的领袖人物了。” 想到这里,玄烈老道便说道:“青冥,为师虽然知道你曾得过前辈仙修的传承,但万没料到这仙府传承竟然如此珍贵,如果风声走漏,立刻就有杀身之祸!依为师之见,此仙府很有可能牵扯到世间两个最庞大的势力,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叶青冥急忙追问是哪两个势力,玄烈老道摇了摇头,说道:“你修为尚浅,知道太多没好处,你只需要知道,血幽宗虽然穷凶极恶,称霸一方,但比起这两个大势力,根本就是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 当年汪晓澜修习兵家神通的时候,曾偶然听说过世间有八个超然的大势力,分别由诸道修士所建立,但具体如何,她也不太清楚,仅知道所有人族国家组成的势力叫世俗,其余七个势力均不亚于人族世俗,彼此分庭抗礼,其强横程度也就不用多说了,此刻听师父说叶青冥误入的仙府竟跟这等超然势力有关,不禁惊得花容惨白。 这其实是玄烈老道猜错了,留下宣山仙府的那位无名道人并不属于天庭和圣境这两大势力,而且早就已经离开周天六道,不知去向了,但玄烈老道却以为除了天庭和圣境的绝顶仙修之外,无人能留下这等传承。 见汪晓澜面带忧色,玄烈老道便劝慰道:“只要咱们不走漏风声,那些势力也未必会察觉到这些重宝的存在,天地间以强者为尊,等你们的修为足够高深了,那谁也不敢轻易对你们下手。” 玄烈老道跟着说道:“这古卷为师已经看过了,其中记载的太虚遁光、隐灵潜踪等法门精妙绝伦,又比较容易修练,以你们的资质,只需闭关数十日,便该小有所成,那保命克敌的把握就会大一些,有为师坐镇营中,你们尽管闭关好了。” 其实,最近这一段时间,楚国的兵马和血幽宗的鬼修都没有任何举动,简直安静得过了头,另有一小股不明身份的修士在魏楚边界活动,动机尚不明确,但玄烈老道疼爱弟子,不愿二人分心,便一力承担,好让叶青冥和汪晓澜能够安心闭关。 当下玄烈老道便依照无名古卷的记载,指点二人修习太虚遁光和隐灵潜踪,又将浩然门飞剑的入门功夫传给了二人,到了最后,玄烈老道说道:“晓澜,仙道的吐纳养气功夫能够去浮去躁,使人明心见性,而这无名古卷上记载的吐纳方法别具一功,尤其高明,你要在这上面多下一点功夫。” 汪晓澜天赋虽好,但性子太急,并不适合修练兵家神通,玄烈老道才会特意指点她修习吐纳,希望她能够变得沉稳一些,后来汪晓澜果然用心潜修,火气消减不少,修为也越发高深,这是后话不提。 叶青冥和汪晓澜二次闭关,开始修练遁光、飞剑等法术,浩然门精于飞剑之道,心剑相合便是入门第一层境界,叶青冥的流痕剑神妙异常,又已经滴血认主了,修练时便比较容易,不难臻至心剑相合的境界,而汪晓澜的佩剑只是比较锋利,并不是法宝,玄烈老道便另赐了一口寒池剑给她,此剑虽是浩然门内少有的仙剑,但终究远远不及流痕剑,所以汪晓澜多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心剑相合修成。 乾坤步法和灵隐术,就是太虚遁光和隐灵潜踪的入门功夫,但乾坤步法不能飞天遁地,灵隐术只能遮蔽气息,不能隐去身形,有些美中不足,所以玄烈老道才会让二人修习这两门法术。 二人此次闭关,修为提升也很快,但远远不如第一次闭关时那么神速,第一次闭关,只用了七七四十九日,便将魂魄凝练,而这第二次闭关,花了三十余日才将飞剑修成,又用了三十余日,才将遁光修成,本来法术易练,魂魄难修,但二人不知道为何自己修练法术反而会比较慢,商量了一番,也没有结果,便只得罢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初次闭关时,有体内积蓄的一元丹药力为助,所以凝练魂魄异常容易,但这飞剑、遁光乃是法术技巧,跟药力并不相干,所以进境就慢很多了,就像凡人吃了灵芝,可以强身健体,但灵芝终究不可能让目不识丁的文盲变成才学渊博的文豪。 其实,叶青冥和汪晓澜只用了六十余日,便将飞剑、遁光修成,已经是天地间不世出的修真奇才了,只不过心中有了前后比较,才会觉得自己的进步速度变慢了,殊不知修真一途艰险异常,有些修士一夕顿悟,修为进步神速,突飞猛进,而有时候遇到瓶颈,往往苦修数百年也不得寸进,这就是机缘的问题了,何况有张有弛,才是修练正途,怎么可能每时每刻的修练速度都那么快? 就当二人准备继续修习隐灵潜踪的法门时,这座荒山洞府已经被封闭的大门上忽然泛起波动,一柄晶光灿然的小剑猛然穿了进来,快如闪电,直往叶青冥背后刺去,因为他是面壁打坐,背对着洞门,并没有看见剑光,汪晓澜却瞧得清清楚楚,急忙喊道:“小心身后!” 她同时猛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叶青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疑云与危机 就在叶青冥和汪晓澜初次闭关,凝练元神的时候,身负重伤的阴金童已经回到了位于楚国境内的血幽宗总坛,正跪在白骨殿前,等候冥骨老鬼发落。 白骨殿高九丈,以应九幽之象,殿前有三百六十五级台阶,暗含周天之数,殿内有十八根龙骨巨柱,上面雕刻着剥皮、雷劈、刀山、油锅种种酷刑图样,与十八层地狱相同,此殿左有荒坟,右有古墓,前立阴坛,后栽槐柳,聚八面之阴脉,断四方之灵气,凡人若是走近白骨殿附近三十里之内,立刻就要被吸尽阳气,化为干尸,但此殿的风水布局却极为适合鬼道修士居住,鬼修若住进此殿,那无论是凝聚法力,还是参研道行,速度都要比在别的地方快上许多。 冥骨老鬼穷百余年心血,残杀了无数生灵,才建成此殿,这里的格局陈设独具匠心,处处暗合大道,肃杀之气隐而不显,残忍之意晦而不明,于阴森中演绎鬼道真谛,这冥骨老鬼真不愧是鬼道修士中的一代宗师! 阴金童以前常在这白骨殿内修行,对这里的景致早已经了如指掌,自然无心欣赏这鬼道建筑艺术的杰作,他知道败阵而回,冥骨老鬼绝不会轻饶了自己,心中惊恐万分,跪在殿前瑟瑟发抖,更连头都不敢抬起! 最近因为严笃行被杀,戮魂扇被毁,楚国将士也接连失利,抓捕阴魂的事情自然也相应受阻,冥骨老鬼正自暴怒异常,结果阴金童又大败而回,冥骨老鬼更加大怒欲狂,命门下鬼修将阴金童招进了殿内。 大殿上一团昏暗,只有寥寥十余枝蜡烛上跳动着星星点点的鬼火,放出淡绿色的光华,照的殿内一众鬼修的面容惨碧,越发显得狰狞恐怖,这十余枝蜡烛乃是取用初生婴儿的油脂和魂魄炼制,燃烧时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凡人闻见自然烦恶欲呕,但鬼修闻了却神清气爽,善念全消,所以血幽宗的鬼修在修炼之时,往往点上这种蜡烛,即可以提神,又可以驱散心中的善念,对于各种邪法的修练大有帮助。 血幽宗众长老分列两旁,冥骨老鬼端坐于殿内宝座之上,见阴金童俯身跪行进来,心头怒火熊熊燃烧,须发皆张,死灰色的眼中射出剑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阴金童怒喝道:“无用的废物!让你去查探魏军虚实和戮魂扇被毁的事,你却败于敌人之手,丢人现眼,弱了我血幽宗的名头,留你何用?” 大殿上本就阴森异常,冥骨老鬼这一发怒,那数十枝人油蜡烛上的鬼火一齐随着怒喝声急速抖动,映的众鬼修身后的影子来回乱晃,昏暗中越发显得鬼影重重,凄厉渗人! 冥骨老鬼越说越怒,忽然厉啸一声,顶门上飞起一团黑雾,就要往阴金童身上罩去! 阴金童知道那团黑雾歹毒无比,乃是冥骨老鬼聚敛数万具尸首口中的死气,祭炼成的第二元神,若是被黑雾罩上身来,那自己势必道消身死,三魂七魄都会被活生生的抽出身躯,化为黑雾的一部分,而魂魄一丧,自己想重入轮回都不可能,但在冥骨老鬼的积威之下,怎敢有丝毫反抗? 众鬼修长老早知道冥骨老鬼出手狠辣,一见他放出第二元神,要将阴金童抽髓炼魂,急忙上前劝解,冥骨老鬼的师弟枯骨道人更飞身向前,先用身体遮住阴金童,挡下第二元神所化的黑雾,跟着说道:“掌教师兄,阴长老误中敌人暗算,折了本宗威风,自然该罚,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他戴罪立功,一来可以雪败阵之耻,二来也全了同门之义,更显得掌教师兄宽宏大量,肯给犯错的同门一条改过自新之路,本宗弟子感恩戴德之下,更会舍生忘死的追随掌教师兄!” 冥骨老鬼怒哼一声,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从今日起,罚阴长老每日跪于白骨殿前,待本座用阴坛中积蓄的地煞之气给他灌顶炼魂,壮大元神,以免他修为不够,再败在无名小辈手里!” 听了这话,阴金童心中又惊又怒,鬼道修士炼制法宝时,经常用到地煞之气,但从来不会把地煞之气吸入体内,因为地煞之气虽然效用非凡,却污秽无比,阴金童的魂魄若受到地煞之气的炼化,虽然会凝练许多,但这一番炼化过程却是惨不堪言,而且魂魄被污秽,灵智肯定也要受损,这等酷刑他如何能够承受? 冥骨老鬼心狠手辣,哪去管他受不受得了?不仅每日用地煞之气给他灌顶炼魂,还寻了一具死去三百年的怨鬼骷髅,截下一条臂骨,替阴金童接续缺失的左臂,那臂骨本就满含怨气,接到阴金童身上之后,怨气自然逐渐侵入阴金童的五脏六腑,内外双重酷刑凌虐之下,阴金童自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可冥骨老鬼的秘术别具一格,阴金童虽然遭受惨祸,但他的肉身吸入了大量的怨气,变得异常坚硬,堪比铁石,魂魄受到地煞之气炼化,也淬炼的极为凝练,短短数十日之内,阴金童的修为就提升了一大截,但被外力硬生生催化变强,自然要付出惨重代价,阴金童受了这等摧残,神智渐渐模糊,最多再过一两年,便要化为一具只知道杀戮的玄阴傀儡,任由冥骨老鬼驱策! 阴金童修练鬼道法门多年,也知道自己的修为是提升了,但迟早会变成没有灵智,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连轮回转世都不可能,他自然恨透了冥骨老鬼,对于当初打伤自己的叶青冥和汪晓澜,他也恨入了骨髓,在他想来,若不是这二人暗算自己,自己如何会落到这等凄惨的境地? 可他却不想两国相争,彼此为敌,人家如何能允许他深夜探营,自然要出手阻止了,况且,他被擒获之后,叶青冥和汪晓澜终究没有将他杀害,反而放了他一条生路,但他天性凉薄,对于别人的放生之恩丝毫不放在心上,却对被抓之仇难以释怀,下决心非找叶青冥和汪晓澜复仇不可! 阴金童知道叶青冥和汪晓澜的修为本就远远不如自己,上回失利,乃是自己太过大意,受了暗算的缘故,现在自己的修为被冥骨老鬼强行催化拉高,已经今非昔比,况且又有了防备,想杀二人自然易如反掌,但他狡诈奸猾,并不急着找二人报仇,反而想借刀杀人,连冥骨老鬼也一起暗算,每日奉承冥骨老鬼,静静的等待时机。 过了几日,阴金童又去给冥骨老鬼请安,一番阿谀马屁之后,阴金童说道:“属下犯了大错,承蒙宗主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属下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每日反省前事,以免重蹈覆辙。” 冥骨老鬼冷哼一声,说道:“知耻而后勇,阴长老这一次亏倒没有白吃,居然学会反省了,嗯,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本座办事,那一年之后,本座或许会想办法解除你体内的污秽、怨气,也免得你灵智全消,沦为行尸走肉!” 阴金童急忙跪倒,连连叩头,咚咚作响,口中说道:“宗主慈悲为怀,属下感激不尽。” 冥骨老鬼摆了摆手,阴金童才重行站起,又说道:“但属下几番回思,觉得败阵之事颇为蹊跷,暗算属下的那对少年男女绝非普通人物,他们小小年纪,修为却已经不弱,又精擅遮蔽气息的秘术,依属下之见,他们肯定是先天资质奇佳,后天又有非凡的际遇,才会有现在的成就,若是宗主将他们擒来,炼制成阴躯,那将来就又可以祭炼两具七魄幽尸了,甚至是炼成三魂幽尸也有可能!” 鬼道修士都极为擅长驱使阴魂,当初严笃行便曾驱使一具怨念骷髅与青云子、赤云子相斗,连浩然门的飞剑都难以将那骷髅斩杀,阴金童也曾放出三只恶鬼来阻拦叶青冥的追击,若非流痕剑通灵玄妙,叶青冥势必要被恶鬼撕碎,鬼道修士驱使阴魂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而冥骨老鬼道法精深,实力强横,远非严笃行和阴金童所能比拟,他炼制阴魂的法门也特别玄妙,名为黄泉血尸聚灵大法,乃是鬼道中极为高深的炼尸之法,此法需要先炼制一具阴躯,再抽取众多阴魂的魂魄精华聚灵,最后才能炼出一具嗜杀成性、厉害无比的血尸。 这血尸的威力也有强弱之分,最厉害的那一种叫阴风幽尸,次一些的叫三魂幽尸,最差的叫七魄幽尸,但即便是最差的七魄幽尸,也能飞天遁地,日噬千人,而且水火不侵,飞剑难伤,至于三魂幽尸和阴风幽尸的威力就更加不可估量了! 冥骨老鬼屡次挑起魏楚两国之间的战争,就是为了抓捕足够多的阴魂来炼制血尸,但他花了近百年光阴,费了无穷心血,抽取了数万阴魂的魂魄精华,也只炼成了两具七魄幽尸,倒不是冥骨老鬼不想炼制三魂幽尸,而是实在找不到上好的肉身来炼制阴躯,又凑不齐那么多阴魂,所以根本无法炼制,至于阴风幽尸,冥骨老鬼倒还有点自知之明,他就是把魏楚两国所有的子民都杀光了,也不见得能凑够所需要的阴魂! 阴躯的品质是炼制血尸的关键,而想要炼制出上好的阴躯,就必须用根骨上佳的修士的肉身来炼制,但此等根骨上佳的修士的肉身哪有那么容易到手? 那些根骨上佳的修士都被各个宗门视为掌上明珠,修为较低的那些都被他们的师父、老爹看护着,而修为高深的那些又不可能被轻易杀死,所以冥骨老鬼也无计可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自然炼制不出上好的阴躯了,而三魂幽尸的炼制也就更加没有找落了。 阴金童跟随冥骨老鬼多年,自然知道他一直渴望能抓到几个根骨上佳的修士,所以故意把叶青冥和汪晓澜的资质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他知道冥骨老鬼听了这话,一定会忍不住出手,但叶青冥的修为虽然不高,可他手里那柄仙剑却是非同小可,况且玄烈老道也在魏营之内,绝不可能任由冥骨老鬼为非作歹,只要冥骨老鬼稍稍大意,那必然要吃大亏,而冥骨老鬼道法高强,新近又炼成了七魄幽尸,绝不是易与之辈,很有可能会和叶青冥、玄烈老道拼一个两败俱伤,那么阴金童就可以趁机复仇了! 阴金童狡诈奸猾,并不是省油的灯,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比不了冥骨老鬼的深沉心机和推算之道,冥骨老鬼早看出阴金童被自己折磨之后便包藏祸心,所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只不过他城府甚深,又知道阴金童迟早会成为行尸走肉,所以并没有点破。 一开始,冥骨老鬼因为算不出是谁毁了戮魂扇,便派人乔装成魏国的子民去打听,恰好魏军胜利之余,都把叶青冥当成了下凡天仙,而他仗剑破扇的事迹更是人人称道,举国传颂,所以冥骨老鬼派出去的人一打听就知道了真相。 从那时起,冥骨老鬼就想将叶青冥斩杀,但还没等他下手,玄烈老道已经赶到叶青冥身边,随时守护,防范严密,冥骨老鬼躲在暗处旁观,见到无隙可乘,只得怏怏而回,但他好面子,并没有跟任何门人提及自己曾去暗杀叶青冥,却无功而返,所以阴金童并不知道他已经看到玄烈老道守在魏营之内了,后来阴金童一个劲儿的怂恿冥骨老鬼去杀叶青冥,冥骨老鬼自然知道阴金童不安好心。 因为冥骨老鬼算不出叶青冥的因果,便知道叶青冥的来历必不寻常,若非有高手替这少年遮蔽了天机,便是这少年本身具有极大气运,否则的话,以自己的道行修为,绝不会什么因果都算不出来,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少年都是自己的敌人,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所以冥骨老鬼便时时留意这少年,但在一次偶然的推算中,冥骨老鬼却发现自己竟似要遭逢大劫,一线生机反而是在魏军营内的异人身上,这一来,倒把冥骨老鬼弄糊涂了,魏军营内的异人自然是指那姓叶的少年或是玄烈老道了,可自己跟浩然门为敌,要说有劫难,那也只可能是浩然门的修士来为难自己,怎么生机反而在他们身上?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冥骨老鬼只得按下疑惑,想要把事情弄明白才做决定,所以在叶青冥和汪晓澜闭关的那几个月,血幽宗和楚军都没有急于挑起战端,但冥骨老鬼多方打探,反复推算,却始终查不出半点真相,冥骨老鬼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而他也察觉到自身的危机正在逐步接近! 有分教: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各方算计 魏国境内,荒山草庐之中,两位儒生正在促膝长谈,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仪表堂堂,另外一人却长得非常清瘦,颚下生着三缕长须,显得十分俊雅潇洒,他们非仙非鬼,却对血幽宗和和浩然门之间的争斗颇为关注,当初叶青冥仗剑毁去戮魂扇,他们还曾派人仔细查探,显然是别有用心! 那长相清瘦的儒生说道:“崔兄,那小子的底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但有两件事,却令小弟难以索解,盼崔兄替我释疑解惑。” 那国字脸的儒生名为崔允,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说道:“净宗贤弟,这毛头小子虽然也算修士,但末学后进能有多少本事,以贤弟的修为阅历,居然还有让你疑惑不解的事?” 那长相清瘦的儒生名为许净宗,见崔允揶揄他,也毫不生气,说道:“吾生有涯,而知无涯,纵然勤学好问,潜心修为,也难以洞悉世间稀奇之事。” 听了这话,崔允也不再开玩笑,轻叹一声,说道:“不错,不错,天机深邃,天意无常。” 许净宗点了点头,说道:“那小子姓叶,名叫叶平,本来是宣山城的山民,现在被玄烈老道收为弟子,道号青冥子,但这并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是他在数月之前,还只是一个凡人!” 崔允吃了一惊,说道:“凡人?这怎么可能?严笃行的修为虽然不如你我二人,但终究是修练近百年的老怪物,难道这少年修练短短数月时间,就能将他击败?” 他语气之中透着难以置信,似乎认为许净宗得到的消息有误。 许净宗却正色道:“这小子曾经被僵尸追杀,逃进了宣山深处,等到他再次出山,已经过了四个月,然后他孤身一人,便杀死了近百名楚军,所以我认为他在宣山之内得到了某种奇遇,甚至是得到了仙道先贤的传承!” 崔允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片刻,突然双目一亮,说道:“原来是他!” 许净宗问道:“怎么?崔兄认识这小子?” 崔允摇了摇头:“愚兄倒是不认识他,但却可以肯定,在数月之前,他的确只是一个凡人、” 许净宗点头说道:“崔兄,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一个凡人在数月之内跻身于修士的行列,并且击败严笃行那样的高手?” 崔允沉思片刻,才说道:“天地间有一些天材地宝,的确能够让凡人肉身成圣,比如说那人参果,但这等奇物连咱们都没有见过,他当初不过是一介凡人俗子,怎么可能得到?除此之外,只有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亲自替他洗髓伐毛、易筋换骨,才有可能让他突飞猛进,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到现在的境界!” 听了这话,许净宗瞳孔猛然一缩,失声叫道:“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这怎么可能?” 崔允淡淡的道:“没什么不可能的,那些大能修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数都坐镇一方,不理世事,但其中一些却率性而为,游戏人间,一时心血来潮,帮那小子洗髓伐毛,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人参果那一层次的天材地宝却过于稀有珍贵,绝不可能落入那小子的手里。” 许净宗有些焦急:“如果那小子背后真的有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撑腰,那事情就麻烦了,除非陛下亲临,否则根本无人敢动那小子一根汗毛!” 崔允摇了摇头:“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超然物外,就算一时兴起助那小子一把,又怎么可能长时间关注他?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倒也不可不防!” 崔允站起身来,在草庐内来回渡了几步,又说道:“嗯,这小子修练的是仙道法门吧?那也就是说,替他洗髓伐毛的大能强者很有可能是仙道修士,而世间修练仙道法门,并臻至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屈指可数,其中有八位是天庭的领袖人物,另有三位是圣境的领袖人物,而其他六大势力和散修门派都没有此等仙修高手,但究竟会是哪一位出手呢?” 世间仙修多不胜数,其中不乏聪明绝顶、资质过人的高手耆宿,但能突破至天人合一境的仙修居然仅仅只有十一位,那这十一位大能修士的神通法力肯定非同小可,甚至说他们可以毁天灭地也不夸张! 许净宗说道:“依小弟之见,是天庭大能出手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浩然门就是被天庭驱逐出来的,暗地里说不定会有什么联系,又或许天庭察觉到咱们的目的了,才会假手于那小子,帮浩然门渡过难关!” 他这种说法,便与当初严笃行的猜测不谋而合,但崔允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为何,愚兄总觉得事情未必如此,或许你我二人都猜错了也有可能。” 许净宗为人持重,便说道:“不管如何,既然这小子身后有可能隐藏着仙道的大能修士,那就不是你我二人所能够担待的了,必须尽快禀报陛下,同时咱们的计划也要暂时延后!” 崔允深以为然,便点了点头。 十余日之后,一道淡淡的光华穿云而来,飞入荒山草庐之中,幻化为一块小小的玉简,崔允和许净宗急忙捧起玉简,跟着放出自身神念,开始观阅玉简中的内容,过了片刻,许净宗说道:“原来那小子背后根本没有大能修士,这样一来,咱们也就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崔允却说道:“按照陛下的说法,最近这一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大能修士到过宣山附近,那又如何解释这小子进步神速,异于凡俗?” 许净宗说道:“或许这小子真的碰上了极大的机缘,服食了能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也说不定。” 崔允点头道:“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许净宗又说道:“不管这小子遇上了什么机缘,只要没有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插手,那咱们就按原定计划行事,小弟这就去布置人手。” 崔允道:“玄烈老道道行高深,能够隐隐预知自身凶吉,而冥骨老鬼更擅长推算,你布置人手的时候可要仔细一些,别被他们察觉了。” 许净宗点头答应,径自去了。 与此同时,血幽宗的冥骨老鬼也算出了一部分天机,察觉自身将有劫难,而他精于算计,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逃是逃不过劫数的,迎祸而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便开始着手准备进攻魏军和浩然门,想要在纷争杀劫中用自身修成的第二元神替过劫数,化解凶险。 玄烈老道自然也察觉到血幽宗最近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也发觉魏楚边界有不明身份的修士在暗中活动,知道这一段时日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暴风雨降临前的最后安宁,便也嘱咐浩然门一众仙修多加防备,要处处留神,同时每日运功,炼化吸取一元丹的药力,叶青冥送给他的仙丹异常神妙,短短数十日时间,玄烈老道的修为已经提升了许多,玄烈老道在欣喜之余,也安心不少,同时也对爱徒极为感激,庆幸自己收了一个至诚颖悟的好徒儿。 各方势力都有算计,又都在暗中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真不知魏楚两国之间的战争要闹到何等地步才能收场,而此时叶青冥和汪晓澜仍在闭关潜修,所以并不知道外界已然暗流涌动。 过了一段时日,冥骨老鬼已经布置妥当,而楚国的数路兵马也早已集结于万屏关,兵力已经超过了六万,随时可以对驻扎于万屏关外的魏军发起猛攻! 汪晓澜麾下人马驻扎之地,距离万屏关不过百余里,若是大战当真开启,这里首当其冲的便要受到攻击,当初汪晓澜要和叶青冥一起闭关,便将营中事务交予王五、赵鹏飞等将领打理,此刻见到敌军大肆集结,随时可能发难,众将便去拜见玄烈老道,想要请汪先锋出关主持大局。 依玄烈老道的意思,本不想打断爱徒的清修,但他转念一想,两个爱徒身负绝大机缘,进境奇快,而阅历尚浅,若是一味贪快,那势必影响日后的修练,反正二人初次闭关已将魂魄彻底凝练,而这第二次闭关也参修了六十余日,何不让他们就此出关,调理一下心境? 玄烈老道深知有张有弛才是修练正途,便取出一柄小小的飞剑,用神念在剑身内书写上一行字,跟着松开手,那飞剑立刻自行跃起,穿出营帐,破空而去。 那飞剑顷刻之间就飞到了叶青冥和汪晓澜闭关之处,穿过禁制封锁,钻入洞府之内,汪晓澜正对着洞门修炼,见到光芒一闪,一柄晶光灿然的小剑直向叶青冥飞去,误以为有人下手暗算,急忙起身拦在叶青冥身前,忽觉得手掌一震,那柄小剑已经自行跃入掌中。 此时叶青冥也被惊动了,起身和汪晓澜一起查看那柄小剑,小剑的剑身上忽然泛起淡淡白光,显露出一行小字:“修真一途,欲速则不达,徒儿闭关多日,当有增益,而今楚军大肆集结,将欲发难,血幽宗群鬼亦蠢蠢欲动,徒儿不妨出关磨练一番。” 叶青冥和汪晓澜虽然尚未修成隐灵潜踪,但已将飞剑和太虚遁光修成,少年人好事,正巴不得来几个敌人试试新招,一见玄烈老道飞剑传书,说敌人即将发难,不仅不感到惊怒,反而欣喜若狂,二人立刻高高兴兴的出关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有娘子就是好 叶青冥和汪晓澜回到营中,先依弟子之礼去拜见了玄烈老道,然后才与众将士会面,众将士一直忧心楚军会突然发难,虽有玄烈宗主坐镇营中,但人家是方外之士,终究是助阵的客卿,并不是统领大军的主将,如今见先锋大人归来,有了主心骨,众将士都大喜过望。 赵鹏飞更上前与汪晓澜和叶青冥道喜,说道:“之前咱们大破楚军,魏王陛下已有赏赐,先锋大人升为记名总兵,兼任先锋一职,叶贤弟破敌有功,建立殊勋,破格升为偏将,另赐了盔甲一副,战马一匹,还有白银三百两,但末将回来的时候,先锋大人和叶贤弟已经闭关,所以没来得及禀报喜信,二位莫怪。” 叶青冥和汪晓澜虽然曾经出关一次,但那时以为自己修练出了问题,来去匆忙,并没有与诸将相会,此刻听赵鹏飞一说,都不禁十分高兴。 赵鹏飞跟叶青冥结交的时间并不长,却对这少年的胸襟、修为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已安排人去取铠甲、战马,等盔甲取到,赵鹏飞亲自捧过盔甲,恭恭敬敬送到叶青冥面前,叶青冥见他如此郑重,反而弄得不好意思了,急忙施了一礼,双手接过盔甲,说道:“赵将军戎马半生,乃是前辈名将,对末将如此看重,真令末将惭愧无地。” 赵鹏飞正色道:“赵某一生没服过人,但贤弟心地仁善,道法高强,赵某对你佩服之极,当日你救了咱们魏国数千将士,赵某自当亲自拜谢救命之恩,此刻便借花献佛,借魏王恩赐的盔甲来向贤弟道谢了,以后咱们同朝为将,并肩杀敌,便情同手足了,什么前辈、名将的话,再也休提。” 这等耿直的男儿最厌虚情假意、繁文缛节,再说彼此相交,贵在知心,叶青冥便不再说什么,捧起盔甲一看,乃是一顶狮子朝天盔,那套甲是锁环加甲片结起来的,通体用青钢铸就,极为坚固,而且这副盔甲显然是高手匠人的得意之作,做工极为的精细,叶青冥十分喜欢,当下便换上了盔甲。 等叶青冥换好盔甲,众将士一看,尤其显得雄姿英发,光射征衣,加上叶青冥面容英俊,更透出一股英气勃勃的儒将风范,汪晓澜芳心可可,见了意中人如此潇洒的身影,更是瞧得痴了,眼中放出异样的神采,宛如饿狼盯住了小绵羊,直勾勾的打量叶青冥。 众将士开始还围着叶青冥,赞叹他的英俊模样,后来一个个都发觉了汪晓澜流着口水、呆呆傻笑的样子,这一来众将士哪还有空去看叶青冥,都满脸震惊的盯着自家先锋大人猛瞧狠看,叶青冥也早就瞧见汪晓澜的花‘☆’痴模样,但他并不点破,反而故意摆出许多慷慨激昂、英勇豪侠的姿势,引得汪晓澜如痴如狂。 过了半晌,汪晓澜才回过神来,看到众将士盯着自己猛看,刚要发作,忽觉下巴上凉凉的,抬手一摸,竟是一丝口水,汪晓澜大窘,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众将士知道不妙,急忙各自转头,叶青冥躲在一旁偷笑,并不开口,汪晓澜狠狠剐了叶青冥一眼,似是在说:“都是你不好!” 赵鹏飞知道先锋大人终究是少女脸嫩,急忙岔开话题:“魏王陛下还赐了一匹战马,大家伙一块儿去看看吧。” 众将士早在顶头上司的凶威肆虐下觉得如坐针毡,巴不得离开这是非险地,忙不迭的随声附和,便一起走了出来。 等马夫牵过马来,叶青冥抬眼一看,却是一匹青鬓墨斑啸霜马,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高八尺五寸,生的膘肥体壮,极为神骏,叶青冥早已跻身修士的行列,便手抚马颈鬓毛,以神念跟那啸霜马交流:“马儿,你莫使性子倔强,我会善待你,今后咱俩共同进退,驰骋疆场,如何?” 兽类在化妖之前并不会说话,但那灵智较高的,心中已经能明白事理了,此刻啸霜马见叶青冥英气勃勃,又能以神念跟它交流,心中也知道遇上了真命之主,便长嘶一声作答,叶青冥见它通灵,心中喜悦,便跃上马背,在营前驰骋,啸霜马四蹄翻飞,颈后青鬓随风飞扬,跑的既快又稳,竟无丝毫颠簸。 见马儿通灵,叶青冥舍不得鞭打,只用神念指挥它前进后退、左转右行,那马见主人仁慈宽厚,越发尽心奔腾,往来如飞,众将士看了都忍不住喝彩。 奔行一阵,叶青冥勒住缰绳,让马儿慢慢走回营门,众将士纷纷围拢,七嘴八舌的说道:“叶将军,这马疾驰神速,定是千里良驹!” “恭喜叶将军得到宝甲、骏马!” 汪晓澜忽然走上前来,朗声说道:“叶将军,你的宝甲、骏马虽好,却还差一件趁手的兵刃啊!” 她同时暗暗传音:“流痕剑太过神妙,难免引人窥窃,不到危难关头,尽量不要动用,再说马上交锋,剑也未必好用。” 王五走上前来,说道:“营中器械库里原有十八般兵刃,但叶将军修成道法,膂力过人,恐怕都不趁手呢!” 赵鹏飞却道:“营中现有随军的铁匠,咱们取出几件钢刀大戟,开炉重新炼制就可以了,叶将军,你惯用什么兵刃?” 之前叶青冥用过白蜡杆长枪,但只有十几斤,很不趁手,后来从敌人手里抢到一杆铁槊,重八八六十四斤,他仍嫌太轻,但马背上用的长大兵刃种类甚多,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好,便说道:“我没专门练过长大兵刃,也说不上用什么兵刃最顺手,随便铸一杆重些的,也就是了。” 汪晓澜淡淡一笑,揶揄道:“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原来叶将军弓马娴熟,武艺超群,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啊,竟然说随便铸一杆,也就是了!” 众将士都与叶青冥交好,哪肯帮汪晓澜调笑他,但在汪晓澜的官威之下,又不敢公然反驳,一个个都装傻充楞,不发一言,心中都想:“打是亲,骂是爱,爱到切处用脚踹,不打不骂是一害!他们两口子调笑也好,斗法也好,跟俺可不相干,还是在一边看着就好,莫遭了池鱼之殃!” 见汪晓澜揶揄自己,叶青冥口中赔笑道:“先锋大人取笑了!”同时暗暗传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我等着!” 汪晓澜抿嘴一笑,也暗中传音道:“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本姑娘等着呢,本姑娘乃是正印先锋,统领三军,你一个小小偏将能奈我何?” 她口中却说道:“之前本先锋看到叶将军夺得一杆铁槊,似乎倒也能施展自如,只是分量太轻,不大趁手,那时我便擅自做主,让随军铁匠铸一杆重些的,想来已经完工了吧?当初本先锋曾对叶将军承诺过,只要立下功劳,便送他一件趁手的兵刃,如今该是本先锋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十分感动,知道这少女虽然性子急,但对自己一往情深,事事处处替自己打算,既怕自己常用流痕剑,引人窥窃,又怕自己没有合适的兵刃,便提前安排,以备不时之需。 汪晓澜吩咐一声,过了片刻,两名高大的军汉抬着一杆长槊走了过来,叶青冥将槊提起,仔细观看,只见槊头奇大,长三尺六寸,铸成四方之形,槊杆有茶杯粗细,长九尺六寸,这槊通体用精钢铸就,坚硬异常,叶青冥随手挥舞几下,觉得手感极佳,心中十分满意。 汪晓澜说道:“此槊重一百四十斤,长一丈三尺二寸,槊头四方端正,本先锋替它取名为四方槊!” 众将士闻言,齐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先锋大人寓意甚佳,起的名字果然极好!” 赵鹏飞说道:“叶将军在一日之内,连得宝甲、骏马、神兵三样稀世珍品,当真是可喜可贺!”众将士也纷纷道贺。 叶青冥谦逊了几句,却说道:“叶某所得,尚不止于这三样稀世珍品!”众将士不解,都问道:“此话怎么讲!” 叶青冥说道:“先锋大人体贴部属,赏罚分明,众将士更对叶某推心置腹,关爱有加,叶某所得,岂非比三样稀世珍品更加弥足珍贵?” 众将士齐声道:“叶将军所言甚是,轻宝而重义,正是男儿本色!” 汪晓澜暗暗传音道:“你倒是蛮会说话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啊?” 叶青冥对于此话不予评置,悄悄传音道:“我所得虽多,但你之所得,又胜过我百倍了!” 汪晓澜不解其意,传音问道:“什么意思?” 叶青冥传音调侃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得到了我这个如意郎君,所得之珍贵,岂不远胜我之所得百倍?” 汪晓澜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羞涩甜蜜,传音道:“你要不要脸啊?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叶青冥持槊细细观看,暗暗传音给汪晓澜:“还是娘子知道疼人,替为夫打造趁手兵刃,嗯,有娘子就是好!” 见他如此惫赖,汪晓澜心想不能让他太得意,便传音道:“叶将军,请你自重!” 叶青冥的性子虽然沉稳,但却不拘小节,骗女孩子的手段更是天生就高明异常,当下传音道:“娘子在上,为夫这厢有礼了!” 汪晓澜遇上这等活宝,也忍不住好笑,但她知道天下男子得寸进尺,若不把叶青冥镇住,由着他胡闹,那以后就再也收束不住了! 汪晓澜刚要发威,准备敲山震虎,忽然有探马来报,楚国兵马大将樊悦率领五万人马来袭,距离魏营不到三十里了,众将士闻言,都吃了一惊,汪晓澜也顾不得整治叶青冥了,急忙查问详情,这一问之下,才知道不仅敌人来势汹汹,看敌军打得旗号,血幽宗群鬼也倾巢而出,冥骨老鬼更亲身降临。 众将士都知道冥骨老鬼凶威滔天,残忍好杀,心中都泛起寒意,大感惴惴不安! 叶青冥和汪晓澜虽也暗暗心惊,但总觉得有师父玄烈老道坐镇,未必会败,而叶青冥刚刚升为将领,又得到了宝甲、骏马、神兵,因此跃跃欲试,想要驰骋疆场,但他并不知道,这不仅是自己第一次作为武将出战,也将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 心照不宣 敌人逼近营寨,探马才来禀报,众将士都大感恼怒,赵鹏飞忍不住骂道:“十二路探马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敌人欺到大营三十里内才发现?” 那探马说道:“启禀赵将军,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叶青冥立刻醒悟,说道:“这怨不得他们,肯定是血幽宗的鬼修出手,将前几路探马击杀了,不然的话,他们一定早就发现了敌踪!” 众将士深以为然。 当下由汪晓澜统一指挥,众将领开始分头召集各自的部署,叶青冥径自去见师父玄烈老道,请他替将士们掠阵,以免血幽宗鬼修依仗法力屠戮魏国将士。 玄烈老道明心见性,对此战隐隐有所预料,便对叶青冥说道:“血幽宗群鬼倾巢而出,固然不可小视,但此战似乎另有隐忧,所以这一战凶险异常,恐怕存在不少变数,敌方修士有为师和你的师兄们去应付,你和晓澜便专心领兵对抗楚军,如果局面凶险,你们二人切记不可恋战,也不可顾念师父师兄和将士们,只可自行逃走,切记,切记!” 叶青冥大惊,急忙问道:“师父,难道这一战咱们要惨败不成?若是如此,咱们暂时撤退,何必硬拼?” 玄烈老道摇了摇头,说道:“为师道行虽高,却不擅长推算,只能预知自身吉凶,不能洞悉旁人因果,但为师将要面临一场劫数,能否平安度过,尚未可知,至于你们的命理运程,以及此战的胜败,为师就更算不出来了,为师和你说这些,也只是事先提醒而已。”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更加不安,便说道:“既然如此,徒儿这就去和将士们说,先退一步,再徐图后计。” 玄烈老道急忙说道:“万万不可!劫数乃是前缘注定,只要身处天地之间,轮回之内,便躲不过去,唯有迎劫而上,才有一线生机,若是畏难而退便能保全,世间道行高深的修士岂不是永远不死了?” 叶青冥生具慧根,闻听此言,立刻醒悟,不再想要逃避,昂然说道:“师父乃是浩然门中流砥柱,更是魏国栋梁,绝对不容有失!既然现在面临劫数,那徒儿不论付出何等代价,都会相助师父渡过难关!” 见他一片诚孝,玄烈老道心中大为感动,但却知道劫数凶险,这个小弟子若牵连进来,很有可能会玉石俱焚,便硬起心肠说道:“青冥,你是我浩然门的弟子,便当守我浩然门的规矩,为师以掌教的身份命令你,若见事情不可为,便与晓澜一起逃走,绝不可顾念旁人,意图搭救,以免自陷绝境,若你违背师命,只会令为师心中不安。” 见师父说得郑重,叶青冥不敢当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心中却打定主意,若遇危急关头,定要拼死护师,决不让师父遭受劫数。 玄烈老道在事先已有布置,此刻放出传书飞剑,浩然门一众仙修很快就赶了过来,纷纷降下遁光,拜见师父。 玄烈老道指着叶青冥,对众仙修说道:“叶平天资颖悟,又跟为师有缘,便收为弟子,赐他道号青冥,此事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后来为师在静中参悟,觉得他福泽深厚,际遇不凡,更心地仁善,端正谦和,所以为师决意将掌教之位传给他。” 此话一出,浩然门群仙都大为震惊,青城、赤城、青灵、赤灵、青云、赤云这六大弟子更感到不满,均想:“青冥师弟入门不过两三个月,论资历、论修为、论德行、论人缘,说什么也轮不到他当掌教,为何师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可没等众仙开口,玄烈老道又说道:“楚军即将来犯,咱们和血幽宗的大战已经一触即发,此战隐忧极多,各人务必小心在意!好了,咱们去吧。”当下玄烈老道率先向营门走去,众仙只得按下心中不解,紧随其后而去。 此时,魏军将士已经整装待发,见到浩然门百余位仙修尽数降临,都忍不住齐声欢呼,汪晓澜随即来见玄烈老道,说道:“师父,若众位师兄已经准备妥当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汪晓澜回身走上帅台,提气喝道:“楚贼残暴,犯我河山,杀我百姓,今日正是我们为百姓、社稷报仇雪恨之时,众将士定要奋勇杀敌,切莫辜负乡亲父老的厚望!” 众将士齐声答应,声震天地,汪晓澜颇感满意,昂然喝道:“兴兵抗暴,天必佑我!” 众将士一齐跟着喊道:“兴兵抗暴,天必佑我!兴兵抗暴,天必佑我!” 叶青冥虽然性子沉稳,但他听了玄烈老道的话,知道此战凶险,此刻又身处万千军士当中,受到澎湃战意感染,也忍不住心中激昂感怀,仰天大喝道:“兴兵抗暴,天必佑我!” 汪晓澜见到将士们士气正盛,正宜应战,便一挥手,喝道:“出发!”当下魏军兵马缓缓前进,直往楚军来路迎去! 此时,楚军已离魏营不过六七里路,双方已可遥遥相视,过了片刻,两军相距已不到百丈,双方主将号令一声,将士们各自止步,对圆了阵势。 玄烈老道见对面楚军之中有一片黑雾长聚不散,自然知道冥骨老鬼隐身军中,便架起祥光率先下场,朗声说道:“冥骨道友,四年之前,你我曾有约定,血幽、浩然两宗互不相侵,魏楚两国更结为兄弟之邦,但此次楚国无故侵魏,重启战端,你又将戮魂扇交付给严笃行道友,令他恃宝为恶,依仗法力屠杀凡人将士,岂非违背前约?” 楚军阵营内黑雾一阵翻涌,身穿黑袍、面如僵尸的冥骨老鬼现出身形,死灰色的怪眼一翻,怒喝道:“玄烈,究竟是谁违背前约?数月之前,你将本座苦心豢养的僵尸阴躯毁掉,本座岂能容你?” 玄烈老道好生不解,疑惑道:“你豢养的僵尸阴躯?贫道从未见过啊。” 冥骨老鬼冷哼一声,说道:“那僵尸阴躯明明是被飞剑所诛,不管你敢不敢承认,本座也不会就此罢手!” 听了这一番对答,叶青冥心中泛起了嘀咕:“数月之前?僵尸阴躯?飞剑?难道这冥骨老鬼所说的,竟是在宣山深处被斩杀的那头僵尸?难道当初救我的那位仙人,竟然是师父?” 当初救自己的仙人容貌如何,叶青冥并没有见过,可他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位仙人似乎并不是玄烈老道,但他与那位仙人相遇之时,还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自然弄不准确了。 一开始,冥骨老鬼认定是玄烈老道跟他为难,可他精于算计,岂能长久被骗? 此时此刻,冥骨老鬼未必不知道有人在暗中挑拨,但他为了要将幕后黑手引出,故意装作大怒欲狂的样子,一味的诬赖玄烈老道,玄烈老道虽然谦和仁厚,但年久成精,老于世故,也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搞鬼,正好顺水推舟,装作受了冤屈的模样,在两军阵前和冥骨老鬼辩解,其实这两大宗主早已心照不宣! 冥骨老鬼喝骂一阵,说道:“无耻老杂毛,今日之事,不是口舌之争便能够了结的,你我还是手底下见高低吧!” 玄烈老道说道:“冥骨道兄想要斗法决胜,本来也无不可,终不成你有神通,我无法力?但今日魏楚交兵,两国将士才是真正主角,你我皆是客卿,岂可喧宾夺主?” 冥骨老鬼炼成了七魄幽尸,已经自恃不败,可他深知玄烈老道修为精深,绝不是易与之辈,何况还要留着力气对付幕后黑手,不愿冒然与他为敌,因此立刻说道:“此话倒也有理,但你我率领教下的修士来到阵前,岂可无功而返,这样吧,咱们各自派人入场争斗,强存弱亡,各安天命,也算有个交代了!”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说道:“各人下场争斗,比武艺,斗法力,均无不可,但无论谁胜谁负,场外旁观之人都不可以插手!” 冥骨老鬼说道:“那是自然!一对一公平交手,输了的只怨自己学艺不精,死了也不与旁人相干,若有人敢坏了规矩,你我共施惩戒!” 玄烈老道说道:“如此甚好!”跟着转身回阵,冥骨老鬼也回入楚军之中,刚才两大宗主这一番对答,魏楚两军将士和浩然、血幽两宗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两大宗主地位超然,言出法随,无人敢违,况且一对一交手,十分公平,因此无人反对。 因为两军将士是主角,所以双方修士自然不便先下场,魏军诸将均想立头功,便都向汪晓澜讨令。 叶青冥想起玄烈老道曾说此战隐忧甚多,不愿众将犯险,便朗声说道:“诸位将领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本来谁都可以出战,但对面不知派谁来接这第一仗,若是咱们派出武将,对方却行诡诈,派鬼修出马,那就难保万全,还是由末将先去斗一阵,如果对方不会法术,那末将只用武艺与他交手,若对方凭借法力横行为恶,末将也有应付之法,不至于当场吃亏。” 众将领一听,都想起严笃行身为血幽宗长老却兼任楚国尚书,依仗法力滥杀魏军的事,觉得叶青冥的担忧不无道理,又都佩服这少年的武艺道法,因此无人再争,叶青冥便对汪晓澜说道:“先锋大人,末将要争这个头功,请准许末将出阵迎敌。”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叶将军,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同时暗暗传音道:“叶郎,千万小心,若局势不利,万勿恋战!” 叶青冥微微一笑,说道:“末将得令!借先锋大人吉言,定要来个开门红!”同时传音道:“娘子放心,为夫定会一举建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交锋 魏楚两军对圆,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定下了单打独斗的约定,叶青冥讨得将令,手提四方槊,一催胯下青鬓墨斑啸霜马,冲到阵前,大喝道:“我乃魏国叶青冥,谁敢与我一战?” 对面楚军阵内奔出一骑,马上将领生的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如锅底,颚下生着一丛又黑又短的胡须,因为他这张脸太黑了,叶青冥也看不出哪里是脸,哪里是胡子,那将领举起掌中宣花大斧朝叶青冥猛劈过来,同时大喝道:“我乃楚国大将王全忠,小贼纳命来!” 叶青冥见他虽然人高马大,来势猛恶,但显然不是修士,当下淡淡一笑,也不依仗法力对敌,横起四方槊,硬挡王全忠的斧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王全忠虎口震裂,宣花大斧脱手飞出,斜飞出数丈才掉下地来! 王全忠大吃一惊,万没料到这少年小将居然有如此神力,他不知道叶青冥曾服食仙丹,又兼内外双修,两臂一晃,足有千斤力道,就算不施展道术法力,也绝非寻常战将所能抵挡! 眼见到兵刃脱手,王全忠自知不敌,立刻拨转马头逃跑,在两军阵前公平交手,叶青冥可不会心慈手软,一催胯下马,手轮四方槊,照着王全忠后背就砸,“砰”的一声闷响,王全忠脊骨断折,死尸栽下马来! 魏军众将士见叶青冥首战立功,胜得干净利落,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叶将军武艺超群,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便在此时,楚军阵内忽然又奔出一将,生的面如冠玉,极为英俊,论相貌竟与叶青冥一时瑜亮,那将身穿亮银甲,手握点钢枪,大喝道:“杀我哥哥,岂肯干休,魏国狗贼,留下命来!” 按说叶青冥胜了一场,已可回转本阵,但他怕魏军诸将不会道法,要遭了血幽宗鬼修的毒手,因此并未后退,此刻见有人搦战,便想看清楚对方的虚实,如果来将是修士,就与他交手一番,如果只是凡人,那自己再走也不迟。 叶青冥仔细一看,那身穿银甲的楚将是个凡人,叶青冥便拨转马头,想要回归本阵,偏那楚将不知死活,在他身后大骂道:“小杂种便逃上天去,老子也把你抓回来碎尸万段!” 听了这话,叶青冥不禁怒火中烧,暗骂:“我想留你一命,你却来撩拨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当下带住缰绳,缓缓前行,那楚将催马追来,挺起点钢枪,对准叶青冥后心便刺,魏国将士齐声惊呼:“小心!” 叶青冥虽然未曾回头,但那楚将的一举一动他似乎都十分清楚,宛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身形微晃,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让过枪头,顺手抓住枪杆,用力往后一挥,喝道:“下来吧!” 那楚将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己的跌下马来,而手中的点钢枪也已经被叶青冥硬生生夺了过去,叶青冥跟着大喝一声:“绑了!”立刻涌过来七八个小卒子,将那楚将按倒在地,取出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自始至终,叶青冥连这员“猛将”的名字都不知道! 叶青冥的魂魄已经彻底凝练,神念所能覆盖的范围也相应的扩大了数倍,那楚将进入他身周百丈之内,一切举动便都无所遁形,又何必回头观望? 眼见到叶青冥连胜两阵,魏军将士的喝彩声如潮涌来,惊天动地,但楚军将领和血幽宗鬼修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纷纷找楚军主将请战,想要挽回一些面子,阴金童忽然说道:“诸位道友,将军们,你们可知道刚才那连胜两阵的少年武将是谁?” 楚国众将和血幽宗一干鬼修都问道:“这小贼武艺精奇,但以前从未见过,究竟是何来历?” 阴金童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就是毁掉戮魂扇,击杀严道友,将贫道打成重伤的那个少年修士叶平,现在已经被玄烈老道收为弟子,赐他道号青冥子,但他方才出来叫阵的时候,却自称叶青冥,看来是把姓和道号混在了一起,所以你们没听过这名字。” 众人一听,都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他!” 阴金童存心挑拨,便说道:“他的武艺虽然精奇,但踏入修真之途不久,道行、法力均不值一晒,不过他有一柄仙剑,威力无穷,所以严道友和贫道都吃了大亏,待会不管谁下场,只要遇见他,可都要小心一点!” 在场之人虽然大都没见过叶青冥施展道法,却知道他已经跻身修士之列,楚国一众将领自知不敌,便暗暗警惕,但血幽宗群鬼的想法却大不一样,都想:“这少年不过运气好,得了前辈修士的传承,本身未必有多大能耐,不过依仗一柄仙剑罢了,而严笃行和阴金童都太过大意轻敌,才遭了惨败,若由我出马,这小子岂能翻起什么风浪?” 大部分鬼修又想:“戮魂扇已是法宝中的珍品了,而这小子依仗那柄仙剑,却能将戮魂扇轻易毁去,那此剑肯定是灵宝了,若是落到我手里,岂不是如虎添翼?” 世间法器,皆分为:法宝、灵宝和至宝三个层次,血幽宗没有灵宝,浩然门倒是有一件,但那件灵宝似乎受了什么损伤,所以一直封在浩然门总坛之内,用地底灵脉温养,近百年来,玄烈老道与冥骨老鬼交手数次,不论占先也好,失利也好,这老道都从未动用过那件灵宝,所以众鬼修也只是听说过灵宝的名头,却从未见过实物,此刻得知一件灵宝落在毛头小子叶青冥手里,他们怎么肯放过? 世间之人往往只见其利而不见其害,这些鬼修也不想想,阴金童近来修为大进,跟叶青冥有深仇大恨,又知道叶青冥身怀重宝,法力低微,那他自己为何不上阵挑战? 阴金童对叶青冥和汪晓澜恨入骨髓,当两军对圆之时,他的目光就在四处寻找这二人,汪晓澜是先锋,叶青冥是偏将,在马上都十分显眼,阴金童一看之下,就发觉这二人修为大进,他虽然不知道二人的实力为何提升的这么快,但也觉得十分震惊,颇感棘手! 叶青冥的仙剑厉害非常,阴金童若是亲自出手,就算能将他当场击杀,自己也要受伤,那就无法再向汪晓澜和冥骨老鬼复仇了,所以阴金童故意怂恿众鬼修,好让他们去对付叶青冥,能将叶青冥击杀最好,就算杀不了这小子,也能消耗他不少法力,那时阴金童再出马,自然可以轻易取胜。 阴金童用心险恶,但他这条驱虎吞狼之计,却瞒不过冥骨老鬼,不过冥骨老鬼察觉到自身劫数将近,需要在应劫前先死一批修士,化解戾气,减轻劫数,自身才有一线生机,因此只是冷眼旁观,任由阴金童在那里煽风点火,而血幽宗群鬼浑不知劫数将临,还在那里做着夺取灵宝的好梦。 楚军阵营这边只管尔虞我诈,对面魏军之中却走出一位有道全真,正是浩然门的青云子,他前次误中严笃行的暗算,伤在戮魂扇之下,后经玄烈老道亲自医治,又休养了数月,才得以痊愈,而青云子素来心高气傲,将败阵之事视为奇耻大辱,可严笃行已经命丧叶青冥剑底,他想报仇也无从下手,一口愤气无处发泄,便在两军阵前向血幽宗群鬼叫阵! 见不是叶青冥搦战,血幽宗群鬼对望一眼,都不愿意出阵迎战,生怕自己此刻出战,会错过了夺取仙剑灵宝的良机。 见状,冥骨老鬼的师弟枯骨道人说道:“刚才一个个不是都抢着请战吗?这会儿怎么都不说话了?罗长老,你跟青云子交手多次,对他的道术法力比较了解,你去打发了他吧。” 这位罗长老名叫罗长生,是冥骨老鬼的大弟子,听师叔直接点将出战,不好再推脱,暗想:“此刻出战,等那姓叶的少年出阵之时,就轮不到我上场了,唉,与灵宝失之交臂,真是晦气!” 当下罗长生大喝道:“青云子,休得猖狂,你家罗真人来也!” 驾起遁光来到阵前,跟着手掐法诀,口中念咒,霎时之间,天空中黑云密布,阴风惨惨,无数风刃凭空涌现,从四面八方朝青云子削去! 青云子曾与罗长生交手不下数次,知道他此刻施展的是鬼道逆灵秘法,以自身法力为引,召唤来了九幽阴风,这阴风对肉身的伤害不大,但却吹魂散魄,专门污秽元神,青云子不敢大意,急忙运起玄天罡气,护住自身穴道,仍怕阴风无孔不入,又将自己的飞剑祭起,幻出一团宝光剑气,缭绕在周身五尺之内,竭力隔绝阴风侵害。 之前已被戮魂扇污秽了一柄飞剑,此刻青云子在对敌之时便越发小心,飞剑只守不攻,却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篆,挑了一张“寒冰符”以自身真火引燃,青云子跟着抬手向前一指,数十枚冰锥带着凌厉的破空风声朝罗长生打去。 冰锥瞬间穿透阴风围堵,来势猛恶之极,罗长生急忙闪身躲过,但青云子得势不饶人,依仗符篆连连猛攻,火球、风刀、冰锥、雷箭漫空飞舞,逼得罗长生左右闪避,显得颇为狼狈。 眼见形势不妙,罗长生立刻取出一杆白麻小幡,幡上绘着一头体形似牛的奇异尸兽,罗长生将小幡一抖,那尸兽便从幡中跃出,迎风幻化为实体,遮在罗长生身前,将青云子的符法尽数挡下,两军将士注目去看,这不过是一头水牛而已,这些将士肉眼凡胎,都感到大惑不解,暗想:“这水牛的身躯为何如此强横?居然连浩然门的符法都伤不了它?” 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浩然门一方的修士都瞧出来了,那水牛浑身尸气,凶戾异常,显然经过罗长生苦心祭炼,不知道喂养了多少阴魂、丹药,才能修成现在的煞气,论威力丝毫不输于严笃行炼制的怨念骷髅,而牛、马之类天生就有阴阳眼,所以幽冥地府之中,便以牛头马面缉拿凶魂厉魄,罗长生将水牛炼成尸兽,自然不是没有缘故的。 场中仙鬼二修生了嗔念,心无旁骛,斗法越急,阴风惨惨、飞剑凌空尚嫌不狠,又各自施展符法、召唤尸兽,出尽全力拼命恶斗。 叶青冥天性仁厚,虽与青云子没什么交情,但见同门师兄与敌人苦战,仍感担忧,况且他已知今日一战凶险异常,见师兄陷入僵局,一时不易取胜,而在场中多拖上一刻,危险就大上一分,更觉得心急如焚,但事前已有约定,不论场中谁胜谁负,场外之人都不能插手,所以他空自着急,却不能上前相助,只能强按下担忧,作壁上观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责难 多年以来,血幽宗和浩然门之间势成水火,青云子和罗长生曾经交手数次,一直互有胜败,此刻在两军阵前斗法,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各自施展神通法术,想要将对方一举杀死,但彼此修为相当,仙法鬼术又相互克制,斗了这么久,仍然难分胜败。 青云子暗想:“我用飞剑护身,单靠符篆、法术与他对敌,看来不易取胜,但我若用飞剑去斩他的肉身,那护体的玄天罡气尚未修练精纯,恐怕抵挡不住阴风的侵袭,若是被一缕阴风钻入穴道,那元神就要受到污秽,嗯,若不使飞剑,终无了局,想要取胜,也只能如此了!” 主意已定,青云子在场中悄悄渡步,一边施放符篆、法术,一边慢慢与罗长生拉近距离,罗长生自恃尸兽皮糙肉厚、体型庞大,将青云子的攻势尽数挡下,只管在那里催动阴风攻敌,却不料青云子猛然飞出剑光,在半空中一个转折,绕过尸兽,出其不意的斩向罗长生头颈,这一来奇变陡生,双方将士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罗长生见到眼前光华一闪,便知道不妙,急忙驾起遁光想要逃走,但飞剑快如闪电,何等迅速,猛听他一声惨叫,半空中爆出一团血雾,两条皮干骨瘦的大腿掉下地来,罗长生身受重伤,更加不敢停留,上半截身子疾速向楚军阵营逃去。 青云子想要驭剑追杀,却觉得腰间一麻,一缕无形寒意瞬间散入四肢百骸,心中随即空荡荡的,精神也恍惚起来,青云子知道自己护体的玄天罡气挡不住阴风侵袭,元神已经受了损伤,当下顾不得追杀敌人,快步朝魏军阵营走去。 罗长生逃归本阵,以为安全了,心中一宽,开始盘算着如何接续残肢,不料一团黑雾猛然涌来,将罗长生裹了进去,只听冥骨老鬼桀桀怪笑,声如乌鸦夜啼:“嘎嘎,阵前惨败,折了我血幽宗的威风,真是死有余辜!” 罗长生惊骇之极,刚想开口求饶,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冥骨老鬼的第二元神抽出,黑雾一阵翻涌,罗长生残缺不全的尸身栽倒在地,而他的魂魄已经融入了黑雾之中,彻底消失不见,黑雾吞噬了罗长生的魂魄,仿佛吃了一记补药,变得更加漆黑浑厚。 周围血幽宗的鬼修见了这一幕,都惊得面无血色,情不自禁的退出数步,尽量离的那黑雾远远地,宛如躲避剧毒蛇蝎一般! 魏国将士和浩然门仙修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惨剧,见冥骨老鬼竟连自己身负重伤的徒弟都不放过,如此穷凶极恶,当真是令人发指! 玄烈老道刚取出丹药,帮青云子化解元神内的阴风污秽,就目睹冥骨老鬼将罗长生抽髓炼魂,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冥骨道友,两军交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何必下此毒手?” 冥骨老鬼桀桀怪笑:“老匹夫,本座管教自己的弟子,又关你什么事了?假仁假义,当真无耻!” 汪晓澜看不惯冥骨老鬼的残忍狠毒,她性子又急,一催胯下马,直冲到阵前,提气娇喝:“冥骨老鬼,速来领死!” 这绝美少女也是个狠辣角色,当初一言不合,便想将王五、赵鹏飞等武将击毙,但她最近时常与叶青冥、玄烈老道等仁厚之辈接触,受了仙道宽怀、淡薄之气的熏陶,已经不肯再无故伤人了,但她见冥骨老鬼倒行逆施,居然连自己的弟子都残杀,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因此到阵前挑战。 见汪晓澜居然敢去挑战冥骨老鬼,叶青冥和玄烈老道都不禁吓了一跳,冥骨老鬼是何等修为,连玄烈老道想要胜他都十分困难,试问汪晓澜有多少法力、道行? 她如此公然挑战,岂非自寻死路? 可事先双方已有约定,下场之人各安天命,场外之人不得插手,叶青冥和玄烈老道都大为着急,叶青冥早已顾不得避嫌,大喊道:“晓澜,回来!” 汪晓澜尚未答话,对面冥骨老鬼忽然怪笑一声,说道:“嘎嘎!女娃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挑战本座!也罢,本座就和你玩玩!” 在场众人眼前一花,身穿黑袍、面如僵尸的冥骨老鬼已经凭空出现在汪晓澜面前,除了玄烈老道之外,竟无人看出他是如何来到,众修士仔细回忆,这老鬼似乎并非遁光凌空,也不是迈步前行,竟然如同瞬移一般! 瞧见冥骨老鬼出场时的诡异身法,叶青冥瞳孔猛地缩紧,心脏更漏跳了一拍,他知道这位鬼修宗主道法高深莫测,实是生平所遇最强高手,而这老鬼狠辣异常,绝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别说汪晓澜只是一个妙龄少女,就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也照杀不误。 汪晓澜虽知冥骨老鬼的修为远胜自己,但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冥骨老鬼立在自己马前丈余之处,似乎只要自己一挥绣鸾刀,便可将他首级砍下,当下更不迟疑,将法力注入绣鸾刀中,跟着皓碗一抬,举刀劈下! 冥骨老鬼狞笑一声,满头长发从黑袍内钻出,宛如毒蛇盘枝,蜘蛛结网,瞬息之间,便将绣鸾刀缠了个结结实实,汪晓澜不禁大吃一惊,但她应变也快,双手猛然外挥,已将刀杆甩了出去,若是稍迟片刻,只怕自己的双手也要被冥骨老鬼的长发卷住了! 汪晓澜将刀一甩,立刻向后跃起,跳下马背,利用战马阻隔,防止冥骨老鬼追击,跟着祭出寒池剑,护在身前,摆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架势。 见汪晓澜应变如此迅捷,冥骨老鬼也不禁暗暗喝彩,心想:“这女娃子果然根骨奇佳、天赋异禀,难怪阴金童吃了大亏,若将她制成阴躯,或许真能炼出三魂幽尸!” 冥骨老鬼虽然忌惮劫数,一直隐而不发,但他对根骨上佳的修士肉身垂涎已久,此刻好不容易遇到,怎肯轻易放过? 这老鬼可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手下留情,袍袖微微一拂,一团鬼火猛然朝汪晓澜身前撞去,当初严笃行想要施展鬼火,还要掐诀念咒,但冥骨老鬼修为精湛、道行高深,心念一起,鬼火立刻发出,显得挥洒如意,行云流水,不愧是鬼道修士中的一代宗师,只不过他与一个妙龄少女为难,未免颇失宗师的身份。 汪晓澜修练的并非仙道法门,不能凝聚玄天真水,而兵家神通中的水攻之法她也从未练过,此刻见鬼火迎面袭来,急忙催动寒池剑去抵挡,寒池剑与鬼火刚一相触,汪晓澜便觉得全身大震,寒池剑立刻被击飞,汪晓澜立足不稳,不由自主的退出十余步,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臂剧痛,脑海中一阵眩晕,跟着便跌倒在地了。 叶青冥大惊,眼见冥骨老鬼随意出手,力道却如此刚猛凌厉,只怕汪晓澜的五脏六腑已被震裂,身受内伤了,叶青冥再也顾不得单打独斗的规矩,猛一催马,就要上前相救爱侣。 玄烈老道伸臂一拦,猛然将战马截下,叶青冥大急,说道:“师父···” 玄烈老道淡淡的道:“你不是冥骨老鬼的对手,去了也没用!” 叶青冥急痛攻心,说道:“可是···晓澜她···” 叶青冥话未说完,玄烈老道忽然间凭空消失了,跟着眼前一花,玄烈老道已经将汪晓澜救了回来,叶青冥大喜过望,急忙下马查看汪晓澜的伤势,他一直被魏国将士称为神医,此刻一搭脉,便知道汪晓澜虽然闭气昏厥,但伤势并不太重,只要调息几个时辰就可恢复,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冥骨老鬼为何会手下留情,但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叶青冥哪里知道,冥骨老鬼残忍狠辣,怎会手下留情?只不过这老鬼想要炼制上好的阴躯,不愿意伤了这具根骨奇佳的修士肉身罢了。 玄烈老道出手救人时,冥骨老鬼本想阻拦,但玄烈老道并不与他交手,身形闪烁之间,已将昏倒在地的汪晓澜抱起,跟着就回归本阵了,见玄烈老道违背前约,下场救人,冥骨老鬼大为不忿,但同时又暗暗惊异:“四年不见,这老道的功力似乎进步许多,难道他最近领悟了什么厉害神通?嗯,不论如何,七魄幽尸已经练成,这老道绝非我的敌手!” 想起七魄幽尸的凶威,冥骨老鬼胆气大壮,伸手指定魏军阵营,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玄烈老匹夫,你食言背信,插手场中争斗,枉为一派宗主!原来浩然门的掌教,就是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血幽宗群鬼也随声附和:“玄烈老道,你不守前约,公然背信,有何面目执掌浩然门?莫非浩然门一贯藏污纳垢,才会有如此小人担任掌教?” 玄烈老道不愿爱徒惨死,忍不住出手救人,确实违反前约,听见冥骨老鬼以此相责,不禁颇为难堪,他对是非之分看得极重,既然自己违约,更不愿强词夺理的狡辩,当下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侃侃而谈辨忠奸! 玄烈老道不愿汪晓澜惨死,忍不住出手相救,冥骨老鬼趁机以此相责,血幽宗群鬼更是满口污言秽语,不停的嘲讽,浩然门群仙见师父当众受辱,都觉得愤怒至极,但浩然门向来极重信义,这些仙修也觉得己方违背前约,于理有亏,因此找不出什么话来辩解,空自怒火中烧,却无话可说。 叶青冥忽然朗声说道:“冥骨宗主,您是前辈高人,道法精深,明心见性,可知何谓君子?何谓小人?” 冥骨老鬼桀桀怪笑道:“食言背信,就是小人!” 叶青冥居然点了点头,说道:“此话确是至理名言。” 血幽宗群鬼素来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行事从来不占理,此刻见自家宗主居然能抓住一身正气的玄烈老道的把柄,都大感兴奋,而听见玄烈老道的弟子叶青冥随声附和此事,更是异常快意,都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我们占占理了! 而浩然门仙修见叶青冥居然出声附和敌人,都觉得愤怒异常,唯有玄烈老道了解这新收爱徒的性子,知道他必有深意,因此并不阻拦,任由他临场发挥。 叶青冥对于别人的快意、鄙视一概不予理会,仍然不卑不亢的说道:“冥骨宗主,四年之前,您与家师定下约定,血幽、浩然两宗互不侵犯,魏楚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但后来楚国无故侵魏,而血幽宗严笃行道友,更依仗宗主您赐予的戮魂扇大肆杀戮魏军,如此违背前约,不知宗主您是君子,还是小人?” 这一番话,直说的冥骨老鬼哑口无言,血幽宗群鬼沉默不语,玄烈老道拈须微笑,浩然门仙修热泪盈眶,众人均想:“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无得失心,无畏惧心,先扬后抑,有理有据,不仅能化解己方尴尬窘境,更能乘势反击,真是智慧卓绝之士!尤其面对冥骨老鬼的凶威,也能不卑不亢,此子道心之稳固,由此可见一斑,久后绝非池中之物!” 若论口舌之犀利,世间自以佛道禅宗和人道儒门为尊,叶青冥幼年时只上过几年私塾,书是背了一肚皮,却对儒门的微言大义并没有领会多少,但他天资颖悟,举一反三,随着修练日深,对幼年所学也有一些领悟,一法通而万法通,所以他修练的虽然不是儒门神通,却学了几分儒修的无双舌辩,此刻不愿师父受辱,便开口驳斥冥骨老鬼! 有句话叫得理不饶人,叶青冥不仅不打算饶人,连鬼也不想饶,又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嫂溺则援之以手,此谓事急可以从权!家师不愿徒弟无辜惨死,因此出手相救,虽然违背前约,但不失为仁厚长者的风范,冥骨宗主以此相责,家师不予评置,只因世外高人,不屑口舌之争,更显得胸襟广博、虚怀若谷!” 冥骨老鬼冷哼一声,说道:“伶牙俐齿,巧言舌辩,难道就能掩饰玄烈老匹夫背信食言的恶行?” 叶青冥闻言,仰天长笑,良久不绝,冥骨老鬼怒喝道:“小子,你笑什么?在本座面前,岂容你放肆!” 叶青冥正色说道:“晚辈岂敢放肆?但宗主言语幼稚,当真可发一笑!” 冥骨老鬼大怒喝道:“你且说说,本座如何言语幼稚?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就算你师父护着你,本座也要将你抽髓炼魂!” 叶青冥说道:“冥骨宗主,您将家师相救徒弟之事称为‘恶行’,那晚辈倒要问问,之前您将自己败阵的徒儿抽髓炼魂,岂不更恶上千倍万倍?如此言语,岂非幼稚?” 冥骨老鬼闻言,不禁默然无语。 枯骨道人见叶青冥字字句句都无可辩驳,便以神念传音给冥骨老鬼,说道:“掌教师兄,这小贼伶牙俐齿,不必跟他废话,今日之事,并非口舌之争,反正掌教师兄已经炼成了七魄幽尸,咱们干脆跟他们混战一场,想来胜算不低!” 冥骨老鬼本来因为劫数将近,不愿节外生枝,这才与玄烈老道定下单打独斗之约,后来玄烈老道违约救人,他已经大感不满,现在叶青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饶他城府甚深,也禁不住勃然大怒,听了枯骨道人的话,暗想:“如此耗下去,幕后黑手未必肯现身,不如混战一场,引他出来,反正七魄幽尸已成,只要小心谨慎,自保当可无虞。” 想到这里,冥骨老鬼抬头怒喝道:“玄烈老匹夫违背前约,却令弟子巧言舌辩,既然你们不守规矩,那本座也不必手下留情!”跟着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声震四野,血幽宗群鬼见宗主发出暗号,立刻驾起遁光,一齐往魏军阵营扑来! 群鬼遁光幻化为百余道黑气,遮天蔽日,阴风惨惨,声势极为猛恶,而浩然门众仙修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巴不得大打一场,也都立刻飞起,遁光幻化为百余道长虹,将漫天黑气尽数截住,登时厮杀的难解难分,众仙群鬼各显神通,御剑役魂,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术法与宝光齐辉,仙剑伴阴魂同飞! 汪晓澜和叶青冥虽然修成了遁光,但汪晓澜闭气昏厥,刚刚被玄烈老道救醒,正在魏军阵后打坐调息,叶青冥也得了玄烈老道的提点,并不理会修士间的争斗,只小心提防着对面的楚军会突然发难。 果不其然,血幽宗群鬼一出手,楚军主将樊悦立刻指挥兵马冲锋,大军如潮水一般涌来,而魏军主将是先锋官汪晓澜,此刻正在打坐调息,无法分身,便由王五和赵鹏飞指挥兵马发起反击,魏楚两国之间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双方积怨已久,甫一交锋便开始拼命恶斗,地面上魏、楚两军数万将士各挺枪矛厮杀拼搏,天空中血幽、浩然两大宗门的修士殊死斗法,地面上箭矢呼啸,血肉横飞,人头乱滚,不时有垂死的将士发出自己最后一声哀嚎,天空中法术乱轰,鬼火熊熊,飞剑纵横,偶尔有腾云驾雾的修士被打散元神、轰碎肉身! 叶青冥骑着啸霜马,手持四方槊,在楚军之中左冲右突,专拣敌人数量多的地方厮杀,槊下竟无一合之将,血幽宗群鬼都窥窃他的流痕剑,一直对他格外留心,此刻见他连毙数员大将,无人可敌,离他比较近的七八位鬼修便纷纷呼喝:“小贼休得猖狂,纳命来!” 叶青冥与楚军厮杀正急,周围都是普通将士,并无仙修相助,血幽宗七八位鬼修瞧出便宜,便一起施法围攻,阴风、鬼火、秽土、血光等法术劈头盖脸的打来,叶青冥见势不妙,正要祭出流痕剑护身,忽然有五道白光疾速飞来,将满天法术尽数挡下,叶青冥听见玄烈老道传音道:“敌人厚颜无耻,群起围攻,你修为尚浅,不必硬拼,为师替你挡住敌人,你先退下去,晓澜调息未完,你快去替她护法。” 那五道白光正是玄烈老道平日防身御魔的五口正气剑,叶青冥见师父出手阻敌,心中一宽,立刻拨马退走,有玄烈老道护持,抽身离去便轻而易举,叶青冥自去替汪晓澜护法不提。 见玄烈老道终于出手,冥骨老鬼便将第二元神放出,去裹那五口正气剑,他的第二元神聚散无常、变幻无方,黑雾翻涌间,已将五道白光尽数裹住,但这五口正气剑乃是玄烈老道采集五金之精炼制,又以本身真元温养了三百余年,已经与心神相通,灵性十足,丝毫不怕污秽,玄烈老道一动念间,五口飞剑光华大盛,开始全力反击,黑雾白光虽然色泽分明,但翻滚纠缠间,已然难分清浊! 冥骨老鬼见第二元神夺不下正气剑,便一拂袍袖,七八团惨碧色的鬼火凭空涌现,从四面八方朝玄烈老道打去,玄烈老道喝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随手召来七八道银色雷霆,将鬼火一一劈散,雷霆余势未消,直朝冥骨老鬼头上劈去,冥骨老鬼眼皮一跳,伸出僵硬干枯的双爪,将漫天雷霆一一抓住,双手猛然一搓,破碎的雷屑便如萤虫四散! 这仙鬼二道两大宗主一交手,便斗得激烈异常,周围众仙群鬼斗法虽急,但也忙不迭的纷纷后退,都知道自己的修为跟这两大宗主相差太远,生怕受了池鱼之殃! 魏楚两国兵马和众仙群鬼在万屏关附近打得天昏地暗,但此时此刻,有数百位身份不明的灰袍人分成两队,分别朝魏楚两国的王宫进发,而带头之人,正是崔允和许净宗这两位神秘诡异的儒生! 魏王端坐于王宫大殿之内,他刚刚得到飞剑传书,知道前方决战已经开启,此刻正与文武百官商议,准备派兵接应,但魏国兵少将寡,能抽调的兵力并不多,商量了半天,决定从青江水师那边调集四千人马,又从别的地方七拼八凑了四千人,一共是八千兵将赶去赴援,魏王说道:“调兵之事既定,赶快拟成旨意,请浩然门青玄子道长以飞剑送往各地守将手中。” 青玄子也是浩然门的仙修,但他并未参与大战,而是应魏王之请,坐镇王宫之中,以防血幽宗鬼修入宫行刺,同时青玄子也会飞剑传书,令魏王可以随时与前线将士交流。 等调兵的旨意拟成,青玄子便准备以飞剑传送,但他尚未开始施法,一个圆圆的东西忽然被人从宫门外掷了进来,魏王和文武百官低头一看,却是一颗首级,众人都吃了一惊,跟着就有数位官员辩认出了这颗首级的容貌,齐声惊呼道:“汪大人!” 魏王和其余文武官员也立刻认了出来,这死者的面容正是青江水师提督汪振声,也就是前部正印先锋官汪晓澜的亲生父亲! 但见汪振声满面怒容,显然死不瞑目,魏王跪倒在地,抱起那颗首级,痛哭流涕道:“贤弟,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啊!” 青玄子朗声说道:“不知哪位道友驾临,可敢现身一见?” 宫门外传来一阵大笑:“魏王陛下,你想从青江水师调兵,在下就特意帮你把汪提督请来了,圣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说在下还算君子吧!哈哈!” 在这恶毒的大笑声中,一行人鱼贯着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那相貌清瘦、俊雅潇洒的儒生许净宗! 魏王和青玄子一见许净宗,齐声怒喝:“原来是你!” 听二人的口气,显然是认识许净宗的,那这神秘的儒生究竟有何来历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肆无忌惮 魏楚两国激烈交战之际,神秘的儒生许净宗却忽然在魏国王宫内现身,并将青江水师提督汪振声的首级掷入大殿,预示着一个策划已久的阴谋即将揭开面纱! 许净宗,时任大唐王朝礼部尚书,修习人道儒门神通,法力高深,学识渊博,为人心狠手辣,深得大唐人皇信任,在人族与妖族的争斗中屡立奇功,在大唐王朝乃至整个人族世俗之中都有较高的声望! 见许净宗突然现身,魏王自然知道大唐王朝要对本国不利,心中暗暗着急,但魏王为人坚毅,此刻并不慌乱,沉声怒喝:“许净宗,我魏国偏居一隅,素来与你们大唐王朝全无瓜葛,现在你无故杀我魏国大臣,究竟是何道理?” 许净宗淡淡一笑,说道:“魏王陛下,如果你真的安分守己,我们大唐王朝又怎么会与你为难?但你吃里扒外,勾结天庭,意图颠覆人族世俗,普天之下的人族子民、人族修士都可以将你击杀!” 魏王尚未说话,一位文官忽然大喝道:“殿前卫士何在?赶快将这胡言乱语的疯子拿下!” 许净宗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大人,你不用喊了,既然我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些卫士自然不会活在世上了。” 魏王说道:“许净宗,祸从口出,话可不能乱说,孤王何时勾结天庭了?哼哼,天庭自居为世间正统,小小的魏国哪里巴结得上?” 许净宗正色道:“浩然门本是天庭麾下的宗门,门中修士均修仙道,他们假意与天庭反目,投入魏国,意欲查探我世俗各国的虚实,而魏王你不辨忠奸,引狼入室,岂非人族千古罪人!” 魏王怒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净宗,等孤王见了你们唐皇陛下,自会将此事分说清楚!而你擅杀我魏国大臣,此事孤王也会向你们陛下讨个公道!” 许净宗笑了一笑:“魏王陛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忌日,你是没机会再见到我们陛下了!” 他跟着朗声喝道:“魏国上下勾结天庭,意欲颠覆我人道世俗,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无需擒拿,全部就地格杀!” 杀人从来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借口! 所以才有:莫须有! 所以才有:虽无显迹,意有之!(注1) 号令一下,许净宗身后近百位灰袍人一起涌出,每人右手皆持毛笔,一起抬手,凌空书写了一个“斩”字,字离笔尖,立刻幻化为尺许大小,这近百个斩字同时向魏王以及文武百官飞去,来势奇快,比箭矢还要迅疾三分! 看到斩字飞来,魏王和青玄子急忙喝道:“大家快闪开!” 然而王宫虽大,魏国权贵却都聚在殿心,此刻根本来不及四散躲避,只要被斩字印上身躯,立刻四分五裂,宛如被利刃分尸一般,王宫内立刻溅起了大团大团的血花,惨叫惊呼之声更是凄厉惊天! 这些灰袍人都是人族修士,修习的都是儒门神通,又练成了分进合击之法,彼此配合默契,此刻一起出手,魏国这班文武官员哪里抵挡得住,顷刻之间,已经全部身首异处了! 见势不妙,青玄子先祭出两口飞剑护住自身和魏王,跟着扯住魏王手臂,驾遁光就要逃走,许净宗微微一笑,取出毛笔,随手以楷体书写了一个“落”字,落字飞离笔尖,瞬间击中青玄子的遁光,青玄子体内流转不息的法力立刻滞涩,遁光晃了几晃,立刻从半空中跌落。 眼见无法逃走,青玄子便知道局面凶险异常,单是许净宗一人,自己就万万不是对手,何况敌方还有近百位儒门修士,如何能逃出生天? 青玄子深吸一口,伸手入怀,握住了三柄小剑,跟着猛然甩手,将那三柄小剑送入半空,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杀出重围,但总要设法把仇人的信息报知师父玄烈老道,一来可以使师父有所防备,不至于受人暗算,二来也可以请师父替自己报仇。 眼见传书飞剑分成三路,已经飞出王宫,即将破空而去,青玄子长舒了一口气,但许净宗有备而来,岂能让青玄子将传书飞剑送出? 手中毛笔一立,许净宗以草书疾速书写了一个“定”字,那三柄飞剑立刻定在半空中,再也不得寸进,下一刹那,三柄飞剑同时自爆,灰飞烟灭。 青玄子面色大变,不顾一切的朝许净宗冲去,许净宗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向王宫外走去,但他身后六七位儒修同时出手,各自书写了一个“死”字,同时印上青玄子的身躯,青玄子的瞳孔瞬间涣散,身躯僵立不动,面上犹带忧急愤恨之色,当真是死不瞑目! 魏王目睹青玄子命丧当场,知道自己转眼就要步他后尘,但却面无惧色,指着许净宗的背影怒喝:“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大唐王朝无故灭我魏国,将来必定也遭灭国之报!只要我魏国子民尚未死尽死绝,就会跟你周旋到底,永世不屈!” 言罢,魏王拔剑自刎,身为一国之主,应当宁死不辱! 许净宗回头冷笑:“瞎子咬牙空发狠!哼哼,我倒要看看你魏国子民如何跟我大唐王朝周旋到底!来人,把这狗王的眼珠子给我抠出来,放到王宫最高处,然后开始屠城,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忠于他的子民被斩尽杀绝,这狗王的尸身也不许安葬,扔到荒野里喂狗!” 众儒修依言行事,许净宗跟着带领麾下将魏国京都百姓尽数驱赶到一处,逼令投降,不肯屈服者立刻处死,降者虽然免死,但也从此不能在魏国居住,要尽数迁入大唐王朝,毕竟这等偏远地区极难管理,若不留下兵马镇压,那这些百姓心念故国,定会造反,若留兵马,则人少了无用,人多了空费钱粮,不如将百姓尽数迁走,从此一劳永逸! 都说魔道、鬼道的修士残忍,但人族修士狠毒起来,却令诸道各族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千百年来,人族中始终流传着一句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对于魏王临死前的愤恨诅咒,许净宗非常的不屑,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遗言诅咒竟在数千年后应验了,而大唐王朝也因此改朝换代,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楚国王宫之内,宫廷守卫已被尽数格杀,仪表堂堂的儒生崔允带着一队灰袍人将楚王逼入死角,崔允含笑说道:“楚王陛下,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让在下送你一程?” 楚王嘶声怒喝道:“崔允,我楚国素来与大唐王朝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允,时任大唐王朝御史中丞,也修习人道儒门神通,道行精微,擅长推算,当年佛、魔两道数十位修士在小云梭山争夺灵宝落魂钟,却被崔允施展儒门圣法将落魂钟摄去,佛、魔二道数十位修士一齐发难,又被他孤身一人连毙九大修士,诸佛群魔不敢再争,任他从容离去,自此名扬天下,他后来投身大唐王朝,谋取功名富贵,因他能谋善断,大唐君主时常称他为左膀右臂,是人族修士中的杰出之辈! 见楚王厉声喝问,崔允笑了笑,说道:“楚王陛下,你出身人族,却勾结鬼道血幽宗,违犯世俗例律,在下奉唐皇陛下之命,特来将你诛灭!” 楚王强忍怒气说道:“当年世俗各方君主定下约定,允许散修在各国开宗立派···” 崔允打断他的话,说道:“血幽宗在明面上是散修宗门,暗地里却是八大势力中地府的耳目,你背弃世俗,勾结地府,真是人族败类,死有余辜!” 楚王怒极,大喝:“血幽宗明明是散修宗门,你说他们是地府的耳目,那你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岂能叫人信服?” 崔允淡淡一笑,说道:“你信服不信服,都要死!在下何必要有证据?” 地府是天地间八大超然势力中的一个,由无数鬼道修士共同建立,与仙道的天庭和人族的世俗分庭抗礼,而血幽宗这等小门小户,哪配做地府的耳目?若血幽宗真跟地府有关系,浩然门早就被灭了,如何还能僵持到现在? 崔允只是找个借口杀人,丝毫不理会楚王的辩解,片刻之后,楚王已经倒在血泊中,脸上犹带愤恨与不甘,但千百年来,冤死之人又岂止楚王一个? 魏楚两国相互争斗百余年,却在一日之内双双亡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当真是令人悲叹无已。 见大事已了,崔允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带领麾下众儒修朝万屏关进发,魏楚两国大部分的兵马以及血幽、浩然两大宗门的修士都在那里,只要将之尽数剿灭,那此行的主要目的也就达到了,剩下的不过是安抚百姓等繁琐事宜。 与此同时,许净宗也已经带领麾下一干儒修前往万屏关了,而浩然门和血幽宗以及两国将士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仍在舍生忘死的恶斗,浑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大敌即将出来收拾残局! 注1:莫须有,出自宋代岳飞被冤杀的典故,虽无显迹,意有之,是明代徐有贞为了杀死于谦,编造他欲立外藩的罪名,借皇上的刀把于谦给杀了,本文提及这两个典故,是想说明,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修真世界中,杀人其实可以不讲证据,是否有罪和是否受惩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才会有包庇和冤屈这两个词语出现! 第三十七章 混战 魏楚两国间的决战已经进行了数个时辰,两军将士都不知道自己出身的邦国其实已经灭亡,仍在舍生忘死的苦斗,而浩然门和血幽宗的修士也在斗法激战中死伤惨重。 依照玄烈老道的本意,只是想假打一场,引出幕后的黑手,但冥骨老鬼心肠歹毒,一心想让别人送死,以求尽量消减冥冥中的劫数,所以故意驱使众鬼修恶斗,二来众修士虽然各自参悟大道多年,却不能尽消火气杀心,激战良久之后,都已经杀红了眼,玄烈老道想要阻止,却已无能为力,而冥骨老鬼与他斗法正急,也决不会允许他去阻拦恶斗。 世间之事关心则乱,冥骨老鬼虽然精于推算,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一叶障目,因此故意让血幽、浩然两大宗门的修士火并,费尽心机的想要减轻劫数,却不料适得其反,两宗修士折损过多,后来终于无力抵抗外敌,冥骨老鬼这才后悔不迭。 本来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的修为在伯仲之间,但此刻斗了数个时辰之后,冥骨老鬼却已大落下风,总算玄烈老道心存仁厚,又忌惮幕后黑手会突施偷袭,因此出手之时便留了几分力,若非如此,冥骨老鬼早就吃了大亏了。 冥骨老鬼一边施法与玄烈老道相争,一边暗暗思索:“数年不见,这老道的修为居然提升了不少,按理说以这老道的资质悟性,短时间内不应该有什么突破才对啊?难道他碰上了什么奇遇?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若再有所保留,今日只怕要遭逢惨败,那就更难度过劫数了!” 主意一定,冥骨老鬼立刻将第二元神催动到极致,把玄烈老道暂时逼开,跟着咬破右手食指,在自己左手掌心飞快的画了一个诡异符纹,跟着降下遁光,将左掌按住地面,借地脉之气召唤极恶鬼物! 霎时间,百丈之内的地面颤动不已,泥土宛如湖水般泛起道道涟漪,附近数百位魏楚将士躲闪不及,立刻被浮土吞没,而两具漆黑色的棺木却从大地深处缓缓浮现,并诡异的飘起,慢慢升上半空! 这两具棺木刚一出现,天空就变得乌云密布,将阳光尽数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味,魏楚两国将士本来厮杀正急,此刻却都开始大呕大吐,说什么也无法停止,再也无力厮杀了,浩然门众仙和血幽宗群鬼也都相顾失色,各自驾起遁光退出百余丈,竭力与那两具棺木拉开距离,宛如躲避瘟神一般! 玄烈老道一见这两具棺木,立刻察觉到其中隐匿着无穷凶戾煞气,面容登时大变,他随即高声斥责:“冥骨道友,你竟然炼成了七魄幽尸,残害的生灵定然不在少数,可此举大伤天和,你的劫数只怕不易渡过!” 冥骨老鬼桀桀怪笑,声如乌鸦夜啼,难听之极,偏偏他心中得意,笑声不停,同时喝道:“嘎嘎,玄烈老匹夫,本座有七魄幽尸护身,纵有劫数,也可自保,至不济时,也可用第二元神替过自身,你就无需操心了!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随着这老鬼一声凄厉长啸,那两具棺木猛然朝玄烈老道撞去,玄烈老道对这七魄幽尸极为忌惮,双手掐诀,猛一张口,将自身丹田内的三昧真火喷出,这真火乃是纯阳之气所化,比鬼修用法力凝聚的鬼火厉害数倍,更与阴气相生相克,瞬间便将那两具棺木引燃,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火球! 下一刻,火球中传来碎裂之声,其中有两道血光猛然暴胀,竟然震破了三昧真火的封锁,真火残焰如烟花四散,众仙群鬼大骇,纷纷退后躲避,地面上许多凡人来不及逃跑,立刻被真火炼成了虚无,玄烈老道见无心中伤了这么多凡人,登时极为懊悔,但大敌当前,也来不及补救了。 火球既被震破,里面裹着的血光立刻现出原形,众人仔细一看,都忍不住骇然变色,那两道血光自然就是两具七魄幽尸了,都生的身高九尺,极为削瘦,遍体生着寸许长的血红尸毛,连那满口獠牙和手足利爪都呈现血液凝结后的暗红色,唯独双眼死灰,满含怨毒,似乎死不瞑目,正在诅咒世间万事万物,令人不寒而栗! 冥骨老鬼大喝道:“玄烈老匹夫,受死吧!” 话音未落,那两具七魄幽尸立刻朝玄烈老道扑来,玄烈老道想要收回正气剑抵挡,冥骨老鬼依然用第二元神将正气剑缠住,跟着袍袖一拂,鬼火丛生,直往玄烈老道身上烧去,之前玄烈老道可以召唤雷霆劈灭鬼火,但此刻七魄幽尸来势汹汹,他怎有余暇施法? 浩然门众仙见师父遭逢奇险,都不禁大惊失色,立刻想要过来救援,但血幽宗群鬼瞧出便宜,怎肯袖手旁观,纷纷上前阻拦,又成了混战之局。 叶青冥本在魏军阵后替汪晓澜护法,见她功行将满,伤势即将痊愈,心中暗暗高兴,后来冥骨老鬼召唤七魄幽尸,那滔天凶威和无边阴气一齐涌出,立刻将叶青冥吓了一跳,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忽然看到师父遇险,他不禁惊慌失措,但相隔太远,他想出手相助师父,也来不及赶过去,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冥骨老鬼满以为七魄幽尸强横无匹,既然已经召唤出来,就算不能将玄烈老道当场抓死,也可以打得他重伤逃逸,哪知道玄烈老道淡淡一笑,竟然毫不慌乱畏惧,手上法掐连打,顶心升起三朵七彩莲花,陡然间放出万道光华,护住自身,任凭七魄幽尸撕扑咬噬,竟不能撼动玄烈老道分毫,场中众仙群鬼一见,都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说得出话来? 冥骨老鬼一见那三朵莲花,面色立刻大变,失声惊呼道:“顶上三花!短短数年不见,你居然修成了顶上三花!这怎么可能?” 顶上三花乃是仙道无上玄功,虽然不是法宝,但论防御坚守却胜于法宝,乃是仙道修士将自身真元与道心融为一体,再以三昧真火缓缓淬炼,最终洗尽铅华,凝聚出莲花之形,从此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有先天和后天种种妙用,不仅能抵挡外来攻击,更能驱除杂念,压制自身心魔,令以后的修行事半功倍。 虽然仙道修士都极为渴望能修成顶上三花,但这门无上玄功异常难练,必须先天悟性极高,后天又肯积极上进、勤修苦练,另外还要有非常好的运气,这才能够修成,因此世间仙修虽多,但能够凝聚出顶上三花的却是千中无一! 玄烈老道虽然是仙修中的一代宗师,但他修练的是飞剑之道,长于进攻,对于自身真元的修练未免略显不足,因此他想要凝聚顶上三花就非常的困难,但他服了叶青冥给的那粒一元丹,又观阅了无名古卷,法力固然精进,心中更大有所悟,潜心参修数月之后,这老道居然克服自身瓶颈,将顶上三花凝聚成功了。 七魄幽尸虽然凶威滔天,但玄烈老道有顶上三花护身,诸邪不侵,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冥骨老鬼也不慌乱,他毕生经历无穷艰险,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 虽然七魄幽尸伤不了玄烈老道,但他门下一众仙修均未修成顶上三花,只要驱使七魄幽尸对他们狠下杀手,还怕不能斩尽杀绝? 冥骨老鬼暗想:“顶上三花只能守御,并没有攻敌之能,纵然这老道无懈可击,但最多也不过自保而已,还能将门下弟子尽数救走不成?” 盘算已定,冥骨老鬼狞笑一声,不再跟玄烈老道缠斗,驱使七魄幽尸四处追杀浩然门仙修。 那七魄幽尸的身躯强横无匹,在众修士之中横冲直撞,来去如风,浩然门众仙纷纷放出飞剑、真火狂攻猛击,但七魄幽尸丝毫不惧飞剑、真火的攒刺焚烧,反而伸出利爪连连反攻,顷刻之间,便抓碎七八口上好的飞剑,血幽宗群鬼乘势猛攻,逼的浩然门众仙连连后退,玄烈老道见势不妙,急忙手掐法诀,大喝道:“神游紫府,气冲凌霄,仙法赦令,天雷诛邪!” 之前玄烈老道御雷拒敌,都是随手施法召雷,从未掐诀念咒,但那等凡雷根本伤不了七魄幽尸,唯有仙道法门中的九天紫府仙雷才能建功克敌,因此玄烈老道才不惜耗费真元,施展此门道术。 玄烈老道刚一施法完毕,九天之外猛然传来阵阵轰鸣,一道粗如水桶的紫色雷霆猛然降下,不偏不倚,正劈在一具七魄幽尸的脑袋上,此幽尸虽然极为强横,但那仙雷正是世间鬼物阴魂的克星,立刻被劈落尘埃,而且脑袋上少皮缺毛,已经焦黑一片,那七魄幽尸头晕脑胀,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冥骨老鬼见到这一幕,不禁又着急又心痛,又觉得疑惑:“这老道以前施展紫府仙雷,召来的雷霆不过碗口粗细,论威力连现在的五成都不到,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奇遇?” 玄烈老道深知这七魄幽尸经冥骨老鬼苦心祭炼,单独一道仙雷只能伤它元气,却不能毁它根本,因此毫不停顿,手诀连打,拼着大耗真元,连续施展紫府仙雷,想要一劳永逸的将这鬼道邪物轰杀成渣! 玄烈老道这一全力出手,九天之外立刻紫芒乱窜,轰鸣如潮,四道仙雷首尾相接的连续劈下,那七魄幽尸尚未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这四道仙雷劈成了滚地葫芦! 施展这紫府仙雷最耗真元法力,但短短片刻之间,玄烈老道便召来了五道紫府仙雷,宛如上古雷神附体,不光冥骨老鬼看傻了眼,在场的众仙群鬼和两军将士更早已目瞪口呆,心中均感觉到无比震撼,胆子比较小的一些将士已经虔诚跪倒,对着玄烈老道顶礼膜拜! 等雷光尘土散去,众人再往下面一看,地上只有一个十丈宽、深不见底的大坑,哪里还有七魄幽尸的影子?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众仙群鬼更想不明白,为何这老道的修为会精进如斯? 见到自己苦心祭炼的七魄幽尸被玄烈老道轰碎,数十年心血苦功尽数毁于一旦,冥骨老鬼不禁大怒欲狂,高喝道:“玄烈老匹夫,竟敢毁我七魄幽尸,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猛然朝玄烈老道扑去,同时驱使第二元神和仅存的那一具七魄幽尸上前夹攻,大有不死不休的的架势! 先前连续施法召唤紫府仙雷,令玄烈老道的真元法力耗损过度,脸上变得全无血色,显得异常苍白,连头顶的三朵七彩莲花都变得暗淡起来,护体之力也相应减弱,此刻受到冥骨老鬼全力急攻,便被逼得连连倒退,而浩然门众仙正与血幽宗群鬼缠斗,无人能分身援助,叶青冥不禁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汪晓澜调息完毕,已经恢复如常,叶青冥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师父遇险,我要赶去相助,你自己小心。” 汪晓澜闻言,急忙抬眼观望四周的形势,跟着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这老鬼出手伤我,正要找他报仇!” 叶青冥急忙阻拦,说道:“不行!这老鬼的修为深不可测,你不可犯险!” 汪晓澜性子最急,怎肯听他劝阻,娇躯一晃,已将新练成的太虚遁光施展出来,人已升上天空,疾速朝玄烈老道身边飞去。 叶青冥见她吃过一次亏,却仍然不知悔改,气的直跺脚,但生气归生气,他终究还是担心汪晓澜会再次遇险,当下也将遁光驾起,向汪晓澜追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 剑斩苍穹 七魄幽尸凶威滔天,浩然门众仙无法抵挡,而玄烈老道不惜大损真元,连续施展紫府仙雷,终于将其中一具七魄幽尸轰杀成渣,但他的法力消耗过甚,顶上三花的护体之力相应减弱,受到冥骨老鬼拼命猛攻,立刻大落下风,浩然门众仙又被鬼修们拦下,因此无人能施以援手,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汪晓澜刚刚调息完毕,便见到师父遇险,立刻驾遁光赶去援助,叶青冥知道冥骨老鬼法力通玄,怕她重蹈覆辙,再受其害,便急忙赶去护持,但二人刚一飞起,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七八团鬼火猛然袭来,奇变陡生,事先竟没有半点征兆! 汪晓澜和叶青冥大吃一惊,急忙各自祭起仙剑将鬼火劈散,虽然挡下了偷袭,但二人也被震退数丈,二人不敢再冒然前进,立刻停住遁光查看敌踪。 二人仔细一看,阴金童驾着遁光杀来,显然是他记恨前仇,忽然施毒手暗算,汪晓澜性子急,只顾着祭起仙剑御敌,并未多想,叶青冥却暗暗心惊,心中想道:“以前与这鬼修交手,他的修为虽高,但也未见得能同时运使着七八团鬼火,攻敌于百丈之外,这短短数月时间,为何他的实力提升了这么多?若非我和晓澜闭关苦练,颇有进境,单是这一波偷袭就抵挡不了!” 叶青冥并不知道,阴金童受尽无穷折磨,肉身吸入大量怨气,魂魄更受地煞之气摧残,因此元神百炼,肉身千锤,变得极为强横,虽然仍不及七魄幽尸,但也不是寻常修士所能媲美的,只不过被外力强行催涨修为,等于是揠苗助长,一两年之后阴金童就要灵智消散,化为一具行尸走肉。 受此残酷极刑,阴金童自然恨透了冥骨老鬼,而对于当初打伤自己的叶青冥和汪晓澜,阴金童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在他想来,若不是这二人暗算自己,自己如何会落到这等凄惨的境地? 之前汪晓澜被冥骨老鬼打伤,阴金童便大感快意,等玄烈老道将汪晓澜救走,他便想找个机会下手暗算,总要将汪晓澜彻底杀死才肯甘心,但叶青冥一直守在旁边护法,寸步不离,阴金童忌惮流痕剑的锋芒,因此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汪晓澜护师心切,冒然驾起遁光升空,叶青冥急匆匆自后追赶,阴金童见他们全无防备,便立刻甩开与自己缠斗的仙修,隔空施法暗算,对着二人猛下杀手! 阴金童生性奸猾,见偷袭无功,便知道汪、叶二人果然修为大进,今非昔比,更忌惮流痕剑的玄妙威能,不愿以身犯险,因此朗声喝道:“诸位道友,这小贼的仙剑是一件灵宝,贫道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现在只求报仇,不贪仙剑,若哪位肯助贫道一臂之力,那此灵宝便唾手可得了!” 听了这话,血幽宗群鬼贪念大炙,纷纷舍了对手,一齐向叶青冥扑来,各自施展狠毒招数发起猛攻,叶青冥急忙祭起流痕剑护身,抵挡攻势,汪晓澜与他相距不远,此刻见形势不妙,急忙飞到他身边,和他并肩御敌,但血幽宗群鬼一拥而上,法宝道术暴雨般打来,二人只觉得四面压力如山,浑身骨骼“咯咯”乱响,护身仙剑几乎被震飞,都不禁暗暗心惊,但此时身陷重围,想要逃走也不可得,只能竭力撑持,多挨一刻是一刻了。 浩然门众仙也听见了阴金童的呼喝,都不禁大吃一惊,同时想到:“青冥师弟居然有灵宝仙剑,难道是师父赐予的?嗯,师父想要将掌教之位传给他,将本门唯一的灵宝赐予他也很有可能,但青冥师弟入门不久,怎配承受此等灵宝?” 叶青冥的仙剑得自宣山仙府,并非浩然门之物,但在场众仙却不知道此事,反而都觉的玄烈老道偏心,对于这位新入门的小师弟过于厚爱,可此时打得天昏地暗,当务之急是阻止血幽宗群鬼夺取灵宝仙剑,至于师父的安排是否公道,只有等大战结束以后再理论了,因此众仙纷纷上前,竭力将群鬼拦下。 就这短短片刻功夫,汪晓澜的寒池剑已经被压得光华暗淡,幸亏叶青冥的流痕剑神妙异常,将群鬼大部分的法宝道术挡下,汪晓澜才没有剑毁人亡,等到众仙出手,二人都觉得压力一轻,趁机逃出了群鬼的包围。 之前见到师父遇险,叶青冥已经心急如焚,后来阴金童下手偷袭,更令他怒火中烧,而此刻群鬼贪图灵宝,对着他和汪晓澜连下杀手,但他担心师父,不愿意继续纠缠争斗,因此强忍怒气,用剑光护住自身,想要绕过群修去救援师父,但一连几次,都被阴金童和枯骨道人施法截下,始终绕不过去,叶青冥再也按耐不住怒火,大喝道:“剑底残魂,没工夫跟你瞎耗,还不给我滚开!” 此刻群修乱斗,相互牵制,又成混战之局,叶青冥不用耗费心力守护爱侣,便将自身法力尽数注入流痕剑,将剑光催动到极致,横劈竖砍,硬往外冲,阴金童深知此剑异常了得,急忙闪避退走,但其余鬼修不知利害,见叶青冥不再用剑护身,以为有机可乘,立刻催动各自的法宝,想要将叶青冥当场击杀。 叶青冥心中怒极,脸上微微冷笑,猛然催动剑光,流痕剑光华暴涨,幻出十丈剑气,纵横盘旋,漫天袭来的法宝与剑气一触,立刻纷纷碎裂,化为光屑四散,血幽宗群鬼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叶青冥的仙剑当真厉害无比,而自己苦心祭炼的法宝被毁,群鬼都觉得极为心痛,然而利令智昏,他们兀自以为叶青冥修为尚浅,单靠灵宝拒敌,未必能够持久,因此群鬼并不退后,各自施展邪法道术攻击叶青冥,仍打算伺机夺宝。 殊不知叶青冥天资绝顶,踏入修真之路虽然不足一年,但既得仙缘奇遇,又肯吃苦勤修,修为已经颇有根底,依仗流痕剑的锋芒,已有自保之力,此刻并不理会群鬼的纠缠,催动剑光向前硬闯,群鬼祭出法宝尚且拦不住他,现在单凭道术轰击,怎能困得住他? 血幽宗群鬼都大感气忿,心中愤愤不平,不论他们施展出何种歹毒邪术,只要碰上这少年的剑气,立刻烟消云散,徒劳无功,枯骨老道心想:“这么多修士一起出手,却奈何不了一个无名小子,岂不是奇耻大辱?嗯,年轻人大都性子高傲,待我激他一激,看他是否上当!” 枯骨老道便高声喝道:“小贼,你除了会依仗这柄仙剑,还有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别用剑,大家公平打一场,你若是胜了,我们血幽宗所有的修士便披发入山,永远不与你浩然门为敌!” 血幽宗群鬼纷纷附和,均想:“只要这少年自毁长城,不用灵宝仙剑,那大事就成了!” 浩然门众仙都怕叶青冥上当,纷纷喊道:“青冥师弟,莫听他放屁,血幽宗鬼修说的话若能相信,那太阳便打西边出来了!” 汪晓澜正与一位鬼修争斗,虽然落了下风,但她施展兵家神通中的守御法门,尽能支持得住,此刻也忍不住说道:“青冥,不要受激,使用自己的灵宝克敌,天经地义,别跟他废话!” 枯骨老道冷笑道:“你不敢就算了,依仗灵宝取胜,既无能更无耻!” 叶青冥朗声说道:“这位前辈,你不用夸口,也不用激将,晚辈是不会上当的,冥骨宗主若不依仗七魄幽尸,早已死于家师剑下,前辈高人尚且依仗外物,何况晚辈?既有此剑,自当物尽其用!” 说话之时,叶青冥依然仗剑飞遁,群鬼贪图灵宝,仍在不死心的围攻,叶青冥虽然仁厚,但此刻已起杀心,长啸一声,剑光暴涨,瞬间便将三位鬼修的肉身、元神尽数切碎,冲开阵势,直往玄烈老道那边飞去! 见这少年沉着冷静,并不上当,枯骨道人便心知不妙,急忙喊道:“宗主已占上风,决不能让这小贼去帮玄烈老匹夫,大家快追!” 虽然玄烈老道大损真元,与冥骨老鬼交手时落了下风,但这老道毕竟法力精纯,修为深湛,身当逆境却依然能够坚守,而且已经服下灵丹,正在慢慢养气恢复,冥骨老鬼也看出他借着游斗的空档调息,几番露出破绽想引他硬拼,玄烈老道却始终不上当,冥骨老鬼不禁暗暗着急,但又无计可施。 虽然两大宗主正在斗法交锋,无暇分心旁顾,但叶青冥以及众仙群鬼的种种举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神念,冥骨老鬼暗想:“这小子赶来最好,不过依仗一柄灵宝仙剑护身,你还真以为自己不死不灭了,这就让你尝尝七魄幽尸的厉害!哼哼,这小子遇上凶险,玄烈老匹夫定会出手救援,到了那时,再趁机施法暗算,定可一举建功!” 见叶青冥赶来援助,玄烈老道便想传音阻止,但就在此时,奇变陡生,两个巨大的“斩”字凭空出现,分别向着玄烈、冥骨两大宗主飞去,来势奇猛,凌厉无匹,两大宗主面色一变,知道无法躲避,便各自用顶上三花和第二元神抵挡,猛听“砰”的一声大响,两大宗主同时被击飞出数十丈,面容均已大变,各自张口,猛喷出一口鲜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可怕的人族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正斗到紧要关头,忽然遭到偷袭,以两大宗主的深湛修为,都口喷鲜血,身负重伤,显然出手之人的修为极高,而偷袭的时机如此巧妙,说明出手之人的心思十分缜密!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场中修士登时群相耸动,人人惊疑,叶青冥更心中一凌,暗想:“挥毫泼墨,笔走龙蛇,这是人道儒门神通啊!而且下手偷袭之人的修为高深莫测,不在两大宗主之下,此人是谁?” 虚空一阵波动,两位儒生缓缓显出身形,其中一人淡淡的道:“鱼游沸鼎知无日,鸟覆危巢岂待风?两位宗主,久违了!” 冥骨老鬼怒喝:“崔允,许净宗,本座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忽施暗算?” 玄烈老道也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修士出现在魏楚两国边界,原来是你们大唐王朝的修士,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许净宗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也不想做什么,只不过你们这些天仙、恶鬼跑到我们人族的地盘来开宗立派、耀武扬威,我们瞧不顺眼而已!” 此话一出,众仙群鬼都愤怒异常,冥骨老鬼喝道:“当初人族世俗各方君主会谈,允许散修外道开宗立派,现在我们立足于偏远小国,更与大唐王朝毫无瓜葛,你们居然食言背信,真是无耻之极!” 许净宗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眠?难道你们不懂这个道理?” 玄烈老道忽然说道:“四年之前,贫道曾与冥骨宗主定下约定,魏楚两国互不侵犯,但后来冥骨宗主却说贫道毁掉他辛苦炼制的阴躯,因此来跟贫道为难,期间又发生了种种误会,以至今日双方决战,各有损伤,这一切,莫非都是你们在暗中挑拨?” 许净宗抚掌笑道:“玄烈宗主果然料事如神,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崔允说道:“冥骨道友炼制的僵尸阴躯,在宣山之内肆意杀害生灵,的确是在下出手斩杀的,无心中还救下了一位少年,也就是你新收的弟子,也算机缘巧合了。” 当初崔允出手斩尸的时候,故意假作浩然门飞剑之形,又施法蒙蔽了天机,所以冥骨老鬼便认定是玄烈老道跟他为难,而崔允之所以会救下叶青冥,也并非心存慈悲之念,而是为了借他的嘴,把僵尸为飞剑所伤的事传扬出去。 可崔允没有想到,叶青冥误入仙府,耽搁了足足四个月,加上他性子沉稳,因此从未大肆宣扬僵尸被飞剑所斩的事,而冥骨老鬼又无意中推算出天机,知道对头另有其人,这种种变故皆出乎崔允的预料,但冥骨老鬼刚愎自用,以为七魄幽尸纵横无敌,明知道玄烈老道没有敌意,却仍然与之为难,不料玄烈老道服食一元丹后修为大进,硬生生轰碎一具幽尸,冥骨老鬼急怒攻心,出尽全力与玄烈老道拼斗,终于在斗法的紧要关头,被崔允和许净宗暗算得手! 许净宗说道:“冥骨道友炼制了七魄幽尸,玄烈道友凝聚了顶上三花,若不是你们自相残杀,我们还真奈何不了你们,但现在嘛,可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冥骨老鬼大为后悔,若他不跟玄烈老道为难硬拼,那许净宗和崔允如何能有机会下手暗算? 凭借七魄幽尸和第二元神的威力,与这两大儒修争斗,纵然不能取胜,也不至于惨败,至不济时,也可脱身逃走,若与玄烈老道联手,更可一举置敌死命,怎会落到身负重伤的下场? 殊不知冥骨老鬼劫数临头,一叶障目,事先明明已经算出血幽宗即将遭劫,仍然心生嗔念,率领麾下群鬼与浩然门大动干戈,最终使血幽宗烟消云散,自身也难逃祸劫! 眼见形势凶险万分,冥骨老鬼喝道:“玄烈,你伤势如何?若是不能与我联手御敌,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老鬼一直自称本座,但在这生死关头也顾不得摆谱了。 玄烈老道也久闻崔、许二人修为深湛,是儒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自己负伤之后,绝非其敌,而人族权贵素来心狠手辣,既然他们已经发难,那除了拼个强存弱亡之外,绝无和解余地,听了冥骨老鬼的话,便抛开往日仇怨,说道:“与人族两大高手切磋,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自无退却之理,冥骨道友,咱们便一起领教一下儒门圣法神通吧。” 浩然门众仙都知道师父已经受伤,若再与儒门高手争斗,只怕会有不测,因此纷纷喝道:“师父,他们下手偷袭,卑鄙无耻,咱们不用跟他们单打独斗,大家一起上!” 玄烈老道深知儒门圣法的厉害,赶紧说道:“这是为师与两位儒门道友间的战斗,你们不得插手!” 叶青冥不愿让师父犯险,于是朗声说道:“他儒门典籍之中,有弟子服其劳之说,今日相逢,便让我们这些弟子来领教一下儒门圣法吧!”(注1) 汪晓澜和浩然门众仙齐声附和。 玄烈老道尚未说话,冥骨老鬼抢着说道:“许净宗和崔允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而且……你们另有对手,还是自己小心好了!” 许净宗微微一笑,说道:“一派宗主的眼力就是比那些无名之辈强得多!” 他跟着双手一拍,四周虚空连连波动,大批灰袍修士涌出,将浩然门和血幽宗的修士围了起来,跟着一声炮响,数万精兵从远处杀来,将魏楚两国将士尽数包围,看那旗号,正是大唐铁骑! 这一来,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才知道大唐王朝布置已久,处心积虑的要将两国两宗剿灭,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还一直在自相残杀! 许净宗一声呼啸,人族修士和大唐兵马一起发动猛攻,众仙群鬼和魏楚将士只得分头迎战,但敌人数量既多,又都是生力军,而众仙群鬼和魏楚将士厮杀半日,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刚一交锋就大落下风,偏又无路可逃,被敌人肆意屠杀,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对望一眼,都知道想要扭转败面,只有将为首的许净宗和崔允击败,才能逼他们撤兵,各自强忍伤势,冲上前去,崔允和许净宗自然不会示弱,瞬间便和两大宗主斗在一起! 玄烈老道仍以顶上三花护身,运使五口正气剑去斩许净宗,冥骨老鬼驱使七魄幽尸和第二元神缠住了崔允,跟着各自施法召唤天雷、鬼火全力攻敌,这两大宗主都怕时间久了伤势会发作,因此一出手就不作任何保留! 许净宗微微一笑,举起双臂,朗声喝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声音嘹亮高亢,苍穹寰宇都传来阵阵回音,魏楚将士和众仙群鬼都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被这一声断喝震倒! 随着许净宗的喝声响起,那漫天雷霆、鬼火竟然尽数落入他的双掌,如乳燕投林一般,许净宗跟着握紧双掌,便将雷霆、鬼火之力尽数吸取吞噬!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见法术无功,便竭尽全力催动飞剑和幽尸攻敌,想要以剑锋、利爪等实体攻击斩杀敌人,崔允昂然喝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股无形的波动立刻将他和许净宗包裹住,这两位儒修跟着便勇往直前,以肉身硬抗正气剑的锋芒和七魄幽尸的利爪,任凭剑砍爪抓,二人身上最多只迸出点点火星,居然丝毫无损!(注2) 众仙群鬼虽然面临生死存亡的险境,但见到这一幕,仍然无比震惊,许多修士忍不住发出惊呼:“好强横的肉身,他们真的是人族吗?” “吞噬之力!这怎么可能?” 毕竟吞噬之力一直是魔道和鬼道的招牌绝技,而妖族和神族才拥有近乎不毁不灭的肉身,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看似脆弱的人族也可以做到这种事! 叶青冥曾经参阅无名古卷,知道儒门神通乃是人族三大无上法门之一,极其擅长法术加持,可以通过施法获得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而吞噬之力和强化肉身正是其中最为神奇的两种! 据无名古卷记载,人族身体孱弱,并不适合修习吞噬和炼体,但儒门的前辈大能深知这两大法门至关重要,在战斗中往往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便苦心钻研,耗费了无数年光阴,终于另辟蹊径,创出了依靠真元法力加持,可以暂时获得吞噬之力和强横肉身的法门,人族数百代修士又不断完善,将加持之力演绎的尽善尽美,才有了现在的威力。 然而这两门加持法术异常难练,绝不在仙道的顶上三花之下,而加持之力又有相应的时限,不像顶上三花可以一直祭在头顶,只要时限一过,加持之力消散,便返本还原,所以愿意下功夫练这两门加持法术的人已经不多,而能练成的更是寥寥无几,因此不知底细的人,便都以为人族不擅肉搏,修习的大道之中也没有吞噬法门。 本来叶青冥正在挥剑攻敌,但他想起无名古卷中的记载,立刻出声提醒:“儒门加持只能维持十二刹那,等时限一到,他们就会返本还原,那时法术和兵刃,就都可以伤到他们了!” 冥骨老鬼一边竭力闪避,一边驱使七魄幽尸阻拦敌人,百忙中还开口讽刺:“废话!本座早就知道了,还用你说?本座再教你一个乖,只要你的攻势足够凌厉,能够强行破去他的加持之力,那他就会被自身法力反噬!” 血幽宗群鬼听了这话,心中都微微一凛,暗想:“原来宗主早就知道人族儒门中有这么厉害的加持法术,但他从来不露口风,凡事都留一手,当真可恶!” 许净宗冷笑道:“就凭你这重伤的身躯,也想破我们的加持,简直是做梦!” 高手相争,一个刹那便可分出胜负,而儒门的加持之力可以维持十二个刹那,已经占尽了便宜,况且两大宗主身负重伤,此刻败象已呈,绝难化解困境,而众仙群鬼和魏楚将士虽然拼死奋战,但所有人都知道,两大宗主败落的那一刻,也就是此战结束的时候了! 注1:弟子服其劳,出自《论语》,是说长辈有事情要做,那弟子应该帮忙,或者代替长辈去做。 注2: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一副对联,是清代林则徐大人任两广总督时提的堂联,小弟对林则徐大人非常佩服,而这副对联也确实大气恢弘,本书中的世界构架,乃是秦、汉、唐、宋、元、明、清并存,而且这所有的人族国家都隶属于八大势力中的人道世俗,所以唐朝人会念出清朝人的对联,并不奇怪,而小说中的世界跟真正的世界肯定不同,所以不必较真。 另外再说一下,本书第一卷即将结束,由于魏国沦亡,主角很快就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以及其余的种族了,这个无比庞大的世界即将呈现在大家眼前,尽请拭目以待吧。小弟的qq,喜欢本书的朋友可以加我,大家交流一下。 第四十章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血幽、浩然两大宗门本来势成水火,正在率领魏楚两国将士大打出手,但崔允和许净宗这两位大唐权贵突然带着大批儒修、兵马现身,众仙群鬼这才知道魏楚之争竟是大唐王朝一手挑起来的,并乘机想将两宗修士和两国兵马剿灭,众人不甘坐以待毙,便开始拼死反击,但之前已经恶战半日,众人都疲惫不堪,且多数有伤在身,因此刚刚开始交战,大唐一方便稳占上风。 叶青冥正和汪晓澜并肩御敌,见到场中一片混乱,连两大宗主都已经大落下风,其余仙鬼修士更被儒修大肆屠杀,处境之凶险已经无以复加,他知道自己修为尚浅,若想自保及护汪晓澜周全,唯一的依仗便是流痕剑,便不惜血本的把自身法力尽数注入剑中,将剑光催动到极致,竭力冲杀,同时对汪晓澜说道:“今日局面已经凶险万分,你待在我身边,千万不要离开!” 他本是山民出身,终年与野兽搏斗,平日貌似谦和随意,其实他骨子里倔强坚毅,局面越不利,越激发出他的傲气和杀意! 此刻敌我双方的修士多达数百位,以叶青冥的修为而论,自然毫不起眼,但他的仙剑与心神相合,威力无穷,又是情急拼命,剑光霍霍,宛如神龙闹海,顷刻之间便劈碎十几件法宝,斩杀了几名强敌,众儒修见势不妙,只得暂避锋芒。 血幽群鬼和浩然众仙见叶青冥势如疯虎,仗剑拼死猛冲一阵,居然逼退了儒门修士的攻势,立刻聚拢到他身边,一来借他仙剑保命,二来也可以相互援手,以免孤立,叶青冥得群修护住左右两翼和后路,心中一宽,知道此时同舟共济,相依为命,不会有鬼修对自己下毒手,便抖擞精神,仗剑前攻,竭力杀戮敌人。 流痕剑锋锐绝伦,不论敌人祭出何等法宝,只要与剑光一触,立刻削成两截,众仙群鬼瞧出便宜,便趁机下手诛杀敌人,到了后来,叶青冥和群修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叶青冥仗剑碎宝,群修施法杀人,越斗越顺手,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居然斩杀了三十多名儒修,两大宗主见叶青冥和群修联手,慢慢挽回颓势,心中都暗暗高兴。 崔允和许净宗也瞧出不妙,暗想:“这小子修行日浅,功力不高,但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到了灵宝仙剑,等于是凭空提升了百倍修为,众儒修没有灵宝,不易与他抗衡,还是由我等出手,尽快将他斩杀,莫要阴沟里翻船!” 二人以神念交流片刻,崔允便甩开玄烈老道,径直往叶青冥那边飞去,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就要上前阻拦,许净宗微微一笑,法诀连打,顶心升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铜印,印身四方,高约三寸,印纽铸成玄龟之形,通体斑驳,略有破损,却散发出极为强横的威压,显然是千年以上的古物,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都吃了一惊,齐声说道:“灵宝!” 许净宗冷笑:“不错!这玄龟印的确是灵宝,呵呵,两位宗主自顾不暇,还是不要理会旁人的争斗才好!” 灵宝威力无穷,远远不是法宝所能媲美的,许净宗有此依仗,实力便凭空提升一大截,几近立于不败之地,而两大宗主不仅没有灵宝,还都受了伤,对望一眼,各自凝神戒备,再也无暇去阻拦崔允了,至于叶青冥等人是否能够渡过劫难,就全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就在这顷刻之间,崔允已经飞出老远,渐渐逼近众仙群鬼立身之处,见叶青冥依仗仙剑,连杀儒修,不禁怒火中烧,大喝道:“小杂种,恃宝为恶,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哼哼,难道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才有灵宝吗?” 话音未落,崔允催动法力,祭出一口落魂钟,向叶青冥当头罩了下来! 叶青冥见那口落魂钟足有一丈高,通体乌黑,遍刻奇异花纹,似乎极为沉重,又听闻崔允的呼喝,已经知道这是一件灵宝,当下不敢硬碰硬,催动太虚遁光便想避开,但崔允已存了杀心,手上法诀连打,落魂钟的钟口凭空生出无穷吸力,叶青冥不仅无法闪避,反而被落魂钟缓缓的扯了过去,他暗道不妙,只要自己被吸入钟内,立刻就会被彻底镇压,生死便操控在崔允手中了,叶青冥心中惊骇无比,只得竭力挣扎! 霎时间,那口落魂钟竟似变得无穷巨大,仿佛天地都不足以将之容纳,相映之下,叶青冥感觉到自己无比渺小,显然灵宝的威压太强,他的道心抵受不住,才会产生如此幻象,叶青冥更加惶急,这是心神即将失守的征兆,总算他的魂魄已经凝练,还可以勉强抵挡,不至于彻底陷入幻象,若在以前,只怕已经彻底迷失自我,被落魂钟永世镇压了! 在这凶险绝境之中,众仙群鬼都把叶青冥当成了中流砥柱,原有的矛盾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见崔允猛下杀手,叶青冥堪堪抵挡不住,便纷纷祭起法宝阻拦,但这无数法宝与那落魂钟一触,立刻化为流光四散,便与叶青冥以流痕剑扫荡儒门群修法宝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见到这一幕,众仙群鬼不禁心头大震,栗栗自危,都知道叶青冥虽然也有灵宝,但与崔允相比,修为却差的太远,己方唯一的优势已经失去,看来此战必败无疑! 趁着落魂钟震碎法宝,吸力减弱的一刹那,叶青冥竭力收摄心神,猛然催动遁光,终于脱离了落魂钟的束缚,但心中已经暗暗震惊,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 崔允为人心狠手辣,一击不中,更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驱使落魂钟再次朝叶青冥撞去,心中暗想:“此子灵光聚顶,天赋奇佳,又有灵宝在手,假以时日,定是心腹大患,趁着他尚未成长起来,务必将他一举斩杀!” 叶青冥知道己方修士都没有灵宝,无法与落魂钟抗衡,自己若再退缩,那就大势已去了,他骨子里颇为倔强,虽然刚刚死里逃生,却无丝毫惧意,反而杀意凌然,起了破釜沉舟之念,叶青冥将自身法力尽数注入流痕剑,把剑光催动到极致,准备与落魂钟硬碰硬,至于自己的生死存亡,那就看天意如何安排了,毕竟退缩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崔允老于世故,见到叶青冥愤怒的神情,已知道这少年情急拼命,落魂钟虽然神妙,但若稍有不慎,只怕要和这少年的仙剑拼个两败俱伤,崔允不敢大意,急忙也将法力尽数注入钟内,心想:“彼此用的都是灵宝,但我的功力远远在你之上,此刻全力相拼,定会将你一举轰杀!” 叶青冥和崔允各出全力,两件灵宝光华大盛,立刻产生强横无匹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众修士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烦恶,而那漫天飞舞的数百件法宝也都变得暗淡无光,并不停的颤抖,似乎正在向那两件无可匹敌的灵宝顶礼膜拜! 周围的众仙群鬼以及儒门一干修士见到这一幕,都惊得面色惨白,知道灵宝极为强横,这两人各出全力相拼,散逸出来的攻击余波定然非同小可,因此众修士纷纷退避三舍,汪晓澜关心情郎的安危,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青云子一把抓住,喝道:“去送死吗?快随我逃走!” 汪晓澜刚要挣扎,已被青云子拖出了百丈之遥。 玄烈、冥骨两大宗主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知道彼此都动用灵宝,硬拼之下,强存弱亡,没有取巧的余地,而叶青冥的修为远不如崔允,岂非必死无疑? 两大宗主有心过去相助,许净宗却催动玄龟印连连猛攻,逼得两大宗主自顾不暇,别说出手相助叶青冥,只怕是稍稍分心,都会立刻饮恨于玄龟印下,哪里还有余力去帮别人? 许净宗尽占上风,猖狂大笑:“那小子嚣张了这么久,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希望他投胎转世之后,下辈子别再招惹那些根本得罪不起的人,免得重蹈覆辙!哦,对了,灵宝对轰硬拼,他铁定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下辈子了!哈哈!” 就在此时,叶青冥和崔允已经展开殊死拼搏,流痕剑猛然迎上了落魂钟,这两大灵宝终于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正面碰撞! 然而奇怪的是,流痕剑与落魂钟交锋之处,居然并未出现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更没有丝毫的对轰余波逸散出来,“嗤”的一声轻响过去,便再也没有任何异状了,似乎这两件灵宝是交错而过,并未硬拼,在场所有的修士都大惑不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硬拼的一刹那,叶青冥只觉得掌中剑微微一震,便全无异状,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崔允却已经面色大变,就在此时,落魂钟突然分成两截,灵性全失,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发出“啪啪”两声闷响,众修士见到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灵宝居然被毁了! 那可是灵宝啊! 怎么会被毁掉? 怎么能被毁掉! 所有修士都极度震惊,一时之间都回不过神来,战场立马陷入一片沉沉死寂,显得无比诡异,过了片刻,崔允凄厉的嘶吼响彻全场:“至宝!那柄仙剑是至宝!” 听到崔允那近乎疯狂的吼声,所有修士都不禁心头大震,人人惊骇无比,叶青冥的仙剑是至宝?这怎么可能? 世间修士所用的法器,共分为:法宝、灵宝、至宝,这三个层次,而在传说中,在至宝之上,还有更强横的存在,但那仅仅是传说而已,就算真有,也早已失落无踪了,换句话说,当今天地之间,修士所拥有的最强法器就是至宝! 叶青冥的仙剑是至宝! 所有修士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苍穹寰宇之间一共才诞生了多少件至宝?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得到至宝? 天地广阔无边,诸道亿万修士又苦心炼制了无数年,但至宝的数量最多也不超过千余件,而且九成九的至宝都落在那些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手里,普通修士别说拥有至宝,就是见都见不到。 就像浩然门,连一件受损的灵宝都不舍得拿出来用,而血幽宗直接连灵宝都没有,大唐王朝乃世俗大国之一,许净宗和崔允都身居高位,也不过各自拥有一件灵宝,这还是他们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抢到的,让他们自己炼制,根本想到别想,至于至宝,也就是做梦的时候见到过! 得知叶青冥的仙剑居然是至宝,在场的修士都红了眼,众仙群鬼身处险境,对于杀人夺宝只是想想而已,大唐儒修却像疯了一样的朝叶青冥涌来,许净宗和崔允也早没了儒雅高人的风范,双眼放绿光,变得像饿狼一样,气势汹汹的朝叶青冥杀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章 临阵倒戈 自踏上修真之路以来,流痕剑就是叶青冥最大的依仗,他修练不足一年,之所以能屡立奇功,斩杀不少厉害强敌,此剑功不可没,但所有人一直以为,他的这柄仙剑最多也只不过是灵宝而已,毕竟炼制至宝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太过稀有,而至宝本身也非常难以炼制,以致于世间大部分的修士连见都没见过,所以都没敢往至宝上想,结果崔允不知就里,自以为功力深厚,拿着自己唯一的一件灵宝跟叶青冥较劲,而硬拼之下,自然没有丝毫悬念,落魂钟瞬间就被斩破,简直比切豆腐还省事! 如此一来,流痕剑震慑全场,众多修士察觉此剑原来是至宝,哪里会不起贪念? 他们均想:“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至宝!幸亏他修为尚浅,此时下手抢夺,定可一举成功!若等他成长起来,将此剑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那恐怕除了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浩然门素来持正,宗主玄烈老道又严于门规,因此众仙还不敢有杀人夺宝的念头,血幽宗群鬼倒是恨不得马上下手将叶青冥宰了,无奈大唐儒修虎视眈眈,别说出手抢夺叶青冥的剑,就是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好说,不仅如此,群鬼还要靠叶青冥的仙剑保命,因此也没有什么举动,但许净宗、崔允等人族修士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贪念大炙,哪里忍耐的住,不光一起出手,还个个施展全力,恨不得一举将叶青冥轰杀成渣才好! 世间之人往往只见其利,不见其害,叶青冥既有至宝在手,就算本身的修为不高,也绝不容丝毫小觑,何况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仙剑是至宝,信心陡然提升百倍,见众儒修一齐涌来,更无丝毫惧意,祭起流痕猛下杀手,敌人不仁,我便不义,强存弱亡,岂有留情? 当初玄烈老道将浩然门的飞剑之道传给了叶青冥,他闭关参修三十余日,已将心剑相合练成,人剑之间配合紧密,此刻叶青冥战意如虹,流痕剑感应之下,自然锋芒无匹,剑气纵横,众儒修不仅无法靠近叶青冥十丈之内,反而要不停躲闪剑气,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许净宗、崔允等儒门高手更是几近疯狂,心中不停的咒骂:“凭什么?凭什么这小杂种能有这种机缘?他不配拥有至宝!他必须死!” 殊不知世事本就无常,有的人能太太平平活到八九十岁,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夭折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各人有各人的劫难,根本强求不来,也无力阻止,哪儿来那么多“凭什么”? 见叶青冥仗剑将众儒修牵制住,浩然门众仙和血幽宗群鬼立刻故技重施,又聚拢到叶青冥身边,替他护住两翼和后心,并肩协力御敌,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也赶来与叶青冥等人汇合,这两大宗主虽然受伤不轻,但经验老道、眼光毒辣,此刻亲自指挥,顷刻之间便将两宗修士结成阵势,由叶青冥仗剑主攻,其余修士合力守御,彼此唇齿相依,与儒门强敌周旋。 这两位宗主都知道,大唐儒修有备而来,局面凶险无比,唯有齐心协力,竭尽所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稍有疏忽,只怕要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了! 到了此时,崔允和许净宗自然察觉到事情不妙,二人此行的目的,是彻底剿灭魏楚两国以及浩然、血幽两宗,若是为了贪图至宝而耽误大事,唐皇陛下定然不悦,那后果可就不是他们二人所能担待得起的。 许净宗暗暗传音:“崔兄,至宝虽然珍贵,但大事要紧,咱们不要再跟这小子耗时间了,分头击杀那些修士!” 崔允凭空损失了一件灵宝,心中痛惜不已,但他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当下呼啸一声,指挥众儒修四面包抄,不再妄图跟流痕剑抗衡,如此一来,叶青冥只能护住正前方,根本无法兼顾上、下、左、右以及后路了,众仙群鬼个个疲惫不堪,伤势不轻,受到儒修全力猛攻,立刻支持不住,瞬息之间,便有十几人被打散魂魄,坠下云端,彻底道消身死。 先前有叶青冥吸引敌人的攻势,两宗修士从旁协助,还不觉得如何,此刻众儒改了对策,根本不与叶青冥交手,直接追着两宗修士狠杀狠打,数百件法宝劈头盖脸的狂攻猛打,斩、诛、灭、杀诸字漫天乱飞,他们自然无法抵挡,尤其是许净宗有灵宝玄龟印,每次祭起,必定击杀五六人,叶青冥几次挥剑斩印,都被许净宗巧妙的避开了,显然抱定了主意,宁可少杀两宗修士,也不与流痕剑交锋,毕竟有了落魂钟的前车之鉴,他怎敢硬拼?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见敌人变了方略,开始四面围剿,也立刻准备将两宗修士结成的阵法幻化应对,却不料阴金童心存怨毒,想借大唐儒修之手将冥骨老鬼、叶青冥、汪晓澜等人一网打尽,竟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倒戈相向,对准身边的众仙群鬼猛下杀手,两宗修士正在全力迎敌,哪料到他会向自己人下毒手? 淬不及防之下,已被阴金童杀死了六七位修士,两宗阵势立刻大乱! 最多一两年之后,阴金童就要失去灵智,化为行尸走肉,他烂命一条,自然无所畏惧,一心只想多拉几个垫背的,此刻更不停手,对准身边的修士连施杀招,众儒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杀自己人,但得此良机,自然大喜过望,乘势而上,连连猛攻! 两宗修士本来就大落下风,这一来更加抵挡不住,瞬间就有十几位修士惨死在敌人手中,其余修士忍不住齐声怒喝:“阴金童,你疯了吗!” 阴金童大声冷笑:“老子时日无多,定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跟老子一起死!冥骨老鬼、叶青冥、汪晓澜,你们得罪了老子,没想到会被老子害死吧,今日你们魂飞魄散,谁也逃不了!” 见阴金童借机发难,冥骨老鬼怒不可遏,第二元神所化的黑雾直往阴金童头上罩去,阴金童刚想躲避,七魄幽尸已经猛扑过来,阴金童暗叫:“不好!” 他急忙一边退后闪避,一边施法将护身鬼火催动到极致,想要逃过此劫,在冥骨老鬼和叶青冥等人被杀死之前,他绝不甘心先死! 可惜天不遂人愿,阴金童猛觉得心口奇痛,随即感到胸腔里一阵空荡荡的,他勉强低下头去看,却见自己胸口肉烂骨折,竟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也已经不知去向,显然是被七魄幽尸硬生生抓裂胸膛,把心掏走了,跟着黑雾罩顶,神智一阵迷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冥骨老鬼将阴金童开膛摘心,抽髓炼魂,但为时已晚,此刻两宗修士结成的阵势大乱,再也无力回天,两宗修士只得竭力逃窜,但众儒修宛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双方都将遁光催动,一追一逃之间,已经遁出了数百里,至于魏楚两国人马,自然无法杀出重围,只怕已经被大唐精兵尽数剿灭了,但此刻两宗修士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这么边打边逃,僵持了小半个时辰,众儒修固然折损不少,而两宗修士却死的更多,冥骨老鬼心肠歹毒,眼见自己门下渐渐死伤殆尽,知道再这么耗下去,连自己都难以幸免,暗中运起鬼道冥音摄魂的法术,猛然喝道:“聚在一起乃是必死之局,大家分头逃!” 玄烈老道与这老鬼交手多年,熟知他的秉性,一见他施展冥音摄魂,立刻知道不妙,但众仙群鬼修伤疲交加,早已元气大伤,心底里又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此刻受了冥骨老鬼施法蛊惑,立刻心神失守,一哄而散,朝四面八方逃去,众儒修立刻分头追赶。 眼见敌人被引开不少,四周空档大露,冥骨老鬼趁机向叶青冥抓去,叶青冥正在御剑迎敌,哪知道这老鬼竟会突然下毒手? 况且又受了冥音摄魂的冲击,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一分,竟被这老鬼一把抓住,丝毫反抗不得,这老鬼一击得手,立刻逆转自身真元,将遁光催动到极致,拼着大损精血,瞬息之间便冲出了重围! 见这老鬼趁火打劫,将爱徒掳走,玄烈老道又急又怒,刚想追上去,忽见汪晓澜猛然朝冥骨老鬼和叶青冥消失的方向冲去,玄烈知道她遁光初成,不仅追不上冥骨老鬼,连自身都逃不过众儒修的追杀,这老道立刻袍袖一卷,带着汪晓澜一起前冲,朝冥骨老鬼追了过去。 以崔允和许净宗的修为,本来可以出手拦截两大宗主,但他们二人对流痕剑颇为忌惮,因此尽量离得叶青冥远远地,等到这边发生了变故,不免有些鞭长莫及,就这一耽搁,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已经先后逃走了,二人既想夺取至宝,又要击杀两位宗主,此刻对望了一眼,立刻并肩追了下去,至于两宗其余的修士,自然有众儒修对付。 冥骨老鬼虽然先走一步,但他本来就受伤不轻,此刻强行逆转自身真元,不惜损耗精血催动遁光,更是伤上加伤,因此他越飞越慢,渐渐被玄烈老道和许净宗、崔允等人追了上来,冥骨老鬼见无法脱身,便一手提着叶青冥,一手去抢夺流痕剑,叶青冥早已被这老鬼封住经脉,自然无法抵抗,流痕剑轻而易举的便被这老鬼夺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章 灵剑护主 见至宝仙剑终于落入自己手中,冥骨老鬼不禁大喜若狂,暗想:“纵然本座身负重伤,但只要有此剑在手,将玄烈、崔允、许净宗尽数斩杀也不是难事!” 他正在得意,哪知道流痕剑刚落入他掌心,立刻缩小到两尺长短,变成锋钝刃短的平庸模样,任凭这老鬼如何灌注法力催动,流痕剑都没有丝毫反应。 见到这一幕,冥骨老鬼立刻知道此剑通灵,并不认可自己,便暗暗祷告:“仙剑啊仙剑,本座远比你原来的主人强横,你若与本座联手,纵然不能横行天下,至少也可以雄踞一方,绝不辜负你至宝的威名,你看可好?” 流痕剑依然全无反应,直把冥骨老鬼的祷告当成了放屁,冥骨老鬼想要继续设法沟通时,玄烈老道已经带着汪晓澜追了过来,冥骨老鬼把心一横,挥剑向玄烈老道斩去,暗想:“就算此剑不肯展露锋芒,本体也坚硬无比,一劈之下,也可斩杀强敌!” 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哪知道流痕剑全不买账,这老鬼不挥剑还好,此刻强行挥剑攻敌,流痕剑竟似变得重逾千斤,冥骨老鬼没料到这一招,淬不及防之下,竟被流痕剑带得失去平衡,几乎从半空中跌落。 冥骨老鬼大骇,下意识的便要放开流痕剑,哪知道五指自行紧握,竟无法松手,流痕剑却越来越重,一千斤,两千斤,三千斤···到了后来,已经重逾万斤,冥骨老鬼早已驾不稳遁光,被流痕剑硬生生拖下地来,宛如铁锚坠海,牢牢钉死! 便在此刻,崔允和许净宗也追了过来,见到冥骨老鬼面色惨白,弓着腰竭力挣扎,却仍被流痕剑一寸一寸压倒的样子,二人都大感骇然,对流痕剑的神妙更加惊佩,贪婪之心越发强烈! 冥骨老鬼见强敌尽皆追至,而自己却被这副“镣铐”死死琐住,无法脱身,心中早已经后悔不迭,情急智生,低喝道:“敌人已经追来了,你只管跟我为难,不去救你的主人,等他被人宰了,那才叫好看呢!” 流痕剑发出一声轻吟,立刻从冥骨老鬼掌心脱出,自行飞入叶青冥手中,跟着剑身微微一颤,叶青冥被封住的经脉已经被尽数震开,立刻站了起来。 见至宝自行护主,崔允和许净宗心中羡慕的无以复加,又不禁暗暗心惊,均想:“此剑通灵,既然死心塌地护着这小子,那想要将他击杀十分困难,而彼此有灭国之仇,今日若被这小子逃走,日后报复起来,可就麻烦了!” 叶青冥持剑而立,双目死死的盯着冥骨老鬼,暗想:“我仗剑迎敌,救这老鬼脱困,这老鬼却恩将仇报,暗算于我,真是禽兽不如!” 他心中杀意弥漫,若非崔允和许净宗这两大强敌虎视眈眈,环伺一旁,只怕他立刻就要对冥骨老鬼猛下杀手! 玄烈老道忽然暗中传音:“徒儿,此刻脱困要紧,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以你的资质,今日之仇迟早可报,不要跟他们硬拼!” 叶青冥素来稳重,不愿师父和爱侣犯险,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驾起遁光升空,与玄烈老道和汪晓澜并肩而立,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叶某记下了,久后自当图报!” 至于是报恩还是报仇,那用屁股想也知道! 许净宗喝道:“小子,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 叶青冥冷笑一声,不愿多说废话,他最近经历几番厮杀,已不是当初那个刚踏上修真之路、茫然无知的愣头青了,崔、许二人修为虽高,但他也有脱身的把握! 许净宗和崔允对望一眼,取出毛笔,各自写了一个“困”字,字离笔尖,立刻没入虚空,将方圆十里之内的空间尽数封锁,二人打定了主意,准备缠斗阻敌,等手下那些儒修将众仙群鬼斩尽杀绝,定会赶来会合,到了那时,定可将叶青冥一举击败! 此时此刻,这两位儒门高手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将叶青冥当成与自己同等级的强者来应对,无论叶青冥是否借助了外力,只要能够与他们抗衡,这两大高手就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冥骨老鬼喝道:“小子,赶快用至宝破开虚空,否则咱们都逃不掉!” 叶青冥不去理他,暗暗跟玄烈老道和汪晓澜传音:“此刻情势危急,咱们拖不起,等我斩开封锁,大家一起逃走!” 汪晓澜自然没有异议,而玄烈老道却挂念着浩然门一众弟子,但他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受了重伤,而身边这两个弟子修为尚浅,根本无力救人,只得点了点头。 叶青冥长啸一声,举剑过顶,准备强行破开虚空,许敬宗和崔允怎会让他如愿,毛笔疾挥,诛、屠、灭、斩、杀等字如雪花一般飞来,叶青冥只得挥剑抵挡,偷空便朝四周虚劈,他每劈出一剑,都会有一道剑气没入虚空,四周本已凝固的空间便产生阵阵波动,到了后来,更传来隐隐碎裂声,显然是封锁空间的术法被逐渐击碎! 许净宗见势不妙,急忙又写了一个“困”字,去加固封锁,冥骨老鬼喝道:“玄烈,咱们一起拖住他,让那小子尽快斩断封锁!” 玄烈老道虽然对这老鬼极为鄙薄,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同舟共济,一起出手将许净宗缠住,汪晓澜也催动寒池剑,去斩崔允,虽然明知道奈何不了对方,但好歹能帮叶青冥分担一些压力。 得此良机,叶青冥立刻挥剑朝四面狠劈,猛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无形的封锁终于彻底崩溃,玄烈老道、冥骨老鬼、叶青冥、汪晓澜早就在等这一刻,各自催动遁光,一起冲了出去,崔允和许净宗想要阻拦,叶青冥持剑连劈,剑气纵横交织,将二人硬生生挡住。 见冥骨老鬼仍然跟着己方三人一起逃窜,汪晓澜忍不住骂道:“你这老鬼,心肠歹毒,以怨报德,赶紧滚的远远的!” 冥骨老鬼知道自己伤势颇重,若是孤身逃走,铁定没命,但和叶青冥在一起,就算被许净宗和崔允追上,那也可以抵挡一阵,他老奸巨猾,可不会因为别人几句呵斥便自寻死路,当下老起脸皮说道:“如今危难临头,本座若弃你们而去,岂非不仁不义?大家患难与共,自当同舟共济!” 虽然此刻已是危急存亡之秋,生死系于一线,但叶青冥等三人还是被这老鬼给气乐了,明明是避难,居然说的跟仗义救人似的,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得多厚的脸皮啊。 叶青冥长叹道:“这就是一代宗主!” 冥骨老鬼正色道:“小子,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立大业,若一味逞能,那你在修真之路上永远也走不到巅峰!所以古人云:柔弱乃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 叶青冥心中一凛,细细的品味着这两句话,似乎有所悟,默然点了点头。 玄烈老道忽然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冥骨老鬼恨恨的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的遁光似乎刚刚修成,慢得像乌龟,咱们两个老家伙又受了重伤,自然跑不过这两个恶贼。” 汪晓澜大为焦急:“那怎么办?若是被他们缠住,后面大批儒修很快就会赶上来!” 玄烈老道说道:“只能先找个隐蔽之处躲一躲了。” 冥骨老鬼说道:“前面就快要到宣山了,这深山里的隐蔽之处倒是不少,但咱们受了伤,根本瞒不过崔允和许净宗的神念,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听了冥骨老鬼的话,叶青冥急忙低头查看,见地面上的景物果然非常熟悉,正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宣山城附近,本来众人只是随意逃窜,没想到竟跑到这里来了。 想到那祥和的故乡已经化为了废墟,叶青冥不禁感到一阵辛酸,一阵惆怅,霍然之间,叶青冥心中一动,说道:“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玄烈老道和汪晓澜知道他从小在这附近生活,定然对周围的环境极为了解,便紧随其后,将叶青冥当成了识途老马,冥骨老鬼见他们三人走一路,立刻跟了过来,后面许净宗和崔允见他们转向,哪肯放过,依然穷追不舍。 见敌人渐渐追至,冥骨老鬼忍不住说道:“小子,这是要去哪?你可别找个山洞、地窖之类的让本座钻,那可瞒不过敌人的神念。” 叶青冥懒得废话,依然飞遁逃窜,过了片刻,猛听背后传来破空之声,显然是崔允和许净宗已经追至,并开始施法攻击,叶青冥回身一剑将袭来的“杀”字斩破,跟着喝道:“用七魄幽尸挡住他们!” 以冥骨老鬼一代宗主的身份地位,怎能听从一个后生晚辈的呼喝命令? 然而此时此刻,叶青冥的话语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冥骨老鬼不禁微微一愣,他也知道时间紧迫,狠狠一咬牙,驱使七魄幽尸向崔允和许净宗扑去,跟着说道:“本座负伤,驱使七魄幽尸时远远不及平常灵动,恐怕拦不住他们多久。” 这老鬼正驱使幽尸攻敌,见没人回话,扭头一看,叶青冥等三人早已向前飞去,都跑出数十丈远了,冥骨老鬼大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留下七魄幽尸自行阻敌,自己朝着叶青冥三人追了过去,心中暗骂:“终日打大雁,今天叫大雁啄瞎了眼!居然敢耍老子!” 叶青冥天性质朴,若依着他的本性,别说使用这种阴人害人的伎俩,就是想都想不到,但他最近遇上的强敌个个阴险狡诈,例如之前严笃行当众食言背信,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崔允和许净宗暗中挑拨两国、两宗火并,阴金童临阵倒戈,反攻同门,冥骨老鬼杀害弟子等等,而在这耳闻目染之下,叶青冥自然学会了不少东西,况且这老鬼先前曾向自己下手,叶青冥自然要趁机报复一番! 这老鬼知道自己一走,七魄幽尸失了主宰,根本不能阻拦许敬宗和崔允多长时间,只得加紧飞遁,好不容易才赶上叶青冥三人,跟着破口大骂:“小子,你居然敢陷害本座!” 叶青冥冷笑:“彼此彼此,比起你直接下手暗算我,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冥骨老鬼虽然愤恨,但此时命悬一刻,也不敢翻脸,强忍怒气,喝道:“小子,你说的隐蔽之处到底在哪?许净宗有灵宝玄龟印在手,七魄幽尸可挡不了多久,等他们再追上来,可就没有阻敌的手段了!” 有分教:老奸虽巨滑,小奸也不差,刚学便能用,日后成行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九宫玄门阵 叶青冥淡淡的道:“已经到了!” 跟着降下遁光,落到了地面上,玄烈老道、冥骨老鬼和汪晓澜对望一眼,只见下面峰峦叠起,空谷幽寂,无数参天古木枝繁叶茂,正是宣山深处,但却瞧不出有什么稀奇,若说依仗树林、山谷遮蔽敌人的视线倒还可以,但绝对无法阻隔敌人的神念。 玄烈老道有些疑惑,正要说话,汪晓澜已经抢先问道:“这里有什么奇异之处?难道竟能阻隔敌人的神念探查?” 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也一起看着叶青冥,等着他释疑解惑。 叶青冥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以师父和冥骨宗主的眼力修为都无法发觉此地的与众不同之处,那也许咱们真的可以逃过敌人的神念探查了。” 这里正是宣山仙府守护幻阵的外围,当初叶青冥陷入此幻阵,误打误撞之下,终于得遇仙缘,从此踏上修真之路,现在被崔允和许净宗追杀,便想借此幻阵阻拦敌人。 叶青冥参阅无名古卷之后,便知道此阵是仙道阵法中极为有名的九宫玄门阵,共有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九座门户,每一门都有相应的生克变化,更有困、阻、陷、诛、聚、散、化、隐、镇、锁、炼诸般妙用,叶青冥修为尚浅,对于这九宫玄门阵的种种精微变化不过略知皮毛,根本无法掌控此阵,但只要遁入阵中,便可稍稍借用此阵的力量,再配合流痕剑的锋芒,相信也足可以自保了。 当下叶青冥缓步上前,手掐法诀,口中念咒,一股无形的波动逸散开来,与九宫玄门阵隐隐产生共鸣,这正是无名古卷中记载的开阵之法,以前叶青冥无知者无畏,误打误撞的胡冲乱闯,差点身陷阵中绝地,此刻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的施法将北方坎门打开一线,跟着走入了阵中。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汪晓澜见空间泛起道道涟漪,叶青冥的身形随即没入虚空,消失不见,都不禁一怔,汪晓澜还不觉得如何,两大宗主却微微一惊,以他们这等强横的神念,在事先都没发现此地已被阵法封锁,然则这个阵法定然非同小可,可在这荒山之中,为何会凭空出现这样一座大阵? 两大宗主随即想到,既然此阵如此隐蔽,那崔允和许净宗自然也无法发现端倪,或许真的可以借此阵躲过追杀,都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师父、晓澜,进来吧。” 叶青冥的声音凭空传来,三人身处阵外,凝神仔细查看,却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身影,玄烈老道和汪晓澜点了点头,缓步进入阵内,冥骨老鬼面色阴晴不定,他跟叶青冥可没什么交情,相反还有仇怨,而叶青冥对这个阵法显然极为熟悉,反观冥骨老鬼已经身负重伤,若冒然入阵,被叶青冥劈上一剑可不上算。 忽听玄烈老道说道:“冥骨道友,进来吧,此刻同舟共济,小徒不会跟你为难的。” 闻言,冥骨老鬼心中一宽,他深知这老道跟自己大不相同,素来一言九鼎,既然亲口发话了,那叶青冥和汪晓澜定然不会暗算自己。 冥骨老鬼走入阵中,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足有数千亩方圆的密林凭空出现,刚才在阵外观看,这一带明明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与现在的景物大相径庭,但这老鬼见多识广,知道阵法玄妙,隐真化伪,将真正的地貌掩盖,无论是先前的峡谷还是这片密林,其实都是幻象,因此并不感到惊奇。 叶青冥和汪晓澜并肩坐在树林之中,正在缓缓吸取天地灵气,恢复自身损耗的法力,而玄烈老道也已经开始盘膝打坐,调理伤势了,冥骨老鬼一言不发,走到树林之内,袍袖一拂,满地杂草和落叶已经一扫而空,他跟着坐倒在地,开始运功疗伤,虽然玄烈老道已经表明此刻不会发难,但这老鬼仍然刻意与他们三人保持数十丈的距离,并用第二元神暗中护持,显然戒心极重。 片刻之后,两道遁光一闪而至,许净宗和崔允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崔允面带疑惑的说道:“奇怪啊!怎么他们的气息竟会凭空消失了?” 二人为了解决掉七魄幽尸,不得不耽误了一点时间,等追到此地之后,却发现叶青冥等人已经踪迹全无,二人放出神念仔细查探,却始终找不出蛛丝马迹,不禁又急又怒! 许净宗顿足道:“咱们上当了!当初敌人中途转向,朝此地飞来,显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只怕提前在这里布下了阵法,或是有其它的布置,他们此刻若非龟缩在阵中,便是已经通过某种手段暗中逃走了。” 崔允想了一想,说道:“要说他们提前布置好阵法,倒是不太可能,那小子修为还浅,根本不可能在事先推算出今日这段因果,而玄烈老道道行虽深,却未必能洞悉未来,至于冥骨老鬼,咱们不也一直在堤防他?他几次推算天机,都被咱们联手施法干扰,就算他勉强算出自己将有劫难,也不可能条理清晰,算无遗策,怎么会提前布置好阵法?” 许净宗也知道他说得不无道理,沉思片刻,忽然说道:“那小子在这宣山之内得遇仙缘,难道这附近竟有前辈修士遗留下来的洞府?” 崔允立刻醒悟,说道:“既然是修道之人隐居的洞府,那自然有阵法守护,他们肯定是躲入其中了。” 这两大儒修成名数百年,都知道阵法一途行的是偷天取势之道,乃是借天时地利为人所用,所以古往今来都有无数修士苦心钻研布阵之道,而世间阵法也多不胜数,其中一些高深阵法更有无穷变化,一经推演,甚至能斩破虚空、自成天地,论威力犹在至宝法器之上,只不过阵法需要事前布置,不像法器可以随时取出应用罢了。 二人深知阵法之道威力无穷,除非知晓破阵之法,或是以阵法克制阵法,否则陷入阵中,便万无幸理,毕竟阵法借用天地之力,绝不是修士本身的道行法力所能抗衡的,既然此地有前辈修士布置下的阵法,二人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况且叶青冥隐身阵内,又有至宝仙剑在手,稍有差错,便是道消身死的下场。 当下二人分头查探,全力以赴的寻找大阵坐落的位置,毕竟这宣山绵延千里,单是这附近就有七八座峻岭,十余道深谷,总要先弄清楚大阵究竟在哪里,才好想对策。 许净宗和崔允的遁光都不慢,在天上来回翱翔,强横的神念更四处乱扫,还各自祭出法宝,不停的轰击地面,二人均想:“被阵法笼罩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如此遍地撒网,逐步搜索,迟早会令他们无所遁形!” 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正在全力打坐疗伤,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似乎全无所觉,而汪晓澜见到敌人往来搜索,却觉得心惊胆战,低声道:“怎么办?若任由他们四处查探,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叶青冥一边吸取灵气,一边说道:“这座九宫玄门阵极为精妙,先天有三十六种变化,后天有一百零八道玄机,正奇相辅,威力无穷,此阵本来是以乾门为主,以坤门为辅,易入难出,困敌于无形,现在我依照无名古卷上记载的法门,将阵法稍稍变化,以坤门为主,以乾门为辅,易出难入,将阵门隐藏封锁,现在他们想找到咱们,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汪晓澜不无担忧的问道:“师父受伤不轻,往少里说也要调养数日,才能彻底恢复,而敌人人多势众,若是调集人手大肆搜山,只怕师父伤势没好,咱们就被发现了,何况魏国将士和浩然门的师兄弟大都已经遇难,剩下的也都生死未卜,就算能渡过此劫,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叶青冥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不禁默然无语,心中涌起一阵黯然,一阵悲切······ 过了片刻,叶青冥将种种情绪强行压下,淡淡的道:“当务之急,是替师父护法,让师父能够尽快养好伤势,再徐图后计,而这血海深仇,自然要报。” 事到如今,这少年的话语之中,竟然满含怨毒,杀机冷冽,杀意弥漫,毕竟故乡被毁、祖国沦亡、亲朋好友、师门兄弟和同僚将士又都被杀的干干净净,经历这一幕幕惨剧纷争,一场场阴谋恶斗之后,那个淳朴善良的少年已经悄然改变,而一颗仇恨的种子被深深埋入心底,正在滋长蔓延······ 随着时间的推移,儒门众修士也渐渐向此地聚拢,并立刻加入到搜捕的行列,显而易见,浩然门仙修和血幽宗鬼修已经被屠杀殆尽了,就算有一两个运气好的漏网之鱼,也于事无补,根本无法改变局势了。 数个时辰之后,众儒修聚在一起,许敬宗和崔允脸上都隐隐带着气急败坏之色,只不过仍在强自忍耐罢了,许净宗说道:“看来咱们低估这个阵法了,此阵极为隐蔽,想来布阵之地极小,能纳须弥于芥子,咱们身在阵外,根本找不到门户。” 纳须弥于芥子,出自佛门典籍,据佛经记载,须弥山位于天地中央,高无尽头,大不可量,而芥子极小,几如无物,所谓纳须弥于芥子,是指以小物包容大物,许多高深阵法都有这个功效,甚至修士炼制的一些法宝,也都会加持须弥芥子术,比如储物袋或是炼妖葫芦之类的,可以储物装人,用起来非常方便。 然而同样是纳须弥于芥子,各种阵法之间也有高低之分,越是精妙的阵法,布阵之地越小,而演化出来的空间越大,传说中仙道的两仪微尘阵可以将微尘之地化为洪荒,那等神通手段简直不可思议,只不过想要将此阵布置出来,至少也需要数件至宝镇压阵眼和阵基,除非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才有如此雄厚的家底,普通修士根本想都别想。 当初无名道人开辟宣山仙府,布下这座九宫玄门阵,以九座门户为阵基,以一件至宝为阵眼,将寸许之地化为千丈方圆,叶青冥得了他的真传,这才能够运用这阵法的一些妙处,许净宗和崔允二人修为虽高,但身在阵外,怎能发现丝毫端倪? 就在这时,宣山深处有三条人影借着树木山石遮掩身躯,悄悄走来,哪知刚一走近,便被众儒修的神念发现,喝声立刻响起:“什么人?滚出来!” 许净宗微微挥笔,将虚空封锁,令来人无法逃走。 这三个人本是魏国青江水师营中的守军,并未参与魏楚最后那场决战,当初许净宗带人攻破水师营寨,这三人侥幸逃得性命,仗着熟悉宣山地形,便钻入深山躲避大唐精兵的追杀,无意当中发现此地有人聚集,便想查看究竟,却不料众儒修的神念正一刻不停的朝四面查探,立刻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叶青冥一直在阵中观察外面的动静,见这几个魏国残兵突然出现,并被许净宗困住,不禁微微一惊,他再仔细一看,王铁娃竟赫然在列! 霎时间,叶青冥心头大震,这是生死之交、血浓于水的兄弟,现在身陷敌手,由不得他不慌乱,但他若出阵救人,也未必能救下王铁娃,反而肯定会被敌人看破行藏,那时不光自己遭难,连师父和爱侣都难逃魔掌,这便如何是好? 众儒修见这几个人身穿魏国的盔甲服饰,自然立刻就知道他们是魏国的子民,许净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朗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们三个丧家之犬,乖乖受死吧!” 跟着一挥笔,将三人的左腿齐膝斩断,伤处血流如注,三人疼的几欲昏倒,却不愿对攻破祖国的敌人低头,都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丝毫呼痛声,这一幕既凄惨又悲壮,叶青冥和汪晓澜在阵内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悲愤难抑,对许净宗的恨意简直无以复加! 许净宗故意不杀三人,是想要引叶青冥等人出阵,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三人跟叶青冥等人有没有关系,但反正此刻无计可施,只好拿着死马当活马医,跟着再一挥笔,去斩王铁娃三人的手臂,正所谓关心则乱,叶青冥再也忍耐不住,分开阵势,挥剑将许净宗的杀招劈散,保全了王铁娃三人的手臂。 许净宗冷笑:“你终于肯出来了!大家并肩齐上,将这小子彻底斩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神通不敌因果 神通不敌因果,法力难违定数,叶青冥虽然藏身九宫玄门阵中,暂保平安,但他的劫数却尚未渡过,冥冥之中的天意,逼得他不得不出头! 其实,世间亿万生灵又有哪个不是被天意掌控,无数强者之所以苦心修炼,就是为了能打破天地的束缚,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修真一途才会被称为逆天之举,遭天所忌! 见叶青冥终于现身,许净宗立刻率领众儒修上前围攻,此刻众仙群鬼已经死伤殆尽,叶青冥失了两侧护翼,空门大露,虽有至宝在手,但孤身一人,怎能挡下四面八方如潮狂涌的攻势? 叶青冥知道硬拼只是死路一条,便挥剑将众儒修稍稍逼退,脚步一错,乾坤步法施展开来,抢到王铁娃三人身边,手掐法诀朝巽地上一指,凭空刮起一阵狂风,将三人裹住,往九宫玄门阵内飘去,崔允淡淡的道:“雕虫小技,也想浑水摸鱼?给我破!” 他袖袍一拂,一股暗劲迎上狂风,要将三人截下。 叶青冥知道良机一逝,永不再来,此刻自身尚且难保,若救不了人,绝无第二次出手的机会,想要驱使狂风避开崔允的暗劲,却又被许敬宗和众儒修施法拦住了,心中焦急万分,直如五内俱沸,叶青冥几乎就要喷出血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五道白光陡然一闪,将崔允所发的暗劲震散,狂风不受丝毫阻拦,瞬间便将王铁娃等三人送入了九宫玄门阵,叶青冥大喜,虚晃一剑,将众儒修逼退,立刻准备脚底抹油,崔允和许净宗同时怒喝:“哪里走!” 二人同时施法,再度将虚空封锁,令叶青冥无处可逃。 玄烈老道虽然重伤未愈,但调养了数个时辰,总算将伤势抑制住了,并恢复了一些元气,他见叶青冥甘冒奇险出阵救人,急忙尾随护持,汪晓澜也想赶来相助,却被玄烈老道施法定住,毕竟她修为尚浅,出阵救人必死无疑,若非这老道出手暗助,叶青冥也未必能顺利救下王铁娃等三人。 可转眼之间,叶青冥又被困住,玄烈老道疼爱弟子,怎肯袖手旁观,五口正气剑猛然劈出,直往许净宗头上斩去,许净宗急忙祭出玄龟印护在头顶,守得稳如泰山,而玄烈老道伤后力弱,飞剑盘旋攒刺,却一时无功,许净宗便不再理会,只管施展狠辣招数去攻打叶青冥,想要杀人夺宝。 霍然间黑雾翻涌,朝玄龟印裹去,却是冥骨老鬼也出手了,他倒不是在乎叶青冥的死活,只不过此刻唇亡齿寒,若叶青冥被儒修斩杀,这老鬼也得步他后尘,况且许净宗全力对付叶青冥,对玄龟印的掌控之力便相应减弱,又有正气剑在旁相助,冥骨老鬼便起了夺取这件灵宝的心思。 玄龟印虽然是灵宝,但少了许净宗驾驭,威力仅仅能够发挥出三四成,现在受到两大宗主联手攻打,立刻被压的光华暗淡,摇摇欲坠,许净宗只觉得自己心神与玄龟印之间的联系正在逐步减弱,不禁大骇,急忙分出一半的法力注入印中,以抵御两大宗主的进攻,这是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搜罗到的灵宝,又苦心祭炼了百余年,若是就此失去,这个损失可太大了,许净宗怎能忍受? 此时此刻,叶青冥也不好受,身受数十位儒修狂攻乱轰,虽有至宝流痕剑护身也大感不支,敌人的法宝法术虽然被他御剑劈散,但那一波波攻势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却不可能尽数卸去,仅仅僵持了片刻的时间,叶青冥右手手太阴肺经和任脉都已经被硬生生震断,若是凡人受了此等重伤,早已死去,总算叶青冥修成了半仙之体,还能勉力支持,但若不尽快脱身,也是必死之局! 许净宗分出一半法力注入玄龟印,叶青冥所承受的压力稍稍减弱,他知道此时已是命在顷刻,拼尽全力催动流痕剑护住自身,驾起遁光便往九宫玄门阵飞去,他杀了不少儒修,又毁了无数法宝,众儒修本就与他仇深似海,何况他的流痕剑也遭人觊觎,此刻见他受伤想逃,众儒修哪里肯放过? 满天飞舞的宝光、法术变得越发密集,将流痕剑炸得连连颤抖,叶青冥受此冲击,立刻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他咬紧牙关,勉强驾驭着遁光,总算硬撑着飞进了九宫玄门阵,跟着心神一散,彻底昏死过去。 见叶青冥再度逃回阵内,许净宗和崔允都大为恼恨,毕竟叶青冥通晓阵法,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却摸不到九宫玄门阵的边儿,而且就算找到了入阵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冒然进去,毕竟阵中有何凶险,他们一概不知,若是陷入阵中,被敌人发动阵势炼化,可就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了,二人同时想到,若敌人龟缩不出,就再无任何办法了,那唐皇陛下亲自吩咐的任务岂不是无法完成? 这便如何是好? 许净宗心中一着急,心神微分,头顶的玄龟印竟被冥骨老鬼的第二元神裹走了,快如闪电般的朝九宫玄门阵飞去,那五口正气剑也一同飞去,许净宗刚要施法将玄龟印夺回,忽然心中一动,居然故意放慢施法的速度,任由玄龟印被第二元神裹走,消失在九宫玄门阵中。 冥骨老鬼见第二元神飞回,如此轻易便夺得一件灵宝,心中稍觉宽慰,他麾下鬼修死伤殆尽,苦心炼制的七魄幽尸也尽数被毁,连血幽宗数百年的基业都化为乌有,损失之惨重几乎无以复加,此刻若不捞回一点好处,那简直不如死了才好! 俗话说得好,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打脚后跟,这老鬼也是霉星高照,利令智昏,第二元神刚飞回来,里面裹着的玄龟印猛然自爆开来,“轰”的一声巨响,第二元神所化的黑雾被炸得灰飞烟灭,那五口正气剑离得稍近,也被硬生生炸碎了三口,剩下的两口哀鸣一声,坠下地来,显然伤了元气,不下苦功祭炼数年是无法恢复了。 灵宝自爆的威力何等巨大,毁灭性的力量立刻朝四面八方逸散开来,罡风激荡,宛如刀砍斧劈,叶青冥早已昏厥,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都受了重创,汪晓澜被定住身形,王铁娃等三人不过是凡夫俗子,还断了腿,都没有抵御之力,眼见就要被尽数轰碎,幸亏此地是九宫玄门阵演化出来的天地,这强横无匹的毁灭力量陡然爆发,最先受到攻击的就是九宫玄门阵,这大阵立刻自行发动,将九成以上的毁灭力量引入无边大地,众人这才侥幸没有魂飞魄散。 饶是如此,那剩下的一成毁灭力量也万难抵挡,众人受此冲击,立刻伤上加伤,尽数陷入昏迷,王铁娃等凡人更是肉身爆碎,死于非命,不过总算是保全了魂魄,玄烈老道的正气剑被炸碎三口,此剑与心神相关,这老道的伤势越发沉重,而冥骨老鬼最惨,第二元神都被炸得烟消云散,等于是经历了一次魂飞魄散,总算他修为极高,本命元神又经过千锤百炼,这才没有道消身死。 灵宝虽然重要,但唐皇陛下吩咐的事情一定做到,魏楚两国和血幽、浩然两宗必须彻底烟消云散,许净宗无法进入九宫玄门阵,便借冥骨老鬼的第二元神把玄龟印带入阵中,然后催动此灵宝自爆开来,想要一举将阵内之人尽数轰杀,不可不谓之狠,不可不谓之毒辣! 这位儒门高手在顷刻之间,便想到如此毒计,见机固然极快,行事又十分果决,为了将敌人斩尽杀绝,连爱逾性命的灵宝都可随时舍弃,当真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 崔允轻叹一声,说道:“付出如此代价,想来他们肯定活不成了,可惜那柄至宝仙剑拿不出来了,不然的话···唉!” 许净宗点了点头,说道:“想当初,唐皇陛下吩咐之时,你我二人还觉得这等偏远小国随手可灭,没想到不仅折损了这么多人手,竟还各自赔上了一件灵宝!” 崔允道:“话说回来,付出如此代价,才灭掉这两个小国,真的值得吗?虽说血狱魔道即将与咱们世俗开战,但这些小国力量单薄,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为何定要剿灭?” 许净宗道:“吞并诸多小国之事,乃是咱们世俗五大王朝一起做的决定,主要是怕血狱魔道拉拢这些小国,借道发难,但如果直接这么说,未免显得咱们世俗怕了血狱,又显得咱们人族心不齐,面子上不好看,便随便找些借口,将这些小国尽数剿灭。” 崔允点了点头,许净宗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在一年之前,天庭雷部掌旗使大人还曾经亲身降临咱们大唐王朝,跟陛下商量了一番,似乎在这魏楚两国之中,潜藏着什么威胁,将来会对咱们大唐王朝和天庭雷部不利,所以陛下才会下令彻底剿灭两国!” 崔允哑然失笑:“咱们陛下和雷掌旗大人都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普通修士就是成千成万的围攻,也绝对敌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这魏楚两国偏居一隅,能有什么威胁值得他们正视?虽说这宣山出了一件至宝,但对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更别说威胁到他们了。” 崔允已是人族儒门不世出的奇才,但每当提及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他的话语之中总是带着无尽的敬仰和羡慕,便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提及自己所膜拜的神只! 许净宗道:“话虽如此,但雷掌旗大人精于推算,能预知未来吉凶,肯定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也许···” 说到此处,许净宗忽然住口,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魏王自刎前的诅咒:“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大唐王朝无故灭我魏国,将来必定也遭灭国之报!只要我魏国子民尚未死尽死绝,就会跟你周旋到底,永世不屈!” 许净宗心底隐隐泛起不安,随即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不管如何,大唐王朝的君主都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是天地间最强横的存在,有唐皇坐镇,大唐基业自然永世不衰,更不怕任何报复! 崔允道:“走吧,尽快回去复命,也好让陛下安心。” 许净宗点了点头,领着一众儒门修士离去了,在他们看来,叶青冥等人在重伤之余,受到灵宝自爆冲击,生还的可能性并不高,况且就算这些人还活着,有九宫玄门阵守护,他们也无能为力,这些儒修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知道该如何跟唐皇陛下禀报。 至此,魏楚这两个偏远小国彻底灭亡,消逝于历史的长河当中,而浩然、血幽两宗之间的争斗,也以这种奇异的方式结束了,最终残留下来的,唯有狼藉的废墟、遍地的哀鸿和一颗仇恨的种子! 第一卷完 第一章 超然势力 四肢百骸传来阵阵彻骨剧痛,令叶青冥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却看到爆炸后一片狼藉和倒在血泊中的众人,叶青冥勉强爬起来,想去查看众人的伤势,脑中却兀自浑浑噩噩,他用力摇了摇头,才勉强令自己清醒一些,当下慢慢朝众人走去。 玄烈老道离他最近,叶青冥替师父把了把脉,发现师父伤上加伤,周身经脉断的七七八八,叶青冥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感,勉强用神念查探了一下,发现师父的元神濒临溃散,叶青冥心中一痛,急忙使出金针刺穴之法,想要将师父救醒,但任凭他如何努力,玄烈老道都没有反应,叶青冥无计可施,只得向旁边几人走去。 看到王铁娃等三人那残缺不全的尸首,叶青冥剧痛攻心,眼前发黑,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但逝者已死,他也无力回天,只得强忍悲痛,去找汪晓澜,但他的脚步却略略迟疑,心中隐隐害怕爱侣也遭遇不测,叶青冥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汪晓澜身前,叶青冥俯身替她把脉,发现她受伤虽重,但性命却是无碍,调养月余,想来便可复原,叶青冥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宽,只觉得双腿发软,一跤坐倒,再也站不起来了,至于冥骨老鬼的死活,只能待会儿再查看了。 当玄龟印爆炸之时,叶青冥早已昏了过去,并无丝毫抵挡之力,但流痕剑通灵玄妙,自行护主,将自爆威力挡下大半,所以他才会第一个醒过来,而汪晓澜离阵门最远,受到爆炸的冲击较轻,这才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过了片刻,叶青冥缓了缓气力,用金针刺入汪晓澜“人中穴”,将她救醒,汪晓澜见众人这般惨状,也是极为悲愤,低声道:“师父如何?”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受伤极重,我救不醒他。” 汪晓澜勉强走到玄烈老道身边,见师父浑身血污,面如枯槁,浑不似平日仙风道骨的风采,想起师父对自己疼爱有加,不禁悲痛万分,忍不住放声痛哭,叶青冥劝慰一番,她才勉强止住泪水,叶青冥又去查看冥骨老鬼的伤势,发现他的伤势比玄烈老道还严重,连元神中的魂魄精气都开始缓缓逸散了,叶青冥终究不愿见死不救,便施法救治,却收效甚微,也只得罢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歇息片刻,便开始打坐疗伤,一连调息了数个时辰,伤势才略见好转,叶青冥放心不下师父,便又去设法施救,总算他法力恢复了一些,许多救人的手段才得以施展出来,但玄烈老道的伤势太多沉重,叶青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救醒。 玄烈老道缓缓睁开眼,见叶青冥守在旁边,便知道是这个徒儿救了自己,轻叹一声,说道:“难为你了。” 叶青冥见师父醒来,不禁喜极而泣,说道:“您老人家刚醒,先休息一下,徒儿一定会想办法医好您的伤势。” 玄烈老道沉默片刻,以神念内视自身伤处,见经脉尽断,骨骼碎裂,连元神都受了极重的伤势,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已经不中用了,你不必再浪费功夫了,晓澜伤势如何?” 叶青冥说道:“师父,你别胡思乱想,修道之人受伤是很平常的事,徒儿一定医好您,晓澜在那边打坐,她的伤势虽重,但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复原,您尽管放心吧。”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啊,至于为师的伤势嘛,医是医不好了,等为师将魂魄调养一番,就自行兵解,让魂魄投入轮回,重修来世,你们以后的路,就要靠自己闯了。” 叶青冥也知道师父伤重难愈,但若兵解入轮回,则这一世的道行、法力、记忆全部消失,毕生苦修尽付流水,而且下一世是否还有机缘再踏上修真之路,也是未知之数,叶青冥心中悲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玄烈老道劝慰道:“徒儿切莫悲伤,堪不破生死离别,又如何成道?你秉承天命,应劫而生,只怕这一生将历尽无数艰难凶险,定要潜心修为,以抵挡日后的劫数,晓澜资质虽高,但她性子太急,过于冲动,你也要时时替她着想,多多照顾。” 叶青冥点了点头,玄烈老道从手上褪下一枚指环,递给叶青冥,说道:“这碧玉指环是浩然门掌教的信物,为师将他传给你,以后你就是浩然门第十二代掌教,本来依照祖训,为师应该在祖师爷的圣像前跟你交接,才算是正式传位,但魏国既已沦亡,浩然门总坛自然也无法幸免,祖师爷的圣像估计也已经被毁了,现在就只好这样了。” 叶青冥说道:“师父,弟子入门日浅,不能服众,还是请诸位师兄接任掌教才比较合适。” 玄烈老道苦笑一下,说道:“你那些师兄就算没死,也不知道逃散到哪里去了,况且他们的资质悟性都远不及你,你无需推辞了,本门凋零至此,也谈不上什么服不服众了。” 就在此时,汪晓澜调息已毕,见师父已醒,急忙走了过来,喜道:“师父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玄烈老道不愿汪晓澜难过,便不提自己重伤难愈的事,反而不停的安慰她,汪晓澜恨恨的道:“都是那冥骨老鬼不好,肆意挑起战争,骄傲自大,又贪图人家的玄龟印,咱们才会这么惨,现在这老鬼离死不远了,真是报应!” 玄烈老道生性宽厚,听了这话,立刻问道:“快去看看冥骨道友怎么样了,咱们浩然门以苍生为己任,不能见死不救!” 叶青冥知道师父时日无多,不愿有丝毫违逆,虽然对这老鬼恨入骨髓,但仍然走过去施救,但这老鬼受的伤比玄烈老道还严重,叶青冥用尽手段,冥骨老鬼才悠悠醒转,见自己落得这般凄惨,不禁苦笑摇头。 汪晓澜喝道:“老鬼,你为了聚敛阴魂,害死了无数百姓,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冥骨老鬼已无反抗之力,但他毕竟是一派宗主,怎肯受此斥责奚落?朗声说道:“本座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哼哼,本座杀人无数,就算死了,也不亏本!” 叶青冥的亲人全部都是间接因这老鬼而死,此刻见他死不悔改,愤恨更甚,冷冷的道:“你杀人无数又如何,你被许净宗和崔允打得重伤垂死,连毕生辛苦建立的血幽宗基业都被他毁了,却永生永世无法报复,也叫不亏本?” 冥骨老鬼听了这话,面色阴沉,咬牙切齿,不再说话,汪晓澜和叶青冥知道这老鬼无可救药,又时日无多,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便径自去照顾师父了。 过了半晌,冥骨老鬼忽然说道:“姓叶的小子,姓汪的丫头,咱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叶青冥冷笑一声:“你的伤势我可救不了,还做什么交易?” 冥骨老鬼说道:“本座自然知道重伤难愈,并不是想要你们救本座,而是想要你们替本座报仇,将那两个杂碎抽髓炼魂,在本座灵位前祭奠!” 汪晓澜说道:“我们迟早会去找许净宗,但只会了断自己的仇恨,与你无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再者说,你已经死了,祭奠又有何用,身为一代宗主,却如此堪不破,岂不辱没了一世英名?” 冥骨老鬼“哼”了一声,说道:“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本座纵横一世,岂能甘心?许净宗和崔允不仅法力高深,更在大唐王朝身居高位,身边强者如云,凭你们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接近他们,更别说报仇了!” “何况,崔允精于推算,连本座都被他瞒过,落得惨败收场,凭你们的道行,只怕心中一起报仇之念,他便有所感应,提前布置下天罗地网,你们如何能得逞?就算你们有至宝为依仗,但已经漏了底,他们定有准备,无论明攻暗算,只怕都难以得手!” 汪晓澜和叶青冥对望了一眼,心意相通,齐声道:“若是报不了仇,被他杀了也就是了!” 冥骨老鬼冷笑:“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鬼道神通在诸多大道当中号称进步最快,而本座又精于推算之道,若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们,以你们的资质,将来一定可以超越崔允和许净宗,到了那时,以有心算无心,还怕杀不了他们?” 听到这里,玄烈老道忍不住插嘴说道:“冥骨道友,你那鬼道法门进步是快了,但根基不稳,容易受制,还是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冥骨老鬼大怒,喝道:“根基不稳,可以炼制尸兽、骷髅、幽尸之类的阴魂鬼物弥补,斗了数百年,你也没奈何得了我,现在猖狂什么?” 玄烈老道不去理他,说道:“青冥,你那无名古卷是仙道大能修士留下来的,里面记载的玄功道术最为精妙,你们专心致力于此,将来的成就定然非同小可,至于诸道异族的法门,可以偶尔参阅、借鉴,长长见识,但不可过多的耗费心思,以免躧了旁门!” 冥骨老鬼闻言,不禁失声惊呼:“仙道大能修士留下的古卷?难道是天庭那八位掌旗使的传承?还是圣境灵尊留下的衣钵?” 汪晓澜心中一凌,急忙问道:“天庭和圣境,莫非就是天地间八大超然势力中的两个?” 冥骨老鬼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叶青冥和汪晓澜数次听人提及八大势力,心中一直好奇,便问道:“那其余的六大势力是什么?” 冥骨老鬼说道:“洪荒、灵山、世俗、地府、天界、血狱!” 这老鬼自知时日无多,又想要叶青冥和汪晓澜替他报仇,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人知道这老鬼修练多年,又是一代宗主,定然知道许多隐秘,又对八大超然势力感到好奇,便详细询问,玄烈老道也想让他们增长些阅历见闻,便从旁解说,许多天地间的隐秘即将从这两位宗主口中透露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上古秘闻 从冥骨老鬼口中得知,天地间八大超然势力分别是:天庭、洪荒、灵山、世俗、地府、天界、血狱、圣境。 叶青冥问道:“世俗?是指所有的人族国家吗?” 玄烈老道开口道:“不错!人族所建立的国家,诸如周、齐、楚、秦、燕、赵、魏、韩、吴、越、汉、晋、陈、隋、唐、宋、元、明、清等国,全部隶属于世俗。” 叶青冥大感震惊,说道:“这么多国家结合到一起,人口何等众多,力量何等庞大,其余势力怎么能和人族抗衡?而且,天地间好像没有多少异族啊?至少魏国子民超过三十万,却没有任何妖、魔、神、佛存在啊。” 冥骨老鬼冷笑:“井底之蛙,怎能洞悉天下?周天六道间的人族多达八百亿,听起来是不少,但比起我们鬼族来,还是少得可怜!再说了,人族国家多又如何?你们只看到世俗强大,殊不知别的势力更强大!你们待在世俗疆域内,当然只能见到人,见不到妖、魔、神、佛了,如果你跑到地府去,那就只能见到鬼,再也见不到其他种族存在了。” 见叶青冥和汪晓澜似乎不信,冥骨老鬼说道:“你们人族只有嬴政、刘邦、李世民、朱元璋、皇太极这五位人皇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跻身于大能修士之列,可天庭却有八位掌旗使,灵山共有九位菩萨,地府更有足足十殿冥君,至于圣境,拥有的大能修士最多,所以在顶尖力量方面,你们人族丝毫不占优势!” 玄烈老道叹道:“他说的不差,世俗确实是八大势力中较弱的,当初世俗除了五位人皇之外,还有两位大能修士,分别修练的是儒门圣法和兵家神通,乃是闻名当世的忠臣名将,但伴君如伴虎,被人皇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最终受不了排挤,逃到圣境去了,世俗就此元气大伤。” 玄烈老道跟着解释道:“天地虽大,却动荡不安,纷纷扰扰,经历无数场惨烈厮杀,才逐步形成这八大势力,仙道立天庭,妖道立洪荒,佛道立灵山,人道立世俗,鬼道立地府,神道立天界,魔道立血狱,至于圣境,乃是各大势力的叛逃修士联手建立起来的,内部鱼龙混杂,包含诸道各族的修士。” 冥骨老鬼接口道:“别说周天六道之内混乱不堪,就算是八大超然势力,都没有任何一个是统一的,每个超然势力内部都分别有数百上千个小势力,内部自相残杀不断,外部又和其他的超然势力明争暗斗,就像你们人族内部诸国经常恶战,但外部又跟洪荒妖道和血狱魔道争一日之雄长,混乱不堪,唉,实在是混乱!所谓的安宁、平静,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玄烈老道说道:“就因为八大超然势力的争斗太过激烈,所以许多修士不愿意趟这浑水,便各自开宗立派,与八大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就被称为散修,一些散修高手压根不买八大势力的帐,或是独来独往,或是三五成群,遨游天地,自在逍遥。” 听到这里,叶青冥和汪晓澜心中感到无比震撼,魏国太小了,就像一口枯井,裹住了他们的目光,此刻听到冥骨老鬼和师父的描述,才知道天地宽广无边,简直不能想象,却又忍不住悠然神往! 过了半晌,叶青冥开口询问:“大能修士是什么境界?很强吗?” 冥骨老鬼正色道:“很强!大能凌驾于亿万修士之上!要知道,法力的提升,是没有明显的境界划分的,但道行提升到极致,便可以臻至天人合一之境,得到上苍真正认可,这等惊才绝艳的修士便被称为大能,受到所有修士的膜拜。” 玄烈老道面上露出一丝羡慕、景仰之色,说道:“大能修士的强横,根本无法想象,普通修士就是多有千万,也绝对无法抗衡大能,八大势力之所被称为大势力,并不是说修士多、数量大,也不是指占领的地域广大,而是因为八大势力都有各自的大能修士坐镇。” 汪晓澜和叶青冥都有些将信将疑,汪晓澜性子急,直接问道:“蚁多咬死象,大能修士再厉害,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千万修士?” 冥骨老鬼摇了摇头,说道:“修真一途,本来就是逆天行事,普通修士都会受到天地法则的束缚,但大能则不同,他们已经得到了天地认可,不仅不会被束缚,反而会得到天地加持护佑,同样的法术,由大能施展出来,威力会比普通修士强千倍以上,而且大能得到天地认可,可以随意地施展瞬移、控魂、分身等绝顶神通,普通修士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大能修士称霸一方,掌控着各种资源和天材地宝,就以至宝而论,为师和冥骨道友修炼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还是青冥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件,让我们开了眼界,但天地间任何一位大能,手中至少都有数件至宝!” 叶青冥和汪晓澜听了这话,心脏都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大能修士不仅实力强横无匹,还搜罗了无数天材地宝,难怪有这么多的修士去依附大能,甘心当牛做马,许净宗和崔允对唐皇唯命是从,也就不难理解了。 冥骨老鬼说道:“八大势力都有各自的大能坐镇,名号也各不相同,世俗的大能被称为人皇,洪荒的大能被称为妖王,血狱的大能被称为魔君,天庭的大能被称为掌旗使,灵山的大能被称为菩萨,地府的大能被称为冥君,天界的大能被称为神皇,圣境的大能被称为灵尊,散修中也有大能,但非常的少,大都隐居清修,很少露面,例如散修势力天地城就拥有四位大能坐镇,却从不参与天地间的纷争,连八大势力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所以天地城也是无数散修心中的圣地!” 听闻每个势力都有数位甚至十几位大能坐镇,叶青冥忍不住问道:“天地间一共有多少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啊?” 冥骨老鬼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天地广阔无边,亿万生灵繁衍不息,经过无数年的积累,想来总该有上百位,不过臻至大能境界太过艰难,无数修士毕生苦修,却终究无望突破,别的不说,你看那八百亿人族,出了多少豪杰奇才,但能臻至天人合一之境的,却仅有七位,成道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一百多亿人口,都不一定能出一位大能修士,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汪晓澜想了一想,说道:“既然大唐王朝的君主是大能修士,那我们根本没机会杀掉许净宗和崔允啊,难道此仇就不报了?” 冥骨老鬼冷笑道:“大能修士是何等身份,怎会理会这等鸡虫之争?只要不出现大唐亡国或是世俗毁灭的情况,那李世民根本不会出手!除非你们也是大能,欺上门去杀他的部属,他才会出头,普通修士三三两两的仇杀,他自重身份,绝对不会插手,不然传了出去,他颜面何存?到了他们那个境界,对丹药、法器、地盘之类的已经不在乎了,但对面子可是看的无比之重呢!”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说道:“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坐镇一方,静心参悟大道,平日几乎不露面,更难得出手,普通修士斗法,他们的确不会在意。” 叶青冥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问道:“这些大能已经突破了天人合一之境,为何还要静心参悟?难道···难道还有再次突破的余地?” 玄烈老道说道:“咱们浩然门本来隶属于天庭,为师曾经在天庭经阁之内见到一卷上古的文献,其中有一段记载,在上古时期,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之上,还有混沌境的大能存在,像祝融、共工、女娲、三清、佛祖都是这一层次的高手,但后来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现在的天地间,已经没有混沌境的大能了,至强者便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 一日之间,汪晓澜和叶青冥听到了许多隐秘,感到无比震撼,原来这片天地充斥着恒古的杀戮,从未有过片刻安宁,二人心中都泛起异样的感觉,似愤怒、似悲哀、似向往、似厌恶··· 过了良久,叶青冥问道:“人、鬼、妖、神这些种族,以及仙、佛、魔这些法门,究竟从何而来?为何纷争不断?难道盘古开辟天地,就是为了让生灵自相残杀吗?” “盘古开天辟地,造就亿万生灵,乃是无上功德,只不过亿万生灵自己不知道珍惜安宁罢了,这小子居然连盘古都敢质疑,唉···” 叹息声隐隐传来,一位白衣人缓缓走向远方,但叶青冥、玄烈老道等人对这位白衣人的存在却似乎全无所觉,连他说的话都听不到! 玄烈老道说道:“盘古开天地,只是传说而已,未必···” 他说到此处,冥骨老鬼忽然打断他道:“你错了,天地的确是由盘古开辟的,世间本就隐藏了无穷秘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曾得鬼道前辈的传承,所以知道一些端倪!” 玄烈老道点了点头,冥骨老鬼继续说道:“那位鬼道前辈是上古时期的修士,他把那个时期的一些秘闻记录了下来,被我无意中得到,在天地初开之时,世间只有神、鬼两族,以应清浊之象,清者上升为神,浊者下降为鬼,所以有句话叫:天有神而地有鬼!” 玄烈老道微微颔首,显然他是听过这句话的。 冥骨老鬼跟着说道:“然而神族极难繁衍,整个族群往往数百年也没有新生儿出世,若长此以往,鬼族如何轮回转生?那些混沌境的大能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解决此事,幸亏女娲娘娘在不周山寻到一点先天交合之气,以此为根基,创出牝牡大法,令神族与鬼族结合,便生出妖、人二族,此二族虽远不及神族强横,但极能生养,世间生灵便日渐稠密。” 顿了一顿,冥骨老鬼又道:“至于仙佛二道的法门,却是三清和佛祖直接传下来的,这与先天的种族无关,乃是后天的见解修行,而魔道是糅合了仙道、佛道、鬼道各种法门,又吸纳了域外天魔的法术精华,才逐渐形成的一种流派,并没有开山鼻祖。” 叶青冥开口道:“域外天魔是什么?” 冥骨老鬼道:“那是一种奇异的族群,在天地初开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一族的存在,到了后来,却突然出现,并大肆杀戮,与所有生灵为敌,最终被混沌境的大能率领上古修士斩尽杀绝了,但上古修士也死伤无数,连混沌境的大能都陨落了数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仇恨 冥骨老鬼忽然问道:“你拥有至宝,似乎还得到了仙道的上乘功法,难道玄烈老道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得到了仙道大能修士的传承?” 叶青冥“哼”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冥骨老鬼知他余怒为息,也不着恼,自顾自的说道:“既然如此,将来许净宗和崔允绝非你二人的敌手,不过……触类旁通、涉猎广博也不是坏事,何况仙道法门进展很慢,不如兼修我们鬼道神通,定然受益匪浅!” 这老鬼一边说着话,一边取出八张薄薄的人皮卷,递到叶青冥面前,跟着说道:“这就是我得到的鬼道前辈留下的修练秘籍,许多远古秘闻也记在其中,你可以看看,艺多不压身嘛。” 见那八张薄卷乃是人皮制成,汪晓澜不禁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立刻皱起了眉头,满脸嫌恶之色,喝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阴谋?” 冥骨老鬼翻起死灰色的怪眼,满脸忿怒,但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又黯然下去,淡淡的道:“我伤势极重,连是否还能入轮回都不知道,哪有什么阴谋?只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报仇,将许净宗和崔允这两个狗贼抽髓炼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玄烈老道说道:“一报还一报,人死业消,何必再毁人魂魄?冥骨道友,你···” 冥骨老鬼冷笑道:“本座可没有你那种慈悲心肠,别人杀本座养的狗,本座便杀光他全家,别人令本座负伤,本座就要让他们魂飞魄散!” 听到“魂飞魄散”这四个字,叶青冥心中忽然一动,立刻施法召唤王铁娃的魂魄,想要和这位亲如兄弟的伙伴见最后一面。 王铁娃死后,魂魄在九宫玄门阵内飘荡,浑浑噩噩,似醒非醒,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被大阵阻隔,无法离开此地,进入轮回,此刻被叶青冥以仙法召唤,才逐渐恢复神智,但已人鬼殊途,只望着叶青冥怔怔的流泪,叶青冥也悲痛欲绝,哽咽道:“铁娃子,你不是在青江水师营中吗,怎么会回到宣山来?” 王铁娃低下头,沉痛的道:“青江水师所有将士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了,只有我们寥寥几人逃了回来。” 汪晓澜在旁边听闻此言,不禁大惊,急忙问道:“我爹爹呢?我爹爹怎么样了?” 王铁娃反问道:“你是谁?你爹爹又是谁?” 汪晓澜立刻说道:“我爹爹是青江水师提督汪振声!” 王铁娃一怔,恍然道:“原来你就是提督大人的女儿,当日许净宗带着大批修士杀入营中,逼迫汪大人投降,可汪大人性如烈火,宁折不弯,怎肯叛国?他率领水师奋起反抗,力战而亡,无愧于家国百姓,请节哀顺变···” 他话未说完,猛听“咕咚”一声,汪晓澜栽倒在地,已经昏了过去,叶青冥大惊,急忙施法救治,汪晓澜一醒,就放声痛哭,肝肠寸断,叶青冥几番劝慰,哪里能阻住哀思? 汪晓澜忽然抓住叶青冥的胳膊,恶狠狠地道:“咱们现在就走!去杀了许净宗给我爹爹报仇!” 叶青冥尚未答话,玄烈老道、冥骨老鬼齐声喝道:“不行!你们修为不够,现在去报仇,只是送死而已!” 汪晓澜也知道这是实情,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哭了一回,她父亲早已死去,魂魄又不曾被阵法留住,只怕已经入了轮回,连想见最后一面都不可得。 过了半晌,汪晓澜忽然走到冥骨老鬼面前,伸出纤纤玉手,冷冷的道:“拿来!” 冥骨老鬼微微一笑,将那八张人皮卷放在汪晓澜手里,满含怨毒的说道:“如果抓住许净宗,多用酷刑折磨一番,千万别便宜了他!” 汪晓澜淡然说道:“他一定会在死前受尽折磨,尝遍种种残酷极刑!”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那种愤恨、怨毒却令人毛骨悚然,若非受到九宫玄门阵阻拦,这怨气只怕已经上冲霄汉!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心中微微一痛,仇恨实在是太可怕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汪晓澜,都被仇恨啃噬心灵,扭曲人格,无论复仇成功与否,都永远寻不回那质朴天真的少年性情了··· 慢慢走到冥骨老鬼,叶青冥问道:“我这位兄弟能否修练鬼道神通,也免的再入轮回,生生世世在红尘中挣扎受苦。” 冥骨老鬼看了王铁娃一眼,说道:“不成的,玄龟印自爆之时,他也受了波及,魂魄已经重创,没当场魂飞魄散,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有重塑魂魄的丹药,或许还可以试一试,至于现在嘛,唯有借轮回转生之力,才能助他修补残魂。” 王铁娃道:“平娃子,生死有命,你不必过于为我费心了,倒是你,得遇仙缘,可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忘了国仇家恨!” 叶青冥咬牙道:“国仇家恨,我永远都不会忘!” 王铁娃点了点,说道:“你性子沉稳,本来用不着别人嘱咐什么,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先忍,后狠,等你的实力能稳稳胜过敌人的时候,再去复仇!” 冥骨老鬼仰天长笑,说道:“好一个先忍后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你们这些小娃娃还真是不简单啊!可惜啊,你若是魂魄未伤,或许真能继承本座的衣钵!” 言下之意,竟深感遗憾! 叶青冥看着王铁娃,正色道:“事不三思总有败,人能百忍自无忧!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王铁娃微微颔首,化为一阵清风,在阵内盘旋,叶青冥打开阵势,那清风便飘然出阵,渐行渐远,径自前往幽冥轮回转生去了。 从这一刻,叶青冥真正具备了成为强者的资格,无关功法,无关至宝,无关天赋,而是懂得了隐忍! 古往今来,能成大事、立大业者,未必个个天纵英才,却莫不能忍! 这九宫玄门阵演化出来的空间极大,但除了那座洞府之外,其余地方都是草地、山林之属,叶青冥养了养力气,便将师父和冥骨老鬼背到那座洞府之内,让他们可以安心打坐调理,两大宗主都有疗伤的丹药,虽然不能修复魂魄,却可以治疗汪、叶二人的伤势,便取出来给二人服用,叶青冥和汪晓澜服下丹药,便开始吸取药力,运功疗伤。 之后十余日,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运转真元,竭力修复受损的魂魄,以求兵解转世,两位宗主自知时日无多,自然毫不藏私,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叶青冥和汪晓澜,又尽心尽力的指点二人修练时的关键所在,以免二人误入歧途,这两位宗主的见闻何等广博,二人虽然天资颖悟,但短短十余日哪里学的全,只能先记在心里,然后慢慢参悟了。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叶青冥和汪晓澜的伤势已经渐渐痊愈,玄烈老道也勉强将魂魄修复,不敢再拖延下去,便嘱咐二人道:“为师大限已至,要去了,以后你们相依为命,定要彼此勉励扶持,至于报仇一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自陷绝境!你们一定要记住,百年之内,绝不要轻举妄动,无论如何,也要潜修百年!” 叶青冥和汪晓澜心中悲痛,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说不出话来,只得流着泪点了点头,玄烈老道又说道:“你们男女有别,却相互倾心,为师临去之前,便替你们定下婚约,也免了尴尬。” 本来汪、叶二人连遭大难,不宜在此时谈及婚嫁之事,但玄烈老道即将兵解轮回,而冥骨老鬼在数日之后,也要过这一关,此后山中岁月,便只有汪晓澜和叶青冥共渡,若无名分,确实尴尬,所以玄烈老道才会如此说。 冥骨老鬼对许净宗和崔允恨之入骨,一心想求汪晓澜和叶青冥将仇人抓来,在自己灵前祭奠,简直已经生了执念,正所谓人求人,矮一等,这老鬼自然想跟二人搞好关系,便趁机说道:“玄烈道兄说的极是,二位小友郎材女貌,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今日本座也凑个趣儿,替你们保媒,也借着喜气驱走晦气。” 玄烈老道闻言,拈须微笑,喜上眉梢,说道:“如此甚好!” 汪、叶二人是玄烈老道的关门弟子,因此这老道对他二人最为爱护,若能在临去之前,了却二人终身大事,也算老怀弥畅,心满意足了。(注1) 见两大宗主忽然提及婚嫁之事,汪晓澜和叶青冥兀自回不过神来,冥骨老鬼已经走到汪晓澜面前,按民间操办喜事、六礼下聘的习俗问道:“叶家男儿叶青冥,乃是浩然门前任宗主的高足,又是浩然门现任掌教,并在魏国担任武将要职,统领兵马,声名显赫,一直倾慕汪姑娘人品端正,秀外慧中,乃是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因此特意托本座提亲,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了这番话,汪晓澜和叶青冥直翻白眼,这老鬼说的天花乱坠,又是一派掌教,地位尊崇,又是实权武将,威震四方,听起来蛮唬人,绝对能骗得大姑娘、小媳妇团团转,但都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其实一穷二白,而汪晓澜这等急性子、刁蛮女,居然被说成是小鸟依人的温婉女子,简直是指鹿为马,掩耳盗铃,连玄烈老道听了都忍不住好笑. 可三人转念一想,天下保媒之人莫不如此,全凭三寸不烂之舌唬人,说黑道白,信口雌黄,如果坦然相告,将老底尽数抖出,哪能凑成那一桩桩姻缘? 本来按照民间的习俗,媒人应该是向女方的长辈提亲,但汪父汪母均已过世,冥骨老鬼这媒人便只好直接问汪晓澜了,却不知这大小姐是否允婚,且看下回分解! 有分教:“万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注1:关门弟子,本来是指师父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但本文中汪晓澜和叶青冥同日拜师,便都为关门弟子。 第四章 兵解 要是别的女子被当面提亲,不论是否同意,早就玉颜生霞、羞不可抑,根本说不出话来,哪知道汪晓澜与那些莺莺燕燕、庸脂俗粉并不相同,冷哼一声,说道:“他仅仅是个偏将,就声名显赫了?那本姑娘身为记名总兵、正印先锋,岂不是横扫天下?他是浩然门掌教,本姑娘还是浩然门执法长老呢!” 这娇滴滴的雌老虎凶威无匹,此刻嘟着小嘴,一番话夹枪带棒的说出来,令这两老一小、三个男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又不能跟这位刁蛮大小姐当真,冥骨老鬼只得赔笑道:“那依姑娘说便如何?” 这老鬼将那一张僵尸死人脸拿来赔笑,显得极为诡异,无比滑稽,玄烈老道暗暗好笑,彼此斗了半辈子,他还真没见过这老鬼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汪晓澜本就倾心于叶青冥,此刻不过借题发挥,掩饰羞涩罢了,听冥骨老鬼发问,便道:“既然师父有命,做弟子的自然从命,没什么好说的。” 见她矫揉造作,前言不搭后语,浑不似平日爽朗的样子,两老一小三个男人都是暗暗摇头,陷入情爱之中的女子,果然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可不管如何,过场总是要走一下的,冥骨老鬼走到叶青冥面前,说道:“汪家小姐已经同意亲事,不知叶掌教有何文定之物?” 叶青冥从怀里掏了一阵,拿出几本古卷、医书和一些药材、金针之类的,都不适合当聘礼,最后掏出那装着一元丹的玉瓶,玉质洁白,光晕柔柔,极为华美,便递了过去,说道:“这玉瓶得自仙传,便以此物为文定聘礼好了。” 冥骨老鬼点了点头,取过玉瓶,递给汪晓澜,汪晓澜收了,冥骨老鬼道:“如此一来,你们二人便是未婚夫妻了,家有亲人去世,还要守孝三年,让本座算算看,嗯,三年之后的七月初七,便是最佳吉时,婚期便定到那时候好了。” 玄烈老道叹了一口气,说道:“为师和冥骨道友即将兵解,三年之后,这山中只有你们二人,这婚礼也未免冷清了一些···” 冥骨老鬼插口道:“喜事临门,别说这等丧气话,来来来,二位小友今日订婚,还不快去拜谢师父?” 叶青冥和汪晓澜不愿师父悲伤,便依言上前拜见,玄烈老道见两个爱徒了却终身大事,心中也极为喜悦,便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二人结为夫妻,定要相亲相爱,同参大道,切莫懈怠。” 二人点了点头,玄烈老道又道:“那无名古卷中有一篇《混元经》,乃是筑道基、养道心的无上法门,你们应当致力于此,主修此经,至于仙道其他法门以及兵家神通和鬼道秘术,只可在根基打好之后,再起始兼修,切不可本末倒置,急功近利!” 话音一落,玄烈老道也不等两个徒儿开口,便自行兵解,肉身消散,魂魄化为一道白气,在阵内盘旋,叶青冥和汪晓澜没奈何,只得哭拜一场,然后打开阵势,将师父送走,心中虽然悲切,但人死不能复生,也只得罢了。 冥骨老鬼与玄烈老道斗了百余年,今日见他逝去,心中也大感黯然,同时又有兔死狐悲的凄凉,过了半晌,忽然说道:“大唐王朝人多势众,许净宗和崔允也有不少同僚、朋友,就算唐皇不出手,你们想报仇,也没那么简单,玄烈让你们隐忍百年,此话大有深意!百年之后,敌人已经放下戒心,而你们神通已成,正是复仇的最佳时机。” 叶青冥和汪晓澜点了点头,越是深仇大恨,越要谨慎。 冥骨老鬼又道:“叶小友,你虽有仙剑至宝,但善攻不善守,还是要炼制几件防御法宝才好,天地间修士无数,天材地宝大都稀缺,但有几处地方,却有取用不尽的炼器材料···” 听了这话,汪晓澜不禁一愣,既然世间修士多不胜数,为何还会有取用不尽的天材地宝,她正疑惑不解,叶青冥忽然说道:“你是说四大凶险奇地?” 世间局势变化无常,八大势力乃是最近五六万年间建立起来的,那无名古卷中并没有与之相关的记载,叶青冥也就无从知晓,但天地间一些奇异之地却早已形成,无名古卷中都有详细的记载,其中一些炼丹炼器所需要的顶级材料,正是四大凶险奇地中独有的。 据无名古卷记载,世间有四处凶煞之地,其中皆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材地宝,但里面凶险重重,根本没有修士敢进去,连大能强者都顾虑重重,十分忌惮! 冥骨老鬼冷笑:“四大凶险奇地?亏你想得出来!那种凶煞之地,普通修士只要进去,绝无生还可能,就是大能强者进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而本座说的地方,是炼狱谷和九幽深渊。” 叶青冥想了一想,说道:“原来如此!玄火石和血魂砂的确是取用不尽。” 冥骨老鬼死灰色的怪眼一翻,说道:“你有攻击至宝,只要小心谨慎,那玄火石和血魂砂自然不难取到,仙道最擅长炼器,你既然得到了前辈高手的传承,想来炼制几件防御法宝也不是难事。” 汪晓澜忍不住问道:“炼狱谷和九幽深渊?那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取用不尽的玄火石和血魂砂?” 冥骨老鬼说道:“那炼狱谷位于大地最南端,乃是地气宣泄之处,谷中烈焰恒古不熄,火元力和土元力炼化融合,就形成了玄火石,乃是炼器的上佳材料,但整个炼狱谷浑然一体,乃是一整块巨大的玄火石,长八千七百里,宽三千三百里,深不见底,任何修士想要取得玄火石,都只能用蛮力一点一点的开采,但玄火石太过坚硬,当初我耗费了五个月的苦功,才凿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 叶青冥和汪晓澜相顾骇然,这老鬼毒辣卑鄙,但终究是一派宗主,修为极高,厉害手段层出不穷,花费数月时间,居然只凿下这么小一块玄火石,那此石的坚硬简直难以想象! 汪晓澜道:“就算那玄火石再怎么坚硬,经过无数修士亿万年的开采,也早就应该采光了啊,如何还会取用不尽?” 这其中的缘故,叶青冥却在无名古卷中看到过,便说道:“南方属火,炼狱谷中的烈焰恒古不熄,地气又随时宣泄,无休无止,所以会不停的形成玄火石,而玄火石又极难开采,所以亿万年来并没有被修士采光。” 其实,在这亿万年以来,玄火石不仅没有被采光,那炼狱谷反而在缓缓扩大,只不过阔张的速度极慢,往往数万年才扩出来尺许长,所以压根就没被修士察觉到。 汪晓澜道:“玄火石是地气宣泄和恒古燃烧的烈火相结合产生的,取之不尽也就罢了,那为何血魂砂也会多不胜数?” 冥骨老鬼道:“血魂砂产自九幽深渊,那是无尽幽冥的最深处,世间生灵死后,都会自行前往幽冥,喝下孟婆汤,洗净记忆,然后进入六道轮回,开始下一世的旅程,但有那罪大恶极的生灵,业障深重,冥顽不灵,便被地府打入九幽深渊,永世不得超生,这些生灵本来就穷凶极恶,受到如此苛待,更生出无穷怨念,那怨念不会自行消散,便沉积在九幽深渊之内,凝结成了血魂砂。” 顿了一顿,冥骨老鬼接着说道:“天地广阔无边,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死去,被打入九幽深渊的不在少数,血魂砂自然越积越多,简直成了灾,后来地府便放出话来,无论何方修士,都可以随意的采集血魂砂,能取多少便取多少,只不过九幽深渊内凶魂厉魄无数,一般的修士不敢进去罢了,本座炼那戮魂扇的时候,便甘冒奇险,去九幽深渊中抓了一条千年凶魂,封在扇中增加灵性,可惜啊,以本座的法力,根本抓不到万年厉魄,否则的话,你也未必能轻易毁去戮魂扇!” 叶青冥冷哼一声,不予评置,李风、李雷惨死于戮魂扇下,叶青冥犹有余愤,只不过冥骨老鬼身负重伤且时日无多,又当了一回媒人,叶青冥不跟他计较罢了。 汪晓澜却性子急,嘴上不肯吃亏,说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的仙剑是至宝,你那破扇子再厉害,也抵挡不住!” 冥骨老鬼听她管自己苦心炼制的戮魂扇叫破扇子,不禁气的吹胡子瞪眼,青灰色如僵尸般的脸都涨得通红,恨恨的道:“说你也不信,鬼道法门无不借用阴魂之力,法器里封印的阴魂越强大,法器的威力便也越强大,若有万年厉魄···” 汪晓澜翻起白眼,不耐道:“你就接着吹牛皮吧。” 话音方落,她拉着叶青冥径自去打坐用功了,冥骨老鬼喃喃咒骂,也无可奈何,只得闭目调养,他受的伤比玄烈老道严重得多,所以直到此时也没将魂魄修复。 又耽搁了十余日,冥骨老鬼才勉强修复魂魄,他为了要让叶青冥和汪晓澜替他报仇,已经默算过天机,在兵解之前,对二人说道:“大约五十三年之后,会有人来宣山寻你们,将对你们不利,好在有这阵法阻隔,来人找不到你们确切的位置,你们千万别出阵见他,不论来人说什么,都不必理会,切记,切记!” 叶青冥和汪晓澜都知道这老鬼精于推算,见他说得郑重,都点了点头,心中却都疑惑不解,又有些好奇,究竟是谁会在五十三年之后来找自己? 冥骨老鬼又对汪晓澜道:“将来抓住许净宗和崔允之后,千万要记得抽髓炼魂,多加折磨,最好给本座立个灵位,在本座灵前祭奠!” 汪晓澜翻起白眼,说道:“你都轮回转世了,我们祭奠你也不知道,如此苦苦揪着仇恨不放,又有何用?” 叶青冥知道这老鬼已经生了执念,既无可理喻,又无可劝慰,他也懒得废话,还是汪晓澜觉得死者为大,又有指点之恩,保媒之情,不好太过决绝,便道:“也罢,我们便帮你立个灵位,将来如果杀掉许敬宗,会在灵前说一声。” 冥骨老鬼大喜,连连道谢,随即施法兵解,叶青冥打开阵势,任由他的魂魄自行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出山埋隐患 魏楚两国同日沦亡,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也相继兵解,汪晓澜和叶青冥便在宣山仙府之中潜心修练,努力提升修为。 这座仙府并不太大,只有七八丈方圆,但供二人居住却是绰绰有余,叶青冥伤势痊愈之后,便施法将九宫玄门阵阵势调转,以坎门为主,离门为辅,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天地元气、日月精华尽数引入阵中,并借地火之力,将元气中的杂质炼化,如此一来,仙府之中元气充沛,而且极为精纯,对二人的修练大有帮助,凝聚法力、转化真元的速度快的惊人,远非在别处修练所能比拟。 水乃五行之源,所以坎门主聚,吸纳元气,源远流长,火乃五行之主,所以离门主炼,焚化杂质,去芜存菁,仙道修真歌诀有云:“坎离既济真元合,水火均平大道成!” 又有调合龙虎、捉坎填离的法门,可见坎离水火之道,正是修练诀窍,叶青冥通读无名古卷,自然深明其中三味,才会将阵势如此调转。 一缕缕淡青色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钻入宣山深处,一碰触到九宫玄门阵,便消失不见,已经被坎门生出的吸力扯了进去,这些天地元气经过离门地火淬炼,已经极为精纯,叶青冥和汪晓澜端坐在洞府之内,正在竭力运功吸取。 玄烈老道在临去前曾有指点,那无名古卷中的《混元经》最适合筑道基、养道心,叶青冥和汪晓澜便苦心钻研此经,心无旁骛,毕竟二人都知道,道基如若不稳,将来的修练便会大受影响,甚至会走火入魔,落得道消身死的下场,因此二人依照《混元经》中记载的练气法门,每日吸纳天地元气,转化成自身真元,缓缓积蓄法力,一板一眼的修炼,丝毫不贪功冒进。 这《混元经》中记载的练气法门,由浅入深共分七层,叶青冥和汪晓澜循序渐进的修炼,直花了整整两年功夫,才将第一层练成,以二人的资质而论,这等进境自然不快,但二人打下的基础却无比扎实,体内的真元、法力极为浑厚,比起两年前至少提升了五倍,二人修为大进,心中自然极为欣喜。 二人缓缓收功,汪晓澜轻呼出一口浊气,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是娇慵之色,随即说道:“这混元经打根基固然极好,但进境就未免太慢了,依我看,若是修习那鬼道法门,修为提升的速度能比现在快十倍以上。” 叶青冥淡笑摇头:“欲速则不达,还是按部就班的修练,才最稳妥,那两个奸贼虽然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但修为极高,寿元几近无尽,是不可能自行老死的,咱们终有报仇之日。” 汪晓澜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煞气,恨恨的道:“我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去手刃这两个奸贼!” 叶青冥知道这等仇恨不共戴天,无可劝慰,自己和汪晓澜均已生了执念,但敌人太强,且人多势众,此时轻举妄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也知道汪晓澜性子急,不愿她以身犯险,便道:“当初师父临终前谆谆告诫,务必隐忍百年,才可下山报仇,咱们切不可违了师父遗言。” 汪晓澜点了点头,叶青明不愿她再想此事,便岔开话题道:“一味凝聚法力,炼化真元,也确实枯燥,既然打坐疲了,咱们就习练法术。” 汪晓澜早觉得气闷,此刻自然没有异议。 当初玄烈老道让他们打好基础之后,再开始习练法术,此刻二人已将混元经第一层修成,根基已然不弱,加上洞中枯坐两年,脏腑之中闷气积郁,正好借习练法术发泄一番,才合张弛之道。 汪晓澜复仇心切,修练的都是飞剑凌空、御雷控火等一击必杀的法术,但叶青冥性子沉稳,明心见性,深知大唐王朝高手如云,想要复仇固然极为不易,就是当真得手,将仇人杀死,再想脱身也是困难重重,因此极力主张兼修太虚遁光、隐灵潜踪、借物代形等辅助法术,毕竟想要成为强者,就绝不能有任何明显的不足或破绽。 二人都是少年男女,终年隐居宣山,有时也感到气闷,但身负血海深仇,二人已经无不可忍,区区气闷自然不在话下,每日不是凝聚真元,便是习练法术,修为逐渐深厚,日子也过得飞快。 又过了一年多,叶青冥算计日子,已是七月初一,他回头去看时,只见汪晓澜仍在盘膝打坐,头顶生出无形吸力,将一缕缕淡青色的元气扯了过去,顺着“百会穴”吸入体内,她最近颇有进境,真元浑厚,吸纳元气的速度已是极快,顶心之上三尺处,竟形成一个小小的淡青色气漩,气漩中隐隐传来狂风呼啸之声,蔚为奇观。 叶青冥微微一笑,知道她修练到了紧要关头,两日之内不会收功,便悄悄起身,出了仙府,施法将九宫玄门阵的门户打开一线,化为一道白光遁向远方。 此时距离当年订的婚期已不过数日,叶青冥自然要准备一下,虽然祖国沦亡,故乡被毁,已无亲友来观礼,但他终究不愿汪晓澜无名无份的跟着自己,这婚礼还是要举办的。 魏、楚两国早已灭亡,所有的百姓也都被迁到了大唐王朝,附近数千里荒无人烟,叶青冥所化的白光一直飞了一天一夜,来到大明王朝边关附近,才见到市镇行人。 大明王朝与大唐王朝齐名当世,都是世俗五大国之一,而此地虽是边关小城,但也人烟稠密,叶青冥细细查看那城镇的布局,诸多建筑组成厉害阵法,又布下重重禁制,当真是固若金汤,而且城镇规模极大,至少有四、五万百姓居住,叶青冥不禁叹了口气,回想当初魏国,通国也只有四十万人口,魏国京城乃是最大之城,也不过三万百姓聚居,连大明王朝的边关都不如! 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单从这座小小的边关,就可以看出大明王朝的强盛,那与之并列齐名的大唐王朝又当如何? 叶青冥暗暗心惊,随即一咬牙,不再空想,无论敌人有多强大,他都不会畏难退缩,当年无辜惨死的将士、百姓、恩师、同门,他们的面容日夜萦绕在叶青冥心头,所以他必须手刃许净宗和崔允。 那城门前已有许多百姓排起了长队,等待守卫依次检查,叶青冥发现这些排队进城的人几乎都有腰牌,给守卫看一看,就可进入城中,如果没有腰牌,便会受到守卫的盘问,并被拉到一面铜镜前左照右照,然后才能入城,而城墙和空中均有禁制守护,显然是防备修士依仗法力强行进入。 叶青冥看了半天,已经摸出了一点门道,便整整道袍,缓步走向城门,当初魏国战败,他的盔甲早就在争斗中破损了,现在穿的是一件云水道袍,乃是浩然门的法宝,当初玄烈老道传位,将信物碧玉指环给了他,这道袍便存在指环内,他老实不客气,便拿出来穿上了,若论防御之力,这道袍自然比那盔甲强上百倍。 过了片刻,轮到叶青冥进城了,便有守卫查问:“道长,您的腰牌呢?” 世俗虽是人族掌权,但跟天庭仙道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时候世俗还要看天庭的脸色行事,所以在正常情况下,仙修在世俗行走,是有特权的,那守卫说话便也十分客气。 当初浩然门被灭,是因为浩然门跟天庭闹翻,破门出教,另立门户,坏了天庭脸面,但都是仙道一脉,合则聚,不合则散,天庭怎好直接将浩然门诛灭? 可这口恶气又怎能不出? 况且天庭首领算出玄机,在魏国境内隐伏祸根,于是便假借大唐王朝之手,将浩然门剿灭,而世俗几位人皇也不喜散修开宗立派,又想整合诸多小国,自然便顺势出手了。 然而种恶因,便将得恶果! 叶青冥出身人族,修成仙道,本该以维护世俗和天庭为己任,但因魏国和浩然门的关系,他跟这两大势力仇深似海,并无丝毫归属感,日后更有种种纠葛纷争,这是后话不表。 见守卫上前盘问,叶青冥便打个稽首,说道:“贫道云游四方,并没有腰牌,还望小哥行个方便。” 此时叶青冥头挽道髻,插赤灵玉簪,身穿云水道袍,缠紫金腰带,背流痕剑,踏步云靴,那守卫见他仙风道骨,果然是个有道全真,急忙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道长这边请,让碧灵镜照一下,只要不是鬼道、魔道、妖道的修士,那就都可以入城。” 那碧灵镜也是一件厉害法宝,虽然并无丝毫攻击防守之能,却可以验出修真者体内的真元种类,持镜者便能判断出来者修练的是哪种大道法门,而叶青冥修练的是正宗仙道法门,便坦然上前,碧灵镜一照之下,镜面立刻浮现出一团仙云。 那守卫看了,便即放行:“道长,您可以进城了。” 叶青冥点了点头,径自迈步入城,心中却疑惑不解,为何大明王朝不允许魔道、妖道、鬼道的修士进入其疆域呢? 既然想不出原因,他也就不想了,反正事不关己,叶青冥也懒得多管闲事。 殊不知世间强者无数,纷争不断,许多势力也拉帮结派,共同进退,天庭仙道、灵山佛道、世俗人族,这三个势力勉强算是一个阵营,所以仙、佛、人三道的修士便可以在彼此的势力范围内任意遨游,而地府鬼道、血狱魔道、洪荒妖道,这三个势力也结成一个阵营,跟天庭、灵山、世俗等势力对立抗衡,所以彼此都立下法令,严禁对方的修士进入己方的地盘,至于散修宗门,则不在禁令之列。 可既有漏洞可钻,双方的探子自然时常装成散修,进入对方的地盘刺探情报,这要是搁在平时,那也就罢了,可现在世俗即将与血狱开战,双方都在紧密布置,人族强者出于谨慎考虑,干脆连妖、魔、鬼三道的散修都列入禁令,以彻底杜绝隐患。 本来八大势力中还有天界和圣境,但出于各种原因,这两个势力却不与其他势力搅和,天界神道是因为自视极高,不屑与其他势力往来,毕竟神族在远古时期统领天地,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倒驴不倒架,怎肯降低身份与诸道修士结交? 而圣境内部最混乱,各族修士鱼龙混杂,没规没矩,没脸没皮,乃是诸道叛逃修士建立起来的,连自己的族群都能背叛,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至于背信弃义、恩将仇报、杀人越货、出卖朋友,简直就是圣境修士的必学之技,如果心不黑、手不狠、脸皮不厚,那根本无法在圣境中生存下去,很快就会被身边的修士阴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圣境臭名昭着,人人厌恶,根本没有势力愿意和圣境结交,虽然阴险狡诈是所有修士的本性,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像圣境做的这样彻底! 以叶青冥此刻的修为,自然还没有资格去参与这些超然势力间的争斗,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至少不用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受这些群雄争霸、兵连祸结的影响,可以慢慢积蓄力量,提升实力,他今日来到大明王朝的边关,只不过是要买些东西,把该买的喜烛、红纸、丝绸、点心、吉服、首饰、美酒、碗碟、桌椅等物买全,便径自返回宣山了。 哪知道他这出山一行,却生出了乱子,原来当初许敬宗自爆灵宝,想要将敌人彻底轰杀,但毕竟被九宫玄门阵阻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并不稳妥,许净宗老奸巨猾,行事周密,便留了一个心眼儿,暗中让麾下的三名儒修留下,隐伏在宣山之内,行那守株待兔之事,许净宗也不指望他们能将叶青冥等人击杀,只要能查清楚阵内之人是否还活着,就足够了。 先前叶青冥出阵的时候,这三名儒修早已隐身暗处,又借法宝遮蔽气息,所以叶青冥并未察觉,他们也知道这少年有至宝仙剑,哪敢上来送死,直等叶青冥离去之后,才按照许净宗的嘱咐,分出一人悄悄离去,径自返回大唐王朝禀报消息,剩下的二人也不轻举妄动,仍在暗中监视,叶青冥对此一无所知,为日后的杀劫埋下了祸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侍儿扶起娇无力 第六章 侍儿扶起娇无力 降下遁光,叶青冥缓步走入九宫玄门阵,随即施法将门户封闭,径自回入仙府之内,这一去一回,已经过了两日,汪晓澜早已收功,见叶青冥回来,立刻问道:“你去哪了?” 见她满脸忧急,关切之情见于言表,叶青冥心中微微一暖,柔声说道:“我出去买些东西。” 汪晓澜语声哽咽:“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心里好害怕,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之后,我实在不能···” 此刻的汪晓澜盈盈欲泣,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显得楚楚可怜,浑不似当年初见时的刁蛮豪气,叶青冥心头一酸,上前搂住爱侣,低声安慰:“我已经回来了,别担心。” 汪晓澜自觉失态,抬手擦了擦眼眶,恨恨的道:“以后你出门,要是再敢不说一声,我就宰了你!” 叶青冥忍不住好笑,点了点头。 见爱郎无恙,便不再担忧,但这位大小姐的好奇心又起来了,追问:“你出去干嘛了?” 叶青冥从碧玉指环中取出诸般事物,说道:“我去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了。” 汪晓澜的俏脸微微一红,露出七分娇羞、三分欢喜的神色,叶青冥见到这等女儿情怀,心中不禁微微一荡。 过了半晌,汪晓澜轻叹一声,满怀惆怅的道:“日子过得真快啊,已经三年了!” 叶青冥闻言,也有些感伤:“是啊,三年了!” 此时已是七月初三,距离婚期还有四天,这对青梅竹马,三年中虽然共处一室,但从未涉及男女之私,此刻心底都生出些异样情愫,尤其是汪晓澜,她目光游离,根本不敢与叶青冥对视,在无尽甜蜜之中,还有两分尴尬和一分隐隐的畏惧。 汪晓澜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她就是怕,叶青冥看她,她怕,叶青冥不看她,她也怕,到了后来,叶青冥微微一笑,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二人并肩打坐,她老觉的叶青冥会突然扑过来,一起布置婚礼事宜,她也尽量离得叶青冥远远地,但不知为何,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心中千头万绪,哪里能有片刻安心? 到了七月初七那一日,汪晓澜更是心头小鹿乱撞,她知道今天定要发生一些事情,但却无可回避,也不能回避,又期待,又害怕,说话恍恍惚惚,修练一惊一乍。 叶青冥见她神不守舍,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故意不挑明,反而盯着汪晓澜不住的坏笑,汪晓澜早没了往日的“英雌”气概,宛如被雷声惊了的孩子,抖个不停。 到了后来,汪晓澜见他不停坏笑,实在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喝道:“你笑什么?别笑了!” 叶青冥点了点头,立刻板起了脸,宛如罩了一层寒霜,汪晓澜更受不了了,急忙说道:“你还是笑吧,这么板着脸更渗人!” 二人打打闹闹,时间过得飞快,叶青冥见她惴惴不安,怜惜之念大增,便想引开她的心思,说道:“今天是七月初七,俗称七夕,你可知道这七夕节有什么典故吗?” 这七夕节的由来,汪晓澜自然听说过,但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她哪里还想得起来? 叶青冥也不以为意,轻轻搂住汪晓澜,自顾自的说道:“从前有一个少年,名叫牛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兄嫂过活,兄嫂十分疼爱他,不惜花费银钱,请先生教他读书,又请教头传他武艺,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听到这里,汪晓澜觉得跟儿时听过的故事不太一样,但她被叶青冥搂着,只觉得浑身酥软,脸上发烧,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他讲的故事究竟哪里不对。 叶青冥继续说道:“那牛郎生的面如冠玉,英俊不凡,为万千少女爱慕,日子过的自在快活极了,可天有不测风云,那九天之上,立有天庭,无数仙人皆在其中逍遥,那天庭群仙之主,就是玉帝和王母,他们有一个女儿···” 汪晓澜轻轻挣开爱郎的怀抱,接口道:“我知道,王母娘娘的女儿名为织女。” 叶青冥点了点头:“那织女长大了,却找不到婆家,十分着急,日夜忧心,王母心疼女儿,便掐指一算,然后告诉织女,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美少年牛郎会去幻波池沐浴,只要织女将他的衣服偷走,令他无法脱身,就可以迫使他娶织女为妻···” 汪晓澜虽然神不守舍,但毕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嚷道:“不对!你这是胡编乱造的!” 叶青冥不去理她,接着说道:“到了那一日,织女得了王母指点,果然将牛郎衣服偷走,并逼着牛郎定下三生之约,牛郎没有衣服,不能归家,只得答应,织女嫁了乘龙快婿,心中极为高兴,但牛郎却郁郁寡欢···” 汪晓澜道:“你这样编造,前后就不搭配了,那银河是怎么来的?” 叶青明道:“你这样性急,就不能等我把故事讲完?” 汪晓澜嘟着小嘴,不再插话,心中却想:“且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叶青冥接着说道:“牛郎家里有一头耕地的老牛,已经修成妖道神通,只为了断尘缘,才投入世俗,见牛郎闷闷不乐,便告诉他,想要退婚,就只有把织女送回天庭,牛郎大喜,便骑着青牛,带着织女,往天上飞去,不料王母早有算计,拔下簪子,用力一掷,化为无尽银河,阻绝天人之路,牛郎无奈,只得铩羽而归,但终究不死心,历尽千辛万苦,求得妖王喜鹊相助,以大神通搭成鹊桥,每年七月初七,送织女回一次娘家,与王母团圆,自己也落得一日清净,这便是七夕节的由来了。” 听到这结局,汪晓澜忍不住翻起白眼,笑骂道:“你放什么狗···放什么厥词!人家夫妻恩恩爱爱,连片刻都割舍不得,怎会推三阻四?” 叶青冥胡说八道一通,正是要引她说出这句话,此刻趁机握住纤纤玉手,调笑:“不错,夫妻恩恩爱爱,连片刻都割舍不得,怎能推三阻四?” 汪晓澜大羞,连耳根子都变得通红,这才知道上当,刚要挣扎,叶青冥却说道:“吉时已到!” 跟着取出盖头,给汪晓澜盖上,拉着她的手兀自不肯放开,汪晓澜早慌了神,浑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应了那句歇后语: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叶青冥知道爱侣窘迫,便引着她去祭拜天地,虽无长辈主婚,亦无亲友道贺,但天地总是要拜一拜的,到了这时,汪晓澜早成了傀儡木偶,叶青冥让她向前拜天,她便拜天,叶青冥让她朝后拜地,她便拜地,跟着夫妻对拜,叶青冥喊了一声:“共入洞房!” 汪晓澜被盖头罩着,啥也看不见,听到这句话,娇躯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逃!” 说时迟,那时快! 汪晓澜纤手向后一挥,使了一招“横扫千军”,想要甩开叶青冥的魔爪,这正是兵家神通中最刚猛凌厉的一招,她犹恐不能脱身,便同时催动法力,想借太虚仙遁逃走! 见爱侣挥洒自如,将兵家神通和仙道法门融会贯通,同时演绎两门大道,叶青冥不禁暗赞一声:“好婆娘,果然了得!” 他应变也快到了极点,五指用力,使了一招“探囊取物”,紧紧握住柔荑,同时施法演化阵势,封锁虚空,令汪晓澜无处可逃,居然也是一招两式,稳稳克制住汪晓澜的神通! 叶青冥冷笑:“今日你便肋生双翼,也飞不去!” 汪晓澜脱身不得,不禁又惊又怕,颤声说道:“你想怎么样?” 叶青冥淡笑:“自然是要和你一起把婚礼举办完。” 汪晓澜脑中一片混乱,说道:“啊?哦!那好吧,下面该干什么了?” 叶青冥故作沉吟:“让为夫想想,嗯,拜天了吗?” 汪晓澜不知有诈,立刻回答:“拜了!已经拜了!” 叶青冥又问:“那拜地了吗?” 汪晓澜心如乱麻,只想赶快结束,赶紧说道:“也拜过了,连夫···夫妻对拜···对拜都拜过了。” 叶青冥意味深长的说道:“哦?是吗?” 汪晓澜急忙说道:“是啊!是啊!” 叶青冥的语气转为促狭:“那就该行周公之礼了!” 汪晓澜这才知道不好,刚要挣扎,已被叶青冥打横抱起,抛上床去,她脑海中已是一片混沌,就连自己身在何方都已茫然…… 叶青冥虽也未经人事,但那无名古卷中原载有双修之法,此刻尽情施展,一室皆春。 次日清晨,叶青冥先醒来,见汪晓澜兀自春睡未足,俏脸上虽犹带泪痕,樱唇边却现出一丝微笑,显出花朵新承雨露后的娇艳,叶青冥不禁志得意满,也不去惊扰她,自顾自的伸个懒腰,开始起身穿衣。 没想到汪晓澜已经有所察觉,微微睁开星眸,似醒非醒,娇躯略微扭动两下,似乎想要寻找最舒服的睡姿,一条莹白如玉的手臂却露出了锦被,感到一阵凉意,汪晓澜霍然想起昨夜之事,不禁红晕满脸,见爱郎在旁,抬起皓腕,作势要打,却娇慵无力,无法起身,只得缩在被子里。 叶青冥趁机调笑:“娘子在上,为夫有礼了!” 汪晓澜冷哼一声,说道:“都是你不好!” 叶青冥笑道:“夫妻恩爱,如何不好?” 汪晓澜无言以对,反手抄起一个绣枕砸来,叶青冥随手接过,递还给汪晓澜,汪晓澜伸手来接,又被他趁机在手背上吻了两下,这位大小姐心中又爱又恨,但新为人妇,自有无限甜蜜在心头! 叶青冥扶起娇妻,梳妆打扮之后,二人不禁相视而笑,自此恩恩爱爱,竟无厌足,好在二人习练仙道双修之术,阴阳调和,水火相济,就算在巫山云雨之时,法力也会不间断的增长,倒不怕耽误修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毒计 大唐王朝,京城长安,一座庞大华美的府邸之内,那位负责监视宣山动静的儒修已经见到了许净宗,此刻正半跪于地,沉声禀报:“大人,您所料不差,那浩然门的叶青冥果然没死!” 许净宗面色阴沉,缓缓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容不得半点差错,你当真看清楚了?” 那儒修道:“千真万确!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许净宗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叶青冥之外,你们还见到了什么人?比如说那冥骨老鬼和玄烈老道,或者是那个姓汪的丫头?” 那儒修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见到了叶青冥,其他人的生死,我们还不能确定。” 许净宗道:“很好!你们做的不错,回去继续监视,绝不要轻举妄动!” 那儒修点了点头,径自返回宣山不提,但他心中却大惑不解,浩然门已经名存实亡了,就算那小子拥有至宝,但法力低微,人单势孤,绝对翻不起风浪,许大人为何会对他如此重视?但他可没有胆子去问,只管照做就是了。 许净宗将那儒修打发走,立刻乘轿赶往崔允府邸,本来驾遁光赶路倒是要快上许多,但长安城设有禁令,无故不得乱飞,许净宗心中虽急,但也不敢违犯国法,赶到崔府之后,也不等门房、家丁通报,径自进入府中,崔府上下人等都知道许大人与自家大人交情莫逆,因此并不阻拦。 神念一扫,许净宗便知道崔允正在书房练字,而崔允自然也察觉到许净宗来了,立刻迎了出来,含笑说道:“贤弟,行色匆匆,所为何来啊?” 许净宗也不客套,压低了声音说道:“崔兄,小弟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浩然门的余孽并未死绝!” 崔允缓缓收敛笑容,变得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果然不出你我所料!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吧。” 二人进屋坐定,随手布下禁制,阻绝声音外传,许净宗说道:“三年前,小弟曾让几位手下留在宣山,隐于暗处,专门彻查魏楚两国那批余孽的动静,在不久之前,那姓叶的小子终于出现了!” 崔允沉吟道:“此事需要细细斟酌,当初咱们没仔细确认这批余孽的生死,陛下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幸亏咱们一力担保,说他们绝无生还可能,陛下才没有追究,现在又出了这等变故,若一个不好,可就是欺君之罪!” 许净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崔允思索片刻,说道:“依愚兄之见,此事还是先瞒一瞒,你我二人抽空再去一次宣山,把这批余孽彻底解决,也好和陛下交代。” 许净宗起身在屋里来回渡步,过了半晌,才摇头说道:“不妥!若是那阵法能破,三年前已经破了,还用等到如今?他们龟缩阵内,咱们就是去了,也是无用,况且血狱虎视眈眈,短则数年,长则十余年,便要发难,咱们要随时布置,应对魔道入侵,怎能脱得开身?” 崔允微微皱眉:“那依贤弟之见,又当如何?” 许净宗微微一笑,在崔允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崔允大喜,抚掌而笑:“此计大妙!若是如此行事,陛下绝不会追究咱们办事不力,还可以将这些余孽一网打尽!” 许净宗道:“既然崔兄也认为此计可行,那咱们就即刻去见陛下。” 当下二人便起身前往皇宫,这禁宫内苑不比崔府,需要先行通报,得蒙皇上恩准,才可入内面圣,过了半晌,有内侍出来传话,让崔、许二人觐见,二人久在宫中行走,自然熟悉路径,但按规矩,仍由内侍领路,二人虽是修士中的强者,此刻却亦步亦趋,哪有当初破敌斗法时的威风? 无一时,到了御书房,崔、许二人跪倒在地,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唐君主李世民身穿龙袍,手捧书卷,笑道:“二位爱卿,快快免礼!” 这位人皇生的浓眉大眼,身材英伟,确实仪表堂堂,尤其是光华内敛,霸气隐而不发,越显神采飞扬。 崔、许二人先谢主隆恩,才缓缓站起身来,李世民道:“二位爱卿忽然入宫,不知为了何事啊?” 这位人皇说话极为平和,令人如沐春风,但不知为何,崔允、许净宗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中规中矩的道:“启禀陛下,微臣罪该万死,犯了欺君之罪!” 李世民淡淡一笑,说道:“好端端的,二位爱卿何出此言?” 许净宗躬身道:“陛下,三年前微臣和崔大人曾奉旨出京,征讨魏楚二国和浩然、血幽两宗,当时虽将敌人主力消灭,但两宗几名首要人物的生死,却因故未能查探清楚,微臣二人愧对陛下,心中常自不安,三年来派人仔细打探,发现那些余孽果然并未尽数伏诛,微臣二人办事不力,已犯了欺君之罪,还望陛下严惩。” 许净宗和崔允历经宦海沉浮,自然知道有些责任是不能推卸的,主动承认错误,还可保全身家性命,况且二人已有成算,自然坦诚其事,以进为退。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两位爱卿也是无心之失,惩罚就算了,以后谨慎行事,也就是了。” 顿了一顿,李世民又说道:“等来日大战结束之后,二位爱卿再去宣山一趟,定要将那些余孽尽数剿灭,切莫负朕所望。” 此刻血狱即将发难,大唐王朝乃是世俗五大国之一,肯定会首当其冲的遭遇袭击,在这用人之际,这位人皇自然不会过多怪罪。 许敬宗和崔允急忙跪倒,连连叩首,痛哭流涕:“陛下胸襟广博,宽仁厚爱,微臣惭愧无已,定当以死相报陛下!” 千百年来,人族官场之中,永远不缺吹牛拍马之辈,崔、许二人总算还有些真才实学,虽然肉麻无耻,但比起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昏官庸吏还是要强上了万倍。 李世民摆了摆手,许敬宗和崔允又连磕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许净宗说道:“若非血狱即将发难,微臣定当立刻赶往宣山,将那些余孽一网打尽,现在虽然无法分身,但微臣和崔大人也想了一条计策!” “哦?二位爱卿忠于国事,真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何妙计,说来听听?”李世民双眉一轩,来了兴致,毕竟当初天庭雷部掌旗使可是亲身降临,并再三告诫,务必将血幽、浩然两宗剿灭,否则的话,将来可能会对大唐王朝和天庭雷部不利。 李世民深知雷掌旗精于推算,号称周天六道之内第一神算,既然郑重其事,那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因此李世民对于魏楚两国之事极为重视,他当初简直想御驾亲征,亲自去剿灭两国两宗,但一来血狱即将入侵,二来大能强者自重身份,无故对散修宗门、边陲小国出手,已经落人口实了,若再以大欺小,亲自出征,那名声只怕就臭不可闻了,正是有了这种种顾虑,他才安排崔、许二人出马,结果埋下了隐患。 许净宗说道:“陛下,之前微臣曾禀报过,那名浩然门新收的弟子,拥有一件至宝,您还记得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至宝虽然珍贵,令普通修士垂涎万分,但在他这层次的强者眼中,也不算什么,因此没有表示任何惊讶。 许净宗继续说了下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浩然门余孽拥有至宝,那咱们自然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如果把消息透露给血狱,那群魔一定会按耐不住,赶往宣山抢夺,不论是血狱群魔杀了浩然门余孽,还是浩然门余孽杀了血狱群魔,都对咱们有利!”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此计倒是不错,不过……那些余孽能有多大法力,只怕群魔一到,立刻就被赶尽杀绝,那血狱岂不又多了一件至宝?” 许净宗说道:“至宝虽然珍贵,但血狱那些魔君自然看不上,绝不会亲身降临宣山,至于那些普通魔修嘛,就算能攻破宣山那座大阵,也得大费周折,而浩然门余孽有至宝在手,借阵法隐身,也有挣扎的余地,就算最终不敌,也可削弱群魔的实力!” 崔允接口道:“况且,咱们可以暗中支持,帮浩然门余孽一把,好让他们可以多绞杀一些魔道修士。”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难为二位爱卿想得如此周全,辛苦了!” 许敬宗和崔允感激流涕,沾湿衣襟,哽咽道:“陛下恩德,微臣永世不忘,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答陛下!” 李世民取出锦帕,替二人拭泪,说道:“朝堂之上,乃是君臣,此刻书房之中,却是兄弟,二位贤弟何须如此啊?” 崔允和许净宗自然又拍了一通马屁,无非皇上视他们为手足,他们便视皇上为首脑,阿谀之词,不可胜听! 既然该禀报的事情已经禀报完了,崔允和许净宗便准备告退,李世民忽然淡淡的道:“浩然门余孽拥有至宝之事,也一并告知那些散修宗门好了。” 这位人皇语气依然平淡,但崔允和许净宗却打了个寒颤,宛如深冬寒风,凌冽刺骨! 二人跟随唐皇日久,自然明白这位陛下的意思,世俗在明面上允许散修传道,以显示人族宽怀好客,大度能容,但其实各方君主都对这些占地分权的散修感到不满,现在把消息传给散修,自然是要利用散修去牵制血狱群魔,同时也是借血狱群魔之手屠戮散修,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杀人于无形,如此一来,大唐王朝也不用再派修士去宣山了,完全可以避免无谓的死伤,保存实力,专心应付将来大战。 见唐皇一箭三雕,同时算计浩然门余孽、散修宗门、血狱魔道,而且连己方修士都不用出手了,许净宗和崔允虽一向自负智计过人,此刻也不禁自愧不如,立刻躬身:“微臣遵旨!皇上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微臣佩服!” 李世民淡淡一笑,摆了摆手,崔允和许净宗立刻跪安,退出御书房,径自去传播消息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 七玄斩(上) 大唐王朝自有人脉,此刻故意散播消息,没过多久,大唐王朝境内所有的散修宗门便都得知宣山之内有一座仙府,仙府之中藏有至宝,由浩然门残存的弟子守护,这些宗门自然将信将疑,但至宝何等珍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立刻就有大批修士赶往宣山,去撞仙缘。 毕竟就算夺不到至宝,也没什么损失,若是侥幸得手,那可就大发了,自家宗门的地位在修真界提升几个层次绝不在话下。 又过了些日子,这消息也在血狱之中传开了,魔道修士大都性子贪婪,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纷纷赶往宣山,准备杀人夺宝,血狱魔道嚣张跋扈,魔多势众,莫说是日落西山的浩然门,就算是面对天庭仙道的修士,他们也照样敢杀人夺宝!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此却一无所觉,每日仍在凝练真元,修习道术,缓缓提升实力,浑不知杀劫将起…… 叶青冥手持无名古卷,看得津津有味,汪晓澜一边修习飞剑,一边说道:“《混元经》一层比一层深奥,咱们练第一层,只用了两年,但依我看,练这第二层只怕要用六、七年呢。” 叶青冥头也不抬,随口而答:“《混元经》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进境慢也在意料之中,若我所料不差,只要咱们能练成第四层,那么法力就未必逊于许敬宗和崔允。” 汪晓澜叹了一口气:“想要练成第四层,最起码也要花一甲子的光阴,若再修习道术,又要耗去数十年的时间,况且崔允精于推算,咱们单凭法力深厚、道术精妙,也未必能奈何的了他们,可咱们若再潜修道行···唉!” 叶青冥也叹了口气:“崔允和许敬宗至少有四五百年的修为,他们习练的人族儒门神通,论威力不输于任何大道,何况他们身居高位,灵丹妙药定然吃了不少,咱们想赶上他们,确实非常不容易,但也未必没有希望。” 汪晓澜道:“等混元经第二层练成,咱们就开始潜修道行吧,若能推算出敌人的行踪、气运,总归会找到破绽,那想来也可早些报仇。” 叶青冥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动,随即微微皱眉,喃喃说道:“奇怪···” 汪晓澜立刻追问:“怎么了?” 叶青冥不答,走出洞府,负手观天,汪晓澜走到他身边,再次问道:“怎么了?” “这宣山之内,似乎有一些修士在飞遁游荡!奇怪啊!冥骨老鬼临终前,明明说五十三年之后会有人来寻咱们,怎么才三年,这宣山就这么热闹?”叶青冥说道,近来他修为渐深,对这九宫玄门阵的妙用,也揣摩出不少,阵外有修士往来驰骋,搅得天地元气一片混乱,他自然有所察觉。 叶青冥缓缓飞到九宫玄门阵边界,大阵外面聚了七八位修士,正在交头接耳,汪晓澜也尾随飞来,夫妻二人便在阵内查看外面的情况。 此时那些修士与九宫玄门阵相距不过数丈,但九宫玄门阵布阵之地只有寸许大小,丝毫不引人注意,又用至宝镇压阵眼,颠倒阴阳五行,将阵法运转时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尽数遮蔽,所以那些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到大阵的存在。 这七八名修士大都身穿黄布道袍,只有为首一人身穿紫金八卦衣,这等打扮乃是仙道中人常见的装束,叶青冥和汪晓澜也瞧不出他们的门派来历,单看外貌,这些修士都是二十五六岁左右,但修士的容貌可以随意变化,有些修练数千年的老怪物看上去就跟少年儿郎一般无异,单凭肉眼是看不出真实年龄的。 这些修士隶属于散修宗门灵光派,最近听到至宝传闻,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宣山,但宣山太大,他们又茫无目标,只好商议一下,准备分头搜索,其中一位身穿黄布道袍的仙修说道:“虚玄师叔,这宣山藏有至宝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啊,可别白忙活半天,结果落得一场空,那咱们灵光派可就成了笑话了。” 那虚玄老道明明已经四百多岁了,却故意幻化成二十余岁的少年模样,很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味道,此刻听了这话,抬手就敲了那小道士一个爆栗,骂道:“云潜,你好歹也修练了一百五十年了,说出来的话,却像那三岁小孩一般,居然敢说咱们灵光派是笑话,看我回去不让掌教师兄罚你面壁三年!” 云潜捂着脑袋,不敢还嘴,心里却觉得委屈,他十一岁上山学道,至今也没下山几回,不免有几分不通世务,所以刚一开口,就触了霉头。 虚玄老道喝道:“宣山藏有至宝,此事千真万确!不然的话,三清观、菩提寺、元虚宗、天师教这些门派怎么会倾巢而出?咱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一步,掌教师兄来不及召集所有弟子,只让咱们几个先来,若是侥幸得了至宝,那可是奇功一件,咱们都有重赏!” 那云潜自幼入山,早也修仙,晚也修仙,简直修傻了,仍然不知死活的说道:“师叔,三清观、菩提寺那些宗门得到消息较早,又是全派出动,咱们得宝的机会并不大啊。” 虚玄老道大怒,破口骂道:“掌教师兄让你这个扫帚星跟着我,简直是帮倒忙,你个···” 旁边另一个小道士法号云扬,和云潜关系比较好,见师叔发怒,急忙打圆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等仙缘,并非人多先到,便可以夺得,说不定咱们灵光派时来运转,就此挫败群修,将至宝揽入囊中!” 这云扬小道士深知师叔好大喜功,爱听马屁,因此尽挑好听的说,果不其然,虚玄老道听了这话,喜的合不拢嘴,说道:“云潜,你看看!人家云扬多么识大体,以后多学着点!” 云潜面露悻悻之色,嘴里嘀咕道:“至宝是人家浩然门的,都是仙道一脉,咱们公然抢夺,似乎不太好吧?” 虚玄老道怒极,大声咆哮:“至宝惟有德者居之!那浩然门余孽何德何能,怎配拥有至宝?你的狗嘴里若再吐出半句废话,我立刻罚你回山面壁三十年!” 云潜耷拉下脑袋,不敢再说。 虚玄老道喝道:“那浩然门余孽隐居在一座仙府内,外围有阵法守护,不易发现,大家分头搜索,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话音一落,云字辈的小道士齐声答应,便要朝四面散去,虚玄老道心神一动,又说道:“若有发现,不要轻举妄动,立刻通知我!”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微微皱眉,说道:“这些散修宗门怎么会知道咱们有至宝?这灵光派与本宗全无瓜葛,却为了至宝,来跟咱们为难,简直是无耻之极!可听他们所言,似乎这次来宣山的宗派不在少数,这便如何是好?” 叶青冥淡淡一笑:“这肯定是许净宗和崔允故意散布消息,让这些散修来跟咱们为难!哼哼,他们贪图至宝,彼此并不齐心,早晚要自相残杀,况且九宫玄门阵自成一界,隔绝内外,他们想找到咱们也未必容易!” 汪晓澜恨恨的道:“同为仙道一脉,却见利忘义,企图杀人夺宝,这哪里还是清修之士?简直就是下三滥的强盗匪徒!” 叶青冥乃是山民出身,常年与野兽搏斗,深知弱肉强食,并无道理好讲,因此见对方想要杀人夺宝,也并不如何生气,只默默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过了片刻,叶青冥说道:“崔允等人既然有心散布消息,那今后一段时日,只怕要跟咱们为难的修士会越来越多,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我浩然门虽然式微,但却不是怕事的懦夫,他们既然想杀人夺宝,那就给他们一点厉害尝尝!” 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杀意却显露无疑! 汪晓澜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叶青冥说道:“这九宫玄门阵是仙道大能修士布置的,凭这些散修的能耐,想要找到大阵的准确方位,还要花费一段时间,趁此机会,咱们苦练飞剑。” 叶青冥跟着解释:“本门精擅飞剑凌空之道,这法门乃是将法宝、法术糅合在一起,依仗仙剑的锋芒强行提升攻击威力,虽然根基不稳,但借用飞剑取巧,易于速成,不像紫府仙雷那一类高深法术,动不动就要百余年苦修,才能有所成就,咱们专心修习飞剑,等敌人找到此地,就拿他们试剑!” 剑修进步神速,远非其他仙术所能比拟,就像叶青冥,当初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飞剑入门功夫修成,然后驾驭至宝仙剑斩敌,论威力丝毫不亚于玄烈老道的紫府仙雷,但他自身的修为其实并没有提升多少,可话又说回来,若他不练飞剑,而是修练紫府仙雷,那只怕到现在都还没有入门,又如何与强敌争斗? 飞剑之道,终究是取巧,练到一定境界,便停滞不前了,而紫府仙雷这等上乘法术,若是千年万年的修练下去,那召唤来的雷霆数量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强,永无止境,但现在叶青冥急于提升实力,流痕剑又是至宝,锋芒无匹,若是修习飞剑之道,正是最佳选择。 汪晓澜点了点头:“心剑相合只是入门功夫,若论本门最高深、威力最大的剑道杀招,就是七玄斩,咱们便从此处着手习练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 七玄斩(下)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七玄斩各有妙用,现在时日无多,我专练碧落斩、紫霄斩,你专练白虹斩、暗夜斩,到了交锋之时,我破敌人的防身法宝、护体罡气,你就毁去他们的肉身、元神!” 浩然门的七玄斩各不相同,比如白虹斩连绵细密,利于群攻围殴,暗夜斩快如闪电,擅长突袭暗杀,碧落斩力聚而凝,专破护体罡气,紫霄斩大开大阖,用来震碎法宝,金銮斩则需要蓄力很长时间,并不能用于修士间的打斗,而是专门用来攻打洞府禁制及城墙坚壁的,此外还有黄泉斩、赤日斩,皆有不同妙用。 本来修习这七玄斩,应该是一个人同时运转七斩法门,变幻交替,虚实相辅,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但此刻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叶青冥和汪晓澜不是食古不化的呆子,自然要事急从权了。 从这一日开始,二人不再分心修练混元经和其它法术,专心致志的修习浩然门七玄斩,叶青冥还是祭炼流痕剑,而汪晓澜除了寒池剑外,又得了玄烈老道遗下的两口正气剑,放在宣山仙府那青铜炉中温养三年,不仅恢复了灵气,更犹胜当年,如今她将三柄剑一同祭炼,也多了一层依仗。 时至今日,汪、叶二人真元浑厚,法力精纯,远非三年前可比,心无旁骛的修习飞剑法门,自然进步神速,这且按下不表,却说仙府外那些贪图至宝的散修,为贪、嗔、痴三毒所困,已经遭了大难! 当初许净宗等人散布消息,只通知了大唐王朝境内的散修宗门和血狱魔道,至于世俗其余诸国的散修,他们可没有理会,毕竟世俗人族诸国之间也有矛盾,留下那些异国散修宗门,可以牵制秦、汉、明、清诸国,何乐而不为? 然而光是大唐散修,就有上百个宗门,人数多达数十万,虽然目前只有一小部分赶往宣山,但也足有两三万修士,本来这些散修若是齐心协力,分头探寻,放出神念逐寸逐寸的搜索宣山,那迟早会找到仙府的所在,奈何这些散修宗门之间各有仇怨,无仇的也相互不服,仙府还没找到,已经开始了内斗。 宣山上空,两帮修士正在对峙,其中一方正是灵光派仙修,另一方则是菩提寺的佛修,有高有矮,人数足有四十多位,个个身穿大红袈裟,面带悲天悯人之色,领头的三位高僧禅功深湛,均在虚玄老道之上,因此双方还未动手,菩提寺已经稳占上风,单论气势就压过了灵光派一头。 虚玄老道面色极其难看,喝道:“慧智大师、慧远大师、慧空大师,你们拜佛悟道,我们求仙证道,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彼此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为何拦住贫道等人的去路?” 那慧智大师须眉皆白,个子极高,但却皮干骨瘦,肤色焦黄,仿佛痨病鬼一般,此刻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双掌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列位施主此来,是否为了找寻浩然门弟子的下落?” 这位大师不光长得憔悴,说话更有气无力,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但灵光派众仙修却对他极为忌惮,人人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虚玄老道喝道:“那是自然,至宝惟有德者居之,浩然门余孽何德何能,怎配窃踞至宝?” 慧智大师轻叹一声,说道:“施主若抢了至宝,那浩然门弟子定然心生怨恨,将来辗转报复,只怕多造杀孽,我菩提寺不忍诸位同道遭劫,因此想将那浩然门弟子渡入佛门,以大愿力化解戾气,了结这段孽缘,还请众位施主放下执念,赶快退去,也免得横生波折!” 这老和尚满口慈悲,但却公然撵人,并语带威胁,行事十分霸道,显然是想独得至宝,虚玄老道不禁冷笑,故意说道:“依贫道之见,咱们不如一起去找那浩然门余孽,我们取宝,你们渡人,各取所需,也少了争斗。” 慧智大师摇了摇头,说道:“那件至宝凶戾无比,乃是世间杀器,老衲只有一并带回菩提寺,以佛法镇压,才能彻底化解劫数。” 虚玄老道冷哼一声,喝道:“说来说去,你们根本就是想独得至宝,贫道懒得与你们计较,咱们各走各的路,谁能得宝,各看本事!” 他跟着对云潜、云扬等师侄说道:“咱们走!” 对方佛多势众,还是避之为吉,既然场面话交代了,那自然该脚底抹油了,反正宣山这么大,那仙府未必在此地,去远处找找,说不定反而会有所收获。 不料慧智大师又道:“诸位施主已经生了嗔念,若不即刻离开宣山,只怕大祸就要临头!” 虚玄老道大怒,厉声高喝:“这宣山又不是你菩提寺买下来的,凭什么让我们离开?身为出家人,却如此蛮横霸道,简直是亵渎佛祖!” 此话一出,菩提寺佛修都面有愠色,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随即一起口宣佛号,又恢复了悲天悯人的模样,显得六根清净,超脱轮回。 慧智大师淡淡的道:“既然施主冥顽不灵,那老衲只好亲自出手点化了!” 听了这话,虚玄老道和灵光派弟子一起祭出法宝、符篆,护住全身,宝光升腾,五颜六色,瑰丽异常,映的数百丈内一片通明,极为赏心悦目,虚玄老道稍觉心安,低声嘱咐道:“大家小心,他们人多,咱们并肩向东南退走。” 云潜、云扬齐声答应,驾起遁光准备逃走,猛听一声“善哉”,慧智菩萨一扬手,甩出一串念珠,迎风幻化为十八颗碗口大小、金灿灿的光球,劈面朝灵光派仙修打去,瞬息之间,那些五颜六色的宝光便被佛门金光压得支离破碎,只听“噼啪”连响,众仙修祭出的护身法宝、防御符篆竟被尽数破去! 那金色光球随即压了过来,灵光派仙修只觉得浑身剧痛,两眼发黑,五脏六腑似乎已被压碎,不由自主的狂喷鲜血。 虚玄老道也受伤不轻,他见对方一个照面就将己方护身手段尽数破去,不禁吃了一惊,立刻知道对方不单法力高强,更动用了灵宝,凭己方数人之力根本无法抗衡,若是再不见机退让,只怕要形神俱灭,急忙开口喊道:“大师手下留情,贫道即刻率领门下退走,那至宝让与你们吧!” 见灵光派终于低头,慧智大师也不愿多造杀孽,立刻将灵宝念珠收回,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几位施主迷途知返,真是大幸!” 虚玄老道满怀怨愤,但自知不是慧智大师的敌手,对方又占了人多之利,更难抗衡,眼见今日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只得强忍怒气,说道:“咱们走!” 云潜、云扬等小道士虽然受伤不轻,但总算对方没下杀手,此刻还能勉强驾起遁光,便跟在虚玄老道身后离去了。 逼退了灵光派,慧智大师立刻喝道:“大家分头搜索,看看那仙府是不是坐落在这一带,每一寸土地都要仔细探查,莫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众佛修答应一声,立刻分头行事,开始大举搜山,宛如土匪过境,哪有出家人的淡然? 如此一来,山中野兽可就倒了大霉,被撵的鸡飞狗跳,不知何处才是藏身之所。 灵光派仙修惊魂不定,一直逃到极远处,才停下遁光,各自服下丹药治伤,云扬问道:“师叔,现在怎么办?” 虚玄老道冷哼一声,说道:“菩提寺仗着人多,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单凭咱们几个,不易与他们抗衡,赶快传书回宗门,请掌教师兄他们下山,定要报这败阵之仇!” 其实刚才那一番较量,对方只有慧智大师出手,但虚玄老道死要面子,避重就轻,便拿对方人多说事,云扬、云潜等晚辈都心知肚明,反正无论对方人多人少,都不是自己等人能对付得了的,还是赶紧搬救兵来的稳妥。 此等散修间的争斗,在宣山各地时有发生,一开始还只是面子之争,两帮修士相遇,便喝令对方退去,言语不和,便开始斗法,败的一方自然含怒离去,传书回宗门,请本派强者赶来报仇,胜的一方也不会浪费时间去追杀,而是开始搜索抢到手的地盘,查探仙府是否坐落在此地,但到了后来,各个宗门均有死伤,都打出了真火,渐渐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仇杀之风大盛,许多修士连仙府都不找了,专门等着报仇杀人,反正彼此都是修士,杀了对方,自然也就夺得了对方的法宝、丹药、秘籍,这也算是仙缘,何必定要追杀浩然门余孽? 况且,那浩然门余孽早就躲了起来,谁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未必真有至宝,很可能费尽力气,却落得一场空,而追杀其余散修,却可以夺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该如何做,那也无需多说。 众散修夺宝宣山,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血肉横飞的闹剧,每日恶斗拼杀,造下无边罪孽,但这还不算完,更大的杀劫还在后面,似乎上苍非要把这闹剧变成彻头彻尾的惨剧不可! 散修自相残杀了三个多月之后,血狱群魔终于赶到了宣山,这些魔头晚来一步,倒不是对至宝没有贪念,而是血狱距离世俗极远,许净宗派麾下修士前往血狱散布消息,光赶路就用了不少日子,所以群魔得到消息便比较晚,之后群魔立刻启程,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但终究也用了不少时间,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宣山本来就深陷血雨腥风当中,此刻血狱群魔到场,立刻将杀劫催动到了极点,叶青冥和汪晓澜虽在闭关苦修七玄斩,但也本能的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只不过修练到了紧要关头,二人没办法分心而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不死不休 血狱是周天六道之中最庞大的势力之一,行事向来肆无忌惮,群魔一赶到宣山,立刻开始大肆屠戮散修,不光杀人夺宝,连散修的元神、肉身都不放过,这些都是修练魔功用得到的好东西,群魔岂有不一并抢夺的道理? 散修之间积怨已深,一直忙于内斗,现在来了更狠的,立刻就吃了大亏,短短数日之内,便有上千散修遭了这群魔头的毒手! 当初菩提寺和灵光派结下了仇怨,数月来一直辗转仇杀,互有死伤,适才慧智大师刚将灵光派掌教虚真老道击退,正准备带领一众佛修离去,山中却忽然转出数百位身穿血红长袍的修士,将菩提寺佛修团团围了起来,看那滔天的魔气和嚣张桀骜的神情,便知道这些修士是血狱的魔头。 慧智大师心中一惊,以他的修为,事先竟没有察觉到对方隐身在侧,虽说适才恶战,无暇旁顾,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但这些魔头的隐匿之法也着实了得。 眼见魔头众多,比己方修士多了几倍,慧智大师立刻收起降魔的念头,双掌合十,缓缓说道:“众位施主,无故拦住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虽然精修佛法多年,但慧智大师可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少胜算,毕竟血狱威震天地数万载,绝不是任何散修宗门所能抗衡的,就像那散修圣地天地城,足足有四位大能修士坐镇,却也不敢轻易与八大势力为难,而菩提寺有多少斤两,慧智大师可是颇为清楚,因此说话十分客气。 一位身材高大、龙精虎猛的魔修越众而出,大笑道:“老秃驴,有一句话叫拦路打劫,你听过没有?” 这位魔修不光长得高大,面目也极为狰狞,左右脸颊上竟纹着一对手捧骷髅头骨的艳女图形,而他双手手背上竟各长了一只眼睛,显得极为渗人,也不知道修练的是何等魔功,若论修为,这位魔修丝毫不亚于慧智大师,说出来的话更是极为嚣张,不留丝毫余地! 慧智大师定力甚深,被当面骂为秃驴,也不着恼,仍然不急不缓地说道:“敝寺与血狱素来无冤无仇,众位施主还是留些余地,结个善缘,日后也好相见。” 那脸上纹身、手上长眼的魔修道号摘心子,乃是魔道大能噬魂魔君的徒孙晚辈,本来他一直隐居血狱,在骷髅山积血谷中修练,最近听闻世俗治下的宣山境内藏有至宝,便伙同诛心子、葬心子、焚心子等几位师兄弟,带着弟子门人一起赶来,想要浑水摸鱼,但来到宣山之后,发现至宝全无下落,又不愿白跑一趟,便开始四处杀戮散修,想夺些法宝、丹药以及修士肉身之类的,来祭炼魔功,也不至于空手而回。 此时此刻,血狱群魔将菩提寺佛修团团围住,已然尽占上风,却听见慧智大师如此说,都不禁哈哈大笑,摘心子语带不屑:“老秃驴,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周年忌日,你们哪里还有日后?老子何必结什么狗屁善缘?” 在魔道修士面前,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只论实力强弱,不谈是非交情,慧智大师并非不明白这一点,而他浪费口舌,只不过是想稍稍拖延一下,好让他的师弟慧远、慧空暗中施展手段,谋求脱身之法。 慧智大师合十道:“施主戾气深重,又存了杀心,久后恐堕入大阿鼻地狱,受那无边苦难,若想超脱劫数,还需心存慈悲,放下执念!” 口中说着迂腐腾腾的话,这老和尚暗暗以神念与身后佛修传音:“待两位师弟祭出金刚护法,大家立刻并肩向西退走,群魔凶戾,切勿缠斗!” 眼见这些佛修已是瓮中之鳖,摘心子很有些洋洋得意,但听见老和尚喋喋不休,诅咒自己,又忍不住发怒,他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抓出一柄殷红如血的弯刀,长约五尺,刀背极厚,刀刃却薄如蝉翼,显得极为锋利,刀身遍刻诡异花纹,缭绕着森森魔气,摘心子本就生得高大雄壮,此刻握了这柄魔刀,更显得威风凛凛! 那魔刀刚一出现,菩提寺一众佛修立刻觉得自己骨髓之中传来隐隐的刺痛感,都不禁吃了一惊,这才知道魔刀煞气无边,简直无孔不入,真不知要残杀多少生灵,才能祭炼成这等凶戾魔器! 摘心子猛然挥刀,朝慧智大师劈去,刀刃化为一道殷红血练,斩破虚空,将百丈之内的元气搅得一片混乱,众佛修的袈裟受到罡风激荡,立刻都鼓了起来,显得十分臃肿,这情形本来极为滑稽,但在这撕天裂地的刀光掩映下,却只令人觉得恐怖! 眼见魔刀疾斩而来,慧智大师却如视而不见,淡淡一笑,并不祭出法宝招架,只将护体佛光催动到极致,似乎想硬抗魔刀锋芒,摘心子见这老和尚如此托大,不禁暗暗恼怒,心想:“莫以为你佛家金身不坏,只要被老子的血弧刀劈中,你那秃头立刻就变破瓢!” 哪知一刀斩下,却传出金铁交击的“铮铮”声,虽然劈了个正着,但刀刃入肉三寸,便再也不得前进,竟似卡在慧智大师金身当中,摘心子大惊,心想:“这老和尚竟然如此了得!” 摘心子急忙用力拔出血弧刀,准备重整旗鼓,哪知他朝对面仔细一看,不禁气得三尸神暴跳,他劈中的哪里是老和尚,分明是一尊紫金铸就的丈二金刚,不知那老和尚用了什么神通,竟然借物代形,挡了魔刀一击。 摘心子再向旁边一看,虚空中共悬浮着八尊金刚塑像,互为犄角之形,将众佛修护在其中,那八尊金刚都放出功德佛光,凝结成一片金色光幕,宛如一个圆形的大茧,守得严密异常,显然这些金刚塑像贯通一气,结成了阵势,绝非普通法宝所能比拟,群魔虽占了上风,但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菩提寺精研佛门神通,有一厉害法门,名为“大功德金刚护佑”,乃是采集大量紫金,铸成丈二金刚之形,然后由全寺数百名佛修虔诚祷告,替功德金刚加持开光,慧智、慧远、慧空等高僧更每日在功德金刚塑像前诵经,并将自身舍利与功德金刚融合,经过百余年寒暑之功,这些功德金刚才逐渐通灵,因融合了众高僧的舍利,所以这些功德金刚便与第二元神相类,不仅可以防身克敌,更可替过自身劫数。 菩提寺费了千年苦功,也只祭炼成十二尊功德金刚,乃是镇寺之宝,轻易不肯动用,此次为了夺取至宝,才不惜血本,将其中八尊功德金刚带到宣山,作为压箱底的最后手段,哪知至宝没见到,先遇上了血狱的魔头,慧智大师见敌众我寡,便拖延时间,暗中却让两位师弟将这八尊功德金刚祭了出来。 这功德金刚通体由紫金铸就,重达三千六百斤,坚硬无比,若非如此,如何能挡下血弧刀的惊天一击? 论威力,这每一尊功德金刚都是法宝中的珍品,几乎不亚于灵宝,而八尊金刚贯通一气,布成阵势,威力更大大提升。 菩提寺佛修虽有功德金刚护身,但也知道群魔势大,只求全身而退,不作争斗之想,因此都将法力注入功德金刚中,令外围守护的金色光幕越发浑厚,将半个天空都映成金色,慧智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大家快向西方退走!” 借金色光幕护身,众佛修并肩向西方硬闯,群魔施展歹毒法术打来,都被金色光幕弹开,众佛修趁机冲出了一条道路,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群魔哪里肯舍,一齐追了上去,各自施展魔道神通攻打,将那金色光幕震得连连颤抖,但这层光幕乃是功德佛光凝结而成,异常柔韧,攻击落到上面,便被弹开,因此群魔也无可奈何! 摘心子喝道:“这些秃驴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大家祭元魔血云,困死他们!” 听了这话,群魔各自取出法宝截断肢体,那法力高的精血浑厚,便只截断一两根指头,那法力低的精血不济,便只好截断一整条手臂,跟着一齐施法,将这些残肢精血聚拢,众魔头手掐法诀,齐声暴喝,那些残肢精血立刻化为一朵十余亩大小的血云,将金色光幕牢牢罩住! 眼见血云罩顶,慧智大师暗道一声:“不好!” 他急忙祭起灵宝念珠加持在金色光幕之上,跟着喝道:“大家小心!这是魔道血灵神通所化的元魔血云!赶快定住心神,切不可胡思乱想、惊恐惧怕,否则心神一失,便会被血云吸走魂魄!” 众佛修心中一凛,立刻施展佛门禅定之法,想要收摄心神,但此时大难临头,不似往日坐在庙里安稳念经,哪能无悲无喜,无惊无惧? 总算有功德金刚、灵宝念珠双双护持,血云噬魂之力大减,众佛修这才能勉强抵御,暂时保全性命,但能坚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慧智、慧远、慧空三位大师定力甚深,无需坐禅抵御血云吸力,便联手催动功德金刚,想要撞破血云,逃出生天,但那血云极为粘稠,又十分柔韧,三位大师用尽生平之力,却始终无法脱困。 如此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慧远开口道:“师兄,这血灵神通甚是了得,咱们唯有自毁十年修为,才能破开这血云。” 慧智点了点头,叹道:“魔道猖獗,也只有如此了!” 话音一落,三位大师都合十闭目,过了片刻,脑后各自放出一圈佛光,加持到那八尊功德金刚之上,三位大师随即变得脸色苍白,而那八尊功德金刚却大放光明,金色光幕一弹,将血云硬生生震破了一个大口子,跟着便要脱困而出。 摘心子、诛心子、葬心子、焚心子这四个魔头齐声冷笑,都将自己的舌尖嚼碎,将那碎肉混着鲜血喷进血云之中,那血云宛如吃了一记补药,被撕裂的大口子竟立刻合拢,又将金色光幕死死裹住! 这四大魔头竟也自毁修为,显然志在必得,非困死菩提寺佛修不可,这可是损人不利己,彼此并没有深仇大恨,本来无需拼命,但魔道中人嚣张跋扈,行事癫狂,不可以常理测度,一动上手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故作肤浅 到了此时,三位佛门高僧再也忍不住无明业火三千丈,把摘心子等魔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喷头,至于出家人不能开口骂人的嗔戒清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但骂是骂不死人的,无可奈何之下,三位高僧只能以法力加持功德金刚,能多挨一刻便多挨一刻了。 众魔头彻底占了上风,自然得理不饶人,尽情施展法术法宝,透过血云连连攻打金色光幕,虽然急切间不能将金色光幕轰破,却可以消耗众佛修的法力,而身处血云之中,众佛修无法吸取天地元气,法力便不能回复,如此僵持下去,众佛修定然难逃败亡厄运! 也是众佛修命不该绝,就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一道青光从数百丈外飞来,快如闪电雷霆,瞬间便斩到血云之上,这变化实在太快,众魔头淬不及防,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柔韧粘稠的血云竟被斩破,青光跟着便要退走,近处的几位魔头已经回过神来,各自施展手段,想要将青光截下,哪知道那青光凌厉无匹,一个盘旋,便将这几位魔头连人带法宝尽数切碎,跟着飞向远方,彻底失去了踪迹。 被杀的这几个魔头,是摘心子的徒弟,他恨得直咬牙,却又奈何不得,偷袭之人心思缜密,不仅施法隐匿气息,躲在暗处弄鬼,而且出手一击之后,更立刻远遁,令人无从追究! 众佛修自然知道来了救星,立刻将法力催动到极致,趁着血云被割裂的良机,夺路外闯,群魔齐声怒喝,施展法术法宝轰击,却被功德佛光所化的金色光幕弹开,在这命悬一刻的当口,众佛修都拼了老命逃窜,而群魔先前已经损耗了不少精血,总不能再自残肢体凝聚血云,就这么稍稍迟疑,众佛修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群魔空欢喜一场,自然愤恨无比,当下便四处游荡,胡乱杀些散修出气,这且按下不表。 半日之后,宣山极西一处密林之中,菩提寺一众佛修正在运功调息,四周已经布下了阵法,慧远、慧空两位大师又时时留心护持,因此倒也不怕群魔再追踪过来,而慧智大师却与一位少年修士交谈,那修士不过十八九岁,身穿云水道袍,脚踏步云靴,背着一口仙剑,显得英姿飒爽。 以慧智大师的修为、声望,本来不会对一位后生晚辈假以辞色,但此时此刻,慧智大师却和那少年谈得极为投机,而且神色之间,竟带着三分感激和三分惊疑。 原来正是这少年修士斩破血云,救了菩提寺佛修一命,慧智大师自然心存感激,同时又对这少年修士的来历感到怀疑,毕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法力,那他的师门长辈定然非同小可,因此一再拿话试探,想套出这少年的底细。 那少年自称金灵子,慧智大师便说道:“金灵道友,承蒙仗义援手,救了我等性命,老衲感激不尽,回寺之后,定替道友立长明灯,日夜焚香祷告,祝道友多福多寿,无劫无量!” 那金灵子神态倨傲,似乎极爱听人奉承,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却故意一摆手,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慧智大师又说道:“道友所习,似乎是剑修一道,而且造诣极深,如此年纪,剑法已经登堂入室,真不愧是少年英雄,后起之秀!” 金灵子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好眼力,贫道确实习练飞剑之道,造诣极深不敢说,只不过随师父修行,从来不敢懈怠而已!” 这少年口中客套,但神色间却始终透着一股傲气! 见了这少年的神情,慧智大师对他的师承来历已经猜到了几分,又试探着问道:“不知尊师是哪一位?老衲云游四方,也曾结交了不少高人,或许认得呢?” 那金灵子却不肯谈及自己的来历,说道:“贫道来之前,家师曾有吩咐,不得炫耀门派师承,因为贫道此来要夺取至宝仙剑,定会和血狱群魔起冲突,若是透露师承来历,那家师便不好和血狱的魔君相见了。” 慧智大师心想:“不好和魔君相见?那自然是有交情了!血狱魔君乃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够得上论交情的,也只有同为天人合一境的那些存在了,既然这少年修练的是仙道法门,那他的师父不是天庭的掌旗使,便是圣境的灵尊!嗯,我且诈他一诈!” 慧智大师笑道:“老衲知道了,道友定是圣境哪位灵尊的高足!” 那金灵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淡淡的道:“大师猜错了!” 慧智大师点了点头,说道:“老衲失言了,道友莫怪。”这老和尚心中却想:“他果然来自天庭!” 天庭常以天地正统自居,素来瞧不起其他势力,麾下的修士也都极为倨傲,总觉的自己比其他修士高一等,慧智大师见了这少年的倨傲神情,又拿话虚虚实实的探问,自然很快就套出了他的来历。 虽然天庭和血狱是敌对的关系,但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能强者之间也存在着种种纠葛,因此慧智大师听闻天庭领袖和血狱领袖有交情,丝毫不感到意外。 慧智大师心中盘算:“这少年的法力也就罢了,但他的飞剑却异常了得,居然能斩破数百魔修合力凝聚的血云,显然不是凡俗之物,不过他个性轻浮,却是个大草包,倒不妨利用一番!嗯,借他的剑,先压服散修宗门,然后再屠戮血狱群魔,有我菩提寺从旁相助,倒是不难成事,可是按这少年的说法,他临来之前,似乎得了师父嘱咐,对至宝志在必得,这便如何是好?嗯,等震慑散修、群魔之后,便想办法借敌人之手将他除去,至宝固然万万不能舍弃,他也不能死在我菩提寺手里,万一他师父为弟子报仇,寻上门来,可就万劫不复了!” 虽然至宝始终未曾出现,但慧智大师对先前得到的消息却一直坚信不疑,现在与金灵子交谈一番,更察知天庭大能都断定宣山确实藏有至宝,他自然不肯放过了,于是便暗中定下毒计,想利用金灵子。 金灵子却似乎浑然不觉,神态间全是洋洋得意,显然他以为自己救了对方,对方便该感激自己。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慧智大师什么都想到了,却单单忘了一件事,那金灵子先前出手救人的时候,行事极为周密,未虑胜,先虑败,处处留有余地,为何此刻会变得如此肤浅? 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 慧智大师若是稍存善念,还不至于惨死,正因为起了恩将仇报之念,最终难逃劫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慧智大师忽然开口劝道:“金灵道友,血狱群魔嚣张跋扈,倒行逆施,与我正道为敌,咱们应当挺身而出,挽救散修浩劫,也是积下无量功德。” 金灵子好大喜功,立刻说道:“正该如此!咱们马上动身,去斩杀这些魔头!” 慧智大师叹了口气:“魔道猖獗,单凭你我之力,恐怕不易取胜。” 见这老和尚小觑自己,金灵子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依大师之见,又该如何?” 慧智大师立刻说道:“老衲以为,应当广邀散修同道,合力抵御血狱群魔!” 金灵子说道:“散修宗门自相残杀,闹得水火不容,如何肯并肩携手?” 慧智大师双掌合十,口宣佛号:“正因为散修不睦,群魔才有了可乘之机,现在有好些宗门的修士都遭了魔道毒手,若是有人站出来,号召散修结盟,必定从者云集。” 金灵子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师主持公道,贫道初来世俗,识人不多,又有些顾忌,却是无法担当号召重任。” 慧智大师心想:“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口中却说道:“道友无需谦虚,你得遇名师,又修成仙道神通,迟早可以功成名就,统领群仙!”跟着转身对几名佛修说道:“你们速速去请三清观、天师教、灵光派、南山寺等宗门的掌教,就说为师有要事相商!” 其中一名佛修面露难色,说道:“师父,咱们今日刚跟灵光派交过手,现在去请他们的掌教,恐怕会引起误会!” 慧智大师想了一想,说道:“那也说得是,但如果不请,又显得咱们菩提寺不能容人,这样好了,最近交过手的宗派先不要请,等天师教、三清观的掌教到来之后,再作计较。” 众佛修答应一声,径自分头去请人不提。 血狱固然势大,但散修既然能开宗立派,自然也不是软柿子,虽然这些宗门加起来也无法跟血狱相提并论,但赶到宣山的魔头不过一两万,连血狱实力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因此这些散修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加上群魔实在太过残忍霸道,行事穷凶极恶,不留丝毫余地,终于引起了公愤,所以菩提寺刚一出面号召,三清观、南山寺、天师教等数十个宗门立刻群起响应,然后又纷纷劝说其他散修宗门,务求召集所有散修同道,共同商议结盟之事,毕竟唯有群策群力,才好与群魔抗衡! 散修宗门之间本来仇怨极深,例如那灵光派、玉佛寺、白云庵等宗门都跟菩提寺结下了梁子,还是三清观紫阳道长和南山寺元敬大师一齐出面劝解,着实费了一番口舌,这三个宗门才答允到场一叙,而跟三清观、南山寺有仇的宗门,便由菩提寺慧智大师出面劝解,足足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将所有的散修宗门聚集起来,而这期间自然也和群魔起了不少冲突,双方互有死伤,许多原本犹豫的宗门迫于压力,才答允到场一叙。 那金灵子性子高傲,每日躲起来修练,轻易不肯与散修结交,慧智大师忙的焦头烂额,也无暇去理会他,反正到了结盟之日,把他天庭修士的身份悄悄透露给其余散修知道,借着这面大旗,不难谋取盟主之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奇峰突起 慧智大师不遗余力的鼓动散修结盟,一方面是为了对抗血狱魔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谋取至宝,他心中早有盘算,一旦散修结盟,那势必要推选盟主,而菩提寺在这些散修宗门中本就是最强盛的,现在又拉拢了金灵子,借天庭这面大旗撑腰,夺取盟主之位并非难事,那将来与魔道决战,可以强令其他宗门打头阵,而菩提寺便可以坐享渔利。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来到宣山夺宝的所有散修宗门都被请了过来,大大小小共有六十余个宗门,这些宗门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此刻聚在一起,当真是人山人海,好在菩提寺早就做了准备,在深山之中清出了一片数百亩的空地,因此倒也不显得拥挤。 因为散修实在太多,所以大多数都没有座椅,只好站在空地上或是驾遁光飘在云端,而那空地中心一带却搭有一座高台,上面摆放着数十张石椅,那些掌教、方丈端坐其上,正在商议结盟之事,只不过彼此都有仇怨,相互冷眉冷眼,气氛不大和睦,而那金灵子也有席位,端坐在慧智大师旁边,这些掌教、方丈都是老态龙钟,他一个少年混在其中,自然极为抢眼! 见到这一幕,许多修士都觉得蹊跷,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想要查知金灵子的来历,但除了菩提寺佛修之外,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而慧智大师也早有吩咐,所以菩提寺佛修闭口不谈此事,那些修士自然就探听不到金灵子的来历,因此越发觉得好奇。 那些掌教、方丈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条,虽然对金灵子的来历感到好奇,但谁都没有开口询问,反正这少年修练的明显是仙道法门,并非血狱的奸细,这些老油条也不怕他翻出什么风浪。 慧智大师身为东道,此刻率先开口:“诸位道友,血狱势大,魔道猖獗,有不少散修同道都遭了毒手,眼下的形势岌岌可危,老衲与紫阳道长、元敬大师商量之后,觉得唯有群策群力,众志成城,才可保全我散修一脉,因此约大家前来,共同商议结盟之事!” 灵光派掌教虚真老道冷哼一声,说道:“魔道固然猖獗,但咱们散修宗门之中也不乏嚣张跋扈之辈,贫道不屑与禽兽鼠辈为伍,这结盟之事,我们灵光派决不答应!” 他灵光派跟菩提寺有梁子,这老道与慧智大师交手几番,始终未占到便宜,虽经不少道友劝解,勉强坐下谈话,但一口怨气始终不消,此刻便借机发难,当场扫了慧智大师的面子。 慧智大师刚要说话,三清观紫阳道长已开口劝解:“咱们散修之间有仇怨,那也是咱们自己的事,现在血狱魔道来欺压咱们,自然要先抗外敌,虚真道友,那些旧怨切勿再提,慧智大师,你也有不是之处,这样吧,贫道替你们两家说合,你也给虚真道友赔个话,以后并肩协力,共抗群魔!” 这位紫阳道长生的五官端正,但个子矮小,宛如侏儒一般,说话声音偏又极为洪亮,他一开口,远处群山都传来回音,此刻站出来排解纷争,倒是颇有气势! 慧智大师当即笑道:“虚真道友,老衲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别再计较了!” 虚真老道冷冷一笑,似乎余怒未消,但也不再开口斥骂了。 正所谓:不为小利,必有大谋! 慧智大师为了图谋盟主之位,竟然不惜当众低头,显然能屈能伸,单论这份枭雄气魄,便远在虚真老道之上,所以他菩提寺压得灵光派抬不起头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紫阳道长说道:“慧智大师和虚真道长冰释前嫌,正为我散修同道表率,大家都应当抛开成见旧怨,结为盟友,那任凭群魔如何猖獗,都奈何不了咱们!” 白云庵静心师太忽然说道:“结盟一事,也算是大势所趋,但不知盟主一席,该由谁来担当?” 此话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慧智大师打破沉寂,朗声说道:“盟主之位,乃是重责大任,关系到所有同道的身家性命,非才智卓绝,修为高深之辈莫能担当!” 众位掌教、方丈一起点头,虚真老道冷笑说道:“慧智大师,你可别说你才智卓绝、修为高深,若由你担当盟主,贫道可不怎么服气!” 慧智大师淡淡一笑:“老衲自然无法当此重任,不过……眼前倒是有一最佳人选。” 紫阳道长和静心师太齐声问道:“是谁?” 慧智大师一指金灵子,说道:“金灵道友正是担任盟主的不二人选!” 金灵子本来端坐一旁,神情倨傲,谁都不搭理,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什么?不行!贫道来宣山之前,家师曾经说过,不能公然与血狱撕破脸面!这盟主之位,贫道万万不能担当!” 四周众多散修也一片哗然:“这小子是谁?凭什么担当盟主之位?” “哪里来的野小子,无德无功,怎能担当咱们的盟主?” “慧智大师为什么推举他?难道这小子有什么来历?” 紫阳道长等一派宗主毕竟老成持重,此刻也不冒然反驳,先问道:“慧智大师,这位金灵道友有何来历?与我散修同道是何渊源?你推举他为盟主,总要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吧?” 慧智大师正色说道:“那是自然!这位金灵道友,乃是天庭掌旗使的传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散修立刻炸了锅:“天庭掌旗使?那不是大能强者吗?” “这怎么可能?” “他说他是天庭掌旗使的传人,我还说我是灵山菩萨转世呢!” “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 金灵子怫然不悦,重重坐回椅上,喝道:“慧智大师,贫道与你也有些交情,你为何揭破贫道的身份?家师再三嘱咐,不可轻易泄露师承来历,你如此行事,将来家师怪罪下来,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慧智大师合十道:“金灵道友,话不能这么说,魔道猖獗,无故欺压我等散修,难道道友要坐视不理,这又于心何忍?” 金灵子尚未开口,紫阳道长抢着说道:“慧智大师,你说金灵道友是天庭的修士,究竟有何凭证?” 慧智大师说道:“金灵道友主修飞剑之道,乃是正宗仙道法门!” 虚真老道冷笑:“飞剑有什么稀罕?会飞剑的门派多不胜数,难道都是天庭修士?我们灵光派也擅长飞剑之道,贫道也说自己是掌旗使的传人,行不行啊?” 遭了抢白,慧智大师也不着恼,淡淡的道:“会飞剑的门派的确很多,但有些人练一辈子,也未必能赶得上天庭一位少年弟子。” 虚真老道大怒,喝道:“慧智,你说的是谁?” 慧智大师笑道:“谁不自量力,老衲说的就是谁,虚真道友倒是不必多心。” 虚真老道怒极,但自知修为较这老和尚稍逊半筹,若是上前挑战,很有可能落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势必丢了面皮,可若不上前挑战,便显得怯阵,更加丢人现眼,这便如何是好? 一转念间,虚真老道已经有了对策,朗声说道:“我灵光派虽是散修宗门,但也是仙道一脉,这位金灵道友是不是天庭传人,贫道一试便知!” 这老道不敢找慧智大师动手,竟然避重就轻,找上了金灵子,眼瞅这小子年轻识浅,能有多少修为? 若虚真老道获胜,便可坐享击败天庭修士的美名,若是不敌,那败于天庭修士之手,也比败在慧智大师手里要体面的多,何乐而不为? 虽然对天庭极为忌惮,但虚真老道知道那些大能强者自重身份,极爱面子,终不成击败一名后生晚辈,那天庭掌旗使便会亲自杀上门来? 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均想:“试一试也好,省的鱼目混珠,把结盟之事弄成了笑话,反正虚真老道若是落败,丢的也是灵光派的脸面!” 一念及此,元敬大师便说道:“如此甚好,二位道友点到为止,就当是切磋一番,不可伤了和气。” 紫阳道长也说道:“金灵道友,慧智大师,并非我等不相信你们,实在是血狱猖獗,盟主之位责任重大,若金灵道友当真神通广大,那就算您不是天庭的修士,我等也可以奉您为盟主,若是手段不济,那纵然您是天庭修士也不可当此大任!”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合情合理,许多散修都轰然叫好。 却说那金灵子跟这班散修搅和在一起,其实另有图谋,但他从未想过要争夺盟主之位,陡然间被慧智大师推了出来,便一直在盘算其中的利害得失,细细思索之后,觉得自己担任散修盟主,许多事情便容易办了,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便当真起了夺取盟主之位的心思! 金灵子仍装出倨傲的神色,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淡笑道:“贫道本不想透露来历师承,以免给师门惹祸,但既然血狱如此霸道残忍,贫道也不能置身事外,不过贫道并没有争夺盟主之位的意思,还是做一马前卒,为诸位道友效力便好。” 他说的话似乎颇为谦和,但语气却不冷不热,也不理会虚真老道的挑战,矫揉造作,十分嚣张,众散修都大感不悦,暗想:“久闻天庭以世间正统自居,果然嚣张得紧!如果说血狱是真小人,那这天庭就是伪君子了!哼哼,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虚真老道见他把自己晾在一边,全然不理会,不禁大怒欲狂,昂然说道:“金灵道友,你又何必谦虚?只要你能胜过贫道,那我灵光派自然会奉你为盟主,就怕你修为不够,还要回天庭苦练几年,也免得丢了你师父的脸面!” 此话一出,众修士都知道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盟主之位 见虚真老道语含嘲讽,金灵子不禁满面怒容,喝道:“贫道修为够不够,自有家师管教,与虚真道长无关!不过虚真道长想切磋一下,贫道自然奉陪!” 慧智大师急忙说道:“二位道友都是仙修一脉,切磋可以,但千万点到为止。” 虚真老道“哼”了一声,径自驾起遁光升上半空,金灵子缓缓起身,笑道:“大师无须担心,贫道自会手下留情!” 他话中之意,竟是胜券稳操,将虚真老道视如无物。 众散修暗暗皱眉,均想:“天庭修士果然猖狂!” 虚真老道究竟是一派宗主,临敌之时,没有丝毫浮躁、忿怒,一打手诀,祭出七柄灵光剑,放出明黄色的光华,在身周流转不定,守的异常严密,然后才朗声喝道:“金灵道友,请了!” 金灵子升上半空,也祭出一柄青光莹然的仙剑,在身周盘旋飞舞,与虚真老道对峙。 见了这一幕,众散修都不禁哑然失笑,虽说飞剑之道并不一定要用数量取胜,但飞剑多了,虚虚实实,正奇相辅,生出无穷变化,诸般妙用,威力自然大增,这金灵子只有一柄飞剑,如何与虚真老道相争? 难不成天庭修士便是这等寒酸? 慧智大师却曾见过金灵子出手,因此并不担心,想那群魔联手凝聚的血云何等柔韧,慧字辈三位高僧用尽手段,都无法脱困,可金灵子一剑劈出,却轻易将血云斩破,显然不是这少年修为奇高,而是他掌中仙剑了得,法宝贵精不贵多,金灵子虽只有一柄剑,但也足可克制那七柄灵光剑了。 就在此时,虚真老道运转法决,将七柄灵光剑催动到极致,剑锋光华大盛,映的天地一片明黄,而剑身一震,已然凭空消失,跟着便出现在金灵子头顶,竟是破开虚空,直攻金灵子要害! 众散修尚未反应过来,而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等高手却暗暗心惊,倘若虚真老道一个失手,将金灵子杀死,那可就闯下滔天大祸了! 哪知道金灵子微微一笑,催动仙剑在头顶一阵盘旋,将破空袭来的凌厉剑光截住,只听“嗤嗤”声连响不停,那七柄灵光剑竟被尽数斩断,化为流光四散。 众散修大惊失色,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也相顾骇然,这才知道金灵子果然不可小视,虚真老道更是面如死灰,嘴角边流出一丝鲜血,灵光剑是他的本命法器,与他心神相合,此刻被毁,他自然也受了一点轻伤。 