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从军统开始纵横天下》 第1章 初至杭州城 1936年，深秋。 从南京开往杭州的火车，轰隆作响，一刻不停的往前飞驰，历经颠簸，总算是到站了。 周凛身着深色中山装，脸上还挂着残余的青涩学生气息。 左手提着一只银色手提箱，盛放的除了些许衣物外，还有从南京本部带来的密件。 里面记载着他的委任状，以及从南京军统本部带来的情报。 这个时代的手提箱十分常见，也不算惹眼，但周凛形单影只的身影，还是被人盯上了。 就在车站出站口的拐角处，两名不怀好意的凶恶汉子正在窃窃私语。 “嘿嘿，这铁定是条肥羊。” “大哥，这你是咋看出来的。” 一旁的小弟不由得适当的奉承，他与刀疤脸在此蹲守了小半日，早已急不可耐想要下手。 刀疤脸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老刀牌新高乐掐灭，解释道。 “这人一看就是才出学校的学生娃子，这个年代能上大学的，谁家能穷？ 再看他衣着考究，还有那只手提箱质地上佳，里头十有八九装了不少好东西，干了这一票，够咱兄弟俩好好爽一阵子了，正好风声紧，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潇洒。” 说罢，刀疤脸便狠狠掐灭手中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往前走去。 瘦弱男子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尾随周凛而去，寻找下手时机。 此时的周凛却眉头微微一皱，他早已察觉到身后有目光注视。 不过对方的跟踪手段似乎十分低劣，连最基础的不与跟踪目标对视都不知道。 当即心中便有了决断，朝着巷子走去。 刀疤脸当即心头一喜，他正愁着车站附近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这小子还真自觉，朝巷子里走，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连忙招呼小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钻了进去。 “别动！” 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太阳穴附近已经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 “别冲动，兄弟，不过是讨点烟钱，不至于。” 一旁的小弟更是双腿颤抖，浑身发软。 “别杀我，好汉别杀我。” “把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转过身来。” 周凛并未搭理两人，口中发出指令，他看出来，这个刀疤脸明显是两人的主心骨。 “好好好，兄弟，别紧张，我转。” 刀疤脸一面安抚着周凛情绪，一面缓缓转过身去。 倏然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猛然埋头半蹲，一记肘击朝着周凛挥来。 “想杀你刀疤爷爷，小子你还太年轻了！” “砰。”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早已察觉到的周凛闲庭散步般后退数步。 子弹便在刀疤脸的额头上开出一个血洞。 刀疤脸当即应声倒地，双眼圆睁栽倒下去。 一旁的小混混见大哥这般轻易就被料理，被吓得直打哆嗦，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周凛抬了抬枪口，轻声说道。 “起来吧，说说，为什么盯上我。” 小混混见周凛没有动手，当即咽了咽口水，急忙答道。 “是虎哥挑的，他说你是条肥羊，看上去很有钱，我们本来就要离开，干了这一票，吃香的喝辣的。” 周凛不置可否，微微点了点头，这么看来，倒不是刻意针对他的。 他还以为自己行踪泄露，刚下火车就被盯上了。 “你们要离开？为什么？” 小混混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微微有些犹豫，见周凛目光直射过来，眼珠子转了转，急忙说道。 “是上头说的，虎哥喝醉后透露，咱们三刀会青龙分支干了件大事，得避避风头，这想抓紧干一票离开杭城。” 就在周凛准备继续审问时，巷外的巡警到了。 火车站附近向来是事故多发地，因此巡警不少，虽说巷子较深，但枪声仍然吸引来了不少人。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 巷外，数名巡警正探头探脑，将身子藏在掩体后对着深巷喊话。 周凛将勃朗宁别回腰间，正了正衣领，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朗声道。 “我是军事情报处的情报官，这是我的证件。” 几名年轻巡警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看周凛的面相，是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剑眉星目，看上去颇为正气，倒不像什么歹徒。 一位头圆膀粗的老巡警主动站了出来，但并未放松警惕，冲着左右几人叮嘱两句后走了出来。 “我是杭城警察局城南分局，负责火车站巡视工作的巡警吴权清，长官，请把你的证件给我看看。” 周凛轻轻颔首，双手并未离开视线，将证件递了过去。 吴权清细细查看后，松了口气，证件应当无误。 对于军事情报处这个神秘的机构，他也只是在茶余饭后听部门长官偶尔提起过，以及在配合办案时，远远的看过几眼。 了解也仅仅限于只言片语中。 吴权清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模样，暗暗道，果然，军情处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连个刚出学校的小伙子下手都这么狠辣。 周凛顿了顿，向吴权清解释道。 “此二人乃是当地三刀会的混混，竟然妄图打劫我，你们把场地清理清理，再把这小混混带回去关押起来，过段时间我会来亲自审问。” “好嘞好嘞，长官放心，包在我身上。” 吴权清陪着笑脸，并未因周凛年纪轻轻就轻慢相待，他在杭州地面上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混出个名堂，但条条道道都还算熟悉。 要知道，军情处直管军警宪等各大部门，尤其是警界，更是堪称呼风唤雨，见官大半级。 他一个小小的副警长，哪里敢捋虎须。 就在上个月，城西警察分局才有一位副局长因为得罪了军情处的人，被抓了进去蹲大牢。 “你叫什么名字。” 周凛忽然低下头，对着地上满眼绝望的小混混说道。 听见此话，刘小刀泪眼婆娑的双眼迸射出希望来。 他刚才已经想到自己之后的下场了，本来被关进警察局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得罪了这个什么军情处的人。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刘小刀已经做好在监狱里终老的准备了。 没想到周凛忽然问起他的名字，看来还有能用得着他的地方。 “小的名叫刘小刀，愿为长官当牛做马，在所不辞，还望长官饶小的一条小命。。” 周凛不置可否，他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当即轻轻点头，冲着吴权清吩咐道。 “记住了，提审的时候，我要见到全须全尾的刘小刀。” 吴权清当即挺了挺胸，敬了个礼。 “长官放心，保证让他吃好喝好，有小的一口肉吃，就有他一口汤喝。” 这做派倒是让周凛都有些不知道说啥了，实在是……太懂事了。 当即挥了挥手，提着手提箱离开了火车站。 待周凛背影消失后，吴权清这才眉开眼笑的招呼众人。 “快快快，把这尸体拖走，还有这个小混混，一并带回警察局。” 第2章 暗流涌动 军情处杭州站内，周凛正四处打量着。 这个从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院子，便是杭州站了。 “来，周凛，我先带你去见站长。” 国字脸的络腮胡汉子赵全十分热情，在确认周凛的委任状，加上与南京方面的电报核对无误后。 他便知晓，周凛很可能就是接下来要与他搭档的杭州站行动二组第三行动队副队长。 他所担任队长的第三行动队，在上次任务中死伤惨烈，就连副队长也以身殉国，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 “有劳队长。” 周凛拱了拱手，顺着赵全指引的方向而去。 大院的构造并不复杂，由一个当地商贾的别院改造而成。 站长办公室恰巧在回廊尽头。 “砰砰砰。” 赵全轻轻叩响木门，轻声叮嘱道。 “面见站长，一定要先敲门，未经允许不可擅入。” “进来吧。” 里面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周凛跟在赵全身后，跨进门里，屋内装设十分简洁，并无什么杂物，桌上文件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唯有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上书四个大字“思国思民”。 “站长，这位便是从南京过来报到的周凛，乃是黄埔十期生，又经南京特训班结业后，分配到我站。” 赵全微微躬身，向毛林介绍道。 毛林显然早已知道周凛的到来，当即站起身来，十分热情的伸出手来。 “优秀的小同乡！总算是等到你了，快请坐。” “谢谢毛站长，能在机关内有您这样一位前辈，真是我的荣幸！” 周凛脸上适时露出激动的表情，当前的军统，为了工作的保密性以及党国内一贯作风，人情世故风气极为盛行。 像周凛这样的黄埔系，虽说都没怎么见过校长，但也勉强称得上是天子门生。 再加上故居浙江衢州，这个出身堪称天选之子，在军统内部已经优势拉满了。 “根据处座的安排，以及我们杭州站的具体情况，接下来你便跟着赵全学习学习，了解了解我们杭州站的工作吧！” 毛林作风雷厉风行，并未多加寒暄，三言两语便将周凛的职务定了下来。 果然不出赵全所料，是行动二组第三行动队的副队长。 赵全轻轻将门关上，带着周凛走了出去。 “周凛啊，你初来乍到我先为你介绍介绍。” 谈到近期工作开展，赵全不由得叹了口气。 “半个月前，我们接到消息，日寇要秘密运送一批物资往后方，便部署了任务，由我们行动二组出手，要将这批价值不菲的货物截下。” 看赵全这幅模样，周凛已对任务结果有一定的预料了。 “不知是出了内鬼，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任务失败，导致整个行动二组损失惨重，不仅损失了十几位兄弟，还有两位副队长，也因此空出缺位来。” 赵全话语间有些痛心疾首，虽说执行任务牺牲在所难免，但此次不仅损失惨重，就连任务也没能完成，他这位行动队的队长可谓是首当其冲。