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婚七零娇娇知青撩爆最野糙汉》 第1章 知青就是娇贵 宋甜枝从车祸的疼痛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背后有火在烧，跟站在火炭上烤似的炙热煎熬。 干燥、灼热的痛感让她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开裂干涸的唇。 她感觉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蹲了多久，两条腿麻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过一样。 站不起来，也动弹不得，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耳边却有女人在争执个不停，有人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使劲摇晃，一边摇还一边拉着她要她站起来，力度大得好像把她当洋娃娃似的拉扯。 “宋知青！宋知青！醒醒啊！哪有让老闻家那儿子在日头下暴晒一整天的，人家身上还受了伤，再干下去人怕不是都要昏死过去咧！” “就是就是，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娇贵，哪像我们啊，从上工到放工都干劲十足的，等会不给她记工分，她没饭吃又要死皮赖脸地去蹭闻锋的，这打了人还要吃白吃人家的。” “要说我啊，这老闻家祖上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娶这么个好吃懒做的知青回家……” 宋甜枝被人一下拍在背上，猛地抬起头，入眼就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贫瘠黄土地。 炙热的太阳底下，一台老旧的东方红拖拉机正在工作，几片的麦浪被风吹得翻滚起阵阵波浪。 不少人正地里干活，弯腰在插秧，翻土拔草，而还有部分人正站在地里窃窃私语地看戏。 只有旁边的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挥着锄头，浑身是伤的埋头干活。 看到这一幕，她的脑袋剧痛无比，偏偏有人还在她耳边扯着嗓子喊叫，她刚想站起来，身体猛地失衡，紧接着就被糊了了一脸的泥。 耳边传来一声声惊呼。 紧接着就有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她。 “甜枝！你有没有事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就一头扎进了还没翻新的地里了呢！人都成泥了人！” “宋同志这是中暑了吧，快抬到旁边阴凉的树下去喝点绿豆汤！” 宋甜枝抹去脸上的泥，费力的睁开眼睛。 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从一片蓝天白云和刺眼的太阳缓缓移到旁边扶着她的女孩身上。 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女孩，干瘦矮小，穿着简单的布衣，还戴着一副极其老式的眼镜，她都怀疑她的镜片到底能不能看清楚。 女孩正目光担忧地看着她，看见她睁开眼睛表情变得惊喜：“甜枝！你终于醒了！” 一碗绿豆汤送到她嘴边，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却看见自己的胳膊被太阳晒得通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疹，穿着脏兮兮的衬衫，身上全是泥土。 对方立即询问道：“是哪里还不舒服吗？再坚持坚持，等会就下工了。” 宋甜枝头痛欲裂，又感觉自己好像在车祸里做梦，根本没时间理她。 等她终于恢复全部意识时，脑子里早已经被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剥夺了所有注意力。 足足五分钟，她接收了这具身体和这个充满年代感的世界剧情。 看完剧情后，她深吸一口气。 她一个21世纪的舞蹈专业生，在去参加演出的路上遭遇车祸，竟然穿越到了一本叫做《军婚盛宠：霸道军官的小娇妻》的年代文里，还成为了这本书里因为虐待男主下场最凄惨的恶毒女配。 她和书里的恶毒女配同名同姓，都叫宋甜枝。 宋甜枝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心高气傲，到处惹是生非，仗着家里人在城里有关系，从头到尾都瞧不起村里的人，偏偏有一次因为受不了知青点的条件，跑出去在河里洗澡，被刚扛着野猪从山上下来的男主闻锋撞见。 在当时的村子封建思想观念的影响和众人的议论声中，她不得不怀恨嫁给男主。 婚后她和闻锋的生活不仅没有半点夫妻间的相濡以沫，反倒让她心中对闻锋充满了怨恨，动不动就是打骂闻锋，甩他巴掌是家常便饭，更是得寸进尺地挥着鞭子抽，还经常让他去睡猪圈，吃馊了的饭菜。 最致命的是，还把他唯一生病的弟弟打成了残废，闹得他本来就残破的家更是鸡飞狗跳，没一天安宁。 偏偏原主还要用城里家里的关系威胁男主，只要男主不反抗，就能让他弟弟能去城里治疗。 这时候温柔的女主出现了，救下了因为受伤晕倒在她家门口的闻锋，这一来二去，女主喜欢上闻锋，但又和自己城里的青梅竹马的男二有婚约，一整本书三分之二都是在两个男人中反复横跳。 先后抛弃男主三次，去找男二，嫁给男二后，因为受不了男二的家庭和条件，又偷跑出去找男主闻锋，被他救下三次，才确定自己的心意，开始追求闻锋。 而她宋甜枝作为恶毒女配，后期也因为嫉妒女主从中作妖，各种陷害女主，哪怕作得男主闻锋一气之下和她离婚，独自离开村子，参军了也不知悔改。 可谁知道，男主闻锋这一去就是两年，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战功赫赫、杀神一般所有人又敬又怕的军官大佬。 女主立即和青梅竹马的男二离婚，转头就抱上男主大腿，仗着有金手指，用行动感动男主后，两个人修成正果。 最后她这个女配，错过了高考又错过了回城的机会，被男女主联手对付，只能孤苦无依地在无人的猪圈里等死。 接受完记忆，宋甜枝只觉得这故事。 俗、俗不可耐。 也挺奇葩。 书里女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总结就是爱慕虚荣，想进城，先后抛弃男主三次，最后才幡然醒悟。 而她身为一个恶毒女配还不去和女主抢男主，给男女主在一起增加点难度，反倒热衷于在前期虐男主和他唯一的弟弟，这男主后期翻身，不弄死她就对不起他男主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她迅速抬起头朝不远处的地里看去。 刚才那个浑身是伤，还要在地里干活的男人应该就是闻锋。 男人眉眼黑沉，鼻梁高挺，举着锄头的手臂健硕有力，鼓着粗壮的青筋，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 硬朗的脸颊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沿着锋利的下颚线一路滑到胸口，身上的那件缝着补丁的背心早已经湿透。 他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把一大块地都翻了个遍。 那身伤疤下的完美肌肉和精壮的人鱼线，差点让宋甜枝看呆了眼。 相较之下，她身上一件绿白色的格子裙，一身娇皮嫩肉的，两条腿又细又白，除了浑身都是泥，半点也不像是来下乡的人。 她扶着身边的女生站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旁边有人喊了一嗓子，原本还在地里的人纷纷去食堂吃饭，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地里干活。 刚才扶着宋甜枝的女生留下一句话后，也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片宽阔的地里，离得最近的只剩下她和闻锋。 宋甜枝酝酿了一下，刚想开口，男人冷漠的目光瞥过来，眼底露出几分让人胆寒的阴鸷和警告。 她默默吞咽一口唾液。 她也真是够悲惨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穿越到这个节骨眼上。 哪怕提前一天她觉得自己的结局都有扭转的余地，可记忆提醒着她，昨天她刚和男主闻锋结婚，直接在新婚之夜把闻锋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把他弟弟也给一脚踹进了医院，现在还逼着他第二天还要起来替她干活。 一低头，她更是发现自己裤腰带上还揣着一更血迹斑斑的马车鞭。 作案凶器还大大咧咧地带着。 男主肯定会更恨她了。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闻锋就没什么表情地嗤了一声。 “来！往我脸上打。” 第2章 发什么疯 “……” 不打。 就这种情况打了她就是傻逼。 可看着闻锋那有点咄咄逼人的模样，宋甜枝倒是有点费解：“你怎么还主动让我当坏人？” 说着她随手丢开了鞭子，冲着闻锋抿了下嘴唇。 想表示歉意，却混着一脸的土泥，说不出的滑稽违和。 可闻锋不理会，见她没什么动作，也只是闷头扛着锄头，转身离开。 宋甜枝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他了，想也没想，又捡起地上的鞭子追了上去。 闻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腿长步子跨度也大，宋甜枝追了一路，腿都要跑断了，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却不想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背上。 这简直跟撞在钢板上没两样，她揉着脑袋，疼得直皱眉，但也不太敢发出声音。 闻锋无动于衷，垂眼冷冷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声音里裹着刀片似的：“这附近没什么人，你可以动手了。” 他背过身，将满背的伤口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宽厚的背脊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青紫中还翻滚着刚绽开的血肉，最严重的地方还叠加了好几种不同的伤，连皮都被扯了下来。 宋甜枝微愣，手里的鞭子都差点握不住。 因为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闻锋后背最严重的伤好像就是她刚才打的。 再去看闻锋的表情，他脖子上还沾着血迹，脸色铁青，表情严肃，仿佛是正在受刑，却誓死不从的犯人。 “再不动手，我就要去医院看我弟弟了。” 宋甜枝盯着他后背的伤口沉思了几秒，反手就把鞭子递了出去，“要不……你抽我几鞭子解解气？” 好歹能消消男主的怒气。 闻锋怔住，没有接鞭子，只是沉着眸子看她。 除了几丝一闪而过的质疑以外，更多的是戒备。 “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气不过，就打回来。”宋甜枝又把鞭子送出去一点，没想到他直接侧身躲开，半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触似的。 闻锋冷漠无比：“你又发什么疯？” “没疯。” 闻锋冷哼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个疯子。 “……不要？” 不要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她做的事，她也没必要替人背黑锅，再说了，闻锋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手臂比她大腿都粗，被她打了难道就不会还手吗？ 不过，想想也正常，像闻锋这种前期没读过书的农村汉子，老实本分，埋头种地是他的本质，做不出来打女人这种事情。 再说了，原主还拿他弟弟说事，他更不可能还手了。 但既然她都已经穿过来了，总不能真的仗着脑子里有这本书的剧情记忆，什么都不做吧，她可不想后期等死，也没那么对闻锋苦大仇深的，动不动就要打人。 宋甜枝叹了口气，主动询问道：“你刚才说要去医院看你弟弟……他……情况怎么样了呀？” 提到他弟弟，闻锋的脸色骤变，透着浓重的怒气与杀意。 啪的一下，他手里的锄头断成了两截。 “有什么冲我来，别再打他，否则别怪我和你翻脸。” “……” 好可怕。 脾气还挺大。 把她吓一跳。 宋甜枝怕他是不错，但她才穿过来，脑子里也糊。 又不是她做的事情，却三番两次被他用这种口吻警告，眉眼间多了几分憋屈和恼怒：“知道了，那你带我去见见他呗，我和他当面赔个不是。” “不需要。”他直接越过她，“管好你自己。” 走路都带着风。 不一会儿就扛着锄头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想追都追不上。 “……”宋甜枝咬牙。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大学的青春年华，恐怕都要莫名其妙待在这种地方了，还摊上了件这么离谱的事情。 但估计就算是在她那个世界，遭遇了那种和卡车撞一起的车祸，她恐怕连全身都没有了吧。 在无人角落里，宋甜枝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穿书，穿过来还嫁人了的事实。 虽然穿了，好歹捡回一条命。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刚才在地里干活扶她的那个女生。 对方叫陈桂兰，是和她一块下乡的知青，和原主关系一般。 “甜枝，你感觉好点没？刚才在地里怎么说晕就晕，还一头栽在地里……” 说着，跟在陈桂兰身边的几个女生也都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怎么明显，但宋甜枝感觉到了。 宋甜枝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和她们搭话的兴致并不高，都懒得看她们。 就算糊了一脸泥，她身上那种资本家小姐的贵气和娇蛮依旧挡不住，只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就让人感觉到了不开高攀的骄纵。 宋甜枝穿书前，跳的舞剧多了，接触的人物性格也多，在这些人面前，有些东西，她不用刻意演，都能像个七八分。 陈桂兰见状，立即道：“那个……甜枝，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刚才大队长都说了，说怕你等会又在地里晕过去，让你回去洗洗，顺便休息休息。” “嗯……”宋甜枝走了两步，又突然倒退回来，迟疑着问：“我住哪儿来着？” 陈桂兰也被她问的有点懵，指了指右边又指指左边。 “你原本是住知青宿舍的，和……和闻锋结婚以后，就搬去他家住了，但是你今天早上又自己跑回宿舍了，但是你的行李都在闻锋家里头。”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宋甜枝到底要住哪里，村里的人都因为她的事情在背后议论纷纷，但没人敢真的闹到她面前来，至于她住什么地方……人家闻锋都没管，其他人就更没资格管了。 宋甜枝又问，“闻锋家往那边？” 陈桂兰指指右边的山坡，“翻过那座山就是了。” 这个年代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宋甜枝压根找不到路，只能边走边问几个路过的农民，兜兜转转天黑了才找到闻锋的家。 远看着就破旧，走近了更是磕碜，就是在荒凉的坡上一间破瓦房。 她心情沉重，推开岌岌可危的木头门，里面的设施一览无余。 一床老旧的炕，旁边就是吃饭的桌子，再加一个破烂的柜子，这就是屋子里的所有。 在炕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皮箱，宋甜枝走过去打开，看到里面花花绿绿各种昂贵的洋裙，就知道这肯定是原主留在闻锋家的行李箱。 她随便翻了一套简单素朴的裙子，转身去了后面用一块破布遮挡的浴室里。 说是浴室，其实就是个简陋到只用砖头堆积起来的小破屋。 本来只是想迅速换套衣服，可看见浴室里还放着一口大缸，里面的水不多，但她急不可耐地迅速打水把脸上、头发上的泥都冲干净。 怕自己还没彻底冲干净，她又连忙去找镜子，在原地身上找到一块圆形的小镜。 看到镜子中的女孩时，宋甜枝都愣了一下。 和她穿越前一模一样的容颜，小巧精致的脸，连鼻尖那颗小小的美人痣都一样，更是为她平添几分妩媚，眼角微微上挑，猫似的眼眸竟然比之前的她自己还要勾人心魄。 这女配果然是书里一贯的标配，没什么脑子，又作恶多端，偏偏这张脸能看得过去。 宋甜枝拍拍脸颊。 她这样把自己上辈子的脸说成恶毒女配是不是有点不好？ 算了，管它呢。 趁着还没人回来，她又迅速脱了身上那套满是污泥的裙子，舀着剩余的水往身上泼，刚把泥冲得差不多，要准备穿衣服时，身后的地面传来脚步声，她警惕又慌张地回头。 下一瞬，浴室里唯一的那块遮挡布被人掀起。 第3章 不准进来 “不准进来！”宋甜枝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尖叫，手边随便一抓，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朝对方砸过去。 站在门口的闻锋动作猛地一顿，可眼睛比脑子的动作还快，等他回神时，已经被宋甜枝丢过来的镜子砸在了额角，碎片划过他的眼角，温热的血珠顺着刚毅如刀的脸颊滑落。 宋甜枝趁机已经匆匆套好了衣服，脸颊微微泛红，却在看到他受伤的脸颊时，忍不住心跳如鼓。 糟了。 这下男主对她的仇恨值肯定又蹭蹭蹭的往上飚。 来不及多想，宋甜枝几步靠近他。 闻锋没料到她会突然凑过来，刚要后退躲开，宋甜枝已经抬起手，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他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旁边还放着她刚才在行李箱里面翻到的药给他抹上。 左看看右看看，还好伤口不深，血流了一会儿就停了。 宋甜枝松了口气，。 希望闻锋别因为这事对她怀恨在心，她可承受不起。 但是想到刚才的事情，宋甜枝气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在洗澡，你突然跑进来干什么？” 闻锋仿佛还沉浸在她刚才猝不及防的举动中，皱着眉头，后退一步，离她远远的，“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也……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开口说话的语气又硬又冷，没半点温度。 宋甜枝捂紧了自己的衣服，悄悄抬眼打量他。 刚才从地里出来他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她都没敢直接看他。 高挺的鼻梁，锋利还带着一股凶狠的眉宇，五官深刻硬朗，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肉蓬发的胸口，裤腿和衣摆上都是泥，一双冷厉的黑眸，沉郁冷漠，看得人不太敢和他对视。 现在一看，还有点小帅。 估计等以后去参军，光荣归故里，更是会迷倒一大片小迷妹。 宋甜枝情不自禁就想到书里提到不少关于后面闻锋的事情，想到现在面前这个衣服都是破的男人，就是以后部队里高不可攀又让人忌惮部队活阎王，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可不想真的最后住在猪圈里被折磨致死，能不能给恶毒女配换点体面的死法？ 闻锋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之前误打误撞，在河里看见她洗澡后，遭受她激烈又发疯似的一顿鞭子，没想到等了好半天，面前的人也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看，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连那根赶马车的鞭子，也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可宋甜枝的眼神过于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掺夹着种他看不懂的叹息和悲哀，他紧紧拧着眉头，将手里的锄头丢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沉浸在自己未来悲惨结局里的宋甜枝被这声音吓得背脊抖了一下。 没等她回神，闻锋已经转身走了。 她眨眨有些干涸的眼睛，看到脚边满是泥土的锄头和几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肚子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 好饿。 宋甜枝感觉自己从穿过来起，这具身体就是处于饥饿的状态。 等她磨磨蹭蹭在浴室里把弄脏的裙子洗了，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风刮着帘子乱飞，连盏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全凭记忆往炕那边靠近。 听见外面有烧柴的噼里啪啦声，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了几步。 探出头一看，闻锋竟然在！ 宋甜枝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有男主在的地方，肯定很安全。 她朝闻锋走过去，刚一过来，闻锋就敏锐地回头扫了她一眼。 宋甜枝冲他大大方方地微笑。 眉眼弯弯的模样，很可爱，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以往的她只会讥讽漫骂，阴晴不定地发疯。 闻锋一愣，又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立即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烧火。 宋甜枝问：“你在煮什么啊？” “烧水煮红薯粥。” “红薯还在后面的小破屋里。” “我知道。” 他起身去里面把红薯拿出来，随便在身上擦了几下就削皮，把硬邦邦的红薯掰开往锅里丢。 宋甜枝看得目瞪口呆，但也实在饿得不行，乖巧地蹲在旁边看着。 她的腿都要麻痹了，粥终于好了，闻锋拿碗打了一勺 ，刚要送进嘴里，余光里就发现有个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咽口水。 被他发现了，又急忙转移视线。 闻锋犹豫了几秒，又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舀了一勺粥。 刚放在旁边，就被宋甜枝接了过去。 她对着粥吹了两口气，就往嘴里喝。 “好烫……” 宋甜枝太心急了，舌头都被烫红了，使劲用手扇着风。 又拿够旁边的窝窝头啃了一口，差点牙没蹦掉，可再难以下咽，也抵不住她饿。 闻锋站在灶台边，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她把一整碗粥和窝窝头吃完，才面色古怪地一口喝下自己碗里的粥。 一锅粥闻锋用大碗装了一半放进柜子里，准备明天给医院的弟弟送过去，还有一半被宋甜枝喝了个干净，他只喝了一碗，放在平时塞牙缝都不够，可今天晚上他看着宋甜枝那幅惬意的模样，莫名就感觉自己已经吃饱了。 喝完了粥，宋甜枝揉着肚子躺在炕上。 这炕虽然旧了点，但一看就感觉是有人收拾过的，被子也透着过太阳晒过的气息，她原本只是累了想躺一躺，再和闻锋聊聊她住哪里的事情，谁知道这一闭眼，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灰蒙蒙亮了。 她刚要翻个身继续睡，门突然被人敲得砰砰响。 宋甜枝一个激灵，心脏都快跳出来。 她坐起身，意识还没回笼，就听见门外几道女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起身拉开门，门口站着陈桂兰她们，都是知青点的人，见她出现在这里，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陈桂兰立即拉了宋甜枝一把，“昨天晚上没看到你回宿舍，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睡了一个晚上，你不是说这边比知青点还穷酸，死都不住这儿吗？” 宋甜枝脑瓜子都在发疼，“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马上六点了，甜枝赶紧换衣服，我们要去上工了，你也抓紧啊。” 宋甜枝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睡了一觉并没有改变自己穿书的事实。 开始认命地换衣服，迅速出门追上她们的步伐，跟着一块干活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的原因，地里的泥比昨天还多，坑坑洼洼的满是污泥。 宋甜枝呆站着，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绝望，不止一点。 这么一大片没开荒的地，她要种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旁边的陈桂兰她们已经打着赤脚下地了，吆喝着她也赶紧下来，宋甜枝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踹了鞋走下去，这还没走几步，裤子一路从膝盖脏到大腿的位置。 她弯腰低头，在充满水的地里除草。 陈桂兰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仅是她，看着宋甜枝轻而易举就上手的动作和速度 ，旁边同行的知青也个个瞪大了眼睛。 陈桂兰还特意凑过来，挤眉弄眼的，“甜枝，你今天不生病了？” “啊？” 第4章 不要咬我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生病？ 陈桂兰故意朝她使眼色，“去和大队长说说你昨天晕了，今天也还难受，凭你和他的关系，他肯定会让你去休息的，今天温度比昨天还高，你真的受得了？” 宋甜枝偏头看了陈桂兰一眼。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一直用这种借口逃避干活，反正工分什么她也不在乎，家里给她的粮票都够她吃的。 可她现在不是原主，当然不能按照原主的方式来活。 处在76年这种节骨眼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必须拿到返城的名额了。 宋甜枝没接陈桂兰的话，反倒是一边除草一边询问了些村子的事情。 她所在的村叫东伍村，离县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走路要走上大半天。 村里的副主任就是她在村里最大靠山，这副主任和她县城里的家人有点关系。 聊到后面，宋甜枝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蹲在地上问：“那你知道闻锋他弟弟在哪个病房吗？” 谁知陈桂兰咯咯地笑起来，语气里满是嘲弄和轻蔑。 “病房？这几天医院都挤爆了，估计在医院的那个走廊里待着吧，我也不太清楚。” 几个知青纷纷也跟着笑起来，只有宋甜枝低头不语。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宋甜枝打了碗饭，背着人群独自往医院走。 门口遇到两个女护士，她询问道：“请问，闻……”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闻锋的弟弟叫什么，记忆里只记得别人都是一口一个小福子地喊。 两个女护士看了宋甜枝一眼，都因为之前她天天装病的事情早就认识她了，没什么耐心地说：“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宋甜枝只好问道：“腿伤的病人住哪里的？” 护士指指对面的楼房，“那边。” “哦，谢谢。” 两个护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宋甜枝一层楼一层楼地找，终于在第三层的病房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绑着绷带，四仰八叉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十三四岁，那张绷带下的脸和闻锋有七八分像，就是有点稚嫩。 见他的腿还要掉不掉地垂在床边，她刚想替他把受伤的腿挪回去，下一秒人就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那双和闻锋相似的眼睛里迅速被恐惧掩盖。 “不要……不要打我！” 男孩惊恐地大喊。 一嗓子把医院的人都喊了过来。 宋甜枝没想到他会醒来，立即转身躲到旁边的角落，等他冷静下来才悄悄把旁边的护士叫了过来。 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小孩的受伤情况以后，她把手里的饭和几张粮票递给护士，“麻烦你帮我悄悄给他吧，别说是我给的，再帮我把我那间病房让给他住去。” 原主动不动就往医院跑，病房医院也一直给她留着，现在她不需要了。 看过闻锋的弟弟以后，宋甜枝回来时又开始继续干活，干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所有人狼狈逃窜。 宋甜枝也不例外，一路跟着陈桂兰她们跑回了知青点。 主要是闻锋家里太远，路太难走，没人带的话她会迷路。 知青点里还留着她的位置，床铺也在，她躺上去伸了个懒腰，安静等外面的雨停。 这时候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块小小的巧克力。 要知道巧克力在这种年代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一般人还弄不到，只有知青手上有。 是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温和地对着她笑，“看你中午好像没吃饭，吃点这个吧。” 宋甜枝上一秒还感动得不行，下一秒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后，手里的巧克力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麻了。 这人好巧不巧就是让女主反复横跳的那个男二，严正嵘，也是最早返城考上大学的人。 后期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奸商，家里的姐姐姑姑一大堆，都是势利眼，女主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家的风气才和他结婚后跑路的。 宋甜枝可不想和这男二扯上什么关系，把巧克力捡起来丢在炕上，又跑了出去。 正好外面的雨停了，大队长那边也说不用去上工了，知青点有人提议晚上一块去山里抓野鸡烤着吃，顺便再去抓两条鱼，也算是难得这么凉快的晚上。 宋甜枝来到这里后，不是窝窝头就是馒头，胃里比吃了石子还难受，一听这意见，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一行人分两拨，一批去山上看陷阱里有没有野鸡兔子之类的因为下雨踩中陷阱的，一批人去河里捞鱼。 宋甜枝被分到去河里抓鱼的那批里面。 但是她根本不会抓鱼，就提着篓子，和陈桂兰一块站在岸边，等男同志去底下捞。 刚下过雨，河水冰冰凉凉的，这个时候的鱼是最为活跃的，有几条鱼还从河面蹦出来。 其他人猛地一扑，只抓到一条巴掌大的鱼，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说到底还是城里来的人，什么抓鱼抓鸡的，都不是强项。 一群人盯着那条小鱼叹气。 没办法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么点了，不少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另外一边的捕猎小分队上。 可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忙活了半天，十多个知青，就着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仔，一直瘦弱的野鸡吃了顿饭。 宋甜枝吃了感觉又没吃，但窝窝头又实在吃不下去，每次咽得嗓子疼。 她叹了口气，蹲在河边，望鱼止饿。 这会儿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知青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宋甜枝跟在他们身后，手里也提着一个空篓子，她饿得身上没什么力气，走路也慢了下来，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和大部队脱节，迷失在山林里面。 宋甜枝迅速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可苍茫茫的树林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树林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她独自面对着无尽的漆黑，感觉心如死灰，尤其是脚下的草丛里时不时有虫子和不明生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更是觉得背后发凉。 突然，身后草丛被晃动的声音放大，她猛地一回头，黑暗中一双绿幽幽地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宋甜枝瞳孔紧缩，拔腿就跑，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径直朝她奔来。 脚下一软，她慌乱中踩中一块锋利的石头，脚踝被狠狠划出一条食指长的伤口。 宋甜枝还在拼命爬起来，要往前跑，视线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求生欲让她不敢停下。 她低着头就猛冲 ，直到一头撞在了颗铁似的墙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面前的那堵“墙”竟然还在动！ 宋甜枝心砰砰直跳，都觉得自己闯入了阴曹地府，直到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闻锋！ 来不及多想，她指着身后—— 一头正在朝她飞扑的狼！ 闻锋也注意到了这点，按着她的肩膀，身上的肌肉暴涨，一拳轰出去。 瞬间击中那东西飞扑起跳时裸露的腹部。 只听见一声动物的哀嚎，那东西又虚张声势地叫了两声，灰溜溜地逃走了。 宋甜枝这才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命，哆哆嗦嗦地，两条腿还在不自觉颤抖，耳朵里都是嗡嗡声。 “受伤了？”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 周围没有光，连月光都被乌云遮住。 他却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手掌在她的小腿上按了一下，他说：“腿没断，就是皮肉伤，赶紧站起来。” 宋甜枝疼得想死。 可怜兮兮地说：“站不起来……” “……” 他差点忘记宋甜枝是城里来的知青。 “闻锋……”宋甜枝颤颤巍巍地开口，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用力，“你别丢下我……” 说着，她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脚上的伤疼的，还是太过于不安，在终于见到一个认识的人时，那种劫后余生。 黑暗里她看不清楚闻锋的表情，生怕他丢下自己，手一直紧紧拽着他。 却不知在无人发觉的阴暗处，闻锋已经将她的每个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他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夜里也经常出来打猎，因为很多猎物都喜欢半夜出来觅食，多年的夜间打猎，让他早已经习惯黑暗，也能无视黑暗。 宋甜枝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快吓死了，身体抖个不停，刚要开口，没想到闻锋直接撕碎了衣角替她把伤口包好，然后站起身：“拉着这根绳子。” 宋甜枝立马点头答应，死死攥着绳子的另一端。 可她脚上的伤走起路来实在行动不便，每走两步她就会崴一下，速度非常慢。 闻锋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借着黑暗，比以往还要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宋甜枝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脚下，和闻锋有没有突然松开绳子丢下她这两件事情上，突然感觉裙摆下毛茸茸的，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嗅她的伤口。 紧接着，山里又是一声穿透力十足的狼嚎。 宋甜枝浑身一激灵，顿时吓得一把扑进了闻锋的怀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身体几乎全部都挂在了他身上。 她可怜巴巴地求饶：“狼来了，不要咬我……我的肉不好吃……” 闻锋被她软软的娇躯紧贴着，紧皱着眉，伸手就要把她扒下来。 谁曾想怀中的女人更是得寸进尺，死命往他怀里躲，连身上的裙子翻过来了都不知道。 他眼前不知道怎么，突然闪过昨天掀起屋子里那块布时，眼前一闪而过的雪白 ，以及她洁白的肩膀上那颗晃眼的痣。 明明之前在河里误打误撞看到的那次，她肩膀上根本没有痣。 越想，那颗痣越是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挥之不去。 闻锋脸色骤然沉如锅底，黑眸中更是一片晦暗，甚至变得烦躁无比。 第5章 娇气的知青 宋甜枝偏偏还在不停地往他怀里钻，四肢都缠在他身上，和他贴得紧紧的，没有半点空隙。 “宋甜枝！”闻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开她的手，眉宇间尽是不耐：“站稳了，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宋甜枝被他拽了一下手臂，差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折断，痛得鼻尖更是泛起了浓重的酸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满眼委屈，“刚才太害怕了……” 她后退几步，和闻锋保持距离，却因为腿上的伤失重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连身上原本干净的裙子和脸颊都沾满了泥土。 纤细的脚踝也露了出来，上面的伤口血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刚才她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发丝凌乱地贴在脖颈，身上那条单薄的裙子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看着可怜又清纯。 闻锋在黑暗中中盯着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真的很烦。 烦得俊朗的眉宇皱着，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 他烦怎么遇到个这么娇气的知青，动不动就要哭，稍微磕磕碰碰就会受伤。 宋甜枝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地还会往闻锋的位置挪动。 尤其是感觉身边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受伤的腿上嗅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竖了一片又一片。 在这样的漆黑夜里，未知的恐惧差点把她逼疯。 但这次就算再害怕，她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失态地抱着闻锋。 之前原主讨厌闻锋，闻锋肯定也讨厌她，能答应带着她一块离开这里就不错了……刚才她那样抱着人，闻锋没把她直接甩出去打一顿就算不错的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拽住了闻锋的裤腿，指尖都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那个……我旁边还有什么东西在蹭我？是什么小动物吗？” 如果还有狼在身边的话，就算保住了小命，那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事情。 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也没办法辨认面前的男人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只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沉默了几秒，然后感觉脚边的那种毛茸茸的触碰感消失，那不知名生物终于离开了。 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始终紧绷的肩膀却还在忍不住轻微颤抖。 最大的危机还没解除，她等会还要自己离开这片森林。 “是刀子。” 男人声音很低，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 宋甜枝愣了一下。 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知道了，原来是它……” 刀子是闻锋在山里捡的一条狗，有点儿狼的血脉，是一直陪在闻锋身边的忠诚伙伴。 前期活泼开朗，可惜等到闻锋后期参军回来，刀子又和闻锋的弟弟福子走散了，最后被找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条骨瘦嶙峋，浑身是伤的流浪狗。 宋甜枝想到书里前期描写过刀子的模样，全身黑鬓，两只立耳又高又帅气，每次都会乖巧地听指令蹲在脚边撒娇，她伸手往闻锋手边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手的毛。 “好软，刀子的毛。” 感觉刀子在蹭她的手指，主动示好，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甜枝的脸小巧精致，不说话时有些清冷，可那双眼睛一旦笑起来，灵动又干净，笑起来眼眸像是弯弯的月亮。 她很快和刀子玩成一团，刀子对她莫名亲近，使劲拱她的脸颊。 闻锋看了她两秒才挪开视线。 咬牙切齿地骂了声自己蠢货，又对自己刚才看呆了眼的行为十分唾弃。 他冷着声音：“刀子，回来！” 原本还在和宋甜枝玩闹的刀子依依不舍地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宋甜枝瘪了下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又要摔倒，好在闻锋及时拽了她一把，她才能站稳。 “谢谢，你……”宋甜枝顺势握住他的手，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闻锋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她就跟碰到什么灾星似的，不愿意多停留。 “……”宋甜枝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到嘴边只能改口道：“现在天都黑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闻锋转身提起背篓，“打猎。” “哦……那你刚才一拳打在那头狼的身上，拳头有没有受伤？” 闻锋压根就不回答她的问题，一言不发地离开。 真不明白有啥好问的，受伤了还要问东问西，一点也不爷们。 宋甜枝哪知道他心里想的事，就怕深山野岭的还有狼，忙不迭追了上去。 每一步都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她走得极其缓慢，渐渐的又有点跟不上闻锋的脚步。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宋甜枝咬牙用力踩在地上，加快速度，几十米的山路走下来，她早已经满头冷汗，嘴唇发白。 就算不用回头，她都能知道自己脚下肯定一地的血了。 身侧突然传来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闻锋高大的身影靠在树后。 宋甜枝刚才竟然没有发现他。 她眨眨眼，男人已经朝她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宋甜枝发了会儿呆，闻锋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走？” “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闻锋，伸着胳膊去找他的肩膀，姿势还没调整好，闻锋早已经背着她站了起来。 宋甜枝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搂紧了闻锋的脖子。 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背脊宽厚，在夜里陡峭的山路也如履平地，步伐稳稳当当。 宋甜枝趴在他背上，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落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段山路好遥远，她身上太疲惫，不知觉就靠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背上的人温热轻缓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闻锋颈间，他皱眉地要躲开，却在被她无意识的搂紧脖子的依靠动作弄的僵在原地。 娘的，他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女人这么近。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还是昨天刚把他打了一顿，又把他弟弟打进医院的恶毒婆娘。 他面色难看，阴恻恻地盯着面前蜿蜒的山路，想把宋甜枝直接丢出去，可手上迟迟没有动作，手臂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煎熬漫长过。 第6章 不冷吗 一大早，天都没亮，睡得迷迷糊糊的宋甜枝又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了，还以为是知青队的桂兰又来找她，她被吵醒的时候差点都在怀疑人生。 太难了，一个20世纪周围全部都是高科技的现代人回到了七十年代，她真的快疯了。 就算之前参加各种比赛，也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 好在她上辈子经常六七点起来锻炼身体，来这儿以后，忍忍也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睁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她半眯着眼眸，就看见炕下面，一个背影宽阔的人背靠着柱子坐在地上。 连被子都没有。 在东伍村这块，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他不冷吗？ 看到他，宋甜枝脑子里的记忆也逐渐浮现。 她昨天晚上在森林里迷路了，是闻锋找到了她，还把她救了出来，她当时在闻锋背上趴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后面的一切她都没有记忆了…… 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脚踝受伤的位置，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闻锋什么时候带她去医院看过了？ 还在发呆，闻锋比她醒的还早，一听到敲门声，立即起身拉开门。 “闻锋！闻锋！醒了没！” “你弟弟刚才腿实在痛的不行，说是严重了，要转到县城里面的医院去治疗，我们这的卫生院说他还有点肺病，查不出具体是什么，要去大医院里看看。” “你等会想办法把你弟弟送到县城去吧，不然他就要痛死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小福子那腿估计也废了。” 听到这话，宋甜枝的瞌睡瞬间就醒了，她披着衣服从炕上下来，认出门口的那几个人都是村里种地的，询问道：“从这儿到县城要多久？” “走路的话估计至少得两天两夜，坐马车能稍微快点。” 都是山沟沟里面，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坐车，能有医院和马车就算不错了。 闻锋已经朝卫生院的方向冲了出去。 宋甜枝脚上还伤着，却还是坚持跟着他往医院走。 谁让闻锋昨天晚上刚救了她，而且小福子的伤还和原主有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大老远就能听见小福子在病房里哭泣的声音，闻锋进去后，宋甜枝怕又让里面那小孩害怕，站在门口和医生了解情况。 得知是医院的医生能力和药物受限后，宋甜枝一双细眉也忍不住跟着蹙了起来。 旁边突然有医生说道：“有人也要去县城一趟，说能搭病人一块去，就是去了以后怕出现什么意外。” 病房里的闻锋立即道：“我陪他一块去。” “这可不行啊，闻锋你可是我们生产队里的顶梁柱，少了你今年麦子都收不了多少，任务都完不成，你这一去一回会耽误多少事啊。” “就是就是，随便让人陪着去就行了，反正到了县城肯定会有医院治，没什么好担心的，小福子今年也有十五了吧，让他自己去都成。” 闻锋脸色沉了下去，陷入了两难中。 “就让他一个人去吧。” 宋甜枝下意识地说出口，愣了两秒感受到闻锋凌厉的视线才想到点什么，“我哥就在县城，最近好像从部队回家探亲了，我等会和他说说，等小福子过去以后，我哥会照顾他。” 她循着脑子里的记忆，又补充道：“你不相信我，总相信我哥吧，他总不会再把小福子另一条腿打折的，而且我哥还认识大医院的医生。” 原主娇蛮任性，到死都没什么用，但原主的两个哥哥却是一个比一个级别高的军队干部。 闻锋直视着她，仿佛像要从她眼底里看到之前那些熟悉的嘲讽和恶作剧，可是都没有。 宋甜枝的眼神澄澈，因为太早起，发丝还有些凌乱。 昨天晚上的伤也没好，脸色有些苍白，可她看向闻锋的眼神，是坚定又干净的。 闻锋都快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反倒是旁边跟着闻锋一块来的几个人打量着宋甜枝，“就是你这娘们之前动手打人，天天不干活等闻锋的吃，资产阶级的娇小姐来我们这儿可是要受批斗的。” 宋甜枝只看着闻锋，大大方方和他对视，“闻锋，再犹豫你弟弟就要疼死了。” 最后闻锋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路跟着宋甜枝去打电话的点。 警惕防备地记住她在电话里说的每句话，听到她真的只是托付家里的人转告哥哥接应照顾小福子时，才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又大又快，急匆匆的，宋甜枝追不上他，眼看着天也快亮了，自己晃晃悠悠去了平时上工的地方。 远远就看到，陈桂兰和知青点的人一块往这边走，陈桂兰见到她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又看到她腿上的绷带，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啊，甜枝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摔的。” “咋这么不小心啊，刚才听说你在给家里打电话，你家里人不是都快被你气死了吗？还愿意接你的电话啊？” 就因为原主和闻锋结婚的事情，传回去，家里父母都差点急出病来了。 “刚才是家里的叔叔接的，我爸妈不在，到时候他们会知道的。” 陈桂兰叹了口气：“还有，昨天晚上你又去闻锋家里的睡了？半路就找不到你人了，你一个人从山下知道路吗？” 宋甜枝扫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不知道。” “天咧，我还以为你知道路咧！” 旁边的人突然就笑出来声，又捂着嘴窃窃私语的，“还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呢，连山路都走不了……活该……” 她在那几个偷笑的知青面前停下，要笑不笑的，挑着眼尾看人最是嚣张挑衅，“之前我送你们的东西，今天之内都给我原封不动还回来，少一分少一点都不行，闹到知青办去，也是我有理，你们拿的都是我的东西。” 原本还不太想和她们算账。 经过昨天那事，她是彻底发现原主和知青点的人某些人不对付，谁惯着她们？ 原主之前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吃的用的，还有化妆品……全部都被她们分了。 那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尤其是化妆品，要不是她家里心疼她偷偷给她寄过来，根本就见不到那些东西，想到这里宋甜枝就心疼…… 物资太紧缺了，要啥啥没有。 她唯一的特长舞蹈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发挥的空间。 其实原主可以不用下乡的，她从小就书香门第搞文艺的母亲影响，也进了舞蹈队，偏偏被人莫名其妙报了名下乡，实力不够又懒，没被文工团选上，只能灰溜溜地下乡了。 这原主和她之间，除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意外，就舞蹈生这点能对的上号。 原文里的宋甜枝就因为东西全没了，每天都在乡下呆着，还因为年纪轻轻就嫁了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一辈子的农村人，有时候兴起想跳跳还会被说不守妇道，整体唱歌跳舞勾引男人。 从此日子久了也开始荒废自己的舞蹈，直到彻底遗忘。 等到回城后家里好不容易拖关系让她有文工团的考核机会，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尽在考核当天出洋相。 宋甜枝也搞不清楚原主这莫名其妙下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已经走到下乡这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等后面的高考和返城的机会了。 但无论如何，她既然来了，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 要继续跳舞，也要进文工团。 这可是个铁饭碗，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她现在在乡下没有那个条件，但绝对不能松懈。 她也不想一辈子真的碌碌无为，在这里等死。 “你……宋同志你别这样嘛，我们昨天真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山上的，就想作弄一下你，没想到后面我们也差点迷路了……” “你们少废话，不给我就把这事闹大，大家都是也都读过书，人要脸，树要皮的，别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不管几个知青僵硬的脸色，宋甜枝刚要去领工具，就听见身后传来道悦耳的女声。 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人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第7章 主角光环 在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时，宋甜枝脑袋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女知青身上，在发光。 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留着长长的辫子，温柔又静娴的长相。 宋甜枝注意到她时，她正挎着个篮子，对着准备上工的知青们嘘寒问暖，又是送吃的又是喝的，贴心照顾每个人。 大家仿佛都对她的出现早已经习惯，个个笑脸相迎，随时都能和她侃侃而谈。 说实话，这场景有点儿让宋甜枝内心震惊，也有不少惊悚。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而且刚才听见有人叫那个女知青—— 丁竹芸。 这不是书里的女主角的名字吗？ 那些光，也大概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吧。 宋甜枝快速把脑子里的剧情过了一遍，但原剧情里根本就没提到这一茬，女主出现的再快，那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了，这会儿是她虐待男主的戏份，等她把男主虐到撑不住晕倒在女主门口的时候，女主才算出场。 所以，丁竹芸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书里的女主可是朵妥妥的黑莲花。 光是看她三次抛弃男主，为了能回城，走上人生巅峰，能嫁给男二，又得知男主当了军官回来找男主复合这点就能看出来，她其实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会放弃事业的类型。 丁竹芸善伪装，也挺会演戏，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人都玩不过她，包括男主闻锋。 想想也对，像闻锋那种从小就在地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是丁竹芸的对手？ 想到这里，宋甜枝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溜。 人家是女主，有女主光环的……好像还有什么能治百病的金手指，后期也用金手指救了不少人，当了远近闻名妙手回春的医生，受万人追捧。 在即将到来的80年代，更是仗着金手指彻底走向人生巅峰，还闻锋这么个牛掰的军官老公，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她才刚走了一步，有人就在身后大喊她的名字。 “宋甜枝宋同志！” 是刚才那道熟悉的声音。 转身，丁竹芸正站在她两步远的位置，笑呵呵地看着她：“你也肯定还没吃早餐呢，我热了不少馒头，你也吃点？如果吃不下的话，我篮子里还有绿豆汁，你也可以尝尝。” 宋甜枝被她一笑，感觉胳膊上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直觉。 她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她又不知道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丁同志，你给她就是糟蹋粮食，甜枝同志可是出了名的不吃我们的这些粗粮，每次都说吃的嗓子疼呢，娇贵又讲究的，你就算给她，她也不吃，还是别了。” “就是，丁同志你刚来我们队里，你肯定还不知道，宋同志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下乡的，你俩是老乡，说不定以前还在城里见过面呢。” 宋甜枝抿唇不语。 只是悄悄打量丁竹芸。 明人不说暗话，她想开溜，也真不想掺和这段狗血的故事。 这女主也有点问题。 丁竹芸温和地笑道，倒是半点也不惊讶，还主动挽住了她的手腕，“我知道呢，我俩都来自辽城，说起来可能之前还真的在城里见过，我只记得你父母都是搞艺术的，看你好像也很会跳舞的样子。” “会！甜枝可会跳舞了呢，还会跳芭蕾！”陈桂兰在旁边兴奋地说着，“我们队里唯一身段好，还有舞蹈功底的人就是她了！” “是吗？太巧了，我也学了很久的舞蹈，但肯定没有宋同志条的好，有机会的话，宋同志可要多教教我啊，特别是芭蕾，我好喜欢啊。” 芭蕾？ 宋甜枝挑了下眉。 原主可不会。 据她所知，原主的舞蹈功底一般，柔韧性也一般，很多舞都跳不出美感，倒僵硬地像只螃蟹，只有家里母亲逼着她学的几支舞蹈能勉强入眼。 估计是原主之前和陈桂兰这群知青吹牛，才让她们以为原主真的会。 而且她不知道丁竹芸为什么会知道关于她的事情，按理说在此之前她这个女配和女主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那可不，她肯定能教你。”陈桂兰又拉着宋甜枝的胳膊，主动给她介绍着：“这是丁竹芸，也是刚来的，和你一样也想进文工团，以后你们能一块交流交流了。” “是的，我可以叫你甜枝吗？你也别和我客气，叫我芸芸就行。” “……好呢。”宋甜枝下一瞬间抽回自己的手，弯了下唇，也学着女主甜甜一笑，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我还有事，先干活去了。” 丁竹芸被她脸上的笑容弄的一愣。 “哎哎！你腿都受伤了还要干活啊！别去了呗，和大队长说一声。” 陈桂兰连忙拽住她。 从上头下来的一群当地农民倒突然不乐意了，“你这知青同志真有意思，从来我们村开始就没认认真真下地干过活，工分也总是垫底，你说你愿意嫁给闻锋，你俩一个炕上的，你吃他的用他的也就算了了，这才刚把人家弟弟打住院，怎么还有脸不干活的？” “我说也是，宋同志你不干活，是不是想和俺们又搞什么特殊啊，那可行不通啊。” “要说你们这些肚子里有点知识的人，干起活来也是半点都比不上我们庄稼人，又吃不得苦，整日里好吃懒做的，昨天晚上你们这群人一块去偷懒了！我一定要把这事报告上去！” 陈桂兰身后的几个知青有点按捺不住了，立即就跟他们理论起来。 “偷懒！谁看见我们偷懒了！昨天下雨没看见？你们这群乡下人，有本事就去！” “就是！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大字不识一个！我看你们怎么报告！” 原本只是说宋甜枝的问题，逐渐演变成了当地村民和知青之间的斗争。 有几个人还直接动起手来。 知青都是城里来的青年，力气哪是常年在地里干活挑粪的农民的对手，分分钟就被按倒在地，叫苦不迭。 丁竹芸一直在中间拦着，前后左右的为难。 倒是宋甜枝在旁边吃瓜，吃得有点津津有味。 矛盾是长时间积累爆发的，双方也早就看不顺眼，借着这个机会宣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吃个瓜看个戏，还特意远离战场，都能被殃及。 莫名其妙被背上一重，猝不及防推人了一把，她身体的控制不住往下倒。 底下就是满是污泥的地，最后一瞬，她直接选择闭上了眼睛。 和想象中刚穿过来就被糊了一脸泥的窒息不一样，这次她不仅没有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泥，反倒还挺清爽的，就是掉下去的瞬间，硬邦邦的一堵墙磕得她鼻尖都在发疼。 第8章 哪里哭了 疼痛带来的酸意，让她眼角立即泛起了点点泪光。 唇红齿白的模样，再加上眼尾的湿润，跟朵被雨浸湿的桃花似的，柔弱无骨，偏偏又娇俏漂亮得很。 闻锋紧绷着下颚线，扶着她站稳后，沉着声音说：“还不站好？怎、怎么……你整天就知道哭，我……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他真不知道宋甜枝在哭啥，说话都有点结巴。 “……” 她哪里哭了？ “我没哭。” “眼睛都红了。”闻锋皱眉，“这么点小事也能哭。” “……” 宋甜枝睁开眼睛立即就看到了站在跟前的闻锋。 她也愣了一下，又立即说道：“你……怎么来了？” 刚才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以为今天不会再见到他了。 闻锋手里还拿着干活的工具，身后还跟着生产队的人，见大队长他们来了，原本还在闹事的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又因为几报告的句话瞬间炸开了锅。 两边人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又点了一把火，烧的所有人都情绪激动，火噌噌地往上冒。 “不来看你们打架吗？”闻锋的声音很冷，伸手就抓了个人，扣住他举着锄头的胳膊稍微用力就把人缴械了。 “轻点轻点哥，你别对我们下死手啊！” 那人立即求饶。 闻锋这才放手。 又上去拦了几个人后，矛盾还是止不住。 闻锋后退一步，宋甜枝站在他旁边。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她立马把自己摘干净，“他们刚才说我，我也一句没还嘴，是他们自己往其他事情上扯的。” 村里的人说她的多了去了，她还真没当一回事。 “我知道，你们知青麻烦得很。”说完，闻锋已经挡在了她面前，过了半晌，他嘴里又莫名其妙蹦出几个字，“特别是你。” “……”宋甜枝撇撇嘴。 读书人就是臭毛病多，她也多，超级多。 这个年代都以务农为荣，像她这种在现代生活久了，见识了各种各样职业和百花齐放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转变过来。 后来大家的矛盾还是很激烈，好几个人都差点挤到她，好在闻锋跟一座山似的杵在她面前，沉着脸替她挡了所有的碰撞。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里的干部，协调了好半天后才勉强调解了双方之间的矛盾。 等事情平息下来时，日头已经在她头顶晒得正烈，仿佛都能把人烤焦，宋甜枝领到了自己的工具后在地里干了半天，半死不活的，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却不想听到旁边丁竹芸的声音传来。 “闻锋同志……你好啊，看你一直都在干活，辛苦了吧，要不要喝绿豆汁？” 闻锋冷漠拒绝，“你有什么事？” 丁竹芸脸上的笑顿了顿，“我干活那边有块非常大的石头挪不动，旁边也都是女同志，男同志也没办法，所以想请你帮忙……” “在哪里？” 丁竹芸指指右边的位置：“在那边。” 毕竟是知青非常友好的请自己帮忙，闻锋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工具跟着她一块过去。 右边的地里确实有块超级大的石头，一般人还挪不动，但在闻锋来了以后，三四个男生合力，就轻轻松松把石头挪走了。 闻锋正要回去，丁竹芸又叫住他，非得塞给他各种罕见的吃的，还有清凉的绿豆汁。 在这个年代的乡下，能有这些东西，可是会被不少人都羡慕，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丁竹芸手里还有不少糕点甜食，连工作的手套都有…… 虽然是偷偷摸摸塞给闻锋的，偏偏闻锋为人正直，绝不会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丁竹芸又和他说了些什么，远远看着，闻锋虽然有所停顿，但还是坚定不移。 宋甜枝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直到盯着丁竹芸看了一会儿，才逐渐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女主不会也是什么穿越重生的吧？ 还是她脑子里的剧情出了什么错误？ 女主开始对闻锋的态度也不咋地，还不是照样嫌弃人家是乡下人，现在女主出现的剧情点不对劲，连带着女主对闻锋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正这样想着，她眼前出现了一行金色的字体。 ——丁竹芸没有重生，也没有穿越，只是在金手指里看到了未来的闻锋。 宋甜枝盯着那行和之前告诉她全书剧情一样的字，眉头都拧成一块了。 什么玩意？ 女主的金手指还有这功能…… 那她并不是完蛋了？女主都对闻锋这样示好了，只会加快他们在一起的进度，自己岂不是离死更进一步了？ 不行，得赶紧和闻锋离婚，抓紧时间练习舞蹈，她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 可这个年代的婚那是那么容易说离就能离的…… 当初哪怕她早穿过来一天半天的，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宋甜枝头痛欲裂，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里。 也懒得管身上的衣服裤子。 想摆烂。 想回家。 想玩手机…… “甜枝！你又晕倒了？！” 谁知旁边的陈桂兰大喊着刚要过来扶她，她的手臂就被人一把用力拽了起来。 那人手上的力度又重又蛮横，她的体重轻盈得随随便便就能像是垃圾一样被拎起来。 宋甜枝都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看过去，没想到对上了闻锋那双漆黑郁沉的眼眸，她眼皮都抖了一下，……怎、怎么了？” 闻锋低头打量着她，湿漉漉的裤腿贴在细瘦的小腿上，身上也单薄抖得厉害。 他在看到她腿上的伤全是泥以后，语气透着凶意：“你又怎么了？摔到了都不会自己站起来？” “我没摔到。” “我都看见了。” “刚才是不小心的。” “那也是摔到。” “……你说是就是吧，不和你争。”宋甜枝拍掉身上的泥，蹲下身准备继续挖土，还没开始就被闻锋拦住。 他表情很复杂，“你用手挖？” “昂，不然呢……” 用手舒服，而且她使不太动那些工具，又重又磨手，昨天她的手已经全是血泡了，搞来搞去不如用手，或者换着来，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不想搞例外，在这个年代搞例外，没什么出路，没办法返城意外，说不好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宋甜枝想着，又伸手去刨地，却不想放在旁边的工具被人一把接过。 闻锋脚踩在地上，小麦色的胸膛，身上鼓胀的肌肉让让人惊叹，他抬手就是一锄头狠狠扎进地里。 动作又准又狠，刚才她还很是为难的一块地方，瞬间就被他翻好了。 察觉到宋甜枝还在发呆，他冷着声音，“你这几天都可以休息，回去待着。” 宋甜枝有点错愕。 直到闻锋不耐地看过来，“还不走？” “闻锋你真好！”惊喜来得太快，宋甜枝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闻锋和周围的人都陷入呆愣中时，几步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背影滑稽，还偏偏要蹦蹦跳跳。 闻锋手里的动作都有点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埋头专心致志地干活。 之前都是宋甜枝逼着闻锋干活，动不动就打人，现在人家闻锋愿意干，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有手上还捧着碗绿豆汁的丁竹芸，偷偷注视着闻锋的背影，表情变幻莫测不停。 第9章 我不是故意的 宋甜枝又在山里绕了半天才回了闻锋家，她瘸着腿扶着酸痛的腰，屁股上全是刚才坐在地里沾上的泥，。 她回来以后就想立即洗个澡，却发现后面那小破屋子里的水缸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了。 连自来水都没接通，也不知道水是从哪里挑来的，她望着水缸叹了口气。 没办法洗澡了。 她还渴得不行，翻箱倒柜地都找不到水喝，倒是在老旧的柜子里翻到了闻锋家里仅剩的几根苞米，剩下的全部都是他平时去上工的工具。 一个比一个重，榔头耙子宅筐……里面装的东西她两只手使出了全身的劲都提不起来。 再往里，是一堆用布袋装起来的东西，估计都是闻锋和他弟弟的东西，宋甜枝没动，把吃的东西翻出来以后先丢在了桌上。 回到炕旁边，她不停倒腾着原主带来的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后，又发现好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她眼下最需要的雪花膏。 这段时间太阳又毒，稍微晒一下就要起红疹，她穿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脸颊和脖子的位置全部都红得不像话，这两天也一直都没消掉。 她拉着衣领，指尖沾着雪花膏往脸颊和脖子上抹。 终于感觉自己皮肤上的那种灼烧感有点儿减退，可宋甜枝盯着镜子，看到脖子上出现的那颗痣，有点恍惚。 原主脖子上怎么和她上辈子一样也有痣？ 宋甜枝思考着，换了套简单的睡衣后，在屋子里习惯性地活动热身，因为她腿伤的原因，她不能站太久，随便活动了一下就坐回了炕上。 这才没动几下就有腿抽得厉害。 腿受伤的地方，扯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原主的身体确实有点缺乏锻炼，体质也差，在城里就不怎么锻炼，来村里后干什么都不行，每次都找机会逃避，村里的人还和她家里有点关系，倒也不会怎么为难她，就是会引起村民们的不满。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给她的熟悉感非常强烈。 就像是她自己原有的身体。 但她目前还没办法彻底确定，等她伤好点再试试吧，现在她没那个精神了，她练了那么久的舞蹈，原主也学过，但压腿下腰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家里没水也没吃的，宋甜枝又饿又渴，还困得要死。 今天早上六点都没有，恐怕四五点的样子她就被那些医院来的人因为闻锋弟弟的事情吵醒了，到现在快十点了，她还什么都没吃…… 宋甜枝无力躺在炕上，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但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仿佛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像是浓墨。 完全不知道几点，耳边只有蝉鸣声愈来愈噪。 胃里一阵绞痛，嗓子里也在冒烟，宋甜枝痛苦地又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几点了。 连个闹钟都没有，也没有手机……她好想点外卖啊…… 等到宋甜枝都快以为自己要饿昏过去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她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无，立即从床上挺身起来。 闻锋家偏僻周围也没什么邻居和他挨着，算是这片荒野罕见的人家。 这边再往后靠一点就是深山老林，昨天晚上她误入的地方就是在闻锋家里的后面。 如果不是闻锋的话，她是绝对走不出来的。 可在这样的地方，有莫名其妙的动静，最让人害怕的还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又或者是什么误入的野兽野狼…… 她现在腿上还有伤，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跑都跑不掉。 宋甜枝默默吞了口唾液，表情逐渐僵硬难看，指尖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屏住呼吸，她紧紧贴着墙，小心翼翼朝着旁边放着工具的篮子靠近。 只差最后一点…… 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工具的一端，刚拿起来，屋子的木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在黑暗的夜里，他背对着外面的月光，看不清楚模样，只能勉强辨认轮廓。 闻锋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屋子里贴着墙根站的宋甜枝，在夜里他的视线无阻，也没错过她脸上的慌乱紧张，只是在看到她手上拿着的刀具后，立即沉声道；“放下！” 宋甜枝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开始还有点试探和防备，直到被他吼了一声，一哆嗦手里的东西也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闻锋？” 她声音也有点抖。 “你这是要干什么？刀也乱拿？” 男人上前几步，把桌上的蜡烛点亮。 “我刚才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宋甜枝眨眨眼，“就一支蜡烛吗？” 他又把柜子里的煤油灯找了出来，给她点亮以后才走到门口把东西拿了进来。 待到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光亮，宋甜枝的才终于看清楚四周。 闻锋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很老旧的篮子，背上背着木材，另一只手上还挂了个灰蒙蒙的送饭罐。 他走过来把罐子放在桌上，没什么感情地说：“吃饭，我下工的晚，食堂里只剩下这些馒头。” “哇，你竟然还记得我没吃东西……” 宋甜枝肚子空空，闻到味就坐在椅子上开始吃。 里面都是些硬邦邦的馒头，她也不管太多，拿起一个就咬。 很硬。 感觉牙要崩掉。 她嚼得逐渐困难，吞咽也越来越难。 但实在是太饿了，宋甜枝狼吞虎咽的，很快就解决了那几个馒头。 闻锋一直都在旁边看她，看到她不管不顾地大口要馒头时，还楞了一下，接着这边宋甜枝已经被噎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左右看了眼，只有他平时用的搪瓷杯。 没看到能给她装水的碗，刚要去厨房找，宋甜枝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咳咳咳……差点没……死掉……咳咳咳……”宋甜枝用力地拍着胸口，等到终于咽下去以后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有水吗？闻锋我还很渴，而且家里的缸里面也没水了。” 谁料闻锋却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先是皱眉，然后又露出之前那幅熟悉的烦躁表情。 “水都被你用来洗澡了。” “哦……”宋甜枝以为他是生气自己碰了他的杯子，立即擦了擦杯沿，“刚才情况特殊，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水干什么？” “洗澡洗衣服还有喝啊，我今天都快渴死了。”说着，她又指着桌上白天被她翻出来的那些苞米，有些都坏掉了，“家里就剩这么点吃的了吗？” “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明天自己做点吃的，到时候等小福子回来了，他还伤着，到时候肯定也要做好吃的给他，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了。”宋甜枝伸着手指，细数着原主的工分。 好家伙。 一分没有，如果不是闻锋还在努力干活，每天都是拿满工分，她根本活不了。 不过原主的皮箱里似乎还有一些粮票和肉票……白天她粗略看了眼，大概五十多块钱吧。 还好还好，不是真的穷的一干二净。 她正在这里天马行空，旁边的闻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着桶转身出了门。 宋甜枝听到动静，有点害怕一个人待着，但瘸着脚走两步就要倒，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第10章 觉悟 腿伤实在痛得不行，宋甜枝站起来没走几步，就靠着门板因为牵扯到了伤口不停地小口吸气。 回来以后她的伤口也没来得及处理，她也没想那么多，就当自己能愈合，没想到早上那货碰水以后，伤口好像隐约有恶化的预兆，稍微一动就痛得她不行。 走不动了。 也不知道闻锋去干什么。 他好像不愿意多说。 宋甜枝根本就追不上他的脚步，叹了口气后，也懒得再去打听他去干什么，磨磨蹭蹭地把门锁好，坐回了椅子上。 一个人在的深夜，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总是会有点害怕的，她默默抱紧了胳膊，自己坐了会儿才去把自己腿上的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 等到她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门被人猛地推开。 宋甜枝也瞬间惊醒。 闻锋肩膀上挑着满满当当的水桶，几步走进来，直接越过她往后后面的小屋子里走去。 宋甜枝看到他挑着的桶里装的水，眼睛都闪了一下。 “你去挑水啦？” “嗯。” 闻锋在厕所里把全部都倒进了水缸，又主动把他扛回来的那截非常大的树枝拖到后面去。 宋甜枝打了点水把脚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上了点药以后，瘸着腿扒在门帘旁边看闻锋。 她不知道闻锋到底想干什么，就觉得他好像不太想和自己说话，全程都皱着眉头，周身的气压也低。 闻锋从小就出生在东伍村，看起来只会种地，空有一身蛮力，但后面能在部队里混得位置那么高，成为所有人都羡慕敬畏的军官大佬，他其实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正因为他有时候要想的事情太多，才会让旁边的人觉得他这个人，阴郁低沉，非常不好交流。 宋甜枝也一样。 更何况内心里知道他就是后期强势的男主，还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她默默在旁边站了会儿，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回去睡觉了。 等到她离开后，独自在砍柴火的闻锋才抬起了头，盯着亮着微弱烛光的窗户。 目光黑沉，却透不过半点光。 ………… 宋甜枝因为腿伤的原因在得到批准后，又一连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就是条真正的咸鱼。 什么都做不了，就每天躺着，要不就在外面自己走走，偶尔陈桂兰会过来看看她，丁竹芸倒也来过，就是在屋子里没看到闻锋后，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等到她腿伤终于结痂好转时，陈桂兰带着几个知青正巧过来找她，说是知青点那边在杀猪，让她赶紧过去，去晚了说不定还没肉吃。 说起来宋甜枝真的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吃肉了。 从穿书以来，不是馒头就是苞米的……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这一听说还有猪肉吃，她差点鞋都来不及穿就跟着陈桂兰他们跑了出去。 到了知青的宿舍以后，一群知青全部都围成了一圈，中间的案板上捆着只嚎叫还在挣扎不停的猪。 丁竹芸和知青们一起在旁边洗刀和盆，为煮猪肉做各种准备。 见她们来了，丁竹芸的目光先是在宋甜枝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热情地招呼道：“甜枝，你来啦，腿伤好点没？” “好多了。” 陈桂兰也说道：“早就好多了，就你还天天惦记着她！” 丁竹芸一愣，微笑着解释道：“因为我和甜枝是老乡嘛，还是都喜欢跳舞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一块跳舞……” “以后？你咋知道的？” 丁竹芸又不说话了，笑着继续干活。 宋甜枝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倒没说什么，悄然对这个也提前通过金手指知道剧情的女主有了一定的防备。 她和陈桂兰一块进来，见知青点里的男生还在商量怎么杀猪，她也过去看了眼。 “野猪？” 獠牙锋利，面目狰狞的……她都有点觉得吓人，还瘆得慌。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凶残的野猪。 “没见过吧。”有男同志和她炫耀，“我们几个去山上抓到的，就在陷阱里，我们几个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玩意从坑里面拉出来，自己撞上来的，还一直想攻击人，这不得给他一点教训。” “哇！我们今儿可有口福了，你们可真厉害！”陈桂兰说：“那有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你们女同志都去准备吃饭的碗筷，还有把后边的那块空地收拾出来，晚上我们在那儿吃！” “好咧！” 陈桂兰又拉着宋甜枝，和丁竹芸一块去知青点后面的地方帮着一块收拾东西。 原主虽然在闻锋和他弟弟面前挺暴力，还总是经常尖酸刻薄得不饶人，但是在知青点这些知识份子面前还是挺得体的，至少在这里，原主的社交是正常的。 知青点的人除了个别对她有点意见以外，其他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毕竟大家都是一块下乡的，从城市来到这种人生地不熟，还偏僻的地方，都会比较团结。 比如才经历的那场和村民门的矛盾。 更是无形之中拉进了大家之间的距离。 丁竹芸站在她身边，一边刷着锅一边和她说话：“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 “没有吧，还是之前那样，都要晒成块炭了。” 丁竹芸看了她一眼：“没有，你一点也不想是干活的，也一点都不黑。” “是吗？”她有点干地笑笑。 丁竹芸又说：“听说……你和那个闻锋……是因为一个误会才结婚的？现在我们得有思想解放的觉悟和行为，不应该还和之前一样……你别真被村里的人牵着鼻子走了，到时候你不想回城啦？留在这里，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到时候再说吧。” 宋甜枝倒水的动作一顿，随便搪塞了几句便往外走。 “可是……” 宋甜枝没理她。 这女主就差把“你赶紧和闻锋离婚，好让我嫁给她”这句话贴脑门上了。 那么稀罕闻锋，怎么还要惦记城里的青梅竹马，还要和人家结婚，最后还要抛弃闻锋三次呢？ 好会算计的女人。 她懒得和女主绕着弯，说些有的没的，去了前面的宿舍里找她自己的东西。 刚一掀开帘子，几个女生就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 宋甜枝也冲她们轻哼了一声。 估计她们还在为上次她让她们把那些城里带来的东西还回来的事情生气。 她在自己的大通铺上翻了翻，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原主的所有行李都在闻锋家，她的床位也早就被人占了。 又随便捡了点原主之前没带走的东西，没想到她才刚准备出去，外面突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她掀开帘子一看，那头猪不知道怎么，激烈地挣扎和哀嚎了起来。 这可把一群知青吓得够呛，十多个人一块都拦不住那头猪。 力气又大，横冲直撞地在知青点里乱跑，把所有人都吓得溃不成军。 猪开始往门口那边冲，旁边的人大叫着：“拦住它！” “快躲开！躲开！” “糟了！有人！快躲开啊！” 野猪身上有股子在野外生活的野性，也不像是家养的猪，估计是谁从山里抓的，见人就撞，攻击力堪比一头发疯的牛。 这一旦被撞到可就惨了。 宋甜枝刚好站在帘子后面，没被牛注意到，只是从侧边刚好出来的陈桂兰和其他几个知青猝不及防，更是来不及闪躲。 “啊！救命啊！” 陈桂兰脸色瞬间煞白，浑身被恐惧压得动弹不得。 旁边的知青也是。 平时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一头三四百斤的疯猪朝自己狂奔。 是个人恐怕腿都要软了，直接跪地。 宋甜枝掀开帘子，外面的情况早已经千钧一发，她上前几步，冲旁边握着刀的男生大喊，“点火！拿柴火！” 立即有火把朝野猪扔过去。 砸在它的皮毛上，瞬间烧了起来。 野猪也立即改变了攻击目标，站在中间往这边看了看，最后选择朝势单力薄的宋甜枝狂奔而来。 宋甜枝瞳孔微缩，后退几步，旁边的人早已经作鸟兽散。 她眼皮都在发抖，额角冒出紧张害怕的汗水，一动不敢动的。 旁边的陈桂兰又往这边砸了一把火，可野猪这次无视了她，也没有改变攻击的对象。 正当宋甜枝以为自己要被野猪一头撞死时，胳膊突然被人猛地拽了一下，紧接着有人挡面前。 身上的肌肉紧绷，闻锋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发出，握着匕首狠狠扎进了野猪厚厚的皮毛内。 力度只大，都能看到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和血管。 可野猪力大无穷，尤其是鼻尖上的獠牙，锋利如刀，它嚎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又重新发动攻击。 宋甜枝被他拽得背脊重重砸在墙上，余光正好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杆猎枪，想也没想直接朝闻锋的方向扔过去。 “闻锋接枪！杀了它！” 第11章 再也不会 闻锋耳尖微动，抬起手臂准确地接住了她扔过来的猎枪。 迅速起身，和发疯的野猪拉开距离。 砰—— 老式的猎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闻锋周身硝烟弥漫。 一枪，准确击中它两眼中间的上方。 一击毙命。 野猪轰然倒地，四只脚再挣扎了一下，彻底僵硬。 知青点众人的高悬的心终于落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陈桂兰和旁边的女知青更是拍着胸口，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那野猪没了动静影后，旁边才有男生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查看，但比他们动作更快的是闻锋。 他蹲在野猪身边，伸手取下插在它身上的匕首，又摸了摸野猪的身体，“已经死了。” “吓死人了，以前一直听说野猪喜欢破坏庄稼，总是去地里乱拱的，没想到力气还这么大，一不留神就疯疯癫癫的要攻击人。” “那是因为你们把它惹火了。” “畜生一个，还会发火……” 闻锋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着的猎枪。 回头看了一眼。 宋甜枝正在扶着陈桂兰站起来，一直都在低头安抚着她，并没有看向这边。 “没事了，有没有受伤？要是受伤了的话，就去卫生院看看……” 陈桂兰立即把自己全身都摸了一遍，颤抖着回答道：“没……应该没，我应该没有受伤，但就是腿软的厉害，也根本就站不起来，甜枝！我的腿不会受伤了吧！” 宋甜枝掀开她的裤腿检查一遍，“没有，就是有点擦破了皮，估计是刚才你跌在地上弄的，你要是还紧张，我就陪你一块去卫生院看看。” “好。” 陈桂兰抓紧了她的手。 旁边的几个知青也立即帮忙把她扶了起来。 陈桂兰勉强走了几步，又差点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还好旁边的宋甜枝和几个女知青都一块扶了她一把。 “啊啊啊……”陈桂兰忍不住哭出声，紧紧拽着宋甜枝的手腕，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竟然直接忍不住哭出了声，“刚才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被那头畜生一头撞死了！甜枝……真的……真的谢谢你啊……” “没事。” “刚才我真的半点都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走都走不动……” “没事没事，真没事，刚才我不也被吓得没能反应过来吗？”宋甜枝安慰道：“赶紧去卫生院给你看看吧。” “好。” 身边的男知青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件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两个全部都凑了上来，“没事吧，刚才也太惊险了，咱们这叫什么……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事的陈桂兰，你刚才那都没事，说明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对对，说的没错，赶紧去医院去，这边交给我们来处理，保证你们回来的时候，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猪肉！” 一听有猪肉吃，大家瞬间都有了干劲。 陈桂兰也不哭了，抓着宋甜枝的手站起来，“好，甜枝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 “我陪你去吧。”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丁竹芸突然开口，说着就上前几步把其中一个女知青挤到一边，自己扶住了陈桂兰的手，“我陪你一块去医院看看。” 陈桂兰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哎，我就去个医院而已，你们咋都来关心的，我没事，就和甜枝一块去就行了，随便再让医生给甜枝看看她腿上的伤，你们又没受伤。” 丁竹芸只能收回手，看着她们离开的声音，默默握紧了拳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刚才也看呆了眼，站在旁边也吓得不轻，全程都没敢乱动。 没想到只是大家准备一块吃个猪肉，也能发生这种事情，她从那个叫做\\u003d“金手指”的东西里面，并没有看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比宋甜枝的反应还快，立马就能把猎枪扔给闻锋。 而且她也发现了。 这个宋甜枝根本就金手指里告诉她的不一样。 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 从医院里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宋甜枝腿上的伤都已经结疤了，实在没有再看的必要，倒是陈桂兰的膝盖上涂了点药。 走路也学着前几天的宋甜枝，一瘸一拐的。 “对不起，甜枝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了，实话告诉你吧，前几天你受伤，我其实一直都在和知青点的知青偷偷摸摸笑话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宋甜枝扶着她的胳膊，听到她的话以后倒也没什么意外，“无所谓，笑话我的人还少吗？” 陈桂兰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总是连带着我们一块瞧不起，还总是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长得又好，家里还总是给你寄好多我们在村里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来，我们都可羡慕了呢。” “不过刚才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啊。” “我当时真的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想起来用火，野猪都是怕火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宋甜枝也一句一句地应着。 终于回到知青点时，猪肉刚好出锅，香味瞬间弥漫到了宿舍里的每个角落，馋得人口水都流了出来。 宋甜枝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猪肉并没有现代那样有太多的调味料，可就算只是很简单的做法，也能把人馋得不行。 大家一块坐在桌子上，分着猪肉，二十多个人吃一头猪，不一会儿就没什么肉了。 可不少人根本就没吃饱，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筷子，回味着猪肉的味道。 平均下来，每个人其实也就一两块肉，陪着馒头，连宋甜枝都忍不住多吃了两个馒头。 她碗里还剩了一块猪肉，一直没吃，旁边的陈桂兰看过来，好奇地询问道：“大伙这都快吃完了，你怎么还有块肉没吃？” 旁边的人立即笑着打趣道：“难不成还是忘记吃了？宋同志，肉也能忘记吃的啊？” “不吃我帮你解决了，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你们少来，人家宋同志今天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她过来，今天知青点要是出事了，我们知青点都要在整个大队里出名了，我们应该多给一块肉的，你怎么还要帮人家吃，都是读过书的人，讲点道理行不行？” 说着，知青点的点长就把碗里最后一块肉夹进了宋甜枝的碗里。 宋甜枝也愣了一下，连忙就要拒绝道：“不用了……” “哎，不行，这是奖励你的，有错就改，有做的好的地方大伙就要给予奖励，多劳多得，这块肉就是给你吃的。” 点长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今天不是宋甜枝反应快，让人用火驱赶，再下手果断地让人击杀野猪，今天的知青点肯定要出大事。 吃野猪事小，被野猪跑了也事小，但万一这要是闹出点什么人命来，那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有人又突然问道：“哎，对了，今天那个……宋同志你男人是不是也来过啊，那个挡在你面前，然后又听你的话把野猪杀了的高个子，就是村里那个干活特别厉害，总是工分拿的最多的闻锋吧！” “对对，我想起来了，刚才就是他，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你这样一说，倒还真的是他。” “他这个时间怎么突然来我们知青点了？” 坐在宋甜枝对面的知青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道：“路过的吧，他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手上拿着干活的工具，估计是刚从地里上来的……不过后面，他把猎枪还给我们以后，人就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对对，闻锋咱们也得好好感谢一下，明天上工了大家都去和闻锋说声谢谢啊。” 点长又把剩下的几块猪肉内脏储存好，留着明天大伙吃，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天色也逐渐晚了下来。 知青点的宿舍大通铺上已经渐渐没了宋甜枝睡觉的位置，她也没办法在知青点待着，借了个铝制的铁盒后，提着盏煤油灯独自往闻锋家走。 没走几步，点长就从宿舍里追了出来，边跑还边喊她宋同志。 “宋同志！宋同志！你等等！” “有什么事情吗？” 宋甜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点长是个在村里已经待了三年多的老知青了，听说也是城里有文化的知识份子，瘦高斯文，她其实平时不怎么和他说话。 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我送你回去吧，天都已经这么黑了，大家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而且闻锋家还那么远。” “啊？”这倒是把宋甜枝整不会了。 什么时候大家都这么关心她了？ 之前还不是都个个暗戳戳地排挤她来着？ 不过宋甜枝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闻锋家我这些天也去了不少次，每天都要走这段路，走多了也习惯了。” 换在平时还行，但是在这种对男女感情比较敏感的年代，她一个已经和闻锋结婚的人，再和一个男人大半夜走在一块不怎么好，到时候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堆人说她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 “那……你路上小心。” “好。” 宋甜枝转身离开。 来东伍村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边的地形和路她逐渐都摸清楚了，但说到底她还是会经常迷路。 在现代有导航她都能好几次给自己绕晕，更别说在这种地方，迷路已经成了她这个路痴的常态。 尤其是山里的路，每次她都会走错。 宋甜枝都做好准备，在村里绕几圈再回去了，可没想到才刚走了几分钟，就在前面的路上看到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 她小跑着追上去，夜晚的村子实在太过于昏暗，她开始还有点不确定是不是，等到走近了以后，才略微有些惊喜。 第12章 又不理人 “闻锋……”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 宋甜枝仰着小脸，冲他笑得正甜，“真的是你呀，好巧。” 闻锋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又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去。 “没想到这个点还能在这里看见你，你忙什么呢，这么晚才下工吗？” “生产队那边出了点事，让我过去。” “什么事啊？” 闻锋沉默两秒才开口：“不知道……但是过几天好像要下大雨了，队长让什么做好防汛的准备。” “嗯？”下雨？ 原书里好像提到过这件事情。 不过好像没有详细地写太多，只知道这场大雨好像冲坏了不少粮食。 可是具体是怎么样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雨，她都一概不知，因为书里只是匆匆的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的描写，书里的剧情前期更多都是在描写前期女主怎么在城里的家对付家里的极品亲戚，又是怎么打脸她们的……男主闻锋这边的剧情，笔墨描写的非常少。 “有什么问题吗？”闻锋询问。 “没……”宋甜枝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具体信息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摇摇头，“你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会下雨吗？” 闻锋也摇头，“不知道。” “这样啊……也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吧。”宋甜枝偏过头，又比他稍微走快了点，站在前面的坡上冲他挥挥手：“快点呀，闻锋！你什么时候走路这么慢啦……” 闻锋眸光微闪，犹豫片刻，还是追上了她的脚步。 老式的路灯下，两人的身影不甚清晰，可又被拉得很长，直到进了山里面才消失。 ………… 宋甜枝从回来后，就神神秘秘地躲着闻锋，等到他去后面劈柴，她才走到灶台的地方，悄悄把铁盒里她吃饭留下来的两块肉拿出来，悄悄塞进闻锋准备的馒头底下藏着。 盖上铁盒，她若无其事地也去了后面的厕所里洗漱。 等到她洗漱完回来时，闻锋也把后面的柴火都劈好了，正扛着一摞新的木柴往这边走。 两人打了个照面，对视的瞬间，闻锋总是习惯性地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 宋甜枝擦着头发。 看着他独自进去的背影，不禁腹议道：她又那么可怕吗？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虐待他啊，连当时的那根鞭子她都丢掉了，现在压根就找不到在说什么地方，他怎么还是那么害怕自己？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可怕了？ 宋甜枝产生了自我怀疑，又打道回厕所，拿着里面的小破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镜子里的女孩前几天黑白满是红疹的皮肤早已经恢复原样，满满的胶原蛋白，白皙细腻，连同脖子那片被晒伤的地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里吓人了？ 宋甜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个鬼脸。 她也不像是女鬼啊…… 却不想，下一秒厕所帘子再次被人掀起，闻锋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碗。 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碗里有肉。” 宋甜枝手抖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刚才照镜子的动作，“有肉，对啊，怎么啦？” 她亲手放进去的，没有才怪呢。 谁知闻锋一把将手里的碗递给她。 “……干什么？”宋甜枝都愣了一下。 闻锋…… 这是要给她吃吗？ “你吃。” 果不其然。 闻锋好像不会说什么话，把碗放在旁边的水缸盖子上面，留下碗就出去了。 宋甜枝拦都拦不住，连忙放下镜子拿着碗出去追他。 “闻锋，你等等……这是知青点的同志为了感谢你今天帮他们的帮特意让我带给你的。” 闻锋却只顾着和低头干活，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宋甜枝故意瞪了他一眼，把碗放在桌上，“你爱吃不吃，不吃放到明天也坏了，到时候我就直接扔掉。” “浪费粮食。” 他终于愤愤不平地开口。 宋甜枝哼了一声：“你又不吃，归根结底，是你在浪费粮食和我可没关系，这是给你吃的，你自己不吃，又怪的了谁？ ” “……”闻锋闷声收拾柴火，宋甜枝故意推了他一把，“你到底吃不吃啊？不吃我就直接倒——” 话音都还没落下，男人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过桌上的碗，几口就迅速地把肉吃完。 刚放下碗，一块浅绿色的手帕递到他面前。 宋甜枝抬着手：“擦擦嘴，我还给你留了很多水，再去洗漱一下，准备睡觉了。” 闻锋盯着那张明显不属于这个村子，也从来没见过的精美花纹的手帕，有些愣神，印象里他见都没见过。 他垂着脑袋，看不出什么表情，随便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匆匆收好碗筷去了后面的厕所。 宋甜枝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莫名其妙地又不理人了。 真难相处。 她把手帕收回来，躺到炕上睡觉。 很快，窗外开始灰蒙蒙的，逐渐有浅浅的光亮浮现,初露头角的太阳藏在云层里，只在天际透着些许微光。 村里养了不少鸡，一到早上五点多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叫。 每次都会吵得不行，宋甜枝也醒了，觉得这每天的鸡叫，都比她之前手机定的闹铃要更容易吵醒她。 这段时间宋甜枝也逐渐习惯了早起，虽然前几天一直都在休息，但是每天她也起的挺早，本来想这段时间练习练习落下的舞蹈，可腿一直伤着，身体里的生物钟作祟，每天早上七点多都会起来站在外面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 现在好不容易她的伤终于好了，她终于可以锻炼锻炼，顺便每天基本功都安排上。 再躺下去，这骨头都得硬了。 到时候她还怎么去参加考试。 每天闻锋都比她起的还要早，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够早了，一睁开眼睛，闻锋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几天他天天打地铺睡地上，她连他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都不知道。 宋甜枝起床换好衣服 ，洗漱干净，推开屋子的门，站在门口往下远眺，能看到东伍村的全貌。 房子不多，零零散散地在不同的地方，看不到任何高楼，只有低矮的瓦房。 闻锋的屋子虽然很偏远，但好处也好在这里，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对着她说三道四，平时除了来找她的陈桂兰，也不会有其他的男人特意往这边走。 所以，她做些跳舞的拉伸和练练舞蹈，只要小心点，就不怕被人看到。 早上的气温很宜人，不热也不冷，舒爽清凉。 开始宋甜枝还穿着衬衫，后面热身逐渐出了不少汗，她热的不行，脱了衬衣穿着里面的背心，也觉得热得荒。 宋甜枝把屋子的门关上，去后面靠近山的地方，跳舞压腿。 几个动作下来、下腰、劈叉、竖叉抓后腿……她再一次地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具身体确实是她穿越前的。 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魂穿，没想到连带着现代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一块穿了过来。 这倒免了她不少麻烦。 因为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在乡下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来舞蹈功底就不好，之前还是家里人监督着原主才愿意勉勉强强学习，这一来乡下，就直接荒废了。 她还担心原主的骨头会不会很硬，很多动作都没办法完成，后续很多舞蹈动作也会做得非常缺乏美感不够标准……现在倒不用担心这点了。 拉伸热身运动结束后，宋甜枝又开始练习更高难度的动作，抬着腿练习控腿和形体。 她穿书前学的一直都是古典舞，现代舞也有接触，但还是主修古典舞，其中尤为出彩的是一曲敦煌飞天舞。 但去考核参加文工团，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这个机会。 现在流行更多的民族舞，还有歌颂祖国和表达爱国情怀的红歌。 还好之前有个课题就是关于年代的舞蹈，她当时还在一心准备古典舞的演出，是被大学舍友强拉着一块学习的，也得幸亏之前还学过一段，对这个年代的舞蹈动作也有些印象。 不过眼下她还想需要把握好基本功。 这才一个星期左右没有练习，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有点松懈了。 好在她之前每天都练习，就算有段时间没练习，身架子也合适，腰也软，她从小就开始扎基本功了，努力练习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渐渐的，天边的太阳冒出了个头，快七点了。 最后一个动作，宋甜枝压着腿，一下往一下地朝上面抬，后腿需尽量伸直，后跨跟膝盖外翻，胳膊往后以站立的姿势抓住了自己的腿，立体又柔韧的身体展现得淋漓尽致。 完成简单的拉伸后，她准备去上工干活。 可还没等她放下腿，只是随意地一个抱腿转身的舞蹈动作，就和站在身后的男人突然对上了视线。 第13章 撞见鬼了 宋甜枝吓得背脊都抖了一下，手上也骤然松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她反应快，翻身在草地上顺势滚了一圈，用舞蹈动作滚地的动作化解，否则真得要摔伤。 闻锋也几步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沉声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有……” “起来。” “哦。” 宋甜枝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泥弄脏了，她刚要站起来，小腿突然一阵抽痛，“嘶……好痛好痛，我的腿……” 她全身的力气都瞬间被卸掉，唇色发白，差点就直接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抽了……” 抽筋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之前就经常抽筋，而且舞跳多了，她的脚踝也总是受伤。 小腿里仿佛有千万根筋脉都在被扯动，宋甜枝痛不欲生，都恨不得直接把自己这条腿砍了，男人却突然在她面前蹲下，宽厚又满是老茧的手掌贴在她抽筋的小腿上，语气不耐，“这儿？” 宋甜枝点头如捣蒜，连额角都冒出了汗。 她刚才明明都已经做了拉伸，也都是循序渐进来的，为什么还会抽筋……难不成是因为刚才被闻锋吓了一跳，才导致她抽筋的？ 腿上的抽痛实在没办法让她再多想，她正难受，不一会儿腿上的抽痛有所减少，她抬眼朝男人看去，看见对方正在认真地替她按摩小腿。 手掌很温暖，随随便便都能直接圈住她的整个脚踝，但他手上力度很大，宋甜枝刚才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的抽痛，直接被一阵像是要捏碎她骨头似的痛感代替。 “等会……等会……你、你……闻锋你等一下……你的力气好大，我的脚更痛了！” 开始的抽筋她还勉强能够忍受，但是如果是换成闻锋的手，她根本忍不了一点，甚至比刚才痛得还想死。 闻锋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松开了手，“我……” 宋甜枝被他捏得眼泪都出来了，痛得指尖都在发抖。 这叫闻锋按摩，简直比受刑还要恐怖。 她连忙收回腿，稍微带着点鼻音地和他说：“行了，我自己按按吧……” 实在太痛了，她坐在地上，用手掌轻轻地在自己小腿上打转。 闻锋就站在旁边看她，一边觉得女人麻烦，一边又皱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刚才也没用什么力气，还特意放轻了力度，她怎么又哭了？女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哭？ 目光却有控制不住地落在宋甜枝给自己按摩时，裤腿下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上，又细又嫩，就跟地里他见过那最娇柔的花似的，一掐就能出水。 难不成他刚才真的很用力？ 缓了好一会儿，宋甜枝终于感觉自己的腿被救回来了，手掌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身形还是有些不稳，不小心扶了闻锋一把，她又立即收回手。 “你不是已经去上工了吗？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她问。 闻锋过了两秒才回答，“嗯。” “去拿吧，我得去洗个澡了……不对，我也得去上工了，这都七点了！”宋甜枝猛地想起来这事，急急忙忙就往屋子里跑，可还没走几步，闻锋就叫住了她：“不用去了。” “啊？为什么啊？” “等会有暴雨，大家全部都回去休息了。” “暴雨？”宋甜枝错愕道：“这么快？” “嗯。” 宋甜枝还在发呆，闻锋已经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身上的贴身背心，还露着纤细的隔壁，又想到刚才她的那些动作；“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刚才太危险了。” 宋甜枝听到声音，不解的看向他：“危险？那是舞蹈动作，锻炼身体和形体的，不危险啊。” “什么叫形体？舞蹈……是村里汇演站在台上的那种吗？” 闻锋想到那些他看不进去的表演，和那些总是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节目，头都在阵阵发痛，也止不住的烦躁。 他不喜欢看那些节目，大部分都是村里的人安排的，每次都想睡觉，花那么多时间去看，还不如去地里干活。 一群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偏偏还总是被强制性地要求过去看。 “形体，就是跳舞的人必备的姿态和那种范儿……你说的那可能是舞蹈，但肯定不是我会的那种，这要怎么和你解释呢？”宋甜枝思考片刻，突然回退几步，在男人面前踮起脚尖转了几个圈。 宛若翩翩随风的蝴蝶，轻盈灵动，姿态柔美。 宋甜枝随便跳了一小节的古典舞片段，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动作，“你看，是不是不一样？” 闻锋黑沉的眸子里有一丝细微的闪动。 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知道不用急着去上工后，宋甜枝又习惯性地劈了两个腿，“对我来说不危险，但如果是没练过的人来说，确实很危险，搞不好直接去医院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我从小就学习舞蹈，这些动作只是我跳舞前的热身运动。” “老师说，一支舞蹈的赏析度与否，很多时候都在细节和舞者对自己身体的把控，所以形体就是其中很重要的环节。” 闻锋闻言还真的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身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觉得……你不需要。” “啊？” “以后不准穿成这样跳。” 他的脸突然臭了下来。 猝不及防。 宋甜枝都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转过身时，闻锋已经又出去了。 “哎，不是马上要下暴雨了吗？你还出去干什么？” 她连忙叫住闻锋。 闻锋没回答她，自顾自地出门了。 宋甜枝没趣地走回屋内，正准备洗澡，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瞬间像是云霞似的泛红。 好吧……以后她不穿了。 这个年代还是比较保守，换成现代她穿个运动内衣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运动内衣是吸水的，她身上的内衣和背心可不是，被汗水一打湿，紧紧贴在她身上，完美地勾勒她的曲线。 能看的不能看的，几乎都能一眼看出来。 宋甜枝尴尬得像挖个地缝自己钻进去，捂着脸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竟然还被闻锋看见了，要知道她虽然和闻锋结婚了，但是婚后这才没几天，原主也对闻锋非打即骂的，两人也就是空有个结婚的名头而已。 她暗戳戳地懊恼了好了好一会儿，迅速用水冲了一下，她重新穿好衣服出来，抬头一看，天空果然已经乌云密布，远处更是翻滚着无数黑压压来势汹汹的雷电。 真的感觉会是一场大雨。 书里尽管只提了一句，但是她知道，这场大雨冲毁了很多庄稼，也毁坏了很多粮食。 可是村子因为地势和人工的原因，并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最后导致损失惨重。 她正想着该如何提醒闻锋这件事情，远远的就看见闻锋杠着工具朝这边走来。 宋甜枝站在门边:“这么快就回来啦？” “关门，进屋。” “哦。”宋甜枝等他把东西都扛进去以后，老老实实把门栓拉好。 “吃饭。” 闻锋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桌上。 宋甜枝连忙说了声谢谢，惊喜地发现今天的饭盒里还有黄豆和鸡蛋。 “闻锋，你不吃吗？”她往里嘴里塞了两口，简直美味。 闻锋又在后面乒乒乓乓地劈东西，好想没听到她的话，宋甜枝吃完以后还，给他留了一半，刚准备给去洗饭盒，连带着昨天晚上的饭盒也准备一块洗了，却不想刚提起饭盒就感觉里面还有重量。 昨天晚上饭盒里面的肉她不是已经都给闻锋吃了吗？ 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打开盖子，里面香喷喷，外壳酥脆，还带着一股咸味多汁的五花肉让她人都傻了。 昨天晚上的肉她亲眼看到肉被闻锋两口就吃了，这还能在这里的？ 而且一般的肉放一晚上在这种天气，还没冰箱都要坏了，这饭盒里的猪肉怎么还是这么可口的，看着很是新鲜？ 宋甜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被闻锋骗了，立即就要转身去找他，可饭盒的两块和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肉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知青点的做法没这么精致。 这五花肉光是看一眼都能把人馋的口水直流，完全就不是昨天知青点的肉。 宋甜枝满头问号，有些好奇地晃了晃饭盒，用手指确认了下是不是真的猪肉。 只是她的指尖才碰到肉，原本只有两块肉的铁盒竟然又多了两块肉！ 猪肉变成了嫩滑的水煮肉片。 什么情况！ 宋甜枝人都傻了。 她产生幻觉了吗？还是撞见鬼了？ 不太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盒里肉还在，她又试着用指尖碰了下肉，肉又多了两块。 宋甜枝的面前也缓缓浮出了一行字。 ——只要还有最后希望，就不会毁灭。 “什么？”她盯着那行字，细眉微微蹙了起来，“你想告诉我什么？”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脑子里只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本书，偶尔眼前会出现一行浮金字体，但并没有人告诉她，这些都来源和为什么。 金色的字体消失了，后来也没有再出现。 只留下这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宋甜枝端着饭盒，一时间不知道该拿这些多出来的肉怎么办，她该怎么解释？ 别人家咬一口肉难求，她倒好，突然就多了这么多肉。 正这样想着，饭盒里面的肉又突然消失了。 宋甜枝眨了下眼睛。 觉得今天她遇到的诡异事情实在过多，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一眨眼，肉又重新出现在饭盒里。 她盯着那东西愣了会儿神。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异常了。 第14章 好凶 这玩意和她心里的感应有关。 她发现只要是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无形中好像有股力量都会帮自己做到。 比如她刚才看到五花肉的瞬间，确实很想吃她的舞蹈老师做的水煮肉片，后面还真的实现了，再比如她想让肉消失，肉就消失了…… 宋甜枝抬起自己的手掌，仔细端详片刻。 还是消失吧。 这肉现在拿出来，不太合适。 她说不清楚，也没办法解释。 可还是太奇怪了。 所以，她有这种奇怪的能力吗？ 并没有书里女主那样有自己的空间和能治病救人的金手指，也没有女主那样能收集很多很多食物的能力，她只是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复制出来而已。 等会……为什么她自己会说，复制？ 宋甜枝都被自己的下意识震惊到。 还没深思，闻锋突然从后面扛着柴火进来，见她捧着一个空空的饭盒，立即询问道：“你发什么呆？” “我……” 轰地一声。 闻锋把柴火扔在地上。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宋甜枝惊的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靠闻锋靠近了一点：“那个，你快吃饭吧，既然要下雨你也别出去了，外面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我知道。” 闻锋坐在小木头的板凳上，整理着木柴，不一会儿又开始磨刀。 宋甜枝也和没什么事情做，也和一块坐在旁边看他，看他把刀磨得锋利无比，仿佛头发丝都能切断，她好奇地询问道：“你经常去山上捕猎吗？” “不经常。” “那你把刀磨这么锋利干什么？” 闻锋暼了她一眼，“怕发生什么事情，和遇到危险，一个人在山里待着，总是要小心点。” “哦~是以备不时之需呀，也对你上山的话，就算不去打猎也会偶尔遇到什么豺狼野豹的，还是要小心点。” 闻锋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成语，过了会儿把刀磨利索了，才站起来吃饭。 这时候刀子也从门外跑进来。 冲着他汪汪地叫个不停。 闻锋冷着声音：“下雨了，你就知道回来了？” 刀子被他凶了一声，也不服管教地冲他大叫起来。 “反了你了！” 闻锋把锋利的刀往桌边一拍，更是一股子暴躁的匪气。 他吼了一声，“是不是找死？” 刀子被他震了一下，但还是不服气地张着嘴叫唤。 “别别别……不至于啊。”宋甜枝都感觉闻锋能一刀把刀子给杀了，毕竟当时可是见过闻锋徒手击退野狼和他独自就敢也发疯的野猪对上的，她深知闻锋的力量，连忙说道：“闻锋，你冷静点好不好？” 闻锋的脸色依旧沉着，但已经没有再对着刀子生气了。 宋甜枝冲着刀子挥挥手，甜甜地喊道：“刀子~好久不见呀！” 这段时间她确实都没怎么见到过刀子。 刀子正处在年轻爱玩的年纪，总是喜欢往外面跑。 村里也有不少家养的狗，从上次她受伤回来影后，刀子就一直不见踪影，但是在村民门的口中，总是能听到村子里有一群狗在一块玩的事情。 上山下地，满世界地乱跑。 也确实是有一定的精力，狗狗总是需要溜的嘛。 刀子听到声音，瞬间从地上起来，朝她跑过来，一身蓬松又黑亮的毛，主动蹭她的腿和手臂，尾巴也兴奋得甩个不停，“汪汪汪！” “好乖，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好久都没有看到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玩了？这样可不行啊，小心你爸他发火……” 她已经很小声地在刀子耳边说。 话还是被闻锋听到。 闻锋黑着脸，“我是刀子的爸？什么意思？” “不然那？你从小就开始养它，不就她爸爸吗？我们那边都这样叫。” “……你……简直胡言乱语！” 闻锋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叫法，更是不习惯。 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莫名其妙生了个儿子。 还是个狗儿子。 宋甜枝揉着刀子的脑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刀子听见没，你爸还拿成语骂人呢，我们不理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要带它去吃什么？” “秘密。” 宋甜枝冲男人笑，眉眼弯弯的模样有些可爱。 闻锋一顿，又重新沉声对刀子说：“别给我惹事，敢乱咬人，打断你的腿。” 刀子又怂又想跟着宋甜枝走，刀子呜呜两声，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他。 宋甜枝连忙摸摸刀子的头，“你爸好凶啊，是吧，我们先别理他了，也别和他吵架。” “闭嘴。”闻锋立即道：“你不要乱喊，对着它说话，它听得懂吗？” “听得懂，是不是？”宋甜枝立即看向刀子。 刀子摇摇尾巴。 “看吧，刀子真可爱，但是你爸好凶，我们赶紧走……再不走他就要又骂人啦。” 宋甜枝哼了一声，心想再臭脸再凶人就把你变成猪。 可闻锋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什么变化也没有。 果然，宋甜枝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她只能对有限的食物，和必须要有接触的东西，复制才能有效。 人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所以这能力是把她带来这个世界那神秘的浮金字体，怕她吃不饱特意给她的一个看似没有，只能用来填饱肚子的能力吗？ 管它呢。 她又不和女主比什么，也识趣的不会争抢什么，能吃饱就行了。 再说了，穿在这种年代，能吃饱已经是很多人做梦都想的事情，她没那么多要求，也没什么特别远大的抱负，就想自己平平淡淡的在这个世界过日子就行。 “谁骂人了，我在骂狗。”闻锋冷声道。 “谁刚才要发火我就说谁，别自己对号入座呀。” “什么对号什么座？少给我说这些。” 闻锋眯起眼。 他看过来时，眉峰往下压，一股子天然的匪气和压迫感，身上已经逐渐能看到不久的将来，他成为冷厉无情的军官大佬的影子。 可宋甜枝不怕他，再怎么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会主动和闻锋撇清关系，结束这段不清不楚，也不怎么让人如意的婚姻。 只要这段时间不再让闻锋恨自己，也不苛刻他的家人，不要让闻锋日后发达了来报复自己就行。 到时候她也会有自己去路。 她冲闻锋吐了吐舌头：“我说！闻锋，你下次可以再多学两个成语！这样就能又凶又有道理了，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闻锋额角隐隐抽动，一巴掌拍在桌上。 还没说话，宋甜枝就带着刀子溜了。 都不用牵绳子的，刀子好像也感觉到闻锋的怒气值，自己就会跟着她一块往后面走。 宋甜枝拿了块肉给它吃，看它像是几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急不可耐，又忍不住摸了摸它的毛发。 “刀子，你真可爱啊，但是你之前一直往外面跑就算了，今天开始可不能一直往的外面跑了哦，这段时间会一直下雨，你要是不小心跑到河里去了，你爸会担心你的，毕竟也只有你在一直陪着你爸，要是你出什么事情，你爸可又要生气了呢。” 刀子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她温柔的语气，吃完了肉以后，还特别乖巧地主动舔了舔她的手心。 感觉比她还要重点的一直大狗狗，蹭在你跟前撒娇，真的会让人心都软化。 更何况宋甜枝根本不怕狗，反倒很喜欢狗狗。 宋甜枝有些痒，但刀子正很可爱，不一会儿她就和刀子一块在后面的一小片空地上玩耍了起来。 她刚把手里的树枝丢出去，刀子就立马飞奔出去，替她把树枝捡回来。 半点都不像刚才和闻锋对着叫的凶人。 宋甜枝又让刀子转了个圈，刀子开始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等到宋甜枝引导它一次以后，刀子立即就照做。 得亏原主是哥怕狗的，之前想打刀子也被刀子躲的远远，根本没机会碰到它，没给它留下什么伤口，要不然她现在训狗还挺难的。 宋甜枝耐心地教会了刀子很多指令，那两人在外面玩到大中午。 天还是一副雨要下不下的模样。 闻锋开始还对他们的互动没有半点兴趣，直到拎着锅铲煮饭时，对着窗户外不经意的一瞥。 屋子后面的树下一人一狗玩的乐此不彼，天气不好，头顶上满是乌云，但宋甜枝脸上的笑，真诚甜腻，每次和刀子说话的时候，都会蹲在它面前，抬手很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 刀子的性格其实并不好。 经常在山上撕咬兔子野鸡，每次都咬得满嘴都是血，凶残，不可挑衅。 从把它从山里捡回来开始，它身上有狼的野性，还总是跟着他一块上山捕猎，更不会接受家养的驯服，他经常担心会因为野性咬伤别人，所以才会让刀子一直都自由活动在山上。 想着想着，闻锋连自己手里正在干的活都停滞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继续。 却不想，手里的刀才刚劈出去，外面突然传来宋甜枝惊慌失措地大喊。 “啊！刀子，不可以！” 他想都没想，丢下刀，一脚踹开了屋子后的门。 第15章 哪儿疼 闻锋一脚踹开门，见才刚换好衣服不久的宋甜枝又跌坐在地。 狼狈的模样脏兮兮的，衣摆裤腿全部都是泥，刀子在她面前转了好几个圈，遮挡了闻锋的视线，他冲着宋甜枝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宋甜枝坐在地上没说话，闻锋的眉头立即皱起来，几步走到她跟前，抬了抬下巴：“你到底怎么回事？” “疼……” 宋甜枝手掌贴着自己的膝盖，表情略微有些委屈。 她怎么就偏偏一脚踩在石头上了？ 闻锋在她面前站定，一双锋利的眸子在她身上巡视。 她这会儿身上穿的和早上的背心不一样，很常见的衬衫，领口下的纽扣有一颗没系。 精致又脆弱的锁骨暴露在视野里，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断，锁骨上靠近肩膀的位置，还有一颗很小的痣，点在洁白无瑕的皮肤上，有种说不出去的感觉，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手把那颗痣给抹掉。 闻锋手指微动，又在下一瞬间紧握成拳。 他蹲在地上，“哪儿疼？” “刚才我和刀子玩的时候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腿疼。” 之前的伤口一直都在她腿上，刚才好像又擦了一下，擦的还是另外一只脚。 偏偏刀子还在旁边又想和之前一样舔她的伤口，她刚才一直都在拦着刀子。 这会儿刀子也好像知道自己刚才犯错了，又开始可怜兮兮地趴在旁边。 闻锋暼了它一眼，“等会再收拾你。” 刀子呜呜两声，又去蹭宋甜枝的手臂。 “能不能老实点，总是乱跑什么？”闻锋眉峰都不耐地高高挑起，盯着她的腿，“起来，我带你去卫生所。” “不要，我不想去。” 马上就要下雨了，等会去了要是她和闻锋两个人都回不来怎么办？ “怎么就不去，哪有受伤了还有不去治的？”他拧起眉头。 “不去，就随便上点药吧，就是一个不怎么大的伤口，你看嘛……”宋甜枝把裤腿掀起来， 瞬间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好痛……” 闻锋盯着她膝盖上一块圆圆的擦伤，外面的皮全部都被磨破了，在不停往外冒血珠子，他没觉得算是什么伤，之前他上山捕猎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村里的人就没有不受点伤的。 大家都从来不在意这种擦伤，但看着宋甜枝疼得小脸都皱到了一块，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是痛苦的神色，他又蹭地一下站起来，去屋子里一通翻箱倒柜的找。 找了半天，终于从最里面的柜子，把藏在最底下用木盒 锁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接着。”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宋甜枝。 宋甜枝立即接住，拿着手里的东西疑惑地询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闻锋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你不会自己看？” 宋甜枝把手里的东西有字的那面转过来，看到了“创伤药”几个字，惊喜地说道：“好清凉的药啊！哪里来的？” “小福子带回来的。” 城里的货。 稀罕东西，他偏偏瞧不上。 宋甜枝立即用手指挑了一点往伤口上抹。 原本还火辣辣地发痛的伤口，逐渐被药膏的清凉所取代，她很小口地叹了口气。这年代能找个稍微舒服点的药还真不容易，闻锋的药比不少现代的药都要好，一点都不刺激，也不会让她疼得上蹿下跳的。 她涂完了药影后，见药瓶里还有一大半。 “这药很好用，之前看你受那么多伤，怎么从来没有看见你用过啊，闻锋你要不过来一下，我给你涂涂后背上的伤？” 谁知闻锋对的脸又立即黑了下去，“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管好你自己的伤就行。” 他转身来继续挥动砍刀，一下又一下地劈。 “……我好像没有说什么特别伤人的话吧，怎么又凶人了？之前的事情我挺想和你道歉的，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呗，你让我看看你的伤，我……” “我不涂那东西！” 闻锋表情沉沉，突然声音都粗了好几倍，脸色更是微微泛着红，幸亏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看不太出来。 娇滴滴的小姐做派，他就算是痛死，被伤口疼得丢了半条命，也绝对不可能涂那种药！ 尤其是不知道怎么这几天一对上宋甜枝，不是满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就是烦躁地干不进去活，有时候在生产队上工都能走神，脑袋里全是关于宋甜枝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时候晚上做梦都是自己用手指狠狠蹂躏着宋甜枝锁骨上的那颗痣，手上的老茧磨得她身上白嫩的皮肤都泛起了红…… “……哦。”宋甜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让闻锋恼火了，缩缩脖子，握紧了手里的药膏。 原本不打算开口，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那你既然这这药膏这么嫌弃，为什么还要留着啊。” 听到她的话，闻锋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抖。 问题怎么偏偏就那么多，没了没了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她问他，他问谁去？ 他娘的，真糟心！这点活他是一点也干不下去！ 闻锋也不回答宋甜枝的问题，手上拿着根绳，往刀子脖子上一套，凶巴巴地带着它往外面走。 宋甜枝感觉自己膝盖上的伤口都不痛了，扶着地面起来，踮着脚也跟在他和刀子的后面走了出去。 闻锋就站在门口，顺手把刀子的绳子拴在了门边的木桩上。 宋甜枝靠近几步，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 锋利的眉眼低垂着，但还是能看出他此时的不耐与戾气，她默默吞了口唾液，“……闻锋，我不是故意的。” 第16章 是不是你男人 “我没生气。” 闻锋冷硬地回了一句。 “真的假的啊？”宋甜枝侧身探到他面前，仰着脑袋仔细端详他脸上的表情，眉宇间的那股子匪气毫不掩饰，下颚线微微绷着，凌厉又带着几分凶狠。 管这叫没生气？ 说闻锋下一秒能动手打人她都相信。 “你就是生气了。”宋甜枝凑近一步，有点较真，“你对我有很多不满，我知道，不过我会在这段时间尽量弥补你，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叫我帮忙，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全力以赴。” 主要是男主要是还对她存有恨意，她就算后面脱离了他，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她的日子不好过，到时候肯定也会连累到时候的工作和家人。 “药还你，你不让我帮你，你就自己上吧，受伤了还是要及时治疗比较好，就怕伤口发炎到时候去住院的话，岂不是更耽误你的时间，这样一举两失，还事半功倍的。” 闻锋没接她递过来的药，拧着眉头：“说点能听懂的。” 宋甜枝被他的直接逗笑，“听不懂你活该，就说让你听不懂，说不定我骂了你，你还在沾沾自喜呢。” 闻锋啧了一声，突然一把拽住面前她得意洋洋玩着药瓶的手腕，“我不是什么都听不懂，你骂我我肯定能知道。” “是吗？那你刚才黑脸干什么？你自己也说了没生气，我也没惹你，你臭脸了，你这不是自己前后矛盾吗？一边说没生气，还一边对我发脾气，你可真是比女人还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翻脸也比翻书还快呢！” “……”闻锋咬了咬后槽牙，“你闭嘴吧。” “哼。”宋甜枝气鼓鼓的，也有点生气，脸颊都有些圆：“你说不过我只会凶巴巴地叫我闭嘴，有本事就怼回来，或者你打回来也行。” “我从来不打女人。” “那你抓着我的手干什么？这不是想打架是什么啊？” “……”闻锋垂下眼，目光落在他圈着宋甜枝的手上，声音有点低哑，“不打架，就是单纯地不想被你欺负。” “欺负？现在到底是谁欺负谁呀？”宋甜枝瞪他。 闻锋松开手，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刀子又过来凑热闹，使劲在他们两个人中间钻来钻去，闻锋被它活泼得有点烦，“停下。” 刀子汪汪两声，还真停下了。 宋甜枝看它这么乖，顺势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抬手摸摸它的脑袋，“这年头受伤了还有人不肯上药的，又不用花他的钱，我们刀子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呀，有时候很多小伤堆在一块就很严重的伤了，你爸如果有一天要是倒下了，我们可爱的刀子可怎么办啊，就要自己做饭了吗？” 她逗小孩似的语气，让刀子更是激动。 闻锋冷哼一声，独自走开。 天空开始飘起了丝丝细雨，乌云像是一层阴霾聚集在所有人的头顶，无数片麦田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昏暗黯淡的光影下。 闻锋走到半山腰，却突然回头朝那老旧的石屋看了一眼。 少女抬手放在额前挡雨，散落在胸前的青丝被风吹起，偶尔扭动和刀子说两句话，随即笑靥如花的模样让闻锋黑沉沉的眼眸闪过一丝浅浅的亮光。 ………… 说是暴雨，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般地落下。 连续两天都只是些毛毛细雨，这让大家伙都有点怀疑上面通知下来的消息是不是有什么错误。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没下雨，生产队通知各点的上工。 宋甜枝这几天在家复习舞蹈，闻锋每天都会出门，家里只有刀子陪着她，她也正好过的悠闲。 通知要上工的时候，宋甜枝还特意把身上干净的衬衣换下来，套了件脏兮兮的灰色衣服往地里走。 刀子跟在她身边，她去哪儿，刀子好像也总是要跟着去。 不过有它在，宋甜枝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再会迷路了，没花多久时间就已经到了上工的地点。 陈桂兰已经在不远处等着，旁边围着几个女知青，丁竹芸也在，她们看到自己，纷纷主动挥手。 宋甜枝朝她们走过去，立即就听到陈桂兰热情地询问道：“这几天你都在干嘛啊，也不来找我们聊聊天，我们在宿舍里待着，哪儿都不能去。” 说着，又从口袋里揣出一个馒头给她，“给你带的，你看看你，这腿前几天不是才刚好吗？怎么又突然受伤了？” 她看到了宋甜枝膝盖上绑着的东西，又拍拍她的肩膀，“今天说好了，你的活我帮你干了，反正也就是顺手帮你一块的事情，可千万别和我客气，等会你就和我一块下去，我俩今天被分到一块去了，除草这种活，我一会儿就帮你顺手干了。” 宋甜枝都还没说话，陈桂兰就要拉着她一块下地。 “你的伤怎么样了？”宋甜枝蹲在一堆杂草里，手上不太熟练地使用着镰刀，除草的速度也有点慢。 “早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伤，第二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陈桂兰在旁边一口气除了一大片的草，捶着腰站起来，身后还有更多艰巨的任务，顿时也有点欲哭无泪，“天老爷，这活是感觉一辈子都干不完了，尤其是那边还有一堆又大又重石头我们得搬走，你在这里等会，我去找找男同志过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帮我们。” 早上那会儿，宋甜枝练了一段的舞蹈，昨天晚上又因为闻锋一直都没回来，她等到大半夜睡得比较晚。 埋头猛除了一个上午的草后，也逐渐开始体力不支，甚至连刚才陈桂兰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 脑袋晕晕乎乎的，肚子里感觉什么都没有，可她就是想呕。 不一会儿陈桂兰回来，身后就跟着点长一个男生，宋甜枝毫无形象地坐在地里，已经生无可恋，直到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看过来。 “宋同志，我来帮你们。” “哦，好，谢谢啊……” 宋甜枝累得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回答得也有点有气无力的。 杨东俊在和她对视的那一秒内，却被她被汗水打湿的小脸惊艳了一把，还是陈桂兰出声，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帮忙的。 “点长，这边，我觉得等会可能还要派机器过来，不让这片我和甜枝还真没办法，还有这颗长歪了的树，太耽误地里的庄稼生长了，队长也让我们砍了。” 杨东俊面露难色，“机器都是要烧油的，这几天刚好没油了。”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咋办？今天都没办法休息了。” “先试试吧。” 杨东俊率先往前面走，陈桂兰跟在他身后。 宋甜枝也想去，但是已经快被累死了，地里又干又热，她颓废地坐在杂草堆里，手指上全部都是刚才除草划伤的血迹。 可她还没坐一会儿，就听见陈桂兰在后面求救的声音，“甜枝！来帮忙一下，我俩不行了！” 宋甜枝回头，陈桂兰和杨东俊身上都压着一块树枝，树倒下来把他俩都隐没了，她连忙站起来朝两人小跑过去。 “怎么回事啊？”她使劲抬了一下树枝，树干实在太重了，她只把树抬起了小部分，“怎么突然就倒掉下来？” “刚才我们试着砍了一下，没完全砍断，这转头就一下砸我们身上了。”陈桂兰好不容易从树叶堆里面钻出来，连忙呸呸呸了几口把嘴里的树叶和灰尘吐出去。 “这么大的树，我们能行吗？”宋甜枝看到那粗壮的树干，都想哭了。 杨东俊也从树叶底下出来，安慰道：“应该没问题，我试试……” 抬手去抓树干。 用力地拉。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 杨东俊的脖子和脸色肉眼可见地涨成了红色。 宋甜枝和陈桂兰也赶紧在旁边帮忙，几人勉勉强强能搬动，好不容易送到上面去，宋甜枝已经彻底累垮了。 旁边的陈桂兰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她们一块坐在地上休息，陈桂兰喝了口水，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哎，甜枝你往前面看，那是不是你男人啊？” 第17章 问问你男人 宋甜枝躲着太阳，在阴凉的地方歇息，“什么？” 往前看，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大片随风摇摆的金色麦田。 这段时间的雨断断续续，有时候只是轻轻飘飘地几缕，下了又停，燥热又沉闷，才半天她就感觉自己的背脊和头发都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陈桂兰指着前面，“闻锋啊！那不是吗？他怎么和丁同志在一块，聊什么呢，丁同志小成那样……这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几次吧，怎么就突然聊起来了？” 宋甜枝也看了过去，举着水瓶往嘴里灌水，在看到丁竹芸身边的闻锋时，并没有很意外，反倒还往后靠了靠，为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宋甜枝叹了口气。 她一个女配能说什么。 随缘。 随他们去。 爱咋咋地。 “闻锋是你男人吧，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你都不吃味的？要我说，大家都知道你和闻锋结婚了，丁竹芸还故意往上面凑，可真是不要脸，之前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从城里以来就给我们知青点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没想到原来是这种人。” 宋甜枝不知道被她哪句话逗笑，手里的水瓶都差点拿不稳。 “你笑啥？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这件事情，就在我们那城里，但凡是家里亲戚多点的，都多少会对这种行为说三道四，更别说住在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群人，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肯定是要被说的。” “你说的没错。” 陈桂兰扯她的衣袖，“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啊，去问问你男人来这边干什么，他今天不是在河坝那边吗？” “河坝？”宋甜枝问道。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不是雨一直都没下吗？上面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村还得修河坝，就怕万一大水来了，把我们这里全部都淹咯。” “闻锋去了？” “你自个问他去啊，你俩到底啥情况啊，到底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吗？” 宋甜枝头疼，还没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闻锋低沉的声音：“要问我什么？” 宋甜枝身体都抖了一下，被他的出现吓得不轻，转过头，闻锋穿着件黑色的破旧背心，脸颊和脖子上都蹭到了灰，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露在外面，一看就比其他干活的人都要壮实和强劲许多。 “……问、问你……你修河坝的事情呀，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宋甜枝愣了一下才出声问道。 闻锋没有一丝犹豫：“是昨天晚上才收到的通知。” “哦。” 宋甜枝盯着他，在他身后看到了丁竹芸。 不知道是谁惹了丁竹芸，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谁上来找宋甜枝说话套近乎，只是很快就移开视线，如果宋甜枝没有看错的话，丁竹芸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带着点恨意。 她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恨她干什么？ 有病吧。 等她缓过神来时，闻锋和另外一边过来的杨东俊好巧不巧地碰上面。 杨东俊和他说了几句话，又朝宋甜枝看过来：“宋同志，剩下的部分我等会再叫两个同志过来帮你，你和陈桂兰先别着急，我们会处理好的，这么重的活，肯定不能丢给你们女同志做的，放心。” “谢谢。” “不客气。”杨东俊又问道：“上次带回去的那两块肉好吃吗？如果这几天没有大雨来的话，知青点可有有好吃的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好的。”宋甜枝冲他微笑，但人还是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闻锋在几步外站着，突然冲宋甜枝喊了一声：“什么部分？” 杨东俊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闻锋沉着神色，“知道了。” 头顶的太阳反反复复，又炙热无比地照了过来，刚才好不容易阴凉的地方都不能呆了，宋甜枝连忙起身，等她重新找到个地方躲太阳时，回过头，闻锋已经下地了。 她连忙站起来，“闻锋！你过来干什么？” 第18章 不如加入 “这儿是你负责的地？”他很简单地问。 “对啊。” “你去上面找块阴凉的地方待着，马上就成。 ” 宋甜枝还没来得及说话，闻锋已经开始挥着镰刀除草 ，不一会儿就除干净了她负责的那片地方的草，最后又走到刚才让陈桂兰和杨东俊都为难的那些乱石和半截大树旁边。 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弯腰手臂用力，臂膀上紧实的肌肉就鼓了起来，那半截歪歪扭扭的树也被他单手扛走。 陈桂兰在旁边嘴巴都能塞进一颗鸭蛋，忍不住说道：“天呐，他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旁边也有不少人下工，路上看到了闻锋扛着树往旁边去的身影，一个两个都凑热闹似的往宋甜枝身边凑。 “你家爷们怎么一个人去扛树了？小宋啊，你又逼他了？” “使不得啊这样，这样下去你们两口子迟早得闹，就算你不闹，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帮你干这干那的，肯定会和他弟弟一块闹你，到时候你再他们闻家那可就真是什么都不是了。” 比起她们走在最后面几个中年妇女，嘴里的话更想犀利不少。 “对对，说的有道理，小宋你可不能老是这样欺负你男人，要是不小心把人惹火了，那一拳打在你身上，估计你都得直接送医院。” “你俩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都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吧，早点生个孩子，你至少就不用这么累了，说不定还能让闻锋对你好一点，看在孩子的面子，你们也不用整天都吵架打架的了……” “你这孩子，听我们一句劝吧，我们都是过来人，听我们的话总不会出错的，现在不要孩子，等到时候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就隔壁那王花花，嫁了个军人，那每个月都能拿不少钱，但就是老和家人的男人吵架，两口子前几天就直接打起来了，她老公吃了处分，女的直接进了医院，现在还没能动呢。” 短短几分钟，宋甜枝身边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村里大妈大婶。 尤其是在闻锋把树枝解决后，又回来继续给她干活时，耳边的闲言碎语和杂七杂八地劝诫八卦就没停过。 宋甜枝听得脑瓜子都在发疼，但她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听到她们对自己的指点和评价后，笑弯了腰，拉着她们的手也附和道：“对对，我也觉得，你们都说的没错，但是我和闻锋最近都没打架呢，他都不打我的。” “哎呦，傻孩子，他亲口和你说的？” “对啊。”宋甜枝解释道：“我和闻锋早就不打架了，再打下去我不得遭殃的呀，大婶，你们家里是啥情况啊，你们和自己的老公是怎么相处的？” 一旦说起这个，村里的大妈们就突然来了精神，说起家长里短来，那可谓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永无止境的。 聊天吹牛谈八卦是每个女人必备，宋甜枝就是顺口问了一句，几位大婶都恨不得把来来往往的八卦全部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直到陈桂兰实在是被吵得不行，忍不住地推着旁边的人，扯着嗓子大喊道：“行了行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们就别操心了，都去吃饭吧，赶紧都去吃饭啊！大婶们你们也赶紧回家吧，家里孩子还等着你们呢。” 好不容易终于等她们都走，宋甜枝冲陈桂兰使了个眼神，“多谢。” 陈桂兰松了口气，“我反正都习惯了，倒是你之前每次都会发脾气，这次怎么没摆脸色给她们看？竟然还和她们聊起来了，啧啧……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宋甜枝随手在旁边的草堆里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指尖转了转，“改变不了，不如加入。” 陈桂兰瞪大眼睛，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闻锋已经帮她把她负责的那片地都弄好了，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吃饭。” 把饭盒放在她身边。 撂下一句话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桂兰小声唏嘘，又去看她饭盒里的东西，“有肉！闻锋给你做的？” 宋甜枝也有些惊喜，又立即想到家里根本就没肉了，这肉是闻锋从哪里弄来的？ 看他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估计一直都在外面打猎然后把其中一部分拿出去卖……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向陈桂兰询问着去附近的供销社。 陈桂兰蹭了她一块肉吃，满眼惬意：“怎么了？你要买东西啊，买东西的话就去集市啊，过两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会去，想要什么买不到，到时候我们一块去看看。” 宋甜枝点点头。 盯着饭盒里比之前软了不少的馒头。 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趟集市，多囤点物资，更何况……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到现在还是有点怀疑自己能复制的怪异能力。 得去试试看才行。 宋甜枝大口地咬着馒头，仔细算着日子，再过几天闻锋他弟弟小福子要从县城的医院回来，她也得补偿补偿那见到她就害怕的小朋友。 第19章 男人心 一大清早，天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倾斜着，不像雨，倒像是絮絮的丝线，砸在人身上凉爽舒适。 宋甜枝还在啃馒头，陈桂兰就提着篮子背了个麻袋过来敲门。 一见她桌上还有馒头和红薯，咽了口唾液，“甜枝，大早上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红薯粥，你知道我自从下乡后，就有多惦记这粥的味道吗？” “闻锋给我准备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你要不要也一块吃点？” “闻锋啊，啧，这嫁了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他一个农村人还这么贴心，还会给你准备早餐呢，我是没这个口福了。”她随手撕了一块宋甜枝手里的馒头，“呀，这馒头可真软乎，和我们那边吃的和铁似的馒头都不一样。” “想吃就拿一个，剩下的都给闻锋留着，他肯定还没吃。” “啧，之前怎么不见你关心他？他干啥去了？” “应该去山上了吧，拿着刀出去的。” 宋甜枝打了个哈欠，想到大早上又看到闻锋给她摆臭脸，她就莫名不服气。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臭脸，还是对自己有意见，偶尔说两句话，又突然不理人的。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 这男人心，也跟海底针似的，捞不着也更是千变万化的。 “这怎么天天都往山上跑啊？算了，咱不管她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把衣服和鞋子都换了，咱们去赶早集去，还得走好长一段时间的路呢，别耽误了。” “这几天不是说会下雨吗？今天还敢出去啊？” “是吗？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哎，亏我昨天晚上还乐了半天，想着能去集市买点东西，你这么一提醒还真差点把这回事给忘了，你看我这脑袋，这几天净想着和你去集市了。” “坐会儿吧，等会等等通知，看看让我们去干什么。” “成。” 陈桂兰坐在凳子上，又和她聊了不少八卦和乱七八糟的事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拍着桌子笑得非常大声：“甜枝，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你怎么有趣啊，像现在这样多好，以前老是板着个脸，不仅是我，就是知青点的那些人，还有咱们生产队的人都怕你。” “是吗？我有这么可怕？” “不不不，现在的你啊，是一点也不可怕，之前站在田上挥着鞭子那个才可怕，大家都说闻锋那么高一个大男人，天天被你指挥，是不是被你下降头了…… 还有，生产队的那些人，听说都一个比一个怕你，就怕你把鞭子甩到他们身上去，你是不知道当时你打闻锋的时候打得有多狠，不少人现在都心有余悸呢。” “噗……” 难怪原主之前隔三差五地请假，也没人敢说，原来都是怕原主用鞭子抽人。 但给所有人留下这种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这个厌恶一切资本的年代，她再这样搞，是会被人抓把柄，说她奴隶剥削的…… 陈桂兰坐到要上工的时间，宋甜枝也刚把碗收拾好，提着饭盒和她一块出门。 天万里无云，只有阵阵裹挟着尘土的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今天的任务比较轻，就是在玉米地里除除草，检查一下玉米的情况。 宋甜枝又和陈桂兰分到一块了。 她俩合作，一个上午就弄得差不多了，两人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远远地就听见了嘹亮又具有穿透力的口号声，抬头看过去。 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费力地扛着一堆重量非常恐怖的碎石从山上下来。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句铿锵有力的口号。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额角脸庞滴落，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汗水彻底浸湿。 宋甜枝看见闻锋也在其中，他肩膀上扛着最重的地方，上半身线条流畅的胸肌覆着层汗水，扛着重担的手臂鼓着粗壮的青筋，连脖颈上都是因为用力，紧绷出来的血管。 他是一群人里身材最好，人高马大的，力气也最大。 后面的人逐渐都开始力气不支，只有他还稳稳当当地走在最面前，脚下步伐没有半分松动。 “这是在干什么？不会是修河坝的吧……”陈桂兰立即去打听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真是修河坝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不要下，怎么就这么着急要修啊？” “就是啊，这都这么多年了，下的也都是些小雨，一阵儿有一阵儿没的，谁说会下大雨的啊，是有什么专家来咱村里了吗？” “我也想不明白呢，咋就突然要整这出……” 旁边有人小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几天丁同志好像一直去村革委那边，好像是因为她说了些什么吧，第二天就立马有人安排了，让我们修河坝的事情，而且过几天我们女同志也要跟着一块上呢。” 宋甜枝坐在旁边，听到丁竹芸的名字并不惊讶。 她估计也从她的金手指里看到了这段的剧情。 正好她去说了，也免得她再跑一趟了，这几天还一直犹豫着要怎么和村里的领导说这件事情，现在也给她免去了不少麻烦，她一个之前在村里有点疯疯癫癫的人，突然跑过去说会有大洪水，任谁都是不可能相信她的。 就是这河坝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相当专业的建筑知识。 不知道以现在村里的条件，能不能做到，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 别到时候不修河坝这洪水只是冲走粮食，修了，洪水还没到，先伤几个人，导致工程延后，彻底被洪水冲得什么都不剩。 这也是当时宋甜枝一直顾忌的事情。 据她所知，这个节点东伍村条件和设备都太落后了，实在不应该修，会适得其反，至少要等到上面的通知和批准下来。 这一看仓促地样子，就是还没得到批准。 尽管这个时代真的很缺粮食，可粮食没了可以再种，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过人家丁竹芸毕竟是女主，这点事情，她做肯定是对的。 宋甜枝听着陈桂兰她们说话，抬眼时，准确无误地和扛着重担在人群中当领头人的闻锋对上视线。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闻锋会朝自己看过来，倒也没多想，微微歪头，冲他笑了一下。 少女的脸颊还有刚才干活泛起了红晕，娇羞又可爱，在麦田里笑起来和身后的金色形成了一幅漂亮到无法言喻的画，比看过话本上最好看的画都好看。 闻锋的视线瞬间像是被弹回去似的，低着头看路，不再看她。 宋甜枝撇撇嘴，有些无趣，便不理他，转头去和陈桂兰说话了。 却不想运送碎石的队伍才刚走到山脚下，就有人着急万分地朝医院跑去，边跑还边喊：“来人！来医生！河坝那边有人被砸伤了！” 第20章 不要哭了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抬着几个受伤的人匆匆忙忙地从山上下来，鲜血染红了旁边人的胳膊，也吓得在地里干活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们村的赤脚大夫能治好吗？这种伤不是都得去大医院吗？” “俺的老天爷啊，那不是我儿子东卫吗！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受那么严重的伤，他要是出什么事情，俺就不活了！” “还真是，还有村头老张家的儿子刚才也被人抬下来，这可怎么办啊……” 这事迅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一群村民都组团似的去医院里等着，受伤的家属知道这件事情后，更是又哭又闹，最后闹到村上的领导全部都来了，这事还没消停。 宋甜枝没过去，而是接手了刚才那两位受伤家属的活干了起来，一直到傍晚五六点，她和陈桂兰还有几位一块帮忙的知青才停下来。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天总是黑的比较快。 宋甜枝和陈桂兰她们一块准备回去的时候，周围已经暗成了一片。 在经过村里医院时，陈桂兰悄悄扯了一下她的手臂，“甜枝，你听见没，里面还在哭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听说有三个人被碎石砸中了，其中还有一个被砸到了脑袋，这确定能治好吗？” 旁边就是医院的楼房。 她们走在路上，还是能很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 “我也不知道。”宋甜枝盯着那亮着灯的房间看了几秒。 陈桂兰叹了口气，正准备和她一块离开，又突然看到对面有人急匆匆地打着手电筒过来，她喊了一声：“谁啊！” 一脸焦急的丁竹芸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身边还跟着村长，她也看到了宋甜枝和陈桂兰，放慢了脚步：“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路过。”宋甜枝回答。 “你来干啥啊？”陈桂兰问。 “都有谁受伤了？”她直接问。 陈桂兰想了想，把知道的几个人都和她说了一遍，“你问这个干啥？” “我……”丁竹芸语气激动，突然看了眼宋甜枝，才回答道：“我来看看病人，或许……有办法救他们。” “真的假的！”陈桂兰眼睛都瞪大了，“你能救他们？他们不是伤得很严重吗，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救？” “我也不确定，但我尽量试试吧。” 丁竹芸这样回答。 宋甜枝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到时候治好了，你们可别说我是什么神仙，我就是之前跟着我家里头的人学过一点皮毛……” “皮毛也好意思去？”陈桂兰直率地问了一句。 “试试……我只是说试试……其他的我也不太能保证……” 丁竹芸也来不多说什么了，匆匆就进了医院。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宋甜枝的错觉。 怎么感觉，这女主听到有人受伤，还有点莫名的欣喜？ 连脚步都比之前还要欢快了不少。 她摸摸下巴，觉得丁竹芸有点问题。 “你说我刚才说的话没错吧，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都只会一点皮毛还要去，这不是净给人添堵吗？人家医生都处理不好，她过去又能干什么？” 宋甜枝但笑不语。 这谁知道呢？ 毕竟她可是女主啊。 她记得丁竹芸好像有个金手指就是关于治病的。 现在就要用吗？ 真不怕被人怀疑她的身份和治疗的手段？ 当时叫修河坝的可是她。 宋甜枝心中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这女主就使劲造吧。 她倒要看看丁竹芸到底想干什么，又准备怎么收场。 宋甜枝很快转身，和陈桂兰一块离开了。 ………… 等宋甜枝结束一天的劳累回到家里时，发现屋子的门竟然已经被人打开了，她以为是闻锋回来，看也没看就喊了一声：“闻锋，你吃饭没？” 无人回应。 那门怎么开着？ 闻锋没在？ 还是有小偷？ 宋甜枝下意识地往方面想，都忽略了闻锋家压根就没有可被小偷惦记上的东西这事。 她一把将屋子的门开到最大，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闻……” “啊！啊啊啊啊啊！！！”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惊慌失措地尖叫。 “……” 宋甜枝耳膜都疼，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她连忙捂住耳朵：“喊什么喊啊！” 拄着拐杖的男孩不怎么稳地站在屋子里，见到她直接跌坐在地，全身颤抖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的……呜呜呜……哥哥……” 听见哭声，宋甜枝都愣了一下。 “小福子？” 她在男孩面前蹲下，仔细确认着他的面容。 还真和闻锋七八分像，就是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个。 她放柔了声音，“别怕，我不打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福子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一块往下掉，还是一副不能冷静下来的模样。 “当当当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宋甜枝故意拿着东西在他面前晃。 原本还不敢抬头的小福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头，连同脸上的皮都在颤抖，直到他看见宋甜枝手里晃个不停地弹弓，眼神逐渐从从恐惧变成惊喜。 “皮筋！我的弹弓终于有皮筋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欣喜地接过弹弓，迫不及待地开始把玩起来。 “拿到弹弓就不准哭了……” “啪——” 她的手被小福子一巴掌打开。 小福子紧紧捏着弹弓，冲她吼了一句：“你骗人！” 吼完又可怜巴巴地不敢再说话，死死抱进了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孩子。 宋甜枝无奈，看他瘦的只剩皮包骨，又从口袋里递了块麦芽糖给他，“骗你是小狗。” “我……”小福子看着她手里的糖咽口水，偏偏还要嘴硬，“我才不相信呢，村里的人都说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你的。” “那这糖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走了……” “要！” 话还没说完，小福子就把糖拿走了。 宋甜枝蹲在地上看他咬糖，还在努力回味的模样，心中更多的是心酸。 看他身上和闻锋身上也差不多了多少。 原主到底打了这孩子多少次，到现在这孩子断了条腿不说，手臂和脑门上还有没有消失的伤疤。 小福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类型，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偏偏矮小又偏瘦，脸颊和眼窝也凹陷得严重，都是饿出来的。 一块糖对他来说，都仿佛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她又不禁想到今天看到闻锋时，干活的他身上青筋暴起，不要命似的的模样，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在村里也无依无靠的，现在回知青点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甚至都挣不到什么工分，也没的吃，不可能真的这么快就离开闻锋家。 这段时间，也想多多补偿一点他们兄弟俩，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宋甜枝正暗自思考着，身后传来动静，不一会儿，男人稳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第21章 害怕 宋甜枝回头看去，闻锋正站在她身后的门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小福子和她，开口就自带威慑力，“起来。” 小福子还在地上吃糖，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拄着木棍从地上爬起来。 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不久。”小福子挠挠头，又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是一个大哥哥送我回来的，还说……还说要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对这个女人……” 他手指着宋甜枝，说话逐渐也没了什么底气，“那个大哥哥在县城一直都在照顾我，有时候还给我送好多好吃的，穿着军装，我不认识……” “我哥？”宋甜枝下意识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小福子还真点了下头。 “他人在哪里？”宋甜枝不知道为什么，主动往门口走了好几步。 “早……早就走了。” “……好吧。” “对了，这个……那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小福子又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她：“我没有打开过，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是少东西你可不准怪我，我一路上都紧紧揣在胸口的。” 宋甜枝不免有些好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毛票，还有粮票肉票布票……数下来有六十多块钱，这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再往里面翻，除了一小罐药外，什么也没有，连一封信都没有。 如果不是小福子带过来，或许都不知道是谁给谁的。 她垂下眼睫，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后面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的她，其实来到这儿以后，对亲情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可有可无，哪怕在知道原主的嫁人被原主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原主也直接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恩断义绝后，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她活了这么久，从小到大都在想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到这个世界后也不例外。 从她在村里被迫嫁给闻锋起，在所有人的观念里，她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待在农村了。 知青都盼着回城，谁会像她一样这种时候选择嫁人。 可捏着手里的包裹，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闻锋也看到了她包裹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是去后面烧柴做饭。 小福子仰着头，一脸疑惑，但又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地看着她手里的毛票满是羡慕。 “福子，过来。” 闻锋在后面命令道。 小福子瘸着腿过去。 宋甜枝也很快把手里的票放进行李箱里面收好。 她手上的票还真不少。 有原主之前剩下的，也有原主的哥哥送来的。 得在下这场大雨前，去趟集市，把该买的，该屯的东西都搞定。 简单地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宋甜枝靠在窗台边，懒散地赏月发呆，乡间的夜晚总是宁静又凉快的，就是蚊虫有点多，她在才这儿待了一会儿，胳膊和腿上就已经被蚊虫咬出了不少包。 她正走神，感觉身边有人靠近，微微侧头，额角带着伤的小福子把手里的药举到她面前：“喏，给你。” “这是什么呀？” “不、不知道。”他别过脸去。 宋甜枝接过来一看，是她腿受伤的时候闻锋给她的药，她有点疑惑：“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小福子不敢看她：“是我看到你一直在挠痒痒，就给你拿过来了，就……就当的报答你刚才给我糖吃，还有帮我找到了弹弓上面用的皮筋。” “这药是治伤的吧，蚊子咬用这个药也太暴殄天物了。” “啥？你说啥，什么物？抱舔……天物？” 宋甜枝给他解释这个成语，然后又从口袋里把今天原主的家人递给她寄来的那罐小东西拿出来，上面有一只白猫，她拧开盖子，拉过小福子的手，指尖勾了点清凉油往他胳膊上被蚊子咬得肿起来的包上抹。 “被蚊子咬了可用这个，是不是感觉清凉了很多？” 小福子开始手就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会缩，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可还没敢挣扎，胳膊上刚才痒得实在难受的地方逐渐有些不同，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你……你往我手上涂了什么？” “治蚊虫叮咬的。” 宋甜枝把手里的清凉油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用这个，你手上的药就先自己收好，什么时候摔倒或者擦伤了再用。” 小福子低着头，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见状，又主动问起小福子这段时间在县城的生活，提起这个小孩好像突然就愿意说话了，一直都在说县城那边的医院有多好，房子有多高，直到他还说起县城里照顾了他很久的那个大哥哥，满眼都是羡慕。 “他……对你很好吗？”宋甜枝问。 “非常好！大哥哥人也特别好，就算很忙也会来照顾我，还带了很多好吃的给我……” 宋甜枝笑：“那他和你哥比呢？” 原本还满眼欣喜的小孩，眼底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不能和我哥比，谁都不能和我哥比。” “为什么呢？” 小孩仰着头：“我从小就是我哥一直带着我，我和哥哥以前都没有吃的，也没有房子住，这个房子还是我和我哥一块搭的……” 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可又在下一秒变得低落自卑：“我和哥总是被人说，他们说我们是野孩子，没有爹没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以前村里还有人欺负我，每次都是我哥帮我打跑的，他每次都打得浑身是伤，但总是说不疼，也经常去干重活，谁给钱他就去……等我的腿好了，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哥。” 说着，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连你也不准欺负我哥，要是你还要打我哥，就先把我打死吧！” 宋甜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认真地回答他：“放心啦，我以后都不打人了。” “真的吗？和我玩的小芳说，女人最喜欢骗人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嘴里都不会说真话的，骗大人还骗小孩……” “噗，你哥对我挺好的，我不会打人的……不过，小芳又是谁啊？” 小福子莫名红了耳根，“她……她是村里……” “嗯？怎么突然结巴啦？” 话落，他们身后有动静传来。 宋甜枝回头，就看见闻锋拎着着用草扎的席子站在他们身后，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屋子里煤油灯灯光微弱，更是没办法看清楚他的神情。 “福子。”闻锋喊。 小福子立即站起来，“哥！” “你跟我睡地上。” “为啥啊，咱们家的炕那么大，还宽着呢，为什么要睡地上啊？” 闻锋啧了一声：“叫你睡你就睡，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好吧……但我的腿还是很痛，那个送我回来的大哥哥说，让我最好别睡在地上。” “……”闻锋不耐地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娘们似的娇气了？再说就睡外面去。” 闻锋家的屋子就是十米左右的长方形，后屋还有个小到可以忽略的小屋子，她把那地方算作浴室，因为厕所在村里头，这会儿连自来水都没通，还想要单独的厕所，太奢侈了。 那就是个宋甜枝刚开始误打误撞洗澡的地方，后来这些天闻锋除了挑水进去，其他时间都不怎么靠近。 这屋子最好的地方还是它的地势，和屋子后面那个用篱笆围起来的一块空地。 她平时大早上就喜欢在那地方跳舞练习，和刀子玩也在后面，但总的来说，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简陋，每件家具估计也都是他们兄弟俩一块做的，有的做的停好，有的……比如放衣服的那柜子，就很参差不齐，东倒西歪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来似的。 可能连闻锋自己都想不到，他还是一个穷汉子的时候，会因为捕猎不小心撞见女人洗澡，给自己莫名其妙整出个知青媳妇来。 连结婚都是匆匆忙忙的，或许如果她不过来的话，这屋子会比她现在看到的还要破旧。 好在这炕又大又宽，上面的被子和枕头都是干净又软和的棉花，她睡了这么久都觉得很舒服。 想到这些天闻锋都是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睡觉，把炕单独让出来给她，天一亮就走，时常忙到很晚才回来。 宋甜枝心底略微有些不忍，她盯着男人手里那粗糙的草席说道：“这炕怎么大，你们都一块睡上来吧，我睡旁边就好了。” 小福子惊喜道：“我想睡炕上！我……啊！” 谁知话音还没落，就被闻锋一巴掌糊在脑门上。 他皱着灰溜溜的脸，“哥！你打我干什么啊！谁家不是一起睡炕上的啊，我睡另外一头，哥你睡中间……小芳她家就是这样睡的，再说了，你和这个女人都结婚了，为什么不睡在一块！” “闭嘴。” 闻锋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小福子顿时不敢说话了。 闻锋将草席铺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手掌拍拍草席，“过来睡觉，再不睡明天别想去上学了。” “睡就睡，以前也是和哥哥这样睡地上的，哼！” 小福子拄着木棍拐杖，有些艰难地坐在草席上，又嘀咕了两句什么，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闻锋就坐在他身边，声音低沉：“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宋甜枝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睡得快。 不一会儿，桌上的灯灭了。 她叹了口气，也躺下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大概两三点左右，隐隐约约见她就听见有人好像在哭，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她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起身看过去。 小福子抱着自己的腿，满脸痛苦在地上打滚。 但人还没醒。 估计还在做梦呢，梦里念叨着的都是腿疼。 闻锋早就被他的动作吵醒了，无可奈何又想一巴掌拍死他。 多大点伤就疼成这样。 他烦躁地重新闭上眼睛，并不准备搭理他。 谁知下一秒，靠在炕头的背被很轻的拍了一下。 晚上热，他在夜里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女孩子柔嫩的指尖擦过他背脊上硬邦邦的肌肉，像是羽毛在心间若有若无地撩拨，闻锋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 宋甜枝小声地趴在他身后的炕上，俯身凑近他的耳廓，“闻锋，你们都睡上来吧。” “不行。”他还是严词拒绝。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宋甜枝背脊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男人靠近了几分：“你不睡的话，我也跟着你们睡地上……” 她还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压低了声音：“我总感觉好像会有暴雨……我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有点……害怕。” 第22章 得寸进尺 最终在宋甜枝的软磨硬泡下，闻锋把脚边喃喃说梦话的小福子丢上了炕。 他的动作说不上温柔，但小福子睡得可死了，连自己睡觉的地方转移了，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上炕以后，小福子就渐渐安静下来，嘴里也不可怜兮兮地喊着疼了，抱着腿的动作也慢慢放松。 “会不会是最近在张长高，半夜腿抽筋？” 宋甜枝坐在他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借着窗外浅淡的月光看他心满意足的睡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渐渐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扭头一看，闻锋正站在炕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跟夜里准备捕猎的狼似的，目光幽深危险。 宋甜枝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腾出位置，说话也干巴巴的：“你……上来吗？” 她赶紧拍拍旁边的地方，“赶紧睡吧，估计还能睡一会儿。” 第二天还得忙呢。 特别是闻锋，感觉他这段时间可忙了，又是上山又是修河坝，还得照顾小福子。 闻锋站着没动，直到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他迅速上炕将窗户关好，犹豫过后顺势躺在了小福子的身边。 察觉到男人上来，宋甜枝很自觉地睡在靠墙的位置，和闻锋保持着安全距离，肩膀贴着冰冷的墙壁，两人中间仿佛隔着银河，躺下时还能听到外面的蟋蟀叫声。 夜里还是有点冷，特别是在这种山里，外面又刮风又打雷闪电的，她刚才开始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有点害怕，现在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宋甜枝逐渐有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彻底睡了过去。 闻锋和小福子靠在一块，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 宋甜枝睡梦中下意识地转身，换了个睡姿，却不想身侧原本枕着手臂的闻锋也正好转过身。 黑暗中女孩翻身过来，无声对上闻锋的眼眸。 对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两个人的默契无形中拉近拉了彼此的距离， 闻锋盯着她熟睡的脸庞，精致小巧，平时那双灵动的眼眸闭着，唇红齿白的模样让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可还没等闻锋彻底调整好自己的睡姿，身侧的小福子突然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贴，越贴还越来劲。 夜晚的温度确实有点冷。 但闻锋没什么感觉，只是小福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医院里盖着被子睡觉，回来不盖被子还有点不习惯。 开始闻锋还只是皱着眉头把他扯开，后面突然被小福子踹了一脚。 闻锋当场就想翻脸，扯过旁边的被子就糊在他脑门上，再毫不留情地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 睡梦中的小福子还不甘地在炕上打了个滚，又自己裹着被子滚到另外一边去了。 被自己的弟弟这样一闹，闻锋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莫名朝宋甜枝睡的地方挪了不少。 他和宋甜枝之间的距离，从刚才的至少十多公分，缩成了短短一个拳头的距离。 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身边睡熟的女孩。 夜里又是一记震耳欲聋的雷声，地面仿佛都在抖动。 温度骤降。 就算说是秋日里的低温也不为过。 宋甜枝背脊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人没能醒过来，当潜意识里感觉到身边有温暖的热源，身体不知觉地靠了过去。 他瞳孔紧缩，女孩身体轻轻贴了过来，软嫩的触感贴在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上，还在颤抖着往他怀里缩。 女孩身上清新淡雅的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侧躺的姿势让她身上本就松垮的衣服更凌乱，发丝软软地贴在她脸颊和细白的锁骨上，让闻锋控制不住地想到白嫩肩膀上的那颗痣。 痣长在别人身上他从来不觉得好看，甚至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别人，可宋甜枝身上的痣，小小的一颗，无论长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一想，就忍不住想用粗粝的手指去磨，狠狠用力地试试能不能把那几颗痣磨掉。 不仅是这样，他还想亲眼看到宋甜枝身上的痣被他磨出血，看到她可怜兮兮地在自己跟前流泪，全身颤抖…… 闻锋一动不敢动，全身紧绷，下颚线也成了条线。 怀里的女孩呼吸清浅，睡得安稳。 他觉得自己像块被定住的木头，什么都做不了。 强制自己闭上眼睛，用全力压下心底的那些暴戾又不正常的想法。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白日里修坝扛卸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得到了锻炼，不仅没有精疲力尽，反倒被宋甜枝这样一弄，直接精神抖擞，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 只要低头，就能触碰到女孩子的软唇和脸颊，闻锋呼吸灼热，喉结滚动，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忽地，旁边的小福子又突然抽筋，踹了他背脊一脚。 这小屁孩腿上还铆足了劲。 换做别人都要被他踢出内伤。 闻锋紧好不容易花了很长的时间冷静下来的情绪，一肚子的怒火被再次点燃。 他恨不得抬脚就踹开那大晚上发疯的弟弟，可一低头，宋甜枝正香甜靠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忍了忍，闻锋继续保持不动的姿势，盯着老旧漆黑的屋顶，一看就是一个晚上，维持这个姿势，连天边翻起了鱼肚白都未动过。 第23章 很……可爱 一大清早，山里的鸡刚叫，宋甜枝的生物钟就响了，不一会儿她也悠悠转醒。 刚准备和往常一样去后面练一会儿舞蹈，她在炕上翻了个身，却一头撞到了一块硬邦邦钢铁似的胸膛。 手掌摸上去还有些热，她却像是被烫一下，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看着面前双眸紧闭的冷峻男人。 宋甜枝的脑子里转得飞快，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想起来，可昨天晚上她睡得特别死，完全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发生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会躺在闻锋的怀里啊！ 宋甜枝微张着嘴，不敢发出声音，默默往后退去，膝盖却不小心碰到被子底下男人的腹肌，她更是惊得迅速收回了腿，脸上也烧的滚烫。 背靠着墙，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来，她以为还在熟睡的男人竟然猛地睁开眼睛，视线像是锋利地刀刃朝她袭来。 宋甜枝一噎，“你……” 好在刚才那样犀利的眼神只存在片刻，闻锋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只是沉沉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宋甜枝问。 闻锋也顺势坐了起来，两条有力的长腿随意伸展着，手臂垂在膝盖上，“……很早。” “昨天晚上你睡觉了吗？” “睡了。”他想也没想地就回答。 “那怎么感觉你有点黑眼圈呀，昨天晚上没睡好吗，还是我不小心踢到你吵醒你了，还是我昨天晚上的睡相不好，打扰到你和小福子了？” 闻锋低垂着眼，“没有。” 他臭着脸，宋甜枝的睡相比小福子好了不知多少，不会乱动，也不会时不时踹他一脚，相反很乖巧，很……可爱。 宋甜枝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还以为她昨天晚上睡觉发癫，毫无形象地大字躺，还挤压人家闻锋，故意霸占人家的位置，最后还睡着睡着就睡到人家怀里去了…… “那……我昨天晚上那样睡，不是故意的，下次如果我睡觉的时候还是往你的位置那边滚，你就叫醒我，或者直接把我推开。” 宋甜枝小心翼翼地从炕上下来，却不想自己一下没在炕上站稳，脚底滑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 “啊——” 和刚才她睁开眼睛醒来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又摔回人家闻锋的怀里了，手掌还撑在他的胸膛上，长发也随之从肩膀散落，划过闻锋的鼻尖、眼睛、脸颊……最后轻飘飘地掉在他喉结上。 比被地里的草挠得还痒，比去年他从山上捡回来的那只小兔子，还要软。 宋甜枝脑子都在发懵，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和男人四目相对，他眼中倒映着狼狈的她的模样。 她从耳根一直红到细白的脖颈，遍布红霞，连忙撑着他的胸口爬起来。 “对不起啊……” 她落荒而逃般下床穿好鞋子，蹬蹬瞪地往后面的厕所跑去。 闻锋等她离开以后，脸上依旧是那幅阴沉冷漠的表情。 他目光落在身边刚才被她睡过的地方，有些软软的香味，还沾着几根她的秀发，指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 小福子被闻锋一巴掌拍醒的时候，梦里还在啃鸡腿，眼看差一步就能吃到，就被无情打断，从起床开始就的一直撅着个小嘴，委屈巴巴地念叨着这件事情。 “我的鸡腿……呜呜呜，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到鸡腿了，好不容易可以吃上一次，哥你就不多等一会儿再把我叫醒吗？” “呜呜呜呜……我好饿……” “呜呜呜呜……啊！” 闻锋把碗重重地摔在他面前，“呜个屁呜，再哭连馒头都别想吃了。” “哥最近怎么越来越凶了……”小福子嘀咕道：“天天对我凶，那个女人也经常喜欢哭，哥哥怎么从来不凶她……” 闻锋铃声道：“你说什么？” 小福子咬了一口馒头，“我什么都没说！” “以后不准这么叫她。” 小福子眨眨眼：“为啥？我以前这样叫，哥你都没管我。”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准就不准。” “哦……” 宋甜枝浑身是汗地从后面回来时，闻锋已经替她把早餐准备好了。 她换了套衣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软软贴着颈侧，她拿着馒头就咬，声音含糊不清的，还有些微喘，“闻锋……听说你￥\\u0026*\\u0026……” 正在从外面挑水回来的闻锋，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扛着桶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宋甜枝这才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我说，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要跟着队里的人忙着开路修河坝啊。” “嗯，怎么了？” “注意安全。” 闻锋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愣怔，随即继续扛着桶往里面走。 宋甜枝喝了口水，觉得手里的馒头已经快要让她失去味觉了，每天嘴里都是清清淡淡的食物，连一点盐都没有。 还有半个馒头，她实在有点塞不进去了。 可面前的小福子却在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馒头，已经抹了不知道多少次口水。 宋甜枝也被干得吃不下去了，干脆把还剩一半的馒头递给小福子。 谁料小孩刚接过去，就乖巧地喊了一声：“谢谢嫂子！” “噗……”宋甜枝一口水都差点喷出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福子这是在喊自己，她摸摸感觉脸上有些烧，连忙回头去看闻锋，还好他在后面没听到。 “叫姐姐，别叫嫂子。”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听话的话，姐姐等会去集市上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真的吗！” “这还能骗你不成？如果不信的话，等你上完学回来，看看家里有没有我给你买的好吃的，不就知道了？到时候我要是骗你了，你再说也不迟。” 小福子眼睛都在亮，一口一个乖巧的宋姐姐，喊得宋甜枝心花怒放的。 她摸摸小福子的脑袋：“想吃什么，尽管和姐姐说。” 不一会儿，简单的吃过早餐结束后，闻锋就带着小福子出门了。 小福子在村里读小学，学校很远，很早就要出发，平时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上学，这次腿伤还没好全，是闻锋背着他去的。 宋甜枝等他们离开后，也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一身素朴的衣服，穿上那双比较方便赶路的布鞋后，刚出门下山后，就看到陈桂兰和几个知青点的人来找她了。 每个人都拿着大袋子，这是都准备去买一堆东西回来。 陈桂兰远远地就和她招手，“这儿呢！快来！” 宋甜枝小跑着过去，“你们比我还早点。” “那可不，不少人都憋太久了，个个都巴不得去赶早集，全部都是全副武装的，等会去了那边还有这周围最大的一个供销社，可得多买点东西，否则等那什么大暴雨洪水什么的真的来了，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 “对啊，宋同志你快点上来，咱们坐马车过去，比走路还要快不少呢。” “上来上来。” 旁边的几位知青招呼着。 都是女生。 宋甜枝对她们影响不深，但记忆里好像在知青点住的时候，原主也没有和她们有所什么矛盾，便微笑道：“来啦……” 马车上最多就能坐四个人，都是女生，但是前面替她们赶马车的竟然是知青点的点长，杨东俊。 第24章 再靠近试试 杨东俊看到她，主动询问道：“宋同志今天起这么早还习惯吗？” “还行。” “如果等会困了的话，可以先在马车上面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们。” 陈桂兰注意到她头发还有点湿，好奇地问道：“大早上你干啥活了啊，咋还在流汗呢？” “刚才起来运动了一下。” “哟，你平时不是打死都起不来的吗？还起来运动一下，你跑步去啦？” “没有啦。” 一路上几人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渐渐的，集市也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人山人海，全部挤在一条不怎么宽的街上，连自行车都很难挤进去，不少背着麻袋和大包小包的人穿梭在其中，有的还在买菜，有的还在讨价还价地看称。 这是宋甜枝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的场面。 比起现代的逛街还要热闹许多，老人们买的东西也都是新鲜又便宜的。 马车在集市外面停了一下，杨东俊率先跳下来。 “都快点的，要去的赶紧去买。” 宋甜枝和陈桂兰下了车，往人堆里去，陈桂兰问她：“你要买啥，你不写个清单啊，等会人多了，你要买啥你都能立马忘了。” “我有数，没事，你先去去买你的东西，我俩等会在马车那边集合。” “行嘞。” 说完，她俩就分开了。 随行的其他知青也纷纷各自买各自的东西去了。 宋甜枝看见集市上不少新鲜的蔬菜和西红柿，什么都买了一点，不多，每种就一两个的样子，后面就边走边看，却不想身后竟然还有人一直跟着她，突然出声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宋同志，拿得动吗？用不用我帮你？” 杨东俊背着个麻袋站在她身后。。 “不、不用了，谢谢啊。” “那你要买啥，这儿我之前一直来，熟。” “……肉，有吗？”宋甜枝犹豫着问。 好像一路过来都没看到有卖肉的。 杨东俊指指前面的小巷子里，“那边，卖肉的在那边，我带你去。” 他主动走在前面，边走还边介绍道这人的肉价是挺便宜的，就是难买得到，“每次来，都是人山人海的挤着，也幸亏我们来得早，否则能不能挤进去排上队还真不好说。” “就在前面了，咱走快点。” 宋甜枝立即点头。 穿过巷子后，是一个很小的肉市，一群人正围在肉摊面前，把肉摊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在旁边围观的。 杨东俊走在前头，一路贴心地给宋甜枝挤出条倒来，“来，宋同志，你看看你要买什么样的，要我说啊，就这肥肉是最好的，肥肉里的油也是最好吃的，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你要不要买？” 宋甜枝盯着那坨白花花的肥肉，不知道怎么有点犯恶心。 她平时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肥肉，但在这个年代，肥肉确实受欢迎，不少人想要都买不着。 “精肉肥肉都来点吧。” 肥肉回去炸油，精肉和肥瘦相间的地方就给闻锋和小福子吃。 卖肉的人立即问：“要多少？” “十斤，肥肉不要太多，五花肉最好，五花肉要多来点。” “七毛八一斤。” “好的。” 宋甜枝算了算，把手里的肉票和毛票一块递出去。 杨东俊好奇地问道：“你买这么多？” “放着嘛，好久没吃肉了。” 这段时间她真的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啃馒头喝粥，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可想到小福子瘦成小猴子似的，她就像给小福子多吃点肉，还有闻锋也是，他们兄弟俩都应该多吃点。 不一会儿陈桂兰也被这边的肉市吸引过来，在人堆里一眼就看到扎眼的宋甜枝，她皮肤都比周围的人白一圈，头发又软又细，虽然没身边的男人高，但特显眼。 就算她不说，旁边人挤人的集市里，几乎每个大男人的眼睛都跟黏在宋甜枝身上似的，扣都扣不下来。 不少人还在旁边窃窃私语，但看着她身边跟着个男的的份上，没敢大声。 “甜枝买这么多肉啊，我也要买一块回去。” 陈桂兰挤到宋甜枝身边也对那卖肉的说了一句。 她又问道：“你就买肉？其他的东西都买这么点？那边还有很多东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等会肉和杨东俊帮你拿着，你再不快点，我都感觉要下雨了，到时候回不去可怎么办。” “好，那等会十斤肉麻烦你们帮我拿一下了。”宋甜枝迅速钻出人群，去了另外一边的市场，找到买日用品的店进去。 刚一进来里面就一股糖味加霉味，里面吵吵嚷嚷的每个人都在挤，还有不少小孩，个头连柜台都没到，还要垫着脚往上面看。 宋甜枝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挤到柜台前，对着里面售货员说：“糖，给我来两斤大白兔奶糖，还有酥皮果子和桃酥、香蕉酥……” “好嘞，同志这都给你用油纸包着，你自己小心点。” 接下来又是手电筒和布匹，还有其他一些她觉得能用到的日用品，她多少都买了点，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她手里提的袋子。 想想还有她的那十斤肉，重得要死。 宋甜枝叹了口气，背着袋子往外走，却不想在去肉摊的路上，余光就是随意一瞥，见偏僻的角落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她连忙看了过去。 男人背靠着墙，长腿踩在石头块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鼓起的肌肉上全是汗水和伤疤。 几乎是瞬间，对方就发现了她的视线。 挑着眉扫过来时，眼底带着几分不耐，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颚线滑落，滴在胸膛的伤疤上，有种说不出的野性。 他怎么在这儿？ 宋甜枝正奇怪，闻锋不是去修河坝了吗？肉市那边的陈桂兰和杨东俊就已经走了过来，两个人手上都拿着用油纸包着的肉，还背这个大麻袋。 她连忙接过肉塞进自己的袋子里。 陈桂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俺的娘哎，甜枝你真有钱啊，买这么多东西，还有糖，这糖可贵了，我能吃一个吗？” “可以啊。” 杨东俊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靠墙站着的闻锋，好奇地问道：“闻锋咋在这里？” 陈桂兰：“你们两口子没商量好谁来买东西吗？两个人一块来了？” “我没让他来。”宋甜枝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掏出几块糖递给陈桂兰，“这些给你，剩下的糖你帮我拿回去，给小福子。” “哎，那你呢？” 宋甜枝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闻锋，等会和他一块回去。” “成，那你早点回来啊。” “嗯。” 等陈桂兰和杨东俊走远以后，宋甜枝才往闻锋那边走了几步，刚要说话，他转身就走了，不到三秒，就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扛着一个又大又重的货箱出来，往货车那边走。 宋甜枝盯着他离开的身影，站在原地没动。 就这样看着他来来回回十多次，把那些平时得两三个人一块抬的货全部都扛走以后，才主动走上去。 “闻锋。” 男人低着头，闻言看向她，目光又在她手里的袋子停了两秒，语气有点凶：“有事？” “你来这儿干嘛呀？” “不该问的别问。” “行吧.”宋甜枝又说：“我刚才买了好多东西，今天晚上给你和小福子做一顿好吃的，我还给小福子买了话本和笔，还有布匹，你看看还缺什么，。我等会也顺便一块买了。” “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他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快速擦过宋甜枝身侧走开。 边走还边把身上的褂子重新套上，脚步却是一点都没停。 宋甜枝还在疑惑，他又突然回头凶巴巴地喊了一声，“站哪干什么？快点走开。” 宋甜枝气鼓鼓，脸颊像个河豚。 她背着袋子追上他的脚步，但中间还是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又不让她靠近，又不准她站在刚才那个路口。 这狗男人怎么总是阴晴不定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到前面的供应店时，宋甜枝又看到了好吃的，刚想叫闻锋停下等等她，周围拥挤的人潮就将他们冲散了。 闻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她的呼声也被隐没在喧闹的集市中，忽地，旁边有人在她耳边吹了声口哨。 语调轻挑。 “这个不是刚才那买肉的小姑娘吗？一下子买那么多肉，拿得动吗？” 宋甜枝察觉到有人的手在她的袋子上摸，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放手！” 站在他右边使劲挤她的是个瘦黑的高个，身上穿着厂里的工作服，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点猥琐，“买那么多肉，你家几口人啊，能不能吃完？你家住哪儿，有空我能过去吃……” 宋甜枝的力气不如人家，被挤得连连后退，背脊都抵在了旁边的墙上，袋子也被不知道是谁踩了一脚。 好心疼，她的肉啊……那可是这个年代最奢侈的肉啊…… 只是那挤她的人话还没说完，她身前的那种挤压感骤然消失了。 回过头去看，高大挺拔的男人挡在她身前，把那人的双手禁锢住，一把拽到后面，冷声质问：“再靠近试试。” 第25章 占便宜 刚才还对着的宋甜枝动手动脚的那人，本想发作，一看制住他的人比他都高出一个头，身上的腱子肉结实又强壮，跟一拳就能锤死人似的。 他在厂里也经常干重活，身高在同事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在男人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立即歇火，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着道歉的话。 “对、对不起……我不挤了……你们后面的也别挤了！挤到人家姑娘了知不知道，天天挤来挤去的，挤球个死！” “谁挤了！你说哪个挤了！” “是你刚才一直在挤人家小姑娘吧，哪来的脸说俺们！臭不要脸的东西，我刚才还亲眼看见你的手往人家袋子里面摸，你是想偷东西占便宜吧！” “说的对，你这人怎么贼喊捉贼啊，哪个村的！非得举报了你！” “走开！走开都走开！”那人又不敢对着宋甜枝这边嚷嚷，转头就对着身后来买东西的路人发泄，被众人围攻，又灰溜溜得老鼠模样挡着脸。 边嚷嚷边趁机往前走，一眼都不敢回头看，下一秒就脚底抹油似的跑走。 那人一走，宋甜枝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好了不少，微微抬头朝刚才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闻锋。” 男人回过头，语气蓦地冷了下来，“你怎么还能迷路的？” 要是他没有回来，他都不敢想，宋甜枝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刚才那个人明明就是对宋甜枝有意思，想套近乎占她便宜，她偏偏还在一直护着袋子里的肉，要不是这周围的人太多，他怕打起来误伤路人和宋甜枝，一定要把刚才那个人揍得爬不起来。 “我没有迷路啊，我就是想进来买点东西，也叫过你，但是你没有听见，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闻锋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下次大点声。” “怎么大点声嘛，这里人这么多，我喊一声，声音都直接被淹没了。” “那你离我近点！” “哦，好的。”宋甜枝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身高才堪堪到他的肩膀，娇小的身躯和他站在一块，有种极致娇小和强壮，阳刚与柔美的对比。 她手上还拿着袋子，刚才还觉得自己拿着袋子，在人群里没什么安全带，就怕人挤人的时候，被身边的小偷盯上。 还一直为这事担心，小心翼翼了好一会儿。 现在闻锋往她身边一站，旁边的人都不敢往她身上挤，旁边的人连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满满的安全感。 她正要背着袋子走，手里的袋子又被闻锋一手接过，不由分说就扛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明明就是很重的东西，里面她不仅有十斤猪肉，还有她买的七七八八的日常用品，除去让陈桂兰带回去的那两斤大白兔奶糖以外，还有各种糕点，她替着都费劲，在闻锋身上就跟不存在似的，丝毫不影响他走路，和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 这力气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恐怕是个人都会羡慕吧…… 宋甜枝跟在他身侧默默咂舌，好几次都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 “你还要买啥？”闻锋抬手替她挡了一下旁边一个扛着大麻袋的年轻人。 对方背上的麻袋里装着的估计都是蔬菜，砸到人可痛了，他却面不改色地替她挡下，让那东西重重地砸在背上。 宋甜枝立即询问：“你肩膀有事没？” “没。”闻锋又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还要买啥？” “买……” 宋甜枝犹豫了一下，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钱和要准备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还要买的了。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她那个复制的能力能使用的情况下，可她也怕自己那能力没有人家女主能治百病的金手指强，算了……能保证她和闻锋还有小福子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段时间，尽她所能地补偿他们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她懒得费精神去管。 “没什么要买的了。”她说。 “那就回去。” “好。” 两人一块往集市外走。 宋甜枝的视线却被迎面走来的货郎吸引。 这种走街串巷的货郎，摇着拨浪鼓，两个挑子里面的东西就跟小百货店铺似的，她过去看了眼，原本准备给小福子买点好玩有趣的东西，看了半天里面的东西，都是些他收来的破烂和换来的头发，几块发夹后面，只有一个木盒子放在最里面。 她随意看了眼：“这里面是什么啊？” “一双小白鞋，孩子他娘在家里自己做的，一针一线都是亲手缝上去，做了三四天呢，大半夜还挑着灯做，就是价格有点贵，不建议买。” 货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把货挑子放下来，见她好像感兴趣似的，给她把里面的木盒拿出来，还没打开，宋甜枝又指着旁边的那双鞋说道：“那双也是吗？” 在她手指的方向，货郎木箱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尺码有些大，一看就是个成年男子才能穿得下的。 “是是，也是，这双一直卖不出去，孩子他娘做的有点大，也不好卖哩！好多人都不要！” “那我要那双鞋吧，爷爷。”宋甜枝拿过那双鞋，手掌放上去比试了一下，大概掂量出个长度，又去看闻锋的脚，估摸着应该可以。 “好嘞好嘞，这双鞋便宜卖给你。” “谢谢爷爷，我这儿还有西红柿，顺便送给爷爷吧。” 宋甜枝从闻锋手里的袋子掏出几个又大又红的柿子，眉眼弯成月牙似的，和老人聊得很开心，也不会因为老人耳朵不好，有时候听不见她说话而不耐烦，反倒礼貌又认真，差点说得那老人就要把另外木盒里装着的小白鞋一块给她了。 但那鞋子是真的挺贵，连供销社的透明橱窗里头的女孩子鞋都贵，不少人都只能趴在柜子外面看看。 “好好，娃仔，我也要走了！下次再遇到爷爷，爷爷就把另外一双鞋就便宜卖给你！” “好嘞！” 闻锋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沉沉，最后视线落在她那双漂亮的美眸上，一时间都忘记挪开视线。 宋甜枝还在摆弄手里的鞋子，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路边发现了能让人背靠着休息的大树，她几步走过去坐下，拍拍身边的空位“闻锋！你过来！” 闻锋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扛着她的袋子，闻言，犹豫片刻朝她走过来。 “什么事？” 他问。 宋甜枝笑起来，有些娇俏，唇也有些红，未施粉黛的模样唇瓣却泛红像一幅画，勾着人：“你坐下就知道了。” 第26章 这么小气啊 闻锋心蓦地跳得有些快，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身体有些僵硬地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 石头说不上大，但也说不上小，估计是之前来赶集的人都在上面休息过，石面是平滑干净的，可他一坐下来，胳膊就和宋甜枝的胳膊撞在了一起，根本没地方躲，也挪不开。 大热天的谁也没穿短袖，宋甜枝身上的衣服比较老旧，但是款式也是短袖的，闻锋更不用说了，身上还是那件破了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背心褂子。 两人的皮肤紧紧贴在一块，宋甜枝胳膊上的细肉被男人粗糙的皮肤磨得有些痛，但她没在意这件小事，把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鞋放在地上，胳膊还故意撞撞他的胸膛。 “我们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估计得走回去了，你换上这双鞋吧。” 回去的路估计有的走。 还带了那么多的东西。 闻锋一愣，僵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换呀，我觉得应该是能穿上的，刚才我去供销社的柜台里看过，都没有合适你的鞋子，所以就没买，转了其他几个地方也是一样……因为你比较高嘛，鞋肯定也会穿的比较大，看来看去，只有这双在货郎手里买的比较合适你的尺码。” 宋甜枝又解释道：“你别嫌弃是货郎那里卖不出去的东西就行，我看做工很不错哎，而且很适合你……” “你卖给我的？” 闻锋愣怔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宋甜枝回过头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不买给谁啊，我能穿这么大的鞋，还是小福子能穿，还是刀子能穿？” “……对不起。”闻锋低下头。 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脑子里全部都是宋甜枝的笑容，还有她的一举一动，至于她到底说了什么，他好像听清楚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换上试试吧。”宋甜枝把袋子挪到自己脚边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平时干的活那么重，还经常在地里待着，这次还是去修河坝，鞋子肯定会经常湿，平时你去干活就穿你之前那双草鞋就行，我觉得那鞋子非常扎实，如果不是去干活的话，平时就穿这个布鞋，肯定干净又舒适。” 闻锋动作缓慢，腿上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给他买过鞋子。 从小时候父母走了以后，他独自带着小福子这些年，给小福子编过鞋子，也给自己编过……但都是些不成熟，又容易坏的鞋子，每次小福子穿都会磨脚，磨得脚指头都在出血。 他后面才认认真真地跟着村里的老人学，学会了也是给小福子编，他自己的鞋子从来没什么讲究，队里发过，他可以一年四季都穿着。 “发什么呆？你可别说我大手大脚地乱花钱，我自己的钱我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这双鞋就当我刚才感谢你出手救我的报酬吧。” 宋甜枝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 倒是把自己的手给拍疼了。 这男人怎么哪哪都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和。 闻锋回过神来，弯腰低头，一言不发地把鞋子换好。 宋甜枝看着他穿上后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她的眼光没差，这双鞋子就是闻锋的尺码，他穿上就是正正好的那种，以后这样走起路来也方便。 而且比他之前老是穿那一双鞋更合适。 他背脊挺直，从没有那些佝偻着背脊的不良习惯，身上已经逐渐有了以后当兵的影子。 说实话，还真有点让人期待，他穿上军装会是什么模样。 闻锋把他穿过来的那双草鞋往旁边随手一扔，宋甜枝都被他惊呆了，连忙问道：“你这是干啥啊，那双草鞋就不要了吗？不是还能穿吗？” “回去重新编，那双编锝不好。”闻锋站起身来，重新扛上麻袋。 “编的不好你还穿了那么久？” “嗯。” “为什么啊……你还说回去要重新编，你会编呀，我听说草鞋就是用草编织的，你是用什么草编的？”宋甜枝也起身跟上的脚步，伸着手指头数着，“是野草还是稻草、麦秸……” “都可以。”闻锋沉声道：“最好是加点棉花，会让鞋子更牢固，经穿。” “是吗？还有这讲究，那你能不能教我编，我也想编双凉鞋试试。” 闻锋沉默了一会儿，“不教。” “为什么啊，闻锋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都给你买鞋了，你都不愿意教我。” “忙，这几天我事情多，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说。” 宋甜枝轻哼一声，都懒得理他，故意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她，她没好气地回头，“咋了？” “你走错路了，这边。”闻锋平静地说。 “……哦。” 宋甜枝倒回去，低着头往他指的反向走。 去集市的时候，她们坐马车都坐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这会儿走路回去，估计没个五六个小时，是绝对走不回去的。 开始宋甜枝走起路来，还没拿这段路程当回事，肚子也还在生闻锋的气，脚底生风走得飞快，她走了一个多小时下来，自己喘得不行，反倒身后的闻锋一直都能跟上她的脚步，走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气不喘脸不红的。 她更来气了。 气自己平时经常练舞，体能已经算好的了，在闻锋面前还是压根就不够看。 走到天都彻底亮了。 宋甜枝感觉里村口还是遥遥无期的，实在累得不行，就靠着树停了下来。 她的腿在发抖，发软。 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闻锋在她身后跟着，袋子里还插着几根草，见她扶着膝盖喘气，也停下了脚步，“喝不喝水？” “喝。” 宋甜枝嗓子也快冒烟了。 闻锋打开水壶，递给她。 宋甜枝渴得不行，接过来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喝完以后才发现里面的水只够一个人喝，她看向男人，“对不起……我全部都喝完了……” “喝完就喝完了。”闻锋只是暼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要，我真的好累……快累吐了。” “你要吐了？吐那边的草里去……”闻锋立即就要拽着她起来。 城里来的知青他之前在生产队里也接触过几个。 都是稍微干一点重活就累得不行，也经常受伤，尤其是他听说之前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宋甜枝经常往医院跑，还总是住院，都说她的身体差，这附近可没有医院，她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什么事。 “不是……”宋甜枝好笑道：“这就是一个比喻和形容……不是真的要吐了。” “那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我腿疼。”这一步要是，是现代的那种铺满沥青和水泥的路还行，可这一路上都在翻山越岭，还有很多没有被开发的路，上面的石子磨得人脚痛。 她现在都有点不太敢脱鞋。 爬自己都会一脱鞋，脚指头上全是血。 闻锋将手里袋子放在地上，提着她的手臂，让她站直后，又在她面前俯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走。”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你背我就没办法拿东西了，我拿着？” “不需要。”他果断回答。 “可是……” “别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不上来等会你一个人走。” 宋甜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凶什么凶啊……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知道吗？以后我走了，看你怎么和丁竹芸相处……” 闻锋拧着眉，回头：“你在说什么？大点声！” “啥也没说。”宋甜枝故意往他背上一扑，稍微使了点劲，还以为男人会被她扑得站不稳，可他始终稳如山，稳稳接住她的身体，一手固定着她的腿，将她牢牢固定在背上。 宋甜枝的手臂也用力圈紧了男人的脖子，他直起身时，腾出一只手把地上的袋子拎在手里，轻而易举。 连步伐都没有被影响，刚才走路的速度节奏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宋甜枝在他背上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感叹，男女生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了。 这也太强了吧…… 而且在不经意间，闻锋已经背着她，替她把前面最高低交错，陡峭蜿蜒的路走完了。 只是不一会儿，渐渐的，有雨滴落在两人身上。 从开始丝丝缕缕的细雨变得一颗颗豆大的雨滴往他们身上砸。 “好像要下大雨了，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宋甜枝抹掉脸上的雨水。 “快了。”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感觉腿没那么疼了，后面这段路能自己走。” 闻锋没理，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刻意地略过地上所有的水坑，他的步伐未停，又快，还像是怎么都说不听似的。 宋甜枝拿他没办法，一扶着自己的头，一手替闻锋挡着雨水，又怕雨水打到闻锋的眼睛里，手心轻轻地贴在他额头。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低下头去。 宋甜枝还在专心致志地给他遮雨水，不一会儿就明显地感觉到背着他的男人脚步加快了。 “不用给我遮雨，抱紧了。” “哎……” 话还没说，周围的雨骤然落下。 闻锋也开始背着她在雨中奔跑起来。 宋甜枝来不及反应，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脖间，雨滴顺着脸颊滑落，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脖子和衣领上。 明明是冰冷的雨水却在两人相贴的皮肤上逐渐变得炙热滚烫，闻锋一心想着快点到家躲雨，可微微侧头，就能和背上女孩柔软的脸颊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第一次希望回家的路能再长一点……哪怕是一点也好。 第27章 不危险 雨到后面还真越来越大，就跟老天爷拿着盆往宋甜枝和闻锋两人身上倒水似的，一盆又一盆地浇，等他们顶着大雨回到家时，全身都已经彻底湿透了。 宋甜枝从闻锋身上跳下来，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能直接捏出水来，旁边的闻锋也好不到哪里去，回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没管他自己湿透的全身，而是一直盯着脚上的那双鞋。 她忍不住推了推男人，“喂，发什么愣啊你，快点去换衣服呀，看鞋子能看出朵花来吗？” 闻锋抬起头，注意到她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模样，转身径直朝后面烧火的地方走，他立马抱了捆干柴进来，“我烧热水，等会你去洗个热水澡。” “好……阿嚏……” 宋甜枝刚点头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又忍不住打了一个。 她脱了身上那件灰色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贴身衬衣，好巧不巧里面的衣服还是白色的，被雨水一打湿，全透了。 可是穿着湿衣服实在太冷了，连闻锋都把上衣脱了，她身上湿湿嗒嗒的也不能再穿，外面的风一吹，更是冷得人直哆嗦。 她脱掉湿掉衣服后，又迅速翻了件干衣服出来准备先套着。 宋甜枝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快，背对着闻锋神不知鬼不觉的，刚要穿衣服，却不想闻锋正巧回过头，张着嘴似乎是要和她说些什么，“你——” 话音戛然而止。 纤美极具骨感的背脊就那样毫无遮拦地出现在男人视线里。 男人的视线更像是一把炙热无比的火，所到之处，都像是能把她的皮肤点燃。 背脊都在发烫。 下一秒，男人猛地别过脸去。 宋甜枝脸颊瞬间涨红，仿佛要烧起来，她连忙将衣服匆匆套上后，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她在炕上坐了又站起来，索性直接抱着湿衣服跑去了后面的厕所。 闻锋也加快手上的动作，把火烧得很大，锅里的水也开始逐渐翻滚，感觉差不多了以后把水舀出来，提着桶往后面的走去。 宋甜枝正躲在屋檐下洗衣服，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双细白的胳膊，晃眼得很。 “赶紧洗。” 闻锋把水桶提进去，视线再不敢在她身上提顿一秒，撂下一句话后，脚步匆匆离开。 宋甜枝搓衣服搓得手都红了，一看热水来了，立即就带上她的盆掀开帘子往里面走。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以后，她出来又呼哧呼哧地把湿衣服都搓了，可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她洗好的衣服都没地方挂着，她只能用力挤掉水分，暂时搭在旁边的木架上。 水雾蒸得她脸蛋都白里透红着，走进屋子里，闻锋已经拿着锅铲在做菜了。 她凑过去瞧，里面是一团米黄色的粘稠物：“这啥啊？” “玉米粥。” 就是一些很简单的玉米碎和玉米心捏碎了煮的粥，里面还放了家里最后的一点米。 “小福子什么时候回来？” “早上我给他饭盒里装了俩馒头，晚上才会回来吃饭了。” “好吧，但是你等会……” 宋甜枝赶紧把刚才闻锋拿回来的那袋子打开，把里面的蔬菜和糖，还有买的各种日常用品都拿出来，肉倒是没拿。 把其他东西一件件放在炕上和桌上摆好，再一一清点。 除了给陈桂兰的那些糖以外，数目全部都对上了。 闻锋在锅炉边烧火，对她买的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宋甜枝默默盘算了好一会儿，又看向窗外根本不带停，仿佛要下个几天几夜的雨，叹了口气。 她不是女主，根本就不知道这场雨会什么时候来，也根本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只有原书中短暂又简单的一句话带过。 等闻锋把玉米粥煮好以后，他们屋子的木头门又被人砰砰砰地敲个不停。 “闻锋！闻锋！你在家不在！” “老闻！闻哥！” “闻哥开门！” 闻锋丢开锅铲，去打开门。 几个穿着蓑衣和墨绿色雨衣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脸焦急：“闻锋，原来你在家啊！太好了！大队长说这雨将来十多天都没法停，让我们队赶紧趁现在水还没涨上来，抓紧时间把河坝修好！” “没那么多时间了，赶紧的你……” 又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宋甜枝正好也站起身来，几个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顿了顿。 闻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沉着声音问道：“工具呢？” “……工具都……在大队长那边，等会还会给我们发雨衣，对了，还有不少知青也去帮忙了。” 宋甜枝在后面想，她还没接到通知，但是既然他们来了，也没提这件事情的话，那可能她还暂时不需要去。 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往他身后喊了一句：“宋同志也在啊……你们在准备吃饭吗？这个点是准备吃早饭还是午饭？” 宋甜枝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她说话。 原主平时在村里，臭名远扬的，村里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不喜欢她，更不可能主动和她搭话。 但她还是回应了一声：“昂……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吃早饭呢。” “那闻锋你也赶紧的快点吃，我们在集合点等你，过会儿就十分钟，我们和大队长说说去，去顺便去其他人的家里通知一下这个消息，等会往记得要来集合啊！” “等等。”宋甜枝叫住他们，“现在河水已经涨起来了吧，有说最快什么时候能修好吗？” 如果不能在非常段的时间内修好的话，后续就算人去了那边修河坝，也会有危险，稍不留神，连人带工具，都会直接被河水冲走。 “涨了一点，手臂这么多吧，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漫上来。” “谁和大队长说这雨会持续十多天的？” 那人的捞捞头，有些犹豫地说道：“……是有……我记得是好像是有个知青去找大队长了，然后大队长才通知我们的……好像叫什么……什么竹……” “丁竹芸？” “对！没错，就是这名字，是个女人，我们也不熟悉，平时好像也没怎么见过。” 那人全身都被雨淋得差不多了，也没那么多时间待在这里继续和他们说话，又急匆匆地说道：“我还有好几家的人没通知，就先走了！” “嗯。”闻锋暼了他一眼，下一秒就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宋甜枝都被关门声震了一下，手里还拿着打粥的碗，不小心都洒出去了一点。 “可惜了……”她看着那点被她刚才不小心洒出去的的粮食。 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还真的能深刻体会到当时老一辈口中所说的饥荒和没粒粮食的来之不易。 虽然她从小也没有过多的挥霍过什么，也从来不浪费粮食，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幕还是有点难受。 不一会儿，闻锋过来了，将她手里碗接过去，“没事。” 宋甜枝又拿了两个土豆出来，让他一块煮了，看着他麻利地把土豆洗干净切好开始炒，她低着头站在他身边，光是闻着香味都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真的好香啊。” 明明什么配料都没有放，甚至连油都没有多少，但是闻到这种久违的味道，她是真的好开心。 原汁原味，也能馋得人流口水。 有闻锋在，土豆很快就做好了。 她倒了一半倒到闻锋的粥里，筷子搅动了一下自己的碗，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吃了。 味道真的不错，就是有点淡，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坐在她身边的闻锋先是一愣，看着她已经开始吃了后，才默默地拿着碗筷。 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一点，不停敲打着窗户和屋顶，耳边听着哗哗啦啦地声响，两人都有些沉默。 直到闻锋迅速地喝完了粥，起身就要出去时，宋甜枝才突然放下碗筷叫住他，“……闻锋，你等一下……” 男人脚步微顿，但手上换鞋的动作没停，“怎么了？” “这次去修河坝，是不是会很危险？” “……不危险。”他说。 宋甜枝深吸了口气，又默默喝了一口粥：“不危险就好，但是就算是不危险，你也要时刻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有时候……河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汹涌。” “嗯。” “晚上我和小福子在家等你，记得回来吃饭，我会做肉哦……” 闻锋垂下眼：“好。” 很快，身后的门开了又关上。 几丝雨从外面飘了进来又被关上的门阻挡在外面。 闻锋走了。 宋甜枝把粥和土豆吃完以后，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心中莫名空荡荡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种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和丁竹芸闻锋都有关系。 第28章 这坏蛋! 想了半天，宋甜枝都快要给自己绕晕了，往炕上一躺，算了，无所谓，摆烂。 那是男女主的事情，和她有一毛钱关系？ 一个女配而已，总没那命还操那心做什么。 反正现在没事做，外面下雨，家还没人，她赶紧把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收拾收拾，顺便再试试她之前发现自己能使用的那种能力。 肯定是没法和女主的能力相提并论，但是只要眼下能保障她的生活就行了。 这场大雨什么时候停还真不好说，她不想饿死在这里。 而且这段时间要好好补偿闻锋和小福子，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回城了，到时候她可不能还让男主对她心存怨恨。 她还得想办法去参加文工团的考试选拔…… 想到这个就更烦了，好多困难都跟一座座大山似的横在她面前，等着她跨过去。在这个年代，她几乎处处受限，处处都要小心谨慎，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也没办法做到。 宋甜枝起身，反正眼前，暂时不要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 她把炕上堆积的那些蔬菜都放在干燥的地上，至于还被她藏在袋子里的十斤猪肉，她拎了两条五花肉和一条全肥的肉出来，等看看闻锋回来，先榨油，然后做一段吃，其他的烟熏还是放到温度低的地方保存起来。 至于剩下的肉，她用手指点了一下，果不其然在袋子里变成双倍的肉了。 如果全部都可以复制的话，连带着地上的蔬菜，也都能够被复制，这下她是真的不愁肉吃了，就是这么多的肉她实在没办法保存，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家里凭空多出来了这么多的食物。 宋甜枝为保险起见，刚才只是试了一小块的肉，她就怕没地方保存。 现在又试了下当时能把猪肉隐藏的方法。 面前突然又浮出一行字——请选择猪肉的保存方式。 保存方式如下。 a：正常常温储存 b：零下-18度冷冻储存 c：高温灭菌 d：提高氢离子浓度 e：密封保存 “这么智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开了现代的智能冰箱。 宋甜枝立即选择了冷冻保存。 猪肉吃不了那么快，这天气的温度这几天可能会因为下雨降下来不少，但是日子还长，慢慢来不用着急。 猪肉消失在眼前后，她又把地上复制出来的蔬菜存进正常温度的那个选项里。 把该囤的东西都囤好以后，宋甜枝觉得自己将来一年都不用愁吃穿了。 这些天来一直悬着心可算是落下了。 炕上还放着布匹，和她给小福子买的零食玩具，铅笔，她把布匹拿过来，在炕上铺开。 宋甜枝没做过衣服，更没给人用这么原始的布料做过衣服，但是小时候跟着院长和老师他们，看着她们给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做过很多次的衣服裙子。 做男装，好像也不是特别难……要不试试？反正她刚才还复制了一匹布，做失败了完全可以重新再来。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手法和大概要注意的事项，不一会儿就到处翻箱倒柜地找着剪刀和皮尺。 可她的梦想是很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闻锋一个大男子，家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见到和做衣服用的软尺。 连三围她都不知道，做个寂寞吗？ 宋甜枝叹了口气，只能把布匹抱在一边。 还是拿给村里专门做衣服的做吧，她这个外行就不凑热闹了。 她捋了捋自己半干的头发，坐在舒服还暖和的炕上逐渐有点昏昏欲睡，这炕真是冬暖夏凉的，太喜欢了…… 宋甜枝开心地在上面打了个滚，不一会儿就揉着自己还没完全干的头发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沉沉的一片了。 她迷迷糊糊地从炕上爬起来，头疼欲裂，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早上起太早，太缺觉一觉睡到了天黑，还是头发没吹干，一头栽倒下去，越睡月沉，根本醒不过来。 磨磨蹭蹭地起身后，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小福子背着军绿色的书包，手上还提着各饭盒，浑身也湿透了，发丝还在滴着水，脚上缠绕着绷带的地方也都湿了，像只狼狈的落汤小鸡。 “嫂子！”小福子张口就来，“你今天要打我吗？你要是还打我，我就不进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坐着，等着我哥回来！” “不打你，快进来！” “我哥呢？就嫂子你一个人在家呀……” “什么嫂子？你这小屁孩……”宋甜枝也没空和他计较称呼，把小孩子拉进来，找了干帕子就给他擦头发，看他的头发简直和小刺猬一样，忍俊不禁，“没带伞吗？” “没有，我家没有伞。” “那我下次去供销社买，多买几把。” “哇！嫂子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有好吃的！”头发还没擦干，小福子的视线就已经被桌上和炕上放着的东西吸引，稍不留神就要挣脱往那边跑。 宋甜枝干净抓住他的胳膊，“去换身干的衣服回来再看，不去换不给你吃。” “好！原来嫂子你果然没有骗我！呜呼呼呼呼好开心啊，糖糕等着我，我去换衣服就过来吃你！” 宋甜枝被他逗笑，等他去换衣服了才把炕上的吃的全部都挪到桌上来。 “小福子。”她喊。 “哎！嫂子！叫我干啥！” 刚换好裤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小孩从后面快速跑出来，“我在我在！” “把衣服穿好！”宋甜枝又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目光盯着他刚才能跑能跳的脚，不禁有些疑惑：“不是昨天刚回来的时候，还要拄着木棍走吗？” 小福子瞬间尴尬一笑，又一屁股坐在炕上，揉着腿说：“我今天去学校以后就渐渐发现我的腿好像不疼了，但是昨天回来的时候，是真的好疼好疼的！” “我看看你都伤口，不是都快好了吗？怎么还要绑这么多绷带啊……” 小福子咬着嘴，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那个，是因为我怕你还要打我，我也怕我哥哥被你打，我就想装受伤，能让哥哥送我去学校，我俩就不用待在家里被你打了……” “……”不是，原主这也才嫁给闻锋没多久吧，怎么在这孩子的心里，她就是个动不动就要打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打人的疯子？ “可是我的脚是真的还有点疼的，不骗嫂子。” “叫姐姐。”宋甜枝轻哼了声，把他的腿放了回去，“这么怕我干什么，我说了不会再动手打人就不会，你放心好了，也没必要装病让你哥哥担心你，我刚才只是想问问你，晚上吃肉，你想吃多少？” “肉？！我们家有肉吃啦！是我哥哥在山上打到的兔子还是野鸡？” “都不是哦。” “那是啥？” “到时候你吃就知道了。” “好的，那我要和我哥一起吃一块，姐姐你吃一块！” 宋甜枝摸摸他的脑袋。 放心今天晚上的肉有很多，不会出现让他们兄弟俩吃一块的事情。 不一会儿，小福子就开始趴在桌上，对着上面宋甜枝买给他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捣鼓，一边吃糖还要一边看话本，两只脚丫地欢腾地翘了起来。 就是时不时会问她话连环画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宋甜枝耐心给他解释着每个他不明白的字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再从连环画的故事里抬起头时，外面的夜色能是浓郁重墨，方圆十里都看不到什么亮光，只有不断落下的大雨砸在山林里。 宋甜枝感觉已经很晚了，和小福子一块准备开始生火做饭做菜。 农村里的炉灶她小时候用过，尽管读书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菜了，但是小时候的记忆还是在的，况且她身边还有个对做饭非常在行的小福子打下手，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她动手，小福子就能弄好。 小福子替她把食材都切好以后，蹲在旁边给她添柴火，宋甜枝下锅炒菜，被烟雾熏得直咳嗽，“我的天啊，小福子别那么大的火……” “什么？姐姐你说火还不够大？”小福子猛地开始疯狂扇动。 “咳咳咳……天哪……呛死我了……”这小孩不是只有腿和肺生病了吗？怎么连带着耳朵都跟着不好使了？ 闻锋扛着工具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自家屋子在大雨里还冒出了阵阵浓烟，四面八方地往外泄，顿时急得朝屋子飞奔而来。 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屋子里宋甜枝难受地咳嗽声，他脑袋一震，抬脚就踹开了门。 宋甜枝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吓得一抖，回头看去，浓浓的烟雾根本已经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死命都看不清楚是谁站在门口，连忙叫着小福子，“咳咳咳……有人……来了！有人！” “哥！你回来了啊！我们做饭呢！嫂子嫌火不够大，我一直在拼了命地给她点火！” 小福子从烟雾里钻出来，惊喜地大喊。 “咳咳咳……”后面宋甜枝也从滚滚浓烟里出来，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端着盘子，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脸色不虞的男人，尴尬一笑。 小福子这坏蛋！ 手里的肉焦了。 好像被她和小福子一块搞砸了。 刚才明明可以炒好的，然后小福子煽风点火实在用力过猛，菜都炒焦了…… 看见她没事，闻锋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后，眉头又瞬间死死拧着，大步朝宋甜枝走去。 宋甜枝端着盘子，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才刚一退，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拽住，用力地拉向他。 第29章 村口的小花猫 宋甜枝一愣，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男人拉到了身前，她仰着小脸，疑惑不解地看向男人：“你……要干嘛啊？” 手里的盘子都还没拿开，上面的灰也蹭到了闻锋胸口的衣服上，她想躲开都躲不开。 闻锋再靠近了一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比刚才更近，抬手在她脸颊上摸了一把，“以后不用你做饭，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告诉我就成。” “啊？” 男人的手指上覆着层粗糙的老茧，摸在她脸颊上时，力度已经很轻了，但宋甜枝的皮肤还是被他剐蹭地有点微疼，她还是有些没能明白闻锋的意思，眼底都是迷茫，“我……我也想试试，而且说好了晚上要给你和小福子做肉吃的，如果不是火候太大了点，肯定是道好菜。” 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澄澈的眼底满是浅浅的笑意：“不信的话，你来给我看火？我做道好菜给你尝尝？绝对比之前你做的还好吃。” 闻锋低垂着眼，目光在她一双流转潋滟的眸子里停留。 只要一再低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 他的手指动了动，再次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替她把脸上刚才蹭到的灰土都抹去，“好，但不至于做菜也能变成村口的小花猫吧。” “……你！”宋甜枝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捂着脸颊后退两步，绯红不经意地从脖子蔓延至耳朵上。 好在闻锋已经放开了她，越过她去看后面的炉灶的情况，把刚才不小心锅里烧焦的地方全部都处理好后，又重新把黑漆漆的锅刷了一遍，重新抱了捆柴火过来，“过来，我帮你看火。” “好。”宋甜枝朝他走过去，“小火。” 熟练地把猪肉冷水下锅，又下蒜姜，放点料酒，“现在要大火。” 闻锋迅速控制火候，添柴扇风，他手上的力度和刚才小福子毫无章法的一阵猛扇不同，会判断会控制，燃起来的火是非常适合做菜的。 放肉，放香葱，铺满锅底，在放上姜片，最后放水和从供销社打来的酱油，刚一倒下去，香味弥漫整个屋子，甚至飘到外面，都散不去，她盖上锅盖，“火要保持住，我要煮半个小时。” 闻锋头也没抬，“知道了，这里没你事了，去休息。” “应该会烧掉你很多柴火……这几天一直下雨，是不是湿柴都不好用，也没办法去山上砍柴了？” “我存了很多柴火，之前去山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砍柴，捕猎不是每天都能有收获，有些猎物也不能吃。” 宋甜枝点头：“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她转过身，去摸小福子的脑袋，带着她往桌子的位置走，“那这边就麻烦你哥哥看着咯，小福子我们继续看刚才的话本吧，刚才给你说到哪里了来着……” “我知道 第十页的第二段！” “我们来继续！” 宋甜枝和小福子一块坐在椅子上，两人举着话本说个不停。 空隙间，她忍不住朝锅炉旁边的人男人看了一眼，他高大的身影对着他们，坐在木凳上，专注认真地挥刀劈着柴，时不时还会看看火候。 她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眼皮也猛地眨了几下，身边的小福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又回过神来，继续和小福子解释着话本上的意思。 肉在锅里炖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时间也到了，宋甜枝起身过去掀开锅盖，肉香和酱香逼人，馋的旁边的小福子都丢下手里的话本过来，“好香啊！啊哇哇哇！今天真的有肉吃！” 闻锋也站起身，“可以了吗？” 宋甜枝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肉，点点头：“已经好了，舀出来吧，再炒一道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有早上剩下的粥，还有几个馒头，再配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再加上一个青菜，连宋甜枝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还是这种偏远的村子里，自己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 小福子早就口水都流了一地，双眼都盯着桌上的肉发直，刚要用手去抓，就被闻锋一巴掌打掉。 “哥！” 闻锋冷声道：“用筷子。” “……那我现在可以吃了吗？” 他握着筷子。 闻锋看向宋甜枝。 宋甜枝立即道：“可以，当然可以啊。” 率先就给小福子夹了块里面最大的红烧肉。 小福子张开嘴，一大口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宋甜枝被他逗笑，“没人跟你抢。” 她也夹了块肉吃，咬了一口后，看向旁边依旧在喝粥的男人，问道：“闻锋，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吗？” 闻锋没说话，两三口就把馒头和粥都搞定了，见他起身要走，宋甜枝连忙拽住他的手：“吃肉啊，你也看了那么久的火，还给我劈柴，白天还在修河坝，都是体力劳动，是肯定要吃肉的。” “不用。” “用。” 她用力拉着男人的胳膊，抓不住他的胳膊就反过来去紧紧揪住他的衣摆，“快点坐下，等会小福子就要吃完了，而且……你白天都答应我，要吃肉的。” 手上根本没多大力气，闻锋的胳膊又硬，她都怕等会他稍微一动，她就抓不住他了。 幸好闻锋没有和之前厌恶她的触碰，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他重新坐了回来。 宋甜枝往他碗里夹肉，三块肥瘦相间，软烂入味，还肥而不腻加了土豆块的红烧肉，真的会馋得人只咽口水。 闻锋吃了一块，另外一块夹到了小福子的碗里，还有一块她直接把碗递到了宋甜枝面前，顺手接过盘子里刚才烧焦的那几块肉吃了起来。 宋甜枝见他可算是吃了，也没说什么，和小福子高高兴兴，惬意又满足地把剩下的肉吃了。 因为还有一条红烧肉，宋甜枝也没想留肉，最后只有土豆剩了一点，肉是被她和小福子两个人嘎嘎炫完了。 吃饱喝足后，小福子自告奋勇开始收拾桌上，直接接着外面的雨水，就开始在后面洗碗刷锅。 宋甜枝和闻锋在前面的屋子里，她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坐在炕上默默看着外面根本不带停的大雨。 “宋甜枝。” 身后的闻锋突然开口叫她。 宋甜枝没回头，趴在窗户边缘应了一声：“怎么啦？” “我又得走了。” “需要你们通宵修吧。” “嗯。” “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啊。”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门口挺直站立的男人。 闻锋不再说话，打开门就要离开，宋甜枝突然又想起件事情，连忙从炕上爬下来，“闻锋，你有没有……在和修河坝的时候，遇到一个叫做丁竹芸的女人？” 闻锋关门的动作一顿，“没印象。” “哦……就是上次在地里干活，她找你帮过忙。” “不知道。” “好吧……” “你要干什么？” “没事，你去吧，路上小心呀！” 闻锋点点头，关门后独自走进雨里。 他走以后就已经很晚了，宋甜枝白天睡了很久，这会儿倒不困。 倒是小福子洗洗脚以后，抱着他的话本，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把小福子手里宝贝着的书拿开以后，替他盖上被子，她就坐在炕上发呆，闲着也没事，外面还下着雨，她干脆在屋子里压腿拉伸，练了半宿的舞蹈以后，也实在累的不行，倒头就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甜枝是被外面轰隆的雨声和雷声吵醒的，刚爬起来，小福子就蹲在炕下面眼巴巴地看着她：“嫂子，外面的雨好大啊，我上不了学了。太好了！今天在家看书！” “我去问问村里的人，应该是不用上学了，顺便修河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套上外套，在屋子里找了个盆出来顶在脑袋上，“你在家好好待着，如果饿了就把昨天剩下的土豆吃了，千万主意不能再烧火烧那么大了。” “成！我知道的嫂子！” 外面的雨又变成一阵一阵的，宋甜枝趁着稍微小一点的时候，举着盆就往知青点跑，山上的路实在太化，她时时刻刻都得注意着脚下。 好不容易到了知青点，陈桂兰和几个女知青穿着雨衣，正从知青点里出来。 见到她以后，陈桂兰立即把怀里揣着的雨衣给她罩上，在她耳边大声喊道：“你咋个来了，刚才队长都说你家太远了，路上肯定不安全，还让你别来了，没想到这会儿就在这里碰见你了！” “队长说什么？”宋甜枝赶紧吧雨衣套好，脑袋上的盆也暂时放在了知青点。 “说现在村里人手不够，要我们所有人全部都过去帮忙！现在村里除了老人和小孩以外，几乎已经全部都去河坝那边帮忙了！” “你们这是也准备去吗！” “你说啥！听不见！” “我说！ 你们现在也是要准备去河坝那边吗！” 宋甜枝也跟着拔高了音量。 周围都是滂沱的大雨，在这样的大雨里，如果声音不大点，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听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对啊对啊！现在我们就是都准备过去！然后本来说是要叫你的！但你家太远了，实在没有办法！也完全就联系不到你，没想到你现在自己就来了，这倒是免去我们再去通知你麻烦了！” “那我现在来都来了，就跟着你们一块去吧！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好！但是我等问问去！” 陈桂兰看向身后，杨东俊扛着工具站在不远处，她立即大喊道：“点长！点长！甜枝现在来了，提出要和我们一块去修河坝，带是不带啊！” 杨东俊几步走过来，“你要去？虽然那边很缺人手，但如果你真的想要跟着我们一块去的话，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会受伤，也有可能会出现其他的什么意外，你真的确定要和我们一块去吗？” “去！要去！” “行！队伍都过来集合！所有人都过来！清点人数，全体准备好了以后就出发！” “是！” 宋甜枝成功地加入了大部队，和陈桂兰一块往修河坝的地方走，可还没走到的地点，又是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抬着人从上面下来。 边跑边大喊：“都让开！都让路！有伤员！” 宋甜枝和陈桂兰立即给他们让了条路，只间一群人浑身是血和雨水混杂，马不停蹄地往下跑，有的背着受伤的人，有的好几个人扛着一个人…… 在没有设施和现代的条件机器下，这个年代，几乎全部都是人力。 她还正沉浸在伤员一个接一个受伤的消息中，陈桂兰猛地拽了她一把，“甜枝！甜枝！” “怎……怎么了？”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她的视线都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起来。 陈桂兰靠近她耳朵，扯着嗓子：“你男人！闻锋！刚才听上面传来消息，他也受伤了！而且丁竹芸丁同志已经在我们之前，提前赶到了！” 第30章 真费劲 去河坝那边的路比之前宋甜枝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陡峭，尤其是天还在下着大雨，雨水掺夹着河水剧烈冲刷着地面的泥土，有时候水流顺着山路冲下来，一旦脚下不注意着，人都可能会被冲倒。 队伍里就有不少人刚才摔在地上，差点被水冲走的。 宋甜枝和陈桂兰互相紧紧抓着彼此的手，两个人在大雨中跟着队伍一块往前，穿梭在瓢泼似的雨水中。 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才终于到目的地。 宋甜枝从雨衣的帽檐下抬起头，朝不远处的人堆里看去，要么就是套着雨衣半截身子都扎在水里，要么就是直接光着膀子在石头上干活的……一群人口号响亮，她刚才人都还没到，就能听见他们的号子声。 再往旁边看，是指挥的人，只是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的男人，男人胳膊和大腿上源源不断冒着血，血迹又在下一秒被雨水冲刷掉。 他身边围着不少人，其中一个就是同样穿着雨衣，还打了把伞在雨中替他遮雨的丁竹芸。 丁竹芸不停在他身边说着什么，雨太大了，宋甜枝都看不到她的口型，也不知道闻锋又回复了些什么。 陈桂兰还在那群修河坝里的人找，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最后还是在身边的人提醒下，才看到石头那边打着伞的几个人，“咋全部都围在那边，呀！那不是你家闻锋吗？咋还有伞打咧，原来是有同志在给他撑伞啊！” 宋甜枝点头：“他受伤了。” “这你还不赶紧看看去！咋那个丁同志还陪在旁边啊……” 宋甜枝有些犹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本还撑在他头顶的伞被他一把推开，他重新戴好雨衣的帽子，二话不说就爬上了后面河坝，迅速加入正在工作的大部队中。 丁竹芸撑着伞，立即追了上去，只是动作和身体素质都比不上闻锋，就面前的那块又高又大的石头她都没办法能爬上去，只能无力地在下面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闻锋！你的腿和手臂都受了重伤！再不及时治疗的话，对你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只有我能治好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 “闻锋！闻锋！你回来！” “闻锋……” 看到这一幕，宋甜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不知道是笑女主太过于心急，还是笑她空有能治百病的金手指，却遇到病人不肯配合治疗的事情。 她能治好所有人，这确实是事实，估计也是她眼下最乐意看到的事情，受伤的人越多，她的能力越会让人崇拜，可偏偏闻锋还是个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配合，会甘愿被人安排的性格。 想到这里，恰好丁竹芸像是有所感应般的回过头，在雨里和她的视线相撞。 宋甜枝面上还是那副带着点看戏的表情，嘴角微微漾起的笑，和之前那个在村里横行霸道，高高在上的宋甜枝一模一样。 丁竹芸眼神略微闪烁片刻，又低下头去，撑着伞从曲去了河水相比较少的另外一侧。 “算了，不管她了，她这几天每天在知青宿舍呆着的时间特别少，天天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听说啊，每天都有人看到她出入村里那几个领导的办公室，也不知道天天都在谈些什么……” “嗯？” “我偷偷和你说一句，现在村子上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说丁同志和那些领导的坏话了，都说丁同志和村主任他们不清不楚的，再这样下去，村主任的老婆估计都要过我们知青点来闹事了……” “这么严重？” “那可不，你以为。” 旁边的人都已经跟着队伍往河坝上走了，宋甜枝和陈桂兰也立即跟上。 河坝周围还有很多工程都没完成，大部分地方还是一片乱石河滩，但是大部队还是在围着一块为如何搭建。 她挤在人群中，很快也被安排了用扁担去附近的山坡上运土石的任务。 陈桂兰和她是一块的，两人挑着扁担和畚箕，再加上几个知青点的知青，组着队去挑石头。 “小心！”宋甜枝手疾眼快，及时拉住陈桂兰，才让她没一脚踩空，直接栽倒在面前两米多宽的小河里。 这边刚才来的时候水流还没怎么急，就只是挑个石头的时间，再回来一看，已经都成小河了。 好在水不深，一群人一块跨过去就行了。 宋甜枝抓着陈桂兰的手，“我走你前面，你跟着我，小心点。” 陈桂兰连连点头：“好。” 宋甜枝仔细看着脚下，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好不容易过河，陈桂兰又大叫一声，“我的鞋！被冲走了！” 众人都顾及着自己扁担里的石头，哪有时间管这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鞋子已经被水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陈桂兰欲哭无泪，“那鞋子我可喜欢了，这就被冲走了！不行，我得找找去！” 说着就要把扁担丢下，去找鞋子。 众人纷纷拦住她：“雨下的这么大，人手本来就不够，你还要去找鞋子，不要命了啊！” 宋甜枝也说：“是啊，要不等雨停了再去找，我刚才记得是这边的方向，那边有很多树，应该不至于被冲走，只要我们前面把前面的部分堵住了，水就不会往这边流，鞋子也有可能会容易点找回来。” 陈桂兰满眼心痛，三步一回头地看着自己鞋子被冲走的方向，念念不舍的。 那可是她唯一一双干净又好看的鞋子了…… 宋甜枝拍拍她的肩膀，挑着扁担加快脚步往前走。 不一会儿，陈桂兰也挑着担子追了上来，脚还一高一低地走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都痛得她龇牙咧嘴的，“嘶……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啊，甜枝，今天你怎么都不生病了，还能挑这么重的石头。” “我也希望这场大雨能早点停，把河坝修好固然是好事，但是我更希望大家不要受伤也不要有什么生命危险。” “哎，都是上头下的命令，我都不知道冒着这么大的雨还来修有什么用，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也才上午吧，你看看这天就黑成和晚上差不多了，要不是你，我刚才都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话音都还没落下，旁边又有人摔在地上，背着的石头和土也散了一地。 宋甜枝和陈桂兰立即上前帮忙，把人一块扶起来。 “谢谢你们……” “没事。”宋甜枝说。 陈桂兰也重新扛好了石头，“快走吧，那边还在等我们。” “嗯。” 一个上午，本该阳光明媚，雨却一直下个不停，宋甜枝和陈桂兰他们来回运输了十多次，最后差点累成狗。 雨终于比刚才来的那会儿小了不少，她躲在雨衣里，只露出张白皙的小脸，没什么力气地蹲在地上休息。 陈桂兰从前面跑过来，给她递了个馒头，“快吃！吃完下午咱们还得继续接着干！” “嗯……”宋甜枝接过馒头，上面全部都是雨水，都被泡发得不成样子了，她看到被泡发的馒头顿时没了胃口，把馒头塞回给她，“你吃吧，我去喝口水。” “去哪儿喝水啊？” “河里。” 周围全部都是水，还能愁没地方喝水？ 陈桂兰脚因为没鞋子，早就已经磨得全是血了，她临走前还把自己的其中一只鞋递给她，“你跑来跑去，脚不想要了？我去旁边坐会儿，你等会休息了，再把鞋子给我。” 宋甜枝稍微走远了一点，避开人群，旁边就是条溪流，她过去用手捧了两口水喝。 “呸呸呸……” 全是泥。 身上的雨衣更是形同摆设，里面的衣服早就已经全部都是湿了。 好在旁边都是柔软的草地，她脱了另外一边的鞋子，累得什么也不想管，脱力坐在草地上。 这样下去不行……她盯着远处还没完全搭建好的地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她归根结底不是专业的建筑师和工程师，上辈子每天都待在舞蹈室里，看了半天，只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支着下巴幽幽叹气。 她怎么觉得修这东西，浪费人力不说，也没什么用……还是得趋利避害，扬长避短，找准适合村子的合适办法才行。 休息够了，不远处的众人有开始上工了，她也拍拍屁股站起来。 陈桂兰就在不远处等她，把鞋子还给她以后，又艰难地去挑土了，旁边的杨东俊见了，连忙过来问道：“啥情况啊你俩，鞋子都换来换去的？” 陈桂兰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的鞋刚才去挑土的时候，被水冲了。” 杨东俊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鞋脱下：“穿我的去，赶紧去上工，别偷懒了，那个丁同志说，等会还有场特大暴雨，我们得抓紧了。” “咋她说啥你们这群人就信啥咧，我还说等会雨就停了呢！” “别乱说话，现在丁同志可是咱们队里的后勤，没了她那些受伤的人都没办法活下来……” “她？她还真会治病？” “十有八九，还治得挺好，现在村里的人都很感谢丁同志。” 陈桂兰惊讶不已：“啧啧啧……我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吹吹牛皮，没想到还是真的咧，那可真的不得了了，我们队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大夫，真是不得了咧。” 宋甜枝半点也不惊讶，扛着担子就走，又是好几次地来回，骤然周围的雨水又开始变得大了起来，雨滴就像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脸上。 咬着牙挑着石块和土踩过面前的小河，却不想在最后一步时，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底下还有块石头，砸得她快疼死了。 脚下的鞋子还湿漉漉的，灌满了水，还不如不穿，就跟脚上灌里铅一样重。 她有些烦躁地把脚上的鞋子蹬掉，露出雪白小巧的脚丫子。 “怎么回事啊你！甜枝，摔着腚了？咋还把鞋子脱了！” “穿鞋子真费劲。” “那你还能起来吗你？” “能……”她刚要从地上自己站起来，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对方手臂微微用力直接将她的身体都拽了起来。 “有事没？” 一身是伤的闻锋站在她身边，锋利的眉头紧紧皱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没……你、你怎么来了？”宋甜枝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大部队那边吗？” “路过。”他沉声开口。 “哦……我这儿没什么事情，刚才摔了一下，也没摔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点凶，“你又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 “放心，小福子在家会自己做吃的，他没……” “没问他。” “哦，那你在问我啊，我原来是打算过来找人问问小福子要不要上学的，然后就跟着知青点的人一块来……”她连话都还没有说完，面前的男人视线突然落在她脚上。 下一瞬，眼前的视线晃了晃，只感觉身体一轻，头朝下，她已经被人拦腰扛在了肩膀上。 第31章 漂亮没用 宋甜枝脸色瞬间爆红，更多的是慌张和诧异，她被男人倒着扛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而上，涨的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闻锋！” 她手掌拍打着男人的背脊，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周围人太多了，你这是做什么啊？” 闻锋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直到扛着她走到旁边临时搭建的帐篷底下，才弯腰把她放下来。 脚尖一挨着地，宋甜枝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连忙环视了一圈周围，全部都是陌生的场景，地面还没什么水，有人在上面铺了垫子，她有些忐忑地问道：“闻锋，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休息的地方。” 说话间，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把刚才从河边捡回来的鞋子放在她脚边，冷硬地说道：“穿上。” “不穿，我打赤脚没事，反正那边的路都已经被水冲得没什么锋利的石头了，都是软软的泥沙，我踩上去还挺舒服的，穿鞋子走路我难受，这里面全部都是石头和水……膈得我脚疼。” 闻锋的叹息声微不可闻，“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解释了吗？我……” “我知道。” 他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只能听出他的语气里好像挺不开心的。 宋甜枝以为自己来这里又拖他后腿，让他不开心了，又匆忙解释道：“不是……闻锋，我来这里是我自己想要跟着知青的队伍一起来的，和你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活要干，队长也给我安排我能干的事情，我刚才就一直都在认认真真地干活，绝对不是来给你丢人的，也不是……” “闭嘴。”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咬牙说道：“你没有拖我的后腿，也没有拖任何人的后腿，我来这里就只是因为刚好路过。” “……好吧，没有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刚才在干活，又有人说我干活不热认真，然后去你或者是队长那里举报我。” 宋甜枝没穿鞋，光脚踩在垫子上，倒也舒服，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连忙弯腰抓住了闻锋的胳膊。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你浑身都是血，你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事啊……” 伤口好像还挺大的。 但闻锋倔起来，也是那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他不想让人管，她也不敢乱去找他说些什么。 “没事，小伤。” “……你、你管这叫小伤？” 宋甜枝眼尖地看到了他膝盖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裤腿也破了，翻出了里面的肉，隐约还能看到骨头，一双细眉都跟着紧紧揪了起来。 “都说了没事，随便擦点药就好了，你别在我跟前磨磨唧唧这种事情。”闻锋不耐。 “……可是我觉得你会很痛啊。” “……我不痛。” 闻锋低着头，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她面前的姿势，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用草编织的鞋子出来。 很好看的很浅的草色，上面是褐色的麻绳编织，低跟做的坚固结实的草色，不像是他平时会穿的那种粗制滥造的草鞋，穿在她脚上，倒有点现代去海边或者西双版纳那边度假会穿着手工凉鞋。 一点也不土，隐约有种未来潮流的趋势在里面。 宋甜枝微微张着唇，“……闻锋……这、这是做的吗？” 闻锋很轻地“嗯”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好漂亮啊！”宋甜枝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手工也能做出这么好看的鞋子，你好厉害好聪明呀！” 闻锋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听见她欣喜的笑声和夸奖时，原本一直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松了松，他闷声说道：“漂亮有什么用，主要还是要经穿扎实。” “谁说漂亮没用的？”宋甜枝小声说道：“女孩子都是喜欢漂亮和打扮的，难道我穿上不好看吗？” 在确保周围没有人听到她说的话时，她故意踩着那双凉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身上没有穿裙子，也没有任何的光鲜亮丽的装饰，只有一脸的泥土，还有眉眼如皎洁月亮地弯起。 白皙纤细的脚趾踩在凉鞋上，雨水刚才冲刷着她的皮肤，让细白的小腿上沾上了些许泥沙，但并不影响美观，更是不禁让人想象未来她站上舞台，穿着舞鞋在台上翩翩起舞的场景。 “谢谢你送我的这双鞋子，在雨天我总算不怕鞋湿了，真的……闻锋谢谢你还记得。” 难怪之前她让闻锋教自己，闻锋不答应，原来这手艺已经算得上是他的独门手艺了。 不外传。 传男不传女。 鬼知道……还有什么习俗的。 宋甜枝又忍不住在他面前走了几圈，开心地都想蹦两下。 闻锋匆匆回过神，站起身语气平静：“没什么记不记得，就是准备给小福子编一双，还有多出来的草，顺手就给你也做一双。” 宋甜枝突然抬眼看向他，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 面前的女孩子眼神干净透澈，脸颊漂亮又红润，让闻锋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背着小福子翻山越岭，在翻过最后一座山时，所见到的那片纯白的花海。 他叫不出名字，当时脑子里只浮现出两个字。 ——好看。 比他一辈子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看太多太多。 当时他以为那已经是他一生中见到的最美场景，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片遥远又意外的花海，现在在他面前双眼含笑的宋甜枝，好像要更让他没办法移开视线。 闻锋只看了一眼，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匆匆收回视线，率先掀开帘子往外走去。 宋甜枝也立即收敛脸上的笑，跟着他一块出去。 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和丁竹芸。 大队长看到宋甜枝倒没什么惊讶的，只是咳嗽一声，提醒道：“宋同志，外面大家都在努力，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偷懒呢，赶紧归队，不要再让我碰到，再有下次，就要点名批评了！” 宋甜枝还没说话，闻锋先开口了，“我叫她过来的，有事和她说，没耽误多久时间，怪我。” 大队长一看，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看在闻锋你平时表现不错，今天又是帮了不少忙的份上，这事我就当没看见，你俩赶紧回自己的队伍去。” “嗯。”闻锋回头，“我先走了。” 宋甜枝点点头。 等他走了以后，她也看到陈桂兰了，转身就要去找陈桂兰，没想到在经过丁竹芸身边的时候，她竟然主动开口叫住了她。 “宋同志……算了，我还是和桂兰一样叫你甜枝吧。”丁竹芸冲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宋甜枝莫名觉得阴森森的后背发凉，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第32章 找闻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怎么来了？” “这和你好像没关系吧，我来不来，我该干什么，绝对服从党的指挥，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他今天明明都和队长申请，说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说你家离这里太远，走山路容易出事，都打好申请，队长也同意让你不用来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宋甜枝一愣，一时间也没想明白。 闻锋他…… 为什么要和队长申请让她不来？ 丁竹芸又继续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还以为你和闻锋最近还老是吵架呢，本来想和大队长过来一起劝劝你们，让你们不要像以前一样吵架打架，没想到你们好像没有发生争吵，刚才似乎还在里面说了很久的话。” “没吵架不是好事吗？”她问：“丁同志，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希望看到我们吵架？” “……那倒没有。”丁竹芸挤了一丝笑。 “之前村里多少人盼着我能消停一会儿，我现在还真消停了，可能是这场雨一直下，把我的暴脾气也给浇灭了吧。”宋甜枝笑眯眯地说：“不过，没想到丁同志这么关心我和闻锋，很感谢你。” 丁竹芸也不得不跟着她笑了笑。 却是有点皮笑肉不笑的。 宋甜枝又指指她身后挥手的陈桂兰，“桂兰找我了，我先过去了。” 她与丁竹芸擦肩而过，淡淡暼了她一眼。 眼中并没有太多情绪。 单纯地无语。 宋甜枝离开后，丁竹芸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一张好看的脸也瞬间垮了下来。 她默默捏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转身往伤员的那边走去。 ………… “我来了！”宋甜枝把手里的鞋在河水里洗干净，递给陈桂兰，“你把你脚上的鞋还给点长吧，他那边干的活也不轻松，我刚才看到他人还差点脚滑踩空，摔了一脚。” “是吗？他摔了！哈哈哈哈哈！在什么地方，我要看看去！” 才刚说完，陈桂兰就哈哈大笑起来。 宋甜枝无奈摇头，“笑这么大声，小心被点长他听见，人家刚才还把鞋借给你，你乐啥乐？” 陈桂兰闻言立即收敛几分，“那个……我笑他摔跤，可没笑他刚才把鞋给我，而且他把鞋给我……估计，也不是真的想过来把鞋子给我。” “为什么这么说？” 陈桂兰莫名瞪了她一眼，“甜枝，他为啥会过来给我送鞋，这事估计也就你没看出来了。” “哈？” 宋甜枝还在发愣，陈桂兰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那双凉鞋，眼睛里像是都在发光。 她惊讶地问道：“你这双鞋也太漂亮了吧！刚才闻锋给你的？” 宋甜枝没第一时间回答。 陈桂兰和旁边的人又八卦地凑过来，故意撞撞她的手臂，还有人又伸手在她脚上的凉鞋摸了一把，“别藏着掖着了，刚才俺们又不是没有看见，你家男人过来就把你扛走了，哎呦呦，真是没眼看。” 宋甜枝脸颊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有点小。 “是他……但是你们别误会太多，就是之前我叫他教我，他没教，而且这鞋还是他给小福子编的时候，用剩余的材料给我做的。” “哟，这话你们信吗？”有个女人笑道：“反正我是不信啊！” “对！我也不信！这鞋的质量比供销社里卖的那种塑料的还要好，也好看！你咋不让你男人也给我们都做一双，这到处都是草，你们说是不是啊！” “少哄骗人了，小宋同志啊，用你们文化人的话来说，你这就叫……叫那个啥来着……叫什么福气不知福？” 陈桂兰立马补充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得好！就是这个词！” 一群人说说笑笑着，一块继续挑扁担运送石头和土。 宋甜枝换了双鞋以后，感觉自己走路的步伐都变得快了不少，就算是雨水在脚下一直冲，她都不怕会打滑难受了。 她原本穿的那些都不适合走山路，湿漉漉的就跟踩在棉花上。 一脚下去全是水。 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和陈桂兰还有几个村里的女人，一块来来回回运送，加上上午运送过来的那些，她们的任务尽管还差很多，但是已经远超她们今天的目标了。 “甜枝，以前就从来没看到你一口气干了这么多活，再继续这样下去，信不信点长和大队长都得表扬你了！”陈桂兰扶着膝盖，在她旁边直喘气。 其他人也都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都是之前一直都在地里干活的人，体力都一个比一个好，但一群人里，只有宋甜枝干完活以后，还能笔直地站着，气息较为平稳的。 旁边的人也疑惑地问道：“哎？宋同志，你咋都不喘口气啊！你今天打鸡血啦！” 宋甜枝正盯着不远处的一群男人出神。 她的目光从最底下众人挖出的一个大坑，在慢慢转移到了上面施工地，顺着这条线，又往后面东伍村的庄稼地看了眼。 电光石火间，脑子里好像快速闪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原本只是站在河坝的一条小路上，身体忽的往前走了几步。 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河坝，还有东伍村附近的地形。 她不是什么专业的人员，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在切身实地看到东伍村的地形路况后，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喂喂喂！宋甜枝同志！我们已经叫了你很多次了，你到底听见我们说的话了没啊？” “这孩子怎么喊了半天都没反应的？还这么年轻，难道这就开始耳朵不好使了？” “……甜枝！甜枝！” 陷入沉思的宋甜枝猛地回过神来。 听到她们喊自己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句：“你们刚才说了啥，抱歉，我走神了，没太听得见……” 陈桂兰和旁边的女人又把刚才的话全部都重复了一遍。 宋甜枝这才解释道：“哦，我这段时间都有锻炼和跳舞，体力渐渐恢复了不少，有时候光使用蛮力还不行，你们也得学会控制自己气息和保持节奏……” “节奏？气息？这都是啥和啥啊，你在说啥子？” “对啊，我们咋一句都听不懂？” “宋知青，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怪里怪气的词语，你给大家伙都解释解释呗！” 宋甜枝笑：“等放工回去，我在路上慢慢和你们解释。” “哎，宋知青，你这是又要去什么地方啊？” 她没有回答，攀着离河坝最近的那块石头，几步就翻了上去。 十多米开外的位置，生产队的大队长和村里的村主任还有革委会的人都在那边，个个身上穿着雨衣打着雨伞，而跟在后面的工人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大高个。 她仔细看了一下，闻锋好像也在里面。 看到她一个女的跑上来，不少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她身上。 大队长也高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快要准备下工了吗？宋同志怎么还跑上来了，是来找闻锋的吗？” “找闻锋？”其中一个主任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这边都是还没搭建完工地，不是和修河坝有关的事情，不要找过来！” 他立即大喊道：“闻锋！” 闻锋立即出列，“到！” “去把你的事情都解决好，现在正是咱们东伍村最关键的时刻，不能随随便便让什么人都上来，如果不把你的事情解决好，就等着写检讨！还有……如果以后再犯这种错误，你参军的申请，我会直接打回去，原因就是因为你优柔寡断，娶了个老婆，你老婆身上还有资本主义思想的荼毒！到时候，这辈子你都别想进军队，也别想能去军队混出什么好成绩！” 闻锋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眼。 宋甜枝还在往这边走，路面凹凸不平的，她走两步就会停下来，然后又退几步助跑起来，才能一口气跨过面前的水坑。 不一会儿，她就跑到了他们跟前。 村主任是个带着副眼镜的中年胖子，举着伞站在雨里，雨衣都遮不住他肚子上的肉。 明明是最饥荒的年代，能胖成这样，也是他的厉害之处。 见宋甜枝来了，主任还不忘当着她的面提醒闻锋：“闻锋啊，村里对你的表现都很是认可，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和能力也都被咱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当时那种满是资本主义的行为再有发生，是会被人抓到把柄的啊。” 闻锋沉着脸色，低头不语。 宋甜枝一过来就听到了那些话，她脑子里全部都在想事情，一时间没认真听，只听到个结尾，便询问道：“什么把柄？” 第33章 不愧是男主 “这事和你没关系。”主任冷哼一声，张嘴问道：“你来找闻锋？你找他干啥，现在我们有正事，你……” 闻锋立即上前几步，挡在宋甜枝面前，阴沉着脸：“和她没关系，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主任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地看着他。 “我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他语气更重了几分，眉眼带着戾气，“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直接冲我来。” 主任都不敢说话了，旁边的人见状也立即拦着闻锋，闻锋依旧像座山一样挡在宋甜枝面前，任谁来都不动分毫。 “没事闻锋，你先让一让。” 不一会儿，身后宋甜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抬手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 刚才还动也不动的男人身体顿了顿，被她的手一拍，就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宋甜枝没听到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她们究竟怎么惹到闻锋了，只是解释道：“谁说我找闻锋的？我找修河坝的负责人，我听说公社的党委书记也在这里，请问是哪位？”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讶。 主任身边站着的男人开口说道：“同志你好，我是咱们公社的党委书记柯鹏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柯书记，虽然我是个这方面的外行加小白，但是，大雨这些天一直都在下，这样修下去，没有个一个两个月的，其实一座能抵御洪水涝灾的和提是修不好的，这点我想，您其实比我还要清楚吧。”宋甜枝毫不避讳地直言。 “你胡说什么呢！事在人为，我们东伍村都还没开始，正是众志成城一起用肩扛，用手劳动建造的时候，你说这种话简直就是……” “等等，你们都先住口，让这位同志把话继续说完，我们要一起建设是没错，但是既然有同志反映，也有同志为建设提出不同的意见，我们也要耐心地听完，再做出回应。” 柯鹏程发话了，其他几位领导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宋甜枝连忙说了声谢谢，又继续说道：“修建拦河堤坝是必须的，这是东伍村所有人都要参与的建设，但是眼下的情况，修建拦河堤坝已经来不及了。” “没错。”柯鹏程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话，也继续说道：“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前几天有一位姓丁的同志提醒，或许现在我们都做不到这一步。” “能做到这一步，东伍村在您的带领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我现在有个可以化解眼下这场洪水的办法，不知道柯书记愿不愿意听。” 柯鹏程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人也和蔼可亲的。 对群众的意见也会认真听，也会认真记住。 他很快就回答道：“当然可以。” 周围的雨又开始飘了起来，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宋甜枝拉拽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但发丝和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被雨水再次打湿。 她笔直地站在柯鹏程面前，手指指着下面的河道和东伍村的地势走向，将心底的想法清晰且有条理地说出来。 刚说完，对面的柯鹏程似乎就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宋甜枝其实对自己的想法也没多大的信心，只是之前上学考试的时候，在书本和课堂上听说过当时那个年代里，人们为了抵御洪水采用的方法。 可行，对现代的人来说是必定的。 她只是担心，会不会有人不赞同或者对她的想法有什么异议，毕竟当时的方法也是经过了很多次的实验最终才确定下来的。 现在，没有实验，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把水往后面的庄稼引，现在那边的水本来就已经快要堵塞停滞了，这几天还淹没了不少庄稼和玉米地，再引水，你这是在害我们全村的人！你想让我们全村的粮食都被彻底毁掉！” “宋同志，我也觉得你的想法实在太过于天方夜谭，我们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该怎么样拦住河水，不让河水再进入我们的庄稼里，把我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都冲没了。” “对，我也赞同，这位送同志是不是和之前那位来找我们的丁竹芸丁同志还认识啊，我觉得她当时来找我们，提议让我们这样做，就是非常有道理的，听说你们还是老乡，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知青，她的意见比你的意见要好得多。” “……” 果然，她的方案才一说出口就被pass了。 还是行不通。 甚至对这几个张口就来的人有点无语。 脑子没毛病吧……是不是被雨水冲了这么久，脑子里都进水了？ 丁竹芸的意见是好，但是他也不看看就为了修这河坝，已经有多少人受伤……如果她身上没有那什么能治疗的金手指的话，她敢这样夸下海口吗？ 宋甜枝叹了口气。 就算她刚才已经把东伍村的地形和所有的路线都和他们大致地说了一遍，还是没办法得到他们的信任。 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她真的只是个很简单地现代人，从小就完全没有经历过像这种被洪水淹没的事情，记忆里最大的一件关于洪水的事情，也只是以前在县城里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的地形原因，是个往下延伸的大坑，导致雨水泛滥累积，她当天去上学都是挽着裤腿，在到膝盖的积水里去上学的…… 这些修河坝和关系到东伍村里这么多人口粮食的事情，她有心无力，想改变又没有半点办法，也是真的很想帮忙，但是……就是不能和丁竹芸一样，几句话就能让大家都信任她。 算了，这事谁爱管谁管，爱咋咋地，她已经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了。 想到这里，宋甜枝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自己才刚转身， 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我赞同。” 宋甜枝猛地回头。 是闻锋。 闻锋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柯鹏程身上，他后退一步，将刚才宋甜枝说过的那些路线和地势的高低，全部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用随手捡的树枝在地上按照她的话，划分了几个区域。 他蹲在地上，手指在砂砾上，摸了一把，才开口说道：“柯书记，我三年前在另外一个村里，也修过河坝。” 柯鹏程立即道：“这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们前几天才找到你，让你给我们大伙都参考参考。” “所以，我之前已经不止一次提过醒了。”他声音低沉严肃，“再这样下去，得出事。” ………… 河坝上来容易，下去难。 上来的时候在底下看着的高度还行，随便爬两下就能上，但宋甜枝这会儿站在陡峭的大石头上，一时间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谁能救救她……这他丫的，上来以后再往下看，高度根本就不一样。 她在石头上犹豫了会儿，底下男人朝她伸出手，“下来。” 宋甜枝吞了口唾液，“这也太高了……” “快点的，别磨叽。”男人眉宇间隐约有点不耐烦，但举起的手始终都没放下去。 宋甜枝咬牙，往地下一跳，一头撞在了男人胸膛上。 闻锋身形未动，她却被撞得连连后退。 他拉了把人，等人站稳以后，才重新把头上的帽子戴好，五官和表情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宋甜枝道了声谢，也拉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 她下来以后，就和他一块往底下走。 一时间两人竟然有些沉默。 过了两三秒。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办法？” 异口同声。 两人竟然是同时沉默又同时开口。 宋甜枝微怔，然后立即回答道：“我不是听来的，是学到的，而且这个办法一直在全国各地都通行，难道咱们村里，之前从来不用吗？拦河是拦河，但是水资源是要和庄稼和我们的粮食捆绑在一起的。” “没听过。”他如实说道。 “可是……”宋甜枝当即就想和他解释。 “但我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你说的很有道理。” 宋甜枝后面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她抬眼看着男人，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与惊喜，“你……真的相信我？” “嗯。” “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的想法更能打动你？还是我刚才的说辞，特别有说服力？！” “不是。” “……”她被否定得好彻底。 闻锋垂下眼，目光在她弧度都弯下去的嘴角停顿：“……是因为我之前在其他村子修水库的时候，和你也有一样的想法。” 宋甜枝顿时抬眼看他，“真的假的？” “骗你，我有好处？” 他的举步离去，宋甜枝也立即跟上他的步伐， 总是忍不住一直询问他之前修河坝的经历，把闻锋问得烦了，他就会不耐烦地啧一声，宋甜枝偏偏还在不依不饶，像跟屁虫似的一直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闻锋，你这想法什么时候有的啊，可以继续保持，不过我真的好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 她能说这男主就不愧是男主吗？哪怕现在都还没去参军，身上都已经逐渐能看到一点雷厉风行的影子。 就刚才那些在河坝上说一堆废话，明里暗里都在阴阳怪气她的人，闻锋一开口，一个两个就闭嘴了。 闻锋在村里其实没什么朋友，每次也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一旦干起活来，绝对比所有人都要认真，人又高，力气又大，村里的人其实没有多少敢惹他，最多也只是在背后说说坏话，小声议论。 “闻锋，你和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见男人不回应，她又故意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在夜里捕捉他的视线：“闻锋，今天我穿这双鞋子，你猜陈桂兰和几个分到和我们一块干活的大姐说我什么吗？” “……什么？”他问。 宋甜枝把刚才陈桂兰和那些人在上工的时候和她说的话，再和闻锋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下，男人的脚步一顿，神色微怔。 她趁机问道：“她们都不信，说这双鞋是你特意给我做的，还说小福子根本就没有，是真的吗？” 第34章 嫂子? 闻锋倏地偏过头去，“不知道。” “不知道？你自己做的鞋子，还能不知道的？”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我回去找小福子问个清楚，要是他没有鞋子的话，那这就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宋甜枝人还没走出去，就只是刚转了个身，肩膀就被身后男人的手掌牢牢按住。 “不准去。” “为啥啊，闻锋你是不是心虚才不敢让我去找小福子？” “没有。”闻锋额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不准去。” “不准就不准嘛……”宋甜枝皱着小脸，肩膀上的疼痛让她立即倒吸一口凉气，“你捏得我的肩膀好痛！” 男人按在她肩膀上手掌瞬间松开，他后知后觉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突然捏紧拳头砸在旁边的树上。 粗壮的大树都震了震，树叶哆哆嗦嗦地摇晃一下，上面的雨水都被打下来了。 “这是干嘛啊？”宋甜枝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闻锋臭着脸不说话。 她又问：“你到底咋啦，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不去找小福子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啊……” 他拧着眉头：“和你没关系。” “那你也不能这样。”见他对自己半点没留情，手背都冒出了血珠，宋甜枝又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半湿的手帕，替他把伤口包上。 “树招你惹你了，人家长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给人家来一拳？” 宋甜枝都无语了，鼓着脸颊，感觉脑袋都在发疼。 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以后，一声不吭地就往家走。 闻锋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又连忙追上去，但也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没出声，垂着眼眸盯着手里绑成个蝴蝶结的手帕。 手帕系得很结实，上面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他脚步不停，始终跟着她走。 宋甜枝也懒得理他，直到路过知青点时，陈桂兰正好从宿舍里出来，挥手招呼道：“甜枝！你俩也终于准备回去啦，不过听说晚上还得有人过去，到时候要去我就找你去！” “好！” 远远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宋甜枝又继续往前走。 这个点其他人早就已经下工，回家吃饭带孩子了，只有她和闻锋还没回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 路上偶尔有人家还开着门，见是她和闻锋，男人们的表情都有点奇怪，倒是家里的女人会主动和宋甜枝打招呼，顺便问问她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 宋甜枝礼貌又爱笑，把几个大妈大姐逗得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已经开始往闻锋家的山上走了。 路上的灯都因为雨水熄灭了，回家的小路上全部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尽管宋甜枝已经很小心脚下了，在这种黑暗浑浊的光线下，还是不可避免地一脚踩在水坑里，溅起来的水洒她一身就算了，连带着身后的闻锋也都跟着遭了秧。 好在身后的男人动作反应迅速，在她又要踩下一个地方时，及时拉住了她。 “前面也是水坑。” “哦……” 宋甜枝默默收回脚，还没说什么，闻锋就已经走到她面前去了。 有他在前面带路，后半段路程总算不是在踩水坑和摔跤中度过了。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宋甜枝估摸着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锤了捶有些酸痛的膝盖，刚要踩上面前的路，就听见闻锋的低沉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你什么时候和王婶她们关系这么好了？” 他记得之前每次宋甜枝往那边经过，就算什么都没做，多少都要挨两句骂，有时候她脾气不好，还能直接和那些人在大街上吵起来，最严重的一次，还把人都推倒了。 宋甜枝轻哼，配着眉眼间的笑意，有股子娇俏意味。 “之前和王大姐她们吵架归吵架，一旦聊八卦，没有什么敌人的化解不了的。” “……八卦？” “哼。”她又故意斜了男人一眼，没解释，直接往前走。 两人的位置又调换了。 现在是她走前面。 又往上走了好长一段路，宋甜枝还真全程都再也没理过闻锋，看都没看一眼，却又有点受不了，他一直像个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 太高太壮的，总让她以为身后跟着个土匪似的。 往前走了几步，宋甜枝忍不住停下脚步。 回头，目光直直地和他对视。 闻锋率先挪开视线。 宋甜枝满脸疑惑。 躲啥啊？他怎么又开始怕自己了？可是她明明没有恶意啊…… 难道是她长得太恶毒了？稍微一瞪眼，就是要随时挥着鞭子抽人的那种？ 宋甜枝都有点怀疑自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才问道：“你能不能走前面啊？” “……” 闻锋越过她往前走去。 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开口：“……对不起。” 宋甜枝惊住，微微抬头，“你？你突然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是你在为刚才的事情和我道歉啰？” “……”闻锋暼了她一眼，“知道还要问？” 宋甜枝盯着他：“那你刚才没生气，为什么要锤树？树招惹你了？” 闻锋皱着眉，“乱说什么，闭嘴。” “就不闭嘴，那你咋了嘛，你光道歉不解释的啊？你这样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紧紧抿着唇，“没咋，别问了。” 宋甜枝立即在他面前站定，眼眸里有月色，也有他的身影：“不说吗？不说算了，反正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要和人干架似的，太暴力不好，还老爱摆着张臭脸，以后都没有姑娘乐意跟你。” 闻言，男人的脸色瞬间更黑，直接黑沉如锅底。 宋甜枝偏偏还不吃他这套，也学着他板着脸，“哼，凶我，每天都只会凶我！” 闻锋无奈：“没凶。” 她突然抬手捏住男人的嘴角两侧，“那你笑一个？不笑就说明，你还在生气，还生的是我的气。” 闻锋拿她没办法，嘴角不怎么熟练地抽了一下，做了个比哭还别扭的假笑。 “啧，笑不是这样的呀。” 闻锋还没说话，就被她的手指挑起来，她偏偏还在他面前笑得肆无忌惮，一脸地得逞，“既然笑了，那我就去找小福子了！” 说完，她就踮着脚尖，一溜烟地朝前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冲着闻锋挥手，“你也快点的！小福子都在家等我们半天了！” 闻锋刚才还有些错愕，表情又瞬间变成无可奈何。 情不自禁地迈出步子，见她步子欢脱，背影像小兔子蹦蹦跳跳——他跟在她身后，暗自低笑了声，和她一起朝他们的家一步一步走去。 ………… 当晚闻锋吃过饭后，又火速和生产队的人集合赶到了河坝那边，冒着大雨，所有人都是砥砺前行，风雨无阻地挖水道，往四面八方将河水引流。 哪怕是在遥远的山半山腰上，似乎都能听见他们那边响彻云霄的口号声。 炕上的小福子已经熟睡，宋甜枝还坐在椅子上用去供销社里给小福子买的笔和本子，专注地用自己在现代的那些知识回忆着方法。 她又跑到门口，从上往下俯瞰，在雨中默默记下东伍村的地形，又跑回去在本子上一点点地画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画到了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一身湿寒的闻锋，浑身都带着从河坝那边回来的冷冽气息。 屋子里没亮灯，他以为宋甜枝和小福子都已经睡着了，谁知道脱了雨衣后走到炕边上，上面就躺了小福子一个人，他皱着眉头，转身就在桌上看到了趴在上面睡得正香的宋甜枝。 刚才看到炕上只有小福子张着手臂和腿霸占了大半个炕的瞬间，他真的差点直接把小福子掀起来，丢出去。 可看到宋甜枝以后，他捏着拳头，又不得不松开。 把小福子身上的被子一把掀了，轻手轻脚地披在桌上的人背上，宋甜枝睡得很沉，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觉。 “哥……你为什么不把嫂子抱上炕来啊。” 一起身，小福子揉着眼睛坐在炕上，满脸疑惑。 闻锋压低了声音：“以后你睡地上，不准再睡炕上。” “为啥啊？” “真该让你看看你自己刚才的睡相。” “……唔，我睡觉踹人了？哥，我和你说，我前几天睡觉总感觉有人想揍我，然后我就一直踹他，嘿嘿最后我把坏蛋都踹走了。” 闻锋一记眼刀：“还好意思说，睡你的觉去。” 突然又想起小福子刚才说的话，他问道：“你叫她嫂子？” 小福子点点头，“就是嫂子啊。” 男人冷哼：“没骨气的东西。” “哎，哥，我怎么就没骨气了？你之前不也讨厌嫂子，刚才还要抱嫂子呢~” 闻锋声音一冷：“给我闭嘴睡觉去，不睡等会就跟我去干活。” “哥越来越凶了！”小福子爬起来，把草席往地上一铺，自己爬到上面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闻锋弯腰，本想抱她起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她脸下压着的本子上。 他盯着那纸上的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过去踹了踹地上的小福子。 小福子一脸惊讶，脑子都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喊：“哥……” “起来。” “怎……怎么了啊哥？” “替我看看这上面歪歪扭扭画的是什么。”闻锋把桌上的本子递给他。 小福子用力揉了揉眼睛，“这……前面这几页好像都是画着我们村的山和地，哥你看这儿还有字儿呢，说这儿是我们村的村口，但是画得好丑啊……啊！你打我干啥！” 闻锋：“声音小点。” 手指又指着后面的一页，“这上面呢？” 第35章 控制不住自己 小福子认了半天，抓耳挠腮的，额头上都要冒汗了，又被闻锋毫不客气地揍了一下。 他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哥……我认不全。” “上学再敢睡觉，我亲自去学校找你老师聊聊。” 小福子哭丧着脸，又不敢大声说话，“哥，等我上课了我去学校问老师去！回来就告诉你！” 闻锋拿着本站起身，拧着眉头盯着上面鬼画符似的路线图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子合上，脑子里也是一阵迷糊，完全不知道宋甜枝在这上面除了画那几条歪曲的线以外，还写了什么。 他把宋甜枝抱上炕，她自己在炕上滚了一下，去了里面的位置。 把被子替她盖上后，闻锋转身就要走，在路过桌上那本已经合上的本子时，他脚步微顿，又打开了本子。 ………… 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外面喇叭声一直循环播放着广播，不知道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听见好像是什么感人励志的故事。 宋甜枝在炕上舒服地翻个滚，却不想翻身就碰到了块硬邦邦的东西，她眼睛都还没睁开，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力度很大，根本没办法挣脱。 刚一动，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 一听到这声音，瞌睡都瞬间荡然无存，宋甜枝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和面前俊脸放大的男人对上视线。 这几天他经常夜不归宿的，见面也都只是在河坝那边见，明明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男人的下巴也冒出了不少青色的胡茬，半眯着眼看过来时，漠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厉。 男主喜欢摆臭脸是真的，但是这张被伤痕遮盖脸，是真的有棱有角的帅，比她在这本书里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帅，现在就已经挺帅了，这要是再稍微打扮一下，还能帅成什么样。 宋甜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在对着男主犯花痴。 惊得一个激灵，她从床上爬起来。 偏偏手腕还被男人握住，“你……！！！” “干什么？”闻锋手掌微微用力，轻而易举便将人拽了回来，“还没到时间，继续睡。”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一拽就倒回炕上，只要抬头，就能碰到男人的下巴，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点，还是躺在炕上的姿势，“可以……先松手吗？” 男人的手掌也顿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她。 两人挨得很近，明明这个炕很大，睡五六个人都没有问题，可她身边就躺着一个离她只有一个手掌距离的闻锋。 宋甜枝转了个身，心脏却忍不住地砰砰砰直跳。 天哪…… 怎么一睡觉，就往人家身上撞的啊，闻锋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她可没耍什么小心机，睡着以后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伴随着广播声，她又浅浅地眯了一会儿。 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身后就是男人的身躯，只要她稍微一动，就能缩进男人的怀抱。 她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身后的男人虽然没碰到她，但炕上就是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热得她很想很想翻身，在炕上打滚。 这股子莫名的热气，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明明炕底下都没烧火…… 受煎熬的不止她一个，躺在她身侧的闻锋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还真的是想再睡会儿，可只要一想到宋甜枝就躺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坚持了几秒，他率先从炕上起身。 与此同时，宋甜枝也恰好转过身，背脊贴着身后的墙，有些忐忑地注意着他的举动。 闻锋叹了口气，“没你事，睡你的。” “我不睡了，估计等会就得起床了，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很晚。” “那你多睡会儿吧，我去弄点早餐。” “不用。”闻锋比她动作快，穿鞋就要下炕，宋甜枝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闻锋回头：“怎么？” 宋甜枝紧紧盯着他从腿上，一路流到了炕上的血：“你的伤口流血了。” 昨天晚上就应该处理的。 看伤口应该是昨天晚上闻锋在修河坝那边，直接被锋利的石头划伤，然后又从高处掉下来，一脚踩在河坝那边最危险的路段摔得，全部都是很长一条的伤口，都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闻锋没什么反应，一切照旧，该干嘛就干嘛，甚至停都没因为自己的伤口停顿一下。 