斩断灵光剑之后,金灵子又手捏剑诀,向虚真老道一指,那柄青光莹然的仙剑立刻往虚真老道头上飞去。 慧智大师、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齐声惊呼:“金灵道友,还望手下留情!” 灵光剑已毁,眼看敌剑劈来,虚真老道只得祭出一叠符篆,化为球形光幕抵挡,可金灵子的仙剑无坚不摧,瞬息之间便将光幕割裂,虚真老道闭目待死,那仙剑却不下击,而是悬在他头顶尺许之处便即停住,只听金灵子说道:“虚真道友,承让了!” 听了这话,虚真老道不禁气的七窍生烟,猛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若是同道切磋,点到为止,金灵子稍占上风,便该收手,可这少年嚣张霸道,不仅斩断了灵光剑,更一直逼得虚真老道黔驴技穷,这才不冷不热的说几句场面话,虚真老道如何不生气,就是众散修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心中不服。 紫阳道长等高手目光如炬,又是旁观者清,都瞧出以真实修为而论,虚真老道稳压金灵子一头,但金灵子的仙剑了得,所习飞剑法门又极高明,而且他似乎对虚真老道的招式路数极为了解,虚真老道刚一出剑,他就知道要刺向何处,以逸待劳,这才稳稳占了上风! 此时此刻,这些掌教、方丈心中都存了一个疑惑,但谁也不开口,均盼着别人发问,好让自己不得罪人,终于是元敬大师忍耐不得,率先问道:“金灵道友,你这柄仙剑威力如此惊人,恐怕是灵宝之中的珍品吧?” 元敬大师生得慈眉善目,此刻开口发问,语气平和,宛如多年好友闲话家常,令人无法闭口不答。 金灵子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贫道这柄圆缺剑,乃是至宝!” 此话一出,众散修一片哗然,他们来宣山就是为了抢夺至宝,此刻突然听到至宝的消息,自然群相耸动,但天庭不比浩然门,不能想杀就杀,想抢就抢,若是出手杀人夺宝,非闹出惊天动地的事端不可,况且至宝只有一件,这六十多个散修宗门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对金灵子下手,那事后又该如何瓜分? 听金灵子直承其事,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慧智大师均想:“果然如此!那灵光剑单独一柄只是普通法宝,但七柄剑乃是同炉所炼,浑如一体,同时运使的话,论威力绝不亚于灵宝,也唯有至宝仙剑才能瞬间将之毁去!” 元敬大师又问道:“金灵道友,你已经有了至宝仙剑,为何还要来宣山?” 那金灵子正色说道:“家师嘱咐过,浩然门余孽手中的那柄仙剑名为流痕,与贫道这柄圆缺剑本是一对,家师让贫道来取剑,也好让双剑合璧,至宝归元,将来收妖炼魔,也多了几分把握。” 听了这话,众散修在心中都把天庭和金灵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甘冒奇险,在这宣山出生入死,费了多少心血,死了多少修士,却连至宝的影子都没见到过,而这金灵子明明已经拥有一件至宝了,却贪心不足,非要凑成一对,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紫阳道长暗暗与慧智大师传音:“你执意要让此子担任盟主,等将来杀退血狱群魔,找到浩然门余孽,那至宝怎能到手,岂不是徒然为他人作嫁?你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慧智大师也暗暗传音:“佛家讲究缘法,此子今日为盟主,日后缘尽,未必再为盟主,他虽有至宝护身,但那血狱群魔绝不是易与之辈,依老衲之见,那流痕剑与菩提寺有缘,而这柄圆缺剑也与道长有缘。” 紫阳道长悚然一惊,他万没想到慧智大师竟然真敢把主意打到金灵子身上,立刻传音说道:“此子背后可是有大能强者撑腰,你若乱来,只怕会惹出绝大风波!” “紫阳道长,此子身为盟主,统领散修与群魔争斗,最终遭了血狱毒手,与你我没有半点关系,他背后纵有大能撑腰,也与你我不相干。”慧智大师面露微笑,缓缓传音解释。 紫阳道长暗想:“原来这老和尚打的是这个主意,倒也未必不能成功!罢了!富贵险中求,便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一些凶险还是让他去承担好了!” 当即传音道:“我三清观与天庭同为仙道一脉,有些香火之情,不好取圆缺剑,只要浩然门的流痕剑便了。” 慧智大师自然知道他忌惮天庭,否则浩然门也是仙道一脉,这老道怎么不顾念香火之情? 然而此时此刻,这等话却是不能出口的,慧智大师便传音道:“也好!老衲答允便是,但此子担任盟主之事,还要道长出力促成。” 这老和尚心中却想:“那仙剑至宝本是一对,两个门派分享,不嫌太少了吗?等将来大事了结……哼哼!” 修士以神念交流,自然十分迅捷快速,这一僧一道暗中算计,尔虞我诈,顷刻之间便定下了诡计,但总要先把金灵子扶上盟主之位才好行事,紫阳道长便朗声说道:“金灵道友出身天庭名门,法力超群,神通广大,又有仙剑至宝,担任盟主之位,确实是众望所归!” 慧智大师也附和道:“血狱乃是八大超然势力之一,麾下高手如云,现在来到宣山的魔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怕今后还会有大批党羽赶来,唯有同为超然势力的天庭才能够与之抗衡,所以金灵道友担任盟主之位,正是再合适不过!” 在这些散修宗门当中,三清观和菩提寺本就是最强盛的,此刻两派极力推选金灵子为盟主,众散修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金灵子是天庭的修士,身份超然,又有击败虚真老道的先例,无人敢与之争锋,便这么轻而易举的夺得了盟主之位。 那金灵子面带微笑,先对四面散修打了个稽首,然后朗声说道:“既然众位道友抬爱,那贫道也不好过于推拒,从今往后,大家并肩携手,共抗血狱魔道,而贫道年轻识浅,为人处世难免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道友多多担待,再者也请慧智大师、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等前辈高人多多指点,这盟主的重担也要替贫道分担一些。” 众位掌教、方丈均想:“总算你小子乖觉,没有妄自尊大,否则我等不听你的号令,你虽为盟主,却也狗屁不是!” 当下他们一齐说道:“盟主大人太谦虚了!结盟之后,就都是一家人了,我等自然尽心竭力,辅佐盟主。” 金灵子说道:“既然结盟,总要有个名号!不知诸位道友有何提议?” 慧智大师合十道:“既然咱们要对付血狱魔道,不如就叫伏魔盟,也好讨个口彩!” 众散修自然没有异议,这名字便定了下来,虽然有些俗气,但也无人在意。 紫阳道长又说道:“咱们结盟的主旨,就是为了对付血狱,依贫道之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最好在数日之内,便倾尽全力与群魔大战一场!” 众散修或多或少都吃过群魔的苦头,此刻都想报仇雪恨,自然齐声附和。 之后便开始分派人手,或查探敌情,或往来巡逻,或搜索仙府,或安排接应,对于这些事情,金灵子一窍不通,都是由紫阳、慧智等一派宗主安排,他们常年身居高位,自然布置的井井有条,而金灵子的权力被架空,却既不着急,也不理会,只是冷眼旁观,暗中揣摩那些统御属下、处理事务的法门。 数日之后,慧智大师来见金灵子,说群魔的动向已经打探清楚了,而诸般事宜也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启程去扫荡群魔,定可一战功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设伏围歼 虽然慧智大师信誓旦旦的保证,此战必胜无疑,但金灵子可不是偏听偏信的呆子,血狱既然能位列八大超然势力,自然有极厉害的手段,况且打仗有取胜之道,却无必胜之理,岂有在开战之前,便断言己方必胜的道理? 不过,金灵子另有图谋,这些散修宗门组成的伏魔盟是否取胜,他从未在意过,只要能尽量斩杀魔头,多多消耗血狱的力量,那便足够了,但身为盟主,许多事情还是要过问一下的,于是金灵子说道:“若与血狱硬拼,胜负难言不说,就算侥幸胜了,也要折损许多道友,大师所说取胜之法,究竟如何?” 慧智大师说道:“盟主大人,老衲与诸位道友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宣山极西处的落云谷中设伏,用少数修士引一部分魔头前来,然后发动埋伏,一举破之,咱们伏魔盟刚刚成立,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人心,此战虽不能将群魔一网打尽,但也可以杀掉不少魔头,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就对咱们越发有利了。” 金灵子笑了笑,说道:“这计策虽老,倒也尽可用得,但既要埋伏的隐蔽,又要截断群魔退路,还要阻拦其余魔头赶来救援,想要成功,也未必容易呢。” 慧智大师心想:“这小子怎么有些怯阵?嗯,事到临头,绝不容他退缩!” 他当即说道:“盟主大人,具体事宜,老衲和诸位道友已经安排妥当,此战纵然不胜,也不至于败落,盟主大人不必过虑,还是赶快随老衲一起去见过诸位道友吧。” 金灵子点了点头,便即起身,随慧智大师赶往之前结盟的那片空地,而紫阳道长、元敬大师、静心师太等高手都已将门下弟子召集起来了,见金灵子到来,立刻躬身说道:“参见盟主!” 这数千散修动作整齐划一,秩序井然,语声嘹亮高亢,惊天动地,显然在这数日之中,他们还特意操练了一番,金灵子暗暗好笑,当下一摆手:“诸位道友免礼。” 众掌教、方丈分别落座,金灵子自然坐了主位,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这几日忙前忙后,辛苦了。” 元敬大师、静心师太都谦逊了几句,紫阳道长却含笑说道:“盟主大人当甩手掌柜的,我等只好辛苦了。” 金灵子哈哈一笑:“贫道修为尚浅,偷空忙闲的便要打坐,确实没承担起责任,这是贫道的疏忽,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嗯,贫道听慧智大师讲,今日之战,乃是在落云谷预设埋伏,再合力围杀血狱众魔头,对吧?” 元敬大师双掌一拍:“正是如此!” 金灵子点了点头,说道:“贫道虽担当盟主之位,但年轻识浅,若是指挥不当,难免延误战机,所以今日之战,还请慧智大师以及紫阳道长两位来主持吧。” 这话正中慧智、紫阳两人下怀,立刻说道:“替盟主分忧解难,我等义不容辞!” 元敬大师、静心师太、虚真老道等人都知道盟主是他们二人推选的,偏袒一些也是必然,又不好说什么,便沉默不语。 慧智大师说道:“盟主大人,诱敌入伏、围杀魔头和阻敌赴援之事,均已安排好人手了,不知你愿意加入哪一路?” 金灵子心想:“诱敌之事极为凶险,而阻拦敌人赴援又未必能捞到好处,我还是加入围杀魔头那一路才最好。” 哪知他还没开口,紫阳道长已经说道:“那些魔头陷入重围之中,必然全力守御,以图后援来救,盟主大人有至宝仙剑,最擅长攻坚破防,所以贫道认为,盟主大人加入围杀魔头那一路,再合适不过了。” 投之以桃,则报之以李! 金灵子让紫阳道长和慧智大师统领决战之事,立刻就收到了回报,那些落入埋伏的魔头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要小心谨慎,便可将之击杀,到了那时,自然可以夺到丹药、法宝、秘籍,这个肥缺自然人人眼馋。 当初这些掌教、方丈聚在一起分派人手,自然都想抢轻快差事和肥缺,无人肯承担诱敌、阻敌之事,相互争持不下,只得好坏均摊,规定每个宗门至少都要派出一名弟子去诱敌,而围剿魔头和阻拦后援之事,也都共同承担,但金灵子孤身一人,无论分到哪一路上,都不会影响大局,因此那些老家伙便默许了紫阳道长的提议。 半日之后,六十余位散修聚集在一起,僧、道、尼姑应有尽有,老、少、中年无一不备,他们脸上都带着惧色和无奈,缓缓升上半空,开始在宣山之中游荡,这些家伙都是时运不济,被各自宗门派出来诱敌的,想那血狱群魔何等残暴,他们这一去,性命自然堪忧! 与此同时,血狱群魔也在四处寻找仙府,捎带着抓捕散修,这一行诱敌的散修足有六十余位,漫天闲逛,何等显眼,自然很快就引起了一些魔头的注意,马上驾遁光杀了过来,这些散修也不抵挡,尖叫一声,掉头就往西跑,血狱魔头哪里肯舍,兜着尾巴追杀,搅得整个宣山鸡犬不宁。 这一追一逃间,又引起不少魔头的注意,立刻加入追杀的行列,如此越聚越多,身后的魔头渐渐多达三百余位,而那六十余位散修早就得了指点,只要身后的魔头过了五百之数,便立刻遁入落云谷,到了那时,数千散修一起出手,又有提前布下的阵法为依仗,将这批魔头尽数斩杀绝不是难事。 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杀掉五百魔头,自然可以挫挫血狱群魔的威风!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身后的魔头已经多达五百,众散修知道时机已到,便呼啸相应,一起向落云谷飞去,哪知道正前方血光暴射,竟闪出四十余位魔头,死死拦住去路,众散修大吃一惊,均想:“原来血狱早有布置,看来群魔已经算出了天机,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些半路拦截的魔头,倒不是提前布置好的,群魔也并未窥破天机,只是在追敌之时,施展了飞剑传书之法,让位于前方的魔头过来堵人,众散修不知内情,自乱阵脚,几乎误了大事! 当初紫阳道长、慧智大师等高手定下伏击之策,便联手蒙蔽了天机,又设想了种种可能,而诱敌的散修在半路上遇到魔头拦截,这种事情自然也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也安排了应对之法,但事先并未告知这些散修,怕他们有恃无恐,逃窜时不显慌乱,会引起群魔的怀疑。 前有阻拦,后有追兵,这些诱敌的散修不禁手足无措,便在此时,一个淡淡的语声传入他们耳中:“向前猛冲,迟则不及!” 身后群魔即将杀到,众散修听了这话,也无暇多想,立刻依言行事,而前方拦路的魔头自然出手猛攻,魔道歹毒法术夹杂着血剑、骨枪、人皮鞭等邪恶法宝如暴雨般打来,众散修刚要抵挡,四周陡然现出八尊紫金金刚,放出功德佛光,结成一片金色光幕,将众散修护在其中,群魔法术、法宝击在上面,立刻就被弹开,金色光幕跟着就向前冲去,硬生生撞开拦路的魔头,将那些散修尽数带走了。 如此一来,群魔自然怒极,其中几位见多识广的大魔头立刻喝道:“这是菩提寺的大功德金刚护佑,大家快追,只要夺了功德金刚,用魔功祭炼,便可化成第二元神,抵挡诸般劫数!”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刻群魔利字当头,自然穷追不舍,殊不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追片刻,离鬼门关就近了一步。 也是这五百魔头气数已尽,合该应劫,片刻之间,诱敌的散修已经逃进了落云谷,群魔不知是计,尾随着追了进来,猛听一声长啸,四面八方、天空地底瞬间涌出七八千位散修,密密麻麻,围的水泄不通。 五百魔头大惊,这才知道中了敌人的埋伏,但他们尚未缓过神来,无数法宝、法术已经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群魔淬不及防,只得分头抵挡,但他们惊魂未定,又各自为战,刚一交锋,便死了一小半,尸身残魂混着鲜血坠落,其余魔头急忙运起魔道血灵神通,将同伴的血肉残魂炼化为元魔血云,护住自身,跟着便要逃走,哪知道散修宗门早在此地布下了阵法,禁制重重,群魔不仅无法逃离,连施展的法术、法宝都会被阵法挡下,对四周散修造不成任何伤害,完全落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眼见众魔头用元魔血云护身,做那困兽之斗,紫阳道长、慧智大师、静心师太等高手都怕夜长梦多,万一血狱后援赶到,又会生出无穷变数,因此不敢拖延下去,立刻施法轰击,想要破开血云,但这元魔血云与功德佛光结成的金色光幕有异曲同工之妙,法术、法宝轰击上去,血云虽被炸的云浪翻滚、血涛汹涌,但却始终不破,显然极为柔韧。 慧智大师无奈,只得对金灵子说道:“盟主大人,以我等法力,要强行破开这血云,还需全力攻打半个时辰,若敌人的后援赶至,恐怕不妙,还请盟主大人祭出至宝,尽快将这些魔头斩杀,以绝后患!” 金灵子微微一笑,也不推辞,祭出圆缺剑,幻化出数道剑光,朝血云猛然劈下。 至宝锋芒果然无可匹敌,一斩之下,血云立刻四分五裂,群魔大惊,急忙想要再施展其它手段,妄图苟延残喘,众散修哪肯给他们这个机会,法术法宝乱轰猛击,落云谷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血狱复仇 半日之后,摘心子、诛心子、葬心子、焚心子等四大魔头领着一群魔修出现在落云谷中,此时散修宗门早已离去,唯余遍地狼藉和浓浓的血腥味在诉说着之前的鏖战。 摘心子左手掐一个诡异法诀,右手凭空一抓,扯住一缕带着血腥味的轻风,随着摘心子左手法诀变幻,那缕轻风也渐渐幻化为一面血镜,开始演绎散修宗门围剿五百魔头的画面。 散修诱敌设伏,群魔中计被困,血云为仙剑所破,群魔被屠戮殆尽,最后众散修搜刮完法宝、丹药等有用之物,便以真火焚化群魔的尸首,以防后来的魔头再利用这些尸首,当真是干净利落、滴水不漏,而这一幕一幕,尽数被四大魔头看在眼里,都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摘心子随手打散血镜,喝道:“此仇不报枉为魔!” 诛心子皱起眉头:“教祖最重脸面,咱们吃了这个大亏,若是不报复回来,将来必受重责,只怕连师父都要受到牵连。” 他们都是骷髅山积血谷的弟子,诛心子所说的教祖,便是那穷凶极恶的噬魂魔君,这老魔最爱面子,倘若得知自己门下吃了大亏,必定勃然大怒,如果对头是天庭、灵山、世俗等超然势力,那勉强也交代得过去,四大魔头最多被打入火窟,受九年焚身之苦,可现在却是败给了散修,就连四大魔头自己都觉得丢人,在教祖面前更无论如何都开脱不得,只怕回去就要被抽髓炼魂! 焚心子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这些散修尽数斩杀,将来见了教祖才好交代。” 群魔都点了点头,摘心子说道:“本来这些散修宗门是一盘散沙,现在却聚到一起,狼狈为奸,咱们想要取胜,就必须先将他们分化开来!” 诛心子十分赞同:“此言甚是!这样好了,咱们先抓几个散修,探探他们的底儿,这些宗门当中肯定不乏唯利是图的小人,咱们自然可以设法拉拢一些过来。” 摘心子说道:“既然如此,咱们马上就动手!”他一挥衣袖,驾起遁光升上半空,群魔也尾随着离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宣山深处,一座临时开辟的洞府内,金灵子端坐在石椅上,身后有两位美丽的女修替他捶背揉肩,而他面前摆放着一张石桌,桌面上摆满了法器、丹药、书卷之类的宝物,金灵子一样一样拿起来把玩,口中喃喃说道:“六十七件珍品法宝,两件灵宝,不同用途的丹药九百多粒,魔道典籍二十余卷,根骨上佳的魔修肉身十五具,呵呵,当上这捞什子盟主,倒也有点儿好处啊。” 身后一位穿着粉裙的女修忽然娇笑道:“统领近万名散修的盟主,好处自然不少了!” 金灵子笑了笑,说道:“埋伏之事,可一不可再!以后我这盟主再想捞好处,只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另一位穿着绿裙的女修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盟主大人,您修练的是仙道法门,要这些修士肉身做什么?” 穿粉裙的女修名为如意,穿绿裙的女修名为月华,是紫阳道长安排到金灵子身边的,名义上是来服侍盟主,但金灵子自然知道这是紫阳道长的耳目,这两位女修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那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瞒过这位老道了。 慧智大师倒也很想安排几个眼线,可他菩提寺从来只收男弟子,金灵子血气方刚,又没有断袖之癖,怎肯让光头和尚服侍? 今日大战一结束,伏魔盟便开始扫荡战场,清点战果,法宝倒是找到了不少,但灵宝只找到了四件,而金灵子居然滥用盟主职权,硬生生要了一半的灵宝和六十多件珍品法宝,让众散修都恨得牙痒痒,但金灵子是天庭修士,又是一盟之主,身份超然,更破开血云,立了大功,况且他有至宝在手,极不好惹,再加上三清观、菩提寺两派力排众议,竭力扶持金灵子,所以众散修都是敢怒不敢言! 紫阳老道和慧智大师既想图谋金灵子的至宝,又想利用他对付血狱群魔和浩然门余孽,所以才会容忍他的胡作非为,并竭力扶持他,而金灵子滥用职权,贪没宝物,得罪了所有散修,将来正好借此事发难,所以当金灵子开口索要那些宝物的时候,慧智大师和紫阳道长都暗暗高兴,并立刻就答允了,这情形就像社稷朝政一样,如果君主贤明,那乱臣贼子就没机会谋反了。 听见女修月华发问,金灵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反而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随手一挥,石桌上的诸般宝物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被收进了储物袋或储物指环一类的法宝当中了。 金灵子走出洞府,缓缓向远处飞去,如意和月华对望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此时明月当空,遨游在云海之上,感受着迎面袭来的狂风,金灵子缓缓闭上双目,寂寞之情与豪放之意同时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如意和月华仍紧紧跟在他身后,浑不知自家盟主大人为何大发癫狂,而金灵子也对她们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轻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云海波澜壮阔,此时更万籁俱静,但金灵子话音刚落,不远处竟然传来一声应和:“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应和之人施展了隐身之法,因此看不到身形面貌,但听声音却是个女子,而且语声缠绵动人,如泣如诉,如意和月华细细品味诗中之意,感受着那份相思之情,竟情不自禁的痴了,而金灵子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喜色,说道:“师妹,你来了!” 云海泛起波澜,一道身影缓步走来,体态轻盈,婀娜多姿,正是一位妙龄女子,她头挽发髻,斜插玉簪,身穿洁白仙裙,令人心生飘逸出尘之感! 生灵总有攀比之心,美貌女子尤其如此,如意和月华都是少有的美人坯子,生平常以美貌自负,此刻听盟主大人称呼来人为师妹,立刻存了争胜之念,可那女子越来越近,面目在月光下也越来越清晰,二女仔细一看,不禁心如死灰,那女子柳眉修长,星眸璀璨,琼鼻小巧,樱唇红润,比自己二人足足美了十倍,尤其是眼神幽怨,盈盈欲泣,显然饱尝相思之苦,更增三分凄美! 金灵子说道:“师妹,我不是让你在天庭等着吗?你怎么也跑来了!” 那女子恨恨的道:“还不是担心你!” 听了这话,月华和如意都不禁微微一愣,她们都没料到这女子竟如此直白,当着外人之面,毫无保留的对情郎诉说衷肠。 金灵子刚要说话,月华忽然问道:“盟主大人,这位是……?” 金灵子笑道:“这是我师妹玉灵子,她本来留在天庭服侍家师,但放心不下我,便赶来寻我。” 跟着介绍道:“师妹,这位是月华仙子,这位是如意仙子,都是三清观紫阳道长的高徒,你们多亲近亲近。” 月华、如意二女一齐躬身,娇滴滴的道:“见过玉灵道友。” 这玉灵子芳心可可,全在金灵子身上,一连十余日不曾见面,更是相思入骨,哪知道刚一相遇,便发现这两位女修寸步不离的缠着自己情郎,她心中自然极为不快,当下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金灵子知她醋海兴波,急忙以神念传音安慰,而月华和如意见她不理不睬,心中也大感不悦,均想:“久闻天庭修士倨傲,瞧不起其他同道,今日一见,这女仙果然猖狂的很!” 月华和如意对望一眼,娇声说道:“盟主大人,天色已晚,霜寒露重,咱们回去吧?” 语声酥媚入骨,又娇又嗲,更一左一右握住金灵子的手,轻轻晃动,二女如何瞧不出玉灵子倾心于自家盟主,此刻故意做作,便是存心要气气她! 玉灵子性子最急,见了这一幕,不禁醋意大盛,气的柳眉倒竖,银牙紧咬,祭出一蓝两白三柄仙剑,猛然朝二女劈去。 二女万没料到她受不得激,又如此泼辣,竟然说打就打,急忙祭起各自的法宝招架,月华的法宝是一条九连环,九环相碰,叮当作响,环上金光流转,敌住了那道蓝色剑光,如意的法宝却是一柄青玉如意,也不知她是因宝得名,还是宝随主姓,那柄如意放出一团蒙蒙青光,敌住了那两道白色剑光,顷刻之间,三位佳人便斗得激烈万分! 金灵子急忙喝道:“快住手!” 三女哪里理会,仍是恶斗不休,金灵子有心劝架,但血肉之躯实不敢与法宝抗衡,只得祭出圆缺剑,将三柄飞剑、九连环、青玉如意尽数压住,也亏金灵子已将至宝练得随心所欲,这才能做到制敌而不伤敌,否则三女的法宝只怕要尽数毁去。 见情郎出手阻拦自己,玉灵子眼波闪过一丝幽怨,金灵子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呼喝追杀之声,金灵子与三位女仙同时举目望去,却见灵光派虚真老道和虚玄老道正驾着遁光竭力逃窜,而后面却有数十位魔修正在追赶他们,其中正有四大魔头中的摘心子,金灵子等人虽不认得他,但看他散发的凶煞魔气,便知道此獠修为高深,绝不是寻常魔头! 见了这一幕,如意急忙问道:“盟主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金灵子说道:“你们两个赶快带着我师妹去找紫阳道长,我设法稍稍阻拦一下这些魔头,你们见到紫阳道长之后,让他马上派人来救援,若是迟了,不仅救不了这两个老道,只怕连我都有凶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界。 第十六章 真相 玉灵子不愿情郎犯险,立刻劝阻:“群魔歹毒,又占了人多之利,咱们还是先请救兵再作计较。” 金灵子摇了摇头,说道:“救人要紧,迟则不及!” 他跟着驾起遁光,朝群魔追了过去,月华和如意赶紧说道:“玉灵道友,此地凶险,快快随我们去见家师,也好派人支援盟主大人。” 见情郎远去,玉灵子一言不发,驾遁光追了过去,月华见状,冷哼一声,说道:“咱们好意相劝,人家却不领情,那咱们也不必管她了,走吧!” 如意点了点头,也说道:“人家是天庭修士,法力高强,想必有御魔保命的高明手段!” 对于身后传来的冷语讥刺,玉灵子充耳不闻,全力催动遁光,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如意和月华对望一眼,径自去见紫阳道长不提。 金灵子察觉玉灵子追来,立刻停住遁光,回头喝道:“魔道神通法术歹毒无比,你跟来作甚?” 玉灵子说道:“这些散修居心不良,你何苦为他们卖命?” 金灵子叹了口气:“我助这些散修,是为了牵制魔道,倘若散修宗门被打垮,你我的处境更加堪忧,既然你不愿意去见那些散修,就赶快打道回府,我搜刮来的宝物,都在这指环之内,你一起带回去。” 说着话,他将储物指环递了过去,玉灵子却不接,说道:“不行!夫妻同心,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此刻事态紧急,这位大小姐还夹缠不清,金灵子不禁翻起白眼,说道:“我的大小姐啊,我有至宝护身,最不济时,也可脱身逃走,怎么会轻易死去?你乖乖回府修练,将来若是情况不妙,也可为我后援,不至于一败涂地。” 玉灵子哼了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我拖累你了?行!我这就回去,你就做你的快活盟主吧!” 话一说完,她扭头就走,金灵子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见他满脸忧急,玉灵子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知道他近来与散修、群魔周旋,确实辛苦,又不禁有些心疼,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我等你回来。”跟着接过储物指环,径自离去。 金灵子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身朝群魔追去,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灵光派的虚真、虚玄两个老道性命如何,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查探清楚。 却说血狱魔头想要拉拢一些散修,以求瓦解伏魔盟,于是开始四处抓捕散修,不久之后,就抓住了灵光派虚玄老道和云潜、云扬等几名低辈弟子,然后逼迫他们飞剑传书,找师门长辈来领人。 虚真老道接到飞剑传书之后,不禁忧心万分,本想找同道商量对策,但一来他与金灵子、慧智大师等人不睦,耻于求救,二来那飞剑传书之中写的明明白白,若是将此事声张出去,那群魔立刻就会把虚玄、云潜、云扬等俘虏杀掉,所以虚真老道只得悄悄去见摘心子等魔头。 见面之后,摘心子便开始套问伏魔盟的底细,并试图拉拢虚真老道,许下了不少好处,本来虚真老道对金灵子等人存了芥蒂,应该不难拉拢,奈何这老道久闻血狱群魔言而无信,因此根本不上当,但师弟、徒儿皆在对方手上,不得不虚与委蛇,只得假装答允,以骗取信任。 摘心子见虚真老道同意当内应,便放了虚玄、云潜、云扬等人,但他这种积年老魔,何等狡猾,岂能没有后手? 云潜等人早被这老魔暗下了禁法,却浑然不觉,等离开之后,虚真老道对他们说道:“魔道猖獗凶残,伏魔盟又是紫阳、慧智这两个老家伙把持,不论将来至宝是否出现,咱们灵光派肯定无望夺到手,不如即刻抽身,径自返回大唐王朝,闭门安分修行,也免的横遭杀劫。” 虚玄、云潜、云扬等人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巴不得返回宗门潜修,哪里还敢贪图至宝,因此一起点头,准备返回大唐王朝,哪知道摘心子早在他们身上下了禁法,将这番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见他们想脱身离去,立刻领着群魔追了过来。 云潜、云扬等小辈修为尚浅,摘心子一催动禁法,他们立刻魂飞魄散,横遭枉死,而虚玄老道实力强些,总算没有当场丧命,又得师兄相助,将禁法毒害之力勉强压下,师兄弟二人自知不是群魔敌手,便飞遁逃命,而摘心子等魔头想要杀人灭口,自然穷追不舍。 结果这一幕正好被金灵子等人看到,总算相隔尚远,群魔一心想先杀那两个老道,因此也没理会金灵子等人,哪想到这少年竟不逃走,反而追了过来,群魔也不在意,仍想先杀前面那两个老道,至于身后的少年,等他赶上来再作计较。 也是灵光派该有一劫,虚真、虚玄两个老道气数已尽,若是金灵子直接追上来相助,那还好一些,结果中间稍稍耽搁,来晚了一步,不想又惹出了一场风波! 虚真老道见群魔渐渐追了上来,便暗暗传音给师弟:“为今之计,只得自爆法宝,尽量阻挡群魔,然后逃到伏魔盟的驻地去,才有活命之望!” 那虚玄老道虽然好大喜功,但其实无甚主见,到了这紧要关头,不禁手足无措,师兄如何说,他便如何做。 两个老道一起把自己的飞剑、法宝全部祭出,朝后面乱打,群魔刚要招架,这些法宝已经尽数自爆开来,淬不及防之下,群魔都受到波及,总算这只是法宝自爆,威力远不及灵宝,群魔虽然受伤,却都没有性命之忧,但遁光自然被阻住了,两个老道趁机跑出老远。 群魔刚要继续追,金灵子又赶了上来,群魔不知他有至宝在手,因此十分轻敌,而金灵子却是全力出击,结果一个照面,就有五名魔头身首异处,神形俱灭,正应了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道理。 等群魔发觉情况不对,刚要联手攻击,金灵子却见好就收,以飞剑护身,将遁光催动到极致,也尾随着那两个老道逃出老远,群魔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又追了上去。 金灵子冲出重围,立刻改遁光为御剑飞行,借用至宝之力,遁速自然快到了极点,不久就追上了虚真、虚玄两个老道,这两个老道自然也知道这少年甘冒奇险替自己挡了片刻,因此对他的恶感也消去不少,但此时逃命要紧,也来不及多说,只得并肩飞遁。 三人正在竭力逃窜,前面猛然闪出十余位魔修,这自然又是群魔叫来的帮手,此刻拦住去路,施展法宝、法术劈面打来,金灵子有至宝护身,倒不觉得如何,只苦了两个老道,他们奔逃半日,精疲力竭,法宝又全部自爆阻敌了,此刻单凭法术守御,自然闹了个手忙脚乱。 金灵子一心想收服这两个老道,也好牵制紫阳、慧智等人,所以才会出手全力相救,眼见此刻情势险恶,便暗暗传音道:“二位道长,你们只管护住自身,待我击杀几个魔头,再一起跑路。” 两个老道巴不得有这一句话,急忙掐诀念咒,施法守护自身,静看盟主大人施展手段。 圆缺剑盘旋飞舞,将拦路魔头的攻势尽数截下,随着金灵子手诀连打,那凌厉的剑气越来越凝练,剑光也越来越强盛,到了后来,淡青色的剑光竟将夜空映得一片通明,连原本皎洁的月光都显得无比黯淡,金灵子并指如剑,朝众魔头一指,大喝道:“斩!” 圆缺剑立刻转守为攻,瞬间划过幽夜云海,如疾电破空、狂龙闹海一般,那十余位魔头在金灵子掐诀施法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妙,但始终破不开圆缺剑的守御圈子,此刻更是逃都来不及,顷刻之间,便被剑光切碎,神形俱灭了。 看到这一幕,虚真老道失声惊呼:“七玄斩!这是七玄斩!” 听了这话,金灵子身躯微微一僵,缓缓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长好眼力!” 虚真老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现在看到金灵子面露微笑,更是如坠冰窟,毛骨悚然,他师弟虚玄老道却不知道七玄斩是哪一门哪一派的绝技,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此刻竟开口拍马屁:“盟主大人,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天庭强者的高徒!” 虚真老道悄悄拉住师弟的手,不着痕迹的缓缓后退,金灵子说道:“群魔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咱们快走吧。” 虚真老道开口道:“承蒙相救,我师兄弟二人感激不尽,但我等自知法力低微,也难在伏魔盟立足,就此告辞!” 虚玄老道却怕分开逃走,会被群魔追上,刚要开口劝阻,虚真老道却死死握住他的手掌,他知道师兄必有深意,因此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金灵子微微一笑,说道:“道长,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虚真老道仍带着师弟缓缓后退,以防金灵子暴起发难,同时森然喝道:“你根本就不是天庭的修士!” 虚玄微微一愣,问道:“什么?” 虚真老道正色说道:“七玄斩是浩然门的镇山绝技,所有散修都上当了!他根本就不是天庭的修士,其实他就是浩然门余孽!” 此事太过突兀,宛如晴天霹雳,虚玄老道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金灵子叹道:“自始至终,贫道从未说自己是天庭修士,你耳中所闻,只不过是那慧智老和尚一面之词而已。” 虚真老道仔细回忆,当日散修会盟,正是慧智老和尚指认金灵子为天庭修士,而金灵子却只是顺势应承,没有反驳而已。 世上本无金灵子,亦没有圆缺剑,天庭也从未安排任何修士降临宣山,有的只是叶青冥、流痕剑和浩然门掌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入阵 当初叶青冥察觉到血狱群魔降临,立刻知道形势不妙,若是任由散修被屠戮殆尽,那众魔头迟早会找上门来,自己和汪晓澜定然无法抵挡。 他思前想后,决定相助散修,共抗血狱,因而伺机救下了菩提寺众佛修,他自然不敢表露真实身份,于是故意装出倨傲神色,不愿与散修过多结交,以免被人看破来历,哪知道慧智大师却因此误认为他是天庭修士,叶青冥多历患难,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无城府的质朴少年了,自然打蛇随棍上,将真实身份隐藏起来。 那慧智大师既贪图至宝,又野心勃勃,想利用叶青冥这个虚假的天庭修士身份压服散修,因此拉拢紫阳老道一起推选他为盟主,叶青冥本无此念,但一来事出突然,二来当上盟主也有极大的好处,所以便顺水推舟的答允了此事,并顺利成为伏魔盟的盟主,搜刮了大批宝物。 无论是散修宗门,还是血狱魔道,最初赶来宣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浩然门余孽手中的至宝,可这位浩然门余孽摇身一变,竟成为了散修宗门的盟主,统领无数修士抗衡血狱魔道,虚真老道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透顶! 然而世间本来就不乏荒谬之事,许多预想不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譬如想当木匠的人,却偏偏成为了皇帝,想当妓女的人,却偏偏成为了太后,唯利是图的小人,却偏偏成为了青天大老爷,不会打仗的书呆子,却偏偏成为了三军统帅,而散修、群魔一心想抓捕的浩然门余孽,却偏偏成为了伏魔盟盟主,率领散修宗门与群魔争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合乎常理的,却偏偏发生了,因为天道之下,本无常理!(注1) 见虚真老道识破自己的身份,叶青冥既不生气,也不着急,淡然说道:“贫道想请两位道长立下重誓,替贫道保守秘密!” 此话一出,虚真、虚玄两位老道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修士为天地所忌,亲口所发誓言,不比那凡夫俗子,可以言而无信,立誓之后,便不得违背,否则必定应誓遭劫,既然这金灵子逼自己发誓,那立誓之后,便该不会再杀人灭口了,这两个老道知道对方有至宝在手,可没有硬拼的心思。 虚真、虚玄两个老道立刻开口道:“贫道以自身元神起誓,关于金灵子盟主身份之事,绝不透露给任何人知晓,若违此誓,必定魂飞魄散!” 见叶青冥满意的点了点头,虚真老道大为宽心,心中却又起了歹毒之念,暗想:“我所发誓言,只是不揭穿他的身份来历,将来若有机会,却可以亲自下手暗算他,夺取他的至宝,这就与誓言无关,不会应誓了。” 此时群魔已经追到了百丈之内,叶青冥说道:“此事已了,咱们快走!” 两个老道刚要动身,一缕剑光却悄然亮起,这剑光初发时暗淡如萤火,但瞬间便耀眼刺目,映的苍穹寰宇一片通明,使人无法逼视,其中蕴含的杀意更透彻心肺,令人不寒而栗! 眼见流痕剑挟雷霆万钧之势劈了过来,虚玄老道早惊得呆了,而虚真老道失了法宝,也无可抵挡,尖叫道:“你想杀人灭口,当真歹···” 那个“毒”字尚未出口,叶青冥已然催动剑光,猛力一绞,虚真、虚玄两位老道已经神形俱灭,碎肉、残魂混着大量鲜血从半空中跌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叶青冥的语声依旧淡然:“贫道又没说你们立下誓言,就会放过你们,这等想当然之事,岂能做得了准?” 那个心地仁善的叶平早已消失,而背负仇恨、忍辱负重的叶青冥也已经深深隐藏,这一刻,他是金灵子,是狠辣狡诈、统领散修的伏魔盟主,为了自保,不惜杀人灭口,现在的他,成熟、狠辣、深沉,这是实力变强的征兆,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丝毫满足,如果有选择的机会,只怕他不会踏上修真之路,宁可亲友俱全,当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山民··· 仅仅这片刻时间,群魔已然追至,见叶青冥忽施杀手,宰了灵光派两个老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群魔也不在意,毕竟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事,在血狱极为常见,群魔早就麻木了,但这些魔头窥窃至宝,现在好不容易追了上来,自然立刻施展歹毒手段猛攻,叶青冥并不缠斗,仍然祭起流痕剑护身,夺路向外硬闯。 叶青冥御剑飞遁本来极快,但接连遇到几股魔头拦截,终究被挡了下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散落在宣山各处的魔头都已得到消息,知道至宝已然出现,因此蜂拥而至,至于这至宝是浩然门的,还是伏魔盟主的,他们并不在乎,而伏魔盟那些散修宗门也得知盟主金灵子和灵光派同道正被追杀,也纷纷赶来救援,这一来就成了混战的局面,厮杀斗法、惨叫哀嚎之声响彻天地,原本寂静的宣山立刻成了人间地狱! 本来散修、群魔双方的首脑均有算计,在诸多手段没有布置妥当之前,绝不会冒然掀起大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之事太过突然,双方都没有预料,闹了个手忙脚乱,等无数修士混战起来,双方根本没有退缩余地,就算有修士萌生退意,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狂呼酣战,血肉横飞,陷入这修罗屠场之中,有谁能全身而退? 不管是否害怕,都只能出尽全力拼斗,唯有将敌人斩杀,自己才有活命之望! 叶青冥虽有至宝护身,却也因此而成为了众矢之的,受到摘心子、焚心子等数十位魔头围攻,只觉得压力如山,抵挡艰难,形势已然极为险恶,此时他与紫阳道长、慧智大师等高手唇亡齿寒,众散修有心相助,但却被群魔拦住,无法上前,叶青冥只得竭力撑持。 片刻之间,叶青冥迭遇凶险,又见四周无数修士拼命恶斗,个个都杀红了眼,暗想:“今日之事,已然不可收拾,若不设法脱身,只怕难逃杀身之祸!” 当下便强行逆转真元,拼着元气大伤,连连运使七玄斩杀招,横劈竖砍,猛然逼退摘心子、焚心子等魔头,跟着御剑飞遁,竭尽全力向远处逃去。 群魔、散修之中为首的修士虽然各有打算,此刻却都不约而同的朝叶青冥追去! 长夜散尽,已是清晨,此刻朝阳初升,天地一片通明,却掩不住无数修士的遁光宝华,叶青冥仗着熟悉山势地形,三番五次想要甩开身后这群祸害,但毕竟追来的修士太多,众目睽睽之下,不论他飞到何处,总是会被看破行藏,无奈之下,他只得径直往宣山仙府飞去。 当初群魔、散修漫无目的的查探,历时数月之久,却始终没有找到仙府坐落在何处,但叶青冥常居仙府,自然轻车熟路,驾着遁光在那无数山头、深谷、密林之中绕来绕去,很快就来到了九宫玄门阵外围,汪晓澜与他合籍双修,夫妻同心,早已感应到他有凶险,立刻打开阵势,将他迎了进去,而摘心子、焚心子、慧智大师、紫阳道长等十余位高手修士追的太紧,仓促间停不住遁光,此刻竟也不由自主的冲进了大阵! 摘心子、焚心子、慧智大师、紫阳道长等高手进入阵中,立刻感觉到四周元气凝重,虚空封锁神念,五行颠倒,阴阳逆转,宛如置身于另一片天地,都不禁大惊失色,知道已经陷入别人布置下的阵法之中,他们反应极快,马上就想退出来,但九宫玄门阵的门户已然合拢,竟是无路可退! 此时阵势变幻,四周泛起浓雾,顷刻之间,所有人的身形都被雾气淹没,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而神念也受到了极大压制,根本不能自如的探索四周,这一来,血狱魔头固然大为惊疑,而慧智大师和紫阳道长虽未与叶青冥撕破脸面,但做贼的难免心虚,他们自然也惴惴不安,忍不住高声喝道:“盟主大人,这阵法是你布置的吗?” 先前叶青冥受到围攻,已然消耗了不少法力,后来为了脱困,又逆转真元,强行施法,更是元气大伤,勉强逃回仙府,只觉得疲累欲死,四肢百骸也隐隐作痛,听见慧智大师、紫阳道长在阵中呼喝,也不敢答话,生怕自己一开口,群魔竟会循声而至,那就大事不妙了,反正这一僧一道没遇上凶险,在阵中耽搁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要紧。 汪晓澜参阅无名古卷之后,也可运转九宫玄门阵的妙用,这浓雾正是她施法凝聚的,叶青冥借雾隐身,早已和汪晓澜汇合,见丈夫面色苍白,宛如大病了一场,汪晓澜不禁大为心痛,急忙将他扶回仙府之中,取出丹药让他服下。 叶青冥本来就掌握着浩然门的灵丹妙药,后来当上伏魔盟主,又搜刮了大量丹药,都让汪晓澜带了回来,此刻服下丹药,便开始打坐调息,吸取药力,而汪晓澜则掌控阵势,默默观察阵内阵外的动静,堤防散修、群魔发难。 事到如今,这座仙府被散修群魔找到只是迟早的事,只怕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开始攻打,到了那时,阵内被困的这些宗主、魔头定然也会一起发难,内外夹攻之下,局面定然险恶万分,因此汪晓澜不敢有丝毫大意。 注1:木匠皇帝,是指明代天启,妓女太后,是指北齐胡氏,书呆子掌兵马大权的代表人物就多了,例如赵括、李景隆等等,至于唯利是图的小人当青天大老爷,那就不可计数了,本文提及这些史实,是想印证一个道理:不该发生的事,未必不会发生。 第十八章 抑己从人 阵外的散修、群魔望见前面首领以及十余位修士突然消失,立刻知道不妙,纷纷停住遁光,放出神念四下查探,想要弄清楚此地有何玄机,仅仅过了片刻,已有那精乖的修士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浩然门余孽藏身的仙府,只怕就坐落在此处!” 此话一出,散修、群魔都是一惊,随即大喜若狂,但跟着就有人喊:“不对呀!盟主大人直奔此地而来,好似预先就知道仙府坐落在此处,难道他···” 伏魔盟众多散修又是一惊,均想:“难道盟主大人并非天庭修士,而是那浩然门的余孽?若当真如此,这面子可丢大了,我等散修宗门误奉此人为盟主,颜面何存?今后又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毕竟这些散修宗门降临宣山,就是为了要追杀浩然门余孽,并夺取其至宝,结果反而尊奉浩然门余孽为盟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这些散修宗门势必沦为笑柄,当下谁也不提此事,来个掩耳盗铃,想把事情先弄清楚再说。 片刻之后,元敬大师、静心师太、诛心子、葬心子等修士也赶了过来,双方修士立刻上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报,而这些宗主、魔头听完,都不禁皱起眉头,此刻局面乱上加乱,很有些莫名其妙,又隐含着凶险杀机,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元敬大师忽然提气说道:“诛心道友、葬心道友,咱们双方都有人失陷在此地,依老衲之见,咱们不如暂时放下仇怨,先救出被困的同道再说。” 诛心子和葬心子对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当下双方便各自约束麾下修士,想要平息纷争,但有些修士在极远处斗法,又都杀红了眼,所以一直耽搁了很久,杀戮才渐渐停止,此时已是午后,整座宣山之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而这一场恶战下来,至少有三四千位修士坠入轮回,甚至是魂飞魄散,杀劫之重,当真难以想象! 元敬大师、诛心子等高手不等杀戮尽数平息,便已开始探寻仙府的准确位置,经过这数个时辰的仔细查找,终于找到了九宫玄门阵的布阵之地! 历时六个月之久,死伤了无数修士,引起了无穷杀劫,造下了无量罪业,此刻终于找到了浩然门余孽的藏身之地,散修、群魔再也按耐不住贪念,一齐施法轰击九宫玄门阵,想要强行震破大阵。 汪晓澜端坐在仙府之内,面色陡然一变,她施法运转大阵,自身真元与阵基、阵眼息息相关,立刻就察觉到敌人的举动,转头去看时,却见叶青冥仍在闭目调息,头顶青气缭绕,时翻时涌,隐隐幻化成太极之形,显然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此时决不能受到半点打扰,不然定会走火入魔,汪晓澜不禁更加忧心。 散修、群魔各施杀招,全力轰击九宫玄门阵,数千修士联手,攻势自然凌厉无匹,这大阵虽然玄妙,但也被打的连连颤动,汪晓澜无奈,只得施法将阵势变幻,运转“卸”字诀,将狂袭而来的大半攻势引入无边大地,这一来压力倒是减轻了许多,但此刻攻打大阵的修士实在太多,仅仅承受一小半攻势,九宫玄门阵也颤动不已,汪晓澜将自身真元法力尽数注入阵眼,但杯水车薪,只能暂时稳住局面,终究不能扭转劣势。 慧智大师、紫阳道长、摘心子、焚心子等被困在阵内的修士也察觉到大阵正遭受攻打,立刻知道来了援兵,都不禁大喜过望,也施展法术、法宝四面乱轰,这一来,当真是雪上加霜,汪晓澜掌控阵势更加艰难,但此时骑虎难下,除了竭力撑持,还有什么办法? 一刻不停地将真元法力注入阵眼,借此稳固阵势,可没过多久,汪晓澜的真元法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急忙取出丹药服下,竭力撑持,若大阵被轰破,那叶青冥定然会受到惊扰,势必走火入魔,而在这强敌环伺之下,只怕夫妻二人都要落得道消身死的下场! 阵外的散修、魔头越聚越多,汪晓澜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然累得香汗淋漓,耳中忽然听见叶青冥的语声:“无需硬抗攻势,打开门户,放他们入阵!” 汪晓澜扭头看去,见夫君调息已毕,元气恢复,她不禁大喜过望,但听了这话,又微微一惊,心中大惑不解,问道:“放他们入阵,那岂不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叶青冥说道:“仙道法门,讲究淡薄谦冲、抑己从人,既然他们想进来,那咱们就让他们进来。” 汪晓澜兀自不悟,叶青冥说道:“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这位大小姐也知道自己性子急,不擅长变通,为人处事也不及夫君稳妥,加上既嫁从夫,乃是本分所在,此刻便依言打开阵势。 见大阵忽然消散,群魔、散修以为经过一轮攻打,已将此阵破去,都不禁大喜过望,看到下面山壁之上有一道门户,立刻猜想那是仙府的所在,纷纷飞了过来,叶青冥淡淡一笑,缓步走出仙府,负手闲立,竟无惊惧之色,简直将数千修士视如无物! 群魔、散修见叶青冥气定神闲,显得有恃无恐,都觉得对方定有埋伏,但自恃人多势众,也不担心叶青冥在暗中施展诡计,均想:“我等数千修士一拥而上,除非他是大能强者,否则绝无抵挡余地!” 此时,紫阳道长、慧智大师、摘心子、焚心子等高手已经回入各自阵营之内,见叶青冥现身,慧智大师立刻说道:“道友,你究竟是天庭的高徒,还是浩然门的余孽?” 叶青冥仰天长笑,良久不绝,见他身陷重围,却怡然不惧,散修、群魔越发谨慎,但始终猜不透他有何后招,难不成还能化解这绝境? 叶青冥笑声一收,说道:“事已至此,贫道出身浩然门,亦或是出身天庭,又有何分别?” 慧智大师默然,紫阳道长心想:“我等散修宗门识人不清,奉敌为主,已然丢尽脸面,但此事越描越黑,何必再提?” 当下他朗声说道:“金灵子身为盟主,却滥用职权,巧取豪夺,欺压我等散修,更阴谋挑起我等散修与血狱同道之间的矛盾,实是今日杀劫的幕后黑手,此刻真相已然大白,定要将这奸恶小人斩杀,以祭奠死去的同道!” 紫阳道长口才极好,顷刻之间,便与叶青冥划清界限,同时隐隐向众魔头解释澄清,将一切罪责推在叶青冥身上,显然这老道不愿再树强敌,而经他一番言论,叶青冥这位盟主自然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贼,是挑起杀劫的罪魁祸首,血狱的魔头却成为了散修的同道,只因误中奸计,才与散修为敌。 听了这番话,叶青冥也不辩驳,他知道欲加之罪,定然无辞,辩驳也是无用,况且血狱众魔头不论是否相信这些话,都会跟自己为难,又何必辩驳?只是他心中感叹世事变幻无常,同时觉得这老道的不要脸神通,果然天下无敌! 慧智大师忽然提气喝道:“大家一起出手,击杀这欺世盗名的妖邪!”跟着祭起灵宝念珠,朝叶青冥击去,当初他极力推举叶青冥为盟主,此刻出了重大变故,他自然要撇清关系,因此率先发难。 眼见慧智大师出手,其余修士也各施杀招轰击,叶青冥并不招架,身形一晃,已然凭空消失,跟着虚空变幻,元气翻涌,众修士眼前一花,群山、树林、仙府尽数消失,竟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散修、群魔相顾骇然,紫阳道长失声叫道:“不好!这阵法并没有被轰破,咱们都陷入阵中了!” 摘心子也大为焦急:“这阵法好生了得,恐怕埋伏着厉害杀招,大家一齐施法,先破去这阵法再说!” 当下也无暇多说,所有修士一齐祭出法宝,施展法术,朝四面乱打,想要轰破大阵,但先前在阵外出手,可以自如的借取天地元气,而现在陷入阵中,虚空已被封锁,元气凝结成铁板一般,散修、群魔用尽手段,哪里能借取分毫元气? 可既然不能借取天地元气,那么这些修士单凭自身法力,岂能攻破九宫玄门阵? 片刻之后,那幻化出来的海面上升起云雾,雾气渐浓,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到了后来,彼此相距丈许,都看不清人影,神念又受到压制,这数千修士登时成了没头苍蝇,慧智大师、摘心子等高手暗暗心惊,均想:“倘若浩然门余孽躲在暗处偷袭,我等岂能抵挡?况且那厮有至宝在手,凶狠的紧,这便如何是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猛听惨叫之声在浓雾中响起,显然有修士惨遭杀害,这些宗主、魔头齐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到了此时,任凭他们功参造化,修为绝顶,也不禁惊得面色惨白,都知道叶青冥正在大肆屠戮修士,却偏偏无计可施,甚至连叶青冥现在隐身于何处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散修、魔头都受到九宫玄门阵的束缚,遁光缓慢,施法艰难,宛如陷入沼泽之中,而叶青冥和汪晓澜操控大阵运转,不仅不被束缚,反而得到九宫玄门阵的本源之力加持,在大阵之内,他们的遁光要比在外面快五成以上,道术剑招的威力也大为提升,当真是进退如电,运剑如风。 叶青冥祭起流痕剑,运使紫霄斩、碧落斩,接连震碎防御法宝,斩破护体罡气,汪晓澜也祭起寒池剑、正气剑,专斩肉身元神,可怜众修士陷入阵中,目不能视,成了睁眼瞎子,神念又受压制,连汪、叶二人何时会杀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往往是护身法宝突然碎裂,然后剑光一闪,肉身被斩,跟着就魂飞魄散了。 就算有那精乖的修士察觉到凶险,但此刻施法艰难,无力抵挡,想要逃走,遁光也受到压制,慢到了极点,再说也飞不出大阵,更是避无可避,被切瓜砍菜一般屠杀,死的不明不白! 俗话说得好:关起门来打狗、堵住笼子抓鸡,这一招当真妙极,汪晓澜对叶青冥也佩服到了极点,若是不让这些居心叵测的修士进阵,那今日之局可就凶险万分了,这抑己从人,果然不愧是大道法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浩劫 散修、魔头贪图至宝,一心想要进入九宫玄门阵,而叶青冥深明抑己从人的道理,便将计就计,顺势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结果数千散修、魔头皆被大阵困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叶青冥和汪晓澜趁机大开杀戒,屠戮这些瓮中之鳖,不消半个时辰,已经斩杀了数百位修士,整个大阵之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慧智大师、摘心子等高手虽各有神通,但陷入阵中,失了天时地利,也无计可施,只得祭起功德金刚,凝聚元魔血云,各自施展手段,想要保住性命,虽然他们也知道叶青冥有至宝在手,无坚不摧,但此时此刻,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眼见生路断绝,众散修都把慧智大师骂了个狗血喷头,若不是他推举叶青冥为盟主,也不至于引狼入室,亏得浓雾阻隔,他们找不到慧智大师,不然这老和尚只怕已经被愤怒的散修活活咬死了,而慧智大师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来想利用叶青冥,稳稳算计散修、群魔一把,结果算来算去,把所有修士都搭上了,连自己都跑不了! 身处这绝境之中,紫阳道长也早就暗暗后悔,若是他不与叶青冥翻脸,还可以套套交情,叶青冥顾念拥戴之情,还真未必会杀了他,但这老道已经当众与叶青冥划清了界限,又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叶青冥头上,如今彼此只有仇恨,哪还有丝毫交情? 大阵中的雾气越来越浓,谁也看不清四周的事物,但喝骂声、求饶声、惨叫声,声声入耳,响彻云霄,令人毛骨悚然,紫阳道长再也按捺不住,高声说道:“金灵道友,我等与你浩然门并无仇怨,若说有些误会,那也是受了奸人挑拨。” 只听叶青冥冷笑传来:“道长,你之前不是说,贫道就是那挑拨离间的奸邪小人吗?难道除了贫道之外,此地还有其他的奸人?亦或是道长专门结交奸人,以求见贤思齐?” 若是别人听了这等嘲讽,早已面红耳赤,羞愤欲死了,但紫阳道长身为一代宗主,将不要脸神通修练到大成境界,已将自身良心泯灭,而羞愧、悔悟、仁义、慈悲等无聊情感也早就置之度外,此刻无惭无愧,一心只想活命,只见他痛哭流涕,跪地乞命,哀声道:“贫道猪油蒙了心,受人唆使,与盟主为难,只求盟主大发慈悲,饶贫道一命,今后当牛做马,报答盟主的大恩大德呀!” 叶青冥借雾隐身,又运起了隐灵潜踪的法术,紫阳道长虽然知道他就在附近,但哪里能发觉他的身影,况且陷入阵中,生死操之人手,这老道也不敢倔强,只管磕头求饶。 汪晓澜见了这老道的脓包样儿,忍不住喝道:“一派宗主,死则死尔!怎就如此丢人现眼?” 紫阳老道不知道她是叶青冥的老婆,以为是哪位散修女仙开口斥骂,立刻反唇相讥:“哪里来的小浪蹄子,竟敢管贫道的事情!哼哼,能追随盟主大人,乃是天大的福气!你等蝼蚁之辈不知天数,大祸已然临头,还不乖乖随贫道叩见盟主,也免得道消身死,魂飞魄散!” 汪晓澜冷笑:“你那盟主见了本姑娘,少不得也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你这老道居然敢让本姑娘跪拜他,简直是不知所谓!” 听了这话,叶青冥忍不住好笑,而紫阳老道尚自不悟,喝道:“放你的狗臭屁!盟主大人神通广大,自在逍遥,怎么会对你点头哈腰,依贫道之见,你还是投入盟主大人麾下,每日尽心服侍,铺床叠被,或许盟主大人还会纳你为妾,那你不仅可以逃过一劫,更时来运转,得成正果!” 汪晓澜忽然想起当初遇上的月华、如意两位女仙,急忙问道:“老道士,你让我追随你家盟主,莫非你家盟主十分好色?他当盟主时,身边有些女仙服侍,莫非有甚苟且之事?” 叶青冥大惊,他倒是一直规规矩矩的,但汪晓澜有此一问,显然已经怀疑自己了,古语云:君疑臣则臣必死,被老婆怀疑,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这老道再胡说八道几句,自己可就下场凄惨了!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只听紫阳老道说道:“盟主大人血气方刚,就算是博览群芳、夜夜笙歌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你还没侍寝,怎么就先喝起了干醋?” 这老道贪生怕死,已经生了执念,此刻东拉西扯,想要拖延时间,言语更加不着边际,结果话一出口,猛听叶青冥破口大骂:“放你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博览群芳、夜夜笙歌了?” 汪晓澜性子最急,听了老道的话,不禁信以为真,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腮边滚滚落下,玉颜满是哀怨之色,显得极为凄美,伸手指着他,哽咽说道:“叶青冥,原来你是这种人!” 叶青冥慌忙解释:“娘子,你莫听他放屁,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紫阳老道听了这话,才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跟自己斗嘴的竟是盟主夫人,一时之间惊惧至极,左右开弓,连抽自己耳光,颤声说道:“盟主夫人,老道胡说八道,当不得真,你千万别在意!” 汪晓澜哪里肯信,哭的梨花带雨,都说不出话来了,叶青冥急怒交迸,喝道:“都是你这厮胡说八道,挑拨我夫妻感情,留你何用!” 猛然挥剑劈下,紫阳老道无可抵挡,只得声嘶力竭的喊道:“是慧智让我陷害你的!” 叶青冥不明所以,收剑而立,问道:“什么?你胡说八道,造谣生事,是慧智老和尚让你做的?” 紫阳老道死里逃生,不禁心胆俱裂,立刻说道:“盟主会错意了,那博览群芳、夜夜笙歌之事,是贫道胡诌的,本想说您勇猛,借此讨好一番,不料盟主夫人却当了真,这且不提,那慧智老秃驴将您捧上盟主宝座,可根本没安好心,他是打算谋取您的至宝,而贫道对您忠心耿耿,这才告诉您真相。” 听了这番话,叶青冥和汪晓澜都觉得这老道脸皮之厚,纵然不能空前绝后,至少也是冠绝当代了! 二人尚未说话,猛听慧智大师在不远处喊道:“盟主大人,您别听这老杂毛信口雌黄,您救过老衲的性命,老衲怎会害您?” 这老和尚为大阵所阻,走不过来,却把先前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听到紫阳道长揭破自己的阴谋,他立刻开口辩解,哪知道叶青冥和汪晓澜听他们胡说八道,都已经大感厌烦,催动剑光一绕,紫阳道长的脑袋已经掉了下来! 慧智大师猛听一声惨叫传来,自然知道紫阳老道已经凶多吉少,大骇之下,勉强说道:“盟主大人,咱们一直交好,您切不可听信那老杂毛的胡言乱语啊!” 叶青冥冷然说道:“胡言乱语,贫道自然不会听信!” 慧智大师听这声音发自近处,却偏偏看不见叶青冥的身形,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刚要开口,护体的功德佛光忽然被斩破,跟着脖子一凉,头重脚轻,已然身首异处,叶青冥淡淡的道:“先前你亲口说贫道是欺世盗名的妖邪,这总不是紫阳老道挑拨的吧?” 杀戮仍在继续,九宫玄门阵隔绝了惨叫,断绝了生机,剑气纵横,人头滚滚,无论是散修,还是魔头,都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初要找的东西,他们进入了宣山仙府,见到了至宝仙剑,也遇到了浩然门余孽,但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却似乎不是他们预想中应该发生的,只不过他们曾经预想的一切,已经永远不会发生了…… 在那浩瀚虚空之上,无尽混沌的最深处,有一座神秘的小山,此山高三十六丈,山顶不过五丈四尺方圆,却耸立着一株碧树,树下摆着一桌一椅,椅上坐了一位白衣人,他脚边伏着一头金毛黑脸的异兽,旁边有一口古井,井水极为清澈,此刻正泛起波澜,幻化出叶青冥、汪晓澜大杀四方的情景。 那异兽忽然口吐人言,说道:“主人,当初这姓叶的有些婆婆妈妈,妇人之仁,现在却又太过狠辣了。” 白衣人微微一笑,说道:“叶青冥不是你,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能令你满意,但求同存异,才是大道至理。” 这白衣人的举止极为儒雅,谈吐也暗含玄机,但面容朦朦胧胧,宛如罩在浓雾当中,始终不显露出庐山真面目,令人觉得莫测高深! 那异兽沉默片刻,说道:“这姓叶的刚一踏上修真之路,就坐享至宝,又有仙府藏身,修练未免太容易了吧?” 白衣人叹了口气:“你觉得至宝、仙府这种种奇遇是好事?” 那异兽点了点头,白衣人说道:“那你觉得一国之君,掌握着生杀大权,是不是好事?” 异兽说道:“大权在握,自然是好事!” 白衣人继续询问:“那如果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扶上皇位,成为一国之君,还是不是好事?” 那异兽摇了摇头:“倘若赤子执政掌权,那么权力势必被外戚、大臣、宦官架空,本身也会被挟制,自然不是好事。” 白衣人颔首道:“此言不差!事情并没有必然的好坏,他一起始就拥有至宝、仙府,自然也未必是好事。” 那异兽说道:“主人,您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但此子拥有至宝、仙府,进可攻,退可守,诛杀敌人,易如反掌,岂不占尽了便宜?” 白衣人皱起眉头,说道:“你这见识,便与古往今来大多数修士一样,所以你堪不破,修为无法精进!” 那异兽兀自不悟,白衣人叹了口气:“诛杀敌人,又能如何?修士乃是修真悟道之士,并非操刀的屠夫,你就是把周天六道所有生灵斩尽杀绝,于你自身悟道有什么好处?汪、叶二人一举诛杀数千修士,似乎颇为了不起,但他们自身修为精进多少?离大道可曾更近一步?世间无数修士都堪不破此关,本末倒置,虚度光阴,所以踏入混沌之境的修士才会如此稀少!” 顿了一顿,白衣人继续说道:“唉,周天浩劫将至,汪、叶二人崛起,乃是定数,其余因果皆为变数,就算没有种种奇遇,苦修万年,也可臻至天人合一之境,将来成道也并非无望,但现在得了奇遇,修为提升固然快到了极点,浩劫却也因此提前,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修练了,如此算来,其实已经吃了大亏。” 那异兽颇感疑惑:“主人,我还是不明白,若无宣山仙府,他如何踏上修真之路?” 白衣人说道:“命运本就有无数种安排,他若不误入宣山仙府,天庭那个小家伙便不会心生警兆,自然也就不会算出劫难隐伏在魏国,那么大唐王朝也就不会急着发难,汪、叶二人会按部就班的拜入浩然门,苦修六百年后,第一场杀劫才会开始,其后恩怨纠缠,当有万余年光阴,而现在仅仅过了四年,他就要面对这一切了。” 异兽问道:“主人,你不是已经蒙蔽了天机吗?为何那雷部掌旗使竟能算出一些因果?难道他已经突破至混沌境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周天浩劫将至,所有臻至混沌境的修士,都已经离开周天六道了,但那些小家伙当中,却也有几个厉害脚色,而且浩劫之中,本就有一线生机,他们算出些因果,也不是稀奇之事!” 异兽再次追问:“他们?难道窥探天机之人,还不止一个?” 白衣人叹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窥得天机者,亦为此数!” 异兽说道:“既然他们悟透天机,岂不生出无穷变数?” 白衣人淡淡一笑:“悟透天机,当真谈何容易?他们三个窥探的天机并不多,且各不相同,若是齐心协力,还能有些作为,现在却相互排挤,终究无法脱身,要被浩劫卷入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世间……真有生灵能超脱吗?” 飘渺的语声在虚空中回荡,混沌雾气翻涌,顷刻之间,那座小山已隐没不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执念与道心 三个时辰之后,进入九宫玄门阵的散修、魔头已经尽数伏诛,在挥剑杀人时,汪、叶二人心无旁骛,但杀劫过去,干戈停止,二人看着那遍地尸骸,心头却都有些异样。 叶青冥抖抖手腕,甩去剑锋上的鲜血,但他却深深的知道,在屠杀数千修士之后,自己手上的血腥气只怕永远也驱除不掉了,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了,他不杀人,人便杀他,根本没有退让的余地。 汪晓澜倒也没有悲伤或痛苦的神色,端坐在洞府之前发呆,眼神空洞,显得有些萧索,有些落寞,叶青冥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先清理这座修罗屠场,将无用的尸首焚化,留下有用的法器、丹药、书卷,然后再施法凝聚玄天真水,洗去遍地血污,一直花了两日功夫,才将整座大阵清理干净,而汪晓澜始终不言不动。 叶青冥坐到汪晓澜旁边,柔声说道:“别想了,弱肉强食,你我只能以杀止杀。” 汪晓澜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被杀者固然痛苦,杀人者又何尝快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沉默半晌,叶青冥缓缓开口:“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若没有至宝,便不会引人窥窃,散修、群魔若不生贪念,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并非天意,而是生灵自己种下的因果。” 经此一役,叶青冥对大道的领悟又深了一层,道行也精进许多,对此次杀劫的前因后果也看得通透,才有这一番话。 汪晓澜点了点头,叶青冥起身,拉着娇妻的手,说道:“此事已了,我们回去吧。” 汪晓澜依言起身,二人并肩回入仙府之内。 叶青冥刚要打坐,汪晓澜忽然一言不发的吻了过来,他不禁一怔,虽然汪晓澜洒脱不做作,但从未如此主动,看来此次杀劫过重,其间种种变故又跌宕起伏,她的道心已然不稳,以致行事反常。 修真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叶青冥在杀劫中领悟大道,汪晓澜却在杀劫中动摇道心,可见各人机缘不同,根底也有差异。 合籍双修可以互补道心,叶青冥自然不会推辞,全力助她稳固道心。 三个时辰之后,云雨方收,二人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清晨,汪晓澜苏醒睁开双眼时,她的目光坚定,颓势一扫而空,叶青冥见了,知她已明悟,心中甚喜,面露微笑。 汪晓澜本觉得散修、群魔无端与自己夫妻为难,固然大不应该,而自己夫妻屠戮数千修士,也未尝没有不对之处,只怕冤冤相报,永无了时,因此生了执念,道心也因而不稳,但经过一番双修,夫妻同心,她已经窥见叶青冥的道心,明悟生灵有贪、嗔、痴三毒,杀劫无可避免,自身道心便即稳固,兼且更上层楼。 却说大唐散修、血狱魔道共计数万修士降临宣山,本来声势浩大,但自相残杀已然死了无数,又被浩然门余孽一举斩杀数千,而剩下为数不多的散修、魔头均是未曾入阵的,他们察觉不妙,各自逃回山门,再也不敢打至宝的主意。 可宣山一役动静太大,没过多久,各方势力便都得到了消息,虽然也垂涎至宝,但有了前车之鉴,都知道浩然门余孽不是软柿子,谁肯无故自讨没趣? 况且,浩然门余孽如何诛杀数千修士,谁也没有亲眼看到,都是各人猜测揣摩,未免失真,再经口口相传,事情越传越邪乎,到了后来,竟传言浩然门掌教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如此一来,许多心怀叵测之辈也就收起心思,静观其变。 叶青冥自然不是大能强者,但此时此刻,却当真有两位大能强者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他而后快,一位是人皇李世民,另一位则是噬魂魔君,若非世俗即将与血狱开战,这两位绝顶高手实在抽不开身,只怕他们立刻就会杀上宣山。 噬魂魔君恼恨浩然门余孽扫了他的面子,可在他眼中,叶青冥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随时可以将之诛灭,因此这位老魔对于报仇之事并不心急,但大唐人皇听了雷掌旗之言,知道浩然门余孽迟早会对自己不利,因此他虽然无暇旁顾,不能亲身降临宣山,但却极为重视此事,刚一得到消息,立刻便召崔允、许净宗二人入宫商议。 崔、许二人本就时时关注宣山动静,现在忽然受到唐皇宣召,自然知道是为了何事,便一同入宫觐见,唐皇见了二人,也无多余废话,直接开口道:“浩然门余孽当真猖獗,二位爱卿可率麾下修士袭杀之,朕将玄武门和贞观社稷印交予你们,足可克制那仙剑至宝,二位爱卿切莫辜负朕的厚望。” 玄武门和贞观社稷印皆为至宝,乃是李世民成道所化,有无穷威力,此二物一向置于大唐龙脉之内,既可镇压国运,又借龙脉之气温养器灵,轻易不肯取出,此刻唐皇却要借与崔、许二人,显然对绞杀浩然门余孽一事志在必得! 崔允和许净宗尚未答话,苍穹之中突然落下一道雷电,正击在皇宫禁苑之中,唐皇双眉一轩,淡淡的道:“雷道友,今日怎么有闲暇到朕这里?” 雷电落处,浮现出一道虚影,周身缭绕雷光,看不清身形容貌,只听一个清脆语声说道:“贫道之本尊正闭死关,偶然算出浩然门余孽气数正盛,怕陛下打草惊蛇,故此以化身赶来劝阻,陛下勿怪。” 彼此都为大能强者,雷掌旗却以化身上门相见,自然礼数有亏,他也知唐皇不悦,因此开口解释。 听了这话,唐皇神色稍霁,随即微微皱眉,问道:“浩然门余孽气数正盛,难道咱们就放任不管?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岂有拖延之理?” 雷掌旗说道:“贫道仔细推算了一番,在九十余年之后,浩然门余孽会来大唐王朝寻仇,到了那时,你我便可出手将他灭杀,但出手时机稍纵即逝,而且另有若干变数,如果一击不能将那余孽斩杀,你我也不可再度出手,否则违了天数,你我气运便会衰竭,此中凶险,也无需贫道多言。” 古往今来的修士皆对气运极为看重,气运衰竭,乃是大不祥之事,天人合一境的大能虽不受天地束缚,但自身一言一行,却会影响气运,唐皇修练多年,自然知道厉害,便说道:“那浩然门余孽尚未臻至天人合一之境,你我联手一击,杀他绰绰有余!” 雷掌旗点了点头,雷光闪烁间,已然消失不见,唐皇也不再派崔、许二人前往宣山,静等九十余年之后,敌人上门寻仇再作计较。 大能强者自重身份,一般不会理会普通修士间的争斗,但唐皇和雷掌旗已知叶青冥将对自己不利,自然不会放任他活在世上,对于能威胁到自身的存在,大能强者当然要设法剪除! 对于外界的种种因果,叶青冥和汪晓澜既不知晓,也无从理会,每日辛苦持修,努力提升实力,山中漫漫,再无变故,四年之后,二人将《混元经》第二层修成,十七年后,将第三层修成,此时二人法力大进,已然颇有神通,加上有了先前诛杀数千修士的战绩,汪晓澜便起了心思,一日修练之余,忽然说道:“以你我如今的法力,虽然不及崔允和许净宗,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对于这位娇妻的心思,叶青冥自然知晓,但他却摇了摇头,说道:“此时出山,先就违了恩师当日的告诫,况且你我虽有精进,但仇敌绝非易与之辈,既然你我可以借阵法之力斩杀数千修士,他们也未尝不能行此事,在大唐王朝身居高位,又苦心经营多年,他们岂能没有埋伏?” 汪晓澜虽然不悦,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得不情不愿的问道:“那你是何打算?” 叶青冥道:“你我先修道行,也好料敌机先,免为仇敌所算,更可预知吉凶,避开多少无谓因果。” 当年叶青冥若修成高深道行,便不会轻易被灵光派修士看破身份,那时他化身金灵子,统领散修与群魔争衡,自然较为稳妥,又何必狼狈万状的逃回仙府?更不必甘冒奇险,将阵势打开,令根本之地暴露!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道:“那无名古卷之中,原有静中悟道之法,等过了百年之期,咱们便去大唐王朝了断仇怨。” 所谓静中悟道,说穿了就是面壁打坐,剪除自身杂念,参悟大道玄机,但道理简单,做起来就难了,人有七情六欲,生执念、非念、妄念,更有贪、嗔、痴三毒,生恶念、邪念、怨念,与修士的道心死死纠缠,即化为心魔,平日深藏心底,待危难关头,便反噬自身,有无穷祸患,而静中悟道,正是要剪除杂念所化心魔,化戾气为祥和,等心魔一去,灵台清明,道行自然增长。 这静中悟道的法门各宗各派均有,但精妙粗陋,高下不一,又因各人的资质悟性而异,能修到何等境界,全看机缘,无名古卷记载的法门自然高明,但汪、叶二人为爱恨情仇所困,早已生了执念,在面壁打坐之时,诸般外物杂念纷沓而至,千头万绪莫可名状,又因二人合籍双修,道心固然互补,心魔也相应纠缠壮大,因此面壁悟道更加艰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静中悟道没有捷径可走,纯是一派水磨工夫,不比凝聚法力真元,可以服食丹药助力,二人面对着光秃秃的石壁打坐,最初数日还不觉得如何,等七日之后,二人心中千头万绪,却是心魔知道宿主悟道将对自己不利,因此拼命反扑,二人只得依照无名古卷中记载的法门竭力抵挡,又过了月余,二人越发思潮起伏,甚至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壁上竟演化出无数幻象,乃是心魔揭开二人心底最痛苦的记忆,戕害二人道心。 “平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放任楚军射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小福凄厉的声音在仙府之内响彻,叶青冥和汪晓澜毫不理会,仍是盘膝打坐,那幻象哀嚎诅咒一阵,见徒劳无功,便自散去,片刻之后,又幻化出魏王的身影,大声怒喝:“汪晓澜,你辜负本王期望,害的我魏国将士尽数战死,你该当何罪?” 汪晓澜从未见过小福,叶青冥也不曾朝见魏王,本不知道这些人物是何模样,但二人合籍双修,彼此心魔纠缠,只要是对方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会在幻象中一并出现,如此一来,心魔蛊惑之力大增,只要汪晓澜和叶青冥之中任何一人为幻象所迷,另一人也会受到牵连,那这一番艰辛悟道之功就付诸流水了,而且心魔反噬,二人还要受到伤害,这也是合籍双修的弊端。 二人通读无名古卷,习得抵御心魔之法,因此能够勉力支持,但随着面壁悟道渐久,心魔反噬之力也越大,种种幻象越演越烈,更逼真万分,惊、恐、哀、怨、悲、喜、怒诸般情绪缠绕心头,令人无法自拔! “女儿啊,爹爹死的好惨啊,你为何不替爹爹报仇?”魏国水师提督汪振声的身影在石壁上缓缓浮现,随后这道虚影走出石壁,竟似化为实质一般,汪晓澜虽然明知道这是自身心魔幻化,但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流泪哽咽:“血海深仇,女儿从未忘记···” 叶青冥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惊,知道汪晓澜已被幻境所困,有些沉迷了,他急忙提气喝道:“晓澜,此乃幻象,万万不可相信,真正的岳父大人已经轮回转生去了!” 汪晓澜尚未答话,石壁上又走下两道虚影,伸臂将叶青冥揽入怀中,轻声说道:“儿啊,你长这么大了。” 叶青冥抬头看时,正是死去多年的双亲,音容笑貌,与儿时记忆中一般无二,但他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提醒汪晓澜:“一切皆是虚妄,收摄心神,不要为幻象所迷。” 听了这话,叶母失声悲泣:“儿啊,你为何如此对娘啊?” 叶父也怒喝:“不肖子,竟敢不认爹娘!” 汪振声也发出咆哮:“晓澜,你岂能下嫁此等无父无母之人!” 叶青冥淡淡一笑,灵台一尘不染,心中无嗔无喜,道心稳固至极,汪晓澜得丈夫相助,总算稳住阵脚,但心魔如附骨之疽,死死纠缠,她极力想摆脱幻境,却始终无法超脱,猛听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无数虚影从石壁上走下,一个个手足不全,残肢断臂,扑到汪晓澜和叶青冥身上,开始啃肉嚼骨,乱撕乱抓,正是先前被二人所杀的数千修士。 见汪晓澜道心不稳,心魔便专门针对她下手,索命哀嚎之声,震耳欲聋:“汪晓澜,还我命来!”“贱人,我要吃了你!”“汪晓澜,你也有今天!” 耳闻凄厉之声,眼见恐怖之形,身上又感到一阵阵被撕咬的剧痛,汪晓澜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折磨,立刻就想跳起来逃走,叶青冥知道她只要一起身,道心便破,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走火入魔,身受重伤,急忙伸手将她死死按住。 汪晓澜祭出寒池剑,猛然朝叶青冥砍去,口中哭喊:“让我走!” 见她忽下杀手,叶青冥只得祭起流痕剑将她招数化解,口中喝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汪晓澜哭道:“我不管,让我走!”跟着用力一挣,几乎将叶青冥的手掌震脱,强按牛头不喝水,叶青冥也无计可施,眼见爱妻道心将破,不禁心急如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段佛经陡然在叶青冥脑海中浮现,正是当年他初次进入宣山仙府,墙壁上记载的那一篇《菩提净心咒》的经文。 《菩提净心咒》刚一出现在叶青冥心头,整个仙府之内立刻梵音大作,宛如当头棒喝,叶青冥的手指微微颤动,碧玉指环内猛然飞出数十道七彩光华,正是先前搜刮来的佛门典籍和佛道法器,叶青冥大惊,饶他道行精进,也不知道出了何等变故! 那些佛门典籍和佛道法器在二人身周盘旋飞舞,竟似有无形丝线牵引一般,就连那八尊沉重异常的功德金刚都随风飘荡,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这些典籍、法器之上,皆有光华闪烁流转,结成一片七彩佛光,映的四周一片绚烂,又过片刻,无数佛陀、菩萨、罗汉、比丘在七彩佛光之中浮现,尽皆双掌合十,神情肃穆,宛如礼敬佛祖,显得虔诚万分,这一幕蔚为奇观,叶青冥不禁看得呆了。 霍然之间,七彩光华一收,佛陀、菩萨、罗汉、比丘尽皆不知去向,那些典籍、法器也落下地来,发出一阵“噼啪”声响,呈众星拱月之势,将二人围在中央。 汪、叶二人合籍双修,叶青冥所思所想,所见所闻,汪晓澜自然也能感同身受,心中思索经文之意,耳中听闻梵唱之声,眼中观摩佛光之奇,不禁大有所悟,心魔立刻受到压制,诸般幻象早已消散无踪,汪晓澜自然清醒过来了,但面容苍白,全无血色,宛如大病了一场,这却是心魔反噬伤了元气。 见娇妻脱离险境,叶青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跟着取出丹药,让她服下,然后打量四散于地的佛门典籍和佛道法器,这些事物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排列方位却大有深意,而典籍、法器共计八十一件,暗合佛家九九归真之数,叶青冥思索片刻,失声道:“万佛朝宗!” 听了这话,汪晓澜立刻问道:“什么?” 叶青冥说道:“刚才我心中浮现的那篇经文,你还有印象吗?” 汪晓澜点了点头,叶青冥继续说道:“那篇经文一出现,这些佛门典籍和佛道法器便自行飞出碧玉指环,开始顶礼膜拜,似乎正是万佛朝宗之形。” 他自然知道这些佛门事物朝拜的不是自己二人,而是在心头浮现的菩提净心咒。 “为何会这样?”汪晓澜问道。 叶青冥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篇《菩提净心咒》也是得自这座仙府,当初我以为这只是一篇普通佛经,但现在看来····这座仙府的原主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留下如此重宝?” 顿了一顿,叶青冥说道:“当年恩师曾经说过,这座仙府的主人是仙道大能强者,为何又会留下佛门无上典籍?难道这位前辈竟是佛道双修不成?” 二人心中大感好奇,但商议一番,也无结果,便只得罢了。 经此一事,二人深知这篇《菩提净心咒》看似平平无奇,却对心魔有极大的克制之力,与那无名古卷中记载的静中悟道之法相辅相成,如此一来,二人诵经悟道,不受心魔干扰,自然事半功倍,道行提升要快上许多。 修士闭关一次,动辄数十年、上百年,此刻二人修为精进,更是物我两忘,不理会光阴流逝,在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二十多年,忽然一日,汪晓澜和叶青冥正自修练,仙府之外却传来呼唤之声,汪晓澜侧耳细听,来人喊道:“叶青冥,汪晓澜,故人来访,请出来一叙。” 汪晓澜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是谁,叶青冥却已知道来人的身份了,但他想起冥骨老鬼临终时的告诫,本不愿出府相见,不过那人与自己颇有渊源,又在阵外徘徊,始终不肯离去,也不好闭门不见,叶青冥暗想:“如今我道行精进,且推算一下天机,看看是何因果。” 当下叶青冥取出骷髅算盘,凝神闭目,默然不语,左手掐一个奇异法诀,右手却缓缓拨动人头骨所化的算盘珠,开始静心推算。 这骷髅算盘乃是冥骨老鬼之物,得自前辈鬼修的传承,是一件专门用来推算因果的法宝,后来冥骨老鬼面临兵解,此法宝对他再无用处,便送给了汪、叶二人。 世间修士都知道法力易练,道行难修,而炼器之道也是如此,最难炼制的就是主推算的法器,所以尽管叶青冥大肆巧取豪夺,弄回来数千件法宝和八九件灵宝,但其中并没有几件是主推算的法器,因此他现在使用的,依然是这骷髅算盘。 过了片刻,叶青冥缓缓睁开双目,叹了一口气,他已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浩然门气数已尽,纵然自己闭门不出,也只能将这劫数稍稍延缓,却终究不能逆转天命,还会降低自己夫妻气运,未免不值,便开口道:“随我去见过两位师兄吧。” 听了这话,汪晓澜才猛然想起这声音正是青云子师兄所发,当年一战异常惨烈,众同门死伤大半,没想到这位师兄竟然活了下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鸡虫之争 汪、叶二人隐居仙府,辛苦持修,不理世事,忽然有浩然门的师兄前来寻访,二人虽记得冥骨老鬼临终告诫,但毕竟不肯抹杀同门之谊,叶青冥便细细推算一番,知道浩然门气数已尽,天意无可违抗,只得出阵相见,了却一段因果。 二人打开门户,缓缓走出大阵,却见山边立着两位道骨仙风的修士,正是青云子和赤云子,此时距离当年一别,刚好五十三载寒暑,这对于凡人的一生来说,已是大半辈子了,但在修真悟道之士看来,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甚至容貌身形都无一丝变化。 见二人出阵,青云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颇为喜悦,赤云子却面无表情,隐隐有不满之色,汪晓澜、叶青冥虽与他们是师兄弟,但相聚的时间寥寥无几,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对他们的性情也不了解,二人便先行了一礼,说道:“二位师兄,久违了。” 赤云子冷哼一声,并不说话,青云子却还了半礼,笑道:“师弟、师妹,这一眨眼,咱们有五十多年没见了,你们一向可好?” 叶青冥笑道:“托师兄的福,还算过得去。” 青云子点了点头,不再开口,气氛变得沉默起来,略显尴尬,叶青冥便说道:“二位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到小弟的洞府中谈吧。” 听了这话,青云子和赤云子脸上都微微变色,这两位师弟师妹在阵中斩杀数千修士,他们早就有所耳闻,此刻怎肯冒然进去,当下青云子笑道:“还是不搅扰了,愚兄此次前来,是想查清楚一件事情。” 叶青冥立刻说道:“师父已经兵解转世了,碧玉指环确实在小弟手中。” 青云子见他竟然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不禁微微一楞,立刻知道这位小师弟道行高深,还在自己之上,青云子心中不禁有些异样,毕竟浩然门精于飞剑,修练道行的法门极为粗浅,当年玄烈老道尚且不擅长推算,这青云子又有多少道行? 汪、叶二人道行精进,乃是依照无名古卷的法门修练,又借《菩提净心咒》压制心魔,与浩然门所传的法门全无关系,所以青云子的道行远不及他们。 三言两语间,就被叶青冥占了先,青云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扯开话题:“青冥师弟,晓澜师妹,你们斩杀数千修士,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为何不替师父报仇?” 汪晓澜一直没开口,此刻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青冥却道:“敌人气数正盛,并无应劫之兆,小弟此时出手,定会打草惊蛇,报仇之事便更加艰难了。” 赤云子性子暴躁,强自忍耐了半天,此刻忽然开口:“这等花言巧语,岂能瞒过我们?你既不愿意替师父报仇,便将碧玉指环交出来!” 听了这话,汪晓澜才知道这两位师兄忽然上门,竟是为了争夺掌教之位! 汪晓澜性子也急,此刻忍不住大声说道:“碧玉指环乃是掌教信物,师父将掌教之位传给他,赤云师兄凭什么索要?” 赤云子喝道:“师父是否传位,我们都没有见到,就算真有此事,也算不得数,本门掌教接任,须在祖师爷的圣像前祭拜交接,当日大战之后,是我们冒死返回山门,将祖师爷圣像救出,一直妥善收藏,你们从未见过圣像,更谈不上祭拜,凭什么当本门掌教?” 汪晓澜虽然道行精进,但却不擅长推算之道,与她自身无关之事,便不易知晓前因后果,因此极为不忿,但青云、赤云二道上门争夺掌教之事,与叶青冥息息相关,他又精于算计,明悟天数,自然不生嗔怒之念,见汪晓澜还要争辩,便开口道:“小弟担任掌教,乃是当日事急从权,接任之后,不能将本门发扬光大,小弟一直觉得愧对恩师,既然二位师兄想要接过这副重担,小弟自无异议。” 听了这话,赤云子面色稍霁,青云子更喜笑颜开:“如此甚好!” 叶青冥便取出碧玉指环,将自己从散修、魔头那里搜刮的宝物一一取出,至于浩然门原有的典籍、法宝、丹药都留在环内,然后将碧玉指环递了过去。 青云子急忙接过指环,跟着笑道:“难得师弟如此深明大义,愚兄感激不尽,嗯,愚兄还要回去重建浩然门,就不叨扰了,告辞! 见这位师兄得宝之后便要离去,全无香火之情,同门之谊,汪晓澜更加不满,叶青冥却道:“且慢,二位师兄,小弟还有话要说,你们想要重建浩然门,固然是大善之举,但日后若有人上门求助,千万不可生嗔怒之念,需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赤云子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该如何做,自有分寸,不用你指手画脚!” 青云子却知道这位小师弟道行高深,此话定有深意,心中便生出一丝警兆,但他随即又想:“我夺小师弟掌教之位,他自然心生不满,故此危言耸听,乱我心神!”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不再深思,含笑说道:“多谢师弟提醒,嗯,这些年愚兄在大荒山擎天峰开辟洞府,师弟师妹若有闲暇,可去游玩一番,也好谈经论道。” 却说浩然门气数已尽,青云、赤云二道灵台被昧,神不守舍,将叶青冥的指点当成了耳畔东风,日后更生出无穷事端,终究难逃杀劫,浩然门一脉也就此断绝! 叶青冥明悟天机,所以将掌教之位拱手相让,不效那鸡虫之争,但他终究不愿本门沦亡,因此开口指点,也不过聊尽人事,当年冥骨老鬼不让他出阵见人,也是此意,他见了两位师兄的神情,便知此劫终究无法化解,也不再多说,施了一礼,便与汪晓澜回入阵中,青云子和赤云子径自离去不提。 汪、叶二人虽未破门出教,但自这一日起,与青云子、赤云子统领的浩然门再无瓜葛,虽然二人深觉愧对恩师,但形势如此,也无可奈何,况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无青云子争夺掌教之事,叶青冥日后怎能自立一教,为开山鼻祖,与八大势力争衡? 浩劫将至,周天六道亿万生灵莫能超脱,这种种因果纠缠,皆始于今日,此为天数,任凭多大法力也违逆不得。 回入仙府坐定,汪晓澜气鼓鼓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将掌教之位拱手相让?你以前不是这等怕事的!” 当叶青冥法力低微之时,就敢力抗严笃行、阴金童,并与冥骨老鬼、许净宗、崔允等高手周旋,后来法力渐长,更有勇有谋,夺伏魔盟主之位,用计斩杀数千修士,令各方势力刮目相看,时至今日,他对上青云子、赤云子自然无所畏惧,但神通不敌因果,法力难违定数,世间之事并非皆能用武力、智谋解决,譬如那天庭雷部掌旗使,明知道叶青冥迟早会对自己不利,却始终不曾直接出手,只是旁敲侧击,或借刀杀人,或静等时机,如此放任仇敌成长,只为天数注定,不敢妄为。 见汪晓澜责问,叶青冥坦然说道:“浩然门气数已尽,但不当沦亡于我手,青云师兄接任掌教之后,便会大开山门,广招弟子,那时将有异派修士上门求助,借取灵药续命,但他初为掌教,根基浅薄,灵药尚不够自己门人使用,如何肯外借,这一来难免恶斗,引动杀劫,浩然门也因此而灭,但此为定数,我虽提醒,他却不听,也无可奈何。” 汪晓澜说道:“气运之说,虚无缥缈,怎就如此偏信?” 见她不知天数,叶青冥也不愿与她争辩,当下摇了摇头,径自盘膝打坐,汪晓澜嘀咕一阵,便不再开口,也开始修练不提。 二人虽失了浩然门的宝物,但先前诛杀数千修士,早搜罗了无数丹药、典籍、法器之属,此刻也不觉得饥荒,只不过二人踏入修真之路不久,只宜稳扎根基,因此精修无名古卷中的仙道法门,对佛道、魔道、人道、散修仙道等诸般法门并不涉猎,只等神通大成之后,才博览众家。 悠悠岁月,悄然流逝,汪晓澜和叶青冥每日苦修,转眼过了四十二年,二人已将《混元经》第四层修成,真元法力越发浑厚,道行亦大为精进,对于吉凶祸福的感应也清晰许多。 一日,叶青冥正值打坐,忽然心神不宁,便起身算了一卦,随即面容怪异,似喜非喜,似愁非愁,汪晓澜见了,便调侃道:“出了何事?你为何露出这副尊容?说笑不笑,说哭不哭!” 叶青冥叹道:“血狱大举入侵世俗了,只为人魔二道纷争干戈,却令亿万生灵无辜遭劫,唉,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十次劫难,倒有九次是身居高位者在搅风搅雨,与天地何干?” 闻言,汪晓澜默然点头,过了片刻,她才开口:“《道德经》中说佳兵不祥,此次血狱与世俗大动干戈,更是极大惨事,你神色之中,为何又有一丝喜色?” 叶青冥笑道:“往常你性子甚急,顾前不顾后,今日倒看得仔细。” 汪晓澜亦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你这慢郎中,我这急惊风自然痊愈了,每天耳闻目染,难不成还没有一点进步?”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夫唱妇随,倒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顿了一顿,又道:“我之所以面露喜色,是算出崔允和许净宗气数将尽,你我报仇有望。” 汪晓澜大喜,立刻追问:“此话当真?” 叶青冥点了点头,汪晓澜叫道:“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去将这两个恶贼千刀万剐!” 叶青冥说道:“刚说你性子变了,这还没过片刻,你就又原形毕露了,他们气数将尽,不是气数已尽,还有五年光阴,才是百年之期,崔、许二贼应劫,也在那时,但其中一些因果我也算不通透,还需细细斟酌。” 汪晓澜耷拉下脑袋,有些不情不愿:“还要五年啊,简直急死个人!” 叶青冥笑着摇了摇头:“你天赋虽然绝佳,但性子如此,想窥见大道,当真谈何容易啊。” 汪晓澜嗔道:“要你管!你不是说还有一些因果不通透吗?那就赶紧算计清楚,将来也省的麻烦!” 见娇妻如此性急,叶青冥只得苦笑一下,取出骷髅算盘,开始细细推算玄机因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 如履薄冰终遇险 叶青冥道行精进,又习得推算法门,已知五年之后,便是崔允和许净宗应劫之期,届时自己夫妻正可报仇,了断一桩因果,消去心中执念,也好无牵无挂,静心参悟大道,但他细细推算之下,却发觉报仇一事暗藏玄机,颇有蹊跷之处,不由微微皱眉。 推算良久,叶青冥终于停了下来,随手挥散卦象,汪晓澜问道:“结果如何?” 叶青冥的语气有些迟疑:“当真奇怪,崔允应劫之地,似乎不在大唐王朝境内,我默算天机,你我当去大明王朝守株待兔,并另有一番际遇,只不过······” 汪晓澜立刻追问:“只不过怎样?” 叶青冥说道:“只不过报仇之事隐含凶险,且有诸般外因牵扯,宛如乱麻,不可理顺,我接连推算几次,却始终不能窥见更深天机。” 汪晓澜说道:“那该怎么办?” 叶青冥面露毅然之色:“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就算无法尽窥因果吉凶,咱们先前往大明王朝,再仔细打探仇敌动静,也好知己知彼。” 汪晓澜自无异议,当下二人便收拾一番,将要用的法器、丹药等物贴身带好,然后启程前往大明疆域。 当初击杀数千修士,二人得了无数法器,其中更有八件灵宝,分别是:碧莲留仙裙、魔魂针、琉璃念珠、凶骨杖、天师道袍、十六罗汉谱、紫晶笛和血弧刀,因二人要扎稳根基,故专精仙道,不涉旁门,所以对于佛道、魔道灵宝便发挥不出全部威力,这数十年来,二人只祭炼了碧莲留仙裙、天师道袍、紫晶笛三件仙道灵宝,其余灵宝则妥善收藏,等二人将来道行精进,兼修佛、魔二道法门时,再取出祭炼。 碧莲留仙裙和天师道袍皆为护身灵宝,论防御保命之力,自然比先前浩然门的云水道袍、仙裙法宝强上许多,二人深知复仇一事极为凶险,自然不敢大意,离开宣山仙府之后,这两件灵宝穿在身上,片刻不离,反倒是流痕剑、紫晶笛等收在储物指环内,无故不肯取出。 当年冥骨老鬼曾提议让二人炼制防御法器,也好增加保命的把握,现在二人都有了防御灵宝,自然就将炼器之事先放一放了。 那紫晶笛乃是一件厉害的攻击灵宝,笛音专门针对魂魄、元神而发,若灌注法力吹奏起来,便可迷惑敌人心智,甚至震碎敌人元神,若再以音律法门配合,威力还要提升几个层次,叶青冥有流痕剑,得了这仙笛之后,便交与汪晓澜执掌祭炼,因二人都不擅长音律法门,这灵宝仙笛的威力不能尽数发挥,但饶是如此,却也比寒池、正气等法宝仙剑要犀利的多。 留心处处皆学问,自音律入手,也可领悟大道,所以人、仙、佛、妖、魔、鬼、神七道皆有音律法门,人族有绕梁神通,取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意,仙道清净,有天籁神通,佛道慈悲,有梵唱神通,妖道蛮横,有咆哮神通,魔道残忍,有凄厉神通,此外更有鬼哭神嚎,不一而足,这些音律法门各不相同,却皆有独到之处,也说不上孰强孰弱,若是有两位修士以不同音律法门对拼,也只能凭借各自的悟性、功力、法器定胜负。 那无名古卷上倒是记载了天籁神通的修习之法,但自二人踏入修真之路到现在,尚不足百年,与那些动辄修练数千年、上万年的老怪物相比,根基实在太过浅薄,因此二人始终无暇分心习练这法门,直到得了紫晶笛,汪晓澜为了配合运使,才开始钻研音律,但一来时日短暂,二来也乏人指点,对于音律一道的许多精微奥妙之处无法领悟,所以进展有限。 大明王朝是世俗五大国之一,疆域宽广辽阔,物产极为丰富,治下子民多达二十三亿,更有无数修士在朝中担任文武要职,整体实力强的超乎想象,其君主朱元璋更是一位大能强者,所修习的帝王权术有无穷威能,乃是人道三大法门之首,论实力与噬魂魔君、雷掌旗、李世民等高手不相伯仲,乃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皇! 大明王朝有朱元璋这位人皇坐镇,苦心经营无数年,国力自然强盛之极,但此时血狱已经与世俗开战,大明王朝乃是世俗中流砥柱,自然首当其冲的遭到了攻击,数十万魔道修士轮番攻打大明边疆重镇,想要打开缺口,大明修士也毫不示弱,奋起反抗,双方大战数场,各自死伤不少,算得上是平分秋色,但终究是在人族的地盘上交锋,人族百姓自然受了池鱼之殃,死难者不计其数,这还是大战刚刚开启,血狱只是试探着进攻,等大战全面爆发,怕不有亿万魔修降临世俗,到了那时,又将有多少无辜百姓坠入轮回? 大明王朝边界,一处辽阔而静谧的湖泊旁边,立着一对男女,正是叶青冥和汪晓澜,此刻二人都施法遮蔽了身形气息,面色也十分凝重,借着湖边高大茂密的芦苇丛隐身,并频频打量四周,显得颇为警惕。 宣山离大明王朝并不太远,以叶青冥和汪晓澜的遁光而论,本来最多一日一夜便可到达,但现在足足花了五天五夜,二人才只前进了一半的路程,却是在这战乱之际,血狱群魔为了阻止世俗各国相互援手,便在世俗各地设下重重禁制,有些边界关口外围更是直接以阵法阻断天空、地面、地底的通路,令八方修士无法逾越,还专门安排了许多魔头来回巡视,追杀往来的修士,汪、叶二人虽然修为大进,却如何能与大批魔头正面抗衡,但报仇之事又应在大明疆域,他俩不能不去,只得甘冒奇险,施法隐匿气息,尽量绕开诸般禁制,躲避魔头追杀,如此停停走走,时躲时藏,这才耽搁了行程。 汪晓澜观望四周,留意风吹草动,叶青冥却手持骷髅算盘演算玄机,过了片刻,叶青冥说道:“前方四百里内当无大碍,但也需多加小心。” 若用神念探索四周,必定会惊动众魔头,二人只得用肉眼察看敌情,再以推算之道来预判吉凶,但如此行事,虽然不会打草惊蛇,却也查探的不甚准确,稍稍看走眼或是推算失误,便会落入埋伏,到时众魔头群起围攻,二人只怕要万劫不复! 听叶青冥如此说,汪晓澜点了点头,二人便施展乾坤步法,登萍渡水,在湖面凌波穿梭,没过多久,便跨越十余里宽的湖面,登上了对岸,二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芦苇荡中。 遁光虽快,却太过显眼,此时此刻,贴着地表、湖面奔走,反而不易引起群魔的注意,加上隐灵潜踪的法门精微奥妙,叶青冥更十分机警,二人的运气也是极好,因此赶路虽慢,却始终没遭遇魔头堵截追杀,但血狱乃是八大势力之一,既然在各处设下禁制,阻拦往来修士,又怎能如此轻易便让人偷渡? 汪、叶二人一直小心翼翼的赶路,尽量避免发生无谓的争斗,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离大明边界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二人终究被血狱群魔发现了,因而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二人行至一座荒山,离大明边界已不过六百余里,叶青冥计算脚程,最多半日便可到达,不由心中甚喜,毕竟这么如履薄冰的赶路,实在太过耗费心神精力,而且身处险地,谁也不知会发生何等变故,唯有尽快进入大明王朝境内,才可摆脱险境。 仍然是汪晓澜观望四周,叶青冥施法推算前方吉凶,他本算定前方并无凶险埋伏,便示意汪晓澜前行,但人算不如天算,哪有算无遗策的道理? 刚刚走出数百丈远近,地面猛然泛起无数黄尘,夹杂着一缕缕血丝,直往二人身上涌来,二人吃了一惊,知道误触了血狱魔头设下的禁制! 那黄尘血丝来势汹汹,与二人的护体罡气一触,便发出“嗤嗤”声响,护体罡气立刻变得稀薄起来,二人只觉得四面压力如山,周身骨骼隐隐作痛,急忙全力运转法力,与那不停翻涌的黄尘血丝相抗衡! 这黄尘乃是血狱魔修采集深山阴谷之中的万年腐土祭炼而成,并混入了自身精血提升威力,乃是魔道中一门极为歹毒的禁法,魔头随地施放,黄尘血丝融入土中,绝无丝毫异状,可修士一旦走近,便触动此禁法,功力稍差的便被黄尘压碎护体罡气,而掺杂其中的无穷血丝立刻缠上身来,牢牢缚住元神,令修士彻底失去知觉,任凭群魔宰割,幸亏汪、叶二人身穿的碧莲留仙群和天师道袍乃是灵宝法器,能自行发挥妙用,擅于护主,将禁制威力抵消了八成,这才没有遭了毒手! 此地既然设有禁制,那自然也有一批魔头埋伏在附近,行守株待兔之事,汪、叶二人刚一触动禁法,众魔头立刻便察觉到了,跟着驾起遁光赶来,要将二人拿下,但没料到汪、叶二人有防御灵宝护身,虽然为禁制所困,却并未失去反抗之力,叶青冥从指环中取出流痕剑,朝翻涌不停的黄尘血丝连连狠劈,刹那之间,浑厚的黄尘和万千血丝便被斩的七零八落,随即溃散消失。 遥遥望见这一幕,众魔头都不禁大吃一惊,叶青冥喝道:“快走!”和汪晓澜一起驾遁光飞窜,眼前这几十个魔头并非不可力敌,但二人毕竟身处险地,倘若动手纠缠起来,魔头势必越聚越多,二人终究会抵挡不了,还是见机退走最为稳妥。 见二人逃窜,众魔头立刻紧紧追击,这一追一逃间,已经奔出了百余里,见众魔头穷追不舍,叶青冥冷哼一声,心中杀意大盛,左手揽住汪晓澜的纤腰,用力往前一送,先让娇妻离开险地,他跟着回身迎上众魔头,右手运剑如风,将浩然门七玄斩发挥的淋漓尽致。 众魔头追的正欢,根本没料到这小子竟有胆子转身冲锋,淬不及防之下,猛听剑刃破风的‘嗤嗤’声响彻云霄,追在最前面的数位魔头连身子带法宝都被切成碎末,叶青冥更不停留,立刻扭头,朝汪晓澜追去。 众魔头大骇,纷纷停住遁光,相互对望一眼,神色间贪念大炙,显然他们已经瞧出叶青冥手上的仙剑是至宝,但他们自知无力截下二人,其中为首的一名魔头说道:“至宝非同小可!以咱们现有的力量根本无法应付,即刻将此事禀报玄魔大人,并让前面的道友设法截下这对狗男女!” 众魔修点了点头,便放出了传书飞剑,让位于前方的魔头设法拦截,并请玄魔大人率领群魔赶来赴援,等传书完毕,这些魔头继续朝汪、叶二人追去,但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们也不敢追得太紧,就吊在二人身后千丈远近,随时提防着叶青冥再次发难。 若在平常时候,汪、叶二人既已先行片刻,身后的魔头便很难再追上来了,二人想要脱身也非难事,但现在血狱与世俗开战,天空中也布下层层禁制,二人需要随时放出神念查探,又要绕路行进,遁光自然大受阻碍。 况且二人以神念扫过四周,自然便将那些潜伏的魔头惊动了,纷纷追了过来,但二人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倘若收敛神念,立刻就会被隐藏的禁制困住,到时群魔赶来围攻,只怕更加凶险,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俩只得以神念不断查探,找出安全路径,催动遁光飞窜,至于引来的魔头越聚越多,也就无可奈何,不予理会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 池鱼之殃 汪、叶二人误触禁法,引来无数魔头追杀,被逼无奈之下,只得驾遁光竭力逃窜,并放出神念探查四周埋伏,如此一来,身后的魔头越聚越多,如蝗灾过境,密密麻麻,将半边天空都遮蔽了! 见身后追杀的魔头足足有万余之多,叶青冥不禁暗暗心惊,但此时此刻,除了飞遁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毕竟上回诛杀数千修士,乃是散修与魔头不合,先就自乱阵脚,二人又借九宫玄门阵压制众修士的五感和神念,这才能够侥幸取胜,可现在离宣山足有数千里之遥,哪有阵法作依仗? 叶青冥正暗暗思索脱身之计,忽听汪晓澜传音道:“后面有些不对劲!” 叶青冥回头看时,却见身后追赶的万余魔头居然分出大半,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二人也想不明白这些魔头为何半途离去,但均知定然出了变故,不过身后追杀的魔头大为减少,对于二人来说自然是好事,因此精神都微微一振,只要再向前行进百余里,便是大明边疆,定有人族修士镇守,血狱的魔爪当然无法延伸进去,二人只需逃到那里,这场突如其来的追杀自然就会停止了。 身后追杀的魔头虽然少了大半,但也有三千之数,二人竭力飞遁,提着的心始终不敢放下,忽见前面闪出无数遁光,汪晓澜吃了一惊,传音说道:“坏了!原来群魔绕路来堵截咱们!” 叶青冥却面露疑惑之色,自己二人将遁光附上流痕剑,借至宝之力飞遁,速度已然快极,虽然要躲避禁法,绕路前行,大受制约,但以群魔的遁光而论,绝无绕到自己前面的道理,眼前这些修士难道是另一批魔头,但远远望去,似乎又不是魔道中人,莫非竟是大明王朝的修士?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之后,对方的身形样貌渐渐清晰,或羽扇纶巾,儒雅潇洒,或顶盔披甲,杀气腾腾,这正是人族儒门和兵家的修士,见二人被群魔追杀,立刻迎了上来,领头之人一摆手,群修分开一条路,将二人护住,随即迎上群魔大战,汪、叶二人无端端被追杀了半日,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此刻也回身厮杀,与大明修士并肩抗敌。 至宝容易引人窥窃,叶青冥自然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流痕剑,便只祭出几柄法宝飞剑御敌,他和汪晓澜苦修近百年,更精研飞剑之道,剑法比当年强了何止十倍,此刻夫妻联手,心意相通,剑光闪烁间,演绎大道法门,静动阴阳变幻,剑气吞吐开合,纵横交错,当真凌厉无匹,瞬息之间便斩杀八、九位魔头,引得场中人、魔二道的修士纷纷侧目。 忽听一位儒生说道:“怎么是仙道法门?” 另一位武将也说道:“当真奇怪!” 汪、叶二人不解其意,又是争斗到紧要关头,无暇分心说话,那领头的儒生法力高强,手持一柄鹅毛扇,轻摇慢晃之间,卷起无形罡风,死死压制住十余位魔头,此刻忽然大叫一声,说道:“坏了!救错人了,萧鸿还在别的地方!” 听了这话,叶青冥再回思先前血狱魔头无故离去之事,心中便明白了一个大概,看来除了自己夫妻二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修士正遭受群魔追杀,这些大明修士赶来援救,本意是想相救那人,却不想误打误撞,反而帮了自己的大忙。 那些儒生、武将发觉救错了人,都不禁忧心忡忡,但此时交手正急,也无法脱身,只得继续恶斗,先将群魔击退再说,而叶青冥和汪晓澜更不知他们要救何人,只管挥剑斩魔,也好尽快脱身赶往大明王朝。 见敌方人手比己方多了足足数倍,群魔便不恋战,略一缠斗,便朝远处退走,大明修士和汪、叶二人对血狱均有顾忌,又都有要事在身,皆不愿节外生枝,自然不去追赶。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多谢众位相救,贫道感激不尽。” 领头那位儒修轻摇一下手中羽扇,说道:“道长客气了,血狱入侵世俗,各方道友无故遭受牵连,我等深觉愧疚,既然相遇,自无坐视魔头猖獗之理!”跟着又说道:“二位道友可是要去我大明疆域?” 叶青冥点头:“正是如此。” 那儒修取出两块腰牌,递了过来,说道:“在下李存意,二位道友若遇盘查,可将此腰牌与他观看,便无阻碍。” 见汪、叶二人出手不凡,这儒修便起了结纳之意,况且血狱截杀往来修士,自然得罪了各方势力,世俗便反其道而行之,格外善待往来修士,只要不公开与世俗为敌者,便都是朋友,这一招邀买人心,不可谓不妙! 叶青冥收了腰牌,说道:“多谢了。” 那儒修李存意说道:“我等还有要事,不便耽搁,二位道友请自便。” 叶青冥说道:“且慢!诸位道友,先前共有万余魔头追杀我二人,后来分去了一大半,却往西北上走了,你们若要救人,可去那边看看。” 叶青冥素来恩怨分明,既然对方施以援手,那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会有所回报。 听了这话,大明修士尽皆面露喜色,那儒修李存意更连连道谢,叶青冥施了一礼,便与汪晓澜离去,大明修士也急忙朝西北方赶去,顷刻之间,此地便空无一人,唯有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首和斑斑血迹,表明此地曾有一场激战。 既已脱离险境,汪晓澜和叶叶青冥自然不会再不顾后果的飞遁,仍旧施法隐匿气息,沿着地面前行,但没过多久,天边忽然飞来一道血光,速度奇快,如雷霆闪电般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一道光尾,但叶青冥一观之下,便察觉这遁光露出衰竭之象,显然来者长途飞遁逃逸,已然精疲力竭! 在那道血光之后,又有数百条血影正在追赶,论速度竟不亚于那道血光,双方一追一逃,直奔此地而来。 叶青冥暗想:“这前逃后追的修士,都是魔道中人,不知为何竟窝里反了,而且都不惜耗损精血,用上了魔道秘术,强行提升遁速,看来前面这逃跑的修士若非拿了什么要紧事物,便是犯了血狱大忌,否则群魔不至于这么拼命追赶。” 见此事与己无关,叶青冥自然不想理会,反正二人已经隐匿身形,而那些魔头急着逃跑追杀,也无暇旁顾,最多片刻之后,便会飞远,到了那时,再上路前行便了,但天不遂人愿,前面竟突然转出数十位魔修,各自一举手,祭出数十面殷红如血的三角形小旗,跟着一股无形的波动传来,虚空已被封锁,那血光固然无路可逃,连汪、叶二人都被罩在其中! 就这一耽搁,血光已被前后包抄,死死围住,众魔头停住遁光,都露出了本来面目,叶青冥抬头看时,却见四面八方的魔头形貌各异,有的秃顶,有的披发,高矮不一,千奇百怪,但无一不是面目狰狞之辈,而中间那道血光却化为一个中年人模样,生得中等身材,五官也算端正,与常人无异,但瞳孔却成白骨骷髅之形,显得诡异万分,令人一观之下,便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这一来,汪、叶二人也无法脱身了,只得静观其变,再作计较,但汪晓澜不禁暗暗叹气,这一路迭遇凶险,且多是无妄之灾,当真是出门不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以巧敌众 血狱群魔不知为何竟起了内讧,连带着汪晓澜和叶青冥都受了池鱼之殃,被困住无法脱身,只不过二人施展了隐灵潜踪,群魔又没料到竟会有人事先隐伏在此地,这才没有立刻察觉到二人的存在。 猛听一位高大秃顶的魔头喝道:“萧鸿,你竟敢潜入玄魔大人的密室重地,盗取名册,难道不知道这是滔天大罪吗?” 另一位披发仗剑的魔头也喊道:“萧鸿,你不要一错再错!交出名册,我们可以替你向玄魔大人求情,否则此事被魔君陛下知道,只怕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被围困的魔头萧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血罗汉、腐骨翁,你们当真肯替我向玄魔大人求情?” 先前说话的那两位魔头齐声说道:“那是当然!” 萧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姑且信你们一次,这名册便交给你们,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跟着一扬手,将一枚玉简掷出,立刻有七、八位魔头上前要接,猛听腐骨翁喝道:“小心!” 可他这提醒却迟了一步,那玉简猛然爆裂,射出一团团金色流火,立刻便将靠的稍近的那七、八位魔头焚化,连肉身带元神都被烧成了灰烬,汪、叶二人冷眼旁观,见这金色流火竟然厉害如斯,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色流火跟着就向远处逸散,又有数十位魔头受了波及,受伤也是不轻,好在隔得远了,群魔已然有了防备,急忙施法将火逼退,才不曾魂飞魄散,但如此一来,群魔登时大怒,各自祭出法宝,劈头盖脸朝萧鸿打去! 萧鸿出身人族,精修魔道功法,乃是世俗强者安插在血狱中的一颗重要棋子,专门负责打探魔道动向,他既然能担当如此重任,自然是行事周密之辈,现在这种险境,他也有所预料,随手又掷出三枚玉简,一齐爆裂开来,金色流火瞬间就将漫天袭来的法宝焚化,并趁势轰杀了数十位魔头。 这流火玉简乃是人族炼器高手的得意之作,每一枚只能使用一次,与雷霆珠、霹雳子等一次性法宝类似,但威力却大得多,在一瞬间释放出的毁灭力量甚至能超越灵宝,接近至宝的层次,但这流火玉简极难炼制,耗费的天材地宝又多,因此只能在危急关头作保命之用,否则炼制上千百枚,一口气丢出去,轰杀数万修士都是轻而易举。 萧鸿肩负重任,所以才被明皇朱元璋赐予了五枚流火玉简,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此刻实在无法脱身,只得接连使用了四枚,立刻毁去数百件法宝,更轰杀了二十多位魔头,连被阵法封锁的虚空都隐隐有震开的趋势! 趁着群魔手忙脚乱之际,萧鸿猛下杀手,持一杆白骨长枪,连挑数位魔修,血罗汉和腐骨翁见状,心中的愤恨简直难以想象,立刻一起杀了过来,此二魔法力高强,远比其他魔头难缠,萧鸿虽然不惧,却也不敢硬拼,当下一扬手,高喝道:“拿命来!” 血罗汉和腐骨翁以为他又掷出了流火玉简,都是一惊,急忙向后疾退,哪知道萧鸿竟是虚晃一招,趁着二魔退走,又挑死几位魔修,二魔怒极,再次冲杀过来,萧鸿一扬手,二魔不敢大意,只得又退开数十丈,萧鸿则借机游斗,不断蚕食魔修,但他先前为了催动遁光,已然耗损了不少精血,此刻陷入重围,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力夺路外闯。 又过片刻,群魔越逼越紧,萧鸿无奈,只得将最后一枚流火玉简掷出,群魔以为他故技重施,虚招唬人,谁也不加理会,哪知道祸从天降,金色流火猛然爆发,又将十余位魔修焚化成一片虚无,这一来群魔摸不透萧鸿的底细,再也不敢过分逼紧,萧鸿虽然杀不出重围,却也能暂时稳住阵脚。 叶青冥和汪晓澜隐身一旁,纵览全局,见这位魔修萧鸿虚虚实实,以巧敌众,虽落下风,却越发显得挥洒自如,都不禁暗暗佩服,二人均想:“用计可胜,用力不可胜,此人真乃修士中不世出的奇才!” 叶青冥又想:“难道先前众多魔头离去以及大明修士匆匆赶来,便是为了此人?若当真如此的话,可要救他一救!” 先前大明修士对二人施以援手,此刻见了他们要救的人,叶青冥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他先前没想到大明修士要救的竟是一位魔修,因此才一直没有出手. 叶青冥虽想救萧鸿脱困,但此刻敌众我寡,绝不能出半点纰漏,因此见萧鸿还能支持,便不急于出手,只暗暗传音给汪晓澜,让她做好发难的准备,同时心中盘算:“先前离去的魔头足有七八千位,大明修士也有五六千位,这些修士去了哪里,怎么此刻只有数百魔头追杀这位魔修,难道竟是在远处拼斗,尽皆无法脱身?” 先前萧鸿潜伏在血狱,盗得一份至关重要的名册,便想要回归世俗,却被群魔发现,遭到了追杀,形势千钧一发,他只得放出飞剑求救,大明修士自然立刻赶来,却无心中遇上了汪、叶二人,并与群魔交手片刻,稍稍耽搁了时间,萧鸿等不到援兵,只得用计拖延,他擅长奇谋诡诈,又精通魔道法门,对血狱布下的禁法颇为了解,连使声东击西的法门,将群魔引入歧途,这才能够支撑到现在。 好不容易挨到大明修士赶来,萧鸿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身后已经聚集了上万魔头,大明修士见势不妙,只得拼死拦截,让萧鸿带着名册先逃,但群魔毕竟占了人多之利,大明修士不能尽数阻拦,终究被血罗汉和腐骨翁等魔头冲破封锁,继续尾随追杀。 血罗汉和腐骨翁论修为均不亚于萧鸿,此刻二魔并肩齐上,更联合群魔围攻,本来不难取胜,但斗了这许久,却始终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被萧鸿斩杀了不少魔修,群魔都大感面目无光,何况名册被盗之事非同小可,若被魔君陛下知道,只怕这些魔头都要被抽髓炼魂,唯有尽快夺回名册,还好交代一些,因此都全力出手,想要将萧鸿击杀当场。 受到群魔全力围攻,而流火玉简又已用尽,萧鸿自然抵挡艰难,腐骨翁忽然说道:“他已经黔驴技穷了,大家不用顾忌!” 哪知群魔尚未有所动作,地面上忽然暴射出数十道剑光,群魔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多想,各自运使法宝迎了上去,猛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这些法宝已被剑光尽数绞碎,宝光莹莹四散,宛如烟花璀璨,瑰丽异常,但群魔大骇之下,只觉得这一幕无比恐怖! 叶青冥碎宝,汪晓澜杀人,夫妻二人配合无间,当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瞬间便斩杀十余位魔头,萧鸿见有人相助,不禁大喜过望,趁势连连反击,将血罗汉和腐骨翁逼得连连倒退,此时群魔也回过神来了,不禁齐声怒吼,各施毒招,朝汪、叶二人杀来。 叶青冥一边挥剑反击,一边提气高喝:“道友请宽心,天庭已派了大批仙修赶来援救,这些魔头一个都跑不掉!” 反正信口开河不要本钱,叶青冥自然随口唬人,那萧鸿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奸猾得紧,听了这话,他立刻大声回答:“如此甚好,咱们绊住这些魔头,切不可有漏网之鱼!” 听二人一唱一和,群魔都是一惊,暗想:“我魔道此次入侵世俗,确实要顾忌天庭仙道和灵山佛道,但这两大势力有地府鬼族和洪荒妖族牵制,怎会冒然插手?莫非其中有诈?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仔细提防,免的阴沟里翻船。” 群魔有了顾忌,出手便有所保留,叶青冥和萧鸿趁机大肆反攻,汪晓澜见二人不急于脱身,反而大吹法螺,与群魔纠缠不休,只觉得这二人都莫名其妙,其实萧、叶二人皆是机深智远之辈,若能脱身,哪有不走的道理,但此刻虚空被封锁,若不设法破封,根本就走不了,而身受围攻,也无暇出手破开封锁,只能用计拖延,先扰乱群魔心神,伺机再杀掉一些魔头,减少压力,才有机会脱身。 又斗片刻,萧鸿忽然说道:“道友,这名册放在我身上,极不稳妥,你且收了,替我转交给戚大帅!” 叶青冥立刻答应:“道友既然信得过贫道,那贫道自然义不容辞!” 萧鸿一扬手,将一枚玉简朝叶青冥掷来,群魔听了这话,立刻扑上来抢夺,叶青冥也仗剑抢上,要夺玉简,汪晓澜不知道萧鸿的流火玉简已经用尽,生怕这玉简也会爆开,丈夫不免身受其害,当下急忙喝道:“小心!” 哪知叶青冥只是作势去抢玉简,等群魔靠近,立刻回身拼杀,群魔的心思都在玉简上面,万万想到他竟会置如此重要的名册于不顾,而改为出手暗算。 淬不及防之下,已有数位魔修被斩杀,但其余魔头趁机将那玉简抢了过去,汪晓澜又不禁着急,暗想:“夫君身怀至宝,引起群魔窥窃,但先前这些魔头竟然中途转向,去追杀这萧鸿,显然他身怀的名册至关重要,犹胜于至宝,如今失去,怎么得了?” 不料叶青冥和萧鸿全然无动于衷,只是竭力斩杀魔头,似乎玉简被夺与他们全无关系一般,汪晓澜心中迷糊,也不知这两个男人在想什么,殊不知二人心机深沉,怎会在这紧要关头将真正的名册抛来掷去? 萧鸿一开口,叶青冥便知道他的用意,二人一番做作,只为了引群魔上钩,好趁机下杀手而已,群魔见玉简轻易到手,自然立刻知道上当了,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但任凭如何生气,被斩杀的那七八位魔修也活不过来,只得凝神争斗,伺机抢夺真正的名册。 欲知后事如何,没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 苦中作乐 群魔虽然占了人多之利,但萧、叶二人诡计层出不穷,互为犄角,直杀的群魔叫苦连天,血罗汉和腐骨翁均想:“这两个奸贼的法力也不见得多高,却这等卑鄙阴险,当真难缠已极,倘若再拖延下去,天庭大批修士赶来,我等危矣!” 萧、叶二人蚕食一阵,场中魔修已不过百余之数,叶青冥忽然说道:“道友,你且拦住这些魔头,等贫道破开封锁,咱们一起离开!” 萧鸿答应一声,当下全力出手,牵制敌人,群魔却想:“这厮又想施展诡计了,被骗了这么多次,我们要是再信你的话,岂不成了傻子?” 当下群魔竟不与叶青冥正面交战,只是缠斗,他顿时压力大减,得此良机,仗剑连挥将虚空斩破,跟着喝道:“快走!” 萧鸿和汪晓澜驾遁光冲了出去,叶青冥也早就窜出了老远,群魔这才知道叶青冥这次竟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虚假,都不禁气炸了心肝肺,急起直追时,叶青冥回身快劈数剑,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将群魔硬生生挡下,跟着将遁光附上流痕剑,向远处全力逃遁。 等群魔避开剑气,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想追也来不及了,况且都顾忌天庭大批修士杀到,哪个还敢追上去送死? 本来血狱群魔也多是狡诈之辈,万万不会如此轻易便上当,但萧鸿忽然盗走名册,令群魔措手不及,已然乱了阵脚,而萧鸿熟知魔道习性,在逃窜之时,用计斩杀了不少魔头,先声便已夺人,再加上叶青冥和汪晓澜突然在此地现身,群魔误以为他们是早就串通好的,很可能另有埋伏,这才判断失误,被三人钻了空子,此事虽然凑巧,但过程却险到了极处,若萧、叶二人应对的稍有差错,只怕现在已经神形俱灭了。 终于逃脱了追杀,叶青冥和萧鸿不禁相视而笑,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响彻云霄,仍无止歇之势,而汪晓澜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此刻担惊受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得平安,见他们两个哈哈大笑,只觉得天下男子都是疯子,刚刚死里逃生,有什么好笑的? 殊不知天下奇男子最怕自己庸碌无为,萧、叶二人以寡敌众,玩弄群魔于鼓掌之间,虽然凶险万状,却沉着冷静,最终以智破敌,此刻二人回思前事,虽心有余悸,但得意之情也油然而生,况且男儿拼搏沙场,豪情万丈,汪晓澜身为女子,哪里能明白其中的快乐? 萧鸿抱拳说道:“在下萧鸿。” 叶青冥打个稽首:“贫道叶青冥,这是内子汪晓澜。” 仙道本多合籍双修之士,萧鸿也不以为意,躬身说道:“多谢二位道友施以援手,否则在下定然难逃血狱追杀。” 叶青冥急忙客气了几句,二人并肩作战之后,均生惺惺相惜之感,此刻便一起赶路,谈道论法,聊得极为投机,但萧鸿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却刻意回避,叶青冥也闭口不谈此次前来大明王朝的目的。 这附近数千里内的魔头正与那些大明修士争斗,所以三人再也没遇到阻拦,很快便到了大明边关,叶青冥抬眼望去,城门上写着“筠城”二字。 这城池并不大,与叶青冥新婚前夕去过的那座边关小城极为相似,看来大明王朝外围第一道防线全部都是由这一类小城构成,这些城池虽小,但却密密麻麻布置了许多厉害禁法,任何修士都只能从城门通行,绝难用法力偷渡过关。 萧鸿虽然常年潜伏在血狱,但他却是人族出身,大明王朝正是他的邦国,他对这里自然极为熟悉,此刻便当起了向导,一路殷切介绍大明王朝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汪晓澜曾经在大明王朝待过一段时日,但对这些趣事也所知不多,叶青冥更是自小生长在魏国,对外面的世界全无了解,因此二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萧鸿领着二人缓缓前行,却不急于赶路,汪晓澜忍不住暗暗传音给叶青冥,问道:“他护送的名册似乎极为重要,先前拼命逃窜,现在怎么悠闲起来了?” 叶青冥也传音作答:“这还不简单,那份名册已经被他送走了,此刻无事一身轻,他自然不再急着赶路了。” 汪晓澜不信,传音道:“咱们一直聚在一起,怎么没见到他将名册送走?” 叶青冥翻起白眼,传音道:“此人手段了得,处理这等机密大事,自然做的不动声色,若被你轻易看破,他又岂能在血狱潜伏这么久而不被发现?” 见丈夫如此说,汪晓澜仍然满腹怀疑,她性子又急,忍不住开口问道:“萧道友,你似乎护送了一份名册,好像关系到血狱与世俗的争斗,你为何不赶快将这名册交到大明高层修士手中?” 叶青冥见她直言询问,登时觉得有些冒昧,毕竟这是对方的机密大事,如此随便询问,容易引起误会。 哪知萧鸿却不介意,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进入大明边关的时候,名册就已经被我送走了,刚刚传来消息,戚大帅已经收到名册了,而且相应的对策也已经展开,在明日正午之前,便可将那批叛徒一网打尽。” 听了这话,汪晓澜才知道叶青冥所言不虚,但她转念一想,又问道:“萧道友,那名册之内记载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血狱群魔会如此重视?” 叶青冥忍不住喝道:“晓澜!” 萧鸿笑道:“无妨,尊夫人心直口快,正是性情中人,何况名册已经送到戚大帅手中,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顿了一顿,萧鸿详加解释:“既然我能潜伏在血狱,打探群魔动向,那自然也有修士替血狱卖命,潜伏在我大明王朝,还有一些修士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出卖自己的族群,而那份名册上,正记载了这些修士的真实身份!” 汪、叶二人这才明白,为何血狱会对那份名册如此看重,在这大战之中,每一名潜伏的修士都至关重要,他们可以暗杀敌方首脑,可以盗取军情密报,甚至可以临阵倒戈,左右大战的局势,现在这名册落入大明修士手中,对于血狱来说自然极为不利,所以先前群魔才会舍弃至宝,改去追杀萧鸿。 名册落入大明修士手中,那些潜伏在大明王朝的毒瘤自然无所遁形,况且世俗壁垒森严,又占了城防地利,血狱群魔失了内应,自然难以强攻,只怕要收敛攻势,静待时机了,世俗又多了一些时间来布防,形势自然好转了不少。 萧鸿送出名册,重担自然卸下了,而叶青冥和汪晓澜更对血狱、世俗之间的大战毫无兴趣,因此每日都不急着赶路,而是缓缓前行,只不过战乱时节难民极多,三人见了那背井离乡、拖家带口的人潮,都大感不忍,虽然三人都修成一身法力,又时时出手相救,但终究也救不了这许多难民。 数日之后,三人行至一处大城,萧鸿遥指着城楼,说道:“二位道友,这座玉树关才是我大明西南边疆的真正重镇!” 汪、叶二人抬眼望去,却见那玉树关的城墙高有二百余丈,向两侧延伸出三百里远近,以二人现在的修为,都需运足目力,才能看见城墙尽头,叶青冥从未见过如此大城,此刻不禁心生赞叹之意,而汪晓澜曾在大明王朝居住过一段时日,反而不觉得如何惊奇。 三人渐行渐近,慢慢走到城门前,近看之下,更觉得城楼巍峨,单是那城门便高达二十四丈,修筑的极为宽阔,足可供十六辆马车并行,令整座城楼越显得气势恢宏,而且城内显然布下了某种大阵,贯通天空地底,将虚空尽皆封锁,城防明显比先前那些小城要坚固得多,任何修士想要进入城中,都只有按部就班的从城门进入。 城门处自有守卫盘查,但汪、叶二人持有那儒修李存意赠送的腰牌,又有萧鸿引路,自然畅通无阻。 入城之后,叶青冥细细打量此城的布局,却见大街小巷以及市井府宅都布置的井井有条,占尽地利,并隐隐组成一个聚灵阵,将天地元气一刻不停的吸入城中,一来可以维持阵法运转,二来也令整座城市元气充沛,修士进入城中,固然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在此地居住的凡人也沾了光,只怕寿元能增加不少。 叶青冥心中赞叹:“这座玉树关果然不是先前那些小城所能比拟的,也难怪萧鸿将之称为大明西南边陲第一座重镇。” 世俗虽与血狱开战,但战火尚未波及到这里,因此玉树关内虽有逃难而至的流民,却仍显出一团太平气象,萧鸿身为东道,自然待客殷勤,便寻了一座极有名的酒楼,请叶青冥和汪晓澜品尝本国的珍馐美食、窖藏佳酿。 叶青冥本不贪口腹之欲,但他与萧鸿一见如故,此刻也想把酒言欢,好好畅饮一番,当下便欣然应邀,萧鸿要了满桌酒菜,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论道,一时间宾主尽欢,均有相见恨晚之意。 萧鸿精擅魔道法门,叶青冥通晓仙道妙谛,此刻畅所欲言,交流一番,二人都觉得受益匪浅,对大道有了新的领悟,而汪晓澜论法力并不比二人差,但她却不擅长随机应变,对敌时的路子也与二人不同,此刻便在旁边插不上话,然而她旁听之下,也是大有感悟。 这一场酒,直从中午喝到月上中天,酒坛摆了满满一地,但萧鸿和叶青冥却只微有醉意,原来凡人酿的酒味道固然极好,但却没有多少灵气,若由修士饮用,自然千杯不醉。 正喝着酒,萧鸿忽然叹了口气:“这酒虽然醇美,却不适宜修士饮用,在我大明京城之中,有一座醉仙楼,珍藏着一种万年沉香,乃是数百种天材地宝酿造,又窖藏了千年之久,那才称得上是世间第一等美酒,传说就算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饮下,也要沉醉许久,可惜那万年沉香贵的惊人,普通修士根本喝不起。” 听了这话,汪晓澜不禁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用天材地宝酿酒?这也太奢侈了吧?是谁想出这种酿酒方法的?” 萧鸿笑道:“那是一位以酒入道的前辈修士用毕生心血创制的酒方,真要说起来,用天材地宝酿酒也不算奢侈,毕竟万年沉香已经不亚于灵丹仙药了,凡人若喝了,便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修士若喝了,更会法力精进,肉身凝练,不像这些凡酒,喝了全无用处。” 说着话,萧鸿端起酒碗,狠狠喝了一大口,似乎把这凡酒当成了万年沉香一般。 萧鸿将酒咽了下去,又道:“在很多年以前,我们明皇陛下为了招待秦国的皇帝,曾经从醉仙楼买了一坛万年沉香,那酒一开封,整个京城之内,都飘荡着芬芳甘洌的酒香,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百姓和修士都有了醉意。” 听了这话,叶青冥想象那酒香四溢、充斥天地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而汪晓澜不明酒中三味,更对酒道全无兴趣,自然觉得匪夷所思,况且她先前随着丈夫喝了一杯,只觉得酒味辛辣,入喉有如刀割,实在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更不明白天下男子为何如此贪恋杯中之物。 萧鸿自言自语道:“像那种旷世难寻的美酒,根本不用喝,只需闻上一闻,便会飘然欲仙,若能喝一口,哎呀···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叶青冥饮了一碗酒,朗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萧鸿也饮了一碗酒,随声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二人跟着一齐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二人相对而笑,似乎豪兴大发,一连痛饮了十余碗,汪晓澜看的直翻白眼,暗道:“只有喝多了的醉鬼才会拿马匹、衣物去换这辣死人的酒!千金散尽还复来,更是一句屁话,有钱还要花光了买酒,等手里的钱糟蹋干净了,哪里还回得来?” 汪晓澜的性子本来甚急,但修练百年之后,已然受到仙道淡然之气的熏陶,不像当年那么莽撞了,可她遇事仍不深思,自然不明白天下男儿借酒浇愁的痛楚和神伤,大明王朝正遭受血狱进攻,萧鸿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魏国沦亡,亲友尽丧,叶青冥如何能释怀,二人均是才智卓绝之士,但面对大势,却只能忍耐,他们非常的清醒,非常的精明,非常的冷静,也因此而更痛苦,因为他们看得透彻,却抛不开、放不下,反不如庸庸碌碌之辈,活得浑浑噩噩,烦恼也少了许多,所以有一句话叫难得糊涂! 酒能助兴,但有时男儿买醉,只为了片刻糊涂。 正喝着酒,萧鸿忽然面色大变,叶青冥问道:“萧道友,发生什么事了?” 萧鸿沉声说道:“血狱群魔失了内应,竟然不肯收敛,已经开始全力攻打大明边关了!” 汪晓澜和叶青冥对望一眼,都知道血狱魔头喜怒无常,不能以常理测度,别人认为他们失了内应,在短时间内不会有所动作,他们偏偏不顾天时,开始强行进攻,此举虽然冒险,但却出人意料,占了先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内奸是太监 正喝的酣畅淋漓之时,萧鸿忽然说血狱已经大举进攻世俗了,叶青冥和汪晓澜与他同处一室,也没见他收到飞剑传书,真不知他是如何得到这消息的,但见他说得郑重,自然知道并无虚假。 萧鸿抱拳道:“实在不好意思,本以为血狱失了内应,便会暂时收敛,不想群魔倒行逆施,不识天时,在下不能再陪伴二位道友了,万勿见怪。” 叶青冥也知他肯定无暇耽搁,便道:“萧道友,既然贵邦面临危机,我夫妻就不再叨扰了,就此告别,你多多珍重,将来自有重聚之日。” 萧、叶二人惺惺相惜,本想多聚些时日,但萧鸿要赶去边关作战,叶青冥也要盘算复仇之事,二人自以大局为重。 当下萧鸿付了酒帐,三人便准备分道扬镳,哪知刚下了酒楼,便见一队身披盔甲、杀气腾腾的军士行来,为首一员虎背熊腰的将军见了萧鸿,立刻喊道:“老萧,你怎么在这里?” 萧鸿抬头一看,说道:“小吴,你怎么来了?” 那姓吴的将军说道:“血狱群魔突然发难,已经攻破边关防线,最多再有一日,便要打到这玉树关了,兵部于尚书急调各路军马赶到这里,准备与群魔决一死战,我奉大帅之命,先来防守,大帅随后就到。” 汪晓澜见了那吴将军,忽然说道:“吴师兄,好久不见。” 那姓吴的将军朝汪晓澜打量了一眼,随即皱眉思索,忽然面露恍然之色,惊喜道:“晓澜妹子!” 叶青冥和萧鸿都不知道这二人竟然认识,一时都有些茫然,还是汪晓澜开口解释,他们才明白原委。 原来这位姓吴的将军,名叫吴卫忠,是明朝大将戚继光的弟子,而汪晓澜的母亲却与戚继光的夫人是结拜姐妹,汪晓澜又曾随戚夫人修习兵家神通,因此才与吴卫忠认识,自从汪晓澜离了大明王朝,二人已有百余年没见面,此刻得遇故人,自然格外热情。 四人交谈一番,吴卫忠得知是叶青冥和汪晓澜救了萧鸿,不禁连连道谢:“若不是你们救了老萧,保住了名册,我们也不能清除那些隐藏的毒瘤,等到大战的紧要关头,他们定会发难,对我们可极为不利,真的谢谢你们了!” 叶青冥谦逊了几句,汪晓澜却问道:“那些内奸都抓住了?” 吴卫忠笑道:“那是当然!一个都没跑掉!袁督师那边抓住的内奸,当场就全部咔嚓了,那真叫一个过瘾!可惜咱们这边只把内奸抓了,戚大帅不肯杀掉,说要送交刑部,照我说,还送什么,全部咔嚓,才最痛快!” 萧鸿惊道:“袁督师把内奸杀了?那可是监军啊,抓起来已然不甚妥当,但事急可以从权,也勉强说得过去,现在私下杀掉,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只怕祸事不小!” 听了这话,汪晓澜好奇追问:“监军?内奸是监军?” 吴卫忠点头:“恩,名册上记载的内奸全部都是没卵子的太监,很大一部分是各地的监军,也牵连到东厂、西厂的阉狗,这次名册一公开,正好把这些死太监一网打尽!再说了,袁督师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杀几个太监,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是武将出身,直肠直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完全没想到当着女子的面,说这些话甚是不雅。 萧鸿皱起眉头:“小吴,当着叶道友和汪道友的面,怎可以谈吐这么粗俗?况且,宦官犯罪,按规矩应交由东厂处置,连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都很难过问,就算现在东厂牵连在内,应当避嫌,但也不是咱们武将可以随意处置的,如今 袁督师擅自杀掉他们,那班太监定然要借机发难了!” 吴卫忠颇为不满,说道:“哪来这许多啰嗦?内奸就有东厂的人,他们怎么肯跟自己过不去?三法司那些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内奸交给他们,还不如咱们当场宰了痛快呢!” 萧鸿知道他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论起搞阴谋,跟三岁小孩没什么分别,因此也不再多说,只是心中默默盘算对策。 吴卫忠性子耿直,没什么心机,又是个自来熟,闲聊几句,便将叶青冥当成了老朋友,此刻开口调侃:“兄弟,你真有种!连晓澜你都敢娶,果然勇者无惧!” 叶青冥见这莽汉一派天真,不是虚伪之人,也心生好感,轻笑道:“过讲了,不敢当!” 汪晓澜虽嫁为人妇,但凶悍不减当年,此刻见吴卫忠开口取笑,抬腿就踢,吴卫忠急忙斜身躲避,施展的也是兵家神通,功力竟似不弱,叶青冥不禁暗暗点头,虽然这吴卫忠没什么心机,但实力却胜于一般的散修,大明王朝的武将,果然有两下子。 吴卫忠手下那班士卒见自家上司受窘,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直憋得脸通红,而汪晓澜一击不中,连踢数脚,吴卫忠急忙绕着叶青冥打转,竭力躲避追击,口中喊道:“大帅和夫人就要到了,咱们别闹了。” 汪晓澜喝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非踢你一脚不可!” 猛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卫忠,又在胡闹什么?” 叶青冥听这人说话中气充沛,知道来人是一位高手修士,急忙转头去看,却见一队如狼似虎的军士拥簇着一位将军缓缓走来,那将军身高八尺,生的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满脸英气,双目炯炯有神,叶青冥与他对视一眼,心头不由一跳,这位将军的修为竟然深不可测,只怕恩师玄烈老道当年全盛之时,也不及此人! 见了那武将,萧鸿和吴卫忠一齐躬身,说道:“恭迎大帅!” 汪晓澜却施了一礼,说道:“戚伯伯,好久不见。” 这一来,叶青冥自然便知道这位武将就是大明元帅戚继光,因为汪晓澜的关系,他还算是自己的长辈,当下便执晚辈之礼,说道:“晚辈叶青冥,见过戚大帅。” 戚继光挥一挥手,示意众人免礼,跟着笑道:“晓澜,好久不见啊,这位就是你的夫君吗?修为挺不错啊!” 叶青冥谦虚道:“大帅过奖了,晚辈末学后进,修为不值一提。”但汪晓澜听人称赞自己夫君,心中极为得意,抿嘴轻笑:“马马虎虎吧。” 戚继光看着叶青冥,正色说道:“依你的骨龄而论,能有现在的成就,已是极为难能可贵了,你也无需过于自谦,但年轻人有天份,却能不骄不躁,确实很不容易,晓澜的眼光果然很好。” 忽听一个女子说道:“行了,别在这倚老卖老了,晓澜,过来让我瞅瞅,百年不见,我都快想死了!” 叶青冥循声转头,却见一位身披红鸾战袍的女将缓步走来,生的身姿窈窕,肌肤如雪,论眉目倒也清秀,只是眼中满含煞气,似乎随时随地都要找人拼命一般,萧鸿和吴卫忠见了这女将,都是情不自禁的一哆嗦,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安康!” 汪晓澜早迎了上去,纵体入怀,抽泣道:“王姨,我爹爹被大唐的许敬宗害死了,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戚夫人搂住汪晓澜,不停的安慰,跟着扭头对戚继光道:“咱们这就去宰了许敬宗!” 戚继光喝道:“胡闹!血狱入侵世俗,无数百姓、修士惨遭荼毒,咱们和大唐王朝乃是盟友,报仇之事固然要办,但也要先杀退群魔再说!” 见戚夫人性子这么急,叶青冥终于明白汪晓澜为什么做事不管不顾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从小跟着这位‘急先锋’女将修习兵家神通,每日言传身教,耳闻目染之下,汪晓澜若还能变得稳重,那才真是奇事一桩! 这里说明一下,在真正的历史上,朱元璋掌权时(洪武年间),是没有东厂、西厂这些机构的,一直到了朱棣靖难之后(永乐年间),才建立了东厂,这个机构一直存在到大明王朝结束,而西厂是朱见深在位时设立的(成化年间),但没过多久,朱见深就废了西厂,可消停了没几天,就又让西厂开张了,然后再废一遍,才算完事,直到朱厚照时期(正德年间),西厂才最后一次开张,最后一次关门,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而太监当监军,也是确有其事,但朱元璋对权力看的极重,他在位的时候,肯定不会同意让宦官干涉军务,也是到了朱棣时期才出现宦官当监军的情况,所以本章涉及到大明王朝的构架,是经过一定演绎的,并不强求与历史完全相符,本文也并不是架空历史类的小说,人族建立的王朝只是整个世界构架中的一部分,某些设定自然会与真正的历史有出入,特此跟大家解释一下。 我个人觉得,小说可以天马行空,但不能胡说八道,情节可以峰回路转,出奇制胜,但如果人性的刻画以及事态的发展,完全脱离现实,那就太过虚伪了,所以男主角在起步阶段,并没有出现天下无敌、百战百胜的情节,之后的章节,也是以智取胜多一些,而且所有的修真玄幻小说,基本上都是主角杀怪升级,直到天下无敌为止,本文也并没有超出这个范畴,但却明确地告诉大家,男主角注定会成功,这个不用藏着掖着,是明摆着的事,但本书的关键问题是,为什么是他崛起而不是别人,混沌境的修士不可能闲得无聊,随便找个凡人培养,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会选择男主角,肯定是有目的,而且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别人罩着他,他迟早要有所回报,但这个人情他还不还得起,或者说愿不愿意还,就成问题了。 再说一下,对于历代皇帝,小弟是没什么好感的,哪怕是一代明主,也往往残忍好杀,言而无信,基本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所以本文拿一些皇帝出来调侃,在虚幻世界中小小的开涮一把,但对于某些大臣,我是充满敬意的,某些有些所谓的奸臣,其实并不一定是奸臣,他们已经为了家国社稷付出了很多,但他们的立场令他们背上骂名,难以被世人理解,至于一些功臣,就更应该被传颂了,说到这里,其实已经跑题了,就此打住,等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和喜爱历史的书友交流一下。 第二十八章 一触即发 戚夫人曾传授汪晓澜兵家神通,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艺之情,她二人感情自然极好,现在得知汪晓澜的父亲被许敬宗害死,这位性急如火的大帅夫人立刻便要去大唐王朝寻仇,但此刻血狱魔道大军压境,整个世俗人族都岌岌可危,戚继光身为大明武将,统帅三军,自然以大局为重,不可能与大唐修士反目内斗,只得压下复仇的念头,并将戚夫人也劝住了。 汪晓澜虽恨许敬宗入骨,但一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报仇之事,决不能假手于旁人,二来此刻的世俗正是多事之秋,戚继光和夫人有重任在肩,别说他们不能离开大明疆域去追杀许敬宗,就算是许敬宗来到大明王朝,他们也不能下手,否则的话,势必挑起大唐王朝与大明王朝之间的争端,那血狱只怕就可以轻易攻陷世俗了。 见戚夫人仍有愤恨之意,汪晓澜反而开口劝慰:“王姨,我爹爹的仇,我和夫君会亲自了结,否则我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戚夫人点了点头:“也对,这等不共戴天的大仇,自然要由你们亲自料理。” 戚继光说道:“报仇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咱们修士了断恩怨,更要谨慎沉着!” 叶青冥和汪晓澜一齐答应了,戚夫人又对叶青冥说道:“晓澜遭受丧父之痛,你做夫君的要多体贴她,事事处处都要让着她一些,你若敢欺负她,我可绝不会轻饶了你。” 叶青冥道:“夫人请放心,晓澜乃我结发之妻,我自然会好好对她。” 众人正聊着,戚继光忽然说道:“于尚书和袁督师来了,哦,史阁部也来了,咱们去迎一迎。” 人族有一种秘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递消息,但叶青冥曾与萧鸿探讨一番,知道这种秘法必须在彼此相隔百丈之内才能施展,因此这秘法虽然隐秘,但长途报信,却不及传书飞剑了,只不过这秘法胜在无形无相,在紧急关头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血狱大军压境,此刻玉树关内外,定然隐伏着许多人族强者,所以萧鸿和戚继光才可以随时随地的得知各种情报。 汪晓澜曾在大明王朝住过一段时间,久闻这些武将文臣的英名,此刻听戚继光说他们到了,自然想去见识一下这些前辈修士的风采,而叶青冥虽然不识得这些修士,但见戚继光如此修为,都亲自去迎接,也知道来者绝不是泛泛之辈,他对人族的强者和大道极为向往,正想开开眼界,便一同迎了上去。 众人相遇之后,自然寒暄了一番,叶青冥细细打量,见那尚书于谦生的虎目剑眉,身材高大,显得颇为英伟,而督师袁崇焕却是文士打扮,看不出丝毫的杀伐之气,但回想起之前他毫不犹豫的斩杀监军的事,汪、叶二人自然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史可法是东阁大学士,故称阁部,但他却是身披盔甲,做武将打扮,一张脸长得普普通通,看不出丝毫奇异之处,但论修为却极为强横,比之戚继光也不遑多让。 大明王朝遭受围攻,这几位修士分别镇守西南各地,当真是鞠躬尽瘁,兢兢业业,近日他们获悉群魔不顾内应被杀,强行攻打世俗,连破边关数座小城,即将杀到玉树关,所以才匆匆赶来,要与群魔决一死战。 于谦说道:“军情紧急,诸位先随我去府衙,共商抗敌之事。” 汪、叶二人并不是大明王朝的修士,所以这些文臣武将商议大事,他们自然不便参与,而汪晓澜与戚夫人许久不见,也有好些话要聊,因此一并跟去,由戚夫人安排了住处,只不过二人避嫌,对于不相干的事不闻不问,只与萧鸿、吴惟忠等人闲话家常,交流道法。 府衙大厅之内,大明修士依次落座,于谦开口道:“按先前得到的消息,此次聚集的魔头足有七十余万,而咱们的修士只赶来十三万,兵力悬殊极大,而此地驻守的凡人将士虽有百万之众,却绝不能与群魔争衡,至于普通百姓,就更不用提了。” 大明王朝的将士尽数配备了灭魔硬弩和屠魔箭矢,这些军械都是由炼器师专门打造的,刻满了破魔符篆和攻击符篆,对魔修有很大的杀伤力,如此一来,凡人将士也可以伤害魔修,但凡人毕竟没有法力,所发箭矢的攻击距离非常有限,而魔修的遁光何等迅速,只怕箭未射到,他们已经避开了,所以凡人将士只能依仗箭矢的数量多来形成威胁,而且就算射伤了群魔,凡人将士也无法追杀,那这些凡人将士在大战中能发挥的实际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只不过并非所有的凡人都有成为修士的天赋,而大批培养修士的难度更大的出奇,以大明王朝的雄厚底蕴,也不可能将举国将士尽数引入修真悟道之途,只得配发些军械,尽量让凡人将士能参与到修士的战场中来,这也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顿了一顿,于谦又道:“群魔连破边关数座小城,只怕明日便会攻到关前,但魔道中人素来狡诈,或许会另施诡计提前发难,咱们也不可不防。” 众人都点了点头,戚继光却道:“尚书大人,咱们固然要早作准备,但卑职以为,群魔只怕不会提前突袭,反而会推迟几日再攻城。” 于谦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戚继光说道:“卑职刚刚得到消息,群魔攻下筠城之后,已在城内设下了欲魔勾魂阵,此刻正在大肆拘唤八方生灵,用意为何,那也无需多言。” 听了这话,史可法勃然大怒:“血狱群魔当真是丧尽天良!” 于谦却皱起了眉头:“欲魔勾魂阵?那可是多情海的不传之秘,难道那两位魔君也要出手?她们姐妹俩不是一向不理世事吗?据我所知,此次血狱入侵,乃是噬魂、血罗、白骨、天葬、恶刑、黄泉六位魔君联合,并没有牵扯到多情海那对魔君姐妹啊?” 世俗只有五位人皇,血狱却有八位魔君,所以在大能强者的数量上,人族是不占优势的,但这场大战对于血狱魔君来说,只是让麾下的魔头掠夺资源而已,换句话说,血狱魔君已有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威胁,只是属下喽啰抢的多或抢的少的问题,所以并非所有的魔君都愿意掺和进来。 同样面临这场大战,世俗人皇们处于弱势,自然不可能再有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举动了,毕竟唇亡则齿寒,形势逼得他们非联手不可,否则世俗被攻破,人族子民定会死伤无数,他们可是颇失颜面,但无论谁输谁赢,这些大能强者本身的安危都基本不会受到威胁,对于他们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不管胜负如何,都没有必要拼命。 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都得到了天地法则的认可,可以随意地施展瞬移、分身、控魂等绝顶神通,已然接近于不死不灭之身了,只要他们不是杀红了眼,展开不死不休的恶斗,那基本上就不会陨落,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一位大能落单,被数位大能围攻,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听于谦发问,戚继光摇了摇头,说道:“据萧鸿带回来的消息,那七情魔君和六欲魔君本来在多情海闭门享清福,并未理会此次大战,但她们毕竟是血狱一脉,经噬魂、白骨两位魔君反复游说,终于决定派麾下修士参与大战。” 听了这话,大明群修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毕竟世俗五位人皇对上血狱六位魔君,已然有些吃力了,若是那七情魔君和六欲魔君再掺和进来,世俗就更加岌岌可危了,若人族大能败阵,那么普通修士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对于大能强者之间的对抗,普通修士是无法测度的,也不可能预判谁胜谁负,这些文臣武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先设法守住玉树关,阻挡血狱群魔入侵的脚步,其余的事,只好等将来再说了。 有时候,越简单的策略,反而越容易成功,大明修士最终还是决定依仗城防禁法坚守,等待援兵到来,至于硬拼,从来不在这些名将修士的考虑之列。 对于修练兵家神通成道的武将来说,该如何布置城防,是最基本的入门功夫,于谦、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也都极为擅长防守,一般的场面,他们都能轻松应对,但血狱突然发难,连破数城,长驱直入,而大明王朝调集人手本就迟了一步,司礼监、东厂、西厂的太监们更对监军被杀之事耿耿于怀,想方设法的阻拦这些武将调集人手,所以此刻赶到玉树关的人族修士仅仅只有十三万,城外的魔头却至少有七十万,在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该如何布防,才是真正考验这些能臣名将的关键。 到了第二日,血狱群魔果然没有出现,这座玉树关仍显的太平无事,但关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惴惴不安,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汪晓澜和叶青冥也觉得心神不宁,他们不是大明王朝的修士,玉树关是否被群魔攻破,本来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戚继光、戚夫人、萧鸿等人与他们关系匪浅,此刻这些良师益友为保家国身处险地,他们岂能置身事外? 反正离崔允和许净宗应劫还有五年时间,此刻也无从报仇,汪、叶二人便决定留下,助大明修士一臂之力! 汪晓澜本来不信气运之说,但她现在心中坎坷不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最近道行精进,能不能算出这场大战的胜负如何?” 叶青冥摇了摇头,叹道:“这等大战,有近百万修士牵扯进来,普通百姓、将士更是广受牵连,气运纠缠之下,天机纷乱异常,根本就算不出什么因果。” 闻言,汪晓澜不禁默然,心中却更觉得压抑了。 大明修士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布防,到了第三日,有探哨来报,沉寂许久的血狱群魔终于出现了,于谦、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以及戚夫人、萧鸿、吴惟忠等所有的大明修士都赶到城楼,准备迎战群魔,叶青冥和汪晓澜也走上城头,与大明修士并肩作战。 此时此刻,城内百姓早已关门闭户,躲得不见踪影,这座繁华重镇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更无鸡鸣犬吠之声,显得极为寂寥,哪有往日的喧嚣? 所有人都知道群魔降临已迫在眉睫,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整座玉树关安静的诡异,但又透着凌冽的杀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将士,都觉得心跳加快,坎坷不安,毕竟血狱的残忍手段,他们可是如雷贯耳,若此关被攻破,那群魔定会大肆屠城,关内数百万凡人和十三万修士都会被抽髓炼魂,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视线的尽头,忽然出现一片攒动的黑影,如潮水涌动,渐行渐近,黑影越来越多,似乎无休无止,最终将天空和地面都遮蔽了,叶青冥运足目力,向那些黑影的来路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禁大为疑惑,前来攻城的竟然并非血狱群魔,而是无数的百姓、散修、家畜、野兽,他再回想无名谷卷上关于魔道法门的记载,立刻明白了血狱群魔的用意,不禁骇得面无人色,失声道:“血狱魔头竟如此凶残,为了攻破禁法,居然不惜逼死这亿万生灵!” 于谦满面沉痛之色,长叹道:“以往与群魔作战,他们就是驱赶无辜生灵来攻城的,若守将心慈手软,不肯开启护城禁制,城墙便会被轰破,若守将开启禁法,他们就···哎!” 戚继光也说道:“以往多情海的魔修大多置身事外,并不参与大战,所以这些魔头也从来不曾布下欲魔勾魂阵,每次抓捕的生灵不过数十万,现在却多了百倍不止!” 那些修练日久、见闻较广的修士都领教过血狱的手段,叶青冥也猜出了群魔的用意,但汪晓澜和那些新晋修士都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见逼到城前的黑影并非群魔,而是无数凡人、野兽和散修,都不禁感到茫然,难道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能攻下玉树关不成? 却不知群魔之所以延迟攻城的时日,便是为了尽量聚敛生灵,好逼他们打头阵,毕竟大明王朝在玉树关布置多年,设下层层禁制,宛如铜墙铁壁,倘若群魔强攻,势必死伤惨重! 在最初开始入侵世俗的时候,血狱群魔就四处抓捕往来的修士,攻破边关小城之后,更设下了欲魔勾魂阵,强行拘拿八方生灵,方圆万里之内的普通百姓、野兽、家畜受到欲魔勾魂阵的召唤,就会变得昏昏沉沉,从四面八方赶到阵中,任由群魔抓捕,所以在短短数日之内,群魔便将方圆数万里之内的生灵尽数抓绝,无论人兽,甚至是过往的散修,此刻都已经成为了群魔的奴隶,连蝼蚁蝇虫都不例外,现在群魔便驱赶着他们来打头阵! 在这方圆数万里之内,有多少生灵存活? 一千万?一亿?又或者十亿? 没有人知道,但此时此刻,单是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铺天盖地涌来的攻城大军,已经令玉树关内的所有人感到震惊,但那震惊随即变为了绝望,深深地绝望! 这支攻城大军鱼龙混杂,有被群魔抓住的仙、佛、妖、鬼、神、人诸道修士,也有普通的凡人,至于虎豹豺狼、蛇虫鼠蚁,更是不可计数,此时此刻,在这方圆数万里之内,已经全部变成了死域绝地,再也没有任何生气,因为所有的生灵都被群魔驱赶到玉树关前,并逼迫他们发起疯狂的冲击! 那些散修也就罢了,像那等凡人和普通的野兽,对于玉树关的禁制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但他们已被邪法禁锢,此刻身不由己,只能用手拍、用头撞,去进攻那根本不可能被打破的坚城,许多散修和凡人站在城下,对着城头声嘶力竭的哭喊:“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这场面凄惨无比,大明修士和许多镇守的将士都不忍再看了,更不忍施法放箭,去屠杀这些生灵,叶青冥和汪晓澜也觉得手足冰冷,毛骨悚然,血狱群魔如此行事,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虽然大明王朝一方不愿狠下杀手,但血狱群魔哪里有这些顾忌,他们躲在生灵后面,祭起法宝连连轰击,七十余万魔头联手,攻势何等浩大,立刻震得玉树关的城墙连连颤抖,于谦沉声说道:“速速开启护城禁制!” 话音一落,他身后立刻传来哗然之声:“大人,下面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修士,如果咱们开启禁制,势必生灵涂炭啊!” “大人,还是要设法救人啊!” “禁制一开,这无数生灵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戚继光朗声说道:“如果再不开启禁法,城墙就要被轰穿了,此关一破,城内数百万百姓又要遭殃,两害相权,只得取其轻了!” 许多将士仍然纷纷请求于谦收回成命,与此同时,血狱群魔仍在不停攻城,眼看着城墙被震出几道裂纹,传出支离破碎的“嘎嘎”声,似乎就要被轰塌了,袁崇焕忍不住怒喝:“快开禁法!” 负责掌控禁制的修士叫道:“禁制一开,城前无辜生灵势必死绝,此乃乱命,我绝不听!” 袁崇焕大怒,拔剑斩了那名修士,并亲自施法将禁制打开,一层白色的圆形光幕立刻将整座玉树关笼罩住,血狱群魔的法宝轰在光幕上,瞬间就被震碎,再也无法对城墙造成丝毫伤害,但如此一来,城前的散修、百姓和野兽却遭了大难,只要一碰到那层光幕,就被震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但血狱群魔草菅人命,哪去管这些生灵的死活,仍以魔道邪法催逼着他们攻城,一时之间,凄厉的哀号声响彻四野,但惨不忍睹的灾难仍在继续,仅仅片刻之后,城墙下的尸骸已经堆积如山,殷红的鲜血也深达数丈! 见到城墙外血肉横飞的惨状,汪晓澜不禁两眼发黑,浑身颤抖,若不是她近来修为精进,道心稳固,只怕已经昏过去了,叶青冥急忙将她扶住,说道:“转过头来,别看了!” 汪晓澜依言回头,不敢再看那鲜血淋漓的恐怖场景,就在此时,群魔之中忽然走出了数百位魔头,一齐扬手,掷出了数百点殷红色的火星,那些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随即散落在城墙前的尸骨上,有些火星则落在了血泊中,刹那间,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和流淌成河的鲜血都被引燃,化为熊熊烈焰,将玉树关的守护光幕烧的扭曲起来。 城墙前还侥幸活着的那些凡人、野兽、修士等生灵也被大片大片的烧死,他们的尸体和鲜血随即也被引燃,仿佛为这魔火加了一把干柴,又再烧死更多的生灵,刹那间,哀嚎声凄厉无比,焦臭味刺鼻呛人,这情景惨不忍睹,只怕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但众魔头却颇为兴奋,齐声桀桀怪笑,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汪晓澜与那些新晋的修士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哗然变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魔道中还有如此手段,居然可以引燃尸骨和鲜血! 城墙前的魔火越演越烈,没过片刻,城内的修士都觉得酷热难当,这还是有禁制形成的白色光幕守护,将炙热挡下了大半,若是失了禁制,只怕关内众人已经出现了死伤,而更令众人担忧的是,玉树关铜墙铁壁般的守护光幕竟会被烧的逐渐稀薄起来,若是再这样焚烧下去,只怕不出两日,这座玉树关就会沦陷,到了那时,血狱群魔攻入城内,所有人都会死的惨不堪言! 一些新晋修士不禁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施展水系道术,想要将魔火浇熄,但却全无效用,不论他们施展何种道法,只要落入火中,便被焚烧殆尽,这些修士更加惊慌,纷纷涌到于谦、戚继光等将领面前,乱声嚷嚷的问道:“这是什么火焰?为何如此诡异?”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戚继光朗声说道:“大家不要慌!这是魔道屠戮神通所化的哀鸿骨焰,专门克制我人道的防御禁制,以往许多重镇的守护禁制就是被这魔焰焚化的···” 今日惨事连生,这些修士已然失了方寸,听到这里,忍不住齐声惊呼:“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大帅,打开禁制,让我等出去冲杀一阵!” “对,咱们出去和这些魔头拼了!” 戚继光喝道:“胡闹!你们只要离开禁制的范围,失了守护,瞬间就会被烧死,尸骨又会化为烈焰,终究于事无补,大家别急,一般的道术奈何不了哀鸿骨焰,但儒门圣法的浩然正气可以压一压火头···” 一些儒修听到此处,迫不及待的提起笔来,一连书写了“熄”“灭”“寒”“冻”“霜”“雪”等字样,这些字穿过白色光幕,落入火中,也只能将火头稍稍压制,不能根除哀鸿骨焰,但比起其他道术的无能为力,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见大明修士竭尽全力的压制魔焰,却起不了多大作用,汪晓澜忍不住悄悄对叶青冥说道:“那无名古卷中应该记载有破解哀鸿骨焰的法门吧?” 叶青冥面露苦笑,说道:“天下没有无敌的神通,这哀鸿骨焰也确实有法可破,仙道祈禳之术,正是此火克星,但此时你我却无能为力。” 汪晓澜急忙问道:“为什么?” 叶青冥说道:“这哀鸿骨焰乃是数百位魔头联手施法,强行引燃了惨死在城墙下那无数生灵的血肉魂魄,借无边凶煞戾气之助,此魔火几近无物不焚,我虽然通晓祈禳之术,可以降下灵雨,克制此火,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熄灭这偌大火海?” 汪、叶二人语声虽轻,但为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谦、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等名将都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得知叶青冥有破解哀鸿骨焰的法门,于谦和史可法急忙说道:“叶小友,此关危在旦夕,请务必帮帮我们!” 袁崇焕也说道:“叶小友,就算以你一人之力,无法彻底压制魔火,我们也可以让儒修替你加持,提升你法术的威力,咱们想方设法,也要度过难关!”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血狱残暴不仁,贫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就算有儒修替贫道加持,也终究不能根除魔火,最多也不过多拖延一段时间而已,诸位还是要另想良策才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叶青冥说的是实情,但此时此刻,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了,所有人带着迫切的目光看着叶青冥,希望他能压制哀鸿骨焰。 戚继光也开口说道:“叶小友,你无需将魔火尽数熄灭,只要你能在火海中打通一条道路,我们便可设法破敌!” 大明修士听了这话,立刻齐声附和:“叶道友,只要你能在城门前清出一条道路,我们就可以冲出火海与群魔正面交手,不必再坐困危城了,请你务必帮帮我们!” 本来按照于谦、戚继光等将领的原意,是想依靠禁制拖延,等后续援兵到来,再与群魔决一死战,哪知道这次血狱设下欲魔勾魂阵,抓捕的生灵实在太多,魔火之浩大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若不另想计策,只怕不等援兵到来,玉树关就要沦陷,因此才会产生了硬拼的念头,但若无叶青冥相助,他们根本出不了火海,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 叶青冥自然不愿玉树关沦亡于魔爪,立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请众位儒修道友替贫道加持,贫道必当竭尽全力!”跟着转头对汪晓澜说道:“替我护法!” 汪晓澜点点头,将自己的飞剑尽数祭起,围在他身边盘旋飞舞,竭力守御,叶青冥不再开口说话,而是左手掐诀捏印,右手持流痕剑轻轻挥舞,脚下更踏着八卦方位慢慢渡步,刹那间,玉树关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法力波动缓缓向四周虚空中逸散,一阵凉爽的感觉立刻涌现,竟似将哀鸿骨焰的炙热压了下去,大明修士心中都是惊喜交加,眼见得叶青冥施法尚未结束,便产生如此异象,众人对他的信心登时又多了几分! 片刻之后,叶青冥施法完毕,流痕剑的剑尖上凝聚出一点瑰丽的七彩光华,令人心生赏心悦目之感,叶青冥轻轻抬手,那七彩光华脱离剑尖,遥遥升上天空,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宛如烟花爆散,放射出璀璨的光芒,瞬息之间,天地间的元气开始剧烈波动,方圆数百里内的云朵都开始缓缓的蠕动,跟着就朝玉树关疯涌而来,随即被那烟花的余晖渲染成七彩之色,凝聚成一团十余亩方圆的七彩祥云,静静的悬浮在玉树关上空。 叶青冥手掐法诀,轻声说道:“先天五行,以水灭火,仙道灵雨,扫荡魔焰!” 那七彩祥云应声降下大量雨水,将关前熊熊燃烧的哀鸿骨焰浇熄了不少,大明修士忍不住齐声喝彩,对叶青冥既感激又佩服,但叶青冥自己却没有丝毫得意之情,因为这哀鸿骨焰既蕴含了数百位魔头的法力,又借用了无数生灵的血肉魂魄提升凶威戾气,虽说他以自身法力为引,借天地元气施法,但终究不能以一敌众,因此他只得将雨云悬停在城门前,竭力在火海中开辟一条道路,至于其余魔火,便无暇理会了。 血狱群魔见祥云涌现,降下灵雨,自然知道有仙道修士出手搅局,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但玉树关被禁法笼罩,群魔攻不进来,也只能辱骂泄愤罢了,况且这祥云覆盖之地有限,不能根除魔火,群魔也不是太过担心。 见到叶青冥施法完毕,于谦立刻说道:“儒修速速出手,助叶小友一臂之力!” 大明修士中立刻走出六名法力高深的儒修,快步走到叶青冥身旁,稳稳踏定六合方位,各自双手掐诀,齐声吟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六名儒修的加持之力汇聚起来,注入叶青冥的身躯,叶青冥微微一颤,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经脉极为顺畅,法力运转的速度登时快了许多,气势也节节攀升,与此相应的,那七彩祥云立刻扩大了十几倍,降下的灵雨也越发密集起来,当真可以称为瓢泼大雨了,片刻之后,便将城门前的魔火彻底浇熄! 这一来,血狱群魔坐不住了,一位头上长角的魔修骂道:“这是世俗人族的地盘啊,怎么会蹦出个仙修施展祈禳之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另一位独眼魔修也骂道:“狗屎不肥田,讨死万人嫌!这是哪个仙修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跑来给咱们添堵?” 一位背生双翼的魔修说道:“若论祈禳之术和呼风唤雨,自然是以天庭雨部、风部两位掌旗使为最,难道是她们麾下的仙修出手?” 先前那位头上长角的魔修说道:“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先前我曾听到传闻,好像有天庭的仙修救了萧鸿那个叛徒,难道今日又是这仙修出手?” 那位独眼魔修却道:“不管是不是天庭修士出手,总之是与咱们为难,嗯,这七彩祥云初现之时,只有十余亩方圆,可见施法的仙修最多不过两三名而已,虽然有儒修替他们加持,提升法术威力,也只能暂时压制哀鸿骨焰,终究不能扭转大局。” 那头上长角的魔修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反驳:“我看未必!难道你忘了吗,此刻玉树关内可是有数万儒修呢,倘若他们联手加持,可就不妙了。” 那背生双翼的魔修插口道:“加持之力虽然无限,但那几个仙修能承受多少?只怕十名儒修同时替他们加持,他们就要筋脉尽断了,若是他们不知好歹,承受的加持之力再大一些,立刻就要五脏俱碎、坠入轮回!” 无论是儒门的加持,还是佛道的加持,都可以大幅度提升修士的力量,而且同时施展加持的修士越多,加持之力也越强,但被加持的修士不可能无限的承受,加持之力大到一定程度,被加持的修士就会受到伤害,就像叶青冥此刻承受六位儒修加持,还不会产生危险,但如果再有更多的儒修替他加持,他的肉身很可能会崩溃,他一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就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无法承受过多的加持之力,而于谦仅仅只安排六位儒修替他加持,也是因为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城门前的哀鸿骨焰已被叶青冥召来的灵雨浇熄,大明修士立刻准备展开反攻,于谦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骑兵即刻从城门冲锋,弓箭手全力掩护,儒修替所有将士加持,给来犯的群魔迎头痛击!” 戚继光提气喝道:“今日背水一战,关乎玉树关存亡,关乎社稷兴衰,众将士必要全力以赴!” 史可法请令带兵出城斩杀魔头,于谦允诺,史可法便点了麾下一万名高手修士,各骑骏马,从城门无火处冲杀出去,袁崇焕带领弓箭手亲自掩护,一声号令,箭如飞蝗,直往城门前射去,既有修士所发之法箭,又有凡人将士射出的屠魔箭矢,群魔不敢硬挡,只得后退,暂避锋芒。 众儒修也竭力替每位将士加持,一齐施法,高声喝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得到儒修加持之后,骏马已可飞腾,箭矢更是快逾闪电,对于本就如狼似虎的大明将士来说,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如虎添翼,众儒修更不停手,继续施法加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如此一来,史可法及其麾下的一万武将修士在短时间内将不会被法术、兵刃伤害,自然可以放手砍杀! 血狱群魔万万没料到大明修士竟敢出城奇袭,淬不及防之下,已被大明武将冲乱阵脚,而兵家神通又在诸多道法之中号称攻势凌厉第一,史可法带领大明武将冲进群魔阵内,大肆砍杀,瞬间便杀死千余魔头,群魔急起反击,施展法术、兵刃拼命攻打,但大明武将有加持之力护身,不受丝毫伤害,反而趁机又斩杀了数千魔头,这一来,群魔相顾失色,而玉树关内的众人却忍不住齐声喝彩! 片刻之后,于谦算计加持之力即将消散,担心史可法等将士会出现伤亡,急忙喝道:“鸣金收兵!” 史可法听到号令,立刻带领麾下修士返回,群魔尾随追杀,却被城头弓箭手射住阵脚,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武将退入城中,群魔无奈,惟有放声痛骂而已,点算一下,总共被斩杀了四千七百余名魔头,而大明武将仅仅只有三人因为退走不及而命丧当场,所以这一阵,血狱输的极惨,堪称完败! 群魔中领头的玄魔大人,听闻此战报,忍不住勃然变色,厉声怒喝:“都是那该死的仙修从中作梗,否则大明修士如何能冲出火海?哼哼,以人道法门加持仙道法门,这样就想破解哀鸿骨焰?难道没听说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群魔听令,速速自残肢体,以本命精血催化哀鸿骨焰,今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攻破此关!” 魔道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不过输了一仗而已,众魔头竟然急了眼,不惜自残肢体,也要提升魔火威力,打算强行焚化玉树关的守护禁制,此举虽然幼稚,但却透着难以预料的疯狂和凶悍! 眼见群魔或咬断舌尖,或斩断手臂,跟着将残肢血肉抛入火海,这无数魔头同时施法,声势何等浩大,仅仅一个刹那,哀鸿骨焰所化的火海便狂暴了十倍不止,瞬间便将叶青冥召来的七彩祥云焚烧殆尽,跟着便将守护禁制所化的白色光幕烧的“滋滋”作响,城头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禁群相耸动,惊骇难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青冥浩荡不见底 血狱群魔输了一阵,不禁恼羞成怒,纷纷自残肢体,以本命精血催化哀鸿骨焰,想要一举焚毁玉树关的守护禁制,关内大明一方的修士虽然痛骂血狱魔头倒行逆施,丧心病狂,但终究无计可施,眼下已陷绝境,回天无力,玉树关沦亡在所难免,众人不禁大感绝望。 然而在这众人当中,却有一人并未在意眼前熊熊燃烧的火海,甚至连之前群魔自残肢体、强行施法都视而不见,这个人就是叶青冥。 此时此刻,叶青冥的心神都被迷茫所占据,他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正在努力思索,所以对于外界的一切,他已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不断的想:“为什么?为什么儒门加持之力竟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负担?” 据无名古卷记载,加持之力是双刃剑,既可以提升修士的力量,又会对修士的肉身元神造成负担,但毕竟利大于弊,只要运用得法,加持之力几乎不会对修士造成伤害,就像当年的崔允和许敬宗,他们进行自我加持,暂时提升实力,便可以轻易击败玄烈、冥骨两位宗主,而他们自身并没有受到反噬,但如果有十几位儒修同时替他们加持,他们的实力会提升更多,可肉身元神也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这个道理就像凡人吃得太饱,会活活撑死,但每顿饭吃的适量,就有益无害。 先前血狱那位魔头曾断言,只要有十位儒修同时替叶青冥加持,他就会承受不住,于谦也仅仅只安排六位儒修替他加持,这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凭借修练多年的经验,做出了一个合理的判断,就连叶青冥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最多只能承受六七位儒修的加持,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玉树关的守护禁制被烧得‘滋滋’作响,关内众人却一筹莫展, 毕竟血狱群魔实在太过疯狂,这些魔头不仅对敌人残忍,更对自己残忍,行事不顾一切,已经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遇上这群凶残的疯子,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于谦长叹一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等今日只得尽忠报国了!” 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一齐点了点头:“城破之时,我等定当力战,绝不可辜负社稷、百姓!” 大明王朝所有的修士和将士齐声高呼:“血战到底,尽忠报国!” 语声慷慨激昂,嘹亮悲壮,在天地间回荡不绝,汪晓澜虽然不是大明王朝的子民,但她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潮澎湃,可除此之外,汪晓澜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为何玉树关的恶斗已经惨烈到如此地步了,世俗人皇还不出手化解危机? 难道他们对于人族修士、子民的死伤,竟然无动于衷? 这却是汪晓澜想错了,人族皇者并非袖手旁观,而是另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各地的战事,事实上,正是世俗人皇牵制住了血狱魔君,才避免了魔道大能强者屠戮人族普通修士的惨剧! 遭到血狱群魔疯狂般的自残猛攻之后,大明修士都认定玉树关沦亡在即,因此相互勉励,互道诀别,准备在城破之后尽忠力战,报效祖国,就算是输,也要输得轰轰烈烈,就算是死,也要拖些魔头一起上路,而就在这时,忽听一人说道:“此时言败,为时尚早!” 大明修士听了这话,不禁群相耸动,于谦急视其人,正是叶青冥,这位大明王朝的兵部尚书立刻问道:“叶小友,此话怎讲?难道你还有破敌良策?” 大明修士精神一振,乱声嚷嚷的问道:“叶道友,难道咱们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先前大明修士对哀鸿骨焰所化的火海无能为力,唯有叶青冥能以仙道祈禳之术克制魔火,无形当中已经在众人心中树立了威信,他此刻忽然开口,自然令众人侧目。 叶青冥道:“尚书大人,贫道想再次施展祈禳之术···” 听到这里,大明修士不禁大为泄气,那武将吴卫忠更忍不住劝道:“老叶,还是省点力气吧,这些魔头以本命精血祭火,此刻火海滔天,无物不焚,你那法术未必能再奏效,不如保存实力,城破时才有一战之力!” 于谦、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等将领却道:“你们别打岔,让叶小友把话说完!” 身为统帅者,百折不挠,坚毅果敢,他们自然不会轻言放弃! 叶青冥说道:“久闻儒门圣法加持之力无限,所以贫道想再次施展祈禳之术,请儒修道友尽力加持,无论如何也要压制魔火,保全此关!”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于谦劝道:“加持之力虽然无限,但小友你却承受不住,此举与自杀无异!” 叶青冥摇了摇头:“无妨!刚才贫道承受六位道友加持,似乎全无负担,所以这一次,贫道想增强加持之力!” 听了这话,大明修士不禁茫然失措,汪晓澜却大为焦急,忍不住说道:“血狱那些魔头疯了,难道你也疯了不成?” 萧鸿也劝道:“此举太过危险,加持之力太盛,你势必身负重伤,甚至形神俱灭!” 叶青冥说道:“兵法云‘置诸死地而后生’,若不冒险一试,如何渡过此绝境?此关若再沦陷,这千千万万的修士、百姓岂不又要遭殃?”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谦、萧鸿、吴惟忠等人都不禁哑口无言,何况局势千钧一发,也容不得犹豫,只得纷纷说道:“叶道友,你心系苍生,我等佩服,但你千万要小心,若有凶险,咱们立刻停止施法!” 叶青冥点了点头,便开始施展祈禳之术,汪晓澜几番欲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悲哀、惊惧、佩服、关爱之情尽数涌上心头,芳心可可,简直情难自已。 叶青冥察觉到娇妻的担忧,便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安慰,戚夫人也上前劝解:“晓澜,你的夫君是位奇男子,锐身赴难,慷慨豪侠,你应该感到高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他绝不会有事的!” 汪晓澜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但情郎犯险,她终究不能释怀,可此时此刻,除了静心等待,又能如何? 叶青冥再次施展祈禳之术,召来七彩祥云,希望能够压制哀鸿骨焰,众儒修立刻出手替他加持,但又怕加持之力过甚,会危及叶青冥的性命,因此只有八位儒修同时施法,这样一来,祥云虽比之前大了许多,但仍有被火海焚化的趋势,叶青冥急忙大喝:“诸位道友,速速助我一臂之力!” 众儒修对望一眼,又有三人出手替叶青冥加持,那七彩祥云立刻扩大到数百亩大小,降下的灵雨密密麻麻,宛如山洪暴发一般,已能勉强与火海争衡,叶青冥说道:“有效了,大家继续!” 于谦劝阻道:“叶小友,再提升加持之力,你很可能会承受不住啊!” 叶青冥说道:“无妨!诸位道友尽管放心,倘若贫道承受不住,会立刻停止施法!” 于谦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儒修速速出手,助叶小友一臂之力!” 话音一落,立刻又有五位儒修越众而出,替叶青冥加持,那七彩祥云也扩大到千余亩大小,降下的灵雨竟在火海之中撕出一道缺口! 见到这一幕,不仅血狱群魔目瞪口呆,就连大明修士都觉得匪夷所思,众人心中都产生荒谬绝伦的感觉,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叶青冥受到十六位儒修加持,早就应该重伤呕血、经脉俱断了,怎么可能还在那里生龙活虎的施法? 无论是那本无名古卷的记载,还是师父玄烈老道在世时的讲解,包括大明修士的告诫,都认定加持之力无限,而承受之力有限,这个道理当然是对的,但此刻···叶青冥不禁感到迷茫,为何自己承受众多儒修加持,竟会全无异状? “难道那无名古卷以及所有修士都错了吗?不!不可能!无数前辈修士总结的经验,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错,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叶青冥才智卓绝,此刻一边施法,一边仔细思索其中的原因,豁然之间,他想起幼年时从父母那里听到的一个故事,说有一匹小马要过河,但它担心河水太深,会把自己淹死,便去询问其它伙伴,结果一头老牛告诉它,河水很浅,没有危险,另一只老鼠却对它说,河水很深,冒然下河肯定会被淹死,同一个问题,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只因为牛和老鼠的情况不同! 牛的身躯庞大,河水对它来说当然很浅,老鼠个子矮小,自然感觉河水很深,它们都没有错,只是各自的情况存在极大差异而已,那加持之力是否也是如此呢?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承受十位儒修同时加持已经是极限了,但如果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只怕能承受上万名儒修加持而不受伤害,现在的叶青冥自然还无法与那些大能强者相提并论,但论潜力和底线,却也远远不是那些普通修士所能比拟的,区区十六位儒修替他加持,自然不会令他重伤垂死。 当年玄烈老道目光如炬,发觉他天资颖悟,根骨奇佳,便赐他“青冥”二字为道号,正是取“青冥浩荡不见底”之意,一来是说他潜力无穷,异于常人,二来也希望他能努力进取,修成深不可测的神通,而叶青冥也并未辜负恩师的期望,他进步神速,潜力更似乎没有止境,堪称名符其实! 望着那个正在全力施法,拼命挽救玉树关命运的身影,汪晓澜心中不禁思潮起伏,许多年前,那个名为叶平的质朴少年曾经力挽狂澜,在绝境之中毁去戮魂扇,拯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时至今日,心机深沉的叶青冥依然奋不顾身的拼搏,想要解救更多人的命运,或许他心底的善良从未改变,只是与当年相比,他成长了…… 此时此刻,汪晓澜为自己丈夫的慷慨豪侠而自豪,更为他展露的无穷潜力而欣慰,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于谦、戚继光、袁崇焕、史可法、萧鸿等高手修士亲眼目睹叶青冥展露的惊人潜力之后,心中不由自主的都涌起一个念头:“此子前程不可限量,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得到众多儒修加持之后,叶青冥终于在熊熊火海之中重新撕裂出一道口子,大明修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反攻机会,立刻再次出关奇袭,但此番血狱群魔有了准备,知道大明修士有加持之力护身,短时间内不受丝毫伤害,因此不再正面硬拼,而是缠斗耗敌,想拖延到加持之力消散再下杀手,大明修士也知道时间紧迫,因此竭力冲杀,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斩杀更多的敌人。 世俗大明修士与血狱魔道修士各显神通,在玉树关前斗得激烈异常,而周天六道之内的绝顶强者们也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里的恶斗。 距离玉树关极遥远的天空之上,悬浮着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大小宫殿的格局暗合天道,分布的错落有致,在白云清风、璀璨日光的掩映下,这些宫殿更透出一股飘逸出尘、淡泊宁静的气息,恰如仙境灵宫一般。 此时此刻,这仙境之中的主殿前立着两位女仙,尽皆风姿绰约,眉目如画,容颜俏丽万分,两女各穿仙裙,衬出玲珑娇躯,头上斜插玉簪,束住万千秀发,更显得亭亭玉立,窈窕动人,凡俗女子纵然施尽粉黛,也绝不可能如此的丰神秀美! 其中一位身材较高、长着瓜子脸的的女仙遥望着玉树关,开口说道:“这小道士有点意思,同时承受十六位儒修加持,居然还能若无其事。” 距离玉树关如此之远,单凭肉眼是绝对无法看到关前恶斗的,但这女仙的神念强横无匹,此刻幅散开来,竟然将玉树关前发生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而且人、魔二道那无数的修士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人窥视,这女仙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另一位女仙开口道:“这小道士的资质确实不错,就算放在咱们天庭弟子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佼佼者,在散修之中就更加少见了,但凭他现在的修为,想挽救玉树关,还是希望不大。” 这位女仙个子稍矮,显得小巧玲珑,但一双眼睛却又圆又亮,引人无限遐思! 两位女仙正自谈话,忽听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风妹妹,雨妹妹,此刻在玉树关施展祈禳之术的那个小道士是你们的弟子吗?怎么无端端来坏老哥哥的大事?” 听了这话,那小巧玲珑的女仙笑道:“恶刑魔君,今天这是刮什么风啊,怎么把你给吹到天庭来了?” 那瓜子脸的女仙也笑道:“会祈禳之术的仙修成千成万,怎么可能全是我们的弟子?” 听这两位女仙的称呼,来者居然是一位魔君,这可是非同小可的绝世强者,要知道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修练魔道功法的强者多不胜数,但唯有八位臻至天人合一境的大魔头才配被尊称为魔君,其余亿万魔头法力再高,也当不得如此称号! 若是寻常修士见到魔君降临,早就惊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了,但这两位女仙却随口调笑,似乎对恶刑魔君全无畏惧,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仙修,事实上这两位女仙正是天庭风、雨两部的掌旗使,也是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彼此分庭抗礼,修为相当,自然不会惊恐惧怕。 一道殷红如血的遁光降在宫殿之前,恶刑魔君现出身形,却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俊雅男子,生的面如冠玉、身高八尺,身穿锦衣华服,脸上带着一丝惫赖的笑容,眼珠子盯着雨掌旗那丰满的娇躯猛瞧,混然不觉得唐突佳人,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哪里有君临一方的强者霸气? 雨掌旗被公然吃豆腐,心中暗暗恼怒,但此事颇为尴尬,若开口呵斥就太着行迹了,因此不好发作,只得稍稍侧身,躲开恶刑魔君的目光,跟着娇喝道:“恶刑,你今天来天庭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有那什么快放,我们忙得很,没工夫陪你闲聊!” 听了这话,恶刑魔君收起猥琐的目光,正色说道:“那个小道士如果是你们的弟子,你们就赶紧让他离开玉树关,免得玉石俱焚,如果不是你们的弟子,哼哼,那事情就好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大能强者 在血狱与世俗的这场惊天大战之中,负责进攻大明王朝疆域的正是恶刑魔君,而叶青冥先前救下萧鸿,致使血狱失了内应,已然打乱了魔道阵营的布局,现在又施展祈禳之术,竭力压制哀鸿骨焰,企图挽救玉树关命运,自然被恶刑魔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以叶青冥现在的修为,自然逃不过恶刑魔君的追杀,但恶刑魔君在血狱身居高位,麾下魔头无数,仇敌更是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没有顾忌? 恶刑魔君虽然狠辣,但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大能,倘若为了这一点小事,就亲自出手击杀晚辈修士,面子上太过不去,而且现在形势复杂,血狱魔道正与世俗人道恶斗,叶青冥帮大明王朝守关,恶刑魔君若是出手取他性命,世俗人皇很可能会出手相救,否则任由叶青冥横遭枉死,以后谁还敢轻易帮助世俗人族? 况且,叶青冥潜力无穷,不似寻常散修,恶刑魔君也怀疑他是天庭的杰出子弟,甚至是天庭掌旗使特意派来跟他为难的,因此这老魔不肯轻举妄动,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以恶刑魔君的修为、势力,就算天庭掌旗使真要跟他过不去,他也未必会忌惮,但现在血狱已经跟世俗打的如火如荼,如果再冒然得罪了天庭,那就真成了四面树敌,众矢之的了,正因为有了这重重顾虑,恶刑魔君才没有急着出手击杀叶青冥,反而是来到了天庭,想探探几位掌旗使的的口风,这老魔老奸巨猾,事事谨慎,不仅不轻视任何敌人,更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当真是难缠至极! 雨掌旗刚要说话,一个阴阳怪气的语声忽然响起:“怎么好办了?难不成你要亲自出手,将那小道士击杀?好大的威风!哼哼,血狱的魔君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为了区区一个无名晚辈,居然不惜跑到天庭来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翁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这老翁须眉皆白,只怕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岁了,但却红光满面,精神健旺,全无衰迈之感,他身穿青蓝长袍,大袖飘飘,更显得仙风道骨,似是世外高人、隐世强者,可说的话却极为嚣张桀骜,不仅公然辱骂恶刑魔君,更连血狱也不放在眼里! 恶刑魔君见了这老翁,忍不住怒哼一声,说道:“本座当是谁在乱放屁,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当年你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出血狱,今天居然还有脸来大呼小叫!” 那老翁怒极,气得须发皆张,高喝道:“要不是你和天葬、白骨他们几个联手暗算,老夫岂会败落?有种单打独斗,看看谁才是丧家之犬!” 风掌旗插口道:“南岳灵尊,恶刑魔君,这里是天庭仙境,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都给本座规矩些!” 这老翁虽然看起来仙风道骨,周身不带半分邪气,其实却是魔道修士,而且也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大能强者,他本来是血狱内雄霸一方的魔君,但与恶刑、天葬、白骨等魔君颇为不睦,最后血狱内斗,他孤掌难鸣,受到数位魔君围攻,被逼的背井离乡,只好转而投靠圣境,希望有朝一日能报此深仇大恨,毕竟圣境也是八大势力之一,论整体实力比起天庭、血狱毫不逊色,他自保固然绰绰有余,就连借力报仇也并非全无可能,只不过加入圣境之后,他就不能再保留魔君的称号,只能称为灵尊了,这也是圣境的规矩,假如大唐人皇、风掌旗等大能投入圣境,也要去掉人皇、掌旗使的称号,并非是单独针对他才如此。 恶刑魔君和南岳灵尊之间有极深的矛盾,但他们也知道对方道术精深、修为高绝,若是当真拼斗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此刻自己身处在天庭的势力范围内,若是跟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势必会被天庭掌旗使乘虚而入,到了那时,自己的处境自然大大不妙,因此听了风掌旗的呼喝,恶刑魔君立刻借坡骑驴,顺势说道:“南岳灵尊,本座看在两位仙子的面子上,今日就放你一马!” 南岳灵尊怒哼一声,说道:“今日你我都是宾客,不好让主人为难,咱们的恩怨日后再了断,但你给老夫记住了,迟早有一日,老夫要将你抽髓炼魂!” 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何况是大能强者? 恶刑魔君和南岳灵尊能臻至天人合一之境,成为君临一方的绝世强者,自然城府甚深,因此并不急于报仇,反正彼此寿元无尽,将来自有诸多手段可以伤敌雪恨,而此刻未足以一举制对方死命,又有天庭大能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当然不会轻启战端。 就在此时,虚空泛起阵阵波动,天庭宫殿前又浮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位身穿皇袍,长着三个蛟首,身形奇高的妖族王者大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啊?恶刑,那个小道士坏你的事,你直接拍死他得了,何必管他是谁的弟子?这般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以前的你!” 另一位身材肥胖,披着大红袈裟的胖和尚却打个稽首,说道:“善哉!善哉!别人都是劝人向善,三头老蛟你怎么劝人为恶啊?” 南岳灵尊却说道:“他要是不顾脸面,亲自出手将那小道士击杀,老夫就真服了他了!为了一只蝼蚁般的存在,居然跑到天庭来打听人家的师承来历,简直丢尽了魔君的脸面!” 遭到当面抢白,恶刑魔君忍不住就要发作,忽听一个阴恻恻的诡异语声说道:“明皇陛下,那小道士帮你麾下的将士守关,因此得罪了恶刑魔君,你是不是该出面保他一命?” 另一道极具威严的语声立刻响起:“转轮王,我大明王朝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朕自有分寸!恶刑魔君,那小道士与我大明王朝全无瓜葛,但他竭力守卫玉树关,也算是帮了朕的忙,朕自然要保他周全,若是被你随意击杀了,那有谁还敢为我大明王朝效力?朕又颜面何存?” 话音刚落,世俗人皇朱元璋和地府冥君转轮王双双现出身形,居然又有两位大能强者降临天庭,真不知这些绝世强者是否太过无聊,才会在天庭聚集一番。 那大明皇帝朱元璋生的并不好看,额头太突,下颚太尖,令他的五官面容微微凹陷,他身材不矮,却略有驼背,但他身上却自然而然的带着皇者的气势,令人一观之下,就情不自禁的忽略了他的瑕疵,而只记得他的雍容肃穆,帝王气魄! 转轮王个子奇高,相貌平平,五官无甚出奇之处,只不过肤色极为苍白,全无血色,宛如常年幽居,许久不见阳光一般,但鬼道修士大都是这幅尊容,因此倒是毫不稀奇。 血狱与世俗起了正面冲突,乃是周天六道之内的一件大事,因此各方势力都颇为关注战况局势,这些大能强者也都有各自的打算,此刻见恶刑魔君赶到天庭,便也尾随而来,准备相互试探一番,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遭受连番奚落,恶刑魔君终于忍耐不住,昂然怒笑:“一只蝼蚁,也配让本座亲自出手?你们失心疯了么?哼哼,本座麾下巨魔无数,杀一只蝼蚁还不是易如反掌?这小道士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学了几门道术,便可以横行无忌、逆天改命,哼哼,本座都不屑取他性命,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绝望!” 话音一落,恶刑魔君陡然放出神念,大能强者的气势彻底爆发,强横的神念立刻如同潮水般朝四面蔓延,直似无休无止,瞬息之间,连极远处的玉树关都被恶刑魔君的神念所笼罩! 此时此刻,这位魔君存心以惊世骇俗的无上凶威震慑全场,因此并未再隐藏自己的神念,关内关外无数修士立刻都察觉到了这磅礴无比的神念,原本厮杀正急的魔头、武将立刻被震慑到呆滞,心神陷入无尽的惊恐之中,就连那一匹匹战马都匍匐于地,不敢发出半点嘶鸣,全场寂静无声,宛如末日降临! 叶青冥正自竭力施展祈禳之术,忽然察觉到恶刑魔君的神念威压,不禁大吃一惊,心神不由自主的一散,施法已被打断,但此时早已无暇理会,心中只能想到:“这···这是···怎会有如此强横的神念···难道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 叶青冥好歹还有余力思索,而汪晓澜早已惊得回不过神来,以往夫妻二人也曾听别人提及大能强者莫测高深,但总觉得那些描述已经脱离实际,到了夸大离奇的地步,可此刻真真切切感受到大能强者的气势,汪、叶二人才彻底明白,原来大能强者真的无可匹敌,传言并无任何不实之处,如果这位大能强者出手,只怕能轻易杀死眼前人、魔二道这近百万修士! 看着玉树关前那一簇簇呆若木鸡的修士,以及那一张张惊惧难言的面容,恶刑魔君淡淡一笑,心底颇为得意,这一刻,他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快意! 恶刑魔君随即去看那个坏他大事的小道士,他希望看到一张因害怕而扭曲的脸,身居高位多年,这位魔君陛下非常喜欢别人畏惧他,更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屈服! 然而这一看之下,恶刑魔君不禁愣了一愣,因为叶青冥的脸上固然带着三分无法遏制的惊惧,却另有七分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小道士害怕也就算了,怎么会兴奋? “难道是害怕的太厉害,所以失心疯了?”恶刑魔君如此想到。 “原来···原来···这天地间还有如此强者!终有一日,我也要修成如此境界!我一定要探寻无上大道,突破至天人合一之境!”叶青冥的心中却如此想到! 古人云:见贤思齐,今日叶青冥得以窥见当世强者风范,立刻心生努力赶超之念! 恶刑魔君的神念笼罩了整座玉树关,此刻便传音给人、魔二道所有的修士:“尔等人族妄图挡我血狱大军,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群魔听令,立刻全力催动哀鸿骨焰,务必焚化玉树关的守护禁法,然后开始屠城!” 人、魔二道近百万修士都听到了这一番话,自然都明白此刻发号施令的是血狱某位魔君,群魔立刻陷入无比的狂热之中,纷纷仰天大呼:“魔君陛下,请带领我们打破世俗,将亿万人族尽数化为魔奴!” “魔君陛下万岁,玉树关阻我血狱大军,必遭灭顶之灾!” “魔君陛下,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今日必将关内人族屠戮殆尽!” 此时此刻,大明修士的情绪却与群魔的狂热截然相反,士气颇为低落,当真是将无战计,兵无战心,毕竟战事本来就吃紧,现在魔道大能又站出来发话了,玉树关的命运自然堪忧,更有许多修士想到,魔道中人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如果这位魔君不顾身份,亲自出手攻打此关,那此关定然失守,纵然这位魔君在事后被各方强者诟病、鄙夷,也已于事无补! 史可法本来率领麾下诸将与群魔作战,但魔道大能突然发号施令,凶威震慑全场,叶青冥的祈禳之术又被打断,退路上的魔火渐渐烧了起来,因此史可法深知战机已失,立刻便想带兵退回玉树关,但此时群魔已陷入狂热之中,个个都变得疯狂嗜血,一边拼命的进攻,阻拦大明武将退走,一边自残肢体,竭力催化哀鸿骨焰,史可法带领麾下诸将拼命冲杀,却始终无法杀出重围,眼见退路已被魔火阻断,群魔更渐渐合围,只能竭力撑持,关内大明修士虽然焦急万分,但此时也无计可施,形势已然险恶的无以复加! 此时叶青冥也已回过神来,目睹大明诸将陷入重围,他也不禁大为焦急,急忙再次施展祈禳之术,同时喝道:“众位儒修道友,速来助我!” 在这危难关头,叶青冥仍想在火海之中打开一条通路,毕竟唯有如此,才能将大明诸将接应回来,否则再耽搁下去,只怕这些被群魔围住的武将要尽数死绝! 听到叶青冥的呼声,城头人群中立刻走出了三十六位法力高深的大儒,站定六合方位,一起施法,竭力加持,希望尽快在火海之中清出一条通路,至于如此多的儒修同时加持,叶青冥是否能承受得住,众人已经来不及理会了。 叶青冥虽然惊才绝艳,但他踏上修真之路不过百余年,根基终究太过浅薄,此刻承受三十六位大儒加持,立刻觉得压力如山,周身关节也“咯咯”作响,经脉之中更传来阵阵刺痛感,但此时救人要紧,容不得半点退缩,只得咬紧牙关,强撑着继续施法,豆粒大的汗珠却不绝渗出,很快便将叶青冥的衣襟浸透,汪晓澜见了这一幕,不禁暗暗担忧,但此时此刻,她虽欲相助而不可得。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叶青冥承受的压力固然极大,但他借庞大的加持之力施法,终于在熊熊魔焰火海之中重新撕开缺口,史可法以及大明诸将已经恶战到精疲力竭,此刻生机重现,自然立马就想退入城中,玉树关内众人见仙道祈禳之术再度建功,都不禁欢呼雀跃,叶青冥也不禁轻呼出一口浊气,他冒了绝大风险,承受如此重压,总算压制住哀鸿骨焰了! 可惜……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他们都低估了魔道修士的残忍与疯狂! 血狱群魔本就都是丧尽天良、倒行逆施的狠角色,现在更受到恶刑魔君感召,已经全部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不顾一切的要攻破玉树关,见叶青冥再次施展祈禳之术来搅局,立刻都红起了双眼,许多法力高深的魔头突然出手将自己身边法力较低的魔头擒住,然后把这些在前一刻还并肩作战的同伴活生生的抛进火海,用同伴的血肉、元神祭火,借以强行提升哀鸿骨焰的凶威! 此刻注入火海中的精血、怨气,已经远远不是群魔自残肢体所能比拟的了,无数魔头被自己的同伴出卖,活生生抛入火海,然后魂飞魄散,永世消亡,这是令人发指的罪孽,亦是举世罕闻的深恶因果! 刹那间,玉树关前的火海中响起无数凄厉的惨叫,那被同伴出卖的愤怒,被活活烧死的绝望,对仇敌无尽的憎恨以及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深深不甘交织在一起,种种负面情绪所化的怨气充斥在天地间,而哀鸿骨焰所化的火海吞噬了这么多的魔头,吸纳了如此巨大的怨气,立刻变得无比狂暴,瞬间便将叶青冥召来的七彩祥云焚烧殆尽! 叶青冥竭力施法,却接二连三的遭受打断,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昏了过去,但他内心深知此刻是危急存亡之秋,若是自己稍有懈怠,只怕史可法以及大明武将会出现重大伤亡,因此强打起精神,想要再度施展祈禳之术,但此时精疲力竭,又已负伤,真元法力急切间难以凝聚,心中不禁忧急万分,关内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大明修士也心急如焚,但此时此刻,火海阻断道路,任谁也是无计可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 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 见退路又被烧断,史可法已知今日有败无胜,立刻朗声说道:“众位将士,今日是我等尽节之日,大家放手一搏,与敌人周旋到底,切莫愧对社稷百姓!” 这场恶战的形势虽然数度逆转,但大明武将都心知肚明,此刻已是山穷水尽,再无奇迹了,可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何惧?能在死前为自己的祖国尽一份力,能为守护故乡百姓而死,虽死犹荣! 此时此刻,大明武将在群魔环伺下,都已不存生还之想,却有决死之志,一齐回头深深凝望着玉树关,那是自己祖国的边陲重镇,那是自己曾经拼命守护过的关隘,那是养育自己的家园,虽然···自己已经永远回不去了,但还是要把祖国的雄关牢牢记在心头,然后……走完自己最后的人生旅程! 史可法昂然大喝:“杀!” 大明武将应声冲杀,与血狱群魔展开殊死搏斗,此刻大明武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正所谓一夫拼命,则万夫莫敌,若万夫拼命,又当如何? 虽然护身的加持之力早已消散,但大明武将毫不理会,每一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如果有武将被围攻陷入绝境,更不等同伴来救,直接施展自爆法门,与身边的魔头同归于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无一人被俘受辱,战况之惨烈,当真是罕见罕闻! 人、鬼、仙、妖、佛、魔、神,此七道皆有自爆法门,乃是不留余地的最后杀招,一旦施展自爆道术,施术者不仅肉身殒灭,更会魂飞魄散,这是明知自己必败,却又不愿输,更不能输时才会用的断然手段,但有失必有得,自爆法门是在最后一击中凝聚了施术者全部的精、气、神,在瞬间爆发开来,所以威力绝伦,远超寻常道术,用以击杀强敌正是无往不利! 自爆的轰鸣声在玉树关前响彻云霄、连绵不绝,伴随着每一位大明武将逝去,都会引发一声轰鸣,但他们并没有白死,因为他们临死前带走了数倍于己的魔头! 血狱群魔虽然残忍疯狂,但遇上些舍生取义、奋不顾身的武将,也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毕竟他们虽然疯狂,但也只敢自残肢体,虽然残忍,也只敢拿同伴的性命做牺牲,至于自己的生死,可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谁敢不要命的搏斗? 大明武将不怕牺牲,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背后有父老乡亲,有妻子儿女,所以他们血战到底,慷慨赴死,但这些魔头只是来打劫的,这次不能烧杀抢掠,下次还可以再来,毕竟修士寿元无尽,机会多的是,何必把自己的命搭上? 正因为对战双方的立场不同,所以场中出现了一面倒的屠杀,数量较少的人族武将竟然压着群魔打,四面冲杀,往来驰骋,一时之间大占上风! 关内大明修士虽然感伤同伴阵亡,心中悲痛万分,但见战局出现了转机,都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均盼奇迹出现,令这些英勇将士不至于尽数覆灭。 叶青冥却知火海阻绝生路,若不设法清出通道,这些大明武将纵然一时占先,却终究难逃魔掌,他心中还有一个计较,立刻快步上前,对于谦说道:“除了加持之力,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提升祈禳之术的威力,但贫道需要寻找一处···” 听到此处,于谦忍不住苦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叶小友,你要找的东西,这玉树关里没有,况且你已经有伤在身,此刻强行施法,最多也只能将祈禳之术的威力发挥出五成,终究是行不通的,为今之计,你还是赶快调养伤势,等城破之时,还需小友施展仙术压制魔火。” 于谦身为大明王朝的兵部尚书,不仅深通兵法,修为极高,更多历患难,见识不凡,此刻他审时度势,已知出城救人无望,为今之计,只有保存实力,以逸待劳,才好报仇雪恨,因此他虽然悲愤同僚惨死,却仍然极力克制,反而劝叶青冥不要冲动,至于叶青冥迫切要找的东西,于谦也知道是什么,但玉树关没有,也是无可奈何。 叶青冥闻言,呆立片刻,才缓缓说道:“没有吗?” 许多年前,他修为极低,又缺少化解秽土之毒的丹药,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国的同伴死在眼前,事到如今,他早已今非昔比,但依然救不了这些大明武将,叶青冥忽然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究竟要到何时,自己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叶青冥抬起头,遥遥望着城外的恶斗,一位大明武将受到七八位魔头围攻,虽险象环生,却全无惧意,众魔头忌惮他舍身自爆,因此不敢过分逼紧,不料这武将一个猛冲,朝对面魔头撞去,众魔头大惊,急忙一起后退,跟着出手反击,应变也都奇快,那武将对迎面袭来的法宝、兵刃毫不理会,继续猛力前冲,七八件兵刃同时刺入他的身躯,这位武将受了致命重创,却似乎不觉得疼痛,脸上更露出胜利的笑容,身躯跟着泛起白色光芒,如烟花爆散,流光溢彩,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这位武将在璀璨中死去,同时将围攻自己的那七八位魔头一起带走了,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漆黑空洞的大坑,仿佛要将场中所有的魔头吞噬殆尽! 玉树关前的恶斗惨烈的无以复加,无数大好男儿在抛头颅、洒热血,关内大明修士以及叶青冥等人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死去的人无怨无悔,面带微笑,活着的人却悲痛万分,泪流满面,而在距离玉树关极遥远的天庭,那些高高在上、超然物外的大能修士却怀着看戏的心态,冷眼旁观这些蝼蚁们的挣扎。 静静看着人、魔二道恶斗,风姿绰约的风掌旗忽然‘扑哧’一笑,娇声说道:“恶刑魔君,你麾下这七十多万魔头,居然不能围杀人家大明王朝区区一万武将,哎,真是没用!” 恶刑魔君冷哼一声,怫然不悦:“垂死之人,尚且有回光返照之时,这些武将作困兽之斗,我麾下魔头一时不易取胜,有何稀奇?不过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玉树关必破无疑!” 雨掌旗抬起玉手,轻拢鬓边秀发,慢斯条理的说道:“恶刑,话不能这么说,只要那个小道士压制住哀鸿骨焰,或许便能扭转乾坤了,也许玉树关就此转危为安,也未可知啊。” 自来女子最为记仇,先前恶刑魔君言行猥琐,唐突佳人,风掌旗和雨掌旗都大感不悦,因此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当众损他几句! 恶刑魔君微微冷笑:“仙道祈禳之术虽然精妙,但凭这小道士一人之力,能有多大作为?你们看着吧,最多再过十二个时辰,这座玉树关就要灰飞烟灭!” 风掌旗冷笑反驳:“我仙道法门浩如烟海,博大精深,自然有办法提升祈禳之术的威力,这小道士虽然修为尚浅,但他习练的法门却极为正宗,显然得过仙道真传,只要有法坛,他一定可以压制哀鸿骨焰!” 魔道自残肢体,人族儒门加持,都可以提升道术威力,而开坛做法,正是仙、佛二道的修士提升自己道术威力的一种法门,至于妖族、魔道都没有这种奇术,毕竟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祈福,哪有把妖怪、魔头请到自己家里兴风作浪的道理? 天地尚无完体,而世间的每一门大道,都有其优势,也都有其劣势,魔道自残,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人族加持,极受时间制约,加持之力维持不了多久,而开坛做法则没有这些顾虑,既不会让施术者负伤,也不受时间制约,但必须在开战前布置好法坛,以供施术者使用,而建立一座法坛,自然需要耗费不少天材地宝,等建成之后,法坛也不能移动,譬如叶青冥在宣山建一座法坛,等日后跑到玉树关施法,那宣山法坛就无用武之地了,所以说世间没有完美之事,也没有无敌的道术,胜负的关键还在于修士本身。 听了风掌旗的话,恶刑魔君不禁仰天大笑:“可惜啊!玉树关没有法坛,能怨得了谁?可见此关沦亡,乃是天意,哈哈!” 那位长着三个蛟首的妖王忽然插话:“玉树关以前倒是有法坛的,但先前我洪荒妖族入侵世俗,我麾下大妖将玉树关的几处法坛都毁掉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自抬身价,又贬低世俗人族,显然这位妖王嚣张桀骜,自视甚高,更对在场的人皇朱元璋毫不忌惮。 这位妖王乃是洪荒大能,名为三头镇海蛟,眼见世俗与血狱大战,便跑来火上浇油,一心只盼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不济也要痛打落水狗,尽量捞些好处,而在场的其他大能强者也大都是这个意思,不然谁会万里迢迢跑到这里闲聊磨牙? 若在平时,堂堂人皇岂能受人当面奚落?可此时世俗与血狱打的天翻地覆,朱元璋也不愿再树强敌,因此这位人皇忍着没有发作,他城府甚深,心中虽怒,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恍如没有听见一般。 雨掌旗走到朱元璋面前,妩媚一笑,缓缓说道:“玉树关有没有法坛,还不是人皇陛下一句话的事?” 朱元璋尚未答话,恶刑魔君抢着说道:“就算现在赶着修建法坛,也来不及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我泱泱世俗,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建立一座法坛,还不是易如反掌?今天朕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在三个时辰之内,定然建成一座七层法坛!” 话音一落,这位人皇的身形陡然消失,片刻之后,却出现在大明王朝的皇宫内院之中,他随即对宫中内侍说道:“传朕旨意,宣朱由校即刻觐见!” 三头镇海蛟见朱元璋离去,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平时不烧香,临阵抱佛脚,在三个时辰之内,建立七层法坛,岂非白日做梦?” 风掌旗却正色说道:“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的确有两位修士能够在三个时辰之内建起七层法坛,而这两位修士,恰好都是世俗人族出身。” 恶刑魔君、三头镇海蛟、转轮王、南岳灵尊以及那位肥头大耳的菩萨都忍不住齐声追问:“是哪两位?” 风掌旗轻启朱唇,淡然说道:“东周的鲁班,以及···大明王朝的朱由校!” 若论烧杀抢掠,毁灭破坏,自然首推妖魔鬼怪,若论道貌岸然的假慈悲,自然是仙、佛二道并肩称雄,但像这种旷世难寻的能工巧匠,当然只有心思灵巧的人族才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建造之道 大明王朝,皇宫禁苑之内,明皇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正在闭目养神,宫门外悄悄走进来一位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启奏陛下,朱由校已在殿外候见。” 朱元璋睁开双目,眼中精光灿然,刹那间映的大殿上一片通明,这位人族皇者随即喝道:“还候见什么?让他直接进来!” 那太监口中称是,急忙退了出去,他知道近来战事吃紧,明皇陛下心情不佳,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之后,朱由校走进大殿,准备行三跪九叩大礼,朱元璋颇为不耐,猛一摆手,说道:“不用这么啰嗦!由校,玉树关有个小道士要开坛做法,但缺少法坛,朕要你即刻建一座七层法坛供他使用,记住,必须在三个时辰之内完工!” 那朱由校是明皇朱元璋的后裔,也就是百姓常说的龙子龙孙,但这位龙子龙孙身材矮小,神情木然,透着一股不通事务的呆气,全无皇族子弟应有的心机,双手更生满老茧,浑不似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单看他这双手,倒像是市井之间日夜操劳的匠人。 事实上,朱由校修习的正是建造之道,而且造诣极深,堪称人族不世出的能工巧匠! 说起来,这建造之道也是人道法门,但却无法与帝王权术、儒门圣法、兵家神通相提并论,毕竟修习建造之道的工匠修士不善长正面交手拼斗,肉身、元神样样稀松,道行、法力尽皆平常,除了寿元无尽,几乎比凡人强不了多少,所以愿意修习建造之道的修士本来就非常少,能有所成就的就更少了。 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修习建造之道的工匠修士也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天材地宝,他们能轻易修建成一座座固若金汤的坚城堡垒,而且机关密布,杀人于无形,胜似蜘蛛结网,赛过蚂蚁筑巢,等城墙高筑,要塞修成,工匠修士再往里面一钻,亲自操控机关枢纽,便可生出无穷变化,当真是攻守兼备,随心所欲,任凭多厉害的神通也奈何不得! 试想血狱魔道的哀鸿骨焰如此厉害,人族诸多道术都无法压制,唯有玉树关的守护禁制能够隔绝火海,可玉树关却是工匠修士建立的,那守护禁制自然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按说大明天子亲自发话了,朱由校应该立刻接旨谢恩,但此刻他却面露难色,踌躇不语,朱元璋双眉一轩,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之处?” 朱由校先跪下磕了个头,才迟疑着说道:“陛下,修建法坛倒是没什么,但玉树关远在我大明西南边陲,离京师极远,以微臣的遁光,最快也要十余日才能赶去,这···恐怕来不及了。” 朱元璋说道:“无妨!待朕破开虚空,亲自送你过去!” 朱由校闻言,方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望。” 朱元璋颇为满意,着实勉励了他几句,然后起身走到庭院之中,闭目凝气,缓缓催动真元,过了半晌,这位人皇陡然伸出双手,十指往前虚抓,跟着猛力向左右拉扯,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裂,而朱元璋面前的空间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当初叶青冥在宣山斩杀一众散修、魔头,既动用了至宝流痕剑,又借用了九宫玄门阵的力量,可他仍然无法扭曲空间,更不用说强行破开虚空了,但朱元璋赤手空拳,无所凭借,却将空间彻底撕裂,大能强者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快进去!”朱元璋大喝道,此时这位人皇天子双手仍呈左右分开之势,虽然两手空空,却宛如抓着万斤重物,汗珠不停的从他额头渗出,显然正在竭力运转真元。 朱由校急忙催动遁光,朝那一片模糊的空间飞去,就在他接触到那片模糊空间的刹那,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了,而下一刻,这位工匠修士却出现在了玉树关外,朱元璋随即松开双手,长长的喘着粗气,显得有些精疲力竭,而他面前的那片模糊空间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可以破开虚空,施展瞬移神通,但消耗的真元法力也极为庞大,远远比遁光凌空更浪费法力,而且虚空被强行破开之后,会产生空间乱流,甚至还会有空间塌陷的危险,所以大能强者除非必要,一般也不会轻易施展瞬移。 这一次朱元璋破开虚空,却不是要自己瞬移,而是在京城与玉树关之间开辟一条通道,以供修为低微的朱由校穿行,因此他消耗的法力更多了十倍不止,毕竟朱由校的肉身、元神远远比不得朱元璋自己,一遇上空间乱流立刻就是道消身死之祸,朱元璋不仅要小心翼翼的护持,竭力保住这晚辈的性命,还要堤防空间塌陷毁去大明皇宫,也幸亏这位人皇修为奇高,经验丰富,才能面面俱到,防护的滴水不漏! 朱由校打量了一下四周,立刻知道这里是玉树关的北门口,此刻血狱群魔正在关南攻城,因此这北门口倒是显得太平无事,本来大明人皇直接将朱由校送入城中才是最稳妥的,但玉树关的守护禁制已经开启,任谁也不能依仗法力逾越,因此只得将朱由校送到了城门边。 朱由校仰起头,对着城头驻军大喊:“奉吾皇万岁旨意,要在玉树关修建法坛,速速开门放行!” 玉树关外的恶斗已然接近尾声,出关杀敌的大明武将牺牲了大半,虽然史可法仍带领残部奋战不屈,但败亡也是迟早的事,关内大明修士满怀悲愤忧急却又无计可施,忽然接到消息,大明天子派了朱由校来此修建法坛,欲助叶道长一臂之力,大明修士都不禁精神一振,毕竟人皇陛下有此安排,显然是对此地的战事了若指掌,那想必后援也会陆续赶来,而且有了人皇这等坚强后盾,自然不用再担心血狱魔君会亲自毁关了。 叶青冥正在闭目打坐,竭力调理内伤,忽然听闻大明天子命朱由校赶来修建法坛的事,他不禁半信半疑,毕竟时间紧迫,哪来得及修建七层法坛? 萧鸿、吴惟忠、汪晓澜等人也觉得此事太过突兀,形同天方夜谭,眼见朱由校修为平平,更神情木讷,沉默寡言,透着一股呆气,说他能在三个时辰之内建立七层法坛,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但俗话说得好,有病乱投医,此刻除了让他试一试,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高手耆宿却都亲眼目睹过朱由校修宫造殿、建城搭桥的本事,因此对他极有信心,此刻更满怀期待,希望他能尽快建成七层法坛。 朱由校对于别人的怀疑毫不理会,对于别人的期待更置若罔闻,事实上,他自懂事起,就只对木材、石料以及刨、斧、刀、锯感兴趣,此刻他也不废话,先选了一处适宜修建法坛的地方,然后从储物指环中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法宝以及许多乱七八糟的天材地宝,准备大干一场。 叶青冥冷眼旁观,朱由校选用的木材,多是千年以上的紫檀木、柳木、梧桐木,所用的石料,多是品质纯净的白玉、墨玉、玄火石,这些都是极难得的天材地宝,紫檀木镇魂辟邪,柳木聚阴灵,梧桐木聚阳灵,白玉聚五行元气,墨玉储元气更有凝神归元的妙用,玄火石善接地气,可沟通大地灵脉,用这些材料修建法坛,正是再好不过。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叶青冥虽然没见过朱由校动手施工,但见他选材如此得宜,便知道此人必是经验老道的能工巧匠! 修建七层法坛耗费的天材地宝极多,朱由校将各种材料堆得东一摊、西一摊,遍地都是,众人看着这些零零碎碎的天材地宝,脑海中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七层法坛的样子,但众人都对建造之道所知不多,因此也无人质疑,只是静静的看着。 只见朱由校随手拣出一根丈余长的千年紫檀木料,又抄起一把锯型法宝,开始加工木料,先前他神情木讷,显得呆气十足,但此时他持锯切割木料,却变了一番神情,他看木料的眼神,就像一位深情款款的丈夫在看自己新婚的娇妻,他的手握着锯子,也像是握住了娇妻盈盈一握的纤腰,而木料和锯子在朱由校手中,也像是一位温婉柔顺的妻子,正在陪挚爱的丈夫起舞! 朱由校锯木的动作并非奇快,但却有一种奇异的韵律,锯子切割木料的声音,也仿佛晨钟暮鼓,玄机暗藏,隐隐演绎着大道至理,众人看到这一幕,才知道建造之道能在诸多大道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叶青冥心中更流淌过一段文字:“···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这段文字出自《庄子》,说的是庖丁解牛,技艺绝佳,举世罕见,此刻朱由校切割木料,亦是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比之庖丁解牛也毫不逊色! 看着那个浑然忘我,心神彻底沉浸在建造之道中的身影,叶青冥豁然明了他为何能成为能工巧匠了,不是因为他天资绝顶,而是因为他喜欢这门大道,非常的喜欢! 当一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才能如此的全神贯注,才能如此的不遗余力,外力强迫是永远也逼不出这种境界的,叶青冥回想童年时在学堂里读书,教书先生总是用戒尺逼迫顽皮的孩子读书,却始终收效甚微,根源就在这里,如果逼着朱由校去练飞剑、兵法、医术,他绝不可能取得卓越成就。 “幸好这天地间有无数大道法门,可以供修士随心所欲的选择!”叶青冥如此想到。 到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对朱由校的本事彻底认同了,既然这位能工巧匠表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建成七层法坛,那就绝无问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大祸临头 就在朱由校全力建造法坛之时,玉树关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显然又有一位大 明武将逝去了,但今日死的人实在太多,关内众人已经由最初的悲痛欲绝变得心哀若死, 彻底的麻木了,可于谦和戚继光这两位统帅却面色惨变,袁崇焕更不禁失声惊呼:“可法 !” 叶青冥闻言,举目遥望关外,先前出关杀敌的那一万名大明武将,此刻已经全部战死 ,东阁大学士史可法亦在击杀百余魔头之后英勇捐躯,这一代名将以性命诠释了‘鞠躬尽 瘁,死而后已’的含义! 因为大明武将尽数自爆的缘故,战场上连一具尸首都没有留下,唯有满目疮痍和无数 个漆黑的深坑,在静静的诉说着此战的惨烈。 先前众人只是静静的等待法坛建成,现在却都忍不住纷纷大呼:“还要多久才好?” 朱由校看了众人一眼,却依旧一言不发,跟着转过头去,继续敲敲打打,简直是两耳 不闻窗外事,众人无奈,只得强忍着悲愤继续等待。 等待往往令人觉得漫长,但却并非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校终于收起工具, 淡淡的道:“成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禁精神一振,一齐去看那法坛,只见此法坛高有七层,最底层长 三十六丈,宽三十三丈,最顶层长九丈六尺,宽八丈四尺,每层皆高一丈六尺,分左右设 玄师、五帝、天师、三师、三官、监斋六幕,另设十二堂陛,每层又点玄灯四盏,七层共 计二十八盏玄灯,正应苍穹二十八宿之象,确然是一座工整合规的七层法坛,众人见了朱 由校的鬼斧神工,无不由衷赞叹! 叶青冥缓步走上法坛,立刻觉得坛顶元气充沛,显然此法坛占尽地利,先将大地灵脉 引入法坛底部,又用二十八盏玄灯沟通星宿之力,几近与天地融为一体,堪称巧夺天工、 浑然天成,若是在此法坛上施展道术,真不知祈禳之术的威力要提升到什么地步。 这座法坛乃是用天材地宝硬生生堆起来的,本就极耗财力,而且为了赶时间,更不得 不浪费了大量的材料,也幸亏大明王朝富甲天下,才能这般挥金如土,若是换了寻常散修 宗门,只怕掏空所有积蓄,也未必能凑得出这些天材地宝。 于谦忽然开口相询:“叶道友,这座法坛可还合用?” 叶青冥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此法坛应天时,得地理,顺民心,当真是巧夺天工, 尚书大人,咱们反攻的时候到了!” 大明修士闻言,立刻士气大振,乱声嚷嚷的道:“既是如此,咱们立刻与群魔决一死 战!” “定要为史大人报仇,为所有同僚雪恨!” 于谦转头对戚继光和袁崇焕说道:“我亲自带兵出关与群魔作战,你们仔细守城,万 勿懈怠!” 戚继光和袁崇焕微微一愣,齐声说道:“尚书大人是三军统帅,不宜轻涉险地,还是 让卑职···” 于谦打断他们,说道:“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出关作战凶险异常,东阁大学士史可法便是如此牺牲的,因此这位大明兵部尚书不愿 同僚再遭不测,执意要亲自出关作战。 戚继光和袁崇焕哪里肯依,一连声的劝阻,于谦却道:“我为此地最高统帅,你们必 须听我号令!” 见于谦执意如此,戚继光和袁崇焕也无可奈何,但心中都打定了主意,若情况不妙, 必定拼死出关救人,决不能重蹈覆辙! 这位大明尚书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暗暗向上苍祷告:“若劫数未完,我情 愿以身挡劫,挽救此地所有人的性命。” 点齐兵马之后,于谦环顾众人,朗声说道:“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 即为死战之时!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敢 违军令者,格杀勿论!”(注1) 顿了一顿,于谦又对叶青冥说道:“叶小友,我等出关之后,无论胜败,都请你停止 施法,倘若胜了,那自不必说,若是败了,我也不希望有人再为了搭救我等而犯险,到了 那时,你们必须即刻从关北退走,等朝廷后援赶到,再收复失地。”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心中都大为感动,若叶青冥停止施法,那戚继光和袁崇焕 等将领必然无法出关救人,也就不会再遇凶险,所以于谦才有此话,这位兵部尚书体恤下 属,无微不至,堪称统帅典范! 叶青冥摇了摇头:“尚书大人,此事恕贫道不能答允,纵然咱们修士可以退走,那这 些百姓要如何脱险?难道群魔入关之后,会安抚百姓,不开杀戒?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谁 都没有退路!” 这话入情入理,大明修士立刻齐声附和:“叶道友此言极是,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谁 都没有退路,还请尚书大人收回成命!” 于谦轻叹一声,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与群魔周旋到底,决不能给这些魔头破关 屠城的机会!” 戚继光和袁崇焕说道:“尚书大人,我等和你一起出关杀敌!” 这一次,于谦未再拒绝,转身对叶青冥说道:“有劳道友了。” 叶青冥淡淡一笑:“义不容辞!”跟着手掐法诀,步罡踏斗,开始施展祈禳之术呼风 唤雨,此刻他立于坛顶,借法坛之力沟通天地,可调动的天地元气陡然多了百倍,祈禳之 术的威力也相应的大为提升,密如珠帘的清澈雨水无休无止的洒下,尽数滴落在哀鸿骨焰 所化的火海中,水火相遇的一刹那,迸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跟着便升腾起阵阵 浓郁的白雾,声势极为骇人! 见叶青冥已然出手,众儒修立刻分出三十六人,并肩走上法坛站定,每层六人站定六 合方位,刚好将一至六层站满了,而第七层坛顶唯有叶青冥自己,这三十六位大儒跟着一 齐出手,将加持之力汇聚起来送上坛顶,竭力相助叶青冥施法! 此时此刻,叶青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召来的七彩祥云已经极为庞大,几乎将玉 树关前的火海笼罩了一半,降下的灵雨也如同潮水汹涌,江河泛滥,把哀鸿骨焰的恐怖炙 热彻底压制住了! 大明修士均知时不我与,若不趁此良机将群魔击破,只怕这场恶战又要生出变化,因 此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立刻率领大明修士出关作战,纵然拼尽全力,也要将来犯的血狱 魔头一举击溃! 血狱群魔本以为哀鸿骨焰无往不利,攻破玉树关易如反掌,但偏偏遇上了惊才绝艳的 叶青冥和巧夺天工的朱由校,致使火攻接连受挫,斗到此时,群魔初来时的锐气已然消磨 殆尽,而且失了火海屏障,群魔难免有些缚手缚脚,此刻更与大明修士短兵相接,兵家神 通所向披靡,若论肉搏近战,这些魔头哪里能与武将抗衡? 何况有儒修不断加持,这些武将几近刀枪不入,万法不侵,群魔虽然有诸多阴毒手段 ,急切间却也来不及施展,唯有凭借数量优势竭力压制大明修士,但这般硬拼,再无任何 取巧的余地,双方胜负之数便不易断言了,况且魔道修士一贯擅长以诡计邪术取胜,如此 以命搏命的血战实在并非群魔所愿,但鏖战正急,这些魔头自然不敢有半点退缩。 这场恶斗已经陷入了僵局,人、魔二道无数修士只能拼尽全力去搏杀敌人,尽量消耗 对方阵营的实力,因为双方修士都明白,无论哪一方稍稍露出疲软之态,立刻就会被对方 打垮! 杀戮与被杀往往只在刹那间,在那血肉模糊、危机四伏的战场中,每一刻都有无数的 修士陨落,任凭这些修士曾经如何的声名显赫,如何的法力高强,终究并非不死不灭之身 ,无尽的寿元在此时只是一句空谈,虽然修士不会寿终正寝,但看着玉树关前的修罗屠场 ,便知道世间没有多少修士能逃过生死轮回! 战况激烈胶着,血狱群魔的几位首领却聚在一起密议,其中一位独眼魔修说道:“哀 鸿骨焰被那杀千刀的仙修压制住了,如此缠斗拼杀,何时方休?魔君陛下可是亲自发话了 ,今日务必攻陷玉树关,若是咱们办不成此事,可没办法交差!” 恶刑魔君的歹毒手段,这些魔头大都见识过,此刻回想起来都不禁虚汗直冒,浑身发 颤,这些魔头都暗暗打定主意,若是大事不济,不等魔君陛下怪罪下来,就先自行了断, 否则只怕要身受残酷极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位背生双翼的魔修忧心忡忡的说道:“照眼前的战况来看,别说今日攻陷此关了, 就是想取胜都难!” 一位头上长角的魔修说道:“再这么拖延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今之计,只得再让 群魔自残肢体祭火,无论如何也要焚化玉树关的守护禁法!” 独眼魔修摇了摇头,说道:“扬汤止沸,乃是下策,只要那仙修还在,火攻终究无用 !” 仙道修士最擅长沟通天心,叶青冥施展的祈禳之术便是借天地元气施法,那天地元气 便如阳光、海水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群魔祭火却是用自身精血为引,任凭他们的 精血再多,又如何能与天地元气相提并论? 别说天地元气随取随用,不花本钱,就连修建法坛的钱都是大明人皇掏腰包,叶青冥 却是丝毫不用破费,堪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而群魔体内的精血却不是大水淌来的,需要 辛苦持修,日积月累,费的功夫着实不少,如此对耗下去,群魔哪里耗得过叶青冥? 顿了一顿,那独眼魔修又道:“釜底抽薪,才是上策!” 头上长角的魔修冷笑道:“如何釜底抽薪?若是能进城去杀那仙修,咱们还用等到现 在?还是你指望那仙修会突然走火入魔,自己死了?” 独眼魔修说道:“有守护禁制在,咱们当然动不了他,但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施展祈 禳之术!” 背生双翼的魔修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那独眼魔修说道:“让妙乐魔姬和她麾下的女魔以音律扰乱那仙修以及大明武将的心 神,只要祈禳之术被打断,咱们就胜利有望了。” 头上长角的魔修说道:“此事不妥!音律法门虽可穿透守护禁制,但也有极大弊端, 大明修士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那个仙修也不是省油的灯,岂能不知化解之法?” 独眼魔修怒喝:“那我倒要请教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行?若你能另出奇 谋,攻破此关,也算是大功一件!” 遭了这番抢白,那头上长角的魔修便要发作,那背生双翼的魔修赶紧打圆场,劝道: “大事要紧,咱们切不可自乱阵脚!反正眼下也无良策,就先让妙乐魔姬她们试试看吧! ” 眼下战事吃紧,实在不宜内斗,因此听了这番劝解,几位魔修首领再无异议,便依计 行事不提。 片刻之后,一位女魔头领着数十位魔女缓步走到阵前,跟着一字排开,各自搔首弄姿 ,卖弄风情,这些女魔不仅美艳诱人,更穿着暴露,仅以数片轻纱遮住胸前腰间,而雪颈 、香肩、粉臂、皓腕、玉腿、莲足尽皆露出,那纱衣既细且窄,又隐约透明,自然遮不住 多少香肌雪肤,当真堪称勾魂摄魄,风情万种! 若是这副离经叛道的放荡打扮搁在世俗人族,早被道学先生骂得体无完肤了,但魔道 修士素来不顾礼义廉耻,这些女魔哪会注重端庄矜持? 血狱魔女放浪无忌,酥媚入骨,对着大明修士乱抛媚眼,但大明修士厮杀正急,哪里 有心情理会,只怕连这些女魔何时到来都不知道! 眼见大明修士不受魅惑,这些女魔也不介意,竟自顾自的唱起歌来,歌声极为动听, 但却异常哀婉,异常凄楚,声声催人泪下,若是细听歌中之意,乃是描述一群将士坐困危 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奋力拼搏却始终无法脱困,最终兵败沦亡! 这些魔女的歌声意有所指,刻意触动大明修士内心深处最担忧之事,听到这悲惨哀婉 的歌声,众将士情不自禁的产生错觉,恍惚中以为大势已去,己方阵营已经兵败如山倒, 再无回旋余地。 又过片刻,一些道心不稳的修士已经陷入幻境,难以自拔,仰天悲呼道:“今日一败 涂地,有何颜面见父老乡亲!”跟着就要倒转兵刃刺入自己胸膛,那些道心稳固的修士急 忙阻止,但如此一来,大明修士阵脚大乱,血狱群魔乘势连连猛攻,形势登时大为恶化! 叶青冥正自竭力施法,那些魔女的歌声也透过玉树关的守护禁法落入他的耳中,叶青 冥心中一凛,暗叫不妙:“魔道凄厉神通!” 他知道这歌声乱人心神,衍生幻象,极为歹毒,急忙收摄心神与凄厉神通相抗,但受到外力侵扰,施法颇受影响,祈禳之术召唤的七彩祥云逐渐缩小,渐渐无法压制哀鸿骨焰了。 玉树关内听到魔女歌声的并非单只叶青冥一人,许多将士惊慌失措,纷纷询问:“这 歌声好诡异!” “为何这歌声竟能透过守护禁制传递进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抑制住这歌声?” 玉树关的守护禁制虽然稳如泰山,堪称天险,但世间没有无敌的法门,也没有牢不可 破的坚城,凄厉神通所催发的无形音波便可以逾越天险,只不过凄厉神通虽然威力绝伦, 却不难破解,因此血狱群魔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愿意施展这门神通。 叶青冥通读无名古卷,自然知道该如何破解凄厉神通,但此时他施法到了紧要关头, 又要抵挡魔音灌耳,根本无余力开口提醒,不禁急的满头大汗,汪晓澜见到这一幕,急忙 说道:“你无需担忧,我马上把破解法门告诉大家!” 自从当年在宣山击杀无数修士,汪、叶二人夺得紫晶笛之后,汪晓澜便在音律法门上 下了一番苦功,只不过她修练的时日尚浅,又乏人指点,因此造诣不深,但有了这段经历 ,汪晓澜对音律法门自然并不陌生,也知道该如何抵挡音波幻象。 听爱妻如此说,叶青冥登时大为宽心,但汪晓澜尚未来得及出声提醒,一缕歌声自不 远处袅袅响起,曲调明快,慷锵有力,透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此歌声甫一出现,立刻 便将众魔女那悲哀凄楚的魔音冲淡,如此一来,原本陷入幻境的修士和凡人将士马上恢复 清醒! 汪、叶二人心知是有人族高手施展绕梁神通压制魔音,抬眼去看时,正是戚夫人一 展歌喉,这位女将久经沙场,多历患难,自然知道以音律抗衡音律,便是化解凄厉神通的 不二法门! 先前血狱群魔也知道魔音幻象只能建功于顷刻,若是拖延的时候稍长,人族高手必定 能化解音波攻势,因此才会那般举棋不定。 魔女的歌声催人泪下,令人斗志沦丧,戚夫人的歌声却慷慨激昂,替众位将士鼓足勇气,听了这位巾帼英雄的歌声,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幕幕南征北战的戎马生涯,塞外飞雪,夜半鏖兵,大漠风沙,万里征程,刀光剑影,痛饮敌血,连战皆捷,凯旋荣归,歌声环环紧扣,令众武将热血澎湃,斗志昂扬,渐渐挽回颓势! 叶青冥心思缜密,纵然在全力施法的时候,也一直关注时局战况,此刻灌耳魔音已被 戚夫人压制,他立刻稍稍分出心神,对法坛下的汪晓澜说道:“这些魔头明知道凄厉神通 会被高手化解,却还是施展出来,说明他们已经黔驴技穷,再无良策了,若大明修士想通 这一点,必定士气大盛,则此战胜利在望!” 汪晓澜登时省悟,急忙运转法力,提气高喝:“血狱群魔出此下策,乃是强弩之末 ,黔驴技穷,大家一鼓作气,将这些魔头打垮!”她清越的语声,刹那间响彻全场!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经汪、叶二人提醒,大明修士立刻醒悟过来,既然血狱群魔施展如此拙计,便说明他们已无后招,若不趁此良机击破强敌,更待何时? 大明修士一方本来落在下风,但现在士气大盛,人人振奋,精神抖擞,对着群魔狠砍 狠杀,顷刻间便扭转劣势,血狱群魔虽然心有不甘,但今日几番受挫,锐气尽折,此刻更 无克敌取胜的手段,因此越斗越萎靡,渐渐呈现败象! 此时此刻,关注玉树关战局的大能强者不在少数,单是天庭门前就有风掌旗、南岳灵 尊等七位高手在冷眼旁观,而坐镇自家山门隔岸观火的大能强者更多,眼见人族胜利在望 ,群魔节节败退,都不禁暗暗好笑,这些大能强者均想:“先前恶刑魔君夸下海口,现在 倒要看看这老魔如何收场!” 除了世俗和血狱的强者外,其余势力的大能强者对于人、魔二道谁胜谁负根本不在意 ,谁输了就看谁的笑话,反正总会有丢人现眼的,这就是坐山观虎斗的乐趣! 到了如此地步,恶刑魔君也知道局势于己方不利,倘若群魔败阵,自己非沦为笑柄不 可,这老魔恼羞成怒,狠狠一咬牙,直接瞬移离开天庭,下一刻,他的身形出现在玉树关 外。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反正丢脸是丢定了,这位魔君陛下终于决定破罐子 破摔,直接出手攻破玉树关,就算丢脸,也要先出一口恶气! 雨掌旗、转轮王、南岳灵尊等强者见恶刑魔君离去,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是世 俗跟血狱之间的争斗,他们自然不会贸然插手,但心中都暗暗鄙夷:“狗急跳墙,这厮终 于按耐不住了!” 然而叶青冥、汪晓澜以及大明修士仍在与群魔争斗,浑不知恶刑魔君亲自降临,大祸已然临头! 注1:此处于谦说的这段话,乃是明代军战连坐法,开创者正是于谦本人,后来明代 将领几乎都沿用了这一战法,而历史上的于谦也确实曾经在城池被围困的情况下,亲率部 将出城作战,当时的敌人是瓦刺,而于谦保卫的那座城池,正是北京。 第三十五章 谁与争锋 随着血狱群魔节节败退,先前恶刑魔君所说一日内攻下玉树关的事,自然就成了无稽之谈,这老魔恼羞成怒之下,终于亲身降临关前战场,准备破关屠城,大肆杀戮一番,虽然如此小肚鸡肠的行径势必会召来各方强者非议,但这老魔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这些? 眼见恶刑魔君倒行逆施,准备不顾身份去屠戮普通修士,朱元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位大明天子立刻就要赶往玉树关阻拦,但他刚要动身,眼前虚空一阵波动,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正是大唐王朝的人皇李世民到了。 朱元璋看清了来人,立刻说道:“你来得正好,恶刑这厮太过卑鄙无耻,居然想对普通修士出手,咱们定要给他一点厉害尝尝!” 唐皇李世民和明皇朱元璋均为天人合一境的高手,他二人随便哪个出手,便足可与恶刑魔君匹敌,若是两人联手,自然能稳稳胜过这位魔道大能,所以朱元璋才会有此一说。 自从血狱入侵之后,世俗各国都饱受战乱之苦,大明王朝更是首当其冲的遭到了攻击,子民死伤无数,若依着朱元璋的意思,今日便要和李世民合力痛揍恶刑魔君一顿,非把这位不要脸的魔道大能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哪知道李世民却摇了摇头,说道:“明皇,此事不妥,你我联手,固然可以轻易击败恶刑,但却难免落人口实,各方强者非议倒也罢了,血狱那些魔君却一定会说咱们以多欺少,到了那时,他们便可以此为借口,联手围攻咱们。” 血狱有八位魔君,世俗却只有五位人皇,若是群战乱斗起来,人皇们势必落入下风,因此李世民断然拒绝联手之议!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去跟恶刑斗上三百合,哼哼,单打独斗,他也未见得是我的对手!” 这位大明人皇的语气透着傲然之意,身为天之骄子,他无惧公平交手,更有信心击败任何强敌! 不料李世民竟再次反对:“不妥!你与他交手,绝非一时三刻间能分出胜负,但各地战事吃紧,每过一日,都会有数以万计的子民死去,咱们人族的修士也在不停的牺牲,咱们拖不起的。” 朱元璋怒喝:“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玉树关被攻破?敢情这不是你的邦国重镇,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遭了抢白,李世民却并不生气,淡然说道:“唇亡则齿寒,我怎会幸灾乐祸、无动于衷?只不过一城一地的得失,其实无关大局,依我之见,咱们五个应该先聚一聚,好好商量一下对策,看看能不能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战争。” 在百余年之前,天庭雷部掌旗使便曾告诫过大唐人皇,在魏、楚两个偏远小国境内,有极大隐患在滋长蔓延,将来势必会对天庭雷部和大唐王朝不利,甚至会危及整个周天六道,因此唐皇李世民才会派人剿灭魏、楚两国,叶青冥和汪晓澜也因此失去了亲人、家乡,但二人藏身于宣山仙府,终于逃过一劫,也正是从那时起,李世民便猜到那所谓的隐患,十有八九便是这对少年男女! 到了后来,叶青冥在宣山斩杀一众散修、魔头,又在玉树关施展道术压制魔火,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李世民的耳目,对于这少年展露出的卓绝实力,李世民大为震动,因为其他大能强者并不知道叶青冥修练了多久,只是觉得这少年惊才绝艳,异于常人,可周天六道辽阔无比,逆天人物层出不穷,这些大能强者见过了太多太多的奇才俊杰,因此对于叶青冥的天赋、实力,他们并没有留意多少,只是怀着看戏的心态去猜测这少年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在下一刻承受不住加持之力而死掉。 唯有一直关注着叶青冥的寥寥几位大能修士才知道,这少年踏上修真之路不过短短百年而已,李世民虽然见多识广,但却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位修士能拥有如此惊人的天赋和如此恐怖的潜力! 再联想到雷掌旗的断言,这少年日后是敌非友,李世民简直寝食难安,自然便将叶青冥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但雷掌旗推算周详,说得明明白白,这少年应劫而生,身负绝大机缘,眼下的气运更是鼎盛之极,因此绝不可轻举妄动,倘若强违天数,将这少年诛灭,那势必令自身气运衰竭,凶险无比! 如此一来,李世民骑虎难下,出手击杀叶青冥固然不妥,放任他成长也是心有不甘,幸好雷掌旗也算出叶青冥将有一劫,届时这少年将会失去气运的庇佑,正是出手击杀他的良机,也正因为如此,李世民才忍了下来,一心只盼着叶青冥劫数临头再出手将他诛灭,但随着时局变幻,恶刑魔君要毁灭玉树关,叶青冥也势难幸免,李世民自然暗暗称快,但他也知道大明人皇定要阻拦,所以匆匆赶来截下朱元璋,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去救援玉树关。 在李世民想来,叶青冥死在恶刑魔君手中,固然除了心腹之患,而恶刑魔君也违了天数,气运定要衰竭,正好趁机将这大魔头击杀,那时血狱陨落一位魔君,阵脚必定大乱,自然无暇侵犯世俗,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李世民欲借恶刑魔君之手将叶青冥杀死,但朱元璋却不知道这一层因果,只是问道:“如何能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战争?” 李世民说道:“远交近攻,避重就轻!” 朱元璋面露沉吟之色:“你的意思是……?” 李世民说道:“据我所知,七情、六欲那两姐妹对这场战争丝毫不感兴趣,只是经噬魂、白骨他们反复游说,才勉强同意派麾下魔头参与大战,咱们先要设法结交她们,就算不能让她们倒戈相向,至少也要让她们袖手旁观,然后咱们再试试看能不能分化剩下的六位魔君,若是成功最好,若是失败,也不会出现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 朱元璋思索片刻,才说道:“七情、六欲同气连枝,固然极不好惹,但她们姐妹纵情声色,贪欢嗜欲,终年隐居多情海,不理世事,想要让她们置身事外,应该不难,至于剩下的六位魔君嘛···就算不能分化他们也无妨,哼哼,咱们五个对上他们六个,也未见得会输!” 此时此刻,李世民只想让恶刑魔君宰了叶青冥,其余的事都是无可无不可,听朱元璋如此说,立刻颔首:“以寡敌众倒也无妨,但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咱们先和嬴政他们三个商量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稳妥的法子,但不管如何,这一次都不能再被血狱牵着鼻子走了!” 由于李世民极力坚持,所言又不无道理,朱元璋只好以大局为重,随他一起去见其余的三位人皇,至于玉树关的事,只好搁置一旁了。 恶刑魔君在盛怒之下,本想亲自毁灭玉树关,但以往血狱和世俗恶斗过数次,恶刑魔君深知世俗人皇绝非易与之辈,当真动手自己未必能稳占上风,况且今日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若自己出手屠杀普通修士,势必惹人耻笑,因此这老魔稍加思索之后,便没有急于出手,而是缓缓运转真元,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至巅峰状态,准备以逸待劳,等大明天子匆匆赶来,便可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在恶刑魔君想来,若是自己和大明人皇展开恶斗,势必会殃及池鱼,单是对攻的道法余波便可摧毁玉树关,如此一来,不论谁胜谁负,自己的目的都达到了,更不必落人口实,招人非议,毕竟自己的对手也是大能强者,算不上欺凌弱小,至于那些普通的人族修士受到波及而丧命,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根本怨不得别人! 恶刑魔君再怎么厚颜无耻,这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的,因此这老魔才会有这一番算计,他的如意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但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大明人皇居然不来了! 紧等慢等了半天,大明人皇仍未露面,恶刑魔君不禁暗暗纳闷:“这狗皇帝搞什么鬼,难道自己邦国的边陲重镇不要了?还是这狗皇帝以为只凭这些蝼蚁也能抵挡老子?” 朱元璋不到场,恶刑魔君只好唱独角戏,但如此一来,玉树关失了人皇庇佑,再无强者能与恶刑魔君抗衡,这老魔自然要恃强凌弱,大肆屠杀人族修士了,但这老魔还想摆足架子,因此以神念通传关内关外:“本座乃是恶刑魔君,今日降临此地,玉树关灭亡已在旦夕之间,尔等赶快开关投降,如若不然,定要将尔等杀的片甲不留!” “如此先礼后兵,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这些人族仍然不知死活,妄图螳臂当车,再将之屠灭也不迟,想来各方强者也无话可说,大明人皇自己不来救援,能怪得了谁!”恶刑魔君心中如此想道,不禁暗暗得意! 大明修士以及叶青冥、汪晓澜等人都听到了神念传音,得知恶刑魔君亲自到场,都不禁大为震惊,毕竟大能强者无可匹敌,己方修士再多,终究不能抵挡魔君屠戮,这便如何是好? 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名将均知魔君凶威滔天,因此不愿麾下将士无辜枉死,便立刻带兵退回关内,群魔正欲急起直追,却被城头弓箭手射住阵脚,因此不敢过分逼近,大明修士就此抽身,安然退入城中。 恶刑魔君若要截下大明修士,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这老魔知道人皇不到场,眼前这些人族修士无一能逃过自己追杀,便假作慷慨,故意放他们回城,也好借此掩住各方强者之口。 等大明修士尽数入城之后,恶刑魔君又传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也不愿大开杀戒,所以再给尔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倘若一炷香烧完,还未开关投降,本座便要毁关屠城,绝不姑息!” 听了这话,大明修士纷纷怒骂:“这老魔既卑鄙无耻,又死要面子,明明想要大肆杀戮,却偏偏装出一副慷慨大度的虚伪嘴脸,如此假慈假悲,当真令人齿冷!” “这副德行也能突破天人合一境,真是没天理!” 可骂归骂,当真对上大能强者,众人根本无计可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显得无比苍白! 尚书于谦环视众人,毅然说道:“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众人一齐点头,誓与玉树关共存亡! 纵然明知道大能强者无可违抗,但这些忠臣名将却绝不会随势屈服,这并非以卵击石的鲁莽,而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戚继光对叶青冥和汪晓澜说道:“你们二人并非我大明王朝的子民,不必陪着我们丧命,即刻从关北退走,或许能保全性命。” 叶青冥淡淡一笑:“以这位魔君的行径来看,必定是小肚鸡肠之辈,先前我们出手压制魔火,他必定怀恨在心,岂会轻易放过我们?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何不轰轰烈烈的打一场?” 汪晓澜亦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戚伯伯,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不会离去的!” 二人年纪虽轻,但多历患难,老于世故,因此看的极为通透,此时除了血战到底,根本没有退路,在二人出手相助大明修士之初,便预料到此举很可能会引起血狱强者的嫉恨,但有些事根本义不容辞,更不能半途而废! 戚继光还要再劝,不料一柱香的时间已经过了,猛听恶刑魔君传音道:“尔等不识天时,真是自寻死路!” 听了这话,关内众人无不心头大震,均知恶刑魔君即将出手,只怕今日就是众人丧命之时! 先前群魔施展哀鸿骨焰,却接连遭受挫败,此刻恶刑魔君便准备以哀鸿骨焰反克祈禳之术,也好挽回些面子,因此这位魔君并未施展其他的魔功,而是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运转法力将一滴精血逼出,随即轻轻甩手,殷红的血珠脱离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缓缓落入了哀鸿骨焰所化的火海之中。 火海滔天,浩浩荡荡,几乎掩盖了玉树关前所有的土地,这区区一滴血珠与偌大火海相比,自然显得极为渺小,但吸纳了血珠之后,玉树关前的火海竟开始不停的翻涌,火焰剧颤,火星四溅,隐隐有凄厉的哀嚎惨叫自火海深处传出,似乎这磅礴火海竟无法承受魔君精血带来的法力怨气,如此僵持了片刻,火海才终于将魔君精血完全吸纳,亦在同一时刻变得空前狂暴,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炙热,似乎要将天地万物尽数焚化一般! 先前无数魔头被活生生扔入火海,也没有令火海承受不住,但魔君随意抛出一滴精血,却产生如此恐怖的异象,亲眼目睹这一幕之后,玉树关内的修士都觉得难以置信,难道大能强者竟然如此的不可估量? 叶青冥拼命的运转法力,累得汗流浃背,几乎脱力,却根本无法再度压制哀鸿骨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彩祥云被火海焚化成虚无,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刻就轮到玉树关的守护禁制了,然后……就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天外有天 恶刑魔君将自身精血注入火海之后,火势之猛已然不可遏制,瞬间便将叶青冥召来的七彩祥云焚化,跟着就将玉树关的守护禁制烧的‘滋滋’作响,面对如此凶威,关内众人不禁大为绝望。 此时形势险恶,已然穷途末路,许多道心不稳的修士都准备放弃抵抗了,但那些道心稳固的修士,诸如叶青冥、于谦、戚迹光、萧鸿等人仍不愿放弃,因此叶青冥继续施展祈禳之术,于谦等人也召集儒修替他加持,或是分派人手,准备城破后进行巷战。 眼见这群蝼蚁垂死挣扎,恶刑魔君不禁颇为不屑,但身居高位多年,这位魔君非常喜欢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绝望,然后不甘的挣扎,直到慢慢死绝为止,这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此时此刻,恶刑魔君极为惬意,而叶青冥又是另一番心情了,他每次召来的雨云,都会被瞬间焚化,虽不能说他的努力全无效用,但至少也是杯水车薪、回天无力! 看着那滔天火海,叶青冥不禁颓然苦笑,结局已然注定了吗?国仇家恨还没有报,仇人仍然逍遥自在的活着,自己却要死了··· 虽然道心稳固,但叶青冥也不禁心生无力之感,毕竟魔君的强横超乎想象,彼此境界的差距太过庞大,此刻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无用了。 此刻有不少大能强者在关注着玉树关的战局,他们也都暗暗凝视着叶青冥,毕竟是这位天才少年数度扭转局势,因此各方强者也都想看看他最后的反应,但见他露出颓然之色,这些超然物外的强者也不禁暗暗感慨,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但也到此为止了,这天地间又要陨落一位天才少年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玉树关命运即将终结之时,叶青冥身旁却陡然浮现出一道身影,这身影穿着一袭白衣,显得极为儒雅,但面容却朦朦胧胧,宛如罩在浓雾当中,始终不显露出庐山真面目,令人觉得莫测高深! 玉树关有禁制守护,任何强者都不能凭借法力逾越,先前朱元璋施法破开虚空,却只能把朱由校送到关外,尔后恶刑魔君降临此地,也只能强行进攻,准备攻破禁制,再行屠城之事,若是让这老魔直接瞬移入城,他也根本无此手段,这道理就像大门紧闭,凡人可以强行破坏门户闯入,却绝不可能凭空穿门而过。 可不知为何,这白衣人居然可以逾越天险,瞬移入关,将铜墙铁壁般的守护禁制视如无物,这种惊世骇俗的超凡手段,当真是空前绝后、无与伦比! 按说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叶青冥身旁,早就该被玉树关内的众人发现了,但众人却似乎看不到白衣人的身影,因此没有人惊呼、喝问,就连一直关注着此地局势的那些大能强者,也都无法察觉到白衣人的存在,而叶青冥更对自己身旁凭空多了一人浑然不觉。 白衣人朝叶青冥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他身上有十余道神念在查探,这显然都是各方大能强者的神念,正在观察着叶青冥的一举一动,白衣人不禁微微皱眉,他随即举目向关外的魔道阵营望去,只见恶刑魔君立在群魔之前,满脸杀气,不停的狞笑,显然是准备在破关后大肆屠城,白衣人淡淡一笑,语带不屑的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白衣人说的话自然没有人能听到,因此也无人回应,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多少年了,这周天六道依然充斥着杀戮、欲望,真是污秽不堪,肮脏无比,也难怪会有浩劫降临,确实该清洗一下了!哼哼,要不是我受到混沌法则约束,不能插手下界纷争,又何必要等叶青冥成长起来!” 说到此处,白衣人看了叶青冥一眼,说道:“真羡慕你啊,虽然法力低微,但却自由自在,想杀谁就杀谁,哎,不像我,还得遵守那些陈规陋习!” 规矩无处不在,就像凡人有国法节制,修士自然也有所约束,譬如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不能随便屠杀普通修士,普通修士也不能肆意屠杀凡人,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到了白衣人那个层次,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规矩来约束,否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势必天下大乱,生灵也根本无法正常繁衍了。 可世间没有绝对之事,定下的规矩,也终究会有人违犯,凡人中固然不乏违犯国法者,叶青冥也曾依仗法力杀戮敌军中的凡人将士,恶刑魔君也正准备大肆屠杀普通修士,就连白衣人都降临此地,显然是准备插手生灵间的争斗了,所以说任何规矩在制定之后,终究会被打破,然后就会制定新的规矩,等待再次打破!(注1) 事实上,白衣人如此看重叶青冥,就是为了打破成规,建立新的秩序,毕竟破坏规矩和制定规矩,便是这世间最大的两种权力! 就在白衣人自言自语的时候,玉树关的守护禁制已经快要被烧穿了,叶青冥缓步走下法坛,来到汪晓澜身边,准备和爱妻相聚最后片刻时光,而那位白衣人却遥望着关外的恶刑魔君,淡然说道:“明知道有通晓祈禳之术的仙修在此,却依然不停的提升哀鸿骨焰的威力,真是愚不可及!” 白衣人随即转头去看叶青冥,缓缓说道:“这祈禳之术,你运用有误,召雨克火,乃是以力搏力的硬拼,与仙道无为而治的原意不符,唯有借力使力,令对手自断根基,才是至理正途!” 说到此处,白衣人身形一动,步斗踏罡,手掐法诀,开始施展仙道祈禳之术,他的姿势、神情皆与叶青冥一般无二,但他召来的却不是雨云,而是一阵暴风! 此风自北向南而刮,登时将哀鸿骨焰所化的火海吹离玉树关前,直向魔道阵营烧去,而群魔并无城池禁制守护,怎能抵挡这歹毒魔火?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无数魔头化为飞灰,魔道阵营登时溃不成军,玉树关内的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禁大喜过望,心中都涌起绝处逢生的感觉! 叶青冥却怔怔的出神,心中只想:“为何先前想不到以风御火的法门,这岂不比以雨克火高明得多?” 然而他见机也快,立刻施展祈禳之术,将天地间游离的火元力凝聚起来,注入哀鸿骨焰之中,提升魔火威力,令火势越来越猛,登时又烧死不少魔头。 看到叶青冥的举动,白衣人微微颔首,赞许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以水克火,乃是广为流传、家喻户晓之事,但真正的高手却能以风克火、以火克火,毕竟应变之道无穷无尽,才智之士绝不会墨守成规! 先前叶青冥以灵雨压制魔焰,等于是将滚滚洪流强行堵住,因此不论如何严防死守,终究不能一劳永逸,而白衣人以风御火,却是将洪流祸水疏通引导,使敌火为己所用,这并非法力上的差距,而是境界、见识上的差距,叶青冥的根基毕竟太过浅薄,因此白衣人才会亲身示范,循循善诱,令他大开眼界,不至于误入歧途。 眼见形势不妙,剩下的魔头驾起遁光竭力逃窜,但此刻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快的难以形容,以遁光凌空之迅捷,终究也来不及逃出风、火笼罩,七十万魔头倒有五十余万葬身火海,只有一些离得最远、见机最快的魔头才侥幸保全性命。 恶刑魔君虽然不怕风吹火烧,但也只能救下身边一小部分魔头,眼见这一阵烧死自己麾下大批部属,恶刑魔君不禁大怒欲狂,这老魔立刻就要施法攻破玉树关,白衣人察觉到他的举动,神色微微一冷,恶刑魔君猛然觉得背脊发凉,身躯立刻僵硬,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恶刑魔君凝视着玉树关,心中惊疑不定,他隐约察觉到关内隐藏着某种极度危险的存在,才会令自己产生这种畏惧到骨子里的感觉! 无数年前,还是幼童的恶刑魔君随母亲改嫁后,曾亲眼目睹继父毒打母亲,那时他心中就产生过类似的恐惧,后来踏上修真之路,被当时的魔君追杀,几近穷途末路,他又再度产生过这种畏惧感,但自从他突破至天人合一境,跻身于大能强者之列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因为在这周天六道之内,或许有修士比他强,却也绝不可能轻易杀死他,令他无力反击,但现在······ 修练无数年,经历无数次的生死拼搏,恶刑魔君的战斗本能自然异常敏锐,虽然他不知道玉树关内隐伏着何种凶险,但他却知道自己必然无法抵挡,这老魔老奸巨猾,压根就没有进关查探清楚的打算,反而立刻就带领残存的魔头退走了,虽然这般大张旗鼓而来,悄无声息而走,势必丢尽脸面,但此时这老魔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见到这一幕,白衣人不禁轻轻一笑,嘲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直关注着玉树关局势的那些大能强者,此刻都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会凭空刮来一阵怪风,将魔道大好形势沦亡,更不明白恶刑魔君为何会虎头蛇尾,毕竟以这老魔的修为,就算单枪匹马也可攻陷玉树关,何必铩羽而归? 因为无人能察觉到白衣人的存在,所以这些大能强者都不知道这阵风是人为召来的,还都以为玉树关得以保全是天意,但话说回来,修练到了白衣人这个层次,他的意愿也就和天意相差无几了! 眼见危机化解,玉树关内的众人都不禁欢呼雀跃,白衣人缓步走到叶青冥身旁,轻声说道:“虽然你我寿元无尽,但混沌之劫已经为期不远,你最好在五千年内崛起,否则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顿了一顿,白衣人又道:“混沌中危机四伏,纷争不断,我也是诸事缠身,又受那些繁琐的规矩约束,不可能每次都赶来帮你,你还是赶紧修练,力求突破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寂寞的原因,白衣人一直在自言自语,显得极为怪异,而且他对恶刑魔君等大能强者十分不屑,简直视之如蝼蚁,但却对法力相对低微的叶青冥另眼相看,他说话时的口气,便似与同层次强者交谈一般。 叶青冥根本听不到白衣人的话语,自然全无回应,只与汪晓澜、萧鸿等人交谈,探讨这次侥幸取胜的原因,毕竟这次大战胜的太过奇怪,因此关内修士都在议论纷纷。 眼见此地事了,白衣人便从玉树关内离开了,片刻之后,出现在混沌中那座奇异的小山上,那金毛黑面的异兽见他回来,不禁忧急的说道:“主人,你违反混沌法则,直接插手生灵间的争斗,那些食古不化的家伙又要议论您了!” 白衣人笑道:“你也知道那些家伙食古不化,既然如此,何必理会他们的议论?” 那异兽忧心忡忡:“可是这些年来,您的诸多举动已经令他们颇为不满了···” 白衣人打断它的话:“无需担忧,等叶青冥他们成长起来,自然会令混沌中气象一新,况且此次劫数为期不远,无论是我,还是叶青冥他们,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一些事只能从权处理!” 那异兽一直跟随着白衣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主人一直在苦心布局,也知道叶青冥的崛起对整个计划有重大影响,倘若叶青冥成道晚于预定期限,则会生出无穷变数,令整个计划受阻,所以白衣人才会不惜违犯混沌法则,直接出手相助,但此举大为犯忌,可一不可再,否则定会引起绝大风波,到了那时,就难以收场了! 白衣人也知道那异兽担忧,便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无需过分担忧,凭那些食古不化的家伙,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即使在成就混沌大道的强者中,白衣人的实力也是首屈一指的,若非如此,他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插手下界的纷争? 而叶青冥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混沌中的纷争也离他太过遥远,此时的他,仍沉浸在玉树关大捷的喜悦中,浑不知自己肩负重任,前途一片坎坷! 注1:叶青冥刚踏上修真之路时,并不知道修士不能屠杀凡人的规矩,但就算他知道,还是会把那些楚军杀死,毕竟亲人之仇非报不可,况且他后来遇到的血幽宗鬼修也对凡人大开杀戒,就更令叶青冥产生误区了,而这种规矩本身的约束力也十分有限,没有多少修士会真正的遵守,因为即使违反了也基本不会有其他的修士来制裁,就像现实世界中横过马路、随地吐痰一样,这是靠自觉来遵守的事,外力约束基本上是治标不治本。 第三十七章 闲聊与宣战 随着血狱群魔不逞而退,玉树关一役自然落下帷幕,大明修士立刻展开救治伤员、清点伤亡人数、打扫战场以及战后重建等繁琐事宜,而叶青冥精通医术,自然帮着救治伤员,朱由校也一声不响的开始修复守护禁制,毕竟守护禁制虽未被攻破,但在遭受魔火持续焚烧之后,也变得有些残损了。 而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人身为朝廷命官,也各自写了奏折,将此次玉树关大捷的始末上奏朝廷,但有所不同的是,于谦和戚继光写的是请罪的奏折,而袁崇焕写的却是请功的奏折,这也为后来的杀劫埋下了隐患! 数日之后,诸般事宜都已经处置妥当了,以戚继光为首的大明修士便准备离开玉树关,返回各自的驻地,而于谦身为兵部尚书,则要返回京城述职。 这些忠臣名将之所以会安心离开,是因为前线探哨已经传来消息,群魔伤亡惨重,短时间内无力重整旗鼓,此刻已然退出了大明王朝疆域,因此于谦等人不打算在玉树关继续空等下去了,毕竟各人身居要职,有诸多公务需要处理。 对于叶青冥和汪晓澜来说,此时离崔允、许敬宗等仇家应劫还有数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段时间之内,二人没什么要紧之事,因此他们便准备跟着戚继光等人一道走,毕竟经过这场大战之后,二人对人族法门极为心折,所以便想跟人族高手交流道术、开拓眼界,而戚继光、戚夫人也对叶青冥的胸襟、手段极为佩服,又十分疼爱汪晓澜,因此也力邀他们同行。 戚继光的驻地是在玉树关以北一千七百里外的蓟门关,此关虽然不及玉树关那般雄伟险要,但却因接近大明王朝腹地,所以较为繁华,人口也稠密得多,叶青冥初来此地,戚夫人、吴惟忠等人便领着他到处闲逛,游览名胜之地,而汪晓澜自然也跟着,但这些地方她早就玩遍了,如今乃是故地重游而已。 大明王朝的名胜奇景、风土人情固然令叶青冥大开眼界,就连戚夫人等人在劫后余生也想好好歇息一下,因此众人一直游玩了七八日才肯收心,至于戚继光,身为三军统帅,军务缠身,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闲逛。 在此期间,汪、叶二人也时常向戚夫人等高手请教人族神通法术,戚夫人等人也不藏私,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二人加意指点,但人族大道枝繁叶茂,万万千千,他们也只是精通自己修习的那一部分,至于其它的法门,也是所知有限,因此便推荐二人去书院求学。 所谓的书院,便是开馆授课的场所,书院内有许多学识渊博的高手修士公开讲学,传授诸般道术秘法,任何人族子弟上缴一定费用之后,都可以入院听讲,而绝大多数的人族法门都可以在书院内学到,譬如儒门圣法、兵家神通、建造之道、岐黄医术、农家神通等等,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修习,但像一些太过特殊的法门,比如帝王权术、房中术以及偷、抢、骗等法门,是被禁止传授、修习的。 在世俗各处,书院非常的多,但总体来说,越是富强的国家,其境内的书院就越多,毕竟聘请修士来讲学,也是一件极为耗费财力的事,可少年强则国强,各国高层自然把本国子弟的培养当成了头等大事,谁也不敢懈怠。 按说世俗强者如此大开方便之门,人族子弟应该个个学有所成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大多数的人族子弟苦读多年,仍然无法跻身修士之列,最终只能以凡人之躯终老,毕竟人与人的资质有差异,资质差的悟道艰难,资质好的又不乏贪玩偷懒者,加上修真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变数太多,因此真正能学有所成者,非常的少。 戚夫人推荐的这所书院,乃是在整个人道世俗中赫赫有名的东林书院,世俗各国都有不少身居要职的官员曾在东林书院求学,就连大明督师袁崇焕也可算是东林书院的门生(注1)。 叶青冥和汪晓澜并非大明王朝的子民,但书院本来就是大开方便之门的,只要是品性端正的人族子弟都可以入院求学,现在又得戚继光夫妇引荐,汪、叶二人求学之事自然便水到渠成了,二人每日去书院听讲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则自行修练领悟,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虽说书院内传授人族诸般法门,但此时二人却按下心思,专攻儒门圣法,毕竟崔允和许净宗这两个大敌都是儒门高手,那汪、叶二人对儒门圣法了解的越多,报仇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如此过了月余,汪、叶二人与书院上下人等都混的熟了,相处得极为融洽,院长顾宪成更因为叶青冥救援玉树关的义举而对他青眼有加,时时提点修练中的关键之处,闲暇时也将一些修真界的奇闻轶事讲给他听,倒令叶青冥增长了不少见识。 顾宪成既然能开创东林书院,教化人族无数子弟,那他自身的修为自然不弱,眼界也颇为广博,更对人情世故看的颇为通透,只不过厌倦了纷争杀戮,才会隐居避世,终日以教书劝学为乐。 一日放课之后,叶青冥没急着走,而是留在书院与顾宪成闲聊,一老一少相谈甚欢,直聊到月上中天还不罢休,二人偶然谈起世间诸般神通皆有破绽,只要能攻其薄弱,那便无法不破,顾宪成说道:“青冥,仙道祈禳之术借天地元气施法,威力极大,又不像魔道法门有反噬之忧,但此术也有极大弊端,你知道吗?”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此术施展之时,为了沟通天地元气,施术人的双足只能立在原地,无法随意移动,等于是活靶子。” 当初叶青冥之所以敢放心的施展祈禳之术,就是因为玉树关有禁制守护,群魔根本攻不进来,但叶青冥为人谨慎,思虑周详,因此嘱咐汪晓澜在身边全力护法,意在增加一重保障,如此一来,就算当真发生什么变故,也有抵挡之力,不至于一败涂地。 听了叶青冥的话,顾宪成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所以今后若是无人替你护法,你切不可施展此术,否则让敌人察觉到你无法移动闪避,你会被瞬间斩杀!” 叶青冥点了点头,顾宪成知道他必会注意,便不再提此事,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叶青冥忽然问道:“都说人族肉身孱弱,不擅长近身搏斗,但那日玉树关大战,我看到众位武将与群魔短兵相接,却大占上风,这又是什么缘故?” 顾宪成笑了一笑,说道:“人族确实不擅长近身搏斗,但那是跟妖族、神族相比而言,若是跟魔道相比,人族的近身搏斗当然要强胜一筹了。” 顾宪成跟着详加解释:“何况当日关前一战,武将们组成了战阵,能发挥的战力远比单打独斗要强得多,又有众多儒修不停加持,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与妖族、神族正面抗衡,也未必会输,斩杀魔头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番讲解极为透彻,叶青冥心中的疑惑自然解开了,而此刻是在闲聊,所以他想到什么便聊什么,又问道:“在此次大战前夕,戚大帅、袁督师他们曾经抓捕过一批叛徒,尽是些太监之流,按说世俗人口如此之多,自然不乏唯利是图的小人,但这一批叛逆全是太监,没一个是正常男子,这就有些奇怪了。” 顾宪成轻笑道:“这事儿没什么奇怪的,虽然世俗中的伪君子、真小人很多,但真正希望血狱攻陷世俗的人却不多,毕竟现在世俗各国的朝政再怎么昏庸,也比被那些丧心病狂的魔头统治要好得多,也只有太监们才会真心盼望血狱魔道君临天下!” 叶青冥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为何?” 顾宪成不答反问:“太监是什么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而非笑,叶青冥见了,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笑容,然后用一副是男人都了解的口气说道:“太监是身上少点东西的人!” 顾宪成说道:“不错!太监的身体残缺不全,而在咱们世俗的礼法当中,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说法,因此这些太监饱受歧视,极为自卑,而身体的残缺更是他们最大的痛苦和耻辱!” 叶青冥沉吟道:“难道就因为这样,他们就想报复世俗人族?”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所以叶青冥很有些怀疑,毕竟世间的苦难太多,饱受歧视的绝不仅仅是太监,为何单单是他们勾结血狱,难不成其余心怀怨愤的人竟都顾全大局,不肯借机倒戈发难? 顾宪成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太监通敌,倒不全是为了报复,世俗鄙夷自残,认为这是不孝之举,也瞧不起净过身的太监,认定他们低贱畸形,但我问你,有哪个势力是不忌讳肢体残缺,甚至是崇尚自残的?” 叶青冥不假思索的说道:“血狱!” 话一出口,他就恍然大悟,只有魔道中人才会时常自残肢体,不惜损耗精血强行提升法术威力,其余诸道各族就算也有类似的法门,也只稍加涉猎,绝不像魔道那么推崇。 太监身体残缺,在世俗自然受人歧视,但在魔道法门当中,自残肢体却是必修之术,因此血狱群魔自然不会歧视太监,而太监之所以背弃世俗,希望血狱魔道统治人族,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份尊严罢了。 虽然想明白了此事,但叶青冥心中却又生出另一个疑问,他立刻问道:“肢体残缺,在凡人眼中是无法治愈的,但对于修士来说,服食灵药重生断肢并不困难,为何这些太监不想办法让那个东西长出来?” 顾宪成哈哈大笑:“那些凡人太监没有购买灵丹妙药的财力,而那些跻身于修士之列的太监虽然财力足够,但他们大都修练葵花神通,凭借不阴不阳之躯演化混沌之象,想以此参悟大道,所以只要那个东西长出来,他们就和普通男子一样,成了阳刚之躯,会与自身修练的葵花神通相冲突,一身法力立刻尽数散去,多年苦修也就付诸东流了。”(注2) 顿了一顿,顾宪成又说道:“而且散功会对元神造成极大损害,以后再想修练其它法门也会变得艰难无比,很可能会终身不得寸进,最后像凡人一样老死。” 叶青冥闻言,不禁颇为无语,照这么看来,太监再怎么修练,也只能是残缺之身了,除非有散功重做凡人的勇气,那就另当别论,但话说回来,修士长生不死,好处多多,绝非生老病死的凡人可比,因此那些太监宁可受人歧视,也不愿散功,反而打起了投靠血狱的主意! 顾宪成忽然诡异一笑,揶揄道:“葵花神通无清浊之分,无阴阳之别,威力极大,而且进步很快,远超寻常法门,你有没有兴趣修习一下?” 见顾宪成如此的为老不尊,叶青冥忍不住翻起白眼,恶狠狠的道:“没兴趣!”要割掉命根子才能修练,就是威力再大也绝不考虑! 虽然叶青冥断然拒绝,但顾宪成却继续调侃:“虽然修练葵花神通代价很大,但好处也不小,据我所知,只要把葵花神通修练到一定境界,便可将阴阳之力逆转聚合,从而撕裂空间,直接施展瞬移之术,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这可是大能强者才通晓的绝顶手段啊!” 听了这话,叶青冥不禁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是说修练葵花神通的话,即使没突破天人合一境,也可以施展瞬移?” 顾宪成眨了眨眼,笑道:“对啊!怎么样?心动了吧?” 叶青冥摇了摇头,不屑道:“不心动!代价太大了,这可是男人一辈子的幸福啊!我循序渐进的修练,也未见得不能突破天人合一境,何必走这种万劫不复的弯路?何况大能强者施展瞬移也有一定的危险,我就不信那些太监施展瞬移没有限制!” 顾宪成笑道:“口气不小!你以为天人合一境是那么好突破的?这天地间的亿万修士终年勤修苦练,到如今也不过诞生了百余位大能强者而已!” 叶青冥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却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便岔开话题:“先前大战之时,朱由校赶来修建法坛,这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大明王朝有这等财力和能工巧匠,那为什么不在开战前建好法坛?虽然我相助守关事出偶然,但天庭仙道和灵山佛道却随时可能派麾下修士相助世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法坛,难道也要等着打起仗来,才匆忙修建不成?” 世俗高层早就知道血狱要入侵,因此诸般应对举措都预备的十分完善,但在法坛一事上,却显出极大纰漏,以世俗强者的老谋深算,本不该如此的,所以叶青冥才会有此一问。 顾宪成叹了口气:“天庭、灵山在表面上与世俗交好,但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却从来没停过,只不过没有像跟血狱那样彻底撕破脸罢了,但世俗拥有的大能强者较少,所以有时候不得不看天庭、灵山的脸色行事,那些人皇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极为不满,所以在一些事上装傻充愣,故意懈怠,这法坛之事便是如此了,况且此次大战开启后,天庭和灵山一直都没有插手的意思,明面上宣称要牵制洪荒和地府,无法分心,其实是想让世俗和血狱拼个两败俱伤,才好坐收渔利,世俗人皇们也都明白这一点,就更不会把天材地宝浪费在法坛上了,毕竟只有仙、佛二道的修士才会用到法坛,而对于人族的修士来说,法坛根本是无用之物。” 叶青冥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强横的难以形容,并且在节节攀升,竟似无休无止,宛如沉睡中的巨龙缓缓苏醒,正在俯视世间万物! 叶青冥吃了一惊,失声道:“大能强者!难道···难道是人皇?” 顾宪成脸上的笑容一收,变得凝重起来,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人中皇者才有的气势,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大明天子···” 他话未说完,极远处又有另一道威压升起,论气势与大明人皇相比亦毫不逊色,在此之后,位于世俗的其它几处地方,另有三道惊世骇俗的威压蓬勃爆发,与先前这两道威压交相呼应,片刻之后,五道威压贯通一气,将整个世俗尽数笼罩,似乎正在向谁示威一般! 顾宪成面露奇异之色,似喜非喜,似愁非愁,沉声说道:“这是五位人皇在向血狱的魔君们宣战!” 此时已是深夜,天地间本来一片寂静,但伴随着五大人皇联手示威,却将这份沉寂彻底打破,世俗人族的子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打坐调息中的修士也停止修练,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走出居所,遥望着世俗的夜空,期盼他们的皇者能结束这场残酷的战争! 对于所有的人族子民来说,人皇就是擎天巨柱,用肩膀撑起世俗的天空,庇佑着亿万人族,只要人皇屹立不倒,世俗就永远不会被攻陷! 默默感受着人皇们散发的无匹威压,叶青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既担心人皇挑战不胜,又羡慕绝世强者的气魄,还包含探求大道的决心,心情复杂之极,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五位人皇突然向魔君们宣战,是否有了必胜的把握?” 顾宪成苦笑一声,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已经不是咱们所能估量的了,但人皇们肯定是有所准备的,否则绝不会轻启战端,毕竟双方的大能强者出手拼斗,就意味着世俗与血狱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他们不会不慎重的!” 叶青冥点了点头,心中却更觉得坎坷不安,毕竟五大人皇若是落败,那亿万人族的命运就堪忧了,但这种层次的较量,绝不是他能够参与的,除了静观其变之外,谁也无计可施! 注1:明代东林书院是由顾宪成等人重建的,经常公开讲学,在当时影响极大,甚至形成了东林党,对时局朝政都有深远影响,而袁崇焕作为武将应该没有加入东林党,毕竟东林党以文官居多,但他的老师孙承宗是东林党骨干,他本人也受到东林党成员提拔,所以说他跟东林党的关系比较密切是可以肯定的。 注2:此处的葵花神通是向金庸前辈致敬,其笔下的东方不败堪称无敌,身形移动之快,已经十分接近瞬移了,具体情节请参阅《笑傲江湖》原着。 另外说一下,在古时候,大部分的太监是贫苦百姓家的子弟,实在穷的过不下去了,才会卖身入宫当太监,当然也有犯了事的官员及其亲属,被处以宫刑后入宫当太监的情况,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高人”是自愿割掉那个东西,主动要求当太监的,比如明代的王振和魏忠贤,他们勇敢挥刀,斩去自己的烦恼根,从而掘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然后专心致志的从事太监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并通过自身努力和把握时机,最终成为了太监中的霸主,所以说自残也是很厉害的手段,不输于世间任何法门! 