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先为你介绍介绍我们杭州站的具体情况。” “有劳队长了。” 周凛拱了拱手，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咱们杭州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任务重，人手也众多，共有情报科、行动科、总务科、装备科等多个科室。 共有人员一百七十余人，其中军官约三十余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大站。” 赵全一字一句的介绍道。 这一点周凛倒是在南京本部时便打听过，只是不知道这么详细。 赵全稍稍犹豫，压低声线轻声道。 “此外，与其他站不同的是，咱们杭州站站长出身行动科，因此对行动科格外重视，隐隐有压过其他科室一头的趋势。” “哦？” 这倒是让周凛有些诧异，根据军统部门的性质，以及对领袖直接负责情报工作的特点，或多或少导致情报科地位有些超然。 像这样行动科地位重于情报科的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 “但情报科科长李隼是南京本部直调，背景深厚，工作能力出色，难免有些傲气。当然，你与他的接触不会太多，也不用过于担心。” 周凛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来，不管赵全出于什么目的，但能将这些潜于水面之下的东西给他讲，总是要承这个情的。 而且周凛能听出来，赵全话里话外，都在隐隐透露情报科科长与站长有些不和的味道。 “走吧，先带你去见见我们的两位直属上司。” 赵全引着周凛来到一间独立办公室，这次就直接了许多，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便大跨步走了进去。 “林科长！我带着小兄弟来见你了。” 又转过头，冲着周凛介绍。 “这位是咱们行动科的副科长，林莲亦，也是咱们行动二组的直属上司。” 周凛立即走上前去，微微躬身，掌心微微向上，与林莲亦握手。 “周凛见过林科长，初来乍到，还请林科长不吝赐教。” 林莲亦也是和煦一笑，并未摆什么脸色。 “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黄埔出来的好儿郎。” 语罢又转过头故意嗔道。 “赵全啊，周凛就交给你了，可别把我的周小兄弟给带坏了啊！” 赵全嘿嘿一笑，脸上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答道。 “林科长哪里的话，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我这是关心底下兄弟们人生大事。” “行了，你小子给我注意着点，去吧去吧，我还有文件要处理。” 林莲亦大手一挥，将两人送了出去。 赵全与林科长这么一侃，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梁组长最近外出，只能抽空再带你去面见，近些日子，你便四处逛逛，跟着行动队兄弟们练练手吧。” 周凛点了点头，正巧屋外响起手枪发射的声音，便顺着声音望去。 赵全也看出周凛眼里的好奇，十分爽快说道。 “走吧，正好带你去校场看看，咱们杭州站可是有自己的独立训练场。” 两人走了约莫两三百米，来到一处草场，四周由高墙筑起，里头摆放着不少练习用的靶子。 “习惯用什么枪。” 赵全带着周凛来到军械存放处挑选。 “勃朗宁，王八盒子，驳壳枪，南部手枪……” 可以说市面上能见到的，杭州站内应有尽有。 “勃朗宁吧，用习惯了。” 周凛甩了甩手腕，右手持枪，左手扣住扳机下部，双腿自然分开，与肩同宽。 虚空瞄了瞄靶子，却并未开枪。 因为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面板。 第3章 初显身手 “姓名：周凛 射击能力：6 搏击格斗：5 神经反应：8 身体五感：4 自由属性点：1” 此时的周凛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怦怦直跳。 面板的讯息简洁易懂，只是周凛没想到自己的各项数值都这么低。 要知道，他可是正规军校出身，再加上经过军统特训班培训。 虽说在体能上算不得出众，但放到普通人中也是称得上是高手了，射击竟然只能堪堪达到及格线，搏击格斗就更不说了。 “好样的！” “真准啊！”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阵阵喝彩声，将周凛从思绪中拉扯回现实。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间一位青年身上。 “这是行动一组第二行动队的副队长，叫宁原生，是杭州站有名的神射手。” 赵全低声介绍道，行动一组向来是行动科的王牌队伍，里头能人众多，这位宁原生便是其中之一。 周凛也听见了众人的谈论，点头肯定道。 “二十米固定靶，十枪九十四环，的确是高手。即使是在军校中，这个成绩也十分罕见。” 听到此处，赵全也十分好奇。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黄埔军校出身，便堪称天之骄子。 只要毕业，至少也是准尉，不少人更是直接授予尉级军衔，此时出自黄埔的军校学生，进了部队都是从军官做起。 可惜军统向来名声不太好，再加上工作的保密性，往往招生时都是借助其余机关的名号。 大部分人都是从军队中选拔而来的老兵油子，真正从军校毕业，称得上一声军官，经过系统性训练的人，少之又少。 “听你这个意思，在军校中，还有不少比这更强悍的射手？” 赵全倒也没有将周凛架火上烤的意思，只是从内心认为周凛难免有些夸大其词。 周凛顿了顿，轻声说道。 “说实话，这个成绩算得了中上，距离顶尖却还差上不少距离。” 赵全还未发话，一旁的队员听到不乐意了。 “吹牛也得打草稿，你说有比他厉害的我能接受，你说他不算顶尖我可不爱听了，初出茅庐的学生能知道什么？” “就是就是，宁队长可是亲手刺杀过日军少佐的人物。” 周凛倒也不生气，他原本就存了表现一番的想法，听见众人受刺激，倒是正中下怀。 将手中勃朗宁取出，主动来到靶场前，对准二十米固定靶。 双腿自然分开，与肩同宽，右手持枪，左手轻轻托住扳机下方，目光如炬。 刹那间，手指轻轻扣动。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吸引了场内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赵全主动跑了过去验靶。 “十环、九环、九环、十环、十环、……” 数到后面时，赵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咽了咽喉咙，大声喊道。 “十枪共计九十六环！” 这一下，四周霎时间鸦雀无声，听到声音的宁原生也走了过来，长舒一口气，叹道。 “不愧是黄埔高足，是我坐井观天，太过妄自尊大了。” 宁原生这幅姿态倒是让周凛十分欣赏。 果然，早起军统内无庸才，或许会有自己的脾气，但绝没有什么蠢货。 “宁兄不用妄自菲薄，我也只是占了便宜，在军中训练了两年半，也就打这靶子有点经验，真要遇上敌手，或许发挥就差远了！” 听了这话，宁原生心里舒服不少，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说，老弟你这枪法让我心服口服。” 一旁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的赵全倒是笑眯了眼，看来自己是捡到宝了。 原本还以为这俩人要起冲突，周凛根基浅，赵全还想过来保护一番。 没想到两人不仅没有爆发冲突，反倒是相谈甚欢，这倒是让赵全松了口气。 毕竟真要是斗起来，宁原生也不是省油的灯。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凛每日就在办公室与校场度过。 时不时跟着行动队外出巡视一番，但都没有什么任务，十分清闲。 想想也正常，毕竟辖区内大部分事情都由各大警局解决。 只有遇上棘手的麻烦事，才会上报军情处。 就这样，七八天的功夫一溜烟便过去。 就在一个下午， 周凛正与赵全在办公室内看文件时，一名行动队员忽然推门而入。 “队长，出事了。” 赵全立即带上证件，将配枪别在腰间，大手一挥。 “行动二组第三行动队，立即集合，随我出动！” 城南小巷的死角口。 一名行动队员紧紧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前不停扇动，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队长，尸体就在里面。” 周凛跟随赵全进入巷内，现场已经被巡警以及行动队员封锁。 赵全皱了皱眉头，冲着现场队员说道。 “怎么回事，说说。” 这个小巷素来是附近堆积垃圾的地方，恶臭难闻。 赵全也强忍着臭味勘察现场。 一旁的巡警立即战战兢兢，站了出来。 “报告长官，尸体是今天早上我巡街时发现，当时正好尿急，就想找个角落方便方便，谁知发现这具尸体，差点给我吓得尿裤子上了。” “为什么会想到报告军情处。” 赵全有些不耐烦，在这个动荡年代，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他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关于日本间谍的情报。 “因为就在三日前，我们在城南另一个地方也发现了尸体，死法都差不多，都是被绳索大力勒住脖子，窒息而亡，这才想到上报长官。” 巡警显然早就想好说辞，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周凛微微皱眉，见赵全有些难以忍耐，便主动说道。 “要不队长你先去查探查探外面情况，这里就交给我了。” 赵全听见周凛这话，倒也不客气，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当即走了出去。 此时的周凛仔细观察四周，又将尸首仔细检查，问道。 “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 “禀长官，咱们杭州素来民风淳朴，街上巡逻的巡警也不少，这半月以来，就这两起命案。” 周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民风淳朴？自己刚下火车站就被堵在巷子里了。 “稍后带我去见另一具尸体。” 众人将发现尸体的现场仔细勘验一番后，便将尸首抬回警局，将两具尸首并排放置。 赵全见周凛行事素有条理的模样，便主动出声道。 “怎么？看出问题了吗？” 