宋甜枝哪能让他跑了，二话不说就喊着小福子的名字，等把他叫醒以后，才知道他竟然睡在地上。 “你咋睡地上去了，小福子？” 小福子还没全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解释着：“……地上凉快。” “你起来了就帮我去把药都拿过来，你哥身上的伤都需要处理一下。” “哦，我去……我去拿。”他偏偏一脸早就对闻锋受伤这件事情，习以为常的表情。 药拿来以后，宋甜枝还没打开，闻锋的脸色就已经很臭了，这让她莫名想起来，在河坝那边看到丁竹芸想让闻锋配合资料的模样，她手里拿着药，动作也稍微有点停滞。 闻锋不喜欢别人管着他，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一定要让闻锋这样做。 宋甜枝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把药轻手轻脚地放在了炕上，刚要起来，手臂猛地一紧，男人手上用了点力。 她被男人拽回炕上，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表情有些怔然：“……怎、怎么了？” 闻锋脸色难看，“就把药丢这儿？” “在河坝那边你好像不太愿意给你看伤口，我就想让你自己看来着……” 他二话不说把衣袖和裤腿全部都掀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要上就快上。” 宋甜枝被他弄得眼皮都在直跳，有些紧张地从他怀里出来，打开药膏伤口上抹，在看到他的伤口时指尖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垂着眼，不说话，只认真地给他抹药。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讲究，伤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只身的恢复力愈合，她涂个药都觉得闻锋身上的皮厚，肌肉还硬。 原本睡在地上的小福子也早就起来了，跑到后面去找刀子玩，前面的屋子就剩他们两个人。 宋甜枝听到后面传来小福子和刀子的声音，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问道：“这几天都会下暴雨吧，小福子应该不用去上学了吧。” “不知道，没听说这回事。” “那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还要让他去吗？路程还那么远，真的不怕他去上学的路，早就被河水给堵了？” 闻锋的视线落在她贴近自己伤口的纤细手指上，“他从小就是在河里游着长大的，潜水的时间还比别人久不少，你要是真相信他说的话，有你后悔的。” “……是吗？原来是我小瞧咱们小福子了。” “他平时就鬼点子最多。” 没想到闻锋会主动和她说些这个，宋甜枝勾起唇角，“嗯，这个年纪的小孩也很正常，我以前和他比，也是一个比一个淘气。” “我没空管他。”闻锋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你平时也很忙，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其实也不用怎么管他，小福子表面虽然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其实有些事情他都明白。” “从他三岁开始和我在外面流浪，跑了好几个村都没人愿意收留我们开始，有些事情，他早就明白了。” “三岁？那当时你几岁？” 闻锋想了想：“不记得了，大概是十岁左右。” “那当时你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后，为什么会带着小福子离开原来的村子呢？” “我爹娘他们本来也是因为逃难才去的那个村子，那地方早就容不下我们了……” 说到这里，闻锋突然顿住，没有接着继续往下说。 宋甜枝没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眼神担忧地盯着他看，期盼地想要知道后面怎么了，“然后呢？然后呢，你和小福子又怎么样了？” 闻锋：“后面我带着小福子跑出来，也比待在那里面轻松，也就是两张嘴一口饭的事。我也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走哪儿去都得想办法活着，只要有活我就去干，能让小福子不饿死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宋甜枝安慰道：“其实……你每天都这么忙，小福子总是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去上学，一个人吃饭，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说什么，他也是能够理解你的。” 闻锋没说话。 宋甜枝却笑起来：“说实话，我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他的，他让我想起来，以前的我自己，我自己也是这样的……” 她只说了半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主和童年和她的童年还是有些不是一样的。 她虽然生在现代，却也和闻锋一样从小就没了爸妈，记忆里只有孤儿院的院长的笑，前几年院长还没退休，她真的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可后面院子渐渐老了，退休了……她最讨厌的事情开始从学校的亲子活动变成看，学校放假，因为一旦放假，她就会没地方去，也从来没有人会等她。 她手上其实不太敢用力，伤口包扎得很丑，不过也能看得过去。 她又开始替闻锋处理腿上的伤，还没碰到就被闻锋伸手拦住了，他接过她手里的药，自个把药往伤口上一顿乱抹，匆匆几下就算完事了。 只是药都涂好了以后，闻锋好像并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一只粗壮的手臂还横在她面前，她有点没办法动。 刚要开口，闻锋就抓过她的手，强制性地打开，然后毫不吝啬地往手掌心里倒药，抹在了她满是划痕的手指上。 “你……” “别动。”男人按住她的手，涂完了右手后又涂左手，细致到她手背上的每道口子都会抹上药。 宋甜枝手上的伤，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也可能是因为并不是那种非常致命，又让人痛不欲生的伤口，她基本上全部都忽视了，现在闻锋抓着她的手，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手上有这么多细小的伤口。 “应该都是去修河坝挑石头的时候弄的。” 没注意到的时候真没感觉有多痛，现在被闻锋这样抓着手上药，药物冰冰凉凉的，但是碰到还没愈合的伤口时，还是有点痛。 闻锋没说话，一直低头给她上药，从每根手指到她的小臂，再逐渐到胳膊、小腿……渐渐的，男人的视线似乎在她脖子上有所停留，她有些不自然地往后挪了一下。 才刚一有动作，就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 宋甜枝眨眨眼睛，脖子上一阵淡淡的药味，紧接着就是很凉爽的刺痛感。 闻锋在给她脖子上的伤上药。 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可能是昨天忙着干活，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 想摸摸伤口有多大，闻锋还不让她摸，只抬眼暼她：“摸了就白上。” “……好吧。” 宋甜枝别过脸去，下一秒就听见他说：“以前是什么样不重要，醒来发生自己还能多活一天就行了。” 他语气里夹杂着一点儿无所谓和洒脱。 都让宋甜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究竟是不是听错了。 可转念一想，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吃都没的吃，还时不时闹饥荒的年代，能多活一天都是一种幸福。 她眼睛盯着闻锋，亮晶晶地闪了闪，却忘了自己大半个身子还在闻锋怀里靠着，一扭头额角就撞在了男人下巴上。 头顶擦过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蹭得她额角的皮肤有点痛，“对不起啊……” “都说了别乱动。” “不动了不动了。”宋甜枝立即道。 却不想下一秒，男人就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性地让她抬起头。 第36章 脾气可不太好 男人的手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粗糙，上面依附着大大小小的茧子和伤口，是常年在地里握着锄头干活才会有的。 “你、你这是……”宋甜枝结巴起来。 脸颊上瞬间也传来一阵清凉感。 短暂地愣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闻锋。 他竟然在为自己涂脸颊上的伤口。 眼神专注，手上的力度也比平时轻。 等到她脸上的药半干，闻锋又上了第二次，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把她捏碎似的，这举动倒把宋甜枝直接给逗笑了，她笑眼对上男人那双冷漠又透着几分疑惑的眼眸，“闻锋，你突然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闻锋抿着薄唇，不说话，一心一意给她涂药。 宋甜枝竟然不知道自己脸上也有几道被树枝划出来的划痕，在男人面前也就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两人都没有发现，随着抹药的时间越长，两人的脸庞都逐渐开始不自觉地贴近。 等到闻锋准备收回手时，宋甜枝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宋甜枝是闭着眼睛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的太早，还是因为刚才闻锋给她脸上涂药的动作太过于轻柔，有点儿催眠，她逐渐就开始昏昏欲睡。 闻锋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宋甜枝白嫩无瑕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软乎乎的。 他手指微顿，想触碰，也想捏上去。 之前第一次见她，是误打误撞地在河边…… 那时候对这张脸，半点印象也没有，也从来没怎么注意她的长相，甚至从来不觉得她长得好看…… 这样想着，他手指比脑袋动作得更快。 捏着她的脸颊，手指微微收拢，将她的脸颊都捏得嘟了起来。 脸颊的肉白里透红，嘴唇嘟起来时，上面还有些湿润，像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唔……”宋甜枝犯困地抬手要推开他的手，手却在半空中被他一把握住。 “别闹……唔……”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嘴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红唇微启，隐约看到里面小巧的舌尖，闻锋眼眸一沉，手指施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擦过了她的唇瓣，粗粝的指尖在她唇上留下痕迹。 宋甜枝没什么反应，闻锋见她眯着眼睛，一脸惬意，也没叫醒她。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闻锋能清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好闻的馨香，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和花香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多闻两口，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偏头就能亲到她柔软的嘴唇……直到屋外忽然炸响一道声音。 “起床了！起床了！快点起来！甜枝！甜枝啊！” “起了没啊！这屋子的门咋还打不开！等会就得集合了，别睡了！” 紧接着，下一秒屋子的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 声音大得仿佛都能把屋顶都给掀了。 宋甜枝也瞬间被惊醒，睁开眸子时，还有点惊魂未定。 甚至都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地睡着的。 怎么上个药，坐着都能眯过去？ 闻锋还不提醒她？ 等她从炕上下来时，闻锋早就已经不见身影了，她也没时间去找他干什么去了，匆匆套好外套，拉开门，“咋这么早就来了？” 陈桂兰一脸惊讶：“这还早？甜枝你昨天晚上都睡糊涂了吧？” “有吗？”宋甜枝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一下，然后马上就来。” “你赶紧的，今天听说书记和主任那边又有新的方案和通知了，我们得早点过去，然后等队长过来给我们所有人开会，然后重新分工。” 宋甜枝刷着牙，边刷边问道：“是吗？那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这谁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你赶紧的搞快点。” 宋甜枝想到昨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话，心中也还是有点忐忑。 就怕她一个女配就算说了再多，最后也比不过后面女主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刚刷好牙，她用水洗了把脸，闻锋突然就从后面的小屋子里出来，身上就穿了条裤子，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一身腱子肉线条相当流畅，让人羡慕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宋甜枝问：“你去里面干啥啊？你大早上的洗澡了？” 闻锋的脸色很差，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手在身上套了件衣服，又拽过旁边的雨衣就走了，临走前，还语气不耐地对后面在和刀子玩的小福子说了一句。 “这两天自己做吃的，别想着我能给你带吃的回来。” 小福子早已经习以为常，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去吧，我和刀子肯定能有吃的，是吧刀子！等会我带着你去后山抓野兔！野兔的肉可好吃了了！” “别去后山，没看见下雨？” “哦……那我就在家里吃馒头，给刀子也分半个。” 闻锋没说话，越过门口的陈桂兰等人，身影毫不犹豫地隐没在了雨里。 陈桂兰看在刚才闻锋在家里，都没敢直接说话，等他一走，她走过来，撞撞宋甜枝的手臂，有点疑惑地问道：“……这咋回事啊，谁又惹他了？这老闻家的儿子，怎么感觉脾气这么暴躁呢？” 宋甜枝把洗脸的帕子挂在旁边的夹子上，又随便把头发扎了起来，“不知道啊，管他呢，我们去干我们的。” “真没事？你看你男人刚才的那模样，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他马上就要动手打人了，我们可不敢和他打架。” “没事，吃早餐了吗？” “还没，但是我带了个几个馒头过来。” “馒头？要不要再来个热乎的土豆？”宋甜枝说着，从锅里拿出几个土豆，给来找她的这几个人，人手都发了一个。 又转身去招呼后面一直在和刀子玩的小福子过来：“小福子，你的腿伤好点了吗？这几天我和你哥可能都不在家，也可能会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是如果你实在饿了的话，就自己吃锅里热着的东西，都是我昨天晚上提前放进去的。” “好！谢谢嫂子！” 她又摸摸小福子的脑袋：“记住，就算是有刀子在，你也绝对不能一个人带着他去后山。” 这段时间在下雨，如果平视不下雨，闻锋带着他一块去，安全还能得到保障，但是这会儿正是闻锋忙的时候，外面的雨还一直下个不停，如果贸然去后山的话，会很危险。 小福子和刀子在一块，都很是乖巧地一块点头。 宋甜枝把他安顿好以后，又从锅里拿了个蒸好的土豆揣进口袋里。 不一会儿就跟着陈桂兰她们一块出门去集合了。 集合的点就在山脚下，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路上陈桂兰和一同过来的几位知青，都啃着蒸土豆，满脸的惬意幸福。 陈桂兰迅速吃完了一整个土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头，“哎，这土豆就是你上次在集市买的吧，当时也没见你买了这么多啊，难道我和点长回来以后，你又打转回去，去买土豆去了？” “差不多吧。”宋甜枝为了不让她们发现，随便搪塞了两句，很快就把她们都骗了过去。 很快，她们就走到了山下集合的地点，这会儿那边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后面还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到场，她们来的不算迟，但是也不算特别早。 入队后，公社生产队地队长很快就过来了，先是说了一顿最近地里的庄稼情况，然后又和大家伙一块分析这场大雨，最后给大家重新安排活和分工。 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队伍里不少人都发出了唏嘘又不能理解的声音。 甚至都有人直接开口询问质疑。 也有不少人在旁边附和。 毕竟，这和当时村里和他们说的不一样，这活都干到一半了，莫名其妙就让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改变方法和固有的思维，真的不是那么快地能让大家伙们都能接受。 大队长一一做了解释以后，又像往常一样鼓励了大家伙，大家这才终于提起干劲，收拾收拾准备上工干活。 宋甜枝也去领了工具回来，正在和陈桂兰她们一块往分到的位置那边走，好巧不巧就和迎面走过来的一行人撞了哥正着。 都是生产队里最有力量的那一批，闻锋也在里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着，有人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宋甜枝也停下了脚步，和身边的陈桂兰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先等等我，我去把土豆给闻锋就来。” 话落她就朝闻锋小跑过去。 他身边全是人，都是本村还有隔壁几个村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见她一个人朝男人堆里面跑过去，个个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开始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人家是直接朝闻锋走过去的，瞬间就开始跟着起哄。 “这小妹妹是哪个村的人啊？来找闻锋做啥子，他今天脾气可不太好，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宋甜枝只奔男人而来，拉着他的手掌，把手袋里揣着的土豆赛到他的手里，塞完立马就跑。 闻锋伸手都没抓住人，周围的人也不少，他还忙着干活，就只能暂时让她离开。 “哟！老闻，大早上地谁惹你了？刚才还以为你不会接的。” “就是，你看之前咱闻锋哥什么时候收过其他的人送的东西？那妹子刚才给你送了啥啊，让我们也看看呗！” 闻锋都懒得搭理他们，手掌微微收紧，捏着掌心还在微微发烫的土豆就往前走。 ………… 修河坝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了，也不能说完全搁置，放任不管。 还是有人会去那边看河水升涨的情况，但今天一大早，村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分散在了村子的各个角落，以及不一样的地形上。 宋甜枝和陈桂兰被分到的地方恰好是村里的地形最低，积水也是最多的玉米地里。 她俩以来，两个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怎么才一夜，这片这么大的玉米地，之前她们还在底下除过草的……现在直接变成了一片被水淹没的池塘。 宋甜枝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很头疼的。 很难。 尤其是现在外面还在下雨。 “走吧。” 她拉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陈桂兰，已经准备脱鞋下地了。 陈桂兰很快就跟上，扛着锄头，语气里都是悲痛和伤心：“你说……就前几天还特别好，长势也特别好的一片地，大家还说等玉米熟了，一块来这边摘玉米吃的，现在就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这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啊，全部都是水……这可真是造孽了，浪费怎么多的粮食。” “没办法。”宋甜枝也叹了口气，望着一片苍茫，用锄头往下探了探，“后面的部分水很深，暂时先别过去。” “好。” “那……我们是要从这里开始挖吗？刚才队长说了什么来着？我一下子，又给忘记了。” 宋甜枝指着旁边的那条不怎么明显的道：“从这儿吧。” “哦，对，看我这脑子，我差点就给没整明白，幸亏是和你一块来的。” 陈桂兰举着锄头就开始了。 宋甜枝也在旁边和她一块。 还没干几下，远远就听见了脚步声和有人不断在说话的声音，柯鹏程和村里的几位领导，还有丁竹芸正一块往这边走来。 柯鹏程一眼就看到了在地里的宋甜枝，高声呼喊道：“宋同志！你过来一下！” 陈桂兰：“这是干啥啊，为啥书记突然叫你？” “不知道。” 宋甜枝从地上又爬了上去。 还没站稳，丁竹芸就开口问道：“甜枝，和柯鹏程书记说的那个办法，听说你是去找他说清楚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丁竹芸笑笑，“没什么问题，就的有点奇怪，你竟然能想到怎么好的办法，要是能再早点说就好了。” “早说晚说都需要实验，昨天去的时候其实也不全是我，闻锋当时也在场，最后还是他说服了书记他们。” 丁竹芸立即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 “那我来帮你们一起。”说着就要一块下来。 柯鹏程和其他人也很快就赶到了，他主动和宋甜枝握了下手：“宋同志，对于你提出的宝贵意见，我们经过商量后还是决定采用，接下来的时间，希望你能和我们一块去，现场指挥，也顺便指出我们的不足。” “丁书记言重了，我最多也只是提了个微不足道的意见，剩下的也只能靠你们，不然就变成纸上谈兵，一事无成了。” “这可没乱说，宋同志的想法和思路我很欣赏，今天得需要你在场给我们再说说具体的，不要推脱，时间不等人，宋同志赶紧跟我过来吧。” 见此，宋甜枝也不好再推脱。 和柯鹏程一块前往河坝。 河坝边上还有几位男士也在，宋甜枝和他们一一握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这次被派下来修建河坝的负责人。 “宋同志的方法没有错，挖通村子和其他村子的浇灌路线，是很重要的，现在积水过多，拦是必须要拦，排也疏通也都要能够做到。” “是的没错，我也赞同。” “……” 他们说话时，宋甜枝没有插嘴，安静听着，直到柯鹏程主动提到她，询问她的看法时，她就礼貌又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一会儿，得到几位领导和专家的认可后，她们终于确定好最终的方案和目标。 所有人都加把劲，把今天当做最后一天能抵御洪水，他们力所能及的希望来看。 降水量只增不减，已经渐渐蔓延到了村子里。 庄稼地里全部都是积水，宋甜枝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夸张，准备走的时候，就被彻底阻挡了去路。 旁边还有不少人在努力抬石头，有人还踉踉跄跄地要摔跤，她连忙扶了一把，加入她们的队伍跟着她们一块加油。 大雨不能扑灭大伙心中中想要活下去，抱住粮食的激情热血，短短半天时间，里里外外，该挖的地方，该填补的地方，全部都已经完成大半。 河水也顺利地被往该去的地方引，但效果不是立竿见影，想要大水不再一直积累，不再一直压迫村子的庄稼，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从早忙到晚，已经逐渐是宋甜枝身体的极限了，她和陈桂兰两个人都成互相搀扶着从全是泥的地里爬出来，刚要歇口气，杨东俊就正好过来。 “要不要送你们回知青点？那边在做饭吃，都过去吃点？” 陈桂兰立即说好。 杨东俊又下意识地看向宋甜枝，“宋同志，要不要也来？人越多越好，虽然是我们知青点那边最后一点仅剩的粮食了，但是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也算是在这场大雨里共患难的战友了” 宋甜枝还没说话，陈桂兰就一直抓着她的手臂，在旁边说个不停：“就去嘛，去啊，大家多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顺便聊聊，你之前一直都很关注的那件事情，大家其实背地里都去打听过，最近这几天有不少消息，等会你来吃饭了，我就告诉你，特别多有效信息。” 连杨东俊也点点头，“对，宋同志，等会一定要记得过来。” “啊？” 她满头问号，是原主之前和陈桂兰约定了什么吗？ 陈桂兰立即压低声音：“就是有关返城名额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 宋甜枝都愣了一下，开始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陈桂兰和杨东俊一块先回去了以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原主也不仅一次和陈桂兰说过想回城的事情。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脑子里闪过很多记忆里关于近几年发生的事情。 按理说，应该没那么早的……她至少还得在村里再待一段时间，那为什么刚才陈桂兰会那样说呢？ 她默默思考着，转过身的瞬间，突然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闻锋。 第37章 来接老婆 完全不知道闻锋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他站得位置比较隐蔽，身边还有一棵树挡着，人都在阴影里，如果不是他主动露面，宋甜枝估计还看不到他。 宋甜枝立即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只瞥了她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宋甜枝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陈桂兰和她说的那些话，他应该没听见吧…… 但就算是听见了估计也没什么关系。 回城的事情，几乎是每个来下乡的知青都一直期盼的事情，毕竟谁都不想真的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再说算算日子，高考也确实快要恢复了，到时候的回城热潮更会火热。 晚上宋甜枝还真的回了知青点去吃饭，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做菜做饭了，不少人都在厨房里忙碌。 她一来，陈桂兰立即招呼道：“哎！甜枝你可算是你来，我们还怕你晚上不来呢，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不着急，这外边的雨都还没停，我回去的路太长了，也是顺路过来躲躲雨。” “那这雨估计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了了，你先进去坐会吧，我们这边马上就好。” 大概十多分钟以后，杨东俊和几个知青一块端着碗上桌，“来来来！大家都过来吃饭了！” 陈桂兰挨着宋甜枝坐，率先就给她夹了个大馒头，“甜枝，你吃，赶紧多吃点，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又瘦了？” “有吗？”宋甜枝摸摸自己的脸，拿着馒头啃了一口，“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没怎么好好吃饭。” “你家爷们也没给你吃好的？” “有啊，他有什么吃的，都第一个给我。” 陈桂兰啧啧两声：“我们还以为你一直和闻锋吵架打架闹不和呢，没想到这才结婚多久，你俩就和好了？” 宋甜枝笑了笑：“之前是我的原因。” “你们发现没，感觉甜枝这段时间好像越来越漂亮了，什么情况啊？难道这结了婚的女人，都会改头换面，变得更有女人味吗？” 旁边又有着不少人开始起哄。 宋甜枝也只是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们，偶尔被逗笑时，眉眼间满是浅浅又好看的笑意。 这段时间全村的庄稼地都被水冲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修建拦河河坝的受伤的人更多，好几个人还因为受伤差点没了命，全村的粮食都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地里大家的劳动成果全部都泡了雨水，现在还能吃上东西，已经算不错了。 知青点里的粮食都是平时大家自己节省出来的，桌上连三道菜都凑不齐。 全是馒头苞米的，众人也只能将就着送着水往肚子里咽。 再加上这几天不少男女生都是在自己干活的地方风餐露宿的，身上的衣服也早就都脏的脏，破的破…… 陈桂兰把碗里唯一一块剩下来的肉夹给她，“快点吃，我特意给你留的，就当报答你这几天三番两次地帮我了。” 宋甜枝推脱着：“不用，你吃就行，我这几天胃不太舒服，不怎么想吃荤的东西，就喝两口糖水吃点馒头就行了。” 陈桂兰突然拉着她：“甜枝，就你一直想问的那件事情，有点眉目了，就她……” 她指指对面坐着的短发女知青：“她之前去村主任那边的时候，听到了好像说咱们隔壁村，已经有几个知青回城了。” 那个留着短发，穿着一件墨绿色军装，眉眼比较淡。 她看了眼宋甜枝，点点头说道：“是……我前天去找主任谈事情，正好知道了这件事情，隔壁村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得到批准返城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知青还是不能走，但已经是可以申请回去了。” “对，咱是不是也要打申请啊？还是要等每次返城的名额下来？”陈桂兰问。 “不知道啊，估计也得走上面同意才行。” “那有啥好办法吗？” “上山下乡都停了，听说政策已经松动了不少，到时候等这雨停了，想什么办法不行？”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到时候就看看，去隔壁村打听打听情况，看他们的知青是用了什么法子，到时候学过来不就行了。” “有道理，那就等这雨停了再说！” “成！就这么定了！” 宋甜枝听着他们你一句他一句的，都有点兴致勃勃，跟听八卦似的又听她们说了不少隔壁村的八卦。 “哎，你们知道吗？我上工那会儿，和我一块的王大娘和我聊起了隔壁村那村花的事情，那村花……好像叫什么王花花来着，可漂亮了，一嫁就嫁给了个当兵的，婚后日子过得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不仅每个月都有工资拿，还跟着部队住军队的家属大院……后来这段时间，你们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陈桂兰听得急得不行，一口问一个问题，“她到底咋样了啊？嫁给当兵的这还不好吗？她男人是不是在军队里还是个有官职的？” “对，但没用。”那人晃晃手指：“你跟你们说，最后那当兵的男人不知道是死在战场上了，还是咋了，反正就是出了一次任务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啥情况啊？” “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些我还是听村里的人说的，这消息其他人还压根就不知道。” “是吗？还有这事啊，那八成就是死了，是不是尸体都没找着？” “没有。” “要是找得着，那还能有个烈士家属，找不着那村花可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还带孩子没有？” “带了，一儿一女呢！一个人在家以前过得多潇洒快活，现在就有多拮据难熬，日子比我们这边还难过不知道多少。” 一群人正议论纷纷，陈桂兰突然咳嗽一声，和对面的几个知青交换了个眼神，还在桌子地下捏了捏宋甜枝的手。 很快，她们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丁竹芸提着各篮子站在门口，见他们一群人都在，立即热情地把篮子的盖子打开，“来来来！大家都在呢，我特意去供销社买了好多糕点来，千万别和我客气，随便吃啊……” “哇，丁同志，你这也太贴心了吧，知道大伙都饿的不行，还特意去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多谢丁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保证随叫随到！” 丁竹芸冲他们露了个微笑：“你们客气了。” “丁同志这段时间可是我们队，还有整个村子里的大功臣！那些伤员要是没有你的话，估计这会儿都得死。” “对啊对啊，说得对，要是这段时间没有丁同志，我们大伙肯定会有出事，来来来，这儿还有块巧克力，我藏了好久，今天就送给丁同志了。” 抬起头来，又发现宋甜枝的存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盛，主动坐到宋甜枝面前，“甜枝，你也尝尝？” 宋甜枝算是给她面子，捏了一块送进嘴里。 这个年代的糕点味道浓郁，口感也不错，数量有限，其实大家分下来，也只是每人一块。 丁竹芸熟稔地和她说着话，偶尔会提到闻锋，但目标性没之前那么强烈，宋甜枝心情不错，倒也能和她说上两句。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不想在这么早的时候得罪女主。 是个人都会怕女主身上的主角光环和日后的报复。 “哎，甜枝你和书记说的那个想法，我思来想去……犹豫了好久，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丁竹芸诚恳地看着她，“我还是觉得你的意见，虽然很好，也很理想，但是施行起来很困难，我们队里的人手也不够，好多人都已经受伤住院了，刚才我和书记一块去医院探望了那些病人，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后续恐怖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了……后面，真的没有法子……” “你是说之前在修河坝那边，受伤的那些病人，恢复的情况不太好？”宋甜枝皱眉。 心想那些病人，既是女主种的因，也是她造成的结果，现在突然来告诉她，治不好…… 所以，现在她说这话，又是几个意思？ 陈桂兰也没听明白，“什么？你说啥，前几天不是还说都能救过来吗，现在怎么突然就说救不了？” 丁竹芸眼睫眨不停，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对不起，他们的伤势太重了，都需要转到县城的大医院去，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目前救还是能救，要是再过段时间，我可能也会救不了……” 旁边的人见状立即纷纷安慰起来。 只有丁竹芸还在越哭越一发不可收拾。 满眼都是心疼村子里的大家。 不少人也逐渐被她的情绪感化，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宋甜枝看在眼底，还没说话，才几秒钟的时间，又有人冒着大雨过来敲门，“丁同志！医院又有人昏迷不醒了！他们让我赶紧来叫你过去看看，就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丁竹芸低着头，眼神在某一刻变得犀利起来，她哽咽着说道：“我已经没办法救任何人了，你们快点让他们转去县城的医院吧。” “可是之前你还能治好的！丁同志，我们现在急需要你的帮助！” “丁同志！” 才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不少人直接破门而入。 全部都是些跟在那人身后的病人家属，各种大婶大妈，她们可没刚才那个同志那么好脾气，上来就拽着丁竹芸往外拖，“丁妹妹啊，小丁啊，之前你可是我们村里最善良还有本事的姑娘，不愧是从县城来的，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嫁个好男人。” 有又人突然瞪了一眼在旁边吃瓜的宋甜枝，不屑道：“可不像某些人，明明是一个县城里出来的，除了好吃懒做，靠男人帮忙，其他的啥也不会，谁娶了她真是谁家祖上倒霉！” “……您说谁呢？”宋甜枝立即反问。 那人的气焰没想到一下就消了，又去拉着丁竹芸的手：“前段时间你救了太多人了，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可都一直记得，村里的人也会一直感激你的。” 丁竹芸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各位叔叔阿姨，只要能帮到你们，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这次你再跟我们走一趟吧，非常着急的需要你救人……” “我可以救，但是以后可能就没有办法一直这样……” “啥意思？” 谁料几个大妈瞬间变脸， 脸上原本还是笑，骤地就变成了黑脸。 京剧变脸都没她们快。 “丁知青！什么叫以后就没有办法了！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之前你都救了那么多人，现在再救救我儿子又怎么了？” “就是！你明明就能救，是不是想偷懒？！去医院救个人是多伟大的事情，你干嘛躲躲藏藏的，要是能把那些人全部都救回来，乡亲们肯定会感谢你！” “少和她废话！快点，把她拖到医院去，我儿子还留着一口气，就指望着她能治好我儿子！” “对对！大伙赶紧使点劲，丁知青对不住了，医院里我儿子还有我家男人全部都在里面，这趟你不走也得跟着我们走！” “走！” “……” 丁竹芸咬着唇，满脸痛苦，想解释些什么，可屋子里挤进来的人实在太多，她无论说什么，都非常无力苍白。 最后不情不愿，差点被一群人直接拖走。 淋了一身的雨不说，鞋子还掉了一个。 宋甜枝目送着她离开，有点想笑。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女主自己心急，埋下的种子，最后也会反馈到自己身上来。 外面的雨还是没停，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走恐怖后面她有的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点什么野狼啥的，宋甜枝吸取教训，立即就要走。 陈桂兰给她套上雨衣，又到处问人借伞，大家都没有，最后是杨东俊撑着把伞要送她。 宋甜枝连忙说不用，杨东俊却热情地给她打伞，还准备送她一路。 宋甜枝哪敢真的让他送，连忙往外跑。 就算是冲进雨里，也不乐意和杨东俊走一块被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村里还有不少人盯着她。 那些人都听风就是雨的，假的都能说成真的，就刚才那些人来找丁竹芸的架势，她估计自己也拦不住。 她不想让闻锋再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雨很大，宋甜枝遮着头往前跑。 这一不小心就撞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抬头。 闻锋撑着把绿色的老式雨伞，挺拔地站在她面前。 宋甜枝有些惊喜：“你咋来了？” 闻锋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隔壁村的男人倒先兴致勃勃地开口了，“我说闻哥干完活怎么突然就换路线来这边走一遭，原来是来接老婆的啊！” 第38章 谁愿意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宋甜枝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们就是随便调侃一下，人人都知道原主和闻锋的婚姻，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压根连瓜都要被原主打爆了…… 天天家暴，天天虐待闻锋和他弟……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是在看她和闻锋这段婚姻的笑话。 刚才那些话，里面夹杂的调侃意味远比这个称呼本身的意思还要重。 可她抬头就看到了闻锋比刚才更要阴沉几分的脸色，只是微微偏头的一个眼神，就让身后的那些人都纷纷闭上嘴，她也有些忐忑地看着男人，“你……你结束了？” 闻锋举着伞，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回去？” “回。”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无趣地走的走，散的散，回家的回家。 路上很快就只剩下她和闻锋两个人。 宋甜枝问了他几句关于河坝的事情，闻锋兴致不高，也没怎么搭理她，一心一意替她撑伞躲雨。 见状，宋甜枝也不好多问什么，一路无言，等到了家门口时，她率先进了屋。 闻锋在后面收伞，小福子跑过来，在两人面前直转圈，“哥！嫂子！俺的腿好了！你们看！” 又是蹦蹦跳跳，又是来了两个高抬腿的动作，“嫂子！你看俺这动作和你练习的那种舞蹈动作是不是一样的！” “是。”宋甜枝又替他纠正了一下站姿，“背脊挺直。” 小福子又是用力抬脚往上踢，脸上还咧着笑，下一秒就抱着腿一边抽筋一边喊痛了，“啊啊啊……腿腿腿好像又开始痛起来了……” “下次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别一上来就要180度的拉伸。” 宋甜枝连忙拉着他坐下，教他怎么按摩自己的膝盖和小腿。 闻锋脱了雨衣进来，看到他龇牙咧嘴地喊痛，冷哼一声：“活该，你以为谁都能练？” 小福子拉拉宋甜枝的衣袖，“谁……谁又惹我哥了啊，他心情又不好？” 宋甜枝冲他摇摇头。 “不知道呢。” 小福子小声说：“那嫂子你可要小心点啊，我哥脾气一直都不好，动手揍我疼，真不知道到底又是谁惹他了……是不是今天去上工的时候啊？” “这我也不知道，你怎么都不怀疑是你哥被人欺负了才心情不好啊？” “要是外面谁再敢惹他，他动起手来根本就没有人能拦得住，而且看我哥这模样，肯定不是在外面被人揍的，他揍别人还差不多，每次都要把人揍得爬不起来……” “是吗……”宋甜枝忍不住勾起嘴角。 闻锋端着碗，放在桌上：“腿好了明天就跟我去开山炸石。” 小福子点点头：“好！那我终于不用去上学了！” “水退了，还是得去。” “……啊？” 宋甜枝也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上学，其他的暂时不要想，好好把老师教的东西都学会了，记好了，未来才能出人头地。” 小福子低着头，“哦……知道了，俺会好好上学的，不过我也很想帮俺哥，俺哥太累了，俺要赶紧长高然后变得和他一样有力气。” “不需要。”男人冷冷道：“还不如多吃点饭。” “哥，俺今天路上遇到小芳了，她妈妈和俺说，咱们隔壁村子的有不少下乡来干活的知青都收拾东西回城了，咱们村是不是也会有很多哥哥姐姐也回去啊，那小芳都直接哭了，还说她很喜欢一个姐姐……” 原本还在做菜的闻锋，听到他的话以后，手里的锅铲猛地砸在灶台上。 宋甜枝被这声响惊得立马回头，“出啥事了？你不会是被火烫到手了吧……” 闻锋又重新握住锅铲，面色阴沉着：“没事。” “你小心点啊。”宋甜枝又把地上的红薯和青菜翻出来，从屋顶上挂着的东西上面取了条肉下来，“今天晚上我们继续吃好吃的，感觉都已经好久没有一块吃顿好的了。” “不用，拿开你的肉。” “不吃等会小福子又得眼馋了，肉就要赶紧消灭，吃完了我再去买就行了。” “不吃。” 宋甜枝故意啧了一声，把肉扔在菜板上，“我花了钱买回来，难道你忍心让它放在这里放坏吗？再说了，我想吃啊，我和小福子都想吃，我们都饿的头昏眼花，随时都要晕倒了，你忍心看见我和小福子半夜饿得睡不着吗？” 她饿着了还是小事，就不信他一个做哥哥的，真的能狠下心来，明明有肉都不让自己的弟弟吃。 闻锋拿过肉，沉声道：“他爱吃不吃。” “嗯？” 怎么感觉不是很情愿啊，那他为啥还要开始做肉？ 宋甜枝以为他是口是心非，对小福子是严父般的爱，见他熟练地开始切肉炒肉，香喷喷得在旁边直流口水。 闻锋动作快，干什么活都很迅速，没一会儿就把肉做好了，端上桌。 宋甜枝和小福子大快朵颐一顿，吃了个八分饱。 小福子主动收拾起了碗筷，宋甜枝就在门口站着，走来走去地消食。 这会儿雨小了不少，山上却还是有不少的水在不停往下冲，她站在半山腰上，默默盯着底下的村落。 忽地，闻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背上还背着篓子和镰刀。 宋甜枝询问道：“你现在去打猎？” “去山上挖笋。” “哦对哦，最近我也听说了，山上有不少笋子冒出了尖。” “嗯。” 他冷冷应了声，转身就要去。 宋甜枝也没拦着他，想着饭后消食，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见闻锋回头，她解释道：“我吃多了，到处走走。” 闻锋没理她，继续爬山。 后面的山很高很陡峭，宋甜枝怕不上去，索性就站在下面看他挖笋子。 这会儿天空很作美，是下雨以来，第一次的好天气，没下雨，但天已经很黑了，她都有点怀疑闻锋到底能不能看到地里藏着的笋，好心地问：“要不我给你去找灯来？” “你就在这里待着。” “哦。” 宋甜枝见他好像真的能无视夜里的昏暗光线，嘎嘎就把大半边地笋子都挖了个遍，都有点目瞪口呆。 她站在一块相对来说比较平稳的地方，在等着他挖笋的空隙，也抬着腿搭在旁边的树枝上，开始一下一下地拉练。 大概练习了半个小时，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宋甜枝回头，闻锋正从后面的草丛里跳下来。 “哇！收获满满！”宋甜枝看到他背篓里的笋子，眼睛都开始放光。 “你喜欢吃？”他问。 “对啊，笋子谁不喜欢吃啊，又嫩又脆。” “回去做？” 宋甜枝说：“晚饭你没吃饱吗？不是让你多吃点，还老是把肉塞我碗里，我和小福子都吃饱了，你要是饿，我当然可以陪你一块吃啊。” 闻锋摇摇头：“算了，明天给你们炒着吃。” “好耶！闻锋做菜的手艺是和谁学的啊，真的很好吃，就算没有什么调味剂，也很好吃。” 闻锋低着头：“没机会跟着谁学，都是随便做的。” “随便做也很好吃啊，你真有天赋，干啥都能行。”宋甜枝笑眯眯地冲他说：“如果能多一点耐心就更好了，也别老是凶巴巴地，多笑笑肯定超级帅。” 闻锋一愣，轻咳一声又转过头去，“以后不要和我说这种话，我出生起就在这地方，如果没劲干活不勤快就要饿死，就是一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接上你的话。” 宋甜枝但笑不语，一双水灵灵地眼眸只是盯着他。 充满了希冀与一些他看不懂的期盼。 闻锋不敢和她对视，又故作轻松地咳了一声，带着她原路返回，两人一块下了山。 回到家的时候，估计都快十一点多了，小福子趴在炕上睡觉，手边还放着看了一半的书。 这段时间家里吃的东西多，小福子身上都开始逐渐长肉了，趴在炕上，脸上的肉都是肥嘟嘟的，特别可爱。 闻锋丢下背篓，二话不说，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拽了起来。 小福子不明所以：“哥……你回来啦？” “睡后面的牛棚去。” “……什么？啊？” 闻锋给他的杯子一捆，连人带被都丢到了后面刀子窝旁边的棚子里。 那边是家里最开始用来养牛的，后面被队里收走了，就一直用来堆放着柴火。 根本还没收拾出来，里面全部都是摆放的柴火。 宋甜枝都没想到闻锋会突然把小福子赶到后面的柴火堆里睡觉，想拦着，话都还没说出口，闻锋就把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睡哪不是睡，让他去。”闻锋说。 宋甜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拽了一下门，“我去洗漱一下……” 闻锋又给她把门重新拉开。 收拾了十来分钟，宋甜枝把毛巾挂号，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趴在炕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毫不例外，宋甜枝又是被外面的大雨哗哗声吵醒的，她才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陈桂兰和知青点那些人激动的声音了。 还有广播……非常嘈杂…… 宋甜枝起身穿衣服，闻锋早就出去了，她打着哈欠去洗漱，顺便往牛棚了看了一眼，小福子也不在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她连忙去打开门，迎面就是陈桂兰的一声大喊。 “甜枝！甜枝！” “……哎，在呢。”宋甜枝耳朵都快聋了，刚把头发扎好，陈桂兰就带着知青点的人全部都涌了进来，连杨东俊也在。 宋甜枝被她们这阵势吓到，“咋、咋了这是？” 陈桂兰：“肯定是好消息啊！外面的水都通了，也不都堵在河坝那边了！大伙庄稼里的那些水也都在一点点消退，我们总算是成功了！” “对！村里的人都在地里铲河水褪去以后留下来的污泥，好多人都在帮忙呢！” “可不是嘛，等这水全部都往其他地方流通，流到其他河流的分支里，我们这边地里的水一退下去，乡亲们又可以重新种粮食了！”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屋子都要抬起来了。 好在现在家里就宋甜枝一个人在家。 她脸色也露出了笑容，为所有人都高兴道：“那真的太好了，现在大家终于不用愁吃的粮食了。” “不过得恢复肯定还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还得辛苦我们同志都一起咬牙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们的胜利就在前方！”杨东俊率先喊道：“河水的问题已经逐步得到了改善，大家一起努力！继续坚定我们的道路！” 一群知青也跟着他激动地大喊。 但其中有几个人突然就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点长，我今天一大早就去隔壁村子问了，他们那边的知青可都是早早就收拾东西，卷着被子就能回家了，咱们呢？都已经下乡多久了，尤其是点长你，这都五六年了吧，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回城里去？” “对啊，隔壁村早就一批一批地返城了，只有我们村还在为了修河坝挖河道忙活，这会儿总是应该忙活完了吧，咱们啥时候一块去找村主任他们问问？这事情总该有人要去问的吧。” “没错没错，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伙都要联合起来，咱们一块去！就不怕他不给我们一个交代！” 接着又有人说道：“我也去打听了，隔壁村那些回城的知青都是有正当理由，得到批准才回去的，你们猜猜他们都用了啥理由就被批准回去了？” “啥啊啥啊，你快说啊！” “那肯定是要在咱们自己身上动手脚了啊。” 几人立即交头接耳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都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陈桂兰也是激动地拍拍手掌：“对啊！咱直接装病！到时候看他们还放不放咱们回去！” 说着一群人就要立即行动起来，只有宋甜枝还站在原地。 陈桂兰拽了她一把：“甜枝！咱一块去啊！还有个办法，你爸妈不是快要退休了吗，你就说单位里要人 ，你得回去，再不信你就说你腿伤着了，总有办法能让大家都一块回去的……” 宋甜枝却摇摇头，“我和你们的情况，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咋就不一样了？” “我已经嫁给村里的人了。” 话音落下，陈桂兰都瞪大了眼睛，“那……那可咋办啊……” 旁边有人提议道：“隔壁村子也有知青和村里的人结婚了，那男知青直接和女的断了，断舍离后能回城！回城后还能有工作呢！” “对啊对啊！甜枝！你也赶紧断了！啥事也不能耽误我们回城！” “回城里找个好工作，再嫁个好人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你怕个啥，你不是还有两个当兵的哥哥吗？到时候叫他们帮忙……” “对啊，你和闻锋又没什么感情，也没孩子，断了就赶紧断，他一个农村里没什么出息的大老粗，你还真想和他过一辈子了？那种人就……” 陈桂兰越说越上头。 话还没说完，宋甜枝突然掐了她一下，“别！别说了！” “我说咋了，本来就是啊，你看看这屋子，和这儿的条件，谁愿意待在这里，谁……” 砰—— 一声巨响。 屋子的门被人打开，狠狠砸在墙上，发出让人猝不及防又震耳欲聋的声响。 所有人回头看去。 闻锋竟然站在门口！ 第39章 给老子滚 陈桂兰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闻锋，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但偏偏就是还要嘴硬着：“也没啥吧，他来了正好，让他把事情说清楚，愿不愿意就一句话的事，总不能真的耽误……” “就是啊，他这种村子的粗人，大字也不识一个，放在平时肯定都找不到老婆，你能嫁给他都已经算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甜枝，你可不能真的耽误在这里，文工团最近也……” 几个人附在她耳边，不敢说得太大声，音量也只有她们几个离得近听得到。 宋甜枝连忙拍拍她们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先别说了，闻锋好像有点生气。” 一群人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寒意与杀意袭来，陈桂兰也猛地支起了腰，身体也瞬间僵硬无比，要不是宋甜枝还扶着她的胳膊，她可能会被闻锋吓得直接腿软，跪在地上。 一屋子的知青也被闻锋的出现吓得哆嗦，看到他的阴沉沉的眼神后，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往宋甜枝身边躲。 在她们印象里闻锋是村里出了名的野蛮凶狠，光是看他上次在知青点的宿舍徒手敢和那头野猪打，众人就吓得够呛。 全村也只有宋甜枝敢揍他，当时挥着马鞭，可没少抽他…… 宋甜枝莫名接收到周围不少人求救般的视线。 她咳嗽一声，“你们……你们要不都先回去吧，等会大家都还要去上工呢，都去准备一下吧，” “额……好，好，我们这就走……” “对对，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还没吃早饭呢，走走走，一块去食堂去……” 一群人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闻锋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门口，所有人又都朝着宋甜枝投来求救的眼神。 宋甜枝叹了口气，内心也有点忐忑，但还是主动开口：“闻锋，你过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听到他的话后，男人低垂着头，脚步终于挪动。 大家松了口气，争先恐后地涌出屋子，走在最后的杨东俊还特意回头停顿，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宋甜枝，“那个……闻锋同志啊，你和宋同志再怎么说也是夫妻，有句老话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俩之间有什么要及时沟通，但是今天的这件事情，确实关系到宋同志她……” “给老子滚！” 闻锋压根没耐心再听他说完，扯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后一拽，直接丢出门外。 杨东俊一屁股摔在地上，旁边的人又是笑又是忙着去扶的，他脸色异常难看，可看到闻锋那张脸和粗壮的手臂，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你……” 闻锋冷沉着脸，转身抬脚就把门重重踹上。 门合上的瞬间，都震动了好几下，从顶部的位置，都已经看到了裂痕…… 宋甜枝见状，眉心一跳，也有些惊心肉跳的。 还好这段时间，闻锋从未对她动过手，就这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成年男子丢垃圾一样丢出去的臂力，对付起她来，岂不是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液，后退两步，身体贴着桌沿。 一时间有些紧张与慌乱。 刚才陈桂兰一直在背后议论闻锋，他估计都听到了，肯定是会生气的，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发火。 不仅是背后说坏话，还当着面说。 还没来得及多想，闻锋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 宋甜枝张了张嘴，就听见男人率先问出口：“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他低下头，和她只有一步的距离，眼眸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但从他身上压过来的那种危险气息和阴沉的戾气，让宋甜枝几乎不敢喘气。 她想要别开目光，躲开闻锋这样具有压迫的气势，闻锋却突然又逼近了一步，将她死死禁锢在桌子和他的胸膛之间。 “说……说，说你早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赶紧蒸几个土豆吧？”宋甜枝磕磕绊绊地说出口。 闻锋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漆黑如墨的眼底倒映着她。 宋甜枝咬着唇。 有些后悔，又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会怕成那样。 又莫名其妙找了个其他的借口，简直比欲盖弥彰还要欲盖弥彰。 她都想打自己的嘴两巴掌，离婚这事本来就是她和闻锋最乐意看到的事情，当初结婚就不明不白迷迷糊糊的，闻锋更是巴不得她走，可是在此时此刻看到闻锋的样子，她心里怕得要命。 不会等会她直接说了离婚的事情，然后又抓着刚才陈桂兰她们说的话不放，觉得她真是因为看闻锋是个农村人才要离婚吧。 好怕挨打啊……她怂。 “我去山上摘果子了。” 闻锋突然开口。 手掌打开，装满了果子和新鲜的竹笋的篮子出现在宋甜枝视线里。 她的睫毛连忙闪了好几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肯定很好吃，我先尝一个？” 闻锋拿了一个果子出来，原本只是在衣摆上擦了擦，又突然去后面用水把果子洗得干干净净才递过来：“尝。” 他一走，宋甜枝身前的那种压迫感也消失了，她悄悄松了口气，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好甜啊！” 闻锋点头。 又蹲在地上继续清洗地里挖出来的竹笋。 宋甜枝站在旁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表情变幻不停，直到把果子吃完了，她擦擦手，才像是下定决心般，搬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弯腰和他一块洗着笋子。 屋檐不断有雨滴落下，滴答滴答，外面还在下雨。 天逐渐亮了起来，雨和乌云染得天空介于白与灰指尖，逐渐有种黛青的意味，很好看，像山水墨画，黛青配淡墨。 她和闻锋一块洗笋子，水流声也哗啦啦的。 “我想回城。”宋甜枝重新拿过一个竹笋，刷刷地洗着，很自然而然就说出了这句话，“过段时间，知青就可以陆陆续续回去了，后面考试也会恢复。” 闻锋手上的动作一顿，又立即开始迅速冲洗起笋子。 宋甜枝得不到回应，以为他要专心把东西洗完再说，也立即帮忙。 可手还没碰到剩下的竹笋，闻锋就起身将装着竹笋的桶提走了。 她莫名其妙地坐在椅子上，正奇怪着，他又把昨天晚上的笋拿出来，蹲在她旁边开始洗：“你别碰。” 宋甜枝只能坐回椅子上，“闻锋，我刚才说的话你……” 第40章 不回头的畜生 “我先去做菜，吃完你就去上工。” 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宋甜枝看着时间，又想着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她和陈桂兰她们情况不一样，便说道：“好吧，你也快要去上工了吧，今天你是不是还得带着村里的人去挖河道？” “嗯，得去。” “加油呀，成败在此一举啦，你们坚持就是胜利！” 闻锋愣了一下又点头。 宋甜枝又说：“外面还在下雨哎，看样子比之前好像小了一点哎，我听说地里的积水也都退了，用不了多久又能重新种地了。” 闻锋烧火做菜，动作迅速，“吃饭。” 香喷喷的笋子一直都是宋甜枝的最爱，在现代她还特别喜欢吃竹笋炒蛋。 宋甜枝饿得不行，吃了好几口：“小福子呢？” “去地里抓鱼了。” “水应该不深吧。” “不深，他不怕水，会游。” 宋甜枝又吃下一口笋子，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很快就把碗里的笋子吃完了。 宋甜枝擦擦嘴，换了双鞋就准备出门，却不想身后的闻锋突然叫住她，“你等一下。” 宋甜枝回头：“咋了？” 闻锋说：“你可以和你哥联系一下，顺便问问她回城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甜枝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去确认的。” 闻锋不像她，知道这个年代大概会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听说肯定会怀疑，而且村里目前也没有知青真的能走，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她去问清楚了。 宋甜枝转身，从家里出来以后，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听闻锋刚才的语气，好像只关注这件事情的真假，并不在意她回不回去，反应也不是特别大，那是不是就代表到时候离婚是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里，宋甜枝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这段时间下雨，每人每天都有活干，不是铲淤泥就是挖河道疏通积水。 正忙着，突然有路过的大姐开始吵架，边吵还边手指比划着，吵着吵着就开始推搡其中一个男人。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 周围的人全部都一拥而上地看热闹。 村里什么都不快，八卦消息传得最快。 宋甜枝上工的地方就在旁边，她抱着锄头听了好半天，才知道是其中一位大姐家的女婿刚才直接和自己的女儿离婚了，转头就在村主任那边申请要回城，闹得半个村子都不安宁。 “天杀的就是个负心汉！当初娶俺家女娃说得多好听，什么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对个屁，现在能回城了就要丢下她们娘俩自己回去享福！”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也红着脖子粗着声音大吼：“这三年我在你家当牛做马！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说是娶了你女儿，不如说你给你家找了头牛！你自己去问问那婆娘，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她男人！天天在外面到底在和谁眉来眼去的！” “放屁！俺女儿俺还不知道吗？俺看你现在就是墙头上跑马——不回头的畜生！咱们东伍村这么多年了，出的第一个畜生！要你臭名传到城里去！” “你放屁！胡言乱语的乡巴佬！” 吵了一句，大姐直接当街和他干起来。 旁边有看惹恼不嫌事大的，还有上前拦架的…… 看来这次回城的事情，真的开始在村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还在吃瓜，陈桂兰突然过来：“我过去也去看了，有几个装病的还真的被批准回城了，明天我也装病。” 宋甜枝有些严肃地说：“还是要小心点。” “那当然，我等会下工了就先去找医生去，让他给我开个证明，反正我最近还真一直都在咳嗽，到时候就说是肺炎，肺病……”陈桂兰也在前面那边看了会儿，“现在大家都为了回城使各种手段，你要是不抓紧的话，后面说不定会越来越难，你看到没，那结婚三年的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你才和闻锋结婚多少天啊。” 她又小声地说：“反正你也是要回去的人，实话告诉你，你猜我刚才去主任那边的时候看到谁了？” 宋甜枝疑惑：“看到谁了？” “闻锋啊，没想到吧，他也在村干部那边，好像也在问知青返城的事情，有同志正好听他和村里的领导说话，他正在问怎么样才能让你不能回城呢！” 宋甜枝脸色的神色一顿，“你认真的？” 陈桂兰猛地点头：“这还能骗你啊？！不信你问点长去，还有我们宿舍的几个知青，就上次那个短头发王艳燕也在，她们全部都听到了。没想到闻锋平时看着凶，大家都说他挺老实的，背地里竟然有这种想法！” 宋甜枝擦去脸上的雨水，重新扛着锄头下地。 陈桂兰追着她：“甜枝你这是弄啥嘞，不生气吗？” “真的假的，我等会下工了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见状，陈桂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闷声陪着她一块干活了。 一天的辛苦劳累结束后，宋甜枝和陈桂兰分道扬镳。 回家时，屋子里还是暗暗的，什么光都没有。 她推开门，自己找了盏煤油灯出来点着。 又做了几个菜，有肉也有蔬菜，刚出锅门外就传来动静。 是小福子和闻锋一块回来了。 两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全是泥土，连鞋子里都塞满了石子，身上的伤口也不少，细细长长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宋甜枝等着他们收拾好，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招呼着小福子过来吃饭，“最近好像又长高了，腿伤也早就好了，以后要吃更多饭，要长得更高。” 小福子乐呵呵的：“那我要长得比我哥还高，那我就可以保护我哥了！” “可以啊，那多吃点肉，蔬菜也不能少，也不能挑食。”宋甜枝给他夹了好几块肉后，摸摸他的脑袋，“小福子先去后面看看刀子，喂它吃一道粥和肉好不好？” 小福子捧着碗，乐冲冲地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闻锋两个人。 宋甜枝说：“你坐下，我问你一件事情。” 闻锋脱了雨衣，发丝还在滴水，但还是很快就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什么事？” “我已经和我哥沟通过了，我哥也问过城里的人，他说政策是放宽了很多，我要是想，是可以回去的。”她直接开门见山，“我也准备回去，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第41章 别乱动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才沉声说道：“回不回去，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要说看法的话，我没有什么看法。” 宋甜枝点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其实也和你有关系，那你今天去过主任和村干部那边吗？” 他点头：“去了。” “你去干什么了？” 闻锋直言不讳：“我去问回城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也去问了关于你回城的情况。” “问关于我回城的消息？” “是。” 宋甜枝听到他的话，顿时都觉得手边的肉和饭菜都不香了，表情也逐渐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是问了关于，怎么让我不能回城的这件事情吗？” “嗯。”他大方承认。 宋甜枝额角都隐约开始抽动。 闻锋为什么要去问这个？ 是不想让她回去吗？ 为什么？ 她好像没有得罪闻锋吧。 反正，她必须回去，不仅要回去想法子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还要参加文工团的考核，她不想一辈子真的和书里写的一样，她最后死在猪圈里无人问津，一辈子都逃离不出这个村子。 想到这里，宋甜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白。 任谁被迫困在这么个村子里，最后还只能等死能有好脸色的。 她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脾气和脑子里关于自己以后死画面带来的怒火和不甘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一巴掌拍在桌上，宋甜枝砸的自己手疼，却还是忍不住质问道：“这段时间以来，闻锋，之前的事情，我……” “我认了，但是这段时间，我再也没有打过你和小福子，也没有无理取闹，小福子的腿也没有问题了，有些事情我之前一直不说，就是因为我想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和小福子。”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不能这样限制我。” 闻锋还在吃饭，越吃越快。 最后直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宋甜枝完全就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急得在桌子前团团转。 气的眼眶都有些红：“闻锋，我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之前的宋甜枝了，我和她……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她可能会愿意一直在村子里待着，我不愿意。” 她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说得她都觉得自己好难过。 不会是闻锋不愿意她走吧，她得马上找人帮忙去…… 转头就走。 手才刚拉开门—— 高大的身影已经逼近。 抬手就按住。 门又牢牢关上了。 “去哪里？” 闻锋拽着她的胳膊，一脸不耐。 男人的身体几乎将桌上的光源全部遮挡，带着比以往都要强烈的逼迫意味。 宋甜枝动了动唇，伸手又去扒拉门：“去找主任。” 门被他按着，就算她使出全身的劲儿都不能撼动半分，就像完全是焊死在上面了。 “找他干啥？” “你说呢？”宋甜枝吸气，“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 男人啧了一声，更是不快。 抓着她的胳膊，强制性地让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宋甜枝不理，又不得不转过来，“干什么啊……” 两人的身体撞在一块，宋甜枝又皱起小脸，有点嫌弃地说：“你身上都是水。” 闻锋不语，抬手又将身上最后一件浸了雨水的衣服脱下，还覆着层雨水的肌肉，也完全显现出来，蓬勃有力。 偏偏在这样完美的肌肉下，是满身的伤痕，无数条伤疤，新的旧的，乱七八糟地横在他的皮肤上。 宋甜枝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挪开，一边生气，一边耳根悄然开始爬上了层淡淡的红：“你……你突然就脱衣服干什么？” 闻锋低下头：“你说都是水。” 男人嘴上说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胸口上带。 宋甜枝一激灵，“干什么？” “胸口的伤有点痛，想让你帮我看看。” “？我不要……” 可男人的手像铁一样坚硬，她根本就挣扎不脱，只能被他抓着手往胸口的伤痕上按。 指尖触及他皮肤上凸起的伤疤，粗糙又可怖的触感让宋甜枝不可控地抖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不忍和错愕。 “怎么弄的？” “石头划的。” 闻锋说得轻快，但宋甜枝知道，能在他胸口留下这么大的疤痕，在当时的伤口肯定很大很严重。 “嗯。”宋甜枝却有些生气，抿了下唇，手指也故意在他的伤疤上用力地按了一下，“你到底要干什么？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让我出去……” 她垂着眼，背靠着深色的木头门，面前只有几缕清淡的光透过闻锋的身影落在她衣角上，“胸口痛就去看医生，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不乐意，我也挺不乐意的。” “你有啥不乐意？” “不知道。”闻锋拧着眉，语调里夹杂着股子躁意，“就是烦。” “你烦个啥，我的事情，你烦？你有什么好烦的，又不用你去……” “不知道，别问了。” “那你放手。” “不放。” 宋甜枝都瞪大了眼睛，连对面的闻锋自己都好似愣了一下，但就是没松手。 “你得松手，而且我俩以后路不一样，不能真的困在这里。” “你说的，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宋甜枝看着他，漂亮的眼眸闪了闪，仿佛有无数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真的会知道？我咋不知道我会知道。” “会，你会知道的，你别和我绕啊。” 他突然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了一点。 宋甜枝背脊彻底贴上门板。 他低下头，满眼怀疑。 “快点松开啊，闻锋！你让我出去行不行……”宋甜枝无论怎么都挣扎不开，气鼓鼓的样子，突然抓着他的手就用力咬了一口。 她嘴上用力，牙齿狠狠咬上他的肉，都尝到了血腥味。 再抬头看向闻锋。 他依旧面无表情，连自己的手背被她咬得一口牙印了也无动于衷。 这人铁做的吧！ 宋甜枝又推他一把，快烦死了。 闻锋准确抓住她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把人一把拽到自己怀里。 “别乱动。” 宋甜枝不听，又去咬他的胳膊，他不躲还故意给她咬，最后宋甜枝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 嘴唇碰到了脖颈下的皮肤。 面前的男人身体明显一僵。 宋甜枝后知后觉，嘴上的力道都还没松开，就被他一把抱在了桌上。 男人一只手掌就能圈着她的两只手腕，轻松将她禁锢。 宋甜枝胸口起伏：“闻锋！” 第42章 我确实挺畜生 宋甜枝惊慌失措，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一个过肩摔，没想到是被他单手拎了起来。 桌子上还有碗筷，还好她坐的位置不多，没有打翻。 闻锋沉默着，目光划过她柔软的眉眼，清澈又蕴含着怒意的眼眸，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更让人控制不住地想再靠近一点。 很简单的白色衬衣，刚才两人拉扯，他身上的雨水蹭到了她的衣服上，衬衣也湿了，开始透起来，若隐若现的腰肢和细腻。 他盯着宋甜枝，瞳孔漆黑，喉结滑动。 不觉间，他们贴得极近，鼻尖几乎相抵，微热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躲。 那只粗粝又宽厚的手掌，也紧紧按在了她的腰肢上，极具占有性地贴着揉了一下。 桌子上的人瞬间浑身都抖了起来。 比他想得还要软，也是真他娘的细。 男人一只手掌就能盖住她的腰肢，宋甜枝心惊肉跳，连忙去掰他的手指，“你放开我！” 可她那点力气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手指掰疼了闻锋的手掌都纹丝不动。 宋甜枝咬牙，又开始用脚踹。 她坐的位置少，坐得本来就不稳，这样一动，更是差点摔下去。 闻锋蓦地用力，语气很重：“别他娘的乱动！” 宋甜枝的动作一停。 “闻锋……”被他低低的警告声吓到，她怔愣片刻，“你刚才是在骂我吗？” 她眨眨眼，睫毛有些湿润：“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我只是想走。” “我想去参加文工团的考试，我就要被你这样对待？” 她想到原主最后窝在猪圈里，睡觉都会被猪拱醒，饿了还要和猪一块抢吃的，衣衫不整地在猪圈里发癫的样子就要做噩梦。 本来不想哭的，但是原主最后结局实在太惨，她现在就是原主，身临其境代入感太强，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耳边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面前的那种压迫消失了。 闻锋在柜子里翻找着干净的手帕，压根就找不着，就只能手忙脚乱地用自己挂在外面的干净衣物替她擦眼泪。 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刚才半点的强势，手指头一遭都开始抖了起来，替她擦眼泪又不停说着对不起，宋甜枝骂他一句，他就应一句，不管是什么，他都答应。 宋甜枝缓了会儿，脸颊和眼角也被他粗糙的衣物布料磨得发疼。 一把推开人，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闻锋后退两步，和她保持距离。 宋甜枝从桌上跳下来，很是生气地朝外走，伸手去拽门，又拽不动。 也不知道这门上是被闻锋施了什么魔法，她每次开都要老费力了。 就在她差点双手双脚齐上阵的时候，一只手臂横过，在门把上一扯。 门开了。 宋甜枝抬脚就要走。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 她又倒回去拿伞。 出门时，毫不意外又被闻锋伸手拦下了。 “再拦我，事情闹大了，我们谁也不好过。”宋甜枝面无表情。 这是要闹崩的节奏吧。 她和闻锋之间，真的要崩掉了。 “我没准备和你闹。”闻锋放下手。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行不行就一句话。” 闻锋沉默片刻，转过身：“走。” 宋甜枝不敢停留，打着伞就往屋子外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小福子叫她。 “嫂子！你干啥去啊！外面下大雨啦，出去会淋湿的哦！” 后面接着刀子呜呜的叫声。 越来越近。 裤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蹭，宋甜枝一低头，刀子正在她腿边兴高采烈地打转，连自己一身的狗毛都湿了也不知道。 宋甜枝弯腰摸摸它的脑袋、 刀子亲昵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有些痒。 又开始在她面前滚地打转。 宋甜枝扯了下唇角，刚才哭过的坏心情也算是被冲散一点。 和刀子又说了几句话后，她又推着刀子往回走，可刀子好像知道她要走一样，死活挡在前面，她走哪刀子也跟着走到哪里，还拼命咬她的裤腿。 手上还拿着伞。 这一来二去，伞都要被风吹走了。 “别给我咬坏了……”宋甜枝连忙拽自己的裤子，正一脸无奈时，手里的伞被人抽走了。 抬头，是闻锋过来了。 闻锋没有看他，只弯腰在刀子脖子上的项圈上扯了一下，冷声道：“松嘴，回去。” 刀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和他杠上了，一个劲往后退，还龇牙咧嘴地叫。 它的体型不小，力气肯定也相当大，但在闻锋面前，它半点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刀子倔强的样子，看得宋甜枝眉心直跳，她怕闻锋像白天对杨东俊一样，要么踹要么丢出去，情急之下蹲下身一把抱住刀子，身体挡在它面前。 闻锋撑着伞，遮在一人一狗头顶。 眸色沉沉。 “起来。”他说。 宋甜枝抱着刀子，吸吸鼻子，“那你别揍刀子。” “起来。” 他好像都懒得说其他的话了。 宋甜枝忐忑地抬头看他。 伞不是很大。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背脊，她身上却没什么雨。 闻锋低头，目光深沉而专注，“起来，我陪你去找主任，一定让他给你通过回城申请。” 宋甜枝：“真的吗？” 他突然俯身过来，抬手替她把脸颊上未干的泪水抹去，竭力控制，但她脸还是被他揉红了，“我刚才确实挺畜生的，但我这人就这样，粗鲁又没啥文化，刚才对你说话和下手重了点。” “你以后不准对我说脏话。” “我再对你说，你直接扇我，给我俩大嘴巴子。” “我不打人。”宋甜枝看他。 闻锋索性蹲在地上，“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和村子里的女人不一样。” 他下颚线有雨水滑落，面容冷硬：“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答应。” 第43章 我喜欢 宋甜枝其实开始都没相信他说的话，直到闻锋直接把伞塞到她手里，打横抱着她去了村里主任的办公室。 她才确信，闻锋真的没有骗她。 但是这会儿天早就黑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下班的下班，回家吃饭的回家吃饭。 他俩在前面一直问人，问了好半天，村里的人对他们的反应都淡淡的。 更有甚者，直接关门拒绝他们。 她撑着伞站在闻锋身边，脚下还在踩着闻锋给她编织的那双鞋子，收紧手指：“……对不起，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要不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这个时间点本来就不太好。 也是她的错，她刚才光顾着闻锋闹脾气了，没想到时间都已经过了。 闻锋却直接上前拍门，拍了半天没反应，说：“我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直接上他家去。” “啊？” 宋甜枝还没反应过来，闻锋就已经先抬腿往前走了。 她不得不立马跟上。 又看他一直都在淋雨，都不躲伞，连忙举着伞抬高在他头顶。 “你等一下……闻锋你走慢一点啊……” 闻锋带着她在村子的小路里绕了两个圈，然后立即就准确的找到了位置，想也没想直接又开始砰砰砰地敲门。 动静闹得非常大。 宋甜枝听他的敲门声，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震动。 但他的行为无疑是很有效率的。 虽然直接了点，但平时如果遇到千钧一发，很紧急的事情，也必须得这样。 她默默在后面给男人举伞，觉得有时候直接点，倒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 不一会儿，门就被人骂骂咧咧地打开了。 “谁啊，大晚上的还要在外面吵吵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 话音戛然而止，里面的女人看到闻锋的瞬间，后面的话都直接说不出口了，立即对着身后的屋子大声喊道：“老张！老张！有……有人找你！” 还什么都没问，但看到闻锋那一脸的戾气时，她就已经大概猜到闻锋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这大晚上的，闻锋这种平时从来不会上门的人来把他们家的门敲得噼啪作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换做其他人可能还好，但闻锋这人，没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主动找的。 一找就是大事。 屋子里的灯都熄灭了。 刚才就已经躺下的村主任又不得不从炕上爬了起来。 “啥事啊，啥事啊就一直吵吵闹闹的，你这婆娘真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不能小点声，谁又来找我？” “又是来找我问回城的？有啥事情明天再说！” 闻锋：“明天说不了。” 村主任立即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闻锋，表情都有瞬间地呆愣，惊得眼皮都抖动了一下。 “闻……闻锋！你咋个来这里了！大晚上的来找俺有啥子事情哦，如果是你之前说的那事情，是可以考虑的，只要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能够好一点，很多东西都是……” 闻锋直接打断他：“问你让知青回城的事情。” “啊，这事啊，你今天不是来问过吗？俺说了，你婆娘回城的事情很悬，基本上没有可能，也没什么希望真的能回去的，俺门村到是真的有几个是能回得去的，但是这名额就是落不到你婆娘身上。” “总得有办法。” 这事总得有人能办。 主任挥挥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夜晚有点冷，他有把外套穿好：“没办法，其他男同志离婚俺们得劝，做各种思想工作，今天俺和书记他们已经劝了不知道多少个想离婚的男同志了，好几个都被俺们劝回去了。” 他又继续说道：“反正能过不离婚就不准大家伙的离婚，这男同志要是铁了心的要离婚，那俺们也没有办法，该做的工作都做过的，最后还是要离婚，那最后也只能离婚。” 主任拍拍他圆润的肚皮，那双又小又细长的眼睛一眯，笑呵呵的，“但是这女同志都已经嫁到俺们村里来了，还想要离婚，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得很。” 闻锋皱眉。 宋甜枝在他身后听着，也才意识到在这个年代，离婚已经是见很困难，概率很低的事情了，一个女人想要离婚，更是难上加难。 大部分男同志想要离婚的话，无非就是想要回城去工作，过过好日子，有更好的选择，还可以在城里娶更好更漂亮的老婆。 但是女生就不太一样了，特别是有孩子的女人。 一旦结了婚，那男人就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 离了男人的妇女，不仅没工作没钱，也什么能力自己过日子。 这就导致了很多农村女孩结婚以后，一直维持着和丈夫的婚姻关系，这已经吃饭都成困难了，要是再离婚的话，女人根本就没办法活。 村主任又开始笑：“闻锋啊，你老婆在家这段时间没打你吧，我看她这段时间好像和你挺好的，街坊邻居的也没人举报说她又搞资本家的那套，而且……” 故意停顿了一下，他说：“你老婆没下乡之前，听说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多人都想娶来着，怎么到你这里，你还要让她回去的？” “从下午你来找我开始，你就一直问我让她回去这事，怎么到现在还在问，问来问去，这件事情还不如瞒着她。” “反正你俩现在都结婚了，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也就不会再想其他的，反正她一旦离婚，村里人都瞧不起她，回城，城里的人也会对她说三道四，不贞不洁的。……哎！闻锋你有话好好说，干嘛突然就……就动手的！” 闻锋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手掌几乎是掐着他脖子，“你他娘的啥意思？你找打是不是？！” 村主任瞪大了眼睛，“闻锋！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要动手打人吗！” 闻锋冷着脸：“少说那些没用的，我和宋甜枝离婚，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是她要和我离婚，谁敢多说一句，我打断他的腿。”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你闻锋！别以为你在村里干的活多，上面很欣赏你，你就能这样对我进行逼迫！你思想是不是都被毒害了！这样是不对的！” 闻锋眯着眼睛，“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 宋甜枝见状，立即上前拉住闻锋，以防他真的冲动起来，“闻锋，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我来和他说。” 闻锋松手。 冷哼一声推开他。 村主任连忙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差点没缓过神来。 宋甜枝主要是怕今天闻锋要是真的动手打人了，以后去当兵会在档案上有不好的记录。 她把闻锋拉到自己身后，“主任，麻烦你给我们写封离婚的介绍信吧，我和闻锋打算离婚，只是因为我们彼此不合适，也不是他的原因。” “你们……”主任气不打一处来，“闻锋你给俺等着！” “等什么？”宋甜枝在他面前蹲下身，“他现在还是我丈夫，你让他等是吗？让他等什么？” 主任眼睛瞪大，突然想起宋甜枝家里边的事情，又立即道：“不不不，不是，刚才我说错话了，宋同志你别在意，你们的事情，我觉得想办法！” “嗯，至于回城的事情，我明天也会去找书记和其他的领导说清楚。” “成成成，就这么办！” 主任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揉着自己的脖子，“但是这……回城要有正当的理由，离婚的事情等明天和书记说一下，他到时候肯定是要做你和闻锋的思想工作的，只要你们最后还要离婚，我就能帮！” 等两人一走，他又用鼻孔狠狠出了口气。 他倒要看看，这俩人最后能变成啥样。 离吧离吧，和他有毛钱关系！ ………… 从主任的家里出来以后，宋甜枝默默给身边的闻锋撑伞。 犹豫了几秒，她张唇说道：“对不起啊，闻锋我原来一直都误会你了，我以为你真的是去主任那边问怎么才能让我不回城的。” 闻锋没恼，也没觉得委屈，硬邦邦的回了句：“都问了。” “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宋甜枝脚步微顿。 闻锋就不习惯她这套，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前面又是一条横在中间很大的河流，闻锋二话不说直接把她背起来。 宋甜枝安心地窝在他背上，脑子里全部都是关于自己应该怎么回城的事情。 其实她刚才和闻锋说话的时候是骗他的。 白天她一直都在忙着干活，压根就没有时间去联系家里的哥哥。 所以只能等明天有时间，再去打电话那边看看电话线修好没有，试着能不能联系上在城里的家人。 只要能联系上，她回城应该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主要是原主的家人好像还一直都在生原主在乡下嫁给闻锋的气，也在生气她在乡下丝毫不知道保护自己，随随便便就在外面的河里洗澡。 哎…… 要是电话联系不上，那她就只能写信了。 这段时间一直下大雨，之前的电话线早就停用了很久。 电话打不进来，也打不出去。 而且村里就只有唯一的一台电话。 宋甜枝还在为自己的事情犯愁，再一抬头，发现她和闻锋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 闻锋的腿长，走起路来也快，她就是一晃神的功夫，竟然都快到了。 “喂……”眼看着就快要到家门口了，宋甜枝突然开口喊道：“闻锋。” “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以后啊？还有小福子的。” “没有。” “为什么不想想呢？” 闻锋如实回答：“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没空想那么些乱七八糟的。” 宋甜枝笑：“那现在你可以想想了。” “不想。” “为啥啊？” “不为啥。” 宋甜枝戳戳他的脸颊，声音都不直觉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别这样嘛，你花点时间想想呗，小福子都已经长大啦，刀子也长大啦，小福子的腿伤也早就好了，我们家里也不缺吃的了，你可以想想。” 闻锋微微侧头，躲过她的触碰，“不知道想什么。” “嗯……那我和你说说我想的未来吧。” 宋甜枝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我很想跳舞，在有观众的舞台上跳舞，跳我自己想跳的舞，也要让更多的人看见，拉上更多喜欢跳舞的女孩子一块。” “跳舞……有那么好吗？” “当然啊，我喜欢。” 宋甜枝突然想到些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闻锋照做。 脚一沾地，宋甜枝就在地上转个圈，脑子里回忆着当时在学校偶尔之间看到隔壁班的同学跳过的一直舞蹈，觉得很适合当下的场景。 嘴里开始轻哼一曲《流水行云》的调调。 原曲是用古筝弹的禅音，优美醉人，轻柔缓和，像雨中悠然寂静的缠绵细雨，也像山间缓慢的细流。 哼着调调，宋甜枝边开始一遍回忆一遍抬手摆出了舞蹈动作。 是一曲很柔美的古典舞，没有特别多高难度动作。 只有几个基础的云手加掰扣步，简单却细腻，需要有极强的肢体控制。 她顺手折了枝旁边的竹叶，面容在树枝后若隐若现。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果然幻化成这首曲调里的意境的模样，宋甜枝在细雨中独舞，身上简单素白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窈窕的身段。 雾中话水中月，哪比得上眼前女孩的惊鸿一舞。 “看吧。”宋甜枝一个勾手，完美收尾，“我说的是不是……” 却不想转身，背脊碰到男人坚硬的胸膛。 下意识地抬起头。 宋甜枝撞进那双深邃又幽深的眼眸里。 还未说些什么，闻锋突然凑上前。 低头时，很轻柔地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 替她将雨水抹去。 宋甜枝错愕地张着嘴。 动作很快分开，她呆愣地看着男人：“你……” 闻锋不躲不闪，眼神深沉。 他格外认真地盯着宋甜枝，在她想要后退的瞬间，喉结滚动，手指下滑，变成捧着她脸颊的姿势，低头亲上她的嘴唇。 第44章 我吃定了 宋甜枝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嘴唇擦过他下颚，像是完全傻了一样，瞳孔紧缩，对方的举动让她无比震惊，除了抬眼呆愣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再做出什么反应。 好在对方的亲吻被她躲开以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她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咬着唇，眼睫如蝶翼颤动。 “你……突然靠过来，是想……亲我？” “是。” 闻锋承认地非常快。 宋甜枝都没想好后面要问些什么，他这么快地回答以后，她直接卡壳，愣怔地盯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啊？” 憋了半天，她才憋出这一句话。 闻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满脸都是无奈郁闷，还有后悔。 明明他刚才想做的，远不止这些，在看到宋甜枝再次给他跳舞，他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想掐着她的下巴，控住她的脖子和身体，狠狠地咬上去，让她一辈子都只能给自己跳舞。 可是手上的动作一碰到宋甜枝，脑子里那些冲动的念头和想法，好像在脑子里激烈地打架，一下是几近暴虐的不想让她离开，就像带着她在村子里过一辈子，但是一下子就又是她刚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会吓到她的吧…… 宋甜枝微微后仰，想跑。 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危险。 但就是这细微的动作，让闻锋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就崩不出了，他刚才好不容易冷静下去的那些暴戾念头，又瞬间冲上脑门。 抬手就拽住宋甜枝的胳膊，将她用力拉向自己，低头就在她唇瓣上用力地咬了一口，这下是真正的唇齿碰撞，像是一把火，点燃了闻锋的情绪，他扣着宋甜枝的下颌，让她仰头，牙齿在她唇舌间挤压咬动。 宋甜枝吓得魂都快丢了，呼吸都呼吸不上来，拼了命似的推开他，可是手在刚碰到对方的胸口，就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力道太重了…… 简直像是野兽一样的啃食，宋甜枝什么其他的感觉也没有，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好疼。 身体又被男人推了几下，背脊直接撞上了后面的竹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反抗。 连咬、推、掐、踹……各种方法都试过，男人根本就不为所动，甚至直接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身后，单手控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宋甜枝脑子都在发懵，被亲得晕头转向，又痛得指尖都在用力。 直到闻锋松开了一瞬，给她呼吸的机会，宋甜枝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身上。 脸颊被她打得微微偏移，闻锋并没有在意，反倒握住她的手指，“打疼没有？没有就继续打。” “你疯了！” 宋甜枝胸口起伏不停，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没疯，老子就是喜欢你！”闻锋抓着她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脸上扇，“我做混账事了，你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亲死你。” 宋甜枝手掌的掌心都在发疼，打他一巴掌还好，这被他自己握着往自己脸上扇，他手上的力度是她的三四倍，一巴掌下去，他的脸颊都肉眼可见地开始发红。 “住、住手！” 她有些崩溃地大喊。 指尖甚至都开始颤抖个不停。 她迫切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越缩就被男人捏得越紧。 闻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目光深沉，让人瘆得慌。 宋甜枝缩缩脖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语调放平：“你冷静一点闻锋，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感情，你也不应该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而且……而且我们的婚姻和他们说的一样，确实是失败和错误的，我也不想以后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 剧情的走向也不是这样的。 现在已经偏移得她都快觉得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闻锋，明明那么恨原主，之前还被原主打得遍体鳞伤，现在怎么就突然说出那些奇怪的话？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事？” 男人突然很轻地低笑了一声。 笑声里夹杂的轻蔑让她呼吸都抖了一下。 闻锋低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每个字都能让怀里的女孩浑身颤栗，“宋甜枝，我闻锋之前从来没喜欢过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人相处，但是现在我已经认定你了，只要我想，我谁也不怕，谁也拦不住我。” 宋甜枝瞪大双眸，手掌推着他的胸口，又猛地捶了一下。 不但没把人捶疼，还被他一口亲在手背上，还没反应过来，闻锋再次俯身靠过来，低头亲上她的嘴唇。 宋甜枝愤愤然，偏过头宁愿去撞树也不愿意让他亲。 头顶又是一声不耐地“啧”，男人沉眸，黑色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却紧锁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抬手捏了一下，其中意味有点，令人胆寒。 她真的是太怕刚才那样冲动又粗鲁的闻锋了，咬了咬已经开始冒血的唇。 “你给我点时间，而且，我是真的想回城，这件事情如果你要拦着我，我会死在你面前。” 闻锋立即道：“回城可以，我跟着你去。” “不要。”她说：“我家里人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要是再跟着我回去，我很多事情都没法做，而且……我的两个哥哥，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闻锋下意识摸了下腰间的刀，目光凛冽：“还有呢？”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要让我的家人接受你。” “嗯。”他答应得非常迅速。 宋甜枝主要是在拐着弯提醒他要认真搞事业，但是看他的反应，杀意和骨子里透着的野蛮不减反增，像是随时要去干架，她立即抓住闻锋的手：“你要敢伤害我家人，我们这辈子都没可能。” 闻锋愣了愣，“我没想伤害他们。” “那你在想什么？” 他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女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我想清楚了，不管你是天鹅还是黑鹅，我吃定了。” “……哈？”宋甜枝被他脑回路说的一愣一愣的。 还没说什么，男人抬手按住她的脖子，往前轻轻一带，逼着她仰头和自己对视，“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宋甜枝刚想说是，还以为他终于冷静下来，没想到下一句话就让她傻眼。 “那你再亲我一口，我就不弄你，好不好？” 第45章 说亲就亲 “不要。” 宋甜枝明确拒绝，又怕他冲动，犹豫片刻又在后面加了句安抚的话，“等你到时候能让我的家人认同你，让我亲你多少次都可以。” 闻锋没再说话，漆黑的眼一错不落地看着她，她脸颊白里透红，比涂了胭脂还好看，眼眸湿漉漉的，看得他心尖都在发软。 宋甜枝不想再和他对视，又故意偏过头去，有些赌气的成分，也有些是对他真的生气了。 太过分了。 竟然说亲就亲，刚才还……莫名其妙就对她告白了。 可是她现在真的没心情和闻锋一个男主搞这些有的没的，她就怕等自己忙活了半天，后面闻锋还是和丁竹芸在一块了，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而且她现在只想找个机会离开村子，去试试文工团。 她呼吸还是有些不稳，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深呼吸着，等到自己的气消了不少后，才重新看向闻锋。 “……还不松手吗？我的胳膊很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劲到底有多大？” 宋甜枝语气带着淡淡的质问，和她平时说话的调调有点不太一样，但是还是那种软软的江南腔调，在听惯了周围 人五大三粗的声音的闻锋面前，让他有点想捉弄她，忍不住想多听几句。 闻锋目光紧锁着她，控制不住想要进一步动作时，一滴雨水在宋甜枝的红唇上绽开了花。 水光泛起。 唇色都湿润了。 又是啪地一声，头顶开始下雨。 闻锋被冰凉的雨水拍在脑门上，仿若如梦初醒，迅速给她打上伞，又拽着她的手快速往家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刚才停了一会儿的雨，又开始疯狂往地面砸。 再不快点，两个人都要变成落汤鸡，宋甜枝跟上男人的脚步，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屋子的门刚砰地一声关上，闻锋就把伞收起来挂在旁边的柱子上，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即一言不发地往后面走。 宋甜枝没管他，坐在炕上就开始脱鞋，把湿掉的裤腿捏干。 等到她看见闻锋从后面出来的时候，他正提着两个桶，要往外走去。 宋甜枝：“都下雨了，你还出去干啥啊？” “去打水。” “后面不是还有水吗？没水了，也可以直接接雨水啊，反正都那么多的雨。” 闻锋垂着眼，早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神态，“要去。” 叫不住是咋回事啊？ 宋甜枝想问点什么，但一想到刚才闻锋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换了套睡衣，重新躺回炕上，她舒服得在上面打了个滚，正有些昏昏欲睡，又听见门外有动静，好像是闻锋挑水回来了，她微微掀开眼皮，只看了一眼，含糊道：“不早了，挑完就赶紧睡吧。” 可是男人好像并没有听她的，又开始自顾自地出门挑水，送水……来回不知道了多少次，等第二天宋甜枝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根本没有闻锋的身影，连带着后院的水桶也不见了，只有一缸满满当当的水，非常纯净。 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去外面的棚子里找小福子，伸手推推他：“福子，你哥呢？” “不知道，我哥估计上山打猎去了吧。” “行吧，那我热两个馒头和土豆你等会睡醒了起来吃，就算不去上学，也要在家里认真复习老师讲过的知识。 ” “嗯……知道啦！” 宋甜枝又替他盖好被子，迅速洗漱了一下后，立即打着伞出了门。 今天她的事情还挺多，还得找个机会去问问村里的电话线接好了没，然后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能不能联系上原主的家人。 回城热潮这段时间会越演越烈，她城里的家人肯定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原书里好像没太怎么交代清楚原主和家里的详细关系，但是为了能去考试，她这城不回也得回，回也得回，而且要想尽办法的回。 撑伞到了这几天上工的地方后，宋甜枝先是和陈桂兰一块干了大半天的活，然后中午的时候，去了趟打电话的点。 问了半天，说是还要个七八天，等村里的水彻底退干净以后，才有可能把电话线重新安好。 不仅如此，还得等上面专业的维修师傅来村里，这电话线才能修好。 看来这打电话的法子泡汤了，她也没法再等太久，就今天早上，就已经有好几个知青坐上马车回城了。 宋甜枝立即去知青点，问人借了钢笔和信纸，写了封信贴是邮票以后寄出去。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匆匆吃了点东西，又准备和陈桂兰一块去上工，却不想在去上工的路上，又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谈论征兵的事情。 她仔细听了会儿，说的是前线还在打战，一直都在征兵。 “听说村里还有不少人真的去了呢，但是这次来的军团好像在征兵这块要求挺严格的，说是可能会有很多危险的作战任务，好多人去了又被打回来。” 陈桂兰分享自己听到的消息，“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去当兵的还有这要求呢，村里去了多少个就有多少个人没被选上，但这也是好事吧，前线那么危险，去了就没法活着回来……” “不对，好像有个人被选上了。”陈桂兰突然后知后觉，拉着宋甜枝的手：“是你家男人，闻锋。” 宋甜枝也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闻锋从昨天晚上就没回来，立即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先替我请假，我回家一趟。” 匆匆忙忙回了家，屋子里还是没人，棚子里的小孩还在睡，她拍拍小福子的肩膀。 “我出去以后，你哥回来没有？” 小福子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都是泥：“唔……不知道啊，他昨天晚上回来了又出去，回来又出去的，好像是一直在挑水吧，又好像没有回来，他要是回来的话，我肯定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他吗？” “……井水，打井水的地方，出了村头往右边一直走，走一个时辰就是打井水的地方。” 宋甜枝立即往村口走。 还没走几步，迎面驶来一辆军绿色的卡车。 她缓了缓神，更是加快了去找闻锋的步伐。 第45章 狼与狗 宋甜枝一直往右走，还没到打井水的地方，远远就看到有人挑着水桶往这边走来，她辨认了一会儿那人的身影，立即挥手，高声喊道：“喂！闻锋！” 对方很早就注意到她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你怎么来了？” 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身上都是泥，只有挑着的水桶里，非常干净。 两人还是昨天那事发生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 宋甜枝心里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尤其是每次独自面对闻锋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昨天就差掐着她脖子咬她的男人…… 真是无论怎么想，都没法把现在面前这个垂着眼，眉眼低顺的男人和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想到一块。 宋甜枝清了清嗓子，“那个……昨天晚上你就一直没回来，中午也没影，我就来找找你。” “我没事。” 宋甜枝看着他背上还背着一只野兔，“你又去山上打猎了？” “嗯。” “没事就好，我来还是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我听村里的人说，最近来了个部队在征兵，你……被选上了？”宋甜枝问完，目光看向他，他却立即移开了视线，从刚才见面起，他的眼神就一直躲着宋甜枝，以前偶尔还会看着她说话，今天直接全程都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被选上了，如果我被选上了，我……” 之前有想过去当兵，但是那也是要等小福子再大一点，他去的部队也不会是这次来找他的部队危险，最多只是给部队里打打杂，他没什么知识，也没怎么上过学，但是心里有底。 “我问过主任，你之前也想去当兵是不是？去你想去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太危险的，我不建议你去。” “为什么？” 宋甜枝：“没有为什么。” 其实有，当然是因为剧情啊。 原剧情里他是进了第79兵团，后面靠在部队里的军功才成名的，也就是成为了后面的军官大佬，当兵肯定会遇到危险，甚至可能随时上战场，但就刚才她看到的那辆军绿色的卡车，可不单单是会有危险这么简单，极有可能会出国作战。 出国作战可不是开玩笑的，闻锋就算是身上有男主的光环，但是书里也从来没提到这方面的剧情，是完完全全的未知数，就算是男主去了也不好使。 她希望闻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又不希望他真的死了。 毕竟这段时间闻锋对她真的挺好的，除了昨天亲她以外，在其他时间做的事情，她其实心里都清楚。 她是个现代人，早就习惯了天天洗澡洗衣服，干什么都要干净的水，闻锋开始还不能理解，后面每天都会早起替她去打井水，昨天晚上更是直接来回挑了一个晚上。 所以，她真的不想闻锋死。 或许是她眼神里的担忧和后怕过于明显，闻锋终于抬眼看她，宋甜枝和他对视着，刚想说点什么，对方突然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闻锋你听我说啊，你就按照主任他们说的，过几天城里也会征兵，你到时候直接去就好了，不要……” “我知道了。” 大掌盖在她头顶，又忍不住揉了揉。 看她头发都炸起来，像只小猫似的。 闻锋低笑一声，重新挑着水桶往前走。 宋甜枝站在原地，略微有些气愤。 这是哄小孩呢？ 她顺着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几步追上去，“你真的知道的？没骗我？” “不骗你。” “那你真的会过几天去县城，参加79兵团的征兵吗？” “79兵团？”闻锋突然问一句。 宋甜枝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我听村里的人说的，他们……他们有人从城里回来，提前知道的。” 男人语气不咸不淡：“是吗？部队的行踪和消息都是很严格的，他们去趟城里，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宋甜枝眼皮狂眨，看向别处，“当、当然啊，因为他们也是准备去征兵的，对这方面的消息当然要比别人更早知道一点。” 闻锋挑着水继续往前，宋甜枝就跟在他身侧，给他说各种79兵团的好处，说了一路，闻锋全程都在仔细听着，有问必答。 他态度是真的不错，好像把她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最后说得宋甜枝自己都对当兵有点向往了。 到了村子后，她还要继续去上工，闻锋也是。 陪着他把水放回家以后，到上工的点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两步的距离，宋甜枝正低头数着自己口袋里剩下的毛票和粮票时，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身畔驶过。 车窗半开，微风拂过，一阵淡淡的烟味袭来. 宋甜枝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脚步都有些因为刚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辆车放慢。 可惜她已经错过了，车越开越远，很快就消失在弯道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车，她眼皮都跳了一下。 “在看什么？”闻锋站在她身后。 宋甜枝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快去吧，等会就到上工的时间了。” 闻锋目光锁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最终也没说什么。 ………… “天哪，甜枝你刚才看见没！有辆红旗牌的黑色汽车来咱们村子里了，就在刚才还直接从我们面前开过去呢！” 宋甜枝才刚过来，果不其然就听见八卦消息最灵通的陈桂兰，身边还围着几个妇女，围在一块八卦刚才的那辆汽车。 在农村里待久了，就算是内敛的人，也会被这边豪迈又直率的性格带得一样，陈桂兰就是其中一个。 谁能想到原本在城里是个读书的乖学生，来了这里一段时间以后，直接变成了能和所有人都聊得来的八卦百事通。 全村，甚至隔壁的几个村，连同好几个生产大队里的什么八卦，谁和谁看对眼了，谁和谁又吵架翻脸了……她比媒体记者来的消息都快，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分分钟就能知道了。 “和你说话呢，甜枝你在发什么呆啊！”陈桂兰说了半天，宋甜枝都没什么反应，她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胳膊，“问你呢，刚才也看到那辆车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啊。”宋甜枝弯腰在地里清理淤泥。 “那车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 “这谁知道呢。” “你咋都不好奇啊？” 宋甜枝好笑道：“有啥好好奇的，说不定是跟着那些当兵的一块来的，也说不定是来找村里的书记或者哪位领导说事的，你们怎么都一个个和没见过似的。” “确实是没见过啊，那车在我们城里都没有，一年到头大马路上都见不到一辆，我能不好奇吗？” 没聊一会儿，大家都纷纷开始干活，收拾被洪水冲过的庄稼，另外一边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甚至都已经重新开始翻土种地了。 陈桂兰也埋头干活。 忙到晚上，宋甜枝正准备回去，陈桂兰就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附在她耳边：“甜枝，我下个月就能回城了，知青点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能回去了，你啥时候走？” 宋甜枝：“还不知道。” 她还在等回信呢。 信是寄出去了，但就照这寄信的速度，回信起码还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你做到咱宿舍有谁不肯走吗？这年头除了几个在村里真的结婚有孩子的，竟然还有人不肯走。” 宋甜枝来了兴趣：“谁啊？” 陈桂兰还没张嘴，就疯狂朝她使眼色。 下一秒，身后有人声音柔软地喊她：“甜枝。” 宋甜枝立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回头，丁竹芸一身蓝白相间的格子裙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提着个篮子，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神情有些疲惫，皮肤状态也没之前的好，像是覆着层黯淡的光。 看到她，宋甜枝瞬间就想起来，上次见面她被那些伤患家属强制性带走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估计都在医院里待着，永无止境地救人。 “甜枝，听说闻锋要去当兵了是吗？”丁竹芸问得直接，这几天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给人当保姆，已经让她逐渐失去了耐心和最原本的从容不迫。 宋甜枝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当兵？什么当兵，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丁竹芸立即就想走，直接去问闻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动作又硬生生顿住，不得不朝她们露出个微笑。 “这样啊，那没啥事了，你们累不累啊，要不要喝点水？” 宋甜枝拒绝：“不用了，天色也不晚了，我得先回去了。” 陈桂兰和她挥手，“你一个人路上小心点！” “好。” 和她们分开后，宋甜枝加快了脚步，最后直接开始跑。 很快就回了家，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锅铲做菜的闻锋，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闻锋也看到了她，注意到她气息不稳，脸颊还在微微泛红，丢下锅铲就过来：“你怎么了？有人追你？” 宋甜枝摇摇头，“没有。” “跑什么？” “没什么。” “喝口水。”闻锋给她倒了杯水。 “嗯，谢谢。” 见她真的没什么事情，门外也没什么人后，闻锋把门关上，继续做菜。 宋甜枝就坐在椅子上默默喝水，喝了两口，又听见他的声音：“你要吃肉吗？” “要。” 闻锋开始切肉做菜。 只做了一点，分量也只够一个人吃。 宋甜枝这才突然想起来，家里的肉差不多快要被吃光了，这段时间她和小福子两个人顿顿吃肉，奢侈得不行，上次在集市里买的那几斤五花肉也早就所剩无几。 但是她又不能突然之间把她复制的那些肉拿出来，否则会和丁竹芸一样骑虎难下。 琢磨了一会儿，她问：“明天我准备再去一趟集市，你能和我一块去吗？” 吸取了之前在供销社的超市里被人欺负的教训，她现在去那种人多的对方，都觉得没有什么是比带上一个闻锋还让人有安全感的。 闻锋点头：“可以。” “那就这样说好啦，明天早上我们起早点！” 宋甜枝吃完饭就开始数钱，把行李箱里剩下的票都翻出来，准备一次性给闻锋和小福子多买点东西，下次去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闻锋从外面回来，只穿了条裤子，发丝和腹肌上还滴着水珠。 刚进来就看见她趴在炕上，翘着两只纤细的脚边晃边数票。 她身上的睡衣是从来没见过的料子和款式，不知道要比他穿的那些衣服柔软多少倍，目光向下，从他的位置看，女孩裤腿都掀了起来，露出里面雪白娇嫩的肌肤，细得一只手就能圈住。 宋甜枝完全沉浸在数票和计算该买什么东西，家里还缺了什么，以及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肉拿出来这些事情上，一时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靠近。 等到她发觉眼前视线被遮挡，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抬起头时，闻锋已经站在炕边。 “你——”宋甜枝话都还没说完，整颗心都猛地提了起来，男人已经欺身过来，捂住她的口鼻，抓着她的手往炕边上拖，比这更可怕的是闻锋的眼神，又变得和昨天晚上一样。 危险又可怕，甚至不受控制。 “闻锋！”她激动大喊。 男人将她抵在墙上，手掌牢牢包裹着她的腰肢，身体也压上来，很轻地啄吻她的耳朵：“小福子那蠢蛋还在外面的棚子里，你不怕被他看到，就不用管。” 宋甜枝脑子都转不过来，但在听到“小福子”三个字的时候，猛地闭上了嘴。 “可以亲你吗？” 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又满是墨色的眼睛，宋甜枝知道自己完全没资格和机会说不。 男人低下头，封住她的嘴唇，宋甜枝羞得漫天通红，侧着头又伸手去挡嘴，他后面的吻断断续续落在她掌心，他还故意舔了一下，粗糙温热的触感更是让她脸红得更厉害，颤抖着指尖，有些难以启齿又不敢面对：“你……你……” 闻锋笑：“亲亲你，保证什么都不做。” “……男人的话都是鬼话。” “放手。” “不放。” 宽厚有力的手一把握住她脆弱的细颈，力气倒不大，只为了把她的身体往后推，紧贴着墙。 宋甜枝腿都吓软了，以为自己会直接被闻锋掐死，或者被他强制性地按着，但都没有。 只有属于闻锋的气息完全将他笼罩。 她的睫毛闪个不停，恐惧之下眼泪都被吓了出来，原本漂亮的脸颊上全是泪水，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也可怜兮兮地不敢看人。 闻锋用手指替她擦去眼泪，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低头靠在她身上。 叹息声微不可查，“最后让我抱一次。” 宋甜枝身体一抖，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只能感觉到颈间都是他滚烫的呼吸，强烈的男性气息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打湿了闻锋黑硬的头发。 男人埋在她颈间，却忍不住亲吻她的脖子，一路往上，亲吻她的脸颊、嘴角……一边几近哀求地询问着她能不能多抱会儿，一边又恶劣至极地控制她的腰身往那硬邦邦的胸肌上按。 宋甜枝一边崩溃，一边很想问他。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下可怜一下又讨人厌的。 第46章 最后一次 “嫂子！你眼睛怎么都红了啊！还这么肿，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吗？” 早上才刚起床，宋甜枝要去后面的小屋子里洗漱，从牛棚里钻出来的小福子就用那双纯真又无邪的大眼睛盯着她。 宋甜枝忍不住揉揉眼睛，原本漂亮的眼睛周围都是红的，还在微微发肿，看着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还没说话，小福子又一巴掌拍在空中，拍死一只大蚊子，“昨天晚上蚊子好多，我枕头旁边还抓了好多，嫂子的眼睛不会被虫子咬了吧，咬了就和你一样肿。” 宋甜枝摸摸他的脑袋，“我没事，你收拾收拾去上课吧，今天你们学堂已经复课了。” “哦，好，那嫂子你眼睛疼的话，以后睡觉就不要抓自己的眼睛哦！” “嗯，放心吧。” 小福子把自己的东西从棚子里拿出来，倒腾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挎着他的背包出门上学。 宋甜枝捧着水往脸上冲，冰凉的水温打在眼睛和嘴唇上，好像才能让皮肤上面的热度降下去。 明明都已经过了，可她还是觉得浑身都好烫，全部都是属于闻锋的气息和温度，甚至还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眼前又一闪而过昨天晚上闻锋扣着她亲吻，把她带到腿上，贴着背脊时灼热又有力结实的胸肌…… 真的快要疯了。 宋甜枝又打了盆水，疯狂往自己脸上泼，将脸颊上的红晕冲的逐渐消退才准备出去。 刚掀开帘子，闻锋就站在门口，鼻尖直接撞在男人胸口，她被撞得连连后退。 闻锋伸手拉住她，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脸上。 小脸微微发白，水润娇嫩，耳根子却红的比晚霞还要好看，眼睛红红的，看向他的眼神像小兔子慌乱无辜。 他肩膀上还有道还未结痂的伤口，刚好五根手指的间隙，是可以用指甲挠出来的痕迹。 始作俑者正是捂着鼻尖，冒着眼泪的宋甜枝。 她泪眼朦胧地瞪了男人一眼：“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突然就进来，撞得我疼死了……” 鼻尖被他这一撞，根本就猝不及防，她疼得鼻尖一个劲的都在泛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闻锋低着头，眼眸里含着几分笑意，替她揉了下鼻尖，“我早就来了，叫你你不应我，在使劲往自己脸上泼水。” “闻锋你是大混蛋。”宋甜枝来气，躲开他的手，“讨人厌的家伙。” 见她又躲，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将人固定在原地，大拇指顺着她唇角一路往上，故意捏住她的脸颊，把她的眼泪都抹平。 “你怎么就只会这么几个词？” 一个晚上说来说去，骂了他无数次，嘴里都说不出一句粗俗的脏话。 亲也亲了，昨天晚上该摸的也摸过了，他是个正常男人，该懂的自然也会懂，该开窍的东西，他也恨不得想直接昨天晚上拉着她试试。 他的手指又忍不住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按压，喉结滚动：“媳妇儿，要不要我教你怎么骂人？” 宋甜枝被迫嘟着嘴，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的，“你……你、你松鼠啊……” “松鼠？” “是松手啊！”宋甜枝挣扎着，还未扎好的发丝都散落下来，柔软又散着淡淡的清香，贴在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瘦弱的脖子上，还有他昨天晚上捏出来的红痕。 红白交错，雪里的红梅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闻锋靠近，眼眸下压，凌厉而隐约兴奋的危险，“这是最后一次，好吗？” 最后一次再听到她说这种推开他，又做出这些要离开他的动作。 其他人怎么样都没关系，但只要是宋甜枝，就算是一点细微的动作，一个眼神，一次眨眼，都仿佛带着他没办法接受的逃离意味。 这种感觉，他厌恶到，有种想不再心疼她红着眼睛求饶的可怜，残暴地将她撕碎咬着脖子看她窒息绝望的冲动。 ………… 闻锋还记得她昨天晚上说要去赶集市的事情，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在外面等她。 宋甜枝穿好外套，把纽扣系在最上面的一粒，严严实实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总觉得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保护自己，闻锋可能会把她掐死，脖子直接扭断都可能。 想到万一要是真的把闻锋惹怒，自己脖子被扭断的场景，她都抖了抖。 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后，她背着背篓，里面装着两个麻袋，还没走，背篓就被等在门口的男人接过去，背在他身上。 宋甜枝故意没看他，等也不等他，直接往前走。 上次去集市还有马车，马车是杨东俊想办法弄到的，这次没有，只能徒步去。 在山里走路走得多了，宋甜枝逐渐也就开始习惯，从家里一路走到集市，都没喊累，也完全没有让闻锋帮忙。 集市就得早点去，但有些地方是中午或者下午去的，和他们这边不太一样。 宋甜枝到了集市口上，第一目标就是去买肉，但是那边的人太多了，她人还没到铺子，远远就看到旁边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别说了进去了，就是站在旁边就要被人给挤两下。 挤她的还是两个挎着篮子的女人，挤了她以后，还要斜着眼睛打量她。 从鼻孔里发出几声不屑的冷哼，“小姑娘家家的，去后面排队去，每天的猪肉就这么点，来得晚的都买不着！” 宋甜枝鼓鼓脸颊，“明明是我先来的。” “哎呀，后面去后面去，我们早就占这儿的位置了，要不你直接等下次吧。” 只是还没等她们站稳，旁边又有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挤，连带着她们和宋甜枝一块，全部都被挤着往后退。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挤不进去了。 宋甜枝郁闷地叹了口气。 可她根本还没郁闷几下，闻锋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都让让。” 一回头，他竟然站在人堆里，一脸理所当然的拎着旁边已经买完肉，又或者几个看热闹的人往旁边赶。 这一行为当然会引起不少人的不满，甚至有好几个人男人都开始准备撸袖子干架了，但一抬头，看见闻锋那大块头，瞬间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躲不及。 连同前面刚才一直抢她位置的两个年纪比她大了几岁，但打扮很时髦的女人，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哎！你这人咋这样啊！干啥一直推我们！” “就是！力气大也不能推人啊……我们还要买肉呢！” 那两个女人又看到闻锋的脸，和高大的身躯，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又匆匆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 把挤在里面的人都推开以后，人群里立即有条路出来。 闻锋回头，抬手：“媳妇儿，过来买。” 宋甜枝猛地涨红了脸颊。 被他这声“媳妇儿”弄得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咳嗽两声，步伐有些僵硬地上前，看肉付钱。 一系列举动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好不容易买完了肉，她又去供销社里面买东西，里面人不多，她一个人进去的。 又买了不少糖果和糕点，她还惦记着小福子心心念念的话本的下一册，又给他买了一整套的话本。 等到她提着一大堆东西出来的时候，男人靠着墙，就站在门口等她。 他身上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麻衣，背上还有两个很大的补丁，这件衣服还是宋甜枝找了村子会裁缝的老人给他缝的，第二天就被他出去干活弄坏了。 原本她都打算重新给他做一件，因为她布料多的是。 但半夜有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烛灯他下一个在拿着针线宝贝似的缝补衣服，后面两个补丁就是他自己缝的。 周围偶尔有人来往，男人的体型太大，衣服遮不住他身上凸起的肌肉，胳膊和肩宽在人群里就完全能压制一群人，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点忌惮。 见她出来了，闻锋微微俯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也不看全部丢在背上的篓子里。 她还在发呆，对方就已经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宋甜枝完全是被他拽着走的，步子还跟不上，又忍不住在他背上捶了一下：“你慢点啦……每次都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闻锋轻笑，这才放慢了脚步，又见她小脸气鼓鼓的，很是可爱，实在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好，以后走慢点。” 宋甜枝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又想到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在她耳边笑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别笑了……”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听见一声熟悉的吆喝声。 是上次她和闻锋在集市遇见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货郎老爷爷。 老爷爷挑着担子，脚步都快了几分，边走边喊：“娃娃！我记得你们，上次就是你这娃娃在爷爷这里买的鞋子。” 宋甜枝也有些惊喜，“是的，没想到爷爷还记得我们。” “记得记得的。” “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一直都在下雨，您家里边没事吧？” 老爷爷叹了口气，“都在发大水，能好到哪里去，这也是下了这么久的雨，头一次出来卖货。” 宋甜枝看了眼他担子里的东西，又看到了几双男士的鞋子，想着小福子最近一直都在长高，鞋子肯定也换得快，刚准备要两双，闻锋突然用力又迅速地拽了她一把。 “哎……” 怎么回事？ 她还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摔进男人怀里。 疑惑地看向闻锋。 闻锋阴沉着张脸，目光紧锁从她身后开过去的那辆车，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揍人，宋甜枝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紧紧抱着：“不要去！” 那车和昨天在村里看到的那辆红旗牌的汽车是同一辆。 里面坐着的人肯定不是她和闻锋现在就能得罪的。 估计是大城市那边来的人，搞不好就是什么上级的领导来视察巡逻，闻锋现在马上就要去79兵团，可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什么事情。 而且看闻锋的脸色，她感觉一旦让闻锋追过去，这事不断手断脚，闹到医院，没办法平息。 她还在为了自己能够安全回城考虑。 “可能是我刚才站的位置不太对，挡到人家开车了，没事没事。”她安慰道。 闻锋的脸色沉得真的满是凶狠的杀意，他看着宋甜枝抓住自己的手，克制地深呼吸几口，“刚才真的没撞到你？” “没有，如果不是你拉我，我都不知道有车在我后面，和我还离了一点距离呢。” 闻锋拉着她转了个身，见她身上真的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东西也没心情买了，他拉着宋甜枝的手转身就走。 宋甜枝只好和货郎老爷爷说声抱歉，刚说完就被闻锋带走。 她知道闻锋刚才是担心她，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任由着他牵着自己走。 等走到一条分岔路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叫停，“你等一下，走得太快了……” 前面都还好，后面闻锋越走越快，她脚上的鞋子还是之前那双去河坝那边踩破的那双，易打滑还容易摔跤。 “我真没事了，你也别太生气，对不起啊，我以后往里面站一点，你别拿我撒气了。”宋甜枝受不了，主动和他说话。 闻锋抿唇，又突然看向她：“我没有在拿你撒气，我只在生我自己的气，要是我有能力，我直接把那车砸了，把里面的人揪出来手脚全部打断，按着他的脑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开车往你这边撞！” 宋甜枝被他吓住，张着唇有点害怕。 又来了。 这副害怕他的模样。 闻锋握紧了拳头，眼底逐渐涌出一种猩红又阴冷的情绪。 “好了。”宋甜枝委屈地握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男人，“闻锋，别生气啦，别人说不定真的是不小心的，你看你刚才走的那么快，我的鞋子都快飞了……” 闻锋眼底的情绪因为她的话语缓慢褪去，目光认真又专注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直到看到她脚下的鞋子，他皱了皱眉，“怎么穿这双鞋出来？” 这双鞋是她平时下地干活穿的，之前就坏了，因为要下地，就一直没有换。 鞋面都飞了，露出里面雪白小巧的脚趾。 宋甜枝被他看得尴尬，这回是真的脚趾扣地，颤颤巍巍地蜷缩起来，“早上走得急，没注意，刚才一路走过来，我还走得很快，然后没想到鞋子就变成这样了。” 闻锋抱着她往旁边的阴凉处走。 “对不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宋甜枝歪头，“你干嘛去啊？” 闻锋疼惜地亲亲她的眼皮，“等会就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会经过后，才快步朝他们刚才去集市的方向走去。 也不远，跑两下就能到。 宋甜枝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踩着破鞋在地上蹬了两脚，觉得还能穿，老牌子就是经得住。 只是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她抬起头，瞳孔微缩。 在她刚才不知道的时候，不远处的分叉口另一侧竟然停着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黑色汽车。 宋甜枝还在呆愣，下意识就要往闻锋离开的方向跑，却不想那辆汽车突然起步，朝她疾驰而来。 人就两只腿，哪跑得过四个轮胎的车，汽车一会儿就追上她。 车辆减速，车门突然打开。 眨眼间，车内伸出一只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她拽进了车里。 第47章 他算个什么东西 闻锋蹲在刚才那位老货郎的担子边，手里捏着一双纯白色的平地布鞋，鞋子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娇小无比。 他垂眸盯着手里的鞋子，仿佛都能想象到握着宋甜枝纤细的脚踝，替她亲手穿上的模样。 “刚才那女娃娃呢？咋不见她过来啊，这双鞋子当时就说留给她，说要是再有缘看到她，爷爷肯定便宜卖给她，你是来替她买的吗？” “嗯。”闻锋点头。 “爷爷还记得上次她也买来双鞋，哎对的，就是你现在脚上这双，一看就特别适合你，那这双鞋就给你算便宜点……” “不用，这鞋子适合跳舞吗？” “跳舞？那俺就不知道了，但家里的老伴之前是搞艺术的，这鞋子她好像就是照着那些搞艺术的做的。” “那就行。” 男人直接付了钱以后，拿着鞋子，快步朝外走去。 越靠近宋甜枝在的地方，他脚步越快，最后直接开始跑起来，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把手里的鞋子亲手送给她。 他知道宋甜枝喜欢跳舞，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在后面练习、压腿、训练各种舞蹈的基本功。 大部分时间他都看不懂她在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口中那些陌生的词汇是什么，但是能每天看到她在努力，心里就会很软成一片，不仅替她高兴，也想真的看她站在她喜欢的舞台上跳舞。 特别是到时候穿上他买的这双鞋子，跳起来肯定更加漂亮。 他几下就跑到了刚才他让宋甜枝等着的地方，可树下不见宋甜枝身影。 闻锋瞳孔骤然紧缩，嘴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媳妇儿？别藏了。” 没有回应。 锐利的目光搜寻过周围的每个地方，连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 “宋甜枝！” 声音都直接重了好几个度。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宋甜枝和他开玩笑躲起来，也不是她生气后故意躲开…… 闻锋吓坏了，眼底瞬间一片猩红，拳头攥起，用力得拳头都开始颤抖。 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开始在宋甜枝刚才待过的地方仔细地找，有种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意味。 他一路往下，手臂抓着旁边的藤蔓从山侧一路下落，可就算是把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看到宋甜枝的身影，他急得满头大汗，拳头和背上全部都被山里的草和树枝划伤也全然不在意。 来时天还没亮，转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山里的光线变得非常差，山路四通八达的，如果不是他熟悉这里，恐怕也会迷路。 闻锋还在周围孜孜不倦地寻找着，无视一切外界因素，只沉浸在自己找人的世界里。 “闻锋哥？” 身后突然有道女声响起。 闻锋大喜过望，猛地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一脸惊喜又带着点疑惑的丁竹芸站在他身后，手里也拿着个从供销社回来的袋子，手里还打着哥手电筒。 见闻锋用过于炙热和殷切的眼神盯着自己，丁竹芸的脸颊忍不住也略微变得有些滚烫。 她只在那些有关未来的记忆里，听说过闻锋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所有人都敬仰，又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军官，之前她还一直有点怀疑。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有偷偷注意闻锋。 越看他，越觉得他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在吸引着他，他也绝对是有能力去当兵的人，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未来里说的一样，他会喜欢上自己，就算被自己抛弃了三次，也依旧不死心地追求。 想到未来自己和闻锋就是羡煞旁人的一对，他也会为自己付出很多，虽然她现在喜欢的还是城里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但是不可否认，面前的闻锋确实也让她心跳加速，甚至还有点不敢和他对视。 丁竹芸略微有些扭捏的偷偷看了男人一眼，“闻锋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都已经到吃完饭的时间了，我去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 闻锋压根就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那双阴沉可怖的眼睛扫过来，散着骇人的光。 他一言不发地和丁竹芸擦肩而过。 周身冰冷的气息逼得人连连后退。 丁竹芸半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已经走远后，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去。 闻锋他…… 怎么对自己这样啊！ 未来他们才是一对。 而且她还知道闻锋马上就要去当兵了。 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鼓起勇气，直接追上男人的步伐，直接就挑明了说：“闻锋！你赶紧去当兵吧！” 男人全程无视她，快步朝村里走去。 丁竹芸跟着他，像是一定要把他说服一样。 他走路又快，她全程都在死命地追赶他，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男人一脚踹开门，眼神极速地在屋子里搜寻一圈，又去把后面棚子里的小福子拎起来，“你嫂子呢！” 小福子还在被窝里和刀子一块玩，顿时被闻锋可怖的脸色唬得说话都抖，“我……我……我不知道。” “她在这段时间回来过没有？” “没、没啊！哥你别吓我，我害怕……” “去！”闻锋把他提起来，“你嫂子不见了，给我去门口等着，如果她等一下回来了，一定要来告诉我！” 小福子立马不带停地爬起来。 丁竹芸没敢跟闻锋进屋去，因为光是看着闻锋家现在这条件，她有点怕等会闻锋家的房子都能塌了。 等以后闻锋当兵混出成绩了，搬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她再和闻锋一块吧。 等到闻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又连忙上前，话都还没说，闻锋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下山，边走还边往旁边陡峭的山路和树林里看。 在经过一片竹林时，他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盯着不远处的竹叶。 “这儿好漂亮啊，闻锋这片竹林是你发现的吗？竹叶都好好看啊……” 男人一言不发，再次无视她直接下山。 本以为闻锋下山会去干活又或者去吃点东西，但没想到他直奔村主任的家。 连敲门的耐心都没有，抬脚就踹。 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被他这一脚踹的，直接都散架了。 村主任和他老婆还端着个碗在炕上吃饭，被外面的动静弄得筷子都掉在地上，刚从炕上下来，准备去外面看看情况，闻锋就直接冲了进来。 “发广播。”男人进来就直奔主题，逼近主任，“找人，我媳妇儿不见了。” 主任瞪着眼睛，都想骂人发火，但一看是闻锋这大块头，只能耐着性子问道：“咋、咋回事啊？咋就突然不见了？” “少废话，快帮我发广播。” “但是这会儿都已经下班了……” 男人的瞳孔漆黑一片，“下班了，又不是死了。” “成成成！我这就去！” 村主任也实在拿他没办法，之前无论怎么说他还不会还嘴的，但就是上次在河坝上他拿宋甜枝说事以后，闻锋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恶劣，搞得现在他都有点怕他。 闻锋转身就出门，去了知青点、宋甜枝平时上工的地方、宋甜枝寄信打电话的地方、她爱去的供销社……最后兜兜转转，回到村子里。 在村口一站，再抬眼时，天已经亮了。 早上有不少牛车和马车都从村口出去，丁竹芸也在其中。 她昨天晚上还以为闻锋发癫了，她可没那么多精力和他一块乱跑。 路上看见了闻锋，也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去和闻锋说点什么，主要是劝他没必要因为个女人这样，反正无论怎么样，这个世界她和闻锋才是主要的人，旁人，都是可有可无的。 宋甜枝的事情她不清楚，但人不见了，也算是解决了她心里一大隐患。 可她还来得及下车，旁边村里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又伴随着几声不以为意地嗤笑。 “你们说他傻不傻啊！找宋甜枝找了一个晚上，浑身都的汗和泥，还傻乎乎的以为人家是出什么事情了呢，说不定人家宋甜枝早就舒舒服服回城了。” “就是，宋甜枝和他又不是一路人，人家是城里数不清有多少人追的大美人，城里不少人都喜欢她，两个哥哥还都是军队里的领导，他算个什么东西？知识短浅的乡巴佬一个……” “真可笑，癞蛤蟆吃了口天鹅肉还以为天鹅就成了癞蛤蟆了，人家早飞了。” “要说他就是傻……” “行了行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小心等会惹急了过来咬你两口。” 丁竹芸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跳下车就说：“闻锋哥，我其实还有些话想和你……但是你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我，不如我们也再认识一下吧，顺便留个联系的地址……” 闻锋靠着村口的那块石头，闻言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闻锋哥！我昨天其实看到甜枝了，她真回城去了，你别找她了，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真的会这样丢下你，自己回城。” “闭嘴。”男人轻嗤冷笑，“宋甜枝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丁竹芸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难看。 ………… 四合院建筑的其中一间老式房间里，收音机在旁边放着新闻时事，书桌后坐着个穿着工整军装的男人，正襟危坐，地握着支钢笔在纸张上写着报告。 男人字迹端正优雅，身上的军绿色军装还别着好几个象征着军功的勋章。 写了一页满满当当的纸后，他掀开印着五个大红的“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余光暼了眼旁边沙发上躺着的人已经隐约有醒来的迹象，才将钢笔盖帽收好。 宋甜枝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后颈的酸痛差点让她醒不过来。 下意识地去摸她睡在炕上，右手边挨着的墙壁，可墙壁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手软绵绵的东西。 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陌生的场景布置，有沙发、座椅、还有比在村里书记那边见到还要好以及平整的书桌，墙上还挂着一幅水墨画，和她这段时间待的闻锋那屋子完全不一样。 宋甜枝立即爬起来，警醒地看着四周，立即就在书桌后看到个男人。 男人长相俊美，气质斯文，还戴着副银边的框架眼镜。 微微抬了下镜框，那双丹凤眼看过来时，眼眸含笑，让人有种被妖孽盯上的错觉。 注意到她惊恐的视线，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宋桃花，你这是什么眼神？” 宋甜枝眨眨眼，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你是……” 为什么叫她“宋桃花”？ “在村里结了个婚，不会傻了吧？”男人起身，替她倒了杯水，亲自递到她面前：“我那不听话，又要可怜巴巴给我寄信的妹妹。” 宋甜枝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面前这漂亮到她都有点自愧不如的男人，竟然是原主的哥哥！ 她颤颤巍巍，又有点犹豫地喊了声：“大、大哥？” 原主的哥哥这块她所知的剧情里并没有提到，只能大概知道原主的两个哥哥都是在军队当兵的，而且原主也在之前下乡嫁给闻锋时，和家里人都闹翻了。 因为原主的父母都是非常不赞同知青下乡就结婚的，差点没被她稀里糊涂嫁人气的进了医院。 “乖。” 宋融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对她露出了个温柔又漂亮的笑。 宋甜枝差点都看呆了眼睛，立马喝了口水压惊，“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看你信上写得过于悲切和急迫，我正好带老二去部队报道，回来路上就在路边看到了你。”宋融坐回椅子上，眯着细长的眼眸打量她：“路上我的副官下手重了点，没想到把你打晕了。” “……”宋甜枝揉着脖子。 难怪她刚醒来，感觉脖子又重又疼的。 可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被原主大大哥带走了，闻锋还让她在那里等她来着……自己莫名其妙失踪，闻锋肯定会急死了吧。 正忧虑这个事情该怎么和他开口，宋融主动问话：“宋桃花，你和村里那个男同志的离婚介绍信我已经收到了，大哥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想好要和那个男同志离婚吗？” 第48章 桃花 他看过来的眼神，疑惑中又夹杂着几分淡淡的试探。 许是常年处在军队的高位，宋融的视线还极具穿透力，像是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他在军队这十五年，早已经不年轻了，看宋甜枝也跟看小孩似的，明明都知道她的想法，偏偏还要逗逗她。 “桃花，离了婚的以后，回城是能回，但是回去以后，你将来的日子会非常难捱，身边也免不了闲言碎语，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甜枝犹豫片刻，还是点了下头，“实不相瞒，大哥我对未来有我自己的想法，而且就算是我不离婚，身边的闲言碎语也从来没停过。” 宋融盯着她，还以为她会又哭又闹，一见到自己就撒泼耍脾气，没想到会听到她亲口说出这种话。 “嗯。”短暂的惊讶过后，宋融点头，指尖夹着那封离婚介绍信，“既然你想好了，大哥也不会再拦你，这件事情大哥也会帮你妥善处理好，不过男同志那边会不会答应离婚，这可就说不好了，大哥能帮你做的，也只能是尽力争取。” “好。” 可宋甜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意思是闻锋可能不会同意？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在路边等闻锋的时候，被大哥看到了？ 宋融将信封放好，不紧不慢地步入正题：“现在这里是我在部队的军区大院，旁边住的也都是部队的随军家属，这儿不是城里，但是我会把你送回城里，到时候父母那边，你自己和他们说清楚，能不能在家里留下，也看你自己的表现。” “……哦，好。”宋甜枝又问：“那我回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你们这群小朋友回城闹得动静不小，‘三招’的政策也早就下来了，我已经联系城里的负责人把你和其他一块想回来的人招调回来，回城都会进国营和集体企事业单位，你有什么想法？” 宋甜枝挠挠头，“那个……我想去参加文工团的考试。” “哦？”宋融挑了下眉，好看的脸庞上浮现几丝好奇：“文工团？” 又在手边翻了翻，抽出一份文件出来，视线在上面停留两秒，“文工团标准高，选拔要求严格，我也不能保证你能进去，你确定自己可以吗？” “我想去试试，但是我有把握。” 宋融沉思片刻，轻笑道：“好，那你就去试试吧。” 说着将手里的纸张放在桌上，“这上面有文工团的七十九兵团的考试选拔和征兵的时间以及地点，你回城后准备准备，就能直接去，至于去了以后的事情，你得自己努力。” “谢谢大哥，我知道啦。” 没想到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被原主的大哥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宋甜枝止不住地开心，捏着那张纸，对折好以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 宋融没错过她脸上的小表情，“这趟去下乡，倒也是个正确的选择，就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骨气，适应力也不强，在村里干活也不积极，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作风。” “……”宋甜枝悄悄吐了吐舌，“骨气哪有活着重要啊，大哥我之前一直都在受伤，难道你不知道吗？后面腿伤好了，我每天都在地里干活的。” 宋融哼笑，没想到她还会回嘴。 “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看向宋甜枝，原本只想说到这里，却又见她乖巧地站在书桌边，突然抬手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 宋甜枝疑惑：“怎么了，大哥？” “无事，只是想告诉你，之前你年纪小不懂事，不敬父母，从未尊敬过他们，还欺负打压你二哥，与陌生男人结婚……都已经让他们对你很失望，既然选择要回来，从今以后就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否则到时我也会不再管你。” 宋甜枝缩缩脖子。 原主在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只是她没想到原主在家，已经任性到这种地步，难怪当时原主和闻锋结婚后，原主的家人就放任她不管，听说大批知青回城的时候，还托人找过原主，但原主也是一条路走到底，死活都不肯联系家里人，后面关系就彻底断了。 “你二哥昨天已经去部队报道了，他这次去的部队保密性和危险性都非常高，爸妈都很担心他，而且我过段时间也要去边疆一趟，我们都不在爸妈身边，你现在回去也好。” “二哥？他……去什么部队了？” “不能告诉你。” “哦，好吧。” 原主的记忆里对二哥的印象也不深刻。 但刚才听大哥这样一说，这二哥好像挺怕她来着？ 到时候再说吧，和她这二哥道道歉，估计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大概的谈话结束后，宋融了解了相关的信息，就让宋甜枝出门去旁边的客厅里吃点东西顺便洗个澡休息一下。 等人离开后，他翻开手边的另外一份资料。 “东伍村水灾。” 缓缓念出这五个字。 男人眼眸微眯，盯着上面的报道，忽的笑了声。 