第三十八章 先礼后兵 就在叶青冥与顾宪成在书院内闲聊的时候,世俗五大人皇突然联手示威,向血狱众位魔君宣战,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各方强者自然立刻就察觉到了,但此时此刻,这些强者心中都产生了一丝疑惑,血狱毕竟比世俗多出了足足三位大能强者,若是当真较量起来,世俗一方败落的可能极大,为何人皇们竟敢主动挑战,并显得有恃无恐? 世俗人皇之所以提出挑战,的确是在事先做了一番准备,而此事还要从玉树关大战结束的那一日说起。 当日在李世民的极力坚持下,五位人皇聚集到了大秦王朝的皇宫之内,准备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反击魔道入侵的事,但没过多久,五位人皇就发现本该被攻破的玉树关居然转危为安,反倒是来势汹汹的恶刑魔君灰溜溜的退走了! 如此一来,五位人皇都不禁大感疑惑,浑不知恶刑魔君在搞什么鬼,沉寂片刻之后,汉皇刘邦忍不住开口问道:“明皇,你在玉树关内布置了什么埋伏,居然能将恶刑这厮惊走?” 此话一出,唐皇李世民和清皇皇太极也一起朝朱元璋望去,唯有秦皇嬴政仍然神情平淡,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又似乎没有听见刘邦的问话。 朱元璋也面带不解之色,缓缓说道:“玉树关没什么埋伏,我也不知道恶刑这厮为何会退走。” 以往众位人皇在和别人交谈时,都是自称为‘朕’,但此刻在场的五人都是皇帝,总不能‘朕’来‘朕’去,所以才会放下架子,改口称‘我’。 听朱元璋如此说,李世民等人似有不信之色,刘邦还要继续询问,嬴政却摆摆手,说道:“魔道中人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恶刑这老魔举止怪异,倒也不难理解,但那一阵风···刮得好蹊跷啊!” 在这五位人皇当中,嬴政是最早成道的,修为也最高深莫测,其余四位人皇素来佩服他的实力、见识,此刻听他如此说,立刻齐声追问:“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施法召风?” 嬴政沉思片刻,才说道:“仙道祈禳之术,本来就是专门呼风唤雨、召雷御火的,而且施法后的情形,便与真正的天气变幻一般无二,但是由修士施法必定会有法力波动传出,四周的天地元气也会显露出人为调动的迹象,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施法的迹象产生,似乎真的只是天气自然变化引起的狂风。” 说到此处,嬴政也有些迟疑,毕竟那阵风来的太过及时,若说是凑巧,当真令人难以信服,因此李世民立刻追问:“难道就不可能是施法的修士用某种手段隐藏了法力波动?” 嬴政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若想同时瞒过这么多大能强者的耳目,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施法之人的修为比我高十倍以上,才有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 见嬴政说得斩钉截铁,四位人皇自然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毕竟嬴政已是整个人族世俗的第一高手,而在这周天六道之内,绝不可能有比他强十倍以上的高手存在。 当然了,在上古时期就消失了的混沌大能中,自然会有比秦皇嬴政强十倍的存在,但此事却被人皇们刻意忽略了,毕竟那一层次的强者就算没死绝,也绝不会滞留在周天六道,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插手生灵间的纷争,但很可惜,天道之下,并无常理,世间也没有绝对之事,此次玉树关一役,偏偏就是不该出手的人物出手了! 到了此时,五位人皇都已经认定那阵风是自然气象,便不再深究此事,开始议论此次大战的局势,李世民说道:“眼下战事吃紧,有许多邦国担心再打下去,国力会严重损耗,所以准备私下跟血狱议和了。” 皇太极冷笑道:“议和?想得倒美!血狱来势汹汹,志在必得,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李世民淡然说道:“你我都清楚,所谓的议和,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其实这些邦国是想破财免灾,变相的屈服,据我所知,大宋已经准备割地赔款了,只求血狱能够手下留情。” 刘邦闻言大怒,拍案厉喝:“赵匡胤这个国君是怎么当的?跟地府鬼道开战,他大宋准备屈膝投降,跟洪荒妖道开战,他大宋准备放弃抵抗,现在又准备割地赔款,他就不会干点别的?” 赵匡胤是大宋的国君,也是人族少有的高手之一,据传他已经半只脚踏入天人合一境了,很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日突破瓶颈,晋升为人皇,按说有他坐镇,再加上大宋国力不弱,面对血狱群魔也有一战之力,但不知为何,他大宋平日耀武扬威,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就怂的厉害,每次大战都拖世俗后腿,搞得五位人皇都对他极为不满! 李世民说道:“这等无能之辈,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咱们没工夫为他生气,还是先抓紧时间定好反击血狱的策略吧,否则人心浮动,必生大乱!” 顿了一顿,李世民又道:“我主张结交多情海那两位魔君,毕竟她们本来就对此次大战不以为然,只要咱们付出一些好处,她们定会置身事外,那咱们的压力自然大减,至于剩下的六位魔君,也要尽可能的分化,然后各个击破!” 嬴政、刘邦、朱元璋、皇太极一起点头,深以为然,毕竟以往就吃过寡不敌众的亏,人皇们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 五位人皇结交魔君,只是一种谋求胜利的手段,而大宋等国准备割地赔款,则是真的打算放弃抵抗了,这二者间的性质截然不同! 分化对手的计策定下了,但具体事宜还要仔细斟酌,因此刘邦问道:“七情、六欲这对姐妹不仅手段高强,更家大业大,富甲天下,寻常的宝贝,她们瞧不上眼,以咱们的身份,也送不出手,但若送真正贵重的奇珍异宝,咱们还舍不得,这便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送礼就是人族世俗中最大的学问之一,送给谁,何时送,送什么,送多少,处处皆是学问,譬如这次血狱与世俗大战,其他的魔君铁了心要跟人皇们为难,因此即便送礼也不过是打水漂而已,唯有多情海那两位魔君,一直懒得参与大战,才有被拉拢的可能,因此才说送礼必须送对人! 其次,若是送礼送早了,其他魔君听到风声,自然要从中作梗,设法搅局,而若是送晚了,对方已经跟己方撕破脸面,那就全无效果了,因此送礼的时机必须把握好! 再次,送的东西不好,对方瞧不上眼,送的东西太贵重,自己心疼不说,还会被对方认为别有用心,因此送的东西一定要合适! 最后,送多少才够?多了负担不起,少了不够丢人的,因此一定要恰到好处! 就因为送礼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所以千百年来,送礼之举多不胜说,但并非每个人送礼都能有效果,反而不乏因为送礼而得罪人的事情发生。 见刘邦发问,李世民淡淡一笑,说道:“东西不一定要十分贵重,但必须投其所好,七情、六欲两姐妹以情欲入道,咱们就从这方面着手!” 听了这话,刘邦登时省悟,抚掌大笑:“唐皇果然高明,似这等礼物,咱们人族要多少有多少,送再多也不心疼,对方还一定会满意!” 嬴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分头准备礼物,十日之后,由汉皇和唐皇把礼物送去多情海,此事一定要做的隐秘,否则又要节外生枝了!” 十日之后,一大群人族男子出现在大秦王朝的皇宫之内,站在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不多不少共计五千人,在这些男子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过四十出头,年纪最小的却只有十二三岁,但无一例外都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年纪大的显得成熟稳重,年纪小的显得天真活泼,不大不小的显得健壮阳刚,只怕这些男子中随便哪一位到大街上闲逛,都能引来无数大闺女小媳妇的围观! 这些男子并非修士,只是普通凡人而已,只因外表长得英俊潇洒,所以才会被当成礼物,准备送给多情海那两位魔君。 世俗人族子民多达八百亿,但人皇们却仅仅只挑出眼前这五千个,那这群男子有多帅气,就不难想象了,也正因为如此,这份礼物才会对那两位女魔君有吸引力,毕竟她们以情欲入魔悟道,虽然神通广大,法力通玄,却难免纵情声色,平日极爱与美男子缠绵,因此李世民才会有先前那一番投其所好的说法。 而送出去五千名凡人,对于整个人族来说,根本没有丝毫影响,对于人皇们来说,这等礼物廉价的很,送出去毫不心疼,反而可以为战局带来转机,自然毫不犹豫的为之。 至于这些凡人被送到多情海之后,势必永远无法返回故土的事,则根本不在人皇们的考虑之列,为了民族大义,这些凡人客死异乡是十分值得的,而且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在死前享尽艳福,也算是没白活一世了。 既然礼物备好了,刘邦和李世民便启程前往多情海,虽然带着数千凡人赶路,极难隐藏行踪,但人皇们自然有瞒天过海的能耐,况且魔道的主力正在攻打世俗,血狱大本营便相对空虚,再加上嬴政、朱元璋、皇太极在外故布疑阵,声东击西,竭力吸引众位魔君的注意,因此送礼一行倒也顺利,血狱强者始终未察觉到人皇悄悄潜入之事。 多情海那两位魔君本来就不愿理会人魔二道的纷争,如今经两位人皇亲自上门劝解,又收了这份礼物,自然彻底断绝了参与大战的念头,当即对外宣称闭关参悟大道,便再也不肯露面了。 恶刑、噬魂等六位魔君虽然不知道这一番幕后交易,但却察觉到多情海一脉的魔头正在陆续退出战场,自然便知道七情、六欲这两姐妹准备置身事外,这些魔君都不禁暗暗恼怒,但七情、六欲俩姐妹不仅修为极高,更擅长联手合击之道,令众魔君十分忌惮,因此也不敢上门指责,只好装聋作哑,此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人皇们也试图分化剩下的六位魔君,但既然能坐到魔君高位,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加上多情海一脉突然退出战场,令其他的魔君产生了警惕,所以这一番分化之计并未取得丝毫效果,但对于世俗一方来说,此时的局势已经好转了许多,所以人皇们也就不再理会分化之计不成功的事了。 有句话叫:先礼后兵! 现在礼已经送过了,接下来就是兵戎相见了,所以五位人皇趁热打铁,立刻向血狱魔君宣战! 五位人皇都很清楚,即便多情海那两位魔君置身事外,可血狱还有白骨、天葬、恶刑等六位魔君,所以五位人皇的胜算其实并不高,但现在魔道大军正在人族的地盘上肆虐,人皇们不愿意再拖下去了,况且人皇们突然宣战,此举出人意料,已然取得先机,所以此时与魔君决战正是最佳时机,但胜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只能在比拼时各凭本事谋求胜利了。 一场当世绝顶强者之间的恶斗即将展开,而各方势力也因此变得蠢蠢欲动,像天庭、洪荒等超然势力自不必说,都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就连血狱、世俗内部的一些派系势力也都开始暗暗谋划,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中夺取最大的利益! 毕竟大战一旦开启,魔君、人皇均无暇分心,血狱、世俗各自内部的纷争也将失去制衡,得此良机,那些往日看似恭顺,实则别有用心的魔头、臣子们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了,有仇的报仇解恨,无仇的争权夺利,反正魔君、人皇都不在,想怎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各方势力都有算计,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也因此变得更加暗流涌动,一场波及周天六道亿万生灵的纷争就此拉开帷幕! 最后说一下,在历史上有许多位皇帝都有过打仗不胜,被迫求和的举动,甚至也有直接向少数民族领袖称臣的情况发生,比如白登之围、靖康之耻等等,所以说本章中人皇给多情海两位魔君送礼的情节是合乎常理的,当然作为修真小说,这种举动或许会显得有些懦弱,但这个情节是为了体现世俗的窘况,毕竟前文提到过,本来人族还有两位文臣武将臻至大能境界,却被人皇们排挤走了,所以和平时期隐患不显,等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无人可用的弊端就会暴露出来,这就叫自作自受,而在历史上这种事时有发生,此处就不再一一例举了。 第三十九章 杞人忧天 骷髅山,血狱禁地之一,此山虽非奇高,但却绵延十数万里,并终年被层层叠叠的血云笼罩,显得诡异万分,据传此山中隐藏着上古时期魔道大能的洞府,里面收罗了无数奇珍异宝,因此许多法力高深的魔头便进山找寻,但进去的魔头不少,可最终能活着出来的却没有几个,而且这些侥幸生还的魔头也都绝口不谈自己在山中的遭遇,更令这骷髅山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然而那些修练年岁极长的大魔头们都很清楚,骷髅山深处的确有上古修士遗留的洞府,但在距今万年之前,就被噬魂魔君占据了,而骷髅山也成了这老魔的道场,若是随意入山,势必会被这老魔击杀,当然若是自身资质不错,被这老魔看上眼,收归门下,那就另当别论了,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肯定会被这老魔禁锢元神,终身不得违抗老魔的命令,如此受人奴役,反而不如被当场击杀来得痛快。 此时此刻,在骷髅山深处的魔宫之中,噬魂魔君端坐于主殿正中的莲台上,正在讲解大乘魔道的真谛,这老魔生的锯齿獠牙,面如僵尸,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辈,此刻这老魔双目似闭非闭,眼神飘渺诡异,而那张血盆大口内正发出豺狼磨牙般的语声,缓缓诉说着魔道法门的精微奥义,下面千余魔头正在聚精会神的聆听。 噬魂魔君正讲到关键之处,忽然面色微变,闭口停止讲道,露出沉思的神色,群魔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也不敢开口询问,偌大的魔宫登时陷入沉寂当中。 过了片刻,一位极受噬魂魔君宠爱的徒孙大着胆子问道:“教祖,发生什么事情了?” 噬魂魔君微微冷笑,说道:“世俗五大人皇向我等魔君发出挑战了!” 五位人皇联手示威,战意如虹,散发的凌厉杀气上冲霄汉,众位魔君虽然远在血狱,但立刻就有所察觉。 听了噬魂魔君的话,殿内千余魔头登时群相耸动,传出一片哗然之声,噬魂魔君面色一沉,怒喝:“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受到教祖训斥,众魔头赶紧收敛起惊疑之色,同时闭口默坐,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大殿再次陷入沉寂,但众魔头心中的震惊仍未消退,毕竟这一番挑战,牵扯到人、魔二道十余位大能强者,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对天地间现有的势力格局产生深远影响,若是争斗再进一步加剧的话,甚至连血狱、世俗这等超然势力也有可能在世间除名,至于普通修士就更不必提了,必定会陨落无数,由不得这些魔头不惊慌! 对于麾下魔头的惊慌疑惧,噬魂魔君毫不理会,缓缓说道:“既然人皇公然挑战,本座自然要汇合其余几位魔君应战,在此期间,你们要小心谨慎,堤防世俗修士发难,毕竟人族可是以狡猾着称的,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 一位魔头问道:“教祖,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噬魂魔君略一沉吟,说道:“世俗人皇净是些难缠的狠辣角色,我等魔君联手对敌,也绝不可能很快分出胜负,估计这一番拼斗要耗费三四年光阴了。” 另一位魔头问道:“教祖,此番拼斗,您可有必胜的把握?” 这话问的极蠢,噬魂魔君刚刚已经说过此次的对手极为难缠,又如何能有必胜的把握?但这老魔又不愿在开战前说自己未必能胜的丧气话,因此怪眼一翻,不置可否! 那问话的魔头碰了个钉子,登时大感尴尬,而那些平时与他关系不睦的魔头却趁机落井下石,纷纷说道:“教祖魔功盖世,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居然质问教祖是否有取胜的把握,分明就是贬低教祖的实力!” “你竟敢质疑教祖,真是大逆不道!” 听了这些挑拨之言,那问话的魔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说道:“教··教祖,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意思···” 他话未说完,噬魂魔君却已大感不耐,轻轻一挥衣袖,向那魔头一拂,那魔头立刻哑了声音,双目也变得黯淡无光,显然已经毙命,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外伤,也不知道老魔施展了何种歹毒手段,竟将他的元神瞬间诛灭! 其余魔头见到这一幕,都不禁浑身发抖,栗栗自危,生怕噬魂魔君余怒未消,再对他们下杀手! 噬魂魔君却并未理会这些魔头,径直走出魔宫,随即化为一道乌光消失在天际,显然是去见其他的几位魔君了,而殿内那些魔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无奈的苦笑。 此时此刻,在血狱的另一片天空上,也有一道惨碧色的遁光在飞驰,单以遁速而论,竟与噬魂魔君所化的乌光不相上下,显然这也是一位魔道大能强者在赶路了,过了片刻,这位魔君忽然降下遁光,落到了一片白森森的静谧湖泊边缘,他身上的光华一收,露出了本来面目,却是一副极为平凡的相貌,只不过这位魔君与常人相比,却缺失了双眼,本该是眼睛位置的肌肤平滑一片,并无任何伤疤创口,似乎天生就没长眼睛一般,这副尊容自然诡异万分,简直比噬魂魔君的僵尸脸还恐怖得多! 这位魔君凝视着前方白森森的湖泊,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没有丝毫动作,真不知道他没有双眼,是否能够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不过,若换一位双眼完好的修士到了此处,恐怕也不敢多看这片湖泊一眼,因为这湖泊中流淌的并不是水,而是一颗颗圆溜溜、白森森的骷髅头骨! 此湖足有万里之广,深不见底,若以此计算,湖内恐怕有数以亿计的骷髅头骨,真不知要残杀多少生灵,才能造就眼前这片恐怖奇观! 事实上,此湖被血狱的魔头们称为万骨湖,是与骷髅山、多情海齐名的凶煞之地,在此湖附近失踪的魔头多不胜数,其中不乏法力高深之辈,因此寻常魔头固然不敢靠近此湖,就连一些成名的魔头也不愿涉足此险地,时至今日,此湖附近更是生灵绝迹,显得无比荒凉! 那位没有双眼的魔君仍然静静的站在湖边,并无丝毫担忧、畏惧的神色,毕竟以他的绝世修为,这万骨湖纵然凶险,却也困不住他,但他显然没有进入湖中的意思,又静静站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白骨,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五大人皇已经向咱们发起挑战了!” 没有任何回应,万骨湖的静谧依旧,似乎那位被称为白骨的存在并不在湖内一样。 见到这一幕,那位没有双眼的魔君叹了口气,猛然一跺脚,一道奇异的波动从他的脚底扩散开来,迅速的传入了万骨湖中,无数颗骷髅头骨受到这一番冲击,立刻像真正的湖水一样飞溅升空,掀起滔天巨浪,与此同时,万骨湖的深处缓缓升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似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怪物苏醒了! 过了片刻,那些骷髅头骨所化的惨白浪花坠入湖面,万骨湖再次恢复静谧,但在湖泊中心一带的许多骷髅头骨却猛然隆起,随即四散分开,而一只苍白的骨爪缓缓伸出了湖面,跟着用力一撑,一具完整的骷髅骨架爬了出来! 这具骷髅骨架的大小、形状便与世间凡人死后遗留的骸骨一般无二,但其上却缠绕着一股股漆黑浓郁的魔气,而且那双深邃空洞的眼眶内跳动着两团殷红的血焰,竟似替代了早已腐烂多年的眼球,越发显得这具骷髅不同寻常! 此刻这具骷髅迈着两条骨腿,缓步走向湖边那位魔君的立足之处,这骷髅行走时,周身的骨骼关节不停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但尽管他看似走得极慢,却仅用片刻就跨越了千里湖面,显得极为诡异! 骷髅走到湖边,忽然张开下颚的骨骼,对着那位没有眼睛的魔君喝道:“天葬,如果下次你再敢打扰我睡觉,我一定会挖出你的心脏!” 那位没有双眼的魔君正是八大魔君之一的天葬,听了这话,他微微一笑,反手插入自己胸膛,跟着五指用力,猛然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那颗心红扑扑、热腾腾,表面的筋膜上凸起数根粗大的血管,更在他手中不停跳动,显得极为血腥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天葬魔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轻笑:“白骨啊,我的心已经被我自己掏出来了,即便我下次再打扰你睡觉,你也没办法再掏我的心了,哈哈!” 那具骷髅正是八大魔君之一的白骨,长久以来,一直在万骨湖深处沉睡,今日被天葬魔君强行吵醒,自然有些不高兴,因此才会出言警告,没想到反而又被天葬魔君借机调侃了一番,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便岔开话题,说道:“你急着叫醒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天葬魔君叹了口气:“你睡得还真死!五大人皇向咱们挑战,声势浩大,你居然没有察觉?” 白骨魔君耸了耸肩,说道:“我终日沉睡不醒,察觉个屁啊!” 这位魔君修习的是魔魂梦魇神通,非在睡梦中悟道不可,但他一旦陷入沉睡,对外界的感应之力便会大减,他担心自己在沉睡时被敌人偷袭,因此才费尽心机的开辟万骨湖,利用亿万骷髅的冲天怨气组成威力奇大的守护禁法,以此来确保自己本命骸骨的安全,而万骨湖也当真固若金汤,在白骨魔君沉睡的漫长岁月当中,从不曾被外敌攻破。 不过,万骨湖虽然牢不可破,但终究只是安身保命的依仗,而对于外界的种种变故,白骨魔君在沉睡中便难以觉察了,譬如这次五大人皇挑战,声势惊天动地,基本上周天六道的强者都知道了,偏偏他没有丝毫觉察,若非天葬魔君亲自赶来将他唤醒,只怕他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呢。 天葬魔君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何打算?” 白骨魔君甩了甩头,似乎想借此把残存的睡意驱散,但他一动之下,那几节光秃秃的颈骨立刻发出沉郁的‘咔咔’声,似乎随时都会折断一般,可白骨魔君却毫不在乎,淡然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既然他们宣战,咱们就应战,谁怕谁啊!” 天葬魔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尽快与噬魂他们汇合吧!” 白骨魔君自无异议,当下一同驾起遁光,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唯余万骨湖静谧依旧。 一日之后,噬魂、血罗、白骨、天葬、恶刑、黄泉六位魔君终于聚集到了一起,开始商议迎战人皇之事,虽然此次的对头非同小可,但这六位魔君都是当今世上的绝顶高手,此刻一旦聚首,大都觉得精神一振,信心满满,唯独恶刑魔君似乎有些顾虑,因此显得忧心忡忡。 天葬魔君见了,便问:“恶刑,你怎么了?” 恶刑魔君沉吟不语,噬魂魔君忍不住喝道:“恶刑,你不会是惧怕那些人皇吧?” 恶刑魔君一瞪眼,喝道:“放你妈的狗臭屁!” 噬魂魔君大怒,立刻就要反口相骂,天葬、黄泉两位魔君赶紧打圆场,齐声说道:“行了!大敌当前,你们不要自乱阵脚!都少说两句吧!” 恶刑、噬魂两位魔君同时冷哼一声,竭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天葬魔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问道:“恶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上次你忽然从玉树关前退走,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你有什么顾忌,还是世俗人皇有什么阴谋?” 血罗魔君也问道:“七情、六欲两姐妹突然闭关,自然是那些人皇们在搞鬼了,恶刑,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想法?还是说···你和人皇们达成了某种约定?” 血罗魔君如此质疑,便是怀疑恶刑魔君内通外敌了,听了这话,恶刑魔君刚压下的怒火立刻又升了起来,正准备张口斥骂,天葬魔君抢着说道:“血罗,咱们都是魔道一脉,我相信恶刑不会叛变,咱们先听听他的想法再说。” 噬魂魔君却出言抢白:“七情、六欲也是咱们魔道一脉,还不是照样吃里扒外?” 恶刑魔君大怒:“你说照样吃里扒外,这‘照样’二字,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担心此战隐伏着预料之外的凶险,因此有些顾忌,何时要背叛魔道了?你如此污蔑我,难道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噬魂魔君说道:“你···”他尚未说完,猛听见白骨魔君怒喝:“够了!老子万里迢迢赶到这里,不是来听你们狗扯羊皮的,都他妈的闭嘴吧!” 噬魂、恶刑两位魔君虽然余怒未消,但也知道彼此争吵下去并无丝毫用处,又有其他魔君不停劝解,也就不再相互辱骂了,天葬魔君再次问道:“恶刑,你怎么想的,说给大家听听,还有……你刚刚说此战隐伏着预料之外的凶险,这是怎么回事?” 恶刑魔君略一沉吟,终于开口说道:“我怀疑···世俗中潜藏着一位混沌境的修士!” 此话一出,噬魂、白骨等五位魔君都吓了一跳,齐声惊呼:“不可能!” 混沌境的修士早已在世间绝迹,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况且,争斗了这么多年,哪个势力有多少强者,彼此早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倘若世俗人族真有这等逆天高手,又怎么会在八大势力中垫底? 恶刑魔君却信誓旦旦的说道:“信不信由你们!但是当日我在玉树关前,真的隐隐察觉到那里面隐伏着无可匹敌的凶险!” 噬魂魔君说道:“那也未必是混沌境的强者啊!能威胁到咱们大能修士性命的存在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说那四大凶险奇地···” 恶刑魔君打断他的话:“玉树关与四大凶险奇地都相隔极远,你认为它们之间有丝毫联系吗?再者说,我亲自感应到的凶险,难道分辨不出来?那分明就是上位者的威压,绝不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顿了一顿,恶刑魔君又说道:“这一次大战,本来就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地方,你们仔细想一想,当日大明天子为什么不去救援玉树关?是不是他知道此关有混沌境修士守护,根本不会被攻陷?还有,七情、六欲一直不愿理会入侵世俗的事,现在又突然闭关,是不是她们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已经被那位强者警告过了?最后,人皇们为何会突然宣战?他们的人数明明比咱们少,真打起来胜算不高,怎么就敢大模大样的宣战,是不是有了什么依仗?” 听了这一席话,在场的魔君们都沉默了,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其实,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大明天子压根就不知道白衣人的存在,当日他之所以没赶去玉树关,是被唐皇软硬兼施的拉走了,而七情、六欲两姐妹是真的对此次大战不感兴趣,至于人皇们突然在此时发起挑战,是因为觉得即便再等待下去,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而那位白衣人也并不属于世俗一方,他是冲着叶青冥来的,出手一次,就飘然远去,至于世俗与血狱之间的争斗,白衣人根本不屑理会,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下界生灵自己的纷争,与他何干? 然而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凑到一起,就由不得血狱众魔君不怀疑了,加上他们听了恶刑魔君的一面之词,心中先入为主,就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一个个惧意暗生,担心那位混沌境的强者会突然杀上门来,像这种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的举动,并不是只有凡人才有! 沉默片刻,天葬魔君开口说道:“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咱们也不必过分担忧,今后万事留神,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白骨魔君也说道:“现在人皇们公然挑战,咱们除了应战之外,已无第二条路好走,不管他们背后是不是真有混沌境修士存在,咱们都不能示弱,难道你们忘了修真之路的常识了吗,逃是逃不过劫数的,唯有迎劫而上,才有一线生机!” 恶刑魔君缓缓抬起头,看着白骨魔君,沉声说道:“咱们几个当中,就属你最擅长推算之道,你能不能算一下咱们的吉凶?” 听了这话,其余几位魔君也一起朝白骨魔君望去,毕竟突然传出混沌境修士的消息,他们若不查探清楚,怎能放的下心? 事关血狱存亡,白骨魔君自然不会推辞,当即取出一只小小的青铜碗来,准备施法演算天机。 那只碗通体黝黑,却带着一圈圈青绿色的铜锈,碗身外壁雕刻着许多古朴花纹,勾勒出三幅奇异的图案,似乎是描述古代遗民祭祀天地时的礼节,但因为碗身有多处残损,所以那三幅图案并不清晰,显然此碗是年代久远的古物,并且不是一般的法器,否则以白骨魔君的眼界,绝不会如此珍而重之的收藏此碗! 白骨魔君跟着又取出六枚暗淡无光的古钱,钱币上各自铭印着一个奇异的卦像,卦象时隐时现,似乎正演绎着大道至理,显然这六枚古钱也不是寻常之物! 白骨魔君将古钱尽数抛入碗中,跟着轻轻摇晃青铜碗,那六枚古钱便在碗中翻滚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与此同时,白骨魔君也暗暗祷告,似乎变成了一位非常虔诚的信徒。 这情景极为诡异,一具骷髅骨架举着一只残破的黑碗不停摇晃,口中还念念有词,若是被胆子小些的凡人看到,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但其他几位魔君似乎对这一幕极为熟悉,因此丝毫不觉得怪异。 过了片刻,白骨魔君猛然将青铜碗朝地上一倒,那六枚古钱顺势滚了出来,白骨魔君立刻俯身去查看古钱的排列,他盯着古钱足足瞧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拾起古钱,与青铜碗一起贴身藏好,跟着坐回椅上,变得沉默起来。 见了这一幕,其余五位魔君都不知道吉凶如何,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沉寂片刻,黄泉魔君终于忍不住问道:“白骨,怎么样?” 白骨魔君叹了口气,说道:“根据卦象演绎,世俗中应该没有混沌境的强者存在,但也有可能是我道行不够,推算有误,毕竟跻身于那个层次的强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隐瞒天机根本不在话下!” 血罗魔君闻言,略带泄气的说道:“这说了等于是白说。” 白骨魔君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刚才我推算一番,也不是全无所得,至少咱们几个目前气运旺盛,绝无陨落之兆,也就是说,当真与人皇开战,咱们纵然不胜,也绝不至于败落。” 天葬魔君微微冷笑,说道:“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黄泉魔君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会会那些人皇,省的夜长梦多!” 其余几位魔君自无异议,但白骨魔君又说道:“大家准备在哪里与人皇交手?他们率先挑战,已经占了先机,咱们决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交战之处,必须由咱们来选择,否则很可能会中他们的圈套。” 噬魂魔君冷冷一笑,说道:“直接去东海尽头或是域外虚空这些偏远荒地中动手,谁也无法提前布置埋伏的。” 大能强者足以毁天灭地,如果魔君、人皇在生灵稠密之处开战,势必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况且在世俗的疆域内开战,人皇们肯定不答应,而在血狱的领地中交锋,魔君们也绝不会同意,再加上都担心对方会有埋伏以及其他势力的大能强者会插手暗算,因此在以前的数次大战当中,人皇、魔君都是寻找极为偏僻的地方交手,这也是所有大能强者之间不成文的惯例。 一日之后,世俗五位人皇均收到来自血狱的一封书信:近悉世俗诸君挑战之约,吾等心中甚慰,一别千载,诸君气概犹胜当年,此乃世俗之福,亦为血狱之幸,吾等不愿阻诸君雅兴,故回书应战,七日之后,东海尽头,吾等但求一败!” 落款处赫然写着:血狱六魔敬上! 若是普通修士收到这封战书,恐怕当场就会被吓的道心溃散,然后就得抓紧时间替自己安排好后事,但世俗人皇艺高人胆大,又早有预料,此刻自然无悲无喜,更无畏惧之心! 数日之后,魔君、人皇各自破开虚空离去,从此不知所踪,人、魔二道内部的各大派系勉强沉寂了十余日,便开始了疯狂的内斗,而叶青冥也即将目睹生灵本性的阴暗与贪婪,并对世俗朝政彻底失望,从那之后,世间少了一位胸怀抱负的少年,却多了一位游戏风尘的道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 塞上长城今何在 大明王朝,京城,一场激烈的交锋正在宫廷内上演,文臣、武将、宦官、外戚等派系相互指责,大有不共戴天之势,其中以于谦为首的武将派系更是受攻击的主要对象,毕竟直接与魔道交战的大都是武将,因此出现的失误也最多,所以说只有干活的人才会出错,而那些屁事不管,只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人,反而是永远也不会出错的,譬如宦官、外戚之流,每日太太平平的坐在京城里,饱食终日,碌碌无为,又怎么会犯错?(注1) 此次纷争的开端,是六科给事中联名上奏,弹劾于谦、戚继光、袁崇焕等武将,奏折内写道:“兵部尚书于谦,玩忽职守,怯敌怠战,致使血狱大军连破边关数城,逼近玉树关重镇,令我朝虚实暴露于敌前,更不顾生灵涂炭,妄自开启禁法封关,致使无数生灵惨死关前,如此丧心病狂,着实令人发指,按律当诛于贼九族!蓟门总镇戚继光勾结魔道,窝藏血狱奸细萧鸿,通敌之心,路人皆知,举国上下,无不愤慨,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西南督师袁崇焕不辨忠奸,听信奸佞小人之言,杀害监军,罪同叛逆,更拥兵自重,延误战机,致使东阁大学士史可法孤立无援,惨遭群魔毒手,袁贼不思己过,却上奏请功,厚颜无耻,当处以凌迟极刑···”(注2) 按照这些奏折的说法,于谦等武将简直就是世俗人族的败类,是勾结血狱的叛逆,但其实所有文臣、外戚以及那些太监们,都知道这并非事实,不过知道归知道,根本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只有这些武将自己为自己辩解,显得无比苍白,何况此事本来就是故意诬陷,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被诬陷者的辩解? 无论文臣也好,宦官也好,都不愿看到武将建立功勋,更不愿武将因功掌权,因此才会在暗中驱使六科给事中上奏弹劾,若在平时,出了这种事情,大明天子当然会亲自处理,但此刻明皇正在东海尽头与魔君交手,这件事情自然就要由内阁和司礼监来处理了,但内阁一向由文臣把持,而司礼监却是太监的天下,该如何处理此事,双方其实早就商议好了!(注3) 数日之后,朝廷下诏命戚继光、袁崇焕等将领入京接受三堂会审,之后仅仅过了两日,朝廷的决议就出来了,众武将被认定有罪,于谦被罢官,充军三千里,籍没家资,戚继光削职为民,永不录用,袁崇焕被处以凌迟极刑,籍没家资,而那位舍命潜伏血狱,拼死盗取名册的萧鸿也被判了斩立决,首级号令于街市,越发彰显这一场千古奇冤的悲惨! 因为这些武将被诬陷的罪名是勾结魔道,京城百姓信以为真,自然人人痛恨,袁崇焕被凌迟碎尸之后,百姓争食其肉,而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却都扼腕长叹,悲愤难抑! 本来武将派系也算是势力庞大,就算受到文臣、宦官、外戚等派系联手打压,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但内阁、司礼监下手太快,而大多数武将又都分散各地,正在抵御魔道入侵,等知道这件冤案发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返京救援于谦等人了,最终……一切都无可挽回! 当日在玉树关抗击魔道大军的四位将领,除了史可法战死沙场外,其余三位的下场却更加凄惨,只怕于谦等人反而要羡慕史可法死得其所了。 因为这场冤案的发生,大明西南边陲再无良将守御,万里沃土,尽数沦陷在魔道大军的铁蹄之下,无数人族百姓苦受荼毒,惨不堪言,像那种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都算是幸运的,毕竟百姓全家老小尽数被魔道修士屠灭也是常有之事! 同时,在得知于谦等武将遭受不白之冤后,各地抗击魔道的将士们都大为寒心,不少将领担心自己也会受到诬陷,因此纷纷解甲归田,甚至有些将士直接离开大明疆域,投奔邻国,令整个战局变得更加恶劣! 而就在武将派系遭受沉重打击,日渐式微的时候,文臣、宦官、外戚等派系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内斗,先是内阁成员集体弹劾东厂通敌卖国,紧接着司礼监和东厂又揭发朝中大臣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败坏朝政,尔后十三道御史又联名上奏,弹劾一干外戚侵占民田,贩卖私盐等罪名,像这种狗咬狗的事情终日不绝,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而在皇族当中,纷争也从未停止,譬如皇太孙朱允炆与燕王朱棣之间就有极深的矛盾,朱允炆跟文臣一派较为亲密,而朱棣却与武将一派关系极好,此刻武将派系趋于瓦解,朱棣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而朱允炆身为皇太孙,拥有监国大权,竟然趁机动起了削藩的念头,如此一来,朱棣的燕王爵位自然危在旦夕,他当然不肯坐以待毙,少不得要与朱允炆拼个你死我活了! 朝廷内斗的一塌糊涂,民间也不太平,文人墨客时时集会,公然讽议朝政,评头论足,或是相互指摘,自尊自大,江湖豪侠也不甘寂寞,啸聚山林者有之,投军抗魔者有之,劫富济贫者有之,隐居自保者有之,正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正是如今大明王朝民间势力的真实写照! 大明王朝深陷在纷争的漩涡当中,而世俗其他邦国的情况也大致相同,毕竟只要有生灵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而整个世俗人族也因此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按说世俗内斗到这个地步,血狱应该不难攻陷世俗,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魔道大军仅仅只占了一点便宜,后来就未再取得任何胜利了,原因很简单,血狱群魔也在忙着内斗,今日白骨魔君的弟子杀了噬魂魔君的传人,明日恶刑魔君的心腹遭到黄泉魔君的亲信偷袭,像这种龌龊之极的丑事时有发生,毕竟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牵扯到利益,就必然会产生无休无止的争斗! 更何况魔道修士大都嚣张桀骜,平日早就相互看着不顺眼了,只不过以前有魔君压制,群魔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同伴下手,而现在魔君不在,群魔失了管束,自然要好好内斗一番了。 就在世俗自相倾轧、血狱同室操戈的时候,叶青冥和旺晓澜仍在东林书院中苦读研习,二人只知道戚继光等将领受人诬陷,然后入京接受审查,根本就未曾料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在二人想来,戚继光等将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朝廷纵然不给予封赏,也应该还他们一个清白,等噩耗传来,叶青冥和汪晓澜都不禁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非颠倒,黑白混淆? 其实,世间之事并无一定准则,所谓的善有善报,只是愚夫愚妇自我安慰的信条,至于忠臣名将,更是历代权奸的眼中钉、肉中刺,立功越多,越受嫉恨! 因为这场冤案发生的太过突然,而内阁、司礼监对戚继光、于谦等将领的处置也是极快,所以当汪、叶二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局已经注定了,事情根本不可挽回,二人虽然悲愤,但任谁也无回天之力,可如果就此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那叶青冥也就不是叶青冥了! 深夜,东林书院,叶青冥与顾宪成相对而坐,二人都不说话,气氛极为沉寂,过了半晌,叶青冥才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愤怒,开口问道:“这次于尚书、戚大帅他们蒙冤,谁是幕后黑手?” 他对大明王朝了解不深,但顾宪成却对朝政十分清楚,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顾宪成看着叶青冥,缓缓说道:“你想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此时此刻,叶青冥语气森然,杀意显露无疑! 顾宪成摇了摇头,说道:“是非善恶,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非要说幕后黑手的话,那就是权力、欲望和人性的阴暗。” 叶青冥微微皱眉,不悦道:“这些虚无的东西,总要借助人身,才能行陷害之事!” 顾宪成说道:“就算如此,这些人有功名、职司在身,你决不能对他们下手,否则便等于是与大明王朝为敌!再说了,于谦、戚继光他们几人的修为均在你之上,他们都敌不过的对手,你又能怎样?据我所知,连本朝开国元老中山王、开平王等人得知此事后,也不过就是派人把那些权奸骂了一顿而已。” 顿了一顿,顾宪成又说道:“朝堂官场本来就阴暗险恶,藏污纳垢,这是天下大势,谁也无力改变!再加上你原本就不是我们大明王朝的子民,若是出手攻击本朝官员,立刻就会被当成外敌来围杀掉!” 叶青冥冷哼一声,昂然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会惧怕围攻报复!” 听了这话,顾宪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替他们讨回公道,那就加入我们大明王朝吧,以你的胸襟气魄,迟早可以位极人臣,到了那时,你可以用公正的手段去洗刷他们的冤屈!” 叶青冥冷笑:“加入大明王朝?哼哼,戚大帅他们为大明王朝披肝沥胆,却落得如此下场,我怎么还敢加入贵邦?再说贵邦朝政尽被小人把持,姓叶的虽然年少不才,却也不屑同流合污!” 叶青冥虽然年少,但性子却十分沉稳,平日极少对别人如此疾言厉色,况且他与顾宪成关系极好,本来绝不会冲这位良师益友发火,但此刻心中悲愤难抑,才会如此失态! 况且,他目睹这一场冤案之后,已对世俗政权的昏庸黑暗失望透顶,自然不屑再加入任何邦国,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既然他无力改变大局,那就独善其身好了,但叶青冥却在心底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能兼济天下的时候,定当铲奸除恶,绝不姑息! 见叶青冥拒绝的如此断然,顾宪成不禁大感惋惜,他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年纪虽轻,却有独当一面的才干,其修真的天赋、潜力更堪称逆天,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大明王朝纵然强盛,但若与这少年失之交臂的话,也绝对是一大损失! 虽然顾宪成已知叶青冥不可能加入大明王朝,却也不愿见到他与大明王朝正面为敌,因此不停劝慰,试图打消他心中报复权奸的念头,但叶青冥满腹悲愤,根本无可排遣,更不愿再听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便提出告辞,之后便返回了住所。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叶青冥却无心睡眠,进书房取出笔墨,奋笔疾书,借以发泄心中的愁苦和怒意,汪晓澜同样难以入睡,因此在察觉到叶青冥归来后,便来到他身旁静静站立,见他面沉似水,挥毫不停,便知他心中郁郁,无法释然。 汪晓澜不禁轻叹一声,随手拿起一张叶青冥写过的宣纸,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这首诗是大宋陆游创作的《书愤》,而此刻叶青冥书写此诗,自然是借以表达自己对大明朝庭昏庸的愤慨之意和对将领蒙冤的惋惜之情! 曾经年少,以为天下之事是非分明,怎能想到世事维艰,人心险恶?似于谦等人尽忠为国,终究也落得如此下场,昔日万里长城,今日何在?自此之后,谁还会挺身而出,力抗强暴,挽救百姓于水火? 这一首《书愤》将叶青冥的心境演绎的淋漓尽致,而汪晓澜默默旁观,却见丈夫的字迹虽然挺拔,但用力太过,劲力直透纸背,起笔收笔又都十分滞涩,她自然便体会到丈夫的愤恨伤怀,因此便存心劝慰,当下也取过笔墨写了一首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汪晓澜跟着说道:“戚大帅等人蒙冤之事已经无可挽回,你我在这里咬牙切齿也于事无补,不如启程入京,伺机将首恶诛灭,也好为戚大帅等人报仇雪恨!” 叶青冥正在观看汪晓澜写的诗句,忽然听见她的这一番话,立刻拍案而起,昂然说道:“我正有此意!你我夫妻虽然流落异乡、势单力孤,但也绝不随势而屈!”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道:“此次入京,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你在这里等我十日,如果十日之后···我没有回来,那诛杀崔允、许敬宗的重任,就只能由你一力承担了!” 大明京城壁垒森严,而那些权奸也大都修为不弱,入京锄奸一事自然凶险万分,因此叶青冥不愿爱妻犯险。 话一说完,叶青冥又担心汪晓澜非要跟去,毕竟这位娇妻性子急,事事率性而为,谁也劝不住,不料汪晓澜这次并未反对,只是柔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这区区五个字,已胜过了千言万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青冥不再多言,径自驾起遁光赶往大明京师,此刻无牵无挂,他自然要放手大杀一场了! 注1:历史上的兵部尚书是文官,但此处小说演义为武将,是为了方便大家阅读,读者们不可不知。 注2:六科给事中,明代言官的一种,但权力比普通言官更大,拥有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监察六部事务等权利,平时更是想骂谁就骂谁,连皇帝被骂了也只能咬牙忍着,其余大臣就不用说了,而且历代言官并不是正义的化身,有时候他们弹劾官员,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注3:内阁,明、清两代出现的朝廷机构,权力之大不亚于历朝宰相,内阁成员的人数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变化。司礼监,可以抗衡内阁的机构,内部成员全部是太监(正常男人没资格加入),堪称太监的最高荣耀,比东厂地位还高!而且,内阁和司礼监分别掌管着票拟和批红两种大权,对于这两种权力,这里就不过多解释了,大家只需要知道,当这两种权力结合在一起,便可以替代皇权,直接对大多数朝政做出决议,而且,有时候皇帝会出现亲征、生病、犯懒等状况,没办法处理朝政,诸般事务便只能由大臣和宦官来处理。 第四十一章 风起 大明王朝,京城,世俗最繁华的圣地,亦是人族所建立最坚固的重镇之一,此刻,叶青冥正缓步行走在大明京城的街市上。 当初叶青冥第一次看到绵延数百里的玉树关时,曾经大感震撼,但大明京城的磅礴雄伟,却又远在玉树关之上,只不过叶青冥已无心欣赏,只因他并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来杀人的,杀祸国殃民的奸人! 入京已数日,叶青冥一直在四处打探,想查明武将蒙冤之事的幕后黑手,但大明官场中的势力错综复杂,派系林立,似奸者未必真奸,似忠者未必真忠,就连京城当地的百姓都弄不清楚谁是谁非,像叶青冥这等异乡过客,自然更无从查起。 至于放开神念,遍地查探,自然也绝无可能,因为像大明京城这等圣地重镇,人族高手修士自然会布置精微通玄的阵法来守护,城内更设立层层禁制,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都受到无形的压制,根本无法令自身神念离体,况且叶青冥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位权奸,他就算能自如的施展神念查探,也根本无法将这些权奸找出来。 倘若叶青冥再修练个几百上千年,或许还能施法推算一番,但现在却是无能为力,一来他修练日浅,道行尚未精深,二来他不是大明王朝的子民,大明武将蒙冤之事与他因果不深,他也并不知道那些权奸的姓名,自然也无从推算。 事实上,叶青冥就算知道这些权奸的姓名、居所,也未见得有用,因为自从大明人皇破开虚空离去之后,这些权奸们也大都深居简出,事事谨慎,更有甚者,直接离开自己惯住的府宅,移居至其它隐秘的住所藏身,平日根本不在人前露面,反正大明天子不在,连上朝都免了,其余琐事,自然更不值得他们离开居所,所以无论是谁,都很难掌握这些权奸的行踪。 这些权奸如此谨慎,倒不是知晓叶青冥要来杀人,而是在堤防血狱会派魔道高手来暗杀自己,同时也是在相互堤防,毕竟同朝为官,同流合污,这些权奸们都知道自己的同僚有多卑鄙,若是稍微放松警惕,只怕自己也要步上那些武将的后尘,这些权奸们怎能不小心翼翼的堤防? 如此一来,叶青冥的烦恼就来了,如果这些权奸站出来跟他交手,那无论谁胜谁负,终究会有个结果,现在这些权奸当起了缩头乌龟,叶青冥根本无计可施,毕竟大明京城太过辽阔,他又人生地不熟,想找到权奸的藏身之所,无异于大海捞针! 眼见入京锄奸之事就要徒劳无功,叶青冥却并不着急,他素来思虑周详,所以眼下这种局面,自然早就有所预料,既然自己找不到奸党,那便让奸党来找自己! 况且,叶青冥与那位义士萧鸿相识日浅,但却肝胆相照,如今萧鸿为权奸所害,首级悬挂于闹市,叶青冥自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安葬,而这两件事正可一并处理。 萧鸿首级悬挂之处,不分昼夜,都有奸党鹰犬严密监视,为的就是引出朝野内外的忠正之士,再加以杀害,但算人者人恒算之,叶青冥也正想取回首级来安葬,同时此举可以引蛇出洞,令那些藏身幕后的权奸显露行踪! 然而叶青冥虽有谋划,却毕竟势单力孤,况且他对大明京城的街市地形并不熟悉,无形中已经失了人和、地利,所以他若想诛杀奸党,并全身而退,就一定要谋取天时,而叶青冥的天时,就是先机! 奸党尚未知晓叶青冥要来复仇杀人,以有心算无心,此谓天时之一! 叶青冥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下手时机,此谓天时之二! 叶青冥有决死之心,所以他才会来,而权奸们却大多存了贪生怕死的念头,否则他们也不会躲得不敢见人,勇者无惧,怯者必败,此谓天时之三! 虽然已占天时,但叶青冥心思缜密,仍竭力求稳,只因他若一击不能得手,便绝无第二次出手的机会,所以他没有急着去取萧鸿的首级,反而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足以影响他此次成败的人! 在大明王朝境内,叶青冥认识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都遭到了陷害,但叶青冥要找的这个人却是例外,因为此人地位超然却与世无争,也从不过问朝局政事,所以大明王朝虽然内忧外患、危如累卵,此人却过得安安稳稳,终日雕木砌墙,埋头钻研建造之道,这个人就是朱由校。 朱由校是皇亲国戚,身世显赫,所以叶青冥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府邸,而朱由校既不是权奸,也不是缩头乌龟,加上他没什么仇家,所以他也没有躲得不敢见人,因此叶青冥登门拜见,很容易就见到了他,只不过这位皇亲国戚实在太过木讷,客人走了进来,他既不招呼,也不接待,只顾着摆弄自己手边的木料石材,完全当叶青冥是空白,而叶青冥也不开口寒暄,随便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静观朱由校摆弄那些木料石材,二人均是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相对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叶青冥终于开口了:“久闻大明京城雄伟宏大,固若金汤,风景名胜,甲于天下···” 朱由校仍在自行其事,似乎没听到叶青冥说话,叶青冥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似这等世所罕见的名城重镇,想来也只有朱道友才能修建了。” 朱由校仍不开口,毕竟这种恭维话他早就听腻了,而找上门求他出手建屋修园的达官显贵也终日不绝,所以他并未重视叶青冥,只将他当成一个想求自己帮忙的不速之客,但很可惜,叶青冥此来另有目的,绝不是来拍马屁的! 叶青冥看着朱由校,继续说道:“朱道友鬼斧神工,当世已无人可及,但贫道近日在大明京城信步闲游,却发现此城的风水格局有些不妥,莫非朱道友在修建此城时出了什么变故,才会有这等遗漏?” 大明京城的确是由朱由校主持修建的,而且当初为了修建的尽善尽美,朱由校废寝忘食,尽心竭力,简直是操碎了心,此刻忽然有人跑来指摘大明京城修建的不好,他如何能够容忍? 虽然朱由校素来沉默木讷,但俗话说得好,泥人也有个土性儿,听到别人指摘自己生平得意之作,他立刻瞪起了眼睛,气得胡子根根直竖,大吼道:“这大明京城是我穷尽一生心血建造的,处处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你倒是说说看,何处的风水格局不妥?若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可饶不了你!” 见朱由校反应如此激烈,叶青冥不禁暗暗心喜:“此人果然不通世故,心无城府,当可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套问出大明京城守护阵法的虚实!” 当下叶青冥淡淡一笑,说道:“大明京城自然是世间少有的重镇名城,宏观大局,无可挑剔,可惜细微之处,格局略有不妥,譬如城南那一带,街市、府宅五行颠倒,相冲相克,便显得美中不足了。” 朱由校刚要开口反驳,叶青冥却不给他机会,自顾自的说道:“南方属火,城南那一带当以酒楼、饭馆、油坊、煤行、铁匠铺等与火息息相关的店铺为主,但贫道近日闲游,却见城南一带多是达官显贵的府宅,富贵主金,府宅却是土、木之属,这岂非与先天五行相悖?” 叶青冥侃侃而谈,看似不无道理,其实是鸡蛋里挑骨头,成心给朱由校添堵,毕竟五行生克变化属于天道,乃是先天所产,而臣民百姓的饮食起居属于人道,乃是后天因果,二者本就不是一回事,又如何能一概而论? 况且,天道虽然至高无上,但想要事事顺天而为却太过艰难,譬如城南利于火,修建酒楼、油坊乃是顺应天命,那城北、城西、城东就不开酒楼、油坊了?难不成大明京城内的军民百姓平日吃饭、买油,还要大老远的跑到城南? 朱由校当然明悟天道,但他是给人族修建居所城邦,自然受制于人道,譬如南方属火,火有兴旺之相,所以那些达官显贵都在城南置办宅邸,难不成朱由校还能命令这些权贵把地皮让出来,给那些百姓开店铺不成? 朱由校本就木纳寡言,碰上了伶牙俐齿的叶青冥,自然就成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但他虽然说不出道理来反驳,心中却明白叶青冥是在强词夺理,毕竟换了任何能工巧匠来修建京城,也同样会受制于人道,至于顺应天道,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 面对叶青冥的信口开河,朱由校无可反驳,不禁气得七窍生烟,叶青冥估算他在愤怒之下,方寸已乱,便趁机套问道:“贫道自问对阵法一道也略有心得,在这京城闲游数日,已发觉护城阵法表里配合无间,阴阳流转不定,精微玄妙,威力无穷,若是贫道所料不差,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阴阳两仪大阵吧?” 朱由校冷笑一声,说道:“井底之蛙,指鹿为马!阴阳两仪阵算什么?我大明京城的守护阵法乃是失传已久的太古八荒辟地阵!当初吾皇万岁遭逢大险,却因祸得福,偶然得到此阵的阵图,才令这太古奇阵重现世间!” 叶青冥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说道:“若非大明天子洪福齐天,朱道友巧夺天工,这上古奇阵恐怕将永久埋没。” 依叶青冥今时今日的修为见识,根本看不穿大明京城内布置得是何种阵法,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机,从朱由校口中套问虚实,毕竟他对护城阵法了解越多,那手刃奸党的把握也就越大,况且他诛杀奸党之后,还要设法逃出大明京城,因此若能找出八荒辟地阵的薄弱之处,自然有莫大好处! 叶青冥口中恭维赞叹,心中却努力回想有关八荒辟地阵的记载,那得自宣山仙府的无名古卷中,收录了古往今来诸多绝世阵法的布阵之道以及破解之法,而这八荒辟地阵也赫然在列,所以叶青冥虽无破阵之能,但照搬古卷中记载的破解之法,想来也可找出此阵的漏洞,或许便可凭此安然离开大明京城。 朱由校无心中泄露机密而不自知,叶青冥又趁机说道:“贫道一入京城,便发觉自身神念大受压制,亦不能施展遁光,离地飞腾,这八荒辟地阵果然玄妙非常,看来贫道非要重返山中苦修数百年,或许才能抵御这奇阵的压制。” 听了这话,朱由校不禁连连冷笑,讥讽道:“苦修数百年便能抵御此阵压制?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当年为了布置这八荒辟地阵,我大明王朝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除非你能突破天人合一之境,元神凝练至极致,否则你法力再高深,也绝对无法抵挡此阵压制,莫非你以为你修练数百年,便能跻身于大能修士之列?” 朱由校素来沉默寡言,今天实在是被叶青冥的强词夺理给气急了,才会不停的开口斥责,但言多必失,他在盛怒之下,方寸大乱,随口几句话,竟又泄露出一些机密! 叶青冥正是要查探大明修士是否也受到八荒辟地阵的压制,因此听了朱由校的话,他立刻追问道:“如此说来,贵邦修士若未臻至天人合一境者,也不能动用神念,施展遁光了?” 朱由校傲然道:“那是自然!八荒辟地阵周密严谨,任何进入大明京城的修士都会受到压制,绝无例外!” 叶青冥面露沉吟之色,缓缓问道:“如此说来,就连掌控此阵的修士也会受到压制了?那这八荒辟地阵岂不鸡肋?” 朱由校嘲讽道:“道友学艺未免不精,世间阵法皆是为了压制敌人而设,岂有反过来压制自己的道理?况且,此阵由吾皇万岁亲自掌控,他老人家早已臻至天人合一之境,自然不受丝毫压制!” 自古以来,身居高位之人尽皆对权势身家看得极重,而大明京城是朱元璋安身立命之地,他自然不会将护城阵法交予别人掌控,叶青冥已经猜到这一点了,但他生平谨慎,因此要从朱由校这里确认一番! 大明天子远离京城,八荒辟地阵失了掌控,对叶青冥自然大大有利,他也很想再问一句:“朱元璋离去之时,是否将掌控大阵的方法传授给别人?” 然而叶青冥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倘若多此一问,朱由校必然起疑,那对自己的处境将极为不利。 此行已有所得,叶青冥决定见好就收,免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当下起身拱手:“佩服!佩服!朱道友巧夺天工,确然是我人族不世出的奇才,贫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天色已晚,就此告辞了。” 眼见这不速之客终于要走,朱由校略一拱手,说道:“慢走!不送!” 叶青冥和朱由校都是人族中的杰出之士,朱由校本不该如此轻易就被叶青冥欺瞒的,但他的心机城府与叶青冥相差太远,毕竟叶青冥自幼父母双亡,事事要靠自己,又多历患难艰险,对人情世故看得极为通透,而朱由校却是龙子龙孙,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大明皇族的庇佑下,从未经历过厮杀拼搏,所以性格单纯之极,只因他极为喜好建造之道,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才能跻身于修士之列,所以叶青冥轻摇三寸不烂之舌,便骗得他团团转,也就不难理解了。 若是在太平年月,大明天子坐镇京城,文臣武将各司其职,宦官外戚安分守己,君臣百姓万众一心,那么叶青冥绝不可能有机会深入京城套问朱由校的口供,但现在大明天子正在东海尽头与众位魔君争锋,武将派系又毁于官场内斗,权奸阉逆败坏朝政,龟缩不出,忠正之士或死或隐,致使偌大一个京城藩篱尽失,所以叶青冥来套问口供,根本无人知晓,但话又说回来,朱由校碰上叶青冥还不算太倒霉,依他这种单纯木讷的性子,倘若碰上人贩子,只怕当场就会被拐走!(注1) 出了朱由校的府邸之后,叶青冥便直奔醉仙楼而去,当初他与萧鸿饮酒论道,萧鸿对醉仙楼珍藏的美酒万年沉香极为向往,称赞其为当世第一等的佳酿,并曾说道:“若是能品尝到万年沉香,则此生无憾!” 如今萧鸿已逝,叶青冥追忆昔日之情,便准备买一坛万年沉香,来祭奠故人。 那醉仙楼是大明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平日只接待达官显贵以及名商富贾,似叶青冥这等生面孔,衣饰穿着又非豪阔,本来是没资格进去的,但叶青冥稍显法力,表明修士的身份,自然无人阻拦。 此时已近黄昏,醉仙楼中食客极多,当真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叶青冥见人多嘴杂,便不提要买万年沉香的事,况且他已决定今夜便在京城中闹个天翻地覆,此时应当沉住气,仔细筹划一番,当下叫了酒菜,一边自斟自饮,一边默默盘算诛杀奸党之事。 过了两个时辰,醉仙楼内的食客陆续散去,叶青冥又多等了一会,见街道上已无人迹,便起身结了酒账,同时对酒楼掌柜的说道:“久闻醉仙楼的万年沉香驰名天下,贫道想买一坛,不知价格如何?” 听了这话,那酒楼掌柜的斜着眼冲叶青冥上下一打量,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醉仙楼的万年沉香是酒中无上佳品,价格自然不菲,而且只以灵石交易,是不能用金银购买的,道长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腰包吧!” 当初在宣山击杀无数散修、魔头,叶青冥自然搜刮了无数灵石,若论身家,他在散修中已算是少有的富翁了,但他出身贫苦,不喜奢华,又深知财不可露白,因此穿着朴素,不显富贵,不料这醉仙楼掌柜的狗眼看人低,竟然出口讥刺。 虽说叶青冥是修士,地位尊崇,但这醉仙楼能在大明京城中站稳脚跟,背后自然也有极硬的靠山,况且那掌柜的也不认为叶青冥敢在大明京城中闹事,因此说话毫无顾忌。 眼见掌柜的出言无状,叶青冥不禁大为恼怒,但他涵养极好,并不立刻发作,当下不卑不亢的说道:“再贵也有个价格,只要酒好,贫道自然不会少付灵石。” 那掌柜的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道:“五万灵石一坛,不还价!道长若买得起,就赶紧掏灵石,若是囊中羞涩,这就请便吧!” 本来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但店大欺客,乃是世间常有之事,况且这位掌柜的想早点打烊,但叶青冥迟迟未走,他不免心中有气,因此说话便极不中听。 眼见这掌柜的如此骄横,叶青冥忍无可忍,正手反手两记耳光,打的掌柜的晕头转向,酒楼内的跑堂、酒保见了,各持菜刀、擀面杖一拥而上,齐声呐喊道:“贼道人竟敢打人,今日让你知道厉害!” 那掌柜的平日狗仗人势,何曾吃过这种大亏,双手轻抚自己两边脸颊,只觉得肿胀欲裂,剧痛难当,心中更加愤恨,厉声高喝:“这鸟道人定是江洋大盗,想要行凶打劫,大伙将他捉住,送交官府,治他个死罪!” 叶青冥冷笑一声,使个定身法,将酒保、跑堂尽数定住,跟着抢过一柄菜刀,架到那掌柜的脖子上,嘲讽道:“江洋大盗没捉住,反被江洋大盗捉了!” 菜刀及颈,那掌柜的吓得魂不附体,颤声说道:“···醉···醉仙楼的···的东家是···九千岁···你···你在此生事···小心···小心性命···性命···性命难保···” 所谓的九千岁,便是大明王朝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此獠修为高深,又擅长谄媚逢迎,如今更把持朝政,权势滔天,正是阉逆奸党中的首要人物,虽无证据指明此獠与武将蒙冤一事有关,但用屁股想也知道,此獠必是幕后黑手之一! 叶青冥此次入京,正是要诛杀奸党,那掌柜的出言威吓,叶青冥自然无所畏惧,只不过他原本打算买酒,现在却打算抢酒了,毕竟醉仙楼的东家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叶青冥若不洗劫一番,岂不是太客气了? 将菜刀微微下压,在那掌柜的脖子上划出浅浅一道血痕,叶青冥跟着喝问:“万年沉香藏在何处?” 惊惧之下,那掌柜的再也不敢倔强,只得引着叶青冥来到后院酒窖,叶青冥也当真不客气,不光将醉仙楼珍藏的十余坛万年沉香尽数取走,就连其余种类的千余坛陈年佳酿也不放过,反正储物指环尽能装得下,哪有留而不取的道理? 那掌柜的急得直摇头,哭丧着脸叫道:“你不是说只要一坛吗?况且这酒每年都要上贡朝廷,现在你尽数拿走,我们无法交代啊!” 叶青冥对大明王朝殊乏好感,闻言冷笑:“那是阁下的事,与贫道无关!” 眼见醉仙楼数百年积蓄的美酒尽数失去,那掌柜的宛如死了亲爹一般,心中更千百遍的后悔,叶青冥初时好言买酒,自己若是痛快卖了,岂不就没有这场祸端了? 万年沉香已然到手,叶青冥便不再滞留,施个法术将掌柜的定住,跟着便出了醉仙楼。 长街尽头,有座高高的牌楼,牌楼上悬挂着一颗头颅,正是义士萧鸿的首级,萧鸿一生为国为民,却死于奸党之手,含冤莫白,死不瞑目,连尸首也不得入土为安,人心之险恶,官场之黑暗,由此可见一斑! 在那牌楼四周,有八名锦衣卫昼夜看守,若有人敢祭奠萧鸿或是试图盗取首级,立刻就会被当成叛逆杀掉! 夜已深,这座繁华的京城历尽喧嚣之后,终于缓缓归复沉寂,冷风吹过长街,颇有萧索之意。 叶青冥迎着冷风,走过长街,走近牌楼,放声吟道:“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注2) 悲壮的诗句将长街的寂静割裂,呼啸的冷风也似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一名锦衣卫厉声喝道:“道人,此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速速离去!” 叶青冥恍若不闻,抬头看着牌楼上的首级,沉声说道:“萧兄,好久不见!小弟带了你最爱喝的万年沉香,今日你我不醉不休!” 听了这话,那八名锦衣卫勃然变色,为首一人高喝:“朝廷有令,叛党余孽,罪大恶极,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八名锦衣卫已拔出佩刀,朝叶青冥当胸砍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斗就此展开! 注1:历史上真正的朱由校并未碰见人贩子,但不幸的是,他碰上了更加可怕的大臣和宦官,成为双方抢夺的对象,明末三大疑案中的“移宫案”就发生在朱由校身上,虽然他最终继承大统,但期间也历尽波折,若是无人扶持,朱由校必定落入政敌掌控,沦为傀儡,可即便他继位成功,仍难逃权力被架空的命运,所以说此人的心机手段十分平庸,被人轻易套问口供也是毫不稀奇! 注2:此处这首诗,是唐代骆宾王所作的《于易水送人》,内容是讲荆轲在易水边辞别了燕太子丹,西入秦国打算刺杀秦王嬴政,而此处男主进入大明京师,也是为了刺杀权奸,加上他与挚友萧鸿生离死别,心境与此诗相若,所以才吟诵此诗。 第四十二章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八名锦衣卫四面合围,当先一人持刀朝叶青冥胸口猛砍,叶青冥不闪不避,横剑于胸前,便似要硬挡这一刀,那锦衣卫暗想:“历来刀行厚重,剑走轻灵,你却以长剑硬拼我的单刀,与武道常理相违,定将你虎口震裂,长剑击飞!” 想到此处,那锦衣卫暗暗欣喜,手上更加了三分力道,务求一击便将叶青冥打的兵刃脱手,好争个头功,口中更高喝道:“来得好!” 不料刀刃、剑锋刚一相触,单刀便被削断,那锦衣卫悚然一惊,这才知道叶青冥手中长剑异常锋利! 此时叶青冥虽未发起攻势,但他猛力前冲,收势不及,便似要将胸膛撞在剑锋上一般,那锦衣卫大惊之下,脚步疾退,上身后仰,竭力想要躲避,但叶青冥既然动了杀机,岂容他逃得性命,长剑转守为攻,快如闪电般向前横斩,那锦衣卫知道万难幸免,情不自禁的惨叫:“不好!” 惨叫声刚一出口,长剑已然将他当胸截断,两截尸身栽倒尘埃,那锦衣卫登时死于非命。 这番变化实在太快,直如电光石火,刹那明灭,旁边虽有七名锦衣卫,竟是不及相救! 那被杀的锦衣卫先喊:“来得好!”跟着便喊:“不好!”在他同伴耳中接连听来,不免滑稽万分,但此刻人人心惊,竟然无人发笑! 叶青冥出其不意的杀掉一人,更不停手,持剑疾冲,朝那七名锦衣卫杀去,他知道自己身处敌人巢穴,此刻既已开战,敌人后援转眼就到,唯有先将眼前敌人尽数杀死,才能让自己免于腹背受敌的险境! 那七名锦衣卫见叶青冥一招便将自己的同伴杀死,剑术法力固然了得,掌中仙剑更是不凡,自付若是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当下齐声呐喊,一拥而上,想来个倚多为胜! 叶青冥公然无惧,持流痕剑见招拆招,只听一阵金折玉断之声传来,七名锦衣卫手中兵刃已被尽数削断,众锦衣卫大惊之下,立刻就要四散退避,但其中一人猛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大声提醒:“大家不要后退,他是仙修···” 此时其余的六名锦衣卫都对叶青冥忌惮极深,一心只盼暂避锋芒,然后再图谋取胜之机,因此个个都在竭力后退,哪有功夫听他喊什么? 剑光猛然一闪,犹如白虹贯日,瞬间划过静夜长街,那六名锦衣卫虽已退出数十丈之遥,竟也无法躲避这雷霆一击,立刻道消身死,尸横就地,此时那句至关重要的提醒才刚刚说完:“···他是仙修,最擅长远攻之道!” 仙道修士最擅远攻,因此与仙修交手,绝不能拉开距离,但那六名锦衣卫在慌乱之下,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走,犯了斗法的大忌,才会被叶青冥一击得手! 叶青冥收回流痕剑,手掌轻抚剑身,看着最后一名锦衣卫,缓缓说道:“好眼力!” 那锦衣卫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冲上前来,手持半截断刀横劈竖砍,攻势极为凌厉,刀光掩映交错,已将叶青冥身形笼罩,他深知仙道法门尽皆应天顺势,一经施展,便沛不可挡,唯一取胜之机,是招招抢攻,令仙修无暇施法,否则飞剑再度祭出,自己必死无疑! 彼此近身肉搏,各以性命相拼,自然斗的猛恶万分,那锦衣卫虽知流痕剑锋利无匹,但总以为叶青冥是仙修,不善近战,只需小心谨慎,不与剑锋硬拼,便可克敌制胜,不料叶青冥早就跟汪晓澜修习过兵家神通,近日更与大明武将相交论道,对兵家神通感悟更深,此刻近身肉搏,居然得心应手,稳占上风。 转眼之间,两人已拼到十招开外,那锦衣卫心中暗暗叫苦:“这道人远攻有仙道飞剑,近战有兵家神通,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这便如何是好?” 他心中一怯,刀法不免略见散乱,而叶青冥此刻施展的兵家神通,最擅长寻瑕伺隙,把握战机,一见敌人露出破绽,立刻全力猛攻,那锦衣卫身上接连中剑,登时血如泉涌,半截断刀也被打的脱手飞出,叶青冥既已开了杀戒,此刻更无心慈手软之念,流痕剑猛然劈下,那锦衣卫登时身首异处! 叶青冥虽将这八名锦衣卫尽数杀死,但打斗呼喝之声在静夜中传出老远,已将大明京城内的修士都惊动了,奸党们自然也察觉城内有刺客闹事,当即派遣麾下高手朝此地赶来,叶青冥势单力孤,若受围攻,自不免凶险万分。 叶青冥侧耳倾听,四面八方脚步声纷沓而至,知道敌人甚多,决不能与之硬拼,他环视四周街市布局,却无隐蔽之处,跟着抬头朝那牌楼仔细打量,却见此牌楼高十丈有余,立柱、坊梁均极粗大,自己藏身其上绰绰有余,而且居高临下,更可掌控全局,当下不再迟疑,飞身跃起,手足并用的爬上牌楼,跟着运起隐灵潜踪的法门,将自己的身形气息遮蔽。 本来叶青冥施展遁光,便可轻易飞腾升空,但大明京城有八荒辟地阵守护,未臻至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均受压制,无法自如的运用遁光、神念,因此叶青冥只能攀爬而上,他少年时本是山民出身,在山中狩猎、采药,终日攀岩爬树,便是百丈危崖也视若等闲,这区区一座牌楼自然不在话下。 叶青冥刚刚藏好,长街两侧便各自转出十余人,一齐朝牌楼奔来,叶青冥冷眼旁观,却见这些人服饰各不相同,似乎分别是东厂的太监、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以及六扇门的捕快,本来这些人职司各不相同,但现在有刺客在城中闹事,他们都担着责任,因此急匆匆赶来,想要查明真相。 似这些太监、锦衣卫、捕快之流,自然不是大明武将蒙冤一案的元凶主谋,但他们的职司均是刺探消息以及缉拿官员臣民,所以说这些人都是助纣为虐的鹰犬,恶行累累,死有余辜! 眼见那八名锦衣卫横尸长街,众太监、锦衣卫、捕快都不禁吃了一惊,此时也无暇打官腔寒暄,其中数人立刻俯身去查验死者身上的伤痕,其余人等却各自拔刀按剑,堤防那刺客会再度行凶。 过了片刻,一位中年捕快起身说道:“这八位长官均死于剑伤,创口又完全一致,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所持的凶器异常锋利,竟将他们的兵刃尽数削断,绝非寻常法宝!” 另一位捕快却说道:“下手行凶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未必没有同党在旁掠阵相助,切不可武断定论,令刺客钻了空子!” 此刻在场的锦衣卫有十余人之多,其中领头之人突然越众而出,俯身拾起一柄断刀,仔细端详片刻,跟着抬头说道:“这是御赐的紫霆刀,当年辛镇抚使奋勇杀敌,建立殊勋,圣上才赐他这柄灵宝战刀,以示嘉奖······” 他话未说完,众人已经齐声惊呼:“灵宝!” 那领头的锦衣卫缓缓点了点头,跟着说道:“刺客所持的凶器能将灵宝轻易削断,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当清楚!” 听了这话,众人尽皆失色,其中一名太监取出鸳鸯手帕,抹去自己额头渗出的香汗,跟着娇声嗲气的说道:“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呐!洒家要即刻回禀厂公他老人家,诸位少陪了!” 他跟着一挥手,其余太监便要随他离去,哪知尚未来得及迈步,头顶忽有无数剑光倾泻而下,却是牌楼上的叶青冥突然出手偷袭! 眼见祸从天降,众人无不骇然失措,手忙脚乱的挥刀舞剑,想将攻势挡下,但流痕剑无坚不摧,叶青冥居高临下,施展的又是仙道‘银河落九天’的凌厉杀招,剑光虽散不乱,力道分而不弱,便如银河星雨,轰然砸落,根本不容众人抵抗! 猛听惨叫声连成一片,已有七人被剑光切碎,死于非命,另有五人重伤摔倒,其余人等也各负轻伤,叶青冥一击得手,更无丝毫迟疑,从牌楼上一跃而下,掌中仙剑挟雷霆万钧之势,朝受伤较轻的敌人砍去,他知敌人甚多,虽已被自己剪除不少,但剩下的也有二十多人,若不趁此良机再杀数人,自己仍然难逃被围攻的命运。 大明一方的太监、锦衣卫、捕快人数众多,亦不乏修为高深者,但却不相统属,并无联手迎敌的经验,此刻奇变陡生,众人各自为战,挤成一团,欲攻者不能向前,欲逃者难以后退,阵脚已然大乱,叶青冥跃入人群,运剑如风,顷刻间连劈六剑,分别砍向六人要害,人群中立刻溅起大片鲜血! 这六剑劈出虽有先后之分,但六人中剑却似无快慢之别,刹那之间,六人竟被同时杀死,大明一方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禁相顾骇然,眼见敌人虽仅有一个,但此人眼力之准,出剑之快,心机之深,手段之狠,实是生平罕见! 敌人忽施暗算,此刻形势不利至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明一方仅存的十余人立刻四散奔逃,虽说食君之禄,便当分君之忧,但眼见刺客凶残,杀人不眨眼,众位官老爷谁不惜命? 局势不利,暂避锋芒,乃是人之常情,未必就对不起皇上的恩遇,等搬来救兵,再将这刺客擒拿格杀,想来还是大功一件,众位官老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逃得合情合理,步伐也更加快了,顷刻之间,长街上只剩下叶青冥一人站立,脚边还躺着几位重伤垂死的官老爷想逃却无力逃! 叶青冥孤身犯险,自然遁循‘穷寇莫追’的道理,当下并不理会逃跑之人,反而趁此余暇,挥剑将倒地重伤的敌人一一杀死,毕竟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以真实修为而论,叶青冥尚未臻至一流强者之境,此战他能一举杀死数十位强敌,实是谋定而动,攻其无备,毕竟大明京城之中无法动用神念,他藏身于牌楼之上,众人无法察觉,流痕剑又锋利绝伦,只要被剑光扫到,立刻就是裂体断肢的下场。 虽获小胜,但叶青冥的处境仍然颇为危险,若他此时飘然远去,或许不难全身而退,但他入京的目的是锄奸,如今杀的却都是奸党中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首恶一个也没伏诛,他岂肯甘心? 虽然生平谨慎,但叶青冥终究是年轻人脾气倔,大明武将与他交情莫逆,惨遭奸党陷害之后,他已存拼死报复之念,况且初生之犊不惧虎,此刻哪还有退避之念? 那十几个敌人既已逃走,后援转眼就来,叶青冥不肯抽身,少不得又有一场恶战,但若与源源而来的高手们硬拼,叶青冥终究会抵挡不住,他若想取胜保命,还是要设法偷袭暗杀,但先前大明奸党一方已经上过一回当,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他再想躲在暗处打闷棍,是绝对行不通的,真不知他该如何化解这危局。 如今的叶青冥在周天六道只是无名小辈,但日后他声名鹊起,袖领群伦,却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他的敌人对他的评价是:“比狼更凶残,比蛇更阴毒,比狐更狡猾,简直是典型的人族修士!” 他的朋友和教众对他却另有一番评价:“明心见性,推算无双,学究天人,胸襟广博,处事持正秉公,对敌善出奇谋制胜,为世人所难料!” 正所谓:逢强智取! 大明京城锄奸一役,叶青冥靠的就是出奇制胜,既然敌人有备而来,躲在暗处打闷棍已经行不通了,他就索性藏身于明处,让所有敌人都能看的到他,这本是险之又险的一招棋,但除此之外,绝无其他克敌制胜的办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善守者潜于九地之下 无数敌人即将源源不断的涌来,叶青冥势单力孤,绝不能与之正面硬拼,而经过前一场偷袭暗杀之后,敌人定然有了防备,再想躲在暗处偷袭已经行不通了,此刻的局势对叶青冥来说,自然不利至极! 此时此刻,叶青冥只能兵行险招,放手一搏,他先取回萧鸿首级,妥善收好,跟着从遍地尸骸当中,找到最初被自己杀死的那八位锦衣卫的尸首,跟着仔细挑选,找出一具与自己身材相近的尸首,将外衣剥下,然后把尸首收入储物指环,再把锦衣卫的外衣穿上,俯身躺到地上装死尸,以求骗过敌人耳目。 片刻之后,大批锦衣卫、捕快涌上长街,足有数百人之多,而先前逃走的那些太监、锦衣卫之流也跟了回来,一扫先前败阵的颓废,反而呼喝指挥,耀武扬威,显然是人多胆气壮,再也不怕那刺客孤身行凶了。 领头的太监、锦衣卫各自分派人手四面搜索,并拦住各个出入口,片刻间便将整条长街彻底封锁,显然是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前番已经查验过那八名锦衣卫的尸首,此刻更无人理会这些死尸,大队人马只在房顶、墙角、牌楼、街尾等隐蔽处寻找刺客,却对躺在地上的叶青冥视而不见,众奸党搜来搜去,哪有刺客的踪影? 反复搜索良久,把所有隐蔽之处都找遍了,连长街两侧的屋瓦都一块块揭开查探,就差将地皮挖开了,而刺客依然没找到,众太监、锦衣卫、捕快的首领聚在一起商议,都认为刺客已经跑了,毕竟那刺客不是傻子,杀人之后,还能留在原地等官府来抓不成? 叶青冥闭气诈死,伪装成尸体,这本是最简单、最浅薄的计谋,但敢使这种计谋,却需要超凡的胆识、险中求胜的魄力以及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智慧,所有敌人都认定他非逃走不可,他偏偏留在原地,而他先前故意放过那些敌人,就是为了要借他们的嘴传话,让所有的敌人都误以为地上的尸首已经查验过了,绝无问题! 他若是一味的狠辣,不留任何活口,那后续而来的敌人肯定要重新查验尸首,他自然就无所遁形了。 本来诈死惑敌是战阵沙场上常见的手段,今日如果有经验丰富的名将或历尽厮杀的老兵在场,叶青冥便无法瞒天过海,但大明一方阵营中,连一位名将、老兵都找不出来,原因很简单,武将派系刚刚毁于官场内斗,那些名将不是身陷囚牢,便是被充军流放,而他们的部下也都被调离了京城,毕竟这些老兵油子都是武将派系的忠实拥护者,若不将他们尽数调离京城,奸党怎能安心? 似东厂、锦衣卫、捕快之流,平日抓捕官员百姓,很少碰上诈死的情况,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被抓,还没等装死,就已经被抓走了,就算事先听到风声,知道自己即将被抓,那装死也没用,因为奸党抓人,历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死了,尸体也要被抬去,不论是否装死,都难逃劫数! 叶青冥诈死,奸党无一能看穿,而能看穿这计谋的人,又全都被奸党陷害了,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害人终害己,这究竟是冥冥之中的天数命运,还是生灵自身的因果轮回? 刺客逃去无踪,众奸党便聚在一起,商议此事如何善后,毕竟今夜死的人实在太多,而且被杀的都不是平头百姓,全部是有职司的官场中人,这是大明京城中罕见的大案,众奸党都担着极大责任,若不想个法子把此事遮掩过去,只怕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六扇门的捕快躬身说道:“众位大人,刺客既没抓到,今夜之事该如何处理?” 听了这话,旁边一位锦衣卫指挥佥事说道:“此事···哎,此事只好按以往的惯例来处理了。” 众人皆无良策,于是一齐点头。 此刻在场的奸党之中,便属东厂的太监们地位最高,于是领头的太监便吩咐道:“刺客逃去无踪,大家都担着天大的干系,所以一个个的嘴巴都给洒家管住了,今夜之事,绝不能泄露只言片语!” 顿了一顿,那太监又说道:“六扇门即刻去抓些百姓贱民充数,锦衣卫去阔商富户府上敲些竹杠,明日一早,把银子送到东厂来!” 既然抓不住刺客,便抓百姓充当刺客,不然没法交差,至于那些阔商富户,只要随便给他们安一个勾结刺客、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还怕他们不跪地求饶,乖乖献上大把银子? 这种栽赃陷害的办法便是官场惯例了,一来可以交差,二来可以发财,众奸党历尽宦海沉浮,自然深通这为官之道! 众奸党皆无异议,当下便准备分头行事,叶青冥潜伏良久,见众奸党警惕之心渐去,立刻跃起发难,将流痕剑催动到极致,一招“横扫千军”朝四面八方砍去,此时长街上尽是奸党,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立刻血肉横飞,惨叫声响彻寰宇! 此时深入虎穴,强敌环伺,叶青冥虽占先手,但不敢有丝毫大意,掌中仙剑连连挥动,使得都是“四夷宾服”“雷霆万钧”之类的刚猛招数,一来可以多杀敌人,二来也使四周的敌人无法近身。 大明一方人数虽众,但此番祸起萧墙,变生肘腋,远出众奸党意料,立刻有二十余人丧生于剑气之下,众奸党不禁惊慌失措,纷纷趋避! 眼见那刺客运剑如风,以攻为守,招数凌厉狠辣,仙剑无坚不摧,又有七八人接连被杀,众奸党胆颤心惊,无人敢直缨其锋,那领头的锦衣卫见势不妙,大喝道:“刺客孤身一人,不足为患,大家不要惊慌!” 听了这话,众奸党凝神细看,刺客果然只有一个,虽然凶狠异常,但总归敌不过己方人多势众,因此畏惧之心渐去,纷纷回身围攻! 眼见敌众我寡,若受群敌夹击,自己的处境便凶险异常,因此叶青冥一边挥剑杀敌,一边缓缓移步,尽力避免陷入敌人包围,但此刻长街上挤满了敌人,并无多少回旋余地,而那锦衣卫首领又从旁指挥,让众奸党左右包抄,因此在斩杀十几名敌人之后,叶青冥仍旧被众奸党围了起来。 众奸党忌惮流痕剑的锋芒,不敢过分逼近,因此叶青冥尚能稳住阵脚,但那锦衣卫首领连声呼喝,让兵刃被削断的党羽随时退下,并由其他人将缺口补上,显然是打算缠斗耗敌,等叶青冥的法力耗尽,再行擒拿之事! 叶青冥身陷重围,虽然奋力杀死数名敌人,却始终无法脱困,他深知自己孤立无援,久斗之下,局面势将更为不利,心中不禁暗暗忧急,但此时败局已成,哪有办法好想? 大明王朝乃是世俗五大国之一,此时虽无人皇坐镇,内部派系又自相倾轧,致使国力大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叶青冥一人之力,如何能与举国奸党相抗衡? 眼见刺客负隅顽抗,无法脱身,那锦衣卫首领心中得意,冷笑道:“这位朋友,速速投降,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若再敢顽抗,定将你抽髓炼魂,那可就永不超生了!” 叶青冥对这等屁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挥剑拒敌,那锦衣卫首领面色一冷,刚要喝骂,猛然听见‘嗤嗤’声连响不绝,似乎有物破空袭来,他急忙后跃闪避,同时开口提醒:“大家小心···” 话未说完,陡然转成惨叫之声,那锦衣卫首领的胸膛被利箭贯穿,立刻死于非命,正在围攻叶青冥的八名奸党也一齐摔倒在地,这一来奇峰突起,四周奸党惊呼阵阵,众人低头去看,却见摔倒之人的身上都插着一根漆黑如墨的箭矢,显然是刺客的党羽躲在远处偷放冷箭! 射箭之人修为极高,所发箭矢快逾闪电,那锦衣卫首领明明听到利箭破空袭来,居然仍没能躲过去,更可怕的是箭矢上涂了剧毒,所以那八名奸党虽未被射中要害,却依然逃不过毒发身亡的噩运!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也知道有高人出手相助,可他孤身入京锄奸,并无任何帮手,此刻不禁大为惊奇,但此时无暇探究真相,眼见围攻自己的敌人尽数摔倒,重围已解,立刻催动剑气,如狂风骤雨般朝四面八方猛砍,众奸党走避不及,立刻有十余人被剑气分尸! 见他脱困而出,众奸党都不禁惊得魂飞魄散,均知这刺客诡计百出,穷凶极恶,如今猛虎出笼,要再死多少人,才能把他重新困住? 况且这刺客还埋伏着极厉害的党羽,隐身于外,随时施放毒箭,如何不令众奸党毛骨悚然? 叶青冥在长街上大开杀戒,而在二百余丈外的一重屋脊上,却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穿漆黑夜行衣,手握雕弓,背负箭囊,显然正是她出手相救叶青冥,此时她背向月光,瞧不清五官容貌,但体态轻盈,风姿绰约,显然是个绝美佳人,也不知她与叶青冥有何渊源,竟在危急关头施以援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金玉良言 叶青冥遭受围攻,却得一位奇女子暗中相助,终于化险为夷,而那女子一击得手,更不迟疑,凝力挽弓搭箭,准备再度出击,便在此时,她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话语声:“杀官就等于是造反了!你如此行事,实非臣子所应为!” 那女子闻言毫不理会,又是连珠九箭射出,登时射死九名奸党,然后那女子才怒喝:“奸臣当道,国将不国,你还在这里愚忠愚孝!众将士惨遭荼毒,含冤莫白,举国上下,无人敢仗义执言,反而是不相干的外人站出来打抱不平!哼哼,你难道不羞愧吗?” 顿了一顿,那女子又说道:“叶青冥在玉树关救了无数百姓将士,对咱们大明王朝有恩,况且他又是晓澜的夫君,于公于私,我都要救他,你若是不愿相助,那就立刻走开,回去当你的安分良民吧!” 见那女子发怒,先前说话之人轻声劝解道:“奸党势大,绝非数人之力所能抗衡,况且血狱正在入侵,咱们与奸党相搏,互耗力量,岂不给血狱可乘之机?” 听了这话,那女子回过头来,冷笑嘲讽:“您老人家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来忧国忧民,果然是侠之大者!” 此时这女子回过头来,却见她容貌甚是清秀,但眼中满含煞气,似乎随时都要找人拼命一般,这女子赫然竟是戚夫人,而与她说话的人,自然便是她的丈夫——前大明元帅戚继光! 叶青冥入京锄奸,此事本无外人知晓,但他刚遇凶险,戚夫人立刻出手相助,显然是早已预知其事,才能在紧要关头及时施以援手,而这一段因果,却要从汪晓澜身上说起。 当初叶青冥执意入京锄奸,汪晓澜并未劝阻,一来是奸党恶行累累,锄奸之事势在必行,二来她深知自己丈夫外圆内方,骨子里颇为倔强,既已作出决定,便决无更改,劝也无用,但奸党遍布朝野内外,锄奸一事凶险万分,汪晓澜如何能放心? 所以叶青冥前脚离去,汪晓澜后脚便赶往东林书院,想请顾宪成出山相助丈夫,而顾宪成对叶青冥极为欣赏,知晓此事后,便立刻动身赶往京城,同时他担心自己起步较迟,叶青冥会出意外,便以飞剑传书之法,联络了戚继光夫妇,请他二人随时照应。 戚继光夫妇被罢官之后,一直留在京城,试图为于谦、袁崇焕等将领平反,得知叶青冥入京锄奸,自然立刻赶来相救,但他夫妻二人的想法却各不相同,戚夫人想帮着叶青冥大杀一场,惩恶扬善,为民除害,而戚继光一生为国为民,忠君爱国的念头深印脑海,觉得如此擅杀朝廷命官,有违臣子之道,夫妻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吵到了现在。 而顾宪成尾随叶青冥入京,却至今尚未露面,盖因他见奸党中修为高深的首恶人物始终不现身,担心有阴谋诡计,因此他一直隐于暗处,静观其变。 俗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 若非汪晓澜苦心替丈夫打算,叶青冥未必便能安然渡过此劫! 要知汪晓澜幼时性子急,遇事从不三思,但她近百年来静修仙道法门,又多历患难,大长见识,已变得沉稳了许多,况且事关丈夫安危,她自然万分慎重,不然的话,她怎会想到请顾宪成相助? 只怕叶青冥入京,她也要一起跟着,那除了多搭上一条性命,根本于事无补。 戚夫人纵横沙场多年,若以真实修为而论,比叶青冥高出甚多,此时她虽与丈夫斗嘴,手上却也没闲着,箭矢连珠射出,准头分毫不差,登时又射死了十余人,众奸党一阵大乱,叶青冥乘势猛攻,长街登时变成了修罗屠场! 接二连三遭受冷箭偷袭,众奸党也已辨明箭矢来路,因此一边围攻叶青冥,一边分出数十人朝戚夫人站立之处袭来,便在此时,另有五十多名锦衣卫正朝长街赶来,却是奸党的援军到了。 戚夫人站在屋脊之上,将场中局势尽收眼底,霍然转头对戚继光说道:“奸党强援已至,你若不出手,今夜就是我和叶青冥毙命之时,晓澜失了丈夫,也一定活不了,你就孤零零的当你的忠臣良民吧!” 戚继光虽有独当一面的将才,但身当此境,实不知该如何抉择,他毕生忠于大明王朝,杀官造反他固然不愿,但若任由亲友毙命,他自然更不能容忍,思前想后,狠狠一咬牙,跪倒对着大明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哽咽道:“皇上,不是微臣不尽忠,实是奸臣当道,国将不国,今日微臣要为国家除残去暴,望陛下······” 他话未说完,猛听戚夫人喝道:“你一向坚毅果敢,如今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要动手就赶紧动手!” 戚继光不再多说,起身跃下屋脊,将赶往长街赴援的锦衣卫截住,因为无法动用神念,众锦衣卫一时也没认出戚继光的容貌,但见他拦住去路,自然猜到他是刺客的党羽,当下更不多说,各自挥刀朝戚继光砍来! 戚继光的修为却又比戚夫人深了许多,此时他也懒用法宝,只挥拳迎击,拳风所至,当先袭来的三名锦衣卫立刻摔出十余丈,骨断筋折,五脏俱碎! 如此一来,众锦衣卫群相耸动,其中有数人失声惊呼:“兵家神通!” 兵家神通是人族三大无上法门之一,在世俗人族修士当中广为流传,似眼前这些锦衣卫,便有大半是修习过兵家神通的,而就算没修习过这法门的人,平时看别人施展也看得多了,因此他们对兵家神通极为熟悉,以往也不觉得这门大道有何出奇之处,但此时兵家神通经由戚继光施展,却又大不相同,当真是法度严谨,力道浑雄,显然他功力已臻至化境,随意挥洒,便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要知道兵家神通易学难精,便是资质平庸之辈,埋头苦练几年,也可入门,但若想再进一步,却是终身无望了,所以世间不乏纸上谈兵的庸才,而真正能成为名将的奇才却是少之又少! 戚继光曾为三军统帅,自然是行事果决之辈,此刻既然出手,便不再有半点犹豫,双拳连续挥出,隔空震死二十余人,剩下的三十多名锦衣卫大骇之下,立刻四散逃窜,戚继光尾随追杀,行云流水般出拳猛攻,众锦衣卫尚未逃出百步,便已被尽数击毙! 此时戚夫人也将前来袭击自己的奸党射死,转头对戚继光说道:“你去那边帮叶青冥。” 戚继光答应一声,转身朝长街奔去。 其实先前得戚夫人射箭相助,叶青冥已稳占上风,此时长街上的奸党死的死,逃的逃,已所剩无几了,戚继光一到,三拳两脚便尽数击杀。 见戚继光到来,叶青冥自然知道是他们夫妻出手相救,当即躬身说道:“戚大帅,救命之恩,晚辈永世不忘!” 戚继光摆了摆手,说道:“当日你在玉树关救了无数生灵,此恩此德,浩如烟海,今日之事,又是为了替我大明将士伸张正义,我们夫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叶青冥谦逊几句,戚继光又道:“你是晓澜的夫君,我便称你一声贤侄吧,此番你入京锄奸,乃是惩恶扬善的义举,但此事牵连甚广,并非单凭武力所能解决,况且血狱魔道正在入侵,人族亿万子民苦受荼毒,你此时诛杀奸党,等于是削弱大明王朝实力······” 他尚未说完,戚夫人已经走了过来,插话道:“众位将领被陷害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劝劝奸党,让他们别削弱大明王朝的实力啊?就因为你们顾虑太多,才会落得一败涂地,倘若都像青冥一样杀伐果断,只怕奸党早就被杀干净了!” 戚继光怒喝:“单靠杀戮能解决问题吗?光凭武力能建立太平盛世吗?以暴制暴,绝非良策!” 戚夫人不去理他,转身对叶青冥说道:“武力不能解决一切,但有时除了动武之外,我们别无选择!你除暴安良,我十分赞同,但奸党之中高手如云,今夜真正厉害的人物并未现身,以你如今的修为,想尽除奸党绝无可能,你是晓澜的夫君,我便视你如亲子,我有一句话,你肯不肯听?” 叶青冥深知戚夫人与自己爱妻情同母女,今夜又竭力维护自己,因此听了这话,立刻躬身说道:“前辈请讲。” 戚夫人正色说道:“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你修为尚浅,不宜与强敌搏命,而你潜力无穷,留得有用之身,将来定可建功立业,造福苍生。” 大明京城壁垒森严,奸党势力更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绝非数人之力所能抗衡,只因奸党内部纷争不断,外部又要堤防血狱魔道,才会被叶青冥趁虚而入,而此时事情已经闹大,估计奸党中的高手会陆续赶来,到了那时,只怕连戚继光夫妇和顾宪成都有危险,因此戚夫人劝叶青冥见好就收,尽快离去。 恶斗了半夜,叶青冥固然杀死了不少奸党,但自己也数度遇险,此时他已知凭一己之力,无法扫清奸党,而戚夫人又以大义相劝,他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在执拗,当下便说道:“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自然遵从。” 戚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们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先找隐蔽之处藏身,等天亮之后,城门开启,咱们再设法混出去。” 今夜叶青冥大开杀戒,闹得惊天动地,奸党肯定要在城中大肆搜捕刺客,即便天亮之后,也必定会在城门处设卡,盘查所有出城之人,所以戚夫人才会如此说。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若等天亮之后再出城,奸党必定仔细盘查,只怕咱们不易瞒天过海,还是现在就走,方为上策。” 戚夫人说道:“你有所不知,大明京城有高深莫测的阵法守护,此刻城门未开,咱们根本无法出去的。” 叶青冥微微一笑:“久闻大明京城的八荒辟地阵布局严谨,变化精微,乃是上古阵法中的翘楚,但咱们若要出阵,却也不难。” 世间一切阵法创设的目的,都是为了演化天地,以求自成一界,超脱劫数轮回,但天地尚无完体,世间自然也没有完美无暇的阵法,叶青冥通读无名古卷,此时虽无破阵之力,但若依着八荒辟地阵的理路而行,想要出阵并非难事。 听了叶青冥的话,戚继光夫妇对望一眼,心中都暗暗惊奇:“咱们自幼便居于大明王朝,更曾在朝中官居显赫,却也只知道京城守护阵法是上古奇阵,至于是何名号,有何变化,却全然不知,他却从何处得知这阵法的名号?” 戚继光夫妇虽感惊奇,但他们都知道叶青冥少年老成,所言必非虚妄,当下便问道:“如何出阵?” 叶青冥说道:“八荒辟地阵将大明京城尽数笼罩,防御之强,堪称固若金汤,但想要维持这么庞大的阵法运转,绝不可能依靠灵石提供灵力,肯定是让阵法自行沟通大地灵脉,并随时吸取天地元气,然则此阵每日吸纳海量元气,自然不可能只入不出,肯定要留下宣泄戾气的出口!” 世间有许多绝杀大阵,是只有入口而无出口的,但八荒辟地阵却不在此之列,毕竟那些绝杀大阵尽皆凶戾阴郁,大伤天和,只能用来镇压强敌、封印宝物,而这京城之内居住着无数百姓,大明一方如何敢把绝杀大阵摆在这里? 戚夫人问道:“宣泄戾气的出口在何处?” 叶青冥说道:“八荒辟地阵微妙通玄,出口自然万分隐秘,更兼流转不定,每个时辰都会变幻一次···” 听了这话,戚夫人忍不住插话道:“那要如何找寻出口?这京城如此庞大,咱们又不能动用神念,找上百八十年也未必能找到出口!” 叶青冥说道:“对于八荒辟地阵,晚辈也算略知皮毛,近日又曾详细查看大明京城的格局,所以晚辈斗胆推测了一番,此时这出口应当在东南方的某处,但若再过一个时辰,这出口就要变幻到东北方去了。” 此时三人身处险地,多耽搁一刻,危险便增加一分,因此戚夫人立刻说道:“不管对不对,咱们先过去看看!” 戚继光也点了点头,当下三人一起朝东南方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大势 行不多久,便遇一队奸党拦截,戚继光当先开路,势如破竹,叶青冥本想出手相助,戚夫人伸臂一拦,说道:“你无需出手,仔细留意你戚伯伯的身法招式。” 听了这话,叶青冥立刻知道戚夫人有心指点,当即凝神向戚继光看去,但见这位前辈名将身形沉稳,出拳如风,一招一式虽然朴实无华,却深蕴法力,威力绝伦,显然已深得兵家神通精要,当真便如《孙子兵法》所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眼见戚继光大巧若拙,返照空明,叶青冥不禁暗暗惊佩,心中只想:“不知我何时才能臻至此境界?嗯,等将来杀了崔允和许敬宗这两个奸贼,报了国仇家恨,我定要闭关清修,参悟大道,似红尘中这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最好永远不见不闻。” 目睹戚继光的高深修为之后,叶青冥向道之心更加坚定,况且他曾亲见大明将领鞠躬尽瘁,却惨遭陷害,对人心之险恶殊为厌恶,因此他心中生出隐居避世之念,但生灵生于天地之间,便当有种种因果纠缠,谁能超脱物外? 片刻之间,拦路奸党已被尽数击毙,三人继续前行,一直来到东南方城墙之下,叶青冥推算片刻,指着一处墙角说道:“若晚辈所料不差,宣泄戾气的出口便在此处。” 戚夫人伸手在那墙角一按,果然觉得此处隐隐有股奇异的法力波动传出,只是她无法施展神念,因此不能查验确凿,但叶青冥既然信誓旦旦,她也不再怀疑,只是问道:“此处虽有阵法出口,但仍被城墙阻拦,无路可走,咱们如何出去?” 叶青冥笑道:“世上本无路。” 听了这话,戚夫人登时了然,叶青冥跟着说道:“前辈请稍稍退后,等晚辈开一条路出来。” 戚继光夫妇依言后退,叶青冥祭出流痕剑,缓缓运转法力,将浩然门绝学七玄斩中的金銮斩施展出来,把城墙硬生生击出一个缺口,这城墙虽然坚固,但金銮斩蓄力时间极长,力聚而凝,乃是专门用来攻打洞府、城池外围坚壁的,而流痕剑又无坚不摧,自然一击而穿! 叶青冥收剑而立,跟着挥手说道:“前辈,请。” 戚继光夫妇对望一眼,随即并肩走进缺口,片刻之后,便已出了大明京城,到了此时,戚继光夫妇虽已不再怀疑叶青冥的手段,但心中却都更加奇怪:“此子年纪轻轻,又是别国外邦之人,来到我大明疆域并无多少时日,为何竟会知道我大明京城的阵法布置?又为何他竟能洞悉这阵法的薄弱之处?” 夫妻二人虽然满腹疑问,但此时形势紧迫,也无暇开口询问,见叶青冥跟了出来,三人立刻驾起遁光离去,这城外已不属于八荒辟地阵的笼罩范围,三人遁光自然不受丝毫压制,顷刻之间,三人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在京城之内,大批太监、锦衣卫、捕快仍在四处搜捕刺客,没过多久,便有人发现城墙被击出了一道缺口,众奸党都不禁感到奇怪,这城墙本已建造的极为坚实,又与护城阵法融为一体,更加固若金汤,为何竟会被击穿? 众奸党议论纷纷,都说刺客一定从这缺口逃走了,应当立刻追出去抓捕,但说来说去,却根本无人去追,毕竟在场之人都知道刺客诡计多端,倘若此刻并未逃走,反而是埋伏在城墙外,那自己出去岂不是送死? 哪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城墙外倒是没什么动静,城墙里面反而出了乱子,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数十个‘斩’字,瞬间便冲进人群之中,来势之快,根本令人无暇闪避,那‘斩’字一印上人身,立刻隐没不见,而被击中之人立刻四分五裂,宛如被利刃分尸,这一来人群中鲜血四溅,残肢乱飞,登时有数十人死于非命! 众奸党惊骇莫名,立刻四散趋避,更有人嘶声叫喊:“儒门圣法!这是儒门圣法!” 叫喊声尚未停止,又有数十个‘斩’字疾飞而来,但这一次众奸党已有防备,纷纷后跃闪避,不料那些‘斩’字竟能中途转向,如影随形般朝众奸党追去,如此一来,众奸党身法再快,也已逃不过这飞来横祸,惨叫声响彻云霄,又有数十人毙命当场! 到了此时,城墙缺口附近的奸党已被击杀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一哄而散,瞬间便逃得不见踪影。 片刻之后,顾宪成从远处缓步走来,慢慢行入城墙缺口,口中轻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顾宪成乃是世俗大儒,论修为比之戚继光都高出一筹,若不是他出手,如何能一举杀死这上百位奸党? 叶青冥入京之后不久,顾宪成便也跟来了,但他深知奸党中高手如云,首恶人物如魏忠贤等人更绝非易与之辈,所以顾宪成便没急于露面,而是隐身于暗处,查探奸党动向,并充当戚、叶等人后援,以防万一,但不知为何,大明京城之内闹得天翻地覆,奸党中的一流高手却始终未曾现身,因此顾宪成也一直没出手,直到戚、叶等人安然离去,他才彻底放下心,本想紧跟着离去,可此时奸党不绝涌来,已将那城墙缺口围了起来,他只得出手杀戮一番,扫清道路,方才得以离去。 按理说,叶青冥等人在京城大开杀戒,奸党中的首恶人物早就应该出头干预,但这些强者自始至终都没露面,这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当初是文臣、宦官、外戚等派系联手,才将武将派系覆灭的,但今夜叶青冥所杀的锦衣卫、太监、捕快之流,大都隶属于宦官派系,因为他们的职司就是维护京城治安,所以发现有刺客杀人,他们非出面不可,但文臣、外戚等派系另有职司,根本不愿插手,反而准备坐山观虎斗,收取渔人之利。 对于这种局面,那些手握大权的老太监们自然看得很清楚,而且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两个刺客闹事根本无关大局,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政敌抓住把柄! 在那些老太监想来,刺客敢在京城闹事,绝对是有所依仗的,倘若派麾下高手出面擒拿,很有可能拼个两败俱伤,等于是削弱己方的实力,但若对刺客不闻不问,那将来在朝堂之上又无法交代,因此便派麾下不得志的小喽啰去抓捕刺客,如果一战成功,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刺客厉害,把这些小喽啰尽数杀了,那也根本无关紧要,毕竟天下趋炎附势之辈多不胜数,只要自己手握大权,永不失势,那么愿意投靠效力的狗奴才自然源源涌来。 与此相对的,文臣、外戚等派系也早就得知有刺客在城中闹事,均知此事可大可小,更可加以利用,所以当夜刺客杀人的时候他们不闻不问,但到了第二天早晨,六科给事中却一齐弹劾东厂、锦衣卫懈怠渎职,办事不利,有刺客潜入京城杀人,居然事先未能察觉,事后又未能抓捕,可谓无能之极,如此辜负朝廷社稷,罪当不赦! 六部九卿更联名上奏,直指阉逆祸国殃民,败坏朝政,擅杀功臣大将,致使京师城防形同虚设,更怯懦畏死,纵容刺客行凶,应当立刻将东厂、西厂、锦衣卫的首脑凌迟处死! 这一番弹劾,半真半假,有些事是实情,有些事却纯属诬告,但词锋犀利,咄咄逼人,更先下手为强,将不少太监、锦衣卫下了大狱,严刑拷打,逼问同谋,大有把宦官派系一网打尽之势。 那些手握重权的老太监历尽宦海沉浮,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这些文臣借题发挥,乃是他们意料中之事,所以立刻开始了反击,东厂、锦衣卫倾巢而出,四处抓捕朝廷命官,诬指刺客是他们派来的,意欲颠覆大明王朝,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显而易见,宦官派系不仅要把政敌往死里整,更要斩草除根! 大明京城锄奸一役前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反常,武将舍生忘死,为国为民,却遭到陷害,叶青冥与此事无关,却甘冒奇险复仇,奸党明知刺客杀人,却消极怠战,事后又相互指责,大肆攻击,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是不合理的,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因为这一切事件的背后,隐藏了两个字:人性! 人性有善,所以有人战死沙场,报效祖国,所以有人挺身而出,伸冤除恶,但人性亦有恶,所以有人陷害忠良,争权夺利,更有人放任事态恶化,借机打压政敌! 人性分善恶,便有是非之分,由此演化世间种种恩怨仇杀、悲欢离合··· 叶青冥入京除奸,诛恶无数,固然大快人心,令天下正直之士为之振奋,但对于世俗政权的腐朽并无多大改善,大明王朝内部各大派系借此事为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内斗,自相倾轧之下,终于死伤无数,朝野内外,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但事已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叶青冥生性豁达,眼见天下大势不可挽回,也不再耿耿于怀,与汪晓澜一同隐居于东林书院,日夜潜修,静等五年之后,诛杀崔允、许净宗,以报当年国仇家恨,但谁也没有料到,叶青冥这一次闭关修练,却又引发了一场大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 各自闲忙 三日之后,大明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府宅之内,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太监端坐于椅上,手持烟袋,正在喷云吐雾,这老太监满脸皱纹,相貌奸恶猥琐,但身上穿戴的衣饰却都极为华贵,显然不是普通宦官,其实此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过了半晌,一名年轻太监走了进来,屈膝半跪,说道:“孩儿小顺子给干爹请安。” 九千岁摆了摆手,说道:“罢了!” 那小顺子起身说道:“干爹,咱们抓了不少官员,朝中那些大臣纷纷上书弹劾,该如何处理?而且前日刺客闹事,咱们的人也受了牵连,被刑部抓去不少,据传已经遭受了拷打,咱们何时派人去营救?” 九千岁冷冷一笑:“那班狗官要弹劾,随他们的便, 咱们只管继续抓人,同时加紧用刑,一定要让他们承认,刺客是他们派来的,明白了吗?至于被刑部抓走的那些酒囊饭袋,也无需理会,似这等无用的废人,救出来又有何用?” 小顺子有些迟疑:“干爹,倘若咱们见死不救,恐怕会寒了下属之心,只怕···只怕以后无人肯替干爹效力了···” 九千岁笑道:“小崽子,还是太嫩啊!天底下捧高踩低的贱骨头多得是,只要权力握在咱们手中,那愿意投靠效力的奴才自然络绎不绝,还怕缺少狗腿子使唤吗?” 小顺子躬身说道:“干爹教训的是,孩儿明白了。”跟着又说道:“那刺客逃走之后,至今仍未显露行迹,咱们是不是再多派出一些人手去搜捕?” 九千岁说道:“那倒不必!刺客取走萧鸿的首级,显然是武将派系的余孽或党羽,如今武将派系已然一败涂地,不足为患,用不着为此事耽误工夫,还是多花些心思堤防那些狗官反扑吧!” 小顺子说道:“可是孩儿听说,那刺客持有至宝仙剑,若能将他擒下···” 九千岁打断他的话:“你可知道,那刺客是何人?” 小顺子摇了摇头 :“孩儿不知,请干爹指点。” 九千岁说道:“早前萧鸿携带名册返回大明疆域,被群魔围攻,得一道人相助,方始脱险,此事你可曾听说?” 听了这话,小顺子登时想起那刺客也是做道人打扮,立刻说道:“难道这是同一个人?” 九千岁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姓叶,道号青冥子,本是魏国浩然门的弟子,当年大唐灭魏,浩然门也烟消云散,此人却下落不明,三年之后,大唐散修和血狱魔头降临宣山,便是为了抢夺至宝,却又被此人尽数杀死,其后九十余年,此人绝足不下宣山,直到近日才来到咱们大明王朝,一出手就压制住哀鸿骨焰,保全了玉树关。” 叶青冥在京城杀人,九千岁立刻便能查明他的身份,况且他一向在宣山隐居,并非成名人物,九千岁却对他的生平事迹了如指掌,然则东厂刺探情报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小顺子说道:“这道人虽然厉害,可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杀了咱们不少人,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九千岁说道:“大唐灭魏,这姓叶的便与大唐王朝结下了永世不解的深仇,其后大唐散修降临宣山夺宝,未始不是出于大唐人皇授意,而这姓叶的却将散修杀戮殆尽,自然扫了大唐人皇的面子,除此之外,噬魂魔君的徒子徒孙也有不少死在宣山,这姓叶的自然也得罪了这位魔道大能,这还不算完,日前在玉树关,这姓叶的公然与魔道大军为敌,阻挠恶刑魔君的大计,自然又被这位魔君陛下视为眼中钉了!” 小顺子不解的问道:“可是···可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些大能强者都欲杀他而后快,又不是要保护他,这···这并不妨碍咱们杀人夺宝啊!” 九千岁叹了口气,说道:“你跟在为父身边这么久,却一点长进都没有!这姓叶的踏上修真之路不过百余年,前前后后却已经得罪了三位大能强者,按说他早就应该被宰了,可迄今为止,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为什么?” 小顺子沉吟片刻,方道:“想必是近年来人、魔二道大起干戈,人皇、魔君无暇理会他。” 九千岁说道:“你如此设想,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姓叶的若无出奇之处,那人皇、魔君随便派遣部属便可将他诛灭,又何必拖延到现在?依为父看来,这姓叶的若非气运鼎盛,便是有极硬的后台,所以他虽然得罪了不少势力,但那些绝世强者却不愿在此时对他下手!” 这一番话,分析的精准无比,要知九千岁身居高位多年,对于时局形势看的通透万分,况且他常年服侍大明人皇,自然善于揣摩上意,对于上位者的想法,他自然领悟的比一般人要快,不然的话,大明王朝人才辈出,岂能轮到他来把持朝政? 小顺子略带不满的说道:“那···咱们的人,就白死了?”言下之意,显然是很不服气。 九千岁淡淡一笑,语带嘲讽的说道:“如果你得罪了三位大能强者之后,还能活得逍遥自在,那你也可以想杀谁就杀谁!” 他的意思很直白,你若有过人的背景,我便高看你一眼,你若无背景,那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 今日的九千岁位高权重,衣冠楚楚,但他少年时本是市井无赖,一次赌钱输了,便把亲生女儿卖了还债,后来家产卖尽,走投无路,便自宫做了太监,似他这种天性凉薄之人,自然对谁都不会关心,别说刺客杀了他的下属,就算是刺客杀了他的亲爹,他也未必会在乎! 对于九千岁来说,眼下的心腹之患,是朝野内手握实权的文臣派系,所以他只是借缉拿刺客之名,大肆抓捕朝廷命官,对于刺客本身,却并未费心费力的追捕,一来刺客狡猾,既已存心潜伏,未必能抓得住,二来戚继光、顾宪成等人出手相助刺客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他深知这几人修为卓绝,不在自己之下,若派麾下党徒出马抓捕,只是白白送死,就算是他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胜得过戚继光和顾宪成,况且此时朝中局势一触即发,他绝不敢离开京师重地,所以他深思熟虑之后,便对刺客置之不理了,虽说他对至宝垂涎三尺,但此时为形势所迫,已无余力图谋。 京城奸党尔虞我诈,狗咬狗闹得一塌糊涂,而叶青冥却已和戚继光夫妇一起回到了东林书院,汪晓澜见丈夫安然归来,不禁喜极而泣,叶青冥安抚了好一阵子,才令娇妻止住泪水。 此次入京除奸,虽未杀掉奸党中首恶人物,却挫折了奸党气焰,又夺回了萧鸿的首级,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萧鸿为世俗人族倾尽一生,却死于本族同胞之手,叶青冥不愿他死后再受打扰,便将其首级葬于一处人迹罕至的高山,然后取出万年沉香祭奠,当日萧鸿对此酒推崇备至,曾言若饮此酒,虽死无憾,叶青冥与萧鸿肝胆相照,自当替他了却遗愿。 万年沉香乃是酒中无上佳品,一开封便飘出醇厚酒香,充盈天地,令人闻之欲醉,叶青冥一连开了三坛酒,尽数倒在萧鸿坟前,同时自己也拿了一坛相陪,抬头饮酒,但觉唇齿之间芬芳满溢,待得咽入腹中,更觉得回味无穷,忍不住赞叹:“好酒!” 此时美酒独饮,挚友长眠,任凭叶青冥如何坚强沉稳,也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洒在荒山孤坟之前,他随即猛一仰头,止住泪水,强笑道:“萧兄,此酒果然冠绝天下,你可要多喝几杯!” 酒入愁肠,叶青冥不禁酩酊大醉,朦朦胧胧之中,眼前的凄风冷月、荒山孤坟已然消失不见,依稀看见那个舍命盗取名册、智斗无数魔头的义士身影正在缓缓远去··· 安葬萧鸿之后,叶青冥便与汪晓澜一起隐居于东林书院,每日静心修道,力求精进,顾宪成与戚继光夫妇也对二人大力指点,将毕生所学倾囊以授,二人由此习得不少精妙法门,眼界也更加开阔。 叶青冥来到大明王朝不过短短数月,却参与了人、魔二道百万修士斗法的搏命厮杀,更亲身感受恶刑魔君无匹的神念威压,又曾见戚继光行云流水般击杀群奸的超凡身手,有了这些难得的经历,叶青冥对于大道的见解又深了一层。 既然有所领悟,叶青冥便顺势闭关参悟,东林书院本有许多供学员门生修练的静室,他随便找了一间,开始打坐悟道,但以往打坐之时,运功炼气凝神,应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但这一次打坐,叶青冥却觉得倦意直涌,昏昏欲睡,脑海中朦朦胧胧,恨不得立刻躺倒酣睡,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暗想:“难道最近修为提升太快,走火入魔了?” 想到走火入魔后的种种惨状,叶青冥不禁毛骨悚然,立刻便想敛气收功,但此时困意越来越浓,顷刻间便已沉沉入睡,人事不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 梦幻泡影 睡梦之中,叶青冥隐约觉得自己身形飘荡,似乎已经飘出了这间静室,并渐渐远离东林书院,渐渐远离人族世俗,渐渐远离周天六道······ 如此飘飘荡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幽暗的虚空当中,叶青冥只觉得四周一片混沌,无边无际,莫可名状! 叶青冥凝目四望,身旁不远处竟站着五道身影,他细细打量,却见其中一人容貌俊秀,瞳孔却作混沌之色,似乎洞悉世间一切善恶因果,一人体格英伟,双眉峻拔如剑,他长身端立,恰似利剑出鞘,令人难以直视,一人面如冠玉,身形更飘逸之极,大有凤翔千里、鸿飞冥冥的气势,另有一人,肌肉虬结,面色冷峻,背后骨骼之中却嵌着四根长长的锁链,最后一人,金发蓝眼,鼻梁高挺,虽神情优雅淡然,身上却隐隐有撕心裂肺般的煞气透出! 叶青冥暗暗纳罕,这五个人显然都不是平庸之辈,若非一方霸主,便是身份尊崇的绝顶高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内心深处,对这五个人隐隐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似乎彼此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一般。 叶青冥忍不住问道:“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没有任何回答,那五个人的目光一齐望着远处,似乎看出了神,叶青冥顺势看去,却见混沌中雾气时翻时涌,演化阴阳五行,地水火风,浩浩荡荡,包罗万有,随即万事万物又归附于混沌,再无清浊明暗之分,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断绝! 看到这一幕,叶青冥心中陡然一震,混沌生灭演化,岂不正是无上大道?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刻窥见无上大道,叶青冥自然看得目不转睛,心无旁骛,不知不觉间,已经浑然忘我。 叶青冥以元神入梦,因而得以探寻大道,原是无上机缘,但在现实世界当中,却因此引发了极大变故,充盈天地间的元气变得无比狂暴,相互纠缠、挤压,宛如拼搏厮杀一般,虽然元气无形无相,但与世间生灵息息相关,因此天地间所有的凡人野兽乃至蝇虫蝼蚁都感到无比压抑,似乎不大吼大叫一番,就要被活活憋死! 而那些拥有神念的修士们,更能清晰的察觉到世间所有的元气都在暴动,五行错乱,阴阳颠倒,这种怪异的情况别说无人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的修士纷纷询问同伴:“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出现如此异象?” 然而发问者尽管问,却无人能够回答。 片刻之后,天地元气相互攻伐,越演越烈,偶然间化为实质,便成冰雹、雷电、火焰、暴风、黄尘诸般天象,这些天象初时只在苍穹中隐约显现,并不引人注意,但到了后来,却涌现不绝,遮天蔽日! 到了此时,整个周天六道所有的生灵都能清晰的看到天空中的奇异天象,而这诡异的一幕宛如末日降临,自然万众瞩目,群相耸动! 日月无光,苍穹昏暗,无数冰、雷、火、风、尘急坠狂袭,势不可挡,眼见世间生灵便要遭逢灭绝大祸,各大势力以及散修宗派纷纷开启阵法守护自家山门,万千修士更祭起无数法宝防身,如此竭尽全力的守御,能否撑过这一劫尚不可知,至于那些凡俗人兽生灵,更是死活各凭天命了。 不料那些天灾看似来势汹汹,但没等落到地面,便凭空消散,此后天空中诸般异象层出不穷,却始终没有酿成任何祸患,眼见只是虚惊一场,周天六道亿万生灵都不禁心生死里逃生之感。 此番灾祸虽未成大害,可苍穹之上的异象源源涌现,世间亿万人兽生灵自然便仰头观望,许多修士也在暗暗揣摩,今日这番古怪天象到底因何而生,但不论如何探究,却始终无人能够查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修士都更感到好奇。 与此同时,东林书院中的众人也在观望天象,顾宪成、戚继光等高手见闻虽广,但也理不出丝毫头绪,至于那些后生晚辈,就更加惘然无措了,而汪晓澜见天象如此怪异,心中大感不安,忍不住来到静室,想叫叶青冥出关,但此时叶青冥以元神入梦, 如何能叫得醒? 眼见外面已经天翻地覆,而叶青冥却打着呼噜,睡的悠然自得,汪晓澜不禁又急又气,心中更暗暗纳罕:“往日夫君十分机警,稍有风吹草动,立刻便能知觉,怎么今天却犯起懒来了?” 她哪里知道,就因为叶青冥睡着了,正在梦中逆转阴阳五行,试图令诸般元气重归混沌,才致使天象如此怪异! 见叶青冥始终不醒,汪晓澜心中越来越担忧,忍不住抬起玉手轻拍他脸颊,但仍不见效,不由得手劲越来越大,直拍的叶青冥脸皮‘啪啪’作响,但叶青冥仍未苏醒,汪晓澜已知情况不对,毕竟自己的丈夫是修真练气之士,岂能如此昏睡若死? 汪晓澜见丈夫身上无伤,看神情肤色又不像是中毒,说明他并非遭人暗算,那他如此昏迷不醒,想来也只可能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了,汪晓澜正要设法施救,静室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当日在玉树关惊走恶刑魔君的白衣人到了。 白衣人轻挥衣袖,汪晓澜立刻沉沉睡去,白衣人看了她一眼,叹道:“他梦中悟道,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绝大机缘,你若强行叫醒他,岂不令他坐失良机,功亏一篑!” 转头去看叶青冥时,却见他兀自沉睡不醒,白衣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周天六道本是在无边混沌中开辟,你却妄图在周天六道中演化混沌!哎!若不是我及时赶来,岂不酿成滔天大祸?” 听白衣人话中之意,苍穹上那些异象天灾之所以会凭空消散,未伤任何生灵,乃是他在暗中施救化解,如此登峰造极的手段,岂不堪称为夺天地之造化? 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变故,叶青冥全无所觉,只在梦中专心致志的观摩混沌演化,白衣人也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即消失不见,当真是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随心所欲,万分神秘! 天地间阴阳五行依旧混淆,苍穹上诸般异象也仍在持续,而各种驳杂的元气相互挤压,竭力纠缠,终于开始慢慢融合,而一缕混沌之气也在缓缓形成。 混沌之气无形无色,莫可名状,又极细极微,更混杂在各种元气当中,因此周天六道亿万生灵皆无法察觉到其存在,但这缕混沌之气刚一诞生,立刻便开始吞噬四周的天地元气,便似有灵智的活物一般,而那些天地元气虽然数量极多,却似乎对混沌之气极为畏惧,受其吞噬,便不停地颤抖翻涌,仿佛在哀恳求饶一样! 天地间元气充盈,根本吞之不尽,那混沌之气大快朵颐,正吞的高兴,霍然之间,它却停了下来,呆立片刻,猛然破空疾飞,朝着世俗人族的领地冲去,看它去势,正是大明王朝境内的东林书院。 那混沌之气极为灵动,顷刻之间,便飞到了东林书院,跟着穿墙透壁,进入静室,随即钻入叶青冥体内,彻底消失不见。 无意间吸纳了一缕混沌之气,叶青冥却不自知,仍然在梦中观摩混沌演化,过了不知多久,混沌演化万物千世,终究仍是混沌,既是万变,亦是不变,叶青冥隐隐触摸到了一层大道至理,便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一道滞涩低沉的语声:“叶青冥,天命!” 这句话声音虽低,但突然传来,叶青冥不禁吃了一惊,猛的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茫,更隐含沧桑之意,要知他入梦时间虽短,但在梦中却经历了混沌演化,极其漫长,此时苏醒,便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一觉醒来,眼见爱妻倒在地下,叶青冥又是一惊,急忙俯身查看,却发觉汪晓澜只是睡着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急忙叫醒汪晓澜,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汪晓澜兀自睡眼惺忪,抬手擦去樱唇边的口水,定了定神,她才想起天象怪异,急忙对叶青冥说道:“你快跟我来,今日的天空很怪异,似非吉兆,你快去看看!” 叶青冥跟着汪晓澜走出静室,抬头看天,却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见有丝毫异状,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天空很怪异?” 要知叶青冥既然醒来,便已失去了对天地元气的掌控,无法驱使诸般元气归复混沌,而已经产生的那一缕混沌之气也与他融为一体了,此刻的周天六道自然回归平静,不再有任何异象产生。 见广阔天空平淡宁静,汪晓澜也不禁大感奇怪,嘟着小嘴喃喃自语:“刚才不是这样的!刚才不是这样的!” 叶青冥轻笑:“我看你是睡昏了头了。” 汪晓澜玉颜生嗔,抬手在叶青冥大腿上重重拧了一把,喝道:“我看你才睡昏了头,和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叶青冥手抚被拧之处,疼的龇牙咧嘴,倒抽着冷气说道:“娘子,我刚才打坐凝神,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此事确实极为古怪,而且···而且我还做了一个怪梦!” 汪晓澜生性好奇,立刻追问:“什么怪梦?” 叶青冥说道:“我好像梦见我兄弟了。” 听了这话,汪晓澜更觉得奇怪,问道:“你有兄弟吗?” 抬手搔了搔头,叶青冥说道:“没有啊,我爹娘就只生了我一个。” 汪晓澜又问:“那就是堂兄弟或是表兄弟了?” 叶青冥微微皱眉:“我爹五代单传,我娘也是家中独女,所以我也没有堂兄弟和表兄弟。” 汪晓澜大怒,抬起玉腿便踢,口中喝道:“那你又说梦到了兄弟!竟敢拿着姑奶奶开涮,我看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青冥斜身避过这一脚,面露苦笑:“都说是做梦了,梦中的一切,自然光怪陆离,荒诞不经。” 汪晓澜不屑道:“这就叫白日做梦了!” 叶青冥尚未答话,汪晓澜忽然叫了起来:“你快跟我来,刚才的怪异天象,顾院主和戚伯伯他们也都看到了,你既然不信,就让他们作证。” 见她说的信誓旦旦,叶青冥心中也不再有所怀疑,但天象若是当真怪异绝伦,那只怕便是某种大灾大祸产生的征兆,而且极可能还会有其他变故发生,因此便随着汪晓澜一起去见顾宪成等前辈,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宪成与戚继光等人虽然见闻广博,但对今日的古怪天象却一无所知,汪、叶二人走来询问,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在场之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众人各抒己见,设想了种种猜测,顾宪成也随口谈论,但突然之间,他盯着叶青冥上下打量,口中‘咦’的一声,语气颇为诧异,脸上的神情更极为古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观一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章 合籍双修 众人顺着顾宪成的目光,朝叶青冥看去,却不见有丝毫异状,一位东林书院的门生便问:“院主大人,怎么了?” 叶青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也问道:“顾先生,怎么了?” 顾宪成并不答话,转头问戚继光:“贤弟,你看出什么古怪没有?” 戚继光朝着叶青冥仔细打量,过了片刻,方才问道:“叶贤侄,为何你的法力竟会突然提升这么多?” 听了这话,叶青冥不禁一怔,随即以神念内视,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元法力充盈之极,修为竟然凭空提升了一大截,他心中也大感茫然,浑不知自己体内为何会产生如此变化。 不论如何,修为精进总是好事,叶青冥当即运转真元,想要试试看自己的法力究竟增加了多少,哪知这一运功,一股浑厚磅礴的法力汹涌而出,引发突如其来的冲击,令他全身的经脉传来阵阵剧烈刺痛,叶青冥淬不及防,不禁闷哼一声。 顾宪成立刻询问:“怎么了?”戚继光和汪晓澜的脸上也满是关切之色。 叶青冥定了定神,说道:“不碍事,好像体内法力太多了,经脉有些承受不住。” 顾宪成与戚继光对望一眼,心中都大感诧异,顾宪成伸手替叶青冥搭脉,过了半晌,才说道:“最近一两日,你吃了什么大补的丹药吗?为何你体内的真元法力竟会壮盛到如此地步?” 叶青冥摇头说道:“没有啊,我一直在静室中打坐,并未服食任何丹药。” 他倒是没有服食灵丹妙药,但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吸取了一缕混沌之气,才令真元法力凭空提升。 混沌无清浊之分,无阴阳之别,包罗万有,至高无上,混沌之气也远比五行元气要强横,只不过混沌之气太过驳杂,世间生灵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吸纳,所以普天之下的修士只能退而求其次,吸取五行元气来壮大自身,但若有惊才绝艳的修士成就混沌大道,其体内的真元法力才会逐步转化成混沌之气。 叶青冥离成就混沌大道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他元神入梦,无意间令周天六道之中的元气归复混沌,竟诞生了一缕混沌之气,这混沌之气因他而生,种因得果,此气便依附到他体内,与真元法力相互交融,再也不分彼此。 这一番因果甚是奇异,而混沌之气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物,绝少出现在周天六道当中,顾宪成等人自然从未见过,而此刻混沌之气已融入叶青冥体内,更是谁也无法分辨,因此顾宪成等人都不知道叶青冥为何会平添法力,询问叶青冥时,他自己也是一片茫然。 顾宪成与戚继光商议片刻,仍理不出丝毫头绪,但法力增益之事,对叶青冥有利,当可断言。 眼见夫君法力精进,汪晓澜自然极为高兴,而顾宪成却说道:“叶贤侄,此番你法力提升太快,根基难免不稳,应尽快调理,以免留下隐患,更耽误了今后的修练。” 先前叶青冥运转法力,竟会胀痛自己经脉,这便是根基不稳的征兆,试想若与强敌拼斗,全力催动法力之时,如果也胀的经脉剧痛,甚至导致经脉被撑裂、崩断,那就难免重伤,并且肯定会被强敌乘势袭击,况且法力提升过多,远超自身掌控,自然很容易走火入魔,更增修练时的凶险! 叶青冥对此事已有所预料,再经顾宪成提醒,自然知道不能耽搁,便立刻回到静室,开始调理体内过于旺盛的真元法力,汪晓澜心中关切,又担心他会再度昏睡,便也跟进了静室,打算从旁照料。 见娇妻跟来,叶青冥知道她是爱护自己,心中自然感动,但自己只是打坐调理,并无凶险,无需再让她费心劳神的护卫,便准备让她出去歇息,但他一转念间,想起仙道双修之法利于调理真元,况且自己体内法力过盛,正可渡给娇妻,令彼此受惠,当即说道:“晓澜,你来得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 汪晓澜刚答应一声,已被叶青冥拦腰抱起,急忙叫道:“你干什么?” 叶青冥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说道:“找你帮忙啊!” 汪晓澜娇嗔笑骂:“放屁!有什么忙,要这么帮?” 叶青冥手不停歇,口中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借双修之法,调理真元啊!” 汪晓澜还要再说,但衣衫渐去,只觉得浑身发软,红霞扑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自从来到大明王朝,汪、叶二人已许久未行周公之礼,此刻合籍双修,正应了小别胜新婚的俗语! 仙道双修之法,首重阴阳相济,消长平衡方为正途,但叶青冥体内真元法力过多,乃是阳盛之象,此刻汪晓澜与他双修,多余的法力便缓缓渡入她体内,令她受益匪浅。 极乐双修,长夜未央,叶青冥的根基逐渐稳固,汪晓澜得丈夫之助,法力也大为精进,而叶青冥曾窥见混沌演化,此刻与汪晓澜道心互补,相互印证,夫妻二人的道行也相应深了一层。 自此之后,再无变故发生,汪、叶二人在东林书院中静心修练,实力大有长进,恍恍数年,匆匆而过,已将届崔允、许敬宗二人伏诛之期,但这两个仇家仍在大唐王朝境内,并未有踏足大明疆域的意思,汪晓澜见报仇之事全无着落,心中自然有些不高兴,一日修练之余,忍不住埋怨叶青冥:“仇人是大唐王朝的权贵,咱们不去大唐报仇,却跑来大明王朝闲居,真是不知所谓!”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善因恶因,终有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汪晓澜娇喝:“那我问你,报仇的时候何时会到?” 叶青冥坦然回答:“当到之时,自然便到,此时急也无用。” 汪晓澜微微冷笑,嘲讽:“报仇遥遥无期,终日无所事事,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 叶青冥淡然自若,说道:“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你光知道打禅机,就不能说两句有真知灼见的明白话?” 叶青冥正色说道:“报仇之事,是急不来的,你空自烦恼,又有何益?我已反复推算数次,快则两月,慢则半年,崔允便会来到大明,到了那时,便是你我复仇之期。” 听了这话,汪晓澜不禁喜上眉梢,嗔道:“那你不早说,害我着急!”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天机深邃,天意无常,以我现今的道行未必推算无误,若是言之不预,岂不失信于你?” 汪晓澜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咱们夫妻同心,只要你不是故意骗我,我还会怪你吗?” 要知叶青冥生性严谨,若不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便不会轻易作出承诺,况且复仇事大,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他虽然算出天机,但始终不愿武断定论,直到今日汪晓澜大发脾气,他才将自己所悟的天机和盘托出,以作安慰。 当年魏国沦亡,师友亲人俱遭惨亡,推论祸首,自然是崔允、许敬宗这两大仇敌,汪、叶二人苦修百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如今复仇之期临近,汪晓澜不禁跃跃欲试,而叶青冥深知敌人功力卓绝,精于推算,绝非易与之辈,此番报仇,实无必胜把握,更兼凶险极大,倘若稍有差错,自己夫妻反而要遭毒手,因此心中慎重盘算,竭力思索妥善之计。 隐忍百年之后,叶青冥、汪晓澜终于要与昔日强敌展开正面交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肩负国仇家恨,决不能退缩半步,敌我之间,注定不死不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章 人魔恶斗 东海尽头,周天六道之中最偏僻的地域之一,此处的海水极咸极重,生灵几乎绝迹,异常荒凉,而人、魔二道大起干戈之后,世俗人皇和血狱魔君便相约在此对决! 对轰的杀招余波激起滔天巨浪,东海尽头的萧索、静谧被彻底割裂,十余道模糊的身影闪烁不定,斗的激烈万分。 世俗五位人皇脚踏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结成环形阵势,并肩御敌,血狱六位魔君分散四周,狂袭猛攻,乍看之下,魔道攻势凌厉,撕天裂地,似乎尽占上风,但五位人皇纯取守势,防御固若金汤,绝无半分败象。 这一番恶斗,已不知持续了多久,白骨、天葬、恶刑、噬魂、血罗、黄泉等六位魔君心中均想:“我等以六敌五,大占便宜,却只能以上风之势打成平手,岂不是丢尽脸面?若不尽快设法取胜,血狱魔君威名何存?” 当下六位魔君以神念商议片刻,白骨、天葬等五大魔头忽然倾尽全力猛攻,而噬魂魔君却疾退数百丈,与五位人皇拉开距离,跟着掐诀施法,伸手指定天上高悬的太阳,大喝:“天魔噬日,黯淡无光!” 一缕漆黑如墨的雾气自噬魂魔君指尖喷涌而出,随即弥散开来,片刻之后,整个东海皆被黑云笼罩,而原本照耀万物的太阳也逐渐昏暗,最终被深邃的黑暗遮蔽,再也看不到一丝光芒。 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五位人皇自然难以视物,而这片黑云乃是魔道无上神通所化,更能压制修士的神念,因此五位人皇立刻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此时此刻,人皇们有目难视,神念受制,无法察觉敌人的攻势招数,而魔君们自然得势不饶人,趁机发起猛攻! 己方形势不利,已然险象环生,唐皇李世民、明皇朱元璋以及清皇皇太极三人只得竭力施法,将己方身前十丈之地尽数封死,总算挡下了第一波攻势,得此余暇,秦皇嬴政双掌虚握在胸前,仰天高喝道:“秦时明月···”汉皇刘邦跟着接口道:“……汉时关!” 话音一落,一个细小而明亮的光球出现在嬴政双掌之间,嬴政轻轻挥手,光球冉冉升上半空,猛然爆裂开来,挥洒下无数皎洁的月光,顷刻间便将黑暗驱散殆尽,与此同时,刘邦也将天地间的五行元气凝聚起来,在己方阵营前构筑了一道无形壁垒,刚好将袭来的第二波攻势挡下。 五位人皇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几近天衣无缝,瞬间便化解危局! 眼见魔功所化的黑暗被破去,六位魔君心有不甘,更加出力猛攻,斗到紧要关头,黄泉魔君猛然将自己舌尖嚼碎,将鲜血混合着碎肉喷出,迎风化为一蓬血雾,腥臭难闻,聚而不散,显得无比诡异! 黄泉魔君随即伸手指定血雾,厉声喝道:“血溢黄泉,群魔乱舞!” 经黄泉魔君施法催动,血雾中立刻飞涌出数万魔魂,密密麻麻,如群蜂离巢,似众蚁出穴,呼啸着朝五位人皇狂袭而来! 这些魔魂都是死于黄泉魔君之手的修士元神,经魔道邪术祭炼,全部化为了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的傀儡奴隶,而这些魔魂在惨死之后无法安息,自然怨气冲天,凶恶狠厉,对敌时固然威力极大,但也有反噬主人的危险,只是此刻黄泉魔君一心求胜,便毫不犹豫的施法血祭,将这些魔魂召唤出来! 世俗人皇均是臻至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若在平时受到这数万魔魂攻击,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但此刻六位魔君正迎头猛攻,而这些魔魂旁敲侧击,不停骚扰,却令五位人皇感到心烦意乱,对敌时不免更加吃力。 魔道邪术虽然强横,但世俗人族与之争斗多年,自然也有相应的克制手段,只见汉皇刘邦并指如刀,朝着面前虚空猛然一划,扬声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无形无质的空间竟被这位大汉天子的掌刀轻易割裂,而那虚空破裂之处随即涌出大量武将英灵,结成战阵,将漫天遍海的魔魂尽数截下,随即展开殊死搏斗,打的激烈万分! 这些英灵生前都是大汉王朝的名臣良将,在战死之后,仍然不愿舍弃故国君主,因此没有选择投胎转世,刘邦便将他们的魂魄安置在虚空之中,以防幽冥轮回之力将他们吸走,直到此刻形势艰危,便将他们召唤出来抵御魔魂! 驱使魂魄的法术本是鬼道修士所擅长的手段,但人皇、魔君都是世间惊才绝艳的佼佼者,各自另辟蹊径,以人、魔二道无上法门演绎鬼道秘术,却另有一番厉害之处! 凶残暴戾的修士魔魂,身经百战的武将英灵,二者对敌厮杀,堪称棋逢对手,万千魔魂也就此被牵制住了,而六位魔君少了这一大助力,又逐渐被人皇们扳回平局。 眼见数度猛攻徒劳无功,六位魔君越发愤恨,一边恶斗,一边相互传音商议,想拟定取胜之计,但敌人摆出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架势,坚守如磐石不动,一时之间竟是无计可施! 天葬魔君忽然传音道:“智取不胜,便当强争,大家都动用至宝吧!” 其余几位魔君自无异议,当下各自祭出魔道至宝,四面乱打,妄图依仗人手比对方多,强行攻坚破防! 这一番强攻的计策虽然浅显笨拙,但魔道强者众而人道强者寡也是不争的事实,一轮急攻之下,五位人皇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至宝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自然是极大助力,譬如叶青冥手持流痕剑,便能接连斩杀许多实力在他之上的强敌,但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本身已经极为强横,至宝对于他们来说,已非取胜的关键,况且大能强者手中均有至宝,在对敌时彼此都使用至宝,那至宝所发挥的威力也就两相抵消了。 也正因为如此,魔君、人皇才一直没有祭出至宝攻敌,直到魔君们发起强攻,才首次动用至宝,毕竟己方人手多,至宝也多,总会占些便宜的。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魔道大能祭出至宝强攻,人皇们自然见招拆招,也各自祭出至宝抵敌,这五件至宝均不相同,秦为传国玺,汉为未央宫,唐为玄武门,明为鄱阳湖,清为文字狱,这五件至宝都是人皇们突破天人合一境时所化,与五位人皇的真元相合、道心互补,所能发挥的威力自然极大,因此人皇们仍能力保不败! 魔道至宝邪气滔天,人道至宝宏大肃穆,相互拼斗时,流光四射,铿锵有声,光映天地一片通明,声震东海波涛汹涌,越发彰显这一场恶斗的惊心动魄! 六位魔君以多欺少,分进合击,攻势之凌厉,便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五位人皇以寡敌众,只守不攻,守御之稳固,恰如铁桶江山,滴水不漏! 双方正僵持不下,恶刑魔君忽然说道:“大明武将竟被自己的同僚陷害,你们世俗还真是团结友爱,众志成城啊!哈哈!” 血罗魔君接口道:“人族卑鄙无耻,狡诈虚伪,发生如此自相残杀之事,也是理所当然!” 汉皇刘邦本是市井无赖,论打架骂人向来不肯服输,见血狱魔君出言嘲讽,立刻反口相骂:“你们魔道大军自相倾轧,狗撕猫咬,已经死了无数,还有脸说别人?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秦皇嬴政亦冷笑:“血狱群魔内讧,尔等魔君已无力约束,却来理会我世俗之事,岂非本末倒置,贻笑天下?” 唐皇李世民也说道:“人族秉性不佳,尚有礼义廉耻,胜于你魔道没脸没皮,无所不为!似你们这些折尾断腿之犬,还有何面目狺狺狂吠!” 恶斗之际,双方还不忘了相互讥刺,魔道冷嘲热讽,词句刁钻,人道措辞严谨,语义恶毒,这一番唇枪舌剑争锋之激烈,竟不亚于肉搏斗法! 人、魔二道十余位大能修士各显神通,酣战不休,又僵持了数月,仍未分出胜负,忽有一日,天地间的元气变得无比狂暴,天空中更演化出诸般异象,恍如末日降临,人皇、魔君修练的年月虽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古怪的情景,惊疑不定之下,便不约而同的退后罢斗,想要查清楚这一番变故的来龙去脉。 众位大能仰望天空,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潜心推算,也查不出蛛丝马迹,心中都生出仿徨之感,大明天子忽然说道:“天象如此怪异,绝非吉兆!难道是周天六道要重归于混沌?” 恶刑魔君冷笑:“盘古开天辟地,经历千秋万世而不毁,好端端的怎么会重归混沌?明皇突发此言,当真是杞人忧天!” 朱元璋遭了抢白,不禁面红耳赤,立刻反问:“那依你之见,今日的古怪天象因何而生?” 恶刑魔君皱起眉头:“照我看来,恐怕是有修士成就混沌大道!” 听了这话,人、魔二道众位君皇全都吃了一惊,过了片刻,秦皇嬴政冷笑:“异想天开,大放厥词,这才叫庸人自扰!” 噬魂魔君也说道:“这无数年来,从未听闻有哪位修士成就混沌,今日怎么可能会有人横空出世,得证无上大道?” 血罗魔君沉吟片刻,才说道:“故老相传,远古时期太清天尊、阿弥陀佛等大能之士曾悟混沌大道,但毕竟年代太过久远,已无从探究真相,或许···嗯,或许从来没有修士成就混沌,也说不定啊。” 人皇、魔君都是见闻广博的绝世强者,可这一日突然出现的怪异天象,却是他们毕生从未见过的,而且都知道这等异象必是某种重要变故产生的征兆,因此众位大能虽然相互敌视,却也忍不住讨论一番,想要查明真相。 恶刑魔君曾亲身感受到那位白衣人的气势,所以混沌境修士之事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简直成了执念,因此他一开口就断言今日之异象与混沌境修士有关,而李世民一直对雷掌旗的告诫耿耿于怀,听他如此说,却立刻想到:“不会是那个叶青冥成就混沌了吧?” 须知世人若是心中先入为主,那不论发生何事,总以为与自己所想之事有关,譬如犯法之人常以为公差要来捕拿自己,患病之人常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而倾心于人者,也往往认为意中人的言行举止与自己不无关系,此刻恶刑魔君和大唐天子各持成见,便也会产生种种荒诞不经的念头。 妄念一起,李世民再也忍耐不住,立刻放开神念,去查看叶青冥的情况,但此时叶青冥正在梦中悟道,外表却没有丝毫异状,因此李世民只以为他在打坐修练,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想:“我真是昏了头了,竟以为这小子能成就混沌大道!” 此时天空中异象涌现不绝,似乎天将倾覆,地将塌陷,众位大能心中也不禁暗生惧意,因此也顾不得出手争斗了,但这些古怪天象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天地间便恢复平静,如此一来,人皇、魔君心中稍觉安定,却立刻又生出争雄之念,当下各自施法攻敌,重新打的天昏地暗! 人、魔二道争端再起,五位人皇均想:“若还是只守不攻,便可自保,但如此放任魔道猖獗,岂不是削弱我人族的威名?定要还以颜色,好让这些魔头知道我人族的厉害!” 当下五位人皇相互传音,商议片刻,已决定由嬴政、刘邦、朱元璋三皇全力守御,抵挡攻势,而由李世民与皇太极伺机反攻,若是能出其不意的击伤一位魔君,自然有莫大好处。 李世民心机极深,此刻将要发难,反而故意假装成竭力防守的架势,好令对手不加提防,暗中却运转法力,猛然祭起玄武门,朝恶刑魔君当头砸落! 这一番争斗历时已久,人皇们始终未曾发起反击,因此六位魔君未免有些轻敌,此刻恶刑魔君突遭袭击,不禁吃了一惊,他应变极快,催动遁光疾退,想要闪避,但唐、清两皇配合默契,李世民自正面狂攻,皇太极便已算准了他的退路,伸掌朝他后颈猛劈! 如此一来,恶刑魔君腹背受敌,顷刻间便要遭逢杀身大祸,白骨、噬魂等魔君急欲上前相助,但嬴政、刘邦、朱元璋等三皇也 立刻转守为攻,竭力将魔道大能们截住,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们有机会插手! 恶刑魔君毕生经历过无数次凶危恶斗,此时虽受两位人皇夹攻,形势千钧一发,但他心神却丝毫不乱,先祭起魔道至宝冰焰棍,挡住头顶砸下的玄武门,跟着反臂伸爪,去抓皇太极胸口膻中大穴,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要逼的皇太极非收招不可。 倘若皇太极继续进击,那恶刑魔君后颈要害固然不保,但自己的前胸大穴也要受创,他不愿跟恶刑魔君拼个鱼死网破,当下回掌护胸,挡住恶刑魔君的杀招! 掌爪硬拼,立刻传出炸雷般的爆裂声,整个东海似乎都被震得颤抖起来,滔天巨浪随着对攻的杀招余波涌动,宛如海啸一般! 皇太极被反震出百丈之遥,胸口隐隐生痛,心中暗暗骇异:“这魔头当真了得!” 恶刑魔君也被震得向前疾飞,手臂更大感酸麻,一时之间几乎无力抬起,但这一番‘围魏救赵’之计,毕竟是收效了,他心中不禁一宽,长舒了一口气,哪知道劫数未完,猛听见李世民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我世俗者,杀无赦!” 一道紫金之气从李世民头顶升起,迎风幻化为一条五爪金龙,直扑恶刑魔君面门,恶刑魔君心中如电光石火般一闪:“帝王权术!” 原来唐皇李世民一击不中,立刻便再整攻势,而这出手一招,正是人族最强的大道:帝王权术! 千百年来,人族子民繁衍不息,智者豪杰多如过江之鲫,亦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但能修成帝王权术者,却寥寥无几,只因这一门大道对修士的天赋要求奇高,必须身负皇者之气才有可能入门,而皇者之气十分罕见,会出现在何人身上,也根本无法确定,因此修练帝王权术想要入门已是千难万难! 至于入门之后,修练此术的过程也是异常艰辛,堪称吃尽世间一切苦头,受尽天下万般活罪,甚至需要绝情弃爱来培养道心,所以绝大多数修士都只能望而兴叹,就算有些自命不凡的天才修士想要强行修习,但欠缺皇者之气,也根本无从练起,可帝王权术威力无穷,一旦练成,实力便可傲视同群,远超侪辈! 帝王权术久负盛名,恶刑魔君本就对这门大道忌惮极深,此刻见到五爪金龙迎面扑来,激起的罡风凌厉如刀,更不禁暗暗心惊,此时手臂仍感酸麻,不敢硬挡,只得施展瞬移秘术,破开虚空遁走。 皇太极见到这一幕,便知道恶刑魔君对帝王权术有所顾忌,既然如此,当可凭借这门大道来挫败强敌,于是这位大清天子也立刻施展出帝王权术,高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我世俗者,虽远必诛!” 一道紫金之气从皇太极头顶升起,幻化为一柄精光灿然的长剑,随着皇太极施法催动,长剑破开虚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之后,远处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是恶刑魔君被长剑劈中了! 李世民与皇太极联手,终于将恶刑魔君击伤,但另一边嬴政、刘邦、朱元璋却已经被五位魔君压制的步步倒退,李世民与皇太极立刻就要赶过去相助,不料虚空泛起一阵波动,突然伸出一只魔爪,直往皇太极头上抓去! 虽然事出仓促,但皇太极动念也是极快,立刻举臂格挡,只听“嗤”的一声,皇太极的衣袖已被魔爪撕得粉碎,手臂上也被抓出了五道血痕! 偷袭得手之后,恶刑魔君现出身来,冷笑说道:“清皇陛下,你自身难保,还想去帮别人?” 李世民和皇太极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这魔头在虚空中穿行自如,进退似电,显然对瞬移之法领悟极深,难道先前那一击竟然落空?” 两位人皇随即瞥见恶刑魔君肩上殷红一片,不断有鲜血渗出,显然先前那一剑毕竟还是伤了他,只不过这大魔头竟然不先疗伤,而是立刻施展瞬移返回,皇太极急着要去相助嬴政等人,一时不慎,没有发现恶刑魔君去而复返,终于被他抓伤。 虽说恶刑魔君依仗偷袭伤敌,手段不甚光明正大,但他能瞒过两位人皇的神念,足见其精通隐匿之道,而他受伤之后仍敢施展瞬移返回战场,更显露出过人的胆识! 恶刑魔君如此凶悍狡诈,反而激起了皇太极的斗志,这位大清人皇转头对李世民说道:“你去相助嬴政他们,恶刑交给我!”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要凭自身真实实力与恶刑魔君一决生死,身为人中皇者,天之骄子,自然有傲骨豪情,遇上如此强敌,岂能放过? 听了这话,恶刑魔君不禁仰天长笑:“本座也觉得联手围攻的策略太过繁琐,无聊透顶!既然清皇陛下有此雅兴,那就让你我痛痛快快的酣战一场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弃子 人、魔二道之间的纷争,将决定世俗、血狱的兴衰,同时也牵扯到人皇、魔君的面子,但彼此都是大能强者,实力相差无几,魔道虽占了人多之利,可若是当真展开不死不休的恶斗,那等到人皇们尽数战死的时候,魔君们也势必剩不下几个了,如此两败俱伤的结局,是双方都极力避免的事情,所以这一场纷争虽然历时已久,可双方却只争胜负,不拼生死,毕竟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并不是只有世俗和血狱这两个势力,倘若人皇、魔君拼个两败俱伤,那只会便宜了其他势力的强者们。 这一番道理,在场的大能强者都心知肚明,可恶刑魔君和大清人皇各自受伤之后,都已经打出了真火,而其余几位魔君与人皇们恶斗至此时,心中也均已萌生了杀意,所以这一场面子之争,竟逐渐演变成了大能强者间的生死之战! 古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能强者啸傲天地,雄霸一方,过着长生自在的日子,本不该为了一时纷争而拼了性命,但嗔念一起,杀心大盛,双方都已欲罢不能! 恶斗越演越烈,人皇、魔君各出全力相拼,再无任何保留,魔道虽占上风,却始终不能打破僵局,因此这一场纷争也旷日持久,似乎没有尽头,而大唐人皇纵然在斗法之时,心中也记挂着雷掌旗的告诫,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要将叶青冥一举击杀,彻底杜绝后患。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忽然听到雷掌旗神念传音:“唐皇陛下,请派你朝中的御史中丞崔允出使大明,此事关乎你我所图谋之事,万勿推却。” 听了这话,李世民不禁愣了一下,要知道神念传音不能及远,所以修士间远传消息,都是依靠飞剑传书,但此刻雷掌旗竟能对自己神念传音,便说明他已经到了附近,而自己却仍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岂不令人心寒? 再说此时魔君、人皇正打得天翻地覆,而这位仙道大能居然潜伏在侧,倘若他意图不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世民立刻传音询问:“雷道友,你来了多久了?” 雷掌旗答曰:“已有一个时辰,唐皇陛下,闲言少叙,还请尽快派崔允出使大明,此事万万不能拖延。” 李世民传音道:“那姓叶的小贼与崔允有仇,又正好在大明疆域,若现在让崔允前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雷掌旗传音道:“让崔允出使大明,是为了联合大明修士抗击魔道,乃是大善之举,因此叶青冥若杀崔允,便会自损气运,对你我大大有利。” 棋局之中,本有送吃的下法,此刻雷掌旗的意思,便是要将崔允送给叶青冥斩杀,以降低叶青冥的气运,从而谋求对己方有利的局势。 李世民执掌大唐王朝多年,对这一套把戏知之甚详,立刻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崔允传书,让他即刻启程。” 此时几位魔君仍旧缠斗不休,李世民竭力猛攻数招,将对手稍稍逼退,趁机将传书飞剑祭起,在场人、魔二道的大能强者不明所以,都不禁愣了一愣,那飞剑已然没入虚空,瞬间消失不见。 黄泉魔君立刻喝问:“你给谁传书?有何阴谋?” 李世民尚未说话,朱元璋已经抢着说道:“我们想给谁传书,就给谁传书,还用得着跟你们说?既然你说这是阴谋,那就更不足为外人道也,黄泉,你未免问的太笨了!” 彼此话不投机,再起争端势所必然,而嬴政、朱元璋等人一边恶斗,一边以神念询问传书之事,李世民说要安排部属联合世俗诸国共抗魔道,便将传书之事轻描淡写的应付过去,雷掌旗则一直隐身于暗处,始终袖手旁观,似乎对于魔君、人皇之间的纷争全无兴趣,东海尽头的战局也因而变得更加微妙······ 没过多久,大唐王朝境内的崔允便接到了飞剑传书,近来他时常心神不宁,细细推算之后,察觉自己将有血光之灾,只宜潜居静养,忌出行,因此这几日他一直足不出户,闭门谢客,更不过问朝中之事,本想就此避过劫数,哪知道祸从天降,居然收到唐皇陛下的飞剑传书,让他出使大明。 如此一来,崔允忧心忡忡,倘若违抗唐皇陛下的旨意,那绝对是死路一条,可若是奉旨出使大明,恐怕也难逃杀身之祸! 尽管崔允毕生经历过无数风浪,但遇上这等进退两难的局面,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思前想后,他决定将此事告知好友许净宗,请他帮忙拿个主意。 此时大唐王朝正与魔道大军打得如火如荼,朝廷内部也是纷争不断,许净宗忙的终日不可开交,此刻见到崔允来访,立刻埋怨:“眼下战事吃紧,各地告急的公文多如雪片,朝中对头更蠢蠢欲动,你倒好,居然闭门谢客,过起了太平日子!” 崔允苦笑:“还太平日子呢,老哥哥我恐怕没几天可活了!” 许净宗愣了一下,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崔允长叹一声,把唐皇传书之事说了,许净宗听完,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沉吟半晌,才说道:“据我所知,姓叶的那个小贼,此刻也在大明王朝。” 崔允冷哼一声:“如果那小贼不在大明,恐怕陛下也不会让我走这一趟了!” 许净宗面色微变,迟疑着说道:“你是说,陛下故意让你去送死?嗯,应该不会吧?” 崔允摇了摇头:“陛下和雷掌旗都对斩杀那小贼的事志在必得,至于我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只要能杀了那小贼,就算是积尸如山、血流成河,他们也不会在乎!” 闻言,许净宗默然,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残酷,违逆强者,固然是死路一条,而顺从强者,也未必能活下去,因为弱者永远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死不足惜! 沉吟半晌,许净宗才说道:“劫数临头,万难逃避,依我之见,你还是迎劫而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崔允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奉旨出使大明?” 许净宗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抗旨,乃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但若出使大明,那么事情还有转机,毕竟浩然门已经烟消云散,那小贼孤立无援,绝不是你的对手!” 崔允细细思量,也觉得此言不无道理,但他想起自己灾星高照,不宜出行,不禁有些踌躇难决,许净宗却又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你一时失利,不敌那小贼,你也可以设法脱身逃走,毕竟陛下的旨意只是让你出使大明,而不是让你与那小贼决一死战······” 听他说的合情合理,崔允心中大为宽慰,说道:“贤弟果然高见,愚兄方寸已乱,竟未好好揣摩陛下的旨意,当真是糊涂透顶。” 淡笑一声,许净宗又说道:“还不止如此,你若能将那小贼斩杀,想来陛下定有重赏,就连天庭雷掌旗都等于是欠你一个人情,将来前程远大,势必不可估量!” 崔允苦笑一声:“我若能安然渡过这一劫,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敢奢望什么重赏、人情?” 许净宗点了点头:“那也说得是,但不管如何,出使大明势在必行。” 崔允说道:“贤弟所言极是,愚兄这就回去打点行装,尽快前往大明疆域。” 顿了一顿,崔允又说道:“若有机会,愚兄会将那小贼的首级带回来,也省得你我日夜烦心!” 自从当年诛灭魏国之后,崔允和许净宗便因未能彻底斩除后患而耿耿于怀,更在唐皇面前承受了不少压力,因此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安逸,而背负着国仇家恨百余年,叶青冥每一天都活的极为沉重,现在这一切终将结束,或许叶青冥会被铲草除根,又或许崔允会被报仇雪恨,但不论如何,这一段恩怨终究会有一个结果! 有分教:“冤骨百年恨未雪,因果仇杀添新尸!”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章 让招 虽然竭力劝说崔允出使大明,但许净宗其实并不看好崔允此行,因为他瞧出崔允神智昏聩,遇事犹疑,全无往日的机警洒脱,显然是气数已尽,大限将至的征兆! 正所谓:劫数难逃! 因此许净宗并未劝他潜居避祸,反而劝他迎劫而上,毕竟大道缺一,天意无常,挺身向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妄图逃避劫数只会死得更快。 次日清晨,崔云启程前往大明,许净宗亲自送到城门外,二人相交多年,此刻一旦分离,难免依依不舍,但此时此刻,二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良久,崔允才说道:“我若有不测,你不必替我报仇。” 许净宗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便将嫂嫂与侄儿接到府中,与我妻儿一同生活,家中之事,你不必挂怀。” 崔允默然点头,过了半晌,才又说道:“我走之后,你若有机会,便向朝廷辞官吧,功名富贵乃是镜花水月,眼下世俗内忧外患,显然天下将有大乱,急流勇退或许能保全身家性命,千万别像愚兄一样,等到劫数临头,无路可逃···” 说到此处,崔允语声哽咽,已经难以为继,许净宗长叹一声,劝道:“前途未必便是死路,气运无定,有盛必有衰,反之亦然,若能撑过此劫,你我兄弟还有重聚之日。” 崔允凄然一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带着麾下侍从径自离去。 望着崔允渐渐远去的背影,许净宗心中涌起悲哀之念,多年挚友,共历患难,同享富贵,或许今日一别将成永诀,而明日,自己或许会步上他的后尘,这也可以说是所有修士的命运,一生杀人无数,终有一日会为别人所杀! 仇恨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一端纠缠着崔允、许净宗,另一端捆绑着叶青冥、汪晓澜,在将其中一方勒死前,这根仇恨之线永远也不会断! 现今世俗与血狱仍打的如火如荼,但失去魔君统领之后,魔道阵营时常内斗,因此驻扎在各地的魔头对于路途的封锁已不如先前严密,而崔允实力既强,这次带出来的侍从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硬手,外加赶路时又十分谨慎,所以一直没出什么岔子,不到两个月,便抵达了大明疆域。 眼见此行极为顺利,众侍从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说道:“眼下魔道猖獗,这一次长途赶路,总是提心吊胆的,幸亏没遇上魔道中的厉害角色···” 另一名侍从插话道:“崔大人功参造化,罕逢敌手,就算当真遇上魔道高手,咱们也不怕。”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拍上司的马屁,但崔允心中担忧之事不少,又要留意四周有无魔头隐伏,哪还有工夫理会这等阿谀奉承? 见崔允不发一言,那拍马屁的侍从不免有些尴尬,跟着岔开话题,说道:“咱们万里迢迢的赶来,也不知大明权贵是否会答应联兵抗魔?” 另一名侍从也说道:“对啊,我听说大明王朝内斗的厉害,恐怕已无余力跟咱们联手。” 崔允哼了一声,说道:“早在魔道入侵之前,世俗五大王朝便已定下了联兵抗魔的策略,只是···唉,只是大明王朝内部四分五裂,自相倾轧,已经把抗击魔道的重责大任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名侍从说道:“既然如此,与大明联兵之事岂非空谈?咱们又何必再跑这一趟?” 崔允长叹一声,并不回答,毕竟他心中清楚,大唐天子让他走这一趟,其实别有用心,所谓的联合大明、抗击魔道,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见崔允神色郁郁,一名侍从误以为他担忧此次出使会徒劳无功,便劝道:“眼下大明王朝恐怕无人主持大局,咱们又找谁商议大事?咱们出使大明,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大人不必过分担忧。” 崔允刚要说话,一缕笛声却悄然响起,曲调清净素雅,全无人间烟火气息,那几名侍从聆听片刻,便已心神俱醉,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宛如飘入了美梦仙境当中。 崔允修为深湛,并不为笛音所迷惑,但也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是仙道音律法门,天籁神通啊!” 放眼四眺,脚下道路蜿蜒向前,离明朝边关小城不过十里之遥,而道路两侧却尽是苍翠茂密的树林,一时之间找不到敌人的藏身之处,崔允深知天籁神通的厉害,只怕再拖延下去,自己麾下的侍从便要永远沉醉于音波幻境当中,因此不敢怠慢,立即取出毛笔,临风挥毫,写了一个‘静’字。 字离笔尖,立刻就要没入虚空,到了那时,便可隔绝笛音,则幻境不攻自破,此乃儒门圣法中的绝技,崔允毕生杀敌无数,便依仗此手段保命取胜! 不料出手袭击之人似乎也对儒门圣法知之甚详,那‘静’字尚未来得及没入虚空,一道剑气便突飞而至,将其劈的粉碎,崔允面色微变,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的偷袭,不敢露面吗?” 笛声突然停歇,天籁之音袅袅散去,道路一侧的树林中缓缓转出一道人影,身穿道袍,背负仙剑,正是叶青冥到了。 崔允冷笑:“果然是你!”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崔大人气数已尽,贫道特来送你上路。” 崔允吃了一惊,单凭这一句话,他便知道叶青冥道行精进,方能算出自己气运衰竭,心中更增三分警惕,但嘴上却不甘示弱,怒喝:“大言不惭!当年被你逃过一劫,今日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一落,崔允挥笔疾书,一连写了七个‘斩’字,朝叶青冥狂袭猛攻,叶青冥既不还击,也不拔剑抵挡,只依仗身法敏捷,将‘斩’字尽数避过。 当年魏国沦亡之时,崔允曾亲眼目睹流痕剑的威力,因此他不敢给叶青冥拔剑的机会,此时一击不中,更不停手,以狂草书法连续写字,攻势绵绵不绝,而叶青冥虽被逼的节节后退,却仍不反击,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还手,绝无要找人报仇的拼命架势。 见到这一幕,崔允不禁大感奇怪,实在弄不明白叶青冥有何打算,但他深知叶青冥苦修百年,已非吴下阿蒙,更身怀至宝,如虎添翼,若是平手相斗,自己未必能取胜,因此崔允数招不胜,便准备先将麾下侍从救醒,然后依仗人多来围杀敌人。 崔允一边暗自戒备,堤防叶青冥拔剑反击,一边挥笔写下了一个‘醒’字,开始施法唤醒侍从,而叶青冥始终袖手旁观,不加干涉,片刻之后,十几名侍从终于从幻境中醒来,崔允立刻喝道:“这小道士乃是皇上亲自下令捕杀的逆贼,大家一起出手,取了他首级回去领功!” 听了这话,众侍从各自拔剑挥刀,围攻叶青冥,崔允也趁机发起攻势,寻瑕伺隙,竭力要将叶青冥当场斩杀。 此刻强敌环伺,已是身陷重围,叶青冥仍不反击,依然施展身法躲避,刀光剑影闪烁舞动,从四面八方攻来,能闪避的余地逐步缩小,局面变得越发不利,叶青冥却毫不在意,口中朗声说道:“崔先生,当年在宣山之中,贫道被僵尸追杀,你曾救贫道一命,今日便让你十招,报答此恩!” 崔允与叶青冥有杀师亡国之仇,此仇无可化解,不死不休,但崔允也曾救过自己一命,于己有恩,彼此的因果将于今日了结,无论是仇还是恩,都要有所报答。 听了这番话,崔允心中一凛,叶青冥虽是敌人,但恩怨分明,气度不凡,道心之稳固,由此可见一斑,同时敌人大方让招,从容不迫,显然是胸有成竹,然则自己处境之凶险可想而知! 众侍从也瞧出情形不对,刀剑挥砍更急,同时从四面堵截,分进合击,无论如何也要将敌人尽快斩杀,但叶青冥身法奇幻,如云雾飘荡,似清风盘旋,正顺应了仙道法门中‘空、灵、轻、柔’四字要诀,因此虽受围攻,却仍能自保,尽管刀芒剑气凌厉无匹,他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了过去! 自从当年元神入梦之后,叶青冥对于大道的感悟已经颇深,这几年更在顾宪成、戚继光等高手的指点下潜心苦修,进境一日千里,厚积而薄发,今日与强敌拼斗,才会如此从容不迫。 顷刻之间,十招已过,叶青冥反手拔出背后长剑,顺势前挥,崔允急呼:“大家小心!这小贼身怀至宝,无坚不摧!” 众侍从闻言,都不禁大吃一惊,忙不迭的分散闪避,同时各自在心中暗骂:“这么重要的事,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经崔允提醒之后,众侍从已经有了堤防,本不会轻易被长剑砍中,哪知道叶青冥背负的剑鞘内共有两把长剑,此刻双剑齐刺,攻势迅捷,剑光更相互掩映,令人无法察觉其中的异样,猛然间双剑分离,左右交错,分别刺向两名侍从,只因这变化太过突然,那两名侍从在惊慌中手足无措,尚未来得及闪避,便被长剑刺入心窝,哼也没哼一声,已然命丧当场。 开了杀戒之后,叶青冥并不立刻追击,双手各执一剑,轻轻一甩,将剑锋上的鲜血甩掉,然后说道:“崔先生,当年你偷袭暗算,将我恩师击败,今日我便用师传的正气剑取你首级,祭奠我恩师在天之灵!” 正气剑本是浩然门掌教玄烈道人的法宝,最初共有五柄,乃是一炉所炼,同源同质,及至百余年前魏国沦亡之役,有三柄正气剑遭受损毁,余下两柄剑便为汪晓澜所得,炼化成本命法宝,而叶青冥与汪晓澜合籍双修,夫妻一体,所以彼此的法宝可以相互通用。 本来叶青冥若动用流痕剑,便可稳操胜券,但自己恩师被迫兵解,饮恨而终,究其根源,乃是遭受崔允和许净宗暗算所至,今日若用恩师遗留的仙剑斩杀宿敌,才不枉了恩师一番教诲! 见到叶青冥修为大进,崔允本来暗暗忌惮,此刻却见这强敌弃至宝不用,不禁大喜过望,暗想:“你进步虽快,总不及我修为深厚,先前我还畏惧你的仙剑至宝,不敢放手一搏,如今你舍己之长,自曝其短,岂不是找死?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脱劫有望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 推陈出新 见叶青冥舍弃至宝不用,崔允精神一振,大喝道:“好狂妄的小贼!既然你自寻死路,本座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崔允猛然抬手,临风挥洒,笔走龙蛇,此时他无所顾忌,出手再无保留,书法奔放,笔力遒劲,三十六个‘斩’字一气呵成,铺天盖地般飘涌狂攻,当真堪称:笔落惊风雨,书成泣鬼神! 这一番攻势凌厉至极,严密无比,不论叶青冥身法如何敏捷,都已经无法闪避,势必要被‘斩’字分尸,众侍从忍不住齐声喝彩,对于崔允的实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施展出自己的生平绝技之后,崔允双目紧紧盯着叶青冥,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小道士死去,因为只要叶青冥死了,他的劫数也就算是平安度过了! ‘斩’字快如闪电,即将击中叶青冥,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这个青年道士被四分五裂的情景,但这一刻,叶青冥嘴角却掀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崔允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他预感到这一击肯定会徒劳无功,但他仍然猜不透,身陷绝境的叶青冥将如何化解这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的攻势!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叶青冥口中轻吟,手掌平举,而原本漫天飞舞的三十六个‘斩’字,也如渴马奔泉一般投入他的掌心,随即化为精纯的法力,被彻底吞噬掉了! 多么熟悉的情景,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众侍从齐声惊呼:“儒门圣法!” 崔允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修成儒门圣法?” 殊不知叶青冥隐忍百年,处心积虑想要报仇,而两位仇人崔允和许净宗都是儒门高手,因此近年来他隐居在东林书院,便时常向顾宪成求教儒门圣法的修练法门以及破解之道,顾宪成是当世大儒,毕生所修的便是儒门圣法,自然对这门大道的秘奥体悟良多,更深知这门大道的种种破绽和弊端,而他十分欣赏叶青冥的侠骨仁心,视之如亲传弟子,因此每当叶青冥求教之时,他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叶青冥修习儒门圣法不过是最近数年的事情,而这门大道精微渊深,十分奥妙,因此叶青冥虽然聪颖勤勉,但毕竟造诣不深,若想凭这数年苦修,便胜过崔允毕生功力,自然绝无可能! 对于此事,叶青冥和顾宪成也早都已经想到了,因此叶青冥在修习儒门圣法之时,便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破解之道上,比如儒门圣法中的字攻奇幻莫测,难防难挡,但儒门圣法的加持之力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便可克制字攻,所以叶青冥便专门修习这些能克制崔允的法门。 这种修习方法虽能速成,但根基却不算扎实,而且也所学不全,威力有限,不过与崔允相斗,却可先声夺人,令这位儒门高手心慌意乱,由此抢得先机! 叶青冥为求速成,并未修练儒门圣法的全部法门,但崔允并不知道此事,他见叶青冥随手破去自己多年苦练的绝技,不禁茫然若失,而叶青冥得此良机,自然立刻反击,双剑挥动,直刺崔允胸口要害。 此时叶青冥全力出手,剑锋未至,剑气已激的崔允肌肤刺痛,崔允悚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眼见剑尖距自己胸口已不过数尺,只得竭力向旁边闪避,想要躲过这凌厉无匹的杀招! 众侍从见崔允势危,也急忙挥刀挺剑围攻叶青冥,想要逼他回剑自救,否则崔允一死,众侍从便绝非叶青冥的敌手,立刻就会被杀戮殆尽。 身受围攻,叶青冥只是微微冷笑,左手剑绕身划个圈子,将众侍从的兵刃尽数挡开,右手剑却仍旧直刺,决意要将崔允当场斩杀! 崔允失了先机,万难抵挡这快若雷霆的一剑,总算他苦修多年,功力深湛,危急中横移数寸,避过了致命要害,正气剑便刺在他右胸锁骨之下,但即便如此,崔允也得身受重伤,甚至是被刺穿肺脏,也毫不稀奇! 哪知道剑尖与崔允身体碰触,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剑尖竟然刺不进去,叶青冥吃了一惊,崔允面露狞笑,立刻就要乘势反击,叶青冥应变极快,猛然一脚踢出,正中崔允胸口,将他踢得向后踉跄倒退,同时自己也借力后跃,与崔允拉开距离。 这一来奇变陡生,众侍从都不禁大喜过望,细看崔允胸前,衣衫虽被割破,却露出火红色的光华,明显不是肌肤应有之色,只听叶青冥冷冷的道:“你居然穿了宝甲护身!” 原来崔允自知劫数临头,随时会遇到凶险,便在衣衫之内穿了贴身护甲,此刻果然捡回一条性命,不禁大为得意,扬声高喝:“想杀本座,没那么容易!” 叶青冥轻笑一声,说道:“就算你披上乌龟壳,也不见得能保住性命!” 崔允‘哼’了一声,并不答言,他所穿的护甲是用玄火石锻造而成,坚硬异常,寻常法宝无法攻破,但却挡不住至宝锋芒,倘若叶青冥祭出流痕剑,自己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估量眼下局势,若再与叶青冥纠缠下去,自己难免吃亏,崔允心中已萌生退意,但若直接后退,又未必能逃过飞剑追击,他略一沉吟,跟着大喝:“众侍从听令,本座替你们加持护体,大家一起围杀这小贼!” 儒门加持之法中,本有护体法门,只见崔允手掐法决,轻吟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众侍从都知道儒门加持威力极大,一经施展,可令身躯坚硬胜铁,堪称刀枪不入,而敌人此刻又并未动用至宝仙剑,正可以趁机硬拼强攻,或许便能将敌人斩杀了,否则若再错过这个机会,那今日之战非一败涂地不可! 崔允修练年久,老奸巨猾,深知叶青冥身法快捷,不惧围攻,但他若被这些侍从纠缠住,那自己便可以趁乱逃走,至于众侍从会不会因此丧命,崔允根本毫不在意。 哪知道崔允施展儒门圣法,替众侍从加持护体,叶青冥却也没闲着,居然也施展儒门圣法加持,轻吟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话音一落,两柄正气剑光华大盛,剑锋更溢出丝丝寒气,与剑光缓缓融合,叶青冥猛然挥剑,直取崔允,众侍从分从左右抢上,叶青冥双剑颤动,当场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二人拦腰斩为两截,惨呼之声远远传开,在树林间回荡,久久不息,令人毛骨悚然! 彼此都施展儒门加持之法,效力便相互抵消,而人族肉身孱弱,被剑锋狠狠砍中,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见到护体加持竟被瞬间攻破,众人都惊得呆了,叶青冥更不迟疑,挥剑斜劈,崔允百忙中举起左臂挡格,只听‘嚓’的一声轻响,护甲已被剑锋斩破,手臂也被顺势砍断! 崔允的护甲是用玄火石铸就,极为坚硬,凭正气剑的威力本来不易攻破,但叶青冥察觉到他护甲之中蕴含着精纯的火元力,便以儒门圣法凝聚寒气,灌注剑锋,以冰克火,方能一举破敌。 断臂处血如泉涌,崔允痛的面色惨白,但他见到叶青冥居然能以儒门圣法加持法宝,心中的震惊远比肉体的疼痛更强烈,嘶声质问:“儒门圣法怎···怎能···怎能加持法宝?” 毕生修练儒门圣法,崔允自然对这门大道知之甚详,但他一向以为加持之力只对拥有三魂七魄的生灵有用,从来不知道儒门圣法可以加持法宝器物,此刻叶青冥另辟蹊径,以加持之法提升仙剑威力,不禁令他大为惊异! 见崔允发问,叶青冥正色说道:“你师父传授你儒门圣法之时,没告诉过你可以加持器物?况且就算师父不教,难道你就不能自行参悟,加以变通?” 须知儒门最为尊师重道,治学、授徒也都十分严谨,这原是好事,本可令儒门日益兴盛,但凡事太过,便无善果,随着儒门传世日久,儒门中人也越来越墨守成规,时至今日,儒门已罕有创新,师父教的一板一眼,徒弟学的战战兢兢,绝不敢稍有逾越。 当年崔允的师父传功之时,并没有教过加持器物的方法,崔允也就以为不能加持器物,况且崔允毕生与人对敌,也曾遇见过不少儒门高手,但也都没有加持器物,提升法宝威力的举动,所以他压根儿就没见过这种手段,甚至是连想也没想过,因此叶青冥出奇制胜,他立刻吃了大亏! 这种加持器物的方法,是叶青冥无意中想到的,当他设想之初,大儒顾宪成也以为他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毕竟自从孔圣人创立儒门,就没听说有这种方法,不料叶青冥苦思琢磨,借鉴了仙、魔二道用阵法、精血提升法器威力的办法,竟体悟出不少心得,小有成就,如此一来,顾宪成也大感新奇,便开始帮着他完善功法。 这老少二人,一个经验丰富、阅历广博,一个聪明伶俐、奇思妙想,合力钻研之下,居然就此成功,将儒门圣法中原有的加持之法加以变化,一举创出能加持器物的方法,虽说这方法大半脱胎于前人先贤之道,但毕竟是儒门圣法的一次重大突破,而叶青冥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发前人所未发,才真正算得上是惊才绝艳! 此时崔允断臂,伤势不轻,不敢再与叶青冥拼斗,狠狠一咬牙,驾遁光疾速逃走,虽说仙道修士擅长远攻,如此冒然拉开距离,肯定会遭受飞剑追击,但此时崔允也顾不上这些了,毕竟就算竭力逃窜也未必能保住性命,可再留下来却必死无疑。 众侍从见崔允重伤而逃,也立刻一哄而散,叶青冥与这些小喽啰无冤无仇,此时也懒得理会,但崔允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绝不容他生离此地,因此立刻追了上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章 手刃仇敌 崔允尚未逃出百丈,一缕笛声却从树林间袅袅传来,崔允不禁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先前施展天籁神通的人是叶青冥,可此刻叶青冥明明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那暗藏在树林中吹笛子的却又是何人? “这小贼居然还埋伏下了帮手!” 一念及此,崔允更加心寒,而那清越的笛音兀自不绝钻入耳中,此时崔允身负重伤,定力大减,已无法抵挡天籁神通,只觉得昏昏欲睡,几乎驾不稳遁光,叶青冥却已渐渐追近。 只听背后‘嗤’的一声,一股劲风激的他后背发麻,崔允立刻知道是飞剑袭来,急忙扭身躲避,但飞剑何等灵动,岂是遁光可比? 况且他伤势不轻,身法滞涩,更显迟缓,立刻就被飞剑劈了个正着,鲜血飞溅中,崔允已直摔下地来! 虽然摔得浑身剧痛,可崔允仍想挣扎着逃走,但他刚要起身,眼前却浮现出一道窈窕靓影,抬脚猛踹过来,正踢中崔允额头,发出‘砰’地一声,崔允眼前金星乱冒,头痛欲裂,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懊丧欲死,再也无力起身。 崔允瘫倒在地,竭力微微转头,却见踢自己的人赫然便是当年魏国正印先锋官汪晓澜,只是她此时已不是武将戎装,身穿一袭淡绿仙裙,更显得身姿妙曼,亭亭玉立,崔允不禁微微苦笑:“果然···是···是你···” 汪、叶二人曾在玉树关抗击魔道,并相助守将打了个大胜仗,此事崔允也有所耳闻,但后来汪、叶二人隐居于东林书院,崔允也就打探不到二人的消息了,此刻见她突然现身,才发觉她的实力也已突飞猛进,更练成了天籁神通,崔允不禁暗暗叫苦,心想:“他夫妻二人联手,我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惊惧之余,崔允心中又不禁有些疑惑:“久闻天籁神通乃是仙道无上法门,威力极大,但却十分深奥,这姓汪的丫头年纪轻轻,怎能练成这门大道?” 殊不知汪晓澜在百年前便开始修练天籁神通,只因乏人指点,进境较慢,但近年来,她在东林书院勤修苦练,修为大有精进,又得戚夫人详加指点音律法门的种种秘奥,更与叶青冥合籍双修,道心互补,窥见混沌演化之无上大道,因此才能一举练成天籁神通,虽然她这门道术刚刚练成,功力尚未精纯,但她有仙道灵宝紫晶笛为助,因此所施展的天籁神通仍具有极大威力。 汪晓澜抬手轻拢秀发,淡然说道:“不错!是我!我来送你上路!”跟着取出寒池剑,缓缓举高,准备砍下崔允的头颅! 崔允毕生杀人无数,偶尔也曾想到自己在某一日或许会死,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坚毅勇敢,不会畏惧死亡,但此刻当真利剑高悬,性命即将不保,他突然觉得很害怕,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不想死,他忍不住大声哀求:“不要杀我···我不要死···” 叶青冥缓步走近,沉声说道:“崔先生,你以前所杀之人,肯定也有如此出言哀求的,你可曾放过他们?” 崔允无言可答,既羞愧又惧怕,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汪晓澜摇了摇头,面露鄙夷之色,便要挥剑下击,崔允又再嘶声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此次出使大明王朝,是为了唐、明两国联兵抗击魔道之事,若我死了,此事自然不能成功,那世俗人族千千万万的百姓还要继续受苦!” 稍一停顿,崔允又竭力呼喊:“你们曾经在玉树关拯救无数黎民将士,说明你们心地仁善,现在更不应该执着于个人恩怨,还要替人族百姓想一想啊!” 见崔允抬出民族大义,汪晓澜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由得眼望丈夫,等他决断。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崔先生,当年魏、楚两国百姓何其无辜,却被你率领大军杀害无数,余者又被逼迁离故土,永世不得还乡,你又谈何仁义?魔道固然凶残,但你们这些权贵也同样吃人不吐骨头,所以无论你死或不死,黎民百姓的苦难都不会改变!” 崔允仍不死心,还想继续狡辩,叶青冥却懒得听他胡言乱语,举剑轻挥,崔允头颅已被砍下,滚落一旁,兀自双目圆睁,咬牙切齿,显然万分不甘。 因为还要用仇敌的首级祭奠恩师,所以叶青冥便将首级收入了储物指环。 汪晓澜低头看着崔允的尸身,轻叹一声,说道:“此人修为高深,当年觉得他简直无可匹敌,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苦修百年,确实大有长进,但若论真实修为,恐怕仍不及他。” 这倒不是叶青冥妄自菲薄,毕竟崔允是儒门中的佼佼者,修练年岁极长,底蕴十分深厚,汪、叶二人虽然天赋卓绝,用功勤勉,但修练的时日太过短浅,因此若凭真实本领硬拼,崔允仍是胜过二人一筹。 不过,崔允长途跋涉,万里迢迢赶到大明,中途虽未与魔道交战,但日夜兼程赶路,又要时时堤防敌人偷袭,终究十分疲惫,而汪、叶二人以逸待劳,坐等仇敌上门,自然大占便宜。 而今日崔允之败,究其根本原因,乃是料敌有误,他根本没想到叶青冥竟会修成儒门圣法,已然失了先机,他更没料到叶青冥居然打破旧规,自创新招,将儒门圣法随意变化,因此崔允越发惊慌失措,甚至彻底丧失斗志,而叶青冥正面挑战,汪晓澜却隐身于暗处,也令他大为分心,在这种种不利之下,崔允落败已是顺理成章之事。 汪晓澜微微一笑,说道:“若论单打独斗,你我或许不及他修为高深,但相差也十分有限,许净宗的实力不过与他在伯仲之间,你我联手围攻,许净宗自然必败无疑!” 叶青冥微皱眉头,说道:“骄兵必败,咱们万万不可大意!此番崔允远道而来,身边只不过带着寥寥十几个侍从做帮手,而许净宗久居大唐,占了地利,更有许多大唐修士相助,因此他二人的实力虽然难分上下,却也不可一概而论。”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不论如何,都要杀了许净宗!”语声森然,杀意逼人,显然她心中深藏恨意! 当年许净宗杀害了汪晓澜的父亲,这一桩因果仇怨更深,简直不共戴天,汪晓澜自然必报此仇。 此刻道途无人,树林空寂,叶青冥望着地上尸首,陷入沉思,先前他曾几番推算,察觉复仇之事隐伏极大凶险,但他一直以为是崔允、许净宗修为高深,此仇难报,但此刻崔允已然伏诛,他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恐怕真正的凶险并非来自崔、许二人! 想到此处,叶青冥立刻盘膝坐定,取出骷髅算盘推算天机,但卦象诡异,天机纷乱,显然天数命理已被某位道行高深的强者施法蒙蔽,叶青冥连算几次,却始终不得要领。 过了半晌,叶青冥站起身来,说道:“走吧!”当下夫妻二人升起遁光,直奔大唐疆域。 虽然叶青冥无法算出因果凶险,但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事已至此,纵有劫难,也绝无退缩余地,只能是事事小心,处处留神,尽量将凶险降到最低,以求自保。 与此同时,在东海尽头,唐皇李世民仍在与魔君交战,却已察觉到崔允身死,便以神念传音给雷掌旗:“崔允被那小贼杀了,不知雷道友下一步有何打算?” 崔允毕竟跟随唐皇多年,立功不少,今日他道消身死,唐皇也有些伤感,而这一切,皆出于雷掌旗的谋划,所以唐皇语气之中便蕴有淡淡怒意! 雷掌旗也知唐皇心情不佳,便传音说道:“崔允本为弃子,今日虽然应劫而亡,却削去那小贼不少气运,也算死得其所,还请陛下节哀,等那小贼斩杀了许净宗,气运便会由盛转衰,你我联手一击,定可送他上路,从此再无后顾之忧,那崔、许二人便不是白白牺牲。” 唐皇‘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虽然崔允和许净宗是他的得力爱将,但当此关头,他也不会有所顾惜,更不会强违天数,加以保全,只要能除去叶青冥这个后患,就算是死再多的人,他也不会在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章 生灵涂炭 唐、明两大王朝虽然都位于世俗疆域之中,但彼此疆界相距极远,因此叶青冥和汪晓澜兼程赶路近两个月,方才抵达大唐边界,就这还是因为沿途驻扎的魔头忙于内斗、把守不严,汪、叶二人没遇上不必要的争斗,因此丝毫都没有耽误时间。 虽然二人赶到了大唐,却不知道许净宗人在何处,毕竟大唐王朝版图辽阔,城镇众多,想在这茫茫大地上找某一个人,自然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眼下遭逢战乱,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就连往日长生自在的修士们也已自身难保,被逼的到处躲藏,居无定所,因此汪、叶二人想打探许净宗的下落,也就变得更加困难。 好在许净宗是大唐朝臣,官至礼部尚书,堪称位高权重,而此时大唐正与血狱大军交战,所以魔道一方必定时时留意朝中权贵的动向,因此叶青冥便退而求其次,准备从魔道修士身上套问许净宗的大致行踪。 现今世俗中的魔道修士极多,虽然大部分都成群结队,但也有不少受伤落单的,汪、叶二人在僻静处埋伏几日,便抓住了一名落单的魔头,可经过一番拷问,那魔头却不知道许净宗的下落,竟是白忙活一场,汪晓澜不死心,继续守株待兔,接连又抓了几名魔头,才打听出许净宗是在大唐南部边境一带督战。 好不容易查到了许净宗的下落,汪、叶二人便立刻启程,哪知道等他俩赶到大唐南部,却扑了个空,原来近日魔道大军正往大唐的京城长安集结,显然是要攻打这一国重地,因此原本驻扎在各地的文官武将也都率领军马赴京援救,而许净宗身为朝廷大员,自然也带着麾下人众返回京城,便和汪、叶二人错过了。 无奈之下,汪、叶二人也只得赶往长安,但此时人、魔二道无数修士在长安内外群集大聚,高手强者也多如过江之鲫,已将长安外围数千里之地围得水泄不通,而二人势单力孤,若遇上大批敌人,自然危险万分,因此叶青冥不愿冒险前行,虽然汪晓澜满腔愤恨,心急报仇之事,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根本急也没用,只能竭力忍耐,静观局势变化。 如今人、魔二道即将在长安城展开大战,因此每日都有许多修士在战场外围往来巡视,叶青冥不愿挑起无谓的争斗,便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中找了一个偏僻的山洞,与汪晓澜暂时居住,又在山洞附近埋下十余件法宝,布成一个幻阵,以遮蔽自己二人的气息,叶青冥这一番布置颇为周密,因此二人的踪迹没被任何修士察觉。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人、魔二道都已准备充足,意料之中的大战也就此拉开帷幕,双方共有近两百万修士参战,战况之惨烈也无需多说,而此战持续之久,更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长安大战从四月初三开始,一直打到了五月十七,整整打了四十五天,积尸如山、血流成河这一类词汇,皆不足以形容这一战的可怕,叶青冥和汪晓澜一直在远处观看战局,二人只觉得唯有‘生灵涂炭’四字才能对这一战加以描述! 虽然汪、叶二人藏身之地距离长安城极远,对于战局变化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也听不见哀嚎、惨叫之声,但在这四十五天之中,法术爆裂的闷响几乎从未停歇,脚下的大地也在不断颤抖,最可怕的是,每日都能看到长安城附近的天空中出现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 这一战并没有大能强者参与,却产生如此多的空间裂缝,显然是因为成群结队的修士施展群体道术对轰,刹那间爆发的毁灭力量令空间都无法承受,而普通修士也无法抵御空间裂缝的吸力,肯定会被空间裂缝大批大批的吞噬掉,所以在这一战中死去的修士肯定多不胜数。 远远观战都觉得恐怖至极,汪、叶二人自然不敢随便靠近战场,因此明知道许净宗就在长安城中,二人也无法去寻仇。 鏖战四十五日之后,这场战争终于落下帷幕,以人族大唐一方获胜而告终,本来人、魔二道兵力相当,应该势均力敌,但人族占了城防地利,因此激战至五月中旬,魔道已逐步落了下风,见到战局渐渐不利,魔道大军便开始分批退走,而大唐一方虽取得胜利,可修士、兵将却伤亡惨重,粮草、灵石也消耗过多,已无法集结大军追敌,再加上城墙、护阵大量被毁,便开始了战后重建事宜。 汪、叶二人一直在旁观战况,按照他俩的估计,人、魔二道在长安之役中战死的修士,至少在七十五万以上,而普通百姓、凡人将士死得更多,最保守的估计,也有四百万人,这还只是他俩的猜测,并不完全准确,其实真正的情况比这还要糟糕一些。 虽然魔道大军主力已经撤离,但却留下一批法力高深的魔头隐伏在长安附近,一来防止大唐修士追击,二来也是为了监视大唐一方的动向,准备随时发起奇袭,而在先前激战中走散的魔头也为数不少,因此大战虽已结束,但长安外围仍不时发生较小的战斗,所以大唐一方在经过数日整顿之后,便派出了一批实力卓绝的修士,开始清扫长安城附近的魔道余孽,而这批修士的首领,恰恰便是许净宗。 叶青冥、汪晓澜一直在等着许净宗出城,结果许净宗果然出城了,这绝非巧合,而是大唐天子在暗中授意。 此时,许净宗已经知悉崔允被杀之事,而唐皇又特意飞剑传书,命令自己出城剿灭魔道隐患,这与崔允先前的遭遇如出一辙,他自然猜到事情不妙,也根本不愿冒险出城,但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他如何敢抗旨不尊? 万般无奈之下,许净宗只好提心吊胆的离开长安,他心中暗暗担忧之余,却又不停的安慰自己:“我的修为本就远胜那小贼,就算是单打独斗也可取胜,何况现在身边又带着大批高手,绝不会出现差错!” 要知道许净宗不仅修为高深,更机智过人,如今又占了人多之利,想杀他绝非易事,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叶青冥,就注定了他将遭逢惨败! 汪、叶二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长安城,因此许净宗刚一出来,他俩就察觉到了,若依着汪晓澜的意思,立刻就要冲上去拼斗,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非把这杀父仇敌刺死不可! 然而叶青冥却将她拦住了,遥指着许净宗那边说道:“你仔细看看,许净宗身边带着多少高手?少说也有上千位修士,而且实力都不弱,倘若咱们冒然现身,只怕还没杀掉许净宗,就先被人家宰了!” 听了这话,汪晓澜立刻柳眉倒竖,星眸圆睁,伸手在叶青冥胸前一推,喝道:“你怕了?” 叶青冥深知自己娇妻的性子,因此丝毫不恼,淡淡的道:“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平白送死,毫无用处,根本报不了仇!” 汪晓澜樱唇微嘟,琼鼻轻皱,‘哼’了一声,说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叶青冥说道:“你我不远万里来此,无非是为了诛杀许净宗,以报国仇家恨,而诛杀许净宗,根本无需硬拼,岂不闻‘逢强智取,遇弱活擒’之言?” 汪晓澜立刻反问:“如何智取?” 叶青冥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汪晓澜又急又怒,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次若是杀不了他,报仇之事就又没有着落了!” 眼见娇妻愁容满面,盈盈欲泣,叶青冥急忙正色说道:“许净宗帮手虽多,但我也有办法应付,不过,你却要听我的话···” 汪晓澜的泪水本已在眼眶中打转,听闻此言,她立刻破涕为笑,娇声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叶青冥说道:“好!你便在这山洞中等着,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轻举妄动,洞外有阵法守护,极为隐秘,外面的修士虽多,但想必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听到这里,汪晓澜心底隐隐泛起不安,急忙抓住叶青冥的手,问道:“你要干什么?” 叶青冥说道:“什么都不要问,我去去就回,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 汪晓澜深知叶青冥足智多谋,诡计百出,肯定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但此刻许净宗带着大批修士,绝非他一人之力所能抗衡,毕竟彼此的实力相差太大,不论施展任何计谋都无法弥补,因此汪晓澜坚决不肯让叶青冥独自犯险! 而叶青冥审时度势,已有成算,因此安慰她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怕什么?上回我独自去杀崔允,不也没事吗?” 汪晓澜叫道:“上回崔允身边不过寥寥十几个帮手,我自然放心了,可现在许净宗身边的高手多了百倍,二者怎能相提并论?要去咱俩一起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叶青冥说道:“我有至宝护身,你无需过分担心,况且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绝不会犯傻硬拼的,你在此处隐伏,也可为我后援,若是一同前往,那么一旦遇险,便无挽回余地。” 再三劝解之后,汪晓澜才勉强同意,叶青冥立刻开启阵法,悄悄离开山洞,此时这荒山之中并无任何修士,也就没人察觉到他的踪迹。 可汪晓澜心中担忧至极,因此守在洞口静观局势,想要看看自己丈夫到底会如何做,毕竟许净宗身边拱卫着无数修士,不论明攻暗算都万难得手,况且若一击不能致敌死命,也绝无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章 怀璧诱敌 以真实修为而论,叶青冥尚不及许净宗,但二人相差寥寥无几,倘若正面交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若叶青冥动用流痕剑,则不难占上风,此刻他所顾忌的,无非是寡不敌众,毕竟许净宗有大批修士做帮手。 既然如此,那只要许净宗失去帮手,便必败无疑,可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将许净宗与其麾下的修士们分化隔开呢? 许净宗老练精明,事事谨慎,绝不会轻易离众独行,想用诡计花招骗他落单,是根本行不通的,但这天底下的修士不可能个个聪明绝顶,因此叶青冥便想出了分化敌人的办法。 叶青冥升起遁光,在长安城外围来回飞驰,口中更纵声长啸,极尽所能的引人注意,而此刻这附近隐伏着不少魔头,自然立刻就发现了这个招摇过市的小道士! 群魔纷纷交头接耳,有的说道:“这···这不是人、魔二道之间的战争吗?从哪儿冒出来的仙修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看他举止如此怪异,莫非是个疯子?” “我看未必!这肯定是修练的时候走火入魔了,神志不清,所以到处撒野!” 那些见识高明的魔头却说道:“一个半个的仙修,对咱们没什么影响,他疯也好,傻也好,不要再管他了,倒是刚才长安城那边好像出来一批修士,似乎个个修为高深,显然是有什么图谋,大家还是仔细留意他们吧!” 因为要监视大唐一方的动向,所以血狱群魔对于叶青冥并未理会,本来这等强盗发善心之事,堪称万分难得,哪知道叶青冥居然并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的大喊:“我有至宝仙剑,谁敢与我一战!” 他似乎还担心群魔不相信此事,特意祭出流痕剑,猛然举剑下挥,在大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群魔之中有不少目光如炬的高手,自然瞧出此剑威力不凡,确实是世所罕见的至宝,如此一来,群魔可就炸了锅了,而远处大唐修士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自然个个贪念大炽! 古人云:珍奇贵重之物,不可使见贪婪之徒! 这本是至理名言,但叶青冥偏偏反其道而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炫耀自己身怀至宝,人、魔二道在场的修士自然看的万分眼红,立刻都不顾一切的升起遁光,朝着叶青冥直冲而来,显然是要杀人夺宝!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大为震惊,自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眼下更强敌环伺,局势凶险至极,自己丈夫却如此招摇,岂不是要引来杀身之祸? 此时此刻,无数修士蜂拥而来,叶青冥却无惧意,淡淡一笑,自言自语:“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喽!” 话音一落,他将流痕剑抛起,跟着伸足踏定,改遁光为御剑飞行,借用至宝之力,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开始朝远处逃窜,人、魔二道无数修士自然不肯放过夺取至宝的机会,立刻尾随着追了上去! 此刻在场的修士,若论实力胜过叶青冥的并不少,但能追上他的却寥寥无几,毕竟仙道御剑飞行之术本就极快,此刻他脚下踏的又是至宝流痕剑,速度越发迅捷,况且他占据主动,想往哪飞就往哪飞,毕竟天高海阔,任意遨游,而那些修士只能尾随他的行迹,自然稍稍慢了一步,就更加无法追上他了。 叶青冥深知只要自己被追上,就难逃被围攻诛杀的命运,因此竭尽全力逃窜,人、魔二道的众多修士也竭力追赶,如此一来,众修士的功力便渐渐分出高下,修为高深的追在最前面,修为较浅的便被慢慢甩在后面,只能遥望着前方远去的至宝兴叹了。 那些被甩在后面的修士,既有人族高手,亦有魔道强者,先前贪图至宝,双方还顾不得对打厮杀,可眼下至宝已经无望到手,自然又想起了敌对之事,毕竟先前的长安大战惨烈异常,双方都有亲友同门战死,彼此可谓仇深似海,而如今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立刻便厮杀了起来! 御剑飞行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还追在叶青冥身后的修士已经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但数目虽减,却都是些修为十分高深的厉害角色,而许净宗却不在此之列。 若论修为,许净宗并不输于人、魔二道的这些强者,他更与叶青冥有极深的仇怨,本该第一个追上来杀人,但他素来老奸巨猾,见叶青冥突然现身,已经隐隐觉得不妙,而自己麾下大批修士被引走,令他越发不安,但他是奉旨出城灭魔,此刻出现了大批魔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更不敢擅自返回长安,只能远远跟在后面,想看看今日之事会如何收场。 此时那些相互拼斗的修士已经死了不少,叶青冥便远远绕个大弯,开始往回飞驰,等回到长安附近,就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而人、魔二道死的修士自然也更多了,还活着的那些也都分散在各处,一时三刻肯定无法聚拢,对于叶青冥来说已构不成威胁了。 此时叶青冥身后追着的修士只剩下了三位,虽然都是人、魔二道中的高手,但他暗暗盘算,倘若放手一拼,未必会输,便猛然停住身形,手捻剑诀,向后一指,脚下踏着的流痕剑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出,淡青色的剑光刺目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近来叶青冥修为大有精进,这一剑更竭尽平生全力,本以为至少可以杀掉一名强敌,不料后面追着的三位修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一直便在暗暗堤防叶青冥会出手偷袭,因此一见到流痕剑劈来,便迅速异常的闪避,这一剑居然未能奏效! 一击不中,叶青冥便知道不妙,立刻收回流痕剑护身,而那三位修士也如他所预料的发起反攻,数件威力绝伦的法宝快如闪电般攻来,分别打向他身上数处要害,幸亏他已用流痕剑护住全身,将攻来的法宝尽数挡下,不然此刻他已经重伤垂死了。 即便挡下了这一波攻势,叶青冥也被巨大的冲力震得向后倒飞,一时竟无法稳住身形,而那三位修士也瞧出便宜,立刻便催动法宝继续追击,不料那些法宝与流痕剑硬碰,也已被震得支离破碎,此刻受到三位修士全力催动,立刻化为了流光四散! 彼此交手一招,叶青冥竟遭逢奇险,不禁暗暗心惊,越发深信世间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似眼前这三位修士,论实力堪称极强,但在人、魔二道之中的地位,恐怕也不过就是默默无闻的小头目而已。 那三位修士毕生惯用的法宝毁于一旦,虽然大感心痛,却更加垂涎流痕剑的神妙,因此仍紧盯着叶青冥不放,显然没放弃杀人夺宝的念头。 此时许净宗远远旁观,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来个坐山观虎斗,叶青冥见到他的举动,自然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中暗暗戒备之余,开始催动流痕剑连连抢攻,想要先将那三位修士击伤打退,否则再缠斗下去,便无余力对付许净宗了! 那三位修士虽然法力高深,但一上来就失了惯用的法宝,锐气已折,此刻又忌惮流痕剑的锋芒,因此不敢正面对敌,各自闪避缠斗,打算消耗叶青冥的法力,然后再图谋反击。 叶青冥心想:“彼众己寡,如此纠缠,对我大大不利,眼下唯有逼得他们跟我硬拼,依仗流痕剑的威力击破强敌,才有取胜的机会!” 然而此刻与他交手的都是些修练成精的老油条,因此他虽故意露出破绽诱敌,那三位修士也并不贪功冒进,竟是摆出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架势,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他硬拼。 略一沉吟,叶青冥猛劈数剑,将敌人尽数逼开,跟着催动遁光,朝着汪晓澜藏身的那座荒山飞窜,那三位修士以及许净宗自然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飞近荒山,叶青冥扯开喉咙大吼:“外甥打灯笼——照旧啊!” 后面追着的那三位修士以及许净宗听了这话,皆不明所以,均想:“这厮又发什么疯?” 只因吼声极大,四面山谷都传来回声,久久不息,而一缕若有若无的笛音也悄然响起,曲调清净淡然,悠扬悦耳,令人听闻之下,心神俱醉! 那三位修士以及许净宗听到笛音,却都吃了一惊,均知这是仙道天籁神通,能以音律杀人于无形,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自然知道此地隐伏有仙道修士,而且必定是叶青冥的帮手,各自心中盘算,都觉得今日形势连番变化,尽皆出乎意料,若再缠斗下去,恐怕难有必胜的把握,因此一个个心中都已萌生退意,虽然至宝珍贵,但毕竟还是性命要紧! 哪知道他们想走,叶青冥却不肯放过他们了,持流痕剑连连猛攻,竟似要将他们当场斩杀,而那笛声曲调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明快奔放,越吹越是荡气回肠,许净宗和那三位修士定力虽深,但也感到心烦意乱,精力难以集中。 此时叶青冥正面进攻,汪晓澜暗中相助,夫妻二人配合默契,顷刻间便将那三位修士压在下风,许净宗虽未参战,但也瞧出形势不妙,若叶青冥将对手尽数斩杀,他也万难幸免,只得狠狠一咬牙,冲上来围攻叶青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心腹之患击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章 劫数难逃 得许净宗助战,那三位修士才堪堪稳住阵脚,而叶青冥深知若再纠缠下去,那么先前被引开的众多修士随时会赶来围攻自己,因此非速战速决不可,当下剑法变幻,不再远攻,施展的全是近身搏击的招数,每一剑击出都又准又狠,挡者披靡! 此时他的剑法与先前大相径庭,再无仙道清净逍遥的韵味,反而多了一股勇往直前的杀气,那三位修士虽然见多识广,但一时之间竟也看不透他的路数,因此都被逼的连连倒退,几乎难以招架,许净宗却大叫道:“小心!这并非仙道剑术,而是兵家神通···” 可他的提醒却迟了一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颗头颅飞出数丈之外,却是叶青冥终于斩杀了一名强敌! 残尸栽倒,血花飞溅,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叶青冥最擅长的毕竟是仙道法门,而他兵家神通的造诣算不上出类拔萃,但那三位修士并不知道他年纪轻轻竟会兼通诸般绝学,更料不到会有仙修舍本逐末,以人族法门对敌,因此叶青冥突变招数,他们便乱了阵脚,这就是俗话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虽说敌人少了一个,但眼下的局面仍是敌众我寡,叶青冥不敢有丝毫大意,迅速施展隐匿之术,身形陡然消失,许净宗又急又怒,大叫:“小心!他并未逃遁,仍在咱们身边!” 其实根本无需他提醒,剩下的两位修士早已展开神念,四面查看,想找出叶青冥隐藏在何处,但此刻天籁神通所化的笛音不停钻入耳中,令他们精力难以集中,神念也因此大受压制,一时竟无法找到叶青冥藏在何处。 许净宗深知叶青冥真正要杀的只有自己一个,其他修士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被无意中卷进来而已,因此他越发谨慎,小心翼翼的护住自身要害,防止叶青冥偷袭,同时也竭力要找出叶青冥的踪迹! 霍然之间,许净宗对着一名修士大叫:“他在你身后···” 那修士也颇为老练,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回身御敌,立刻向前急跃,想逃过一劫,但他终究慢了一步,一道剑光自他右肩直劈到左肋,他只觉得前胸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随即神志模糊,再无任何感觉。 叶青冥持剑一甩,将剑锋上的鲜血甩去,跟着转头看着许净宗,说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许先生,贫道这隐匿之术如何,请你品评一下!” 许净宗尚未答话,最后一位修士突然朝远处飞逃,叶青冥轻叹一声,猛然掷出流痕剑追击,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那修士已经道消身死! 许净宗面色铁青,冷冷的说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你居然真的练成了兵家神通!”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雷掌旗、唐皇等大能修士非要杀死叶青冥不可,此子天赋卓绝,心机深沉,这才修练了短短百余年,便如此了得,倘若放任他成长下去,那将来他会强到什么地步? 叶青冥持剑平举,指向许净宗胸口,许净宗也缓缓蓄势,准备最后一搏,二人都没再开口,毕竟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彼此已无话可说! 此时许净宗落单,叶青冥已不难取胜,况且有汪晓澜在暗中相助,因此斗到数十招之后,许净宗便已战败。 剑锋刺入胸膛的那一刻,许净宗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枯萎,在此生的最后关头,他突然想起了当年魏王临死时的遗言:“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大唐王朝无故灭我魏国,将来必定也遭灭国之报!只要我魏国子民尚未死尽死绝,就会跟你周旋到底,永世不屈!” 许净宗缓缓倒了下去,但他的目光仍然望着叶青冥,而他心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此子就是魏国最后的子民,若他真的向大唐复仇,那么魏王的遗言或许真的会应验······” 隐忍百年,大仇终于得报,叶青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仇人尽诛,而他曾经拥有的师友亲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汪晓澜收起紫晶笛,缓步走出山洞,持剑割下许净宗首级,跟着对叶青冥说道:“一切都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与此同时,东海尽头,一直隐藏在虚空中的雷掌旗突然现出身形,对大唐天子说道:“时机已到!请陛下跟贫道一同出手,送那小贼上路,迟则生变!” 人、魔二道十余位大能强者正打的天翻地覆,突然见到雷掌旗出现,都不禁吃了一惊,各自后跃罢战,宁神戒备,心中均想:“这厮居然隐伏在附近,究竟有何企图?” 别人听了雷掌旗的话,都不明所以,但唐皇却心领神会,立刻伸掌朝着叶青冥所处的方向虚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然击穿空间,朝亿万里之外的叶青冥打去。 雷掌旗也扬手击出一道淡青色的奇异雷电,光芒闪烁之下,虚空被割出长长的裂痕,瞬间消失不见,他与唐皇联手攻击,务求将叶青冥置于死地! 叶青冥正准备离去,心头猛然涌现强烈的不安,他隐隐感觉到有极大的祸患将对自己不利,而自己根本无力抵挡,当此危难关头,叶青冥应变奇快,反手将汪晓澜推出百丈开外,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爱妻送离险地! 汪晓澜突然被推开,不禁大感茫然,刚要开口询问,猛听见叶青冥大喊:“快逃!” 他的声音透着万分惶急,宛如大祸临头一般,汪晓澜虽与他相识百年有余,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的样子! 此时叶青冥已察觉到自己正被两股强横无匹的神念锁定,肯定逃不过这一劫,而汪晓澜却仍有逃生的机会。 事实上,雷掌旗和大唐天子要杀的只有叶青冥一个,至于汪晓澜的生死他们根本从未在意! 因为距离相隔极远,所以两位大能强者的攻击尚未降临,但那无形的威压已迫的叶青冥周身骨骼‘噼啪’乱响,叶青冥竭力举起流痕剑,准备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击,但他内心深处早已明白,凭自己今时今日的修为,不可能在这种撕天裂地的攻击下生还! 自从踏上修真之路后,叶青冥曾多次遇到凶险,每一次他都靠着沉着冷静,大胆细心而化险为夷,但这一次,敌人的实力超凡入圣,绝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大能强者已得到天地法则认可,故称天人合一,论境界和实力,绝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比拟,即使相隔亿万里之遥,大能强者仍可在弹指间击杀普通修士,倘若其亲身降临,那普通修士纵有百万之众,也绝不能与之抗衡,这道理就像凡人再多,也绝不可能抵挡修士屠戮一样! 与此同时,在浩瀚虚空之上,无边混沌的最深处,那座神秘的小山山顶,白衣人正端坐于椅,手捧着一叠竹简,聚精会神的阅览,而那只金毛黑面的异兽,却趴伏在地下,双目紧盯着旁边的一口古井,此刻井水波澜,幻化出雷掌旗和大唐天子出手攻击叶青冥的画面。 见到这一幕,那异兽惊呼:“主人,有两个天人合一境的修士要杀那小子了!” 白衣人恍如不闻,目光并无从竹简上移开的意思,那异兽又叫道:“主人,凭那小子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白衣人微微扭头,朝井水中的画面看了一眼,此时叶青冥正竭尽全力催动流痕剑,将自己全身护住,而两位大能强者的攻击即将降临,无形的压力已令他面容扭曲,肌肤更渗出淡淡的血丝,局势已然千钧一发。 看到此处,白衣人轻叹一声,说道:“根本挡不住的,这又是何必呢!”随即又扭回头去,继续观看竹简,竟似无动于衷。 那异兽大为着急,说道:“主人,你若再不出手,这小子肯定没命了!” 白衣人淡淡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异兽大感疑惑:“若他死了,那主人的计划不就···” 白衣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般堪不破,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异兽不敢再说什么,心中却大为奇怪,暗想:“先前主人明明颇为在意那小子,今天怎么又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了?难道是因为屡次插手下界生灵之事,而被那些老家伙察觉了?也对!眼下浩劫将至,混沌中也越来越乱,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为了下界的一个毛头小子,确实不值得招惹无谓的麻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 横生波折 一直以来,白衣人对叶青冥极为看重,但今日叶青冥遭逢凶险,白衣人却不闻不问,这当然有不为人知的道理,而叶青冥自身也有莫大因果,将对他一生造成深远影响,那异兽胡乱猜测,竟以为白衣人是要避风头,所以袖手旁观、明哲保身,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雷掌旗和大唐天子均为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他俩联手一击,叶青冥本来必死无疑,但他却活了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到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真相,而从那时起,他就觉得非常庆幸,庆幸自己遇险时是在长安附近。 在很久之前,白衣人曾说过,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有三位精于推算的修士算出了叶青冥一部分的命理,而且这三位修士所知所想各不相同。 雷掌旗便是其中之一,他算出的天机,是叶青冥将对天庭雷部以及世俗大唐不利,甚至很可能危及整个周天六道,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杀了叶青冥,但另外两位修士算出的天机却截然相反! 大唐王朝,边疆小城之外,有一座不起眼的庵堂,破旧的匾额上写着‘牟尼庵’三个字,此庵地处偏僻,因而香火不盛,此时庵中更只有一位女尼手敲木鱼,轻声诵经,这女尼相貌平平,但面带虔诚肃穆之色,眼中满含慈悲,似乎已阅尽世间疾苦。 就在雷掌旗和唐皇联手攻击叶青冥之时,女尼忽然停止诵经,喃喃自语:“此子乃是救世之主,为何雷掌旗、唐皇竟起杀心?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子更攸关天下兴亡,且待我救他一救。” 一念及此,那女尼举起小槌在木鱼上连敲三下,发出‘空、空、空’的声响,宛如晨钟暮鼓,令人闻之俗念尽消,那木鱼泛起淡淡佛光,凝结成一个‘卍’字,随即没入虚空,消失不见,女尼缓缓放下小槌,跟着闭目入定,声息全无,似乎已经圆寂了一般。 与此同时,在一处幽暗深邃的地底囚笼中,端坐着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那女子螓首微垂,因此看不清五官容貌,但她颈肤如雪,长发及腰,显然是一位绝色佳人,而她背后更有九根长长的尾巴,只不过这九根尾巴都被巨锁牢牢绑住,悬吊在四周的九尊石像之上,这显然是某种高深玄奥的阵法,用以镇压那女子的法力,令她无法离开此地。 那女子虽然身陷囹圄,但也察觉到雷掌旗和唐皇的举动,不禁恨极而呼:“将本座封印于此,这些恶贼居然还不罢休,真是欺人太甚!将来本座还要依仗那小子脱困,岂能让你们杀他?” 话音一落,那女子伸出白皙红润的手掌,朝上轻挥,一个巨大的兽爪虚影立刻破空飞去! 那女子修为虽高,但她身受镇压,却强行施法,自然要付出极大代价,此时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犹如火焚,周身经脉也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不由自主的连喷数口鲜血,显然伤势颇重,她不禁苦笑一声,喃喃说道:“但愿我没算错,不然···不然白受这份儿罪,可就亏大了!” 叶青冥竭力准备抵挡两位大能修士的攻击时,白衣人却言:“根本挡不住的,这又是何必呢?” 随后他又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两句话隐含的意思是:“挡不住,也不必挡,自会有人代劳,何必多费力气?” 叶青冥并不知道会有绝世强者出手搭救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桩因果日后会对自己造成何等影响,他仍在凝神待敌,准备挡下致命的攻击。 而在虚空之中,唐皇那一击已被‘卍’字硬生生挡下,而那一道淡青色的雷电,也与兽爪虚影迎头相撞,猛然传出炸雷般的巨响,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迸发爆裂,立刻将空间刺的千疮百孔,进而引发空间塌陷,将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吞噬殆尽,附近的天地元气也涌动激荡,宛如沸腾,一直过了很久,空间裂缝才缓缓弥合…… 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叶青冥察觉到危机已过,不禁大为疑惑,今日之事,简直莫名其妙,明明觉得有无可匹敌的存在出手攻击自己,怎么又突然没了动静? 一阵凉风吹过,叶青冥只觉得浑身发冷,低头一看,道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此时大难不死,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立刻感到一阵虚脱,周身筋骨隐隐作痛,腿肚子发软,几乎就要坐倒在地。 汪晓澜快步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推我干嘛?” 之前的攻击并不是针对汪晓澜而发,所以她完全感应不到,而且攻势半途就被截下,她更无从发觉,只是觉得丈夫今天的举动特别奇怪而已。 叶青冥尚未开口,汪晓澜已瞧见他面色苍白,宛如大病了一场,不禁吃了一惊,赶紧伸臂将他扶住,问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可叶青冥自己也不知道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自然就不知该从何说起,况且此时身心俱疲,又身处险地,还是及早离去为妙,于是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当下夫妻二人驾起遁光,径自离去。 雷掌旗和唐皇联手出击,都以为叶青冥必死无疑,哪知道竟会有其她强者横加插手,致使功败垂成,他俩不禁面面相觑,大感沮丧! 雷掌旗心中暗叹:“果然是天意难违!” 然而唐皇犹不死心,准备继续追击,不杀叶青冥誓不罢休,雷掌旗却伸手将他拦下,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时机稍纵即逝,如今为时已晚,他的气运已然转盛,没用了,咱们只能再等下一次机会了。” 唐皇‘哼’了一声,说道:“事在人为!” 雷掌旗转身离去,留下淡淡的语声:“那陛下请自便。” 唐皇跟着举掌蓄势,就要再度追杀叶青冥,猛听见秦皇嬴政、明皇朱元璋同时高喝:“小心!” 话音未落,唐皇眼前血芒一闪,五根锋利的魔爪直往他咽喉抓来,唐皇急忙后退闪避,却是血罗魔君出手偷袭,若不是事先听到提醒,有了防备,恐怕此刻他已经身负重伤了! 秦皇嬴政说道:“大敌当前,你干什么呢?” 他的语气颇为不悦,隐隐透着责备之意,毕竟在他看来,魔道大能正在一旁伺机而动,世俗人皇应该协力御敌,而唐皇却盯着一个散修不放,岂非本末倒置? 雷掌旗刚一离去,人、魔二道便纷争再起,血狱魔君联手围攻,五位人皇只得并肩抵挡,唐皇虽心有不甘,但此时也无计可施。 在场的十余位绝世强者虽然恶斗不休,心中却都存着一个疑问:“那个小道士究竟有什么古怪?为何仙、人二道两位大能要取他性命,而妖、佛二道两位大能会全力出手保他?” 事实上,在这周天六道之内,几乎所有的大能强者都在猜测此中玄机,而许多底蕴深厚、消息灵通的修真宗门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对于叶青冥这个人以及他所遭遇的奇异经历,这些宗门同样非常好奇。 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叶青冥,几乎在一夕之间,成为整个修真界被谈论最多的人物,而许多别有用心的强者,也盯上了他。 毕竟雷掌旗号称周天六道第一神算,他执意要杀一个无名散修,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妖、佛二道那两位大能也绝不是寻常角色,居然会出手救他,便说明他身上一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既然如此,何不将他抓起来,严加拷问,若能查出是什么秘密,自然最好,若是问不出来,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将此子掌控在自己手心里,那迟早会弄清楚真相! 周天六道广阔无边,法力高深之辈多不胜数,而叶青冥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这自然对他极为不利,若遭到众多强者追杀,恐怕他也很难保住性命。 无边混沌之中,那座神秘的小山上,白衣人仍端坐于椅,静静的观看手中竹简,似乎对今日发生的事全然无动于衷,而那只异兽却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主人,原来你一早就知道,这小子会逢凶化吉,难怪你不出手相救。” 白衣人淡然说道:“妖出囚笼,佛掌灵山,他自有因果,还用得着我出手?”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叶青冥今日受人恩惠,将来肯定也要有所报答,而日后叶青冥报恩,也令周天六道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期间经历的种种艰辛凶险,更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那异兽又说道:“眼下这小子虽然逃过杀身之祸,却被周天六道无数强者盯上了,凭他现在的实力,怎能逃脱无休无止的追杀?” 白衣人笑道:“无妨!”跟着一抬手,将掌中那叠竹简抛出,竹简飞落而下,直往周天六道之中跌落。 见到这一幕,那异兽大惊失色,立刻伸爪要将竹简抓回,但却晚了一步,那竹简已穿透层层雾气,顷刻间隐没不见。 那异兽大为心痛,哀嚎:“主人,那是《造化天书》啊!” 白衣人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安慰,跟着说道:“欲成大事,便须舍得!” 那异兽不满的叫道:“盘古始祖留下的《造化天书》啊!为了一个叶青冥,值得吗?” 白衣人并不回答,只是伸手轻抚异兽的脑袋,那异兽虽然心有不甘,但却知道此事无可挽回,也只得罢了。 与此同时,周天六道所有生灵都看到一道绚丽奇异的光华,缓缓划过天空,那光华行经之处,异香扑鼻,天花乱坠,尽显祥瑞之兆,最终光华消失在东方天际,再也不可得见。 目睹此奇观的生灵都大感好奇,而那些稍有见识的,都知道这是某种奇珍异宝出世的征兆,于是世间修士纷纷推算那光华是何宝物。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时利字当头,人皇、魔君也都顾不得拼斗了,各自罢战,开始推算是何宝物出世,而诸如雷掌旗、叶青冥等本来就“闲着”的修士,自然更是早已开始了推算。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以往天机深邃,世事因果很难算的清楚,况且不同修士的道行有高有低,所算的结果也未必完全一致,哪知道这一次的天机居然异常直白,不管是哪个修士推算,都能算出那道光华是《造化天书》,甚至就连那些不是修士的存在,譬如在街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随便起一卦,居然也都算出了《造化天书》的事,这种诡异的情形,以往从来都没出现过,也无人知晓为何会如此,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至此,关于《造化天书》出世的流言,也开始在所有生灵之中肆意蔓延,并且越演越烈! 东海尽头,众位人皇、魔君已经彻底停止了争斗,毕竟人、魔二道的纷争与《造化天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不在意胜负之事了,心思全部都被‘造化天书’这四个字所吸引。 噬魂魔君首先说道:“从卦向上看,刚才那道光华是《造化天书》,可···可《造化天书》究竟是什么宝物?有何用途?” 现今知道《造化天书》出世的修士多不胜数,但真正知道《造化天书》用途的,却寥寥无几,可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白骨魔君沉吟片刻,才说道:“在很多年之前,我曾看过一卷魔道前辈留下的典籍,记载着有关《造化天书》的一些传言,据说《造化天书》是周天六道的枢纽,与四大凶险奇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似乎得到《造化天书》,便可掌控四大凶险奇地!” 四大凶险奇地之中隐藏着无数珍贵罕见的天材地宝,就算是大能修士都垂涎万分,但四大凶险奇地既然能被历代无数修士称为凶险,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凡是进入其中的修士,几乎都未能活着出来,因此近万年来,已经没有任何修士敢冒险进入了! “如果得到《造化天书》,便能成为四大凶险奇地的主人,那无数的天材地宝岂不唾手可得?”一念及此,在场的人皇、魔君都觉得心头火热,贪念大炽! 哪知道秦皇嬴政却说道:“我也曾听闻《造化天书》的用途,但与白骨道友所言却不尽相同。” 在世俗五位人皇当中,嬴政是成道最早的,因此他对于上古秘闻也所知最多,只听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造化天书》是跟十大混沌至宝有关!”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皇、魔君都不禁吃了一惊,齐声说道:“十大混沌至宝?那种东西应该根本就不存在!” 世间修士所用的法器,分为法宝、灵宝、至宝三个层次,但许多修练年岁极长的修士,却都听说过混沌至宝的传言,据传混沌至宝是盘古开天所产,共有十件,皆为先天之物,论威力远比至宝强横,而且每件混沌至宝都有独一无二的妙用,更可与修士道心相合,令其感悟大道,但这仅仅只是传说而已,从来也没人真正见到过混沌至宝,甚至都没听说过有哪一位修士曾经拥有过混沌至宝。 白骨魔君与秦皇嬴政所言截然不同,在场的其他大能修士不禁纷纷猜测《造化天书》的真正用途,而就在这时,空间泛起一阵波动,却是先前离开的雷掌旗去而复返。 先前没能杀掉叶青冥,雷掌旗却径自离去,令唐皇大感不满,此刻便出言嘲讽:“雷道友,你号称周天六道第一神算,可能算出《造化天书》藏在何处?” 天葬魔君却说道:“雷道友,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造化天书》的用途,敢问你天庭的典籍之中,可曾有相关的记载吗?” 他跟着便将白骨魔君以及秦皇嬴政的说法又复述了一遍。 雷掌旗静静的听完,才说道:“贫道所知与两位道友皆不相同,据上古文献记载,《造化天书》乃是盘古亲笔所写,记载了运脉的下落!” 听了这话,人、魔二道十余位大能面面相觑,先前所说的凶险奇地、混沌至宝他们好歹还听说过,可这‘运脉’一词,他们却是今日才首次听闻! 噬魂魔君立刻问道:“运脉是何物?有何用途?” 雷掌旗解释道:“运脉就是气运之脉,与矿脉、灵脉一理相通,据说若有修士找到运脉之后,便可贯通自身道心,令自己的气运常盛不衰,从而永不陨落。” 世间的金、铁、煤炭等物,皆产于矿脉,而修士所用的灵石,皆产于灵脉,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但此刻雷掌旗却说世间还存在着运脉一物,能令修士永不陨落,在场的众位大能听了,都不禁将信将疑。 虽然白骨魔君、秦皇嬴政、雷掌旗三者的说法大相径庭,但造化天书的价值无可估量,此事当可断言,因此在场的众位大能都决定立刻开始寻找《造化天书》。 而唐皇心中对雷掌旗的不满仍未消退,因此出言质疑道:“你说的神乎其神,那《造化天书》是否真的如此珍异神妙?” 雷掌旗不悦道:“若陛下不信,尽可对《造化天书》的事置之不理。” 唐皇‘哼’了一声,说道:“刚才那道光华消失在周天六道东面,所以《造化天书》很有可能就落在这东海尽头的某处,若非如此,雷道友恐怕不会回到这里吧?” 雷掌旗尚未回答,恶刑魔君突然说道:“你们慢慢聊,本座还有要事,今日少陪了!”话音未落,这位魔道大能陡然消失不见。 任谁都知道,恶刑魔君突然离去,肯定是去寻找《造化天书》了,而在场的其他大能修士当然也不甘落后,因此一哄而散,各自开始在东海细细查看不提。 在混沌之中的神秘小山上,那异兽一直在关注着东海尽头的情况,此时它忽然抬头问道:“主人,他们所说的《造化天书》的用途,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虽然知道《造化天书》无比珍贵,但那异兽并不知道《造化天书》的确切用途,才会有此一问。 白衣人笑了一笑,说道:“那三种说法,全部都是真的!而且,《造化天书》的用途尚不止于此!” 顿了一顿,白衣人又说道:“《造化天书》还可以提升修士的推算能力,而它最主要的用途,却是令修士悟道,譬如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得到此书,仔细研读,那突破混沌境的难度就会降低一些。” 听到这里,那异兽恨不得直接冲到下界,将《造化天书》抢回来,但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肯定不会同意,因此只能拼命忍耐! 白衣人起身走到小山边沿,俯视着下方的一切,缓缓说道:“现在整个周天六道的生灵都在寻找《造化天书》,恐怕已经没人会继续盯着他了。” 先前叶青冥遭到两位大能强者攻击,又因两位大能强者出手相助而得救,因此引起各方强者的关注,成为众矢之的,但《造化天书》出世,却彻底引起了所有修士的贪念,此时此刻,周天六道所有修士都在寻找《造化天书》,至于叶青冥,早已经被他们忘在脑后了。 就连明知道叶青冥将来会对自己不利的雷掌旗,此刻也都顾不得对付他了,毕竟在雷掌旗看来,只要得到《造化天书》,就可以找到运脉,从而令自己永不陨落,那叶青冥将来就算真对自己不利,自己也可以从容应对。 静静俯视着周天六道,过了半晌,白衣人才说道:“世人就是如此肤浅,如此浑浑噩噩,经不起诱惑,并会因贪婪而彻底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雷掌旗精明干练,法力通玄,放眼周天六道,他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绝顶人物,但他也无法克制自身贪念,因此白衣人以《造化天书》设局,他便被引入歧途,无法分心对付叶青冥了,所以白衣人此举,无疑替叶青冥争取了大量时间! 那异兽却说道:“主人,凭这小子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造化天书》夺到手,岂不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他现在出手抢夺《造化天书》,我会非常失望。” 那异兽立刻问道:“为什么?” 白衣人说道:“有多少实力,才能占据多少利益,如果不能保持冷静清醒,盲目的追求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异兽说道:“这个道理,我倒是明白,可···可那是《造化天书》啊,将其收入囊中,就可以成就混沌大道,有哪个修士能忍住不去抢夺?” 白衣人并不作正面回答,衣袖轻拂,旁边古井的井水泛起波澜,幻化出叶青冥和汪晓澜的身影。 只听汪晓澜说道:“刚才那道光华是《造化天书》,可《造化天书》是什么宝物呢?能显现出如此祥瑞之状,绝对不同凡响!” 叶青冥取出得自宣山仙府的无名古卷,翻阅片刻后,说道:“这上面写着,《造化天书》乃是上古神物,似乎能令修士悟道,呵呵,你看,这里还写着一些有趣的传闻呢。” 汪晓澜好奇心极重,立刻凑过脑袋来观看,却见白纸黑字记载着许多有关《造化天书》的传言,大致与白骨魔君、秦皇嬴政、雷掌旗等强者所知相同。 汪晓澜看的心头火热,贪念大炽,猛一转脑袋,额角正撞在叶青冥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此时她也顾不得疼痛了,急切的说道:“刚才那道光华是落到东面了,咱们赶紧去找!” 叶青冥被撞的脑袋发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才说道:“为何要去找寻?” 汪晓澜叫道:“若是侥幸将《造化天书》找到,可就一步登天了啊!” 叶青冥淡笑一声,说道:“刚才那道光华显眼之极,此刻肯定有无数修士前往东方找寻了,若咱俩也参与其中,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造化天书》,就算能找到,你以为那些修士会放过咱们吗?” 汪晓澜说道:“可那是《造化天书》啊!万一真被咱们找到,那或许咱们就能成就混沌大道了!而且还能得到混沌至宝,成为四大凶险奇地的主人,你明不明白?” 叶青冥正色说道:“无名古卷中记载的仙道法门浩如烟海,顾前辈、戚大帅他们传授的儒门圣法、兵家神通也是博大精深,咱们就算再修练一千年,也未必能学的全,何必再贪图不相干的宝物?就算没有《造化天书》,你我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又何必为了这等身外之物而浪费时间呢?”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如果得到《造化天书》,那成就混沌大道就有希望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叶青冥翻起白眼,说道:“娘子啊,您先突破天人合一境,然后再考虑晋升混沌境的事儿吧!走都没学会,就想飞了!” 汪晓澜虽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丈夫说的在理,也只得罢了,问道:“现在大仇已报,你又对《造化天书》没有兴趣,那咱们就返回宣山吧?”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在返回宣山之前,我想先去一趟炼狱谷,毕竟仙道许多法门都很重视炼化之道,我想去采集些玄火石,以备修习炼器法门之用。” 汪晓澜自无异议,当下夫妻二人并肩南飞,直奔炼狱谷而去。 那异兽见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叶青冥在知晓《造化天书》的宝贵之处后,居然仍能不为所动,保持清醒,实在出乎它的预料! 它忍不住抬头看看白衣人,再低头看看叶青冥,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天上地下,只有他俩不在乎《造化天书》!他俩很像,像是同一种人!明心见性,丝毫不为外物所染!难道···只有这种人,才能成就混沌吗?” 此时的叶青冥,距离混沌大道还很遥远,而在这世间,有人希望他死,也有人希望他活下去,纷争永无休止,但脚下的路,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未知的命运,也要自己好好把握,实力弱可以慢慢成长,却绝不能沉迷外物,丧失自我!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因为要修习炼器之道,所以叶青冥决定前往炼狱谷采集玄火石,便与汪晓澜并肩南飞,此时大仇已报,二人并无要紧之事,所以没有刻意疾驰赶路,只是缓缓前行。 先前人、魔二道恶战不休,各地都不太平,但如今《造化天书》出世,人族、魔道的修士若非已经赶到东海找寻,便是在前往东海的路上,因此世俗各地竟奇迹般的恢复平静,而汪、叶二人一路前行,自然也没遇到任何阻拦。 夫妻俩一路行来,每天都能看到无数的修士朝东进发,显然都是去寻找《造化天书》的,有些修士见到汪、叶二人朝南飞,竟出言嘲讽:“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家都往东边飞,这俩呆鸟却往南边飞!” 也有那心地善良的修士出言劝慰:“宝物是在东边,你们却朝南飞,岂不是缘木求鱼?还是与大家一起去东边走走,碰一碰运气吧。毕竟仙缘之事,无法琢磨,或许运气好,真能得到宝物呢?” 在庸人俗子眼中,天才与傻子往往没什么分别,毕竟这两者都不肯随波逐流,所以凡是与俗人言行想法不同者,便会被视为异类,譬如叶青冥大智若愚,不肯为了虚无缥缈的宝物耗费精力、耽误光阴,自然就被旁人当成了傻子。 叶青冥洞悉世事,深知自己特立独行,必定会招来庸俗之辈议论,但他豁达大度,心胸开阔,自然不会计较这等无谓之事,而汪晓澜素来性急,况且她身为女子,气量自然狭小,忍不住就要与那些出言不逊的修士大打一场,叶青冥急忙伸手将她拦下,而那些修士赶路甚急,已然去的远了。 汪晓澜气鼓鼓的说道:“你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别人冷嘲热讽,你居然能忍得下?” 叶青冥淡然说道:“别人信口开河,难道也要较真?天下庸俗之辈多不胜数,莫非你还想把每一个都揪出来揍一遍?” 汪晓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夫妻二人便继续前行,此后再无变故,二人驾遁光飞行了大半年之后,才终于抵达了炼狱谷。 炼狱谷位于大地最南端,乃是地气宣泄之处,东西长八千余里,南北宽三千余里,深不见底,谷中烈焰常年不熄,凡俗生灵根本无法在此存活,若非这里出产玄火石,那恐怕就连修士都不愿涉足此处了。 离炼狱谷越近,火元力就越旺盛,气温也逐步升高,等来到炼狱谷的入口处时,叶青冥和汪晓澜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要知道二人身上所穿的天师道袍、碧莲留仙裙,均为灵宝,能将热力隔绝大半,若非如此,二人就不单是流汗这么简单了。 等进入炼狱谷之后,炽热更甚,二人已不得不撑起护体灵光来隔开火元力,但仍然觉得口干舌燥,肌肤炙痛,似乎身体都要被周围充斥的火元力点燃,而这谷中烈焰丛生、岩浆横流,处处隐伏危机,若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逢意想不到的凶险,况且四周景色尽是赤红一片,更令人情绪焦躁! 汪晓澜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热的这么难受!你尽快采集玄火石,咱们赶紧走人,不然就要被烤熟了!” 整个炼狱谷其实就是一整块玄火石,想要加以开采,便需要用蛮力一点一点去硬凿,当年血幽宗宗主冥骨老鬼曾说过,他竭尽全力开凿了五个月,才凿下来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然则开采之难,可想而知。 叶青冥本想立刻动手开采玄火石,但转念一想,玄火石极为坚硬,开采时可能有什么诀窍,不如先找个正在开采玄火石的修士,观摩一下人家是怎么做的,然后再动手,或许能省时省力,也未可知。 本来在这炼狱谷中,常年都有数十万修士开山凿石,但眼下《造化天书》出世,这些修士都一窝蜂的跑去了东海,如今整个炼狱谷中只剩下寥寥千余位修士,都是些迫切需要玄火石救急的主儿,而这些修士此刻也大都分散在炼狱谷各处,彼此相距极远,因此汪、叶二人找了快一个时辰,才好不容易遇到其中的一位。 那修士身高丈二,虎背熊腰,眼如铜铃,大鼻阔口,头上还长着双角,显然是个牛妖,此刻他精赤着上身,手持大斧,朝着一面山壁狂劈,口中更呐喊不停,声震山谷,平添几分威风! 那牛妖力大无穷,每一斧劈出都威力惊人,但他劈了百余斧,那山壁依旧巍然不动,显然坚固的难以想象,汪晓澜见到这一幕,不禁大为震惊,毕竟妖族肉身强横,开山劈石都如此吃力,那自己夫妻俩是人族出身,论肉身远不及他,如何能将玄火石开采下来? 叶青冥看了一会儿,已知开采玄火石并无诀窍,不禁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汪晓澜满腹狐疑,也跟着去了,那牛妖遥遥望着二人背影,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这些人族的家伙,平时就只会耍心眼儿,真碰上这种苦差事,就只能干瞪眼了!” 妖族子民大都肉身强横,但头脑精明的比较少,而人族恰恰相反,头脑精明的极多,肉身强横的很少,所以妖、人二族都非常瞧不起对方,妖族认为人族全是无胆懦夫,从来不敢跟自己正面较量,只会靠诡计取胜,而人族则认为妖族全是暴躁莽夫,根本就没长脑子,因此洪荒与世俗之间,时常爆发战争。 若依着那牛妖平日的性子,见到人族出现在自己周围,早就冲上去大打一场了,但现在他急需玄火石,实在不宜节外生枝,况且妖族的战斗本能极为敏锐,他隐隐察觉到那只公的人族不好惹,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旁边还有只母的人族,倘若当真开战,自己以一敌二,可不上算,他只是比较笨,并不是蠢到家,所以就放任那一公一母两只人族离去了。 等叶青冥和汪晓澜彻底远去之后,那牛妖还‘呸’了一声,骂道:“丑八怪!” 本来汪、叶二人是少有的美女俊男,但那牛妖品位不同,眼光独到,他一向认为鼻毛至少要伸出鼻孔一寸才算是美,嘴巴要从左耳根一直咧到右耳根才算俊,牙齿更要突出嘴唇一截,眼珠还要瞪出眼眶大半,而人族子民虽多,但几乎找不出长成这种尊容的奇葩,所以在那牛妖看来,所有人族子民全都奇丑无比! 玄火石的坚硬超乎想象,汪晓澜忍不住问道:“崔允的护甲也是用玄火石锻造的,可当时没觉得这么坚不可摧啊?” 叶青冥一边前行,一边说道:“这炼狱谷中的玄火石浑然一体,因此凝力猛击一处,会被整面山壁卸去一大半的力道,崔允的护甲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凡人拿把铁锤,可以轻易砸碎小石子,但如果拿着锤子去砸一面庞大坚固的岩壁,那就需要耗费很多力气,才有可能砸下一些碎石来,这是同样的道理。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说道:“当日为了斩破崔允的护甲,我还特意施法凝聚寒气加持剑锋,可这炼狱谷中的火元力太过旺盛,想在此处凝聚寒气,是根本不可能的。” 汪晓澜皱着眉头,说道:“那怎么办?那个牛妖的力气那么大,都劈的万分艰难,你···你要如何开采玄火石呢?” 叶青冥轻笑一声,说道:“你刚才留意那个牛妖手中的斧子了吗?” 对于那牛妖轮斧狂劈的架势,汪晓澜印象十分深刻,却并未仔细看那把斧子,此刻被叶青冥一问,她沉吟片刻,才说道:“那斧子···似乎只是很普通的法宝吧?”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斧子虽然巨大,但品质非常一般,显然不是良匠锻造,因此称其为法宝,都有些勉强。” 其实,那牛妖能炼制出这柄斧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毕竟妖族不擅长炼器,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而偌大洪荒之中,根本就没有手段高明的炼器师。 那牛妖乃是在无意间得到了一部仙道炼器的典籍,虽然埋头苦读,却乏人指点,只学到了一些炼器之法的皮毛,能勉强炼制出品质较差的法宝,却因此被洪荒群妖视为大师,受到敬重,也算是奇事一桩了,毕竟凭他这种三脚猫的手段,如果放在人族世俗或是仙道天庭之中,也就是个没出师的学徒而已! 听了丈夫的话,汪晓澜不禁眼睛一亮,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品质低劣的法宝自然很难劈破玄火石,但咱们有流痕剑为依仗,想必开采起来会容易一些。” 汪晓澜大喜过望,猛然搂住叶青冥,娇呼:“夫君真棒!那咱们赶快开采吧!嘿嘿,我要搬一整面山壁回家!” 爱占便宜乃是女子的天性,而玄火石是较为珍贵的炼器材料,价值自然不菲,此刻有无穷无尽的玄火石可以随意开采,她自然变得异常兴奋! 叶青冥叹了口气,轻声嘀咕:“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汪晓澜伸出纤纤玉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催促道:“少废话!快开工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路见不平 此时的炼狱谷渺无人迹,显得异常荒凉,汪、叶二人随意找了一处山壁,便开始着手开采玄火石。 虽有流痕剑为依仗,但玄火石所结成的山壁还是超乎想象的坚硬,以叶青冥如今的修为,竭尽全力出剑,居然只能刺入寸许深,着实令二人吃了一惊! 如此一来,叶青冥虽能将玄火石开采下来,但耗费的力气依然极大,仅仅只开采了三块拳头大小的玄火石,就已经累得手臂酸麻,疲惫不堪了,此刻他浑身冒汗,汗水却在顷刻间被炼狱谷内的炽热蒸发掉,因此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汗碱,不禁更加难受。 汪晓澜取出手帕,想替他擦汗,却根本擦无可擦,只好口头鼓励:“夫君辛苦了呦,再加把劲儿嘛,咱们想要发家致富,就靠你努力喽!” 尽管爱妻吐气如兰,语声又娇又嗲,但叶青冥还是忍着不受诱惑,说道:“当年在宣山击杀无数散修、魔头,已经抢到了不少天材地宝,如今再加上这三块玄火石,应该足够我炼器之用了···” 汪晓澜伸出莹白如玉的小手捧住叶青冥的脸,樱唇也凑了上来,在他腮上轻轻一吻,跟着说道:“区区三块玄火石,哪里够用啊?妾身先前不是说了嘛,要搬一整面山壁回家!” 先前《造化天书》远在天边,虚无缥缈,汪晓澜还不是很在意,但此刻无数的玄火石就在眼前,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因此软语相求,想要让叶青冥继续当苦力! 听了这话,叶青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说道:“你从来也不自称‘妾身’,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汪晓澜伸出两条无暇的藕臂,环住叶青冥的腰,软绵绵的娇躯也贴了上来,水汪汪的眼睛满含媚意,低声笑道:“夫君,那你喜不喜欢呢?” 叶青冥伸手在她精巧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喜欢归喜欢,但为夫已经累了,若你想继续开采玄火石,就自己动手吧,反正咱俩合籍双修,道心互补,你也可以使用流痕剑的。” 历来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汪晓澜听了这话,立刻伸手在叶青冥大腿上重重拧了一把,叫道:“我是个女人,做不来这种重活儿的!哼!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小女子干苦力呢?” 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通常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而可悲的是,男人往往无法反驳······ 叶青冥长叹一声,只得再次举剑,继续劈那坚硬胜铁的山壁,见到这一幕,汪晓澜微微一笑,声音又恢复柔软娇嫩:“夫君,努力呦!” 竭力又劈下两块玄火石,叶青冥已经累得半死了,汪晓澜赶紧替他揉肩捶背,口中更温言安慰:“夫君大人,好好歇歇,过几个时辰再开工也不要紧。” 听了这话,叶青冥忍不住哀嚎:“你还想开工啊?玄火石虽好,但我劝你见好就收吧!人心不足蛇吞象,多少才是够啊?” 他素来性子坚毅,倒是不怕吃苦,但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玄火石,所以不愿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劳心费力。 可在汪晓澜眼中,如今的叶青冥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她自然要“物尽其用”了! 女人如果执着于一件事,通常会找出种种理由来证明此事势在必行,而汪晓澜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正所谓有备则无患,现在夫君辛苦一点,多弄些玄火石,将来肯定能用得到!况且,咱们万里迢迢来到这炼狱谷,岂能入宝山而空回?再说了,天与不取,神鬼厌之!更何况,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汪晓澜就此展开长篇大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说的叶青冥头昏脑涨,两耳嗡鸣,赶紧拉住她的手,说道:“娘子啊,让为夫静一静,稍事歇息,然后再开工,如何?” 汪晓澜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是上吊也要先喘口气嘛,妾身又怎么会不让夫君你歇歇呢?” 叶青冥忍不住翻起白眼,嘲讽:“你真会说话!” 休息了半日之后,叶青冥的体力才逐渐恢复,正准备开工,突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声,夫妻俩对望一眼,均感诧异,毕竟这炼狱谷本就空旷,如今更是人迹稀少,异常荒凉,仅余的一些修士也分散在各处,怎会如此人声鼎沸? 二人心知有异,立刻升起遁光,并肩远眺,却见数十位修士正在追赶什么东西,汪晓澜心念一动,说道:“不会是《造化天书》出现在这里了吧?” 叶青冥微微皱眉,说道:“不可能!《造化天书》远在东海,怎会无端端出现在这里?” 汪晓澜好奇心起,说道:“不管他们抢什么,咱们都过去看看!” 叶青冥摇了摇头:“闲事少管,热闹莫凑!你我来此,是为了玄火石,又何必节外生枝,去理会这等不相干的事···”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汪晓澜强拉着向前飞去。 渐行渐近,汪、叶二人才看清楚那些修士追赶的居然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那两个小孩儿约莫六七岁,都长的唇红齿白,十分可爱,那男童梳着冲天小辫,脖子上戴着一个长命锁,女童却拖着两条麻花辫,手腕上带着一串铃铛,两个孩子都穿着大红肚兜,露出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宛如年画上的胖娃娃一般。 见那两个孩童长得如此喜人,汪晓澜情不自禁的母爱泛滥,赞叹道:“好可爱的小娃娃。” 叶青冥却说道:“他们身上有妖气!” 汪晓澜展开神念,果然发现那两个孩童身上蕴含着淡淡的妖气,而且在众多修士的围捕下,那两个孩童依然能够奔逃躲避,身法奇幻,进退迅捷,显然不是寻常妖族! 她立刻问道:“他们的本体是什么?看这样子,倒像是传说中的人参娃娃啊!” 叶青冥凝视片刻,才说道:“人参精乃是草木之灵,而他们的本体却似乎是某种鸟类。” 此时那两个孩童仍在逃窜,后面的修士也依然穷追不舍,而且越聚越多,显然是散落在炼狱谷各处的修士发现了端倪,因此逐渐赶了过来。 汪、叶二人的阅历尚浅,不明白众修士为何要围捕那两个妖族孩童,毕竟那两个孩童除了模样讨人喜欢之外,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虽说他俩身法迅捷,但世间飞禽妖族大都如此,因此也不算多罕见。 二人正在疑惑,忽然听见一位从远处赶来的修士说道:“这两只七翎鸾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哼哼,没有自保之力的雏鸟,居然离群而飞,简直是不知死活!”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一动,猛然想起无名古卷中有关鸾鸟一族的记载,急忙凝目细看,却见那两个孩童身上隐隐透出七色光华,不由得暗暗点头,说道:“果然是七翎鸾鸟!” 汪晓澜问道:“七翎鸾鸟?那是什么飞禽啊?我以前倒是听说过鸾鸟一族,据说其子民羽毛泛光,三色相间,极为美丽,但鸾族子民成年后是很凶猛的飞禽,而且长居于洪荒深处,几乎不会轻易离开自己族群的栖息地。”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羽毛泛着三色光华的,被称为三翎鸾鸟,乃是鸾族中的普通子民,而羽毛五色相间的鸾族,被称为五翎鸾鸟,是鸾族中比较高贵的存在,论天赋也比三翎鸾鸟高出甚多······”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说道:“……但眼前这两个娃娃,身上却透出七色光华,应当就是鸾族王室血脉的继承者——七翎鸾鸟!” 闻言,汪晓澜不禁微微动容,随即质疑:“普通的鸾族也很少离开自己的栖息地,鸾族的王室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炼狱谷?况且,这两个娃娃虽然拥有王室血脉,但毕竟是雏鸟,羽翼未丰,实力弱小,鸾族中的强者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出来乱跑?”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鸾族的羽毛是极佳的炼器材料,骨与血也是比较珍贵的药材,想必这些修士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群起围攻吧?” 二人说话之时,不断有修士赶来,加入围捕的行列,而那两个孩童虽然身法迅捷,但在无数法宝的攻击下,回旋余地越来越小,显然难逃一劫! 汪晓澜看的着急,忍不住说道:“太不像话了!堂堂修士居然欺凌幼小,还不要脸的群起围攻!咱们得出手救一救啊!” 叶青冥尚未答话,那男童已被法宝击中,栽倒在地,女童悲鸣一声,不再逃窜,反而护在男童身前,昂首叫道:“你们杀了我吧,但请放我弟弟离开!” 那女童年纪幼小,似乎少不更事,但此番舍身救弟之举,却着实令人动容! 历来人族以精明着称,相比之下,妖族却显得暴躁而蠢笨,但妖族性子质朴,率直而不虚伪,却又非人族所能及,因此妖族虽也信奉弱肉强食之说,但绝无谎言欺骗之事,况且妖族大都极为重视同伴,相互间十分团结,所以妖族子民反而要比人族子民活得快乐,毕竟人族死要面子,言行虚伪,相互间更勾心斗角,终日过得疲惫不堪,怎及妖族自在? 那男童受伤不轻,已无力起身,但见到姐姐舍命相护,忍不住泪流满面,急叫道:“姐姐,你快逃,不要管我!” 鸾族虽然是极凶猛的禽鸟,但这两个娃娃尚未成年,能有多少修为? 先前他们依仗速度逃窜,才能在众多修士的围攻下支撑了这么久,此刻停了下来,便已无丝毫抗拒之力,众修士心狠手辣,自然并不理会那女童的哀求,猛然催动法宝,要将他俩当场斩杀! 无数法宝狂袭而至,那女童面露绝望之色,竭力张开一双小小的手臂,将男童护住,跟着闭上双目,等待死亡降临。 预料之中的攻势并未来到,反而传来一阵金折玉断之声,那女童大感诧异,睁眼去看时,一个青年道人持剑挡在身前,周围地上却散落着无数法宝残片! 见到本该必中的攻击被挡下,那些修士不禁大为恼怒,而法宝被毁,更令他们怒火中烧,齐声喝问:“来者何人?竟敢坏我等大事!” “贫道叶青冥,无意与诸位道友为敌,只不过见到这个女娃娃舍身护弟,十分钦佩,因此出手相救,还请诸位道友能放他俩一条生路。” 在场的不少修士都觉得‘叶青冥’这名号很耳熟,仔细一想,不禁失声叫道:“数月之前,有大能强者要杀一个散修,就是你吗?” 叶青冥笑道:“然也!” 此话一出,众修士一片哗然,这件事流传极广,他们都有所耳闻,毕竟大能强者亲自出手攻击散修的事并不常见,而这位散修居然还活了下来,自然就成了罕见罕闻的奇人奇事! 随即有修士嘲讽道:“姓叶的,你嚣张什么?你能活下来,又不是靠自己的本事!” 闻言,叶青冥依旧云淡风轻,笑道:“大能强者毁天灭地,贫道自知不及,但若论寻常乌合之众,贫道还不放在眼里。” 言下之意,自然是讥讽眼前的这些修士乃是乌合之众,殊不足道,众修士闻言,不禁更增恼怒! 先前叶青冥出手救人之时,汪晓澜已不动声色的混入众多修士当中,而众修士与叶青冥对答之时,汪晓澜也趁机以神念传音那两个娃娃:“强敌环伺,凶险万分,你俩若想保住性命,便随我逃走!” 那女童回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但我弟弟无法起身,还请前辈设法搭救。” 汪晓澜传音道:“你只管向前飞逃,中途绝不可回头观望,更不要迟疑停顿,我会带着你弟弟一起逃走,而你面前的那个道士会设法阻拦追兵,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先逃出炼狱谷去!” 炼狱谷内极为空旷,景物又一片赤红,自然无所遁形,但若能逃出谷去,便可设法隐藏起来,因此叶青冥才会如此安排,而汪晓澜自知论计谋与丈夫相差太远,自然是言听计从,并对那女童照本宣科。 那女童虽然放心不下弟弟,但也知道时机稍纵即逝,此时只能竭力一搏,因此将身法催动至极致,朝着谷口飞逃,同时汪晓澜也越众而出,抱起男童竭力狂窜,众修士突见变故,立刻群起围攻,叶青冥持剑连连狠劈,剑气纵横交错,将他们硬生生挡了下来! 先前在来炼狱谷的路上,曾有修士出言不逊,嘲讽他俩与大众背道而驰,那时叶青冥并未理会,因为这种事并不值得他生气,而炼狱谷内的这些修士滥杀无辜,与他本无关系,他反而挺身而出,与众多修士为敌,似乎有些本末颠倒,这种以身犯险的举动也并不明智,可他却义无反顾的做了,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要做的! 真正的男子汉,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倘若路见不平,却不闻不问,那么毕生修道,又有何意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反噬 随着《造化天书》出世,周天六道内大部分的修士已赶往东海找寻,因此炼狱谷内的修士并不太多,而这些修士,几乎都是擅长炼器之道的炼器师,他们驻留于此,是为了开采玄火石,又或是想借炼狱谷的精纯地火炼器,可七翎鸾鸟的羽毛也是极佳的炼器材料,因此这些修士便群起围攻,想要杀鸟拔毛,毕竟成年鸾族极为凶猛,又居于洪荒深处,想取其羽毛简直难上加难,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两只弱小的雏鸟流落在外,岂能轻易放过? 击杀雏鸟并非难事,可没料到“好事”多磨,居然会有两个仙修无端端蹦出来多管闲事,以至于横生波折,着实令在场的修士们大为恼火! 此时此刻,七翎鸾鸟所化的女童在前,汪晓澜抱着另一个男童在后,都朝着远处拼命逃窜,而叶青冥也催动流痕剑狂劈,竭力阻拦追兵。 那些修士大都听说过有关叶青冥的传闻,因此知道这厮不是个善茬儿,况且他们擅长炼器,眼光自然不差,都已经瞧出叶青冥手中握着的是至宝,因此无人跟他硬碰,纷纷躲避剑气,想绕路去追那两只七翎鸾鸟。 此刻在场的修士有上百位,或高飞,或俯冲,或斜行,或绕弯,四散飞遁,根本无法全部阻拦,叶青冥暗叫不好,竭尽全力连劈十余剑,也只能勉强挡下大半的修士,心中不禁暗暗着急,毕竟汪晓澜没有至宝,绝不能与数十位修士抗衡,而那两只雏鸟也没有自保之力,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斜刺里窜出一道魁梧的身影,手持巨斧连连挥动,将那些躲过叶青冥阻拦的修士给硬生生挡了下来,叶青冥百忙中瞥了一眼,却是先前见到的那个牛妖到了。 妖族大都不擅长炼器,所以在这炼狱谷中的妖修只有那牛妖一个,他也发现了众多修士围攻七翎鸾鸟的事,因此匆匆赶来助战,虽说他隶属于洪荒走兽部落,与鸾族隶属的飞禽部落并无血缘关系,但妖族较为团结,当此危难关头,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牛妖论实力与汪晓澜在伯仲之间,比之叶青冥也只相差一线,但他身高臂长,手中所持的巨斧也长达三丈,全力挥动起来,横扫数十丈方圆,那些修士好不容易躲过叶青冥的阻拦,本以为能够就此脱身,却又被他截下了大半,都不禁破口大骂! 经过叶青冥与牛妖两次阻拦后,只有寥寥几位修士能够离开此地,而这些修士全部都是身法敏捷、速度极快的角色,因此叶青冥仍然担心汪晓澜会被他们追上,但此时他面对的是上百位修士,论处境比汪晓澜更加危险,已无法分身救援。 一味的担忧根本于事无补,只能振作起来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因此叶青冥不再分心,凝神御敌,而那牛妖也正与众多修士恶斗,打的如火如荼! 以寡敌众,自然极为凶险,所幸这些修士擅长的是炼器之道,若论拼搏厮杀的本事,却不及崔允、许净宗等高手,因此叶青冥尚能坚持得住,而那牛妖的修为不及叶青冥,又没有至宝为依仗,受到围攻,立刻便落了下风! 攻敌薄弱,永远是制胜的法门,因此在场的修士都对着那牛妖狂攻猛打,想先将他斩杀,然后再合力对付叶青冥。 唇亡则齿寒,若那牛妖毙命于当场,叶青冥便独力难支,因此见那牛妖势危,叶青冥立刻竭力催动剑气猛攻,逼得群敌四下闪避,那牛妖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叶青冥跟着暗暗传音:“你我各自为战,终究非败不可,若想活命,便得联手抗敌!” 虽然那牛妖一直仇视人族,但叶青冥救他一命,毕竟令他敌意大减,况且眼下的局面凶险万分,若不与叶青冥联手,更无别的办法能保住性命,因此那牛妖立刻回应:“行,但该如何做?” 叶青冥传音道:“我守你攻,能杀一个是一个!”跟着催动流痕剑全力守御,将敌人的攻势尽数挡下! 在无数法宝轰击之下,叶青冥只觉得压力如山,手臂酸痛,流痕剑几乎要被震得脱手,但他还是咬紧牙关,竭力将自身与那牛妖护住,那牛妖也知道机不可失,立刻挥斧狠劈,全力攻敌。 得叶青冥相助,那牛妖不用防护自身,只攻不守,自然占尽了便宜,片刻之间,已有三位修士死于斧下! 在场的修士见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均想:“那两只鸾族雏鸟已经逃的不见踪影,而这两个疯子又这般凶悍难缠,继续拼斗有何好处?不如尽快脱身,去追那两只雏鸟,或许还能追上也说不定!” 欺软怕硬,乃是生灵本性,在场的修士见叶青冥以及那牛妖出手猛恶,形同拼命,便都不愿跟他俩硬碰,毕竟彼此无仇,何苦无端端拼个你死我活? 况且这些修士对鸾族翎羽尚不死心,因此一哄而散,朝汪晓澜与那两只雏鸟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大为着急,但此时手臂酸麻未退,法力也消耗了不少,已经不可能再将众多修士截下来,只得尾随着追了上去,若是汪晓澜他们当真遇险,也好伺机相救。 一路前行,来到炼狱谷谷口,仍未见到汪晓澜与那两只雏鸟的踪迹,叶青冥心中暗喜,那牛妖更连声欢呼,而那些修士却大失所望,毕竟出了炼狱谷,便易于隐藏,再想抓捕就很难了! 哪知道刚出了谷口,便看到数位高手正在围攻汪晓澜,而那七翎鸾鸟所化的女童也被两位修士追的到处乱飞,虽然局势凶险万分,她兀自紧紧抱着弟弟,不肯独自逃生,但如此一来,她身法难免迟缓,无论如何也难逃被捕杀的命运,而汪晓澜身陷重围,更已险象环生!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心中大惊,正要抢上救援,却被众多修士挡住,惊怒交集之下,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持剑狂劈,势如疯虎,接连斩杀七、八位修士,但他只攻不守,难免露出破绽,立刻有修士趁机进袭,幸得那牛妖竭力相护,叶青冥才不至于身受重伤,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救人了。 身受围攻,又见群敌追至,丈夫也被挡住,无法援手,汪晓澜心知今日自己恐怕要死于此地,猛然横下心来,想施展自爆法门,与敌人同归于尽,她性子急躁刚烈,当此危难关头,竟是宁折不弯! 少年夫妻,原本知心,叶青冥立刻就察觉到她已有决然赴死之念,心中惊骇至极,只恨不能上前阻止,不禁大感彷徨,急叫道:“别做傻事!” 听到丈夫嘶声呼唤,汪晓澜不禁一怔,即将施展的自爆法术不由自主的缓了一缓,而围攻她的那几位高手修士也发觉她竟要自爆,都惊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退后躲避! 得此余暇,叶青冥一横心,右手持剑,猛然将自己的左臂齐肩砍断,跟着催动剑光一绞,断臂已化为一蓬血雾,随即被流痕剑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流痕剑光华大盛,迸发出强横至极的威压,叶青冥挥剑狂攻,挡者披靡,顷刻之间,便将十余位修士劈成碎肉,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得与汪晓澜汇合! 依靠损耗精血来提升法器威力的秘术,源出于魔道,而叶青冥曾多次与魔头交手,也夺到过不少魔道典籍,自然对这法门知之甚详,而魔道功法本就有些急功近利,虽然根基不稳,却胜在易于入门,进步较快,因此他稍加研习之下,便已可施展。 断臂处剧痛难当,又损耗了大量精血,叶青冥面色惨白,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直往下淌,但此时危局未解,只能拼命忍耐,同时竭力挥剑,多杀一个敌人,凶险便降低一分! 见丈夫舍弃一臂,拼命救援自己,汪晓澜既感动又心疼,胸中虽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无暇诉说,只能催动剑光连连劈刺,与丈夫共抗群敌! 流痕剑本就锋利绝伦,如今又吞噬了大量精血,威力更加惊人,叶青冥持剑与群敌相斗,很快便占了上风,但在另一边,那两只七翎鸾鸟所化的孩童却已被逼得无路可逃,而那牛妖奋不顾身的上前相救,却独力难支,眼见得这三只妖族便要一齐丧命! 叶青冥见形势危急,猛然掷出流痕剑,以仙道飞剑之法斩杀围攻三妖的修士,而汪晓澜见丈夫兵刃脱手,立刻全力守御,将身边敌人的攻击挡了下来。 汪晓澜所用的三柄飞剑均不及流痕神妙,在无数法宝的轰击之下,根本无法长久坚守,她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只盼丈夫能先解了三妖之危,然后回剑自救,不然自己夫妻就难免一死了! 混战之下,已无计谋可施展,若想解此危局,只有快刀斩乱麻,尽快杀掉敌人,才能保全自己,因此叶青冥决定赌一把! “宝剑锋从磨砺出!”低吟声在耳边响起,汪晓澜耸然一惊,心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双重加持?” 先前流痕剑已被魔道秘术加持过了,并吞噬了叶青冥一条手臂,而叶青冥此刻又用自创的儒门圣法再次加持,等于是强行将人、魔二道的法术掺杂在一起混用,这种疯狂的举动很可能会令他走火入魔,而在这群敌环伺的危局中,走火入魔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 随着人、魔二道秘术所化的诡异力量注入仙道至宝,悬浮在空中的流痕剑陡然传出龙吟般的剑鸣,剑身也开始剧烈的震颤,一股毁灭气息缓缓弥散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修士都大感惊愕,立刻有人质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叶青冥冷笑一声,说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做什么!” 话音一落,叶青冥猛然施法催动流痕剑,数百道凌厉至极的剑气汹涌而出,密如雪片,快似闪电,令群敌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在绝望的惨叫声中,倾洒下无数血雨···· 近百位修士瞬间被斩成碎肉血浆,这恐怖的情景实在太过震撼,汪晓澜、牛妖以及那两个孩童,都觉得寒毛直竖,胆颤心惊,恍如置身于修罗屠场之中! 然而叶青冥此时却觉得周身经脉剧痛,五脏六腑犹如火焚,显然将人、魔二道法术强行糅合在一起,产生了巨大的反噬之力,令他的身体无法承受! 头痛欲裂,两耳嗡鸣,眼前阵阵发黑,叶青冥勉强伸手取出疗伤丹药,但尚未服下,口中却连连喷血,登时昏了过去。 汪晓澜见状大惊,立刻将他扶住,跟着取过丹药,喂他服下,看到丈夫面色惨白,又断了左臂,汪晓澜泪水盈眶而出,但她不通医术,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救治,心中不禁更加担忧。 那两个孩童以及牛妖也都受伤不轻,但见叶青冥昏倒,还是挣扎着走了过来,孩童年幼,无甚主见,唯有担忧哭泣而已,那牛妖却俯身查看叶青冥的伤势,跟着说道:“他伤势虽重,但性命无碍,所缺失的手臂,也可用灵药接续,只是他失血如此之多,元气大伤,想要彻底恢复,至少也要休养数月。” 听了这话,汪晓澜长舒了一口气,大感宽心,忽见牛妖身子一晃,瘫倒在地,这才想起来他们也有伤在身,急忙将丹药分给他们服下,相助他们疗伤。 牛妖服下丹药,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厌恶人族,没想到·····今日竟会被人族所救·····人族凶残暴戾,嗜杀成性,你们·····真的是人族吗?” 汪晓澜尚未答话,猛听见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他俩确实是人族,人族中的叛徒!自甘堕落,与妖孽为伍,人人得而诛之!” 语声怨毒,显然充满敌意,汪晓澜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却见炼狱谷内缓缓走出十余道身影,说话的便是其中一位修士。 这些修士都是人族出身,极为狡猾,先前众多修士出手围捕七翎鸾鸟,他们并未参与,因为他们料定七翎鸾鸟若被围杀,那众多修士肯定会相互争夺,难免大打一场,因此他们一直躲在远处观望,想要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再出来收拾残局! 不料叶青冥、汪晓澜、牛妖等先后插手此事,横生波折,他们便一直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其后叶青冥大展神威,尽诛敌手,令这些修士着实吃了一惊,他们自知不是叶青冥的对手,正打算悄悄离去,却又见到叶青冥倒地昏迷,而汪晓澜、牛妖以及那两只鸾族雏鸟也都受了伤,如此一来,他们不禁大喜过望,立刻赶了过来。 杀掉七翎鸾鸟,可得其翎羽,而杀掉叶青冥,更可得其至宝,何乐而不为? 此时叶青冥尚未苏醒,牛妖与那两只雏鸟均伤重无力起身,汪晓澜的伤势虽然较轻,可若是以一敌众,却必败无疑,但此时已然穷途末路,她只得持剑迎敌,能多拖延一刻,便多拖延一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赶鸭上架 躲藏于暗处的修士,如同食腐的兀鹫一般,要在猎物倒地之后,才会显露踪迹! 十几位修士散作扇形,缓缓逼近汪晓澜,为首之人朗声说道:“把牛妖和那个男的宰了,那两只雏鸟能活捉最好,若是敢乱扑腾,就直接拔毛放血,至于这个女的,别伤了她的花容月貌,让她好好陪咱们乐一乐·····” 听了这话,汪晓澜怒不可遏,但此时叶青冥昏迷未醒,牛妖等也身受重伤,全靠她一人支撑局面,因此竭力忍耐怒气,缓缓运转法力,准备拼死一搏,纵然不能杀尽敌人,好歹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同赴黄泉! 在场的修士蓄势待发,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长啸,宛如巫峡猿啼,厉鬼夜哭,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啸声,汪晓澜只觉得耳膜刺痛,手脚发软,似乎体内的血液都已逆转倒流,说不出的难受,而骨骼关节更传来阵阵酸麻,再也无力握住剑柄,五指一松,仙剑已跌落在地。 那十余位修士听见啸声,也觉得浑身难受,比汪晓澜好不到哪儿去,只听‘嘡啷’之声,连响不绝,他们的兵刃掉了一地。 片刻之后,又传来一阵长啸,汪晓澜只觉得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娇躯晃了一晃,已然摔倒在地,而那些修士也觉得不妙,都想尽快逃走,但一个个腿脚无力,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宛如僵瘫一般,心中更加惊骇莫名! 那牛妖一直瘫坐在地下,此刻却突然放声大笑,欢畅之极,汪晓澜忍不住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是什么声音?” 那些修士也颤声询问:“你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你设下的陷阱吗?” 牛妖长笑不绝,边笑边叫:“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 没过多久,远处天边突然狂风大作,一只身高万丈的巨大禽鸟正朝着炼狱谷飞来,此鸟展翅之时,天空都被遮蔽,阳光也无法照耀大地,其身法更快的难以形容,宛如长虹经天,瞬间便飞过万里关山,而这只禽鸟身上竟然泛着九色光华! 汪晓澜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巨大的禽鸟,此刻不禁大感震撼,喃喃自语:“这是····鸾族吗?” 在场的修士更齐声惊呼:“九翎鸾鸟!九翎鸾鸟!”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毕竟他们正在围捕鸾族雏鸟,此刻却见到鸾族中的强者出现,自然惊惧至极! 听到他们的惊呼声,汪晓澜微微一怔,问道:“世间还有九翎鸾鸟吗?” 先前她曾听叶青冥说过,鸾族分为有三翎鸾鸟、五翎鸾鸟以及七翎鸾鸟,但并未提及九翎鸾鸟,因此她才会如此询问。 那些修士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哪里还能开口说话? 牛妖却说道:“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仅有一只九翎鸾鸟!” 便在此时,那九翎鸾鸟已飞到近前,双翅一收,化为一个身形高瘦的男子,方面阔口,鼻子鹰钩,眼中满含煞气,显得极为凶狠! 那七翎鸾鸟所化的女童欢呼:“爹爹,你终于来了···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牛妖却跪伏于地,高声说道:“参见妖王陛下!” 听到这称谓,汪晓澜目瞪口呆,失声惊呼:“洪荒妖王?” 洪荒妖王是与世俗人皇、血狱魔君比肩的绝世强者,此刻亲身降临,自然令汪晓澜大为震动! 九翎鸾王一边俯身抱起那两个孩童,一边扭头对牛妖说道:“你是走兽部落中铁角牛族的子民?” 那牛妖点了点头,说道:“是。” 九翎鸾王淡然说道:“很好!以后你若遇上困难,尽管来鸾族参天林找本王!” 牛妖大喜过望,连连称谢,有了妖王陛下的许诺,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以后在洪荒之中,自己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九翎鸾王跟着转头对汪晓澜说道:“你与我洪荒妖道并无关系,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救我妖族子民?” 汪晓澜说道:“那些修士欺凌幼小,我们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听了这话,九翎鸾王微微一怔,随即仰天大笑:“路见不平?哼哼,路见不平!” 笑声霍然一收,九翎鸾王沉声说道:“那本王再问你,今日若是我妖族欺凌那些修士,你们是不是也会出手相救,与我妖族为敌?” 倘若叶青冥和汪晓澜当真遇上妖族欺凌弱小之事,自然也会出头干预,但若是坦然直言,势必触怒这位洪荒之主,可若是曲意迎合,信口胡说,又绝非自己所愿,汪晓澜不禁有些踌躇。 九翎鸾王冷笑:“怎么?不敢说话了?还是想编造谎言,欺瞒于本王?” 汪晓澜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更受不得激,立刻说道:“倘若是妖族欺凌弱小,我们也会出手阻止!惩恶扬善,义所当为!” 牛妖听她如此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想:“这只母人族真有种!” 九翎鸾王双眉一轩,森然说道:“在本王面前,竟敢直言与妖族为敌!好!很好!” 那女童忽然说道:“爹爹,先前我和弟弟遇险,是他们出手相救,你不要为难他们!”跟着扭头对汪晓澜说道:“我爹爹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他心肠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闻言,汪晓澜不禁哭笑不得,暗想:“父女连心,你自然觉得他很好相处,但别人肯定不这么想!” 毕竟心慈手软之辈,是绝不可能成为万妖之王的! 见爱女言语天真,九翎鸾王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乖女儿,他们对咱们鸾族有恩,爹爹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听了这话,汪晓澜心中一动,急忙扭头去看那些修士,却见他们一个个神情呆滞,身体僵硬,显然均已毙命,汪晓澜悚然一惊,这位妖族大能何时出手杀人,她竟然完全没能察觉! 况且,这些修士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显然是被直接灭杀了元神,洪荒妖王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汪晓澜心中忌惮大增,暗暗运转法力,全神戒备,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与对方相差太远,倘若对方真有加害之意,自己实难幸免! 九翎鸾王看着汪晓澜说道:“你直言无忌,可算得十分大胆,不过你并非奸伪小人,本性倒也不坏,有没有兴趣加入我洪荒妖族?” 闻言,汪晓澜不禁愕然,反问道:“加入妖族?如何加入?” 九翎鸾王说道:“本王以妖族血脉替你易筋换骨,你便可以转生为妖族了。” 汪晓澜急忙摇了摇头,虽然她在目睹人族内斗之后,对人族权贵的贪婪、虚伪大为反感,但她十分认同自己丈夫的看法,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岂有背离自己族群的道理? 见她拒绝,九翎鸾王叹了口气,说道:“人、妖殊途,各有其志,本王也不会勉强你!嗯,妖族历来恩怨分明,你救了本王的儿女,本王自当有所报答!” 跟着取出一件披风,递给汪晓澜,说道:“这里有件宝物,你拿去吧。” 寻常妖族子民尚且不肯平白受人恩惠,而九翎鸾王已臻至天人合一之境,自然深明因果,故此不愿欠下人情,才以宝物相赠。 汪、叶二人出手救那两个孩童时,并不知道他们是洪荒妖王的子嗣,更没有施恩图报的想法,因此汪晓澜本想出言拒绝,但她仔细一看,那件披风是用羽毛编织而成,隐隐泛着九色光华,显然是九翎鸾王自身翎羽所化,她心知此物举世罕有,于是伸手接过,说道:“既然如此,就多谢陛下一番美意了。” 叶青冥襟怀爽朗,因此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汪晓澜却没这么豁达,况且身为女子,爱占便宜也是理所当然,先前众多修士为了鸾族翎羽抢破了头,现在却自行送到面前,她哪有不收的道理? 见汪晓澜收了披风,九翎鸾王微微一笑,转头对那牛妖说道:“带上那个小道士,咱们这就走吧。” 听了这话,汪晓澜大为着急,叫道:“你要带我丈夫去哪里?” 叶青冥遭受反噬,伤势颇重,虽无性命之忧,但直到此时都未苏醒,汪晓澜心中一直十分担心,此刻九翎鸾王竟要带他离去,汪晓澜自然决不答应! 九翎鸾王淡然说道:“他修练年岁不长,却已兼通仙、人二道法门,又涉猎于魔道秘术,如此奇才俊杰,本王岂能放过?况且,救本王子嗣之事,他也有份儿,本王自然要有所报答,将他带回洪荒之后,本王便替他易筋换骨,让他成为妖族子民。” 近来叶青冥虽然修为大进,但还不足以让这位洪荒大能重视,然而九翎鸾王却瞧出了叶青冥的潜力,因此才起了招揽之心,只不过妖族行事素来蛮横霸道,因此九翎鸾王根本不问叶青冥愿不愿意,而是直接出手抢人,等易筋换骨之后,生米也就煮成了熟饭,更由不得叶青冥不答应! 汪晓澜大为着急,立刻就要上前阻止,那牛妖却出言劝慰:“做妖比做人好得多,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等你丈夫转生成妖族,肯定比现在更强大,还有妖王大人亲自提拔,岂不是一步登天?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牛妖与叶青冥共历患难,并肩杀敌,已然惺惺相惜,因此他是真心希望叶青冥能成为妖族,但任凭他说的天花乱坠,汪晓澜总觉得此事不妥,况且是否转生成妖族,应当由自己丈夫亲自做决定,岂有这么强迫的? 