第4章 阴差阳错 “此二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周凛将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布轻轻掀开，仔细察看。 “回长官的话，这两人都是混混，平时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进咱局子蹲过几天大牢。” 吴权清在头脑里将信息过了一遍，老老实实答道。 周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他们归谁管？” “城南只有一个帮会稍微成点气候，三刀会。” 吴权清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凛脸色，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因为三刀会平时还算懂事，下手往往不会针对本地有背景之人，并且很少出人命，偶尔犯错后也会上下打点，局里收过好处的人不少，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二人平时是否相识，排不排除仇杀的可能。” 对于警局与帮会沆瀣一气，周凛倒是不意外，稍稍沉吟，接着说道。 吴权清见周凛并未追究，松了一口气，当即答道。 “回长官，我们已找了三刀会中熟识之人问话，此二人分属不同支会，平日里联系的机会很少，仇杀可能性很小。” 周凛右手中指轻轻在左手手背上敲击，双眼微微眯起，指着尸体说道。 “此二人肋骨都被巨力击打折断，且身上有受刑留下的痕迹，我怀疑是他们死前曾被人审讯过，你把之前我送到警局羁押的刘小刀拉出来。 他还活着吧？” 吴权清慌忙点头，立即去牢里把他提了出来，果然活蹦乱跳的。 昏暗的审讯室内，刘小刀望着对面的周凛，心底有些发寒。 他得知周凛出自军情后，想起自己在大牢里听说过的有关军情处的种种传闻，不由得毛骨悚然。 而周凛会将刘小刀与此事联系在一起，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他出身三刀会。 其二则是他在审讯二人时得到一个消息，是刀疤脸似乎犯下什么大事，要外出避避风头。 见周凛迟迟未说话，刘小刀有些惴惴不安。 这些日子虽说在牢里有吴权清的照顾，没吃什么苦头。 但阴森昏暗的监狱中，犯人被折磨的惨叫声时常传来。 若是再关上个几天，说不定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 周凛神色阴沉，用阴森低沉的语气说道。 “刘小刀，你竟敢瞒我，看来不上一上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刘小刀心头一颤，嘴上连忙喊冤道。 “长官、长官，我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事，三刀会这些日子已经死了不少人，若是你再不把事情说清楚，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周凛脸色平和，但就是这样平常的语气，更让刘小刀心底恐惧，果然自己犯得事牵扯太大，根本没法瞒得住。 但刘小刀仍然心存一丝侥幸，说道。 “长官啊，我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若是刚才周凛还不确定，那么此刻望见刘小刀慌乱闪躲的眼神，他便明白，刘小刀定然有所隐瞒。 当即走过去，猛地拽住刘小刀头发，往后一扯，狠狠往桌子上一砸。 “啊！” 刘小刀惨叫声响起。 周凛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上刑！” 一旁的审讯员手持烧红的烙铁，一步一步逼近。 眼见烧红的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刘小刀甚至快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当即直打哆嗦。 “我说！我说！” 随着周凛手松开，刘小刀重重趴在审讯桌上，虚弱的说道。 “我在城南小巷的一处平房里发现了一些东西，里面装着二十根小黄鱼，还有……。” “还有什么？” 周凛加重语气，追问道。 “一部电台……” 刘小刀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但也存有将赃款私吞的心思，毕竟只要捱过去，二十条小黄鱼足够自己在老家置办一处不错的家财，因此一直没说实话。 但他也明白如果再有所隐瞒，只怕是无法活着出去，有再多钱也用不着了。 周凛闻言当即大喜，电台可是管制物品，每一台都要有报备才能运入城内，除了极少数商行获得允许后能持有外，任何人不得私藏。 像这种偷偷摸摸隐藏的电台极大可能是日方间谍所使用的。 “在什么地方！快说！” 刘小刀面色发白，将地点说出。 “翠柳巷右侧起第三间房屋，后院厢房中。” …… 平香街47号小院内。 村上志武与舟尾智和相对而坐。 村上志武有些惴惴不安，在得知行动经费与电台丢失后，他陷入极大惶恐之中。 直到等待了数日，也没有发现被搜捕的痕迹，这才将心暂时放了下来。 毕竟若是军方得到这些东西，只怕早已开始满城搜捕，而自己之前的居所附近应该也已布下天罗地网。 但他叫同样隐藏在杭州城的同伴舟尾智和前去侦查过后，发现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出现。 经过严密分析，两人这才得出结论。 或许是村上志武的居所遭了窃贼，物品都被偷窃一空。 但窃贼并不明白军用电台意味着什么，也因为偷窃了这样一笔不菲财宝而不敢声张，这才导致事情仍然隐藏在水面之下。 “村上君，仍然没有消息吗？” 舟尾智和也有些无可奈何，村上志武乃是他的上线，也是孤山小组唯一的信鸽，其作用比其他任何潜伏人员都要大。 这次出了这样的纰漏，可以说是十分致命，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消息还没有暴露出去，只要操作得当，仍然有挽回的余地。 村上志武叹了口气，他的伪装身份是一名商行职员，每天有固定的坐班时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区区窃贼摸进家中，还将藏在暗格中的财物偷走。 “这两日我抓了两名擅长偷窃的盗贼拷问，但都与此事无关。” 舟尾智和稍稍沉吟，轻声说道。 “不能再动手了，虽说杭州城人口众多，但连续的死亡案件恐怕已经引起当地警察的注意，一旦事情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们承受不起。” 村上志武面露不屑，他在杭州也已经蛰伏了不短时间，对当地警察的秉性自然一清二楚，并未将对方放在眼中，但差错毕竟是出在自己身上，也无法反驳。 “不是我想动手，只是电台还没有消息，一旦过段时间总部没有收到电讯，恐怕我们都会受到惩罚。” 说完，村上志武望见舟尾智和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连忙问道。 “怎么？舟尾君有什么好办法？” 第5章 寻找赃物 “我通过渠道得到讯息，整个城南的窃贼、混混，大都聚集在一个名叫三刀会的组织中。 我想偷窃你财物的小贼，也极可能隐藏在其中。而这个组织中，彼此凝聚力并不强，大都互不信任，也划分了各自地盘。” 舟尾智和面带微笑，显然早已智珠在握。 村上志武见舟尾智和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急忙催促道。 “划分了地盘？那翠柳巷究竟是谁负责？” 舟尾智和语重心长的说道。 “别急嘛，村上君，你平日里没与他们打交道，你不知道，这些人作风散漫，踪迹难寻，跨界作案也是时常的事，即使是知道是谁的地界，也未必能成功抓获。”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村上志武算是看出来了，舟尾智和早已有了法子，只是将自己钓着罢了。 舟尾智和不再拖着，这些日子他为了此事也着实下了不少功夫，继续缓声说道。 “我打听到三刀会虽然成员时常在变动，但销赃的点并不多，在整个城南也只有少数地头蛇才有资格。 如果是窃贼偷了你的黄金，他们自然会选择从内部渠道销赃，这样才没有人过问出处，咱们只需要放出消息，在黑市上收购电台不就行了。” 村上志武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此方法的确可行。 “就这样吧！舟尾君，我的踪迹不便暴露，此事，就拜托你了！” 村上志武站起身来，重重鞠了一躬。 他与舟尾智和军衔平级，但由于过去自己上线兼信鸽的身份，地位隐隐比舟尾智和要高出半筹。 可此次身家性命皆寄托在舟尾智和手中，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也主动服软。 “哈伊！交给我吧，村上君，你先在寻个住所暂歇，过两日你再来寻我，我会向你汇报进度。” 舟尾智和在此居住大半年，与周围邻里也算认识，他并不想村上志武住在自己家中，暴露破绽。 …… 另一边，周凛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城郊河边。 “就是那棵歪脖子树！” 气喘吁吁的刘小刀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屋，在其右侧正好有一棵歪脖子树，弯弯曲曲生长了不少年份。 周凛将地上泥土在手指上捻了捻，勉强还能看出些许翻动过的痕迹。 “就是这儿，挖吧。” 得到消息的行动队员立即开动，随着松软泥土被不断翻出，一个土坑逐渐显现出来。 片刻后，一口精致的皮箱便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日本鬼子放东西的皮箱，都原封不动的在这，我一点都没动。” 刘小刀见东西被挖出来，松了一大口气，生怕让特务处的人觉得被自己欺骗。 周凛将皮箱上的泥土轻轻拍去，平置在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皮箱应声而开。 金光满目。 二十条小黄鱼整整齐齐码在一侧，另一侧便是一部精致的军用电台。 周凛将东西一一取出，在皮箱内缓缓摸索，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密码本不在这里！” 周凛打量了手中的军用电台，皱着眉头。 在如今，日本间谍有心算无心，加上谍战实力较之起步晚的中国而言，的确更加出众。 也因此让国党在情报上面吃了不小的亏。 其中设备差距便是一项，像这样的军用电台，国内根本无法制造，只能依靠向美国和苏联进口。 只是电台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密码本却并未放在一起，周凛开始在心中默默盘算，试图找到至关重要的密码本。 “行了，回去吧。” 杭州站，办公室内。 一旁的队长赵全走上前来，贴近周凛说道。