这个妹妹，倒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这傻妹妹身后的男人，倒是让他有点犹豫…… ………… 宋甜枝从房间里出来以后，差点没被眼前过于年代感的建筑搞懵了。 一排排瓦房，纵横交错，墙上还涂着各种宣传标语。 完全就是一整个以前大院的模样。 不少女人就坐在家门口聊天、摘菜……身边还跟着一群乱跑淘气的小孩。 就这个地方，在现在这个年代就已经算得上是别墅级别的区域了，无数人羡慕这人，对这里极度向往，无数人撞破了头都想进来。 在大院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口几个洗衣服，大概在五六十岁的女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看着宋甜枝的眼神都透着惊艳和羡慕，“哇，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长得这么标致，娇皮嫩肉的，怎地还从宋参谋长的屋子里出来？” “宋参谋长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女人，早就已经三十七八了吧，之前不少人都办法给他介绍媳妇，他是一个也没看上，难不成真是这小娃娃了？他喜欢这样的？” 其中一个拿着擀面杖的女人，抬着头就冲宋甜枝喊：“姑娘！你是咱们军区新来的女兵，还是咱宋参谋长的下属？你咋跑到他家来了？是来给他送文件，还是特意来找他的啊？” 一群女人哄笑起来，满眼都是燃烧的八卦之火。 只有抱着个孩子，蹲坐在晾衣架旁边的短发女人。 她是所有女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但长相偏冷艳，她看着宋甜枝，不屑地哼一声：“肯定是啥也不懂的新兵蛋子，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想走后门也得挑准了人和时间来，太不像话了这年头的姑娘。” “哟，那这可使不得啊，宋参谋长是谁都能想见就见的吗？可不能助长这种作风……” 那抱着孩子的短发女人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人。 拍拍裙摆，站起身，盯着宋甜枝的眼神冰凉，“赶紧走吧，免得等会事情闹大了，谁也下不了台面，宋大哥绝对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小姑娘。” 宋甜枝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莫名其妙被她们安排了身份，找到能插话的空隙立即说道：“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是他妹妹……” 这群人刚才七八张嘴一块说，她都没找到机会解释。 “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震惊地声音。 “妹妹？你是……宋甜枝！” 那短发女人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一时间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宋甜枝点点头。 “原来是参谋长的妹妹啊，亲妹妹吗……我的娘哎……” “这倒是我们认错人了，刚才还误会了你。” “对对，这样一看你和宋参谋长倒还真有点像，这眼睛是不是和宋参谋长的眼睛一模一样？是真的漂亮啊，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漂亮，以后得多少男人追着想娶啊……” “……” 刚才那几个女人立即解释着，又直接对宋甜枝开始夸上了。 宋甜枝摇摇头：“没事，我刚过来，大家不认识我很正常。” 她指指旁边的屋子，“那各位姐姐们，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忙呀！” “这宋参谋长的妹妹嘴可真甜！开口就喊我们姐姐，不像隔壁那几个刚搬进来的，一口一个老婶子、老婆子地喊……喊得我浑身都不舒服。” “就是就是……” 宋甜枝刚好关上门，没听到她们后面的议论声。 房间里摆着一张很简单的床，柜子和摆在架子上的红色脸盆都是满满的年代感，应该是宋融的卧室。 什么都好，就是没女人生活的痕迹。 她这大哥看着也才三十不到，没想到刚才听那些女人说，他已经被催婚很多次了…… 啧，这军区大院有些人不结婚还住不进来，原主大哥的肯定是凭着军龄和参谋长的军职才能进来。 既然是亲兄妹，宋甜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借着他里面的独卫迅速洗了个澡，洗完了刚穿着旧衣服擦着头发出来，没想到房间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刚才抱着孩子，还对她白脸色的那个短发女人。 她身上穿着很简单的灰色衬衣，短发整整齐齐地，如果不是刚才那眼神过于冰冷，绝对是个俊俏的姑娘。 女人抱着一套崭新的裙子放在床上，见她出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宋甜枝还以为她还想怀疑自己的身份，都不太想搭理她。 却不想下一秒，女人主动伸出手：“我是张雅慧，是送参谋长手下负责行政事务、日常勤务、服务保障工作的勤务兵。” “你好。”宋甜枝和她握手。 “这衣服是参谋长让我送来给你的，我之前听你哥提到过你，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你了。” 宋甜枝接过裙子，把旧衣服脱了换上，“我哥他说我什么了？” “说你目中无人，蛮不讲理，总是给他丢脸，我们部队不少人都讨厌你……反正我对你印象不好，要不是因为你是他妹妹，我才懒得管你。” “…… 是吗？” 这话倒不像是她哥能说出来的，倒像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宋甜枝将衣领整理好，转过身，“勤务兵也管这么多？不好好在部队里待着，下训后还能来我哥的门口蹲着的？” 张雅慧倏地红了脸，“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宋甜枝摇摇头，把头发擦干净后，又立即出门敲了敲旁边房间的门。 “进来。” 宋融放下文件，抬眼看着她， “报告！”宋甜枝学的有模有样，“大哥，我想去趟七十九兵团征兵的现场，听说有有一批是这两天就开始报名的。” 宋融点头：“怎么？你不是要去文工团吗？怎么要去那批兵的现场凑热闹？” “我想去……找个人。”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已经都一天时间了，她就算要和闻锋离婚回城，也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 “哦？”宋融轻笑，“这是要去找闻锋同志吗？” 宋甜枝硬着头皮：“……是，而且我还想会村一趟，我还有点事情没有……” “不准回去。”谁知宋融的语气突然冷硬。 “为啥啊？大哥！” “还是不是怕你临时变卦，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两次了。”宋融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回城，征兵现场可以去，回村就别想了，你的东西我会让我的副官帮你拿回来。” “……啊？”宋甜枝鼓起脸颊，“你咋这样啊。” 宋融笑：“宋桃花 ，你还记得自己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吗？” 宋甜枝努力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是……因为我小时候去偷摘人家的桃花，然后从树上掉下来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部分原因是，当时有位算命师傅说你命里缺运，索性家里人都开始叫你桃花，意在希望你多走运，也希望这个名字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宋融声音清冷，又含着几分笑意，“但，大哥怎么觉得，叫你这么个外号，倒是有些害了你？” “为啥啊？” “我们小妹的桃花，一朵比一朵难摘。”他意有所指。 宋甜枝却突然不敢看他。 他肯定都看到了。 昨天她和闻锋在路上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她因为害怕抱住闻锋的时候都被他看到了。 “桃花，这婚一旦离了，到时候可就不能后悔了。”宋融难得语重心长。 宋甜枝垂着脑袋：“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没什么，去吧，我顺便让你送你回城，地点在城里。”宋融淡笑，“替我向闻锋同志问声好，我最近太忙没时间去见他，但还是要感谢他这段时间对你照顾。” 第49章 可怜得很 宋甜枝坐车前往县城，军区大院和县城还是隔了一定的距离，坐车都要五六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感觉没个一天都走不到。 她好久都没有坐车了，从穿书来以后，要不就是全程都靠脚和一身的硬气，要不就是坐马车牛车，癫得她好几次都想吐。 久违的感觉让她都恍如隔世。 上次坐车还是在她的那个时代，坐车已经是家常便饭，大街上随处可见。 这几天闹了这么久，她总算是能回城了。 既然宋融说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想想以他的能力好像确实不是什么难题，她上车后索性也是真的不想管了，倒头就靠着座椅躺下。 这一觉睡到傍晚，车窗外的天都低沉下来，但周围的人逐渐比之前多。 “前面的路不太好走，之前都被下雨冲了，只能绕了条远路。” 开车是宋融身边的副官，名叫小张，“甜枝同志，你是急着回城是吧，真的不好意思了，时间都被耽误了，但是肯定能赶上的，他们报完名还得有政审，还有在城里待着等通知，不会那么快回去的，很多人还过不了呢，就年龄和身体素质以及身高这块，都会打回来不少人。” 宋甜枝靠在车窗边，叹了口气，“尽快吧，我就想去他们报名的地方看看。” 她盯着逐渐昏暗的天，希望能赶上，再和闻锋见一面，把没来得及说的说清楚就行。 毕竟和闻锋也在一块这么久，他也帮了自己不少次，总不可能真的不声不响就走人。 “甜枝同志，听说你之前一直都在乡下当知青，别的知青从乡下回来都晒了个块黑炭似的，尤其是我有个弟弟也这几天被调回来，乍一看还差点没认出来，你咋一点都不黑啊？”小张打趣道。 “可能是那段时间一直都在下雨吧……” “那这事我听说了，我和参谋长也才回来，没想到前面几天咱东海也会下那么大的雨，但参谋长好几次都特别担心你在乡下过的好不好，要不是他平时忙，肯定都会去看你。” “大哥担心我？他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 “参谋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伙都知道，他还有个年纪很小的妹妹在下乡搞建设，嘴上从来不提，但是胸口总是放着一张你的照片呢，以前打仗的时候，他就老是喜欢把你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半天又一句话都不说。” 宋甜枝笑笑。 这才是宋融大哥会做出来的事情。 路上她和小张又断断续续聊了很多，小张是个很憨厚老实的人，聊起天来也比较轻松，他知道她是宋融的妹妹，也主动和他聊了很多关于宋融的事情。 很快，车进城了。 东海城是东海市最繁华，发展最迅速的城市。 才刚一入城，就能看到街道两侧和村里截然不同的建筑和楼层装饰。 连马路都比农村里的路要宽了好几倍。 路上的好几辆汽车穿梭，窗外就是街道上骑自行车的男同志，和农村人的穿着不太一样，普遍都是白衬衫和黑裤，容光焕发，精气神充沛。 “甜枝同志，再往前就是你家了，等会我先送你去征兵报名的地方，然后再送你回去。” 宋甜枝连忙道：“应该离的不远吧，都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劳烦你了。” “那可不行，参谋长特意交代过我，说要我亲眼看到你回家才算完成任务，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保护好你，把你安全送回家就行了。” 打量着东海城的街景，宋甜枝又开始想等会和闻锋见面了，先应该说什么，后再解释什么…… 终于刚到征兵报名，七十九兵团设立的点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但是外面还是围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是早上就来了，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没选上，还是没办法把名报上，都围在外面席地而坐，抱着手臂不知道在等什么。 小张说：“早上的人才是真的多，到处都围得水泄不通的，听说已经有很多人都来报道了，我帮你问问去。” 说着，他就下车往征兵点走去。 里面有两位还在值班的军人。 看到小张身上的军装，纷纷起身敬礼。 小张也朝着他们敬礼，然后询问了几句什么。 宋甜枝也跟着他下车，目光不断在外面蹲点的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她不停说着：“抱歉、抱歉……可以让一下吗？” 一个人独自往后面扎堆的人堆了里去。 几乎每个人她都仔细看过，根本就没有发现一个像闻锋的，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小张也回来了，“甜枝妹妹，是这样的，我刚才去问过值班的同志了，他们的报名表和身份信息是保密的，除非是参谋长来了，才有权调出来看，你要找的那个人是叫闻锋是吧，我刚才也问了，他们都说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 怎么会对闻锋没有印象呢？他的身高和身材就能压倒一群人。 宋甜枝皱眉，亲自跟着他去了那两个值班的人面前，“你好，同志我想问问，你们今天白天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很高，大概一米九的高个子，大概二十岁左右，看起来特别凶……” “抱歉啊同志，我们今天人太多了，实在记不清楚了，但是你要说一米九的大高个的话，我敢和你保证，今天来报道的没有一个身高到了一米九的。” 旁边的人也补充道：“没错，今天报道的人已经进了一批，没有这么高的，同志是不是你记错了啊？我们这儿最高的也都是刚到一米八的样子。” 宋甜枝摇摇头，“我不会记错的。” “那……我们这就没办法了，没你要找的那个人。” 小张又问了好一会儿，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那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吗？新兵过来报道。”宋甜枝问。 “对啊，外面那些都是上面没过和身体条件不合适的，咱七十九兵团就在东海待这两天时间，今天给人报道，明天还有一批等上头批准入伍的，一大早就得收拾东西坐军车去另外一个警备区。” 宋甜枝道了声谢，又转过身，去外面继续一个一个找。 小张陪着她，也在来往的人群里找人。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的八九点，一无所获的宋甜枝和小张又绕回了车上。 “甜枝妹妹，你是不是真记错了啊，这段时间不少兵团都在征兵，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宋甜枝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问到：“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兵团也在这附近？” 小张回想了半天，“我知道……但这不能和你说，属于是军区的机密了。” 宋甜枝：“让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宋甜枝在军队的办公室里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会儿，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哥也没给她准确的回复，而且他在忙。 但她大概也能猜到了。 就是当时她让闻锋不要去的那个部队。 这里找不到人，闻锋可能就是去了那边。 她背靠着车，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张都以为她怎么了，差点过来问的时候，她拉开车门：“麻烦你送我回去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小站疑惑：“不找了？” “人不在这里，我继续找下去也没用。” 反正百分之八十是去另外一个部队了，等她想办法再给大哥打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 小张见她已经坐进了车里，也不好说什么，也跟着上车启动汽车往她家的位置开去。 小张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偷偷看她，窗外的光影倒映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挠挠脑袋，都有点不怎么回去了以后该咋和参谋长说。 车逐渐往小巷子里拐，最后停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面前，小张指指对面那栋的第一层楼，“甜枝妹妹到了，我就送你到这儿里，还得赶回去和领导汇报。” 宋甜枝下车，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和他道谢。 她独自站在充斥着柴米油盐，人声鼎沸的筒子楼底下，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里的记忆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但大部分记忆都是她在城里上学和每天与家里人无止境争吵的画面。 循着记忆往后面的筒子楼走去，她找到狭小的楼梯口，很快就找到了门牌。 抬手刚要敲门，门就被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浅蓝色为底，黑色波点衣服的女人站在门后，眉眼还和她有五六分相似，尽管脸上已经泛起了皱纹，但是还能看出来年轻时的漂亮和气质。 “刚准备去接我们的宋小姐，咱们家的宋小姐倒自己先来了，进来吧。” 女妇人将门拉开，将刚换上的鞋又解开，转身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还边说：“融儿那孩子已经提前打过电话来了。” 宋甜枝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又听见一道严肃的声音：“什么宋小姐，你这当母亲的，天天叫自己女儿往资本家小姐的那些称呼上喊，小心被人听见，到时候融儿都要被你害死！” “这不是周围没旁边人嘛，再说了，这称呼不是桃花自己要我们这样叫的？你要教育就教育她去！” “你真是！只要你不叫，谁敢这样叫她？以后都给我注意点，最近军队里查得严，别让融儿为难。” “行行行，知道了。” 女人又回过头来，挥手让宋甜枝过来，“发什么呆，桃花好不容易回来，赶紧来吃饭吧。” 宋甜枝脱了鞋子，脚踩在一双塑料的拖鞋上，“爸、妈，我回来了。” 宋母正在喝水，听到这声喊，一哆嗦差点喷在了桌上。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甜枝。 连带着坐在对面的宋父都还没反应过来。 宋甜枝在桌边坐下，感觉餐桌上他们的气氛有些尴尬，倒也没那么多心眼，很自然地微笑着说道：“大哥原来和你们说过我会回来，我还以为他没说呢，哇！谢谢妈给我做的菜，好久都没吃到了。” 这主动一笑，可是直接把两位宋家长辈这么久以来一直因为她结婚堵在心口的气给笑没了。 但宋父还是严厉地训斥道：“知道就好，我们没日没夜担心你，你之前是怎么骂你的父母的？还敢直接叫板！” “之前叫你不要去！家里就你一个人留在我们身边，你还要和我们大吵一架，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又把你二哥打了，一个人跑到乡下去，去了还直接给我们在乡下结婚！宋甜枝！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宋家不会和你断绝关系？” 宋甜枝心里一咯噔，连忙认错：“对不起爸妈，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之前确实都是因为我不懂事。” 说着，她目光都有点闪烁起了泪光。 宋父原本都准备好了长篇大论，来指责她，没想到她直接认错，还可怜得很。 这可把他们都给惊住了。 也没什么气。 对自己女儿，能有什么气？ 宋父本来就憋了好久，现在看着面前乖巧吃药，还主动给他们夹菜的女儿，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母在桌子下偷偷踹了脚宋父，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你……回来就好。”宋父干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突然两人又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这次你要是再乱来，我们宋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宋甜枝还在吃饭，闻言只抬眼看了看他们，脸颊上绽出个清浅的笑。 “放心吧，爸妈，我既然选择回来了，就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你们说的都对，你们继续说，我会仔细听的。” 宋母又连忙和宋父使眼神。 宋父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就好，有这个思想觉悟就说明为时不晚，和乡下那人离婚了也好，在村里没什么抱负和理想，还没什么文化的庄稼汉，未来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你爸说的没错，之前你和他结婚，你哥就查了他的资料，你猜他爸妈是什么人？” 宋甜枝还没说话，宋母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他父母那之前都是资本家的人，万恶剥削的地主，在村子里人人喊打。” “后来他爸妈都死了，他才带着他弟弟整天混吃等死的，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你跟着他以后每天都吃不饱睡不暖的……” 宋甜枝抵着吃饭，没吭声，但也没有否认他们的话。 只是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原来闻锋的父母还有这层背景，他当时都没和自己说清楚。 现在闻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没用的人，她是因为知道剧情才会下意识的想反驳，但终究是没用的，有些东西倒不如等时间来证明。 但是现在她很想知道闻锋是不是真的去另外一个部队报道了。 因为他之前就被选中了…… 可是她有不知道那部队叫什么。 晚饭结束后，她和原主父母的关系暂时缓和。 她便主动问道：“爸，你能现在联系上大哥吗？我想让你帮我问他一件事情。” “什么事？” 宋甜枝不太敢直接说闻锋的名字，就编了个在乡下当知青的朋友名字，“你问问他最近还有什么部队在我们这边征兵，然后顺便让他帮我要个那个部队的联系方式，我就想知道我那个高高的朋友，有没有去报道。” 宋父握着电话，替她转着数字，顺口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 “很高，大概有一米九的样子，但是平时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头发也是短短的寸头……” 还没说完，宋母推开窗户，突然指着楼旁边的树下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什么情况啊？从今天早上在哪儿站到现在，我出去买菜就看到他了……老宋啊，你快来看看，是不是什么小偷啊，还一直看着咱们家这边。” 第50章 别哭了 宋甜枝也跟着趴在窗户上往底下看，还没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宋父就道：“不会真是想偷东西吧，别人家窗外不站，偏偏要站我们家外面，我得看看去……” 说着就要找棍子冲出去。 正好树影下的身影动了一下。 宋甜枝眸色一闪，想也没想立即拦住他。 “爸，你先别冲动，我先去问问情况，说不定只是来找人的，你突然就要这样拿着棍子冲出去，对隔壁邻居的影响也不好。” 筒子楼就是谁家吃饭了、吵架了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分分钟就能传遍整栋楼。 要是等会真的误会人家，肯定要被邻居有闲言碎语。 “爸陪你去看。” “不用。”宋甜枝笑，“而且我看他有点像我那个朋友，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回来我帮妈妈一块洗碗。” 宋父和宋母都还没说话，宋甜枝已经拿着挂在门口的衣服，拿着手电筒，换了鞋子出门了。 门一关上，宋母嘴角的笑差点都藏不住了。 她拍拍宋父的肩膀，“和融儿说的真的一样，咱们家女儿这趟乡下回来以后，真变化不少，还以为她回来又和我们俩吵架，又拍桌子大吼大叫，没想到啊……” 宋母摇摇头：“刚才竟然说，还要帮我一块洗碗，真是想不到啊。” 宋父也道：“她能想明白就好，希望这次不是只做做表面功夫，要是再像以前一样，就真没救了。” “放心吧，融儿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那她这次回来，听融儿说已经拿到离婚介绍信了，到时候咱女儿要怎么办？” “融儿不是说她要去参加2文工团的考试吗？就让她去试试，要是不行的话，咱们再作打算。” ……………… 宋甜枝从楼里面出来，走到她们家一楼的屋子后面。 也就是刚才看到树下有个人影的地方，一过来就发现刚才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看了眼家里还打开的窗户，从她站的位置能看到家里吃饭的桌子，连带着刚才吃饭的谈话的内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甜枝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树林里照了一下。 周围也没有人，她通过窗户和宋父宋母挥挥手后，“他不见了，估计就是来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其他事情的吧。” 宋母点点头：“找不到就算了，看他明天还在不在外面蹲着。” “嗯，爸妈你们把窗户关上吧，看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她转身往回去的路走去，却在看到旁边的台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双白色的布鞋。 以为是谁落下的，她还愣了一下， 布鞋用干净的油纸包着，外面已经脏了，但是里面一尘不染。 她盯着看了会儿，弯腰捡起来，油纸里面还有余热，像是刚才被人用手摸过，上面的刺绣也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宋甜枝冲旁边问了一句：“谁的鞋子落在这里了？” 周围很安静，没有人回应。 她正奇怪呢，宋家的窗户又开了，宋母在里面喊她：“人不见了就别管了，桃花赶紧回来吧，妈刚才切了点水果，还有你喜欢吃的梨。” “……来了。” 宋甜枝拿着那双鞋，想拿回去让宋母在周围邻居那里问问有没有人不小心把鞋子丢在外面的，毕竟这鞋子看起来质量很好，上面的刺绣也是纯手工，非常精致和漂亮，这样随意丢在这里，不太好。 而且她难道刚才真的看错了？ 刚才真觉得那人像闻锋，怎么一过来，压根什么都看不到了？ 却不想才抬腿往前走了几步，一个男人从余光的角落里走出来。 低着头，一身黑衣，头上还戴了个帽子。 再加上楼道里又小又窄，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甚至周围都莫名其妙有点冷。 宋甜枝还以为是住在这附近的邻居。 却不想对方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在宋甜枝完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半拖半扛地直接把她带到了楼梯间后面的角落里。 宋甜枝下意识就要开跑，又被对方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又被极大的力道按住，摁在墙上。 闻锋掐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 “宋甜枝，说跑就跑了，屁都不放一个，你他娘的几个意思？” 男人一只手更是强制性地控住了她两只乱动的手，一手还在慢条斯理地从她的下巴缓缓移到脖子上，他扣着她纤细的脖颈，凑近在她唇角一下又一下地亲着。 气压骤降，视野昏暗。 只能感觉到他身上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戾气。 和他手上越来越用力地禁锢着她的动作。 宋甜枝吓得差点和他鱼死网破，可一听到耳边男人低沉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就卸掉了全身挣扎反抗的力气。 可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说话。”闻锋一口咬在她脸颊，故意用力，在她柔软的脸颊上留下牙印。 手上动作粗犷，宽厚的大掌紧紧圈着她的两只手腕。 宋甜枝轻声地“嘶”了一声，想躲都躲不开。 可是在这种昏暗的视线里又看不清楚他，只能报复性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松手啊……” 闻锋直接借着她咬人的动作，手指伸进了她嘴里，捏着她的脸颊两侧，让她不得不张开嘴。 “呜……”宋甜枝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往外流，被他的力气弄得差点眼泪掉下来。 抬眼更是他近在咫尺的审视，她眼底却满是失措和羞赫，绑好的马尾都因为他的动作凌乱几分，发丝软软地贴着嘴角和脸颊，看着就很好欺负。 “又没欺负你，晾我一天了，从村里追到这里，亲两口还有脾气了？” “你这还叫没欺负？” “那你想试试什么是真正的欺负吗？”闻锋突然笑。 宋甜枝缩了缩脖子，又被他咬住耳垂，利齿缓慢地啃噬。 她抖了一下，立即就要推开他。 “为什么跑？”闻锋盯着她，再一次问，动作上没什么耐心了。 “……我哥，是因为我哥。”宋甜枝口不择言，因为被他捏住脸颊的原因，说话都不利索。 “你哥？” “……嗯嗯！”宋甜枝可怜兮兮地仰头，“我……放……开……” 闻锋没松，故意看她流口水，又贴上去亲吻她的耳尖和脖颈，“然后你就跑到这里来了？怎么不联系我？” 宋甜枝欲哭无泪，力气又干不过他，完全是在被压制，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话，“因为……我……联系不到你……” 她说的是真的，她还去征兵报名的现场找过闻锋呢，偏偏他不在。 闻锋终于松开了手上的力度，湿热的吻又堵住了她的嘴唇，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指尖穿过她的秀发，揉揉她的脑袋，“媳妇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甜枝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连忙擦掉嘴角的口水，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可是当时你说过的，会答应和我离婚，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我找你也只是想和你把……我被我哥带走的事情，说清楚。” 闻锋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声，不退不让，还是按着她，“然后呢？” “然后……我们离婚这件事情我哥已经在处理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离婚的，到时候就真的没必要再联系了，你……” 宋甜枝顿一下，“你是不是去另外一个部队报道了？” “是。”黑眸自上而下地扫视她，深沉的眸底有什么情绪翻滚着。 “别去好不好？” “为什么？” “太危险了，说不定还要出国，国外的任务不是那么简单的。” 闻锋愣神，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笑，我说认真的，你没必要去，而且去七十九兵团，你的未来发展前途无量。” 男人怜爱地摸摸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动作也逐渐变得轻柔又小心翼翼。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我还以为你也觉得去七十九兵团会让村里脸面上光荣，才让我去。” “啊？”宋甜枝被他突然温柔的吻亲懵了，好半天才有力气推开他：“什么脸面？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不信。” 肯定是村子的人和他说什么了，虽然能去七十九兵团当兵都会让人羡慕，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随便便进七十九兵团的。 “不信拉倒。”闻锋抵着她的鼻尖，“跟我走。” “为什么啊？”宋甜枝都傻眼了，转身就要从他怀里溜出去，“我家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进来做客，这大晚上的我不回家，跟你走？我爸妈等会急死的。” 她从闻锋怀里钻出来，迅速整理着头发，就要往外面走。 全程都在小心身后的闻锋，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可她在反侦察和灵敏度方面，根本就不是闻锋对手。 “啊——” 宋甜枝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被他扛在肩膀上，大步朝前走去。 闻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警告道：“你爸妈那么讨厌我这个种地汉，该还说我配不上你，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还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对你彻底失望？” “……闻锋！” 宋甜枝皱起眉头，抓着他的衣服，用力捶了几拳，耳尖都在滴血似的，“ 你混蛋！你威胁我！” “嗯，你才知道吗？” “你好歹让我和我爸妈说一声啊……等会他们真的以为我走丢了。” 宋甜枝脸色涨得通红，又一堆话想骂他，可是又骂不出口，只能一口一个混蛋挣扎。 闻锋完全不把她这点动静放在眼底，抬手就要敲她家的房门，宋甜枝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说：“别别别！我跟你走，先……不和他们说了。” 闻锋吊儿郎当地揉了一把她的腰，手扶着她的背，肩膀扛着人就直接出了筒子楼。 走了一路，都不见他累，她累死累活地挣扎了半天，扛着她的男人一口气都没喘。 她都快放弃了，垂着脑袋，默默不说话。 一路走到间处在巷子里老旧的旅社门口，闻锋掏出张票交给里面的人。 对方在票据上写下房间号后，就抱着她往旅社里面走。 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把从来没来过这地方的宋甜枝都给弄懵了。 房门开了又关，宋甜枝也被闻锋丢在房间里不大不小的床上，还什么都没说，身边的床塌下去一角，紧接着男人的身躯也覆了上来。 宋甜枝抬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摁住，“我都说了我们要离婚了，你咋还怎么犟！当时是你说的会答应啊！” 她被闻锋带到这种地方，怎么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一时间急得眼泪都掉下来。 死死咬着唇，更是满眼的难受，“闻锋，我没见过比你还流氓的人！” 闻锋垂眼打量她在灯光下微微泛红的小脸，满是泪水的漂亮眼眸，喉结滚了滚。 他捏着宋甜枝的脸，手指替她轻轻抹去泪水，“别哭了。” 她知不知道这样散着长发地被按在着，毫物防备地露出脖颈，哭得嗓音变调是非常错误的做法？ 宋甜枝立马止住情绪，“那你让我走，我就不哭了。” 闻锋倒被她突然变脸弄得一愣，就被她抓到机会猛地推开。 人在床上打了个滚，躲开他的控制，起身就要去开门。 等反应过来时，闻锋从床上起来，蛮横地将她朝自己一拉，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想干什么？” 宋甜枝被男人粗壮的手臂牢牢环着，真是无路可逃了。 她吸了吸鼻子，背脊顶着他结实的腹肌：“……不想干什么。” “老实点。” “……”看到身上横着结结实实的手臂，宋甜枝不得不应下：“哦。” 两人就这样靠着，好一会儿，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被雨滴密集地拍打着，没关紧的窗户有雨倾斜进来。 闻锋抬手将窗户拉好，坐在床沿上，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有话和你说。” 房间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张穿和旁边的一个书桌，那双被暗光遮挡的眼睛里，看不清楚神情，男人的五官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只是一天不见，他好像的下巴好像冒出了不少胡渣。 宋甜枝见到他这样子，就紧张地想退缩，又见闻锋立即眯起眼眸，露出了之前那种隐约要发火的神情，她深呼吸一口，朝男人走去。 第51章 记住我 刚想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又被他突然捏住后腰，往自己大腿上一带，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宋甜枝瞬间如坐针毡，哪哪都不舒服，也不敢用力坐。 但闻锋就是故意的，故意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身体失去平衡，只能老老实实地往他怀里坐。 身体和他硬邦邦的胸膛紧紧贴着，宋甜枝闹了个大脸红，又感觉到他的手掌还在自己腰身上摩挲着，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锋靠在她颈间，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皮肤上，从她脖子一点点开始往上亲吻。 很痒，亲吻时他的动作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宋甜枝紧紧攥着男人肩膀的衣服布料，忍耐了一会儿，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越来越得寸进尺，衣摆都被掀了起来，她一边颤栗着一边忍不住捶他一下：“到底要说什么！” 她真是被惹急了，跟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像是要炸毛，但那张柔顺又漂亮的小脸，瞪着人看的时候，半点凶恶的样子都没有，倒是有些委屈和可怜。 “我不想和你离婚。” 他直白地开口。 宋甜枝眨眨眼，睫毛都在闪：“……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你别说这种胡话了……我俩不会有结果的，而且……” 闻锋打断她的话，主动说道：“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去七十九兵团，我可以去，只要你别和我离婚，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之前很想和宋甜枝离婚，是因为他们的婚姻本来就不清不楚的，也是他对不起人家姑娘，正好从山上下来路过那条河，更是为了小福子，不想看到他再被打。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天天打人的宋甜枝会变得这么好，只知道自个是真的喜欢她，想认认真真地像别人一样一块到老到死。 可是宋甜枝就是要走，他也拦不住，他在第一次知道知青能回城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把她牢牢绑在身边，锁起来，不允许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甚至想直接断绝她一切和外界沟通的消息，把知青回城的事情压下去，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 但是这样做，宋甜枝会哭，看向他的时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笑了。 她每天都会起来练舞，在后院里翩翩起舞，又常常和刀子还有小福子玩到一块去的样子，他觉得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风景。 一辈子都不可能忘。 宋甜枝的胳膊扶着男人的肩膀，视线忍不住偷偷看他，还没说话，忽的又被男人用力按住身体，霸道又强制性地紧紧拥入怀中。 她坐在他身上，被他摁住脑袋，交颈相贴。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胸膛下强有力的心跳。 “媳妇儿……求你了。” 他喃喃道。 满是乞求的声音落在宋甜枝耳边，惊得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面前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人，真的是这本书里那个前期不解风情，后期跟被女主丁竹芸灌了迷魂汤似的，连着追求人家三次，又被人家甩的男主吗？ 他卑微的模样，也是半点都不像当兵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宋甜枝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这剧情到底是在往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 就怕闻锋现在说喜欢她，想和他过一辈子，等会当兵回来，转头就要和剧情里一样，爱丁竹芸爱得不可自拔。 要知道，男人的话，很多时候都和放屁一样，说过了他自己都能忘记。 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又有几分真。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不想就这样和闻锋在一起。 她推开男人，一双眸子盯着闻锋的脸，面对他的告白和誓言，眼底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只觉得很困扰，很让她没办法想明白这后面的剧情到底应该怎么发展。 可是继续按照剧情发展，等待闻锋的也是无止境的折磨。 丁竹芸，根本不会真的喜欢他。 她……要就这样让剧情改变吗？ “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现在你就应该做你要做的事情去。”沉默了很久，宋甜枝轻声说道：“你至少现在不应该这样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闻锋做。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闻锋也他的人生。 可逐渐感觉抱着她的男人手臂力度越来越大，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离婚的事情，是我大哥在处理，我管不了，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将来还有大把的时间，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有多喜欢我。” “将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将来。” 她坚定看他。 闻锋手臂缓缓松卸了力度。 她听见闻锋在自己耳边问：“这是不是你为了糊弄我，才说的假话？” “……不是啊。” 宋甜枝心虚地挪开视线。 好吧，她确实有点想先糊弄过去再说的，毕竟这是书里的世界，她是真的怕后面书里的剧情会再次发生，万一有什么世界的秩序乱七八糟的，就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 “不是吗？” “……”宋甜枝不敢看他，只是用手推他：“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闻锋下一瞬把她抱得更紧，温柔又虔诚地亲吻她的发梢，似乎在她耳边低沉地笑了笑，胸膛震得她胸口的位置也跟着酥麻：“那就将来，我相信我媳妇儿说的话。” 宋甜枝被他这称呼叫的神色不自然，“别乱喊了你啊，都要离婚了，我可不是你媳妇……” “你是。” “……” “我一定会让你的家人认同我。” “认不认同，你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不想闻锋还真的很快就放过了她，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闻锋就在她面前蹲下身，脱了她的鞋子，手掌托住她的脚。 她的脚在男人手掌上，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只是微微收拢，就能将她的整只脚掌都握住。 “你干什么啊……” 宋甜枝说着就要红着脸收回自己的脚，却被他牢牢圈着脚踝的位置。 粗粝又布满老茧的手指擦过她脚踝上细嫩的皮肤，她被弄得都有点痒。 “给你买的，当时去给你买鞋子，人就不见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雪白的鞋子，用油纸包着，“可能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很适合跳舞的鞋子，但是你穿着好看。” 说起这个，他突然就兴奋起来。 已经迫不及待想给她试穿。 而他手里的鞋子就是刚才在家外面的她看到的那双。 宋甜枝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道：“这鞋子……是你给我买的？” “是啊。”闻锋把鞋子抽出来，把她脚上原本的那双鞋子放在旁边，把新鞋子套在她脚上，动作很慢又细致地替她系上外面的带子，然后好像还系错了，又解开重新给她绑一次。 一个一米九，一身腱子肉的大男人，竟然蹲在她面前给她研究鞋子的系法，就因为从来没摸过这种鞋子，几根需要耐心和手法的带子都快要把他汗急出来了。 宋甜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弯下腰自己开始系鞋子上面的带子。 “这鞋子，你怎么知道是适合跳舞的？还有这个带子……不像是当时那个货郎爷爷担子里会卖的东西。” 很快，她就把鞋子上面的带子缠在脚踝上。 鞋子在她脚上意外的贴合，还能保护她的脚。 “那货郎的老婆之前就做过这种鞋子，我叫他拿的另外一双鞋子，还特意问他能不能跳，他说能，保准就适合跳舞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不太确定……” 宋甜枝在地面上踩了两下，又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踮脚转了个圈，“很适合啊！” 比她之前在村里练习跳舞的鞋子好太多。 因为原主下乡满箱子都是漂亮的衣服和裙子，鞋子比较少，布鞋就一双，还有一双很好看的皮鞋，但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走两步山路后面的跟就断了。 后来这段时间，她基本上都靠那双布鞋或者直接在草地上赤脚跳舞。 除了当时闻锋亲手给她做的那双凉鞋要用来下地干活外，她已经很久没有穿到这么舒服的鞋子了。 宋甜枝开心得都想跳起来，却很快就被站起来的闻锋搂住了腰。 他手臂用力，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抵在房间的墙壁上。 宋甜枝偏头一躲，让他的吻落空。 男人眉眼低垂，已经没了刚才的强势逼人，抵着她的额头和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 宋甜枝仰着头，发丝凌乱，想挣扎又被他扣得更紧。 闻锋好像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打算，就只是这样简单地贴着她。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眸光很暗，他问：“媳妇儿，我可以亲你吗？” 闻锋看着她，不再说话，抱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但撑在墙上的手却筋脉暴起，身体也跟着开始紧绷。 明明之前已经亲过宋甜枝很多次了，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得到了宋甜枝算又不算的承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宋甜枝真的有那点渺茫的机会，他也会紧张和僵硬。 宋甜枝垂下眸，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着唇不说话。 只是把偏转过去的头轻轻转过来。 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安静地看着他。 嘴角红得又艳又水润，脸颊上还有他刚才故意咬出来的痕迹，在白嫩的脸蛋上很明显。 闻锋搂着她的胳膊开始控制不住地收紧，呼吸也逐渐开始加重，目光一眨不眨地紧锁着她。 宋甜枝完全躲避他的眼神，心虚又或是心里没有答案，回答不上来。 之前她拒绝闻锋，是真的不想给他机会，可是现在…… 宋甜枝犹豫着，睫毛也在不安地颤动着，脑子里很乱。 忽的，男人迅速贴近她的脸。 很用力地一口波在脸颊上。 她瞪大眼睛，“你……” 后面的话语被他用唇堵了回去。 闻锋亲人都是在咬人，勾着她的舌头深吻，按着她一直推人的手锁住，让她只能靠在自己身上，把身体的重量也全部压在他的手臂上。 宋甜枝被迫接受这个吻，不敢乱出声，却在他咬在她嘴角的时候，忍不住痛呼出声， 但亲吻的动作还是根本就不带停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闻锋重新按在床上了。 宋甜枝终于被他松开，气鼓鼓地不理他，掀了旁边的枕头就要挡住自己。 闻锋一把扯开，又拨开她脸上遮挡的发丝，露出那张绯红好看的脸。 “不同意给给老子同意，这辈子就是你了。” 闻锋按着她，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恶狠狠起来，压低了声音警告：“不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准重新嫁人，要是被人知道了，除非我死在战场上，否则只要我有命回来，就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你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宋甜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不至于吧！” “非常至于。” “你先别这么绝对好吗……到时候……说不定情况有变……” “和我有毛关系？”闻锋眼皮下压，抬手就脱了上衣。 线条流畅的腹肌，以及裤腿上腹的人鱼线，让宋甜枝连忙捂住了眼睛，她耳根滚烫，“闻锋！你耍什么流氓！” “我衣服为了来找你，走了一晚上，湿了，都是汗，等会抱着你又说不舒服。” “那你……为啥要抱着我啊！” “你说为啥？”闻锋把她手扯下来，黑眸盯着她，“我明天就去报道，和你待一块的最后一个晚上，你说为啥要抱着你，我不仅要抱着你，还要亲你，最好是让你这辈子忘不了我。” 宋甜枝人都吓傻了。 红着眼眶，死死抵住他的胸膛，声音都带着颤声：“闻锋……你、你要是敢乱来！我恨你一辈子！” 他俯身亲她，嗓音低哑：“什么叫乱来？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指望着今天晚上过将来的日子。” 宋甜枝愣怔地看着他，又怕又懵。 闻锋又忍不住怜爱地贴贴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就算不乱来……但是你也别想睡了，媳妇儿，我要你记住今晚，牢牢地记住我。” 第52章 娇气 宋甜枝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终于被男人放开时累极闭上眼睛，窗外已经能看到渗透进来的亮光。 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眼睛还呆看着窗户好了一会儿，没有一点焦距，被身边的男人轻轻拥入怀中，温柔地亲吻额头：“媳妇儿，睡吧。” 说完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的，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等到她醒来时，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很微弱的灯， 窗户和房间门紧闭着，床上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甚至有种外面已经日暮西山的错觉。 闻锋摁着她亲了很久。 全身上下都是他的留下的痕迹，她好几次都被逼哭了，但偏偏闻锋还是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她眼泪掉得越凶，身上的男人越亢奋。 她忍不住咬他，把他胳膊都咬出了血。 闻锋不退反进，主动把胸口上的皮肤露出来，抵着她湿漉漉的额头，亲昵地哄道：“媳妇儿，在我胸口上咬一口行不行？越深越好。” 宋甜枝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不仅喜欢得寸进尺，还脸皮厚的人，当即就在他胸口上非常用力地咬了一口。 一排整齐的牙印倒是给闻锋看乐了。 不依不饶地捏着她的后颈：“继续，就这么点痕迹，等会一下就消了。” “你想的美！” “你确实挺美的。”他的声线带着极致的沙哑，压近时更是低沉，“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 可真的把宋甜枝忍耐了，张嘴又在男人胸口上的位置咬了一口。 满嘴的的血腥味，都感觉再用力点，他的肉都能被她咬下来。 闻锋面不改色，手掌托着她的腰，让她更方便施力咬人。 宋甜枝牙齿都在打颤，“你欺负人……” “这不算欺负。” 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过来，“要真想欺负你，你在村里给我跳舞的时候就已经被逃不掉了。” 被他吻过的地方都在发烫，颤栗不停，宋甜枝被他的话逼得不敢直视他。 闻锋握着她的腰，手掌很大，完完全全能将她圈在怀里，让她的脑袋在扎进自己胸膛：“解恨了吗？还咬不咬？” 宋甜枝赌气：“不咬。” “那换我咬你了？”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像是那天晚上她在山上遇到的那匹野狼，像是要吃掉她。 宋甜枝浑身一僵，心底还是油然而生的畏惧。 “什么都还没做就哭，娇气。” 他留恋不舍地吻上她的红唇。 从来没有这么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 可是他又有种前所未有的知足，能再见到他媳妇儿，就算是让他真死在战场上也挺开心的。 …… 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宋甜枝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 不想再回忆昨天晚上闻锋对她做的事情。 他太狠了，要让她疼，让她哭的口水都控制不住地乱流，也要让她永远地记住他。 但不得不承认，闻锋做到了。 宋甜枝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发生自己身上还是穿着衣服的，刚要动从四肢涌来的怪异酸痛感就让她直接瘫软跌坐回床上。 她皱着眉头，捂着胸口的位置。 都差点以为昨天晚上闻锋直接把她衣服都撕成碎布了，没到也只是皱了几个地方，其他的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 身体里没有什么异常强烈的撕扯感，就是她两条腿和手从头到尾都在打颤。 就是不知道闻锋去哪里了。 不过按照他平时做事沉闷的性格，肯定大早上就去七十九兵团报道了。 就这样把她丢房间里？ 宋甜枝咬牙，等他从七十九兵团回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揍他归揍他，但是彼此各奔东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叹了口气，等好不容易从床上挪下来。 穿鞋都是匆匆忙忙的，打开门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走的速度很慢，但她想着这里是城里的旅社，心底总是没什么安全感，尤其怕被熟人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更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咬着牙就冲出了旅社。 可门口的同志还偏偏叫了她一声：“那位女同志，你等一下。” 宋甜枝微白着唇，停下脚步，愣怔回头。 旅社的同志是个比较胖的中年女人，身上的衣服很朴素，但眉眼间都是和善的笑意。 只是在看到她白里透红，又有些脆弱惹人怜的模样时，声音都不禁放柔了几分。 “同志，昨天晚上和你一块来的那是你丈夫吗？” 宋甜枝犹豫了一会儿，还的点了下头。 目前还算是，毕竟大哥那边还没有准确的消息。 再加上要是摇头的话，传出去她和陌生男人来开房，她简直不想活了。 “那就对喽，你俩是一块来城里的吧，来！他早上说有事先走了，但是还有东西暂时昨天来的时候存放在我们这儿了，你也一块拿走吧。” 宋甜枝问：“什么东西啊？” 对方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包袱，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那知道啊，你们两口子的东西问我干啥？拿回去你自己看吧。” 宋甜枝接过来，盯着包袱看了两秒，道了声谢以后，拿着包袱就离开了旅社。 这边离她家其实不远，比起之前大早上的去集市，这段路程放在平时压根就不算什么，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她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如同上刑。 这会儿估计还是下午。 好不容易回到家，幸亏这个时间点父母都在上班，她打开门就直奔房间，随便翻了套衣服就去了浴室。 浴室里她终于看到自己的一路上的模样。 过敏了一样，嘴上脸上，连带着脖子上都是红色的痕迹，出去说她是被狗咬了估计都有人信。 想到刚才那店里的工作人员微妙的眼神，宋甜枝的脸一下子就染得通红，盯着镜子里楚楚可怜的人，忍不住说道：“真是不争气啊……” 要是能打得过闻锋就好了，下次他要是再敢乱来，她直接反手就给他摁倒，就像他总是能随随便便把她摁住一样。 一路走过来，紧张和不安让她身上还冒出了不少细汗，身上更是黏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她烧了一壶水，脱了衣服洗澡，身体却在接触到热水的时候，打颤的腿痛的她直喘气。 虽然闻锋那混蛋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他手上的力度没个控制的，又凶又狠。 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和疯狂 ，估计昨天晚上的记忆真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掉。 继续往盆里倒热水，宋甜枝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全身按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从浴室里出来后，她浑身的酸痛只缓解了一点点，但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色要比刚才回来要好太多，只要不掀开她的衣领看，只会以为是她没睡好，没什么气色。 擦着头发往房间里走，却不想一开门，宋母就满脸担忧地站在床边，正在准备翻看她刚才在旅社工作人员哪儿拿过来的那个包。 “妈！” 宋甜枝立即喊她。 宋母的手刚碰到那包袱就收了回来，立即回头看向她：“吓死妈了！你这死孩子！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刚才妈听到屋子有动静，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宋甜枝上前，不动声色地把包往床上挪了一点，然后用头上的湿毛巾盖住。 “妈，对不起啊，我昨天晚上本来准备回来，然后看到了我那个朋友，他急着去赶火车，但又找不到火车站在哪里，情急之下我就没和你们说……”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乱跑出去啊。”宋母叹了口气，“你那个朋友要做火车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吧。” “是男是女啊？” “……男的。” “男的？”宋母都瞪大了眼睛，“你和男生出去的？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你俩睡在哪里？” “……”宋甜枝没办法只能扯了个谎，“我陪他在火车站坐了一夜，他是早上五点的火车。” 宋母这才松了口气，想着火车站人肯定多，两个人做一块也不会有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记得和爸妈说一声，你爸还能骑自行车送那个朋友去火车站，这不比你们一块走路过去要快？” “嗯嗯。”她点着头，又被宋母拉倒椅子上坐下。 “你那个朋友是下乡当知青的那个村里的吗？是不是当时你们一个生产队的知青啊？也城里的人吧，怎么不带家里来见见呢，爸妈又不会骂你们……” 宋甜枝听到这话就感觉不对劲，立即扯开话题问道：“妈，你今天没去单位里上班吗？”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妈今天也正好休息。” “我爸呢？” “早就上班去啦。”宋母又拍拍她的手掌，“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不累啊？也饿了吧，等着啊，妈给你热饭菜去。” “好。” “你看你这脸色苍白的，昨天晚上肯定没有好好休息，都会吃完了饭就赶紧睡一觉。” “嗯嗯，谢谢妈！” 宋母站在门口，眼底满是欣慰。 孩子终于长大了啊。 等宋母一走，宋甜枝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落下来了， 她把毛巾掀开，露出放在底下的那个包裹。 就是用家里很简单的布绑成了一团，最外面还非常用力的打了好几个结，一看就是闻锋的手笔，最后还得要她找到剪刀才能把外面的绳子搞开。 打开包在外面的布，她看见里面放着一叠的票和钱，还有各种治疗腿伤的药膏，之前她在村里里受伤，闻锋给她用过的那瓶药也在。 再往下看，是她在乡下最喜欢穿的那几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再加上好几双手工编织的凉鞋，还要原主之前穿皮鞋爬山，导致后跟断裂的那双黑色小皮鞋，都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重新黏了起来。 毫无疑问。 这些东西都出自闻锋之手。 宋甜枝的目光默默从每件物价上移过。 思绪一阵复杂，百感交集。 最后垂下眼睫，那这些东西全部都收进了抽屉和箱子里。 客厅外宋母也热好了饭菜，叫着她：“桃花！快出来吃饭了！” “来了。” 她最后看了眼抽屉里的东西，转身关门出去吃饭。 宋母又问了她不少昨天晚上火车站的事情，她硬着头皮糊弄了过去，又听到宋母说：“现在正好是征兵的季节时候，你二哥也去当兵了，你也可以准备准备，两天后去文工团那边报名然后参加考核了。” “好。”宋甜枝有些好奇，“我二哥他……去了啥部队啊？” “这妈也不知道，你哥也不让说，就知道是个保密性很高的部队，等以后他回来了，你自个问问她不就行了。” 宋甜枝点头，又冲她笑：“那这两天我和妈一块出去买菜做饭吧。” ………… 两天后，早上八点，宋甜枝准时到了军区文工团的招兵点，前面已经站了男男女女的一大片人，身后还有不少人骑着叮铃铃的自行车朝这边赶。 “来啊！同志们！大家都排好队，然后按照身高站成两列，男同志一列，然后过来测视力体重。” 宋甜枝抬头，看到了七十九兵团的旗帜，和旁边的人排好队后，就在默默复习这段时间她为考试准备的舞蹈才艺。 都说在这个考点，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凡是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不管你精不精通都能直接给面试官展示，考的就是一个艺高人胆大和谁能让面试官看中。 七十九兵团可是不少人争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地方，一旦进去就能有铁饭碗了，下半辈子吃喝不愁，更何况……闻锋也在七十九兵团，就他那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估计不少部队都抢着要，但是很多人没办法满足去当兵的条件，就只能刷下来以后，到文工团来试试。 宋甜枝穿书前就是专门跳舞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免不了紧张，机会就只有一次，抓不住就真会影响她一辈子。 再加上之前她跳舞大部分时间都是早上和晚上睡觉前跳，有点偷偷摸摸的，也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为了考试学的更贴合这个年代的舞蹈到底咋样。 她深吸了口气，跟着队伍往里面走，却不想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拽住她的衣摆。 “甜枝！” 第53章 当没他这个人 宋甜枝回头，竟然是好几天不见的丁竹芸，她穿着绿白色的衬衣，踩着一双平底鞋，正在对她温柔地微笑着：“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宋甜枝戒备地看着她，还没说什么，她又继续问道：“这里是文工团的考试点，你怎么来了啊？” “来这里除了考试，还能干什么？” “也对啊……我倒给忘记了，你下乡前也是学过跳舞的吧，你妈还是艺术团的呢，但是你不是已经很久都没跳舞了吗？来参加这个考试，你有把握吗？” 宋甜枝见到她半点开心也无，只想离得远远的。 她往前走一大步，让旁边的人把她和丁竹芸隔开。 “有没有把握试试不就知道了？” 丁竹芸就这样和她隔着几个女生聊天，“没事啊，今年考不上明年还能再来试试的。” 周围一块准备来考试的人也附和地点点头：“对喽，我就没指望我能考上，这七十九兵团多少人抢着想进去，反正肯定轮不到我，我就是来凑凑热闹，说才艺我唱歌就练了几天，学了几首歌就来了。” “我差不多，但是我如果考不上，我还能回去让我家里人给我安排工作。” “那你可真好。” “哪有丁同志好啊，跳舞跳得是我们生产队里最好的一个，当时差点就被调走了。” 丁竹芸好像和她们还认识，立即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哪有那么说的这么夸张。” “有的有的，大家都喜欢看你跳舞呢！” “……” 前面的队伍开始移动。 丁竹芸也顺势挤到了她身后，笑呵呵地问道：“甜枝，听说你要和闻锋离婚啊，你俩离了吗？” “这是比较私人的事情吧。”宋甜枝也笑起来，“丁同志怎么老是对我的家事这么感兴趣啊？” “这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在村里干活，共患难的知青……” “嗯。”宋甜枝敷衍地应了一声，前面考试的人正好已经轮到她了，她上前几步，把自己的表交给了现场的工作人员。 “往里面走吧，一个一个进去，叫到你，就进去和面试官自我介绍、展示自己准备的才艺……” 宋甜枝说了声谢后，径直走向里面的办公室。 考试的现场外面略显吵闹，因为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会叽叽喳喳，偶尔还会对从里面出来的人各种追问，又或者偷偷在门口看里面考试的情况，临时照葫芦画瓢地学一点里面考生的舞蹈。 出乎意料的是，丁竹芸的号码还是在宋甜枝面前，“谁是24号啊？” 丁竹芸立即挤到人群最前面，举着手：“是我！” “进来！” 丁竹芸进去后，在她后面宋甜枝就和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丁竹芸在面试官前展示了一段舞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连外面的人都在悄悄说着话。 “她肯定能进，这跳的也太好了吧，感觉比我们所有人跳得都好。” “对啊对啊，人又漂亮，跳舞又好，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她的一半啊……” “……” 轮到宋甜枝的时候，她已经把舞鞋换好了。 “26号！宋甜枝！到你了！” “来了！” 推门进去。 宋甜枝先和各位面试官打了个招呼，然后展示才艺，跳了一支她准备好的舞蹈。 抬腿、转体、空翻……一系列动作融合舞蹈下来，她忍不出喘了口气。 再抬眼看向面前的各位面试官的时候，几乎面试官看她的眼神好像都发生了变化，其中有几位还呆愣了几秒，然后立即在表上写了点什么：“宋甜枝……宋同志是吧，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才艺？就比如其他的舞种，芭蕾会吗？” 宋甜枝缓了缓：“会一点。” 她按照面试官的要求，又断断续续展示了几个舞种，满头大汗，发丝也湿了一大片。 面试官点点头：“你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 她鞠躬后，从房间里出来。 旁边有几个女生还在回忆她刚才跳的那几个动作，想抓紧时间模仿一下，但怎么都学不到精髓，抓耳挠腮，也急得满头是汗。 而丁竹芸就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又疑惑。 宋甜枝擦了把汗，又听到外面叫她的名字，她匆匆几步就跑了出去。 宋母和宋父正站在外面，拜托一个同志让她将来喊宋甜枝，见她小跑着出来，满眼担忧又隐约有些期盼：“咋样啊？” 宋甜枝接过宋母手里递来的手帕，又一场戏把脖子上的汗都擦干净，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刚才自己剧烈运动的气息：“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我尽力了。” “尽力了就好，没事啊桃花。” 宋母摸摸她发红的脸。 宋父也在旁边点头：“尽力了就行，考不上就进你单位上班，总有办法的。” 宋甜枝很感动，和他们一块往回走。 偶尔和他们说两句话玩笑话，逗得宋母和宋父都眉开眼笑的，她也跟着一块笑，想着如果考不上的话，她就继续接着往死里练习，不考上绝不罢休。 ………… 宋甜枝刚睡醒，就听见客厅有人在说话，她起身时，宋母已经在外面把门敲得砰砰响了。 “桃花！桃花！起床啦！” 宋甜枝拉开门，“怎么了？妈……” “你哥刚才打电话来，说他看到了文工团的选拔名单了！上面有你的名字！” 宋甜枝还处在刚睡醒，脑子还没转过来的阶段，眨眨眼：“……名单上不会是会有很多人的名字吗？” “不一样！你哥刚才特意打电话来的，你说能一样吗！他看到的那可是文工团选上了的名单啊！” 宋甜枝终于缓过来，开心地问道：“这么说，我是真的被选上了？” 等了差不半个月的时间，她都以为自己没希望了。 “那不然呢，傻姑娘，你哥还在电话那边等你……你快去和他说说话。” 宋母推着她的肩膀。 宋甜枝走到客厅，把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喂，大哥……” 宋融很快地“嗯”了一声，“桃花，你被选上了。” “我知道啦，刚才妈已经和我说了。” “这次表现不错，七十九兵团文工团的那几个面试官都是一个让你过的。” “这样吗……” “嗯，过几天来报道，好好在文工团里学习进步，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莽撞浮躁，要是被我知道你去了两天又任性地跑回来，我亲自去部队抓你。” 宋甜枝笑：“放心吧大哥，我都好不容易才考上的，怎么会有事没事就往家里跑，肯定在文工团学习，一切听指挥。” “好，那没什么事情，就先这样……” “等等……”宋甜枝连忙叫住他：“哥，我离婚的那件事情，你帮我弄得怎么样了？” “文件交上去了，在等通知。” “啊？哦……好吧。” 宋融问：“怎么？已经怎么着急了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可以暂停一下的……” “你以为离婚是儿戏？想停就停，想离就离？等着吧。”电话那边似乎有敲门声，宋融顿了一下，“挂了。” 但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最后消失的一秒，宋甜枝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有点像闻锋的，但是时间太短，她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不太能确认。 而且闻锋应该已经去七十九兵团报道了。 说不定等她去文工团以后还能见到闻锋。 她刚挂断电话，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宋父突然就冷哼了一声：“桃花，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不想和你那个乡下的丈夫离婚了？” 宋甜枝尴尬：“……爸，你怎么在这里啊？” 宋父移开面前的报纸：“宋桃花，爸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做决定，任性跑出去，这文工团你也别去了。” 宋甜枝老实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真是不知道你当时在乡下是怎么想的，还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简直就是在给我们宋家丢脸！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尤其你这个乡下的丈夫，以后我们宋家就当没他这个人。” 宋母也道：“桃花啊，就我们家楼上那家，父母双职工，他们家儿子今年也进国家企业了，人不错，和你年龄相仿，每个月工资都……” 宋甜枝垃圾打断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妈~我现在才刚确定能进文工团，您就先别操心其他的事情啦。” 可不能让她给自己找莫名其妙的相亲对象，她是真的没那个时间和心情，现在好不容易回城，只想好好在文工团待着，为以后做打算。 宋母被她哄得也是拿她没办法，连忙说了三个好，然后就拉着她出门买菜了。 ………… 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后。 宋甜枝去七十九兵团报道的时候，宋母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连严肃的宋父都忍不住过来叮嘱了她几句。 宋甜枝对他们说的，全部都认认真真地记下，然后点点头：“好，爸妈，我都知道了，军区的车来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在家里也要注意身体啊。” 宋母和宋父目送着她上车，挥挥手：“一路顺风啊！桃花，有啥事和爸妈写信！” 七十九兵团的文工团叫做七十九军区“红兵”文工团。 离城里有不远的距离。 坐车走要坐上一天。 车上还有好几个女孩子，都是一块被选中进了文工团的同志。 她和她们友好地打过招呼后，车厢内就安静了下来。 摇摇晃晃差不多七八个小时，等到车停下时，已经把她们带到了七十九兵团的军区里。 文工团不比其他兵种的新兵报道，会带着大红花还有举着横幅欢迎，没那么夸张，但军区外还是站了五六个穿着军装的人。 见宋甜枝她们从车上下来，纷纷鼓起掌来，“欢迎新同志！” “欢迎！” 她们上前一一和这些新来的同志握手。 然后就按照惯例和她们说了一些文工团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有人给她们安排各种事宜，带着去领铺盖的和水壶脸盆。 带着她们的人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叫万晓瑜。 扎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只是脸上有点雀斑，但不影响她的可爱。 一路上六个女生都对军区很是好奇，眼睛一直在到处乱看。 万晓瑜指着一路上过来，军区里一些建筑介绍道：“这边就是我们的舞蹈室，里面有五个舞蹈教室，其中还有一个非常大的舞蹈教室，一般是用来排练重大的演出汇演才会用的，其他的教室都是大家平时练习就可以用。” “还有那边，就是我们剧团的会议大楼，平时有什么重要的汇演，和汇演上的问题，领导都会在里面带着我们一块开会。” “你们才来，也坐车都坐累了，等会给你们分配好宿舍就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六点半点准时出早操，然后到时候还会有人带你们。” “好！” “谢谢同志你告诉我们这些！” 万晓瑜又带着她们往前面走，“不用谢，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军区里实在大得过分，七十九兵团又有很多种负责不同任务的军队，走了好久都感觉走不到头。 宋甜枝背着军队发的“大三件”走得都出了身汗，旁边几个体力一般的女孩子也差点就走不动了，走了一会儿，后面又有人脚崴了。 万晓瑜打趣道：“你们这身体素质啊，以后有的你们受的。” 一行人因为那个崴脚的没女生，也顺势就在原地休息了会儿。 忽的，西侧的大陆上从外面开进来十辆军绿色的大卡车，来来往往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肃穆感。 大卡车整齐划一地开过她们身边，有人还要追在后面想看看上面有啥，立马就被万晓瑜拉回来，表情严厉，“那是另外一个部队的车！属于军区的高级机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去偷看！” “啥部队啊？”那个女生问道：“难道不是咱们七十九兵团的吗？” “不知道。”万晓瑜拦住她们，“反正你们记着，以后车上有‘八’这个标志的车和部队都别好奇，领导说要绝对服从命令，不乱看、不乱说、不乱传，你们要是乱来，明天就得找你们了。” 宋甜枝点头。 其他女生也跟着点点头。 万晓瑜见她们休息够了，又把那个崴脚的女生叫起来，“走！去宿舍！” 而刚才和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些卡车，驶入后方的特战军区后，一行身穿作战服，踩着军靴，全副武装的从卡车上下来。 第54章 没人敢说你 为首穿着军装的人朝门口站岗的士兵敬了个礼，便带着人往里面走去。 而七十九兵团的会议室内，正在为跨国作战任务为难的总指挥听到消息，立即出门迎接：“可算是来了，我想了好久，这次的任务恐怕也只有你们能胜任。” “总指挥，我受上级命令调遣至七十九兵团与您汇合，咱们进去细谈。” “好！” 总指挥点头，还特意让人泡了两壶热茶来：“翟中将，这次任务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据可靠消息，之前国外也有一支部队降落，但是一个成功活着回来的都没有，我也不希望看到我国军人去冒险，但是你知道的……敌人手里有俘虏。” 翟荣喝了口茶，目光也逐渐变得沉重：“我哪能不知道？但是敌人可不管我们忍不忍心，也从来不会管士兵们的死活，他们为了能达到目的，会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恶毒，如果不派出这一支队伍，任由他们目中无人，我国疆土势必会受到威胁。” “那我已经准备了好一切可靠数据和力所能及地收集各类相关信息，翟中将过来与我商讨商讨吧。” “好。”翟荣朝门外喊了一声：“队长和几位小队长都将来吧。” 办公室的门打开，四位负责这次任务的支队队长进来，翟荣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把那小子也叫过来，这次的行动也让他来听听。” “是。” 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一位高大挺拔，面色严肃的士兵。 总指挥不忍多看了两眼，“这位同志好像之前没见过啊……” 士兵上前敬礼：“总指挥好！” 翟荣笑道：“新兵蛋子，但你别看他年轻，这没才在训练营里待了半个月，就把我那些老兵都给打趴下了，这次任务我会让他打头阵，有什么艰难的任务都布置给他。” 能让翟荣夸的人不多。 这么多年他手里带的兵数不胜数，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入过来。 总指挥深知他当兵这么多年对手下人的高要求，点点头。 然后站在沙盘与地图前，和翟荣商议了大概一个小时。 主要是针对这次任务的地形和作战方式，还有敌人会采取的路线以及各种解救俘虏。 期间多数人都会根据自己的队伍提出意见，只有站在翟荣身后的男人目光紧盯着地图，一言不发，但眼神深沉，势在必得。 总指挥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且难度极高，还是希望翟中校能派出信任的队伍和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同志出发。” 翟荣主动和他握手：“我知道，多谢提醒，我也会慎重考虑的。” ………… 宋甜枝和几位同行的女孩子好不容易到了宿舍后，就急急忙忙开始收拾床铺洗漱。 按照规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熄灯了，大家都加快了速度。 等她弄清楚躺上床时，睡在她下铺的女生却有些睡不着，一直在拉着她们说话，“俺叫王素，你们几个呢？” 大家都一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宋甜枝也说了。 “反正没啥事现在，要不大家都说说你们是咋考进来的，还有对咱们七十九兵团是咋想的呗。” 轮到宋甜枝时，她躺在床上，语气里不乏羡慕：“很神圣的地方，也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也撑起了我们头顶的那片天。” “宋甜枝，那你比较擅长啥才艺啊？俺当时是靠耍杂技进来的，俺能转火圈、吞剑、还能飞丸……” 宋甜枝笑：“那我和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我只会跳舞。” “跳舞？跳舞有啥难的，俺也会啊。”王素自信满满地说：“那明天训练了，俺得和你比比跳舞，能进文工团的人可都是多才多艺，会跳舞可不是稀奇事情。” 宋甜枝笑笑：“好啊。” 几个女生又聊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梦想和对未来的希望，满满的小女生心思，宋甜枝听着倒也有些笑意。 夜深，大家逐渐入睡。 第二天广播一响，宋甜枝一激灵立马，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她当兵了。 她猛地想起来这点。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收拾着床铺，很快就出宿舍跑到集合的地点。 在早上的集合里，宋甜枝又陆陆续续见到了不少文工团的人和领导，简单的打过照面后，就开始一天的训练和排练舞蹈节目。 上午十点，所有人都在教室里压腿训练时，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匆匆从外面将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女生。 正在和她们将舞蹈要点的指导员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主动问道：“贾主任……您这是？” 贾文翰朝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再给你们文工团送个人，家庭成分没什么问题，也会跳舞和唱歌，才艺很多，估计在你们队里都能当哥领舞，我已经和上面都好了，人就交给你了。”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生缓缓露出脸。 一张很清秀温柔的脸。 贾文翰又叮嘱道：“平时也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一下，她就是我那个邻居家的妹妹，从小一块长大的，以前还特意上过舞蹈班，我们昨天晚上坐了一个晚上的车刚到的军区，估计今天也训练不了了，你等会派人送她去宿舍。” 丁竹芸的声音却插进来：“不用的……文翰哥，你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搞特殊，等会你让文工团的人怎么想我？” 贾文翰却道：“没事，没人敢说你。” 丁竹芸被他护着，虽然还是有些不赞同，但嘴角却微微欣喜地勾起。 她抱着一套新军装，甚至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等会穿上她那副气派的样子，兴奋地抬起头往里面的看了眼，她心心念念的文工团，没被选上，但还是进来了…… 却不想下一瞬对上宋甜枝那双平静的眼眸。 她嘴角的笑容呆愣两秒，变得有些僵硬。 站在宋甜枝身边的王素发现了她俩的对视，凑过来问了一句：“你俩……认识吗？” “不好说。”宋甜枝收回视线，继续对着镜子做起了拉伸。 “为啥啊？” 宋甜枝笑而不语。 只是轻轻暼向丁竹芸身边的那个男人，贾文翰。 他就是那个让丁竹芸前期三番两次抛弃闻锋，去找的那个城里的青梅竹马吧。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贾文翰一走，指导员也本来就想让她回去休息，但是没想到正式开始排练舞蹈的时候，文工团的分队长来了，站在窗外盯着她们和后面的乐队排练有一会儿。 在暂停休息的空隙，就直接问：“为什么刚才领舞的位置是空缺出来的？” “报告队长，这个位置的人还没选出来！” 分队长皱眉：“离正式表演还有一个星期，领舞都还没选出来？” “因为今天还有个新兵过来报道，就让她回去休息了，正准备明天再选，今天就让大家都相互熟悉配合一下。” 分队长立即吹响口哨：“叫所有人过来集合！” “时间紧迫，今天先把领舞选出来，领舞还需要负责很多舞蹈部分和拿红旗的任务，带动台下观众的情绪，还要有非常专业和过硬的表情控制和肢体控制。” 舞蹈演员全部都在她面前站成四排，男女各两排。 “还有一位，叫她赶紧过来，否则就自动放弃领舞的竞选资格。” 话音刚落。 丁竹芸就急匆匆地从大门口跑过来：“报告！” “归队。” 领舞选拔正式开始。 所有文工团的演员全部都一一独自上去表演展示，男女都要上去接受审视。 宋甜枝的位置在中间，她盯着前面一个一个上台的人，眸子里始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但是不可否认，能被选进文工团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又是在这个时代里，能把舞蹈自学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她在她们很多人身上都看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独特又努力地魅力。 无论是哪个行业。 朴实又无华，和她们在一起会很放松。 王素就在她前面两个，很快就要轮到她时，她悄悄回头和宋甜枝还有另外几个一个宿舍的女孩子打气：“俺马上就要上啦！你们等会也要努力啊！” 宋甜枝点点头，也悄悄说：“加油。” 却不想她们的对话竟然被丁竹芸听到了。 “甜枝，半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真的被选上了，不过我刚一来我俩就成为了对手。”丁竹芸小声地说着，看着前面上去的王素，突然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这是舞蹈吗？怎么越看越像是耍猴的？就这种水平，怎么将来的……” 她的笑声没遮掩。 被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连前面正在表演的王素也听到了，一晃神脚下没站稳，重重地摔到在地上。 有人见王素狼狈摔跤也跟着偷笑。 谁知道王素偏偏是个有什么事情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立即指着丁竹芸的鼻子就开始大喊：“你啥意思！你啥意思！俺跳舞动作怎么了，你给俺说清楚！” 文工团瞬间乱成一锅粥。 最后还是支队长发了火，罚了全体每个人去操场跑五圈，领舞的选拔才得以继续。 选拔很快就轮到了宋甜枝。 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才跑完步就要来跳舞，其他人都抓紧时间在休息，她一下也没犹豫，起身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踮起脚尖，开始跟着音乐的节奏起舞。 舞蹈是上午刚学的，很多人都还在记忆动作的阶段，但是她已经提前进入后面的调整细节和姿态阶段了，多年的跳舞经验让她不仅几动作比别人快，每个舞蹈动作也做的非常到位，有着她自己独特又唯美的理解。 在家里等待通知的这半个月，她也没有闲着，依旧每天都在练习，从早到晚，没有一天是荒废的。 这让她渐渐找到感觉，也越来越有自信。 后面演奏的音乐结束。 队里有人开始鼓起掌来。 支队长也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宋甜枝立即道：“报告，我叫宋甜枝，是新来的兵。” “不错，下一个。” 所有人依次表演完毕，最后支队长她们经过商量后，出现在练舞室里：“宋甜枝、丁竹芸，你俩都有当领舞的潜质，但是这次宋甜枝，你来担任领舞，不过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我们随时会让其他努力的同志代替你的位置。” 宋甜枝还在喝水，听到这个消息后，感激地看了一眼支队长：“谢谢您！我会努力！ ” “好棒啊！”王素和另外两个女生兴奋地喊着。 纷纷围过来，“甜枝！我就知道领舞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宋甜枝礼貌地说着谢谢，却莫名背后一凉，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暼了一眼，这种不善的目光来源是丁竹芸。 她若无其事地又喝下一口水，一边应着她们说的话，一边默默思考着这本书后面的剧情。 丁竹芸可不像表面看得怎么简单，当时在村子把村里的领导说说得唯命是从，现在回城几句话就能在部队里当行政处主任的男二贾文翰把她弄进文工团来。 再加上她也知道未来的大概剧情…… 现在剧情已经到了她和男二拉扯了吧，但是和原主里还是有些偏差，比如，丁竹芸不应该进文工团的。 但为什么剧情会偏离，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算了，管他呢。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排练。 她会尽自己所能，不会让丁竹芸偶遇超过她的机会。 宋甜枝盖上水杯，继续开始和其他演员一块练舞，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一练就是一整天，晚上结束时，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往宿舍冲。 王素也过来喊她，宋甜枝却依旧站在镜子前：“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再练会儿。” “那好吧。” 领舞的位置比她想象中的任务还要艰巨，添加了很多动作设计还要配合着表情，注意全场…… 她擦了把汗，在所有人离开后，又开始重新对着镜子练舞。 这一练就是一整夜，直到有人早上过来，她才缓缓转过身。 抬手遮挡窗外射将来的阳光。 闭上双眼。 她会朝自己想的未来不停努力，闻锋……应该也是吧。 半年后，七十九兵团文工团宿舍。 王素举着报纸，匆匆忙忙跑推开宿舍的门：“捷报！捷报啊！咱们第八军区的部队又打胜仗了！” 宿舍里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吸引，只有趴在书桌上睡觉的人完全无动于衷，王素气呼呼地将人拉拽起来，“甜枝！这可是咱国家举国同庆的大事，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大事，你咋大白天的还在睡觉！” 宋甜枝被强制性拉起来，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给咱们队里的新兵扣动作，一个晚上没睡呢。” “那你也等会再睡！你得看看报纸！” “写了啥，你给我念就行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 “就写了那第八军区，就是首都那个特别厉害的军队打了胜仗的事情！” 宋甜枝支着下巴：“然后呢？” “报道其实没详细写啥，听说是第八军区的特种兵打下来的，但是人家的特种部队，其他的啥信息也没有，也不可能直接刊登在报纸上。” “跟你说，我上次去咱七十九兵团的领导办公室找人，几听到有领导在议论那支特种部队，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就特别神的那种，屡战屡胜。” 宋甜枝琢磨片刻，又问：“那你最近有没有听到有关我们七十九兵团的陆军的消息啊？” 王素摇摇头：“没有，我哪能知道那么多啊，等会把我当间谍抓起来。” 宋甜枝被她逗笑。 其他几个女生都在好奇那第八军区的部队是啥样的，毕竟是驻扎在首都的军队，和她们这儿比还是有差别的。 王素立即说：“我也好奇，正好第八军区的人好像会过来给我们七十九兵团的人做演讲，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55章 差点没给她吓死 大清早的军区操场都是来早操或者跑步的，宋甜枝也在其中跟着人一块小跑着，跑完以后她又去练舞室独自练了会儿的舞。 这半年来，她每天都在文工团里跟着以前的老同志一块训练。 没办法，体力实在太差了，最开始每天的训练都会掏空她的一切精力，后面倒逐渐好多了。 别看这儿只是文工团，但也都是当兵的，每天日常的修炼肯定必不可少。 但是这段时间她也是实打实地学会了很多舞蹈，别看文工团里面跳的舞种不多，但是能学到的东西很多，特别又是文工团里不同民族的同志挺多的。 各族间的文化差异，也让她不同的舞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之前在学校里她接触过民族舞。 可惜不是主修的。 了解的不够深。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她最擅长的古典舞也终于突破了自己之前的固有框架，算是往前迈出了一小步。 简单的训练结束以后，大家都散开休息，宋甜枝准备去食堂吃饭。 王素从不远处一路跑过来，差点没刹住车，身后还跟着宿舍的两个同志，过来就亲昵地挽住了宋甜枝的手：“小甜啊，刚才指导员说我们今天下午的训练不用去了，拿着笔和本子去大会堂听第八军区来的人演讲。” “嗯，好的。” “你看你这满头汗的，谁早操以后还去舞蹈室的，全队估计就你一个人了。”王素递了张手帕给她，“赶紧擦擦吧，你说你都已经当了这么久的领舞了，就压根不用担心这位置会被人抢，你是不知道每次你当领舞咱们队长在台下看得有多满意……” 顿了顿，她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当然啦，也有人确实不开心，比如那什么丁竹芸……” 但是又很好笑，每次看见丁竹芸因为不够出众只能坐下台下看的时候，那脸色那眼神，又憋屈又无奈，拿宋甜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甜枝用手帕把脖子和额头上的汗都擦干净，笑道：“你看到了？” 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丁竹芸每次不爽地看着她的事情。 “岂止是俺？！”王素立马把旁边的同志也拉过来，“你们说是不是！咱差不多全团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其他几人点点头。 宋甜枝不免好笑：“她不开心就行。” 就是喜欢丁竹芸在台下那种看她不爽，偏偏又比不过她，屡次被抢了领舞位置的样子。 开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丁竹芸没被选上，后来才知道她是被另外一个部队选中了，但是偏不去，眼看着就要受罚了，立马就说自己要来七十九兵团。 找了各种关系，最后找到在七十九兵团当行政主任的男二贾文翰身上。 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她是为什么来的。 不就是想着闻锋也在七十九吗？ 宋甜枝想想都是能翻白眼的程度。 原剧情里还对闻锋那么不珍惜，说甩就甩，甩了三次，在那个贾文翰和他之间反复横跳，现在知道剧情以后就眼巴巴追着人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女主还是有点女主的光环，进了文工团后虽然被所有人看到她是靠关系转来的，但是她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立马就拉拢了队里一半的人，人长得不错，跳舞也比队里一半人好。 导致每次在演出的舞蹈，和为话剧伴舞的时候，丁竹芸总是能和她抢领舞的位置。 最后又每次都抢不过她。 只能气得独自在底下怄气。 到了食堂后，宋甜枝和王素还有其他女孩子一块吃了个早餐，不一会儿就去舞蹈室训练了。 排了几个动作，又和演奏团一块配合，舞美、灯光还有所有人的的走位。 宋甜枝抬头一看，已经到中午吃午饭的时间了。 最近支队长和队长都没太过来，把队里很多任务都交给了宋甜枝，只等验收最后的结果。 她每天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着。 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敷衍了事。 她才刚休息，一身军装的支队长就突然过来敲了敲门，“宋甜枝同志，最近排练的效果怎么样？” “支队长，最近咱们队的排练还不错，舞蹈节目和话剧里的舞蹈桥段都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 对方点点头，“过来一趟吧，团长找你。” 宋甜枝都呆了一秒。 团长？ 文工团的团长找她干什么？她在这里半年，最高的领导也只见过队长，团长什么的，她一个小小的领舞哪有资格说见就见。 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她一路跟着支队长到了团长的办公室门口。 支队长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来一声清晰厚重的声音：“进来。” “报告，咱们团里的领舞，宋同志来了。” “小宋。” 团长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见是她们来了，笑呵呵地招呼着：“快来坐下。” 宋甜枝不明白团长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也只能先坐下。 很快就发现原来团长对面还坐着一位穿着军装，佩戴着肩章、臂章军人，年纪和团长也差不了多少。 “这位是第八军区的少将，也是政委。”团长给她们介绍，然后又朝对方说道：“这是我们文工团里这几年来表现最好，评级也是最高的一只队伍，只要负责各种大型的文艺汇演，闻春静同志和宋甜枝同志。” 几人客客气气握手。 翟荣打量了宋甜枝两眼，冲她微笑：“事情这这样的，第八师前段时间打了不少胜仗，包括我都受到了表彰，更别说我手底下的战友们，过几天我们想弄个表彰大会，给各位战友授奖表彰。” 支队长闻春静立即点头，也是满脸高兴：“这是可好事啊，我听说第八师的辉煌战绩了，都亏您指挥有方啊！那些战士们，也都是我们的骄傲！” “同志你言重了，都是那群不要命的兵用血拼出来的。”翟荣又说道：“这次来七十九兵团我也还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带着战友们在七十九兵团待一阵子，这短时间就想在表彰大会上让战士们一块都放松放松，就辛苦你们文工团的多排练点节目，什么唱戏、小品、话剧、舞蹈、唱歌……通通都可以，只要能让咱们的同志们开心，解解闷。” 闻春静：“这太好了，我们热烈欢迎第八军区的战士们！” 宋甜枝也坚定地应道：“请政委放心，我们所有同志都会全力以赴的。” 第八军区的事迹这半年陆陆续续她也会听到，只是开始的时候她其实没怎么关注。 她只会时不时关注七十九兵团的陆战军的消息。 但这段时间，第八军区却开始像是席卷而来的狂风，也像是来势汹汹的浪潮，惊得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又羡慕不已。 刚才吃早餐的时候王素和几个室友还给她补课。 介绍了各种各样关于第八军区最近的胜仗，和第八军区最引以为傲的一支特战部队。 当时她还觉得这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也有点走神没仔细听，现在倒有点后悔了。 但是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第八军区的同志们扯上关系了。 很多战士背井离乡，平时修炼、备战、在任务里死里逃生，根本就没有任何娱乐项目，再加上这个年代普遍条件艰苦，没有多彩多元化的电视节目、手机…… 很多人都靠着文工团的节目放松休息。 宋甜枝思考了一会儿：“政委，您知道第八军区的同志们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节目？比如喜欢看逗乐的小品，又或者喜欢看民族舞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翟荣喝了口茶，“他们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之前天天打篮球来着，我是打不过他们，至于节目什么的，你们看着来，或者你们文工团有时间可以派几个人去我们驻扎的营地问问同志们的意见。” “好，谢谢政委。” 翟荣很满意，“那你们有事就先忙去吧，时间大概在一个星期以后，我们部队到时候也得走了，走之前一睹咱们七十九“红兵”文工团的芳华。” 等她们一走，翟荣又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文工团的小姑娘，可和我们那些糙老爷们不一样，等会一上台可别把我们那些老爷们都搞得打战都不会打了。” 团长严肃道：“你们第八军区那特战部队可是全军区的重点，接下来的作战任务可不少，部队里谈对象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我肯定知道。”翟荣最后喝完一口茶，起身整理着装，将帽子佩戴整齐：“我还有事找老张，先走了。” ………… 宋甜枝从团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就被支队长闻春静直接安排：“下午的演讲会结束后，你通知所有人来开会。” “好。” “这段时间估计也要辛苦你了，快去吃饭吧，下午打起精神去听讲座。” 宋甜枝点点头。 转身就去了食堂。 随吃了几口，午休时间也已经到了，军区的广播里很快就响起了关于即将开始的讲座相关事宜。 她抓紧时间回了趟宿舍，把自己的本子和笔都拿上。 在刚到七十九兵团的大会堂的时候，被装饰得红彤彤的会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她踮着脚尖在一排排座位里寻找自己队伍人的身影，走了半天，不小心歪打正着，一回头自己竟然站在七十九的陆战队的座位旁边。 她心里带着点私心，其实也不是担心闻锋，就只是想看看闻锋这半年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小说里剧情一样，在七十九的陆战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 好奇……单纯好奇。 这还是她这半年这一次有机会能接近七十九的陆战部队，之前每次他们都在训练，她也忙，都没时间没资格去。 现在一块参加讲座，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宋甜枝这样想着，眼神都开始若有若无地往旁边坐着的几位士兵身上看。 不是……这个也不是……后面那一排也没有…… 宋甜枝皱眉，刚想继续往后面看，身后突然有人扯了她一把， “俺的娘哎，你在这里干啥？”王素抱着一大堆的红纸，满脸都是疑惑，“咱队伍的座位和这里离了十万八千里，你是砸迷路跑到这里来的？” “我……” “行了，我带你过去，咱得快点走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甜枝再想回头看去，却已经被王素拉走了。 刚坐下。 演讲正好拉开序幕。 首先是七十九兵团的人上台发言，然后提到了这次第八军区，全篇都在夸奖，最后又让第八军区负责上台演讲的人上台。 就是刚才在团长办公室见到的那位翟政委。 台下掌声雷动，看得出来，所有人包括七十九兵团里面很多的人都对第八军区的人非常仰慕，连七十九兵团的陆战部队那边也是一阵欢呼。 但下一瞬他们好像就立即挨了批。 好像是他们的领导站在前面，脸色黑沉，紧接着其他士兵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宋甜枝隔得远，不太能看清楚，更听不到。 但是那边的情况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连带着台上正在演讲的人也看了过去。 翟荣打趣道：“哎，老张你们队别在我们八区开演讲的时候训人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任务没轮到你们那也是我们部队靠实力得来的，你要生气就去和上级说去，或者叫你们的兵过来和我们取取经。” 底下一阵笑。 那名叫做“老张”的长官也跟着笑：“成！改天找你们部队的人取取经去！” 很快，话题又扯回了讲座的主题上。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手上也唰唰地写着重点。 宋甜枝也不例外，正听得入神，会堂里没来由地掀起一阵窃窃私语，身后好像有什么人来了，惹得所有人频频回头。。 宋甜枝还在听翟政委介绍着第八军区。 “第八军区在一个月前的‘破空’行动中，用一天时间跨越边疆，翻山越岭，渗入国外敌人内部，起到最主要作用的是我们的特种部队，他们因执行特殊需求的战斗因为其战斗方式与任务的特殊性，不能再这里和大家细说，也不能介绍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希望所有同志都能像他们学习……” 在听到翟荣提到“国外”这个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王素在旁边激动道：“看后面！后面有第八军区的同志来了！个头好高好帅啊！” 宋甜枝的思绪被打断，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给她吓死。 只因为那群排队进来的第八军区，穿着正式军装的士兵里，有个她熟悉的人。 第56章 主动要求挨打 从外面进来的一队士兵军姿挺拔，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军人刚硬又坚定不移的天性。 只是听从指挥的命令坐在会堂后面的位置，就已经在整个会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从最开始的大家私底下讨论，逐渐演变成明目张胆地往后看了。 “那就是第八军区的？哇，真的好俊俏啊一个个的……” “听说能被选拔进入第八军区的都是每个部队里的尖子士兵，被选上还不一定能去呢，还能去第八军区那边参加一个月的特战训练，如果训练不过的话，还是会被打回来，我哥就是这样被打回来的！” “他们来干啥来了？等会不会也要给我们演讲吧，我一直都在看报纸，他们打仗可厉害了……” “……” 直到七十九兵团的领导在的台上提醒了一声，会堂里才迅速安静下来。 翟荣笑呵呵地倒没有生气，反倒还在台上欣慰又骄傲地提了两句后面来的第八军区的战士。 宋甜枝也收回了视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导致她忘记了那个人的模样…… 讲座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所有部队的人都有秩序地排队从会场离开。 但是宋甜枝还记得刚才支队长安排的事情，站起身和大家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后：“大家等会在舞蹈室集合，我们所有人都开个会，时间急迫，晚上要派人去第八军区的营地询问一下节目单的事情。” “好。” “收到！” 说完以后所有人开始往外走去。 宋甜枝收拾着自己的笔记，走在最后面。 踩上阶梯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学鸟叫。 她下意识地往那边的空地上看了一眼。 一身绿色军装，站得很正，身高一米八以上，反正比她高。 抬眼看过来时，俊朗又透着几分精致的眉眼让她有瞬间愣怔。 “宋……桃花！”那男人旁若无人地大喊一声，冲她挥挥手，“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声“桃花”是在叫谁。 只有宋甜枝停下了脚步。 王素发现了这点，立马推了一把宋甜枝：“娘呀，啥情况啊……你啥时候和第八军区的人扯上关系了？” 宋甜枝竖着手指放在嘴边：“别出去乱说，等会回宿舍了和你解释。” 说完，她朝那男人走去。 对方见她来了，扬了扬了下巴，“去旁边聊，我有事和你说。” 有点拽。 说完，他直接略过旁边的同志，独自往另外一边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去。 宋甜枝深吸一口气，也立即跟上他的脚步。 心里忐忑不安，完蛋啦完蛋啦，又在部队里看到熟人了，而且这熟人好像还是原主的……二哥。 刚才在那队第八军区的士兵里看到的人就是原主的二哥。 但是她因为从来没见过原主的二哥，当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之前就听宋融大哥说过这为二哥也去当兵了，而且去的部队保密性很高，连家里的爸妈都不知道，没想到竟然是第八军区。 在剧情里其实没有多少描述原主这位二哥的，毕竟是一个女配的哥哥，主线肯定是围绕男女主来的，但是她记得好像只提到过——原主的二哥，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被原主欺负，一言不合也是随时随地的一顿暴打。 …… 宋甜枝叹了口气，这原主怎么老是喜欢打人啊，在乡下也打，在城里也打人。 旁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已经到了部队的绿化带这边。 宋甜枝脑子里都是关于原主的这位二哥的剧情，却不想对方停下转过身，一双和宋融大哥有七分相似的眼眸垂着打量她。 宋甜枝默默吞了口唾液。 不会是之前在家里受的委屈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在第八军区混出点名堂来了，准备对她这个恶毒的妹妹还击了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出片刻，宋子烨突然上前一步——抱着她的胳膊就开始…… 擦眼泪？！ “桃花，花花……二哥刚才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哥旁边还有不少战友都在看着，你就给你二哥一点面子吧，二哥这半年在第八军区也不容易，算是二哥求你了，以后在有战友面前，对你二哥好点，别老是动不动就打你二哥。” “嗯？”宋甜枝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衣袖都迅速地湿了一大片。 “桃花，算二哥求你了……二哥这次回来一趟也都是死里逃生，等下个星期还得有任务，你不看二哥的面子也看爸妈还有你大哥的面子……要不桃花，你是不是还不喜欢二哥，你就直接打二哥就行了，就是别打脸，实在不行，你用脚踹也行。” “等等……”宋甜枝抽回自己的衣袖，见他眼睛红彤彤的，是真的哭了，表情都立马变了：“二哥二哥，你先别哭……我不打你。” “你不打我？你怎么能不打我呢？”宋子烨立马瞪大了眼睛，激动到道：“你不打我，那难道要用枪直接蹦了我吗？还是又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都不是。” “那是啥？” “我不打人 ，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使坏，你放心吧。” “二哥不相信，上次你去下乡前就把二哥揍得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起来，当时你还说见二哥一次打二哥一次，这话二哥一直都记得，要不你还是打我吧，你打二哥，二哥才能放心做任务。” 不止是记得，自家妹妹这句话都快成为刻在他这半年心里面的梦魇了，有时候晚上睡觉都会被脑子里想起来的这句话吓醒。 宋甜枝盯着他湿润又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无奈又不免觉得好笑。 她刚才还想了一路，还以为自己二哥这关会比大哥那边还难过，没想到二哥竟然是个主动要求挨打的人。 可见这原主之前在城里和二哥相处的时候，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宋甜枝叹了口气，又不停和他解释，最后口水都快说干了，才让宋子烨止住眼泪，没再继续要求她打他。 “好了，二哥，你不是很忙吗？先回去休息吧，放心，我以后肯定都不打你了。” “呜呜呜，桃花，二哥真的太感动了，你终于懂事了。”说着，宋子烨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二哥真的好感动，而且你知道吗？二哥这大半年的，每天在军队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 宋甜枝扶额。 原剧情里可没说这原主的二哥竟然是个哭包。 “你说吧，我听着呢。” 宋甜枝实在不忍心他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小孩，连忙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他一下就抱着自己，脑袋靠在她肩膀上，一把心酸一把泪地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前面一个月特战训练，那部队个个都的魔鬼，使劲拿着我们这群新兵折磨，后面的每次任务都在国外，翻山越岭 又是野战、空战、登陆军舰、又是斩首行动，又是和那群天杀的洋鬼子打战……你二哥我好几次小命都快丢了。”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当时一枚子弹差点从我后脑勺穿过去……” 宋甜枝听得心里也是泛起了一阵阵酸意，心疼不已地摸摸他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 “桃花……还是妹妹好啊……” “无论怎么样，二哥再难也都坚持了下来，我也相信二哥后面会越来越厉害的，也会每次都平平安安回来，不仅是你，咱们第八军区的战士都是，每个人都平安回来。” 她任由宋子烨抱着，兄妹俩又黏在一块说了好久的话。 眼看晚上要开会的时间到了，她才和宋子烨说：“二哥……我在文工团还有事情，得先回去了，等我有时间再去找你。” “不行，我就想和我妹妹待在一块，我跟你会文工团去，反正我这几天都休息。” “真的可以吗？” “可以。” 宋甜枝拿他没办法，又想到他正好是第八军区的人，就带着他一块去和文工团的同志开会。 一走到开会的练舞室，都不用她介绍的，宋子烨身上的军装就能说明一切。 这年头靠军装识人，总是不会出错的。 “俺的娘哎，你从哪里找来的第八军区的兵？这也太帅了？”王素和其他都看呆了眼睛，“你俩不会……在偷偷摸摸处对象吧！” 这话被旁边的丁竹芸听到了，她立即提高了音量：“使不得啊，甜枝，咱们部队有明文规定，在部队里不能谈对象。” 惊动了正好过来的支队长，也满脸严肃地对宋甜枝说道：“甜枝同志， 你……” 宋甜枝：“他是我哥。” 宋子烨立定敬礼：“第八军区宋子烨！各位同志好！我是宋桃……宋甜枝的亲生哥哥！” 支队长：“……” 丁竹芸：“……” 插曲结束后，文工团的大家开始策划一个星期后的文艺汇演。 为了给第八军区的战士门一次记忆最深刻，也是最快乐轻松的晚会体验，文工团的人纷纷绞尽脑汁。 最后还是宋甜枝先确定了几个现在队里最拿手的节目，然后说：“剩下的可能要征求一下第八军区战士门的意见。” 支队长也点点头：“行，既然这样的话，咱们正好有宋子烨同志来了，甜枝同志你和王素同志就一块去趟第八军区吧，收集一下战士们的意见和他们所在家乡的舞蹈和唱歌节目习俗，回来以后我们按照情况进行调整。” 宋甜枝和王素跟着宋子烨一块往第八军区的营地走。 因为路程太远，走出文工团后，三人坐车还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 第八军区的营地是临时搭建的，设立在七十九兵团和陆战军旁边，中间就隔着一栋楼。 这次第八军区的来的人也只有两百多号人，有部分人住在军队空余 的宿舍里，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在这片草地上露宿扎营的。 她们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士兵都还在训练，就算是再差的条件，他们也不会松懈，一个个都在操场上打拳，挥着军刀格斗。 不远处一群人高马大的士兵裸露着上半身，在草地上打得越来越凶，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凶猛无比。 但下一秒就一一被个男人单手就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人只穿着件黑色背心，背对着她，膝盖顶在一名士兵的胸口，让他无力挣扎。 半蹲着时只觉得他背部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等他站起来和下一个士兵格斗时，才发现他身材高大，健硕有力，特别是那双长腿，爆发力十足，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宋甜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想仔细看时，宋子烨已经把车停好，过来朝着她张开手臂：“来！哥抱你下来！” 宋甜枝注意力被他吸引，好笑的从卡车上往他身上一扑，扶住他的手臂。 下车后，宋甜枝打开手里的本子，选择和王素兵分两路在第八军区里快速的收集一下大家的意愿。 但王素因为找不着路，也因为太紧张不太敢和这里面的男同志交流，宋甜枝就让身边跟着宋子烨的带她过去，而她选择往右边正在训练的同志们那边走。 刚走过来，正在训练的士兵们就发现了她、 本来以为只是七十九兵团派来要和他们领导沟通的女兵，却不想就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等他们训练结束。 那漂亮的脸蛋和眉眼一笑，勾人又可爱得紧。 好几个正在格斗训练的战士连还击都忘记了，被人一拳打趴在地，捂着鼻子对上自家队长那双冷漠的黑眸，浑身都发怵。 他们队长可是队伍里出了名的狠人，谁都不敢惹，谁也打不过，人人怕他，但更多的还是敬畏。 谁让他是队里的主心骨，每次任务都冲在最前面，完成得最出彩，要命起来也是真的不要命。 那男人依旧背对着宋甜枝，冷冷命令道：“继续！今天谁过不了我这儿，谁都不准吃饭！” “啊……这谁能在你手下过啊，队长，你今天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 “就是，队长要求降低点吧，我们还想吃饭。” “可……队长……有七十九兵团的女同志找……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男人犹豫片刻，又是一拳打在男人身上，冷硬无情：“训练期间，少废话。” “再多说一句，等会的训练加重。” 瞬间，所有人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眼睛更不敢乱看。 宋甜枝却盯着那高大勇猛的男人背影发愣。 刚才离得远，她没太看清楚，现在离近了，听着声音和看着这个背影，越看越觉得他像…… “闻锋。”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57章 绑(一) 站在士兵面前高大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顿，紧接着那人沉着声音，有些冷漠：“同志，有事吗？” 宋甜枝睫毛迅速闪了几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话的语气突然就变成这样，有点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过了身，那张比半年前更为刚毅冷硬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 这半年他皮肤又黑了一点，露在外面的皮肤呈古铜色，眉眼锋利，额角的位置有条疤，看过来的眼神像含着刀子，能把人划伤，也处处透着凶狠。 浑身上下也充斥着比之前更为让人胆寒的气势，与那种久经沙场身上不自觉就会带着的杀气与震慑力。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其他人都已经浑身是泥和汗水，苦不堪言。 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训练场上游刃有余，一旦出手，动作又快又狠，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更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没事，你们就继续训练。” 闻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去前面训练的士兵上，有两个士兵要过来挑战他，才刚打着拳过来，被他一脚踹在下盘上，瞬间抱着腿倒地哀嚎。 “队长！哪有人这样搞偷袭的啊！” 闻锋声音冷漠：“在战场上没有敌人会管你是不是在训练，只会一招要了你的命。” 紧接着训练场上又响起，士兵们一阵阵的哀嚎。 宋甜枝不敢打扰他们训练，就抱着本子去了旁边几位受伤休息的士兵那边，蹲在他们身边，耐心询问他们几位对演出汇演有没有什么想法。 “那你们之前都是哪里人呀？或者说，咱们部队里，哪里的人多一点？” 只要知道部队里的同志大部分都是什么地方的人，她就能更有针对性一点地想节目。 问了好几位士兵，她都得到了不少答案，有想看小品的、也有想看唱山歌的…… “俺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了，每次俺的爹娘都会在山上和对面山唱歌交流，他们二老现在已经走了十多年了，俺现在就想听听那山歌……” “俺们部队里只有一台收音机，收音机里唱的歌都可以，俺都喜欢听！” “那肯定是诗朗诵了！” “智取威虎山！这个戏好听，你们文工团会唱吗？” 宋甜枝一一记下，然后回去选出几个具有代表意义，最能让所有人都能有共鸣，能看得津津有味的节目交上去审核。 等她问完了一圈，好不容易等到那些训练场的士兵们结束，小跑着过去，偏偏在一群刚下训的士兵里就看不到那道身影了。 她踮着脚往后面看，也一无所获。 ……他难道不想见自己吗？ 这时，旁边有个捂着胸口，浑身是泥和汗水交织的同志过来和她说话。 “哎，同志，你是七十九兵团的吧，你和咱队长是啥情况啊？”那人满眼好奇，“他刚才把俺们一个个全部都按在地上往死里捶，你和他之前是不是有恩怨啊？” “……”宋甜枝都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我和他没仇，刚才可能是我打断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难受的吧。” “那倒不至于，俺们还受得住。” 旁边又围了几个人：“同志，你这次来找俺们是为啥事？” 宋甜枝立即把自己的来意和他们说了一遍，士兵们一听这个可来劲了，立马争先恐后地在她面前报着节目和想看的舞蹈。 宋甜枝的手在本子上快速写着每个人的意见，不一会儿，去另外一边的宋子烨和王素两个人回来了。 宋子烨见一堆汉子围着他妹妹，气呼呼上前就踹人：“干啥呢！干啥呢！” 一群士兵立即道：“小队长，你这是干啥啊，我们在和这位女同志说节目的事情，哪上来几踹人？” 宋子烨挡在宋甜枝面前，把最前面的几个大高个往后推：“说节目就说，别他娘的靠怎么近，你们一个人一句话都能把她淹了，再没人靠近她，她不得被你们挤成肉渣？” “小队长，你咋回事啊，这位同志是你什么人啊，你搞怎么紧张……” “管得着吗你们，这是我妹妹！” 谁料旁边的士兵瞬间发出一声哄笑。 “妹妹？骗鬼呢！” “还妹妹，你妹妹不是天天把你楱进医院吗！那凶巴巴的妹妹哪有这位同志这么温柔！” 说到后面，宋子烨都懒得和他们争辩，带着宋甜枝和王素就准备往外走去：“你们别管他们，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就是平时在部队里待的太久了，加上这一个星期休息，不做任务就要闲出屁来。” 宋甜枝却频频回头往那群士兵那边看，边看还扯住了宋子烨的衣袖：“那个……二哥，你知道闻锋吗？” “闻锋？” 宋子烨突然看了眼周围，然后避开后面的王素，把她拉在一边，“你突然问这个干啥？” “因为我刚才看到他了。” 宋子烨压低了声音：“我不能和你说这件事情，以后你也不准乱问，但是你看到他了，你咋就知道他是闻锋？” “二哥，你不知道吗？”宋甜枝问。 “知道啥？” “闻锋是我乡下嫁的那个男人啊。” “……”宋子烨开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秒后，突然非常大地吼了一声：“啊？！！！你说闻锋是我妹夫！” 这声响把旁边看本子的王素都给吓一跳，她捂着耳朵，“咋，咋了？” 宋子烨摇摇头，“没事，你继续看你刚才写的东西。” 说着又拉着宋甜枝往旁边又走了一段距离：“闻锋是我妹夫？你确定？” “我当时自己嫁的人，我能认错吗？” “娘啊……”宋子烨表情变幻不停，突然又欣喜若狂：“你二哥我终于能按着他打一顿了，等会我就去和他说，他绝对站着不动让我打，老子这段时间可别少憋屈。” “……”看得出来，二哥在闻锋的手里肯定也没少经历摧残。 “别啊，我和他应该已经离婚了，你别在去故意在人家前面提这件事情。” “离婚？什么叫应该，那是离还没离？” 说起这个宋甜枝也确实头疼，半年前大哥就已经把相关的文件和资料都提交上去了，但是这半年了都一直没有消息，她之前也一直都在问大哥这件事情，大哥那边也没有一个准确答复，就是压根不知道这个离婚的流程到底卡在了什么地方。 “可能还没离，但也是快要离了。”宋甜枝回答。 “那就是还没离，现在闻锋的身份可不一样，我还以为他一直单身，没想到竟然是我妹夫。”宋子烨搂住她的肩膀，“二哥觉得你们离婚这事，悬了。” “就因为他当兵了？” “不只是这么简单。”宋子烨小声道：“你知道咱这第八军区的名声打起来，这里面大大小小的战斗里，有多少场是和闻锋有关系的？第八军区能有现在这样，闻锋有七成功劳，现在上面和首都那边都抢着要提拔他，还要调派他去首都……” “但是吧，他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意去，什么官都不乐意当，就当个队长都是上级逼着他的，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国外还有不少对咱们虎视眈眈的洋鬼子，有他带队，基本上都会没啥事。” 宋甜枝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现在这发展的剧情，完全就和原剧情里的不一样了。 按理说闻锋进的是七十九兵团，最后虽然也是在战场上立功的军官大佬，也会继续在七十九兵团里升官升级，但现是现在竟然莫名其妙跑到第八军区来了。 虽然参军后的历程还是有点像，同为军人，为守护国家的天职一样一样。 但七十九兵团是正轨的陆战军，大多数都在维护国家的治安和安全，第八军区面对的是国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敌人。 宋甜枝问：“那他……算了。” 她叹了口气，想到刚才闻锋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后背发凉。 本来还想找他问问他最近怎么样的。 “他以前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二哥等会帮你报仇去。” 之前在队里就老是被闻锋摁着打，他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能让闻锋束手就擒了。 宋甜枝拉住他：“别了，二哥……说真的，他刚才都好像不愿意搭理我，我就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了，你们最近的训练任何好像也挺重的，他身为队长也要对你们负责，你别记恨他。” “哟，你二哥在你面前呢……呜呜呜呜……”宋子烨说哭就哭，立马就在她面前开始摸眼泪，“你怎么就开始偏心他了？” “……”宋甜枝连忙给他擦眼泪，好不容易把他劝好，转身的动作一顿。 下意识地往空无一人的帐篷后看去，浑身发冷，刚才的瞬间有种被毒蛇盯着的错觉。 宋子烨很快也被人叫走了，她和王素就在一顶帐篷旁边借了人家的椅子坐着，然后两个人拿着手里的本子，开始简单对了一下。 “那这样看的话，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等会就回去和支队长以及队长她们交流一下吧。” 王素点点头，又忍不住和她说：“这第八军区的战士们个个都好是俊朗，又有礼貌，刚才看得我这心啊，都忍不住地一直砰砰直跳的。” 宋甜枝笑：“那到时候让你给第八军区的同志们表演节目，你可别在舞台上紧张地忘记动作哦。” 两人很快起身往前面走去。 但宋甜枝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那就是刚才遇见闻锋的事情。 想要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样想着，脚步都放慢了不少，突然又想起来刚才自己的钢笔盖好像落在训练场了。 她停下脚步把手里的本子递给王素：“我那笔帽刚才写得太匆忙好像忘记拿回来了，你先去车上等我会儿，我去找找立马就回来。” 就这一支钢笔，笔盖不见了那还得了？ 宋甜枝把东西给王素以后，握着只剩半截的钢笔就往回走。 走到刚才的训练场上，找了一圈都没有她的钢笔帽。 正在她发愁时，旁边突然有人递来她黑色的笔帽。 她立即欣喜的接过来，和钢笔扣在一起。 “谢谢啊，我刚才是真的没有……”正要道谢，抬头想要看看是谁把钢笔的笔帽给她送回来了，眼前突然一黑，被人的手掌死死捂着，视野一片漆黑， 身体也瞬间被人抱起来往不知道的方向拖拽。 “救命——！！！” 不知道被拖到了什么地方，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求救的声音也全部都被的对方按着憋回了嗓子里。 那人松开手掌，她以为自己终于能看清楚了，但眼前立马就换成了布条一样的东西，她挣扎起来，却感受到那布条直接系在了她脑后的位置。 很快，连带着她的嘴上、手腕上……也都被人绑上了布条。 宋甜枝脑袋仿佛被人猛地捶了一拳，发懵又发痛，嘴巴被布条紧紧绷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唔唔”地往后倒。 她完全不知道身后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立马就要摔在地上了。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摔到在地的前一秒，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背脊贴着对方的胸口，只能感受到那种让人恐惧的力量和热度。 全程身后的男人都不说话。 连任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越是这样安静越是让人恐惧。 人对未知的事物，特别是蒙着眼睛时，是会有种从心里生出来的退却畏缩。 宋甜枝慌了神，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拦腰抱起，又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垂在对方肩膀上眼泪打湿了眼前的布条。 好不容易被对方放了下来，她立即口齿不清地哀求着：“求……求……求你……饶了……我……” 嘴被布条勒着。 她说话真的很像结巴。 对方还是不说话，抬手在她脸颊上摸了一把，手掌又捏上她脆弱的脖颈，不怎么用力地捏了捏。 但这种动作让宋甜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对方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脖颈缓缓下滑，从她衣摆进去，摸到了柔软的腰肢上细嫩的肌肤。 第58章 绑(二) 宋甜枝顿时皮肤上的绒毛直竖，腰上的带着些刺痛的触感让她全身都在抖，甚至心里猛地升起一种被陌生人占便宜的厌恶和恶心。 她咬着嘴里的布条，立即用力地发出声音：“我……我……” 对方像是看出她有话想说，竟然还真的大发慈悲，把她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只不过他的手依旧还放在宋甜枝的脖子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仿佛是一种无声又致命的威胁，她要是敢喊出声，立马就能直接掐死她。 但对方能主动把她嘴上的的东西取了，她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希望的，立即就说道：“你是想要钱吗？我……我出来得急，身上没带什么钱，但是我口袋里有粮票，还有很多吃的糖，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回去……拿……” 她感觉到对方真的伸手开始在她口袋里摸，悄悄松了口气。 没想到是真的缺吃的缺钱，只要他拿了东西就走，就不会犯下什么大错，最多就是被部队的领导训诫几句，关关禁闭室…… 但一想到对方是在军营里把她堂而皇之地的掳走，她就心里复杂又难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又是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全程也不说话，她也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她这还是第一次来第八军区的军营，更不可能得罪谁了。 忽的，她后腰的衣摆都被掀了起来，她立即大惊：“口袋在前面！” 腰后的手掌不仅不停下来，还更是得寸进尺，眼前更是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对方一把扛起来放在了柔软的东西，她微微侧头，感觉到身下的东西是柔软的被子，惊得她背脊的都控制不住绷直了。 她立马爬起来就往后缩。 身下就是床，她再待下去她就是真的要寄了。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前面有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判断对方的位置，她默默吞了口唾液，不知道对方怎么把她丢上床以后就没再控制她了。 现在机会渺茫，但她确定自己肯定还在第八军区的军营里，就算对方把她掳走，其实刚才也没走太久的路。 七十九兵团这边戒备森严，部队的占地面积也大，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她带到外面去。 宋甜枝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对方的声音，然后找准机会，直接跑下去，对着外面的军营大喊呼救。 对方还没靠近她，她却已经紧张得指尖都在哆嗦，额角都开始冒汗，不觉间已经打湿了她的发丝。 感觉到男人似乎后退了一点，她立即从床上一跃而下，循着布条里透过来的点点亮光，往门口的位置跑，“救——” 才刚喊了一个字，她的下巴就被人掐住，手腕也被对方一把抓住。 那人只是稍微用力点力，不知道是按到了她的穴位还是攻击了她手臂上的关节，手臂一麻，连带着身体都瞬间无力往后倒去。 倒在那人硬邦邦的胸口上，他站在她身后，身体与她紧贴，微微低头将一颗糖塞进她嘴里。 粗粝的手指却依旧故意使坏，在她唇上蹂躏，又毫不客气地伸进她嘴里，搅着她的舌尖和嘴里的糖，唾液和糖汁都一块混合不清。 宋甜枝真的吓死了。 对方动作的意味已经全然变味，比刚才还要过分一百倍！ 立即开始剧烈又不管不顾地挣扎。 哪怕是死，被他掐死也不会屈服，也不会任由这种人玷污自己。 可对方已经预判了她所有动作，禁锢着她的双手，又被男人用虎口掐着下巴，只能张着唇，任由口水从发红发艳的唇边滑落。 发丝贴在白嫩的脸颊和脖颈，凌乱不堪，又美得像朵被雨打湿，又偏偏在雨中绽开的艳丽桃花。 她不看都能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一定狼狈又尴尬死了。 可她却感觉到身后抱着他的男人呼吸一窒，很快开始逐渐加重，他低头在她耳边：“桃花？谁给你取的名字，怎么谁都能这样叫你？” 略带嘶哑的声音，传入宋甜枝耳朵里，让她浑身一震。 尽管对方已经在故意压低声音，声音也比之前还要低沉不少，但是她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嗓子里一片干哑，但嘴里的糖又吐不出去，只能往回吞。 “闻锋……？” 禁锢着她的男人依旧紧紧抓住她的手，还是没有回答。 宋甜枝刚才还有的的信心逐渐被沉默击破，又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 可是她实在想不到在第八军区这种地方，有谁敢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把她带走，难道真的不怕还在外面等她的王素找不到她，回去报告队长，让队长她们带人过来找吗？ 男人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她又跌坐回床铺上。 军装的腰带忽的被一把扯下，衣领的扣子也崩了，紧接着对方坚硬又如山的胸膛压下来，滚烫的吻瞬间落下来。 她偏头躲开，被他一口亲在脸颊上，然后又是他不容拒绝地扳过脸颊，狠狠吻住她的嘴唇。 宋甜枝怕得直打颤，直到被对方吻住的那一刻，全身更是如筛子般抖起来。 然后她就哭了。 哭得好不可怜，脸颊上留下好几道泪痕，苍白着小脸，看着委屈至极。 闻锋叹了口气，摘了她眼前的布条。 宋甜枝连看都不看一眼， 抬手一巴掌就甩在闻锋脸上，却不想打偏了，扇在他脖子和下颚的连接处，那块地方立马就红成一片。 “闻锋，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睁开眼睛，细长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黏在了一块。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羞愤与难堪。 闻锋盯着她的脸，她脖子上有个刚才被他亲出来的吻痕，在她白得发光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宋甜枝被他灼热的眼神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话时声音都在抖，“你混蛋你在军区的营地里面这样对我，我要去举报你……” “好啊。”他满是不在乎。 凑过来，眼睛里都像是有滚烫的火，张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只要能亲你，受什么处分都行。” “离我远点啊！” 宋甜枝躲开。 又被他强制性地摁住，有力的手臂压着她的手腕，他低头就亲，舌尖将宋甜枝嘴里的那颗糖搅得天翻地覆，攻城略地扫荡，才恶狠狠地说道：“都说了不准躲，再躲我试试？” “信不信老子真摁着你，直接弄死你？” 宋甜枝被他亲的头皮发麻，浑身打了个激灵，被他的语气和那种让人战栗的眼神吓得完全不敢动。 这种眼神她见过好几次了，每次她敢反抗的下场就是被闻锋折磨得很惨。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高大雄伟的背脊，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能让人完全喘不过气。 仿佛现在，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之前那个农村里只会埋头干活的闻锋，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对她而言的恶魔和流氓。 宋甜枝呆滞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眼睫迅速地闪了闪，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她用手挡着眼睛，在床上抱着膝盖，埋在膝盖里，委屈地哭出了声。 哭声很小，也不敢大声抽泣。 松开的领口露出了背上精致又漂亮的蝴蝶骨都跟着颤抖。 这男人怎么说变就变，去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什么山盟海誓一句比一句真，那天晚上按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等他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动不动就要弄死她…… 太凶了…… 真的好凶，她真的不想再看到闻锋了。 哭了一会儿，她又低垂着眼，把身上被刚才被闻锋扯快的衣服整理好。 可看着衬衣扣子都没了的地方，她眼泪又下来了。 抽抽噎噎的把最外面的军装系得一丝不苟。 她咬着唇抬眼看向 男人，犹豫片刻：“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耍流氓，又或者故意这样报复我以前打你，你做到了，我对我之前做的事情也深刻意识到了错误。” 闻锋站起身，她立马就要下床。 这里好像是他的宿舍，但和她们住的那种上下铺不太一样，这里面只有两张床，其他地方都是挂着枪和各种作战服，那些枪和匕首看着人心里都发毛。 闻锋抬手拦住她要走的动作，弯腰替她把脖子上刚才从脖子和眼睛掉下来的布条解下来。 “我的错，刚才又凶你。” 这半年在部队里待习惯了，突然抱着宋甜枝，他都觉得自己做梦。 宋甜枝不吭声，眼睛微微发肿，也不看她。 男人又俯身捧着她的脸，轻轻柔柔地亲吻，从脸颊到眼睛，最后到嘴唇。 他冷静下来，手里的动作都是非常温柔的，刚才那偏执疯狂的模样，难以想象也是他。 宋甜枝终于张了张唇：“你说话不算数！你之前说过，再也不会凶我的。” 闻锋说：“对不起，是我刚才没控制住自己。” 宋甜枝根本不解气，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口口声声要弄死自己的话，气鼓鼓地看着他。 忽然，闻锋直起身，从军械里抽出一把军用匕首。 抽出刀刃，放在她手心握着，举到自己嘴巴面前：“我违背了承诺，要受罚。” “等……”宋甜枝话都没说完，男人握着她的手掌用力，直接挥着锋利的匕首往自己靠近唇边狠狠划了一下。 伤口一直延伸到脸颊处，血迹瞬间也涌了出来。 宋甜枝人都吓傻了，一把丢掉匕首就要去给他嘴角的伤口止血，却不想男人握住了她的手，往另外一边没有流血的脸抹去。 他轻声问道：“媳妇儿，以后我再凶你，就再在我这边划一道，从嘴角一路划到我的脖子，如果我还是不长记性，我把我舌头拔了送你，好不好啊？” 宋甜枝是真的要被他这样嘴巴流着血，还全然不顾，要说这些让人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别……别说了，我先给你止血。” 宋甜枝看到那伤口，深到都能看到里面的血肉，伸手就替他捂住，然后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扯出手帕， 可是血越擦越多，她急得立马就要出去找医生。 闻锋却拦住她，依旧是询问，“好不好？” 宋甜枝人都麻了，彻底麻了，“好！你先别说话了！出去，去医疗队那边啊！” 闻锋却满意地勾起了流血的唇角，将她抱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让她仰起脑袋，就混合着还在流的血和她又接了个满是血腥气息的吻。 “告诉我，宋桃花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他亲亲抵着她的额头，手臂钳住她的腰，力道不大，但也让她无路可逃。 “我家里人啊，我大哥给我取的。”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宋甜枝无语，要不是宋融大哥当时提了一句，就连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外号。 “你别废话行不行，快点和我去医疗队，那边就离你们营地不远，你嘴巴和脸上全部都是血，弄得我脸上也是。” “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和我队的小队长看对眼了？” “哈？” 宋甜枝懵了。 闻锋补充，语气逐渐深沉：“从演讲结束开始，你们就一直在一起。” 宋甜枝立马懂了，毫不犹豫地抬脚在他膝盖上踹了一下：“烦死人了，闻锋你吃醋发疯也要看对象啊，那是我二哥！我亲生哥哥宋子烨！既然他是手下的小队长，你就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也姓宋吗！” 闻锋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然后逐渐黑沉如锅底。 宋甜枝见他杵在原地，好笑不已。 原来搞了半天，他是在和她二哥这个假想敌斗智斗勇。 可看到他嘴边不容乐观的伤口时，她立即拉着男人就打开房间门冲了出去。 却不想这一开门，正好迎面撞上刚从训练场回来的一群士兵。 她下意识地松开拉着闻锋的手。 却不想，在刚松开闻锋的手时，对方立即追上来，重新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直接往前面走。 宋甜枝心里有她的思虑，回头就冲闻锋摇头：“闻锋，你听不听话？” 闻锋一愣：“听话。” “那就松手。” 在那群士兵过来的最后一秒，闻锋还是松开了手。 宋甜枝都还没转身，就已经听到那群士兵的声音了：“哟，这不是刚才那位七十九兵团文工团的女同志吗？怎么在这里啊，你和谁在这里……队、队长？！” 第59章 下了床随你打骂 第八军区很少出现女人，一群大老爷们原本还想和宋甜枝聊聊两句，但是看到闻锋在，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朝他敬礼，然后又被他扫了一眼，瞬间都跟鹌鹑似的低着脑袋。 面对战友们的疑惑和惊讶，闻锋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脸色冷硬，面无表情的，就这样跟在宋甜枝身后，她走哪儿，他也走哪儿。 宋甜枝也一脸镇定，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和战士们匆匆点头后，加快脚步往医疗队那边走。 感觉他们俩越走越远后，士兵们才终于敢抬起头来。 就算他们都不是什么八卦的性格，但还是发现了端倪，“咱队长嘴巴和脸怎么流血了？还是被划伤的……你们发现没那女同志脸上和嘴上也都是血，啥情况啊？” “这你问俺们，俺们也不知道啊，都是刚从那边回来的。” “奇了怪了，这年头谁能把咱队长伤成那样哟……” 一路往前走，大概走了五六百米，宋甜枝终于看到了医疗队的的那栋楼，立即又加快脚步往前走。 半个小时后，闻锋脸上的伤口被医疗队的同志处理好了。 大半张脸都缠上了绷带，看着实在滑稽，偏偏那张脸还是冷冰冰的，连同志给他伤口消毒，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身第八军区的迷彩和那道额角上陈年老旧的疤，眼神扫过来时，无处不在的压迫力，背脊挺得笔直，标准到极致的军人模样。 可那双黑眸从头到尾都紧锁在宋甜枝身上，幽深不见底。 连给她处理伤口的女同志手都不禁抖了一下， 宋甜枝也被他盯得不自在，转头就先出去站在在外面的走廊上。 过了会儿，里面负责给他包扎的女同志出来询问道：“那位同志黑着一张脸有点吓人，是刚才在部队里和战友打架了吗？” 宋甜枝立即解释道：“没有没有，他没有和人打架，就是不相信被匕首划伤的，我……路过正好看见了，就带他过来了。” “哦，那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女同志叹了口气，“不过他来看个病都这么凶，你等会也得小心点，她们这群当兵的，天天在外面和敌人作战，骨子里的脾气和习惯都这样。” 宋甜枝点点头，又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后面的门打开了，闻锋站在门口。 宋甜枝身体都在抖，想到刚才的事情，甚至都不敢再和他说话，却不想闻锋率先主动开口：“我的伤口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着还走到宋甜枝面前，故意抬手往嘴边的伤口上拍了一点，笑着说：“你看，一点也不痛。” 女同志见他竟然在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也实在被他刚才吓得够呛，连忙收拾东西把门关上。 宋甜枝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转身就往外面走。 闻锋上前几步，抓住了她的手：“媳妇儿，你咋不理我啊？” “放手，旁边全部都是人。” 宋甜枝甩开他的手。 躲开几个医疗队的同志，她加快了脚步，完全不搭理闻锋。 闻锋急了，等到旁边没人的时候，才敢追上她，把她按住。 “媳妇儿，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只是遇到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而已。”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宋甜枝拍开他的手：“放手不放？” 要是换以前闻锋哪来那么多废话，直接按着就是干，也从来不会有什么耐心，但是看着宋甜枝略带着苍白脆弱的眉梢，他松开手上的力道，从衣服的最里层，摸出一块很干净的手帕。 小心翼翼，动作又极度轻缓地替她把脸颊和嘴唇上残留的血迹。 宋甜枝偏过头，拒绝他的触碰，他又默默把手帕放在她手里：“媳妇那你自己擦，我手上没个轻重的，等会弄疼你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弄疼我了。”宋甜枝皱着眉头，摸到手帕，手没拿稳，让手帕掉在了地上。 闻锋盯着地上已经弄脏了的手帕，立马捡起来，放在胸口擦了又擦，“他娘的怎么这么容易脏？媳妇你等会儿啊，我去帮你洗一下。” “不用洗。” 宋甜枝抢过来直接往脸上擦。 血迹都已经干涸，她自己的动作非常用力，擦完了脸，脸上都在发痛。 闻锋看得心疼，连忙道：“我来我来，你别这么用力。” 宋甜枝擦完脸，把手帕塞回他手里，只瞪了他一眼。 闻锋把手帕收好，赶忙问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 “你在害怕啥？” “什么害怕什么？” “你是我媳妇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们面前你不用怕。” 闻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声音遮住了她前方的视线，压得她又开始有点喘不过气。 宋甜枝立即移开视线，“我知道……但是我们的离婚资料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现在虽然没什么情况，就怕到时候还是会离婚，那部队里的人都会知道我俩离婚的事情，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 “你担心这个？我马上去找翟政委，让他把我俩离婚的申请打回去。” 宋甜枝抿了抿唇，还是尝到了唇上面残留的血迹。 一把拉住闻锋的手：“行了，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个。” “这么说你是同意不离婚了？”闻锋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他激动地按住宋甜枝的肩膀，“是不是？” 宋甜枝没有和他对视：“我不知道……但是你刚才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她都怕现在顺了闻锋的意，以后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到时候稍有不顺闻锋的意，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顿暴打。 之前看的各种婚姻的新闻，每次都让她对家暴这种东西非常恐惧。 “啥叫暴力倾向？”闻锋问。 “就是你喜欢打自己老婆。” “别人我管不着……”闻锋邦邦给自己胸口两拳，完全没有半点心眼地说：“我闻锋绝对干不出那种窝囊事情来，男人只有在外面没用，才会在家里打老婆想证明自己。” “我才不信。” 她现在脸颊都是发疼，永远记得刚才闻锋掐着她的脸的动作。 “那媳妇儿你要咋才信？刚才是我不对，我一直在把你二哥当成你这半年找的新男人，气了老久，不过现在事情说开了，我知道都是我小心眼了，但是我刚才看到你二哥抱你，这里就冒火，要不是你和我解释清楚，我都想直接宰了他。”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都是当兵的人，怎么还像个土匪？他就算不是我二哥，你也要在部队，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杀了吗？” “不是……媳妇儿我就是心里生气。” “你敢真的杀人吗？” 闻锋捏着拳头：“敢。” “那你也要杀了我吗？” 闻锋脸色瞬间变得焦急：“怎么可能，我就算是杀了我自己，我也绝对不会动你。” “骗子。”宋甜枝已经不太想看到他，“我不信就是不信，至于要我怎么相信你，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闻锋挠着头发上的绷带，急得额头都冒了汗，然后转身把旁边树上的树枝拽下来，交到她手里：“你抽我！往死里抽！想抽多少次就多少，什么时候解气了，就……” 宋甜枝真是受够了他这种动不动就要伤害自己，又或者伤害别人的做法，把那根布满荆棘的树枝丢下，抬脚狠狠踩了几下。 “闻锋，你这样是不对的，太极端了。” 闻锋满眼茫然：“我心疼我媳妇，有什么不对的？我把你惹生气了，你抽我就是了，抽我我就长记性，以后一定注意改正，我在部队这段时间也犯错，翟政委都说过不贵的就不会犯错，贵的都是喜欢犯错然后能改……” 宋甜枝轻轻地拧了下眉，开始还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听他自言自语地解释了半天，才纠正道：“那叫‘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意思是没有过失并不可贵，可贵的是有过能改。” 闻锋嘿嘿一笑，咧着嘴又开始出血：“还是我媳妇最有文化。” “我都懒得理你，你给我让开。” “不让，你让我抱会儿好不好？”闻锋询问道：“我以后都会听话，你说什么我绝对照做。” “不行。” “就抱一下，我都在外面呆了大半年了，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得睡不着。” 部队里全部都是大老爷们，睡大通铺，以前他还完全不在意，只要有地方睡就行了，但是自从在老家的村子里体验过和宋甜枝睡大炕以后，是越来越受不了部队的那群连脚都不洗的大老爷们。 “你刚才抱得还不够吗？又是抱又是亲的，我的便宜都被你占完了。”提到刚才的事情，宋甜枝眼睛渐渐又红了，她气得直接给了闻锋一拳，“我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对我，我就真的……” “真的咋样？”闻锋握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往怀里一带，“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下了床随你打骂，但是在床上老子是真的忍不住，要是真的忍得住，你觉得我还是男人吗？” 就刚才那样的情况，宋甜枝在他身下衣襟敞着，衣服下两团又软又白被他压着，他脑子里哪能想那么多，要不是还在部队的军营里，他刚才做的可绝对不止亲她摸她这么简单。 “你……流氓！”宋甜枝瞪着眼睛看他，最后脸色爆红，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走了。 ………… 一路小跑着回到刚才第八军区的门口，王素还在那边等着，见她终于来了，立即起身，一脸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啊？你去捡个笔帽捡怎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遇到啥事情了呢。” 