可九翎鸾王根本不理她答不答应,轻挥衣袖,汪晓澜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牛妖趁机背起叶青冥,驾遁光就要跑路,汪晓澜大急,但凭她还能拦住洪荒妖王不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厌倦 九翎鸾王要将叶青冥带往洪荒,汪晓澜阻拦不住,不禁大为着急,忽听叶青冥说道:“咳咳,承蒙···妖王错爱,贫道受···受宠若惊,咳咳,但人族虽有千般不好,终究是···终究是贫道血脉源流,况且人···人族百姓苦难方深,弃之···弃之不义,还请···还请妖王收回成命!” 叶青冥受伤不轻,又是刚刚苏醒,因此说话有气无力,但语意十分坚决,绝不会背离人族! 九翎鸾王叹了口气,说道:“肮脏世俗,虚伪人族,有何值得留恋?譬如你出身之魏国,虽与世无争,终究难免亡国之祸,何其不公?况且,你人族典籍有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叶青冥运转法力调息片刻,跟着正色说道:“人族功过是非,贫道不敢妄言,但千百年来,人族历经患难,始终屹立不倒,只因忠志之士涌现不绝,舍身取义,为国家除残去暴,救百姓于水火,所以眼下朝政虽然昏暗,可终究有清明之时,而贫道以前执着于仇恨,以后也将一心求道,不能替百姓分忧解难,自问不及这些豪杰志士,可也绝不会背弃族群。” 九翎鸾王摇了摇头,说道:“时局变幻,亦是常事,但人族耽于内斗,终究难以兴盛,况且你虽有隐居悟道之意,但别人却放不过你。” 听了这话,叶青冥也知道这位妖王并非危言耸听,毕竟上次大能强者要加害自己,乃是千真万确,至今想起,仍有余悸! 九翎鸾王说道:“你出身人族,修成仙道,而要杀你的,恰恰便是仙、人二道的大能强者,你若不随本王去洪荒,恐怕性命难保!” 叶青冥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九翎鸾王盯着他瞧了半晌,才说道:“本王听说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跟着扭头对那牛妖说道:“放下他吧!哼!强按牛头不喝水!” 那牛妖依言放下叶青冥,跟着说道:“妖王陛下,我不喝水,不过您要是真想让我喝,也不用强按我的头。” 听了这话,叶青冥和汪晓澜颇为无语,而九翎鸾王瞪着牛妖,说道:“就因为咱们妖族全都是你这种奇才,所以本王才想拉拢叶青冥。” 闻言,牛妖大为欣喜,欢呼雀跃的说道:“妖王陛下说我是奇才!哈哈!等我回了洪荒,说给族内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犊子听,恐怕他们还不相信呢!” 九翎鸾王翻起白眼,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叶青冥赶紧打圆场:“牛兄心直口快,真是性情中人···哦,不对,是性情中妖!” 妖族愚笨憨直,由来已久,因此九翎鸾王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说道:“你既然不愿随本王去洪荒,那咱们就此告别吧。” 叶青冥说道:“且慢!贫道还有几句话,想对令郎和令爱讲。” 九翎鸾王点了点头,那女童说道:“恩人有话请讲。” 叶青冥说道:“世间欺凌幼小之事,所在多有,你们姐弟俩也曾亲历,但贫道希望你们日后回忆起此事,不要只记得有恶徒欲加害你们,而要想起在危难关头,有人对你们施以援手,这世间虽有恶行,亦有善举。” 这两个孩童身为鸾族王室,天资卓绝,又有九翎鸾王亲自指点,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倘若他俩无法释怀今日之事,而执着于仇恨,那日后势必引起无边杀孽,可杀人者,人亦杀之,只要被因果卷入,再想脱身就难于登天了,叶青冥对此深有体会,因此才会对他俩说这番话。 那女童说道:“谨记恩人所言。”那男童自始至终极少开口,此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九翎鸾王却道:“虽说人族常谈仁义,仙道谦冲淡薄,但像你这种奇怪的家伙,还真是少见!” 毕竟在不久之前,叶青冥杀了上百位修士,此刻又劝人向善,所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怪异,但九翎鸾王也知道这番话是叶青冥的肺腑之言,因为大多数的真话都不太中听,而假话和谎言才比较悦耳。 叶青冥笑了笑,不再开口,他所思所想一直与俗人相异,并且率性而为,特立独行,因此在俗人眼中看来,他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九翎鸾王也是位矫矫不群的奇男子,从他拉拢叶青冥的举动上,便可知他胸襟广阔,并无嫉贤妒能之意,因此他嘴上虽出言嘲讽,但其实心中对叶青冥十分佩服,他能理解叶青冥大开杀戒是被逼无奈,也能理解叶青冥劝人向善是真心实意,只不过他觉得叶青冥仍有些少年天真,毕竟世间之事根本没什么道理好讲,强存弱亡,成王败寇,所以在九翎鸾王看来,把自身出卖给仇恨,也没什么不妥! 九翎鸾王一生见惯杀戮,也喜欢拼命搏杀的感觉,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世间生灵都像叶青冥一样,或许这天下就太平了。 九翎鸾王看着叶青冥,说道:“好好活下去吧!本王很想知道,你这家伙能在修真之路上走到哪一步。” 话一说完,便带着孩子径自离去,那牛妖冲叶青冥一抱拳,然后尾随着追了上去。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叶青冥便想觅地养伤,汪晓澜却将那些修士死后留下的储物指环尽数取走,毕竟有便宜不捡,就不是女人了。 叶青冥看着遍地尸骸,叹了口气,汪晓澜问道:“你后悔了?” 叶青冥说道:“也谈不上后悔,只不过···因救而杀,似乎于理不然。” 此刻他有些迷茫,毕竟救了两条命,却杀了百条命,自己真的做对了吗?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行善还是为恶? 汪晓澜却说道:“这些修士心生恶念,便自食恶果,你为了救人救己,杀了他们不是过错!再说了,你好好想想,如果咱们不出手救人,那两个孩子肯定会死,而等九翎鸾王赶过来,这些修士还是会被杀掉,最终的结局肯定比现在恶劣的多!”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汪晓澜展颜一笑,说道:“夫君,有时候你想的太多了!” 叶青冥心思比汪晓澜缜密,为人处世也周全得多,但正所谓:智者百密,必有一疏,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聪明人,想太多,就难免活的太累! 叶青冥轻舒一口气,不再执着于此事,汪晓澜却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九翎鸾王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炼狱谷?他身为妖王,又为何不安排妖族强者保护自己的孩子?” 当初《造化天书》出世,无数修士前往东海找寻,而九翎鸾王自然也率领麾下妖族强者参与其中,但历时数月,所有修士均一无所获,而整个东海的修士越聚越多,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不断有传言说某某修士得到了《造化天书》,这些修士的下场无一例外全部被围攻致死,而《造化天书》依旧不见踪迹,到了后来,已经演变成仙、妖、人、鬼、佛、魔、神七道混战,死亡的修士已经达到了数百万之多,这还是大能强者均未参战,毕竟不等《造化天书》真正出现,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等这些大能强者参战的时候,恐怕会有数以亿计的修士被杀掉! 不过,在这一段时间里,大能强者们虽未直接参战,却都在暗中较劲,毕竟彼此本来就有积怨,现在又都成了抢夺《造化天书》的对手,相互使绊子也是理所当然。 不久之前,一位与九翎鸾王有仇的圣境灵尊突然离开东海,悄悄前往洪荒,准备暗杀鸾族中天赋较高的雏鸟们,这一招,就是俗称的釜底抽薪之计! 毕竟九翎鸾王实力强横,又是周天六道内速度最快的大能修士,想直接杀他是很困难的,但趁他外出,去杀他的儿女子侄,却很容易得手。 鸾王不在,鸾族强者虽多,但终究不能与圣境灵尊对抗,总算鸾族世代栖息于洪荒深处的参天林中,历年苦心经营,布置了诸多抵御外敌的陷阱、机关,依靠这些手段竭力坚守,才勉强将那位灵尊挡住,而九翎鸾王也接到了族内传来的急报,立刻动身返回洪荒。 虽然九翎鸾王拥有无人能及的神速,但毕竟起步较迟,那位灵尊已经攻破了鸾族外围的防御,而鸾族诸多强者见势不妙,便合力破开虚空,将拥有王室血脉的雏鸟尽数送走,但他们毕竟不是大能修士,强行破开虚空之后,已经无法确定这些雏鸟们会散落到何处,但不论如何,总不能让他们被敌人杀掉。 鸾族雏鸟散落各地,其中两只便掉在了炼狱谷,若非叶青冥和汪晓澜出手相救,他们已经死于非命了! 而九翎鸾王返回洪荒之后,与那位灵尊大战一场,并将其打的负伤而逃,但九翎鸾王也来不及追杀敌人,立刻分派族内强者赶赴各地救回雏鸟,而炼狱谷离洪荒最远,所以九翎鸾王亲自来此救援。 这一段因果曲折,叶青冥自然无从知晓,汪晓澜也只是随口一问,此事已经结束,二人也不再深究,自去寻觅清净隐秘之处疗伤了。 炼狱谷外围本就荒僻,因此隐秘之处甚多,二人随意找了一处山洞,便开始闭关休养。 叶青冥早已服下丹药,此刻便开始打坐调息,而汪晓澜伤势较轻,服药之后,伤势已然痊愈,此时她无事可做,就取出那些搜刮来的储物指环,一个个的查看。 这些储物指环的主人尽是炼器师,因此收藏的法器、宝物自然不少,还有大量的炼器材料、灵石、丹药,以及许多记载炼器心得的手札、书卷,汪晓澜越看越激动,那些天材地宝、法器丹药固然价值连城,而这些炼器心得都是炼器师们的不传之秘,堪称无价之宝,更加弥足珍贵! 汪晓澜将各种典籍、宝物分类收藏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此刻她心情大好,忍不住要将喜悦之情与丈夫分享,而叶青冥尚未收功,她只得耐心等待。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叶青冥调息完毕,睁开了眼睛,汪晓澜立刻问道:“好点了吗?”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稍好些了,但这次受伤太重,想彻底恢复,恐怕还要很长时间。” 汪晓澜笑道:“谁让你胡乱混用道术的?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任性妄为!” 叶青冥眉毛一扬,说道:“虽然这次受了伤,但我也摸索出一点门道,只要苦心钻研下去,应该就可以彻底解决混用道术引起的反噬。” 汪晓澜却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乱来,让我很担心?如果你死了呢?为什么要将人、魔二道的加持之法混用?这很危险的!” 叶青冥淡然说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赌一把,不然没办法保全你我的性命!而且,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当时想自爆吧?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 夫妻二人相互瞪视,眼神中既有不满,也有感动,他们在乎对方,远远超过了在乎自己。 片刻之后,汪晓澜伸手推了叶青冥一把,叫道:“你瞅啥?现在你受伤了,绝不是老娘的对手,老实点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青冥自然不会和她硬碰,心中却默默盘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老子养好伤,非把你弄得哭爹喊娘!” 汪晓澜自然无从知晓他的腹诽,取出搜刮来的好东西,给叶青冥看,同时说道:“夫君,咱们发财了,哈哈!你看,光是玄火石就有这么多!” 来炼狱谷的炼器师大都是为了开采玄火石,积少成多,数量自然相当可观,只不过那些炼器师没有至宝,因此凿下来的玄火石比较细碎,小的如同米粒,大的也只有蚕豆大小,但这并不影响炼器,毕竟作为炼器材料,迟早是要被炼化的。 叶青冥对玄火石没有太大的兴趣,拿起那些炼器心得仔细观阅,片刻之后,就已经看得入神了,汪晓澜赶紧打断他,不然还不知要看几天几夜呢,毕竟他的伤还没好,汪晓澜不想他太过劳神。 叶青冥伸手在汪晓澜雪臀上扭了一把,引得爱妻娇声呼疼,跟着说道:“看你这面相,就知道你旺夫!这些炼器心得价值无可估量,对为夫大有帮助!”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油嘴滑舌!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回宣山吧,外面的世界太混乱,还是山中清净。” 叶青冥叹了口气:“是啊!没出来时,总觉得山中沉闷,等真出来以后,又怀念起山中的安宁了。” 见多了人,自然明白什么叫恶毒,什么叫阴险,什么叫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所以与人相处久了,就会觉得累,就会觉得厌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相依为命 静心调养两个月之后,叶青冥的伤势才得以痊愈,若依着汪晓澜的意思,就要立刻返回宣山,但叶青冥却提议在炼狱谷多待一段时日,他倒不是想继续开采玄火石,而是因为炼狱谷的环境虽然恶劣,但蕴含的火元力极为精纯,对修士淬炼肉身、法力皆有莫大帮助。 虽说二人厌倦了外面的世界,都想尽快返回宣山隐居,但磨刀不误砍柴工,为了修练稍稍耽搁一点时间,也是值得的,况且先前死了不少炼器师,令炼狱谷更加荒凉,二人在此清修,也已经形同避世了。 汪、叶二人再次进入炼狱谷,依旧感到炙热难当,滚烫的火元力顺着身上每个毛孔往身体里钻,令人产生身躯都要被融化的错觉,二人急忙找了一处相对隐秘的山坳,并布下法阵,遮蔽自身气息,然后就开始了修练。 此次修练,是为了借火元力淬炼肉身、法力,因此二人不能施法将热力隔绝,反而要放任火元力侵入体内,并加以引导,使之内炼脏腑,外煅筋骨,同时令火元力与体内的真元法力相融合,逐步壮大自身。 这一番修练,进境算是稳中有快,但吃的苦头也着实不小,烈焰焚身的刺痛无休无止,还要集中精神,随时小心,步步谨慎,因为稍有差池,就会被火元力烧成重伤。 随着修练的深入,二人逐步摸索出不少诀窍,对于火元力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加以引导时也越来越顺利,因此大半个月之后,二人便将肉身、法力都淬炼了一遍。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二人的法力更为精纯,肉身也变强了不少,汪晓澜觉得大有所获,因此十分欣喜,但叶青冥却有不同的想法。 在淬炼肉身的过程中,叶青冥已发觉人族肉身太过脆弱,无论后天如何辛苦修练,进境终究有限,根本无法与妖族以及神族相媲美! 叶青冥参悟仙道,明了阴阳盛衰,深知柔能克刚,因此他内心深处似乎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既然人族肉身天生脆弱,那想修成坚不可摧的境界便难上加难,不如将肉身朝柔弱的方向修练!” 这个念头未免异想天开,而且可以肯定几乎没有修士会这么做,毕竟历来所有高手都在追求强横的肉身,谁会故意削弱自己的肉身? 可若是转念而思,坚石刚硬,流水柔软,但水滴而石穿,孰强孰弱? 叶青冥天资颖悟,堪称周天六道中不世出的奇才,他所思所想往往与常人相异,但他这一次所设想的修练方法未必全对,毕竟人族的肉身既非坚石,亦非流水,刚不起来,也柔不下去,他现在经验尚浅,因此未能再深想一层,而等他阅历更多之后,眼界会更加开阔,也将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修练法门! 这世上没有无敌的道术,只有最适合自己的道术! 不过,此次来炼狱谷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因此二人决定马上返回宣山。 俗话说:归心似箭,二人出山已有数年,此刻踏上归途,当真恨不得能一步到家,这种感觉,恐怕每个游子都深有体会。 叶青冥一边赶路,一边随口与娇妻调笑:“你速度太慢了,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说着话,他祭出流痕剑,踏了上去,借用至宝之力御剑飞行,自然比遁光快得多。 汪晓澜撇撇小嘴,说道:“臭显摆!” 可她转念一想,取出九翎鸾王赠送的那件鸾翎披风,穿戴起来,跟着催动遁光飞行,顷刻间便已赶过叶青冥头里!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着实吃了一惊,而汪晓澜虽猜到这件鸾翎披风应当不同凡响,但神奇如斯,还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她大为得意,笑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快吗?在老娘眼中,你就是一只小乌龟,你就慢慢爬吧!哈哈!” 叶青冥驾驭至宝飞遁,速度已然极快,居然会被汪晓澜追上,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历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汪晓澜占了上风,立刻在叶青冥面前正着飞、倒着飞、斜着飞、横着飞,反正怎么逗气儿怎么来,嘴上还不停挑衅:“小乌龟,来抓我啊!” 叶青冥知道论速度是比不过汪晓澜的,但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因此装作毛手毛脚的去抓她,逗得汪晓澜‘咯咯’娇笑,片刻之后,叶青冥突然‘哼’了一声,面露痛楚之色,似乎站立不稳,从流痕剑上直跌了下来! 汪晓澜大惊,误以为他旧伤没好,急忙降下遁光,走到他身边查看,叶青冥趁机一把搂住她,说道:“这不是抓住了?你再飞啊!” 汪晓澜这才知道上了当,怒喝:“你这是耍赖皮!” 叶青冥笑道:“谢谢!” 汪晓澜越发恼怒:“我这是骂你,不是在夸你!” 叶青冥笑道:“赖皮是所有男人天生就会的手段,你骂我赖皮,就等于是夸我!”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 碰上这种脸皮够厚、耐心够好的男人,女人往往只有一种下场。 此时二人身处荒山密林之中,芳草碧绿,溪水淙淙,叶青冥忽然动念,随手施法将周围的杂草落叶排开,汪晓澜心知不妙,立刻问道:“你想干嘛?” 叶青冥笑道:“你猜!” 汪晓澜倒退几步,说道:“这可是大白天!不准你打坏主意!” 叶青冥道:“四顾无人,唯天地与你我,若是极乐双修,定有一番奇趣!” 汪晓澜终究脸皮子嫩,对‘野战’仍有抵触,因此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好歹找家客栈····”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离世俗人族的领地还有很远的路程,上哪儿找客栈去?再说了,古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如此山林之中,幕天席地,岂不更添几分诗情画意?” 汪晓澜说不过他,但总觉得此事不妥,因此试图做最后的争辩:“咱们不是说好了尽快回宣山吗?为何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叶青冥说道:“修士寿元无尽,只有气运盛衰,没有时间长短,区区几个时辰,算得了什么?” 汪晓澜还想再说,叶青冥却已扑了上来,二人登时扭作一团,到了如此地步,汪晓澜也只得半推半就了,但她仍然说道:“喂···你好···好歹···布下个···布下个阵法啊,不然···不然被人看见···可···可怎么办?” 叶青冥只得起身取出数件法宝,按五行方位加以安置,化为阵基,跟着取出流痕剑,插入法阵正中,化为阵眼,然后转身对汪晓澜说道:“好了!” 至此汪晓澜再不抗拒,郎情妾意,云雨巫山。 一番激烈鏖战之后,二人相拥着沉沉睡去,直到次日清晨,方才醒来。 在清溪中梳洗之后,二人便继续赶路了,此时汪晓澜神情愉悦,容光焕发,雪白的肌肤透出红润,眼波更无比满足,而叶青冥却觉得腰有点儿疼,腿肚子发软,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 并肩飞驰没多久,汪晓澜忽然说道:“夫君,你带上我御剑飞行吧。” 叶青冥道:“昨天说带你,你不是不愿意嘛?”嘴上如此说,但他还是祭出流痕剑,站了上去,跟着伸出手,将娇妻拉了过来。 汪晓澜伸臂搂住叶青冥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低声说道:“这样御剑飞行,我就可以抱着你了。” 叶青冥不再开口,这种相知相许,相爱相伴,相依为命的感觉,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人在剑上,剑在空中,飞过群山层林,飞过苍茫大地,只要两颗心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算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那又如何?只要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彼此真心相待,长相厮守,便可称此生无憾! “抱紧我,咱们回家了。” “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纡尊降贵 一路无话,回到了宣山地界,叶青冥和汪晓澜从空中俯视,昔日的魏国京城、万屏关、临宣城、宣山城尽已荒废,毕竟当年魏国的百姓或被杀死,或被迁往大唐,这片土地已成了无人的绝域,而那些残留下来的房屋街道,也已被风雨侵蚀,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遗迹。 虽然大仇已报,但叶青冥和汪晓澜还是觉得心情很沉重,这里本是他们的故乡,也曾承载了他们的一切,但现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来到宣山的最高处,叶青冥取出香案、黄纸、祭品,汪晓澜取出崔允、许净宗的首级,又取出一叠灵牌,有魏王的,有汪晓澜之父汪振声的,有二人的恩师玄烈道人的,有叶青冥亲友玩伴的,也有血幽宗宗主冥骨老鬼的…… 灵牌很多,而每一个灵牌后面,都有一条性命,一笔血海深仇! 叶青冥凝视着这些灵牌,仔细看着每一个名字,缓缓祷告:“当年为恶的元凶已经伏诛,大仇得报,你们安息吧!” 汪晓澜也默默祷告:“爹爹、师父,杀害你们的仇人已经被我们杀了,首级就摆在这里,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吧!” 祭奠之后,这一段纠缠百年的因果才算是彻底了结,而叶青冥和汪晓澜背负的仇恨,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下了,二人的执念也得以化解,对于二人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毕竟无牵无挂,才能专心致志的感悟大道。 回到宣山仙府之后,叶青冥长舒了一口气,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而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如今二人并无要紧之事,便将儒门圣法和兵家神通从头修练,毕竟先前为了追求速成,根基不稳,此番重修,自然务求扎实。 儒门圣法和兵家神通一文一武,皆为人族中最高深的法门,自然精微奥妙,变化无穷,二人虽然天资卓绝,又曾得高人指点,但想习练有成,还是需要穷年累月的勤修苦练。 叶青冥主修的功法乃是仙道无为神通,这门大道应天顺势,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自然也不能荒废,现在岁月漫漫,正可细细参悟。 若是在山中枯坐,自然难熬光阴,但叶青冥和汪晓澜埋头钻研大道法门,便不觉得丝毫气闷,反而觉得日子过得充实而有趣,毕竟自己的实力一直稳步提升,对于大道也是每天都有新的体悟,这对于修士而言,无疑是最快乐的事。 秋去冬来,春尽夏至,花开花落,年复一年,修士寿元无尽,光阴对于他俩来说,仿佛已经停止流逝。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百三十余载寒暑,一日,叶青冥与汪晓澜正自打坐悟道,忽听山下有人高呼:“宣山两位道友可在府中?”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这声音极为陌生,不知来者是谁?” 二人放出神念,却无法查探到来人的踪迹,显然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二人都不禁吃了一惊。 有客远来,依礼拜见,自然不能无故推脱不见,因此叶青冥起身说道:“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谁来了。” 汪晓澜却觉得此事太过突兀,况且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于是说道:“当年青云子、赤云子他们忽然拜山,可根本没安好心,难道你忘了?” 叶青冥说道:“无妨!眼下你我的气运旺盛,当无劫难,再说了,远来是客,岂能避而不见?” 其实,叶青冥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一位实力高深莫测的修士突然造访,肯定是有所为而来,倘若避而不见,便无法弄清楚对方此来的目的,而且失了礼数,未免不成体统。 叶青冥出了九宫玄门阵,却见来客身穿青袍,头戴方巾,作文士打扮,但其身材英伟,五官端正,身上透着大权在握、发号施令的气魄,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之辈。 叶青冥心想:“此人气度不凡,修为更深不可测,若非一派宗主,便是雄霸一方的豪强!” 当下打个稽首,说道:“贫道叶青冥,不知哪位高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莫怪。” 文士亦拱手还礼,说道:“寡人乃大唐李世民,久闻叶道友慷慨豪侠,特来拜见。” 听了这话,叶青冥耸然一惊,他自然知道李世民是大唐王朝当今国主,世俗五大人皇之一,修为深不可测,而其今日突然来到宣山,究竟有何目的? 叶青冥转念又想,当年九翎鸾王曾对自己说过,要杀自己的两位大能修士,其中之一便是世俗人皇! 虽然当时九翎鸾王没有明确指认是唐皇李世民,但此事也不难猜测,毕竟崔允和许净宗堪称唐皇的左膀右臂,自己将他俩杀掉,便是公然与大唐王朝为敌,而唐皇要杀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叶青冥本来也有些怀疑要杀自己的强者是明皇朱元璋,毕竟自己也杀了大明王朝不少奸党,若明皇就此怀恨在心,要杀掉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今日见了李世民,叶青冥立刻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气息,显然当日要杀自己的那位强者,就是这位大唐天子! 叶青冥心中暗暗盘算:“当年与大唐王朝结下了梁子,如今对方找上门来,自然是为了寻仇,但看他的神态,似乎又没有敌意,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转念又想:“对方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倘若当真说僵了动手,纵有九宫玄门阵、流痕剑为依仗,也绝无取胜的可能!” 近年来隐居悟道,叶青冥的修为确实大有长进,但若与人皇相拼,自然必败无疑,因此见到唐皇未露敌意,叶青冥也不准备提起对方曾想加害自己的旧事,打算先探探对方的口风,弄清楚这位人皇为何来此。 当下说道:“陛下纡尊降贵,驾临宣山,不知有何赐教?” 李世民道:“特为化解误会而来。” 昔日大唐灭魏,兵连祸结,杀戮惨烈,其后汪、叶二人辗转报仇,历时百年之久,最后唐皇又曾亲自出手攻击叶青冥,彼此因果甚深,岂是一句误会这么简单? 不过,唐皇以九五至尊,不远万里来此,彰显诚意,态度也十分温和,因此叶青冥倒也不好厉色反驳,当下闭口不言,不予置评。 李世民也不以为意,跟着说道:“当年魔道入侵前夕,世俗各国首领曾共议抵御之策,其中一条便是整合偏远小国,以防魔道偷渡暗算,因此寡人便派崔允、许净宗等人设法将魏国子民迁居大唐,以避战乱,不想这中间竟出了误会,崔、许二人更自作主张,大开杀戒,以至魏国沦亡,百姓涂炭,实乃我大唐之过。” 罪过都被推到了崔允和许净宗的头上,此事已经死无对证,可叶青冥不是偏听偏信的傻子,然而唐皇既然如此说,他就听着,这就叫会说的不如会听的! 李世民接着说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可崔、许二人不思己过,反而立意害人,暗中唆使大唐散修与血狱群魔赶来宣山,与道友为难,真是罪该万死!” 叶青冥说道:“崔、许二人虽犯死罪,却是大唐朝臣,当初贫道将他俩抓住,本该交给陛下处置,只是当时陛下亲征魔道,不在长安,贫道只得将他俩就地处决,如此越俎代庖,还请陛下恕罪。” 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叶青冥也会说,反正已然事过境迁,不论怎么说都不疼不痒,而且如此以退为进,更可试探对方的反应! 李世民说道:“崔允和许净宗勾结魔道,残杀同胞,凡我人族子民,人人得而诛之,道友将他俩斩杀,自然大快人心。” 听他如此说,叶青冥暗想:“对方以人皇之尊,着意结纳,究竟有何目的?难道真的只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嗯,不可能!以大唐王朝之强盛,人皇修为之高深,怎会如此委婉求和?看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要让我帮忙,不过……能让人皇觉得为难的事,我又如何能帮上什么忙?” 当下叶青冥便说道:“逝者已矣,贫道早已不再执着于旧日仇恨,请陛下尽管放心。” 稍稍停顿之后,又说道:“陛下来此,想必也不仅仅是为了化解误会,究竟有什么事要让贫道帮忙,便请说来听听,只要贫道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脱。” 叶青冥也不敢把话说死了,万一对方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自己无法答应,岂不麻烦?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道友会错意了,寡人今日确实只是想化解误会,别无他意。” 叶青冥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对方先前要杀自己,如今却要化解误会,反复无常,岂不幼稚得很? 堂堂人皇会如此幼稚? 李世民也知道此事令人难以置信,便温言解释:“咱们世俗人族常年内斗,自相倾轧,以致妖族、魔道、鬼族等外敌屡屡入侵,而天庭、灵山等势力也在暗中竭力打压,令咱们人族沦为其附庸,若想改变这种局面,就需要所有人族子民都团结起来,同仇敌忾!” 虽然这位人皇陛下说的大义凌然,但叶青冥对他并不信任,因此说道:“贫道只是闲云野鹤,法力低微,又无远见,这种关乎民族兴衰的大事,陛下应该去跟诸位人皇、国君商议。” 李世民说道:“道友不必自谦,你虽修仙道,终究是人族出身,而道友你惊才绝艳,为我人族近年来少有的后起之秀,况且道友一直惩恶扬善,急人之难,实为我人族楷模,因此我大唐不愿与道友深埋误会。” 跟着取出一张地契,说道:“宣山地界,本属魏国,如今魏国虽亡,但道友身为魏国遗民,又长居于宣山,我大唐便将宣山之地物归原主。” 本来大唐王朝若是归还宣山之地,应当交予魏国王室遗族,才算是真正物归原主,但历经两百多年的岁月变迁,魏国王室早已不知去向,甚至在战乱中断了传承,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唐皇此举是为了结纳叶青冥,自然直接将宣山之地相送,丝毫不提魏国王室遗族之事。 当年宣山一带虽为大唐侵占,但与大唐王朝本土太远,治理不易,因此没留下任何兵马镇守,而宣山等地虽然物产丰富,但对于大唐王朝来说,根本形同鸡肋,若舍之而交好叶青冥,自然算是物尽其用了。 叶青冥对这些事也很清楚,因此并没有觉得很感激,反而有点不太高兴,毕竟他本来就居住在宣山,是这片土地的实际掌控者,而对方居然要把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送给自己,他自然不会高兴。 只不过叶青冥一向沉得住气,心中虽然不悦,脸上却不表露出来,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多谢陛下一番美意了。” 李世民笑道:“物归原主,何须言谢?叶道友,此事已了,寡人也不多待了,就此告辞,你与尊夫人若有闲暇,可来大唐游玩,也好让寡人稍尽地主之谊。” 叶青冥随口寒暄几句,送走了这位大唐人皇,心里的疑惑却丝毫不减,毕竟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弄明白对方所为何来,难道真的只是化解误会?又或是暗中隐伏了阴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在这里解答一下书友提出的疑问,有人问混沌中的宝物为何能落入周天六道,我觉得这个应该不难理解,白衣人是目前书中出现的最强者,他对于空间法则的领悟,已经无人能及,这一点,前面的情节也写过,他想让造化天书进入周天六道,自然是易如反掌。 不过,也可能是小弟没交代清楚,这里再跟大家说一下,本书的主线情节大都发生在周天六道(一个奇异的世界),周天六道之外,有一片空白、荒凉的区域,也就是域外虚空,而域外虚空之外,才是无边混沌,至于为何是这种设定,现在不方便透露,不然就剧透了。 最后,请大家帮忙检查一下,本书有没情节上的漏洞和错字啥的,小弟发文前都会检查,但有时候自己写自己查,总会有遗漏的地方,还请大家帮帮忙,把把关,小弟感激不尽。 第8章 贤德 唐皇李世民忽然造访宣山,并着意结纳,弄的叶青冥摸不着头脑,而这看似突兀的举动背后,自然也有一番曲折的原因。 叶青冥原是偏远小国的山民,而唐皇是一国之君,本来二者之间无冤无仇,八竿子也打不着,而唐皇之所以要杀叶青冥,全是因为天庭雷掌旗的唆使。 堂堂皇帝,为何轻信人言? 况且,天庭与世俗虽然隶属于同一个阵营,但彼此的关系却并不算好,只不过没公然撕破脸而已,大唐天子为何对雷掌旗信之不疑? 唐皇其实并不完全信任雷掌旗,只不过他认为以雷掌旗的身份、地位,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一个普通百姓,而且雷掌旗是周天六道第一神算,深明天数,他既然万分郑重的表明叶青冥将对大唐王朝不利,唐皇自然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本着‘有错杀,无放过’的原则,唐皇便派遣麾下修士剿灭魏国,以彻底杜绝隐患。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唐皇和雷掌旗的预料,叶青冥屡屡遇险,但最终化险为夷,而彼此的因果越积越深,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叶青冥还真有可能彻底跟大唐王朝以及天庭对立! 而雷掌旗的态度也十分暧昧,劝唐皇杀叶青冥的是他,一击不中,突然收手的也是他,如此半途而废,弄得唐皇越来越被动,虽然雷掌旗是依天数而行,事出有因,但唐皇自然憋了一肚子气! 其后《造化天书》出世,无数修士赶往东海找寻,而唐皇当时正好身处东海,自然也参与其事,可惜历时百余年,耗费无穷精力,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怏怏而返。 《造化天书》不见踪影,很可能已经落在了某位修士手中,而叶青冥隐于深山,气运旺盛,一时也无法动他,人族世俗也是内忧外患,这诸多烦闷之事积在心头,唐皇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这些事犹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下一步该做什么,如何做,根本没有头绪。 每日上朝处理国家大事,眼中所见,尽是勾心斗角,耳中所闻,不乏马屁阿谀,身边的每个人,都看似恭顺,实则别有用心,连亲生儿子都想造反,还可以信任谁?(注1) 皇帝大权在握,养尊处优,看似至高无上,但其实高处不胜寒! 所有人都在盯着皇帝所拥有的一切,因此所有人都是敌人! 一日退朝之后,唐皇李世民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独处,才可以歇一歇,身边没人的时候,心中才会有片刻安宁,所以这世间只有皇帝才会自称为‘孤家寡人’! 然而这一次,寝宫里已有一个人在等着李世民,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长孙皇后。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皇后,问道:“怎么了?皇后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长孙皇后已备好热茶,亲自倒了一杯,双手奉上,说道:“陛下最近郁郁寡欢,究竟有什么心事?” 听了这话,李世民脸上的刚毅神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厌倦…… 他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在嘴里蔓延,他缓缓说道:“如今天下纷乱,人族积弱,饱受异族外道欺压,前些年《造化天书》出世,也不知花落谁家,但看这样子,朕恐怕已无福染指……” 顿了一顿,李世民又说道:“先前雷掌旗跟朕说有个蝼蚁将对大唐不利,朕几番设计,始终不能将那蝼蚁斩杀,而雷掌旗反复无常,竟说那蝼蚁气运旺盛,眼下不宜出手杀他,唉……可恨!” 任是豪情万丈的男子汉,也有心绪不佳之时,即便是一国之君也一样,不过,李世民是幸运的,他的皇后是个善解人意的贤德女子,每次都能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并会静静的聆听,让他倾诉心中的烦闷。 一番倾诉之后,李世民的心情好了一些,长孙皇后说道:“陛下天纵睿智,我大唐又如此兴盛,眼下虽遇困难,终究会渡过难关!” 男人遭受挫折时,爱妻的真诚鼓励,通常是最好的安慰。 李世民握住皇后的手,将其拥入怀中,每次遇到困难,都是这个女子令自己重新振作,这就叫相濡以沫。 长孙皇后把头靠在丈夫宽阔的胸膛上,静静的过了半晌,才说道:“陛下适才所言的蝼蚁,可是那散修叶青冥?”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了?朕和雷掌旗联手杀他,却功败垂成,想必此事已传遍了天下,哼哼,朕已沦为笑柄!” 他一直对此事讳莫如深,耿耿于怀,而在大唐王朝之中,知道此事的人很多,只不过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而已。 长孙皇后却说道:“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看着她,说道:“在外人面前,你我当守君臣之礼,此刻却并无外人,夫妻同心,又有什么话不能讲?” 此时此刻,这位人皇没有再自称为‘朕’。 长孙皇后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因此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臣妾就直说了,这件事,恐怕是陛下错了。” 李世民微微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长孙皇后说道:“那叶青冥本为魏国百姓,与世无争,陛下无端端与他结仇,此事自然错了。” 李世民道:“依雷掌旗所言,他会对大唐不利,我未雨绸缪,杀他有何不对?” 长孙皇后说道:“叶青冥虽不是大唐子民,但陛下是人族之皇,凡我人族百姓,皆为陛下子民,陛下听信雷掌旗唆使,欲害自己的子民,岂不是过错?” 李世民道:“天庭虽然与我世俗貌合神离,但雷掌旗不是一个乱嚼舌头的小人,他既然说叶青冥会对大唐不利,那恐怕就确有其事,若是放任不管,那将来……”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臣妾也相信雷掌旗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但天机深邃,天意无常,他未必能百算百准!再者说,那叶青冥就算当真是十恶不赦,欲对大唐不利,陛下也该当设法将其感化,君临天下的王者,该当有包涵一切的胸襟,陛下不教而诛,岂不有失帝皇风范?” 李世民微微颔首,长孙皇后又说道:“况且,臣妾查了一下叶青冥的事迹,他并无什么真正的恶行,反而持重忍让,慷慨赴难,堪称人族近年来少有的后起之秀,陛下只因雷掌旗片面之词,就欲置其于死地,这似乎……此事传开之后,世人皆以为陛下不能容人,嫉贤妒能,于陛下声名大大不利!”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叶青冥,自然知道长孙皇后所言都是事实。 长孙皇后又说道:“再说那雷掌旗,他虽不是一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但他毕竟是天庭大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绝不会真正为陛下着想,因此叶青冥是否会对大唐不利,他恐怕并不是真正在意。” 李世民道:“当年我之所以听信他的话,一方面是觉得他不会陷害一个普通百姓,所言必有依据,另一方面,当时魔道正要入侵,需要借助天庭的力量,他亲自出面要我剿灭魏国,我不好回绝,哪知道这件事越弄越麻烦,而且天庭也始终坐山观虎斗,对魔道入侵之事不闻不问!” 说到此处,李世民满面怒容,因为此事明显是被雷掌旗摆了一道! 长孙皇后说道:“陛下,我泱泱世俗,豪杰无数,英雄辈出,为何屡屡遭受异族外道欺压?不在彼势强,而在我自乱!人族虽多才智之士,但自己人勾心斗角,水火不容,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倘若亿万人族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妖族、魔道岂敢入侵?天庭、灵山岂敢压迫?” 李世民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但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就算世俗五位人皇一齐整治朝纲,也未必能改变人族的腐朽,很多事根本没办法秉公处理,很多人也不能认真处置,我不能六亲不认啊!就拿咱们大唐来说,那些皇族亲眷,外戚贵胄,哪个是清清白白的?连咱们的宝贝儿子都想造反,我若按律处置,他就要掉脑袋,你舍得吗?我……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注2)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她也知道丈夫所言不虚,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朝堂社稷之事,并不可能完全秉公处理,这世间也不存在绝对的公正! 沉寂片刻,长孙皇后说道:“虽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人族已深陷困境,陛下无论如何也该治理一下,最好能联合其余四位人皇,大力整顿各种弊病,同时招贤纳士,励精图治,只要人族逐步强盛起来,则外敌必不敢轻易相欺!” 李世民说道:“我等五位人皇之间,也有些嫌隙,如何能说联合就联合?上次是抵御外敌,不联手不行,可若想治理内政,就没那么容易凑到一起了!再说了,世俗除了五大王朝,还有诸多小国,他们可是各有算计,对我等人皇阳奉阴违,简直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想治理好整个人族,可绕不开他们!” 长孙皇后说道:“陛下,若能与其余人皇、国君联手,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他们对此事置之不理,那陛下便先将大唐治理兴旺,到时各国贤士豪杰必然来投,则陛下尽集天下之才智,何事不成?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世俗内部本就派系林立,而历经魔道入侵之后,更是留下一个烂摊子,咱们大唐也是乱成一团,想要加以治理,恐怕不是三年五载能够见效的。” 长孙皇后说道:“人族之弊已是多年沉疴,想一举治愈,根本绝无可能,唯有逐步调理,兴利除弊,才可重振人族声威!” 李世民笑道:“你说了这么多,想必已经替我做好了打算,直接说出来听听吧。” 长孙皇后亦笑:“先说联合几位人皇治理世俗之事,臣妾以为,只要陛下出面号召,至少大明人皇一定会响应。” 李世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长孙皇后说道:“当初魔道入侵之时,大明王朝内斗之剧烈,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甚至连起兵抗魔之事都被抛之脑后,而明皇朱元璋近日也已停止寻找《造化天书》,如今他返回大明,肯定要严整朝纲,所以他很可能会跟陛下联手!除此之外,他的那位皇后马氏,也深明大义,与臣妾交情极好,臣妾若写信跟她剖析利弊,她也一定会劝明皇与陛下联手,唐、明两大王朝联合,则声势大盛,其余王朝、小国也就有可能加入进来,到了那时,正可齐心合力,根除人族之弊!” 这世上有些女人,总是指责丈夫种种不好,却不知道设身处地的替丈夫着想,但长孙皇后却是位贤德而聪明的女子,她指明了丈夫的错处以及面临的困境,同时也帮丈夫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长孙皇后又说道:“人心之所向,唯‘公正’二字,与叶青冥结仇之事,错在陛下,所以臣妾以为,陛下应当下罪己诏……” 听到此处,李世民打断她道:“罪己诏?为了一个蝼蚁,竟要朕下罪己诏?那天下人都以为朕怕了他,岂不声名扫地?” 此刻他再一次自称为‘朕’,自然是在提醒长孙皇后,不要忘了他的身份! 其实,根本无需他提醒,长孙皇后一直遵循君臣之礼,不称‘夫君’,而称其为‘陛下’,就是不敢忘了尊卑之别,毕竟君王可以和颜悦色,但臣子决不能恃宠而骄。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 长孙皇后也知道自己的话会令李世民感到不满,但为了大唐兴盛,为了人族崛起,有些话不得不说! 因此长孙皇后委婉的说道:“昔日蔺相如避道以让廉颇,世人只言蔺相如虚怀若谷,高风亮节,并无人指摘蔺相如惧怕廉颇,那叶青冥仅仅只是一介散修,陛下却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所以陛下若是直言己过,世人必不会认为陛下怕他,只会说陛下知过能改,大度能容。” 李世民‘哼’了一声,不发一言,让他拉下脸来下罪己诏,他自然万般不愿! 长孙皇后却又说道:“叶青冥才智卓绝,修为不弱,连崔允和许净宗都败于其手,若能加以招纳,实可为大唐栋梁。”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那小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况且彼此有仇,就算朕派人招纳,他也未必肯加入咱们大唐的!”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臣妾的意思,是想让陛下亲自出面化解误会,同时也邀请他……” 李世民怒喝:“越说越过分了!朕乃堂堂人皇!他一个蝼蚁,也配让朕亲自去请?” 长孙皇后说道:“叶青冥与咱们大唐仇怨不浅,若陛下派人去招纳,固然不失面子,但他必不理会,唯有陛下亲自出面,他才会重视此事。” 李世民道:“咱们大唐有叶青冥不多,无叶青冥不少,朕又何必亲自去请他?若朕当真去了,岂不令竖子成名?朕又颜面何存?” 长孙皇后说道:“叶青冥与陛下有仇,而陛下若能纡尊降贵,亲自出面礼聘他,则天下人皆知陛下求贤若渴,不念旧怨,到了那时,何愁才华之士不来投奔?” 李世民心中稍动,但尚自犹豫不决,长孙皇后又说道:“当年齐桓公以万乘之主,往见布衣之士,一日三至,犹不得见,五往而后得见,世人皆称颂其求贤若渴,陛下可曾记得,后来之事如何?”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世间贤者尽归于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长孙皇后道:“正是如此!陛下若亲自去请叶青冥,那无论他是否答应加入大唐,陛下都可以博得礼贤下士的美名!若天下贤者尽归大唐,那陛下就算没得到《造化天书》,也可令大唐根基稳固、牢不可破!” 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好吧!朕就亲自去见见那小兔崽子!就怕他不识抬举!” 长孙皇后说道:“宣山之地,本属魏国,如今却为大唐所占,而叶青冥本为魏国遗民,陛下此去,正可归还宣山之地,以结纳其心。” 李世民厉声喝道:“此举万万不可!你难道不知道,割地赔款,乃是战败求和之举?朕上次没能将他斩杀,如今再将宣山之地拱手相让,那天下人皆以为是朕大败亏输!” 长孙皇后说道:“陛下,请容臣妾把话说完。” 李世民不悦道:“你说!朕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长孙皇后微微躬身,说道:“宣山之地,离大唐太远,无法遥制,堪称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如今舍弃无用之地,换取有用之人,何乐而不为?” 李世民说道:“宣山之地,本无大用,舍弃也不打紧,不过……这名声怎么办?” 长孙皇后说道:“臣妾也知陛下有所顾忌,此节早已替陛下想好了!” 李世民双眉一轩,说道:“哦?说来听听?” 长孙皇后说道:“前些年魔道入侵,我人族子民死难极多,陛下该当大赦天下,以安民心,同时敬仙礼佛,为百姓祈福,除了兴修道观、寺院之外,也该赐些田产,那叶青冥本为仙修,又曾斩杀诸多魔头,也救了不少百姓,陛下对外只说念其为人族尽心出力,将宣山之地赐与他,还有谁会说闲话?再者说,宣山之地,本非大唐疆域,咱们将其交还给魏国遗民,自然不算是割地赔款。” 长孙皇后又说道:“天庭、灵山虽然与咱们世俗面和心不和,但依世俗的现状而论,也不可能真的撇开他们,如今敬仙礼佛,也算是一番笼络了。” 这话合情合理,也顾全了大唐天子的脸面,李世民心中对此事也已大致认可了,但他却不立刻表态,反而说道:“难为皇后设想的如此周全,但不知皇后为何如此护着那小子?竟执意要朕出面拉拢他?” 此话已有怀疑之意,长孙皇后心中一惊,但却不动声色,缓缓说道:“臣妾与叶青冥素不相识,只是陛下与他结怨之后,才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臣妾心中挂念陛下,才会自作主张,打探他的事情,还请陛下赎罪。不过,臣妾真的认为,叶青冥并非十恶不赦之徒,陛下若能将其招揽,对我大唐不无益处,最起码也可以令陛下博得不念旧怨、求贤若渴的美名。” 李世民道:“如此说来,皇后全是为朕打算了?” 长孙皇后说道:“臣妾愧不敢当,陛下高瞻远瞩,英明睿智,自比臣妾想得周全,只不过臣妾盼望能为陛下分忧,才会如此打算,而臣妾所思所想,或许也有不对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李世民凝视着长孙皇后,过了半晌,才说道:“皇后先回去歇息吧,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 长孙皇后躬身说道:“臣妾告退!” 李世民摆了摆手,长孙皇后径自离去不提。 李世民思量了几日,终究不愿拉下脸来下罪己诏,但他却听从长孙皇后之言,传旨大赦天下,以安民心,同时尊崇仙道、弘扬佛法,为社稷、百姓祈福,并出面号召人皇、国君等共治世俗之弊。 李世民乃是大唐之主,他的这一番举动,自然在整个世俗引起轩然大波,各方势力出于种种目的,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还有观望的,但正如长孙皇后所言,明皇朱元璋全力支持,而除此之外,大清王朝、越、赵、晋、隋、宋等国也表示支持,于是定下攻守同盟,开始着手处理惩治贪腐、彻查冤案、任贤用能、降低赋税、免除徭役等诸多事宜,但世俗弊病已深,这些事绝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办完的,但不管如何,整个世俗的风气正在逐步改变,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其余的一些人皇、国君也会慢慢改变观望、抵触的态度。 而在长孙皇后的劝说下,李世民最终决定前往宣山,只不过长孙皇后希望他此行郑重一些,以示礼贤下士之心,他却微服独行,秘而不宣,长孙皇后希望他表达歉意,他却将罪责推的一干二净,只言化解误会,长孙皇后希望他招揽叶青冥,他也只邀请叶青冥有空时去大唐游玩,在他看来,自己乃是堂堂人皇,稍微示意,尚不伤面子,若是说得太过直白,未免折了威风,况且要是直接出言招揽,对方若是拒绝,那可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如此一来,人皇太过‘含蓄’,倒弄的叶青冥莫名其妙,所以他一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人皇陛下跑到宣山干嘛来了,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不了解官场上的陈规陋习,人皇陛下明明已经示意过了,他还是茫然不懂。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叶青冥真听懂了,也绝不会加入大唐王朝,毕竟他一直视功名利禄为粪土,况且现在自在逍遥,何必再受无谓的管束? 而人皇示意过后,见叶青冥一直没反应,只当他不愿加入大唐,自然便觉得这小子不识抬举、拿架子,因此对叶青冥不再理会,这事就这么搁下了,双方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注1: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确有造反逼宫之举,所以说当皇帝连亲生儿子都不能相信,乃是事实! 注2:历史上真正的长孙皇后死于贞观十年,而太子李承乾是在贞观十六年造反,所以长孙皇后不可能知道儿子造反的事,此处为小说演义,读者不必深究。 另外说一下,关于浩然门陨落的情节,应该不会再刻意描写了,毕竟该门派已经与主角无关了,而该交代的部分,也已经交代清楚了。 读者安慰之言,确实让小弟心里舒坦些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第九章 流痕不祥 混沌之中那座神秘的小山上,白衣人与那金毛黑面的异兽正凝视着旁边的一口古井,此刻井水微微波澜,幻化出长孙皇后劝诫唐皇的情形。 白衣人轻叹一声,说道:“了不起的女子!她正在改变整个世俗人族的气运!” 那异兽吃了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 语气透着难以置信,毕竟它很清楚,气运缥缈无定,最难琢磨,无论道行多么高深的修士,也不敢说自己能改变气运的盛衰,更遑论是改变整个庞大族群的气运! 过了片刻,那异兽又迟疑着问道:“这个女子,道行很高深?” 白衣人摇了摇头:“不!虽然她是位修士,但道行一般,她能改变人族的气运,依靠的并不是道行,而是‘仁义’二字,你总该听说过,仁者无敌!” 那异兽不禁目瞪口呆,显然它无法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根本不明白‘仁义’这两个字背后隐含的力量。 白衣人抬头仰望着无尽混沌,感慨的说道:“周天六道之中,居然诞生了如此奇女子,不愧是生灵发祥之地!人族有此贤后,也真是幸事!只是……这样一来,唐皇与叶青冥之间的因果……这倒是有些麻烦。” 顿了一顿,白衣人又说道:“算了!是我太心急了!李唐皇氏本还有数千年国运,这个定数,看来终究无法违背!” 那异兽说道:“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再做什么了,而且近来混沌中越来越乱,我也得赶过去应付一下,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靠自己了。” 跟着又伸手轻抚那异兽的背脊,说道:“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要多加小心,如今危机四伏,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那异兽点了点头,白衣人不再多说,径自朝混沌深处行去,看似步伐缓慢,但身形眨眼之间已然消失不见! 再说叶青冥这边,自从送走了大唐人皇之后,夫妻二人仍旧在山中修练,此时他和汪晓澜已将兵家神通、儒门圣法的根基扎稳,法力也越发浑厚,叶青冥便提出修习炼器之法,汪晓澜也觉得一直打坐太过气闷,正好学学炼器,也算是调剂一下。 世间大多数的学问,都是易学难精,譬如厨艺,凡人随便炒个菜,也能将就着下饭,而名厨用心烹饪,却能做出独具匠心的珍馐美味,炼器之道也是如此,铁匠随便打把刀,也能用来杀敌,而炼器大师千锤百炼锻造的法器,更有无穷妙用,实为安身立命之根本! 既然是易学难精,那上手自然简单,二人先熟读炼器典籍,体悟先辈总结的经验、心得,然后取出诸般天材地宝,便开始尝试着炼器。 宣山仙府内有一尊青铜炉,当初那位无名道人就是用此炉炼制的流痕剑以及一元丹等宝物,而叶青冥入主仙府之后,一直没动用过此炉,如今正好可以拿来炼器,倒是十分方便。 因叶青冥拥有至宝流痕剑,所以二人就比着葫芦画瓢,不到两个时辰,叶青冥和汪晓澜便各自铸成了一把剑,但夫妻俩对望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所铸之剑,全无灵气,凡人拿来防身尚可,若是修士间斗法,根本毫无用处。 汪晓澜心中不服,嘟囔道:“奇怪了!那些天材地宝本就蕴含着灵气,为何铸成剑后,反而灵性尽消?”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在冶炼、锻造的过程中,灵气已经流失殆尽了……” 换言之,就是把天材地宝炼废了! 汪晓澜微微皱眉:“刚才炼器之时,明明已经很仔细了,而且每一道工序,都是依照前人之法施为,也都没出差错,灵气怎么会流失?”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没出错,而是出错了,咱们却没察觉到。” 对于炼器之道,二人尚未入门,自然不知道错在哪里,当下夫妻俩细细讨论一番,又比照先辈记录的心得,才稍稍弄清楚一点门道,而后又再炼器几次,所铸的还是长剑,品质提升了不少,只是依旧算不得法宝。 叶青冥和汪晓澜天资不凡,又参阅了无名古卷中记载的炼器之法以及大量炼器师留下的心得,炼器所用的天材地宝也是品质绝佳,但想要在炼器之道上有所建树,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反正山中闲来无事,汪、叶二人便埋头钻研炼器之道,数年之间,炼废了大量的天材地宝,但二人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手法也娴熟了许多,逐渐能炼制出法宝了,只是品质仍旧不算太好,不过修士寿元无尽,只要能下苦功,持之以恒,总会卓然成家吧。 一日,二人正拿着新炼制的法器查看,此次品质有所提升,二人皆是心情大好,而宣山之外忽然飞来一道剑光,落入九宫玄门阵当中,叶青冥伸手一招,那剑光立刻跃入掌心,剑身泛起淡淡的白光,显露出一片字迹。 汪晓澜好奇心起,立刻问道:“写的什么?” 片刻之后,叶青冥才说道:“是顾院主的飞剑传书,他说唐、明、清三位人皇联合诸位国君共治人族之弊,最近几年来,世俗朝政大有改变,当年武将蒙冤一案,已经平反,戚大帅他们也已官复原职……” 汪晓澜又惊又喜,说道:“这是好事啊!沉冤得雪,苍天有眼啊!” 叶青冥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禁暗叹:“沉冤得雪,活着的人,还能等到沉冤得雪,那死了的袁崇焕、萧鸿等人呢?” 汪晓澜却不如他想得多,笑着说道:“我记得,当年你跟鸾王说过,世俗朝政虽然昏暗,可终究有清明之时,这可不是应验了?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叶青冥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人皇们大力整顿世俗,确实是好事,人族也很可能会逐步强大起来,但将来人族强大之后,必然又会走上内斗的老路,当年他对九翎鸾王说的话虽然应验了,但九翎鸾王当时也说了一番话:“时局变幻,亦是常事,但人族耽于内斗,终究难以兴盛!” 这是经验之谈,九翎鸾王活了无穷岁月,他肯定是目睹了人族无数次兴衰,人族由弱变强,强而自负,进而分裂内斗,最后盛极中衰,而叶青冥虽然年轻,尚未完整目睹过这一切,但以他的见识,也不难推测出来。 想到这些,叶青冥不禁轻叹一声,汪晓澜有些奇怪的问道:“叹什么气?你难道不高兴?” 叶青冥淡然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何值得高兴?” 汪晓澜似懂非懂,叶青冥也不再多说,只拿着传书飞剑说道:“顾院主写这封信,不仅仅是告诉咱们世俗正在改变,他还劝咱们加入大明王朝。” 当年顾宪成就曾邀请二人加入大明,但那时正逢武将蒙冤,叶青冥心中不满,对大明王朝极为抵触,便一口回绝了,而如今那些冤案已经平反,大明王朝的局势也大为改观,况且整个人族世俗百废待兴,倘若叶青冥加入大明王朝,立刻就可以得到重用,也有诸多机会能够大展拳脚,因此顾宪成才会旧事重提,毕竟这对于叶青冥来说,也算是难得的机遇! 汪晓澜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她对于功名权势并不看重,但既嫁从夫,自然要问问丈夫的意思。 叶青冥说道:“自然是不去!朝廷反复无常,纵然局势一时改观,但绝不会长治久安,咱们又何必陷身于官场?” 汪晓澜点了点头,她也料到叶青冥会作如此决定,因此毫不意外。 当下叶青冥回书一封,婉拒顾宪成的邀请,顾宪成虽感遗憾,但人各有志,实在不能勉强,也只得罢了。 自此之后,再无变故,二人仍旧在山中钻研炼器之道,随着岁月流逝,二人所炼制的法宝品质越来越好,只是终究无法锻造出灵宝,更别提至宝了。 对于此事,汪晓澜心中极不服气,大有不炼制出灵宝不肯罢休的架势,倒是叶青冥看的通透,自己夫妻道行不够,炼器手法再怎么娴熟,恐怕也是无法炼制出灵宝的。 道行是修士对大道法则的感悟,亦是修士对世间百态的理解,堪称修士的根本,而相比之下,炼器之道等法门,却是细枝末节了。 想要提升道行,自然不是朝夕之功,可如此一来,修习炼器之道便遇到了瓶颈,汪晓澜心中自然十分气闷,还是叶青冥劝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既然道行不够,便努力修行悟道吧,等道行提升了,那炼器的瓶颈自然迎刃而解!” 当下夫妻二人便暂时放下炼器之道,每日打坐,静心悟道,过了近百载寒暑,二人的道行大有长进,而经过这一番静修之后,汪晓澜的性子固然沉静了许多,叶青冥也越发的稳重达观、明心见性。 至此,二人再次钻研炼器之道,先前遇到的许多疑难豁然而解,炼制出来的法宝不乏珍品,但仍旧炼制不出灵宝,汪晓澜不禁有些泄气,叶青冥却不气馁,反而劝道:“灵宝威力不凡,自然不可能轻易炼成,当年所遇到的众多敌人,仅有寥寥几个拥有灵宝,其物之难得,由此可见一斑!” 汪晓澜眉头一挑,有些委屈的说道:“咱们悟道百年,我还以为,这一次能炼制出至宝呢,谁知道……连灵宝都炼不出来!” 叶青冥失声笑道:“至宝?你也真敢夸这海口!据我所知,能炼制至宝的炼器大师堪称凤毛麟角,这世间大多数的至宝,都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成道所化!你仔细想想,咱俩也遇上过不少高手,但你可曾见过谁拥有至宝?” 绝大多数的至宝都落在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手中,就是因为那些至宝并非刻意炼制的,而是大能强者在获得天地法则认可时,气运鼎盛,道心与器物相合,方能演化为至宝,这一过程,堪称点石成金! 然而也并非没有例外,譬如流痕剑,就是后天炼制的,当然能炼制出至宝的炼器大师,并非历代皆有,有可能几万年,甚至是十几万年才出这么一两位,所以听汪晓澜说想炼制至宝,叶青冥才会觉得好笑。 听了丈夫之言,汪晓澜却反问道:“你不就有一件?” 叶青冥本想打趣几句,但霍然之间,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他思索片刻之后,取出流痕剑,轻抚剑身,喃喃自语:“流痕,流痕,这‘流痕’二字,究竟有何寓意?” 汪晓澜问道:“怎么了?突然一惊一乍的!” 叶青冥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此剑名为流痕,如今想来,恐怕是取义于‘流光溢彩、了然无痕’这八个字!” 汪晓澜不解的问道:“那又如何?” 叶青冥并未回答,心中隐隐觉得此剑不祥,而‘流光溢彩、了然无痕’的寓意,似乎在暗指得剑之人的命运,前半生大放异彩、万众瞩目,后半生归于平淡、彻底消失。 过了半晌,叶青冥说道:“此剑为后天杀器,戾气深重,今后能不动用,便尽量不要动用!” 近来汪晓澜道行大进,看事情也通透了许多,因此并未反对,只是说道:“至宝罕有,本该善自珍藏,以作最后依仗。” 顿了一顿,汪晓澜又说道:“咱们手头的宝贝其实也不少,不如挑些合用的出来,用真元祭炼成本命法器,将来用起来,也好得心应手。” 当年斩杀诸多修士,二人已夺得不少宝物,加上先前也炼制了不少法器,因此就算现在不动用流痕剑,二人也不至于无物防身。 当下夫妻二人细细清点手中的法器,当年宣山一战,斩杀数千修士,夺得了碧莲留仙裙、魔魂针、琉璃念珠、凶骨杖、天师道袍、十六罗汉谱、紫晶笛和血弧刀等八件灵宝,及至炼狱谷一战,虽然杀掉的修士较少,但都是些身家豪阔的炼器师,因此也夺得了三件灵宝,分别是玄光镜、清风靴和元恒剑,至于法宝,已是不可计数了。 天师道袍、碧莲留仙裙和紫晶笛已分别被二人认主祭炼过了,如今叶青冥取过十六罗汉谱和凶骨杖,说道:“我要这两件吧。” 十六罗汉谱和凶骨杖均非仙道之物,但这两件灵宝一善一恶、一正一邪,正应了阴阳两仪之象,所以叶青冥才会选用这两件灵宝。 他跟着又挑出琉璃念珠、清风靴、元恒剑,递给汪晓澜,说道:“这三件灵宝,应该比较适合你。” 汪晓澜也知道丈夫素来宠爱自己,行事更十分周全,此刻替自己挑选的灵宝必定极为合宜,因此没有丝毫反对,当下夫妻二人各自将灵宝滴血认主,并开始用真元祭炼。 数月之间,二人已将灵宝祭炼的得心应手,二人都十分满意,汪晓澜更手持元恒剑,半开玩笑的说道:“此时要是有几个敌人来试试这些宝贝的威力才好呢!” 叶青冥微笑说道:“咱们修仙之人,该当淡泊谦冲,就是真有敌人寻衅,咱们也当持重忍让,怎能盼着大打一场?” 他主修的是无为神通,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所以叶青冥的心境越来越稳重平和,更不肯沾染无谓的因果杀劫。 汪晓澜却小嘴一撇,说道:“假仁假义!以前也没见你少杀生!” 叶青冥笑道:“持重忍让,并非任凭欺负不还手,只是尽量克制,少开杀戒,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菩萨心肠,我是蛮横悍妇,行了吧?” 叶青冥自然不会跟她斗嘴,反而轻描淡写的说道:“哪里的话,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最善良不过。” 汪晓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道:“算你会说话!” 叶青冥笑了一笑,换了话题:“说起来,咱们在山中清修,也有好些年了。”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好像……好像有三百多年了吧?” 叶青冥道:“夫人可愿下山走走?” 最近这些日子,汪晓澜已觉得有些气闷,叶青冥早看在了眼里,如今才会这样说,况且,修真一途,要有张有弛,才能精进,若是一味的埋头苦修,反而欲速则不达,所以出山游历一番,也是好事。 听了这话,汪晓澜眼中一亮,欢天喜地的说道:“我正想和你说呢,山中呆久了,总觉得气闷,出去走走最好不过!” 叶青冥笑道:“既然如此,夫人便收拾一下,赶明儿咱们就下山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我就是我 修道法门当中,有出世和入世两种说法。 所谓出世,就是离开繁华之地,或隐于荒山,或居于孤岛,于僻静无人之处清修,静心悟道,而入世则恰恰相反,乃是投身于滚滚红尘之中,旁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求超脱物外,融合大道。 这两种修行途径各有千秋,倒也说不上哪一种比较好,不过修真之路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譬如叶青冥和汪晓澜在宣山仙府之中隐居三百余年,便是出世清修了,而如今静极思动,下山游历,自然是改为入世修行了,如此张弛变化,率性而为,反而易于提升修为。 此番下山,只为历练心境,开拓眼界,因此二人信步闲游,缓缓前行。 宣山地界渺无人烟,但外围却与唐、明两大王朝以及晋、燕、宋等国接壤,二人以前去过唐、明之地,如今想见识一下别国的风土人情,因此一路前行,进入了燕国疆域。 自从上次魔道入侵之后,世俗已有三百余年不曾发生战乱,这期间人皇们励精图治,朝政也大有改善,此时已算是太平盛世了,因而百姓的穿着、神色,也均与当年所见大不相同,当年世俗百姓几乎人人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如今街市上却不乏心宽体胖之辈,纵是穷人,衣衫也绝无补丁,至于乘车骑马,招摇过市的乡绅富豪,则多如过江之鲫。 燕国虽小,尚且十步酒楼,百步赌坊,莺莺燕燕,迎来送往,真不知那些强盛的王朝大邦,如今又该奢华成什么样子?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不禁感叹:“真是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叶青冥淡然一笑,他早料到世俗若是强盛起来,必然会穷奢极欲,如今目睹这一切,他自然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反正闲来无事,二人便在街上闲逛,汪晓澜从街头一直买到街尾,胭脂水粉、衣裙首饰、零嘴糕点、字画文墨、风车毽子、布偶玩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竟是无一不买,而且她久居荒山,实在闷得狠了,此刻兴致勃勃,又要从街尾再逛回街头! 如今天气渐热,叶青冥提着十多个大小包袱,走得浑身是汗,因此竭力反对,汪晓澜心中不悦,兀自不肯罢休,当下叶青冥强拉硬拽,才把她弄进了街边的茶馆之中歇脚。 茶馆中人声鼎沸,还夹杂着说书、唱曲之声,热闹非凡,二人寻了座位坐下,叶青冥将那一大堆包袱放在身边椅子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汪晓澜忽然眼珠子一转,说道:“我记得当初弄到了不少储物指环,你干嘛不把这些包袱放进去?这么提着来回跑,难怪你累成这样!” 叶青冥一拍脑门,说道:“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你也不早说。” 汪晓澜抿嘴一笑:“笨蛋!平时看你挺聪明,但有时候你比谁都傻!” 叶青冥笑道:“你不懂,这叫大智若愚!” 汪晓澜刚要出言取笑,忽听茶馆外传来喧哗之声,隐隐还掺杂着几句叫骂,当下汪、叶二人一起扭头,朝外面看去。 一个衣帽光鲜,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站在茶馆门口,似乎正要进来,地上却跪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不停地打着手势,而在那汉子身后的地上,却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看起来面容灰败,显然身患重病。 那汉子似乎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他打了几个手势,跟着俯身磕头,他磕的很用力,以至于青石地砖发出‘砰砰’声响,那中年男子却不屑一顾,扭身就要走进茶馆。 叶青冥和汪晓澜看的不明所以,却听旁边几位茶客议论道:“没钱还想看病,真是不要脸!” “话不能这么说,邵大夫富得流油,便替人家瞧一瞧病,又怎么了?他开张方子,又不损失什么!好歹是一条人命呢!” “哦?瞧不出来,你倒是个好心肠的,那你替哑巴两口子付了诊金吧!” “哼,邵大夫是远近闻名的黑心郎中,找他看病,他肯定要狮子大开口,我干嘛当这冤大头?” “那你废什么话?喝茶吧!横竖不关咱们的事!” 那几位茶客说到此处,汪、叶二人才听出一点眉目,那衣帽光鲜的中年男子是个大夫,那哑巴找他给自己妻子看病,但凑不出诊金来,因此才会磕头哀求。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是逼得没办法了,谁愿意下跪求人? 何况此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谁愿意当众受人白眼,但那哑巴若不肯低声下气的哀求,他的妻子就会病死,他根本没得选择! 汪晓澜心中极不舒服,扭头对叶青冥说道:“你帮他们一把。” 叶青冥少年时就有神医之誉,如今他的修为比当年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医术也有所长进,替一个凡人治病,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叶青冥点了点头,但尚未站起身来,那边却又出了变故,邵大夫想进茶馆,哑巴拉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邵大夫不耐烦起来,抬腿一脚直踢中哑巴面门,哑巴被踢的口鼻流血,向后栽倒,但他的手却没松开,因此将邵大夫的衣角扯破了,邵大夫大怒,抬腿在哑巴头上乱踹,口中骂道:“杀千刀的刁民!居然敢弄坏老爷的衣裳,把你全家卖了也赔不起!” 此刻茶馆内、大街上虽然熙熙攘攘,但却无人上前拉架,毕竟一来事不关己,二来那邵大夫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他怒发如狂,谁会凑上来找没趣? 就连巡街的捕快,都对这暴行视若无睹,毕竟这位邵大夫医术高明,知县老爷头疼脑热,也是请他诊治,因此捕快们也不愿得罪他。 片刻之间,哑巴被打的满脸是血,围观众人都觉得邵大夫下手太狠,有人忍不住出声劝解:“手下留情吧,再打下去,就该闹出人命了。” 邵大夫这才住了手,口中却兀自不依不饶:“快赔老爷的衣裳!” 哑巴顾不得擦血,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无钱可赔,毕竟他若是有钱,早就付了诊金,给自己老婆看病了,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邵大夫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心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猛然飞起一脚,将哑巴踹了个跟头,骂道:“立个字据,秋后还钱!难不成扯破老爷的衣裳,就这么算了?” 汪晓澜再也忍耐不住,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叶青冥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只管喝茶,我去处理。” 汪晓澜气鼓鼓的坐下,叶青冥走了过去,说道:“不知这衣裳值多少钱,贫道替他赔了。” 听了这话,邵大夫扭过头来,朝着叶青冥上下一打量,只觉得面生的很,显然是远来的游方道士,当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件衣裳是十两银子买的。”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都觉得邵大夫果然黑心,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出如此离谱的高价! 围观众人均想:“这衣服最多只值二两银子,邵大夫明显是在讹人,除非那道士是傻子,才会受骗吃亏。” 哪知道叶青冥笑吟吟的说道:“十两?不贵!不贵!”随手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邵大夫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立刻笑道:“不多不少,正好十两!道长真是大善人!” 围观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道士居然真肯当冤大头,真是傻的可以,而邵大夫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够不要脸的了! 叶青冥指着哑巴,又说道:“大夫,这位朋友不小心扯破你的衣裳,是他不对,贫道替他赔给你银子,此事就算两清了,你看如何?” 邵大夫笑道:“好吧!冲着道长的金面,我也不跟这刁民计较了!” 围观众人越听越不对头,都觉得这道士不仅傻,更有些犯贱,既已赔了银子,何必再凑上去多说废话? 汪晓澜心中的火也越烧越旺,像这种人渣败类,直接宰了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啰嗦? 总算她知道自己丈夫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此事定有下文,因此才能勉强压下怒火,耐着性子等着瞧好戏。 邵大夫捡了个便宜,心中得意,冲着叶青冥一拱手,就要走进茶馆,却听叶青冥说道:“慢着!” 邵大夫疑惑的问道:“不知道长还有何见教?” 叶青冥沉声说道:“扯破衣裳之事,已经赔钱了结,但你踢了他五脚,打了他十三拳,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邵大夫愕然,无言可答,围观众人却轰然叫好,纷纷说道:“正是!你将哑巴暴打一顿,这笔账该如何算?” 衣裳再贵,终究有价可寻,但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衡量! 先前邵大夫狮子大开口,叶青冥不与他计较银钱多少,因为根本不必计较,只要邵大夫收下银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到了此时,邵大夫也知道叶青冥先前一番做作,是在给他下套,情急之下,把那锭银子递到叶青冥面前,说道:“这银子还给你,咱们互不相欠,这总可以了吧?” 叶青冥却不接银子,冷笑一声,说道:“还有这样的道理?那贫道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再还给你,咱们是不是也算互不相欠?” 围观众人又跟着起哄,拍手者有之,叫好者有之,毕竟邵大夫是远近闻名的黑心郎中,今日他受窘落难,自然大快人心! 此时邵大夫急的满头大汗,怒喝:“你陷害我!” 叶青冥笑道:“贫道如何陷害你了?你我初次相逢,就送了你十两银子,如果这也叫陷害,那你陷害贫道好了。” 邵大夫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叫道:“你这鸟道人,再敢胡搅蛮缠,就送你去官府,治你个重罪!” 叶青冥尚未说话,几名捕快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喝道:“谁敢在这里闹事?” 先前邵大夫施暴,这些捕快只当没看见,如今邵大夫受窘,他们倒是钻出来了! 邵大夫伸手一指叶青冥,说道:“这道人敲诈勒索,拉他去见官!” 几名捕快上前一步,抖出锁链,就要绑人。 叶青冥心中恼怒,催动法力,猛然将几名捕快震退,惊呼之声立刻此起彼伏,邵大夫也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失声说道:“修……修士?” 几名捕快立刻变了脸色,点头哈腰的陪笑:“上仙,这都是误会。” 世俗一直要看天庭的脸色行事,所以仙修在世俗之中的地位也有些超然,虽说叶青冥是散修,与天庭毫无关系,但世俗官吏却不可能准确的辨别散仙与天庭修士,况且散修中也不乏厉害强者,因此只要是仙道修士,世俗官吏便都不敢无故得罪。 几名捕快前倨后恭,叶青冥毫不理睬,目光盯着邵大夫,冷声说道:“你将这位朋友暴打一顿,这笔账究竟该如何算?” 万般无奈之下,邵大夫狠狠一咬牙,说道:“那我也让他打一顿,这总行了吧?” 叶青冥笑道:“可以!”跟着一撸袖子,就要开打! 邵大夫吓了一跳,被凡人打和被修士打根本不是一回事,虽说那哑巴是庄稼人,长的结实,但他只是普通百姓,绝不敢把自己打死了,可若由叶青冥动手,自己便必死无疑,官府也不会为了凡人而得罪修士,那自己岂不是白死了? 想通了这一点,邵大夫立刻叫道:“我打的是哑巴,如今要打还,也只能是哑巴动手!” 叶青冥冷笑:“扯破你衣裳的是他,那你干嘛让老子赔你钱?先前你拿了老子的钱,如今这顿打自然是老子动手!” 叶青冥涵养甚好,一直自称贫道,如今怒气勃发,居然自称老子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围观众人竟一齐说道:“对啊!哑巴扯破你衣裳,你为何要让上仙老爷赔钱?如今这顿打,自然是上仙老爷动手!” 到了如此地步,邵大夫再也不敢倔强,躬身说道:“上仙饶命,小人多有得罪,求上仙开恩,放小人一条生路!” 叶青冥说道:“你想不挨这顿打,倒也可以。” 一听这话有了转机,邵大夫立刻说道:“全凭上仙吩咐。” 叶青冥一指哑巴,说道:“你先替人家两口子治病疗伤,然后在城中义诊十日,替穷苦百姓看病,包医包药,包治包好!若你做得到,便饶你一命!” 话音一落,围观众人彩声雷动,倘若邵大夫当真义诊十日,那众人自然个个沾光,毕竟谁家亲戚没个头疼脑热的病症? 就算没病,让大夫瞧一瞧,也可杜绝隐患! 邵大夫却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能保住性命,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倒也乖觉,先将那十两银子递给叶青冥,然后说道:“多谢上仙饶命,小人必定依从。” 听邵大夫答应了,茶馆内外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各自飞奔回家,准备将此事告知家眷亲属,然后呼朋引伴,过来就诊。 邵大夫哭丧着脸,显然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十天,他将会忙的要死,还得赔上大把银子,不过破财免灾,自己的性命终究是保住了! 哑巴虽然口不能言,但心中明白,若不是叶青冥出头,今日之事他根本无法应付,当下走到叶青冥面前,跪下连连磕头,叶青冥急忙将他搀扶起来,说道:“不必如此,贫道也不过举手之劳,你这样倒是让贫道心中不安了。” 跟着将那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说道:“贫道云游四方,愿广结善缘,你夫妻俩各有伤病,想必日子拮据,这锭银子,拿去支应一下吧。” 哑巴心中感激无尽,忍不住泪水长流,连打手势表示感谢,叶青冥摆了摆手,回到自己座位,仍旧坐下喝茶。 汪晓澜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那种欺压良善的败类,直接宰了,可有多痛快?你又不是不能替人治病,留他何用?” 叶青冥却摇了摇头,说道:“将他斩杀,自然易如反掌,但如何能让人心服?众人必然觉得咱们恃强凌弱,有理也成了没理,如今据理力争,公正处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汪晓澜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世间以强者为尊,修士斩杀凡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啊!” 叶青冥正色说道:“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在我眼中,一切生灵都是平等的!” 汪晓澜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个怪人!人家都说强者为尊,你却觉得生灵平等,人家都追求强横肉身,你却不以为然!” 叶青冥点了点头:“大道殊途,求同存异,我就是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妖人相恋 在叶青冥的授意下,邵大夫老老实实的开始举行义诊,而此事早已传开,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城内城外大量病患蜂拥而至,邵大夫忙得焦头烂额,但他畏惧叶青冥,终究不敢推脱,然而十里八乡的百姓也都得到了消息,因此陆续涌来,仅凭邵大夫一人,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了。 见病患实在太多,叶青冥便也出手帮着医治,总算撑住了场面,而官府得知这件善举之后,也派了一些捕快来维持秩序,病患也都自觉的排队就医,因此倒是丝毫不见混乱。 世间疾病何止千百种,许多疑难杂症,更是千奇百怪,邵大夫医术虽然高明,但也不可能包治百病,就连叶青冥都要查看医书、药典,才能弄明白那些怪病形成的原因。 一开始,邵大夫和叶青冥是各自替病患诊治,可到了后来,遇上了不少棘手的怪病,二人都知道人命关天,不敢随便开出药方,只能一边翻阅典籍,一边相互商讨,反复斟酌,才能对症下药。 历来医术最为严谨,容不得半点马虎,叶青冥和邵大夫每日诊治无数病患,自然极为疲累,但怪病见多了,阅历却大为增长,也积累了大量的行医经验,因此短短十日,二人的医术都大有长进! 十日之间,无数病患得到妥善治疗,燕国百姓感念叶青冥的恩德,几乎家家都给他立了长生牌位,而那邵大夫原本是远近闻名的黑心郎中,如今救人无数,也被当成了万家生佛。 义诊结束,送走最后一位病患之后,叶青冥对邵大夫说道:“十日已过,贫道说话算话,不会再跟你为难了。” 邵大夫点了点头,起初他心中对叶青冥深怀憎恨,只是受到逼迫,不敢违抗罢了,但相处了十日之后,他的想法却渐渐改变了,因为他发觉自己居然越来越佩服叶青冥,无论是胸襟、才能,还是智谋、见识,又或是处事之道,都值得他尊敬,因此到了最后,他对待叶青冥的态度,已经恭敬的如同对待恩师。 叶青冥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变化,只不过邵大夫与他并无师徒之缘,因此说道:“你修习岐黄医术,如今也算学有所成,只要用功勤勉,那么假以时日,以医术入道,跻身于修士之列,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往日之非,因果深重,将来还需多行善事,以作弥补,毕竟医者当有割股之心,长存慈悲之念,才能有所建树。” 若想以医术入道,便需心存慈悲,悬壶济世,所以历代名医,莫非仁者,而空有医术,心肠歹毒之辈,决不可能成为万古流芳的名医! 叶青冥说这番话,也是在提醒邵大夫,若不能痛改前非,那便无法跻身于修士之列,最终只能以凡人之躯终老。 邵大夫躬身说道:“上仙指点之恩,小人终身不忘!小人必定痛改前非,以医术济世救人!” 看到这一幕,汪晓澜不禁暗自感慨,她终于明白,自己跟叶青冥有什么样的差距了,她最多只能杀掉邵大夫,却不能改变邵大夫的想法,而叶青冥不仅改变了邵大夫的想法,也改变了燕国百姓对邵大夫的看法。 她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她与大多数修士一样,擅长杀戮,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别人的思想,而叶青冥则不一样,他会给自己身边的人、事、物带来改变,或许伴随着他的成长,他真的能改变整个周天六道也说不定! 此地事了,叶青冥和汪晓澜便准备离去,而邵大夫、哑巴以及无数燕国百姓,一路相送,直到了城门外,兀自依依不舍,叶青冥挥手说道:“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吧。” 百姓尽皆感恩戴德,哪里肯听,叶青冥一再劝说,众人仍不肯就此散去,执意要再送一程,叶青冥推辞不过,也只得依了。 就在此时,城外远远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显然车上的乘客身有要事,才会如此急着赶路,叶青冥与众人便让开道路,好让马车通过。 不料,那马车却在城门边停了下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从车中跃出,冲着众人一抱拳,说道:“诸位请了,敢问济世救人的上仙在何处?” 那小伙子身高七尺,面如冠玉,英气勃勃,虽然衣饰华贵,但却恭谨有礼,众人心中均生好感,其中有人认得他,便说道:“可是吴知府家的公子?” 那小伙子确是吴知府的长子,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下,请问济世救人的上仙何在?听闻今日义诊已经结束,莫非上仙竟是走了?” 叶青冥上前一步,说道:“不知吴公子找贫道有何急事?可是府上有人抱恙,需要医治?” 吴公子纳头便拜,说道:“求上仙替小人做主,还小人一个清白!” 叶青冥伸手将他扶起,说道:“贫道下山,愿广结善缘,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只要贫道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辞。” 吴公子连连称谢,跟着转身冲着马车说道:“阳春,快出来,上仙答应替咱们做主,定能还咱们清白!” 话音刚落,马车上走下一位少妇,年约十七、八岁,容貌秀美,体态婀娜,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均想:“这位少奶奶与吴公子果然般配,堪称一对璧人!” 那少妇阳春似乎没料到此地竟有如此多的人,微微一皱眉,神情有些扭捏,眼底更闪过一抹担忧,但吴公子已伸手将她扶住,说道:“阳春,别怕,上仙法眼如炬,定会还咱们清白,以后再也没人敢乱嚼舌头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心中均感诧异,因为这位被称为阳春的少妇,并不是人,而是……妖! 吴公子扶着阳春走到众人之前,说道:“请上仙做主,也请各位街坊邻居替我夫妻做个见证!我这位娘子,自从过门之后,一直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辛苦持家,恪守妇道,可偏偏有人胡乱诽谤,说我娘子是妖怪,今日便请上仙用法眼看一看,还我们夫妻一个清白!” 听了这话,众百姓议论纷纷:“前些日子,我也听人说起,吴知府后宅有妖孽盘踞,不想还真敢往少奶奶身上攀扯,这般贤惠的女子,竟遭受如此诋毁!” “乱嚼舌头的人,哪里都有,如今上仙在此,当可查明真相了,也省的人家再遭诽谤!” 吴公子目光殷切,盼着叶青冥开口定论,只要上仙说他的发妻不是妖怪,那就再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少妇阳春则低着头,玉齿轻咬下唇,手指攥紧袖口,心中暗暗着急,眼前的两位仙修,实力都远在自己之上,因此定能轻易看穿自己的本体,只要他们说出真相,那自己就没办法在吴家立足了,夫妻分离势所必然,而自己甚至会被当成妖孽活活烧死,就连丈夫一家也将从此抬不起头来,而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看得分明,阳春的本体是一株桃树,不过百余年修为,尚不成气候,毕竟真正法力高深的大妖都待在洪荒,而世俗之中,只有一些土生土长的小妖,终日东躲西藏,勉强度日,若这些小妖苦修有成,也会主动离开人族的领地,前往洪荒居住,毕竟待在妖族的领地之中,才相对安全一些。 等待似乎都是漫长的,此刻上仙尚未说话,围观的众人都在猜测事情的真相,阳春却越来越紧张,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唯有吴公子始终坚信自己的妻子是人非妖,因此没有丝毫担心,只是目光满含期盼的看着叶青冥。 吴公子夫妇的反应,叶青冥都看的一清二楚,因此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这位夫人自然不是妖孽,须知恶语中伤,所在多有,贤伉俪不必介怀。” 少妇阳春猛然抬起头,满脸难以置信,心中涌起绝处逢生之感! 听到上仙下了如此定论,众人立刻附和:“就是嘛!这般贤惠美貌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妖怪?” 叶青冥广积善缘,治愈无数病患,燕国百姓对他万分敬重,因此他说的话,自然人人信服! 吴公子更欢呼一声,说道:“上仙大人英明!我夫妻今日终于得以洗脱不白之冤了!哼,以后我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因为先前太过紧张,此刻阳春只觉得浑身虚脱,此刻几乎站立不住,但还是强撑着说道:“多谢上仙!” 叶青冥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却暗暗以神念传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们夫妻如此恩爱,贫道自不会逼迫你们分离,不过你要明白,你丈夫只是一介凡人,寿元有限,将来恐怕……到了那时,你就该去洪荒了。” 阳春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她随即抬起头,望着吴公子,眼中满含爱慕,跟着传音说道:“晚辈明白!能与他相伴几十年,为他生儿育女,晚辈已经心满意足了,等将来他百年之后,晚辈便会离开人族的领地。” 叶青冥点了点头,跟着取出符纸、朱砂,画了一道灵符,递了过去,朗声说道:“夫人遭到恶语中伤,可见命中犯小人,将此符随身携带,可令小人退避,化戾气为祥和!” 阳春微微一怔,伸手将灵符接过,却听叶青冥以神念传音道:“此符能掩盖你身上的妖气,只要修为不高于贫道的,便无法看穿你的真身,今后你也可以过的安稳一些,好自为之吧。” 低头看着掌中的灵符,阳春难掩心中激动,躬身说道:“多谢上仙慈悲,晚辈感激不尽!” 叶青冥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回去吧,贫道也要启程了。” 众人兀自依依不舍,叶青冥也不再多说,迈步前行,汪晓澜自然随同,而邵大夫、哑巴等人却要再送一程,吴公子夫妇也跟了上来,说道:“天色已晚,不知上仙要去何处?小人有马车,还请上仙来车上歇歇脚。” 叶青冥笑道:“信步闲游,何须马车?公子美意,贫道心领了。” 汪晓澜却道:“前几日,我曾听人说起,城外有座白虎岭,山势高峨,风景奇异,我们准备去游玩一番,你们可知道路径?” 听了这话,邵大夫、哑巴以及吴公子夫妇一齐变了脸色,吴公子强笑道:“上仙,那个地方可是万万去不得啊!” 邵大夫也说道:“上仙,我们燕国虽小,但好玩的地方却不少,何必要去白虎岭呢?不如咱们回城歇息,明日小人亲自陪上仙去别处游玩,可好?” 哑巴口不能言,急的满头大汗,但也拼命的打着手势,提醒恩人夫妇不要去白虎岭! 见了他们的反应,汪、叶二人自然知道白虎岭绝非善地,但汪晓澜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毕竟哑巴等人都知道自己夫妻是修士,居然仍竭力劝说自己不要去白虎岭,显然这个地方对于修士来说,也是极为凶险的! 她不禁暗想:“这白虎岭,究竟有何出奇之处呢?” 有分教:云游天下,广结四方善缘;白虎岭前,又生一场恶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拦路打劫 见众人竭力劝说,汪晓澜反而好奇起来,立刻问道:“这白虎岭,究竟有何怪异?” 吴公子苦笑道:“这白虎岭倒是没什么怪异,不过最近那里盘踞着一伙强盗,因此也就没人敢去那里了!” 听了这话,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了一眼,汪晓澜说道:“原来只是强盗而已。” 邵大夫却说道:“上仙切不可大意,那伙强盗不是等闲之辈,专门劫掠过往修士,任凭多厉害的仙、佛、妖、魔,只要被他们盯上,便要遭殃,就连大队官兵几番征剿,都被那些强盗杀的落花流水!” 听了这话,汪、叶二人均感诧异,这些强盗居然敢对过往修士下手,还真是横的可以! 叶青冥便问道:“这些强盗当中,恐怕也有修士吧?” 吴公子毕竟是朝廷命官之子,对这些事知之甚详,因此说道:“正是如此!那白虎岭上,共有三位寨主,都是法力高强的修士,他们纠结了数千悍匪,占住了险峻之地,朝廷也奈何他们不得!” 邵大夫说道:“上仙自然不怕他们,但又何必跟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依小人之见,这白虎岭不去也罢。”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们去别处走走,你们无须担心。” 他知道绿林草莽间多有英雄豪杰,纵然不能与之结纳,但也不想无故得罪,因此才不愿招惹事端。 当下与汪晓澜并肩前行,哑巴、邵大夫、吴公子夫妇又送了十余里路,这才道别归去。 叶青冥素来稳重,不愿招惹是非,但有些是非根本躲不掉! 夫妻二人没走多远,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健马顺着大道驰过二人身边,马上乘客带着斗笠、面巾,丝毫不显容貌,但却对着叶青冥和汪晓澜仔细打量,跟着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微微冷笑,叶青冥问道:“这是……踩盘子的?”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嗯!你看着吧,待会儿肯定还有俩!” 所谓踩盘子的,是指强盗派出来的探哨,负责查验要下手的对象的情况,一来是摸一摸底,看看这被盯上的对象实力如何,身边是不是有厉害的保镖、护卫,二来也是提前查看一下这对象是否有钱,身边带没带红货,不然忙活半天,却抢了个穷鬼,那就毫无意义了。 都说贼不走空,就是靠这踩盘子的,而凡是出来踩盘子的,眼光必好,见识必广,毕竟若是看走了眼,轻则白忙活一场,重则死上不少同伙,因此那些寨主、头领,都会对负责踩盘子的人手精挑细选!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汪、叶二人被强盗盯上了,也毫不在意,仍是不紧不慢的稳步前行,没过多久,后面又是两骑快马驰过,汪晓澜笑道:“行了!一般都是四个踩盘子的,如今都已经查验过了,你等着瞧,前面不出十里,就该来下手了!” 叶青冥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事,他不如汪晓澜知道得多,因为他少年时家徒四壁,从来没资格让强盗盯上,而汪晓澜却是将门之女,她的父辈们自然征剿过不少强盗,她又生性好奇,事事都要打听,因此对于绿林草莽间的规矩、典故,她知道的不少。 不过,这一次汪晓澜倒是看走了眼,前行十余里,却无变故发生,又过了一会,二人身后又驰过两匹健马,居然仍是来踩盘子的! 汪晓澜忍不住冷笑一声,对叶青冥说道:“按绿林的规矩,只有做那红货极多、惊天动地的大买卖时,才会派出六个踩盘子的,看来人家真是抬举咱们,把咱们当成了富可敌国的大老板了!” 叶青冥微微一笑,心中默默盘算:“自己夫妻当年斩杀无数修士,所得法器、丹药、典籍、灵石极多,若这些强盗当真得手,自然是开张吃三年,获利颇丰,只是……自己夫妻下山以来,从不露富,这些强盗如何知道自己腰缠万贯?” 殊不知强盗吃的就是这一碗饭,自然能看出谁是富豪,谁是穷鬼,因为富豪和穷鬼就算穿上同样的衣服,神情、气质也不一样,因此即使财不露白,那些有眼光的强盗也能辨识出谁才是值得下手的对象,更何况今日汪、叶二人被盯上,其实还有些别的原因,所以这一场恶斗,势所难免! 二人继续前行,叶青冥忽然说道:“你注意没有,刚才那些踩盘子的,似乎……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汪晓澜说道:“你说话怎么说半截?那些踩盘子的怎么了?” 叶青冥却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今天可就要出怪事了! 与此同时,在前方道旁的密林之中,已经隐伏了一伙强盗,领头之人正在询问那六个踩盘子的:“你们已经去看过了,怎么样?” 一个踩盘子的探哨说道:“二寨主,点子身上红货不少,这一笔买卖做下来,绝对够大伙舒坦好几年的了,而且点子的模样实在是俊俏,一双招子勾魂摄魄,看的我心里直痒痒,只是点子的双修道侣似乎很扎手,二寨主千万小心呐!” 这探哨说的是绿林黑话,点子指的是要下手的对象,生意是指打劫的事,毕竟强盗平日说话,也绝不会直接说我要打劫,只说是做买卖,而招子则是指眼睛,很扎手却是说很难对付。 二寨主冷笑一声,说道:“很扎手?我倒要瞧一瞧,有多扎手!” 旁边一个匪徒却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会齐了大寨主和三寨主,再下手也不迟。” 二寨主皱起眉头,说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我这杆方天画戟,今日便有胜无败!” 就在此时,一个小贼疾奔而来,说道:“点子来了!” 二寨主叫道:“小的们,随我来,活捉了他们,大家一起回山寨快活快活!” 叶青冥和汪晓澜正走着,道旁密林之中,猛然射出一枝响箭,跟着只听一声断喝:“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片刻之间,密林中涌出百十位强盗,皆穿盔甲,各挺刀枪,将叶青冥和汪晓澜团团围住! 汪、叶二人环视四周,登时惊得呆了,因为这些强盗竟然……都是女子! 那二寨主手持方天画戟,骑一匹大宛马,缓缓行来,叶青冥和汪晓澜仔细一看,这位二寨主约莫二十六七岁,生的柳眉修长,琼鼻高挺,樱唇红润,肤色白嫩,竟是一位绝色佳人! 汪、叶二人心中都大为惊奇,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为何会做强盗?而她手下的盗党喽啰,居然也都是容颜俏丽的女子! 那二寨主对着叶青冥说道:“这位道长相公莫怕,待会儿本寨主便带你回山寨去逍遥快活!” 说话之时,她还冲叶青冥抛了个媚眼,眉梢眼角,露出万种风情,显然这个女强盗头子,还是位风流人物! 叶青冥道心稳固,并不为其所诱,只是淡淡一笑,但汪晓澜却不禁怒火中烧,银牙紧咬,这些强盗想要劫财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劫色,当着她的面,就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她的丈夫! 汪晓澜厉声喝道:“你是何方蟊贼?报上名来!老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二寨主一直盯着叶青冥,越看越觉得这道士英俊潇洒,若能与他双宿双栖,不知是何等快意? 一念及此,二寨主恨不能现在就把叶青冥拖进道旁密林之中按倒,偏生汪晓澜出来叫阵,二寨主心中不快,怒喝道:“你吼什么?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白虎岭二寨主杨玉娇!你赶紧把法器、灵石等宝物交出来,就饶你不死!老娘今天心情好,不想开杀戒,赶紧滚吧!” 听了这话,汪晓澜柳眉倒竖,星眸圆睁,大怒欲狂,更不多说废话,反手拔出长剑,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双手紧握剑柄,对着二寨主杨玉娇当头劈下,这一剑汪晓澜已出全力,声势自然极为惊人,那些小女强盗都不禁暗暗替自家寨主担忧! 只听杨玉娇喝道:“来得好!”跟着横过画戟,硬挡汪晓澜这一剑,金铁交击,火花四溅,杨玉娇骑的大宛马虽是千里良驹,但也承受不住这股反震之力,悲嘶一声,前腿跪倒,汪晓澜也被震的倒退数丈,杨玉娇趁机跃离马背,后退数步,凝神待敌。 硬拼一招之后,二女都觉得两臂酸麻,各自俏脸泛红,娇喘不止,连带着高耸的胸膛也不停颤动,叶青冥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微微一荡。 只听杨玉娇冷笑:“有两下子!不过,在老娘面前可不够看,待会儿你若是打输了,可别哭着鼻子求你男人帮你!” 汪晓澜喝道:“打架要男人帮忙,还算是女人吗?” 这话说得慷慨豪迈,颇有几分“英雌”气概! 叶青冥不禁失笑,心中暗想:“这年头啊,女人越来越霸气了!” 却听汪晓澜又说道:“待会儿你要是打输了,倒可以让你手下这帮小浪蹄子帮你!” 杨玉娇笑道:“好大的口气!等老娘将你击败,你的男人就会明白,谁才是值得他依附的女人!” 听了这话,饶是叶青冥素来镇定,此刻也不禁吃惊的张大了嘴,脑海中一片混乱,对于这位美女强盗的话,显然是有听没有懂,过了片刻,他忽然觉得下颚一阵疼痛,却是嘴巴张得太大,又半天没合拢,因此差点脱臼! 见这女强盗将叶青冥视为囊中之物,汪晓澜心中怒极,俏脸宛如罩了一层寒霜,再次挥剑狂劈,杨玉娇毫不相让,持戟迎敌,二女登时打得难解难分! 叶青冥冷眼旁观,心中暗暗诧异,毕竟汪晓澜在山中苦修三百余年后,实力已在当年的崔允、许净宗、冥骨老鬼等强者之上,这位杨二寨主居然在她剑下支撑如此之久,果然十分了得,而汪晓澜所持长剑,乃是灵宝元恒,杨二寨主以画戟硬挡剑锋,居然没被削断,显然这杆画戟也绝非凡品! 再联想到白虎岭共有三位寨主,叶青冥不禁轻叹一声,难怪她们竟敢劫掠过往修士,果然是有雄霸一方的实力! 恶斗了数十回合,汪晓澜抖擞精神,越战越勇,杨玉娇渐渐抵挡不住,累得浑身香汗淋漓,虽然她对叶青冥垂涎三尺,但此时终究是性命要紧,于是转身拖戟败走,同时大喝道:“小的们,暗青子招呼!” 汪晓澜刚要追击,那些小女强盗一齐扬手,打出无数钢镖、袖箭,汪晓澜只得挥剑挡格,杨玉娇趁机带着麾下人马飞也似的逃了,临了还丢下一句场面话:“贱人!今日老娘有事,就不奉陪了,有种的就来白虎岭领死!” 汪晓澜怒喝:“哪里逃!”跟着就要追上去厮杀,叶青冥急忙伸手将她拦下,说道:“归师勿掩,穷寇莫追!” 汪晓澜一把将叶青冥推开,叫道:“怎么着?你看人家长得漂亮,喜欢上人家了?我打败她,你心疼了?怕我追上去,伤了你的意中人?” 叶青冥何等狡猾,自然知道此事越描越黑,况且这位娇妻正在气头上,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因此便说道:“她长得漂亮吗?我只顾着看你了,压根儿就没瞧她一眼!” 听了这话,汪晓澜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冷笑道:“谁信啊?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放浪,你们男人肯定都喜欢!” 世上的女人千姿百态,杨玉娇也算是别有风情,但就算心中真有点喜欢,叶青冥也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故作清高的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汪晓澜冷哼一声,说道:“那你说句老实话,今天要是我不在,你孤身一人,被她打劫,你会不会跟她回山寨快活?” 闻言,叶青冥呆了一呆,随即说道:“怎么可能?” 汪晓澜伸手拧住叶青冥胳膊上的肉,缓缓加力,喝道:“口是心非!” 叶青冥疼的龇牙咧嘴,苦笑道:“怎么会?那些王朝大邦请我去做官,我都没去,又怎么会陷身于强盗窝?” 汪晓澜冷笑:“你倒是真会说!你不肯当官,不代表你不好色!当年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青冥一边回忆,一边疑惑的问道:“当年……我有这么明显吗?” 汪晓澜反问:“你觉得呢?”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 汪晓澜的担心,绝不是空穴来风,日后不知有多少美丽女修,对叶青冥一见倾心,终成孽缘,有诗为证:芳心破碎堆为山,相思泪流汇成海! 都说红颜祸水,殊不知世间有些奇男子大丈夫,也有祸国殃民的潜质,日后叶青冥到处留情,堪称周天六道第一浪子,所以嫁给叶青冥,是汪晓澜的幸,也是她的不幸,毕竟所有爱慕叶青冥的女子,都将是她的敌人,而这种敌对争斗,更是永不休止的! 既然强盗走了,叶青冥便准备接着赶路,不料汪晓澜却不答应,不将那位杨二寨主好好教训一顿,她竟是不肯干休,因此认明路径,直奔白虎岭而去,叶青冥劝了几句,她却执意不听,叶青冥无奈,只得跟着她走,毕竟白虎岭有三位寨主,决不能任由汪晓澜孤身犯险! 再说那杨玉娇败走之后,对叶青冥尚不死心,因此先派了麾下的小女贼回山寨报信,又派了暗哨悄悄盯着叶青冥和汪晓澜,生怕这位道士相公走的不知去向,那可就错过了这一段“旷世奇缘”了。 得知汪、叶二人正赶往白虎岭,杨玉娇自然欣喜异常,本以为叶青冥这只煮熟的鸭子已经飞了,不想却又飞回了锅里,她不禁暗想:“等将那贱人击败之后,就可以把那个相貌英俊的道士抢回山寨,到了那时……嘿嘿!” 与此同时,白虎岭上,一位身材高挑、玉腿修长的美艳女子正坐在宽大的虎头椅上喝酒,此时天气炎热,女子衣衫半解,露出大片白嫩莹润的肌肤,一双纤纤玉足也未穿鞋袜。 而杨玉娇派回来报信的小女贼进了山寨,躬身说道:“大寨主,祸事了!” 那女子放下酒坛,跟着取过锦帕,擦去红唇边的残酒,动作十分优雅,然后才缓缓说道:“怎么了?” 报信的小女贼说道:“点子扎手,二寨主失了风,而那点子似乎还不肯罢休,正朝山寨赶来,似乎想要闹事!” 闻言,那女子双眉一轩,站起身来,说道:“备马,取我披挂来,待我下山,跟那不知死活的贱人打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压寨郎君 得知二寨主杨玉娇败于汪晓澜之手,白虎岭大寨主立刻就要下山找回这个场子! 然而那报信的小女贼却心急巴巴的说道:“大寨主,点子的双修道侣十分英俊,您可千万别伤着他了。” 大寨主‘噗嗤’一笑,容颜妩媚,灿若桃花,同时伸出纤柔白皙的手指,轻捏小女贼的鼻子,说道:“小妮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男人了!” 那小女贼早羞红了脸,躲闪着说道:“大寨主,您说什么呢,人家只是听说他在城中义诊,救了许多百姓,是个十足的好人,所以才盼着大寨主对他手下留情。” 这借口倒是找的蛮好,大寨主微微一笑,也不再继续调侃,穿好盔甲,取了兵刃,说道:“你放心!等我将那贱人击败,便抢了那道士回山,到了那时,少不得也让你尝尝甜头!” 听了这话,小女贼登时容光焕发,但她终究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脸皮子嫩,因此嘴上撇清:“大寨主,您抢那道士,与我有什么相干?” 大寨主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出了山寨,骑上骏马火龙驹,跟着喝道:“小的们,随我下山!” 山寨内的众多女贼早听说来了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大都想去看一看,因此一窝蜂的跟了上去。 汪晓澜和叶青冥正寻到白虎岭前,便见一彪人马直冲下来,汪晓澜喝道:“杨玉娇呢?速速出来领死!” 那大寨主说道:“贱人,竟敢在我白虎岭前叫阵!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汪晓澜本就满腔怒气,听了这话,恰便似炉中添碳、火上浇油,娇喝一声,挥剑当头猛劈! 叶青冥在旁边看着,这位大寨主眉清目秀,细腰翘臀,颇有倾国之绝色,不禁暗暗叹气,如今这世道,女子也开始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了! 大寨主姓许,芳名星悦,善使一杆亮银枪,因她武艺了得,官兵无不惧怕,故称她为索命枪,如今见汪晓澜来得猛恶,立刻抖枪攒刺,以攻为守! 二女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败,又有一彪人马来到岭前,却是杨玉娇带着麾下女贼赶了回来。 见汪晓澜正和自家大寨主交手,杨玉娇更不搭话,挺戟上前夹攻,汪晓澜毫无惧色,一柄长剑使的行云流水,身法更飘逸绝伦,在白虎岭两位寨主围攻之下,竟丝毫不落下风! 女人打架,叶青冥也懒得插手,只要汪晓澜不遇到凶险,他就准备一直袖手旁观,反正看美女打架,赏心悦目,也不觉得枯燥。 叶青冥闲来无事看美女,而旁边那些小女贼也在看他,并不时交头接耳,嬉笑打闹,完全是一派天真懵懂,却又对男人十分好奇的样子,莫非这就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 此时天气炎热,人们衣衫单薄,似许星悦、杨玉娇等人虽穿盔甲,但拼斗之时,纤柔粉臂,修长玉腿,还是会不时显露出来,叶青冥在一旁尽收眼底,只觉得更加燥热,但如果让他非礼勿视,他自然是不肯的。 这一场恶斗直至月上中天,那些小女贼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但依然强撑着为自家寨主助威,而正在交战的三个女人更早已精疲力竭,叶青冥便出面打圆场,朗声说道:“两位寨主,咱们本无深仇大恨,如今天色已晚,就此罢战吧。” 汪晓澜累得气喘吁吁,听了这话,立刻说道:“算你们走运,今日便饶你们不死!” 杨玉娇手臂酸痛,都快握不住画戟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叫道:“你不把男人留下,今日休想离去!” 许星悦也说道:“你要逃走,我们便放你一马,但你男人却归我们山寨了!” 叶青冥翻起白眼,颇为无语,都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毕竟这两位寨主双战汪晓澜也不过就是平分秋色而已,而叶青冥的修为尚在汪晓澜之上,她们凭什么留下他? 不过话说回来,女人要留下男人,通常不会依靠武力,毕竟有无数种温柔的手段,可以让男人流连忘返,又何必出此下策? 所以说,这两位美女寨主简直是……奇葩啊! 汪晓澜听她们仍在打自己丈夫的主意,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今日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许星悦和杨玉娇对望一眼,毅然说道:“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忍不住低声哀嚎:“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虽然法力耗尽,疲累欲死,但三个女人却不肯退让,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继续拼斗,可惜的是,出招无力,轻软似棉,躲闪迟钝,仿佛龟爬。 见这样子太不像话,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女贼越众而出,说道:“大寨主,二寨主,今日天色已晚,权且休战吧。” 三女充耳不闻,仍旧继续打斗,都已经使不动兵刃了,便空手而搏,花拳绣腿,挠脸揪发,全然是一派娘们儿打法。 叶青冥却说道:“别管她们,她们愿意闹,就让她们接着闹好了,迟早会累趴下的!” 众女贼都没有主心骨,而叶青冥又发了话,她们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私下悄悄议论:“哇,男人说话好有威严,我都觉得腿软了!” “对啊!你们留意没有,他刚才开口说话,语气透着不容置疑,非常霸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觉的反感,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要是咱们寨主能击败那个女仙就好了,到了那时,这个男人就是咱们的压寨郎君了!” “哇,压寨郎君?那不就是说,他给三位寨主侍寝后,就归全寨共有?也就是说,他会成为咱们所有人的丈夫?” 虽然这些小女贼语声极低,但以叶青冥如今的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而听到压寨郎君归全山寨女子共有,叶青冥忍不住挑了挑眉,神色似惊似喜,又似无奈。 却听那些小女贼继续说道:“呀!怎么办?我听说,第一次很疼的,我好怕!” 这话说得,似乎叶青冥已经成了压寨郎君,而且马上就要和她行周公之礼了,所以她担心的要命。 “怕什么?也就疼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呵!你看你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嘻嘻!” “哼!我是没经历过,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走?男人也就那么一回事……” “等等,压寨郎君在看你呢!” “他……他……他看我干嘛?” 只听叶青冥说道:“什么叫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走?小丫头,你的说法似乎不太妥当!” 那小女贼立刻羞红了脸,窘的说不出话来,而其余的小女贼也脸颊通红,像极了熟透的苹果,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可爱。 她们一齐往后退了几丈,才开始相互埋怨:“你说话声太大了,他都听见了!” “明明是你说话声音太大!” “好了!都小点声儿!女孩子家,没点儿矜持端庄,岂不让男人看轻了?” “啊?不会吧?那他对咱们的印象,岂不是非常不好?” 虽然落草为寇,但终究是一帮小丫头片子,在这渐知风月的年华,遇见了顺眼顺心的男子,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此时汪晓澜、许星悦、杨玉娇等三女都快累趴下了,叶青冥轻叹一声,缓步上前,先收了元恒剑,跟着将汪晓澜打横抱起,转身扬长而去。 许星悦和杨玉娇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也无力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意中人怀抱宿敌,双双离去,顿时觉得这世界——空虚、寂寞、冷! 那帮情窦初开的小女贼看到汪晓澜窝在叶青冥怀中,却都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攥紧了粉嫩的小拳头,玉齿轻咬下唇,显然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然而汪晓澜却得意至极,虽然她万分疲累,但却伸出手臂,环住叶青冥的脖子,嚣张的宣扬着她的幸福,同时眼光也掠过在场的所有女人,既是挑衅,也是警告,不要打她男人的主意! 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再精明的男人也未必能懂,更未必想懂,叶青冥只觉得这场蠢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干净地方,洗洗睡觉。 月光无限好,美男远去了! 两位寨主只得在小女贼的搀扶下回了山寨,却都暗暗打定了主意,此事不能算完,等歇过劲来,就要追上去抢人! 再说叶青冥抱着汪晓澜,穿行在深山密林之中,本想就此离开白虎岭的势力范围,不料汪晓澜倦极而眠,在他怀中已沉沉睡熟,叶青冥不愿她受颠簸,只得寻了一处干净的空地,将她放下,自己则在一旁躺倒。 次日清晨,叶青冥先醒了过来,起身一看,汪晓澜仍在熟睡,显然昨日的拼斗,令她耗尽了体力。 叶青冥低头看时,却见娇妻如海棠春睡,明媚娇艳,万分惹人怜爱,不禁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汪晓澜轻轻摇了摇头,显然觉得有些痒。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汪晓澜才悠悠醒来,见丈夫坐在自己身边,面带微笑,凝视着自己,不禁感到有些羞涩,低声笑道:“你看什么?” 叶青冥淡笑:“看你啊!” 听了这话,汪晓澜心中一暖,轻舒了一口气,叶青冥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汪晓澜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将白虎岭盗寨荡平,我绝不罢休!” 叶青冥皱起眉头,说道:“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汪晓澜却叫道:“她们敢打你的主意,我自然要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叶青冥说道:“我都不在乎,你干嘛这么认真?” 汪晓澜冷笑:“你当然不在乎了!你心里还巴不得她们请你回山寨做入幕之宾呢!”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你睡着的时候,很温柔,很娴静。” 言下之意,就是说汪晓澜醒来之后,很泼辣,很刁蛮,但汪晓澜显然没有领会叶青冥的意思,因此误以为丈夫是在夸自己,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只是心中虽喜,怒气却也未消,因此汪晓澜执意要再闯白虎岭,叶青冥劝了几句,她却不听,也是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白虎岭上,大寨主许星悦、二寨主杨玉娇一觉睡醒,疲倦尽去,便要寻汪晓澜再决胜负,却听麾下喽啰女贼禀报:“三寨主押运粮草、灵石回山,已到了聚义堂。” 若论修为,这位三寨主倒是不及两位姐姐,但却胜在足智多谋,能说会道,因此许星悦和杨玉娇闻报大喜,既然这位三妹回山,正好出谋划策,一举挫败汪晓澜这个宿敌! 有分教:三姐妹同心劫美男,汪晓澜二打白虎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脆弱的人族 得知三寨主回山,许星悦与杨玉娇忙去迎接,这位三寨主身材娇小,宛如稚气未脱的少女,但五官精致,楚楚动人,尤其是大大的双眼十分灵动,格外惹人怜爱。 姐妹才刚相见,杨玉娇便说道:“三妹,你回来得正好,近日遇上了厉害对头,还要靠三妹拿个主意!” 三寨主姓燕,芳名欣林,听了这话,立刻说道:“出什么事了?” 杨玉娇便将与汪晓澜屡次争斗之事说了,燕欣林微微皱眉,说道:“照这么说来,那女仙手段十分高强了?” 大寨主许星悦却道:“三妹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与二妹联手,足可与那贱人匹敌,若再得三妹相助,便可稳胜!” 燕欣林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两位姐姐虽可敌住那女仙,但她的双修道侣却由谁去对付?” 杨玉娇说道:“那男的一直不曾出手,想来是对咱们姐妹有些意思,所以他不足为虑。” 燕欣林轻叹一声:“依小妹之见,那男仙袖手旁观,并不是色迷心窍,而是自重身份,不屑与女流之辈纠缠,而且他对自己的双修道侣十分信任,显然是认定其绝不会败落,才会坐视不理。” 许星悦与杨玉娇对望一眼,神情都有些似信非信。 燕欣林却又说道:“两位姐姐,请听小妹一言,彼此无仇,何必树此强敌?反正双方未分胜败,都不失面子,便让他们自行离去,不要再寻衅了。” 一听这话,杨玉娇登时就急了,说道:“三妹,你是不知道,那男的长得实在是英俊潇洒,况且他精通医术,妙手回春,在燕国地界上也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若能将他抢回山寨,那平时可以夜夜笙歌,等到打起仗来,还能医治伤员,万万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燕欣林正要再劝,一个小女贼忽然冲进聚义堂,说道:“启禀三位寨主,昨日那泼妇又在山前叫阵,说你们不出去,她就要打上岭来,踏平山寨!” 许星悦、杨玉娇尽皆大怒,说道:“咱们还没去找她,她倒是先来找咱们了!她既然不肯干休,咱们如何能示弱?” 燕欣林说道:“既然如此,且待小妹出去看上一看,也好知己知彼。” 当下三姐妹各自取了兵刃,穿好盔甲,来到岭前。 汪晓澜正持剑叫阵,杨玉娇伸手朝她一指,说道:“这就是那贱人!” 燕欣林看了片刻,说道:“瞧这样子,确是十分扎手!嗯,她身后树荫下站着的男子,想必便是二姐相中的人了?果然气宇轩昂!” 汪晓澜也远远望见杨玉娇了,立刻提气喝道:“女泼皮,速来领死!” 杨玉娇虽是女子,但性子十分暴躁,见她当面叫骂,登时按耐不住,提戟冲下岭来,与汪晓澜拼斗,许星悦恐她有失,随后赶来助战,三女又成僵持之局。 叶青冥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天,却见烈日当空,流光似火,不禁轻叹:“这些娘们儿,大夏天如此拼斗,还真是不怕热啊!” 他本站在树荫之下,此刻伸手在树干上一按,大树立刻横生枝桠,盘旋虬结,成桌椅之形,叶青冥在树椅上坐定,跟着伸手朝下虚抓,地面立刻泛起涟漪,表层土壤朝两边排开,大地深处却涌起一团湿泥,投入叶青冥掌中,他抓着湿泥揉捏几下,制成茶具器胚,随即施展火系道术,将器胚烧制成陶,跟着从储物指环中取出茶叶,抛入茶壶,又将四周的水元力凝聚起来,烧的滚烫,注入壶中,顷刻之间,阵阵清淡的茶香已四散飘逸。 见到这一幕,漫山遍野的小女贼尽皆失声惊呼:“哇塞!这……这……这就是仙术吗?” “太潇洒了!五行法术变换交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是啊!有这等神通广大的丈夫,洗澡都不用烧柴了。” “切!有了仙修做丈夫,谁还在乎那点柴钱?真没见识!” 无数怀春少女,满山莺啼燕啭。 杨玉娇早看直了眼,盯着叶青冥直流口水,显然爱意暴增,汪晓澜却叫道:“你干什么呢?” 叶青冥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一边低头吹着热气,一边说道:“喝茶。” 汪晓澜叫道:“你真悠闲啊,还有心情喝茶!” 叶青冥尚未说话,杨玉娇却抢着说道:“人家喝茶,关你屁事!” 许星悦急忙说道:“二妹,说话斯文些!”毕竟这么口无遮拦,岂不是让一旁的男人瞧不起? 汪晓澜怒喝:“他是我丈夫,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杨玉娇冷笑:“你说他是你丈夫,就是你丈夫了?谁能作证?我还说他是我丈夫呢!” 这话简直蛮不讲理,不可理喻,但蛮不讲理、不可理喻,岂不正是女子的特权? 汪晓澜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挥剑猛砍,形同拼命,两位寨主只得合力迎敌! 三寨主燕欣林站在山坡上观战,却不禁暗暗发愁,虽然叶青冥并未加入战局,但他先前所显露的手段,结桌、编椅、制陶、烹茶,施法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显然他修为高绝,犹在汪晓澜之上,整个白虎岭山寨根本无人是其敌手! 燕欣林暗想:“大姐、二姐未免太过单纯,这样的奇男子,岂是能强抢而得?无端端树此强敌,真是失策!” 事已至此,埋怨也是无用,燕欣林强压下心头烦躁,开始默默盘算对策,而场中三个女人兀自恶斗不休。 便在此时,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女贼悄悄走到叶青冥身边,低声说道:“待我长发及腰,道长你娶我可好?” 叶青冥正在树荫里乘凉喝茶,好不快活,突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登时就喷了出来,同时被呛得连连咳嗽,那小女贼赶紧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片刻,叶青冥终于停止了咳嗽,看着那稚气未脱却含苞待放的小女贼,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对于这种小丫头片子,叶青冥倒是并无绮念,但少女当面示爱,作为男人终究要给个答复,因此叶青冥找了个看似恰当的理由,便应付过去了。 此时此刻,叶青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龄齿尚稚的小丫头片子动心,谁知将来……不过,那是后话了。 示爱遭到婉拒,那小女贼似乎有些沮丧,但终究年少,情愁虽苦,却令她越发欲罢不能,因而竟不离去,留在叶青冥身边,替他轻轻捶背,只觉得与意中人离得近些,心里也是快乐的。 见叶青冥并未将她赶走,陆陆续续又有数名胆子较大的小女贼靠了过来,揉肩者有之,捶腿者有之,斟茶者有之,叶青冥身为男人,自是来者不拒,倚翠偎红,心旷神怡。 那边刀光剑影,打的天翻地覆,这边柔情似水,爽的不亦乐乎,一静一动之间,演绎大道至理——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虽然许星悦、杨玉娇、汪晓澜三女无暇分心,没察觉到叶青冥的处境,但燕欣林却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叶青冥知道怜香惜玉,那若是当真闹僵了,想来他也不会对山寨中的女子大开杀戒吧? 担忧之心渐去,图谋之念又生,燕欣林暗暗盘算:“这男子相貌堂堂,修为又高,更精通医术,留在山寨,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他看似以礼自持,却也对主动靠近的女子来者不拒,照这么看,要留下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索片刻,燕欣林突然提气喊道:“快快停手,听我一言!” 许星悦和杨玉娇素知这位三妹足智多谋,所以听她呼喊,立刻后退几步,停止争斗,汪晓澜冷笑:“你有何话说?若是求饶,倒可以放你们一马!” 燕欣林微微一笑,说道:“仙子手段高强,小妹十分佩服!不过仙子与我白虎岭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为了一时忿争,而伤了和气?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大家交个朋友。” 听了这话,叶青冥轻叹一声,喃喃说道:“总算出现了一个正常的女人,难得!难得!” 汪晓澜叫道:“化干戈为玉帛,说得倒轻松!她们窥窃我丈夫,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 燕欣林说道:“仙子法力虽高,但也未必能胜过我两位姐姐,倘若继续拼斗下去,难免两败俱伤,彼此无益!若依小妹之见,仙子不如也来我们山寨坐一把交椅,咱们义结金兰,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共饮美酒,同享富贵,岂不快哉?” 杨玉娇很不乐意,毕竟她实在看汪晓澜不顺眼,刚要开口反驳,许星悦却扯了她一把,低声说道:“她修为不弱,若肯加入山寨,咱们便如虎添翼,而她的丈夫,自然也归全寨共有。” 汪晓澜不是傻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当即冷笑:“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打我丈夫的主意,真不要脸!” 燕欣林却不介意,神色坦然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谓不要脸?岂不闻男儿性情相投,便结为朋友,女子关系亲密,便结为闺蜜,而朋友有通财之义,闺蜜有共夫之谊!” 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叶青冥又呛出一口茶水,开始剧烈咳嗽,身边一众小女贼赶紧揉胸拍背,助他顺气,最先来到他身边的小女贼还关切的问道:“道长,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老呛着啊?” 叶青冥也懒得详加解释,随口说道:“你看我这样,像是疾病缠身吗?” 他跟着喃喃自语:“原来……这个女人也不正常啊!不对!这世间哪有正常的女人啊?” 身边的这帮小女贼却纷纷娇声说道:“道长,道长,人家就很正常嘛!” 叶青冥长叹一声,宛如泄气般的趴在树桌上,一动都不想动了,心中暗暗哀嚎:“果然是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那边汪晓澜早已气的俏脸通红,怒喝:“闺蜜有共夫之谊?你放……什么厥词!”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汪晓澜不想再多说废话,一剑朝杨玉娇劈去,杨玉娇提戟招架,许星悦也上前助战,登时又是一场好斗! 听到兵刃相击之声,叶青冥才缓缓直起身来,毕竟美女争斗,十分香艳,不看着实可惜。 叶青冥刚刚坐定,立刻就有那赶眼力的小女贼递上了一杯茶,另有小女贼递上了一个雪梨,伺候的无微不至,忽然之间,他又觉得这世上存在着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其实也蛮幸福的! 握着晶莹剔透的雪梨,叶青冥却不开吃,反而问道:“只有这一个吗?” 那小女贼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三寨主采办粮草时顺带捎回来的,本就不多,我只得了这一个。” 叶青冥轻叹一声:“多谢!” 跟着右手一挥,掌风在地上劈出一个数尺深的小坑,将那雪梨抛了进去,那小女贼一下就急了:“道长,你干什么?这是人家的心意啊……” 叶青冥并不回答,五指虚握,小坑立刻合拢,跟着手掐法决,冲着地下一指,真元法力迅速渗入泥土,片刻之间,一株幼苗破土而出,蓬勃生长,没过多久,便长成了一株大树,又过片刻,树上已结满了数十个雪梨。 这一手御木之法,乃仙道不传之秘,那些小女贼早看直了眼,只觉得匪夷所思,神乎其技,对叶青冥更加崇拜! 叶青冥一挥手,说道:“这下人人有份了。” 小女贼们欢呼一声,将雪梨尽数采下,先挑了几个最大的给叶青冥,然后将剩下的均分,各自开啃,果肉甘甜,滋味绝佳,吃的酣畅淋漓。 吃着水果喝着茶,坐在凉快的树荫里,被一群妙龄女贼尽心伺候着,同时观赏着不远处的美女打架,叶青冥不禁惬意的轻叹一声:“夏天,真是男人幸福的季节啊!” 只可惜……好景不长,那边汪晓澜越战越勇,剑法凌厉至极,杨玉娇躲闪稍慢,差点便被剑锋砍中,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更恼怒至极,咬牙切齿的骂道:“贱人!等我制住了你,定要在你面前,把你丈夫摆弄出几十个花样儿!” 这话传到叶青冥耳朵里,宛如晴天霹雳,登时又喷出一口茶水,呛的都喘不过气来了。 说起来,叶青冥性子沉稳,一般的变故根本不会让他接二连三的失态,但白虎岭上这三位美女寨主,却堪称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碰上了她们,谁能做到处变不惊? 那些小女贼都十分着急,纷纷问道:“道长,你究竟怎么啦?怎么老是呛着?” 叶青冥露出一个嘲讽的苦笑,有气无力的说道:“没办法,人族肉身太脆弱了嘛。” 既然女子能胡说八道,那男人也只好跟着信口开河! 小女贼们却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喝茶呛着和肉身脆弱有什么关系,但她们几乎都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因此十分好哄,不论叶青冥说什么,她们都信之不疑。 其中一位小女贼却说道:“道长,待在这里,可能不太舒服,要不您去我们山寨歇息一下?我们白虎岭有不少奇异景致,也请您去赏玩一番,您意下如何?” 叶青冥稍稍来了些兴致,毕竟先前他也听说过,白虎岭风景独特,此番既然来到,自然不愿错过。 不过,叶青冥一转念间,心中涌起了一个古怪念头,不禁失声说道:“此地名曰白虎岭,难道……难道这山寨中所有的女子……都是白……白……白……” 饶是叶青冥修为高深,但妄念一起,不由自主的就开始了无稽的幻想,脑海中浮现出漫山遍野、美丽动人的小白虎,成群结队,奔涌而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奇异而又独特的风景? 一念及此,两条血箭从叶青冥鼻孔里疾射而出,硬生生将面前的树桌击穿了两个洞,那帮小女贼大惊失色,一齐惊呼道:“道长,你流鼻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之前大部分章节描写的都比较严肃,确实有些刻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第二卷名为复仇,内容实在很难轻快,不过第三卷名为逍遥,所以在这一卷里,会有些轻松幽默的情节,敬请期待。 第十五章 隐于市井 故老相传,男人如果与很多美貌的女子待在一起太久,那通常就会气血衰竭而亡。 如今叶青冥在白虎岭遇上了大批女强盗,果然就出现了鼻血长流的症状,所以说红颜祸水,着实令人生畏。 见到心仪的道长挂彩,那帮小女贼都紧张的不得了,其中一人取出随身所带的锦帕,撕成两截,递给叶青冥,说道:“道长,你鼻血喷好多,快用这个塞一下吧!”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 此时又是事态紧急,叶青冥点了点头,立刻用带着少女幽香的锦帕塞住了鼻孔,这才将狂喷的鲜血止住。 若是凡人流鼻血,绝不会流的这么惊天动地、惨绝人寰,但修士体内真元充沛,邪火上冲,鼻血才会如此蓬勃喷涌。 鼻血止住之后,叶青冥长出了一口气,轻叹:“果然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心生妄念,便遭此报应!” 与此同时,那边女人之间的战局却又生出了变化,三寨主燕欣林先前出言相诱,汪晓澜并不理会,而许星悦、杨玉娇也始终无法将这强敌击败,燕欣林只得上前夹攻,若能合姐妹三人之力,挫败强敌,取得胜机,自然再好不过。 若论燕欣林的修为,倒也平平无奇,但汪晓澜力敌许、杨二女,不过旗鼓相当,此刻燕欣林这生力军加入战局,汪晓澜便渐渐落了下风。 见到局势出现变化,叶青冥依旧不予理会,毕竟汪晓澜虽然吃力,但一时三刻也不会败落,而跟这三位寨主交手,也算是难得的历练,因此叶青冥还是作壁上观,乐得清闲。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位寨主已稳占先手,汪晓澜被逼得步步倒退,虽然勉力支持,但显然也难逃败落的命运。 一位小女贼压低了声音问道:“道长,尊夫人有些不妙了……要不您出面劝一劝?其实也没多大仇,再说……再说以后有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这小女贼显然还记挂着压寨郎君之事,因此不愿自家寨主与对方彻底撕破脸,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叶青冥却淡淡一笑:“无妨!她还有后手,未必便败!” 话音刚落,那边汪晓澜后跃几步,与对手稍稍拉开距离,跟着取出一件披风,正是当年九翎鸾王所赠之物。 汪晓澜将披风一抖,穿戴起来,身法登时变得异常迅捷,幻化出数十道残影,分别对着三位寨主连出狠招! 这一来奇变陡生,三位美女寨主难掩脸上惊容,显然没料到汪晓澜的身法竟会快到如此地步! 总算这三位寨主苦修多年,在白虎岭开山立柜,更历经无数恶斗,因此虽感震惊,心神却丝毫不乱,三姐妹立刻靠拢,背靠背结成环形阵势迎敌,如此一来,三人都无需守护后背,左右侧翼也有同伴掩护,汪晓澜虽占上风,但一时之间竟也攻不破三人的守御圈子。 叶青冥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盘算:“倘若继续缠斗下去,此战终究难分胜负,唯有出奇制胜,方能掌控战局!” 然而汪晓澜的心思远不如叶青冥机敏,又身在局中,看不透其中的变数,所以只是竭力猛攻,如此一来,终究难以取胜。 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汪晓澜法力消耗极多,身法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而白虎岭那三位寨主也好不了多少,都已累的俏脸发白,娇躯酸软,显然也已是强弩之末。 这时叶青冥才缓步走近,朗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暂且休战,告辞。”话一说完,便上前拉住汪晓澜的手,径自离开。 见看上眼的如意郎君要走,杨玉娇万般不舍,忍不住就要冲上来阻拦,燕欣林却竭力将她拦住了,同时压低了声音劝道:“二姐的心意,小妹不是不知,但男女之间,贵在两厢情愿,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他既然说暂且休战,那想必明日还会再来,二姐无需心急。” 好说歹说,才将杨玉娇劝住了,而汪、叶二人早已走的不见了踪影。 汪、叶二人离了白虎岭,在深山之中寻觅一处干净的空地歇息,到了次日清晨,叶青冥本以为汪晓澜会再去白虎岭挑战,哪知道汪晓澜丝毫不提这茬儿,反而驾起遁光,朝远离白虎岭的方向飞遁,叶青冥忍不住问道:“你不去白虎岭了?” 汪晓澜冷笑一声,说道:“去那里干嘛?” 叶青冥大感好奇:“先前我说不去,你非要去,如今胜负未分,你怎么舍得离去?”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我有什么舍不得?只怕是你舍不得离去吧?怎么着?那几个小浪蹄子挺诱人吧?您要是舍不得走,尽可以回去当压寨郎君!” 虽然二人同修仙道,但叶青冥淡泊谦冲,豁达大度,汪晓澜却心高气傲,遇事不肯退让,本来依着她的性子,不将白虎岭那几位寨主打的大败亏输,绝不肯善罢甘休,但这几天下来,那些女强盗极尽所能的讨好自己丈夫,而自己丈夫明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没有任何不轨举动,可显然对那些花朵般明艳的女子并不厌恶,甚至是大有好感,汪晓澜作为女子的本能,自然令她深感不安,与此相比,跟那三位寨主的争斗自然不算什么了,而将丈夫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坏女人隔离,才是当务之急! 正因为汪晓澜有了这一番思量,白虎岭之战便草草收场,甚至令她有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挫败感,以她性子之高傲,自然颇为不快。 既然汪晓澜决意离去,叶青冥当然不会反对,但经过这几日相处,白虎岭盗寨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将来若有闲暇,或许可以故地重游一番。 二人遁光均快,不消半日,已离了燕国地界,进入了晋国疆域,而那白虎岭盗寨之中的众多女贼,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等的望眼欲穿,却始终也没能等到心仪的道长再次出现,芳心可可,情难自已,顿时闺怨四起…… 正如诗仙李太白所云: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却说汪、叶二人下山游历,本意在于入世修行,因此进入晋国之地,便降下遁光,收敛法力,像凡人一般沿着大道赶路。 叶青冥一边走着,一边取出灵宝凶骨杖,微微一晃,幻化成竹竿模样,跟着将十六罗汉谱取出,幻化成一面布旗,挂在竹竿之上,汪晓澜看的好奇,忍不住问道:“您老人家这是又要干嘛?” 叶青冥笑而不答,伸手轻抚布旗,旗面上登时浮现出八个大字:仙人指路,指点迷津。 跟着又在布旗反面轻抚一下,也浮现出八个大字: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叶青冥本就身穿道袍,如今再手拿布旗,活脱脱就是街边算命的江湖骗子!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疑惑的问道:“您这是要跑江湖,算命卖药啊?” 叶青冥笑道:“然也!” 既然是入世游历,便该去熙熙攘攘的市井之间,静观善恶美丑,世态炎凉,毕竟经事越多,见闻越广,越能明心见性,所以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二人一路前行,不久之后便来到了一处城镇,二人抬头看时,却见城门上方写着:‘弘原城’三个字。 晋国虽比燕国辽阔许多,但这弘原城并不是什么冲要之地,因此城池占地不广,聚居的人口也不过万余,汪、叶二人入城之后,在街上信步闲游,叶青冥准备找个地方摆摊算卦,汪晓澜却打了声招呼,径自走进一家绸缎庄,显然又去购买新衣了。 历来摆摊做生意,都要选人多热闹之处,但那些好的位置,早都被那些商贩占了,叶青冥只得在街尾选了一处空地,摆起了卦摊,但此地过往之人虽然不少,可大都行色匆匆,在此处做生意自然不怎么样,不过叶青冥也不着急,提气吆喝道:“先天神算,十两一卦!” 就这一嗓子,把过路的行人们吓了个够呛,纷纷驻足议论:“十两一卦?抢钱啊!” “就是元始天尊下凡摆摊算卦,也不能贵的这么离谱!” 好事之人立刻围了上来,但大都是看热闹的,并无人上前算卦,只是纷纷问道:“当真十两一卦?” 叶青冥笑道:“童叟无欺,十两一卦,不二价!” 听了这话,众人既感吃惊,又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你这道人有何手段,竟敢如此漫天要价?” “若真有道行,何至于沦落街边算卦?这是骗人的!” 也有人劝说道:“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身强力壮,还是找个正经营生才好,这般算命卖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听了这些话,叶青冥微笑不语,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位白发老者走上前来,说道:“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既然敢要价十两,想必算的极准,小道士,你便给老夫算上一卦吧!”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不知老先生想算什么?” 白发老者想了一想,才说道:“你就算算老夫近日的运程如何?” 叶青冥看了看白发老者的面相,默默推算片刻,然后说道:“老先生眉间隐现煞气,恐怕将有血光之灾,虽不致命,但受伤流血势所难免。” 听了这话,众人均面露似信非信之色,白发老者更微微皱眉,面带不愉之色,问道:“不知这血光之灾,因何而来啊?” 叶青冥答道:“与人争斗,拳脚所伤。” 听了这话,众人哄堂大笑,白发老者也不禁哑然,有那好事之人嚷道:“小道士算得不准!你可知这位老先生是谁?他如何会与人争斗?就算言语失和,凭老先生的地位、声望,又有谁敢打他?” 叶青冥打个稽首,问道:“倒要请教。” 那好事之人说道:“这位老先生是咱们弘原城望族朱家的耆宿,年高德勋,素有人望,更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这且不论,单说他这一把年纪,如何会与人争斗?”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多承指教,但卦象如此,贫道只是坦然直言罢了。” 众人皆以为叶青冥推算不准,便要各自散去,那姓朱的白发老者也准备离去,叶青冥上前一步,说道:“老先生,卦资十两。” 白发老者说道:“你算得不准,老夫为何要付钱?” 叶青冥笑道:“老先生因何断定贫道推算不准?” 白发老者说道:“老夫的确不应该武断定论你推算不准,这样吧,你既然说老夫有血光之灾,那何时应验?若真有此事,老夫一定将卦资双手奉上,倘若道长推算不准,那又该如何?” 叶青冥正色道:“此灾应在今日午时三刻!若是贫道推算不准,不仅分文不收,还给老先生端茶赔罪!” 听了二人这一番对答,那些看热闹的人立刻又再次围拢,白发老者朗声说道:“大家都听见了?倘若今日老夫真有血光之灾,便给他纹银十两,若是今日平安无事,他便要给老夫端茶赔罪,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众人都跟着起哄:“老先生放心,我们都是见证!” 那白发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老夫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且等下午回来,便知此卦准也不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无奇不有 第十六章 无奇不有 当众立约打赌之后,叶青冥并未再阻拦白发老者离去,毕竟此事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以对方在这弘原城的名望、地位,不可能做出赖账的举动,况且正要对方离去,才能应验他所算之卦。 再说那白发老者,他是文人出身,素来稳重,毕生从未与人拳脚斗殴,况且他今日出门,是为了去城外参加一位本家亲戚的婚宴,这是喜事,如何会与人打架? 因此与叶青冥打赌之后,白发老者信心满满,认定自己绝不会输,但他毕竟是老成持重之辈,因此在出城赴宴的路上,他走的小心翼翼,遇行人礼让,见马车躲避,闲事不管,热闹不凑,以求彻底杜绝与任何人起冲突的机会,这样一来,他赶路虽慢,但始终没出岔子,一路太太平平的抵达了城外那位办喜事的亲戚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见并无任何意外发生,白发老者心中暗想:“那小道士胡说八道,信口雌黄,等我回去,定要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正这么想着,白发老者走进了亲戚家的大门,喧哗之声立刻扑面袭来,却是喜宴早已开席,众宾客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酣畅淋漓。 本来依着白发老者在族内的地位,这家亲戚绝不会不等他就开席的,但白发老者先前在叶青冥那里算卦打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一路慢悠悠的小心赶路,又耗费了不少时间,这家亲戚紧等慢等,始终等不到他,又不愿误了吉时,只得吩咐开席,因此白发老者赶到的时候,众宾客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了。 白发老者也不着恼,毕竟他也很清楚,是自己来迟了,不怪人家不等他,他正准备走进大厅,迎面跑过来几个喝多了的小伙子,正在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闹,他急忙想要让开,但对方冲得太快,终究还是撞了个满怀,白发老者登时滚倒在地,摔的头昏脑涨。 那个撞他的小伙子喝多了,站立不稳,也摔倒在旁,而醉眼朦胧中,根本认不出白发老者是族中长辈,却嫌他挡道碍事,因此拳头一挥,正打在白发老者面门上,立刻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流血! 出了这等变故,大厅内参加喜宴的人都惊的站了起来,等看清楚被打的人,更是唬得不轻,喜宴主人和族中几位长辈立刻疾步上前,将白发老者扶起,跟着训斥打人者:“喝多了黄汤,发起酒疯来了!连二老太爷都敢打,简直是无法无天!” 若在平时,白发老者被族中晚辈打了,必定怒气勃发,请出家法惩戒打人者,但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这些,口中不停喃喃自语:“血光之灾?拳脚所伤?应验了!真的应验了!这怎么可能?” 众宾客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白发老者却不理会,摇头长吁短叹,脸色又惊又喜,突然大喊一声:“神仙下凡了!神算呐!” 话音未落,白发老者突然快步朝大门外奔去,口中兀自叫嚷:“神仙下凡了!” 众宾客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二老太爷疯了?” 族中长辈立刻怒斥:“胡说!” 喜宴主人却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老太爷被打了,自然受了刺激,一时言语失常,也是有的,你们赶紧把他追回来,请名医诊治!” 此时此刻,那个打人的小伙子酒也吓醒了,面色苍白,异常难看,要是二老太爷真被他一拳打疯了,那不仅族内要严厉惩处他,就连官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个年轻人立刻追出大厅,想将白发老者请回来,但白发老者执意不从,径奔弘原城而去。 进入城中,白发老者马不停蹄、人不停脚的直奔叶青冥的卦摊,大呼道:“上仙,神算啊!快再给我算一算,我还能活多少年?” 叶青冥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不忙,老先生,贫道先将你脸上的伤医治一下。”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都怔住了,纷纷围上来询问:“出了什么事了?难道真有血光之灾?” 叶青冥取出伤药,替白发老者涂抹,并不开言,白发老者却叫道:“神算啊!真的应验了,老夫果然有血光之灾,还真是拳脚所伤!哎,疼……疼……疼,上仙下手轻些!” 白发老者所受的不过是皮肉轻伤,凭叶青冥的医术灵药,自然片刻间就治愈了,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合不拢嘴,再加上听了白发老者之言,众人越发深信叶青冥是神仙下凡,登时将卦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算卦者有之,求医者有之,而城中来了位叶大仙的事也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 叶大仙名声大噪,卦摊的生意自然十分火爆,因此等汪晓澜逛街逛了一整天回来时,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因为排队算卦求医的人都站出了二里地去了! 汪晓澜又吃惊又好笑,就想朝卦摊走去,可没走两步,就被几位手提菜篮的大婶拦下了:“想算卦呀?后边排队去!” 汪晓澜辩解:“我不是来算卦的。” 那几位大婶冷笑一声:“不算卦,来看病也得排队!” 汪晓澜说道:“我也不看病。” 那几位大婶冷笑更甚:“既不算卦,也不看病,那你往这里凑什么?当我们是傻瓜啊?” 听了这话,汪晓澜心中着恼,懒得再辩解,随即一跺脚,升起遁光,直接飞至卦摊旁边,如此一来,众人大为震惊,纷纷高呼:“神仙显灵了!” 叶青冥趁机说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是贫道的双修道侣。” 听叶大仙如此说,众人越发虔诚,而城中来了神仙之事,也传遍了十里八乡,卦摊的生意自然也越来越火。 晚上收摊之后,二人寻了客栈落脚,叶青冥取出所赚的银钱,细细点数,汪晓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道:“十两一卦,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算命?” 叶青冥笑道:“如今世俗安定,百姓富足,有钱者大有人在,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自然不吝破费了。” 汪晓澜眼珠一转,忽然轻声呼唤:“夫君!”语声又娇又嗲,十分妩媚,叶青冥直听得骨头发酥,问道:“怎么了?” 汪晓澜娇声说道:“妾身今日买胭脂水粉,首饰衣裳,花了不少银子,既然夫君小赚了一笔,是不是····”她说到此处,便点到为止了,但言下之意,却表露无疑。 叶青冥微微皱眉,问道:“之前在燕国,我记得你买了不少首饰衣裳,怎么今日又买?” 他倒不是心疼钱,毕竟对于修士来说,灵石才是通用货币,银子铜钱却非不可或缺之物,他摆摊赚钱是为了历练心境,并非贪财,只不过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买那么多衣裳首饰,毕竟戒指买再多,手指头也只有十根,衣裳买再多,身上也只能穿一套。 殊不知珠宝首饰、华美新衣,天生就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而且按她们的道理来讲,那些璀璨的首饰,漂亮的衣裙,如果没人买,静静躺在冰冷的店铺中,岂不是明珠蒙尘,可发长叹? 况且,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买来穿不完、戴不了并不要紧,但决不能不买! 在这种事上,男人通常无法理解,而女人的道理却很多,因此汪晓澜理直气壮的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妾身穿戴打扮,还不是为了给夫君大人欣赏?” 说话的同时,汪晓澜顺手将叶青冥刚赚来,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指环,叶青冥忍不住说道:“你···你怎么都拿走了?” 汪晓澜微微一笑,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钱财花完,夫君再赚。” 叶青冥说道:“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儿啊!” 汪晓澜摇了摇头,说道:“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不能给你留钱,你要是想买什么东西,我帮你买就是了。” 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婚后更是伉俪情深,甚少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此刻见汪晓澜如此专横霸道,叶青冥终于忍不住怒哼一声,说道:“还有这种道理?” 汪晓澜却不争辩,轻轻扑入叶青冥怀中,娇艳的樱唇吻在叶青冥脸颊上,跟着吐气如兰:“我真的怕你变坏!上次在白虎岭,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我简直要发疯!我心里真的好害怕,我怕将来有一天……你不属于我了!” 听娇妻如此说,叶青冥心中爱怜之意大盛,低声安慰:“不会的!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 得到丈夫亲口承诺,汪晓澜心中稍觉安定,但仍搂着叶青冥不肯放开,而叶青冥怀抱娇妻,也不愿有片刻分离,但盼天长地久,永如今日。 沉浸在两情相悦的二人世界,情话连绵,恩爱无极,只觉得时光过的飞快,似乎片刻间长夜便尽,曙光已现,叶青冥轻叹一声,起身穿衣,说道:“天亮了,我要去摆摊了。” 汪晓澜躺在床上,玉体横陈,娇慵的说道:“你再亲我一下,才让你走。” 叶青冥道:“刚才不是亲了好多下了?” 汪晓澜柳眉轻蹙,不依道:“你再亲一下嘛!” 叶青冥摇了摇头,示意无奈,跟着俯下身,就要吻上汪晓澜明艳的脸颊,汪晓澜却一侧头,樱唇迎了上来,二人四唇相印,长长一吻,直到快喘不过气来了,才迫不得已的分开。 汪晓澜喘息着说道:“要不你别去了。” 叶青冥轻笑:“不让我去,你想干嘛啊?” 见丈夫装傻充愣,汪晓澜虽然微感气恼,但也不太在意,毕竟得了便宜还卖乖,是男人的通病,不过有些话,身为女子实在不好启齿,因此她只能隐晦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画一画眉毛。” 听了这话,叶青冥脸上露出坏笑,调侃道:“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帮你画眉?还是想暗示我,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见丈夫出言调笑,汪晓澜立刻红霞扑面,大感羞涩,随即恼羞成怒,高喝道:“叶青冥!” 一个时辰之后,叶青冥才走出房门,只不过他脚步有些虚浮,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而汪晓澜躺在床上,神情妩媚,慵懒的说道:“早点回来。”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鏖战过后,你就能休息,我还要出去讨生活,真是命运不公啊!” 听了这话,汪晓澜笑声如银铃一般传来,叶青冥却早去的远了。 来到昨日摆摊之地,叶青冥又开始了算卦卖药的市井生涯,而求医问卦之人,也络绎不绝,一直忙到下午,才略微清闲些。 叶青冥刚要喝口水,歇歇气,不想又来了一位客人,生的又高又瘦,活像一根竹竿,面色焦黄,嘴歪眼斜,实在长得难看,但来者都是客,叶青冥就问:“阁下是要算卦,还是要问诊啊?” 瘦竹竿说道:“我要请大仙帮我瞧一瞧病,不知诊金多少?” 叶青冥道:“诊金十两。” 瘦竹竿面色一变,惊疑不定:“这么贵?” 叶青冥笑而不语,若是穷人问诊,他要价并不贵,但这瘦竹竿腰包里的银票多的吓人,他神念一扫,洞察无疑,自然不肯打折了。 思量了半天,瘦竹竿狠狠一咬牙,说道:“贵有贵的道理!想来大仙的医术确实高明,就请给我诊断一下!” 望、闻、问、切之后,叶青冥说道:“你操劳过度,心结又重,因此体质虚弱,精神昏聩,眼下虽病情不重,但长此以往,必成顽疾。” 瘦竹竿急忙问道:“那该如何医治?” 叶青冥说道:“你最近要多休息,而且体虚宜补,我开张方子给你。”当下取出笔墨,写了一张药方。 瘦竹竿拿过来一看,立刻惊呼:“人参、鹿茸……好贵啊!大仙,有没有便宜点的药?” 叶青冥又写了一张药方,瘦竹竿再一看,又说道:“当归、茯苓……还是贵啊!大仙,有没有再便宜点的?”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熟地、山药、核桃、莲子等物,对你的病也有效,价格也非常便宜,但不如前面两张方子能去病根。” 自从人皇们励精图治之后,世俗兴旺,人族富强,似山药、莲子等物,遍地可寻,哪知道瘦竹竿还是不满意,问道:“可有更便宜的药?” 听了这话,叶青冥直接被气乐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再便宜的,真的没有了!况且阁下身家不菲,何必如此拮据?” 瘦竹竿却说道:“纵然家中有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之日,自然是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还请大仙帮忙,再开张便宜的药方!” 见他夹缠不清,吝啬无比,叶青冥忍无可忍,嘲讽道:“你要是真不想花钱,黑狗屎掺着白糖,也能治病!” 这话本是戏言,不料瘦竹竿想了想,却又问道:“不知道单吃黑狗屎,是否管用?倘若管用,就可以省下白糖的钱了。” 听了这话,饶是叶青冥道心稳固,也被气的目瞪口呆,挥挥手说道:“贫道医术浅薄,实在无法替阁下治病,你另请高明吧!” 瘦竹竿也不着恼,正色说道:“若是这样,诊金可就不付了!” 叶青冥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不要了,你请便吧!” 瘦竹竿刚走,旁边一位路过看热闹的行人凑了上来,说道:“上仙,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叶青冥问道:“是谁啊?” 行人说道:“他就是这弘原城的首富,薛大财主!” 叶青冥疑惑的问道:“既是城中首富,想必家财万贯,为何不乘车马?不带仆从?又如此吝啬?” 行人说道:“就因为他吝啬抠门,才能成为首富!他爹死了,都不买棺材,草席一裹,埋到菜园里,说是当肥料!他虽有钱,但他老婆孩子顿顿喝稀粥,他母亲七十多岁了,他还逼着母亲织衣缝被,补贴家用……” 听到这里,叶青冥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有些人富起来之后,穷奢极欲,大肆挥霍,也有人富起来之后,低调朴素,毫不张扬,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富得流油,却对自己家人如此刻薄的!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叶青冥正自感叹长了见识,街边忽然转出一伙捕快,直冲到卦摊前,团团围了起来,为首的捕头生的十分胖大,满脸横肉,神情凶恶,厉声喝道:“你妖言惑众,欺骗百姓,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有分教: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传说中的凶神恶煞 叶青冥在弘原城摆摊,算卦灵验,医术高明,所以生意很火爆,但也因此引人窥窃,譬如城中捕快打听到他刚一开张,就进账不少,便公然上门威吓,意图勒索钱财。 倘若叶青冥真是跑江湖的穷百姓,见公差上门,自然难以抗争,但他本是出山游历的真仙,如何肯忍气吞声? 见众捕快上前,叶青冥双掌一晃,‘啪啪’脆响连绵不绝,每个捕快都挨了一巴掌,平日他们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只有他们欺负老百姓,哪里被别人欺负过? 登时都大怒欲狂,胡乱嚷道:“大胆贼道,竟敢拒捕!” “殴打官差,好大的狗胆!” “这厮定是响马派来踩盘子的,大家杀了他,为民除害!” 这些捕快呼喝一通,栽赃嫁祸,跟着一起拔出佩刀,就要将叶青冥乱刃分尸! 先前叶青冥碰到个抠门鬼,已然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见这些捕快假公济私,草菅人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左手衣袖轻拂,已将众捕快的佩刀尽数扫落,跟着右手一晃,众捕快脸上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总算叶青冥自重身份,不愿对凡人大开杀戒,否则众捕快哪里还有命在? 为首的那个胖大捕头见势不妙,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十余丈,众捕快见上司开溜,自然紧随其后,等跑远了之后,才回头丢下几句场面话:“狗贼,你有种就别逃!” 叶青冥尚未答话,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却是汪晓澜在客栈中一觉睡醒,刚好赶到,见众捕快被叶青冥打的鸡飞狗跳,因此开口询问。 听她如此说,那胖捕头心中一动,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猛然冲到汪晓澜身边,将短剑横架在她的咽喉要害,跟着回头冲叶青冥喊:“你赶快束手就擒,不然宰了你老婆!”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心中微微一沉,刚要出手,却见汪晓澜微微低头,张口喷出一股真火,顷刻间便将短剑的剑刃烧熔成了铁汁,而炙热传到剑柄上,登时将胖捕头的掌心烫出了十多个燎浆大泡。 胖捕头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将剑柄一抛,狂奔逃走,汪晓澜兀自着恼,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将众捕快打的满地找牙,叶青冥连声呼喝,她才不甘不愿的走了回来。 先前见众捕快生事,行人以及等着就诊、算命的主顾们都躲得远远的,此刻见众捕快逃走,才敢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道:“上仙,此地不可久留,您赶快走吧。” 叶青冥尚未说话,汪晓澜先叫了起来:“怕什么?该治病治病,该算卦算卦!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找麻烦!” 旁边几位看热闹的好心提醒:“上仙切不可大意,咱们弘原城的知县大人是儒门修士,据说法力高深,十分了得,而刚才那个胖捕头就是他的小舅子,如今吃了亏,定要请知县大人出头,所以上仙还是尽早离去为妙。” 听了这话,汪、叶二人却毫不在意,毕竟以前又不是没杀过儒门高手,再说凭这小小的弘原城,能有什么逆天强者? 有些胆子小的,见劝说无用,便各自散去,毕竟官差被打,绝不会善罢甘休,留在此地,恐怕要惹祸上身,而一些胆子大的,却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毕竟敢在城中与官府为敌者,可是百年不遇,他们自然想看看此事如何收场了。 而众捕快吃了这个大亏,果然不肯罢休,但他们此时也已知道那算卦的夫妻俩不是善茬儿,因此飞也似的逃回衙门,想请知县大人做主。 弘原城的知县正在公堂上批阅公文,师爷也在一旁帮着查看,忽见众捕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走了进来,不禁轻咦一声,问道:“你们出去巡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见了知县,那胖捕头可算见到亲人了,捶胸顿足的哭喊:“姐夫,我让人家给欺负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知县微微皱眉,冷哼一声,说道:“你身为公差,不去欺负人家,人家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有人敢欺负你?” 听了这话,胖捕头面露尴尬之色,无言可答。 其余那些捕快赶紧说道:“知县大人,此事不怪捕头,我们今日出去巡街,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在那里妖言惑众,欺骗愚夫愚妇,便上前查问,不想那道人嚣张跋扈,将我们一顿暴打,他还出言不逊,藐视朝廷,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并辱骂知县大人,措辞恶毒,简直不堪入耳,我们虽然愤慨,但可惜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回来请知县大人定夺!” 那知县为官日久,自然知道这些手下所言不尽不实,明显是他们仗势欺人,却碰上了厉害人物,吃了大亏,然后花言巧语,想骗自己出头,但那道人在闹市上公然殴打官差,显然也是目无法纪之辈,若不找回这个场子,那县衙的威望只怕要一落千丈! 思虑片刻,知县说道:“既然那道人藐视官府,我便去会一会他,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此事下不为例,若你们以后再敢招是惹非,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众捕快点头哈腰,陪笑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县‘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大步朝府衙外走去,众捕快对望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弘原城本是弹丸之地,因此县衙离叶青冥摆摊之处并不远,可谓片刻就到,那知县抬眼一打量,就瞧见一个道人正与几个百姓交谈,似乎是在解签算命,此时叶青冥是背对着知县,因此知县看不到他的五官长相,但知县放出神念查探,却发现叶青冥站立之处空空如也,神念竟然无法查探对方! 知县悚然一惊,会发生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对方的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第二是对方有某种异宝护身,能够隔绝自己的神念! 然而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方都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因此知县心中大为惊惧! 叶青冥也察觉到有人用神念查探自己,因此回头观看,却见先前逃走的那些捕快又回来了,还拥簇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来找场子的,叶青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见那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突然举袖掩面,狂奔逃走,叶青冥不明所以,自然大感诧异,但此时忙着替主顾算卦,叶青冥便不再理会此事,毕竟先前将众捕快打了一顿,己方已经占了上风,这位朝廷命官既然主动退走,他自然乐的清净了。 见到知县逃走,众捕快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因此一窝蜂的跟着开溜,等跑回了县衙,却看见知县大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容苍白,全无血色,竟是吓得魂不附体! 胖捕头暗暗心惊,急忙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同时说道:“姐夫,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知县茫然的接过茶杯,但杯盖和茶杯却发出‘哒哒’轻响,众捕快仔细一看,却是知县大人的手不停颤抖,几乎连茶杯都拿不稳。 胖捕头一惊更甚,急忙问道:“姐夫,你怎么了?那个道人是谁啊?” 知县浑身一颤,茶杯更直接脱手,摔的粉碎,茶水也淋漓腿上,他却并不理会,反而狂呼:“什么道人?我不认识!” 众捕快对望一眼,心中均想:“知县大人明明认识那个道人,但为何不敢承认?” 见知县被吓成这样,众捕快又全不顶事,师爷咳嗽一声,问道:“大人,那个道人究竟是谁?你跟我们说了,也好帮你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应付此事。” 听了这话,知县面色阴晴不定,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大师伯崔允,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唉,三百年了!我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找上门来了!” 胖捕头和师爷都是知县的亲信,因此对他的一些往事也有所耳闻,此刻忍不住齐声惊呼:“难道他就是叶……” 知县厉声喝道:“住口!我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其余那些捕快却不明所以,纷纷说道:“那道人既是寻仇而来,大人就赶快奏报朝廷,请高手来对付他!” 知县苦笑一声,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年……唉,当年血狱入侵,人、魔二道纷争,你们听说过吗?” 人、魔之战已过去了三百余年,而眼前这些捕快,当时大都尚未出生,自然没有参与其事,但此战惨烈异常,侥幸活下来的修士固然终生无法忘怀,而百姓口口相传,也是万分恐惧,谈之色变,因此这些捕快倒是听说过此战的一些传闻。 知县说道:“当年这煞星就曾参与人、魔之战,他一开始是帮着大明王朝抗击魔道,在玉树关诛灭无数魔头,后来不知为何,却又凶性大发,倒戈相向,一路杀到大明京城,击杀无数人族修士,简直是不可理喻!” 顿了一顿,知县又说道:“我大师伯崔允,奉旨出使大明,商议联兵抗魔之事,却又被这煞星盯上,一场恶斗之后,崔师伯的首级不翼而飞,显然是被他割去了!这还不算完,他又一路杀到大唐,在长安城外,同时对人、魔二道的修士大开杀戒,简直是丧心病狂,嗜杀成性!” 听到这里,众捕快对望一眼,都打了个寒颤,师爷却忽然问道:“大人,不知您师伯的修为与您相比如何?” 知县苦笑:“崔师伯是儒门中不世出的高手,我就是再修练一千年,恐怕也不及崔师伯当年的功力!况且,这煞星三百年来,一直在宣山隐居苦修,如今的修为,肯定比当年要强横的多!” 听了这话,众捕快和师爷都吓得汗出如浆,面无人色! 师爷略一沉吟,却又说道:“我还听闻,他曾在炼狱谷杀害了众多炼器师,并将他们的储物指环尽数搜刮一空!” 此言一出,众捕快更对叶青冥畏如蛇蝎,误以为他喜好杀人夺宝! 叶青冥本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他的所作所为,有些是责无旁贷,有些是迫不得已,不过在一些俗人看来,却是无法理解的,再加上道听途说之辈以讹传讹,他就被传成了杀人如麻的凶戾煞星。 譬如当年炼狱谷之战,叶青冥本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但为恶之辈都被当场击杀,而事后洪荒鸾族以及汪、叶二人均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来龙去脉,各方势力只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得知此事与叶青冥有关,便将所有人命都算在了他的账上,而他杀人的理由,自然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利欲熏心,杀人夺宝! 有些是非因果,根本说不清楚,况且就算肯解释,别人也未必会相信。 叶青冥下山游历,来到这弘原城,本来事出偶然,但弘原城知县却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胆颤心惊,同时心中不禁暗暗懊恼,因为崔允虽然是他的师伯,但彼此的关系却比较疏远,离开师门之后,更从未见过面,否则当年崔允在大唐王朝位高权重,随意提拔提拔他,他便可在大唐谋个一官半职,何至于窝在这晋国小邦当知县? 崔师伯的福,他是一点儿也没有享到,崔师伯的仇人倒是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俗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的仇怨,随着崔允身死,已经事过境迁,叶青冥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自然不会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况且叶青冥压根不认识这位知县,也不知道他跟崔允的关系,自然没有丝毫报复之心。 可这位知县对叶青冥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过叶青冥的一些传闻谣言,误以为他嗜杀成性,因此暗暗发愁,思量着是不是该弃官逃走,又或是暂时躲藏起来,避避风头,但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毕竟彼此的修为相差太大,不论如何应对,都难免遭了毒手! 见知县愁眉不展,胖捕头说道:“既然这道人如此了得,咱们如何能敌?唯有上奏朝廷,派高手来剿灭他!” 知县‘哼’了一声,训斥:“上奏朝廷?该如何写奏折?他并未在晋国疆域触犯律法,难道说一位高手修士在城中摆摊算卦,所以请尽快派精兵良将来征剿?” 胖捕头说道:“姐夫,你忘了?他殴打官差啊!这还不算触犯律法?” 知县冷笑:“当年他杀了唐、明两大王朝不少修士,难道没触犯两大王朝的律法?可他还不是太太平平的活到现在!似你这种末流小吏,被他打一顿,还不是白挨着?难道咱们晋国权贵还会为了这点儿屁事去跟他火拼?” 胖捕头说道:“姐夫,那怎么办啊?难道等死不成?” 知县想了想,说道:“你赶快进后堂,让你姐收拾金银细软,然后你们一起回老家躲几个月,我……我恐怕逃不过这一劫,索性留下,跟他周旋,替你们拖延时间,若半年之后,我没回去找你们,你们就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公开露面,更不要替我报仇,你们修为不够,若提报仇之事,只是送死而已!” 胖捕头急叫道:“那怎么行?姐夫,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知县怒喝:“蠢材!他是冲着我来的,肯定已经盯上我了,我能逃到哪里去?” 胖捕头还要再劝,师爷却说道:“大人,此事恐怕还没到那一步!” 知县心中微微一动,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师爷说道:“若那道人真是寻仇而来,凭他的修为,又何必公然出现在市井之间?他只要悄悄潜入府衙,以有心算无心,恐怕大人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知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出现在弘原城,只是事出偶然,并非冲着我来的?” 师爷点了点头,说道:“修士悟道,本有出世以及入世二途,先前他在宣山隐居,自然是出世清修,如今落脚于市井之间,恐怕便是入世游历了。” 听了这话,知县立刻扭头对着众捕快问道:“你们仔细说说,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再敢胡说八道,谎言欺诈,休怪我心狠手辣!” 到了此时,众捕快哪里还敢说假话,但若是实话实说,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因此对望了一眼,都不敢开口。 知县怒喝:“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们赶紧说啊!” 无奈之下,胖捕头才说道:“姐夫,我要是说了,你可别骂我!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城中来了个道士,算卦很灵,又擅长医治疑难杂症,单是昨日刚开张,就挣了不少银子,加上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就想去他那儿弄两个钱花花,谁知他不但不给,还把我们打了。” 知县刚要破口大骂,师爷却先问道:“那他有没有提过报仇之事?又或是问起知县大人?” 众捕快一齐说道:“没有。” 师爷沉思片刻,才说道:“照这样看来,他真的只是游历至此,并非为了寻仇而来!” 知县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只觉得浑身虚汗直冒,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但随即又怒火上冲,抬手乱打,狠狠扇了每个捕快两耳光,骂道:“这煞星丧心病狂,喜怒无常,他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就等于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你们还敢跟他要钱啊!” 胖捕头捂着脸道:“姐夫,你消消气,我们以后不敢了。” 知县怒喝:“上次韦太守的爱女来咱们弘原城游玩,你们调戏人家,害得我一直不能升官,如今又去招惹这个凶神恶煞,是不是想直接害死我?我警告你们,以后不要仗势欺人,万一哪天真得罪了心狠手辣之辈,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捕快唯唯诺诺,连称不敢,师爷却又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那道人应该不是寻仇而来,但大人您最近还是先躲一躲才好。” 知县立刻点头认同:“正是!我这就出城去外院暂居,府衙公事,还请师爷多多辛苦,替我处理。” 师爷躬身说道:“大人尽管放心。” 知县一转头,对着众捕快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好自为之吧!” 避祸之事,自然不能耽搁,因此把该嘱咐的事说完后,知县赶紧换上青衣小帽,悄然出城,他在此地为官多年,城外自然也有些房舍宅院,倒是不愁无处落脚。 俗话说得好: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倘若这位知县安居于城中,本可坐享太平,他这一出城,反而又碰上了“大敌”叶青冥,而叶青冥在城外,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将对他的一生造成深远影响! 有分教: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陷阱 知县出了弘原城,径奔城外五里的一个村落,他在这村中有一所宅子,十分清净,他打算在这里先躲一段时间,等叶青冥离开弘原城之后,再回去做太平官。 最初数日,倒是安然无事,城中留守的师爷也派人送来密信,说叶青冥终日算卦问诊,并无丝毫异常举动,知县自然暗暗欣喜,毕竟照这么看来,叶青冥果然并非要向自己寻仇,那自己的一条小命,只怕就保住了。 可惜到了第六日,还是出了事,当时知县正在院子里打坐,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问道:“就是这里吗?” 这些天来,知县心中存着事,一直万分警惕,因此听了话语声,他立刻悄悄来到门口,隔着大门的门缝,朝外面观望,这一看不要紧,知县吓得浑身哆嗦,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领着叶青冥朝大门口走来,知县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心中只想:“这煞星索命来了!” 当此生死关头,知县脸色苍白,心跳剧烈,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额头不停的往下淌,他想要爬起来逃走,但手足酸软,始终无法起身,过了片刻,却听着隔壁大门传出‘吱呀’轻响,一个满含稚气的女童声音说道:“道长,快请进来。” 知县一听,心中大振,暗想:“他去了隔壁,难道不是来找我的?” 这次知县倒是猜对了,叶青冥还真不是来找他的,可即便如此,和强仇大敌只隔一墙,知县还是觉得坐立难安,毕竟他的修为跟叶青冥相差太远,倘若对方发现自己藏身于此,那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知县悄悄来到墙边,竖起耳朵,想听听那边的动静,因为他根本不敢爬上墙头偷看,更不敢放出神念探视,也只能偷听了。 墙的另一边十分安静,并无任何声息,知县心中却起伏不定,心惊肉跳! 过了没多久,隔壁宅院中却突然传出一股法力波动,似乎是有修士在拼斗,但却被某种禁制阻隔,因此这股法力波动显得极其微弱,如果不是知县近在咫尺,又全神贯注的留意,几乎无法察觉到隔壁的异样。 这位知县修为不高,但为官多年,却有些见识,此刻不禁暗暗思量:“这姓叶的突然出城,看来不是冲着我来的,而隔壁本是民宅,为何会布下禁制?难道……难道是这姓叶的哪位仇家,事先布置好陷阱,才将他引来此地,然后突然发难?” 事实也正是如此,叶青冥此刻还真遇到了麻烦! 今日一早,叶青冥照旧出摊,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爱,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等她长大之后,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但此刻这小丫头却可怜兮兮的说道:“道长,我姐姐快病死了,求你去救救她。” 有些病人卧床不起,需要大夫上门诊治,此事倒也寻常,因此叶青冥答应下来,跟着对汪晓澜说道:“你看着摊子,我去去就回。” 汪晓澜点了点头,叶青冥便跟着那小丫头径自离去。 小丫头领着叶青冥出了城,来到了一处村落当中,指着一座府宅说道:“那边就是我家。” 叶青冥抬头一看,几座府宅联排坐落,均都十分气派,而小丫头指的那一扇大门,匾额上写着:李府。 叶青冥随口问道:“就是这里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上前推开大门,跟着说道:“道长,快请进来。” 走进大门之后,叶青冥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因为他隐隐察觉到此地布有禁制,能够阻隔神念查探,试想寻常百姓家中,要此等禁制何用,又怎会有能力布下禁制? 这分明是有人设局,要对付自己!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叶青冥不动声色,仍旧缓步向前,但心中却暗暗警惕,堤防敌人发难! 那小丫头领着叶青冥穿过前厅、长廊,深入后宅之内,来到一座二层阁楼前面,才停下脚步,说道:“我姐姐就在里面,她快病死了,求道长务必救她性命。” 一路行来,叶青冥反而逐渐放下心了,因为这么大的宅邸当中,居然空荡无人,上至主家,下至仆妇,全都踪影不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由此可见布局之人,心机手段不值一提,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下叶青冥推开阁楼的门,缓步走了进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青冥回头看时,却是那小丫头快步逃走了,叶青冥轻笑一声,这还真是戏都没演完,就先露了马脚! 那小丫头明显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因此叶青冥也懒得理会,任由她跑得不见踪影,反而朗声问道:“病人在何处?” 一个淡淡的女声说道:“妾身病重,无法起身,劳烦道长来楼上一叙吧。” 叶青冥冷笑:“医者父母心,谈何劳烦?”当下寻到楼梯,缓步走了上去。 楼上有一层厚厚的幕布,将房间隔成两部分,在幕布之前,摆有一桌一椅,而幕布后的情况,却丝毫无法看到,同时叶青冥的神念也为禁制所阻,无法查看对方的虚实。 见此地这般诡异,叶青冥越发戒备,同时沉声说道:“阁下隐身幕后,贫道又该如何望闻问切?” 话音刚落,幕布中便伸出一条纤细娇柔的玉臂,五指并拢,掌心朝天,搁在桌子上,同时那女声也在幕后响起:“道长,请替妾身把脉吧。” 本来把脉独取寸口,便可查知患者病情,但此刻叶青冥五指成钩,却对着幕后之人手腕上经渠、太渊两处穴道抓下,而这两处穴道均属于手太阴肺经,倘若受制,一身法力不免大打折扣!(注1) 叶青冥猝然发难,幕后之人却似乎有所预料,手掌一翻,变成掌心朝下,跟着指尖竖起,对准了叶青冥手腕上的神门穴,如此一来,叶青冥若不变招后撤,那不仅无法抓住对方的穴道,反而会将自身穴道撞在对方指尖上,幕后之人这一招连消带打,变化精微,不仅化解己方危难,更乘势反攻,抢得先手! 顷刻之间,幕后之人便占了上风,她料定叶青冥必定缩手后跃,才能化解此招,因此便准备再施手段,紧随追击,哪知道叶青冥竟不退反进,手臂前伸,快如闪电,已牢牢扣住了她手肘上的曲池穴! 这一来奇峰突起,变生不测,幕后之人登时手臂酸麻,心中更悚然一惊,这才知道叶青冥当年斩杀无数修士,并非侥幸! 幕后之人的指尖本来戳向了叶青冥的神门穴,但他手臂向前疾伸四寸,被戳中的部位便非穴道,而手臂肉厚之处被指尖一戳,根本不会受伤,叶青冥安然无恙,此时幕后之人一臂受制,败象已呈,另一只手急忙从暗器囊中取出一把钢针,猛然掷出! 叶青冥手臂运力,正要将对方从幕布后面扯出来,忽然听见‘嗤嗤’轻响,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穿透幕布,迎面射来,叶青冥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已然横移丈许,那些钢针便尽数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之上! 此时叶青冥虽被逼退,但兀自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因此幕后之人也被硬生生的拖了出来,此人被扯的手臂剧痛,忍不住仰头娇呼,叶青冥也就此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不禁惊呼一声:“是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1:大多数人的脉搏行于寸口,但也有例外,譬如反关脉、斜飞脉等等,此处文言把脉独取寸口,乃是小说演绎,现实中并不成立。 第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将叶青冥引入民宅,暗中设局要对付他的人,赫然竟是白虎岭的二寨主杨玉娇! 当日汪、叶二人与白虎岭盗寨虽然结下了梁子,但此事却颇有暧昧,远远算不上生死大敌,因此叶青冥说道:“杨寨主,贫道与贵寨虽然关系不睦,但当日纷争的起因,却在贵寨,而不在贫道,况且贫道远避至此,也算是让了你们三分,如今你又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布局暗算贫道,如此咄咄逼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杨玉娇眼眶一红,盈盈欲泣,叫道:“你凶什么凶?当日你一去不回,知不知道人家心里面有多难过?人家这么大老远的赶来找你,你不夸奖人家也就算了,还冲人家大吼大叫……” 这位纵横绿林的杨寨主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到了最后,更是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哭的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眼见大美人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叶青冥纵然占理,也无法再开口训斥了,只得放缓了声音,说道:“杨寨主,你如此大放悲声,岂不失了一寨之主的威风?还请收泪。” 杨玉娇抬起头来,恨恨的说道:“我就是要哭!” 叶青冥颇为无奈,说道:“那杨寨主接着哭吧,贫道告辞了。” 杨玉娇叫了起来:“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这么伤心,你就不会说点甜言蜜语,哄哄人家?” 叶青冥正色说道:“杨寨主,你我非亲非故,贫道又已有妻室,你若想寻求安慰,实在不应该找贫道的。” 听了这话,杨玉娇又掉下泪来:“你以为我愿意喜欢你啊?自从见了你之后,我就忘不掉你了,你说你当初干嘛要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杨玉娇是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但如此蛮不讲理,还是令叶青冥颇为不悦,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贫道马上就走,再也不出现在杨寨主面前!” 见他真的要走,杨玉娇急忙起身拦住门口,说道:“你就会欺负我!我万水千山的来找你,你就这样对我吗?”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眼眸深深的凝望着面前的男子,杨玉娇毅然决然的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这话说得言简意赅,堪称单刀直入! 叶青冥抬手揉了揉脑门,不知该喜,还是该愁:“贫道早就说过了,家中已有妻室,杨寨主的美意,贫道只能……” 杨玉娇微微一笑,打断他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嘛。”虽然她脸上犹挂泪珠,但此刻展颜一笑,却百媚横生! 叶青冥看了,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口答道:“这倒也是……不对!贫道不是那种人!” 杨玉娇噘起小嘴,说道:“哼,男人都一样,哪个猫儿不偷腥?”随即柔声问道:“我美不美?”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一动,对着她上下一打量,这位寨主的装扮与当日不同,未披铠甲战袍,而是穿了一袭火红的衣裙,配上她白嫩的肌肤,俊美的娇颜,确实令人颇为惊艳! 叶青冥心中暗暗称赞:“好一个绝美佳人!”但嘴上却说道:“你美不美,都不关贫道的事。” 杨玉娇却叫了起来:“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件裙子,是特意穿给你看的!” 若说对这位大美女全无好感,那未免自欺欺人,但叶青冥与汪晓澜伉俪情深,要是背着爱妻,另结新欢,不免大伤夫妻之情,因此叶青冥犹豫再三,还是不打算与杨玉娇产生任何瓜葛,不过杨玉娇如此当面示爱,也不好让她下不来台,因此叶青冥准备婉言拒绝,便说道:“承蒙杨寨主垂青,贫道十分惶恐……” 不料他还没说完,杨玉娇就插话道:“你惶恐什么?我是要和你在一起,又不是要吃了你!” 叶青冥只当没听见,接着说道:“杨寨主秀外慧中,法力高强,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杨玉娇却又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我就挑中你了,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叶青冥耐着性子说道:“贫道已有妻室,实在不敢高攀杨寨主……” 杨玉娇笑道:“你有老婆,我也不在乎,谁让你没先遇到我呢?咱俩两情相悦,还用提什么高攀低攀的?嗯,我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妒妇,就和你老婆共侍一夫好了!” 这真是客气客气,却碰上了实在人! 叶青冥说话委婉,杨玉娇却当了真,倒弄得叶青冥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问道:“杨寨主,你就真的这么恨嫁?” 听了这话,杨玉娇脸上露出幽怨之色,低声说道:“我不是恨嫁,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杨玉娇说的如泣如诉,十分诚恳,显然这是她的心里话,叶青冥听了,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他毕竟道心稳固,很快就将心中的异样强行压下,跟着沉声说道:“此事恕贫道爱莫能助!”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玉娇不禁又掉下泪来,叶青冥轻声说道:“抱歉。”跟着转身离去。 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杨玉娇幽幽的说道:“你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叶青冥并不转身,仍向楼梯口走去,口中说道:“你我男女有别,该当避嫌,恕贫道不能久留!” 见意中人如此决绝,杨玉娇黯然神伤之余,心中更涌起无尽怨恨怒意,纵身前扑,五根柔若春葱的纤纤玉指直往叶青冥肩头抓下! 叶青冥虽未回头,但听风辨招,便知她攻向何处,当下脚步微错,已然避过这快如闪电的一抓,跟着说道:“杨寨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杨玉娇怒喝:“我只要你陪我一天,你都不肯?”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就算陪你一天,又能如何?” 佛家所讲人生七苦,其中就有:爱别离和求不得,可见情之一物,伤人不浅! 杨玉娇又何尝不明白,纵然叶青冥肯陪自己一天,也于事无补,但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宛如着魔一般执着! 而她修练的大道法门,也是异乎寻常,眼见善求无果,立刻心生强抢之念,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霍然之间,杨玉娇眼中精光大盛,叶青冥心中微微一凛,却见这位女强盗身形一纵,直扑过来,攻势凌厉至极,叶青冥不愿跟她硬拼,当即斜身闪避。 杨玉娇一击不中,后招立至,身法奇幻诡异,绕着叶青冥疾驰狂攻,誓要将意中人生擒活捉,而叶青冥抱元守一,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力求稳中取胜。 若以真实修为而论,杨玉娇自然不是叶青冥的对手,因此二人斗了十余回合,杨玉娇已经落了下风,叶青冥窥个破绽,猛然一掌劈出,杨玉娇躲闪稍慢,被打中了肩膀,当下‘嘤咛’一声,倒跌数步! 这并非生死之战,因此叶青冥见胜负已分,立刻后跃两步,打个稽首,说道:“杨寨主,承让了……” 没等他说完,杨玉娇又扑了过来,嚷道:“疼死了!你下手倒是真狠!臭男人!狗东西!杀千刀的!”同时伸手胡拧乱掐,连撕带挠,正是传说中的娘们儿拳! 叶青冥没料到她打输了竟不罢手,反而会如此撒泼,因此淬不及防,倒被她拧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不禁怒喝:“杨寨主,你再这么夹缠不清,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听了这话,杨玉娇却一仰头,说道:“你厉害!有本事,你打死我好了!” 眼见这女强盗如此泼辣,叶青冥暗自思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刁蛮女避之则吉,还是赶紧走吧!” 杨玉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拦路打劫多年,善于察言观色,瞧出叶青冥想开溜,当下猛一抬腿,脚上射出一道粉色光华,直打叶青冥面门,跟着双脚连环踢向叶青冥胸口,腿法迅捷异常,令人难挡难防! 那道粉色光华来势太快,叶青冥也未看清究竟是暗器还是法宝,况且此府宅中布有禁制,能隔绝神念查探,叶青冥更不敢托大用手去接,当下衣袖轻拂,将那粉色光华斜挥开,跟着五指成钩,已将杨玉娇脚踝牢牢抓住!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道粉色光华掉在了地上,叶青冥仔细一看,却是一只绣鞋,而杨玉娇竟未穿袜子,此刻她被叶青冥抓住脚踝,柔若无骨的秀美莲足便呈现在叶青冥的眼前。 此时杨玉娇脚踝被抓着,攻势自然被制住了,而她似乎十分怕痒,忍不住‘咯咯’娇笑,同时轻轻挣扎,白皙红润的脚丫便在叶青冥眼前微微晃动,只听她柔声问道:“我的脚好不好看?” 若与强敌搏命,叶青冥自然全神贯注,不敢分心,但此刻并非生死之战,因此听了这话,叶青冥不由自主的往杨玉娇脚上看去,却见足趾娟秀,脚掌柔嫩,肌肤晶莹玉润,堪称美不胜收! 这位容姿绝美的女强盗卖弄风情,肆意撩拨,着实令叶青冥心中有些纷乱,当即放手后跃,同时说道:“杨寨主,请你自重!” 杨玉娇‘噗嗤’一笑,抬手轻拢秀发,娇声嗲气的问道:“我不自重的话,你还能吃了我?嗯,也对!都说秀色可餐,或许你还真能吃了我也说不定!” 碰上这位毫不矜持的大美女,纵然叶青冥平日词锋犀利,口若悬河,但此刻倒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他近年来道行精进,已隐隐预料到再在此地耽搁下去,恐怕要出乱子,万一自己把持不住,那可没办法跟汪晓澜交代,当下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杨玉娇如何肯放他离去,立刻飞身阻拦,施展花拳绣腿,劈头盖脸的打来! 此时二人一个急于脱身,一个纠缠不放,自然闹得不可开交,斗到紧要处,只听杨玉娇一声娇叱,双臂齐挥,使了一招‘钟鼓齐鸣’,这本是人族武学之中外家拳法的杀招,专打人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倘若击实,便可取人性命,但她毕竟不是要杀了叶青冥这个心中情郎,因此落手的部位便低了两寸,如此一来,就算打中,也不过一阵疼痛,性命是无碍的,但纵然不致命,叶青冥又怎肯无端端挨打,当下双掌外翻,使了一招‘白鹤亮翅’,将杨玉娇双臂挡开。 杨玉娇变招奇快,顷刻间化拳为指,右手食指、中指叉开,如枪似戟,凌空疾刺,这一招本是‘双龙抢珠’,剜目毁眼,最为凶狠,但她落手也低了两寸,便往叶青冥鼻孔插来,这一下要是插中了,势必鼻血长流,剧痛难当,叶青冥急伸左臂挡架,跟着右臂前挥,将杨玉娇推得向后倒退,只见她背脊在墙壁上一撞,登时跌倒在地,再不动弹,竟似昏了过去! 叶青冥一怔,随即冷笑:“杨寨主,凭你的修为,轻轻磕碰一下,怎会昏厥?别装了,起来吧!” 杨玉娇躺在地下,纹丝不动,面色苍白,全无血色,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叶青冥暗暗心惊,不由自主的想:“她不会真的受伤晕过去了吧?” 人命关天,叶青冥不敢怠慢,立刻走了过去,想要查看杨玉娇的伤势,但他毕竟是稳重之辈,因此屏气凝息,全神戒备,堤防对方使诈暗算! 叶青冥走到杨玉娇身边,见她仍无丝毫反应,伸手搭脉,却觉得她脉象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气,叶青冥又是一惊,急忙取出金针,准备施术救治,杨玉娇突然一扭头,樱唇微张,对着叶青冥喷出一股淡紫色的烟雾! 叶青冥心中如电光石火般一闪:“她闭气节脉,果然是要引我上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醉卧美人膝 这座府宅布有禁制,令叶青冥的神念大为受制,因此杨玉娇的诱敌之策才能顺利施展。 此时二人靠的非常近,几乎是脸颊紧紧贴着,杨玉娇突然暗算,本来不易抵挡,但叶青冥也猜到她可能会使诈,因此早就闭住了呼吸,这一股迷烟自然没有吸入肺中,叶青冥后跃数步,沉声说道:“杨寨主,你一再相逼,究竟想怎么样?” 眼见暗算不成,杨玉娇也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居然闭住了呼吸,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跟着又说道:“不过……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心吧?告诉你,这迷烟是血狱多情海的魔道秘药,名为‘醉卧美人膝’,就算你小心戒备,没吸进去,但此烟已经散入空气中,会从你的肌肤慢慢渗入你的体内。” 当年人、魔之战时,双方厮杀异常惨烈,一些魔道高手被人族强者击杀,随身携带的功法秘籍、丹药、法器等物也落入了人族强者之手,因此杨玉娇手中有魔道秘药,也是毫不稀奇。 血狱多情海之主,乃是七情魔君和六欲魔君这对孪生姐妹,她二人同气连枝,神通广大,乃是魔道赫赫有名的领袖大能,而她们这一派重女轻男,视天下男子为玩物,其所调配的迷烟也厉害非常,此刻叶青冥虽未直接沾染,但迷烟缓缓从肌肤渗入,亦如附骨之疽,难以驱除! 杨玉娇深知叶青冥道心稳固,又十分机警,寻常迷药绝难奏效,因此千方百计的寻来了‘醉卧美人膝’,也唯有此等魔道秘药,才可挫敌于无形之间。 当日汪晓澜执意离开白虎岭,无非是为了避开众多窥窃自己丈夫的女强盗,而叶青冥今日与杨玉娇相遇,也是不愿多做纠缠,时刻想着脱身远遁,但汪、叶二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劫数难逃,而情劫也是劫数的一种! 叶青冥虽未吸入迷烟,但仍然感到口干舌燥,浑身发烫,显然杨玉娇所言不虚,这迷烟会从肌肤渗入,逐渐发作,他当即怒喝:“拿解药来!” 杨玉娇微微一笑:“这种‘醉卧美人膝’是迷药,而非致命的剧毒,哪来的解药?只要你我共赴巫山,寻云觅雨,自然便可化解药效。” 叶青冥恨恨的骂道:“疯婆子!”跟着催动遁光,想要撞破大门,离开此地,毕竟他只要回到弘原城中,和汪晓澜汇合,这种迷药自然可以设法化解。 杨玉娇也深知成败在此一举,当即喝道:“哪里走!” 只见她身形一晃,身上穿的火红色长裙陡然化为一团火云,对着叶青冥当头罩落,声势极为猛恶! 此时叶青冥中了暗算,不敢再拖延下去,当即将灵宝凶骨杖祭了出来,对着火云狠狠打去,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火云碎裂成无数布片,四散飞扬。 杨玉娇将衣裙甩出阻敌,此刻身上便仅剩一件肚兜,若在平时,不管她如何穿戴打扮,对叶青冥来说都没有丝毫影响,但此刻叶青冥体内迷药发作,见到她这副模样,一股邪火立刻从小腹内烧了上来。 杨玉娇笑道:“叶青冥,这是前缘注定,天作之合,你逃不掉的!乖乖从了我吧!” ‘醉卧美人膝’的药效霸道无比,饶是叶青冥修为深湛,此刻也觉得神智渐渐模糊,而杨玉娇却缓步走近,显然即将发难! 此时千钧一发,已经来不及返回弘原城了,叶青冥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唯有尽快将她擒下,才可化解危局!” 当下一抖凶骨杖,对着杨玉娇当头砸落,杨玉娇见他出手凶狠,形同拼命,也不禁暗暗心惊,此时她已占上风,自然不肯硬拼,只要再拖延一会,便可得偿所愿,因此她后退数步,闪避开来,而叶青冥此时已是半昏半醒,一击落空,却不知道该当变招追敌,凶骨杖‘砰’的一声打在地下,震得脱手飞出。 只听杨玉娇柔声说道:“你又何需如此?今日之后,我一定全心全意的待你,她汪晓澜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别说叶青冥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就算是能听清楚,对于这等屁话,他也懒得理会,因此双掌一错,施展擒拿手,去扭杨玉娇肩臂关节,想将她擒住,然后远远逃开。 杨玉娇眼珠一转,微微斜身,叶青冥这一抓登时抓错了地方,只觉得掌中软玉温香,他仅存的理智立刻崩溃,嘶声叫道:“杨玉娇,这是你自找的!” 杨玉娇笑道:“废话,姑奶奶找的就是你。” 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白虎岭二寨主杨玉娇经过苦心谋划,全力相争,终于以弱胜强,击败了宣山之主叶青冥,这一战历经波折,堪称险之又险,而后世强者评论此役:“夫青冥者,人族之奇才,仙道之翘楚,玉娇势不及而竟能克之,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 英雄难过美人关,至今岂独叶青冥! 天雷终究勾动了地火,意中人也终于敞开了怀抱,杨玉娇又惊又喜,婉转相就,二人共赴巫山,同享极乐…… 有词为证:“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云雨方收,二人并肩躺着,心情各异,叶青冥深觉愧对汪晓澜,不免惶惶,同时又隐隐觉得回味无穷,而杨玉娇却将螓首贴在叶青冥肩头,娇颜带着一丝甜笑,显然志得意满! 过了半晌,杨玉娇轻声问道:“你恨不恨我?” 叶青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玉娇却又说道:“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后悔!” 不能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已是抱憾终身,若再不留下一些甜蜜的回忆,日后漫漫长夜,她该如何排遣寂寞? 思量半晌,叶青冥终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不恨你。” 此话倒不是虚言相欺,因为普天之下的大多数男人遇上这种事,恐怕都不会心生憎恨,况且事已至此,恨与不恨都没有屁用,还是说点好听的,安抚一下枕边人才是正理。 果不其然,听叶青冥如此说,杨玉娇如释重负,喜不自胜,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人相拥无言,心中却都思绪起伏,感慨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房门外有人说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吟诗之声婉转动听,却颇有调侃、揶揄之意。 叶青冥闻之愕然,杨玉娇却脸上一红,低声啐道:“小鬼头!” 却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丫头笑着走了进来,先前正是她将叶青冥引来此地的。 见了这小丫头,叶青冥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你姐姐快病死了吗?” 小丫头眼珠一转,轻笑:“我姐姐得了相思病,是快病死了呀,不过她一见到道长,病似乎就全好了,道长真不愧是神医啊!”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但却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叶青冥‘哼’了一声,懒得再争辩,杨玉娇却说道:“小妮子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小丫头却笑道:“这会儿好事成了,就要撕我的嘴了?真是新人入洞房,媒婆丢过墙!” 这话说得叶青冥和杨玉娇都不好意思,又羞又恼,又觉得好笑,小丫头却快步走出房门,留下一串笑语声:“我要是再多说几句,你们就该杀人灭口了,我可打不过你们!嘿嘿,酒菜备好了,快下来品尝吧。” 叶青冥忍不住说道:“你们白虎岭还真是卧虎藏龙,连一个小丫头,都这么牙尖嘴利!” 这话本有嘲讽之意,但杨玉娇听了,反而洋洋得意:“那是!” 二人先前又是对打斗法,又是翻云覆雨,此刻都觉得饥肠辘辘,虽说修士也能辟谷,但既然有酒有菜,又为何不吃? 穿戴整齐之后,二人手拉手相携走下楼梯,却闻见一阵菜肴香气,更觉得食指大动,及至坐定,叶青冥仔细一看,桌上凉拌热炒,共有八个菜,可谓丰盛,而每一道菜都堪称色、香、味俱佳,旁边酒壶之中,也透出阵阵醇香,显然是陈年佳酿。 此时杨玉娇心愿得成,自然对叶青冥伺候的十分周全,盛饭挟菜,斟酒劝饮,那小丫头也在一旁端茶倒水,简直把叶青冥当成了白虎岭的姑爷一般。 这一来,叶青冥快活似神仙,据案大嚼,举杯痛饮,不亦乐乎,酒足饭饱之后,他漫不经心的对那小丫头问道:“这菜是你做的?” 小丫头眼珠一转,反问:“你先说好不好吃。” 叶青冥笑道:“我要说好吃,你就说是你做的,我要是说不好吃,你估计就会说是别人做的吧?” 眼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小丫头不禁柳眉一皱,啐道:“滑头!” 叶青冥笑道:“你才是个小滑头!” 小丫头‘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寨主特意去晋国京城抢了一位名厨来,替你做了这桌酒席,这份情意怎么样?” 叶青冥颇为无语,这杨玉娇真够可以,男人是抢来的,厨子也是抢来的! 忽然之间,叶青冥心念一动,指着那个小丫头,对杨玉娇说道:“这个小女娃,不是你抢来的吧?” 杨玉娇尚未回答,那小丫头却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沦落街边行乞,是白虎岭众位姐姐收留了我。” 叶青冥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杨玉娇没有做强抢民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哪知道那小丫头却又说道:“只不过,我本来是在大寨主麾下当差,这次二寨主要找个年纪幼小、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来引你入局,因此从大寨主那里把我硬要了过来。” 叶青冥一听,心说:“好嘛!果然连丫头都是抢来的!”他又仔细一想,难不成这杨玉娇竟是以抢入道? 人族大道有上三门和下三门之说,其中上三门就是帝王权术、儒门圣法和兵家神通等三大无上法门,而下三门就是偷、抢、骗等三种法门。 一念及此,叶青冥立刻问道:“莫非你是以抢入道?” 杨玉娇笑道:“然也!” 这就难怪了,以抢入道之修士,但凡看到喜欢的人、事、物,那就非抢到手不可,譬如她对叶青冥一见钟情,就从燕国白虎岭一直追到了晋国弘原城,更使出诸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世间修道法门千奇百怪,叶青冥对杨玉娇以抢入道有些好奇,当下细细询问,杨玉娇也想了解有关叶青冥的一切,二人一番畅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叶青冥已经出来了许久,因此不敢再耽搁下去,便起身说道:“杨寨主,天色已晚,贫道要告辞了。” 杨玉娇眼眶一红,语带哽咽:“你还叫我寨主?还对我这么客气?”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玉娇,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杨玉娇点了点头,叶青冥道:“那好,我去了。” 到了此时,杨玉娇也知无法挽留,将他送到门外,轻声说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回白虎岭了,这几日中,你若有闲暇,就来陪陪我。” 叶青冥默然点了点头,二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杨玉娇目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返回宅中,关上了大门。 而那位弘原城知县藏在隔壁宅子里,担惊受怕了大半日,此刻也隔着门缝看到了叶青冥离去的一幕,他不禁暗暗奇怪,先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有人设局暗算叶青冥,但为何叶青冥却能毫发无伤? 叶青冥来到此地,究竟是不是要找自己寻仇? 这漫长的一天,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在杨玉娇那里耽搁的时候着实不短,因此叶青冥回到弘原城时,已是月上中天,而城门早就关闭了,寻常凡人若要进城,就只能等次日清晨城门开启,但对于修士来说,此等偏远小城,几乎没有阵法守护,自然随时都可以出入。 不过,叶青冥可不敢就这样回去见汪晓澜,毕竟他稀里糊涂的结下新欢,万一被汪晓澜瞧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虽说与杨玉娇的纠葛,并非叶青冥本意,但这种事情根本说不清楚,而指望汪晓澜能谅解,更是绝对不可能! 因此叶青冥先查看了自己的衣冠,并未有任何不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想了想,又举起衣袖放在鼻端一闻,脸色不禁一变,却是身上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气,显然是从杨玉娇身上沾来的。 要知道,汪晓澜和杨玉娇所用的胭脂水粉截然不同,香气也各异,因此叶青冥若带着这样一身香气回去,汪晓澜肯定会有所察觉,毕竟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可是十分敏感的。 叶青冥略一思量,便施展仙道祈禳之术,召来一片雨云,将自己从头到脚冲刷一遍,跟着施展火系道术,将头发、道袍烘干,然后又举袖一闻,胭脂香气果然消散无踪,但他不敢大意,又取出数株草药,烘干磨粉,洒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纵然身上还有残留的香气,也会被药草的气味掩盖。 做完这一切,叶青冥满意的点点头,刚要返回城中,却又停了下来,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跟着脱下道袍,解开里衣,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却见胸口斑斑点点,尽是红痕,显然是之前云雨时,杨玉娇亲吻所致。 叶青冥一惊,急忙施法将附近的水元力凝聚起来,形成数面水镜,悬浮在身体四周,然后对着镜子仔细一看,不禁哀嚎一声,只见肩、颈、胸、背红痕无数,仿佛记录着先前鏖战的激烈! 这要是被汪晓澜发现,可是百口莫辩,而自己的下场,更简直不敢想象。 纵然叶青冥涵养甚好,此刻也不禁喃喃咒骂:“该死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埋怨杨玉娇,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 如果是凡人遇上这种事,也只好尽力遮掩,同时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被老婆发现,但对于修士来说,想要解决此事,却简单的多。 取出治伤灵药,涂肩抹背,擦颈敷胸,顷刻之间,满身红痕便不见了踪影。 处理完红痕之后,叶青冥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再无任何不妥,但他仍不敢大意,又取出骷髅算盘,施法细细推算天机,过了半晌,才轻舒了一口气:“眼下气运旺盛,想来不会被老婆发现,嗯,就算被发现,也应该不会被打死!” 叶青冥生平谨慎,此刻又是做贼心虚,也难怪他会如此的小心翼翼。 入城之后,叶青冥放开神念探视,街尾并无人迹,显然汪晓澜已经收摊返回客栈了,叶青冥立刻朝客栈走去。 半路却又遇上了巡夜的捕快,此时漆黑一片,他们也没看清楚来的是谁,高声喝道:“站住!宵禁之后,居然还敢出来乱走,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 跟着举起灯笼,对着叶青冥一照,等看清楚了他的容貌,几名捕快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落荒而逃,毕竟就连知县老爷都对这道人无比畏惧,他们怎么敢无端端招惹? 叶青冥‘哼’了一声,也懒的跟这些庸人计较,仍朝客栈走去。 汪晓澜正等的着急,见他回来了,立刻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来的路上,叶青冥也猜到汪晓澜会如此询问,因此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那位病人的家比较偏僻,而且病情很严重,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听了这话,汪晓澜并未起疑,只是说道:“我让店小二准备了饭菜,一起吃吧。” 见娇妻如此体贴,叶青冥心中的负罪感更加强烈,况且就在数日之前,自己还亲口对她说,今生今世绝不负你,如今才几天的功夫,就毁了承诺,如此言而无信,更令叶青冥深感愧疚,当下将汪晓澜拥入怀中,紧紧搂住。 汪晓澜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叶青冥不敢说实话,只能随口遮掩:“我想你了。” 汪晓澜笑道:“这才半天没见面而已!” 叶青冥亦笑:“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半日不见,岂不是等于一年半载?” 汪晓澜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道:“油嘴滑舌!” 叶青冥说道:“那我这么想你,你喜不喜欢?” 汪晓澜想了想,才说道:“我喜欢!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叶青冥心中发虚,嘴上却说道:“我哪天不怪了?” 汪晓澜立刻点头,说道:“这倒也是!所有修士都追求强横肉身,你却觉得柔弱乃立身之本,大家都信奉强者为尊,你却说众生平等,真是怪胎!” 叶青冥确实比较特立独行,因此汪晓澜说他是怪胎,倒也没有说错,不过大道无边,天机难测,每个修士对于道的理解不同,想法、看法、做法也是大相径庭,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闲聊几句,见汪晓澜并未再起疑心,叶青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汪晓澜并非缜密之人,因此叶青冥总算得以瞒天过海,但也正因为这样,从此他便隐隐存了侥幸之心,杨玉娇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情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按理说,叶青冥心怀愧疚,应该对这种事引以为戒,但沾花惹草,四处留情,乃是男人的天性。 况且,这世间最容易的事,就是原谅自己,所以内疚终究只是一时的。 然而叶青冥的风流,也为他日后与汪晓澜反目埋下了祸根! 爱之深,则恨之切,正因为爱的死心塌地,所以等因爱生恨之时,就会恨的深入骨髓! 更不幸的是,这世间最困难的事,就是原谅别人,所以汪晓澜也一直不肯原谅叶青冥。 古来圣贤皆寂寞,叶青冥并非圣贤,所以他的一生并不寂寞,但他多情的一生,又寂寞了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 伊人远去 倚红偎翠,尽享齐人之福,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而在世俗人族之中,富贵之家妻妾成群也是常有之事,叶青冥倒也想过兼收二女,然而这也就是想想罢了,毕竟汪晓澜和杨玉娇都是霹雳火爆的急性子,倘若共侍一夫,势必终日纷争不断! 无论男女,只要涉及情爱,就绝不会慷慨大度,所以汪晓澜固然不会让别的女人分走丈夫的宠爱,而杨玉娇也不绝肯伏低做小,谦恭忍让,至于她说自己不是不能容人,那也就是说说而已。 杨玉娇并没有追着叶青冥讨要名分,因为她也知道,彼此这段感情纠葛,并非出自叶青冥的本意,而叶青冥也给不了她名分,所以才会觉得亏欠。 多情是叶青冥最大的毛病,而风流也意味着麻烦,但很可惜,他一生之中,始终堪不破此节! 次日清晨,叶青冥照旧出摊,但辰时未过,便见那小丫头远远走来,使了个眼色,叶青冥微微颔首,那小丫头便径自去了。 过了片刻,叶青冥说道:“昨日出诊的那个病人,病情颇重,我要再过去一趟,看看病情有没有反复。”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路上慢点。” 这位娇妻素无城府,因此丝毫不起疑心,但叶青冥觉得如此相欺,未免过分,但再过几天,杨玉娇就要返回白虎岭,彼此聚短离长,更不知将来还能否相见,因此叶青冥也不能弃之不顾,所以准备多陪陪她,而对于汪晓澜,也只能是将来再尽力补偿了。 叶青冥刚要动身出城,却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扶着一位妇人走来,妇人面容灰败,不停咳嗽,那瘦弱少年却躬身说道:“拜见道长,家母病重,求道长慈悲搭救!” 虽说叶青冥急着去见杨玉娇,但救人之事不能耽搁,当下便望闻问切,查看那妇人的病情,而瘦弱少年一只手搀扶着母亲,另一只手替母亲轻轻拍背,显得十分孝顺。 那妇人的病缠绵日久,已然病入膏肓,但对于叶青冥来说,倒也不难医治,当下开了一张方子,说道:“你遇上贫道,性命是能保住的,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彻底痊愈,恐怕时日不短,这张方子你先吃几天,想来病势便会有所好转,到时贫道再给你换张方子,如此逐步调理,方能去了病根。” 听了这话,那妇人连连称谢,瘦弱少年更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道:“道长救命大恩,晚辈感激不尽!” 那妇人从身边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来,说道:“多谢道长。” 叶青冥摆了摆手,说道:“贫道行医救人,只为广结善缘,这诊金便算了,何况你们从此每日去药铺抓药,花销势必不少,能省一点,便是一点。” 见叶青冥执意不收,那母子二人也只得再三拜谢,然后告辞离去,前往药铺抓药,叶青冥却径自出城。 城外宅院中,杨玉娇坐在回廊雕栏上,背倚朱漆木柱,手握一株鲜花,满脸寂寥之色,却见那小丫头快步走来,说道:“二寨主,他很快就到了。” 杨玉娇登时容光焕发,宛如鲜花初绽,但她稍一凝神,又抬手轻拢发髻,语带患得患失的问道:“我这样子没什么不妥吧?要不然换上那支金凤钗?” 小丫头对着她一打量,却摇了摇头,说道:“金子俗气,远不及你戴的这只玳瑁钗,岂不闻《定情诗》中云: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话一出口,小丫头就好生后悔,果然便见杨玉娇眼眶一红,喃喃说道:“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哼!区区一只钗,又岂能慰藉别离之情殇?” 小丫头劝道:“二寨主,他就要来了,你们便可欢聚,切莫悲伤。” 杨玉娇甩甩头,将伤怀深深收敛,强笑道:“你看我,净想那些没用的,若让他看到这副窘态,还不难堪死了?” 小丫头却又说道:“二寨主,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牵肠挂肚?” 杨玉娇伸手轻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年纪还小,不会明白的。” 小丫头‘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最好一辈子都不爱上那些臭男人,那样多自由自在啊!” 杨玉娇苦笑摇头,男女间情爱之事,说来就来,避无可避,哪由得人做主? 那小丫头年纪虽小,心眼儿却是不少,便替杨玉娇出主意:“二寨主,待会儿他来了,你可得矜持些,我以前听别人说,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才能让男人念念不忘!” 杨玉娇立刻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小丫头说道:“等他来时,我去开门,你就坐着别起来,他和你说话,你也别太热情,先晾他一下,这叫欲擒故纵!” 杨玉娇不无担心的问道:“啊?那他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小丫头说道:“放心!上回你俩好成那样儿,这次你突然冷淡,他只会觉得惊奇、新鲜,只会更想了解你,再说他如果真的生气,我会帮着打圆场的,绝不会让他甩袖离去!” 她俩商量了一会儿,仍不见叶青冥到来,杨玉娇又有些着急,说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他不愿意来见我?” 小丫头却气鼓鼓的说道:“依我看,他是故意来迟!哼哼,这招欲擒故纵,倒是被他先用了!” 俗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叶青冥是替那母子俩诊断,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这小丫头却以为他拿架子,所以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常常产生误会,毕竟二者所思所想实在是差异太大! 又等了片刻,杨玉娇沉不住气了,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他真出了事呢?” 小丫头劝道:“二寨主,你就放心吧!这整个晋国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能出什么事?” 关心则乱,杨玉娇又是个急性子,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站起身来,便要去寻叶青冥,小丫头只得跟着,但没等她俩走到大门口,便听见敲门声响起,小丫头立刻压低声音说道:“你看,他来了吧?你赶紧回去坐着!矜持!矜持啊!” 杨玉娇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廊下,坐稳之后,小丫头才打开了门,笑道:“快进来吧。” 叶青冥走进大门,远远便看见杨玉娇坐在廊下,斜倚红柱,手握鲜花,容姿绝美,仪态万千,当即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先前等的望眼欲穿,如今情郎终于到来,杨玉娇自然心神荡漾,忍不住就要起身相迎,但她随即在心中默念:“矜持!矜持!我要矜持!若即若离,才能让他念念不忘!” 她本来打定了主意,要等叶青冥先开口说话,但她一看到叶青冥脸上的微笑,登时胸口一热,意乱情迷,不由自主的说道:“你来了?” 不仅先开了口,而且说的话还是纯粹的没话找话,小丫头看在眼里,暗暗埋怨自家寨主不争气,当下轻轻咳嗽两声,想要提醒杨玉娇矜持一些。 可惜……陷入情爱之中的人都变成了呆子,所以杨玉娇根本就对她的咳嗽声听而不闻,事实上,就算那小丫头在一旁敲锣打鼓,狂呼怪叫,恐怕杨玉娇也不会注意到她。 叶青冥缓步走到廊下,说道:“我来迟了,刚才有个病人需要医治,所以稍稍耽搁了一下。” 杨玉娇道:“没事,没事,没事……”此时此刻,她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见自家寨主这副呆萌样子,小丫头实在怒其不争,气鼓鼓的说道:“算了!我不管你了!”跟着快步走开,好歹求个眼不见为净! 叶青冥不明所以,问道:“这小妮子怎么了?” 杨玉娇腼腆轻笑:“她叫我矜持一些,可惜我太笨,实在学不会矜持,所以她生气了。” 叶青冥亦笑:“我就喜欢你天真不做作,干嘛要学那些假矜持?” 听意中人明言喜欢,杨玉娇的笑容直从心底涌上脸庞,令娇颜越发明媚动人,她站起身转了个圈,长发飘飘,裙摆轻扬,叶青冥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小丫头一路进了后厨,吩咐准备酒菜,随即又回到了前院,却见杨玉娇在几株花树间翩翩起舞,叶青冥负手站在一旁,含笑而吟:“名花倾国两相欢……” 杨玉娇舞步未停,口中接道:“常得君王带笑看……” 二人吟诗之时,眉目传情,秋波暗送,看的那小丫头直翻白眼,喃喃说道:“真肉麻!” 却又见杨玉娇折了一根花枝,半遮在俏脸前,吟道:“执花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叶青冥笑道:“檀郎故相恼,却道花枝好!” 杨玉娇将花枝朝叶青冥一抛,嗔道:“花若胜如妾,花还解语无?” 叶青冥伸手接过花枝,放在鼻端一闻,含笑轻吟:“美人发娇嗔,碎挼花打人。”(注1) 听了这一番对答,小丫头伸手在自己身上挠了又挠,说道:“真受不了你们!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叶青冥伸手揽住杨玉娇盈盈一握的纤腰,二人相互依偎,轻怜密爱,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当中,至于那小丫头的牢骚,根本未入他俩耳中! 二人均知欢聚之日无多,所以格外珍惜彼此相伴的时光。 数日光阴,转眼便过,等叶青冥再去那所宅院时,却已人去楼空了。 杨玉娇来得突然,走得决然,只留下一张信筏,上面写着一句诗:相见时难别亦难! 信筏上隐有泪痕,显然杨玉娇在书写此诗时,心中涌现伤怀,她不是不想与叶青冥道别,可她深知经过这几天相处,自己的爱意越来越浓烈,倘若再与叶青冥相见,恐怕自己就会忍不住要留下了。 叶青冥收起信筏,环视四周,阁楼、长廊、花树俱在,而那个执着而倔强的美丽女子却早已不在,惆怅之下,叶青冥缓步走进阁楼,在墙上写下了四句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从此之后,叶青冥和杨玉娇都没有再来过这所宅院,但这份感情,却从此深埋于二人心底。 注1:出自《菩萨蛮·牡丹含露真珠颗》,为了与文意更贴切,对原句略有修改。 这一章比较难写,本想刻画一个多情却不滥情的浪子,但写来写去,怎么都不满意,前前后后写了四遍,删了四遍,还是觉得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实在郁闷。 感情戏的描写或许是我的弱项,所以最后一遍写完,小弟还特意让内人看了这一段故事,然后询问她的看法,因为小弟想了解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会怎么看待男主角有外遇的事,结果她把男主角一顿臭骂,说他这是严重背叛,不值得原谅,我说男主角中了暗算,身不由己,结果内人说道,他本来就对杨玉娇有好感,已是用情不专,再说刚被迷药影响的时候,凭他的实力也有机会自杀的,事后也可以以死明志,这话说的我哑口无言,当初创作这一段故事,完全没考虑过男主角会为这种事自杀,而且小弟估计普天之下的男人,真没有几个会为这种事自杀的,但让内人这么一说,小弟也觉得这有些不妥,多情却不滥情,实在很难描写,所以这一章写完,小弟迟迟不敢发出来,这和之前遇到写作瓶颈的感觉完全不同。 再说一下,小弟写书非常的慢,总是反复修改,因为实在不想敷衍大家,而且大多数时候也要忙于生活,写作时间非常有限,所以对于读者来说,可能要等很久,实在抱歉。 第二十四章 梦引轮回符 杨玉娇的离去,给叶青冥添了几许黯然,几许惆怅,然而无可奈何花落去,日子却还要过下去的。 对于汪晓澜,叶青冥愧疚之余,自然越加宠爱这位娇妻,堪称千依百顺,汪晓澜不明所以,但夫君呵护的无微不至,她自然芳心窃喜。 每日算卦行医,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许多百姓感念叶青冥的恩德,时常送些新鲜的瓜果菜蔬,给二人品尝,先前那位陪母亲治病的瘦弱少年,便是其中一位。 此时已是初秋,但炎热的天气却还迟迟不肯退去,加上秋季干燥,比之盛夏的湿热另有一番滋味,叶青冥刚替一位病人诊治完,正与汪晓澜闲聊,却见那瘦弱少年捧着个西瓜,远远走来,汪晓澜便笑道:“有口福了。” 那少年走到卦摊前,放下西瓜,躬身说道:“拜见恩人,天气炎热,家母让晚辈给恩人送个西瓜解渴。” 叶青冥问道:“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少年说道:“如今已经大好了,还要多谢恩人救治。” 叶青冥说道:“久病之人,气虚体弱,纵然痊愈,也需好好休养,平时饮食也要注意。” 那少年躬身答应,汪晓澜笑道:“快吃西瓜吧。” 此时手边无刀,汪晓澜却五指并拢如刀,一抖皓腕,西瓜登时分成八瓣,大小均等,宛如拿尺子量过一般,叶青冥翻了个白眼,那少年却羡慕至极的赞叹:“厉害啊!” 那西瓜入口甘甜,汪晓澜吃的赞不绝口,问道:“这是你种的?” 少年说道:“是,我家田里还有,恩人若是爱吃,赶明儿我再送一个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接触,叶青冥知道这少年是个孝子,家境虽然贫寒,但秉性纯良,乐于助人,正与叶青冥少年时十分相似,叶青冥便隐隐起了收徒之念,因此暗暗推算天机,想要详查因果。 可惜这少年却无仙缘,亦与自己无师徒之份,叶青冥轻叹一声,暗想:“他只可享凡间富贵,而且似乎还不应在今世。” 当下取出朱砂、符纸,画了一张灵符,对那少年说道:“今夜睡前,将此符放在枕头下面。” 那少年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叶青冥是得道真仙,此举必有深意,当下便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那少年果然又送来一个西瓜,叶青冥便问道:“昨天那张符,你可放在枕下了?” 少年说道:“按照恩人吩咐,在睡前便放好了。” 叶青冥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昨夜可曾梦见什么?” 少年伸手挠了挠头,才说道:“我梦见一个身穿蟒袍玉带的大官,八抬大轿,仆从拥簇,十分威风。” 叶青冥道:“这便是你下辈子的因果。” 少年闻言大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既然是仙人所言,想来并非虚妄。 叶青冥给他的那张灵符,名为梦引轮回符,听名字似乎莫测高深,但此符其实不难炼制,只不过对于修士来说,此符实在用处不大。 因为这种符是根据生灵今世因果,推算来世机缘的,而且对于灵智越低的生灵,推算的也越加准确,因为灵智低,因果也相对简单,譬如灵智未开的野草,一岁一枯荣,哪有什么大的因果,其前生后世,也相对容易推算,而灵智开启的生灵,一辈子的因果极多,想要理顺,便十分艰难,至于寿元无尽的修士,沾染的因果更是多不胜数,绝非区区一张符所能详查的。 也正因为这样,梦引轮回符对凡俗生灵有用,却对修士无用,被视为鸡肋,很少有修士愿意炼制这种符,至于先辈修士当初为何会创制此符,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从查证,不过据猜想应该是为了窥探轮回秘奥,但这梦引轮回符真被创制出来后,却发现其只对凡人有用,那些修士也就将此符抛在脑后,不再问津了。 少年得知自己下辈子会位极人臣,心中之喜悦可想而知,因此在回家的路上,兴高采烈,纵声高歌,忽然听见一声吆喝:“站住!” 少年吃了一惊,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却是在弘原城县衙当差的那个胖捕头喊自己,登时暗暗叫苦,胖捕头说道:“上次让你送两个西瓜来,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你挺高兴啊,是不是发了财了?” 少年摊开双手,说道:“捕头大人别开玩笑了,小人穷的叮当响,如何能发财?” 胖捕头说道:“那你干嘛这么欢天喜地的?” 少年便将先前之事说了,胖捕头一听与叶青冥有关,登时就一哆嗦,等到听完,却又皱起眉头,沉思半晌,说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吧。” 少年如遇大赦,赶紧快步离去,胖捕头却径奔叶青冥的卦摊而去。 若在以前,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现在叶青冥眼前,但这段时间,百姓口口相传,叶青冥救人无数,宛如下凡济世的活菩萨,并无丝毫凶残举动,他的畏惧之心便消散不少,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冒然靠近,远远观望一番,见叶青冥不像会暴起伤人的样子,才敢慢慢走向卦摊。 见胖捕头走了过来,汪晓澜冷笑嘲讽:“哎呦,上次那顿打不过瘾,你又想来找麻烦啊?” 胖捕头弯腰鞠躬,陪笑道:“上次的事,乃是误会,还请两位上仙海涵。”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少来这一套!有话快说,有……有那啥快放!” 胖捕头说道:“小人听说上仙会炼制一种灵符,能让人在梦中看到下辈子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叶青冥坦然说道:“自然是真的。” 胖捕头立刻又弯腰下拜,说道:“求上仙赐一张灵符给小人。” 叶青冥摆了摆手,说道:“这符得自仙传,炼制不易,不能交付给俗人。” 本来梦引轮回符不难炼制,但此时奇货可居,当然要趁机哄抬物价了! 胖捕头求之再三,叶青冥才轻叹一声,说道:“唉,也罢!看你也算虔诚,便赐你一张吧,不过你要捐些香火钱。” 听了这话,胖捕头大喜过望,说道:“不知要多少香火钱才够?” 叶青冥尚未开口,汪晓澜抢着说道:“三百两纹银。” 胖捕头吃了一惊,迟疑道:“这么贵?” 汪晓澜冷笑:“嫌贵?那就算了!” 胖捕头急忙说道:“不贵!不贵!小人买了!” 汪晓澜却又训斥道:“不能说买,要说请!仙家灵符,怎能买卖而得?” 如此这般,胖捕头交上三百两香火钱,请了一张灵符回家。 次日清晨,叶青冥刚一出摊,胖捕头就来了,张口就问:“上仙,小人昨晚上做了个怪梦,请上仙帮小人解一解。” 叶青冥便问:“你梦见什么了?” 胖捕头说道:“小人梦见一只浑身是伤的野狗,骨瘦如柴,皮破毛脱,尾巴也断了大半截,在街边找残羹剩饭吃,别的狗还都欺负它,十分的凄惨。” 叶青冥叹道:“这就是你的下辈子了!” 胖捕头一听就急了,问道:“啊?那还有没有办法解救啊?求上仙发发慈悲!” 叶青冥正色说道:“求人不如求己!本座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胖捕头摇头道:“小人不明白。” 叶青冥说道:“你坏事做得太多,下辈子才会如此凄惨,从今往后,你弃恶从善,痛改前非,或许来世的际遇会有所改变。” 听了这话,胖捕头沉吟半晌,才躬身拜谢,告辞离去。 过了半个月,他却又跑来找叶青冥,说道:“上仙,我这些天施粥舍饭,救济穷人,善事做了一箩筐,请再给我一张灵符,看看我下辈子有没有改善?” 汪晓澜冷笑:“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你行善才这么短的时间,能有什么改善?” 胖捕头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下辈子的际遇实在是凄惨,由不得他不挂心,所以软磨硬泡,就是不肯离去,同时又递上三百两香火钱,无论如何也要请一张灵符回去。 叶青冥嫌他啰嗦,便取出一张灵符,将他打发走了,到了第二天,胖捕头却哭丧着脸走来,汪晓澜便问:“怎么样?” 胖捕头摇头叹息:“唉!我还是梦见那条狗在街边受苦,只不过……只不过……唉!” 汪晓澜生性好奇,立刻追问:“只不过什么?可有变化?” 胖捕头欲哭无泪的说道:“只不过……这次那只狗的尾巴是完好无损的。” 听了这话,汪晓澜忍不住哈哈大笑,叶青冥也不禁莞尔,胖捕头跪下磕了个头,问道:“上仙,我该怎么办?” 叶青冥说道:“欲速则不达!你太心急了。”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施粥舍饭,虽是善举,但终究只能替别人解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计,不若捐些银两,兴办学堂,教诲百姓子弟,当可造福无穷。” 胖捕头答应了,回去便出钱租地方、请先生,一所简单的学堂便办了起来,很快就有近二十位寒门子弟入学,弘原城百姓得知此事,自然都拍手称快,心怀感激。 办成了此事,胖捕头又来找叶青冥,再次求得一张灵符,当晚做梦,便有了起色! 卦摊之前,胖捕头垂手站立,愁眉不展,汪晓澜问道:“怎么?还是梦见了狗?” 胖捕头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次倒是好了一些,我梦见的不是街边野狗,而是一位地主恶少家中养的一群猎狗,其中一只领头的大狗,皮毛光鲜,十分强壮,别的狗都不敢跟它抢吃的。” 听了这话,叶青冥和汪晓澜一齐说道:“唉,你下辈子也就这样了!” 梦引轮回符只对凡俗生灵有用,而且另有一个重大弊端,那就是一个人一生之中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命数便定,再无更改了! 所以叶青冥才会出言提醒,欲速则不达,可那胖捕头心急太过,善事没做多少,便把这三次机会都用干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怪事连连 在弘原城待了大半年,稀奇古怪的事情遇上了不少,见闻阅历也都有所增长,叶青冥和汪晓澜都觉得该当离去了,因此商议了一下,便准备前往大宋游历。 那大宋虽不及五大王朝强盛,但也是世俗中少有的大国,其京都汴梁更是十分繁华,因此二人想去见识一番。 可没等进入大宋疆域,汪、叶二人便觉得气候逐渐变得异常,天地间更隐含戾气,当即寻了一处隐蔽所在,由汪晓澜护法,叶青冥便开始施法推算天机。 过了半晌,叶青冥推算完毕,说道:“世俗东南一带,将有洪灾,而西南一带,却要干旱一段时日了。” 汪晓澜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天灾,真是百姓之劫!”随即又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天降灾祸,单凭你我之力,根本无法化解,好在世俗近些年励精图治,底蕴远比当年深厚,若五大人皇、诸位国君出面号召,人族子民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当可将此天灾的损害降到最低。” 汪晓澜道:“那咱们也来帮忙啊。” 叶青冥点了点头,便以飞剑传书之法,将此事告知顾宪成、戚继光等人,毕竟他们在大明王朝有极大的影响力,得知此事之后,可以通知世俗各国,展开对策。 虽说那些王朝大邦也有钦天监查探天机,朝廷官吏也会随时留意民情,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钦天监以及那些官吏真有什么遗漏,难免耽误了救灾,所以叶青冥才会传书提醒。 传书之后,汪晓澜便要赶往灾区,设法相助,叶青冥却说道:“洪灾、干旱皆为天降之灾,影响广大,旷日持久,寻常的道术、法宝难于施救,不如先回宣山,等我炼制几件专门应对天灾的法宝,再去不迟。” 汪晓澜自无异议,二人便径自返回宣山,叶青冥挑选了数十种较为珍异罕见的天材地宝,开始闭关炼器,汪晓澜从旁相护,过了十余日,二人才功成出关。 出关之后,二人径奔世俗东南一带,此时已是深秋,但这一片广大的地域却大雨滂沱,洪水肆虐,世俗东南较大的河流,诸如碧江、蔺河、长通河等尽数决口,各处湖泊也早已满溢,葬身水患者多不胜数,更有无数百姓拖家带口,远避洪灾,虽经各国努力赈济,但天灾之威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目睹灾祸之惨,二人自然不敢怠慢,寻到碧江与长通河汇水之处,布下法阵,将新炼制的一口留云缸放入阵眼,叶青冥便施法将方圆数千亩内的雨云尽数收入缸中,这一大片地方登时停止降雨,水势得以稍抑,可惜二人尚不能炼制灵宝,否则一次便可收拢方圆近万里的雨云了。 此地云雨消散,别处却仍旧大雨倾盆,二人便换了一处地方布阵收云,如此施法三次,留云缸已满,再也不能容纳丝毫雨云,汪晓澜便将之从阵眼内取出,随即催动遁光,直奔世俗西南一带,那里干旱严重, 民不聊生,急需降雨缓解旱情。 从世俗东南到世俗西南,路程着实不近,但汪晓澜修习的遁法乃是太虚仙遁,速度本就极快,更有当年九翎鸾王赠送的鸾翎披风助力,速度足足提升数倍,堪称鸿飞冥冥,瞬息千里,因此往返一趟,耗费的时间并不太长。 汪晓澜自东向西,一路飞遁,空气越来越干燥,大地上的景象也逐渐变化,洪涝之状早已被甩在身后,前方却渐渐呈现干涸之形,越往西走,旱情便越发严重,到了后来,河断流,湖见底,地面泥土处处龟裂,草木多已枯萎,人畜骸骨更隐约可见!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轻叹一声,降下遁光,取出留云缸,施法催动,三团雨云立刻从缸中狂涌而出,飘上天空,每团雨云都化为数千亩大小,随即大雨倾盆,狂洒而下,汪晓澜收起留云缸,驾起遁光返程而归,隐隐听到背后传来无数喜悦的呼喊:“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得救了!感谢上苍,得救了!” 留云缸乃是慈悲之器,不能以之斗法,但用来救灾,却是十分方便。 此宝被汪晓澜带走,叶青冥无法收云,毕竟覆水难收,单凭法术是不行的,但他却也没闲着,如今东南洪灾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各国朝廷自然设立了许多安置难民的救助场所,叶青冥便寻了一处难民最多的地方,开始以医术治伤救人。 而他先前炼制了一件法宝,名为太阳珠,虽不能像真正的太阳一般照耀无边大地,但施法祭起之后,足可照耀方圆千里,驱散寒气潮湿,帮助凡俗人兽取暖,并烘干衣服、皮毛,而远处在雨中迷路的生灵,也可寻光而至,得到救助。 若论天灾之威,波及之广,人力自然无法抗衡,但汪、叶二人竭力相救,却也令无数生灵得以脱难,这一场功德,堪称无量。 没过多久,汪晓澜便已返回世俗东南,叶青冥替一些受寒发病的患者医治完,便准备再次施法收云,汪晓澜却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发现留云缸有些异常,你快看看。”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微微一惊,此宝毕竟是新近炼成,或许存在着某种缺陷,而在这灾害肆虐时节,若少了此宝助力,可是颇为棘手。 等汪晓澜取出留云缸,叶青冥仔细一看,倒不是此宝出了意外,而是缸底附着了一些晶莹的丝线,叶青冥便问:“这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 汪晓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 叶青冥放出神念,去查探那些晶丝,却发觉其生机盎然,灵性十足,这种东西似乎在哪本典籍上看到过,但前些年击杀修士无数,得到的典籍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而此时忙着救灾,也来不及翻书查阅,但在叶青冥印象之中,此物对生灵无害,于是便伸手去抓,想把晶丝取出,另行安置,然后用留云缸继续救灾,等有了闲暇,再细加探究。 不料五指抓下,那些晶丝却空若无物,根本无法碰触,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都有些惊奇,此晶丝竟然有形无质,似虚似幻! 叶青冥略一沉吟,说道:“这晶丝非比寻常,似乎是某种天地灵物所化,但此时也无暇理会,还是先去收云止雨吧,不过你以后要多加留意,若这口留云缸再有什么变化,你要随时和我说。” 顿了一顿,却又嘱咐道:“天地间奇物甚多,此晶丝虽然透出灵性,但未尝不能是有害之物幻化,混淆视听,你一定要小心,若发觉不妥,便将此缸抛弃,万勿留恋!” 汪晓澜素知丈夫谨慎,遇事设想周全,因此点头答应,并无异议。 当下二人便再次施法收云,竭力减轻洪灾,之后汪晓澜赶往世俗西南,释放雨云,缓解旱情,但此番她格外留意,终于发觉雨云放出之后,留云缸内便多出了一些晶丝,至于为何会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叶青冥听闻此事,也觉得好生奇怪,但无数百姓等着救治,他忙的焦头烂额,哪还有空闲理会这些晶丝? 如此这般,汪晓澜往返十余次,留云缸内已遍布晶丝,总算此物有形无质,并不影响雨云收放,也没有任何危害产生,因此二人也就见怪不怪,由它去了。 历来的洪灾水患,越是江河下游一带,受灾便越严重,因此二人沿着碧江顺流而下,一路救灾,可途中却出了一番变故。 二人在江边布阵收云之时,忽听江中传来一声巨响,浩浩荡荡的江面,猛然出现一个庞大的漩涡,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都不知出了何等变故,放出神念探视,却似乎被某种禁制阻隔,无法查出端倪! 过了片刻,在那漩涡之中,浮出一只巨大的妖龟,背宽百丈,方头长颈,四爪如龙,龟壳上的纹路更是奇异玄奥,隐现雷光,显然不是凡俗生灵! 见到这一幕,二人不禁愕然,汪晓澜说道:“难道是妖族趁着洪水泛滥,入侵世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 遗宝 洪荒妖族与世俗人族向来敌对,所以很有可能会在人族遭灾之时,趁虚而入,不过此时江中倒是看不到别的妖族,只有那只妖龟在波涛里上下浮沉。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此龟弄出如此声势,显然法力高深,已成气候,若在这碧江中兴风作浪,两岸百姓岂不是灾劫未去,又添苦难?” 那妖龟身躯巨大,周身妖气也极为浓郁,在这浩浩荡荡的江水之中,更如虎添翼,纵然叶青冥、汪晓澜联手与之争斗,也未必能稳胜,若江中还隐藏着别的妖兽,就更加危险了,但此时此刻,总不能置之不理,因此二人立刻驾起遁光,飞临江上,全神戒备,若那妖龟真要为祸作恶,也只能硬拼了。 见二人飞来,那妖龟抬起头,张开大嘴,喷出一团灰蒙蒙的光华,汪晓澜取出仙剑,便要迎击,却听叶青冥说道:“等一下!” 汪晓澜立刻问道:“怎么了?” 叶青冥却道:“它似乎没有恶意。” 跟着伸手一招,那团灰光已落入他的掌中,而那只妖龟冲二人点了点头,跟着身躯一晃,已潜入江底,片刻间便游的不知去向了。 汪晓澜便往叶青冥掌中看去,那道灰光却是个长约尺许的石匣,上面刻着八个古朴的篆文:禹王遗宝,留赠有缘! 汪晓澜叫了起来:“禹王?难道是古时治水的大禹,大夏王朝的开国之主?” 大夏王朝早在无数年前便已灭亡,但那是整个人族乃至整个周天六道历史上最灿烂的文明之一,一个曾经无比强大、无比辉煌的帝国,而其第一代君主,便是大禹,后世人族子民感念其治水的功德,便尊称其为禹王! 叶青冥心中一动,说道:“昔日禹王治水,救了无数生灵,或许他遗留的宝物,有克制洪灾之效!” 跟着打开石匣观看,里面却放着一盏古灯,高约八寸,灯座遍刻古朴花纹,灯柱却盘着一只怪龙,最上方灯盏中有一团淡金色的灯焰。 叶青冥和汪晓澜都暗暗称奇,此灯封于石匣之内,沉在江底无数年,灯焰居然未曾熄灭,显然不是寻常宝物! 汪晓澜问道:“这是什么宝贝?上面缠的这只龙,样子也好生古怪!” 叶青冥思索片刻,说道:“这似乎是蜃龙,常年潜伏于深海之中,善于喷云吐雾,制造虚幻景物,名为海市蜃楼,若是人兽为幻象所迷,前来找寻,便会被蜃龙吃掉。” 当年大禹治水,自西向东疏导洪流,终至东海之滨,却见蜃龙在海上幻化作恶,吞吃过往生灵,大禹便率领麾下部众与蜃龙恶战数次,才终于将之斩杀,取其精魂与头上异角,炼制成这盏蜃龙灯,能幻化万象,亦能破除幻术,乃是一件罕有的至宝! 后来大禹建立大夏王朝,便将毕生所得的几件重要宝物分藏各地,镇压世俗气运,护佑人族子民,这盏蜃龙灯便被安放在碧江之底,令灵龟看守,如今周天六道将有浩劫,亿万生灵莫能超脱,天地间各种宝物便纷纷出世,而蜃龙灯就是其中之一。 叶青冥和汪晓澜在这洪灾之中,竭力解救生灵苦难,论功绩虽不如禹王当年,但论慈悲之心,却是一脉相承,因此这件禹王遗宝,才会出现在二人面前,归其所有。 不过,蜃龙灯乃是幻术至宝,并非治水利器,叶青冥滴血认主之后,便察觉到了这一点,而此时忙着救灾,便将蜃龙灯收起,等将来再作理会。 世俗各国全力赈灾,汪、叶二人也是竭尽所能的相助,一个多月之后,灾情总算得到控制,但大量房屋、农田被冲毁,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自然需要尽快重建,以安定民心,而水灾过后,经常会爆发瘟疫,此事非同小可,更需要全力预防。 正因为这样,二人并没有急着返回宣山,而是继续留在世俗东南一带,行医救人,悬壶济世,没过多久,一些地方果然出现了疫情,幸亏叶青冥近来云游行医,医术越发精进,又能御剑飞行,频繁往返各地,对症下药,才令瘟疫无法蔓延,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畜会因此丧命。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重建等事宜,也是急不来的,叶青冥便和汪晓澜商议了一下,准备返回宣山,毕竟留云缸内的那些怪异晶丝还需要处理,而前不久得到的蜃龙灯也需要祭炼。 不过,先前在弘原城,叶青冥曾起过收徒的念头,如今大灾过后,出现了许多无依无靠的孤儿,因此叶青冥便准备从这些孤儿当中,找一些有仙缘、资质好的收为弟子,也免得他们沦落街头,冻饿而死,虽说灾后孤儿甚多,但对于二人来说,能多救一个,自然便多救一个了。 先前灾劫之中,二人救了无数生灵,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对二人万分敬仰,因此得知二人有收徒之念,立刻便将能找到的孤儿尽数送来以供挑选,毕竟这是天大机缘,若能拜在真仙门下,衣食无忧自不必提,就是长生自在,也是可望可期,若不是叶青冥明言只收孤儿,恐怕他们都要把自家孩子抢先送来了。 对于修士来说,收徒乃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需要一一详查秉性、资质,实在繁琐之极,以二人的手段,也足足用了三天,才挑选出五名秉性纯良、资质不错的孤儿,并立刻带着他们返回了宣山。 这些孤儿年纪都很小,最大的不过刚满六岁,小的只有四岁,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汪晓澜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毫无自保之力,倘若无人抚养,难免夭亡,而大孩子相对来说,活下去的可能多一些。 汪晓澜这种想法未必正确,毕竟就算年纪大一些的孤儿,在那灾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也很难自力更生,若是无人收养,恐怕结局还是不堪设想。 只不过对于汪、叶二人来说,将五名孤儿收为弟子,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孩子不是小猫小狗,随便喂点吃的,就能养活,抚养孩子,需要教导他们知对错、明事理,要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陪他们玩,陪他们一起长大,要做的实在太多太多! 那五名孤儿年纪虽小,但也都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跟着两位上仙来到一座陌生的大山之中,都不禁暗暗担忧,毕竟未知的事情太多了,譬如两位上仙的性子如何,会不会很严厉,非打即骂? 以后有没有吃的,能不能吃饱? 本来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会想到这些事,但经历了失去父母的痛苦,经历了灾劫之中苦苦挣扎的艰辛,经历了种种人情冷暖之后,他们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所以他们难免会多想。 不过,他们的担忧实在是多余的,叶青冥本身就经历过失去双亲的痛苦,和这些孤儿同病相怜,他的性子也十分随和,至于汪晓澜,脾气虽急,但也是十分善良,更母爱泛滥,对于这些孤儿,二人都十分疼爱。 而且宣山物产丰富,当年魏、楚两国无数百姓在此地都能生活,如今寥寥几个人,自然不会挨饿的。 到了宣山第一顿饭,就是烤全羊、山鸡炖香菇、鲫鱼豆腐汤等好菜,毕竟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多得是山珍野味,而叶青冥少年时是猎户药农出身,这等捉羊杀鸡,采菇捕鱼之事,是他的老本行,而以前独自生活的经历,也令他烧的一手好菜,如今亲自下厨,那五个孩子险些连自己的舌头都吃下去了,汪晓澜更直埋怨,说叶青冥有这么好的厨艺,居然让她辟谷不食数百年,真是存心不良,大为亏待! 一顿饭吃完,孩子们撑的直打饱嗝,而拘束感也淡了不少,都觉得两位真仙平易近人,饭菜伙食也是美味绝顶,想来以后的日子不会难熬。 这些孩子之前受了不少苦,此时又吃的太饱,自然就开始打哈气犯困,汪晓澜便将仙府之内的那张石床收拾了一下,让他们睡下,虽说五个孩子同睡一床,但毕竟身子骨都小,倒也不觉得拥挤。 见他们睡熟了,叶青冥随手在石床四周布下隔音禁制,跟着说道:“这些孩子的秉性、资质看似都很好,但今后的日子,还是要多多留意他们的品行,若是确实不错,三个月之后就正式收徒,若有心术不正的,便送其下山吧。” 汪晓澜点了点头,却未说话,守在石床之旁,照看着五个孩子,叶青冥也不再开口,取出一堆书卷典籍,细细翻阅,想要查明留云缸内莫名出现的晶丝究竟是何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功德水 一连翻阅了上百本典籍书卷,才终于查到了与那些古怪晶丝相关的记载,叶青冥心中微微一喜,说道:“找到了!” 汪晓澜生性好奇,立刻凑了过来,与叶青冥一同观看。 按照书卷中的说法,那些古怪的晶丝名为灵云丝,其形成的原因,自古以来就无人知晓,而灵云丝本身也并没有什么太过神奇的功效,迄今为止,其唯一被发现的用途,就是炼制功德水。 若提起灵云丝,可能整个周天六道之中的修士都很少听过,但若说起功德水,那可就广为人知了! 功德水既不是用来斗法杀敌的,也不能增进修士的道行、法力,但功德水却是疗伤解毒的圣药,传闻不论受了何等重伤,只要服下一滴,伤势即刻痊愈,若中了剧毒,服下功德水也能净化毒性,用来保命,堪称无往不利。 功德水有如此神效,自然就有无数修士想要得到,但若想炼制功德水,那灵云丝却是不可或缺之物,可惜自古以来,就没人知道该如何获得灵云丝,以往被发现的灵云丝,也都是像叶青冥这样,在无意间得到,根本可遇不可求! 正因为如此,天地间的功德水十分稀少,并且用一滴就少一滴,到了最近数万年,功德水几乎在周天六道绝迹,就连炼制之法都快要失传了,而灵云丝这种奇物自然也就罕有人知了。 看到此处,汪晓澜两眼放光,立刻说道:“既然咱们有这么多灵云丝,那就赶快开始炼制功德水吧!” 叶青冥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石床上的一位孤儿却忽然坐了起来,哭道:“娘……娘别丢下我……” 显然是这个孩子做了噩梦,汪晓澜便上前安抚,轻轻拍打,想要将他哄睡,不料其他孩子听到哭声,也都被惊醒了,想起父母之死,一个个都跟着哭了起来,汪、叶二人手忙脚乱的劝慰,一时之间却又如何能令五个孩子停止哭泣? 汪晓澜灵机一动,取出紫晶笛,轻轻吹奏,天籁神通所化的舒缓曲调慢慢冲淡悲伤的哭声,五个孩子纷纷打起了哈欠,又过了片刻,一个个都睡了过去。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当下由汪晓澜照看着孩子们,叶青冥便开始尝试着炼制功德水。 炼制功德水的方法倒是不难,除了灵云丝之外,几种配料也都比较常见,二人手头就有现成的,叶青冥按书卷中的配方调制好,便将其放入宣山的灵脉之中温养,静等三年,功德水就可炼制成功了。 汪晓澜心犹未足,又拿着留云缸要出山去收云放雨,想要再得到一些灵云丝。 叶青冥却劝道:“灵云丝举世罕有,你我得此一缸,已是上苍厚赐,如今你再去强求,又如何能得到?” 汪晓澜哪里肯听,径自去了,但果然如叶青冥所言,此番收云放雨之后,缸内空空如也,灵云丝竟不可复得,她气鼓鼓的回到宣山,直埋怨叶青冥是乌鸦嘴,叶青冥自不与她计较,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虽说并没有再得到新的灵云丝,但已有的那些炼制成功德水,也足足有一缸之多,堪称骇人听闻,若世间的修士知道二人手中有如此多的功德水,恐怕宣山再无宁日! 此番下山游历,得到的另一件宝物蜃龙灯,虽然已经滴血认主了,但想要运用自如,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祭炼。 除此之外,那五名孩子也需要照料,汪、叶二人对他们视如己出,呵护的无微不至,这些小家伙很快就消除了隔阂,跟二人十分亲近,每天在宣山仙府周围玩耍,无拘无束,十分快活,心中的伤痛,也渐渐变淡了不少。 过了三个月,汪、叶二人都觉得这些孩子心性纯良,便准备正式将他们收为弟子。 仙府之内,叶青冥和汪晓澜并肩而坐,五个孩子并排站在面前,叶青冥说道:“你们随我夫妇入山,也算有缘,如今可愿拜我夫妇为师,修真悟道?” 五个孩子一齐说道:“愿意!” 汪晓澜却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修真悟道吗?” 一个孩子说道:“以前听人家说,修真悟道就不愁吃喝了。” 另一个孩子却说道:“修仙悟道,就可以让爹爹和娘亲活过来!” 这些孩子最大的才六岁,自然根本不明白修真悟道的意义何在,但却隐隐察觉到修真悟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并且人人都抢着要成为上仙的弟子,所以他们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再说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这些孩子都觉得两位上仙十分亲切,跟着他们修道,似乎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叶青冥说道:“你们年纪还小,不明白什么是修真悟道也不要紧,等你们渐渐长大,总会明白的。”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不过,既然你们愿意拜我夫妇为师,那就要服从管教。” 五个孩子都点了点头,叶青冥说道:“你们劫后余生,得遇仙缘,宛如两世为人,俗家的姓名就不要提了,为师便替你们起个法名,嗯,既是入山修道,便以这宣山的宣字为班辈。” 跟着一指年纪最大的孩子,说道:“虽说你们同一天进入师门,但你年纪最长,便为大师兄,赐你道号宣清,希望你清心寡欲,得悟大道,同时你既为师兄,也要爱护师弟师妹。” 宣清躬身答应,叶青冥又指着年纪仅次于宣清的一位女孩,说道:“赐你道号宣净,希望你纯净无垢,明悟天数。” 跟着又指着一个男孩,说道:“赐你道号宣冲,希望你谦冲淡薄,虚怀若谷。” 剩下的两个孩子,分别取了道号:宣浩、宣冰,也都是各有寓意,当下五个孩子跪倒拜师,叶青冥和汪晓澜各自勉励几句,这拜师之礼便算成了。 拜师之后,叶青冥和汪晓澜便传了一些扎根基的打坐练气法门,让他们照着修练。 因为这五个弟子年纪都小,而仙道法门又讲究循序渐进,并不贪图速成,所以叶青冥每日只让他们在清晨打坐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任他们自行玩耍,并时常带着他们去宣山各处游玩,捎带着钓鱼捉蟹、采摘鲜果,而一日三餐,山珍野味顿顿管饱,而且几乎每餐的菜色都不重复,如此一来,这五名弟子都觉得在山中修道,果然是神仙般的日子! 小孩子虽然天真懵懂,但其实他们都能分辨出别人是否真心善待自己,因此叶青冥和汪晓澜对他们视如己出,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将二人视为了父母。 当然了,孩子和父母越亲密,就越爱调皮捣蛋,尤其是这些孩子熟悉了宣山的环境之后,更是越来越淘气,胆子也越来越大,宣净和宣冰是女孩子,还好一些,但宣清、宣冲、宣浩这三个男孩,却成天疯玩,上树掏鸟,下河捉龟,就没有他们不玩的东西,所以才说七岁八岁狗都嫌! 一日,叶青冥正在看书,忽然听见洞府外传来惊呼声,立刻走了出来,却见大弟子宣清提着一条花斑蛇,其余四个徒儿都面带惧色,躲得远远的。 叶青冥急叫:“这种蛇有毒!” 宣清却一扬小脸儿,笑道:“师父,不要紧,只要抓稳了,它就咬不到人的。” 叶青冥摆了摆手,说道:“那也不行!快把它扔了,师弟师妹们害怕!若让你师娘看见,你又要屁股开花了!” 宣清吐了吐舌头,刚要说话,汪晓澜正好从洞府里走出来,见到这一幕,气的大吼:“宣清,你又胡闹!” 师娘性急,远比师父的脾气厉害,因此宣清赶紧把蛇远远地一抛,告饶道:“师娘,我再也不敢了!” 汪晓澜急叫:“你扔远点儿!直接扔到九宫玄门阵外面去,不然过一会儿又爬回来了!” 宣清答应一声,把蛇捡起来,朝着九宫玄门阵外沿快步跑去,叶青冥又赶紧叮嘱:“慢点跑!看路!别摔着!” 过了半晌,宣清才走了回来,汪晓澜说道:“以后那些蛇虫鼠蚁,都不许乱碰,真被咬上一口,有你哭的时候!” 宣清笑嘻嘻的道:“不怕!我有玄功护体,天下无敌!” 叶青冥笑道:“白天就吹嘘玄功护体,天下无敌,到了晚上,就成了:师父,我害怕,你陪我出去尿尿!” 听了这话,汪晓澜和众弟子都笑的前仰后合,宣清却羞的小脸通红。 弟子们承欢膝下,叶青冥和汪晓澜也得享天伦之乐,师徒之间,其乐融融,令山中岁月,变得不那么枯寂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 山中岁月 两年光阴,匆匆而过,孩子们都长高了不少,叶青冥和汪晓澜商议了一下,都觉得该让男女弟子分开居住了,因此叶青冥在仙府附近另行搭建了几间竹屋,然后领着宣清、宣冲以及宣浩搬了进去,将仙府留与汪晓澜和两名女弟子居住。 竹,清雅高洁,素有君子风范,苏东坡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也正因为如此,叶青冥才会以竹建屋,更替这几间竹屋取名为:自在轩。 不过,若他自己独居于此,倒也当得起这名号,如今领着三个小顽童住进来,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搬进竹屋的第三天,汪晓澜过来取孩子们穿过的衣服,想要拿去清洗,刚进大门,便被一阵刺鼻异味呛的直咳嗽,忍不住捂着鼻子嚷道:“这是什么味道?臭死了!” 叶青冥轻叹一声:“这是脚臭味。” 世间男人聚居之处,大抵有些异味,此事倒也寻常,但汪晓澜却诧异的问道:“咱们修道之士,身清体洁,心爽气平,如何会脚臭?” 叶青冥苦笑:“这些小顽皮每日嬉闹追逐,挥汗如雨,有些男子汉‘气概’,也很平常嘛。” 汪晓澜不满的说道:“之前我都让他们每天洗脚,如今定是你疏于管教,才会出此异端!” 叶青冥登时叫屈:“我也让他们每晚睡前洗脚啊!” 汪晓澜说道:“你肯定没盯着他们洗,所以他们敷衍了事,洗不干净,脚才会如此臭。” 叶青冥无言可答,汪晓澜‘哼’了一声,嘲讽道:“我看你这里别叫自在轩了,改名为鲍鱼之肆,才更贴切一些!” 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顽皮懒散,所以叶青冥对这些年纪尚幼的弟子并未过分严苛,在他看来,男儿立身要正,原则大节上不容马虎,但一些细枝末节,倒也不必拘泥。 不过,汪晓澜却不这么想,因此说道:“等他们玩完了回来,可得好好说说他们,每天必须好好洗澡,房间也要随时打扫!你看看,这才搬进来三天,就弄得跟狗窝似的。” 叶青冥点了点头,却见女弟子宣净快步跑了过来,哭着说道:“师父,师娘,大师兄他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你们快去看看!” 听了这话,叶青冥和汪晓澜都吃了一惊,立刻放出神念探视,却见宣清坐在仙府西侧的一株大树下面,双手抱着腿,满脸痛楚之色,宣冲、宣浩以及宣冰却守在旁边,状甚彷徨,汪、叶二人立刻赶了过去。 以叶青冥今时今日的医术,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几乎什么伤势都可救治,因此二人倒也没有乱了方寸,但终究心疼孩子,因此丝毫不敢耽搁。 此时宣清感到脚上传来阵阵疼痛,心中更十分惊慌,既担心腿摔断了,又怕师父和师娘会责罚,因此看到二人走来,忍不住嚎啕大哭,汪晓澜急忙安慰:“别怕,让你师父给你看看。” 叶青冥细细检视,只是皮肉之伤而已,骨头并未受损,而宣清之所以感到疼痛难忍,却是因为扭伤了脚踝。 得知伤势并无大碍,宣清固然松了一口气,汪晓澜和众弟子也放了心,叶青冥便取出伤药,替他医治。 担忧之心既去,怒意便随之而生,汪晓澜喝问:“宣清,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摔伤的?” 见师娘责问,宣清又害怕起来,往叶青冥怀中一扑,放声痛哭,汪晓澜叫道:“你哭也没用!身为大师兄,成天胡闹,怎么做师弟师妹的榜样?” 叶青冥开口打圆场:“孩子还小,顽皮些也是正常。”他小的时候,也是个上树掏鸟的好手,爬树掉下来更是家常便饭,因此对于今日之事,并未感到生气。 哪知道他出言劝解,汪晓澜却越发恼怒,叫道:“你身为师父,弟子出了事,闯了祸,你不好好教导,却如此纵容,难道没听说过,教不严,师之惰!?” 叶青冥刚要说话,汪晓澜又抢着说道:“还不赶紧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错在哪里,今后也好改过!” 叶青冥一想也是,便说道:“以后爬树,记得留意那些树枝是否能吃住劲,还要看准了落脚之处,手也要抓紧……” 话没说完,就听到汪晓澜气急败坏的大吼:“叶青冥!我是让你和他说这些?” 在很多事情上,男人和女人的看法,存在极大差异,在汪晓澜看来,宣清爬树的行为毫无意义并且非常危险,更出现了受伤的后果,可丈夫居然不当一回事,这是很不负责任的,但在叶青冥看来,男孩子磕磕碰碰太正常了,而天真烂漫的童年,也不应该过分拘谨,玩乐嘻闹是这个年龄孩子应享的权利。 二人的看法存在差异,所以汪晓澜就对叶青冥感到不满,再加上宣清摔伤之事,让她大为心疼,这一肚子火彻底爆发,便如同女暴君一般! 见她在气头上,叶青冥只得顺着她些,因此说道:“以后不准再爬树、下河,很危险,你们师娘也会担心!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房间也要随时打扫!” 汪晓澜‘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仍未平息,叶青冥只得又说道:“宣清,你成天惹师娘生气,罚你晚上不许吃饭。” 见师娘勃然大怒,而师父又定下严规,众弟子都暗暗叫苦,宣清更是七分惧怕,三分委屈,小嘴一撇,几乎又要哭出来。 平时吃过晚饭,汪、叶二人便会领着众弟子在仙府门口闲坐,讲些有趣的故事,又或是修真界的奇闻异事,哄孩子们开心,但今日出了宣清摔伤之事,众人都没了兴致,草草吃了饭,便各自回去歇息,而宣清更因为被罚不能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得强忍着躺倒,盼望早点睡去。 不料腹中饥饿,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宣清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有人轻轻敲打窗子,立刻问道:“谁?” 却听叶青冥在窗外低声说道:“悄悄出来,别让你师娘听见。” 宣清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却见师父和两位师弟都站在门口,便低声问道:“师父,咱们去哪儿?” 叶青冥低声笑道:“为师带着你们吃大餐去!” 宣清大喜,忍不住就要欢呼,叶青冥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同时说道:“嘘!别出声!被你师娘发现,你就只能吃竹板炒肉了!” 宣清点点头,和宣冲、宣浩对望一眼,都不禁喜笑颜开,当下跟在叶青冥身后,悄悄朝九宫玄门阵外面走去。 自从吃过晚饭之后,汪晓澜就一直挂念着宣清,毕竟孩子还小,摔伤了腿,再饿上一夜,岂不是更加受罪?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孩子们顽皮胡闹,她虽然生气,但当真处罚孩子了,她还觉得心里难受,因此悄悄爬起来,下厨炒了碗蛋炒饭,端着走到竹屋外面,隔窗轻轻叫道:“宣清,出来。” 叫了几声,却听不见答应,汪晓澜自然觉得不对头,当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朝四下一打量,不光宣清不在,就连丈夫和另外两名男弟子也都踪影全无,这一来,汪晓澜登时急了,高声喊道:“青冥,你们在哪?” 宣净和宣冰听到呼喊,也都穿衣起身,赶了过来,汪晓澜说道:“你们师父和宣清他们都不见了!” 两名女弟子都害怕起来,汪晓澜却说道:“不用怕,跟我走。”当下三人出了竹屋,去寻叶青冥师徒。 汪晓澜深知丈夫修为不弱,又身怀至宝,更处于九宫玄门阵之中,有阵法之力加持,就算遭逢强敌暗算,也绝不至于轻易失手,但如今却悄无声息的失踪,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自行离开了。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 汪晓澜的猜测十分准确,出了九宫玄门阵,没走多远,便见一处山坳中闪烁着篝火的光芒,她立刻带着宣净和宣冰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叶青冥、宣清、宣冲、宣浩这一大三小四个男人正团团而坐,烤着一头肥大的野猪,肉香味肆无忌惮的弥漫,旁边还有几口小锅,也正冒着热气,仔细一看,分别是竹笋鸡,醋溜鱼,清蒸蟹。 锅灶、碗筷、调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叶青冥用储物指环带来的,他还怕孩子们吃肉多会腻得慌,因此备下了莲藕、橘子等物。 宣清没吃晚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刻见了如此美食,自然按耐不住,抢过一只肘子,连撕带啃,宣冲和宣浩虽然吃过了晚饭,但也不肯落后,吃鸡吃肉,吃鱼吃蟹,忙的不亦乐乎,而叶青冥虽有辟谷之能,但也陪着孩子们尽情大吃。 汪晓澜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禁‘哼’了一声,嘀咕:“说不让孩子吃饭的是他,给孩子开小灶的也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朝令夕改!” 跟着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蛋炒饭,越看越觉得寒酸,越看越觉得上不了台面,恨不得立刻扔了,却又听见身边的两名女弟子不停地咽口水,汪晓澜轻叹一声,说道:“你们也去吃吧。” 宣净和宣冰虽然馋涎欲滴,急不可耐,但还是强忍着一齐说道:“师娘也去啊。” 汪晓澜冷哼一声,说道:“我不去!看见你们师父就烦!” 话音刚落,汪晓澜忽然脸色一变,因为她闻见了一阵酒香,抬头看时,却见那边一大三小四个男人已经喝上了,霎时间,汪晓澜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中只想:“孩子们这么小,怎么能喝酒?叶青冥,你简直昏了头了!” 叶青冥素来稳重,又非贪杯之人,怎会让年幼的弟子喝酒?这中间自然有一段原委! 须知叶青冥本是山民出身,自幼随父辈们入山捕猎采药,深知夜晚的山中潮湿寒冷,需饮酒驱寒,不然难免落下病根,他的父辈们是这样教导他、保护他的,所以他也这样爱护自己的弟子,而汪晓澜是官家小姐,自幼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些? 所以在汪晓澜看来,叶青冥简直不可理喻! 叶青冥给孩子们喝的是珍奇灵药所酿之酒,入口甘甜,并无丝毫辛辣,孩子们自然十分喜欢,当下四个男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酣畅淋漓,十分快活! 可俗话说的好:人欢无好事,狗欢抢屎吃!人若乐极,往往便要生悲! 吃喝正欢,叶青冥忽然瞥见汪晓澜满脸怒容,手持一根竹条,狂奔袭来,他虽然不明白娇妻为何发怒,却立刻知道不妙,当即施展遁光,猛然窜上半空,朝远处飞驰! 见师父突然离席遁逃,宣清不禁一楞,随即看到师娘杀气腾腾的赶来,大吃一惊,连忙也要逃走,但他见机固然不如叶青冥快,修为也远远不及,遁光离地没有二尺,便被汪晓澜一竹条打翻在地! 眼见横祸飞来,宣冲、宣浩均骇然失色,宣冲心知师娘已有防备,遁光凌空莫能得脱,当下念头急转,手掐法决,身子却往地下潜逃! 却听汪晓澜冷笑一声,五根纤纤玉指朝地下虚抓,一股巨大的吸力凭空涌现,宣冲虽已钻泥入土,仍被硬生生抓了出来,又是一竹条,打的七荤八素! 眼见大师兄飞天,二师兄遁地,都逃不出师娘的“魔掌”,宣浩冷汗直流,体似筛糠,但他心思灵敏,当此危难关头,猛然想起师父叶青冥平日教诲:“事急用奇,临危使诈,力所不敌,以谋自保!” 当即双膝跪地,悲泣道:“弟子犯下大错,求师娘重重责打!” 汪晓澜虽在盛怒之下,但见这个小弟子已有悔意,便不忍再加责罚,只说道:“以后别跟着他们胡闹!” 宣浩忙不迭的连声称是,他以进为退,果然令师娘手下留情! 徒弟尚且如此狡猾,师父自然更加奸诈多智,但叶青冥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汪晓澜为何发怒,难不成因为自己先前不许宣清吃饭,如今言出未践,以致触怒了娇妻? 可看她的神情,却又不像,便小心翼翼的问:“娘子,因何发怒啊?”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句话,却是普天下男子最难解的话,自己清楚,清楚个屁! 女人发怒时,通常便会甩出这句话,男人却往往一头雾水,而有的时候,越是追问,女人越是不说,男人着急上火,女人却觉得男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譬如今日之事,汪晓澜之所以发怒,就是因为叶青冥给孩子们喝酒,但叶青冥却一无所觉,致有这一场纷争! 眼见娇妻正在气头上,叶青冥只得暂避锋芒,在山中随便找个干净地方歇息,而宣清、宣冲、宣浩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遭师娘擒下,被罚抄书百遍,而那些大餐美食,也被宣净、宣冰这两位同门师姐妹乘势占去,可谓雪上加霜! 经此一事,宣清等三名男弟子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弱肉强食,什么叫成王败寇,从此勤修苦练,立志不再受人“欺凌”,可他们却忘了一件事,纵然修练到师父叶青冥那等境界,还不是照样要被老婆打的抱头鼠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闭关 山中悟道,自然安逸,而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晃眼之间,众弟子上山已有十个年头,而在汪、叶二人的悉心指导下,众弟子的根基已然扎稳,因此叶青冥和汪晓澜商议了一下,准备闭关参悟几门上乘大道。 清晨,众弟子照例给师父师娘请安完毕,叶青冥说道:“宣清,你们上山也有十年了吧?” 宣清躬身说道:“是。” 叶青冥点了点头:“嗯,这十年间,总算你们用功勤勉,根基已然稳固,不负为师期望,也正因为如此,为师和你们师娘才能安心闭关清修。” 一听这话,宣清和宣浩齐声说道:“啊?师父,那不就见不到你们了?你们要闭关多久啊?” 叶青冥道:“此次闭关,快则一甲子,慢则百余年。” 五名弟子一齐‘啊’了一声,宣清更皱起眉头:“要这么久?” 毕竟他们年纪还小,对于修士漫长的闭关尚未经历过,而且自幼在师父师娘膝下承欢,从未分离,此刻自然大感无措。 叶青冥淡淡一笑:“咱们修士悟道,便闭关数百年也不稀奇,而为师此次闭关,对你们也算是一种磨练,毕竟你们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好在仙府外围有九宫玄门阵守护,外敌无法入侵,你们安心修练,这数十年的光阴就不觉得难捱了。”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宣清,你身为大师兄,要照顾好师弟师妹,不可再顽皮胡闹了!宣冲、宣浩、宣净、宣冰,你们也要每日用功,不可懈怠,知道吗?” 五名弟子一齐躬身称是,随后汪、叶二人便闭了死关,不再与闻外事。 先前二人下山游历,固然增长了许多见闻,而抚养五名弟子,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因此二人对于大道也有了些新的见解,所以叶青冥才会提议闭关参悟。 除此之外,叶青冥还有些别的想法,上次在弘原城,遭受杨玉娇暗算,身中迷药,以致结下一段意外之缘,此事带给叶青冥很大触动,幸亏杨玉娇仅有爱慕之念,并无加害之心,否则他只怕已经身遭横死了! 虽说叶青冥对杨玉娇本就存了好感,才会给她可乘之机,但此事也断不能再有第二次,而经此变故,叶青冥也察觉到自己的道法之中存有极大破绽,那便是进攻有余,防守不足! 纵观叶青冥毕生经历的恶斗,若非倚仗阵法安身保命,便是依靠同伴掩护,再加上他善于扰乱敌心,以谋取胜,这才能屡屡获胜,而他出身人族,修成仙道,可这两大流派均不善于炼体,因此脆弱的肉身是其致命硬伤,虽然他终年身穿灵宝天师道袍来弥补此缺陷,但自身根本太弱,外物所能发挥的效用就显得太过单薄了,所以这一次闭关,叶青冥准备彻底解决此隐患。 不过,指望炼体恐怕是行不通了,毕竟人族再怎么修练,肉身也无法跟妖族、神族相媲美,而人族历代高手大都是通过儒门加持之力来提升肉身防御的,如今叶青冥早已精通此法,只是此法虽然威力可观,却也有好些制约,譬如当日杨玉娇近身发难,叶青冥根本无暇施法加持抵御,以致受了暗算。 除了炼体以及加持之力外,仙道绝学中也有防身御敌的上乘法门,比如说顶上三花! 昔年浩然门前任掌教,叶青冥的恩师玄烈老道便曾修成这门法术,就连炼成了七魄幽尸的冥骨老鬼都奈何他不得,而崔允、许净宗等儒门高手若非依靠偷袭,也未必能破玄烈老道的顶上三花,饶是如此,最后还自爆了灵宝玄龟印,才迫使玄烈老道兵解,顶上三花守御之坚,由此可见一斑! 顶上三花如此了得,仙道修士自然趋之若鹜,但此法门修练起来异常艰难,譬如玄烈老道,身为一方宗主,资质、悟性也算极佳,但以他当时的道行、法力,本来无法修成顶上三花,还是因为叶青冥尊师重道,送给恩师一颗一元丹,又将无名古卷拿给恩师研读,这老道才能勉强修成顶上三花,加之初学乍练,根基不稳,不然这老道或许便可凭借此法门免去兵解之祸了。 