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其实按理来讲，他的职位更高，此次行动应当由他来指挥。 但周凛一开始就表现出惊人的敏锐性，再加上背景深厚的缘故，让赵全潜移默化之中便形成以周凛为主导的地位。 周凛脸上露出笑意，显然已经胸有成竹。 “现在鱼饵已经有了，就看这大鱼上不上钩了。” 杭州站审讯室，惴惴不安的刘小刀左顾右盼，期待周凛的安排。 他明白，现在自己的性命已经完全寄于军情处的手掌之中了。 “嘎吱。” 门发出清脆声响，望见满面春风的周凛，刘小刀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错，刘小刀，按照你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将东西拿到手，也算是你立了一功。” 周凛倒也痛快，并未为难他。 刘小刀脸上露出谄媚笑容，急忙说道。 “都是周队长行动迅捷，指导有方。” “行了！我也不是逮着你薅，有过要罚，有功自然要赏，眼下还有一个立功的机会，看你愿不愿意做。” 说罢周凛从怀中抽出两张纸币，都是十元大面额的法币。 刘小刀咽了咽喉咙，要知道，如今的法币购买力极强，这二十元法币，足够自己痛痛快快潇洒一个月了。 “还请长官明言。” 周凛顿了顿，故作轻松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需要你带我们去见一个人罢了。” “谁？” 刘小刀小心翼翼的问道。 周凛将脸上笑意收拢，沉声说出一个名字。 “王长海，城南黑市负责人。” 刘小刀心中叫苦不迭，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要知道这个王长海与三刀会头领有着密切关系，一旦自己带军情处的人抓了他，只怕在城南这地方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周凛充满蛊惑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刘小刀的内心投下一块巨石，泛起波浪。 “你想想，你偷了日本人的东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他们知道，只怕是逃无可逃。 现在你大哥又死了，在这三刀会混着又有什么意义。不若拿着钱，痛痛快快的外出发展，搏个前程。 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去上海，只要你愿意，哪里不是大展身手的地方？” 但刘小刀依旧心中纠结，他本是一个孤儿，从小吃了不少苦头。 在杭州跌跌撞撞十来年，这才混入三刀会有口饭吃，不得不说心中还是有些感情。 周凛见状，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厉声道。 “我告诉你，你以为日本人是傻子？ 这两天外面死了不少三刀会的人，说不定他们早就得到你偷了东西的信息。 你以为不帮我们对付他们，你就能活命？” 刘小刀心中一颤，这才想起日本人的狠毒，当即咬牙切齿说道。 “长官放心，我明白轻重。” …… 杭州城南，一处别院外。 “砰砰砰。” 叩门声轻轻响起，躺在床上的王长海立即翻身。 身着底衣的他立即从枕下掏出一把手枪，敏锐来到窗边侧立。 “谁？” 屋外传来刘小刀的声音。 “王老大，是我，我掏了个好货，想请你掌掌眼。” 王长海闻言心头一松，这住所平日里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三刀会内部的兄弟。 刘小刀也算是他的常客，毕竟城南干黑市的虽然不多，但说得上名字的也有那么几个。 平常里刘小刀就时常跟随刀疤脸前来交易，是知根知底的人物。 王长海将手枪别回腰间，将门栓一拔，口中骂骂咧咧道。 “这么晚了把我吵醒，不拿出点好货，老子可跟你没完。” 门打开的一瞬间，两道身影从两侧扑出，王长海瞬间感觉肋骨一疼，当即被掀翻在地。 第6章 设下圈套 “去你妈的刘小刀，敢阴我。” 王长海破口大骂道，显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不住，王老大，我也是身不由己。” 刘小刀双手一摊，实在不忍看王长海的模样。 周凛眉头一皱，打量了屋子内一眼，沉声说道。 “行了，费这么大功夫，不是来听你们叙旧的。” 王长海这才挣扎一番，抬起头来，打量了四周来人，见个个身材强壮，举手投足间有行伍气息，当即心底一寒，小心翼翼道。 “不知各位好汉有何贵干，在下王老三，与警察局的刘副局长有些交情，怕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哼，刘副局长？老老实实配合我们，事儿办完，自然会放了你。” 见周凛这副语气，王长海当即变了脸色，能将刘副局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自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在市井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王长海岂能这点察言观色的功夫都没有？ 当即换了副嘴脸，趴在地上陪着笑道。 “长官说得是，长官说得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保证配合！” “行了，把他放开，慢慢谈。” 周凛冲着左右吩咐，见王长海站起身后，接着说道。 “我不会为难你，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王长海望了望四周七八名凶神恶煞的行动队员，张了张嘴，没说话。 心想：这话说得，我敢拒绝吗？ “长官客气，有什么您尽管开口。” “好，王老大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周凛拍了拍手，对王长海的识相很欣赏。 “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电台？” 王长海战战兢兢的打量了周凛一眼，当即叫苦不迭说道。 “长官啊，电台可是违禁物品，我们哪里敢倒卖那玩意儿。” 周凛望见王长海闪躲的眼神，冷声道。 “我们是军情处的，不会管你干的什么活，也不会缴你的货。 这次找你，是跟日本人有关，最近三刀会死的人，也是日本特务杀的。” 王长海心底松了口气，又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就知道，这两天死了三四个兄弟，都是被高手干净利落就解决了，会里人心惶惶，一直找不到原因，原来根在这！ 长官放心，虽说干我们这行，露出货主根底是大忌，但涉及到民族大义，我王某人也不是个怂蛋！” 王长海拍了拍胸脯，应声道。 这点他倒是没说谎，平日里虽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但要是说恶心日本人的事，他还真干过好几次。 “这样你听我说，你先把手里有电台的消息放出去……” 周凛将左右唤了出去，低声向王长海说明了计划。 随后便留了两名队员跟随王长海，一是监视，二也是保护。 两日后。 周凛正在校场内练枪，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周队长，王长海那边有消息了。” “嗯？前面带路。” 周凛一听来了精神，这才隔了一天，鱼儿就上钩了。 兴奋地立即将手枪放好，朝着三刀会黑市过去。 “长官，还真让您说准了，我将消息放出去不久，就有人来打听。” 王长海搓了搓手，期待的说道。 这算是他第一次与日本人交锋，自己没露什么破绽，自然也有些得意。 “你没露馅吧？把具体经过给我详细的说一遍。” 周凛见王长海有些按捺不住，立即沉声道。 王长海立即向周凛讲述经过，他次日一早将手里有电台的风声放出去，当天下午就有人前来咨询。 是长丰商行的经理，也是自己的老顾客，接触有好几年。 而他的侄儿在商行中当差，因为操作不当将电台损坏，一旦被东家得知消息，定然会受到严惩。 如今之计唯有购买一部新的电台来充当通讯工具，才能保住他的侄儿。 周凛点了点头，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细细捋了一遍，周凛微微皱眉。 “不太对劲，商行人杂眼多，此人即使是日本间谍，也不会将电台假手他人。” 周凛旋即冲着左右吩咐道。 “立即派人去打听这家长丰商行的讯息，看是否有这么一对叔侄，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后来你们谈的怎么样？” 周凛又接着问王长海。 王长海挠了挠头，仔细回忆起来。 “后来我按着您说的方式，将价格报高三成，他看起来有些不舍，最后说要考虑一番，而后离开了。” “他没有要求看货吗？” “这……倒是没有，只问了价格。” 王长海十分确认，因为当时长丰商行经理肉疼的表情让他历历在目。 周凛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估计此人是日本间谍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如果是日本间谍的话，他的最终目的是找回自己的军用电台，是一定会验货的。 而这位长丰商行经理的表现更像是真正为了自己侄儿在想办法买一部普通电台，自然也会更加考虑经济因素。 不过周凛倒是不急，稍稍调整心态后，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了叩，轻声叮嘱道。 “没事，电台在我们手上，该急的是他们，狐狸尾巴迟早都会露出来，你继续放出风声，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另一边，一处酒楼包间内。 长丰商行经理苗厦田正满脸酒意，在桌上东倒西歪。 舟尾智和适时递上酒杯，斟满酒，面带歉意的说道。 “苗经理，这事怪我，我实在没想到用电台发个报，竟然就弄坏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苗厦田半趴在桌子上，嘟囔着道。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再喝……再喝就醉了。” 舟尾智和见苗厦义这副模样，轻轻将手中酒杯放下，眯着眼说道。 “那就不喝了，只是苗经理啊，我还以为你在这杭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呢。 没想到找个电台都这么费劲啊。” 若是平日里苗厦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最近事儿都压在心头，再加上喝了不少酒，当即脸红脖子粗吼道。 “谁说我找不到电台，哎，要不是他狗娘养的王长海， 这么多年的朋友，还要宰我一刀，我早弄到手了！” 