宋甜枝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有点事情耽误了，咱们快走吧。” “啥事啊？” “没啥，赶紧回去吧，我们还记得要和队长她们汇报呢。” 她们来是宋子烨开车部队的车送她们来的，现在要回去，走路都要走上一个多小时，宋甜枝刚想问问有没有人能载她们一程，第八军区里就有个刚才她和闻锋路上遇到的士兵过来。 “同志，我是三营特战连小队长宋小队长的部下，他去有事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我来开车吧。” 宋甜枝道谢：“谢谢啊。” “没事，我们小队长特意叮嘱了。” 宋甜枝立即就要和王素一块上车，但是那名士兵才刚打开车门，就被人按着肩膀往后拽了一把。 那人回头，浑身一个激灵：“队长？” 闻锋点了下头，拍拍他的肩膀：“我去送这两位同志回去，你去忙吧。” 那士兵道：“但是这位是小队长的妹妹……” “我知道。” 闻锋拉开车门，抬脚坐上车，发动引擎。 车是军用的大卡车，宋甜枝就坐在他后面的车厢里，听到他的声音后没敢吭声，默默往旁边的王素靠近了一点。 车朝前面开去，车厢内全程都很安静，宋甜枝也不说话，只有王素偷偷往前面瞟，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脸色的表情变化可谓是精彩纷呈。 半个小时以后，车缓缓停下，宋甜枝立马从车上跳下来。 全程低着头，目不斜视，却不想男人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男人黑色的军靴在她面前停下，宋甜枝后退一步。 很快就听见男人说：“你们长官是谁，我和她聊聊。” 王素立即回答道：“报告，在里面！” 闻锋点头：“多谢。” 然后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等他一走，宋甜枝才敢抬起头，用力地呼吸了几口，王素就在旁边摇她：“刚才那位可是第八军区三营的大队长，听说战功比咱们文工团跳过的舞都多，你咋见到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啊，也不喊报告。” 宋甜枝叹了口气，“先进去吧。” 只是她们才准备走，后面就有人急匆匆地率先跑进了文工团的大楼里。 王素眼尖：“那不是丁竹芸吗！她怎么着急跑进去干啥？” 宋甜枝盯着她的背影，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 还能为啥，当然是刚才也看到闻锋了呗，奔着剧情去的。 不过她现在不但不慌，也半点都不担心所谓的原着剧情了。 与她无关，也早就歪到西伯利亚去了。 第60章 看上你了 眼见着丁竹芸急匆匆地跑进去，宋甜枝不仅不着急，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闻锋进去找队长了，她们就算有再着急的事情，也只能等闻锋和队长聊完了事情，才能进去汇报。 走到文工团里的舞蹈室，很多同志还在里面排练，但这会儿已经是休息时间。 天都快要黑了，排练明天才会正式开始。 大家见她来了，纷纷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看过来。 “甜枝，这趟去第八军区怎么样？” “有啥收获没啊？” “咱们刚才把草原舞和几个必备的节目排练了一遍，到时候你看看还缺啥，俺们赶紧学起来。” 宋甜枝说：“已经征求到了不少第八军区同志们的意见，等会我和队长支队长汇报一下，咱们就能直接开始排练了。” 王素一来就和其他人八卦，“刚才你们都看见丁竹芸进来了没？” 其他人都点点头：“看到了啊。” “那你们看到她刚才进来以后去了哪儿吗？” 有人指着队长的办公室那边：“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跑过去了。” 王素撇撇嘴：“这人莫名其妙往队长那边跑是要干啥？” “不知道啊。” “算了，懒得管她，我刚才打听到一个节目，所有战士们都喜欢。”王素逐渐开始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知道俺刚才和甜枝一块去第八军区，那边当兵的个个又壮又高的，俺去的时候他们有的人还在训练呢，看起来都特别不好惹。” “不好惹？有咱七十九兵团的陆战部队不好惹吗？” “那俺就不知道，但是听说第八军区的选拔要求非常严格，比咱兵团的任何部队都要严格。”王素悄悄拉拢了旁边的几个女同志，“你们知道吗？刚才回来的时候，是谁开车送我们回来的？” “谁啊？”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 “就是，哪有你这样的，说话只说一半就不说了。” 王素这才悄咪咪，又满眼欣喜地的在大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顿时把所有人都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真的假的？” “那可是第八军区的大队长！竟然能直接送你们回来？” “我咋没见过？他是什么兵啊？” “哎！我刚才听到动静，也正好往窗外一看，就看到他了，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穿军装的，一米九大高个的那个？” “对对对！”王素拉着她们：“你们都小点声，第八军区那边的事情我咋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就听见下属这样叫他，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 说着，她突然回头看了眼宋甜枝，问道：“那大队长带的三营是干啥的，你知道吗？” 宋甜枝正在翻开自己写的笔记，闻言抬眼看向她们，犹豫了片刻也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要说闻锋现在莫名其妙跑到第八军区来了，他具体在干些什么，又或者执行什么任务，她还真不知道。 都和原来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她这要是还能猜得到，她就真成神了。 王素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估计都是不外传的，但是能在第八军区那种部队里当兵的，肯定都是特别厉害的，但是看着刚才那大队长的面相可凶了，俺总感觉他在往我这边看，但是俺又不认识他……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大家都在她这边围成了一圈，听到那为大队长竟然一直在看她，个个都瞬间打起了精神。 “啥情况啊，咋就一直盯着你看？你俩才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怎么说吧，你可拉倒吧。” “就是，刚才我看到那队长了，军姿板正的，严肃得紧，不好惹的很，估计平时连笑都不会笑一声。” 王素一脸认真，“真的真的，你们相信俺啊。俺绝对不会弄错的，刚才坐车的时候，那大队长就是有意无意地看俺，下车了还来问俺咱们队长在哪里，你们说这难道不奇怪吗？” 她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都开始微微泛红。 有人打趣道：“王素，你该不会以为人家看上你了吧！” “说……说不定呢？” “他们第八军区严格得很，不准处对象的，你还是省省吧！” “你们……”王素闹了个大脸红。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宋甜枝靠墙站着，听着她们打趣王素，也不禁跟着扯了扯嘴角。 大概过了十分钟，队长办公室的门开了，闻锋率先走出来，对着里面的队长敬了个礼。 文工团的队长也立即回了个礼，两人似乎又说了两句什么，闻锋很快就转身要离开。 见他直接朝这边走来，宋甜枝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背脊紧紧贴着墙壁。 但是还没等到闻锋从自己面前经过，走廊上有人试探性地喊住了他。 “是你吗？闻锋……” “真的是你！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吧，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在七十九兵团呢……没想到你去了第八军区的特战部队。” 来了来了。 宋甜枝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相逢的戏码就算是剧情偏了，还是和原书里面一样发生了。 不过在原剧情里还要更让人激动一些，两人重新相逢的时候还有丁竹芸的那个青梅竹马贾文翰也在场，当时可谓是三角关系的修罗场，非常的刺激。 书里闻锋因为被她这个恶毒女配气的一气之下去参军，再回来的时候，胸口上都带着大红花，走到哪里都极其受欢迎。 男女主的再次相逢也是以为女主也在部队里，两人隔着人海对视， 心有灵犀又互相爱慕。 不过当时好像女主还和贾文翰在一块，然后立马甩了贾文翰来找闻锋的，关键是闻锋这傻缺还真的就这样相信了……想到这里，宋甜枝心中一阵寒恶和无语。 他怎么能忍受这种事情？还要给丁竹芸当舔狗，被人家甩了三次都还对人家不死心？ 他们重逢的戏码就在教室旁边上演，她这个位置就是最好的看戏点。 周围也一时间非常默契的安静下来，其他的同志也个个从练习的教室里探出脑袋。 宋甜枝也好整以暇地朝那边投去视线。 丁竹芸穿着绿色的军装，绑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眉眼清秀脸颊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她微微仰着脑袋看向男人，眼底满是欣慰和期盼。 她又主动说道：“这段时间我还一直在七十九兵团里到处向人打听你，一直都没有消息，还以为你已经出了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就像这次你也安全回来了一样。” 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丁竹芸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内心有些忐忑地抬起头。 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闻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刚才对着空气说了那么久？ 丁竹芸立即上前几步，追上男人的脚步：“闻锋同志！” 闻锋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丁竹芸立马变得欣喜起来，“我……” “你是谁？” 所有人都在期待闻锋会怎么回应，没想到他竟然压根就不认识丁竹芸，站在宋甜枝旁边的王素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当时在里面选领舞的时候，丁竹芸当着所有人的面笑话她的杂技表演一样。 丁竹芸后面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半天也挤不出来。 脸色铁青，原本眉眼间的自信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男人眼神锋利冷锐，半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看向她时，黑眸里透出的审视更是让人忍不住背后发凉。 “我是……”丁竹芸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和闻锋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 怎么都不按照她在未来里看到的来啊？ “我是丁竹芸啊，就是以前在东伍村当知青的那个，当时我们村里还涨了特别大的洪水，我们俩一块合作，你去修河坝，我后方负责救人啊，还有……还有当时我在乡下的地里干活，你还给我帮过忙。” “嗯。”闻锋只淡淡地点了下头，就没有下文了。 丁竹芸还想说点什么，他忽然开口：“我当时在村里帮了很多人，修河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最后还是我媳妇儿画的图纸才让洪水退下去的。” “……” 丁竹芸迷茫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她记得她叫闻锋过来帮过忙，闻锋过来帮忙了，但是他现在和她说，当时在村子里给很多人都帮过忙，那她还算什么特例？ 她一直都以为闻锋是喜欢她，和她看到的未来里一样，暗恋她才来给她帮忙的，连修河坝都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去。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平时在村里都会做的事情，根本不是因为任何人吗？ 闻锋皱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同志拦下。 当时还在东伍村的时候，因为他干活快，力气也大，村里不少人都会给他两个馒头，然后他帮人家干活。 除了当时给宋甜枝干活是发自内心的以外，其他的都多少是有除了工分外的东西拿的。 抬头就正好看见靠墙站着，手里还拿着本本子的宋甜枝时，立即就对着她没什么心眼和顾忌地笑了一下。 宋甜枝还在看戏，猝不及防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睛。 他皮肤比之前还黑了几个度，古铜色的肤色一笑，牙很白，配着他高大的身材和那身庄重的军装，十分出戏，也看着实在有些憨。 宋甜枝立即拿举起手里的笔记本遮住脸颊。 还没说话，旁边的王素就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声道：“干啥突然对俺笑啊，这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咧！” 宋甜枝还想提醒她一句，谁料下一秒挡在她脸上的笔记本就被人按下来。 闻锋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宋甜枝脑袋都在发懵。 他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直接过来啊…… 可闻锋好像并没有在意这点，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宋甜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将手里刚写好的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刚才在办公室里面写的，第八军区的战士们平时总是喜欢唱的红歌，还有他们每个人大部分都来自什么地方，喜欢什么节目，交给你了。” 宋甜枝愣愣地接过来。 打开一看，上面的字——不能用丑来形容，简直要用“不堪入目”四个大字来形容。 但是能看得出来，上面的每个字都是他一笔一划用心写出来的，很多他不会写的字，还用蹩脚的拼音标注。 宋甜枝点点头：“好。” 闻锋和她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那我先走了。” “嗯。” 宋甜枝也不太自然地给他敬礼。 这样的闻锋和刚才按着她在部队里的闻锋，是一个人吗？ 男人却从始至终都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很期待……” 说完又突然意识到旁边有很多人，他立即匆匆忙忙地改口道：“我、我是说……我代表第八军区的同志们都很期待你们文工团的表现！” “放心吧，大队长，咱们这群姑娘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文工团的队长也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听到闻锋的后半句话，笑呵呵的揽住了宋甜枝的肩膀，“尤其是咱们文工团的这位宋甜枝同志，什么舞都能跳，加入咱们团以后，那真的每次表演都是领舞，让咱们文工团也百花齐放。” “到时候一定要让你们第八军区的同志看看咱们的实力！” “好！” 很快，闻锋转身走了，文工团里只剩下她们这些要排练节目的演员还有演奏团的。 队长和支队长带着她们所有的演员都开了会后，大致敲定了汇演节目的名单。 散会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多，不早了，大家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去，宋甜枝手心里还捏着刚才闻锋交给她的那张纸，是队长让她拿着的，说是回去可以再研究一下。 但她捏着这张纸，手心却止不住地出了汗。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丁竹芸是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的，她紧盯着宋甜枝离开的背影，眼眶红彤彤的，紧紧咬着唇。 脑子里又想到刚才和闻锋说话的画面，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议论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她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个男人的胸膛。 她捂着额头抬起脑袋，眼底有泪光闪烁。 第61章 已经有媳妇儿了 “是你……”丁竹芸看到对方，原本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立即顺着脸颊滑落，她满眼委屈地看向男人，“文翰哥，你怎么来了啊？今天你不是在部队里很忙吗？” 贾文翰一身军装，戴着副眼镜。 比起半年前带着丁竹芸来文工团报道的时候，他比之前更成熟了。 他垂着脑袋，怜爱地替她把脸颊上的泪水抹去：“我忙完了，爸妈说今天一直都没见到你，就让我过来看看，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丁竹芸摇摇头：“没事，没有人欺负我……” “你说谎。”贾文翰见上下无人，拉住她的手，“芸芸，有谁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丁竹芸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问道：“文翰哥，你知道咱们这儿有个第八军团的士兵在附近扎营吗？” “知道。” 丁竹芸点点头。 这倒是直接勾起了贾文翰的好奇心，他立即问道：“芸芸，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个之前认识的朋友在那边，然后就想有时间的话，和他能见见面。” “那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他是我之前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一直帮助我的一个朋友，之前我们在乡下也相处得非常好，但是不知道这次来兵团里面以后，他好像就不怎么想认识我了，一直装不认识我。” 贾文翰询问：“他突然不想认识你？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吧，不太招人喜欢，在文工团也是，每次离领舞的位置总是一步之遥，我觉得我其实也不输，你文工团里也有一半的人投票给我，但是还是总是会和领舞这个位置失之交臂。” “芸芸，我见过你跳舞，没有人比你跳的更好，你选不上领舞肯定是其他人投票的原因，我看你们团的领导作风也大有问题，等我找时间在会议上提一提这件事情。” 丁竹芸满眼感动，一头扑进他怀里：“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乡下还和我关系很好的朋友，现在对我置之不理。” “肯定是有人在你朋友耳边说了你的坏话。”贾文翰是那种跟温润的长相，放在古代就是翩翩公子，穿上军装后还是遮不住他骨子里的的书生气息，“别难过，我会帮你的，还有之前你说要去医疗队的事情，我也在尽力帮你和上级反应，但是你确定自己真的会给人治病吗？” “会啊，我当时在乡下就开始给人治病了，治好了不少人呢。” “那行，我会再去和上级申请的。” 丁竹芸立即点头，又被他牵着手往外走。 他在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有没有人；“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又想见你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丁竹芸表情一顿，连忙找了个借口：“我明天还有事呢，最近都可忙了，我还得排练节目，下次再去。” 贾文翰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路同行到宿舍大门外，再往里面走就会被人看到，丁竹芸立马拦着贾文翰：“里面你可不能进去了，就送到这里吧。” 贾文翰见四下无人，便要和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大腿和腰，在她脸颊上亲一口，却不想这次丁竹芸竟然直接躲开了他的触碰。 “你……” 丁竹芸指着他身后：“那边刚才有人，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紧张地转身跑了，捂着脸颊，更是生怕被人看见。 原地只剩下贾文翰一个人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怎么觉得今天的丁竹芸好像有点不对劲？要是换做之前，她有事求自己，肯定会给自己一点好处，这次倒连亲都不让亲一下了…… 丁竹芸匆匆忙忙会到宿舍，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志。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对着人笑呵呵的，又主动拉着几个文工团的同志说起了明天要排练的节目领舞的事情。 她自以为刚才和贾文翰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人发现，但刚和几个同志聊完天，一抬头就在宿舍的二楼看到了不知道在上面站了多久的宋甜枝。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地煞白。 看着楼上的宋甜枝竟然挤不出一丝半点的笑容，要笑也笑得极其勉强和难看。 刚才……宋甜枝都看到了吗？ 宋甜枝注意到她的视线，缓慢地合上自己手里的本子。 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是还是深深地看了丁竹芸一眼。 没想到她就是外面趁着夜风凉快，在外面写个节目单的人员安排，都会撞见这么劲爆的一幕。 原来一切该发生的还是会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发生，就像是原来故事里，丁竹芸和城里的青梅竹马贾文翰的私情，还是和原剧情里的一样发展。 就是有点不堪入目。 实在辣眼睛。 见丁竹芸脸色难看，她默默将自己的笔收好，转身回了宿舍里面。 刚进来，王素也正好抱着脸盆从大澡堂回来，舒舒服服地躺上床后，就懒洋洋地在床上打着滚。 突然发出一声哀嚎，“甜枝！我二十三年都没动的心，已经彻底死透了。” 宋甜枝正在收拾自己床上的东西，站在下铺的位置，将另外一套军装整整齐齐地叠好后，又开始收拾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包。 顺道把刚才一直放在口袋里，闻锋交给她的那张纸条也夹进她放在包里的那个小书本里。 里面放着当时闻锋给她从乡下带来的包裹，里面都是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积攒下来的钱和票，还有好几双他自己做的鞋子。 还有当时闻锋亲手给她穿上的那双舞鞋，这半年来包袱里的底下她都没动过，一是在部队里她能自己去食堂吃上饭，而是文工团会有各种舞蹈的服装和鞋子发。 再把他写的纸条塞进去，她又把包给重新放好，藏在自己的箱子最深处。 “甜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咋时不时就开始倒腾你那个包，包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王素在上铺看着她，“是不是还有吃的，要是吃的就赶紧拿出来，正好我也饿了。” 宋甜枝把包放好，站起身来说道：“没有吃的，要是还有吃的，不早拿出来给你？什么吃的能放这么久都还不坏的？” “那咋把那包每次都藏那么深，咋地，里面有宝贝，怕被人偷了啊。” 宋甜枝没好气道：“对，知道还问？” 王素又说：“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没？” 旁边的室友也正好洗完澡过来，一听就立即和宋甜枝说道：“她啊！好不容易春心萌动，对爱情的美好向往憧憬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了。” 宋甜枝把头上绑好的辫子松开，又脱了身上的衣服，这才解了有一个扣子，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里面衣服都被闻锋扯坏了。 她脸色变了变，连忙把自己的军装外套拉好，拿着脸盆就要出去，谁料王素她们还在讨论刚才的事情。 宋甜枝问了一句：“她咋了？” 有同志解释道：“刚才那会儿 她不是觉得那第八军区的大队长喜欢她吗？然后刚才经过人家第八军区的营地的时候，还眼巴巴地在外面站了会儿，然后刚好那个大队长也带着队伍在夜训，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那大队长竟然直接和她说，他已经有媳妇儿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素捂着脸：“我也没想到人家竟然早就已经结婚了，但是第八军区的随军家属里好像压根就没他的家属，也不知道啥情况，算了算了，结了婚的就算了。” “而且他们第八军区的战士过的都是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牺牲了，到时候我要是成了寡妇可怎么办，日子也难过，家人还没个男人的，肯定天天都被人欺负……” 她叹了口气。 宋甜枝被她前面的话逗笑，但在听到她后面的说的话时，嘴角的笑逐渐压了下来。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独自转身去了澡堂里面洗澡。 澡堂里，见周围都没什么人了，她才敢把衣服脱下来，里面的衣服真的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胸口的扣子崩了好几个，衣摆也隐隐有被撕裂的预兆。 等会洗完澡就得抓紧时间补一下。 脱光了衣服，宋甜枝不相信撞了一下自己的腰，立马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一个女同志正好路过，询问道：“同志你腰上好大一个红印子，是摔到了吗？” 宋甜枝羞红了脸：“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痒，刚才一直挠的……” “哦那就行，我还以为是啥情况呢，那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你啊。” 宋甜枝松了口气，又把裤子脱了，没想到大腿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脑子里瞬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时闻锋在床上拽着她腿的画面…… 她咬牙，暗自骂了一句“混蛋”，都觉得要不是闻锋当时手下留情，她现在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迅速洗了个澡，宋甜枝匆匆回到了宿舍里。 部队的大清早就开始响集合早操的口哨声，清晨的光映在刚收拾好的文工团女兵身上，照的她们个个都的朝气蓬勃，满满的精气神。 文工团的晨跑结束后，支队长就开始组织大家开始排练昨天商定的节目。 文工团里面有很多演员，多才多艺的汇聚地，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属于舞蹈这部分，所以文工团里直接把最大的两个舞蹈教室留给各舞蹈演员。 “来！” 支队长吹响口哨，“咱们得加快进度了，刚才接到通知，第八军区的战士们又接到了全新的任务，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就要奔赴战场为保卫国家战斗，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让他们在咱们这儿像是真正的回家一样。” “好！” 各舞蹈演员纷纷被激发了斗志。 “接下来，宋甜枝同志，你去带着大家练习。” 宋甜枝点点头，立即就带着她们一块排练。 她这半年以来，几乎每场演出都是领舞，这次也一样，一共八支舞蹈节目，除了两支是和话剧插在一块的，其他的都是领舞。 排练了一整天下来，宋甜枝早已经浑身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两件，其他的同志也都个个累趴。 才刚喝了一口水，门外的队长就将来了，对着宋甜枝说了一声：“甜枝同志，你过来一下。” “收到。” 宋甜枝放下水杯，跟在队长身后走了出去。 队长欣慰地看着她：“今天排练的成果我都看到了，这几天继续保持，不要掉以轻心，到时候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咱们七十九文工团的最好面貌。” “是！” “那个……甜枝同志啊，听说你之前还在很多同志面前跳过一小段的古典舞，那古典舞咱们团里说实话，我带这了这么多年的队伍，还没遇到几个会跳的，大部分都是跳那些从外面传过来的芭蕾，和咱们自己的民族舞，这古典舞有什么讲究没有？” 宋甜枝立即回答道：“都是跳舞，只是舞蹈形势和里面的一些基本动作，还有表达的东西不太一样，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咱们民族的舞蹈。” “那除了这次和第八军区的战士们演出以外，上级决定要多多培养同志们的兴趣爱好，和让以前一直忙着打战，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到时候你准备一下，准备一支独舞，让大伙都看看，长长见识。” 宋甜枝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了才知道队长说的是真的。 “能做到吗？” 宋甜枝刚想点头，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队长！文工团里人人平等，机会也是平等的吧。” 一回头是丁竹芸站在她们身后，“我也想给大伙单独跳舞。” 到时候第八军区的同志里肯定有闻锋在，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队长问：“你会跳古典舞吗？” “会！而且我……比甜枝还要学的早，我母亲就是跳这种舞的艺术家，我从小就跟着她学。” 队长都震惊了，有些意想不到：“真的吗？那到时候再加你一个也不是不行，我们节目正好还差一个。” “真的！”丁竹芸信誓旦旦，“希望队长也给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让同志们都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古典舞，也绝对不会让队长团长失望的。” 宋甜枝看着她，突然就笑了：“好啊。” 第62章 真软乎 丁竹芸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下意识地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却见她根本就没有看自己，和队长点点头后，转身就重新投入了节目排练的队伍里。 她脸色有些灰。 其实她是真的不想和宋甜枝对上，宋甜枝从被选进文工团后的表演，每一次都是非常出乎她意料的，领舞的位置她怎么都抢不到。 但是眼下再次让闻锋看到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 而且她在未来里看到了很多未来的舞曲舞种，其中就有古典舞，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很多流行的古典舞受到大家的欢迎，她也学了一点。 只要她到时候表演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 连闻锋也是。 她觉得这会是自己来之不易，也非常难得的机会，宋甜枝跳得再好也不可能提前知道以后的事情，学习以后的舞蹈，而且她这个人在未来里，也只是个让闻锋非常讨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宋甜枝没有一直待在村子里和猪为伴，在村子里慢慢等死，反倒是被文工团选上，但是她的注意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闻锋身上，对宋甜枝没有特别关注。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宋甜枝这样的人不值得的她费神关注，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去打听打听闻锋这半年做了什么，又在什么地方，好让自己多了解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连带着自己独舞的舞蹈是什么都想好了。 不到一会儿，就直接在练舞室里跳了起来。 甩着红绸，舞姿优美，一跳就成功引起了不少舞蹈演员的驻足和观望。 宋甜枝没有阻止其他的同志过去看。 对新事物抱有好奇和学习态度，是每个舞者都必不可少的，能在互相之间学习到新的东西，是能让所有人都进步的。 排练节目的空档休息间，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丁竹芸身边，连带着刚才的队长都闻风过来。 丁竹芸是真的会古典舞。 从她的手法和姿态上来看，确实会一点，只是在舞蹈室练习，就已经收获了不少同志的掌声。 宋甜枝看了会儿，对着镜子独自开始练习刚才和大家一起排练的舞蹈，她在里面的部分很重要，也是整个节目下来的精神面貌的象征，她对着镜子保持自己的面部表情，刚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王素。 所有人在休息的时候都凑过去看热闹了，好像只有王素没去。 她见王素一脸的愤恨，立即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拍拍她的肩膀，“刚才我看你还有两个动作不够标准，你跟我单独练习一下。” 王素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开始重新练习。 不一会儿休息时间结束后，其他的人都纷纷回来投入排练。 时间紧迫，所有人都加班加点地排练到大半夜。 宋甜枝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宿舍时，王素和几个室友都跑过来了，“就刚才那舞蹈，你们咋看？” “咋看？还能咋看，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能跳出这种舞来，真是匪夷所思。” “甜枝呢？你咋看。” 宋甜枝背着包：“跳挺好的。” “啊？连你都这么说了，那她确实跳挺好的，那可咋办，今天队长不是说这个独舞的名额是给咱甜枝的，刚才队长看了她的舞蹈，估计会把这个名额给她，那甜枝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那甜枝岂不是没独舞了？一次汇演其实搞一个独舞就正正好了，搞多了就不好，很多领导其实还是要看咱们的凝聚力和合作力，一直搞独舞可不行。” “对对，俺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几人正讨论着，却不想另外一边的丁竹芸也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身后跟着她在文工团里结交的几位女同志，往这边看了一眼，丁竹芸的视线只在宋甜枝一个人身上停顿了一下。 宋甜枝也大大方方和她对视。 丁竹芸想到昨天晚上她和贾文翰的事情被她撞见，率先心虚低下头去。 但旁边的女同志已经提前开口了：“宋甜枝，之前你一直都是领舞，这次可能就悬了啊，还不抓紧时间练习，小心到时候不仅连独舞的机会没了，连带着领舞的位置都没了。” “你！” 王素立即就要冲出去。 “明天，让我们这个舞蹈组的演员全部都早点过来，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说。”宋甜枝开口打断她，说完又笑眯眯地搂着王素的肩膀，“我们走吧，赶紧回去休息，明天的任务会非常重哦。” 听到她这样说，王素也没了和她们计较的心情。 但在临走前，等到王素和其他人都出去后，宋甜枝故意放慢了脚步，微微偏过脖子，“丁同志，你刚才跳的很好，但真的是你自己从小就开始学的吗？” 丁竹芸点头：“当、当然啊！” 宋甜枝宛然一笑，语气却很严肃：“那你再这样下去，会输的。” “你！宋甜枝这还没开始，你咋就说这种话！” 丁竹芸身边的同志愤愤不平。 宋甜枝不想和她们多说，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丁竹芸一眼，转身出去。 丁竹芸心里莫名被她那一眼看得竟然有点想打退堂鼓。 她刚才在跳舞的时候，知道宋甜枝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她，对她跳的舞虽然给出了一定的评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甜枝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每个动作、说的每句话。 ………… 几人一块从文工团的练习室里出来，王素一路上几乎全程都在的抱怨和指责丁竹芸和那几个人，“正是不知道丁竹芸给那几个同志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是不是下了降头啊，怎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看看丁竹芸当时是怎么进的咱文工团，真是晦气。” “还有啊！甜枝！你咋都不和她直接比舞啊！她跳的肯定没你好！” “只要你上去和她比着跳，独舞肯定是你上啊！” “不急。”宋甜枝也安慰了几句，让她消消气，“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和你们说说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你有啥想法？” 宋甜枝却冲她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王素顿时满脸沮丧，“还要等到明天啊，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啊……” 宋甜枝竖着一根手指头：“明天……再告诉你。” 王素捂着耳朵：“你别一直提明天了，我要是今天晚上睡不好，就怪你！” 几个人瞬间笑开了眼。 宋甜枝也跟着笑，却不想在在即将经过面前的大楼时，余光里一瞥，差点没给她吓得一个踉跄自己来了个平地摔。 王素立即拉了她一把：“你咋回事啊？怎么走路都能差点摔倒的？” 宋甜枝立即抓住她的胳膊，“那个……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有东西忘在刚才的舞蹈室了，我回去拿一下。” “你怎么又忘东西了？行吧，那我们先回去洗澡了，你赶紧回来，要不然等会就没热水了。” “好。” 等她们一走，宋甜枝深吸了口气，心控制不住地紧张，她往楼下那块阴影里说了一句：“你……还不出来？” 那团漆黑的阴影动了动，高大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媳妇儿，你咋知道我在里面的？” “敢在部队里做这种事情，除了你还有谁？” 而且她还怕刚才要是自己不让王素她们先走，闻锋又会做出和之前一样的事情，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强制性带走都有可能。 宋甜枝没好气地看着他，抬眼是，却不想才一天没见的男人，嘴角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绷带都没有继续绑在脸上。 宋甜枝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想确认一下他脸上的伤，手才刚抬起来就被男人一把握住。 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他的手掌宽厚又灼热。 “媳妇儿，今天累不累？”他挺拔的身躯也靠了过来，微微低头就和她额头轻碰了一下，“饿不饿？”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玉米面做的馒头出来，“食堂里限量的玉米馒头，可好吃了，尝尝？” 宋甜枝刚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吃了一个馒头，但看着他期盼又殷切的眼神，还是把馒头接过来，一口咬在上面。 味道比当时在村里吃的那种白面粗糙的馒头好多了。 两人就站在楼下的偏僻角落里，周围没什么灯光，只有不远处一盏微弱白色的路灯照在宽大的路面上。 宋甜枝一口一口吃着，闻锋就在她跟前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她吃得太急，又连忙把行军的水壶打开，送到她嘴边。 她很快就把他带来的两个馒头都吃完了，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接着闻锋更是直接从胸口里掏出一份铁饭盒。 饭盒的盖子一打开，里面都是红彤彤又香得人口水都流下来的红烧肉和青菜，还有两块大土豆和豆腐。 摸着饭盒外面，温度还是热的。 宋甜枝眨眨眼，“你怎么……” 这几天确实一直没休息好，也没怎么吃好，每次排练完去食堂的时候，里面都没剩什么好吃的了，她也只能将就着吃，吃完了还得继续去排练。 别看她一直呆在舞蹈室里面不出来，但是每次的运动量不比在外面训练的士兵们少。 “赶紧吃。”闻锋额角的汗水也不少，他随意抹了一把，“我等会还有晚上的训练，揣着不好训练，吃完了我好把饭盒拿走。” “你今天也有训练吗？” “每天都有。” “那你刚才也在训练吗？” 闻锋点头：“对啊，不过我小心着呢，没打翻也没让里面的饭和菜都漏出来，一直护在胸口暖着。” 宋甜枝突然说：“那你是不是忘记拿筷子了啊？” “……” “……” 两人坐在角落的石头上，大眼瞪小眼。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一下子就安静了。 闻锋立即起身，“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拿，很快就回来！” “等一……”宋甜枝话都还没说完，闻锋撒腿就跑，大长腿的爆发力极其敏捷迅速，一下就跑没影了。 她有些好笑地坐在石头上，抱着手里的饭盒，感受上面残留的余温。 不到三分钟。 她还在数地上的石头，没数到一百二十，闻锋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筷子。 宋甜枝仰头看着他：“闻锋，你知不知道丁竹芸要和我比独舞啊。” 闻锋闻言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满眼疑惑：“丁什么？” 他顺手接过宋甜枝手里的铁饭盒，夹了块肉递到宋甜枝嘴边。 宋甜枝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自己吃。” 闻锋真的没有为难她，把筷子递给她，“吃。” “就是……昨天拦住你的那个女同志，叫丁竹芸，也是之前在东伍村里一块当知青的，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人家了？” “不记得，但你这样一说，我以后肯定会记得的。” “……”没让你故意记得。 宋甜枝往嘴里塞了口肉，肥而不腻，又赶紧送了两口饭，“就是她。” “那比呗，我相信我媳妇，而且我只喜欢看你跳舞，其他人给我跳舞，我看得浑身难受，谁都没你腰细。” 宋甜枝的腰他是亲自认证过的，又软又细，扭起来能直接把他看硬。 宋甜枝感觉到他的气息有点不稳，瞪他一眼。 立即就夹了一块很大的红烧肉塞到他嘴里。 “闭嘴。” “是！” 宋甜枝从来不会对自己没信心，她只是对丁竹芸身为女主角，身上带着的主角光环没信心。 但是被闻锋这样一打岔，倒也觉得不算什么事了，她做好自己的事情，跳好自己的每支舞蹈就行了。 渐渐的，她开始认真吃饭，闻锋也没有打扰她，安静地半跪在地上，目光紧锁着她，时不时给她擦擦嘴角。 宋甜枝被他弄得耳根子都在发烫，最后几口把土豆吃了，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惋惜地看着饭盒里还剩下的一点饭菜。 她吃不完了，闻锋这打的饭菜本来就多，刚才她还吃了两个馒头。 她刚想开口，闻锋就问：“饱了？” 宋甜枝点点头。 闻锋立即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就蹲在她面前，开始大口大口地把里面剩下的饭菜解决了。 半点也不嫌弃她的口水似的，两三下就把饭盒吃赶紧了。 宋甜枝生怕他嘴角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就要被他吃裂开了，“你慢点……怎么吃剩饭剩菜都吃的这么着急……” 闻锋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擦擦嘴，立即急不可耐地把宋甜枝拉起来按在旁边的墙上。 “时间紧迫，媳妇儿我就想多和你待一会儿，你让我抱一会儿。” 说是抱，但闻锋一碰到那娇软又馨香的身体，身体里就感觉有火在烧，“媳妇儿，你身上可真软乎。” 第63章 不够用力 闻锋的大掌在宋甜枝的腰上紧紧禁锢着她的身体，又忍不住在她腰肢上反复摩挲。 周围的光线只能让宋甜枝看清楚他模糊的轮廓。 闻锋却低头把脑袋靠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颊上亲吻着。 他们的额头贴着额头，脸颊也亲昵地蹭了蹭，闻锋的宽厚的手掌逐渐握上她纤细的脖颈，力气不大，能让宋甜枝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里。 宋甜枝每次感觉到他的这种占有欲极强的动作，都会吓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特别怕他又会和之前一样对她。 她小心翼翼地吸着气，“……闻锋，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好。” 闻锋低头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尖锐的牙齿轻易就在她雪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痕迹，红艳艳的一片，牙印也非常明显。 “你说好还咬我？” 宋甜枝吃痛，捂住自己的脖子。 闻锋拉开她的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舔舐着刚才的细小伤口，“……真想把你咬死。” “疯子！” 宋甜枝腿都瞬间软了。 “我已经很冷静了，媳妇儿。”闻锋覆在她身上，靠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一声，“等会我还有训练任务，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男人的手掌顺着她的腰肢，隔着衣服挤压揉捏着她的柔软，“真软啊……你怎么跟棉花似的……”好想撕了她的衣服。 “你……”宋甜枝满脸通红，“混蛋！” 又很是用力的，抬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 “再踹。” 宋甜枝不解气，还真的再踹了他一脚。 “刚才明明都吃饱了，怎么一点力都没有？下次给你带两盒饭。”闻锋盯着她的脸，捏了捏脸颊，“多长点肉，太瘦了。” 宋甜枝没想到他竟然还敢说自己没用力，怒气冲冲地在他脚上用力一蹬，“这次痛吗？” 闻锋眸色沉了沉，如果宋甜枝能看清楚的话，一定会被他饿狼看到猎物兴奋的眼神吓到。 刚才那几下，她虽然用了全力，但她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疼倒也不疼，但看到她这副难得骄纵起的小脸泛红的模样，他呼吸都开始乱了。 隐忍着脖颈上都冒出了凸起来的筋脉，眸色阴沉沉的，被她踩的地方开始轻微地发痒。 他的身体逐渐开始绷直 ，死死盯着面前的宋甜枝，哑着嗓子道：“踩得好。” 宋甜枝的肩膀上、大腿上都有痣，连带着她的脚踝上也有一颗很小的痣，他全部都喜欢，尤其是脸上鼻尖的这颗。 他轻轻咬上去，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想象她不穿鞋子，露着脚踝上的痣勾引他的场景。 他会握着她的脚让她往脸上踩，往他胸口上和他已经快要爆炸的裤头上踩。 宋甜枝上一秒还在想着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逐渐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她紧张地贴着墙，感觉到了男人身上越来越滚烫的热。 闻锋握着她的手，又主动把自己胸口上之前被她咬出来的痕迹露出来，“媳妇儿，再用力给我咬一口行不行？印记都要消失了。” “咬不动你就用刀子划一道行不行？” 他太想在身上留下宋甜枝弄的痕迹，哪怕是伤他也能很开心。 宋甜枝压根就看不到什么痕迹，连摸都没摸到任何的伤口，一巴掌就拍在他胸口：“你找虐呢？” 闻锋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握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脸颊：“你在给我脸上划一刀算了，和我之前划的，正好凑一对。” “……疯子！你不要命了！……疯子……” 宋甜枝都才刚骂出口，就被他死死抵在了墙上 ，大掌紧紧捂着嘴，像是疯狗一样露出利齿，细细地咬着肩膀上的嫩肉。 闻锋被她骂得都浑身燥热，眉眼都是一股子满含躁意的戾气，“以后再骂，现在我怕你骂下去，我真控制不住……” 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三个字。 那身冷冰冰又庄重的军装下，充满爆发力的身材暗示着他绝对能言出必行。 宋甜枝脑袋都仿佛被人狠狠闷了一拳，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 宋甜枝整个人都红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羞赫过后，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恐惧。 宋甜枝背脊又开始微微发抖，愣愣地看着他。 闻锋知道自己又把人吓到了，忍着渴望龌龊和心底压抑又不停翻涌的阴暗念头，开始很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安抚她的情绪。 “媳妇儿别怕，我舍不得你死的。” 宋甜枝抬手就在他脸上的伤口狠狠掐了一下，故意往他有些裂开的嘴角去。 “闻锋，我真的有时候很害怕你，你知不知道？” 伤口开始流血。 她的指尖也沾上了他嘴角的血，温热的。 但宋甜枝莫名看着十分解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臭毛病？” 明明伤口的裂开和牵扯到他脸颊里的血肉，都已经让他的额角逐渐开始冒出了冷汗，他却只看着她指尖的血，唇角勾起一个森然的笑，把她带血的手指送进自己嘴里。 如同恶狼在主人面前收起獠牙，奴隶在他的主人面前俯首跪拜。 他亲吻她的手指，轻声呢喃：“好，只要你在，让我改什么都行。” 但看过来的目光还是像是要吃人，宋甜枝不用看都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心里顿时发毛。 “那就先把你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这点改了。” “我没发脾气……”闻锋瞬间委屈起来。 宋甜枝看着他。 闻锋立即点头：“好，改。” 她声音里都是颤意：“还有……那你现在松、松手……” 闻锋听话松开。 指尖全部是他的口水和血，宋甜枝赶紧在衣服上擦干净，表面非常淡定：“去训练，不准再碰我。” 可刚说完，感觉闻锋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倒是她先自己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闻锋独自站在原地，手掌里仿佛还有她刚才留下的淡淡馨香，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嘴角的伤口，也就裂了一个小口子出了点血而已，这点伤一般不放在眼里，在打战的时候再严重的伤，他都面不改色。 但是刚才把他弄伤的人是宋甜枝…… 他简直要爽得头皮发麻，浑身紧绷得直冒汗。 想到刚才那柔若无骨的手指在他脸上用力的场景，他抬手就在已经裂开的伤口上打了一拳，直接让伤口裂得很严重。 ………… 宋甜枝从楼房的角落里跑出来，指尖都在抖，见后面的男人没有追上来，她松了口气。 闻锋这个疯子，真的是疯子，真的每次都能吓死她。 她拍拍胸口，加快速度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就在她刚才来的那栋楼里，丁竹芸满脸惊恐地从旁边的楼道里出来。 一出来，就刚好撞见了满脖子都是血的闻锋，她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怒气，上前几步就拦在闻锋身前：“闻锋哥，你是不是还没和宋甜枝离婚？！” 闻锋原本不想搭理她，但是想到刚才宋甜枝提了一嘴的事情，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就是……丁……” “对，我就是丁竹芸。”丁竹芸欣喜地抢答道：“闻锋哥！你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 他轻点了下头。 丁竹芸立即说道：“闻锋哥，我以为你早就和宋甜枝离婚了，没想到没有离……我刚才都看到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对你总是打骂虐待的……你受苦了。” 刚才她也是正好过来提交一份资料，就在楼道的窗户往下看，看到宋甜枝一直在往闻锋膝盖上用力地踹，对他又打又骂，因为离得还是有些距离，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灯光还暗，只能看清楚宋甜枝的几个动作。 但结合之前在村里的事情，以及自己在未来里看到的那些，她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猜想。 说着她的眼泪就心疼地落下来，“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在村子和你结婚的时候就对你非常不好，动不动就打你和你弟弟……还害得你弟弟的腿都断了，毁了他还差点毁了你的一生，她这样真的……” “小福子的腿没事，也转到县城的学校了，在学校里住宿，学习成绩也不错。” “……啊？”丁竹芸愣住，嘴巴张大。 “她刚才没打我。” “可是我刚才都看见她一直在踹你了！闻锋你不要糊涂啊 ，宋甜枝她现在敢踹你，以后就还会一直打你，难道你忘记之前在村子里她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就不怕她以后还敢得寸进尺吗？” 闻锋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今天的事情你要是刚说出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锋哥，我不会说的，但是……” 丁竹芸后面的话都被他的眼神逼了回去。 尤其是他满脸，甚至脖子上都是血，那恶狠狠瞪人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忌惮，完全不敢再靠近。 但是刚才看到的事情，她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因为现在部队里好像大家都不知道第八军区队长和宋甜枝的事情，她当然也不会去主动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毕竟能藏就藏，后面她才是会和闻锋在一起的。 闻锋抬脚就走，突然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停下脚步。 丁竹芸以为他终于想明白，要和自己说什么。 也立即抬头，充满希望地看了过去。 男人的注意力却压根就不在她身上，“宋甜枝要和你比舞？” 丁竹芸：“我会努力的，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闻锋不太喜欢掺和她们女孩子之间的这些东西，一个大老爷们也实在不好对着一个女人说狠话，要是放在部队里，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靠拳头说话，但跳舞这东西，他也是满脑子的疑惑。 沉默了一会儿，他也没憋出什么东西来，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会看其他人的，你跳再好也和你我没关系，我只会盯着我媳妇儿看。” 说完，他就走了。 丁竹芸面色难看至极。 闻锋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心机，说话性子也直，但他刚才竟然真的敢……真的敢说出那种话！明明没有多少弯弯绕绕，但是听在她耳朵里，却比说的委婉还要让她难堪。 ………… 清晨的光从窗户洒将来，能看到远处冒头的太阳，宋甜枝站在教室里将腿搭在栏杆上压腿，弯下腰去。 她是队里来的最早的，王素她们进来集合时，暖和清澈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她单腿独立在教室内，姿态柔软又像是在水里独立的莲花，清新脱俗，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宋甜枝察觉到她们来了，脚尖轻轻点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然后收腿。 “都到了吗？” 王素和其他人立即回神，“到、到了！都到齐了！” 连带着丁竹芸也来。 丁竹芸的视线控制不住在她身上停留，但有很快不怎么在意地移开视线，走到旁边开始练习自己准备的舞蹈。 宋甜枝直截了当地问：“你是确定要一个独舞吗？” 丁竹芸点头，又想到昨天晚上她踹闻锋的事情，语气不很好地说：“是。” 支队长过来说：“那你确定要独舞，甜枝也要一个？你俩是都可以上的，就是两支独舞都在一个晚上表演，难免会让拿你们做比较。” 而且丁竹芸昨天的独舞已经大致展示了一次，得到了所有人甚至上面的团长的一致好评，如果宋甜枝的独舞不能 盖过丁竹芸的话，上头斟酌考虑过后，肯定是会想让战士们都看到文工团最精彩的节目，说不定会取消宋甜枝的独舞。 支队长的说法比较委婉，宋甜枝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没关系，独舞的机会就留给丁同志吧。” 支队长瞪大了眼睛：“甜枝，你不要独舞了吗？”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虽然只是简单的和战士们演出，但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上级领导过来观看，就目前她知道的，七十九兵团的领导甚至团长都会到场， 还有 第八军区的政委军长。 甚至连同在其他军区的领导也会来……到时候任何一个在场上的机会，都是向领导们展示自己，说不定就会被选中，去到更高一级别的文工团…… 没有独舞的机会，表面看只是没有给战士们展示一支舞蹈，但背后却是错失了很多机会。 宋甜枝点点头，朝支队长微笑：“因为我有更好的节目，能让我这个队的所有同志都参与进来，和大家一块进步，这也是我今天让大家都来集合，想说的一件事情。” 第64章 还想怎么继续 很快，舞蹈室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而看了过来。 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眼里带着期盼的，也有好奇的，还有对她说的话嗤之以鼻的。 王素率先第一个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真的吗？！甜枝，你要把独舞的机会让出来，带着咱大伙一起吗？” 宋甜枝点头，和她打了个眼神，然后率先拉着支队长去找了队长。 把自己的想法和队长说了一遍后，队长思考了很久，然后问道：“甜枝同志，你是真的准备好了？就这样把机会让出去。” “没关系，文工团本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文工团。” “好，那你想表演舞剧的想法我会和团长汇报的，等会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谢谢队长！” 宋甜枝出了队长的办公室。 才刚进舞蹈室，就被王素带着人围住了。 “甜枝！快！和我们说说你的想法！你刚才说舞剧！舞剧不是很难吗？而且我们都没怎么听过。” “我知道舞剧，三十七兵团的宣传队上次表演过，但是比较小型，当时看得我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好像舞剧《红色娘子军》！真的当时都给我看哭了，老感动了。” “什么三十七兵团的宣传队，他们跳的肯定不正规，要去看咱国家队的芭蕾舞团演出的才叫正规。” “那这次甜枝要带着我们跳啥？我们文工团能跳舞剧吗？听说好难好专业的样子，我们真的能一块上场吗？” 说着王素都开始抹眼泪了都。 文工团的舞蹈人人都能上，但是跳来跳去也都是那些东西，之前搞个独舞所有人都羡慕得不行。 现在没想到宋甜枝真的愿意放弃独舞，来带着她们弄舞剧。 不仅是她，不少同志都开始感动得红了眼眶。 宋甜枝笑道：“你们先别急，我还在等团长的通知，但是队长那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可以先和你们说说具体会跳什么。” 确实，除了文工团平时会跳的舞只需要简单的服装和排练外，舞剧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形式，在排练起来，不仅需要专业演员队伍，和很多场景的布置设置，还需要相对比较多时间的投入，一遍一遍排练。 但是宋甜枝上辈子就因为各种课题，和被选中经常跟着汇演，出去跟着剧组跳舞剧，因为很多舞剧都是偏国风，需要用到舞蹈演员大部分也都是学校里古典舞系的学生。 对舞剧的流程，她会清楚很多。 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一遍以后，所有人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王素更是嘴巴里都能塞得进去一个鸡蛋。 “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宋甜枝抬眼，正好看到队长从外面进来，她立即站起身。 队长却挥挥手：“你们都坐着吧，甜枝把这次舞剧的流程都和大家说清楚，这个想法很好，题材很好，具有非常正确的教育引导意义。” 宋甜枝欣喜道：“上面同意了？” “这么好的想法怎么能不同意？” “太好了！” “说是都等着看你表演，到时候79兵团的领导全部都会来，团长说既然你敢提，他就敢让文工团做，说我们79兵团至今都没有出过舞剧，每次都落后人家一大截，到时候还要亲自验收你的成果，如果做不好可是要受到处分的哦。” “好！谢谢队长！” 紧接着，其他的演员也立即跟着欢呼起来。 宋甜枝也有点没想到，七十九兵团竟然之前都没人排练过舞剧。 按理说舞剧这种东西虽然是30年代出现的，也算是融合了各种舞蹈“外来艺术”的引进，但是这些年已经有大大小小的文工团和剧院开始表演这种形式。 她只是想带着大家一起参与，没想到反倒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王素和其他文工团的演员都快激动得直接在舞蹈室里翻跟头了，摇着宋甜枝的胳膊：“咱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宋甜枝和队长申请：“那我可以在排练这个舞剧的时候，能有我自己的想法来选人吗？” 队长：“当然，到时候我们只看结果。” 宋甜枝在文工团里的表现谁都清楚，她的实力和努力，领导都看在眼里。 所以对她提出的意见和想法，都会给予尊重。 然后宋甜枝就开始选人，因为她这次要在仅剩的五天时间里排练出来。 舞剧的全程肯定是没办法完全排练出来的，所以她准备简化一些地方，挑出一些精彩的舞蹈节选当做整部舞剧的重点进行演绎。 “那个……你们要排什么舞剧啊？刚才听你们说，叫什么花雨？” 宋甜枝正握着钢笔还在思考演员配置，头顶就响起了声音。 是刚才和丁竹芸站在一块的那几个女同志。 她们也听到了消息，看着像是想过来探探路，打听打听情况。 王素立马护在宋甜枝面前：“和你们有啥关系！连名字都记不住，你们排你们的舞蹈去！” 文工团里有好几个队伍，每个队伍都有自己负责排练的舞蹈，宋甜枝当时叫人就叫了一队二队，她们当时自己不愿意来，要和丁竹芸一块。 “切，就是问问而已，你以为谁都有时间和你们一样排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舞剧，咱文工团之前就没人排过，同志们也没看过，到时候要是反映不好，你们的领舞都要被撤职。” 王素：“没看过才好，没看过就让大家伙都长长见识！” “那么多人跳一个舞，你们真觉得自己能和独舞比了？” “这……这也和你没关系，说的好像独舞是你跳的似的，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人家都自个跳独舞了，怎么不见带你们，给你们机会展示啊。” 宋甜枝忍住笑，这王素的嘴还真是把她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王素，麻烦你帮我吧大家都叫过来吧，我已经选好人啦。” 将钢笔盖好，她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那几个女同志身上：“王素说的对，你们觉得我们比不过独舞的话，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哦。” 那几个女同志瞬间被她气到，气冲冲跑回去找了丁竹芸。 不知道和她说了句什么，正在甩着红绸跳舞的丁竹芸回头看了宋甜枝一眼。 “舞剧？原来是舞剧啊。” 作为一个能看到未来的人，她当然比这些人要知道舞剧。 但是舞剧在79兵团不怎么受欢迎，舞剧也没有怎么传到79兵团来，大家对舞剧的认知也很少，到时候肯定都会看睡着了去，反正她之前接触过，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做到。 更何况还是宋甜枝想出来的。 她真的很想问问宋甜枝，为什么要想这种东西出来让大家浪费时间。 但她并没有明说，只是笑道：“那我也不知道呢，就到时候看她们表演就行了呀。” 心里却比谁都知道，宋甜枝不可能会那种特别好看的舞剧，就算真的是舞剧，她也只会跳些简单又没有意义的。 不一会儿，王素把人都叫过来集合了。 宋甜枝一直都是领舞，所以之前的演出，支队长不在，都是她管着这群演员。 演员里不管对她服不服的，都不会质疑她的专业水准。 这次听到要排一个闻所未闻，还是和丝绸之路有关的舞剧，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甚至刚才一直在外面探头探脑，就等着宋甜枝把演员名单确认好，生怕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 演出的节目数量和时间文工团内部都是有自己严格的规定和安排的。 之前的独舞也是因为团里面没有任何一个独舞，才会有特殊情况可以加进去，再说了独舞展示的还是古典舞，对很多没见过的人来说，都是新知识和全新的认知，具有教育意义，团里肯定会支持。 现在宋甜枝放弃独舞，要跳舞剧，人人都有机会。 没有人不想上去展示，没有人不想更进一步。 甚至这古典舞，其实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对这玩意也充满了好奇。 所以当宋甜枝说出刚才那句话时，很多人的内心都跟王素一样，狠狠地颤动了一把。 她们是真的也可以学习这种舞蹈，在舞台上展示吗？ 宋甜枝把自己选的演员名字都念出来，“荣林静、万晓瑜、张妙、丁贞娴……以上念到名字的十二位同志是到时候跳二段的，二段比较大型的古代宴会舞，非常考验你们对形体的要求，我觉得你们最合适，还有六位同志，到时候需要跟我跳后面的三段飞天舞，其他的同志我也会安排适合你们自己的舞蹈段落。” 开始还有人对她的选人心存疑惑，但是后面渐渐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都纷纷激动起来。 “宋同志！你说的我们咋都听不懂啊？刚才说了什么裳？什么飞天？” 宋甜枝笑：“听不懂就对了，到时候你们会懂的。” 她会给所有人机会，但是机会也是需要靠实力争取到的。 能被她单独选出来的，都是之前在文工团有一定底子和足够努力的。 舞剧对演员要求高，好在这半年文工团的一队二队经常被她训，手把手地指导纠正，水平已经足够了。 然后几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她都在和所有演员同志安排，对台词、对故事剧情走向。 “宋同志！我这儿的台词是这样的吗？” “领舞领舞！看我跳的怎么样！” “领舞这舞蹈是你怎么学来的啊，好好看！” 宋甜枝不厌其烦地帮每一个同志解决问题。 等到她终于安排好了一切，下午所有人就开始学习、熟背、排练…… 连续三天到晚上九点多，舞蹈室的灯还亮着。 队长和团长期间来了两次，眼底都是欣慰。 这次不仅是宋甜枝一腔热血，连同所有人都被她的想法激发了心中对舞蹈的憧憬和表演时的期盼。 全文工团上下都热血沸腾。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支新奇的舞剧准备。 转眼就到了演出的前一天晚上。 王素累趴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凌晨两点往外走，回头对还在排练的宋甜枝说道：“甜枝，我先回去休息会儿了，明天早上见，你也早点休息。” “好。”宋甜枝还在纠正几个底子稍差的女同志的动作，闻言看了她一眼：“路上小心。” “嗯。” 等她一走，她又回头继续道：“再练习三遍你们也回去吧。” “好。” 很快，舞蹈室里就没人了。 宋甜枝永远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坐在地上，爬在椅子上闭了会儿眼睛，却发现指尖有些温热的触感传来。 抬起眼看去。 高大如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她面前，正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她的手，给她暖着手。 “媳妇儿，吃饭吗？” 宋甜枝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自己主动从背后靠了过来。 他的手掌很大，全罩住她的腰肢，将她完完全全地抱在怀里。 宋甜枝是真的很累了，这几天从台词、情绪、剧情、节选舞蹈、服装……都是她在管，还好支队长和王素一直都在帮她，还有演奏队的那些同志也非常积极配合，否则她一个人做不好。 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和丁竹芸就独舞争个高下，狠狠压她一头，但是后面改变主意。 一是因为独舞已经有了，二是因为她真的很想带着王素她们一块有进步，文工团里除了那几个和丁竹芸混在一块的女同志不喜欢她，但是很多同志都对她很好，队长、支队长还有她们寝室的同志…… 这次的大胆尝试，她知道，她们比她更期待，所以她才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她有绝对的把握，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舞台上的每个同志。 她累极，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安静地埋进闻锋的胸膛，脑袋靠在他颈侧，气息微弱地呼吸着。 男人也没动，紧紧抱着她的腰，让她扒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宋甜枝靠了一会儿，突然摸摸他胸口：“你又藏了饭盒啊？” 闻锋点头，低下脑袋亲吻她的眉眼和嘴角：“可以睡会儿再次，我会一直热着的。” 宋甜枝仰头看他，他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眉眼锋利，看人时会有种自带的压迫感。 但她莫名就不怎么怕，手掌从他胸口的位置摸进去，“没关系啊，我现在吃。” 但她好像迷迷糊糊摸错位置，摸到了男人坚硬的胸肌，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还故意捏了一下，紧接着头顶的呼吸倏地停顿了一下。 宋甜枝立即松手：“对、对不起……” 闻锋却圈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还可以继续的。” 她眼睛微睁着，往日水灵的眼睛里都是迷茫和无知，被他刚才亲过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里面嫣红的舌尖：“……你想怎么样继续？” 第65章 很凶 闻锋一看，一下子就没忍住，低头就咬上她的嘴唇，狠狠吸了两口，把她本来就红的嘴唇咬得更是娇艳欲滴，像快要流血了似的。 “怎么继续都可以，继续摸。”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口的肌肉带。 上面除了硬邦邦的肌肉外，还能摸到很多凹凸不平的伤口，和以前在村子里的那些小伤口比起来，村里的伤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能很清晰地感觉出来，这些伤口都是用真刀实枪一点一点弄出来的。 有些伤口的深度，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感觉像是枪伤从胸口狠狠划过，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些年在外面，在他身上也真的经历了很多很多，可能每一步都是她绝对想不到的艰难。 分毫之差，就是死亡。 其实他明明可以不用经历怎么多，在79兵团留着，自然就会有属于他自己的赫赫战功，还有名誉和至高无上的军衔官职，可是现在…… 宋甜枝被他亲得有些轻微地吃痛，“不摸……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啊？” 闻锋一愣，立马就从怀里把筷子也掏出来了，握在她手心里，“快吃。” 宋甜枝打开饭盒，看着那满盒子的肉，大晚上的却有点没胃口，太油腻了。 她扭头就把闻锋带来的两个玉米馒头啃了个干干净净，把饭盒盖好又塞回他手里：“你留着吃，我明天要跳舞，吃不了那么多肉。” “我不吃，就是特意给你带的。” 宋甜枝靠着他的胸口，固执地把饭盒推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就在食堂吃一点，省下的全给我装回来了。” 闻锋有点儿不敢看她的眼睛。 宋甜枝又主动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王素这几天都看到有人在我们舞蹈室外拿着个饭盒徘徊，都吓了一跳，都是你是不是？” “……我，我这不是训练任务结束以后，想看看你有没有吃饭，但是你一直都在里面待着练舞，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他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媳妇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在外面打转就想看看你吃饭没，我没和别人说我是来找你的，你们文工团的人肯定也不知道我是来找谁的。” “你不信我吗？那我和你保证，我还能写保证书！” 宋甜枝眸光微闪，突然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闻锋有点疑惑。 又见宋甜枝笑得那么好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像是天上皎洁的月牙似的，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她一块笑。 宋甜枝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我在笑你写的字丑，你在笑啥？” 闻锋：“那我也笑我自己写的字丑。” “……你的字什么时候学的？”以前在东伍村的时候，他根本大字不识一个，连握笔都不怎么怎么正确地握，每次小福子在旁边写作业，小福子有什么不懂他都只会和小福子大眼瞪小眼。 “在部队里，犯了几次错误，政委非得逼着我看书学写字写检讨给他。” “你犯什么错了？” 闻锋：“对手里人太狠了，个个都去政委那位告状。” 宋甜枝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又没忍住笑出声来：“你真的好凶哦，上次去你们营地正好看到你在训人了。” “我……”闻锋严肃地解释道：“我对他不严格的话，在战场上他们就会因为一丁点的疏忽被敌人弄死，只有每一次训练都当做实战来对待，才会有进步。” “嗯，没错。” 宋甜枝认同地点点头。 “那这段时间小福子去什么地方了啊？他有没有好好学习？”她又继续问道。 “还在读书，被接到县城里读书了。” “哇，那他好棒啊！”宋甜枝又想到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立即说道：“闻锋，你写信给他，或者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写信给他，一定要让他好好读书，只要他好好读书，后面的前途肯定大好。” “我等会给你。”闻锋突然委屈地看向她：“在你心里，我真的很凶吗？” 宋甜枝故意思考了几秒，然后才说道：“很凶啊。” 闻锋原本强势的眉眼都瞬间低垂了下来，眼底也满是懊悔。 宋甜枝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兴起，“不仅凶还很固执，说不听，也教不好，我看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闻锋表情越来越难看，掐着她的腰肢就问：“那你会嫌弃我吗？会不要我吗？” 宋甜枝立即就捏住了他的脸，手指在他愠怒的眉眼碰了碰，“你看看你，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又开始了，是又准备要对我动手吗？还是又准备用你身上这根腰带把我绑住？” 闻锋一愣，立即松开掐着她腰肢的手，改成握住她触碰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都在道歉，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终于，宋甜枝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好啦，没关系。” 闻锋和那双清澈的眼眸对视，舞蹈室里的光很暗，但空间很大，窗帘被风吹得一下又一下地飘着，外面的夜色深沉，但宋甜枝的眼睛，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次星空都好看。 宋甜枝吃了两个玉米馒头的就差不多饱了，逐渐开始有点昏昏欲睡起来，靠在他怀里挣扎道：“我得先回宿舍了。” “明天倒数第三个节目才是你，为啥调到那么后去了？” “你咋知道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节目被队长安排到了第几个，因为还有两个其他队伍的节目时间还没确定下来，没想到他竟然比她这个跳舞的还要提前知道。 “问的。” “那肯定是你们队长安排的，不过也太晚了，我想早点看看你。” “我前面也有节目啊，前面有五个节目都是我。” 闻锋抱着她：“想看你这几天练习的，不像辜负你的努力。” 宋甜枝笑着道：“反正都能看到的，急什么，到时候你就安安静静坐在下来等就好了。” 漆黑的眼眸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答应道：“好。” “这几天不是你们第八军区的人全部都休息吗？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还有训练？”宋甜枝摸着他身上外套带着的寒意，有点好奇：“不是全军都休整一个星期吗？” 闻锋握着她的手：“所有人都能休息，唯独我们三连不行。” “为什么啊？你看你身上的汗，头发怎么……”目光落在他的嘴角，她语气逐渐变得严肃：“你的伤口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严重啊。” 虽然结疤了，但是看着就比之前严重多了。 口子要大，要深。 闻锋低着头：“不知道。” “不会是因为上次我弄了一下，然后就……”宋甜枝想起来自己上次和闻锋在楼下，她生气的时候故意去按他的伤口，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愧疚起来。 她当时是真的生气，但是手上其实没用什么力气，也不是真的想把他伤口弄的很严重的。 手心贴上男人的嘴角，替他揉了揉，“对不起啊，我以后不动你的伤口了。” 闻锋勾了勾嘴角，“没关系。” 这对话怎么似曾相识？ 宋甜枝被他按住了手掌，他的大掌覆住她，上面的老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着，“还疼吗？会不会影响你平时训练啊？” “不会。”闻锋说：“你帮我多按按，说不定就好了。” “真的吗？” 宋甜枝开始给他轻轻地按揉伤口旁边的皮肤，又看到他脸颊上有淤青，“你怎么老是受伤啊？” 闻锋顺势抱住她的身体，抱着她的两条腿分开往自己膝盖上坐，让她整个人都陷在自己怀里，“我也不知道。” “以后要小心点。” “好。” 替他按了好一会儿，宋甜枝的手都有点酸，但是实在是对自己之前把他快要愈合的伤口弄得严重了，过意不去。 很快，闻锋握住了她的手，“我帮你也按按？” “嗯？” 男人的手掌顺着她的指尖按揉，另一只手掌却已经贴上了她的小腿。 “白天跳了那么久，腿酸不酸？” 宋甜枝平时都做了热身和压腿，倒还好，但是一连跳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的腿还真有点酸痛，“没办法，不过大家都很累，都在为了明天的节目做准备。” 话才刚说完，男人就已经把她腿上绑着带子的舞鞋扯了下来。 宋甜枝缩了一下，但他的手法确实是在帮她按摩，还挺舒服的，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动了。 渐渐的，那在脚踝和小腿替她按摩的大掌逐渐开始发烫，宋甜枝隐隐觉得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你……累了吗？” 闻锋摇头，眼眸里是比夜还深浓的黑。 有些让人不敢对视。 “宝宝，我是真想帮你按摩……”他贴着她的耳尖，咬了一下，然后抓着她光滑细嫩的脚丫子往上抬了一下，“但是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他保证，在刚才看到宋甜枝很累的模样，是真的用尽全力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龌龊想法都甩了出去，都准备就这样送她回去睡觉了。 但是宋甜枝偏偏又要摸着他的脸，一脸天真清纯地给他看伤口，还愧疚那天晚上做的事情。 大掌摩挲着她小巧的脚趾，她的脚白白嫩嫩的，指甲也泛着粉。 各种伤口和老茧和脚上的细嫩摩擦，宋甜枝身体抖了一下，轻轻地拽住他的手：“闻锋……” 闻锋应了一声，声音却哑了：“怎么了？” “你不要那么凶好不好？” “好。” 下一秒，男人亲吻她的嘴角，握着她的脚踝。 她想躲，却猝不及防失重。 闻锋喉结滚了滚，“宝宝，乖。” 宋甜枝呼吸也不稳，又想到这里还是她平时练舞蹈的地上，生怕什么时候时候就有人来了，吓得再也不敢乱动。 闻锋见她睫毛都在抖，眼睛还一直盯着外面。 亲吻她的脸颊后，“要好好吃饭。” 宋甜枝完全已经闭上了眼睛，“……” 天天说她不吃肉，她哪有不吃，就是这段时间没时间。 宋甜枝话说不出来。 ………… 最后宋甜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舞蹈室里出来的，每走一步都觉得脸上烫得不行，脚步都越来越快。 她回头看了眼全程跟在自己身后，知道她走到宿舍楼下才停下脚步的男人，眼睫闪了好几下。 他跟着自己走了一路，一路都没说话，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部队里其实安全得很，从练舞室回来虽然要走很长一段距离的路，但是路上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七十九兵团的出入比较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 但是他好像就是一直固执地跟着她。 口袋里还放着刚才她没吃的盒饭。 她停下脚步，刚想说点什么，第八军区那边特别响起了一阵口哨声。 在这边听的不怎么真切，她还以为是七十九兵团的口哨声。 但一回头就看到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瞬间没影了，才知道那是第八军区的集合哨。 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她也不好去打听，而且第八军区的早训也差不多快到了，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身上楼了。 但没想到一推开宿舍的门，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还是惊动了在床上睡觉的王素她们。 王素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到点了吗？什么时辰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 宋甜枝都被她吓一跳，连忙道：“还早呢，下午才开始，继续睡会儿。” 下午到晚上都会有演出，早上和上午都不用着急。 王素惊讶：“你咋怎么晚才回来？” 宋甜枝尴尬地不敢抬头。 “不行不行，我已经睡够了，甜枝你睡去吧，我收拾收拾去舞蹈室了。” 王素和另外两个室友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对对，我们那词和舞蹈再练习练习，可不能在那么多领导和同志面前丢人出丑了。” “你睡你睡，俺们先去带着大伙再跳。” 又听到里夜里不同寻常的口哨声：“这啥情况啊？这口哨声，怎么像是备战的口哨？” 第66章 好看吗 宋甜枝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她望着窗外黑朦朦的天，神色凝重。 一直到王素她们所有人都收拾东西悄悄出去以后，都没什么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一会儿是担心外面又会响起进入集合备战的号角，一会儿又是担心即将到来的演出，还有……闻锋。 不知道自己担心他什么，反正就是没办法入睡。 坐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都要亮了，她的眼皮才沉重地垂了下去，但脑子还是很清醒，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一直躺到早上79兵团的广播响起，她才终于从床上坐起来。 按部就班地洗漱，换衣服。 穿鞋的时候，她看到了旁边那双半年前闻锋送给她的白色鞋子，她目光有些呆愣。 看了那双鞋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 上午还是照常的早操、吃早餐，然后去文工团的舞蹈教室。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自主地提前赶到开始排练了，见宋甜枝来了，纷纷和她热情地打招呼。 宋甜枝和她们一块排练了几遍，靠着镜子站着，目光放在她们身上，开始一点一点地扣她们动作上的细节。 见窗外的队长走过，她连忙让大家先自己练习，追出去喊道：“队长，你等一下。” 队长转过身：“是甜枝同志啊，有什么事情吗？” 宋甜枝问：“队长，今天下午的汇报演出还能正常表演吗？” 队长道：“能啊，为啥不能啊，你是这几天状态不好吗？” “没……没有。” “那为啥突然问这种问题，今天的节目汇演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而且还是我们七十九兵团和第八军区之间的联谊晚会，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和失误，特别是你那舞剧啊。” 队长直接给她下命令：“你那舞剧大家都没看过，我都已经对领导们宣传出去了，今天下午还只是三队的朗诵和演奏，晚上你们一队二队的节目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允许出现任何的错误，也别到时候给我们七十九兵团的文工团丢脸，这一旦丢脸等会让……” 她压低了声音，凑在宋甜枝耳边说道：“咱们七十九兵团的人都没啥事，主要是还有那么多的领导在，要是丢人就直接丢到首都那边去了……” 她拍拍宋甜枝的肩膀，“宋甜枝同志，请你打起精神来！有朝气点，年轻人奋斗起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宋甜枝立即道。 得到队长这边的消息后，宋甜枝虽然还是有点儿担心，但已经比早上那会浑浑噩噩的状态要好多了，也终于算是打起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和其他同志排练中。 “这儿的词，你要说得再有感情一点，是再次和女儿重复的那种喜极而泣，和震惊，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更多的还是无奈。” 下午四点，七十九兵团的广播已经变成了通知所有人集合的进行曲，三队已经去了，宋甜枝还在和舞剧里饰演她父亲的男演员对词。 已经戴着络腮胡子，装扮成老人的男演员点点头：“我知道了，领舞同志你可真细心啊。” 王素提着裙摆就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甜枝！你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 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晚上舞剧的裙子，绸带呈橙红色，身上的衣服也比以往的演出服装色彩要华丽大胆不少。 宋甜枝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设计得很好。” “那可不，都是团里的人自己按照你的意见一点点自己设计缝制的。” “那也得晚上再穿，你现在穿这个，等会又不会演出这个，还是快点去准备去其他的吧。” 王素道：“当然是因为这套衣服好看啦，旁边的房间里好多同志都在试穿，而且我刚才去大会堂那边看了一眼，那边都快坐不下了，好多人都直接两个人挤一张椅子，还有人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你知道吗……咱们团长看到人太多了，直接把咱们演出的地方调到大操场上面了。” “有这么多人？” “对啊，我可没和你夸张了说，好多人都来了，而且现在还只是下午，听她们说晚上人更多，晚上第八军区的同志才会来。” “晚上？” “对，他们好像临时有点什么事情，只有晚上才能赶到过来。”王素继续在她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我好期待啊！” 宋甜枝脸上的笑却有些苦涩，“你快去准备吧。” 很快，下午的节目一直到六点就结束了，在大会堂的同志们都开始去食堂抢了两个馒头，直接往七十八兵团的大操场争先恐后地跑过去。 不过才十多分钟，操场上已经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坐在草地上，挤作一团还特别开心。 在军队里没有任何消遣的活动，有时候打打篮球都要看有没有位置，战士们早就憋了好半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这一天。 所有人都探这脑袋往舞台子后面的幕布看去，焦急又期待：“咋还不开始啊，咋回事啊，这都七点了吧！” “听说今天晚上还有独舞！跳的那叫什么来着……什么典？好看吗？没看过。” “古典舞。”有人回答道。 “以前古代的舞蹈？那玩意流传到现在了？” “谁说古典舞就是古代的舞蹈的？反正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就听那个文工团那个叫啥……那个领舞之前说过一次，说古典舞不是古代舞，只是……” 那同志后面的话一时间就想不起来。 谁料立马又人接住了他的话：“只是具有我国古代及当地传统典范审美的舞蹈。” 一回头，一个长相清纯漂亮，眉眼带着浅浅笑意的女孩站在他们身后，解释道：“古典舞其实是融合了芭蕾武术戏曲的舞蹈，是从武术里汲取了拳法、太极的身法、还有戏曲的身韵融合的舞蹈。” 几个男同志瞬间看呆了眼。 她笑得好甜，好好看。 刚想再问点什么，那女孩子身后有个短发的女同志叫她，她冲众人挥挥手，转身朝对方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舞台后的幕布里。 王素抱怨道：“你和那些人怎么聊起天来了，不知道我们这里面很忙吗？你都还没开始化妆！” 宋甜枝立即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刚才路过正好听见他们在谈论古典舞的事情，我就没忍住和他们说了两句，对不起啦，我们前面的节目都是第五第六个，我现在化妆还来得及。” 王素轻哼：“快去吧。” 文工团里的同志在演出前，基本上都是自己化妆自己打扮，服装很多时候也都是文工团里大家一块做的。 宋甜枝往后面走的时候，发现这里以为太匆忙，只搭了两个帐篷，让女同志进去能换衣服和化妆。 宋甜枝掀开帐篷的帘子往里面走，正好有个女生已经画好了，她立即过去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拿过来开始往自己脸上涂抹。 前面有五个节目，都是她和王素她们上的，加上最后一个舞剧，今天晚上要表演6个节目。 她画了个对所有前面五个节目都适用的妆容，再往脸上扑了点胭脂，就去后面换衣服了。 前面的节目因为之前都在各种汇演中演出过，今天再演出，也只是在上次针对第八军区同志的调查中，知道他们很多人都喜欢看，才会再次演出。 前面的节目对所有人来说，都没什么负担和压力，很多舞蹈动作大家在文工团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直到第十个节目话剧的落幕，所有人的演出都是很完美且自信大方的，台下的同志们也十分认真地观看捧场，额直到她们下台后，掌声依旧都没停。 刚下台，宋甜枝已经开始让舞剧的演员们都集合了，开始一个一个对应舞剧里的角色，给她们说要点。 主要是演出地点突然从大会堂变成了更大更宽阔的操场，走位和舞蹈队伍都需要小心。 还有三个节目到她们，宋甜枝让所有人都去换衣服，然后亲手在每位女同志的眉心，用朱砂点画上了不同的妆容。 好几个人女同志等她画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满眼的欣喜，激动地大喊道：“甜枝！你给我眉心画的这朵花是啥啊，好好看！” 宋甜枝手里还捏着一个女同志的下巴给她画，闻言笑道：“花钿，是以前唐朝都会画在眉心的妆容，我给你画的是梅花的点状，好看吗？” “好看！呜呜呜呜，我从来没画过这么好看的妆容，谢谢啊你甜枝！” “我也是！俺的娘啊，也只有在文工团里才不会别人说了，要是俺顶着这张脸回村里，肯定就要被人说不三不四，还不守妇道的。” 宋甜枝说：“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是值得我们骄傲的东西，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说话间，她又给一个女同志在眉间点画了弯月状的花钿，欣赏了一下：“好看。” 那女同志瞬间就红了脸，“哎呀，甜枝……” 最后一个轮到王素，她正给王素画着之前在同剧组的演员看到的那幅出自唐人《桃花仕女图》中的弯钩花钿，旁边有人有人提着裙摆从她们面前跑过，一身红衣都差点晃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 宋甜枝眨了眨眼，也差点手抖。 抬头看去，看身形竟然是丁竹芸。 她皱眉，不解。 王素说道：“你看到丁竹芸那独舞的服装没？” 旁边的同志点点头，纷纷道：“看到了……不得不说真的好漂亮……比我们身上自己做的要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对啊，听说那衣服好像是贾文翰贾主任给她想办法弄到的，还是国外的洋人裁缝铺做的呢，料子都是最好的，价格也贵，听说这个数。” 有人伸出五根手指。 王素：“五十？” “五百！” “天哪……但是真的好好看，那个红裙子和丝带，都是流行的款式，她这次还是一个人跳独舞，穿那身衣服跳独舞可真是比不得了呢！这下所有来的同志和领导都会注意到她，说不定她都能直接被领导选上，去国家歌舞团……” 宋甜枝安静地给王素画花钿，并没有说什么。 文工团内资金本来就没有多少，她不会在服装上和丁竹芸比，也没有必要比。 给王素画好以后，外面的操场传来一阵欢呼。 趴在后面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看，小声地惊呼道：“是……是丁竹芸上场了！” 有些同志不乐意看，但听到外面的喝彩声，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外看。 宋甜枝大概知道她跳的是什么。 《红绸舞》。 她听过，以前也学过一小节。 候场期间，不少同志都出去在舞台旁边没有光的地方看丁竹芸跳舞。 独舞确实有独舞的魅力所在，她一身古装红裙出场，惹得台下不少同志都看呆了眼睛，连带着坐在台下的领导也是纷纷点头。 宋甜枝背靠着墙，没有出去看，只是听着这首曲子的节奏，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在学校里学习和跳舞的时光。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现在在这个年代，即将要表演一首在未来让所有人都记忆深刻，并且融合了历史、舞蹈、丝绸之路还有敦煌壁画的一只舞蹈呢？ 或许这个时代是架空，虚无缥缈的，但是这些源远流长的历史，是刻在骨子里。 一曲结束，丁竹芸收获到了很多人的掌声和赞赏。 她心满意足地提着裙摆下台，转角处就看到了宋甜枝。 舞蹈的顺利演出，让她此时的脸上都带着高傲又不可一世的笑，“甜枝，马上就到你了哦。” “嗯。” “我的古典舞跳完了，并没有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会输哦，倒是你，带着这么多人一块，她们不会拖你的后腿吗？我刚才还看到底下有位是国家歌舞剧院的领导，你猜猜他刚才看到我跳的独舞，会怎么样啊？” 宋甜枝真受不了她这副模样，笑了一声：“知道了。” 丁竹芸皱眉，没想到她竟然还怎么有自信。 她的舞蹈已经是这个年代最好的了。 没等她说点什么，前面的报幕已经到了宋甜枝的舞剧，她面不改色地和丁竹芸擦肩而过。 “我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甩袖，而不是扯面条。” 第67章 一舞敦煌 操场上的舞台搭建简陋，灯光也不比大会堂内的明亮，很多时候都有点吃动作和演员的身影。 但舞台比大会堂的要宽敞许多，更方便这次舞剧的演员们进行站位和表演，也能让底下的同志观众都能更加近距离地看到舞台，连同舞台上的灯光黯淡也是宋甜枝很喜欢的效果。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把舞台搬到这个一切设备都很简单的操场的意外之喜。 前面的同志报完幕后，最先上场的文工团内的男演员。 扮做波斯商人伊努思和随从，正带领着商队在干旱地大漠中赶路，走至半程，遇到狂风骤起，所有人都被卷入了漫天的黄沙中。 等到再次从沙漠的掩盖中醒来时，伊努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在飞沙中救下，而救下他的是正是舞剧的一对主人公父女。 故事从这里开始。 讲述在丝绸之路上，敦煌画工神笔张带着女儿英娘救起了被卷入风沙的波斯商人伊努思，但女儿英娘却被强盗掳去，被迫开始学艺，沦为歌舞技艺人，后面又被救下，与父亲经历悲欢离合，最后英勇地在27个国家的交谊会上，为父亲报仇献舞，揭穿市令和窦虎的恶行，确保了中外友好的关系的舞剧。 第一幕便是女主角英娘正在市场里含悲起舞，却赢得众围观路人喝彩的画面。 这第一段的舞蹈宋甜枝并没有上场，而是在旁边被幕布遮掩的角落默默注视着台上的王素等人，眼底都是欣慰。 半年来，进步的不止是从只会杂技变成对舞蹈逐渐熟悉的王素，还有文工团的很多人，大部分都是从她第一次当领舞就开始跟着她的一二队的同志。 这次英娘前期的技艺舞蹈，正好适合一队她选出来的同志。 她们有着更具有表演性和难度的杂技功底，仿佛千年前的英娘被迫受人奴役跳舞，就在眼前。 直到第一章结束，英娘被父亲神笔张找到，英娘也被之前被他们父女救下的波斯商人伊努思出面赎身。 台下都是一片安静和为父女重逢而感动。 紧接着，宋甜枝并没有让台下观众思考太久，迅速安排第二幕的演员上场。 第二幕是此舞剧中最经典的片段之一，是英娘在莫高窟内跳舞的画面。 她也安排了非常适配的演员上场，却不想其中一位演员在跳舞中因为太过紧张，再加上舞台的边缘搭建简易不牢固，一脚踩空，直接摔下舞台。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舞剧也因为这突然情况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愣在了舞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前排练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那摔下去的人，是她们舞蹈中很重要的人一环。 宋甜枝在旁边也皱起了眉头。 舞蹈几乎全部都是她自己创编的，为了保证每个上台的演员都有自己闪光点，她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独舞，反倒只是采用了相同的故事线，其他的走位和动作和传统的《丝路花雨》舞剧有着很大的差别，少一个人，英娘跳的整支舞蹈的连贯性都会垮掉。 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那名摔下台阶的演员情况怎么样。 舞剧中出现小插曲是她之前经常遇到的事情，其实也不用慌张，也没必要自乱阵脚，但要是演员因此受伤，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舞剧是要暂停了吗？还是失败了？” “俺也不懂，她们咋都不动了？” “天嘞！这算是在舞台上丢人了吧！” “这是弄啥呢？演一半人没了？” 众人议论纷纷。 站在台下看舞剧的丁竹芸，在看到有演员摔下台，下意识地就咧开了嘴角。 见旁边的人都逐渐有点想上去关心那演员，才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收敛了笑意。 就在有同志和领导都准备去看那名同志时，舞台上方，一位抱着琵琶舞姿曼妙，婀娜动人，衣袖绸缎飘飘欲仙的少女仿若从天而降。 浓橙搭配墨绿，色彩艳丽。 甩袖随意飘零，却不是轻飘飘的没有力量，柔中带刚，柔若无骨仿佛如水，但每一个动作的爆发力又如同王羲之的狂草一般，虚无缥缈，下笔所到之处，笔锋苍穹有力。 那少女面上带着面纱，几个舞步来到舞台边缘朝那名演员伸出手，眉眼微挑，风情万种偏又高高在上。 那名演员立即会意，与她如同壁画上舞在一起。 两人反抱琵琶，如飞天转世。 这一幕，瞬间让旁边握笔停滞不前，无法画出壁画的神笔张仿佛茅塞顿开，重新提笔在画壁上作画。 第二幕结束。 《反弹琵琶极乐天》 几个大字出现在画壁底下。 掌声轰鸣。 “原来刚才那一幕是为了让神笔张更能有灵感，画出这副壁画吗？” “这舞剧！咋看得我热血沸腾！” 一股民族文化传统被发扬光大，振兴再次现世的自豪感，瞬间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连同底下坐着的领导，都是恍然大悟般地鼓起了掌，完全意想不到舞剧里还有这样的设计。 紧接着，在尽量加快和缩减的剧情过渡后，第三章高潮——英娘在27国联谊会召开会上，献舞并且揭发市令和窦虎恶行的重要关头。 王素在后台，一脸激动地看着宋甜枝：“刚才你咋上场了？你是要最后才上吗？” “救人呀。” “救人？我还以为你刚才是故意和小玉说好，让她在舞台上摔跤最后画出那幅壁画的。” 刚才那摔到的人就是小玉，是她们团里底子很好的演员之一，但是没想到在台上竟然出现了那样的失误。 宋甜枝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提着裙摆道：“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能提前遇到这事。” “但你刚才好美，呜呜呜呜……我好喜欢。” 是真的。 就刚才宋甜枝出场救人那一幕，她感觉自己在台上见到了救人的仙女，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一幕。 宋甜枝被她逗笑：“好啦，我也喜欢你，先不和你说了，我要上去了。” “好！甜枝！你一定可以的！” 旁边已经表演完的几个同志也纷纷为她打气。 宋甜枝刚才就带着面纱出场，和英娘在交谊会上蒙面跳舞不约而同，互相呼应，更不会让底下的观众出戏。 她站上一面红色的大鼓上。 赤脚，旋转，甩袖，随着鼓点的节奏收放自如。 纤纤玉足，步步生莲。 脚踝上还带着金玲，极具魅惑得晃动一刹，勾人又圣洁到了极致。 像是壁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 前排的观众生怕自己看不清楚，甚至有人直接站了起来，趴在舞台的边缘，后排的同志看不见，直接一个叠一个的叠罗汉似的往前看。 “别他娘的挤了！前面的同志都坐下！都站起来还让后面的同志这么看啊！” “坐下！都坐下！别挤了！看不到了！” “你们踩到人了！” “那那那！！！那真是仙女吗？世界上真的有仙女存在吗？” “那不是宋甜枝吗？之前我就和她是一个村的，当时她就在村里喜欢跳舞，那身段可真是村里头一个啊，早知道当时我就娶她了，不对她好像已经结婚了，算了算了……” “娘的！第一次看跳舞这么激动！” “这同志好专业，真得劲啊！” 部队里没文化的大老粗比比皆是，其实也都没什么特别大的恶意，但是看到此情此景，也说不出什么有文化的话来，只知道自己身上都在发烫，嗓子眼也在发干发紧。 一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似的，拼了命往前挤。 “安静！” 突然越来越激动的人群里有人冷着声音吼了一句。 “严格纪律！” “再挤，再没有军人的纪律，目中无人！等会所有人都围着操场负重十圈！前面还敢挤的人，二十圈。” 男人是从操场的后面没什么人的阴暗角落走出来的。 一身的迷彩军装，身材健硕强壮，一双修长有力的腿毫不客气就往两个兵的屁股上踹，“娘的，批准你们来看晚会不是让你们来和七十九兵团的人一块往前挤的，他们当莽夫，你们也当？” 那两个兵委屈巴巴地揉着屁股，“队长……俺们不往前挤，就压根都看不到了啊。” 男人闻言，脸色更是冷峻黑沉，“不准看！” “啊？” 周围士兵们见他来了，都瞬间因为他的话安静下来，也没有人敢挤。 有几位和闻锋熟悉的领导听到动静，倒是饶有兴致地往后看了一眼，打趣道：“这闻锋同志什么时候会说成语了？” 翟荣笑道：“这谁知道呢？” 身后的男人脸色沉沉，手掌死死抵在腰间的配枪上。 目光阴鸷可怖地扫过周围所有人，最后停在舞台上已经在收尾揭穿坏人恶行的那名少女露出来的玉足上。 娘的，他真后悔没问清楚宋甜枝要跳什么，就知道她开开心心的要跳舞。 早知道她要跳这种舞，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让宋甜枝上场。 就刚才那双不着存缕的小脚露出来时，他都想把周围所有人的眼睛挖了。 …… 到场的有部分是七十九兵团的，但大部分都是第八军区的士兵，在看到男人出现时，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不敢再动，但在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时，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凭啥不准看啊？队长是训练脑袋都练糊涂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们听错了吧。” “……” 众人坐直后，台上的舞剧还是继续，下一瞬面纱掉下来，一双双眼睛又完全不受控制地往舞台上看去。 鼓上的少女，仿佛身上有吸铁石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跳舞时，她的手臂上的袖子每次甩出去，都像是水墨画一样晕染开来，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柔美和坚韧的力量。 那张脸在逐渐变得明亮的灯光下，更是像雪一样冷冷清清，细长的黑发被盘起来，眉间点着一颗朱砂，望过来的眼眸乌亮，又满含悲情，仿佛盈了一层薄薄的水，诉说着父亲神笔张被奸商一箭射死。 眼眸每每煽动一下，都像是蓄着美人泪，漂亮又惹人怜爱。 一舞结束。 冤情也向大唐的使节诉说完。 舞剧开始走向尾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 呼吸可闻。 沉浸在宋甜枝满含泪水的哭诉和遭遇中，也被剧情所牵动情绪，有人为英娘和父亲的命运多舛潸然泪下，有人为他们的遭遇义愤填膺。 使节大怒，立即下令：“捉拿市令和窦虎！” 大快人心！ 所有人眼底都是泪和感动。 第八军区的政委翟荣率先鼓起掌来：“慢收舞袖弄轻盈，何处荡云天？好！这部舞剧真的好啊！真可谓是一曲舞千年，梦回大唐盛世！” 紧接着，第八军区的所有士兵纷纷鼓起掌，掌声如雷动，响彻云霄。 全场轰动。 只有两个人没鼓掌。 一个是台下身穿红衣的丁竹芸，她满脸惊恐和不可置信，后退几步却不小心踩到裙摆，直接跌落在地。 “翰哥……你扶扶我……” 她下意识地朝身后站着的男人看去。 可这一抬头，原本刚才满眼都是她，还对她的红绸舞赞赏有加的贾文翰正忘乎所以地盯着舞台上的曼妙身姿，久久无法回神。 她咬着牙，抬手就给了贾文翰一巴掌：“你！” 贾文翰莫名其妙，捂着脸颊：“你打我干什么！” 丁竹芸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抹惊艳，“你！你竟然……” 她气得眼泪直掉，猝不及防，又在贾文翰身后的不远处看到了一身挺拔军装的闻锋。 闻锋也没有鼓掌，甚至脸色半分笑意也无。 丁竹芸立即欣喜不已。 刚要朝他跑过去，对方却已经率先一步，抬脚离开。 果然，她和闻锋就是天生一对，宋甜枝跳的这支舞剧，看多了也就是狐媚子样，不只是她一个人不喜欢，闻锋也不喜欢。 可跟着男人的步伐，她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男人竟然是在舞台旁边的阴影里站到舞剧结束，随后，立即旁若无人地掀开后面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第68章 懂得怎么惹怒我 《丝路花雨》故事舞剧共有六场，精确到每个细节的话，舞剧估计要演到半夜去。 所以这次宋甜枝只节选了其中三段当作重点，其他三场用几个场景迅速交代清楚，这样下来，能让观众知道舞剧的前因后果，又能迅速地看到后面的剧情，也不会出现特别难懂和跳脱的地方。 舞剧结束后，最后还有两个节目，是用来收尾的合唱和朗诵新中国的，最后的最后，听说还有两个军区的领导会上台致词。 文工团都从台上陆陆续续撤离，宋甜枝和王素还有几个女同志前前后后地走着。 “甜枝，刚才的救场真的太棒了，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出去用那种办法救场。” 王素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但是我今天也好好看啊，刚才跳舞第一段的时候，底下都有好些同志叫出了我的名字，他们真的开始记住我了哎！” 宋甜枝笑道：“一段确实跳的不错。” “那可不，我以前学了十年的杂技表演，就那些动作，哪个不是随随便便就信手拈来的？” “那以后这段你负责把它做到最好。” “没问题！” 一群文工团的年轻男女一块朝侯曼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的灯还微弱的亮着， 已经有同志开始收拾放在里面的东西，开始准备卸妆和换衣服了。 因为最后面还有领导上去说话，大家都不能不在场，表演完的同志也都不能随意离开，帐篷里都挤了不少人。 宋甜枝还在和王素解释着她眉心那幅金丝红钩的画出自什么地方，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起，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帐篷里的女同志率先惊呼出声。 “你……是哪个队的同志？进来找人还是干啥的？” “这边的79兵团文工团的，你有事吗？” 对方声音低沉：“找人。” “找谁啊？我们帮你喊一声。” “不用。” 正在里面的宋甜枝听到这声音，捏着王素下巴的指尖都抖了一下。 王素大大咧咧的还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问道：“谁啊，在外面，这个时间点来找人，不应该在外面看合唱吗？” 宋甜枝迅速给她擦了擦脸，“你先自己弄着，我有点事情。” “不弄，我这妆从来就没这么好看过，我才舍不得就这样擦了。” “那你要留到什么时候去啊？” “能多留一会就是一会儿啊。” 宋甜枝回头，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来得及卸妆，刚准备擦擦，又听见前面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知道闻锋就是在故意等自己出去，她不乐意让部队里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也不会主动说，但是会用各种办法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出去。 逐渐等围在前面的同志散去，她才对着镜子匆匆把把脑袋上盘起来的夹子和发簪扯了，长发散落下来。 妆容很淡，只有唇色和眉间的朱砂痣看着很浓艳，化妆时她就是故意让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她眉间，才弱化了其他地方的妆容。 深吸一口气，她绕过人群，若无其事地走出帐篷。 闻锋就在外面。 背对着她，军姿站得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站岗。 宋甜枝清清嗓子，走到闻锋身侧：“干嘛呀。” 这边本来就偏僻，还在舞台的后面，帐篷里的灯光都已经非常暗了。 更别说外面这里，黑得就跟当时在村里的夜晚一样，浓郁又深沉。 闻锋微微偏头，“来看看你。” “哦，现在你看到了，然后呢？”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眉眼片刻，喉结滚了滚：“没有然后了，你进去吧。” “就这样？”她还以为闻锋会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又或者会对她刚才的舞蹈赞赏一番，没想到就是这么几句简单的话，这可不太像他。 但身后的帐篷里真的非常多人，他们就这样站在门口，保不准等会就有同志回来撞见。 宋甜枝又悄悄打量了男人两眼，周围太黑了，她看不太清楚，“那我就先进去了……” 他突然伸手，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啄了一口。 宋甜枝脸和脖子，还有被他亲吻的眉间瞬间都红了，她捂着额头：“周围等会有人……” “没事，就亲你一口而已，进去吧。” 他难得大方，也没有做太多纠缠。 宋甜枝身上的躁意却更加让她有点发热。 直到她进了帐篷，还是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眉心，总觉得闻锋这样温柔善解人意有点像是在做梦，但是估计这里人真的很多，他要真是像做点什么，也不太能够。 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对劲，她很快就被旁边还在对着镜子研究自己妆容的同志叫走了。 而与此同时，在帐篷外的闻锋并没有急着离开，凌厉的目光往旁边的帐篷扫了一眼。 “知道在部队跟踪第八军区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帐篷后有什么东西抖了一下，很细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没逃过他的眼睛。 丁竹芸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这半年来听说过第八军区的名头。 个个都是反跟踪反侦察的优秀士兵，而且几乎一直都在国外那些非常险恶的环境里作战，第八军区的士兵的保密性也非常强，随意跟踪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当成反动势力或者间谍抓起来。 她从帐篷后面出来，脸色的表情复杂又害怕。 “丁竹芸？” 闻锋喊出她的名字。 丁竹芸眼底原本熄灭的光又骤然亮起：“是我，你果然还记得我。” “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就想看看你进去干什么……” “找我媳妇儿。” 他直白地说。 “……”丁竹芸咬着唇，“难道你真的忘记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没忘。”闻锋皱眉：“但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单纯的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还要屡次提起宋甜枝的过去，难道他不是才是当事人吗？ 丁竹芸突然拔高了音量：“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他俩才的一对啊！ “闻锋哥！我会放弃贾文翰的，这段时间我和他其实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会离开你三次，让你等我那么久，我是真的知道我自己这样摇摆不定是错误的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她想着周围反正没什么人，直接一股脑把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感情，以及自己和贾文翰的关系都撇清楚。 又说他要是在七十九兵团，肯定能当大官，能干大事。 闻锋听了她的话，半响，笑了。 丁竹芸抬着头，不安地揪着衣角：“闻锋哥，你……我刚才说的，你都知道了吗？而且我身上还有能给所有人治病的药，如果你想的话，以后它就是你一个人的，无论你以后受了什么伤……”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想要得到他的答复。 其实早在东伍村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闻锋了，总是会偷偷看他干活的背影，还有想要让他来给自己帮忙，想多接触接触他……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闻锋又高又帅，硬汉又深沉。 尤其是现在穿上军装，越看越觉得……就是她心仪的男人。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闻锋突然靠近。 瞬间，屏住呼吸，紧张得她心跳都仿佛要跳出来。 随后，男人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脸上原本还满怀期待的表情，逐渐从不可置信变得畏缩退却，她没有和闻锋对视，自以为自己的眼神和表情都藏得很好，但是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她回过神时，周围已经没有闻锋的身影了。 她眼前突然又浮现刚才闻锋亲吻宋甜枝眉心的画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 这场演出一直弄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结束，领导说完话后，所有操场上的同志都陆陆续续，并且有序地退场，还剩一切兵在帐篷后面收拾东西，把帐篷拆了以后，顺便把地上也打扫干净。 宋甜枝是最后一个从操场离开的。 因为在晚会结束后，团长特意来找过她，夸奖了她这次的舞剧和表现，说是等找个时间要搞表彰，她连忙应下，又和团长聊了一下《丝路花雨》的背景故事，两人在帐篷了几乎都快从南聊到北，就差没聊到国家未来的发展了。 宋甜枝跳跳舞就行了，哪里是搞这种大事的料，好在以前历史学的还行，能接上他的话。 但团长最后走的时候，语重心长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都因为她今天晚上表演的舞剧而改变了。 可惜她现在很累，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想团长话里的意思。 团长的到来，也让她压根就没时间换衣服，直接穿着身上那套敦煌飞天，又露着肚脐眼的衣服，外面只披了件外套。 和几个在外面收拾的同志道别后，往宿舍的方向走。 才刚走出操场，上了台阶，不远处的草地旁边就坐了个人。 就算是坐着，也能感觉到对方身形高大如山，腿上的肌肉分明。 “闻锋？” 宋甜枝喊。 “嗯。”闻锋坐在石砖上，拍拍旁边对的位置：“过来，宝宝。” 宋甜枝没想到他还没走，没什么戒备心地过去坐下，裙摆上的铃铛摇晃，然后抬着脑袋和他一块看满天的繁星。 “好看吗？”她问。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问天上的星，还是在试探着问闻锋自己今天晚上跳的舞。 可心里隐约的期待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好看。”男人抬手，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软软地贴在脸颊的头发，逐渐往下，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她的后颈。 动作不大，但占有欲十足。 “真的吗？”女孩回头，眉眼弯弯，脸上的妆容还没来得擦干净，配着眉心的朱砂，原本清纯的眼睛媚眼如丝。 “真的，宝宝，你跳的特别好看。” 他凑近一点，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地审视着。 莫名其妙被他一直叫宝宝，宋甜枝羞涩的同时，也觉得心跳很快。 并不是悸动的那种，而是心慌。 宋甜枝被他手掌覆盖的后颈，悄然冒出一阵鸡皮疙瘩，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抬手去后面握住男人的手掌，企图想把他的手拉下来。 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要知道以前闻锋的触碰，不是强硬的暴力压制就是委屈又可怜地纠缠。 这次还是半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就让他松手了。 两人在草地上坐着，坐了不知道多久，晚风吹宋甜枝身上都有点冷，她缩缩手臂，手指戳戳男人臂膀上的肌肉：“要不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啦，我也好累了……” 突然，她想到点什么，又问道：“我还没问，那天你们第八军区的口哨响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是你们部队里是训练，还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很快，操场上最后一批打扫舞台的同志已经扛着帐篷和几张椅子桌子，还有各种表演用的道具往上走。 至此，所有人全部撤离操场。 闻锋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宝宝真的想知道吗？” “……是你们第八军区的机密吗？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递给男人。 发现正在被男人牵着重新往操场的舞台那边走。 她的裙摆也一只都在拖地，她不得不提着走。 舞台搭建好了以后，并不会很快拆除，因为后面还会有一系诶表彰大会，可能会在这边进行。 相比刚才打了灯光，和围满了人的舞台，现在安静下来，只显得孤寂又黯淡。 操场是真的很大，闻锋牵着她走了十多分钟才重新回到舞台的地上。 宋甜枝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被男人掐着腰，一把抱上了台子上。 舞台也就一米高，他很轻松就把她抱起来，放在台子的边缘坐着。 而他就站在她面前，低垂着眼亲吻她的眉心，“宝宝好美。” “……”她已经听了太多他的夸奖，抬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胸膛，“怎么了你？” 闻锋好似没有太过分的动作，只是单纯的亲吻，从眉眼到嘴唇。 宋甜枝道：“我脸上都是粉，嘴上还有口红呢，你吃了一嘴口红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把我带到这里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单独跳舞吧，还没看够吗？想回味回味敦煌的那支舞蹈？” 宋甜枝只觉得他不对劲。 想要从台子上跳下来，却被闻锋抓住手腕，按在她自己的大腿上。 他站着，她处于下位，他俯视她，眸色黑沉如渊。 “好啊，再跳一遍我看看。” 宋甜枝眨眨眼，“真的要看？” “嗯。” “那你介意我这次是穿鞋跳的吗？” 话落，闻锋的表情立马变了，抓着她的手，力度很大，痛得她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松手啊……” 闻锋低头，在她裸露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你是懂得怎么惹怒我。”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野兽逐渐露出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脖子，“就在这儿，你自己想办法，让我不生你的气，要是想不出来，我会干死你的，宝宝。” 第69章 取悦 宋甜枝一怔，脑子里完全转不过来。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闻锋生气了？ 根本没等她多想，我男人突然放开了她，催促道：“想不到吗？” 宋甜枝立马就要从台上跳下来，“什么啊，闻锋你到底咋了？” 脚尖都还没沾地，就被他拦腰重新按回去。 “刚才你在舞台上怎么取悦那些男人的，现在就怎么取悦我。” “取悦？谁教你这个词的？” 宋甜枝皱起眉头，不由分说就踹了他一下，“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半年是不是被有些人影响了？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闻锋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不是开心吗？” “开心？！”宋甜枝一巴掌就拍在他脖子上，“你是在骂我！” “我没有。” “你就有！这个词你把我当妓女了！你……”宋甜枝眼眶瞬间红了，“你滚开！” “我没有！”闻锋立马否认，严肃道：“我不知道这个词是啥意思！我听见人家国外的那些洋鬼子说的，我才……我才……我以为是好的……” 她挣扎着要下来，“反正不准这样说我，我那是正常的给人表演，只有思想龌龊的人，才会把我和那些事情联想到一块。” 真是不知道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跳个舞而已，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思想龌龊？”闻锋被她挣扎的动作弄得眼神暗了暗，“老子就是思想不干净，脑子里全是怎么干你，刚才看见你在上面不穿鞋跳舞，姿势都想好了……就在舞台上好不好？” 他说着，托着宋甜枝的屁股将她抱起来，走上舞台后，把她摁在舞台中间还没撤走的那面大鼓上。 鼓面是米色的，鼓周围却是大红色，她身上的外套也被他扒下来，一身雪白的皮肤和鼓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冬季里的雪，又白又漂亮。 “在这面鼓上好不好？”闻锋亲吻她的肩膀，“刚才你跳得那么好，扭得那么，我很喜欢你在鼓上你跳的那段……” “闻锋！” 宋甜枝脸色难看，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的羞赧。 手肘撑着身体，抵着身下的舞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没有什么？” “没有跳的很好，还是没有对台下的人抛媚眼？” “说话。” 事实证明，男人要是计较起来，也是非常难缠的。 “说什么？说你一直戏弄我吗？”宋甜枝真的不想理他。 她和闻锋固执起来，闻锋还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宝宝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好看，我说粗话说惯了，我想和你上床你还不让我说了？” 眼下她是真的快被他一个一个的问题问得脑袋都在发懵，又怕他真的不管不顾在舞台上来真的，只能哄道：“闻锋……你为什么生气啊？你和我说清楚，别这样乱来。” “怎么不告诉我会跳这种舞？”他亲吻她的嘴唇，“跳得那么好看，被好多人都看见了。” “我之前和你是说是因为你没问我，你每天都给我送饭，但是你自己不问，你现在怪我？”宋甜枝抵着他的胸膛，“你要是问了我，我肯定会告诉我你的，而且……你是觉得这个舞蹈尺度太大了吗？” “不，我甚至觉得你可以给我再跳一个。”闻锋盯着她，倾身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衣服。” “不行，那简直就是……” “宝宝不愿意吗？” 现在宋甜枝已经快听不得他这么叫自己了，每叫一声，她就觉得闻锋的就会越靠近，身上的压迫感也会重一分。 “不愿意怎么办？我会难受。” “……” 闻锋抬起她的腿，放在臂弯里。 “等一下！”宋甜枝连忙出声，“闻锋你冷静点，别生气别生气，我……我错了，但你也有错。” “嗯，我也错了。” 好吧，她承认开始真的没有闻锋说的这个意思，但是他这样一说，自己好像真的莫名其妙就惹他生气了一样，要是闻锋在不提前报备的情况下去在很多人面前做这种事情，她也会有点生气。 而且这种事情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他接受不了正常。 就眼下这种形势，她不认错不行，闻锋等会真的发起疯来， 她受不住。 “错哪里了？”没想到他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 宋甜枝无语：“错在没有提前告诉你，也不应该刚才一直往台下看。”但是她刚才跳舞的时候往台下看，只是想看看闻锋在不在，没想到竟然被误会成了……抛媚眼？ 她好冤。 这个大老粗，嘴里从来口无遮挡的，想什么说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说。 “好乖，继续说。”闻锋终于将她抱了起来，不让她的背脊抵着鼓面，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宋甜枝松了口气，靠着他的胸膛，怕被人看到自己像猫似的往他怀里缩：“我错了，闻锋别生气了……这里好冷，等会说不定还要晚上巡逻的同志会过来，别在这里好不好？” 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她咬牙又继续道：“闻锋哥哥，别生气啦，你这样搞的我真的好害怕你，你都说过不会再凶我了，你刚才又凶我了……” “你叫我什么？” 宋甜枝：“闻锋。” 闻锋捏着她的下巴：“不是这个的。” 宋甜枝别过脸，脖子红到耳根，“不说了，你快点放我下来，我要回去了。” 闻锋瞬间就变得委屈起来，两只眼睛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强势，简直和宋甜枝之前在大学校园里看到人家养的金毛一样：“宝宝，你再叫一声。” “……”宋甜枝突然就有点难以启齿，“太晚了，真的不要闹了，我好累的。” 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不生气了。 这男人可真是喜欢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好啦，闻锋你听不听话？听话就让我回去，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闻锋一把将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脊说道：“睡吧，我抱着你回去。” 这段时间闻锋经常送她回宿舍，但每次都是默默地和她保持距离，然后在后面跟着，宋甜枝以为他这次也会在宿舍外就把自己放下了，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神色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舞剧落下帷幕，这场她和文工团的同志奋斗了好些天的表演终于完美收工，一直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宋甜枝在他怀里睡得异常安稳。 闻锋走路的步伐也稳健，不会让她有特别明显的摇晃感。 等到她半梦半醒得睁开眼睛时，看见面前陌生的帐篷，有点迷茫地问道：“这是……” “第八军区的军营。”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闻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老万刚好出去了，你今天晚上睡我这里。” “你疯了！随便带女人回自己的部队睡！” 宋甜枝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揪着他的军装严肃地说道：“闻锋，被发现是要受到处罚的，你真的对自己的前途半点都不在乎吗？” 闻锋垂眸：“不在乎。” “你……” “但是如果你在乎，我也会在乎，放心吧，我和翟政委申请了，他批准我俩见面。” 宋甜枝被他气得脑袋都晕乎乎的，“你告诉政委了？！” 闻锋见她鼓着脸颊的模样特别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对啊，放心他不会乱说出去的。” “你怎么能告诉他呢？”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啊？” “我的个人资料上，你是我老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宋甜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点，但是还气得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吓死我了你。” 也对，闻锋进第八军区的时候，身份背景什么的肯定都要调查清楚，她是闻锋妻子的事情，第八军区的战士可能都不知道，但是那位翟政委的级别，是肯定知道闻锋家里的背景和情况的。 她和闻锋的离婚批准一直都没下来，名义上她确实还是闻锋的老婆。 “你室友真的不会回来吗？” 宋甜枝看到他里面简易搭建的床，心里还是有淡淡的恐惧，会让她想到上次闻锋用东西绑着她的事情。 “不确定，他今天晚上有个训练。” “……大晚上的训练？” 闻锋站在床边，脱了身上的军装，“嗯，有任务。” “那你怎么不去？”宋甜枝背脊贴着帐篷的边缘，并不怎么牢靠。 闻锋俯身：“因为我得到政委的批准，和你见一面。” “啥意思啊？” “宝宝，问这么多，你关心过你自己吗？” “我关心我自己干什么，我这不是……”声音中断，宋甜枝目光在他强劲整齐的腹肌上猛地停顿。 他脱了军装，只穿了件灰白色的背心，然后是黑色的短裤，露出的肌肉是健康蓬勃的小麦色，个头又大，胸肌突起，非常完美的身材。 宋甜枝大脑敲响警钟，“不是说见面吗？政委没让你脱成这样吧。” “久别重逢的夫妻待在一块，你觉得会没人知道我们会做什么吗？” 都心照不宣罢了。 看破不说破。 都是夫妻了，那还有那么多规矩。 宋甜枝咬着唇：“你什么时候会用成语了，还久别重逢，我们都见面多久了？” 闻锋听到她的话，有些戏谑地勾了勾唇，一只膝盖跪在床上：“那我用错了吗？” “也不算。” “那我会多学一点的，特别是用来夸宝宝的……”闻锋捧着她的脸，似乎开始认真思考有什么词语能夸她，“宝宝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是诺诺多姿的……” “啥啊！那是婀娜多姿！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学啊？” 宋甜枝仰着小脸纠正他。 却不想直接撞进男人深沉的眼眸里。 他靠近，到手掐住她细软的腰肢，俯身开始亲吻她的嘴唇。 宋甜枝想推开他，却被他单手紧紧抓住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处，亲吻的动作开始逐渐用力，满是他带来的侵略性。 宋甜枝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微睁着眼眸，双眼迷茫又雾蒙蒙地看着他。 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舌尖若隐若现，面若桃花，血一样的泛红，刺激着人的感官。 闻锋的眼神和动作瞬间就重了好几倍，逐渐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咬着她的唇道：“我看……你这是搔首弄姿。” …… 梦中有口哨声响起，宋甜枝猛地惊醒，却一头撞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里，她的身体也被男人紧紧包裹着，耳边的气息靠过来，“宝宝，怎么了？” 宋甜枝被冰冷口哨声吓到了，但眼睛根本就睁不开，身上到处都痛。 “睡不着了吗？”闻锋声音低哑。 宋甜枝转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往他怀里钻，“哥哥……别来了，我想睡觉，腿真的好痛，我要睡觉。” 发丝散落在他的手臂上，缠绕又痒，简直就是一只小猫在撒娇蹭人，闻锋和她躺在地上，宋甜枝身上全部用被子严严实实得垫好，他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直接睡在硬邦邦的地上。 他目光扫到旁边搭建的床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节垮下来，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宝宝，等我回来，一定让你睡上军区大院的大床。” 宋甜枝睡得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在黑暗中也没有看到男人把替她把衣服一点一点温柔地穿上，然后抱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 第二天清早，文工团的广播开始朗诵起了诗歌，宋甜枝揉着酸痛的大腿，在床上翻了个身，却不想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她吓得立马起身。 此时门正好开了，食堂经常给她打菜的大妈走进来，笑呵呵地说道：“甜枝同志醒啦，昨天晚上有个男同志说你表演节目太累了，然后把你送了回来，又不方便进你们女同志的宿舍，就先让你在俺这里睡了。” 大妈满脸的欣喜，“昨天你那舞剧俺也去看了，你跳的可真好！” 宋甜枝道：“谢谢您，那昨天晚上那同志什么时候送我回来的？” “与不能说是晚上吧，大概五点多，俺正好要去食堂和那群炊事班的做菜呢，就遇到他了，他就把你送到俺这儿来了。” 宋甜枝又立即看了下自己身上，还是那套敦煌的舞裙，身上还套着她的外套。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立马就变了，“您是不是还有事要做吧，大家都起来了，可能都会准备去食堂吃饭了。” 大妈立即道：“对，俺就回来看看你，你醒了俺就去了，记得等会走的时候，给俺锁好门啊。” 等到对方终于离开，宋甜枝立马从床上起来，差点没栽倒在地。 她连忙去看自己的裙摆最下面。 果然……又乱又脏，还有很多裙摆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块。 她立马抱着裙摆，从大妈的宿舍里出来锁好门，匆匆往楼上的宿舍跑。 好在宿舍里的人听到广播是诗朗诵以后，都没立即起来，她迅速脱下裙子，塞到盆里，浑身发躁地换上洗好的军装。 才刚套上裤子，拿过衬衣。 王素听到动静也从床上起来，“甜枝，你背上怎么全部都是红痕啊，哎呦喂，这么连胸上都是？” 第70章 强度确实大 宋甜枝表情略显尴尬，背过身去连忙把衬衣穿好，“……被蚊子咬了，我挠的。” “昨天晚上操场上的蚊子确实咬人挺疼的，其他同志穿着军装还好，咱们几个穿裙子的，还有二队那几个穿的是短袖也被咬的不行，我大腿上也都是蚊子叮出来的印记呢！” 王素倒回去，在不大的床上翻了个身，“哎，昨天表演完以后，我还感觉在做梦呢，没想到一觉醒来是真的，咱们不仅把另外几个节目都表演完了，还把最难的舞剧也给完成了！” 睡在宋甜枝对面的同志也起来了，“原来你在啊甜枝，还以为你一直没回来呢。” 宋甜枝系好纽扣，遮住身下的痕迹：“我……回来的比较晚。” “多晚啊，过了这段时间可是要守纪律点了，这段时间是队长看咱们天天排练才批准我们可以晚点回来，明天晚上可要恢复正常的作息啰。” 宋甜枝窘迫地嗯了两声。 “知道了。” 很快，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纷纷收拾好自己，准备去集合早训。 宋甜枝早操结束后和往常一样去吃饭，王素和几个室友都跟在她身边，王素仿佛对昨天晚上的舞剧意犹未尽，嘴里关于昨天晚上的话题就没听过，最后还是在宋甜枝的提醒下，端正军姿，和对面走来的几位领导敬礼。 翟荣微微点头，“你们好。” 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宋甜枝身上。 宋甜枝莫名觉得背脊一僵，仿佛对方的目光都像是带着能看透她的意味。 毕竟昨天晚上，闻锋说过，是政委批准的……那他肯定也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和闻锋待在一块。 翟荣并只是微笑道：“你们几个同志昨天晚上的表现很不错，我刚才还在和你们团长说，等会儿一定要给你们舞剧的每个演员都表彰一下，能完成那么伟大的作品，你们都是值得表扬的。” “翟政委夸奖了，我们……我们也就是认真对待，表扬倒谈不上，能得到您的夸奖已经很满足了。” 宋甜枝立即道。 翟荣点点头：“该奖的事情就必须得奖励，该罚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退步，昨天操场上的纪律不太好……” 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示意他们往前面的操场上看去：“第八军区全体，从今天早上五点半开始负重跑步，等会还要跟着我的车去外面负重越野，一群从来没见过文艺表演的大老爷们，昨天让他们放松一下，实在是失态，我得好好训训。” 宋甜枝回头，一眼就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了那道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对方似乎也心有灵犀般背着石头块也要往这边看了眼。 宋甜枝的目光仿佛被烫了一下，立即收了回来。 王素也看到了，有些害羞地和政委说道：“翟政委，咱们的这些同志第一次看文艺演出，没关系的，就算是咱们七十九兵团的，有时候都喜欢提前来抢位置，昨天前面的同志还都站起来了呢，后面肯定有点乱套了。” “再激动也不能没有半点纪律。” 操场上的士兵们很快就跑完了步，一个一个挺拔着身姿，迈着非常标准的步伐，有条不紊地从操场上走过来。 宋甜枝她们还在站在原地和翟荣说话，方方正正的军阵就从她们身后经过，带着一阵热气和极其蓬勃的精气神，在大道上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没敢多看，心跳得控制不住加快。 军队从后面离开后，在前面的卡车后站好。 翟荣这才道：“几位同志，那我就先带着他们去越野负重了，上午的训练强度很大，估计也没什么时间能接受你们团长的邀请去参加你们的表彰会了，帮我和你们团长说一声。” 宋甜枝和王素立马点头。 “是！” 这时翟荣的副官过来，标准地敬礼后：“翟政委，队伍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开始训练。” “行，先让闻锋带队去吧，他今天打头阵，所有人训练多少强度负重多少公里，他要双倍。” “是！” 翟荣回头又冲她们笑笑，“我先走了。” 看着他们上了最前面的越野车，第八军区的同志们都开始跑步时，王素才过来撞撞宋甜枝的手臂，“刚才你看到没。” “什么？” “第八军区的那些同志啊，满头都是汗，但没有一个人喊累的，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去外面负重越野，啧啧啧啧，训练强度也太高了，反正我是不行。” “第八军区为什么能名声半年就被打响了，和他们平时的作风训练脱不了干系，而且人家面对的都是非常危险的战场，不能放松警惕的。” “哦，也对，和我们文工团确实比不得，走吧走吧，去舞蹈室了。” 宋甜枝最后往已经逐渐远去的队伍看了眼。 跟上王素的步伐，和她一块往前走。 演出结束后，文工团内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每天排练一下最基本和文工团最拿手的几个节目，随后可能是最近大家都辛苦了，队长说了两句话后，就让她们自己训练或者休息。 宋甜枝在旁边压腿，压了很久，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人靠了过来。 回头一看，丁竹芸眼底发黑，脸色不好地站在她身后。 宋甜枝还保持着压腿的姿势，“你有事？” 丁竹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转过身，去了旁边练习。 宋甜枝满眼疑惑。 这是想干什么？ 王素直接冲她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她今天早上挨批了，说是在舞台下咱们那个贾主任拉拉扯扯，然后还把贾主任给打了，刚交了份检讨上去呢，这会儿估计心里正难受。” 宋甜枝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没说什么。 下午，她结束一天的练习后，就去开始去教室里学习，后面又被王素拉倒黑板报那边开始写宣传语和画画。 在画画这方面她比较软肋，但王素可是画画的高手，部队里的很多黑板报和宣传图都是她画的，而宋甜枝大部分时间都负责在旁边写黑板报写字。 “你画的可真好。” 转眼间，王素又完成了一幅画。 宋甜枝把旁边的宣传单贴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王素从椅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以前俺的梦想是当个画家来着，没想到后面跟着俺爹去学了杂技，再然后就被选到文工团来了，不过俺也没想到的俺还能在部队里继续画画。” “咱们这边的黑板报基本上都是你画的，我看到很多同志都夸过你呢，说不定你继续坚持下去，以后搞不好真的还能再当当画家。” “你别逗我了，我看看你写的字。” 王素凑过来，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俩可真是搭配起来干活不累，我画画你写字，你的字咋能这么好呢？” “从小就开始练。” 宋甜枝忍不住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 不仅是胳膊疼，抬手在宣传栏写了快一个小时，四肢的酸痛更是难以忍受，她好几次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是紧紧抓着宣传栏的栏杆才没有掉下去。 “你写的是字真是我长这么大，除了咱们团长的字以外，写的最好的。” 两人把宣传的东西都弄好以后，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去，却不想转身回去时，正好看到第八军区的卡车往这边开过来，最前面的是一辆军用的武装车，后面跟着一辆卡车，最后面是刚外面回来的士兵。 全程都是跑步回来，跑在最后偶尔有几个人掉队了，也会立马跟上来。 “这都快八点了吧，早上出去，现在才回来？” 王素问了一句。 宋甜枝：“强度确实大。” “俺也觉得，咱走吧？” 宋甜枝点点头，并没有打扰他们训练，抱着怀里的宣纸往回走。 走了两步，身后有人叫她。 “宋同志，你来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翟荣从车上下来，正好就看到了她，温和地冲她挥了挥手。 宋甜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即道：“是。” 把手里的东西给王素，“你先回去。” 王素想问点什么，见那人是政委，也不敢多问什么，抱着怀里的东西就走了。 宋甜枝内心有些忐忑，“翟政委，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上车，到了咱们军营里我再说吧。” 宋甜枝听命上车。 车在部队里畅通无阻，稳稳地开着后面的部队前面。 翟荣上车后和她聊的也都是文工团的事情，并没有主动说找她是什么事情，宋甜枝问过一遍了，见对方好像对舞剧的故事很感兴趣，也就只能顺着他的话题往下手。 到了第八军区扎营的地方后，宋甜枝下车后被翟荣的副官带到旁边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有人掀开帐篷的帘子冲进来，欣喜地喊道：“桃花！” 宋甜枝下一秒就被人后面紧紧抱住了。 第71章 爬也会爬回来 她回头：“二哥？” “哎！二哥在呢！” 宋子烨高兴得眉毛都飞起来了，抱着她就开心地差点就要转圈。 宋甜枝还真被他抱起来转了两圈，见他还不停，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干嘛啊，这是部队很严肃的地方，你别乱来，等会被人知道了，小心你被罚写检讨。” “那有啥的，你是我亲人，来探亲的，我看别人敢说什么，要是真敢说什么，大不了就闹到政委那儿去，反正他都同意了我俩见面。” “翟政委同意的？” “对啊，我说我想趁今天最后一天时间去见见我的妹妹，然后他没批准，但是说会把你带过来，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宋甜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翟政委叫她上车，还把她送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她和宋子烨见一面。 “最后一天是什么意思啊？” 她问。 宋子烨解释道：“当然是因为你二哥我又要上战场了啊，本来昨天凌晨那口哨一吹所有人都要准备出发，但是因为具体的作战计划没定下来，翟政委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大家直接出发。” “那为什么没有走呢？” “翟政委本来说边走边制定计划的，但是部队里有个人莫名其妙和翟政委立下了军令状，说是多留一天，保证完成任务打头阵，任务完成不了就自己主动申请撤职，然后翟政委就让大家多留了一天，准备是今天晚上走了。” “军令状？” “嗯。”宋子烨拍拍她的肩膀，“不能说，但是……你看我表情。” 他开始挤眉弄眼，帅气的五官都扭在了一块，然后使劲往旁边偏。 宋甜枝满眼疑惑，“看啥？” “你二哥我的表情啊，二哥不能和你明说，但是二哥给你提示了，能不能明白就看你自己了。” “不太明白。” “算了，反正这事你不用管。” 宋甜枝眨眨眼，好像突然之间抓到点什么线索，“你说的该不会是闻锋吧，他立军令状了？” 宋子烨咳嗽一声：“可不是我和你说的哦，要是等会政委问起来，你可不能说我说的。” “然后呢？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吗？”宋甜枝出奇的冷静，“他在什么地方？” “在和政委还有指挥部的那群人商量作战计划，这次要去边境跨国，他自己一个队，但具体的计划我也不知道。” “危险吗？” 宋子烨脱口而出：“危险还是其次，之前我们就派了不少人去那条路，基本上都是全军覆没，他立下军令状主动请命去，还不如早点去提前部署就不用他自己去冒险了，这次啊估计能不能回来都……”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点什么，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对不起啊桃花，二哥一直在部队里被闻锋压着，差点都忘记他是你丈夫，还是我妹夫了，啧……”他摸摸下巴刚才自己抽的地方，“不行，这事不能让他自己去，他是我妹夫，我得和政委说说去。” 宋甜枝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去，那会轮到谁去呢？他的命是命，其他战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宋子烨一顿，“说的也是。” “桃花，你去说，你去和他说，他肯定会听的，你俩还是夫妻呢！”他抓住宋甜枝的肩膀，“总不可能让我妹妹变成寡妇吧，这么年纪就要守寡，二哥会心疼的。” “他既然自己主动要求了，谁也拦不住，我也是。” 宋子烨急了：“不行啊，你俩的离婚申请根本就下不来，要不二哥现在就带你去找政委，求着他让他给你批了离婚，闻锋的事情咱以后都再也不用管了。” “政委昨天晚上批准了我和他见面，你觉得可能吗？”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政委昨天晚上会批准。 原来是闻锋立了军令状，但是又怕闻锋反悔，提前卖了个人情。 可惜翟政委多虑了，闻锋不会反悔的，就像她甚至连自己也劝不会闻锋一样。 “什么？你俩昨天晚上见面了？我咋不知道！”宋子烨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俩在哪里见的面，他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逼着你不让你离婚？还是威胁你？我带你找大哥去，直接开车去军区大院！” 宋甜枝捏住他的脸颊，“干嘛啊二哥，你就怎么不喜欢他吗？我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呢，你怎么着急。” “我本来还挺佩服他的，但是自从知道他是我那个乡下打字不认一个的妹夫后，我就觉得他混蛋，竟然偷看你洗澡！还逼着你嫁给他，这种人我能喜欢的起来吗？” “误会，当时是误会，是不小心看到的。” “那也不行，我心里就是膈应。” 宋子烨又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那怎么办啊花花，他真的要一个人去，要不二哥去吧，把他换下来……” “二哥！”宋甜枝严肃地看着他。 “二哥保证，二哥能活着回来的。” “不可以。” 宋甜枝否决了他，“你别拿这东西当儿戏，也不要贸然冲动。” “那我等会去申请和闻锋一块去，我保护好你男人，保证。” “你……” 宋甜枝的话被突然掀起的帘子打断。 一身迷彩武装，踩着绿色军靴的男人，已经背上了黑漆漆的枪，腰间是一排弹匣带，他出现在帘子后面，面容冷峻严肃：“宋子烨。” 宋子烨立即站的笔直：“到！” “去外面集合听训，三连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你带队。” 宋子烨回头看了一眼宋甜枝：“队长！我想申请和你一起去！” 男人那双深沉的眼眸看过来，“不批。” 宋子烨：“这里也没其他人，闻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桃花想想，你真的要准备让她当寡妇吗？” 闻锋的眼神在触及他身边的宋甜枝时，柔和了几分，但语调还是硬邦邦的：“谁说我去就是让她当寡妇的？这次的任务是必须要人提前潜入，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谁想去就能去，不想去就能不去。” “你拉倒吧，不是你自己请命的？就为了能在这里多留一天，你用得着吗？真不知道你非得要留这一天干什么。” “宋子烨同志。”他眯起眼。 宋子烨站直了身体，最后还是离开了帐篷，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也不例外，但在经过闻锋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凑着闻锋嘀咕了一句：“……以后不在军队的时候，你给哥哥我等着！” 到时候他非得要让闻锋亲口叫他哥哥才过瘾。 最好还是一边认错一边叫他哥哥。 但是就看他和桃花这没什么感情的婚约，他其实也不见得希望。 宋甜枝摇摇头，觉得这二哥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等到他出去以后，帐篷里就只剩下了她和闻锋两个人。 她唇角的笑也渐渐拉下来，还没开口，男人就迈着宽大的步子过来，站在她面前，“还疼不疼？” 宋甜枝脸颊开始悄悄飘了点绯红：“疼不疼，你不知道吗？” “我……那就是疼了？我帮你揉揉？” “不要。” 昨天晚上他做的事情，和直接进去也没什么区别了，痛得她一直都没敢去看，但上厕所的时候，已经肿成了一大片。 