叶青冥和汪晓澜一直未曾修习顶上三花,也是因为此法门对于道行、法力的要求之高,近乎苛刻,而如今自身修为已然足够,又有余暇,自然就要致力于此了。 除此之外,当年冥骨老鬼祭炼的第二元神玄妙绝伦,更有替劫之能,汪、叶二人均曾亲眼目睹其威力,深感此法门大有用处,却也因机缘未到,没有适宜的寄神之物,因此始终没有涉及此法,如今得到了蜃龙灯,叶青冥便准备将其祭炼成第二元神,若能成功,实力大增固然不再话下,就是日后劫数临头,只怕也可凭这第二元神化解。 还有无名古卷中记载的《混元经》,共分七层,而汪、叶二人修练多年,如今也只修到第六层,倒不是二人懈怠,而是此法门虽不艰难,但进境实在太慢,当初为了修习前四层,就耗费了整整六十五年,第五层更足足用了近一百五十年光阴,此番闭关,二人也想突破至第七层境界。 汪、叶二人虽然资质不凡,道行精深,早年又曾得恩师玄烈和冥骨老鬼亲身指点,对于顶上三花、第二元神的种种奥妙知之甚详,但这两大法门均属上乘,因此修练起来仍是颇为艰难。 那顶上三花还好一些,毕竟叶青冥主修无为神通,此法门讲究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主旨与顶上三花的守而不攻同理同源,因此叶青冥闭关年余便修成了,可汪晓澜就费劲了,她心中争强好胜之念远比叶青冥为重,加之性急,见丈夫轻易修成,自己却进展不大,越发着急不甘,但仙道法门讲究谦冲淡薄,她越着急越是无法修成,叶青冥屡屡劝说,而她自己也明白这道理,但生性如此,岂能轻易改变? 一直过了二十三载寒暑,汪晓澜才得修成顶上三花,在此期间,她自己固然饱尝艰辛,就连叶青冥也耗费了无穷精力,种种嗔、怒、哀、怨之情与心魔纠缠,日日夜夜苦受无形折磨,更非笔墨所能形容! 那第二元神修练起来更是艰难,只因此法门脱胎于身外化身之法,本来修士突破天人合一境之后,便可分化自身真元法力,凝聚化身,但亿万修士之中,能有几个晋升天人合一境? 既然突破天人合一境太过艰难,而身外化身的替劫之能又堪称至关重要,世间修士只能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将自身神念分出一缕,寄托于器物之上,祭炼成类似于化身的第二元神。 这种方法看似取巧,但也具有极大威力,只不过与大能强者的身外化身相比,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譬如大能强者的化身乃是法力凝聚的,即使被敌人斩杀,也可随时重生,只不过损失一些元气而已,而修士祭炼的第二元神若是死了,那重新祭炼费时费力,难上加难,而且大能强者随着道行提升,可以分化出多个化身,这也是第二元神所无法比拟的。 至于寄神之物的强弱,对于第二元神的威能也有重大影响,昔年冥骨老鬼是采炼数万具死尸口中秽气,作为寄神之物,所以他的第二元神威力强极有限,这倒不是冥骨老鬼不想找好宝贝寄神,而是当时实在找不到,毕竟血幽宗在修真界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又偏居一隅,他能有什么好宝贝祭炼第二元神? 与之相比,叶青冥就可算是富的流油了,数百年间搜罗了十余件灵宝,后来又得到了蜃龙灯,此等至宝自然是最好的寄神之物了,而流痕剑虽然也是至宝,但此剑寓意不祥,更是后天杀器,戾气深重,因此叶青冥不愿再轻易动用此剑。 虽然拥有至宝,但想将其祭炼成第二元神,却又谈何容易? 饶是叶青冥近来修为越发精深,可数次尝试,均未成功,显然是道行不够,无法勉强,反倒是汪晓澜选了灵宝紫晶笛作为寄神之物,居然就此修成了第二元神,而她在此事上终于压过了丈夫一头,得意之余,着实卖弄了好一阵子。 叶青冥不似汪晓澜那么好胜,因此十分看得开,并不强求,只每日和娇妻一起参悟《混元经》,准备突破第七层境界。 此经修练较慢,但却无甚瓶颈,因此二人修练数十年,便已全功,当下开关而出,众弟子一齐来迎,欢呼雀跃,扑入师父师娘怀中,喜极而泣,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这些弟子视如己出,久离重逢,也有些感慨,当下反复安慰,才令众弟子破涕为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旁门左道 终于盼到师父师娘出关,宣清等弟子们自然万分高兴,但汪晓澜以神念查看众弟子的修为,却发觉他们在这数十年里,进境迟缓,不及自己意料,便问:“你们修练这些年,怎么似乎进展不大啊?” 众弟子尚未回答,叶青冥却说道:“仙道法门循序渐进,修为提升本就缓慢,他们在短短数十年中,能有如此进步,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汪晓澜微微皱眉,说道:“可当初咱俩修练却快了很多啊?” 叶青冥道:“当初你我扎根基的时候,修练的岁月比宣清他们只多不少,后来又取巧修习飞剑之道,并博览人道、魔道法门,进境自然要快一些,再说了,咱俩均曾服用一元丹,此丹夺天地之造化,洗髓伐毛,脱胎换骨,令你我深受其益,与宣清他们自然不同了。” 听了这话,大弟子宣清立刻说道:“师父,这种灵丹您还有吗?” 女弟子宣净却说道:“师父,我们终年修练仙道法门,也有些枯燥,那儒门圣法能不能传授给我们啊?” 叶青冥微微摇头,说道:“那一元丹还有,为师此次出关,便准备让你们服用,而先前之所以不给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明白修练不易,盼你们此生不要懈怠!至于那儒门圣法以及其他一些上乘大道,眼下却是不能传授,你们还是专心参悟仙道吧!” 听了这话,众弟子都嘟起了嘴,拉着叶青冥衣袖央求,毕竟他们都知道师父博学多才,胸中所藏如人道儒门、兵家以及魔道诸般法门,皆有无穷威力,若蒙传授,实是终生受益,偏偏师父不肯教。 汪晓澜素来疼爱这些弟子,也帮着劝解,叶青冥叹道:“他们年幼无知,你也跟着起哄!” 顿了一顿,又说道:“你们贪图修练快速,先就与我仙道谦冲淡泊的主旨相悖!若堪不破此节,纵然修练千万年,也无望成就大道!” 众弟子不敢再说,汪晓澜却道:“哪有这么严重?” 叶青冥说道:“方今世间七道,仙、佛、人、鬼、妖、魔、神,若论修练之快,以神、鬼二道为最,而为师手中,也有记载了鬼道法门的典籍,除此之外,佛门、人族、魔道的功法也有许多,但自你们上山起,为师便只以仙道相授,你们可知这是为什么?” 众弟子都答不上来,叶青冥道:“只因仙道法门循序渐进,虽然稍嫌迟滞,但修练起来绝无凶险,而其余诸道,不是根基不稳,易于受制,便是对天赋资质要求太高,甚或动辄反噬,自陷绝境!” 跟着又说道:“虽说独精一技,不如博览众家,但眼下你们根基尚自浅薄,倘若分心,反而有害无益,所以为师只以仙道法门相授,将来你们涉猎诸道法门,但主修功法仍须是仙道,明白吗?” 众弟子都点了点头,汪晓澜也说道:“你们师父的话没错,仙道法门确实平稳扎实,不出岔子,更不为外敌克制,至于修练缓慢的事,等你们服下一元丹之后,想来便会有所改善。” 当下叶青冥取出一元丹,分赐众弟子服食,宣清等人的修练速度果然快了一些,但修练仙道法门仍显得太过缓慢,众弟子虽不敢再明着痴缠苦求,但平时修练,却总唉声叹气、没精打采,而汪晓澜私下也劝他:“看着孩子们这般努力,却进境如此之慢,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要不然……要不然就传授他们儒门圣法或兵家神通吧,那毕竟能快一点儿!” 叶青冥知道此事已成娇妻与众爱徒的执念,若不化解,又成心魔障碍,便召众弟子聚集,当众说道:“前番为师已经言明,仙道法门看似缓慢,实为修练正途,通达大道,但人各有志,那也无法勉强,你们既然图快,那为师索性成全你们!” 众弟子面面相觑,皆有喜色,叶青冥暗暗叹息,这才真叫欲速则不达。 当下说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此话说的是人道儒门圣法,而兵家神通在诸多大道之中,号称攻势凌厉第一,这两门大道皆有无穷威力……” 叶青冥说到此处,宣清、宣浩、宣冲等弟子都露出心痒难搔之色,而两位女弟子宣净、宣冰也是十分激动,哪知道叶青冥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若论修练之快,却还不及鬼道、魔道!那鬼道法门多用阴魂助力,我辈中人绝不行此伤天害理之事,不如就让为师用魔道手段,助你们速成如何?” 听了这话,汪晓澜面露差异之色,刚要开口,叶青冥微微摆手,她便不再说。 宣清等听师父说要助自己速成,都惊喜交集,却又有些不敢置信,叶青冥淡笑:“魔道法门,大都先伤己,再伤敌,忍得一时之苦,却有无穷好处,说起来也与仙道法门各擅胜场!而为师今日要施展的,便是魔道中广为流传的‘地煞洗髓灌体神通’!” 听了这话,众弟子无知者无畏,尚不觉得如何,汪晓澜却大吃一惊,此法门她也知晓,乃是用法针连刺周身七十二处要穴,强行拓宽经脉,来提升肉身炼化元气的能力,但此法也有极大弊端,令人望而却步,所以此法流传虽广,但真正敢尝试的修士,却并不算多。 只听叶青冥说道:“宣清,你是我门下首徒,你先来!” 宣清大喜,躬身说道:“多谢师父!” 看到这一幕,汪晓澜急得直摇头,叫道:“别听你师父的,那法针刺穴,剧痛难当,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修士能忍受……” 叶青冥也说道:“世间之事,有利就有弊!想要拓宽经脉,提升修练速度,便要吃些苦头,你若不愿,为师也不勉强!” 宣清一直修练仙道法门,论资质又远不及师父叶青冥,因此进境缓慢,十分困扰,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师父松口,如何肯坐失良机? 当即说道:“弟子想得很清楚,绝不后悔!还请师父相助。” 叶青冥点了点头,取出四根锁链,说道:“脱去外衣!” 宣清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到了此时,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依照师言行事了。 叶青冥手腕一抖,四根锁链已将宣清手足牢牢锁住,跟着取出法针,缓缓说道:“针刺穴道,虽可拓宽经脉,提升你肉身炼化元气的能力,从而加快你修练的速度,但下针之时,剧痛无可避免,你必须尽力忍耐,因为忍耐苦难,本就是一种历练,对你的心境大有好处,所以你若是痛昏过去,这门神通的效用就大打折扣了。” 宣清点了点头,叶青冥取出药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说道:“含在嘴里。”跟着扭头对汪晓澜说道:“准备好功德水,随时施救。” 汪晓澜心疼弟子,忍不住说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叶青冥正色说道:“一元丹已是世间罕有的洗髓圣药,他们服了,仍觉得不够,那除了这门魔道神通,更有何方法可以提升他们的资质?” 汪晓澜默然,叶青冥不再开口,捻起一根法针,刺入宣清胸口的膻中穴,此穴属任脉,乃太阴脾经、少阴肾经、太阳小肠经、少阳三焦经之会,实为人身要害,宣清只觉得胸口微微一麻,随即奇痛无比,而且上至承浆,下至会阴,整条任脉诸穴皆似共鸣一般剧痛难当,忍不住惨嚎一声,须发皆张! 叶青冥更不停手,法针接连刺下,宣清不由自主的拼命挣扎,手足将锁链扯的‘轧轧’作响,汪晓澜以及其余四名弟子见到这一幕,都惊的面色惨白! 每一针刺下,宣清都宛如身受酷刑,生不如死,浑身汗出如浆,目眦欲裂,筋骨关节‘噼啪’乱响,喉咙中‘嗬嗬’怪呼,几乎不似人声,众弟子自幼上山,哪见过这种残酷可怕的情景? 宣净、宣冰都哭了出来,捂着耳朵逃到屋外,显然她们已目不忍视,耳不忍闻,而宣冲、宣浩等男弟子也觉得两腿发软,心惊胆颤! 汪晓澜不停的喊:“你下手轻点!你怎么这么狠啊!” 她对众弟子视如己出,所以孩子每挨一针,她都觉得心上被插了一刀,简直恨不得替孩子受这份罪才好,若不是知道此法确实对孩子有所帮助,她几乎都忍不住要出手制止丈夫了! 刺到第八针上,宣清终究承受不住如此折磨,双目翻白,昏死过去,直到剩下的六十四处穴道刺完,才被师父师娘救醒。 魔道法门,伤人伤己,宣清经脉虽被拓宽,但受伤也是不轻,幸得叶青冥医术高明,又有功德水助力,片刻间便已痊愈,宣清抱着叶青冥哭喊:“师父,疼死我了!这魔道法门,怎么这么凶残啊?” 叶青冥笑道:“你虽然受了些苦,但也有所得啊,依为师看来,你炼化元气的速度,最起码提升了三成。” 宣清哀嚎:“才三成?我都难受死了!我还以为……” 叶青冥打断他的话:“谁让你昏过去的?若你能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忍完七十二针,炼化元气的速度想必能提升数倍呢!” 宣清小声嘀咕:“那么疼,怎么可能忍得住?再说了,痛昏过去能怪我嘛?” 叶青冥不去理会他抱怨,转头对众弟子说道:“还有谁要拓宽经脉?” 亲眼目睹大师兄身受之惨,众弟子哪还敢再自讨苦吃? 纷纷说道:“这魔道法门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弟子安稳修仙,慢点就慢点吧。” 世人总在不断追求,但其实大多数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要追求什么,譬如宣清等弟子,放着自在的日子不过,安稳的仙道不修,偏觉得旁门左道更好,叶青冥以言语劝慰,收效甚微,便让他们亲身尝试,以定取舍! 而宣清虽然吃尽苦头,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经脉拓宽了,心境也有所触动,从此他的修为便渐渐高出众同门之上,总算是有所收获。 只不过他事后每天都絮叨着太疼了,师父、师娘以及众同门听的耳朵都长了老茧,最后师娘忍无可忍,罚他三个月不许说话,宣山才重新恢复了宁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波澜 却说众弟子熄了妄念,每日安稳修练,汪、叶二人又随时指点,数年之间,他们的修为稳步提升,汪、叶二人都大感欣慰,叶青冥便和汪晓澜商议,准备下山游历。 毕竟上次下山,二人足迹仅至宣山周边的燕、晋等国,便赶上世俗遭灾,随后渡了众弟子回山,当时众弟子年幼,又是亲友俱丧、孤苦无依,二人自然要将他们抚养长大,如今众弟子皆已成年,可在仙府中自行修练,所以二人便想去世间各地走一走,开拓眼界,增长见闻。 听师父师娘说要下山,众弟子都想跟着一起去,毕竟他们上山也有几十年了,实在气闷的紧,若能下山逛逛,想必是人生快事! 可惜,叶青冥和汪晓澜根本不同意,毕竟这些弟子修练不足百年,根基浅薄,而周天六道卧虎藏龙,强者如云,若碰上心术不正的修士加害,汪、叶二人尚有一战之力,这些弟子却根本无法自保,所以不肯带他们同往。 众弟子苦求一番,见师父师娘执意不允,也只得罢了,汪、叶二人将旅途要用的诸般事物收拾好之后,又对众弟子嘱咐了一番才下山。 此番下山游历,仍是信步闲游,十余年间,二人足迹踏遍大半个世俗,结识了许多奇人异士,见闻亦与日俱增,这且按下不表。 却说留守仙府的弟子们自从师父、师娘走后,十余年间埋头苦修,功力虽与日俱增,却也越来越枯燥气闷,其余四名弟子也还罢了,那宣清却最为胆大淘气,便留下一封书信,说要下山行侠仗义,积修功德,让宣净等同门看守好仙府,安心修练,然后宣清就悄悄出了九宫玄门阵,离开了宣山。 等宣净、宣冲、宣浩、宣冰发现大师兄不见了,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私自下山去找他回来,便赶紧给师父师娘飞剑传书,禀明此事。 此时汪、叶二人正在南海一位散修水仙洞府中做客,接到飞剑传书,也不禁吃了一惊,既怕宣清初次下山,会吃亏遇险,同时又对宣清的胆大妄为,很有些气恼,汪晓澜直埋怨叶青冥平日太过宠溺徒弟,才会纵容的宣清如此无法无天,叶青冥却沉默不语,缓缓推算宣清的吉凶如何。 过了半晌,叶青冥说道:“清儿此次下山,当无大险,但小灾小劫却在所难免,他初涉江湖,吃点小亏,磨练磨练,也未必是坏事,况且他还有因祸得福之兆,只不过……” 虽然在气头上,可汪晓澜终究关心孩子,听丈夫如此说,立刻追问:“只不过怎样?” 叶青冥却不答话,缓缓摇了摇头,适才一番推算,固然查知爱徒并无大碍,却也同时察觉自己近期有些凶兆,只怕这逍遥自在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叶青冥深知劫数难逃,若自己真有凶险,万难避过,他不愿娇妻忧心,故此不肯言明,也幸亏如此,日后才少了许多麻烦。 既然宣清擅自下山之事并无大凶大险,二人也就不再理会,静观其变了。 再说那宣清自幼入山清修,不通俗务,下山之后,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信马由缰,赶了十几天的路,来到了一座城池之中。 见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情景,宣清只觉得恍如隔世,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路人见他楞头呆脑,纷纷讪笑,并指指点点,他也毫不理会,后来闻到街边酒楼内透出阵阵香气,便走了进去。 早有跑堂的迎了上来,问道:“小道长,就您一位啊,还是有别的同伴?” 宣清随口说道:“就是贫道自己。” “好咧!您想吃点什么?” 宣清膛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那跑堂的见他身穿道袍,面生的很,便知他是远来的道士,此刻见他呆头呆脑,更知他是个雏儿,便说道:“这样吧,您先坐下,小的给您张罗几个上等好菜,您看如何?” 宣清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跑堂的便给他安排了一张桌子,然后径自去了。 上菜还需一段时间,枯坐无聊,宣清便朝四周打量,旁边几席多是乡绅、富商,吆五喝六,吃的不亦乐乎,唯独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身穿鹅黄色的长裙,肤色莹白,犹如美玉,大眼迷人,红唇娇艳,宣清不觉瞧得痴了,他本非登徒浪子,但涉世不深,故此胸中未存男女有别,该当避嫌之念,浑不知如此盯着人家猛看,乃是大大的失礼! 倘若寻常女子被陌生男人如此盯看,早就羞得面红耳赤,退避三舍了,但察觉到宣清的目光后,那妙龄女子却狠狠的回瞪过来,宣清吃了一惊,急忙移开目光,却听那女子‘嗤’的一笑,颇有嘲讽之意。 宣清不由自主的脸上发烧,赶紧端起茶杯喝茶,借以掩饰窘态,却不想喝茶喝的急了,呛得连连咳嗽,越发狼狈! 见到这一幕,那女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这个呆头呆脑的小道士,自顾自的想起了心事,她满腹忧愁,无可排遣,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宣清的菜已上桌,便提起筷子吃了起来,没过多久,长街上走来一队官兵,拥簇着一顶轿子,缓缓走过酒楼,那妙龄女子豁然起身,双足轻跺地面,已从窗口穿出,人在半空,手中却多了一柄长剑,直刺进轿子,她同时高喝:“狗官,你欺压百姓,戕害良善,今日教你难逃公道!” 长街上顿时一片大乱,路人齐声惊呼,纷纷逃避,众官兵各自取出兵刃,手忙脚乱的想要围攻那女子,酒楼内的众多食客也都惊得呆了,而宣清虽修成一身法力,但他自幼被师父师娘呵护的无微不至,从未经历如此变故,更无应变之才,此刻只管呆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女子持剑刺入轿中,却无惨叫之声传出,剑锋上传来的感觉,也不似刺中人身,她不禁暗叫:“不妙!” 她猛力拔剑,却拔不出来,仿佛长剑被铁钳死死钳住了一般,她立刻弃剑后跃,众官兵此时也围了上来,被她施展武艺打倒两人,夺了一柄钢刀,随手挥舞,将众官兵逼退! 那轿子猛然一震,爆碎开来,只见一位身穿武官服饰,年约三旬、长髯过腹的男子笔直站立,左手两根手指夹着那柄长剑,笑道:“沈姑娘!沈女侠!想引你现身,可真不容易啊!你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官邸,震惊朝野,本官奉旨将你缉拿归案,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那女子正是姓沈,芳名怜雪,她年纪虽轻,却是近年来名头最响的女飞贼,屡次出手劫富济贫,着实犯下了不少大案,官府几次想抓她,却始终未能如愿,而那坐轿的武官贪赃枉法,积恶如山,知道她恨自己入骨,便故意泄露自身行踪,引她前来行刺,准备趁机将她擒下。 先前一击不中,沈怜雪已知对头绝非易与之辈,况且先机已失,再打下去多半讨不了好,还是尽快离去为妙,当下施展轻功想要跃上屋顶逃走,那武官微微冷笑,手臂一挥,指尖夹着的长剑立刻甩出,正插在屋檐上,将她的去路阻断,跟着身形一纵,双掌犹如鹰爪,朝沈怜雪双肩抓下! 见他指力了得,沈怜雪不敢硬接,施展身法,闪避开来,跟着挥刀反击,与那武官打的难解难分! 宣清虽然经事不多,但他久在叶青冥门下,常听师父讲解天下大道法门,却也有些见识,此刻冷眼旁观,已知沈怜雪与那武官的修为相当,只不过一方身法巧妙,一方力气奇大,因此平手相斗,难分胜负。 不过,单打独斗虽然难分胜负,可那武官并非孤身一人,因此那些官兵一齐围攻,沈怜雪便渐渐落了下风,险象环生。 宣清暗想:“听这位姑娘先前的话,似乎这武官欺压百姓,不是善类,而师父也曾教诲要行侠仗义,急人之难,嗯,且待我助她一臂之力!” 当下手掐法决,施展雷系道术,五道淡银色的闪电凌空下击,将众官兵劈的屁滚尿流,那武官吃了一惊,立刻知道敌人来了援兵,急忙后跃,同时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随手挥舞,护住全身要害,却听沈怜雪一声娇叱,猛然挥刀进击,双刃一交,火星四溅,沈怜雪不及对方力大,钢刀竟被震得脱手,而那武官忌惮宣清施法夹攻,因此不敢停留,径自转身逃走,沈怜雪和宣清刚要追击,那武官反手打出一蓬银针,二人急忙闪避,就这一耽搁,那武官已拐进了一条胡同,逃得无影无踪。 此刻大街上一片混乱,沈怜雪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宣清尚自迟疑,说道:“贫道吃了饭,还没给钱呢,等贫道去酒楼结了饭钱再走……” 他一句话没说完,沈怜雪已拉着他飞跑,同时说道:“官府爪牙甚多,再耽搁下去,就走不成了!” 宣清边跑边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块灵石,扬手扔进酒楼之内,大喊道:“这是饭钱!” 沈怜雪冷笑:“你不仅婆婆妈妈,还是个大傻瓜!你知不知道,一块灵石能值多少银子?你刚才吃的那顿饭,最多也就几百文钱而已!你亏大了!” 宣清笑了一笑,并不反驳,他自幼在叶青冥门下修道,性子与乃师一脉相传,从不亏欠别人,同时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会去做,至于别人的冷嘲热讽,根本不予理会。 二人出城之后,又一路东拐西转,跑了老远,估计官兵追不上了,才寻了一处密林歇息。 沈怜雪看似傲慢,其实十分感激宣清的救命之恩,此刻便说道:“小道士,今天多亏有你相助,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我叫沈怜雪,以后有事记得来找我!对了,你叫什么?” 宣清打个稽首,说道:“贫道宣清。” 沈怜雪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刚才施展的仙道法门,挺厉害啊!你是哪个门派的?” 听了这话,宣清愣住了,师父叶青冥从没说过自己这一派叫什么名号,所以他也不知道,当下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这副模样,沈怜雪轻叹道:“果真是个大傻瓜!连自己是什么门派都不知道!” 宣清说道:“贫道自幼随家师在宣山之中修练,确实不知自家门派为何,倒让姑娘见笑了……” 沈怜雪惊叫起来:“你……你……你在宣山之中修练?你……你是叶青冥的弟子?” 宣清疑惑的说道:“敢问姑娘可是与家师相识?” 沈怜雪喃喃自语:“天呐!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悲喜交集,神色颇为激动,跟着急迫的说道:“你……你快带我去见你师父。” 宣清说道:“家师与师娘云游四海,贫道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 沈怜雪露出失望至极的神情,仿佛心哀若死,宣清忍不住说道:“贫道虽然不知道家师现在何处,不过你若真有急事,贫道可以给家师飞剑传书……” 沈怜雪闻言大喜,急忙说道:“那就有劳了。” 当下宣清取出一柄小小的飞剑,乃是传递书信的专用法器,其中有叶青冥留下的元神印记,因此不论相隔多远,只要将此剑抛出,很快便可飞到叶青冥手中。 宣清跟着说道:“沈姑娘,你想和家师说些什么?” 沈怜雪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一事,立刻问道:“你刚才说,你师父和师娘在一起?” 宣清点了点头,沈怜雪略一沉吟,说道:“那……这封信能不能让我来写?” 听了这话,宣清心中起疑,因此有些犹豫,沈怜雪察言观色,已猜到他的担心,立刻说道:“我与你师父确实相识,而眼下更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非你师父莫办!若是耽搁了,你师父也会抱憾终身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见她说的诚恳,宣清点了点头,将飞剑递了过去,沈怜雪匆匆写下了四句诗,跟着扬手一抛,那剑立刻穿入云端,瞬间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叶青冥便接到了飞剑传书,上面写着一首诗:“玉石山中藏,娇花伴斜阳,有缘终相会,难得留韶光。” 此诗不伦不类,似乎是才疏学浅之辈,随意写的打油诗,因此叶青冥看完之后,觉得莫名其妙,而汪晓澜取过飞剑,看了笑道:“清儿下山之后,看来是诗兴大发啊,只不过此诗欠通,不知所云!这就叫为赋新诗强说愁了!” 叶青冥素来精明干练,又深知宣清的性情,觉得这徒儿无缘无故传递此诗,定有隐情,他再仔细一看,这字迹与宣清的截然不同,显然此诗并非他写的,不禁更加疑心! 凝神思索片刻,叶青冥已经悟出了其中的奥秘,登时大吃一惊,急忙施法推算天机,想要查明因果。 过了半晌,忽然开口对汪晓澜说道:“你即刻返回宣山,我另有要事,需赶去处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 远行 听了丈夫的话,汪晓澜立刻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清儿出事了?”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清儿没事。” 汪晓澜又问:“那你干嘛这么着急啊?” 叶青冥如何敢明言,只得含糊其辞:“天机不可泄露!” 汪晓澜‘哼’了一声,说道:“神秘兮兮的!” 叶青冥催促道:“事情不能耽搁,咱们快走吧!” 当下夫妻二人与那水仙辞别,踏上归途,汪晓澜径自回了宣山,叶青冥却直奔燕国白虎岭而去。 原来沈怜雪写的是一首藏头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便是:玉娇有难! 这倒不是沈怜雪故弄玄虚,而是她知道汪晓澜就在叶青冥身边,而汪晓澜与杨玉娇关系不睦,互相敌视,倘若直言其事,那汪晓澜势必要闹出乱子,甚至会千方百计的阻挠叶青冥援手,所以沈怜雪才会用如此隐晦的方法传递消息,而她也知道叶青冥精明过人,一定可以察觉这首诗中暗藏的玄机! 沈怜雪究竟是何人? 为何她会知道杨玉娇落难?又为何会向叶青冥求救? 并且从她写藏头诗的举动,便可知她对叶青冥、汪晓澜、杨玉娇三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清楚! 若提起沈怜雪这个名字,叶青冥肯定没听过,但沈怜雪却说她见过叶青冥,事实上,见过还不止一次! 当年在弘原城,叶青冥与杨玉娇暗结情缘,就是沈怜雪牵的线。 沈怜雪就是当初引叶青冥入局的那个小丫头! 当初杨玉娇、沈怜雪不辞而别,离开弘原城,返回白虎岭,不久之后,世俗便遭了灾,当时汪、叶二人也曾竭力赈灾,并收宣清等孤儿为弟子,而燕国也是灾区之一,很多百姓成为难民,流离失所,可燕国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米粮,却被贪官污吏层层盘剥,致使大量难民饿死,堪称哀鸿遍野! 白虎岭三位寨主率领麾下群盗,杀官兵、破城池、开府库、赈济万民,百姓虽感恩戴德,贪官污吏却恨之入骨,一连几次调兵遣将,竭力镇压,白虎岭虽未被攻破,但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后来燕国权贵见久攻不克,各地难民更揭竿而起,竟向相邻的晋国借兵,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晋国兵马进入燕国疆域之后,一路烧杀抢掠,但燕国权贵对此却无可奈何,毕竟他们还要依靠这些晋兵去对付白虎岭与各地起义的难民,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晋、燕两国联兵之后,白虎岭彻底落入下风,形势岌岌可危,杨玉娇甘冒奇险,修炼魔道噬生邪功,意图力挽狂澜。 当初杨玉娇为了对付叶青冥,费尽心力寻找‘醉卧美人膝’这种魔道秘药,而噬生邪功的功法典籍,也是在那时得到的,而此魔功进步极快,威力也是出奇强大,但修习者却会遭受反噬,三魂七魄逐渐消融,最终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刚得到这本典籍的时候,杨玉娇并未打算修练,后来晋、燕联兵,令白虎岭屡遭重创,杨玉娇万般无奈之下,才开始修练此邪功,短短时日,她的修为便狂增暴涨,一出手便接连杀死晋、燕两国十余位强者,彻底扭转了战局! 晋、燕两国被迫退兵,白虎岭也已伤亡惨重,双方各自罢战,而杨玉娇却受功法反噬,每日痛不欲生,饱受折磨,白虎岭许星悦、燕欣林等首领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将她医好,后来想起叶青冥医术超群,又与杨玉娇关系匪浅,倘若将他寻来,或许能救杨玉娇也说不定,可宣山地方太大,仙府又万分隐秘,所以白虎岭屡次派人进入宣山,却始终未能找到叶青冥。 也是杨玉娇命不该绝,白虎岭派去的人虽未找到叶青冥,却在宣山一处危崖上寻到了几株珍异罕见的赤芸花,炼成丹药之后,让杨玉娇服食续命,她才能勉强活到现在。 沈怜雪给叶青冥传书之后,便带着宣清回到白虎岭,对许星悦、燕欣林两位寨主说道:“二寨主之事,叶真人已经知晓,而这位宣清道友,便是叶真人的高徒。” 许、燕两位寨主闻言大喜,当即设宴款待宣清,又过了数日,叶青冥赶到了白虎岭,宣清许久未见恩师,立刻上前拜见,而许、燕两位寨主也亲率众头目出迎,叶青冥顾不得客套,便去查看杨玉娇的病情。 当年那个敢爱敢恨、如花般娇艳的奇女子,此刻躺在病榻之上,气若游丝,面容灰败,瘦的皮包骨头,显然命不久长,叶青冥见状,心中一酸,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燕欣林轻声唤道:“二姐,醒一醒,你看谁来了。” 连唤几声,杨玉娇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叶青冥越发心惊,急忙上前搭脉,只觉得她心跳异常缓慢,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叶青冥立刻取出装着功德水的瓷瓶,打开瓶塞,喂杨玉娇服了三滴。 那功德水有起死回生之效,哪怕得了不治之症,只要服下一滴,立刻痊愈,甚至连刚咽气的死人,只要魂魄尚未被幽冥吸走,服下此水,也可重生,而叶青冥对杨玉娇太过关心,一连给她服了三滴,杨玉娇自然立刻苏醒过来。 见叶青冥坐在床边凝视着自己,杨玉娇轻叹一口气,说道:“唉!我又做梦了。” 叶青冥伸手捧住杨玉娇的脸,轻声说道:“你没有做梦!” 杨玉娇吃了一惊,环视四周,满脸难以置信,燕欣林笑道:“二姐,你绝对没有做梦,真的是他来看你了。” 听了这话,杨玉娇抬手轻抚叶青冥脸颊,泪水漱漱而下,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星悦说道:“二妹,还哭什么?他来了,你就不会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开心点儿。” 燕欣林心思缜密,见杨玉娇虽然苏醒,但叶青冥并无喜色,便悄悄传音询问:“叶道长,我二姐的病,你可能医好?” 叶青冥亦传音道:“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并不难,但她修练噬生邪功,此功法不断吞噬她的生机,若不想办法解决此事,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本来功德水治伤解毒无往不利,可偏偏杨玉娇既不是受伤,也不是中毒,而是自身功法反噬,不断吞噬她的本命真元,因此不论服食多少灵丹妙药,都填不满噬生邪功捅出来的无底洞! 燕欣林暗暗忧心,脸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对许星悦说道:“大姐,咱们出去吧。” 许星悦不明所以,问道:“干嘛?” 燕欣林轻声说道:“二姐与叶道长久别重逢,想必有些话要说,咱们还是让他俩单独相处一会吧。” 许星悦这才明白过来,便与燕欣林一起走出屋外。 叶、杨二人久别重逢,自不免互道别情,叶青冥更细细询问杨玉娇修炼噬生邪功的始末,等杨玉娇说完,又让她取出记载噬生邪功的典籍,翻阅起来,毕竟叶青冥对这门魔功了解越多,那治愈杨玉娇的把握就越大。 杨玉娇虽服下功德水,重获生机,但她先前精、气、神损耗太甚,而此时此刻,噬生邪功仍旧在不停吞噬她的真元,因此她与叶青冥聊了一番,便感到困倦,见叶青冥捧着典籍,仔细研读,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过了近两个时辰,叶青冥对噬生邪功已有所了解,便默默沉思,拟定医治杨玉娇的方法。 杨玉娇正自酣睡,梦中没有了病痛折磨,她仿佛回到很多年之前,弘原城外的宅子里,叶青冥对她露出微笑,看到那英俊的面容,潇洒的身影,她只觉得神魂颠倒,不由自主的扑入叶青冥怀中,而梦境却在这一刹那改变了,叶青冥的神情变得凶狠,将她从怀中用力推开,跟着取出尖锐的钢针,猛然刺入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失声惊呼,从噩梦中醒来,却看到叶青冥真的站在床前,手握长针,对着她刺下,杨玉娇立刻质问:“你在干什么?” 叶青冥说道:“替你针灸啊。” 杨玉娇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叶青冥说道:“姑奶奶,你胆大妄为,竟敢修练噬生邪功!若非先后服下赤芸花、功德水续命,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跟着又取了一根长针刺入杨玉娇穴道,说道:“况且眼下虽暂时保住你一条小命,可噬生邪功仍在吞噬你的真元,所以用不了多久,你还是会一命呜呼的!” 任谁听说自己要死,都会胆颤心惊,因此杨玉娇听了这话,立刻花容惨变,跟着叫道:“喂!你是大夫哎,怎么可以对病人说的这么直白?不病死也被你吓死了!” 叶青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说道:“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当初修练噬生邪功,你怎么不知道害怕?” 杨玉娇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我们白虎岭落难的时候,你要是赶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还用得着修练这破功法吗?” 叶青冥辩解:“我又不是无所不知!怎么会知道你落难?我要是知道的话,你觉得我会不帮你?” 杨玉娇叫道:“你道行那么高,还算不出我有凶险?” 叶青冥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你讲不讲道理?天机深邃,天意无常,谁敢说一定能算的清楚?” 杨玉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道:“你欺负我!你不帮我,还朝我吼!我要死了,你还落井下石!你还拿针扎我!” 据说女人越爱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就越不讲道理,借以试探男人是否在意自己、关心自己,所以很多时候男人都觉得女人不可理喻! 虽然觉得杨玉娇有些蛮不讲理,但她正在病中,也不能跟她较真,叶青冥只得柔声安慰:“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用针扎你,还不是想治好你?” 杨玉娇哭着说道:“我不管,你是大坏蛋!”此时此刻,她半是幽怨,半是撒娇,因而显出了几分孩子气。 使小性儿的女人要哄,叶青冥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一边温言安慰,一边替她扎针,没过多久,杨玉娇便被甜言蜜语弄成了依人小鸟。 杨玉娇倚在叶青冥怀中,问道:“我的病究竟怎么样了?” 叶青冥说道:“短时间内当无大碍,但噬生邪功不除,终究……那记载噬生邪功的典籍我也看过了,此功确是魔道中十分高深的法门,一经修练,再想驱除便很困难了。” 听了这话,杨玉娇悲从中来,低头抽泣,叶青冥笑道:“你哭什么?驱除此功很困难,但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解决此事嘛。” 杨玉娇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说道:“有……有什么……什么办法,你就……就快……快说嘛!” 叶青冥说道:“你可听过,剥极则复,否极泰来?” 杨玉娇抽抽鼻子,问道:“什么意思?” 叶青冥详加解释:“意思就是说物极必反!譬如人参大热,却生于苦寒之地,椰子大凉,却生于炎热之处,这便是阴阳流转,剥极则复之理。” 杨玉娇不解的问道:“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青冥说道:“既然物极必反,那只要逆转噬生邪功的吞噬之力,便可令你生机勃勃!” 杨玉娇问道:“逆转噬生邪功?该如何做?” 叶青冥说道:“世间有一种奇花,名为凝华妖莲,传闻其凝聚日月精华而生,可逆转世间万物特性,若能得到此莲,炼成丹药,当可逆转你体内的噬生邪功。” 杨玉娇立刻追问:“这等奇花,想必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该去何处寻觅?” 叶青冥淡淡一笑:“此花下落,我倒是知晓,但能否到手,却是难言了。” 杨玉娇有些迟疑:“此花在何处?你去取花,肯定会有危险吧?我不要你为我犯险!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世间虽还有几种奇珍异宝,也能救你性命,但却更难寻觅,还是凝华妖莲到手的把握最大。” 杨玉娇还要再说什么,叶青冥伸指点了她的睡穴,她立刻沉沉入眠,叶青冥扶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跟着走出房门。 燕欣林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叶青冥取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同时说道:“眼下已无大碍,但我要去寻觅一种药材,恐怕短时间内回不来,这瓶里装着功德水,每过半个月,便给她服一滴,足可撑到我回来。” 燕欣林点了点头,叶青冥不再多说,驾起遁光,直奔洪荒而去! 据无名古卷记载,那凝华妖莲生长于妖气弥漫之处,而洪荒之内,万妖云集,妖气冲天,因此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凝华妖莲,只不过妖族子民极度排外,倘若外人稍稍靠近洪荒边沿,就会遭受群妖围攻,更别提深入洪荒,采摘凝华妖莲了! 有分教:青冥万里赴洪荒,群妖拦路斗真仙!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打赌 洪荒与世俗相隔极远,以叶青冥如今遁光之快,也足足用了半年时间,方才抵达。 降下遁光,他举目遥望洪荒,只见外围一带尽是草原,前后宽约二百余里,但这草原向两侧绵延,却一望无际,仿佛是一条深绿色丝带,包裹住洪荒边沿,而洪荒深处耸立着诸多崇山峻岭,巍峨万丈,云封雾锁,叶青冥细看之下,只觉得眼前景色在磅礴中透出几许肃杀之气,与世俗的山明水秀大不相同。 叶青冥轻叹一声,缓步走入洪荒,冷风扑面,野草及胸,土地潮湿泥泞,堪称举步难行,但若继续飞遁,却未免太过显眼了,必定会引来群妖追杀! 此时阳光被云雾遮住了大半,所以天地间有些昏暗,而四周静悄悄的,见不到任何鸟兽踪迹,远处偶尔有几声嘶哑的怪鸣传来,越发显得空寂萧索。 踏着湿泥前行数十里,始终没遇到妖族阻拦,叶青冥心知有异,暗暗警惕,继续向前行去,没过多久,便察觉身后来路上多了十余股诡异气息,显然是要截断自己的退路,同时四周也冒出许多黑影,在草丛中慢慢合围! 既然已经被妖族盯上了,叶青冥索性朗声说道:“贫道远来贵宝地,只想求取一株凝华妖莲救一位朋友性命,若有冒犯,还望洪荒诸位道友海涵。” 话音未落,身旁草丛无风自动,一道黑影猛然窜出,伸爪朝叶青冥咽喉抓来,那只利爪泛着寒芒,又快又狠,显然是打算一击致命! 近来叶青冥修为越发高深,对敌时也更加沉着,此刻只微微斜身,已避过这快如闪电的一抓,同时伸足在那黑影腿上轻轻一绊,那黑影已直跌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叶青冥仔细一看,那摔倒在地的黑影却是一个长着狼首的妖修,便说道:“得罪了!贫道只求药材救朋友性命,无意与诸位为敌,还请高抬贵手。” 见同伴吃了亏,众多狼妖所化的黑影立刻一齐涌上围攻,叶青冥叹了口气,施展身法,尽数绕开,跟着打个稽首,便径自朝洪荒深处进发。 这片草原乃是洪荒门户,同时也是众狼妖的领地,所以他们肩负着守卫职责,此刻见拦不住叶青冥,众狼妖立刻一齐仰头,狂嚎起来! 狼嚎之声在草原上传出老远,随即草原后面的崇山峻岭中传来各种野兽飞禽的应和之声,叶青冥不禁暗暗皱眉。 他加快步伐,顷刻间穿过草原,来到崇山峻岭前,但无数妖兽早已严阵以待,甚至连天空和地底都有妖禽妖虫翱翔盘踞,叶青冥只得停了下来,说道:“贫道无意与诸位为敌,只求一株凝华妖莲救朋友性命,还请通融。” 一位身高膀阔的虎妖开口大喝:“擅闯洪荒者,杀无赦!” 一位头生长角的鹿妖也说道:“想来我们洪荒取药,你凭什么?” 叶青冥尚未答话,一位瘦如竹竿的蛇妖已猛扑过来,口中狞笑:“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人族的血肉,老子可是很多年没尝过了!” 俗语云:先下手为强!又云:先发制人! 然而真正的高手过招,却未必如此,因为先出手也意味着先露出破绽! 正因为这样,一些道术、拳招讲究后发制人,具体而言,便是见招拆招,谋定而动,攻敌薄弱。 先前狼妖出手偷袭,叶青冥便是如此应对,此刻蛇妖抢攻,他依旧斜身闪避,而蛇妖一击落空,想要转身追击,叶青冥伸臂在他背上顺势一推,他登时站立不稳,朝前俯跌,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承让了。” 那蛇妖爬了起来,已然恼羞成怒,又要冲向叶青冥,却听那虎妖喝道:“蛇牙,你不是他的对手,回来!” 无论是人族还是仙修,肉身都很脆弱,因此很少近身搏斗,对敌时多用道术、法器远攻,但那虎妖见叶青冥舍己之长,用己之短,却在一招之间就撂倒那名为蛇牙的妖修,便知他绝非易与之辈,这就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虎妖乃是左近一带群妖首领,此刻他暗暗估量,若与叶青冥交手,自己未见得能占上风,便说道:“道人,你修为虽高,但凭一人之力,绝不是我洪荒万妖之敌!” 叶青冥哈哈一笑:“原来洪荒妖族对敌,便是靠倚多为胜?” 听了这话,群妖一齐怒喝:“放屁!放屁!”“胡说八道!” 叶青冥又说道:“以前贫道曾听人说起,洪荒群妖善于练体,傲视同群,今日贫道与诸位相遇,却觉得见面不如闻名!” 他说这些话,本意是在激将,等群妖接上话茬儿,他还有一套说辞,怎知洪荒乃化外不毛之地,妖族子民也大都胸无点墨,因此叶青冥说的话,他们倒有一半没听懂,便纷纷询问同伴:“这家伙说什么?” 那虎妖却有些见识,说道:“道人,你也不用拿话挤兑我们,你擅自闯入洪荒,必死无疑,难不成还妄想逃生吗?” 叶青冥笑道:“若贫道当真想走,你们还能拦得住?” 虎妖默然,过了片刻,却又说道:“虽然我们未必能拦得住你,但这洪荒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话倒是不虚,毕竟此地仍属于洪荒外围一带,并无法力高强的大妖坐镇,但叶青冥此番冒然闯入洪荒,迟早会引来妖族强者的追杀! 叶青冥说道:“贫道并非妄自尊大,故意冒犯洪荒诸位道友,实在是需要凝华妖莲救人性命,还望见谅。据贫道所知,那凝华妖莲虽然不是常见之物,但对于贵族来说,却也无甚用处,不如与贫道交换些有用之物,彼此有利。” 群妖纷纷叫道:“人族狡猾,仙道诡诈,我们信不过你!” 那虎妖也说道:“我们妖族从来不与敌人做交易!” 许多妖族立刻附和:“对!我们不做交易!你若胜过我们,随便你想拿走什么,都可以!若你输了,就把你开膛破肚,生吃了!” 听了这话,叶青冥知道跟此等化外蛮族无法理喻,只能是凭实力赢得尊重。 当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切磋一番,若贫道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便请诸位赐一株凝华妖莲,贫道也会给诸位一些丹药、法器,作为补偿。” 虽然叶青冥语气谦和,但言下之意,却是胜券在握,稳稳能胜过眼前群妖! 那虎妖说道:“道人,我洪荒妖族向来不用谎话欺人!实对你说,这左近一带,并未生长凝华妖莲,所以你即便胜了,我们也无可奉赠,但却可以告诉你凝华妖莲长在何处,由你自行去取,至于能不能到手,还要看你的本事!” 叶青冥笑道:“既是如此,多承指教了。” 虎妖又说道:“然而若论单打独斗,我们未必是你对手,说不得也只好倚多为胜了。” 叶青冥笑容依旧:“道友坦然直言,也算得磊落!那贫道就领教一下诸位的手段!” 话音一落,叶青冥身形微晃,已然消失,下一刻却从那虎妖身旁浮现,虎妖大喝一声,手臂摆动,拳头直往叶青冥头顶挥来,叶青冥上身后仰,避过这一击,跟着双手齐出,快如闪电,已搭在虎妖臂上! 虎妖心想:“人族肉身脆弱,凭你也想与我角力?” 哪知道叶青冥并不与他抗衡较劲,双手搭在他臂上,顺着他手臂后挥的去势猛推,如此一来,等于是叶青冥和虎妖两力相合,将他手臂往背后狠拧,只听‘咯’的一声轻响,虎妖的手臂几乎脱臼,疼的面色惨白! 群妖齐声怒喝,叶青冥不等他们围攻,已然施展身法避开,心中暗想:“罢了!妖族肉身强横,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是寻常修士被叶青冥借力使力,施展此招,纵不臂骨折断,也该关节脱臼,但妖族肉身太过强横,因此那虎妖虽然中招,却未吃大亏。 叶青冥身法奇幻,群妖四面堵截,仍不能将他拦下,而叶青冥与妖族并无仇怨,又是有事相求,故不愿施展杀招,只在群妖挥拳踢腿时,用擒拿法拧其关节,而群妖施展法术轰击,也被他相应施法破解。 如此缠斗,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群妖始终无法取胜,那虎妖暗暗忧心,照这么下打去,叶青冥必胜无疑! 占了上风之后,叶青冥也不禁松了一口,毕竟获胜之后,便可得知凝华妖莲的下落,救杨玉娇之事,也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并不担心眼前群妖败落之后会不认账,因为在整个周天六道之中,若说言而有信,首推洪荒妖族! 虽然妖族暴躁而蛮横,信奉弱肉强食之理,但这一族说出来的话,却堪称一言九鼎,而这种品德,在人、鬼、神、仙、佛、魔身上已经快要断了传承! 此时叶青冥以静制动,纵横全场,群妖败象已呈,却听一个尖锐的语声喝道:“住手!” 声传入耳,叶青冥只觉得双耳微微刺痛,心中不禁一凛,知道来者修为不弱,至少比眼前群妖要强大得多,抬眼去看,却见不远处有三位妖修凌空虚立,其中一位背生双翼,似乎是苍鹰化形,另一位身有鳞片,仿佛是怪鱼成精,至于最后一位,却长着一颗狰狞的熊首,显然是黑熊得道! 群妖听到语声,立刻罢手,那鹰妖问道:“这人族的杂碎是哪儿来的?” 那虎妖便将前事讲述了一遍,鹰妖静静听完,跟着说道:“人族的杂碎,他们打不过你,是你赢了!那凝华妖莲的下落,便告诉你好了,由此往北,一千三百里开外,有一座形如弯月的大山,凝华妖莲便长在那山峰顶上。”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多承指教。” 鹰妖却又说道:“你孤身闯入洪荒,打败我妖族不少修士,若让你取得凝华妖莲,活着离开,我妖族岂不威名扫地?” 叶青冥说道:“贫道无意与贵族为敌,但想来阁下也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还请阁下明示。” 鹰妖说道:“咱们凭实力再打过!若你输,死!若你赢,那凝华妖莲由我们亲自取来,双手奉上,并让你安然离开洪荒!” 叶青冥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鹰妖大笑:“痛快!道人,我们三个跟这帮家伙不同,不会倚多为胜的,我们各自与你交手,三局两胜,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先前围攻叶青冥的群妖都觉得面上无光,又愧又恼,但洪荒素来以强者为尊,那鹰妖的实力比他们强得多,因此不论说些什么,他们都只能听着,不敢反唇相讥! 叶青冥闻言,却含笑说道:“可以。” 鹰妖缓步上前,显然他要第一个与叶青冥交手,群妖却纷纷后退,让出数百丈方圆的一片空地,作为搏斗之场。 叶青冥深知此刻的对手虽仅有一个,但若论实力之强,却远非先前群妖可比,因此缓缓运转法力,凝神待敌,鹰妖也知叶青冥修为深湛,故不肯冒然发难,双方对峙,不动如山,散发的杀气却已越来越浓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反噬 霍然之间,鹰妖身形一晃,伸爪朝叶青冥袭来,速度之快,已是骇人听闻! 叶青冥的瞳孔猛然缩紧,竭力斜身闪避,妖族肉身强横,他可不打算硬挡对方杀招。 鹰妖从叶青冥身旁掠过,这雷霆般的一抓终究是被他躲开了,但鹰妖利爪上挟着的劲风,已在叶青冥脸上刮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见到这一幕,群妖均想:“人族的肉身果然脆弱!” 一击落空,鹰妖却并未立刻追击,反而沉声问道:“你还能躲过几次?” 先前叶青冥以寡敌众,挫败群妖,展露的实力令鹰妖心生顾忌,因此他出招时有所保留,但交手一招之后,鹰妖已试出叶青冥速度虽快,却终究不及自己,而若论肉身强横,人族绝不能与妖族媲美,所以他有把握在下一招击中叶青冥的要害,并一击致其于死地! 叶青冥淡笑:“阁下如此自信,恐怕贫道是躲不过阁下的攻击了,不过……贫道又何必要躲?”跟着轻吟:“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儒门加持之力,可令肉身强横许多! 见他施法,鹰妖却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肉身太差,单单依靠外力,也不可能与我抗衡!” 跟着再次伸爪朝叶青冥抓去,这一次他竭尽全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他料定叶青冥绝无躲避可能,而只要被他的利爪抓中,纵然叶青冥有加持之力护身,也要血溅当场! 叶青冥并未躲闪,反而握拳对着他的利爪打来,鹰妖暗暗冷笑:“以卵击石!” 他爪上加力,务求将叶青冥连拳带臂一齐抓碎,万没料到拳、爪相碰,却传出爆裂般的轰鸣声,巨大的反震之力将鹰妖和叶青冥同时向后推出数十丈远。 双方短兵相接,竟势均力敌! 鹰妖固然大吃一惊,旁观群妖也觉得不可思议! 却听与鹰妖同来的那位熊妖提醒道:“顶上三花!” 鹰妖心中一凛,仔细朝叶青冥打量,却见其头上果然悬着三朵七彩莲花,放出淡淡的光华,将其全身护住。 人族肉身虽不及妖族强横,但叶青冥先以儒门圣法加持自身,再以仙道神通顶上三花护体,却足可与那鹰妖硬拼了! 鹰妖冷笑:“儒门加持之力,维持不了多久,单靠顶上三花,你就无法跟我抗衡了!” 叶青冥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根本不肯多说废话,务求速战速决,要在加持之力消散前,将对手击倒! 只见他手掐法决,召来数道紫色雷电,对着鹰妖连连狂劈,鹰妖施展身法,竭力躲避,毕竟他的肉身虽然强横,但若硬抗这威力奇大的紫府仙雷,也势必受伤! 叶青冥修练多年,实力大有长进,此时施法不停,九天之外雷声大作,道道电蛇狂袭而下,对着鹰妖不停追击,雷电越来越多,几乎笼罩全场,鹰妖能躲避的余地越来越小,不禁暗暗着急,他若弃战而逃,自可躲避雷击,但他如果当真这么做,便算是输了。 鹰妖计算时间,叶青冥的护体加持即将消散,便一横心,朝着叶青冥冲去! 身为妖族的自尊,令他不愿弃战而逃,他宁可跟叶青冥拼个两败俱伤! 妖族炼体,冠绝天下,所以叶青冥虽还有顶上三花作为依仗,但鹰妖仍有把握凭自己一双利爪将其击伤,而仙道法术也是威名赫赫,只要鹰妖被紫府仙雷劈中,便不可能全身而退! 见鹰妖行险拼命,群妖齐声惊呼,而在这漫天仙雷笼罩之下,鹰妖的利爪已抓向叶青冥的咽喉! 即将被雷霆击中,鹰妖心中却充满快意:“就算你我同时重伤,也等于是我赢了,因为你已无力对抗我的同伴,下一场比试,你必输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青冥却陡然消失了,鹰妖利爪抓空,被两道紫府仙雷同时击中,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浑身焦黑,羽毛凌乱,气息也变得微弱,若不是肉身强横,只怕他已命丧当场了! 见此变故,群妖都不禁慌乱错愕,正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叶青冥却抢先一步将鹰妖扶起,群妖纷纷喝道:“放下他!” 叶青冥却道:“他伤势太重,急需医治,而贫道随身带有灵药,正可救他性命。” 一边说着话,一边取出瓷瓶,喂鹰妖服了一滴功德水,片刻之间,鹰妖伤势痊愈,连掉落的羽毛都重新长了出来。 群妖面面相觑,无话可说,而那鹰妖也不知该谢还是该怒,叶青冥却又说道:“阁下修为高深,贫道若不使出全力,便无法抵挡,得罪莫怪。” 鹰妖略一沉吟,说道:“刚才……你居然能躲开?你的速度……我真是低估你了!” 叶青冥尚未开口,那位熊妖却已说道:“不,他的速度确实不如你快。” 鹰妖当局者迷,尚未醒悟,熊妖又出言提醒:“空间之力!” 听了这话,群妖一片哗然,纷纷嚷道:“空间之力?怎么可能!” “那可是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在领悟空间法则后才能运用的绝学啊!” 鹰妖也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立刻问道:“道人,你真的领悟了空间法则?”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一点皮毛而已。” 空间法则并非道术神通,而是天地运转的一种规则,世间修士都对之充满向往,试图掌控这种规则,但真正更能领悟其精髓的,却少之又少,叶青冥自幼参悟玄门正宗大道,又曾在梦中观摩混沌演化,深有感触,后经数百年勤修苦练,对于空间法则也不过有个模糊的认识而已。 叶青冥并没有彻底领悟空间法则,因此他无法随心所欲的运用空间之力,更不能施展瞬移那等绝顶神通,仅能勉强在身边数丈方圆之内移形换位,而叶青冥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藏拙,直到关键时刻,才施展出来,令鹰妖孤注一掷的杀招落空! 眼见叶青冥胜了一场,那鱼妖缓步上前,说道:“道人,咱们再来比第二场!” 这鱼妖自从现身之后,乃是初次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嘶哑,颇为难听。 叶青冥打个稽首,说道:“请赐教。” 鱼妖却不发招,伸手朝东一指,说道:“那边里许开外,有一个湖泊,你可敢与我水战?” 既知叶青冥对空间法则有所领悟,鱼妖自不愿与他硬拼,反而想凭借自身在水中的优势,来取得胜利。 叶青冥笑道:“有何不敢?” 鱼妖生长于水中,固然熟知水性,但叶青冥修习的仙道无为神通,也讲究上善若水,他自然无惧水战! 洪荒群妖与叶青冥身法均快,片刻之间,便已来到了湖泊旁边,鱼妖怪啸一声,跃入水中,但见湖面起泛道道涟漪,鱼妖的身形已在水中隐没。 此时高山环绕,古树成荫,湖面碧沉沉无法见底,显露出无限杀机,叶青冥淡淡一笑,伸足踏上湖面,凌波而行。 鱼妖潜伏水底,睁着一双怪眼,死死盯着叶青冥,随时准备偷袭! 叶青冥缓缓运转真元,准备施法将鱼妖从湖底逼出,可突然之间,叶青冥只觉得周身骨骼传来阵阵酸痛,五脏六腑之中,也仿佛有千万根钢针正在攒刺,疼痛难忍,就连毕生修练得来的法力也在经脉之中肆意流窜,全然不听使唤,叶青冥暗道:“不好!若敌人趁机来攻,我命休矣!” 此番变故发生,只因叶青冥尚未突破天人合一境,却强行运用空间之力,而引起了反噬! 以前在宣山隐居清修时,叶青冥也曾运用过空间之力,但那时是自行练功,浅尝辄止,因而反噬之力微乎其微,所以他也并未太过在意,可刚才与他交手的那个鹰妖实力极强,他在争斗时法力已消耗了不少,最后更竭尽全力施展空间之力躲避杀招,所引起的反噬之强,自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反噬之力虽强,倒也未见得会致命,若在平时,叶青冥只需打坐调息便可化解,可现在鱼妖正与他为敌对峙,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尊重 叶青冥心中忧急,脸上却不动声色,低头注视着脚下的湖面,似在寻找鱼妖的踪迹,实则趁机调理体内真元,竭力化解反噬之力! 此时此刻,鱼妖潜伏在湖底,也在默默的打量着叶青冥,他和鹰妖一样,不敢冒然发难,毕竟这个人族修士展露了不俗的实力,又懂得运用空间法则,他若一击落空,很可能会落得和鹰妖一样惨败收场。 妖族修士大都是兽类修练化形,所以妖修也保留了许多兽类的本能,譬如野兽在捕猎时,通常并不是一发现猎物,就直接冲过去,而是躲在暗处,静静的观察猎物,并慢慢的靠近,等到时机、距离都最佳时,才会全力冲刺,一击致命! 先前的鹰妖和现在的鱼妖,都有这种习惯,所以他们都不会急着出手。 只有真正能沉得住气的强者,才会明白等待和忍耐的价值,但世间万事都是有利就有弊,所以有时候等待了、忍耐了,却会坐失良机。 叶青冥遭受反噬,实力已大为削弱,鱼妖只要从湖底跃起猛攻,便可将他击败,但叶青冥是个很善于掩饰自身弱点的人,所以鱼妖并未察觉到他的窘迫,因此一直趴在湖底最深处,静静的等待时机。 叶青冥也非常愿意这么耗下去,因为反噬之力正被他逐步化解,用不了多久,便可彻底复原了。 此时旁观的群妖大都没看出门道,但那熊妖却又突然开口大喝:“这道人体内的法力似乎有些混乱,鱼跃,快进攻!” 鱼跃正是潜伏在湖底那只鱼妖的名字,听到提醒,他却将信将疑,略一思索,他仍旧不敢出湖迎敌,反而催动法力,将身旁湖水化为利箭,朝上疾速攒射! 当那熊妖出声提醒时,叶青冥已知不妙,此时数十支水箭射来,他立刻后跃躲避,总算没被水箭射中,但这一下动的急了,叶青冥只觉得经脉剧痛,胸中发闷,不由自主的一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见到这一幕,湖畔群妖与湖底鱼跃都大喜过望,鱼跃立刻穿波直上,想要趁机取胜! 叶青冥体内的反噬之力尚未完全化解,却又负伤呕血,若再被对方近身缠斗,便难逃惨败命运,因此他拼命将体内混乱的法力强行运转,尽数催动,召来一道紫府仙雷,对准从湖底袭来的鱼跃劈下! 强行运使混乱的法力,自然又引起更严重的伤害,霎时之间,叶青冥眼前金星乱冒,口中鲜血狂喷,手太阴肺经被撕裂成数截,法力也彻底耗尽,再无还手之力! 紫府仙雷劈下时,鱼跃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这是叶青冥的最后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法力,威力自然非同小可,鱼跃根本不敢硬接,忙不迭的躲避,仗着在水中穿梭神速,总算没被雷电劈中! 鱼跃刚想:“老子躲过这一击,你就算死到临头了!”可他随即觉得浑身剧痛,不由自主的惨叫起来,跟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却是湖水能传递雷电,只要他身在湖中,这一击就根本躲不掉! 一开始鱼跃拖叶青冥下水,固然没安好心,而叶青冥顺势应承,却也早想好了浑水摸鱼的诡计! 鱼跃两眼翻白,肚皮朝天,静静的浮在湖面上,群妖面面相觑,万分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因为这个可恶的道士已连胜两场,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便该将凝华妖莲双手奉上,并保证其能够平安离开洪荒,可是他们心中实在不服气! 惨胜之后,叶青冥勉强走到湖边,便彻底脱力,瘫坐于地,取出伤药服下,开始闭目调养,群妖都很清楚,此时不论他们哪个上前随手一击,都可轻易取其性命,但妖族素来一言九鼎,怎肯自毁诺言? 鹰妖叹了口气,昂然说道:“他赢了,咱们就该愿赌服输,你们把鱼跃救起来,我去取凝华妖莲。” 承认失败是勇敢,自欺欺人、否认失败才是懦弱,而妖族亿万子民之中,根本找不出懦夫! 妖族子民或许不聪明,但他们所拥有的,也正是其他种族所缺失的! 叶青冥的伤势虽然很严重,但他服下了功德水,所以很快就痊愈了,没过多久,那鹰妖取来了一朵凝华妖莲,朝着叶青冥抛了过来,说道:“拿着它,走吧。”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将凝华妖莲收好,他跟着对群妖打个稽首,便要离开,那熊妖忽又说道:“道人,你可敢接我一掌?” 鱼跃与鹰妖、虎妖等齐声质问:“熊巨,愿赌服输!咱们承诺让他离开,就不能反悔!” 那熊妖的名字正是熊巨,妖族子民大都无甚学识,因此他们的名字都是直白而浅显的。 熊巨说道:“我不是要反悔!道人,先前你已经嬴了,你若就此离开,我绝不阻拦,但你若有胆子,就接我一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纠缠下去!” 听了这话,鹰妖和鱼跃对望一眼,都不再劝阻,那虎妖却出言激将:“倘若你不敢,就算了!反正人族的家伙,大都是孬种!” 既然取得了凝华妖莲,叶青冥已可一走了之,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叶青冥是个聪明人,而且他从来都不想惹上麻烦,但聪明人有时候也会做些不太聪明的事,麻烦真的惹上身来,他也绝不会惧怕! “既然熊道友有此雅兴,贫道自当舍命陪君子!” 群妖对望一眼,眼神却都很复杂,似乎人族并不像传言中一样狡猾,但……也同样不像传言中一样懦弱! 熊巨目光闪动,缓缓说道:“我的速度不如你,更没有领悟空间法则,所以你若是躲闪……” 叶青冥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躲!就站在这里,硬接你一掌!” 听了这话,熊巨暗暗恼恨,他不是恼恨叶青冥,而是恼恨自己,身为桀骜不驯的妖族,他本不是这么啰里啰嗦、斤斤计较的,但今天妖族已经输的一败涂地,再也输不起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不择手段! 就算被敌人鄙夷,就算被同伴唾弃,他也一定要忍辱负重,因为他必须维护妖族的尊严! 群妖都在默默思量,虽然这个人族男子修为精深,并会运用加持法门来令肉身变强,还有顶上三花作为依仗,但也不过能与那鹰妖抗衡而已,而同为妖族修士,天赋也是不同的,鹰族速度快,但论肉身强横和力量,却远不及熊族,若叶青冥当真不躲不闪,想必无法接下熊巨一掌。 熊族蛮力的可怕,叶青冥也早有耳闻,因此先用儒门圣法加持自身,又以顶上三花护体,跟着说道:“请!” 既然叶青冥承诺不躲不闪,熊巨就再无顾忌了,他仰天咆哮,声如炸雷,身躯剧烈颤动,神情越发狰狞,四肢变得异常粗大,并长出尖牙利爪以及浓密的毛发,这是他将法力催动到极致,因而露出了熊族的本体! 巨大的妖熊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同时抬起右掌,用尽平生气力,对着叶青冥猛然拍下! 掌风凌厉如刀,刮面生疼,掌力重如山岳,当头压来,叶青冥双臂上举,迎上这蛮横霸道的一掌! 仙道法门虽然博大精深,却绝没有硬碰硬的招式,叶青冥举臂相迎,也并非跟熊巨硬拼,他双掌暗含阴阳,因势导力,将对手掌力引下,经身躯传至足底,化入无边大地。 群妖都看得清楚,熊巨一掌拍下,叶青冥站立之处的地面立刻碎裂了一大片,他的身子晃了几晃,周身骨骼‘噼啪’乱响,显然吃力万分,但这一掌,终究是接下了! 熊巨喘着粗气,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他实在没想到,弱不禁风的人族竟然真能接下他全力一击! 此时叶青冥也不好受,面色苍白异常,缓缓垂下双臂,猛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他自幼参修仙道,深明阴阳静动之理,以虚御实,将熊巨的掌力卸掉了九成,但剩下的一成掌力,却仍旧令他受了重伤! 人族的肉身,终究太过脆弱…… 叶青冥一手抚胸,低声咳嗽,缓缓朝洪荒外走去,群妖闪向两旁,主动让开了路,今日之战,他们虽然输了,却输的心服口服! 熊巨提气问道:“道人,你的名字是……?” 叶青冥并未回头,却留下淡淡的语声:“叶青冥。” 妖族尚武,崇敬强者,而叶青冥已赢得了他们的尊重,此刻在场的群妖都记下了这个名字。 虽有功德水医治伤势,但叶青冥在极短的时间里接连受伤,元气已大为损耗,此时他只想尽快返回世俗,不料他即将走出洪荒外围的草原时,身后却传来遁光破风之声,同时响起一声粗犷的呼喊:“站住!” 叶青冥不禁暗想:“难道妖族食言背信,竟来追杀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旧识 在这世间,言而无信的人很多,说话不算的妖很少,但任何事情,都会有例外的! 叶青冥暗暗思量,难道洪荒妖族真的食言背信,来追杀自己? 他停下脚步,转身相迎,该来的终归要来,所以他勇敢面对。 数十道遁光降下,正是先前与叶青冥交手的鱼跃、熊巨、鹰妖等妖族修士,但却多了一个头生弯角的牛妖。 牛妖大笑:“老叶,你来洪荒,怎么也不通知兄弟一声?” 叶青冥也笑了,这个牛妖是老相识,当年在炼狱谷,他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堪称共历生死,但当时来去匆匆,所以并不知道这牛妖的名字。 叶青冥说道:“牛兄,数百年不见,你的修为倒是越发高深了!” 牛妖十分得意:“那次分别之后,兄弟承蒙妖王陛下指点,才有如今的进境。”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牛兄,实在抱歉,当日仓促分别,小弟尚不知你姓名,也不知你居于何处,所以此次来洪荒,也未上门拜见。” 若按世俗人族的处事之道,对方跟你称兄道弟,你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一件很尴尬、很失礼的事,但洪荒妖族却是很淳朴的,想要跟他们打交道,最好直来直去,叶青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敢孤身来到洪荒,并成功得到凝华妖莲。 牛妖说道:“我叫牛蛮,当日我走得匆忙,没来的及告诉你。” 熊巨却说道:“牛蛮大哥,你也替我们引荐一下啊!” 牛蛮笑道:“应该的!”跟着分别指着在场群妖,说道:“老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熊巨、鱼跃、鹰扬、虎猛、蛇牙……” 叶青冥打个稽首,一一结识,群妖也纷纷说道:“我们实在不知叶道友对我们洪荒有恩,真是得罪了!” 叶青冥笑道:“贫道冒昧来访,失了礼数,以致引起误会,该是贫道给诸位赔罪才对。” 群妖齐称不敢,他们先前输得心服口服,此刻见叶青冥如此谦和,不禁更加钦佩,真正起了化敌为友的念头。 牛蛮说道:“这么客气干嘛?不打不相识!你不跟他们打一架,他们还瞧不起你呢!” 这是实话! 在交手之前,若说这些妖族修士会和叶青冥交朋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人族卑劣、懦弱的声名,早已被妖族深印脑海,想要取得他们的尊重,只有凭实力、气度折服他们! 群妖与叶青冥惺惺相惜,畅聊起来,越说越投机,堪称倾盖如故,牛蛮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虎猛的洞府就在左近,咱们去那里请老叶喝酒。” 叶青冥说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远来洪荒,便为取凝华妖莲救人性命,所以要尽快赶回去,诸位盛情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群妖依依不舍,但也知无法挽留,便纷纷说道:“叶兄,等你忙完,务必再来洪荒相聚。” 叶青冥答应了,群妖直送出洪荒二百里外,方才道别归去,叶青冥便径自返回世俗。 在洪荒耽搁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往返赶路却耗费了一年光阴,白虎岭群盗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尤其杨玉娇见叶青冥许久未归,便怀疑他在取药时遇险,越发忧心如焚,幸亏她不知道叶青冥去何处取药,否则只怕要抱病前往找寻了。 许星悦、燕欣林、沈怜雪等每日也是苦苦相劝,竭力安抚杨玉娇。 终于盼到叶青冥回来,将凝华妖莲炼成丹药,给杨玉娇服下,总算逆转了噬生邪功的反噬之力,杨玉娇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初春时节,寒冷犹不肯散去,燕欣林午睡醒来,便去看望杨玉娇,毕竟这个二姐久病初愈,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杨玉娇屋外,只见两个小女贼守着门口,若在平时,见自家寨主到来,她俩都会立刻通禀,可现在她俩的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红晕和几分羞涩、向往的神情,显得有些神不守舍,竟连自家寨主走到她们身边都未察觉! 燕欣林喝问:“你们俩怎么了?” 两个小女贼这才回过神来,但她俩尚未回答,屋里突然传出几下惊心动魄的低吟,燕欣林豁然间明白了,压低声音问道:“叶道长在里面?” 两个小女贼都红着脸点了点头,却听屋里的动静越发激烈,仅是声传入耳,就几乎令这两个小女贼化为两池春水了。 燕欣林微微皱眉,说道:“你们下去歇着吧。” 便在此时,大寨主许星悦和沈怜雪走了来,也听到了屋内的异响,燕欣林埋怨道:“二姐也真是的,叫得这么惊天动地!” 沈怜雪笑道:“这就叫千呼万唤始出来!” 燕欣林斥道:“怜雪,你是黄花大闺女,别这么口无遮拦!” 沈怜雪吐了吐舌头,许星悦却突然大喝:“二妹,加把劲儿,别输给他!” 自从杨玉娇病好之后,这位大寨主特别高兴,每天都要开席畅饮,此时她酒意正浓,才会说出这等醉话! 男女恩爱之时,居然有人隔墙呐喊助威,真是千古未有的奇事,屋里叶青冥,屋外燕欣林都吓了一跳! 燕欣林急忙捂住许星悦的嘴,埋怨道:“这种事有什么输赢?人家两个在……在忙着,咱们就该装不知道的,你喊什么?” 话音刚落,却听杨玉娇在屋里喊:“大姐,你放心!我两根手指就摆平……唔唔!” 她刚说了一半,叶青冥赶紧吻住了她的樱唇,死活不肯让她继续大放厥词! 杨玉娇与叶青冥聚短离长,本就深怀思念,而此番叶青冥以身涉险,救了杨玉娇性命,自然令她的爱越发浓烈,对叶青冥也格外依恋,而叶青冥给不了她名分,始终觉得有所亏欠,对她不免怜爱更甚,因此二人这些日子双宿双栖,着实缠绵。 屋中激战正憨,燕欣林说道:“咱们回去吧。”许星悦喝醉了不肯走,燕欣林和沈怜雪只好硬把她架走。 叶、杨二人相聚了一个多月,方才分别,叶青冥回到宣山,汪晓澜问他这一年多去了哪里,他自然不敢实说,便设辞遮掩过去。 此时宣清也早已回到了宣山,他得沈怜雪指点,丝毫未提白虎岭与杨玉娇之事,因此倒也相安无事,但他私自下山,少不得被师娘骂了一顿,如今师父归来,又不免再挨一通训斥。 在宣山安稳了没几个月,叶青冥便又启程前往洪荒,他与群妖一见如故,又对妖族神通法门十分向往,而眼下闲着无事,便赶去相会。 牛蛮、鹰扬、熊巨、鱼跃等旧友新朋见他来了,都大喜过望,每日或是饮酒论道,或是切磋比试,或是结伴游玩,十分畅快! 须知妖族生性质朴,既将叶青冥视为朋友,便以诚相待,而叶青冥与之相处,便也推心置腹,彼此交情莫逆,均有相见恨晚之意。 妖族法门中的近身搏击以及炼体之术,固然让叶青冥大开眼界,而他所学诸如人道、仙道的许多神通,也令群妖耳目一新,彼此切磋传授,详加讲解,都觉得受益匪浅,许多修练时遇到的疑难,也豁然而解。 后来有一日,牛蛮向叶青冥请教炼器之道,叶青冥一边讲解,一边当场开炉,炼制了一件法宝,随手赠与鹰扬,结果群妖都大感羡慕,却是洪荒罕有炼器师,因而法宝奇缺,譬如先前与叶青冥交手时,群妖都是赤手空拳,根本无物防身御敌。 自古以来,妖族修士想要得到法宝,最主要的途径就是杀死异族外道的修士,抢夺其法宝,但这个办法实在不太高明,毕竟杀人夺宝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稍有不慎,就会赔上性命,而且即便得手,抢来的法宝也未必适合自己,毕竟彼此的性情、功法、修为都完全不同,很可能将人家的法宝抢到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用。 叶青冥得知此情形,便接连炼制了十余件法宝,分赠群妖,群妖自然大喜过望,而妖族质朴,都觉得收了这份重礼,应该有所回馈,但他们都不知道叶青冥缺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最后还是牛蛮想起叶青冥精通岐黄医术,便出了个主意,让群妖搜罗了一些药材,送给叶青冥当回礼。 朋友间相互赠送礼物,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这一次看似平常的送礼,却送出了一位富可敌国的大财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暴富 叶青冥炼制了一些法宝,赠给群妖,群妖便将一些药材回赠给叶青冥。 洪荒作为八大势力之一,地域广大,风物奇异,其中出产的许多天材地宝都是独有的,世间其它地方根本无可寻觅,譬如叶青冥先前求取的凝华妖莲,便只生长在洪荒。 然而妖族又极度排外,不允许异族外道的修士进入洪荒,所以洪荒特产的天材地宝很少流落到外界,但只要流落出去,往往都会卖出天价! 群妖赠送给叶青冥的药材,就有数种是洪荒独有的,叶青冥精通医理,熟识药性,自然知道这几种药材在外界可遇不可求,正是炼制一些珍贵丹药的必需之物,因而大喜过望。 更令他高兴的事在后面,熊巨、鹰扬、鱼跃他们从一个散修手中得到法宝的消息,很快便在洪荒传开了,许多妖族修士闻风而来,带着无数洪荒特产,想跟叶青冥交换。 都说劫数临头,躲是躲不掉的,而财运要来,却也是挡都挡不住的! 当年在炼狱谷斩杀了诸多炼器师,叶青冥得到了大量的炼器材料,此时正好炼成法宝,卖给妖族修士,换取那些外界罕见的药材和宝物,能用的自己留下用,不能用的等将来拿出去卖个高价,于是叶青冥和妖族修士皆大欢喜! 按说洪荒妖族缺少法宝,应该有无数修士想跟他们做买卖,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叶青冥? 只因洪荒封闭、妖族排外,以往根本不肯与外人打交道,自然更不肯跟外人做买卖了,当初叶青冥提出用宝物交换凝华妖莲,便被鹰扬、熊巨他们断然拒绝了。 再说妖族实力虽强,但其子民的性子质朴直白,根本不明白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若跟异族外道做买卖,只怕被人家卖了还帮着数钱呢,所以洪荒历代妖王都不同意自己的子民跟外人通商,这也未始不是出于自知之明! 既然如此,那叶青冥为何能在洪荒大摇大摆的做买卖? 这却是九翎鸾王在暗中默许的,毕竟他曾和叶青冥有过一面之缘,对于这个散修的性情、品行是有所了解的,所以这位妖王陛下并不担心妖族子民吃亏受骗,而且洪荒也确实很缺少法宝,因此便任由叶青冥和群妖随意交易。 这便是老话说的:朝中有人好做官! 有了妖王陛下的默许,叶青冥的生意自然越做越火,而妖族强者多不胜数,需要的法宝自然也是极多,仅靠叶青冥一个人炼器,难免供不应求,牛蛮、鹰扬他们便提议举行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得知此消息后,许多妖族强者纷纷赶来参加拍卖,而叶青冥忙着炼器,并未亲自主持拍卖之事,便由牛蛮、鹰扬、熊巨、鱼跃他们几个帮忙打理,结果可就闹出了笑话。 若由世俗或是天庭举行这等盛大的拍卖,自然要有相应的排场,安排席位、主持致辞等等繁文缛节,要多啰嗦,有多啰嗦,这叫讲究! 可妖族历来无甚讲究,参与此拍卖的妖族全部席地而坐,牛蛮的致辞也只有一句:“开始了!” 跟着鹰扬上台,举起一柄雁翎刀,大声吆喝:“此刀乃首山赤铜锻造,锋锐绝伦,能粉碎世间一切防御!” 这明显是夸大其词,毕竟凭叶青冥如今的炼器造诣,还不能铸造出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但普天之下做买卖的都是如此自夸,因此鹰扬这么说,倒也没有妖修跟他较真儿。 鹰扬接着又拿起一副锁子甲,喊道:“此甲乃海底寒铁铸成,坚硬无比,能抵挡天下任何攻击!” 很显然,鹰扬不知道在无数年前,人族就有矛盾的典故,所以才会如此吹嘘,其实他也是好心,跟叶青冥交情好,便竭尽所能想帮朋友卖个高价! 可听他如此信口开河,吹牛都吹得没边儿了,台下坐着的一位狐妖便问道:“那要是用那把雁翎刀砍这副锁子甲,会怎么样?” 鹰扬愕然,跟着恼羞成怒,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辩解,只听熊巨对那狐妖喝道:“就他妈你事儿多!你要买就出价,不买就快滚!” 和气生财的道理,这些暴躁的妖族是不懂的,他们只知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那狐妖的修为明显不及熊巨和鹰扬,因此不敢再争辩,陪笑道:“我想买那副锁子甲,不知底价多少?” 鹰扬‘哼’了一声,说道:“三十株冰霞花或者十五株映月草,又或者十五根天哭藤也可以!” 那狐妖尚未开口,却听旁边一位妖修懊恼的说道:“俺窝边上长着很多天哭藤,但俺一直以为它们没啥用,早知道能换法宝,就拔一些带来了!” 炼制飞剑时,通常都要用蕴含灵气的寒潭水来淬火,若在寒潭水中掺入些许天哭藤的汁液,便可令飞剑的威力更上层楼,但妖族几乎没有炼器师,所以天哭藤一直被洪荒群妖当做杂草,任其自生自灭,所谓明珠蒙尘,便是如此了。 狐妖手中也没有天哭藤,但却有很多映月草,便拿出十五株,说道:“这是映月草,你们点一点数。” 却听另一位妖修喊道:“我出十六株!”既然是拍卖,自然是谁出的价最高,谁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狐族的肉身在群妖之中算不得出类拔萃,因此狐妖对这件防身保命的锁子甲志在必得,便说道:“我出二十株映月草!” 鹰扬哈哈大笑,说道:“还有更多的吗?” 那映月草在妖族眼中,也与杂草相差无几,因此台下群妖都想用“杂草”来换一件法宝,于是纷纷加价抢夺,最后被狐妖用一百三十五株映月草换走了,令群妖大呼可惜,毕竟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可以用“杂草”来参加拍卖,否则还不多拔一些来? 这次一共拍卖了十六件法宝,换得一大批洪荒独有的天材地宝,叶青冥便准备带着这些宝贝疙瘩出去卖掉,而牛蛮、熊巨、鹰扬他们几个都催着叶青冥早去早回,以免耽误了炼器,毕竟还有无数妖族修士在等着下次拍卖呢! 离了洪荒之后,叶青冥直奔天地城而去。 那天地城之中并无凡人,乃是一座修士之城,共有四位城主,皆为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麾下更堪称高手如云,但天地城却从不参与世间的纷争,在八大势力之外独树一帜,自在逍遥,因而被无数散修视为圣地! 也正因为天地城势力庞大,却与世无争,所以渐渐成为周天六道内各种天材地宝的集散之所,每天都有无数修士赶来这里,买进卖出,令天地城越发繁华。 当初叶青冥和汪晓澜云游四方时,结交的不少同道,都曾谈起过此城,因此叶青冥对这座修士之城也有所了解,但亲眼目睹此城的雄伟恢宏后,还是感到极为震撼! 天地城占地三万里,四周却未建城墙,任何修士都可从四面八方自由进出此城,叶青冥暗想:“或许这种彻底敞开、无拘无束的豪气,也是令此城成为圣地的原因之一!” 进入城中,纵横交错的长街两侧,全是一间间店铺,无数修士穿梭其中,彰显出熙熙攘攘的繁华,叶青冥初来此地,自然不会直接将那些天材地宝卖出,便随着人群游走,一边看一边听,用几天时间摸清了各种宝物的市价,然后才在无数个店铺中逐步将手中的天材地宝变卖成灵石,或是换成自己能用的灵药和宝物。 经过数日变卖,叶青冥身家暴涨,可尽管他交易时很谨慎、很隐秘,但周天六道之中许多手眼通天的强大势力,还是很快知道了有个散修能从洪荒内弄出一些罕见的灵药和天材地宝,因此也都打起了主意! 天地城设有禁令,决不允许任何修士在城中争斗,所以各方势力如果想对叶青冥下手,就只有等他离开天地城。 在天地城以北五百余里,有一峻岭名曰千枫,岭上生有成千成万株枫树,因此得名,而想要从天地城去往洪荒,必经此岭,所以很多修士便准备在这里伏击叶青冥。 此时秋高气爽,千枫岭上的那些枫树,叶子尽都变为红色,十分好看,而叶青冥行经岭前,仗着神念强大,立刻便察觉到山岭两侧有埋伏,当即停住遁光,准备绕路而行,虽说他近年来修为精进,更有流痕剑、蜃龙灯这两大至宝为依仗,但也不愿以寡敌众,无谓冒险。 然而那些拦路打劫的修士中也不乏老练之辈,一见叶青冥停下遁光,便知道他已看出不对,不禁在心中暗骂:“好狡猾的家伙!” 不知谁喊了一声:“动手!”众多修士蜂拥而出,各自祭起法宝,朝叶青冥狂攻! 叶青冥暗暗冷笑:“我若真想走,凭你们也拦得住?”他可不愿跟这些不知姓名的阿猫阿狗厮打,便准备祭出流痕,御剑飞行,甩开群敌。 便在此时,却见天边光华闪烁,四道遁光从北而来,散发出冲天妖气,正是牛蛮、鹰扬、鱼跃、熊巨这洪荒四妖! 彼此相隔尚远,便听牛蛮大喊:“老叶,鸾王陛下让我们来接应你!” 牛蛮的嗓音十分洪亮,直震得山鸣谷响,那些拦路打劫的修士都不禁吃了一惊! 鹰扬也叫道:“这些杂碎不怀好意,我看到便有气,先杀几个再说!” 在这四妖当中,鹰扬身法最快,双翅一展,瞬间便冲进修士群中,利爪狠抓,登时有两位修士被抓碎了天灵盖,惨叫一声,死在当场! 叶青冥本不愿节外生枝,这才想着绕路避战,此刻见朋友为了自己跟敌人打起来了,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便冲上去和鹰扬并肩作战,而牛蛮他们三个也各自挑了对手,狂呼恶斗。 混战之中,敌方七八位修士联手施展雷系法术,对着四妖狂轰,毕竟只有在远处施法,才可避免与妖族近身搏击,而雷系法术既快又狠,实在是眼下这种局面中破敌制胜的不二法门! 见到雷霆破空、电光闪烁的情景,牛蛮和熊巨还不觉得如何,但鹰扬和鱼跃却不禁惧意暗生,毕竟上次与叶青冥交手,他俩就曾在雷电下重伤败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时他俩都感到心中发毛,竭力躲避雷击! 可施展雷系法术的修士这么多,召来的雷电密如骤雨,又能躲过几次?而且见到鹰扬和鱼跃畏惧雷电,敌人就专挑他俩劈,逼得他俩满场乱窜,十分狼狈! 妖族性情暴躁,处此危境,便又生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当下鹰扬和鱼跃不再躲避,朝着那几个施法的修士冲去,均想:“上次叶青冥运用空间之力,方能躲过杀身之祸,莫非凭你们这几个杂碎,也有这能耐?”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能杀掉敌人,鹰扬和鱼跃也会被雷电击成重伤,在这群敌环伺之下,身负重伤便等于是死定了,因此牛蛮和熊巨都大为着急,可他们也身受围攻,根本无法上前救助! 就在这危急关头,响起了急促的吟诗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与此同时,鹰扬和鱼跃已将几个敌人的咽喉撕裂,却也被数道雷电击中,但毫发无伤,反而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变得越发充盈。 这却是叶青冥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儒门圣法替鹰扬和鱼跃加持,雷电击打在他俩身上,便化为精纯元气,被他俩吸收了! 叶青冥分出心神替他俩加持,自己却被七八位修士逼得步步倒退,仗着身手敏捷,又有顶上三花护体,总算没有受伤。 鹰扬和鱼跃有加持之力护身,万法不侵,登时如虎添翼,接连杀死身边强敌,而叶青冥身怀巨富,本就是众矢之的,此刻见他落了下风,许多敌人便不再与四妖拼斗,一齐赶来围攻他,想将他一举击杀! 叶青冥怒喝一声,反手拔出流痕剑,四面乱砍,剑光过处,群敌宝碎甲裂,血肉横飞! 见到这一幕,洪荒四妖又惊又喜,熊巨心思最为缜密,更不禁暗想:“上次与老叶交手,他并未动用此至宝,固然因为当时是单打独斗,他不愿依仗外物取胜,而其自恃不败之意,也是十分明显!” 既已动用流痕剑,叶青冥自然很快便扭转了局势,而洪荒四妖也各自杀死对手,赶来与他汇合,当下并肩冲杀,尽占上风! 群敌见势不妙,纷纷退走,洪荒四妖还要追杀,叶青冥劝道:“咱们速回洪荒要紧,这等败阵流寇,放他们逃命去吧。” 牛蛮、鹰扬便将已死敌人的法器、储物环等宝物搜刮了,这才一起上路。 盯上叶青冥的势力为数不少,但洪荒四妖和叶青冥在千枫岭一战中杀死众多强敌,令这些心怀不轨的势力心生忌惮,加上叶青冥他们兼程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洪荒,也令这些势力追之不及,只好暂时放下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 无相 无数妖族修士排队等着要买法器,因此在返回洪荒之后,叶青冥又开始埋头炼器,而熊巨他们也是一日三催。 幸亏牛蛮对炼器之道有所了解,便劝道:“你们当炼器那么容易?不要再催了!”这几个家伙才算消停下来。 近两个月之后,叶青冥炼成了十余件法器,熊巨、鹰扬他们赶紧举办了第二次拍卖,因为上次拍卖之事已在洪荒越传越广,所以这次赶来参与的妖族修士更多,最终换取的天材地宝也比上次多了近三倍! 拍卖结束,叶青冥和洪荒四妖摆酒庆祝,喝的不亦乐乎,鹰扬问道:“老叶,你炼器能不能再快点?”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快不了。” 炼器本就是个精细活儿,急不来的,硬要图快,最终只会炼出废品。 鱼跃却说道:“炼器很慢,还是去抢比较快,上次在千枫岭杀死那些修士,也弄到了不少法器嘛。” 牛蛮一拍大腿,说道:“对啊!那次弄来的法器还真不少,赶明儿挑出一些适合咱们妖族用的来拍卖。” 一言惊醒梦中人,叶青冥说道:“我昔年也杀过不少敌对的修士,得到了很多法器,也可以拿来卖的。” 牛蛮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叶青冥笑道:“那些法器自从到手,便一向不曾用过,早忘的一干二净了,若不是你们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呢。” 当下也顾不得喝酒了,便开始清点法器,当初叶青冥杀的修士着实不少,得到的法宝成千上万,一连清点了七八日,方才忙完。 适合妖族修士用的法器大约有一千三四百件,当下牛蛮他们四个便又去拍卖,剩下的那些法宝却不适合妖族使用,叶青冥便准备等下次去天地城时转手卖掉,还有一小部分法宝已经残破,只能回炉当炼器材料了。 闲言少叙,经过几番拍卖,叶青冥已成为世间散修当中少有的大财主! 一夜暴富,恐怕是天底下大多数人的梦想,但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此时的叶青冥,已经被周天六道许多顶尖强者盯上了。 在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天庭、灵山、世俗、地府、洪荒、血狱、天界、圣境这八大势力分庭抗礼,互争雄长,而叶青冥将大量法宝卖给妖族,助长了洪荒的实力,自然就被其他的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九翎鸾王作为洪荒领袖,一直在留意洪荒内部以及各方势力的动静,他和叶青冥是有一些交情的,而且对于洪荒来说,叶青冥的存在有益无害,所以在察觉到各方势力企图对叶青冥下手时,这位妖王便立刻来找叶青冥。 妖族一贯很直接,九翎鸾王开口第一句话就说:“本王最近探听到消息,天庭、地府、血狱、圣境等几大势力都有意对你下手,所以你暂时不要离开洪荒。” 叶青冥微微皱眉,苦笑:“那我也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啊。” 九翎鸾王说道:“你先在这里安心修练,过个几年,想来风头就该过了。” 叶青冥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九翎鸾王又说道:“或者本王替你易筋换骨,让你转生成妖族,以后你长居于洪荒,最为稳妥。”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不!” 牛蛮、鹰扬等一些与叶青冥交好的妖修都劝:“老叶,你转生为妖,咱们就更加亲如兄弟了!” 九翎鸾王也循循善诱:“当妖有什么不好?我听牛蛮他们说,你对炼体法门很感兴趣,却受制于人族脆弱的肉身,因而难有精进,若是转生为妖,此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叶青冥仍旧不为所动,反而说道:“我的肉身确实很脆弱,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一直在想,至刚不能胜至柔,或许可以将肉身修练的越来越柔弱……” 旁边牛蛮、鹰扬他们听了这话,都大眼瞪小眼,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自古以来,大多数修士都在追求强横的肉身,怎么会有人想把自己的肉身变柔弱? 九翎鸾王见闻广博,因此听了叶青冥的话,便提醒道:“至刚不变,至柔万变,此二途本都是炼体妙法,你愿取至柔,立意倒也不差,可你要知道,至柔比至刚更难修练!” 牛蛮、鹰扬他们从来不知道至柔也是炼体法门,此刻不禁更加迷糊,叶青冥却是懂得的,所谓至刚,便是通过修练,令肉体越来越坚硬,最终如同磐石,不伤不痛,而至柔却如水,变化无穷,刀劈可裂,火焚便枯,遇寒上冻,但这种种变化,却无法真正伤害水,抽刀断水水更流,火焚升腾化雾,遇冷凝结为冰,终究仍是水,不损不毁! 九翎鸾王跟着说道:“仙道法门,便有上善若水之言,而人族兵法,也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想要修成至柔境界,谈何容易?依本王之见,你还是转生为妖,将肉体修练成至刚,才比较容易一些。” 洪荒群妖虽是化外蛮族,但这位妖王却是远见卓识、博古通今,谈及诸道法门,如数家珍,而他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堪称周天六道不世出的奇才! 叶青冥笑道:“我的性子与至刚格格不入,即便为妖,恐怕也一无所成,还是先修练至柔吧,难则难矣,但我总要试一试的。” 九翎鸾王亦笑:“用你们人族的话,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其实至柔也还算不得最难,真正最难修练的,应该是一个‘无’字!” 群妖更加听不懂了,牛蛮便问:“陛下,什么叫‘无’啊?” 九翎鸾王便详加解释:“至刚与至柔,同为炼体法门,只不过古往今来的大多数修士,都会选择至刚来修练,但肉身刚也罢,柔也罢,终究有形有质,故非最强!最强的法门,便是无,试想若世上本无你,敌人又如何胜你?又如何杀你?” 听了这话,群妖似懂非懂,叶青冥却身躯一震,这位妖王的言论,对他有很大触动,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很模糊的念头,但却宛如流星划过漆黑夜空,稍纵即逝! 九翎鸾王又说道:“昔年佛门之中,有一绝顶神通,能令生灵的肉身化为虚无,因而无我无相,万法不侵,可惜在漫长的岁月中,此神通早已失传,不然……” 他尚未说完,却听叶青冥喃喃自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原来……原来肉身刚柔强弱皆是有相,何如无我无相!无劫无量!世上本无我,我又如何败!我又如何死!” 跟着盘膝坐倒,闭目入定,群妖皆大惑不解,纷纷问道:“老叶,你怎么了?” 九翎鸾王低喝:“别打扰他!他心有所悟,正在参透上乘大道玄机!牛蛮、熊巨、鹰扬、鱼跃,你们四个替他护法!” 四妖齐声答应,牛蛮又低声问道:“那他这样入定,何时才会结束?” 九翎鸾王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两三天,或许两三年,又或许两三百年也说不定。” 四妖点了点头,在周围坐下,静等叶青冥出定,九翎鸾王乃洪荒之主,日理万机,当然不能在这里干耗着,便径自离去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金翅妖螳 长久以来,叶青冥对于炼体法门见解独到,因而想要修成至柔之身,但他却未能再深想一层,直到今日与九翎鸾王畅谈,才真正明白刚柔不如空,强弱不如无! 当年在宣山仙府石壁上曾看到一篇佛经,名曰《菩提静心咒》,叶青冥和汪晓澜对佛门功法知之甚少,只以这佛经压制自身心魔,借以提升道行,其实这篇佛经乃是上古佛主所书,讲解如何堪破自身、无色无相的大乘佛法! 以往因为叶青冥修为不够,并且禅机未到,所以他一直不能领悟其中真谛,这些年来他道行大为精进,又得九翎鸾王提醒,才算拨云见日,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修练法门! 此番入定,共四十八天,叶青冥已初步领悟佛门无相神通,牛蛮、熊巨他们都对此法门十分好奇,争相与叶青冥切磋。 无相神通秉承佛门慈悲真谛,并不能用以杀生伤敌,但一经施展,可使修士的肉身、元神化为虚无,从而不受任何伤害,堪称立于不败之地! 兵刃劈砍,法术轰击,皆无法触及叶青冥,仿佛他的身体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九翎鸾王虽猜到他此番顿悟定有增益,但也没想到这无相神通居然如此了得,不禁见猎心喜,亲自出手与叶青冥过招。 这位妖王的法力、道行、境界均比叶青冥高出甚多,但世间绝大多数的招式、法术,都破不了无相神通,所以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将叶青冥击败,不过这位妖王身经百战,阅历广博,稍稍凝思之后,便知叶青冥初学乍练,虚化不能持久,当即以连绵不绝的法术,一刻不停的轰击! 若是普通修士如此进攻,叶青冥仍可凭借空间之力挪移闪避,但九翎鸾王成就天人合一境多年,对于空间法则的领悟远比他高深,此刻早已将虚空封锁,令他避无可避,最终被法术击中败落。 胜负已分,九翎鸾王说道:“无相神通,当真了得!” 叶青冥笑道:“还不是打不过你。” 牛蛮、熊巨等都说道:“能和陛下斗上十余招,已经是奇迹了!”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鸾王未尽全力,又对无相神通不甚了解,欲窥全豹,才会容我拆到十招开外。” 九翎鸾王正色说道:“虽然如此,但天人合一境之下,恐怕已没几个修士是你的对手了。” 无相神通极难克制,除此之外,叶青冥还有至宝为依仗,而他主修的无为神通以及兼修的人、魔诸般法门也是厉害非常,再加上他正在逐步领悟空间法则,所以九翎鸾王才会如此评论。 叶青冥轻笑道:“或许吧。” 九翎鸾王说道:“依本王之见,你有成就天人合一境的潜力,但还需多加磨练,若能经历一些生死恶战,再好不过!” 在杀戮中感受自我,感受大道,是很多修士的选择,妖、魔二道尤其看重此法,九翎鸾王自己就是在杀戮中突破天人合一境的。 他跟着又说道:“眼下天庭、地府、血狱、圣境等几大势力都欲将你除之而后快,若你离开洪荒,想必他们立刻就会赶来下手!” 先前九翎鸾王劝叶青冥暂住洪荒,以避风头,眼下却改了主意,劝他出去厮杀磨砺,显然这位妖王陛下认为叶青冥在修成无相神通后,已足可自保。 叶青冥却有些踌躇:“杀戮悟道,也算修练一途,但故意招惹事端,似非清修之士所应为。” 他修练无为、无相两大神通,对于仙道淡泊、佛道慈悲的妙谛自然体悟良多,所以让他主动去招是惹非,他自然有些不愿,至于杀戮悟道,还是等以后遇上非打不可的局面再说吧。 闻言,九翎鸾王翻起白眼,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婆婆妈妈的,但他也知道叶青冥外圆内方,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更改,便也不再劝说。 这位妖王很清楚,叶青冥绝非池中之物,就算他不愿招惹无谓的因果,可因果是非迟早还是会主动找到他身上来的! 对于叶青冥来说,在宣山修练和在洪荒修练没什么分别,便随遇而安,在洪荒之中与群妖为伍,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与此同时,外界开始流传散修叶青冥一夜暴富的事,于是很多修士便动了心思,想悄悄潜入洪荒,寻觅天材地宝,说不定也能混个大富大贵。 抱着这种想法,许多修士前往洪荒寻宝,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被妖族杀死了,得以保住性命的寥寥无几,而成功得到天材地宝的就更少了! 可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依旧不断有修士踏上这条血腥之路,杏林五友便是其中的一批。 他们五个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彼此性情相投,便结为同伴,一向在荒山野岭之中修练,因其隐居之处多生银杏,故自称为杏林五友,这五人修为平平,又无权无势,居处虽然清净,但也算不上风水宝地,可算是一帮穷修士,连日常修练用的灵石都时不时的捉襟见肘,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偶然得知叶青冥发财的经过,便赶来洪荒碰碰运气。 杏林五友倒也有自知之明,不敢深入洪荒,只在外围搜寻天材地宝,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好,一路竟未遇任何阻拦,似乎妖族都消失了一般,杏林五友暗暗高兴,看来事情比他们想的要简单,接下来只要找到天材地宝,再按原路返回,就大功告成了。 没过多久,便在一处山涧中找到了两株罕见的碧翠苓,这可是伤科圣药,价值连城,杏林五友中的老三浮屠子立刻就要上前采摘,老大白首翁却出言提醒:“留神!灵药生长之处,多有妖兽盘踞!” 浮屠子不以为意,笑道:“一路行来,也未见妖族踪迹,或许洪荒出了什么变故,那些妖族都逃入洪荒深处去了。”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诡异的‘沙沙’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快速奔跃,但又不太像是人兽的脚步声,杏林五友心知不妙,也顾不得采摘灵药了,立刻聚拢起来,并肩迎敌! 片刻之后,四面八方浮现出上百道黑影,每一道黑影都长达两丈,又瘦又高,宛如枯竹,头呈三角,双臂四足,显得既凶残又狰狞,杏林五友都吓得面色惨白,浮屠子惊呼一声:“这是……虫妖族!铁翅妖螳!” 妖族共分飞禽、走兽、爬虫、鳞尾等数个大的部落,分别占据着天空、地面、地底以及江河湖海等不同的领地,而每个部落中又有若干分支,譬如飞禽部落之中有:凤、鸾、鹏、雕、鹫、鹰、雀等分支族群,而鳞尾部落之中有:龙、蛟、鱼、龟、虾、蟹等分支族群,而这些铁翅妖螳便隶属于爬虫部落,也就是外界俗称的虫妖族。 妖族最喜欢诱敌深入,当初叶青冥刚到洪荒时,妖族也没有立刻现身阻拦,一直等他进入洪荒又赶了好一段路,才有一群狼妖上前围攻,如今杏林五友自然也落入了同样的圈套! 白首翁低声喝道:“并肩外闯,不可恋战!” 毕竟虫妖族实力既强,数量又多,对敌时群起围攻,凭他们五个万万无法抵挡,只有拼死夺路外闯,或能保住性命。 五人各自祭出法宝,合力朝着一个方向猛攻,妄图打破缺口,逃出生天,奈何铁翅妖螳是十分厉害的妖虫,外壳坚硬固不必说,前臂如刀,更异常锋锐,此刻挥舞开来,竟将杏林五友的法宝尽数切碎! 如此一来,杏林五友大为胆寒,白首翁急叫:“布五行阵!” 这五行阵原是他们平时练熟了的,当下五人分别踏定金、木、水、火、土五宫方位,纯取守势,竭力抵挡铁翅妖螳的进攻。 铁翅妖螳数量虽多,但真正能挤到五行阵边上的却没有多少,而五行阵的防御也是不容小觑,因此一时竟无法攻破,但杏林五友却不禁暗暗发愁,毕竟孤立无援,这么耗下去,迟早会被这些妖虫撕碎的! 哪知道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这些暴躁的妖虫怎么会陪着他们干耗,只听一阵凄厉的虫鸣声传来,铁翅妖螳纷纷后退,而两只体型较小,翅膀却泛着淡淡银光的妖螳缓缓走上前来,浮屠子颤声说道:“银……银翅妖螳!” 银翅妖螳的实力比铁翅妖螳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在族中的地位也高出许多,铁翅妖螳只是普通族人而已,这些银翅妖螳却算是长老了。 五行阵防御虽强,但绝对挡不住银翅妖螳的猛击,杏林五友均知性命便在顷刻,浮屠子忽然嘶声叫喊:“我等与妖族无冤无仇,诸位何必赶尽杀绝?只要能放我等一条生路,必有厚报!” 其中一只银翅妖螳口吐人言,厉声喝道:“擅闯洪荒,杀无赦!” 白首翁叫道:“那散修叶青冥擅闯洪荒,怎么不但没死,还被你们妖族奉为上宾?” 银翅妖螳冷笑一声,暗想:“叶青冥是凭实力赢得尊重,又跟鸾王陛下有交情,才能在洪荒混出名堂!” 不过,它可懒得多说废话,毕竟强存弱亡,根本没什么道理好讲! 杏林五友也知道跟妖族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是死到临头,终不甘心,所以才会尽量拖延时间。 银翅妖螳前臂一挥,五行阵应声而碎,杏林五友也被震伤,各自口喷鲜血,众妖虫正要一拥而上,将五人分尸,一道剑光突飞而至,绕个圈子,将众妖虫挡了一挡。 得此余暇,杏林五友立刻驾起遁光,竭力逃窜,哪知祸不单行,没逃出多远,一道淡金色的影子突然窜出,拦住去路,杏林五友仔细一看,却是一只金翅妖螳,登时毛骨悚然! 传闻妖螳翅泛金光,便是半只脚踏进天人合一境的征兆,其神通法力已不可估量,如今杏林五友遇此洪荒奇虫,只怕要落个尸骨无存! 金翅妖螳尚未攻击,单是鸣叫一声,杏林五友已觉得筋酸骨软,几乎便要当场栽倒,五人大感绝望,只能闭目待死,却又见先前那道剑光再度飞来,将五人卷起,朝洪荒外飞去。 剑光迅捷,片刻间已飞出洪荒地域,杏林五友耳边同时响起清越的语声:“疾速离去,万勿再来!” 话音未落,那剑光已远远飞走,杏林五友望空拜谢,跟着抱头鼠窜,朝远离洪荒的方向飞驰而去。 见飞剑横加阻拦,护着杏林五友逃走,众妖虫之首的金翅妖螳登时勃然大怒,气势汹汹的朝着附近一处山崖奔去,而山崖顶上正坐着一位道士,手持瓷杯,正自饮酒,却不是叶青冥是谁? 金翅妖螳来到崖顶,三角头上生着的两只怪眼紧盯着叶青冥,怒吼:“姓叶的,你坏我大事,找死不成!” 不得不说,九翎鸾王看事情是很准的,叶青冥天生就容易招惹麻烦,就算他待在洪荒,形同避世,也终究安稳不了几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 奇风异俗 叶青冥在妖螳一族的领地作客,适逢杏林五友遭受众妖虫围攻,昔年他游历世俗,曾与这杏林五友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们与世无争,并非恶人,便施以援手,却因此触怒了金翅妖螳! 见金翅妖螳疾驰而来,当面质问,叶青冥也不着恼,淡笑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救他们,也算是替你积德啊。” 闻言,金翅妖螳越发恼怒,厉声喝道:“放屁!” 叶青冥举起酒杯,笑道:“行了,别发脾气了,陪我喝两杯。” 金翅妖螳举起前臂,用力一挥,将叶青冥手中的酒杯削去了半截,杯中之酒登时洒了叶青冥一身。 叶青冥微微皱眉,举袖擦拭酒浆,说道:“你总是这么凶巴巴的。” 金翅妖螳身形一晃,化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五官清丽,腰细腿长,堪称明艳不可方物,而妖族服饰与人族大相径庭,这少女竟以无数鲜花编成衣物,遮住胸前腰间,至于香肩、粉臂、玉腿、莲足却尽数呈现。 虽然化为人形,但金翅妖螳怒气丝毫不减,抬起玉腿,便朝叶青冥踹来,口中叫道:“那几个家伙跟你有何关系?你救他们作甚?” 叶青冥伸掌斜引,将她这一脚化解,口中说道:“见过一面,算是朋友吧。” 金翅妖螳‘哼’了一声,又是一脚踹来,叶青冥手臂疾伸,已抓住她脚踝,顺势一扯,金翅妖螳登时站立不稳,俯身跌倒,叶青冥趁机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抱住! 按说金翅妖螳肉身强横,只需用力挣扎,便可甩开叶青冥,但不知为何,她在叶青冥怀中,只觉得浑身发软,俏脸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叶青冥笑道:“你切碎我的酒杯,现在罚你喂我喝酒。” 金翅妖螳娇喝:“你做梦!” 叶青冥不与她争辩,却腾出一只手去她腰间呵痒,金翅妖螳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没过片刻,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无力挣扎,只得连连求饶,叶青冥二话不说,将酒壶递了过去,金翅妖螳‘哼’了一声,却也没奈何,乖乖端起酒壶,伺候他喝酒。 只是她虽然服软,但终究有些不甘,便语带威胁的说道:“你别得意,等我怀孕,你就死定了!” 在世俗之中,人族少女若在未嫁前与情郎偷欢,也常常会说这种狠话,但通常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可金翅妖螳说这话,叶青冥却知道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螳螂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虫子,但这种虫子有一个奇异的习性,雌雄交合之后,雌虫便会将雄虫吃掉,借以填饱肚子,然后便开始产卵,繁衍后代。 金翅妖螳虽是罕见的妖虫,并修成了高深法力,但她骨子里仍旧保留了螳螂的本性,只不过她灵智已开,思虑也更加周详,所以在与叶青冥云雨之后,没有直接吃了他,然而一旦她怀孕,在产卵前,便需要吞噬大量灵气,那时很有可能会将叶青冥吃掉,毕竟叶青冥修练多年,体内法力充盈,给她进补最好不过! 爱君故相许,期盼到白头,只为腹中子,杀夫不留情! 食尽情郎肉,从此永相合,汝血进我喉,不负白头约! 这就是妖螳一族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对于她来说,吃掉挚爱的情郎,是一件很庄严、很神圣的事! 可对于男人而言,被吃掉却是件很可怕、很痛苦的事! 既然这金翅妖螳如此难缠,叶青冥为何要跟她扯上关系? 这却要从头说起,当初叶青冥留在洪荒,终日与群妖饮酒、切磋,过得着实畅快,许多居于远处的妖族也慕名前来与他结交,其中便有这金翅妖螳。 经牛蛮他们介绍,叶青冥得知这金翅妖螳姓螳名锋,乃是爬虫部落中妖螳一族的族长,认识之后,便也时常一起喝酒,一起切磋,但彼此并未产生情愫,便如寻常同道、朋友一般。 哪知道一次大醉醒来,叶青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幽静的洞窟中,而这位千娇百媚的金翅妖螳,竟然趴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叶青冥当时就头大了,彼此身无寸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已有妻室,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只怕后果难料! 饶是叶青冥智计过人,但当此尴尬境地,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善后,便悄悄起身,将散乱的衣物抱在怀里,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去,哪知道他刚走了没两步,金翅妖螳便即惊醒,见此情景,立刻尖叫起来,叫声在洞窟中回荡,震的叶青冥双耳刺痛! “叶青冥,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等一下!螳族长,这是你的洞府吧?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 洞窟中陷入了沉默,男仙女妖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况且此时木已成舟,不论怎么办,都是错!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之后,一起出了洞窟,迎面碰上妖螳一族的几位长老以及牛蛮、熊巨他们,叶青冥赶紧将他俩扯到一旁,问道:“昨晚上在一起喝酒,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牛蛮说道:“当时你喝高兴了,搂着螳锋说要娶她,她也喝多了,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你俩说要洞房花烛,便相拥来这儿了。” 叶青冥揉揉脑门,半晌无语,昨天晚上的事,他根本想不起来了! 当下忍不住抱怨:“我酒后神志不清,行事颠倒,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牛蛮和熊巨一齐说道:“我们拦了啊!可当时你说谁拦着你,你就杀谁,还说今生今世,非娶螳锋不可!又说我们不够兄弟,见不得你好!” 叶青冥颇为郁闷:“这不像我会说的话啊?” 牛蛮却道:“我们听着也不像,可当时你确实是这么说的。” 叶青冥感叹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牛蛮赶紧接上话茬儿:“对,对,对,人作孽,不可活!你还是转生为妖吧,那才活的畅快!” 听了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屁话,叶青冥哀嚎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边螳锋也正在埋怨族中几位长老:“本座酒后荒唐,你们为何不劝着点儿?如今本座失身于外族修士,叫本座以后如何服众?” 那几位长老须眉皆白,发如银丝,乃是银翅妖螳化形,听了这话,都叫起屈来:“族长,我们劝了!可当时您连声高呼非叶道友不嫁,又说什么仙妖相恋,乃是千古佳话,得此如意郎君,可振兴我妖螳一族等等,我们再三苦劝,还被您踹了几脚!” 听了这话,螳锋仰面朝天,长叹无语! 时也!命也!奈何!奈何! 在这件荒唐事发生之前,叶青冥和螳锋只有朋友之义,并无男女之情,但此事发生之后,彼此尴尬之余,心中都有些异样,况且他俩,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二者间自然情意渐生。 叶青冥生于世俗,却非坐怀不乱的君子,螳锋长在洪荒,更不知礼法为何物,因此便将错就错,互道倾心,随后二人双宿双栖,郎情妾意,过的春风得意,但螳锋出身妖族,性子不免有些蛮横,总要叶青冥让着她、宠着她,时时迁就。 一日闲聊,螳锋和叶青冥谈起人、妖二族的风土民俗,叶青冥提及人族子民姓名各有寓意,不似妖族以本体为姓,以外貌为名,显得横僿不文,螳锋听了羡慕不已,非要叶青冥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叶青冥便说道:“另起名字,倒也不必,你这‘螳锋’二字,稍嫌凶狠,与女子的清丽温婉不符,却终究是大家叫惯了的,我便替你改作唐风,你看如何?” 说着话,他伸手在地下写了‘唐风’二字,只不过写的并不是人族的汉字,而是新近学来的妖族文字,因此唐风却也认得,叶青冥又说道:“人族姓氏过百,而唐乃大姓,十分兴旺,固不必说,那‘风’字更有风动虫生的说法,与你十分相宜。” 在世俗人族之中,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示不忘本,但妖族礼法粗疏,却无此讲究。 螳锋欣然允诺,从此便改名为唐风,叶青冥又将人族汉字的写法教给她,唐风冰雪聪明,自然是一学就会。 九翎鸾王听闻叶青冥与唐风之事,却不禁吃了一惊,毕竟妖螳一族一旦怀孕,便会将情郎吃掉,他生怕叶青冥不知道此事,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便让麾下妖使将叶青冥找来,说道:“那金翅妖螳甚是难缠,你招惹她作甚?” 叶青冥苦笑:“我也是将错就错啊,再者说,她虽然爱使小性子,但我人族之中,也多刁蛮之女,这算不得什么。” 九翎鸾王叹了口气:“倘若只是刁蛮,倒也罢了,可那妖螳一族有个奇异习性,便是怀孕之后,会将情郎吃掉,你跟她搅在一起,迟早会出事!” 叶青冥笑道:“此事倒也不难化解,妖螳一族的女子吃掉情郎,是为了积蓄灵气,提升后代的资质潜力,所以只需为她提供足够多的灵气,她自然不会噬夫了。”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我手头的仙丹灵药也算不少,抵我一命,绰绰有余了。” 九翎鸾王颇为疑惑:“按照妖螳一族的规矩,确实可以用灵药抵命,但此事甚为隐秘,即便是我妖族子民,也未必尽知,你乃外族之人,却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哦,是唐风告诉你的?她还没怀孕,就先把此事告诉你了,让你早做准备,她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 叶青冥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九翎鸾王虽为洪荒之主,但唐风和叶青冥两厢情愿,他自然不会过多干涉,将叶青冥找来,也只是为了提醒他妖螳一族的习性,既然他已经知道此事并有应对之法,九翎鸾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洪荒住了一年有余,叶青冥倒也不光是饮酒作乐,毕竟妖族生性好战,群妖时常与叶青冥切磋,也算是难得的磨砺了,而对于妖族诸般法门,他虽未亲身修习,但也知之甚详。 忽有一日,叶青冥接到飞剑传书,乃是大弟子宣清催着他回宣山,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请师父做主,但具体何事,却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叶青冥心中思量:“这徒儿是直性子,素来有话直说,为何这封信写的遮遮掩掩,好生奇怪!” 叶青冥觉得事有蹊跷,而且在洪荒盘桓已久,也该当归去了,便向鸾王以及群妖辞别,群妖摆酒设宴,给他送行,唐风虽然豪爽,但当此离别之际,也难免情愁,叶青冥温言宽慰半晌,又许诺得空便来相会,才令她稍减忧思。 先前有不少势力要跟叶青冥为难,至今仍在洪荒外潜伏,叶青冥离了洪荒,便与他们遭遇,大打一场自然不免,而叶青冥修成久已失传的无相神通,几近万法不侵,克敌制胜便易如反掌,但敌人太多,路途又远,实在杀不胜杀,只得暗中祭出蜃龙灯,幻化易容,才得安稳赶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章 结亲 叶青冥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世俗,找到大弟子宣清,总算弄明白有何事要自己做主,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宣清有了意中人,急着想让师父出面提亲。 那么宣清要娶谁呢? 沈怜雪! 当初宣清私自下山,遇上了沈怜雪,经过一番相处,彼此便渐渐生出了爱慕之情,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本来仙道不禁双修,叶青冥和汪晓澜便是夫唱妇随、同参大道,因此宣清想要娶妻,并不是难事,但他若想娶沈怜雪,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毕竟宣清的师娘汪晓澜和沈怜雪所属的白虎岭盗寨梁子不小,这段感情想要修成正果,艰难险阻可想而知,而上次叶青冥远赴洪荒取药,救了杨玉娇,宣清便已隐隐知道师父和杨寨主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己与沈怜雪想要鸳盟得谐,只有求得师父允婚。 沈怜雪也认为汪晓澜对白虎岭盗寨成见极深,况且真正能做主的人是叶青冥,便也同意先将此事告诉叶青冥,求他成全。 当宣清红着脸说有意中人时,叶青冥十分高兴,他与宣清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如今亲手养大的孩子有了意中人,叶青冥心中自然涌起‘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得知宣清的意中人是白虎岭的强盗,叶青冥微微皱眉,深感棘手,他对于白虎岭自然没有成见,但汪晓澜…… 叶青冥从未听过沈怜雪这个名字,所以宣清提起时,他并未在意,只是与宣清一同前往白虎岭,准备正式见一见这位姑娘,也好替自己的宝贝徒儿掌掌眼。 第一眼看到沈怜雪时,叶青冥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当初她只是个小丫头,如今女大十八变,叶青冥自然认不出了,沈怜雪却恭敬行礼,说道:“前辈,好久不见。” 叶青冥愣了一下,好久不见?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姑娘啊! 仔细打量她的脸,越发觉得熟悉,没过片刻,叶青冥失声惊呼:“是你?” 那个古灵精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当初就是她引自己入局,致使自己和杨玉娇…… 沈怜雪脸上也有一丝尴尬,毕竟叶青冥是宣清的师父,等于是她的公公,可她却清楚知道公公的隐私,而且……而且那隐私,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不过,她没有退路,爱上宣清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没那么容易,可心已经陷进去了,终究无可自拔! 叶青冥说道:“沈……沈姑娘,请稍候。”跟着一把扯过宣清,走开几丈,随手布下隔音禁制,然后才问:“你想娶的人就是她?” 宣清毅然决然的说道:“是!求师父成全!” 对于沈怜雪,叶青冥也有些尴尬,同时觉得宣清的性子太过单纯,与沈怜雪未必相配,便委婉劝道:“你们的年龄恐怕不相称吧,她比你大。” 他是在同一年遇到沈怜雪和宣清的,那时沈怜雪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可宣清只有六岁。 宣清道:“师父,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她比我大着几岁,也是福气。” 叶青冥出言提醒:“以前她小时候,心眼儿就很多,如今长大了,想必更厉害,如果你俩当真成了亲,还不把你管的死死的,你受得了吗?” 宣清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娘和杨寨主的性子也不见得有多温柔恭顺,师父还不是过得很幸福?”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青冥抬手轻拍宣清脑袋瓜子,斥道:“逆徒!居然反说起为师来了!” 宣清捂着脑袋求恳:“师父,我真的喜欢她,您就成全我们吧。”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师父又怎会棒打鸳鸯?只是……你师娘那一关不好过!” 宣清笑道:“师娘最疼我的,我去求她,她一定会答应。” 叶青冥苦笑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忽然又问道:“上次为师救杨寨主的事,你没跟师娘说吧?” 宣清赶紧摇头:“当然没说!师娘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她知道了,咱们那宣山还能住人吗?” 叶青冥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叶青冥走向沈怜雪,说道:“沈姑娘,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你当真想好了?” 沈怜雪并非扭捏作态的庸俗女子,郑重说道:“此生无悔!” 叶青冥说道:“那你可曾将此事告知贵寨的三位寨主?” 沈怜雪摇了摇头:“还没有。” 叶青冥沉吟道:“这么说来,你们是第一个告诉我了?” 若以修为而论,沈怜雪远不及汪晓澜、杨玉娇,但若论心思机敏,她却强胜有余,此刻趁机拍马屁:“前辈若是允可,汪仙子和我家三位寨主自无异议,若前辈不允,晚辈告诉她们也没用!” 叶青冥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这些奉承话而飘飘然,反而暗暗替宝贝徒儿发愁,毕竟娶个如此厉害的媳妇,将来可怎么得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也无可奈何,只不过媳妇是宣清自己挑的,将来跪搓衣板也好,喝洗脚水也好,他这当师父的可不会管! 当下沈怜雪去见自家三位寨主,将此事说了,那大寨主许星悦无可无不可,二寨主杨玉娇却大喜过望,恨不得沈怜雪今天就嫁过去,一来她与沈怜雪情同姐妹,盼着沈怜雪能嫁得如意郎君,二来白虎岭盗寨若能与宣山一脉结亲,那以后来往走动,自是理所当然,她就可以常常见到叶青冥了。 三寨主燕欣林却不同意这门亲事,劝道:“那汪晓澜与咱们白虎岭几番恶斗,满怀敌意,如何能同意这门亲事?退一步讲,就算这门亲事成了,可她是宣清的师娘,等于是你的婆婆,若你当真嫁过去了,还不得天天受气?” 沈怜雪素来思虑周详,此事她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但爱一个人就是如此的傻,如此的痴,明知道前途艰险,将来势必受气,也早已欲罢不能,何况她也曾暗暗安慰自己,她嫁的是宣清,又不是汪晓澜,只要宣清爱自己,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见沈怜雪主意已定,燕欣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杨玉娇却径直来找叶青冥,说道:“你一定要促成这门亲事!而且,雪丫头嫁到你门下,你也得照顾好她,别让汪晓澜欺负她!” 叶青冥说道:“我自当尽力……” 杨玉娇打断他的话:“不是尽力,是一定!我这辈子,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可雪丫头……决不能再为情所苦!” 叶青冥默然,杨玉娇又说道:“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我求求你,成全他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叶青冥自然只有答应了! 说服别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青冥几番思虑,终究还是找不出稳妥之法,但再怎么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宣山,仙府之中,师徒俩正围着汪晓澜打转,不停的拍着马屁,叶青冥一句:“娘子近来越发清丽秀美了!” 宣清跟一句:“师娘的修为近来也越发高深了!” 叶青冥又一句:“娘子穿的这件仙裙真好看!” 宣清再一句:“师娘精神饱满,气色好,穿什么都好看!” 一开始,汪晓澜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后来看他俩满怀心事,欲言又止,便泛起了嘀咕,暗想:“今儿这爷俩儿是犯什么毛病了?” 汪晓澜是不如叶青冥心眼儿多,但她可不是傻子,很清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再说难听点,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此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宣清不敢说,便朝叶青冥挤眉弄眼,让师父打头阵,叶青冥终究是果决之人,暗暗一咬牙,说道:“娘子,古人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清儿年纪也不小了,我看该给他找个双修道侣了。” 闻言,汪晓澜怔了一怔,方才说道:“那就找呗!” 她很奇怪,这种事情,直接说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却见叶青冥对着宣清一使眼色,宣清双膝跪地,说道:“师娘,徒儿有心上人了,求师娘成全!” 汪晓澜又惊又喜,赶紧问道:“哎吆!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上次下山的时候?” 宣清点了点头,汪晓澜笑道:“快带来给师娘看看!不对,应该是咱们去见见人家。” 按照世俗人族的礼节,两家定亲之初,应该是男方主动上门拜见女方,所以汪晓澜才会如此说。 她跟着便问:“是谁家的姑娘?” 宣清不敢开口,叶青冥也不敢搭茬儿,汪晓澜隐隐觉得不对头,微微提高嗓音,再次问道:“谁家的姑娘?” 宣清低下头,嚅嚅说道:“燕国,白虎岭……” 汪晓澜愣了一愣,随即大怒,喝道:“便是那个什么杨玉娇所在的强盗窝?”说着话,她还狠狠剐了叶青冥一眼,叶青冥心中发虚,举头望天,不敢看她。 宣清点了点头,汪晓澜厉声说道:“不行!这门亲事,万万不行!” 宣清求恳道:“师娘!” 汪晓澜喝道:“说什么都不行!”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想娶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娶白虎岭的女强盗!” 宣清问道:“为什么呀?” 汪晓澜说道:“当年……唉,总之是不行!” 叶青冥劝道:“当年的事,不过是鸡虫之争,况且已经事过境迁,何必再难为清儿?” 汪晓澜冷哼一声:“这件事不必再说!”心中暗暗恼恨,当年那些女强盗想勾引她的丈夫,如今却又想勾引她的孩子了,真是贼心不死,无所不用其极! 见师娘如此坚决,宣清双膝跪地,连连求恳,汪晓澜喝道:“怎么?你还想要挟师娘不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还没娶亲,心中就没有我这个师娘了!” 宣清何曾见过师娘这等疾言厉色的模样,当下不敢再说,但依旧长跪不起,汪晓澜径自回石床上打坐,叶青冥从旁劝解,汪晓澜毫不理会! 宣清一连跪了三天,汪晓澜始终置之不理,但她心中却既恼怒又心疼,宣清终究是她一手带大的,闹到如此地步,自然是她不愿看到的。 到了第五天,汪晓澜的心疼终于压过了恼怒,只是先前闹得太僵,话又说的太绝,不好下台,叶青冥瞧在眼里,心中已是了然,便劝道:“昔年旧怨,不过往事一桩,若因此坚拒这门亲事,岂不令清儿抱憾终身?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咱们应当教导,但不该过多干涉,你觉得呢?” 汪晓澜叹了口气,说道:“儿大不由娘!随你们去吧。” 见了师娘心灰意冷的样子,宣清既愧疚又感伤,低声喊道:“师娘……” 汪晓澜不再说话,摆了摆手,径自出了宣山仙府,叶青冥立刻追了上去。 察觉到丈夫跟来,汪晓澜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我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现在让我静一静,行不行?” 叶青冥默然,汪晓澜却又问道:“清儿会喜欢上白虎岭的女强盗,是你在暗中搞鬼吧?”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叶青冥赶紧解释:“孩子长大了,自有主见,他喜欢谁,我怎么做得了主?” 汪晓澜‘哼’了一声,似乎信了几分,叶青冥又道:“绿林草莽间,也多豪杰之士,清儿执意要娶的那个姑娘,想来也有过人之处,不如让清儿领来给你见一见?” 本来应该是男方去女方家拜见提亲,但彼此的关系比较复杂,所以叶青冥才会如此提议。 汪晓澜叹了口气,说道:“清儿喜欢,你又先同意了,我见与不见,也就罢了!” 叶青冥说道:“清儿与你情同母子,他肯定希望你能真心祝福这段姻缘,你给孩子个机会,好不好?” 汪晓澜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叶青冥便让宣清将沈怜雪领了来。 沈怜雪淡施粉黛,衬的容颜越发秀美,衣着得体,更显婀娜多姿,汪晓澜一见便有几分喜欢,暗想:“这般标致的姑娘,我见犹怜,难怪清儿为她颠倒!” 而沈怜雪对宣清已怀深情,此刻正式拜见未来夫君的至亲长辈,自然恭谨万分,越发令汪晓澜满意。 留沈怜雪吃了一顿饭,汪晓澜又将昔年得到的一件灵宝玄光镜相赠,等沈怜雪离去时,汪晓澜更亲自将她送出仙府,沈怜雪固然受宠若惊,宣清也大为感动,只有叶青冥知道,她虽然对沈怜雪有了几分好感,但如此热情,主要还是爱屋及乌,毕竟作为师娘,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宣清将来能过的幸福。 经此一事,宣清与沈怜雪的姻缘,已算水到渠成,叶青冥便托了一位昔年游历结识的道友做媒,正式向白虎岭提亲,那三位寨主欣然允诺,沈怜雪更没有不答应的,于是当场便定下了婚期,但令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婚宴时却又出了些许变故。 有分教:不速客登门拜贺,局外友指点迷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章 喜宴 昔年叶青冥与汪晓澜曾游历世俗各地,结识的修士着实不少,其中不乏交情莫逆的好朋友,如今门下首徒娶亲,汪、叶二人便给那些关系好的同道下了请帖。 而白虎岭盗寨开山立柜多年,也与各地占山为王的豪杰、落草为寇的好汉们广通声气,便也邀请群雄来参加婚宴。 此次受邀的宾客着实不少,叶青冥和燕欣林忙前忙后的算计人数,安排席位,加紧筹备一应必须之物,生怕弄得不体面,至于汪晓澜、许星悦、杨玉娇等人性子粗疏,在这种事上是帮不上忙的。 到了大婚当日,前来道贺的宾客之多,竟远远超乎预料,很多跟汪、叶夫妇交情平平,甚至是彼此闻名却从未见面的修士竟然不请自来,而女方那边也是如此,跟白虎岭无甚关系的江湖豪侠也来了一大批! 叶青冥、汪晓澜以及白虎岭三位寨主都觉得事出反常,但这些人远来是客,又尚未显露敌意,因此叶青冥在寒暄客套之后,便请其入席,同时嘱咐汪晓澜等人各自留神,静观其变。 顾宪成、戚继光夫妇与汪、叶二人交情匪浅,此番也受邀前来,见道贺宾客如此之多,顾、戚二人便悄悄将叶青冥叫到一旁,说道:“今日来了这许多不速之客,你可知是为何?” 叶青冥正不明所以,听了这话,立刻说道:“还请二位前辈明示。” 顾宪成笑道:“这些人都是来巴结你的!” 叶青冥更加莫名其妙,说道:“我一介散修,闲云野鹤,他们跟我套近乎有何用?” 戚继光亦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洪荒天材地宝也!” 听了这话,叶青冥登时醒悟,自己将大批法宝卖给群妖,换得不少洪荒独有的天材地宝,先前便曾引来许多修士刺杀劫夺,却未得手,如今这些不速之客登门,想来是打算软求了。 顾宪成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从洪荒得到天材地宝之事,现已流传开来,无数修士存了窥窃之心,依老夫之见,不如将那些天材地宝拿出一部分,高价卖给他们,他们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再与你纠缠不休,而你也可乘机捞上一笔,毕竟这些家伙手中,也是有不少灵石和宝物的。” 叶青冥笑道:“这就叫皆大欢喜了。” 戚继光却又说道:“叶贤侄,恕我私心冒昧,你从洪荒得到的天材地宝想必不少,还请卖给大明王朝一些,毕竟有些洪荒特产的宝物,对咱们人族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戚继光一生为国为民,叶青冥对他十分敬佩,也知道世俗这些年虽然兴盛,但内忧外患仍是不少,若得到这些天材地宝,当有大用,他虽为世外散修,却也盼着人族强盛起来,不再受异族外道欺压,便说道:“戚大帅有命,晚辈自当遵从。” 戚继光赶紧说道:“晓澜与我夫人亲若母女,咱们都不是外人,贤侄不必这么客气。” 顾宪成说道:“今日你徒儿结婚,想来你也事务繁多,你去忙吧,我们自行喝酒便了。” 叶青冥告罪一声,便去招呼其余宾客、张罗婚事了,他经戚、顾二人提醒,知晓了那些不请自来之辈的目的,便沉住了气,从容应对。 尘世凡人婚嫁,已是十分的喜庆热闹,而修士娶亲,更有一番奇趣,宾主各自显法,争奇斗艳,宝光此起彼伏,映天辉地,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宣清得娶意中人为妻,心中自然高兴万分,拜天地,拜师父师娘,夫妻对拜之后,新娘被送进了洞房,无数宾客便向新郎倌敬酒,宣清来者不拒,很快便酩酊大醉,叶青冥招呼其余几位弟子将他抬进了洞房。 喜宴虽未结束,但主要的事情均已办完,众多宾客喝酒吃菜,仍无离去之意。 叶青冥身为主人,自然殷勤招待,连连劝酒,又过了一会,他朗声说道:“今日小徒新婚,承蒙诸位远来道贺,贫道在此谢过。” 诸多宾客纷纷说道:“叶真人不必客气。” 叶青冥接着说道:“难得今日诸位道友齐聚一堂,贫道有个提议,咱们便举行一次临时拍卖,各自拿些用不着的宝物出来,与大家交换些有用之物,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此次参加婚宴的宾客,有一大半是为了洪荒的天材地宝,而那些真正受邀而来的宾客却也盼着能从叶青冥手中换些宝物,因此齐声赞同。 叶青冥笑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此事,那贫道先来抛砖引玉!”跟着取出几件从洪荒得到的天材地宝,说道:“这里有凝华妖莲三朵,天哭藤七根,映月草十株,妖磐石五块,有需要的道友便请出价。” 叶青冥并未给出底价,任由无数宾客随意竞拍,毕竟这些天材地宝他得之甚易,眼下又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不论怎么拍都是稳赚不赔! 立刻有修士喊道:“映月草我要了,每株五百灵石!” 随即有修士冷笑:“区区五百灵石也想要映月草?我出价三千灵石一株!” 这价提的忒快,众多宾客都不禁微微一惊,但映月草能炼制增进功力的丹药,对于修真之士颇为重要,因此马上有修士喊:“四千灵石一株!” 眼见价格节节攀升,叶青冥心中甚喜,却忽然接到杨玉娇神念传音:“你有映月草,怎么不早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寻觅此奇草,你……要不你别卖了,好不好?” 叶青冥暗暗传音:“放心!我手中的映月草尚有许多,待会儿送你一些。” 映月草虽能炼制丹药,但妖族大都不懂炼丹之术,因此映月草在洪荒遍地丛生,却根本不受妖族重视,叶青冥以法宝与妖族交换,弄到的映月草数量极多。 听叶青冥如此说,杨玉娇登时松了一口气。 叶青冥拿出来的几种天材地宝,很快便被众多宾客高价买走,有人便喊道:“叶真人,想来你从洪荒得到的天材地宝不止于此,还请再拿些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叶青冥微微一笑,又取出一些天材地宝让宾客竞价,完毕之后,便回入席间,任由众多宾客轮流取出各自用不上的宝物进行拍卖。 今日道贺的众多宾客,虽没料到叶青冥会举行公开拍卖,但来之前却也都盼着能从他手中换取洪荒天材地宝,因此都随身携带了不少宝物,以备交换之用,此刻逐一上台拍卖,也立刻引起其余宾客争抢,场面着实火爆。 一直过了六七个时辰,拍卖才逐渐接近尾声,众宾客大都有所收获,心满意足之下,纷纷道谢辞别,叶青冥身为主人,自然得亲自相送,并跟每位离去的宾客都客套了一番,着实啰嗦。 等该走的人走干净了,叶青冥便取出一只储物指环,交与戚继光,说道:“我从洪荒得到的天材地宝,有一大半在这里面了。” 戚继光问道:“叶贤侄,这批宝物,不知要多少灵石?”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我毕生几乎没为人族尽心出力,这批宝物,便奉送与贵邦,只盼能善加运用,造福百姓。” 戚继光说道:“造福百姓,自是应当,但你从妖族手中得到这些宝物,想来也付出了代价,又万里迢迢带了回来,实属不易,岂能不收报酬?” 叶青冥摆了摆手,执意不收,戚继光还想再说,顾宪成却扯了扯他衣袖,说道:“叶贤侄如此慷慨,咱们若再推拒,倒显得矫情了。” 戚继光听他如此说,似觉诧异,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此间事情已了,顾、戚二人便即辞别离去。 此时宾客尽散,只剩叶青冥师徒以及白虎岭盗寨人众,叶青冥取出一些映月草,正想交与杨玉娇,但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她,见燕欣林正在一旁,便问道:“杨寨主呢?” 燕欣林一撇嘴,说道:“她和亲家母去后山切磋了。” 所谓的亲家母,自然指的是新郎倌宣清的师娘,也就是汪晓澜。 听她如此说,叶青冥登时吓了一跳:“大喜的日子,她俩切磋什么?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儿?”不等燕欣林回答,便驾起遁光,直奔后山而去。 虽然宣山一脉与白虎岭盗寨结成姻亲,但汪晓澜和杨玉娇本是情敌,而且她俩根本没有化敌为友的意思,先前在喜宴之中,为了两家体面,尚未公开翻脸,但已经借着劝酒的机会明争暗斗了一番,此时喜宴结束,宾客尽去,她俩再无顾忌,立刻相约到后山决战! 当年汪晓澜稳胜杨玉娇一筹,而这些年她在宣山勤修苦练,修为大有精进,便以为今日获胜易如反掌,不料杨玉娇曾冒奇险修练噬生邪功,进境一日千里,后又服食凝华妖莲所炼灵丹,越发了得,因此二女斗到百招开外,却仍是平分秋色。 汪晓澜暗暗心惊:“短短数十年不见,她的修为竟然精进如斯!” 杨玉娇也不禁暗想:“我苦修噬生邪功,今非昔比,只道她从此非我敌手,不料仍是难以取胜!” 等叶青冥匆匆赶来,只见汪晓澜持剑站在山崖之下,却看不到杨玉娇,便问:“杨寨主呢?” 他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二女相争,杨玉娇竟被汪晓澜所杀,但查看四周,却无丝毫血迹。 只听汪晓澜冷哼一声,说道:“被我打跑了!” 原来汪、杨二女的功力虽相差无几,但汪晓澜已将灵宝紫晶笛炼成第二元神,苦战不胜,便即祭了出来! 那第二元神与汪晓澜本体的身形容貌完全一样,实力之强也不亚于本体,等于是以二敌一,顷刻间便占了上风,杨玉娇自知不敌,不肯吃这眼前亏,便驾起遁光,径自回转白虎岭了。 叶青冥说道:“今日清儿大婚,杨寨主是娘家人,怎把她打跑了?岂不礼数有亏?也令清儿为难……” 他尚未说完,汪晓澜一把扯住他耳朵,怒喝:“那你去把她请回来啊!清儿大婚?我看是你想大婚吧!你休了我,再娶那姓杨的,让她从娘家人变成婆家人,我看倒也般配!” 这位娇妻打翻了醋坛子,叶青冥只得婉言相劝,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才勉强令她消了怒气。 到了第二日清晨,宣清和沈怜雪早早便来给师父师娘请安,汪、叶二人着实勉励了几句,从此之后,沈怜雪便归入汪、叶二人门下,而她能说会道,又刻意巴结,哄得汪晓澜十分高兴,不消数日,便已情同母女了。 又过数日,忽有大明王朝官吏来访,奉上一封书信,叶青冥拆开一看,却是顾宪成亲笔所书:“贤侄心怀苍生,仗义疏财,令人钦佩,然贤侄与大明公平买卖即可,无需奉赠,盖天下不劳而得,必不珍惜,重金所购,始得重用……” 看到此处,叶青冥轻叹一声,心想:“此乃至理名言,顾院主真个洞悉人性之弊,更对朝廷陋习了如指掌!” 顾宪成乃当世大儒,不光看事很准,他看人也是很准的,他知道以叶青冥的性情,认定之事不会轻易更改,所以当叶青冥说不收灵石的时候,他没有跟戚继光一同争辩,而是直接让人把灵石送来,并写下书信,委婉劝解。 信的后半部分,便提到那批宝物已交付朝廷,而应该支付给叶青冥的灵石也已经让送信的官吏带来了,并且此事已上达天听,大明人皇另有馈赠云云。 等叶青冥看完了信,那官吏便说道:“叶真人,您的那批天材地宝,经户部核算,值灵石三千七百四十八万六千六百块。”跟着递上一个储物袋,说道:“请叶真人过目查验。” 修士携带各种东西,通常都是用储物指环,但这三千多万灵石堆在一起,便如一座小山一般,储物指环实在装不下,便只能用储物袋来装,而单是这一个储物袋,便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只不过对于财大气粗的大明王朝来说,随手送出一个储物袋根本不算什么! 叶青冥接过储物袋,说道:“贵邦如此重视此事,想来灵石数目不会出差错,贫道也不用查验了。” 那官吏点了点头,又取出一个剑匣,说道:“叶真人慷慨豪迈,我们陛下十分钦佩,正所谓宝剑赠侠士,我们陛下特命下官带来几柄好剑,赠与叶真人。” 叶青冥暗想:“我身佩之流痕,冠古绝今,但人族亦多能工巧匠,倒要瞧瞧世俗王朝铸造的宝剑如何!” 那官吏缓缓打开剑匣,霎时间室中寒气森森,匣中剑光映的人须眉皆碧,叶青冥微微动容,却见匣中共有六剑,皆长三尺三寸,宽约两指,随手取出一柄,伸指轻弹剑锋,剑吟清越如龙吟凤鸣,叶青冥情不自禁的赞叹:“好剑!” 那官吏说道:“久闻叶真人身怀至宝仙剑,想来不会再费心力祭炼别剑,但此六柄白虹剑乃同炉所炼,皆为灵宝,给弟子门人防身御敌,再好不过。” 汪、叶二人门下本来有五名弟子,如今沈怜雪嫁与宣清,便也列入门墙,此六剑交由六名弟子分佩,正是刚好,显然大明王朝在挑选礼物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叶青冥暗自思量:“同炉所炼一整套灵宝,价值无可估量,几不逊于至宝了,大明王朝送上这份厚礼,究竟有何用意?先前虽将洪荒天材地宝卖与他们,但那是公平交易,银货两讫,如今又再示好,必有所图!” 当下便笑道:“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明皇陛下如此厚赐,不知有何吩咐?” 那官吏躬身说道:“不敢!叶真人言重了,我们陛下只求叶真人以后若再得到洪荒独有的天材地宝,能优先卖与敝邦。” 顿了一顿,那官吏又说道:“至于价钱,叶真人也尽可放心,敝邦绝不会让叶真人吃亏。” 叶青冥说道:“只要贵邦真能励精图治,造福万民,贫道自可答允此事,这句话烦请转告明皇陛下。” 那官吏躬身答应,他事已办完,又客套了几句,便即告辞离去。 叶青冥将门下弟子召来,指着剑匣说道:“大明赠与为师几柄好剑,你们各取一柄祭炼吧。” 那白虹剑乃是灵宝,锋锐绝伦,堪称吹毛断发,众弟子各自取了一柄,细观之下,尽皆大喜,叶青冥微微一笑,说道:“为师还有一套六合剑阵,乃仙道绝学,也一并传给你们吧。” 此话一出,众弟子越发欢天喜地,汪晓澜在旁见了,便取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区区几件灵宝,便这么眉飞色舞!” 叶青冥亦道:“剑虽极好,但需谨记,人为剑主,是人使剑,而不可受制于剑,亦不可因手持好剑而自傲自负!” 众弟子齐声答应,宣清却又问道:“师父,弟子以前曾听师娘说过,修为到了极高境界,就算手持朽木枯枝也能无坚不摧,不知是真是假?” 叶青冥叹道:“那自然是真的!当今世上,那些成就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只怕都有如此能耐!” 众弟子心中都在想象大能修士超凡绝俗的风范,一时之间无人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叶青冥将白虹剑的祭炼法决以及六合剑阵的布阵之道、修习之法传下,众弟子一齐参悟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蜜语甜言 此时闲来无事,叶青冥便将新近参悟的无相神通传授给汪晓澜,但她的性子与此神通格格不入,因而始终不能修成,叶青冥又尝试将此法门传与门下诸弟子,但不论他讲的多么细致详尽,宣清等弟子也无法领悟,叶青冥感叹之余,也只得罢了。 无相神通乃佛门无上妙谛,试想佛门之中,历代菩萨、罗汉、高僧、比丘多具大智大慧,此神通却仍旧失传,其修练之艰难,可想而知,叶青冥能够一朝顿悟,参透此神通,可算机缘巧合,而汪晓澜、宣清等却是与此神通无缘了。 过了一月,按照世俗礼节,新婚夫妇该当回门了,宣清与沈怜雪便辞别师父师娘,前往白虎岭,叶青冥悄悄取了些映月草给沈怜雪,说道:“将此草交与杨寨主。” 沈怜雪答应了,便与宣清一同上路,在白虎岭住了十余日,方才返回,而杨玉娇收了映月草,却什么话都没说,显然她败在汪晓澜第二元神之下,甚为恼怒,以致连叶青冥都不搭理了。 叶青冥得知之后,也只能苦笑摇头,等将来见面,再想法子安慰这位刁蛮女吧。 到了隆冬时节,大雪封山,宣清等六弟子正在仙府之中演练六合剑阵,汪、叶二人从旁指点,忽听仙府外传来呼喝:“老叶,在家吗?” 这声呼喝极为粗犷,犹如炸雷,不仅弟子们吃了一惊,便是汪晓澜也暗暗纳罕,叶青冥却面露喜色,开了阵门,叫道:“今天刮什么风啊,把你们给吹来了?” “怎么?不欢迎?”话音未落,四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牛蛮、熊巨、鹰扬、鱼跃这洪荒四妖。 叶青冥笑道:“欢迎之至!”跟着取出酒坛,倒上五碗美酒,先喝完了再说话! 叶青冥与四妖将酒一饮而尽,问道:“何事?” 毕竟洪荒与世俗敌对,四妖冒着风险,万里迢迢来到人族的领地,必有缘故,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牛蛮说道:“妖王陛下找你回去炼器,嗯,你先前炼制的雁翎刀,大伙都很喜欢,特意请你多炼制一些。” 鹰扬接口道:“对!我们鹰族先预订三千柄,老叶,你可千万抓紧炼制啊,我族中修士等着用呢。” 叶青冥苦笑说道:“那雁翎刀每炼制一柄,便要耗费我七八天功夫,你们知道炼制三千柄,需要多少年吗?” 牛蛮大略一算,说道:“六年多?” 叶青冥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叫道:“是六十多年!” 鱼跃说道:“修士寿元无尽,六十多年也不算什么。” 叶青冥叹了口气:“六十多年不算什么?你可知数十年不停炼器,有多枯燥?再说了,就算我肯埋头炼器六十余年,也不过是炼制三千柄雁翎刀,鹰族都未必够用,其余群妖还不是毫无所得?” 鱼跃想了一想,觉得十分麻烦,他不擅长思考盘算,便说道:“你们想办法吧,我还是喝酒好了。” 叶青冥说道:“人族多有能工巧匠,若论炼器之精,绝不逊于仙道,我可以从世俗各大商号中收购法器,还可以去一趟天地城,那里是各种宝物集散之地,有大批法器出售。” 熊巨思虑较为周详,便说道:“此事倒也可行,但炼器之道,我们妖族一窍不通,所以法器的品质,还需你帮忙把关。” 叶青冥点了点头:“尽管放心!” 当下叶青冥前往世俗王朝大邦选购法器,而四妖不方便在人族的地盘上抛头露面,便留在了仙府,宣清等弟子从未见过妖族修士,不禁大感好奇,上前跟四妖攀谈,问东问西。 一直过了数月光阴,叶青冥方才返回,四妖早等的心焦,齐声问道:“怎么样了?” 叶青冥叹道:“世俗出售法器的店铺不少,但适合妖族用的法器却不太多,我遍寻五大王朝,也只找到一千七百余件,不过我已经跟几家老字号的大铺订了货,让他们尽快赶制,相信数月之内,便可炼制出数百件适宜妖族使用的法器。” 牛蛮说道:“那也不够啊!”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炼器之道,本就是慢工出细活,急不来的!嗯,反正那些店铺炼器也需要时间,我便跑一趟天地城,应该可以再搜罗到一批法器。” 天地城本是各种宝物集散之地,但以往洪荒妖族不与外界通商,因而各家店铺的炼器师都不会专门炼制妖修适用的法器,所以叶青冥入城细细挑选,购得的法器也不足两千件。 从天地城返回之后,又过了十余日,叶青冥在五大王朝订制的法器才尽数炼制完毕,一一取了,便与四妖赶往洪荒。 此时已有无数妖族修士在洪荒等候,得知叶青冥携带大批法器前来,登时群情耸动,而鸾王也早有安排,叶青冥一到,拍卖立刻开始! 四千多件法器虽不算少,但对于整个洪荒妖族来说,仍旧狼多肉少,因而拍卖时的竞争异常激烈,叶青冥这一番买进卖出,自然又得到了大批天材地宝,等拍卖结束之后,鸾王又找到叶青冥,说道:“你从世俗及天地城收购法器,倒也不失为上策,但这数量仍旧远远不够,而且法器的品质,你也需仔细查验。” 世俗与洪荒敌对,固然不得不防,而天地城虽不参与世间纷争,却也非洪荒之友,所以鸾王、熊巨等妖族中有识之士,都对此事十分留意,生怕人家以次充好,糊弄妖族,毕竟妖族不擅长炼器,亦不擅长分辨法器品质优劣。 叶青冥说道:“每件法器,均由我亲手挑选,尽可放心!至于数量不足,却并无妥善之法解决,不过这次来洪荒前,我又从那些店铺商号中订制了不少法器。” 从世俗赶路到洪荒,历时半年,在这半年之中,那些店铺自然已炼成了不少法器,但若想取来,又需长途往返了。 鸾王亦知炼器不易,往返需时,当下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叶青冥说道:“我即刻回去,看看那些店铺已炼成了多少法器,等攒够一定数量,便尽快送来。” 鸾王又嘱咐:“你从世俗、天地城收购大批法器,卖入洪荒,牵连甚广,绝瞒不过各方势力的耳目,他们必定怀恨在心,你要多加提防!” 叶青冥点了点头,便即告辞。 离洪荒边缘尚有里许,便见一抹窈窕靓影斜垂在夕阳之下,叶青冥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看着叶青冥缓步走近,唐风玉齿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叶青冥柔声问道:“先前拍卖那么热闹,你怎么没来?” 唐风低声说道:“乱糟糟的,看着就烦,我去干嘛?” 叶青冥问道:“你生气了?” 唐风叫道:“我没生气!我为什么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叶青冥笑了一笑,并未再说什么,无论女人、女仙还是女妖,都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他早已领教过了,而应对之策,便是什么都不说,静待其变。 果不其然,见他不开口,唐风沉不住气了:“你一去就是一两年,根本就是把我忘了!” 叶青冥叹道:“天地良心,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 唐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说道:“谁信啊!” 叶青冥解释:“洪荒离世俗这么远,我一个来回就是一年,有什么办法?”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相思刻骨,饱受煎熬,因此唐风仍旧觉得委屈! 叶青冥握住唐风的手,唐风微微一挣,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了,叶青冥取出一副画卷,放到唐风手中,轻声说道:“打开看看。” 唐风将画卷一展,登时痴了,只见画中一个女子头戴兰花,立于林间溪旁,风姿绰约,而这画中女子的五官容貌,宛然便是唐风自己。 唐风眼眶一红,心中既感动,又喜悦,低声说道:“这是你画的?你一直带在身旁?” 叶青冥点了点头,唐风哽咽道:“你果然没忘了我……”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可惜我丹青不佳,始终画不出你的绝代风华。” 只听唐风喃喃说道:“你画的很好了,画的我很美,我很喜欢!” 叶青冥笑道:“你长得美,我画的才美!” 叶青冥外貌英俊,出手大方,固然令不少女子心生好感,但他能使无数女子倾心相恋,至死不渝,也因其擅长甜言蜜语之故,须知天下女子皆是要人哄的,而沉默木讷或不擅言词的男人,往往难得女子青睐,列位看官不可不知! 而且,会不会说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叶青冥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肉麻,所以他才能哄的那些奇女子、俏佳人神魂颠倒! 朝唐风望了一眼,叶青冥又道:“画完之后,我本想题字,但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今日与你重逢,我终于知道该写什么了!” 跟着取出笔墨,在画卷上写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八个字! 唐风脸上微微一红,心中爱意横生,但想起叶青冥已有妻室,又不禁自怜自伤,取过笔来,在画上又添了八个字,却是:刹那芳华,红颜易老! 见她写了这两句,叶青冥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此言不祥,暗中施法推算,却觉得唐风眼下气运尚属旺盛,当无劫难,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说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你分别经年,你竟能出口成章了。” 听意中人语带赞许,唐风既高兴又得意,说道:“你教了我人族文字之后,我特意搜罗了许多人族的经卷典籍来读。” 大多数妖族极度排外,也瞧不起外族的文化,更不会下功夫学习了,但凡事总有例外,譬如九翎鸾王就对世间诸道各族的文化了解甚深,这就叫知己知彼了,因而不论与异族外道明争也好,暗斗也罢,他都有应对之法,所以说他坐稳妖王之位,绝非侥幸! 而唐风学习人族文化,却纯是为了叶青冥,毕竟爱上了这个男人,自然而然的想了解他的一切,而他博学多才,自己若是胸无点墨的话,岂不无趣得很? 叶青冥说道:“这画卷你收着吧。” 唐风摇头说道:“不!不!还是你带在身边吧,我……我不能时时陪着你,就让它永远陪在你身边吧!” 见她如此一往情深,叶青冥却无以为报,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怜爱之情也油然而生,双眼凝视着她的脸庞,目光含情脉脉。 唐风与他对望一眼,登时红霞扑面,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说道:“我送送你吧。”叶青冥点了点头,彼此携手一起出了洪荒。 刚离了洪荒十余里,便不知从哪里钻出许多修士拦住去路,厉声喝道:“叶青冥,留下天材地宝,不然让你血溅当场!” 唐风难得与叶青冥相聚这片刻时光,偏偏这些不长眼的家伙来打扰,不禁大为恼怒,她轻啸一声,现出妖螳本体,跃入敌群,两条镰刀般的前肢乱劈狂砍,立刻血肉横飞,传出一片惨叫声! 金翅妖螳形貌狰狞,就连叶青冥如此定力,每次见到她这幅可怕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发毛,那些修士自然更加胆颤心惊,而唐风的修为只差半步便可突破天人合一境,可谓强横至极,此刻她痛下杀手,大开杀戒,宛如切瓜砍菜一般! 何况有叶青冥从旁加持,唐风如虎添翼,那些修士虽非泛泛之辈,但也难以抵挡,而想先杀叶青冥,却又破不了儒门加持、顶上三花、无相神通等绝学,眼见徒死无益,只得纷纷逃散,但金翅妖螳双翅一展,飞行绝迹,尾随追杀,又接连撕碎了七八位修士,叶青冥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他们去罢。” 唐风闻言回转,虫躯微微一晃,便已幻化人形,她又送了叶青冥一程,方始依依不舍的返回洪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纷扰 叶青冥一路回到宣山,却见仙府外竟然挤满了人,不禁吃了一惊,暗想:“我走之后,不知出了何事?” 他仔细打量,这些人足有七八百之多,从衣饰穿着上看,可谓非富即贵,但以修为而论,却并没有法力高深的强者,而且看他们的神情,也不似有敌意的样子。 叶青冥心中稍宽,缓步上前,想要问明来意,而那些人也看到了他,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乱糟糟的说道:“拜见叶真人,在下神兵坊掌柜霍万……” “叶真人安好,小人是千宝阁掌柜苏惟义……” “久闻叶真人仙风道骨,乃世外高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是金刃斋掌柜胥天赐……” “叶真人,在下圣炼门某某……”“叶真人,在下凝火轩某某……” 数百人围上来齐声说话,七嘴八舌,何等聒噪,弄得‘叶真人’头昏脑涨,忍不住提气喝道:“静一静!” 近年来他修为日深,这一声呼喝不怒自威,满场立刻鸦雀无声! 叶青冥跟着说道:“方才本座听诸位自报家门,多是世俗商号的掌柜,而诸位远来宣山荒境,寻访本座,想来是为了售卖法器吧?” 要知道叶青冥本就心思机敏,而几番游历之后,见多识广,更加料事如神,眼见这许多大掌柜来到深山之中,定有所图,而他们所图谋的,自然便是法器生意了。 先前叶青冥在世俗和天地城大肆收购法器,手笔之大,令各方侧目,而世俗五大王朝以及无数小国的商号也都打听到他有门路,能够跟洪荒妖族通商,因此只要跟他搭上线,立刻就财源滚滚,因此纷纷赶来宣山,想要打通关节,但叶青冥不在府中,谁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等着,最长的都等了大半年了! 法器生意本是暴利行当,可培养炼器师毕竟太过艰难,而炼器材料也不易寻觅,所以凡是敢做法器生意的商号,大都有些背景,也大都不愁销路,但自从上次人魔大战之后,世俗几百年都没发生过较大的战争,因此法器生意也相对难做一些,难得可以远销洪荒,各大商号及其背后的那些势力,又怎肯放过这笔横财? 听了叶青冥的话,数百位掌柜齐声说道:“真人所言极是!” 跟着纷纷毛遂自荐,想让叶青冥从自家商号进购法器,又嚷成了一团乱! 叶青冥也有自己的打算,便朗声说道:“诸位想必也已知晓,本座先前所购法器,并非自用,而是卖与妖族,可妖族的喜好,与咱们人族大相径庭,所以各家商号中常卖的法器,大都不适宜妖族使用。” 立刻有人问道:“请叶真人赐教,妖族修士喜欢使什么法器?” 众位掌柜均知此事极为重要,因此都竖起耳朵来听,叶青冥正色说道:“妖族所钟爱的法器,以兵刃居多,如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而诸如琴、笔、灯、镜、幡、牌、鼎等奇形法器,则不为妖族所喜,而妖族肉身强横,大都蛮力惊人,因而兵刃的份量也要铸造的沉重一些才合用。” “多谢叶真人指点,我等茅塞顿开!” “听叶真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叶青冥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掌柜的又想要巴结叶青冥,马屁自然如潮而来,但叶青冥并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因此听而不闻,继续说道:“世俗邦国众多,做炼器生意的商号也为数不少,本座难以抉择,这样吧,诸位暂且回去,以三个月为期,各自炼制三件法器,三个月之后,携来宣山,本座以法器品质优劣而定取舍。” 话一说完,朝众掌柜打个稽首,便径自返回仙府,而众掌柜对望一眼,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回去筹备炼器之事,以便在三个月之后压倒其余商号! 叶青冥回到府中,众位弟子立刻上前拜见,汪晓澜却抱怨道:“门口那些做买卖的,每天都十七八遍的问你何时回来,烦也烦死了,后来我直接运转阵法,将门户封闭,这才清静些。” 叶青冥说道:“放心吧,我已把他们打发走了,过几个月,他们还会来一趟,到时候我出面应付便是。” 他回到世俗没过多久,五大王朝的使臣便赶到了宣山,自然又是来买洪荒天材地宝的,叶青冥对秦、汉、唐、清四家使臣说道:“贫道已答应大明王朝,要将天材地宝优先卖与他们。” 那四位使臣齐声说道:“我朝陛下已与明皇商议过了,叶真人卖出的天材地宝,由我们五大王朝分别买下。” 叶青冥转头去看大明使臣,意在查探此事是否属实,却见大明使臣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此事。 叶青冥不禁暗想:“前番大明独吞宝物,看来已引起其余四大王朝的不满,想来联手施压之下,大明也只得妥协了。” 既然大明王朝已同意此事,叶青冥自然更不会有异议,当下取出天材地宝,任由五位使者均分,而这五位使者也已备好灵石,当场便结清了账,然后告辞离去不提。 过了三个月,数百家商号都已精心炼制了三件法器,带到宣山,由叶青冥挑选,最终有二十六家商号入选,从此长期供应法器给叶青冥,由其转卖与洪荒妖族。 此后数年,叶青冥在世俗、洪荒之间往来倒卖,积累的财富已是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而世俗得到了大量天材地宝,洪荒得到了大批法器,可谓皆大欢喜。 叶青冥手面阔绰,为人仗义豪爽,医术也十分高明,更精通炼器之道,既与妖族强者交情匪浅,又与人族权贵相处融洽,因而声名鹊起,成为散修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但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烦恼也就跟着来了! 求医问药之人,寻觅法器之辈,络绎不绝! 除此之外,想拜师的、想求亲的、想比武的、想算命的、想打秋风的以及想谋财害命的,此去彼来,简直把宣山仙府的门槛都踏破了,而叶青冥、汪晓澜以及门下诸弟子都不胜其烦! 忍无可忍之下,叶青冥闭了府门,对汪晓澜与众弟子说道:“昔日我与妖族一些道友结交,炼器相赠,又替其选购法器,此本朋友之义,但后来枝节渐生,牵连越广,致令仙府搅扰,清静不再,我想吾辈修道之士,该当静心参悟,追寻大道,如此经商贩卖,争名逐利,实非吾辈所应为,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纵想不理外事,但同道、同族,情面难却,而别有用心之辈,更必不能容,为今之计,我只得暂避,对外宣称闭关潜修,一概不见外人,尔等安居仙府,若有访客,可婉言谢绝。” 汪晓澜与众弟子答应了,叶青冥便径自闭关不提。 自此之后,无数来访宾客,汪晓澜与众弟子一概挡驾,但忽有一日,戚继光的弟子吴卫忠携妻来到宣山,汪晓澜曾随戚夫人学艺,与他算是同门,彼此也情同兄妹,当即热情款待,并询问来意。 吴惟忠言道:“内子怀有身孕,却遭人下毒,凶手虽已伏法,但毒入胎中,母子俱危,请本邦太医诊治,内子或许尚可药救,但腹中胎儿却万难保全,久闻妹夫有神医之誉,特来相求!” 人命关天,不容耽搁,而汪晓澜又与吴卫忠有同门之义,自不会挡架敷衍,当即请叶青冥出关替吴夫人诊治。 叶青冥医术通神,又有功德水助力,化解剧毒,易如反掌,吴夫人与腹中胎儿自可保全,他又开了一张方子,让吴夫人调理身子,吴氏夫妇心中感激,千恩万谢,叶青冥却嘱咐道:“吴师兄,你们回去之后,千万不可对旁人提起此事,毕竟我对外宣称闭关,不见外客,若此番出手救人之事传开,又有无穷烦恼!” 吴氏夫妇齐声答应了,叶青冥便让汪晓澜送客,重行闭关不提。 没过几日,宣清却又悄悄来找叶青冥,说道:“师父,杨寨主请你过府一叙。” 许久不见杨玉娇,忽然相请,叶青冥料想必有缘故,便赶往白虎岭,见面之后,杨玉娇说道:“江湖上有一位侠盗薛弓,你可曾听闻?”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他急人之难,为民伸冤,乃是一代英雄,可惜闻名已久,却从未见过。” 杨玉娇沉声说道:“七日之前,他被赃官酷吏派遣的鹰犬围攻杀害了!” 得知英雄长逝,叶青冥不禁微微皱眉,杨玉娇又说道:“而那些鹰犬想要斩草除根,到处搜捕他的遗孀幼子!” 叶青冥叹道:“可有需要我相助之处?” 杨玉娇哼了一声,说道:“最近几年,你跟世俗五大王朝生意往来,想必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我想请你弄两张通关文牒,好护送薛弓的遗孀幼子逃难。” 叶青冥一怔:“通关文牒?好,我尽力一试!” 杨玉娇淡淡的道:“听闻叶真人乃是五大人皇座上贵宾,无数朝廷权贵巴结你还来不及,你若开了金口,区区两张通关文牒还不是小事一桩,又何来尽力一试之说?” 叶青冥说道:“玉娇,我没得罪你吧?你为何对我冷嘲热讽?” 杨玉娇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等绿林中人,与朝廷为敌,你与朝廷交好,就是我的敌人!” 叶青冥说道:“既然如此,你找我帮忙,便是找敌人帮忙,你信得过敌人吗?” 杨玉娇无言以对,只得冷哼一声。 叶青冥跟着说道:“我与世俗朝廷之间,仅是生意往来,算不上有何深交,我将天材地宝卖与朝廷,也是盼着人族崛起,不受异族外道欺压,并非贪慕虚荣,迷恋权势,况且你应该知道,我近来已闭关清修,不再与闻外事,可因你一言,我便即刻赶来,待你如何,也不必多讲!至于你所托之事,我自当尽力,若你认为我投靠朝廷,是敌非友,我也无话可说!” 杨玉娇自然不是真的认为叶青冥投靠了朝廷,否则也不会找他帮忙了,她今天的冷淡以及嘲讽,只因她心怀幽怨! 败于汪晓澜之手,迁怒叶青冥,此其怨一! 她出身绿林,与朝廷为敌,而叶青冥与朝廷有所来往,此其怨二! 叶青冥许久不来看她,此其怨三! 女人满怀幽怨,自然便使小性子,跟男人闹别扭! 只听杨玉娇叫道:“你无话可说?你说了那么多,还叫无话可说?你那么有理,还叫无话可说?” 见她无理取闹,叶青冥提起手来,朝她一指,刚要说话,杨玉娇叫道:“你别拿手指着我!” 就算是泥人也有个土性儿,叶青冥脾气再好,总也有生气的时候,当下懒得多说,径自朝外走去。 见他要走,杨玉娇却急了,但又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只得叫道:“你走!你走!你走了就别再来!” 叶青冥正在气头上,便也撂下狠话:“我再来就是孙子!” 杨玉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叶青冥心中感到歉疚,想要安慰她几句,但一转念间,又硬起心肠不予理会,离开白虎岭,直奔大明而去。 眼下是太平年月,因而那通关文牒不需要五大王朝联名开具,只要任意一个王朝盖印开具,便可在世俗各地关隘畅通无阻,白虎岭所在的燕国,离大明疆域最近,因此叶青冥才会赶往大明。 近几年叶青冥与朝廷生意往来,理所当然便与朝中达官显贵熟识,而他出手大方,办事稳重,嘴巴又很紧,人缘自然极好,而他身上牵扯的利益太大,因此想要巴结他的官吏也大有人在,所以弄两张通关文牒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然而叶青冥这一出面,各方势力很快便可查知,自然也都会知道他已出关,用不了多久,那些不速之客就会挤满宣山! 眼见失而复得的清净又将得而复失,叶青冥也无可奈何,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将通关文牒送到白虎岭。 见叶青冥去而复来,杨玉娇面无表情,仿佛视而不见,她不敢冷嘲热讽了,但又心有不甘,不愿服软,因此一言不发。 叶青冥暗想:“山不过来我过去!” 当下取出通关文牒,微笑说道:“奶奶,这是你要的通关文牒。” 先前他说再来就是孙子,这话他记得,杨玉娇也记得,但杨玉娇不敢提起这茬儿,生怕把他惹毛了,叶青冥便自己提了出来,他管杨玉娇叫奶奶,便是自认孙子了。 杨玉娇虽怒意未消,却也忍不住好笑,但她知道自己脸上若露出笑容,那便是落了下风,可笑容无论如何忍不住,只得一转头,不想让叶青冥看到,偏偏叶青冥已经看到了,趁机说道:“好了!算我不对!消消气!” 见情郎服软示好,杨玉娇赶紧借坡下驴,娇哼一声,嗔道:“什么叫算你不对?本来就是你不对!” 叶青冥微微一笑,不与她争辩,杨玉娇取了通关文牒,交予麾下得力的部属,命其护送薛弓的遗孀幼子到关外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避难。 事情已了,叶青冥本该离去,但他与杨玉娇聚短离长,皆不愿就此分别,而杨玉娇先前触怒情郎,心中也是暗暗后悔自责,此刻一场风波已然化解,便安排酒席,殷勤款待叶青冥,以作弥补。 二人畅饮一番,杨玉娇见叶青冥眉宇间始终有郁郁之色,便问:“你有心事?” 叶青冥淡笑说道:“近几年我俗务缠身,外人以为我名利双收、春风得意,实则我已大感厌烦,最近我闭关不见客,便是为求清净了。” 不过,这‘清净’二字却万分难得,寻常宾客可以不见,但总有例外的,譬如吴卫忠夫妇求到汪晓澜那里,他又如何不见?况且他心地仁善,既然知晓吴夫人中毒遇险,便不能不管! 而通关文牒之事,却又是杨玉娇出面求他帮忙,并且事关英雄侠士的遗孀幼子,他自然也不能袖手不理,但如此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管下去,何时是个头? 行善积德固然是仙侠所应为,但眼下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叶青冥出关之事无法隐瞒,而无数心怀不轨之徒自然很快就会闻风而来,以叶青冥今时今日的修为,若以力相抗,倒也未必会输,不过有些事、有些人,并不能全凭武力打发,再退一步讲,倘若终日拼斗厮杀,又谈何清静自在? 听了叶青冥的话,杨玉娇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便提起酒壶替他斟酒,叶青冥一饮而尽,心中默默思索:“我隐居方外,本不该耽于俗务,但种因得果,也是无可奈何,眼下宣山仙府已非清静之地,不若云游在外,以避俗事。” 主意已定,便对杨玉娇说道:“事情已了,我该去了,今后一段时日,我打算出外云游,你好好保重!” 杨玉娇急忙问道:“你云游何方?多久回来?” 叶青冥笑而不答,将她搂住轻轻一吻,便径自离去了,杨玉娇心中不舍,但情知无法相留,低声说道:“保重!” 叶青冥点点头,回转宣山,将云游远行之事告知汪晓澜与诸弟子,命其安守仙府,万事留意,跟着打点好行装,下山而去。 如今盯上叶青冥的势力着实不少,早已在暗中着手布局,准备要对付他,所以叶青冥此次离山之后,很快便遇到了凶险! 有分教: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往日自在仙,今做杀生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邪魔外道 离了仙府之后,叶青冥心中默默思量:“当初本想将蜃龙灯炼化成第二元神,可惜道行不够,未能成功,近年来已有精进,当可再次尝试,反正这次外出云游,主要是为了避开俗事,去哪里并不重要,何不寻觅一个隐蔽之所,开始着手祭炼至宝。” 他虽未驾遁光,但身有法力的修士,自比凡人脚程快得多,两个时辰不到,已走了数百里远近,来到了一处小镇外,这里有个茶棚,临湖而建、杨柳依依,过往行人多在此歇脚,而叶青冥爱其湖清柳翠,每次行经此地,大都要在这里坐一坐、喝杯茶。 进了茶棚,掌柜的便迎上来,问道:“道长,您喝点什么?” 以往叶青冥来的时候,茶棚掌柜是一个枯瘦老者,如今这位掌柜的约莫三十岁,胖胖的一张圆脸,显然是这茶棚换了东家,但此乃常见之事,因此叶青冥也不在意,说道:“劳驾,来壶龙井。” 胖掌柜答应一声,自去张罗,叶青冥便找了张干净些的桌子,坐下赏景。 没过片刻,小镇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一瘸一拐的走到茶棚里,手持一只破碗,对着叶青冥鞠躬:“道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见那老丐蓬头垢面,浑身肮脏,十分可怜,叶青冥便取出两块碎银子,放到破碗里,老丐喃喃说道:“好人呐,好人呐,菩萨保佑道爷长命百岁!” 此时一个书生走进茶棚,笑曰:“此言差矣!菩萨乃佛门神只,这位道人却是三清玄门一脉,菩萨又怎么会保佑道人?” 叶青冥、掌柜的以及那老丐一齐朝他打量,却见此书生一袭青衫,头戴方巾,五官也算端正,但他手持折扇轻轻摇晃,故作风雅,任谁也知道他是个穷酸腐儒! 掌柜的去招呼书生,那老丐却歉然说道:“道爷,对不住,应当是三清老祖保佑你,俺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叶青冥微微一笑:“无妨,老人家不必介怀。” 那老丐又喃喃自语:“好人呐,好人呐……”跟着走到茶棚外坐倒,伸手在身上捉起了虱子。 便在此时,道旁草丛中滚出几团黑气,绕过老丐,直滚进茶棚里,叶青冥心中一凛,暗想:“这是鬼道功法啊!” 果见那几团黑气一晃,化为七个飘飘荡荡的鬼影,分别占据了两张桌子,掌柜的吓了一跳,惊呼:“活见鬼了!” 七道鬼影桀桀而笑,其中一道鬼影似哭似笑的说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现在青天白日,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掌柜的颤声说道:“我不怕……我不怕……” 虽然他嘴上说不怕,但无论如何不敢走上前来招呼这几位“客鬼”! 那书生却似不怕,摇晃手中扇子,说道:“人死而为鬼,鬼有什么可怕的?” 那七道鬼影齐声尖叫,作势往书生身上扑去,书生大叫一声,缩到了桌子底下,显然他只是嘴硬,心里终究是害怕的! 那七道鬼影却又齐声怪笑,显然将那书生吓破胆,令他们十分快意,却听一道语声传来:“恶鬼也只能吓吓凡夫俗子而已!” 叶青冥与七鬼端坐不动,恍如不闻,掌柜的和书生转头四望,却只闻其声,而不见出声之人。 掌柜的和书生越发惊慌,却听那声音问道:“你们找什么?” 书生不敢搭腔,掌柜的嚅嚅说道:“我找你……” 那声音说道:“好,我让你找到!你先沏杯茶!” 掌柜的心中发毛,却又不敢不从,取过茶壶茶杯,沏了满满一杯,然后问道:“客……客官,您在哪儿?茶沏好了。” 却无回答之声,只见茶杯微微一晃,茶水从杯中溢出,但本该淡黄色的茶水已化为殷红之色,宛如鲜血! 掌柜的吓了一跳,退开几步,如避蛇蝎,书生趴在桌上,不敢抬头,口中低声诵念:“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先前他说教派不同,佛门菩萨不会保佑三清道士,若此事当真,那想来佛门菩萨也不会保佑儒门书生,但此刻诡异之事不绝发生,那书生也只好临阵抱佛脚了。 茶杯中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顺着桌面流淌到地下,积了一大滩,而这滩鲜血中却又冒起了五个血泡,啪啪几声,破裂开来,钻出五条血影,皆穿血红长袍,神情狰狞,目光中更流露凶残之色! 叶青冥暗想:“这是魔道修士啊,怎么潜进了世俗人族的地盘?还有那七个恶鬼,此来必有所图!” 五魔立于茶棚之中,与那七鬼相互瞪视,剑拔弩张,似乎立刻便要大打出手,却听七鬼中的一位说道:“要打架也不忙在一时,咱们此来,却另有要事,还是先料理好再说!” 五魔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便在鲜血淋漓的桌旁坐下,如此一来,叶青冥、书生、五魔各坐一席,七鬼分坐两席,几乎便将茶棚里坐满了,眼见生意红火,掌柜的本该高兴,但叶青冥和那书生倒也罢了,诸魔群鬼却显非善类,掌柜的哪里高兴的起来? 茶棚外那老丐也早吓得呆了,想要爬起来逃走,却又无此胆量,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 七鬼中的一位站了起来,走到叶青冥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桀桀,这位想必就是叶真人吧?” 叶青冥淡淡一笑:“真人二字,可不敢当!” 他心中暗暗盘算:“这些家伙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哼哼,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可得仔细留意了!” 那鬼修说道:“久闻真人在世俗、洪荒两大势力之间通商,颇有门路,我们想求真人帮忙弄些东西!” 叶青冥说道:“贫道哪有什么门路?阁下想必是为传言所误,今日难免失望了!” 他既知那鬼修来意不善,便猜到其所求必非寻常之物,因此一口拒绝,不留丝毫余地! 那鬼修阴恻恻的一笑,并不理会叶青冥的拒绝,继续说道:“人族历代名臣大将之中,不乏高手修士,而各国各朝先代君王、皇帝,更有一些绝世强者,若叶真人能设法掘出他们的尸骨,我们愿意出高价买下!” 顿了一顿,那鬼修又说道:“当然了,妖族也是如此,历代大妖甚至是先代妖王的尸骨,我们也同样愿意买下!” 挖坟掘墓本就大损阴德,为人不齿,而挖掘人、妖二族成名强者的尸骨,更大遭两族之忌,因此这鬼修公然对叶青冥提出此等无理要求,简直是莫大侮辱! 叶青冥心中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暗想:“鬼道功法多以炼尸、阴魂助力,这些鬼修肯花重金买人、妖二族强者的尸骨,并不稀奇,而近几年我风头太劲,引人窥窃,也势所难免,但他们必然知道我不肯答应此事,却依旧当面提出,显然另有阴谋诡计,想要逼我就范,这倒是不可不防!” 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贫道可不屑做这等无耻勾当!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勿复言!” 那鬼修双目一瞪,便欲发作,随即又强行忍住,怪笑两声,转头对五魔说道:“我们所求不成,却不知你们所求如何?” 话一说完,径自坐回自己椅上,静观其变。 那五个魔头中为首的一位便说道:“叶真人,他们鬼道要死的,我们魔道却要活的,我们想请真人找些根骨上佳的童男童女,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至于价钱嘛,绝不是问题!” 魔道修士要买童男童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不会将这些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肯定是拿去祭炼魔功邪术! 以叶青冥的性情而论,别说他富可敌国,他就是穷的沿街要饭,又怎么肯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为首的魔头又说道:“当然了,叶真人素有侠名,又居于世俗人族的地盘,若大肆抓捕孩童,也难免有些不便,依本座之见,真人可以对外宣称收养孤儿,借以博得美名,然后将这些孩子暗中卖与我们,谋求利益,如此两不耽误,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叶青冥尚未答话,鬼修中的一位却叫道:“魔道果然狡诈!哼哼,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就算他姓叶的同意此事,但他收养的大批孩童若突然失踪,他又如何交代?” 那为首的魔头微微一笑:“稚子幼弱,夭折也不稀奇,况且只要对外宣称,孩子们染上瘟疫,尽数死绝,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七鬼齐声怪笑:“果然是妙计!” 五魔却无丝毫笑意,一齐盯着叶青冥,等他答复,却见叶青冥淡淡一笑,说道:“此事贫道绝不答应!你们心怀不轨,既然被贫道知晓,今日绝不容你们生离此地!” 若不将这些邪魔外道毁在这里,日后还不知有多少忠良尸骨被盗,多少无辜孩童惨遭杀害! 眼见所求不成,五魔、七鬼不再多说废话,缓缓催动法力,死死盯着叶青冥,蓄势待发! 叶青冥却似不在意,朗声说道:“掌柜的,贫道要的龙井呢,怎么这么久都没上来?” 那掌柜的口中致歉,手上端了茶壶,但却不敢走近,偷眼去看五魔七鬼,却见他们瞪着叶青冥,绝不旁顾,掌柜的缓缓走到叶青冥桌旁,将茶壶放下,顺手替叶青冥沏满一杯。 叶青冥端起茶杯,看也不看,抬手便朝掌柜的脸上泼去,这一来奇变陡生,眼见叶青冥在强敌环伺之下,居然节外生枝,对不相干的人发作,五魔、七鬼、书生都微露惊讶之色! 然而茶水迎面泼来,掌柜的却似有所预料,上身后仰,躲了过去,叶青冥端坐于椅,却已抬腿踢中了他的环跳穴,掌柜的登时站立不稳,单膝跪倒! 叶青冥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牢牢扣住了掌柜的颈间天柱穴! 五魔、七鬼各祭法宝,朝叶青冥打来,叶青冥左手持剑,挥舞挡格,袭来的法宝已被尽数切碎,跟着将剑刃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 掌柜的哀求:“道长,不关小人的事,饶命!” 只听叶青冥冷笑问道:“五魔来自血狱,七鬼来自地府,但贫道很好奇,你是来自哪里?” 掌柜的颤声说道:“小人……小人便是世俗土生土长的百姓……” 叶青冥又是一声冷笑:“土生土长的百姓?那你为何在茶水中下毒?” 掌柜的默然无语,过了片刻,才说道:“你虽有神医之誉,但我所下之毒,无色无嗅,你究竟如何察觉?” 叶青冥并不回答,反问道:“你是人族出身不假,但绝非世俗修士,想来你是来自圣境了?” 诸道各族的修士背叛自己族群后,为了逃避本族强者追杀,往往便会投靠圣境,因此叶青冥才会如此猜想。 事已至此,掌柜的无从抵赖,只得说道:“我的确身属圣境。”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但我对道长却无敌意,而是奉了灵尊大人之命,请道长前往圣境一叙。” 叶青冥冷笑说道:“你在茶中下毒,还说没有敌意?” 掌柜的张口欲语,叶青冥却懒得听他废话,一抬腿将掌柜的踹出数丈,这一脚力道凌厉,那掌柜的身子尚未落地已是狂喷鲜血,显然身负重伤。 叶青冥举目环视,朗声说道:“贫道曾听闻,昔年人族有几个败类,匪号分别叫什么黑心掌柜、断肠书生、要命乞丐,背叛自己族群之后,便一起投身圣境,这位掌柜的大概就是黑心掌柜,而断肠书生和要命乞丐,想必也近在眼前了?” 那书生轻摇手中折扇,冷笑不语,老乞丐却缓步走进茶棚,说道:“道长所料不差,嗯,敝上乃是北岳灵尊,他老人家求贤若渴,听闻道长英风侠骨,乃是当世近年来少有的后起之秀,因此派我等来请道长前往圣境一叙。” 叶青冥淡淡一笑,并未说话,要命乞丐却又说道:“当然了,要请动道长大驾,并非易事,先前各方势力派出了不少修士,都无功而返,甚或死于道长剑下,我们又怎敢大意,重蹈覆辙?所以在来之前,我们已详加打探,得知道长身怀两件至宝,一是仙府奇珍流痕剑,一是禹王遗宝蜃龙灯,而道长又修成了无相神通、顶上三花、儒门圣法等绝学,更对空间之力有所领悟,所以我们也做了一番准备,若道长执意坚拒,我们只好得罪了!” 圣境、血狱、地府等超然势力渊远流长,底蕴雄厚,想要查清一个散修的底细,绝非难事,而叶青冥虽然天赋卓绝、进境神速,但与这些超然势力相比,终究势孤力弱,底蕴更相差太远。 叶青冥虽早猜到这些家伙有备而来,来者不善,但听那老乞丐随口道破自己所学诸艺、身怀之宝,心中仍旧十分惊异,越发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初各方势力本对叶青冥杀之而后快,后来查知叶青冥交游广阔,人脉众多,又深得人、妖二族信任,便渐渐变了初衷,准备暗中将他制服,收为己用,而此番血狱、圣境、地府三家联手,魔君赐下至宝修罗钺,用以抵挡流痕剑锋芒,灵尊赐下至宝天耀镜,用以破除蜃龙灯幻象,并防叶青冥潜伏隐藏,冥王赐下至宝九幽圣阴旗,封锁虚空,使叶青冥无法运用空间之力逃遁,这三大势力处心积虑的谋划,堪称志在必得! 要命乞丐把话说完,便退在一旁,等叶青冥答复,但他破烂的衣衫却微微起伏,领口、袖口、裤脚以及诸多补丁、破洞中钻出无数细小惨白的虱子,沿着地面爬到叶青冥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子,万头攒动,既肮脏又诡异,着实令人头皮发麻,要命乞丐的身材并不高大,也不知这么多虱子,先前如何能藏在他衣衫之中? 却听断肠书生说道:“叶道长,要命乞丐当年之所以凶名赫赫,这些嗜血毒虱可居功至伟,你得多加小心啊,只要被咬一口,那任凭你法力再高,也得化为一滩污血,虽说我们还要请你去圣境作客,会给你服药保命,但解毒时的奇痒剧痛,也绝非人所能忍,你若识相,便束手就擒,也免得多受折磨!” 这些毒虱数量惊人,更无孔不入,叶青冥虽修成无相神通,终究不能令肉身元神永久虚化,只怕稍有疏漏,便难免被咬中毒,何况五魔、七鬼、书生、乞丐都在一旁伺机而动,单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化解此危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 智取 草棚中气氛凝重,一触即发,叶青冥早已放开神念,查知四周已被阵法笼罩,虽说他并不知道九幽圣阴旗的名号,但也察觉敌人布阵所用的法器乃是至宝,威力绝伦,破阵难上加难,但若不破阵,却绝无脱身指望! 先前叶青冥在一招之间便重创黑心掌柜,乃是出其不意,此时群敌都已有了防备,叶青冥再无偷袭可能,但敌众我寡,硬拼是绝对拼不赢的。 既逃不掉,也打不赢,处境之凶险,可想而知。 只听要命乞丐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今日已落下风,难道非要作困兽之斗?” 叶青冥对这等屁话毫不理会,缓缓抬起左手,在身前桌上轻抚,桌面上登时多了数十颗大如龙眼的火红色圆珠,五魔、七鬼、书生、乞丐见了,都不禁微微变色! 这火红色的圆珠,名为烈火珠,乃是一种较为偏门的法器,爆裂之后,威力极大,堪称崩山裂地,但此珠炼制不易,一炸之后,却又会化为乌有,所以肯耗费精力、财力炼制此珠的修士本就不算多,而炼成之后,也往往当作保命依仗,秘不示人。 昔年叶青冥与大明志士萧鸿结识,并遭受众多魔头围攻,那时萧鸿便曾依仗一种奇异的流火玉简灭杀大批魔头,叶青冥亲眼目睹之下,深知此等法器威力绝伦,因而这些年利用经商之便,从一些修士手中换取了不少霹雳子、烈火珠,其功效与流火玉简相似,用以击杀强敌,堪称无往不利! 此刻在这茶棚之中的修士,皆是目光如炬的高手,大都见过烈火珠这一类的法器,也都知道此物的威力,但他们见叶青冥一次拿出这么多,却也并不感到惊惧,毕竟这些烈火珠如果爆裂,叶青冥自己也会被波及,所以他们料定叶青冥只是拿这些烈火珠唬人,绝不敢当真引爆! 断肠书生将扇子合拢,对着叶青冥一指,说道:“有种你就引爆啊!实话告诉你,这草棚已被九幽圣阴旗所化阵法笼罩,谁也逃不出去,倘若这些烈火珠爆炸,大家便同归于尽!” 五魔、七鬼也纷纷叫道:“对!有种你就引爆!老子不信你不怕死!” 听了这等叫嚣,叶青冥却微微冷笑,要命乞丐人老成精,豁然间想起一事,登时面色大变,祭出一柄流光四射、灵性十足的宝伞,护住自己全身,同时急叫:“大家小心……” 他话未说完,那数十颗烈火珠已经一齐爆裂,叶青冥离得最近,首当其冲,已被爆炸卷入,五魔、七鬼和断肠书生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叶青冥竟然真的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此时已来不及祭法器防身,只得撑起护体灵光,妄想得保残命! 爆炸引发的劲风烈焰朝四面狂袭,登时与九幽万魂旗所化阵法悍然相撞,整座大阵剧烈颤动,传出轰鸣巨响,似乎便要分崩离析! 那九幽圣阴旗虽是至宝,但运用此旗的鬼修早已被烈火珠炸死,至宝失了掌控,十成威力只发挥得出两三成,又岂能轻易压制住此等猛烈爆炸? 烈焰的赤红与九幽圣阴旗所发出的惨碧色光芒相互激荡,片刻之后,大阵终于承受不住,被撕裂出一道口子,烈焰奔腾汹涌,冲天而起,将四周的天空都烧成了红色! 又过片刻,烈焰终于缓缓消散,茶棚早已炸的不见踪影,地上却多了一个漆黑的大坑,一团黑影从坑底慢慢爬了上来,却是要命乞丐,此时他须发都已被焚烧净尽,焦头烂额,浑身烧伤,但能在这等猛烈的爆炸中保住性命,简直是奇迹了。 要命乞丐勉强爬到坑边,便再也支持不住了,瘫在地上急促的喘气,显然伤势不轻,却又听‘嗒’的一声轻响,一人飘落在坑边,正是叶青冥。 叶青冥身上一尘不染,并无被爆炸波及的痕迹,要命乞丐勉强扭过头,瞪视着他,喃喃叹息:“爆炸……爆炸的……的那一瞬间,你……你施展了……” 说到此处,要命乞丐突然开始激烈的咳嗽,再也说不下去了,叶青冥却缓缓说道:“你猜的不错!爆炸的那一瞬间,我施展了无相神通!世上既无我,爆炸自然不会波及我!” 血狱五魔、地府七鬼以及掌柜、书生、乞丐三恶,本都是成名已久、法力高深的强者,又得大能修士赐下三件至宝,用以克制叶青冥,可谓尽占上风,十拿九稳。 他们一直相信自己绝不会失败,就像在赤壁之战前,带着八十三万人马的曹丞相,并不认为大江对岸的虾兵蟹将可以击败自己。 然而无论相不相信,失败就是失败,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 真正有胆识、有智慧的强者,不论身处怎样的逆境,都绝不慌乱,并能从残酷而绝望的困境中抓住那一丝微不可见的胜机,从而赢得胜利! 叶青冥正是这样的强者! 敌人有备而来,他面临着敌众我寡、万分不利的局势,本已山穷水尽,但他仍能冷静的分辨形势,找出唯一反败为胜的方法! 烈火珠也好,无相神通也罢,其实都不足以击败众多强敌,真正取胜的关键,在于叶青冥能善加利用自己的法器和道术! 就像在赤壁之战当中,击败曹操的既不是东南风,也不是大火,而是善于利用天时地利的周公瑾! 世间很少有人能明白这个道理,至少五魔、七鬼以及三恶是不明白的,所以他们只能落得惨败收场。 这一战该落下帷幕了,叶青冥便准备送要命乞丐上路,哪知尚未挥剑,要命乞丐却已开口哀求:“道长饶命!小人与道长本无冤仇,今日冒犯,只因奉命行事,还望道长慈悲为怀,饶我残命……” 叶青冥本不嗜杀,又见他伤势极重,狼狈不堪,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而要命乞丐见他迟疑,越发嚎啕大哭,趴伏于地,连连磕头,口中更不断哀求,堪称声泪俱下。 叶青冥默默推算片刻,已知前因后果,便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贫道便饶你一命。” 要命乞丐死里逃生,立刻磕头道谢,叶青冥却又说道:“但你一生为非作歹,罪孽深重,也不能就这般放你离去……” 说到此处,叶青冥手臂轻挥,将要命乞丐推入一旁的湖泊,跟着施展法术,湖水顷刻间结为寒冰,将要命乞丐封在其中,然后他朗声说道:“你在湖中静思己过,若真能忏悔,则一甲子之后,贫道法术失效,冰湖自解,你出得湖来,再积修千百善功,抵往日之过,未始不能重新做人。”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说道:“若你执迷不悟,以法力邪术强行破我冰封,只要一离此湖,不出半月,气数便尽,难逃一死!” 此时要命乞丐身负重伤,性命操之人手,自然不敢反抗,在湖底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道长提点。” 叶青冥不再多说,驾起遁光径自离去,而茶棚被焚毁后遗留的大坑内,却缓缓升起三道光华,正是修罗钺、九幽圣阴旗和天耀镜,跟着虚空一阵波动,这三件至宝已然消失不见,显然是回到各自的宝主身边了。 先前的爆炸虽然猛烈,可还不至于损坏这三件至宝的本体,而叶青冥也并非不知道这三件至宝就掉落在坑中,但这是大能强者的本命法器,凭叶青冥如今的修为,就算拿走这些至宝,也无法抹除大能强者留在其中的元神印记,也就无法祭炼使用这些至宝,反而会引来大能强者追杀,所以他对这三件至宝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此时此刻,在一片幽暗的虚空中,站立着几道身影,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本座先前所言如何?这小子诡计百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另一人却说道:“这小子刚拿出烈火珠的时候,若立刻群起围攻,未必不能阻止他引爆!可惜啊!这些酒囊饭袋竟眼睁睁的错失了良机!” 先前一人说道:“眼下这小子气运旺盛,想图谋他并非易事,劝你们也不听,现在却又怪部属办事不力!”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雷掌旗,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与他之间的因果仇怨,我们不想理会,只是他深得人妖二族信任,可在世俗与洪荒之间任意通商,对我们来说有利可图,才会想要收服他,若你不愿帮忙,便请离开好了。” 只听雷掌旗冷笑一声:“既然忠言逆耳,话不投机,那本座就告辞了!”话音一落,这位天庭大能竟真的破开虚空离去了。 而剩下的三位大能强者都变得沉默起来,过了片刻,其中一位才说道:“这厮与叶青冥有仇,当无疑问,但眼下他却不愿对叶青冥下手,说明叶青冥当真气运旺盛,看来咱们也要耐心等一等了,反正没有任何修士的气运能永盛不衰。” 那女子的声音却又响起:“既是如此,咱们后会有期。” 当下彼此拱手示意,各自离去,毕竟他们分属各方势力,彼此间也有顾忌,若不是为了从叶青冥身上谋取利益,他们也不会聚在一起。 却说叶青冥离去之后,便寻觅了一处隐蔽之所,潜心苦修,直到将蜃龙灯炼成第二元神,令自身实力更上层楼,方才出关,从此云游四方,交友访道,过得也算逍遥,而要命乞丐被封在冰湖之中,可就没这么逍遥了。 烈火珠的威力惊人,当日要命乞丐受伤着实不轻,虽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医治,但也足足休养了五个月才得痊愈,似他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又怎肯在湖中忏悔? 然而他终究对叶青冥万分忌惮,纵然康复,也不敢立刻施法破封,唯恐触动禁制,叶青冥会去而复返,因此他便装出悔过之态,在湖底安稳修练,一直隐忍了六七年,见湖外始终没有异状,便知叶青冥绝不会再来,这才催动法力,将冰湖击破,脱身而出。 可要命乞丐虽然脱困,却也无处可去,毕竟他是叛逃修士,绝不能在世俗混迹,否则被人族强者发现,便会将他凌迟处死,而想要回圣境,也是回不去的,毕竟当初北岳灵尊下令让他抓捕叶青冥,如今失手,他回去怎么交差? 至于投靠其他势力,又有哪位强者会收留这种先后背叛世俗和圣境的小人? 天下之大,要命乞丐竟无容身之所! 若隐姓埋名,或许也能在穷乡僻壤活下去,但他这种野心勃勃之徒,又怎肯如此埋没? 况且,他若是肯隐姓埋名的话,又何必从冰湖中出来?毕竟那湖中与世无争,何等安稳。 思前想后,要命乞丐还是决定再想办法对付叶青冥,若能得手,便可返回圣境,向灵尊交差,如此一来,纵然灵尊会怪罪他办事拖拉,但好歹不至于将他当成叛徒处死! 然而跟叶青冥交手一次之后,要命乞丐已知叶青冥实力卓绝,狡猾无比,当初人多势众,又坐拥三件至宝,占尽便宜,尚且不胜,如今只剩要命乞丐一个,而那三件至宝都已被大能强者收回,甚至连要命乞丐自己仅有的一件灵宝弥罗伞都被烈火珠炸毁,如今他凭什么去对付叶青冥? 可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下定决心去做,总会有办法的,所以要命乞丐很快就想到了一条毒计,当即驾起遁光,直奔天地城而去。 有分教:道士心怀慈悲念,乞丐腹藏歹毒意!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 买凶杀人 要命乞丐抵达天地城之后,立刻赶往城中的广源茶馆。 普天下的茶馆大都人多嘴杂,在这等地方打听消息再好不过,同样想要散布消息的话,茶馆也是最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如果有修士想要买卖什么宝物,或者有其他棘手的事需要雇人帮忙,也可在茶馆里当众说出,若别的修士觉得价钱合适,自会应承。 虽说宝物买卖可以在专门的店铺中进行,但若实在急着脱手的话,那在人多热闹的茶馆里吆喝几嗓子,也是很不错的。 广源茶馆是天地城中最排场、最有名的茶馆,每日也不知有多少修士进进出出,而要命乞丐会挑选此处,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他进了茶馆,要了一壶好茶慢慢喝着,旁边许多修士正在交头接耳的聊天,也不时有人站起来说求购某物又或是说出售某宝物,要价几何。 那些感兴趣的修士便起身与之攀谈,若能谈得拢,自然达成了交易,若谈不拢,便各自归座喝茶。 过了半晌,要命乞丐站起来说道:“斩杀叶青冥者,奉赠灵石千万!” 有句话叫买凶杀人,要命乞丐自知敌不过叶青冥,便想雇人来摆平此事,虽说一千万灵石绝不是个小数目,可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对付叶青冥这种高手,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要命乞丐话一说完,茶馆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修士都扭头盯着他,直看得他心中发毛,暗想:“难道是价格出得太高了?怎么这般引人注目?” 沉寂片刻之后,一个端着酒碗,手握猪蹄的光头和尚问道:“哪个叶青冥?宣山土财主?” 叶青冥通商暴富,那些与他交情不错的修士便戏称他为宣山土财主,后来这外号渐渐传开,许多修士背后提起他,便也如此称呼,多少带点儿羡慕、调侃之意。 要命乞丐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宣山叶青冥!” 话音一落,猛听见茶杯掷地的破碎声,跟着有人喊:“大师兄,先忍一忍,这天地城不能开杀戒!” 要命乞丐转头去看,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红光满面的老道正要朝这边走来,要命乞丐认得他是天羽宗的大长老云雁道长。 云雁的两个师弟云鹤和云鹭,一个拦在他身前,另一个挽住他手臂劝阻,这师兄弟三人合称天羽三禽,乃是散仙中声名显赫之辈。 云雁天赋卓绝,法力高强,但昔年练功时过求精进,以致走火入魔,浑身僵硬,形同废人,幸而那时叶青冥与汪晓澜出山游历,行至天羽宗,见云雁身染恶疾,便亲施药石,将他治愈,自此天羽宗与宣山一脉交好,而云雁更跟叶青冥交情莫逆。 今日他听闻要命乞丐悬赏袭杀叶青冥,登时怒不可遏,立刻就要出手与要命乞丐拼个你死我活,可这天地城创立之初,便曾颁布禁令,任何修士都不可在城中斗法,违令者必遭护城禁卫围攻,所以云鹤和云鹭才会竭力阻拦! 这边云鹤、云鹭尚未将云雁劝住,那边喝酒吃肉的和尚已隔着桌子拍出一掌,要命乞丐亦挥掌迎击,二人双掌一碰,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只听要命乞丐厉声喝问:“酒肉和尚,没听说你与叶青冥有交情,今日干嘛与我为难?” 酒肉和尚举起猪蹄啃了一口,方才慢悠悠的说道:“叶财主请洒家吃过肉,喝过酒,怎能说没交情?” 刚才硬拼掌力之后,要命乞丐已知这和尚功力深湛,并不好惹,但凭自己的修为,也未见得惧他,当即冷笑:“你与姓叶的有交情又如何?你我的实力半斤八两,凭你还奈何不了我!” 酒肉和尚哈哈一笑,尚未说话,只听旁边一席有人说道:“和尚奈何不了你,不知我们三兄弟,能不能奈何得了你?” 要命乞丐转头去看,登时面色微变,只见三个赤发金瞳、满脸血痕的男子合座一桌,却是散魔中大名鼎鼎的轩辕兄弟! 这三兄弟老大叫轩辕天佐,老二叫轩辕天仲,老三叫轩辕天佑,据说是一胎所生,同修魔道,法力固然高深,性情更是古怪,昔年汪、叶二人出山游历,曾与这三兄弟交手,可谓不打不相识,就此结下了交情。 要命乞丐心中暗暗盘算:“三魔联手,凭我一人绝非其敌,何况酒肉和尚跟天羽三禽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今日局面可谓险之又险,但这天地城设有禁令,谅他们也不敢当真动手!” 当下朗声笑道:“诸位以多欺少,在下不是对手,但在这天地城中斗法,想来护城禁卫也不会坐视不理,若诸位真敢动手,就请便吧!” 话一说完,要命乞丐坐回椅上,举杯缓缓饮茶,故作淡然,豁然传来怒吼之声,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挥拳猛击,要命乞丐吃了一惊,仓促间伸臂格挡,只听‘咯呲’一声,要命乞丐的臂骨差点没被击断! 便在此时,敌人又是一拳击来,要命乞丐虽然身负绝艺,但终究忌惮敌人众多,不敢放手一搏,只是施展身法闪躲,同时扯开喉咙大叫:“杀人了!救命啊!” 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如此当众呼救自然大失身份,但丢脸总比送命强! 他这一咋呼,护城禁卫立刻便赶了过来。 那出手袭击要命乞丐的,正是妖修牛蛮,他与鹰扬、熊巨、鱼跃今日也到了广源茶馆,听闻要命乞丐悬赏袭杀叶青冥,这四妖也都气得够呛,彼此商议之后,本想等着要命乞丐离开天地城,便追出去下手,可牛蛮见了要命乞丐大放厥词的神情,故作闲雅喝茶的举止,便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火,立刻跳起来要取他性命! 见护城禁卫到来,要命乞丐大喜,急忙说道:“这牛妖无视城中禁令,出手攻击我!” 闻言,那禁卫统领微微皱眉,问道:“牛蛮,怎么回事?” 牛蛮冷笑:“这厮悬赏袭杀叶青冥!” 禁卫统领转头去看要命乞丐,意在询问此事真假,要命乞丐便说道:“在下发布些消息,没违犯天地城的规矩吧?” 禁卫统领哼了一声,说道:“那倒没有!” 要命乞丐点了点头,跟着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没过错,而这牛妖却出手攻击我,违犯城中禁令,还请统领大人主持公道。” 那禁卫统领环视四周,朗声问道:“牛蛮真的出手攻击过这要饭的?” 天羽三禽、酒肉和尚、轩辕三魔以及其余在场的茶客都说道:“没有啊。” 要命乞丐大怒,喝道:“你们都眼瞎吗?” 禁卫统领亦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说牛蛮攻击你,谁能作证?” 要命乞丐气的面红耳赤,但强压下心头怒火,大声问道:“哪位道友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下感激不尽!” 在场所有修士冷冷的看着要命乞丐,根本无人搭腔,要命乞丐怒极反笑:“好!好!好!” 禁卫统领喝道:“既然你不能证明此事,那就老实喝茶,再敢胡言乱语,颠倒黑白,便锁你去牢里凉快凉快!” 要命乞丐翻起白眼,不予理睬,那禁卫统领却又说道:“我知道这里大多数道友都跟叶青冥有交情,但也请诸位别在这闹事,不然会令我很为难,要杀人的话,好歹等着这厮出城再说!” 听到这里,要命乞丐要是还不知道这禁卫统领跟叶青冥也有交情,摆明了偏袒牛蛮,那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要命乞丐心中默默盘算:“听闻叶青冥经商之时,常来天地城做买卖,若说与这禁卫统领交上朋友,那是毫不稀奇,但这厮为何说这茶馆里的修士都跟叶青冥有交情?难不成我运气不好,偏撞到叶青冥的朋友在此地聚会?” 他猜得倒也准,今日的广源茶馆被人包下来了,在座的茶客全是叶青冥的朋友。 原来在要命乞丐被冰封于湖中的这几年,出了一件大事,在周天六道北方尽头,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名曰北冥冷海,乃是四大凶险奇地之一,海中多有天材地宝,令历代无数修士垂涎万分,但北冥冷海终年被寒云霜雾笼罩,任何生灵触及此云雾,顷刻间便会冰封冻毙,北冥冷海有此天然屏障,令亿万修士无法逾越,只能望洋兴叹而已。 可每过数千年光阴,寒云霜雾便会消散几日,而世间修士便可趁此时机进入北冥冷海搜寻天材地宝。 最近几年,有修士发觉笼罩北冥冷海的寒云霜雾正在逐步消散,显然开海之日已为期不远,消息一经传开,上至八大势力,下至散修宗派都开始纷纷筹备,以便谋取最大的利益! 叶青冥交游广阔,慷慨大方,实力卓绝,尤为散修中杰出人物,更有至宝为依仗,许多修士便想与他搭伙,共闯北冥冷海。 恰好叶青冥也对北冥冷海颇感兴趣,但既知此海位列四大凶险奇地,便也不敢大意,准备在事前与这些关系较好的同道碰个面,商议一下此行的细节。 然而这些修士的洞府居所天南海北,远近不一,其中一些还有事情要处理,想要聚齐谈何容易? 为此叶青冥早在大半年之前,便赶到了天地城,预先包下了广源茶馆,定期五日,在此聚会。 要命乞丐并不知道这回事,一头扎进广源茶馆,张口就说要买凶袭杀叶青冥,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今日在座的都跟叶青冥交情极好,若不是碍着城中禁令,早就群起围攻了! 眼见强敌环伺,而城中禁卫又偏帮敌方,要命乞丐不禁暗暗发愁,一边喝茶,一边盘算:“在城中他们自然不会对我下杀手,而身边灵石不少,找间客栈,住上几百年不离开也不打紧,但总不能永远困在此城之中啊!唉,反正无处可去,还是先找客栈安顿下来再说吧。” 前途虽然堪忧,但暂时倒还没有大碍,要命乞丐将忧思压下,伸手入怀,准备取钱结账,再去客栈投宿,哪知道却摸了一个空,怀中的钱袋竟是不翼而飞了! 要命乞丐仔细翻找,钱袋踪迹全无,他暗叹一声,真是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打脚后跟。 他又想从储物指环里取灵石付账,可抬手一看,戴在指上的指环也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倘若身无分文,无法结账已是麻烦,若不能去客栈投宿,那到了晚上宵禁之时,便会被赶出天地城,而叶青冥的这帮朋友肯定会追出来杀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霎时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要命乞丐额头不绝渗出,他提气高喊:“有贼!偷了我东西!” 片刻之后,那帮禁卫又赶了过来,禁卫统领喝道:“你又鬼叫什么?” 要命乞丐赶紧说道:“有贼!我被偷了!” 禁卫统领喝问:“枉你修练多年,居然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丢了什么?” 要命乞丐遭受奚落也顾不上理会,说道:“我的钱袋和储物指环都丢了,里面有几百两黄金和大约一千两百万块灵石!” 轩辕三魔在一旁冷嘲热讽:“瞧不出来,你这臭要饭的倒如此富裕!” 酒肉和尚却笑道:“若论赚钱的本事,你也勉强可以给叶财主当徒弟了。” 要命乞丐装作没听见,对禁卫统领说道:“大人,这小偷敢在天地城开扒,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你可得帮我找回东西啊!” 那禁卫统领说道:“这事我们会查的,你等消息吧!” 敷衍!赤裸裸的敷衍! 要命乞丐怒喝:“这茶钱我都拿不出来了,还让我等消息?” 禁卫统领说道:“你自己看不住东西,我们肯帮你找,你还净毛病?有能耐,你自己找啊!” 说着话的功夫,茶馆掌柜的走了过来,说道:“要饭的,你付不出茶钱不要紧,今天是叶青冥请客,他大半年前来的时候,便曾嘱咐过,说你今日死期到了,这一壶茶他替你付账,不然的话,今天是他包场,不相干的人我们不招待,凭你也进不了这茶馆大门!” 听了这话,要命乞丐气的七窍生烟,同时心中暗暗惊惧,叶青冥的道行竟如此之高,居然早就算出了今日的因果! 事已至此,要命乞丐也是无可奈何,灰溜溜的走出茶馆,众修士立刻追了出去,要命乞丐本想就此离开天地城,但又怕遭受追杀,当即在城中七拐八绕,想要甩开身后追踪之敌! 虽说要命乞丐老奸巨猾,在城中不断绕弯,企图甩开追兵,但毕竟盯着他的修士太多,一直折腾到晚上,仍是无所遁形,到了宵禁之后,因无钱投宿,更被城中禁卫轰了出来,离城不足五里,要命乞丐便被众修士追上,围攻之下,自然是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当初叶青冥算明因果,已知要命乞丐不当死于自己之手,况且这老乞丐若真能迷途知返,则尚有一线生机,叶青冥素性慈悲,又不肯违逆天数,便将其封于冰湖之中,更言明若强行破封,离开此湖,便命不久长,而要命乞丐终究冥顽不灵,落得如此下场,令人不胜唏嘘。 宵禁之后,众修士也无法进城,便在城外觅地歇息,只听牛蛮问道:“那臭乞丐的东西是谁偷的?他身无分文,无法在城中久留,倒是让咱们省事了。” 只听酒肉和尚笑道:“除了贼王,更有何人有此好手段?” 角落中一个相貌平庸、身材矮小,三十多岁的汉子哈哈一笑,说道:“大师这可抬举在下了。” 这汉子姓任,名字却无人知晓,他以偷入道,而成一代高手,修真同道都称其为贼王,传闻他擅长飞檐走壁、缩骨易容之术,妙手空空,劫富济贫,堪称神出鬼没,以今日之事而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将要命乞丐的钱袋、指环尽数扒走,而旁坐众修士固然未能发现端倪,即便是要命乞丐自己,也是茫然不知! 想从一位高手修士怀中偷走钱袋,已是千难万难,最奇的却是指环戴在要命乞丐手上,这位贼王又如何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之偷走? 殊不知小偷就是靠这门手艺混饭吃,出手快而准,轻而稳,不然早就被人家抓住了,而这位以偷入道的贼王,更是精益求精,神乎其技,况且要命乞丐在强敌环伺之下,心神不宁,贼王瞅准时机,趁虚而入,自然是一击得手、贼不走空! 到了第二天,众修士回到了广源茶馆,静候叶青冥到来,哪知一连等了三天,叶青冥始终未至,众修士难免心焦,云雁道人、牛蛮等性急的议论纷纷:“老叶怎么还没来?” “莫不是出了变故?” 酒肉和尚笑道:“老叶约咱们五日聚齐,这才第四天,你们急什么?” 闻言,众修士也只得耐心等下去了,好在彼此谈道论法,倒也不觉得枯燥。 到了第五日的中午,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走进茶馆,掌柜的赶紧上前告罪:“姑娘,小店被人包了场,不招待外客,您看……” 他尚未说完,那少女已扬声喝道:“叶青冥!姓叶的!给姑奶奶滚出来!” 瞧这架势,竟又是来找叶青冥麻烦的,这正是:乞丐寻仇命已休,少女怀恨何缘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章 魔剑孽海 听那少女公然喝问,众修士一起转头,朝她看去,却见这少女玉佩珠缨金步摇,碧纱青裙珍珠靴,堪称亭亭玉立,但她目光锐利如刀,修为竟似不弱,腰间佩着一口长剑,剑柄上有两个篆文:孽海! 众修士登时心中一凛,他们都曾听闻孽海剑乃是魔道至宝,威力无穷,却没料到剑主竟是一位容颜如此美丽的少女。 酒肉和尚虽是出家人,按说该当六根清净,偏他却最好事,便问道:“不知姑娘找叶青冥有何事?” 少女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酒肉和尚却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叶青冥不在这里,不过……若姑娘当真是有急事找叶青冥,那洒家或许能帮忙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少女略一沉吟,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宰了他!哼哼,我可早打听过了,他这几天肯定会来这里!” 先前要命乞丐扬言要与叶青冥为敌,最终被在场的众修士杀死,而如今这位少女又说要杀叶青冥,众修士沉默片刻,却纷纷说道:“姑娘放心,叶青冥这几天肯定来,到时候我们一定把他交给姑娘处置!” “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知是谁笑着说了一句:“要亲要吻,也是悉听尊便!” 少女又羞又恼,气的柳眉倒竖,她霍然转身,叫道:“谁说的?站出来!” 根本无人搭腔,在场的修士都笑嘻嘻的看着少女,少女用力一跺脚,转身便要走出茶馆,酒肉和尚与牛蛮一齐笑问:“敢问姑娘住在哪间客栈?等我们擒住叶青冥,也好送去交由姑娘发落。” 少女窈窕的身姿微微一顿,却并不回头,昂然说道:“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等少女走远了,酒肉和尚才笑着说道:“最近这几年,老叶欠下的风流债可真是不少!” 云雁道长却皱眉说道:“这女子身佩孽海剑,难道是昔年九死山无终岭顾家的小姐?” 任贼王接口道:“道长好眼力!她就是顾家的大小姐——顾芸!” 云鹤却问道:“百年之前,便听闻顾家惨遭灭门,孽海剑失落无踪,不想今日却是出现了,但不知这位顾小姐为何要找老叶?” 任贼王对此事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当即说道:“昔年顾氏家族盘踞在九死山无终岭,可说势力庞大,威名赫赫,更在机缘巧合之下,从深山秘窟中得到了一柄至宝魔剑,那便是孽海了,当时顾家的修士自然大喜若狂,以为家族会因此更为兴盛,不料福兮祸所伏,顾家得剑的消息一经传开,无数修士蜂拥而至,抢夺此剑,可顾家本身实力雄厚,同道好友也是不少,再加上孽海剑威力绝伦,若全力一战,也未必败落,不料顾家老祖的结拜兄弟,号称不死邪尸的戾断肠包藏祸心,竟临阵倒戈,暗算了顾家老祖,以致顾家惨遭灭门……” 牛蛮突然插话:“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就说说刚才那女的和老叶之间的事。” 任贼王笑道:“偏你性急!好罢!那一役当中,只有这位顾小姐幸存下来,带着孽海剑逃往异域他乡,隐姓埋名,日夜勤修苦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此血海深仇!” “不久之前,这位顾小姐艺成出山!好家伙!逐个找上当年参与围攻顾家的修士,尽数杀死,更四处打听戾断肠的下落,但那戾断肠老奸巨猾,又精于推算,料定顾小姐苦修多年,今非昔比,自知难以匹敌,便藏了起来。” “顾小姐寻他不着,自然怒发如狂,后来不知听何人说起,磨盘山戾伤心与戾断肠是同门师兄弟,便杀到晋国磨盘山,去找戾伤心打听消息,可戾伤心虽与戾断肠同门,但性情却大不相同,戾伤心道友乃是宽厚仁慈之辈,早与戾断肠反目多年,彼此不通音信,哪有戾断肠的消息?” “顾小姐满腔怨毒无处发泄,不免迁怒于戾伤心,便在磨盘山上大打出手,当时在下正在戾伤心府上作客,便出言劝解,不料这位顾小姐竟连在下也恼了,连出杀招要取在下性命,她有孽海剑为依仗,在下与戾伤心联手也无法抵挡,只得一齐逃出了磨盘山,不料这位顾小姐竟是不肯罢休,尾随着追杀我们,当时在下便想,顾小姐修为不弱,魔剑孽海尤其难敌,只有找到老叶,让他以至宝抗衡至宝,才能克制顾小姐,当即对戾伤心招呼一声,催动遁光,赶去找老叶……” 任贼王说到此处,酒肉和尚忽然插口问道:“这些年老叶为避俗事,行踪飘忽,谁想找他都不容易,你怎么知道他在哪?” 任贼王微微一笑,说道:“老叶神龙见首不见尾,若在平时,在下也找不到他,但当时恰好是清明节,在下便断定老叶一定在宣山!” 牛蛮、鹰扬等外族修士均不明所以,齐声问道:“为什么?” 人族出身的修士们却一齐说道:“按我们人族的习俗,清明是祭奠先人的重要节日。” 任贼王一拍大腿,说道:“不错!老叶为人至孝,不论他云游到何处,每年的清明节都一定会赶回宣山替父母和恩师扫墓。”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们赶到了宣山,但地方太大,也不知老叶在何处,只能四处兜转,大声呼唤,岂知那位顾小姐在后边听见了,竟误以为我们要找的是不死邪尸戾断肠,当时就急了眼,施展魔道秘术,不惜损耗精血,强行提升遁光速度,将我们截下,高举孽海剑痛下杀手,正在危急关头,忽听一人叫道:贤弟休慌,愚兄来也!” 听到此处,众修士都忍不住笑,均想:“来的肯定是老叶,不然任贼王和戾伤心必在孽海剑下饮恨,哪还能在这茶馆里谈笑风生?” 任贼王接着说道:“在下一边催动法力与顾小姐拼斗,一边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山脚下凭空涌起一阵怪风黑雾,拥簇着一位青面獠牙,身高丈二的狰狞修士,电也似的飞来……” 众修士均想:“这相貌、遁光均与叶青冥不符,难道我先前猜的不对?” 却听任贼王说道:“来得正是老叶……” 牛蛮叫道:“老叶不长这样儿!” 任贼王笑道:“是你说还是我说?我说便是这样儿!”跟着继续往下讲:“当时老叶喝问:何方魔女,竟敢来俺宣山撒野!” 众修士均想:“叶青冥最怜香惜玉,见了顾小姐这等容貌风姿,怎会如此喝问,唐突佳人?显然又是这位贼王随口演绎了!” “顾小姐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偏又听老叶出言不逊,立刻上前厮杀,老叶拔剑相迎,登时便是一场仙魔恶战,孽海劈砍,如凤凰展翅,流痕击刺,似蛟龙出渊,双剑交锋,竟然平分秋色!” 熊巨一直没开口,此刻忽然说道:“就算流痕、孽海二剑不相伯仲,但那位顾小姐却肯定敌不过老叶!” 在座的修士均非泛泛之辈,早都瞧出那位顾小姐的修为虽然不弱,但若说她能胜过叶青冥,却纯属无稽之谈了。 任贼王又是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大响,说道:“然也!顾小姐与老叶斗不上六七十招,便已落下风,最后顾小姐自知不敌,急怒攻心,竟要横剑自刎……” 酒肉和尚、牛蛮等齐声问道:“打不过也不用自杀啊?” 任贼王叹了口气:“她自幼遭劫,背负血海深仇多年,性情难免偏激,何况久寻戾断肠未果,眼看报仇无望,更觉得无颜苟活于世,加之败于老叶剑下,已是心哀若死,才会想寻短见!” 轩辕天仲说道:“以老叶的性子,肯定会出手相救了,然后……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哈哈!” 任贼王说道:“诚如所言!当时老叶眼疾手快,夺下孽海剑,救了顾小姐性命,并出言劝慰,又施法算出戾断肠的下落,顾小姐自然是大喜过望,感恩戴德,后来……” 他说到此处,众修士都伸长了耳朵倾听,急于知道叶青冥与这位相貌出众的顾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却听任贼王接着说道:“后来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轩辕三魔、洪荒四妖、酒肉和尚等一齐叫道:“你不知道?” 任贼王摊开双手,无奈说道:“对啊!老叶与顾小姐一起走了,我怎么知道后来怎样了?只听说戾断肠被老叶和顾小姐联手宰了,然后就没他俩的消息了。” 众修士都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最想听的那段,偏偏一句都没听到! 便在此时,一人笑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但我偏偏不告诉你们!” 众修士一齐扭头,却见茶馆门边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人,面如冠玉,身穿道袍,背负长剑,正是众修士等候多日的叶青冥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章 当世楷模 众修士又惊又喜,那些性急的都已嚷了起来:“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叶青冥笑道:“我约你们五日聚齐,今天如期而至,迟什么?而我之所以现在才到,是去赶着办了两件事。” 众修士齐声问道:“哪两件事?” 叶青冥微微一笑:“炼制此行需用的几种法器和丹药,以及挑选最适宜出海的地点。” 叶青冥与众修士相约在此聚齐,就是为了前往北冥冷海寻宝,以叶青冥的稳重性子,自然要在事前周密布置了,而众修士也正因为他沉稳可靠,才会想跟他结伴搭伙。 酒肉和尚问道:“老叶,那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叶青冥笑道:“丹药、法器均已炼成,而出海的地点,我也亲自去北冥冷海畔察看了,以冰沙滩最适宜出海,到时咱们便在那里聚齐吧。” 众修士说道:“老叶,真是辛苦你了。” 叶青冥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不用这般客气,纵然寒云霜雾消散,但北冥冷海中隐伏的危险远不止此,大家还得多加小心!” 北冥冷海位列四大凶险奇地,自然是危机四伏,众修士都面露凝重之色,轩辕天佐开口道:“我听闻冷海中生有无数海兽,实力强横,十分难缠!” 在上古时期,海兽与妖族同根同源,但历经亿万年沧海桑田之后,各自成支,大相径庭,海兽灵智不高,亦不能化形,因而潜力不如妖族,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只要海兽不离开北冥冷海,便几乎是不死不灭之身,也正因为如此,成群结队盘踞在海中的海兽,便成了历代修士的噩梦! 数千年一次开海,固然是世间修士谋取天材地宝的良机,可同样也是海兽们饱食血肉的盛宴! 叶青冥说道:“海兽之事,不可不防!好在寒云霜雾消散之后,海兽的实力也会相应减弱,总算有机可乘,但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深入北冥冷海,不然难免碰上那些过于强大的海兽,势必会折损人手。” 众修士深以为然,叶青冥又说道:“除了海兽,最大的凶险就来自于其他修士了。” 所有进入北冥冷海的修士,都是争夺天材地宝的敌人,彼此厮杀在所难免。 酒肉和尚说道:“等进入北冥冷海之后,咱们便聚在一起,尽量不与其他修士走一路,想来可以减少些无谓的厮杀,趁机多搜罗一些天材地宝……” 轩辕天佐哼了一声,插话说道:“老叶,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弟兄虽然比较信任你,但却信不过其他人,你约来的修士都可靠吗?是否能保证他们不见利忘义?” 这话说得不客气,更不中听,但却是实话,毕竟叶青冥约来的修士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先前大家能凑在一起喝茶谈天,一来是因为彼此没有过节冲突,二来是冲着叶青冥的面子,三来北冥冷海凶名赫赫,若无帮手相助,难免步步荆棘,所以这些桀骜不驯的修士才会聚集一堂,不然的话,谁肯在这里闲聊磨牙? 然而能坐在一起喝茶,却不一定能共历患难,如果进入北冥冷海之后,却遭受同伴暗算,势必九死一生,所以轩辕天佐才会如此说,而在场的其他修士虽未明言,心中却也同样顾虑此事。 叶青冥作为东道,隐然是此行首领,自然要让大家信服,而此事他也早就深思熟虑过了,因此朗声说道:“那些品行、声名不佳的修士,贫道并未邀约,而凡是贫道约来的修士,在进入北冥冷海之前,都要立下誓言,寻宝期间,绝不能对同伴下手!” 修士亲口所发誓言,与自身气运相合,倘若违背,便要应誓,与凡人说了可以不算绝不相同,所以叶青冥才会如此提议。 听了叶青冥的话,众修士都点了点头,云雁道长捻须说道:“立下毒誓,不得对同伴下手,固然很好,而在危难关头,大家也都要对同伴施以援手!” 对此叶青冥十分赞同:“正该如此!大家共闯北冥冷海,自当同舟共济!若真有变故发生,谁也不可袖手旁观,而贫道也一定竭力为诸位分忧解难!”” 接下来叶青冥与众修士商议了一下此次出海的细节,寻宝时该如何,御敌时该如何,撤退时该如何,一一议定之后,便一起离了茶馆,准备在天地城中找间酒楼好好喝一场。 刚走没几步,便听远处一声娇叱:“呔!姓叶的!叶青冥!” 叶青冥微微一怔,立刻便知道是孽海剑顾芸在呼喝,当即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众修士心照不宣,便径自去了,云雁道长边走还边絮叨:“青冥道友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面的名声不太好……” 轩辕三魔却一齐笑道:“胡说!老叶在女人方面声名绝佳!” 好与不好,得看按什么准则来算,若按道学先生的准则来看,叶青冥在女人方面自然是声名狼藉,可若按情场浪子的准则来看,叶青冥却是当世楷模! 此时此刻,叶青冥却没有想这么多,孽海剑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剑尖上散发的寒气令他的肌肤微微刺痛,千娇百媚的顾大小姐咬牙切齿,神情幽怨而愤怒,似乎随时会将孽海剑刺入叶青冥的要害,然而叶青冥没有躲,反而向前跨了一步! 顾芸忙不迭的后退一步,唯恐掌中剑真的会伤到他,但这位大小姐随即便因为自己的心软举动而恼羞成怒,喝道:“你老实点儿!不然我可真捅你了!” 叶青冥柔声说道:“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 顾芸眼睛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回想当初,自己败在叶青冥剑下,万念俱灰,本想横剑自刎,一了百了,偏又被他救了,而大仇人戾断肠的藏身之所,也是由他算出,所以自己欠他的人情,后来手刃仇敌,固然快意,但自己遭逢灭门之祸,举目无亲,孑然漂泊,复仇之后,徒留一片寂寞萧索,只觉得人生无一事可为,何必活着? 幸好那时有他陪在自己身边,他与自己一样,父母俱丧,也都曾背负血海深仇,所以他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心哀若死,他每天陪自己谈心,开解自己,他见多识广,谈吐文雅,风趣幽默,总能让自己开怀大笑,渐渐的,自己对他越来越依恋,终于有一天,已发觉深深的爱上了他,可是…… 可是他竟然已有妻室! 顾芸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叶青冥亲口说出早已娶妻,心痛的无以复加,曾经因仇恨而荒芜的心刚刚被爱情填满,却又被撕成碎片…… 绝望,恼怒,不甘,憎恨,以及一丝丝的期盼,令她忍不住开口追问:“你爱不爱我,能不能休了她,娶我?” 如果是在认识叶青冥之前,有人问顾芸:“你会爱上有妇之夫吗?” 顾芸一定会嗤之以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每个少女都憧憬着的爱情,至于其她女人的男人,送给她都不会要,但曾经的梦想和如今的现实全然不同,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了! 在顾芸期盼的目光下,叶青冥唯有沉默,汪晓澜是结发之妻,同生共死,相濡以沫,他绝不会,更不能抛弃她! 顾芸哭着问:“你给不了我幸福,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何必要帮我报仇?又何必要陪我这么多天?” 往日词锋犀利,能言善辩的叶青冥却只能一遍遍说:“对不起……” 最无用也是最苍白的话,但除了这句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当初与顾芸交手,是为了要救任贼王和戾伤心,因而相识,帮她算出仇敌下落,也仅仅只是为了同病相怜,后来她大仇得报,却已生无可恋,自己只好一遍遍劝慰她,却终于不知不觉爱上了她! 错爱! 叶青冥错爱! 顾芸亦错爱! 这一场仙魔错爱,注定彼此都要受伤! 叶青冥连个承诺都给不了,更给不了她名分,顾芸本想一走了之,相忘于江湖,但始终狠不下心来离去,她才终于明白,情丝缚心缠人,竟厉害至此,而千百年来,为情所苦的,她不是第一个,也决不会是最后一个! 走不了,忘不掉,终于还是把一切都给了他,只是那一夜,她泪如雨落…… 如果说与杨玉娇之间的一段情缘,是遭受暗算、身不由己,与唐风之间的一段情缘,是酒后乱性、误打误撞,那么到了与顾芸相恋时,叶青冥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君子一步步变为浪子,是幸还是不幸? 这位顾芸顾大小姐修的是魔道,而魔之一字,讲究有己无人,魔道行事也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所以叶青冥不愿休妻,顾芸便准备亲自出手,斩杀汪晓澜,摘取叶夫人头衔! 当然了,这是顾芸不知道叶青冥与杨玉娇、唐风等女子各有一段情缘,就算汪晓澜真死了,叶夫人这个头衔也未必能轻易落在她脑袋上。 何况,叶青冥又怎么能容忍她做这种事? 汪晓澜长居于宣山仙府,但顾芸不知途径,便无法杀上门挑战这位正妻,而叶青冥自然不肯替她引路,顾芸几番逼问,叶青冥始终三缄其口,最后逼急了,叶青冥只好逃之夭夭,顾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后来探知他在天地城约会群雄,便急匆匆赶了来。 没见面时,总想着打他一顿出出气,甚至想痛下杀手宰了他,然后横剑自刎,与这薄情郎同归于尽,省得受这无穷烦恼,可如今当真见面了,她却哪里下得了手? 回思往事,感伤自身,顾芸泣不成声,叶青冥取出手帕,替她拭泪,顾芸越发哭得厉害,抢过手帕,自己擦泪,却推开叶青冥,哽咽着叫道:“不……不用……用你假……假惺惺……讨好……” 叶青冥默然,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无心伤你,却终究伤了你……”说到此处,却又没了下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道歉无用,别的话又无从说起。 顾芸哭声渐止,说道:“算了!也不全是你的错,都怨我自己命苦!” 闻言,叶青冥既惭愧又感动,怜爱之意涌上心头,轻轻握住顾芸的手,顾芸说道:“你的朋友们都去喝酒了,你快去吧!” 叶青冥柔声说道:“你也来吧,许久不见,你又瘦了,吃点好的补补。” 顾芸摇了摇头,说道:“我无名无分,跟着你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叶青冥默然,顾芸眼眶一红,几乎又要落泪,她本想说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干,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我先回悦来客栈,等你忙完再来找我吧。” 回到客栈,顾芸趴在枕头上又哭了一回,既伤心又委屈,同时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可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还是盼着叶青冥能尽快喝完酒,来的早一些。 等待总显得漫长,百无聊赖之中,顾芸忽然想起:“他与那些修士一起去北冥冷海寻宝,想必他那位正房大老婆也会去,到时当面挑战,强存弱亡,便可了结此事!” 顾芸暗暗打定了主意,倘若输给汪晓澜,便当场自刎,绝不苟活,如果胜了,当可名正言顺的嫁给叶青冥,从此双宿双栖,幸福美满。 这种想法其实很幼稚,很偏激,输了未必需死,赢了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感情的得失,绝不会因实力的强弱而决定,但顾芸心中已生了执念,才会将胜负看得无比重要! 然而下定决心之后,顾芸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因此等叶青冥喝完酒赶到悦来客栈,见顾芸一扫颓废,面带微笑,不禁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有高兴的事?” 顾芸笑答:“当然!” 叶青冥眉头轻挑,问道:“说来听听?” 顾芸含笑摇头:“不告诉你!” 略一沉吟,叶青冥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想趁着这次北冥冷海之行,下手杀她吧?” 这个所谓的‘她’指的是谁,叶青冥清楚,顾芸也清楚。 顾芸微微皱眉,她爱上叶青冥的原因之一,便是这个男人稳重干练,思虑周详,可如今这份精明却让她十分恼怒! 虽然顾芸没有回答,但看她的神情,叶青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轻叹一声,说道:“我本已对不起她,决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顾芸冷笑:“那你就忍心伤害我?古人说的好,成王败寇,胜者可以得到一切!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话音一落,顾芸已大步走出屋外,她本来盼着和叶青冥相聚,可如今心中只有将来的天长地久,又哪会在乎眼下这片刻光阴? 望着这位大小姐的背影,叶青冥唯有苦笑,看来这北冥冷海一行,恐怕要热闹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机锋 离开天地城之后,叶青冥径直回了宣山,本来这次北冥冷海之行,他打算带着汪晓澜同去,但如今顾芸撂出狠话,叶青冥怕生乱子,便不想让汪晓澜参与此行了,奈何汪晓澜对北冥冷海闻名已久,十分向往,竟是非去不可,而叶青冥又不好讲明顾芸之事,无法深劝,因此汪晓澜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启程,至于门下六弟子,则因根基尚浅,并未随行。 虽说北冥冷海浩瀚无边,但真正适宜出海的地方并不太多,此刻周天六道无数修士蜂拥而至,自然便将这些地方彻底挤满。 因此当汪、叶二人抵达北冥冷海时,不禁为那万头攒动,人山人海的场景而感到惊讶,其实上次《造化天书》出世,无数修士赶去东海找寻,便有过如此奇观,只是那时二人并未参与其事,直到此刻才算开了眼界。 天羽三禽、洪荒四妖、酒肉和尚、任贼王以及轩辕三魔等一众修士,都是从天地城直接赶过来的,因此早已占好了位置,见了叶青冥便取笑:“你以往最守时,可最近为何常常来晚?” 叶青冥笑答:“山高日出晏,海宽浪来迟。” 听他出口成章,周围之人不免朝他打量,其中一位身穿狐裘,手握书卷的华贵少女,却轻轻哼了一声,不屑道:“好大的口气!” 此时寒云霜雾尚未消散殆尽,所有修士只能枯等,叶青冥便与众修士闲聊起来,而以往结识的一些同道也纷纷打招呼,另有许多慕名的修士上前攀谈,叶青冥只得一一与之客套几句,而汪晓澜虽然大感不耐,但还是面带微笑,陪在丈夫身边,毕竟她很清楚,男人在应酬时,女人最好不要表现出烦躁和不满。 然而汪晓澜却不知道,她的这一份不耐烦,其实还被别人嫉妒着! 此次北冥冷海寻宝,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因此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均已到场,而叶青冥来时,她们也都看到了,但在这种公开场合,能陪在叶青冥身边的,只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此时此刻,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妖,亦或是女魔,都眼眶发红,强忍着泪水,内心酸楚难言,很多事情,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其实怎么能不在乎? 白虎岭三寨主燕欣林悄悄劝杨玉娇:“二姐,别伤心了……”说到此处,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杨玉娇语带哽咽:“我突然觉得,我爱的好卑微,爱的一无所有……” 燕欣林默然。 唐风亦是既伤心又恼怒,不愿多看叶青冥与汪晓澜夫唱妇随的样子,便率领妖螳一族走远些,图个眼不见为净! 而顾芸来此之前,本想与汪晓澜拼个你死我活,此刻见汪、叶二人郎才女貌,确是神仙眷侣,而自己形单影只,无名无分,霎时间只觉得心灰意懒,暗想:“我打赢她有何用?还是走了吧!再多看一眼,怕要吐出血来!” 转身走开数步,却又忍不住想:“难道我从此不见叶郎之面?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生趣?” 顾芸自幼遭逢惨祸,以致性情偏激,处事更是优柔寡断,时常举棋不定,此刻觉得生无可恋,便缓缓拔出孽海剑,准备结束这一生! 海边站立的修士虽多,但都没想到此女竟突然要自杀,便也无从阻止。 哪知道顾芸刚将剑举到颈边,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孽海剑夺下,斥责道:“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总想着自杀?” 顾芸转头朝夺剑之人打量,不禁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去看叶青冥,却见他仍与汪晓澜一起站在远处,顾芸微微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因这夺剑之人,竟又是一个叶青冥! 沉思片刻,顾芸说道:“你凝聚了第二元神?” 叶青冥说道:“幸好我修成此神通,才能救你一命。” 顾芸一把推开叶青冥,哭道:“你救我干嘛?让我死了多好!” 叶青冥自知负她良多,只得温言宽慰,顾芸哭了一场,便也只得罢了。 列位看官,这世间情深缘浅,有份无名的爱情本亦不少,而为情所伤者,尽管历经愁苦,却甚少有能堪破,叶青冥如是,顾芸亦如是。 叶青冥的第二元神劝住了顾芸,而他的本体仍与众修士一起等候寒云霜雾消散。 众修士边等边谈道论法,畅所欲言,唯独酒肉和尚顾不得说话,一手握鸡腿,一手提酒壶,吃喝正欢。 叶青冥见了,便开口揶揄:“和尚,你是出家人,怎么既喝酒又吃肉?” 酒肉和尚与叶青冥交情极好,时常斗嘴,见他出言调侃,便笑着反问:“道士,你是出家人,怎么既娶老婆又有情人?” 叶青冥吓了一跳,急忙扭头去看汪晓澜,却见这位爱妻正在海边眺望,并未听到,这才放了心,说道:“小点儿声! 酒肉和尚笑道:“道士,枉你素日胆大包天,慷慨豪杰,唯独提起这茬儿,便没了英雄气概!” 叶青冥亦笑:“和尚好一张利口!却忘了佛家首戒争强好胜。” 酒肉和尚喝了口酒,正要说话,却听旁边有人冷哼一声,说道:“其为人也小有才!” 叶青冥与众修士闻言,一齐扭头去看,只见说话的是那身穿狐裘,手握书卷的少女。 此女衣饰华贵,气度雍容,身边有丫鬟服侍,更拥簇着一批护卫,个个神情彪悍,修为不弱,显然这少女大有来头。 众修士回过头来,纷纷猜测这少女的来历,任贼王见多识广,低声说道:“从她的衣饰来看,当是大汉王朝的翁主。” 所谓翁主,便是诸侯王的女儿,与宋、明、清等国的郡主相同。 牛蛮伸手一拍叶青冥的肩膀,笑道:“老叶,她夸你有才,想必是看上你了!” 牛蛮嗓门洪亮,说话声自然很响,汪晓澜立刻便听见了,当即从海边走了过来,生怕那少女会打自己丈夫的主意。 哪知道叶青冥淡淡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她哪里是夸我有才?其为人也小有才,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下》,后面一句是: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牛蛮等修士不通文墨,一起摇了摇头,说道:“不懂!” 叶青冥便解释道:“她其实是说我未闻大道,更会召来杀身之祸。” 牛蛮等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读书人话藏玄机,被人家骂了还以为是被夸了。 叶青冥语声虽低,但恰好让在场的每位修士都能听到,那少女见他识破机锋,目光不禁对着他上下打量。 这世上的女子,有的迷恋腰缠万贯的男人,有的倾心外表英俊的男人,也有的垂青风趣幽默的男人,还有的思慕勇敢坚强的男人,而这位身穿狐裘的少女翁主,却喜欢才华横溢的男人! 叶青冥这些年游历四方,见闻、学识与日俱增,言谈举止自然透出卓尔不凡的才华,那少女初见他时本甚不屑,当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便出言奚落,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此时她已大为改观,心中不禁有些异样。 虽说那少女出言不逊,但叶青冥自然不会跟这等黄毛丫头较真,而他对这位少女翁主既无兴趣,又乏好感,便不再理会,可少女却对着身边的丫鬟低声嘱咐:“派人探一探那个道士的底细。” 丫鬟答应一声,便自去了,过了片刻,回来禀报:“翁主,已查清楚了,那道人乃是散仙叶青冥,近年来风头正劲,也曾与咱们王朝生意往来,但他已有妻室,而且秉性风流,似乎是个登徒浪子!” 少女微微蹙眉,低声说道:“竟是已有妻室?” 丫鬟赶紧劝道:“翁主,切不可与此等浪子有何瓜葛,不然闺誉必然受损!” 少女虽因叶青冥有才而生出好感,但也不至于一见倾心,此刻听丫鬟如此劝说,不禁羞得俏脸通红,斥道:“胡说什么?这般口无遮拦!没影的事儿,也被你说的似真的一样!” 见少女发怒,丫鬟只得连连告罪,而此事尴尬,少女也不好再说,便即罢了。 叶青冥口中与众位好友闲聊,却时刻放出神念查探北冥冷海的动静。 随着时间流逝,寒云霜雾越来越稀薄,又过了几个时辰,终于彻底消散殆尽,海边所有的修士齐声欢呼,其中一些修士立刻迫不及待的升起遁光,飞入海中。 更多的修士却按兵不动,毕竟此海凶名赫赫,潜伏着无数危机,既然有人自愿打头阵,他们当然乐的静观其变。 过了半晌,先进入海中的修士越飞越远,而岸边的修士遥遥望见他们未出意外,便也纷纷进入北冥冷海。 虽说寒云霜雾已然消散,但北冥冷海依旧奇寒彻骨,一些势力较大的宗门早已给自家弟子分发了御寒的法器,大都是玉佩之形,戴在腰间,散发热气,便可抵御严寒,而一些小宗门以及许多散修,要么没有先见之明,要么财力欠缺,并未炼制御寒法器,便只以护体灵光抵挡寒气,此刻进入冷海,都冻得浑身哆嗦,而且一直撑着护体灵光,消耗法力巨大,遇到危险时便少了许多生还的可能! 牛蛮等问道:“老叶,咱们的御寒法器呢?快分给大家,也好赶紧寻宝!” 叶青冥道:“御寒法器有是有,但贫道只炼制了一件啊。” 众修士齐翻白眼,不满的说道:“你这厮,只顾自己,不管别人!” 那位狐裘少女轻启朱唇,嘲讽道:“只替自己炼制法器,却任由朋友受寒挨冻,这便是‘独善其身’了!” 叶青冥哈哈一笑:“贫道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 跟着走到海边,取出储物袋抖了一抖,凭空出现了一条楼船,长二十八丈,船头宽四丈八尺,船尾宽六丈四尺,船身遍刻法阵,既美观又坚固。 众修士膛目结舌,一时之间竟回不过神来,叶青冥却道:“御寒法器便只有这一件,但进了船舱,保管你们暖如盛夏!” 跟着扭头对狐裘少女说道:“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道!” 少女闻言,又羞又恼,心中却想:“先前我用《孟子》中的词句讽刺他,如今他便用《孟子》中的词句讽刺我!” 同时她忍不住又想:“此人当真才思敏捷!如果……如果我将来的夫君,能有这般才华,便也不枉我在世上活了一遭!” 眼见出海的修士越来越多,随行的护卫统领便上前禀报:“翁主,咱们该出海了。” 少女点了点头,与众护卫一齐升起遁光,朝海中进发,而那丫鬟竟也能凌空飞行,显然也是身有法力的修士。 此时叶青冥约来的同道好友均已上船,而杨玉娇和唐风各自统领部属出海,不便与叶青冥同行,唯独顾芸孤身一人,被叶青冥的第二元神邀上船来。 楼船扬起风帆,叶青冥施展祈禳之术祭风,当真是乘风破浪,船快如飞,朝着北冥冷海深处驶去! 欲知此行寻宝,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章 惊变 为了北冥冷海之行,叶青冥做了诸多准备,单是出海所乘的楼船,便是叶青冥与重金聘请的十余位炼器师一起合力炼制的,耗费的天材地宝也不在少数,此刻闭了舱门,便将冷海散发的寒气隔绝,众修士不禁齐声称赞。 船舱内十分宽敞,布置也非庸俗,云雁道人便问:“叶道友,这船你破费不少吧?似乎连舱内空间都被阵法拓宽了?” 叶青冥说道:“道兄好眼力!嗯,为了打造此船,差不多花了两千万灵石吧。” 牛蛮笑道:“果然不愧是土财主!” 酒肉和尚亦笑:“一些大宗大派,也不过是给弟子们分发御寒法器,还是你的手笔大啊!” 叶青冥正色说道:“贫道打造此船,倒不是为了炫耀,那御寒法器虽好,却有其极限,而乘坐此船既可御寒,又比飞遁节省法力,况且此船十分坚固,又有法阵防护,若遇变故,也可抵挡一阵,给大家争取些时间。” 听了这话,众修士一齐点了点头。 轩辕三魔齐声说道:“老叶如此破费,大家也不能白占便宜,依我们弟兄之见,等大家找到天材地宝,都送两成给老叶!” 此次同行的修士足有数十位之多,若每一位都将得到的天材地宝分给叶青冥两成,那数量也必十分可观。 听了这话,叶青冥急忙说道:“大家冲着贫道的面子结伴同行,贫道已感盛情,不需如此客气。” 牛蛮等却说道:“你为了此行花费甚多,便多占些也是应当!” 叶青冥还要推辞,忽然间面色一变,众修士不解其意,便问道:“老叶,怎么了?” 却听叶青冥说道:“正下方海底,三十余里深处,有只似鲨似豚的怪物,莫非便是盛传已久的海兽?” 听了这话,众修士却尽皆讶然,叶青冥见他们个个神情古怪,不禁好生奇怪,于是问道:“你们没发现此怪物?” 云雁道人却不答反问:“叶道友,难道在这北冥冷海当中,你竟还能运用神念?” 叶青冥吃了一惊,问道:“你们不能运用神念?” 众修士齐声说道:“四大凶险奇地皆能隔绝神念,我等神念尽被压制,无法离体。” 叶青冥说道:“贫道的神念,往常能探八九百里远近,入海之后,便只探得二百余里,还以为大家都是如此,便未提起。” 他对北冥冷海的了解,大部分来自无名古卷的记载,但书中只写此海能压制修士的神念,却未注明能压制到何种地步,所以在入海之后,他虽然察觉自身神念受压制,但没料到旁人竟是无法动用神念。 酒肉和尚说道:“北冥冷海虽能压制神念,但也不可一概而论,据洒家所知,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便可在海中运用神念!” 混沌境强者早已在周天六道绝迹,因而天人合一境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有修士都十分向往,七嘴八舌的问道:“老叶,你是不是快突破天人合一境了?” 叶青冥苦笑:“哪有这么容易?” “那你为什么能在冷海中动用神念?” “贫道也是无从知晓。” 众修士与叶青冥探讨一番,不得要领,也只得罢了。 其实,叶青冥命格奇特,体内又有一缕混沌之气,故此异于凡俗,而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虽可在冷海中动用神念,但也仅能查探数十里远近,不比叶青冥能探到二百里开外,所以说酒肉和尚也所知不全。 不过,虽然不明白叶青冥为何能动用神念,但在场的修士毕竟都是大有见识的,自然立刻想到可以凭借叶青冥的神念探寻天材地宝! 此乃利人利己之事,叶青冥自无异议,但随着楼船前进,他凭神念查探到的海兽越来越多,尽数蛰伏海底,似乎都在沉睡,这却也不奇怪,毕竟寒云霜雾已然消散,这些海兽的实力大为削弱,便藏于深海休眠,只要不闻到血腥气,一般不会惊醒。 这些海兽有大有小,形貌各异,气息也是强弱不等,弱的不值一提,强的却令人心悸,而海兽的数量实在太多,在冷海外围,还是一只两只的趴在海底,越往冷海深处行进,兽群便越庞大,数十万只、数百万只的聚集,令人触目惊心! 饶是叶青冥近来修为越发高深,此刻也大感棘手,暗想:“若等寒云霜雾开始重新凝聚,或者有修士受伤,鲜血洒入海中,这些海兽势必苏醒,到时候凭这船上数十位修士,根本无法抵挡,还是尽快寻到天材地宝,赶紧离去为妙!” 当即将自己神念所探到的情景说了,众修士也觉惴惴不安,好在所有海兽均已沉睡,眼下当无凶险,各自留神,依旧驾船前进。 两个时辰之后,叶青冥说道:“左前方似有一座岛屿。” 北冥冷海出产的天材地宝有的生于岛上,有的长在海底,但海底深处难以下潜,又怕惊醒了海兽,引起无谓争斗,所以还是从岛屿上寻觅天材地宝最为稳妥。 以往入海的历代修士,因不能动用神念,只好漫无目的的找寻,收获往往有限,此刻叶青冥却可依仗神念探海,自然大占便宜。 渐渐驶近岛屿,众修士一齐出了船舱,朝海岛眺望,却见此岛有百余里方圆,并无山峰,除了几处小丘起伏外,尽是一马平川。 牛蛮等性急的都嚷道:“老叶,你快用神念查探一下,这岛上可有天材地宝?” 叶青冥笑道:“有!数量还不少!而且岛上没有任何修士的踪影,看来此次入海的修士虽多,但却是咱们最先抵达此岛了。” 众修士闻言,尽皆大喜,却又听叶青冥说道:“岛上所生的大多数灵药年份极长,似乎数千年前那次开海,也没有任何修士来过此岛。” 听了这话,众修士更是眉飞色舞,船驶近岸边,尚未来得及停靠,便已纷纷驾起遁光,飞临岛上,叶青冥淡淡一笑,将船停好,才走上岸去。 岛上数千年来并无人迹,奇花异草遍地丛生,任由众修士采摘,叶青冥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这些灵药生长不易,每种都留一些,不要采尽采绝,等将来再有开海之时,也可来取用,并替后人留些念想。若有哪位道友需用的灵药不够,咱们也可寻觅其他岛屿再行采摘,或是等回去之后,与别的道友交换些,也未尝不可。” 众修士答应了,果然每种灵药都留了一些,这便唤作细水长流了。 采摘完毕,便一起上船前行,数个时辰之后,叶青冥又将船停下,众修士以为寻到了岛屿,出舱来看,却见海面空阔,不禁奇怪。 叶青冥说道:“正下方有座海底山,山顶离海面约有六七里,生长灵药众多,而海兽似乎嫌这里水浅,并未在此栖息,大家可以放心下海采摘。” 众修士欢呼一声,便要下海,叶青冥又提醒道:“诸位道友,切不可下潜至三十里开外,按照先前一路行来所见,海深三十里,便有海兽盘踞了!” 此行主旨乃是寻宝,自然都不愿无端端与海兽拼命,众修士采摘灵药时,便时刻留神,丝毫不加逾越,果然没惊动任何海兽。 闲言少叙,有叶青冥以神念查探引导,三日之间,众修士大获丰收! 到了第四日清晨,叶青冥说道:“据古籍记载,从开海到封海,一般是六七日光阴,届时寒云霜雾会重新笼罩北冥冷海,而眼下已过了三日,咱们该返航了。” 数千年一次开海,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因此众修士均有不舍之意,但也都知道轻重,况且此行收获已远远高出期望,便一致同意尽快返航。 楼船朝原路返回,行不上二百里,叶青冥的神念已发觉有些不对劲,海底深处有些极细小的气泡浮出,等漂浮到海面上,气泡破裂,登时散发出屡屡白雾,正是令无数修士闻名丧胆的寒云霜雾! 叶青冥大吃一惊,急忙对众修士说了,众修士也十分惊慌,纷纷叫嚷:“以往开海,不是得六七天功夫吗?这才第四天,怎么寒云霜雾已开始重新凝聚了?” 另一位修士叫道:“你问我,我问谁?寒云霜雾为何会开始凝聚,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离开此海!不然咱们都会被活活冻死!” 众修士一想不差,立刻纷纷催促叶青冥赶紧往海边赶,而叶青冥根本不用别人催,早就拼命运转法力,祭风催动楼船飞驰,毕竟北冥冷海本就凶险,眼下又出了重大变故,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好在寒云霜雾只是刚开始凝聚,丝丝缕缕,尚且不足为患,算来当可在北冥冷海彻底冰封前逃离! 与此同时,一同进入冷海的无数修士当中,也已经有不少发现了异兆,那些心眼儿多的立刻朝海边赶,而心眼儿少的、没发现异兆的,以及过于深入冷海的修士,则恐怕性命难保了! 叶青冥一边驾驭楼船,一边让第二元神飞剑传书,知会杨玉娇、唐风等红颜知己,生怕她们未发觉变故,无端端送了性命。 船舱之内,众修士议论纷纷:“以往开海,可没这么短过,怎么这回才三四天,寒云霜雾就要凝聚了?” “是啊!据说以往每次封海之前,总会有些征兆,可这次实在太过突兀了!” “怪事年年有,倒也不稀奇!” “说到怪事,你们还记得吗?前些年有一次很古怪的天象,仿佛整个周天六道都要毁灭一样!” “那次的事俺也记得!大约是三四百年前吧,据说是有修士成就混沌大道!” “扯淡!当时到处都谣传有修士成就混沌大道,可要问到是哪位修士,隶属于哪个门派,却根本没人知晓!这就是没凭没据的胡说!” “老叶见多识广,心眼儿又多,问问他。” 叶青冥一边驾船,一边说道:“那些谣传贫道也听过,但估计是假的!而那怪异的天象,贫道却没见到……” 牛蛮等齐声质疑:“怎么会没见到?当时无论身处周天六道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啊!” 叶青冥解释道:“当时贫道练功出了岔子,昏睡如死,所以没能目睹。” 闻言,在场的所有修士都颇为无语,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奇观,居然没能看到,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反正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那次恐怖奇观其实是叶青冥在梦中悟道引发的,而这一次北冥冷海提前封海,与叶青冥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只不过叶青冥与在场的所有修士都不知道而已。 众修士议论纷纷,叶青冥突然面色一变,惊呼:“不好!” 众修士齐声问道:“怎么了?” 叶青冥皱眉说道:“海底的那些海兽似乎要苏醒了!” 听了这话,船上所有修士都感到惴惴不安,毕竟北冥冷海中最可怕的凶险,就是无数强大的海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 恶斗 楼船经叶青冥全力催动,风驰电掣,在海面划出长长的尾迹,照这么全速行进,只需再有大半日就可返回陆地了。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海兽苏醒过来,自然感应到了海面上的动静,而海兽性情大都凶残而急躁,竟是等不及上浮,便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冰锥,朝船底轰击! 沉闷的撞击声从船底传来,船身剧烈晃动,众修士几乎站立不稳,叶青冥低声喝道:“大家小心,是海兽在攻船!” 叶青冥耗费重金打造此船,专为冷海寻宝之用,因而船身锻造的异常坚固,海兽喷吐的冰锥虽具惊人威力,但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船击毁,因此叶青冥并不理会海兽的攻势,仍旧竭力驾船前行,毕竟在汪洋大海中与海兽搏斗,几乎是必败之局,只有逃回陆地,才是活命唯一的指望! 虽说所有修士都盼着尽快逃离,但此时楼船遭受攻击,颠簸剧烈,行进速度便也相应缓慢下来,众修士只好打开舱门,上了甲板,施法朝海底狂轰,与海兽喷吐的冰锥相抗,如此一来,船身所受的攻击便减少了大半,行进速度又快了起来。 然而危局变幻无常,海兽见到喷吐冰锥徒劳无功,便一齐浮上海面,朝船猛扑! 这些海兽与之前所见又自不同,形如恶蛟,却无爪而生鳍,目凶齿利,散发着秽恶难闻的腥气,十分狰狞! 船上修士均非泛泛之辈,不等海兽扑上船,便已施展法术、法宝迎头猛击,大多数海兽都被打回海中,但也有少数跃上了甲板,朝着船上修士扑咬。 那些被打回海中的海兽,仗着皮糙肉厚,伤势并不重,而这等水生水长的异兽,善于汲取汪洋大海中无穷无尽的水元力疗伤,不过片刻功夫,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再次朝船扑来。 扑上船的海兽越来越多,众修士抵挡的越来越吃力,但在这无边波涛之中,若不拼死撑持,又能逃往何方? 又过片刻,许多修士已被兽群冲散,各自为战,局面越发凶险,洪荒四妖当中的熊巨便被四只海兽围攻,渐渐逼到了船边,此时他背向大海,拼命抵挡海兽疯狂的撕咬,心中暗暗着急,先不说退后一步,就会跌入海中,惨遭无数海兽分尸,就算在这船边僵持下去,只要海面中再有海兽跃起猛攻他后背、后颈等要害,他也必死无疑,而熊巨明知自己处境凶险万分,但当此关头,又有何善策化解危局? 鹰扬、牛蛮、鱼跃等见他势危,尽皆大惊,有心救援,但均被海兽拖住,无法靠近相助,急的五内俱焚。 正在拼死撑持之际,熊巨忽听身后传来浪涌涛翻之声,心中一凉,知道果然有海兽跃向自己后颈要害扑咬,此时抵挡面前四只海兽已万分艰难,如何还有余力躲避背后撕咬? 总算熊巨貌似粗鲁,实则心细如发,是妖族中少有的杰出之士,更久经厮杀,拼斗的经验极为丰富,当此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将身躯妖化,现出妖熊本体,如此一来,身躯大了数倍,硬将面前四只妖兽挤开,同时身后咬向他后颈要害的海兽,也因此咬中了肩膀,虽然仍旧难免受伤,但总算躲过了致命一击! 海兽性情凶残,咬住熊巨肩膀之后,便不肯松口,熊巨拖着这只数丈长的海兽,身法自然大打折扣,过了片刻,左臂又被一头海兽咬住,只剩一条右臂兀自挥舞,竭力抵挡着三只海兽进袭。 肩膀、左臂被咬之处剧痛难当,血流不止,熊巨心中更暗暗担忧,若这些海兽有毒,那可如何是好? 幸亏伤口流出的血始终鲜红,绝无中毒之兆,但即便如此,熊巨被海兽撕碎也是迟早的事! 其余修士也好不了多少,毕竟海兽的数量实在太多,每位修士都要应付五六只海兽,自然尽数落了下风,险象环生! 叶青冥虽在舱中,但仗着能运用神念,对甲板上的战况了若指掌,急忙传音给众修士:“诸位道友不要恋战,速速退回船舱!” 跟着将船上预先布置好的阵法发动,竭力遏制海兽行动,众修士顿觉压力一松,叶青冥的第二元神和牛蛮、鹰扬、鱼跃等一齐出手,将熊巨救出,然后所有修士各自弃了对敌的海兽,飞逃入舱。 与海兽厮杀的时间虽短,大半修士却都已负伤,服下丹药,跌坐在船舱里不停喘息,其余未受伤的修士也惊魂未定,暗暗发愁! 在这茫茫大海之中,根本无处可逃,而这条楼船是仅存的保命屏障,可又能坚持多久? 而海兽瞧见即将到嘴的美食逃进船舱,立刻朝舱门疯撞,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敲打在每位修士心头,令人不寒而栗! 牛蛮急叫:“老叶,现在该怎么办?” 云雁老道也叫道:“这些海兽力大无穷,舱门恐怕撑不了多久!” 叶青冥并不答话,发动船上布置的机关,船身四周钻出数十个竹筒,朝外喷吐淡黄色的烟雾,海兽沾之便纷纷跌倒,显然此烟乃是剧毒之物! 叶青冥深通医理,他精心调配的毒药,自然非同凡响,纵然是身有法力的修士沾染此烟,顷刻间便会陷入昏迷,若不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服食解药,便会毒发身亡,但海兽生命力顽强,又能从北冥冷海中汲取无穷无尽的水元力疗伤,几近不死之身,任凭毒性如何猛烈,终究不能在短时间内将海兽杀死! 不过,海兽性情凶残,每逢同类中毒昏倒,其余海兽立刻一拥而上,将其撕碎吞吃,而吃了毒肉的海兽,便又昏倒,再被旁的海兽吃掉,兽群登时大乱,叶青冥趁机催动楼船向前飞逃! 牛蛮喜道:“老叶,你这船真个了得!还能放毒烟,轻而易举便弄死这么多海兽!” 酒肉和尚亦笑道:“照这个杀法,海兽已不足为惧!” 叶青冥却有忧无乐,沉声说道:“海兽相互吞吃几番之后,毒性便会大为削弱,它们又能汲取水元力疗伤,痊愈甚快,剧毒终究只能建功于一时,况且海兽众多,眼下这一拨虽已不足为患,再往前走,仍难免争斗!” 轩辕三魔中的老大轩辕天佐说道:“好在咱们并未过于深入北冥冷海,眼下拦路的这些海兽虽然厉害,终究还能勉强应付。” 这倒是实话,毕竟盘踞在北冥冷海深处的那些海兽神通广大,强横无比,更有传闻称海兽亦有王者,但却没有任何修士见过,又或许见过海兽之王的修士皆已被其吞吃,故尔不能证明其存在! 可即使没碰上海兽之王,叶青冥一行想逃出生天也绝非易事! 楼船脱离兽群围困不久,便又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阵阵怪鸣,须臾之间,远处飞溅起大片浪花,似乎有无数海兽奔涌而来,众修士虽各负绝艺,以往也不是没经历过拼死搏杀,此刻一个个却都面如土色! 叶青冥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驾船飞逃,想在兽群合围前逃走,不料前方波涛汹涌,竟浮出数百只海兽截断去路,船中修士齐声惊呼,叶青冥急忙扳舵要绕路,可海兽也相应变道,仍旧将楼船截了下来! 大群海兽将船死死拦住,叶青冥只得又发动机关,喷吐毒烟,登时有数十只海兽中毒昏迷,趁着海兽吞吃昏倒同类时,催动楼船飞逃,可北冥冷海中的海兽无穷无尽,没过多久又被堵住,如此七八次之后,叶青冥所备毒烟虽多,终究耗尽了。 海兽围船,凶星照命,众修士在这危局之中都十分焦急,此刻若是人心涣散,便大势已去了,叶青冥急忙出言安慰:“诸位道友切莫慌张,毒烟虽然用尽,但眼下离海边不过二百余里,咱们仍有逃生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所有修士都多少恢复了一些镇定,叶青冥跟着又道:“此行之前,贫道曾查看过一些古时修士记载的文献,对海兽的弱点还是有些了解的……” 众修士闻言大喜,齐声问道:“老叶,海兽有什么弱点?” 说着话的功夫,楼船在海兽的狂攻下已发出不支的‘嘎嘎’声,显然此船虽然坚固,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叶青冥说道:“海兽能汲取冷海中无穷无尽的水元力疗伤,这是海兽强大的原因,但这同样是海兽最大的弱点!” 众修士皆不明所以,但与叶青冥结交多年,均知他机深智远,言必有中,便纷纷说道:“老叶,我们该怎么做?” 只听叶青冥说道:“眼下海兽围船,与之搏斗无可避免,但大家不需拼死恶斗,只要在海兽身上弄出些许小伤,剩下的就交给贫道了!” 众修士面面相觑,海兽虽肉身强横,却并非不痛不伤,但伤口小了,随时愈合,对海兽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又该如何克敌制胜? 可眼下局势危如累卵,刻不容缓,也只有相信叶青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章 树灵 只听叶青冥沉声说道:“待会儿打开舱门,贫道以第二元神开路,大家并肩杀出去!” 众修士一齐点头,叶青冥取出流痕剑,凝视片刻,心中暗叹:“此剑寓意不祥,本不愿多用,但修真之路步步荆棘,每次遭逢凶险,总难免依仗此剑。” 跟着将剑交予第二元神,开了舱门,挥剑冲杀,众修士皆知存亡在此一搏,狂呼呐喊,随之杀出舱门! 叶青冥的第二元神持流痕剑开路,顷刻间砍伤数只海兽,众修士趁势冲锋,与海兽打的难解难分,依照叶青冥嘱咐,他们并不与海兽力拼,只是想方设法在海兽身上打出一些伤口。 此时叶青冥本体亦已出了船舱,双手齐挥,打出无数细小暗器,同时击中二十余只海兽的伤口! 众修士都很好奇叶青冥有何打算,早在留心他的举动,此刻均想:他施展的并非道术,而是江湖中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可准头虽好,但凭这么细小的暗器,莫非也能击杀海兽?” 有几位心思机敏的修士却想:“暗器上定是喂了剧毒,否则威力有限!” 暗器喂毒,固然令人生畏,但叶青冥的手段却更胜一筹! 瞬息之间,被叶青冥打中的海兽齐声惨叫,震得众修士双耳刺痛,定睛一看,这二十多只海兽的伤口中竟长出许多碧绿的蔓藤! 叶青冥打出的并非暗器,而是一种名为缚魂藤的种子,据古籍记载,缚魂藤见水即生,迎风而长,而海兽体内水元力充盈,种子打入伤口,立刻生根发芽,而伤口中长出这种诡异的蔓藤,自然剧痛难当,海兽不由自主便开始汲取水元力疗伤,但越聚越多的水元力只会催逼着缚魂藤疯长,最终将海兽缠绕束缚,这便是古代修士对付海兽最有效的办法! 按说这一招也可用在修士间的斗法上,但修士的灵智极高,又能运用五行元力,纵然被仇敌将种子打入伤口,立刻便可调动体内的火元力将之焚化,所以修士间的争斗几乎不会用这种手段。 被缚魂藤缠住的海兽行动不便,其余海兽便趁机扑上撕咬,将之吞噬殆尽,而众修士见叶青冥的奇招奏效,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跟着分头迎敌,施展道术,运使法宝,在海兽身上打出伤口,由叶青冥播种制敌,等杀开一条血路,便又驾船飞逃! 叶青冥一行勉强化险为夷,但并非所有修士都有如此好运,此番入海寻宝的修士多不胜数,被海兽吞吃的不计其数,而杨玉娇、唐风等修士,也均已陷入苦战,她们又不似叶青冥准备充分,能否逃出生天尚未可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海尽头,海底一块看似普通的礁石忽然颤抖起来,片刻间尘埃剥去,露出一卷竹简,正是昔日无数修士寻觅而不可得的《造化天书》! 《造化天书》中冒出一道淡淡的光芒,幻化成人形,身穿白衣,显得极为儒雅,白衣人将《造化天书》握住,跟着浮上海面,缓缓前行,忽然扭头朝北方眺望,喃喃自语:“哦,缚魂藤?先天五行,借水生木,此等手段,对付海兽倒是极好!嗯,但这一劫若如此轻易便渡过,却也少了磨砺……也罢!借你自身因果,给你增添一些困苦,方知修行不易!” 因寒云霜雾提前凝聚之故,杨玉娇统领的白虎岭群盗以及唐风统领的妖螳一族均措手不及,在归途中便被海兽围困,危在旦夕,忽听一声霹雳巨响,海兽尽被震退,耳边又传来缥缈语声:“叶青冥有克制海兽之法,若想活命,速去寻他。” 杨玉娇四顾无人,便知出手相救之人不愿露相,急忙提气问道:“多谢阁下相救,但不知叶青冥在何处?” “往西南行进,便可与他汇合!” 妖螳一族的经历大致相同,只是所处方位有异,因此那飘渺的语声却让唐风率领族人往东南行进,方能与叶青冥汇合。 依仗缚魂藤对海兽的克制,叶青冥一行勉强将危局稳住,正想抽身返回陆地,不料白虎岭群盗与妖螳一族竟先后逃窜而来,并引来了无数海兽,虽说三路修士汇合,看似声势大盛,实则海兽也是越聚越多,越发凶险! 叶青冥生就侠义之心,对于交情平平的道友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何况杨玉娇、唐风与他关系匪浅,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得保此二女周全。 幸而白虎岭群盗大都擅长暗器功夫,叶青冥将缚魂藤种子分发给她们,与众修士配合,克制海兽,倒也能抵挡一阵,但缚魂藤种子虽多,终究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又该如何保命? 叶青冥一边与海兽拼斗,一边思索逃生之法,他素有急智,一转念间,将第二元神召回,施展幻术笼罩全场,那第二元神本是蜃龙灯所化,乃是幻术至宝,一经祭出,立刻将众修士身形隐没,那些海兽突然失去敌人踪迹,或侧耳倾听,或举鼻四嗅。 叶青冥急忙以神念传音:“贫道用幻术替大家隐去身形,但海兽嗅觉敏锐,又善聆音,大家赶紧将海兽的血涂在身上,遮蔽气息,同时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先前恶斗之时,大多数修士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海兽的血,而许多海兽身上也沾染了修士的血,彼此气味混杂,反而不易分辨,不然海兽早就闻出敌人的气味了,而得了叶青冥指点,所有修士都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从各自兵刃、法器上取海兽的血涂抹。 本来幻术若是练到高深境界,便可将气味、声音一同隐去,但叶青冥在幻术上造诣有限,仅能遮蔽众修士的身形,就这还是依靠蜃龙灯之助,不然凭叶青冥自己的法力,也不足以令在场的数百位修士一齐隐形。 叶青冥也自知幻术非己所长,因而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肯施展。 此时无数海兽东闻西嗅,众修士心中均惴惴不安,恨不得立刻逃走,但不论是踏波而行又或是遁光飞驰,均难免被海兽觉察,因此谁也不敢动弹。 却听叶青冥传音道:“贫道设法引开海兽,大家趁机逃回陆地……” 与叶青冥交情深厚的修士极力反对,汪晓澜、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四女更惊得魂飞魄散,同时以神念传音道:“不行!这是送死!” 叶青冥传音道:“我用第二元神诱敌,本体不会轻易涉险,最多葬送一件至宝,不至于丧命!” 话音一落,第二元神猛然现出身形,钻入船舱,驾驭楼船朝北方逃窜,海兽灵智不高,分辨不出诱敌之计,因此一窝蜂的追了上去,瞬息间已在十余里开外,叶青冥急叫:“快走!” 得此良机,所有修士一齐朝南飞逃,此时离陆地已经不远,没过多久便已抵达海边。 虽然死里逃生,但所有修士都疲累欲死,便纷纷在沙滩上盘膝运功调息,好在海兽绝不离开北冥冷海,纵然沙滩离海再近,也不至于遭受侵扰。 再说叶青冥的第二元神驾船诱敌,没过多久便遇海兽阻拦,深知楼船巨大,容易招惹海兽,便弃了船,仗剑边战边逃,好在此时叶青冥本体与一干修士均已脱离险境,第二元神诱敌重任已完,只要能找机会逃回陆地,此行便算功德圆满。 虽陷重围,但叶青冥早已修成佛门无相神通,这第二元神又是蜃龙灯所化,每逢海兽群攻,抵挡不住,便归于虚无,或是幻化隐形,借机保命,真可谓是:似有还无,时隐时现! 竭力与海兽周旋之余,偷空便朝陆地逃窜,海兽随之追来,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隐,如此停停走走,虽大费周折,但过了大半个时辰,终究逃回海边,叶青冥虽累得心力憔悴,几近虚脱,可此番深入险境,能全师而退,不禁心怀大畅。 这且按下不表,再说那白衣人身在东海,却以瞬移之法,跨越虚空,来到一座巍峨崇山之中。 此山本已极高,山顶偏又生了一株大不可量的奇树,从树根到树冠,足有十万八千丈,枝繁叶茂,遮蔽三万六千里方圆,堪称举世无双! 白衣人刚要朝树走去,无数枝条已如毒蛇般蜿蜒而来,一齐向白衣人缠绕,白衣人笑道:“久别重逢,树灵道兄便如此待客吗?” 那些枝条却毫不理会,缠在白衣人身上,缓缓收紧,并试图扎入白衣人体内,白衣人轻叹一声,体内一股中正平和的柔力缓缓涌出,将无数枝条尽数逼离三尺之外,跟着举步前行。 奇树如此巨大,白衣人行于树下,显得极为渺小,宛如沧海一粟,但白衣人仿佛仅行数步,便到了树干之旁,跟着举手轻敲树皮,笑道:“有客上门,主人还不起身招呼?” 只见奇树一阵颤动,无数枝叶‘沙沙’作响,树干上的纹路缓缓扭曲,逐渐幻化成一张奇大无比的木脸! 这张木脸自然便是被白衣人称为树灵的存在,此刻口吐人言:“是…谁…打…扰…我…沉…睡?”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章 合则两利 白衣人笑道:“短短数万年不见,道兄便不认得小弟了?” 树灵微微皱眉,凝神思索片刻,方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你!昔年你本已离了周天六道,却又为何回来?” 白衣人说道:“小弟本体仍在混沌深处,这只是当初预留的一具化身,因浩劫将至,有几件紧要之事尚需布置,所以来拜访道兄,望道兄能助小弟一臂之力。” 树灵冷笑一声,说道:“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还有何事要我帮忙?反而倒要问问你,成就混沌大道的修士不能插手下界之事,你却暗中干扰天地秩序,致使北冥冷海提前封海,你知不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下界生灵?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衣人淡淡一笑,说道:“天地以万物予生灵,生灵无一物予天地!杀!” 树灵默然,他本是开天辟地之后,最早诞生的生灵,在漫长岁月当中,目睹世间悲欢离合,自然清楚世间芸芸众生贪得无厌,肆意掠夺天地间的一切,譬如北冥冷海中生长的那些奇花异草,与世无争,但只要被修士发现,便难逃一死,而生灵为了一己之私,侵害万物,难道就是应该的吗? 白衣人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天地把万物赐予世间生灵,可世间生灵又何曾回馈天地一丝一毫? 永远只会索取,不肯付出,生灵自然有罪,自然沾染了无数因果,这或许就是浩劫将要降临的原因。 而很多修士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道理,比如奇花异草无力自保,将之采摘并非罪过,那按这个道理来讲,白衣人的修为远胜于周天六道任何修士,他施法让北冥冷海提前封闭,令无数修士丧命,也无可厚非,毕竟强者决定一切,身为弱者没什么好抱怨的,抱怨也没用! 不过,这位白衣人其实和叶青冥有相同的理念,认为众生平等,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并非单纯的肆意杀戮,因此面对树灵的质问,他坦然解释:“众生有罪,自当受罚!况且眼下浩劫将至,死后重入轮回,或能避过此劫,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树灵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倒头头是道!也罢!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浩劫将至,劫从何来啊?” 白衣人说道:“周天之劫,源于周天,你我之劫,来自混沌。” 树灵立刻追问:“此话怎讲?” 白衣人却不肯再泄露玄机,只是说道:“道兄,小弟奉劝一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这话说的有些见外,而且隐隐有些小瞧对方的意思,但树灵听了之后,却似乎并不生气,毕竟他年久成精,经历无穷变故,绝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他很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确实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况且,眼前这位白衣人绝不是个善茬儿,既然他讳莫如深,不愿多谈此事,那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没用。 于是树灵问道:“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这总可以说吧?” 白衣人说道:“小弟想将《造化天书》放在道兄这里,等将来此书的下一任主人出现,由他取走。” 树灵吃了一惊,说道:“前些年《造化天书》出世,我就觉得古怪,果然也是你……哼哼,据我所知,《造化天书》本在紫霄宫中,你是如何得到的?” 白衣人笑道:“自然是鸿钧始祖所赐。” 闻言,树灵将信将疑,略一沉吟,又问道:“《造化天书》乃是上古神物,放在我这里,你不怕我监守自盗?” 白衣人哈哈一笑,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弟对道兄还是信得过的!再说了,《造化天书》虽是神物,但道兄若愿研读,便请尽管翻阅。” 听了这话,树灵却似不信,问道:“你真这么大方?” 白衣人说道:“此书本不是小弟的,不过是由小弟经手,借与叶青冥成道,但他暂时还不会来取,道兄趁此闲暇,正可一观,想来凭道兄的悟性,当能受益,将来浩劫降临,也多了一些活命的指望。” 树灵又问:“叶青冥是谁?” 白衣人道:“将来他出现时,道兄自然会认出来,而其他妄图来此取书的修士,还请道兄出手打发了。” 树灵道:“凭你的修为,就算是成就混沌大道的修士,也没几个是你的敌手,你想将此书送给谁都不过举手之劳,何必找上我?” 白衣人道:“小弟受混沌法则约束,不便直接对下界生灵出手,才要劳烦道兄。” 树灵默然,心中暗暗盘算,这白衣人的底细,自己多少知道一些,确有过人之处,便想试探下他的底线,于是说道:“若我帮你,有何好处?” 白衣人笑道:“《造化天书》借予道兄观阅,还不算好处?也罢!道兄的窘境,小弟也有所耳闻,似乎是因身躯太过庞大,而无法成道吧?” 树灵冷哼一声,不愿多谈自身烦恼,他修练年久,天赋又远远强于世间生灵,按说早该成就混沌大道,但他的本体,也就是这株奇树太过巨大,反而成了累赘,致使他多年来一直不能超脱,但他并不认为白衣人能在此事上帮到自己,毕竟凭外力强行蜕去躯壳,如同揠苗助长,势必对自身元神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哪知道白衣人却说道:“自盘古开辟,劫难便与机缘共生,眼下浩劫固然迫在眉睫,机缘却也不小,单是这周天之内,六道之中,成就混沌大道的便非止叶青冥一人,而小弟此来,本就打算助道兄成道。” 树灵心中惊喜,却又有几分怀疑,便故作淡然的问道:“哦?你要如何做?” 白衣人说道:“小弟的方法,便是道兄以往曾设想过的强行蜕去躯壳,但小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确保道兄元神不致于受损。” 树灵吃了一惊,立刻质问:“这怎么可能?”一转念间,他却又叫道:“难道你有功德水和太乙乾坤丹?” 白衣人取出一个玉瓶,说道:“这便是太乙乾坤丹,至于功德水,却在叶青冥手里。” 树灵神色大变,赶紧伸过枝条,将玉瓶卷起,拔了瓶塞,递到眼前,仔细辨识,过了半晌才说道:“的确是太乙乾坤丹!叶青冥何时会来?” 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比谁都急! 先前树灵对白衣人及叶青冥的事尚不甚在意,可有可无,但眼下他得知此二人能助自己成道,实在由不得他不挂心! 却听白衣人答道:“该来时,他自然会来。” 树灵说道:“既然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我自然不会推脱!若那叶青冥真能助我成道,我也必定尽心竭力,助他成道!” 白衣人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小弟先替叶青冥谢过道兄。” 叶青冥本是应劫而生,虽得天独厚,但此生也将历尽艰险,而眼下更有一次重大劫难,能否渡过尚未可知,况且此劫极凶,即便侥幸渡过,也势必遭逢无穷苦楚,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更有祸及结发之妻、门下爱徒的征兆,所以白衣人才会暗中设法相助,盼望他在此劫中不至于一败涂地,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局如何,终究不可预知! 再说叶青冥一行以及白虎岭群盗、妖螳一族拼死逃出北冥冷海,之后便各自在沙滩上歇息。 此时离封海之期已然不远,寒云霜雾凝聚的也越来越快,叶青冥一边运功调息,一边暗暗思量:“此次北冥冷海竟会提前封闭,甚为古怪,也不知有多少修士因此葬身汪洋,真是惨不堪言……” 他刚想到这里,忽听海中传来拼斗之声,抬头看时,却见离岸二三十里开外,有十余位修士被兽群围困,形势岌岌可危! 那些修士虽也遥望到海岸,但从冷海深处一路搏杀至此,已是筋疲力竭,这短短数十里路,往日片刻即过,如今却宛如咫尺天涯,再也无力抵达。 叶青冥见到他们在海兽围攻下的惨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拔出流痕剑,朝海中走去,意图救援。 汪晓澜、杨玉娇、唐风、顾芸这四个女子却一齐大惊,均知叶青冥软心肠好管闲事,今日必然又犯了老毛病,但海兽的赫赫凶威,都已亲身尝试过,如何能容他再度犯险? 汪晓澜一个箭步,拦住叶青冥,喝道:“不许去!” 叶青冥正色说道:“人命关天,岂容坐视不理?” 杨玉娇、唐风以及顾芸虽不便明着上前劝阻,却也在暗中以神念传音:“力所能及的行善也就罢了,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滥好人当上瘾了?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现在你法力尚未恢复,重入冷海几乎无望生还,你明不明白?” 洪荒四妖、轩辕三魔、酒肉和尚、云雁、云鹤等一干修士尚在调息,并未复原,此刻也纷纷劝道:“老叶,咱们脱险不易,你的法力又消耗过多,万万不可再涉险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章 无心 叶青冥也知众人所言不无道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本体便不入海,仍让第二元神去救人,最多将至宝葬送,不会伤及性命,至于他们……能不能凭借这机缘逃出生天,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素来慈悲,处事慷慨,但终究不是大公无私的圣贤,对于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见别人身处危难,叶青冥却未能倾尽全力相救,内心深处依旧对自己感到恼怒,低声自嘲:“原来我也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此时叶青冥的第二元神已持流痕剑走入海中,顾芸却又呼喊:“且慢!” 跟着一挥手,将孽海剑掷了过去,说道:“此剑不亚于流痕,拿着它可以多一些保命的把握。” 叶青冥点了点头,手持这对仙魔至宝,朝那些被围困的修士飞驰而去。 沿途虽有海兽拦阻,均被第二元神依仗身法绕过,到了那些修士被围之处,见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苦苦挣命,急忙催动双剑,朝海兽连下杀招,同时喝道:“诸位快逃,贫道替你们断后!” 流痕、孽海二剑锋锐绝伦,一经催动,便有十余丈长的凌厉剑光,第二元神更是身法如电,纵横全场,顷刻间将四周海兽逼退,被围的修士得此强援,当真是绝处逢生,见海兽后退,重围中露出一丝空隙,立刻没命的逃窜! 第二元神也知兽群难缠,不敢硬拼,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的缠斗,替那些修士拖延时间,估算他们已经快要逃回陆地,海兽无法追上了,便不再恋战,将身形隐去,仍照之前脱身的法子遁走。 此时离海边较近,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回到岸边,那些被救的修士顾不得治伤,先围拢来拜谢救命之恩。 叶青冥刚说了句:“不用多礼……” 忽然一人猛扑进怀,哭道:“青冥哥哥,你拼命赶来救人家,人家真的……”说到此处,语声哽咽,似乎难以为继,跟着将脑袋靠在叶青冥肩头,放声痛哭! 此人披头散发,遮住了面容,衣衫上又沾满了泥沙污渍,一时辨认不出是谁,但听她嗓音娇嫩,显然是个妙龄女子,因此汪晓澜醋意翻腾,气得柳眉倒竖,伸手想将她从叶青冥怀里扯出来,不料此人抱的很紧,连扯几下,竟纹丝不动,令汪晓澜越发恼怒,大声呵斥,拉拉扯扯,闹得不可开交! 杨玉娇、唐风、顾芸在一旁见了,自然也是醋意横生,只是她们心中均想:“人家正房大老婆可以发作,我无名无分,凭什么过问他的事?” 这一转念间,三女同时迁怒于叶青冥,都打定了主意,一有机会,便要让他好看! 在场的修士虽多,但一个个都累得精疲力竭,哪有功夫管此等争风吃醋的闲事? 因此众修士只当看不见,只苦了叶青冥,本已精疲力竭,此刻又被死死抱住,勒的喘不过气来,几乎便要一命呜呼,赶紧施展无相神通,将身躯虚化,才得脱身! 叶青冥仔细一看,这位投怀送抱的女子,便是先前曾出言嘲讽却不知姓名的大汉王朝翁主,当初跟随她入海的大批护卫,此时已所剩无几,便是叶青冥刚刚救的那些人,而其余的护卫,想来都已经葬身兽口了。 却听这位大汉翁主说道:“青冥哥哥,等人家回到大汉,便禀明父王,招你为婿……” 叶青冥尚未说话,汪晓澜已抢着叫道:“他已经有妻室了,堂堂大汉翁主,总不会想给人做妾吧?” 跟着扭头对叶青冥说道:“难怪你执意要入海救人,原来是贪恋荣华富贵!” 叶青冥怒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姓叶的行善积德并非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难不成都是施恩图报,贪恋富贵?” 汪晓澜自知失言,心中暗暗后悔,但丈夫当众斥责,也难免令她幽怨,当下一言不发,扭头走到一旁,叶青冥正在气头上,也懒得哄她。 顾芸却以神念传音之法,冷笑说道:“你日日行善,积德无数,但你救的女人未免太多了!” 叶青冥怒极反笑,传音道:“好!好!好!连你也认为我别有用心!” 顾芸反问:“难道不是吗?” 叶青冥转过头遥望北冥冷海,不去理她,顾芸恨得牙痒痒,狠狠一跺脚走了! 杨玉娇和唐风本来也对叶青冥相救大汉翁主之事不无怀疑,但汪晓澜先开口质问,碰了个钉子,她俩就不再提及此事,但同时以神念传音问道:“刚才离去的那个女魔头是谁?居然肯将安身立命的至宝魔剑借给你?此等本命法器,旁人根本无法使用,除非你和她合籍双修、道心互补!” 世间女子大都对这种细节极为敏感,此刻每一句话,都问到了关键之处,弄得叶青冥根本无法回答,而见他答不上来,杨、唐二女已是心中了然,恼怒之下,各自拂袖而去。 叶青冥叹了口气,自知到处留情,以致引起纷争,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想起自己风流之事,难免又觉得愧对娇妻,正想设法安慰,但一转头,却看到那位大汉翁主仍在一旁含情脉脉的凝望自己,他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 这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翁主却毫不在意,柔声说道:“青冥哥哥,你跟我回大汉,咱们尽快完婚吧?”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从来没说过要娶你。” 少女翁主登时眼眶一红,哽咽道:“那你为何要救我?你不顾性命,拼死救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我?” 叶青冥辩解:“救人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你是男是女,又怎么会爱你?” 少女翁主叫道:“我不信!” 叶青冥哪里管她信还是不信,自顾自的走到汪晓澜身旁,低声说道:“我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别的,更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汪晓澜点了点头,扑入叶青冥怀中,低声说道:“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说着话,泪珠已滚滚而下。 叶青冥柔声安慰,但汪晓澜的眼泪却一时收不住,那位少女翁主见他俩旁若无人,伉俪情深,不禁又恨又妒,更瞧出叶青冥对自己确无情意,但先前自己当众示爱,此时自然尴尬,忍不住喝道:“叶青冥,你若娶了我,当可位极人臣,功成名就,你可要想清楚!” 此话入耳,叶青冥只觉得此女貌似灵秀,实则俗不可耐,当下连正眼也不瞧她,冷冷说道:“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少女翁主闻言,气的玉面含霜,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不识抬举的狂徒!”跟着招呼麾下的护卫,径直去了。 原来叶青冥所吟之诗,前两句说的是秦皇汉武寻求不死药的荒唐事,秦始皇曾派船出海寻药,为惊涛骇浪所阻,船毁人亡,药不可得,而汉武帝建承露盘,希望能承接到虚无缥缈的仙露,自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见权力再大,终究不能为所欲为! 修士寿元无尽,但劫难重重,终究并非不死之身,人族权贵妄图永生不灭,岂不可笑? 至于第三句诗,则是直斥这位翁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世间依仗妻子娘家之力飞黄腾达的本亦不少,也并非一定是坏事,毕竟手握大权之后,若能公正处事,亦可造福百姓,但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言不惭,以权势引诱男子,自然令人心生厌恶! 在场的许多修士均想:“先前看这位大汉翁主还觉得斯斯文文,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没料到竟是如此恨嫁,又如此肤浅专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少女翁主离去之后,汪、叶二人仍旧盘膝坐倒,运气调息,过了一个多时辰,法力尽复,起身四顾,见同行众修士皆已复原,正聚在一起交谈,猜测北冥冷海为何会提前封闭。 叶青冥走了过去,说道:“咱们此次入海,遇上提前封海的古怪事,仍能全师而退,真是堪称奇迹了。” 牛蛮、云雁、酒肉和尚等一齐说道:“全靠叶道友布置周详,我等才能死里逃生!” 叶青冥急忙谦逊了几句,却听轩辕天佐说道:“此次入海,共历患难,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用不着如此客套!倒是赶紧交换搜罗来的天材地宝,才是正经!” 众修士自无异言,纷纷取出所得的天材地宝,相互交换。 因叶青冥能在海中运用神念,此行所有修士均获丰收,再经交换,都得到了各自需用的天材地宝,于是皆大欢喜。 叶青冥是主事之人,为了此行又破费不少,众修士便依照前言,各自取了一些天材地宝相赠,叶青冥自己所得的天材地宝已然不少,本不想要,但见众修士盛情难却,若不收倒显得矫情了,便收了一半,另一半仍执意要大家拿回,众修士自是十分感激。 此行从北冥冷海中得到大批天材地宝,所有修士都急着回府炼丹炼器,便定下后会之期,各自告辞离去,汪、叶二人也径直回了宣山。 宣清、沈怜雪、宣冰等六弟子早已盼得望眼欲穿,此刻见师父师娘平安归来,尽皆喜笑颜开! 叶青冥考查门下弟子的进境,知道他们未曾懈怠,觉得很满意,又依照弟子们各自的情况,分别指点了一番,然后便开始闭关,将所得的天材地宝炼成诸般丹药,与娇妻爱徒一同服食,夫妻俩与门下弟子法力越发精进,自不必说。 此后数年,叶青冥不再出外云游,隐居清修,日子过得自在安逸,偶尔想起杨玉娇、唐风、顾芸三女,虽说她们对自己有所误会,但究其根源,仍是自己平日风流,以致救人善举,被误认为别有用心,这也算是种因得果了。 只是叶青冥虽觉辜负佳人,满怀愧疚,却没机会道歉,也不知该如何道歉,况且有些事也不是单凭道歉便可解决,每每念及此事,总觉的惆怅满腹,心灰意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将来见面,再想法子致歉补偿了。 有分教:竹本无心,外生多少枝节;胸存歉意,奈何无从说起。 (第三卷完) 第一章 忠言逆耳 如此过了四年有余,忽有一日,许多与叶青冥交好的修士齐集宣山,诸如洪荒四妖、轩辕三魔、酒肉和尚、任贼王、天羽三禽等尽数来到。 叶青冥惊喜之余,自然殷勤招待,同时询问来意,才知道最近有个消息在周天六道之中广为流传,却是《造化天书》藏在西方万寿山中,因此各方势力无数修士准备前往找寻,而四妖、三魔、酒肉和尚等,也是来约叶青冥一起前往的。 毕竟叶青冥思虑周详,诸般布置均极稳妥,为人处事又很仗义,实力之强更有目共睹,上次去北冥冷海寻宝,由他做首领,便能全师而退,更得到大批天材地宝,因此这一次寻找《造化天书》,众修士均盼他能出山主持。 听了众人之言,叶青冥便默默推算此事吉凶,过了半晌,才说道:“万寿山有那株人参果树盘踞,因此与不周山、六道轮回、北冥冷海并列为世间四大凶险奇地,本已万分险恶,眼下又戾气纠缠,更添杀机,任何修士踏足其间,均难保命,依贫道之见,大家还是不要去了。” 牛蛮说道:“老叶,话不是这么说,上次在北冥冷海,咱们不也全身而退了?” 叶青冥正色说道:“北冥冷海位居四大凶险奇地之末,咱们上次都几乎葬身海中,永不超生,而万寿山比之冷海凶险更甚,实无保命把握!再者说,昔年《造化天书》出世,乃是落在东海尽头,并未听闻有哪位修士得到,如今怎么又传言此书在万寿山中?此事太过蹊跷,恐怕是不轨之徒谣言惑众吧?” 酒肉和尚、云雁道人等一齐说道:“我等本来也以为是子虚乌有,但许多不同势力中精于算计的修士们施法推算,卦象均暗示《造化天书》与万寿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魔轩辕天佐却道:“《造化天书》是否在万寿山中,尚无定论,但人参果却一定在的!传闻若能服下这无上仙果,便可易筋洗髓,脱胎换骨,那突破至天人合一境的把握,最起码有三成!” 世间修士无数,但能臻至天人合一境的却寥寥无几,而每位天人合一境的强者都雄霸一方,啸傲天地,所以突破天人合一境,是很多修士渴望一生的梦想。 可惜绝大多数修士受限于资质,纵然勤修苦练一生,却终究与天人合一境无缘,这便是修真之路的悲哀。 然而在那永远无法突破的绝望之中,总还有一线希望存在,这便是人参果了! 古往今来无数典籍之中,都对此无上仙果有记载,诸如天地孕育灵根,服食可提升资质,甚至于白日飞升,永生不死等等,神乎其神! 因此历代无数修士都想要得到人参果,以期突破自身瓶颈,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人参果树生根之处也非隐秘,举世皆知是在万寿山中,十分好找,但从古至今试图采摘此果的修士多有亿万,真能得手的却寥寥无几,而那些未能得手的修士,也根本没有几个能活着逃出万寿山! 只因那株人参果树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任何修士胆敢靠近,瞬息之间便会被它的枝条缠绕勒死,甚至有种传言,称它早已突破至混沌境了,但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而不愿飞升进入混沌,在万寿山中滞留至今。 这种传言自然无从考证,不过历代天人合一境的强者确有被它杀死的先例,至于普通修士更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所以随着岁月推移,已经没有任何修士敢踏足万寿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服食人参果,提升资质,突破至天人合一境的诱惑本已十分强烈,如今又加上《造化天书》遗落在万寿山的传言,无数修士心中的贪欲终于压过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准备闯进万寿山,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和机缘! 所以轩辕天佐才会说出那番话,只是叶青冥仍不赞同,毕竟他修习玄门正宗心法多年,道行已很高深,近来在清修之时,想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譬如流痕剑、蜃龙灯、孽海剑、《造化天书》等宝物为何会在短短数百年之中先后出世? 北冥冷海提前封闭又因何缘故? 是不是预示着这片天地有重大变故发生? 这世上有些人的本能比狼狗的鼻子更敏锐,能嗅到危险和灾难的气息,而叶青冥正是这种人,此后无数年,这种本能将一直伴随着他渡过重重劫难。 虽然《造化天书》和人参果对于修士成道有很大帮助,但叶青冥认为取得此二物的希望渺茫,并且凶险太大,况且依照先前推算,万寿山戾气纠缠,眼下万万去不得,因此便劝道:“万寿山方圆数十万里,想要寻找天书、仙果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与北冥冷海中岛屿众多,遍生奇花异草不同,根本无从找寻,况且那株人参果树非同小可,诸位道友虽法力高强,但恐怕也难以抵敌,依贫道之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牛蛮、鹰扬、酒肉和尚以及轩辕三魔却一齐说道:“富贵险中求!若不冒些风险,怎能得宝?眼下无数修士已朝万寿山进发,咱们若从长计议,平白耽误功夫,恐怕就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没这么容易!依贫道先前推算,入万寿山者,千不存一,能得宝者,更几近没有。” 众修士面面相觑,似乎不信,叶青冥察言观色,已知众修士心存怀疑,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一转念间,他又仔细打量众修士面相,却发觉他们个个面带晦色,印堂发黑,煞气直透华盖,这是死星照命、即将杀身的征兆,登时大吃一惊! 叶青冥急忙说道:“诸位面相有异,竟似时运不济,宜潜居,忌出行,不如便在寒舍暂住,过些时日,等无妄之灾过去,再出山不迟。” 却说大劫将至,众修士气数已尽,灵台被昧,将叶青冥肺腑之言当成危言耸听,难免心生不快,只有熊巨、云雁老道、酒肉和尚等寥寥几位心中升起一丝警兆,但命数已然注定,终究不能超脱。 只听熊巨说道:“老叶,不是我等贪图宝物,实在是我等苦修多年,修为停滞,早已无法精进,上次冷海归来,仗着天材地宝助力,还算有些提升,可若无《造化天书》和人参果,恐怕修真之路便到此为止了。” 酒肉和尚亦说道:“老叶,你得天独厚,修为稳步提升,不明白我等的痛苦!或许去万寿山真的会道消身死,但若不去,我等势必与大道无缘,作为修士,这与死何异?”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天长地久,机缘无数,也并不一定非要将希望寄托于此次万寿山之行,暂且忍耐,等下一次机缘凑巧时,再出手也不迟。” 轩辕天佐说道:“机缘凑巧又谈何容易啊?上次冷海之行,事先也曾推算,吉多而凶少,但最终如何?还不是遇上了提前封海的怪异,险些丧命!可见天机深邃,难于推算,或许我们此次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呢。” 叶青冥却不认同此说法:“上次推算出吉多凶少,咱们全身而退,不正应了逢凶化吉的卦象?眼下已算出万寿山凶险万状,诸位又印堂发黑,为何一定要去冒险搏命?” 轩辕三魔纵横半生,罕逢敌手,一向自尊自大惯了,况且魔道嚣张桀骜,心境不似仙道淡泊平和,此刻轩辕天佐激发了蛮性,叫道:“我偏去万寿山将《造化天书》和人参果取来,到时再看你有何话说?” 叶青冥急忙说道:“贫道并无轻视道友之意,道友切不可意气用事!” 轩辕天佐冷笑一声,扭头便朝仙府外走去,三魔轩辕天佑说道:“老叶,我大哥他就这臭脾气,你千万别见怪……” 二魔轩辕天仲却说道:“三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取来了宝物,再与叶道友相见,眼下多说无益!” 轩辕天佑急叫道:“朋友间见解不合乃是常事,老叶一番好意,咱们无论听不听,都不该无故得罪朋友!” 轩辕天仲并不理会,也出了仙府,追着大哥去了。 轩辕天佑怕两位兄长赶往万寿山遇险,急忙说道:“老叶,我去了,再会!” 叶青冥赶紧说道:“既然令兄执意要去,那贫道便再说一句,依照先前推算,凶兆起于北,由坎而生!切记!切记!” 轩辕天佑道谢一声,驾遁光走了,众修士却齐声问道:“老叶,此次万寿山之行,祸患是否来自北方?由坎而生,又作何解?” 叶青冥知道他们既有此问,定然仍要前往万寿山,只得说道:“依贫道所推算,凶祸确然与北有关,但并不仅限于方向,或许是地名也未可知,至于由坎而生,坎卦为水、为险,而水流转不定,汇成江河湖海,又能化云、雾、霜、雪、冰等外相,所以那些湖泊河流以及云雾笼罩、凝霜结冰之处皆有可能隐伏凶险!” 众修士道谢一声,纷纷告辞,叶青冥虽知他们心意已决,但为了朋友的安危着想,仍尝试做最后劝阻:“既然诸位非去不可,那还请晚几日启程,等贫道仔细推算一下天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减轻凶险。” 正所谓:利令智昏! 众修士都急着去夺宝,纷纷说道:“老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若去迟了,恐怕被旁人捷足先登,反正我们结伴同行,相互照应,真有危难,也不见得一败涂地,若当真事不可为,便见机而退,请勿担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叶,放心吧!” 话一说完,便纷纷离了仙府,赶往万寿山,叶青冥料定他们此行定遇极大凶险,急忙唤过门下诸弟子,取出十余件法器以及诸般天材地宝,与弟子们昼夜赶工,搭建了一座法台。 叶青冥又取一面白幡,插于法台正中,以金针刺破中指,用鲜血在幡上写了洪荒四妖、轩辕三魔、酒肉和尚、云雁、云鹤等众多朋友的名字,跟着立了十二盏长明灯,每日从早至晚,三次对着那幡焚香祷告。 宣清、宣浩等六弟子拜师已久,却从未见过此法门,都很好奇,但不敢打扰师父施法,便向师娘汪晓澜请教。 汪晓澜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仙道嫡传无上法门,夺天地之造化,能依靠外力改变芸芸众生本已注定的命运!只是施展此术将付出极大代价,那长明灯每点一天,便要烧掉你师父十年功力,并且此术遭天地所忌,危险重重,偏又要施法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竟全功,所以施术者往往落得身受重伤,甚或……” 她说到此处,语声哽咽,竟难以为继! 众弟子闻言大惊,强忍着等叶青冥从法台上下来,便纷纷开口劝阻,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为师的那些朋友,大都面带晦色,气运衰竭,唯有此法或能更改命数,加以保全,倘若为师停止施法,他们就真的连一丝生机也没有了。” 大弟子宣清却说道:“听师娘讲,那长明灯每点一天,便要毁掉您十年修为,若当真连点四十九天,您毕生苦修岂不尽付东流?何况此法另有重大隐患,师父万金之躯,岂可冒此大险?” 叶青冥说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法力没了,将来可以再练,但这些朋友的命若是没了,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宣清说道:“他们自寻死路,师父您劝过了,他们又不听,怪得了谁?何必……” 叶青冥怒喝:“清儿,为师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若见到旁人遭逢危难,却袖手不理,那毕生修道,所为何事?为师也替自己推算过了,眼下气运还算旺盛,当无大险,至于法力被毁,只是小事一桩,将来终可重修,你明白吗?” 宣清凝思片刻,咬了咬牙,跪下说道:“师父,你把这法门传给弟子,由弟子施展……” 叶青冥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是为师的朋友,自然是由为师尽朋友之义,而且此法只要开了头,便万万不能中断,也不能换人施法,否则便前功尽弃了!更何况凭你的修为,也支持不了四十九天,你有此孝心,为师已很欣慰。” 众弟子也知师父所说是实情,不便再劝,只得相互商议,在法台四周小心防范,全力保护师父安危。 与此同时,在无数万里之外,万寿山中,白衣人正手捻棋子,与那株巨大无比的奇树树灵对弈,他执白子,树灵虽无手臂,便伸枝条执黑子而下,眼见棋局厮杀正酣,白衣人忽然放下棋子,掐指推算,低呼一声:“不好!叶青冥为友心热,竟不惜逆天而为!唉,眼下多事之秋,决不能出半点差错,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破除他的法术!” 当下离了万寿山,直奔宣山仙府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气数已尽 白衣人破开虚空,瞬息之间便抵达宣山,寻到仙府门前,施法将九宫玄门阵引动,立刻涌起浓雾,将仙府笼罩,叶青冥正在法台上施术祭幡,虽察觉变故发生,因运功到了紧要关头,无法分心,而众弟子更茫然无措,汪晓澜在这仙府住了数百年,对此阵法本已知之甚详,但接连施法,竟毫无用处,雾气始终不散,反而越聚越浓! 又过片刻,雾中猛然迸发出雷霆霹雳之声,一震之下,法台上所插之幡已断成两截,十二盏长明灯更尽数熄灭,雷声刚停,却又狂风大作,顷刻间便将浓雾吹散,仙府依旧云淡风清,仿佛浓雾风雷从未出现过,白衣人不再逗留,径自去了。 汪晓澜心知出了重大变故,急忙率领弟子们走上法坛,查看丈夫安危,却见叶青冥昏倒在地,不禁大吃一惊! 泪水夺眶而出,汪晓澜急忙抱住丈夫,却见并无大碍,只是施法被打断,遭了反噬,以致昏迷,赶紧取了两粒丹药,喂他服下,过了片刻,便即醒来。 叶青冥苏醒之后,见幡折灯灭,功亏一篑,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注定如此,奈何奈何!” 跟着闭目运气调息,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周身经脉中散乱的法力得以归元,他站起身说道:“此去万寿山,足有数月路程,他们才走不到两天,我去将他们追回来,或许可以免去一劫。” 汪晓澜含泪说道:“劫数难逃,若他们真该……岂是你所能强行干预?” 叶青冥缓缓摇头:“大道缺一,总有一线生机的!” 汪晓澜知道劝不住,又怕丈夫会遇凶险,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 叶青冥也知她不放心,便点头同意了,跟着嘱咐门下弟子安心修练,夫妻俩便往万寿山方向追赶。 本来汪、叶二人遁光迅速,兼程追赶,当可赶上众修士,不料急起直追了一个半月,都快到万寿山了,仍不见众修士的踪影,又以为他们半途降下遁光休息时错过了,掉头又往回找寻,还是一无所获,叶青冥屡次以飞剑传书之法询问他们行至何处,却始终不见答复,空自忧急,无计可施。 原来众修士先前听了叶青冥的话,以为祸起北方,便准备绕道万寿山正南面进山,而汪、叶二人由东往西追赶,是在山的东面,那山方圆数十万里,广袤无垠,二者所走方向不同,自然不曾相遇,至于叶青冥的飞剑传书,均被白衣人暗中收去,所以众修士根本就不知道叶青冥追来劝阻。 后来汪、叶二人遍寻不着,只得向沿途相遇的修士打听,才知道三魔、四妖、酒肉和尚等一行是往山南去了,叶青冥暗骂自己糊涂了,既已说过祸起于北,怎么竟会想不到他们绕道山南? 这却是众修士气运衰竭,冥冥中的定数暗阻叶青冥,以完此杀劫! 等汪、叶二人驾遁光飞到万寿山之南,便见地面上有数百里被冰霜覆盖,叶青冥登时大惊,这正是由坎化生的凶兆! 此时方当盛夏,气候炎热,而山南朝阳,地势又较为平缓,绝不该有冰霜留存,况且那一带绿草红花,鸟兽蝼蚁皆封于冰中,栩栩如生,这分明是被法力高强的修士施展神通,瞬间冻住,才会是如此模样!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望一眼,都不禁暗暗心惊,能将数百里方圆瞬间冰封,绝不是一般修士所能办到的,只有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才有此超凡入圣的手段! 二人心中均涌起不祥之感,缓缓朝前飞遁,放出神念仔细找寻,没过多久,便找到了众修士,只不过……他们早已死去,尸首成了冰雕,兀自面带惊恐之色! 叶青冥仔细一看,三魔、四妖、天羽宗云雁、云鹤、云鹭师兄弟以及酒肉和尚、任贼王等同道好友均毙命当场,此外居然还有白虎岭许星悦、杨玉娇、燕欣林三位寨主,连孽海剑之主顾芸也被冻裂元神,死在冰中! 见此惨况,叶青冥又惊又悲,眼前阵阵发黑,几乎便要晕倒,汪晓澜赶紧扶住他,劝道:“你先定定神,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也好施救啊。”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又生出了一丝指望,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查看众修士的伤势,却见他们都死透了,如何还能救的活? 到此地步,叶青冥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忽听一旁树后传来细微的喘息声,汪晓澜急忙说道:“那边有动静,肯定是哪位道友逃过一劫!” 急忙拉着丈夫绕到树后,只见一个女子身上覆满了冰霜,背靠树干,瘫坐在地,奄奄一息,汪晓澜不认得此人,却听丈夫叫道:“唐风!” 那女子正是唐风,她的修为已只差半步便可晋升天人合一境,又是妖族,肉身强横,才勉强支撑到此时。 听到叶青冥呼唤,唐风似乎想要抬起头,但全身冻僵,丝毫动弹不得,叶青冥急忙俯身将她扶住,准备施救,不料双手刚碰到她的衣衫,那冰霜竟顺着双手蔓延过来,顷刻间便将叶青冥双手冻成紫黑色,又顺着手腕朝两臂不断侵蚀! 汪晓澜大惊,急忙拔出元恒剑,将叶青冥两条手臂齐肘砍断,虽然叶青冥伤的不轻,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断臂处血如泉涌,叶青冥痛的面色惨白,汗水涔涔而下,但他仍旧想着救治唐风,可唐风所受冻伤非同小可,元神已遭重创,纵然全力施救,也未必能保住她的性命,何况叶青冥双臂已断,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施展,自然是有心无力! 虽看出这女子与丈夫的关系并不寻常,但此时汪晓澜也顾不得询问,取出伤药,替叶青冥敷上伤口。 唐风也自知命不久矣,不愿叶青冥再次犯险施救,以免沾染自己身上所覆冰霜,便拼尽全力逆转体内残存的法力,自散三魂七魄,叶青冥和汪晓澜见状大惊,但根本来不及阻止! 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唐风终于勉强抬起头,目光带着无限眷恋,凝视着叶青冥,凄然一笑,轻声吟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叶青冥悲痛至极,一颗心几乎停跳,张口想要哭喊,却觉得连呼吸都已滞涩,再也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此后不知过了多久,叶青冥时昏时醒,往事回忆纷纷涌上心头,与杨玉娇、唐风、顾芸相恋相依,与众好友喝酒、论道、切磋的一幕幕,此去彼来,似真似幻…… 叶青冥晕倒之后,汪晓澜便将他带到附近一处避风的山坳中休养,丈夫昏迷之中,呼唤着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女子的名字,汪晓澜自然猜出丈夫用情不专,负了海誓山盟,虽然她十分恼怒,伤心欲绝,但叶青冥尚在病中,无法责骂,而那些女子皆已长逝,就算以前有过什么,也无从追究了。 过了七八天,叶青冥才渐渐清醒过来,汪晓澜便说道:“你那些朋友的尸首被冰霜覆盖,不能碰触,因此无法收殓安葬,我只好用移山换岳仙法,搬来土石掩盖,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谢谢……”话音未落,脸上已被汪晓澜重重扇了一耳光,直打的两眼金星乱冒! 却听汪晓澜喝道:“叶青冥,你曾经说过,今生今世,绝不负我,你做到了吗?” 叶青冥默然,汪晓澜却又冷笑:“先前我砍断你双手,再加上这一耳光,这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了,但你记住,若你再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在这几天里,汪晓澜想的很清楚,丈夫的风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并且已成往事一桩,就算揪着不放,又有何用处? 她虽然恼恨,但毕竟不想闹到夫妻离别,劳燕分飞的地步,因此在打骂过后,便勉强压下怒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青冥虽受责打,自知理亏,并无恼怒之意,歉然说道:“我言出未践,辜负了你,对不起……” 话未说完,汪晓澜已抱住叶青冥失声痛哭:“我打你是我不好,但这世上有谁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丈夫?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你我夫妻一体,自然永不分离!从现在起,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在这患难之中,夫妻二人互诉衷肠,也算得冰释前嫌,叶青冥服了灵丹和功德水,伤势很快痊愈,依着汪晓澜,便要回宣山,叶青冥却想继续追查众修士遇害之事。 汪晓澜极力反对:“就算你查出凶手是谁,又能如何?一举击毙这么多修士,凶手肯定是当世绝顶高手,这个仇咱们报不了!” 叶青冥说道:“眼下自然无力报仇,但好歹也要查出凶手是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汪晓澜却说道:“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我已经仔细查看了一番,当真是触目惊心!那凶手只用一击,便将方圆五百余里冰封,共有七千四百六十多位修士遇害,咱们认识的修士不过几十位,其余的连名字都无从知晓,所以我猜测凶手并不是与这些修士有仇才痛下杀手,而是为了阻止他们进入万寿山寻宝!”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仅仅为了尚不知能否到手的宝物,便杀害这么多修士,说明凶手残忍嗜杀,泯灭人性,而能一击冰封数百里,他的修为可称得上当世独步,绝不是你我可以对付的!” 叶青冥略一沉思,说道:“当今世上,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虽不算多,却也有上百位,但能将冰系法术修练到如此地步的,却寥寥无几,就凭这一点,便不难查出凶手是谁!” 跟着安慰汪晓澜:“你放心,这血海深仇虽然必报,但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我绝不会轻举妄动!” 汪晓澜稍觉安心,问道:“那现在你有何打算?” 叶青冥说道:“凶手是谁,尚不知道,但他却擅长冰系法术,我准备由此入手,先做一番布置,而一些需用之物,要先去天地城买齐。” 汪晓澜说道:“那咱们就去天地城。” 她怕叶青冥支开她,孤身寻仇,又怕叶青冥还有别的相好,因此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寸步不离! 叶青冥也知道她的心意,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祭奠一下众位朋友,然后咱们便启程去天地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闭关 回了宣山之后,叶青冥便借着仙府中原有的地脉火眼,另开辟了一座火池,让两头离火蛟和火龟栖息。 然后召集门下诸弟子,将众修士亡故之事告知,沈怜雪惊闻三位寨主死讯,悲痛过度,登时昏了过去,宣清赶紧将她扶住,施术救醒,沈怜雪放声痛哭,肝肠寸断,其余弟子见她如此哀泣,也不免惨然而悲。 叶青冥亦十分伤感,但还是劝道:“逝者已矣,节哀吧。眼下另有一件要事,须由你和清儿去办。” 沈怜雪兀自止不住泪水,哽咽说道:“师父请吩咐。” 叶青冥说道:“昔日由三位寨主统帅,白虎岭可以开山立柜,称霸一方,眼下既已亡故,白虎岭绝难与官府抗衡,这占山为王的行当,不要再干了,你和清儿立刻赶去白虎岭,设法安置寨中人众,能遣散的遣散,实在无家可归的,便领来宣山安置,这里地广人稀,可耕种渔猎,不至于冻饿。” 沈怜雪和宣清领命,径自前往白虎岭,叶青冥又对其余四名弟子说道:“为师将要闭关,新带回来的几只灵兽,交由你们照顾,这有一本册子,记载了饲育之法,还有一些珍贵药材做饵料,每日晨昏喂食两次,不要忘了。” 这几只火系灵兽虽然幼小,但也正是成长最快的时候,栖身于火池之中,不断汲取火元力,实力便可稳步提升,若再服食蕴含着庞大火元力的药材,成长必定更为惊人! 也亏得叶青冥昔年做生意时攒下了无数的天材地宝,才敢如此奢侈的喂养,而其他修士很少有拿珍贵药材喂灵兽的,毕竟只要时间足够,灵兽自会慢慢成长起来,修士寿元无尽,可以静心等待,怎舍得糟蹋可遇不可求的珍贵药材? 把该嘱咐的事情说完,叶青冥便闭了关,汪晓澜知道丈夫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悲苦,凶手的身份虽未查清,但无疑功力高绝,唯恐丈夫压力过大,修练时急功近利,会出岔子,因此坚持要与丈夫一同闭关,以作照应。 二人进入静室之后,叶青冥便着手参悟符篆之道,汪晓澜与丈夫自幼相恋,相处半生,多少猜出一些叶青冥的心思,便问道:“凶手擅长冰系功法,你打算以丙火反克癸水?” 叶青冥点了点头,汪晓澜又道:“以戊土克制癸水,岂不容易些?” 叶青冥说道:“五行生克,人所共知,凶手的修为超凡入圣,又岂会没有防备?唯有出其不意,以反克之法取胜!” 汪晓澜默然,过了半晌,才又问道:“凶手功力深湛,远胜你我,如何反克?” 叶青冥道:“此事我自有办法,眼下诸般事物尚未齐备,说也无用。” 汪晓澜问道:“那凶手的身份,你又打算如何查?” 叶青冥道:“当今世上,修练冰系功法的天人合一境强者不过区区六七位,凶手定是其中之一!而洪荒那位鸾王见多识广,将来向他请教,当可得知真凶姓名!” 话一说完,叶青冥便埋头苦修符篆之道,再不开口,汪晓澜只得在旁打坐炼气。 符篆法门本是仙道妙谛,但仙道法门众多,叶青冥精力有限,以往对此道研习不深,如今痛下苦功,也算得大有领悟,而修士悟道,丝毫不觉光阴流逝,晃晃数年,悄然而过。 汪晓澜见丈夫不眠不休,发疯般的苦修,日渐憔悴,也不禁十分担心,便劝道:“有张有弛,才是修练正途,你如此急功近利,岂是长久之计?” 叶青冥毫不理会,仍旧聚精会神的钻研符篆之道,汪晓澜又说道:“你这么折磨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垮掉,报仇之事,又从何谈起?”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能停下!稍有空闲,就仿佛看到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当初……唉,当初我就该拼死阻拦,将他们困在这九宫玄门阵之中,他们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汪晓澜摇了摇头:“你……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毕竟劫数难逃啊!” 叶青冥却道:“并非如此!芸芸众生皆须历劫,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劫数之中,总蕴有一线生机,可惜……他们没能把握,我也没能把握……” 汪晓澜说道:“你已经尽力了,自毁修为,替他们立长明灯,施法不成,又赶去救援……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 叶青冥叹了口气:“都是无用功!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幼年父母双亡,我救不了!昔日魏国灭亡,我救不了!恩师兵解,我救不了!如今众位道友遭劫,我还是救不了!数百年勤修苦练,自以为大有长进,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哼,废人一个!” 叶青冥之所以如此自责,不仅是觉得没能拦住众位好友,更是觉得自己指点有误,毕竟若不是自己算出祸起于北,那牛蛮他们一行也不会改道万寿山南,以致遭逢杀劫。 杨玉娇、唐风、顾芸在北冥冷海与叶青冥闹得不欢而散,这三个薄命红颜均为情所伤,同病相怜,虽然彼此仍有醋意,但也时常聚会,相互安慰,并打听情郎近况,奈何叶青冥愧悔风流,自觉既负娇妻,又负情人,却又无从道歉,更无从弥补,因此闭门隐居不出,三女别说与他见面,就连消息都打听不到! 后来《造化天书》在万寿山的传闻四散流传,妖螳一族以及白虎岭群盗都想碰碰运气,而三女也盼着能在万寿山与叶青冥相遇,便即赶往万寿山,半途遇上牛蛮等,才知道叶青冥不肯出山,并推算出祸起于北,于是三女也各率部属绕道山南,结果一同遇难。 最后一次见面,却是在争吵中不欢而散,叶青冥本以为将来总会再遇,可以道歉,可以和好如初,谁知一别竟成永诀,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想说的话,也永远没机会说! 叶青冥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所以夜以继日、全神贯注的苦修,借以麻痹自己,稍一停顿,朋友、挚爱的死状就会在眼前浮现,痛不欲生! 如此疯狂的折磨自己,即便叶青冥已修成仙人之躯,也无法承受,以致形销骨立,汪晓澜劝不住他,越发担忧,只得趁他钻研符篆之道的时候,伸手暗点他颈后睡穴,叶青冥本已疲累至极,立刻陷入沉睡。 一连睡了三四天,叶青冥方才醒来,疲倦尽去,仍旧埋头钻研符篆,历时数年,最终炼成了两张太元归化符,留作后用。 跟着又费尽心力,以十余年苦功,炼制了一套乾阳烈火旗,然后与汪晓澜开关而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查明真相 出关之后,叶青冥先往火池查看那两头离火蛟的近况,经过门下弟子近二十年精心喂养,这两头离火蛟已长到一丈五六尺长,气息也变得十分强大,它们见到叶青冥,立刻齐声长吟,扑入怀中,十分亲热,叶青冥伸手轻抚二蛟,示意安慰。 那只火龟也长到了磨盘大小,浑身光焰缭绕,它与汪晓澜久别重逢,立刻昂首摆尾,欢嘶阵阵,宛如小狗见了主人一般,汪晓澜十分高兴,当即取出几株灵药,喂给火龟吃,那火龟越发将尾巴摇个不停。 叶青冥将先前炼制的乾阳烈火旗放入火池深处,借地脉火气温养,以增进灵性,同时对两头火蛟嘱咐:“这法器放于此地,你们要看护好,别顽皮抓坏了。” 两头离火蛟一齐鸣叫点头,以示答应。 叶青冥与汪晓澜离了火池,回入仙府,门下弟子齐来拜见,宣清说道:“师父,弟子按照您的吩咐,已将白虎岭人众妥善安置,请师父放心。” 叶青冥点了点头,沈怜雪突然跪倒,哭泣说道:“师父,求您老人家做主,替三位寨主报仇!”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为师自有主张,你放心吧。” 沈怜雪含泪点头,宣清却忧心忡忡的问道:“师父,凶手是谁?修为如何?” 白虎岭三位寨主虽非绝顶高手,但既能占山为王,自然非同泛泛,何况一同遇害的修士众多,不乏强者,那凶手的实力可想而知,因此宣清担心师父叶青冥在报仇之时,会遇到凶险。 叶青冥说道:“凶手是谁,尚不得而知,但其修为深不可测。” 宣冲、宣浩等弟子听闻此言,齐声问道:“难不成比师父您还厉害?” 叶青冥苦笑道:“为师向来不肯轻易服人,可那凶手神通广大……唉,实在是远远胜过为师!” 宣清说道:“既然如此,又该如何报仇?师父,您可……您可千万要慎重啊!” 叶青冥说道:“徒儿放心,为师绝不会鲁莽行事!眼下为师要出山一趟,打探凶手的身份,你们安守仙府,奋发修练,不可懈怠,知道吗?” 众弟子齐声答应,叶青冥便出了仙府,汪晓澜也想跟着,叶青冥劝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你还是留下吧。” 汪晓澜叫道:“就因为是多事之秋,我才要跟着你!” 叶青冥摇了摇头:“清儿他们终究年轻识浅,你我都走了,一旦出了变故,他们无法应对。况且我又不是去拼命,等弄清楚凶手的身份,我就会回来。” 汪晓澜叹了口气,胸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保重二字! 叶青冥将爱妻拥入怀中,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去了。”驾起遁光,直奔洪荒而去。 赶到洪荒的参天林之后,鸾王却不在,向相熟的妖修打听,才知道这位妖王带领族中强者去了万寿山寻宝,叶青冥不禁摇头轻叹,那《造化天书》真是祸水,任何修士皆不能抵挡其诱惑! 叶青冥便在洪荒住下,潜心修练,等候鸾王回巢,过了数年,九翎鸾王方始归来。 叶青冥前往拜见,却见这位鸾王竟伤的不轻,右眼已被挖去,左臂也齐肩而断,叶青冥不禁大为骇然,这位洪荒妖王实力之强,便在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中也绝对名列前茅,心机手段更是十分深沉,试问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叶青冥取出功德水,帮鸾王医好伤势,细细询问,才知道是被万寿山那株人参果树所伤! 九翎鸾王叹道:“传闻天地开辟之后,那株人参果树就存在了,活了不知多少亿万年,以往听闻它的厉害,却不曾亲身领教,今回算是长了见识了!” 叶青冥也叹了口气,说道:“连陛下都受如此重伤,其余修士真不知死了多少。” 九翎鸾王冷笑:“那些修士死的积尸如山,血流成河,连天人合一境的强者都陨落了两位!还得说你小子心眼儿多!压根就不去趟这浑水!” 叶青冥默然,鸾王问道:“你这次来找本王,是有何事?” “牛蛮、鹰扬他们死了!” 鸾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本王已经知晓。” 这位洪荒之主并不像叶青冥那么伤感,他已活了太久太久,见惯了生离死别,别说族人、部属,就是亲生儿女也失去过几个了,他悲伤过,也痛苦过,但逝者永远不会醒来,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叶青冥说道:“凶手擅长冰系法术,仅用一招,便冰封五百余里,杀死七千多位修士,当今世上,有此修为的强者屈指可数,鸾王可知道他是谁?” 九翎鸾王看着叶青冥,目光意味深长,缓缓问道:“你想报仇?” 叶青冥昂然说道:“此仇必报!” 九翎鸾王摇了摇头:“这个仇,你报不了!” 叶青冥沉默不语,有时候沉默是赞同,有时候沉默却是无声的抗议。 看着站在眼前的叶青冥,这位洪荒之主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同样的年少,同样的自傲,一腔热血,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正因为如此,才勇于挑战! 这位洪荒之主不禁暗自感慨:“年轻……真好啊!” 修士寿元无尽,肉身不会变老,但心境却会随着岁月流逝变老,变得疲倦,变得麻木,变得保守…… 过了半晌,鸾王才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吧!就算要报仇,也不是现在,等你臻至天人合一境再说吧!” 叶青冥说道:“执念不消,如何成道?” 仇恨的可怕,超乎想象,即使是坚毅稳重的叶青冥,也因仇恨产生了执念,不将这层障碍破除,想突破天人合一境难上加难! 鸾王说道:“如何消除执念,是你的事情!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本王给你个忠告,别急着报仇!” 叶青冥笑道:“看来那个凶手真的很厉害,连你都有顾忌!” 鸾王亦笑:“随你怎么说!” 虽然他们都在笑,但眼神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鸾王一摆手,示意送客,叶青冥缓缓转身,似要离去,却轻声说道:“北岳灵尊。” 刹那之间,鸾王的脸色起了细微的变化,叶青冥看的很清楚,于是说道:“果然是他!” 鸾王闭着嘴,拒绝回答,叶青冥却说道:“当今世上,能将冰系法术练到如此境界的强者,仅有六位,天庭雨掌旗、地府楚江王、洪荒麒麟妖王、天界皓月神皇、天地城玄武圣主以及圣境的北岳灵尊。” 对于这些雄踞一方的绝顶强者,叶青冥也是仅闻其名,从未见过,若不是好友、挚爱均死于非命,叶青冥也绝不想招惹其中的任何一位。 祸起于北,叶青冥推算的并没有错,但他却理解错了,北并不是指的北方,而是指名号称谓! 向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寻仇,凶险可想而知,自然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叶青冥即使隐约猜出了凶手的身份,却仍旧要向鸾王确认。 鸾王缓步走到叶青冥身旁,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你很聪明!可惜……这份聪明会要了你的命!” 叶青冥看着鸾王,一字一句的说道:“莫非……陛下与那位灵尊有交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三光化劫 鸾王摇了摇头,说道:“是敌非友!本王曾和他交手六次,而这六次,都是本王赢了,但他依然活着,知不知道为什么?” 叶青冥并未答话,他知道这位洪荒之主一定会继续说下去。 “论实力,他虽比本王略逊一筹,但也是周天六道中名列前茅的高手,况且他性情狡诈,所修习的诸般神通威力既强,又善于保命脱身,本王倾尽全力,也不过勉强胜他一招半式,却无法致他于死地!” 北岳灵尊本是妖族的叛徒,鸾王一直想将他斩杀,而北岳灵尊也不是善茬儿,当年鸾王赶往东海寻找《造化天书》,北岳灵尊便曾潜入洪荒,企图杀害鸾族王室血脉,二者间的仇怨可谓极深! 然而鸾王很清楚,凭叶青冥的实力,根本报不了仇,纵然自己与之联手,仍是仅能将北岳灵尊击败,终究杀不了他,徒留隐患而已,日后北岳灵尊怀恨报复,鸾王尚可自保,叶青冥却无法抵挡,岂不送了性命? 叶青冥说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已潜心思索了一个局,只要陛下肯相助,至少有四五成把握能杀了他!” 鸾王也知道叶青冥足智多谋,心机了得,立刻来了兴致,问道:“你有什么鬼主意?” 叶青冥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打算详细讲了一遍,鸾王听完,愣了半晌,才说道:“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啊!但想要引他入此局,却仍有几个难题!” 叶青冥说道:“陛下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 鸾王沉思片刻,说道:“还是不行!计谋再好,也难免会出纰漏,而你的修为太弱,一旦出了变故,你必死无疑!” 叶青冥道:“昔日陛下不是说过,我在天人合一境之下已罕逢敌手了吗?” 鸾王摇了摇头:“天人合一境之下,你近乎无敌,但你再强十倍,也敌不过任何一位天人合一境的修士!” 这是实话,境界看似相差一线,对于大道的领悟却是天壤之别,譬如唐风也算半只脚踏入天人合一境,但北岳灵尊随手一击便令她重伤垂死! 只听鸾王缓缓说道:“你布的局虽好,但凭你如今的修为,却根本无力施展!想要本王帮你,你总要有相应的实力吧?” 叶青冥默然,而这一次的沉默,代表他同意鸾王的话。 鸾王又说道:“努力修练吧,只要你能接下本王三十招,本王就帮你对付北岳灵尊。” 叶青冥说道:“那我总要先试试现在能接多少招。” 跟着拔出流痕剑,与第二元神并肩而立,鸾王哈哈一笑,以前他也曾与叶青冥切磋过,但并未用全力,今天却打算让这个人族的后起之秀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洪荒妖王的真正实力! 鸾王笑容一敛,缓缓催动法力,磅礴的妖气立刻冲天而起,四散弥漫,无形的威压令叶青冥周身骨骼噼啪乱响,经脉中运转的法力也被压迫的滞涩起来,肌肤宛如被狂风侵袭,隐隐有撕裂般的疼痛,叶青冥暗暗心惊,鸾王尚未出招,自己已露败象! 若等鸾王出手,自己定然无法抵挡,因此叶青冥挥剑刺出,抢先下手,第二元神也蓄势待发,而鸾王并不急于招架,等剑尖将及胸口,伸指轻弹剑锋,叶青冥只觉得虎口剧痛,流痕剑已脱手飞出,斜插入墙壁,鸾王收敛妖气,叹道:“你连剑都拿不稳,凭什么找北岳灵尊报仇!” 叶青冥苦修数百年,自问也会过不少高手,但一招之间便被击败,却是生平首次! 只听鸾王说道:“以你的年龄而论,能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已算是很难得了,但这还远远不够!好好想想,该如何把剑拿稳!” 叶青冥点了点头,从墙上拔出流痕剑,自去寻了清净之处,细思苦练,每次有所领悟,便去与鸾王交手,屡败屡战。 没过多久,叶青冥的大名又再次传遍洪荒,只不过上次他是靠经商贩卖出名,这次却是靠修练成痴出名,隔三差五就跑到鸾王巢穴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却从不气馁,过几天接着去挑战这位洪荒之主,可谓百折不挠! 妖族众多修士一开始是带着戏虐旁观,却逐渐变成了佩服,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此坚毅执着,而努力并不愚蠢,也绝不可笑! 叶青冥挨揍也并非白白吃亏,毕竟以实力卓绝、经验丰富的鸾王为对手,能领悟太多太多东西。 三载寒暑过去,叶青冥能接下的招数越来越多,但想抵挡到三十招开外,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忽有一日,叶青冥想起昔年从杨玉娇处看到的噬生邪功,此功法乃魔道绝学,进步极快,威力又大,虽有反噬隐患,但叶青冥自问有办法化解,眼下急于提升修为,便立刻着手修习此功! 短短不到一个月,叶青冥便法力大增,修为暴涨,却也与杨玉娇当年一样,出现了元气枯竭、脏腑衰弱的症状,但他照方抓药,服食凝华妖莲所炼灵丹,很快便治愈了自身的病症。 叶青冥自觉大有精进,便去找鸾王切磋,却仅能多接两招,未免出乎意料,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反思之后,已知自己所习神通虽多,进步也快,但根基难免不稳。 回想以往修习的仙、佛、人、魔诸般神通,尽是精微奥妙的无上法门,其中任何一门神通,都需要穷年累月的习练磨砺始能精纯,自己仗着资质好,贪多务得,难免分了精力,眼下若想有长足进步,还是该将根基扎稳。 主意一定,叶青冥便从最初入门的乾坤步法练起,将毕生所学尽数重修一遍。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 这一番苦功果然大有用处,每一门神通乃至每招每式,叶青冥都有新的领悟,运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出神入化。 再去与鸾王交手,终于能接到三十招以上,叶青冥固然欣喜,便是鸾王见叶青冥进步如此神速,也不禁十分赞叹。 既然叶青冥修为提升甚多,鸾王便准备兑现承诺,相助一臂之力,而他曾与北岳灵尊交手数次,深知底细,便将北岳灵尊的性情喜好、所习功法、对敌习惯等对叶青冥一一讲明,最后说道:“本王与北岳灵尊交手,六次均占上风,却始终杀不了他,只因他修成三光化劫大法,每逢败落,便施展此法逃命。” 叶青冥恍然点头:“这就难怪了!天以清,地以宁,三光以明,万物以荣,是为三光化劫!他身负此绝学,防身保命可说无往不利!” 鸾王说道:“既然咱们想取他首级,便需防他这一手!那三光化劫本是仙道上乘法门,却不知他从何处学来,而你也参悟仙道,可知此法有何破绽?” 叶青冥说道:“故老相传,三光化劫大法能挪移乾坤,偷天取势以避劫,虽非不可克制,但北岳灵尊苦修多年,造诣已深,想要破解绝不容易,不过我可凭借外物,以邪侵正,阻他运功行法,但也只有半柱香的功夫,半柱香之后,他仍旧可以运用自如。” 听了这话,鸾王大喜:“足够了!只要他使不出三光化劫,本王必可将他斩杀!” 试想高手相争到紧要关头,却使不出生平得意绝学,自然是任人宰割。 叶青冥说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去采集几种东西,着手炼制克敌之物,另外我还想跟陛下要一件信物,也好撑撑门面。” 鸾王翻了翻白眼,拔下自己一根羽毛,叶青冥接过,道声告辞,便即离去。 离开鸾族参天林后,叶青冥便往穷山恶水之中,找寻瘴气毒雾弥漫的所在,凭借法力采集毒瘴,然后又直入幽冥,赶到九幽深渊,采集万千凶魂怨气所化的血魂砂,然后将瘴气毒雾与血魂砂合炼成似雾非雾、似砂非砂的一种秽物,装在玉瓶之中,以备将来克制北岳灵尊的三光化劫大法。 那三光化劫讲究天以清,地以宁,三光以明,万物以荣,而瘴气毒雾弥漫空中,是为天之不清,血魂砂是阴魂恶灵怨念所化,沉积幽冥,永不超脱,是为地之不宁,也只有此二物合炼,才能勉强克制三光化劫,但玄门正宗道法毕竟非凡,此等外物克制仅能建功于顷刻,时候稍长,叶青冥所炼秽物便要失效。 九幽深渊里潜伏着无数凶魂厉魄,一见活物便群起而攻,叶青冥修为精进之后,已可凭借蜃龙灯幻术之力,彻底掩盖身形气息,如此进入深渊,才能不受群鬼侵袭。 取得血魂砂之后,叶青冥本想离去,一转念间,想起鬼道法术大都可以速成,只不过需要阴魂助力,自己向来不肯无故杀生,对于鬼道法门中伤生害命、摄魂练功的行为更是鄙夷,但这九幽深渊里的凶魂厉魄怨气冲天,早已失去灵智,只知扑咬杀戮,比疯狗也不如,根本无法重入轮回,何不设法炼化几只,与北岳灵尊对敌时也可多一层依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取得血魂砂之后,叶青冥却又动了收服恶鬼助力的念头。 当年血幽宗主冥骨老鬼兵解前,曾将记载毕生所学的人皮卷传与汪、叶二人,以往叶青冥虽未修习,但也翻阅过,此刻便依照其上所载法门,取了一杆白麻小幡,跟着刺破中指,以鲜血在幡上画了个摄魂阴篆,然后便在九幽深渊中寻找合用的凶魂厉魄。 九幽深渊内沦陷的凶魂厉魄多不胜数,往往成群结队聚在一起,随着阵阵阴风东飘西荡,时常悲啸惨呼,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遇见那成千上万聚在一起的恶灵鬼群, 叶青冥也不敢轻易招惹,仍旧用蜃龙灯幻化隐形,绕路避开,找到那偶尔离群落单的,便以法术、剑气击伤,再催动摄魂幡,将凶魂厉魄吸入禁锢。 仗着法力高强,出手谨慎,叶青冥一连收了二十余只凶魂厉魄,始终没惊动群鬼,满打算收摄三十六只,凑够天罡之数便离去,不料夜路走多终遇鬼,当他再次出手摄魂时,竟被凑巧游荡过来的几只恶灵撞见,立刻仰天狂吼,冲了过来,远处的凶魂厉魄听到叫声,也纷纷聚拢而来! 叶青冥暗暗心惊,知道凶魂厉魄数量太多,杀不胜杀,只能是赶紧脱身,当即催动遁光,往九幽深渊外逃去,群鬼紧随追赶,狂呼嚎叫之声越发渗人,却又隐隐似熟悉之人呼唤,叶青冥心中微微一动,那声音又起变化,宛如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女子在身后呼唤,叶青冥胸口一酸,触动伤心,体内运转的法力竟滞涩了几分,遁光也因此变得缓慢。 叶青冥心知不妙,群鬼啸声竟也有摄魂夺魄之能,而且还这般厉害! 当即收敛心神,摒除杂念,遁光才得恢复迅捷,没过多久他便逃出了九幽深渊,群鬼却是早已沉沦,永不超生,为九幽深渊束缚,不能追出来,急的啾啾鬼叫,显然恨意滔天! 离了幽冥之后,叶青冥犹有余悸,驾遁光飞驰了两个多时辰,才在荒山野岭中寻了隐蔽之处歇息,跟着布下阵法,遮蔽身形气息,然后依照人皮卷上记载的鬼道法门祭炼摄魂幡,令幡中禁锢的二十余只恶鬼相互吞噬,最终祭炼成一只出奇强大的血魂。 鬼道法门虽能速成,但根基却未免不稳,这只血魂对敌时固然威力巨大,但却太过凶恶,叶青冥也仅能凭借摄魂幡加以号令,倘若此幡被毁,或是叶青冥遭受重创,法力减弱,血魂立刻就要反噬! 与北岳灵尊为敌,叶青冥布置的后手自然是越多越好,纵然明知鬼道法门有重大隐患,但也实在顾不得了。 祭炼成血魂之后,叶青冥本打算着手伪造一部《造化天书》,用以诱敌,但一转念间,却想不如尝试着推算一下《造化天书》的形状,倘若能算出来,便比照着真书仿制一部假的,若是算不出,那想来旁人也未必能算出真书的样子,然则自己伪造此书,旁人更加不易辨明真伪。 当下叶青冥施法推算,尝试着窥探《造化天书》的真容,不料反复推算几次,始终无法弄清楚造化天书的外形,反倒是算出自己即将经历九死一生的重劫,而这唯一的生机,就是《造化天书》! 叶青冥不禁吃了一惊,心想:“《造化天书》在何处尚不可知,虽说有传言称其在万寿山中,但也不知真假!退一步讲,纵然传言是真,然而万寿山有那株人参果树盘踞,又怎能进去取书?可若不取书,便无望渡过此劫,这便如何是好?” 仔细思虑一番之后,叶青冥狠狠一咬牙,暗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唯一的生机是《造化天书》,那冒险行火中取栗之事,也顾不得了!再说诸位好友丧命,也因此书而起,若我能将之得到,在坟前一祭,也算替他们完成心愿。” 主意一定,叶青冥便直奔万寿山而去。 当年《造化天书》在万寿山的消息一经传开,便有无数修士赶往寻觅,可天书尚未见到,那些修士已开始自相残杀,又或是被人参果树屠戮,以致死伤惨重,连天人合一境的强者都陨落了两位,时至今日,许多幸存的修士已熄了妄念,各自返回洞府居所,仅有为数不多的修士尚不死心,终日守候在万寿山附近,盼望时来运转,让自己侥幸得到《造化天书》。 那万寿山磅礴巍峨,足有数十万里方圆,而这些为数不多的修士散落其间,彼此相隔甚远,因此当叶青冥抵达万寿山时,并未与任何修士相遇。 叶青冥立于山下,仰头观望这座举世闻名的凶险奇地,虽说此山高耸险峻,但叶青冥细看之下,也没觉得有何与众不同,他叹了口气,迈步朝山顶进发。 刚越过最外围一道山岭,便遥遥望见那株高十万丈有余的人参果树了,叶青冥心想:“万寿山看似与寻常山岳无异,但这棵树却实在太过高大了!” 此时白衣人正在树下盘坐饮茶,忽然抬头笑道:“叶青冥已经来了。” 人参果树垂下的无数枝条一阵颤动,树干上缓缓浮现出一张巨脸,开口说道:“哦?我倒要好好瞧一瞧,这叶青冥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你如此在意!” 跟着朝叶青冥来的方向一打量,却见他身穿道袍,形貌清癯,似是个淡泊名利的方外之士,偏又器宇轩昂,透出勃勃英气。 树灵一观之下,便觉得叶青冥似曾相识,再仔细一看,登时惊得呆了! 过了片刻,树灵终于回过神来,瞪着白衣人,大声质问:“他……他……什么叶青冥,闹了半天,原来是……难怪你说要竭力助他成道!等他成就混沌,破空飞升,那这周天六道亿万生灵又该如何?难不成等你说的劫数降临,尽数死绝?” 白衣人也不着恼,淡淡说道:“你以为他继续留在这里,这个世界就不会覆灭?日后之劫,波及整个混沌,大不可量,绝不是以往历次劫数可比!只有按照我的计策,先助他成就混沌,才有可能挽救生灵灭绝的大祸!” 树灵却似不信,喝道:“你的计策是什么?这次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人沉声说道:“道兄,凭你的实力,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听了这话,树灵似有几分不服气,微微冷笑,并不答言! 白衣人却又放缓了语气,温言说道:“叶青冥来取造化天书,道兄正可跟他索取功德水,脱去躯壳,成就无上大道,而小弟给道兄一个忠告,突破混沌境之后,最好赶紧逃进混沌深处躲藏起来,或许能侥幸避过此劫。” 树灵一怔,问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逃避有用吗?” 白衣人冷笑:“自古以来,历代修士都说劫数难逃……但你真的相信这种谬论?” 树灵默然,白衣人跟着说道:“有些劫数固然避无可避,但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所谓种因得果,便是如此了,而那些无妄之灾,只要小心谨慎,又何愁不能渡过?” 譬如牛蛮、熊巨、杨玉娇等众多修士,若非心生贪念,觊觎《造化天书》,又怎会惨死于万寿山外? 可见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树灵问道:“依你之言,我若明哲保身,便可避过此次浩劫?若我不知进退,便有杀身之祸?” 白衣人说道:“道兄,此次浩劫虽是前缘注定,却由人为引发,诸般因果也是隐晦不明,潜居避祸算得急流勇退,或有一线生机!小弟言尽于此,而逃与不逃,还得道兄自己拿主意。” 树灵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叶青冥兀自缓步前行,心中越来越疑惑,传闻这人参果树会攻击任何胆敢靠近的生灵,可自己一路行来,竟无丝毫阻碍,难不成是要诱敌深入? 一念及此,叶青冥越发凝神戒备,暗想:“以九翎鸾王那般盖世修为都落得重伤,这株巨树的神通可想而知,若非算出脱劫的关键是《造化天书》,万万不该踏足此间!” 霍然之间,叶青冥耳畔响起一道滞涩的语声:“道人,你来此是否为了《造化天书》?” 叶青冥登时一惊,当即停下脚步,朗声说道:“正是。” 那滞涩的语声又说道:“你若有功德水,便可与我交换《造化天书》。” 叶青冥闻言,既惊讶又奇怪,这声音是否人参果树所发? 它又如何得知自己身怀功德水? 倘若自己当真交出功德水,那它是否会信守诺言? 叶青冥想到此处,不禁有些踌躇,可转念又想:“这株凶名赫赫的人参果树已经注意到自己了,如果不答应交换,那显然已无机会寻找《造化天书》了,便要脱身退走,也未必容易。” 一番权衡之下,叶青冥取出一个白瓷瓶,托在掌中,说道:“这便是功德水。” 一根长长的枝条快如闪电般伸了过来,将叶青冥掌中的白瓷瓶卷起,跟着缩了回去,过了片刻,那枝条又卷着一物伸了过来,放入叶青冥掌心,叶青冥低头一看,却是一部竹简。 竹简上并无名目,因此叶青冥无法辨识这究竟是不是《造化天书》,但此竹简隐隐透出祥光瑞气,一望而知绝非俗物,叶青冥打开竹简,却无字迹,金丝串连着的一根根竹片上唯有似云似雾的气团涌动。 那滞涩的语声又再响起:“《造化天书》乃上古神物,交由你收执,务必好生保管!” 话音一落,便再无声息,叶青冥暗想:“以对方的修为,便要硬抢功德水,我也无力抗拒,更不必伪造假书来骗我,再者说,此书熠熠生辉,尽显祥瑞之兆,无疑便是《造化天书》了,只是这般得来全不费工夫,倒是始料不及!” 万寿山本是凶险之地,而今日之事又透着诸多诡异,《造化天书》既已到手,叶青冥便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驾遁光回转宣山,取了先前炼制的乾阳烈火旗,又将那两头离火蛟召来,此时双蛟又已长大了许多,越发神气威武,叶青冥将之收入灵兽袋,跟着辞别爱妻与众弟子,便又离了宣山。 虽然叶青冥的诸般布置大都完备了,但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修为太高,想将之斩杀仍难有把握,也正因为如此,叶青冥准备再寻几个硬手相助。 虽然叶青冥交游广阔,但大部分至交好友都已死在万寿山,剩下的寥寥无几,而叶青冥也不打算将他们卷进来,毕竟此战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道消身死的下场,可既不能找朋友帮忙,便只好以钱财买得高手修士助拳了! 俗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这世上才会有打手、刺客等行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 天诛 自古以来,当过杀手的修士多不胜数,甚至有些宗门便以暗杀、行刺为行当,赚取报酬,而叶青冥早些年曾听朋友说过,当今世上最可怕的暗杀势力,是一个名为天诛的神秘流派。 天诛的招牌很响,信誉很好,杀人的手段很多,效率也很高,所以要价很贵,贵的离谱! 叶青冥不缺钱,所以他选择天诛做帮手,也因为没有其他的选择,毕竟别的杀手势力绝不敢对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下手! 天诛的总坛在一座小城里,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门前有对石狮子,大门和院墙平凡而又普通,似乎只是民间常见的富庶之家,实在很难将其与杀戮的血腥黑暗联系在一起。 叶青冥轻扣门环,院门打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笑迎出来:“道长光降,有失远迎,请到厅上喝茶。” 一路进了花厅,叶青冥在客位上坐了,自有仆从端上茶来,过了片刻,一个中年儒生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冲叶青冥施了一礼:“久闻叶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叶青冥打个稽首:“尊驾识得贫道,贫道却孤陋寡闻,不知尊驾高姓大名,惭愧!惭愧!” 儒生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姓施,双名瑞元,只因少在外面行走,难怪道长不曾听闻。” 客套了几句之后,施瑞元便问道:“道长驾临天诛总坛,想必是有所求而来,你我一见投缘,道长的事,在下必定尽力而为!” 行凶杀人本就是天诛的生意,而这施瑞元是天诛的掌柜,自然很会说生意话,何况叶青冥是散修中少有的财主,这位施掌柜久已耳闻,才会说的这么慷慨激昂。 叶青冥淡淡一笑:“施掌柜先别说满话,贫道要杀的,可不是一般的修士!” 施瑞元亦笑道:“若杀一般的修士,那也不用我天诛出手!” 叶青冥点了点头,朝施瑞元微微招了招手,施瑞元便弯下腰,将耳朵凑了过来,叶青冥压低声音说道:“贫道要杀的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你开个价吧。” 施瑞元吓了一跳,陡然直起腰,瞪视着叶青冥,目光透着惊疑不定! 天诛已存在了相当漫长的岁月,以前并不是没接过暗杀天人合一境强者的生意,但这种可怕又麻烦的生意也绝不算多,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成功了,另一次失败了,而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付出了惨重代价,毕竟天人合一境强者的实力堪称恐怖至极! 当然,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自打施瑞元接任掌柜,还从来没接过这种生意,也难怪他会如此惊讶。 不过,他既然能担任天诛的掌柜,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很快恢复了镇定:“叶道长,此事非同小可,与天人合一境强者为敌,实在不明智……” 叶青冥打断他的话:“倘若你做不了主,就找天诛能做主的人来和贫道谈!” 施瑞元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牵扯太过重大,在下的确不能自专,需问过本派的前辈长老,方能决定!可恕在下冒昧说一句,我天诛要价从来都不低,何况是这种棘手的大买卖!就算本派长老应承下这桩生意,道长要付出的报酬至少在七亿灵石以上,您看……” 他说到此处,便打住了,但意思非常明显:“你有此等财力,我才去请示本派长老,否则就不用多费功夫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叶青冥取出储物袋,抛了过去,心中五味杂陈,到目前为止,他为了复仇所花费的灵石几乎有十亿了,他前些年积累的财富也几乎被掏空了! 他并不太在乎钱财,只是很感慨,想要报仇,是要付出代价的,而目前付出的代价虽多,却仍旧远远不够,可剩下的代价就不是钱了,而是拿性命去拼搏! 施瑞元查验了储物袋,跟着递还给叶青冥,说道:“道长身家还真是豪富!请随我来。” 当下引着叶青冥穿过厅后几重院落,进了一间青石砌成的屋子,此屋宽达五丈,长有四十余丈,陈设却极为简陋,仅正中有一尊石香炉,此外便只石屋尽头处,有两个陈旧的蒲团,坐着两位灰袍老人。 这两位老人须发花白,满脸皱纹,看起来普普通通,似乎便是市井中常见的老者,但叶青冥尚未走到他们身前,便感受到一股寒气,仿佛利剑出鞘,锋芒逼人! 施瑞元躬身行了一礼:“师侄见过松柏二老,二老安康!” 两位老人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目光却望着叶青冥,仔仔细细的打量,叶青冥也在打量这两位老人,施瑞元恭声说道:“这位叶道长想出钱杀一位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此事师侄无法决策,还请二老做主!” 这两位老人一名赤松,一名苍柏,早年都是杀人无形,绝迹千里的杀手,他们的修为虽高,但声名并不显赫,因为杀手本就不是招摇的行当! 此刻二老对望一眼,目光均有惊诧之意,赤松便说道:“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不是好对付的,道长何必自寻烦恼?” 叶青冥坦然说道:“烦恼已缠身!” 赤松叹了口气:“不知道长要杀的是哪位强者?” 叶青冥仍旧坦然:“北岳灵尊!”对于这一点,他根本无需隐瞒! 赤松微微皱眉,说道:“据老朽所知,这位灵尊虽是妖族出身,但兼修诸道法门,功力深湛,性情狡诈,绝非易与之辈,我天诛若与他为敌,所担风险不小!” 施瑞元忽然说道:“与圣境灵尊为敌,凶险万分,师侄也曾劝过叶道友,但叶道友志在必得,又身怀巨富,因此师侄不便拒绝这桩买卖!” 施瑞元话里有话,所以他的话一说完,石屋中的气氛悄然转变,暗添几许肃杀! 松、柏二老以及施瑞元的神念牢牢锁定叶青冥! 杀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很难,至少比杀叶青冥要难,何不杀了叶青冥,侵吞其财富? 天诛杀死的修士多不胜数,而其中有很多便是死在这天诛总坛之内! 叶青冥被三道神念锁定,却恍如不觉,语调如常的说道:“贫道请天诛出手,并非要与北岳灵尊硬拼,只需缠斗耗敌,尽力拖延,便足够了。” 施瑞元冷笑说道:“若道长能活着走出此屋,这桩买卖我天诛便接下了!” 叶青冥亦冷笑:“施掌柜能做主了?不必再请示旁人?” 天诛大小事务,向来由掌柜定夺,施瑞元先前说要请示,只不过是为了将叶青冥诱入松柏二老隐居的这间石屋! ‘锵’的一声,赤松拔剑出鞘,直刺叶青冥咽喉,苍柏、施瑞元却并未出手,看似作壁上观,实则蓄势待发! 叶青冥反手拔出流痕剑,迎敌而上,只听‘铮’的一响,双剑交锋,火花四溅! 赤松与叶青冥各退一步,面色齐变,叶青冥不禁愕然,流痕剑锋锐绝伦,以往断人兵刃,如削腐木,今日与赤松掌中剑硬拼,居然未占上风! 赤松心中也是十分惊骇,他掌中之剑,名为纯钧,乃古时铸剑大师欧冶子呕心沥血之作,他自从得剑之后,曾数次与强敌交手,都是一招间削断敌人兵刃,从无例外,不料今日与流痕剑相拼,竟然平分秋色! 见到这一幕,施瑞元不禁贪念大炽,暗想:“松老佩剑乃是神兵利刃,而这道人的剑竟不输分毫,正可为我所用!” 他身为天诛掌柜,自有过人之处,此刻施展擒拿手,招招抢攻,意图硬夺流痕剑! 叶青冥以一敌二,渐落下风,心中暗叹:“罢了!天诛号称当世第一暗杀流派,果然名不虚传!” 苍柏仍旧静立一旁,全无出手之意,赤松和施瑞元的修为有多深湛,他非常清楚,按说叶青冥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此刻苍柏却隐隐有心悸的感觉,似乎……这个道人隐藏着极凌厉的后招! 又过片刻,苍柏终于缓缓抽出长剑,夜长梦多,还是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吧! 可惜苍柏尚未加入战局,一道身影却悄然浮现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拍出一掌,直击苍柏背心灵台要穴! 若换了寻常修士,势必在这一掌之下重伤饮恨,但苍柏乃绝世杀手,本就最擅长行刺偷袭,岂能轻易被敌人暗算? 只见他轻轻一跃,避开敌掌,同时反手挥剑,去削敌人手臂,不料身后之敌犹如鬼魅,招式变幻无方,竟躲过苍柏反手刺出的长剑,而且一击不中,跟着又是一掌拍来! 苍柏惊怒交集,只得继续前跃躲避,而身后敌人宛如附骨之疽,一掌掌拍向他背后要穴,苍柏虽仗着身法迅捷,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敌人杀招,但无论如何来不及回身迎敌,而每次朝身后挥剑,却总如水中捞月,全然无功! 那边叶青冥与两大劲敌相斗,虽落下风,但他修习的仙、佛两道法门最擅长保命防身,因此全无败像,反倒是赤松、施瑞元越斗越心惊,凭他们的经验阅历,自然瞧出叶青冥身负的诸般神通威力惊人,非同泛泛! 又过片刻,叶青冥后跃两步,喝道:“且住!” 赤松、施瑞元对望一眼,不再进击,而苍柏仍被身后之敌追的满屋乱窜,赤松与施瑞元旁观者清,已瞧出掌击苍柏之人与叶青冥面容相同,显然是其第二元神,因此二人望向叶青冥的目光不禁越发凝重! 叶青冥双掌一拍,第二元神弃了苍柏,与本体并肩而立,苍柏吐出一口浊气,暗自恼恨,若非对方偷袭占得先机,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 只听叶青冥说道:“贫道要生出此屋,并非难事,想来三位心知肚明,施掌柜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施瑞元脸上一红,他先前以为合己方三人之力,足可将叶青冥当场斩杀,故而将话说的满了,现下自然十分尴尬! 但天诛掌柜毕竟不是凡俗之辈,片刻之间已然神色如常,朗声说道:“惭愧!我与两位师叔联手,尚且胜不得道长,又如何能敌得过北岳灵尊?道长所托之事,我们实在担待不起,抱歉!抱歉!” 叶青冥说道:“三位都是天人合一境之下最强高手,贫道与三位交手,不过能勉强自保而已,并无取胜机会,施掌柜又何必谦虚?” 顿了一顿,又说道:“贫道先前便说得很清楚,请天诛出手,也不是指望能将北岳灵尊杀死,只要尽力拖延,消耗他的法力,自然另有高手取他性命!” 赤松、苍柏、施瑞元对望一眼,目光中充斥着怀疑,施瑞元随即说道:“与北岳灵尊为敌,实在太过凶险,恕我天诛不能从命!” 叶青冥冷笑一声:“施掌柜满口答应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真当贫道是好欺负的?这桩买卖,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施瑞元哈哈一笑,说道:“道长,你修习的神通虽然善于保命,但若当真动手,还是胜不得我们三人,况且我天诛杀手众多,只要在下一声号令,便可涌入此屋,到时候道长身受围攻,滋味儿恐怕不大好……呵呵,道长请听在下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 叶青冥哼了一声,取出九翎鸾王所赠的羽毛,沉声说道:“你们也不想想,贫道一介散修,敢与灵尊为敌,自然是有所依仗,这次的事,便是由洪荒鸾王陛下主持,只不过担心打草惊蛇,鸾王陛下暂时不方便出面,才由贫道登门拜访,而你们已经答应了,却又反悔,可要想清楚后果!” 说着话,叶青冥将手中羽毛一抛,化为一具与鸾王相貌相同的分身,开口问道:“小叶,事情进展如何?” 叶青冥说道:“天诛出尔反尔,本已答应出手相助,却又迟疑,似乎不敢与北岳灵尊为敌!” 鸾王化身目光如刀,掠过赤松、苍柏、施瑞元脸庞,三人心中均感惴惴不安,只听鸾王问道:“你们到底答不答应,说句痛快话!” 倘若答应,就要与北岳灵尊为敌,可若是不答应,眼前的洪荒鸾王岂肯善罢甘休? 此时进退为难,施瑞元不禁在心中把叶青冥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这鸟道人找上门来,何至于摊上这等麻烦事? 对于施瑞元的腹诽,叶青冥自然并不知晓,只是开口劝道:“天诛做的本是杀手生意,如今生意上门,为何这般推托?讲老实话,若与北岳灵尊为敌,则敌明我暗,大占便宜,若与鸾王陛下为敌……哼哼!更何况,贫道早已说过,不是让三位去拼命,只是拖延时间而已,难道威名赫赫的天诛杀手,连这点儿事都害怕?” 施瑞元与赤松、苍柏低声商议片刻,似乎有了决定,转头说道:“既然鸾王陛下与叶道友如此执着,那我天诛就恭敬不如从命,答应了这桩生意,但既是生意,总要先谈好报酬!” 鸾王静静听着,并不开口,像这种讨价还价的事,人族出身的叶青冥比他更为擅长。 叶青冥笑道:“施掌柜尽管开价吧。” 施瑞元咬了咬牙,说道:“首先,我们不会与北岳灵尊死拼,若形势不妙,我们可以随时逃走,你们不得阻拦!” 叶青冥说道:“可以!” 施瑞元又道:“第二,这笔生意,你们要付七亿灵石!” 叶青冥取出储物指环,抛了过去,这自然是一种无言的回答。 施瑞元接过指环,继续说道:“第三,若成功斩杀北岳灵尊,那他随身携带的一切宝物、典籍、丹药、灵石都归我天诛所有,他的尸身也归我们天诛!” 听了这话,叶青冥眼望鸾王,毕竟妖族对于本族修士死后的尸身十分看重,通常不会任其流落在外。 不料九翎鸾王竟点头同意了,只因北岳灵尊乃妖族叛徒,他的尸身自然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天诛掌柜施瑞元提的三个条款苛刻无比,本是以进为退,盼望对方就此放弃,可叶青冥竟是痛快应下了,施瑞元只得说道:“叶道友,你似乎已有成算,说给大家听听吧。” 叶青冥摇了摇头:“不忙!施掌柜,你提的要求,贫道都答应了,贫道也有个要求,请三位以元神立誓,在这件事上必定尽心竭力相助,不得懈怠敷衍,更不可将此事告知旁人!” 施瑞元、赤松、苍柏又对望一眼,均知这等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对方要自己立誓,也在情理之中,当下便各自立了一个毒誓,叶青冥点了点头,跟着将自己的谋划说出。 那北岳灵尊主修冰系功法,因此叶青冥主张将他诱入南方炼狱谷中,借无穷无尽的火元力加以克制,同时由叶青冥、施瑞元、赤松、苍柏四人联手与之缠斗,尽量消耗他的法力,最后由九翎鸾王出手,将之斩杀。 这番谋划看似简单,但种种细节都需要妥善安排,毕竟北岳灵尊是修练万年以上的旷世老妖,奸诈狡猾、眼光毒辣,若被他看出是个圈套,有了防备,那想杀他就难上加难了! 施瑞元却问道:“如何能将他诱入炼狱谷?再说了,他是圣境灵尊,麾下强者如云,若他率领大批修士前来,咱们又如何抵挡?” 他心中暗想:“不会要我天诛召集人手硬拼吧?那死伤可就惨重了!又或者由这位鸾王调集妖族强者与之抗衡,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各方势力定会有所觉察,难免横生波折!” 却听叶青冥说道:“诱他入谷,并不为难,哼,想钓大鱼,就要用上好的饵!而贫道为他准备的饵,就是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造化天书》……” 他说到此处,施瑞元、赤松、苍柏面色齐变,叶青冥笑道:“当然了,是贫道伪造的一部假书,真书还在万寿山呢。” 施瑞元等三人虽是盟友,却绝不可靠,叶青冥自然不会将《造化天书》为己所得的事照实说出,而他之所以找天诛杀手相助,也是另有所图。 听叶青冥解释之后,三人才松了口气,均想:“去万寿山寻找天书的修士死伤惨重,谅你也没本事能得到!” 叶青冥继续说道:“《造化天书》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所以北岳灵尊就算心存怀疑,也一定会来炼狱谷查寻,而他也绝不会将这消息告诉别人,甚至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他很可能会不带任何部属,孤身前往炼狱谷!” 鸾王化身、施瑞元、赤松、苍柏一起点了点头,显然他们都认为叶青冥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换了任何修士得知《造化天书》的消息,都会竭力保密。 施瑞元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叶青冥道:“三个月后。” 将《造化天书》在炼狱谷的消息透露给北岳灵尊需要花一番功夫,而施瑞元、赤松、苍柏等人也需要做些准备,三个月的时间刚刚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 战端开启 走出天诛总坛的大门,鸾王化身与叶青冥并肩沿着长街走去,过了半晌,鸾王开口问道:“天诛杀手并不可靠,你为何执意要拉拢他们?”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一介散修,与北岳灵尊为敌,总要有所依仗。” 真正的帮手是九翎鸾王,但这一点绝不能让北岳灵尊知道,所以叶青冥才会费尽心机拉拢天诛杀手,他要让北岳灵尊以为,自己是花费重金买通了天诛杀手做帮凶,才敢对付北岳灵尊。 鸾王点了点头,如果派遣自己麾下的妖族强者给叶青冥助阵,自然比天诛杀手更可靠,但北岳灵尊一定会起疑心,所以必须拉拢不相干的外人相助,才能鱼目混珠。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鸾王问道。 叶青冥道:“将《造化天书》在炼狱谷的消息透露给北岳灵尊。”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要做的不动声色,令北岳灵尊欣然而来,丝毫不疑心是圈套,可就不容易了,不过以洪荒鸾王的手段,自然能妥善处理。 离开天诛总坛后,叶青冥立刻兼程赶赴炼狱谷,在谷中寻了险要僻静之所,将那两头离火蛟放出,任其自行在无穷烈焰中畅游,跟着取出乾阳烈火旗,开始布置阵法,随后以诸般天材地宝搭建法坛,为不久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过了些时日,天诛掌柜施瑞元与松柏二老依约赶来,双方见礼已毕,施瑞元举目四望,观察四周地势,赞道:“道长眼光果然厉害!此处易守难攻,在这里决战,咱们可多了几分保命的把握。” 叶青冥说道:“此战胜败,关乎诸位与贫道的生死,这决战之地,贫道自然要慎重挑选!” 苍柏见四面八方都插了法旗,或远或近,错落有致,隐含生克变化,再仔细打量,发觉附近玄火石凝成的山壁之上,也用剑锋绘刻了许多奇异的篆文,他端详片刻,问道:“道长所布之阵,似是久已失传的上古阵法,却不知是何名号,有何妙用?” 叶青冥倒也不藏私,坦然说道:“这是古八卦阵中化出的离艮之阵,以离火为主,以艮山为基,可借这炼狱谷中的烈焰、地气为助,压制敌人,令其不能自如的调动天地元气……” 听到此处,施瑞元与松柏二老大喜,成就天人合一境的大能强者之所以令人畏惧,便因其得到天地法则认可,能随意调动天地元气,令诸般道术威力大增,而叶青冥所布阵法,竟能遏制敌人调动天地元气,自然令他们十分振奋! 仔细商谈一番之后,施瑞元与松柏二老稍觉安心,便坐在一旁打坐养气,而叶青冥将一切布置好后,便也盘膝闭目,缓缓调理真元,静候强敌到来。 此后数日安然无事,到了第七天上午,炼狱谷口缓步走进一道身影,朝四周稍稍打量,似乎在端详地势,跟着迈开步子,朝叶青冥所在之处行来。 叶青冥的功力远不及北岳灵尊,但有修士进入他布置的阵法,他自然立刻察觉到了,当下缓缓站了起来,施瑞元与松柏二老也立刻停止打坐,与叶青冥并肩而立。 那北岳灵尊生得丹凤眼,桃叶眉,樱唇一点朱红,竟是女儿身,但她却梳着男子的发髻,穿着男子的长衫,腰悬玉佩,手握折扇,全然是一派儒雅书生打扮,单看她的外貌,似乎不过二十岁出头,却不知她其实是活了万年以上的老妖! 天人合一境强者皆有不可思议的无量神通,因此叶青冥不敢怠慢,手掐法诀,炼狱谷中的烈焰立刻朝法阵汇集,叶青冥跟着朝北岳灵尊一指,无穷烈焰蓬勃汹涌,直往北岳灵尊身上烧去! 眼见烈焰狂啸而至,北岳灵尊却恍如不觉,合拢折扇,轻叹一声:“早就猜到《造化天书》在此的消息有误,却终究贪心,没来由惹上这般麻烦!” 若是寻常修士被此等炽热之极的烈焰裹住焚烧,只怕来不及惨叫,便已化为灰烬了,但北岳灵尊身处熊熊烈焰之中,却连发梢都没枯焦,施瑞元与松柏二老见到这一幕,不禁心中发毛! 北岳灵尊又叹了口气,心想:“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这姓叶的是散修中少有的后起之秀,又跟鸾王那老杂毛有些交情,将他擒住,也算不虚此行!” 主意一定,北岳灵尊便朝叶青冥走去,至于迎面袭来的熊熊烈焰,对她来说不过是春风拂面。 叶青冥也知天人合一境强者的护体妖气十分凝练,轻易无法攻破,倒也并不慌乱,扬手掷出数十颗烈火珠,朝北岳灵尊打去,一阵爆裂巨响传来,北岳灵尊被炸的倒退数步,护体妖气也颤抖不已! 依北岳灵尊的修为而论,本来不难避开烈火珠,但她总觉得叶青冥等人的实力何足道哉,心中存了轻敌之意,难免疏漏,再说她身在阵中,受到压制,身法纵快,也难以尽情施展,以至于被烈火珠炸了个措手不及。 叶青冥喝道:“她身受这等烈焰焚烧,纵然一时无恙,却绝不能持久,咱们尽力拖延,消耗她的法力!” 松柏二老齐声长啸,已各自拔剑在手,剑气纵横,朝北岳灵尊狂劈,辛瑞元却暗暗积蓄法力,提防北岳灵尊反击! 北岳灵尊乃是妖族出身,肉身强横固不必说,护体妖气也是凝如实质,火焚剑劈皆不能损,但在这双重猛攻之下,她前进的脚步却被阻住了。 却见北岳灵尊微微皱眉,抬起左手,春葱般的玉指轻扣,跟着一弹,一屡罡风击穿重重烈焰,朝叶青冥直射而去! 叶青冥心知不妙,竭力朝旁边闪躲,随即身子一震,只觉得右肩剧痛,已被北岳灵尊弹出的罡风击穿! 那一屡罡风余势不衰,继续前飞数百丈,击在玄火石所化的岩壁上,洞穿而入,留下一个深孔! 北岳灵尊随手一击,竟有如斯威力,叶青冥固然惊怒交迸,施瑞元与松柏二老也不禁相顾骇然! 叶青冥急取丹药服食治伤,北岳灵尊哼了一声,跟着又扣指轻弹,这一次叶青冥不再闪躲,运起无相神通,肉身虚化,罡风便即落空,北岳灵尊淡淡一笑:“佛门功法,有点儿意思!” 施瑞元暗想:“唇亡齿寒,若这道人被杀,只怕我们也难活命!事已至此,也只能放手一搏!” 他大喝一声,取出兵刃,朝北岳灵尊冲锋! 这位天诛掌柜使得是一对八棱紫金锤,锤头奇大,显然沉重异常,本来这等兵刃多见于战阵沙场,刺客乃是暗杀的勾当,甚少有用重器的,但施瑞元天生神力,自幼便有伏牛扛鼎之能,因而偏好这沉重的八棱紫金锤。 北岳灵尊见他冲来,微微冷笑,伸指轻弹,一缕罡风击出,满以为可将施瑞元杀死,却不料施瑞元先前见她以此手法打伤叶青冥,早有了防备,罡风袭来,立刻举锤相迎,他锤法竟十分精妙,自下而上斜挥,不与罡风硬碰,一挥之下,将罡风引的歪了,射向天空,不知所踪,施瑞元自然毫发无伤! 见到这一幕,北岳灵尊微微一怔,叶青冥却是喜出望外,暗赞:“天诛掌柜,果然身负绝艺!” 北岳灵尊正要再使杀招,霍然觉得身侧微风飒然,急忙拧身躲避,一柄长剑贴着柳腰划过,竟是赤松不知何时潜了过来,出剑偷袭! 赤松本是绝顶杀手,敛气隐形,近身发难,是他的得意手段,可北岳灵尊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她身在阵中,神念受了压制,绝不至于被人欺近身畔而不察! 这一剑虽未刺中,但赤松剑上杀招连绵而至,他固然不及北岳灵尊修为高深,但既占先机,北岳灵尊一时之间也无法将他逼退! 数招一过,赤松渐渐抵挡不住,施瑞元却已赶了过来,双锤舞动,直上直下的硬砸,声势惊人,而赤松剑招一变,绵绵密密,全然是阴柔路子,与施瑞元刚柔并济,配合的天衣无缝,苍柏却至今未曾出手,也不知藏于何处。 叶青冥掌控阵法,竭力压制北岳灵尊,同时也以儒门圣法替施瑞元及赤松加持,二人如虎添翼,勉强与北岳灵尊打成了平手! 北岳灵尊怒气渐生,心想:“这几个蝼蚁竟敢如此冒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让他们活到百招开外,本座威名何存?” 只见这位灵尊娇喝一声,催动体内妖气,猛然一掌挥出,掌风所至,四周烈焰全消,岩浆冻凝,炼狱谷中的炙热一扫而空,竟透出凌冽寒意! 施瑞元与赤松被这掌风震出数十丈开外,口中鲜血狂喷,但这鲜血也迅速冻结成血冰,二人面色发青,直打寒颤,手足也已冻僵,几乎难以动弹! 北岳灵尊更不留情,又是一掌拍出,要将施瑞元与赤松置于死地! 一直藏身于暗处的苍柏终于出手,长剑直刺北岳灵尊肋下,而一道暗红色的影子也朝北岳灵尊扑去,却是叶青冥所祭炼的恶灵血魂! 北岳灵尊喝道:“跳梁小丑,也敢故弄玄虚!” 跟着伸指一弹,正击在苍柏剑身之上,苍柏只觉得全身一震,虎口剧痛,已然撕裂,几乎握不住剑柄,北岳灵尊跟着反手一掌,凌厉的掌风将血魂震的四分五裂! 就这么一耽搁,施瑞元与赤松已被叶青冥的第二元神救走,取出驱寒治伤的丹药,给二人服下。 却听北岳灵尊冷笑一声,挥掌隔空劈来,叶青冥扬手掷出数十颗烈火珠,猛然炸裂,将她掌风抵消! 几次出手均未得逞,北岳灵尊不由大怒,双掌交替劈出,叶青冥也将烈火珠大把大把的掷出,与她抗衡。 若北岳灵尊能自如调动天地元气,那叶青冥、施瑞元及松柏二老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总算她身受阵法压制,只能以自身法力对敌,饶是如此,四人合力也敌不过她,只仗着烈火珠威力惊人,尽力拖延而已! 施瑞元与赤松服下丹药,伤势渐愈,眼见叶青冥竟有如此多的烈火珠,也不禁骇然,这一颗烈火珠便值灵石数万,掷出数十颗便是拿百万灵石硬砸,但二人转念一想,均觉若不出此断然手段,如何能抵挡圣境灵尊的盖世神通? 又见苍柏悄然而回,取出金疮药,敷上手掌虎口伤处,跟着以神念传音二人:“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果然厉害无比,万万斗不过她,咱们可得做好逃走的准备,不能陪这鸟道人送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贼船 见势不妙,萌生退意,乃是人之常情,所以苍柏才会如此提议,而施瑞元和赤松也都觉的北岳灵尊确是生平仅见的绝顶强者,自然不打算死拼! 毕竟他们和叶青冥并无交情,反而有些嫌隙,如果不是受了九翎鸾王胁迫,他们绝不会参与此战。 眼下叶青冥正不停的掷出烈火珠,缠住了北岳灵尊,他们正好可以脱身,三人互相使个眼色,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料叶青冥竟高喝一声:“且住!灵尊陛下,你不想要《造化天书》了吗?” 北岳灵尊闻言一怔,当即停手,大声喝问:“《造化天书》不是在万寿山吗?难道已落入你手中?” 叶青冥缓缓喘了口气,伸手入怀,取出一叠竹简,瑞气缭绕,祥光隐隐,一望而知不是俗物。 北岳灵尊大喜,而施瑞元与苍柏二老也忍不住齐声问道:“这当真是《造化天书》?” 叶青冥笑道:“自然是真的!” 北岳灵尊正要抢夺,叶青冥的第二元神已将数十颗烈火珠迎面掷去,将她挡了一挡,叶青冥趁机对施瑞元等三人说道:“北岳灵尊若将贫道杀了,夺得《造化天书》之后,也必定杀你们灭口,还是收起逃走的心思,全力一战吧!” 施瑞元与松柏二老又惊又怒,作声不得,他们相助叶青冥与北岳灵尊交手,固然是大大的得罪了她,但彼此并无深仇,终究有化解的余地,可眼下牵扯到《造化天书》,局面登时大不相同,北岳灵尊为防走漏风声,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非杀了他们不可,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因果! 赤松嘶声叫道:“当初可是说好了,我们可以随时离开……你……你……” 叶青冥喝道:“你们要走,贫道绝不阻拦!就只怕北岳灵尊不答应,这可与贫道无关!” 听了这话,施瑞元与松柏二老愤怒异常,但心中却都明白,今日之事,再无善罢甘休的可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他们拿了叶青冥七亿灵石,就等于上了叶青冥的贼船,这条贼船就是沉了,他们也只能跟叶青冥一同淹死,想半途弃船而逃,哪有这么容易! 便在此时,北岳灵尊已冲了过来,第二元神虽仍然不停的掷出烈火珠,但这位灵尊急于夺取《造化天书》,硬顶着剧烈的爆炸前冲,拼着耗费法力,也绝不肯耽搁片刻! 施瑞元与松柏二老对望一眼,齐声长啸,各挺兵刃,迎了上去! 北岳灵尊怒喝:“滚开!” 此时她急于夺取《造化天书》,只想尽快挫败群敌,当即手掐法诀,祭出了自己的两件至宝,天耀镜与碧寒刀! 叶青冥大喝一声,狂掷烈火珠,而松柏二老趁机双剑齐出,分别刺中天耀镜与碧寒刀,将这两件至宝击飞至数十丈外! 这一击犹如奇峰突起,巧妙至极,大出北岳灵尊意料,却不知九翎鸾王与她交手多次,熟知她惯用的法器,并告诉了叶青冥等人,事先便定下计谋,只要北岳灵尊祭出这两件至宝,就由松柏二老将之击飞,并设法牵制,绝不容北岳灵尊借助法器威力破敌! 松柏二老一击得手,立刻催动剑气裹住两件至宝,朝远处飞遁,北岳灵尊大怒欲狂,想要追击,却被施瑞元与叶青冥合力挡下,而先前被掌风击碎的那只血魂也重新聚拢,在四周烈焰中飘忽不定,伺机扑咬! 北岳灵尊心中一凛,暗想:“天耀镜、碧寒刀经多年苦功祭炼,已然通灵,凭他们的修为,根本无法抹除我的元神印记,且不忙去追,还是先夺得《造化天书》再说!” 当即凝神聚气,全力施展,数招之间便逼得施瑞元与叶青冥步步倒退,血魂每次想扑到北岳灵尊身上吸取精血,均被她随手一击,便击得粉碎,虽然阴魂鬼物能自行聚拢身体,但血魂再怎么复本还原,却也丝毫伤不得北岳灵尊。 北岳灵尊苦修万载,一招一式都精妙绝伦,无懈可击,施瑞元与叶青冥抵挡艰难,黄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二人额头渗出,但随即被北岳灵尊掌中所发寒气冻凝成霜,跟着又被炼狱谷中的炙热烤成水汽,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二人咬紧牙关,奋力苦战! 百忙之中,施瑞元传音问道:“这么打下去,咱俩必死无疑!九翎鸾王究竟什么时候来?” 叶青冥亦传音道:“快了!” 按照之前约好的,九翎鸾王即将赶到,而北岳灵尊身在阵中,无法吸取天地元气,激斗到此时,已然消耗了不少法力,只要九翎鸾王一到,立刻就可以取胜! 施瑞元却道:“远水解不了近火!只怕鸾王尚未赶来,你我就要没命了!” 叶青冥也觉得北岳灵尊招招毒辣,快要抵挡不住,只得狠狠一咬牙,驱使第二元神隐身遁到北岳灵尊身后,挥掌拍向她背上穴道,北岳灵尊冷笑一声,左掌猛然劈出,逼开施、叶二人,右掌反手拍向第二元神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第二元神虽击中北岳灵尊后背,但以她肉身之强横,自然丝毫无恙,而叶青冥的第二元神却被她一掌震死,化为蜃龙灯,跌落在地! 北岳灵尊仰天长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 话未说完,只觉得脊背微微发烫,周身经脉不由自主的颤动,一股股精纯的法力从穴道中狂喷而出,难以抑制,北岳灵尊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反手向背上一摸,握住了两道灵符,原来第二元神并不是要凭掌力击伤北岳灵尊,而是将叶青冥事先炼制的太元归化符拍上北岳灵尊背脊! 修士凝聚法力,令肉身不死,便是逆天,而仙道秘传的太元归化灵符可令修士的法力涣散,归于平淡,只不过叶青冥炼制符篆的手段尚未炉火纯青,而北岳灵尊的法力又太过深厚,这两张符只勉强令她的法力消散了三成而已。 血魂趁着北岳灵尊法力流失,心神稍稍慌乱之际,猛扑而上,缠住北岳灵尊左臂,狂吸精血,北岳灵尊的肉身虽然强横,但血魂乃是虚无缥缈的鬼物,透体而入,畅通无阻,北岳灵尊莹白玉润的手臂登时变得焦黄,并爬满了皱纹,宛如气血衰迈的老妇手臂! 北岳灵尊只觉得左臂剧痛,心中怒极,知道寻常招数奈何不了鬼物,便将自身元神出窍,罩向被血魂缠住的左臂,她臻至天人合一境已有多年,元神自然强横无比,竟将那穷凶极恶、污秽无比的血魂瞬间吞噬! 便在此时,施瑞元与叶青冥齐声长啸,并肩攻来,此时北岳灵尊法力大损,左臂又受重创,受二人夹击,竟闹了个手忙脚乱,被逼的步步倒退! 施、叶二人均想:“将她逼进岩浆里,就算她肉身强横,烫不死她,至少也让她脱一层皮!” 炼狱谷中烈焰灼天,岩浆横流,北岳灵尊身后七八丈外,便是一条岩浆河,二人齐心合力,渐渐将北岳灵尊逼至河边! 叶青冥心中默算:“还有五步……还有四步……还有三步……” 北岳灵尊也知道不妙,虽然跌入岩浆之中,不致送命,但一番苦楚也是难当,若再添新伤,或许今日真要遭逢惨败! 一念及此,当即全力反击,她臻至天人合一境,成名万载,自有过人之处,叶青冥和施瑞元连使精妙杀招,却再也不能逼她后退半步! 眼见她长衫下摆已被岩浆散发的炙热引燃,但她双足便似钉在地下,身形绝不晃动,右掌掌风凌厉,与敌人剑气锤劲相抗,同时运转真元,疗治左臂之伤。 施、叶二人均知不能拖延,若北岳灵尊左臂复原,立刻便会重占上风,但此时二人已然出尽全力,更有什么办法能克敌制胜? 猛听得远近各处传来几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折断了,叶青冥登时面色大变,施瑞元微微一惊,忽然醒悟,叫道:“你的阵旗……” 北岳灵尊冷笑道:“你们真以为本座是吃素的?想用阵法压制本座,门儿都没有!” 便这几句话的功夫,那断折之声仍连响不绝,叶青冥所布阵法也呈冰消瓦解之势,施瑞元与叶青冥尽皆失色,却见四周站着五道身影,面目皆与北岳灵尊相同,这便是修士臻至天人合一境之后,才能凭借法力凝聚的化身! 施、叶二人联手,也不过勉强与北岳灵尊之本体抗衡,若这五具化身合围,二人顷刻间便要命丧黄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黄雀在后 北岳灵尊一边与施、叶二人交手,一边暗暗分出五具化身,分别捣毁叶青冥的阵旗,施、叶二人的修为远不及她,又陷入恶斗,无暇旁顾,以至未能察觉,直到阵法被毁,已然无法挽救! 先前北岳灵尊受到阵法压制,不能调动天地元气,一身神通只发挥得两三成,眼下阵法被破,登时便如虎添翼! 只见她随手虚按,叶青冥与施瑞元急跃后退,不敢硬接,却不料这一击竟不是对他们而发,远处天空中凭空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拍落! 叶青冥与施瑞元这才明白过来,这一掌是拍向松柏二老的,这两位天诛杀手用剑气裹住北岳灵尊的两件至宝,已逃出百里开外,但天人合一境强者隔空随手一击,便将他俩拍成了肉泥血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魂飞魄散! 片刻之间,天耀镜与碧寒刀已破开虚空,自行飞回北岳灵尊身边,施瑞元与叶青冥见到这一幕,自然猜到松柏二老凶多吉少! 北岳灵尊笑靥如花,伸出纤纤玉手,轻启朱唇:“交出《造化天书》,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施瑞元转头对叶青冥喝道:“给她!” 眼下败局已定,根本保不住《造化天书》,交出去换己方二人两条性命,乃是唯一的办法! 叶青冥缓缓伸手入怀,取出《造化天书》,一抬手,似要抛出,北岳灵尊突然面色一变,她身后的岩浆河中猛地窜出两头离火蛟,快如闪电般咬住北岳灵尊肩、腰两处,登时将她拖入滚烫的岩浆之中,跟着舞爪摆尾,全力游动,将北岳灵尊扯向岩浆深处! 奇变陡生,施瑞元微微一惊,随即便猜到这是叶青冥的灵兽,赶紧说道:“那妖妇神通广大,这两头灵蛟恐怕困不住她多久!鸾王何时才到?” 叶青冥叹了口气:“按说鸾王早该到了,怕是出了变故!” 施瑞元怒吼:“你不是故意坑老子吧?” 叶青冥反问:“和你一起战死,又有什么好处?老子坑你干嘛?” 听了这话,施瑞元觉得有理,便说道:“就算你不是故意坑我,可你还有别的后招吗?那妖妇神通广大,精擅瞬移,咱们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 叶青冥反问道:“阁下身为天诛掌柜,难道就没有防身保命的后招?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施展?” 施瑞元尚未答话,北岳灵尊的五具化身已围了过来,二人顾不得再说,挥剑抡锤竭力抵御,虽说化身只有本体一成的实力,但五具化身分进合击,攻守间法度严谨,配合默契,施、叶二人渐感不支,只得移动脚步,后背相靠,如此一来,二人不必防护背后,方能勉力支持。 施瑞元暗想:“法阵已毁,与北岳灵尊拼斗,根本难以取胜,而这五具化身也是祸胎,若不将之铲除,更无活命可能!” 说到灭杀这些化身,施瑞元并无善策,但他与叶青冥一番相处,深知这个道人诡计多端,便传音问道:“姓叶的,你心眼儿多,赶紧想个法子,铲除这些化身!” 叶青冥亦传音作答:“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要委屈阁下了……” 此时五具化身的攻势越发凌厉,施瑞元举锤硬接硬挡,胸口震得隐隐生疼,因此叶青冥尚未说完,他已一叠声的催促:“委屈就委屈,赶紧动手吧,不然等那妖妇解决了你的灵蛟,腾出手来,咱俩都得丧命!” 听了这话,叶青冥立刻取出一把烈火珠,此时北岳灵尊的五具化身正在身边围攻,叶青冥不需远掷,就在近身处引爆,而爆炸虽然猛烈,但叶青冥施展无相神通,身躯虚化,并未受伤,五具化身乃是法力凝聚而成,一炸之下,立刻涣散消失,而施瑞元也被炸的骨断筋折,头破血流,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便要一命呜呼! 叶青冥急忙取出功德水,喂他喝了一滴,伤势顷刻间痊愈,但这番活罪毕竟不好受,施瑞元又气又恨,又惊又怕,嘶声怒喝:“你就是个疯子!你害的老子好惨啊!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叶青冥沉声说道:“等活过今天,你再找我拼命也不迟!” 再说那北岳灵尊,虽被离火蛟拖进炼狱谷的岩浆深处,烫的周身疼痛,但终究伤不了她的性命,依她的修为而论,若不是法力消耗过多,左臂又受创伤,凭这两头离火蛟根本就不可能偷袭得手! 刚被拖进岩浆时,北岳灵尊也不免微微惊慌,连呛了几口岩浆,但她这等万年老妖,毕生经历无数风浪,自然很快便镇定下来,心中暗暗盘算,咬住自己的两头离火蛟龄齿尚幼,未成气候,并不难对付,只是叶青冥布置的诸般手段层出不穷,自己空有绝世修为,却步步被动,难竟全功,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自己要沦为笑柄,这倒也罢了,若叶青冥趁机逃走,得不到《造化天书》,那才是天大的损失! 施、叶二人正在争吵,突见岩浆河一阵翻涌,犹如火山喷发般向天激冲数十丈高,滚烫的岩浆随即洒落飞溅,叶青冥和施瑞元急忙后跃闪避,却见一头离火蛟跌落在岩浆河边,一只爪子已然折断,而胸腹间更裂了一道狭长的大口子,鲜血直冒,受了致命重创,而另一只离火蛟却踪影不见,显然是被北岳灵尊杀死在岩浆河底了! 河边那只离火蛟口喷鲜血,望着叶青冥,眼中不尽恋恋,身躯扭动,想爬到主人身边,却已无力站起,叶青冥心如刀绞,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让自己的灵兽拼死一搏! 却见岩浆河又是一阵翻涌,北岳灵尊自河中冉冉升起,她缓缓吸纳天地元气,周身烫伤片刻间便已痊愈,跟着左手握拳,轻挥几下,显然左臂也已复原! 施、叶二人均知不妙,施瑞元急取一枚丹药,张口服下,顷刻间肤色泛红,周身骨骼噼啪作响,气息节节攀升,竟在瞬息之间暴涨数倍! 见到这一幕,北岳灵尊自然知道施瑞元服食了某种增长法力的秘药,而叶青冥熟识药性,已瞧出他所服丹药名为:亢龙丸! 据古方记载,亢龙丸乃是以数种珍奇药材炼制,一经服下,便可激发修士潜力,令其法力提升数倍,但正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药效一过,服食者便会因肉身过分疲惫而脱力瘫痪,并且会昏迷不醒,要好几个月才能复原。 亢龙丸能令法力提升数倍的药效,固然让无数修士心向往之,但炼制此丹的诸般药材实在难得,又有服食后昏迷若死的重大弊端,所以施瑞元虽身怀此丹,但不到生死关头,根本不肯取出服用。 叶青冥虽料到施瑞元身为当世第一暗杀宗门的大掌柜,必有非常手段,但见他服药之后,法力狂增暴涨六七倍,也不禁大喜,跟着以儒门圣法替他加持,令施瑞元更上层楼! 北岳灵尊冷笑道:“不知死活!” 一个瞬移来到施瑞元身前,伸臂击向这位天诛掌柜的面门,施瑞元举锤猛然砸向她的拳头,沉重的八棱紫金锤与粉嫩的拳头相碰,迸发出一声闷响! 北岳灵尊稳稳站立,施瑞元却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数十丈开外,腕骨震断,金锤脱手,口中更狂喷鲜血! 叶青冥见到这一幕,登时大为震动,却听北岳灵尊说道:“服下亢龙丸,法力提升数倍,可惜没用啊!” 北岳灵尊是天人合一境的绝顶强者,能调动天地元气为己用,施瑞元的法力就是提升千百倍,又如何能与天地所蕴含的无穷巨力抗衡? 叶青冥急忙奔到施瑞元身边,喂他服食功德水治伤,北岳灵尊若要阻止,易如反掌,但她负手站立一旁,神态娴静,似乎有恃无恐! 对于她来说,施瑞元的伤势是否痊愈,根本无关大局,蝼蚁就是蝼蚁,永远翻不起风浪! 片刻之间,施瑞元已然复原,北岳灵尊轻笑道:“治好了?那就接着打吧?” 不等二人回答,缓缓伸掌虚按,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浮现在二人头顶,猛然拍落! 先前松柏二老就是在此招之下惨死,施瑞元见此招重现,不禁心胆俱寒,将遁光催动到极致,妄图逃走,但北岳灵尊已用空间之力封锁四周,任凭他遁光再快,又如何能逃的出去? 大手一拍之下,施瑞元宛如被拍死的蚊子,只留下一抹残肢断体的鲜红! 叶青冥仗着修成无相神通,能令身躯虚化,这才逃过一劫,但炼狱谷内的空间已被封锁成铜墙铁壁一般,终究无法脱身! 只听北岳灵尊说道:“你还有别的后招吗?无相神通固然可以保你苟延残喘于一时,但你的修为与本座相差太远,今日必败无疑!” 想要报仇,就要有被仇敌反杀的觉悟! 叶青冥一生稳重谨慎,凭借心思缜密、谋定而动,击败了无数强敌,但天人合一境修士的强横,实在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本来依照他的计谋,鸾王早该赶到了,但强援迟迟未至,显然出了重大变故,而松柏二老、施瑞元等帮手尽数被杀,事先布置的手段也一一耗尽,以致败局注定! 九翎鸾王曾给了叶青冥一根羽毛,乃是他的化身之一,所以叶青冥等人刚与北岳灵尊交手,鸾王立刻就知晓了,并马上赶往炼狱谷。 但即将抵达炼狱谷时,鸾王却遥遥望见天庭雷、火、瘟三部的掌旗使并肩立于谷口,鸾王大为惊疑,雷掌旗对叶青冥十分仇视,并曾痛下杀手,这件事鸾王是知道的,而今日这三位天庭强者却拦住谷口,显然是不怀好意! 雷掌旗精于推算,早就算出叶青冥要对付北岳灵尊,而叶青冥所布之局虽然缜密,但真正能置北岳灵尊于死地的一环,却是九翎鸾王,于是雷掌旗便在这最关键的一环上插手,至于叶青冥其余的布置,他根本毫不理会! 只要拦住炼狱谷口,让鸾王无法进入,那孤立无援的叶青冥自然会死在北岳灵尊手中,这就叫釜底抽薪! 有分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折剑 鸾王的智慧心机绝不逊于叶青冥,他稍一凝思,便猜到了雷掌旗的意图,不禁暗暗忧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展翅飞到炼狱谷口,轻笑道:“三位道友在此处观赏风景,好兴致啊!” 雷掌旗亦笑道:“叶青冥惨死的风景自然不错,鸾王陛下可愿一观?” 他这句话单刀直入,挑明了自己的意图,同时暗暗警告鸾王,别想瞒天过海,妄图入谷搭救叶青冥! 鸾王冷哼一声,知道今日之事多说无益,便不再开口,身形微晃,利爪抓向雷掌旗面门,洪荒鸾王乃是周天六道速度最快的强者,这一抓挟着劲风,当真快逾闪电,火、瘟两位掌旗使齐声喝道:“小心!” 雷掌旗对鸾王也是颇为忌惮,一直便暗暗提防,此刻急取惯用的雷霆锏,朝袭来的利爪砸去,不料鸾王这一抓竟是虚招,不等雷霆锏砸中,早已变招,双爪分别攻向瘟、火两位掌旗使,这两位倒也不是泛泛之辈,但鸾王速度实在太快,不由被逼的各退一步,趁此良机,鸾王双翅一展,朝炼狱谷冲去! 鸾王深知天庭三大掌旗使功力深湛,道术通玄,联手之下,自己绝无法与之相抗,甚至便与雷掌旗单打独斗,也未知鹿死谁手,只盼能夺路入谷,带着叶青冥逃走,凭自己的速度,纵然携带一人,三大掌旗使也万万追不上,至于杀北岳灵尊的事,也只能抛在一旁了,毕竟今日横生枝节,能保住叶青冥的小命就不错了。 岂知鸾王虽仗着出招如电,将三大掌旗使逼退,但谷口早被雷掌旗布下阵法,竟无法闯入,如此一来,鸾王不禁忧心忡忡,毕竟凭叶青冥的修为以及预先布置的诸般手段,跟北岳灵尊缠斗拖延是绰绰有余,但若无自己援手,迟早会被北岳灵尊所杀! 鸾王根本来不及破除谷口的阵法,三位掌旗使已围了上来,若鸾王催动遁光离去,那未必不能脱身,但他与叶青冥忘年之交,肝胆相照,明知道挚友身处危难之中,如何能舍之而去? 然而三大掌旗使联手,鸾王自身难保,想要救叶青冥也无从救起。 叶青冥一生曾挫败无数强敌,靠的便是行事谨慎,谋定而动,而此番布局对付北岳灵尊,也已极尽周详,但任何计谋总不可能是绝对完美的,所以才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说法。 鸾王和叶青冥的心机、手段均十分了得,本来纵有疏漏,他们也可查缺补漏,随机应变,绝不至于一败涂地,但那雷掌旗也是个绝顶厉害的人物,今日之事,乃是经他苦心谋划,务必要置叶青冥于死地! 鸾王被拦在谷口,受天庭三位掌旗使围攻,自顾不暇,而叶青冥的修为远不及北岳灵尊,别说克敌制胜,就算想逃走也万万办不到,退一步讲,就算奇迹当真出现,叶青冥逃过北岳灵尊追杀,但炼狱谷口已被雷掌旗布阵封锁,今日仍难免一死! 北岳灵尊与雷掌旗虽有几面之缘,但并没有什么交情,二者并未结盟,目的也决不相同,雷掌旗欲杀叶青冥而后快,北岳灵尊却对《造化天书》志在必得。 叶青冥布下杀局,对付北岳灵尊,却未能成功,按说北岳灵尊应该痛下杀手,取叶青冥性命,可北岳灵尊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经过一番交手,北岳灵尊觉得叶青冥实力虽远不及自己,但其修练天赋世所罕见,而心机谋略更非同小可,若能将之收服,绝对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助益良多。 她虽是女儿身,但却胸怀大志,不输须眉,多年以来,一直便在招贤纳士,网罗党羽,企图压倒圣境其余的灵尊,而成独一无二的领袖,更进一步想铲除天庭、灵山、血狱、地府等超然势力,最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而想办成这些轰轰烈烈、前无古人的大事,绝不能单凭一己之力,必须要有得力部属竭力辅佐,而叶青冥的心机如此,手段如此,北岳灵尊自然想加以招揽,纵然叶青冥拒绝,也可强行种下魂种,令他成为自己的魂奴,永远听命效忠,这岂不比一刀杀了他更好? 况且,北岳灵尊还想查明叶青冥如何得到《造化天书》,毕竟此书应该在万寿山中,由那株人参果树看守,上次无数修士前往找寻,徒然折损人手,最终无功而返,试问叶青冥用什么法子取得此书? “交出《造化天书》,立誓效忠本座,你可以活下去,并活的很好。”北岳灵尊淡淡的说道。 叶青冥很清楚,今日已然一败涂地,鸾王那边定是出了重大变故,无法赶来,而自己绝敌不过这位灵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投降或死! 大丈夫能屈能伸,昔韩信受胯下之辱,后建功立业,裂土封王,名垂青史,今日已然穷途末路,受圣境灵尊亲自招纳,也绝不算重大屈辱。 倘若换了别的修士,身处此绝境,估计就接受灵尊陛下招降,先保住性命再说,但北岳灵尊杀害叶青冥众多好友以及杨玉娇、唐风、顾芸等红颜知己,彼此仇深似海,叶青冥纵然血溅当场,也绝不屈膝事敌! 叶青冥回思往事,自己本是山中少年,凡夫俗子,因机缘巧合,踏上修真之路,历经风雨数百年,拜师、娶妻、收徒、交友、仗义行侠,有过春风得意,也有过万众瞩目,剑下更斩杀无数强敌,今日就算是死了,也不枉好男儿在世上走一遭,又有何惧? 当即对北岳灵尊说道:“你滥杀无辜,令人不齿,叶青冥堂堂大丈夫,岂肯奉你为主?你要杀便杀,要我投降却万万办不到!” 北岳灵尊问道:“我何时滥杀无辜了?” 叶青冥说道:“你可曾在万寿山南面杀死许多修士?” 北岳灵尊略一沉思,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些修士当中,有你的亲朋好友?难怪你今日布局算计本座!” 叶青冥说道:“你承认就好!可惜我学艺未精,报不了仇!” 北岳灵尊说道:“那些修士心存贪念,企图入山夺宝,便是与本座相争,又怎能怪本座滥杀无辜?况且强存弱亡,何错之有?” 叶青冥冷笑不答,话不投机半句多,况且那些修士早已被害,不论说什么道理,都已于事无补。 北岳灵尊欲收叶青冥为臂助,自然想让他心服口服,便说道:“先不说本座是否滥杀无辜,既然你认为滥杀无辜是错,那你一生之中,难道从未滥杀无辜?” 叶青冥昂然说道:“叶某一生杀人亦是不少,但所杀若非奸恶之徒,便是先对叶某存了杀心,至于无辜之人,叶某绝未加害!” 北岳灵尊面露冷笑:“所谓无辜,可不单指人。” 叶青冥心中一凛,觉得这话实有深意,只听北岳灵尊接着说道:“叶道友,你修练多年,也该明白,芸芸众生,皆是平等,人并不比禽兽高贵,也绝不比神佛低贱!” 叶青冥本就认为众生平等,因此点了点头,北岳灵尊说道:“本座听闻,你少年时是山民出身,依靠采药、捕猎过活,没错吧?” 这是事实,叶青冥自然不会否认,北岳灵尊说道:“那本座倒要问一问,山中的鹿羊鸡兔,你可曾杀过?它们犯了何罪?又或是它们冒犯了你,所以你痛下杀手?” 叶青冥少年时家境贫困,依靠捕猎、采药过活,确实杀过不少生灵,北岳灵尊以此相责,倒也不算无理取闹,但身为猎户,若不捕猎,何以为生? 叶青冥虽能言善辩,却从来不强词夺理,便说道:“你所言不差,我曾杀生害命,算不得无辜,但我与你终究不同,你视众生如草芥,肆意杀戮,姓叶的岂肯与你同流合污?” 闻言,北岳灵尊冷笑说道:“你也杀生,我也杀生,有何不同?” 叶青冥不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少年时为了生计,虽曾猎杀山中禽兽,但自修道有成,便心怀慈悲,多行善举,又岂可与北岳灵尊的心狠手辣一概而论? 北岳灵尊见他不屑回答,不禁哼了一声,喝道:“不识抬举!” 跟着挥掌拍出,要将叶青冥击伤擒下,以便种下魂种,永世驱使,而叶青冥虽明知不敌,却也不肯束手就擒,举剑斜削,护住前胸。 北岳灵尊陡然消失,以瞬移之法绕到叶青冥身后,而北岳灵尊出手极快,叶青冥竟来不及施展无相神通,这一掌登时拍中背脊,叶青冥不由自主的被击飞数丈,只觉得五脏六腑胀痛难当,随即狂喷鲜血! 总算北岳灵尊要收叶青冥为魂奴,这一掌未下杀手,饶是如此,叶青冥也已伤势颇重。 正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青冥自知今日必败,宁可血溅当场,也决不受人奴役,但自己一死不要紧,《造化天书》势必落入北岳灵尊手中,她翻阅之后,修为更上层楼,此后恃强为恶,只怕周天六道无人能克制! 当下心一横,左手从怀中取出《造化天书》,右手举起流痕剑,猛然劈下,要将此书毁了,以免被北岳灵尊得到。 见到这一幕,北岳灵尊大惊失色,她苦修万载,始终无法突破至混沌境,如今已将《造化天书》视为唯一的机会,怎能容忍叶青冥破坏,立刻瞬移上前阻止。 她瞬移虽快,叶青冥挥剑却也不慢,何况叶青冥动念在先,她应变在后,总是迟了一刹那,因此她刚到叶青冥身边,流痕剑已劈中《造化天书》,只听‘啪’的一声响,流痕剑断成三截,《造化天书》也泛起强烈的白光,四周的空间一阵剧颤,迸发出一条条裂缝,并在顷刻间扩大了百倍! 北岳灵尊修练年久,见多识广,暗叫不好,这是空间塌陷的征兆! 流痕剑与《造化天书》相碰,竟引起空间塌陷,也大出叶青冥意料,此时他手持《造化天书》,首当其冲的就被空间塌陷卷了进去。 北岳灵尊领悟空间法则,若当机立断,全力施法逃走,倒也不是不能脱身,但她目睹《造化天书》正被空间裂缝吸走,不知将飘落何方,而自己失了此书,永无成就大道的可能,不禁犹豫了一下,而就因为这刹那的犹豫,空间塌陷便连她也吞没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天柱 北岳灵尊臻至天人合一境多年,通晓空间法则,肉身又异常强横,被空间塌陷卷入之后,立刻运转真元法力护住自身,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不被空间之力伤害。 然而空间之力太过狂暴澎湃,北岳灵尊被推的东飘西荡,犹如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全然难以自主。 可叶青冥就不同了,被空间之力撕扯的体无完肤,伤可见骨,左腿更齐膝折断,血如泉涌,早痛的昏死过去,但纵是在昏迷之中,兀自牢牢握着《造化天书》。 好在空间塌陷并没有持续多久,北岳灵尊和叶青冥才不致当场丧命,跌落在一座山峰上。 叶青冥伤重昏迷,而北岳灵尊的法力也消耗甚巨,取了丹药服食,缓缓调理真元,同时举目四望,只觉得这座山壁立如削,犹如巨柱,景物大异寻常,毕生从未见过,若论崇高巍峨,比之四大凶险奇地中的万寿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岳灵尊暗暗吃惊,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如此高山,天地间少有其匹,怎么我竟从未听旁人提起过?” 豁然之间,北岳灵尊又发觉一件怪事,一般的山峰峻岭,总有兽踪鸟迹,但此山虽然磅礴,竟是寂静无声,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虽然北岳灵尊修为高绝,但身处在如此诡异的地方,也不禁惴惴不安,心中只想:“万寿山有那株人参果树盘踞,以致生灵绝迹,那这座山犹如死域,却又潜藏了什么可怕怪物?” 幸好此山虽然诡异,但并无变故发生,北岳灵尊服丹调养,法力逐步恢复,便走到叶青冥身畔,俯身去拿《造化天书》。 此时叶青冥浑身血污,气若游丝,显然即将毙命,但五指仍紧握着书,北岳灵尊一扯之下,竟没扯动,正要使劲再扯,却见《造化天书》忽然泛起白光,北岳灵尊大惊,以为又要引起空间塌陷,急忙后退。 不料这一次四周空间并无变化,但叶青冥丹田之中却有一股淡淡的青气溢出,而他周身创伤竟迅速愈合,连左腿折断之处,也有新肉长出,显然过不了多久,便可重生断肢。 世间有许多生灵,具有惊人的自愈能力,譬如壁虎可以再生断尾,海参更可将内脏喷出诱敌,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长出新的内脏,但人族绝无这种能力,若人族修士伤残了肢体,虽能服食灵药接续,但那是依仗外物,可眼下叶青冥竟能凭空重生肢体,不禁令北岳灵尊大为惊讶! “此人当真古怪,留着乃是祸胎,必须尽快斩杀!”一念及此,北岳灵尊使出十成功力,猛然一掌拍向叶青冥胸口! 此时叶青冥昏迷未醒,自然无法抵御,只听一声闷响,叶青冥前胸中掌,肋骨尽折,心肺一齐震裂,连背后脊椎都断成了数截! 北岳灵尊冷笑一声,便要去取《造化天书》,忽然觉得掌心略有麻痒,她也不在意,仍旧俯身去拿书,瞬息之间,掌心的麻痒已变为剧痛,她不禁一惊,举掌查看,只见掌心已然溃烂,渗出脓血,竟似是中了剧毒! 北岳灵尊悚然一惊,她是妖族出身,肉身强横,况且她的本体是紫鳞虿,一种似蛇非蛇、似蝎非蝎的虫豸,本身就蕴有剧毒,抗毒之力自然极强,但此刻手掌竟会莫名其妙的中毒溃烂,实为她一生中从所未有的经历! 一转念间,北岳灵尊已然醒悟:“叶青冥身上有毒!” 此时她的手掌已整个烂掉,剧毒向上蔓延,手腕手臂又痒又痛,北岳灵尊越发惊慌,急忙祭出至宝碧寒刀,将自己手臂齐肩砍断,才阻绝了剧毒侵袭。 她取出治伤灵丹服食,片刻间伤口止血,断臂重生,北岳灵尊稍稍松了一口气,扭头去看叶青冥,要查明他身上涂了何种毒药,竟如此厉害。 这一看之下,北岳灵尊越发吃惊,适才叶青冥胸口中掌,本已骨断筋折,脏腑俱裂,此刻竟在不知不觉间痊愈了,而且身上泛着青气,微微闪烁,显得诡异绝伦! 北岳灵尊暗想:“这厮接连遭受致命重创,居然能愈合的如此之快!而他周身青气缭绕,这又是什么缘故?” 一时难以索解,但北岳灵尊本能的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似乎叶青冥体内潜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一旦觉醒,自己恐怕应付不了! 她畏惧剧毒,不敢再碰触叶青冥身子,当即挥动碧寒刀,朝叶青冥脖子猛剁! 头乃六阳之首,尤为人身要害,纵然是善于自愈的生灵修练成妖,被砍下头也必死无疑,所以北岳灵尊才会在叶青冥脖子上下刀! 手起刀落,红光迸溅,叶青冥登时身首异处,脑袋骨碌碌滚出数丈,北岳灵尊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下一刻,令她寒毛直竖的恐怖事情发生了,叶青冥的头颅瞬间溃烂,化为了一团青气,自行飞回死尸脖子上,登时又变成了一颗头颅,而头、颈相接之处,竟连伤疤也没一条! 北岳灵尊虽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可见到这一幕,也不禁面如土色,汗出如浆! 这是什么怪物? 为什么杀不死! 一转念间,北岳灵尊想到了许多事,为什么当初雷掌旗和大唐人皇要联手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为什么佛、妖二道两位大能强者要救他? 无数修士拼死进入万寿山,想将《造化天书》据为己有,却都徒劳无功,甚或送了性命,这个姓叶的道士为何竟唾手可得? 北岳灵尊越琢磨越害怕,暗想:“一定要杀了他!” 跟着举刀便要刺向叶青冥胸膛,想看看他的心被剜出是否能活,突然瞥见碧寒刀似有异状,仔细一瞧,碧寒刀上也附着一层淡淡青气,刀刃已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北岳灵尊大惊,急忙将碧寒刀扔出老远,心中暗暗纳罕:“先前剧毒侵蚀我手掌,那已是罕有之事,如今竟连至宝法器都能侵蚀,是何毒物?” 此时她隐约觉得叶青冥身上的青气不是剧毒,而是另一种更可怕的东西,以前好像在哪本古籍上看过相应的记载,但一时竟想不起来。 凝神思索片刻,北岳灵尊忽然失声惊呼:“混沌之气!” 昔年叶青冥曾在梦中悟道,无意间吸纳了一缕混沌之气而不自知,当时只是觉得功力有所增长,此外并无异状,直到今日重伤垂死,又有《造化天书》为引导,终于将混沌之气激发出来。 世间万物皆是混沌之气所化,而万物也皆可重归混沌,所以北岳灵尊的手掌、碧寒刀与叶青冥相触,便被混沌之气所化,单从外观看来,仿佛被剧毒腐蚀了一般。 混沌大不可量,而混沌之气亦无穷无尽,盘古始祖开天辟地之时,便以混沌之气分阴阳,造万物,并将其余清浊未分的混沌之气隔绝于周天六道之外,生灵才得以繁衍。 倘若有生灵成就混沌大道,其体内的真元法力便会逐步化为混沌之气。 北岳灵尊双目满布血丝,死死瞪着叶青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混沌境修士体内才有混沌之气,难道这个道士竟已成就混沌大道? “趁着他昏迷,一定要杀了他,不然等他醒了……” 一念及此,北岳灵尊伸掌虚按,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浮现在叶青冥头顶,猛然拍下! 松柏二老以及施瑞元都抵挡不了此招,以致丧命,此刻一拍之下,叶青冥登时变成一滩烂肉碎骨,但那只巨手也被混沌之气腐蚀,仍旧化为天地元气,顺着叶青冥身上的疮口吸入体内,增进叶青冥的修为,而叶青冥周身外伤亦在顷刻间愈合如初,若不是道袍上依然残留着触目惊心的破洞,根本看不出北岳灵尊施法的痕迹! 北岳灵尊越发惊惧,但她终究是修行万载的强者,毕生经历无数风浪,今日虽遇上重大变故,仍力图镇定,深吸一口气,凝思应对之法。 一转念间,北岳灵尊已然想起,既无法杀死叶青冥,那便设法将之镇压,只要他失去自由,便翻不起风浪了。 当下取出一套镇魂钉,用暗器手法分别打入叶青冥头顶百会、胸口膻中、脐下丹田、双肩云门、双腿环跳诸穴,若换作别的修士被封住这些穴道,势必全身瘫痪,形同废人,但镇魂钉刺入叶青冥体内,立刻就被混沌之气腐蚀,全无效用。 北岳灵尊暗想:“这厮杀不死,镇压不住,还是趁他未醒,赶紧离去为妙,只要取得《造化天书》,将来我也有成就混沌大道的指望,又怕他什么?” 此时《造化天书》仍被叶青冥握在手中,北岳灵尊不敢与他碰触,便扣指轻弹,一道锐利的风刃斩向叶青冥手掌,要将他的手砍断,好去拿《造化天书》。 风刃击在叶青冥手背上,火花四溅,手掌竟未受伤,北岳灵尊微微一愣,凝神细看,叶青冥身上不知何时竟长出了一层细细的鳞片。 原来混沌之气有护体之能,叶青冥在昏迷中一次次受到伤害,混沌之气不仅愈合伤口,更逐步改变叶青冥的身体,长出鳞片,以抵御外来侵害。 北岳灵尊惊骇莫名,伤口愈合迅速,虽然是罕见的能力,但并不是绝无仅有,可叶青冥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弥补自身不足,应对变故,这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自天地开辟之后,有的族群越来越强,占据统治地位,有的族群却沦为附庸,更弱的族群便被杀戮殆尽,消逝在历史长河当中,而残酷的争斗催逼着万物生灵不断的进化,譬如鱼进化出鳍,鸟进化出翼,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然,但这种进化总是由上百代甚至是上千代累积完成,如今叶青冥在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就进化出鳞片,怎能不让北岳灵尊震惊? 一叶而知秋,北岳灵尊立刻想到,叶青冥不仅杀不死,更会越打越强,混沌之气会自行补足他所有的弱点! 比快速愈合更可怕的能力,就是快速进化! 需要鳞片,就马上长出鳞片,需要翅膀就马上长出翅膀,需要尖牙利爪,需要敏锐的眼耳鼻子,需要鳃,需要任何东西,马上进化出来…… 天人合一境修士能调动天地元气,所以轻易碾压天人合一境之下的所有修士,就像叶青冥已是天人合一境之下最强者,又经过周密布局,但仍然折剑惨败在北岳灵尊掌底,这种境界的差距,绝对无法逾越! 一理相通,混沌境修士也绝不是天人合一境修士所能抗衡的,叶青冥体内的混沌之气已被激发,纵然昏迷不醒也绝不是北岳灵尊所能战胜,这种境界的差距,同样绝对无法逾越! 混沌境强者并非不受伤害,而是每受一次伤害,就变得更强,因为每次受伤,都意味着发现了自身的不足,然后凭借混沌之气改变自己的不足,自然越来越强。 无法从叶青冥手中夺取《造化天书》,北岳灵尊也不打算要了,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去,躲到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以免叶青冥苏醒后痛下杀手。 哪知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北岳灵尊想破开虚空瞬移离开,却发觉这座高山四周的空间十分诡异,竟似被某种神秘阵法封锁了一般,瞬移不能逾越,只能在山附近徘徊,她犹不死心,驾起遁光飞驰,却发觉离山不足百里,便有一层无形壁障,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 书中暗表,这座山乃是不周山,也就是天地开辟后撑天的柱子,上古时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大战,将不周山打断,当时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生灵涂炭,万物遭劫,女娲娘娘以身补天,方挽救浩劫,而不周山也从此被隔绝于天地玄黄之外,只有得到《造化天书》才能出入。 那不周山乃是四大凶险奇地之首,遍生奇花异草,但世间生灵无法到此,所以无从采摘,而叶青冥在炼狱谷战败,以流痕剑猛劈《造化天书》,引起空间塌陷,致使自己和北岳灵尊流落到不周山,而想出去,其实也不难,只要再次激发《造化天书》的力量,就可打开门户,但《造化天书》在叶青冥手中,北岳灵尊如何能拿到? 这一来,北岳灵尊遇到了难题,为了躲避叶青冥,必须尽快离开不周山,可没有《造化天书》便出不去,而书在叶青冥手里,无法夺取……当真是骑虎难下,进退无路! 北岳灵尊绕山仔细查看,反复尝试,却终究没找到出山的办法,只得回到山顶,再想法子夺取《造化天书》。 眼见叶青冥仍牢牢握着书,北岳灵尊不禁又气又恨,凝神思索片刻,取出一件形如短棍的法器,试图撬开叶青冥的手掌,只要能取得《造化天书》,那么这件法器被叶青冥身上的混沌之气腐蚀了也无所谓。 一撬之下,叶青冥手掌微微松开,北岳灵尊大喜,跟着又用力一撬,《造化天书》终于掉了出来。 北岳灵尊赶紧将书拾起,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今日自己遭逢凶险,几乎性命不保,喜的是吃了如此多苦头,终于将《造化天书》收入囊中,从此成道可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棋逢对手 北岳灵尊正要将《造化天书》收起,忽听沉重的喘息声自身旁发出,扭头一看,叶青冥正缓缓爬起,北岳灵尊登时暗暗叫苦:“这厮终于醒了!” 却见叶青冥双目呆滞,全无先前交手时的神采,北岳灵尊心中一喜:“这厮接连遭受重创,纵然苏醒,怕也元气难复!” 叶青冥一言不发,朝《造化天书》伸出手来,北岳灵尊立刻后跃数步,叶青冥狂吼一声,似乎颇为恼怒,脚步踉跄的追了过来。 北岳灵尊暗暗纳罕,此时叶青冥举止失常,倒似野兽一般,而她对叶青冥身上的混沌之气十分忌惮,因此见他追来,便又后退一大截,离他远远的。 而叶青冥似乎被激怒了,猛一挥手,抓裂空间,握住了《造化天书》。 北岳灵尊又是一惊,让手臂穿越空间,便与瞬移的法门一理相通,而叶青冥虽对空间法则略有领悟,但还到不了能瞬移的地步,为何竟能使出洞穿空间的高明招数? 她心中思索,手上变招却是极快,握着《造化天书》一扭一抖,已震开叶青冥手掌,跟着展开身法,倒窜出数百丈,要与叶青冥彻底拉开距离。 哪知道北岳灵尊刚一停步,便见叶青冥站在身前两尺之处,显然在她后退之时,叶青冥紧追了过来,而以北岳灵尊目光之敏锐,竟也没看出叶青冥究竟是迈步前行,还是瞬移而来! 北岳灵尊不禁骇然,此刻叶青冥站在身前,呆滞的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一阵阵粗重的呼吸直喷到脸上,北岳灵尊又害怕又恼怒,刚要挥掌拍出,陡然想起这家伙身负混沌之气,万万不能碰触,只得又再倒退。 见她拿着《造化天书》一次次逃开,叶青冥仰天一声咆哮,伸手虚抓,北岳灵尊已知他的手臂能洞穿空间,赶紧抢先护住《造化天书》,哪知道这一次叶青冥竟不抓书,而是将北岳灵尊的肠子扯出了一截! 虽然北岳灵尊肉身强横,但叶青冥的手臂洞穿空间,直接入腹掏肠,将其强横肉身视如无物! 北岳灵尊体表无伤,小腹中却剧痛难当,心知不妙,被叶青冥扯断一截肠子,并不是致命之伤,只要服食灵药便可治愈,但这家伙身上有混沌之气,能腐蚀碰触到的所有东西,眼下自己腹腔内如此剧痛,显然正被一点点腐蚀,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叶青冥又一伸手,北岳灵尊强忍疼痛,催动遁光飞窜,虽然明知道对方手臂能洞穿空间,就算逃出千里万里也是无用,但又如何肯甘心就死? 若手持尖刀,刺向某人眼睛,纵然明知眼皮挡不住尖刀,还是会闭上眼睛,尽量抵挡伤害,这就是本能了,而北岳灵尊明知道逃走不管用,还是拼命逃窜,也是受本能所驱使。 北岳灵尊遁光极快,瞬间逃到不周山另一侧,而叶青冥站在原地虚抓,又洞穿空间将她右肺抓出了半块,北岳灵尊痛的死去活来,连连咳血,再也无力稳住遁光,直摔下来。 叶青冥脸上露出野兽般的狞笑,再次伸手虚抓,要将北岳灵尊脑子捏烂,北岳灵尊自知无法抵敌,情急智生,将《造化天书》扔向远处,叶青冥低吼一声,立刻追了过去。 北岳灵尊暂时逃过一劫,只觉得胸腹中犹如火焚一般,显然混沌之气正在体内侵袭,她知道肉身已保不住,当即元神出窍,在不周山寻了僻静之处潜藏,盼能躲过叶青冥的毒手。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北岳灵尊舍弃的肉身便彻底溃烂,化为了一团青气,而远处叶青冥连连呼啸,声音颇为喜悦,显然已拿到了《造化天书》。 北岳灵尊的元神躲入山间密林,服下灵药,正在一点点重生肉身,心中却暗暗后怕,混沌境修士已强大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就更不用说与之战斗了! 就像凡人根本无法摧毁太阳,彼此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力量、速度、数量、武器或信念所能弥补的! 至于叶青冥现在究竟是不是混沌境修士,根本不重要,总之北岳灵尊知道自己绝对斗不过他! 而且不知道是先前受伤又或是境界提升太快的缘故,叶青冥举止癫狂,如同野兽,北岳灵尊却又暗暗庆幸,若他神志清醒,自己如何能活到现在? 山间林外的呼啸声渐渐低沉,似乎叶青冥已经离开了,但北岳灵尊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出去查看,毕竟只要碰到如同怪物一般凶暴的叶青冥,几乎必死无疑!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北岳灵尊肉身早已复原,但兀自提心吊胆,而且她渐渐察觉到空气中透出一丝异样,凝重而沉闷,令人窒息,似乎某种巨大的凶险正悄然逼近! 北岳灵尊沉思片刻,用法力凝聚出一具化身,悄悄钻出密林,查看叶青冥的动静,如果被发现,也不过是葬送一具化身,不伤根本。 哪知道这一看不要紧,北岳灵尊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叶青冥手持《造化天书》,站在不周山最高处,大量淡青色的混沌之气从他身体里涌出,正在侵蚀整座不周山! 混沌之气所到之处,草木化灰,水源枯竭,连坚硬的山石以及无形的空气都被侵蚀,不周山的山头已矮了里许,此情此景异常恐怖! 北岳灵尊满脸绝望,喃喃说道:“怪物……怪物……” 叶青冥要将整座不周山侵蚀掉,而她身处不周山中,根本无路可逃,躲藏更是无用! 不周山虽被隔绝于周天六道之外,但那层无形壁障挡得住北岳灵尊,却未必能抵挡叶青冥的侵蚀,因此整个周天六道都岌岌可危,毕竟叶青冥现在神智错乱,不分敌我,见谁杀谁,而他身具混沌之气,芸芸众生如何能敌? 为什么混沌法则中立下严规,禁止混沌境修士插手下界之事? 只因混沌境修士会对下界造成无可估量的毁灭影响! 北岳灵尊遥望着叶青冥,本来绝望的目光却忽然生出一丝异样,混沌之气看似可以侵蚀万物,但《造化天书》一直被叶青冥握着,却丝毫无损! 显然这件上古神物不受侵蚀,或许就是唯一的生机,可即便如此,北岳灵尊还是颓然摇头,毕竟叶青冥四周弥漫着混沌之气,根本无法近身。 淡青色的混沌之气翻涌逸散,逐渐逼近北岳灵尊藏身的密林,北岳灵尊自知必死,但终究不甘心,取出几杆法旗,在身前布了一阵,能多撑一刻就多撑一刻吧。 便在此时,极远处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吟诵声:“……曾进……下履……开鸿基,矻然天一柱……” 片刻之后,那吟诗之声越来越近,越发清晰:“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 北岳灵尊虽是妖族出身,但学识十分渊博,听得这几句,已知是人族商挺所作《题甘河遇仙宫》,她心中登时一凛,只觉此诗似含深意。 却见一人身穿白衣,踏歌而行,面容却似罩在浓雾之中,看不清五官相貌,他轻挥衣袖,白雾顺势而生,将叶青冥身上散发的青雾挡住,保全不周山不再受侵蚀。 北岳灵尊又是一惊,眼见白衣人所发雾气色泽虽异,但显然也是混沌之气,那这位白衣人自然是成就混沌大道的强者了! 北岳灵尊转念一想:“这座山如此诡异,仿佛绝域一般,若说有上古修士隐居于此,也是毫不稀奇,那叶青冥与我仇深似海,眼下又癫狂嗜杀,我万万不是对手,唯有求这位前辈救我。” 她当即催动遁光飞到白衣人身旁,双膝跪地,哀声求道:“前辈救我!” 见青雾被阻,叶青冥却似乎勃然大怒,双臂一挥,青雾涌起千丈之高,如飓风,似海啸,对着白衣人和北岳灵尊当头压下,声势惊人,白衣人面色凝重,白雾化成铜墙铁壁一般,护住身周。 青白雾气悍然相撞,铮铮有声,四散飞溅,北岳灵尊惊得魂飞天外,心知白雾也好,青雾也罢,沾之即死,赶紧缩在白衣人身后,勉强躲过一劫! 一击不中,叶青冥跟着便举臂遥抓,北岳灵尊看得分明,急忙开口提醒:“前辈小心!他能洞穿虚空,直接抓你内脏……” 白衣人淡淡一笑:“这都是小孩儿过家家的把戏,也就你们这些小毛头觉着稀罕。” 北岳灵尊面色微微一红,她虽是万年老妖,一方霸主,但对于白衣人来说,她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后生。 “只要在身周或体内布下空间壁障,他就无法直接伤你脏腑。”白衣人说道。 北岳灵尊大喜:“多谢前辈指点!” 白衣人又道:“你也是天人合一境的修士,怎么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能活到今天,还真是奇事一桩啊。” 毕竟天人合一境已可运用空间之力,按说早该领悟隔空攻守的要诀,可北岳灵尊竟似一窍不通,自然令白衣人感到诧异。 他口中说话,手上仍掌控混沌之气,与叶青冥抗衡,他对叶青冥倒无敌意,只是不愿不周山无端端遭毁,此刻更存心引逗,想看看叶青冥对混沌之气的运用到了何种境界。 北岳灵尊答道:“晚辈以往遇到的修士虽多,能运用空间之力的也不少,但从来没有直接破空伤敌脏腑的……” 白衣人叹了口气:“唉,人才凋零,法门失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跟着又问道:“那你们掌握空间法则之后,就只用来瞬移赶路?” 北岳灵尊越发恭谨:“也可以躲闪敌人的招数,或者出其不意的靠近敌人,猛然发难。”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唉,虽能领悟,却不知变通运用,暴殄天物,可悲可叹!” 跟着一指叶青冥,说道:“幸好他悟性高,懂得活学活用,随心所欲,不然若是像你们……唉!” 北岳灵尊只盼白衣人能出手杀了叶青冥,替自己绝了后患,便出言挑拨:“难道他的悟性比前辈还高?” 白衣人早已淡泊名利,听了这话,却毫不介怀,说道:“他得天独厚,世间罕有其匹,论悟性嘛,恐怕当真比我为高,但我就怕他太过聪慧颖悟,反而误入歧途。” 说话之间,叶青冥自山顶冲下,挥拳猛击,白衣人反腕擒拿,二人各显神通,登时一场好斗! 有分教:棋逢对手难胜负,将遇良才怎输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劝善 北岳灵尊恐受池鱼之殃,当下急退数百丈,缩在一块巨岩后观战,只见白衣人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拳招腿法理路清晰,而叶青冥却如疯似狂,出招收势,往往莫名其妙,但北岳灵尊细一推想,只觉得叶青冥那些怪招攻守兼备,无可抵挡,若向自己打来,只怕撑不了三招两式,自己就要丧命。 激斗片刻,二人出手越发凌厉,攻似惊涛拍岸,守如泰山巍然,北岳灵尊只瞧的神驰目眩,情不自禁的便要喝彩,却又强行忍住,她心中又惊又佩,只想:“世间原来有如此高明的绝艺,如此奥妙的变化,以往我所学不过太仓一粟,却夜郎自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此时二人各自运用混沌之气相攻,叶青冥一拳击出,手臂上缭绕的混沌之气化为庚金,令拳头比铁锤钢鞭更具威力! 白衣人却用混沌之气化去自己臂骨,令手臂软如绳索,任意弯曲,顺着叶青冥拳头来路缠了上去,食指、中指刺向叶青冥双眼。 白衣人出手极快,叶青冥仰头闪避却仍未躲过,双目登时被戳瞎,北岳灵尊心中一喜,人族非常依赖眼睛,只要眼瞎了,一身本事就废了九成! 哪知道叶青冥用混沌之气瞬间便将双眼治愈,而他的耳朵也起了变化,变得更尖更大,鼻子变长,而舌头伸出口外,舌尖竟然分叉! 此刻叶青冥耳如蝠,鼻如狼,舌如蛇,北岳灵尊是妖族出身,自然很清楚这些变化的意义,叶青冥在治愈眼睛的同时,改善自身听力、嗅觉的不足。 北岳灵尊暗想:“我怎么忘了?这厮越打越强,根本杀不死!” 其实叶青冥并未突破至混沌境,只是他体内潜藏的混沌之气被《造化天书》激发,展现出了超凡入圣的实力。 而他举止癫狂怪异,却是先前陷入昏迷之后屡遭重创,伤势虽愈,神智却并未彻底苏醒,况且混沌之气并非如今的叶青冥所能掌控,这份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令他变得狂暴嗜杀。 需知人身的一些能力,并不用刻意掌控,譬如吃饭之后,肠胃自行消化,睡梦之中,呼吸也能持续,而叶青冥陷入昏迷之后,潜意识里还记得《造化天书》事关重大,绝不能落入北岳灵尊手中,因此当北岳灵尊把书拿走之时,便竭力抢夺,而北岳灵尊杀害他众多亲朋好友,潜意识里恨之入骨,因此不断追杀北岳灵尊,而她躲藏之后,便试图侵蚀整个不周山,逼她现身,后来她躲在白衣人身后,寻求庇护,叶青冥神志不清,便打算连白衣人一起杀了。 那白衣人是一位惊天动地了不起的人物,以叶青冥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叶青冥半昏半醒,举止失常,自然绝无取胜机会。 然而白衣人本体未至,只凭一具化身与叶青冥交手,又是存心试探叶青冥的根底,并不急于取胜,所以二人交手数百招,尚未分出胜负。 北岳灵尊旁观二人拼斗,佩服之余,心中忽然涌出两句诗: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那也是《题甘河遇仙宫》中的佳句,却又应了眼前之景。 又斗数十招,白衣人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一指点出,正中叶青冥丹田,叶青冥低吼一声,跌倒在地,不再动弹,淡青色的混沌之气缓缓回入他丹田,周身鳞片顷刻间便褪去,眼耳口鼻也恢复如常,不再显露任何异状。 白衣人盘膝坐下,将叶青冥扶正,然后在他身周穴道上推拿,北岳灵尊缓缓走近,问道:“前辈,你在替他疗伤吗?” 白衣人道:“嗯,倒不是疗伤,他若有伤,混沌之气会自行治愈,只是他初次激发混沌之气,难免会在经脉中残留积淤,我替他疏导调理一下。” 跟着又说道:“混沌之气不是下界应有之物,他若用以防身克敌,固然无往不利,但如此一来,却少了磨砺,将来恐怕成就有限,难当大任,所以我要封住他体内的混沌之气,让他稳扎根基,刻苦修练,多受挫折,将来才能一鸣惊人,远超侪辈。” 见白衣人如此看重叶青冥,北岳灵尊不禁好奇心起,问道:“前辈,他似乎尚未成就混沌大道,却身负混沌之气,不知是何方神圣?” 白衣人道:“他有他的机缘,你有你的因果,你又问他作甚?” 听了这话,北岳灵尊心中生出一丝警兆,急忙说道:“前辈神通广大,还请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白衣人叹了口气:“你滥杀无辜,伤天害理,还有什么好下场了?” 北岳灵尊身子凉了半截,以往她自觉当世少有其匹,天不怕地不怕,但经历今日之事后,已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傲气尽消,跪倒哀求:“晚辈罪孽深重,但求前辈怜我多年苦修不易,救我一命,晚辈永感大德,当牛做马,供前辈驱策。” 白衣人摇头说道:“你杀了叶青冥众多好友、情人,我可不能庇护你。” 俗话说得好:请将不如激将! 北岳灵尊当即说道:“难道前辈还怕他不成?” 白衣人道:“我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谈不上怕不怕,但我有事求他相助,不想跟他闹得太僵。” 北岳灵尊暗暗心惊,连这位成就混沌大道的前辈都对叶青冥忌惮三分,这叶青冥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自己跟他结下深仇,又该如何是好? 一转念间,还是觉得白衣人是救命稻草,万万不能放手,她当即死缠烂打,哀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我脱难!” 白衣人道:“你自己做的孽,便须自身受,旁人法力再高,也难以帮你!不过,你能见我,也算有缘,这样吧,我虽不能救你活命,但你若当真诚心悔改,我便尽量保你不死。” 北岳灵尊越听越糊涂:“晚辈愚鲁,还请前辈明示。” 白衣人道:“你从此多行善事,弥补往日之过,则还有一线生机,不至于魂飞魄散,这便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而你一生行事不留余地,罪孽实在太重,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你死之后,我保你魂魄不散,渡你入轮回,仍可重修来世。” 北岳灵尊既担忧又惧怕,心思如潮,半晌说不出话来,白衣人不再理她,伸指朝不周山山顶虚点,先前被叶青冥侵蚀的山石、草木、溪流尽数复原,北岳灵尊心中一凛,脱口而出:“时光倒流!” 世间生灵在突破天人合一境之后,便可领悟空间法则,而突破至混沌境之后,则可领悟更为高深的时间法则。 故老相传,时间法则可以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几乎无所不能,如今白衣人复原不周山,不过是牛刀小试,易如反掌,却令北岳灵尊羡慕至极。 白衣人跟着伸手轻招,三道光华自不周山各处飞来,在他身前缓缓沉浮。 那是三截断剑,北岳灵尊一见便知是叶青冥的佩剑流痕,只没料到此剑折断之后,居然仍旧光华灼灼,灵气逼人。 白衣人以混沌之气化先天道火,缓缓熔炼,将三截断剑接续,北岳灵尊在旁瞧着,只觉流痕剑的灵性似乎更远胜从前,心中暗想:“生灵有劫数,莫非剑也有劫数?历劫之后,威力更上层楼?” 白衣人走到叶青冥身旁,说道:“这不周山甚是清幽,你安心在此研读《造化天书》,学有所成之后,当可打开门户离去,至于流痕剑,你已用不着,我会把它交给另一个人,此事关涉重大,将来浩劫降临,你我一线生机,全仗于此。” 跟着又说道:“以你的悟性,并有《造化天书》为助,成就混沌当非难事,只是你此生劫难重重,仍要历经诸般苦痛挣扎,切记切记!” 话一说完,白衣人转身对北岳灵尊道:“此间已无事,咱们去吧。” 他衣袖轻挥,打开不周山门户,走了出去,北岳灵尊只得跟随其后,回头望去,叶青冥躺在地下,《造化天书》放在他身畔,北岳灵尊大感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出得山来,她低声叹息:“只怕将来叶青冥修道有成,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我!” 白衣人却道:“并非如此,将来杀你的不是他,另有其人。我有几句偈语,你可愿听?” 北岳灵尊大喜,知道是白衣人点化,忙跪倒听偈,这却是修真界的规矩,晚辈恭聆长辈教诲,需虔诚跪拜。 白衣人伸手轻抚北岳灵尊顶心,说道:“行善非难,为恶非易,似难实易,似易实难,善涨恶消,福泽绵长,恶涨善消,道毁魂亡。” 北岳灵尊凝神思索这几句偈语,白衣人已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北岳灵尊望空拜谢,连连叩首。 当下北岳灵尊径直回了圣境,召集部属,当众宣示,说自己近来参修大道,悔悟往日之非,从此立志行善,麾下修士若愿一同向善的便留下,不愿的也不强求,自行离去便了。 圣境本是叛逃修士联手创立的,而北岳灵尊麾下也大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听了这话,见她不似说笑,登时散了大半,只有少数修士诚心悔悟,决定痛改前非,仍愿追随北岳灵尊。 去者多,留者少,北岳灵尊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温言安慰追随者,从此多行善事,积修功德,她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麾下部属虽不如往日之多,终究数量不少,这些神通广大的修士若真能齐心向善,济世安民,自然无量功德。 可叶青冥得到《造化天书》,并在炼狱谷与北岳灵尊恶斗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而炼狱谷一战过后,叶青冥下落不明,无数修士便以为他被北岳灵尊杀死,书也被其夺走。 《造化天书》事关重大,几乎所有修士都想据为己有,而那些修为低的自然不敢轻易招惹圣境灵尊,修为强的却或明问,或暗探,想要查出此书下落,北岳灵尊及麾下修士都不胜其烦! 闹到后来,二十余位分属不同势力的天人合一境大能一齐找上门来,逼北岳灵尊交出《造化天书》,北岳灵尊无奈之下,只得当众立下毒誓,声明书并不在自己手中,那些大能强者又追问书在何处,北岳灵尊只得照实述说书在叶青冥手里,而他人在不周山中。 那不周山是四大凶险奇地之首,并且与六道轮回、万寿山、北冥冷海不同,后三者虽然凶险,但只要不怕死,还可硬闯进去,而不周山仅能用《造化天书》打开门户,除此之外,只有成就混沌大道之后,方可进出。 听闻叶青冥在不周山,那些大能强者也无可奈何,只得各自打道回府,而《造化天书》仍在叶青冥手中的消息却又传开。 许多修士便想:“叶青冥若是不死,迟早会返回宣山仙府,不如去宣山等候,只要他一现身,便杀之夺书!” 更进一步想:“传闻叶青冥修为不弱,狡诈无比,要杀他或许不容易,可若将他的结发之妻与门下徒儿抓了,当可要挟他交出《造化天书》!” 正所谓:福兮祸所倚! 叶青冥得到《造化天书》,固然是莫大机缘,但重劫也随之而来,自己折剑炼狱谷,性命几乎不保,而妻子与徒弟也无辜受到牵连,眼见宣山仙府便要遭逢灭门大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开战 宣山仙府之中,汪晓澜眉头不展,面有忧色,丈夫一去数月,音讯全无,她心中渐生不祥之感,而最近数日,更发觉有不少修士在仙府外围聚集,鬼鬼祟祟,当即召沈怜雪来商议。 虽然宣清等弟子拜师时日更久,但自幼隐居山中,阅历浅薄,见识有限,而沈怜雪却是行走江湖磨砺过的,心思又灵敏,因此汪晓澜只与她商量。 沈怜雪说道:“以前师父经商之时,也有许多修士上门,但大都没有敌意,如今外面这些修士,神情凝重,时时窃窃私语,而且目露凶光,显然来意不善。” 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不轨之徒越聚越多,迟早要生出事来,而你师父又不知在何处,宣清他们也无临敌经验,唉……这可如何是好?” 沈怜雪思索半晌,才说道:“师娘,咱们单凭猜想,终究无法弄清楚师父的近况,而这些修士心怀不轨,更要早做准备。” 汪晓澜问道:“依你之见如何?” 沈怜雪说道:“敌众我寡,绝不能等他们发难,咱们索性大方些,打开府门,邀他们进来,直接询问来意,并可打听师父的下落。” 汪晓澜尚自迟疑,沈怜雪说道:“师娘,您曾跟我们讲过,早些年曾有许多修士围攻仙府,师父故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如今咱们故技重施,又有何不可?” 汪晓澜登时醒悟,含笑对沈怜雪说道:“幸好有你能替我分忧。” 沈怜雪微微一笑,说道:“弟子不过是沿用师父昔年旧策,算不了什么,而师父随机应变,天马行空,那才真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老人家多行善事,吉人自有天相,师娘也不必过于担忧。” 汪晓澜点了点头,心中大为宽慰,伸手轻拍沈怜雪肩膀,对这个徒媳越发喜爱。 当下汪晓澜召集弟子,嘱咐一番,跟着掌控阵法,打开门户,由第二元神出面,邀请群修入阵。 当年叶青冥诱敌深入,在九宫玄门阵中斩杀无数强敌,此事外人无从知晓细节,而如今聚在仙府外的那些修士自恃人多,又觉得最难对付的叶青冥不在家,剩下汪晓澜女流之辈和区区几名弟子,何足道哉? 因此见府门大开,汪晓澜出来邀请,当即一拥而入,生怕进来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就再也得不到《造化天书》了。 虽说周天六道大多数修士都想独得《造化天书》,但毕竟是以居所离宣山近的、听到消息早的先赶来,差不多有三四百位,进了仙府之后,立刻围住汪晓澜的第二元神,纷纷喝问:“叶青冥藏到哪里去了?” “《造化天书》是在他手里吗?” “赶紧交出《造化天书》,不然惹恼了老子,把你们满门杀绝!” 听了这些话,汪晓澜自然知道这些修士果然存心不良,立刻发动阵法,颠倒阴阳,阵中登时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第二元神趁机逃离险地,与宣清等六弟子会合,而众修士分属不同门派,都想将天书据为己有,彼此本就各怀敌意,此刻奇变陡生,立时乱成一团,各自挥刀舞剑,打的血肉横飞。 有些老成持重的修士,纷纷呼喝罢斗,但一片漆黑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砍杀之声,一时之间哪里能停手? 汪晓澜更率领六位弟子在暗中痛下杀手,此刻敌人都受九宫玄门阵压制,目不视物,神念也不能运用,宛如瞎子一般,阵中元气也异常凝滞,施法艰难,而汪晓澜的第二元神与六弟子却受阵法之力加持,如虎添翼,自然大占便宜。 此刻第二元神手持元恒剑,而宣清等六弟子都手持白虹剑,那是昔年大明王朝赠给叶青冥的一整套灵宝,锋锐绝伦,杀起人来更加省事,但宣清等人从来没开过杀戒,此刻持剑杀人,不由得大为踌躇,而宣净、宣冰两位女弟子见师娘的第二元神与沈怜雪各自斩杀数人,血流满地,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 汪晓澜一边杀敌,一边以神念传音:“临阵对敌,生死攸关,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宣清、宣冲、宣浩三位男弟子对望一眼,狠狠一咬牙,狂吼着冲上去挥剑杀人,宣净和宣冰知道这一关难过,但终究要过,只得跟了上去。 五人初开杀戒,边杀边吐,心脏剧烈跳动,手脚都有些发软,若非师娘的第二元神和沈怜雪从旁照应,只怕要吃亏受伤。 历来上阵杀敌,杀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任何能征善战的将领总是由新兵蛋子磨砺而来,而宣清等五位弟子经历这一场厮杀,才真正成长起来。 入阵之敌虽多,但慌乱中各自为战,又受阵法压制,因此不到一个时辰,已被斩杀了大半。 等到入阵的修士仅剩四人,沈怜雪便请师娘和众同门停手,朗声说道:“降者免死!” 那四位修士在一片漆黑中听了无数惨叫声,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早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慌忙叫道:“饶命!我愿归降!” 沈怜雪传音给汪晓澜,说道:“师娘,可有什么法子收服他们?” 汪、叶二人历年积攒了颇多法器宝物,汪晓澜当即取出一面禁神牌,喝道:“各自交出一缕元神,从此供本座驱策,便饶你们性命!” 四人均知若交出元神,从此受人控制,再也无法反抗,但若不交,性命立刻不保,犹豫片刻,只得各自分出一缕元神,汪晓澜用禁神牌收了,说道:“你们若再敢捣鬼,轻则炼魂受苦,重则永不超生!” 四人只得说道:“不敢,还请汪仙子手下留情。” 汪晓澜缓缓施法,阵中重现光明,传音问沈怜雪:“这等来犯之敌,居心叵测,杀了永绝后患,还要留他作什么?” 沈怜雪亦传音道:“留他们活口,一来可以查问师父的下落,二来清哥和几位师弟妹临敌经验浅薄,正可拿他们当对手操演切磋。” 汪晓澜点了点头,沈怜雪又道:“之前他们追问《造化天书》下落,显然是冲着此书而来,而天下想得此书的修士多不胜数,只怕会陆续赶来跟咱们为难,就算咱们坦言书不在此,他们也绝不相信,而咱们只有寥寥数人,以寡敌众,难免吃亏……” 说到此处,沈怜雪面露迟疑之色,汪晓澜道:“乖孩子,你有话但说不妨。” 沈怜雪说道:“师娘,鬼道法门威力极大,又可速成,而这一仗咱们杀死不少修士,若能把这些尸首聚魄炼骸,必成极大助力,只是咱们名门正派,师父又向来不喜此道,将来若知道了,怕是要怪罪……” 汪晓澜冷哼一声:“什么名门正派?到现在连个派名都没有!你师父为人刻板又迂腐,咱们不用学他那套假仁假义,眼下危在旦夕,炼尸助阵有何不可?他回来若有牢骚,我顶着便是!” 虽说汪晓澜和叶青冥夫妻一体,同修仙道,但二人性子绝不相同,叶青冥慈悲为怀,认为鬼道法门伤天害理,素来不喜,但汪晓澜性子狠辣,哪在乎这些? 其实,叶青冥为了对付北岳灵尊,也曾炼过一只血魂,只是汪晓澜等并不知道,而叶青冥并非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事后若知道沈怜雪为了应对危局而炼尸,也绝不会苛责。 当下便由汪晓澜领着宣冲、宣净、宣浩、宣冰去施展鬼道法门炼尸,沈怜雪和宣清便分头审问那四个修士。 一番盘问之后,沈怜雪大为失望,那四个修士根本不知道叶青冥的近况,只是听闻叶青冥在炼狱谷一战后行踪成谜,似乎流落到了不周山,而北岳灵尊声称天书在叶青冥手中,因此他们才来宣山,想守株待兔,等叶青冥回府时夺取天书。 那四人的姓名、门派也已问明,分别是辰虚洞黄髯道人,黑风山二当家横天霸,散修乌骨头陀,威远镖局的镖师徐义,只因他们离宣山较近,听到消息就动身赶来,本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天书没见到,自己倒成了阶下囚。 那边汪晓澜领着四弟子也已选好合用的尸首,施法聚魄,炼成了九只赤睛绿毛僵尸,并在僵尸身上布了层层禁法,将来才好掌控,并在仙府后面找了阴气最重的所在掘坑养尸,至于挑剩下的尸首,只抽出精血和残余的元气,作为僵尸的血食,然后便扔到了九宫玄门阵外面。 炼尸初步已成,只要到了晚上,这些僵尸便可自行吸取太阴月华,提升功力,而若用精血和天材地宝喂养,修为更一日千里,将来对敌时自有无穷威力。 虽然汪晓澜修练已有多年,但这等炼尸法门尚属首次尝试,只不过鬼道之术易于入门,倒也未遇疑难,而宣净、宣冲等弟子自幼修仙,从未见过旁门左道,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均觉鬼道法门虽然邪恶阴毒,但另辟蹊径,实不亚于玄门正宗。 安置好炼尸,汪晓澜便来查问丈夫的下落,听沈怜雪说一无所获,不禁十分担忧,心想丈夫若是无恙,必定早已归来,如今却音讯全无,怕是凶多吉少。 因怕弟子们慌乱,汪晓澜心中虽担忧,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让宣清等弟子与新收服的四位修士交手,增长临敌经验。 黄髯道人、横天霸等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也不是泛泛之辈,若不是陷入阵中,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此刻宣清等五弟子与之交手,登时落了下风,只是横天霸他们四个已受制于汪晓澜,不敢痛下杀手,不然拆不上三五十招,宣清等就得受伤落败。 沈怜雪并未参战,按剑立于一旁掠阵,若横天霸等不知进退,心怀不轨,也可随时上前制止。 汪晓澜时时指点攻守进退的诸般要诀,宣清他们由此领悟了不少临敌的窍门,受益良多。 如此拆招,过了近一个时辰,汪晓澜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宣清等汗透衣襟,颇感疲累,但自知大有长进,都十分欣喜,互相谈论,探讨适才切磋时的得失。 汪晓澜却对横天霸等四人说道:“本座并非嗜杀之人,你们眼下虽然受制,但只要听从号令,尽力效忠,将来未必不能重得自由。” 恩威并施,才是统御部属的上乘法门,若一味的以暴力镇压,反而会激起逆反之心,到了紧要关头,难免倒戈相向,汪晓澜在少女时曾统帅三军,因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四人严厉却不苛刻。 黄髯道人、横天霸等都点了点头,恭声称谢,汪晓澜便道:“仙府西侧有一片松林,你们在那林中建屋歇息,无事不要出来乱走。” 四人答应一声,径自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攻心为上 宣清、宣净等弟子每日与黄髯道人、横天霸等交手,临敌经验大为丰富,而那九具绿毛僵尸吸食了死去修士的大量精血,也在短短数日中功力大增。 在这几天里,仙府外又聚集了不少修士,汪晓澜和沈怜雪商议一番,仍旧决定开阵诱敌。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阵门一开,立刻涌进许多贪图天书的修士,但也有一些修士呼喝提醒:“数日前进阵的修士没一个活着出来,大家小心!” 有句话叫:利令智昏! 人若生了贪念,便再也顾不得危害,任凭旁人如何劝阻,也很难听进去,因此仍是一窝蜂的涌进仙府,生怕进去晚了,被别人拔了头筹。(注1) 这些修士敢打《造化天书》的主意,自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但一入九宫玄门阵,就如同鱼儿离水,一身本事根本无从施展,任人宰割。 沈怜雪一边挥剑杀敌,一边在心中盘算,入阵之敌并不足惧,但总有些精明稳重的修士不肯入阵,而这些修士越来越多,早晚必成心腹大患! 过了大半个时辰,入阵之敌大都被杀,剩下的几位修士也被劝降,各自交出一缕元神,由汪晓澜用禁神牌收了,跟着让黄髯道人领着这些降修打扫战场,抽出那些死尸的精血和元气,去喂养仙府后面埋着的僵尸。 沈怜雪便对师娘说了心中担忧,二人商议一番,却也并无妥善之法能诱敌入阵,最后汪晓澜说道:“敌人不来,我便出去,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能耐!” 沈怜雪急忙劝阻,汪晓澜却道:“徒儿放心,你师娘这些年也不是白修练的,正好拿这些敌人试试手,看长进了多少。” 见师娘执意如此,沈怜雪只得说道:“师娘,你出阵之后,切不可离阵门太远,若情势不利,也可随时回来,而敌人不追便罢,只要追进阵来,咱们当可必胜。” 汪晓澜点点头,将兵刃、法器收拾好,开了阵门,缓步走出。 见她出来,便有修士喝问:“先前入阵的那些修士怎样了?” 汪晓澜并不回答,拔出元恒剑,提气大喝:“想知道《造化天书》的下落,先赢了我手中长剑!” 这些不肯入阵的修士大都精明过人,但见汪晓澜孤身出阵,并无埋伏,均想:“你不过女流之辈,狂妄什么?难道我们一拥而上,你也能抵挡?” 见她又向前走了数十步,离阵门已有百丈之遥,立刻齐声呼喝,上前围攻,这些修士都是同样的心思:“擒住叶青冥的老婆,不愁他不拿《造化天书》来换!” 刚与汪晓澜交上手,便有两人胸口中剑,命丧当场,众修士都是一惊,却见汪晓澜进退如电,运剑如风,在人群中穿插来去,不少修士挥兵刃拦截,都被她轻易甩开,而元恒剑每次劈出,都砍翻一人,瞧这架势,她以一敌众,竟游刃有余。 许多修士暗暗心惊:“这婆娘名头不响,但若论修为之高,倒似不亚于她丈夫!” 而见师娘大展神威,沈怜雪却是惊喜交集,此时宣清、宣冲等同门都凑到阵门观战,沈怜雪说道:“师父平日教咱们空、灵、轻、柔四字要诀,你们不是一直领悟不到吗?仔细看师娘的身法,真是把这四字要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宣清等凝神细看,果然觉得师娘身形如柳絮,若轻烟,飘渺异常,令敌人杀招每每落空,而出剑却似缓实急,又准又狠,当真是:剑无虚发,出必索命! 宣清等惊佩之余,对本门绝学又多了一些领悟。 汪晓澜的资质虽较叶青冥稍逊,但也是不世出的奇才,而叶青冥随机应变,智计百出,固然厉害,但他成日东奔西走,不是交友,就是经商,再不然就倚红偎翠,虚耗了不少时光,而汪晓澜隐居仙府,终年苦修,功力越练越深,已隐然有超过丈夫之势。 何况叶青冥既学医术,又学炼器、炼丹,还要学阵法、推算、符篆等诸般杂学,更喜好钻研琴棋书画,渊博是渊博了,却未免贪多嚼不烂,而汪晓澜对这些杂学涉猎较少,数百年来只专攻剑招法术,自然炉火纯青,若单以精纯而论,名满天下的叶青冥也不及这位娇妻! 此时黄髯道人、横天霸等归降修士也都聚到了仙府阵门前,静观汪晓澜与敌拼斗,也是越看越心惊,先前他们总觉着自己太过轻敌,并受制于阵法,落败非战之罪,此刻见汪晓澜展露实力,均觉就算公平交手,也绝挡不了她三招两式,不禁一个个面如土色,终于收起所有心思,甘心拜服。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汪晓澜剑下已斩二十六位成名修士,余者尚有三四十人,但斗到此时,早已自知不敌,当即一哄而散。 沈怜雪知道这些人分散而逃,单凭师娘一人无法尽诛,当即高声呼喝:“大家快追,不需硬拼,只缠住敌人,等师娘料理。” 跟着扭头对黄髯道人、横天霸等说道:“你们砍十个敌人的首级,便可换取自由。” 黄髯道人等又惊又喜,齐声问道:“此话当真?” 沈怜雪冷哼一声:“不信就算了!” 话音未落,早冲上去拦截敌人了,黄髯道人、横天霸等对望一眼,均想:“瞧这小妮子的神情,倒不似撒谎,她是汪晓澜的心腹,只怕真能做主也说不定。” 受人奴役,何等凄惨,此刻见到脱身的机会,这些降修如何肯放过? 心中均想:“敌人就这么些,怎么够分的?我多杀几个,凑够十个首级,先解脱再说!”当即一窝蜂般冲了上去。 那边汪晓澜催动遁光,正追杀逃散的修士,她身穿洪荒鸾王昔年所赠的鸾翎披风,令遁光身法加倍迅捷,顷刻间便追上逃的最快的几名修士,施杀招诛灭,跟着回身兜截剩下的修士。 而宣清、沈怜雪、横天霸等也各自截住敌人厮杀,打得如火如荼,汪晓澜上前杀了数人,跟着挥剑将余者砍伤,由众弟子以及黄髯道人等合力擒下,押回了仙府,降者归顺,不肯降的当即处死。 敌人的尸首也都拖了回来,照例抽取元气精血,喂养僵尸。 经过这几次交锋,仙府中招纳的降修已有近三十位,而那些僵尸吃了大量血食之后,浑身绿毛转灰,越发狰狞,显然渐成气候。 宣清等仍是每日与降修切磋,他们在叶青冥教导下参修仙道已有百年,根基早已扎稳,此刻经历磨练,大有长进,假以时日,定可独当一面。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纵然叶青冥不归,汪晓澜与众弟子也可自保,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觊觎《造化天书》的修士多不胜数,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接踵而来,越聚越多,汪晓澜等应付的越来越艰难,而诱敌深入,依仗阵法破敌的计策虽好,但时日一长,终究被敌人看破,再也不肯上当,群敌每日施法攻打九宫玄门阵,汪晓澜等竭力防守,苦苦等候叶青冥归来。 可叶青冥屡受重创,伤势虽愈,却至今未醒,再说他就算苏醒,也要在参悟天书,有所领悟之后,才能打开不周山门户,眼下自然无法回来。 叶青冥和汪晓澜交游广阔,以往夫妻二人行侠仗义,也结下不少善缘,这些同道好友以及曾受过二人恩惠的修士得知宣山仙府有难,纷纷赶来救援,但觊觎天书的敌人太多,一经交手,总是落了下风,连顾宪成、戚继光等高手都难免受伤败退,其余赶来救援的修士更颇有折损。 本来洪荒鸾王与汪、叶二人交好,绝不会袖手不理,但炼狱谷一战,这位妖王被天庭三大掌旗使围攻,身受重伤,勉强脱身返回洪荒,至今尚未痊愈,虽知宣山仙府遭围,也已无力相助。 昔年叶青冥与五大王朝生意往来,也算有些交情,但官场之中,向来是人走茶凉,而世间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更何况五大王朝也都觊觎天书,均盼仙府被攻破,能逼叶青冥现身,好抢夺天书,自然绝不会加以援手。 有句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这世上有些人却知恩不图报,反而以怨报德,当初叶青冥曾在北冥冷海救过大汉王朝的一位翁主,这位翁主当即对叶青冥表露情意,却遭拒绝,从此便怀恨在心,如今得知仙府遭围,立刻怂恿自己父亲赵王上奏请兵讨伐宣山,只盼攻破仙府,杀掉叶青冥的妻子徒儿泄恨。 汉皇也垂涎天书,当即准奏,派赵王领战将百员、精兵五万攻打宣山,伺机取书,而那翁主也想随军出征,要亲眼看着叶青冥的亲人一个个惨死。 本来行军打仗的惯例,认为女子随军不详,但例外总是有的,比如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是风尘出身,尚且在两军阵前擂鼓助威,名垂青史,而那位翁主仗着受宠,寻死觅活的非要随父亲出征,赵王也只得由着她。 此时围攻仙府的修士已多不胜数,将宣山围的水泄不通,而大汉王朝的五万精兵一到,更是挤得连转身都困难,好在真正能凑到仙府外攻打的修士毕竟是少数,而守护仙府的九宫玄门阵也威力非凡,汪晓澜等才能暂保无恙。 眼下的局面已危如累卵,汪晓澜便与沈怜雪商议对策,但敌众我寡,相差悬殊,沈怜雪也找不出稳妥的法子能化解危局,便聚集宣清、宣净等师兄妹来集思广益,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或许会有好办法呢。 这一问之下,还真有能出主意的人! 当初众弟子同日拜叶青冥为师,宣浩年龄最小,因此是小师弟,平日少言寡语,在同门师兄弟中并不出彩,其实他心细如发,思虑周详,事事处处效仿师父的稳重干练,与大师兄宣清的飞扬脱跳全然不同。 他虽久居山中,经事不多,但常听师父讲述诸般兵法谋略,深知与敌交手,攻心为上,不能力敌,便当智取。 仙府被围之后,他便潜心思索破敌之法,此时汪晓澜聚众问计,便说道:“师娘,我……我……” 他生性不喜多话,此时在师娘和众同门注视之下,不免有些紧张,越发磕磕绊绊,汪晓澜温言安抚道:“浩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宣浩点了点头,轻呼一口气,才道:“敌千倍于我,战则必败,守则难安,上策莫如分化群敌,令其自相残杀,我等坐收渔利,或可保全。” 汪晓澜与沈怜雪、宣清齐声问道:“如何能令这些敌人自相残杀?” 宣浩便将自己心中盘算的策略说出,汪晓澜与众同门尽皆大喜。 有分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以假乱真 宣浩说道:“群敌围困仙府,并非与咱们有仇,而是为了贪图天书,既然如此,把天书交出即可。” 宣清、宣净、宣冲等尚未领悟,齐声发问:“天书根本不在咱们手里,如何能交的出去?” 沈怜雪却满脸喜色,而汪晓澜也已明白过来:“你是说,咱们弄一部假书给他们?” 宣浩点了点头:“传闻《造化天书》乃上古神物,而当今世上见过此书的修士少之又少,咱们弄一部假的,相信府外群敌一时之间无法分辨真伪,而这些敌人各怀异心,必起纷争,眼下危局便有转机。” 众人闻言大喜,当下说做便做,造了一部假书,汪晓澜又同沈怜雪、宣净、宣冰等剪了许多小纸人,留待后用。 到了晚间,日落西山,星月暗淡,汪晓澜取出许多烈火珠,分与众弟子,隔着九宫玄门阵,朝敌人掷去,此时仙府外无数敌人挤得转身都难,一炸之下,血肉横飞,哀嚎之声响彻云霄,也不知有多少修士化为了飞灰! 群敌登时一阵大乱,不由自主的纷纷倒退,趁此机会,汪晓澜打开府门,扔出一本书,提气高声大喝:“你们人多势众,姑奶奶认栽了,这天书便给你们,拿上赶紧滚吧!” 凡是来到宣山的修士,有哪个不想夺取天书? 听了这话,群相激奋,拼命去抢那本书,争斗立起,打的头破血流,虽然也有较为精明的修士觉得汪晓澜举动反常,似乎有诈,但天书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马虎,倘若此书是真,那落入旁人之手,怎肯甘心?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数千修士丧命,汪晓澜与众弟子隔阵观战,心惊肉跳,只觉得往日熟悉的宣山,已化为了修罗屠场! 及至天亮,仙府外已积尸如山,血流成河,战死的修士不可计数,而恶斗仍在持续,远近各处仍时时传来惨叫哀嚎之声。 宣清说道:“眼下咱们歇息过了,精力充沛,而群敌混战一夜,死伤枕籍,生者也尽皆困乏,不如咱们趁机杀出,如何?” 沈怜雪摇了摇头:“敌人毕竟势众,且任由他们继续自相残杀,咱们再出战不迟。” 汪晓澜深以为然,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方悄悄开了阵门,率领弟子们与众降修鱼贯而出,先将剪好的纸人散在身前,施展六丁六甲之术,纸人皆化为真人大小,顶盔掼甲,手持长戈,列成队伍,军容整齐,朝前冲锋。 这六丁六甲之术所化将士,只是障眼法,若与凡人交战,还勉强凑合,与身具法力的修士拼斗,便无大用,汪晓澜使这一招,也仅仅是掩护而已,真正的杀手锏便隐藏在这些纸人将士之中! 此时敌人恶斗了将近一日,大都精疲力竭,身上带伤,突然见到大批将士现身,不免吃了一惊,但一经交手,便发现这些将士中看不中用,乃是白纸剪成,轻易便可击倒,不由得放了心。 哪知道纸将纸兵中混杂着汪晓澜的九具炼尸,这些炼尸吸食死去修士精血多日,已成三魂幽尸,比昔年血幽宗宗主所炼七魄幽尸更厉害数倍,铜筋铁骨,刀枪不入,法术难伤,性情凶残嗜杀,一经放出,见活物就扑,许多敌人便惨死于其尖牙利爪之下。 此时日光昏暗,汪晓澜又施展了幻术,令敌人无法分辨纸人与炼尸,虚虚实实,群敌心胆俱裂,宣清等弟子与众降修乘势掩杀,斩敌无数。 同时沈怜雪早有安排,令己方众人齐声呼喝:“交还天书,饶尔等不死!” 却说此番来到宣山的修士足有七八十万,但分属各方势力及各门各派,不相统属,各自为战,相互拼斗,犹如一盘散沙,唯独大汉王朝五万人马军纪严明,进退皆奉号令,因此恶斗一日一夜之后,那部假书已被汉军夺得。 而此刻无数修士听闻宣清等人的呼喝之声,心中均想:“叶青冥的弟子门人既然开口索要天书,则先前从仙府中抛出之书是真无疑!如今此书已落入汉军之手,若不尽快抢夺,等他们返回大汉疆域,据雄关而守,更有人皇坐镇,便再无染指可能!” 一念及此,漫山遍野无数修士齐攻汉军,汉军虽然精锐,又仗着赵王麾下将领指挥有方,并未被冲散阵脚,但毕竟陷入重围,被十几倍的敌人围攻,将士颇有折损。 汪晓澜也要率弟子与众降修冲杀,沈怜雪急忙劝阻:“群敌虽多伤疲,犹有三四十万之众,咱们人少,计谋已成,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汪晓澜便令弟子与众降修缓缓撤退,沿路收敛战死修士的尸首,搬运回府,准备再炼新尸,遇上受伤未死的修士,也一并擒下,禁制元神,以供驱使。 回府之后,沈怜雪对众降修说道:“我曾有言在先,凡能取敌人十个首级者,便可重获自由,决不食言!” 黄髯道人、横天霸、徐义等三人献上首级,沈怜雪便请汪晓澜取出禁神牌,放出他们的元神,并打开府门,让他们离去,同时说道:“若再敢来犯仙府,定斩不饶!” 黄髯道人等连称不敢,拜谢而去,其余众多降修见沈怜雪言而有信,无不精神大振,心中均想:“再出战时,我必多斩敌首,才能早日脱身。” 汪晓澜唤沈怜雪至僻静之处,说道:“黄髯道人他们已知仙府内虚实,如今放走,实在不妥。” 沈怜雪叹了口气:“师娘,此事虽然不妥,但孩儿不得已为之,如今仙府内收纳的降者,多达百位,若不树立威信,众降者必不心安,纵然元神被禁,不敢反抗,但出战时懈怠消极,隐患实多,如今放了黄髯道人等,众降修为了自身打算,必定竭力杀敌,况且正要借黄髯道人他们的嘴,跟外面的众多敌人讲明,天书不在咱们手里,或许能化解这一场纷争也说不定。” 听她所言不无道理,汪晓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却说赵王虽率汉军夺得假书,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漫山遍野所有修士均朝汉军猛攻,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王麾下将领劝道:“敌众我寡,拼斗无益,如今既已得书,走为上计。” 赵王听从其言,率大军朝本国方向退走,宣山中无数修士如何肯罢休,竭力阻拦,打的尸横遍野,双方均死伤惨重,最后赵王虽护着那部书回归大汉,但五万精兵已十不存一,连赵王亲女,那位心狠意毒的翁主都死于混战之中。 她本想坐观叶青冥一门死绝,但世事无常,反而送了性命,这正是:天理有循环,善恶岂无报?心生害人念,反把横祸招! 经此一役,仙府暂保无恙,人皆传言天书为大汉王朝所得,而赵王将书献与汉皇,翻阅之下,便知是假,登时龙颜大怒,将赵王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庭、血狱、灵山、地府、圣境等超然势力的领袖大能觊觎天书,齐赴大汉王朝施压,逼汉皇交出天书,汉皇只得学北岳灵尊昔日的样儿,当众立下毒誓,讲明所得之书是假,真书仍在叶青冥一脉手中。 先前各超然势力的天人合一境强者彼此忌惮,相互制衡,加之天书并未当真出现,所以都按捺着心中贪念,并未直接出手攻打宣山仙府,但随着时光推移,这些强者渐渐消磨了耐心。 血狱的恶刑魔君首先提议:“咱们相互僵持,徒然便宜了叶青冥那厮,不如合力攻破仙府,擒住叶青冥的妻子和徒儿,逼他现身,至于天书最终归属,咱们各凭本事争夺。” 其余大能并无异议,当下一同赶往宣山。 昔日叶青冥缜密布局,广约人手,在炼狱谷对付北岳灵尊,尚且落得折剑惨败,如今汪晓澜及众弟子准备不周,而来犯的天人合一境强者却多达数十位,又如何能自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弃恶从善 天人合一境众大能破开虚空,降临宣山,恶刑魔君当先喝道:“叶青冥的徒子徒孙听着,赶紧打开府门,自缚双手出降,饶尔等不死!” 汪晓澜正在府内炼尸,听了这话,耸然一惊,心想说话之人中气充沛,显然修为高绝! 天庭火掌旗叫道:“恶刑,说这些废话干什么?直接出手强攻!” 众大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各自施法,猛攻九宫玄门阵。 数十位天人合一境强者一齐出手,当真堪称毁天灭地,九宫玄门阵承受如此狂攻,颤动不已,哀鸣阵阵,但一时之间,却并未土崩瓦解。 众大能对望一眼,目光皆透露着不可思议,显然此阵守御之坚,远出意料,只得继续施法攻打,直过了半个时辰,九宫玄门阵才不支而破。 而在这半个时辰之中,汪晓澜自知大祸临头,嘱咐门下弟子,阵法若破,便无险可守,当各自逃难,能跑一个是一个,不论谁侥幸脱身,便赶赴洪荒,投奔九翎鸾王,才是唯一保命的办法。 汪、叶二人交游广阔,朋友本来不少,但同道好友纵然有心庇护,也绝敌不过天人合一境强者,终究无能为力,唯有投奔洪荒那位鸾王,或许能得保全。 阵法一破,汪晓澜喝道:“快走!” 众弟子升起遁光,四散奔逃,奈何恶刑魔君等已布下空间壁障,汪晓澜与众弟子根本无法逾越。 彼此强弱悬殊,败亡已在顷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身穿长衫,腰悬玉佩的女修陡然现身,一举手击破空间壁障,喝道:“快逃!” 汪晓澜与众弟子绝处逢生,立刻冲了出去,恶刑魔君、火掌旗、普海菩萨、楚江王、西岳灵尊等大能齐声怒喝:“北岳灵尊,你干什么?” 那身穿长衫、腰悬玉佩的女修正是北岳灵尊,她受白衣人点化,决定痛改前非,立志向善,听闻宣山仙府被围,便赶来相救。 北岳灵尊虽是天人合一境的高手,可毕竟寡不敌众,当即说道:“众位道友切莫生气,听我一言,天书并不在这些人手中,何不放他们一马?需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恶刑魔君抢着说道:“纵然天书不在他们手里,但只要抓住他们,自然可以逼叶青冥拿书换人!” 北岳灵尊说道:“物各有主,并非抢夺可得……” 雷掌旗一直没说话,此刻忽然打断她道:“物各有主?谁啊?叶青冥?你怎么知道叶青冥便是天书之主?” 北岳灵尊不答,只是说:“你们攻破仙府,逼迫叶青冥门下,势必惹出滔天大祸,奉劝诸位还是及早收手吧。” 她口中说着劝解之言,心中却在回想叶青冥周身缭绕混沌之气,追杀自己的可怕情景,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今日众大能若伤了叶青冥的弟子门人,日后叶青冥归来,凭他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众大能修练年久,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条,自然听出北岳灵尊话里有话,纷纷询问:“什么意思?” 雷掌旗却道:“当今世上,只有你和叶青冥见过《造化天书》,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此话一出,众大能立刻将北岳灵尊团团围住,北岳灵尊暗暗心惊,陡然想起白衣人的话:“将来杀你的不是叶青冥,另有其人。” 难不成自己今日要身受围攻而陨落? 九翎鸾王的实力在北岳灵尊之上,但在炼狱谷身受三位掌旗使围攻,尚且落得惨败,此刻北岳灵尊却被数十位大能强者围困,凶险可想而知! 北岳灵尊如何肯甘心就死,猛然挥掌,逼开火掌旗和楚江王,打算夺路逃走,她身负三光化劫之能,自保之力极强,未始不能逃过此劫。 三光化劫大法本是仙道妙谛,一经施展,北岳灵尊似真似幻,飘渺不定,顷刻间透出重围,却见雷掌旗一扬手,迸发出一团乌光,北岳灵尊立刻觉出法术失灵,竟不及脱身逃走! 当初炼狱谷一战前夕,叶青冥便曾炼制秽物,准备克制北岳灵尊的三光化劫,而雷掌旗亦修仙道,与叶青冥所学系出同源,自然也很清楚三光化劫大法的弱点。 三光化劫失了灵效,北岳灵尊立刻被恶刑魔君、火掌旗、楚江王、普海菩萨及雷掌旗围住,北岳灵尊以一敌五,左支右拙,数招间便落了下风,此外尚有二十多位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分立四周,防她遁逃。 北岳灵尊惯用的至宝碧寒刀,又在不周山被叶青冥的混沌之气化去,而另一件至宝天耀镜虽具妙用,但并不是能上阵拼斗的兵器,此刻北岳灵尊等于是手无寸铁,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 又斗片刻,北岳灵尊已然招架不住,左肩被恶刑魔君一棍砸中,背后也挨了雷掌旗一锏,痛入骨髓,若非她是妖族出身,毕生炼体,只怕已命丧当场了,饶是如此,伤势也是不轻,身法大为迟缓。 北岳灵尊自知必死,心想不如自行兵解,也少受些折磨,正在这生死关头,耳中忽然听闻:“小虫子,别害怕,你使凤舞九天。” 这声音十分耳熟,北岳灵尊立马想起是那位混沌境的白衣前辈,虽然眼前强敌环伺,但她知道大援已至,登时精神振奋,依言使出凤舞九天,这一招本是跃起搏击之用,可北岳灵尊身随招起,却令敌方五大高手的杀招尽数落空! 雷掌旗等都是当世绝顶强者,一击落空,杀招立刻追击而至,北岳灵尊左躲右闪,险象环生,百忙中朝四下打量,却不见白衣人的身影,而她的神念自然也无法探查混沌境强者,因此不能传音,只得在心中默默祷告:“前辈救我!” “小虫子,求人不如求己!你仔细想想,一定有办法能反败为胜的。” 北岳灵尊竭尽平生之力,兀自抵挡艰难,一时之间哪能想出取胜之法? 她觉得就连自保都万分不易。 白衣人叹了口气:“唉,你跟叶青冥交过手,他的那些心机手段就不能学以致用?” 北岳灵尊能臻至天人合一境,自然也是天资不凡,听了白衣人指点,犹如拨云现日,恍然大悟,当即提气高喝:“且慢!你们不想要《造化天书》了吗?” 当初炼狱谷一战,叶青冥敌不过北岳灵尊,而施瑞元与松柏二老见势不妙,想要趁机溜走,叶青冥便故作惊人之语,拖延时间,扭转局势,如今北岳灵尊便把这一套照搬过来。 雷掌旗、恶刑魔君等与北岳灵尊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只不过意图夺取天书,才引发争斗,听她如此说,登时停手后跃,齐声问道:“天书在哪?交出来,便放你离去!” 得此良机,北岳灵尊一边运转真元,疗治伤势,一边分出五具化身,拱卫在本体身旁。 众大能都通晓身外化身之法,知道化身仅有十分之一的实力,镇压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绰绰有余,但在同层次强者间斗法并无大用,因此也不担心北岳灵尊会凭借这一招杀出重围,以为她凝聚化身仅仅只为自保增添一层保障而已。 北岳灵尊缓缓说道:“天书确实在叶青冥手中,但是……” 众大能凝神倾听,北岳灵尊本体与五大化身却一齐发难,各自伸手,抓裂空间,分别袭击雷掌旗、恶刑魔君、火掌旗、楚江王、普海菩萨、西岳灵尊等数位大能的脏腑! 这一招叶青冥在不周山施展过,当时北岳灵尊无法招架,肉身被毁,几乎性命不保。 内脏受伤,对于天人合一境的大能来说并非致命,但叶青冥手上环绕混沌之气,令伤势加剧,最终无法救治,北岳灵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肉身被毁。 而北岳灵尊虽没有混沌之气,但她本是一种名为紫鳞虿的剧毒虫豸,此刻将剧毒聚在手上,雷掌旗等大能被抓伤之后,内脏便受到剧毒侵蚀,令伤势越发沉重! 一击得手,北岳灵尊又朝其余大能修士出招,在场的强者虽然均非泛泛之辈,但见她忽施怪招,手臂洞穿虚空,直接抓人脏腑,一举重创数位强者,不禁惊骇莫名,慌乱之中,又如何能想到布下空间壁障抵挡? 登时又有不少大能修士重伤,剩下未伤的强敌尚有十二三位,立刻群起猛攻,掌风剑气纵横交错,朝北岳灵尊狂袭而来,要抢先一步将她斩杀,以免她再使怪招伤人。 北岳灵尊先前挨了两下,伤势亦是不轻,此刻无法脱身,迫不得已只能硬拼,将法力尽数灌注双掌,猛然击出。 白衣人知道她这是迫不得已作困兽之斗,在十几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围攻下,硬拼绝无幸理,便暗暗以儒门圣法替她加持:“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霎时间,北岳灵尊双掌寒气大盛,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犹如惊雷炸裂,天地寰宇都颤了几颤! 只见北岳灵尊稳稳站在原地,而与她硬拼的那些天人合一境强者却都倒飞出百丈开外,一个个面色惨白,各自张嘴,狂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心中均想:“北岳灵尊竟然强横如斯!这怎么可能?” 俗话说得好: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有白衣人在暗中护持,北岳灵尊自然是如有神助,此刻反败为胜,她不禁气焰嚣张,立刻就想痛下杀手,却听白衣人叹息:“善哉!善哉!” 北岳灵尊心中一凛,杀意全消,朗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便放你们一马,若再怙恶不悛,必将自毙!” 白衣人传音道:“惩恶扬善,孺女可教,甚好!甚好!” 听这位前辈夸赞,北岳灵尊登时芳心窃喜,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可她随即觉的肩、背两处创伤阵阵疼痛,不禁又吸了一口凉气。 白衣人说道:“福兮祸所倚,那《造化天书》既是无上机缘,也是莫大祸害,叶青冥得到此书,必定身受重劫,而他结发之妻与门下徒儿也受牵连,横遭枉死,但他这一脉历年来多行善事,或许不致断了传承,你且赶上去,看看是否能保全一二人。” 听了这话,北岳灵尊顾不得有伤在身,立刻催动遁光,向汪晓澜及众弟子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雷掌旗等大能既受重伤,又中剧毒,一个个服食随身所携丹药,盘膝坐倒,运功调理,只怕数个时辰之内无法复原。 北岳灵尊赶了一程,却不见汪晓澜等人,心中暗暗奇怪,按说凭他们的遁光,自己早该追上了,如何竟会踪迹不见? 这正是:刚从屠场杀出来,又遇蹊跷怪事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灭门 此时宣山四周的修士多不胜数,北岳灵尊随手抓了俩,问道:“叶青冥一脉的修士上哪去了?” 那两个修士不敢不答,照实说道:“他们朝东边去了。” 听了这话,北岳灵尊抛下那俩修士,朝东追去,心中越发奇怪,洪荒在世俗西北,若投奔鸾王,必向西北进发,如何反向东行? 向东急起直追,忽见叶青冥的大弟子宣清被绑在一株大树上,周围许多修士正在拷打逼问,北岳灵尊降下遁光,驱散众修士,解开宣清,问道:“你师娘和同门在哪里?” 宣清力战被擒,身上带伤,一边取药医治,一边说道:“他们往前面去了,我断后阻敌,却寡不敌众,若非前辈搭救,性命几乎不保。”跟着拜谢救命之恩。 北岳灵尊急着去救汪晓澜等人,一手提起宣清,如提鸡雏,驾起遁光,边飞边问:“仙府被破,你们应该投奔洪荒,求鸾王庇护,为何反向东行?” 宣清答曰:“晚辈一行起初确是朝洪荒的方向飞遁,但觊觎天书的修士实在太多,我们寡不敌众,师娘带着我们且战且走,慌不择路,就跑到这边来了。” 忽然之间,北岳灵尊面色微变,降下遁光,宣清一看,师弟宣浩和爱妻沈怜雪横卧在地,衣衫满布血迹,登时惊的眼前阵阵发黑,急忙上前查看,却见两人均已气绝,身上创伤甚多,显然是经历一场恶斗之后惨遭杀害。 宣清悲痛过度,双眼翻白,昏死过去,北岳灵尊叹了口气,轻挥衣袖,精纯浑厚的法力透入宣清身周穴道,将他救醒,宣清放声痛哭,肝肠寸断。 北岳灵尊劝道:“凡是踏上修真之路者,少有善终,节哀吧。” 她是修练万年的绝世巨妖,见惯悲欢离合,虽有兔死狐悲之意,但终究哀伤不深,而对于宣清来说,死的是亲如骨肉的兄弟,相濡以沫的爱侣,又如何能不悲,如何能不痛? 回想师弟和娇妻的音容笑貌,宣清伤心欲绝,恨不得陪他们一起死了才好。 北岳灵尊说道:“逝者已矣,你师娘和其他同门还在前面,只怕也受敌人围攻,咱们还是尽早赶上去相助吧。” 闻言,宣清登时面色大变,焦急的说道:“多谢前辈提醒,咱们快去!” 北岳灵尊神通广大,虽携带一人二尸,遁光仍如风驰电掣,顷刻间又追出数百里,沿途见到修士无数,而叶青冥门下宣净、宣冰、宣冲等弟子的尸首先后被发现,均是受群敌围攻杀死。 宣山一脉,师徒间亲如家人,宣清见了众同门尸首,哭的死去活来,愤恨到了极点,拔剑乱砍那些参与围攻仙府的修士,但他的修为并非出类拔萃,又有伤在身,若非众修士忌惮北岳灵尊,早已将他毙了,此时虽不敢伤他,可见他持剑冲来,便纷纷避走,一哄而散,宣清如何能手刃仇敌? 悲愤难抑,宣清对北岳灵尊磕头恳求:“请前辈出手,惩治这些丧尽天良的恶贼!” 北岳灵尊叹了口气:“本座近来一心向善,已不再开杀戒,实在帮不了你。” 宣清还要再求,北岳灵尊忽然面色一变,携带宣清与其余同门的尸首,朝正南飞去。 直飞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小山上降下遁光,那山并不甚高,但却长满梧桐,十分荫凉,树下站立着一人,身穿白衣,面目却如同罩在浓雾当中,看不清五官相貌,北岳灵尊上前跪拜:“前辈,依照您的吩咐,已将叶青冥的弟子带来了。” 听了这话,宣清不禁愣住了,北岳灵尊已是天人合一境的绝顶高手,却又称这位身穿白衣的男子为前辈,那这位白衣人又是何方神圣? 宣清心中生出一丝期望,连滚带爬的来到白衣人身前,双膝跪地,抱住白衣人的腿,哀求道:“前辈,您一定神通广大,求您救救晚辈的同门,只要能救活他们,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晚辈都愿意接受。” 白衣人叹道:“生又何欢,死又何苦啊?” 宣清答不上来,但他隐隐猜知这位白衣前辈定是世外高人,于是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只盼他能大发慈悲,或许便可救回逝去的同门手足。 白衣人道:“你且起来。”跟着轻挥衣袖,五具尸首泛起微光,沈怜雪、宣浩等人的魂魄缓缓浮现,随风飘荡,神情悲凉,宣清见了,嚎啕大哭,但阴阳相隔,曾经的至亲至爱虽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及…… 白衣人道:“你们阳寿已尽,该入轮回,我虽有更改命数之力,但眼下却有顾忌,不便施救,不过冲着你们师父的面子,我可稍稍更改你们下辈子的运程,你们若想安逸,我可让你们托生在富贵之家,一生太平,尽享荣华,若来世愿重归叶青冥门下,我也可安排,但先要和你们说清楚,叶青冥一生多灾多难,做他的弟子,绝难安逸……” 白衣人尚未说完,沈怜雪与宣浩等齐声说道:“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绝不贪图富贵安逸,只求能重归师父门下。” 白衣人点了点头:“千年之后,叶青冥便当归来,届时他将自立一教,为开山鼻祖,与八大势力争衡,那时你们便可重归他门下,若能刻苦修行,广积功德,未始不能得成正果,现在嘛,你们便好生去吧。” 众魂魄哀嚎一阵,便齐赴阴世,轮回转生去了,宣清哭倒于地,可除了哀伤,又能如何? 白衣人道:“他们虽遭横死,但将来灾劫期满,自然与你重逢,反倒是你师父,尚有重大因果劫数,连我也算不周详,若所料不差,将来或许能着落在你身上,救他一命。” 在这一日之间,宣清连遭变故,亲如手足的弟妹死绝,相约白头的爱妻惨遭杀害,犹如慈母的师娘也下落不明,现在听说恩同亲父的师父也有危险,宣清再也承受不住,瘫在地下,连哭都哭不出来。 却听白衣人说道:“你师父秉承天命,应劫而生,眼下虽遭磨难,但这一劫算是渡过了,而困于不周山,亦不伤根本,可他成就大道之前,尚有一次末劫,劫数之重,堪称无以复加,若渡不过去,必定道消身死、魂飞魄散!” 宣清大惊:“那我该怎么办?前辈,怎样才能救师父?” 书中暗表,宣清的命数与叶青冥正好相反,叶青冥天赋卓绝,悟性奇高,但一生多灾多难,劳心受累,而宣清资质平平,却一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譬如他幼年时遭逢水患洪灾,便遇师父师娘搭救收养,后来宣山仙府被破,同门俱丧,唯独他被北岳灵尊所救,可以说他这一辈子,处处遇贵人,从来不吃大亏,堪称福将。 却听白衣人说道:“你师父一生艰险重重,想杀他的强者多不胜数,但以他的修为和机变,绝不至于一败涂地,放眼这周天六道、阴阳两界,只有一个人,能置你师父于死地!” 宣清立刻追问:“此人是谁?” 只要知道此人是谁,那么便可设法将他杀死,师父的劫数也便算是渡过了,纵然凭自己的修为杀不了这个人,将来遇到师父时,也可提醒他老人家多加小心,也说不定能因此逢凶化吉。 哪知道白衣人叹了口气,竟然说道:“唯一能杀你师父的人,便是你的师娘——汪晓澜。” 宣清满脸诧异,猛力摇头:“我师父和师娘情深爱笃,生死与共,我师娘绝不会伤害我师父。” 白衣人摇了摇头:“若我所料不差,你师父成道前的最后一劫,必定应在你师娘身上!” 爱之深,则恨之切,这世间因爱生恨的事,何曾少了? 白衣人说道:“你师父慷慨仗义,处事稳重,论胸襟气魄也是罕有人能及,可说方方面面都好,唯独四处留情,是个毛病。” 宣清心想:“这倒是实话。”只是他身为弟子,不便谈论自己师父的缺点,当下默不作声。 叶青冥一生行事端正,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可偏偏负了结发之妻汪晓澜,也正因为如此,心中常怀愧疚,若旁人加害,叶青冥自当奋战,可汪晓澜若要杀他,他却不愿抗拒,势必引颈就戮,而对于宣清来说,叶青冥和汪晓澜如同父母,也只有宣清出面劝阻,汪晓澜或许才会手下留情,放过叶青冥。 白衣人虽盼叶青冥能渡过末劫,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将来结果如何,仍未可知。 宣清问道:“前辈,请问我该如何做?” 白衣人说道:“眼下什么都做不了,将来若有变故,多劝劝你师娘便好。” 宣清点了点头,白衣人又道:“如今想要夺取天书的修士众多,他们找不到你师父,必定想方设法查探你的下落,所以你绝不能回宣山,从此处向南,赶路三日,然后隐居修练,静等你师父从不周山归来。” 宣清拜谢之后,便将众同门的尸首安葬,径自离去,有白衣人暗中护持,无人能算出宣清的行踪,自然没有凶险,但离去之后,宣清才想起师娘下落不明,自己竟忘了向那位白衣前辈询问吉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成就混沌 当白衣人与宣清说话时,北岳灵尊侍立在旁,渐感无聊,此时日已偏西,各自的影子在地下拖得甚长,北岳灵尊偶然侧身,她的影子便与白衣人的影子凑在一起,北岳灵尊心中一荡,犹如小鹿乱撞,悄悄偷看白衣人,见他并未留意,胆子便大了几分,她稍稍斜身,自己的影子便依偎在白衣人的影子上,北岳灵尊玉颜泛红,芳心之中涌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情愫,似喜似愁。 她轻轻歪头,自己的影子便将头靠在了白衣人影子的肩膀上,过了片刻,北岳灵尊又悄悄伸出手,影子的双臂便环住了白衣人影子的腰…… 阳光从白衣人面前照来,影子与北岳灵尊皆在他身后,因此并未发觉,而对面的宣清虽看的清楚,但刚刚经历生离死别,宣清哪有闲心管北岳灵尊在干什么! 心跳越来越急促,但有莫名的喜悦自心底传来,北岳灵尊竟玩的不亦乐乎,她稍稍抬头,缓缓移动身躯,自己的影子便轻轻吻上了白衣人影子的脸庞…… 这位叱咤风云的灵尊大人毕生在尸山血河中厮杀,见惯了阴谋诡计,却从未尝过情爱滋味,近日接连遇险,却屡逢白衣人搭救,竟然便暗生情意。 然而堂堂灵尊初尝情爱,竟也和凡间少女一般患得患失,举止看似大胆,却又透出一股羞涩和腼腆。 北岳灵尊只顾弄影自娱,却不知宣清已然离去,这倒也罢了,忽听白衣人问道:“小虫子,好玩吗?” 北岳灵尊一激灵,猛然抬头,才发现白衣人不知何时已转身面对自己,要知道普天之下任何人转身,影子都必然晃动,但白衣人举动之间,地上的影子竟能纹丝不动,毫无变化,实在奇异至极! 可北岳灵尊却不觉得有趣,先是俏脸通红,随即恼羞成怒,娇嗔道:“前辈,你怎么这样儿!” 白衣人摊开双手,以示无辜:“我怎样了?” 北岳灵尊羞窘的说不出话来,白衣人却道:“小虫子,你我之间,并无情缘。” 白衣人不是叶青冥,不会见了美貌女子就拔不动腿,如此一来,他少了许多欢趣,也少了许多烦恼。 北岳灵尊闻言黯然,心想:“我……又怎敢奢望与前辈有情缘,唉,我毕生多造杀孽,将受恶报,命不久长,就算有情缘又如何?” 一转念间,北岳灵尊心中怨气又生,说道:“这世上真的有因果吗?我虽不及前辈长生,但也有万载之寿,毕生所见多为善者受苦,恶者逍遥,哪有因果报应?虽说我多造杀孽,但放眼周天六道,又有哪个修士不是如此?我有报应,他们又为何没有报应?” 她初时仅是喃喃自语,但心中觉得上苍不公,心怀不平,便越说越慷慨激昂! 白衣人问道:“小虫子,你觉得天地不仁,报应不公,对吗?” 北岳灵尊点了点头,白衣人说道:“你杀生作恶,将受报应,但你又怎知别人为恶不受报应?” 北岳灵尊微微一怔,无言可答,白衣人道:“你所看到的因果,只是众多因果中很小的一部分,犹如盲人摸象,所以觉得天道不公,若你能看到所有因果,就会明白上苍对每个生灵都是公平的。” 北岳灵尊面带犹疑,似信非信,白衣人道:“也罢,我便以你的因果举例,在不周山时,你曾被叶青冥的混沌之气侵蚀,先是断去一臂,后来肉身被毁,对吗?” 北岳灵尊点了点头,白衣人道:“那你可知道,叶青冥也曾因你而断去双臂?” 当初妖螳一族族长唐风被北岳灵尊打伤,身上附满冰霜,叶青冥试图施救,却误触冰霜,以致双臂被斩,但北岳灵尊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无论知不知道,诸般因果皆有报应,所以在不周山,她也被叶青冥身上的混沌之气侵蚀,自断一臂,肉身被毁! 不经意间做的事,也会在不经意间报应,善恶皆是如此…… 白衣人指着脚下,说道:“这地上坑坑洼洼,有沙有泥,青草乱石,所以看起来并不平整。” 北岳灵尊低头一看,确实如此,但不明白前辈为何提及此事。 他随即朝山下远处的一片农田一指,说道:“你再看那里,是不是看似平整?” 北岳灵尊远远望去,一片金黄色的稻穗齐头,随风微摆,果然十分平整,只听白衣人说道:“若你站在苍穹之上的最高处看,那么整片大地都是平整的。” 北岳灵尊心有所悟,却又似懂非懂,白衣人接着说道:“你觉得上苍不公,那只是因为你站的还不够高,看的还不够远,当你站的足够高,能看穿一切前因后果时,你就会明白,一切机缘、报应都不是巧合。” 北岳灵尊望着山下的土地,怔怔的出神,白衣人又道:“这天地间的修士大都造下许多罪孽,并且认为理所应当,丝毫不知悔改,等到报应临头,自然难逃劫数!” 顿了一顿,白衣人继续说道:“你近日多行善举,可谓迷途知返,将来劫难虽不可免,但结局当有转机。” 北岳灵尊刚要询问,却发觉白衣人已悄然离去,踪影全无,北岳灵尊心中一阵惆怅,但她终究是果决之人,很快便压下心中情愫,大步朝山下走去。 与此同时,雷掌旗等众多大能已经伤愈毒解,彻底复元,正在宣山仙府之中乱翻乱找,弄的一片狼藉。 叶青冥携带天书,藏身于不周山,这件事是从北岳灵尊口中说出,而近来北岳灵尊举止诸多诡异,先前一战,又显露出异乎寻常的实力,因此众大能对她的话并不全然相信,所以盼望从仙府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借以查明天书的下落。 《造化天书》实在太过重要,因此除了雷掌旗等强者,周天六道中其他天人合一境强者大都陆续赶来,一齐在宣山仙府之中翻找,而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则被尽数轰出了宣山,像这样强者霸权,弱者服从,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古今不变。 众大能分属不同势力,彼此间或有仇,或交好,但大利当前,往日的仇怨和交情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每位大能都是一边翻找,一边悄悄打量旁人,生怕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事物,而被旁人暗中收起,因此仙府之中的气氛诡异至极。 恶刑魔君反复翻看着仙府中的一些典籍,却丝毫没有收获,随手扔在地下,又拿起一个瓷碗来打量,但那碗只是昔日叶青冥及弟子们用来装饭盛水的俗物,如何能看出门道? 盯着瓷碗看了半天,恶刑魔君又是随手一扔,啪的一声,瓷碗摔的粉碎,火掌旗忽然说道:“恶刑道友,你翻找也就罢了,别随便乱砸。” 恶刑魔君双目一瞪,怒喝:“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火掌旗淡笑:“你想怎样,本座自然是管不着,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可能跟天书有关,要是被你毁了,大家岂不同受损失?” 听了这话,众大能都道:“对啊!恶刑,别砸了!” 见犯了众怒,恶刑魔君便不再反唇相讥,冷哼一声,走到一旁,开始查看仙府中的盆栽花卉。 火掌旗望着恶刑魔君背影,嘲讽一笑,跟着转身拾起恶刑魔君先前扔掉的那些典籍翻看,毕竟旁人有可能看走了眼,瞧不出门道,自己再看看,总没坏处。 火掌旗正自翻阅,一位身穿锦袍,器宇轩昂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也拿起一部典籍翻看,火掌旗微微皱眉,但并未开口斥责,只因这锦袍男子乃是神族的烈阳神皇。 神族是上古血脉,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强大能力,而且先天就克制仙、妖、佛、魔、人、鬼等诸道法门,所以火掌旗敢得罪血狱的魔君,却不愿招惹这位神皇。 烈阳神皇翻看的典籍,乃是叶青冥自己编着的一部行医心得,封皮上写了‘百症杂论’四个字。 烈阳神皇只看得数页,不禁拍案叫绝:“措辞严谨,文采斐然,详述行医所遇疑难,疗治之法更发前人所未发,好书!好书啊!” 火掌旗笑道:“哦?能得天界神皇金口一赞,叶青冥这厮好大的脸面!” 烈阳神皇亦笑道:“当今世上,能令咱们这些雄霸八方的强者齐聚一堂,也唯独这位青冥道人了,他的脸面自然不小。” 地府楚江王冷冷的道:“那叶青冥不过是运气好,侥幸得了天书,不然凭他那点儿微末道行,也配入咱们的眼?” 烈阳神皇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欲夺天书者,多有亿万,叶青冥能将之揽入囊中,便是本事,况且他并未臻至天人合一境,却能逃过北岳灵尊追杀,这又谈何容易?” 听了这话,众大能皆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烈阳神皇又道:“再说了,昔年他未得天书之时,天庭雷道友和世俗李道友便曾联手杀他,居然功败垂成,则叶青冥此人,必非凡俗,至少本座是绝不敢轻视他的。” 楚江王道:“可那次是有别的高手救他,不然……” 说的此处,楚江王忽然住了口,只因他已想到,倘若叶青冥只是个普通修士,那为何会有高手救他? 楚江王转头去看雷掌旗:“雷道友,这叶青冥到底有什么古怪?当年你为何要杀他?” 雷掌旗正抬头查看仙府石梁上的几幅雕刻,对楚江王的话充耳不闻,并无回答之意。 当众碰了个钉子,楚江王大感尴尬,眼中霎时闪过一丝杀气,随即面色如常,将对雷掌旗的不满彻底隐藏起来,跟着换了话题:“北岳灵尊这婆娘也十分古怪,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挫败众多道友,实力强的异乎寻常,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立刻有人接话:“除了叶青冥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见过《造化天书》的修士,会不会是从天书中领悟了什么法门?” 众大能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如此解释才说得通,因此对于天书的贪念更加炽热。 可接连翻找了五十多天,连尿壶、痰盂、洗脚盆等物件都仔细查探过了,然而众大能始终没找到与天书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这才不得不放弃,各自打道回府,其中几位脾气暴躁的强者更一顿乱砸,又放了一把火,将仙府烧成了废墟,这才恨恨的离去。 天庭,庄严肃穆的凌霄殿中,乾、坤、星、瘟、风、雨、雷、火八部掌旗使齐聚议事,坤掌旗问道:“雷道友,此时已无外人,能否谈一谈那个散修叶青冥的事?” 雷掌旗叹了口气,说道:“我屡次要杀他,并非有何私人恩怨,而是昔年无意中算出因果,此子将会对咱们天庭不利,诸位道友请看。” 他跟着伸手一拂,大殿正中现出一块九尺高的云镜,镜面泛起涟漪,幻化出一幅景象,无数修士在云端之上拼死恶斗,而许多宫殿在云中若隐若现。 在场的掌旗使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些云中的宫殿正是天庭的所在地,由此不难推想,乃是无数修士攻打天庭! 镜中画面一变,叶青冥率领数万精锐冲锋,直逼天庭正中心的凌霄殿,而凌霄殿中雷掌旗亦率领部属迎敌,一场龙争虎斗正要开始,恰便在此时,镜中画面散乱,再也看不出丝毫端倪,火掌旗怒喝:“叶青冥这厮竟敢冒犯天威,率领乌合之众攻打天庭,好大的狗胆!” 坤掌旗和瘟掌旗却齐声问道:“此战胜负如何?” 雷掌旗摇了摇头:“凭我的道行,推算不出来,但你们看这阵势,就算咱们赢了,天庭也势必元气大伤,在八大势力中独占鳌头的地位万万保不住,而若是输了,咱们只怕难逃道消身死的下场!” 瘟掌旗说道:“据我所知,叶青冥这厮万分狡猾,如今天书又落入他手,将来必成大患,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雷掌旗说道:“他藏身不周山,咱们进不去,也是枉然,只有等他出来,才好下手斩杀!” 乾掌旗一直未开口,此刻却道:“若他潜心修练,一直不出来,那又该如何?等他成就混沌大道,这世间还有何人能跟他抗衡?” 火掌旗眉头紧皱:“混沌大道岂是那么容易修成的?就算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中,也只有三清道尊,佛门二祖等寥寥几位修成,他叶青冥何德何能,凭什么成就混沌大道?” 瘟掌旗却赞同乾掌旗的看法,说道:“毕竟天书在他手中,或许他真能侥幸突破呢?咱们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风掌旗却道:“传闻若有生灵成就混沌大道,必定天花乱坠,流光溢彩,天地间香气充盈,三界六道尽显祥瑞,若那叶青冥当真成道,总会有这些奇异征兆的。”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龙吟凤鸣,清越高亢,跟着殿外传来喧哗之声,八位掌旗使都感觉到天地元气澎湃翻涌,当下一起走出殿外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 万里苍穹天花乱坠,风起云涌间流光溢彩,淡淡清香弥漫天地,令人心旷神怡,尤其西方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映的世间一片通明,上至九霄,下至九幽,人鬼蝼蚁,芸芸众生都觉得体健身轻,心中更有大欢喜、大畅快…… 八位掌旗使面面相觑,却既不欢喜,也不畅快,火掌旗涩然说道:“有修士……成就混沌大道?” 此时此刻,这世间所有地方,所有修士都看到了种种祥瑞,因此议论纷纷:“那个叶青冥真的成就混沌大道了?” “天书在那厮……不不不,在叶天尊手里,他成就混沌大道,也是理所当然。” 世间修士羡慕者有之,惊恐者有之,或以讹传讹,或潜藏保身,而叶青冥疑似成就混沌之事,也在周天六道传的沸沸扬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遇害 殊不知,这次天地异象,跟叶青冥并无关系,在这周天六道之中,的确有生灵成就混沌,但并不是叶青冥。 西方万寿山中,白衣人拱手笑曰:“道兄,恭喜成道。” 那株巨大的人参果树中飞出一点翠绿光华,化成一位身高八尺,发如垂柳的青年男子,男子大笑:“多亏道友与叶青冥赠我仙丹灵水,我才能破除桎梏,成就混沌。”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兄机缘已到,当有成就,我等不过顺应天命,不足挂齿。” 树灵道:“虽说是天意如此,但你们帮我,我自然铭记于心,以后若有用我之处,也请尽管开口。” 白衣人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便替叶青冥向道兄讨个人情,希望道兄能将这灵根留在周天六道,为日后盛衰添一助力。” 树灵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我虽脱去躯壳,但这灵根本体仍有大用,若留在这下界,怕是不妥。” 白衣人道:“小弟也不会让道兄为难,嗯,这样吧,大约四千一百年之后,那时大局已定,道兄再将灵根取走,如何?” 树灵叹了口气:“好,此事我答应了。” 白衣人道:“此间已无事,便请道兄启程,小弟本体已在域外虚空中等候,接引道兄前往混沌碑。” 树灵点了点头,身形冉冉升起,渐行渐远,离开周天六道,行至域外虚空,白衣人本体正在等候,二人并肩破开虚空,刹那间已跨越亿万里之遥,来到混沌深处一座奇异的孤岛。 此孤岛方圆不过百余丈,在混沌之中静静悬浮,岛上立着三座灰蒙蒙的石碑,呈‘品’字形排列,远远观望,一股沧桑气息扑面而来,显然这三座混沌碑已屹立于此不知多少岁月…… 树灵缓步上前,手抚碑石,细细查看,只见碑上并无字迹,但隐隐有混沌之气流转,幻化成无穷无尽的生灵、事物,而生死兴衰,荣辱得失,亦隐含其间。 树灵回顾自身,亿万年苦修,终得到此,毕生经历的种种艰辛,一齐涌上心头,不禁潸然泪下,大哭之后,他却又大笑,不论曾经有过怎样的艰辛,今日终成大道! 看着树灵嚎啕大哭,开怀大笑,白衣人却并不觉得滑稽,只有真正付出过努力,才会明白成功那一刻有多少悲和喜,而成就混沌,又要经历多少苦痛挣扎,多少心酸彷徨? 过了半晌,树灵逐渐平复,白衣人说道:“道兄,你是上古之灵,想必对混沌碑也有所了解,但小弟身为接引人,还是要将一应规矩给你讲清楚,这三座混沌碑,你只能挑选其中任意一座参悟,若妄图染指其余两碑,元神便承受不住,势必魂飞魄散,此事鸿钧始祖谆谆告诫,切不可心生贪念。” 树灵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有所耳闻,三大始祖各自留下一座混沌碑,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道,生灵就算修成混沌,终其一生也只能参悟其中一座混沌碑,若贪多务得,反而有害无益,但选定一座混沌碑之后,毕生可以反复参悟,就像一本好书,多读几遍,自然有新的领悟,这就叫温故而知新。 树灵绕着三座混沌碑缓缓渡步,一时难以抉择,白衣人开口相劝:“道兄,依你的天赋而论,还是选盘古始祖留下的造化混沌碑最好,当然了,这仅是小弟的一点浅见,最终如何抉择,还是要道兄自己拿主意。” 树灵反问:“难道教化和归化两碑不适合我?” 白衣人笑而不答,树灵亦不再问,心中盘算:“造化混沌碑是盘古所留,所承载的道,多为天地轮回运转,与我毕生所学,相得益彰,但教化、归化两碑,也各有玄妙,弃之着实可惜,该如何是好?” 思量半晌,终究选了造化混沌碑,树灵将神念注入碑中,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道,一齐涌上心头。 树灵初时觉得元神不堪承载,剧痛难当,片刻之后,渐入佳境,只觉得自身如蛹化蝶,藩篱尽破,对大道的领悟又深了许多。 收回神念,轻呼一口气,树灵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看着自己双手,猛然握拳,气息节节攀升,已然呈现凌驾万物之势,树灵感慨:“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吗?” 白衣人微微摇头,似在叹息,成就混沌大道的修士,都会来参悟混沌碑,但即便是参悟之后,也离至高无上这四个字相去甚远,而巍巍混沌之中,或许只有三大始祖才称得上至高无上吧? 树灵成道之时,周天六道引发巨大慌乱,所有修士都在或明或暗的揣摩成道之人的身份,因叶青冥得到天书,关于他成就混沌的谣言也流传最广,但各方势力很快发现万寿山的微妙变化,种种迹象表明,成道的是那株人参果树。 然而真相大白之后,世间修士的疯狂却越演越烈,毕竟以前只是代代相传修士可成就混沌大道,但那些事迹太过久远,近乎于神话传说,而近代有文献记载的史料中,并无成就混沌的先例,所以很多修士都对成就混沌心存怀疑,觉得天人合一境很可能就是生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如今人参果树成道,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修士尤其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们,都确定了成就混沌并非虚妄,向道之心自然更加坚定。 可转念一想,成就混沌毕竟太过艰难,人参果树是开天辟地时就存在的生灵,而他都用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才成道,世间修士均觉自己根本无法跟他相提并论,于是《造化天书》就被视为唯一的机会,而叶青冥也成了世间所有修士谈论最多的人。 可谈论归谈论,叶青冥身处不周山,谁也进不去,根本无可奈何。 天庭之内,一座九尺高的云镜泛着淡淡光芒,随着雷掌旗法诀变幻,镜面不停演绎诸般人、事、物,其中大半与叶青冥有关,但都是些往生相,乃是过去已经发生之事,而雷掌旗最想看的是后生相,也就是将来要发生的事,只有弄明白后生相,才能掌握先机。 过了大半个时辰,雷掌旗仍未看到有用的因果,不禁叹了口气,正要停止推算,镜面突然一颤,显出一桩从所未见的因果,叶青冥脸如枯槁,形销骨立,瘫坐于地,竟似法力全失,命不久长,而他身前站立一人,手持长剑,猛然举起,剑光如匹练,对着叶青冥当头斩下! 正不知叶青冥性命如何,镜中画面却又变幻,雷掌旗惊疑不定,但不论如何推算,再也无法探出究竟。 这位天庭掌旗使虽号称周天六道第一神算,但以往他费尽心机,也只能算出有关叶青冥一星半点的因果,不过近日树灵成道,引得整个周天六道气运鼓荡,天机纷乱,所以这次推算之时,雷掌旗才侥幸窥探到更深因果,但叶青冥最终下场如何,还是不得而知。 雷掌旗暗自思量:“那持剑欲杀叶青冥之人,乃是他的结发之妻汪晓澜,叶青冥秉性风流,汪晓澜由爱生恨也不稀奇,他二人本是夫妻,孽缘深重,任凭法力再高,也挣脱不了因果纠缠,以往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神通不敌因果,法力难违定数! 能杀叶青冥的,就只有汪晓澜,这与强弱无关,是叶青冥自己负了誓言,欠下情债,而天理循环,欠了别人的,迟早要还…… 雷掌旗既知汪晓澜是叶青冥成败的关键,自然立刻寻找她的下落。 当日宣山仙府被攻破,汪晓澜率领门下弟子逃难,本想投奔洪荒,沿途却遭无数修士拦截,汪晓澜的功力已是散修中的佼佼者,并有数件灵宝护身,又修成第二元神,炼制了九只三魂幽尸,堪称实力极强,只要不是遇上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汪晓澜便绝无败绩,因此一路冲杀,所向披靡。 可她自保虽然不难,但毕竟敌人众多,难以护门下弟子周全,因此陷入苦战,且战且走,饶是如此,门下弟子还是逐渐失散,汪晓澜只得掉头寻找,又杀了回来,但在混乱厮杀的战场上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因此汪晓澜往返几次,始终没找到宣清等弟子,心中越发焦急,她却不知门下弟子大都已经遇害,唯一幸存的宣清也被北岳灵尊救走,因此仍是到处厮杀寻找。 汪晓澜修为虽高,但在无数敌人围攻之下,法力消耗过多,她又不肯孤身逃走,非要找回弟子们不可,一直苦战到月上中天,元恒剑下不知杀了多少强敌,而紫晶笛所化第二元神和三魂幽尸都逐一被毁,身上也受伤不轻,汪晓澜仍旧死战不退。 正在恶斗之际,忽听一人叫道:“师娘,不要硬拼,快随我逃走!” 汪晓澜正挥剑拒敌,百忙之中一瞥,却是沈怜雪飞驰而来,此时终于找到失散的弟子,汪晓澜不禁心中大喜,施展凌厉杀招将身边敌人逼开,朝沈怜雪迎了上去,元恒剑却陡然发出一声轻吟,似在示警,汪晓澜心中一凛,觉出眼前这个沈怜雪身上气息诡异,显然是敌人易容改扮。 汪晓澜挥剑劈去,那假扮的沈怜雪登时被砍成两截,化为两团黑气,消散不见,背后却传来凌厉的破风之声,汪晓澜暗叫不好,敌人用虚影诱使自己攻击,真身却在自己背后偷袭! 此时汪晓澜躲避不及,只得反手挥剑格挡,却终究迟了一步,一只锋利的骨爪已从她后背穿入,前胸透出,汪晓澜只觉得剧痛传来,眼前阵阵发黑,肉身受了致命重创,连元神都伤的不轻,总算她修习玄门正宗心法多年,根基十分稳固,元神当即遁出,朝远处飞驰,只要能逃离此地,那么便可用灵药重塑身躯,或夺舍重生,或改修鬼道,最不济也可重入轮回,再修来世。 哪知道敌人万分狡猾,知道汪晓澜伤势虽重,但元神凝练,仍有逃遁之力,一击得手之后,立刻祭出一面漆黑的大网,当头罩下,将汪晓澜的元神死死裹住! 汪晓澜肉身被毁,元神也受了伤,法力大损,那面漆黑大网乃是采集穷荒地煞之气,用阴磷鬼火炼制,专门用来捕捉修士元神,此时越缠越紧,汪晓澜哪里还能挣脱? 那出手偷袭的修士,身穿锦袍,以黑巾遮面,只露出两只惨白的骨手,先收了地煞黑网,跟着收了汪晓澜的肉身和元恒剑等法器,驾起遁光就要离去,四周许多修士立刻上来拦截,毕竟汪晓澜是叶青冥的结发之妻,只要夺得她的元神,不愁叶青冥不拿天书来换。 那锦袍修士却也当真厉害绝伦,见群雄阻路,立刻以雷霆手段灭杀十余人,硬生生打出一条血路,跟着化为一道黑气,瞬间穿入青霄云海,消失不见。 福兮祸所伏,叶青冥得到《造化天书》,固然是无上机缘,但也由此招来灭门之祸,门下徒儿横遭枉死,连此生挚爱的元神都被敌人禁锢收走,可谓家破人亡,若计较得失,真的值得吗? (第四卷完) 读者若喜欢本书,请点关注,小水qq:。 第一章 言逆 锦袍修士杀了汪晓澜,收取元神,径直返回自己洞府,这洞府位于桃止山东面,乃是阴阳两界的交汇之处,十分隐秘。 进了洞府之后,锦袍修士立刻开启禁法封山,跟着进了后殿密室,取出几件法器,布下一个锁魂阵,随即将黑网一抖,把汪晓澜的元神抛入阵中,至于汪晓澜的肉身和其余一些灵宝,锦袍修士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扔在了一旁。 汪晓澜的元神在锁魂阵中左冲右突,溅起雷光火花,本已受伤的元神不禁伤势更重,但汪晓澜虽是女子,却性情刚烈,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受人囚禁奴役,因此不停的冲击锁魂阵,就算不能冲破束缚,那么在锁魂阵反击之下烟消云散,也好过苟延残喘! 锦袍修士叹了口气:“汪道友,这又是何苦啊?” 汪晓澜不答,仍旧不停冲击,但每冲击一次,元神便淡了几分,照这么下去,元神消散只是迟早的事。 锦袍修士手掐法诀,朝锁魂阵一指,阵法登时不再反击,汪晓澜的元神虽仍旧冲击,但只被阵法弹开,不再受伤。 只听锦袍修士说道:“本座与你无冤无仇,今日收你元神,也不过是为了谋取天书,只要你让你夫君将书交出,本座便放了你,以你夫君的手段,帮你重塑肉身并不为难,你又何必一心求死?” 汪晓澜仍旧恍若不闻,且不说丈夫叶青冥生死不知,就算活着,也是天各一方,难通消息,如何能让丈夫拿书来交换自己? 退一步讲,就算叶青冥当真肯拿天书来换汪晓澜的元神,这锦袍修士也未必遵守诺言。 大殿陷入了沉寂,锦袍修士思索片刻,说道:“不给你些苦头吃,看来你也不知道厉害!” 跟着手掐法诀,朝锁魂阵一指,登时生出熊熊魔火,焚烧汪晓澜的元神,这炼魂酷刑歹毒无比,饶是汪晓澜苦修多年,也不由自主惨叫起来。 汪晓澜自忖落入敌手,性命终究难保,因此虽然惨叫,却始终不开口求饶,锦袍修士催动魔火烧灼一阵,见她如此倔强,也大感棘手,毕竟要让汪晓澜魂飞魄散并不难,可自己想要的天书又如何能到手? 正在骑虎难下之时,猛听见‘砰’的一声大响,整座桃止山都颤了几颤,锦袍修士吃了一惊,显然是有强敌在攻打自己的洞府,赶紧出去查看。 却见洞府大门已被震塌,一道雷光缭绕的身影负手立在当地,锦袍修士又惊又怒,已认出这来犯之敌是天庭的雷部掌旗使! 雷掌旗乃是当今世上绝顶高手,锦袍修士虽然法力高深,向来自负,但也知自己与雷掌旗相差甚远,因此强压下怒火,沉声说道:“掌旗使大人,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突然打坏我山门?” 雷掌旗笑道:“凌夙仙,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收了汪晓澜的元神!” 凌夙仙正是锦袍修士的名字,她本是血狱一位魔头,颇有神通手段,多年之前便已触摸到天人合一境,曾被血狱众多魔头视为最有可能成为新晋魔君的强者,但修道之途艰险重重,凌夙仙在竭力突破天人合一境时,功亏一篑,并遭了反噬,肉身被心魔所发业火烧毁,迫不得已改修鬼道,其后便在这阴阳两界边缘开辟洞府,潜心修练。 虽未能突破天人合一境,但凌夙仙毕竟窥探到许多玄妙,论神通法力,固然不及天人合一境强者那般高深莫测,但在天人合一境之下,也算得罕逢敌手。 然而突破失败的惨痛经历,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执念业障,令再次突破更加困难。 数百年间,她的法力与日俱增,但道行的修为却停滞不前,并无丝毫突破的征兆,凌夙仙万分苦恼,因此才不顾一切的抢夺天书,后来得知书被叶青冥揽入囊中,便随众多修士围攻宣山仙府,最终杀死汪晓澜,禁锢其元神。 见雷掌旗质问,凌夙仙暗暗恼恨,却不敢发作,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掌旗使大人与那姓叶的是敌非友,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家眷来了?” 雷掌旗不答,反而说道:“你禁锢汪晓澜的元神,这也罢了,但切记不可令她魂飞魄散,否则本座便让你神形俱灭!” 听了这话,凌夙仙大感诧异,她却不知道,雷掌旗已窥得天机,汪晓澜乃是唯一能杀叶青冥的人。 沉思片刻,凌夙仙以为雷掌旗也和自己一样,要留下汪晓澜的元神,将来好换取天书,但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打算从自己手里夺走汪晓澜的元神,这却又有些矛盾了。 可不管怎么说,将汪晓澜的元神掌控在自己手里,将来才好谋取天书,既然雷掌旗没有抢夺之意,那自己正好落得便宜。 殊不知雷掌旗城府极深,他一举一动也自有打算,今日来此,只是叮嘱凌夙仙不要毁了汪晓澜的元神,日后好完叶青冥之杀劫。 至于夺取汪晓澜的元神,在雷掌旗看来,乃是自寻烦恼,他怎么肯做? 凌夙仙却不明天数,反而觉得奇货可居,沾沾自喜,终因此事起祸,落了个道消身死的下场,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把该说的话说完,雷掌旗便扬长而去,凌夙仙施展手段,将大门修补好,心中暗恨:“总有一天,要让这狗屁雷掌旗知道自己的厉害!” 俗话说得好:瞎子咬牙空发狠! 凌夙仙虽非弱者,但不论是是实力,还是势力,都与雷掌旗相去甚远,真不知她要如何做,才能让人家知道厉害。 这且不说,凌夙仙回到后殿密室,见汪晓澜仍无丝毫屈服之意,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你宁死不屈,本座也很佩服,就不再折磨你了,但本座也不能放你离去,除非你夫君用天书来换,那时才能还你自由。” 一转念间,猛然想起:“传闻那叶青冥修为高深,更十分狡猾,也不知道他参悟天书之后,会增添多少能耐,将来若恃强硬抢又或是伺机暗盗,将汪晓澜元神夺回,我也未必真能奈何他,况且那雷掌旗突然上门,言谈之中也透着古怪,可别在暗中做什么手脚!” 思索半晌,凌夙仙取过汪晓澜肉身,用法刀削去皮肉,只留下一副骷髅骨架,又用法针在骨架上绘刻九幽阴篆,跟着取出三粒鬼道邪药,取新鲜人血化开,涂遍骨架,最后用阴磷鬼火煅烧七日七夜,炼成一副白骨法体,再将汪晓澜元神渡入白骨法体之中,以鬼道邪术祭炼七七四十九日。 如此一来,汪晓澜化为鬼物重生,却受凌夙仙控制,她这番举动,一来是增添自己势力,二来叶青冥以及其他强者再想夺取汪晓澜的元神,便难上加难。 汪晓澜化为鬼物之后,凌夙仙倒也并未再难为她,分出一间石室,让汪晓澜居住,并将元恒剑等法器交还,说道:“你且安心在此静修,只要叶青冥交出天书,我便解开你元神之禁锢,放你离去。”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日在宣山之中,汪晓澜为抵御外敌,也曾禁锢修士,炼制幽尸,如今她身化为鬼,元神受禁,也未尝不是因果循环。 汪晓澜苦修多年,根基十分深厚,但经此一劫,却元气大伤,自知眼下无望脱困,便在石室之中修练起来,可如今这副骨躯鬼身,修习仙法进展甚慢,迫不得已只好改修鬼道功法。 昔年血幽宗冥骨老鬼兵解时,曾将毕生所习的一部人皮卷赠与汪、叶二人,上面记载有诸多鬼道法门,汪晓澜虽未修习,但也翻阅过,如今正好参悟。 鬼道法门虽不如仙道根基稳固,但却胜在进境较快,而汪晓澜以骨躯鬼身修习鬼道,更是相得益彰。 鬼道法门之中,不时需要阴魂助力,这桃止山位于阴阳两界交汇之处,四周常有孤魂野鬼飘荡,以汪晓澜的手段,自可捕捉祭炼,而凌夙仙也并未阻止,反正汪晓澜被自己禁锢元神,动念之间,便可令她魂飞魄散,所以也不怕她逃走。 凌夙仙一向独来独往,近日受了雷掌旗胁迫,心怀怨愤,但自知论实力固然远远不及,而论势力,天庭高手如云,自己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也只得强忍了这一口恶气。 她转念又想,以往自己隐居避世也就罢了,如今收服汪晓澜,却已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凡是想打天书主意的修士,都要来跟自己为难,而自己势单力孤,怕是不好抵挡,不如挑那根底好的修士,抓捕一些,禁锢了元神,当做部属,则自保的把握就大了一些。 主意一定,凌夙仙便与汪晓澜一起离了桃止山,四处抓捕修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屠戮 凌、汪二女离了桃止山,行约十数日,来到一大湖畔,此湖名为天荡,又名万波,浩浩荡荡,广阔无边,几乎与汪洋大海相似。 汪晓澜运足法力,凝目看去,仍旧望不到边,但却看到湖中有数百座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岛屿之上,还有山脉绵延起伏。 凌夙仙已踏波而行,汪晓澜只好跟上,她心中暗暗揣测,这女魔头在打什么主意。 二女身法均快,不到半个时辰,已行至一岛,岛上耸立四座高峰,峰上郁郁葱葱,树木繁盛,衬着那碧绿的湖水,当真是山清水秀。 在那山林之间,散落着许多殿阁,最高的主峰顶上,还修建了一座宝塔,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有冲天而起之势,这显然是某个门派的驻地。 汪晓澜抬头看去,只见山门上写着:正气冲霄,这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堪称龙飞凤舞! “冲霄派乃修真界之名门正派,弟子众多固不必说,门中一干长老更非泛泛之辈,这女魔头难道想要硬攻对方山门?”汪晓澜不禁暗自思量。 却见山门两旁转出六名青年弟子,为首一人抱拳问道:“两位仙子驾临敝派,不知有何贵干?” 凌夙仙缓步上前,浅浅一笑:“本座近日要开炉炼器,想要向贵派借几样东西应用。” 凌、汪二女容姿均美,这六名弟子虽颇有根底,定力不差,却也不禁神魂颠倒,只不过冲霄派门规素严,他们绝不敢有丝毫越轨行径,听说要借东西炼法器,六名弟子均想:“原来是打秋风的。” 要是换了别人上门打秋风,这六名弟子肯定将其轰走了事,但眼下是两个大美人上门,他们自然不好发作,只得面带歉然之色,委婉说道:“敝派弟子众多,天材地宝自用尚且不足,实在难以奉赠,两位仙子还是请回吧。” 凌夙仙又微微一笑:“道友还不知本座要借何物,怎么就先一口回绝?” 见她笑靥如花,冲霄派六名弟子都不禁痴了,过了片刻,那为首之人才回过神来:“不知仙子要借何物?” 他心中还想:“这两位仙子如此风姿,定非凡俗之辈,若所借之物不是太过珍贵稀罕,那找几个师兄弟凑一凑,也好结个善缘,将来……将来……” 却听凌夙仙说道:“本座要借你全派修士的鲜血、元神炼器,还请道友通融一下。” 听了这话,六名弟子一惊,就见凌夙仙头顶升起一团黑雾,雾中隐隐有似哭似笑的凄厉啸声,显得万分诡异! 黑雾当头罩下,冲霄派六弟子急忙撑起护体灵光,同时祭出飞剑斩敌,不料飞剑与黑雾相触,瞬息之间便被污秽,化为了顽铁,跌落在地,而他们的护体灵光更轻而易举便被渗透! 六名弟子被黑雾裹住,只一个呼吸,精血元神便丝毫不剩,都成了干尸枯骨,连轮回都入不得,而那团黑雾却宛如吃了一记补药,变得越发幽暗。 汪晓澜面露不忍之色,她虽然也算心狠手辣,但从不滥杀无辜,见凌夙仙如此行事,不免暗暗摇头。 凌夙仙笑道:“晓澜妹子,你先前元神受损,至今也未曾恢复,如今改修鬼道,可以吞噬别人魂魄滋养自身,正好多宰几个进补!” 汪晓澜暗想:“我宣山一脉,向来多行善事,终究落得如此下场,是非对错,岂真有因果报应?我若不杀戮吞噬,功力难以复原,而且与这女魔头相差越来越远,将来更无望脱劫了。” 当下点了点头,与凌夙仙并肩杀入冲霄派。 世间之人若受重大挫折,性情往往会有变化,至于是重新振作,还是颓废沉沦,那就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了,汪晓澜在经历种种挫折之后,心境也不由悄然转变。 恶念一生,人便沉沦苦海,难以回头,但若单单抱持善念,又是否真能平安喜乐? 冲霄派虽然弟子众多,掌教及门中长老也颇有法力,但一来凌夙仙和汪晓澜均为天人合一境之下绝顶高手,二来事出仓促,守山门的弟子没来得及示警就死了,因此门中修士并不知道有敌来袭,散落在各处静室、丹房、宝库、经阁等地方,或独自一人,或三五结伴,始终没有集结抗敌,阵法、禁制也大都没能开启,所以凌、汪二女逐个击破,整个门派的修士很快就被屠戮殆尽了。 当然这也由于鬼道法门太过诡异莫测,杀人于无形,冲霄派修士往往只见到黑雾翻涌,来不及反击,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不像仙道法门,一出手就是飞剑、雷电,光华闪烁,轰鸣阵阵,隔着老远就看得见、听得到。 屠灭冲霄派之后,凌夙仙和汪晓澜各自吞噬了上百位修士的鲜血元神,二人一商议,干脆就在冲霄派山门里闭关修练,反正人都死绝了,这里清净的很,也不怕受到打扰。 这一番闭关,汪晓澜不仅修为复原如初,且大有精进,而凌夙仙也得益匪浅,修为水涨船高固不必说,更将冲霄派的镇派之宝紫铜樽炼成了第二元神。 闭关之余,凌夙仙见汪晓澜修习的鬼道法门也颇为奥妙,便详加询问,汪晓澜受制于人,只好将人皮卷交与凌夙仙参悟,而凌夙仙也将自己修习的法门传了一部分给汪晓澜,毕竟汪晓澜已是自己的部属,实力越强,用处越大,而她元神已被自己禁锢,也不怕她反抗。 离了冲霄派,凌夙仙便又提议去攻打别的宗派,汪晓澜心想反正已经开了杀戒,况且身不由己,自然没有异议,当下又寻了一处了修士山门攻打。 凌夙仙本修魔道,后来改修鬼道,性情凶残,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她绝不像叶青冥那样谦冲淡泊,更无丝毫慈悲之心,之前她在桃止山隐居苦修也还罢了,此刻既然出山,自然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大肆杀戮,而魔道修士之所以容易引起公愤,也正由于滥杀无辜。 宝月门与冲霄派相隔不远,正因如此,宝月门便步了冲霄派后尘,除了门主苏晗玉之外,满门修士尽被吞噬,鸡犬不留! 然而宝月门主苏晗玉虽躲过噬魂之祸,却也与汪晓澜一样,被凌夙仙炼成了骨躯鬼身,并禁锢了元神,如此一来,她也被逼上梁山,投入凌夙仙麾下,一起踏上杀戮的征程。 凌夙仙的这种行径,就像是某些残酷且无人性的流寇,每到一地,大肆抢掠一空,将老弱妇孺全部杀掉,只留下青壮年,而这些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青壮年在万般无奈之下,便也加入流寇大军,再去洗劫别人,毁掉别人的一切,借此来发泄自己的痛苦…… 唯一的不同,就是凌夙仙组建的是娘子军,只招纳法力高强的女修士,而原因不得而知,或许她受过男人的伤害,又或许她觉得男人不可靠,又或许有别的隐情。 言归正传,那天荡湖宽阔一百七十余万里,岛上门派林立,湖底水府众多,凌夙仙与汪晓澜、苏晗玉一路杀去,半月之间,屠灭六个门派,并又收服了碧玉宫的柯柔仙子、银霜岛雪罗刹宋珍珍。 天荡湖中的大小门派,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屠门灭派的行径引起了公愤,这些门派很快结为盟友,共同对抗以凌夙仙为首的桃止山鬼修势力。 先前只是因为措手不及,又各自为战,这才让凌夙仙一行屡屡得手,如今众派结盟,局面登时大不相同,各自山门严密布防,并由各门中法力高深的长老带领队伍,往来巡视。 见再也占不到便宜,凌夙仙便与汪晓澜、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商议:“诸位妹子,这些狗贼有了防备,敌众我寡,硬拼怕要吃亏,眼下咱们该何去何从?” 汪晓澜、苏晗玉、柯柔、宋珍珍这四个女修本来都是一派宗主身份,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被逼无奈,屈从于凌夙仙麾下,又哪肯心服? 可元神被禁,性命操之人手,又能如何? 四女对望一眼,均默默无言,最后柯柔说道:“大姐拿主意就好。” 凌夙仙叹了口气:“我也举棋不定呢。” 苏晗玉暗想:“这女魔头明明见敌人势大,已萌生退意,偏又死要面子,不肯先说示弱的话,嗯,若拼斗下去,多半便要吃亏,还是劝她脚底抹油,我也可保全自身,免得再遭毒手。” 她刚要开口,却听宋珍珍说道:“依小妹之见,激流勇进,不如见好就收!眼下好处已经捞够,咱们就此离去,谁能奈何得了咱们?” 苏晗玉暗想:“这贱婢倒会凑趣!” 果然便听凌夙仙笑曰:“此言在理!咱们就先回桃止山,日后再来收拾这些狗贼!” 当下五个女鬼驾起阴风,离了天荡湖,本打算就此返回桃止山,不料半路行至小云梭山,忽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尔等凶魂厉魄,身绕血腥,面带煞气,想必造孽不少,待老衲超度尔等,化戾气为祥和,才好重入轮回。” 这真是:湖中杀孽方终,山上恶斗又添。 殊不知正由这一场恶斗,引出一位重要人物,日后汪、叶夫妇反目,固然是因为叶青冥用情不专,可此人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却正引发了祸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六鬼聚义 凌夙仙、汪晓澜等五鬼离了天荡湖,行至小云梭山,忽见佛光冲天而起,阻断去路,又听得叫阵之声,凌夙仙冷笑说道:“诸位妹子,这是送上门的买卖,万无错过之理!” 当下五个女鬼一齐降下遁光,却见小云梭山上有一座般若禅院,占地约四五十亩,大门前站立一个老和尚,中等身材,披着袈裟,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眼睛老的仿佛都要睁不开了,但身上的佛光通天彻地,显然功力深湛至极。 凌夙仙笑问:“大师无故阻拦我等,意欲何为?” 这老和尚法名普池,乃是灵山普海菩萨的同门师弟,他在这小云梭山修行,担任般若禅院的住持,此刻合十说道:“诸位戾气深重,想来作孽非少,不如让老衲诵经超度,去了嗔念杀心,也好轮回往生。” 凌夙仙仰天大笑:“我等沉沦苦海,难以回头,能得大师点化,正是求之不得,但却不知大师修为够不够,能否超度我等?” 普池正色说道:“善哉!善哉!老衲尽力而为。” 凌夙仙笑声一收,说道:“既然如此,三妹,你且去见识一下大师的禅功。” 苏晗玉当即缓步上前,抽出长剑,立个门户,却是丹凤朝阳势,樱唇轻启:“请!” 见她风姿绰约,气度不凡,长剑蓄势待发,劲力凝而不吐,普池也不禁暗吃一惊,心想:“这女鬼绝非泛泛之辈!” 从僧袍下取出一柄戒刀,使一招灵山礼佛,朝苏晗玉削去,苏晗玉长剑圈转,守中带攻,一僧一鬼登时杀在一处。 斗到六十招开外,普池仍未占丝毫上风,而且越打越心惊,突然后跃数步,喝道:“且住!女施主与宝月门苏门主如何称呼?” 这老和尚虽不识得苏晗玉,但见这女鬼所使的剑法道术颇有独到之处,似乎便是以往听同道好友谈过的宝月门一派嫡传,所以才有此一问。 苏晗玉苦笑说道:“小女子便是苏晗玉,但已不是宝月门的门主了。” 普池颇感诧异:“宝月门乃是名门正派,女施主就算遇上劫难,肉身兵解,却也不该一身邪气啊?” 听这老和尚提及自己生平恨事,苏晗玉一阵心烦,喝道:“要打就打,说这些废话干嘛!” 她一剑挥出,剑尖直刺普池眉心,此时般若禅院内的众多僧人都被惊动,一齐涌出大门,见住持他老人家与强敌拼斗,便都静立一旁掠阵。 见苏晗玉久战不胜,凌夙仙渐感不耐,陡然厉啸一声,鬼爪挟着劲风,抓向普池咽喉要害。 普池斗苏晗玉也不过搏个平手,凌夙仙这一夹攻,老和尚登时落了下风,迭遇凶险,急忙跳出圈子,一拍后脑,佛光涌现,一颗舍利子从头顶飞出,化为一尊丈六金刚法身,持降魔宝杵,敌住凌夙仙,普池老和尚舞动戒刀,仍旧与苏晗玉拼斗。 凌夙仙和苏晗玉联手夹攻,普池虽有凝练多年的舍利子金刚法身相助,但终究还是不敌,般若禅院众僧见住持遇险,齐宣佛号,并肩冲上来助战,汪晓澜、柯柔、宋珍珍也各自出手,便在禅院大门前乱斗厮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普池的舍利子法身被凌夙仙邪术所伤,寺中众僧也被女鬼杀死数位,其余的见势不妙,退进禅院之中,开了宝相妙莲大阵,一片佛光护住了禅院。 众僧逃得性命,却又埋怨起住持来,无端端去招惹这些凶魂厉魄,结果惹出这等大祸! 普池却道:“我佛门弟子,当行善积德,普渡众生,这些女鬼戾气滔天,若不化解,势必为祸一方,怎能坐视不理?” 众僧均想:“她们为祸一方,但只要不来害你害我,管她们作甚?眼下你有本事挑起争端,却没本事克敌制胜,又该如何是好?”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况且事已至此,就算说了,又有什么屁用? 再说那凌夙仙生性嚣张霸道,旁人不去招惹她,还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眼下普池老和尚无故为难,已激发了她的凶性,不将般若禅院铲平,竟不肯罢休。 她取出五杆漆黑如墨的小幡,名为地丧幡,凌夙仙自己拿了一杆,其余的分别交与汪晓澜、苏晗玉等四女,传了用法,当下五个女鬼围住般若禅院,各自踏定五行方位,一齐祭起了地丧幡,登时阴风阵阵日月暗,邪雾森森天地昏,愁云惨雾自幡上狂涌而出,顷刻间便将般若禅院吞没。 众僧藏身于禅院之中,得宝相妙莲大阵护持,一时未遭毒手,但放眼望去,佛光之外一片阴暗,凄厉的悲啸之声更不绝传来,仿佛那片黑暗中隐藏了无数僵尸恶鬼,令人心惊肉跳! 又过片刻,那鬼啸之声悄然转变,在众僧耳中听来,宛然便是逝去的亲友呼唤,都觉得心神不宁,而凌夙仙、汪晓澜等布成阵法之后,各自将法力注入地丧幡,幡上生出无数惨碧色的阴雷,朝宝相妙莲大阵狂轰乱炸。 普池急令众僧盘膝坐倒,一齐诵经,以佛法加持大阵,,一来隔绝冥音摄魂,二来也令大阵更加稳固,抵御阴雷轰击。 闲言少叙,凌夙仙等一连轰了六日六夜,终究破开了宝相妙莲大阵,众僧自知大祸临头,或鸟兽四散,或藏在寺中隐蔽之处,妄图苟全性命,凌夙仙、汪晓澜等五女或分头追杀,或四下搜捕,般若禅院内外登时化为了修罗屠场。 且不提凌夙仙等各自追杀僧人,却说汪晓澜宰了几个秃驴,一路厮打,已来到了后院,见一间禅房屋门紧闭,上面还贴了真言佛印封锁,她不禁好奇心起,暗想:“此处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贝?” 使法术破了佛印,踹开屋门,闯了进去,却见禅房里空荡荡的,仅有一张香案,上供佛像,佛像前倒扣着个钵盂,钵盂两侧摆了几件佛门法器。 汪晓澜见多识广,立刻瞧出钵盂下镇压着邪祟鬼物,她当即上前将佛像和法器扫落,跟着揭开钵盂,一股黑气立刻涌出:“普池老秃驴,姑奶奶今日脱困,你我不死不休!” 汪晓澜笑道:“普池已死。” 那黑气化为一个亭亭玉立,清瘦如腊梅的少女,一双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睛朝汪晓澜打量片刻,跟着躬身下拜:“承蒙姐姐搭救,小妹感激不尽!却不知姐姐尊姓大名,小妹也好终身铭记大恩。” 汪晓澜说道:“我姓汪,双名晓澜,妹子如何称呼?为何被困在这里?” 少女说道:“小妹姓姜,姐姐叫我甜儿就好了,小妹生前受人迫害,死后怨气不散,寻仇家报复,但普池那老秃驴却多管闲事,将小妹压在钵盂之下,说要用佛法化解怨气,全靠姐姐援手,才让小妹重见天日,此恩此德,纵然小妹结草衔环,亦不能报答。” 姜甜儿说着话,又盈盈拜了下去,汪晓澜伸手搀扶:“普池老秃驴就好多管闲事,今日遭了灭门……” 说到此处,她忽然住口,想起丈夫叶青冥,何尝不是一生行善,却遭劫难,可见好人万万当不得! 汪晓澜念及丈夫,眼眶不禁泛红,姜甜儿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汪晓澜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甜儿眼珠一转,柔声说道:“姐姐是想起心上人了吧?” 汪晓澜板起了脸,斥道:“胡说!”跟着说道:“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姜甜儿叹道:“小妹举目无亲,也不知道去哪里好。” 这小女鬼法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孤身一人闯荡,难免再遭了毒手,可汪晓澜受制于凌夙仙,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照顾她? 汪晓澜与这小女鬼一见投缘,便低声嘱咐:“你孤身闯荡固然不妥,但也不能跟着我,外面有个厉害魔头,你若遇上她,纵然不丢了性命,也要被收入麾下,失去自由,还是先在这里藏着,等我们走了,你再离开,寻隐秘之处修练,在实力强大之前,切不可抛头露面……” 尚未说完,只听禅房外一人笑道:“二姐,你明知道大姐求贤若渴,遇上这资质不错的小妹子,就该举荐啊,怎么反而劝她藏起来?这要是让大姐知道了……呵呵。” 汪晓澜面色微变,大步走了出去,门外站着宋珍珍,汪晓澜毫不理会,径自去了。 宋珍珍冷笑一声,走进禅房,对姜甜儿笑道:“随我来吧,看大姐如何发落你,若是运气不差,也可结为姐妹,倘若大姐心情不佳……那就难说了,抽髓炼魂也是家常便饭。” 当下姜甜儿随宋珍珍来到前面佛堂,凌夙仙等已将众僧杀尽,正在翻找寺中的秘籍、丹药。 宋珍珍笑道:“大姐,这位妹子被老秃驴镇压,如今该怎么处置?” 凌夙仙看了看姜甜儿,笑道:“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胚子!就是修为差了点儿,嗯,随我们回桃止山吧,苦练几年,也就好了。” 她虽是商量,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绝不容姜甜儿不从,而姜甜儿貌似清纯天真,实则颇有城府,见了这等架势,当即面露欢喜之色,对凌夙仙盈盈一拜,认了姐姐,这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下六个女鬼放火将般若禅院烧成了废墟,然后返回桃止山,闭门苦修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谣言 鬼道本是进境最快的法门,而桃止山一脉的女鬼杀了无数修士,吞噬大量元神,法力进境一日千里,又用修士尸骨炼制了诸般法器和大量阴魂尸兽,可谓实力大增,但唯独道行难有精进,毕竟道行的提升源于修士对万事万物的理解和感悟,绝不是靠掠夺便能增长的。 凌夙仙终究按奈不住,便又向汪晓澜探问:“自从炼狱谷一战之后,这数百年来,二妹夫踪迹全无,究竟去了哪里?当真是在不周山?那天书上所载的大道法门,他就算没尽数练成,也该背熟了呀,拿出来让咱们姐妹都参悟参悟,也不算肥水流了外人田呐!” 此时桃止六鬼都聚集一堂,苏晗玉也说道:“二姐,就算不为了天书,难道这些年,你就不想二姐夫?” 汪晓澜叹了口气:“当初他去炼狱谷找北岳灵尊报仇,从此生死不知,谁知道他是去哪了?又或是已经……” 说到此处,不禁伤心落泪,伏案痛哭,凌夙仙等见她如此悲痛,绝非作假,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 宋珍珍却说道:“难道是北岳灵尊杀了……然后夺走天书?” 凌夙仙沉吟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曾听闻北岳灵尊以一敌众,击败了多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若说不是从天书中领悟了什么高深法门,那凭她怎么办得到?” 姜甜儿一向与汪晓澜交好,见她哭的伤心,便劝道:“姐夫未必就遇害了,二姐不必过于悲伤。” 众女谈了一阵,也议论不出个所以然,只得罢了。 世间的许多修士,觊觎天书,便一直在找叶青冥,找不到,退而求其次,便想抓捕叶青冥的亲人做要挟,当年攻打宣山仙府,用意便在此。 可仙府被攻破之后,结发之妻与门下弟子一一遭难,正主叶青冥却始终未现身,于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叶青冥已经死了,所谓隐居不周山,不过是谎言谣传。 也有人认为叶青冥城府甚深,明知道妻子爱徒遇难,也不肯露面,躲在暗处勤修苦练,只等实力强大之后,才出来寻仇。 另有说法认为,叶青冥在不周山也好,在其他地方也好,很可能受到囚禁,失去了自由,所以他不是不想救妻子徒儿的性命,但根本无能为力。 甚至还有人认为,叶青冥得到天书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很可能从头到尾就是有心人布下的骗局,而天书还在万寿山中。 这种种说法,令人难辨真假,但妻子徒儿遭难之时,叶青冥并未出现却是事实,由此推想,纵然抓住汪晓澜,也未必能得到天书,所以这些年来,许多修士纵然得知汪晓澜居于桃止山,却也并未理会,也有些修士杀上门来,却敌不过众女鬼,反而被吞噬了元神,加上雷掌旗要借汪晓澜之手杀叶青冥,一直在暗中护持,所以这些年来,汪晓澜一直相安无事。 众女鬼散了之后,各自回自己的静室中修练,汪晓澜打坐一阵,气闷起来,来到桃止山山顶闲坐眺望,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姜甜儿寻了来,坐到汪晓澜身边。 见汪晓澜神情寂寥,望着远方怔怔出神,姜甜儿问道:“二姐,你又在想他了?” 汪晓澜点了点头,姜甜儿好奇心起:“二姐,他一定是个很英俊潇洒、很有本事的人吧?不然你也不会老是记挂着他。” 汪晓澜淡淡一笑:“我爱上他的时候,年纪还小,倒没觉得他特别英俊潇洒,只是觉得他跟其他男人都不太一样……” 汪晓澜陷入了回忆,娓娓诉说自己与丈夫叶青冥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而姜甜儿静静地听着,她对于这位二姐的过往,也的确很好奇。 可听着听着,姜甜儿鼓起了雪白的小腮帮子,气愤的叫道:“二姐啊,我还以为他对你情之所钟,至死不渝呢,原来他背着你找了几个相好?这种负心郎,你还不一剑捅死他算了!” 姜甜儿生前受尽迫害,死后又被镇压,得汪晓澜搭救脱困之后,又被凌夙仙收入麾下,因此她从来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但在她想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若敢背叛,杀无赦! 殊不知世上的事,千头万绪,又怎么可能全凭武力解决? 尤其男女间爱恨缠绵,缘起缘灭,更不可能仅靠一个杀字来了断。 不过,汪晓澜很清楚,跟没爱过、没伤过、没有心上人的小姑娘,是讲不明白的,所以她也懒得多费口舌。 姜甜儿却兀自怒气未消:“二姐,你就是不忍心杀他,咱也不能吃这个亏!” 看着这位小妹子激动的神情,汪晓澜反而被逗笑了:“不吃亏?那你想怎么着?” 姜甜儿气鼓鼓的说:“他不是外面有相好,给你穿绿裙子吗?你也出去找几个相好,送他几顶绿头巾戴戴,这才公平!” 听了这话,汪晓澜哭笑不得,斥道:“胡闹!” 一个没经历过情爱的小姑娘,给自己姐姐情爱上支招,就像一个从来不读兵书,也没上过战场的人,跑去当军师出谋划策,想出来的点子如何能靠谱? 汪晓澜救自己脱困,姜甜儿一直心存感激,这些年两姐妹相处融洽,情谊渐深,不像和凌夙仙、苏晗玉、宋珍珍等人相处时那样敷衍了事,彼此暗中堤防。 也正因为这样,得知汪晓澜的经历后,姜甜儿不禁在心中把叶青冥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二姐如此容姿,如此修为,堪称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你个混蛋能娶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还不知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哼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抢那狗屁天书,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害得我二姐都跟着倒霉,身化鬼物,如今更守活寡!要是你死了便罢,若是不死,哪天让我碰上了,非把你剁碎了喂狗,给我二姐出口恶气!” 桃止六鬼一向面和心不和,各怀心思,凌夙仙禁锢其余五个女鬼的元神,汪晓澜等都怀恨在心,只不过受制于人,无法反抗而已,若得了机会,只怕五鬼立刻就会痛下杀手,宰了凌夙仙。 而对于叶青冥,桃止六鬼各自的打算更是大相径庭,凌夙仙一心夺取天书,对于叶青冥本身,并无多少兴趣,汪晓澜却只盼着叶青冥平安归来,至于天书是否在他手上,根本不重要。 姜甜儿一开始对大名鼎鼎的叶青冥十分好奇,如今却觉得此人太过花心,绝非自己二姐良配,若有机会,就下手剪除这无行浪子,省得二姐整日为他牵肠挂肚,而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或是觉得事不关己,坐等看热闹,或是觊觎天书,想要将来设法夺取,各自的盘算全然不同。 桃止六鬼各有盘算,这且不提,外界却有一个谣言突然闹得沸沸扬扬,传说失踪多年的叶青冥已然现身,就在南方炼狱谷! 周天六道上至八大势力,下至散修宗门,有哪个不觊觎天书? 登时群情耸动,纷纷赶往抢夺,沿途已开始相互厮杀,抵达炼狱谷之后,无数修士更打的天昏地暗,而那个所谓的叶青冥也在此役中被围攻杀死! 桃止六鬼一来是隐居不出,二来朋友较少,虽说汪晓澜、苏晗玉等以前都是交游广阔,但身化鬼物之后,旧交早都不来往了,所以得到这消息就晚了几个月。 得知叶青冥死讯,汪晓澜登时哭的肝肠寸断,几番昏厥,几番苏醒,当真是死去活来,姜甜儿劝道:“二姐,你先别急,万里之外的传闻,谁知道是不是谣言?咱们先去确认一下,倘若二姐夫没死,等人援手,那你光顾着哭,耽误了救人大事,可怎么办?” 凌夙仙也道:“二妹夫失踪已久,如今突然出现,实在蹊跷,咱们还是快去炼狱谷查明真相!” 真正的叶青冥尚在不周山,眼下就是想出来都办不到,又怎么可能去炼狱谷? 所谓叶青冥携天书现身炼狱谷之事,乃是血狱某位魔君故布疑阵,刻意挑起纷争,让各方势力自相残杀,好趁机收取修士元神。 虽说没过多久,各方势力就查明是别有用心之人设局,但在此期间,八大势力以及各个散修宗门拼命抢夺那个假的叶青冥,战死的修士成千上万,那种惨况,用尸横遍野、血流盈河来形容,也绝不过分! 桃止六鬼得到消息较晚,尚未赶到炼狱谷,便听闻此事有诈,汪晓澜这才消减了几分悲伤,但还是执意赶往炼狱谷,想亲自确认丈夫的生死,而凌夙仙对天书犹不死心,也想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当下桃止六鬼仍旧朝炼狱谷进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山雨欲来 等桃止六鬼抵达炼狱谷时,先前的混战早已结束多日,各方修士也已散去,炼狱谷中仅余少数开采玄火石的炼器师。 汪晓澜便向不同的炼器师分别打听情况,经过反复询问,终于确定是有人假扮叶青冥,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见天书又没了指望,凌夙仙不免烦恼,杀了几个炼器师出气,将精血魂魄吞噬一空,这才肯打道回府。 此后无数年,真正的叶青冥一直没有出现,而冒名顶替、招摇撞骗之徒却涌现不绝,不论是八大势力,又或是散修宗门,甚至是独行修士,只要想在某地挑起争端,引来杀戮,那打出叶青冥的旗号,便立竿见影,且屡试不爽,毕竟《造化天书》是盘古始祖遗留下的神物,记载了上古时无穷秘奥,当世强者无不心生夺取之念,有时就算明知道是有人假扮叶青冥,也终究心存侥幸,前往查探。 而汪晓澜一开始听到那些谣言,还会担忧着急,可谣言太多,有时候一个月内,就传言叶青冥在不同的几个地方出现甚至被杀,可赶去仔细查探,没有一次是真的,因此她渐渐麻木了。 凌夙仙也是如此,刚开始听到谣言,都会兴致勃勃的赶去抢夺天书,可每次乘兴而往,败兴而归,久而久之,再听到叶青冥现身的谣言,也就懒得理会了。 姜甜儿和汪晓澜闲聊时,也会笑着打趣:“二姐夫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人不露相,却闹得周天六道草木皆兵,不得安宁!” 这种乌龙局面持续了近百年之久,就连天庭、地府、血狱、灵山、洪荒、世俗、天界、圣境这八大势力的领袖大能也渐渐消磨了耐性,再也无法忍受隔三差五就蹦出个叶青冥的闹剧,因此联名昭告天下,凡是再敢打着叶青冥旗号挑起混乱的,一律杀无赦! 八大势力毕竟统治着周天六道大部分的地域,既然明令禁止,渐渐就没有人敢借着叶青冥的名头引发争端了,而随着时光流逝,叶青冥这个名字也渐渐被周天六道的修士抛在脑后,无人问津。 诗云: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春夏秋冬,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一道人风尘仆仆,跋山涉水,来到宣山仙府旧址,却见残垣断壁,散落山林之中,昔年的世外桃源,早已付之一炬,那些至亲至爱之人,如今又去了哪里? 道人长叹一声,正要离去,却听一声锣响,山林中窜出上百修士,剑拔弩张,四面围住,为首一彪形大汉喝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道人不答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彪形大汉冷笑道:“这位朋友,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还是老实交代,也免得枉送性命!” 道人淡淡一笑:“枉送性命?就凭你们?” 彪形大汉面色一沉,厉声命令:“断他手足,留下活口!” 数十余支硬弩射出的箭矢,十七八柄法力催动的飞剑,一齐朝道人手足攒刺,道人既不闪,亦不挡,只轻喝:“落!” 箭矢、飞剑登时坠地,散落斜插在道人身周。 见到这一幕,彪形大汉瞳孔猛然一缩,他乃是人皇心腹,才被授命看守此地,身负夺取天书之责,而人皇既然肯对他委以重任,自然说明他有过人之处,此刻已瞧出这道人修为高深莫测,心中暗想:“此人一开口,就喝落箭矢、飞剑,这是仙道法门中的言出法随啊!传闻此神通久已失传,没想到当今世上竟有人能练成!” 当即大喝:“杀了他!” 彪形大汉命令部属上前围攻,自己却不着痕迹的倒退,却是他自知不敌,打算脱身逃走,纵然没夺得天书,只要将这道人的事上报给人皇,那也是有功无过! 彪形大汉缓步退后数丈,见道人已被刀光剑影裹住,当即一个转身,催动遁光在山林间急窜,猛听背后惨叫声接连传来,他知道自己的部属只怕已尽数毙命,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使出平生之力,拼命逃窜。 突然眼前一花,那道人不知如何竟赶了上来,拦住去路,彪形大汉面色惨白,但仍旧镇定,缓缓抽出自己的九环大刀,准备拼死一搏! 道人又是淡淡一笑:“不用怕,我不杀你。” 彪形大汉察言观色,见这道人似非虚言,那自己这条小命只怕捡回来了,一想到这里,登时浑身虚脱,但还是问道:“阁下究竟是谁?难道真是……” 道人哼了一声:“废话少说!你想要活命,就告诉我,宣山仙府怎么会化为废墟?仙府中人,如今在哪里?” 彪形大汉一怔,这些事并不是什么隐秘,因此老老实实的从头说起,最后讲到:“除了宣清道长失踪,其余人等皆已遇害,大都入了轮回,而汪仙子似乎改修鬼道,如今好像是在桃止山,绰号玉骷髅。” 道人又对一些细节仔细盘问,彪形大汉丝毫不敢隐瞒,有问必答,过了半晌,道人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转身离去了,彪形大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返回人皇身边,上报此事。 宣山地域隶属于人族世俗,所以只有人族修士驻扎于此,但其余七大势力,就算不能公然把手伸过来,可也时刻留意宣山的动静,毕竟当世所有强者都很清楚,倘若叶青冥已经身死,永不归来也就罢了,可若他哪天回来了,就一定会先回宣山。 因此人皇在宣山的布置被铲除,各方势力也很快收到了风声,不免议论纷纷:“难道那个叶青冥真的回来了?或是又有人冒名顶替?” 各方势力纷纷派出得力高手,追查此事,可那个道人离了宣山之后,再次不知所踪,宛如昙花一现。 数日之后,天庭凌霄殿,乾、坤、风、雨、雷、火、瘟、星八部掌旗使齐聚,巍然端坐,而下方立着五个道装打扮的修士。 只听火掌旗问道:“杏林五友,你们真的看清楚了?那个人真是叶青冥?” 昔年叶青冥、汪晓澜游历天下,曾与杏林五友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在洪荒,妖螳一族要杀这杏林五友,也是叶青冥救了,算起来他们都受过叶青冥的恩惠。 五友的老大白首翁说道:“千真万确!绝对是叶青冥不假,他向我们打听消息,查问桃止山一脉的情况。” 听了这话,火掌旗和雷掌旗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已信了七八成,火掌旗又问:“那依你们看,叶青冥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了?” 本来以天庭掌旗使的绝世神通,绝不会忌惮一个散修,可叶青冥得到天书以后,苦修千年方始归来,如今或许对大道领悟极深,实力莫测,所以才有此一问。 杏林五友资质平平,又穷的连日常修练的灵石都捉襟见肘,实力稀松,不值一提,又怎么可能看出叶青冥的深浅,当下照实说看不出来,火掌旗冷哼一声:“废物!” 杏林五友也不是故意恩将仇报,要透露叶青冥的行踪,天庭强者找上门来,像杏林五友这样实力低微的底层修士还不是任人揉捏? 好在天庭掌旗使自重身份,把该打听的事打听完,倒也没有过分为难杏林五友,只是暂时软禁在天庭,免得走漏风声,等过几年,事过境迁,再放他们离去,而天庭灵气浓郁,杏林五友在此修练几年,倒也不算委屈,此等闲话且按下不表。 大殿之上,八部掌旗使仍旧在商议,火掌旗说道:“汪晓澜在桃止山,这些年各方势力一直没动她,果然是对的,叶青冥这一回来,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找她。” 瘟掌旗也说道:“不错!任凭那叶青冥行踪再诡秘又如何?他迟早会赶往桃止山,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星掌旗却说道:“最近除了叶青冥和《造化天书》的消息,可还有一件事引起轩然大波了。” 雷掌旗、火掌旗、瘟掌旗同时说道:“你指的是七星环?” 星掌旗点了点头:“十大混沌至宝,在上古时期便已陆续失落,最近在南海一带,却突然传出了七星环的消息。” 十大混沌至宝,皆为盘古开天所产,有无上之威能,在天庭经阁的文献记载中,分别是:太极弓、两仪灯、三才印、四象鼎、五行旗、六合镜、七星环、八卦图、九宫琴、十方盂,而每一件混沌至宝,都各有妙用,也蕴含着不同的大道,令世间修士修士趋之若鹜。 相比较而言,《造化天书》虽然记载了上古时期的无穷奥秘,但本身不过是一叠竹简,没有任何防身克敌的威力,而十大混沌至宝却是世间法器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能得到其中任何一件,就等于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雨掌旗是位绝色女仙,一直静静听着,并未说话,此刻却道:“《造化天书》和七星环的消息同时传出,会不会是有人故布疑阵?” 星掌旗略一沉吟,才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两件事,咱们都要重视起来,绝不能让天书和七星环落入旁人之手。” 瘟掌旗说道:“但也不必急着出手,让血狱、灵山、圣境他们先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咱们再慢慢收拾残局。” 乾、坤、风三位掌旗使始终一言不发,心中却都在盘算,眼下八位掌旗使对外的态度一致,但将来真夺得天书和七星环,天庭内部又该如何瓜分呢?怕是还有一场内斗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扮猪吃虎 也不单单是天庭暗流涌动,因为叶青冥的归来,眼下整个周天六道的局势都变得一触即发,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别的势力且不说,桃止山一脉也听闻了风声,凌夙仙不光心狠手辣,也颇有心计,立刻料到叶青冥定会赶来与汪晓澜相见,马上做出安排,让苏晗玉、柯柔、宋珍珍、姜甜儿出马,迎接二妹夫叶青冥,而自己与汪晓澜坐镇桃止山,以防宵小之辈图谋不轨。 这其实是扣下汪晓澜做人质,要让叶青冥心生顾忌,以方便苏、柯、宋、姜四女抢夺天书,就算不能得手,也好歹要试出叶青冥的能耐,才能对症下药。 苏晗玉问道:“二姐夫虽然在宣山现过身,但眼下又行踪成谜,这上哪儿迎接他去?” 凌夙仙淡笑:“你们离了桃止山,只管往宣山方向走,包管能碰上二妹夫。” 汪晓澜悄悄给姜甜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伺机相助丈夫,毕竟就算丈夫功力深湛,为人机警,但苏晗玉、柯柔、宋珍珍这几个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联手偷袭,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姜甜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汪晓澜登时松了一口气,凭自己丈夫的本事,只要不是受到暗算,那绝不会折在苏晗玉她们几个手里。 哪知道姜甜儿心中想的却是:“等见了那无行浪子,立刻找机会杀了他!长痛不如短痛!省的二姐整日为他担忧伤心!” 此时此刻,叶青冥的确正在赶往桃止山,他离开周天六道已有千年之久,本想着一回来就和妻子徒儿见面,没料到宣山仙府早已被毁,门下徒儿除了宣清失踪之外,其余的均已遇害,结发之妻汪晓澜身死,被迫改修鬼道,况且根据他最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汪晓澜在桃止山过得并不好。 在叶青冥心中,早已千百遍的后悔,当初实在不该取那天书,也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若死的是自己,倒也罢了,偏偏是祸及爱妻和门下徒儿,这让叶青冥心如刀绞,根本无法忍受! 眼下他急着赶往桃止山,就是想尽快与汪晓澜相会。 然而猜到叶青冥会赶往桃止山的修士也不止一个两个,于是就埋伏在宣山到桃止山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伏击叶青冥,夺取造化天书。 苏晗玉、姜甜儿一行离了桃止山,很快就到了一个叫乌石坳的地方,远远望见分属不同势力的大批修士,藏在山石树木后面。 宋珍珍便说道:“这些修士聚集此处,肯定是为了拦截叶青冥,等他们打的天昏地暗,筋疲力竭,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毕竟叶青冥久负盛名,据说其人智计百出,实力强横,千年之前便能与北岳灵尊这等天人合一境强者拼斗,如今苏晗玉、姜甜儿等自然不敢怠慢。 柯柔却说道:“这么多修士躲在这里,咱们能大老远就看见,那叶青冥就看不见?他要是看见了,肯定会绕开的。” 姜甜儿对叶青冥并无好感,忍不住嘀咕:“或许他眼神儿不好,或者傻了吧唧呢!” 正说着话,乌石坳另一头转出一个道人,一袭蓝布道袍已洗得发白,上面还打满了补丁,显得十分落魄,但那道人虽面带风霜之色,却是五官俊秀,英气勃勃,一望而知是个美男子。 苏晗玉、柯柔、宋珍珍昔日都是一派宗主身份,见闻广博,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此刻远远望着叶青冥,却都不由自主的有些脸红心跳。 以往姜甜儿也曾听汪晓澜说过,叶青冥形貌昳丽,一表人才,但亲眼目睹其人,竟是这般丰神俊朗,她也不禁暗暗惊异! 可一想到此人用情不专,害苦了自己二姐,姜甜儿便又甩甩螓首,将刚刚生出的一缕异样情愫强行驱除,跟着出言嘲讽:“昔年这厮号称宣山土财主,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到处骗女人,如今怕是遭了报应,穷的补丁摞补丁!” 当年叶青冥与北岳灵尊大战,以致衣衫褴褛,后来困在不周山,渺无人烟,上哪换衣服去? 况且,他少年时家境贫困,穿补丁旧衣习以为常,好不容易离了不周山,又急着打听汪晓澜的消息,赶去相见,自然没有余暇置办新衣,再说男子汉大丈夫,也并不靠衣衫扬眉吐气。 却听宋珍珍道:“也不能这么说,此人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不等她说完,姜甜儿接口道:“不过生了一副好皮囊,油头粉面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 这边姐妹几个聊得正欢,那边已是打的天翻地覆,叶青冥刚一露面,立刻有修士抢上围攻,刀光剑影,风刃冰锥,将叶青冥身形牢牢裹住。 宋珍珍、姜甜儿等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的瞧着,要看看叶青冥如何化解群敌杀招,也好估摸出他的根底! 攻势狂袭而来,叶青冥的步伐仍旧不急不缓,只见他轻喝:“散!” 风刃、冰锥、快刀、利剑已然散落一地,乌石坳内所有的修士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霎时间陷入沉寂,过了片刻,窃窃私语声却又此起彼伏,但说的都是同一句话:“言出法随!这是言出法随!” 仙道知天,顺天,应天,而仙道法门练到高深境界,一举一动自然顺天应势,单单口吐一字,便沛不可挡。 喝散群敌攻势之后,叶青冥并未继续出招,仍旧缓步而行,似乎对无数敌人视而不见,又仿佛从来没把这些敌人放在眼里。 刚才上前围攻的那十几个修士立刻让开一条路,但在叶青冥走过之后,却又尾随,显然仍不死心,而四面八方无数修士也在虎视眈眈,见叶青冥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均想:“就算你实力再强,难不成能抵挡这许多修士群起围攻?” 想到《造化天书》的种种传言,无数修士再也按奈不住贪欲,齐声呼啸,猛扑围攻。 叶青冥终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尔等爹生娘养,含辛茹苦,何不惜命?” 只见他身形一纵,已杀入敌阵,好似虎入羊群,顺手抢到一柄月牙铲,随意挥舞间,血花四溅,人头乱滚…… 苏晗玉、柯柔、宋珍珍、姜甜儿遥望观战,只见无数强者施展诸般精妙狠辣的招式上前猛攻,却被叶青冥以更精妙、更狠辣的招式肆意屠戮,桃止四鬼对望一眼,心中均想:“凌夙仙虽然实力强横,但想从此人手上夺取天书,只怕难于登天!” 众多修士被叶青冥切瓜砍菜般冲杀一阵,已是心胆俱寒,四散奔逃,叶青冥却又朗声说道:“诸位慢走!贫道有一事相询,贫道自问与诸位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诸位为何在此处埋伏贫道?” 立刻有人大着胆子说:“造化天书落入真人之手,我等只不过想要借阅一番。” 叶青冥诧异的问道:“造化天书?不在贫道手中啊!当年炼狱谷一战,贫道不敌北岳灵尊,被迫将天书交出,若非如此,怎能逃得性命?怎么如今又有这等谣言?” 原本逃走的修士纷纷站住了脚,七嘴八舌的询问:“此话当真?” 叶青冥说道:“贫道又何必欺骗诸位?” 众多修士见叶青冥神色俨然,不似说谎,不由将信将疑,议论纷纷:“此人能从北岳灵尊手中保全性命,只怕当真献出了天书。” “昔年宣山仙府被攻破之后,北岳灵尊竟能击败众多天人合一境的绝顶强者,想来是从天书中悟出了厉害神通!” “那一战之后,北岳灵尊就此消失,只怕是躲在某个地方修练,不突破混沌境,恐怕是不会现身了。” 也有心存怀疑的修士追问:“叶道长,若天书不在你手中,这千年来你为何始终不出面澄清?” 叶青冥立刻说道:“当年贫道被迫将天书献与北岳灵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北岳灵尊怕走露风声,将贫道囚于一险地,多年以来,禁法逐渐失效,贫道修为又有些精进,才得以脱身。” 北岳灵尊乃是天人合一境绝顶高手,凭叶青冥这一介散修与之争斗,不敌是理所当然,而北岳灵尊逼他交出天书,方肯饶他性命,也在情理之中,而交出天书之后,自然也不会放任他离开,至于北岳灵尊对外宣称天书仍在叶青冥手中,借此掩人耳目,也是意料之中的举措,如此一想,四周无数修士以及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都信了大半。 唯独姜甜儿全然不信,心想:“素闻叶青冥诡计多端,生平最善于巧言令色,搅乱局势,然后再趁机浑水摸鱼,如今他鬼话连篇,不知要打什么主意?嗯,他言语之中,处处故意示弱,分明是要扮猪吃虎,而眼前这些修士人数虽多,却也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他到底要对付谁?” 一转念间,姜甜儿已然想到:“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八大势力那些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而他如此处心积虑,则天书必定在他手中!” 姜甜儿的修为虽算不上如何高深,但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立刻开始推想:“我若是叶青冥,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嗯,既然先前一口咬定,天书在北岳灵尊手中,后面自然该捏造北岳灵尊隐居于某处,眼前这么多修士听了之后,肯定会传扬开来,当世强者若是信以为真,前去寻找,他就可以瞒天过海,做自己想做的事,若当世强者压根儿不信,那他也不过是骗人不成,没什么损失,嗯,如此想来,不管怎样,他都不吃亏!” 果然便听叶青冥说道:“贫道脱困之后,曾听一位旧友说起,北岳灵尊藏身于大云梭山的黄蟹岭,似乎这些年她参悟天书,却并没有成就混沌大道,等贫道找到结发之妻后,便广邀同道好友,向她讨要天书,算算旧账!” 跟着打个稽首:“贫道失陪了。”遁光纵起,瞬息间穿入云海,消失不见。 周围众修士又是一惊,眼见叶青冥身法如电,追之不及,只得纷纷散去,有的返回各自宗门,将此事报知本派首领,有的却赶往大云梭山的黄蟹岭,想查明北岳灵尊是否隐藏其间,有的却对叶青冥的话半信半疑,想要继续跟踪他,但一时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 苏晗玉问道:“眼下咱们怎么办?” 宋珍珍沉吟道:“叶青冥遁光太快,咱们无论如何追不上他,况且就算追上,咱们也奈何不了他,再说天书也未必在他身上,可若是拿不回天书,大姐那里无法交代!” 想起凌夙仙的诸般狠辣手段,苏晗玉和柯柔登时大为焦急,齐声问道:“那怎么办?” 有分教:聪明人斗聪明人,小姨子撩二姐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由爱故生忧 宋珍珍却笑了:“六妹,你一向聪明,行事最合大姐心意,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姜甜儿亦笑:“若论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小妹又哪及得上五姐?嗯,眼下叶青冥去哪了,咱们不知道,也根本不可能夺取天书,不如三位姐姐即刻赶往黄蟹岭,探明北岳灵尊的行踪,小妹回桃止山,将事情经过告知大姐,请她定夺,如此一来,也可稍稍平息大姐怒火。” 苏晗玉和柯柔说道:“如此甚好。” 宋珍珍眼珠一转,刚要开口,姜甜儿知她心意,抢着说道:“ 五姐若要回山禀报,也无不可,只是咱们此行徒劳无功,大姐必定不满,回山报信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要承受大姐的惩罚……” 宋珍珍心想:“这话倒也有理,若前往黄蟹岭,能查到天书下落,也算是立了大功,何苦现在回去触霉头?” 她当即笑道:“六妹多心了,五姐没这意思,只是想嘱咐你,路上小心。” 当下苏晗玉、柯柔、宋珍珍改道前往大云梭山黄蟹岭,而此时其他修士亦已散尽,乌石坳内空空荡荡,姜甜儿低声骂道:“一群蠢货!天书就在叶青冥身上,你们尽管去黄蟹岭瞎折腾吧!” 忽听一人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天书在我身上?” 姜甜儿吓了一跳,豁然转身,只见本该早已离去的叶青冥竟站在自己身后,正凝望着自己,目光森然,犹如万载寒冰! 刹那之间,姜甜儿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而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自己也不再是身具法力的女修士,而是一只无助的小羊,连逃走都办不到…… 能感受到他的杀气,很清楚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杀死自己,姜甜儿呼吸急促,一种无限恐惧的感觉让她从发梢到脚趾都在颤栗,但与这个男人靠的如此之近,心底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涌出,那是……屈服? 自己已提不起丝毫斗志,本能的想要屈服,屈服于这个男人…… 姜甜儿双膝一软,已坐倒在地,叶青冥看着这个小女鬼,心中却在回思最近向同道好友打听到的消息,然后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红粉骷髅姜甜儿?” 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念出,有一种莫名的心悸和狂乱,姜甜儿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欢喜,在感受到男人强烈杀气的那一刻,芳心所化的一池春水便已被搅乱…… 爱情是很奇妙的,所有人都知道爱情的存在,但偏偏看不见也摸不着,没人知道爱情何时会来,也没人知道爱情为何而来,这岂不正是爱情最美妙之处? 而爱情的可悲之处,就是没人知道它何时会消失…… 姜甜儿终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这个男人英俊的外貌,本来不足以让她沉醉,但男人身上散发的杀气却让她着迷,就像那些光怪陆离的鬼故事,让小女孩怕听又想听,这种感觉,没人能解释,也未必会有人理解,但姜甜儿知道,自己怕是真爱上了! 然而姜甜儿毕竟不同于一般女子,爱上男人就变的迷迷糊糊,她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应对失措,眼前的男人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打是肯定打不过,逃也绝对逃不了,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面对一个成熟潇洒的男人,又何必打,又何必逃? 姜甜儿本已坐倒在地,索性装出楚楚可怜又娇弱无助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一下,两片樱唇微微张开:“姐夫……” 听到姐夫这个称谓,叶青冥一怔,没有说话,但姜甜儿明显能觉出来,男人的杀气变淡了,当下芳心窃喜,姜甜儿却哭了起来:“姐夫……你吓到人家了嘛!” 叶青冥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而且也不笨,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装腔作势而放松警惕,只不过……姜甜儿的确很美,清瘦如腊梅,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所以叶青冥也没有要动粗的意思。 姜甜儿边哭边想:“来哄我啊,你越哄,我就越哭,先难为你一下,然后再反过来哄哄你,就不信你不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 然而叶青冥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冷冷说道:“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姜甜儿打了个寒颤,她本来觉得已看透了叶青冥,此刻却又觉得没了把握,但哭开了头,又不好马上收住泪水,索性抬起头,让他看自己梨花带雨的凄美容颜:“姐夫想要人家回答什么嘛?” 姜甜儿抬头的刹那,叶青冥也十分惊艳,人比花娇,泪如露珠,但他毕竟阅人无数,早已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姜甜儿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不免有些失望。 叶青冥说道:“你怎么就断定,天书在我身上?” 姜甜儿抽抽鼻子,取出锦帕,拭去泪水,同时在心中盘算:“这个男人不是草包,单凭姿色,难动其心,不如……嗯,不如赌一把!” 当下毫不隐瞒,把自己先前的猜测和推断尽数说出,而叶青冥听完,默然不语,心想:“这个女孩子貌似天真,却颇有心机,日后必定不同凡俗!” 姜甜儿是桃止六鬼里修为最低,年纪最轻的一个,但论心机城府,其余五鬼就算加起来也比不过她! 她发现美貌不能迷惑叶青冥之后,便马上改变策略,展露自己的心机给叶青冥看,希望能就此打动他,毕竟聪明的女子,也是很容易博得男人青睐的,但很可惜,自从当年杨玉娇、唐风、顾芸等红颜知己长眠后,叶青冥深自愧疚,已决定不再沾花惹草。 姜甜儿心中也有些坎坷不安,自己展露心机,会不会适得其反? 心想:“他……他要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再精明的女子,陷入情爱之中,也会变的患得患失。 却见叶青冥转身,径直离去,姜甜儿登时急了:“姐夫,你去哪儿?” 叶青冥脚步不停,随口说道:“你那么聪明,倒是猜猜看,我要去哪儿?” 姜甜儿疾步追上,与叶青冥并肩向前,同时娇哼一声:“桃止山!” 叶青冥身形一顿,跟着继续前行,姜甜儿笑的很得意:“人家猜对了吧?姐夫,你先前信口开河,无非就是分散敌人的注意,才好去桃止山找晓澜姐姐,对不对?” 叶青冥不说话,姜甜儿又道:“姐夫,人家猜对了,你就表扬人家一下嘛!” “姐夫,你之前消失了千年之久,真是在不周山隐居吗?” “姐夫,你喜欢喝酒吗?” “姐夫,听说你有一把仙剑,锋锐绝伦,能让人家看看吗?” “姐夫,你别走那么快嘛,人家都要跟不上了呀。” “姐夫……” 不论姜甜儿说什么,叶青冥始终一言不发,而见叶青冥沉默不语,姜甜儿眼珠一转,轻声说道:“晓澜姐姐被凌夙仙……” 叶青冥霍然停步,问道:“晓澜出了什么事?” 姜甜儿恍如不闻,抬起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拢鬓边秀发,慢条斯理的说道:“人家走的脚都酸了,姐夫,你先走吧,人家要歇一歇,过几天再回桃止山。” 叶青冥怒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姜甜儿走到叶青冥面前,却发现身高比他矮不少,说话恐怕没气势,于是踮起脚尖,吐气如兰:“姐夫当然敢啦!杀人如麻,横行天下的叶青冥,又怕过谁来?可我是晓澜姐姐最疼爱的小妹子,你刚一回来,就把我杀了,你猜晓澜姐姐会怎么想?” 叶青冥瞪着姜甜儿,姜甜儿也瞪着叶青冥,脸跟脸靠的很近,彼此都能清楚感到对方的呼吸吹拂,这样一言不发,沉默不语的对视,通常只发生在闹别扭的情侣身上,就算眼下还不是情侣,也肯定快成为情侣了。 最终……叶青冥率先打破了沉寂:“晓澜究竟怎样了?” 姜甜儿笑靥如花:“姐夫,你是在问我吗?” 叶青冥压着怒火,一字一顿的说:“此地还有别人吗?” 姜甜儿微微嘟嘴:“哦。” 一向沉着冷静的叶青冥,终于失去了耐心:“哦个屁啊!我问你话呢!” 姜甜儿似笑非笑:“你问我话,我就要回答吗?你以为你是谁?” 叶青冥伸手去揪她的小耳朵:“这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是谁!” 姜甜儿尖叫一声,笑着转身跑开,本来她的修为再高十倍,也逃不过叶青冥随意一揪,但奇怪的是,叶青冥的手终究没揪下去,看着姜甜儿逃开,他的目光却蕴含着悲伤…… 逃开数步,姜甜儿发觉叶青冥没追上来,急忙回头去看,却见叶青冥渐行渐远,她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叶青冥和她吵,和她闹,甚至要杀她,她都不怕,但现在不理她,不追上来揪她的耳朵,她却忽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失去! 从来没有得到,又为何会害怕失去?爱情……终究是没道理可讲的。 此刻叶青冥离去,只因他曾经荒唐过,害的汪晓澜、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女子终生伤心,他绝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女孩子,更何况……姜甜儿还是汪晓澜义结金兰的妹妹。 姜甜儿急起直追:“姐夫,你等等人家啊。” 她将遁光催动到极致,但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叶青冥看似缓步而行,还是很快将她甩的无影无踪! 姜甜儿拼命追了很久,直到法力几乎耗尽,却终究没能再看到那个让她倾心相爱的男人。 她颓然跪倒,嚎啕大哭,但她又很快站了起来,擦干泪水,指天为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不敢抛下我!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爱的发狂!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的裙边,祈求我的垂青!叶青冥,你迟早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有诗为证: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 由爱故生怖 虽然失去了叶青冥的踪迹,但姜甜儿料定叶青冥此行是要去找汪晓澜,因此只要返回桃止山,自然可以见到叶青冥。 沿路前进,行至一处山林,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首,姜甜儿细细查看,其中不乏成名强者,却均是一招毙命,她心知定是这些修士拦住叶青冥去路,抢夺天书,反被叶青冥所杀。 此后数日之内,姜甜儿沿途又见到许多尸首,心中不禁暗暗发愁:“姐夫纵然神勇,但敌人如此之多,难保没有失手的时候,要是真有个万一……” 女孩子心中的爱恨是很奇妙的,叶青冥扔下她独自离去,她固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自觉的为叶青冥担忧。 左思右想,姜甜儿的担心越来越甚,再次将遁光催动到极致,拼命追赶,明知道如此损耗法力,若遇上敌人,只怕凶多吉少,但她又如何肯放慢速度? 幸运的是,这一次姜甜儿很快又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荫荫古树之旁,叶青冥被许多修士围困,将他的去路和退路尽数封死,剑拔弩张,虽尚未发难,但形势岌岌可危,显然一触即发,姜甜儿见状大惊:“姐夫,我来帮你!” 呼喝的同时,姜甜儿顺手从小蛮腰上解下一根银光闪闪的软鞭,皓腕一抖,对着那些修士横扫过去。 那些修士竟不躲不避,任由软鞭抽击,登时被打的四散飞出,叶青冥微微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死了,你在干什么?” 姜甜儿一怔,仔细打量,这才发觉那些修士气息全无,心脉倶断,显然早已丧身于叶青冥掌底。 伸手挠了挠头,姜甜儿腼颜一笑:“人家还不是怕姐夫有危险嘛。” 叶青冥不再开口,转身就走。 姜甜儿知道他遁光比自己快得多,若不是他沿途受到许多修士堵截,今日自己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如果让他走了,再想追上怕是痴人说梦。 当即大声疾呼:“你这样是救不了晓澜姐姐的!” 话音未落,姜甜儿眼前一花,叶青冥已到了她身前,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姜甜儿轻呼一口气:“姐夫,以你谋定而动的性子,想来也曾打探过桃止山的情况,但外人所知终究有限,何不让人家给你详细说说,将来你救晓澜姐姐时,也多了几分把握。” 叶青冥看着姜甜儿,这个女孩子年轻、美丽、自信却又充满了心机,她不会平白无故的把一切说给自己听,但自己营救汪晓澜之事,又必须力求稳重,绝不能让结发之妻再受任何一点委屈和伤害,毕竟这些年来,她受的委屈实在太多太多,而自己对她的亏欠,也太多太多。 “你想要什么?” 姜甜儿淡淡一笑:“和姐夫这样的聪明人说话,还真是省心省劲,嗯,人家只求姐夫不要再随随便便的扔下人家。” 沉默半晌,叶青冥终于开口:“你跟在我身边,会有危险。” 姜甜儿撇撇小嘴:“要是跟在姐夫身边,遇到危险,姐夫会保护人家的,对吧?” 叶青冥直言:“咱俩是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不想让姜甜儿难堪,却又要让她死心。 姜甜儿微微侧头,水汪汪的眼睛斜视着叶青冥:“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觉得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对你投怀送抱?你是我的姐夫,我是你的小姨子,咱俩当然不可能!” 淡淡一笑,叶青冥并未再多说什么,当年他阅人无数,各种矫揉造作的女子都经历过了,姜甜儿这种反应,他早已见怪不怪,而这样的嘲讽,他更是不萦于怀。 千年之前,他的至交好友一个个死于非命,他苦心孤诣,想要报仇,却大败亏输,未能如愿,更累及妻子门人,或元神被禁,或死于非命,叶青冥心中伤痛,何等煎熬? 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有心情风花雪月? 姜甜儿微微皱眉,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叶青冥:“好,我答应了。” 姜甜儿顿时心满意足,她先前所发的誓言,已应验了一部分,叶青冥终于亲口答应不扔下她了,至于剩下的誓言,她也会施展手段,让这个男人乖乖就范,永为石榴裙下不二之臣。 当然了,既然叶青冥让她满意,她也一定会让叶青冥满意,毕竟姜甜儿很清楚,男人也需要哄,也要随时给甜头尝尝。 于是她开始详细讲述:“我们桃止六鬼,名为姐妹,实则凌夙仙乃是绝对高高在上的统领,我们五个都被她禁锢了元神,而凌夙仙最喜欢隐匿气息,近身发难,当初晓澜姐就是如此遭了毒手……” “昔年我们桃止六鬼屠灭般若禅院,夺到了一本佛门典籍,是那些秃驴凝聚金刚法身的功法,但我们凭借鬼道秘术演化,另辟蹊径,凝聚出了骷髅法身。” 姜甜儿一拍脑后,顶心升起一颗本命骨珠,化为一具骷髅法身,牙尖爪利,嶙峋狰狞,但周身骨骼却呈粉红之色,显得万分诡异! 叶青冥点了点头:“你绰号红粉骷髅,便是因这法相而得名?” 姜甜儿:“不错!晓澜姐被称为玉骷髅,便因她法相晶莹剔透,温润如玉,而凌夙仙号称血骷髅,也因她的法相殷红如血。” 正所谓:相由心生! 不同修士参悟同一门功法,凝聚的法身大相径庭,此事在修真界十分常见,所以叶青冥并不感到奇怪。 姜甜儿继续陈述:“除此之外,凌夙仙所精擅的数门神通,分别是……” “她还将昔年冲霄派的一件灵宝紫铜樽炼成了第二元神……” 叶青冥仔细听着,偶尔发问,对凌夙仙的实力已逐步了解。 姜甜儿话锋一转:“姐夫,若我所料不差,你胜过凌夙仙是十拿九稳之事,唯一的难题,是晓澜姐姐被她禁锢了元神,她动念之间,晓澜姐姐便会魂飞魄散。” 叶青冥问道:“禁锢元神的法器在何处,你可知道?” “桃止山的后洞秘窟!” 姜甜儿回答的很肯定,她跟着说道:“只不过那个地方被凌夙仙设下了厉害阵法守护,我们根本无法靠近,不过……久闻姐夫是精研阵法的大行家,想来不难破解吧?” 叶青冥淡淡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姜甜儿也不再继续追问,反而换了话题:“姐夫,你该知道,真正棘手的,并不是凌夙仙!而是那些分属不同势力的天人合一境强者,你身怀《造化天书》,当世修士谁都要杀你而后快!” 叶青冥默然。 姜甜儿继续说道:“在你失踪的这些年里,各方势力不光是四处查找你的下落,更不停探究你过往的一切,你修习的功法,惯用的道术,你每次克敌制胜的计谋,你性格中的慈悲和宽容,相信经过这些年来抽丝剥茧般的钻研,那些超然势力已足够把你彻底看透!就连我都知道,你的无相神通可令身躯虚化,因而万法不侵,但却能守不能攻,具有重大隐患,将来若与强敌交手,那你……” 叶青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打断了她的话:“甜儿,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如鲜花般明艳的俏脸微微泛红,姜甜儿反问:“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再怎么心机深沉的女子,在对自己的心上人吐露爱意的时候,也是会害羞的。 叶青冥含笑说道:“因为我是你的姐夫?” 姜甜儿气的一跺脚,大发娇嗔:“姐夫?姐夫值几个钱!我关心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 叶青冥微微点头,跟着又微微摇头:“可刚才有人对我说,我以为我是谁?难不成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对我投怀送抱?再说了,我是你的姐夫,你是我的小姨子,咱俩当然不可能!你喜欢我干嘛?” 这都是姜甜儿先前说的话,如今叶青冥以女之矛,攻女之盾,登时气的这位如花少女说不出话来了! 恼羞成怒之下,姜甜儿大叫一声:“我掐死你!” 跟着伸出纤纤玉指,去拧叶青冥胳膊上的肉,叶青冥随意擒拿,已握住了姜甜儿的手。 手被叶青冥握住,姜甜儿瞳孔猛然一缩,呼吸、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玉面生霞,宛如熟透了的苹果,但她没有挣扎抗拒,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脸,这……摆明了是等叶青冥来吻。 却听叶青冥嗤的一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女鬼也是有呼吸和心跳的……” 姜甜儿又羞又恼,简直快要气疯了,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这么主动了,他不赶紧吻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出言调侃! 她猛一缩臂,将叶青冥的手扯到嘴边,张开樱唇,狠狠咬了下去,女孩子生气时,通常就会咬男人,所以说女子如猫。 ‘咯’的一声脆响,姜甜儿的两排玉齿自相撞击,咬了个空,毕竟叶青冥修成无相神通,身躯可以虚化,姜甜儿哪里咬的到他? 姜甜儿只觉得牙齿一阵疼痛,登时大感委屈,而且她用尽办法,始终奈何不了叶青冥,就更委屈了,于是乎,她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痛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叶青冥并没有安慰她,以往的经历令他知道,自己越是安慰,女人对自己越是欲罢不能,伤的也越深,而自己绝不想再伤了姜甜儿。 见叶青冥始终不来安慰自己,姜甜儿哭了一阵,既失望又无聊,叫道:“你就不会说一句对不起吗?” 叶青冥说道:“不让你咬,就是欺负你?就该跟你说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姜甜儿更加失望,明明之前他还和自己有说有笑,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尽管又爱又恨, 姜甜儿偏偏奈何不了他,但一转念间,她已经想到:“每次提到晓澜姐姐,他就会变得情绪不稳。” “姐夫,你说……要是等我见了晓澜姐姐之后,说你非礼我,你猜晓澜姐姐会不会生气?” 叶青冥登时勃然大怒:“你别胡说八道,造谣生事!” 姜甜儿心中也是怒气渐生:“汪晓澜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迟早有一天,我要取代她在你心里的地位!” 可她嘴上却说:“姐夫,听说你以前阅人无数,花名在外,如今我说你非礼我,你猜晓澜姐姐她信还是不信?” 叶青冥没有说话,身上却再次散发出杀气,姜甜儿一阵窒息,浑身颤栗,暗想:“就是这种感觉!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随时能被他杀死,随时能被他占有,完全无法反抗的感觉……” 叶青冥绝不是滥杀无辜的屠夫,更何况眼前的女孩子是汪晓澜的结拜义妹,就更不能随便下杀手了,但这个小女鬼说的话,却是自己最不能容忍的巨大威胁! 自己刚一回来,就非礼结发之妻的妹妹,这种鬼话如果汪晓澜信了,那…… 偏偏叶青冥以前有过许多情人,偏偏汪晓澜又知道,因此很可能会相信姜甜儿的谎言! 姜甜儿也不傻,她虽然赌气,却不想和叶青冥彻底闹僵,因此发觉叶青冥真的愤怒之后,立刻又开始软语温存:“姐夫,你别当真,人家就是说说嘛,谁让你老欺负人家!只要你以后对人家好一点,人家一定乖乖的,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嘛?” 叶青冥叹了口气:“甜儿,你可知道,所有跟我相恋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大多数魂飞魄散了,仅存的是你姐姐,如今也被迫改修鬼道,甚至被人禁锢了元神……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姜甜儿拼命摇头:“那不是你的错!” 叶青冥不想再浪费口舌,转身就走,姜甜儿急叫:“你答应过我,绝不扔下我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叶青冥停了下来,他对‘信义’二字看的比性命还重,既然承诺了,就绝不反悔,说道:“我不会扔下你,但别在这磨蹭了,尽快赶到桃止山,救你晓澜姐。” 姜甜儿大喜,展颜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 力下说辞 一身粉红长裙的姜甜儿,娉娉婷婷的走在山道上,叶青冥却踪迹不见。 进了大殿,凌夙仙和汪晓澜正陪着十余位修士谈话,见姜甜儿进来,凌夙仙含笑说道:“小妹辛苦了,大姐替你引见几位道友。” 原来自从上次苏晗玉、姜甜儿离开之后,桃止山已逐渐变得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在山的四周布满了人手,显然是在等叶青冥出现。 察觉到这种种的变故,凌夙仙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她禁锢了汪晓澜的元神,本来以此为要挟,她自信可以对付叶青冥,但是……对付完叶青冥之后呢? 纵然能从叶青冥手中夺得天书,却仍然要面对各方势力的讨伐,而凌夙仙虽然自负,却也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了无数修士围攻。 左思右想,万般无奈之下,凌夙仙只得邀请昔日旧友来桃止山,盼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当下她向姜甜儿逐一介绍,这些修士分别是骨殇宫两大魔妃:艳妃徐婉音,媚妃华青雨,绝俗庵妖尼如芊、如芕、如芃,狐啼山玉狐狸郝灵、白狐狸郝秀以及青崖派女剑仙风尘子。 姜甜儿面带微笑,一一与之客套了几句,心中却暗自盘算:“这都是从哪里请来的狐朋狗友?凭这些贱货,也想对付姐夫,真是做梦!不过……不过外面各方势力安插的爪牙也是不少,倘若再有天人合一境强者亲自出马,那姐夫也未必应付得了。” 虽然这些修士应邀而来,可像凌夙仙这种穷凶极恶、自私自利的魔头,又怎么能结交到真心相待的朋友? 这些修士来到桃止山,也不过是在打天书的主意罢了。 只听风尘子说道:“姜道友,听说你们姐妹去迎接叶道长,不知结果如何?莫非叶道长如此薄情,不肯来此与汪道友相见?” 姜甜儿朝凌夙仙看去,凌夙仙笑曰:“诸位道友不是外人,小妹但说无妨。” 姜甜儿这才说道:“我们在乌石坳遇上了二姐夫,可天书似乎并不在他手上,我们邀他前来盘桓小住,不过他好像另有要事在身,暂时来不了,但他倒是的确很挂念二姐,相信一忙完手头的事,他就会赶来跟二姐相会。” 听到这里,大殿上作客的众多女修都不禁冷笑:“分明是你们敌不过叶青冥,不能将他擒获,却说得这般好听。” 徐婉音问道:“不知苏、柯、宋三位道友又在何处?” 姜甜儿一笑:“二姐夫说天书在北岳灵尊手里,而北岳灵尊隐居于大云梭山的黄蟹岭,因此三位姐姐赶去探寻了。” 凌夙仙沉默不语,徐婉音与风尘子对望了一眼,也不说话,都在盘算此消息的真假。 霍然之间,凌夙仙面色一变,纵声长啸,催动遁光,飞身出了大殿,赶往桃止后山。 大殿上众多女修不知缘故,不免诧异,唯独姜甜儿暗暗冷笑,知道叶青冥只怕已将禁锢元神的法器夺到手了! 原来姜甜儿回山之时,叶青冥便已隐身潜入后山,凌夙仙虽然布下了重重阵法封锁,但叶青冥本就是仙道宗师,对于世间诸般阵法的布阵之道和破阵之法了如指掌,因此将层层阵法逐一破去,闯进了桃止后山的秘窟。 