舟尾智和暗暗将王长海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原本他想去打探电台消息，却苦无渠道。 只好想了个法子，通过长丰商行的关系来找电台，眼下消息已经得手，自然不用再跟苗厦义纠缠。 看到酒桌上醉成一滩烂泥的苗厦义。 舟尾智和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唤来服务生，又换上彬彬有礼的神情。 “我朋友喝醉了，麻烦你帮我叫个车夫把他送到家中。”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元法币作为小费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见舟尾智和出手大方，当即喜笑颜开，笑嘻嘻接下此事。 第7章 抓捕舟尾智和 次日中午，红苑戏楼中。 王长海翘着二郎腿，右手折扇轻轻在腿上拍击着。 跟随着戏台上戏子唱腔，摇头晃脑，沉醉不已。 一位小厮从戏楼外快步走入，俯身在王长海耳边低语了两句。 王长海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前两日被军情处的人拿捏，那没啥好说的。 可这什么不知名商行的雇员也敢在看戏的时候打扰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准备呵斥手下将他晾一晾，又忽然想起那日周凛带人，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脑门，让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呵斥的话到了嘴边，稍稍犹豫后冲着一旁的小弟吩咐道。 “带他到二楼包厢。” 说罢恋恋不舍的望了望戏台上身段窈窕，婀娜多姿的戏子，转头上了包厢等待。 木门外绣着精致牡丹，舟尾智和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入。 王长海翘着个二郎腿，正用牙签撬着手指中的污泥。 打量了一眼舟尾智和，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有什么生意和我谈？” 他王长海在这杭州城南耕耘多年，在三刀会中也称得上一句高层人物。 凡是城南做生意的各大头头，他大都心里有数，舟尾智和显然不在他的大款名单中。 “明人不说暗话，王先生，我是长丰商行苗经理推荐来的，想要买下您最近手中的货物。” “哦？” 一听可能与电台有关，王长海这下来了精神，可突然想到是苗厦田介绍来的，多半与日本人无关。 又跟打发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苗厦田昨天就来过了，他可买不起我那玩意儿。” 舟尾智和皱了皱眉，这可跟预想的不一样，但为了电台，他不得不冒一冒险。 “王先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能让我验一验货，您说的价格，我能接受。” 王长海这才正眼看了看舟尾智和，要知道，一部电台的价格可是不菲，再加上是黑货，价格还得涨上一涨。 没想到这舟尾智和这么大手笔。 只可惜电台不在他手上，想卖也没法子。 不过王长海转念一想，又害怕周凛说他办事不力，当即顿了顿说道。 “行，那今天晚上十点，你来这儿找我，给你验验货，上好的！还带了洋文。” 王长海站起身来，冲着舟尾智和挤眉弄眼，试图拍拍他肩膀。 舟尾智和条件反射一般，侧身躲过，点了点头，露出笑脸，感激的说道。 “多谢王先生。” 心中默默想道，带有洋文，估计多半是村上志武丢失的那部，果然是落到三刀会手中。 如此说来，财物与电台失窃一事，的确是军方无关，乃是窃贼所为，这样一来，只要费些钱财，就能追回电台了！ 一路上并未发现异常的舟尾智和不由得暗暗心中兴奋，此次追回电台，村上志武少不得要在电讯中为他叙功，说不得便能升上一级。 回到家中，舟尾智和立即从保险柜中取出一小叠法币揣入怀中，稍稍顿了顿，又朝着一处小巷走去。 穿过逼仄幽暗的小巷，末尾处正是一处狭窄的仓库所在。 此地正是他与村上志武约好的临时联络点。 不出舟尾智和所料，他没等多久，村上志武便出现在仓库处。 “什么！电台已经找到了！” 村上志武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自己果然没找错人，舟尾智和在此地经营的时间更长，获取信息的确轻松不少。 舟尾智和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表情，训诫道。 “村上君，我早已说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是略施小计，便能将电台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但我要提醒你，再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可不会有人帮助你了！” 村上志武低下头，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当即应道。 “哈咿！我一定会多加小心。” 又接着换上期待的表情说道。 “那么舟尾君，请问电台在哪里呢。” 舟尾智和这才将事情一一说出，从他将长丰商行电台弄坏，再借助王长海的渠道去联系三刀会，再到自己亲自出马敲定此事，虽然冒了些许风险，但跟电台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村上志武不禁啧啧称奇，当即惊叹道。 “舟尾君果然智慧过人，实在是令我羞愧不已啊。” 对村上志武的夸赞，舟尾智和倒也不谦虚，此事他也颇为自得，当即说道。 “购买电台需要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知晓你钱财失窃，我便代为出资。” 村上志武当即应声，慷慨激昂说道。 “有劳舟尾君破财！请舟尾君放心，一旦电台到手，我便发讯通知日本朋友，为您家人送去钱财。” 舟尾智和满意的点了点头，村上志武家境殷实，比农民出身的他自然要优越不少，二人在同一地方长大，舟尾智和对村上志武的家庭也还算了解，自然不担心他说谎。 “村上君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村上志武重重点头，半躬着身子说道。 “对了，舟尾君，过两日隔壁会办宴席，人多眼杂，因此我会更换临时居所，待找到具体地方后，我再主动联系你。” 舟尾智和点了点头，虽然平时他不太愿意村上志武去住所寻他，但特殊时期，还是可以理解。 另一边，王长海虽然并不认为苗厦田介绍来的人是日本特务，但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让身边的行动队员远远跟了上去，自己去报告周凛。 周凛得知消息后，立即称赞道。 “长海兄办事老辣，果然名不虚传，依我看来，不管此人是否为日本特务，也应当进行甄别，但也要小心，别惊动了他。” 随后周凛稍稍沉吟，冲着左右吩咐道。 “再安排两名兄弟去保护长海兄，记住了，远远监视即可，不要过于靠近，防止打草惊蛇，我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止于抓捕这名日本间谍。” “是！” 两名行动队员当即领命，出门而去。 夜晚十点，红苑戏楼窗纱透出薄薄的红晕，隐隐透露出些不寻常的韵味。 舟尾智和着一身便服，手提着一口小皮箱，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 是有些无语，白天看起十分正经的戏楼，晚上竟然是这样的销魂窟。 “哟，这位公子，快请进来，快请进来，我瞧您可是有些面生，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都有，放心吧！” 舟尾智和一面对王长海安排的地点不满，另一面也放下心来，像这样的喧闹地点，自己受到埋伏的可能性也小了许多。 想到这里，舟尾智和安抚下内心的急躁，沉声道。 “我是来找王长海王先生的。” 老鸨一听是找王长海的，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样的愣头青往往是最好宰的，但她也不敢拂了王长海的面子，只得连连应声。 “二楼翠竹苑有请~” 舟尾智和紧紧攥着手中皮箱，来到翠竹苑前，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昏黄光线，王长海正端坐在酒桌前，自斟自饮，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舟尾智和立即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第8章 落网与孤山 头部右侧传来一阵劲风，多年的特工训练在此时救了他的小命。 舟尾智和立即微微躬身，将重击险而又险的躲过。 随即将手中皮箱猛的甩出，就欲夺门而出。 只可惜周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隐藏在屏风后的两名行动队员一左一右，立即冲了出来。 即使舟尾智和身手过人，也决计不是数名身手不凡行动队员的对手。 腰间剧烈疼痛传来，舟尾智和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柳遇这一拳，就几乎让舟尾智和失去行动力。 周凛也忍不住暗暗叫好，这拳极有分寸，正好击打在舟尾智和脆弱的腰眼处，既不会伤他性命，又能让他失去行动力。 这柳遇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 与此同时舟尾智和面露绝望，此时眼中一抹厉色闪过，似乎下了某种决断。 好在一旁等待的周凛早已发现，立即冲了过来一脚踢在舟尾智和胸口上，令其失去平衡。 随后两名行动队员钳制住舟尾智和，周凛将其衣领一把扯下，不出意外的从夹层中取出一小袋白色粉末状物品。 “氰化钾！” 错不了！此人绝对是日本特务。 望着陷入绝望的舟尾智和，周凛忍不住心头一喜，看来这次要有不小的收获了。 将手中皮箱提起，周凛招呼行动队员迅速从侧门返回杭州站。 而周凛则独自找到老鸨，从怀中取出二十元法币，递了过去。 “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听见相关消息，要是消息泄露，小心你的小命。” 拷打舟尾智和，估计在两天内就会完成，因此在红楼戏苑抓捕到日本间谍的事，周凛也没指望能瞒住。 只是希望能吓一吓老鸨，稍微拖延消息传出去的时间。 老鸨先是喜于周凛的出手大方，又被周凛的厉声所惊吓，连连点头道。 “长官放心，长官放心，要是谁说出去，我保管撕烂他的嘴。” 杭州站，审讯室内。 一道浑身鲜血淋漓的身影正披头散发的低垂着头，四肢皆被铁链紧紧固定在墙壁上。 “还没说吗？” 