连腿中间也是一样。 她真的觉得闻锋有时候真的很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生吞活剥还不够，要把她的血吸干净，骨头都要咬碎了咽下去。 宋甜枝现在不想和他接触，“你和我保持距离。” 闻锋也真的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宋甜枝问：“你就为了看我跳舞，至于吗？” “至于，宝宝准备了很久，我想看到。”他低下头：“我会认真反思你昨天说的问题。” 他拍拍胸口，把藏在最里面的一本小笔记拿出来。 在上面认认真真写了点什么。 才写了三个字就卡壳了，挠挠头又乐呵呵，还有点傻地问：“‘悦’字怎么写啊？” 宋甜枝看着他：“你写这个干什么？” “提醒我自己，以后不要说这个词，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宋甜枝噗嗤一声笑出来，抓这他的手，在他带着防护手套的掌心写下这个字。 他掌心再没有之前的温热，而是粗糙又厚的布料。 “你还要记住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以后记得给我写信。” “你教我吗？我刚才看到你写的宣传海报了，字特别好看。” 宋甜枝在他手心继续写下一个字。 ——锋。 “三横，不要写成两横。” “我记住了。”他收紧掌心，隔着布料握住她的手。 他现在和之前的训练服不一样，身上都是各种冷兵器，锋利有让人敬畏，那身军装一旦穿上，他就不再单单是村子的那个闻锋，也不是小说里当上大官，有权有势的男主。 而是顶天立地的军人，是人民子弟兵，也是冲锋在前，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 两人对视良久。 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最后外面的行军的口号再次响起。 宋甜枝终于开口：“走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保护好自己。” 闻锋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点点头，想抱她一下，动作又因为身上的衣服止住动作。 他后退了一步，很想很想，把宋甜枝拉进怀里亲，心里也暖暖的，但是眼下条件不允许，他只能率先走出帐篷。 宋甜枝盯着他的背影，莫名想到昨天晚上，他都憋成那样还是忍住不肯真的要了自己，半是玩笑地开口：“别让我知道你死在外面了，不然……我真的会变成没人要的寡妇。” 男人掀开帘子的动作一顿，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放心吧媳妇儿，我爬也会爬回来。” 第72章 初雪 翟荣就在外面整理部队，第八军区的士兵们都全副武装，蓄势待发。 但还没开始行动时，翟荣在和同行的指挥官说话，聊了两句，就见到闻锋，却不想他满脸的喜悦，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什么情况？马上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傻乐呵。” 闻锋立即收敛了笑，挺直了腰板：“报告！谢谢政委让我见我媳妇儿！” 翟荣笑：“下不为例，这次本来是人家宋子烨同志的申请，是要见妹妹的，倒被你捡便宜的，你不再说几句了？” 他看向闻锋身后也跟着出来的女孩。 闻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说多了反而不好，嘴里说的话不讨喜。” “吵架了？”翟荣笑道：“夫妻之间，哪有天天和和气气的，吵架是正常现象，不闹点什么事情才奇怪。” 闻锋嘿嘿一乐：“没有吵架，我和我媳妇儿感情好得很，从来不吵架。” “看你那样，去带队吧。” “是！” 闻锋敬礼后，快步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开始指挥部队出发。 翟荣则是和帐篷里出来的宋甜枝对视一眼，没急着走，倒是和她聊了两句：“宋同志，闻锋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宋甜枝点点头：“知道。” “你作为家属，部队决定，你还是要有知情权，知道这次闻锋会去做些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谢谢您，也谢谢上级的安排。” 翟荣问：“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了吗？” 宋甜枝笑了一声：“翟政委已经为我和闻锋破例了好几次，我再问就涉及到第八军区的机密了，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希望闻锋和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好！宋同志，我为闻锋有你这样的妻子感到高兴，也希望你的舞剧能越来越好，得到越来越多的同志喜欢。” “谢谢政委！” ………… 第八军区从七十九兵团里光速撤离了，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驻扎过的营地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半点都看不出来，那片土地上曾经生活过第八军区的战士。 宋甜枝在文工团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每天都有学习和才艺排练的任务，有时候还要负责各种宣传在部队里来回走动。 在闻锋离开的第二个月，开始降温了，文工团里的大家也都换上厚一点的军装，热水成了部队里很多人都抢手货，有时候能在宿舍里泡杯热茶，坐着看看书，都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又过了十来天，东海城就开始飘雪了。 这天宋甜枝正在床上叠着自己的衣服，从外面回来的王素就在门口兴奋地大喊道：“下雪了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这一嗓子把旁边好几个宿舍的人都叫出来了，所有人都欣喜地抬起头看着东海城的这场初雪。 宋甜枝也走到了门口，抬手触摸飘下的雪花。 这是穿书后的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就已经快要过年了。 闻锋这一走，也是两个月，完全的杳无音讯。 她大概知道闻锋那边条件和秘密任务不允许，但是还是想亲眼看到一封闻锋寄回来的信。 她的手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冰冷起来。 哈了口气，王素又把自己从食堂带回来的玉面大馒头拿了出来，“赶紧吃，趁这还热乎着，这馒头可难抢了呢，有时候去的晚了都没了，好多人都喜欢吃这个。” 宋甜枝盯着她塞过来的馒头，勾起了几丝当时和闻锋在楼下吃饭的回忆。 她唇角浅浅地勾起了个笑，趁热就把馒头都给吃了。 几个宿舍的同志都聚在一块开始唠嗑，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事情大家也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几个宿舍的人都坐在一起，一会儿东扯扯，一会儿西扯扯的。 “哎，你们家以前过年都的有没有猪肉吃的啊？那猪肉炒出来可真香啊，真怀念以前小时候在村里的日子，我天天跟着我哥哥去村里抓狗。” “俺也是！俺家门口就也野狗多，俺天天都出去抓狗，打勾，俺小时候还被狗咬过呢！这儿！就是这儿的伤口还能看见呢！” “那村里的狗一个个都可凶了！我爹见到就用棍子打。” 王素她们聊着天，又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宋甜枝：“甜枝，外面的多冷啊，你快点进来。” 宋甜枝咬着馒头，却觉得听她们聊天说话很有趣，便摇摇头：“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呢。” 王素一脸奇怪：“你这人啊……” “听说咱们过年那会儿还有饺子吃呢，我可期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人说道。 王素：“是不是真的，咱去问问老兵不就知道了。” “也对。” 众人又把隔壁的已经在文工团里待了两三年的兵叫来，一群人问了半天，还真有饺子，以前的兵又给她们说各种过年开心的事情，笑得所有人都合不拢嘴。 宋甜枝靠在门边，听她们说话，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不一会儿，支队长竟然来了，主动找到宋甜枝：“甜枝啊，我有事和你说，你出来一下。” 宋甜枝刚好把的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闻言立即跟着支队长出了门。 支队长说：“甜枝，最近的排练效果还行吧。” “嗯嗯。”宋甜枝点头，“大家表现都很好，而且我们还有好几个新节目也在排练中，是马上又要有什么活动了吗？” “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部队里也得有喜气一点，很多同志都没办法回家的，在部队和大伙一起过年，那不也得准备准备？” “嗯，是的。” 支队长笑呵呵地说道：“就上次那个舞剧，好多同志都还想再看一遍，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还说上次的那个舞剧是你自己删减过的，这次过年的节目上，准备准备把那个舞剧表演完整，然后主演名单是不是也要加人了？” “对。” “那你这两天把其他演员的名单都给我，我好交上去。” “好，我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嗯，咱文工团有你在啊，倒是省去了我不少的事情，真不敢想象你要是到时候被调走或者又被那个级别更高的兵团看上了，咱们文工团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宋甜枝一顿，心里隐约有点异样，但没说什么。 支队长欣慰地看着她：“甜枝，好好干，脚踏实地的，你是很有前途的。” 宋甜枝回到宿舍后，王素和里面的同志都纷纷看了过来，主动询问道：“出啥事了？支队长她找你，难道是咱们队里谁犯错误了吗？” “没有，只是通知我们今年过年的节目我们一队二队是主力，舞剧又要开始继续排练啰。” 一群人瞬间惊呼。 还有上次没能被宋甜枝选上排上舞剧的演员也立即举起了手，“甜枝啊！上次我腿受伤了，没机会上，这次能让我上场吗？” “还有我还有我！上次我腰扭了！” “……” 宋甜枝点头：“能。” 这次要把舞剧都编排完整，之前的演员肯定都不够，还要再多加一些演员进去，才能演的完整。 一天时间，宋甜枝就已经把舞剧前面部分的剧情都写了出来，然后一共是六场，每场都有对应的演员名单，刚交上去不久，上面就已经同意了。 第二天，舞剧就正式加入了每天排练的节目单中。 她正像往常一样在监督各队的排练情况，纠正舞剧种的舞蹈和情感表达动作，有人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对着她就是一声大吼。 “宋甜枝！” 第73章 有关闻锋 宋甜枝回头，见是三队和丁竹芸走在一块的那几个女生，有些无语：“没听见这里面有演奏队的还在演奏吗？打扰到人家怎么办？” “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咱们文工团的是不是一个整体！” “是啊。” “那你的舞剧提交名单上面为什么没有我们三队的名字！” 宋甜枝抬眼：“是你们三队自己不要参演，当时排练舞剧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 “可是现在队长不是又让你加名额了吗？” “加了，我把一队二队之前因为特殊原因，没上场的同志都加进去了。” “那……我们呢？”那几个女同志情绪略显冲动，“我们三队你就不管了吗？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亏你还是领舞，偏心！徇私！我们要举报你！你这就是扰乱部队！” “是吗？那你们去举报啊，我真怕你们？” “你！你凭啥不让我们三队也参演？” “……”宋甜枝是真的都有点心累了，和她们说话，竟然隐约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好在王素和其他的同志都看不下去她们这样咄咄逼人的，纷纷围过来帮这宋甜枝说话。 “你们咋说话的，发什么火啊，有本事直接找队长去！刚才甜枝说的话你们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吗？还说你们耳朵聋了？” “就是，我们领舞同志都说清楚了，是当时你们三队的人自己不愿意参演，而且还拒绝我们的邀请，怎么现在还能怪到我们身上来的？” “走！别都一个个在这里争，有本事直接找队长去，队长解决不了就找团长去！俺倒是要看看，这事到底谁占理！” 一群人立马就要往外走，队长刚好过来，冷着脸：“干什么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点纪律性？” “怎么回事？”队长问。 王素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队长皱着眉头：“这件事情我当时我问过你们，你们都一个个的说不去，现在怎么又要加入进来了？我告诉你们，宋甜枝同志交上来的主演名单已经满人了，还添了几个话剧的演员进去才凑够。” “当时缺人你们一个个都不情愿的，现在没机会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一旦不抓住机会，你们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而且，很多事情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被人的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判断！” “成仪佳、乐文艳！你们俩带头煽动闹事，回去面壁思过，每个人都写一份检讨明天交给我！” 三队那几个人瞬间噤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最后灰溜溜地走出舞蹈室。 队长被气得实在不轻，转过身对着舞蹈室里的人也说道：“你们也是，动不动就要吵起来，事情闹大了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咱们文工团，都会说咱们文工团内部有矛盾，所有人都要受罚。” 王素尴尬地低下头：“对不起队长，刚才我也冲动了。” 宋甜枝也道：“我说话也有点不对……” “行了，你们赶紧排练吧，这件事情不要再闹大了就行，三队的同志……”队长问，“名额还能再加吗？” 宋甜枝思考了一会儿，“能。” “那你去三队挑几个你觉得适合的，加进来，这舞剧说到底还是咱们文工团集合的节目，不能真的冷落了三队。” “好。” 过了会儿，宋甜枝带着王素，去隔壁的练舞室。 里面全部都是三队的同志。 文工团本来没有三队的，三队是中间有一次要跳芭蕾舞被分出去的，里面的演员几乎都会跳，而且她们三队的节目都是和芭蕾相关。 三队一共二十个人，比一队二队少十个人。 宋甜枝来的时候，三队的同志正在排练芭蕾，她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就被里面的领舞叫了进去。 “刚才队长说了，让你来选人，你看你要选几个人。” 二十位同志都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带着刚才去她那边闹事的几位也在，最后面还有个丁竹芸。 丁竹芸是上次独舞的事情，才来了三队的，之前一直都在一队和宋甜枝一块抢主舞的位置，现在来了三队，没想到还是抢不到主舞。 宋甜枝冲那位领舞点点头，“介意我想看看你们的舞蹈吗？” 领舞：“当然不介意啊，大家都知道你们这舞剧有门槛，就上次前面两段都需要有底子的人在前面撑着，之前芭蕾都要选人，你这个舞剧当然也可以了。” 她率先第一个在宋甜枝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柔韧性，再顺手跳了一段芭蕾。 宋甜枝满意地鼓掌，“不愧是三队的领舞。” 然后看向后面的同志，“我采取自愿的选人方式，因为我这边其实名单都已经交上去了，选人进来也只能是底子好的，然后能在这段时间里迅速跟上大部分排练的，这样才不会让你们掉队，又或者哪个同志在舞台上没有被人看到。” 三队的人表情各异。 有几个人回头往丁竹芸那边看了一眼，都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 渐渐的，已经有一两个忍不住上前，在宋甜枝面前跳了一段，后面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跟了上来。 最后就只剩下丁竹芸和刚才去找她的两名同志的了。 宋甜枝问：“没了？” 所有人都看向后面。 丁竹芸脸色难看，看向宋甜枝的眼神更是复杂。 “没了的话，我回去和一队二队的同志讨论一下，然后再告诉大家，毕竟是要把你们插到一队二队，已经排好队形的同志里，也要问问她们的意见。” “好。” “那我们等你消息。” 等宋甜枝一走出去，后面没去跳舞的其中一个女生不屑道：“切……谁稀罕啊……中途插队进去，还能被分到什么好位置，等会就让你们站在角落里，底下观众根本就看不到。” “还好吧，那一队的领舞刚才过来的态度都很好，还和我们解释了一遍舞剧的历史，也和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啊，一直抢丁竹芸的位置。” “对啊。”有同志站出来，主动说道：“那宋同志也没有很讨人厌吧，刚才过来对我们都是和和气气的，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倒还很有耐心。” “你们懂什么？”乐文艳反驳道：“她之前就一直和丁竹芸抢位置，明明跳的一般……” 还没说完，旁边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上次舞剧的敦煌甩袖和那个红绸甩袖，到底是谁跳的一般，我们也不瞎。” ………… 宋甜枝才不管她们说了什么，背后又是怎么讨论自己，拿着自己圈出来的几个名字，就去很找了一队和二队协商。 在得到大家的反馈后，她才终于确定好名单，王素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就这五个吗？” 她点头。 王素突然就来了兴致，把她手里本子抽走：“那啥……我去三队那边说，你先带着她们排练吧。” “你咋突然就要去呢？” 王素冲她眨眨眼：“你说为啥，那当然是要在丁竹芸和乐文艳她们面前扬眉吐气啊。” 宋甜枝笑，也实在摸不透这有什么好扬眉吐气的，但也点了点头，“去吧。”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五名同志回来了，心满意足地笑道：“你是刚才没看到丁竹芸的那表情，可有意思了！” 宋甜枝朝她身后的几位同志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直接加进去排练，“你们先跟着大家练习，晚上我留下来教你们动作和技巧。” “好。” 一群人又练到八点多才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宋甜枝和五名从三队调来的同志，她开始对她们进行单独的教学。 好在她们的底子都是真的好，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大致动作都记了个七八分。 剩下的就是自己训练。 宋甜枝又叮嘱了一些注意的动作和走位后，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宿舍了。 这个点，七十九兵团里大部分的灯光都还没熄灭，远处的操场上也有光打着，还有很多士兵都在夜巡，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儿操场的训练，打着哈欠往宿舍走。 可惜还没走两步，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之前闻锋天天结束了就给她偷偷送东西吃，每次都捂在胸口里，他在第八军区待了多久，就给她送了多久，风雨无阻的。 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开始还没发觉饿，倒是这两天结束排练后，总是会觉得肚子。 但这个时间点，食堂早就关门了。 想吃东西，根本就不可能。 要是私自搞点什么吃的，被抓到了就是一顿处分。 她叹了口气，只能老老实实回了宿舍。 好在一宿舍就看见王素在啃馒头，宋甜枝凑过去就问她要了一半。 馒头是凉的，还很硬，但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洗澡都成了件很困难的事情，一旦没有热水就要用冷水洗澡，所以很多同志都会选择不洗，等到哪天能打到热水再洗。 宋甜枝也没有热水，用冷水冲了下脸，都已经被冻得不行了。 外面的裹挟着冰霜的风再一吹，她直接打了个哆嗦，立马就要进宿舍关门。 但就在宿舍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有人在门口轻声喊她。 “宋甜枝。” 宋甜枝看去：“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 “不聊，没空。” “如果是有关闻锋的呢？” “……”宋甜枝微微蹙眉，“那也不听，闻锋的事情我也不想听任何人和我说，有什么事情我会自己问他。” 只要她不听女主说话，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剧情就和她没关系，她也不想再和丁竹芸有任何交集。 这段时间她不理丁竹芸，丁竹芸倒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找上她，两人还不在一个队，更是一个月都难见到几次，都已经很久很久都不说话了。 “那你知道闻锋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军事机密，你知道我都要去举报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丁竹芸立马就白了脸色，“你出来，我和你说清楚。” 宋甜枝注视了她几秒，又觉得自己和她在门口这样僵持不太好，还是把门带上，跟着她去了旁边没人的角落。 丁竹芸身上裹着一件大棉袄，外面和部队大家穿的一样，但是里面的料子很好，一看就知道不是部队发的。 “上次……我其实和闻锋聊过，就在你舞剧的帐篷外。”她沉默几秒，开口说道：“我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 “然后呢？” “他当时和我说了一句话。”丁竹芸抬起头：“让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思考。” 第74章 我没闹脾气 宋甜枝都没有心情听她前面一直铺垫，难得耐心消失得很快，转身就要走。 丁竹芸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是闻锋那天晚上，就是你表演节目的那天晚上，他和我说，如果我真的喜欢的是军人，就要随时做好随军的准备，如果我做不到，就不要总是到他面前说那些大话。” “他肯定是希望我去的，又或者一直都期待我去！” 没等宋甜枝回答，她又立马补充道：“不过，我是有信心的，我可以陪着他吃苦，也可以随军，所以甜枝啊……你都不喜欢他，还一直都在折磨他和他弟弟，你就和他离婚吧，我会好好对他的。” “……” 宋甜枝抽回自己的手。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丁竹芸点头：“我当然知道啊，我都已经和……”和贾文翰之间把事情都说开了，她和贾文翰以后，再也不会有所谓的分开再复合了，她也绝对不会离开闻锋三次。 “和什么？”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和闻锋离婚就好了，宋甜枝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根本走不到这一步，连当时的那个村子你都走不出来，你到时候还会回村里去的，你不应该一直待在这里。” “……你也不应该。” “对啊，我不应该待在这里，我已经让人帮我转到医疗队去了，马上就可以跟着医疗队的车出发了！” “你疯了吧，从文工团跳到医疗队去，你真是把军队当儿戏了，也把医疗队当什么地方了？” 谁料她满脸自信：“我能胜任，我能治好人，只要是负伤的人，我都能治。” “那你去治吧。” 她倒是要看看是这个年代的人先把她供奉成仙，还是先把她当成被鬼上神的疯婆子，之前在东伍村的亏，难道还没吃够吗？ 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强制性地带进来，就不怕会适得其反吗？ “我过几天就走，过去过年。” “哦。” 宋甜枝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 这个女主已经崩的一塌糊涂，已经完全不是原来剧情里的女主了。 当时在东伍村初见她还有点怕丁竹芸，但是逐渐的，太发现了，丁竹芸是自己亲手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碎的。 现在她只觉得很烦躁，看到丁竹芸每次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些话，她只觉得好笑和无奈。 “我以后的事情……反正你别管了，估计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我就是想和你最后表决心，随军我可以做到，也和只有我能做到，你赶紧和闻锋离婚吧。” “你有病吧。” 宋甜枝一般不会骂人，除非忍不住。 丁竹芸都被她突然开口的话，微微愣神：“你说什么？” “你能说出这种话，我只能说你根本就不了解闻锋，他不可能会想到这些东西，我估计……他的原话是——让你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他打仗的地方是在国外，随时都可能会死，也不要让你把随军说得那么简单。” 宋甜枝说完，果然见丁竹芸的脸色的动作都变得的僵硬了几分，她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闻锋就脑子里的那点算盘，不可能直接对着随随便便的女人就说出要试探她，要不要当随军家属这种话的，只能是丁竹芸自己曲解了闻锋的意思，以为闻锋是在试探她，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去随军。 丁竹芸不信：“闻锋当时说的就是让我陪着他去随军！” “……那你再自己慢慢思考吧，也不用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宋甜枝转过身，“至于你说让我和闻锋离婚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也解决不了，上面不批准，而且再加上……当时你都在帐篷外了，没看到闻锋亲我？” 说完她都懒得再看丁竹芸什么表情，又会有什么反应，径直离开。 回到宿舍，门才关上，王素就凑过来了，“干啥了这是？她是不是脑袋有毛病？” “说到点子上了。”宋甜枝又咬了一口她手里的馒头。 就刚才丁竹芸的那幅模样，她真的合理的怀疑，丁竹芸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多少有点问题了。 不仅是妄想症逐渐严重，好像还会随时精神失常，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还一直转……看着有点吓人。 ………… 东海城的雪越下越大，短短一个星期，路面上就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的雪。 七十九兵团的同志们都开始组织起来，每个队伍都分工合作，清扫军区里的积雪。 宋甜枝和王素还有之前那个在舞剧的台上摔到的小玉，再另外加了两个男同志，五个人一组，负责清扫大道上的积雪。 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的干活，宋甜枝抬头一看，没想到大道右边就是兵团里的医疗部队的楼房。 她刚停下动作，就看到不远处有辆迷彩的军车朝这边开过来， 军用卡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非常帅气的越野车。 越野的头顶都覆上了一层非常厚的雪，估计在雪里开了有段时间了。 卡车先停下，抬下来不少伤员。 紧接着越野车在医疗队的大楼面前停下，几个穿着军装又浑身是血的士兵下来，其他人都军装都有些脏和不整齐，但走在最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一身和周围人不一样的深绿色，一丝不苟。 那人带着人几步跨进医疗队的大楼内。 宋甜枝原本还想继续扫雪，但看到了熟人，就时不时往医疗队里看。 王素过来，“你望啥呢？” 宋甜枝抱着扫把：“我看刚才从车上下来的那几个兵呢。” “咋？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 “但是看他们这阵仗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你敢这个时间去打扰人家吗？” “不太敢。” 王素把扫把往地上一拍，“那就认真干活！等会被队长看到你在这儿偷懒，我可保不了你！” 宋甜枝叹了口气：“在认真扫呢。” 她已经把自己负责的地方都清扫赶紧了，就是这天一直都在下雪，扫了又回落在地上，还有头顶上一直往下掉雪块的大树，感觉真是怎么都扫不完。 很快，就有同组的男同志要过来帮她。 宋甜枝连忙道谢，边扫还是忍不住往医疗队那边看去。 等到他们一组终于快要把负责的道清理干净，医疗队的大楼里也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她踮起脚尖，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下意识地就冲着对方挥了挥手，可惜男人一直在和随行的医疗队员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身边跟着的都是满脸灰土的战士。 宋甜枝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抱着扫把也不太敢上前。 他们看起来好像都有很紧急的事情，现在去打扰会挨批的。 可宋甜枝难得见到他一次，心里紧张又慌，见那人头也不回地上车了，她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举着扫把就满是雪堆上拍了一下。 “桃花。” 这一下拍着，手都还没收回来，宋甜枝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动作一顿，身后的男人又说道：“桃花，大哥刚才看见你了，你又闹什么脾气？” “大哥。”宋甜枝转过身，“我没闹脾气啊，我刚才就是没控制好。” “哦？是吗？”宋融轻笑，“扫完地了吗？” “扫完了。” “上车？” 宋甜枝张着嘴：“……我不敢，我的上级领导没有批准，我拍受处分。” 宋融已经打开了车门：“放心吧，我就是你上级的上级，和我的妹妹见一面，就算是普通士兵我也会批准的。” “真的？可是你不是有事吗？” 前面开车的副官也道：“上车吧，甜枝妹妹，咱们的车和后面的卡车不用去一路。” “小张？”宋甜枝认出他来了，就是当时送自己从军区大院回到东海城的那个士兵。 “哎，是我。” 宋甜枝转身和一脸震惊的王素她们说了声，然后上车问道：“可是我刚才不是看到你们和后面那辆大卡车是一起来的吗？为什么你们到了这里以后，又不是一路的了？” 宋融解释道：“我只负责出面和七十九兵团的领导交涉，其他随行的同志都是从前线死里逃生护送重病伤员回来的，我已经和七十九兵团的领导沟通好了，他们就要带着消息赶回前线。” “这样啊。” 宋甜枝关心地问道：“前线那边，是出了什么很大的问题吗？” “不大，有人坐镇，就是有人质，人质的伤情非常严重。” 小张在前面也附和道：“敌方对待我们俘虏的手段极其残忍，就只留了一口气，其他的……能回来的，基本上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也站不起来了。” 宋甜枝听得心脏都都漏了两拍。 宋融看出她情绪的变化，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相信我们的军队，也相信在前线的战士，他们会尽全力救下俘虏。” “嗯。” 宋融又问：“这段时间，听说你在部队里搞舞剧，什么时候跳给大哥看看？” 这个话题比较轻松，宋甜枝回答道：“就今年过年，部队里有晚会，到时候大哥可以来看啊，我给大哥表演，而且我们这次还准备了好多节目。” “行，我到时候一定过来看。” “好！” 宋融带着她去了临时的招待所，又和她聊了很多部队里的事情，稍微提点了两句，然后就给她续了杯热茶：“桃花，如果说，你和闻锋的离婚没办法批准了，你会不会生气？” 宋甜枝喝茶的动作一顿，“不会。” 宋融一直都在观察她的表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 “不想离了？” 宋甜枝喝了口茶，“第一个是现在闻锋的身份敏感，我作为家属现在他在为国家奉献和努力，我这个时间点就百分百会被打回来，而且闻锋是第八军区三连的队长，他身上的任务很重，我不想让他操心。” “第二就是，我的私人感情。” 她捧着搪瓷杯，吹着茶叶上漂浮的热气，“有些东西，我想等他回来，自己确认一下。” 宋融安静地听着她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完，最后无奈地笑了笑：“闻锋可不仅是三连的队长。” “嗯？还有其他身份吗？” 宋融没有正面回答：“你二哥在队里还要嚷嚷着要跟着他，下一秒就被打回来了，等你二哥回来又得回家哭诉了，而且闻锋这点……” 他斟酌了一下：“当初我答应过你和爸妈，说是能离，眼下看来，我们回家都要挨批了。” 宋甜枝笑道：“大哥，到时候我和二哥就躲在你背后了，你走最前面替我们挡着。” 两人又说说笑笑一会儿，眼看着休息的时间要到了，宋甜枝放下茶杯，“那大哥我就先归队了，记得要说一定要来看我的表演哦。” “桃花。” 她走到门口。 宋融再次开口叫住她。 “有没有想过随军？” 宋甜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先不论我的身份，就是现在闻锋的条件根本就满足不了能有随军家属的手续流程，人家那随军的都是副营职和在部队里待了很久的老兵，他才入伍多久？” 宋融笑道：“换种办法随军，也不是不行。” 宋甜枝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不会是想把我文工团里调出去吧，我其他的也不会啊……” “你现在还没这个想法，很正常，等再过几年，你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 “啥啊，大哥你自己先给我找个大嫂再来说教我吧。” 宋甜枝哼了一声，打开门就离开了。 ………… 回到文工团后，团里的人都围在一块说着话，宋甜枝一看立马就拍着手掌：“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了，大家都不要松懈，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现在所有演员都归队，我们开始排练。” 晚上，文工团的同志准时回宿舍，宋甜枝也收拾着自己的水瓶，准备回去。 再次经过医疗队的大楼时，发现那边的大楼都还亮着灯，楼下也停着五六辆载人的军用车。 她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袖口上戴着医务兵袖章的丁竹芸，正和医疗队的人站在一块，背上背着行囊，满脸的兴奋和期盼。 那边的领导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人整整齐齐地开始上车。 宋甜枝抱着自己的水瓶，在原地站了会儿。 “宋同志？” 身边突然响起道陌生的男声。 第75章 边关的信 贾文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我听说过你，之前《丝路花雨》舞剧的领舞，也是文工团的宋同志。” “贾主任？” “对，你竟然还记得我。”贾文翰笑起来，有些意外：“上次我们见面，可能还是半年多前，我带着丁竹芸同志去文工团报道的时候。” “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宋甜枝看着不远处的医疗队，“谁能想到当时还在文工团的人，已经被你弄进医疗部队，去当医疗兵了。” 贾文翰神色一僵：“她告诉你了？” “并没有，但我能看出来。” “好吧。” 宋甜枝对这原书里的男二也没什么好印象，文质彬彬的，再有知识也被丁竹芸骗得团团转，每次都助纣为虐。 当然他这样无条件的帮助丁竹芸，也才会让后面丁竹芸反复横跳三次，在他和闻锋之间犹豫不决。 不出所料，很快贾文翰就开会说起了丁竹芸的事情。 “她最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而且动不动就会对我动手，之前就因为我多看了一眼你的舞剧表演，她就直接生气了，好久都没有再理过我。” “后来终于来找我了，为的是让我想办法把她调到医疗队的事情，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是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她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最后我还是帮她做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隐约能猜到，她好像又喜欢上了其他人，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谁。” “这段时间她在文工团里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有什么得罪了的地方，我代替她向你道歉，而且她好像一直都对当医生更感兴趣，我就只能支持她了。” 贾文翰说得非常真诚。 宋甜枝原本不太想听，但是听到后面，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这也许就是他们感情路上逃不开的劫。 “这样你也会被牵连的，私自帮她这样搞，这里的部队，不是过家家，你真的觉得是在帮她吗？” “医疗队的医疗兵都需要有专业和处理过很多上战场的经验，而且她这次去的还是前线，会出事的。” 贾文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受处分就受吧。” “……” 宋甜枝言尽于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谁来了也说不明白。 对于他们的感情线，她也并不感兴趣。 不远处的医疗车陆陆续续从军区里离开后，宋甜枝也和他告别。 回到了宿舍，抓紧时间洗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丁竹芸被调派到医疗队的跟着队伍去了前线的事情，瞬间就传得整个文工团都知道了。 尤其是三队的那些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每次来找宋甜枝的时候，都趾高气扬得不行。 一口一个丁竹芸能有勇气一个人冲到前线去，但有的人只能在文工团里指挥她们。 开始偶尔说两句时，宋甜枝一直都在忙着训练，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到她们，也完全懒得管她们，但是一旦次数多起来后，宋甜枝太清楚对方在含沙射影谁，当下就回怼了回去。 “部队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不存在谁高谁低这种说法，上前线的是好兵，在后方坚守的也是好兵，你们要是再没事找事，我就直接把你们扰乱军心，散播谣言的话都报告上去。 ” 那几个人还是不怎么情愿，宋甜枝也不惯着她们，直接把这件事情报告上去。 半天时间不到，两人就被谈话，甚至被严重警告。 两人哭着来给宋甜枝道歉，宋甜枝正在排练节目都没空搭理，只能一个劲地在旁边流泪忏悔。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宋甜枝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团里大家都在为了过年的晚会精心准备。 就在过年晚会的前一天，前线有关于第八军区同志再次传来捷报，传到了城里、部队里、首都里…… 所有人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但更多的都是为同志们的胜利感到高兴。 宋甜枝也终于在过年前一天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很怪，但依稀能辨认是给她的，她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是闻锋在上面歪歪扭扭地报告着自己在那边的事情，拼音比字还多，像蚂蚁爬，但总算能写出来几个字了。 很多都是日常生活里的小事，对打战的事情只字不提，但宋甜枝捏着信纸上的皱褶还有尘土痕迹，这封信辗转多地，能送到她手上，也经历了千辛万苦。 她收好信纸，本想给闻锋回信，但提笔又落下，想了很久，最后眼看着文工团排练的时间到了，也只能暂时搁置。 ………… 除夕夜。 七十九兵团里到处都喜气洋洋的，罕见地看到部队里多了很多喜庆的红色。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见人就要打招呼，讨个喜庆。 晚会在大会堂进行，时间定在八点，大家吃完饭就可以过去看。 宋甜枝还在和王素她们整理衣服化妆，给每个人化妆这点最费时间，但好在她只负责在她们脸上锦上添花，很快就帮大部分演员都画好了。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们这次的舞剧被直接用来当做开场了，八点都不到，会堂里就已经到处都坐满了人，个个多翘首以盼地等着节目的开始。 这可是他们每年都最期待的节目，在军队里也只能靠着文工团的同志带来的舞蹈看看除了训练外的世界。 节目还没开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守着纪律，安静地等待着开始。 宋甜枝好久没有当开场的领舞了，尤其是这次在舞剧前，队长还要求她加看一段自己的独舞，离开始还有最后五分钟，她已经站在了幕布后面，深呼吸一口气，默默数着时间。 王素和几个同志在后面默默给她打气。 宋甜枝逐渐平复心情，到时间后，周围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她抬脚踩在舞台上，给所有人带来了一支开场引出舞剧的舞蹈。 转身甩袖时，她毫不意外地在台下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宋融。 宋融为她鼓掌，镜片底下满眼温柔的笑意。 宋甜枝微微勾唇，也冲他故意眨了下眼。 独舞只是作为一个楔子，很快就结束，宋甜枝下台后立即就换上了王素她们上场开始表演。 后面大体和上次表演的差不多，但是要比上次要详细很多，每场都把故事说的很全面，也没有之前的删减。 一整场下来，台下的同志们都安静了很久，随即众人谢幕，响起如潮般的掌声。 宋甜枝谢幕后，就抱着自己的裙摆去了后面的房间，准备接下来的节目，这次她的压力没上次那么大，除了舞剧后还有好几个节目等着，这次因为还有很多同志自发想上来唱歌，节目单里还多了不少他们的节目。 过年就是大团圆的日子，会堂里都是其乐融融的一片。 甚至还有同志自己就主动跟着台上唱起了歌，声音洪亮的仿佛能穿透大会堂。 文工团里大部分同志都是背井离乡来的，家里离部队很远，不像宋甜枝的家就在旁边的东海城，虽然也不能回去，但是比大部分同志都要近，如果以后有假了，能很快回到家。 台上表演的节目后面变成几首很怀旧的歌曲，周围不少同志都有些被勾起了以前过年的回忆，气氛逐渐有些低沉，后来不知道谁又突然吼了一嗓子，喊了声口号，所有人又都被带着一块热血沸腾地跟着喊了。 宋甜枝开始也在听他们唱歌，后面没想到大家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没太反应过来。 一下不看，又立马大伙都一块吃饺子，在一块唱军歌了。 直到宋融过来问她冷不冷，她才回神说道：“不冷，大家都在呢，二氧化碳让我一点都不冷。” “手指像冰一样，还说不冷？” 宋融把身上的军大衣披在她肩膀上，小张顺势把手里刚打过来的饺子递上来，“参谋长。” 宋融接过，举到宋甜枝面前：“桃花，吃吗？” “吃啊。” 宋甜枝接过筷子就往嘴里塞，又抬起头：“哥，你不吃吗？” 宋融也尝了一个，“好吃。” 宋甜枝也觉得好吃，一口气吃了五个，把后面的留给他吃。 两人靠坐在会堂的椅子上，身后都是唱歌一片欢乐，宋甜枝光是听着都觉得很开心，直到宋融把饺子吃完，搂过她的肩膀：“子烨在前线受伤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饺子吃。” “二哥受伤了？！” “嗯。”宋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你看看。” 宋甜枝立马打开。 信纸上都是宋子烨各种哭诉的字句，洋洋洒洒的十页，开始看的时候还好，看到后面还有好多好多话，宋甜枝瞬间无奈地想笑。 “估计人是没什么事情，就是这性子改不了。”宋融将信封重新收好，“如果不是军区这边的事情太多，我倒想给他送几个饺子去。” “二哥到底是什么伤啊？” “腿部中弹，大腿上中了三枪，枪枪打穿了肉。” 宋甜枝听着都觉得痛：“二哥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死不了。”宋融轻飘飘地说着，“想好了要上前线，就要做好受伤和死亡的准备，他就是想让我过去看他，才故意把自己说得这么惨，一个真要濒死的人，怎么还有力气一口气写这么多东西？” “也对。” 要是真有什么生命危险，宋子烨估计手都抬不起来。 这信上的字迹一看就是宋融亲手教的，每个字都带着笔锋，虽然没有宋融的字那么有劲道，但端端正正也很好看。 除夕夜的晚会结束后，大部分士兵都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坚守，在站岗中安静地跨年。 文工团倒是没什么事情，给大家表演了一个晚上，得到批准所有宣传队的同志都可以回宿舍休息。 宋甜枝换好军装后，和宋融在军区的路上散步，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宋融其实一般不爱说话，但是唯独在面对她这个妹妹的时候，总是会和普通的家长一样，对她叮嘱了很多话，小到生活上的要多穿衣服，部队军装的发放，大到她在文工团的未来。 “我知道啦，大哥！”宋甜枝心里暖暖的，趁着周围没人，回头就抱了他一下，闻到他身上很像雪的味道，清清凉凉的，“大哥你也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呗。” “你想听什么？” “听，上次我去军区大院里，给我送裙子的那个女同志。” 宋融捏她的脸：“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乱想的事情也别乱想。” 旁边有人经过，宋甜枝立即退出他怀抱，“大哥，你天天操心我和二哥的事情，也该管管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想想宋融再过几年就要奔四了，这个年代像他这种当兵的，是最受女同志欢迎的，有时候就是一身军装，都能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嫁。 能嫁给军人，也是这个年代，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所以，她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了，大哥也没给她找个嫂子回来。 “你啊，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大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宋融笑道。 “那你知道我之前在家里的那段时间，爸妈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们一个早早就结婚了，一个马上四十了都没半点消息，得幸亏家里还有个二哥，不然只靠大哥他们都迟早要急出病来。” 宋甜枝和他对视一眼，也看到他眼底的无奈和笑意。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宿舍，宋甜枝缓缓停下了脚步，“大哥，你等会也要走了是吧，路上也千万注意安全啊。” 宋融也很忙，抽出一天时间到军区来看她表演，又一路送她回来，小张就一直开车在后面不远处跟着，随时等他上车去处理军队的事情。 宋融上前几步，替她整理了一下军帽：“在军队里好好干，到时候说不定你还会有更好的去处。” “啊？”宋甜枝一时间没转过来：“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算账 “你在舞剧里的表现很出彩，估计用不了多久，会有消息从市里传来。” 宋甜枝眨眨眼，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大哥！” 宋融扶住她：“我也不确定，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还是要脚踏实地地在七十九兵团里认真对待每场演出。” “我会的！我肯定会的啊！” 虽然他都没明说，但凭借之前就隐约能从队长团长和她的谈话里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和隐约的提示看来。 她有可能会被调走，调到市里，或者其他地方。 “这么开心？” “因为我一旦能去更好的地方，我就可以和更多比我水平高的同志交流了！学习更多舞蹈了！” 她对舞蹈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梦想，但文工团的同志无论跳的好还是不好，都会夸奖你，鼓励你，但她也希望能得到更真实的评价，也能面向更多的观众表演。 宋融也笑起来，刚要说点什么，后面车里的小张就忍不住过来打了个报告，“参谋长！到时间了。” 宋融立即严肃起来，不再和她聊家常，点点头后道：“去把车开过来。” 宋甜枝连忙道：“大哥，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回来。” 宋融将帽子戴好，“前面的可以做到，后面的那半句话，到时候再说。” 说完，车也到了他身边，他拉开车门上车，宋甜枝站在原地冲他挥手道别。 这一别，又不知道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夜里的风还是很冷，吹地她开始打哆嗦，她捂紧了自己身上的军装，脚步匆匆往宿舍走。 再一晃，已经是大年初五了，年味比起前面几天不减反增，部队的同志脸上还是洋溢着幸福又喜悦的笑容。 宋甜枝给闻锋的回信也是一拖再拖，每次想写，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插进来打搅她，导致她这封给闻锋的信，也是到今天才有空寄出去。 和往常一样训练结束后，宋甜枝就揣着信封往寄信的走。 刚想去寄信的邮筒，就看见邮递员骑着单车过来，直接叫住她：“同志！同志！” 宋甜枝回头：“怎么了？” “你是宋甜枝宋同志是吧！前几天大雪封路，实在是没有办法送信。” “我是的。” 那人从挎包里掏出一封满是灰尘的信，“你的信，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信寄出的地点太远了，送了半个月才送到，路上的风雪还差点把信封都给弄丢了。” 把信封交到宋甜枝的手里后，对方就急着前往去下一个地方了。 宋甜枝愣了两秒，看着手上的信封，熟悉又带着一股血腥味。 她很快就打开了信封。 信不出意料的是边关那边寄来的，等到看到里面的字时，捏着信封的手指都在轻微地发着抖。 因为打开信封后，里面的信封上写着的，是一份遗书又或者绝笔。 遗书寥寥几句，但写的极其艰难。 ——媳妇儿，现在是凌晨五点，我依旧被困在边界五十公里的山坡下，随行的同志都牺牲了…… ——周围都是敌人，但好消息是我把人质都救出来了，他们一切平安。 ——媳妇儿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过年了，那一定要记得吃饺子……我还没有和你一块过年呢，还有我…… 后面好像还有什么要说，可直留下了匆匆忙忙的一笔，就再也没了下文。 纸张有些泛红，还带着股血腥味。 宋甜枝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吓得手抖，但在看清楚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出自闻锋之手后，只觉得心尖一凉，是闻锋在边关出什么事情了。 而且送信的时间也是半个月前，当时都还没过年…… 宋甜枝捏着信封就往回跑，跑到一半又才反应过来，自己远在东海城的七十九兵团，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她不是水，只是文工团的兵，更是没办法救他们。 此时此刻，她站在部队种满了大树的道上，心中的悲凉与绝味，是从未体验过的。 直是几个呼吸间，她全身的血像是都凝固了般，一边感受冰冷一边捏紧手里粗糙的信纸。 半个月的时间，在战场上能改变很多事情。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及时赶到和有惊无险，更多的都是姗姗来迟和猝不及防的意外。 她愣怔地站了不知道多久，仿佛确认信纸真的是闻锋的绝笔信后，再也受不住落下了眼泪。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滴掉落在雪地里。 再次看向信纸。 最前面还有她当时在帐篷里教过他的那个字——锋。 他还是写成了两横。 但唯独自己的名字，被他一笔一划写得很好。 宋甜枝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差点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蹲下身，神色悲戚。 还好是周围有文工团里有同志路过，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把她带回了队里。 王素连忙过来拉住宋甜枝：“咋回事啊？这是咋回事啊，哭成这样，甜枝！你咋了！” 宋甜枝擦干净眼泪，低着头冷静了好一会儿，语调平静：“我没事，你们继续排练，我去打个电话。” “哦，你快去，是不是有啥急事，你先别着急啊，赶紧去打电话吧。” “对啊，啥事啊看你这样……吓死了都，就蹲在雪地里不说话刚才……” 大伙都过来关心她。 宋甜枝好几次都表示自己没事，但还是有几个同志不放心地目送她出去。 从队里离开后，宋甜枝又独自站了会儿，那闻锋信上的东西看清楚。 想去找团长，让他帮忙联系人问问情况，边关那边如果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第八军区的指挥部肯定会情况和通知，可她才走到团长的办公室门口，她就再次遇到了宋融。 宋融似乎也才刚到，军装的肩膀上全部都是落雪。 见到她，宋融半点也不惊讶，只是命令道：“再外面等着。” 宋甜枝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就在外面站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宋融从房间里面出来，“跟我过来。” 宋甜枝跟上他，本来以为会是去他车上聊，宋融却在楼道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桃花。” “嗯。” “边关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第八军区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闻锋没事。” 宋甜枝吸了吸鼻子：“我一直都知道他没事，如果真的有事的话，我等来的就不止这一张纸了。” 她作为家属，肯定是有权知道闻锋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情，上面的领导早就找她谈话了。 但她还在控制不住的着急，真的很无能为力的那种，想见见他，但是又根本半点办法都没有。 宋融轻笑：“还以为我家桃花已经彻底自乱阵脚了，没想到也没有傻乎乎地冲到上面去闹事的地步。” 宋甜枝摸了把脸：“大哥刚才在里面和团长说什么了啊？” “说你被调派的事情。” “嗯？” “只是有些苗头，但还不能着急。” “好。” 宋融又道：“在这段时间里，还有个锻炼的机会。” 又摸摸她的脑袋：“哥是真不愿意你去受苦。” ………… 宋融只说了让找机会她锻炼自己，宋甜枝却没明白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又会受苦了呢？ 直到她拿着信纸走回文工团，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里面议论纷纷。 走近了才知道，是队里的有政策下来，说是要派六到十位同志去其他部队驻地一年时间。 其他部队的宣传队也提交了名单，去的都是很艰苦又偏远的地方，加入当地驻守的部队，成为部队中的一份子，融入到部队里去，为驻地的士兵单调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七十九兵团采取的是自愿报名的办法。 因为这个任务算是总部下达，其他军区协助，既然是协助就不能强制要求。 所以刚才那消息一传下来，很多人都开始讨论这件事情。 有想去的也有不想去的，但不想去的占据更多，毕竟去一年不知道途中还会发生什么变故，也不知道去了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和说的一样按时回来，还不如继续老老实实地待在七十九兵团，至少这儿可是铁饭碗，想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但又有人在部队里传，说是这次去了以后，只要在外面艰苦奋斗一年，回来肯定能去更好的地方。 对此，同志们的意见都是模棱两可，甚至半信半疑的。 到底去不去，大家其实心里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最后提交上去的报名表上，一个人的名字都没有。 这可把支队长和队长搞得无奈又只能像上级汇报这件事情了。 当天下午，团长办公室就传来消息，说是必须填五个名字上去。 团长下了死命令，所有人又不得不重新开始为难。 王素紧紧拉着宋甜枝的手，满脸的痛苦和不舍：“怎么办，一定要搞五个人去，我是真的不想去……甜枝要是等会我别选中了，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 “应该不会，不是说自愿吗？” “可现在问题就是自愿完全就没人去啊……你没看见刚才交上去的表一个人都没写名字吗？” “那应该也不会逼着不想去的人去。” “要是去更好地方学习，肯定有很多人都挤着要去，但是这次一听就知道是让俺们去那种很哦按皮的地方，那种地方没什么发张的前途……条件倒是其次，大家都怕回不来，还丢了咱兵团的位置。” 没等她们再说几句，队长已经拿着表进来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啊，我想说的事情各位同志应该都已经清楚了吧，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想报名的同志就上来在我手上签表，说是自愿，但是大家也知道我们文工团的同志们其实是不少同级军队里算多的了，而且呢很多同志也需要机会去锻炼锻炼。” “而且就是边防的那些部队啊，没有一个同志是不在期待咱们能够文工团宣传队的同志过去的。” “你们能给大家带去快乐，也能让自己进步，回来还能得到表彰，所以啊大家都认真想想，想清楚了以后，就过来找我写报名的资料。” 队长说完，周围的同志们仿佛又陷入了沉默，直到有人主动在队伍里举起手，“我去！队长，我要报名！” 说着，就直接上前，接过队长手里的表开始填写起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渐渐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队长在队伍里扫了一眼，目光缓缓停在了右侧。 王素背脊一僵，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抬头见队长还是在盯着自己这里，都已经快要认命，直接上去填表了，但没想到的是她才刚要往前走，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袖。 宋甜枝举起手：“报告！我愿意去！” ……………… 一个星期后，去其他地方驻扎的士兵都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行囊，车就在军区门口的停着，宋甜枝也在其中，她背着两个包，匆匆刚到上车集合的地点后，还没上车，就听见有人说，有位领导要找她。 宋甜枝回头，看到了站在雪中的宋融。 宋融刚从车上下来，也是急忙过来的，连身上的衣服也像之前那样一丝不苟，反倒稍微有些凌乱。 宋融上前几步，把伞打在她头顶。 “桃花，真的想好了吗？” “嗯，其中有个部队的驻地，就是闻锋在地方吧，我试试能不能遇到他，如果遇到他，我一定要把这封信拍在他脸上。” 他敢写这玩意寄过来，她会亲自找他算账。 宋融被她话语里的不甘逗笑：“那就去吧，一年后，你会有更好的去处。” 宋甜枝睫毛上都沾上了一点雪：“到时候再说吧，我也军人，我也会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上级让我去哪里，我就会动身前往什么地方，这次不止是为了去见见闻锋，我觉得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想实现的目标。” “好。”宋融点点头，“很好，这样才是一名真正的士兵，绝对服从、绝对克服、绝对完成。” 身后的车已经准备要开了，宋甜枝站在他面前，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地敬礼，宋融立即回以最标准的军礼。 第77章 保护 行走在的道上的车猛地紧急刹一下，把原本安静的后车厢里的人全部都惊醒。 所有人顿时往车前面看去，“啥情况啊？” “不知道啊，咋了这是，咋咱们的车说停就停了……” “前面的同志过来了！ 都端正坐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随意出声！” 坐在最前面的女同志提醒道。 不一会儿，就有前面开车的同志过来说道：“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前面的山路车开不进去了，需要大家徒步前行。” 一群第一次来这阵地方的兵，一个个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往车外看去。 陌生、偏远、人迹罕至…… 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孤僻，周围几乎都没有了路。 “同志，我想问一下啊，这前面的路大概要走多远啊，俺们这身上带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的，就怕路上不不小心撞坏了。” 那前面开车的同志说道：“最近一直在下雨，每次走山路都会遇到点麻烦和意外，我们也不好说，大家都坚持一下，到了我们后方的驻地部队就会有同志接应，行李什么的，大家也都互帮互助，男同志多帮女同志背一下重的包。” 可放眼望去，两辆卡车上坐着的四十多个兵，除了司机是男同志外，其他的几乎全部都是女生。 都是受命来驻扎部队的，大部分都是文工团的女生，年纪相仿，都在20出头，甚至还有十八十九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队里的新兵蛋子，被领导安排到底下来锻炼。 之前也有过很多文工团的同志被调到边缘地区部队的，这次她们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有个时间限制，并不是和之前一样就一辈子都要跟着所属军队驻扎。 大家都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很快就整齐地在车旁边排好了队伍。 宋甜枝下车的动作也很快，东西少，走路也轻快，后面的同志看到她背上的东西，都忍不住问道：“宋同志，你衣服咋这么少啊，这一带又是雪又是雨的，你看看这山路和这旁边的积雪，确定就这么一点衣服和被子就能抵住寒冷吗？” 宋甜枝回头，见是刚才一路上都在和她聊天，留着短发的女孩。 叫刘淑，是从另外一个军区过来的。 开始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从城里过来需要转车，先坐军车到火车站，然后再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到了边关的城市后，再坐军用卡车往边界去。 一个车里坐了二十个不同军区来的同志，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一个人也不认识。 大家坐在一块，开始也都不怎么说话，但是这车坐了两天两夜，再加上途中大家互帮互助的，好几位同志都很热情大方，后面基本上一个车里的人也都能认识了。 “没事，我身上这套就已经很厚了，而且听说晚上穿着衣服睡觉就不会冷了。” “真的吗？那早知道我也少带点了，我还担心冷，把我的厚被子全部都装过来了，现在可难扛上去了……”刘淑说两句话就要喘一口气，“这段路，可算是要难死我们了哩！” 宋甜枝主动伸出手，“我帮你分担一点。” 见宋甜枝真的替她拿了手里的东西，刘淑立即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宋同志！晚上要是天冷了，你来我被窝里，我俩挤一挤！” 众人一路前行，走到半山腰时，前面的队伍再次被路况阻拦前进的脚步。 宋甜枝抬头，前面几乎是一人高的积雪，完全掩盖了山原本的模样，连同旁边的树木都被雪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枝干连带着树根都像是能随意被压倒似的。 “这可咋办啊？” 前面有同志问道：“这边的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前面的路已经被雪都封死了，这还能走下去吗？” 带路的同志说道：“我们昨天下来的时候，这条路还好好的，没想到就过了一天时间，这雪就积得这么严重，这天好像又要下暴雪，要是今天之内到不了军营，大家晚上在这儿都得出问题。” “对，赶紧的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这片挖了，一定要让同志们在天黑前抵达。” “是！” 那名刚才一直坐在前面开车的女同志似乎是小队长，和几位同行的司机说完后，转身就过来安慰起这些文工团刚来的年轻人。 “没事啊大家伙先在这里等着，我叫他们先挖个道出来，再让熟悉路的同志先过去叫那边的同志过来帮忙，同志们都不用担心的。” “好！” 宋甜枝摸到树上的寒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回手指放在掌心。 这里是真的好冷。 比城里和七十九兵团的部队里都要冷，不仅是冷，周围的环境也实在是让人寸步难行，崇山峻岭，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已经有很多同志带来的行李被积雪弄的湿了，甚至还会被旁边的树枝刮花。 那些棉被这样一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而且这个地形实在不适合背太多东西，开始宋甜枝也收拾了很多，但走之前宋融让她少带行李多穿衣服，现在看来，大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宋甜枝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肚子取暖，几位女生也围过来：“哎，你是不是七十九兵团来的啊。” “是的啊。” “哇！真的哎！我们是安江城的，之前就听说过七十九兵团，你们的文工团有个同志跳舞特别好，之前还跳了舞剧……我忘记叫什么了，反正我们其他的几个兵团都传遍了，都想去七十九兵团看看，但是一直都没那个机会。” 宋甜枝笑：“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哎好，那我们赶紧准备准备，跟上他们的队伍吧。” 宋甜枝替陈淑抬着被子的一脚：“小心脚下的路，这边的雪很多地方看着高，但是底下都是坑，掉下去……” 话都还没说完，队伍的后面立马有人一脚踩空，直接掉到坑里。 “救命——” 宋甜枝和旁边的同志立即围了过去，发现那人掉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土坑里，底下几乎全部都是树木和一切石块，一不小心就划伤了那同志的脸和腿。 连带着手掌都扎进了一只手指粗的树枝，血流不止。 “上来！” 有人将她拉上来。 宋甜枝蹲在那同志面前，给她止脸上的血，旁边也有人在给她想办法处理手掌里穿插的树枝，那同志开始还一直说没事没说，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顿时整个队伍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陷入了某种沉默中。 周围又开始落雪，雪里掺夹着冰雹，砸在人脸上很痛。 宋甜枝迅速替她把脸上靠近眼睛的伤口处理好，又立即去看她的手：“这个我处理不了，还是得要专业的医务兵来看，得赶紧去驻扎的营地。” “对对对，没错！咱们得赶紧走了！” 陈淑也立即附和道。 那名小队长看着地上的鲜血，和前方好不容易被挖开一点，又在逐渐被雪覆盖上的路，立即命令道：“抓紧时间挖！一定要有人能去找到我们的大部分，叫人来支援。” 宋甜枝看了眼逐渐变大的雪，眼睫毛上都沾上了不少，被弄得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同志，还是让大家一块帮忙吧，这样下去雪会越来越大，我们所有人的行动也会被压着。” 这也的雪她只在电视里见过，但是看着周围的情况，就能知道每多耽误一秒，就会对她们的生命危险多造成一分的伤害，要是再等下去，所有人会被雪掩埋都是有可能的。 “可以，那你们……”小队长沉思片刻，又想到之前的去部队的那些同志的做法，“所有人都整理行李，丢到不必要的东西，轻装上阵，和我们一块边挖雪边走！” “是！” “是！” 所有人收到命令后，开始整理自己带的行李，但是免不了还是会有几个女同志不愿意，因为带来的行李里全部都是她们自己需要的东西，犹犹豫豫的一直都不肯把其他的东西丢掉。 五分钟后，很多人已经是轻装上阵了，除了后面的几位女同志外。 陈淑的行李有宋甜枝帮忙拿着，但她也丢了一些东西， 最后就是那床被子死活不愿意丢，周围很多同志也是，丢锅碗瓢盆都不乐意丢被子。 小队长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带着队伍直接往前。 在雪地里行走，走在最前面的人每一步都极为关键，因为后面的所有同志都是跟着前面的人，一步一脚印地走着的。 大概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都累得不行，在雪地里走路比在平地上走路还要花费力气。 宋甜枝也累得不行，感觉已经湿透的两只膝盖上像是灌满了铅，还像是被人用冰死死冻住，好几次都根本没办法迈开。 这种温度，一旦湿了什么地方，都是会瞬间凝固结冰的。 所有人都在克服困难，又继续深入走了半个小时时，前面带路的队长突然就拦下所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都安静，所有人原地隐蔽，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命令一个一个往后传，瞬间原本还有些疲惫的同志，都纷纷打起精神朝前面的山路看过去。 因为就在前面，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所有人屏息凝神。 那位小队长在宋甜枝前面，周围有位男同志和她说道：“小队长，该不会是从边界线翻过来的那群人吧……如果是真的话，我们这点人，而且还都是文工团的女同志，估计都……” 小队长摇摇头：“不可能，我们部队的同志们都做的很好，一直坚守在边关，这里的位置虽然也在边关，但是和他们平时守的地方还隔着一段距离，那群人不可能越线直接到这里来。” “可是……现在这个时间，除了我们以外，有谁会出现在这里？” 小队长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基本上不可能是敌人。” 宋甜枝听到他们的对话，往前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里，逐渐有踩在雪上的嘎吱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而且还紧密的脚步声。 忽的，对方的脚步声也瞬间停下。 再往前看去，像是顷刻之间就消失了似的，隐匿在雪地里。 小队长都无奈了：“我们先走。” 所有人继续前行。 宋甜枝却心道：来了…… 下一秒，队伍最后的人被人死死捂住嘴，一群像是埋伏好了似的，从旁边的雪地里钻出来，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她们：“你们是谁！哪个部队，从哪里潜入的！” 小队长立即道：“是我，是我们接了文工团的同志过来。” 她将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 举着枪的战士确定无误后，这才收枪转告后方的同志：“是自己人！” 宋甜枝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他们身上佩戴这些枪支弹药，也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默默松了口气后，和刚才举枪的同志对视一眼。 对方听说是自己的同志，立即收枪，又没想到藏在帽子下的眼睛这么漂亮，明显地愣了一下，“对……对不起啊……我扶你起来！” 宋甜枝连忙说自己没事。 刚才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裤子也湿透了，正在拍着裤子，就听见小队长她们在旁边说道：“你们什么情况？下来干什么？” “我们是二营的，听说有人受伤，就带了医疗兵下来支援救人，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你们，我等会派几个同志护送医疗兵去底下救人，我们送你们文工团的同志过去。” “好，多谢。” “不用客气，保护文工团同志的安全，是应该的！” 小队长敬礼后，立马吩咐所有人重新准备出发。 宋甜枝也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大家的队伍也终于从刚才的困境里走了出来，不再举步维艰，受困在前面的大雪里。 但在和他们队伍里的医疗兵擦肩而过时，宋甜枝在雪地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眼睛立即瞪得比铃铛还大，下一瞬，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78章 烈士家属 宋甜枝只和那行走在军队里背着医疗包的人对视了一眼，旁边的队伍差点因为那人的犹豫而乱了队形。 队伍里立即有人说道:“丁竹芸，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队伍，前面受伤的战士们还在等着我们过去支援，可别再走神了！” 丁竹芸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非常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听到自己队伍的人说话后，不得不打起精神把眼泪擦干净，立马跟上前面的队伍。 她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别扭和缓慢，双脚一高一低。 身上背着的医疗包上遍布战争的痕迹，衣服上还被炸出了一个洞。 之前原本的光鲜亮丽早已经不复存在，连同当时自信满满地背着包，要来医疗队的那股子干劲也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彻底与她擦肩而过后，宋甜枝收回视线，丁竹芸却还在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宋甜枝被她盯得有些难受，并不什么因为其他的，就是因为单纯感觉到她眼神里的绝望和痛苦。 ……丁竹芸现在和以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负责文工团的小队长又发话让她们排好队，跟着刚才遇到的同志一块步行翻山越岭，“大家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物品可以随身带着，其他东西可以交给我们二连的同志。” 宋甜枝没什么东西是很重的，但是刚才那个拿枪举着对准她的士兵为表歉意，还是过来主动帮她提了衣服。 有了二连的同志们带路和帮助后，所有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大概两个多小时，就已经能逐渐看到不远处的高山，中隔着一条河，在河的对岸，有着一道非常威严的岗哨。 在边关高台上连成一条严峻肃穆的线，光是看着上面抱着枪，全副武装站岗的士兵，就让人望而退却，心生忌惮。 而且在站岗的下方，还有很多隐匿在暗处的士兵。 表面看不出来，但是看着小队长拦住她们不要轻易靠近的举动，就可以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带着她们进来，误打误撞进来都会被藏在暗处的士兵直接按倒在地，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就像刚才在雪地里，千躲万藏，一旦遇到专业的特种兵，试图玩些小聪明都是在找死，倒不如提前自己暴露，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才不会被当成敌人。 所以刚才小队长才会让她们自己暴露。 高台上的士兵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高喊道:“是二连的同志吗！” 二连的人也回应一句:“是！我们路途中遇到文工团的同志，就把她们送了上来。” “我们已经接到上面的通知，但是对于文工团的同志还是要严格查验身份，请谅解一下。” 站岗的同志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核实每个同志的身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让人放行。” 紧接着很快就有士兵从旁边好似凭空出现，有的从树上跳下来，有的从雪地里突然钻出来……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已经躲了多久，又或者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士兵。 出现的一列队伍立即开始对她们每个文工团的同志开始进行例行检查。 严格地核对过身份过后，还要检查各种随身携带的物品。 宋甜枝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让人给她检查。 有人拿出一封信，“从我们军队寄出去的信？” 宋甜枝点头:“是的。” 那士兵想打开检查一下，但还是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可以检查吗？” “可以。” 怕就怕是什么用军队专用信封带进来的机密文件，所有人哪怕是带过来的任何一个字都有仔细核查清楚。 “这……”打开信封后，那名士兵看着上面的字迹都皱起了眉头。 根本就不认识也看不明白……根本就不像是什么能让人看懂的字。 士兵挠挠头:“那个，同志你能看懂？” 宋甜枝点点头:“能啊，怎么看不懂？我给你念念，这里是在说自己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这里这句话是在说任务里队友全部都死完了，只剩他一个人还在战场上……” 信封上的字非常奇怪，扭得形态各异，几乎都无法辨认，但宋甜枝就是能认出来。 甚至很多时候闻锋都不会用词，词不达意，宋甜枝脑海里还会自动给他翻译成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 宋甜枝后面信封的内容都没念出来，那士兵突然大喊，然后将手里的信重新折好塞进去交还给她，并且说道:“请您进去！” 宋甜枝被他的恭敬弄得有些呆愣，“不再检查了检查了吗？” “不用了！” “好吧。” 对方帮她把箱子收拾好，对着她敬了个礼。 宋甜枝也敬礼，很快就跟着身边的队友往里面走。 刚才旁边的士兵过来问了一嘴：“你在信上看到什么了？” 负责给宋甜枝检查行李的士兵连忙道：“报告分队长！她是烈士家属，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这样啊……是哪个烈士的家属？” “这个……刚才那封信上的名字写得太奇怪了，我有点没看出来。” “连名字都不知道，说不定人家丈夫还活着，你倒好直接把人家当烈士家属了。” “对不起！” “算了，既然是咱们第八军区同志的老婆，就让她进去吧。” ………… 宋甜枝跟着大部队一路到了一座山的后面，从这边看能看到对面的山和河水，并且的屋子都是用很简易的木板搭建的，其中也有两个房间外面还包了一层塑料板。 房间整整齐齐成了两排，面对着面，也比较靠拢，几乎是推门出去就能看到对方的屋子。 大部队开始分配房间，八个人住一间，里面全部都是上下铺，连窗户都是镂空的，想关都关不上的那种。 宋甜枝被分配到和陈淑和另外几个同志一块，陈淑睡她下铺。 她刚把自己的东西丢上床，门口就有人敲了敲她们房间的门，“通知通知，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在前面的空地集合，要听第八军区的负责人训话，以及讲解一些第八军区的规定好注意事项。” “是！” “是！” “收到！” 大家纷纷回答。 第八军区就分了八个人过来，当时从卡车上下来的四十多个人都被平均分配到了其他的部队。 宋甜枝迅速收拾好东西后，就和其他人一块出了房间。 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士兵，个个都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宋甜枝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起来，可周围的士兵都晒得一个比一个黑，表情又严肃，她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只在旁边稍微停留了片刻，就跟着队伍去前面了。 这次给她们说话的是二连的连长，先是大概介绍了一下部队的情况，然后就提醒了她们所有人，不要随意跨过身后的那条河去对面。 “大家都听清楚了吗！河对面是绝对不能过去的！哪怕是我们要过去都要万分小心，如果你们谁好奇又或者不服从命令，非得要过去看看，等着你们这些兵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都回答我！听清楚没有！” “你们记牢没有！” 文工团的同志包括宋甜枝在内，立即铿锵有力地回答：“记住了！” “好！散会！你们刚来这里，可以都去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还有咱们第八军区的大概部队驻扎情况，也要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连长抬手，招来一个身边的副官：“那什么，你去带着这位新同志去能去的地方转转，顺便告诉她们上厕所洗澡的地方，还有一定要叮嘱清楚，三连那边是绝对不能随便去的。” “是！” 那名士兵转过身来，冲着大家挥了挥手：“这边，大家都请跟着我来，我带你们都在旁边走一遍。” “首先是刚才连长说的河对岸，那边都是穷凶极恶又是些亡命之徒，还有其他国家的暗中势力都藏在河对面的森林里，之前就有些百姓过去捕鱼或者好奇过去，后面都被抓起来当了人质，对方屡次以此来威胁我们。” “一旦被那群人抓到，断手断脚都是正常现象，前段时间被解救回来的人质连眼珠都被损坏了……” 文工团的人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让她们不得不想起以前的敌人是怎么对付她们的，害怕过后个个又逐渐露出了愤恨的目光。 “这点相信你们刚才都已经知道了，因为这条河是咱们第八军区负责的边防线，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但是有百姓非得出去，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对其采用强制手段留人。” “这边就是前几天同志们刚为你们女同志搭建的洗澡房，厕所也在旁边，因为我们部队里几乎没有女同志，政委说还是要区分一下，也要保护好女同志们，这边前天才完工。” “然后大家跟着我过来这边，我继续和大家介绍……” 说了大概半个小时，一群人也几乎把驻扎营地附近都走遍了。 其中两个同志却在一个全部都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前驻足，好奇地往里面看着：“这里面呢？感觉里面也是军队吧，好多穿着军装的同志……” 带路的副官却拦住了她们想要好奇的举动，“这边是三连的基地，大家都最好不要靠近，平时他们也是近距离和河对面的那群人打交道的，而且他们的任务也都是绝密，无故靠近，是会被抓起来审问和做思想教育的。” 一群人连忙点头，恍惚间能看到铁网后那一道道挺拔的迷彩，眼神仰慕又敬畏。 绕了一圈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床铺。 陈淑带来的被子湿了一大半，晚上根本睡不了，只能拿出去晾着，可外面还在下雪，都没地方能晾。 好在很快就有女同志送来了被子，“你们别嫌弃啊，这些被子之前我们用过，但是是很干净的，也洗过。” “谢谢谢谢。” 文工团的同志两个人一床被子，连忙道谢。 紧接着，门外又走进来几个女同志，“俺们也是刚才从底下支援回来的，那边好多同志都受伤了，我们回来拿点药，等会还得过去一趟。” “你们是医疗兵？”宋甜枝问道。 “对，我们都是。” “太好了，我们这儿刚才那个同志掉坑里去了，手掌都被刺穿了，麻烦你们给她看看。” 宋甜枝把身边捂着简单包扎过手的女同志推着往前。 那几个来送被子的女同志瞬间看了过来，开始替她处理伤口。 宋甜枝和陈淑一块睡，等她被子赶了以后，再分开睡。 见里面的人在给人看伤，她走出房间，准备去打点水，还没走到打水的地点，身后就急匆匆地响起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 一脸泪水的丁竹芸在她身后站定。 “……”宋甜枝皱眉。 本以为她还准备搞什么花样，又或者发神经又跑到她面前来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却不想她下一秒直接在自己面前跪下。 扯着她的衣袖哭着说道：“甜枝！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也再也不敢在你面前说大话了。” 说着，一边掉眼泪一边对着她磕头。 “……你这是怎么了？”宋甜枝拦不住，只能后退一步，往旁边站了站，不让她真的对着自己磕头。 “甜枝！我真的受不了这里了，我也没办法办法真的治病救人，你能不能去和闻锋说说，让他批准我回去！” 宋甜枝莫名觉得好笑，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想。 估计就是她身为女主的金手指开始还能用，用多了以后就逐渐失去效果了，丁竹芸在这边快半年的时间，天天用的话，那能治病救人的金手指估计早就消失了。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以后也再也不敢了，之前都是我太天真，把事情想得简单……” 宋甜枝却说：“这件事情不是能决定的，我找谁都不好使。” “不！”丁竹芸突然激动道：“去找闻锋！闻锋升官了！你去找他求情，他肯定能让我回去！” 第79章 不敢 宋甜枝听了她的话，瞬间冷下眉眼：“找闻锋？” 真是可笑。 “当初是你自己要来前线支援，现在又要回去，就算是再大的官也不能给你这样来去自如，把部队和边防战士的生死当儿戏的特权。” 说完这些话，宋甜枝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丁竹芸却在身后不依不饶，用膝盖跪在地上追上她的步伐。 死死拉住她的衣袖：“甜枝，求你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人，让我去医治那些战士才是害他们，我也不想看到他们本来就受伤，还要被我胡乱诊治一通最后伤口越来越严重……我求你了，就算你没办法让我回去，也和闻锋说说……” 她满眼泪水地看着宋甜枝，满是哀求：“也帮我和闻营长说说，让他把我调到其他的岗位去。” 只要不是医疗部队，其他的部队她都能待。 主要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会顺着使用时间，一点点消失的，最开始来这边的那段时间里，她在医疗部队，甚至整个边防的第八军区混得风生水起。 无论是重伤还是伤得只剩一口气的人送到她面前来，她都能救……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能力用的越多，就逐渐开始不管用起来。 这半年以来，她已经从最开始的受人拥戴，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失效，变成了只能跟在医疗队后面打打下手的小助手。 她从来没学过医疗方面的知识，在医疗队里也只能是越帮越忙，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好几次都差点搞的几位同志的伤口加重。 “帮帮我吧，我真的不能在呆在医疗队里了，我什么都不会，我留在这里只会帮倒忙……求你了……” “半年时间，就算再怎么样你也能跟着她们学会点什么吧，难道最基本的包扎都不会？”宋甜枝不可置信地问。 丁竹芸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掉：“我……我看到那些伤口我就忍不住发抖，一发抖就没办法给人看病。” 宋甜枝听了都眉头紧皱：“你真是活该。” “对不起……是我把边关的战场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已经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反悔自己的做的决定的。” “对不起，我现在很后悔……所以想请你帮帮我。” “帮不了，我现在也没见到闻锋。”宋甜枝说：“你刚才还叫他……闻营长？那以他现在的职位，我更没办法插手这件事情，他需要做到公平公正。” 听到自己念出闻锋的名字，丁竹芸背脊立马缩了一下，声音都瞬间抖得不行：“我……可是我真的不敢和他说话了，我真的不敢……” “这件事情只能你自己去申请。” “不敢……我不敢……” “都是成年人了，无论怎么样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甜枝不再停留，把自己的衣服拉出来后，几步就离开。 丁竹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能颓废地跌落在地，一想到自己还要回医疗队等会跟着医疗队去前线给战士看伤，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她就留在七十九兵团，答应贾文翰留在城里了。 非得崇拜闻锋的那点官职，跑到这里来受罪，要是能苦尽甘来还好，偏偏来这里这么久的时间，不仅连闻锋的身边都没机会接近，之前就算是看了他几眼，也隔着远远的距离。 男人那浑身生人勿近又冷厉的气息，每次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从来不会停下来看她一眼。 ………… 宋甜枝回到文工团的宿舍后，竟然又发现上面的领导给她们把八个人调到了另外一个大通铺的宿舍里。 炕下还在烧着火，躺上去特别舒服，屋子里也有窗户了，能遮挡外面的雪和鱼。 好几个人一路奔波，早就撑不住倒下去睡觉了，陈淑还在旁边洗衣服，见她来了，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宋甜枝抽过旁边的小木椅子，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块洗衣服。 盆里的水像是冰一样刺骨，手泡在里面堪比针扎似的。 宋甜枝搓着衣服，手指不小心就被弄得皮肤裂开，流了好多血。 原本白皙细长的手指上，多了条不怎么协调的伤口，她没在意，只是稍微处理了一下，等伤口不冒血后，继续和陈淑一块洗着衣服。 陈淑看到，忍不住道：“你别洗了吧，那么好看的手别洗坏了。” 宋甜枝摇摇头：“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陈淑见拦不住，也只能叹了口气，又把刚才知道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这边是二连，旁边一共三个连，然后组成了一个营，还有一个指挥营和支援营，我们和医疗队的同志属于支援营的，但是住在这边。” “那位小队长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给大伙准备表演节目，让他们开心开心吗？” “说是等个五六天的样子，因为三连那边还有一支特种部队出去执行任务没回来，等到他们都安全回来，就给咱们所有的营都举办一次晚会，到时候就需要我们出力了。” “那现在也可能提前开始准备了。” 陈淑却道：“听说那支特种队去的是河对岸，能不能安全回来还是个问题，就怕到时候……” “会的。” 宋甜枝洗好了衣服，站起身晾在屋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们都会安全回来。” 对着冰凉僵硬的手指哈了口气，她默默看向旁边那边戒备森严的三连队伍。 她有一种直觉，闻锋就在那支队伍里。 就算现在去找他，也找不到，倒不如顺其自然，闻锋肯定会知道她来了。 不一会儿，陈淑也洗好了衣服过来，“我也是这也希望的，最好一个都不要受伤，这边药品都稀缺得不行呢。”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星期过去，雪还是在下个不停，堆积在每间屋子前，每次士兵门想要把门打开都要起哥大早，起来把门口的积雪清扫干净，然后才能去集合。 宋甜枝所在的屋子门口刚好有个五六层的阶梯，倒不用每天大清早就起来扫雪，只需要简单清扫一下就行。 她依依不舍地从暖和的炕上爬起来，打着哈欠扛着扫把去外面清扫门前雪。 刚出来就遇到了隔壁医疗队的女同志，两人相视一笑，一边扫雪一边聊了起来。 那女同志就是之前给文工团里受伤的那个人治手的人，好几次来这边串门给那人换药，一来二去也就都熟悉了。 张丽珍扫开雪，见宋甜枝抱着扫到有点昏昏欲睡，询问道：“这几天还睡得习惯吗在咱们这里？” 宋甜枝醒过来：“习惯……我正在逐渐习惯。” 比当初在七十九兵团还要恐怖的作息，这边的同志24小时轮班不休，时时刻刻盯着河对面，早上五点多就醒了，醒了带两个馒头又去站岗…… 还好她只是个宣传队的兵，不用站岗，但还是要每天起来跟着早训，和学习一些防身的拳法。 前面几天都差点没缓过来，每天都在浑浑噩噩地跑步和锻炼，要不是之前在七十九兵团锻炼过一阵子，她绝对会过来就晕倒的。 “哈哈哈哈哈……”张丽珍笑道：“你们这些大部队文工团来的姑娘就是细皮嫩肉的，可不想咱们，在这边呆上一阵字就被晒得皮肤黝黑，就剩两排呀还在发白了。” 宋甜枝又扫了一下地，站在原地就忍不住开始钓鱼，听到她的话还不忘回复一下：“……是吗……那估计是这段时间没什么太阳吧。” 早上训练结束后，宋甜枝咬着馒头准备去和文工团的同志继续集合，排练一下她们的舞蹈。 刚走到二连的位置，几个人坐在旁边休息的士兵就热情地叫着她的名字。 “宋同志今天早训又挨批了呀，是不是昨天晚上没吃饱啊？” “我这儿还有两个馒头，要不要拿去吃？” “宋同志这是第几次挨批了？哈哈哈哈哈！” 其中一个士兵爽朗地大笑道，“再挨批可就要加训了，尤其是俺们营长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们队长是个会怜香惜玉的，这段时间只是口头教育，但俺们营长可凶了，就怕到时候他拿你杀鸡儆猴，你可就要受苦啰。” 宋甜枝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已经是第三次被教育和训斥了。 原因是体力跟不上，完成体能训练的速度也慢。 这边的训练强度要比七十九兵团那边强个三四倍。 每次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已经尽了全力，但是体能的情况就摆在这儿，很多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她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之前在七十九兵团还看不太出来，可一旦到了这边以后，她身上几乎所有有关体能训练、格斗、反应速度……的缺点都暴露无遗。 连文工团里的同志都好几次调侃她，说她好像把所有天赋都生在了舞蹈上，一旦换成正儿八经的训练，她就瞬间不行了。 宋甜枝有些尴尬：“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得找人排练节目去。” 那几名士兵满是期待：“咱们营长马上回来了，你们宣传队的可总算是要给大伙表演节目了，宋同志！我们都可期待你了！” 宋甜枝回以礼貌地微笑，离开的脚步匆匆。 坐在后面的几位士兵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 这也怪不了他们，部队里的女同志本来就少，医疗队的那些同志大部分都是结婚，或者上了年纪的。 文工团这次来的八位同志里，就属宋甜枝最好看，哪怕是放在整个第八军区，都找不出比她还好看的同志来。 她虽然没再大家面前跳过舞，但看着身形和仪态，就知道肯定是个会跳舞的。 再配上那张雪白又漂亮的脸蛋…… 这也怪不得部队里的人，大家都是在部队里待了很多年的大老粗单身汉，看到好看的姑娘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宋甜枝到了排练的点后，也从其他同志的口中得知一个星期前说的那支队伍，马上就要回来了，而且是大获全胜地光荣地解救了人质回来。 部队里都在暗自为他们高兴。 上级领导也同志她们为这些战士准备节目，接风洗尘。 紧接着，文工团的八位同志很快就开始步入了排练的正轨。 宋甜枝想了两个舞蹈，其他同志有的想了两个，有的想了一个，凑下来刚好十五个。 这样算下来，每个同志都需要学习十支以上的新舞蹈。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挑战。 但好在这一个星期内，大家也都没闲着，都已经学的七七八八，只需要再最后抠一些动作后，就能上台表演。 她们的到来对这些每天生活在站岗和坚守阵地的士兵来说，就像一道可以和外界连接的窗口，每天都会有士兵来问她们一些外界的变化。 大家都会和他们说些城里发生的事情，又或者从话本上看到的故事，她们的舞蹈节目也是能更他们对未来满怀期待。 这天，宋甜枝正和文工团的同志一块排练。 外面的同志火急火燎地就冲了过来：“来了！来了！回来了！营长带着特种部队回来了！！！好多同志都在外面迎接！” 宋甜枝跳舞的动作顿住。 缓过神时，周围的人都已经全部冲了出去。 她缓缓转过身，从屋子里出来，也跟着人群往前面走去。 在满是被人围住的道路两侧，不少从车上下来的士兵朝着身边的同志敬礼，然后把随行救出来的人质带下车。 几个营的人都挤在了一堆，欢呼着，喜悦和自豪热浪高涨。 宋甜枝来的晚，挤不进去，只能在后面看着。 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在最后面好似还有一辆布满弹孔，连玻璃都碎掉的越野车开过来。 在所有人后面停下。 一人踩着军靴下车。 修长粗粝的手掌下意识地扶在腰间的枪上，背脊挺拔如松，宽大有力。 那人背对着她和身边的低声说着些什么，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宋甜枝只需要这不到一秒的一瞥，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第80章 如你所愿 见那人从车上下来后就被周围很多士兵兴奋地围着，有的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臂膀，有的人和他击拳以示友好，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围着战士们开始大骂起了对面的那群杂种。 宋甜枝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人群后面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军人参军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多和军人结婚的伴侣都没有办法常年能见到，她和闻锋其实已经算是幸运。 就算中间这段时间分分合合，但最后也算是有机会能见到彼此。 有的人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一次。 他从艳阳高照就跟着部队出兵了，现在都已经大雪纷飞二月天，连年都过了，他们还能隔着远远的人群能望上一眼。 文工团的同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满载而归，还让所有人都惊呼的部队，跟着在前面也兴奋了一阵后，立马就被医疗部队的同志叫过去帮忙了。 宋甜枝也在其中，还没多看闻锋两眼，就被医疗部队的张丽珍拉走了。 医疗部队的人手一直都不够，这次又面临的要救治从河对岸被解救出来的两车人质。 其中有很多都是当地的渔民，淳朴又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人心的善恶。 被人扶着躺在担架上时，还在满眼懊悔：“俺……俺就是看到对岸那边的同志倒在地上受伤了，想去帮帮他……就被抓起来了，还要麻烦俺们的同志去救，我真是不应该啊！” “没事没事，您先别说话了，伤口一直都在流血，请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们。” “好好……多谢你们啊……” 又是几个身受重伤的百姓被抬进来，医疗部的位置逐渐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宋甜枝和文工团的同志进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快要站不下了，听到医生和渔民的对话，又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部都是用刀故意划伤的，还有很多鞭子抽的血迹，最严重的几个人其中的手和腿都被直接砍掉了。 惨不忍睹。 宋甜枝几乎都不敢看第二眼。 也不敢想象他们在被抓过去做人质，一次要挟第八军区的同志时，遭受了怎么样非人的折磨。 而他们的战士又是怎么潜入到对面，才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救出来，只要有一口气在，同志们都绝对不会丢下不管。 医疗部队忙得不可开交，文工团的同志也不会治病，只能给她们打打下手。 在旁边递毛巾手术刀，又或者帮忙扶着人进来坐下的简单活。 宋甜枝负责的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大叔，也就是刚才那位就是出去捞鱼，看到河对岸有人受伤就被人绑过去的那位，他的右腿膝盖以下，全部都坏死，躺在病床上发出阵阵腐臭味。 他抱着膝盖哎呦哎呦地喊着疼，宋甜枝一直在旁边安慰着，给他擦汗消毒。 旁边的女医疗兵张丽珍过来，把她叫到一边：“宋同志，这位大叔的腿要截肢，而且不仅他一个要截肢，后面好多同志的伤都非常严重，等会可能需要你帮我一块按住病人。” “不打麻药吗？” “打，但是病人会很痛苦，每个人都很痛苦。”张丽珍似乎都已经有点麻木了，“尤其是醒来以后，会更痛苦。” 她看向宋甜枝：“而且我们的药物有限，现在是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大雪封路，什么物资都送不进来，现在已经是部队库存最后的药物了。 很多同志都知道这儿有救回来的人质，很多明明在外面受伤的同志都不愿意过来看，都自己憋着，要把药让给这些百姓。 宋甜枝叹息一声，替她把额前的汗水擦掉。 “都怪那之前来咱们队里的丁竹芸，一来部队就信誓旦旦说不用送任何药过来，她全部都能治好，开始是全部都能治好没错，部队里个个都把她当活神仙，都说她是观音菩萨在世，能动动手指头就能救人了，可现在呢……她个胆小鬼，就算真的救不了人，也得出来帮帮我们啊，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她之前救了多少人？” “五六十个吧。”张丽珍说道：“最主要的是她当时的态度，让人喜欢不起来，每天都往三连跑，也不知道想去三连里面找谁呢，得幸亏三连作为咱们军区里的特战级基地，从来不准外人随随便便进去，否则三连那边的门槛都要被她踏破了。” 宋甜枝想了想：“现在部队里还剩下多少药？” 张丽珍沉默：“只够救这批人质的人，大概每种就一百多盒，这些同志可能都不太够。” “部队里受伤的同志呢？” “我刚才大概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个同志都受伤了。” “药的事情交给我和丁竹芸，你快去救人。” 张丽珍瞪大了眼睛，她才认识宋甜枝一个星期左右，竟然不知道她和丁竹芸还能熟悉到这份上的。 “真的吗？药的事情可以交给你们？” “我只能尽量去试试。” “好！” 张丽珍急匆匆地跑了回去，又不忘说：“麻药！麻药最需要了！” 宋甜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医疗部的宿舍找到了昏昏沉沉，又没什么活下去盼头，整个人都颓靡不止的丁竹芸。 她一把将人拽起来。 丁竹芸还在犯迷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宋甜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是闻锋答应让我走了吗？” 半年时间，在边关的这些日子，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丁竹芸也早已经没之前的漂亮，皮肤粗糙了不少，发丝也不想之前一样光滑。 明明都是一个部队的。 其他同志都在这边活力满满，越干越精神，她倒是好像都老了几岁一样。 “不是。” 宋甜枝低头。 丁竹芸瞬间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那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我已经收到处分了，再受点处分，说不定我就能被赶回去……” “我可以让你换种方式回去。” “什么！” 宋甜枝低垂着眼，看着她：“等会有一批药会到这里，你要说，都是你弄到的，绝对不能提到我，到时候你会被人带回去调查，正好如你所愿。” 第81章 目光灼灼 丁竹芸皱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现在部队缺药，我能弄到药，但是我不方便出面。” “你想让我当替罪羊？” “不一定，明面上来说你是帮了部队的人，到时候你只需要咬定药是用你之前救人的办法，照葫芦画瓢得来的就行。” 宋甜枝以为丁竹芸的能力暴露，早就会有人怀疑她有点问题了，没想到她还吸取了之前在村里给人看病的教训，每次给人用金手指治疗的时候，都躲起来，不会用的特别明显。 这次的药，她也希望丁竹芸能用以前的方法送出去。 丁竹芸咬牙：“我要是被当什么卖国贼抓起来怎么办？” “不会，药都是正规渠道来的。” 丁竹芸瞬间警觉的看着她：“那药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这也不需要你操心，不能做的话，就算了，我还有……” 说着，宋甜枝就要转身离开，丁竹芸立即出声：“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之前给战士们治病就是用了你不知道的东西，你也绝对猜不到我会知道些什么，又靠什么治好的他们。” “任何一个人都猜不到，他们也不敢乱猜，只觉得我像是神仙一样，既然是这样的话，药品的事情，对我来说很简单，我能做，但是你要保证我一定能回城去。” 宋甜枝背对着她，缓缓勾起唇角。 并警告道：“你要是敢说出我的去，我会和闻锋告状的，让他一辈子都记恨你。” …………… 第二天一大早，正焦头烂额的医疗部收到了丁竹芸带来的药品，其中大部分都是急需的药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本想夸奖几句，但想到她前几天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没开口，但也没像之前一样继续说她的不是。 丁竹芸很快就被带走调查了。 而且这件事情原本只是一点点小插曲，但是后面被三连那边查的很严，结果就闹得很大。 但病人的伤都迫在眉睫，很多重伤患者生死命悬一线，药品的来历又十分正规，就是那批从后方军区运来的，再加上实验过后药物无副作用，上级让医生严格的查过药品后，不得不给病人使用。 丁竹芸身上的问题逐渐变大，被上级直接调遣回了七十九兵团严格监视，一定要问清楚她和后方部队是怎么联系的，又是怎么把药弄到前线来的。 明明是帮了所有人，但成功的被所有人怀疑了。 宋甜枝目送她离开，心想她也算是忙活了一圈，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最后还是回去了。 但是她回去以后不会太轻松罢了。 当然，她也不会担心丁竹芸会把她在背后指使说出来。 丁竹芸知道剧情，最怕的就是被闻锋这个男主记恨的件多严重的事情，尤其是闻锋还不喜欢她的情况下。 当时一听说自己会和闻锋告状，她吓得完全不敢再多说什么。 昨天晚上她就让张丽珍带着她去了医疗部里面，她顺手带了一盒麻醉和其他药物出来。 太久都有用她之前在村里就有的那种复制能力，她几乎都有点不适应。 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用多了会扰乱世界秩序，包括她在内，使用一次也会少一次。 她不想和丁竹芸一样招摇过市，从村里那段连饭都吃不起的日子里熬过来以后，能不用就不用，所有的东西都靠双手双脚去实现。 不然等到能力的消失的那天，她会变得和丁竹芸一样废物。 这就是使用那种世界能力带来的副作用。 打开医疗部的大门，她看见里面的受伤的战士也终于用上了药，包扎起了被子弹击中的伤口，她几步走上去帮忙。 心里也默默将她的能力封存起来，打算如果不是危机关头，绝对不会再乱用。 正在为一位老同志擦汗，并且和旁边的医疗兵同志学习怎么包扎伤口，刚学会一点简单的包扎手法，就听到后面有人朝里面走来的说话声。 很快，门被人再次推开了。 “营长来了！” “闻营长来了！来看看在咱们同志的情况！” “哟！营长啊，您怎么有时间来了，不抓紧时间多休息休息，后面还有任务等着您呢……” 很快，身后就有人踹了那几个兵蛋子一脚，那人声音低沉地骂了一句：“去你娘的，啥营长，好好说话！” “真的，闻锋咱们都认同你当营长了，你就接手了老刘同志剩下的职务吧，而且我们现在都叫营长叫习惯了都，该不过来了，到时候政委肯定直接破格让你当，你相信我，这事肯定没差。” “老子现在还不够格，军龄没到，听不明白？”男人笑着骂了一句，跟着医疗兵走了进来。 “连长！”医疗部的队长上前敬礼，“连长，咱们这次的人质一共是一百五十五人，其中重伤需要手术的人是七十八人，轻伤六十人，部队同志受伤情况，重伤三十人，轻伤二十人，以上重伤患者，还有部分未脱离生命危险。” 闻锋点点头：“人手不够就叫三连的兵来帮忙，都是在野外学过包扎和急救的。” “是！” 男人巡查着房间里的情况，一眼扫过去，又看到了几个陌生的背影：“那几个女同志是新来的？” 医疗部队的队长立即解释道：“是新来的文工团里的同志，是昨天伤者太多，特意过来帮忙的！” “文工团？我们这儿还要的上文工团的同志？不让人家过来跟着受苦就算好了。” “是上级的命令，也是想缓解一下咱们边防战士们的压力。” “成，知道了，你们医疗队女同志多，多照顾一下她们……”闻锋又挥挥手，把身后几个兵叫过来，“你们去帮文工团的同志。” 队长笑道：“没事，这些同志都很能吃苦的，才学了一天，就基本上很多包扎的手法都会学了。” 闻锋却问：“她们是来自哪个文工团的？” 队长一愣：“这……我也不太清楚，也没太问。” 前面的陈淑立即立定，回答道：“回连长！俺是大红旗兵团的！” “我是第三十五军区的！” “红兵军区！” “……” 男人身上的军装早已经不是在之前在七十九兵团里的那一件，就算是一大早上也是全副武装的迷彩，腰间一排子弹和枪。 他和周围的兵着装一片绿三片红还不一样。 兵种的特殊性，注定了他在人群里会是醒目的存在。 闻锋挠挠头，听了半天心里隐约落空，但还是没说什么，一一和几位同志点头后，转身就要准备走。 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七十九兵团文工团。” 闻锋猛地转过身。 宋甜枝正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抱着五六瓶药和几个绷带，不忘向他敬礼，白素的脸颊上泛着清甜的笑：“连长同志，你好呀。” 闻锋人僵硬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做出反应。 直到身边的人说了点什么，他才瞬间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见她在笑，他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砰砰直跳，“媳……” 话还没说出口，门口突然站了个领导，“闻锋，来一下，政委有事找。” 闻锋嘴里的话都被憋了回去，但眼睛还在亮晶晶地盯着宋甜枝，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 那领导半天不见闻锋回应：“闻锋？闻连长？” 闻锋一双眼睛就跟黏在宋甜枝身上似的。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连长露出这种呆滞又有点兴奋过度的表情，这要是放在战场上，早死一万次了，可偏偏眼下，还真不好说…… 宋甜枝也察觉到了周围有些奇怪的气氛，连忙低下头和男人擦肩而过，还没过去就被他拉住了衣袖，她赶紧偷偷踹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晚上再说……” 为了不让人察觉，她还在男人手上借着手上抱着的绷带的遮掩，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好在闻锋很快就放开了她。 这几个动作只在转身的瞬间完成。 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简单地撞了一下。 闻锋大步往前走，又忍不住回头。 宋甜枝知道他会回头，特意不去看他，专心给病人送绷带。 只在他回头的瞬间，才悄悄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有些不舍，脚步开始都是有点缓慢的，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但军令如山，最后还是恢复成军人的姿态大步离开了医疗部。 宋甜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个傻子。 第81章 真傻了吗 医疗部的事情很多，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宋甜枝才有时间从里面出来透口气。 还好不缺药品了，如果麻醉稀缺的话，她真的不知道那些需要动手术的人要怎么样才能熬过来，她就只是在医疗部这边给人打下手而已，短短两天时间内都已经见过了太多。 宋甜枝靠在树边休息，张丽珍和陈淑后面也出来了，两人摘了口罩，也在她旁边松了口气。 宋甜枝给她们递了个水壶过去。 “谢谢啊。” “应该再过今天晚上，大部分重伤的同志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张丽珍喝了口水：“除了五个还在昏迷的，需要守夜外，如果他们明天能醒来，就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了，到时候大伙也算是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陈淑身上的衣服已经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没什么力气地坐在地上，“谁能想到，俺就是个宣传队跳舞的，没想到转眼就直接在医疗部队来了，今天还一直给同志捂着伤口，真的差点没吓死我咧！” 宋甜枝蹲在她身边：“我看到了，你比我勇敢。” 今天有几个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血都喷到陈淑衣服上来了，她都没退缩一下。 陈淑笑道：“这算啥，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血都直接飞到我眼睛里了，俺都只是眨了下眼睛的。” 三人趁着换班空隙聊了几句，也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张丽珍就站起身：“我已经和队长申请文工团的同志都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天色也不早了，外面的雪一直下个不停，要不是她们从里面出来因为紧张过度导致浑身都是汗，早就在外面被冻坏了。 这会儿身上的热度过去了，陈淑和宋甜枝都有点后知后觉的冷意上来，连忙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辛苦辛苦，等过几天这边的同志都好的差不多了，文工团的同志们都要表扬！赶紧都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们都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顺便别忘记到时候给我们表演好看的节目啊！” 宋甜枝和陈淑等文工团的同志们都集合后，一块往回去的路上走。 还好路上的雪不算特别深，没有到让人寸步难行的地步。 宋甜枝搓着手掌取暖，刚走两步，又听见身后有同志叫住了她：“谁是宋甜枝同志？” 宋甜枝回头，“是我啊。” “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同志，我是三连的同志，我们领导想请你过去一趟。” 陈淑在旁边问道：“都这个时间点了，不能晚点去吗？有啥事情这么重要啊？” 那名同志解释道：“主要是为了今天早上丁竹芸同志被遣返回城的事情，还有那批药的事情，希望宋同志能配合我一下。” “啊？丁竹芸那不是她自己弄的吗？为啥要叫……” “没事，我配合你的工作，你直接带路吧。”宋甜枝冲陈淑使了个眼色，陈淑只好闭上了嘴。 那名同志点点头，“请跟我来。” 宋甜枝招手：“你们都累了，就赶紧先回去洗漱休息吧，不用等我。” 她跟着那男同志走了一路，绕过了好几个部队驻扎的地方，穿过一层层铁丝网进入了第八军区中最严格的三连里。 这边的占地面积看来，容纳的不止是一个连，因为好像还有其他营的士兵也在里面，但她不太清楚是什么部队，只远远看了一眼，可跟着人往后面简易搭建的小木屋里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宽大的桌子，在上面摆放了很多文件和战场模拟沙盘。 房间里灯光明亮，但比外面的温度其实好不了多少，也是冻得人直发抖。 宋甜枝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这里个指挥部好冷。 那位带路的同志已经离开了，她身后的门也被人同志好心关上挡风。 宋甜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抬起头就看见房间里唯一的书桌后面站着个男人，手里拆卸着枪的零件。 男人听到声音时还以为是谁来报告情况，很快就看到了她，连忙把手里的枪放在桌上，几步跑过来，就捏住了她的肩膀：“媳妇儿！” 一个大大的熊抱，将她抱得紧紧的，差点连气都踹不过来。 宋甜枝却以为之前那位翟政委也在，连忙往他身后看去，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但还是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放手啊……” 闻锋却怎么都不肯撒手，宋甜枝又有点站不稳，被他抱着抱着就抵在身后的墙上了。 “稍微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呀……闻锋……” 宋甜枝非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闻锋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力气有点不受控制，连忙松开了她：“对不起！对不起媳妇儿！我太激动了！你有没有什么事啊……” 宋甜枝终于得以呼吸，拍了拍胸口，又见他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又重新主动抱住了他。 还在不停说话的闻锋声音猛地停止。 “我没事，就是你太用力了。”宋甜枝将脑袋埋进他胸口，额头抵着他军装下跳动的心脏，“闻锋，你有没有事啊？” 离开这么久，一直都在外面打战，她刚才在医疗部那边看到了很多这次任务受伤的同志，身上的伤口也一个比一个吓人，枪伤导致伤口都腐烂了，还有被炸伤的皮肤，被烧毁的脸颊…… 她很担心闻锋身上也会再多出那些伤痕。 他之前受过的伤就已经很够多了。 闻锋仿佛全身僵直，顿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这段时间以来，他脑子里想到过上万种场景，也想到过很多很多种她见面会和自己说的话，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和她见面要说些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会儿不仅不会动了，连当时想了好几个夜晚的那些话，也说不出来了。 宋甜枝抬起头，笑道：“怎么了啊？真傻了吗？” 闻锋低下头，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她：“……媳妇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说呢？” 宋甜枝在他腹肌上狠狠掐了一下。 闻锋吃痛，又瞬间俯身吻住了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宋甜枝差点磕上身后的墙，很快又被他拉进怀里。 闻锋的吻和以前的不一样，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最后确认真的是她后，轻柔无比，像是都不舍得用力。 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见面，却又感觉一直都在互相陪伴，只是一个拥抱，一次亲吻，很多话都不用说，彼此都能明白。 和他接了个非常缠绵又温柔的吻，宋甜枝的气还是不太够用，又感觉他逐渐上头，手掌抵在他胸口，推开了他。 “停一下……这里是你部队的指挥部！” 宋甜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更是羞得觉得自己都没脸见外面的战士了。 人家还在外面站岗，她进来就和闻锋在这里亲。 “指挥部又怎么了？我亲我媳妇儿，就算是政委来了，也不能说我什么，我们是合法还有证的！”闻锋拍着胸口，“媳妇儿你放心，没人敢说你。” 他这才哪到哪啊，之前队里还不是照样有同志的老婆过来探望，只要不影响到任务和训练，队里谁去管这种事情，个个都巴不得有八卦听。 “真的吗？”宋甜枝问。 “真的，相信我，我啥时候骗你了？” 见他好像真的没有说谎，也实在没必要那这种事情说谎，她也松了口气，很是欣慰地捏捏他的脸颊，“终于不那么急躁了，看来我们闻锋同志当了连长以后，果然就和以前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了呢。” 闻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就顺着她说道：“我现在确实是连长了，那你就是连长的老婆。” “噗……但是为什么我听还有人叫你营长啊？是有什么误会吗？” 闻锋抱住她，脑袋低下来，抵着她的肩膀：“那是我们营是一任老营长了，老刘，他走之前说是要让我当，然后部队里大家伙就都开始这也叫我了，这要是被政委他们知道了，肯定都得挨批，毫无纪律毫无秩序的。” 说话的气息尽数洒在宋甜枝耳廓，她微微偏头，“走了？退伍了吗？” “死在战场了。”闻锋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营长的职位是他临死的托付，但这事也不是我说能行就能行的。” 宋甜枝张了张嘴。 闻锋没说，她隐约猜到这位前任的营长，战场上牺牲的老兵对他的影响一定很大。 她悄悄拉了一下闻锋的手，“你行的。” 闻锋咧开嘴角，笑了起来：“那我一定行，我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你现在确实还年轻，还是需要在军队里再磨炼一段时间，不然还真没资格担任这个职务。” “是，保证再磨炼几年。”他站直了身体，像宋甜枝就是他的上级似的。 “不是说你和政委一块找我聊丁竹芸的那件事情吗？” 中间打了个岔，宋甜枝都差点忘记来这会儿的正事了。 闻锋点点头：“是我和政委叫你来的，但他自己先回去了，说是避嫌，但是让我好好把丁竹芸的事情和你问清楚。” “为啥要来问我啊，我和她又不熟。” “但是有同志看到，前天，也就是我们人质刚救回来的那天，药品数量还不够的时候，你曾经去找过丁竹芸，从你离开后，丁竹芸后面也跟着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宋甜枝回忆当时的情况，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闻锋目光紧锁着她，“媳妇儿，你告诉我，你前天见过丁竹芸？” 宋甜枝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和他说一下这件事情，谁料他没等她回答就开口说道：“又是那丁竹芸同志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之前她嘴里就一直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我每次都有点听不进去……不过这件事情确实除了她没其他人能做出来。” “额……我……” “没事，媳妇儿。”闻锋转身快步走到书桌面前，拿起电话就要拨出去，“我知道你当时只是丁竹芸说一些其他事情，肯定是不知道药品的，我立马和政委说一下，然后写份报告交上去。” “等等。”宋甜枝过去按着他要打电话的动作，漂亮的眼眸抬起，“如果，我说，其实是和我有关系呢？” 闻锋一愣，手里的有线电话都差点没拿稳，他连忙接住，“不……不是……媳妇儿啊，你别吓我啊……” 宋甜枝笑道：“没吓你，你别把这么贵重的电话都摔了。” 闻锋立马把电话扣回去：“到底咋回事？” 宋甜枝不想骗他，但也没准备说能力的事情，“反正这件确实是我和我有关系，你如果想听我就和你说。” 闻锋立即问：“那药有问题？” “没有？” “药品是抢的？” “不是。” “丁竹芸会不会说出你？” “不会。” 一连三个问题。 问完，闻锋坐在椅子上重新写报告，并且说道：“那这件事情就和你没关系，药品没问题，被救助的战士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丁竹芸，我会让上级好好调查她。” 宋甜枝凑在他身边，见他写字一笔一划的，非常慢但比之前整齐了一点，问：“不审问我了？” “不问，这事你对谁都不能说，一口咬定是丁竹芸做的。” “你这是包庇我吗？闻连长~”宋甜枝靠近他的书桌，支着下巴看他，“我还以为你会很在意呢。” 闻锋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一口：“你就不应该告诉我！” “为啥，我就不想瞒着你。” “所以我现在知道了，就只能包庇你了。” “你就不怕到时候……” 闻锋眼神锐利严肃：“媳妇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和你没关系，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 宋甜枝眨眨眼，被他的严肃吓到，连忙道：“没那么严重，药是真的没有问题，也绝对没有枪，我用我的生命担保，你要是还不相信，我……” 闻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说什么呢？” 第82章 当场改嫁 宋甜枝靠着书桌，但身体几乎已经被他圈到怀里了，面前的男人就坐在椅子上，她低头就能望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 这双眼睛她见过太多情绪，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种认真又带着点威严的眼神看着。 她往下了一点，背脊抵着桌边，抬手摸了摸他下颚上冒出来的胡渣。 又很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你说我说什么呢？” 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就是想好了后续会被他知道后的一切，她不怕，闻锋倒是急着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光。 既然做了，那些战士和百姓都能有药可用，她其实并不怕被查。 咬死不知道就行了，任何人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现在上面还有个怕闻锋怕的要死的丁竹芸顶着。 丁竹芸是绝对不敢乱说的，从她自己第一次在这边使用那种能力救人起。 “媳妇儿，你别和我犟，这件事情你别掺和进来，不然我真会着急的。” “我没有啊，我只是向我的连长同志保证而已。”宋甜枝笑起来，手指又戳戳他的脸颊，“你慌什么呢？” 闻锋一把握住她的手：“那你答应我了？” “到时候看丁竹芸那边吧，不着急。” 丁竹芸之前就搞这种事情搞多了，什么药都不用就能治人，早就引起人怀疑了，这次她估计有的解释，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直接混淆过去。 闻锋搂着她的腰，又紧紧抱住她：“媳妇儿，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我真受不住。” “怎么就受不住了？这才哪到哪啊，这么点小事，不比你在战场上经历的要严重多了？”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啥都不一样。”闻锋抱着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安心过。 “干嘛啊……抱就抱，我警告你，你的手可别乱摸……”宋甜枝莫名觉得腰上就开始热乎起来了，尤其是原本系好的腰带都有点松了，她连忙拉住腰上不老实的那只大掌，甚至都要重新站起来：“外面还有人的。” 闻锋抬头：“这么晚了，你晚上睡宿舍？” “不然呢？”宋甜枝故意笑眯眯地问他：“难道闻连长在部队里搞特殊，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小心我到时候举报你……” “我和五个战友一块住的，再等等，等条件再好点，我非得申请间单人房来。”闻锋信誓旦旦，“不，不等了，我等会就直接去找翟政委申请！” “啊？”宋甜枝都被他搞得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疯了？现在去找政委申请，生怕部队里的人不知道你要单人间是要干什么吗？” “干什么？我抱着媳妇儿能干什么？” 闻锋看着她就一直心猿意马的，看到她脸红更是忍不住亲了又亲。 宋甜枝连忙推开他：“少来，我才不要，等会文工团的同志都知道了，我以后表演节目都难，你赶紧写你的报告。” 闻锋连忙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笔重新开始在纸上写报告。 宋甜枝在旁边看着他一笔一划，像个小学生似的，但笔画都正确了。 这段时间他果然进步了。 以前是真的一言难尽。 “这儿，少一横。” 写一半，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纸上。 “哪儿？” 宋甜枝凑近，“芸。” “她的名字我不太会写……” “我教你。”宋甜枝握住他的手，在旁边的草稿上写了一遍，“会了吗？” 闻锋点点头：“会了。” 他耐着性子把书面报告写好，两行字就花了十分钟，简直比他只身潜入敌人内部还难，都快感觉自己额头都冒了层汗，尤其是这几天翟政委在全体大会上严重点名批评他的字，他不得不更加打起精神来写好每个字。 等他把纸铺好，夹在文件夹里，刚想和宋甜枝说话，迎面而来的就是宋甜枝的一巴掌。 闻锋不敢乱动：“……怎么了，媳妇儿？” “那你之前自己的名字怎么还是总是写错？” 巴掌下还糊着两张信纸。 松开时，掉落在他身上。 他连忙接住：“这是我当时写给你的那两封信？” “不然呢？” 宋甜枝想到当时自己看到信的瞬间，就有一股气冒出来，故意瞪他一眼：“你要不要看看，你当时到底写了什么？” “我和你汇报啊。” “汇报？把你的绝笔信汇报给我？” 宋甜枝盯着他，目光复杂又气愤。 闻锋看到自己当时被困在绝境里匆忙之下写的信，觉得当时真蠢，怎么就要写这东西让宋甜枝生气，他捏着信纸就要撕了，刚抬起手，宋甜枝就拦了他一下，“怎么？你要撕信？” 闻锋一愣：“你咋知道？” 宋甜枝轻哼一声：“拿来给我。” “你不是不喜欢吗？” “不管我喜不喜欢，你都不用随便这样撕了。”宋甜枝把信纸重新折好，“我只是想告诉你，再写这种信我不会看的，只会当场改嫁，然后……” “不行！”闻锋蹭的一下站起来，表情严肃，又阴沉沉的：“没门。” 宋甜枝很轻地“啧”了一声：“坐下。” 她直接推着他的胸膛：“不坐？” 男人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两秒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都是连长了，是要带兵打战的，怎么还总是动不动就黑脸？你这样让底下的战士怎么服你管教呢？” “那事也不上一个事情啊，媳妇儿你不能拿我现在和打战的时候比，我保证以后都好好活着，你别改嫁。”闻锋将人禁锢在面前，“不然，我做任务都做不安心。” 宋甜枝见他真生气了，也不逗他了。 她弯腰抱住男人的背脊，轻声呢喃道：“好好活着，健康平安。” 经过上次在第八军区驻扎的营地那边和闻锋分离，后面又经历了这么久和闻锋分开的时间，很多东西，她都想明白了。 时间也确实会让人冷静又会对一个人的思念越来越清晰。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见到闻锋就已经足够了。 男人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处在惊喜中，这会儿更是被她主动拥抱，心脏都控制不住地在疯狂跳动着，他完全没有犹豫半秒，在宋甜枝主动抱他的瞬间，用力地抱紧了她。 ………… 第八军区好几个营都修整了几天，住在医疗部里的几位重伤同志也逐渐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大部分人都平安回家了，只有还有几个截肢的，需要在医疗部继续养着。 这天筹备了一个多星期的文艺汇演，也终于定下了时间。 从一大清早开始，各部门就已经开始筹划着晚上的表演了，大家伙齐心聚力，一块在营地的前面搭建了一个十米长的舞台，不高，但都是战士们一点点用木板搭建起来的。 这边的条件比之前的任何一场演出都要简陋，连演出的服装都是文工团同志身上的那套原本的军装，但是等待看表演的同志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早早就开始等候了。 外面同志们的热情高涨，也带动了正在宿舍里准备的文工团同志们。 张丽珍从外面走进来，欣喜道：“咱们第八军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我们医疗部住院的那些同志也跟着都在乐呵呢。” “前段时间不是才过年吗？部队里大家难道没搞什么活动？”宋甜枝问。 “我们军区就搞了，俺们上去表演了好几个节目，大家都还有饺子吃！” “俺们部队也是，当时可热闹了，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一块！” 张丽珍却摇摇头：“部队前段时间正好出任务，都挺紧急的，大家都忙着任务、救人的，过年都没能好好过，我们倒还好，大年夜晚上还有热汤喝，其他营的同志当天晚上都在外面，在河对岸的雪地里……” 陈淑给自己扎了两个辫子，辫子上还绑着红花，脸上也扑了点腮红，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那等会咱们就重新给大家伙过个年！” 她拍着胸脯说道。 “真的吗？你们的节目准备了过年的节目？” “有！俺们虽然都不是一个文工团出来的，但是也在一块住了这么久了，该学的节目都学的差不多了，等会你们就等着看吧。” 她非常有自信地把宿舍门打开，还回头催促着其他的同志快一点：“赶紧的，都准备好了以后就过去了。” “来了来了。” 宋甜枝笑道，连忙也整理好了衣服跟着她出去。 张丽珍在后面挥手，“我还得回医疗部一趟，等会晚点再过去看你们表演！” “好！” 宋甜枝这次上台倒是半点也不紧张，或许是当兵后这段时间天天在台上呆着，她都已经逐渐习惯了，哪怕是到了陌生的新环境以后，她还是该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 这次她们宣传队八个人再加上几个炊事班主动报名，想要来表演节目的五个人，一共给大家准备了十二个节目。 人手就这么多，没有当时在七十九兵团那样的一队二队，所有人都是一直在台上呆着，除非是炊事班准备的小品，其他人都在台下，其他的节目所有人在连轴转。 一整个晚上下来，宋甜枝的体力告急，好在有这段时间跟着部队训练的底子在，不然她还真有点吃不消。 其他同志状态和她也差不了多少，但听着台下的欢声笑语，几人在休息的椅子上相视一笑，都觉得值了。 演出结束后，很多同志都自己主动收拾现场，还帮她们把回宿舍堆积的雪给扫干净了。 “今天晚上大家伙都过的很开心，真是谢谢你们了！期待你们的下一场表演，只要你们表演，我们肯定到场！” “对！我们也是，除非是出去执行任务，实在赶不回来，但只要是我们在部队里，你们有啥情况也都可以找我们帮忙！” 陈淑连忙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宋同志，刚才你跳的那支独舞是什么舞啊，转的实在好看，俺们都从来没见过呢。” “对对，那圈转的不晕吗？” 一群人边走，边问宋甜枝。 宋甜枝道：“那叫胡旋舞。” “没听过，但和俺以前见过的舞蹈都不一样，再给我们都说说呗……” “好，这舞是唐代盛行的舞蹈之一，经西域传入中原的旋转性民间舞，后来又经过……” …… 走到半路，又开始下雪，周围的树都已经被雪压低了枝头，宋甜枝走两步就停下来，陈淑和其他人都已经走到前面了。 “再不快点！我们就不等你了！” 宋甜枝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别走丢了！” “好。” 等她们离开后，宋甜枝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指，转身就看到了跟上来的闻锋，她问道：“你不是还有训练吗？” “不着急，等会再去也行，大家都在吃饺子。”闻锋冒着风雪，几步走到她面前，赶紧把藏在胸口的饺子拿出来，“赶紧吃，还是热乎的，而且还是肉馅的。” “肉馅的？”眼下这种条件还能吃到肉馅的，真是不敢想象。 “嗯，赶紧的。” 宋甜枝趁热，拿了一个塞到嘴里：“真的是肉馅的哎！” 闻锋也笑：“没骗你吧！多吃点！” “你也吃啊！” 她又拿了一个塞他嘴里，两人在雪地里捧着一盒热饺子吃的不亦乐乎。 “对了，我二哥呢？他的伤好点没？” 吃到一般，宋甜枝突然响起来这件事情。 之前她在这边都没见到过他，估计就是跟着闻锋的部队出去了，现在按理说闻锋都回来了，二哥肯定也会跟着他回来，但她还是一直没看到他人影。 闻锋咽下饺子：“他啊，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宿舍里待着，我还没和他说你来的事情。” “在宿舍待着干什么？” “养头发。” “啊？” 宋甜枝都没听明白。 闻锋笑：“等明天早上训练结束，我安排你俩见一面，见到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83章 教教我 第二天一大早，宋甜枝天没亮就起来跟着大部队早训了。 这边和七十九兵团不太一样，没那么好的条件，还会有操场让所有人待着，早训就是围着周围的树林里规定的路线跑步，还有部队是起来打军体拳，大部分人都是在轮班24小时地巡逻和站岗，紧盯着对面那边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宋甜枝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跟着部队跑完了步，慢走着平复气息。 队伍里突然有人说道：“前面队长叫咱们集合，赶紧过去！。” 所有人又开始跑起来。 不少人都在昨天晚上文工团表演节目的空地上站着。 宋甜枝抬头就看到了翟荣。 半年不见，他两边也逐渐生出了几缕白发，但身板依旧挺直，光是站在训话的高台都会让人生出几分尊敬。 不仅是文工团的部队来了，其他几个营，之前一直没见过部队也都来了，几乎除了站岗和巡逻的人以外，大部分的同志都在这儿了。 地方有点小，昨天的看表演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挤在一块还都觉得暖和，但是一旦是正儿八经的在这边站军姿，大家挤在一堆就觉得有点难受了。 好在天气还是在下雪，宋甜枝和人家挤着挤着就半点也不冷了。 翟荣在高台上站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他训话。 “前段时间咱们第八军区来了新同志，我因为有事没回来，错过了欢迎他们的时间，大家一块再重新欢迎一下咱们新来的同志！——昨天晚上给咱们大家伙表演节目的八位宣传队同志！” 所有人都朝文工团站的位置看过来，纷纷鼓起了掌。 “昨天大家伙吃的饺子好吃吗？”掌声逐渐消停后，翟荣又问。 “好吃！”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吃大家今天晚上再吃一顿！” “好！” “后面还有一些事情，让咱们的闻连长和大家说一下。”翟荣回头，朝站在后面的男人挥了挥手：“你来。” 闻锋一上台，底下原本还有些在因为今天晚上还有饺子吃而兴奋的同志，在看到闻锋站上去的瞬间，纷纷收敛了其他心思，认真又严肃地抬起头看着上面。 男人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面容严厉，锋利的眉眼间透出的更是一股子军人的杀伐果断， 扫过来的目光更是凌厉，光是站在上面，气势就能压倒一切。 “我只说几件事情，第一，纪律问题，昨天晚上有人因为吃饺子归队晚了，导致南北角的了望塔上换班的同志没能吃上饺子，也耽误了后面同志的正常轮换时间。” 话音刚落，已经有两个士兵主动站了出来。 应该就是昨天晚上没能准时赶到的士兵。 闻锋只暼了他们一眼，板着一张脸继续说后面的事情：“第二，是整个队伍的作风问题， 上次的任务里……” 宋甜枝听着闻锋在上面从部队训到每个营，再训到每个人，那语气和自带的威慑力震得在场不少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呼吸更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被训话。 宋甜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闻锋。 他身上有军人最艰难的模样，也有军人最有魅力的气质，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放松的时候也能和战士们打成一片。 “第三点，三连的所有人全部集合，上级鉴于你们这次执行任务的表现，通知我让大家这一个月全部都要加训，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训练任务都要加倍。” 三连的同志瞬间在他面前集合，队伍迅速收整完毕。 宋甜枝小声地砸砸舌，心想这不是才早训完吗？ 三连的同志又要接着练习，她微微踮脚想看看前面三连的队伍里有没有宋子烨的身影，还没看清楚，就被身后的陈淑一把抓住衣袖。 两人对视一眼，陈淑使劲给她使眼神，宋甜枝只好作罢。 算了，比起找二哥，等会要是不小心在闻锋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差错更致命。 三连的队伍很快就去训练了，其他部队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安。 文工团归二连管，二连和一连其实都归闻锋管，因为上一任营长战死沙场后，营长的位置就一直是翟荣暂时顶着，但翟荣几乎不会管，全权交给了闻锋。 宋甜枝和其他的同志刚准备去吃点早餐，身后有同志急忙过来叫她们。 “啥事啊？” 陈淑问。 那同志左右看了眼，“文工团和医疗队的同志是吧，政委说你们也要加强一下训练，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任务也不是特别重，让你们和三连的同志一块多训练一下。” “啊？” 陈淑愣住。 “你没搞错吧同志，我们跟着三连一块训练？” “没有，政委说的。” “娘哎！” 文工团的几个同志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会要俺们去和那些大老爷们一块负重跑步吧，还要各种泥地水里匍匐前行吧，这在之前的部队里，也没有要到这种地步啊……” “文工团的兵是要训练没错，但要是真让我们去和三连的那特种部队比，我们是真不行。” 光是想想自己和他们那些一直都在边境和最歹毒凶猛的敌人，打斗搏杀的场景，很多人就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能做到，尤其是文工团和医疗部的的同志女生居多，更是没办法和三连的人一块训练。 那同志连忙解释道：“不会不会，不会要求你们和三连的同志一块做那些危险的训练，只是让你能学习和掌握一些防身的东西，跟着三连学是最好的。” 几个医疗部队匆匆忙忙赶来的同志都惊呆了：“我们部门还有病人呢，可不能全部的人都去训练了，平时跑步都快要我们同志半条命了。” “那就更要锻炼了。”翟荣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笑呵呵说道：“外面的战士需要保护好自己，你们这些在咱们部队后方支撑着部队的同志，也觉得不能在这方面落下。” “翟政委！” “政委好！” 宋甜枝也冲对方敬了下礼。 翟荣点点头：“你们文工团的同志上午自己安排时间，医疗部队轮班，所有下午去学习一下三连那边的训练，不要求你们百分百做到，但需要你们每个人都能有自保能力，这边毕竟靠近边防，和你们在自己的部队可不太一样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边靠近的是未知的危险，如果真的再次发生什么危险，很多战士都会直接奔赴前线，而她们这里就是离前线最近的地方。 上级的安排众人觉得比登天还难，但也都能想明白原因，纷纷点头回去做部队里的事情，准备下午再过去看三连的战士训练。 宋甜枝得知这个消息，一个上午跳舞都有点忧心忡忡的。 她跳舞跳多久都没问题，这会儿让她去直接学习人家三连，比让她不跳舞还难受。 可偏偏军令如山，人家医疗部都得有人轮着去，文工团更不用说了，都得去。 下午很快就到了，女同志们都集合好了，一块往训练的场地去。 宋甜枝还特意把外面厚重的外套脱了，轻装上阵。 她们一群人一块到的时候，三连的人正在一片泥地里匍匐前行，从泥塘里出来以后，又是爬树又是顺着山坡在没有安全措施的地方，一路往下滑…… 强度高得就差翻山越岭，直接一路游到河对岸去再抓几个敌人回来了。 一群文工团的女同志平时都没见过野外这样的训练，好几个人都看呆了眼。 还没发够呆，不远处有人注意到她们，朝她们喊道：“文工团和医疗兵都过来集合！” 那人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胸口的位置满是泥泞，脸上也差不多都被泥糊了，身高直逼一米九：“还愣着干什么呢？要我过去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拉过来站好吗！” 所有人立即都站了过去。 “站成两队，按照身高，速度！” 男人异常严厉，完全不给她们半点适应的时间，见队伍在他规定的时间里没能排好，一下就冒了火：“所有人，上下蹲一百个！” 文工团的同志还行能迅速排好队，医疗部队那边很多都是一直在医院里待着的人，已经很久都没有搞这么严肃了，一下就忘记了反应。 “我没带过女同志，但是既然上面发话了，我对你们可不会心慈手软，对你太宽松，未来真出了什么事情，受伤也都是你们自己，赶紧的！全体！一百个上下蹲，要是不做，就改成五十个俯卧撑！” 在三连和闻锋那种人待习惯了，他干什么都有点像闻锋平时的训练风格。 而且他已经给这些女同志一定的时间，要是闻锋在这儿，这些女同志这样的速度可就不止是五十个上下蹲这么简单。 那家伙对男同志下手狠，对女同志也从来不会有优待的。 大伙没办法，只能开始照做。 宋甜枝抱着脑袋，一边上下蹲，一边往前面的那人身上看。 这军训教官怎么感觉他的身形和声音，越来越让她熟悉？ 这人…… 恰好对方也在她们的队伍里巡查做上下蹲的情况，低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的瞬间。 “教官”瞪大了眼睛，宋甜枝也瞪大了眼睛。 这泥人还真是她那许久没见的二哥。 刚才就觉得眼熟，但他脸上都是泥，差点还没认出来，但看到他那双和自己七八分像的眼睛，宋甜枝一眼就认出来了。 旁边立即有女同志膝盖都开始发抖，宋子烨立马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那个……五十个就行了，对不起啊大家，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忘记不能把你们当三连的那群大老爷们来训练了，先做五十个，等会我带你们过去。” 所有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其实一百个五十个都还好，两百个都能做。 宋甜枝好奇地盯着他，视线往他帽子底下去看，被泥糊成一团，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宋子烨莫名心虚，咳嗽了好几声，把自己的帽子往下压。 娘的！闻锋又坑他！ 他还说怎么莫名其妙有个带女同志的任务交给他，让他训练一半就过来了，还不用和其他人一样穿山越岭的去负重训练，刚以为闻锋这妹夫是真的心疼他这个二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宋子烨等她们把五十个上下蹲做完以后，耐心地叫她们排好队伍：“我先带大家去我们三连同志平时训练的地方，今天主要是学习几招最基本也是最有用的格斗技巧，等会我先教你们，等你们学的差不多以后，三连的同志会来和你们现场实验一下，顺便看看你们的学习效果。” 他说着，还忍不住宋甜枝这边看了一眼，悄悄给他使了个眼神。 宋甜枝收到，又朝他眨眨眼。 宋子烨立即没忍住笑，咧开嘴来。 妹妹来了！ 他妹来了！ 宋甜枝和队伍跟着他到了另外一块树林里，这边树上绑着很多沙袋还有各种靶子，后面还有很多军用物资堆积。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队人从不远处整齐划一地跑过来，最后在她们面前站定，转体，面朝着身后到来的高大军人。 闻锋到场后，扫了眼被宋子烨带着的队伍，准确找到了队伍里的宋甜枝。 两人只远远对视半秒，移开眼。 闻锋开始训了几句话，然后让人给她们女同志演示防身招式。 演示了几遍，很快就开始自主练习，有的同志直接大着胆子再去问三连的同志，浑身是泥的同志也没有推脱，几乎都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宋甜枝也在学。 她记动作很快，但是打拳和格斗软绵绵的像是跳舞，半天都找不到那种感觉，眼看着再练习一会儿就要开始一对一的考核了，她有点害怕，尤其是站在后面看的人还有闻锋。 闻锋对所有人都很严格，只要有一点点不标准的地方，他的反应都很无情。 这闻锋不得死盯着她？ 她可不觉得闻锋会轻易放过她。 宋甜枝立即在后面的部队里找，几步跑到宋子烨面前，声音软绵绵的：“二哥！快教教我啊！” 第84章 手下留情 宋子烨瞬间和打了鸡血似的点点头，人也精神了不少，糊着满脸的泥都能感觉到他脸上表情的精彩。 刚才他还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去教宋甜枝，但又顾忌着这儿是部队，自己作为教官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宋甜枝攀关系，等会后面训练她们的时候，下手重也不是下手轻也不是，搞得他里外不是人的，又担心自己要是真的和宋甜枝挑明了，她肯定在部队里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他才不要自己的妹妹被人盯着，当猴似的看，有啥要说的等训练结束了，再好好叙叙。 “好！我教你！” 宋子烨眼睛都在发光，拉着宋甜枝到旁边人比较少的沙袋前，刚摆出姿势，就忍不住问她：“桃花，你咋不去找闻锋教你？你是不是在闻锋和你二哥之间还是选择了二哥？” 他满脸感动，就差眼泪要掉下来了：“呜呜呜呜，桃花！二哥就知道你是最爱二哥的，咱们别搭理闻锋那家伙，就让他在旁边看着！” 宋甜枝忍住笑，“好！” 宋子烨握住她的手：“桃花啊，你要知道这是防身用的，你不能和以前你跳舞一样，有时候遇到危险了，你的力度是直接能把对方制服，或者直接杀人的，所以要记住每一个动作，都要杀气。” 宋子烨就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重新开始复习刚才学习的格斗动作，“这儿你刚才也做错了，这个动作是这样的……” 宋子烨教她完全就是感觉在教小朋友似的，每一步都很仔细认真，看到她完成得很好，还会非常开心地夸奖她。 “桃花好棒！就是这样！” “我家的妹妹就是学得快！这动作都记住了！” “桃花好样的！哥挺你！” 说完，还要故意冲另外一边站着的男人悄悄使个眼色。 骄傲满满，又忍不住冲着那人冷哼一声。 闻锋站在队伍旁边，面前是一群正在练习动作，甚至还有已经开始找三连的同志开始试着用一下学习的格斗身法的，三连的同志免费当陪练，很多同志都被女同志叫出去了，只有一脸凶狠的闻锋身边一个人都不敢靠近。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扫过后面宋子烨和宋甜枝所在的位置，看到两人靠在一块站的很近，他的目光微微停顿。 不一会儿，已经有人练好了，准备来前面给大家表演展示，顺便让三连的同志都看看能不能得到三连同志的认可。 首先上场的是文工团的一个很高的妹子，身高在女生里面已经算很高了，将近一米八，但在三连的同志面前，她的身高只能算中下。 女同志上场后，就立马给大家打了一套，然后又叫刚才教她的那个同志一块上去，男同志当陪练，配合女同志的动作。 不到三招，男同志就被女同志直接一个翻身按在了地上。 文工团的人都鼓起掌来，还有人大喊：“好样的！就是这样！” “献丑了！还是三连的同志让着我，人家都没还手，不然我肯定没办法做到的。” “已经很棒了！” 后面几个女同志也逐渐上场，每个人都要接受大家的考验，往后每天每个人也都要过来练习。 三连的同志可能都没那么多时间，能每次都在场，今天可能是三连，明天可能就是二连……所以，很多同志是真的想从三连的同志身上学点东西，今天都表现得格外努力。 陆陆续续医疗部的女同志也主动上去了。 其实就除了第一个上去的女同志把男同志按在地上了以外，其他的女同志都还在处于消化动作里，动作里夹杂的力道并没有多大。 但在陈淑上的时候，场上的情况好像又变了，她直接哐哐就是一堆捶，把三连的同志打倒在地还不够，还和闻锋申请：“连长！能让三连的同志和我打吗？他们老挨打，是不是不太好啊！” 三连的人都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她们，算作队伍里的休息时间，闻锋也坐在地上，闻言朝地上的同志说道：“既然女同志都主动申请了，你就稍微和她试试。” “是，连长！” 那地上刚才被陈淑打倒的男同志站起来，开始稍微认真点地和陈淑对打。 陈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在村里学了点防身东西的，没想到还真能和那同志对上几招。 就在众人以为她真的能再次把对方按倒时，三连的人突然发力，一下就把陈淑制服。 “同志，你前面的招式都有点花架子，不过再练练就会好很多的，继续努力啊。” 那男同志把陈淑又拉了起来。 陈淑闹了个脸红：“那是我在村里，和我爷爷学的，叫擒拿手！但我没学会精髓，所以我刚才那个招式叫做擒鸡手！” 大家顿时笑成一团。 不一会儿就轮到宋甜枝上场了。 她心里紧张，比起以前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都没这么紧张过，上场就囫囵吞枣似的给大家表演了一团招式。 完全也不知道自己跳什么，非常滑稽。 陈淑没忍住，在底下笑了声，“甜枝！你真是……” 宋甜枝略微有些窘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还不容易表演完了以后，他挑了宋子烨来给她当陪练。 宋子烨也是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眉眼间都是对她刚才表现的佩服：“桃花，哥是真的想不到你打个拳打成那样，竟然还一点也不脸红的，二哥都快要被你笑死了。” 宋甜枝悄悄掐了他一下：“二哥！” “行行行，我错了！来，你打二哥吧，往死里打，二哥绝对不还手。” 宋甜枝半信半疑，还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但没想到自己才一拳下去，宋子烨就石峰配合地直接后退了三四步，捂着胸口直接倒在地上。 “……” 救命了，她的这二哥，是不是演技太过了，她一拳下去，威力怎么可能这么大啊…… 宋子烨还紧紧皱着眉头：“再来！” 几步跑到她面前来，宋甜枝一个转身的招式，他直接差点飞出去，“好强！” “……”宋甜枝又想笑，又没脸看。 就在他们以为这个环节终于要结束时，一直坐在地上看全程的男人突然开口：“宋子烨，你下来。” 宋子烨刚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了？” 闻锋站起身，将身上的枪和匕首都卸了下来，略微松了一下手腕的衣服，“我给大家演示一遍，正常情况下，如果遇到危险该怎么保护自己，以及刚才宋子烨教你们这套防身术的重点。” 