那秘窟倒也不大,不过十丈方圆,中间摆着一座人骨制成的方桌,桌上放着八个骷髅头,分别代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卦方位。 对于八卦的运用,诸道各族都有不同,譬如仙道顺天,八卦方位应为乾上坤下,也就是天居其上,地居其下,而凌夙仙修的是魔道,因此她所摆八卦乃是坤上乾下,寓意违逆定数,凌驾于苍天之上! 叶青冥对此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骷髅八卦之中摆着的一块木牌。 木牌长约三寸六分,隐隐透出殷红血色,上面有五团淡淡的阴雾,正是汪晓澜、姜甜儿以及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被禁锢的部分元神。 叶青冥伸出手,轻点木牌,一团阴雾化风而去,身处前山的汪晓澜只觉得浑身舒畅,束缚自己千年之久的无形锁链已被斩断,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又惊又喜,向姜甜儿看去,姜甜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姐妹俩都是悲喜交集,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叶青冥又将姜甜儿被禁锢的元神放出,那种枷锁尽去的感觉……真好! 汪、姜二女受制于凌夙仙已久,此刻终于脱困,不免心情激动,风尘子、徐婉音等立刻察觉她俩神情有异,同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甜儿淡淡一笑:“你们随我大姐前往后山,自然知晓。” 闻言,众多作客的女修士不免狐疑,但凌夙仙乃是正主,她如此匆忙的赶往后山,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 风尘子和徐婉音均想:“难道天书已经出现?若是去晚了,被凌夙仙得手,再想染指就难了!” 一念及此,二女同时赶往后山,其余女宾见状,也尾随而去,姜甜儿冷哼一声,似乎颇为不屑。 此时大殿上已无外人,汪晓澜急忙问道:“甜儿,是不是你姐夫回来了?” 姜甜儿点了点头:“姐夫去后山找禁锢元神的法器,如今你我既然解脱,定是姐夫已经得手。” 汪晓澜忧心忡忡:“凌夙仙魔功深湛,又邀来这许多狐朋狗友做帮凶,你姐夫孤身一人,怕是难以抵挡,咱们快去助他。” 话一说完,汪晓澜已直奔后山。 姜甜儿仍旧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她看着汪晓澜远去,目光中带着愧疚、痛苦、沮丧和悲伤,还有一丝丝的嫉恨。 汪晓澜是她的姐姐,当年救她脱困,后来也一直对她很好,照顾有加,她很感激,也愿意回报,如果……如果她一直没遇见叶青冥的话,她肯定会永远将汪晓澜视为亲生姐姐…… 可惜,她遇见了叶青冥,她很清楚,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以后的岁月中,如果没有这个男人陪伴,自己根本活不了。 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他是姐姐的爱侣,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丈夫,作为妹妹,自己绝不该妄图染指,但有些情感是根本控制不住的,尤其是爱和嫉妒! 姜甜儿已下定决心要染指,甚至是独占叶青冥,所以她内疚,所以她痛苦,而因为她背叛了自己的姐姐,所以她沮丧,因为姐妹之情即将消亡,所以她悲伤…… 同时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姐姐不懂姐夫,不!汪晓澜不懂叶青冥,跟她在一起,叶青冥不会真正快乐。 姜甜儿能看透叶青冥对敌时的一些心机,这的确是汪晓澜比不了的,但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而言,这真的重要吗? 叶青冥会不会因为姜甜儿更有心机,更懂自己,而抛弃结发之妻,改娶小姨子? 显然不会! 所以,姜甜儿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自己安慰自己…… 再精明的人,有时也会自欺欺人,而一旦开始自欺欺人,就会失去冷静,变得盲目,变的偏激! 却说凌夙仙赶到桃止山后洞秘窟,看见一个道人正拿着自己所炼制的禁神牌,牌上还有三团阴雾,正是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被禁锢的元神,显然叶青冥尚未助其解脱。 凌夙仙又急又怒,厉声长啸,双手化为白森森的骨爪,朝叶青冥面门抓去,叶青冥斜身避过这一击,顺手将禁神牌收入怀中,跟着袍袖轻拂,凌夙仙只觉得一股刚柔并济的巨力扑面袭来,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 叶青冥与凌夙仙这一交手,隐藏在桃止山附近的各方势力立刻便有所察觉,只是众多强者都很清楚,今日之事牵扯到《造化天书》花落谁家,凭自己的实力,未必能力压群雄,因此都不急着出手,反而盼旁人先出手抢夺,互耗力量,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 当世强者虽多,但有一部分赶往南海抢夺十大混沌至宝中的七星环,另一部分听信了叶青冥先前的谣言,赶往大云梭山的黄蟹岭,寻找北岳灵尊,而埋伏在桃止山四周的强者,仍旧为数众多,若不是相互牵制,只怕早就出手了。 此时此刻,天庭八位领袖大能之中,雷、火、瘟三大掌旗使便在桃止山外,放出神念,一边静观叶青冥与凌夙仙交战,一边彼此谈论:“这姓叶的虽然修为不弱,招式凌厉,但尚未臻至天人合一境。” “嗯,如果他突破了天人合一境,又何必故布疑阵,妄图将各方势力的目光吸引到黄蟹岭北岳灵尊身上?” 能看穿叶青冥计谋的,并不只是姜甜儿,天庭掌旗使以及其他势力的领袖大能们,自然也是颇具城府心机,而这道理说穿了也很简单,叶青冥若是已突破天人合一境,那么就算身受围攻,至少可以设法逃走自保,也就不用费尽心机散布天书仍在北岳灵尊手中的谣言了。 雷掌旗说道:“就算叶青冥没能臻至天人合一境,可他向来狡猾,诡计百出,也绝不容小视。” 瘟掌旗和火掌旗一齐点了点头,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而天庭对《造化天书》志在必得,雷掌旗更欲杀叶青冥而后快,这三位大能虽尚未出手,但蓄势待发,今日绝不会让叶青冥有任何机会逃走! 与此同时,桃止山后洞秘窟之中,凌夙仙已落了下风,被叶青冥逼得步步倒退,总算她魔功深湛,又有第二元神和白骨法身相助,尚能勉强撑持。 凌夙仙暗想:“昔年这道人久负盛名,果然了得,若苏晗玉、柯柔、宋珍珍、姜甜儿她们都在,还可合力对付他,眼下却如何是好?” 正在惶急,却见艳妃徐婉音,媚妃华青雨,妖尼如芊、如芕、如芃,玉狐狸郝灵、白狐狸郝秀以及女剑仙风尘子鱼贯而来,凌夙仙大喜:“众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夺得天书之后,大家同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众女为了谋取天书,一齐出手,朝叶青冥围攻,徐婉音使白骨长鞭,绕头缠颈,华青雨手握一对分水峨眉刺却径取中盘,如芊、如芕、如芃祭起禅杖、降魔杵、金拔,挥击他的双肩与后背,郝灵、郝秀的天狐夺命爪贴地掠来,专攻下三路! 霎时间,叶青冥腹背受敌,周身要害尽皆遇袭,凌夙仙更趁势反击,风尘子也拔剑出鞘,剑尖刺向叶青冥后腰,攻势凌厉至极! 只听一声惊呼传来,叶青冥百忙之中一瞥,却是爱妻汪晓澜赶了来。 生离死别,苦候千年,此刻终于盼到丈夫归来,但……相逢的那一刻,丈夫竟遭受围攻,命在旦夕,汪晓澜惊怒交集,双目赤红,向凌夙仙和风尘子拼命狂攻,只盼能救叶青冥一命。 乍见爱妻,叶青冥也激动万分,对袭来的刀光剑影视而不见,毕竟他身具无相神通,虽受围攻,却如入无人之境,大步流星朝汪晓澜走去,张开双臂,将此生挚爱拥入怀中…… 徐婉音、郝灵、郝秀、风尘子等都大吃一惊,均想:“久闻无相神通之名,总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亲见,确实名不虚传,令人无从下手!” 却听凌夙仙喝道:“无相神通能守不能攻,而且不能持久,凭他孤身一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在这千年之中,周天六道有无数修士在日以继夜的追查叶青冥的下落,而他所修习的每一门神通,也都被才智之士反复推敲,因此破解的办法,也都相应被钻研出来。 此时此刻,凌夙仙、徐婉音、华青雨、如芊、如芕、如芃、郝灵、郝秀、风尘子都以细密连绵的招数不停攻向叶青冥。 群敌攻势如狂风暴雨,叶青冥应变亦是极快,反手轻轻一推,将汪晓澜送出十余丈开外,让她暂离险地,而自身却如镜花水月,万物不伤。 凌夙仙大喝:“不要停手,继续攻击,他终究会支持不住!” 话音刚落,便见叶青冥奔跃闪避,同时施法召来无数雷电,开始反攻。 众女不惊反喜,心中均想:“他闪避、反击,说明无相神通已不能持续,如此算来,无相神通只能维持十二个刹那。” 无相神通的妙处,在于无我,世上若无我,谁又能伤我,谁又能杀我? 可此神通的弱点也在于无我,试想世上根本无我,我又如何能破敌? 所以当叶青冥开始闪避、反击的时候,凌夙仙、徐婉音、风尘子等已推算出无相神通只能维持十二个刹那,这……也是叶青冥的极限了! 一刹那是多久? 据说凡人屈指一弹,便是六十刹那,而以修士的敏捷迅速,十二刹那已足够做太多的事了,比如出招克敌,亦比如保命遁逃。 如果叶青冥以一敌一,能稳稳胜过在场的任何一个敌人,可在围攻之下,能守不能攻的无相神通便黯然失色。 见势不妙,汪晓澜立刻大声疾呼:“你们不就是想要天书吗?只要杀了凌夙仙,便送给你们又有何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汪晓澜很清楚,徐婉音、风尘子等与自己夫妇并无仇怨,只不过觊觎天书,而与自己夫妇为难,既然如此,以天书作饵,诱使她们倒戈,也不是全无可能。 至于凌夙仙,与汪晓澜名为姐妹,实则彼此仇怨不共戴天,汪晓澜无论如何也要杀她。 本来汪晓澜心无城府,但千年前宣山仙府被攻破,众弟子一一被杀,自身也被禁锢元神,形同奴隶,受凌夙仙驱使,不断杀生害命,而经历这种种变故打击之后,汪晓澜早已不是当年的汪晓澜了。 听了汪晓澜的话,风尘子、徐婉音等面露迟疑神色,毕竟叶青冥展露的实力不俗,单是凭借无相神通闪避杀招,伺机逃走,合众人之力便留不下他,事后等自己落单,叶青冥赶来为难,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当汪晓澜承诺交出天书的时候,她们才会变得迟疑,毕竟她们跟汪、叶夫妇并无仇怨,此刻起冲突也只是为了夺取天书,若能轻易到手,何苦再拼死恶斗? 凌夙仙却怒喝:“汪晓澜,你好大的胆子!”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说话,汪晓澜登时红了双眼,施展杀招,朝凌夙仙打去,显然心中恨意之深,掬尽五湖四海水,也难以洗净! 当年凌夙仙虽曾击败汪晓澜,但那是偷袭暗算,此刻平手相斗,汪晓澜的修为绝不弱于凌夙仙,只不过她的第二元神早已被毁,而凌夙仙却修成了第二元神,因此这一番交手,汪晓澜仍旧难以取胜。 凌、汪二女拼斗,叶青冥叹了口气,刚要出手,却听华青雨说道:“如果我们帮你们杀了凌夙仙,你们真的会把天书交出来?” 听了这话,汪晓澜一边挥剑与凌夙仙交战,一边大声说道:“那是当然!” 凌夙仙却叫道:“假的!若他们杀了我,却不交天书,你们又能怎样?” 此刻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郝灵、郝秀、如芊、如芃、如芕等心存犹疑,所以汪晓澜和凌夙仙均极力游说,试图拉拢众人。 众女修心中也是难以抉择,她们是受凌夙仙之邀而来,按说应该相助她,但凌夙仙秉性嚣张霸道、有己无人,众女修跟她的交情,并没有多么深,况且就算相助凌夙仙,只要叶青冥一心想走,又如何能夺取天书? 可若不助凌夙仙,难不成去助叶青冥? 她们跟汪叶夫妇全无交情,就算杀了凌夙仙,又如何能确保叶青冥会交出天书? 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凌夙仙喝道:“帮我擒下汪晓澜,不愁他不交出天书!” 凌夙仙的这个提议,从眼下的局势看来,或许是唯一可能得到天书的办法。 然而众女修仍旧心存犹疑,所以风尘子问道:“叶道长,天书在你手中这么多年,你背也背得出了,如今我们想要借阅一番,可好?须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毕竟是当着凌夙仙的面,风尘子要面子,不好意思直说我们帮你杀了她,天书就给我们看看吧,所以风尘子这番话说的相当委婉。 哪知道叶青冥淡淡一笑:“做梦!” 听叶青冥一口回绝,凌夙仙大喜,汪晓澜却大惊,眼下局势暗流涌动,叶青冥如此说,势必激恼群敌,那时自己夫妇遭受围攻,便胜负难料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身受围攻 汪晓澜心想:“以往夫君机巧多变,如今怎么不能审时度势?” 见叶青冥不肯交出天书,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郝灵、郝秀、如芊、如芃、如芕等不再迟疑,各祭法宝,光华闪烁,交相辉映,朝叶青冥狂攻猛打。 她们也不求能伤叶青冥,只要拖住他,等凌夙仙擒住汪晓澜,此战便算胜了。 只听叶青冥喝道:“落!” 众女修的法宝便如流星坠地,应声而落,汪晓澜、凌夙仙以及众女修都倒吸一口凉气,齐声惊呼:“言出法随!” 惊呼声尚未消散,众女眼前一花,叶青冥身法如电,欺近凌夙仙身前,施展擒拿手折断她双臂骨骼,凌夙仙的惨呼尚未冲出喉咙,脖子便被叶青冥狠狠掐住。 单手掐着凌夙仙的脖子,将她提的双足离地,叶青冥手指牢牢扣住她颈后天柱、风池两大要穴,令她法力涣散,再无反抗之力。 跟着扭头对众女修说道:“效忠本座,你们可以活下去。” 以前的叶青冥绝不会逼迫任何人,但在经历无数打击之后,他也像汪晓澜一样,有所改变。 众女修面面相觑,郝灵、郝秀两姐妹突然转身,冲向秘窟洞口,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如芊、如芕、如芃等也催动遁光想要逃离。 却见银光闪烁,一条长鞭如蛇舞动,将秘窟洞口封住。 身穿粉裙的姜甜儿拦住去路,巧笑靓兮:“我姐夫的话,说的不够明白吗?要么效忠,要么……死!” 先前叶青冥击败凌夙仙时展露的身手,快的不可思议,强的异乎寻常,众女修不仅自知不敌,更清楚逃生机会稍纵即逝,可被姜甜儿挡了一下,这一丝机会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况且就算没有姜甜儿阻拦,她们就真能从叶青冥面前逃走吗? 徐婉音和郝灵齐声说道:“叶真人,我等与你夫妇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到桃止山来做客,适逢其会,你与凌夙仙的仇怨,我们绝不敢过问,还请行个方便。” 叶青冥不答,手掌上泛起真火,烧的凌夙仙皮裂骨焦,血流满身,凄厉的惨呼在秘窟中回荡,凌夙仙拼命挣扎,但又如何能脱出叶青冥手掌? 见到这一幕,众女修自然知道叶青冥是在杀鸡儆猴,存心立威! 姜甜儿轻拢鬓边秀发,悠然说道:“屈膝投降或血战到底,就这么难以抉择吗?” 听了这话,众女修皆在心中大骂:“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要不是叶青冥的小姨子,凭你的修为,也敢这么耀武扬威?”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己姐夫掌控了全局,姜甜儿自然小人得志,洋洋得意,若不趁机作威作福,威风一把,她怎么对得起自己? 可对于徐婉音、风尘子等来说,既打不过,又逃不掉,况且凌夙仙正受焚身炼魂之惨,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们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徐婉音第一个说道:“叶真人法力高强,妾身心悦诚服,愿意归顺。” 跟着盈盈下拜,深施一礼,叶青冥淡淡一笑:“甚好!本座重履周天六道,正欲自立一教,弘扬大道,你皈依我教,当为元勋。” 姜甜儿取出一块禁神牌,说道:“姐夫,她们刚刚皈依,未免野性难驯,还是禁锢了元神比较稳妥。” 听了这话,众女修面色大变,元神一旦被禁,便终身受制,任人生杀予夺,丝毫不能反抗,试想汪晓澜被凌夙仙禁锢元神之后,千年岁月,吃了多少苦头?忍了多少难堪? 若不是叶青冥强势归来,又有姜甜儿里应外合,内通消息,只怕汪晓澜永世不得翻身! 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等均想:“汪晓澜落难,有她夫君搭救,可我若元神受制,却有何人来救我?况且,叶青冥的实力比凌夙仙强得太多,就算真有人肯来救我,又能敌得过叶青冥吗?” 众女修忧心忡忡,可眼下的局面,又怎能容许她们说不? 不料,叶青冥竟说道:“不必。” 姜甜儿微微皱眉:“姐夫,你说不用禁锢她们的元神?” 众女修又惊又疑,不知道叶青冥有何打算。 却听叶青冥说道:“本座立教,与世间教派皆不相同,不必禁锢麾下教众元神,强行制约压迫,亦不必讲那些假仁假义,冠冕堂皇,大家想如何就如何,自在随心,而且不论明攻暗算,你们若是能胜过本座,这掌教之位便是你们的!” 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简单明了不过! 听了这话,姜甜儿和众女修均想:“以前就听说此人异于凡俗,所思所想出人意表,今日一见,果然率性而为,放荡不羁,但他究竟是真的自信,还是狂妄自大?” 便在此时,秘窟之外传来一阵大笑:“叶道友,你想独树一帜,自创教派,与天下群雄争衡,志大才高,当真令人钦佩!” 这番话看似褒奖,实则说话之人阴阳怪气,满是嘲讽之意。 几个身影霍然显现,或披袈裟,或穿血袍,有正有邪。 叶青冥冷笑:“恕贫道眼拙,不知是何方强者降临?” 身穿袈裟的菩萨说道:“本座法名普海,这几位是血狱的噬魂魔君,地府楚江王和圣境的湮云灵尊……” 湮云灵尊打断他的话:“秃驴,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咱们到这里来,是和他套近乎、交朋友的吗?他若不交出天书,死路一条!” 被当面骂做秃驴,普海菩萨心中大怒,面上却依旧笑得憨厚慈祥,只不过打定了主意,一有机会就痛下杀手,将湮云灵尊置于死地。 昔年叶青冥广邀人手,并且周密布置,在炼狱谷设局对付北岳灵尊,却落得折剑惨败,如今普海、噬魂、楚江、湮云这四大天人合一境强者均不亚于北岳灵尊,此刻隐隐合围,局面之凶险,又岂是炼狱谷一战所能相提并论? 叶青冥正色说道:“天书不在贫道手中,当年就被北岳灵尊抢走了。” 噬魂魔君大笑:“姓叶的,你编的这套瞎话是骗了不少傻瓜,据本座所知,恶刑魔君他们就赶往黄蟹岭找北岳灵尊了,可惜谎言就是谎言,不可能骗过所有人!” 楚江王一直没开口,此刻说道:“叶青冥,你在这东拉西扯,毫无用处,若再敢拖延,就让你尝尝抽髓炼魂的滋味!” 叶青冥叹了口气:“唉,既然瞒不过你们,那也没法子,不过就算我交出天书,你们四个又该怎么分?” 普海菩萨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叶施主不要妄想挑拨离间。” 这四位天人合一境的强者都是多年苦修,老于人情世故的一方雄主,自然不会因为几句话挑拨,就开始相互拼杀。 叶青冥尚未答话,湮云灵尊已不想再多费口舌,霍然出招,一掌拍向叶青冥左肩,要将他击伤擒下。 修士对大道的领悟若是足够高深,便可得到天地认可,不再受到天地法则束缚,是为天人合一,每招每式,都蕴含天地运转的无穷巨力,因此沛不可挡。 譬如地震、海啸以及电闪雷鸣等异象,便是天地巨力偶然外泄所致,而天人合一境强者能随心所欲的掌控天地巨力,自然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抗衡,甚至以一敌万,也是轻而易举! 见湮云灵尊一掌拍来,叶青冥竟似不敢招架,斜身闪避,跟着催动遁光,朝秘窟洞口逃窜。 见叶青冥想脚底抹油,湮云灵尊步法变幻,掌力追袭而至,叶青冥再难避过,他身子仍旧向前,左掌却向后挥击,跟湮云灵尊硬拼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湮云灵尊稳稳站立,叶青冥却面色苍白,显然伤的不轻,但他借着湮云灵尊的掌风,向前飘飞,终究逃出了秘窟。 叶青冥轻吐一口浊气,正要施法逃窜,却听风声飒然,噬魂魔君拦住去路,普海菩萨和楚江王分别截断左右两侧,而湮泉灵尊亦已缓步走到叶青冥身后。 四位天人合一境强者齐声喝道:“叶青冥,今日你插翅难飞,识相的,就交出天书,或许能保住狗命!” 见叶青冥势危,汪晓澜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相助,姜甜儿死死的拉住她,因为姜甜儿很清楚,就算自己姐妹加入战局,也根本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叶青冥分心,她也很担心 ,只能不停安慰汪晓澜,同时也是安慰自己:“姐夫一向诡计多端,肯定会有办法的!” 虽然如此劝说,其实姜甜儿心里却很绝望,毕竟叶青冥被四位天人合一境的绝顶高手围攻,怎么可能保全性命? 与此同时,天庭三大掌旗使正隐身于不远处,默默旁观场中局势,火掌旗问道:“叶青冥马上要死了,咱们现在出手吗?” 瘟掌旗说道:“杀死叶青冥之后,噬魂、湮云他们肯定会开始抢夺天书,等他们打的筋疲力尽,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雷掌旗却始终不说话,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不对!不对!叶青冥向来狡猾,他要做什么事,总是事先周密布局,谋定而动,今日他怎么会如此轻率,身入险地,而不做丝毫准备?” 叶青冥思虑周详,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稳重,但天底下的任何事情,总有意想不到的变化,而一旦出现变化,事先的盘算很可能就用不上了,可叶青冥又非常善于随机应变,总能应对的很好,这才是叶青冥异于凡俗的地方,也是他强大的原因之一。 然而今日叶青冥来到桃止山,却看不出他事先经过周密的筹划,而当意想不到的变化出现时,也看不出他随机应变,所以雷掌旗觉得不对头。 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郝灵、郝秀、如芊、如芃、如芕等女修却准备趁机溜走,毕竟她们本就不是叶青冥的对手,根本无望夺得天书,眼下更连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都半路杀出,她们只想躲得远远的,至于天书花落谁家,她们压根儿不敢再过问。 汪晓澜被姜甜儿拼命拉住,遥望着丈夫被强敌围困,不禁心如刀绞,分别千年,却只相聚片刻,难道丈夫就要命丧于此吗? 如果是这样,汪晓澜已决意殉情,当年炼狱谷之战后,叶青冥生死未卜,她内心备受煎熬,但那时尚不确定丈夫的死活,她终究还有一线希望,可若丈夫当真死在眼前,那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此时,汪晓澜看到丈夫嘴角边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身受四位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包围,叶青冥居然露出了微笑! 这微笑是如此的熟悉,每当叶青冥要施展阴谋诡计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而从少年时代起,汪晓澜就看过这笑容太多次,所以她又惊又喜,又觉得担忧:“难道夫君还有暗藏的手段,能化解如此险恶的危局?但……这怎么可能?”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显得无比苍白,所以汪晓澜实在想不明白叶青冥还能做什么。 如果她能想的明白,那叶青冥也就不是叶青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滔天巨浪 茫茫南海,岛屿万千,星罗棋布,而其中一座风景怡人的小岛,名曰碧澜,此岛方圆不过百十里,地处南海海眼旁,受海眼中喷发的灵气滋养,岛上草木茂盛,海鸟及小兽众多,但却无人居住,自然也就没有凡尘中的功名利禄,勾心斗角,可谓一方净土。 不过最近几个月,这一方净土却平添几许肃杀,许多修士纷至沓来,将碧澜岛彻底挤满。 其中以天庭风、雨、星三大掌旗使为首的仙道势力和天界烈阳、皓月两位神皇为首的神族势力,以及血狱白骨、天葬两位魔君为首的魔道势力最为强大,至于其他散修宗门的修士,即使来到了岛上,也很快就被这三大势力降服,沦为了附庸。 天庭、天界、血狱这三大超然势力之所以赶到碧澜岛,安营扎寨,长期驻守,是为了谋取南海海眼中埋藏的一件宝物! 其余灵山、圣境、地府、世俗、洪荒等势力当然也想图谋这件宝物,但碧澜岛已被天庭、天界和血狱先行割据,他们无法再占有一席之地,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周边较远的岛屿上驻扎,如此一来,在争夺宝物时,便不容易抢占先机了。 能让如此多的天人合一境强者出马,这件宝物自然与众不同,名为七星环! 故老相传,盘古始祖开天辟地之时,诞生了十件混沌至宝,每一件都有无上威能,足以镇压诸天万古,更兼有无穷妙用,令世间修士趋之若鹜,而七星环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修士见过任何一件混沌至宝。 不过,从大约七八年前开始,南海海眼周围便出现种种异象,引来许多修士探究,却无法查明原因,到了最近几个月,海眼中的异象越发明显,也越发古怪,许多精于推算的强者已隐隐算出,这些异象跟十大混沌至宝中的七星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海眼中的异象已持续了很久,但迄今为止,七星环并无丝毫出土的迹象,可即便如此,各方势力已开始明争暗斗,彼此各有死伤,若等七星环当真出现,更不知会引起何等惨烈的杀劫! 碧澜岛东侧,有一座用青石搭建的宫殿,看那青石的色泽甚新,显然这座宫殿刚盖起不久,这里正是天界神族的行宫。 神族是上古族群,人丁稀少,大都在天界隐居,很少到外面走动,所以绝大多数修士一辈子都见不到神族,而且就算见到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神族比妖族更加强大,也更加排外! 神族是很高傲的,无论你有何等显赫的背景,何等渊博的学识,何等庞大的财富,何等强横的实力,神族都会瞧不起你! 神族看世间的芸芸众生,就像人看一头猪,一条狗,就算猪狗有背景、有学识、有财富、有实力,又怎么样? 猪狗永远是猪狗! 在人的心中,猪狗根本不配和自己平起平坐! 在神的心中,任何生灵都不配和自己平起平坐! 而且在神族眼中,人和猪狗也没什么分别,同样肮脏而低贱。 譬如叶青冥,他能和妖族修士称兄道弟,却绝不可能跟神族修士结为朋友。 此时此刻,青石宫殿内,烈阳神皇正在闭目养神,吐纳天地元气,皓月神皇却手持盘璃望月刀,习练刀法,一边挥刀,一边问道:“都这么久了,七星环还不出世。” 烈阳神皇仍旧闭着眼,缓缓说道:“时机未到,急也无用,沉住气等着好了。” 皓月神皇收刀而立,说道:“那个姓叶的道士,好像出现了,据说天书在他手里,要不要把他抓住?” 烈阳神皇睁开双眼,缓缓摇头:“此事怕是有诈,当年天书本在万寿山,那株人参果树盘踞看守,许多天人合一境的高手出马,却都徒劳无功,凭叶青冥的修为,又如何能得手?” 皓月神皇微微皱眉:“可那么多修士众口一词,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烈阳神皇说道:“人云亦云,未必可信!你仔细想想,天书本来在万寿山,根本没人能带出来,而万寿山那株人参果树又成就了混沌大道,这说明了什么?” 皓月神皇一怔:“你是说,天书被人参果树得到了,因而成就混沌大道?” 烈阳神皇点了点头:“若我所料不差,人参果树破空飞升混沌的时候,把天书带走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像《造化天书》那种上古神物,本就不该出现在世间的,可既然出现,必定有很特殊的缘故,恐怕就是为了助人参果树成道吧,所以功成之后,天书便再次消失。” 烈阳神皇对叶青冥毫无兴趣,毕竟在他看来,所谓叶青冥得到天书,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而先前他在宣山仙府搜查多日,却一无所获,烈阳神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眼下还不如守住南海海眼,谋取七星环才更靠谱。 世上的每个人,对待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有不同的做法,而那些雄霸一方的强者,也都有不同的打算,譬如烈阳神皇的不予理会,又譬如恶刑魔君的缘木求鱼。 恶刑魔君一直想得到《造化天书》,但他并没有赶往桃止山,反而率领麾下得力的魔头,前赴大云梭山的黄蟹岭。 因为他也和烈阳神皇一样,不认为天书在叶青冥手中,但不同的是,恶刑魔君认为天书在北岳灵尊手里,毕竟当年北岳灵尊以一敌众,击败了近二十位天人合一境的高手,因此恶刑魔君始终坚信她是从《造化天书》中领悟了厉害神通。 本来恶刑魔君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对付北岳灵尊,可赶到黄蟹岭碰碰运气也是好的,再说了,当年一战之后,北岳灵尊便隐居不出,指不定她也受了什么伤,或是参悟天书时遇上了什么疑难,又或是修练不当,患上了什么隐疾,不然的话,以北岳灵尊的性子,还不早就耀武扬威,称王称霸了? 其实,北岳灵尊之所以隐居,是当年受白衣人点化,视功名利禄、王图霸业为粪土,而且知道自己将来定有劫数,所以想过一段安宁的岁月,静静等待自己的杀劫来临,而她的隐居之处,也根本不在黄蟹岭。 恶刑魔君却不知道这些,而像他这么想的强者也不少,因此灵山、世俗、地府、血狱等势力的领袖大能有许多赶往大云梭山的黄蟹岭,试图找出北岳灵尊,夺取天书。 如此一来,整个周天六道乱成了一锅粥,有在南海抢夺七星环的,有在黄蟹岭寻找北岳灵尊的,有在桃止山围攻叶青冥的,原本涌动的暗流终于逐步变成了滔天巨浪! 而这巨浪,又将吞噬多少生命?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且按下南海及大云梭山两地纷争不表,单说桃止山之事。 四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围攻叶青冥,按说叶青冥必败无疑,并且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可他却在凶险万分的战场上露出微笑,汪晓澜不明白丈夫还有什么后招,敌人也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紧,试一试就知道了! 因此湮云灵尊再次出手,一掌拍向叶青冥后背,叶青冥仍旧反手还了一掌,而硬拼之后,叶青冥如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的向前飘飞。 见叶青冥受伤飞来,拦在面前的噬魂魔君立刻双拳齐出,结结实实的打在叶青冥胸口! 见到这一幕,汪晓澜和姜甜儿齐声惊呼,毕竟正面挨上天人合一境强者的猛击,必死无疑! 其实,噬魂魔君并没有下杀手,毕竟叶青冥未必会将天书带在身上,万一他把天书藏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被自己杀了,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就算噬魂魔君没下杀手,叶青冥挨了这两拳,也该重伤濒死了。 没有骨骼折断的声音,没有鲜血从嘴里喷出,叶青冥也没有重伤濒死,而是……化为了一团元气,缓缓消散。 见到这一幕,噬魂魔君、楚江王、湮云灵尊、普海菩萨以及远处天庭三大掌旗使的瞳孔都猛然缩紧! 身躯受重创之后,化为元气消散,就说明这不是叶青冥的本体,而是法力所凝聚的身外化身。 但是……身外化身不是天人合一境强者才能施展的招牌绝技吗? 汪晓澜、姜甜儿以及众女修兀自回不过神来,却听一人说道:“看够了吗?眼下强敌环伺,我无暇保护你们,先送你们去不周山。” 众女一齐回头,却见叶青冥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持一叠竹简,迸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无形的门户缓缓打开。 叶青冥跟着一招手,众女身不由己的飘入那道门户,然后门户缓缓合拢,耳边却缭绕着叶青冥的语声:“不周山有八峰、七谷、五洞、十三涧,处处隐伏凶险,连我也不能尽数探全,你们万万不可随意乱走,以免误入绝地。” 将娇妻和小姨子以及那群娘子军送到安全的地方,叶青冥再无牵挂,终于可以大打一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我与无我 遥望着缓步走出秘窟的叶青冥,噬魂魔君、楚江王、普海菩萨、湮云灵尊齐声喝道:“原来你已经突破至天人合一境了!” 叶青冥淡淡一笑:“好说,好说。” 噬魂魔君、楚江王等面面相觑,原本以为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竟然是和自己分庭抗礼的同境界强者! 这番变化太过突然,一直在远处观望,等着坐收渔利的三大掌旗使也按奈不住了,疾驰而来,与恶刑魔君、湮云灵尊等形成合围之势。 见雷掌旗等三位天庭领袖突然现身,噬魂魔君等自然知道他们竟一直躲在暗处,想捡便宜,可眼下局势出现重大变化,当务之急是击败叶青冥,至于天书的归属,再凭实力争夺不迟。 虽然叶青冥修为提升之快,远出意料,但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聚在一起,无不精神大振,信心满满。 毕竟就算叶青冥已臻至天人合一境,可像他这样新晋不久的大能,在经验和阅历上还是不能和老牌强者相提并论的。 况且叶青冥还是孤身一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雷掌旗、恶刑魔君、湮云灵尊等七位大能强者对望一眼,心中均想:“叶青冥既已突破天人合一境,那么不光是凝聚身外化身,想必连瞬移的诀窍亦已掌握,纵然他并无取胜可能,但他若想逃走,却也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嗯,今日必须将他当场斩杀,不然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念及此,七位大能强者各自施展毕生所悟的最强杀招,并肩狂攻,攻势之刚猛凌厉,堪称无坚不摧,毁天灭地! 杀招尚未至,劲风已刮的叶青冥肌肤火辣辣生疼,周身骨骼也被无形的威压压迫的咯咯作响,就算他突破了天人合一境,也绝无法抵挡如此强横至极的攻击! 只是……他又何必抵挡? 施展无相神通,身躯虚化,犹如镜花水月,本无一物,再怎么凌厉的杀招,也落得一场空。 火掌旗大喝:“他的无相神通能守不能攻,且只能维持十二个刹那,大家继续攻击,他迟早抵挡不……” 话音未落,却见叶青冥身形闪烁,大步前跃,跟着双掌齐出,正击在普海菩萨前胸,一阵骨骼折断声传来,普海菩萨踉跄倒退,胸口隐隐凹陷,口中狂喷鲜血! 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耸然一惊:“叶青冥施展无相神通,竟还能攻击?” 佛门无相神通的妙谛,在于无我,正因为世上根本无我,所以敌人丝毫无法伤害我,毕竟任何强大的杀招,都不可能伤害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但无相神通的弱点,也在于无我,试想世上根本没有我,我又如何伤敌,我又如何取胜? 叶青冥施展无相神通时,本该无法攻击,甚至不能移动,但……他偏偏可以进退自如,随意攻击,因此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重创了普海菩萨,在场的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都觉得不可思议,荒谬透顶! 叶青冥一招得手,更不迟疑,继续追袭普海菩萨,似乎想将这位灵山大能领袖当场斩杀! 唇亡则齿寒,见普海菩萨势危,六位天人合一境强者竭力来救,或是上前阻拦,或是以围魏救赵之策,攻击叶青冥要害,逼他自救,则普海菩萨自然得救。 可叶青冥身躯虚化,毫不受力,阻拦固然无用,更不必挡架躲闪。 所以他对雷掌旗、湮云灵尊等视而不见,却对着普海菩萨不停狂攻,仿佛跟这位佛门大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当场斩杀! 普海菩萨自然惊骇莫名,而且自己接连中招,伤势越发沉重,再也不敢迟疑,将自己成道时所化的至宝法华袈裟祭起,迎着叶青冥自爆开来。 那法华袈裟镶嵌着佛门七宝,乃是金珠、银锁、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一旦爆裂,立刻迸发出刺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普海菩萨也不盼此举能伤了叶青冥,只要晃了他的眼,让他暂时看不清楚,自己就好脱身了。 他还怕自爆至宝不足以保命,因此将自己的本命舍利也一并祭出,化为一尊丈六明王法身,替过自身劫数,而普海菩萨趁机转身拼命逃窜,此时他只求保住性命,哪里还敢打天书的主意? 佛门功法大都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譬如叶青冥今日纵横全场,便是依仗无相神通,而普海菩萨苦修多年的本命舍利,具有替劫之能,纵然劫数临头,也可行壮士断臂之法,弃车保帅。 自爆了至宝,又用本命舍利替过劫数,普海菩萨总算苟全了性命,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他逃回灵山之后,兀自心有余悸,更百思不得其解,叶青冥施展了无相神通,该当无我无相,又为何能出手攻敌? 普海菩萨落得惨败,几乎性命不保,自然想要弄明白此事的真相,因此一边服药治伤,一边开始翻看灵山藏经阁的诸般经卷典籍,虽然无相神通久已失传,修炼的法门绝不会记录在这些典籍之中,但普海菩萨却盼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历时七日七夜,翻阅了堆叠如山的经卷典籍,普海菩萨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答案,就记载在《涅盘经》当中。 据传佛祖在拘尸那迦城入灭,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娑罗树两株,都是一枯一荣,分别代表:常与无常、乐与无乐、我与无我和净与无净。 荣华茂盛的四株娑罗树,寓意常、乐、我、净,而凋残枯萎的四株娑罗树,寓意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无相神通的奥秘,就在于西方代表‘我与无我’的娑罗树,因为……我与无我,本来就是并存的! 攻击的时候,是我,而守御的时候,是无我! 当年叶青冥能守不能攻,说穿了,只不过是道行不够,才将无相神通练成了一半而已,若当真能守不能攻,无相神通岂不鸡肋?又怎么能被称为佛家至高无上的法门? 普海菩萨的困惑得到了解答,这也是当日一战,叶青冥要杀他的原因。 当日一战,围攻叶青冥的七位大能强者,只有普海菩萨是隶属于灵山,参修佛法的,也只有这位菩萨,有可能洞悉无相神通的奥秘,所以叶青冥第一个就想拿他开杀戒,目的是要灭口。 其实那时的普海菩萨并不知道无相神通是我与无我并存,但叶青冥却有所担心,有所忌惮,所以普海菩萨的至宝袈裟被毁,更失了本命舍利,实力至少下降了一半,除非再苦修个千年岁月,否则怕是不敢踏出灵山半步了,这真是命苦不能怪佛祖,若不是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抢天书,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迄今为止,凡是想夺取《造化天书》的修士,没一个有好下场,当年杨玉娇、唐风、顾芸、洪荒四妖、轩辕三魔等,落得死无葬身之地,后来北岳灵尊也差点命丧不周山,如今普海菩萨也是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而天书虽然落到了叶青冥手里,可叶青冥就真的称心如意吗? 门下爱徒大都丧命,仅存的宣清也不知道飘零何处,而结发之妻被敌人禁锢元神长达千年,叶青冥自己也被困在不周山,形同囚禁,这就是得到天书的代价! 无数修士拼命争夺天书,就像凡人争夺权势富贵、功名利禄,争的头破血流,也未必能到手,最终大都失之交臂,可就算有人争到手,又能如何? 争夺时付出的代价,真的能承受吗?争到手之后,又真的快乐吗?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当日普海菩萨败走,但战局并未落下帷幕,而且普海菩萨很清楚,那尊丈六明王法身虽然替过自己的劫数,但阻拦不了叶青冥多久。 想宰掉普海菩萨这种修练年久的老牌强者没那么容易,因此叶青冥也没有继续追杀,而是一抖袍袖,使出袖里乾坤的仙法神通,想收了舍利子所化的明王法身。 见到这一幕,雷掌旗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叶青冥若真收了普海菩萨的舍利子,祭炼之后,便同样有替劫之能,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因此他们竭力阻拦,但世间一切招数都伤不了叶青冥,想阻拦也无能为力,可无相神通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维持太久,他们很快就会有机会将叶青冥当场斩杀。 普海菩萨既已逃走,丈六明王法身的威能相应大减,没过片刻,已抵挡不住叶青冥的袖里乾坤,重新化为了一颗舍利子,被吸入了袖中。 便在此时,雷掌旗大喝:“十二个刹那已过,无相神通的虚化之力已消散,大家一起出手,杀了他!” 噬魂魔君、楚江王、火掌旗等本在迟疑,毕竟叶青冥心机深沉,招数又诡异绝伦,单是一门无相神通,便似有无穷奥秘,若他有所保留,虚化之力并未消散,那自己会不会落得和普海菩萨一样的下场? 却见雷掌旗已率先出手,雷霆双锏当头挥落,砸向叶青冥,声势极为猛恶,叶青冥斜身闪避,取出一柄黄澄澄、形如短尺的法器,点向雷掌旗腰肋,刹那之间,这两位同修仙道的大宗师快如闪电般对攻数十招。 噬魂魔君、楚江王等尽皆大喜,叶青冥既然闪避招架,然则无相神通确已失效,那凭叶青冥这种新晋不久的天人合一境,又是孤身落单,岂能敌得过己方六强围攻? 见了便宜就想捡,乃是人之常情,此刻噬魂魔君等见有机可乘,立刻并肩攻上,助战雷掌旗,数招之间,叶青冥已被逼的险象环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有分教:鼎足而立震九州,天命有归作教祖。 第十三章 横空出世 噬魂魔君、楚江王、湮云灵尊以及天庭三大掌旗使均知时不我与,若不尽快将叶青冥斩杀,那用不了多久,他便可再次施展无相神通,则战局又将逆转,胜负难料。 叶青冥以一敌六,再无还手之力,一边竭尽所能抵挡,一边依仗身法躲闪,而仙道身形步法如云雾飘荡,似清风盘旋,讲究‘空、灵、轻、柔’四字要诀,若论防身保命,也有独到之秘,未必逊色于佛门的无相神通。 雷掌旗与叶青冥所学系出同源,深知仙道法门的底细,见状立刻大喝:“火道友占乾位,噬魂道友占坤位,瘟道友占艮位,楚江道友进据无妄,湮云道友退守小过!” 他口中所说,乃是《易经》中六十四卦的方位,其余五位大能强者依言而行,雷掌旗自己也踏定复位,如此一来,六位强者尽占险要,围的风雨不透,将叶青冥逼在中央,再也不能依仗身法闪避。 好不容易困住叶青冥,六位大能或祭至宝远攻,或施展法术狂轰,要将这心腹大患彻底斩杀! 生死系于一线,叶青冥再无任何保留,手诀一打,泥丸宫内升起一座三足圆鼎,鼎身绘刻了日月星辰,山川大海以及种种珍禽异兽、鱼虫花木,或仰天咆哮、或相互扑戏,个个栩栩如生,使人感悟天道自然。 鼎高九尺,而鼎身绘刻了日月星辰、山川大海和成千上万的珍禽异兽,却丝毫不显拥挤,反而无比融洽,直似鬼斧神工,超然物外。 鼎腹中隐隐有黄、蓝、红、青四色光华闪烁,这四色灵光乃是地、水、火、风所化,在鼎中不停旋转,由地水火风渐渐化为一片混沌,又由一片混沌渐渐化为地水火风,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断绝。 叶青冥袍袖一拂,那尊三足鼎悬于头顶,飞快旋转起来,将群敌的攻势尽数弹开。 雷掌旗等六位强者相顾骇然,满脸难以置信,齐声喝道:“四象鼎!你居然得到了四象鼎!” 四象鼎,位列十大混沌至宝,乃是盘古始祖开天辟地所产,镇压诸天万古,有无上之威能,但在上古时期便已失落,从来无人见过。 君不见,天界烈阳、皓月两大神皇,血狱白骨、天葬两大魔君以及天庭风、雨、星三大掌旗使长期驻扎在南海碧澜岛,明争暗斗,就是为了谋取海眼中的七星环,没想到与七星环齐名于世的四象鼎早已出土,并落入了叶青冥手中! 六位雄霸一方的强者凝望着叶青冥,千年之前,这个道士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随手可灭,如今他已突破天人合一境,并先后得到《造化天书》和四象鼎。 这两件宝物,都是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的上古神物,他的运气,凭什么这么好? 千年岁月,在凡人看来或许无比漫长,对于长生不老的修士来说,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微不足道,但在不知不觉间,叶青冥已从一个蝼蚁,成长为九天飞龙…… 十大混沌至宝,分散遗失在周天六道各个角落,其中四象鼎就在不周山中,尘封了无数岁月,静静等待它的宝主到来。 当年叶青冥与北岳灵尊恶战之后,困居于不周山,那不周山号称四大凶险奇地之首,有八峰应八卦,七谷对北斗,五洞合五行,十三涧暗通九幽深渊,处处隐伏凶险,叶青冥也不敢肆意乱闯,但他参悟天书,勤修苦练之后,功力一日千里,信心大增,修练闲暇时,便开始逐步探索不周山,搜罗了许多外界罕见罕闻的天材地宝,而四象鼎也是在那时得到的。 虽有四象鼎护身,但一次挡下六位大能强者的攻势,还是令叶青冥胸口剧痛,经脉中运转的法力也为之滞涩,喉咙中似要喷出鲜血,而若无四象鼎保命,叶青冥已经命丧当场了! 雷掌旗以神念传音之法,跟噬魂魔君、楚江王、湮云灵尊以及瘟、火两位掌旗使说道:“这厮有混沌至宝作依仗,万法不侵,兵刃难伤,寻常手段不易取他性命,再拖延下去,他便又可以使出无相神通,到了那时,被杀的很可能就是咱们了!” 噬魂魔君等亦传音问道:“雷道友,你可有办法收拾这厮?” 雷掌旗道:“嗯,你们应该还记得,当年北岳灵尊是如何击败众多同境界强者吧!” 听了这话,噬魂魔君等不禁拍案叫绝,当年北岳灵尊施展诡异招数,让手掌洞穿虚空,直接伤敌脏腑,令众多强者措手不及,吃了大亏,事后这些强者稍加推演,便也掌握了这一招。 毕竟这一招的根本是领悟空间法则,至于隔空伤敌脏腑,只是细枝末节,所以不难练成,但当时叶青冥既不在场,又尚未突破天人合一境,所以不可能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招,若雷掌旗、噬魂魔君等突然使出,叶青冥很可能猝不及防,饮恨当场! 雷掌旗吃了北岳灵尊一回亏,就长了记性了,如今想要学以致用,拿来对付叶青冥,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很好,但雷掌旗并没有想到,这事儿有个很大的漏洞。 这个漏洞就是……北岳灵尊隔空伤敌脏腑,是跟谁学的? 于是,一出悲剧或喜剧开始上演…… 雷掌旗、噬魂魔君、楚江王、湮云灵尊、瘟掌旗、火掌旗齐声暴喝,运用空间之力,令拳头洞穿虚空,直击叶青冥脏腑,毕竟施展出这一招,就可以无视四象鼎的守御,而重创叶青冥! 可惜像这种小把戏,本来就是叶青冥玩剩下的! 当年叶青冥施展此招,北岳灵尊吃了大亏,后来经白衣人提醒指点,北岳灵尊又施展此招,让雷掌旗他们吃了大亏…… 这一招其实不难破解,任何一位领悟了空间法则的修士,只要在身边或体内布下空间壁障,就可以轻易抵挡,所以这一招只能用来偷袭,而且使过一次,泄了老底之后,就再也骗不到人了。 所以,雷掌旗等大能的攻势,根本毫无用处,拳头击出,打中的不是柔软的内脏,而是坚硬的空间壁障…… 这对于雷掌旗来说,是悲剧,对于叶青冥来说,却是喜剧。 在雷掌旗、噬魂魔君出拳的时候,叶青冥当然不会傻傻站着,他肯定会还击,所以当雷掌旗他们的杀招无功而返时,叶青冥召来的上清紫府仙雷,已经劈到了湮云灵尊的脑袋瓜子上…… 兵书上有句话,叫兵不在多而在精,意思是说士卒并不是越多越好,打胜仗也不全靠人多,兵精将勇才是取胜的关键! 与此同理,雷电也不是越多越好,一道力聚而凝的紫府仙雷,威力注定胜过分散成千百道的细碎闪电! 因此,湮云灵尊的脑袋瓜子只挨了一下,就陷入了昏迷。 当然了,叶青冥突破天人合一境之后,能借取天地元气,法术的威力提升了无数倍,不然湮云灵尊也不至于昏的这么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而且在湮云灵尊被叶青冥击昏的时候,另有一道身影突然窜出,手持一根长杆兵刃,砸向火掌旗,招沉力猛,声势惊人! 火掌旗仓促招架,一身法力只凝聚了五六成,与那道身影硬拼一记,登时被击飞出数十丈开外,火掌旗的面色立刻变得惨白,猛一张口,鲜血狂喷而出! 一击得手,那道身影更不停留,举起兵刃,再次扑向火掌旗,而其身法之快,在场所有强者均觉生平罕见。 火掌旗本已受伤,却又被迫再次硬拼,口中鲜血狂喷,身形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的飘飞。 半路突然杀出个绝世强者,因此雷掌旗、瘟掌旗、噬魂魔君、楚江王都吃了一惊,凝目细看,却见打伤火掌旗的,乃是九翎鸾王,此刻这位洪荒妖王手持一杆凤翅镏金镋,一招接一招狂砸,仿佛与火掌旗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将他立毙于镗下! 火掌旗虽非泛泛之辈,但一上来就遇袭受伤,而九翎鸾王肉身强横自不必说,那杆凤翅镏金镋也是异常沉重,再加上他拥有周天六道无人能及的神速,此刻不停的追打,火掌旗每接一招,便喷一口鲜血,性命已在顷刻。 雷掌旗和瘟掌旗赶紧冲上去相救,叶青冥猛然掷出四象鼎,直撞过去,雷掌旗无奈,翻身使雷霆双锏硬挡,接了叶青冥一招,瘟掌旗却拼尽全力将鸾王拦下,护住了火掌旗。 噬魂魔君和楚江王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单是一个叶青冥,就够难对付了,居然还有洪荒九翎鸾王这么强的帮手,一直暗藏在旁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飞龙在天 叶青冥明知道有无数修士窥窃天书,桃止山一行势必艰险重重,但他却没做丝毫准备,因此雷掌旗曾觉得他行为反常。 此刻看来,叶青冥哪里是没做准备? 根本是处心积虑,事先经过了周密布置,只不过雷掌旗他们不知道而已。 其实叶青冥一从不周山归来,发觉宣山仙府被毁,马上就以飞剑传书之法,联络了九翎鸾王,自然弄清楚了当年炼狱谷一战,鸾王迟迟未到的原因,也弄清楚了宣山仙府被攻破的真凶。 昔年炼狱谷一战,叶青冥和鸾王联手,本可杀死北岳灵尊,但天庭雷、火、瘟三大掌旗使暗中插手,致使功败垂成,九翎鸾王身受重伤,逃回洪荒,叶青冥折剑惨败,困居不周山。 这对于鸾王和叶青冥来说,都是一生之中从所未有的大败,又岂能善罢甘休? 况且,鸾王和叶青冥要杀北岳灵尊是有原因的,她本是洪荒妖族的叛逃修士,又曾试图杀害鸾族的王室血脉,更将叶青冥的众多好友和红颜知己斩尽杀绝。 杀人者,人恒杀之! 所以鸾王和叶青冥想杀北岳灵尊,也是天公地道,毕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什么好说的。 可雷掌旗数次无缘无故的加害叶青冥,这从道理上就说不过去了,虽然叶青冥一辈子与人为善,但绝不是任打不还手的懦夫,若不给天庭这几位掌旗使一个厉害瞧瞧,只怕他们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世上聪明绝顶的修士很多,譬如姜甜儿,当初在乌石坳,她以为叶青冥的信口开河,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以便于赶往桃止山解救汪晓澜。 这个想法没有错,而且周天之内,六道之中,像姜甜儿这样想的修士,也为数众多,但……这仅仅只是猜出了叶青冥盘算的一部分。 叶青冥就是要让那些不算聪明的修士赶往黄蟹岭,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北岳灵尊,而那些聪明绝顶的修士,叶青冥让他们以为自己实力不足,被迫耍嘴皮子,凭借花言巧语,试图分散这些强者的注意。 所以雷掌旗他们都以为叶青冥并不算太强,毕竟他沿途虽然杀死了很多修士,但他所展露的实力,却明显还没突破天人合一境,再说了,他若跻身于大能强者之列,那完全可以瞬移到桃止山,轻易击败凌夙仙,带走汪晓澜,又何必奔波赶路? 雷掌旗等强者以为叶青冥尚未突破天人合一境,实力不足,是此战失败的第一个关键! 第二个关键,是他们对无相神通的推断失误,都以为这门佛功能守不能攻,所以吃了大亏。 而叶青冥在不周山得到四象鼎,是他们战败的第三个关键! 虽然四象鼎在十大混沌至宝中是主炼化,而不是当兵刃拼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混沌至宝的四象鼎,保命克敌的威力,远远不是雷掌旗等强者所持至宝能相提并论的。 鸾王的出现,也是雷掌旗他们功败垂成的关键,毕竟周天六道所有修士,都以为叶青冥孤身一人,谁又能想到有鸾王这么强的帮手在暗中伺机而动? 成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每个人都想成功,可真正能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失败,或许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所以雷掌旗、噬魂魔君等强者会失败,也是顺理成章的。 先前普海菩萨重伤后尚能逃走,如今火掌旗重伤,却连逃走都办不到,若不是雷、瘟两大掌旗使竭力相护,他必定命丧于鸾王的凤翅镏金镋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叶青冥以儒门圣法替鸾王接连加持,令这位洪荒之主原本就强横至极的肉身更加坚不可摧,并且万法不侵,而鸾王那快到令人发指的速度也更上层楼! 因此鸾王虽以一敌二,与雷、瘟两大掌旗使拼斗,也丝毫不落下风,叶青冥却并未出手,持四象鼎在一旁掠阵,同时也是震慑噬魂魔君和楚江王,令他俩不敢轻举妄动。 从开战到如今,普海菩萨逃走,湮云灵尊昏迷,火掌旗重伤,敌方的实力已大幅削弱,而叶青冥这边却添了洪荒妖王相助,所以战局已彻底逆转! 楚江王和噬魂魔君暗暗传音:“叶青冥已今非昔比,又有鸾王那老杂毛助纣为虐,今日咱们想夺天书,怕是不成了。” 噬魂魔君点了点头:“你打算如何?” 楚江王答曰:“叶青冥羽翼渐丰,强势归来,固然不容轻视,可天庭在八大势力中一直稳居首位,眼下他们狗咬狗,谁输谁赢,咱们都不吃亏,所以不如离去,他们自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有楚江王和噬魂魔君在场,叶青冥便不敢轻易出手,而凭鸾王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天庭三位掌旗使,可只要楚江王和噬魂魔君离开,叶青冥没了牵制,跟鸾王合力夹攻,那天庭三大掌旗使的命运就堪忧了。 楚江王和噬魂魔君对天庭并无好感,反而幸灾乐祸,因此各自离去,反正无望夺得天书,留在这里也没用。 而他俩猜的一点也不错,他俩前脚刚走,叶青冥立刻就出手了,如此一来,雷掌旗和瘟掌旗抵挡艰难,只得护着火掌旗且战且走。 千年之前,天庭三大掌旗使在炼狱谷外设局,令九翎鸾王和叶青冥吃了大亏,性命几乎不保,如今好不容易占了上风,鸾王和叶青冥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们? 雷掌旗等边战边逃,朝天庭的总坛所在地退走,只盼有援兵来救,虽说风、雨、星三大掌旗使为了谋取七星环,远赴南海,眼下根本指望不上,可天庭之中,尚有乾、坤两部的掌旗使坐镇,若是察觉到这边的战况,定会赶来相助。 叶青冥和鸾王一路追杀,三大掌旗使咬牙奋战,打的天昏地暗,沙飞石走,遥遥望见乾、坤两大掌旗使率领天庭精锐,倾巢而出,叶青冥和鸾王当即止步,齐声说道:“三条败阵之犬听着,今日便饶了你们的狗命!” 跟着并肩转身,驾起遁光离去。 此时火掌旗面色惨白,嘴角边全是鲜血,强敌既去,他硬撑着的一口终于松了,只觉得伤势发作,五脏六腑剧痛难当,再也支持不住,盘膝坐倒,服食丹药,开始运功疗伤。 而雷掌旗和瘟掌旗也已汗湿衣襟,筋疲力竭,望着叶青冥和鸾王的背影,哪里敢追? 远远听得叶青冥和鸾王齐声大笑,响彻云霄,充满了欢畅之意,瘟掌旗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雷掌旗却一言不发,因为他很清楚,痛骂根本毫无用处,只能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来洗雪今日之辱! 当初窥窃天书的修士多不胜数,其中有很多都赶到了桃止山,但普海菩萨、噬魂魔君、湮云灵尊、楚江王以及天庭三大掌旗使先后出手,自然令那些尚未突破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心怀畏惧,他们纵有千千万万,又如何敢上前挑战大能强者? 这些修士原本以为,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联手,叶青冥定然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可形势竟然急转而下,叶青冥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后重创普海菩萨和湮云灵尊,自己却毫发无伤,让遥望观战的无数修士目瞪口呆,而鸾王的出现,更彻底奠定了胜利。 当噬魂魔君和楚江王离开之后,天庭三大掌旗使被迫败退,叶青冥和鸾王尾随追杀,湮云灵尊依旧昏迷,躺在桃止山的山坡上。 虽然这位圣境的领袖大能并没有苏醒,但也没有任何修士敢靠近他,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冒然靠近,万一他醒了,把败阵的闷气发泄在自己头上,岂不是倒霉? 而且对于湮云灵尊,那些修士也并不太关心,他们真正关心的,仍旧是《造化天书》的归属,可天庭三大掌旗使和鸾王以及叶青冥的遁光太快,凭这些修士无论如何也跟不上,所以他们只能在桃止山四周继续等下去,虽然他们已经知道,凭自己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夺得天书,但终究还是想等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这个结果很快就等到了,叶青冥和鸾王联袂而归,看那神情气势,明显是大胜凯旋,叶青冥抓起湮云灵尊,拿出天书,打开门户,和鸾王一起步入不周山。 这一刻,《造化天书》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无数修士眼前,但没有任何一个修士上前抢夺,因为这部书是拿在叶青冥手里。 在昨天,叶青冥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修士,祖宗十八辈积德,他才有幸得到了天书,可今天,整个周天六道,所有修士都已改观,俯视变为仰视,因为叶青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尽管他根本不需要证明,也丝毫没有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意思。 有诗为证:千年徒守困,空对不周山,龙岂池中物,乘雷飞九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立教 叶青冥归来之后,会去找汪晓澜,这一步,很多修士都猜对了,但找到汪晓澜之后呢? 那些修士原本以为,叶青冥会带着妻子逃走,然后隐姓埋名,毕竟他身怀天书,乃是众矢之的。 可这就猜错了,叶青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也没有打算潜居避祸,他有一颗强者的心,更在独居的漫长岁月当中,感悟天理,感悟人生,感悟冥冥之中的道,因此想要自立一教,传道、授业、解惑,从而尽可能的帮芸芸众生脱离苦海。 换句话说,他要一展抱负,有所作为,又怎么肯隐姓埋名? 普天之下,又岂有畏敌如虎,闻风而逃的一教之主? 从一开始,叶青冥就没打算逃走,他心中反复盘算、慎重考虑的事,是如何击败强敌,如何树立威信。 最终……叶青冥做到了。 当叶青冥与强敌恶斗时,身处不周山的汪晓澜忧心忡忡,坐立难安,毕竟在她看来,被数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围攻,叶青冥必败无疑,她作为妻子,自然为丈夫担心。 姜甜儿却不停劝慰:“姐,你放心,姐夫素来稳重,定有谋划,吃不了亏的,你想啊,如果他没有把握,那肯定和咱们一起逃进不周山了,又何必在外面和那些家伙纠缠?” 汪晓澜也知道姜甜儿说的有道理,但叶青冥正与强敌拼杀恶斗,她又如何能不担心? 姜甜儿劝汪晓澜的时候,徐婉音、华青雨、风尘子、郝灵、郝秀、如芊、如芃、如芕也聚在远处窃窃私语。 汪晓澜和姜甜儿在担心叶青冥的安危,风尘子她们却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叶青冥若是获胜归来,她们根本无力反抗,而叶青冥若是战败,天书落入其他强者手中,闯进不周山来,她们仍旧难以自保。 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两难! 可这又能怪谁? 她们若不是心生贪念,妄图夺取天书,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白衣人才说,《造化天书》既是无上机缘,也是莫大祸害,凡是窥窃此书的修士,都不会有好下场。 等待总显得漫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不周山的门户再次开启,叶青冥和鸾王并肩而入,汪晓澜大喜,猛扑过去,牢牢抱住丈夫,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姜甜儿也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她只是小姨子,不能像汪晓澜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自己所爱的男人。 风尘子、华青雨、郝灵等女修士,却没有去看叶青冥,而是看向被叶青冥提着进来,又随手抛在地下的湮云灵尊。 然后这些女修士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叶青冥以寡敌众,如何取胜,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叶青冥赢了,击败了众多强敌,并且生擒了一位天人合一境的绝顶高手。 徐婉音快步走上前来,躬身下拜:“恭喜教主,贺喜教主,大展神威,挫败群敌,从此威名远扬……” 天底下的硬骨头不多,识时务的人却不少,因此华青雨、郝灵、郝秀、如芃、如芊、如芕也学着徐婉音的样儿,躬身下拜,马屁如潮。 风尘子却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叶青冥朝她上下打量,淡淡一笑,却没说什么。 鸾王忽然说道:“事情已了,本王先回洪荒了。” 叶青冥道:“一别多年,难得相聚,陛下干嘛这么急着走?咱俩喝两杯啊。” 鸾王摇了摇头:“你要喝酒,本王随时奉陪,但这里脂粉香气太浓,本王就不多待了。” 叶青冥无奈,只得打开门户,将鸾王送出。 等叶青冥送客后返回,姜甜儿和众女修都已远远走开,因为她们很清楚,叶青冥和汪晓澜分别千年,肯定有些话要说,也肯定不希望别人打扰。 汪晓澜窝在叶青冥怀中,边哭边诉说这些年发生的事,仙府被攻破,弟子们被屠,自己被凌夙仙暗算…… 叶青冥没有说话,静静倾听,但他的内心,却翻涌着滔天巨浪,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绝不会去抢夺天书,那么自己的至亲至爱,又何至于落到如此惨状? 久别夫妻,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了五六个时辰,汪晓澜沉沉睡去,才算结束。 本来修士是不会轻易昏睡的,但汪晓澜情绪大起大落,过于激动,所以精疲力竭,加上丈夫终于回来,她彻底安心,这才陷入了酣眠。 叶青冥抱着妻子,走进不周山的一间石室,这是困居山中的那段岁月,他开辟出来的居所。 安顿好妻子,叶青冥缓步而出,姜甜儿和众女修聚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道:“姐夫,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教主夫人安然无恙,与教主合籍长生,同享富贵。” “敢问教主,本教是什么名号?教义为何?教中职司如何划分?” “启禀教主,湮云灵尊还在那里躺着,要不要把他杀了,永绝后患?” “教主,凌夙仙罪大恶极,滥杀无辜,更冒犯教主夫人,当凌迟处死,火焚元神,以儆效尤!除此之外,凌夙仙尚有三个同党逍遥在外,便是苏晗玉、柯柔、宋珍珍,该如何处置,还请教主示下。” “教主,先前您说这不周山处处隐伏凶险,让我们不要乱走,还请您仔细说一下,以免我们误入绝地。” 眼下的事,多如乱麻,叶青冥只得一一处理:“本教名为极乐,取义于自在长生,无有众苦,本教教义也是行善去恶,解脱芸芸众生的诸般烦恼,至于教中职司嘛……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本教初创,尔等皆为元勋。” “凌夙仙多行不义,更害苦了晓澜,本座自然要将她处死,但苏晗玉、柯柔和宋珍珍,却不该受牵连,将来你们遇上了,可劝她们皈依我教,至于湮云灵尊嘛,若收服了,也是本教一大助力。” “不周山有八峰应八卦,七谷对北斗,五洞合五行,十三涧暗通九幽深渊,处处隐伏凶险,眼下咱们身处的地方,乃是八峰中的天阳峰,千年光阴,本座已将此峰凶险逐步拔除,整座不周山也只有这里较为安全,至于其余地方,你们万万不可随意乱闯,不然自陷绝地,本座也无法解救。” 姜甜儿轻轻拉住叶青冥衣袖,说道:“姐夫,借一步说话。” 叶青冥随她走出十余丈,并随手布下隔音禁制。 只听姜甜儿说道:“姐夫,虽不知你如何挫败众多强敌,但神通广大却是无疑,而徐婉音、郝灵、如芊她们心惊胆颤,绝不敢有反叛之心,不过极乐教初创,人心未定,却也不可不防!” 她接着说道:“姐夫不愿禁锢教众元神,想以武力震慑、气度折服、善念感化,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像湮云灵尊这样的强者,一定要禁锢其元神,不然他若假意屈服,伺机发难,定会惹出莫大乱子,甚至是颠覆我极乐一教!” 叶青冥微微皱眉:“我初掌教门,已当众立下教规,绝不禁锢教众元神,以免人人自危,如今若是出尔反尔,如何能服众?” 姜甜儿道:“此事也容易,我曾听晓澜姐姐说起,当年宣山仙府被攻破,湮云灵尊也曾参与此役,有仇报仇,姐夫禁锢其元神,以示惩戒,也是理所应当,而华青雨、郝灵她们几个与当年仙府之战并无关系,所以要宽厚对待,如此一来,也显得姐夫赏罚分明,以后统御教众,自然是人人信服。” 叶青冥仍旧迟疑,毕竟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霸道专横的人。 姜甜儿聪明绝顶、心机深沉,她跟叶青冥接触的时日并不长,却已很了解叶青冥的性子,知道这个男人很有主见,一旦作出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不过,姜甜儿同样很清楚,叶青冥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 “姐夫,你想想,如果因你一念之仁,埋下了祸根,将来晓澜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她吗?你的修为能压的住湮云灵尊,可晓澜姐姐能吗?就算你们是夫妻,也总不能寸步不离吧?” 此话一出,叶青冥登时面色大变,在被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围攻时,这位名震天下的极乐教主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姜甜儿心中泛起强烈的嫉妒,暗想:“只要一提起汪晓澜的安危,你就会变得激动!不论多么违逆你心意的事,你都会去做!等着瞧吧,我迟早会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护法天王 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的眩晕,似乎仍旧不断盘旋,一时之间,湮云灵尊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醒了?” 听到声音,湮云灵尊扭头看去,却见叶青冥端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自己。 陡然见到叶青冥,湮云灵尊大惊失色,彻底清醒过来,也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巍峨万丈的不周山,半山腰有一片空地,约有四十余亩方圆,满布青草,散落着几块大石,而空地之外,却遍生高树,这是叶青冥日常修练的所在,十分清幽。 湮云灵尊暗想,之前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围攻叶青冥,虽然没等到此战落下帷幕,自己就昏迷了,但如今叶青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而雷掌旗他们却不见踪影,不用猜,也知道此战是谁赢了。 围攻尚且不胜,眼下更面临单打独斗的局面,湮云灵尊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取胜的把握。 “叶青冥,你究竟想怎么样?” 叶青冥说道:“本座初创一教,盼能造福苍生,眼下求贤若渴,只盼湮云灵尊你能助本座一臂之力。” 湮云灵尊面露沉吟之色:“你想要我做你的奴隶、打手?” 叶青冥摇了摇头:“本教的宗旨,乃是行善去恶,奉行众生平等,谁也不会是谁的奴隶。”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说道:“你昏迷之后,雷掌旗、噬魂魔君他们毫不理会,只顾自己脱身……” 听了这话,湮云灵尊恨的咬牙切齿,把雷掌旗、噬魂魔君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喷头,但他却不想想,人家雷掌旗、噬魂魔君、楚江王分属不同势力,和他这位圣境的灵尊没有丝毫交情,彼此也不是什么盟友,凭什么照顾他? 叶青冥淡淡一笑:“况且,你被本座请进不周山,此事乃是众多修士亲眼目睹,你就算出去了,难道还以为能安安稳稳的回到圣境,继续太太平平的做灵尊?” 湮云灵尊喝道:“你什么意思?” 叶青冥说道:“本座什么意思?哼哼,北岳灵尊只见过天书一次,就成了众矢之的,受到数十位领袖大能围攻,但北岳灵尊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这才保全了性命,嗯,不知道陛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哦,对了,你和她都是圣境的灵尊,或许你也能身受围攻而不死呢!” 湮云灵尊的额头不停渗出汗珠,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他猛然抬起头,说道:“我……我可以当众立下毒誓,声明没见过天书,当初北岳灵尊和大汉人皇都这样做过,不也相安无事?至于北岳灵尊后来遭受围攻,那是她自找的!” 叶青冥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跟着话锋一转:“不过……当年围攻宣山仙府,听说你也有份啊,你猜本座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湮云灵尊又惊又急:“我……我……你的弟子可不是我杀的,那时我被北岳灵尊打伤,正在运功调理。” 叶青冥不说话,冷冷的看着湮云灵尊。 湮云灵尊自己也觉得这番道理讲不通,毕竟他参与了围攻仙府之役,就算没直接杀人,也是和叶青冥结下了深仇,况且他没直接杀人,并不是心怀慈悲,而是被北岳灵尊打伤了,如今叶青冥又怎么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沉吟片刻,湮云灵尊说道:“叶青冥,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叶青冥笑问:“赌什么?” 湮云灵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十招为限!我若接下,你打开门户,让我离开不周山!” 湮云灵尊是成名已久的强者,而叶青冥只是新晋的天人合一境,湮云灵尊如此提议,其实已是自贬身价,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但他很清楚,虽然论资排辈,叶青冥比不上自己,可论实力,叶青冥绝对在自己之上,提议以十招为限,是自己唯一的脱身机会。 叶青冥答应的很痛快:“好!你若能接本座十招,以前的仇怨,便一笔勾销,若你撑不了十招,便禁锢你的元神,皈依本教。” 湮云灵尊叫道:“好!一言为定!” 叶青冥却又说道:“先前你重伤昏迷,至今尚未痊愈,先疗伤吧,等你伤好了,咱们再交手。” 虽然叶青冥机变百出,城府甚深,但从少年时起,他行事便光明磊落,如今身为啸傲天地的一方霸主,他自重身份,当然不肯占这种便宜。 他要在单打独斗、公平交手时,击败神完气足、处于巅峰的湮云灵尊,而不是打倒一个受过伤的病夫…… 如果是要杀湮云灵尊,那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可现在是要他归顺,就必须赢的堂堂正正,让他找不到任何借口,输的心服口服。 湮云灵尊当然也明白叶青冥的意思,但他觉得叶青冥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 先前众多领袖大能联手,却以失败告终,一来是过于低估叶青冥,二来是没料到鸾王会插手此战。 不过落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众多领袖大能不齐心,相互提防,各有算计,以至于形势稍有不利,便各谋脱身,比一盘散沙还不如,又安得不败? 如果他们知己知彼,又齐心合力,那么七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联手,本该是赢的。 况且,湮云灵尊虽无信心胜过叶青冥,但他只要接下十招就可以了,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服下丹药,盘膝调理,过了良久,湮云灵尊伤势痊愈,法力尽复,缓缓站直身子。 叶青冥本坐在石上,闭目养神,此刻也一跃而起,与湮云灵尊对峙。 远处的树林之中,众女修正在交头接耳:“教主说要收服湮云灵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嗯,这么久没动静,也许……” 便在此时,两股强横至极的气息冲天而起,相互碰撞,众女修都面色大变。 先前叶青冥如何击败众多强敌,她们并不知道,但此刻叶青冥与湮云灵尊交手,声势却惊天动地,众女修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天人合一境修士的强横可怕! 片刻之后,两股气息归于平淡,又过片刻,叶青冥和湮云灵尊一前一后走出空地,缓缓步入林中,众女修立刻围了上来:“恭迎教主……” 虽然都想知道刚才的拼斗胜负如何,但却都不开口询问,万一是叶青冥输了,自己冒然发问,岂不是自找没趣? 只听叶青冥说道:“湮云灵尊已皈依我教,为护法天王,凡我极乐一教的弟子,皆受其护持。” “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湮云护法皈依,令我教更加蒸蒸日上,前程远大。” “恭喜湮云护法,弃暗投明,得成正果。” 姜甜儿却传音问道:“姐夫,你禁锢他的元神了吗?” 叶青冥点了点头,姜甜儿这才放了心。 叶青冥跟着说道:“本座定于九月初五,举行开山大典,届时将邀请八方同道前来观礼,帖子已备好,尔等分头送去。” 众女修接过帖子一看,天庭、地府、血狱、洪荒、灵山、世俗、天界、圣境等八大势力都赫然在列,除此之外,以天地城、幽冥七十二洞为首的各大散修势力,也尽皆受邀。 徐婉音、郝灵、如芊等都面露为难之色,纷纷拜倒,说道:“教主,您若要杀我们,便请动手。” 叶青冥面露诧异之色:“尔等何出此言?” 众女修齐声说道:“今日教主力挫各方强者,彼此已结下深仇,却让我等去送帖子,哪里还有命能回来?” 叶青冥哈哈大笑:“你们只管送去,保证八大势力不会为难你们,还会好吃、好喝、好招待。” 众女修不解其意,姜甜儿也在沉吟,虽然她很聪明,但毕竟不曾身居高位,不了解那些领袖霸主的心思和想法。 湮云护法却说道:“天庭等势力杀你们干什么?若有机会杀叶……杀教主,夺取天书和四象鼎,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杀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像你们这种蝼蚁,杀之无益,徒然召惹教主报复,还不如结个面子交情,给彼此留点余地。” 叶青冥笑而不语,并未反驳。 众女修也觉得这话有理,但事关自家性命,终究半信半疑。 不过,湮云护法言语之中透着轻视和鄙夷,却令众女修着实不爽,均想:“你狂妄什么?天人合一境就了不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被教主收服了?还以为自己是圣境说一不二的灵尊呢?” 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皈依极乐教的湮云护法,终究仍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青冥,当年弟子们遇害,却有传言称清儿逃过一劫,你一定要找到他!对了!还有凌夙仙,我要亲手杀了她!” 叶青冥回过头,看着汪晓澜:“不多睡一会儿?” 汪晓澜说道:“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睡不踏实。” 叶青冥点了点头,伸手一招,身受重伤的凌夙仙跌落在地,汪晓澜拔出元恒剑,怒喝:“你也有今天!” 凌夙仙自知必死,所以不开口哀求,只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动手吧!” 汪晓澜刚要挥剑,姜甜儿却道:“二姐,且慢。” 汪晓澜问道:“你要替她求情?” 姜甜儿冷笑:“求情?不好好伺候大姐一番,让她这么轻松上路,怎么显出咱们做妹妹的情谊?” 叶青冥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山腰那片空地,坐在石上,盘膝打坐。 湮云护法跟了过来:“世间女子大都比男儿细腻,所以她们折磨仇人,总是花样百出,十分精彩,你不喜欢看?” 叶青冥背朝着他,既不转身,也不睁眼,淡淡的说道:“不喜欢。” 湮云护法看着叶青冥的背影,目光十分复杂,眼前的这个人,处事果决狠辣,却又慈悲为怀,他杀人如麻,却也救人无数,此刻他空门大露,似乎只要自己一出手,就可取他性命! 然而……他终究没有出手,并不是因为他已立誓效忠,并且被禁锢了元神,而是因为他很清楚,叶青冥行事缜密,心机城府深不可测,这样的一位高手,突然自行露出许多破绽,岂不太过反常? 况且,先前的单打独斗,叶青冥已经令他败得心服口服。 默然半晌,湮云护法终于盘膝坐倒,也开始打坐,叱咤风云的圣境灵尊早已不复存在,这一刻,他是极乐教的护法天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投怀送抱 凌夙仙的惨叫声持续了几个时辰,才渐渐停歇,有的时候,魂飞魄散也是一种解脱。 汪晓澜来到叶青冥身边,叶青冥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汪晓澜扑入叶青冥怀中,嚎啕大哭。 湮云灵尊站起,慢慢走开,显得很知趣。 叶青冥轻轻拍着爱妻的玉背:“我会找到清儿的,放心吧。” 汪晓澜语声哽咽:“嗯,要尽快。” 叶青冥点了点头,汪晓澜又问:“你还打算找北岳灵尊报仇吗?” 叶青冥摇了摇头:“她虽曾滥杀无辜,但据我打探所知,她后来已痛改前非,而且仙府被攻破时,她也曾出手相助,恩恩怨怨,算不清楚,随它去吧。” 环视着清幽的不周山,叶青冥说道:“自从知道弟子们的死讯,我就一直在想,报仇真的是对的吗?当初我若不去报仇,不去抢夺天书,或许你和弟子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汪晓澜抬起头,看着丈夫:“这不能怪你,你不用内疚。” 叶青冥缓缓摇头,他终究无法原谅自己。 汪晓澜劝道:“往事不可追,咱们先找回清儿,然后你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叶青冥吻住她的额头:“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此时此刻,汪、叶二人并不知道,想要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有多难…… 次日清晨,极乐教众女修各自上路,赶往四面八方,分送请帖。 困居在不周山的那段岁月,叶青冥曾开辟过几间石室,自己居住生活是足够了,但眼下人多起来,就显得拥挤了,因此叶青冥准备开辟洞府山门。 一来是为了供教下弟子居住,二来是开山大典举办在即,届时宾客来临,总不能安排人家坐在石头、树桩上。 况且,山门建造的辉煌气派,也可壮极乐教声威。 叶青冥单掌一挥,将一片六十四亩方圆的山壁铲起,断口处光滑如镜,齐齐整整,用来做极乐教宫殿中主殿的地基,随即在四周又铲出一十五处平地。 将铲下来的山石混合诸般天材地宝,用四象鼎炼化,再用炼器手法炼制成一座座宫殿。 当年叶青冥道行不够,只能炼制法宝,参悟天书之后,炼器手段突飞猛进,又有四象鼎助力,因此这些宫殿皆为灵宝。 一座主殿,六座副殿,九座偏殿,建造的雄伟庄严,恢弘大气,而主殿居中,副殿、偏殿拱卫四周,犹如星罗棋布,结成九宫玄门阵,与当年宣山仙府的守护阵法并无分别。 昔年宣山仙府之役,九宫玄门阵在二十余位天人合一境强者的围攻下,依然坚持了很久才被攻破,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此阵之强横,那也无需多说。 然而叶青冥也不免猜想,宣山仙府的旧主究竟是谁,能布下如此强横的阵法,能写下无名古卷那样文笔佳妙、鞭辟入里的典籍,这位仙府旧主的境界和见识定是无与伦比,至少……至少绝不会是天人合一境的修士能办到的。 山门宫殿落成,而教众尚未归来,叶青冥和汪晓澜并肩闲步在各个殿堂楼阁之间,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汪晓澜挽着叶青冥手臂,耳边传来叶青冥轻柔而沉稳的语声:“鬼道功法进境虽快,但根基难免不稳,还是设法帮你重塑肉身,再修仙道,才最稳妥。” 汪晓澜点了点头,对她来说,修鬼又或是修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丈夫就在自己身边,而她想让丈夫做主,想让丈夫安排一切,这样她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丈夫的宠,丈夫的爱…… 以今时今日叶青冥的修为手段,再加上不周山中取用不竭的天材地宝,帮汪晓澜重塑肉身并不为难,只不过,汪晓澜沉沦鬼道已有千年之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让她还阳,也并非朝夕之功。 泰来殿,叶青冥亲手炼制的偏殿之一,取义于否极泰来,殿中有一白玉床,汪晓澜躺在玉床之上,娇声问道:“重塑肉身,会不会很疼?” 叶青冥柔声安慰:“不会疼的,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等你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复原如初。” 跟着取出凝神、聚气、固本、培元的诸般丹药,给汪晓澜服下,汪晓澜缓缓沉睡,叶青冥一边掌控阵法,调动不周山中浓郁的五行元气,给汪晓澜醍醐灌顶,一边以自身精纯法力,替妻子打通经脉百穴,伐毛洗髓。 阵法调动的五行元气,无时无刻都在帮汪晓澜醍醐灌顶,而伐毛洗髓,却要叶青冥亲自动手,并且每天都要耗费一个时辰,日日不能间断,如此持续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光阴,方能大功告成。 等六十年之后,汪晓澜苏醒时,不仅骨躯鬼身得以重塑还阳,修为也将大大提升。 一个时辰之后,叶青冥走出泰来殿,不周山内一片寂静,一个身穿道袍的女修士却悄然站在殿门外,正是青崖派的女剑仙——风尘子。 当初徐婉音、华青雨、郝灵、郝妙等尽数皈依极乐,唯独风尘子并未立誓效忠,这些天来,她的身份也可谓是不尴不尬,既不是极乐教众,也不算阶下之囚,当然更不是坐上贵宾,无人问津,无人理会,说好听点叫自由自在,说难听的就叫自生自灭。 叶青冥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向极乐教总坛的主殿——浩然殿,当年叶青冥出身于浩然门,虽然这个门派很小,并且已经烟消云散,但叶青冥感念恩师玄烈老道的栽培教诲,所以将主殿命名为浩然殿,一来是纪念恩师和浩然门,二来也是提醒自己和教下弟子,牢记天地浩然,正气长存。 进了浩然殿,叶青冥坐到正中主位的天师椅上,风尘子默默跟了进来。 叶青冥问道:“风尘子道友,有事吗?” 风尘子一脸傲然,冷若冰霜,缓缓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叶青冥淡淡一笑:“当初你不肯皈依,如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何必来问本座?” 风尘子默然,过了片刻,突然跪倒,俯身下拜:“妾身愿意皈依,求教主收留。” 这位女剑仙一直冷若冰霜,更无比孤傲,先前众女皈依,唯独她不肯随波逐流,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婆娘真有种,此刻突然奴颜屈膝,倒是让叶青冥琢磨不透了。 不过,叶青冥没有说话,目光凝视着下方的女剑仙,因为他不必急着说什么或问什么。 风尘子却似乎有些焦急:“教主,难道你……你不肯收留我?” 叶青冥说道:“本座只是很好奇,先前你为何不肯随众皈依,现在又为何主动投靠?” 风尘子想要说话,却又迟疑,叶青冥喝道:“怎么?想编造谎言,欺瞒本座?” 风尘子的娇躯一哆嗦,跪行几步,抱着叶青冥的腿,颤声哀求:“妾身不敢!只是……只是……” 叶青冥追问:“只是什么?” 风尘子说道:“教主神……神通广大,击败强敌无数,连湮云……湮云灵尊都已归顺,妾身又怎……怎么敢不知天时,只不过……当众皈依……太过……太过……” 说到此处,却又没了下文,叶青冥好奇心起,问道:“太过什么?” 风尘子低声说道:“丢脸呗。” 这位女剑仙的语声细如蚊呐,幸亏叶青冥修为高深,耳聪目明,这才能够听清,却又不免愕然:“当众皈依,太过……丢脸?” 有句话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的就是风尘子这种人,她觉得当众屈服太过丢脸,所以不肯随众皈依,如果换了别的强者,肯定杀鸡儆猴,那她已经命丧黄泉了,总算叶青冥秉性宽厚仁慈,又瞧出她外强中干,才没跟她计较。 她自己也不是不害怕,但就是拉不下脸来服软,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叶青冥拿自己开杀戒,好不容易等到姜甜儿、徐婉音她们出山送请帖,赶紧跑来找叶青冥,表示臣服。 “当众皈依丢脸,所以趁四下无人,你跑来效忠,就很有面子?” 风尘子俏脸泛红,却不说话,来个默认,过了片刻,却又说道:“久闻教主昔年有浪子之名,妾身皈依之后,自然知情识趣……” 听她如此说,却轮到叶青冥脸红了,往昔那段荒唐岁月,怎么会人尽皆知? 姜甜儿知道,风尘子也知道,而且还一个个投怀送抱,可如今的叶青冥已不想掺和这种事了。 所以他赶紧说道:“本教大开方便之门,你愿皈依,自然可以,只是以后不要再提起那些浪子、知情识趣的话了,嗯,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风尘子十分不解,传闻叶青冥见了美貌女子就拔不动腿,怎么如今却矜持起来? 是他故作清高,还是嫌自己不够美貌? 并非风尘子不美,也不是叶青冥故作清高,只不过此时的他,的的确确是想做个好丈夫,用一生一世来补偿结发之妻汪晓澜,只是世事难料,叶青冥和汪晓澜终究反目成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以礼相待 天庭,凌霄殿,乾、坤、雷、火、瘟五位掌旗使齐聚一堂,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张帖子。 这张帖子,自然是叶青冥创立极乐教,九月初五举行开山大典,邀周天群修观礼的请帖。 火掌旗怒喝:“这厮还敢送请帖来!嚣张至极!简直嚣张至极!” 瘟掌旗也痛骂:“小人得志!这狗贼不过是运气好,侥幸得到天书,就这么耀武扬威,招摇过市,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乾掌旗却问:“雷道友,你怎么看?咱们去不去观礼?若去的话,是真的仅止于观礼,还是大打一场,伺机夺取天书和四象鼎?” 雷掌旗尚未开口,火掌旗霍然站起,抓过请帖,撕的粉碎,跟着说道:“把风道友他们三个从南海找回来,咱们八大掌旗使联手,闯进这什么狗屁开山大典,就不信他叶青冥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能应付得了!” 虽然他万分愤慨,但其实对叶青冥十分忌惮,因此一开口就抬出八大掌旗使联手的提议,毕竟让他单打独斗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招惹叶青冥的。 瘟掌旗说道:“上次是咱们低估了他,如今虚实尽知,有了准备,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雷掌旗左手托颔,右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眼下叶青冥羽翼渐丰,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他随即解释道:“风、雨、星三位道友驻扎碧澜岛,与神皇、魔君对峙,是为了谋取七星环,现在把他们找回来,等于是将七星环拱手让给天界神族和血狱群魔,而四象鼎的威力,咱们都领教过了,想来同为混沌至宝,七星环绝不弱于四象鼎,所以咱们不能轻易放弃。” “更何况,咱们八位掌旗使联手,固然声势大盛,但若同闯不周山,与叶青冥争斗,那这天庭的基业还守不守?如果有强敌趁势来攻,咱们无暇顾及,岂不断了退路?” “再说叶青冥已然今非昔比,想杀他没那么容易,更有洪荒鸾王与他狼狈为奸,而湮云灵尊也被他们擒获,生死不知,但他若活着,必定归降极乐教,从此与叶青冥同恶相济,就算他宁死不屈,也肯定会被叶青冥炼成天人合一境的绝顶尸王驱使,乃是不可忽视的帮凶。” “退一步讲,叶青冥将极乐教总坛建于不周山,用意就在于凭借天险,易守难攻,就算咱们趁着开山大典的机会,进入不周山,伺机发难,那你们觉得叶青冥会怎么做?” 火掌旗说道:“除了大打一场,他还能做什么?” 瘟掌旗回思以往叶青冥的心机手段,沉吟着说道:“他会设法挑拨离间,让各方势力争斗,然后坐收渔利?但这很难,毕竟同样的计策,反复使用,肯定会被看穿。” 坤掌旗却问道:“雷道友,如果你是叶青冥,你会怎么做?” 雷掌旗叹了口气:“各方势力对天书志在必得,挑拨离间未必有用,如果我是叶青冥,当各方强者进入不周山之后,若只是道贺,那我便盛情款待,可若起纷争,或是我觉得形势不妙,就会立刻离开不周山,然后封闭门户,把所有敌人困在不周山里!” 有天书在手,进退自如的话,不周山算风水宝地,可没有天书,不周山就是个巨大无比的牢笼! 虽然不周山灵气浓郁,天材地宝无数,但若失去自由,那还有何意义? 当然雷掌旗等强者若能突破混沌境,那就算没有天书,也可以随意进出不周山,比如白衣人就是如此,可雷掌旗他们若是有把握突破混沌境的话,那还用得着去跟叶青冥为难,抢夺天书吗? 听了雷掌旗的话,乾、坤、瘟、火四大强者面色齐变,火掌旗更连声怒喝:“卑鄙!无耻!卑鄙!无耻!” 坤掌旗迟疑着说道:“叶青冥诡计多端,阴险奸诈,咱们不能不防,此番极乐教的开山大典,咱们就不去了吧?” 虽然坤掌旗没亲自跟叶青冥交手,但言语之中,显然也对这位后起之秀颇为忌惮。 火掌旗跳了起来:“那怎么行?若不去,摆明了是怕他,咱们丢的起这个脸?” 坤掌旗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等时机成熟,再夺取天书也不迟嘛。” 瘟掌旗道:“空等也不是办法,万一其他势力在开山大典上发难,侥幸夺走天书,那咱们岂不坐失良机?依我看,咱们还是要参与此次大典。” 乾、坤、瘟、火四位掌旗使各抒己见,争论不下,而雷掌旗取出龟甲、铜钱,起了一卦。 他号称周天六道第一神算,自有过人之处,端详着卦象,缓缓说道:“眼下叶青冥气运鼎盛,此诚不可与争锋,但水满则溢,月盈而亏,用不了多久,他便有一劫。” 火掌旗和坤掌旗齐声问道:“此话怎讲?” 雷掌旗道:“若我推算无误,叶青冥此生劫难重重,而眼下他身受因果纠缠,将来必遭灵山佛门镇压。”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叶青冥取《造化天书》,既是无上机缘,也是莫大祸害,所以当年家破人亡,困于不周山千年之久,而得四象鼎,也是大机缘、大因果,当有报应。 何况叶青冥身为仙修,却习得佛门无相神通,而他妻子汪晓澜、小姨子姜甜儿与麾下一些教众,昔年也曾杀僧焚寺,与佛门结下仇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因果,都将应在叶青冥身上,毕竟身为一教之主,他不担当谁担当? 极乐教与灵山佛门,迟早要了断因果,而叶青冥也该受镇压,完此劫数,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偏殿之内,前来送请贴的姜甜儿早已等的不耐烦,问侍立在旁的天庭仙使:“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贵方是否参与我教大典,怎么还没有回话?” 历来做迎宾仙使的修士,不求法力高强,但要处事周到,言语得体,因此那仙使说道:“掌旗大老爷日理万机,确实事务繁忙,还请姜仙子多担待,再说贵教开山大典,乃是周天六道罕有的盛会,掌旗大老爷肯定要隆重对待,估计眼下正在挑选贺礼,姜仙子且再耐心等一等,您要是饿了,贫道先给您张罗饭菜,可好?”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迎宾仙使如此恭谨客气,姜甜儿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便点了点头:“有劳了。” 天庭在八大势力中独占鳌头,财大气粗,虽然只是招待姜甜儿这一位宾客,竟宴开九席,由许多隶属于天庭、成名已久的修士作陪,席上珍馐百味固不必说,仙酒盈池,灵果堆山,另有许多瑶池仙娥或翩翩起舞,或抚琴奏乐。 被天庭奉为上宾,姜甜儿身之所处,乃是盛宴华堂,手之所握,乃是金筷玉杯,眼之所见,乃是莺歌燕舞,耳之所闻,乃是恭维奉承,口之所食,乃是佳肴美酒,试问此乐何极? 不过姜甜儿很清楚,天庭如此盛情款待,绝不是看重自己,而是看重自己背后的极乐教。 极乐教主叶青冥手握《造化天书》,天庭至今仍在觊觎,只是叶青冥不好对付,硬碰硬无望得手,眼下天庭便换了一副嘴脸,这就是世态炎凉,这就是城府手段。 两个时辰之后,盛宴接近尾声,坤掌旗走来,含笑说道:“哎呀,让甜儿姑娘久等了,实在抱歉的很呀。” 天庭掌旗使地位尊崇,既然言语谦和,姜甜儿便起身施了一礼,说道:“承蒙盛情款待,小女子受宠若惊。” 此刻她是以使者的身份来到天庭,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极乐教,若天庭修士骄傲自大,蛮不讲理,那纵然血溅当场,她也要维护极乐教的尊严,但对方既然给足了面子,那她也必须给予相应的尊重,绝不能让对方说一句不知礼数,丢了极乐教的脸面。 想做一个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使者,并不容易,所以蔺相如出使暴秦,千古留名,而姜甜儿的修为虽不算高,但为人处世还是很得体的。 坤掌旗点了点头:“甜儿姑娘吃饱了吗?饭菜还可口吗?” 姜甜儿一笑:“吃饱了,天庭的佳肴美酒,当真让人食指大动。” 坤掌旗哈哈大笑:“甜儿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做客就是了,千万不要客气。嗯,说起来,叶道友也参修仙法,与贫道同拜三清祖师,咱们都是一家人,正该多来往走动,所以贵教开山大典,我们一定到场。” 姜甜儿道:“天庭领袖群伦,诸位掌旗使大人德高望重,若肯赏光,敝教蓬荜生辉。”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彼此相谈甚欢,而不久之前,天庭三位掌旗使抢夺天书无果,战败而逃的事,已被双方刻意遗忘。 既然天庭已有答复,姜甜儿此行事已办妥,便即告辞,坤掌旗客套几句,派仙使送行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惆怅 数月之后,姜甜儿、徐婉音、郝灵、郝秀等陆续归来,这些女修都十分兴奋,叽叽喳喳的讲述此行的际遇。 果然如叶青冥所说,上至八大势力,下至散修宗门,无不对极乐教的教众奉若上宾,好吃、好喝、好招待,并客客气气的收下请帖,答应九月初五,一定前来观礼。 毕竟经历先前一战,叶青冥已名扬四海,真正成为周天六道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只要你展露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别人自然要高看你一眼,给予相应的尊重,尽管他们的内心或许充斥着不满和憎恨。 八大势力的领袖强者们,大都对叶青冥杀之而后快,但他们也很清楚,叶青冥绝不是一个能被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而且他以四大凶险奇地之首的不周山为老巢,建立极乐教总坛,外敌难越雷池半步,极乐教却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源远流长的八大势力,也感到万分棘手。 当你足够强大,让敌人无法把你踩在脚底,轻易碾死的时候,你的敌人就不会轻易挑起纷争,甚至会开始拉拢你,想方设法的缓和关系。 叶青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放心让姜甜儿、徐婉音她们去送请帖,湮云护法以前也是一方霸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说像姜甜儿、徐婉音这样的教众,杀之无益,以礼相待却可给彼此留下余地。 而姜甜儿她们送贴归来不久,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三女也来投靠极乐教,当初她们奉凌夙仙之命,抢夺天书,在乌石坳遇上叶青冥,夺书未果,改道前往大云梭山的黄蟹岭,寻找北岳灵尊,后来听闻叶青冥大显身手,力挫强敌,而凌夙仙生死不知,但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所以凌夙仙的命令已成了一纸空文。 苏晗玉、柯柔、宋珍珍这三女受制于人长达千年之久,自然想趁机脱困。 可禁锢她们元神的禁神牌尚在,且不知落入谁手,此事关涉自家性命,当然要查清楚,而三女几番商议,都认为禁神牌应该在叶青冥手中,可又如何敢去捋虎须? 凭三女的修为,明抢暗偷都无望得手,但她们和汪晓澜毕竟有姐妹之名,也算是跟叶青冥扯上了关系,若皈依极乐教,想来也不至于受难为,并且有了强大的靠山。 若能求得叶青冥开恩,解了元神禁锢是最好,倘若叶青冥不答应,那也无可奈何,大不了继续过以前那种受制于人的日子。 极乐初创,叶青冥大开方便之门,准予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皈依,并且当面取出禁神牌,解除了她们元神的禁锢,三女大喜过望,自然感恩戴德。 不周山位列四大凶险奇地之首,元气之浓郁,远超外界数倍,叶青冥以一十六座宫殿为根基,布下巨大的阵法,更不停炼化元气中的杂质,使其精纯,因此在极乐教总坛内修练,事半而功倍。 而且,不周山遍生奇花异草,更有无数矿脉、灵脉,天材地宝取用不竭,叶青冥更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用四象鼎炼制了诸般可遇不可求的丹药和许多珍品灵宝,分发给教众,如此一来,群情耸动,皆大欢喜。 除此之外,叶青冥每天清晨都会开坛说法,把自己领悟的大道详细讲解给所有教众,所以上至湮云护法,下至普通教众,人人修为狂增暴涨。 讲老实话,先前教众们皈依,还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的,此刻却都死心塌地的追随,毕竟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有叶青冥这么强横的靠山,这么豁达慷慨的教主,怎么算都不吃亏。 不过,所有的教众都觉得叶青冥有时候也很古怪,定下的教义竟然是众生平等,而且教规也要求所有教众都尽力济世救人,行善积德,这在以往信奉强者为尊的教众看来,就未免婆婆妈妈、妇人之仁了。 可叶青冥是极乐教至高无上的领袖,他定下教规,谁敢不遵守? 将来这些教众出山行侠仗义,积修功德,想来定会造福一方。 长生殿,本是叶青冥和汪晓澜的寝宫,如今汪晓澜在泰来殿中沉睡,所以长生殿内只有叶青冥独居。 姜甜儿莲步轻缓,走进大殿,见叶青冥正在云床上打坐,微微一笑,在云床一角坐下,痴痴地凝望着叶青冥,眼中满是爱慕。 “有事吗?”叶青冥并没有睁眼,却开口询问。 姜甜儿微微皱眉,语带委屈的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姐夫吗?” 叶青冥沉默不语,姜甜儿哼了一声:“给你!”将一个包袱扔在云床上。 叶青冥终于睁开了眼,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问:“这是什么?” 姜甜儿冷冷的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青冥解开包袱,里面是一顶太虚星辰冠,一件松鹤八卦袍,一条无忧白玉带,一双逍遥踏云靴。 姜甜儿说道:“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先前叶青冥衣衫褴褛,往好里说,那叫不拘小节,但说难听点儿,都快成叫花子了,堂堂一教之主,在开山大典上怎么能穿的如此寒酸落魄? 因此姜甜儿趁着上次出山送请帖的时候,给他置办了这身行头。 叶青冥看着姜甜儿,不无感动的说道:“谢谢。” 姜甜儿俏脸一红,既欢喜,又腼腆,随即借着刁蛮掩饰窘态:“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穿上试试!” 戴上星辰冠,披上八卦袍,系上无忧带,穿上踏云靴,叶青冥转个圈子,问道:“怎么样?” 没有回答,因为姜甜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以前衣衫褴褛的叶青冥尚且透着颓废沧桑之美,此刻他的服饰焕然一新,更加雄姿英发,飘逸出尘的仙气和大权在握的霸气同时透出,这两种气质本该对立,但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却相辅相成、完美结合,极致的英俊潇洒肆意弥漫,强烈震撼着姜甜儿,令她陷入痴迷。 叶青冥伸出手,似乎想去捏姜甜儿的鼻子,但又觉得此举太过亲密,不是姐夫应该对小姨子做的,当即缩回手,咳嗽一声,姜甜儿这才回过神来。 “这身服饰,你花了多少灵石?” 姜甜儿沉下了脸:“叶青冥,你什么意思?” 放眼整个极乐教,除了汪晓澜之外,恐怕也只有姜甜儿才敢直呼自家教主的大名。 不过,叶青冥并不计较,只是说:“总不好让你破费。”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姜甜儿觉得浑身发冷,她努力压下五味杂陈的心情,躬身下拜:“能为教主效劳,是奴婢的福气。” 她不再称呼叶青冥为姐夫,并把教主和奴婢这两个词念的特别重,充满嘲讽的味道。 叶青冥默然,但他很清楚,长痛不如短痛,绝不能给这个女孩子机会,不然彼此都会受伤,更会伤了汪晓澜。 取出一颗光华夺目的舍利子,递了过去:“你们姐妹曾从普池和尚手中夺得凝聚佛门法身的秘籍,而这颗舍利乃是他师兄普海菩萨之物,同出一源,你将其炼化,融入自己的本命骨珠,可提升修为。” 普海菩萨乃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他毕生苦修的舍利子,凝聚了多少真元法力? 若姜甜儿将这颗舍利子炼化,修为必定提升百倍都不止,更有替劫之奇效,能挡去自身一次劫数,如同多了一条性命,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 然而姜甜儿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叶青冥不是宠爱自己,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而是因为自己送给他一套服饰,他不想欠自己的人情。 所以她更加生气:“叶青冥,你就非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叶青冥喝道:“放肆!你应该称呼本座为教主!” 既然要拒绝,那就索性拒她于千里之外。 姜甜儿跪伏于地,伸手接过舍利子,淡淡的说:“若教主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叶青冥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觉得什么都不说才最好。 姜甜儿起身,缓步朝外走去,清瘦如腊梅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 无法言喻的惆怅却在殿内和殿外同时涌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慷慨 九月初五,丁酉年,庚戌月,甲申日,冲马煞南,大利东方,宜开市、挂匾、赴任、会友,忌嫁娶、入殓、移柩。 这一天,沉寂无数年的不周山沸腾了,叶青冥手创极乐教,建总坛于此,而今天正是黄道吉日,举行开山大典。 道贺的宾客很多,为首的有天庭乾、坤两部掌旗使,灵山妙缘、万慧两位菩萨、地府秦广、宋帝、转轮三位冥王,血狱恶刑、黄泉两大魔君,世俗嬴政、朱元璋这两位人皇,洪荒九翎鸾王、三头镇海蛟、赤目犼王这三位妖王,天界元衍神皇,圣境东岳、南岳、溪竹、崖石四位灵尊,换句话说,八大势力都有领袖大能前来捧场。 至于没到场的领袖大能,诸如雷掌旗、噬魂魔君等,也都派人送了贺礼,虽然先前打过一架,还吃了亏,但身为一方霸主,这点气度城府还是有的,他们都很清楚,能成大事者,莫不能忍。 除此之外,天地城四位圣主中的朱雀也来了,而幽冥七十二洞的大洞主虽然没来,同样派遣得力部属送来了亲笔书信和贺礼。 天地城和幽冥七十二洞虽不及八大势力那么强横,但在周天六道也能排的上号,原因就在于拥有天人合一境修士坐镇,而极乐教初创,就有这么多强者捧场,也同样是因为有天人合一境的叶青冥坐镇。 至于前来祝贺的散修宗门,已是不可计数。 这一天,极乐教总坛可谓是车水马龙,无数修士说着恭维话,叶青冥及麾下教众也客气而热情的回应,一片繁花簇锦、欣欣向荣,尽管这些宾客内心仍旧充斥着敌意,尽管叶青冥也知道他们敌意未消。 虽然周天六道无数修士已经明确知道,天书就在叶青冥身上,如今得以进入不周山,却没有人敢轻易撕破脸皮,动手抢夺。 叶青冥的实力已展露过了,此刻在他的地盘上,随时能封闭门户,阻止任何修士进出不周山,并有九宫玄门阵和四象鼎为依仗,湮云护法也已归顺,为虎作伥,更有洪荒鸾王这个强援,助纣为虐,极乐教羽翼渐丰,绝不是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反观八大势力以及其它宗门,却仍旧如一盘散沙,不仅不能齐心合力,反而相互掣肘,所以这一天,开山大典顺利举行,没有纷争。 当然了,对叶青冥不满的强者大有人在,因此言语之中,明褒暗讽,也有势力试图拉拢极乐教,合纵连横,因此对叶青冥刻意结纳,更有许多散修宗门,捧高踩低,当众曲意逢迎,甚至是明确表示,愿为附庸,只求极乐教庇护,在那华堂盛宴、觥筹交错之下,暗流不停涌动。 极乐教麾下的教众们都很兴奋,虽然她们预想过开山大典会很热闹,但这次盛会的繁华和宏大,毕竟还是远远超出她们的估计,也正因为如此,极乐教弟子这个身份,才被她们越发重视,而归属感就是这样逐渐建立的。 纵观整个极乐教,只有两个人不太高兴,其中一个是湮云护法,毕竟他本来是一方霸主,如今却皈依极乐教,以往那些分庭抗礼的领袖大能,嘴上说着恭维话,言辞却大都带着嘲讽,暗示他如今是一条走狗,这让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另一个不太高兴的人,是姜甜儿,她爱的人不爱她,或者说不肯表露爱意,并拒她于千里之外,这事儿搁到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不会心情愉悦,姜甜儿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无数修士开怀畅饮时,湮云护法回了自己寝殿,打坐修练,姜甜儿却在大殿之外,闲庭信步,总之一句话,避不见人,图个清静。 九月初五很快过去,开山大典落下帷幕,无数宾客陆续散去,叶青冥早已不再是那个声名鹊起的少年,作为逐鹿天下的一方霸主,他在开山大典上展露出相应的气度和风范。 正因为如此,许多原本对极乐教抱持怀疑的修士大为改观,毕竟以前总觉着叶青冥崛起太快,有暴发户的俗气,经过开山大典之后,见叶青冥举止得体,言谈之间更颇有见地,开山大典也布置的井井有条,显然是胸中大有学问,再加上叶青冥先前力压群雄,所展露超凡绝俗的实力,试问普天之下,谁还敢对极乐教存有丝毫轻视? 虽说眼下极乐教人丁不旺,教下弟子的修为也大都算不上高深,乏善可陈,但叶青冥已将极乐教的基础奠定好了,将来发扬光大,也是指日可待。 喧嚣尽散,一切归于平淡,不周山又恢复了宁静,每天清晨,叶青冥开坛说法一个时辰,然后教众们各自回自己寝宫勤修,若遇上修练时的疑难,第二天清晨可以向叶青冥请教,当然谁若是有了独到的见解,也可以当众讲出,毕竟叶青冥是个宽厚的人,不管是讲道说法,还是处理教务,都不会独断专行。 有不周山天险为屏障,外敌无法入侵,生活安稳至极,每天还能听教主讲道,吃着丹药,吸纳精纯元气,修练之快,比过去何止提高了十倍? 所有教众都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叫一个舒坦! 闲暇时光也多,想聊天就三五成群磨牙,想喝酒就举怀畅饮,想炼丹、炼器,还可以跑去借教主的四象鼎来用,反正自家教主一贯大方,对教众好的不得了,而四象鼎在十大混沌至宝中,本来就是主炼化的,因此用这口鼎炼出来的丹药和法器,也更加神妙。 更有甚者,在和教主接触渐久,混熟了之后,郝灵、郝秀竟然当众提出:“教主老大,《造化天书》借来看看呗?” 当时整个极乐教,除了教主夫人汪晓澜在泰来殿里沉睡,其余所有教众都在场,也都知道这对狐狸姐妹花是在开玩笑打趣,毕竟此书是周天六道枢纽,记载了无穷奥秘,太过重要,叶青冥绝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大家看,万一别人翻阅之后,得以领悟高深莫测的神通,令叶青冥压制不住,那不光教主之位难保,甚至连性命都堪忧。 正因如此,所有教众都以为叶青冥会将天书自珍,坚不示人,万万没料到,叶青冥竟当众取出一叠竹简,递给了郝秀,说道:“此书乃是上古流传的神物,大家都读一读,定当有所增益。” 上至湮云护法,下至徐婉音、风尘子、郝灵、郝秀等一干教众都惊呆了,周天六道无数修士抢夺此书,战死者不计其数,叶青冥就这么随手拿了出来? 先前叶青冥与凌夙仙争斗时,徐婉音、风尘子等也曾向叶青冥请求借阅天书,却被断然拒绝,他当然不肯把天书借给敌人,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们已经皈依,叶青冥对自家教众还是很慷慨的。 换句话说,没有任何敌人能逼迫叶青冥交出天书,但对于自家教众,叶青冥绝不会吝啬小气。 姜甜儿却大为焦急,以神念传音质问:“叶青冥,你疯了不成?” 本来她和叶青冥闹了别扭,这些日子一直不和叶青冥说话,可现在关心则乱,情急之下,姜甜儿哪还顾得上赌气? 叶青冥却传音说道:“无妨,人道儒门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仙道典籍《道德经》更说,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而将天书借给所有教众翻阅,极乐教才能人心思定,根基稳固。” 湮云护法看着叶青冥,目光十分复杂,他既佩服的五体投地,也担忧的无以复加。 他佩服叶青冥的胸襟和魄力,很清楚这个男人自立极乐教后的种种举动都含有深意,有句话叫内圣外王,意思是说身为领袖,先要有德行,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不过,内圣外王也可以理解为,对内宽厚,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对外也尽量与人为善,但若真遇上纷争,却有坚定的立场和态度,以及克敌制胜的手段和能力。 在极乐教内,任何一个教众只要不触犯叶青冥定下的教规,那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拘无束,修仙嘛,就是图个自在逍遥。 而当与外敌发生争斗时,叶青冥会竭尽所能的保护教众,而不是拿教众当棋子来利用,何况叶青冥机变百出,修为卓绝,毕生所向披靡,罕有败绩,堪称强大靠山。 时至今日,所有教众都开始相信,并且是越来越相信,叶青冥作为极乐教的领袖,能够维护他们的安全,并带领他们在乱世中取得胜利,更能够给予他们尊重和领悟大道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教众们从被迫皈依,逐渐变成了主动追随。 像叶青冥这样的人,自创一教,肯定是要有所作为,那叶青冥的目的何在? 是为了成仙作祖,感受一下大权在握的快意?还是真如他所说,传播众生平等的教义,济世救人? 在湮云护法看来,由叶青冥做领袖,极乐教崛起是必然的事,但信奉众生平等的极乐教和信奉强者为尊的八大势力之间,迟早要开战。 就算叶青冥有求同存异的胸襟,但八大势力大多数强者却都没有容人的器量,对于这一点,曾在圣境身居高位的湮云护法再清楚不过了。 从今往后,血雨腥风势必常伴在叶青冥左右,所以湮云护法担心的无以复加,却又霍然惊觉,自己竟对叶青冥的安危,如此的关心? 忆往昔,自己本和叶青冥敌对,战败后被迫皈依,从何时起,自己竟逐渐开始接受极乐教的护法天王身份? 又是从何时起,自己愿意鞍前马后的追随这位教主? 历史上张辽、徐晃、张合、文聘、庞德等将领,都曾与曹操为敌,后来却都追随曹操,直到生命的尽头,究竟是为什么? 叶青冥拿出天书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湮云护法的心里在想什么…… 而徐婉音、风尘子、郝灵、郝秀等教众虽然觉得教主如此慷慨,未免匪夷所思,但不管如何,这天书名头实在太响,还是赶紧先翻开来瞧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沧海月明 《造化天书》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团团的混沌之气在涌动。 大音希声,天书无字,也在情理之中,而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极乐教教众观摩混沌之气聚散,良久良久,渐有所悟。 《造化天书》是一部很奇怪的书,据说包罗万有,而每个观看此书的人,能领悟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姜甜儿主修鬼道,研读天书之后,领悟了一套炼尸役鬼的法门,比她以往所学更为精妙。 风尘子是剑仙,翻阅天书之后,却领悟了一套剑法。 郝灵、郝秀虽是女子,但却出身妖族,因此领悟了一门炼体之法。 湮云护法观摩天书,印证之下,却发现了自己以往所学的法门有种种不足,经过一番磨砺,洗尽铅华,神通法力大有长进。 叶青冥将天书放在浩然殿内,所有教众都可随时翻阅,每天都有新的领悟,也正因为叶青冥将此书公之于众,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再试图将此书据为己有,这就叫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争。 某日清晨,湮云护法却当众问了一个问题:“教主,你研读天书千年,领悟了什么厉害招式?” 徐婉音、风尘子、姜甜儿等所有教众,也都很好奇,因此竖起了耳朵,等叶青冥回答。 叶青冥却摇了摇头:“我没有领悟任何招式。” 所有教众都很奇怪,她们的资质远远比不得叶青冥,尚且各有领悟,叶青冥又怎么会全无所得? 只听叶青冥说道:“我从天书里看到的是日月星辰运转,山川风雨雷电,大江长河流淌,潮起潮落,沧海桑田,生老病死,世间百态。” 所有教众都务于精熟,领悟的是神通法门,是一招一式,而叶青冥却观天地大略,领悟的是至高无上的道,正如《道德经》所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打个比方,厨师观摩天书,则精进厨艺,木匠观摩天书,则精进木工,医者观摩天书,则精进医术,但一国之君观摩天书,领悟的将不会是某一门手艺,而是济世安民之法。 道,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而《造化天书》是一盏灯,驱散心中的迷雾,让你心中的道变得清晰,但你能领悟什么样的道,却并不由天书决定,而是由每个人的器量、胸襟和魄力来决定。 安宁的日子,显得那么惬意,一日午后,修练之余,姜甜儿走进了长生殿,叶青冥正在云床上打坐,姜甜儿撇撇小嘴,心想:“这家伙总是那么勤奋。” 之前虽然闹过别扭,但上次姜甜儿主动和叶青冥说话,打破僵局,关系便已缓和,如今她轻车熟路的坐到云床一角,看着这位姐夫教主。 叶青冥双目紧闭,仿佛修练到了紧要关头,姜甜儿忽然诡异一笑,捻着自己一根发丝,去戳叶青冥的鼻孔,想逗他打喷嚏。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叶青冥睁开了双眼,呵斥道。 姜甜儿却不害怕,巧笑靓兮:“姐夫,陪人家练剑吧。” 对着这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小姨子,叶青冥当然没有真的生气,含笑调侃:“练贱?贱还用专门练?” 剑、贱同音,所以姜甜儿不知道叶青冥说的是哪个贱,又娇又嗲的说道:“那当然了,你先前传授的剑法,人家老是练不好嘛。” 此时距离开山大典已过去大半年,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而人心也变得躁动。 姜甜儿原本使一根法宝银蛇鞭,后来从叶青冥手里搜刮了一把惊鸿剑,乃是灵宝,于是弃鞭练剑,近来已大有长进。 叶青冥点了点头:“你先施展一遍,我看看。” 姜甜儿拔剑出鞘,运剑如风,叶青冥随口指点每一招的诀窍,但姜甜儿不是出剑不准,就是步伐不稳,再不然就是腰背僵硬,招数一塌糊涂。 叶青冥翻起白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姜甜儿嘟着小嘴:“人家哪有故意?是这套剑法太难了嘛!姐夫,要不然你手把手教人家一次,或许人家就学会了。” 瞪着这个清瘦如腊梅,却又青春洋溢的女孩子,叶青冥不说话。 姜甜儿娇声婉转:“来嘛!” 叹了口气,叶青冥缓步上前,左手环住姜甜儿的小蛮腰,右手握住她拿剑的柔荑,同时说道:“我只教这一次啊!” 腰被搂住,手被握着,耳垂、后颈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拂,姜甜儿脸红心跳,意乱情迷,其实这套剑法虽然很难练,但以她的聪明颖悟,早就学会了,可若不是装作不会,他又怎么肯这么手把手的教自己? 精明干练的叶青冥,又怎么会看不穿她的小把戏? 他曾经拒绝过这个女孩子,并刻意疏远,但今天……他也情难自已。 叶青冥最大的毛病就是用情不专,四处留情,先前他拒绝姜甜儿,就像一个发誓戒酒的酒鬼,拒绝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杯美酒,如果美酒彻底消失,倒也罢了,可如今美酒就摆在酒鬼眼前,甚至还主动求酒鬼喝下,这让酒鬼怎么能忍得了? 一套剑法练完,姜甜儿固然神魂颠倒,叶青冥又何尝不心猿意马,但他还是硬忍着,并开始后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甜儿,你去告诉大家,从明天开始,我要闭关,任何人都不见,每日清晨的开坛说法,就先停了吧。” 叶青冥知道不能这样继续错下去,他选择逃避,姜甜儿也知道他在逃避,同时暗暗打定主意,绝不让这个男人飞出自己的掌心! 第二天,长生殿大门紧闭,据说极乐教主正在闭关苦修,姜甜儿却踩着细碎的莲步走来,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敲打殿门。 那位据说已经闭关的极乐教主在大殿内传音说道:“本座修练到紧要关头,有事以后再说,你回去吧。” 姜甜儿大声呼救:“姐夫,人家受伤了。” 叶青冥神念一扫,发觉姜甜儿似乎不像受伤,但他素来稳重,并且慈悲为怀,终究还是打开了殿门。 姜甜儿把莹白如玉的皓腕伸到叶青冥面前:“姐夫,人家练剑,不小心扭到手腕了,呜……” 放眼望去,手腕不红不肿,神念一扫,筋骨毫无异状,叶青冥还能说什么,狠狠剐了这位小姨子一眼,姜甜儿却笑的很得意,但依旧嘴硬:“人家就是扭伤了嘛。” 取出一盒药膏,随手替她涂抹两下,然后说道:“走吧,我要继续闭关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接下来是第三天…… “姐夫,人家练步法,脚扭伤了,疼死了,你快给人家治治。” 坐在长生殿内的云床上,姜甜儿褪去鞋袜,将雪白的玉腿和莲足伸到叶青冥眼前。 叶青冥叹了口气:“我这药膏是用许多天材地宝配制的,你要是没病没伤,我就不浪费了。” 姜甜儿俏脸一板:“抠门鬼!有伤治伤,无伤强身嘛!” 用指头挑了一点药膏,涂在姜甜儿脚踝上,然后叶青冥漫不经心的问:“明天……你打算哪里疼啊?” 姜甜儿却一本正经的答:“明天人家准备打通任、督二脉,所以很可能胸口疼。” 叶青冥差点一头栽倒,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姜甜儿的……胸口,虽然她清瘦如腊梅,但此处却奇峰突起,霎时间,叶青冥觉得长生殿内变得无比燥热,难道是天气突然转炎? 看到这位教主姐夫的反应,姜甜儿也不禁既害羞、又腼腆,但她心里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暗暗窃喜,并挺起了胸膛。 “明天本座要闭死关,纵有天大的事,也绝不出关!” “那人家不管!” 姐夫信誓旦旦,小姨子蛮不讲理,谁怕谁啊! 明天就是第四天了,据说极乐教主叶青冥将在这一天开始闭“死”关,而江湖传言,红粉骷髅姜甜儿准备在这一天打通任、督二脉…… 第四天很快来临! 清晨,红粉骷髅一边用香木小梳子梳着秀发,一边在心里想:“他不会真的闭死关,不肯见我吧?” 同一个清晨,端坐云床的极乐教主也在想:“她不会真的胸口疼吧?” 长生殿大门传来敲击声,叶青冥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打开了殿门,姜甜儿走了进来,但不说话,看着叶青冥。 叶青冥却不看她,取出那盒治伤的药膏,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哪里疼,涂哪里。” 微微皱着柳叶眉,姜甜儿说道:“叶青冥,你真以为我每天来找你,是为了治伤?” 叶青冥淡然说道:“你为什么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如果你不是为了治伤,那你可以回去了。” 姜甜儿带着祈求问:“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叶青冥终于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后也绝不会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姐姐。” 姜甜儿勃然怒吼:“你骗人!” 叶青冥冷笑:“随你怎么想!拿着药膏,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昨天还有说有笑,今日却已针锋相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难懂的是情,最伤人的也是情,而最放不下的还是情…… 看着那盒药膏,姜甜儿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终究是他送给自己的,又怎么舍得不要? 为情所伤的姜甜儿黯然走向殿门,神情恍惚,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会摔倒,身后却传来叶青冥的语声:“等一下。” 姜甜儿大喜,立刻转身,以为叶青冥会软语温存,不料却听到:“以后没有本座的吩咐,不准再踏进这长生殿半步。” 泪水瞬间溢满眼眶,但姜甜儿硬忍着不哭,她绝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咬着牙说:“谨遵教主之命!” 第四天就这样过去了,没人知道第五天会发生什么…… 有诗为证: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蓝田日暖 第五天,清晨,姜甜儿捧着那个盒子,放在长生殿门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片刻之后,殿门打开,叶青冥缓步走了出来,拿起盒子,静静端详。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盒子打开,治伤的药膏已经荡然无存,却装满了红豆。 叶青冥叹了口气,轻吟:“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把盒子放在原地,叶青冥转身进了大殿。 又是一天清晨,姜甜儿走来,取走盒子里的红豆,却又放进别的东西。 当叶青冥打开盒子时,看到一根细细的树枝,上面长着几片嫩绿的新叶,而姜甜儿的意思,他也很清楚。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其实,叶青冥不是不知,而是今生已有所属,因此不能知,也不敢知…… 清晨,姜甜儿来,姜甜儿走,盒子里的东西已变成一缕丝绸和一小截烧过的蜡烛。 看着盒子里的两样东西,叶青冥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除了叹气,还能做些什么。 却听一人说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甜儿妹妹还真是风雅啊。” 叶青冥不用看,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风尘子,淡淡的道:“你不好好修练,跑来这里做什么?” 风尘子笑道:“人家是来看看,教主大人有没有被那个小蹄子迷倒!” 叶青冥不说话,但神情中流露的不悦却显而易见,风尘子也怕真把他惹烦了,赶紧说道:“教主息怒,奴婢一时失言,请教主不要怪罪。” 放下盒子,叶青冥转身走进长生殿,风尘子却跟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殿门。 叶青冥坐在云床上,冷声发问:“还有事吗?” 风尘子妩媚一笑:“没事就不能来找教主大人了吗?” 这话和当初姜甜儿的口吻如出一辙。 叶青冥性子随和,只要教众不触犯教规,那他也绝不会严苛对待,只是他此刻心绪不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风尘子说道:“甜儿妹妹年纪轻轻,未免青涩,不解风情,教主大人不肯宠幸,也在情理之中。” 叶青冥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 风尘子柳腰轻摆,缓缓坐到云床一角,柔声说道:“妾身是什么意思,难道教主大人真不知道?” 有个成语叫环肥燕瘦,原本说的是体态丰盈的杨玉环和纤瘦如兰的赵飞燕,后指世间女子千姿百态,各有动人之处。 姜甜儿清瘦如腊梅,青春妙龄,固然很美,但风尘子前凸后翘,饱满丰盈,却又是另一种美了,而且她身上那种成熟女子的韵味,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所没有的。 平常在其他教众面前,风尘子一直冷若冰霜,对谁都不假辞色,如今和叶青冥单独相处,却似变了个人。 此时此刻,叶青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曾经是个浪子,可现在只想做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些女子却排着队凑过来…… 殊不知,浪子就像小偷,而某人若当过小偷,就算后来他金盆洗手,再也不偷了,周围的人依然会把他当成是小偷,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戒备和鄙夷,话里话外也透着瞧不起,而浪子虽然不像小偷那样被瞧不起,但你当过一天浪子,就很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当成浪子,想完全洗刷干净,简直难上加难。 他当即对风尘子说道:“本座少年时,的确曾经荒唐过,但如今心中所爱,唯汪晓澜一人,你回去吧。” 听了这话,风尘子大感尴尬,她是非常要面子的人,自然不肯像姜甜儿那样纠缠不休,当即甩袖离去,头也不回。 而且风尘子和姜甜儿是不一样的,姜甜儿是喜欢叶青冥,想和他一辈子长相厮守,风尘子却是觉得如果能撩到自家教主,是一件很风光的事。 况且,姜甜儿得不到的东西,她如果得到了,那也足以证明她比姜甜儿更胜一筹,这是一种女人之间的攀比。 除此之外,叶青冥对汪晓澜的宠爱,乃是整个极乐教有目共睹的,毕竟叶青冥每天都要辛苦一个时辰,并不惜损耗法力,来给陷入沉睡的汪晓澜伐毛洗髓,重塑肉身,这种无微不至的呵护,风尘子自然也想拥有。 不过,对于姜甜儿,叶青冥是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感,可对于风尘子,他是真的没有丝毫爱意,更不会与之产生瓜葛。 每日清晨,姜甜儿还是会来取走昨日之物,并放入其它东西,叶青冥也知道她会来,但二人从来不见面。 时至盛夏,气候越发炎热,又下起了小雨,叶青冥走出殿门,拿起盒子,盒内传来‘咕咕’声,与以往全然不同。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朵丁香花和一只淡青色羽毛的小鸟,叶青冥叹了口气,捧着小鸟,轻轻抚摸两下,跟着向上一抛,鸟儿展翅高飞,穿入殿外雨幕,消失不见,而丁香花的香气却淡淡传开。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叶青冥吟罢,又叹了一口气,近来他常常叹气。 姜甜儿每天以物抒情,却得不到意中人回应,所以情愁,但叶青冥又该如何回应?又怎么能回应? 正要走回大殿,忽听身后有人呼唤:“姐夫……” 她终究无法忍受这种情愁,还是来找他,想见他一面,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 叶青冥停下脚步,却不转身:“甜儿,将来你会遇到爱你的人,而我和你……终究是不可能的。” 姜甜儿站在殿外,站在雨中,雨水打湿她的秀发,流过她的脸颊,与泪水相融,滴滴落下。 她大声呼喊:“你不爱我,我还能爱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遇上你之后,我还能爱上别人吗?” 叶青冥自嘲一笑:“天下英雄辈出,尘世卧虎藏龙,胜过我的男子,何止千千万万,将来你一定会遇上……” 姜甜儿痛哭:“我不要听!你很虚伪,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 叶青冥默然,却又听姜甜儿低声哀求:“你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叶青冥心头大震,很多年前,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个女孩子也曾经这样求过自己,她就是白虎岭二寨主杨玉娇。 可自己没有答应她,如今已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她了,难道……今时今日的自己,又要辜负姜甜儿吗? 叶青冥霍然转身,看着姜甜儿,只是一眼,目光就再也舍不得移开,浑身湿透,泪眼朦胧的她站在风雨之中,眼神透着无限期盼,让自己怎么忍心拒绝? 可……自己又怎么能做对不起汪晓澜的事,结发夫妻,相濡以沫,曾经自己一错再错,她都原谅了,难道今日要错上加错,再伤她一回吗? 姜甜儿看着这个男人,本来他城府甚深,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脸上却露出无法掩饰的迟疑和痛苦,姜甜儿越来越绝望,她知道男人在迟疑什么,痛苦什么,只恨不是自己先遇到他! 猛然拔出惊鸿剑,皓腕抬起,剑锋划向玉颈,姜甜儿决定结束这一切! 叶青冥大惊,却又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昔年孽海剑主顾芸性情偏激,动不动就要自杀,如今的姜甜儿又与她何其相似? 他冲出大殿,冲进雨中,夺下惊鸿剑,姜甜儿哭喊:“你管我干嘛?我生无可恋,自己想死,你也…………” 叶青冥捧着姜甜儿的脸:“我答应你,陪你一天,也只能陪你一天,一天之后,我将永远是你的姐夫,你也永远只是我的小姨子,好吗?” 姜甜儿又悲又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 将她打横抱起,叶青冥快步走进长生殿,姜甜儿躺在意中人怀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只觉得心神俱醉。 叶青冥取出手巾,递了过去,姜甜儿顾不得擦自己衣裙上的雨水,却替叶青冥抹拭,他赶紧说道:“天气虽热,但你淋雨容易着凉,先把自己擦干净吧,我不要紧的。” 姜甜儿摇头:“不,我难得伺候你一回。” 叶青冥默然,也就顺着她了。 一天有多长? 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能做多少事? 姜甜儿跳舞,叶青冥抚琴,然后一起读书,一起练剑…… 姜甜儿洗菜,叶青冥下厨,然后一起吃饭,一起喝酒…… 姜甜儿吟诗,叶青冥填词,然后一起赏月,一起观鱼…… 姜甜儿作画,叶青冥题字,然后一起装裱,一起悬挂…… 或弈棋于庭院之中,或高歌于云海之上,或携手于松林之内,或相拥于星空之下…… 一天,十二个时辰,叶青冥和姜甜儿做了很多很多事,留下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但这一天,终究过去了…… 不能天长地久,至少曾经拥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 对联 泰来殿内,汪晓澜躺在白玉床上,沉睡不醒,叶青冥以精纯法力灌注指尖,逐一按摩她周身数百处穴道,这便是每日必做的伐毛洗髓,对汪晓澜大有补益。 结束之后,叶青冥并未离开,握住汪晓澜的手,轻轻亲吻,柔声说道:“对不起……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人。” 睡梦中的汪晓澜当然不会回应,叶青冥却又说道:“我已反复推算,与清儿重逢之日为期不远,我准备出山一趟,我会留下一具化身,每日继续替你伐毛洗髓,等你醒来,就可以见到清儿了。” “我自身也将有劫数,但你放心,虽有凶险苦楚,却无殒身之祸,等我灾劫期满,咱们便可永不分离。” 叶青冥是个干脆利落的男子汉,平常不会这么唠唠叨叨,但一来昨日他陪伴姜甜儿,对汪晓澜不免满怀愧疚,二来即将与爱徒宣清相逢,也不免有些激动,三来叶青冥已算出自身将有劫数,虽无性命之忧,但夫妻又将分离久别,故此万分感慨,所以对着沉睡的娇妻倾诉了许久。 走出泰来殿,叶青冥将所有的伤感、愧疚、离愁等情绪深藏心底,跟着召集教下弟子,当众宣示:“本座将出山一行,寻找失散的弟子宣清,尔等安稳修练,不可懈怠。” 教众齐声答应,叶青冥便回了长生殿,收拾行装,姜甜儿一溜小跑赶了来,娇喘吁吁的说道:“姐夫,人家也要出山。” 叶青冥叹了口气:“甜儿,咱们不是说好了,昨天过后,我永远只是你的姐夫吗?” 姜甜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满的说道:“人家只是要出山一趟,又没说要和你怎么样,你着什么急?” 叶青冥道:“我出山是有正事,你又凑什么热闹?” 姜甜儿嘟起小嘴不依:“就光你有正事,人家就没有正事了?人家不管!人家就是要出山嘛!” 叶青冥沉默不语,这个女孩子古灵精怪,此刻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该不该答应她呢? 姜甜儿既然敢来,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能让叶青冥答应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这位教主姐夫性子随和,又很大度慷慨,连《造化天书》都能拿出来跟所有教众分享,自己的这点儿小小请求,他又怎么会不答应? “好姐夫,亲姐夫,姐夫最好了,求求你了,人家只是想出山玩玩嘛,你就答应人家嘛。” 一个青春洋溢、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此娇声婉转的相求,而所求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试问普天之下的男人有几个会硬起心肠拒绝? 叶青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姜甜儿登时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回去收拾行装。 出了不周山,叶青冥问姜甜儿:“你打算去哪儿?” 姜甜儿微微一笑:“人家只是想出来玩,去哪里都可以,姐夫准备去哪儿?” 叶青冥说道:“我此次出山,是为了寻找大弟子宣清,据卦象推算,他应该在南方,但具体身在何处,还不知道。” 姜甜儿道:“哦,那咱们就朝南走呗。” 叶青冥沉默不语,姜甜儿知道他的心意,立刻说道:“你放心,人家只是想到处走走,散散心而已。” 叹了口气,叶青冥终究同意了,毕竟姜甜儿看似每天仍旧快乐,其实心里未必没有情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下叶青冥和姜甜儿并肩南行,寻访宣清,数月之间,行经许多大城小镇,仔细打听,却一直没有宣清的消息。 寻人之事,急是急不来的,况且叶青冥的耐心向来很好,所以并不着急,而姜甜儿只要能陪伴在叶青冥身边,就觉得很开心了,只盼这么永远走下去才好。 夏末秋初,天高气爽,叶、姜二人正赶路,忽然飞来一群大雁,排成人字,鸣叫连声,朝南而去,姜甜儿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笑道:“姐夫,我出个上联,金雁声声南去,你能对出下联吗?” 叶青冥随口答曰:“寒风阵阵北来。” 姜甜儿撇撇小嘴:“有点潦草,不太工整嘛。” 叶青冥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考状元,他哪会多花心思舞文弄墨? 到了黄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二人好不容易找了间破败的山神庙歇息。 这山神庙只有一间大殿,还塌了一半,院子里遍地杂草落叶,殿内满布灰尘蛛网,叶青冥运用水系道术,清洗一番,勉强也可以对付着安歇一晚了。 姜甜儿眼珠一转,说道:“姐夫,依照这山神庙,我又想出个上联:破庙半间,一门二窗。” 叶青冥摆了摆手,懒得理会,姜甜儿却又缠磨:“哎呀,姐夫,你就对一下嘛。” 叶青冥:“早点歇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姜甜儿:“你要是对不出来,就服个软,说一句甘拜下风,小女子就饶了你了。” 叶青冥:“我的下联早就已经对完了。” 姜甜儿:“你什么时候对完了?江郎才尽,对不上来就算了,要是死鸭子嘴硬,可就太没风度了呦!” 叶青冥:“要是我已经对出来了,你就安安静静的别说话,直到明天早上,好不好?” 姜甜儿:“好!说吧,你什么时候对出来了?下联是啥?” 叶青冥:“你的上联是:破庙半间,一门二窗,对吗?然后我不是摆了摆手吗?” 姜甜儿微微皱眉:“摆了摆手,就算对出下联了?” 叶青冥:“你听好了,我的下联就是:五指一摇,三长两短。” 这下联可谓十分工整,姜甜儿当时就蒙了,只觉得叶青冥果然才思敏捷,她刚要说话,却听叶青冥说道:“哎,咱们可说好了,在明天早上之前,你要安安静静的,不能说话。” 女孩子是很奇妙的,当她讨厌你的时候,你跟她多说一句,她都烦得要死,可当她喜欢你的时候,你想让她闭口不言,安静片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叶青冥合身躺倒,很快入眠,姜甜儿却在那干生闷气,过了半晌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上路,姜甜儿赌着一口气,非要在对联上赢叶青冥一次,可她虽然颇有才华,但想胜过叶青冥却并不容易,而她每输一次,就更加不爽。 到了临近中午,二人来到一处小镇,正赶上集市,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叶青冥和姜甜儿便分头打听宣清的下落,却仍旧一无所获,便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路边有个棺材铺,摆着几口棺材以及纸糊的骏马、轿子、房屋等物品,姜甜儿忽然来了灵感,脱口而出一副上联:“竹扎纸糊,难经风吹雨打,鬼要?” 这副上联堪称奇思妙想,毕竟这些纸马、纸轿、纸屋是出殡或上坟时要烧给死人的,而人死为鬼,所以‘鬼要’二字,既是问,也是答,一语双关! 除此之外,姜甜儿本就是鬼修,这上联也与她的身份相符,可谓十分应景。 正因为如此,姜甜儿出的上联是个绝对,叶青冥根本不可能对出下联,她相信这一次自己赢定了,所以很得意。 “姐夫,你能对出下联吗?对不出来了吧!嘿嘿,能赢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叶青冥精明干练,熟知人情世故,很清楚不让女孩子赢一次,她是不会罢休的,何况这个上联确实是绝对,便说道:“嗯,你赢了,我对不出。” 有句话叫:见好就收,可姜甜儿难得赢一次,她怎么肯见好就收? 反而洋洋得意:“哎呀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夫也有落下风的时候啊!原来胜过姐夫的感觉这么爽!这么开心!堂堂大丈夫,矫矫奇男子,威名远播的极乐教主,德高望重的青冥真人,居然也有输给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的时候!” 叶青冥的涵养一向很好,何况跟这位笑的花枝乱颤的小姨子,他也不会较真,因此说道:“是是是,甜儿姑娘最厉害!才华横溢,空前绝后,行了吧?” 姜甜儿越发得意,抿着红唇轻笑:“哎,对喽!输了就知道服软,孺子可教嘛!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海无涯,文无第一……” 她要是见好就收,也就罢了,可这么大放厥词,直接把叶青冥气乐了,伸手朝街边一指,说道:“甜儿,你看那是什么?” 姜甜儿顺势看去,见棺材铺旁边有家卖陶器的,摆着许多盆、罐等器皿,而叶青冥指着的,是一只民间常见的尿壶,她不解其意,说道:“尿壶啊,怎么了?” 只听叶青冥说道:“土捏火烧,不能装酒泡茶,卵用!” 此话一出,登时臊的姜甜儿俏脸发红,她的上联是:竹扎纸糊,难经风吹雨打,鬼要? 而叶青冥的下联是:土捏火烧,不能装酒泡茶,卵用! 对仗何其工整! 而且,同样一语双关,同样应景,尿壶本是小解之用,此时却又暗指姜甜儿对联对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处。 虽然姜甜儿又羞又恼,似嗔似怒,却也情不自禁的感到震惊,叶青冥的才华和机敏……让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世上有些人,堪称超凡入圣,譬如诗仙李太白,譬如书圣王羲之,譬如画圣吴道子,他们和普通人之间,天差地别,判若云泥,而这种差别,也根本无法形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 不醉不休 日复一日,奔波寻访宣清,却无结果,到了天黑,叶青冥找了间饭馆,准备和姜甜儿饱餐一顿。 姜甜儿向来爱洁,每次吃饭,都会先取出素帕将自己和叶青冥的筷子抹拭干净,而筷子上也会留下一股淡淡的幽香,就像少女的发香,令人心旷神怡。 等饭菜做好,店小二端了来,姜甜儿边吃边问:“这都找了好几个月了,姐夫,你的徒儿真的是在南边吗?” 叶青冥点了点头,先前反复推算,卦象皆显示宣清在南方隐居,但人海茫茫,想在无边大地上寻找某人,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一阵酒香传来,姜甜儿笑道:“想不到这小地方,酿的酒倒是很好。” 跟着招呼店小二:“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来两坛。” 叶青冥说道:“别喝酒了,吃完饭找客栈歇息,明天还得早起找人呢。” 修士不需要像凡人一样每天睡觉,但夜间寻人也很不方便,毕竟那些凡人都睡了,根本没法打听消息,而周天六道太过宽广,就算叶青冥突破天人合一境之后,神念十分强大,也不愿逐寸查探每一片土地,毕竟那样其实更加费时费力,乃是万不得已才会用的笨办法。 姜甜儿嘟着小嘴不依:“人家好久没喝酒了,想喝嘛,姐夫,你就陪人家喝点儿嘛。” 叶青冥向来随和,而对这位小姨子,他也是很宠很惯的,见她软语相求,便点了点头,但同时又叮嘱了一句:“那你少喝点儿。” 姜甜儿笑着嗯了一声,她也很喜欢被姐夫宠着惯着的感觉,而且……要是能把姐夫的宠变成丈夫的宠,那就更好了! 当初,姜甜儿期盼叶青冥能陪她一天,并且承诺,一天过后,她会永远做一个安守本分的小姨子,那时她是真心实意做出的承诺。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相处越久,她心中的爱意就越深,于是姜甜儿下定决心,要彻底得到叶青冥的爱,得到叶青冥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曾经以为自己能忍受相思和寂寞,但其实根本忍不了,试问姜甜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子双宿双栖,天荒地老? 姜甜儿言而无信,这固然不好,但叶青冥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年对汪晓澜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还不是与杨玉娇、唐风、顾芸等女子相恋? 在这世上,说到就能做到的人肯定存在,但少的可怜,至少叶青冥没能做到,而姜甜儿也是如此。 不过,叶青冥一辈子也只有负了汪晓澜这一件亏心事,而且常常心怀愧疚,力求弥补,从这一点来说,他比世间芸芸众生已经好很多了,毕竟背信弃义并且觉得理所当然的俗人太多太多了。 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有相应的手段,姜甜儿颇具心机,为了得到叶青冥,她自然也有一番布置,而凡人酿的酒,不可能让叶青冥醉倒,所以她只喝了一口,就开始抱怨:“这酒闻着香,喝起来也不是太好嘛。” 此时此刻,叶青冥尚未察觉,姜甜儿准备在今晚对自己下手,还以为姜甜儿真是嫌酒不好,因此随口说道:“市井之间的酒,大都如此,他家这酒没掺太多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姜甜儿点了点头:“姐夫,听说很久以前,你在大明王朝弄到一批佳酿,名为万年沉香,据说香醇无比,给人家尝尝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青冥便已经察觉姜甜儿在耍花招,毕竟万年沉香是用天材地宝酿造的圣品灵酒,就算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喝下,也会沉醉许久,而姜甜儿的目的就在于此。 上联:叶青冥不喝醉,下联:姜甜儿没机会,横批:酒后乱性…… 让叶青冥自己拿出好酒来,自己喝醉,然后姜甜儿就可以趁机得偿所愿,她这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好! 可叶青冥绝不是傻子,岂会这么轻易上当? 姜甜儿很清楚,男人不傻,但大多数男人都死要面子,所以她先软语相求,让叶青冥拿出酒来,如果男人不肯拿出来,就可以给他扣上小气、抠门的帽子。 当然了,这是没有道理的,就算男人有酒,愿不愿意拿出来,也得看他的心情,但女人会跟你讲道理吗? 叶青冥向来大方,所以毫不犹豫的拿出两坛万年沉香,摆在桌上,毕竟他很自信,自己的酒量可以稳稳胜过姜甜儿! 虽说姜甜儿炼化了普海菩萨的舍利子,修为突飞猛进,但跟叶青冥这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比,就差远了,而法力深厚的一方,自然相对不容易醉倒。 酒已上桌,姜甜儿说道:“姐夫,这么干喝没意思,要不然咱俩比比酒量?” 叶青冥心想:“来了!”嘴上却假意推脱:“明天还得早起寻人,比什么酒量?” 姜甜儿笑道:“找了好几个月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说……姐夫酒量不好,怂了?” 勤修仙道玄门正宗心法多年,叶青冥早已谦冲淡泊,倘若是敌人对他激将,那肯定没用,可今天是如花似玉的小姨子挑战,而且他自信必胜无疑,又为何不应战? 当即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喝。” 姜甜儿却道:“且慢,人家是女孩子,姐夫堂堂男子汉,得让着人家点儿,要不人家喝一碗,姐夫你喝三碗?” 姜甜儿很清楚,男人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小把戏,所以她赌的根本不是酒量深浅,而是赌男人爱逞强,喜欢充硬汉的毛病! 叶青冥是男人,所以大多数男人的通病,他也有…… 万年沉香芬芳甘洌,堪称酒中无上圣品,但酒劲极大,饮之易醉,叶青冥喝了三碗,已有醺然醉意,而姜甜儿只喝了一碗,便玉面生霞,更增娇艳,但她双眼朦胧,显然离醉倒不远了。 她站了起来,身形却有点摇晃,显然腿都醉的打颤,跟着甩甩螓首,似乎想要把醉意甩掉,但全无效用,随即招呼店小二:“劳烦给做碗热汤,待会儿喝了醒酒。” 店小二答应一声,径自去了。 叶青冥道:“别喝酒了,等汤上来,你喝一碗,就早点儿安歇吧。” 姜甜儿走到叶青冥身边,笑着轻拍叶青冥肩膀:“小伙子,你怕了?” 她脸上的笑容很古怪,只有喝醉的人才这么笑,而且喝醉的人说话不着调儿,不然叶青冥年纪比她大,她怎么会老气横秋的称呼叶青冥为小伙子? 有首歪诗说得好:酒是粮兑水,醉人先醉腿,满口说胡话,好似活见鬼! 修练鬼道的姜甜儿喝醉了,当真是活见鬼了! 叶青冥自然不会跟她较真,于是说道:“是是是,我怕了,行了吧?今晚别再喝了,改天陪你好好醉一场。” 姜甜儿陡然板起了脸,瞪着叶青冥,过了片刻才道:“你是觉得我喝醉了吗?告诉你,我根本没喝醉,真的,一点都没喝醉!咱们继续喝,看看谁的酒量大!” 叶青冥点了点头:“嗯,你没喝醉!你的酒量比我大,我认输了,你赢了,行了吧?” 跟醉汉是没法讲道理的,而跟醉娘们儿也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叶青冥只盼哄着她开心,她才会乖乖的去睡觉。 姜甜儿一手端起酒碗,另一只手指着叶青冥:“姐夫,你别不信,我跟你说,我酒量大着呢,想当年……” 一句话没说完,姜甜儿放下酒碗,捂着嘴朝外面跑去,叶青冥不用跟去看,就知道姜甜儿是出去吐。 姜甜儿在客栈庭院中的树下吐,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是无法抑制的呕吐,而是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强迫自己吐,并且取出素帕,在上面涂了些东西。 她虽有醉意,但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醉的那么厉害,何况今夜她有重大图谋,怎么肯轻易醉倒? 吐过之后,她的醉意消去不少,却又装作醉态可掬,摇晃着走回大堂。 姜甜儿取出素帕,擦拭汤匙,待会儿喝汤还得用,擦过之后,汤匙上也留下淡淡的香气,叶青冥并未在意,毕竟她爱干净,每次都会如此擦拭。 然而姜甜儿每日三餐擦拭筷子和汤匙,并不是有洁癖,她的素帕上本来熏了云梦香,擦拭之后,便会留在筷子和汤匙上。 云梦香乃是用九种鲜花的花粉炼制,提神醒脑,并无毒性,但据《六欲魔经》记载,云梦香若与月露香混用,则可使男子动情,血脉偾张,难以克制! 《六欲魔经》乃是血狱多情海两位女魔君的着作,记载了种种强大又诡异的魔道法门,昔年桃止六鬼之首的凌夙仙曾得到过几张残卷,而她魂飞魄散之后,这几张魔经残卷便落入姜甜儿之手。 云梦香和月露香的炼制、使用之法都记载在上面,而姜甜儿在出去呕吐的时候,已经在素帕上混入了月露香! 从一开始,姜甜儿就没指望能把叶青冥灌醉,比酒量只是障眼法,用来引开叶青冥的注意,毕竟就算她喝一碗,叶青冥喝三碗,先醉倒的人也很可能是她,所以……真正的杀手锏是迷香! 这几个月来,筷子和汤匙上总有香气,叶青冥早就习惯了,而且喝了三碗万年沉香,他已有醉意,因此二香混用,香气虽有极细微的差异,但姜甜儿相信,现在的叶青冥根本分辨不出来。 若不是姜甜儿这么周密谋划、步步为营,又如何能对付得了名扬天下的叶青冥? 当年杨玉娇使用血狱多情海的魔道秘药醉卧美人膝,终于得到了叶青冥,但这一次,同样使用多情海迷香的姜甜儿又是否能得偿所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以退为进 醒酒汤端了上来,叶青冥喂姜甜儿喝了几口,姜甜儿乖乖喝了,然后柔声说道:“姐夫,你也喝嘛。” 看着叶青冥拿起汤匙,姜甜儿的心悬了起来,当叶青冥毫不迟疑的用汤匙舀起醒酒汤喝下时,姜甜儿暗暗松了一口气,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饭后,二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了下来,姜甜儿心中坎坷不安,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对即将发生的事很紧张,待会儿叶青冥闯进自己房里,自己是应该挣扎几下,还是应该完全顺从? 她心中纠结,可大半个时辰过去,隔壁房里的叶青冥居然毫无动静。 既奇怪,又着急,姜甜儿心想:难道是迷香用的不对? 可《六欲魔经》残卷上写的清清楚楚,云梦、月露二香混用,可使男子动情,那为什么现在的叶青冥会如此安静? 他不是应该理性全失,跑过来霸王硬上弓吗? 先前姜甜儿饮下万年沉香,虽然刻意吐出了一些,但喝下去的终究也不少,而此酒后劲极大,强撑到此时,她已经难敌醉意,不知不觉间已然睡着。 到了天亮,姜甜儿一觉睡醒,察觉衣物完好,周身全无异状,显然自己仍是冰清玉洁之躯,不免沮丧,同时心中更加奇怪,难道是叶青冥……不行? 敲开叶青冥的房门,姜甜儿问道:“姐夫,你……没事吧?” 叶青冥显然也是刚起床,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姜甜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随口答道:“哦,没事就好。” 却听叶青冥轻笑一声:“云梦、月露二香混用,我是不是应该出点儿什么事?” 叶青冥的语声虽轻,但听在姜甜儿耳中,简直如同惊雷炸裂,她当即愣住,呆若木鸡! 叶青冥取出一卷典籍,封皮上写着《云淡风清经》,只听他说道:“多情海魔道法门诡异绝伦,流毒天下,我昔年便曾上过当,后来潜心思索,创出此经,能够熄心火、止肾水、破妄念、除非欲,你可以拿去读一读,定当有所增益。” 姜甜儿心头烦乱,这一次没能得逞,让叶青冥有了防备,以这个男人的精明干练,自己是否还有下一次机会? 却听叶青冥说道:“甜儿,我寻找弟子,终日奔波劳碌,如今你散心也有几个月了,还是回去吧,在总坛好好修练……” 姜甜儿登时急了:“你赶我走?” 叶青冥默然半晌,才说:“咱俩不能再这么整天黏在一起了。” 泪水瞬间溢出眼眶,姜甜儿哭着说道:“姐夫,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错了,真的错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有非分之想。” 叶青冥叹了口气:“甜儿,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你跟我出来,长痛不如短痛,就到此为止吧。” 那一刻,绝望令姜甜儿彻底崩溃,开始口不择言的讽刺:“叶青冥,当年是个女的你就肯给,如今到我这里,你就守身如玉,从良了?” 曾经荒唐过,叶青冥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但让姜甜儿这么一说,成了倚门卖笑,迎来送往,他心里自然也燃起怒火。 只是心中虽怒,但叶青冥终究不愿跟姜甜儿争吵对骂,沉声说道:“甜儿,你先冷静一下吧。”跟着甩袖离去。 姜甜儿坐倒在地,失声痛哭,感觉心哀若死,生无可恋! 凡是争夺《造化天书》的修士,都不会有好下场,而凡是争夺叶夫人头衔的女子,都伤的死去活来。 不过……姜甜儿是不同的,跟汪晓澜、杨玉娇、唐风、顾芸等所有女子都不同! 姜甜儿的不同,就在于她的心机和手段远远超越其她女子。 从少年时起,叶青冥就以弱胜强,击败无数劲敌,他靠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智谋,并且他就算遭遇挫折,也永不气馁,所以总能在严峻残酷的危局中,抓住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取胜机会! 在身处逆境、面对强大敌人时,叶青冥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一定会有办法的!” 姜甜儿和叶青冥是同一种人,所以哭过之后,姜甜儿很快重整旗鼓,她心里同样有一个声音:“一定会有办法的!” 尽管叶青冥已突破天人合一境,神通广大,为人又十分的稳重干练,并且博学多才,机变百出,更精通医术,能辨识世间百毒,所以姜甜儿想要胜过叶青冥很难,但任何强者都不会是无敌的,总有弱点! 情场如战场,在擦干泪水的同时,姜甜儿已开始仔细的想:“叶青冥的弱点是什么?怎么做才能得到这个男人?” 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姜甜儿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没有办法能得到叶青冥,但……叶青冥能得到自己! 于是姜甜儿离开客栈,来到当地最大最气派的青楼:落雁馆,进门之后,姜甜儿朗声说道:“我卖我自己,开个价吧。” 一脸皱纹并涂了厚粉的老鸨子又惊又喜,赶紧把姜甜儿迎了进去,凭她的花容月貌和青春妙龄,足可成为头牌花魁,红极一时! 姜甜儿孤注一掷,赌最后一把,她的举动很可能适得其反,召来叶青冥的鄙夷和厌弃,但她也不是没有赌赢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男人心里的嫉妒和占有欲。 如今姜甜儿已彻底想清楚了,她追着叶青冥跑根本没用,只能让叶青冥来追自己,就像万丈高山是不会走到你脚下的,但你可以走到山顶,方法用对了,事情才有可能得到解决。 落雁馆,取义于四大美人,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而落雁馆要立头牌花魁,自然也是大张旗鼓,广而告之,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知道! 姜甜儿相信,如今正在四处打听消息,寻找徒弟的叶青冥肯定会知道此事。 但……叶青冥会如何做? 三天之后,就是头牌花魁开幕见客的日子,如果叶青冥不来,那自己该怎么办? 姜甜儿不去想这个问题,想多了心烦,而且她坚信,叶青冥会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坐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跳入火坑! 第一天,叶青冥没有来,姜甜儿想:“他可能还没得到消息。” 第二天,第三天,叶青冥还是没有来,姜甜儿越来越着急:“难道……你真的如此薄情,任我自生自灭?” 她开始恨,恨叶青冥,如果叶青冥不来,那她就真的做头牌花魁,让无数男人成为入幕之宾,让叶青冥后悔一辈子! 这个念头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疯狂,又是多么的幼稚,但姜甜儿太年轻,还不够成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第三天夜晚,无数腰缠万贯的男人在落雁馆里竞价,争的面红耳赤,显然这一届头牌花魁姜甜儿的无双容姿,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最终胜出的人,是一个年过花甲、早已秃顶的肥胖老翁,他是大通钱庄的东家,以三万八千两黄金的惊人高价胜出,将和姜甜儿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俗话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位钱庄老板豪掷万金,自然不想虚度光阴,但他并不知道,那个青春靓丽、身着盛装,坐在美轮美奂的阁楼中的少女花魁,其实是勾魂索命的厉鬼! 他走入阁楼,等于是走进了鬼门关,因为姜甜儿突然后悔了,并下定决心,只要这个满脸皱纹的秃顶胖老头靠近自己,就痛下杀手,要他的命! 这落雁馆里大都是些凡人,就算姜甜儿大开杀戒,他们也根本无力抗拒,而姜甜儿的心机城府虽不亚于叶青冥,但二者毕竟有所不同,叶青冥心怀慈悲,姜甜儿却心狠手辣,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钱庄老板缓步靠近,轻笑说道:“小美人,我来了。” 姜甜儿既恶心又厌烦,同时心里更恨叶青冥:“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凭心而论,姜甜儿落入现在的窘境,其实怪不得叶青冥,但女人在这种事上,通常是不讲道理的,就算化做了女鬼,也还是一样不讲道理。 叶青冥站在落雁馆的阁楼之上,他的神念早已洞悉一切,姜甜儿的任性和轻率,令他怒火中烧,他很想冲进阁楼,带走姜甜儿,只是他也在赌气,同时觉得姜甜儿应该不至于这么疯狂,在最后一刻,这个女孩子应该会制止钱庄老板吧? 叶青冥的猜测是对的,随着钱庄老板逐渐靠近,姜甜儿的确准备痛下杀手,这也意味着,只要叶青冥沉住气,姜甜儿就会自乱阵脚,但……叶青冥终究没能沉住气! 钱庄老板离姜甜儿还有两步,叶青冥已飞身跃起,伸掌震破窗户,闯入阁楼,钱庄老板大惊:“何方毛贼,竟敢行凶!” 叶青冥根本不去理他,目光狠狠瞪着姜甜儿! 姜甜儿笑了,她的脸上只有淡淡的微笑,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她赢了,叶青冥终究是在乎她的。 虽然叶青冥一言不发,但身上散发的怒气却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而这个男人越生气,就说明他越在乎自己,姜甜儿也就越开心,但她依然决定火上浇油:“你来晚了,竞价已经结束了,这位钱庄老板力压群雄,获胜了,如果你想要我,只能等下次了……” 听了这话,钱庄老板误以为叶青冥是落雁楼里争风吃醋的客人,但肉眼凡胎的他,并没有觉察这一场争风吃醋有多危险! 因此钱庄老板大喝:“来人!” 虽然这位钱庄老板只是个凡人,但他很有钱,所以雇了一位修士当贴身护卫。 白龙剑秦震,乃是玉岚山辰虚洞一派的弟子。 辰虚洞在修真界小有名气,可门下弟子良莠不齐,试想这位给凡人当护卫的白龙剑秦震,实力能强到哪儿去? 先前叶青冥破窗而入,弄出声响,秦震已赶到了门外,正准备推门,此刻听到老板呼唤,他立刻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来,钱庄老板冷冷说道:“把这个鸟道人给我扔出去。” 秦震的目光看向叶青冥,登时一哆嗦,躬身下拜:“参见教主。” 钱庄老板十分诧异:“小秦,你认识他?什么来头?” 秦震一把扯住钱庄老板,小声说:“赶紧走!你惹不起的!” 钱庄老板做生意做到腰缠万贯,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此刻见了这架势,赶紧朝门外走去,但嘴里不免嘀咕:“我花了三万八千两黄金呐……” 叶青冥随手取出一袋灵石,抛了过去,秦震接住,递给钱庄老板,同时说道:“你看!钱少不了你的,这袋灵石只多不少!当年教主大人做生意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 听了这话,姜甜儿笑得花枝乱颤,轻声说道:“这个护卫穿的服饰……嗯,好像是辰虚洞黄髯道人的弟子。” 说起黄髯道人,倒要补叙几笔,当年许多修士围攻宣山仙府,汪晓澜带领众弟子奋战,并擒获了一批修士,其中就有黄髯道人。 后来黄髯道人、乌骨头陀等修士被收服,帮宣山一脉杀敌不少,就被释放了。 可他们曾在宣山仙府居住过一段时日,因此无数修士觉得他们很可能知道《造化天书》的下落,或是逼问,或是刺探,弄得黄髯道人、乌骨头陀他们不胜其烦。 再后来叶青冥创立极乐教,辰虚洞宗主黄髯道人也曾参与开山大典,并且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加盟极乐教,寻求庇护,所以说……白龙剑秦震算是极乐教的旁支弟子。 那位钱庄老板雇了极乐教旁支弟子秦震来对付极乐教主叶青冥,秦震不哆嗦才怪! 叶青冥认识黄髯道人,但不认识秦震,自然也不知道此人是本教旁支弟子,但叶青冥并非嗜杀成性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不开杀戒,何况此时此刻,他只在意姜甜儿,哪里还顾得上管秦震这个无名小卒? 姜甜儿心里可得意了,她爱的男人如此在意她,她怎么会不得意? 优雅的坐在绣床上,她随手玩弄精致的珍珠帐幕,同时惬意的发问:“你不是扔下我不管吗?又来找我干什么?” 强压着怒火,叶青冥沉声说道:“甜儿,你胡闹的太过分了,这种烟花之地,岂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来的?” 姜甜儿板起俏脸:“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凭什么管我?” 叶青冥说道:“我是你的姐夫,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而且你是我极乐教的教众,自然要受我管束。” 姜甜儿似笑非笑:“只听说过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可没听说过要顺从姐夫和教主。” 所谓三从,是指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而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很显然,叶青冥不可能做姜甜儿的父亲、儿子和君主,那么想让姜甜儿乖乖听话,就只能做她的丈夫,其实姜甜儿东拉西扯,也是在变着法子的说这个事儿。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成为我的丈夫,我什么都听你的。 叶青冥喝道:“你别胡闹!” 姜甜儿鼓起小腮帮子:“我才没有胡闹!你不肯娶我,还不许我挑个丈夫?” 叶青冥怒喝:“这种腌臜地方,怎么可能找到如意郎君?” 姜甜儿嚷了起来:“要你管……” 一句话没说完,已被叶青冥打横抱起,快步走出落雁馆,姜甜儿极力挣扎,却如何能挣开叶青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 委曲求全 怀抱姜甜儿,叶青冥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姜甜儿大叫:“你要干什么?我喊非礼了!” 其实,能成为叶青冥的女人,是姜甜儿梦寐以求的事,她心里一百个愿意,但她很清楚,此时此刻仍旧需要以退为进! 所以她拼命的挣扎,因为她很清楚,凭自己的修为,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挣脱叶青冥的怀抱,而她挣扎的越厉害,叶青冥就会将她搂的越紧。 此时此刻,叶青冥心中既愤怒又担忧,按说姜甜儿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小姨子罢了,她和谁在一起,都跟自己没关系,但落雁馆里那一幕,让他心中百味杂陈,难以忍受! 有些情感本来深埋在心底,刻意遗忘,但姜甜儿这一招以退为进,把它们全都挖了出来,摆在叶青冥眼前,让叶青冥再也无法忽视。 姜甜儿被扔在炕上,她很期待也很紧张,但她脸上却故意露出倔强的神情,并扯过被子,做出抗拒的姿态,同时继续火上浇油:“叶青冥,你不能碰我!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就是你不可以!” 明知道她在以退为进,但叶青冥的怒火还是越燃越旺,逐渐失去了冷静。 以往叶青冥所遇到的那些女子,论心机手段,绝不能与姜甜儿相提并论,虽然她的修为并非出类拔萃,但她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左右男人的情绪,以此来俘获男人的心,就像叶青冥天生就会哄女孩子。 可以这么说,姜甜儿是第一个在情场上跟叶青冥势均力敌的对手。 无论男女,一味的顺从和讨好,并不能获得意中人的青睐,可惜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客房中的蜡烛被吹灭,姜甜儿根本没有抗拒,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这一天,又怎么会抗拒? 清晨,姜甜儿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昨夜的叶青冥满腔怒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但姜甜儿当然不会生气,看着枕边仍旧沉睡的男子,那种喜悦从心底直涌上来。 伸出手,轻抚男子的脸庞,睡梦中的叶青冥觉得痒,伸手轻挠,却握住了姜甜儿柔若春葱的纤纤玉指。 霍然想起昨夜的疯狂,叶青冥猛地睁开眼,看着姜甜儿,这个女孩子面带娇羞,目光含情脉脉,叶青冥却觉得一个头三个大,这……怎么跟妻子汪晓澜交代? 不得不佩服姜甜儿的心思机敏,她只与叶青冥眼神交汇,就猜出了男人的想法,立刻说道:“姐夫,你放心,姐姐不会知道的,我……是自己愿意的,姐夫,我绝不会让你为难。” 上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很好,这一招委曲求全用的更好,姜甜儿一方面是在安抚叶青冥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是故意要让男人心存愧疚。 姜甜儿才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索要名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可以终日等待,只求你偶尔的陪伴…… 我不敢奢望能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我渴望能在你心底的角落里,占据一个只属于我的位置…… 叶青冥最善于洞察人心,他自然知道姜甜儿的步步为营,但他并没有责怪姜甜儿,而是在责怪自己,从相识到如今,自己虽然拒绝过这个女孩子,但又情难自禁,藕断丝连,种种举动并没有让姜甜儿彻底死心,如今事情弄成这样,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大错已然铸成,又该如何应对? 难不成杀了姜甜儿灭口? 虽然不想让爱妻汪晓澜知道这一切,但以叶青冥的性情,是绝不会做杀人灭口这种事的,而姜甜儿在此时郑重承诺,绝不对别人透露此事,正是她高明之处。 先前激怒男人,此刻竭力安抚,这种种举动说明,她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越来越会掌控男人的情绪。 当然每个男人都是不同的,对付不一样的男人,用的手段自然也不一样,至少在对付叶青冥时,姜甜儿用对了手段。 叶青冥搂住姜甜儿,低声说道:“事到如今,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把持不住,委屈你了。” 听了这话,姜甜儿把螓首贴在叶青冥肩头:“姐夫,你不用自责,现在这样,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对于姜甜儿,叶青冥很内疚,对于汪晓澜,叶青冥更加内疚,可还是那句话,大错已然铸成,只好将错就错,至于将来会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甜儿不想让叶青冥继续烦恼,她很清楚该如何引起男人的注意,她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眼神含着一丝挑逗。 叶青冥倒也看得开,事已如此,烦恼没有屁用,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而枕边佳人既然挑战,身为男人自当应战,姜甜儿却又开始抗拒:“姐夫,真的不行,昨晚你那样……人家现在还疼呢。” 叶青冥笑而不语,低头吻住姜甜儿,而他的手也没闲着,于是……抗拒很快消失了。 正午时分,二人才离开客栈,与此同时,一个消息正在周天六道肆意传播,极乐教的叶教主在某地青楼之中,为了一个头牌花魁争风吃醋,而这个头牌花魁还是叶教主的小姨子。 此等雪月风花之事,一向是普天之下众多无恶意闲人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而叶教主最近正是周天六道风头最劲的大人物,因此这消息更加轰动,上至八大势力,下至散修宗门,几乎无人不谈,无人不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一来,叶教主的浪子之名算是响彻云霄,彻底坐实,今辈子再想洗清,除非周天六道重归混沌…… 不久之后,驻守极乐教总坛的教众,发现想要入教的修士突然暴增,而原因不明。 其实,想加入极乐教的女修士,是盼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哪天爬上叶教主的床,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想加入极乐教的男修士,理由也很显而易见,极乐教美女如云,而叶教主实力既强,又很仗义慷慨,待人宽和,他们想跟着狼吃肉,也在情理之中。 一场争风吃醋,竟莫名其妙的使极乐教快速壮大,这究竟是冥冥之中的天数因果,又或是姜甜儿有旺夫运? 可福兮祸所依,叶青冥桃花运太旺,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因为他风头太劲,有两个厉害至极的大魔头已经在暗中盯上他了!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日后叶青冥与灵山佛门了断因果,这两个大魔头伺机而动,令局势越发混乱!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十七章 故人 叶青冥和姜甜儿前脚刚离开客栈,便有两位修士急匆匆的赶了来,听店小二说叶、姜二人已离去,这两个修士不由有些着急。 这两个修士,一个头发花白,乃是辰虚洞的宗主黄髯道人,如今加入极乐教,做了客卿长老,当初叶青冥要找大弟子宣清,在外面行走的极乐教教众以及旁支弟子,也都帮着教主四处打听,可当年宣清为了躲避追杀,藏的十分隐秘,所以始终没被找到。 而跟黄髯道人一起来的修士,却是乌骨头陀,他本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独自修行,当初极乐教开山大典的时候,他在荒山野岭之中修练,并不知晓此事,但他与黄髯道人曾共历患难,交情不错,后来听闻好友已是极乐教的客卿长老,他十分羡慕,也想加入极乐教,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乌骨头陀前些年曾偶然见过宣清一次,知道他的隐居之处,昨日听黄髯道人说起,极乐教主叶青冥正在附近寻找爱徒,便想把宣清的下落告知叶青冥,也算是见面礼,不然彼此非亲非故,乌骨头陀怕极乐教不肯接纳自己。 其实叶青冥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是诚心皈依极乐,那便无不接纳,只不过乌骨头陀想要先立下点儿功劳,让面子上好看一些,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事相求,希望能得到叶青冥的帮助。 叶、姜二人正在四处打听消息,并没有急着赶路,因此黄髯道人和乌骨头陀很快就赶了上来,上前施礼,叶青冥还了一礼,询问来意。 黄髯道人说道:“教主,这一位是乌骨头陀,他知道令高足的下落。” 所谓高足,便是对某人弟子的敬称,而令高足便与令郎、令嫒等称呼相似。 叶青冥和姜甜儿一齐看向乌骨头陀,乌骨头陀说道:“宣清道长如今化名宝水道人,隐居在离此四十里外的玉清观中。” 当年为了躲避追杀,宣清隐姓埋名,把自己道号中的宣字留下宝盖头,清字留下三点水,化名宝水道人,他又深居简出,所以很不好寻找。 乌骨头陀是机缘巧合才知晓宣清的行踪,但经历宣山仙府一战,他已很清楚,宣清并不知道天书的下落,而凭自己的实力,更不可能夺得天书,所以他对宣清并无敌意,也没有对任何修士泄露宣清的行踪,直到今日黄髯道人提起叶青冥正在寻找徒儿,他才说了出来。 叶青冥施了一礼:“多谢道友指点,贫道感激不尽。” 乌骨头陀双手乱摇:“岂敢岂敢,举手之劳,教主言重了,嗯,老朽想要皈依极乐教,还望教主接纳。” 叶青冥欣然说道:“道友要入教,自然可以,本教广结善缘,而世间亦无不可度之人。” 乌骨头陀却又说道:“多谢教主收容,另外还有件事,老朽今日厚颜相求,还望教主相助。” 叶青冥说道:“道友请讲。” 乌骨头陀说道:“老朽昔年出身血幽宗,如今想要重建宗门,还请教主相助。” 叶青冥微微一怔,问道:“血幽宗?敢问道友与昔日的冥骨宗主如何称呼?” 乌骨头陀叹了口气:“冥骨宗主是老朽的师兄,当年崔允、许敬宗两个贼子攻灭魏楚两国,血幽宗也烟消云散,老朽侥幸苟全性命,如今盼着重建宗门,让祖师爷的香火不至于断了传承,但势单力孤,无从着手,若得教主相助,便易如反掌了。” 昔年血幽宗与叶青冥出身的浩然门敌对,但那不过是往事一桩,而且叶青冥和汪晓澜结为夫妇,那冥骨老鬼还是大媒,他更将自己修习的秘籍和随身的法器传给了汪、叶夫妇,所以说冥骨老鬼与叶青冥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艺之实。 冥骨老鬼一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叶青冥追忆这位前辈,却也不无感激之情。 如今乌骨头陀提出重建血幽宗,叶青冥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友想要重建血幽宗,此事贫道自当鼎力相助,但昔年血幽宗滥杀无辜,未免伤天害理,所以重建宗门之后,还望道友约束弟子门人,行善积德,以弥补血幽宗旧日之过。” 乌骨头陀点了点头:“谨遵教主之命。” 自从当年血幽宗被毁之后,乌骨头陀一直隐居苦修,后来宣山之战虽受挫折,但他没伤根本,而且吃一堑长一智,道心越发稳固,如今他的实力比之昔年的冥骨老鬼还要高出一筹。 得了叶青冥亲口许诺,有极乐教的势力和财力相助,乌骨头陀重建血幽宗并非难事,而他身为宗主,却也是极乐教的客卿长老,地位便与黄髯道人相同。 极乐教创立时日太短,麾下依附的宗门不过寥寥数十个,而像天庭那样源远流长的老牌势力,少说也有四五千个大大小小的宗门依附其后,实力之强,高手之多,可想而知。 叶青冥急着去寻访徒儿,把该交代的事交代清楚,道别一声,便与姜甜儿离去了。 望着叶青冥的背影,乌骨头陀感叹不已:“谁又能想到,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如今竟成了啸傲天地的绝世强者。” 昔年冥骨老鬼与叶青冥的师父平辈论交,真要算起来,这位乌骨头陀还比叶青冥长了一辈,但一来彼此的门派毕竟不同,二来修真界的惯例是靠实力说话,所以乌骨头陀根本不会以长辈自居。 黄髯道人缓缓说道:“教主待人宽和,做事光明磊落,和他师父玄烈老道很像,可若论心思机敏,气度雍容,教主更远胜其师了。” 玄烈老道的修为,算不上十分高深,而且他虽然是叶青冥的师父,但师徒相处的时日并不长,可他对叶青冥一生的影响非常巨大,因为在叶青冥的少年时代,玄烈老道传授了宽容和正直。 试想一下,当叶青冥刚踏上修真之路的时候,如果玄烈老道觊觎宝物,算计这个徒儿,师徒间尔虞我诈、相互残杀的话,那现在的叶青冥又会是什么性情?什么样子? 玄烈老道虽已身故,但他高尚的品德却像火种般传递下来,而这火种在叶青冥手中,势必大放光彩,照亮整个周天六道。 既然知道了宣清的确切下落,叶青冥和姜甜儿自然一下就找到了人。 宣清一直独居苦修,跟任何修士都不来往,所以就连自己师父创立极乐教,这等轰动周天六道的大事,他竟然并不知道。 乍见恩师,宣清呆如木鸡,跟着痛哭失声,跪伏于地,抱住叶青冥双腿,心神激荡,说不出话来,叶青冥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姜甜儿虽不认识宣清,但见了这等情景,也不免为之心酸,劝道:“师徒重逢,乃是天大的喜事,应该开心嘛。” 劝了好一会儿,宣清才逐渐平复了情绪,却又说道:“师父,徒儿有重要的事向您禀报。” 跟着看向姜甜儿,问道:“师父,这位是……?” 自从遭遇变故之后,宣清的性子变得十分谨慎稳重,少年时的飞扬脱跳已荡然无存,他如此询问,不仅仅是出于礼节,同时也是隐晦的暗示,接下来要向叶青冥禀报的事情,不想让姜甜儿在一旁听着。 叶青冥开口介绍:“这是你师娘的结拜义妹,称呼姜师叔便可。” 宣清上前施了一礼:“姜师叔。” 姜甜儿从来都很识趣,此刻轻轻一笑:“你们爷俩慢慢聊,那边风景似乎不错,我去看看。”跟着走出数十丈,坐在一块大石上观风赏景。 宣清随手布下隔音禁制,然后将北岳灵尊救了自己,以及白衣人的事说了出来。 叶青冥越听越惊讶,宣清又说道:“北岳灵尊已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却称呼那位白衣男子为前辈,所以徒儿猜测,他很可能是混沌境修士!” 沉思片刻,叶青冥方才缓缓说道:“在上古时期,混沌境修士也为数不多,然而近代以来,关于混沌境修士的消息更少之又少,只是有传闻称那株人参果树成就混沌大道,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些年来,为师隐隐觉得,一生中遇上的许多事情,似乎都有人在暗中操控。” 譬如得到《造化天书》的时候,那株人参果树丝毫没有为难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 北岳灵尊跟自己有仇,却又为何在宣山仙府之战中,相助自己的妻子和门人? 仔细一想,这些年来,可疑的事情并不少,但反复思索,叶青冥心中的疑问终究无从解答,不过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那位混沌境的白衣男子对自己似乎没有敌意。 关涉到混沌境修士,自然不可等闲视之,因此叶青冥嘱咐:“清儿,此事疑点重重,可能大有凶险,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给自己和旁人带来危险。” 宣清也知道轻重,立刻点了点头,跟着继续说道:“师父,那位白衣前辈谆谆告诫,说师娘她……她是您成道的最后一劫,此事该如何是好?” 叶青冥哈哈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何必多虑?” 想了一想,又嘱咐宣清:“此事再也休提,以免你师娘心中不安。” 宣清答应了,却又说道:“师父,那位白衣前辈曾说过,您归来之后,将自立一教,广开山门,如此便可找回失散同门的转世之身。” 叶青冥知他心意,但眼下自身将有劫数,若召聚旧日弟子的转世之身,难保不会殃及这些孩子,因此说道:“极乐初创,根基不稳,眼下还不宜寻找他们的转世之身,不过此事为师会多加留意,你尽管放心。” 宣清虽然着急想见妻子沈怜雪和众位同门,但素知师父深谋远虑,既然如此说了,那定有妥善安排,因此强压下思念,不再催促。 “嗯,清儿,你且收拾收拾,随为师回极乐教山门吧。” 当下叶青冥、姜甜儿、宣清一起返回了不周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 神不守舍 回归极乐总坛之后,叶青冥便将教中一应事务交予宣清主持,宣清说道:“弟子资历浅薄,修为也是平平,恐怕难以服众,还是由师父另外指派人选,弟子从旁辅助才好。” 叶青冥说道:“修为不够,可以苦练,你是我极乐教的大弟子,也该有所担当,倘若一味妄自菲薄,将来如何继承为师的衣钵?” 历来修真界的惯例,做师父的广收弟子,但衣钵传人却往往只有一个,师父对其倾囊以授,衣钵传人将尽得真传,以后还可以接掌门户,地位与其余弟子不可同日而语。 宣清虽然是叶青冥门下首徒,但论资质不过中等偏上,此生成就恐怕有限,而宣清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师父学究天人,胸中所藏诸般学问,穷尽自己一生一世也学不全,将来师父定要另收贤徒,传授衣钵,却没想到师父竟打算将衣钵传给自己。 叶青冥说道:“你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为师的期望。” 宣清心中感激,却仍旧迟疑:“弟子年轻识浅,处理教务,难免有失误疏漏……” 叶青冥说道:“谁又能一辈子不做错事?只有什么都不做的人,才不会错!你尽管去做,待人处事的时候,只需谨记八个字:谦虚谨慎,公平持正。” 宣清领命,即日起便开始处理教务。 极乐教初创,事务繁多,而且没有旧例旧规可作依照,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加之最近教众渐多,丹药、灵石、法器、总坛内部的居所以及不周山外面的一些地盘,譬如重建的宣山仙府、桃止山洞府等,都要重新分配。 虽然宣清大权在握,但他的经验和阅历均有不足,而极乐教那些教众以及客卿长老,都是些成了精的老油条,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个个想占便宜,谁都不肯吃亏,宣清与之周旋,不免焦头烂额,但年轻人不经过这一番磨砺,又如何能真正成长起来? 叶青冥放权给这个宝贝徒儿,看似不闻不问,实则只要他在,那些教众和客卿长老就不敢闹的太过分,不然宣清哪里还有周旋的余地,怕是连骨头都得被那些老油条啃干净了。 彻底放手教务之后,叶青冥每日在不周山天阳峰的茂林修竹之间闲游散步,十分清闲。 以往因叶青冥性子随和,风趣幽默,见识超卓,教众们都很喜欢与他谈道论法,但最近向叶青冥请教时,却发觉这位教主神不守舍,呆若木鸡,问他十句话,往往也答不上一句,教众都觉得有些奇怪。 又过了些日子,叶青冥仍旧呆呆傻傻,无复往日的精明干练,教众们都担心起来,姜甜儿以及徐婉音等通晓医术,要给叶青冥把脉,叶青冥只笑曰:“我没事,你们放心就好。” 自此之后,叶青冥便回寝宫闭关,再也不见任何人,姜甜儿越想越担心,便聚众商议。 徐婉音说道:“教主神不守舍,此事十分诡异,若非修练时出了岔子,便是……便是……” 姜甜儿问道:“便是什么?”她虽然发问,其实心中已有猜测,但那个猜测太过可怕,她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来。 在所有教众之中,湮云护法修为最高,见识最广,他叹了口气,替徐婉音说了下去:“若非教主修练出了岔子,便是有人暗中行法,要害教主,譬如……钉头七箭书。” 听到钉头七箭书的名号,教众们面色齐变! 上古封神一战,截教真仙赵公明所向披靡,却被陆压暗害,用的就是钉头七箭书,此法门难防难测,诡异绝伦,杀人于无形,但在上古之时,身怀此术的修士便寥寥无几,至今更久已失传,真不知当世强者之中,又有谁通晓此术? 一想到有人暗害叶青冥,姜甜儿只觉得心头剧震,难过的仿佛要死掉一样,她不顾一切的冲到长生殿门口,猛力砸门:“姐夫,你开门!你开门啊!” 长生殿内一片寂静,姜甜儿越来越害怕,难道叶青冥已经…… 她施展法术狂轰,但极乐教总坛乃是叶青冥亲手修建,这两扇大门坚固至极,凭姜甜儿的修为,哪里轰的开? 湮云护法也十分担心叶青冥的安危,伸手一招,取出至宝磐龙枪,喝道:“甜儿姑娘,让我来!” 姜甜儿闪身一旁,湮云护法凝聚真元,力贯枪尖,猛然刺出,恰在此时,大门忽然打开,叶青冥缓步而出:“你们闹腾什么?本座不是说最近要清修,不要来打扰吗?” 湮云护法大惊,唯恐误伤教主,硬生生止住攻势,他毕竟是修练年久的成名强者,虽然全力出招,仍旧游刃有余,收发自如,枪尖递到叶青冥胸前两寸处便已戛然而止,然后才想起来,自家教主修成无相神通,身躯可以虚化,哪里会轻易受伤。 姜甜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疾步上前,搂着叶青冥泣不成声,湮云护法便将教众先前的担忧说了出来。 叶青冥听完,哈哈大笑:“你们放心吧,本座近来神不守舍,另有原故,绝非有人加害,你们无需多虑。” 姜甜儿立刻追问:“姐夫,最近这段时日,你到底怎么了?你跟人家说说嘛。” 叶青冥摆了摆手:“将来你们自会知晓,眼下我还要继续闭关,你们别来打扰。”跟着转身,走回长生殿。 姜甜儿心中担忧,无论如何也想弄明白叶青冥在长生殿内做什么,因此快步追进了长生殿,叶青冥伸臂一拦,喝道:“站住!” 此时姜甜儿虽被拦住,目光却望了进去,只见长生殿内的地面上摆着数以万计的棋子,黑白分明,姜甜儿好奇心起:“这是什么?” 黑白二子星罗棋布,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相互连贯,隐含生克变化,姜甜儿陡然醒悟,这是一个极为精妙、巧夺天工的阵法。 以往她得叶青冥指点,也参悟过阵法之道,此刻不由自主的开始推演阵势变化,便如乐师见到一部上好的乐谱,自然而然便想钻研。 可一经推演,便发觉此阵繁复无比,天干地支,阴阳两仪,五行八卦,九宫十方,包罗万有,似生门而实为死地,似漏洞而实为陷阱,套种有套,局中有局,姜甜儿刚计算了阵法之中的一个方位,便觉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耳中阵阵嗡鸣,说不出的难受。 她吓了一跳,知道这阵法太过高深,自己修为不够,无法参悟,想闭起眼睛不看,但这阵法竟似有无形的魔力,牢牢吸住她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继续钻研下去! 头晕的更加厉害,经脉中的法力也开始肆意乱窜,胸口发闷,仿佛要喷出血来,姜甜儿不由惊慌失措。 便在这紧要关头,叶青冥伸过手来,遮住她的双眼,隔断阵法的诡异吸力,跟着将一股柔和的法力渡入姜甜儿体内,姜甜儿只觉得所有不适全部平复,浑身舒泰,赶紧转身向外,哪里还敢回头再看。 却听叶青冥说道:“你修为不够,若冒然观阵,元神势必受伤,所以不让你进来,却偏要乱闯,唉,从来就没有听话的时候。” 姜甜儿以神念传音:“姐夫,这些日子,你就是在忙着参悟阵法?” 之所以不开口说话,而要以神念传音,是因为姜甜儿很清楚,叶青冥花这么多时间和心血钻研此阵,定有重大图谋,那么在其他教众面前,她便不会公然提及,以免走漏风声,而神念传音,正可以掩人耳目。 叶青冥点了点头,他专注于阵法,全部精力都沉浸于此,日日夜夜反复推演,平时才会显得神不守舍。 可姜甜儿虽然弄清楚了叶青冥神不守舍的原因,心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毕竟……叶青冥如此苦心孤诣,显然要有大事发生! 她没有问,因为她很清楚,到了她该知道的时候,叶青冥自然会告诉她。 叶青冥朗声说道:“本座并无大碍,你们各自散了吧,好生修练,湮云护法,你且随我来。” 当下教众皆散,湮云护法与叶青冥一同走入长生殿。 极乐教总坛的每座宫殿都有叶青冥设下的禁制守护,站在宫殿之外,根本看不清殿内的布局和事物,这倒不是针对自家教众而设,而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的手段之一。 进了长生殿,湮云护法立刻看到了那由满地棋子所布的阵法,他修练年久,功力深湛,早已臻至天人合一境,观阵时自然不会像姜甜儿那样抵受不住。 他看了许久,才说道:“教主,这是正反两个八卦阵啊,以正八卦为根本,以反八卦增添威力,相辅相成,颇有独到之处。” 八卦无非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但一经推演,其中变化却堪称无穷,而世间学问大都是如此,譬如音律,无非是宫商角徵羽,但五音之变,岂有穷尽?(注) 叶青冥点了点头:“你修习兵家神通,于阵法之道当有独到见解,可以看看此阵是否还能有所改良。” 正反八卦阵,古代修士便曾创设,而如今叶青冥另辟蹊径,所创阵法别具一格,更增添了许多变化,所以此阵颇为玄奇奥妙,湮云护法一时之间看不穿,参不透,只觉得莫测高深。 叶青冥指着阵法,逐一讲解,湮云护法初听时觉得茅塞顿开,而后越听越佩服,只觉得自家教主奇思妙想,发前人所未发,处处匠心独具,堪称古往今来少有的阵法大宗师。 将阵法种种细微之处尽数讲了一遍,叶青冥才说道:“此阵虽然精妙,但毕竟创立时日无多,难免有什么疏漏,你是修习兵家神通的高手,对于人族的战阵知之甚详,看看能不能与我仙道的法阵相互印证,取长补短,以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人、仙二道都精通阵法,但人族的战阵和仙道的法阵毕竟大相径庭,各有优点,若能将二者互补,去芜存菁,那不单单会令叶青冥和湮云护法的见识和修为得到提升,更是对阵法之道的一次重大创新,势必在史书上留下辉煌的一页。 注:宫商角徵羽,是我国古代音阶。 第二十九章 创阵 人的一生,或许漫长,或许短暂,但在这一生当中,人终归会得到一些东西,同时又会失去一些东西。 湮云护法本是人族出身,修习兵家神通,而成一代名将,披肝沥胆,拼搏沙场,流过汗,也流过血,换来的只是权贵的猜忌。 功高震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惜他没死,反而被逼出了不臣之心! 背叛了自己出身的人族,离开了生他养他的世俗故土…… 朝廷宣称他战死,而不是叛逃,他的衣冠被以国礼下葬,但这不过是为了稳定人心而用的手段罢了,同时也是腐朽的朝廷在为自身遮丑。 虽然他活着,但失去了很多东西,名望、地位、亲人、战友,可以说能失去的都失去了,最后就连自我也失去了,内心的正直和仁慈,勇气和执着,梦想和抱负,一切的一切…… 圣境,一片肮脏的秽土中,湮云灵尊诞生了,内心充斥着怨恨与愤怒,征战四方,大肆杀戮,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灾难散布到一切能触及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何时会死,喜欢上夺走别人一切的那种感觉…… 直到有一天,湮云灵尊去抢夺《造化天书》,败于叶青冥之手。 生死难料的那一刻,他终究是害怕的,他在心里自嘲:“原来醉生梦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怕死。” 幸好,叶青冥没杀自己,于是……湮云灵尊成了湮云护法。 叶青冥是个怪人,这是相处不久之后,湮云护法对他的评价。 可正是这个怪人,却拥有湮云护法失去的一切,名望、地位、权势、正直、仁慈、勇气、执着、梦想、抱负…… “我还能重新再活一次吗?”湮云护法暗暗问自己。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但不知为何,他相信这个答案应该就在叶青冥身上,于是湮云护法决定追随这个怪人,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叶青冥并不是光靠嘴皮子劝人向善,他还有足够的实力维持秩序,只要他在,外敌便不敢入侵,极乐教内部的所有教众,也绝不敢横行不法。 保护百姓安全,靠的不是石头砌成的城墙,而是英勇无畏、军纪严明的将士,而保护极乐教教众,靠的也并非不周山天险,有诗为证: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除了强大的实力之外,叶青冥还精通人情世故,他从湮云护法的招式当中,已看出他主修兵家神通,但从来没有追问湮云护法的过往,也并没有质疑湮云护法为何会背叛自己的族群。 谁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而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更根本说不清楚,叶青冥创立极乐教,就是为了弘扬大道,以救赎芸芸众生,所以他希望湮云护法内心能获得平静。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说的那么透彻,但叶青冥的种种举动已表明了的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湮云护法也作出了选择。 两个男人开始钻研阵法,改善阵法,日以继夜,会相互鼓励,会相互赞赏,也会因见解不合而争吵,但绝不会放弃努力…… 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休息,熬得胡子拉碴,双眼充满血丝,但值得庆幸的是,男人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将战阵和法阵完美融合,冠古绝今的阵法终于被创立出来。 叶青冥取出美酒,斟满两碗,同时说道:“你给此阵起个名字吧。” 湮云护法想了片刻:“正反八卦阵?” 叶青冥笑了:“倒是言简意赅,嗯,有些直白了。” 湮云护法说道:“那就叫阴阳八极阵?” “这个名字好多了!来!喝酒!” 湮云护法并没有端起酒碗,而是说道:“教主,咱们创设的阵法,仍有一个破绽。”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事物,阴阳八极阵虽然威力绝伦,神鬼莫测,但仍有一个破绽,而且是十分重大的破绽! 叶青冥笑道:“的确,此阵并非毫无瑕疵,嗯,敢跟咱们极乐教为敌的,都不是一般人物,精通阵法的修士,也绝不在少数,他们肯定能够看出破绽,到了那时……” 他取出一个卷轴,同时在湮云护法耳边低语数句,湮云护法大喜,拜服于地:“教主神机妙算,果然人所不及!” 叶青冥赶紧将他搀起:“我日后将有一劫,当受须弥,极乐教就靠你守护了。” 先前湮云护法大喜,此刻却又大惊:“教主,敢问劫从何来?咱们定要想方设法,避过劫数,岂能任由教主遇险?教主苦心创设此阵,是否为了安然渡过劫数?” 叶青冥摇了摇头:“神通不敌因果,法力难违定数,我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但若我所料不差,此劫虽凶,磨难不浅,性命却当可保全,只是……” 湮云护法立刻问道:“只是什么?” 叶青冥道:“我应劫之后,周天六道无数强敌定会趁虚来攻,毁我极乐教根基,到了那时,你们必定疲于应付,凶险万分。” 湮云护法咬牙说道:“属下必定拼死护教,绝不容外敌侵犯!” 叶青冥笑曰:“打仗无必胜之理……” 湮云护法登时醒悟,接口道:“却有取胜之道!教主的意思是……咱们不必硬拼?” 叶青冥说道:“我创立此阵,就是要让教下弟子跟当世强者们切磋一番。” 此时此刻,湮云护法终于明白了,为何叶青冥以教主之尊,会如此殚精竭虑、苦心孤诣的创立阵法,他自知劫数临头,无法避过,但仍盼自身应劫之后,能凭借这个阴阳八极阵继续保护极乐教的教众。 湮云护法深施一礼:“教主慈悲为怀,宽厚大度,属下誓死追随。” 叶青冥道:“我应劫之后,极乐教就托付于你了。” 湮云护法深感肩上责任重大,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担忧之色:“属下必定尽心竭力,守卫我教,可……可周天六道强者众多,属下势单力孤,恐怕应付不来,辜负了教主的期望……” 先前湮云护法两次败于叶青冥,难免有些气馁,甚至是失去自信,而将来叶青冥应劫之后,他要独自对付周天六道那些天人合一境的强敌,自然会感到势孤力弱,忧心忡忡。 叶青冥知他心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胜败乃兵家常事,历代名将,并非没遇上挫折,但——屡败而屡战!男子汉,大丈夫,当有十荡十决之勇!” 湮云护法点了点头,虽得叶青冥开导,但化解心结终究还要靠他自己。 叶青冥道:“阵法虽创设出来,但布阵的法器还需炼制,这样吧,你将此阵传授给教众,每日操演熟练,我去炼制法器……” 湮云护法十分焦急:“教主,那你的劫数呢?就不做准备吗?” 叶青冥道:“放心吧,我没有大碍的。” 虽然叶青冥说的轻描淡写,可湮云护法仍旧忧心忡忡,历来修士遭逢劫数,都是九死一生,他自然担心教主的安危。 经宣清口述那位白衣人的提点,叶青冥已知自己的杀劫将应在汪晓澜身上,而与灵山佛门了断因果,并无性命之忧,但苦楚磨难终究不可避免,此事虽有大凶之兆,他却不愿湮云过分担心,因此言谈之间,始终避重就轻。 当下湮云护法率领教众,演练阵法,叶青冥取出诸般天材地宝,以四象鼎炼制布阵的法器。 四象鼎乃是十大混沌至宝当中,主炼化的神物,拼斗克敌的威能其实不算突出,但用来炼器,却无往不利。 鼎腹看似不算巨大,其实另有乾坤,叶青冥扔进无数天材地宝,四象鼎都能轻易容纳,而且此鼎神奇之处,在于可以同时炼制数百件甚至是上千件法器,只要炼器师的手段足够高明,此鼎妙用便无穷无尽,毕竟以混沌至宝的威能,天地都可以炼成,何况是炼器? 所谓的阵基,便是布置阵法所必需的法器,寻常法阵多用旗、幡一类的法器来布置,而阴阳八极阵的阵基名为九龙柱,此法器形如巨柱,上有九龙盘绕,乃是太乙精金混合首山赤铜所铸,高三丈六尺,粗如磨盘,重达五万四千斤。 阴阳八极阵的根本,在于正反两个八卦阵表里配合,而想要布成阵势,每个八卦阵都要六千四百根九龙柱做阵基,如此正反两个八卦阵,便需要一万两千八百根九龙柱,由此推算,耗费天材地宝之多,工程之浩大,简直是骇人听闻! 每个阵法最薄弱的地方,便被称为阵眼,而阵眼也需要炼制威能强大的法器镇压,不然遇上精通阵法的敌人,大阵便会被轻易破掉。 叶青冥依照四象鼎的外形和用途,炼制了一尊天渊鼎,论威力自然远不及四象鼎,但毕竟是仿制混沌至宝而炼,这尊天渊鼎异于凡俗,颇具威力,用来镇压阵眼,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若不是叶青冥坐拥不周山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又有四象鼎在手,可以同时炼制为数众多的法器,那么根本不可能布成阴阳八极阵。 布阵法器尽数炼成之后,叶青冥便悄悄赶往北冥冷海之畔,找了适宜之处,将阴阳八极阵布好。 又取了一袋花种草籽,遍栽阵中,待其生根发芽,阵中便花团锦簇,绿草如茵,而叶青冥此番栽花种草,不仅是为了让大阵看起来美观雅致,其实另有深意。 有分教:挖下深坑等虎豹,预伏香饵钓金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诸事纷乱 时光荏苒,六十年寒暑已过,一直在泰来殿内沉睡的汪晓澜终于苏醒,她得丈夫相助,重塑肉身,破而后立,修为大为增长。 叶青冥帮她伐毛洗髓,不仅使她得回天仙之躯,更保留了先前骨躯鬼身吸纳阴气之能,从此之后,仙鬼双修,进境奇快,而她与丈夫叶青冥一起观摩《造化天书》,更是受益匪浅。 而见到宣清归来,汪晓澜犹如慈母乍见娇儿,喜不自胜,宣清得见师娘,哭拜于地,也是又悲又喜。 过了些时日,叶青冥在浩然殿内召集教众,说道:“近来尔等大有精进,但一味埋头苦练,并不可取,有张有弛,方为正理,眼下不如出山游历,一来磨练自身,二来积修功德,三来传教布道,光大我极乐。” 湮云护法问道:“我等此次出山,吉凶如何?还请教主示下。” 此时叶青冥与汪晓澜并肩端坐于云床之上,以慧眼遍视教众,然后说道:“本座观尔等神清气爽,灵台澄明,不至于有大凶大险,但小灾小劫仍是不少,需谨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教众齐声答应,叶青冥让他们各自回去收拾行装,为出山游历做准备。 姜甜儿却留了下来,悄声问道:“姐夫,你自己的运程,可曾算过?” 叶青冥笑而不答,只说:“你好生去吧。” 听了这话,姜甜儿大惊失色,她深知叶青冥的为人,若有吉兆好运,他定会言明,使自己放心,眼下如此说,定是算出了凶信噩运。 叶青冥修无相神通,得四象鼎,立极乐教,乃是大机缘,便当有大劫难与之相随,他感悟天道,精于推算,早已洞悉。 如今叶青冥派遣教众出山,正是为了让他们避过劫数。 经姜甜儿这一问,汪晓澜也醒悟过来,向叶青冥追问:“你可有凶险?” 见瞒不过,叶青冥只好说道:“是有一劫,但无大碍,你们尽管放心……” 汪晓澜叫了起来:“放心!放心!我怎么放心?你每次都让我放心,可有哪次我能真正放心?” 姜甜儿也叫道:“姐夫,你别卖关子了,跟我们仔细说说。” 叶青冥叹了口气:“我该受佛门镇压,此乃天数注定,无法躲避,但按照推算,此劫不算太重,只有佛光炼化之苦,却无殒身之祸,你们姐妹好自为之,将来灾劫期满,我自然归来。” 汪晓澜的担心始终挥之不去,毕竟天意无常,天心难测,任何精于推算的修士也不可能百算百准,万一叶青冥推算有误,此劫殃及性命,那又该如何是好? 叶青冥握住她手,温言劝说:“你们姐妹以前受凌夙仙裹挟,杀生害命,造了许多孽因,此番出山游历,正该多行善事,以弥补往日之过,至于我的劫数,你真的不必太过担忧,更不可妄图施救,不然违逆定数,反而又生变化。” 姜甜儿问道:“姐夫,你还有多久应劫?” 叶青冥道:“快则三月,慢则半年。” 姜甜儿默然点头。 叶青冥取出三件至宝,说道:“昔年我得到禹王遗宝蜃龙灯,后来我成就天人合一境,随身所携的法器之中,有两件与我道心相合,点石成金,化为了至宝,分别是玄黄尺和太阳珠,如今一并交予你俩,练成本命法器吧。” 汪晓澜暗想:“夫君成道而化的至宝,与夫君一心同体,不便让妹妹保管。”当下先取了那柄黄澄澄的短尺和太阳珠。 姜甜儿默默取过蜃龙灯,她也很清楚,普天之下,岂有将姐夫一心同体之物贴身收藏的小姨子? 突然之间,她觉得十分嫉妒,恨不得大声对汪晓澜说:“我己经是他的女人了!” 可她又不忍,汪晓澜毕竟对自己有恩,更待自己如同亲妹,而自己已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又怎么可以如此伤她? 对于叶青冥,姜甜儿倒是没有丝毫愧疚之心,更没有丝毫不忍,天底下的便宜都让臭男人占尽了,吃亏的都是女人,姜甜儿恨不得拧他两把才解气,哪有什么愧疚和不忍? 此时此刻,明里暗里尽享齐人之福的叶青冥,并没有察觉两姐妹心中涌动的暗流,取出四象鼎,炼制了诸般丹药和许多灵符,交给两姐妹收执,以作保命依仗。 其实,汪晓澜重塑肉身之后,修为大涨,姜甜儿炼化普海菩萨的舍利子,也已神通广大,但保命手段总是不嫌多。 叶青冥却又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跟着封于锦囊之内,付与汪晓澜,嘱咐道:“将来若听闻我被灵山镇压,便召集教下弟子,当众开此锦囊,内中自有安排。” 汪晓澜收了锦囊,心中万般不舍,叶青冥淡笑挥手:“去吧。” 到了离别这一刻,姜甜儿也有千言万语,只是不能出口,她拉着汪晓澜的手,并肩走出浩然殿,与教众一起出山游历不提。 叶青冥又写了一封信,以飞剑传书之法,送往洪荒,鸾王见信封上写着:呈陛下亲启,当即拆看。 信的开篇写着一段客套话,鸾王直接跳过去不看,而正文部分,叶青冥主要说了两件事。 其中一件事是:数月之内,贫道将有一劫,当受须弥,此为天数,无可违逆,贫道应劫时,鸾王万勿援手,以免横生枝节,气运有损。 而第二件事,叶青冥提到了七星环,称:此宝征兆发于先,而久不出世,天意难测,如今南海扰攘,凶险万状,陛下切不可亲临险地云云。 鸾王看了信,心知叶青冥已有成算,便静观其变。 教众出山之后,极乐教总坛内彻底陷入空寂,叶青冥独坐云床,默默盘算,最迟半年之后,便是应劫之期,虽算出此劫不至于殒身,但凶险苦楚终究难免,因此仍要仔细谋划,尽人事、听天命。 再说汪、姜二女,刚离了不周山,便召集所有教众,明言叶青冥将有一劫,除了湮云护法得叶青冥提点,早已知悉此事,其余教众听闻后无不大惊,但不周山门户已经封闭,除了自家教主,谁也不能开启,想回去见叶青冥绝无可能。 只听汪晓澜说道:“这里有一锦囊,是教主所赐,本来是要在他应劫之后,才能拆阅,但依我之见,不如咱们现在就拆开,或许能知道教主在何处应劫,也可提前赶去援救。” 极乐教众自然无人反对,毕竟叶青冥是一教之主,犹如擎天之柱,绝不容有任何闪失,若能齐心合力,助教主渡过此劫,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拆开锦囊之后,汪晓澜取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着:人生在世,艰险重重,本座于天荡湖应劫,此乃天数注定,人力无可挽回。尔等游历四方,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积小善而成大功德,将来自然圆满。 信的后半段,却又交代:周天六道处处纷争,唯独北冥冷海之畔,杀劫较轻,尔等此番游历,行善之余,可去建立分坛,一来安身立命,保住我教根基传承,二来顺应天数,将来定可光大我教。本座受困,将八百一十年,灾劫期满,自然归来,勿以为念,善自珍重。 看完锦囊密信,汪晓澜、姜甜儿、湮云护法、郝灵、郝秀、宣清等众人无不大喜,既然知道叶青冥是在天荡湖应劫,那赶去提前布置,或许便可助叶青冥脱去劫数了! 对于汪晓澜来说,那天荡湖乃是旧游之地,昔年凌夙仙便曾和她一起在此湖中屠门灭派,而且苏晗玉、柯柔、宋珍珍等三女本来都在天荡湖开宗立派,对于湖中的地形和水路再熟悉不过了,这也是莫大的优势。 当下汪晓澜便率教众赶往天荡湖,这且按下不表。 过了七八日,叶青冥收拾行装,准备出山,毕竟藏身不周山,妄图躲避绝不是办法,唯有迎劫而上,才合乎天理,顺应天命。 正要出山,忽觉怀中天书一阵轻颤,叶青冥十分诧异,赶紧取出查看,却见天书微微泛红,迸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即落到不周山八峰中的赤离峰上去了。 怪事陡生,叶青冥心中惊疑不定,千年岁月之中,《造化天书》从未显露过如此异状,莫非那赤离峰中有什么古怪? 有分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火神之眼 天庭,雷掌旗正召集麾下仙修,沉声吩咐:“叶青冥即将应劫,你们尽快将这消息散布出去。” 火掌旗问道:“雷道友,你算出叶青冥将有劫数,咱们自行布置,早做准备就好,何必散布消息?如此一来,群雄逐鹿,四象鼎和天书就不易到手了。” 雷掌旗缓缓摇了摇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叶青冥劫数临头,但也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总得拿些修士来填命!何况他杀戮越多,因果便也越重,如此一来,极乐教与当世群修结下深仇,将来墙倒众人推,当世群修定会合力诛灭极乐教所有教众。” 火掌旗笑道:“原来如此,雷道友是要斩草除根啊!嗯,只要叶青冥应了劫数,天书和四象鼎便成了无主之物,那时咱们再凭实力抢夺,也未必不能力压群雄!” 雷掌旗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叶青冥虽有劫数,但尚不至于丧命,毕竟叶青冥的杀劫是应在汪晓澜身上,不过他受灵山佛门镇压之后,可以趁机剿灭极乐教,从而彻底铲除叶青冥的根基,只是雷掌旗城府甚深,他的这些打算,并没有向天庭其他修士全盘托出。 天庭仙修大肆散布消息,宣称极乐教主叶青冥即将应劫,周天六道无数修士开始蠢蠢欲动,而妄念一生,杀劫便起,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不周山共有八峰,当年叶青冥困居于天阳峰,耗费千年光阴,才将此峰凶险逐步拔除,所以后来极乐教总坛得以安然建立于此。 然而其余七峰凶险未除,皆为禁地,谁也不敢乱闯,可《造化天书》中迸发出一道火光,飘落到赤离峰上,出了这般怪异,叶青冥自然想要查探清楚。 遥遥望去,赤离峰上红光升腾,映的整座不周山一片通明,似乎引发了山火。 叶青冥赶紧放出神念探视,立刻察觉赤离峰上火元力浓郁至极,并且翻涌澎湃,竟将天地间其余的诸般元力尽数排开! 不周山是四大凶险奇地之首,危机四伏,不到万不得已,叶青冥也不愿轻易靠近赤离峰,可自己一手开创的极乐教总坛建立于此,如今出了这等变故,总不能置之不理,而且那赤离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这种感觉十分奇异。 当下叶青冥驾起遁光,全神戒备,逐渐靠近赤离峰,仗着修为深湛,人又机警,总算将诸多凶险一一避开。 等靠近了一看,赤离峰上足有百余里的山石一片通红,正在缓缓烧熔成岩浆,而那一片岩浆的中心,似乎有个怪异的圆珠,正在不停散发出炙热无比的火元力,叶青冥暗暗纳罕:“这是什么东西?” 此时赤离峰上的火元力太过旺盛,高温已堪称恐怖,甚至比周天六道最酷热的炼狱谷还要更胜一筹,叶青冥撑起护体灵光,护住全身,向那只怪异的圆珠走去,护体灵光被烧的滋滋作响,以至于短短路程,叶青冥的法力竟消耗了四成之多! 每前进一步,都能感到火元力更加浓郁,而那个圆珠十里方圆之内,本该无形的火元力竟然凝如实质,叶青冥行走于其间,宛如陷入沼泽,举步维艰。 此时法力消耗飞快,叶青冥暗暗心惊,倘若法力消耗殆尽,护体灵光支撑不住,自己立刻就要被烧成灰烬,肉身、元神尽毁,永世不得超生! 取出丹药服下,一边竭尽所能的恢复法力,一边继续向前行进,终于来到那个圆珠旁边,此时叶青冥已被火元力烤的面红耳赤,肌肤干裂,而毛孔中渗出的汗水瞬间就会被蒸发殆尽,根本不能凝结成汗珠,每次喘气更仿佛是在吸入火焰,烫的咽喉和胸肺剧痛难当。 仔细打量,那个怪异的圆珠竟然是……一颗眼球? 那颗眼球通体呈灰白色,上面布满深紫色的血丝,瞳孔却是火红色的,此刻眼球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令叶青冥心惊胆颤,他不禁暗暗纳罕,以往所遇强者,诸如雷掌旗、九翎鸾王等,已是周天六道之中的绝顶高手,但其身上散发的威压,也远远不如这颗眼球! 单单是一颗残存的眼球,就如此恐怖,那这眼球的主人,又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叶青冥却又觉得这种威压似曾相识,以前好像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强大威压,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仔细回忆,过了片刻,叶青冥突然失声叫道:“万寿山!” 以前从万寿山得到《造化天书》,那株人参果树的身上就散发着如此威压,但……那株人参果树已成就混沌大道,此事周天六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难道这颗眼球竟是某位混沌境强者的断肢残骸? 上古传言,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在不周山大战,双双陨落,而不周山也受波及,被硬生生打断,以致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生灵涂炭,后来女娲娘娘舍身补天,灾祸方除。 叶青冥暗自思量:“这颗眼球……难道是上古火神祝融陨落后残留的躯体?” 这番猜测,并没有错,这颗眼球的确是火神祝融所遗,并且保留了火神祝融的一部分法力。 试想那上古火神连天柱不周山都能打断,法力无边自不必说,其残留的眼球,也有无上之威能,如果不是祝融已死,此眼球成了无主之物,且并未生出灵智,那么在不周山的浓厚元气滋养下,早就化为妖物了。 以上古神族的强横血脉而言,就算是残留的一颗眼球,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也该生出灵智了,可火神祝融战死后遗留的怨气太过深重,致使此眼珠的灵性被压制,才无法诞生出灵智。 叶青冥暗想:“这眼球上缭绕的怨气过于浓厚,凭我的修为,根本无法化解,不然炼制成法器,必定威力无穷。” 这颗眼球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罕见之物,如今又引发了山火,叶青冥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便取出一枚储物指环,尝试着去收取祝融之眼,不料储物指环刚碰到眼球,立刻剧烈燃烧起来,叶青冥不禁皱起了眉头。 跟着又取出一个装法器的百宝囊,再次尝试收取眼球,却仍旧被眼球散发的火元力烧毁,万般无奈之下,叶青冥只能祭出四象鼎,这才抵御住眼球散发的火元力,将之镇压,缓缓吸入鼎中。 祝融之眼被叶青冥收走,赤离峰上凝聚的火元力也渐渐散去,其它的元气慢慢补充进来,整座不周山也逐步恢复了平静。 看着手中的四象鼎,叶青冥脑海中如电光石火一闪,突然想明白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他不禁哈哈大笑,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须弥之劫,原来如此啊!” 当下不再停留,打开门户,大踏步走出了不周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卷完) 第一章 万魂噬天 离开极乐教总坛之后,叶青冥一路朝灵山前行,他洞悉天机,所以迎劫而上,绝不逃避。 以前叶青冥从宣山赶路前往桃止山,为了迷惑当世强者,曾故布疑阵,时时隐匿气息,行踪诡异,但此时此刻,叶青冥了无牵挂,一心只想放手一搏,便毫不掩饰,大模大样的驾云前行。 叶青冥的本意,是直面灵山诸位菩萨,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以完此劫数,不料雷掌旗将他近日要应劫的消息大肆传播,以至于灵山菩萨还没见到,而无数不相干的修士却蜂拥而来。 仅仅半天功夫,叶青冥身后尾随的遁光已经多达数百道,而且远处还有更多的遁光汇聚而来,只听到背后纷纷乱喊:“叶青冥!他是极乐教主叶青冥!他有混沌至宝!大家截住他!” “叶青冥不仅有四象鼎,还有《造化天书》呢!杀了他,我们大家平分!” “如今他劫数临头,气运低落,便如同虎落平阳,咱们合力杀了他,便可夺取宝物!” “什么叫虎落平阳?他若是虎落平阳,那咱们成了什么?你这厮,当真是不会说话!他叶青冥是落水狗,该被咱们痛打!” “叶青冥,昔日天诛掌柜施瑞元与松柏二老惨死于炼狱谷,是不是被你所害?杀人偿命,你有种就别逃!” 对于这等叫嚣,叶青冥实在懒得理会,他如果全力飞遁,自然可以将后面这些敌人甩开,但此时叶青冥已存杀心,准备先兜两个圈子,等后面追兵再多些,就一股歼灭。 不过后面跟着的那些修士,却似乎认为叶青冥无胆迎战,而且看到尾随追杀叶青冥的修士越聚越多,一个个胆气也越来越壮,纷纷喝骂不停:“叶青冥,休要逃走,有种便停下一战!” “逃得了一时,你还逃得了一世?” “千年前夺得天书,最近开宗立派,自封教主,你姓叶的好大名头,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说的就是你极乐教主叶青冥!” 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 眼看后面追杀而来的修士已足有上千,估摸着已经够杀一次了,叶青冥便停下遁光,跟着转身迎上后面的无数追兵。 那些修士正追的兴高采烈,没堤防叶青冥会返身杀来,因为都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彼此全无配合,有些停的快,有些停的慢,后面的撞前面的,登时一阵大乱,叶青冥自重身份,不屑于趁机下手,静静看着众修士凌空站好,慢慢合围。 一个宛如骷髅般的魔修问道:“你……你怎么不跑了?” 叶青冥看了他一眼,跟着环视在场的众多修士,缓缓说道:“跑累了,贫道想歇歇。” 众修士大眼瞪小眼,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但随即大喜过望,盯着叶青冥的眼神都仿佛饿狼盯着绵羊,但一时间却无人率先出手,显然都盼着旁人打头阵,好让自己坐享其成。 叶青冥心中冷笑,跟着伸掌虚按,天地间的元气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拍下! 昔年北岳灵尊调动天地元气,只用一击,便冰封五百里余里,灭杀七千多位修士,天人合一境强者的超然手段,由此可见。 如今叶青冥也已跻身于天人合一境强者之列,虽然成道时日尚短,单以功力精纯浑厚而论,还不及那些成名已久的领袖大能,但一击灭杀眼前修士,那是绰绰有余了。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元气大手一拍之下,尸山血河,再无活口,叶青冥叹了口气,纵然一心向善,却终究要以杀止杀。 俗话说得好: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你若不杀人,人便杀你,岂有丝毫转圜余地? 叶青冥伸手一招,死去众修士随身所携的法器、丹药以及典籍如百川汇海,尽数落入叶青冥袖中去了,法器和丹药将来可以给教中弟子用,而功法典籍可以研读借鉴,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读点书,总归是好事。 跟着又一挥手,大地泥土翻涌,将众修士的尸体掩埋,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叶青冥驾起遁光,继续不急不缓的赶路。 没过多久,远方破空声传来,他侧耳倾听,来的有百余人左右,人数虽然并不多,但遁光均是极快,显然修为大都不弱,而且破空声极为整齐,这百余位修士绝对属于同一个势力,之前杀死的那些修士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人数虽多,却未必比得上这批训练有素的精锐。 片刻后,那百余道遁光追了上来,四面包抄,将叶青冥围在当中。 这些修士都身穿白麻衣衫,头缠白布,宛如家里刚死了人,正在守孝服丧,而且他们看似杂乱无章的站着,其实彼此间互为犄角,尽占四周险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见他们个个修为不弱,又配合的如此纯熟,绝不可能是默默无名的小宗小派,叶青冥心中微微一凛,暗自警惕。 在那一件件白麻衣衫之下,众修士的身形均是若隐若现,相隔十余丈,冷若冰霜的阴气已然袭体而来,当属鬼道无疑,但这等打扮,却不属于十殿冥王中的任何一殿,叶青冥不禁起了好奇之心,问道:“恕贫道眼拙,众位是哪一派的凶魂厉魄?” 称呼鬼修为凶魂厉魄,乃是敬称,这却是鬼道的规矩,叶青冥艺高人胆大,所以先礼后兵。 听叶青冥称他们为凶魂厉魄,领头的鬼修脸上登时浮现微笑,但他皮干骨瘦,口似血盆,这一笑起来,显得颇为渗人,嘶哑着嗓子说道:“久仰叶教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我等乃是幽冥七十二洞的小鬼,一向少在阳间行走,也难怪教主不认识。” 鬼修自称小鬼,和仙修自称贫道乃是一个意思,都是自谦,但叶青冥想不到这等面相凶厉的恶鬼竟会文质彬彬,估计他生前一定是人道儒门高手,当下更加凝神戒备。 上次极乐教开山大典,幽冥七十二洞倒也派遣了鬼使参与,但那时来的鬼使们身穿血红吉服,以表喜庆,却不是今日这等哭丧打扮,所以叶青冥辨认不出他们的门派。 幽冥七十二洞,乃是无边幽冥之中,亿万里连绵阴山内的一个由鬼修所创立的势力,虽不如地府强横,但多年来在地府的打压之下,却丝毫没有衰落之兆,也足可证明这幽冥七十二洞有过人之处,而其大洞主旱魃,也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 叶青冥点了点头,说道:“诸位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四象鼎和《造化天书》了?” 鬼修头领说道:“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敝派大洞主久慕叶教主风范,很想与教主交个朋友,近日听闻教主劫数临头,大洞主特命我等前来援手,不过话说回来,朋友有通财之义,敝派大洞主盼借天书和四象鼎一用,还望教主成全。何况,貂有皮、鹿有角,引人窥窃,所以遇害,教主今日会有劫数,也未尝不是身怀宝物所致,若将宝物交出,想来也不会再有强敌来跟教主为难了,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这种无耻要求,居然也能说得一本正经,入情入理! 现在叶青冥非常确定这鬼修头领生前是儒门之人,也只有脸皮厚、心肠黑、满口假仁假义的大儒,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大放厥词! 怒极反笑,叶青冥抚掌道:“如此提议,的确甚好!不过贫道纵然愿意割爱,却不知诸位是否能有本事将宝物护送回去?” 鬼修头领沉下了脸:“既然如此,我等便斗胆献丑,在叶教主面前卖弄一下手段了。” 虽然叶青冥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并在不久之前大开杀戒,但此刻这些鬼修似乎并无畏惧之意,反而显得有恃无恐。 事出反常即为妖! 因此叶青冥心中暗暗戒备,跟着伸掌虚按,将天地元气化为大手拍落,如此故技重施,是要先试探一下这些鬼修有什么能耐。 巨大的元气手掌当头砸下,众鬼修却不躲不闪,眼见便要尽数命丧当场,忽然虚空一阵波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凭空浮现,正撞在元气大手上! 这一撞力道极猛,大手登时粉碎,再次化为元气,消散不见,而那漆黑如墨的棺材也木屑纷飞。 虚空泛起阵阵波动,无数棺材先后浮现,如暴风骤雨一般,对着叶青冥猛撞狂砸。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反而松了一口气,扬声说道:“原来是旱魃洞主亲自赐教,却又何必让麾下小辈故弄玄虚!” 能硬接叶青冥的招数,并趁势反击,显然是同为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才能办到,而幽冥七十二洞的大洞主旱魃,正是修习鬼道而臻至天人合一境的绝世高手。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鬼道大能竟不现身,本体藏于幽冥阴山的巢穴深处,隔着虚空与叶青冥交手。 若以功力深厚而论,旱魃修练多年,实比叶青冥高出一筹,毕竟叶青冥修练年月尚短,比不了这些积年老怪,但凭借四象鼎和身负的诸般神通,想要胜过这位鬼道大能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此刻双方隔着亿万里虚空交手,都是进攻不足,防守有余,就算再打七天七夜,也都伤不了对方。 那旱魃洞主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修为虽高,但因为一些缘故,本体无法离开幽冥阴山,只能是隔空与叶青冥缠斗,如此一来,根本无法取胜,不过他另有布置,以便夺取宝物。 迎面砸来的棺材多不胜数,而这些棺材十分沉重,更坚如铁石,在旱魃深厚的法力催动下,攻势之狂猛,足可裂地崩山! 叶青冥并未动用四象鼎,只以掌风挥击,纵然棺材再怎么坚固,叶青冥的掌风仍能将之轻易震破,只是每口棺材破碎之后,都会散发出大股大股惨碧色的毒雾,腥臭难当。 叶青冥面色微变,以他医术之高明,自然能瞧出这些毒雾非同小可,当即撑起护体灵光,绝不让一丝一毫的毒雾沾身! 趁着大洞主旱魃与叶青冥缠斗,那些鬼修齐刷刷双手平举,一个个宛如僵尸,而白麻织成的衣袖中,都飞出无穷无尽的阴魂,瞬息之间,已经遮天蔽日,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重重鬼影,耳中除了若有若无的凄厉鬼哭之外,再无任何声音,而且这阵法还有压制神念的功效,以叶青冥成就天人合一境之后的强横神念,居然也被压制了大半,由此可见,这阵法实在霸道诡异! 这万魂噬天大阵,乃是鬼道不传之秘,此刻叶青冥陷入阵内,眼中所见,全是阴风鬼影,耳中所听,尽是鬼泣冥音,鼻中所闻,皆是浓郁血腥,脚下所踏,都是秽土白骨,神念又大受压制,只觉得此刻已身处幽冥黄泉,哪里还是阳间人世? 鬼道法门,大都在魂魄元神上做文章,只要陷入阵中的修士道心不稳,心灵略有一丝漏洞,立刻就会被阴魂吸取阳气,袭上身躯,而这些阴魂都被邪法秘术祭炼过,遍体剧毒、邪咒,见血封喉,中人立毙! 叶青冥收摄心神,连发紫府仙雷,顷刻间轰杀无数阴魂,但这万魂噬天大阵丝毫没有崩溃的征兆,叶青冥轻叹一声,知道若不找出阵基、阵眼,并将之摧毁,那么无论如何也破不开此阵。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浩如烟海,而人、鬼、仙、妖、佛、魔、神七道各有秘奥,大相径庭,叶青冥虽是阵法大宗师,但对于鬼道驱使阴魂布阵的法门毕竟所知有限,又因身陷阵中,神念大受压制,急切间找不出此阵的阵基和阵眼。 像这等驱使阴魂对敌的手段,唯有鬼道和魔道才有,但同样是驱魂役鬼,这两道的玄机也不尽相同,大体来讲,鬼道几乎所有的道法、秘术都必须依仗阴魂才能发动,魔道对于阴魂的依赖程度远不及鬼道,但运用阴魂的法门也远不及鬼道精妙绝伦,细致入微。 此时阴魂环绕,众鬼修也伺机而动,更有大敌旱魃隔空相助,叶青冥也不敢再有保留,立刻祭出了四象鼎。 鼎上散发莹莹宝光,令万千阴魂不敢近身,叶青冥盘膝坐倒,默默推算阵眼、阵基的方位,虽说七道阵法各有所长,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是阵法,就必定有一处阵眼和若干处阵基,只要毁去唯一阵眼或是一半的阵基,大阵便会彻底崩溃。 这万魂噬天大阵能遮蔽五感,压制神念,寻常修士落入阵中势必束手无策,但叶青冥擅长推算,精通阵法,想找出阵眼并非全无可能。 众鬼修也瞧出叶青冥正在推演阵势,查找阵眼,当即施展手段攻击,阴雷、鬼火狂轰而至,夹杂着许多威力绝伦的法器,如狂风骤雨一般打来。 叶青冥对此毫不理会,任由那些邪术、法器轰在四象鼎的宝光上,宛如雨落高山,任凭雨势再大,又岂能损害高山分毫? 过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将阵眼所处方位找出,叶青冥一声长啸,催动四象鼎,于万千阴魂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阵眼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烈阳神皇 叶青冥在阵中移动,自然瞒不过七十二洞那些鬼修,他们发觉叶青冥是在赶往阵眼,不禁大为焦急,但自知并非叶青冥敌手,又忌惮四象鼎,不敢进阵阻挡,只是操纵阴魂竭力拦截,一路打斗拼杀,阵中阴魂不知被四象鼎炼化了多少! 这些上等阴魂都是经年累月,苦心祭炼,颇为珍贵,如今被大片大片的炼化,幽冥七十二洞众鬼修心痛无比,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不敢撤去大阵,否则叶青冥脱困而出,再无牵制,到了那时,四象鼎就不单是炼化阴魂了,连众鬼修都会葬身鼎腹,灰飞烟灭! 众鬼修催动阴魂,拼命阻拦,但叶青冥所向披靡,仍旧逐渐逼近阵眼。 那万魂噬天阵的阵眼由九九八十一道凶冥死殇符组成的禁制守护,叶青冥连召数十道紫府仙雷,才得劈开,只是身陷阵中,不能吸纳天地元气,如此施法,法力不免消耗飞快。 不过,破去凶冥死殇符之后,阵眼便显露出来,乃是一副盘膝而坐的骸骨,看这骸骨的大小和形状,生前似乎是人族成年男子,但此骸骨通体莹白,每根骨骼都似白玉雕成,骷髅头上还嵌着一块明黄色宝石,以叶青冥的眼力,自然看得出真正珍贵的乃是这块黄宝石,而不是那具骸骨,当即伸出手,准备将宝石抠下来。 就在此时,那鬼修头领嘶哑的声音响起:“叶教主,我等放你出阵,各走各路,你不可碰那灵骨!” 叶青冥冷笑一声:“等老子破了阵眼,还用你们放?” 斗到此时,早已打出了真火,所以叶青冥哪里还肯自称‘贫道’。 鬼修头领还想说些什么,叶青冥懒得理会,手指抓住骷髅头上的黄宝石用力一扳,‘啪’的一声,宝石落入掌中,那白玉骸骨立刻化为飞灰,如此一来,大阵便算是破了。 大阵一破,宛如盛满水的缸被砸漏了一个窟窿,被奴役的无数阴魂立刻趁机朝外逃窜,众鬼修痛心无比,纷纷堵截,那鬼修头领惊怒交集,厉声喝道:“姓叶的就要出来了!还管那些阴魂作什么!先撤退!” 可叶青冥既然脱困,哪里容得他们脱身,连发紫府仙雷,顷刻间便将众鬼修轰杀了大半,而且不知何故,自从叶青冥陷入阵中,那大洞主旱魃便不再出手,如今失了阵法束缚,叶青冥能自如调动天地元气,凭这些鬼修,又如何能抵挡? 此时那鬼修头领深知绝非叶青冥敌手,眼见同伴大都命丧当场,而自己也即将性命不保,想要逃走,却又自知难以逃脱,心中过于惊慌,以至于遁光都驾不稳,半飞半跑,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叶青冥身形一展,瞬息间便赶上了他。 鬼修头领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绝望之色,惊惧流涕,本就嘶哑的声音更加难听:“你不能杀我!我是幽冥七十二洞大洞主的爱将,你杀了我,大洞主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他如此模样,叶青冥也不禁感慨万千,轻叹一声:“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今日之前,贫道并不知世上有你,又何尝想过要杀你?而你想杀贫道在先,此刻贫道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了,安心的去吧!”随手发出紫府仙雷,便要为这一战落下帷幕。 便在此时,鬼修头领身后转出一道身影,袍袖一拂,轻描淡写的接下了紫府仙雷,以叶青冥今时今日的修为,居然也没看出他何时来到,心中不禁一凛! 已被收起的四象鼎和《造化天书》也微微震颤,显然是神物通灵护主,在提醒叶青冥,来者极为强横,修为深不可测,乃是巨大的威胁。 自从叶青冥得到这两件上古神物之后,这还是它们第一次示警护主,因此叶青冥心中万分警惕,丝毫不敢大意! 来者五官端正,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左右,头戴金冠,身穿龙袍,仪表堂堂,气度雍容,目光炯炯有神,透出睿智,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天下的皇者气势。 鬼修头领不认识这位头戴金冠的皇者,以为他是世俗哪位人皇驾临,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再也不肯放手,哀求道:“人皇陛下救我!晚辈生前也是世俗子民,这妖道伤天害理,苦苦追杀晚辈,求人皇陛下搭救……” 金冠皇者尚未开口,叶青冥已忍不住冷笑:“小鬼认不准庙门,也敢胡乱拜佛!他若是世俗的人皇,那贫道就是血狱的魔君了!” 鬼修头领尚未醒悟,仍旧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叶青冥懒得再理会这有眼无珠的废物,对着金冠皇者打个稽首,说道:“恕贫道眼拙,不知是天界哪位神皇驾临?” 听了这话,鬼修头领原本狰狞的脸变得苍白无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可接下来的一幕,验证了叶青冥的话,金冠皇者抱拳还礼:“叶道友好眼力,本座名讳上烈下阳,至于神皇之称,不过是虚名罢了。” 烈阳神皇! 神族强者向来深居简出,很少在世间露面,因此见过这位神皇的修士可谓少之又少,但没听过他名号的修士,放眼周天之内,恐怕没有几个。 在远古时期,神族曾统治天地,虽然后来逐渐没落了,但神族所建立的天界,时至今日仍名列当世八大势力! 若仅仅如此的话,神族还不至于让所有修士这般忌惮,神族强大之处,便在于先天克制人、鬼、妖、仙、佛、魔六道! 需知此六道法门,相互间连环克制,暗合相生相克之理,但世事无常,大道缺一,神族便是例外,不被诸道所克制,反而克制诸道法门,所以神族与敌人交手时,便拥有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 在修为、法器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单打独斗,任何修士都很难战胜神族,甚至会被神族修士轻易击杀,因此神族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可天道平衡,神族繁衍子孙极慢,简直慢到令人发指,神族数量自然十分稀少,所以其他族群才得以繁衍。 而随着岁月流逝,神族更加没落,近些年几乎没有神族修士在外面闯荡,若不是还对《造化天书》和混沌至宝感兴趣,先后出手几次的话,那世间群修都要怀疑神族准备在天界彻底隐匿,永世不出了。 当今周天六道八大势力,内部都充满了纷争,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是统一的,而天界神族分裂的主因,便是族群延续这件头等大事。 一部分神族认为应该和其他族群通婚,借外族血脉弥补神族繁衍困难的缺陷,而另一部分神族则坚决反对,认为神族数量太少,通婚之后很可能会被外族同化掉,即便不被同化,后代子孙也不可能再保持高贵的纯血脉,那神族还配被称为神族吗? 不同的主张,有不同的道理,不同的主张,也面临不同的难题! 七大神皇始终无法达成统一,再加上其他势力的强者们暗中挑唆,不断离间,最终造成了天界神族内部派系林立,彻底分裂。 这位烈阳神皇及其胞妹皓月神皇所统帅的一股势力,正是天界神族之中最强大的。 看着烈阳神皇,叶青冥缓缓问道:“陛下此行,也是为了《造化天书》和四象鼎?” 烈阳神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本座来此,确实是为了四象鼎,不过叶道友尽管放心,本座并非巧取豪夺之辈,愿以三件至宝换取四象鼎,嗯,这三件至宝并非同一种类,功效不同,且皆为珍品,论价值绝不逊色于混沌至宝,并且还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你看如何?” 趁叶青冥和烈阳神皇交谈时,鬼修头领悄悄退后,渐行渐远,虽然叶青冥和烈阳神皇都察觉到他逃跑,却都没有理会,毕竟这鬼修头领虽然修为不弱,但还入不了两位强者的眼,像这等杂鱼,叶青冥随手可杀,烈阳神皇随手可救,此刻自然随手可放。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跟神族皇者交手,叶青冥自付并无胜算,但若想让他交出四象鼎,却绝无可能。 虽说烈阳神皇言辞恳切,颇有诚意,但此等神物怎能拱手予人? 更何况四象鼎牵扯到叶青冥渡劫之事,关联重大,万万没有交换之理。 因此叶青冥婉言相拒:“四象鼎乃是贫道安身立命之物,确实不能交换,还望神皇陛下见谅。” 烈阳神皇微微皱眉,沉思片刻,说道:“那将此鼎暂借本座三年如何?三年之后,本座必定双手奉还,而且之前所允的三件至宝便当做利息,如何?” 看烈阳神皇的神情,此言确实是出自肺腑,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番话,自然绝不可能食言而肥,而以神族高傲的秉性而言,烈阳神皇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显然这位神族皇者确实有急需混沌至宝之处。 然而对于叶青冥来说,四象鼎是自身渡过劫数的关键,此时万万不能借出。 轻叹一声,叶青冥说道:“神皇有不得已,贫道也有不得已,这一架终究是要打的。” 烈阳神皇点了点头:“那本座只好得罪了,但道友放心,三年后必定完璧归赵!” 他言下之意,竟是认定了叶青冥必败无疑,但他语气平和,丝毫不见狂傲,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欲知这两大高手相争,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鹬蚌相争 叶青冥生平多历艰险,在他法力低微之时,尚且能击败无数强敌,扬名于乱世,更何况如今他已修道有成。 现在居然被烈阳神皇视为必败,叶青冥忍不住冷笑一声,便要出手与这位神族皇者分个高低。 烈阳神皇却摇了摇头,说道:“道友刚刚大破幽冥七十二洞鬼修,法力尚未复原,先运气调息一番,再动手也不迟。” 昔日叶青冥收服湮云护法,也是让对方运气调息,恢复到巅峰,然后再从容将其击败,如今烈阳神皇的行事风格,竟与叶青冥十分相似,透出一股自尊自重的宗师风范。 叶青冥心中一凛,深知神族皇者绝非狂妄之辈,他如此慷慨,并非自大愚蠢,而是身为绝世强者,打从心底里相信自己的实力! 他不由暗想:“这位神皇绝对是毕生难得一见的高手!能得如此强敌为对手,真是人生快事!” 叶青冥不再开口,盘膝坐倒,缓缓运气调理,烈阳神皇静立一旁,并没有出手偷袭,他尊重叶青冥,更尊重自己,而且他和叶青冥都明白一个道理:修真之路上最大的敌人并非其他修士,而是自我! 战胜其他修士,并不能感悟天道,永生长存,唯有战胜自我,才可超脱物外,跳出轮回! 没过多久,叶青冥已恢复至巅峰,精神抖擞,烈阳神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两大高手终于开启姗姗来迟的一战! 比拼道术、比拼武技、比拼对天地元气的掌控,比拼对空间法则的领悟,一样一样的比下去,叶青冥渐落下风。 烈阳神皇肉身强横、招数精微、法度严谨、道心稳固、眼力奇准、进退如电,确实是叶青冥一生之中,从所未遇的最强之敌! 而且在与这位神皇交手的时候,叶青冥体内的一部分法力变得涣散,在经脉中肆意乱窜,难以掌控,一身修为至少被削弱了三成,叶青冥根本无法发挥全力,这就是被神族血脉克制所引发的后果。 何况论功力深厚和经验阅历,叶青冥都远远不及烈阳神皇,毕竟这位神族强者修练万年以上,叶青冥与之相比,修练的时日就太过短浅了,所以交手不过七八十招,叶青冥已彻底落入下风。 眼看败局已定,叶青冥心中轻叹一声,知道终究要动用四象鼎,要是在寻常时日跟这位神皇切磋,叶青冥决不愿依仗混沌至宝取胜,但今日相争牵扯到渡劫之事,叶青冥别无选择。 当即朗声说道:“神皇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贫道不是对手,只好动用四象鼎了。” 烈阳神皇笑曰:“无妨!正要见识混沌至宝威能!道友不用保留,尽管出手便是。” 祭出四象鼎,依仗混沌至宝的无上威能,叶青冥总算扭转了局势,鼎中地水火风不停涌动,论凌厉,远胜于刀锋剑芒,将烈阳神皇逼得倒退数步。 烈阳神皇不惊反喜,由衷赞叹道:“如此神物,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妙极!” 烈阳神皇随即取出一件古朴的罗盘法器,接下叶青冥招数,同时说道:“叶道友,我这镇天罗盘虽不及四象鼎,但也是至宝法器中的翘楚,可要多加小心了。” 叶青冥招招抢攻,口中谈笑风生:“承蒙指教!贫道深感盛情。” 烈阳神皇一动用至宝,又将战局拉平,叶青冥心中一凛,这位天界神族的皇者,竟然强悍如斯,实在远远超乎意料! 斗到紧要关头,烈阳神皇全力催动镇天罗盘,生出无穷吸力,要将四象鼎吸走,进而镇压,叶青冥亦出全力与之抗衡。 可就在此时,怀中的《造化天书》轻轻低鸣,叶青冥隐隐约约感觉到此神物似乎要自己放弃抵抗,任由镇天罗盘吸入,心中不禁大惊,毕竟叶青冥深知被镇压后任人宰割的局面有多凄惨,此刻怎么肯自陷绝境? 可《造化天书》的鸣叫越来越急,到后来更是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令叶青冥心头无比烦乱,但不知为何,近在咫尺的烈阳神皇却似乎听不到《造化天书》的鸣叫声,也因此丝毫不受影响,专心致志的催动镇天罗盘,全力与叶青冥争斗。 叶青冥转念一想,得到天书多年,自信此神物不会无故陷害,再加上神物大都通灵护主,如此催促定是有重大缘由,当下苦笑一声,放弃抵抗,任由镇天罗盘把自身和四象鼎一起吸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出烈阳神皇的预料,他本以为至少要再苦斗一个时辰,才能取胜,此刻莫名其妙的赢了,反倒令他吃了一惊。 烈阳神皇随即恢复镇定,说道:“叶道友,稍安勿躁,留下四象鼎,本座即刻放你出来。” 叶青冥虽然身处镇天罗盘之内,但烈阳神皇并未隔绝罗盘内外的空间,叶青冥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刚要开口,却不想奇变陡生,虚空一阵波动,浮现出三条淡淡的身影,将烈阳神皇围在核心。 来者实力不弱,又极其善于隐匿气息,加上烈阳神皇一直全神贯注的在与叶青冥交手,竟没发现他们悄悄潜伏在四周,以至于先机尽失! 烈阳神皇目光扫过那三道身影,眉头微皱,说道:“原来是秦广王、楚江王和转轮王啊,三位王爷拦住本座,意欲何为啊?” 秦广王、转轮王面带冷笑,并不开口,楚江王却朗声说道:“烈阳兄,叶道友跟我们地府有些交情,还请神皇将他放出,给我们地府一个面子,我等感激不尽。” 烈阳神皇身陷重围,却仍然面带微笑,说道:“这倒是奇怪了,没听说叶道友和你们有什么瓜葛啊。” 楚江王笑道:“幽冥七十二洞逆天而为,嚣张跋扈,时常搅扰地府,叶道友帮我等施以惩戒,我等感激之余,自然要有所回报,特来向神皇讨个人情。” 烈阳神皇仰天长笑,良久不绝,地府三王也不生气,但在不着痕迹间,缓缓缩小合围的圈子,显然即将发难。 烈阳神皇似乎毫不在意,淡然说道:“王爷巧舌如簧,本座佩服!但三位想谋取天书和四象鼎,只怕没这么容易!” 楚江王面色如常,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得罪了!” 话音一落,秦广王、楚江王、转轮王同时双手平举,袖中飞出无尽阴魂,顷刻间已将天地虚空尽皆封锁,这一幕与幽冥七十二洞的鬼修施法时全无分别,但同样的一招经地府三王使出,威力提升何止数倍? 幽冥七十二洞的鬼修施法布阵时,集合百余位鬼修之力,尚且要依靠那枚明黄色的宝石化作阵眼,以求大阵稳固,但地府三王仅仅操控神念布阵,阵法威力却更加惊人,显然同为鬼修,三位冥王的实力远为强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等神念所化的阵眼无形无相,想要破阵也就更加艰难。 想到那枚明黄色的宝石,叶青冥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以前曾在各大势力间通商,经手的宝物不计其数,后来在不周山隐居千年,更搜罗了不可计数的天材地宝,论辨别宝物的眼力和见识,叶青冥绝不在周天六道内任何强者之下,但对于这块宝石,他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不过此石蕴含精纯浓郁的土元力,绝非寻常宝物所能媲美。 何况幽冥七十二洞那鬼修头领明显对此石万分重视,宁可放叶青冥出阵,也要索回此石,那此石的价值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暂时分辨不出这是何等宝物,但既然落在叶青冥手中,迟早有办法弄清楚,眼下却不是该操心此事的时候,叶青冥自镇天罗盘之内向外望去,静观这场龙争虎斗。 地府三王联手,凭借阴魂布阵,瞬间将烈阳神皇困住,虽说烈阳神皇惊才绝艳,是周天之内一等一的绝顶人物,但楚江王等三位能成为地府首脑,并跟众多势力相争多年,却始终不落下风,自然也绝非一般强者可比。 况且烈阳神皇刚刚跟叶青冥拼斗一场,虽然占了上风,但终究大耗法力,此刻他身陷阵中,一时竟无法杀出,但像烈阳这等大能强者,周身奇宝、丹药盈囊,一时半会儿绝不会山穷水尽,所以地府三王也不敢亲身进阵相斗,唯恐这位神族皇者情急拼命,势必两败俱伤,因此只是不断趋使阴魂围攻烈阳神皇,借机消耗他的法力。 无穷无尽的恶毒阴魂不断涌来,强如烈阳神皇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手掐印决,放出一圈淡紫色的护体神光,瑰丽异常,罩定了身周三丈六尺方圆,绝无半分破绽。 他这护体神光流转不定,闪烁缤纷,十分好看,称之为赏心悦目也不为过,但威力却大的出奇,阴魂只要一碰触到神光,立刻化为青烟,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即魂飞魄散了。 瞬息之间,已有数千阴魂覆灭于神光之下,但烈阳神皇脸色极为凝重,在阵中不停移动,显然是在查找阵眼所处的方位,但此刻阵眼乃是无形神念所化,比叶青冥先前所破的有形阵眼隐蔽的多,因此一个时辰过去,烈阳神皇竟始终无法将阵眼找出来。 身陷阵中,无法吸纳天地元气,这么耗下去,烈阳神皇的法力势必损耗巨大,纵然能破阵而出,也敌不过在外面守株待兔的地府三王,因此拖得越久,就对烈阳神皇越不利,但此刻情势如此,又如何能化解危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渔翁得利 虽然叶青冥身陷镇天罗盘,但烈阳神皇并未发动此宝威力,所以他只是暂时出不去,法力却不受任何影响,默默推演许久,此时已经看出端倪,立刻传音说道:“烈阳道兄,此阵秽土陷身,阴风锁神,阵眼在坤位和巽位间不停流转。” 闻言,烈阳神皇大喜,赞道:“都说叶教主乃是当世阵法大宗师,果然名不虚传,道友放心,等我破去此阵,立刻放道友出来。” 殊不知叶青冥心中另有打算,就算烈阳神皇肯放,叶青冥还不肯出去呢! 烈阳神皇祭出一面古镜,其上篆刻着许多古朴花纹,透出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显然是上古奇珍,单看镜中蕴含的磅礴灵气,便知道此宝不在镇天罗盘之下。 烈阳神皇一打手诀,古镜射出两道黄蒙蒙的光华,击在阵中两处隐秘方位,大阵立刻颤动鸣呜,烈阳神皇大喜,知道叶青冥所言不虚,当即催动古镜对准阵眼连连猛攻。 如此对症下药,自然收效显着,顷刻之间,大阵已经烟消云散,众阴魂立刻四散逃窜,但地府三王财大气粗,对此毫不理会,哪像先前幽冥七十二洞鬼修那样心痛惋惜? 话说回来,地府三王掌控三座轮回殿,无数年间积攒的天材地宝只怕比叶青冥还多,如此财大气粗,又岂会在意区区的数万阴魂? 烈阳神皇终于脱困,立刻说道:“叶道友,多谢相助,这就放你出来。” 这位神族皇者,也是一言九鼎之辈,但此时此刻,叶青冥早已洞悉《造化天书》的意图,又如何肯从镇天罗盘中出来? 他当即出言拒绝:“且慢!贫道待了许久,感觉神皇这宝贝甚合心意,就先不出去了。” 烈阳神皇苦笑:“都说叶青冥诡计多端,狡猾无比,果然众人诚不我欺!我说你一开始怎么会被我轻易镇压,原来是自己偷闲,等着我和地府三王大打一场啊!” 叶青冥一言不发,给他来个默认。 烈阳神皇刚刚得他指点而破阵,此刻不好立刻翻脸,何况地府三王虎视眈眈,他也顾不上叶青冥了。 到了此时,烈阳神皇和地府三王已经彻底撕破脸皮,除了拼个你死我活之外,哪有第二条路好走? 相互对峙着,一时呈现出诡异的平静。 瞬息之间,烈阳神皇突然出手,古镜光华连闪,猛攻楚江王,意欲打开缺口,楚江王全无惧色,半步不退,手持法器硬接硬架,竟和烈阳神皇斗了个旗鼓相当。 楚江王是鬼道大能,神通法力自然极为了得,但若论单打独斗,本不是神族皇者的对手,但今日烈阳神皇先与叶青冥大战,后又破阵而出,法力消耗着实不少,一时之间竟压不倒楚江王。 秦广王、转轮王自然不会有依多为胜,不算好汉之类的想法,所以立刻上前围攻,仗着鬼多势众,打得烈阳神皇只能遮拦招架。 不过每次乱世纷争,神族修士只要参与,大都会被围殴,毕竟神族数量稀少,终究吃亏,所以地府三王联手对付烈阳神皇,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烈阳神皇虽然诚信,可不是腐儒白痴,察觉到今日局面有败无胜,凶险无比,便起了尽快脱身的念头,竭力催动古镜,将秦广王、楚江王逼退数步,趁机跳出圈子,驾遁光就要逃走,但转轮王祭起冥府至宝泥犁刀,伤了烈阳神皇左腕,同时击落了镇天罗盘。 好汉不吃眼前亏,烈阳神皇边飞遁边喊:“地府三王,今日仇怨,本座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 对于这等场面话,地府三王根本懒得理会,虽说自己一方胜得不光彩,但胜利就是胜利,总比落荒而逃强。 楚江王接住镇天罗盘,笑道:“叶道友,交出四象鼎和《造化天书》,本王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叶青冥尚未答话,只听旁边一声惨叫,定睛看去,只见转轮王面色惨白,背后鲜血直流,竟是被人偷袭,受伤不轻。 楚江王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血狱哪位魔君驾临,为何出手偷袭?” 秦广王扶住转轮王,目光却盯着一处虚空,冷冷说道:“藏头露尾,卑鄙无耻!” 一个嚣张桀骜、宛如豺狼磨牙般的声音响起:“本座偷袭就是卑鄙无耻,你们三个打一个,就不卑鄙无耻了?” 说话的同时,来者显出身形,身长八尺,锯齿獠牙,面如僵尸,双目似闭非闭,眼神飘渺诡异,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楚江王盯着他怒喝:“魔君虽然强横,但凭你孤身一人,就算再怎么不要脸的偷袭,也还不配打神物的主意!” 噬魂魔君冷笑:“谁说本座是孤身一人?” 他话音一落,虚空连连波动,闪出三道身影,地府三王目光一扫,脸色都变得铁青,秦广王更忍不住叫道:“好!好!好!血狱如此处心积虑!图谋当真不小啊!” 那三道身影当中,叶青冥只认识一个,便是昔年在玉树关遇到的恶刑魔君,算是老熟人了,而其余两位乃是白骨魔君和天葬魔君。 只听天葬魔君说道:“我等此来,是为了四象鼎和天书,你们三个老鬼赶紧滚的远远的,若再敢有半句废话,今天便连你们也一起宰了!” 魔道行事嚣张霸道,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和余地。 地府三王虽心有不甘,但转轮王已经重伤,剩下两王以一敌二,胜算渺茫,何况他们施法用的阴魂已经消耗过半,今日局面当真不利至极! 对望了一眼,地府三王知道今日讨不了便宜,扔下镇天罗盘,转身就走,噬魂魔君他们四个也不愿节外生枝,便没有阻拦。 噬魂魔君抢过镇天罗盘,桀桀怪笑:“叶大教主,你也有今日啊!放心,本座定要将你抽髓炼魂,折磨你个千年万载,以洗雪昔日的败阵之辱!哈哈!” 战局瞬息万变,到了如此地步,叶青冥也不禁暗暗心惊,先前反复推算,自己当受灵山镇压,并无陨命之兆,可天意无常,世事难料,推算失准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落在这几个大魔头手里,绝对下场凄惨,因此叶青冥暗暗打定主意,倘若真有万一之时,宁可自散三魂七魄,也不愿多受折辱! 天葬魔君忽然开口,冷声说道:“噬魂,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夺得天书之后,咱们四个一同观阅,而四象鼎,却要凭实力决定归属,你不会忘了吧?” 噬魂魔君脸色微变,跟着笑道:“哈哈,愚兄自然不会忘记,贤弟尽管放心。” 话虽如此说,但他紧握镇天罗盘,哪有丝毫分享之意? 白骨、天葬、恶刑同时上前一步,将噬魂魔君围在当中,霎时间,血狱四大魔君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大利当前,这些嚣张桀骜的大魔头再也按奈不住,白骨魔君冷哼一声,伸出惨白的骨爪,便要拿过镇天罗盘,噬魂魔君缩手后退,天葬魔君取出一柄至宝魔刀,连劈数刀,将虚空切割出道道裂缝,把噬魂魔君的退路彻底封死。 噬魂魔君心念电转:“以一敌三,必败无疑,不如拉拢帮手,伺机而动。” 像他这样的当世枭雄,自然行事果决,反手将镇天罗盘抛出,扔给了恶刑魔君。 恶刑魔君大喜,赶紧抓住镇天罗盘,随即醒悟,噬魂魔君这是在使移祸江东的诡计! 果然便看到天葬魔君冲了过来,右手握刀挥砍,左手探出,便要硬夺震天罗盘,恶刑魔君后退一步,先将镇天罗盘放入袖中,跟着取出冰焰两仪棍,悍然迎上魔刀锋芒,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滔天魔气迸发逸散,恶刑和天葬各自倒飞出十余丈,硬拼之下,两大魔君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白骨魔君与天葬魔君一向交情不错,见他与恶刑相争,一时难以取胜,当即上前夹攻,而噬魂魔君与恶刑魔君虽无交情,却也没有仇怨,并且知道白骨和天葬一个鼻孔出气,此刻自然偏帮恶刑。 顷刻之间,同道盟友反目成仇,血狱四大魔君分成两对厮杀。 要论实力,四位魔君相差无几,因此难分胜负,但镇天罗盘既然已经落到恶刑魔君手里,白骨和天葬一时三刻间自然夺不过来,只能不断猛攻,防止恶刑携宝逃逸,而噬魂魔君虽然偏帮恶刑,可心中又何尝不是在堤防着他逃走? 正打得难解难分,远处天边忽然浮现一朵巨大的金莲,来势奇快,直如风驰电掣,瞬息间已攻到四大魔君面前! 见这金莲的声势如此惊人,四大魔君都不愿硬接,可彼此缠斗牵制之际,哪里来得及闪避? 那朵金莲猛然撞上四大魔君的护体灵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周空间都被震的迸发出道道裂纹,四大魔君被撞飞老远,各自狂喷鲜血,而镇天罗盘也从恶刑魔君袖中掉出。 叶青冥身怀神物,本是众矢之的,周天六道无数强者皆欲杀之而后快,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抗衡这许多大能? 然而《造化天书》通灵护主,指引他藏身于镇天罗盘之内,反而跳出局外,坐观众强者自相残杀。 也恰恰因为叶青冥不在局中,反而旁观者清,已看到那朵金莲上遍布经文真言,攻击之时隐隐传来梵唱声,不用说,这自然是灵山佛门的手笔,只是不知哪位大能有如此神通,竟能一举击飞血狱四大魔君? 这份修为当真是恐怖至极,远超烈阳神皇和楚江王等强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 佛光之下 金莲将镇天罗盘吸住,跟着朝灵山飞去,而四大魔君本在相互拼斗,遭受佛门偷袭后,受伤都是不轻,他们很清楚,自己身受如此重伤后,绝非佛门敌手,至于说对方无耻、偷袭之类的废话,更是没有屁用,因此四大魔君立刻破开虚空,逃得不见踪影,所以当金莲飞走时,根本无人阻拦。 回到灵山之后,金莲缓缓消散,露出六道身影,皆披袈裟,但衣饰打扮仍有差异,显然这六位修士同属佛门,却是不同分支,叶青冥细细打量,这六位菩萨应该分别隶属律宗、天台宗、唯识宗这三脉。 此时此刻,叶青冥不禁在心中暗暗冷笑:“原来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乃是六位菩萨联手发出,我说灵山当代修士之中,怎么可能有如此强者!” 虽说六位菩萨联手发出那一击也算惊世骇俗,但在叶青冥眼中看来,就不是那般超凡入圣、无可匹敌了。 灵山有大千世界,十亿佛国,其中寺庙无数,六位菩萨联袂走进一间古刹,那古刹匾额上写着‘龙华’二字。 进了寺门之后,六位菩萨来到了大雄宝殿,将镇天罗盘摆在供桌之上,然后各自盘膝,端坐在莲台上,相对默然,宛如入定。 镇天罗盘内的叶青冥也不开口,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一位身材矮胖、面如金纸的菩萨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叶施主,你偷学我佛门的无相神通,又伤了我灵山普海道友,敢问这两桩因果该如何了结?” 叶青冥说道:“芸芸众生皆有佛性,而佛法传遍天下,世人皆可学可悟,谈何偷字?敢问诸位菩萨,我佛传道,可有门户之见?” 众菩萨面面相觑,均知佛门广大,无不可度之人,佛祖割肉喂鹰,投身饿虎,血肉性命尚可布施,何况区区身外之物的功法? 可叶青冥一个外人,并非佛门弟子,却修成佛门至高神通,终究不妥。 一位身形高瘦的菩萨法名曰广迦傩,双眼似闭非闭,仿佛阅尽世间疾苦,面上常带愁容,此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佛虽然慈悲,但并非全无取舍,昔日我佛令比丘往信徒家中诵经,尚且收取黄金作报酬,汝修习我佛门神通,当惠及我灵山佛子才是。” 叶青冥哈哈大笑:“比丘诵经,乃是出了力气,收受些金子也是应当,可我所学功法,并非诸位所传,与诸位更无因果,自然也不该与诸位了断。” 一位手持明珠的菩萨法名宝摩,开口说道:“纵然叶施主不是受惠于我等,却也不该伤我灵山佛子!普海道友至今仍在闭关,修为尚未恢复,这全都是拜叶施主所赐!饮水思源,叶施主便是如此报答我灵山佛门?” 叶青冥轻叹:“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他若不是心生妄念,又何至于落得如此?” 那矮胖菩萨名为灵娑,此刻沉下了脸,森然喝道:“如此说来,过错皆是旁人的,叶施主就没有半点过错?” 叶青冥叹了口气,不再开口,人生在世,又如何能全无过错? 修真悟道,便是大错,得到天书,更是大错,可话说回来,世间许许多多的错与对,岂由得人做主? 广迦傩菩萨双掌合十,缓缓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偷学佛门功法以及打伤普海道友,这两件事且不计较,那《造化天书》和四象鼎沾染无穷杀业孽因,乃是大凶之物,请叶施主交出来,让我等以佛法化解,便是功德无量,胜造七级浮屠。” 东拉西扯了半天,这句话才真正说到了点子上! 叶青冥冷笑:“你这是做梦!” 灵娑菩萨说道:“叶施主,你习得无相神通,也算与我佛门有缘,至于打伤普海道友的事嘛,嗯,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你交出天书和四象鼎,弃道归佛,便可免去无穷劫难,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宝摩菩萨却当头棒喝:“还不速速交出天书和四象鼎,皈依我佛?若再冥顽不灵,定将坠入大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善言相劝志在巧取,恶语威逼志在豪夺,无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叶青冥盘膝坐于镇天罗盘之内,实在懒得开口,当世佛门,只见利欲熏心,哪能看到半点慈悲为怀? 更何况,既然落入佛门之手,便说明先前的推算无误,将来自有出头之日,虽然眼下少不了要受一番折磨,但男子汉大丈夫有何畏惧? 见叶青冥毫不理会,宝摩菩萨说道:“对付这等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讲道论理是行不通的,还是直接把他镇压到须弥山下,用无量大乘佛光渡化吧。” 广迦傩菩萨说道:“善哉!善哉!宝摩道友不可妄动无明!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叶施主虽沉迷苦海,但焉知他不能幡然醒悟,回头是岸?还是宽限三日,也许叶施主可以大彻大悟,免去劫难。” 众菩萨一齐合十,道:“广迦傩道友大慈大悲,希望叶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叶青冥暗暗冷笑,但深知多说无益,因此仍不开口。 三日光阴转眼即过,灵娑菩萨当先开口:“叶青冥,三日已过,你还不赶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见叶青冥默然不语,宝摩菩萨合十说道:“唉,冥顽不灵!众位菩萨,咱们救人救彻底,借须弥山之力,帮叶施主皈依吧。” 于是便将镇天罗盘压到龙华寺后面的须弥山下,六菩萨盘膝坐于山顶,念诵经文,须弥山立刻发出道道金光,以无量大乘佛力,要将叶青冥强行渡化。 叶青冥亦运法力,与无量大乘佛光相抗衡,瞬息之间,只觉得宛如泰山压顶,凝如实质的佛光将叶青冥的法力压得不能离体,汗水渗出,顷刻间浸透了道袍,再过片刻,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每呼出一口气,胸膛便似被压陷一分,再想吸气,只觉得难如登天。 须弥山乃是上古佛主遗留下来的至宝法器,本就威力无穷,又经六位菩萨联手运使佛光加持,绝非叶青冥一人之力所能匹敌,任凭他再怎么挣扎抗衡,最多坚持数月光阴,便会被佛光渡化,失去自我,沦为佛门护法,形同奴隶,如此下场可谓凄惨无比。 此时身陷绝境,败局已成,却不知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以逸待劳 天荡湖中,极乐教教众正在诸多岛屿、山峰中往来穿梭寻找,个个神情焦急,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先前汪晓澜提前拆开了叶青冥留下的锦囊,得知丈夫将在天荡湖中应劫,所以率领教众赶来,想要设法相助,让丈夫免去劫数。 可找来找去,始终没找到叶青冥,汪晓澜、姜甜儿等越来越着急,唯独湮云护法事先得了叶青冥提点,并不慌乱,只装作着急的样子,与其余教众一同寻找。 又过了两日,湮云护法才对汪晓澜说道:“启禀教主夫人,教主应劫之期已至,此地却风平浪静,绝无纷争,咱们这样空找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把教主锦囊中留下的信笺拿出来,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汪晓澜当即取出信笺,可一看之下,却大吃一惊,原来上面的字迹早已变了,她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汝违逆吾令,提前拆阅锦囊,泄露天机,触犯教规,虽为吾结发之妻,亦不可免罚,但姑念初犯,权且记下,如若再犯,定罚不饶……” 汪晓澜暗暗啐了一口,心中骂道:“奶奶的!做了教主没几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可她也知道丈夫是一教之主,若赏罚不明,便难以服众,因此嘴上却说:“将来教主脱劫,我自当请罪,甘愿受罚。” 教众们一起说道:“夫人也是挂念教主,关心则乱,何况当时夫人问过大家,都同意提前拆阅锦囊,教主要怪罪,也不能单单责怪夫人自己,将来咱们一起向教主解释、求情,若教主不肯网开一面,那么大家一起受罚。” 姜甜儿取过信笺,继续读了下去:“吾应劫数,乃前因注定,尔等意图相助,诚挚之情,吾已心领,但此劫终究不免,且吾无殒身之祸,尔等不必挂怀,只是当吾应劫之后,群敌定会趁虚来攻,意欲颠覆我教,尔等须小心戒备,吾已提前布置,于北冥冷海之畔,设有阵法,以此据守,众志成城,足可抵御群敌,凡吾教下,皆不可出阵,不然吉凶难料,慎之!慎之!” 姜甜儿叹了口气:“原来……姐夫根本不是在此地应劫……” 她心中暗恨:“我早该想到的,那个大傻瓜宁可自己面对一切,绝不会让别人受到牵连,我真是太笨了!” 这世上有一种傻瓜,倔强、自大、爱面子,喜欢独自扛起一切,并把珍视的人护在身后,而这种傻瓜有一个共通的名字,叫作男人。 只是姜甜儿心中仍有一个疑问,既然叶青冥料定会有强敌来犯,为什么不让所有教众藏身于不周山天险之中,而舍本逐末,另设阵法于北冥冷海之畔? 这个疑问眼下无从解答,或许将来问过叶青冥,才能知道答案。 当下汪晓澜率教众齐赴北冥冷海,演练阵法,以便日后迎敌,这且按下不表,再说那灵山纷争。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叶青冥一己之力,必然不可能拼得过灵山六位菩萨联手,不过……叶青冥又何必跟灵山佛门这六位菩萨硬拼? 运转仙道嫡传法门,以虚御实,竭力将佛光稍稍拉偏,引入四象鼎中,让普照的佛光冲击在鼎内的祝融之眼上,祝融之眼怨气滔天,虽无意识、灵性,但被佛光照射,仍是自然而然的产生反抗之力,霎时间,怨气被佛光彻底引动,斗得激烈万分。 如果让凡人背负五六百斤重物赶路,最终势必会被活活压死,可要是让凡人坐在马车上,驱赶着马儿拉车载重前行,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此刻佛光就是重物,祝融之眼就是马车,而叶青冥就是赶车的车夫。 六位菩萨神念何等强横,立刻察觉叶青冥将佛光引向别处,但都不在意,毕竟就算叶青冥用四象鼎来抵挡佛光,在这种以一敌六,实力悬殊极大的情况下,最终佛光会强行渡化了四象鼎,到时候叶青冥仍然难逃厄运,但他们料不到祝融之眼跟四象鼎不同,本身就充满怨气,并不是在叶青冥的掌控下对抗佛光,而是自行反击。 此时叶青冥无悲无喜,静看佛光跟怨气拼斗,二者纠缠攻伐,此进彼退,竟不亚于世间绝顶强者相争,想那火神祝融生前曾打断天柱,几乎令周天六道彻底崩塌,他遗留的眼珠自然非同小可,但六位菩萨得须弥山助力,也是强横无匹,因此这场争斗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胜负。 祝融之眼上的怨气运使着神族大道法门,乃是火神祝融生前的不传之秘,而佛光也演绎着灵山佛道的真谛,精妙绝伦,叶青冥仔细看着,不愿错过任何细节,同时回忆着烈阳神皇、地府三王、四大魔君、佛门菩萨以及众多散修的每招每式,跟自己毕生所学所悟的大道相印证,集众家之所长,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 大道浩如烟海,任谁也不能演全,而先后目睹众多强者拼斗,犹如身入宝库,给叶青冥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可想要将所见所悟的诸般法门融会贯通,并非朝夕之功,因此叶青冥并不着急,大道能领会多少,就领会多少,反正每融合一些精妙法门,自身修为和道行便精进一分,如此算来,已是进境奇快了。 忽有一日,宝摩菩萨说道:“叶施主,昔日你得罪了不少强者,眼下他们趁你不在,正围攻你的教众,你难道不想赶去救援?只要你交出天书和四象鼎,我们便放你离去,如何?” 听了这话,叶青冥心中十分担忧,在应劫之前,他已料到会有敌人趁机落井下石,意图加害自己麾下教众,他虽做了一番布置,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些教众能否安然渡过此劫,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宝摩菩萨嘴上说得好听,可叶青冥就算交出天书和四象鼎,又如何能保证对方遵守诺言? 他心中虽然担忧教众的安危,但离脱劫之期尚远,眼下根本无法脱身赶去救援,只得强压下忧思,任凭几位菩萨重诺连许,说的天花乱坠,叶青冥都毫不理会,只静观祝融之眼的怨气与佛光抗衡,用心体会,观摩悟道。 光阴不停流逝,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数百载寒暑过去,叶青冥旁观参悟,心境、道行已然更上层楼,但祝融之眼却渐渐被佛光压在了下风,毕竟它已不再是毁天灭地的火神祝融了,虽然凝聚了上古火神的一部分法力,但无源之水,岂能持久? 叶青冥轻叹一声,将自须弥山上普照而来的佛光分出一股,引至自己身上,以减轻祝融之眼的压力,好让它在这场生死搏斗中能坚持得更久,唇亡则齿寒,这道理叶青冥岂会不懂? 何况,这一小股佛光照在肉身上,正可以淬炼筋骨,就如同五百斤重物压在背上,会使凡人丧命,但凡人背负五十斤分量,却并无大碍,反而可以锻炼身体。 一边用佛光淬炼身体,一边融汇诸家所长,弥补短处,叶青冥道行提升之后,发现了以往自身存在的许多不足和弱点,此刻正好逐一修补完善,在推演之道和法术神通上的一些疑惑不解之处,也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佛门六菩萨也早已察觉叶青冥投机取巧、以逸待劳,局势十分不妥,但此刻骑虎难下,也只能继续催动佛光渡化了,毕竟他们舍不得天书和四象鼎,而且知道继续坚持下去,终有一日会将祝融之眼的怨气消磨殆尽,那时叶青冥再无机会取巧,自然会被渡化。 又过百余年,祝融之眼的怨气已经近乎枯竭,被佛光彻底压倒,最多再有七八年功夫,便会被彻底渡化,而灵山六位菩萨察觉到此长彼消,心中无不大喜,毕竟只要渡化了祝融之眼,再渡化叶青冥便易如反掌了。 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和时间,胜利终于在望,六位菩萨自然都精神大振,越发卖力,拼命催动佛光,要一举功成,叶青冥抵挡艰难,疲于应付,局势渐渐变得凶险万状!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叶青冥心中忽生警兆,急忙分出心力,推算玄机。 这一算不要紧,叶青冥登时面色大变,原本运转自如的法力也瞬间散乱,被佛光侵入体内,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强忍住五脏六腑的剧痛,运转法力,将佛光再次挡住。 本来极乐教的教众应该在叶青冥所设的阴阳八极阵内据守,可保太平,但叶青冥推算过后,竟发觉教中几位重要人物不依自己嘱咐,接二连三擅自出阵,尤其汪晓澜出阵之后,竟迟迟不归,而无数强敌对极乐教虎视眈眈,汪晓澜此举凶险无比,自然令叶青冥万分担心,在这斗法的紧要关头惊闻此凶信,竟致身受重伤,差点命丧当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结盟商议 当初叶青冥刚应劫时,汪晓澜身为教主夫人,便依照叶青冥的嘱咐,率领极乐教所有教众前赴北冥冷海,找到叶青冥所布的阴阳八极阵,然后以此据守,静待强敌上门。 周天六道强者无数,窥窃天书和四象鼎的修士多不胜数,先前许多修士出手抢夺,反被叶青冥所杀,结下了深仇,而这些修士的亲朋好友、弟子门人,自然想要报仇,可叶青冥太强,他们不敢冒然出手,如今叶青冥应劫,便想杀掉极乐教的教众泄愤。 许多成就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诸如噬魂魔君、雷掌旗等,先前败于叶青冥之手,丢了面皮,自然也想铲除极乐教。 除此之外,极乐教财大气粗,许多修士纵然与之无冤无仇,听闻极乐教主应劫,便也想来趁火打劫,若能捞上一笔,自然再好不过。 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叶青冥坐镇之时,极乐教蒸蒸日上,绝无外敌敢来侵犯,叶青冥应劫之后,极乐教便成了众矢之的,谁都想来踩两脚。 数月之间,北冥冷海之畔,无数修士群集大聚,围住阴阳八极阵,但却无人挑头入阵,去屠杀极乐教的教众,因为这些修士都很清楚,叶青冥的心机手段深不可测,纵然他应了劫数,不在此地,可他留下的这个阵法,也绝不可轻视! 更何况,极乐教舍弃不周山天险屏障,反而驻扎于此,那这个阴阳八极阵自然非同小可,又有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去挑头探阵呢? 八大势力之中,天庭、地府、世俗、血狱、圣境、天界都有强者到场,随时准备攻打极乐教,唯独灵山和洪荒没有修士来,原因其实很简单,灵山的那些菩萨,大都在镇压叶青冥,实在分不开身,而洪荒妖族跟叶青冥的交情较好,自然不会落井下石。 无数修士围在阴阳八极阵外,万头攒动,人声鼎沸,却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叶青冥留下个阵法,便令群敌如此忌惮,踌躇不前。 此时此刻,极乐教的教众们却忧心忡忡,毕竟兵临城下,外无援兵,战事一触即发,而且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又如何能不忧? 在这许多教众之中,又数汪晓澜和宣清心里的担忧最重,因为……眼下的危局,与当初宣山仙府被攻破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难道家破人亡的旧事又要重演? 事已至此,担忧也是无用,汪晓澜勉强打起精神,将教众分成几队,分别由姜甜儿、风尘子、苏晗玉、柯柔、郝灵、郝秀带领,往来巡视防范。 这些教众虽然依命行事,但心中都很清楚,若敌人当真大举进攻,凭她们的修为,对付敌方普通修士还可以,至于那些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只有湮云护法才能与之抗衡,但以一敌众,也几乎可以断定是必败之局。 湮云护法心中也颇为坎坷不安,他受叶青冥重托,守护极乐教,而对于眼下的局面,他事先也有所预料,可阵外虎视眈眈的天人合一境强者足足有十几位,他实在感到势单力孤,就算他随叶青冥一起参悟天书,近来修为大有长进,但也绝不可能以一当十,只是他心中再怎么坎坷,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毕竟眼下的极乐教全靠他支撑大局,若是他乱了阵脚,那就大势已去了。 摸了摸怀中的一个卷轴,湮云护法心中稍觉安定,这是教主叶青冥留给自己的依仗。 以往叶青冥做事,总是周密布置,但这一次,除了阴阳八极阵外,就只有这个卷轴,湮云护法实在不确定,这个卷轴能否扭转危局。 天庭的掌旗使都修练仙道,也都精通阵法,此刻雷、火、瘟这三位大能便在阴阳八极阵外仔细观摩,试图找出叶青冥所布阵法的破绽,并且不断的派遣麾下不得宠的修士去探阵,反正依附天庭的修士多不胜数,死再多也不足惜。 那些倒霉的修士成了弃子,被派去探阵,明知九死一生,但又如何敢抗命? 冒险去探阵,还有一丝活的希望,而违抗天人合一境强者,立刻就死。 至于血狱、地府等其余势力,也各自派遣修士探阵,不管牺牲多少条性命,只要能弄清楚叶青冥所布阵法的底细,就不算吃亏。 探阵的那些修士,往往刚一入阵,就被极乐教教众所杀,但仗着人多势众,反复试探,总归是能引得阵势变化,而阵外的那些天人合一境强者们便趁机观摩,试图找出此阵的瑕疵和弱点。 试了大半个月,各方势力那些天人合一境强者都渐渐瞧出了门道,弄清楚了此阵乃是正反两个八卦阵相合而成,但都知道叶青冥诡计多端,难防难测,以往稍有不慎,立刻便要吃亏,如今群敌没有十足把握,仍旧不敢冒然入阵。 于是血狱、地府、世俗等各方强者便来与天庭三大掌旗使商议,毕竟天庭乃是八大势力之魁首,而仙道又精通阵法,因此与三大掌旗使商议探讨,便多了几分破阵的把握。 本来天庭与血狱等势力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但眼下为了对付极乐教,雷、火、瘟三大掌旗使便摒弃前嫌,暂时与之结为了盟友。 血狱恶刑魔君说道:“叶青冥所布的阵法,表里配合,十分周密,倒要请教天庭诸位道友,可有妥善的破阵之法?” 火掌旗说道:“古往今来,世间阵法繁多,变化无穷,但万变不离其宗!叶青冥这厮所布的这个阵法,也算别出心裁,不过想要破阵并不难,办法有两个,一是毁去大阵一半的阵基,二是直接捣毁阵眼,如此一来,大阵自然冰消瓦解。” 噬魂、恶刑两位魔君齐声说道:“可不论是毁阵基,又或是破阵眼,仍旧需要入阵,若此阵变化出奇,咱们失陷在内,该如何是好?” 雷掌旗说道:“此阵纵能千变万化,但终究不过是死物,若叶青冥亲自坐镇主持,那想要破阵便难上许多,可眼下叶青冥不在,极乐教群龙无首,此阵便容易破,更何况叶青冥所布之阵,本身就有个重大破绽。” 噬魂魔君立刻问道:“什么破绽?” 雷掌旗说道:“此阵虽然十分精妙,但贫道派遣麾下修士反复探阵,观摩多日,却发觉此阵抵挡不了音律法门,无形无质之声,可透阵而入,咱们进了大阵之后,若真有闪失,便使此法门,扰乱极乐教教众的心神,则大阵无人掌控,危局自解。” 噬魂魔君问道:“叶青冥诡计多端,他怎么会留下这种破绽?难不成是陷阱?” 火掌旗笑曰:“天地尚无完体,而世间也没有十全十美的阵法,叶青冥倒是不想留下破绽,可人力有时而穷,任凭是谁,也不可能创出完美无瑕的阵法。” 雷掌旗摇了摇头,说道:“叶青冥阴险奸诈,诡计多端,或许埋伏下了什么后招,咱们总归还是要小心谨慎。” 恶刑魔君说道:“此事倒不必担心,如今叶青冥应了劫数,被囚于灵山,自身难保,而他麾下的教众,不过土鸡瓦狗,何足道哉?” 雷掌旗说道:“话虽如此,可湮云那厮已经归降了极乐教。” 火掌旗说道:“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湮云一人,孤掌难鸣,咱们分出几位道友缠住他,其余道友分头捣毁阵基和阵眼,等大阵冰消瓦解,湮云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到时极乐教烟消云散,咱们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雷掌旗想了一想,却又说道:“诸位道友,虽说毁阵基和破阵眼,都可瓦解此阵,但此阵乃是正反两个八卦阵组成,阵基多达一万两千八百处,想要将其毁去一半,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夫,因此上策还是破掉阵眼。” 每个阵法的阵眼通常只有一处,乃是全阵最薄弱之处,但也正因为如此,布阵之人往往会将阵眼慎重隐藏起来,以防被毁,而只要找到阵眼,大阵也便算是必破无疑。 雷掌旗、恶刑魔君等天人合一境强者商议之后,便分头入阵,四处寻找阵眼,要知极乐教是否能安然渡过此劫,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 声波音攻 先前敌人按兵不动,在外观阵,极乐教教众们都觉得敌强我弱,心中难免坎坷不安,每日备受煎熬。 如今敌人大举进攻,极乐教教众心中反而都松了一口气,该来的终于来了,成败生死,也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身处阵内御敌,乃是占了地利,因此极乐教教众都得到了阵法之力加持,不论是法力,又或是速度,以及神念都大为提升。 而群敌一入阵,便难辨方向,法力、速度、神念大受压制,此消而彼长,便是成败的关键。 汪晓澜居中掌控阵势,颠倒阴阳,将群敌分化开来,天人合一境的强者,由湮云护法对付,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便由姜甜儿、风尘子、苏晗玉等教众去收拾。 那些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入阵之后,便如没头苍蝇,混乱不堪,姜甜儿等杀之易如反掌,并且还能吞噬精血、元神,壮大自身,连敌人的尸首都拿回来炼成僵尸,以供日后驱使,这且不提。 湮云护法那边就没这么惬意了,他孤身一人,要对付十几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若论艰难,便难如登天,若论凶险,便险过剃头! 试想当初叶青冥的成名之战,也不过以一敌七,何况那时他手中有混沌至宝,又得洪荒鸾王相助,才能取胜,如今湮云护法一个要对付十几个,却既无混沌至宝,又无帮手,想赢又岂有那么容易? 何况论悟性和机变,湮云护法远不及叶青冥,若不是身处大阵之中,凭借地利周旋,群敌也大受压制,那湮云护法早已败落了。 好在叶青冥所布阵法占地十分广阔,阵中又别有洞天,那些天人合一境强者为了四处寻找阵眼,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分头入阵,散处于大阵各个方位,因此湮云护法仍有取胜机会,而这唯一取胜的机会,便是将群敌逐个击破。 只是天下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毕竟强敌足有十几个,而且都是些修练年久的老怪物,想要将其分别击败谈何容易? 而不论哪个敌人破掉阵眼,极乐教上下人等便再无周旋于地,任人宰割。 湮云护法很清楚,必须抓紧时间,在阵眼被破掉之前,抢先将敌人击败,否则便要万劫不复。 仗着阵法隐藏身形,湮云护法躲于暗处,总揽全局,仔细查看敌人的虚实。 从东面入阵的是天界元衍、皓月两位神皇,从西面入阵的是噬魂、恶刑两位魔君,从南面入阵的是世俗汉、唐两位人皇,从北面入阵的是楚江、卞城、泰山三位冥君。 除此之外,圣境南岳、溪竹、崖石三位灵尊从西南角上入阵。 至于天庭三大掌旗使,压根儿就没入阵,他们早想清楚了,叶青冥舍弃不周山天险屏障,让麾下教众驻扎于此,然则这个阵法必定非同小可,哪有那么容易破掉? 让血狱、世俗等各方势力的那些强者先入阵探探虚实,自己却坐收渔利,这才是上策。 假如这些强者破掉大阵,将极乐教连根拔起,那固然很好,若破不了大阵,那这些强者受伤也罢,丧命也罢,总之天庭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若论老奸巨猾,天庭这三位掌旗使认第二,普天之下就没人敢认第一! 当初叶青冥的盘算,也没料到那些敌人竟有不入阵的,在叶青冥想来,自己不在,敌人定会趁虚而入,大举来攻,却不想天庭这几位掌旗使屡屡吃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管叶青冥是否应劫,他们都不肯冒然入阵,让别人先来探路,他们却等着捡便宜。 叶青冥终究不是全知全能,而世事千变万化,事先的设想,总归是有些纰漏。 见天庭强者按兵不动,湮云护法越发着急,这三个家伙法力高强,心机又深,若自己与血狱、世俗、圣境等大能斗到紧要关头,天庭这三个家伙趁机在阵外攻打,里应外合,那就大事不妙了。 可湮云护法再怎么忧虑,却终究不能分心旁顾,只好打起精神,先对付入阵的强敌,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说那些闯阵的修士,所见各不相同,从东入阵的神皇,眼中所见乃是一片广袤密林,千树万树丛生,枝繁叶茂。 从西入阵的魔君,眼中所见乃是一条金砖铺地,雕梁画栋的长廊,曲曲折折,蜿蜒向前,根本望不到尽头,而长廊两侧都是荷花池,清澈的池水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株荷花,当真如诗中所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从南入阵的人皇,眼中所见乃是一座喷火的高峰,熔岩流淌,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从北入阵的冥君,眼中所见乃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浩浩荡荡,游鱼穿波,水鸟翱翔,生机盎然。 而那三位灵尊,从西南角入阵,却身处沙漠之中,唯见黄沙漫天,骄阳似火,晒得人口干舌燥。 阵法虽一,但却包罗五行,颠倒阴阳,所以千变万化,莫能辨识。 以前湮云护法本是圣境的灵尊,跟南岳、溪竹、崖石等几位灵尊共处多年,明争暗斗,最知根知底,因此便想先从他们几个身上下手。 那三位灵尊一边前行,一边寻找阵眼,他们虽然同行,但彼此相隔着七八丈远,显然是在相互提防,虽然同属圣境,可这三位灵尊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本不愿并肩同行,但极乐教占了地利,阴阳八极阵使他们的神念和法力大受压制,倘若孤身闯阵,只是送死而已,根本不可能与极乐教抗衡。 沙丘起起伏伏,在阳光下一片金黄,唯有几株仙人掌和胡杨,点缀出不同色彩,灼热的狂风刮过,翻扬着黄沙,偶尔会露出一些惨白的骸骨。 南岳灵尊在左,溪竹灵尊在右,崖石灵尊居中,彼此没有任何交谈,各自在心中揣摩阵法,寻找阵眼。 溪竹灵尊心想:“这阵法幻化出来的景物,竟与真正的沙漠全无差别,叶青冥这厮果然有些手段,难怪能闹得天翻地覆,令八大势力也不得安宁。” 他正在想着,眼角瞥见一堆骸骨中钻出一条小毒蛇,长不逾尺,但此蛇头呈三角,周身漆黑如墨,显然是剧毒之物,此刻身子一拱,猛然窜起,朝溪竹灵尊咬来。 溪竹灵尊微微一惊,心想:“此蛇是阵法幻化而成,还是叶青冥养在阵中的毒物?” 凭圣境灵尊的修为和手段, 就算是一千条毒蛇张口齐咬,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他所忌惮的并不是这条小毒蛇,而是身处的这个大阵,以及布置此阵的极乐教主。 因此溪竹灵尊丝毫不敢怠慢,斜身闪避,同时取出一柄大环刀,劈向蛇身。 刀光一闪,毒蛇断成两截,化为两团清气消散,溪竹灵尊心中却陡然生出警兆! 一截锋利的枪尖从沙丘中刺出,直戳溪竹灵尊后背,溪竹灵尊应变亦是极快,握刀回身,刀刃正砍在枪尖上,却觉得虎口剧痛,手臂酸麻,不由暗暗心惊:“湮云这厮的修为竟然如此精进!” 