周凛皱了皱眉，向负责审讯的人员问道。 审讯员苦笑着摇了摇头，日本特务不少都经过严格训练，对于审讯手段的抗压能力非常强。 “没有，这小子骨头挺硬。” “哒哒哒。” 周凛踏着步子，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审讯室内。 他知晓，日本的间谍小组往往都有着极为严厉的规定，一旦其中某位成员失联，就会令其他成员提起警惕。 舟尾智和虚弱的睁开双眼，显然认出周凛正是找出他衣领里存放氰化钾的人，眼中蕴含的怨毒神情十分明显。 周凛微微皱眉，发现舟尾智和身上大都是皮鞭造成的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这是由于审讯员试图撬出更多讯息，希望能熬到他开口。 对此周凛可以理解，但却无法忍耐，毕竟此人极有可能知晓间谍小组其余人员的信息。 因此面对舟尾智和的怨毒，周凛丝毫不放在心上，区区一个手下败将，他还不至于有所忌惮。 随即一阵劲风划过，周凛狠狠一巴掌甩在舟尾智和脸上，令他眼冒金星。 而后左手攥着舟尾智和头发，将他脑袋往后一扯，用右手狠狠掐住脖子，一字一句说道。 “给我记住了，你这个阶下囚，再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否则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再塞进你的嘴里。” 话音刚落，周凛便掏出腰间匕首，刹那间手起刀落，将舟尾智和右手小指切落。 “呃啊啊啊！” 舟尾智和口中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右手鲜血不停往下滴落。 一旁的审讯员急忙迎了上来，对周凛的狠辣显然不太能理解。 “长官，你……” 周凛可没兴趣听那么多废话，当即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了，你们这样审，要审到什么时候，到时日本特务早就跑光了，去，把辣椒水拿过来。” 当即狞笑着左右扭了扭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情。 这是积攒了百年的血仇！ 作为后世青年，周凛对侵华日军罄竹难书的暴行早已铭记于心。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心头早已是畅快万分！ 再次扯住舟尾智和的头发，将他脑袋往后压制，将手中辣椒水缓缓倒在伤口上。 “啊啊啊啊！” 舟尾智和这次的惨叫声更加剧烈，浑身都在不停颤抖，甚至要超过刚才手指被切落。 “你的坚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为你带来无止境的痛苦。” “我们已经在你的住所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的同伴出现，不可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周凛低沉残忍的声音在舟尾智和耳边响起，瞬间击溃他所有的防御。 此话一出，舟尾智和当即双眼无神，惨然望着天花板。 “我说……” 顿时一桶凉水泼来，让舟尾智和清醒的同时，也减轻了痛苦。 他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够多，尤其是……为村上志武拖了一整夜的时间。 如果对方足够机警，就能想到自己来收购电台时出了问题，想到这里，舟尾智和再也撑不住了。 “这不就对了，早说的话，少受多少苦，你看看，都打成这样了。” 周凛拍了拍舟尾智和的肩膀，温和说道。 随后又唤来医生。 “照顾好我们的日本朋友。千万，别让他死在审讯室内。” 片刻后，坐在审讯桌前的舟尾智和捧着杯热水，浑身仍然有些颤抖。 显然还未从之前残酷的刑讯手段中走出来。 舟尾智和微微犹豫，这般说道。 “我所处的组织名为孤山小组，共有五名成员，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平行关系，除了投递讯息以外，不会产生任何联系，因此我也不曾知晓其他成员的信息。” 周凛听到此处，却招呼身边的审讯员将笔放下，眉间一蹙，沉声说道。 “还不老实？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为信鸽寻找电台的事，我早已一清二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敢有所隐瞒，我向你保证，绝对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体验。” 听到周凛阴森森的话语，舟尾智和没来由的心底一寒，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既然选择了投诚，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得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叙述。 “我来到杭州潜伏已经有一年半，期间只是过着平平淡淡的商行雇员生活，直到半年前，我的上线，孤山小组的组长，也就是你说的信鸽，代号名为黑豆的村上志武来到杭州，并且将我唤醒。” “我并没有骗你们，小组成员之间都是单向联系，但我与村上志武乃是幼时同窗，在他过于膨胀的信心下，主动与我取得联系，因此我俩的关系不同于寻常的小组成员。” 说到这里，舟尾智和难免有些失落，没想到两人过去的相识，竟然成为了今日孤山小组覆灭的契机。 “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舟尾智和坐直了身子，老老实实答道。 “若有情报，我会在将情报放在死信箱，并在居住地方的巷头处泥砖墙拐角处用粉笔留下记号。那也是村上志武每日上班会经过的路线，只要他看见有标记，就会前往死信箱取得情报。” 周凛点了点头，这也与他最初的想法相符合，死信箱传递虽然效率较低，但胜在安全系数极高，若是不了解其中内情，几乎不可能察觉。 “把你们上一次传递情报的时间，以及死信箱的地点告诉我。” 第9章 甄别内鬼! 舟尾智和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 “就在平香街最前面的泥砖墙拐角处，若是有记号，信鸽会立即前往死信箱取走情报。若是无情报，他会每隔七天去检查死信箱，防止因为记号问题，导致错过情报。” 周凛稍稍思索，这倒是与他预想的差不多，也是最正常的信息传递方式。 但转过头来，周凛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舟尾智和与村上志武都有自己的潜藏身份，住所与工作的位置都相对固定。 如果是都采取死信箱的模式进行传递，那么就意味着孤山小组要么只有两人，要么就全都居住在平香街附近。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周凛暂且将心中疑虑放下，只要抓住村上志武，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村上志武的位置，告诉我。” 舟尾智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他之前是住在翠柳巷，可电台失窃后便换了位置，我就不知道了。” 见周凛沉着脸，舟尾智和连忙接着解释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找到我也就四五日的事情，并且一接触，我就只顾着想办法寻找电台。 他与我有个临时通讯处，可前两天他也换了住所，我是真不知道了。” 周凛倒也并不在意，他早已准备了后手。 就在准备对舟尾智和动手前，他就请队长赵全带着人去将长丰商行以及舟尾智和的居所布下天罗地网。 只要有可疑人员出现，便立即实施抓捕。 只是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是，没人认识村上志武。 舟尾智和被拷打的遍体鳞伤，再加上是日本人的缘故，周凛也不敢完全信任他。 左思右想，周凛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刘小刀！” 刘小刀之前曾在村上志武的居所行窃，十有八九踩过点，对村上志武的长相肯定有所了解。 说干就干，周凛立即派人找到刘小刀，一起前往平香街。 黑夜里的平香街十分幽静，这里向来是商行经理、达官贵人等人居住的地方。 环境清幽，且住宅并不像平民巷子那般密集，相对疏散。 赵全挑选了一处地势不错的茶楼，从二楼靠窗的包间正好可以望见舟尾智和之前的住宅。 “咦，周凛，你怎么来了。” 赵全见周凛推门而进，立即惊喜说道。 周凛迎了上来，与赵全握了握手，心中也了解赵全最关心什么，立即开口说道。 “审问已经有结果了，我们抓住的日本特务名为舟尾智和，丢失电台的人就是他的上级，也是孤山小组的信鸽，名为村上志武。” “好家伙！这是一条大鱼啊！” 赵全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前些日子军情处才栽了个大跟斗，只要能抓住这个村上志武，不仅能找回场子，就连站长在总部也能脸面有光！ 意识到村上志武重要性后，赵全急忙问道。 “那有没有得到确切消息，需要我们实施抓捕吗？” 周凛摇了摇头，解释道。 “舟尾智和也不知晓村上志武的住所，但据我推测，电台至关重要，他一定会冒险回来查探。 现在的关键就是，我们的监视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并且还要扩大监视范围。 他不一定会近距离接触村上志武住所，一旦被他发现此地不安全，很容易打草惊蛇。” 赵全连连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的确如此，并且我们系统内部或许出了问题，上次的行动就出了纰漏，组长曾私下告诉我，或许是走漏了消息。” 周凛稍稍沉吟，此事前两天他倒也了解了一番。 因为出身清白，有事才从南京本部调来，站长对他还是很信任。 也命令他在暗中调查，只是此事暂无证据，他也只是确认了几名有嫌疑的人员，只待一一甄别。 说不定此次孤山小组就是一个突破口。 “没事，舟尾智和的抓捕，是昨夜进行的，目前就我们小队以及组长他们几位高层知晓。 风声想必定然还未走漏，容我想个法子。” 周凛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瞧了瞧四下无人，俯身向赵全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便急匆匆赶回杭州站。 待周凛走后，赵全立即唤来人手，说道。 “将人都分散出去，对各个路口进行严密把控，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上报，不得贸然行动。” 