又看向宋甜枝：“你和我一起。” 宋甜枝就知道自己逃不掉，尤其是刚才她一直忽略了闻锋。 她叹了口气：“好。” 闻锋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一切视线。 她冲男人眨眨眼，小声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闻锋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想抬手摸摸她，但还是忍住了，“媳妇儿，刚才宋子烨和你说我坏话了？” “没有啊。” “他都没认真教你。” “认真教了的……就是我不太能理解……” “没事，等会你听我的。” 两人低语了几句，周围的同志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闻锋很快退后几步：“直接用你刚才学的朝我打。” “……”宋甜枝只能照做，一拳朝他打过去，被他轻松握住后，他又说道：“力度不够。” “正常的敌人来了，不会给大家这样犹豫的时间，来，我抓着你，你要想办法挣脱。” 宋甜枝听得都觉得好笑，让她挣脱闻锋，闻锋还真的看得起她。 但既然是给所有的人演示，她就没什么好矫情的，在闻锋从身后控制住她的瞬间，她就用刚才宋子烨教她的东西，手肘往后，用力地顶着男人。 然后弯腰寻找他的漏洞，先把男人的手上的动作挣脱开，然后即将准备按照宋子烨说要趁他不注意翻身将他一举按倒在地时，身后的男人突然用力，在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的下一步，就被男人直接腾空抱了起来。 闻锋没有和刚才的男同志一样稍微认真一点，就直接把对手摔在草地上，而是直接用手臂拖着她。 臂力惊人，将她托举在空中。 “你……” 她连忙抓住男人。 刚才闻锋的动作太快了，而且男人又高，手还长的，她感觉自己除了对着他一顿乱七八糟的拳打脚踢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单单就是手臂，他就比自己长了不少，要是真的掐着她的脖子，她连碰都碰不到他。 闻锋下一瞬又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现在能动吗？” 宋甜枝试了一下：“不能。” “刚才的方法只能用来对付力量差不多的敌人，但是如果是体力悬殊，又该怎么办？” 宋甜枝眨眨眼：“……不知道。” “我教你，也希望大家都能看清楚，记住如果是比你高的敌人，应该用什么办法。” 闻锋在宋甜枝耳边低语了几句，“媳妇儿，多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吗？直接来。” “真的要我来？” “嗯，就你。” 宋甜枝咬牙，开始按照他说的来。 在靠近自己，抬手就攻击他胳膊上的穴位，双手从内往外推，单肘弯再顶肘，击退他几秒，本以为真的有效，但下一秒她又被男人给死死控住了。 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还能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完全动不了一点。 宋甜枝瞪他一眼：“多谢闻连长手下留情了。” 其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是花拳绣腿，这点在闻锋身上她深有体会。 闻锋忍不住笑了声，手放在背后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不用谢，我只想告诉你们，如果遇到实力差距悬殊太大的敌人，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要将对方一击毙命。” “后面也会教大家更多能防身和为自己争取时间的东西，今天就到这儿吧，等会三连吃饭后集合，晚训。” “是！” 时间确实过的挺快的，眼看就已经傍晚了，她们竟然学了一个下午。 其他同志都去吃饭了，宋甜枝没和陈淑她们一块去，落后几步等宋子烨。 宋子烨下训后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桃花！桃花！你等等哥！” 宋甜枝转身，看见他匆匆朝自己跑来，等了几秒。 “桃花！你咋来这边了，这边很危险的，谁让你过来的？” “是我自己申请要来的，当时每个部队都要自己有人出来，然后我就报名了。” “你傻啊你！”宋子烨忍不住点点她的脑袋：“这边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不知道这边其实还一直都在打战吗？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宋甜枝连忙拉住他的手：“二哥，你别着急，既然能来，就代表肯定是没事的，而且到底有没有事情不是二哥你们看着吗？有你们在，边防肯定是绝对安全的。” 宋子烨叹了口气：“话是这也说，但是桃花你来这边，大哥和爸妈知道吗？” “……大哥知道。” “那就是爸妈还不知道了咯。” “嗯。” 宋子烨突然又一把抱住她：“桃花！你因为二哥才过来冒险的吧，二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不知道二哥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每次二哥都能遇到这些事情……呜呜呜呜……” 又哭了。 宋甜枝赶紧拦着，生怕他等会哭的越来越凶，给他把眼泪擦干净以后，她又注意到对方的帽子有点松动，她直接一把掀了他的帽子。 宋子烨立即捂着脑袋。 宋甜枝瞳孔微震，然后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二哥，你怎么变成光头了！哈哈哈哈哈……二哥你的头发呢！” “桃花！帽子还给二哥！” “到底怎么回事啊？”宋甜枝替他把帽子给戴上，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光头：“你打战的时候把头发弄没了？” “那哪能啊，这你就要问……”宋子烨轻哼一声，示意她往身后看去：“你去问问闻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宋甜枝转身，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闻锋，倒不急着过去找他，而是看向身边的宋子烨：“二哥，你确定要让闻锋和我说吗？” 第85章 当着你的二哥的面 宋子烨挠挠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她的话说得没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主动说道：“桃花，是这样的，二哥前段时间在部队里和闻锋打赌，赌约就是……” “你们赌什么了？” “赌去救人，谁救的人多，还赌谁在对面打的敌人多……” “然后呢？” “然后那小子耍诈！我本来要赢的！” 宋甜枝有些好笑：“你们拿这个当赌约？真的不怕被罚吗？” “我就是单纯地和闻锋比而已，其他的可都没乱来，该干嘛还是干嘛，也没耽误我们的任务，这就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所以你赌输的人，要干什么呢？” “要……把头发都剃了。” “……”宋甜枝真的不知道还应该说点什么，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忍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幼稚！” 说完，身后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身戎装，高大挺拔，“怎么了？不去吃饭？” “嗯，等会儿就去。” “在说什么？”闻锋问，目光却一直在宋甜枝脸上没移开过。 宋子烨的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转到最后又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立即一把抓住宋甜枝的手：“桃花，二哥带你去吃饭，带你去食堂吃好吃的。” 闻锋站在原地没动，但也看着宋甜枝问道：“媳妇儿，你想吃啥？” “我啊，我有啥吃啥，啥都想吃。” 累了这么久，她的体力告急，肚子也早就饿得不行了。 “媳妇儿？！闻锋！谁让你这也叫她得！”谁料旁边的宋子烨反应非常大，立即瞪着眼睛，“桃花！你真的要打算和这人过一辈子吗？难道你忘记了，爸妈之前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忘啊。” 宋甜枝并不觉得这是件多难的事情，也从来不觉得其他人的看法能让她和闻锋之间因此而改变什么。 她的镇定倒让宋子烨没想到，他和宋甜枝对视一眼，眼底也闪过些什么。 “那你俩……”宋子烨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那你俩怎么能……怎么能当着你二哥的面这样啊。” 他这么大了，比宋甜枝还大两岁，都没摸过女同志的手。 要说他们老宋家爷真是有意思，老大快40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小女儿才刚20就已经结婚了，然后他卡在中间，啥也没沾。 “我咋样了啊？”宋甜枝没想到他真哭了，不得不立即哄道：“二哥，你别哭啦，我和闻锋都结婚了，我俩不是要故意刺激你得，哎呀……你别哭啦。” 宋子烨抹着眼泪：“那你不能有了闻锋就忘了二哥，不让二哥真的直接死给你看。” “不会的。”宋甜枝立即转身朝闻锋问道：“我二哥的头发是你剃的？” 语气里颇有点对他兴师问罪的意思。 闻锋接收到她得眼神示意，立即道：“是我，二哥，对不起，我的错。” 他摘下军帽，“要不二哥也把我头发都剃了？” 宋子烨眼泪都像是瞬间凝固了似的。 呆呆地看着闻锋，有点没办法相信，闻锋竟然主动开口叫了他这个称呼。 平时在部队里所有人都在忙着训练，部队也是非常严格和作风严肃的地方，从来再执行任务和训练的时候夹带什么私人感情，三连是全军区最严格的地方，在这里面几乎可以说是，除了执行上级指派得任务外，最没有人情味，却又是最艰难的地方。 三连身上得重担让他们平时不能拥有太多私人感情，也绝对不能表露太多的情绪。 宋子烨在边防的这段时间，其实心里也憋了很久，他本来就是个内心感情很丰富的人，恨不得随时随地给人家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是偏偏就都不能说。 这会儿对着宋甜枝苦出来以后，他又头一次让平时冷冰冰的闻连长给他道歉，他心里得郁闷一下子就消得差不多了。 “那什么……算了，我要是剃了你的头发，桃花不得找我算账？” 宋子烨抹了一把泪，手上又全部都是泥。 宋甜枝立马掏出手帕给他把泥和泪水抖擦干净。 宋子烨咳嗽一声：“我先去食堂了，你俩也赶紧来啊，来晚了可没什么好吃的，都要被抢光了。” 说完，他就跑着离开了。 原地只剩宋甜枝和闻锋两个人。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男人，“你和他道歉干什么啊，本来就是你俩得赌约，我刚才只是想让你能和他说几句话得……” “没事，反正他算是我哥了，道个歉得不算什么。” “我才不要你把头发都剃了呢，就这样寸头最帅了。” 宋甜枝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二哥他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他就是这样的，虽然喜欢哭，但是没什么恶意的，刚才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和我说你的坏话呢，没想到他根本酒没说什么，就只会暗搓搓地和你作对。” “部队里他能很好处理这些情绪，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每次我安排得任务他都能完成。” 宋甜枝笑起来：“那你是不是心里也早就把他当哥哥啦？那以后你可得有事没事就找他聊聊，多叫两声二哥，他肯定都要开心死了。” 闻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突然很是兴奋地说道：“媳妇儿！我已经和政委申请了，政委说等我这次执行任务回来，他就能批准，到时候我就能和你一块住一间屋子。” “嗯？你什么时候去申请得？” “就在刚刚啊。” “你……”宋甜枝都有些窘迫，连忙问道：“你没让其他人知道吧。” “知道又咋了！你是我媳妇儿，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呢……” 宋甜枝清了清嗓子：“但是这也太快了吧……我才来了多久啊，就怕到时候耽误你的任务，而且你别和我立这种g啊，我不管你和政委说了什么，又是什么任务的……你和以前一样好好回来就行。” “什么叫……副耐歌？我不会这个歌。”闻锋有点懵，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宋甜枝忍不住笑：“这个你别管，反正你保护好自己，我等你这次任务回来啊。” “好！” 闻锋捏住她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口：“媳妇儿，等我回来。” 宋甜枝闹了个脸红，推开他以后，下意识看了眼周围，还好没人看见。 两人一块去看食堂，吃过晚饭后，闻锋又马不停蹄区训练了，宋甜枝则是去了文工团平时练习的地方，和大家一块练习舞蹈节目。 练到晚上九点多，刚准备回宿舍，宋甜枝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宋子烨，她有些好奇：“二哥？” 宋子烨朝她身边的人点点头：“桃花，你等会再走。” 陈淑他们都看到了宋子烨，宋子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二哥有事和你说。” 其他人都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没想到今天给她们训练得教官和宋甜枝还有这层关系，但转念一想，这两人的姓都是一样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大家都很识趣地离开了，宋甜枝和宋子烨走到旁边一点得树林里，她抬起头问道：“二哥，有啥事啊？” 宋子烨悄咪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塞到她手里：“给点东西给你，二哥今天凌晨就要执行任务，得翻过旁边得这条河去对面。” “这么早？” “嗯，任务比较急，等会和你说完我就要先出发了。” 宋甜枝打开手里他塞过来的东西，发现里面竟然是块保存得很好得巧克力。 宋子烨压低了声音：“这玩意还是洋货呢，你赶紧尝尝，听说可好吃了，就是可能有点苦，国外的人都喜欢吃这个，我藏在身上好久了，一支都舍不得吃。” “好吃的。” 宋甜枝立马塞了一块到嘴里。 也幸亏这天气冷，他一直揣在怀里没被他给搞化。 味道是真的不错，很正宗还有点淡淡的甜。 宋子烨开心地说道：“喜欢吃吗？喜欢吃的话，这次二哥就再去给你搞点……唔……” 话都没说完，他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巧克力，宋甜枝正对他笑：“好吃吗？喜欢吃的话，二哥也吃点吧。” 宋子烨咬在嘴里，先是被苦了一下，眉头都皱起来，后面越吃越带劲，“这玩意还真不错，难怪那些洋鬼子都喜欢吃呢。” 两人又在一块聊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很快，时间就过去了。 宋子烨听到集合得号角了，最后忍不住抱了一下宋甜枝：“桃花，哥走了，等哥好消息。” “好，二哥注意保护好自己。” “会的，放心吧，二哥不仅保护好自己，还一定帮你把闻锋这个妹夫保护好了，就算是二哥出事也绝对会挡在那小子面前，放心吧。” 宋子烨离开后，宋甜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本想看看闻锋会不会来找她，但她等了好一会儿，军营那边只能听到战士们训练的声音。 行动比较隐蔽，住在这边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三连那边的情况，宋甜枝能感觉到那边已经整装待发，开始准备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三连那边得情况，外面还有人站岗，发现她以后，有同志过来请她暂时回避。 宋甜枝理解他们的行动机密，转身就要离开，却在最后一秒看到了从军营里出来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身隐蔽性极强的迷彩，肩膀上背着长枪，那身带着点凶和冷漠得气质，站在人群里，都是非常醒目的存在。 两人隔着铁丝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男人却因为这一眼放慢了脚步，不禁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被身后得翟政委拍了下肩膀：“走吧，回来再看也不迟，别忘了你军人的身份，聚少离多，就是你们俩以后的常态，习惯就好。” 闻锋抿住唇：“嗯，但我会努力争取的。” “看腻这次表现，再立个二等功，上级会表彰你。” “不，我想和上级申请，让她回城里去。” 翟荣一顿：“她好不容易才到这里，还能陪着你，你让她回去？你们夫妻俩商量过了吗？” “还没有。” “那你敢擅自做决定？你胆子可真大啊你……” 闻锋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翟荣笑道：“一看你就知道你还没和小宋同志过太久日子，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等雪化了，你俩就有时间多处处了，夫妻间好多事情，你这小子还都没有经历过。” ………… 闻锋和宋子烨都出了任务，这一去又是将近一个多星期，不仅是他们三连得同志，就算是第八军区的其他同志在这段时间里，每天也都非常忙，忙得军营里好几天时间都是空得。 连带着医疗队那边也空了很多人，都跟着部队出去了，营地里除了文工团的以外，就剩下一些指挥部的人以及炊事班做饭的兵了。 在边防这边就是这样，各司其职，每天都要小心很多事情，大家无时无刻都在戒备中，为的就是守好每存土地。 这天宋甜枝和文工团的同志在帮几个军营里搞文化宣传，正巧除了三连得同志以外，其他营的同志都回来了，所有人都聚在一块，听文工团得说外面得新鲜事物。 还有人讲故事的，也有人表演才艺的，这会儿已经不拘泥与什么舞台不舞台了，围在一块就是所有人的舞台。 最后大家伙得气氛都被带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唱歌，声音嘹亮，振奋人心。 唱完了红歌，又是山歌，一遍接一遍，很快又人问到：“宋同志！你们再城里那么久，有没有听过其他的歌啊，教教我们呗！” “对啊对啊，俺们唱来唱去也就是这几首歌，你们文工团得同志想几首新歌来教教我们！” 陈淑想了想，给他们唱了一首村里很多人都会的歌，众人鼓掌，跟着一块唱，又因为她唱的是方言，闹了不少笑话。 宋甜枝听着他们唱歌，此情此景，脑子里也浮出一首歌来。 第86章 你就是我老婆 脑子想的是她以前听过的一首歌《彩云之南》，觉得很适合眼下的一切，脑子里这样想着，嘴里也唱了出来。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 孔雀飞去，回忆悠长 玉龙雪山，闪耀着银光 秀色丽江，人在路上 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 往事芬芳，随风飘扬 蝴蝶泉边，歌声在流淌 泸沽湖畔，心仍荡漾” 多唱几遍，周围的战士也逐渐会了，她让大家跟着一起唱，不一会儿军营里就充斥着大家伙的歌声。 欢乐又祥和，所有人都在享受这片来之不易的好时光。 宋甜枝唱歌其实不算特别会，比起她的歌声，她的舞蹈才是最擅长的，但唱起歌来也不难听，她一身绿军装，脸上带笑，融入了这片土地。 闻锋和宋子烨和部队一块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了军营传来的歌声，闻锋带着部队在外面停留片刻，立即有人过来报告道：“连长，是二连和四连的同志，和文工团的同志在一块唱歌。” 闻锋点点头，示意身后的部队：“既然还有文工团的同志在，除了几个受伤的要去医疗部那边，剩下的同志等会休息时间，想去的也都能去看看。” “是！” “是！” “是！” 战士们的激情又瞬间被点燃，纷纷都加快速度收拾东西，有的同志甚至一解散就全部都往军营里唱歌的地方跑。 宋甜枝这边还在继续唱，很快就发现身边多了很多人，看着那些同志臂膀上的徽章，她惊喜地看了过去：“是三连的同志回来了吗？” “哎！在这儿呢！宋同志教大家伙唱什么歌呢，也再教教我们呗！” “别看我们才刚来，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这儿唱歌的声音了，那歌是从来没听过的调调，叫啥啊！” “我要学！好好听！我要学！今天我就要拜宋同志当老师了，宋老师快教教我！” “等会我们连长说不定还要过来呢，宋同志赶紧先教教俺们，等会俺们就能直接在连长面前出风头了……” 宋甜枝笑着回答了他们，然后又教了他们三遍，视线却止不住往他们身后看去。 好半天都没看到人，那些后来的战士已经能逐渐学会了，跟着已经学会的人一块唱歌，她坐在人堆里，听着周围的歌声，远远就看到宋子烨从后面跑过来。 余光一瞥，更是惊喜地发觉在旁边的大树底下站了个人。 她和那人对视了一眼，确认他身上没有伤以后，笑得瞬间像朵花似的。 对方估计是刚从上级那边汇报回来，身边还跟着个翟荣，两人站在大树底下说着什么，宋甜枝听不见，耳边也全部都是大家的开心的歌声，她也跟着唱。 等好不容易唱完了，不远处的闻锋也冲翟荣点了点头，抬脚往这边走来。 有几个士兵看到他以后就要站起来，“连长好！” 闻锋按住那几个同志：“唱歌就好好唱，我就是过来看看。” “连长不是去和政委他们汇报了吗？汇报完了，要不要坐过来，和我们一块啊，我们刚才可在宋同志那儿学了一首新歌，叫《彩云之南》，你要不要也来学学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闻锋站在众人身后，目光却在宋甜枝身上，“我想学，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学。” “你可拉倒吧你，连长今天咱们宋同志就教这么一次，你还想学都没人教你了。” 宋子烨坐在旁边，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话别说太早啊，连长刚才那话还真没说错，他要是想学，有的是时间学习。” “啥啊？为啥啊，这话说的……” “我跟你说，是……”宋子烨转头就要拉着人说话，宋甜枝刚好离他不远，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二哥！闭嘴！” 宋子烨连忙举手投降：“错了错了！桃花，二哥不说了！” 这一声二哥喊出来，周围的同志都惊呼道：“好啊你俩！是兄妹俩现在才告诉我们是吧！” 宋子烨道：“哪有时间和你们说啊，这不是都忙着执行任务吗？再说了，咱三连执行的任务的时候，可是有明文规定，不能说这些的，大家现在知道就行了。” 说着，他就挤到宋甜枝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同志们！宋甜枝是我妹妹，我宋家的小妹，大家以后可别欺负她啊！” 宋甜枝也笑道：“有谁会欺负我？大家都对我特别好，倒是二哥你别老是被人欺负才对。” “我？被人欺负？” 宋子烨直接扭头对身后的同志问道：“我现在是什么职务！” “队长！” “有谁敢欺负我？” “连长！” 宋子烨的脸色瞬间难看几分：“娘的！你们说啥呢！闻锋他敢欺负我试试！” 这一闹，又把周围的人都给逗笑了。 宋甜枝也笑得停不下来，抬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也含着笑意的眼睛，她狡黠地冲男人眨眨眼，眉眼弯弯的模样在一群当兵都被晒黑的大佬粗里，格外醒目，又漂亮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最后，闻锋过来了，只见宋子烨和宋甜枝这边走过来，宋甜枝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以为闻锋是来找宋子烨的，却不想闻锋直接在她身边停下脚步。 宋甜枝仰着小脸，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闻锋一来，周围的同志其实内心多少都有点慌，毕竟闻锋在部队里的名声是众所周知地凶，对待敌人那叫一个狠啊，在部队里这么久，每次的任务都非常惊险，就上次立了军令状的那次任务，他也是一个人就去了，甚至还能抓着几个情报的敌人，活着回来。 当时那件事情一出，部队里原本还有些对他不服气的人，纷纷都对他很是敬佩。 再加上平时他又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冷着张脸，带队的三连又是出了名的严格，偏偏他手里的兵就是屡战屡胜的，大家从最开始的不信服，逐渐变成敬畏和佩服。 可佩服是佩服，不仅是其他营的同志，就连三连的同志还是有一部分对他很害怕的，不敢和他单独待在一块，也不敢和他说话，往他冷冰冰的脸色上撞。 闻锋平时不会太喜欢参与大家的这种活动，以前就算所有人，包括政委都坐在一块，他都没怎么过来参与，这次竟然站在人群里，让很多同志都不由地好奇地看过来，就坐在他脚边的几个同志也是全程都在关注他。 就怕他突然叫大家集合去训练的……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宋甜枝也没想到闻锋会突然过来，刚想问点什么，男人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能坐你身边吗？” “……可以啊。” 闻锋顺势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身边开始都是坐满了人的，但是一看闻锋过来都纷纷让开了。 “在唱什么？教教我。” 他说。 宋甜枝还没说完，旁边的同志就先开口说道：“彩云之南！这歌好听！” 紧接着，很快就有同志开始教他，最后又变成了一次大合唱。 宋甜枝做在男人身边，对男人学歌唱歌，是听得最清楚的，听到他唱错了几个词时就在旁边小声地纠正他。 “是玉龙雪山，不是岳龙雪山，还有泸沽湖畔，是一个景点。” “怎么写的？” 宋甜枝抓过他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下“泸沽”两个字，说道：“泸沽湖，很美。” “你去过吗？” 周围树荫被风吹得摇晃，有几缕光照在他们脸上，宋甜枝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的胡渣，还有眼底非常重的红血丝，她很想摸摸他的脸，但最后却也是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去过啊。” “真的很美吗？” “和这条河一样美。” 闻锋轻笑，两人坐在人群里，伴随着歌声一块在衣袖下悄悄手牵着手。 宋甜枝听闻锋唱歌，唱锝还不错，很有力，也有节奏，和周围的同志一块唱这首歌，后面逐渐唱得有点像铿锵有力的军歌了。 她忍住笑，有点微微往男人身上靠了一点，本想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她和闻锋的小动作，和他说两句话，但还没开口，对面的陈淑就突然问道：“闻连长，你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可把原本还乐呵的众人，给问得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一个两个平时不怎么过问这种事情，但一旦有人提出来，一个个都竖着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大的八卦消息。 陈淑也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让所有人的沉默，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窘迫的神色，“那个……我就是好气问问，绝对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的话……” “结了。” 闻锋直接回答道。 这可是连长的私人感情，大家从来都没怎么过问。 主要是不敢。 平时都忙着训练，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谁还有那精神去管其他人，还是家里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大家刚做完任务回来，刚结束了一场生死战，正是需要放松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对闻锋的事情开始感兴趣起来。 “结了？连长的老婆是什么人啊，是在老家那边的结婚的吗？你们在一块多久了？” “连长结婚了啊！连长老婆什么样，我们大伙都还没见过呢！” “有照片吗！连长！”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问着，对闻锋的妻子非常好奇。 毕竟闻锋在部队里就是属于从来没有过任何什么八卦新闻的人，身边这么久也没有过女人。 宋甜枝就坐在他旁边，也实在没想到大家的热情这么高涨，纷纷都围了过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都挤了过来，她连忙想往旁边挤一下，可才刚一动，腰上就多了一只手，她偏过头一看，闻锋正紧紧揽着她。 把她往旁边的空间里带，不让旁边的人碰到她。 “我老婆来军区了，就在我身边，大家别好奇了，等她要是原意让大家知道，我肯定会告诉大家的。” 大家又是一阵惊呼，都没想到闻锋的老婆竟然就在军营里。 ………… 简单的部队团建结束后，宋甜枝在文工团还有事，闻锋才回来估计也不是能立马闲下来的人，两人只在唱歌的时候短暂地见了一会儿，后面又开始各自忙碌各自的。 两人直到晚上才有时间见面。 见面的第一句话，宋甜枝问闻锋：“这次平安回来，听说闻连长又立了大功啊，连长是不是马上又要升职了？” 她也是听说的，开始三连除去做任务的时候，军营里的人都对三连的任务保密性非常高，除了几位领导以外，都没有人知道三连这次的任务，还是后面渐渐的，任务那边一直传来好消息，部队里的人才逐渐知道这次三连的任务。 深入敌营，侦查打探情报，不仅是要过河，还要翻过河对岸的那座山，到对面敌人的内部去。 听着就觉得危险，对他们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闻锋是从领导那边刚做完汇报回来的，和几位同行的同志分开的瞬间，就拦腰抱着宋甜枝两个人挤到了旁边的小棚子里。 宋甜枝嘴里的话都是途中说的，尾音还留在嘴边，就被男人低头狠狠吻住。 “唔……” 宋甜枝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最后背脊抵上了棚子里堆积的杂物盒子，她气都喘不过来，被迫承受了男人这个来势汹汹又压抑了太久的吻。 她抬手紧紧揪住男人的衣领，随着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被闻锋放开以后，她脸颊到脖子的地方全部都红透了，眼眸里更是覆着层淡淡的水雾，只能喘着气仰头看向男人。 “怎么……了……唔！” 刚一句话还没说完，闻锋捧着她的脑袋，低头又交换了一个吻，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媳妇儿……我真的好想所有人，你就是我老婆。” 宋甜枝缓了一会儿，“……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闻锋低下头：“因为怕你生气，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宋甜枝忍不住笑：“那你说吧。” 第87章 年纪轻轻结婚 闻锋微微瞪大了眼睛，再次向她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宋甜枝抬手捏住他的脸：“真的。” 闻锋猛地抱紧了她：“政委已经同意我们一块住了，还说西边刚搭建的屋子，能让我们住过去，你乐意吗？” “……”宋甜枝故意看了他一眼，“西边？那边呢？” 闻锋立即道：“就是刚搭建的，条件可能有点差……” “什么条件？” 这已经是在变相地邀请她过去一块住了，虽然两人是夫妻，部队这边也有随军的家属住宅，但是她和闻锋的事情部队的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快过去住，是她也没想过的事情。 原本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故意逗逗他，没想到他听到这话，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宋甜枝正好奇，面前的男人就开口说道：“媳妇儿，我这次回来，其实我和政委申请了，想要把你调回去，这边的条件很艰苦，你来的这段时间也看到了，实在不行，你先……” 他原本因为高兴而扬起来的眉毛，也逐渐耸搭了下去，后面的话也被他吞了，好半天都说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道：“政委问我要不要当营长，我说我不乐意，我就想让你回去，还有……” 宋甜枝听到这话，抬脚就狠狠踩了男人一脚：“闻锋！” “在！” 闻锋立即回答道。 “你到底和翟政委还说什么了！你要是敢乱打申请，我绝对饶不了你！”宋甜枝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急得有些激动，“闻锋……你是傻子吗？” 闻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连忙解释道：“我就和政委说我不乐意当大官 ，当大官那都是搞那些背后指挥的，我不乐意天天坐在部队后面，啥也做不了，还不如跟着同志们一块上前线真刀实枪地干。” “你放弃你自己的前程？能当官也是说明你有本事啊……”宋甜枝又想点什么，但一想到这边的情况，又把嗓子里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边防情况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闻锋这样的人，其实最适合的还是前线的战场。 背后的指挥，还是应该交给更适合的人。 宋甜枝垂着眼睫不说话。 闻锋看她这模样，瞬间就急了，语无伦次地就要解释：“媳妇儿……你不开心了是不是？那我、那我再去和翟政委说，我当，我当了肯定也能带好队伍，营里三个连我都能管好……”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嘴里不停：“那我和政委说，收回我之前的话，无论哪句话我都收回来，都不算数！” “所以，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宋甜枝冷静下来，那双眸子微抬，和男人对视。 “我说我不当营长……” “另外的，关于你和政委说，让我怎么？让我回去吗？” “……我只是当时这样想过。” 宋甜枝抬手就在他脖子上打了一下：“闻锋，谁允许你擅自给我做主的？” 闻锋愣了几秒，心想政委当时说的果然一样，还好他当时没继续和政委说，也没和上级申请：“媳妇儿，我没说，我没说的，你别生气，而且政委当时听了以后，也和我说了一些话，所以我就想先问问你。” “没说？”宋甜枝微微后靠，“如果你说了，等你回去，会再也见不到我了。” 闻锋一听，眼神立即变了：“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除非我死了。” “那你让我回去？”宋甜枝对上他的视线，并不畏惧：“一年，我不会回去的，先不说你的原因，当时是我自己和领导打了申请要来的，这点是军令，我不可能回去的，然后再说你的原因，闻锋，这里是边防，所有人都没有特殊待遇的，我也不想，我不能让别人留在这里，我自己搞特殊回去。” “所有人都在坚守阵地，我不能当逃兵。” 闻锋认真地听着，她说的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上，然后非常愧疚地摸摸她的脸颊：“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你真的明白了吗？” 他用力地点了下头：“明白了，媳妇儿说什么都对，我绝对服从和认可。” “谁要你说这个了？”宋甜枝推了他的胸膛一下：“好好说。” “说真的！”闻锋生怕她不相信，“国家和你都在我心脏这块，你的命令我也绝对服从！” 看到他傻乎乎的模样，又拉着宋甜枝各种说之前政委教导他的那些话，两人之间刚才的低气压都散了不少。 见人终于开心了，闻锋也露了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媳妇，你相信我，我说真的。” “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就好，然后现在，再说说西边那屋子的事情吧。” 其实什么条件的，住什么地方的，她不是特别在意。 都在边防这种地方来了，她们文工团住的宿舍都是战士们亲手搭建出来的，虽然存在了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但是已经算是这边最好的条件了。 其他战士睡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后面的门直接面对着大山，前段时间的大雪，每次吹进来，都会冻得他们睡不着。 什么时候该在意什么，该舍弃什么，这点她还是拎得清楚的。 闻锋把刚才西边那边房子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那边是新建的家属房，我们部队的随军家属不多，因为太偏僻了，很多人其实都不太愿意来这边，但是前几天翟政委的老婆就来了，连带着后面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家属，这才加建了新的房屋。” “政委真同意我们去住了？不是要在部队里到达一定的军职才能住过去吗？” “这都来边关了，哪里还讲究这么多？再说了，我要不是没回应政委，我现在也是营长。”闻锋完全不在意，“谁都能住，现在家属那边的房子，新建的房子比住在里面的家属还多。” “谁是你家属了？我也是兵，我也是一位军人。”宋甜枝纠正他，“要住进去，我们也是以两位军人的身份住进去。” “好！对，没错！” 宋甜枝又和他聊了一些关于那边房子的事情，在堆积这杂物的房间里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怕外面的人发现，以为他们在密谋什么，才终于出来。 西边的屋子和这排战士们就的建在边防线上的屋子不一样，地处的环境就比这边好了很多，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远道而来的家属情况，环境和屋子的稳固度都比这边的房子要好很多。 宋甜枝在这边待着看周围的房子时，翟荣就不远处过来了。 见到她以后，翟荣很是开心，几步走上来握手：“宋同志，好久不见了啊，我们上次这样面对面地见面，还是在七十九兵团里吧，当时我还记得你和你们文工团的一块跳了个特别惊艳的舞蹈，叫什么——《丝路花雨》，你看我记得对不对？” 宋甜枝礼貌道：“对，您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名字。”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那场舞剧真的让很多人印象深刻。” 之前第八军区开全体的大会，她就和翟荣远远对视了一眼，当时没多聊，现在才有机会聊到一块去。 翟荣立即问：“宋同志来这边看房子吗？这边的屋子要比三连那边住的好多了，看中了吗？看中了就和我说，你和闻锋同志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也该让你们夫妻俩一块住了，但其实只要你们早点和上面申请，上面都会同意的。” 宋甜枝都有些被他问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其实住什么都无所谓，我在这边也只是待一年而已，不用住太好。” “嗯，一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啊，能好好待在一块，你们这群小同志还是要抓紧时间啊。” “好……” “闻锋那小子呢？” 宋甜枝说：“他晚上还要带队训练，已经过去了。” “这样啊，他最近确实比较忙，在边防这边就是这样，他每天都要带队训练。”翟荣又说道：“不过，小宋同志啊，我也不是强迫你，你能劝就劝，闻锋同志被上级看中，虽然资历还是有点不够，但是在我们这边，他早已经能当营长了，也很有天份，你……” 宋甜枝第一次抢了他的话：“政委，闻锋和我说过这件事情，他还想再磨炼两年，到时候要是打不动，上不动前线了，再让他下来吧。” “好，可以，我倒是忘记闻锋同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了，之前还一直都在犹豫呢，他也想不明白，现在你给他做决定了，很不错！” 翟荣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才转身离开。 宋甜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她大概能猜到政委为什么想让闻锋接下这个职位，上前线就是容易牺牲，他是看在闻锋的天赋和努力上，想给闻锋一个机会，也想让闻锋不用每天都上前线那么拼命，但是闻锋现在就处在这个需要拼搏的年纪，让他回来当指挥，他绝对坐不住的。 能到政委的青睐，也是闻锋自己努力得到的机会。 可他偏偏不要。 其实政委也知道，只要她和闻锋说一句话，闻锋就会照做，但是那样就违背了闻锋来守边防的初衷了。 来这边的战士，没有一个是会怯场退缩的，他更没有理由。 宋甜枝心里五味杂陈，又害怕闻锋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情，但又没办法让他不去。 等她一路发愁回到宿舍时，被等在门口陈淑等人吓了一大跳，她刚打开门，就被陈淑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宋甜枝捂着胸口：“怎么了？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都等在这里？” 陈淑和文工团的几个人都在一块，眼神亮了亮，然后全部都涌上来：“甜枝！闻连长是你老公啊！闻锋连长那样凶的人，竟然是你家男人，我滴个娘哎，你咋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对啊！俺们也是刚才才知道的这件事情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咋突然你就和闻连长在一块了？还结婚了，我们咋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婚了？” “……” 大家几乎全部都围了过来，宋甜枝几乎被所有人都围住了，她哭笑不得，只能先说道：“我……等会一点点和大家解释清楚，大家别着急。” 陈淑惊喜道：“听说你还要和闻锋一块住到西边那边新建的房子去了，真的假的啊？” 宋甜枝点点头：“是真的。” “唉呀妈呀！啥时候过去啊？”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文工团的大伙都瞪大了眼睛，看她的眼神有惊喜的，也有诧异的，还有羡慕的……各种眼神都有。 宋甜枝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一下子全部都知道的，解释了半天才把自己和闻锋的关系说清楚。 陈淑砸砸舌：“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半年前就和闻锋在村里结婚了，啧啧啧……” 宋甜枝刚洗完澡出来，还听见她还在念叨这件事情，没好气得扯扯她的被子：“快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好好休息。” 陈淑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你是明天搬去吗？” “应该吧，闻锋什么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 她在床上叹了口气：“真羡慕啊……甜枝，说实话，我现在可真羡慕你。” “羡慕？”宋甜枝爬上床，“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身上的职位越大，责任越大，有时候……我还真挺希望，我们不需要来守边防，没有任何边防困扰，本本分分地在家种地呢。” 哪怕不是这剧情里的角色也好很多。 “那咋可能……这边最近一直都不太平，咱们的同志们又有得忙了呢。” “是吗？那我们都得小心点了。” “不过有三连的同志在，基本上不用担心啥。” 宋甜枝很认同，盖上被子准备睡觉时，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抬起身来，也瞬间注意到外面的灯几乎都亮了。 “啥事啊？” 睡在门旁边的人过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穿着三连军装的几位同志站在门口。 第88章 同居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陈淑问了一句。 外面的同志立即退后几步，连忙道：“不是，有条大蛇朝这边来了，我们刚才巡逻的时候注意到了，然后一路追了过来，发现蛇进你们的房间，就特意过来看看。” “蛇？？！！” 这一声可把房间里原本都准备睡觉的众人给吓醒了。 纷纷都爬起来，披着衣服就往外面跑，有几个同志连衣服都没穿好，急急忙忙的。 “有蛇！哪里有蛇！” “啊！我看到蛇了！” “床后有一条蛇尾巴！” 宋甜枝在床上，听到声音也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下床，跑出宿舍后，果然看到她们床铺的后面有一条比大腿还粗的蛇。 这个季节怎么会会有蛇？不应该在冬眠吗？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温度还能看到蛇，而且还这么大一条，看着都像是能直接把人都吞进去的那种大蟒蛇，在宿舍后面盘踞着，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但不用看都能让想象到它后面没露出的地方，有多庞大吓人。 周围的同志反应也很大，都不敢往前面再靠近一步，陈淑躲在几个同志的身后：“娘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蛇？快快快！你们快帮我们把那蛇都弄走，这么大的蛇，别等会我们睡觉睡一半，被蛇吞进肚子里了都不知道。” “对啊，这大半夜的突然有条蛇爬在头顶，真的会吓死人的。” 那几个三连的同志立即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过来抓它的，大家都往里走，我们进去把蛇抓出来。” 宋甜枝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三连的同志进去了，又有点担心，披着衣服往房间里面看，看见几个男同志拿着扫把和树枝小心翼翼地往上面试探，戳一下又退开，实在有些好笑。 这边的动静闹得军营里其他人也看了过来，纷纷好奇地往里面探着脑袋：“啥情况啊？妈呀，那么大条蛇，可真是难搞哦，那蛇要是咬起人来，就不得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呢。” “没毒，就是吓人。” 宋甜枝也在门边看，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闻锋走过来了，看他的着装应该是刚下训过来的。 闻锋大步走来，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又立马脱下身上的军装盖在她身上：“你去外面等着。” 宋甜枝刚才急着出来，衣服都没穿好，她捂紧了闻锋的衣服，小声地问道：“那么大的蛇，你真敢上去抓啊？” “不抓，总不可能让它晚上和你们一块睡吧。” “那你小心点啊。” “好。” 闻锋进去以后，就接过了旁边人的手的棍子，开始对付里面的蛇。 本以为会是很血腥的场面，但大蛇在冬季的生命力和攻击力都很弱，没一会儿都不反抗了，被几个同志一块抬出来，场面非常壮观。 闻锋走在后面，也帮忙抬了一下蛇，出了门口后，又忍不住过来找宋甜枝，他抬手捏住宋甜枝有些冰冷的手：“媳妇儿，快进去吧，赶紧盖着被子暖和一下，明天我休假，来帮你搬东西，然后我们一块住过去。” “嗯……好。” 闻锋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哈了两口气：“怎么身上总是这么冷？” “外面太冷了。”宋甜枝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连忙有些尴尬地说道：“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好。” “那条大蛇你们要怎么处理它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到时候看看，放到远一点的山里去吧。” “嗯嗯，它也没伤人，这个季节也很虚弱，而且这么大的蛇能闯到我们住的地方，也是一种缘分，别杀生的好。” 闻锋点点头：“成。” 他转过身：“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打扰大家了。” “没事，闻连长你们三连能发现那条蛇就很厉害了，俺们在屋子待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呢，要不是你们提醒，俺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头是蛇。” “睡吧睡吧，我们睡吧，你们也辛苦了，大晚上还在巡逻。” 几个同志往回走，重新回到宿舍里躺下。 宋甜枝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沾到枕头后睡着了，一觉睡到开始广播集合早训，她换好了衣服，和大家一块训练后，又去找了三连的同志取经，学到中午才有时间休息。 中午吃完饭，下午她又和文工团的同志一块搞文化宣传，去每个部队里宣传，再教教同志们唱歌识字的。 这次和之前不太一样，路上遇到了很多同志，那些同志纷纷调侃她几句，但大部分都对着她祝贺了不少话，大概都是些恭喜她和闻锋能住进西边房子的话，还有些人是从来不知道她和闻锋的关系，惊讶了好半天的。 “太可惜了！宋同志，我之前还特别喜欢你来着，没想到你竟然是我们连长的老婆！” “就是，咱们宋同志多才多艺，每次都教我们唱歌写字的，还给我们说外面的故事，一下子变成我们连长的妻子，我都没反应过来！” 宋甜枝实在窘迫，几句话就搪塞了过去。 忙碌了一下午，宋甜枝终于完成任务回去，还没到宿舍就看见了闻锋的身影，她连忙喊了一句：“闻锋！” 闻锋回头，几步朝她跑过来：“媳妇儿，房子那边的事情我都搞好了，我过来等你收拾东西，和我一块搬过去。” “你看看你……”宋甜枝替他把脸上沾到的灰擦干净，又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到处乱说了？今天我去宣传，好多同志都和我说恭喜，说得好像咱俩才刚结婚似的。” “我就告诉了三连的同志啊……”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昭告天下了？” 闻锋笑：“管他呢，一个知道也是知道，两个知道也是知道，我确实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宋甜枝轻哼，“那你在外面等我，女同志的宿舍你不太进去，我把东西整理好拿出来，你再拿到我们的屋子那边去。” “好！” 宋甜枝小跑着回了宿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陈淑她们看到了就是一阵羡慕：“难怪队里不少人都说之前丁竹芸做的那些事情不怪她呢，闻锋连长昨天晚上来给我们抓蛇的时候，对咱们甜枝那可叫一个温柔，和平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晚上大家全部都看到了，闻锋亲自给宋甜枝披衣服，说话都半点不糙的。 谁能想到 “丁竹芸做的什么事情？”宋甜枝问。 “我也是听部队里的人说的，之前丁竹芸还在这边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往三连那边跑，就算是外面有铁丝网拦着，她也要在门口等着，大家都说她是在等闻锋连长，想和她说话呢，这样一想，她当时的做法步就是半点也见不得人吗？” “俺也觉得，按理说她和甜枝一块是七十九兵团里出来的，肯定知道连长和甜枝的关系，知道这层关系还要往上凑，可真不要脸！” “听说之前俺们这些文工团的还没来的时候，她还三天两头地去战士的宿舍找闻锋呢，一个女人天天往男生宿舍跑，口口声声地说要给闻锋洗衣服，也真是不害臊！” 宋甜枝之前就听说了丁竹芸在部队里做的事情，但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 她飞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塞到箱子里，冲大家说道：“大家晚上好好休息啊，我先走了，我的床位空下来以后，可以让大家放杂物。” “放啥杂物，我今天晚上就直接睡过去，你去吧，拿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用，闻锋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等我。” “好吧好吧，你去吧，路上小心啊！” “好。” 宋甜枝拎着行李箱出宿舍，刚走两步，就有人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闻锋站在她身边：“就这么点东西吗？” “你觉得我东西很多吗？” 闻锋道：“之前你来村子里的时候，就带了很多东西，我都怕你拿不回去……” “那时候能和现在比吗？我来边防又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之前去村里当知青的时候，原主确实带着大包小包下去的，当时都快被村里的人嫌弃死了，那身裙子和小皮鞋，但是原主带下山的那些东西，后来都被宋融大哥叫人收拾送回东海城的家里了。 她从当时在村里被宋融带走以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能回去。 “衣服带少了，被子也没有，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睡的？”闻锋看到了眼，发现是她真的只带了很少的东西，连衣服都不多，他一把抓住宋甜枝的手：“难怪手总是这么冷，衣服穿这么少？” 宋甜枝好笑地握住他的手：“干嘛啊，在意这个，不是急着要带着我去看新屋子的吗？” 闻锋固执地握住她的手：“那也不能让你着凉了，跟着我，回去让你暖和暖和。” “我现在就挺暖和的啊……” 闻锋拉着她加快了脚步，“媳妇儿，等你到了我们的房子肯定会喜欢的，” 没想到他这么激动，宋甜枝也跟着笑起来，跟上他的脚步：“真的吗？” 两人一路往西边的屋子走，其实这个点也不算太晚，刚好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准备吃饭，尤其是这边比较贴近生活的这一条居民房，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和另外一边的军营差距比较大。 只是从旁边经过，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家庭的琐事，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有军嫂在里面和自己男人吵架的，也有两口子唠嗑吃饭的，还有说菜咸了的…… 来这边这么久，这是宋甜枝第一次体会到这么亲切的感觉，像是边关的战士们也终于有了烟火气息。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自己的房子前，这边的一切都是战士们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房子不是很宽阔，但是挺牢固，能遮风避雨，还能抵御外面的大雪，比守在外面的那些战士睡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闻锋推开门，一脸兴奋：“媳妇儿，快进去外面冷。” 宋甜枝跟着他进去，看到里面的布置后，心里很暖和。 有床，有单独的洗手间，还有一个靠窗的厨房，虽然不是特别宽敞，但住两个人已经足够了，还是在眼下这种条件下。 窗外还在下雪，屋内的厨房有锅热汤在冒烟，是个人看到这种场景，心里都会暖暖的。 宋甜枝也不例外，几步走到厨房的位置，想要掀开锅盖，却被不小心烫了一下，闻锋立即过来帮她把锅盖拿开：“你小心点，手咋样？” “没事。”宋甜枝弯腰闻了一下，“这是你做的汤？玉米排骨？” “对啊，政委家的家属今天才从城里过来，带了一麻袋的玉米和土豆萝卜过来，看见我们要搬过来住，就顺带送了我们五根玉米还有一筐土豆，我等会再给你炒土豆吃。” “食堂不是有吃的吗？” “我从食堂拿了馒头回来，等会一块吃。” “好啊。”宋甜枝还真饿了，下午一直被几个同志缠着学唱上次那首歌，现在闻到味道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 闻锋说干就干，手上把她的行李都放好以后，走到厨房的位置就开始动手洗土豆，做菜切菜。 “媳妇儿，外面还有一点政委家属送来的葡萄，你先尝尝，我这儿马上就好。” 宋甜枝在外面收拾东西，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好，听到他的声音，她往桌上看了眼，看到一串青色的提子，她把手上的东西都搞清楚以后，走过去那倒厨房去洗了一下，见闻锋已经开始炒菜了，还有一个肉菜，她塞了颗提子到他嘴里：“怎么还有肉啊，我们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怎么吃不了？而且这天气，菜放着又坏不了，放心吧。” “肉菜哪里来的？”食堂都好几天没做肉菜吃了，好像是外面的路被冰雪封住了，昨天才通，导致外面的东西一直都送不进来，炊事班的只能给他们做后厨仅剩的一些素菜。 “当然是路通了送进来的，每个同志都有，我的份没让食堂做，单独从炊事班那边拿回来了。” “那你都多久没做菜了，还会做吗？” “怎么不会？”闻锋颠锅就是一顿炒，香味很快就散了出来，“香吗？” 宋甜枝点点头：“好香。” “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好呀。” 宋甜枝抬手又给他喂了一颗提子，提子很大一个，味道也甜，咬在嘴里特别解渴，闻锋微微低头，吃提子的时候，直接咬到了她的手指。 宋甜枝诧异了一下，想要收回来，又被他轻轻咬住不放：“……干嘛啊？” 闻锋松口，眼神有些暗：“再喂一颗。” 第89章 灯暗(一) “……你是在吃提子还在咬我的手啊？” “再喂一颗。” 宋甜枝拿他没办法只能再喂一颗，这次没想到他吃是吃了，但是自己的手指也没能收回来，在他嘴里被他咬了一口后，又慌乱地碰到了他的牙齿和舌尖。 这让她想起来之前闻锋亲吻她的时候，每次都喜欢这样咬她，开始还亲吻，后面直接都是咬得她又痛又喘不过气来。 这人就是故意的，能好好吃偏不要好好吃。 “好甜啊，媳妇儿， 我还想要吃。” “不喂了，你要吃自己拿去。” “媳妇儿……” “都是你的口水！” 宋甜枝耳根发红，退开几步，飞速洗了个手后，立马就从厨房里出来。 第一次觉得手上的提子变得这么烫手，甚至都不好意思再吃了。 只是简单吃个提子而已，被闻锋这样一闹，还怎么吃得下去。 好在，在厨房里的闻锋很快就炒好了菜，端着盘子放在桌上，又跑去厨房里把刚洗好的碗擦干净了拿过来，“媳妇儿，赶紧的，快点吃，我再去把汤端出来。” 宋甜枝还蹲在地上收拾自己带过来的行李，听到他的声音后，立马就从房间里面出来。 闻锋炒的肉卖相是真的不错，连带空中的香味都能把人闻饿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坐下，拿起筷子就尝了一口，“味道是真的不错！闻锋，你厨艺又进步了！” “之前在野外作战，好几次都还是我煮菜给大伙吃的，虽然在外面没那么好的条件，做的菜也都是一些野菜叶子和地瓜，但是三连的同志都说我做的好吃。” “真的吗？在外面的那种条件，你做出来的菜也能好吃？那些菜叶子，难道不会很苦吗？” 记忆里野外大部分能吃的野菜都是很苦的，甚至还有点涩，煮出来其实也不太好吃。 闻锋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当然，那时候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大家哪里还挑这些，但是我在野外做的，就是比其他人做的要好吃，不信的话，下次有时间的再做给你尝尝，味道肯定不一样。” “谁要跟着你去野外吃，放着食堂不吃，我才不去呢，我喜欢吃青菜，但是不太喜欢吃外面的野菜。” 闻锋笑，坐下后立马就给她夹了两块肉，“没关系，我喜欢吃野菜 ，我和小福子哦以前就是一块吃野菜长大的，而且什么野菜我们都吃，只要是能吃的。” “对了。”说起小福子，宋甜枝才想起来这点，询问道：“小福子最近这段时间给你写信了吗？之前不是说他在城里读书吗？难道已经去上了这么久的课，难道一直都没有给你寄信？” 闻锋摸摸胸口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上面已经全部都是土和灰：“写过，但是我之前一直忙着训练和在外面出任务，一直没来得及看。” “小福子给你写信，你都不看？” 宋甜枝惊了一下，立马就接过了他手里的信封，拆开后看到上面的字以后，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是一阵笑，“这孩子……在城里没想到还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连带好多成语和歇后语都会用了。” “那有进步！看来我没把他送错地方，在那边读书总比跟着我来这边出路大，他脑瓜子聪明，适合读书。” “那这样看来，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闻锋塞了她一口肉：“边吃边看，要不你就先吃完再看。” “不用，我能边看边吃。” “小心点。” “噗嗤……”宋甜枝看到后面，又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这儿，他还在一直问你在军队过的怎么样呢，你也不给人家回信。” 闻锋咬了口馒头，“回信？不回，我能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就行了，我这边的事情的不需要让他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仔细看过人家给你写的信，要不是我刚才提出来，你估计都能直接忘了这回事。” “那你帮我回吧，你就告诉他，我在这边过的很好…… ” 宋甜枝翻到后面的信纸，有些惊讶，“他竟然遇到我大哥，还叫人家宋老师……” “嗯？看到大哥了？” “嗯，小福子在信里写到，说他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隔几天就会有个大哥哥来看他，他开始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是后面听到有人叫他参谋长，他才知道经常去看他的你那个大哥哥就是我大哥，宋融。” 闻锋抽过信纸：“大哥去看那小鬼干什么？” “不知道啊……好像是说我大哥每次去都会去教小福子，你自己看小福子信上写的，对不对？” 闻锋看了两眼，“……后面有几个字我不认识，这是啥字？” 宋甜枝笑道：“算了，拿过来我给你念吧，你啊……从现在起每天都要多学习一点新的字，虽然呢你已经认识了大部分的字，但是写信的时候，还是会有很多看不懂的，这样以后要是我给你写信，你不也是只能看懂一半？那我到时候想给你说一点东西，你都要找别人给你看。” “可你从来没给我写信。”闻锋抬起头，声音突然变得委屈起来，“我等了你的信好久，这大半年你就从来没给我写过信。” 之前每次做完任务回来，他都会去部队前面寄信的地方等着，天天去问那边的同志有没有来自七十九兵团的信，每次都收不到。 宋甜枝一愣，眼神也瞬间变得有些心虚。 之前看到闻锋寄来的信，她之前确实是想给他回信来着，但是后面一直有各种的事情耽误了，导致她要给闻锋寄信的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人都已经来了这边以后，还是没想起来。 宋甜枝清了清嗓子，“我以后一定记得，但是我这次人都直接过来，就没必要再给你寄信了吧，难道我人都来了，还比不过那几封信的吗？” 闻锋被她说得也觉得满是道理，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她开始给闻锋念小福子信上的内容，念完以后，说到：“应该是我大哥刚好在那他上学那边吧，平时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去看看小福子，不过小福子这次的进步是真的很大，你看他写的这个字，是不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把信封翻过来，上面的字一笔一划，比之前好了太多。 当时在村里她教小福子的时候，就发现小福子写字很不错了，记忆力也不错，这段时间的学习让他有地方能学习更多，进步倒是真的大，未来肯定能学得更快。 闻锋盯着上面的字，也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本非常老旧的笔记本出来，连带着外面的壳都已经是破烂了。 他拿出来以后，就开始翻到后面，抽出笔来记下刚才他不认识的那两个字，“媳妇儿，这字是这样写的吗？念什么？” 宋甜枝觉得他这样的方法很有意思。 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了再多，也不如记下来，这样才不会忘记。 宋甜枝接过他的笔记本，“罄，念qing。” 往前面翻，全部都是他之前写的各种错字，最前面竟然还有之前他说错的那几个字，他都一一记了下来，每一页都有不同程度的烧毁程度，不知道被他带在身上多久了。 “记好了，以后再有不懂的，记得问我啊。” “好。” 两人吃过晚饭后，宋甜枝又写了封信，让闻锋明天有时间去寄给小福子，两人又开始一块收拾行李。 忙活到十点多，才终于坐下来。 宋甜枝已经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收拾收拾衣服就行了，没想到搬家是个非常花费时间和精力的活，不仅要收拾东西，还要打扫卫生，各种东西都要重新摆放好，不仅是她自己的，还有闻锋的东西。 其实闻锋根本没带多少东西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军营里生活，哪有那么多东西，主要是大部分东西都是闻锋怕她要用，给她找的。 像什么柜子衣服，还有好多其他家属送来的吃的用的，看着不多收拾起来是真的费精神。 宋甜枝差点连洗澡都不想洗了，但想着这边是边防唯一通了水的地方，又爬起来去打水洗澡。 可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和闻锋住了，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和正好进来的闻锋撞在了一块，宋甜枝迷迷糊糊得才反应过来，原来外面还有个闻锋在。 “你出来干啥？” “我洗澡……” “水刚烧好，你去吧。” “你烧的？” 闻锋点点头：“早烧好了。” 宋甜枝松了口气：“谢谢啊……” “谢啥？本来就是给你烧的。” 宋甜枝在这边一直自己生活惯了，而且还一直住在宿舍那边，所有的水和平时生活的东西全部都是自己负责的，从来没有让别人帮过忙，现在闻锋在这里帮她，还挺让她不习惯的。 闻锋一把搂住她的腰，“媳妇儿，怎么了？发啥呆啊？” 宋甜枝靠着他的肩膀：“好像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我俩就住在一块了。” “这有啥快的，我还嫌慢，为什么不在你来的那天就立马让你和我一块住，立即和领导打申请。” “我来那天你都在做任务，赶都赶不回来。” 宋甜枝叹了口气，又松开他：“好了，我要去洗澡了。” “我帮你倒水！” “哎……” 宋甜枝只能转身去拿自己的睡衣，走到浴室里，发现头顶的灯没亮，闻锋正在里面倒水，她有点担心地过去问道：“这灯是出问题了吗？” “对，应该是坏了，我等会修一下，你先洗？不然水就冷了。” 闻锋替她拿着衣服。 “这边才刚通电没多久吧，之前我们那边都没有电的。” “刚通，还有些问题是需要排查的，不过没事，明天肯定能好。” “嗯。” 宋甜枝抬手就要准备脱衣服，却见他还站在原地，那么大个身影就堵在门口的位置，能把她外面那点微薄的光亮都给挡住。 她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干嘛？” 闻锋盯着她：“等你洗澡，这里没光，我给你打手电筒？” “不要……你不用给我打手电。”宋甜枝有些窘迫地转过身，脱了身上的衣服后就开始蹲下身找烧好的热水，“你就站在那儿替我拿着衣服就好，我等会洗好了就怕找不到衣服。” “好。”闻锋立即像是个守门员似的，就杵在门口的位置，像是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般的严格，“我在这儿站着，你洗吧。” 宋甜枝周围是真的全部都黑了下来，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月光从窗外透过来，太黑了她都有点看不清楚，觉得门口的闻锋更看不清楚，就放心大胆地几下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了。 一件件地丢在空桶里，等会儿一块洗了。 她蹲下身，摸到桶里闻锋给她准备的热水，就开始往身上倒。 水温很舒服，还有点微烫，但是在这种气温里，是非常让人惬意的。 她背对着门口的位置，一点点地开始洗着自己身上，突然听到身后的声响，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黑漆漆的一片，她都看不到什么，只喊了一句：“闻锋？” 两秒都没有回应。 她有些担忧地站起来，身上还再滴水，浴室里的氤氲更是让她脸颊都有些发烫。 “你不在门口了吗？你……” 话还没说完，宋甜枝背后突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躯，她愣了一下，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高的体型她比较熟悉的话，在这种黑漆漆的情况下，真的会被吓一跳。 “……闻锋？” “嗯。”男人站在她背后，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媳妇儿。”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我还没洗好呢……” “媳妇儿，我们都住一块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人，灯太暗了。” “嗯？我知道啊，你……” “我帮你洗？” 宋甜枝的脸色瞬间爆红，甚至已经分布清楚到底是浴室里温度太高了，还是闻锋的话让她心脏猛地加速，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好不好啊，媳妇儿？”闻锋又贴了过来，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第90章 灯暗(二) “我如果说不好……你会怎么样？” 宋甜枝被浴室里的温度热得感觉呼吸都开始困难，周围都是热气，可身后的人更热，滚烫得她都不敢乱动。 尤其是在这种黑暗的场景下，她什么都看不清楚，闻锋却好像是对这种环境光线熟视无睹似的，什么都能看得清楚，还敢过来贴她。 “不怎么样啊，但是我会难过的。” “……你难过？”宋甜枝恨不得就想和来一拳，他竟然会难过，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这完全就是想耍流氓，在她洗了一半的时候过来，还离她那么近。 宋甜枝咬着唇：“你别离我那么近，真的很热。” “有多热？我身上也很热……宝宝……” “你别靠我们那么近，就不会热了。” “嗯，媳妇儿，你知道我这半年在部队里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闻锋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的位置放：“别的战友要不就是没结婚的，要不就是连孩子都有了，每天都在和我说讨了老婆的好，但我半点都没体会到。” “为什么呢？” “他们有老婆的，没老婆的，我都不羡慕，我就羡慕我在七十九兵团的那段时间，能一直和你待在一块，能抱你还能亲你，还能和你在床上……” “闭嘴！打住！你别再继续说了。” “我就是难受，这半年总是憋得慌。” 宋甜枝声音都抖了，“你……你憋什么了？” “我今年二十三了，从喜欢你的时候就开始憋得慌，我觉得我再憋下去，我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宋甜枝连忙堵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我……我现在还在洗澡，明天还有事呢，你别说了。” 闻锋低着头，还真的不说话了，就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 宋甜枝轻轻推开他，后退了几步，在他胸口的位置摸到了一叠……钱？还是票啊？ 她摸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叠厚厚的毛票，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随意披在肩膀上，询问道：“怎么有这么多钱？” “存着的，上交。” “哼。”宋甜枝轻笑，“这钱在这儿又用不上，又不用买什么东西，平时需要的东西部队都会发，存钱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想把钱给你。” “好，我收下了，会好好保存的。” 闻锋察觉到她已经在系纽扣了，连忙拉住她的手：“媳妇儿，还有那么多热水，继续洗？” “不洗了，你让我觉得有点危险。” “咋就危险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闻锋为自己抱不平，“媳妇儿，还有那么多热水你留着干啥，浪费了。” “你不洗吗？” “我去澡堂子里洗的，几分钟就洗好了。” 宋甜枝真不想浪费水，又只能把衣服又重新脱了，顺便伸手捂住了闻锋的眼睛，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离我远点，不准偷看，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洗，敢乱来未来一个星期你都准备回去睡宿舍的大通铺吧。” 闻锋拉着她温热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才不要再去和那群大老爷子一块挤。” “那你就听话，否则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媳妇儿快洗，我绝对不乱来了，再不快点水都要冷了。” “那继续和刚才一样，去门口站着，我不叫你，你不准进来。” “好！” 宋甜枝得到他的承诺后才终于蹲下身，重新开始洗澡。 闻锋给她准备的水很多，满满一大桶，毛巾和肥皂都有，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身上出了点汗，回头看男人还在门口，就和她刚才说的一样，老老实实地背对着她，没敢再进来，她扯过旁边的干毛巾，擦了下肩膀，朝他走进步几步，闻道：“闻锋，我们隔壁住的是谁啊？” 闻锋回答：“是政委和他老婆。” “这么巧吗？就住在我们隔壁？” “对啊，这边的房子还是政委特意给我们留的，其他的房子今天就已经被好几个来随军的家属要了，非常抢手，过段时间还得重新建。” “那改天有时间的话，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他们呀，我们才搬过来，政委的老婆就给我们送了那么多东西，还是要感谢一下人家的，以后我们还是邻居呢。” “好，你说啥时候去，我们就啥时候去。” 宋甜枝就站在他身后的位置，擦完了身上的水珠后，就问他要自己的衣服：“里衣。” 闻锋翻了一下自己怀里抱着的衣服，把那件纯白色的吊带递给她：“我明天就有时间，你要不要明天去？明天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明天还有好几个连的宣传需要做，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到时候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你多做几个菜，邀请政委和他老婆过来一块吃。” “成。” 闻锋说着说着就蹲下了身，蹲在浴室的门口，和她说话：“媳妇儿，政委和我说了，你只来这儿一年，住也是住一年，到时候时间到了你还是得回七十九兵团的。” “对啊，不仅是我，文工团的同志都会回去，来这边一年的时间以后，很快就会有其他从部队里下来的同志，来接替我们的位置。” “一年后，我还会在这里，可能不能跟着你一块回城里。” “嗯，我知道啊，从你拒绝了政委说让你当营长的事情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准备好要在这里待很久了。” 就算闻锋不说，她也从来没期望过在这个关键节点上，闻锋一个守在边关的战士能回去，恐怕眼下的情况就算是上级同意闻锋回去，闻锋也不会点头。 这边需要他的地方太多，如果所有人都想着办法，千方百计地调离，那这边就不会有人坚守这片土地了。 “那到时候，你可要记得经常给我写信啊，我……看到了就一定回复你。” “到时候再说吧。” 宋甜枝盯着他宽厚的背影，并没有直接给他答复。 因为留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们会长时间的分离，一年后的时间，可能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好，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好好珍惜这段时间，我也会努力的。” 闻锋捏着拳头，刚说完，背后就贴上了软软的身体，他愣怔片刻，说话的声音都瞬间结巴了起来：“媳妇儿……你、你这是干什么？” “背我。” “……好。” 他伸手往后，扶住她的腰，就要背着她站起来，但手掌才刚往后一伸就摸到了片单薄的衣服，薄得像是都没有穿，细腻又滑，他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媳妇儿？你没有好好穿衣服吗？” “背着我就行了，哪里来得那么多的废话，你到底要不要背我啊？” “背！这就背！” 手掌再往下，粗糙还带着老茧的手掌瞬间贴上了她光滑的大腿。 闻锋把人直接背起来，忍不住侧头：“媳妇儿，腿上的裤子呢？” “没穿。” “为啥不穿？” 宋甜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脊上：“你说为啥？” “我……” 手掌忍不住顺着她的腿摩挲，闻锋的喉结都滚动了一下，“媳妇儿，你身上好软，好香。” 宋甜枝也被他说得有些脸红，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去房间里啊，外面这里有点冷……” 她刚才待在浴室里还好，现在一旦从里面出来，外面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甚至还有点轻微的发抖。 尤其是她身上只套了一件白色衬衣，其他的什么都没穿。 现在待在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里都这么冷了，更不要说在外面，这天气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雪了。 不过，已经过完年有一段时间了，离春天也不远了。 “好。”闻锋听到她的声音后，立马就背着她往房间里走。 房间的路就是三四步的距离，但每走一步，宋甜枝的心脏都会跳的非常快，紧紧揪着男人身上的军装，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推开门，房间里比外面暖和了很多，闻锋背着她：“然后呢？” “傻瓜，放我去床上。” “哦。” “关上门，哦还有外面的灯你也一块关了。” “成，我这就去。” 闻锋把她放在床上后，就被宋甜枝推着转了个身，让他眼神没往这边看，闻锋不敢不听她的话，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走到外面去把客厅的那盏小灯关上，路过刚才宋甜枝洗澡的厕所时，又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的灯还在摇晃着没好，他踩着椅子，站在上面又开始把修灯。 灯上面连接了电线，电线又会通到其他地方去，这玩意他之前很少接触，只知道村里有知青下乡以后，村里的大路和几位领导的办公室里就会有这东西，后面也是来到部队里以后，每次都会有电线出现问题的事情发生，这一来二去的，他也逐渐从最开始的半点都不懂电线和电灯变成现在基本上都会修了。 灯泡出了点问题，他卸下来重新安装，又自己研究了一会儿，灯泡终于亮了。 闻锋从椅子上下来，低头一看桶里的衣服，都是刚才宋甜枝洗澡换下来的，他提着桶，去外面接着冷水，快速帮她把衣服都搓了，洗好了挂在屋子里。 收拾好东西后，闻锋重新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房间里面的灯早就已经关了。 只有窗外的几缕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打在床上微微拱起来的被子上。 闻锋脱了身上的衣服，坐在床边又开始脱鞋，刚翻身上床，掀开被子进了被窝，就感觉到被子里缩成一团，还有点冰凉的身体，他立马抱住人，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媳妇儿，你身上咋这么冷？刚才洗完澡不是都已经热乎了吗？” 宋甜枝从浴室里出来确实浑身都在发热，但是闻锋出去的时间太久了，开始被窝里温度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她直接冷得缩成了一团。 “我抱着你。”闻锋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里塞，“把脚也放下来，我胸口这儿暖和，我给你暖暖脚。” “不要……” “没事，我脚这也忒冷了点，我给你暖和暖和。” 闻锋握着她的脚踝，就抓了上来，放在胸口的位置，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她的脚丫子开始发烫了，他问道：“现在应该不冷了吧？” “我不冷了，可以放开我的脚了。” 闻锋松开她，又把她抱进怀里，脑袋抵着她的肩膀。 宋甜枝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都有点，刚想要挣扎，就被他一把捏住了手：“媳妇儿为什么不穿裤子，刚才的内裤也丢在里面，我帮你洗了。” “你帮我洗裤子干什么？而且还是内裤，你咋……原来你刚才出去那么久就是帮我洗衣服去了？” “没事，我正好一块洗了。” “不是正不正好的原因，那是我……我的贴身衣物啊……你也一块洗了吗？” “嗯，能洗，我不嫌弃你，而且那些衣服比三连那群人的衣服干净多了，还香，我觉得根本就不用洗，都还能继续穿两三天。” “谁要你嫌弃了，我的衣服一直都是两天洗一次的。” “好好好，不嫌弃你，我也没说嫌弃你啊。” 宋甜枝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身上的温度在他的靠近下逐渐回温，这才抬起头在黑暗里默默看他：“闻锋……” “嗯？” 男人低头。 “你身上热吗？” “热。”闻锋的语气正常，但藏在黑暗里的眼神早已经和刚才的截然不同了。 何止是热，他本来就憋了太久，光是见到宋甜枝起他就已经快憋死了，刚才又是浴室又是背她的，现在还直接抱着宋甜枝，两个人紧紧贴着。 要不是怕宋甜枝生气，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宋甜枝问完以后，也瞬间就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热度，她微红着脸颊，说话的声音也瞬间小了很多，“那你……要不要摸摸我？我身上好像又有点冷了。” “什么？我给你暖……” “不是……”宋甜枝声音像蚊子，“是让你摸摸其他地方。” 第91章 牙印 闻锋头一回手抖，差点被子都被他的力道扯坏，“媳妇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啊。”宋甜枝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从脸到脖子的位置，都早已经一片滚烫，几乎都快要烧起来似的，她轻声说道：“你别扯被子了，被子真的要破了……” “媳妇儿。”闻锋将她一把扑倒，摁在了枕头上，“你想让我摸哪儿？” “你好重啊……”宋甜枝刚要推开他，就被他捏着脸颊低头吻了下来，死死堵住了嘴唇。 “唔！你……摸哪儿呢你！”宋甜枝被他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感觉到他被子底下乱动的手，连忙道：“不要乱来……” “每天有啥重要的事情？”闻锋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气息尽数洒在她脸颊上。 宋甜枝结结巴巴：“要……要去的二连四连做宣传。” “那么文工团不是还有人吗？别去了，明天我给你请假。” “为什么啊？” “怕你起不来。” 宋甜枝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觉得大事不妙，“等会儿……你别你那么着急啊……” 可闻锋根本就不听，她刚才的主动好像是瞬间打开闻锋忍耐了许久的开关，他急不可耐地拉着她往被子里拖，温热的大掌托住她纤细的腰肢，“媳妇儿，我等了大半年了，从开始在村里，我就特别想你。” 宋甜枝原本还想让他等一等，和他再说点话，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后，逐渐就放弃了要说的那些话。 她摸摸闻锋凑过来的脑袋，他留着寸头，或许是又去剃过头的原因，摸起来感觉像是在摸刺猬一样扎手，“闻锋。” “嗯？” 男人应了一声。 “我想亲亲你。”宋甜枝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捧着男人的脑袋，开始学着一点点亲吻他的脸颊。 动作倒没有闻锋那样着急，轻轻柔柔的，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很温柔。 从脸颊再到他的嘴唇，宋甜枝轻声叹息：“闻锋，你身上好多伤啊……” 都是一些因为执行任务或者训练的伤口，估计是当时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伤口结疤，留在身上一直消不去，尤其是他胸口的位置，都能摸到好多凸起的伤疤，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但光凭手指在上面的触感，就能感觉到伤口当时的严重性。 宋甜枝微微起身，最后在他胸口的刀痕上吻了一下：“当时都说了，要保护好自己，也不要总是受伤，你身上怎么还是这么多伤？” 闻锋也没想到宋甜枝会愿意这样亲吻自己，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一时间身体僵硬地撑在她身上，垂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然后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低头咬上她的嘴唇。 这个吻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瞬间就让宋甜枝的呼吸供不上来，被他一阵攻城掠地，紧紧咬着不松口。 宋甜枝几乎快要窒息，被男人终于松开时，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咳咳……” 闻锋捏着她的脸，“伤多点没事，只要是身上的伤多点能让你少受点伤就行了，而且我身上可不止是打仗留下的伤，还有你留下的伤……你忘记了吗？” 宋甜枝开始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她才明白过来刚才闻锋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一个牙印，也早就消了吧……” 是当时在七十九兵团她咬在闻锋胸口的伤，当时对他又气又恼的，他让咬，她肯定也不会和他客气，张嘴就往胸口的位置用力咬，当时看牙印已经出血了，而且确实是会留下痕迹的样子，但现在都过去了那么久，肯定都已经消了。 “还在。” 他解开领口的位置，露出精壮的胸膛，握着她的手往牙印上摸了一下。 轻车熟路的，就算不用看，也能知道那个伤口在什么位置。 宋甜枝手指试着在他胸口上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很小的印记，她有些惊奇：“为什么还会在啊？” “快要消失了，你要不要再咬深一点？” “不要……”宋甜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要再看到你身上流血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还要在伤上加伤，她不忍心。 “你咬的不是伤， 是在我身上的一个印记。”闻锋笑了一声，低头重新吻住她的嘴唇，“不愿意的话，你等会儿还是会咬的。” “嗯？我……不咬人了……你以为我是狗啊？我还……” 宋甜枝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紧紧扣住了腰，亲吻她的脸颊耳朵，一路向下，她浑身都抖了一下，再想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宋甜枝脑子没醒，身体更是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广播口哨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清楚，好几次脑子想要醒来，但眼睛死活都睁不开。 后面又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终于卸掉，她能呼吸几口气，耳边又有人在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媳妇儿我去早训了，你是不是还很累？” 宋甜枝被他说得有点烦，闭着眼睛皱着眉没理人。 “我再给你按按？今天我也请假算了，陪陪你。” “……”宋甜枝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里抬起头，小脸上从脖子往下的位置几乎都不能看，她都没力气瞪他，一开口，嗓子嘶哑得完全不成样子：“你……疯了吗？你……你是连长，你请假不去……你是想带着你们连队都……咳咳咳……” 后面的话她几乎都已经说不出来了，没力气，也懒得再说。 闻锋一听到她的咳嗽声，立即低声下气地说道：“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别生气媳妇儿。” 宋甜枝没心思理他。 男人又亲亲她脸颊，“那你继续睡，我去帮你和领导请假，今天的宣传任务不用你去，我也会去和文工团的同志说清楚的。” 宋甜枝又不耐烦地转过身，拉过身上的被子直接遮住了脑袋，完全不想搭理他。 闻锋站在床边，迅速把衣服穿好，盯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想留下陪着她，蹲在床边又哄了好一会儿，见时间到点了，才转身出门，快速朝早训的地方跑去。 闻锋卡点到训练场地，一过来就被三连的同志们各种眼神打量，然后纷纷问道：“连长！文工团的那个宋同志真的是你老婆吗？你俩昨天住家属房那边去了吗？” “连长连长！你啥时候有的老婆，我们咋不知道的！” “连长！没想到你闷声干大事啊，趁着我们不注意都讨老婆了！” “连长今天都差点迟到了，是不是老婆的被窝太暖和，舍不得起来啊！” “……” 三连的同志都是昨天晚上从闻锋和宋甜枝住进去，才知道这个消息，一个晚上都在羡慕他们连长，不仅能直接搬家从宿舍住到家属楼那边去，还有个那么漂亮的老婆。 闻锋咳嗽一声：“好了，时间到了，都给我站好！开始早训！” 宋子烨就在站在第一排，打拳的时候，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他还和闻锋一组，两个人对打。 眼看着就被闻锋正面来了一拳，他侧头躲过，却不小心看到了闻锋手背上的抓痕，很细小，但是明显就是人挠出来的。 他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直到后面所有人都开始脱衣服格斗时，他看到了闻锋背上的抓痕，顿时脑子里都好像被炸了。 昨天晚上刚搬过去，桃花也跟着住过去了，他竟然还不知道，还是睡觉前宿舍的战友说的，气的他一整夜都没睡好，现在看到闻锋背上的痕迹，就算他是个这么多年都没摸过其他女孩子手的人，也能知道闻锋背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更是后面听说今天自己家的妹妹都没能去文工团搞宣传，好像还是直接请病假了…… 这能忍得了？ 宋子烨捏紧了拳头，走到闻锋面前就是撂下一句狠话，“连长！我要和你再打一次！” 闻锋正在喝水，听到他的话以后挑了挑眉，放下水壶后就站了起来，“行，那我和你们队长，再给你们演示一下刚才打过的拳法，你们刚才没看明白的，这次一定要看仔细了。” “好！” “好！” “连长和队长又开始打了！来来来，都来看教学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身上满是伤痕，嘴角都被打破了，周围看教学的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看他们打了好久都没停下来，从开始的津津有味逐渐都看呆了眼，看够了以后，还在打，众人就逐渐感觉有点费神了，后面打的招式也逐渐有点偏离他们要练的，多少有点私人恩怨了，众人也不敢多问，一个个灰溜溜地去了食堂吃饭。 第二轮的训练又开始了，闻锋和宋子烨没停两下，又在训练场上打在了一块。 宋子烨被打爬下几次，就会爬起来几次，两人你来我往，在训练场里几乎打了一整天。 ………… 宋甜枝支着下巴，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上，面前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好几个地方的彩，最严重的是宋子烨，右脸都被打得高高肿起，嘴角也烂了，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哭。 从一进来开始，就开始哭，哭得宋甜枝都有点头疼，再看看站在门口的闻锋，她叹了口气：“你俩……咳咳咳……怎么回事啊？” 从下训回来就一直两个人都不说话，宋子烨还在哭，她劝了几句，嗓子发疼，说不过来，只能坐在椅子上叹气。 真不知道这俩人好好的训练，也能闹脾气。 而且看样子还闹得不轻。 “闻锋……” “哎！媳妇儿！”站在门口的男人立即过来。 “你说。” 宋甜枝看着他。 闻锋挠挠头，把今天在训练场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 “……”宋甜枝听完，只觉得好笑，但是嘴角的伤口又让她有点笑不出来，甚至都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人，越看越觉得有趣。 “就是因为这个？你们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什么原因都没有吗？” “对啊，我也不知道为啥，他突然就要打我，我也没办法，开始还只是训练，但是没想到后面他越来越较真，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闻锋也很无奈，开始她是真不想打，后面宋子烨越来越用力，招招都忘他脸上打，他就也用力了。 “你呢？二哥，你为什么打闻锋啊，闻锋好像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呢……咳咳……”宋甜枝又看向宋子烨，“可以和我说说吗？” 见宋子烨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抽了张手帕递给他：“二哥，别哭啦，再哭我也要哭了。” 她身上还难受呢，虽然今天她都没出门，但是昨天晚上真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死了好几次一样，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见闻锋还站在旁边，她推开男人，“闻锋你先去做饭吧，二哥这边我来吧。” 闻锋点点头：“好，那我先去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做菜了。 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开始发出声响。 外面只剩宋甜枝和宋子烨两个人，她还没说话，旁边的宋子烨一见闻锋走了，立马就坐在了宋甜枝身边，“桃花！你管管他啊，你看他今天打我打得！” 左右脸都故意往前，要让她看到似的，身上的每个伤口都不错过，“桃花！你看他给我打的……” 说实话，刚才闻锋身上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一点点的擦伤，但宋子烨身上是真的，有点惨不忍睹了。 宋甜枝连忙安慰道：“药呢，你刚才不是拿了药过来吗？我给你涂。” “那你不能给涂。” 宋甜枝噗嗤一声笑出来：“行行行，好好好。” 第92章 不生气 好不容易把宋子烨劝好后，宋甜枝收拾着桌上的药，又被他轻轻拉住手：“桃花，你……你……你们……” “嗯？” 宋甜枝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好重新坐在椅子上：“怎么了？” 宋子烨结结巴巴半天，才开口说道：“那个……就是那个，你俩现在住在一块，以后要注意点，就是那啥……” “到底是啥啊？”宋甜枝好笑道：“二哥，你不用怕，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看着宋子烨难以启齿的模样，她又连忙解释道：“二哥，我和闻锋搬过来住的事情没及时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昨天一直忙着整理东西，还有文工团的事要做，就没有告诉你，本来想今天和你说的。” “这倒没啥，二哥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宋子烨红着脸颊：“二哥想说的事情是，在你来第八军区之前，大哥给我写了一封信，说……” 说着，他就凑近了宋甜枝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说爸妈还没见过闻锋，也不太喜欢闻锋，从当时你嫁给他开始，爸妈就不同意，到现在都以为你和闻锋已经离婚了呢，都在城里给你找了好几个人准备等你回去就给你相亲……” “这有什么，等我回去我就去和爸爸妈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 “就怕万一……你现在和闻锋住一块，大哥的意思是，让你最好别有孩子，等稳定下来以后再说！” 说完这段话，宋子烨的脸都开始发红。 这些话不是他想说的，但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大哥的深谋远虑，早就在信里提到了这点，他看到闻锋背上的伤口这才想起来大哥在信上叮嘱过的话，这才和宋甜枝磕磕巴巴地说了出去。 宋甜枝没想到他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尽管和他是亲兄妹，但是毕竟还是男女有别，提到这种话题，她也有点尴尬，连忙说道：“二哥……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闻锋会考虑商量的。” 宋子烨咳嗽一声，“你和我妹夫知道就好，那我就不多说了。” “嗯，我知道的。” “桃花，二哥今天这样一闹，是不让闻锋那小子能随便欺负你，二哥不仅是闹，是揍得他，要他知道你是我们老宋家唯一的女儿，他既然要喜欢你，要和你在一块过日子，以后如果真的欺负了你，你身后是有二哥哥在的。” 宋子烨平时冲动，也爱和闻锋作对，但是今天这事他早晚都要教训闻锋的。 和他不对付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他揍闻锋也不是真的不管不顾，不由分说时就要揍人的。 他心里的想法，宋甜枝从一开始就知道，按理说他和闻锋之间的关系比她想的要更好，两人出生入死这么久，战友之间的默契她也是知道的，她知道宋子烨担心的事情，也知道宋子烨今天看似无厘头又冲动的举动背后代表了什么。 她看向宋子烨的眼神都覆上了层温柔和感动，握紧了他的手：“二哥，你最好啦。” 宋子烨顿时害羞起来。 以前宋甜枝每次看到他不是骂就是一顿暴打的，他看在她是自己妹妹的份上，也从来没还过手，就从来没听过她对自己说过什么好话，今天就这一句话，就算让他立马去给宋甜枝死，他也绝对愿意。 宋子烨不敢再看宋甜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个……那个二哥去看看厨房怎么样了……” 说完，他急忙起身，顶着那张刚上过药的脸进了厨房，“妹夫！二哥来找你，就刚才的事情和你道个歉，你可别和二哥计较……” 厨房里传来闻锋的声音：“不计较，我媳妇儿不生气就行了。” “是吗？你真不生气？” “不生气。” “那这儿也没有部队的人，你赶紧叫我一声二哥来听听，快点的，叫的好了，二哥等会给你……” “……”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就听不到了，宋甜枝摇摇头，随他们俩去，自己准备去房间里再躺会儿，可刚站起来就被痛得不行，她紧紧攥着桌角，又忍不住骂了几句闻锋，最后认命地趴在桌上继续休息。 十多分钟后，饭菜都好了，闻锋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时，宋甜枝都倒在桌上睡着了，他把菜轻轻放在桌上，试着叫了一声桌上睡觉的人，见人睡的熟，弯腰一把抱起人往房间里走去。 后面出来宋子烨看到他抱着人离开，本想问一句，又看宋甜枝睡的香甜，只能把嘴里的话都憋了回去。 等他把人抱进房间里，宋子烨已经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上了饭菜，“桃花困的话就让她睡去吧，我俩吃，顺便和你聊聊天。” “成，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闻锋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部队里不允许喝酒，尤其是三连在这方面极其严格，闻锋和宋子烨就喝水喝汤，聊了起来。 ………… 宋甜枝一觉睡到晚上，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时，甚至都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也完全不知道是几点钟，只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好久，睡得她头晕眼花的，肚子还饿得不行。 一起身，闻锋正好从外面走回来，看到她以后连忙问道：“要吃点什么吗？饭菜还都是热的。” “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 “现在十点了吗？” “差不多。” 宋甜枝揉揉眉心，“我二哥呢？” “二哥走了，吃过饭后就回去了。” “哦，好的。”宋甜枝动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倒吸一口凉气。 闻锋急忙询问：“媳妇儿，还痛？” 宋甜枝瞪了他一眼：“痛不痛你不知道吗？是谁昨天晚上干好事？” 闻锋坐在床边，搂着人连人带被地抱近怀里，低声哄道：“我错了，昨天晚上都是我的错……” “你看我的手……”宋甜枝今天在外面见宋子烨都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刚才在被窝里躺着，把外套脱了下来，手腕上的痕迹也露了出来，从她手腕的部分往上，都是红痕，有被人捏出来的，也有被人亲出来的，一个个刺眼的吻痕在皮肤上特别明显。 最主要的还是痛，她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就除了能露在外面的皮肤外，可以说全身上下真的就是没有一块好地方。 昨天晚上的闻锋简直就是不当人，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他这一身的腱子肉，在部队的这段时间，果然都没白练。 反正她现在看到闻锋身上的肌肉，就有些牙痒痒。 “晚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离我远点，身上硬邦邦的，抱着我身上疼。” 闻锋一听，立马又像是错做了事似的微微松开了她，但还是要搂着她：“这样呢？好点没？” “没有，就是疼。” “我给你揉揉？” “你手上的劲儿太大了。” 力气大的人就算只是轻轻一按，她身上真的都疼得不行。 “吃点东西？别生气了……要是还生气的话，你要不要再咬回来？这次再用力点，随便你咬，直到你解气就行。” 想到他胸口的伤口，宋甜枝红着脸颊，“不要，咬的我牙疼，你也不准提这件事情了。” 真的不敢想象，昨天晚上在床上那么凶的男人，现在又在她面前一个劲的俯首低头，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果然男人上了床都是禽兽，这句话没错。 她也有点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满眼温柔的闻锋和昨天晚上床上的禽兽看成是同一个人。 闻锋捏着她的脸颊：“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我能打什么坏主意，是你不要打坏主意才好。”宋甜枝轻哼，又动了一下腿，“我要吃东西，你去帮我把饭菜都端过来……” 闻锋起身就要去，她又扯住闻锋的衣袖：“算了，端过来好麻烦的，你直接抱着我去吧。” “我不怕麻烦。” “我怕，我可不想弄得床上都是一股饭菜的味道。” 闻锋走过来，弯腰打横抱起她：“行，那我们就过去吃。” 宋甜枝搂住他的脖子，询问道：“今天晚上的晚饭你和我二哥一块吃的，他是不是和你说了点什么？” “嗯。” “你们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部队的事情，还有任务的事情。” “没有其他的了吗？” 闻锋笑：“有，但是你想听吗？都是我和他之前的一些事情了，然后他还提醒了我不少，我和你说说？” 宋甜枝摇头。 算了吧，宋子烨要说点什么，基本上她都能猜到了。 “闻锋，你昨天晚上应该没有……直接弄进来吧。”宋甜枝红着脸颊问出口。 闻锋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让她舒服得靠坐在自己怀里：“你说什么？” “你——你明知故问！我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啊，你……”她昨天晚上都直接痛得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也没仔细看，当然不太记得了。 闻锋替她把饭菜摆好，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当然是没有了，现在眼下这种情况，我不敢。” 边防的情况瞬息万变的，指不定他哪天就又出任务，好久都不能回来，他不可能丢下宋甜枝一个人在这边。 而且这边的治安虽然已经逐渐好转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突然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上战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里的宋甜枝。 再加上这边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药品和医护人员也很有限， 很多战士都能不生病就尽量不生病，能不用药就尽量不用药，随军的家属更是都避免怀孕，他更不可能让宋甜枝在这种条件下冒险了。 他没经历过生孩子，可当时在村里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女人生孩子都像是去鬼门关走一圈，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几乎是一只脚踏进去…… 他不敢让宋甜枝冒这个险。 宋甜枝咬了口他递过来的玉米，同样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什么其余的都没说，只是默默咽下玉米：“闻锋，你要平安呀。” “放心吧。” 男人从背后轻拥住她，吻了吻她的耳尖。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照映下，安静地相拥。 宋甜枝吃完了饭，洗漱过后就被闻锋塞进了被窝里，闻锋过了一会儿关了灯也上床来，抱着宋甜枝忍不住吻她的嘴唇。 宋甜枝被他亲得有些发痒，躲开他的触碰：“好啦，我明天真的要去队里了，再请假都说不过去了，不准再闹了。” 闻锋按着她又亲了好一会儿，眼看着真的要控制不住了，才终于松开她。 宋甜枝紧张得不行，以为他真的要继续下去时，就被他紧紧按在了怀里，“睡觉。” 她松了口气：“真的睡了？” “嗯，快睡。” “好哦。” 她转过身，脸颊埋进他胸口，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文工团的事情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是特别少，有时候大家除了要准备每次表演的节目以外，还要给第八军区的同志们准备一些宣传文化的活动，一旦忙碌起来，就是好几个地方得一直来回跑。 宋甜枝请假一天后，其他的日子都在文工团里忙，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停不下来。 几个连的同志时不时就有人来这边请她们过去搞宣传，几乎文工团的八个人，每个人都在转个不停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一天天的过，边防的建设也越来越好，连新建的家属楼都多了好几栋，前面战士们的宿舍环境也有一点点提高。 宋甜枝也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混熟了第八军区的八个营，大大小小十多个连队，她都和文工团的同志去过，不仅是去为战士们表演过，也和他们很多人私下交流过，聊过很多。 这天，边防的温度从大雪变成烈日高照，又从火烤似的天逐渐降温，隐约又落雪的预兆。 闻锋又带队出去做任务了，她留在部队里这里资料，正忙着呢，陈淑和几个文工团的女生就匆匆忙忙跑进来，激动地拉着她说道：“外面！外面有城里的人来了！” 宋甜枝不紧不慢：“谁啊？” “军职可大了！政委都得出去迎接！” 宋甜枝整理资料的动作一顿。 难道是……宋融大哥来了？ 第93章 恭喜 宋甜枝急忙收拾了自己手头上的东西，跟着陈淑她们跑出去，果然远远的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军车，上面的人她看不清楚，也不敢随意靠近，毕竟是偷偷过来的，只能就这样远远看着。 陈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宋参谋长来了，也不知道来这边是干啥的，这么大的官说来就来了，难道是我们这边边防要挨训了？” “呸呸呸！你咋啥事都往坏处想？什么叫俺们这边要挨训了，俺们这边谁没没日没夜的努力？怎么可能是挨训呢，这大官来了，肯定是待着好消息过来的，信不信，等会今天晚上咱们就要举办欢迎晚会了。” “我们现在都还没收到通知呢，我觉得悬。” “悬个屁，上级来了，这是必须的，肯定带着好消息来的！” “你们看！政委和那参谋长笑的那样，绝对是好消息！” 看也只能看一会儿，大家都是趁着那一点休息的时间过来凑个热闹，马上就得回去各干各的，聚在一块讨论了两句，就纷纷打住回去了。 宋甜枝踮着脚尖，看了好半天都没看到宋融从车里出来的身影，最后只能跟着她们回去。 回到房间里，面对一大叠的资料，她手撑着下巴，有些担心。 担心这次宋融大哥突然来这边会做什么。 是不是七十九兵团那边……又或者城里出什么事情了？还是对他们的指派任务有了变化…… 目前啊都不得而知，主要是她见不到大哥。 陈淑见她在发呆，忍不住问道：“甜枝，你干啥呢，想什么东西这么入神啊？” 宋甜枝摇摇头：“哎……算了，先干好手上的活吧，有事等晚上再说。” “行。” 两人才刚说完，门就被人敲了敲，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同志站在门口：“文工团的同志，五连那边集合等你们半天了，怎么还没人过去宣传一下部队里最近读的书。” 陈淑一拍脑袋：“糟了，我把这件事情差点都给忘记了，就顾着和你说话呢！我得走了！” 她拿着几本书，匆匆忙忙就跟着那同志出去了。 宋甜枝握着钢笔还坐在椅子上，写了两个字，外面又来人了，门被敲响，开始她还没注意到，以为又是五连的同志来催，五连不归她管，就没去管理会。 直到那同志走到她跟前，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桌子，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宋甜枝眼眸突然瞪大，“小张副官！” 小张站在她的桌子前面：“对，是我，甜枝妹妹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宋甜枝立即站起身来：“好，很好，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大哥来了？” “对。” 小张点点头。 “真的啊，那太好了！” “参谋长正在和几位领导谈话，说让你晚上等着他，他去你家吃饭。” “好！我知道了！” 果然这边部队里她在这边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大哥的眼睛。 但算算日子，她和闻锋也住在一块大半年了，都差不多又开始天冷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哥才过来，也不算快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宋甜枝就抓紧时间把手头上的活干了，等到时间后，就匆匆去了三连外面等着。 三连里面依旧大门紧闭，周围拉着铁丝网，外面还守着人，她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站在外面等，等了好一会儿见里面都一直没什么反应，她只能转身回家。 估计三连又有重要的事情了，机密的任务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闻锋出任务好几天都没回来了，她也没有任何消息。 宋甜枝自己回家，闻锋不在，大哥又要过来吃饭，她只能自己做菜，但是家里这几天又没什么好吃的菜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食堂吃的。 一路急匆匆地跑。 刚要用钥匙打开家门，身后就有人喊了她一声：“小宋同志！” “哎？” 宋甜枝回头，看见对家的门开着，竟然是住在他们加对面的政委老婆。 “来我家吃饭，我家老翟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是等会宋参谋长会过来吃饭，我就做了好多菜，说闻锋不在就不麻烦你了，让你和参谋长都来我家吃。” “这……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大家都这么久的邻居了，我家老翟之前去你家吃饭的次数还少吗？你和我客气啥啊。” 宋甜枝被她一把拽进屋子里，连忙谢道：“那真是谢谢了啊，陈姐，主要这次太着急了，闻锋也不在，我都没法一个人做太多菜。” “你家闻锋啊，都快把你惯坏了，这大半年以来都从来不让你下厨的，每次都给你做好饭菜，你的厨艺早就退步咯！” “早就退步了，从嫁给他开始，好像就没怎么进步过呢。” “呦呦呦，你们两口子啊，都成了圈部队军区这边最让人羡慕的两口子了，闻锋在外面都凶成那样了，唯独就听你的。” 陈姐进屋后就开始剥豆子，宋甜枝也过来帮忙：“还好吧，他其实有时候也是很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谁说的？上次你家男人不是在三连里和几个同志闹矛盾了吗？那几个新来的同志不服管教，闻锋亲自带着训练，后面又差点打起来，当时我家老翟去了都不管用，最后不都还得是你去了，直接一句话就把闻锋拉回来了？” “那次啊……那次是他自己的不对，对人家新来的同志太过严厉苛刻，都完全没给人家适应的时间，后面他还去给人家道歉了。” “那是不是你在背后说道他的？” “……是。” “那不就行了？闻锋啊，谁也不听，就听你的，你说往东，我看他啊是绝对不敢往西的。” 宋甜枝耳根泛红：“好啦，陈姐您老是提他干什么，我们做我们的菜，等会他们就回来了呢。” “行行行，但听说这次来咱们这儿的宋参谋长也不耐呢，不知道队里要有多少小姑娘喜欢了。” 宋甜枝想了想：“他到现在还没结婚，真难啊。” “这有啥难的，男人越老越好找！”陈姐又笑呵呵地说道：“你男人不在你就去吃食堂，看看今天，还好我在家呢，家里还有不少菜，能做一桌子菜出来，不然大家都要一块去食堂里吃了呢。” “去食堂吃又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去食堂吃，看看你这说是什么话，难道食堂的饭菜就那么难以下咽吗？刚才的那些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不知道还会给我引来什么麻烦呢。”翟荣走进来，“以后说话都注意点，我们当领导的，平时都吃食堂，今天是参谋长要来看看自家妹妹，要和妹妹叙叙旧，才聚在一块吃顿饭。” 陈姐翻了个白眼，刚想和他吵一架，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说啥？” “什么说啥？” “妹妹？啥妹妹？” 翟荣指着她身边的宋甜枝：“两个宋！还能有谁？” 陈姐猛地捂住了嘴：“宋参谋长……和小宋同志有……有这关系？” 宋甜枝在旁边笑眯眯的，“对啊，他是我大哥呢陈姐，你不知道吗？” 陈姐听着都想立马给自己的嘴两巴掌，刚才在胡说八道的，立即回答道：“我不知道啊，我哪能知道你和这位参谋长的关系，还奇怪呢，你俩一个姓就算了，闻锋这个节骨眼上压根不在家，他还要来……原来是这样啊。” 宋融跟着翟荣身后出现，一身整齐的军装，眼镜下那双狭长的眼眸盯着宋甜枝，笑眯眯的。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文儒雅，满眼都是平静和温柔。 宋甜枝回头看到他就主动走了过去，几步抱住他。 宋融摸着她的脑袋：“桃花。” “嗯！哥哥……” 两人从上次在七十九兵团分开，已经快一年都没见了，现在宋甜枝抱着他，感觉自己在这边的这段时间也都想是做梦一样，根本来不及反应，时间唰一下得就过去了。 “桃花在这边表现得很好，哥哥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我？” 宋甜枝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 翟荣在身后连忙说道：“我们等会儿再说吧，先吃完饭，等会你和小宋同志好好叙叙旧，兄妹俩都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不着急。” “行。” 宋融点点头，带着宋甜枝坐下，“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大哥慢慢和你说。” “菜来了菜来了……” 陈姐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满脸的高兴：“你们快吃，厨房里还有一个菜，不怕不够吃，就怕你们吃不饱，都别客气啊。” 宋甜枝说：“陈姐，我去帮您……” “不用！你就和你哥哥坐在一块，参谋长刚坐车，一路上肯定颠簸得都不舒服，让他干净吃点热的，暖暖肚子。” “好。” 这顿晚餐吃得很是开心放松，翟政委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和宋融和宋甜枝都能聊到一块去，偏偏每次和陈姐就时不时的会吵架，两人拌两句嘴，倒也是另一种相处方式。 吃过饭后，宋甜枝谢过政委和陈姐后，就和宋融一块回了对面的房子。 进屋她就拿出谢放在宋融脚边：“大哥，我不知道你突然就会过来，你先穿闻锋的鞋子吧，他今天正好不在家。” “嗯，我知道，他除去执行任务了。” “对啊，好几天了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呢。” “应该也就这两天了。” “好。” 宋甜枝给倒了杯热茶：“大哥，刚才在那边吃饭，你说有什么事情是要恭喜我的？” “你可以回去了。” “啊？” “一年的时间虽然还差两个月，但是上级看你表现很不错，决定让你提前回去了，可以回七十九兵团了。” 宋甜枝呆滞了两秒：“这么快？”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呢，这就可以让她回去了？ 宋融笑道：“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和你一块儿，同行的那几个同志，有两个是和你一起的日子回去，其他的都要等到两个月以后才能走，到时候会有新的同志下来接你的班。” 见宋甜枝好一会儿都没反应，他补充道：“回去以后，会有舞团的领导来找你，到时候你只需要照着领导的指示，听安排就行了。” “舞团？我剧院里的那种吗？” 宋融点点头：“不然呢？几个比较大的剧院都很喜欢你，还再商量呢，如果你自己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和大哥说说，大哥帮你出出主意。” 这个消息对宋甜枝来说确实有点快了。 提前了两个月，实在是没想到。 大哥也来得突然。 “大哥，那除了这个消息以外，你这次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其他的都是和这边的领导聊的，等闻锋回来，我还要找他聊聊三连的事情。” “哦，好的。” 宋融问：“现在你有想法吗？” “我……我暂时没什么想法，大哥给我点时间吧，我也没太想清楚，而且这件事情还没和闻锋说呢，他现在在外面做任务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其他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她和闻锋这半年多一来，才刚稳定了一段时间，剩下两个月他们也都自己有了规划，现在突然就要提前回去了。 回去的事情她一直都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她倒还好，会服从安排，就怕闻锋那边会不开心。 “好，等闻锋回来，你和他说说。” “嗯嗯。” 宋甜枝松了口气，又和宋融聊了些彼此最近的情况。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家里的爸妈。 眼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宋融站起身说道：“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的身体都很好，就是一直都担心着你，到时候等你回去了，会给你放几天的假，你可以回去看看他们。” “好。” “至于你和闻锋……”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们的事情到时候也要和爸妈说清楚。” “嗯，我会的。” 她也起身要送宋融出门，两人刚走到门口，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有人靠了过来，开始动门锁。 她愣了一下，猛地一下推开了门。 第94章 对外的说辞 “二哥？” 宋甜枝以为会是闻锋会来了，但是没想到打开门以后看到宋子烨站在门口。 宋子烨浑身都是伤，手和脑袋上还绑着绑带，脸上全是血，狼狈不堪的，但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见到她，宋子烨急忙抓住她的手：“走！闻锋，闻锋出事了！我们赶紧走……大哥？？” 又见有人拽着宋甜枝，宋子烨都想发火了，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哥，他顿时喊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宋融的出现让他更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脚下一软，就差点跪在地上。 宋融扶了他一把，又仔细看到他身上的伤，皱起眉头：“身上有伤，先送你去医疗队。” “不……不行不行！”宋子烨咳嗽两声，“不行，哥你带着桃花去……去找团长，去找闻锋……” 宋甜枝也扶着他：“哥，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闻锋！去找闻锋！” 宋子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喊道：“这次的任务有一支小队中了埋伏，闻锋去救人，五天了都没有半点消息！也不见闻锋回来，而且在对面那种地方……那种地方，一旦失去联络，后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我……我们途中想去救人，又差点被敌人发现，我……桃花，我对不起你。” 说到后面，宋子烨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桃花……” 宋甜枝一把握住他的手，对宋融说道：“大哥，你先送二哥去治疗一下身上的伤，他身上的伤包扎得太随意了，这样可不行……领导那边我去见。” 宋融招来前面等着的副官小张：“你送子烨去医疗部那边。” 上前握住宋甜枝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团长那边都是带兵打仗的领导，我必须要陪你去，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大哥……” 宋甜枝也没想到大哥会这样。 “可是二哥他身上的伤——” 宋融只暼了她一眼：“既然能活着回来，还能一路从外面跑到这边来，就不怕他还会出什么问题，死不了。” 宋甜枝被他扯着往外走，她回头看了眼被小张扶走的二哥，也只能答应。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指挥官这边的屋子，就在三连里面，平时她都不能随意进来，这次被宋融带着就能进来了，她还没走到屋子的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的声音。 “这次的任务谁派出的小队，是谁带领的队伍要这样擅自行动的！” “听说是队里的七队小队长，本来大部队都要撤退了，回来的战友说那小队长想要单独立功，看到有敌人的蛛丝马迹，就带着人擅自追过去了，一追过去就没有任何消息了，然后闻连长知道这消息后，又带着人追了过去。” “胡闹！这把部队的军令当什么了！这一个一个的！闻锋也是，贸然追上去干什么！” “现在生气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得想想怎么救人……我觉得……” “谁在外面？” 有人立即发现了门外站着的宋甜枝和宋融。 守卫也过来了，一看是宋融，立即回复屋里的人说道：“是宋参谋长和他妹妹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房间门打开，里面的几位军人纷纷看了过来，在看到宋融身边的宋甜枝时，闪过几分愧疚，“都进来吧。” 宋甜枝跟着宋融进去，进屋后有立马有在她面前低下头，“小宋同志……是我弟弟对不起你！” “小宋同志，带队私自离开的是这位同志的弟弟，哎……这事啊，真是……” 那位领导叹了口气，后面的话都没法说下去。 宋甜枝盯着面前站着男人，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问：“其实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吧，你们也别骗我了，刚才我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其实我并不全信，各位领导同志还是直接和我说实话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安抚家属，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别的地方可能不会这样，但是在边关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出事的战士，也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边防死人已经是常事，每天都会有不懂事和不听劝的百姓偏要过去，有时候是同志为了救人牺牲，有的时候是百姓不懂的，过去遇难。 有些东西，不用看都能猜到。 闻锋的情况如果真的只是和刚才他们说的一样，为什么会惊动这么多人。 “各位同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还是能承受的。” 站在书桌旁边的一位中年同志走了出来，从他身上的军装和胸章肩章大概可以认出，他的职位估计还要在大哥之上，对方认同了宋甜枝说的话，朝身边的人点了点头：“说吧，宋家的女儿，瞒不过去的，就算瞒过去了，没看到宋参谋长还再我们这儿吗？宋参谋长我们也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其中一个男同志主动过来和宋融宋甜枝握手，“我是闻锋这次作战的领导，刘展。” “你好刘团长。” “刚才那套说辞只是我们对外的说辞，但却有此事，确实有一支队伍途中擅自离队了，闻锋也确实去找他们了，但是闻锋这次离开，身上还带了其他让秘密任务，但是规定时间是24小时，最晚48小时，不管能不能完成，他都会回来，但这次都已经过了48小时，已经五天120个小时了，离明天也就没多久了……任务应该是出了差错，或者任务彻底失败，闻锋被困或被抓，生命危在旦夕，又或者情况更糟糕……”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基本上都能明白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对面那种地方，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境外乱成一锅粥的地方，什么人什么交易都有，加上任务的天数，至少十天，平常人去那边一天回来就只剩骨头了，就算是军队去都是要小心翼翼不能随意暴露身份的。 从每每自那边负伤又或者被解救回来的人质来看，身上的伤口哪个不是触目惊心，哪个人不是死里逃生？ 所有人都知道闻锋在那边这么多天，肯定凶多吉少，但都没忍心说。 团长只是看着宋甜枝，眼神里透着几分担忧：“小宋同志，我们觉得你作为闻锋的家属，是最应该有知情权的人，也是最应该有权利知道闻锋现在处境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但是宋甜枝不能不知道。 而且宋甜枝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粗妇人，她也是部队的兵，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军人。 “对，小宋同志，还有宋参谋长，这件事情多了的我们都不能告诉你们，我们只能把我们能告诉你们的告诉你们了，其他的事关我们这次任务的机密，你们问再多，都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宋融点了点头：“任务的事情我也还不知情，但既然是你们第八军区的秘密任务，确实不能向我们透露太多。” “事已至此，部队在对面的山区里也已经找了很长的时间，搜寻了两天两夜，你们也看到了，宋队长身上的伤，那些同志也已经尽力了，是如果再找下去就会暴露其他同志，食物也没了，只能在那边等死，他们才不得不回来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从刘展团长开口后，一言不发的宋甜枝。 宋甜枝紧紧握着宋融的手，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众人，也骗骗自己的话，外面突然跑进来两个兵，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团长！团长！有同志从对面跑回来了！还浑身都是伤！” 一地的鲜血，浑身的伤，眼睛还被钉上了窟窿。 那人都爬都要爬进来，咬着牙死死抓着人的衣服。 “小队！小队全部都被抓了，他们让我回来给咱们部队带信，说是……说是要和您当面谈话，让您把咱们边防的线后撤十里地！” “放他娘的狗屁！娘的，抓了我们一队的人就要后撤十里地！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就是！宁死不屈！这土地每一存都是我们的，绝对不能让！人我们也要救！我们重新想办法！” 刘展冷着脸：“把这位同志扶下去好好治疗，一定要抱住他的性命，就算用再多药都行！” “是！” 小队被抓，用来要挟第八军区。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众人再来了一闷棍。 领导们也迅速开始布局，重新派人深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出来，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队长也进了屋子。 刘展又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甜枝。 宋甜枝脸色泛白，但还是一直都没开口。 从头到尾都只是盯着眼前房间里摆在书桌上的那张纸。 那是信纸。 和当时闻锋给她写过的那封信纸一样。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当时闻锋信纸上写过的东西，会成真。 她愣怔地盯着那处看了好久好久，刘展都不忍心了，忍不住说道：“小宋同志啊，要不你先回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尽全力把人救回来的，而且对方既然这是要和我们谈判，就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杀人，他们要是敢杀人，我们就敢直接和他们拼了。” “没错没错，小宋同志啊，你先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回去吧。” 旁边的说完，直接朝她身边的宋融使眼神。 宋融并没有直接把宋甜枝带走，只是询问道：“你觉得呢？” 宋甜枝深吸了口气，“大哥，我们出去吧，不要耽误了大家商量对策，我也相信我们的战士会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好。” 宋融这才带着宋甜枝离开。 一出屋子，身后的讨论声被房门遮掩，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但宋甜枝也彻底站不稳了，刚出屋子，走了两步，就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宋融怀里。 宋融一把打横抱起她：“桃花？” 宋甜枝摇摇头，又让他放下自己，扶着他的手臂站直了身体：“哥哥，我也是军人，闻锋也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很感谢团长他们能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很感谢他们没有瞒着我。” “告诉你是必须的，你是家属，也是闻锋在这边唯一的家属。” “是啊，闻锋从小就没了爹娘，自己一个人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就要被迫带着小福子一个小孩讨生活，从开始就被所有人抛弃……以前就过的不容易，现在来了这边以后，唯一的家属就是我了，我现在不知道，难道要等到他死了以后，看着他的尸体哭吗？” 宋甜枝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可能到时候我都没时间哭，我也是军人，我不能因为他的事情，耽误了我自己的事情。” 越往前走，她的脚步越坚定，也逐渐不再需要宋融扶着。 宋融始终陪在她身边：“桃花，你长大了。” 宋甜枝苦笑一声，泪水却在止不住的往下掉：“大哥，这样的成长是很痛苦的。” ………… 当天晚上，不，是凌晨三点，第八军区就有人出去了。 宋甜枝站在不远处，隔着三连的电网注视着里面的一切，见是宋子烨又折腾着，从医院里绑好了绷带，急忙扛着重新跟着队伍出发了，她挤满就要追上去，但被身后的宋融拉住。 “桃花，这是你二哥和闻锋的事情，也是三连的事情，他要去就让他去吧。” “去……二哥身上都是伤，还那么严重……” “没事，相信他。” 宋甜枝叹了口气。 又和宋融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 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夜里，她才转过身，拉着宋融的手：“大哥，已经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在这里等，只是无用功，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如果他们回来了，还有精力去照顾他们。” 宋融盯着她：“你倒比我看得通透。” “不通透怎么行呢？这样站一夜，病倒了，更划不来，也不值当。” 宋融摸摸她的脑袋：“桃花，没事的，相信哥哥，他们都不会有事，但是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95章 冷静 宋甜枝被宋融送回了家，宋融坐了会儿，也走了。 他住在部队的安排的宿舍，不能和宋甜枝住在一块，这边的屋子也只有一间屋子，宋甜枝一个女同志住着就行了。 送他离开后，宋甜枝关上门，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到她稍微清醒点后，才关上。 她以为自己真的能和刚才说一样静下心来等，但她还是高估自己了，这一夜肯定会睡不着的。 不仅是闻锋，二哥她也很担心。 到了眼看着就要天亮的时候，她还没合眼，脑子里也想了很多东西，很乱。 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乱想，她也相信闻锋，不会真的出大事。 等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起床集合时，她这才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睡不着也要休息一会儿。 转眼，天亮了。 宋甜枝迅速收拾好东西，起床洗漱，穿好军装出门集合早训。 到了早训的地点后，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束时陈淑和几个文工团的同志过来看她。 “甜枝啊！你没事吧，我们听说去的同志全部都回来了，就输你家男人和一支小队没能回来，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听说了，但估计没事，不会有事的，甜枝你放宽心，那些同志都在外面和那群人周旋多久了，怎么可能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用担心。” “对啊，甜枝，我们也听说了一点消息，你这几天先别着急，不是听说也已经有人过去救了吗，就不用太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很多人都在安慰宋甜枝，宋甜枝心里肯定是很感动的，连忙说了好几个没事，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一连两天，她都在文工团里整理资料，几个连队里来回跑，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天她已经数不清楚往河对岸看了多少次，又真正睡了几个小时。 这天她还在文工团里写文件，小张副官从外面进来，“甜枝妹妹，参谋长有事找你，请你等会忙完了晚上过去一趟。” “哦……好的。” 宋甜枝点头应下。 等她忙完以后，其他的同志也都陆陆续续去了食堂吃饭，她也收拾着东西，急忙往宋融住的地方去。 宋融住在一间单间里，主要是他这次来这边手里的事情也多，要处理的文件也多，要是和其他同志一块去挤着，会非常耽误事情。 单间在三连同志宿舍的旁边，也在三连里面，她还是被小张同志带着才能进来。 进来以后就直接去找了宋融。 一推开门，里面就能一览无余。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单人床。 除此之外，单调得没有其他的家具。 宋甜枝往里面探头，开始并没有在里面看到人，往门后的窗户看去，才看到宋融的身影。 她喊道：“大哥。” “来了。” 宋融正站在窗户旁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进来吃饭。” 走到桌边，宋融先坐下，招呼着，“有好几个好吃的菜，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再不快点就要冷了。” 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眼看着又要下雪，今年的雪说不定还会比去年的雪还要大，早早的，部队里就给大家发了厚的军装和被子。 连过年都听说还有饺子吃。 这次的冬天比之前的冬天都要好过。 宋甜枝在他旁边坐下，看着桌子的好吃的，想吃但没什么胃口，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她逼着自己吃了又吃，最后实在吃不下去，可还是低着头夹菜。 半空中被宋融拦下，他握着宋甜枝的手，“桃花，吃不下去就别吃了，没关系。” “可是大哥应该为了我费了很多神吧，这些菜我得吃完，不吃完的话，就白费了大哥的这一番心意了。” 宋融没松开她的手：“桃花，这两天你怎么一直都在忙？不好好休息？” “我睡过觉的啊，大哥，你才是那个不好好休息的吧。”宋甜枝冲他笑了一下，虽然笑得有点勉强，但她觉得这样能让大哥对自己放心。 宋融摇摇头：“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桃花别熬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高速你的，无论好的坏的。” 宋甜枝低着脑袋：“大哥，我睡不着的，我以为我能睡的着，但是我躺下去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不好的事情，还不如醒着，醒着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做着手上的事情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你的身体迟早会吃不消。” “不会啊，大哥不回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做什么都会很娇气的宋甜枝吧，我都在第八军区这边跟着三连的同志学习了好久，什么防身的技能和体能耐力，我都跟着三连的同志一块联系，不回差到那里去的。” 宋甜枝怕他不放心，放下筷子，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大哥，我真的没事，而且这几天文工团的事情是真的多，你还说我马上就要调回去，需要交接的事情也很多，就算没有闻锋的事情，我也要因为调动的事情忙很久。” “调动的事情不用着急，我还在这里，你就不用走。” “大哥的意思是，到时候我跟着大哥一块走的？” 宋融点点头：“我过来就是要接着你们一块回去的，所以你可以等着闻锋的事情有消息了，再修整一段时间我们再出发回七十九兵团。” 宋甜枝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过几天就要动身了。 这两天也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情，现在一听倒是没那么急着回去了。 在宋融那儿待了一会儿，宋甜枝吃饭晚饭后，就回了家。 躺上床，她逼着自己睡觉，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外面突然就响起了警报声，然后有人敲门，她猛地惊醒过来，掀开被子，随便披了见衣服就往外走。 “小宋同志！小宋同志！你醒醒！” 宋甜枝连忙道：“来了来了！” 她打开门，看见小张副官站在她家门口，“咱们外面的山路塌了，好多同志都起来去现场了，参谋长让我来叫你赶紧收拾东西，就怕这边山脉一体，塌方会一路顺到这边来。” 所有第八军区的同志的屋子都靠着山建的，现在前面的山塌了，这边靠近山的房子可不敢住人。 一旦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宋甜枝深知这点，只随便收拾了点重要的东西，然后询问道：“塌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大家都去了吗？” “参谋长也去了，留下一些人在这边守着后，其他的同志能去的都去了。” 宋甜枝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把手里收拾好的交给他：“我也要去，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我大哥住的那个屋子里，那边同志的宿舍是挨着河水的，应该不回有什么事情。” “可是……” “没事，你放心，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宋甜枝说完就跑了，走了两步就看到有一队人马正在不远处集合，然后匆匆外外面跑，她一边跑着把衣服穿好，一边追上那群人。 跟着部队一块到了山塌的地方，这边完全是大规模的塌方，两边的山塌的非常严重，看不到尽头的那种，原本能出去的路，全部都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和泥土堵住。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记得这边的山脚下还有不少户渔民住着。 这半夜突然就塌了，所有人几乎都还在熟睡中，那些渔民估计…… 她一来，就碰到宋融带着的救援队在周围挖人，边挖还要边小心着身后的山会不会再塌一次，要是再来一次，他们所有人都的直接被埋在底下了。 宋融看到她，轻声呵斥了一声：“你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不准过来，这边有我们就行了。” “不行，明明人手不够，大哥你别和我说这些。” “你简直就是在胡闹，这边有我就行了。” “文工团的其他同志也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大哥不要偏心，周围还有很多同志都在看着呢，我有力气，我能帮上忙……” 宋甜枝扭头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废墟里埋头挖的陈淑等人，她不由分说也凑了过去，和她们一块挖。 所有同志都在抓紧时间挖，生怕再塌。 挖了好半天，这边被埋得非常深，所有人身上几乎都沾满了泥巴，宋甜枝身上也是，她刚要站起来，又听到头顶一声巨响，见身边的陈淑还再低头苦挖，下意思地往她身上一扑，两个人滚在泥砂石地里，又被头顶砸下来的土盖了一身。 “桃花！桃花！” 宋融几步跑过来，将她从土里挖出来，替她把脸上的泥土擦去，“没事吧？” 宋甜枝揉着眼睛，又从嘴里吐出几口沙子出来，“大哥我没事。” 她抬头看着两边还再不停滚落石头的山，“大哥，得加快了，我估计马上又要下雨了，这雨一冲，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波第四波。” “现在就是救人的黄金时间，要是错过这段时间，到时候一层埋一层的，就算是把人挖出来都活不了了。” 宋融点点头，立马过去和几位领导商量。 所有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无论涌什么办法都要在下雨前，能埋在底下的百姓挖出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宋甜枝也在一片废墟里挖，挖的土里都是血，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在终于挖到人了，谁知旁边的陈淑过来一看，差点没被她吓死。 “娘哎！我的亲娘哎！甜枝，你的手不要了吗？你就这样挖，十根手指头都挖出血来了，你不知道吗？” 宋甜枝被她这一提醒，才发觉到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果然都已经破了。 她皱了下眉：“没事，救人要紧。”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把手指随便包了一下。 陈淑给她找了个工具过来，“你用这个吧，咱们匆忙过来工具都没拿多少，其他的都被那些男同志拿去了，你用着吧。” 很快，另外一边已经有两个渔民被救了出来，所有人都瞬间又有了都斗志，加把劲继续救人。 宋甜枝这边也挖了半天，终于听到底下有极其微弱的呼救声。 小心翼翼地救了一家子人上来，文工团和二连的十多个同志都快累死了。 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救出人来，但不知怎么的，转眼间雨就到了，冲了个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 宋甜枝也没料到这雨说来就来，和文工团的同志一块往前跑，可前面一路上都被山体崩塌弄得完全没有半点能躲雨的地方，躲来躲去都要怕山什么时候再塌了。 所有人只能往营地那边跑，跑着跑着，因为还要顾忌着刚救出来的伤员，连呼吸都步稳定，好几个同志都被迫留在了后面，宋甜枝和陈淑两人也搀扶着一位大叔。 大叔双腿都被碎石压断了，完全走不动路，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都压在宋甜枝和陈淑两个人身上。 对方少说一个成年男子，体重能随随便便压过她们，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胖子，那重量压在身上，就算是有陈淑在旁边分担，她也实在够呛。 两人的步伐就这样被耽误了，错过了最好回营地的时间。 眼看着周围的雨越下越大，头顶的石头又开始往下滚，身后好几个同志都被滚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宋甜枝连忙回头大喊：“不要犹豫！赶紧往前跑！快跑！找到安全的地方能躲则躲，不能躲就跑！” 可陈淑满脸的为难：“甜枝，别人倒是能跑，你看看我们……这要咋跑啊……累死我了……” 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还要在这边一直忙着把这位昏迷的同志给带走。 宋甜枝的情况也不是太好，但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用了吃奶的劲儿和陈淑一块，“走！快走！这边马上就要塌了！” “这场雨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啊！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咋就突然落雨了，还这么大，生怕不会把上面的东西给冲下来吗！” 第96章 一个不落 “小点声，这边本来就快塌了，你这一嗓子我都怕咱们头顶这边的山也要塌下来了。” 宋甜枝连忙让她小点声，但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让她们再往前跑了，前面已经塌了，所有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全部都堵在了回去的路上。 这一幕不仅是让她，也是让身后还扶着伤员的同志们都看呆了眼，盯着那些还在不停往下滚动，砸往地面的石头，眼底写满了绝望和无助。 前路后路全部都被切断了，被困在这边的是一部分伤员还有十来个救人的士兵。 宋甜枝和陈淑也被困在其中，望着一步之遥的那些东西，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要是刚才再往前一步，现在被埋在土堆下的人可就是她们了。 “这可怎么办啊？！这回去的路也被堵上了，我们是不是和前面的同志切断联系了啊，他们知道我们还被困在这里吗？” “会知道的。”宋甜枝安慰道，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把人扶到那边去。” “过去淋雨吗？” “淋雨总比在这儿随时都可能会被再次崩下来的山埋了好。”宋甜枝费劲地抬起昏迷的渔民，“快，我们快过去，再晚点估计我们这边也要出事了。” “行行行，这就来了！” 陈淑和她一块抬着人，才感觉面前能走路，好不容易走到对面那片稍微空旷点的地方后，宋甜枝又招呼着不远处同样被困在这边的同志过来。 所有人就在雨里站着，静静地等待周围的山体能稳定下来。 每个人都被雨冲的眼睛都睁不开，有几个原本还在昏迷的渔民，更是直接被这雨水冲醒了，脑子昏昏沉沉地看着周围。 “我的房子呢？” “我的家呢？！这周围是啥子情况！” “咋……咋……咋全部都塌了？！我的房子啊！” 连刚才被宋甜枝和陈淑一块从土里挖出来的胖大叔也睁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死死抓着宋甜枝的衣服：“同志同志！有没有看到我婆娘和我孩子？你们把他们娘俩救出来没？” 宋甜枝和陈淑在雨中对视一眼，陈淑冲她摇了摇头。 她也只能说道：“我们每个部队负责的地方不一样，可能是被别的队伍救走了，您先别着急，等会还有第二波救援的。” “真的吗？我的婆娘孩子都在炕上睡觉呢，这屋子说塌就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埋了……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先保证自己活下来，才有力气和精力去找其他人。” 那男人哭起来，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全部都混在了一块，什么都分不清楚，旁边渐渐的有人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宋甜枝叹了口气，握紧了陈淑微微颤抖的手，“没事，会没事的。” 陈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也控制不住地扑进了她怀里抹起了眼泪。 “怎么办啊……咱们这是彻底被困在这里了吧，周围全部都是山，要是等会儿全部都塌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埋在这边了。” “会有办法的，等雨停了，我们想想办法，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真的有办法吗？你看其他同志也都半点法子都没有，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宋甜枝抬手挡雨，眯起眼睛在周围看了一圈下来，抬手指着一边的被堵死的路，“那边，我来的时候有注意到那边的还有树，我们等会如果真的没办法继续逃离，就过去抱住那些树木和周围能固定的物体。” “那树确实大，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 “雨太大了，雨小一点再过去，不然我们这边的几个伤员人都还没到那边，就会被山上下来的水和一些石头冲走，而且这雨天还在打雷，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过去。” “行。” 有了旁边那几棵树，陈淑心里都镇定了不少，也和宋甜枝一块安抚身边的同志和伤员。 等到雨终于逐渐小了一点，众人见周围的山有隐约开始有了异动，宋甜枝立即扶住人喊了一句：“快点！大家快去前面抱着树！互相也拉着点，绝对不要松手！” 众人刚站到树旁边，从上往下的崩塌就再一次开始了，所有人都紧紧抱着身边的大树，任由脚下的东西在不停地冲刷，一众人也实在被迎面而来的砂石泥土糊了全身。 陈淑的脑袋被一根树枝打中，后面石头也直接砸了上来，她疼得手上力气一松直接控制不住地要往后面倒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有人伸手拉住了她。 “甜枝！” “抓紧！” 宋甜枝喊道。 陈淑抓着她也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就死死不肯放手。 宋甜枝也没松开她，手指上的伤口被她捏着又开始流血了，她都在用力抓紧陈淑。 好不容易捱到最严重的一波过去，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好几个人一松懈都差点从这边栽倒下去。 她扶了一把陈淑，旁边的胖大叔体重在那儿，他自己抱着棵大树都不用怎么动，谁来了都冲不走他，更何况刚才只是一些从山上下来的水，更不可能冲走他了。 宋甜枝拍去陈淑身上的泥土，“还好吧。” 陈淑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哭了出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甜枝……要不是你的话，我刚才就直接摔下去了，我就直接死在这里了。” “没事，现在没事了，估计刚才那波过去，后面也不会再有了，雨也停了，放心吧。” 宋甜枝扶着她站稳以后，又去看了旁边的几位差点被泥土给埋了的同志，这边情况也不好，是部队里的同志还好，但她们还带着伤员，就比较难办，尤其是伤员的情况，一个比一个不好。 “我们下去，去找回去的路，现在这会儿雨停了，在外面的那些同志肯定还再外面等着接应我们，或者在一直想办法能进来，我们要找到方向，不能让外面的同志努力错了方向，我们自己也找错了地方。” “这周围这么大，哪那么容易找？