本来湮云和溪竹同为圣境灵尊,功力悉敌,难分上下,但湮云皈依极乐之后,随叶青冥参悟天书,近来修为水涨船高,溪竹灵尊已逊他一筹,何况身在阵中,溪竹灵尊的法力大受压制,湮云却得阵法之力加持,此消彼长,双方相差更大。 数招之间,溪竹灵尊已落下风,湮云护法绰长枪,招招不离溪竹灵尊要害,南岳、崖石两位在旁观战,也觉心惊,均想:“我与溪竹虽然向来不合,但此行终究是同路而来,若任由他丧命于湮云枪下,则唇亡齿寒,自身难保矣。” 当即各取兵刃法器,上前夹攻,湮云虽有阵法之力加持,但也不愿以一敌三,猛然抬脚,踢的黄沙满天飞,跟着借阵隐形,已然不知所踪。 三位灵尊面面相觑,不由都心中发愁,湮云那厮在此阵中,如虎添翼,稍有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 正想商议对策,不料尚未开口,一阵狂风吹来,刮的沙尘迷眼,天上黑云涌起,越发昏暗,到后来伸手不见五指,对面难辨人形。 三位灵尊均知这并非自然天象,而是阵势变幻,湮云护法藏身阵中,随时可能发难。 他们三个目力受阻,神念受制,可湮云护法却瞧的一清二楚,这阴阳八极阵本来就是叶青冥和他一起创立的,自然受他掌控,此刻他也不近身发难,取出弓箭,嗖嗖嗖三箭,朝溪竹灵尊射去。 昔年湮云护法本是人族武将出身,武艺出众,弓马娴熟,此刻箭发如流星,准头分毫不差,三枝利箭分别射向溪竹灵尊眉心、胸口和小腹三处要害。 三箭之后,跟着又是嗖嗖嗖三箭,但这一次湮云护法却不是射向溪竹灵尊身躯,而是射他左右两侧和头上五尺之处,如此一来,前面三箭若被躲过,后面这三箭或能伤敌。 溪竹灵尊也是修练年久的老怪物,临敌经验丰富,平常时候想用冷箭暗算他,绝不容易,但此刻劲风呼啸、黄沙漫天,伸手不见五指,便该着他受伤挂彩。 虽然身陷阵中,溪竹灵尊听不清楚,看不明白,但利箭离他尚有数尺,便已惊觉,急忙向一旁闪避,前面三枝箭倒是躲过去了,但后面三枝箭分别射向他的上路和左右两侧,他这一躲,正撞上左面来的那枝箭,登时把小腹射穿,后腰扎透,血溅当场。 成就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元神十分凝练,溪竹灵尊虽然受伤,但此伤并非致命,因此湮云护法一击得手,立刻绰枪猛攻,崖石、南岳两位灵尊赶紧上前阻拦,与湮云护法打得难解难分。 溪竹灵尊趁机后退,想要先拔出箭,再取灵药治伤,忽然阴风袭体,腥气扑鼻,一只青面獠牙的僵尸钻沙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溪竹灵尊。 溪竹灵尊暗想:“这是阵法幻化的虚影,还是真的僵尸?” 他不敢怠慢,仍用大环刀去砍,正砍在僵尸额头上,火花四溅,僵尸被砍的倒飞出去,额头上也被砍出一道刀口,但那僵尸根本不知道疼,再次扑了过来。 黄沙翻涌,成百上千的僵尸不停钻出,纷纷扑向溪竹灵尊,这却是姜甜儿见他受伤,便趁机发难。 原本姜甜儿法力低微,但自从炼化了灵山普海菩萨的舍利子,功力便已大增,而鬼道法门进境本就奇快,叶青冥又宠她,时时指点她修练的诸般诀窍,因此如今的姜甜儿已非吴下阿蒙,何况她身在阵中,得阵法之力加持,越发如鱼得水。 姜甜儿冰雪聪明,向来狡猾,她知道溪竹灵尊是修行万载的老怪物,纵然受了伤,自己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姜甜儿根本不硬拼,躲在远处,驱使僵尸围攻,她炼的僵尸不过十二只,暗合元辰之数,其余的僵尸都是阵法幻化出来的,虚虚实实,溪竹灵尊神念受制,眼被沙迷,哪里分得出真假? 溪竹灵尊却也了得,大环刀使开,招数精妙,刀刃舞成一团寒光,护住全身,并无半分破绽,黑暗之中,成百上千的僵尸从四面八方轮番扑咬,却丝毫伤他不得,但恶斗之际,他终究腾不出手来拔箭,那箭插在腰上,前后两处伤口鲜血直流,凭他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能持久? 若在阵外拼斗,溪竹灵尊能随意调动天地元气,一招一式沛不可挡,灭杀这些僵尸和姜甜儿易如反掌,可此刻身陷阵中,无法调动天地元气,连自身法力都受压制,以致于难以取胜。 而南岳灵尊和崖石灵尊也是如此,所以他俩双战湮云护法,反而落了下风。 湮云护法本体使磐龙枪正面猛攻,另外用法力凝聚出一具化身,躲在那风沙之中,不停的放冷箭,打的南岳、崖石两位灵尊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突破天人合一境后,便可领悟身外化身之法,本来南岳、崖石两位灵尊也通晓此术,但身在阵中,本体尚且大受压制,而化身只有本体一成的修为,再受到阵法压制,便形同废物,全无用处了。 湮云护法的化身却恰恰相反,得到阵法之力加持,威力倍增,所以他以一敌二,仍旧稳占上风。 南岳灵尊久战不利,陡然想起雷掌旗的话:“此阵抵挡不了音律法门,无形无质之声,可透阵而入,若真有闪失,便使此法门,扰乱极乐教教众的心神,则危局自解。” 当即吸一口气,运使魔道凄厉神通,无形无质的魔音穿透阵法,四散传播,极乐教自汪晓澜以下的所有修士,无不双耳嗡鸣,法力涣散,唯独湮云护法的修为比南岳灵尊高出一线,才能抵挡凄厉神通的侵害。 这边南岳灵尊施法,崖石灵尊亦已醒悟,也运使音律法门扰敌,而散落在大阵各处的神皇、魔君、人皇、冥王等遥遥听见,都知道是南岳灵尊一行遇到凶险,才被迫使出此招破敌,因此各自施展音律法门,相互应和,要齐心合力,凭借无形之声,将极乐教教众尽数震伤震死,到了那时,此阵纵然不破,也无用处了。 此时此刻,阴阳八极阵内怪声迭起,魔道凄厉神通,人道绕梁神通,混杂在一起,万分怪异,刺耳非常,而鬼哭神嚎,更是此起彼伏,令人头痛欲裂,心烦意乱! 声无形,音无质,却传遍大阵每个角落,极乐教教众无处躲,无处藏,初时双耳剧痛,心跳加剧,到后来耳中都流出血来,双手竭力捂住耳朵,却哪里能阻挡声音分毫? 又过片刻,法力稍低的教众们已经昏了过去,汪晓澜、姜甜儿、风尘子、郝灵、郝秀、徐婉音等尚在苦苦支撑,但在这恶音摧魂之下,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湮云护法心知不妙,借阵隐形,不再与南岳灵尊等拼斗,暗想:“昔日教主虽有安排,本可化险为夷,但世事变幻无常,却没料到天庭那三个狗贼竟不敢入阵,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鲁迅先生在谈及《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这个文学形象时,称孔明之智近乎妖,也就是说《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太过料事如神,不合乎常理,反而像妖孽一样,而笔者也是比较认同这个观点的,所以让文中的老叶也算漏一些事,比如天庭掌旗使并没有入阵的桥段,如此一来,故事也更加跌宕起伏,或许能增加些阅读时的趣味,毕竟一个百算百准,牛气冲天,仿佛开挂一样的男主角,或许读起来更爽,但难免有小白文之嫌,所以小水想打破这种模式,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望书友们理解。 第九章 瓮中之鳖 阵内群敌依仗无形音波,隔空震伤极乐教教众,而旁人受伤倒也罢了,正在主持阵法的汪晓澜了受伤,这阴阳八极阵的威力登时减弱,局势立刻逆转,极乐教一方彻底落入下风。 除此之外,天庭三大掌旗使也瞧出了阵法威力减弱,当即在阵外全力攻打,如此一来,可谓雪上加霜,形势岌岌可危。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湮云护法并无办法可想,只得依照叶青冥预先的谋划,取出了卷轴,而这是叶青冥惟一的布置,也是唯一的希望。 卷轴打开,无声无影,无光无字,只冒出一股清气,化为了人形,赫然正是叶青冥,这却是预伏的一具化身。 湮云护法说道:“启禀教主,如您所料,群敌以音律法门扰乱大阵,但天庭那三个狗头掌旗使却十分狡猾,并没有入阵。” 叶青冥的化身笑道:“他们这次倒是学乖了!嗯,以前他们吃了许多亏,若是再不长进,也不配当一方霸主了。” 湮云护法问道:“教主,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叶青冥说道:“任凭他们攻打,此阵足可坚持一段时间,且等我破了他们的音攻,先对付入阵之敌,保管外面那三个狗头不敢放肆。” 言谈之间,叶青冥对自己所创的这个阴阳八极阵显然颇具信心。 湮云护法点头答应,叶青冥运转法力,沉声吟诵:“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先前布阵之时,叶青冥在大阵内遍种草籽,如今早已长满青草,叶青冥便借乙木灵气,以儒门圣法之术,替麾下教众加持,阻绝敌人声波侵扰。 阵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以阴阳八极阵虽有破绽,但以叶青冥的智慧和手段,自然能查缺补漏。 敌人音攻被叶青冥破除,汪晓澜、姜甜儿等虽不明白缘由,但贯耳魔音消散,都觉得浑身舒泰,赶紧将昏迷的教众救醒,并替受伤的教众医治,好在汪晓澜已将阵势颠倒,将群敌暂时阻挡住了,这才没出现重大伤亡。 来犯的修士虽多,但真正有威胁的,终究是那些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此刻他们都察觉到音律法门失去效用,不禁暗暗心惊:“这阵法果然有古怪!叶青冥这厮心机深不可测,我可得多加小心。” 当日叶青冥知道自己劫数临头,无可避免,也很清楚一旦自己应劫,群敌定会趁机攻打极乐教,若安排教众在不周山潜藏不出,看似能保平安,其实并不妥当。 那不周山是四大险地之首,危机四伏,叶青冥耗费千年苦功,也只不过勉强清除了天阳峰上的凶险,而其余七峰、七谷、五洞、十三涧仍是绝地,误入其中,便九死一生。 原先叶青冥坐镇时,可以约束教众不乱走乱闯,万一遇到凶险,凭叶青冥的修为,也可施救,但如今叶青冥不在,教众若胆大妄为,冒险探宝,便凶多吉少,其余教众如果去搭救,也势必一同遇害。 除此之外,叶青冥不愿麾下教众做缩头乌龟,希望他们能多些磨炼,增加经验阅历,将来才好领悟大道。 再说了,那不周山门户只能用天书开启,叶青冥应劫之后,教众若据守不周山,便如同坐牢了,苦闷可想而知,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叶青冥在北冥冷海布下阵法,让麾下教众来此开创分坛,安身立命。 入阵之前,那些敌人都曾在外面仔细观摩阴阳八极阵,也发觉了此阵不隔音,乃是重大破绽,殊不知叶青冥故意留下这种明显的破绽,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 本来极乐教主叶青冥应了劫数,留下的护教阵法又有破绽,可谓是有机可乘,所以这些强者才想着来捡便宜,可古往今来之人,通常见利不见害,而想占便宜的人,往往就要吃亏。 先前汪晓澜掌控阵势,其实不能将阴阳八极阵的威力尽数发挥,而叶青冥是此阵的主创之人,如今换成他来掌控阵势,局面登时大不相同。 原来此阵设立在北冥冷海之畔,可将冷海中的寒气引入阵中,为己所用,这才是克敌取胜最大的依仗,汪晓澜虽习得阵法,但终究时日短浅,对此阵的种种变化、诸般妙用尚未学全,才会落了下风,久战不胜。 在叶青冥的掌控之下,北冥冷海散发的寒气不断被吸入阴阳八极阵,阵中寒气大盛,入阵之敌无不觉得奇寒彻骨,血脉渐有冻凝的征兆,而且手僵腿麻,使不得兵刃,用不了法术,如此一来,无不大惊失色,均想:“叶青冥竟如此歹毒,难道还想将我等一网打尽?” 他们却不想自己趁着叶青冥应劫,跑来攻打极乐教驻地,企图将之斩尽杀绝,这种行为又何尝不是万分歹毒,而世间之人,也往往只看到别人的不是,却看不到自己的错处,可悲可叹! 叶青冥以神念传谕极乐教所有教众:“敌人音攻已被本座化解,如今他们黔驴技穷,尔等可趁势反击,定获全胜!” 自汪晓澜以下的教众闻言无不大喜,他们不知道这是预伏的化身在说话,以为叶青冥脱困而出,回来主持大局,那凭他的本领和手段,自然无往不利。 俗话说的好:狐假虎威! 有教主坐镇,那些教众胆气都壮,而敌人的音律法门被破了,如今一个个又冻的面色发青,手脚僵硬,不趁此时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 若在往常时候,汪晓澜、姜甜儿、徐婉音、风尘子等修士,自然不敢去招惹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此刻却都祭法器,施法术,对着人皇、魔君、灵尊、冥王一通狂攻猛打,就连极乐教旁支的黄髯道人、乌骨头陀等,都率领弟子门徒,追着神皇砍…… 有诗为证: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些天人合一境强者,陷入阵中,法力至少被压制了三四成,又受到北冥冷海的寒气侵袭,躯干僵硬,臂腿麻木,一身本领又再削弱三四成,而极乐教教众得阵法之力加持,个个如虎添翼,这才能占了上风。 这中间就属湮云护法功劳最大,毕竟只有他敢硬接天人合一境修士的杀招,若不是由他出手牵制,极乐教教众也未必能轻易的追砍那些绝世强者。 至于叶青冥的这具化身,倒没有出手与敌人争斗,毕竟化身只有本体一成的实力,若加入战局,其实用处不大,还不如专心致志的掌控阵法,压制敌人,替教众们加持。 话说这些人皇、魔君等虽然失陷在阵中,但像他们这样修练年久的老怪物,自然有诸多保命手段,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而且,他们还有强援,便是在阵外伺机而动的那三位天庭掌旗使,这三位也早已瞧出形势不妙,因此在阵外竭力攻打,虽然不能将阴阳八极阵攻破,但却牵制了大阵的力量,乃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叶青冥暗想:“我本体已被灵山镇压,这具化身成了无源之水,最多三日,便会自行消散,而这些入阵之敌,大都气数未尽,命不该绝,阵外又有强敌虎视眈眈,想将之一网打尽,难上加难,不过敢来侵犯吾教,总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 当即稍稍放开阵势,那些人皇、魔君、灵尊、冥王、神皇之流,都是修练万载的老怪物,自然察觉到阵法有了空隙,一个个拼命向外逃走,阵外的三大掌旗使也施法接引,而叶青冥以神念传音:“湮云,给我截下一个!” 湮云护法知道教主心意,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当即不管旁人,任其逃走,只单单堵住了恶刑魔君。 这恶刑魔君也是流年不利,霉星高照,那么多天人合一境强者,偏他离湮云护法最近,此刻被湮云护法缠住,无法脱身,眼睁睁看着旁人都跑的不见踪影,而大阵又再合拢,再无丝毫逃生机会,恶刑魔君不禁破口大骂:“湮云,老子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他妈单单拦住老子作什么?” 湮云护法亦大骂:“无知鼠辈!该死狂徒!敢来侵犯我教,还说与我无仇?今日你想生离此阵,岂非做梦!” 恶刑魔君骂道:“你跟着叶青冥也没多久,这狗腿子倒是已经当的像模像样!” 湮云护法大怒:“瓮中之鳖,还敢出言不逊,等擒住你之后,定当碎尸万段!” 他俩边对骂,边拼斗,湮云护法挺枪连连攒刺,恶刑魔君使一根冰焰两仪棍招架,此棍一头满覆冰霜,另一头却缭绕火焰,暗含两仪妙谛,乃是魔道至宝。 论功力和招数,恶刑魔君倒也不输于湮云护法,可在那些人皇、冥王逃走之后,叶青冥便将大阵之力尽数调过来压制恶刑魔君,恶刑魔君只觉得身上承受的无形压力重如山岳,简直寸步难行,而手中长棍也似重了千百倍,根本无法挥动,斗到紧要关头,湮云护法一枪刺来,登时将他左肩刺穿,鲜血直流。 困兽犹斗,恶刑魔君虽然伤势沉重,但尚不致命,猛然抬腿踢向湮云护法胸口,湮云护法已稳占上风,自然不肯和他拼命,当即撤枪后跃,而枪尖拔出,恶刑魔君肩头的鲜血也随之飙出。 恶刑魔君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一手按住伤口,一手仍勉强举起长棍,与湮云护法对峙。 而极乐教教众也已在四面八方围的水泄不通,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汪晓澜喝道:“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恶刑魔君叫道:“叶青冥呢?让他来见我!” 姜甜儿说道:“教主万金之躯,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恶刑魔君仰天大笑:“见不到叶青冥,本座宁死不降!” 这老魔半边脸上沾满了鲜血,此刻狂笑起来,狰狞可怖,越发渗人! 姜甜儿喝道:“甭跟他废话!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此时那些天人合一境强者都已逃出阵外,他们精疲力竭,大都身上带伤,哪里还敢再入阵来救恶刑魔君? 天庭三大掌旗使虽没受伤,却也忌惮阴阳八极阵,何况他们与恶刑魔君并不是什么生死之交,能救就帮一把,若是救不了,那恶刑魔君是死是活,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在外攻打一番,见叶青冥所设护教阵法固若金汤,知道无机可乘,便径自回转天庭,其余强者也各自散去不提。 欲知恶刑魔君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恶刑皈依 湮云护法与汪晓澜及教众们正要上前围攻恶刑魔君,忽听叶青冥喝道:“且慢!” 恶刑魔君乃是血狱巨擘,一方霸主,心机、城府和阅历都不欠缺,他很清楚湮云护法、汪晓澜、姜甜儿这些人心狠手辣,一旦投降,自己生死难料,而恶刑魔君虽然也对叶青冥十分不满,却很清楚叶青冥慈悲为怀,并且一言九鼎,只有他亲口作出承诺,那自己投降之后,才能保全性命。 何况,他是血狱堂堂的魔君,成名万载的强者,就算要投降,也得投降叶青冥这一教之主啊,这对于恶刑魔君来说,也是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了。 听到自家教主号令,所有教众当即停手,叶青冥缓步走来,打个稽首:“恶刑道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恶刑魔君抛下冰焰棍,昂然说道:“今日本座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青冥微微一笑:“道友若肯放下屠刀,化戾气为祥和,你我便化敌为友,同参大道。” 恶刑魔君这才躬身下拜:“教主不念旧恶,宽宏大量,吾情愿皈依。” 那些见识浅的教众便想:“教主也太好脾气了,这魔头乃是败军之将,还敢这么牛气冲天的,若换做是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看他还嘚瑟什么!” 而那些见识高明的教众想法却又不同:“教主处事以严,待人以宽,全了恶刑魔君面子,诚可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教主胸襟之广博,当真令人钦佩。” 恶刑魔君败阵之后,仍旧趾高气昂,无非是为了挣点面子,试想他如果真的一心战死沙场,又何必指名要见叶青冥? 叶青冥深通人情世故,自然看的明白,恶刑魔君要面子,他就给个面子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身为极乐教的开山鼻祖,叶青冥欲成大功,立大业,难道连这点城府和气度都没有?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自此之后,恶刑皈依极乐,与湮云一样,为护法天王,护佑极乐教万千弟子。 叶青冥一边给恶刑护法及众多受伤的教众治伤,一边安排人手巡视大阵,打扫战场,姜甜儿上前说道:“姐夫,如今你已归来,恶刑护法也皈依我教,再加上湮云护法助力,咱们趁着敌人还没逃远,赶紧乘胜追击!” 叶青冥手上施展医术替教众疗伤,口中却说道:“我本体并未脱困,这只是当初预留的一具化身,而且失了本体法力支持,最多三日,便会自行消散。” 一听这话,那些教众都吓尿了,闹了半天,原来教主根本没归来,只是弄了一具化身撑门面,他们是以为有叶青冥坐镇,才敢追着那些天人合一境的强者砍,此刻都不禁后怕。 只听叶青冥说道:“你们害怕什么?我本体未归,可你们还不是打赢了!你们欠缺的不是实力,而是勇气和信心!” 闻言,教众们若有所思,叶青冥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得靠他们自己去悟,他只能从旁提点,却不能代替教众领悟。 姜甜儿问道:“姐夫,现在该怎么办?” 叶青冥说道:“敌人经此大败,未必敢再轻举妄动,眼下暂且休战,你们只管闭门修练,等将来我灾劫期满,脱身出来,再做计较。” 汪晓澜说道:“夫君,你何时脱劫?我们也好赶去相助。” 叶青冥摇了摇头:“还早呢,我教与灵山佛门了断因果,我之劫数该有八百一十年,你们在此安稳修练,只要身在阵中,便可保太平无事,若是冒然出阵,则少吉多凶,又生因果是非。” 教众们齐声答应,叶青冥将受伤的教众一一治愈,又率领麾下擅长炼器和布阵的教众,将大阵修整了一番,毕竟在先前一战当中,有几十处阵基已被敌人损毁。 虽说阴阳八极阵的阵基多达一万两千八百处,毁了区区几十处,根本无关大局,但闲暇时将之修整好,备战将来,那也是理所应当。 三日光阴,转眼而过,叶青冥的化身自行消散,他的本体虽困于须弥山下,却知道教众已击退来犯之敌,此后只需据阵而守,便可保太平,于是叶青冥安下心来,全力与灵山六位菩萨抗衡,静待脱劫之日。 不料在脱劫前的最后数年里,偶然算出本教之中的几位重要人物,竟接二连三违背自己命令,擅自出阵,尤其汪晓澜出阵之后,久久不归,叶青冥深知此事万分凶险,在斗法的紧要关头分了神,以致受伤,赶紧服下丹药疗治。 伤愈之后,叶青冥一边仍与须弥佛光抗衡,一边施法推算爱妻汪晓澜目前身在何处,但卦象所示的天机却朦朦胧胧,宛如深夜行走于大雾之中,什么也看不通透,一连几次推算,都是如此结果,叶青冥无计可施,只得停止无谓的推演。 叶青冥默默思量,卦象如此晦涩不明,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某位同样精于推算之道的大能,事先遮蔽了天机,将关乎汪晓澜的一切因果尽数隐藏,另一种是汪晓澜出阵之后,气运发生重大变化,扰乱了卦象,因此与她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无法推算。 不论是哪种情况,在短时间之内,叶青冥都无法算出汪晓澜为何出阵、身在何处以及安危如何,心中不禁焦急万分,须知他一生稳重,向来高瞻远瞩、喜欢谋定而动,此刻不能洞悉天机,只觉得心中烦乱,这也是所有习惯推演的修士的通病。 何况,一般的事情算不出因果,也就罢了,可现在事关结发之妻的安危,叶青冥又怎能平心静气? 勉强压抑住焦躁,仔细回忆往日的一切,竭力找出蛛丝马迹,到了此时,一些以往从未重视过的细节,以及许多疑点,才一一从叶青冥脑海里浮现出来。 从少年时误入宣山仙府开始,便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着叶青冥的一切,北冥冷海提前封闭,流落不周山被困,先后得到《造化天书》和四象鼎,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不! 绝不是巧合! 至少徒儿宣清就见过一个身穿白衣,很可能是混沌境的男子。 叶青冥叹了口气,他已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世一定有重大隐情,可这究竟是福是祸? 施法推算,也算不出丝毫因果,仿佛……自己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一片空白。 被镇压在须弥山下,最难熬的日子并不是前面的八百余年,而是这最后的数载,既担心汪晓澜的安危,又对未知的命运感到迷茫,心中还有种莫名的恐惧,始终缭绕在叶青冥心头。 而在焦虑中度过每一天,自然远比在修练中渡日难熬的多。 不过,经了漫长的煎熬和等待,终于忍到了脱劫的那一天! 叶青冥暗自思量,虽然脱劫之期就在今日,但灵山那六位菩萨绝不会轻易放叶青冥离去,而究竟该如何脱困,也仍然没有丝毫头绪,不过指望六位菩萨大发善心,或是突然中风瘫痪是不可能的。 俗话说得好: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累断肠! 转机就在叶青冥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出现了,居然有大批修士攻打灵山,确切来说,是围攻龙华寺,这些修士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指龙华寺后面的须弥山! 这些修士为数众多,足有三四十万,虽然以魔道修士居多,但仙、妖、鬼、人、神等诸道修士也混杂其间,甚至还有和尚、喇嘛、罗汉、比丘等许多的佛门修士附在其中,跟寺内的众多佛修展开大战,局面混乱无比。 灵山乃是佛门根本之地,佛子众多,又占了地利,按说不难击败来犯之敌,可此次入侵灵山的修士大都法力高强,由天人合一境强者率领,突然袭击,打了灵山一个措手不及。 佛门六位菩萨虽然也都是天人合一境的高手,但却聚在一起,镇压着叶青冥,不能放手一搏,而敌方的天人合一境强者没了牵制,大肆屠戮佛门修士,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便攻入了灵山腹地。 灵山佛修依仗阵法抵御,拼死阻拦来犯之敌,这一番恶斗惨烈异常,哀嚎惨呼此起彼伏,残肢尸骸铺满大地,每个瞬间都有无数修士魂飞魄散,而这佛门清净之地,早已化为了修罗地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魔临 身处须弥山下,叶青冥旁观战局,暗暗猜测这些修士的来历。 天庭、地府等势力的修士,或修仙道,或修鬼道,本不会掺和在一起,不过这些势力为了夺取天书和四象鼎,暂时摒弃前嫌,结为盟友,共图大事,那并不稀奇。 除此之外,圣境乃是诸道各族的叛逃修士创建的势力,内部高手众多,却又鱼龙混杂,麾下既有仙人,又有魔头,有吃斋念佛的和尚,也有伤生害命的妖精。 所以这些攻打灵山的修士,也很可能来自圣境。 叶青冥心想:“无论这些修士来自何方,他们的目的都是天书和四象鼎,而我脱劫的机会也只有在混乱中才会出现,只盼局面越乱越好。” 眼见灵山遭劫,佛子被屠,六位菩萨再也坐不住了,广迦傩、灵娑、胜罗荼仍旧镇压叶青冥,而宝摩和另外两位菩萨却出去迎敌。 来犯的修士虽不乏强者,并抢占了先机,但佛门在灵山经营万载,这龙华寺前后更是阵法森严,禁制重重,此刻三位菩萨一出手,立刻稳住了局势,战斗陷入胶着,打的难解难分。 叶青冥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祭起四象鼎,先震碎镇天罗盘,跟着朝须弥山打去。 镇天罗盘虽是至宝,但被佛光镇压八百一十年,早已脆弱不堪,因此一击而碎,但须弥山有三位菩萨加持,急切间攻不出缺口,被四象鼎击中,只是微微晃动。 六位菩萨之中,以广迦傩的修为最高,隐然是众菩萨之首,此刻见叶青冥出手攻打须弥山,立刻作狮子吼:“叶青冥,来了几个毛贼攻山,你别以为能逃出生天!哼哼,不要心存侥幸,谁也救不了你!” 叶青冥冷笑一声,毫不理会,继续催动四象鼎猛攻,被困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融会贯通诸家大道,论修为比应劫前更进一步,此刻将须弥山冲得微微晃动,三位菩萨连忙全力催动佛光加持,一时又成了僵局。 如此以一敌三,叶青冥仍旧难以脱身,而龙华寺中却窜出数道身影,五前三后,直向须弥山冲来,遁光奇快,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强者。 今日纷争,关涉脱劫,对于叶青冥来说,自然万分重大,虽然他全力仰攻须弥山,但一直眼观六路,此刻百忙中一瞥,发觉前面的五道身影邪气滔天,显然是魔道巨擘,而后面追赶的正是宝摩等三位菩萨。 噬魂、白骨、天葬、黄泉、血罗这五大魔君并肩闯荡灵山,意在向佛门和叶青冥寻仇,当初六位菩萨偷袭暗算,打伤了噬魂、天葬等四位魔君,灵山和血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叶青冥收服恶刑魔君当护法,极乐教跟血狱结的梁子也是不小。 更何况,这几个大魔头对天书和四象鼎仍不死心,今日杀上灵山,存心闹个天翻地覆! 五大魔君出现之后,叶青冥心里暗暗奇怪,此次攻山的众多修士显然并非来自圣境,而是众多势力联盟,那怎么不见天庭、地府、世俗、天界、圣境的强者出面? 他们不降临,事后如何瓜分神物? 难道真以为凭那些小喽啰也能和血狱魔君相争吗? 昔日佛门能重创四大魔君,那是趁对方内斗之际偷袭,而此刻正面拼斗,六位菩萨对上五位魔君,便不能轻易取胜了,何况叶青冥在须弥山下攻打,也替魔君们分担了不少压力。 此时局面微妙万分,魔道固然想夺取神物,但佛门十方化缘,向来只入不出,哪里肯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而叶青冥一心脱困走人,可六位菩萨觉得未尽地主之谊,极力挽留,因此逐渐成了五大魔君猛攻须弥山,跟叶青冥内外夹攻,联手抗衡佛门之势。 彼此的境界都已臻至天人合一境,六个对六个,倒也公平,而佛门占了地利,依仗重重阵法对敌,大占便宜,叶青冥却有混沌至宝在手,也是莫大优势,因此双方旗鼓相当,打得天翻地覆。 战局正在僵持,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传来:“哎呦喂,这是怎么了?众位道友切莫动粗,小妹看到打架就害怕,快快停手,小妹给你们说和说和,万事好商量啊。” 这声音又娇又嗲,魅惑万分,传入耳中,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眼中虽然尚未见到来者的身形容貌,心里已情不自禁的认定必是倾国倾城的绝美佳人。 场中众强者哪个不是修练多年,定力精纯? 可这劝架的娇媚声音入耳,手上都情不自禁的缓了一缓,忍不住侧目去看是何等尤物,而叶青冥一瞥之下,却见诸佛群魔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显然都对来者颇为忌惮! 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并肩站着两位女子,容貌全无二致,竟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宫装仙裙也式样相同,但一个白裙似雪,另一个却黑裙如墨。 二女杏眼桃腮,双瞳剪水,可谓天生丽质,而身姿窈窕,亭亭玉立,更不必多说,冰肌雪肤,白嫩中透出红润,衣衫遮不住的香肩、藕臂、皓腕、莲足,更引人无限遐思。 穿白裙的女子,淡雅娴静,面带寂寥之色,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一望而知是个冰山美人,不过叶青冥毕生阅人无数,知道这种女子外冷内热,一旦将她心房打开,便会风情万种,百媚横生! 而黑裙女子的容貌、身材皆与白裙女子相同,但却热情如火,未语先笑,笑靥如花,漆黑的衣裙映衬着她的雪白肌肤,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妩媚,方才魅惑至极的语声便是出自她的樱桃小口。 叶青冥并不认得这两个女子,但广迦傩菩萨和灵娑菩萨已经惊疑出声:“七情魔君!六欲魔君!连你们也来了!今日血狱当真要拼个两败俱伤吗?我们灵山佛门决不是任人欺侮的!” 两位菩萨口中虽发豪言壮语,但不自觉的抬出整个灵山来壮门面,话里那隐隐的忌惮之意,在场的强者们又如何听不出来? 听到七情六欲的名号,叶青冥也不禁吃了一惊,这对孪生姐妹,乃是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在血狱八位魔君当中,就属她俩最为神秘,昔年人魔大战,其余六位魔君都参与其中,唯独她俩隐居不出,没开杀戒,也算世俗人族之大幸。 这两位魔君对开疆拓土,建立霸业兴趣不大,但她俩所习功法独特,善于采补,更视天下男子为玩物,喜欢搜罗相貌英俊的美男子,而近来叶青冥树大招风,自然就被这两位魔君盯上了! 先前叶青冥见到许多仙魔妖鬼修士混杂在一起,联手对抗佛门,其实那些修士都是七情六欲两姐妹的面首,平日里服侍两姐妹的饮食起居,等到开战时就拿他们来冲锋陷阵,反正两姐妹裙下的不二之臣多不胜数,死再多也不心疼。 叶青冥念头急转:“一向听闻她们姐妹隐居血狱多情海,早已不理世事,没想到今日居然降临灵山,难不成也是被天书和四象鼎引来的?” 却听六欲魔君笑曰:“灵山佛门势力庞大,我们姐妹向来胆小,绝不敢与诸位为敌。嗯,今日冒昧造访,是来找人的,还望菩萨见谅。” 广迦傩菩萨合十说道:“女施主要找的人,莫非是叶青冥?” 六欲魔君笑的更加灿烂:“诚如所言!听闻他在灵山作客,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广迦傩道:“这个嘛……不太方便,那个……女施主,不知……” 噬魂魔君喝道:“什么这个那个?再不交出叶青冥,今日我等便将灵山烧成白地!” 灵山诸位菩萨尽皆大怒,宝摩喝道:“蛤蟆打嗝,你好大的口气啊!” 话不投机,纷争再起,登时又打成一团! 七情和六欲对望一眼,两姐妹心意相通,同时挥手,黑白两条丝带从袖中飞出,如毒蛇蜿蜒,卷向众位菩萨。 本来叶青冥与五大魔君联手,对付佛门六菩萨,堪堪打个平手,但七情六欲这一出手,佛门登时落了下风,须弥山摇摇欲倒。 叶青冥见有机可乘,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猛催四象鼎,竭力将须弥山顶起一线,跟着化遁光钻了出来,他更不理会诸佛群魔之间的争斗,径朝灵山之外飞驰。 六位菩萨和七大魔君立刻停止争斗,同时喝道:“哪里走!” 广迦难祭起降魔杵,宝摩祭起紫金钵盂,灵娑祭起金丹砂,朝叶青冥当头乱打,七情、六欲的两条丝带也从横交错,瞬间结成蛛网一般,拦在叶青冥身前。 其余诸佛群魔也没闲着,或使兵刃,或用法术,各自施展手段猛攻,要将叶青冥截下来。 十几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联手进击,叶青冥也不敢硬挡,身形疾退,群敌攻势便尽数落空,但如此一来,他终究无法逃出灵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一波未平 眼见脱身不得,叶青冥叹了口气,转身迎上诸佛群魔,祭出四象鼎护在身前,蓄势待敌。 先前叶青冥被困在须弥山下,七情、六欲两位魔君不曾看到他的相貌,此刻面面相对,二女都吃了一惊,虽然两姐妹早就听说过极乐教主叶青冥是当世罕有的美男子,但如今目睹其真容,仍旧十分惊异。 其实,少年时的叶青冥固然相貌不错,但也不至于倾倒万千少女,只是他自幼心胸开阔,又修习云淡风轻的仙道法门,身上自然透出几分潇洒自在,而他阅人无数,一笑一叹间,尽是风情,加之能说会道,细心体贴,出手也很大方,才使得无数女子一见倾心。 七情、六欲两姐妹所习功法奇特,喜好搜罗世间俊男,如今见了叶青冥,姐妹俩均觉得当务之急是生擒此人,永久霸占,至于对天书和四象鼎的争夺反而排在了抢人后面。 七情魔君心中虽对叶青冥志在必得,脸上仍是冷若冰霜,似乎漠不在意,六欲魔君却笑道:“青冥哥哥,怎么刚见面就要走啊?” 六欲魔君成名近万载,若论年龄比叶青冥大出许多,但修士长生不老,又能随意改变外貌,这女魔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花季妙龄,所以这一声哥哥叫的清脆响亮。 叶青冥含笑答曰:“贫道在灵山盘桓已久,挂念着教中弟子,所以想要早走一步,还请欲儿妹妹不要见怪。” 这一句妹妹叫出口,六欲魔君喜笑颜开,而其余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却无不暗骂无耻:“你叶青冥怎么说也是一教之主,言行举止该当顾及体面,这么当众风言风语,成何体统?” 有几位强者转念一想,均觉的叶青冥这厮被称为周天六道第一浪子,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天葬魔君心中暗道不妙,同为血狱魔君,他和七情、六欲分庭抗礼多年,对于这两姐妹的性情再熟悉不过,若跟叶青冥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今日的图谋可就一败涂地了。 当下不给叶青冥说话的机会,双掌一挥,血腥气大作,天地元气凝聚出数百颗狰狞的骷髅头,对着叶青冥狂砸。 天葬魔君这一动手,噬魂、白骨、黄泉、血罗四大魔君立刻响应,各自施展杀招,上前围攻。 叶青冥以一敌五,自付并无胜算,便施展无相神通保命,缠斗耗敌,佛门众位菩萨对望了一眼,却不加入战局,要等叶青冥和血狱群魔分出胜负,他们再来收拾残局。 叶青冥暗想:“你们想捡便宜,哪有这么容易?” 他突然身形急跃,窜到宝摩菩萨身前,将四象鼎递了过去,口中说道:“今日贫道认栽了,与其遭血狱毒手,不如与灵山结为盟友,四象鼎交给菩萨,以表诚意。” 此举太过突兀,宝摩菩萨不禁大喜,可他随即醒悟,叶青冥这是在祸水东引,但四象鼎乃是混沌至宝,既然到手,他自然万万不肯舍弃,因此牢牢抱着不放。 血狱众位魔君无不大怒,他们今日攻打灵山,耗费精力,折损部属,却便宜了灵山佛门,他们如何肯罢休? 别的不说,他们调遣麾下这么多魔头,部署在灵山四周,却千方百计的瞒过佛门耳目,终于伺机发难,攻入灵山腹地,单此一事,就可想象血狱魔君们耗费了多少心血。 眼见四象鼎被宝摩菩萨抱在怀里,白骨、噬魂等魔君哪里还能忍耐,立刻上前抢夺,广迦傩、灵娑等菩萨便出手阻拦,诸佛群魔立刻打成一团。 六欲魔君也按奈不住了,对七情魔君说道:“姐姐,你陪着青冥哥哥,我去去就来。”跟着闯入战局,竭力争夺四象鼎。 叶青冥淡淡一笑,她口中说的客气,其实是让姐姐盯着自己。 七情魔君仍旧静静站着,似乎根本没听到妹妹的话,又似乎对四象鼎毫无兴趣,只是轻声说道:“叶教主当真好手段。” 叶青冥笑曰:“小把戏而已,终究瞒不过七情姐的法眼。” 情场老手大都是自来熟,这一声七情姐叫的十分自然,若是不知底细的外人听在耳中,定会以为叶青冥与七情魔君相识已久,绝不相信他俩今日才初次见面。 七情魔君说道:“四象鼎早被你祭炼成本命法器,他们纵然夺到手,一时半会也无法炼化,却如此拼斗争夺,真是可笑,不过……” 她话锋一转,看着叶青冥说道:“不过,你竟能舍得四象鼎,当真是魄力过人!” 叶青冥笑道:“七情姐谬赞了,贫道愧不敢当。” 古时天下大乱,传国玉玺流落在外,诸侯明知夺得玉玺,也未必能让天下人奉自己为主,却还是会拼命抢夺,不惜因此丧命,叶青冥喜好读书,熟知历史,便以四象鼎作饵,挑起群敌纷争。(注1) 诸侯拿到传国玉玺,未必能成为真命天子,诸佛群魔拿到四象鼎,也未必能安然炼化,据为己有,可世人见利不见害,无法克制自身的贪欲,所以才会上当。 此时战局一片混乱,六位菩萨对上六位魔君,势均力敌,佛光血影交相辉映,爆裂之声此起彼伏,将灵山圣地搅得一片狼藉。 七情魔君淡淡的道:“覆水难收,教主将四象鼎送出,又该如何取回?” 叶青冥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七情魔君问道:“等他们拼的两败俱伤,教主再取回宝物,也不失为妙计,不过……” 她说到此处,却故意停了语声,而叶青冥在面对美丽的女子时,向来知情识趣,立刻顺着她的心意,凑趣追问:“不过什么?” 七情魔君说道:“不过教主恐怕没有闲暇等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了。” 叶青冥闻言,暗暗戒备,以为这位女魔君要翻脸开打,不料七情魔君毫无动手的意思,淡淡的道:“此刻在灵山外面,也有两帮修士在拼斗,其中一方是天庭那几位掌旗使,而另一方嘛……似乎是教主的部属。” 听了这话,叶青冥登时吃了一惊,立刻掐指推算,跟着面色一变,不由自主提高了语声:“你怎么不早说?” 七情魔君微微一笑:“教主也没早问啊。” 她一直冷若冰霜,此刻展颜一笑,却如大地春回,冰霜消解,叶青冥看了那如花娇颜,不禁有一刹那失神。 他随即回过神来,急匆匆说道:“多谢陛下指点。” 跟着遥遥向宝摩菩萨一指,宝摩菩萨怀中的四象鼎陡然泛起强光,无数火红色的圆珠从鼎口喷涌而出,战局中的菩萨和魔君见了,无不大惊。 那些火红色圆珠乃是烈火珠,昔年叶青冥曾大批炼制,用来对付北岳灵尊,却未曾使完,叶青冥便暗藏在四象鼎里,如今却让诸佛群魔享受了。 无数烈火珠同时爆炸,一朵红彤彤、冒黑烟的巨大蘑菇云在灵山上升起,饶是众大能修行万载,这一下也崩的不轻,一个个少皮缺毛,焦头烂额。 宝摩菩萨怀抱四象鼎,离爆炸处最近,受伤也最重,此刻袈裟褴褛,法体焦黑,唯独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昏死过去,若不是所习佛门金身有独到之秘,肉身强横,那宝摩菩萨就不只是受伤了。 叶青冥伸手一招,四象鼎冉冉升起,回到身边,他正要离去,七情魔君与他相距不远,并未受到爆炸波及,此刻张开纤纤玉臂一拦:“且慢,教主请留步。” 叶青冥挂念自己的教众,口中说道:“七情姐莫怪,贫道不能耽搁,改日登门拜访,当面赔罪。”跟着身子向前疾冲。 七情魔君娇喝:“话未说完,教主就想走,莫非真要逼我出手?” 她尚未出招,叶青冥已施展无相神通,身躯虚化,从七情魔君娇躯上直穿而过,如此一来,二人迎面相对,却又交错而过,在刹那之间,如同彼此拥抱,更似双唇相吻,两颗心也仿佛碰撞在一起。 一刹那过后,叶青冥已瞬间远去,七情魔君没有回头去追,螓首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1:东汉末年,朝政昏暗,传国玉玺流落在外,为孙坚所得,诸侯袁绍勾结刘表等抢夺,孙坚因此丧命,后来玉玺归于袁术,自立为伪帝,引来群雄讨伐,此事见于野史,《三国演义》将之收纳整理,而正史虽不见载,然笔者以为,争夺虚名虚利,招致祸患,此过程符合人性所为,故引入书中。 第十三章 翻脸 出了灵山,叶青冥果然见到自家教众在跟天庭修士拼斗,雷、火、瘟三大掌旗使正与湮云、恶刑两位护法打的如火如荼,其余教众如姜甜儿、苏晗玉、徐婉音、华青雨、柯柔、宋珍珍、如芊、如芃、如芕、郝灵、郝秀、黄髯道人、乌骨头陀等也都受到天庭修士围攻。 当初叶青冥留下的锦囊密信中,曾提及自己劫数将有八百一十年,姜甜儿计算时日,知道他脱劫之期将至,于是率领两大护法及教中精锐,赶来助阵。 本来叶青冥将教务大权交给了宣清,后来出了种种变故,如今极乐教大权已落入姜甜儿手中,所以此番教众倾巢而出,迎接教主回归,是由姜甜儿领头,此事的前因后果将来自有交代。 天庭三大掌旗使却是来阻止叶青冥脱劫的,所以一见到极乐教教众就起了纷争,双方在灵山山门前大打出手。 湮云、恶刑以二敌三,已落了下风,而天庭修士众多,极乐教教众以寡敌众,恶战到此时,大都身上带伤,形势岌岌可危。 叶青冥担忧教众安危,不免着急,猛然将四象鼎掷出,撞向火掌旗。 四象鼎本就沉重,叶青冥这一掷更出尽全力,火掌旗听得风声劲急,赶紧闪避,哪敢硬接? 见教主陡然现身,极乐教教众无不大喜过望,天庭一方却暗暗着急,均知叶青冥了得,此刻猛虎出笼,岂有不伤人的? 可叶青冥也忧心忡忡,他跟两位护法联手,对抗天庭三大掌旗使,纵然一时不能取胜,但也绝不会落败,可眼下要跟自己为难的,绝不仅仅是天庭这三位掌旗使,身后灵山之中,尚有佛、魔两道十几位大能强者,自己身怀《造化天书》和混沌至宝,乃是众矢之的,任谁都要出手抢夺。 当下一边缠斗,一边以神念传音,令教众聚拢,准备突围,只要返回北冥冷海之畔,凭借阴阳八极阵据守,便万无一失了。 再说灵山之内,佛、魔二道的那些强者上了叶青冥的当,被烈火珠崩的不轻,一个个怒火冲天,恨不得将叶青冥千刀万剐,见叶青冥逃出灵山,立刻追了出来。 六欲魔君经过爆炸洗礼,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如花娇颜变得如同黑炭抹过,见姐姐站在一旁出神,立刻说道:“姐,咱们赶紧追啊!” 女子天生爱美,她嘴上催着要追,却不马上动身,反而取出镜子、手帕、梳子和胭脂水粉,擦拭脸蛋,整理头发,扑粉画眉,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也不怕叶青冥跑上天去! 七情魔君也帮妹妹擦拭打理,折腾了好一会儿,也只勉强弄得像样了一些,六欲魔君不停的发脾气怒骂:“等捉住叶青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我要禁锢他的元神,让他做我的魂奴,每天跪在我面前,请安赔罪,还要他给我磕头,亲我的靴子,还要用木板子打他,让他喊女主人圣安,还要每天抽他一百鞭子,连抽三百年……” 七情魔君边笑边抚慰:“好好好,等抓住他,随你收拾,他竟敢得罪咱们欲儿,非得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六欲魔君又埋怨姐姐:“姐,你怎么让他跑了?” 七情魔君笑道:“那小子比鱼还滑,一不留神,就让他逃了。” 六欲魔君沉默了下来,仿佛有些出神,怔怔的说道:“姐,你说……咱们能抓住他吗?” 她突然变得有些不自信。 七情魔君看着妹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肯定能抓住!只要他是个男人,就跑不了的!又有哪个男人,能逃出咱们的手掌心?只不过……” 六欲魔君立刻追问:“只不过什么?” 七情魔君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她发觉妹妹太在意那个叶青冥了,一心想要抓住他,而当一个女人拼命想抓住一个男人的时候,其实自己已经先被男人抓住了,这个道理,很少有人会懂,可至少七情魔君是懂的,所以当叶青冥离开时,她没有去追,她绝不想被任何男人抓住。 六欲魔君却没留意到姐姐的异样,她现在一心只想抓住叶青冥,好修理他一顿,因此催促道:“姐,咱们快追!” 两姐妹正要离开灵山,忽见叶青冥从山门窜了进来,后面仙、佛、魔三方足足十几位大能强者,正在尾随追杀。 叶青冥陡然见到这两位魔君姐妹,也不免吃了一惊,六欲正要上前阻拦,七情却扯住了妹妹,摇了摇头,而趁此余暇,叶青冥已绕开她俩,朝灵山深处飞驰而去。 雷掌旗、广迦难菩萨、噬魂魔君等顾不得和七情、六欲打招呼,紧追着叶青冥,也钻进了灵山深处,而他们的部属以及极乐教的教众,却都踪影不见。 先前极乐教与天庭一方争斗,叶青冥聚拢教众,准备突围,偏偏佛、魔两道修士从灵山之内追杀而出,虽说天庭、灵山、血狱三方互有心病,彼此看不顺眼,但在对付极乐教的事上,却仍旧达成了共识。 三方联手,极乐教立刻落入下风,叶青冥便让两位护法带领教众突围,返回北冥冷海,自己却背道而驰,朝灵山方向冲去。 本来合天庭、灵山、血狱三方之力,足可歼灭极乐教教众,但当务之急是抢夺天书和四象鼎,至于那些教众杀与不杀,又有什么要紧? 因此雷掌旗等强者一齐追入了灵山,而他们麾下的修士也立刻追进了灵山,虽说凭他们的遁光,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叶青冥,但摇旗呐喊,做做样子也是好的,不然怎么交差? 至于去追杀极乐教的教众,这些修士也是万万不敢的,极乐教湮云、恶刑两大护法又岂是好惹的? 若无天人合一境强者率领,他们追上去也只是送死。 再说叶青冥进入灵山之后,四处乱窜,大兜圈子,毕竟他很清楚,孤身对付十几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被打倒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他根本不硬拼,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等教众们去的远了,他再设法脱身。 灵山山门处,六欲魔君问道:“姐,你刚才拉住我干什么?” 七情魔君道:“刚才你若拦住叶青冥,他或许会被那些家伙杀掉,而混战之中,天书和四象鼎也未必能落在咱们手里,如此人宝两失,你愿意吗?” 六欲魔君登时醒悟:“姐,你的意思……咱们就守在这里?” 七情魔君点了点头:“不错!据我所知,灵山四周由历代佛修加持法印,犹如铜墙铁壁,除了这座山门,别处根本无法进出,咱们就在这里等,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六欲魔君大喜:“这些家伙为了抢夺天书和四象鼎,定会拼个你死我活,咱们以逸待劳,赢定了!只是……万一那叶青冥死了怎么办?” 七情魔君淡然说道:“他死了最好!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若不死,迟早会成为咱们姐妹的执念业障!” 六欲魔君有些不舍,毕竟叶青冥仪表堂堂,又是一教之主,身份尊崇,若能将这样的奇男子收为魂奴,每天尽情的折磨,想必是人生快事。 再说那叶青冥,被十几位大能强者追的四处乱奔,一开始仗着身法敏捷,遁光如电,还能大兜圈子,可敌人都是些修练日久年深的老怪物,很快便定下对策,四散围捕,渐渐逼近。 叶青冥心知不妙,算计着麾下教众应该已经去的远了,拖延之计已成,便不打算耗下去了,瞅准一个方位,猛冲过去,那方位虽有灵娑菩萨把守,但叶青冥施展无相神通,身躯虚化,一冲而过,根本不给这位佛门高手出招的机会。 眼见游鱼脱网,那些强者如何肯甘心,立刻追了下来,均知叶青冥刚刚施展过无相神通,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次施展,此时若能追上他,天书和四象鼎就得换换主人了。 叶青冥风驰电掣般冲到灵山山门之前,却见七情、六欲两姐妹并肩站立,挡住去路,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六欲魔君咯咯娇笑:“青冥哥哥,这回你跑不了了!”语声温柔天真,仿佛妙龄少女在花间树下与情郎嬉戏玩闹,根本听不出丝毫敌意。 叶青冥亦笑:“妹妹别闹,让哥哥过去,被他们追上可不得了。” 他口中开着玩笑,身形却急纵疾驰,便要硬闯。 六欲魔君纤手一挥,黑色的丝带盘旋飞舞,朝叶青冥缠绕过来,叶青冥正要反击,眼前一花,七情魔君竟悄无声息的欺近身旁,左手两根纤纤玉指疾刺,戳向叶青冥的眼珠! 叶青冥暗叫不好,猛然伸手,已攥住了七情魔君的手腕,只是他虽挡下了七情魔君的剜目一招,但那条漆黑如墨的丝带却已趁机缠住了他的脖子,六欲魔君一使劲,叶青冥登时眼前一黑,被勒的透不过气来。 七情魔君猛力一抽莲臂,叶青冥只觉她的小手柔若无骨,仿佛涂满了油脂,无比滑溜,根本握持不住。 挣脱之后,七情魔君赶紧急跃数步,与叶青冥拉开了距离,她低头一看,雪白的手腕已乌青一片,高高肿起,七情魔君也不免暗暗心惊,好在妹妹已制住了叶青冥的要害,能以此轻伤换极乐教主一条命,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这两姐妹配合无间,妹妹的招式大开大阖,故意引人注目,而姐姐却隐匿气息,伺机发难,姐妹同心,浑然一体,简直无懈可击,数招之间,便已占了上风。 七情魔君喝道:“杀了他!” 六欲魔君有些不舍,毕竟如此奇男子,举世罕有,杀了着实可惜,但她也知道叶青冥绝非易与之辈,此刻若不痛下杀手取他性命,只怕以后再难有如此良机,当下猛力一扯丝带,要勒断叶青冥的颈骨,七情魔君也拔出一柄精光灿然的匕首,刺向叶青冥胸口。 本来这两位女魔君的初衷是将叶青冥收为魂奴,可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往往难以捉摸,此刻一言不合,这两姐妹就要杀叶青冥而后快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窃玉 七情、六欲同胞双生,自幼便在一起,从未分开过一天,两姐妹配合之默契,堪称无与伦比,因此能将平平无奇的招式,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以叶青冥之稳重干练,竟也着了道儿,刚一交手便落了下风。 六欲魔君扯动丝带,要勒断叶青冥的颈骨,七情魔君却拔出匕首,刺向叶青冥胸口,两姐妹各施杀招,定要叶青冥血溅当场! 只听‘铛’的一响,七情魔君震的手臂发麻,匕首几乎握持不住,六欲魔君猛力扯动丝带,叶青冥纹丝不动,她使力过猛,反而将自己扯的向前跌了两步。 两姐妹吃了一惊,凝目细看,才发觉匕首刺中的并非叶青冥,而是一尊高约九尺的双耳三足巨鼎,六欲魔君的丝带也缠绕在鼎的其中一耳上,这却是叶青冥在千钧一发之际,借物代形,以四象鼎挡下了致命杀招。 修士以真元法力祭炼器物,使其与自己道心相合,紧要关头便可代替自身,挡开敌人杀招,这便是借物代形了,此法门并不算高深,很多修士都会这一手,但七情、六欲两姐妹修为深湛,目光敏锐,要想瞒过她们的耳目,却必须将借物代形使得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七情、六欲两姐妹成名万载,临敌经验极为丰富,知道叶青冥既然躲过杀招,此刻定会趁势反击,不料叶青冥并不出手,口中说道:“贤姊妹手段高强,但要击败贫道,绝不是三五千招能够办到的,咱们拼死拼活,徒然便宜了别人。” 七情和六欲对望了一眼,均知叶青冥所言非虚,硬拼之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鹬蚌相争,注定渔翁得利,可若就这么放他走,两位魔君都觉得心有不甘。 六欲魔君娇喝:“你要走,咱姐妹也不留你,但天书和四象鼎,你却得留下。” 叶青冥面带犹豫之色,似乎难以取舍,他回头观看,只见雷掌旗、广迦傩菩萨、噬魂魔君等渐渐追近,再不做出抉择,只怕便要糟糕了。 六欲魔君心中得意:“青冥哥哥,宝物虽好,但终究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对吗?” 叶青冥长叹一声:“此话倒也有理……” 他一句话没说完,七情魔君忽然喝道:“你休想耍花样儿!”匕首也已随声掷出,刺向叶青冥眉心。 叶青冥并不招架,匕首透体而过,他的身躯竟似镜花水月,空空如也,七情、六欲齐声呼喝:“无相神通!” 拖延到此时,这门奇功终于可以再次施展,叶青冥催动遁光,直冲向前,两姐妹各施杀招,却哪里能伤得了叶青冥分毫? 经过七情魔君身边时,叶青冥还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腮帮子,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随即遁光远去,已出了灵山。 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六欲魔君大怒欲狂,七情魔君也是满脸愠色,两姐妹急起直追,可追到灵山山门之外,哪里还有叶青冥的影子? 六欲魔君骂不绝口,七情魔君却怔怔峭立,手抚脸颊,心中暗想:“我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吗?” 六欲魔君简直气破了肚皮:“姐!你别思春了,男人嘴里哪有半句实话?” 原来她俩是孪生姐妹,心意相通,七情虽未曾说话,但六欲见了姐姐的神情,自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便在此时,雷掌旗、广迦傩菩萨、噬魂魔君等强者也追了出来,齐声问道:“叶青冥呢?” 六欲魔君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灵娑菩萨问道:“你们姐妹怎么不拦住他?” 这话问的实在不聪明,七情、六欲不是不拦,而是想拦没拦住,只是六欲魔君素来心高气傲,如何肯承认自己失手了,没拦住叶青冥? 她立刻怒喝:“姑奶奶想拦就拦,不想拦就不拦,你管得着吗?” 世人往往不肯轻易认错,就算心里觉得自己有错,或是觉得自己没能把事情做好,嘴上往往也是坚决不承认的。 听了六欲魔君的话,灵山诸位菩萨却十分恼怒,为了谋取天书和四象鼎,他们耗费了数百年苦功,如今却功败垂成,而且灵山境内许多寺院楼阁也因大战而损毁,究其根源,乃是魔道入侵所致,不然叶青冥如何能脱困? 因此灵山诸位菩萨对叶青冥和血狱群魔恨之入骨,如今叶青冥虽然走了,可群魔还在,众位菩萨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立刻就要大打一场。 眼见诸佛群魔剑拔弩张,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正要开启,火掌旗、瘟掌旗都暗暗高兴,毕竟灵山若与血狱拼个两败俱伤,天庭从中取利,自然大有好处。 雷掌旗却出面劝解:“今日纷争,祸根其实是那叶青冥,若诸位道友大打一场,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还是该合力铲除极乐教,才能解心头之恨。” 雷掌旗屡次加害叶青冥,彼此之间的仇怨越积越深,因此盼着各方联手,先将极乐教打压的一蹶不振,不然叶青冥羽翼渐丰,将来势必无法对付,至于天庭与灵山、血狱之间的纷争,千百年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怕再过千百年,仍旧会维持这样分庭抗礼的局面,因此雷掌旗心中的大患始终是叶青冥,而不是灵山和血狱。 灵山诸佛与血狱群魔各怀怨心,却又相互忌惮,但今日之事闹到如此地步,双方都不愿示弱,怕丢了面皮,此刻雷掌旗出来打圆场,正合双方心意。 广迦傩菩萨合十说道:“叶青冥为祸世间,绝非苍生之福,可他狡诈阴险,想要将他除去,却当真万分不易,我灵山将他困了数百年,只盼能以佛法点化,但他冥顽不灵,终于伺机逃走,今后该如何对付,还要请教。” 雷掌旗说道:“叶青冥先后收服湮云和恶刑,极乐教渐渐成了气候,如何铲除这伙毒瘤,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天葬魔君道:“天庭向来在八大势力中独占鳌头,此事自然要由天庭出面号召,集天下群修之力,铲除极乐教,斩杀叶青冥。” 雷掌旗心想:“我本欲借刀杀人,让他们跟叶青冥拼个两败俱伤,可这天葬魔君反而如此说,却是不安好心了。” 当即微笑说道:“天葬道友所言极是,对付极乐教,还是要集合天下群修之力的,我天庭愿从其后,尽力效劳。” 仙、佛、魔三方商议一番,争论不下,毕竟都知道叶青冥不是好惹的,俗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因此谁都不肯打头阵,说来说去,只盼别人送命,自己捡便宜,哪里能达成一致? 争论了半天,最后决定邀约世俗、地府、天界、圣境等势力结盟,共同诛灭极乐教,毕竟八大势力由来已久,已占据了周天六道绝大部分的地域和各种利益,若极乐教崛起,成为世间第九大势力,肯定会侵害现存八大势力的利益,这是他们决不能容忍的。 众大能刚商议完,忽见一柄飞剑穿云而来,天葬魔君伸手接住,却是他麾下魔将送来的急报,天葬魔君拆开一看,气的浑身发抖,咒骂不停。 如此一来,在场的众位强者均知有变故发生,只是事不关己,因此天庭三大掌旗使、灵山诸位菩萨等都暗暗幸灾乐祸。 白骨魔君素来与天葬魔君交好,见他神情愤怒已极,不免关心,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顺手牵羊 却说天葬魔君收到一封飞剑传书,拆阅之后,怒火万丈,白骨魔君与之交好,便上前询问。 天葬魔君咬牙切齿的说道:“叶青冥离开灵山之后,竟没有直接返回极乐教,反而杀入血狱,攻打我的魔宫。”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那湮云、恶刑两位护法率众北归,返回北冥冷海之畔,极乐教的分坛。 许多教众都挂念叶青冥的安危,姜甜儿也觉得十分放心不下,因此走了一小半路程,姜甜儿便执意要让两大护法接应叶青冥,说道:“敌人并未追来,我们就此返回分坛,依仗阵法据守,足可自保,而教主正与强敌周旋,孤身落单,恐怕不妥,劳烦两位护法再走一趟灵山,助教主一臂之力。” 湮云护法忠心耿耿,答应一声,便要再去灵山,护卫教主。 然而恶刑护法皈依极乐教的时日短浅,心中还有些别的念头,总觉得叶青冥是后生晚辈,奉他为主,有些不甘心。 不过,他对叶青冥毕竟十分忌惮,此刻不知道叶青冥是生是死,恶刑便不敢公然背叛,因此他满口答应,去迎接叶青冥,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若叶青冥在灵山真遇上危难,那么他就准备自谋脱身了,至于落井下石,暗害叶青冥,他倒是没有这个打算。 毕竟恶刑也很清楚,叶青冥不是好惹的,因此他也不愿意再与叶青冥为敌,只盼脱身之后,能返回血狱,重做魔君,落得自在逍遥,快活一辈子就行了,当初他不得已归降极乐教,乃是生平罕遇的重大挫折,气焰和雄心均已消磨,才会有如此念头。 当下姜甜儿率众返回极乐教分坛,两大护法却赶赴灵山,接应叶青冥。 行不多时,他俩便碰上了刚从灵山脱身的叶青冥。 见教主安然无恙,湮云护法大喜过望,恶刑却脸上欢喜,心中烦恼,笑容不免有些尴尬,叶青冥仿佛并未察觉,只是询问教众的安危,湮云护法说道:“教主尽管放心,大伙已平安返回北冥分坛,并无大碍。” 叶青冥‘嗯’了一声,说道:“灵山困了我八百余载,今日脱劫,天庭、血狱却又趁人之危,赶来阻挠,此事不能善罢,也得给他们留点儿念想,以为来日之思。” 湮云护法说道:“一切听从教主安排。” 恶刑护法微一迟疑,问道:“不知教主有何打算?”他暗想:“敌众我寡,硬碰硬肯定要吃亏的。” 叶青冥笑道:“仙、佛、魔三方沆瀣一气,嗯,眼下那些家伙聚在灵山,这佛门净土是去不得的,而天庭还有乾、坤等部的掌旗使镇守,也不能轻易攻打,至于血狱嘛……” 他说到此处,两位护法均已醒悟,同时大喜,说道:“七大魔君倾巢而出,血狱空虚,咱们正可去大杀一场!” 当下极乐教三大高手不回北冥冷海,破开虚空,瞬移前往血狱。 以前叶青冥并没有来过血狱,此刻身处其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熏的他头昏脑胀,不由得微微皱眉。 血狱这名号的由来,便是遍地血染,森罗如狱! 血狱是由无数魔道修士建立的,终年杀戮不断,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渲染过,但放眼望去,血狱并不是一片鲜红。 因为血的颜色是会变的。 所以当叶青冥站在血狱的大地上,凝目四望,能看到鲜红的血、紫红的血、暗红的血和漆黑的血,显然有些血刚洒下不久,而有些血已变得暗沉,甚至有些血彻底干涸,那些或新或旧的血迹,像一道道伤口、一片片疮疤,遍布在血狱的每个角落,令人作呕。 叶青冥也是从尸山血河中爬出来的人,自幼见惯了杀戮,可他以往所见的杀戮,总有些理由,譬如为了钱财,为了权势,为了女人,甚至是为了一口饭…… 不过,血狱的杀戮不需要任何理由,魔君们不仅不会制定律法,来约束那些嗜杀成性的魔头,反而还大肆鼓励杀戮,更不会有道德束缚,仁义礼智信,在魔道修士看来,连屁都不如! 如果硬要给血狱的杀戮加一个理由,那这个理由就是:你比我弱,就必须死! 在这种无休无止的杀戮中,魔与魔之间的相处是非常极端且狭隘的。 在血狱之中,所有的魔头只有两种身份,魔主和魔奴,不会有什么官吏、商人、农户的区分,你要么是其他魔头的主人,要么是其他魔头的奴隶,非此即彼。 魔与魔之间,层层奴役,法力低微的魔头,奉法力较高的魔头为主,法力较高的魔头又被法力更高的魔头奴役,而最上层的主人,就是七大魔君,血狱之内不会有独来独往的魔头,那些侥幸没被奴役的魔头,只能逃离血狱,成为散魔,看似逍遥,但离群索居,就要独自面对其他势力的围剿,朝不保夕。 当然了,血狱的过往和如今,都与叶青冥没有关系,他此行也不是来悲天悯人的。 不管血狱内部有多么黑暗血腥,可它毕竟是当世最庞大的势力之一,实力强横,高手如云,本来不会被轻易攻破,可八位魔君当中,恶刑已经皈依极乐教,而其余七位魔君率领麾下精锐远征灵山未归,致使血狱极为空虚,因此极乐教三大高手并肩攻打,如入无人之境。 更何况,恶刑本是血狱的魔君,他对血狱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以及魔道的布防了如指掌,此刻他亲自带路,自然是势如破竹,而且由他出面,召集旧部,许多魔头便脱离血狱,皈依了极乐教。 血狱疆界之中,大部分的奇珍异宝自然都被魔君们搜罗在自己的洞府里,而恶刑以前做魔君时,与天葬魔君面和心不和,此刻领着叶青冥,第一个就攻打天葬魔君居住的万乘魔宫。 天葬魔君苦心经营无数年,那万乘魔宫阵法森严,禁制重重,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本来就算天葬魔君外出未归,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陷的。 可该着天葬魔君今日倒霉,叶青冥毕生修仙,乃是当世阵法大宗师,最擅长布阵和破阵,他试探一番,很快就找出魔宫阵法的薄弱之处,与恶刑、湮云联手攻打,登时破了阵法。 天葬魔君的那些徒子徒孙见势不妙,一哄而散,恶刑护法正要追杀,叶青冥劝道:“少杀生,这魔宫里定有许多宝物,赶紧搜刮,免得那些魔君回来,又得多费手脚。” 恶刑护法一想不错,便不去管那些逃散的魔头,只专心寻找天葬魔君的宝库。 将天葬魔君的多年积蓄搜刮一空,极乐教三大高手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万乘魔宫,踏上归途。 正在驾云赶路,忽听恶刑护法说道:“教主,下面这座幽霜池,便是黄泉魔君的洞府,咱们要不要让他也破破财?” 原来黄泉魔君的洞府在血狱的北方尽头,而叶青冥他们赶路,是要回北冥冷海畔,正从此处经过,所以恶刑这老魔才如此提议。 叶青冥心想:“血狱众位魔君必然已经知道老巢被抄,此刻肯定在往回赶。” 他生性稳重,本想见好就收,不愿再犯险,但看湮云、恶刑均跃跃欲试,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那咱们抓紧,快打,快搜,快溜!要是被那些家伙追上来,可乖乖不得了。” 见教主同意了,湮云和恶刑大喜,这三个都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人物,此刻便一齐降下遁光,又去攻打幽霜池下黄泉魔君的洞府。 幽霜池处于三山环绕的正中,风水极佳,湖面碧水沉沉,却并不大,只有三十余亩方圆,以黄泉魔君的身份地位而言,他的魔宫本该雄伟宏大,而这幽霜池未免太小了。 恶刑护法却出言叮嘱:“此池极深,池水阴寒无比,黄泉那厮又布下了阵法守护,咱们得多加留意。” 叶青冥和湮云护法点了点头,当下三人并肩潜了下去。 幽霜池中,并没有鱼虾水草等生灵,显得死气沉沉,三人都是天人合一境的高手,各自撑起护体灵光,分开水路,下潜极快,瞬息间已有数百丈。 叶青冥一边下潜,一边打量四周,幽霜池的池壁直上直下,比较光滑,但并无人力开凿痕迹,看那壁上石色,黑黝黝的,似乎只是普通青石,不过池水却十分粘稠,而且越往下潜,越觉得池水寒冷。 叶青冥默默计算,少说也潜了三千丈深,仍是不见黄泉魔君的洞府,而池底更是根本看不到,心中不免暗暗惊异。 又下潜了一千六七百丈,叶青冥传音问道:“恶刑,快到了吗?” 恶刑道:“黄泉的洞府还在更深处,以前我曾来过一次,现在咱们最多也只潜了一半而已。” 叶青冥和湮云护法对望一眼,均感诧异,这幽霜池不过三十余亩方圆,可竟然有万丈之深,真是匪夷所思,难怪黄泉魔君会将洞府建在此处。 水深了之后,压力极大,功力稍差些的修士,便潜不下来,何况这幽霜池也十分怪异,此池深处的那股阴寒,竟似不输于北冥冷海! 潜到万丈深处,以叶青冥今时今日的修为,也被池水压的有些气喘烦闷,寒气侵蚀之下,浑身关节也隐隐酸麻,而黄泉魔君的洞府终于映入眼帘。 那洞府的所在,并不是池底,而是在池壁上掏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筑起两扇洞门,如今黄泉魔君未归,洞门自然是紧闭着。 看了看那洞府,叶青冥再朝下观望幽霜池,仍是深不见底,心中暗暗惊异:“这下面也不知道还有多深,真是匪夷所思,天地造物,果然雄奇壮丽!” 幽霜池的水极为粘稠阴寒,深处压力又大,就算是成就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也难以潜入池底最深处,而黄泉魔君在万丈深处开辟洞府,也是因为再深一些,他就潜不下去了。 至于这幽霜池最深处是空无一物或另有洞天,又或是通往别处,别说叶青冥等三人不知道,就算是在此居住多年的黄泉魔君也弄不清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大计小用 血狱众位魔君不知何时就会赶回来,叶青冥等三人也无心探究幽霜池的奥秘,叶青冥取出几杆法旗和一个形如罗盘般的器物,在水中布下一阵,他并指如剑,朝那两扇洞门一指,罗盘上迸发出十几道彩光,冲向洞门。 彩光刚一碰触洞门,那洞门上便涌起大股大股的血雾,将整座洞门遮盖的严严实实,这自然是黄泉魔君布下的守护阵法,不知底细的修士若冒然靠近洞门,便会被血雾罩住,无法脱身,用不了多久,肉身元神便化为脓血,融入血雾之中,反而增添这阵法的威力,魔道手段之歹毒,由此可见。 叶青冥手诀变幻,那十几道彩光便与血雾拼斗,将池水激荡的不停旋转,原本平静无波的幽霜池变得如同一锅沸水,虽说这些彩光并不能直接攻破守护洞府的阵法,却可以试探出阵法的薄弱之处。 等试出了阵法的薄弱之处,叶青冥、恶刑、湮云联手攻打,自然是应声而破。 三人震开洞府大门,走了进去,先前天葬魔君的万乘魔宫聚集了许多魔子魔孙,而这黄泉魔君的洞府倒是空无一人,估计是这幽霜池太深,寻常魔头潜不下来,所以只有黄泉魔君独居于此。 那洞府内部只有十三四间石室,以魔君的行宫而言,自然算不上巨大,但每间石室都富丽堂皇,以无数天材地宝修葺,显得华美大气,壁上有许多字画,均是名家手笔,室中的诸般器物用具以及陈设,也都是雅而不俗,一望便知是黄泉魔君苦心经营,才有如今的气派。 洞府本来不大,叶青冥和湮云、恶刑分头搜寻,自然很快找到黄泉魔君的藏宝库,搜刮的一干二净,连墙上的字画都摘了,从金碧辉煌到家徒四壁,只在须臾之间。 得手之后,湮云和恶刑便要跑路,叶青冥却道:“咱们耽搁的时候不短,现在出去,只怕迎头便碰上七大魔君,倘若硬碰硬,只怕不易取胜。” 恶刑护法问道:“那依教主之见,该如何是好?” 叶青冥说道:“咱们索性不走了,埋伏于此,以逸待劳,等他们来了,下手偷袭。” 湮云和恶刑均想:“此计虽妙,却未免冒险。” 可转念一想,若此时出去,万一被七大魔君堵在狭窄的幽霜池中,那可是九死一生了,叶青冥尚可依仗无相神通保命,他俩却未必能杀出重围。 于是极乐教三大高手埋伏起来,静等七大魔君归来,便下手偷袭,若能打伤一两位魔君,甚至是将之生擒,令敌人投鼠忌器,才好脱身,可人算不如天算,叶青冥的这番算计却出了岔子。 叶青冥藏身于黄泉魔君洞府宝库之中,恶刑、湮云各自在其余石室中藏好,以逸待劳,只等血狱的魔君们归来。 过了没多久,隐隐听得洞府外幽霜池中传来水声,显然是有修士潜近,跟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宝库而来。 叶青冥侧耳倾听,脚步声只有一个,心中暗想:“来者只有一位,其余魔君莫非埋伏在外面?” 便在此时,宝库虚掩着的大门已被拉开,叶青冥立刻猛掷四象鼎,全力出击,湮云舞动磐龙枪,直刺来者后背,恶刑也窜了出来,手臂一挥,七根比牛毛还细的毒针已打了出去。 来者正是黄泉魔君,他知悉了天葬魔君的魔宫被袭,立刻从灵山赶了回来,临到家门口,看到洞门大开,他便暗叫糟糕,急于想要查看自己多年藏珍是否被盗,未免疏忽,刚伸手拉开宝库大门,一口巨鼎已当胸撞来,他吃了一惊,知道中了暗算,但此时已来不及躲避,只得双臂前挥,以掌力硬挡,他同时身形后跃,想要卸掉敌人的力道。 巨鼎与他掌力一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黄泉魔君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臂剧痛,随即变得麻木,他猛然张口,鲜血狂喷。 黄泉魔君的应变不可谓不快,若不是他在危急关头,急速后跃,将四象鼎的力道卸去大半,那此刻就不仅仅是臂骨震断、身受内伤了。 没等他缓一口气,背后已传来兵刃破风声,一杆长枪刺向他后心,黄泉魔君受伤之后,已无力纵跃,猛一拧腰,勉强避过了要害,枪尖正捅在右肩后面,登时鲜血淋漓,而腿上也中了几根毒针,伤口发痒,缓缓渗出黑血。 黄泉魔君惨然笑道:“叶教主,你下手偷袭,算什么英雄?” 叶青冥缓步而出,说道:“彼此为敌,贫道身在险地,不得不如此,倒是有些惭愧了。” 恶刑喝道:“天葬他们在哪里?” 黄泉魔君受伤极重,双腿又中了恶刑的毒针,此刻已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他沉声说道:“恶刑,你好好的魔君不当,跑去当人家的走狗,如今还想逼问我的口供,你做梦去吧!要杀便杀,想要我出卖同道,却万万办不到。” 恶刑大怒,若不是碍着教主在前,恨不得立刻将黄泉魔君剥皮抽筋。 只听叶青冥说道:“你不肯出卖同道,贫道也十分佩服,今日若杀了你,你死了也不心服,且留你一命,你日后若想报仇,尽管来找贫道,咱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跟着大步朝外走去,湮云护法立刻跟了上去,恶刑见黄泉魔君已无反抗之力,此时只需上前一掌,便可斩草除根,但教主已经发了话,恶刑终究不敢公然违背,于是指着黄泉魔君骂道:“狗崽子,迟早有一天,让你落在我手里!” 黄泉魔君虽然有骨气,可并非不识时务的莽夫,听到恶刑出言不逊,却也不敢公然顶撞,不然激恼了对方,痛下杀手,那岂不是刚捡回来的老命又没了? 就算事后恶刑会因不遵叶青冥的号令,而受到惩处,可对于黄泉魔君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因此他一言不发,只当没听见,恶刑冷哼一声,走了出去,黄泉魔君赶紧从储物指环中取出疗伤、解毒的丹药,服了下去,然后运功调理,只是此次受伤太重,想要彻底痊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行。 叶青冥等三人出了幽霜池,倒没碰上埋伏,于是三人径直离去,这且按下不表。 那么天葬、白骨、七情、六欲等魔君为何没来? 其实事情说穿了很简单,七大魔君的确是一起从灵山赶回来的,但回到血狱之后,便分道扬镳了,毕竟天葬魔君的万乘魔宫被攻破,其余几位魔君都非常担心自己的洞府遭到叶青冥洗劫,于是各自回府查看。 而天葬魔君破财之余,虽然痛恨叶青冥,但他并不知道叶青冥去哪里了,是留在血狱未走,还是已经回到了极乐教北冥分坛? 审时度势之后,天葬魔君深知眼下并非报仇的时机,于是召集逃散的魔子魔孙,修葺魔宫,重设阵法,先整理烂摊子,至于向叶青冥寻仇的事,只好将来再说。 七大魔君分散开来,对于叶青冥来说,便不足惧,而黄泉魔君孤身返回,如何能敌得过极乐教三大高手? 就算是单打独斗,黄泉魔君对上叶青冥、恶刑、湮云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是这三人联手偷袭,所以刚一交手,黄泉魔君便重伤倒地了。 倘若早知道七大魔君会分开,叶青冥根本就不会打埋伏、设陷阱了,直接赶路回北冥冷海便好,而黄泉魔君敢不敢追还是两说,就算他追上来,极乐教三大高手合力,要杀他也易如反掌。 叶青冥没杀黄泉魔君,并放下话,让黄泉魔君将来找他报仇,可黄泉魔君暗自思量,叶青冥的功力日渐精进,又诡计百出,绝不是好惹的,而叶青冥麾下党羽众多,所创极乐教渐渐成了气候,凭黄泉魔君之力,根本无法抗衡。 反观血狱,虽然势力庞大,但多年以来,内部纷争不断,从未改善,以至于日薄西山,暮气沉沉,而黄泉魔君与其余几位魔君虽没有什么重大过节,但也没有深厚交情,倘若向叶青冥寻仇,其余的魔君未必肯施以援手。 便以这次的事而论,血狱七大魔君为了谋取天书和四象鼎,虽然暂时抛开成见,联手杀上灵山,看似团结一致,其实不过是想捡便宜,以为叶青冥脱劫之日,会和灵山斗个两败俱伤,血狱群魔趁机出马,自然可以坐收渔利,不料事情的变化全然出乎意料。 血狱群魔并不齐心,所以稍遇逆境,便都只为自身打算,全然不顾同道的安危,叶青冥攻破天葬、黄泉两位魔君的洞府,其余魔君只求自保,不肯联手应敌,黄泉魔君自知报仇无望,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将残破的洞府修整一番,便闭关隐居,再也不肯出头。 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黄泉魔君放下寻仇之念,潜心修练,日后周天六道烽烟四起,陷入血雨腥风当中,世间修士极少有人能置身事外,反而是黄泉魔君得享清净,避过了劫数,后经多年苦修,参透玄机,也得成了正果,这且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祸起萧墙 在返回北冥冷海的途中,叶青冥对湮云、恶刑两位护法说道:“你俩原是一方霸主,入了本教之后,以前的地盘想必都被那些灵尊、魔君占去了,如今将天葬和黄泉的多年积蓄尽数搜刮来,你俩便分了吧,也多少可以弥补些损失。” 恶刑大喜,他以前做魔君,自然家大业大,后来被迫皈依极乐教,以前的地盘都没了,以往的积蓄也丢了大半,如今教主慷慨厚赐,他怎么会拒绝? 只是嘴上自然还要客套几句:“全仗教主英明,才能发这笔横财,教主该多占些才是。” 湮云倒是实实在在,直接将新得的宝物分出一堆,要给叶青冥,叶青冥却不收。 其实,叶青冥手握天书,等于是坐拥不周山天险,天材地宝得之甚易,他又擅长炼丹、炼器,更与妖族交好,是当世仅有的可以跟洪荒自由通商的修士,所以叶青冥日进斗金,身家豪富,一辈子也花不完,至于这次洗劫得到的宝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还不如赐给两大护法,收买人心。 叶青冥攻打天葬、黄泉两位魔君的洞府,主旨也不在于劫财,而是立威,让极乐教的敌人们知道,我叶某人不是好惹的。 回到北冥分坛之后,所有教众齐来迎接教主,欢天喜地,自有一番热闹。 叶青冥率众进了大殿,坐定之后,便查问先前教中重要人物擅自出阵,以及汪晓澜离去的原因。 自两大护法以下,所有教众大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见教主如此郑重的查问,都不禁心中惴惴不安,至于牵涉此事的教众,更觉得如坐针毡。 湮云护法叹了口气,走到教主座前,说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属下是知道的,就算教主不问,属下也要禀明,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有所顾忌,叶青冥便对教众们说道:“大家暂且退下。” 等教众尽数退出了大殿,湮云护法便详细讲述前因后果,叶青冥初时越听越怒,后来越听越惊,同时不免暗暗惭愧自责,但他素来性子稳重,强压下诸般情绪,准备听完之后,再做定夺。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在叶青冥应劫之前,极乐教的教务已经交由大弟子宣清处理,而叶青冥的本意,是想给自己的弟子一些磨练,同时也是给他树立威信的机会。 可宣清的资历和威望都不够,根基也十分浅薄,如今他手握重权,自然也遭人窥窃,但旁人再怎么眼红,顾及教主叶青冥,终究不敢巧取豪夺,不过任何时候都不缺胆大妄为又野心勃勃的人,譬如……姜甜儿! 姜甜儿的确深爱叶青冥,为了叶青冥,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和尊严,但她想要的也很多。 比如她想一统周天六道,与叶青冥并肩站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承受芸芸众生顶礼膜拜。 就因为她生前遭人迫害,死后化为厉鬼,又受到女魔头凌夙仙挟制,被奴役千年,所以她下定决心,要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高高在上,不再受到任何人欺压,而且她要掌控一切! 昔年北岳灵尊虽是女儿身,却妄图称霸天下,唯己独尊,后来受白衣人点化,这才看破红尘,视权势为粪土,而一个枭雄消失了,另一个枭雄却又诞生了,所以天地间难得有片刻太平…… 不过,姜甜儿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力压群雄的实力,不过这并不要紧,因为男人是靠实力征服天下,女人是靠男人征服天下,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根本无所谓,只要自己男人的实力够强大,就好了嘛。 而且,她的心机和城府也绝不容小视,为了独揽教权,她先找到宣清,客套了一番,然后说道:“贤侄,等将来你师父归来,你想不想让他开心,给他个惊喜?” 宣清立刻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能让他老人家开心,我当然愿意。” 姜甜儿说道:“贤侄,你可知道,你师父心里有个愿望?” 宣清问道:“什么愿望?” 姜甜儿说道:“昔年你师父曾拜浩然门的玄烈宗主为师,后来浩然门因故被毁,若你能重建浩然门,你师父一定很高兴。” 宣清点了点头,姜甜儿又说道:“你是他的衣钵传人,也是玄烈宗主的徒孙,只有你做这件事,才最合适。” 宣清面露为难之色:“可眼下师父不在,教务繁多,我本已处理不过来,这重建浩然门的事,我怕是力所不及,而且师父不让咱们出阵,又该如何重建浩然门?” 姜甜儿说道:“这个无妨,你师父虽然未归,但你师娘还在,她是教主夫人,由她处理教务,最合适不过,至于你师父不让咱们出阵,这是他老成持重的打算,其实咱们依仗阴阳八极阵大破群敌,他们早已胆寒,你去重建浩然门,他们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宣清自幼由叶青冥抚养长大,侍师如侍父,他非常想报答师父的恩情,同时也想向师父证明自己,就像很多孩子长大了,急于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过,对于姜甜儿的提议,宣清仍旧迟疑,因为叶青冥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出阵,宣清自然谨记于心。 少年时代的宣清不够稳重,但经历变故,他已成熟许多,知道轻重了,自然不肯违背师命。 可经不住姜甜儿反复怂恿,加上一连过了好几年,再也没有敌人敢来侵犯极乐教,宣清便渐渐改了念头,希望能帮师父做些事。 当姜甜儿再次劝说:“你师父心中时常缅怀玄烈宗主,你若能重建浩然门,你师父定会觉得无比欣慰,难道在他归来的时候,你就不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次宣清终于松了口:“小侄虽然愿意,但此事还得请示师娘,问问她的意思。” 当下便去禀明汪晓澜,说要重建浩然门,汪晓澜想起恩师玄烈道人的栽培之恩,便同意了,而宣清很快动身前往宣山,主持重建浩然门的事宜,教务大权自此便归于汪晓澜,可她哪有耐性去处理? 以前居住在宣山仙府,人丁不旺,事务本来就少,又大都是叶青冥在处理,她早已养成了不管不问的习惯,每日专心修练。 如今面对那些繁琐的教务,汪晓澜难免处理不周,而姜甜儿便自告奋勇,替汪晓澜处理那些琐事,久而久之,教众们便都习惯了遇事向姜甜儿禀报,而不禀汪晓澜。 费尽心机,将宣清支走,又架空了汪晓澜,终于把大权揽入怀中,姜甜儿立刻开始公然培植亲信,打压异己,种种举动与叶青冥掌教时的公正平等教义大相径庭。 不过,对姜甜儿不满的,只是那些受排挤的教众,数量并不多,大多数教众并不反感姜甜儿的举动,因为强者为尊,为所欲为,是修真界千百年来的惯例,所有修士都习以为常,而叶青冥推行的公正平等,虽然维护了很多人的利益,但又何尝不是损害了另一些人的利益? 弱的修士希望能和强的修士平等,可这些弱的修士却又瞧不起更弱的修士,而强者也自然瞧不起他们,公平又该如何建立? 叶青冥很清楚,世人有的聪明,有的愚蠢,有的勤快,有的懒惰,因此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可他希望建立秩序,维持相对的公平,以此来消弭纷争,化解苦难,这是他的志向,不过这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功。 姜甜儿很清楚叶青冥的意愿,但她觉得叶青冥想要达成意愿太难了,而旧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比如修士们信奉强者为尊,何不干脆利用这一点? 对她来说,方便自己统治就好,哪管什么平等不平等? 况且姜甜儿是很有手段的,她执掌教务之后,也不是一味的作威作福,她首先拉拢了湮云、恶刑这两大护法,毕竟叶青冥不在,极乐教的顶尖战力就是这两位天人合一境强者,而这两位强者都知道姜甜儿名义上是叶青冥的小姨子,其实是叶青冥的小情人,巴结好她,将来在教主面前美言几句,吹吹枕头风,那自然前途无量,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尤其是恶刑护法,他觉得自己入教晚,根基浅,正好想在教内找些盟友,姜甜儿前来示好,恰如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哪有拒绝的道理? 何况这老魔以前雄霸一方,自尊自大惯了,叶青冥所推行的平等教义,他一时半会哪能接受,而姜甜儿作威作福,奉行强者为尊,等于是维护了他的利益,这老魔自然十分赞同。 叶青冥推行公正平等的教义,不光八大势力反对,就连极乐教内部也有人不认同,叶青冥传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不过世上认同平等理念的人,也为数众多。 而且,叶青冥提出的教义虽然给他带来了阻力,却也给他带来了助力,其中原因,将来自有交代。 除了两大护法,姜甜儿也拉拢了教内一些法力较高或有一定势力的修士,譬如辰虚洞洞主黄髯道人、血幽宗宗主乌骨头陀之流,毕竟他们是极乐教旁支的首领,麾下修士不少,日常要做什么事,吩咐一声,这些人就办了,方便的很。 而姜甜儿也不单单是争权夺利,拉帮结派,她也很重视自身修为的提升,她对教众说要闭关,然后与两大护法一起悄悄离开阴阳八极阵,潜入九幽深渊,抓捕那些千载凶魂,万年厉魄,或炼器,或炼尸,或吸取精气,壮大自身元神。 鬼道修练速度是非常快的,而有湮云、恶刑这两位天人合一境强者鼎力相助,短短时日,抓捕的凶魂厉魄便成千上万,而这两大护法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还帮着姜甜儿炼器、炼尸,以及萃取魂魄精气,供她吸食,并随时指点她修练的种种诀窍,因此没过多久,姜甜儿便实力暴增,更炼制了七十二只阴风幽尸。 这阴风幽尸,比昔年冥骨老鬼所炼三魂幽尸以及汪晓澜所炼七魄幽尸都要厉害得多,而且七十二只正好可以布成地煞噬灵阵,论威力绝不是那些幽尸各自为战所能相提并论的。 原本按照叶青冥的安排,外有阴阳八极阵守护,内有两大护法坐镇,极乐教有泰山之安,万无一失,而让姜甜儿这么一折腾,叶青冥的布置全部被打乱了。 身为修士,姜甜儿想要提升实力,这本来没错,但她不尊叶青冥的号令,擅自出阵,却是大错,何况她怂恿两大护法一起出阵,令极乐教根本重地空虚至极,危如累卵,若有强敌趁机来袭,极乐教势必毁于一旦! 她这是拿极乐教的存亡做赌注,赌敌人不会杀上门,以此来博得自己修为的提升。 当然了,姜甜儿并不是蠢人,她的一举一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不过在她看来,那些教众死不死,死多少,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叶青冥还在,随时可以再次创建极乐教嘛,管别人死不死呢,姑奶奶我先提升修为再说! 不过,姜甜儿的种种举动,自然也引起许多修士不满,譬如风尘子,本来她的修为远在姜甜儿之上,却眼瞅着姜甜儿傍上了叶青冥之后,修为日益精进,渐渐超过自己,如今姜甜儿更独揽教权,地位超然,风尘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可论修为,论势力,论心机,论城府,姜甜儿都胜过风尘子,风尘子如何能与之相争? 明着斗不过,自然暗地里使绊子,于是风尘子径直来到汪晓澜闭关之处,叩门而入。 汪晓澜看着风尘子,说道:“道友今日上门,有何贵干?” 风尘子也看着汪晓澜,说道:“教主夫人好清闲啊。” 女人与女人之间,往往有一股没来由的敌意,而彼此都是娇颜如花、身姿窈窕的绝世美女,那么这种敌意便更深,所以汪晓澜不喜欢风尘子,正如风尘子不喜欢汪晓澜。 只听风尘子说道:“人生难得清闲,不过……若是太清闲了,往往就要生出麻烦。” 汪晓澜冷哼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尘子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奉劝教主夫人,多加留意,别失了教主的宠爱!” 汪晓澜双眉一轩,喝问:“你什么意思?” 风尘子淡淡一笑:“教主夫人,你与甜儿姑娘义结金兰,同气连枝,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说的话看似答非所问,汪晓澜却心中一凛,问道:“你是说,姜甜儿和他……这不可能!” 风尘子反问:“咱们的教主大人是位志诚君子呢?还是多情浪子呢?姜甜儿的心机和手段又如何?哪个猫儿不偷腥?” 汪晓澜怒喝:“我不信!你空口无凭,造谣生事!” 风尘子冷笑:“叶青冥为了那小浪蹄子在青楼楚馆里争风吃醋,这件事人尽皆知,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如今她手握教务大权,更是八面威风,只怕所有教众都以为她姜甜儿才是教主夫人!” 听了这话,汪晓澜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去找姜甜儿,风尘子怕姜甜儿狡辩抵赖,便紧跟了上去。 昔年所种业因,如今将要结出业果,汪晓澜也即将与叶青冥反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姐妹反目 大殿之上,姜甜儿正在处理教务,猛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心想:“出什么事了?莫非是强敌来犯?” 跟着便看到汪晓澜怒容满面,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风尘子。 姜甜儿何等精明,一看这架势,便暗叫糟糕,定是风尘子给自己使绊子,不然汪晓澜闭关已久,怎么会突然前来? 只是自己大权在握,教中党羽众多,而论修为也已自信不输于汪晓澜,因此她并不惊慌,问道:“姐姐,怎么了?” 见大殿中尚有不少教众,汪晓澜顾及自己和丈夫的颜面,不便直接询问这等争风吃醋的事,何况风尘子所言未必属实,此刻也不能冒然定论妹妹与丈夫苟且,当即说道:“本座有事要问甜儿,大家暂且退下,风尘子留着。” 汪晓澜是教主夫人,此刻发了话,教众们便退出了大殿,只是心中却都在猜测出了何事,而许多精明老练的教众,已猜出是醋海兴波,但一来此事尴尬,二来事不关己,因此都故作不知。 随着教众的离开,大殿陷入了沉寂,汪晓澜凝视着姜甜儿,姜甜儿也凝视着汪晓澜,过了半晌,汪晓澜才问道:“甜儿,你跟你姐夫……有还是没有?” 姜甜儿叹了口气,坦然承认:“有。” 听到这个答复,伤心、失望、郁闷、悲愤、恼怒诸般情绪涌上心头,汪晓澜脑海阵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风尘子和姜甜儿一起扶住了她。 汪晓澜猛然抬手,扇了姜甜儿一耳光,今时今日,姜甜儿的修为已不弱于汪晓澜,如果她要闪避,也不是不能躲开,但她却不闪不避,挨了这一耳光。 姜甜儿脸颊肿起,嘴角流血,目光却依旧凝望着汪晓澜,丝毫不肯退让:“姐姐,我也爱他。” 汪晓澜急怒攻心,指着姜甜儿怒喝:“你……你……好!很好!你对得起我吗?” 姜甜儿对着汪晓澜缓缓跪倒:“姐姐,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绝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汪晓澜尚未说话,风尘子已叫了起来:“当初你姐姐救了你,收留了你,对你呵护备至,关爱有加,你却抢了姐姐的男人,真是狼心狗肺,无耻至极!” 姜甜儿大怒,她愧对汪晓澜,所以汪晓澜打她,她并不还手,可风尘子煽风点火,才导致东窗事发,姜甜儿早已不满,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她,风尘子却又当面痛骂,姜甜儿哪里还忍得住? 纤手一招,七十二只阴风幽尸出现在大殿之上,朝着风尘子猛扑,风尘子急忙拔剑出鞘,挥舞格挡。 那阴风幽尸经姜甜儿苦心祭炼,一个个铜筋铁骨,刀枪不入,风尘子的仙剑砍在幽尸身上,火花四溅,却丝毫伤不了这些恶灵鬼物,而阴风幽尸牙尖爪利,更带着尸毒,只要抓破一丝血痕,便是致命之伤! 数招之间,风尘子已抵挡不住,汪晓澜与风尘子虽有芥蒂,但终究不能坐视她命丧当场,因此开口劝阻:“住手!” 姜甜儿哪里理会,仍旧竭力驱使阴风幽尸,要将风尘子撕成碎肉,汪晓澜微微皱眉,祭起至宝太阳珠,光华万丈,刺目耀眼,将风尘子护住。 昔年世俗遭受暴雨水患,叶青冥炼制了太阳珠和留云缸等几件法宝,用来救灾,这本是慈悲之器,因此破敌杀人的威力并不强大,可后来叶青冥突破至天人合一境,道心与太阳珠相合,太阳珠由法宝升华为至宝,威力大为提升。 太阳珠蕴含纯阳之气,正是阴魂鬼物的克星,而姜甜儿的阴风幽尸炼成未久,功候尚浅,被太阳珠宝光一照,如受火焚,痛的吱吱鬼叫,一个个躲在柱后墙角,畏畏缩缩,气焰全消。 姜甜儿修习鬼道法门,被太阳珠一照,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她如今的修为已水涨船高,却不似阴风幽尸那样畏首畏尾,拔出惊鸿剑,朝风尘子猛刺,显然仍要取她性命。 风尘子举剑招架,但不到十招,便已大落下风,汪晓澜在旁观战,不禁暗暗惊异:“甜儿的修为,怎么会进步得如此之快?” 一转念间,汪晓澜已经想到,肯定是自己丈夫指点传授,不然的话,姜甜儿怎么可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想到丈夫和妹妹暗通款曲,汪晓澜妒意大盛,怒火中烧,再也按耐不住,取出丈夫所给的另一件至宝玄黄尺,点向姜甜儿的廉泉穴。 那廉泉穴位于颈部,乃是人身要害,汪晓澜这一招已下了杀手,姜甜儿并不招架,身形急退,躲了过去,说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杀我,我也不恨你,只是你我终究做不成姐妹了……” 风尘子骂道:“无耻小贱人!亏你还有脸提起姐妹二字!” 姜甜儿怒极,惊鸿剑如狂雷疾风般,刺向风尘子要害,汪晓澜知道风尘子定然抵挡不住,便出手相助,姜甜儿既然说了做不成姐妹,便已恩断义绝,此刻对汪晓澜自然毫不容让。 纵观世间女子打斗,论招式刚猛,自然不如男儿,但若论阴狠毒辣,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三个女子彻底撕破了脸,各施杀手,招招险恶,在大殿上打的天翻地覆。 汪晓澜与姜甜儿的修为在伯仲之间,都已触摸到了天人合一境的门槛,但何时能突破,还得看各自的机缘,或许明天便能突破,又或许三百年也突破不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若论单打独斗,姜甜儿未必会输,只是汪晓澜得风尘子相助,自然稳稳占了上风,何况姜甜儿一身鬼道功法,受到太阳珠克制,不免更加吃力。 见势不妙,姜甜儿祭出蜃龙灯,这也是叶青冥给的至宝,此刻施展幻术隐形,姜甜儿登时踪影不见,七十二只阴风幽尸也被她收了回去。 汪晓澜勃然大怒,喝道:“小贱人!你用谁的至宝跟我斗?” 姜甜儿本想回怼一句:“自然是我丈夫的!” 可转念一想,那些年里,汪晓澜对自己一直很好,今日反目成仇,心中总存了几分愧疚,因此隐忍不语,悄悄逃出了大殿。 汪晓澜和风尘子祭起飞剑,在大殿中乱劈乱刺,四面八方的乱砍,要逼姜甜儿现身,这么劈了一会儿,墙上的字画,地上的桌椅都被削的稀烂,却始终没找到姜甜儿的踪迹,估摸着她已经逃走,于是二女一起仗剑追了出来。 迎面碰到了湮云护法,汪晓澜立刻问道:“姜甜儿呢?” 湮云护法劝道:“教主夫人息怒,甜儿姑娘自知犯下大错,得罪了您,只盼您高抬贵手,她愿意负荆请罪……” 殊不知这种因爱生恨的事,旁人最难相劝,何况汪晓澜对姜甜儿有恩,可她却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来,汪晓澜在盛怒之下,只想杀姜甜儿而后快,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叶青冥曾定下教规,凡本教弟子,决不许自相残杀,湮云护法怎么能坐视汪晓澜杀姜甜儿? 普通教众都不能杀害,何况姜甜儿一直很受教主宠爱,若任由教主夫人杀她,教主面前可怎么交代? 可教主夫人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当初叶青冥救汪晓澜脱困,又费了数十年苦功,替她易筋换骨,伐毛洗髓,这份宠爱,极乐教上下人等有目共睹,这要是惹恼了教主夫人,将来在教主面前使绊子,该如何是好? 眼见汪晓澜怒发如狂,湮云护法嘴上劝说,心中却暗暗叫苦:“教主啊教主,一个是您明媒正娶的正房,一个是您私相授受的外室,她俩闹翻了脸,打死打活的,您让属下可怎么办?” 当初叶青冥应劫前,预先做了布置,可那些手段都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至于如何应付本教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叶教主并未作出指示,湮云护法便一筹莫展了。 湮云护法还想再劝,教主夫人已甩袖离去,风尘子冷哼一声,紧随其后,显然仍是要去杀姜甜儿。 今时今日的极乐教,已可算是教徒众多,其中不乏高手,早都听到了大殿上的打斗声,可有谁肯趟这浑水,管这闲事? 这场风波,关涉到教主、教主夫人以及教主小姨子的隐私,若冒然掺和进去,功劳是一定没有的,记恨却肯定会招惹上身,哪个教众肯出面干预? 历来上位者最看重颜面,下属若不幸知道了上位者的隐私,往往就会被暗中处理掉,虽说叶青冥秉性仁厚,不做这种杀人灭口的事,可汪晓澜和姜甜儿却未必不做,所以教众们不光不敢管,还恨不得躲出十万八千里,永远也不知道这件风流韵事才好。 至于湮云护法出面劝解,一来是他忠于叶青冥,绝不能坐视教主的两个女人自相残杀,二来他是叶青冥的心腹,此刻别人都远远避开,不肯出面,他只好站出来劝解,三来他在教中的地位和实力,仅次于叶青冥,事后汪晓澜和姜甜儿绝不可能杀他灭口。 至于另一位护法恶刑,入教未久,论资历远比湮云护法浅薄,论忠诚也不能与湮云护法相提并论,知悉教主夫人和教主小姨子闹翻,恶刑他觉得事不关己,哪里肯管? 汪晓澜和风尘子在北冥分坛中四处找寻,可姜甜儿借蜃龙灯幻术隐形,却又如何能找得到? 怒气越积越盛,妒火也越烧越旺,汪晓澜冲进自己的寝宫,收拾行李,心中只想:“以前我原谅你了,可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日子没法过了!” 湮云护法见她收拾行李,便知道汪晓澜已存去意,立刻开口劝阻:“教主夫人,您可不能走啊,不管有什么事,也等教主他老人家回来再说。” 汪晓澜怒喝:“还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在这里多余,还不赶紧腾地方?免得耽误了他叶青冥再娶新人!” 风尘子也劝道:“要走也是那个小贱人走!你是教主夫人,怎么能走呢?你要是走了……唉!” 她原本想说:“你要是走了,那姜甜儿岂能容得下我?” 只是风尘子向来好面子,而这句话太怂,却又说不出口。 收拾好行装,汪晓澜想起与叶青冥相处的点点滴滴,少年爱侣,半生夫妻,从此劳燕分飞,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 她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湮云护法和风尘子在旁相劝,汪晓澜哪里理会? 过了好半晌,汪晓澜止住哭声,拭去泪水,拔出剑在墙壁上刻了几行字,说道:“跟姓叶的说,从今往后,我与他恩断义绝,让他别来找我!” 话一说完,汪晓澜大步走了出去,再不回头。 风尘子大为着急,今日这么一闹,她和姜甜儿已结下深仇,等汪晓澜走后,她势单力孤,哪里斗得过姜甜儿? 只怕是没等叶青冥脱劫归来,她已遭了姜甜儿毒手。 风尘子凝神细思,眼下只能是离开极乐教,外出躲避,她平日里行事,虽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却绝非蠢人,此刻当机立断,快步追上汪晓澜,一同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怒极生悲 听湮云护法详述经过,叶青冥长叹了一口气,此事虽因姜甜儿专权而起,并由风尘子推波助澜,但祸根之种,其实还是在自己身上。 倘若自己对结发之妻一心一意,又岂会生出这种种事端来?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汪晓澜,当初叶青冥被镇压于须弥山下,便曾施法推算,想要查明汪晓澜的去向,可卦象晦涩不明,竟无法推算与汪晓澜有关的因果,如今叶青冥虽然脱困而出,但汪晓澜离去已久,想要查明她的去向,便难上加难。 忽然之间,叶青冥想起一件事,湮云护法曾说过,汪晓澜离去之前,用利剑在寝室墙壁上刻了些字,或许留下了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叶青冥当即赶往汪晓澜先前的住处查看,湮云护法却没有跟着教主一起去,而是长长叹了口气。 步入汪晓澜的寝室,叶青冥放眼望去,屋中尚留有许多衣服首饰及日常用具,显然汪晓澜走得匆忙,带走的行李不多,叶青冥看着那些物件,想起其中许多东西都是以前夫妻俩一同置办的,睹物思人,不免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他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字:昔为鸳鸯,今为参商,有夫如此,不如为娼! 字迹略显潦草,但划刻极深,显然汪晓澜留字之时,心中愤怒至极,悲伤至极,幽怨至极,而那种决绝之意,也跃然而出,可见妻子对自己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看着那十六个字,叶青冥眼前阵阵发黑,心跳剧烈,胸口憋闷,只觉得浑身无力,缓缓退后几步,摸了张椅子坐下。 心中自怨自责,叶青冥气郁结聚,脑海晕眩,似有呕吐之意,猛然张口,鲜血已狂喷而出,洒在地下,淋漓一滩。 叶青冥自幼身强体壮,这些年来练气凝神,更是早已百病不生,如今并无外伤,却呕血成升,显然是伤痛过度所致。 坐在椅子上,缓缓弯下腰,叶青冥双手掩面,大笑起来,只是笑声悲凉,满是自嘲之意,不知何时,大笑却又转为大哭,嚎啕之声,充斥寝室。 “姐夫……”身后传来低语。 叶青冥霍然站起,转身看着姜甜儿,此刻的姜甜儿,也已泪流满面。 相隔咫尺,彼此凝望,叶青冥面无表情,神色木然,过了片刻,他又颓然坐倒。 姜甜儿心里很难受,她早就知道,汪晓澜在叶青冥心中很重要,可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在叶青冥心中,汪晓澜的重要,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缓缓走到叶青冥身边,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很内疚,但对也好,错也好,她终究已经走了,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叶青冥垂下双臂,握住姜甜儿的手。 姜甜儿心中一喜,却发觉叶青冥缓缓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腰间移开,她的心渐渐发冷,叶青冥已转过身,冲着她摇了摇头。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姜甜儿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人能够取代汪晓澜,因此她很绝望。 陷入绝望以后,姜甜儿对叶青冥的爱开始滋生出恨,她也更嫉妒汪晓澜,开始口不择言:“叶青冥,你抬起头,看看墙上的字,她恨你入骨!你已经失去她了!” 叶青冥低声说道:“我会找到她,求她原谅……” 姜甜儿叫道:“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叶青冥不再理她,大步朝寝室外走去。 姜甜儿知道他要去找汪晓澜,她不想让他去,恨和嫉妒已经让她陷入疯狂,她用力拉住叶青冥的衣袖:“不许走!汪晓澜已经死了……” 叶青冥一怔,立刻问道:“什么?” 姜甜儿狂笑:“她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 听了这话,叶青冥又惊又怒,姜甜儿和汪晓澜都已触摸到天人合一境的门槛,论修为在伯仲之间,可汪晓澜的心机和城府却比不上姜甜儿,难道……她真的已经遭了毒手? 猛然伸手,掐住姜甜儿的脖子,叶青冥逼问:“你说什么?” 姜甜儿气息不畅,却仍旧在狂笑:“她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她,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其实,汪晓澜离开的时候,姜甜儿躲了起来,二女并未见面,姜甜儿也根本不知道汪晓澜去哪里了,又如何能将她害死? 此刻的姜甜儿已经如痴如狂,只要能阻止叶青冥去找汪晓澜,其余的一切都顾不上了,明知道这样胡说八道,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可此时姜甜儿哪里肯改口解释? 以叶青冥的精明干练,本可轻易瞧出姜甜儿在撒谎,可他看到汪晓澜所留的字后,伤痛愧疚,心神已受到极大的震荡,以至于口喷鲜血,此刻再听到姜甜儿的谎言,登时方寸大乱,分辨不出真假。 掐着姜甜儿脖子的手指越收越紧,叶青冥喝道:“你骗我!” 姜甜儿冷笑:“我骗你干什么?她死的时候,苦苦哀求,说愿意离开你,只求我饶她一命,我偏偏不肯饶,我一剑一剑割她,让她辗转哀嚎,慢慢的死……” 汪晓澜性情刚烈,宁死不屈,当年落入凌夙仙之手,苦受折磨,尚且不肯求饶,如今姜甜儿编这种谎话,可谓是漏洞百出,但在叶青冥耳中听来,却情不自禁的想象结发之妻遇害前的惨状。 悲怒至此达到顶点,叶青冥也彻底失去了理智,祭出四象鼎,猛一挥手,将姜甜儿抛入鼎口,鼎中地水火风涌动炼化,姜甜儿登时发出一声惨呼! 叶青冥和姜甜儿都是颇具心机城府的人物,而且毕生都经历过许多风浪,早都已经学会了遇事沉住气,本来绝不会如此冲动,可叶青冥对汪晓澜、姜甜儿对叶青冥都爱得太深,涉及到心中所爱之人,不免关心则乱,试想姜甜儿若肯改口辩解,叶青冥若肯细思前因后果,则必定不会酿成如此悲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魂器 虽被愤怒冲昏头脑,但叶青冥素来宽厚仁善,终究没对姜甜儿下死手,何况他内心深处也很清楚,自己也有过错,不能全怪姜甜儿。 姜甜儿虽然没死,但却被炼成了魂器。 世间法器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其中有一类被称为魂器,魂器和普通法器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蕴含着元神。 修士分出一缕神念,附于法器上,便可运用自如,而上古时候某位前辈仙修发觉,将一部分元神注入法器之中,可以提升法器的灵性和威力,由此诞生了世间第一件魂器。 后来此法门渐渐传开,许多修士有样学样,都试图将自身的一部分元神注入法器里,可分化元神并不容易,而且对自身有很大伤害,稍有差错,轻则走火入魔,心智失常,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位鬼道的杰出修士经过冥思苦想,另辟蹊径,改变了魂器的炼制之法,不再分化自身元神,而是杀害别的修士,抽出元神,注入到自己的法器之中。 这个法子有利也有弊,好处是不用分化自身元神了,无须担心自己会受伤或丧命,而坏处是将别人的元神注入自己的法器,很容易遭到反噬,试想与强敌斗法到紧要关头,自己法器里的元神突然作怪捣乱,那肯定会影响战局,对自己万分不利。 仙道炼制魂器是注入自己的元神,当然不会趁机作怪,而鬼道炼制魂器是掠夺别人的元神,才会有这种弊端。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另有一位魔道的奇才,将魂器炼制之法再加变化,那就是把活生生的修士直接炼成法器,器中有魂,自然便是魂器了。 惊闻汪晓澜惨死,在悲怒之下,叶青冥失去了理智,把姜甜儿抛入四象鼎中,跟着便已后悔:“我也有错,怎么能全怪她,对她下此毒手?” 可四象鼎中的地水火风能炼化万物,就在这瞬息之间,姜甜儿已抵受不住,身躯、四肢以及头颅五官都在逐渐消融。 此时叶青冥若要施救,也能保全姜甜儿的性命,可叶青冥不禁又想:“她素来心狠手辣,如今害死了晓澜,以后说不定还会害别人,我怎能轻易饶她?” 叶青冥心中犹豫了一下,但鼎中的地水火风却涌动不停,毫不迟滞,便在这片刻之间,姜甜儿已消融的不成人形。 见到这一幕,叶青冥又是一惊,眼见姜甜儿受地水火风侵蚀,就算魂魄能保住,她的心智也必定受损,而毕生的修为更是万万无法保全。 想起过往的种种,叶青冥终究不忍,可事已至此,既要保住姜甜儿的性命,又要保住她的心智和修为,只能是把姜甜儿炼制成魂器。 当机立断,叶青冥先取出十几颗补精益气、固本培元的丹药,抛入鼎中,借以滋养姜甜儿的元神,以免魂飞魄散,跟着又取出数十种珍贵罕见的天材地宝抛入鼎中。 那些天材地宝都是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奇物,其中的天星石、红莲血泉、九霄玉髓等更是只在不周山中出产,放眼整个周天六道,除了叶青冥之外,再无第二人身怀此等奇物。 叶青冥主修仙道,对佛道、魔道、鬼道等也有所涉猎,更下过苦功钻研炼器,造诣不低,虽然以往没炼制过魂器,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随着时间流逝,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持续不断的注入姜甜儿的身体,再经叶青冥以炼器手法调理整合,原本消融的躯干手足及五官便渐渐重塑。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四象鼎周围忽生异象,无数幻影浮现而出:有少年时叶青冥亲历的魏楚两国大战的惨烈情景,亦有汪、叶夫妻道法初成,洗雪国仇家恨及师门之辱的情景,还有叶青冥游历四方的情景,此外更有叶青冥被须弥山镇压,身陷囹圄的情景,这些都是往生相,代表了过去已发生的种种。 而在那诸般幻象之中,也有为数众多的后生相,有的是汪晓澜举剑刺来,将叶青冥杀了,有的是叶青冥领袖群伦,会见群修,有的是叶青冥在茫茫大海之上,与一位高手切磋剑法,还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修士尾随追杀,叶青冥一路边战边逃的情景。 这种种幻影有真有假,亦真亦假,倘若叶青冥一个疏忽,就会被心魔反噬,身受重伤,而四象鼎失了掌控,鼎中的姜甜儿也势必要被地水火风炼成飞灰! 叶青冥看到这一切,心中十分惊讶,因为这异象明显是器劫! 能引来器劫,说明此番所炼制的法器至少是至宝级别,威力犹在叶青冥预料之上。 魂器的品级也是有高有低,和普通法器一样,分成法宝、灵宝、至宝,只不过魂器中蕴含元神,与普通法器相比,更具灵性,威力也大出不少,可是炼制魂器也有种种弊端,因此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愿意将自己的法器改炼成魂器。 当初叶青冥刚得到四象鼎的时候,也曾想过将自身元神分化一部分,注入四象鼎中,看看能不能炼成混沌至宝级别的魂器,只是反复思量,分化元神异常凶险,终究没敢孤注一掷的尝试。 叶青冥心中暗暗感叹,多年以来,他苦心钻研炼器之道,随着阅历增长,技艺渐精,但始终没能炼出至宝,如今误打误撞,却将姜甜儿炼成了至宝魂器。 在成就天人合一境之前,叶青冥只能炼制法宝,成就天人合一境之后,已能炼制灵宝,如今在须弥山下困顿八百一十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他的道行却也大有长进,方能一举炼成至宝。 虽有器劫侵扰,但叶青冥小心翼翼,稳住道心,对诸般幻象视而不见,过了半晌,幻象随风而散,鼎开器成,至宝出世。 叶青冥将姜甜儿抱起,走出汪晓澜的寝室,来到姜甜儿的居所,把她放在床上,跟着回了汪晓澜的寝室,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姜甜儿才悠悠醒转,她被抛入四象鼎炼化,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可苏醒之后,才发觉自己尚在人世,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异样,细一检视,才知道已非血肉之躯,成了魂器。 姜甜儿被炼成魂器,自然受到宝主叶青冥的掌控,如此一来,她再想害人,叶青冥动念之间便可阻止。 被炼成魂器之后,姜甜儿的身躯异常强横,不输于任何至宝级别的法器,堪称水火不侵,利刃难伤,而原有的修为、法术和招式,也得以尽数保留,如此算来,姜甜儿自然是实力大增。 可被炼成魂器,也有严重弊端,那便是不能再通过修练来提升修为了,毕竟如今的姜甜儿是一件法器,想要提升威力,只能是由宝主再次炼化改良,而无法自行修练。 姜甜儿心中幽怨,觉得叶青冥对自己太狠太无情,何况他听闻汪晓澜身陨的噩耗后,种种伤心疯狂的举动,也令姜甜儿嫉妒至极,怒火中烧,因此她闭门不出,更不肯向叶青冥解释,说明汪晓澜其实根本没死。 先前叶青冥推算不出汪晓澜的因果,后来误信姜甜儿的话,当真以为妻子已死,因此伤心欲绝,而姜甜儿排挤宣清、独揽教权、加害妻子,这种种举动,实该严惩,但他仍旧不忍处死姜甜儿,甚至在迫不得已将她炼成魂器之后,心中颇为后悔,在这种种打击之下,叶青冥心哀若死,万念俱灰,也闭门不出。 如此一来,极乐教可就乱套了,昔日叶青冥被困于灵山,教众们虽然惊慌,可先后有宣清和姜甜儿主持教务,一应事情不至于乱了章法,而如今教主虽然回归,却不问世事,教主夫人出走,宣清远在宣山分坛,姜甜儿闭门不出,教中群龙无首,多少大事急等处理,可教主独居,谁也不见,教众们虽然着急,却不敢擅闯进去禀报教务。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教众们已是人心惶惶,眼见再这么耽搁下去,威震天下的极乐教便要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姜甜儿在寝室之中百无聊赖,她被炼成魂器,已不能自行修炼,心中更充斥着幽怨,也不愿见任何人,但每日独居,无所事事,闷也闷死了。 忽然之间,寝室中已凭空多了一人,姜甜儿吃了一惊,立刻喝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人身穿白衣,但面目朦朦胧胧,宛如罩在浓雾当中,看不清五官相貌,只听他说道:“叶青冥快要死了。” 姜甜儿一惊,这些天她根本没见过任何人,自然不知道叶青冥的近况,但她心念电转,却立刻问道:“你是谁?我姐夫死不死,跟你有何关系?” 白衣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心中对叶青冥幽怨,一直在赌气,但你仔细想一想,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死?” 姜甜儿微微沉吟,她恨叶青冥,恨他爱汪晓澜那么深,恨他对自己那么狠,恨他这些天来对自己不闻不问,可是……听到叶青冥即将死去,姜甜儿心中万分难过,万分伤心,只觉得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不能独活。 虽然叶青冥伤姜甜儿极深,但姜甜儿心中仍旧放不下他,忘不掉他,这便是孽缘了。 对于眼前的白衣人,姜甜儿始终存有戒心,缓缓说道:“我姐夫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怎么可能轻易死去?你别危言耸听!” 白衣人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他信了你的话,以为汪晓澜死了,已决意殉情。” 闻言,姜甜儿大惊失色,心想:“傻瓜!我是骗你的,你怎么就信了?” 跟着朝寝室外走去,要去找叶青冥,但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心中沉吟:“我若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去找汪晓澜,万一他俩和好如初,那我……我又该怎么办?” 白衣人道:“你说出真相之后,叶青冥确实会去找汪晓澜,但你不必担心,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姜甜儿越来越惊讶,自己心中的想法,根本没说出口,这白衣人如何竟能清清楚楚的知道? 他究竟是什么人? 有什么企图? 白衣人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对你和叶青冥都没有恶意。” 姜甜儿默然,过了片刻,才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得偿所愿?” 白衣人说道:“你怕他寻回汪晓澜之后,从此不再宠你爱你,对不对?其实很简单,只需要……” 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姜甜儿听了大喜,暗想:“以前我怎么没想到?” 可她转念一想,却又问道:“此事也有不妥,据我所知,我姐姐以及他以前的那些相好,都没能办成此事,何况……我被炼化成魂器,已非血肉之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说到此处,姜甜儿神色黯然。 白衣人淡淡一笑:“被炼成魂器,并非无法挽回,只要你转世重生,一切自然可以从头再来,至于那件事嘛,却不可操之过急,不过……我传给你一法门,你研读之后,定能如愿以偿。” 跟着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姜甜儿接过,注入神念观阅,随即大喜过望,抬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却见寝室之中空空荡荡,白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姜甜儿又是一惊:“我极乐教有阴阳八极阵守护,当年无数强敌围攻,尚且难以逾越,此人是谁,竟能来去自如?” 低头看着手中玉简,她却不禁又想:“有了此法门,他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就算姐姐当真回来,和他破镜重圆,也已奈何不了我!” 虽然白衣人的行踪诡异且意图不明,令姜甜儿有些不安,但此人对自己有极大帮助,姜甜儿终究接受了那一枚玉简,至于此事是否存在隐患,姜甜儿哪里还顾得上? 出了房门,姜甜儿径直去找叶青冥,这些天来,叶青冥闭门不出,极乐教教众都不敢打搅教主清修,姜甜儿却并不顾忌,敲门不开,便大力砸门,口中更叫喊不停:“姐夫,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一直砸了大半个时辰,房中仍是毫无动静,仿佛叶青冥根本不在,极乐教的教众早都听到了砸门声,但教主久不露面,大家都很担心,所以谁都不上前劝阻,反而盼着姜甜儿能敲开门,见一见教主,也好让大家安心。 又过了一会,姜甜儿陡然想起白衣人的话:“叶青冥快要死了。” 姜甜儿再也按奈不住,取出惊鸿剑,劈向大门。 不周山总坛的殿门,都是叶青冥精心打造,坚固至极,当初姜甜儿无法轰破,但这北冥分坛的一扇扇房门,却是教众所制,论坚固远不及不周山总坛的殿门,姜甜儿连劈数下,登时碎木纷飞,房门向内倒塌。 走进房中,叶青冥坐在椅上,神色木然,姜甜儿凝目细看,只见他双目深陷,脸色焦黄,胡子拉碴,枯瘦如柴,再无以往的豪情风采,姜甜儿心知他是听闻汪晓澜死讯,伤心欲绝,不饮不食,亦不肯运功吸取天地元气,才弄成这个样子,如果他再这么自暴自弃,迟早会气竭体衰而亡。 姜甜儿心中妒恨又生,但强行忍住,不停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好好活下去,终究是我的人!” 当即开门见山的说道:“姐夫,晓澜姐姐没死,我是骗你的,你不必如此伤心。” 叶青冥霍然站起,一个大跨步,走到姜甜儿身前,伸手握住她双肩,问道:“此话当真?” 姜甜儿正色说道:“自然是真的,当时我见你那么挂念她,心里气不过,才会骗你的,不信的话,你找湮云护法一问便知。” 听了这话,叶青冥当即传音呼唤:“湮云!湮云道友!来一下!快来!” 片刻之后,湮云护法走了进来,见叶青冥形销骨立,他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教主,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叶青冥却焦急的问道:“晓澜究竟死没死?” 湮云护法躬身说道:“当初教主夫人离开之后,属下便不知道她的行踪了,不过教主夫人吉人天相,想来定能平安。” 叶青冥问道:“她没被姜甜儿杀死吗?” 湮云护法十分诧异:“这话从何说起?教主夫人离去时,甜儿姑娘躲了起来,并未再起争斗,后来甜儿姑娘主持教务,没离开过,唯独去灵山那一次,为了迎接教主,她才率领大家出门。” 姜甜儿笑道:“我骗他说,姐姐被我杀了,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湮云护法半晌合不拢嘴,先前他以为教主夫人出走,教主心中难过,所以躲起来不肯见人,如今才明白,叶青冥误信汪晓澜死讯,已决意殉情,所以闭门不出,绝了饮食,又不肯吸取天地元气,自暴自弃,静等死期来临。 他不禁埋怨姜甜儿:“姑娘,这种玩笑如何能开?教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 姜甜儿哼了一声:“他把人家炼化成魂器,还不许人家折腾他一下?” 其实是姜甜儿假传汪晓澜死讯在先,叶青冥被激怒,将她炼化成魂器在后,但世人通常只揪住旁人的错处不放,至于自己的不对,往往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甚至根本不提,而姜甜儿会如此颠倒是非,也就并不奇怪了。 叶青冥却不理会姜甜儿的抱怨,他得知汪晓澜没死,心中大喜若狂,打算立刻动身去找寻妻子。 姜甜儿赶紧把他拦住:“姐夫,如今你这么虚弱,怎么能轻易出门?” 湮云护法也极力劝阻:“教主,您忧伤过度,憔悴消瘦,修为也大受影响,若是此刻出门,遇上劲敌,可如何是好?再说本教连日来无人处理教务,已乱成了一锅粥,还请教主出面,主持大局,也好令大家安心。” 跟着又说道:“依属下之见,先安排人手,四处打听教主夫人的下落,而教主您就安心调养,等您身体康复,积压的教务也得到妥善处理,您再亲自出马,迎回教主夫人,才是万全之策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语:微小的误会,却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其实只需要几句话便可解释清楚,但有时我们不屑于解释,或不耐烦倾听,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如此一来,误会便无法化解,矛盾也会越积越深,最终伤人伤己。 第二十一章 以儆效尤 湮云护法的话入情入理,叶青冥便答应了,只是终究挂念着汪晓澜,不免时时担心。 叶青冥精通医理,自然知道该如何调养身体,至于积压的教务,也开始着手处理,并派人找宣清回来。 过了两个多月,叶青冥身体已渐渐复原,便召教众聚齐,当众说道:“本座曾谆谆告诫,应劫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阵,可教主夫人汪氏、两位护法、姜甜儿以及本座的大弟子宣清均置若罔闻,明知故犯,违我教规……” 叶青冥向来随和,但他实力既强,为人处世又十分周全,极乐教自创立以来,多遇险难,全靠教主指挥若定,领导有方,才能屡次挫败强敌,在周天六道占据一席之地,因此叶青冥在教众心中极具威信,此刻听教主训斥,所有教众无不凛然。 叶青冥接着说:“教主夫人迄今未归,责罚暂且记下,两位护法不尊号令,本该严惩,但念在两位护法赶赴灵山,接应本座,立下大功,可以抵过,况且初犯,姑且免罚,若再违犯教规,决不轻饶。” 湮云护法暗暗惭愧,其实当日叶青冥脱困,他和恶刑虽然出力,但帮助并不算大,教主之所以免去责罚,是给自己和恶刑留面子。 恶刑护法却暗叫晦气,他擅自出阵,是为了帮姜甜儿抓捕阴魂,此举本是为了讨好姜甜儿,进而讨好叶青冥,如今马屁拍在马腿上,自然有些不痛快,但近来他对叶青冥越发忌惮,因此微微躬身,口中说道:“谢教主恩典。” 叶青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姜甜儿唆使两位护法出阵,又排挤宣清,擅自专权,违犯教规,该当处死,但她率领本教精锐,赶赴灵山,接应本座,也立下了功劳,念她初犯,姑且免去死罪,本座已将她炼成魂器,施以惩戒,以儆效尤,尔等当引以为戒。” 所有教众一齐躬身:“属下谨遵教主之命。” 叶青冥又道:“宣清,为师离去之时,将本教托付于你,并且再三叮嘱,绝不可擅离职守,你又是如何做的?” 宣清跪伏于地,心中又悔又愧,师父对自己满含期待,委以重任,自己却听信旁人之言,弃极乐教根本重地于不顾,舍本逐末,去重建浩然门,以至于师娘出走,生死未卜,实在对不起师父的苦心栽培。 当即说道:“弟子犯下大错,求师父重重责罚!” 叶青冥叹了口气:“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了?” 宣清说道:“弟子不该擅自离开北冥分坛,就算要重建浩然门,也该等师父脱劫之后,禀明了师父,再做定夺,弟子一时糊涂,害的师娘出走……” 叶青冥摇了摇头:“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事有轻重缓急,为师追忆你玄烈祖师,也常常想重建浩然门,以报答你祖师授艺传道之恩德,但此事还该从长计议,妥善行事,当日为师不在,极乐教空虚,你肩负重任,却擅离职守,若是敌人趁虚来攻,我教无人统领,该如何是好?” 宣清跪在地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心中越发惶恐愧悔,只听叶青冥接着说:“第二,男子汉大丈夫,当有主见,旁人说的话,是否合情合理,是否别有用心,你该当仔细分辨,若是说的对,自然该听劝,若是说的不对,却不可一味盲从,你就不想想,为何别人要劝你重建浩然门?遇事如此轻率,为师以后如何能将衣钵放心传给你?” 姜甜儿劝宣清重建浩然门,无非是把他支走,好趁机独揽教权,不然的话,浩然门跟姜甜儿狗屁关系没有,她哪里会管这个门派是否重建? 而且,当初极乐教众修士倾巢而出,赶往灵山接应叶青冥,本来应该由宣清这个大弟子领头才最为名正言顺,若宣清这么做了,那也算立下了功劳,可以将功折罪,但那时姜甜儿把持大权,根本没通知宣清,所以宣清不知道师父何时脱劫,也并未参与其事,显而易见,宣清不仅手中的权力被架空,连他这个人都形同放逐,彻底被极乐教上下人等无视,若不是叶青冥回归,只怕教中再无宣清的安身之所。 宣清心中惭愧,无地自容,叩首道:“师父,徒儿真的知错了。” 叶青冥说道:“至于你师娘出走,却怪不得你,是师父不好,你不必自责,不过你擅离职守,不尊号令,当受惩罚,嗯,湮云护法。” 湮云当即上前一步,说道:“属下在。” 叶青冥说道:“自今日起,你执掌本教刑罚,本教所有教众,若违犯教规,便由你秉公处置。” 湮云躬身答应:“属下遵命。” 叶青冥道:“宣清违犯教规,罚他受杖五十,以示惩戒,本座教徒无方,也该打五十。” 湮云道:“这个……此事不妥!教主万金之躯,岂可受刑?宣清道长重建浩然门,也是对教主一片孝心,不如……” 叶青冥打断他的话:“倘若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却置教规于何地?以后旁人违犯教规,又该如何处置?” 湮云仍旧劝说,姜甜儿也道:“姐夫,你身子刚刚康复,怎么能再受刑呢?” 恶刑护法以及在场所有教众也都上前劝说。 叶青冥毫不理会,站了起来,背转身子,喝道:“行刑!” 湮云无奈,只得取过一条戒棍,先打了叶青冥五十杖,又打了宣清五十杖。 教中自两大护法以下,见教主当众受刑,无不心中凛然警惕,对教规越发敬畏,从此无人敢轻易违犯。 行刑之后,叶青冥仍令宣清主持教务,叮嘱一番,跟着便令教众各自散去。 叶青冥对宣清寄予厚望,虽觉得他资质有限,但仍盼他能继承自己衣钵,不料他却轻易受人摆布,心中不免失望,不过叶青冥转念一想,这个弟子终究年轻,阅历浅薄,不明白人心的险恶和奸诈,只盼宣清能吃一堑长一智,那么眼下吃些亏也未尝不是好事,要知道叶青冥生性宽宏,最能体谅别人,所以并未苛责宣清,而也正因为叶青冥的这种性格,所以日后追随他的强者越来越多,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恶刑护法回了寝室,心中思量:“叶青冥让湮云执掌刑罚,此举意在立威,但又何尝不是做给我看的?” 同为教中护法,地位不分轩轾,但叶青冥对湮云委以重任,恶刑不免有些不满。 他沏了壶茶,倒满一杯,边饮边盘算,当初他失陷阵中,成了俘虏,被迫加入极乐教,本就不太甘心,但那时身受重伤,外无援兵,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湮云护法的实力绝不弱于他,或战或逃,都未必能得逞。 后来叶青冥脱劫的时候,极乐教教众曾倾巢而出,这本是恶刑脱身的良机,但他也有顾忌,一来是忌惮叶青冥的心机和手段,二来逃离极乐教,他也未必能安然返回血狱。 以往血狱魔道是如何处置叛徒的,恶刑岂会不知道? 何况他虽曾贵为魔君,但失陷在极乐教之后,以前在血狱的地盘都被天葬、白骨、七情、六欲等魔君霸占了,就连许多徒子徒孙都改换门庭,拜入其他魔君麾下,可谓是树倒猢狲散,就算他回到血狱,其他魔君又岂能分给他一席之地? 所以对于留在极乐教,又或是返回血狱,他一直举棋不定,而以灵山佛道之强盛,叶青冥竟能顺利脱劫,也让恶刑心中十分震动。 后来叶青冥率领他和湮云护法洗劫血狱,将天葬、黄泉两位魔君多年积蓄搜刮一空,所得宝物分别送给了他和湮云,叶青冥自己一点没留,他还暗暗高兴。 可回到北冥分坛之后,恶刑越想越不对,叶青冥这是绝了他的退路啊! 以前恶刑加入极乐教,还可以说是失陷阵内,迫不得已,未必不能重回血狱,再做魔君,至于地盘等身外之物,慢慢再想办法争取,可他跟着叶青冥洗劫血狱之后,彻底被魔道视为叛逆,根本不可能再化解矛盾,重归于好了。 恶刑暗暗琢磨,叶青冥带着自己洗劫血狱,固然是因为魔道赶往灵山,阻扰他脱劫,因此报复一下,而且血狱空虚,趁机下手再好不过,还可以杀鸡儆猴,震慑极乐教的所有敌人,除此之外,还彻底断绝了自己的退路,这是一石三鸟啊! 恶刑越想越觉得叶青冥城府太深,而且回到极乐教总坛之后,他得知汪晓澜出走,就把姜甜儿炼化成魂器,恶刑魔君暗暗心惊,只觉得叶青冥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女人也能下此毒手。 当然恶刑并不知道,姜甜儿声称自己杀了汪晓澜,他一直以为只是因为姜甜儿气走了汪晓澜,叶青冥就下这种毒手。 再后来,叶青冥闭门不出,教务无人处理,乱成一团,恶刑又暗暗揣摩:“叶青冥这是故示虚弱,要试探我是否忠心呀,此刻我如果轻举妄动,他还不一定有什么后手等着收拾我呢!嗯,先前把搜刮来的宝物送给我,他肯定肉疼,而且给了我好处之后,他肯定也想看看,我是不是从此安分守己。” 于是,恶刑每天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寝室,埋头修练,两耳不闻窗外事。 讲老实话,叶青冥确实看出恶刑摇摆不定,似乎有重归血狱的想法,而带着恶刑洗劫魔道,也确实有断他退路的意思,但以叶青冥的胸怀,却并没有打算对他下毒手,因为叶青冥很清楚,从恶刑加入极乐教的那一刻起,周天六道无数群修就已经容不下他了。 试想恶刑若真的离开极乐教,企图回归血狱,又或是加入其他势力,那又会怎样? 雷掌旗、白骨魔君以及其他所有的大能强者,都会怀疑这是叶青冥安排的阴谋,让恶刑做棋子,打入别的势力内部,而以叶青冥的心机和手段,自然可以加深他们的怀疑,最终使恶刑无容身之地。 做出背叛之举后,再想表明心迹,实在太难太难,如果恶刑真的反复无常,他的处境绝不会比留在极乐教做护法天王更好。 至于恶刑所认为的,叶青冥最近几个月闭门不出,是为了试探他,那就纯属扯淡了。 不过叶青冥城府甚深,一举一动往往含有深意,恶刑心怀鬼胎,便不免以为教主的种种反常举动是为自己而发,如此庸人自扰,当真可笑。 近几个月极乐教内部混乱,周天六道许多敌对势力却并不趁机前来攻打,也是有原因的。 叶青冥被灵山镇压之后,天庭、世俗、血狱、圣境等势力曾联手攻打极乐教的北冥分坛,却功败垂成,如今叶青冥脱困而出,重掌大权,极乐教已是铁板一块,而灵山、血狱等与他结仇的势力,都被弄的天翻地覆,一片狼藉,其他势力自然心存顾忌,不敢轻易招惹极乐教。 何况古往今来的修士每逢外出之时,都是依靠阵法守护自家洞府,而叶青冥仗着自己是阵法大宗师,洗劫了天葬、黄泉两位魔君,周天六道那些领袖大能不免人人自危,若叶青冥当真豁出脸面不要,做那鸡鸣狗盗之举,只怕他们个个倾家荡产。 当初北冥分坛受天庭等势力联手攻打,却能屹立不倒,根本原因在于叶青冥所布的阴阳八极阵威力强大,后来叶青冥又洗劫了天葬、黄泉两位魔君,如今极乐教主的声望又已更上层楼,周天六道无数修士都认为叶青冥在阵法上的造诣已冠绝当世。 就像洪荒九翎鸾王被称为速度第一,天庭雷掌旗被称为推算第一,如今的叶青冥也被称为阵法第一,这并不是自封的头衔,而是无数修士公认的。 周天之内,六道之中,修士多不胜数,而能突破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虽不算多,却也有上百位,但能在某一领域被公推为当世第一的强者,却不过寥寥五六位,而叶青冥突破天人合一境没过多久,便摘下当世阵法第一的头衔,也真足以自傲了。 不过,叶青冥却并不自满,眼下极乐教外敌无数,还有一位疑似混沌境的白衣人意图不明,教内也有诸多隐患,譬如恶刑护法有自己的小算盘,姜甜儿也曾独揽教权,其他人未必不会效仿,而最让叶青冥担心的,还是汪晓澜出走,不知去向,更不知她是否遇上了危险。 叶青冥很想立刻动身去寻找结发之妻,但他刚从灵山脱困,教中人心未定,实在走不开,只能是先震慑外敌、平息内患,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才能动身寻找汪晓澜。 不管是震慑外敌,又或是平息内患,都需要强大的实力,而提升实力,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如今叶青冥的面前,倒是有一条捷径,只是这条所谓的捷径,充满荆棘,并不好走! 回到寝室之后,叶青冥取出四象鼎,鼎中地水火风涌动不停,包裹着一枚眼球,缓缓沉浮,叶青冥沉吟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送行 最初得到火神之眼时,叶青冥本打算将其炼成法器,这样做的好处是没有风险,但未免暴殄天物,浪费了神族血脉。 如今极乐教内忧外患,叶青冥急于提升实力,便改了主意,准备将火神之眼融入自身,如此一来,便可得到最强横的上古神族血脉。 此举风险极大,虽说在灵山受困时,火神之眼上充斥的怨气已被佛光消解化尽,去掉了最大的障碍,但真要将其融入自身,仍旧面临许多难题,并很有可能埋下隐患。 试想上古大神祝融氏何等强横,他的血脉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人、神有别,倘若叶青冥无法驾驭神族血脉,遭到反噬,轻则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 叶青冥素来行事稳重,在修练上更是稳扎稳打,很少急功近利,但如今的周天六道暗流涌动,迫于巨大的压力,叶青冥只能冒险一搏了。 缓缓运气,调息良久,叶青冥的精、气、神都已达到了最佳,然后取出一柄匕首,将额头肌肤割开,把火神之眼安放在切口里,刹那间,一股暴虐燃烧的杀意立刻涌入脑海,叶青冥合上双眼,以自身道心对抗杀意,意识顺着杀意涌来的途径,追本朔源,寻找上古祝融氏最后的意识残片,唯有将之击溃,才能彻底炼化火神之眼。 叶青冥的意识飘飘荡荡,一路前行,来到火神之眼内部最深处,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无尽烈焰,没有大地,没有天空,更没有水,甚至连热浪都是笔直朝上升腾,因为没有风! 这是祝融最后残留的意识所形成的虚无世界,而叶青冥的意识侵入到这里,便遭到祝融意识反击,被熊熊烈火燃烧。 在无穷无尽的火焰中穿行,叶青冥只觉得元神剧痛无比,这片虚无世界尽是赤红,乍看之下,似乎与炼狱谷颇为相似,其实二者完全不同,炼狱谷是有形有质、实实在在的火与炙热,因此叶青冥可以凭借自身修为以及法器抵挡,而祝融残留意识形成的虚无之火,是直接焚烧叶青冥的意识,根本无从抵挡,只要叶青冥不离开这片虚无世界,伤势就会越来越严重,直至彻底焚烧殆尽,魂飞魄散。 苦苦忍受虚无之火的烧灼,叶青冥仔细搜索着这个炙热的世界,道袍着起了火,很快烧得一干二净,而肌肤也早已干裂,他抬起手,指甲因高温而扭曲,指节宛如干枯的竹子,显然血液即将被蒸发干净,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如刀割。 其实,叶青冥仅仅只有意识来到这里,不可能穿着道袍,也不会有手和指甲,这一切都是虚幻,是叶青冥的意识被烧伤后,才产生了如此错觉。 虚无之火仍在无休无止的焚烧,叶青冥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痛,越来越无力,如果再找不到祝融的意识残片,恐怕就连逃离也做不到了。 是继续寻找,还是先离开,等养好了伤,再来探索这片虚无世界? 大道缺一,天理无常,人生能有多少机会? 一旦放弃,真的还能从头再来吗? 不!不能退缩!绝不! 断了退缩的念头,叶青冥灵台登时一片澄明,他缓缓转身,盯着一处虚空,静静注视着那里的火焰升腾,朗声说道:“看够了吗?如果看够了的话,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一个低沉却透出肃穆的语声响起:“蝼蚁!你挑衅我的威严,必将永坠火窟,不得超生!” 叶青冥冷笑:“我是蝼蚁,那你又是什么?你只要知道自己是谁,我就留下来,在这虚无的火窟里永远陪你!” 那个声音似乎一怔,喃喃说道:“我是谁?我是谁啊!蝼蚁,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青冥淡淡一笑:“告诉你也可以,但代价就是你要彻底消散!” 那个声音缓缓说道:“蝼蚁,如果你不说,我就将你彻底焚毁!” 叶青冥哈哈大笑:“就算你将我焚毁,也永远不可能寻回自我,何况……如果你真能做得到,还会和我废话吗?” 四周恢复寂静,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叶青冥腿上的骨骼被火舌舔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时,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我答应你了!告诉我吧,我究竟是谁!” 叶青冥稽首为礼,坦然说道:“你是火神祝融!掌控世间万火,无论先天、后天,皆为你所统帅!但……你早已在无数年前陨落了。” 那个声音仍然保持着威严,却多了几分苍凉:“祝融?不错!不错啊!我的名字是叫祝融!我是万火之尊啊!那……那我怎么会陨落的?” 叶青冥说道:“你和水神共工大战……” 那个声音陡然变得高亢,打断了他的话:“共工?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讨厌!他死了没有?” 在询问仇敌的生死时,祝融的语气变得坎坷不安,显然这位上古强者对胜负极为在意,先前听到自己已经陨落,他没有丝毫紧张,但现在……他不愿自己是失败者,强者看重尊严,胜过生死! 虽然叶青冥决心取得火神之眼,但他不希望这位上古强者失去最后的尊严,于是正色说道:“他也陨落了,而将他击杀的那位强者,正是你——火神祝融!” “哈哈,哈哈……好!好!好!斗了一辈子,他还是先于我而去了!我再无任何遗憾!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透着英雄末路的凄凉,却又满怀欣慰。 叶青冥淡淡说道:“我姓叶,道号青冥子。” “青冥?不怎么好听呢!不过,也没关系了。我要走了,你拿走自己想要的一切吧!”那个声音说完这句话,便归于沉寂了,四周的火焰也变得温和,不再试图焚烧叶青冥的意识。 叶青冥拱了拱手,说道:“祝融,走好!” 没有回答,显然那位上古强者已经安然长逝,于是叶青冥便开始在这片虚无世界刻下自己的元神印记。 瞬息之间,叶青冥四周的一切都开始产生变化,火元力变得极为亲昵,似乎是从小养大的宠物一般,祝融的控火神通,确实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得此强助,叶青冥的实力势必更上层楼。 缓缓睁开双眼,仍旧身处寝室,那片虚无的火焰世界,仿佛一场大梦,而火神之眼已经和叶青冥融为一体,至于神族血脉,也开始注入叶青冥的四肢百骸。 如愿以偿,得到了神族血脉,叶青冥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但此刻他却没有丝毫愉悦,反而觉得心中十分沉重,他暗想:“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陨落吧,到了那时,不知是谁来送我?” 想到此处,叶青冥不禁自嘲一笑,轻吟道:“今日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虽然得到了火神之眼,但神族血脉与叶青冥彻底融合仍旧需要漫长的时间,而如今叶青冥也感觉到身体存在种种不适,时而骨骼关节刺痛,时而血管经脉肿胀,时而头晕目眩,时而五脏六腑阵阵奇痒,这都是强行融合神族血脉,留下的后遗症。 幸亏叶青冥精通医术,内服丹药,外施针灸,数月之间,这些症状逐步减轻,等将来神族血脉与自身彻底融合,这些症状才会完全消失。 开关而出,召见两大护法,叶青冥说道:“本座要去寻访夫人,今后教中全靠两位守护了。” 如今叶青冥将火神之眼炼化,身上气息自然与以往迥异,透出一股神族睥睨天下的威严,两大护法都觉得十分诧异,只不过湮云是大喜过望,恶刑却是无比惊讶。 对于忠心耿耿的湮云来说,自家教主越强大,他自然越开心,毕竟跟着狼吃肉嘛。 然而恶刑自归顺以来,始终没有彻底心服,如今叶青冥越来越强大,他不禁越来越忌惮,越来越畏惧。 他心中暗想:“神族血脉!居然是神族血脉!神族子民稀少,又极度排外,他却从哪里找来神族血脉融入自身?难道是杀了神族强者硬夺的?此举可大犯神族之忌,不过……嗯,不过他的实力提升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恶刑又想:“他没突破天人合一境时,便不知如何得罪了天庭雷掌旗,后来与佛门结怨,搅得灵山一片大乱,刚脱去劫数,便又马不停蹄的洗劫血狱,如今竟连神族强者也杀了,当真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其实,叶青冥与天庭仙道、灵山佛道以及血狱魔道结仇,都是对方先挑起纷争,叶青冥是被迫无奈应战,而不是主动招惹是非,至于得到神族血脉,乃是机缘巧合,并没有杀害任何一位神族修士,恶刑不明前因后果,不免把叶青冥当成了嚣张霸道、胆大包天的狂人! 恶刑惊讶过度,以至于神不守舍,却听湮云护法说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教主闭关数月,便如此精进,我教兴旺昌隆,指日可待!” 恶刑这才回过神来,心想:“叶青冥越来越厉害,如今可不能得罪了他,这马屁还是要拍的。” 于是赶紧出言附和:“教主得到神族血脉,修为更上层楼,当真是可喜可贺!教主英明神武,威震天下,我教合当大兴,百世流芳!” 叶青冥说道:“我自立极乐教,并非为了称霸一方,而是传道授业,盼能化解芸芸众生的烦恼疾苦,还请两位鼎力相助。” 湮云护法躬身答应,恶刑却阿谀如潮:“教主慈悲为怀,真乃千古未有之大圣大贤,天下苍生都翘首以盼教主仁德普济,如婴儿之盼望父母……” 恶刑看不透叶青冥,对于这位教主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以及种种举动,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如今他重归血狱已成泡影,再加上叶青冥实力日强,因此改了主意,决定千方百计的巴结叶青冥,以图自保,这老魔脸皮之厚,也不枉了当年在玉树关,白衣人对他的那句评价——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恶刑这么大拍马屁,他自己不觉得害臊,叶青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说道:“恶刑道友,话也不能这么说,本座只是存了慈悲之心,尚未有一举一动能帮到芸芸众生,咱们极乐教以后还是多做些实……多做些善事,至于大圣大贤等话,从今往后不要再提了。” 叶青冥本想说:咱们还是多做些实实在在的事,少说些空话,但又怕恶刑面子上挂不住,便改了口。 哪知道恶刑以为叶青冥故作清高,仍旧不停的拍马屁:“教主如此胸怀,如此气度,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追随教主,真是属下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一来,不光叶青冥觉得肉麻,湮云也听不下去了,躬身说道:“属下告退。” 叶青冥长舒了一口气,趁机说道:“二位慢走,劳烦一下,让宣清过来一趟。” 两位护法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片刻,宣清走了进来,躬身给师父请安。 叶青冥点了点头,询问教中事务,宣清一一答复,这几个月,教内并无变故,一切事务,宣清也都处理得宜,叶青冥十分满意。 至于周天六道的局势,仍旧看似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又暗藏了多少杀机? 嘱咐宣清一番,叶青冥便收拾好行装,外出寻找汪晓澜的下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卷完…… 第一章 狐族圣主 刚离开北冥分坛,尚未走出二里地,忽听身后有人遥遥呼喊:“教主,请留步。” 叶青冥停下脚步,转身一看,玉狐狸郝灵和白狐狸郝秀急匆匆赶了上来,躬身请安,跟着说道:“教主,您此次出门,是否为了寻找教主夫人?” 叶青冥点了点头:“正是。” 郝灵说道:“教主,能否求您帮一个忙?” 叶青冥好奇心起,问道:“帮什么忙?” 郝秀说道:“教主,我们出身于洪荒狐族,族中圣祖,被天庭、灵山、世俗等势力联手镇压,囚禁于某处,还请教主施以援手,将圣祖救出,我狐族感激不尽。” 叶青冥问道:“狐族圣祖?被囚禁在哪里?” 郝灵说道:“圣祖被囚禁时,敌人施法蒙蔽了天机,因此我狐族上下都不知晓圣祖被囚禁于何处,不过鸾王陛下曾想解救圣祖他老人家,虽未能成功,但似乎已打探出一些端倪,教主可以向他老人家询问,嗯,我们妖族素来恩怨分明,若是教主真的能助圣祖脱困,我狐族乃至整个洪荒妖族,定有厚报。” 郝秀也说道:“教主,别的不敢说,我们妖族子民耳目众多,可以帮您打听消息,如此一来,您寻访教主夫人之事,便可事半功倍,省时省力。” 虽说叶青冥此时急于寻找妻子,不想节外生枝,但他向来乐于助人,与洪荒妖族又颇有交情,而且郝秀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单是极乐一教乃至叶青冥自己,毕竟耳目不广,而妖族子民众多,若是肯帮忙,那找回汪晓澜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当下叶青冥改道前往洪荒,找鸾王商议,郝灵、郝秀却径直回了北冥分坛,虽然她们迫切的想解救狐族圣祖,但凭她们的修为,在此事上终究帮不上忙,还不如安分修练,静待将来。 见到鸾王之后,这位洪荒霸主不禁大为诧异:“你……你居然得到了神族血脉?” 叶青冥说道:“此事也是机缘凑巧,而且有些症状隐患,至今也未完全消除。” 鸾王问道:“你杀了神族强者?” 叶青冥摇了摇头:“没有。” 鸾王长舒了一口气:“那还好,不过神族极度排外,此事怕有后患。” 以洪荒鸾王的绝世修为,言谈之间对神族也有几分忌惮,此刻更不免替叶青冥担忧。 跟着又说道:“当初我让你加入妖族,你死活不肯,如今怎么又融合神族血脉了?” 鸾王语气有些不悦,叶青冥道:“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所迫,不得不然。” “哦?你最近风头正劲,闹了灵山,闯了血狱,当世强者无不侧目,谁又能逼迫你了?” 鸾王与叶青冥私交甚好,虽因叶青冥不肯加入妖族,而有所不满,但也就是调侃几句而已。 叶青冥正色说道:“道涨而魔高,我实力虽有精进,但外敌众多,教中亦内忧外患,这且不说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周天之内,六道之中,恐怕潜藏了一位混沌境强者。” 鸾王耸然动容,失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叶青冥叹了口气,将大弟子宣清曾遇到一位白衣人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跟着说道:“北岳灵尊能以一敌众,击败许多同层次强者,只怕是这位白衣人在暗中相助。” 昔日北岳灵尊如何击败二十余位大能修士,叶青冥并未亲眼见到,但由事理推想,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鸾王听完,沉思不语,过了半晌,方开口道:“此人身份不明,意图不明,他拥有如此实力,潜伏于暗处,确实令人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但他似乎对你没有敌意,实属万幸。” 跟着说道:“难怪你会融合神族血脉,唉,以前你是绝不肯干这种急功近利的事。” 叶青冥默然,那位白衣人看似没有敌意,可谁又敢肯定他不是别有用心? 鸾王说道:“你来见本王,就是为了这位白衣人的事?” 叶青冥摇了摇头:“非也,我麾下两名教众,提及狐族有位圣祖,要我帮忙助其脱困,但她俩所知有限,让我来询问陛下。” 鸾王哈哈一笑:“嗯,那位狐族圣祖,你虽没见过,但于你却有救命之恩,至于助她脱劫之事,更非你莫办!” 叶青冥微感诧异,问道:“救命之恩?” 鸾王点点头:“当年你修为尚浅,雷掌旗和大唐人皇曾想联手杀你,你本该必死无疑,但当时有两位天人合一境的修士出手相救,才保住你一条命,此事你还记得吗?” 叶青冥‘嗯’了一声,此事是他平生所经历的一次大险,至今犹有余悸,只是一直不明白雷掌旗和大唐人皇为何要杀自己,也不清楚是谁出手相救。 此刻经鸾王提起,叶青冥便问道:“莫非其中一个出手救我的强者,就是狐族圣祖?” 鸾王笑道:“正是!狐族圣祖便是九尾天狐妲己。” 妲己之名,叶青冥早有耳闻,传说是位绝色美女,当年世俗人族内讧,西周起兵讨伐殷商,妲己身为洪荒妖王之一,带领麾下妖族相助殷商最后一任国君纣王,但西周得灵山和天庭援手,最终灭掉了殷商,纣王自焚而死,妲己从此不知所踪,原来是被镇压了。 洪荒、天庭、灵山等三方势力掺入世俗内斗,无非为了利益二字罢了,而世俗商、周两国借兵于异族外道,又何尝不是为了利益?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事大抵如此。 叶青冥问道:“天庭、灵山、世俗等势力的领袖巨擘为何没有杀掉妲己?既然能镇压,也应该能斩杀才对?” 话一出口,叶青冥便觉得不对,当初他自己被灵山六位菩萨镇压,不也有办法保命? 妲己乃是洪荒妖王,实力自然不同凡响,保命手段也绝不会少。 鸾王叹了口气:“他们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了!当年那一战……唉,太残酷,太惨烈了……” 这位洪荒妖王语声微微发颤,显然对当年那一场大战心存余悸,缓缓说道:“天庭、灵山、洪荒、世俗这四大势力正面起了冲突,而天界、血狱、地府、圣境这四大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那时周天六道之内遍布血雨腥风,真的是惨不忍睹啊!连天人合一境的巨擘都一个接着一个的陨落,强者死了白死,弱者的命就更不是命了……” 鸾王沉浸在回忆里,过了半晌,才道:“不好意思,老叶,我刚才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 叶青冥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鸾王接着说道:“当时妲己算出败局已定,便施展妖皇吞天大法,硬生生吞掉了天庭、灵山和世俗的几条极品灵脉,强行把自己催化成不死不灭之身,让众强敌无法斩杀她,她反而趁机击毙了数位围攻她的大能,但终究寡不敌众,被镇压了。” 叶青冥大吃一惊:“居然强行吞噬灵脉,好大的手笔!这可是双刃剑啊,纵然暂时成了不死不灭之身,但等到灵脉开始反噬,可就后患无穷了!一个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嗯,这终归不失为保命伤敌的绝招!妙计!妙计啊!这位狐王对自己也这般狠,就不难想象她对敌是如何狠法了!好手段!难怪能令当世强者心存忌惮。” 鸾王点了点头,他也颇为佩服妲己的勇烈,视其为妖族的骄傲。 妲己明知必败,却仍然竭尽所能的奋战,正如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遇上一些无法抗拒的事,但无法改变结局并不代表心中认同和屈从! 鸾王看着叶青冥,缓缓说道:“多年以来,我洪荒一直想要解救妲己,但一来不知道妲己被囚禁于何处,二来妖族并不擅长阵法,就算找到妲己,也未必能将她救出,但你不一样。” 叶青冥点了点头,他明白鸾王的意思,自己精于推算之道,又被周天六道无数修士公认为当世阵法第一,若由自己出马,解救妲己便有了把握,但此举大犯仙、佛、人诸道之忌,各方强者定要阻拦,能否将妲己顺利救出,仍不可知。 鸾王说道:“虽不知妲己被囚于何处,但经本王多年打探,反复推敲,妲己应该是被囚于世俗人族的领地之内。” 叶青冥心中一喜,既然有了大致的搜寻范围,那解救妲己之事就多了几分把握,虽说世俗疆域极广,但总比漫无目的、遍寻天涯海角要好得多。 鸾王伸手轻轻拍了拍叶青冥的肩膀,说道:“听闻你妻子出走未归,本王这就传下号令,让群妖帮忙打听,若有消息,便即刻告知你。” 叶青冥说道:“多谢。” 辞别鸾王,叶青冥径奔世俗而去,妻子汪晓澜是人族出身,离开极乐教后,很可能回到了世俗隐居,而狐族圣祖也被囚于人族疆域之中,此行正可一并找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 小乞丐 离开洪荒之后,本该寂静无声的《造化天书》突然发出轻吟,直传入叶青冥脑海之中,对他走的路径指手画脚。 叶青冥颇为惊讶,他得到天书已有不少年头,以往从未有过这种干涉自己的举动。 一转念间,叶青冥暗想:“我暂且依照天书所示的方向行走,看看会发生什么古怪。” 按天书所示的路径行走,会有种奇异的韵律,叶青冥每一步踏下,似乎都隐隐触摸到天道自然,自身真元、法力的运转也无比顺畅,使他神清气爽。 而当叶青冥尝试着走错方位,天书便会发出轻吟,若叶青冥不理会,继续走错,轻吟之声便渐渐高亢,到后来更如同鬼哭狼嚎,吵的他不得安宁,直到叶青冥走回原本的路线,天书才会恢复宁静。 接连推算数次,想要查明前因后果,却始终算不出个所以然,叶青冥不免越发好奇,有时不禁猜想:“难道天书知道我要寻找晓澜,所以指点途径?” 虽觉得此事有些离奇,并且未免一厢情愿,但此时叶青冥心中终究存了一丝期盼。 天书所示的方向十分曲折,时而左转,时而右拐,叶青冥奔波半月,走的大都不是官道,而是山僻小径,或乡村间的土路,抵达世俗之后,又穿行于卫、燕、鲁、齐等国,即将进入大宋疆域,叶青冥越来越好奇,暗想:“倒要看看走到哪里才是终点。” 进入大宋之后,经汴梁南下,一直过了应天府,又走了数百里,天书所示的方位便止于此,叶青冥举目四望,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座小丘绵延,杂草丛生,十分荒凉,他暗骂一声:“晦气!赶了这许多天路,脚底板都磨起泡了,就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所在?” 他料想天书指点自己来此地,当有缘故,便耐着性子,仔细搜索四周。 结果把方圆上百里仔细寻找了七八遍,叶青冥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既没有汪晓澜的下落,也没有狐族圣祖的踪迹,甚至连最普通的灵药也没发现半棵。 凡人聚居的村落、小镇倒也有几个,但都是些肉眼凡胎,并无修道练气之士隐居于此。 茫无头绪的反复寻找,叶青冥终于不耐烦起来,可他刚要甩袖离去,怀中的天书却又鸣叫起来,吵的叶青冥不胜其烦。 叶青冥转念又想:“难道天书让我在此等什么人?” 那连绵起伏的小丘上,有一座土地庙,年久失修,无人住持,叶青冥走了进去,施法将大殿清扫一番,将就着躺倒歇息。 他心中仍旧盘算:“难道晓澜要经过此地?又或是有什么人要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日已偏西,万籁俱静,只听得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叶青冥坐了起来,望向庙门。 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走进庙门,看到庙里有人,小乞丐不由得一怔,举步迟疑,似乎考虑着是否退出去,过了片刻,小乞丐慢慢走到大殿一角,蜷缩了起来,看来这座破旧的土地庙便是他的家呢。 叶青冥打量着小乞丐,只见他瘦的皮包骨头,满身灰尘、污垢,头发乱蓬蓬的,神情极为怯懦,见叶青冥看他,便把头低了下去,同时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显然心中充满紧张和恐惧,但他终究没有离开,这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无处可去? 若是如此,未免太悲哀了,但这便是乱世中凡人的宿命,而小乞丐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缩影罢了。 看了片刻,叶青冥不再理会小乞丐,躺下继续睡觉。 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小乞丐忽然动了动,从满是尘土的衣襟里取出了几枚野果和一个冷馒头,抬头看了看叶青冥,竟似想和他分享晚饭,但小乞丐仍存戒惧之心,因此有些迟疑。 叶青冥并未睁眼,却说道:“你要是想请我吃饭,就把那馒头给我,我不吃野果的,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其实修士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只需吸纳天地元气,便可得享长生,而叶青冥早在多年之前,便已有辟谷之能,此刻看到小乞丐想和自己分享食物,却忍不住要试试他的诚意。 小乞丐迟疑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叶青冥身旁,将冷馒头放在地上,又走回殿角,开始剥着野果吃,叶青冥拿起冷馒头,掰下沾着灰尘的部分,随手抛在地上,同时留意着小乞丐的神色,他看着被自己丢弃的脏馒头屑,咽着口水,叶青冥并不理会,将干净的部分吃下,伸个懒腰,躺下继续睡。 过了一会,那小乞丐走了过来,似乎想捡食地上的馒头屑,叶青冥冷冷开口:“我不吃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吃的。” 小乞丐慢慢走回了角落,蜷缩起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乞丐起了个大早,走到十几里外的小镇上乞讨,被人训斥,受尽了白眼,才要到了两个馒头,然后在山中费力的四处找野果,最后回到庙里,依然是叶青冥吃馒头,他自己则吃野果充饥,如此持续了数日。 当小乞丐又一次把馒头递过来时,叶青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自己乞讨来的食物,为什么分给我?” 小乞丐怯生生的看着他,低声说道:“我爹爹告诉我,招待客人要用最好的食物。” 叶青冥点了点头,问道:“令尊在哪里?” 小乞丐眼圈一红:“两年前生病去世了。” 虽然看到他孤身一人,叶青冥已经猜到了,但听他亲口讲出,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问道:“葬在何处,能领我去祭拜一下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领着叶青冥走到小丘后面的背阴处,指着一个土堆,表示他的父亲长眠于此。 这样一位父亲,应该得到尊重,叶青冥取出香烛、黄纸,祭了一场,暗诵往生咒,超度逝者的在天之灵。 祭祀完毕,叶青冥对小乞丐说道:“你请我吃了几天饭,现在该我回请你了,跟我来。” 话一说完,他大踏步朝山下小镇走去,小乞丐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虽说叶青冥是一教之主,富可敌国,但他身边灵石无数,却没有银子铜钱,可这不是问题,因为县令家里有不少的金条银锭。 这种穷乡僻壤的县衙,好歹也是经过儒门修士布置了阵法守护的,但凭叶青冥的手段,就连威名赫赫的天葬、黄泉两位魔君的洞府都洗劫了,何况是这小小的县衙? 他随手借了几百两黄金,县太爷却茫然不知,所以也没让叶青冥打借条。 领着小乞丐走进小镇,神念一扫,已经找到当地最大的酒楼,直接奔赴那里,小乞丐却非常不习惯走在大路中间,几次三番要沿着墙边阴影走,都被叶青冥拉回来了,到了小镇中心相对繁华的地带,行人渐多,小乞丐显得极为紧张,汗水直流,一双小手紧紧拉着叶青冥的道袍,反而寸步不离了。 来到当地最大的酒楼前,叶青冥抬眼一看,招牌上写着‘聚宾楼’三个大字,拉着小乞丐就要进去,门口的店小二一斜身拦住去路,眼睛朝叶青冥上下一打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乞丐,冷哼一声,说道:“这位道爷,你要化缘也得挑个时候,这马上到饭点了,还让不让大伙吃饭了?” 当初姜甜儿送了星辰冠、八卦袍等一套衣饰给叶青冥,可后来经历数场大战,又被须弥山镇压千年,此前更奔波了数月,这身衣饰已很破旧了,但叶青冥向来不注重穿着打扮,因此也没太在意,不想这店小二以貌取人,竟摆起了架子,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听到店小二冷嘲热讽,叶青冥不禁气往上撞,但对于这等庸俗之辈,叶青冥还不屑发火,随手取出从县令那里借来的一根金条,递了过去:“这位小二哥,贫道不是来化缘的,这金子先寄到柜上,等吃完了饭好算账。” 金子出马,一个顶俩! 店小二的脸色立刻大变,亲昵无比,恭谨有礼,估计他爹娘都没见过他现在这幅乖儿孝子的嘴脸。 掌柜的也坐不住了,出来打圆场,训斥了店小二几句,亲自安排了二楼雅间席位,又吩咐店小二好生伺候,这才退了出去。 偌大一个雅间,坐十几个人都有富余,此刻却只摆了两副碗筷,而小乞丐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禁浑身不自在,黏在叶青冥身边,根本不敢坐下,让他点菜,也是连连摇头,慌乱不已,看那神情,仿佛是要把他拖出去斩首一般。 叶青冥微微一笑,吩咐店小二取过菜谱,按照孩童爱吃的甜腻口味点了几个菜,考虑到小乞丐很可能没吃过鸡鸭鱼肉,又点了些荤菜,同时要了一壶酒给自己喝。 酒菜很快上齐,小乞丐却说什么也不敢动筷子,叶青冥示意店小二退出去,然后每个菜先尝了一口,又夹了一些菜到小乞丐的盘子里,这孩子才开始风卷残云般的狂吃猛喝,叶青冥面带微笑,自斟自饮。 没过多久,就看到小乞丐摸着肚子,直打饱嗝,却舍不得放下筷子,但他人小腹浅,实在是一口也塞不进去了,只能带着无限遗憾的眼神,死盯着面前的菜肴。 叶青冥刚要起身结账,就听到楼下边一阵骚乱,掌柜的喊道:“偷县太爷金子的响马就在楼上,各位官差老爷可要小心,那贼道可不是个善茬儿!” 这落魄的道人能随手拿出一根金条,掌柜的便认为他是江洋大盗,前去衙门通风报信了,而县衙中的那位青天大老爷,也恰好发现自己辛苦搜刮的赃款被盗,所以派了捕快赶来缉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红粉赠佳人 听到楼下的喧哗之声,叶青冥微微冷笑,不再起身,静等官差上门,好来个拒捕的武戏,也算给小乞丐消消食。 ‘砰’的一声大响,雅间的门被猛地踢开,几个满脸横肉、如狼似虎的捕快冲进房来,或举铁尺,或扬锁链,齐声呐喊,好不吓人!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立刻吓得小脸发白,几乎便要昏倒,叶青冥伸手按住他的脊背,渡入一道元气,护住他的心脉,防止他受惊过度。 跟着抬腿,将众捕快踢出房门,摔得七荤八素,立刻传来阵阵哀嚎,其中一个捕快忍痛叫道:“贼道士,你偷了县太爷的黄金,还敢拒捕,当真是无法无天……” 叶青冥冷笑:“小小的县官也敢称太爷!贫道借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救济穷人,是他的运气!不怕告诉你,就算贫道借了你们大宋的玉玺,赵匡胤也不敢对贫道这般大呼小叫!” 听了这番话,楼上众捕快和楼下掌柜的、店小二都惊得呆了,一个捕快脸色惨白,挣扎着说道:“你……你居然敢擅呼当今国主的名讳!” 叶青冥淡淡的道:“别人呼不得,贫道偏呼得!贫道暂住在十几里外的土地庙,你们要是不服的话,就叫赵匡胤来见贫道。” 随手施个定身咒,将酒楼内一干人等定住,倒不是叶青冥怕他们跑去通风报信,而是还有事情没办完,他暂时不想镇上太过混乱。 拉着小乞丐走出酒楼,叶青冥找到镇上最大的绸缎庄,走了进去。 不给掌柜的以貌取人的机会,叶青冥直接取出一根金条,放到柜台上,黄金已经说明了一切。 掌柜的十分热情,连道爷都不喊,直接喊上仙:“上仙,您老人家是想买什么式样的道袍啊?本店货色齐全,远近闻名……” 只听他口若悬河,竭力夸赞自己店中的衣裳,就差说皇宫里的服饰也是他们家进贡的。 叶青冥淡淡一笑,暗想:“肉眼凡胎,居然能看出我是仙修,只怕不是福至心灵,而是黄金动人心吧。” 当下他咳嗽一声,打断掌柜的话头,说道:“贫道来此,主要是给我这位小友买衣裳,你给他弄几件看着体面、穿着舒服的。” 掌柜的微微侧首,看那神情,似乎直到此时才看到小乞丐,一来是他的眼只盯着金子,哪里还顾得上看别的,二来也是小乞丐一直缩在叶青冥身后,始终没敢露头。 掌柜的微微一笑:“是这样啊,那得让我那婆娘帮他挑挑。” 叶青冥一愣,想不通为何要让他老婆帮忙挑,估计是跟当地的风俗有关,便点了点头。 掌柜的喊了两声,一个三十出头,有些发福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到叶青冥和小乞丐,微微皱眉,但掌柜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立刻眉开眼笑,拉了小乞丐去挑衣裳,小乞丐万分不愿离开叶青冥的身边,但叶青冥温言安抚,掌柜夫人也是竭力拉扯,最终小乞丐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掌柜夫人去了。 叶青冥和掌柜的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过了半晌,掌柜夫人和小乞丐走了回来,叶青冥一抬头,不禁愣住了。 只见小乞丐换了一身艳丽的粉裙,人比花娇,神情扭捏,一双小手绞在一起,看到叶青冥盯着她,小脸羞得通红,显然掌柜夫人已帮她好好清洗了一番,因此脸、颈、腕、手这些裸露的肌肤,都显得雪白晶莹,但叶青冥压根没想到小乞丐是女孩子,不由得微微吃惊。 之前她脏兮兮的,加上年龄尚小,不论是身段,又或是声音,都不易辨识是男是女,而且叶青冥还没无聊到用神念查探她,所以始终没发觉她竟是女孩子。 转念一想,不禁恍然大悟,难怪那位掌柜的要让他老婆来替小乞丐挑衣服,看来他已经瞧出小乞丐是女子,这倒不奇怪,毕竟开门做买卖,就要擅长察言观色,掌柜的看惯市井百态,自然瞧出了端倪。 叶青冥点了点头,赞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果然不假,换上这身衣裳,当真好看极了。” 听到叶青冥的夸赞,小乞丐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掌柜的哈哈大笑,掌柜夫人却说道:“上仙,要是给这位小姑娘买些首饰和胭脂水粉,保准更增秀色,这样的美人坯子,不打扮,可惜了。我熟悉这镇上的店铺,上仙若是不嫌弃,我就替您老人家跑一趟腿,您看如何?” 点了点头,叶青冥说道:“便是如此吧,要是能将我这位小友打扮的漂漂亮亮,那根金条就算跑腿费了。” 听了这话,掌柜的两口子立刻两眼放光,宛如僵尸噬血前闪着绿芒的怪眼,叶青冥不禁暗暗诧异,修道一生,从没听说黄金能让人族练成鬼道神通啊?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我欺! 掌柜夫人拉着小乞丐向外走去,看来女子天生爱美,这回小乞丐几乎不再抗拒,但还是看着叶青冥,欲言又止,叶青冥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走,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 闻言,小乞丐似乎吃了定心丸,欢喜鼓舞的跟着掌柜夫人去了。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掌柜夫人才带着小乞丐回来,叶青冥搭眼一瞧,这次更了不得,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粉白黛黑,唇施芳泽,眉心还隐隐绘了朵海棠花,虽然龄齿尚稚,但以叶青冥道心之稳固,都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叶青冥毕生所识女子不少,其中如汪晓澜、杨玉娇、唐风、顾芸、姜甜儿等皆为世间绝色,但这小乞丐容姿无双,隐然为众女之冠,叶青冥情不自禁的想:“倘若她将来修练有成,驻颜不老,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此时掌柜的早已看得呆了,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连掌柜夫人的铁青脸色也视而不见,直到被掌柜夫人拧到腰上,他这才剧痛惊醒,跟着便想起当众失态,即将大祸临头。 叶青冥打量着小乞丐,由衷称赞:“好!好!好!当真是极美!” 小乞丐神情羞涩,螓首低垂,但心中欢喜雀跃,无法言喻。 叶青冥随口吟道:“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 吟到此处,叶青冥心中忽生怒气,因为下一句是‘一朝选在君王侧’,他不禁暗想:“不知这女孩儿长大之后,哪个男子能有如此福气,娶她为妻?只怕不仅要祖上积德,自身也得做八辈子善事才行!” 书中暗表,叶青冥为人慷慨,常怀仁善,确为人中龙凤,可他天性之中,实有几分风流,毕生结下无数情缘,也因而经历无数凶险,但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缓缓平复胸中怒气,叶青冥打个招呼,领着小乞丐出门,不再理会身后掌柜夫人施展的精妙驭夫之术,默默替掌柜的念了一遍《往生咒》,以尽故人之情。 领着小乞丐行于闹市,她似乎不再那么畏缩怕生,只听说过酒壮英雄胆,看来衣也能壮美人心,虽说这位美人年纪小了些。 随手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风车、拨浪鼓等玩意儿,又买了些糖葫芦、桂花糕之类的甜食,等小乞丐玩尽兴了,这才领着她慢慢返回土地庙,同时解开定身咒,让捕快和酒楼掌柜等人恢复自由,至于他们是不是要上奏朝廷,叶青冥根本懒得理会。 叶青冥并没有故意掩盖自己的踪迹,出了这等事,各方势力不可能发现不了,而他的目的就是让所有强者知道,身怀神物的叶青冥在大宋境内,借此试探天庭、灵山等敌对势力的反应。 虽说极乐教仇敌众多,但今时今日的叶青冥,早已屹立于周天六道,不必畏畏缩缩,看各方势力的脸色,此刻就下一招闲棋,看看自己的敌人们怎么应对! 走入土地庙,小乞丐却显得有些迟疑,叶青冥知道她是舍不得新衣被灰尘染脏,当即微微一笑,随手放出辟尘法术,将灰尘、蛛网尽皆扫净,小乞丐大为欢喜,立刻走到殿角,脱下新衣,仔细叠好,跟着就要换上那身乞丐服。 她一路拿着旧衣,叶青冥也暗赞她不喜新厌旧,心地纯良,但那身旧衣实在太破,因此急忙摇手劝阻:“不必如此,别穿着那身衣裳了,赶明儿再给你买几身。” 小乞丐尚自迟疑,叶青冥正色道:“我说的话,你不信吗?” 此时的小乞丐,己经对叶青冥十分信任,立刻低声说道:“我信。” 叶青冥将她的旧衣铺在地上,让她躺下休息,过不多时,她的呼吸逐步舒缓,似乎已经睡熟了,看来之前这一番奔波,令她颇为疲惫,但不知她做了什么好梦,小脸上还微微带着一丝笑颜。 此时天气炎热,小乞丐虽然只穿贴身衣物,仍然不断渗出细汗,叶青冥随手施个法术,将四周火元力排开,大殿立刻变得清凉,让小乞丐睡得更加惬意了。 叶青冥暗暗盘算,难道天书指引自己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小乞丐? 这个孩子不过十二三岁,除了相貌十分秀美,暂时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叶青冥施法推算她的因果,却发觉卦象朦胧,晦涩难明,竟与每次推算汪晓澜的结果颇为相似。 叶青冥更感惊奇,不由自主的想:“难道这个小乞丐与晓澜有什么关系?” 沉吟半晌,叶青冥以法力凝聚了四具化身,分别赶往四方,继续寻找汪晓澜以及狐族圣祖,而叶青冥的本体则留在土地庙中,毕竟是天书指引他来此,遇上了这个小乞丐,他想要查明来龙去脉。 次日,小乞丐起身穿好衣裳,叶青冥自然不会再让她去乞讨,跟她闲聊几句之后,不经意间问起:“你识字吗?” 小乞丐摇了摇头,叶青冥说道:“我教你,你愿意学吗?” 小乞丐急忙说道:“愿意!” 估计她父亲生前曾经跟她提过读书的好处,所以她显得十分积极。 走进小镇,叶青冥买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书,也买了足够二人吃一天的饭食,回到庙里,对小乞丐说道:“如果你不努力学,可就没有饭吃哦。” 小乞丐点头答应,叶青冥便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天资十分颖悟,几乎过目不忘,而且用功刻苦,短短五六日,三字经已经倒背如流,又过半月,常用字也已尽数通晓,虽说叶青冥暗中渡给她一些元气,令她神清气爽,事半功倍,但一般的孩子学得再快也绝对比不上她。 这小乞丐美的石破天惊,而且聪明绝顶,但要不是为了查明天书的意图,叶青冥也不至于在此处耽搁这么久,而且萍水相逢一场,叶青冥自始至终没想过要问她的名字,她也没有问叶青冥姓甚名谁,荒山空寂,共处破庙,只用‘你、我’相称,便足够了。 一日午后,叶青冥正在教小乞丐读《千字文》,忽然察觉有强者直奔此地而来,遁光迅捷,似乎是人族高手,叶青冥微微冷笑:“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到底还是他们先来了!” 小乞丐茫然不解,一双秀目怔怔的看着他,叶青冥说道:“你在这好生念书,我去去就回。” 听了这话,小乞丐抛下书本,冲过来抓住叶青冥的衣袖,再也不肯松手,显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已将叶青冥视为最亲的人了,并且自幼失去父母的惨痛经历,让她特别害怕分别。 叶青冥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我又不走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乞丐仍然双手紧抓叶青冥,泪水滚滚而下,叶青冥不愿用蛮力挣开,因此不停安慰,但她始终担心害怕,似乎认定一松手,叶青冥就会从此消失,因此如牛皮糖一样粘在叶青冥身上。 找上门来的那些修士遁光均快,叶青冥这么稍一耽搁,他们已经到了庙门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各方来访 来人扬声说道:“请问叶教主在吗?大宋末学后进前来拜访。” 小乞丐仍旧不肯松手,叶青冥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她走了出去,却见庙门外站着十几个人,个个光华内敛,修为不弱。 为首一人拱手说道:“教主有礼了!在下大宋赵佶。”余人也纷纷说道:“在下王安石。” “苏洵、苏轼、苏辙,拜见教主。” “李纲、秦桧、贾似道,拜见教主。” “范仲淹、蔡京,拜见教主。” 来者自报姓名,竟都是大宋重臣,毕竟叶青冥是当世强者,又有搅乱灵山、洗劫血狱的“丰功伟绩”,此番他忽然来到大宋境内,并且逗留不走,大宋国主赵匡胤若不弄明白他的意图,自然无法心安,因此想要查明叶青冥的来意。 不过,赵匡胤没胆子亲自来见叶青冥,便叫手下文臣出马,依礼拜见,总算他行事谨慎,老谋深算,没派武将来,这既是示好,又有先礼后兵的隐喻,单从此举动,便可知道这位宋太祖老奸巨猾,无怪乎当年能黄袍加身。 叶青冥打个稽首:“贫道游历四方,来到大宋境内,尚未上门拜访,倒让诸位来迎,实在失礼,赎罪赎罪。” 赵佶说道:“教主降临敝邦,圣上未尽地主之谊,深感不安,特令我等来请教主入京小住,也好煮酒论道,还望教主赏光。” 叶青冥笑曰:“宋帝陛下如此殷切,贫道感激不尽。不过贫道闲散惯了,入京怕是有失体统,还是不去的好,诸位替我转告宋帝陛下,就说贫道多谢好意了。”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交锋一番,才算送走了这班文臣,大宋虽然也觊觎天书和四象鼎,但还没蠢到敢翻脸硬夺,而他们此番登门拜访,无非是探探叶青冥的底,查清楚他进入大宋境内的目的,而叶青冥早有准备,所以点明了没有敌意,其余的一概不谈,让他们回去有个交代就可以了。 大宋一方虽未能查明叶青冥来此的原因,但既然知道他并无敌意,也就放了心。 至于叶青冥借县令黄金这等小事,他们谁也没提,彼此心照不宣,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不会点破这等无趣的琐事,就连叶教主身边黏着一位美如天仙的小女孩,他们也视而不见,至于背后是不是传些流言蜚语,那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数月,小乞丐已先后读完了《论语》和《中庸》,学识颇有长进,作为奖励,叶青冥便带她前往数百里外的应天府,这可比那小镇繁华的多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小乞丐看着什么都新鲜,目不暇给,极为兴奋,看来她已经渐渐走出自卑,变得和普通少女一样天真烂漫了。 拿着一大把香糕、果脯等点心,小乞丐边走边吃,看到花鸟鱼市,又非要去逛一逛,叶青冥自然无所谓,便领她去看。 满棚的鸟笼装着鹦鹉、鹩哥,遍地的鱼缸盛着金鱼、乌龟,小乞丐是小孩心性儿,立刻拔不动腿了,非要买几只,叶青冥摇头道:“最多买一只,多了没地方养!” 听了这话,小乞丐登时满脸幽怨,嘟着小嘴,似乎埋怨叶青冥不近人情,娇颜含嗔,令教主大人心中一荡,但他强忍住遐思,坚持不允。 小乞丐死乞白赖的纠缠一番,叶青冥硬起心肠不理会,小乞丐没钱,拗不过他,只得仔细挑选,要买个最心爱的宠物。 挑了半天,乌龟也想买,鹩哥也想买,小乞丐始终犹豫不决,忽见某位摊主将一只快死的鹦鹉抛到墙角的垃圾堆上,任其自生自灭,小乞丐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感伤自身,立刻哭着跑过去,捡起鹦鹉,不住呵护,但那鹦鹉气息奄奄,哪里救得活。 叶青冥走过去,拉住她安慰:“没用的,它快不行了,另外挑只活泼、健壮的买回去吧。” 小乞丐连连摇头,捧着鹦鹉不放手,神情满是祈求,盼着叶青冥能将它救活。 叶青冥刚要开口再劝,眼角忽然瞥见两道身影缓缓走来,他们的神情阴冷无比,脚步落地静寂无声,与这闹市的喧嚣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却似乎对这两道身影视而不见,没有丝毫反应。 这两位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都带着醒目异常的高帽子,一个帽子上写着‘一见发财’,一个帽子上写着‘一见有喜’,猩红的舌头却都伸出嘴边老长一截,显得诡异万分,竟是黑白无常到了。 叶青冥环视四周,并没有面带死气之人,于是确定黑白无常是为了鹦鹉而来,禁不住冷笑一声,暗道:“这示好也未免太明显了,也罢,就欠一个人情吧。” 跟着对黑白无常打个稽首:“两位差爷,此来是要带走这鹦鹉的魂魄吗?” 按照鬼道惯例,称呼鬼修为凶魂厉魄,乃是敬称,但黑白无常虽是鬼修,却有职司在身,所以不能用凶、厉等字眼加以称呼。 听了叶青冥的话,黑白无常同时点点头,叶青冥笑道:“能不能给贫道一个薄面,留下这鹦鹉的魂魄?” 黑白无常对望了一眼,似乎颇感为难,叶青冥又道:“两位不必担心交不了差,贫道写封书信,你们回去交给你家王爷,他自然不会怪罪两位。” 黑白无常立刻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这么办,叶青冥便问:“这是哪一殿王爷派的差事啊?贫道有机会定要亲自上门拜谢。” 黑白无常自始至终不开口说话,此刻也只是取出腰牌,递给叶青冥看,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平’字,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甲等无常巡查一四六二’,另一块几乎一样,只是背面的数字是‘一五三九’,这显然是他们的编号,而正面的‘平’字,代表了执掌第九殿的平等王。 叶青冥把腰牌递了回去,然后取出玉版纸和狼毫笔,写了三个大字:叶青冥,跟着将纸用真火烧了,黑白无常手里立刻多出一张纸,正是叶青冥刚才写好烧掉的那张。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叶青冥说道:“二位差爷慢走。” 小乞丐肉眼凡胎,看不到黑白无常,一直盯着叶青冥看,似乎奇怪他在和谁说话。 叶青冥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吧,这鹦鹉死不了。” 小乞丐大喜,低头抚摸鹦鹉,见到鹦鹉果然慢慢变得有精神了,不禁十分欣慰。 看着小乞丐兴高采烈的样子,叶青冥不禁苦笑,自己纵横一生,杀人无算,没想到今日要为了只快死的鹦鹉去求人,平等王好算计啊,平白得了个人情,当真是老谋深算。 叶青冥身在大宋境内的事,早已传遍了周天六道,平等王自然也很清楚他的行踪,不然的话,勾一只鹦鹉的魂魄,还用得着甲等无常出马? 无常按甲、乙、丙、丁依次排列,就是勾一只猛虎的魂魄,也最多派个丁等无常,就算那老虎的祖上积德了,像鹦鹉之类的细小生灵,魂魄太过孱弱,死后自然会被吸入阴间,哪里用无常来勾魂? 此举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回来,平等王下的这步棋确实巧妙,他要是派鬼差来勾小乞丐的魂魄,叶青冥势必要翻脸动手,那就彼此成仇、互相敌视了,但他派鬼差来勾一只鹦鹉的魂魄,故意引起小乞丐的怜悯,反而让叶青冥欠了个人情。 想到这里,叶青冥又不禁有些心寒,短短数月时间,各方势力已经发现自己十分重视小乞丐,而且还看透小乞丐生性善良,最终布下此局,隐隐算计了叶青冥一把,这些源远流长的超然势力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深不可测。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叶青冥确实越来越强大,迫使各方势力转变态度,不再动辄喊打喊杀,而是以结交拉拢为首要目的。 唯有实力强大,才能得到正视,但单单实力强大,却未必能得到尊重,可惜世上有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带着鹦鹉回破庙,日子还是那样过,每天教小乞丐读书,先前分出的四具化身仍在寻找汪晓澜以及狐族圣祖的下落,而叶青冥的本体却趁着这段难得的闲暇时光,缓缓融合神族血脉,一点一滴的提升修为。 随着时间流逝,叶青冥发觉神族血脉与自身融合的速度渐渐放缓,他本以为最多五六年,便可彻底相融,照这么看来,只怕要耗费十年光阴,才有可能大功告成。 血脉融合之事,乃是水磨功夫,急是急不来的,而花的时间再长,终究有彻底融合的一天,因此叶青冥也不太在意,而是将精力放在寻找汪晓澜、狐族圣祖以及教导小乞丐等事情上。 除了识字念书,叶青冥也开始传授她练气凝神的诸般法门,而她的悟性果然不凡,往往一教就会,进步十分迅捷。 虽说叶青冥从未想要收小乞丐为徒,但见她如此伶俐颖悟,便不由自主的尽心传授,否则便会心生明珠蒙尘之感,而当她偶尔学得不好时,叶青冥便会用竹板做的戒尺,击打她的掌心,激励她刻苦学习。 每次受到惩戒之后,小乞丐的脸上都会浮现出三分疼痛、五分幽怨、两分不甘的神情,而她年龄尚幼,但天生丽质,实有祸国殃民、颠倒众生的潜质,面对她的一颦一笑,就连阅人无数的叶青冥,有时候都难免为之心跳加快。 不过,叶青冥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来小乞丐毕竟龄齿尚稚,二来汪晓澜出走,便因自己用情不专,所以叶青冥对种种风花雪月之事,戒惧颇深。 可随着相处时日渐久,叶青冥教她读书悟道,照料她饮食起居,小乞丐对叶青冥越来越信任,越来越依恋,好在她年纪还小,懵懂无知,并未涉及男女之情,因此叶青冥也就听之任之。 每隔七八天,叶青冥便会带着小乞丐去一趟应天府,采买米盐等日常需用之物,小乞丐也会趁机买些糕点以及铃铛、毽子等小玩意儿。 又到了采买的日子,叶青冥便带着小乞丐出门,刚要升起遁光,忽听语声远远传来:“叶道友,要出门吗?” 叶青冥暗想:“这声音听着耳熟,是谁?” 举目遥望,他不禁微微一惊,立刻说道:“稀客,稀客,不知烈阳陛下驾临,贫道有失远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赵佶,即宋徽宗,号称道君皇帝,在本书中作为赵匡胤的臣子出现,其余人等,无论忠奸,均为世俗大宋阵营,范仲淹等人曾入伍,但主要是文官职司,所以小说仍定为文臣。 第五章 化玉帛为干戈 两道遁光御风而来,落在小丘之上,其中一位正是烈阳神皇,另一位却是元衍神皇。 烈阳神皇拱手为礼,叶青冥还了一礼,询问来意。 元衍神皇却面带不豫之色,站在一旁,神情倨傲,双眼斜视着叶青冥,隐隐含有敌意,毕竟神族自视甚高,这位神皇本就瞧不起人族出身的叶青冥,加上之前元衍和皓月两位神皇曾参与围攻极乐教的北冥分坛,却闹了个灰头土脸,元衍神皇自然心存不满。 烈阳神皇说道:“叶道友,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呀。” 叶青冥谦逊几句,烈阳神皇接着说道:“今日我等来此,是要向道友确认一件事。” 听了这话,叶青冥已隐隐猜到了天界这两位神皇的来意,但口中仍旧问道:“不知是何事?” 烈阳神皇略一沉吟,似乎想理一理措辞,元衍神皇却已抢着说道:“有传言称,你融合了神族血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神族血脉,你是从何处得来?” 叶青冥一向涵养很好,更无意与神族结仇,但元衍神皇如此质问,却令他怒气暗生,当即说道:“此事无可奉告。” 烈阳神皇婉言相劝:“叶道友,请勿动怒,我等此行并无敌意。” 跟着扭头对元衍神皇说道:“咱们来此是为了查明真相,并不是要与叶道友结仇,眼下真相未明,何苦得罪人?” 元衍神皇冷哼一声,心想:“这厮是人族出身的低贱蝼蚁,得罪就得罪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念头虽然这么转,可近些年叶青冥的威名越来越响,而极乐教虽不如天界神族底蕴雄厚,但论实力已不可轻视,何况神族内部也面临着困境,此时不宜再树强敌,所以烈阳神皇劝说之后,元衍神皇并未开口反驳。 烈阳神皇说道:“叶道友,你我不打不相识,对于你的为人,本座十分钦佩,绝无冒犯之意,但血脉之事,关乎我神族兴亡,必须要查明前因后果,这才上门求教,还望叶道友不要见怪。” 元衍神皇越听越怒,心中暗暗责怪烈阳神皇:“开天辟地之后,我神族便为周天六道之共主,你却对一个蝼蚁如此谦恭,岂不有失身份?堕了我神族威名?” 神族天赋异禀,曾经统治周天六道,这是事实,但神族子嗣稀少,日渐没落,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早已失去了独霸天下的地位,时至今日,神族子民一代比一代少,若想不出对策,恐怕神族迟早会消亡殆尽。 当代神族之中,共有七位神皇,其中的烈阳神皇,提出了一种主张,便是与人族以及妖族通婚,借此来挽救神族,但其余六位神皇都不同意,认为神族一旦与异族结合,生下来的后代便不可能拥有高贵的纯血脉,久而久之,神族也就不再是神族了。 烈阳神皇曾与其余六位神皇多次讨论,说道:“我所提议的通婚之举,你们认为不妥,但眼下神族面临的存续大事,又该如何解决?” 其余六位神皇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解决神族子民越来越少的难题,但仍旧坚决反对与异族通婚。 烈阳神皇见识超卓,修为也居七大神皇之冠,但与异族通婚之事,关系重大,其余六位神皇既然坚决反对,而神族绝大多数子民也不同意此事,烈阳神皇不可能一意孤行,直接拍板。 然而族群延续之事,早已成为重大隐患,困扰神族多年,恰在此时,神族得到消息,叶青冥融合了神族血脉,七大神皇刚听闻此事的时候,以为叶青冥杀害了神族子民,强行夺取血脉,可仔细查点之后,却发觉近些年并没有任何神族子民被害或失踪,那么叶青冥从何处得到神族血脉? 正是带着这种疑惑,烈阳和元衍两位神皇才找上门来。 先前元衍神皇开口质问,叶青冥并不回答,待到烈阳神皇依礼相询,语气诚恳,叶青冥便说道:“贫道所得神族血脉,源自于上古大神祝融氏……” 跟着详细讲述得到火神之眼的前因后果,以及将其融入自身时发生的事情,元衍神皇暗暗嫉妒,心想:“上古大神血脉,远超当代神族,这蝼蚁竟有此机缘,将之融入自身,简直是暴殄天物!” 烈阳神皇却面带喜色,说道:“叶道友,你能得到神族血脉,当真可喜可贺,嗯,本座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能否答应?” 叶青冥问道:“何事?” 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 当初叶青冥身怀重宝,无数强者起心抢夺,唯独烈阳神皇言明借取,并许诺三件至宝为利息,行事有宗师风范,虽然叶青冥因故未允相借,但对烈阳神皇的光明磊落仍然颇为赞赏,经过一番交手之后,更是彼此惺惺相惜,所以烈阳神皇开口相求,叶青冥才有此一问,倘若换了那位自视甚高、鼻孔朝天的元衍神皇,叶青冥肯定听都不听,直接一口回绝。 烈阳神皇说道:“叶道友一表人才,本座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听了这话,叶青冥大吃一惊,彻底愣住了,烈阳神皇接着说道:“我神族之中,恒霄神皇有位胞妹,品性纯良,容貌也还不差,若能与道友结为连理……” 叶青冥赶紧打断他的话头:“贫道早已娶妻,陛下美意,就此心领了。” 烈阳神皇说道:“听闻尊夫人出走,许久不归,将来如何,尚不可知,续弦也是理所应当,再者说,按你们世俗人族的规矩,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之事,道友何乐而不为?” 叶青冥脸上一红,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妻子汪晓澜出走之事,竟已传开,这也罢了,如今神族上门提亲,好不尴尬。 当即坦然说道:“贫道行事不检,以至于内子负气出走,心中本就愧疚,此时若另娶新妻,与禽兽何异?” 元衍神皇越听越不耐烦,神族向来以天地霸主自居,若不是叶青冥近些年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又得到了神族血脉,自己堂堂神皇,哪里会亲自跑来跟他提亲? 当初查点神族子民,并无被杀或失踪,七大神皇便聚在一起商议,认为叶青冥很可能得到了前代神族的血脉,烈阳神皇便主张先查验确凿,若叶青冥当真已身具神族血脉,那么便与之结亲,借此查看与异族结合之后,所生子嗣是否健康,以及能继承多少神族血脉。 本来元衍、恒霄、皓月等六位神皇仍不同意通婚,认为人族出身的叶青冥低贱肮脏,会玷污高贵的神族,烈阳神皇却极力坚持,因为他和叶青冥不打不成交,对于叶青冥的品性、天赋都很了解,认定叶青冥是不世出的奇才,并且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玷污神族,何况神族再这么固步自封,迟早要消亡。 元衍等六位神皇虽然不满,却别无办法,为了神族的传承延续,勉强同意了烈阳神皇的提议,所以才有了此番提亲之举,结果叶青冥竟敢一口回绝! 对于高贵的神族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元衍神皇发出怒吼:“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个低贱的人族蝼蚁,得到上古神族血脉,已属侥幸,我神族不予追究,你还不感恩戴德?如今我神族女子肯下嫁你,更是你祖上积德,天大的福气,你竟敢推三阻四?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听这话,烈阳神皇便知道要闹僵,尚未开口劝解,便见叶青冥脸色铁青,携着那个小女孩的手,走回土地庙。 叶青冥涵养再好,也绝不能容忍元衍神皇大放厥词,但争斗若起,难保小乞丐不被殃及,因此先将她带回土地庙,安顿好再说,至于元衍神皇,还怕他逃上天不成? 对小乞丐说道:“我有事处理,你在庙里待着,打坐修练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自从遇到叶青冥之后,小乞丐从未与他分离片刻,因此听到叶青冥要独自出去,不禁大为着急,而叶青冥与外面那两个怪人在说些什么,她虽然听不明白,但却觉察到叶青冥非常生气,非常愤怒,小乞丐不禁有些惊恐,劝道:“你别出去了,我很害怕。” 叶青冥叹了口气,她年纪尚幼,不明白是非缠上身,便无从躲避了,何况自己是一教之主,受了元衍神皇言语之辱,岂能装聋作哑,闭门不出? 可这些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见小乞丐又害怕又担忧,盈盈欲泣,叶青冥又不忍抛下她不理,只好分出一具化身,安慰道:“我不出去了,你放心吧。” 小乞丐大喜,抓着化身的衣袖,不肯松手,叶青冥本体却趁机隐去身形,取出几杆法旗,布下一阵,护住土地庙,以免争斗中被毁,伤及小乞丐,他跟着出了庙门。 烈阳神皇迎了上来,刚要相劝,叶青冥却已抢先喝道:“元衍,你出言不逊,满嘴喷粪,今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元衍神皇怒气上涌,喝道:“卑贱蝼蚁,竟敢口出狂言!” 跟着掌出如电,猛力拍向叶青冥胸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荒唐 元衍的修为虽比烈阳逊了半筹,但既然能位列于天界七大神皇当中,元衍自然非同泛泛之辈。 这一掌势猛力劲,拍向叶青冥胸口,他料想叶青冥定要闪避或挡架,因此暗伏下了后招,却见叶青冥不避不挡,也是一掌拍出,击向元衍神皇胸口。 他微微一惊:“叶青冥要和我拼个两败俱伤?” 随即醒悟:“不好!他修成无相神通,身躯可以虚化,我伤不了他!” 元衍神皇修行多年,毕生久经大敌,应变奇快,立刻撤掌,斜身闪避,但全力出击之际,猛然变招,他周身经脉中运转的法力不由自主的为之滞涩,胸口登时一阵气闷。 趁此良机,叶青冥化掌为指,戳向元衍神皇的肩贞穴,元衍神皇一口气缓不过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再也无法闪避,只得竭力一扭肩膀,勉强避开了穴道,被叶青冥食中二指戳在肩头。 虽然避开了穴道,但叶青冥将劲力凝聚在指尖,一戳之下,元衍神皇不由剧痛难当,他怒极大喝:“宰了你!” 只见他伸手虚抓,掌中已握了一对短柄月牙戟,左手戟挥舞护身,右手戟却刺向叶青冥,叶青冥并未祭出四象鼎,仍旧空手而搏,却凭无相神通护体,元衍神皇伤他不得,数招间便逼得元衍神皇狼狈不堪。 烈阳神皇在旁观战,也不由得暗暗心惊,昔年他曾与叶青冥交手,虽然当时出了变故,并未分出胜败,但凭心而论,那时的叶青冥若无四象鼎作依仗,终究不是烈阳神皇的对手,可如今叶青冥并未使用四象鼎,便盖过了七大神皇之一的元衍,在烈阳神皇看来,简直堪称进步神速。 不到生死关头,叶青冥是不会轻易动用四象鼎的,而且叶青冥有信心击败元衍神皇,倒也不必非借助四象鼎的威力。 本来神族血脉天生克制诸道外族,因此在交手时,神族大占便宜,可轻易压制敌人,但叶青冥融合了火神之眼,也已身具神族血脉,虽说尚未完全融合,却已不受元衍神皇压制,而元衍神皇少了这最大依仗,不免越打越被动。 又斗数招,元衍神皇肋下挨了叶青冥一拳,痛彻心扉,若不是神族肉身强横,只怕已身受重伤了,元衍又惊又怒,扬声高喝:“烈阳,你还不帮忙?” 烈阳神皇不愿事情弄僵,便出手隔开叶青冥和元衍神皇,劝道:“叶道友,我们此行并无恶意,还请息怒……” 叶青冥尚未答话,元衍神皇又喝道:“这蝼蚁藐视神族,你还这么客气干嘛?咱们合力把他擒下,带回天界发落!” 烈阳神皇大声疾呼:“万万不可!事关神族兴亡,岂可意气用事?” 两位神皇联手,虽能胜过叶青冥,但并无生擒他的把握,修为到了天人合一境,便很难斩杀了,战局往往以一方逃走而告终,试想当初叶青冥重创普海菩萨,九翎鸾王打伤火掌旗,却都没能将敌人杀死,便是如此了。 何况烈阳神皇胸怀坦荡,对叶青冥颇为钦佩,而今日纷争,也因元衍神皇出言不逊而起,错在己方,他当然不肯与叶青冥彻底决裂。 元衍神皇却更加恼怒:“烈阳,你还是不是神族的皇者?神族的兴亡,就凭这个蝼蚁也能挽救?还是说你想吃里扒外,与异族沆瀣一气?” 烈阳神皇登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单靠一个叶青冥,自然不可能扭转神族子民越来越少的隐患,烈阳神皇的本意,是希望通过联姻,来增加神族子民的数量,以期打破困境,而 得到远古神族血脉的叶青冥,正好是尝试联姻是否可行的最佳人选。 烈阳神皇并无私心,自然也没有背叛神族的念头,可通婚之举确实争议极大,神族内部反对者众多,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挽救日渐消亡的神族,所以元衍等六位神皇才会勉强同意,不过他内心终究十分排斥,因此对叶青冥冷嘲热讽,甚至恶语相向。 可对于叶青冥而言,这一架打的莫名其妙,好好在荒山野岭教小乞丐读书,无端端跑来俩神皇,一个非要给自己提亲,另一个却满怀敌意,恶语相向,天下荒唐之事,还有更甚者乎? 烈阳神皇勉强压下怒气,说道:“我若有背叛神族的念头,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元衍神皇喝道:“那你擒住叶青冥,咱们一起回天界,如何处置他,再与其余五位神皇商议。” 烈阳神皇说道:“咱们为了联姻而来,岂可大动干戈?叶道友并无过错……” 元衍神皇怒喝:“他没错,那是我错了?” 他见烈阳神皇始终不肯出手相助,自知单打独斗无法胜过叶青冥,当即甩袖离去。 烈阳神皇连声呼唤,元衍神皇毫不理会,遁光渐远,终于消失不见,烈阳神皇叹了口气:“叶道友,我的本意是上门提亲,却不想事情弄成这样,既愧对你,也愧对我们神族子民,唉……” 这一声叹息之中,似乎包含了无数艰辛,无数感慨。 叶青冥也叹了口气:“内子虽然许久未归,但贫道实在无意另娶,还望陛下见谅。” 烈阳神皇点了点头,他心中仍挂念着神族兴衰,一时并未说话。 叶青冥推开土地庙的门,转身说道:“陛下远来,且请进来喝一杯茶,聊表心意。” 烈阳神皇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叶青冥的化身一直陪着小乞丐,此刻她见外面又进来一个叶青冥,登时大为惊讶,但她年幼怕生,见烈阳神皇走了进来,便缩在大殿一角。 烈阳神皇打量四周,见这小庙虽颇旧,却被叶青冥打扫的十分整洁,笑道:“道友倒是会享清福。” 叶青冥亦笑:“寄居于此,权且容身,让陛下见笑了。” 他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烈阳神皇端起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叶青冥说道:“这是不周山生长多年的碧叶龙蜒草,颇有舒筋活络、助长法力的功效,陛下若是喜欢,待会儿送你两斤。” 烈阳神皇笑道:“多谢了。”跟着朝叶青冥仔细打量,说道:“叶道友,我观你面色,两侧太阳穴有极淡的紫纹,而且刚才你与元衍交手时,呼吸有些急促,似乎你得到我神族血脉之后,尚未彻底融合。” 叶青冥点了点头:“陛下所言不差。” 最初融合神族血脉时,叶青冥身上便出现了骨骼关节刺痛,血管经脉肿胀,五脏六腑奇痒难当,以及头晕目眩等种种症状,叶青冥以精深医术自疗,这些症状逐步减轻,而且随着神族血脉逐渐与自身融合,这些症状平时已几乎感觉不到。 可刚才与元衍神皇争斗之际,叶青冥体内的法力急速运转,这些症状又涌现出来,只是也不算特别严重,叶青冥强行忍耐,倒也没出岔子,显然经过这近一年的调理,神族血脉已与叶青冥相融了一部分,症状才会较为轻微。 沉吟片刻,烈阳神皇说道:“血脉融合之事,初期相融较快,越到后面,融合越慢,倘若道友自行摸索,想彻底融合我神族血脉,至少也得花上三四十年。” 叶青冥微微一惊,他也察觉到神族血脉与自身融合越来越慢,但一直以为最多十年苦功,便可彻底相融,没料到竟会如此漫长。 烈阳神皇取出一块玉简,说道:“这里面记载了融合神族血脉的诀窍,以及运用神族血脉压制敌人的法门,你依法修习,不出两年,血脉便可彻底融合,将来与敌交手,也多了些依仗。” 周天六道纷争不断,这些年来,叶青冥挫败诸多强敌,虽然扬名立万,风光无限,实则先后与天庭、灵山、血狱等超然势力结仇。 如果叶青冥当真无牵无挂,那也不必担心,可敌人就算奈何不了他,却必定千方百计杀他至亲至爱的人泄愤,而极乐教内部也有隐患,何况汪晓澜出走,至今生死不知,叶青冥分出数具化身,分赴四方找寻,始终没有结果,日夜担心,若她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因为这样,叶青冥才急于提升实力,融合神族血脉,可此事也存在隐患,而烈阳神皇递过来的这枚玉简,恰恰可以化解隐患,但叶青冥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在心中盘算:“无功不受禄,这位神皇陛下虽与我不打不成交,但平白无故送上这一份大礼……嗯,且看看他有何打算。” 当即说道:“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恕贫道冒昧问一句,陛下如此厚赐,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贫道相助?” 烈阳神皇淡淡一笑:“本来嘛,若道友答应与我神族通婚,那么这枚玉简便是陪嫁了,如今道友有顾忌,通婚之举已成空谈,那么便以此玉简,换道友一个承诺。” 叶青冥问道:“不知是什么承诺?” 烈阳神皇正色说道:“将来神族若遇危难,还望道友尽力援助。” 这些年来,周天六道诸事丛生,人参果树成就混沌,天书、混沌至宝先后出世,各方势力间也暗流涌动,眼见大乱之势将成,烈阳神皇不光实力强横,见识也颇为不凡,乃是神族中的杰出之士,一直忧心神族的前途,也一直致力于打破神族所面临的困境,以及重振神族声威。 他明里暗里为神族付出了很多很多,而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拉拢叶青冥,为神族谋得强助。 以叶青冥为首的极乐教,虽然远远不如八大势力底蕴雄厚,但八大势力暮气沉沉,古板守旧,宛如黄昏残阳,虽余晚霞映天地,但长夜终究会降临,而极乐教不同,尽管内部也有纷争,但却朝气蓬勃,蒸蒸日上,在烈阳神皇看来,八大势力若不痛下决心,做出重大改变,那么被极乐教取代,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拉拢叶青冥,换取极乐教对神族的帮助。 叶青冥答应的很痛快,因为极乐教先后与天庭仙道、灵山佛道以及血狱魔道结仇,树敌太多,眼下能与天界神族结为盟友,得一强助,何乐而不为? 何况,那枚玉简也正是叶青冥需要的。 叶青冥的人品、气度,虽然让烈阳神皇钦佩,但叶青冥若没有强大的实力,那烈阳神皇也不会极力拉拢他,毕竟强者只会跟强者联手,而弱者只配沦为附庸。 叶青冥和烈阳神皇定下盟约,极乐教与天界神族互为援助,本来强强联合,足以改变各自的困境,但他俩都没有想到,此举反而引发了轩然大波,为日后纷争埋下了祸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纷至沓来 送走烈阳神皇,叶青冥回到土地庙,说道:“这么一耽搁,今天咱们该买的柴米还没买,趁着太阳没下山,咱们快去快回。” 小乞丐坐在殿角,背靠墙壁,两只小手抱在膝头,嘟着小嘴不说话。 叶青冥有些诧异,说道:“不赶快出门的话,米铺就打烊了。” 小乞丐抬头看了叶青冥一眼,跟着又扭过头去,仍旧不说话。 叶青冥走了过去,问道:“你生气了?” 小乞丐还是不说话,这个小女孩一向乖巧,没想到也会赌气。 叶青冥哄女人很有一套,但还从来没哄过这么小的‘女人’,他不禁有些好笑,蹲下身去,问道:“你跟我说说看,你为什么生气?” 小乞丐终于转过小脑袋来,说道:“你骗我!” 叶青冥吃了一惊,问道:“我怎么骗你了?” 小乞丐说道:“你说过不出去的!” 叶青冥一想,自己确实答应过她,不出去见那两位神皇,当即道歉:“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不该骗你的。” 小乞丐哼了一声:“你把人家当小孩子,所以说了话不算。” 叶青冥笑了:“我把你当小孩子?哦,好吧,那么请问您老人家,今年贵庚啊?” 小乞丐嘟起小嘴,嚷道:“我老人家今年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哦,十三岁,嗯嗯,确实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小乞丐那张明艳俏丽的小脸上登时染上一抹愠怒:“人家也不是大孩子,再过两年,人家就及笄了!” 按照世俗人族的习惯,女孩子到了十五岁,便要行及笄礼,意味着成年,可以出嫁了。 小乞丐不喜欢被叶青冥当成是小孩子,她盼着赶快长大,而叶青冥和她说话的口气,始终是如同跟小孩交谈,她自然颇为不爽。 然而叶青冥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女孩较真? 于是说道:“好好好,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到时候好好给你庆祝一下,可眼下咱们再不出门,可就真的买不到柴和米了。” 小乞丐大喜:“你说了将来要给人家庆祝及笄,可不能赖皮。” 叶青冥耸耸肩:“不赖皮。” “那拉钩钩!”她跟着伸出了莹白如玉的小手,玉指柔若春葱,叶青冥看在眼里,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见他发愣,小乞丐又嘟起了小嘴:“拉钩钩啊,还是你想反悔?” 叶青冥只得伸出手,跟她拉钩约定,然后二人离开土地庙,前往应天府。 幸好店家还没打烊,先买了米,又找盐贩和樵夫买了盐和柴,小乞丐还想买桂花糕和松子糖,卖点心的小贩却已收摊了,她不免沮丧,怏怏不乐。 叶青冥柔声安慰:“今日是我有事耽搁了,明天再陪你来吧。” 小乞丐立刻欢呼雀跃,拉着叶青冥的衣袖,又蹦又跳:“你真好。” 孩子的情绪,总是起伏很大,而见到她开心的样子,叶青冥也很开心,却故意板起了脸:“回去你可得多用功读书,传给你的剑法也得再练两遍。” 此刻小乞丐心情好的不得了,当即大点其头。 正要出城,街角忽然传来语声:“二位请留步。” 叶青冥和小乞丐扭头看去,街角摆了一张小小的旧木桌,桌后坐着一个算命先生,正在伸手相招。 小乞丐大感好奇,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叶青冥把她拉住了,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算命先生一张长脸,尖嘴猴腮,生的骨瘦如柴,左边太阳穴上还贴着块狗皮膏药,此刻招呼道:“小姑娘,你面相有异,自幼父母双亡,对不对?” 小乞丐登时吃了一惊,不明白这个算命先生是怎么知道自己父母双亡的,殊不知街边算命的,最善于察言观色,试问有哪个父母健在的小女娃,会跟着个道士满大街转悠? 叶青冥微微冷笑,他自己就是擅长推算的大宗师,连他都算不出小乞丐的命理,这沦落街边的算命先生能有多少道行? 然而他也不急于点破,任由那算命先生卖弄,想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算命先生取出个竹筒,里面装着许多竹签,说道:“小姑娘,你求枝签吧,老夫帮你算算运程。” 小乞丐扭头看向叶青冥,意思是问他是否同意,可小脸上满是期待,显然是盼着叶青冥同意。 叶青冥淡淡一笑:“去吧。” 小乞丐十分高兴,接过竹筒,用力摇晃几下,掉出一枝签来,算命先生捡了起来,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上上签,大喜啊。” 小乞丐拿过竹签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 近来她得叶青冥教导,已认识这些字了,但不明白这句诗的意思,眼巴巴望着叶青冥,等他解释。 叶青冥也看到了竹签上的字,他自然知道这是苏东坡的诗,乃是调侃老夫少妻的好友而作,只是为何竹签上会出现此等诗句? 历来街边算命者都爱故弄玄虚,说的话模棱两可,让人似懂非懂,而签上所写的字,也往往语焉不详,全凭一张巧嘴解说,混口饭吃,而那些真有道行的修士,除非事出有因,否则是绝不肯在凡间抛头露面的。 叶青冥又朝那算命先生打量,见他一身浊气,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叶青冥略一凝思,上前取过竹筒,摇晃几下,也求了枝签。 捡起签来,上面也写着一句诗:老夫聊发少年狂。 说来也巧,这句诗恰好也是苏东坡的名句。 那算命先生满脸笑容,说道:“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可喜可贺呀,两位真是天作之合……” 叶青冥的脸皮不算薄,此刻却不禁恼羞成怒,小乞丐年龄尚幼,自己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但让这算命先生一说,仿佛自己别有用心,他当即斥道:“荒谬!” 小乞丐却十分好奇,问道:“什么叫天作之合?” 叶青冥并不解释,拉着小乞丐就走,按说那算命先生该上前阻拦,厚着脸皮索要卦资,但他站立一旁,任由叶青冥与小乞丐离去,叶青冥正在气恼,也没多想,径自去了。 等叶青冥和小乞丐去得远了,那算命先生忽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此时虽已黄昏,但街上行人也是不少,见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大笑,都不禁好奇。 对于别人的目光,那算命先生毫不理会,收了卦摊,口中喃喃说道:“老叶啊老叶,你这桃花运是逃不掉的,她现在年纪虽小,但终究会有长大的一天……” 口中自言自语,算命先生已转入一条无人的窄巷,此时他哪里还是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庸俗样子,五官犹如罩在浓雾当中,看不清相貌,身上穿了一袭白衣,缓缓走过窄巷,陡然消失不见。 叶青冥带着小乞丐回了土地庙,生火煮饭,吃饱之后,又教小乞丐念书习剑。 到了戌末亥初,照例洗漱歇息,小孩子睡眠好,因此小乞丐躺倒没多久,便已睡熟,而叶青冥躺在大殿另一个角落,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两句话的含义,十分直白,不用解签,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今日这两枝卦签……既突兀,又凑巧,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放眼周天六道,叶青冥是后起之秀,以两千多岁的年龄,便已臻至天人合一境,与那些动辄修练万载的老怪物相比,他确实很年轻,但在凡人眼中,两千多岁的叶青冥,自然也是一个老怪物。 看着躺在殿角的小乞丐,犹如海棠春睡,她年纪虽小,但不掩倾国之丽色,黛眉弯弯,樱唇红润,显得万分可爱,等再过几年,她长大成人之后,更不知要如何风华绝代了。 此刻她的小脸带一丝微笑,显然是在做着美好的梦,叶青冥心头却始终缭绕着竹签上的那两句诗: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忽然之间,叶青冥不知想到了什么,登时满脸通红,随即低声斥骂:“荒谬!” 跟着背转身子,面朝墙壁,强迫自己入睡。 殊不知,这一段旷世情劫是逃不掉、避不开的,只是种因于今日,却应在数百年后了。 长夜过去,已是清晨,小乞丐洗漱已毕,照例要先读书练剑,完毕之后,又闹着要去买糕点零食,叶青冥便又带着她去应天府采买。 小乞丐拿着桂花糕、松子糖等四五样点心,兴高采烈的吃着,同时将一块点心举起,递到叶青冥嘴边,她口中塞满了点心,因此说话有些含混不清:“逆椰此。” 叶青冥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吃。” 小乞丐用力咽下口中的点心,问道:“你不喜欢桂花糕吗?那你喜欢吃什么?” 叶青冥笑道:“我喜欢吃的东西,你要给我买吗?” 小乞丐立刻点头:“等我长大,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她的语气很诚恳,显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叶青冥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说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慢慢明白,人生在世,并不是仅仅为了吃,人要有梦想。” 小乞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重复:“梦想?” 叶青冥解释道:“梦想就是人对将来的一种期待,也可以理解为想要达成的目标,为了让自己的梦想实现,许多人都会付出努力,而有些梦想,甚至需要终身奋斗才有可能实现。” 小乞丐问道:“那你有梦想吗?” 叶青冥说道:“当然有了。”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小乞丐好奇的问道。 “我的梦想,是创建这世上最大的教派,济世渡人,让芸芸众生内心获得平静。” 小乞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叶青冥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将来这个孩子也肯定会有梦想,而不是只在意每天吃什么、玩什么,这就是成长了。 离了应天府,返回土地庙,叶青冥遥遥望见庙门前站着几道身影,暗想:“这又是什么人找上门来了?” 自从叶青冥驾临之后,这土地庙的人气是越来越旺,先是大宋朝廷命官前来拜见,后有神族皇者上门提亲,如今更是来了几位访客,意图不明,原以为寄居荒山可得安宁,殊不知仍是多事之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 群敌聚会 叶青冥与小乞丐降下遁光,缓缓走向土地庙,那四名访客迎了上来,叶青冥一打量,他们都身穿道袍,或灵光聚顶,或鹤发童颜,显然均为仙道高手。 当先一个留着三缕长须、年约四旬的真人说道:“久仰教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叶青冥稽首为礼:“真人过誉了,贫道有事外出,未能远迎,让诸位久候,当真过意不去。” 当下一番客套,问姓通名,这四个道士分别为全真教的开派宗师王重阳,净明道的真君施岑,碧云山的鲍方老祖,二仙山的罗玄真人,都是大宋散仙中的魁首人物,像这种仙道投身世俗之事,倒也寻常,无非为了传道立教,或是功德气运。 这四位散仙今日驾临,其实是受了大宋君主赵匡胤之托。 叶青冥刚来到大宋境内时,赵匡胤便曾派遣麾下强者来访,明里是尽地主之谊,邀请叶青冥作客,实则是查探叶青冥的来意。 虽然叶青冥表明了没有恶意,可赵匡胤毕竟不敢全信,因此一直在暗中留意这座土地庙的动静。 昨日,天界两位神皇驾临,其中一位与叶青冥交手后离去,另一位却进了土地庙,与叶青冥交谈甚久,而谈了什么事,却不得而知,因此这位大宋君主不禁心如猫抓,难不成这是要搞事情? 试想一个风头正劲、到处惹是生非的极乐教主,再加上一个久不出世、居心不明的烈阳神皇,在大宋境内碰头密谈,总不会是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吧? 殊不知烈阳神皇来找叶青冥,是想提亲联姻,而这种事情,恰恰就是家长里短,不过大宋君主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相信。 所以他只好派人来打听,而这次赵匡胤派遣的人手,并不是自己麾下的文官或武将,毕竟他也很清楚,叶青冥跟谁见面,跟谁聊天,他都无权过问,而且他也不想跟极乐教或天界神族闹僵,因此让大宋境内几位着名的散修前来探问。 按说王重阳、施岑、鲍方、罗玄等都是方外之士,并不需要听从赵匡胤的命令,但他们都在大宋境内传道收徒,朝廷对于他们开宗立派给予支持和帮助,譬如修建道观,赠送田产,免除了他们徒子徒孙的赋税,逢年过节还发香火钱、灯油钱。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等到赵匡胤开口相求,让他们打听消息,他们四个又怎么能不出面? 叶青冥与这四位散仙寒暄几句,询问来意,王重阳笑道:“咱们都是三清玄门一脉,慕教主之名已久,却因彼此居处隔的远,我等又是俗务缠身,一向不曾拜见,近日听闻教主法驾降临,因此特来问候一番。” 叶青冥心中冷笑,但嘴上还得投桃报李,说些漂亮话,彼此相互试探。 四大散仙都知道叶青冥难缠,因此不想来趟这浑水,可欠着大宋朝廷的人情,又不能不来,叶青冥也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可身为一教之主,该应酬的时候就要应酬,不可能将四大散仙拒之门外,所谓人情世故,便是如此了。 都说神仙逍遥自在,可世间哪有什么逍遥?哪有什么自在? 既然是面子交情,那就让彼此的面子过得去,叶青冥与四大散仙聊些练气凝神、采药炼丹的事,倒也算融洽,毕竟都是仙修,不聊仙道那一套玩意儿,又该聊些什么? 至于四大散仙旁敲侧击,询问天界两位神皇的来意,叶青冥依然点明没有恶意,也与大宋无关,无需担心,四大散仙将信将疑,叶青冥却不肯再多解释了。 四大散仙告辞之后,回去禀告赵匡胤,赵匡胤也是将信将疑,请四大散仙多留意叶青冥的动静,于是四大散仙每隔七八天,便来与叶青冥论道谈法。 叶青冥依然每天传授小乞丐读书练剑,而对于不时造访的四大散仙,他并没有表露出厌烦,毕竟这四个老道都修练多年,论道行、论法力、论学识、论见解,各有独到之处,叶青冥与之坐而论道,也觉得受益匪浅。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四大散仙的修为虽然不如叶青冥,但他们身上依然有值得借鉴的地方,而叶青冥已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他突破时的经验和心得,对于四大散仙来说,也是十分宝贵的。 毕竟四大散仙都已半只脚踏入天人合一境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突破,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明天便突破,又或许上千年之后才突破,因此能与叶青冥交谈论道,他们也颇为受益。 只是叶青冥与这四大散仙之间,终归带着一丝隔阂,维持着面子交情,看似和睦,其实不过是尚未关涉利益,彼此不痛不痒,显得融洽罢了。 相比之下,单纯天真的小乞丐与叶青冥相处就真诚的多,而叶青冥对她的关怀也无微不至,如父如师,只是每当看到她仿佛初冬新雪般无暇的小脸,叶青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两句诗: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于是他又开始疏离,而小乞丐终究年幼,虽然察觉他渐渐变得冷淡,但她并不理解,也不太在意,仍然对叶青冥十分依恋。 叶青冥暗想:“天书指引我来此,见到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离去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叶青冥也有些犹豫,若是他一走了之,那小乞丐又将回到孤苦无依的处境,而他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对这个孩子来说,真的好吗? 对自己来说,又真的好吗? 叶青冥在去留之间,举棋不定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却已悄然来临,即将席卷而过。 此时此刻,在数百里之外的应天府,一座毫不起眼的老宅内,天庭雷、火、瘟三大掌旗使端坐于庭院之中,雷掌旗闭目养神,瘟掌旗和火掌旗却不时抬头观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了两个时辰,远处天边仍无动静,火掌旗沉不住气了,问道:“你说他们会来吗?” 瘟掌旗说道:“应该会吧。” 雷掌旗并不睁眼,却开口说道:“一定会来!”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才隐隐传来了遁光破空声。 第一个赶到的,是灵山的普海菩萨,当年叶青冥将他打成重伤,毁了他的至宝法华袈裟,又夺走他毕生苦功所凝聚的舍利子,他逃回灵山之后,一直隐居苦修,历时近千年,才得重聚舍利,对于叶青冥,他自然恨之入骨。 到了子夜,第二位强者降临,却是元衍神皇,他对叶青冥得到神族血脉一事,本就心存不满,后来代表神族上门提亲,又跟叶青冥起了争执,却吃了败仗,他是神族皇者,自大惯了,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自然想杀叶青冥而后快。 最后一个赶来的,是天葬魔君,他抵达时,已是清晨。 火掌旗问道:“黄泉魔君呢?” 当初叶青冥闯入血狱,洗劫了天葬、黄泉两位魔君的洞府,雷掌旗遍邀叶青冥的仇家聚会,没想到天葬魔君来了,黄泉魔君却没到。 天葬魔君说道:“不必等了,黄泉不会来了。” 火掌旗和元衍神皇齐声问道:“为什么?” 天葬魔君叹了口气:“他说与叶青冥结仇,根源在于他窥窃天书,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并不能全怪叶青冥,因此不打算向叶青冥复仇了。” 听了这话,瘟、火二掌旗以及元衍神皇、普海菩萨都面露冷笑:“真没出息!这还算血狱的魔君吗?” “黄泉是被叶青冥吓破胆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叶青冥未必天下无敌,何必怕他?” 天葬魔君与黄泉魔君虽无深交,终究同属血狱魔道一脉,听他们讽刺黄泉魔君,天葬魔君不禁觉得脸上无光。 他当即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叶青冥奸诈狡猾,并不是好对付的,咱们在座的都吃过他的亏,而黄泉道友心存顾忌,也可以理解嘛,何况据本座所知,天界烈阳神皇与叶青冥这厮走得很近,而且神族畏惧极乐教权势,似乎打算献上族中女子和亲,不知是真是假?” 天葬魔君说这话,分明是打元衍神皇的脸,元衍神皇不禁勃然大怒:“放屁!” 天葬魔君微微一笑,他城府甚深,并不表露怒意,而雷掌旗等已纷纷开口劝说:“咱们今日聚会,目的是斩杀叶青冥,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元衍神皇兀自愤愤不平:“你们说得轻松,叶青冥有无相神通护体,有四象鼎助力,更得了我神族血脉,今非昔比,想杀他哪有那么容易?” 雷掌旗说道:“所以咱们要集思广益,想出一个稳妥的法子,一举扑杀此獠。” 天葬魔君问道:“哦?不知道友有何高见?你邀我们前来,总不会一点儿准备也没做吧?” 雷掌旗说道:“凭心而论,叶青冥修练的年月短浅,比不得咱们功力深厚,而他之所以如此猖獗,无非是仗着无相神通护体,贫道苦思之后,想出了一个办法,或许能破掉他的无相神通,但是否真的可行,还要大家一起来参详参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 卑鄙圈套 听了这话,元衍神皇、天葬魔君、普海菩萨都十分惊讶,他们均领教过叶青冥的无相神通,也都吃了大亏,很清楚无相神通是叶青冥最大的依仗之一,毕竟修成此神通,身躯虚化,不论如何攻击,都伤不了叶青冥分毫。 如今雷掌旗竟说能破掉无相神通,他们自然心存怀疑。 普海菩萨首先开口质疑:“阿弥陀佛!昔年老衲败于叶青冥之手,也曾遍寻灵山典籍,想要找出此神通的弱点,可按照古籍记载,无相神通乃是佛门至高功法,唯一的弱点,便是仅能维持十二个刹那,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缺陷,不知雷道友如何能破解此神通?” 雷掌旗笑道:“无相神通乃是上古佛主所创,后来又经过反复推敲,千锤百炼加以完善,贫道自然是没办法破解的。” 元衍神皇说道:“你先前说能破解,如今又说破解不了,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雷掌旗哈哈一笑:“虽然破解不了无相神通,但贫道想了一个法子,能让叶青冥自行舍弃无相神通而不用。” 普海菩萨和元衍神皇对望了一眼,都觉得雷掌旗说的话匪夷所思。 天葬魔君面露沉吟之色,缓缓说道:“雷道友的意思,我多少有些懂了,无相神通虽无懈可击,但叶青冥这个人却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雷掌旗叫道:“正是如此!” 元衍神皇听得一头雾水,嚷道:“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清楚些。” 雷掌旗一挥手,庭院中已多了一件外形古怪的法器,底座圆如磨盘,却大了五倍有余,其上竖立两根粗柱,两柱顶端,又悬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千斤铁闸。 这件法器虽然样子古怪,但论品质也不过是灵宝而已,元衍神皇冷笑:“叶青冥有混沌至宝四象鼎在手,你用这件破烂玩意儿,也想杀他?” 火掌旗喝道:“你能不能先听完再说话?就显得你多聪明似的。” 元衍乃是神族皇者,何等心高气傲?遭此抢白,登时大怒,他刚要发作,普海菩萨却劝道:“陛下,稍安勿躁,雷道友,请你继续讲解。” 雷掌旗说道:“贫道炼制的这件法器,名为碎魂台,虽然杀不了叶青冥,却可以拖住他。” 他继续解释:“近日,叶青冥身边突然多了个小女孩,叶青冥对她十分疼爱,整日形影不离,咱们先要设法把她抓住。” “然后将她锁在这碎魂台上,再把叶青冥引来,上面铁闸落下,足可将那个小女孩压成肉饼,叶青冥定会手托铁闸,来保住她的命,咱们趁机出手,将叶青冥斩杀。” 天葬魔君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狰狞而嗜血,他阴沉着嗓子说道:“到了那个时候,叶青冥为了托住铁闸,自然无法使出无相神通,否则他身躯虚化,铁闸便会落下,那个小女孩……就必死无疑了,妙计啊妙计。” 元衍神皇却并不认同,出言嘲讽:“蠢计啊蠢计!叶青冥素来奸诈狡猾,他跟那个小女非亲非故,真到了生死关头,他大可松手就是了,就算铁闸落下,砸死个小孩子,对叶青冥来说,又有什么损失?雷掌旗,你折腾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愚蠢透顶的方法?” 雷掌旗正色说道:“叶青冥不会松手的。” 元衍神皇冷笑:“你怎么就敢断定他不会松手啊?” 瘟、火二掌旗以及天葬魔君、普海菩萨,都望着雷掌旗,等他回答,因为他们也都心存怀疑,毕竟在生死关头,自保是一个人首先要做的事,叶青冥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孩子,而心甘情愿的弃用无相神通,以致自陷绝境? 过了半晌,雷掌旗才缓缓开口:“咱们在座的每位道友,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自保,但是……叶青冥绝不会让那个孩子死掉,所以他不会放手的,他和咱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也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要杀掉他,不是吗?” 叶青冥毕生杀人如麻,这一点和雷掌旗、天葬魔君他们没什么分别,但叶青冥绝不会牵连无辜,而雷掌旗他们却利用不相干的小孩子来打击对手,这就是彼此的不同之处,也是造成双方对立的根本原因。 雷掌旗的话说完以后,庭院之中陷入了沉寂,在座的每一位修士,都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而强者有强者的尊严,合六强之力,去杀叶青冥,这本来就已经让他们觉得脸上无光了,何况还要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就算良心不会痛,自尊心也会觉得难堪。 然而他们也很清楚,叶青冥成长的实在太快了,实力也太强了,如果不用这种卑鄙的方法,那就算六强联手,虽可击败叶青冥,但修成无相神通的他,终究还是能够逃走,而他逃走之后,肯定会设法复仇,何况叶青冥手中还握着《造化天书》,迟早会成长到让他们完全无法抗衡的地步。 半晌之后,元衍神皇打破沉寂:“不管如何,只要叶青冥不施展无相神通,他就死定了。” 雷掌旗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叶青冥诡计多端,以前有很多次,他陷入绝境当中,都撑了过去……” 天葬魔君冷笑:“所以这一次,咱们要全力以赴,让他撑不过去!” 雷掌旗缓缓点了点头,以叶青冥的精明干练,这一次如果杀不掉他,让他逃脱,有了防备,那以后再想用不相干的人来要挟叶青冥,就更不可能成功了,而想要杀他,也会更加困难。 叶青冥精于推算,为人又十分机警,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察觉异状,因此雷掌旗的布置十分周密,事先已施法蒙蔽了天机,所邀请的强者,也都与叶青冥有深仇大恨,绝不会给叶青冥通风报信。 而雷掌旗所选的刺杀地点,就在叶青冥常来采买的应天府,毕竟雷掌旗很清楚人性的漏洞,身处在熟悉的地方,容易放松警惕,而一旦放松警惕,就意味着失去先机。 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张开,静静等待着叶青冥入网。 采买的日子很快到来,叶青冥带着小乞丐前往应天府,采买柴米油盐,水果糕点等物。 小乞丐一手拿着点心吃,另一只手拉着叶青冥的衣袖,不管是走在路上,或是买东西以及吃饭时,她都喜欢这样拉着叶青冥的衣袖,而不能拉着他的时候,小乞丐心里就会隐隐觉的很失落,她还太小,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去深思,只是想一直拉着他的衣袖,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上走着,叶青冥突然停下脚步,小乞丐有些疑惑,抬头看向他,却发觉他的目光盯着前方,面色凝重。 小乞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大街上有三个羽衣星冠的道士,站成一排,拦住了去路,他们的穿着与叶青冥很相似,天庭三大掌旗使与叶青冥都是仙修,穿着自然相似。 天庭这三位掌旗使陡然现身,叶青冥颇为惊讶,不过以自己今时今日的修为,就算寡不敌众,总也可以脱身离去,因此叶青冥并没有太过担忧,只是在心中思索,这三个家伙的来意为何? 火掌旗打个稽首,笑道:“叶教主,许久不见,近来过得如何?” 叶青冥拉住小乞丐的手,暗暗盘算:“我带着这孩子,一旦开战,难免波及她,要打架什么时候不可以?今日还是尽快抽身为妙。” 他口中却跟火掌旗客套,尽力拖延:“过得还算凑活,不知道友近来如何?” 火掌旗尚未答话,瘟掌旗猛然拔剑出鞘,叶青冥暗想:“这就要动手了?可别伤到这孩子……” 心中刚生出此念头,身后却传来金刃劈风之声,叶青冥微微一惊:“他们另有帮手!” 他立刻斜身闪避,一对短柄月牙戟已擦着叶青冥的衣襟掠过,不用看脸,单看兵刃,叶青冥便知道身后偷袭的是元衍神皇,登时暗叫不妙:“这厮也和天庭那三个杂碎搅在一起了。” 殊不知火掌旗客套、瘟掌旗拔剑以及元衍神皇偷袭,都只是虚招,要引开叶青冥的注意,而趁着叶青冥斜身闪避,早已隐匿在旁的天葬魔君手臂探出,抓住了小乞丐的后颈。 叶青冥惊怒交集,猛然一掌劈向天葬魔君后背,喝道:“放下她!” 天葬魔君并不抵挡,催动遁光朝前飞窜,旁边却伸过一只手来,接下了叶青冥的掌力,叶青冥凝目细看,却是普海菩萨,他怒极反笑:“好!好!好!连你也来了!” 此时顾不得与普海菩萨纠缠,叶青冥身形一展,朝着天葬魔君追了过去,三大掌旗使和普海菩萨、元衍神皇却不上前阻拦,他们知道天葬魔君定会把叶青冥引到碎魂台边,而必杀之局也将在那里开启。 为了在叶青冥眼皮子底下掳走小乞丐,三大掌旗使和天葬、元衍、普海等强者事先曾反复演练,谁诱敌,谁偷袭,谁掳人,谁掩护,划分明确,配合默契,以叶青冥应变之快,竟也着了道儿。 见到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叶青冥自然也猜到他们早有布置,接下来肯定还有重大阴谋,倘若此刻自己抽身而退,敌人虽多,那也拦不住自己,可小乞丐落入敌手,若自己一走了之,她势必性命难保。 当此关头,叶青冥也不禁犹豫,小乞丐与自己非亲非故,按说这孩子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可经过这段时日相处,这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已将自己当成了惟一的依靠,叶青冥终究做不到硬起心肠,弃她于不顾。 虽然明知道敌人如此处心积虑,定有种种险恶手段等着对付自己,叶青冥还是下定决心,要将小乞丐救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 疾风识劲草 天葬魔君虽然疾驰飞逃,却并不远遁,他抓着小乞丐,在应天府的闹市里左转右拐。 叶青冥紧追不舍,并逐渐拉近了距离,而在叶青冥身后,天庭三位掌旗使以及元衍神皇和普海菩萨等也穷追不舍。 这些绝世强者在应天府闹市上奔跃追逐,激起股股劲风,刮的四周一片狼藉。 凡人百姓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甚至就连许多身具法力的修士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叶青冥与天葬魔君、普海菩萨等都是天人合一境的强者,此刻各出全力追逐,遁光如电,凡人百姓以及大宋境内的修士哪里能看得清楚他们的身影? 到了一座不起眼的老宅前,天葬魔君越墙而入,叶青冥追到墙边,便也跃起,跳了进去,同时撑起护体灵光,以防敌人偷袭。 进了老宅,叶青冥便看到两根竖立的粗柱,上悬铁闸,下有石台,小乞丐被绳索绑着,横躺在石台上,而天葬魔君站在石台边,面带微笑。 见到敌人如此布置,叶青冥心知定有古怪,于是强压下怒气,提高警惕,缓缓走向石台。 身后破空声接连传来,雷掌旗、普海菩萨、元衍神皇、瘟掌旗、火掌旗等均已追至,散做扇形,截断叶青冥的退路。 叶青冥朗声说道:“诸位均是一方霸主,响当当的人物,要对付贫道,又何必牵连无辜的孩子?” 虽说在场的这些强者都杀人如麻,而且也都知道强存弱亡,所谓的仁义道德在战场上并无用处,可把不相干的孩子牵连进来,确实让他们大失身份,因此听到叶青冥质问,都觉得面上无光。 元衍神皇喝道:“废话少说!叶青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天葬魔君却叹了口气,说道:“兵不厌诈!咱们不论是非,只讲成败!” 叶青冥冷笑:“好!好一个不论是非,只讲成败!” 他伸手一挥,祭出四象鼎,向身后站着的雷掌旗和元衍神皇撞去,将两大高手逼开数丈,这是以攻为守,护住自己背后要害。 与此同时,叶青冥已冲向天葬魔君,掌中握剑,剑在身前,刺向天葬魔君胸口,要将他逼开,才好解救小乞丐。 叶青冥的佩剑流痕本是至宝,昔年在炼狱谷一战当中,流痕剑折断,叶青冥也陷入昏迷,而流痕剑被白衣人接续后收走,在叶青冥苏醒以后,遍寻流痕剑不获,便另铸了一柄瑞雪剑,作为防身之器。 瑞雪剑仅是灵宝,威力远不及流痕剑,更比不上四象鼎,因此叶青冥以往对敌时,很少用这柄剑。 叶青冥举剑刺出,天葬魔君并不招架,斜退三步,躲到了一旁,而叶青冥此刻无意追击,见他退开,便伸手去解绑着小乞丐的绳索,眼下敌众我寡,叶青冥不打算与群敌硬拼,先带着小乞丐离去,将来山高水长,还怕没有机会报仇? 绳索尚未解开,头顶传来‘辄辄’声,那块铁闸已猛然压下,叶青冥暗叫不好,急忙伸出左臂托住铁闸,以免伤到小乞丐,如此一来,叶青冥便无法施展无相神通了,不然他的身躯虚化,铁闸就会落下,将小乞丐活活压死。 到了此时,雷掌旗的谋划全盘成功,叶青冥果然落入了陷阱,但普海菩萨、元衍神皇、天葬魔君以及瘟、火二掌旗却仍旧心中坎坷,毕竟叶青冥随时可以放手,只要他舍弃小乞丐的命,便可以脱身逃走,保住自己的命。 雷掌旗却料定以叶青冥的性子,是绝不会放手的,不过他曾算出天机,叶青冥惟一的杀劫,是应在汪晓澜身上,而今日杀局虽已布成,却未必能如愿斩杀叶青冥,但他坚信天意无常,付出努力之后,或许可以改变天数注定的命运,而不去试着努力,那就只会落得一场空。 如今叶青冥已经落入陷阱,不仅无法施展无相神通,他的左臂还要托着铁闸,不能用来战斗,甚至他的双足也只能站在原地,无法移动,处境恶劣得无以复加,至此天葬魔君、元衍神皇、普海菩萨以及三大掌旗使再无顾忌,各施杀招,要将叶青冥当场分尸。 叶青冥也已明白他们的阴谋,倘若自己施展无相神通,或者转身逃走,自然可以保住性命,但如此一来,小乞丐就必死无疑,而护着小乞丐,就等于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事在两难,该如何抉择? 他心中难以决断,敌人却绝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瞬息间已围攻而至。 叶青冥平日里谦冲淡泊,但他骨子里颇为倔强,真到了生死关头,反而激发了他的傲气:“死又何惧?就算老子真的命丧今日,也得拖上几个垫背的!” 心念电转,他已召回四象鼎,护住自身,四象鼎高有九尺,巨大的鼎身将敌人的攻势挡住大半,四象鼎被打的咚咚作响,声音沉闷,震得叶青冥双耳隐隐作痛。 天葬魔君所站的方位,隔着碎魂台与叶青冥相对,恰好不受四象鼎阻挡,他当即取出一柄至宝魔刀,猛然劈向叶青冥,叶青冥的瑞雪剑只是灵宝,不敢跟魔刀硬碰,于是剑走偏锋,避开刀刃,斜削天葬魔君手腕。 天葬魔君心中一凛:“这厮双足不能移,左臂不能动,又分出大半法力去抵挡雷掌旗他们的攻势,剑法却仍旧如此凌厉,我若与他平手相斗,怕是敌不过他呢!” 叶青冥剑术精妙,一出手便已抢得先机,但他不能移步,终究太过吃亏,天葬魔君退开两步,叶青冥便无法追击,天葬魔君瞧出便宜,退而复进,又是一刀劈来。 与此同时,雷掌旗等也绕过四象鼎,攻向叶青冥,叶青冥一边举剑招架,一边以神念催动四象鼎,左遮右挡。 他身受六强围攻,数招间便落入下风,但此时无路可退,叶青冥只能竭力硬撑。 虽然小乞丐年纪尚幼,性子也很单纯,但她十分聪明,已看出叶青冥之所以苦战不退,是为了护着自己,当即叫道:“你别管我,你快走啊!” 群敌均非弱者,叶青冥就算全力以赴,以一敌六,也必败无疑,只不过他若了无牵挂,那么就算不敌,也可以脱身逃走,此刻不忍小乞丐丧命,叶青冥不肯孤身离去,咬牙硬撑,左支右拙,早已险象环生,听到小乞丐大声疾呼,哪里还有余暇答话? 以往叶青冥的声名虽响,但许多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并非从心底里认可他的实力,毕竟叶青冥作为一个后起之秀,修练的岁月太短,而且先后得到了《造化天书》和四象鼎,又修成了失传已久的无相神通。 当世许多强者,比如雷掌旗、天葬魔君、元衍神皇等都认为,叶青冥的名望以及他的战绩和成就,都是依靠《造化天书》、四象鼎以及无相神通得来的,如果换了别的修士得到了这一切,也可以像叶青冥一样迅速崛起。 不过,今天这一战,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看法,叶青冥的天赋,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雷掌旗的布局近乎于完美,而且看透了叶青冥的性格,并加以利用,因此叶青冥陷入无以复加的逆境,可俗话说得好:疾风识劲草,越是在逆境当中,才越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是高还是低。 如果换作雷掌旗、天葬魔君他们几个陷入如此逆境,数招间就命丧当场了,根本无法抵抗。 然而叶青冥不一样, 每当受到攻击时,叶青冥都会利用法则,扭曲空间,让雷掌旗或其他强者们的杀招每每落空,甚至于叶青冥会不断撕裂敌人身体四周的空间,造成许多空间裂缝,如此一来,既可以逼退敌人,又令雷掌旗他们的攻势被空间裂缝吞噬一部分,叶青冥也由此获得了周旋的余地。 本来任何修士突破至天人合一境以后,便都已掌握了空间法则,但如何运用空间法则,就要看各自的悟性了。 会书法的人很多,但有多少人的书法能练到书圣王羲之的境界? 掌握空间法则的强者不止叶青冥一个,但对于空间法则的运用,雷掌旗、天葬魔君等扪心自问,是远远比不上叶青冥的。 除此之外,叶青冥将顶上三花、儒门圣法、飞剑凌空等法门接连施展,巧妙运用,在万分不利的危局中,苦苦撑持。 眼见己方六强联手,叶青冥虽落下风,竟还能挣扎抵抗,雷掌旗、天葬魔君等越斗越惊讶,均想:“此人不除,我等永世不得安枕!今日他已陷绝境,无论如何要将他斩杀!” 斗到紧要关头,普海菩萨祭起一串佛珠打向叶青冥后心,瘟掌旗攻他右肋,元衍神皇和火掌旗却从叶青冥左侧攻来,雷掌旗俯身挥锏,砸向叶青冥右腿。 却见叶青冥右手执剑,反刺瘟掌旗,以神念驱使四象鼎挡住左侧的元衍神皇和火掌旗,催动法力扭曲身后空间,普海菩萨击出的佛珠登时转向,朝雷掌旗头上打去。 雷掌旗也料到叶青冥必出此招,左手雷霆锏护住头顶,挡开佛珠,右手所握雷霆锏仍旧砸向叶青冥右腿。 天葬魔君隔着碎魂台与叶青冥相对,这老魔一直在暗暗蓄力,等的就是这一刻! 此刻叶青冥手段用尽,天葬魔君只需迎面一刀,便可取其首级,退一步讲,就算叶青冥另有奇招,能化解自己魔刀割喉,雷掌旗也定会打断叶青冥的腿,他受此重创,仍旧必死无疑。 雷掌旗持锏砸向叶青冥右腿,他不能移动,自然无法躲避,而天葬魔君的魔刀也已砍向叶青冥咽喉要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落败 天葬魔君攻咽喉,雷掌旗攻右腿,瘟掌旗、普海菩萨、元衍神皇以及火掌旗或被逼退,或被四象鼎挡开,却仍旧伺机而动,叶青冥还要以左臂托住铁闸,不能后退。 当此险境,叶青冥已知不可能全身而退,两害相权取其轻,便不再理会砸向右腿的雷霆锏,他右手持剑,迎上天葬魔君的刀锋,似乎要硬挡魔刀这一击。 天葬魔君大喜,暗想:“叶青冥啊叶青冥,你终于乱了方寸,你的剑只是灵宝,我的刀却是至宝,硬碰硬只会让你剑毁人亡!” 刀锋剑刃尚未相触,突见叶青冥左手放开铁闸,上身轻斜,已避过了魔刀割喉,同时左手疾探,抓住了天葬魔君握刀的手腕,铁闸失了支撑,虽然立刻落下,但砸在了天葬魔君的手臂上,并没有伤到小乞丐。 天葬魔君和叶青冥隔着碎魂台相对而立,铁闸正处在他俩之间,叶青冥将天葬魔君的手臂猛力一扯,这老魔不由自主的身子前倾,脑袋狠狠的撞在铁闸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雷掌旗的雷霆锏已砸在叶青冥右腿上,咯呲’一声,腿骨已断,血肉模糊,叶青冥登时剧痛钻心,汗水哗的一下涌了出来,面色惨白。 见叶青冥受伤,小乞丐吓得尖叫,随即大哭:“你们这些坏人,滚开!滚开啊!” 此时叶青冥仍抓着天葬魔君的手腕,痛彻心扉之余,他不禁含愤而想:“老子断条腿,让你拿胳膊顶账!” 他抓着天葬魔君的手腕,猛力向铁闸上一别,‘啪的一声脆响,天葬魔君的臂骨已被铁闸硬生生别断,登时也痛的龇牙咧嘴,魔刀握持不住,脱手跌落,叶青冥怕伤到小乞丐,赶紧挥剑在刀柄上用力一拍,将魔刀拍出数丈开外。 见叶青冥身受重伤之后,仍旧勇悍如斯,在场的敌人也都不禁心寒,均知天人合一境强者临死时的反扑非同小可,别的不说,单是叶青冥逆转真元自爆,他们若靠的太近,只怕也得把命搭上。 瘟掌旗平日里话不多,却十分工于心计,心想:“逢强智取,遇弱活擒,硬拼乃是下下之策,若叶青冥当真自爆,天书恐怕也要受损残缺,得不偿失,还是以计谋取胜为妙!嗯,他数次护着那个小女孩,当可由此下手,将他击败。” 于是瘟掌旗屈指一弹,一枚毒针射向小乞丐的太阳穴,此时雷掌旗也正再次挥锏, 砸向叶青冥后背,普海菩萨手握佛珠,挥击叶青冥左肋。 叶青冥右腿已断,已无力杀出重围,挥剑劈落射向小乞丐的毒针,却再也无法躲避雷掌旗和普海菩萨的攻击,当即凝气护身,硬挨了这两下。 砰砰’两响,掺杂着小乞丐的尖叫和骨骼折断声,叶青冥右侧背部的肩胛骨碎裂,左边肋骨也断了两根,若不是融合神族血脉后,叶青冥的肉身已变得强横许多,那挨了这两下已经命丧当场了。 即便如此,叶青冥的伤势也颇为沉重,眼下强敌环伺,他自知今日必死,若是不顾一切的自爆,虽能拖几个敌人陪葬,但小乞丐近在身旁,势必受到波及,因此叶青冥根本不能自爆。 小乞丐被绳索绑着,动弹不得,见叶青冥伤的如此重,血流如注,她已吓得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张大了嘴,怔怔的望着浑身是血的叶青冥,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背、肋、腿三处剧痛难当,鲜血不停流出,叶青冥暗想:“死就死了,好歹要保住这孩子的命。” 当下不再理会群敌的攻击,伸手抓住绑着小乞丐的绳索,猛一运力,绳索立刻崩断,但就在此时,元衍神皇的月牙戟已从叶青冥后腰直刺而入,透腹而出。 尽管所受的伤足以致命,但叶青冥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取出天书,打开不周山门户,伸手一推小乞丐,将她送了进去,小乞丐抓着叶青冥的手,想要将他也拉进去,但元衍神皇的月牙戟还插在叶青冥腰上,她人小力弱,哪里能拉动叶青冥? 叶青冥已无力挣脱月牙戟,他抬起头看着小乞丐,勉强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无法逃脱了,可小乞丐却仍旧不肯放手,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拼命想将叶青冥拉进不周山。 雷掌旗、天葬魔君等并没有继续攻击,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战斗已经结束,叶青冥已经输了,而身受如此重伤,他即将死去。 元衍神皇缓缓扯着月牙戟,将叶青冥拉向自己,而小乞丐不肯放手,也被慢慢扯了出来,元衍神皇就像猫捉老鼠,要尽情的戏耍一番,他狞笑道:“哈哈!使劲儿啊,多使点劲儿,你就可以带着他逃走了!哈哈!” 小乞丐拼命用力,却如何能敌得过天界神皇? 叶青冥不愿她陪自己一起死,想要挣脱她的手,但失血过多,他残存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挣开小乞丐,眼前阵阵发黑,猛一张口,鲜血已狂喷而出。 见他吐血,小乞丐更加害怕,仍旧拼命使劲,不断拉着他的手臂。 雷掌旗看着垂死的叶青冥,长久以来,他一直想杀了这个人,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但这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 可不管如何,他赢了,可以继续活下去,至于叶青冥,会成为他的一段回忆,仅此而已…… 普海菩萨双掌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天葬魔君取出丹药,疗治断臂,而火掌旗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瘟掌旗突然说道:“元衍,别玩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快送他上路吧。” 听了这话,元衍神皇似乎有些扫兴,失去了虐敌的心情,他提起另一杆月牙戟,刺向小乞丐,要为这一战落下帷幕。 月牙戟锋利的戟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向小乞丐胸口,雷掌旗转过了头,仿佛不愿再看,普海菩萨也闭上了双眼,喃喃念诵往生咒,他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良知,在面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即将被杀时,终究让他们有了一丝不忍。 大慈大悲的仙佛转头闭目,而天葬魔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喜欢血,只要有人被残杀,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喜欢看。 ‘叮’的一声轻响传来,那绝不是人的身体被刺穿发出的声音,天葬魔君和元衍神皇齐声惊呼,雷掌旗立刻扭回头来,查看究竟。 一团白光挡在小乞丐身前,元衍神皇握着月牙戟向前猛刺,却再也无法攻前半寸。 天葬魔君、普海菩萨、元衍神皇以及天庭三大掌旗使死死的盯着那团白光,白光之中静静悬浮着一具古朴而典雅的瑶琴,此琴有九弦,上应九天,下应九幽,琴首有青鸾萦绕,琴尾有碧月凝光。 这些绝世强者们齐声惊呼:“九宫琴!” 十大混沌至宝中,与四象鼎齐名的九宫琴,竟会突然于此时此地出现,实在令人惊讶。 然而对于护在自己身前的这具瑶琴,小乞丐却毫不理会,趁着元衍神皇发愣,她竭尽全力拉着叶青冥手臂,试图将他扯进不周山中。 雷掌旗喝道:“住手!” 倘若叶青冥逃入不周山,势必后患无穷,因此他立刻绕过九宫琴,举起雷霆锏,对着小乞丐当头砸下,她仍旧并不理会。 小乞丐本就年纪尚幼,根本没有厮杀拼斗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变,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叶青冥拉进不周山中,远离这些坏人,至于不周山里面是不是另有凶险,以及九宫琴是什么宝物,为何而来,她根本不在乎。 甚至就连自己是不是会被雷掌旗一锏打死,她也根本不在乎。 ‘铮’的一声,琴弦轻响,六位天人合一境强者只觉得双耳剧痛,脑海阵阵眩晕,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同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指缝间均有鲜血渗出,显然他们的耳膜已被震伤。 与主炼化的四象鼎不同,九宫琴是主攻击的混沌至宝,无形音波,无坚不摧,若是九弦齐鸣,则乾坤俱毁! 趁着群敌被九宫琴震伤击退,小乞丐已将叶青冥拉入不周山,门户缓缓合拢,而悬浮在空中的九宫琴与四象鼎,也化作两道流光,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在场的六位强者又惊又怒,好不容易才将叶青冥打的重伤濒死,却又横生波折。 如果叶青冥已经死了,那也还罢了,若他没死,日后养好伤势,寻仇报复,可如何是好? 以前这些绝世强者还可以安慰自己,叶青冥是运气好,侥幸得到了天书和四象鼎,这才使竖子成名,可经过这一番交手,亲眼见识到叶青冥对空间法则运用之奇之巧,堪称冠绝天下,终于明白叶青冥的天赋和悟性有多可怕,他们再也找不到借口来安慰自己了,若叶青冥没死,继续修练下去,将来谁还是他的对手? 雷掌旗第一个叫了起来:“元衍,刚才叶青冥断气了没有?” 元衍神皇迟疑着说道:“应该断气了吧?” 雷、瘟二掌旗以及天葬魔君齐声喝道:“断气你就说断气,没断气就说没断气,你别应该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各有打算 元衍神皇语带沉吟:“他伤的那么重,估计是死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终究不敢肯定,而在场的众位强者心中,也由此浮上一片阴霾,像叶青冥这样的敌人,要么不得罪,既然得罪,就一定要斩尽杀绝,不然后患无穷。 这个道理,在场的强者们都很清楚,可偏偏叶青冥被那个小女孩拉进了不周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可如何是好? 不亲眼看到叶青冥的尸首,只怕他们这辈子都要寝食难安了。 瘟掌旗越想越怒,喝道:“元衍,都怪你!你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了?骄兵必败,你这蠢……” 元衍神皇亦怒,不等他说完,便反唇相讥:“你个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当时你出手杀他,他能跑得了?” 天葬魔君说道:“元衍,你杀了叶青冥就好了嘛,去刺那个臭丫头干嘛?九宫琴明显是在护着她,都是你惹出这些事来!” 元衍神皇伸手一指雷掌旗,高声大叫:“是他要打死那个臭丫头,九宫琴才反击的,不然那丫头也没机会救走叶青……” 雷掌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怪我喽?你要杀叶青冥,就直接下手,刺那个丫头干嘛?” 普海菩萨劝道:“那丫头想把叶青冥拉进不周山,元衍道友杀她也没错,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嘛。” 火掌旗喝道:“想不到?长个脑袋是光管着吃饭的?想不到还当什么神皇?” 这些绝世强者雄霸一方,都自负自大惯了,此刻都不肯认错服软,而是相互指责,再说事已至此,就算肯认错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死鸭子嘴硬,硬挺到底,可越吵越凶,越吵越僵,眼看着便要拼个你死我活。 普海菩萨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叶青冥不知是死是活,如果咱们反目成仇,将来他养好伤势,各个击破,又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三位掌旗使与天葬魔君、元衍神皇面色齐变,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争吵。 这些强者商议了一番,眼下叶青冥在不周山中,无法进去查探,只好订下盟约,若叶青冥没死,将来寻仇报复,那么彼此要相互救援,绝不能隔岸观火,坐视不理。 商议过后,这些强者便各自散去,没过多久,几道身影浮现而出,赫然竟是世俗人族的五位人皇以及大宋的国君。 看着那座血迹斑斑的碎魂台,汉皇刘邦喃喃说道:“你们觉得,他究竟死没死?”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人族帝王都很清楚,但对于刘邦的话,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雷掌旗他们秘密潜入世俗人族的领地,这些人族强者事先并不知道,可雷掌旗他们与叶青冥开战之后,打斗声响彻云霄,天地元气也被搅得一片混乱,所以人族强者们便都察觉到了,陆续赶来,却都很默契的没有露面,更没有参战相助任何一方的打算。 本来这些人族强者是想坐收渔利,等雷掌旗他们杀了叶青冥,夺得天书和四象鼎以后,定会相互抢夺,而等这些仙佛拼到精疲力竭时,人族强者再出来收拾残局。 可叶青冥虽败,天书和四象鼎却并未落入雷掌旗、天葬魔君等强者之手,而这些仙佛虽起争执,但并没有大打出手,见没有可乘之机,人族强者便干脆不露面了。 先前的战斗使庭院夷为了平地,而且整座应天府都受到了波及,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官吏、商贾以及普通百姓,死伤者不计其数,在那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哭喊声、痛吟声、呼唤声,此起彼伏,哀鸿遍野,堪称惨不忍睹。 赵匡胤眉头紧皱,他的子民遭受如此飞来横祸,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传旨,让麾下的官员开始救助伤患,而对于这场惨祸的始作俑者:雷掌旗、元衍神皇等,这位大宋国君却无可奈何,而五位人皇也并没有要替赵匡胤讨回公道的打算。 此时此刻,五位人皇的心思,全都在叶青冥身上,想知道他究竟死没死? 如果他没死,日后定会向雷掌旗、元衍神皇等强者寻仇,周天六道也定会掀起无边的血雨腥风,而这一场浩劫又是否会波及到世俗人族? 如果叶青冥死了,那《造化天书》是不是从此埋没于不周山? 还有叶青冥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她究竟是什么人?与叶青冥又是什么关系? 为何九宫琴会突然出现? 这些疑问根本无从解答,而叶青冥对空间法则的运用,以及那种惊人的战斗天赋,五位人皇也看到了,他们都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这些强者们的心底里有种念头,不想再看到叶青冥了,宁可让《造化天书》从此埋没于不周山。 过了很久很久,明皇朱元璋才打破沉寂:“如果他没死……咱们该怎么做?” 五位人皇对望了一眼,秦皇嬴政缓缓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他!叶青冥不是自大狂妄、嗜杀成性的莽夫,他可以和咱们共存,所以咱们没有理由和他为敌,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只是共存就意味着妥协,这并不是五位人皇所代表的人族,向叶青冥创立的极乐教妥协,而是强者为尊的思想向众生平等的思想妥协。 臻至天人合一境的强者,并不是只有叶青冥一个,但在这些强者当中,信奉众生平等的,却只有叶青冥。 此时此刻,周天六道所有强者,都想知道叶青冥是生还是死。 小乞丐也想知道他是生还是死,但不论她如何呼唤,叶青冥始终一动不动,她心中只想:“一定要救他,得尽快给他治伤。” 可该如何施救,如何治伤,她根本不清楚,看到叶青冥后腰上插着的那杆月牙戟,她心想:“先把它拔出来再说。” 她伸出双手,抓住戟杆,用力一拉,月牙戟被拔出,但鲜血立刻从叶青冥的伤口中狂涌而出,流个不停。 小乞丐吓得心脏几乎停跳,手忙脚乱的捂住伤口,想要帮叶青冥止血,但伤口如此巨大,而且贯通了小腹,哪里止得住血? 她既着急又害怕,不由自主的又哭了起来,耳中却听到叶青冥虚弱的语声:“别怕……别……哭……” 月牙戟被拔出时激起的剧痛,令叶青冥从昏迷中醒来,他勉强将体内残存的法力运转到手上,储物指环中便掉出一个青瓷瓶子。 见他苏醒,小乞丐大喜过望,却哭得更加厉害,而见到青瓷瓶出现,她立刻问道:“这是治伤的,对不对?” 叶青冥气若游丝的说道:“你觉……觉得的呢?不……是治伤……的,拿……出来……干什……什么……” 叶青冥的确是个怪人,平常他为人处世很稳重,但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却开起了玩笑,出言调侃小乞丐。 可不等他挣扎着说完,小乞丐已拿起青瓷瓶,拔掉瓶塞,里面装着清澈透明的水,小乞丐看了一眼,觉得和平常喝的水没什么分别,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治伤的药?” 此刻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将瓶口凑到叶青冥嘴边,喂给他喝,而叶青冥虚弱的无以复加,吞咽的很慢很慢,似乎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瓶中的水咽下。 小乞丐边哭边问:“喝了这药,你就不会死了,对吧?” 叶青冥想笑,但脸上的肌肉仿佛麻木了,笑不出来,勉强一咧嘴,低声说道:“再过……两年……我……还要……帮……帮你……庆祝及笄……死不……不了的……放……心……” 说到这里,叶青冥慢慢合上了双眼,不知是陷入昏迷,还是就此死去。 小乞丐大惊,伸出小手,轻拍他的脸:“你没事吧?醒醒啊!” “你别吓我啊!醒醒啊!” 可任凭她如何呼唤,叶青冥始终没有苏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相濡以沫 叶青冥右腿骨折,右侧肩胛骨碎裂,左边断了两根肋骨,更被利刃刺穿后腰,贯通小腹,内脏受到重创,失血也极多,但这些身体上的伤势虽然严重,却并不是叶青冥昏迷的主要原因。 叶青冥迟迟不醒,是因为元神也已遭受重创,当日参与围攻的敌人,都是天人合一境的绝世强者,叶青冥为了救小乞丐,硬生生承受敌人的攻击,元神也因此被震伤。 其实,以前叶青冥与北岳灵尊大战时,也曾伤至濒死,但凭借体内暗藏的混沌之气,顷刻间便已恢复如常,但白衣人封住了叶青冥体内的混沌之气,从那以后,叶青冥便失去了瞬间痊愈的能力。 也正因为如此,叶青冥一直没有苏醒。 在叶青冥陷入昏迷之后,小乞丐每天都要无数次的试探他是否还有呼吸,所幸他气息虽然微弱,但显然尚未毙命。 那青瓷瓶里盛着的水,乃是伤科圣药功德水,用来疗伤、解毒灵验无比,本来若受了伤,只需喝下一滴,立刻痊愈。 可当日叶青冥服了大半瓶,并且此后的每一天,小乞丐都会再喂他喝一点,而等那一整瓶功德水喝完,叶青冥仍旧迟迟未能苏醒,显然他的伤势严重的无以复加,不过连续服用功德水之后,叶青冥的呼吸变得沉稳许多,而伤势也明显有所好转。 小乞丐幼年时父母双亡,依靠乞讨和挖野菜、摘野果度日,但此刻身处不周山中,并无人烟,自然无处乞讨,而不周山所生的奇花异草,与外面的凡草俗木大不相同,小乞丐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有毒,只好一一试尝。 小乞丐在不周山中找吃的,首先发现了一种低矮的小树,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青色圆果,其色其形与葡萄相似,但葡萄是成串生长的,这种青色圆果却是单独一个个结在枝头。 这种青色圆果在修真界被称为青灵柚,极具滋补功效,能提升修士的功力,若炼成丹药,效力更佳,但小乞丐不知道此果的名字,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先摘了一个试吃,只觉得味道有些涩,跟没熟透的葡萄一样,不算好吃。 过了两个时辰,小乞丐没觉得有头晕或腹痛的症状,便知道这种果子没毒,可以充饥,当即摘了几十颗,但她没有口袋,也不会用储物指环,便用裙子把青灵柚兜着带回来。 叶青冥昏迷不醒,难以吞咽,小乞丐费了好大力气,才喂他服下了二十多枚青灵柚,然后她自己才开始吃,等吃饱了,便躺在叶青冥身边入睡。 她本就将叶青冥视为了亲人和依靠,经历这一场变故以后,更是不肯远离叶青冥身边,除非是找食物和水,才会稍微走开,而且都是快去快回,仿佛害怕叶青冥会突然消失。 青灵柚在外界是罕见的天材地宝,但在不周山中,这种灵果却是最普通的,而青灵柚树多达上万棵,上面长的果子多不胜数,吃了又长,叶青冥和小乞丐两个人是永远也吃不完的。 不过,对于小乞丐来说,这种果子是不是天材地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果子很涩,味道不好,而且总吃这一种果子,很快就吃腻了。 不周山之外,也有青灵柚树,但十分稀少,而且几乎都被一些强大的势力移植到自家的宗门内,譬如天庭的药圃之中,就有七株青灵柚树,而野生的青灵柚一旦被修士发现,往往会引发抢夺,打的死去活来,毕竟天材地宝难得,而如果周天六道的修士知道小乞丐的想法,估计会气得吐血,助长功力的天材地宝当饭吃,还嫌味道不好? 除了青灵柚,小乞丐还发现了一种红色的,大如拳头的果子,颜色和柿子很像,外观却像梨,这种果子的口感就好多了,鲜嫩多汁,甜而不腻。 此果名为血梨,是一种不周山独有的天材地宝,具有疗伤奇效,而与青灵柚不同,血梨开花很慢,果实成熟也很慢,而果实一旦成熟,最多十几天就会从枝头掉落,再过数日,就会开始腐坏,失去药效。 小乞丐并不知道血梨对叶青冥的伤势有帮助,她只是吃腻了青灵柚,想找些别的食物来换换口味,而叶青冥接连吃了大半个月的血梨,虽然仍旧没苏醒,但他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明显变得红润,呼吸也更加沉稳。 小乞丐非常高兴,把能找到的所有血梨都留给叶青冥吃,自己只吃涩涩的青灵柚,可惜血梨不像青灵柚那样多,而且无法留存,因此大半个月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可食的血梨了。 小乞丐很沮丧,她以前听叶青冥讲过,许多天材地宝难以保存,但炼成丹药之后,却可以长久留住药效,可惜她年纪尚幼,所学有限,炼丹之道又太过艰深,叶青冥未曾传授,不然的话,她将血梨炼成丹药,便可供叶青冥服食很长一段日子了。 血梨吃尽后,小乞丐又开始寻找别的食物,而不周山遍地奇珍,异物无数,因此她很快又发现了一种像卷心菜,但颜色澄黄的蔬菜。 她十分开心,自从进了不周山,就吃不到青菜了,一天三顿饭,除了果子就是果子,如今要是能吃些新鲜的蔬菜,改善一下伙食,或许能让叶青冥的伤势有起色。 她照旧先撕下很小的一片叶子,先用山间的溪水洗净,然后试吃查看有没有毒。 菜叶咽下,没过多久,小乞丐就觉得嘴唇发麻,舌头也渐渐失去了知觉,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胃中也不停抽痛,后来变得犹如火烧,小乞丐暗想:“这是中毒了,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他?” 她想回到叶青冥身边,但脚步蹒跚,越走越慢,终于一头栽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没觉得死有多可怕,她短暂的一生,本就充斥着悲痛与不幸,对她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不能死在叶青冥身边,却让她感到无比遗憾。 传说中的神农,为了使天下黎民摆脱饥饿和疾病的困扰,发愿遍尝世间百草,来辨识可食之粮和治病的药材,而神农也多次中毒,最终因误食断肠草而薨,死后与燧人及伏羲并称为三皇。 而小乞丐遍尝不周山奇花异草,也终于误食了毒物,即将毙命,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悄然浮现在她身边,正是那神秘莫测的白衣人。 他看着小乞丐的脸,原本俊俏秀美的五官,已因中毒而浮肿,雪白的肌肤中透出一股异样的紫黑色,显得有些渗人。 白衣人叹了口气:“这女娃娃,连殃心菜都敢吃,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袍袖一拂,一股淡淡的白雾罩住小乞丐,她体内的剧毒顷刻间化为乌有,白衣人朝叶青冥所处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说道:“我容易吗?不光要帮你,还得帮你照顾身边这些莺莺燕燕,将来咱们可得好好算一下账,欠我的,你就慢慢还吧。” 话一说完,他已消失不见,过了片刻,小乞丐慢慢苏醒,伸出小手挠了挠头,她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难道是睡迷糊了? 自己明明身中剧毒,为何一觉睡醒,却又安然无恙? 小乞丐百思不得其解,而对于中毒的经历,小乞丐兀自后怕不已,从此远远躲开那些像卷心菜的毒物,另寻可食之材。 不周山乃是四大凶险奇地之首,山中危机四伏,而叶青冥昏迷,小乞丐年幼,二人身处其间已有多日,却未遇致命凶险,便因白衣人在暗中护持,不然的话,小乞丐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到今日。 同样因为小乞丐年幼,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勉强解决了吃喝问题,而叶青冥肉身、元神均受重创,虽然先后服下了功德水以及灵果血梨,伤势大有起色,但何时能苏醒,仍旧不得而知。 叶青冥长期昏迷,仰卧在地,小乞丐并不知道该时常帮他翻身,以至于叶青冥身上长满了褥疮,等小乞丐无意间发现时,褥疮已经非常严重了,溃烂流脓,而小乞丐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医治此症,急得大哭,尝试着用清水洗净溃烂处,褥疮略见好转,便经常帮他清洗,如此时常翻身,褥疮便慢慢愈合。 除此之外,小乞丐服食了大量天材地宝,过多的灵气积蓄在体内,她并不知道该如何炼化吸收,因此已逐渐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成了无形的隐患。 小乞丐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叶青冥,遇到的种种困难不可计数,吃的苦头也多如河沙,而对于这些琐事和困难,白衣人并未出手相助,人生在世,又岂能不经历艰难困苦? 因此他只在暗中保全二人性命,其余的事,却一概不理。 时刻照顾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身处荒山,无处求援,所有的困难都压在这个女孩子稚嫩的肩膀上,其中的艰辛,绝非常人所能体会,每当遇到困难,她就会哭的泣不成声,但哭过之后,生活还得继续,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决。 虽然辛苦,虽然艰难,但只要陪伴在叶青冥身边,她便感觉到心里很温暖,无论他是生还是死,无论他是清醒还是昏迷。 她与他的关系,不是父女,不是兄妹,不是夫妻,不是师徒,她与他之间,也没有掺杂利益。 她与他的因果从何而起? 经历这许许多多之后,她与他的关系又会变的怎样? 她与他将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吗?又或者……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有的只是相依为命罢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出山 小乞丐并不在乎将来会怎样,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无人关心,无人在乎,孤苦伶仃,自生自灭,以前每一天都仿佛是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挣扎,直到叶青冥出现,光照进了她的生活,她感到温暖,从此将叶青冥视为依靠。 和叶青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开心,原来人生不只是饥饿和乞讨,可以吃饱,可以欢笑,可以唱歌,可以读书,可以练剑……还有很多很多可以做的事,而最最重要的,是可以陪在他身边。 就算因为书没读好,他拿着板子打她手心时,她都觉得开心。 后来坏人出现,叶青冥拼命保护自己,看到他受伤,她害怕的要死,担心的要死,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坏人? 他浴血奋战,越打越落下风,坏人拿着锋利的武器,刺穿他的身体,她心痛的几乎要死掉,她哭喊,可没有人在乎,他拼死打开通往不周山的门户,将她推了进去,她想拉着他一起逃走,但坏人的武器还插在他身上,她的力气不如坏人大,拼命用力,却于事无补。 至于最后为什么坏人会突然放手,她根本不知道,九宫琴出现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在意,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而被世间修士万分看重、不惜拼命抢夺的混沌至宝,对她来说和石头、泥土没什么分别,她在乎的只有他。 在小乞丐细心照顾了大半年之后,叶青冥终于苏醒了,但他仍然很虚弱,甚至无法开口说话,更别提起身了。 小乞丐却很高兴,在叶青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觉得人生是那么的美好,长久以来,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绝望终于被驱散,所有的付出,终于迎来了回报,再多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叶青冥虽然苏醒,却全身瘫痪,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有眼皮能眨动,他看着这个女孩子每天奔波操劳,到处寻找可食之物,并且费尽力气来喂自己,他也非常感动,心中却又隐隐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他根本不敢去想。 又过了将近两个月,叶青冥已勉强可以开口说话,但舌头和嘴唇仍旧有些麻木僵硬,因此说话的声调有些怪异。 不过,他既然能说话了,便可以指点小乞丐采集特定的天材地宝,并传授她炼丹之法,以此来炼制对症的药材,如此一来,叶青冥的伤势恢复的越来越快。 可想要完全康复,并没有那么容易,叶青冥的肩胛骨、肋骨、腰部的脊骨以及右腿腿骨都断折碎裂,伤口虽然早已愈合,但断骨并未扶正,而且很多碎骨还掺杂在肉中,若是凡人或普通修士受了这种伤,恐怕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从此瘫痪,如同废人,但对于精通医术的叶青冥来说,这些症状并非不能疗治。 元神恢复了大半之后,叶青冥便用法力凝聚出两具化身,自己给自己下刀,切开皮肉,取出碎骨,接续经脉,扶正断骨,缝合伤口,敷上灵药。 如此又过了不到两个月,叶青冥的伤势便已彻底痊愈,但他并不急于出山寻仇,毕竟他向来很沉得住气,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何况他伤势虽愈,元气未复,还需要好好调理,而小乞丐也因服食了过多的天材地宝,体内积蓄了大量驳杂不纯的灵气,叶青冥将炼化灵气的法门传授给她,她每日用功,体内积蓄的灵气逐渐化为法力,小乞丐的修为自然水涨船高,一日千里。 不过,叶青冥给她诊脉时,却发觉她脉象违和,脏腑有异。 细加探究之后,叶青冥发觉她气旺血盈,本来女子体质与男儿不同,容易气虚贫血,但小乞丐偏偏相反,显然在山中这些日子,她服食了过多的天材地宝,改变了体质。 这本来也算是好事,可过犹不及,凡事太过,反而容易出岔子,如此气旺血盈,对小乞丐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叶青冥也猜不出来,毕竟他虽然医术高明,也医治过许多疑难杂症,但以前并没有碰到过这种一日三餐都吃天材地宝,以至于吃得太多,吃出了隐疾的病例。 叶青冥反复查探,可小乞丐神采奕奕,行动如常,看不出丝毫病态,叶青冥也只得暂时压下忧心,并暗暗打定主意,将来此隐疾若真的对她身体造成影响,那无论如何也要帮她治愈。 痊愈之后,叶青冥也查看过身处的地方,不周山有八峰、七谷、五洞、十三涧,这里似乎是七谷中的灵潼谷附近,以前他并没有来过这边,而不周山危机四伏,小乞丐在这附近徘徊来去,寻找食物,居然没遇到凶险,叶青冥并不知白衣人在暗中护持,不免以为小乞丐运气太好,吉人天相。 以往叶青冥打开不周山门户,一般都是通往天阳峰极乐教总坛附近,但当日情势危急,他打开门户时十分仓促,才会偏离到这灵潼谷中。 先前混战之中,四象鼎失落,此宝是叶青冥炼化之物,如今他运起神念搜寻,发觉四象鼎竟在虚空之中飘荡,而除此之外,另有一道磅礴古朴的气息徘徊在四象鼎附近,叶青冥好奇心起,破开虚空,身入其中查看,哪知他刚一靠近,那道气息已朝远处飞走,瞬间消失无踪,叶青冥只得先收回了四象鼎,心中暗想:“那道气息似乎也是混沌至宝,却不知是哪一件?算了,物各有主,因果天定,不可贪多务得。” 书中暗表,九宫琴之主,便是小乞丐,当日元衍神皇若是不伤小乞丐,只杀叶青冥,那么已经得手了,偏偏他画蛇添足,无事生非,戟刺小乞丐,引得九宫琴护主,以致于功败垂成,倒也顺应了冥冥之中的天数,毕竟叶青冥的杀劫是应在汪晓澜身上。 九宫琴尚未到出世之时,因而隐去,将来自有交代,暂且不表。 修养之后,叶青冥元气尽复,却仍旧在山中多留了些日子,他取出烈阳神皇所赠的玉简,里面记载了融合神族血脉的诀窍,以及运用神族血脉压制敌人的法门,叶青冥仔细研读,依法修习。 如此一来,火神之眼中的远古神族血脉,便彻底融入叶青冥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而叶青冥的肉身也变得更加强横,足以媲美神族强者,而对于火神之眼的威力,叶青冥也终于可以彻底发挥出来,将来再遇强敌,这便是极大的依仗。 该做的事,全都做完了,叶青冥便带着小乞丐出山,先找了家酒楼,准备点几个好菜打牙祭,毕竟在不周山中天天吃那些野果,二人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而经历那一场大战,又加上在山中度日,小乞丐已经名副其实,又变回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而叶教主也好不到哪儿去,道袍满是破洞,简直衣不掩体。 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上门,店小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可叶青冥早有了经验,不等店小二嫌弃轰人,已先抛出一块金子,店小二立刻笑脸相迎,热情待客。 点了满桌好菜,鸡鸭鱼肉,叶青冥和小乞丐犹如风卷残云,大口吞咽,因为嘴巴占着,顾不上说话,所以也不交谈,一个撕鸡腿,一个夹牛肉,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 掌柜的和店小二心中均想:“这俩叫花子怕是饿死鬼投胎,不知道从哪里偷了金子,便到这里来胡吃海塞。” 吃喝正酣,小乞丐突然噎着了,叶青冥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小乞丐抓过茶壶,咕嘟嘟灌了几口,才把嗓子眼里的食物冲下肚,叶青冥嘴里也塞满了吃的,含混不清的说道:“慢点儿吃,又没有人和你抢!” 小乞丐用筷子夹起一大块豆腐,送进嘴里,边嚼边说:“你跟我抢!” 叶青冥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一听这话,小乞丐知道他要开始抢了,情急之下,便要伸手去抓食物,连筷子都顾不上用,叶青冥斥道:“大庭广众,下手抓菜成何体统?知礼而不守礼,圣贤之书读来何用?” 小乞丐嘟起了嘴,便收回五指耙,拿起了筷子,掌柜的看到这一幕,不由对叶青冥暗自腹诽:“你个臭要饭的,装什么斯文?” 哪知道掌柜的脑海中刚生此念,叶青冥便转过头来,目光与他相对,掌柜的心头一颤,如坠冰窟,幸好叶青冥不与这等凡夫庸人计较,跟着便转过头去,继续用餐,掌柜的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腹诽了。 叶青冥自然不会当真跟小孩子争吃的,何况满满一桌子菜,也不必争抢,小乞丐一直吃到小肚子高高鼓起,这才放下筷子,靠在椅子背上,呼呼喘气,显然不光饱了,还吃撑着了。 叶青冥道:“咱们去买几件衣裳吧?” 小乞丐螓首轻摇:“待会儿再去,我先缓缓。”她现在一步都不想走。 叶青冥忍不住调侃:“你这么个吃法,很快就胖成小猪了。” 小乞丐花容惨变,忧心如焚,女孩子天生爱美,听到会变胖,登时大为着急。 叶青冥却又故意朝她打趣:“小猪!” 小乞丐看了叶青冥一眼,跟着低下头,眼角慢慢溢出泪水,顺着腮边落下,叶青冥赶紧劝道:“你不胖,别哭啊。” 小乞丐却越哭越大声,到了后来,简直天愁地惨,如丧考妣。 叶青冥慌了手脚,他虽然天生会哄女人,但哄这么小的‘女人’,终归是少了习练,没有章法,因而有些无所适从。 幸好小孩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较好哄,叶青冥又巧舌如簧,很快便令小乞丐破涕为笑。 只是小乞丐害怕发胖,从此每餐少食,以求窈窕。 饭后带着小乞丐去绸缎庄,小乞丐挑选着衣裳,而叶青冥也准备买合身的道袍,心想:“这次干脆多买几件,不然每次一打架,就变得衣衫褴褛,难免堕了我极乐教的威名,哼,还有雷掌旗他们几个杂碎,山高水长,咱们慢慢算账。” 叶青冥挑了几件道袍,而小乞丐挑了足足二十多件衣裙,显然她年纪虽幼,但女人爱血拼的本性已逐渐觉醒。 叶青冥向来很大方,而与小乞丐共历患难之后,自然更不会对她刻薄,她喜欢的,就买给她,直接让掌柜的算账,总共是五十二两七钱银子。 叶青冥正要掏钱,门外忽然走进一人,笑道:“掌柜的,这钱算在我的账上。” 欲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教众寻至 叶青冥和掌柜的一起转头,朝来人看去,却见此人一张方脸,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身穿一袭藏青长袍,腰缠玉带。 来者正是大宋君主赵匡胤,当日叶青冥与雷掌旗、天葬魔君等恶斗,世俗人族一方的强者一直在暗中观战,虽然叶青冥重伤落败,但事出有因,非战之罪,而他展露出来的实力和战斗天赋,却堪称骇人听闻,赵匡胤旁观之下,只觉得触目惊心。 事后人族强者们也有过商议,认为只要叶青冥不死,那么便要全力拉拢他。 在叶青冥重伤遁入不周山后,各方势力便一直在密切关注他的踪迹,而极乐教的教众们听闻教主遭受围攻,下落不明,也多次派遣人手来追查寻找。 极乐教有湮云、恶刑两大护法,而大宋举国并无天人合一境的强者,自然不敢怠慢极乐教,可当日围攻叶青冥的,却是天庭、灵山、血狱、天界等势力的领袖大能,大宋也同样不敢得罪。 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大宋境内,在这一年里,极乐教向大宋朝廷追究教主遇袭之事,而天庭、血狱等势力也暗中派人给大宋施压,说只要发现叶青冥的踪迹,便立刻禀报,并且要求大宋朝廷出面,阻止极乐教的教众在大宋境内寻找、救援叶青冥。 哪边都得罪不起,赵匡胤不禁焦头烂额,他向五大王朝求助,希望五位人皇能站出来帮他解围,可五位人皇不仅不管这些闲事,并也传下旨意,只要叶青冥出现,立刻通知五大王朝。 如此一来,赵匡胤三面受气,满腹委屈,和文武百官商议多次,也没有想出妥善之法,能做到周全各方。 只好先派出人手去寻找叶青冥,一方面做做样子,安抚极乐教,另一方面也给天庭、血狱、灵山、天界等势力一个交代,毕竟这些势力也想确认叶青冥的生死,同时也算是顺应了五大人皇的旨意。 至于在当日一战中,应天府那些受到波及的无辜百姓,只能是大宋朝廷出钱赈灾,其他势力哪里肯掏一个铜板? 然而赵匡胤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这世上是凭实力说话的,他大宋没有天人合一境强者坐镇,能怪得了谁? 不过,大宋一方终究是地头蛇,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叶青冥刚一露面,赵匡胤便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见叶青冥带着那个小女孩在挑衣服,当即上前示好。 以前叶青冥并未与赵匡胤见过面,但对这位杯酒释兵权的大宋君主,叶青冥却闻名已久,可对于世俗权贵们,叶青冥并无好感。 早些年他曾与洪荒妖族通商,而世俗权贵们见有利可图,便极力笼络,可后来宣山仙府被围困,世俗权贵们不施援手也就罢了,还派出兵马攻打自己门下,叶青冥心中早已不满,只是他也出身于人族,又顾及极乐教初创,不愿多树强敌,这才压下了向世俗权贵问罪的念头。 再后来叶青冥遭到雷掌旗、天葬魔君等强者围攻,世俗权贵隔岸观火,想要坐收渔利,叶青冥对此心知肚明,自然更加不满,所以如今大宋君主前来示好,叶青冥丝毫不领情。 打个稽首,叶青冥说道:“萍水相逢,怎么好让尊驾破费?恕不敢当。” 跟着取出银子,递给掌柜的付账,那掌柜的不过是普通百姓,根本不认识赵匡胤,也不知道他是自家的国君,见叶青冥掏钱,便即收了,倒让赵匡胤有些尴尬。 他是一国之主,自有城府,绝非草包,也知道叶青冥为何不满,当即开诚布公的说道:“教主来到大宋境内,赵某未尽地主之谊,也未能保一方太平,致使教主遭了暗算,身受围攻,实在对不住,可我绝非存心坐视不理,实在是人微力弱,帮不上忙。” 叶青冥心想:“这话倒也有理,凭他的修为,当日就算插手,也于事无补,真正想坐收渔利的,乃是五大人皇,至于捧高踩低,乃是人之本性,倒也不能单单责怪他。” 如此一想,对赵匡胤的不满倒也消了不少,叶青冥便说道:“宵小之辈,狼子野心,与陛下无关,贫道对陛下也无芥蒂。” 赵匡胤喜道:“久闻教主虚怀若谷,胸襟广博,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好生钦佩,将来教主若有闲暇,还盼能与教主坐而论道,恭聆教诲。” 叶青冥暗自思量:“天庭、灵山、血狱、天界等势力窥窃天书,与我的仇怨越结越深,眼下不宜再树强敌,还是应酬一番,以免教下弟子将来出门在外,遭受孤立。” 当即说道:“陛下客气了,将来若有闲暇,定当登门拜访。” 客套几句,让彼此面子上过得去,这便是人情世故了,而极乐教和大宋朝廷之间,自然谈不上深交,不过双方均盼化解芥蒂,不愿多结仇家,因此倒也算是一拍即合。 赵匡胤欣然而归,叶青冥也带着小乞丐准备离开,门口忽然冲进许多身影,一看到叶青冥,立刻齐声欢呼,扑了上来。 小乞丐以为坏人又来了,吓得大叫,叶青冥柔声安慰:“别怕,他们是我的教众。” 来者乃是极乐教下,湮云护法、徐婉音、华青雨、柯柔、如芃、乌骨头陀等,他们拉着叶青冥的手臂,又悲又喜,异口同声的说道:“教主无恙,真是谢天谢地。” 见他们神情激动,语气诚挚,叶青冥也不由心中一暖,开口安慰:“让你们担心了,我并无大碍。” 安抚了好一会,他们才慢慢恢复平静,湮云护法说道:“甜儿姑娘与苏晗玉、柯柔、如芊、如芕等在东边寻找教主,宣清道长与黄髯道长、郝灵、郝秀、宋珍珍等在北边寻找教主,我等离此最近,听到教主的消息,便立刻赶了来,如今也已通知了甜儿姑娘她们,稍后必会赶来。” 徐婉音等询问遇袭经过,叶青冥便简单讲述,正说着话,姜甜儿与苏晗玉、如芕等已来了。 一见叶青冥,姜甜儿双目泛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前抱住叶青冥:“姐夫,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哭得泣不成声,语带哽咽,话都说不下去了。 叶青冥温言安慰:“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突然觉得手臂被用力拉扯,低头一看,却是小乞丐,她见到叶青冥身边突然出现这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心里很不安,但她不善于表达,而且人多的时候,她就更不愿意说话了,所以一直没开口。 然而姜甜儿一出现,就紧紧抱着叶青冥,小乞丐非常不自在,心里特别不喜欢姜甜儿,因此用力拉叶青冥的手臂,想把他从姜甜儿怀里拉出来。 先前姜甜儿一心挂念着叶青冥的安危,根本没注意到他身边多了个小女孩,此时目光扫过,见这个小女孩抓着自己姐夫,姜甜儿登时柳眉倒竖,大声质问:“姐夫,她是谁?” 叶青冥道:“额,她……她是我近来结识的一位小友。” 听了这话,所有教众脸上都露出了然神色,微微而笑,自家教主的性情,他们再清楚不过,不管教主大人走到哪里,身边很快就会出现妙龄女子相伴,只是这一次的女子,未免太过‘妙龄’了。 见到教众们的神情, 叶青冥不禁大感尴尬,他与小乞丐萍水相逢,却又患难与共,但并未有过男女之情,倘若传出风言风语,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当即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姜甜儿立刻追问:“那是什么样?” 本来她担心叶青冥的安危,哭得梨花带雨,此刻泪痕未干,她心中却已打翻了醋坛子,简直恨不得叶青冥赶快去死! 叶青冥解释道:“我就是教她读书啊、认字啊、修道啊,没干别的。” 姜甜儿盯着他,樱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还想干别的?” 按说有资格管叶青冥的人,是教主夫人汪晓澜,她姜甜儿根本没权利干涉,但千里奔波,牵肠挂肚,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个女人,虽说年纪小了点儿,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姜甜儿自然妒火中烧。 还得说湮云护法忠心耿耿,他一见苗头不对,赶紧给自家教主打圆场:“教主平安归来,风尘仆仆,大家四处寻找教主,也已劳累,还是先寻找住处歇息,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也不迟。” 得了这个台阶,叶青冥立刻说道:“对对对,大家都辛苦了,还是先寻住处安歇吧。” 本想找客栈落脚,大宋朝廷却派了官吏前来,邀请极乐教一行去官驿安歇。 大宋的官驿宽敞气派,自然不是民间客栈可比,驿丞给众人分别安排了厢房,小乞丐却不肯跟叶青冥分开,毕竟以前在破庙,后来在不周山,她都是和叶青冥形影不离的。 叶青冥说道:“乖,你先去歇息,等明天早上起来,我再教你读书。” 听了这话,她的小脑袋瓜子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小手也紧紧抓着叶青冥的衣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她自幼父母双亡,艰辛凄惨的生活让她变得孤僻而怕生,除了乞讨,她几乎不敢跟任何人接触,当叶青冥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也曾惊恐万分,后来渐渐熟悉了,叶青冥一边呵护关怀,一边细心开导,才使她慢慢走出自卑、孤僻的阴影。 后来共历患难,小乞丐更将他视为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如今叶青冥身边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人,又来到这座陌生的驿馆,她心中既慌乱又害怕,因此坚决不肯跟叶青冥分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