杭州站，电讯组办公室。 沈鸿正晃晃悠悠的来到座位，轻声说道。 “老李，今天站里怎么这么清静，都没人打枪。” 李尚武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 “听说昨儿个捉了个日本特务，折腾了一宿，估计这会儿人都去休息了。” 说完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沈鸿。 沈鸿却浑然未觉，听到消息后浑身一震，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这样的大好事，我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诶，果然咱们电讯处就不受待见的地儿。” 李尚武看上去也有些上头，当即十分配合的愤慨说道。 “谁说不是呢，昨天晚上大半夜把我喊起来准备发电报，结果啥也没审出来，这不是折磨人吗！” 沈鸿闻言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中文件放下，轻声说道。 “再怎么说，你老李也是站长的老部下，这行动组的人竟然把你晾在一遍，岂不是不给站长面子。” 李尚武听这话，倒是哼哼了两句，没做什么辩驳，只嘟囔了两句。 “没办法，谁让人家行动组立了功呢，据说都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日本间谍小组的头头，这可是条大鱼。” 沈鸿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抓到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尚武瞥了一眼沈鸿，心中暗暗提起警惕，脸上却并未表露分毫，啧啧称奇道。 “还早着呢。听说昨晚那间谍是个硬骨头，被拷打的奄奄一息，硬是没说一个字。” 沈鸿心底一松，装模作样工作了一会儿后，寻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 李尚武立即收起无精打采的表情，眉头皱在一起。 沈鸿乃是电讯组的骨干，虽然来杭州站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个人才。 若是他的身份有问题，只怕杭州站的不少秘密都已经暴露。 但甄别内鬼这样的事，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 念及此处，李尚武立即疾步朝着站长办公室而去。 另一边，村上志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经费丢失，手头上也不算宽裕。 原本想与舟尾智和一同居住，却被舟尾智和拒绝。 他也不想贸然高调行事，惹人注意，只得在三里外的贫民街租住下来。 距离舟尾智和说的交易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二个小时，村上志武却依然没得到任何消息。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掏出怀表翻看。 “这都快第二天中午了，怎么还不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 村上志武本就不是十分耐心的人，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第10章 抓捕村上志武! 平香街行人依旧不多。 村上志武沿着道路前行，舟尾智和的居所他来过不少次，对路也比较熟悉。 走着走着，村上志武忽然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性格上有些毛躁，但也有自己出色的地方。 比如碾压同期的身手，以及作为间谍的敏锐性。 村上志武左右环视，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四下都比较空旷，两侧有着较为幽静的小公园。 都能尽收眼底，无法设伏。 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心系电台的村上志武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快村上志武来到一处路口，只要在路口处右转，再前行二百米不到，就能到达舟尾智和的住所了。 就在此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老头，戴着顶草帽，推着推车拉了一车西瓜。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老人忽然低了低头，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叉。 村上志武瞬间冷汗直冒，这是他与孤山小组的暗线约定的记号。 划叉代表着有危险，他也明白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说不定舟尾智和的住所此刻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生怕暴露的村上志武，不敢多看推车老人一眼，悄然转变前进路线。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不远处茶楼上的赵全看在眼里。 “长官！就是他，这个人就是丢失电台的人。” 刘小刀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此时村上志武换了装扮，但他当时蹲了足足三日的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赵全有些兴奋，立即冲着左右吩咐道。 “他转变路线，说明有人通知了他，狐狸露出尾巴了。 所有分队，立即行动，我带领第一分队对村上志武实施抓捕。 周凛，要麻烦你带领第二分队对村上志武沿路接触的三名商贩也进行抓捕。 务必一网打尽，不漏一人。” 周凛点了点头，他知晓抓捕村上志武是首功。 但前期的调查工作中，他已经足够出色。 对于这位敢于放权的队长，他心中还是很有好感的，并且对杭州站而言，揪出内鬼也同样重要。 因此也并不计较这么多，当即领命而去。 村上志武刚刚走出平香街，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却猛然升起一股警惕，身后传来阵阵劲风。 村上志武也不回头，立即弯腰低头，顺势往前一滚，恰巧躲过势大力沉的一拳。 趁着间隙回头一望，发现前后左右已有四名身着便服的男子围了上来。 个个面容冷峻，看上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村上志武暗道不妙，过去几次见舟尾智和都平安无事，令他放松了警惕。 为了防止旁生枝节，他将手枪与手雷都放在家中暗格里，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麻烦事。 来不及细想，村上志武暗暗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 右前方便是一片弄巷，环境复杂，人口众多，若是能突围进去，或许还有逃生机会！ 打定主意后，村上志武不退反进。 身形如豹，左腿蹬地，朝着行动队员唐宏盛猛冲而去。 唐宏盛见村上志武把他当成了软柿子，怒极反笑，也不闪不躲，迎了上去，一记侧腿高踢，向着村上志武踢去。 他心中有所计划，只要拖住村上志武，后面三名行动队员形成合围之势，定然能够生擒此人。 谁料到面对唐宏盛的攻击，村上志武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不仅没有避开，反而主动上前。 唐宏盛见对方来势汹汹，心中不免生出怯意，尚未交手，已然弱了三分。 此时的村上志武已是瓮中之鳖，唐宏盛自然认为没有必要以性命相拼。 此时再想变招，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只在刹那之间，村上志武左手手臂举起，硬吃唐宏盛一记侧腿。 手中右拳青筋暴露，迅猛击打在唐宏盛腰间脆弱处。 只一个回合，唐宏盛应声而倒，在地上捂着腰部不停呻吟。 村上志武有心算无心，一击功成，但也不敢多做停留，朝着弄巷飞奔而去。 就在蹿入弄巷的瞬间，墙上忽然飞落下一道身影。 正是行动队中身手最为出色的柳遇。 柳遇在此已埋伏多时，从天而降突袭村上志武。 身形如同毒蛇，以绞杀之势，从上至下，绞住村上志武的双肩。 腰间如弦，只轻轻一扭，便将力大无比的村上志武摔倒在地。 但村上志武可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吃痛之下，也很快做出反应。 他立即调整姿态，以头往后重重锤击，柳遇不敢硬挡，只能放弃绞杀，往一旁侧躲。 村上志武抓住机会就地翻滚，挣脱柳遇的束缚。 但纵使村上志武体质过人，但被柳遇伤了筋骨，难免有些气怠。 想要再次如法炮制对付唐宏盛的方法，采取以伤换伤的打法。 却不料柳遇早已看清虚实，加上他本身也是武道高手，身手灵活，不与村上志武正面对抗。 不管村上志武如何使劲，都被他用巧劲躲去。 眨眼之间，两人连过数招，村上志武都无法击中对方。 当时有种拳头落在棉花上，轻飘飘不着力的感觉。 偏偏此刻又是危急万分，心头一急之下，难免露出破绽。 柳遇抓住机会，从村上志武左侧闪过，一脚踢在村上志武右膝，令其半跪在地。 而片刻的功夫，数名行动队员瞅准机会，迅速一拥而上，便将村上志武制服在地。 赵全跟了上来，望见颓然倒地的村上志武，脸上露出喜色。 “来，把人绑好架上，带回站里！” 另一边，周凛领着人去抓获与村上志武碰头的三名商贩。 前面两人都是熟面孔，抓捕十分顺利，唯有最后一人还未抓到。 左转右折，总算发现了推着推车的水果摊贩。 摊贩见迎面走来数人，正准备招呼。 却没想到一个照面，周凛突施辣手，一掌横劈在摊贩脖颈间。 两名行动队员一左一右迅速冲了上来，眨眼间便将摊贩押在板车上。 轻易得手的周凛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喜色。 眼前动弹不得的摊贩，面色黝黑，手部粗糙，佝偻着腰。 在刚才的接触中，丝毫没有敏锐性，完全不是一个特工该有的样子。 “快说，刚才你与那路过的男子是什么关系？” 周凛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老农愕然，忽然反应过来，不停挣扎着，哭丧着脸说道。 “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刚才有人给了我两块大洋，让我给一个右脸上有浅痕的男人比一个手势。 其余什么也不用管，我寻思世界上还有这么好挣的钱，就答应他了。” 