小宋同志啊，这几个伤员身上可烫了，估计都在发烧了，还有这腿上和手上受了伤的人，这血一直都止不住可怎么办啊？” “没有医疗兵吗？” “只有一个，但是顾不过来这么多人， 刚才也有好几个同志都受伤了，现在大家手上也没有药，就算是能治但是也没有药品啊。” 宋甜枝把那位队里唯一和她们一块被困在这边的医疗兵找了出来，询问了她一下周围伤员的情况，“那人手不够，药品也不没有，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都能保住命，先保住命，想办法出去才行。” “行，我去想想办法，那几个外伤的同志倒不要紧，都是一点小伤，随便让他们自己包扎一下就行，难就难在有个女人肩膀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血一直都在不停的流，我就没有药和能手术的东西……” “你是医疗部，其他没有危及到性命的都先不要费神，你先集中注意力，想办法替她止血。” “好，给我点时间。” 被困在里面的人加起来刚好二十个人，八个当地的渔民，其他的都是第八军区的人，大家全部都靠着树站着，个个脸色发白，身上狼狈不堪，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口渴又疲惫的。 宋甜枝也没什么力气，她这几天都因为闻锋的事情没休息好，一睁眼又遇到了这种事情，要不是周围还有这么多同志配着，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否则她现在早就的倒下去了。 “陈淑，我们去底下看看，等会那位同志身上的伤被压制住后，我们所有人就要开始后往外挖，不挖不行……咳咳咳……”她忍不住咳嗽两声，也很想喝口水，但周围的水全部都泥沙，她也只能忍着。 陈淑和她一块跳下来，边走边回忆：“我记得我们刚才来的地方，这个方向，但是已经看不出来最开始的路了，我之前也很少过来这边，实在是分不清楚。” “我也不太记得……”宋甜枝有些无奈，这边是村民平时会出行的路，她们这群人天天呆在军区里忙，走的也是大路，之前从来没走过这边的小路。 此时不远处，身后有人出声喊道：“两位小同志！我知道路，是这边这个方向，我之前打了鱼经常给你们送去，经常去你们的军营，绝对不会记错的。” “这边？” 陈淑皱着眉头，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指的那边满是树木堆积，完全看不出来是一条路的路，竟然是她们回去的方向。 “真的，你们相信我，我真经常去你们部队，虽然每次都进不去，被挡在外面，但是我每次把鱼框放在你们部队的门口就走，绝对不回有任何问题的。” 宋甜枝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原来是刚才她和陈淑救出来的那位大叔。 “大叔，如果你真的确定的话，那我们可就直接开始朝这个方向挖了。” “成！你们放心挖，要不是我腿断了，站都站不起来，我肯定也要去帮你们一块挖！” 话音刚落，周围的同志纷纷吵宋甜枝的方向走了过来，“大家一块！来来来！希望咱们的其他同志能尽早发现我们在什么位置，所有能动的人都过来加把劲！” 所有人齐心协力，一块往大叔指的方向开始挖。 旁边的工具都被冲散了，大家都找不到工具，就捡起了旁边散落一地，刚才被冲垮的树枝开始往前面探，边挖边把埋在底下的树木都扯出来。 “嘶——” 宋甜枝在扯一块树枝时，手上一下没注意，被上面锋利的刺划伤，一道十多厘米的口子瞬间出现在手掌上，流出的血也是非常醒目的，伤口又深又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呀！你的手！” 旁边的同志看到了她。 鲜血从掌心冒出来，掉在地上又瞬间被周围的水冲走。 只落在了她的军装上，留下了痕迹。 同志立即给她找了块布绑上，她忍着把肉里的倒刺挑出来，咬着布条的一端，直接又把手上的绷带再用力绑紧，见血不再流了，才朝对方说了一声谢。 “没事，你小心点就成，应该这边马上就能挖到后面了，到时候去医疗部再让人给你好好看看。” “嗯。” 宋甜枝随意包扎了一下手，就又继续上前和其他的同志一块挖。 挖了最少有两个小时，大家都在边走边挖还边戴着伤员挪动自己的位置，眼看着天都要亮了，所有人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的。 宋甜枝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双手都在前面不停刨，摸到石头就往旁边丢，直到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出声，满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谁在那边？是我们第八军区的同志吗？” “是！” 宋甜枝还没回答，身边的同志已经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声。 “是我们！是我们！我们就在这儿，你们来支援的吗！” 不远处的泥土后面，立即有人回答：“我们是一连第三小队的，正好搜到这边，你们在原地等着，我们带了工具，很快就能挖过去！同志们都不要着急！” 等了十来分钟，这边的路总算是挖通了，宋甜枝也终于看到了第八军区的军装，她和陈淑扶着那位短腿的大叔一块出去。 立马就有人来接。 三小队这边人不多，有几个急忙回去送信。 宋甜枝摇摇欲坠，有个女同志过来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宋甜枝摇摇头，“没事。” 那女同志拍拍她的肩膀，“太好了，花了五个小时把你们救出来，加上这边的渔民，咱们附近房屋坍塌的那些渔民都没出什么大事，都被救出来，不仅是你们，连三连的那些同志也都一个个的回来，总算是虚惊一场，人活着就好啊。” 宋甜枝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信息，一把握住她的手：“三连……的同志都回来了？” “对啊，都回来了，一个不少！和你们一样，全部都回来了！” 第97章 在乎 宋甜枝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来不及管，刚从泥沙地里爬出来，就急忙朝第八军区的营地跑去，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 这边离第八军区的营地还有一段距离，放在平时她只觉得就我跑起来五六分钟的事情，但眼下宋甜枝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这么煎熬过。 她加快了脚步，咬着牙，撑着一股子劲往那边跑。 跑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不远处的第八军区的红色旗帜，悬着的心还没能放下，直到看到停在三连门口的那辆车，从车上抬下来的几位伤员时，更是屏息凝神，几步朝那边跑过去。 还没能接近那边的车，就被守在旁边的同志拦下了。 “什么人？那边不能……” 对方的话都还没说完，看到宋甜枝那张凌乱又脏的脸，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她来，“小宋同志啊，是你……你快过去吧，连长回来了，回来一听说你被困在山体滑坡里了，就立马去找你了。” “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太清楚，但是肯定会每个地方都去的。” “他没事吧！” 那同志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是没事，就回来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但是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我们也不知道，他又不肯让医生去看，一直在忙着问你在什么地方，刚才一下车听到你失踪后，立马就跑出去了。” “好……谢谢！” 宋甜枝刚跑回来，转身又朝外面跑去，没跑两步，她双腿突然发软，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同志都过来扶她，她却低着头，捂着胸口的位置，重重地松了口气。 闻锋没事……没事就好，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没事了。 几位同志扶着她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她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但想着闻锋刚从那么危险的地方回来，还要在外面撑着找她，她只休息了一会儿，立马又重新站起来。 往前走了几步，腿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每走一步都觉得非常痛苦，疼的她额角都在不停地冒着冷汗，指尖也颤抖个不停，眼看着又要摔下去，在她砸向地面的最后一瞬，被人拦腰抱住。 冰冷的背脊也贴上了具有力又滚烫的身体，她有些迷糊地转过头，看到的是满是胡茬的下巴，再微微上仰，对上一双深邃又熟悉的眼眸。 和他出发的时候不太一样，当时她亲手给他整理好了军装，还替他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现在一回来，脸上有道疤痕，眼角也有疤痕，脖子往下的地方也都是血，连胡渣都冒了好多出来。 宋甜枝看到他，身体只是微微一僵，抬手想摸摸他脸上的伤口，指尖就差一点点能碰到，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宋甜枝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单人病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里面原本全部都是泥土的衣服也被换了，她坐在病床上发了会儿呆，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但都是自己昏迷前的，昏迷后的记忆她是半点也没有。 她坐起来倒是没什么事情，但脚才刚碰到地面，就被痛得全身都在抽搐似的。 低头一看，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上了厚厚的石膏和绷带，她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好点了吗？” 宋融手上提着个老式的热水壶，另外一只手上还拎着个搪瓷杯，过来就给她倒了杯热水。 “好是好点了，就是我这右腿，我感觉我好像没什么直觉了，大哥……我是腿断了被截肢了吗？” 宋融忍不住笑，把热水递给她：“要是真的截肢了的话，这条被打了石膏的腿是谁的？” 宋甜枝自己都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我给忘记了……那大哥，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融说：“骨折了，有点儿严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那还好。” “把自己折腾骨折了，还好？”宋融点点她的脑袋，“我就是去接你二哥的时间，你都能把自己弄出一身的伤来。” 宋甜枝眼睛闪了闪，“二哥，回来的了？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那闻锋呢？” 宋融也摇摇头：“没事。” “还好还好……” 宋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说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是你带着其他的同志一块的，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勇敢？” 宋甜枝立即回道：“我……我都在部队待了这么久了，大哥你真以为我只是来给大家唱歌的啊。” “看来还学了不少东西。” “那可不……” “但在哥哥眼里，你无论学多少东西，都还是那个喜欢撒娇的小桃花。” 宋甜枝脸颊一红，赶紧喝了口水缓解自己的窘迫。 这家里人叫她的名字，喊起来总是这么亲切，而且会喊得她不太好意思。 喝了点水后，医疗部的张丽珍走了进来，给宋甜枝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以后，点了点脑袋：“还行，就是腿和手指的伤的情况有点严重，其他的都没什么大问题，也都是一些外伤，好好休息养伤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宋甜枝十根手指上也都是绷带，但并不是和胡萝卜似的肿，还能自己用手做很多事情。 张丽珍又叮嘱：“甜枝同志，手和腿都都不能碰水，尤其是你的手，一天上三次药，如果没人给你上的话，你就叫我一声，我来给你上。” “好，谢谢了。” 张丽珍在本子上写了点什么东西，转身就要走，宋甜枝又一把抓住她的衣服，“那个……我什么时候能下床走动啊？” 张丽珍笑着骂了一句：“说什么胡话，这才刚把你的腿用石膏打起来多久？你就想着下床走路了？人家都说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你看看你自己，腿都动不了，你就想着要走了？” 听到她这样说，宋甜枝只好作罢，安静地躺回床上。 宋融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闻锋就在你隔壁的病房，情况比你严重很多，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都严重恶化感染，打了药以后现在还没醒。” 宋甜枝立即紧张起来：“他……身上为什么会那么多伤？” 昏迷前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闻锋，他一身的伤她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任务中，他故意被敌人抓住，被严刑拷打了两天，后面拿到了情报才救了人出来的。” 轻飘飘的两句话，这背后透出的艰辛和困难，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宋甜枝的心也跟着紧紧揪起来，“那他的伤能治好吗？” “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等我好一点，我去看看他吧。” 宋融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门板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又弹了回来，声音大得把病房里的其他伤员都吓了一跳。 病房里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多多少少旁边还有十多个人也躺着，她还看到了还在睡觉的陈淑。 这声响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有人都不安地往门口看去，宋甜枝抬起头，门口站着高大挺拔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里看到了积分惊讶。 很快，对方大步过来，半跪在宋甜枝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媳妇儿……” 宋甜枝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过来，又注意到他另外一只手臂上和自己腿上差不了多少的石膏绷带，忍不住问道：“你这胳膊是咋了？” 闻锋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没事，小伤，明天就能好了。” 他亲了一下宋甜枝的手，声音粗重，“媳妇儿，你可真是差点吓死我了！” 昨天他一回来就听到了消息，立马就带着几个三连的同志出去找了，挖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宋甜枝她们那些被困的人都自己出来了，他又急忙往前面同志说的那地方跑，跑过去以后，又没看到人。 后来听说宋甜枝也和他一块，两个人都在这边的兜圈，他又急又担心。 等他找到宋甜枝的时候，还没能说上一句话，人就直接在他怀里晕过去了。 他这辈子都没看到宋甜枝在自己怀里晕过去的时候紧张，就算是他这段时间出去执行任务，被吊在树上抽了一天一夜，他都没这么煎熬过，当即就抱着宋甜枝去了医疗部队，硬生生熬到里面的医疗兵把她的伤口处理好，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才愿意跟着人去治疗身上的伤口。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刚才和我说，你身上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你这会儿步去病床上养着，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小心你身上的伤口又发炎感染了，如果平时一点小伤都不注意的话，留着时间一旦久了，累积起来，会对身体造成很严重的伤害的。” “好好好，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到你现在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我这点伤还是能治好的。” 闻锋余光一瞥，“宋参谋长也在。” 宋融点点头：“过来看看她。” 闻锋一只手臂受伤，但还有一只手能用，他起身摸摸宋甜枝的头发，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媳妇儿，听说当时我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你还伤心了好久，我可太开心了，你果然是在乎我的。” 宋甜枝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亲自己，周围还都是其他的同志，最重要的是……大哥就在旁边坐着！ 她红着耳朵说道：“哎呀，这些事情等你稍微好一点在说，周围还有同志要休息呢，你……你这样过来已经吵到别的同志休息了，小点声！” “好，那我小声点，媳妇儿有掉眼泪吗？”他压低了声音问。 “你！”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闻锋下一秒就道歉了。 他的语气很是内疚，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媳妇儿，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这样担心了。” 宋甜枝刚想说点什么，他站起身来，盯着她的腿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到她的十根手指头都被绑上了绷带，原本要准备走的，但一见宋甜枝身上的伤，直接抽过宋融旁边的椅子，跟着宋融一块坐在了宋甜枝的病床旁边。 两人一块坐着，在小小的病房里可算得上是一道风景线来着，不少外面路过的同志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宋甜枝扶额。 这又到底要闹哪样啊？ 大哥工作忙死了，抽空来看她就算了，闻锋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也在坐在旁边凑热闹，两个人都坐着，她感觉自己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门口的小张副官还提着两个铝制饭盒走进来，“食堂刚打的饭菜，还热乎的，参谋长……” 进来就看到闻锋也坐在旁边，他愣了一下，“三连连长也在啊。” 闻锋点点头：“我老婆受伤了，我就在这儿看着，如果参谋长忙的话，就先走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宋融站起身接过饭盒，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见闻锋和宋甜枝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手，夫妻相也是这么来的吗？” 宋甜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俩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特别是你。”宋融转身一巴掌拍在闻锋肩膀上，背着身低声提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你不想让桃花生气的话，吃完饭就会去躺着，否则我晚上把你昨天身上的伤全部都告诉她。” 闻锋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知道了。” 宋融看了宋甜枝一眼，和身边的小张说：“我们走吧。” 等他们一离开，闻锋抽着椅子挨着她近一点坐下，打开桌上的饭盒：“吃饭，媳妇儿。” 宋甜枝的手干不了太精细的活，筷子也有点握不住，闻锋还伤了一只手，两人这顿饭吃的极其缓慢又滑稽，途中宋甜枝都笑了好几次。 等他们磨磨蹭蹭把两盒饭吃完，宋甜枝盯着闻锋脖子上绑着的绷带，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闻锋，我不会怪你把自己弄的一身的伤，也不怪你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但是我想让你对我说一点实话。” 闻锋收拾饭盒的动作一顿：“说，肯定说，你问啥我说啥。” 第98章 不嫌弃 宋甜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把闻锋都看得有点不太自然了，闻锋只好又说道：“真的，媳妇儿，你问啥我就绝对说啥，绝对不会骗你。” “如果……”宋甜枝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想问的是和你这次出的任务有关的事情呢？” “可以，我会把我知道的，能告诉你的全部都告诉。” “真的？” “真的！” 闻锋拍着胸口，又不小心拍到了自己胸口上的伤，忍不住咳嗽了声。 宋甜枝连忙给他看了眼伤口，还好没渗出血来。 她拉着他的手说道：“好了，谁要你回答那些问题，你能平安回来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能再次看到闻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问题，问来问去都是部队里的机密，她对这些东西始终怀着敬畏，不会随意打听。 “媳妇儿，你到底是要问还是不问啊？”闻锋都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就怕她想问点什么问题，自己没有及时回答，脑子也没能很快地转过来。 “问什么问，你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宋甜枝用缠着绷带的手故意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看看你自己脸上的伤，以后破相了看谁家姑娘还敢要你。” 闻锋一把握住她的手：“我都有媳妇儿了，还要别的姑娘干什么？媳妇儿，要是真的破相了，你不会真的不要我吧。” 宋甜枝推他一把，“快回你自己的病房去，我们这边都同志都要休息了，你打扰我就算了，不要再在打扰其他同志了，有什么事等你恢复一点再说。” 闻锋恋恋不舍，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都不舍得走。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宋甜枝拿他没办法，只能躺下。 盖着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身体真的很疲惫，哪怕是睡了一夜了，伤口的疼痛带来浑身无力，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闻锋就坐在旁边守着，等她真的睡着了以后，又忍不住靠近摸了摸她细嫩的脸颊，最后才离开了病房。 这次不少人都受伤了，通往外面的路又被山体滑坡堵了，后续部队吃的食物和伤员用的药材日子久了，也会成为问题。 他离开病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自己病房，而是转身去找了宋融。 宋融的办公室里还坐着翟荣和第八军区的团长，闻锋走进来，“报告！我正好有不少事要各位领导汇报一下。” 政委看着他手上的绷带，“你这伤都没好全，才休息了多久就能下床走动了？你是真不要命了吗？” “时间不等人，我从那边得到了一些情报，必须要抓紧时间和领导说。” “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你也在那边受了不少苦。”政委点点头：“也行吧，现在我们都在这儿，还不用非常麻烦你的一个一个去找我们了，直接说吧。” ………… 宋甜枝一觉睡到了晚上，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时候她才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病房里只有一盏很微弱的灯亮着，旁边的伤员也都醒了，已经有人能下床活动了，但还有两个伤势比较重的，还在熬。 陈淑也早就醒了，看见她起来以后，也松了口气：“甜枝，你觉得咋样了？” “没事了，已经好多了，就是这腿估计还要养上好几天。” “这腿当时我亲眼看到你从山上摔了一跤，撞到了石头上面，后面你竟然半点知觉都没有，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我其实感觉不到很痛。” 陈淑又问：“那你的手没事吧，啧啧啧，你看绑着那绷带，我这辈子都没绑过这么多的绷带。” “没事啊，有一点点疼，反倒是你，你身上的情况怎么样？” 没想到她也来住院了，当时她们一块在那边挖的时候，她也没发现陈淑身上有特别严重的伤。 陈淑打了两个喷嚏，“我没事啊，我身上啥伤也没有，就是从里面出来以后我有点发烧，没走两步就倒下去了，旁边的同志担心我，就给我，就给我送到医疗队这边来了，等会我再躺躺，估计就真的没啥事了。” “那你也要注意点身体。” “我身体倍儿棒，好得很呢，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担心你那个手啊……之前那么好看的手，怎么说伤就伤了……”陈淑见外面有不少同志走进来，手里还提着饭盒，也从病床上爬起来，“算了，我给你去食堂弄点吃的来，你想吃啥？” 陈淑都还没下床，张丽珍就提着五六个饭盒从外面走进来，“别折腾了你们这群伤员，外面的同志都给你们把饭菜打回来了，你们今天晚上就在房间里吃吧。” 张丽珍给病房里的人分发饭盒，发到宋甜枝这儿的时候，没了。 “少一份？” “不是，是你那份宋参谋长要给你打，闻连长也要给你，我我就不给你打了，免得打过来了也是浪费。” 陈淑捧着饭盒，忍不住笑出了声：“甜枝可真能藏啊，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位从上面下来的参谋长竟然就是甜枝的亲哥哥，俺的娘哎，俺之前知道闻锋连长是她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够惊讶了，现在又让我下巴都合不拢。” “就是，这谁能想到和甜枝有关系的人都是咱们部队里有头有脸的领导。” 宋甜枝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很快小张副官就提着饭盒过来敲门了。 他的出现解救了被众人调侃的宋甜枝。 她接过饭盒说了声谢谢以后，又朝其他人说道：“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都要冷了。” 陈淑往嘴里塞了两口饭，突然又想到个很主要的事情，连忙询问道：“甜枝，这次你哥哥过来，是不是还要带着我们一块回去啊？我是听说咱们文工团里一共八个同志，有六个都能回去了，还有两个同志需要再等两个月才能被调派回去，这事是真的吗？” 宋甜枝吃放的动作一顿，“……你们都知道了？” “这有啥不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因为这宋参谋长过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我就是不太确定，那六个人的名单里有没有我，有没有你，主要是有两个人不能回去，所以我就一直担心来着。” 宋甜枝塞了口菜：“有，也有你。” “真的假的？那剩下的两个人，是谁啊？” “估计是后面来的那两个同志吧。” “也对。”陈淑点点头，想起来这回事，“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有这回事。” 吃过饭后，宋甜枝的脚动不了也不能下床，陈淑就帮忙收拾了桌上的饭盒和筷子，等她把饭盒洗干净回来以后，宋甜枝正一脸窘迫地看着她。 陈淑瞪着眼睛，“咋了？有啥事吗？还是你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要不要我给你把医疗兵叫过来？” 宋甜枝都摇摇头，然后有些难以启齿，说话都断断续续的：“那个……我、我想去上厕所。” 憋太久了，白天和昨天晚上她都在睡觉，也没怎么喝水，现在尿意上来了，很想上厕所。 陈淑过来扶她：“还以为啥事呢，吓死我了，没想到就这么点事情，厕所就在旁边，我带你过去。” 十五分钟后，宋甜枝和陈淑一块从厕所出来，因为宋甜枝的腿两人都走得很慢，甚至宋甜枝只能拄着拐杖走，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好几分钟。 刚走到医疗部晒衣服的地方，闻锋身后跟着几个三连的同志，正好迎面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这边走路都非常艰难的宋甜枝。 闻锋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那几个同志就先走了，他立即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你……” 宋甜枝的话都还没说完，闻锋拆了手上的绷带，一把打横抱起她。 “你的手——” 宋甜枝都傻眼了，他手上的绷带，怎么说拆就拆的？ 闻锋脚步稳健，抱着她一路往自己的病房里去，“我的手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随便贴两幅药就行了，最严重的是你的腿，你下床干什么？” 宋甜枝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我……下来上厕所。” “解手啊，下次叫我，我直接抱你过去。” 他的手好像是真的没有受过伤似的，和以前抱她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区别，稳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刚从敌人的手里逃出来的伤员一样。 “女厕所，你也好意思去啊？” 闻锋笑道：“这有什么，等明天我就带你回去住，我刚才问过了，你的腿五天才换一次药，到时候我再抱着你来这边，手我能给你换药，在家里总会的舒服点吧。” “会。” 在家里可舒服太多了。 有单人的洗手间，还能洗洗她身上的脏东西，在这边的话做什么都是公共的，她平时没受伤还好，这一受伤就需要有人在旁边帮着，有人帮忙上厕所和洗澡，还要被那么多人看着，真的会很尴尬。 “那别等明天了，你等会儿就带着我回去吧，床位有限，估计还有不少受伤的同志，我还是把床位让出来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这么着急？床位紧张也不差你这一个，实在不行，你来睡我这边也行。” “不要，我想回去洗澡。” 闻锋满眼不赞同，“你不能洗澡，刚才人同志都说了，你现在不能碰水。” 宋甜枝小声地说道：“但是我身上好脏，我的腿和手不碰到水应该就行了吧。” 她昨天就一直都泡在泥地里，还跪在洪水里挖土挖泥的，受伤的地方估计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其他地方还都是很脏。 “好不好嘛，我想回去了，我都在这边住了一个晚上了，你都能想走就走，为啥我想回去躺着也不行啊。” “你不一样的！”闻锋有点着急，又抱着她不愿意让她真的这么快回去，“我受伤那都是当饭吃了，你受伤就不一样了，你不能不好好养伤。”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隔壁的病房里，这边比宋甜枝待着的那边人少一点，中间还有一块布能遮挡。 里面有人在休息，她被闻锋抱进来以后也不敢大声说话，就和闻锋在用眼色交流，两人眉来眼去半天都没个结果的，宋甜枝紧紧盯着他，又无辜地眨了眨。 闻锋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退让一步，“那你腿上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疼不疼？难受吗……算了，我还是直接去问一下外面的同志才行。” 必须要确保宋甜枝的伤真的能这么快回去养着才行。 否则他就怕把宋甜枝带回去了，到时候晚上要是她的伤口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到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宋甜枝本来想拉着他的手，但是他出去的动作太快了，她都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跑出去了。 她又不能出声喊他，只能在他的病床上等着。 等闻锋在外面问了一圈回来，看到闻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答应了。 闻锋进来，就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同意了，但是至少明天才能洗澡。” “可是我身上很脏。”宋甜枝非常小声地说道。 “脏吗？哪里脏了？” “身上都很脏。” “我看看？” “看什么看啊……你弄我衣服干什么？” 宋甜枝把衣摆上的泥亮出来给他看，没想到他看也看一眼，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亲吻她的脸颊，“脏？哪里脏了，我半点也没看到，要是真的脏，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媳妇儿。” 两人贴在一块咬耳朵，病床也在靠着墙的位置，宋甜枝刚想和他说话，旁边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宋子烨满脸通红地坐在另外一边的病床上，“你！你俩！你俩！” 他身上还绑着绷带，从膝盖到大腿根的位置，全部都是绷带，脑袋上也缠绕着绷带，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就辨认出是他。 “……”宋甜枝连忙推开闻锋，表情也有点尴尬，“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宋子烨捶着自己胸口，指着她身边的闻锋，又看看她，眼泪掉下来：“你……你！真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们可真是……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第99章 和其他男人好上 “二哥，你说归说，别掉眼泪啊。” “就哭，我的心被你们俩伤到了，简直太……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俩考虑过二哥没讨老婆吗？”越说越委屈，宋子烨像个小孩似的，“二哥真是心痛啊！” 宋甜枝和闻锋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宋子烨红着脸又把挡在中间的帘子拉了回去，“笑什么笑……你俩注意点，周围还有其他同志在呢！” “好啦，二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啊？”宋甜枝小声询问道：“那天晚上你又跑回去救闻锋，我都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 宋子烨声音有点儿闷，藏在帘子后面：“放心桃花，二哥身体硬朗着呢，这点小伤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你看你二哥哪次不是受伤了又平平安安回来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啊，二哥也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才行。” “没事，二哥就是担心你，听说你还被困在山体滑坡里面了，回来的时候都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你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和其他的同志一块挖出来的。”宋子烨叹了口气，语气里也都是懊悔，“都怪我没能早点把闻锋给你带回来……” 宋甜枝靠着床坐着，听到他的话后，心里忽地就抽疼了一下，“二哥，你别这样说，当时你受着伤还帮我出去找闻锋，二哥哥对我的好，我会在心里记一辈子。” 当时她永远记得二哥一身的伤，浑身是血地来敲她的门，也不会忘记二哥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义无反顾地跟着部队出发去救人的那天夜里。 “这有什么，小事。”宋子烨又悄悄把帘子拉开，往她身边看了一眼，竟然没看到闻锋的身影，他估摸着应该是刚才出去了，“闻锋其实在战场上救了我很多次，如果不是他的话，你恐怕是早就见不到你二哥了，我……我其实挺感谢他的，就是平时被他训，这心里总是有点不服气。” “难怪上车你一直揍他呢。” “等我伤好点了，我再继续揍他，这次一定能打得过他！” 宋甜枝偷笑：“二哥，这些话你也只有在闻锋没在的时候才敢说吧。” 宋子烨撇撇嘴，“我才不怕他呢，他要是敢对我来真的，我就找你哭，等回家了，他还要喊我哥哥呢，我才不怕。” 闻锋突然就从床底下站起身来，“不回家，我都会叫你一声二哥，放心吧。” “你！你怎么没走啊！”宋子烨大惊。 闻锋拍拍裤腿，“不走怎么能听到二哥说的话呢？等二哥你伤好了，我等着你，咱俩训练场见啊。” 宋子烨转过身：“我要睡了，这脑袋突然好痛，睡了睡了，你俩别说话了啊，别打扰到我了！” 见他真的捂着被子睡过去，宋甜枝和闻锋对视一眼，双方眼底都含着几分笑意。 到了晚上，闻锋抱着她回去，两人一块出的医疗部的门，惹了不少人的注意。 宋甜枝有点儿害羞，埋在闻锋胸口，听到闻锋游刃有余地接下不少同志的调侃，她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才几天不见，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还敢和别的同志吹牛了？你身上的伤跟挠痒痒似的？那我等会就把你脸上的绷带扯了，看看你还是不是真的和挠痒痒似的轻松。” 闻锋朗声笑道：“本来就是，媳妇儿掀了我的伤口我都是和挠痒痒似的，来！让你掀！” 宋甜枝捶了他一下：“少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啥？懂啥？” 宋甜枝瞪他：“在外面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别人都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你倒好第二天就爬起来了，政委都来说了，要你休息两天，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休息的？” “我身体没事，休息啥休息？” 闻锋打开房间门，抱着人进屋。 宋甜枝被他抱着坐在床上，又忍不住抬起另外一边没受伤的脚去踹他：“啥？你说休息啥？有时间休息，还要往外面跑，你真觉得自己身体很抗造？” 还不止是政委来说过，连大哥也都来说过，他就是不听，第一天赶回来，第二天就能直接跑到外面去好半天才回来。 她白天一直都在睡觉，要不是刚才陈淑陪着她一块去上厕所把白天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都不知道闻锋在她睡着以后就出去了，期间好几个人都来找过他。 “是不是我今天晚上要是你让你抱着我回来，你又去拉着你们三连的人一块训练了？” 宋甜枝越说越来气，要不是腿上受伤了，她少说都要站起来，好好指着闻锋的鼻子指责两句。 闻锋也愣了一下：“你咋知道的？” 宋甜枝这次是真的忍不住踹了，抬脚踢了一下，倒把自己踢得疼得话都没说出来。 闻锋立马握住她的脚：“媳妇儿，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疼。” 踹他和踹在一块铁板上没有区别。 宋甜枝疼得都快感觉自己另外一条腿也要断了。 闻锋看到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吓了一大跳，立即就给她揉了起来，边揉还边道歉：“媳妇儿我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和你倔了，都是我的错，我听你的话。” 说是揉腿，他手上的力道也很大，上面的茧子磨得宋甜枝的腿更疼了，她有点生气地踢他，他老老实实地受着，又一直不停地在道歉。 说了好一会儿，宋甜枝冷静下来，开始不理他，又被他亲了几口，看到他脸颊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才于心不忍地叫他把药拿过来给他重新涂上。 闻锋蹲在床前，在她给自己上药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宋甜枝挪开视线，“看什么？” “看我媳妇儿，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太招人稀罕了。” 从当时闻锋出任务，他们俩匆匆见了一面后，宋甜枝仔细算下来已经有十天没见到他了，说是几天，但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甜枝叹了口气，“别乱动了，小心伤口又裂开。” “好。” 替他小心翼翼上了药，止住了血，宋甜枝细细看过他身上新添的伤口，眼里写满了心疼，她抬手，指尖都轻微地颤抖着。 一点一点触碰他身上的伤口，最后停在他脸颊，离眼睛只差分毫的伤口上。 “傻子啊你，都真的要破相了……你休息两天不行吗？你出去那么久，带了一身的伤回来，你自己不心疼，也不会在乎自己，但是我在乎呀 。” 从她到第八军区起，除了当时搬家的那一天假期以外，闻锋几乎全年无休，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有时候还要冒着大雪，顶着烈日在高温低下守边防。 闻锋紧紧抱住她：“媳妇儿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也只有你会心疼我了……” “知道你还让我一直这么担心？” 宋甜枝摸着他的后脑勺，“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但是我部队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 “难道部队是你一个人的部队？少了你就会散吗？”宋甜枝忍不住说道：“你真以为咱们那些同志都是吃白饭的？” “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你任务都完成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有，政委不是还在吗？再不济，还有我大哥呢。” “靠你大哥，说出去多没面子啊。” “怎么就没面子了？我大哥那也是你大哥。”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都在部队里当上连长了，脑子有时候还是转不过来，只认死理。 “政委他们的意思都让你休息，你这脑子怎么还转不过弯，不好好抓紧机会休息休息，反倒还要到处乱跑，一味地证明自己的身体没事呢？” 翟政委真是个很体谅人的好领导，还说上头甚至批准了闻锋，除了这几天的休息以外，能有一个星期回家的假期。 宋甜枝把这事和闻锋说了，闻锋的表情有点僵硬犹豫的，她也不说话了，只安静地看着他。 闻锋立即答应：“正好！这假期太好了，我正好差一个假期，和你一块回躺城里，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顺便去看看小福子！” 翟政委之前的顾忌果然没错，他没直接和闻锋说放假的事情，反倒是让陈淑来找了她，这是知道闻锋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听得进去宋甜枝的话。 “说实话，媳妇儿，这段时间我在军营里每天看了太多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我身边也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我不想辜负他们……对面那些畜生残害我们的同胞，又各种挑衅，踏越我们的底线，是个兵都不能忍，我这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我理解，但是你要是不好好养伤，一支强撑着，以后谁去对付那些人呢？” 她不太清楚闻锋这些时间在部队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能让闻锋说出这种话，他的遭遇肯定是非常痛苦又的让人痛苦的。 就拿上次听他只说了一次的那位老营长来说。 说是死了，营长的位置才空出来，临死前希望闻锋来坐这个位置，但闻锋从来没有说过，那位老营长究竟是怎么死的，又到底是死在了什么地方。 身边每个战友的离开，对闻锋来说都是一次打击。 闻锋性格冲动，有时候很暴躁，也是最近距离接触那些敌人的人，心里的仇恨估计从来没有降下来过，这次又亲眼看到自己的同志遭受那些酷刑，让他窝在后方当指挥，是非常憋屈的。 更因为这样，她才拉着闻锋让他冷静下来。 不要真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闻锋脱了鞋上床，抱着她一块挤在被窝里，“媳妇儿说得对，是我太激进了，这次我休个假，好好养伤，也正好回去一趟。” 他低头从背后紧紧拥着她，脸埋进她的肩膀，呼吸沉稳有力。 “嗯，可以，正好我也准备回去了。” “你回去？好，我们正好一块！” 宋甜枝转过身，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这次我回去，就不会再过来了。” “啥意思？” “我大哥不是来了吗？” 闻锋疑惑：“对啊，他来了，这事我知道。”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灯，灯光摇摇晃晃的，在两人的侧脸上来回跳动，宋甜枝看着男人的眼睛有些心虚，又靠近他怀里：“……时间到了，不仅是我，文工团的几个同志都要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她的腿转身不抬方便，闻锋一直替她注意着，听到她的话后也只是笑着替她捏了捏另外一条腿，“我还以为是啥事呢，这个事儿啊，我已经知道了，我刚回来，就昨天那会儿政委就和我说了。” “你知道啊……” “对啊，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们文工团那几个同志能回去的那六个人的具体名单呢。” 宋甜枝刚开始还担心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会难受，会生气呢，没想到他的反应倒还超出了她的意料。 “那你怎么想的？”她问。 闻锋替她把被子提上来，捂着她的身体：“等你一走，我就把这房子让出来给部队里其他需要的家属，我自己搬回宿舍去住。” “你都不想留我吗？” 闻锋直接说道：“留你干啥，你陪着我吃了快一年的苦了，我舍不得你再留在这边陪着我一块吃苦了，还是回城里去的好，那边你爸妈也都在，大哥也在，平时无论是做什么都能照顾你，留在这边不好。” 从当时宋甜枝第一次来第八军区这边，他就一直惦记着宋甜枝回去，后面是被宋甜枝说的一年之期给说服了，才没有继续想着这件事情。 现在上级安排的一年已经到了，宋甜枝本来就应该回去了。 宋甜枝咬着唇，“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绝对认真，我真不愿意看到你在这边跟我一块吃苦，我心里难受。” “那我们呢？我这一走，你就准备和我一直这样下去？一年只见一次，又或者一次都见不到，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我在城里那边和其他男人好上吗？” 第100章 舍不得我 “胡说！”闻锋揉着她的腿，“我闻锋怕？你要是真敢在城里找了其他人，我提着枪，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爬过去找那人算账，我揍死他我……” 宋甜枝连忙捂住他的嘴：“你是军人，怎么能随便杀人？也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小心有人举报你。” “我怕个啥，我说真的，我不怕。” “闭嘴，不准说了。” 闻锋又立马问：“那你会找其他男人吗？” 宋甜枝无奈：“会什么会，就你一个都很烦了，折腾得我都没时间管其他的，我还能找谁去？” 闻锋乐呵道：“就知道媳妇儿你肯定舍不得我。” 回去的事情其实她自己都没想好，闻锋倒是把后路都给她准备好了，她叹了口气，“那我走了，以后咱俩就一年见一次吧，多了也没有。” “那不成，见一面怎么够？” “部队的事情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说能随便见？” 闻锋抱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不着急，到时候再看看，总会有办法的……那句话咋说来着，车到村头必有路……你又突然打我干啥，打痛没？” 宋甜枝忍住笑，纠正他：“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村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下次可要好好记住了。” “好好好，我立马就记。” 他说记就记，又从床上起来，翻出藏在衣服里的小笔记本，点着煤油灯在灯光下把刚才她说的哪句话给记上。 宋甜枝看着他认真写字的模样，满眼的欣慰，就枕着自己胳膊的姿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号角声和往常一样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宋甜枝，她揉着脑袋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指尖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上掉了好几块皮，还被树枝和石块划伤了好几个地方，刚才不小心扯到了皮。 她起身坐在床上，又缓了一会儿，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床上已经没有闻锋的身影了，她刚想下床，正剥着玉米的闻锋从门口冒出了个脑袋，“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会儿吧，你休息着养伤呢，把伤养好以后，你再去早训也不迟。” “你不也是在养伤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不是隔壁的政委老婆听说我们都回来了，给我们送东西来了嘛。” “哎呦……”宋甜枝想从床上下来，不小心撞了一下，差点没坐稳，“那等我们好点了，可得要去感谢感谢人家，前几天你不在，我哥来了，也是去他们家吃的饭呢。” “你悠着点。” “没事。” 他凑过来扶她，宋甜枝又问他：“今天是要准备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呢？” “玉米排骨汤，再炒个肉。” “好！” 宋甜枝搂着他的手臂：“我有点想上厕所，你把这个玉米剥完了，你抱我去洗手间。” “现在就能抱。”闻锋弯腰，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起身就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顺便带你洗漱一下，尝尝我等会熬出来的粥。” “好啊。” 休息的日子，宋甜枝和他就缩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难得不去管外面的事情，小日子自己过得舒服又开心。 闻锋受伤，但平时能做的基本上也都能做，他有点像陪着自己一块休假，一点养伤的样子没有。 两人一块休息了三天，宅在家里不出门，第四天的时候，闻锋把军大衣罩在宋甜枝身上，抱着人就去了医疗部，找人给她换药了。 换药其实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宋甜枝的腿伤恢复的情况不错，手指上的伤口也很乐观，估计再要个三四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闻锋听到医疗兵的话后，连忙点了好几个头，“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他掀开帘子，走进来又把军大衣给宋甜枝穿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里面的同志点点头：“去吧去吧，连长你俩路上都小心点啊。” 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宋甜枝裹着军大衣，缩在闻锋怀里，感受到脸颊上的冰凉，新奇又激动地说道：“看！下雪了！” “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又下雪了。” 去年看到初雪的时候，宋甜枝还记得自己在七十九兵团的宿舍里，和那边的文工团的同志们呆在一块，当时她才收到闻锋从这边寄过去的信件，可这一转眼，她就已经和闻锋互相陪伴地走过了一年的时间。 再见初雪，身边陪着的人是闻锋。 “闻锋，这次过年我可能就不会来了，你要多吃点饺子呀，衣服和被子也要准备厚一点的，不能感冒了。” “好，都听你的。” 宋甜枝轻轻贴在他胸口，突然又使坏把刚取了绷带的手往他衣服里伸，有些冰冷的手指碰到男人坚硬的胸膛，她都被烫了一下，“你咋不躲啊？” “给你暖手，我可乐意了，你快把守放进来！” “真的？那我冰着你，可不管我的事哦。” 闻锋加快了脚步：“外面冷，咱们快快回家，我还熬了汤，回去喝口热汤，肯定能浑身都舒舒服服的。” 可周围的雪越飘越大，落在两个人身上脑袋上，冰冰凉凉的，被风一吹都更冷了。 宋甜枝那想停下来看看这场初雪，拉着闻锋说了半天，“那汤还得有的熬呢，怕啥，我们慢悠悠得回去也能赶得上，而且还能更加入味呢。” “你的腿能走？” “不能，所以我要你背着我。”宋甜枝让他停下，不太想被他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里，周围还有不少同志在看，她还是要点面子的。 闻锋说不过她，只能把她暂时放在路上其他同志放置的椅子上，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弯下腰，“上来。” 宋甜枝朝前面一扑，摔在他背上。 闻锋牢牢背起她，放慢了速度。 “这样走行不行？算散步了吧？” “算，就这样慢慢走，这场雪好漂亮，不和你一块看的话，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上次初雪他就不在，这也是她和闻锋在一块看过的第一场初雪，雪花漫天飞舞，闻锋背着她走在雪地里。 “给你把帽子也带好了，这雪落在其他地方都能干，但要是落在脑袋上就会着凉的。”宋甜枝稳了稳他的帽子，“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也记住了。” “好。” 两人又在雪地里行走了一段路程，宋甜枝亲眼看着军营里原本还有是绿色的地面，一步步被雪给掩盖。 空气里的温度也降了几分，但她身上一直都很暖和，她就这样圈着闻锋的脖子，偶尔和他说两句话，两人摇摇晃晃从医疗部一路一步一个脚印走回了家。 …………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宋甜枝恢复得也不错，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就能下地了。 这天闻锋有事去了三连那边，她在医疗部等张丽珍给她把腿上绑着的东西都拆了，扶着她站起来动了动腿，又往前走了两步，“好多了，真的感觉没啥事了。” 张丽珍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腿伤骨折情况，确认她的腿是真的没事后，也跟着笑道：“你啊，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情，千万当心啊，别又摔了，连自己的腿骨折了也不知道。” 宋甜枝点头：“我知道啦。” 当时她脑子里全部都是和闻锋有关的消息，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痛觉了，一听说闻锋回来了，也没想太多。 也是后来张丽珍给她换药的时候才和她说的，说她当时的腿要是再多跑几步，那就不止是骨折了，估计还要比骨折还要严重。就算是后面能治好，也要痛她一阵子，痛得她半夜都在床上打滚，睡不着的那种。 知道这事以后，她在养伤那阵子，确确实实是不敢乱动，也不敢下地。 全程都是让闻锋抱着的。 闻锋乐意做，她也不矫情，把闻锋当小弟使唤。 腿伤好了以后，宋甜枝和张丽珍道过谢，刚走出医疗部，陈淑就和其他几个文工团的同志过来，见到她就异常激动，“甜枝！这儿！” 宋甜枝走过去，“你们咋来这里了？” “这不是听说你伤好了吗？我们过来叫你啊，叫你一块去你参谋长那边办理手续，然后他就带着我们一块回去了。” “对啊，甜枝我们的手续刚才都办好了，就差你了，我们这不是想着你和我们一块回去的，就过来找你了。” “快去快去，参谋长还在办公室里呢，你赶紧去找他，要是去晚了他可就不在了！” 宋甜枝被人推着往宋融的办公室那边走，生怕她去晚了就没机会了似的。 “是说什么时候回去的？” “就这两天了，本来是一个星期前就准备走了，大家都受伤了，养伤的养伤住院的住院，这事也就被耽误了。” 宋甜枝被陈淑拉到了宋融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就把她推进去了。 宋甜枝进来就看到了自家哥哥正和闻锋在一块，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前是一张非常大的地图。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我等会再来！”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宋融在椅子上喊道：“回来。” 宋甜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哥……参谋长！报告，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事情！” “不碍事，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宋甜枝回头一看，陈淑都不在了，她刚才被匆忙推进来，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文工团会去的那事。” “办手续？” “嗯嗯！” “过来这边。” 宋甜枝没想到还有手续要办，过去一看大概都是些和身份信息有关的东西，她很快就填的差不多了，但又听到宋融和闻锋在谈论边防的事情，她不敢多听，把表格都写完了以后，就要溜走。 宋融偏偏又叫住了她：“等等。” “嗯？” “闻锋要陪你一块回去。” “……我知道啊。” 宋融又看向旁边站着的闻锋：“知道就好，那你先离开吧。” “哎，好的。” 没想到这个手续这么快，宋甜枝从宋融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时，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也可能是因为宋融在工作时间，不会和她说太多话。 宋甜枝出来后，陈淑她们都等在外面，都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宋甜枝冲他们点了点头：“行了。” “好好好！我们都要准备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 “好。” 宋甜枝又在外面等了会儿，见闻锋好像没有要立马出来的意思，她只能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道家门口时，对面的门就开了，政委端了杯茶站在门口，一看是她，笑呵呵地说道：“我还以为是闻锋那小子回来了呢。” “政委找他有什么事情吗？他还在参谋长那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聊他这次陪你回去以后，三连的后续训练的事情，但没关系，你们明天才走，等会晚上他回来了，你记得和他说一声。” “好，我记着了。” 宋甜枝点点头。 “好，这次你们回去，把家里啊的事情都解决好，回去见见家人，这次闻锋立了功，回去也得好好表彰表彰才行。” 闻锋在这边的事情应该城里也都知道了，回去估计确实会有不少人找他。 但日子就那么几天，有的忙呢。 关上门，宋甜枝去厨房看了眼，有一碗馒头在里面，旁边还有些闻锋做的菜，她刚把玉米洗了一下，手都没干，就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闻锋？” “嗯，回来了。” “政委叫你去一趟……” 闻锋外面的衣服脱了，“刚才刚好遇到了，我知道了，没事，也已经聊完了。” “那就好，对你今天晚上想吃……” 宋甜枝刚走出厨房，就看见了宋融和宋子烨都在门口的位置站着。 她立即笑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来吃顿饭，再见见我的桃花。” 宋子烨过来就捏住她的手，左看右看的，“可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之前你的手全是血，真的快吓死哥了。” “已经没事啦。” 宋融也走过来，看了眼她身后的厨房，手里还提了点菜，进来就开始熟练的帮忙洗菜切菜。 宋甜枝从来没见过这大哥还会下厨的，想帮忙都被他推着往外走。 “大哥……你……” 闻锋也按着她的肩膀，“我俩来吧，你和二哥在外面等着就行。” 第101章 回家(一) 他俩既然要主动做菜，宋甜枝当然不会再去插手厨房里的事情，正好得个空闲，转身和宋子烨对上眼，两个人就坐在旁边喝茶聊天。 “二哥，看你的样子，你身上的伤也好的很快呀，我还以为你还要比我晚两天呢。” 宋子烨提着热水壶倒茶：“那你也太小瞧你二哥了，之前受过的伤太多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就和这喝茶一样轻松。” “茶水还有烫的呢，这热茶你敢直接这样喝下去？” 宋子烨给她把杯子里倒满水，看着茶叶开始往上飘，有点心虚地说道：“我这不是就一个简单的比喻嘛，你就别担心我了，你二哥现在身体健康，估计还能活个五十年呢。” “那二哥也要小心点，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要小心点，战场上刀枪都不长眼的。” “知道知道，桃花的叮嘱，二哥会一直都记得的。” 宋甜枝和他喝了小半杯的茶，不一会儿就从厨房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刚才大哥提过来的那个袋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能做什么菜，屋子里都是一股香味，勾得她和宋子烨在外面喝茶，还要一边咽口水。 还好没让他们在外面等太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闻锋就端着菜从里面出来了。 宋甜枝一看，好家伙，有鸡肉，还有猪肉，两个肉都炒的非常香，后面宋融又很快端出来一盘青菜和红萝卜炒肉，最后还有一碗海带骨头汤。 在桌上一下就摆满了，宋子烨在旁边看得也口水直流，立马去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摆在桌上，整整齐齐的。 “咱们部队里没有酒，也不能喝酒，所以今天外面正好在下雪，我们就以茶代酒，用热茶吧。” 宋融坐下，为他们都倒好了茶。 “那我先敬大哥，希望大哥身体健康，多点开心，少点烦恼，也希望大哥能早点给我找个大嫂子回来，也能尽快和大嫂子一块生个孩子！” “你怎么急着要孩子？还要我生，你和闻锋怎么不生？” “大哥的孩子怎么能和我孩子比呢，大哥如果生了孩子，那我就是当姑姑的人了，我第一次给人当姑姑，怎么能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呢？” 饭桌上几个男人都笑出了声，宋融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说的好像你未来生了孩子，不是第一次当妈妈一样。” “……”宋甜枝有些窘迫，连忙喝了杯子里的茶，然后又去敬宋子烨，“来，二哥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未来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要平平安安，有时间的话，也争取给我找个嫂子回来呀。” “大哥不找我也不找，等大哥什么时候找了，我就立马找一个。”宋子烨故意撞了一下宋融放在旁边的手臂，“是不是啊大哥，我和咱家里的爸妈也是这样说的，你是我哥，要是连你都没有结婚的话，我带女朋友回去，是不是太不给大哥你面子了？” 宋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真给我面子，就该听爸妈的，上次回去直接去相亲，见一见那小林姑娘，而不是吓得立马报名参军，还直接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大哥！你别说了，我是真不喜欢咱们家楼上的那什么小林，回去也别在爸妈面前提这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之前我可从来就没提过。” 宋子烨偏过头，“回去别搭理就行了。” 宋甜枝支着下巴，刚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就被勾起了浓浓的八卦之心，“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以前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小林姑娘的？ 也完全不知道当初二哥报名参军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咳咳！”宋子烨非常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握着筷子，“吃饭吃饭，今天晚上不是为了和桃花饯行才来的吗？怎么一直都在说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难道就不重要了？还是你觉得找不到老婆很光荣？” “哥！你不也是没找到老婆吗？” 宋甜枝偷偷在桌下碰了一下闻锋，笑眯眯地给他夹了块肉，“你多吃点，我们别管了……这道菜是你做的吗？” 她指着面前的那道香菇炖鸡肉。 闻锋摇头，“大哥做的。” “味道不错，你做的味道也很好吃，你俩以后都能在厨房pk一下了。” 闻锋抬手替她抹去嘴角的饭粒，“可以。” 这顿饭吃的吵吵闹闹的，主要是宋融和宋子烨全程都在争辩还提及到那位什么小林姑娘，一块说个不停，宋甜枝和闻锋就在旁边吃瓜看戏，后面吃完了饭，宋甜枝刚准备和闻锋一块去厨房洗碗，宋融就叫住了她。 顺势还把宋子烨往前一推，宋子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闻锋去了厨房里，边走还人忍不住嘀咕道：“说啥话，我怎么都不能听的……” 等他一走，宋融端起茶杯，不紧不慢：“桃花，这次回家的打算有什么？” “打算啊……就回去，回七十九兵团然后办理一下手续，后面就在七十九兵团老老实实地待着，当兵……” “我是说你回家后，要去见见爸妈。” “这个啊……我还不知道七十九兵团那边会怎么安排我的事情，估计也只能到时候找时间，看能不能请个回家去看看。” 宋融喝下一口热茶，“主要是要带着闻锋去见见爸妈。” “我知道。” “到时候过年的前一天，我会回去，闻锋的假让他调到那个时候吧，带着他回去见见爸妈。” “可以这样吗？” 宋融点点头：“可以，闻锋这次立功，本来就是要给他放假，顺便还要让他去城里的大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假期留两天就挪到那个时候吧。” “好，那我等会去和他说说。” “嗯，正好，只有你去说他才会答应。” 宋融喝完了茶，站起身来，“那今天晚上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出门。” “嗯嗯，好的，我记住啦。” 宋融轻笑：“回去了你也有表彰，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得意忘形了。” “怎么会呢，我一向很淡定的。” 但现在想想当时在七十九兵团的那段日子，好像都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很快就要回去，她一时间都快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七十九兵团那边的宿舍楼了，太久没去，那边估计也会有变化，都怕自己等会找不到地方。 宋融带着宋子烨走了，屋子里就剩宋甜枝和闻锋两个人，闻锋还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宋甜枝回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又看到了他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柜子上的军装。 摸着军装上面缝缝补补的地方，她有些感慨，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又盯着空了的衣柜有些愣神。 等她再次缓过神来时，闻锋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收好了？” “差不多了。” “我等会也把我的的东西都收收，然后一块打包丢到宿舍去。” “嗯。” 宋甜枝偏过头，脸颊和他贴在一块，“你的军装，我都给你洗好收进来了，到时候你别弄混弄乱了，每套军装都要穿端正点。” “好，听你的。” “厨房的那些东西你都收拾好了？” 闻锋回答：“收拾好了。” 这最后一顿饭，大家都能尽量多吃就多吃，不浪费任何一点食物，刚才桌上的那几盘菜就都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两人互相依偎着，屋子内安静又暖和。 宋甜枝又把刚才大哥和自己说的话和闻锋说了一遍，闻锋果然有点犹豫着没直接答应，后面她添油加醋地说了好一会儿，闻锋才勉强同意。 说如果部队这边没事的话，他就会回去。 “媳妇儿，我不是 不能过去，就怕现在我答应了你，到时候我有什么事情……” “没事，你心里面记得就行了，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的。” 宋甜枝转身钻进他的怀抱，紧紧搂着他的腰，“一定会等的。” ………… 早上，天都还没亮全，部队里的口哨声又响了起来，宋甜枝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都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闻锋站在床头的位置，正往身上套着衣服。 “这么早？” 宋甜枝问。 “我带着三连去早训，等回来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给带两个玉米馒头回来。” “好……”宋甜枝在被窝里没什么精神，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懒洋洋的。 闻锋俯身过来，又亲吻了她一下的脸，才迅速起身朝外走去。 文工团这边已经取消早训了，她平时早训已经觉得时间早了，六点半就要赶过去，但是闻锋的三连显然要更早，这会儿估计才五点出头，就要去集合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又迷迷糊糊地重新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基本上亮的差不多了，她伸了个懒腰，起来洗漱后，闻锋就刚好回来了，手里还真拿着两块玉米馒头，再加一个鸡蛋。 “时间还早。” “不早啦，等我吃完早餐，就差不多了。” 闻锋拉过旁边的椅子，和她坐在一块，两个人把早餐吃了以后，时间确实就差不多了。 陈淑也过来找她，手里还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甜枝！” “嗯！在呢！” “车来了，快出来了！” 宋甜枝收拾好桌子的东西，很快也走出去看了眼，“不是说七点吗？现在才六点半呀。” “不管那么多，反正能回去了，大家伙都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就在外面等着呢。” 能回去肯定都是最好的，文工团的人都是从其他部队调派下来的，很多人早就想回去了，现在一听车马上要来了，都一个比一个激动。 这次同行的，除了文工团的六个同志以外，其实还有十多个其他部队的同志，基本上都是些伤员，受伤情况很严重的那种，在这边已经没办法医治，需要转到城里的大医院去治疗的。 车上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宋甜枝走过来和几个熟悉的同志打了声招呼，然后闻锋就跟在后面来了，手上还拎着她收拾好的那些行李。 把行李送上车，陈淑在上面要把她拉上来，宋甜枝刚要上去，闻锋在后面叫她：“媳妇儿，你跟我过来坐另外一辆车。” 宋甜枝只好抱歉地看向陈淑，陈淑倒无所谓：“去吧去吧。” 回去的车有两辆，这边的车已经差不多了，估计也确实没什么空位，宋甜枝跟着闻锋往后面的车走。 后面还有一辆车，比前面那辆空得多，宋甜枝爬上车以后，就看到了坐在车上的宋融，她欣喜道：“哥！” “嗯。”宋融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好。” 宋甜枝坐在他身边后，又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不少写了信息的表格，没敢多看，后面又上来了几个受伤的同志，被用担架抬上来，她更不敢随意出声打扰了。 不一会儿，闻锋也上来了，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车也开始发动，朝前开去。 车在经过第八军区时，宋甜枝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在人群里的宋子烨，她连忙挥挥手。 一身军装的宋子烨也看到了她，隔着人群，远远地和她挥了挥手。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不仅不是她一个人，身边还跟着闻锋和大哥，闻锋只回去两天时间，其他时间还要留着过年前跟着她回去见爸妈。 但两年时间也已经是非常的来之不易了。 只可惜二哥还要留在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宋子烨，车也越开离第八军区的营地越来越远，她微微叹了口气，很快手就被身边的男人轻轻握住了。 周围都是些正在休息的伤员，宋融也没注意他们这边，她小心翼翼地往闻锋身边挪了一点，挨着他的肩膀。 车开了很久，一路颠簸，宋甜枝都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在车上全程都昏昏欲睡的，睡着睡着就往闻锋的身上靠。 等她听到外面有动静，睁开眼时，原本的山路已经逐渐变成了城里的街道和房屋。 第102章 回家(二) 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让宋甜枝都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些地方，又好像没有来过。 车还在继续往前快来，开到经过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时，好像之前生活在东海城的那些记忆仿佛被瞬间唤醒，这边好像是她当时来过几次的地方，再往前走个五六百米，就是那个住满了人的筒子楼。 然后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就是上次闻锋来城里，把她绑到的那个小宾馆。 这些记忆好像在她脑海里封存了太久，去第八军区的这些日子都有点忘记，现在一回来，又想起来七七八八。 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城了，她还以为至少要坐到明天去，现在晚上八九点的样子，就差不多已经到了。 闻锋似乎的看出了她的疑惑：“去年的路都没修好，去第八军区那边需要转好几次的车，现在路都修的差不多了，我们直接走的大道，所以很快就到了。” 难怪，她还说自己当时跟着文工团她们一块过去的时候，至少都转了三次的车，中途还要坐火车，兜兜转转才能到那边去。 原来是修了路，路一旦修好，还真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且车上还有不少伤员，有几个同志的伤还挺严重的，估计都不能耽误太久，要是真的和之前一样的转车再转车，那几位同志的身体都会吃不消。 进城后离部队还有一段距离，估计得晚上十二点，或者凌晨才能抵达。 两辆车先去了东海城里的医院，闻锋带队把受伤的同志都的送进医院里以后，刚准备上车离开，后面被担架抬走的同志就立即叫住了他。 “连长！” 闻锋停下脚步，“啥事？” “等我伤好了，我还能回去咱们三连吗！我还想和你一块执行任务，就算我死了，我也不后悔！” 闻锋笑：“好好养伤，在这边养好了身体，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申请。” “是！谢谢连长！”那士兵受伤着，也不忘隔着人群，和他敬礼。 等闻锋安排好了那些受伤战士的去处，重新上车，宋甜枝正和宋融挨在一块说话。 宋甜枝看见闻锋上车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呢，大家都听到了。” “之前一个和我一个队伍，我们一块出任务的同志，这次我受伤了，他身上的伤也很严重。” “是这样啊，那他能痊愈吗？” 闻锋摸摸她的脸：“没什么不能的，要想重新回到战场，不能也得能，做不到的也得能做到。” 宋甜枝看着他：“那我最相信你了，相信你能把他们带到战场上，也能一个不落，全部都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稍微休整了半个小时，车又继续开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都黑了，宋甜枝睡了一天，这会儿正有精神，根本就睡不着。 车里的伤员都下车被安排住院了，他们这辆车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 宋甜枝开始和闻锋一块坐在车的最后面，两人挨得近，时不时地聊聊天，宋甜枝正和他说着回到七十九兵团后的事情，却不想刚往后动了动，就贴上了闻锋滚烫的身体。 闻锋从后面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耳朵，一路往下，亲到了她脖子的位置。 “……闻锋，我大哥还在呢。” 而且就在他们后面的位置。 但就是不知道大哥白天看了一天的书，这会儿睡着没有。 她心虚地往宋融坐的位置看了一眼，大哥的眼睛是闭着的，她连忙用胳膊肘撞撞闻锋的胸口，“你离我远点，这还是在车上，你离我这么近，要是等会儿被人看到……” “怕啥？这条路是去军区的路，平时谁敢过来？就算看到了，这边黑漆漆的，能看到啥？” “我大哥在呀，你别亲了……”宋甜枝被他咬着耳朵，有点哭笑不得，“哎呀，闻锋，你少来！” 闻锋只是亲亲她，想多抱抱她 ，后面也没有再过激的行为。 这儿真不是个好地方，也不是好时间。 但自从宋甜枝受伤后的这段时间，闻锋也真是忍的够久，再加上之前出任务用掉的那些时间，算下来都有大半个月和没和她好好亲热了，这一碰心里确实有点心猿意马的。 “媳妇儿，发现没有，这次回城，城里的变化很大，和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从背后贴着宋甜枝的脸，轻轻地蹭了一下。 宋甜枝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是呀，差不多一年没回来，总是会有一些变化的。” “以后在这边，你生活和回家都会方便一些。” “嗯。” 闻锋又指着不远处的了望台，“到时候我回去了，也站在高台上，守着咱们的边境线，也守着你。” 宋甜枝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掌里充斥着的力量和温度，贴在脸颊：“谁要你守啊，保护好你自己再说，我在这边安全的很呢，你以为咱们七十九兵团，也是第八军区那危险的地方？” “那我也守着你。” 车往前开，他们也离了望台越来越远，最后那处高台，只剩下一个很小的亮光点在夜里闪闪发光。 宋甜枝和闻锋互相依偎着，盯着漫天的繁星，都没有再说话。 再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逐渐停下，周围的灯也逐渐亮了，隐约还能听到有队伍跑步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汇报的声音。 她回忆着是七十九兵团的哪位领导，闻锋已经和刚醒来的宋融率先下车了。 这两人的军职一个比一个大，到了以后，都是要迅速去汇报的。 宋甜枝见他们跳下车，也跟着下去，往前的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排在七十九兵团的大门口的站成一排，个比个腰板挺得直的军人。 陈淑她们也下车了，但是宋甜枝记得，陈淑和另外四位文工团的同志都不是七十九兵团的，现在车停在七十九兵团的军营，难道她们也要被调派到这边来吗？ 下车后，所有人都按照顺序排好了队，等待前面宋融和闻锋跟七十九兵团的交涉。 夜太深了，如果是白天到的话，或许有些流程还能方便一些，但是现在都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就怕不少人都睡着了，他们过来就会打扰到他们。 还好，闻锋和宋融很快回来了，七十九兵团的大门也打开了，车往里面开，其他人都步行往里面走。 “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现在部队里的同志差不多都在休息，但是也没关系，领导已经让我提前给大家安排了宿舍，都跟着我来。” 陈淑跟上去问，“俺们要回之前的部队，是什么时候走啊？” 那个带路的同志回答道：“很快，估计明天早上，或者明天下午就能有车来接你们，放心吧，你们军区派人了人过来，要去第八军区那边接你们的位置，明天那几个新的志愿者都会过来的，顺道就会把你们接走，到时候你们自己找准你们自己军区的来的车就行了。” “好好，谢谢同志的提醒啊。” “没事，你们一路上过来也累了，今天晚上就在这边休息一晚上吧，都缓缓神。” “行！” 一行人跟着那位同志往安排的宿舍那边走。 男同志和女同志住的地方不一样，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宋甜枝到了宿舍后，洗漱一下，坐在床边。 陈淑从门口回来，“娘哎，你们七十九兵团的澡堂子都那么好吗？中间还有格挡的吗，现在这个点都还有热水的，哎呦喂，这可比我们那边防的地方好太多了。” “真的假的？我们那边只有每天一个小时有热水，以前过冬的时候，那去洗澡的时候都是抢着去的，一旦去晚了，就得在大冬天洗凉水澡了。” 宋甜枝解释道：“可能是今年才改的吧，你们回自己部队去看，估计也都有了变化，以前我在这边的时候，热水也很稀缺呢，每次都要抢着去洗。” “这样啊，这日子越来越好，和以前咱们饭都吃不起可不太一样了，真好啊。” 宋甜枝躺在床上，也说道：“是啊，真的变了好多，大家都在越变越好。” 早上六点，广播毫不意外地开始响，陈淑在宋甜枝身边睡的很香，宋甜枝却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比当时去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地去边防还要难安。 明明是回她自己之前待了很久的地方，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看到七十九兵团这边一天天的变好，她却没什么想留在这里的心思。 一直睁着眼到天亮，其他的同志都陆陆续续醒过来，宋甜枝也起来整理仪容仪表，洗漱好了以后，刚和陈淑她们一块下楼，准备去早训然后吃早餐，却不想刚往操场那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甜枝！是不是甜枝！啊！是不是你啊，甜枝！” 一身军装的王素站在队伍里，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使劲朝这边挥着手。 宋甜枝也欣喜不已，“王素！” “哎！部队里说你快回来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快，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王素兴奋地围着顺着她转了两圈，“甜枝，你快告诉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是真的回来了，放心吧。”宋甜枝拿她没办法，按住越来越兴奋的她：“马上就要开始早训了，等会再说。” “行！” 其他七十九兵团的同志那边才是正儿八经的早操早训，宋甜枝她们在这边集合以后，就被领导叫走了。 全程听了领导的安排，准备好谁是什么时候走，谁又到哪个地方和自己的上级部队合集。 商量好这一切，众人这才准备去吃早餐，但时间不等人，陈淑她们因为要去另外一个部队的原因，吃来得及塞了两个馒头，就提着行李匆匆忙忙去赶车了。 宋甜枝帮她们一块提着行李往外走，边走边叮嘱一些注意的事情。 陈淑个另外四个文工团的同志眼看着就要上车了，人都上去了，又下来抱了一下宋甜枝。 “甜枝！” “嗯？怎么了？”宋甜枝被她用力抱着，差点都有点站不稳。 “甜枝，这次分开以后，我都不知道我们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很舍不得你。” 在第八军区的这段时间，好几次如果没有宋甜枝的话，估计她早就已经出事了。 她能平安回来，能站在这里，真的要感谢宋甜枝。 此时此刻，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宋甜枝的不舍。 “我也舍不得你呀，不过以后咱们应该会有机会见面的，只要你还是文工团的，都是文工团的怎么能没机会见面呢？” “也对。”陈淑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忍不住直接哭了，她抹掉眼泪，“那我一定要努努力，争取以后能和你见面，我要和你一样，在我们部队的文工团里能当上领舞。” “好，你真的很有天赋，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真的吗？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淑又依依不舍地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有些悲伤的情绪传递到了另外几位同志耳朵里，宋甜枝抬眼看去，目光扫过她们，也都一一道别，“好了，你们快走吧，车马上都要开了，你们一路平安呀！” “再见！” “保重！” 陈淑又喊了一句：“甜枝！你要和连长长长久久啊，我还等着听到你生孩子的喜讯呢！” 宋甜枝被她这嗓子喊得脸颊一红，“……说什么胡话呢，快会车里坐稳了。” 送别了陈淑和文工团的那几位同志后，宋甜枝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盯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直到车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才转身准备回去。 转过身，却意外对上了闻锋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微怔，对方朝她缓缓张开了手。 宋甜枝几步朝他跑过去，又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同志，笑着和他一块把手握在一块，“干嘛呀，你咋来了？” 第103章 家属 “来看看你，七十九兵团这边可是你熟悉的地方，现在回来了，你日子要好过咯。”闻锋捏捏她的鼻尖，“怎么眼睛也有点湿湿的，这天上还没下雨吧。” “去你的！少打趣我！” 宋甜枝一把拍开他的手。 “带我在七十九兵团这边转转？” “好啊。”宋甜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人，便主动和他靠近了一点，“反正现在也没开始训练，我就带你走一走吧。” 上次第八军区来过这边驻扎过一段时间，但他们估计每天都在忙着训练，都没有在七十九兵团这边转过，宋甜枝也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回来，和闻锋一块在这边走走，她自己也正好看看不对这边最近多了些什么新的房子。 两人选的是一条大道，旁边不断有去食堂吃早餐的人，也有从那边已经吃过早餐陆陆续续往这边走的人。 他们走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反倒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和周围来往的普通同志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边……上次我在的时候，还是一片空地呢，没想到一年的时间，已经拔地而起三栋楼房了，还有这边……之前我记得明明是操场来着，怎么突然就变成花坛和绿化带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很多事情都在瞬间就变了，变的陌生，也变得让她真的感觉到这个时代也在时时刻刻地进步，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好。 “还记得上次我们文工团表演节目的操场吗？这边的草都没了，地上都是雪，周围我记得也是没有这些大树的，没想到还种了这么多树呢。” 宋甜枝在前面边走边和闻锋欣喜地说着话，闻锋每句都有回应，她说的每个地方，他都能接上话，两人停停走走，时间也在悄然中一点点的流逝。 最后部队里季赫的号角响了。 宋甜枝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闻锋，“你……你还会在这边留两天对吗？” “是的，我后天再回去，要在这边办点事情，也要去看医院的那些同志的治疗情况，到时候回去要和政委汇报。”闻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能完全把她挡住。 “嗯，那就好，那我要先去集合了，等会文工团那边估计也有很多的事情，晚点等忙完了再来找你。” “好啊。”闻锋忍不住摸摸她的脸，“去吧。” “嗯，那你在这边自己也小心点，如果遇到什么不会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宋甜枝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到了文工团之前排练舞蹈的地方，她远远就看到里面好几道熟悉的身影，刚推开门，里面的人看到她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惊呼。 “甜枝！真是甜枝！”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吧！” “哇！甜枝啊！” “……” 大家看到她都惊呆了，宋甜枝冲大家挥挥手，“你们好啊，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还好吗？” 王素连忙说道：“没有你在的日子，我们都快把之前的那几支舞蹈给跳的倒背如流了，你现在就算是让我们把那些舞蹈倒着跳，我们也能跳出来！” “对啊对啊，甜枝！我们可都想死你了！” 宋甜枝笑道：“你们是真的想我吗？还是想我给你们编新的舞蹈呢？” 众人笑成一团，又打闹了一会儿，支队长进来了，在看到重新归队的宋甜枝时，也是万分感慨，“回来了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支队长笑道：“就是有点小感冒发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立马就过来了。” 文工团的训练每天不是宣传，就是训练跳舞、还有各种才艺的学习，宋甜枝刚回来第一天，也能很快就融入她们，随随便便就能跟上她们训练的进度。 王素一边压着腿，一边羡慕她：“甜枝，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厉害，刚才那支舞蹈，你随便看两遍就能把动作什么的全部都记住了，你知道吗？就刚才那支舞蹈，我可是练习了三天才学会的！” “这段时间我在那边也没忘记基本功的训练，只要注意力集中一点，基本上一支新舞蹈不是什么难事。” “那边情况咋样啊？我是听说那边靠近山区，每次去都要翻山越岭的，连车都开不进去，都是步行，交通和信号也都不怎么好，你在那边这段时间应该没少吃苦吧。” “吃苦是肯定的，去的同志那个不吃苦，有什么困难就找领导，要是不行的话就自己克服一下，这一来二去的，基本上都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的了。” 王素咂咂嘴，满眼的佩服，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你知道吗？就是你去那边以后不久，然后丁竹芸就被人送回来了，回来之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王素还看了眼身边，确定没有人以后才过来，压低了身声音和她说：“回来以后吧，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一回来就被关禁闭了，关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呢，然后还有不少领导都去找过她，也不知道说了啥，反正就一直没把她放出来过……这事都在部队里传遍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那边犯了什么大错呢。”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后面又来了好几个大领导，最后隔了一个星期，就把她放出来了，但是从那以后就没在部队里看到过她，医疗部那边也完全没有她的消息，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就像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似的。” 宋甜枝换了条腿压，继续压了两分钟，“我知道了，以后这件事情你也少提。” “为啥啊，我还一直都好奇呢，就等着你会来给我说……” 宋甜枝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要开始训练了，不要多说了哦。” 她越过王素，走到教室的最前面拍拍手掌：“大家都停提下，热身就在这里结束了，接下来我会带着大家一块学习一支新的舞蹈，叫做孔雀舞，这边和主要是先和大家讲解一下跳这种舞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天的舞蹈排练在下午六点左右告一段落，宋甜枝拿过毛巾擦去满额头的汗，拎着水壶就要回去，没想到支队长突然出现在门口，“甜枝，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宋甜枝一顿，立即跟了过去。 一路跟着她往里面走。 最后走到文工团的团长办公室门口，支队长敲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带着她推门而入，“团长，人我带过来了。” “好！”对方说道：“来，宋同志坐过来。” 宋甜枝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很快就听到团长说道：“宋同志啊，之前你去第八军区的边防线那边的时候，说是自愿去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文工团这边其实只有一位同志自愿去，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没有的事，能去到那边，我真的觉得很荣幸，也很光荣，感觉像是自己上了一次战场，长了很多见识，也收获了很多。” 团长笑起来，“好！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开心。” 他翻动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最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得不表扬表扬你了，本来吧，我就想把你直接调到咱们文工团的队长这边来，但是……这不，有人比我还着急，你人都还没回来呢，只是听说你会回来，就立马来找到我，说是要给我把这东西务必交给你。” 宋甜枝接过他手上的纸张，看到上面全部都一行一列的表格时，还没太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最上面的那行字——国家歌剧院申请报名表。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是……” “歌剧院那边自从上次你表演的那个丝路花雨以后，就一直都想找你，让你过去，后面又听说你去第八军区那边了，这件事情就一直耽搁到现在，现在知道你回来了，就立马让人给我送来了这张表，说是让我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想一直待在这边的话，也可以，你要是想去那边的话，他们会随时欢迎，反正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这估计是很多人不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宋甜枝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有这种机会，虽然七十九兵团这边还有很多她舍不得的人，她也对这边熟悉一点，但是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好！那你抓紧时间把这个表格填好，然后还有一些自己身份的表格，还有你家庭成分的表格都需要仔细填写，等会让支队长给你，填好了以后全部都统一交给我。” “谢谢您！” 宋甜枝拿着七八张需要填写的表格从文工团的教室里走出来，快步朝宿舍走去。 走到一半，又看了眼时间，她打了个道，匆匆朝之前宋融住过的那个独立宿舍跑去。 走到门口，宋甜枝敲了敲门，只能闻到从门缝里传来的饭菜香味，想都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宋融正在里面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看资料，闻言抬眼看了眼，“吃饭了吗？” “还没能哥。” “这儿刚好还有一份，过来吃饭。” “好！” 宋甜枝搬着椅子过去，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香喷喷的肉馋得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啊？神算子呀，竟然还能提前预料到，给我准备了饭。” “这份是闻锋的，谁说是给你准备的？” “啊？那我吃了的话，闻锋吃啥啊？” 宋融笑着敲敲她的脑袋：“到时候让他再去打一份就行了，还怕闻锋没的吃吗？还是怕他会和你计较这一份饭？” “那倒不至于。”知道这饭是闻锋的以后，她吃的更无所顾忌了。 吃了两口，还不忘把自己手里的表亮出来给他看，“大哥！你看我弄到了什么？！你猜这表格上是什么？” “国家歌剧院的申请表。” 宋融一脸运筹帷幄，半点都不惊讶。 宋甜枝瞬间就垂头丧气了，“哥，你都不惊讶的吗？” “不惊讶。”宋融微笑，“因为这张表是我送过去给你的领导的。” “啊？” 还有这档子的事情？ “快点吃，吃完就把这些表格填好。”宋融从自己碗里夹给她一块肉，“快吃。” “也对哦，我刚才看到表格上有好几个地方是要写你和二哥的，我等会要让哥教我写。” “可以。” 吃完了饭，宋甜枝就趴在宋融的书桌上写表格，刚写完第一章闻锋就推门进来了，还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明天再去看看那几个同志的情况，具体看看医生怎么说，还有我等会写个报告你帮我再交上去，就针对上次我们去的情况……” 话都还没说完。闻锋抬头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的宋甜枝，他一愣，“媳妇儿？你咋在这儿？” 身后跟着他的人看到宋甜枝以后，自觉离开，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闻锋几步朝她走过去，宋甜枝立即说道：“闻锋！我把你的饭吃啦，你去食堂重新打饭菜过来，或者等会儿我陪你去食堂吃。” 闻锋笑了：“不碍事，吃不吃都成，你吃了就行。” “那可不行，你晚餐必须吃，不吃明天早上哪里还有力气去早训？” “成。”闻锋又重新拉开门，冲着还没走远的那个同志说道：“帮我再去食堂打一份饭来！” 宋甜枝往他身后看，“你咋让人给你打，等会我把这个表格填写完了，我陪你一块去不成吗？” 闻锋凑过来，迅速亲了她一口：“等会要在这儿开会，我没时间去食堂吃饭，等会一边开会就一块吃了。” “这样啊……” “你在写啥？歌剧院？”闻锋定睛一看，“哟呵！还是国家级的！” 宋甜枝把写好的那张举起来：“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 “加我名字干啥？” 闻锋愣了。 “你没看到吗？这边有行家属……你难道不是我家属吗？” 第104章 亲你 闻锋被她的话逗笑，又看她那机灵的模样，实在可爱，“那你写上去，我肯定是你家属，我不是你家属谁是你家属？” “可惜我刚才都写完了，你不早点来。”宋甜枝在表格上看了会儿，又在底下看到一栏空格，握着钢笔把闻锋的名字从后面加了上去，“行了，我写了，然后你把你所在部队的完整名字告诉我……” 她写着写着，又嘀咕道：“三连连长是吧……” 闻锋纠正她：“不是连长。” “啊？那是啥？” 宋融收好手里的文件，“升官了，现在应该叫闻营长。” “哇！真的吗！你不是不想当的吗！”宋甜枝激动地看着男人，“什么情况？” 闻锋摸摸她的脑袋：“没什么情况，不过现在还不是，我还没到能直接当营长的地步，需要再沉淀一段时间，你先写连长吧。” “有情况呀，是不是上级表扬你了？” “差不多，不过现在还真没个结果，上面咋说，我也不能保证。” 宋甜枝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将来你肯定大有成就！我相信你哦！” 一共有八张表格，宋甜枝知道他们马上要这边开会，加快速度唰唰地就填，刚好填完，旁边的闻锋刚好吃完饭，部队的其他几位领导也到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格，冲宋融和闻锋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 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好几位领导，她一一打过招呼后，又马不停蹄把表格拿去找支队长交给她了。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后，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国家歌剧院那边的通知，看那边什么时候会有消息，她就会什么时候准备去。 在七十九兵团的日子她有点不习惯，因为这边改变的地方真的很多，比起以前来说不仅是一些场地发生了变化，很多之前生活的习惯也都发生了变化，她刚回来，确实是适应不了。 但无论什么都需要克服和习惯，别人能用的，她也都不会嫌弃，也不会多说什么。 连边防那种条件特别艰苦的地方，她都过来了，七十九兵团这边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 转眼，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早上宋甜枝正在和文工团的同志们一块早训，在操场上跑圈，跑到一半就看到第八军区的车从部队的大道开了过来，直接往里面去。 她盯着那辆有点熟悉的军用卡车，加快速度把自己的两圈跑完，然后急匆匆地往车去的方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点，大卡车早就停下了， 几个穿着第八军区军服的士兵从上面下来，和她们这边的领导握手谈话，她不敢走太近，只在远处站着，直到在那群军人中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闻锋和宋融。 两人都穿着正装，和第八军区的同志说着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就看到那几个第八军区的同志开始往车上搬东西了。 闻锋后面也开始搬东西，搬着搬着似有察觉地往她站的这边看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隔着很远的这段距离对视。 闻锋冲她笑。 宋甜枝却有点笑不出来。 时间到了，闻锋要回去了。 这两天她和闻锋也基本上在各忙各的，见面的时间每天都很少，偶尔能一块吃个饭都很不错了。 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像昨天一样一块吃上一顿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过上普通夫妻那样正常的日子。 闻锋指挥着旁边的同志搬运东西，自己又跑到后面去扛了五箱药品上车，见搬运得都差不多了，才几步跑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媳妇儿，你咋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这是准备背着我偷偷坐车离开吗？昨天我一直都在问你今天什么时候走，你一直不告诉，所以这是准备偷偷走掉，不让我发现？” “不是，是昨天的车一直没消息，我也不知道究竟啥时候走，我是准备搬完东西就去找你，想着你这会儿还在早训，等会儿还想和你一块去吃个早餐呢。” “你们带了多少东西走？” 见他手里还真揣着票，宋甜枝看向他身后的那辆大卡车。 “药品有十二箱，其他的枪支弹药有一车，都在另外一台车里，我等会还要抬物资。” “嗯，那你先去吧，我在食堂等你。” “好咧！” 闻锋说着，朝卡车那边跑去，不一会儿又和同志一块扛起了箱子。 半个小时后，宋甜枝刚打好馒头和面条，端上桌闻锋就过来把她手上的碗接走了，“我来端，媳妇儿你先吃。” “这么快就来了？”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事情交给那几位同志了，没事。” “快吃吧。”宋甜枝把筷子递给他，先尝了口食堂这边的面条，“味道还不错。” “这就来。” 闻锋又递给她一个玉米馒头：“媳妇儿，等会你再吃这个，这个无论是去哪里都是非常好吃的。” “我都要吃腻了，你自己吃。” “是吗？这就腻了，那我下去给你找其他口味的馒头吃，咱们换着吃就绝对不会腻了。” 顺着她被他逗笑，胳膊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好了，你快吃吧，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吃完饭你那边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自己路上小心点，我等会还有事，我吃完以后就不会去送你了。” “成，我会注意的。” 闻锋一口塞下要一个玉米馒头。 “我会记得过年之前回来的，争取，也一定。” 他又拿了个玉米馒头，放在宋甜枝手边，微微偏头，眼睛里几乎满满一个全部都是她，“媳妇儿，这次分开，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办法见面，希望你不要怪我，也不要和我生气，我会一直都给你写信，每天都写，等到那边每次能寄信出去的时候，我就把那些积累的信全部都寄给你。” “怪什么怪……”宋甜枝低头吃面，笑起来：“有什么好怪你，我也是军人，你在为国争光，我也不会落后你，你等着看吧，要是我真的去了国家歌剧院那边，我会比你还要努力，也会比你更加出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小巧了我们这些文工团的。” “好！”闻锋激动着，“那我等你！” “快吃吧。” 后面两人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吃着面，却又有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平时闻锋吃饭都是两三分钟就能解决的，但这次他吃了十五分钟。 宋甜枝都吃完了，他还在喝汤，她忍不住笑，抬脚在桌下轻轻地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可以了，你已经吃的够干净了，外面的同志估计都在等你，你还不抓紧时间，一直在这里磨蹭，小心被人说。” 闻锋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嗯，走吧。” “媳妇儿，你在这边好好的。”吃苦可以，他吃多少，怎么吃都行，但宋甜枝跟着他一块吃苦就不行，他再怎么苦都能受得住，也不会心疼，但这段时间在第八军区那边，每次看到宋甜枝吃苦，他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 “我肯定会好好的呀，这边可不是第八军区那边呢，安全又不用担心每天都没药也没有吃的。” 他起身朝前走出去，“那我……走了。” “嗯。” 宋甜枝盯着他的背脊，目光里掺夹着不舍，刚看着他一会儿，突然见已经走到门口的闻锋几步跑回来，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又或者还有什么话要说，站起来询问：“是怎么了……” 闻锋抬手捧着她的脸颊，在她嘴唇上非常用力地亲一口。 接吻，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 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周围的人，沉浸在这几秒的吻里。 闻锋吻得用力，宋甜枝也没躲，嘴角都在发麻都没躲开。 直到这一吻结束，宋甜枝胸口起伏不停，有点气都喘不过来，她紧紧抓着闻锋的身上的军装，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你……干什么呀……” “亲你。” “我知道啊，你怎么这个时间点亲我？” “你说呢？”闻锋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媳妇儿，我走了！” “嗯。”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三次了。 三次都还没走掉。 宋甜枝也觉得好笑。 但这次他是真的准备走了。 他松开宋甜枝，转身脚步不停，几步就走出了食堂。 宋甜枝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松了口气。 她收拾桌上的碗筷，又看到了那个刚才闻锋放在她手边的玉米馒头，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馒头拿起，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这么好吃还清新的味道。 怎么会腻呢？ ………… 转眼过年了，宋甜枝又和文工团的一群同志一块给大家准备节目，这次过年比上次她在这边的时候还要喜庆，人又多，舞台又大。 之前是在那个大会堂，但这次又换了新地方，舞台比上次的都大，能完美地让文工团的同志展示舞蹈。 “甜枝！饺子！又有好多饺子吃！快去食堂！去晚了可就没了！” 王素欣喜地跑过来，手里的饭盒敲得咚咚响，满脸的兴奋。 “好！我马上就过去，再排练一次，应该就能休息了。” “快快快！我等你！” “好的。” 宋甜枝迅速结束了这边的排练，然后就跟着王素她们一块去了食堂。 都还没到食堂，远远的就看到了里面挤满的人，人山人海的，都快要挤不进去了。 王素却是个厉害的，抓着她的手就往人群里挤，一边挤还一边喊道：“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哎！小宋同志！这不是去边防的那个小宋同志吗？你回来了！” “真是小宋同志！” “感觉最少有一年没见了吧！” “来来来！给你让路，你刚回来，这锅饺子都给你吃了！” “对对，小宋同志刚回来，晚上还要给咱们表演好看的节目呢，你们文工团的同志都吃饱点，别饿着了我们今天晚上最大的功臣同志了！等会文工团的同志来了，大家伙都给她们让让嗷！” 宋甜枝被他们都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那这饭盒走的每一步都有点窘迫在里面， 但周围的同志都很好，大家连路都让出来，她也不好再推脱，走到前面去打饺子了。 这次的饺子馅多，五六个馅，每个都很好吃。 宋甜枝和王素每个人吃了一大碗的饺子，撑得要命，已经很少能吃到怎么丰盛的食堂了，也只有能在过年才能有。 晚上文工团的同志们都一块给全军营的人表演了八个节目，后面又是舞蹈又是合唱的，所有人都很开心，过年的气氛也是非常好。 晚会结束后，宋甜枝在宿舍里收拾东西，收拾时突然翻到了以前自己放在宿舍的那个包。 打开包，里面都是闻锋当时给她寄来的东西，有一叠钱和票，还有一双白色的绣花鞋。 她看到这些东西，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当时还闹着要和闻锋离婚呢，现在……闻锋也是天天不着家的，他们还没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她也会和闻锋一块儿努力的。 宋甜枝把东西都收拾好，洗漱之后又把刚才跳舞文工团里做的衣服洗好。 累了一天，文工团一直在表演，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负责了好几个节目，还一直到处跑，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见宿舍里也熄灯了，她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就起来了，刚起来没一会儿去早训，早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宋甜枝！宋同志在哪里！” 早训跑步的人都有点傻眼，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在叫谁，文工团的同志反应过来立即挥手，“这儿呢！你有啥事！” “有信来了！团长让我拿给你，说是国家歌剧院的！” 宋甜枝也懵了一下，王素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激动地提醒道：“你的信封啊！国家歌剧院来的！甜枝！还愣着干啥！” 第105章 她会发疯的 宋甜枝接过那位同志递来的信封，拆开以后，里面真是歌剧院那边发过来的信件，她惊讶地捂住了嘴，旁边的王素已经快开心疯了，摇着她的胳膊：“甜枝！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对，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才两天时间就收到了。 她以为还会等上半个月的。 早训期间来了个这样的意外之喜，早训结束后她就立即得到通知说让她明天早上出发，今天不用去训练排练了，直接把手续都办完以后就可以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好明天直接走了。 宋甜枝当时把表格交上去就想过自己大概应该是月中旬的时候，但是没想到消息来的这么快，她只能匆匆和王素她们说了一下，然后去了文工团团长那边办理各种手续，办好以后就差不多是下午了，她又马不停蹄回了宿舍收拾东西。 时间全部都花在各种手续上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准时出发，去了火车站坐火车。 到首都那边已经开通了火车，一天的时间就能到。 她去的时候，从七十九兵团出去王素她们都来送她，后面也是宋融亲自送她去火车站的。 下车时，她还特意往后面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宋融：“哥，爸妈不来吗？” “他们还不知道你的事情。” “这样啊……” “去了那边以后，记得给家里写信。” “好，我会记得的。”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原本的打算是和闻锋回来了就回去见爸妈的，但是闻锋的假期被分开了，说是调到了过年前后，就没办法回去看了。 “那大哥你记得帮我告诉一下爸妈，给他们打个电话也行，但别让他们担心我。” “好，你安心去吧，我会转告他们的。” 眼看着火车就快来了，宋甜枝也没办法和他再多说什么，只能最后抱了他一下，上车后隔着车窗挥挥手。 走了。 她要去更好的地方锻炼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所有人都在努力，她也不会一直停在原地不走。 宋融目送火车离开的方向，也微笑地朝她挥了挥手。 四季变换，烈日或是寒霜，都仿佛在眨眼间过去，宋甜枝正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没想到竟然一次性收到了十多封信。 地址都是第八军区的边防线。 她看着信封上的地址，握在手里虽然只是一封封轻飘飘的信，但这背后是跨越了大半个国家地图传达过来的爱意。 宋甜枝回到宿舍后把一封封信都拆了，每封信都仔细阅读，并且把闻锋在信封上写到的那些要点，提出来的各种都一一记下来。 等到把每一封信都看完以后，她才翻出了自己准备的信纸，钢笔吸了墨水，滴在信纸上。 写了半个小时，她才把要寄回给闻锋的信写好，等待笔墨干了以后，折好塞进信封里，贴好邮票。 出去走到能投递信封的邮箱，放进去。 希望收到她的信时，闻锋也能露出和她一样的笑容。 ………… 时间再一晃，又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宋甜枝背着行李往外走，歌剧院认识的几位同志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甜枝，这次回去听说你还请了假，那你这次回去好好过个年了呢。” “对啊，我特意请的，因为我家那边实在太远了，能回去一趟实在不容易。” “那你路上小心点呀。” 宋甜枝笑着点点头：“恩恩，我会的，” “你说你来这一年时间，都领舞十多次了，还拿了不少奖，可是咱们队里最有出息的，这次过年咱们队长竟然没想要你留下，你留在这边可是能有不少立功表现的机会，可你偏偏就要回去……” 宋甜枝转身说道：“总要回去看看嘛，而且……家里说不定还有人等我呢，这次是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的。” “行行行，你回去吧，回家以后也别忘了练习一下舞蹈，等你来了以后可还是会被抽查的哦。” “知道啦！” “还有，上次你教我们的那舞蹈，等你回去这段时间，我再好好练习练习，到时候你回来了，再给我看看，提提意见，别忘了啊！” 宋甜枝来了歌剧院后，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千奇百怪，又非常棒的想法，每次跳的舞都能惊艳不少同志，连带着让几位负责指导她们的大师级演员也连连称赞。 谁能想到刚开始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奇她是不是凭借关系进来的，毕竟有个参谋长的哥哥，还有个在边防当营长的老公……但后面的每一次表演，真的都惊呆了原来歌剧院的这些同志。 对她也逐渐改观了很多，直到现在，通过一年的时间，宋甜枝早就在歌剧院的舞蹈队里，成为了非常受欢迎的存在。 宋甜枝连忙说好：“知道啦知道啦，到时候说不定你练习得比我还好呢，到时候这支舞蹈领舞的位置说不定都要交给你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 歌剧院这边的条件还有一块训练的同志和老师，水平都很高，就这一年的时间，她见过了太多有天赋的演员，也见过了太多太多比她还要优秀的演员，她在这边每天训练，学习，进步飞速。 但一年的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她融入歌剧院这边以后，每天都很忙，殊不知这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年前。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以后，就立马厚着脸皮去找领导请假了。 按道理说她们是绝对没有假期的，全年都要在部队待着，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才能请假，但宋甜枝真的是死皮赖脸求了好半天，领导又觉得她这一年来表现好，而且之前又在边防那边待了那么久，知道她吃了很多苦，还和自己的丈夫一直分隔两地，后面被她磨得还是同意了她请假的事情。 宋甜枝为了回一次家，真的在部队都快成为标兵了，得到这个许可后，收拾东西的那个晚上，都开心得差点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坐上回家的火车以后，宋甜枝上车开始还是有点兴奋的，后面坐车的时间一旦久了，就开始昏昏欲睡。 等到火车到站的列车员来叫她时，她才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周围的情况，立即醒了瞌睡。 收拾着东西下车。 火车站不仅是她，来往回家奔波的人也非常非常多，她下车后差点都要被人挤到角落里，喘气都踹不过来。 周围真的是人山人海，她带回来的东西还好不多，勉勉强强能在人群里极其缓慢地移动。 好不容易挪到了出站口的位置，她看着外面又好像变了一变的城市，都有点找不到回家的路。 “桃花。” 突然身后有人叫她。 宋甜枝迅速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宋融，她激动道：“大哥！” 宋融穿着便装，看着感觉又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 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以后，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往外走。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融回头：“刚来没一会儿，你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在火车上一直都在睡觉，现在感觉挺有精神的。” “回去吃年夜饭。” “好！”越往前走，人就逐渐少了起来，宋甜枝也终于能喘口气了，她走到宋融面前，“大哥，你平时比我还忙，为什么这次过年能有时间来接我的？” “十年我都没回家过年，这次知道妹妹要回来，我也和上级申请一下回来过年，不会有人拦着我的。” “那太好了！” 她知道宋融在部队待的时间长，没想到竟然已经有十年没回家过年了，那这样算的话，他就算明年再请假回来过年，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出了火车站以后，宋融把她的行李放上车，“上车。” 宋甜枝点点头，跟着他一块上了车。 从火车站回家需要半个多小时，宋甜枝一直盯着外面看，感叹现在的建设是越做越好，“哥，上次我回来的时候，这边还什么都没有呢，没想到又建起了这么高的房子，咱们城里的变化都快赶上首都那边了。” “是吗？你在那边平时也有机会出去吗？” “有啊，搞文化宣传的时候，还有出去表演的时候，我们经常出去表演，很多部队都邀请我们去做文艺汇演，还有很多部队的宣传队都会派人过来请教我们一些舞蹈和才艺的东西，上个月我们还下了一次乡，大家都是基层，都会尽力让同志们在看到我们的节目以后能真正的开心，放松。” 再加上这两年收音机和电视机也逐渐开始普及了，很多时候还需要去拍摄录制一些红色话剧，那个就是非常严格的表演了，一旦开始录制以后，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看来这一年的时间，你在歌剧院那边也收获了很多。”宋融开车，笑着看了她一眼。 “那可不，国家歌剧院那种地方不是谁想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我去了以后还被逼着每天学习，无论是文化还舞蹈，还是体力，任何一点都不能落下，每个月都还会有考试呢。” 在那种高强度的地方待着，几乎都会有进步和变化。 车开过一条都是自行车和路人的街道，宋甜枝靠坐在窗边，正和宋融聊得正开心，余光里突然出线了道有点儿熟悉的身影，她立即回头看去。 周围都是一些小商贩，还有几个卖报纸的在街上溜达，她一眼就看到了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块，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的女人。 那是……丁竹芸？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人渐渐转过了头，还真是丁竹芸那张熟悉的脸。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则是之前在部队里见过的贾文翰。 两人都脱了军装，穿着很简单的白衬衫和裤子，她定睛一看，丁竹芸和贾文翰两人买了份报纸以后，贾文翰又去挑起放在一边的担子，和她一块朝前走去。 这是？ 什么情况？ 她微微拧眉，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宋融开口解释道：“那位同志，你 我记得你好像认识，是叫丁竹芸吧，她从第八军区那边回来以后就离开了部队，连带着那位贾文翰主任，也都被部队撤职开除了。” “啊？” 还有这事的吗……她果然是太久没回来，差点都把女主角这事给忘记了。 所以当时王素提过一嘴，说是丁竹芸从第八军区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没想到是被处分并且连带着贾文翰一块开除了。 “你和她很熟？” 宋甜枝摇摇头：“那倒没有，不熟。” “不熟就行，他们应该是谋了其他的生路，不过你既然不熟的话，就不用再管了，特别是那位丁竹芸同志，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她接触的好。” 宋甜枝见他们渐行渐远，也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丁竹芸在当时的村子里，作天作地，作了这么久，又是金手指的，又是故意接近的，压根就没能和闻锋擦出半点火花，最后还被部队开除，和贾文翰一块过日子去了。 这个结局是宋甜枝根本想都没想的，也不敢想，她还以为丁竹芸身上毕竟是有女主光环的，还能和闻锋发生点，又或者能继续在部队里待着，没想到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受不了丁竹芸和闻锋再扯上点关系，她以前没喜欢上闻锋的时候还好，现在……她会发疯的。 就这样吧，丁竹芸和贾文翰这个男二，两个人正好还能凑成一对，毕竟当时贾文翰还那么痴情，丁竹芸都被部队开除了，他也能陪着的，挺好。 不得不说，两人还有点相似。 渐渐的，车停在那栋熟悉的筒子楼前，宋甜枝下车，“哥帮我把行李拿进去！” 说完，几步就跑了进去。 还是之前她回来敲过的那扇门。 门是开着的。 她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是宋父和宋母唠叨又拌嘴的声音，她连忙走近：“爸、妈！我回来了！” 第106章 一年一封 正在厨房里因为做菜放盐多少吵起来的两个人，听到声音立即回头，大喜地喊道：“桃花！” “哎！爸妈！” “太好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宋母连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几步上前就抱住了宋甜枝，“等了你快三年了，我的桃花啊……三年你都没能回来看看呢！妈当时还记得你是怎么考上的，又是怎么送你去火车站的，这一晃，时间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说着宋母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宋父连忙说道：“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还哭了？女儿儿子回来你还高兴，哭啥子哭！” 宋母抹着眼泪：“我这不是高兴吗，我看到我女儿哭一下也不成了？” “得得得，要哭去一边哭去，融儿过来，我们去厨房做菜！” 宋母瞪了宋父一眼，拉着宋甜枝的手往客厅里走，边走边问她这些年的情况，又拉着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嘴里忍不住夸赞道：“和三年前果然都不一样了，现在都成大闺女了，以前啊刚从村里当知青回来的时候，那还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呢，现在一下不看就长这么大了，也长开了，我女儿就是最好看，最漂亮的！” 宋甜枝被她逗笑，连忙说道：“谁让我有个也这么漂亮的妈妈呢，有您才能生出我来呀。” “嘴也甜了。” 母女俩坐在沙发边嗑瓜子，吃水果，聊聊天，另外两个在厨房里忙活着。 宋母紧紧拉着她的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今年爸妈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二哥没回来，现在还在部队那边待着呢，就给我们写了一封信回来，其他的是影子都没看到。” “二哥那边条件和我的歌剧院那边条件不一样，回不来也是正常情况。” “听说你去过？” “对。” “和妈说说，你二哥部队那边是啥样的？” 宋甜枝把之前自己去第八军区那边的事情告诉她，“因为二哥是三连的，三连是个很重要的连队，很多任务都会派给三连，所以二哥一般都会很忙，每次出任务的时间也很长，基本上没什么时间是能休息的。” “天哪，之前你大哥还说不会有啥危险，现在听你一说，那都是危险，到处都的危险的，你二哥那么莽撞的一个人在那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宋母着急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和你大哥说说去，让他想办法把你二哥调回来，一直留在那种地方可不行。” 宋甜枝拉住她：“妈，你当部队是戏班子呢，想怎么调人就怎么调，二哥是自己自愿报名去那边的，如果不是受伤严重或者上级有什么其他安排的话，是不可能调的回来的。” “那怎么办……那边多危险啊，调回来在咱们这边当兵多好，离家又近，说不定过年还能回来的。” 宋甜枝握着她的手，又和她解释了好一会儿，说着说着二哥在那边学习的事情，突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立即站起身来，拿了放在桌上的自行车钥匙就出门。 宋母在后面追着她喊：“桃花啊！你这才刚回来，又要去什么地方，等会儿就吃年夜饭了，你可不能出去乱跑啊！” “我不乱跑！我去趟学校，很快就回来！” 宋母见她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忍不住说了句：“这孩子！大过年的还要出去乱跑！都这个时间点了，还去什么学校啊……” 一个小时后，宋融和宋父一块把最后一道大菜端出来，放在桌上摆盘以后，宋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桃花呢？” 宋母在旁边摆碗筷，“出去了，说是去什么学校，也不知道是去哪个学校了，去干嘛了，难道她喜欢的人是在学校当老师的吗？老宋，你知不知道咱桃花认识哪个学校的老师？” 宋融捂嘴咳嗽一声：“爸妈，等会估计桃花还有事要和你们说，不过我想先提醒你们一下，也让你们提前能有个准备。” “啥事啊？” 宋母和宋父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疑惑。 宋融只说了一句：“桃花她在部队里一直都有对象，而且两个人还在第八军区那一年里都住在一块。” 宋母大惊，刚想要说点什么，门口传来了动静。 宋甜枝带着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少年走进来，边走边说道：“这儿就是我家了，以后也是你家，你有时间的话就可以过来吃饭休息，反正房间多的是。” 少年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包，满脸的好奇，进来以后看到人，立即喊道：“叔叔阿姨好！大舅哥好！” 宋父和宋母都愣住了，只有宋融上前摸摸少年的脑袋，“闻庆，坐我身边来。” 宋母：“这位少年郎是……？” 宋甜枝立即介绍道：“这是闻锋的弟弟，小福子，大名叫闻庆，这不是过年了吗？他哥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边防那边，他一个人在城里过年，我就把他接过来了。” 小福子这几年长高了很多，瘦瘦高高的，那张脸和闻锋七八分像，就是有点稚嫩，嗓子应该也在变声期，说话都哑哑的，但那双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笑。 他和闻锋分开以后，就一直在城里念书，之前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宋融照顾的他。 “嫂子！我以后真的可以来这边吃饭吗？” “当然啊，之前你大舅哥不是叫你来过吗？是你自己一直不来，还不相信这里是嫂子的家，现在知道了吧，那以后有时间就可以过来吃饭，还可以过来住，住这边能让你更安心学习。” 小福子点点头，“谢谢嫂子！” 宋母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一听到闻锋的名字，脑子里瞬间就想起来之前宋甜枝下乡当知青的那些事情，一巴掌拍在桌上，“桃花！你还不快都解释清楚！” 宋甜枝搂着小福子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转身就过去抱住了宋母的肩膀，撒娇道：“妈……我和闻锋没能离婚，你也知道的，他后面都去参军了，我俩之前在村里结的婚直接变成军婚了，军婚是不能随便乱离的，要有很多程序，上面一直把我俩的离婚申请打回来，我也没有办法呀。” “那这事就是他不对！只要他自己去和上面的领导说，这事能被打回来吗？你别忘了，当时你嫁给闻锋这事，可是差点都把我们家都闹翻天了，你现在……所以刚才你哥说你在第八军区那边和人住了一年，就是和闻锋吗？” 宋甜枝点点头：“是的。” 宋母皱眉，“桃花啊！闻锋他虽然当兵了，但是毕竟是那种小旮旯的山村里出来的，你跟着他有啥好的，还不如赶紧离婚了……” “妈，闻锋出生不好是事实，但是一个人不能光看出生是不是？如果只看出生的话，您这话就有问题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没有地主那套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也是平等的，你再说这话要是被爸爸听到了可怎么办？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那些同志会怎么想我们家里三个当兵的？尤其是我两个哥哥，大哥还是参谋长呢，二哥现在都还在边防守着呢……” 宋甜枝扯了扯她的衣袖，“妈，你要是这样说的话， 是不是太寒二哥的心了？你要知道二哥现在在第八军区那边，还是闻锋的手下呢。” “啥？” 宋母都愣了一下。 宋甜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现在二哥在第八军区那边，他还是闻锋的手下呢。” “闻锋的手下？真的假的？” “真的！”宋甜枝笑道：“闻锋现在……之前都是最小的兵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现在估计应该已经是营长了呢！” 宋母立即看向宋父 ，又看着宋融，“融儿啊，闻锋这事是真的吗？” 宋融点了点头，“之前一直都是连长，三连的连长，也是上个月刚提的营长，这事是真的。” “营长！”宋母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闻锋这小子，这几年的时间，竟然当了营长了？他原来有这本事，之前倒还是我们小瞧他了！” 宋父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年轻人果然就是要逼一把，不逼一把，永远不知道潜力在什么地方，这不逼着他俩离婚，闻锋那小子转眼间就直接当上营长了。” 营长和普通的兵可不一样，还能带随军家属的，在部队里每个月的钱也都高了不少。 宋母却还是有点不放心，紧紧拉着宋甜枝的手，“桃花啊，你可不能因为你俩离不了婚，也因为他现在当了营长你就委屈你自己啊，如果他这个人不行的话，无论如何，让你大哥想任何办法，都必须让你和闻锋离婚的。” “不委屈。”宋甜枝摇摇头，笑着说道：“妈，您看我像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我和闻锋能坚持这么久，而且当时还在第八军区里和他住了一年，也相处了一年，这么长的时间，如果都是在受委屈的话，您觉得大哥和二哥会看着我不管吗？” “……是吗？你真的没跟着他那种大老粗受委屈吗？” “没有，真的没有。” 宋母摸着她的脸颊，却是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转，看出来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没有说谎以后，才拍拍她的手：“好……好……你和他能真的好好在一块过日子就好，妈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你当时做错了事情，一错再错，错得自己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不会的，妈，你相信我，也相信闻锋。”宋甜枝往门口看了一眼，“说起来，他还说过年前会回来呢，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他啥时候说的？” “就我去歌剧院之前，当时他来了七十九兵团，就和我说好了。” “那他是跟你保证了会来吗？” 宋甜枝叹了口气，“这事说不准的，不好说，因为他的部队真的很特殊，边防不能离开人，我……也不太确定。” “你这孩子，你就应该好好和他说清楚，毕竟也是不经常回来，可能这几年就回来这一次，你怎么都不和他说清楚的……” 宋甜枝看着门口，依旧没看到想看到的身影，却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啊，我理解他，他也会理解我，我们互相理解才能走得长远，不说他了，爸妈我们快吃饭吧，等会再不吃都要冷掉了。” 说着又看向旁边的小福子，“小福子快吃，趁热吃！” 小福子却抬着脑袋：“嫂子，我哥真的会回来吗？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再看到他了，他给我写信都才只写了三次！” 宋甜枝一愣，随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只写了三封啊，一年一封？” 小福子委屈地点点头：“是啊！” 宋甜枝觉得等如果闻锋来了，非常有必要地和闻锋好好说一下，以后要多给小福子也写信。 宋融却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当初说好年前就来的，闻锋应该不会失约。” 宋甜枝摇着脑袋：“这都快八点了，火车都没了，我刚才出站的时候还特意看过了，根本不会有车来的……”宋甜枝摸着饭菜的温度，笑道：“算了，我们先吃吧，没关系就算他迟一点来，也不愿意大家这样等他的，他肯定只会随便吃点东西。” “那大家开始吃吧。”宋母见自己女儿神色有些勉强，这才连忙说道：“快快快，别等了，等会儿饭菜真的凉了，就不好吃了！都做了一天呢！” 宋甜枝点点头：“对啊，不能浪费呀，快！特别是小福子，在学校里天天上学，是不是很累了呀？快吃。” 小福子点点头，跟着他们开始动筷。 大家一块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后，宋甜枝帮宋母一块收拾桌上的碗筷，突然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身体都僵了一下，回头看去。 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害怕，但是又迟迟不敢过去开门。 宋母连忙推她：“谁来了？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来敲咱们家的门啊？” 第107章 大结局:会爱你坚持的位置 宋甜枝去开门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好一会儿才做好心理准备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冷静一会儿。 一把拧开门，宋甜枝朝门外看去，两个人站在门口，一高一矮。 “陈桂兰？！” 宋甜枝惊讶地问出口。 陈桂兰点点头，又看向她身边的一个陌生的男人，连忙解释道：“对！是我！这是我男人，张水生。” 又和张水生说道：“这位就是我之前在乡下当知青那会儿，认识的好朋友，也是我一直和你说的那个宋甜枝。” “你好。”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桂兰一直和我提到你，说你被选上文工团了，还在文工团里表现得非常好，让我和你认识认识。” 宋甜枝也愣了一下，连忙和他握了握手，“当兵了，所有同志的表现都很好。” 陈桂兰还带了水果和一些年货过来，塞到宋甜枝手里就说：“甜枝，我也是刚知道你回来的，你说你出去这么久也不给我写信，难道是忘记咱俩当时在村里当知青的时候了吗？” “桂兰，你这也太客气了，我确实刚回来，还没请你吃饭呢，你倒给我送礼物来了。” 陈桂兰又拿出一块哟被你油纸包起来的五花肉：“我在村里当老师呢，我男人也是在那边认识的，听说你回来了，我和他夜晚坐马车都要赶过来，就为了给你送东西，你也别嫌弃这些，都是家里自己弄的，不值钱的。” 陈桂兰和当时在东伍村见的时候，有了不少变化，以前的两根辫子都绑成了一根，前面的刘海也都梳了上去，身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很质朴的衣服，就是……肚子有点微微的隆起。 宋甜枝惊呼：“你怀孕了？！” 陈桂兰笑着摸摸肚子，又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张水生：“三个月了，本来他爸爸妈妈都不同意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的，但是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无论怎么样都要见你一次，然后我就非得要来，张水生说不过我，就带着我过来了。” “恭喜恭喜啊。” 宋甜枝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紧紧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多话， 当时在村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陈桂兰了，还帮了她不少的忙，没想到一转眼，她不仅结了婚，连孩子都怀上了。 最后宋甜枝又邀请她和张水生一块进屋坐会儿，但陈桂兰和张水生都拒绝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还得回去看地。” 陈桂兰说：“种地呢，今天晚上下雪的话要看着点，不然都麻烦了。” “这样啊……”宋甜枝看向身后，正好对上宋母关心的眼神，立即说道：“妈，咱们刚才不是包了好多饺子吗？你装一袋。” 宋母听了半天，也知道是宋甜枝之前的朋友，看着也挺面善的，连忙进厨房装了两袋的饺子，塞到陈桂兰的手里，“孩子，拿着，这都是咱们家亲手包的，里面的肉都是非常干净的，回家煮着蒸着都好吃！” 陈桂兰接下来，“谢谢啊。” “不谢不谢，之前还要多谢你在村里照顾我们家桃花呢！” 陈桂兰皱眉，有些疑惑：“……桃花？” 宋母笑着拉过宋甜枝的手，“说我们家这朵花呢！小名！” 陈桂兰没想到这是宋甜枝的小名，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甜枝！那以后我也叫你桃花了！” 几人在门口说说笑笑，很快陈桂兰和张水生就准备离开，最后拉着宋甜枝的手说道：“甜……桃花！我和水生就走了！过来看了你一眼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以后有时间的话咱们再见啊，记得给我写信！” “好。” 宋甜枝送他们一块出了筒子楼。 再回到房间里，她打开灯，看着里面陌生但又干净整洁的床铺衣柜，有些怀念，但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有自己的房间，除了当时从村里出来以后，在文工团的那段时间里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其他时间都不在这儿。 她更熟悉的还是第八军区边防线上的那栋小破屋。 宋甜枝太久没有回来了，进了房间以后就开始忙着收拾东西，把以前原主的一些衣服和书本都整理了一次，才刚洗个澡出来，就听见宋母在外面喊，“桃花！快来！马上就要到新年了！” “来了！” 宋甜枝匆忙把头发擦到半干，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和家人一块迎接新年。 新年的烟花炸响时，宋甜枝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她竟然在这个世界过了一年又一年。 有了不一样的收获，也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成长。 大年初一五点都没到，宋甜枝就被宋母拉了起来，“快起来啊，等会还要去看几个亲戚，给她们也拜拜年的，还得起床放鞭炮，吃饺子，这是预示着我们一家人新的一年有个好兆头、好运气、好福气。” 宋甜枝睡眼惺忪着，脑子完全都还没转过来，独自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就被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得不醒也得醒。 她迅速穿好了衣服，出门就看见小福子给自己磕头拜年：“嫂子新年好！希望嫂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宋甜枝愣着，没想到自己的辈分已经到了有小孩给自己拜年的程度，吓了一跳，然后立马把他扶起来塞了个红包：“小福子太棒了！那嫂子也希望小福子新年要快乐平安，学业有成！” 小福子长大了，也比之前要腼腆了几分，但骨子里还是之前在村里喜欢玩弹弓的小屁孩，拿到红包就屁颠屁颠出去放爆竹了。 宋甜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被宋母抓了个正着：“干什么呢你！你这孩子，又是睡懒觉又是打哈欠的，谁新年第一天这样的？真的一点一点的不学好！” 宋甜枝才刚坐下，宋母就端着盘饺子放在她面前：“快吃，吃完了就去给你那些叔叔伯伯拜年，顺便和他们聊聊天，你这都多久没回来了？赶紧去和你叔叔伯伯门汇报一下你自己最近的情况，别让他们总是担心你，对了……” 宋母坐在她身边：“你还得把你和闻锋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让他们再想着给你相亲。” 宋甜枝吃了个饺子差点一头栽到汤里去，听到她的话后点点头：“……但是闻锋都没来，我说了没用啊，等会他们都说我拿假话去哄他们，咳咳咳……” 差点呛到。 宋母拍拍她的肩膀：“哎呀，你说了就行了，信不信……到时候闻锋来了不就知道了！你慢点吧！” 吃完了饺子，宋甜枝又在外面和小福子一块玩了一会儿，宋母和宋父都已经换好了新衣服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宋融， 宋母看见小福子弄得全身都是灰，连忙拉着人过来擦：“哎呀！你这孩子，放个爆竹都能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灰，快快快，来这儿擦擦……” 宋甜枝和宋融并肩走在满是爆竹红碎片的地面上，两侧都是雪，这一路上的红色炮仗纸铺在地面上，踩起来还有咯吱咯吱的雪声，听着都特别解压。 宋融微微偏头，“闻锋，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没有消息，闻锋那边一直都没什么消息，一般他不主动联系的话，什么人都不会知道闻锋的消息和行踪。 “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三天后，不着急。” 宋甜枝故意比他走快了几步，走到前面去：“哥！不管他了，我先走一步啦，我先去拜年，把你要说的拜年话全部都说完，等会你看到叔叔伯伯他们就重新想吧！” 她笑着和宋融打趣了几句，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 等到周围都没人了，她才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扭头却看到街上都是一对的夫妻爱人。 她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闻锋这个混蛋，当时都说好了，年前就回来，和她一块过年的，这都已经大年初一了，他们一家人都在去拜年的路上了，闻锋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心里也着急，但是闻锋的工作就是那样，他的部队也不会让他随随便便就出来。 “哎，老谢！你看看这边这对灯笼好看吧！” “好看！挂上挂上！” “好嘞！就挂这儿！” 她经过一家小屋子时，一对夫妻正在一块挂着灯笼，看到宋甜枝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询问道：“新年快乐啊，小姑娘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宋甜枝微微一笑：“不用啦！大叔大娘你们也新年好啊！” “小姑娘，后面有人一直跟着你呢，穿着军装呢，是不是你朋友啊！” 宋甜枝笑道：“是我哥，还有我爸妈他们……” 不对，军装？！ 她猛地回过头。 一片雪，全是出门赶集和拜年的人，人挤人，车让车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穿军装的人。 宋甜枝心跳如擂，又回头问了一遍：“大娘，是真的吗？刚才有个穿军装的人跟着我，他穿什么颜色的军装啊，有多高。长什么样……” 大娘笑了一声，回忆道：“从你过来这一路就一直都在跟着你呢，个子那肯定是又高又大的，军装是绿色的……这年头当兵的都是信得过的，我就觉得是你朋友呢。” 宋甜枝听完又急着回头，往回走，边走边找。 远看都快要碰上宋融和小福子他们了，她急得就要上去告诉宋融这事，但走得太着急，一下踩空都差点摔到，再一回头去看宋融时，却撞上了个坚硬的胸膛。 她捂着鼻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嘴里不停说着道歉的话，可她才刚抬起头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闻锋！ 闻锋一身军装，身上有层雪，高大挺拔的身躯正站在她面前，面容刚毅深邃，“媳妇儿！” “你回来了！” 宋甜枝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来看去，看了好几次才确定真的是他。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真的能有时间回来！ “对不起媳妇儿，让你等我半天了，刚才是不是在哭？我看看……”闻锋捏住她的脸颊就是一阵逗。 宋甜枝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他身后宋融和自己爸妈都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转了个身，“爸妈，闻锋来了。” 闻锋和宋母宋父打过招呼，“之前一直没时间来见您，这次我特意带了好多东西来。” 他扭头看去，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军车，车上装了不少年货。 宋母一看军车，这架势，在也没怀疑过闻锋在部队里的身份，拉着他的手：“桃花这几天可在我们面前一直说你的好话呢，没想到今日一见，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说实话，其实之前就压根没见过闻锋，以前都只知道他是个村里的莽夫，宋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了个这种人，都要气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去看那莽夫长什么样。 但是今天这一见，人家根本就不是不学无术又自信傲慢的莽夫，而是一个有军衔、军功、军龄，正儿八经的军人。 就这一身军装，穿出来都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品性。 宋母和宋父偷偷对视了一眼，之前是怎么看闻锋都不满意，但现在啊……闻锋就是光站在这儿，说了两句话，他们就看出闻锋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军人。 小福子也几步跑到闻锋跟前，抱着他的手臂喊：“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嫂嫂都要哭了呢！” “是吗？我看看我媳妇儿是真的要哭了还是故意的？” 闻锋揉揉小福子的脑袋，“一边走，等会儿我还要抽查你的学习。” 说着就直接把小福子推走了，小福子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跑到前面去找宋融玩。 宋父和宋母也非常识趣地走到前面去了。 只有宋甜枝和闻锋落在了他们队伍的最后。 宋甜枝开始还和闻锋保持着距离，只和他聊一些最近他部队里以及家里的事情，但闻锋走着走着就主动靠了过来，还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揣在兜里。 “媳妇儿，抱歉啊，晚到了一天，我也没想到我开车过来要这么久。” “你……开车过来的？！”宋甜枝瞪大了眼睛。 从第八军区那边开车过来，岂不是要开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估计都很难到得了。 闻锋和她十指相扣，笑道：“没火车了，我就只能开车过来，不过没开多久，一天多一点就到了。” “你是不是熬夜了，都没睡觉啊。”宋甜枝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下巴，“又冒胡茬咯！” 闻锋笑着搂紧她，把她的手往自己衣服就放：“冒胡茬就专门扎你，我衣服里这儿最暖和，媳妇儿我五天假呢，这两天好好和你待在一块，再过三年我就调回来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宋甜枝没反应过来：“你为啥能突然调回来啊？这么快？” 这事她都不敢想，就希望能和闻锋偶尔见一面就行了。 闻锋说：“我自己申请的，我再做三年任务，后面总会有人顶替我的位置，我想了想，我还是舍不得我媳妇儿，我再拿命好好奋斗，争取不给你丢人。” 宋甜枝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谁要你拼命了，就算你在那边一直不回来，但能平平安安的，我都愿意放下这边去找你。” “那可不行，能进第八军区的同志很多，但我媳妇儿能进万里挑一的国家歌剧院，不能随便乱来，还是我为了你回来吧，回来也有任务呢，比在那边还重。” 宋甜枝弯起眼，“这么久不见，你的成语是用的越来越好了，最近还新学了什么成语吗？说出来，我当老师替你测试测试你最近的学习怎么样了。” 闻锋见她笑，周围又在下雪，忍不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亲吻了一下她的眉眼。 又重新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滚烫的热意。 “成语倒没学多少，但是我最近学了一首诗。” “什么诗呀？念来听听！”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嘶，想不起来了！” 闻锋就背了个开头，就垮掉了。 脑子也卡壳了，好半天都想不起来后面是啥，他明明记得自己前几天还一直都在背，开始他看不太明白，看明白以后觉得这诗太好了。 他有点尴尬，却不料下一秒宋甜枝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轻声朗读道：“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她看向男人，笑得比春光还要灿烂。 是的，他们会一直这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