周凛暗骂一声，这内鬼果然够狡猾，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仍然不忘将自己摘出去。 “快，带我们去，找到给你大洋的人。” 在摊贩的带领下，周凛等人来到街口，只可惜此地早已空无一人。 就在茫茫人海中，目睹一切发生的沈鸿阴沉着脸。 他知道，自己潜藏多年的身份已然暴露，并且村上志武与舟尾智和已经落入敌手。 至此，这位孤山小组中身份最为隐秘，代号‘大雁’的鼹鼠，头也不回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第11章 叙衔与提拔 军情处，杭州站内。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行动二组组长梁树仁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外出办事回来不到一星期，手底下的人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破获日本间谍小组，这可是莫大的殊荣！作为行动二组的组长，梁树仁可是大感脸上有光。 梁树仁望着周凛与赵全，喜气洋洋道。 “走，现在张科长外出，我带你们去见林科长。” 片刻功夫，林莲亦一听说是破获了一个间谍小组，立即放下手中工作，将三人请了进去。 “快，说说怎么个回事？” 林莲亦将手中钢笔盖好，眼下张科长不在站内，整个行动科都由他统管。 在述职时，这笔功劳可是抹不掉的！ 林莲亦的目光望向赵全，他知道，赵全是杭州站的老行动队员，资历老，经验丰富，没想到竟然偷偷给他办成了这么大的事。 而此时赵全主动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说道。 “回科长，此次行动主要是由副队长周凛一手操作，他才清楚其中细节，我建议由他进行汇报。” 听见此话，周凛也感受到赵全释放的善意，也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将事情娓娓道来，从巡警发现尸体，到自己察觉信息，自刘小刀处得知日特电台失窃，再到控制三刀会头目王长海，设下圈套，最后展开行动，实施抓捕，虽说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但计划也称得上是严丝合缝。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才刚来军情处，就立下这样的大功，让我这样的老家伙真是惭愧呐。哈哈哈哈！” 林莲亦此时已然笑意盈盈，显然对周凛的表现十分满意。 周凛不敢托大，拱了拱手。 “都是诸位领导指挥有方，加上队长带着兄弟们全力以赴，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成功抓捕日谍，我只不过是起到小小的推波助澜罢了。” 一旁的梁树仁听见此话，倒是心中暗暗高看周凛一眼。 有能力、出身好，还如此的知进退，这可不像是一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 “不过科长，我们的行动仍然有不完善的地方，在揪出内鬼时，我们通过甄别分析，查出了站内内鬼大概率是电讯组的沈鸿。 但实施抓捕时，发现他家中早已人去楼空，是做了周密举措，在泄露信息后便知晓自己已经暴露，并且离开。” 听见周凛的补充，林莲亦闻言稍稍沉吟，安抚道。 “没事，您们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找出内鬼是最重要的事，至于能否抓住他，则尽人事听天命。 这样，你们立即跟我去面见站长，将事情说明。 此外安排人手将杭州城各个城门口设卡排查，沈鸿在杭州站待了挺长时间，不少人都认识他，只要关在城内，咱们就有机会抓住他。” 站长办公室内，毛林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手中的蓝色小薄本，忍不住喜出望外。 这就是密码本？ 这就是本部处座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要知道，现在的戴雨农已经在着手筹建密电破译小组，但整个南京本部，缴获的日谍小组密码本屈指可数。 即使是破译专家们再得力，没有密码本，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毛林甚至能想象到，在将密码本呈上去时，处座的欣喜之情。 “哈哈，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因为前不久的行动受挫，毛林在前往南京本部时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一下行动二组就缴获了日本电台加密码本，还破获了一个日本间谍小组，找出了杭州站内潜藏两年的内鬼，实在是功不可没。 不仅让上次毛林丢失的颜面一扫而光，还大大的长脸了。 林莲亦自然知晓其中内情，也是笑呵呵的说到。 “站长，此次赵全与周凛的第三行动队可是功不可没啊，怎么说也得有所嘉奖才是啊。” 听见林莲亦为手下叙功，毛林此刻正在兴头上，自无不允，当即承诺。 “我立即带着密码本亲赴南京本部汇报，你把赵全与周凛的擢升报告写过来，等我回来后，立即为他们叙功。 此外我不在杭州这几天，搜查沈鸿一事就由你全权处理，要立即拿出行动方案，将沈鸿捉拿归案。” “是！站长！我必定肝脑涂地，圆满完成任务！” 一番沟通后，毛林立即带着密码本前去南京本部，而林莲亦也是面带春风的望着两位手下。 “都听到了吧，站长已经打了包票，你们尽快将事情收尾完善，我好为你们写擢升请示。” “赵全，你在杭州站也待了有一段时间，本次就将你的军衔从少尉擢升至中尉，你看如何？” 赵全立即右脚蹬地，“啪”的行了个军礼。 “谢林科长厚爱！赵全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莲亦点了点头，又对着周凛说道。 “周凛，说实话，本次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你刚入站一个月不到，于程序上说不过去。 这样吧，拟擢升你为中尉军衔，但实际文件要暂缓两月后下发。 当然，作为补偿，就调动你到行动二组第二行动队做队长，你看如何？” 林莲亦说话时十分客气，毕竟对于有功之臣嘛！态度上自然还是要和蔼的。 周凛也敬了个军礼，应声道。 “属下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稍稍犹豫后又接着说道。 “林科长，我想请问能不能把第三行动队的柳遇给我调过来，毕竟底下有熟悉的人也好办事。 这段时间我与柳遇相处起来十分得心应手，想请他过来配合我开展工作。” 对此林莲亦自然没有意见，但他还是转过去望了望赵全。 “你的意思呢，赵队长？” 赵全愣了一愣，当即再次敬礼。 “听从林科长安排！” 而后又忍不住对着周凛笑骂了一句。 “你小子，挖我墙脚是吧！行了，给你这面子。” 赵全心中也明白，此次他沾了周凛不少光，再加上柳遇虽然身手过人，但为人较为刻板，平日里与自己等人多少还是有点合不来。 此次借着机会将他送到周凛手下，做个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见此事终了，林莲亦立即换了副神色，说起沈鸿的事。 “上次我们杭州站可是吃了大亏，究其原因就是这个内鬼沈鸿。眼下暂时将其他事情放一放，腾出手来给我彻查一番！” 沈鸿是内鬼的事，目前只有我们少数几人知晓，沈鸿本身身份也比较特殊，身为电讯组成员，只怕是泄露了不少机密。 如果全城搜捕，只怕是会将影响扩大，咱们也难免落个御下不严的名号，不利于杭州站的名声。 这样把，我去请示站长，由他出面联系警察总局配合搜捕，假借检查之名，在城关各路口设卡检查，再派几个熟悉沈鸿面孔的人前去驻守。 另外再派出一个行动组在城内对可疑对象以及地点进行甄别，双管齐下，抓捕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 眼下日本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这杭州城估计也有不少的探子。 一旦动作过大，可能会引来诸多目光，不利于杭州站的整体行动。 要知道，这追捕沈鸿之事，还是要落在自家队伍手上才踏实。 从抓捕间谍小组，到查处内鬼，这都是大功一件，也定然会成为自己军统生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2章 信息与提升 杭州城，两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正相对而坐。 在秋雨茶馆二楼，透过窗户观察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柳遇左顾右盼，有些摸不准头脑，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道。 “队长，大家都在搜捕沈鸿，咱们坐在这喝茶？” 周凛并未急着答复，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揭开樽盖，轻轻拂去热气，饮了一口。 “如兰在舌，沁人心脾，饮之唇齿留香，不愧是上好的明前茶。” 茶馆历来是打探消息的不二去处，这里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集。 当然，亲力亲为打探消息的不容易，也让周凛意识到培养自己亲信的重要性。 也因此，周凛亲自带着柳遇，前来茶馆闲坐。 “急什么？那么多人搜查，多你一双眼睛不成？” 这时旁边隔间的轻声交谈传来，吸引了周凛与柳遇的注意。 “这什么破警察局，打着检查的旗号，不还是图那点钱财！真他娘的，天下乌鸦一般黑！” 隔间内，头戴毡帽的大耳生意人刘裕德重重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忿忿不平的骂道。 身边年纪较长的一人走出茶楼，看了看左右，没见着警察的身影，松了口气，这才回到包间劝慰道。 “害，谁说不是呢，刘老哥，这年头谁做点儿生意容易呢。 兵荒马乱的，土匪强盗也多，诶，啥时候是个头。” 刘裕德也跟着长叹了口气，他是茶商，从百里外拉来茶叶，到杭州城售卖，前期的人工、采买都是自己在垫资。 若是再不能回笼资金，只怕是自己的生活都要受影响了。 “哎，我的茶叶在城外进不来，可这设卡的人开口就要两成利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呀。” 刘裕德重重的叹了口气，沮丧的说道。 穿着绸缎长褂的张修齐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缓缓吞入肚中，悠悠道。 “不若走水路，前往嘉兴售卖，百余里水路，只消两日功夫就能到达。 虽说售价比不上杭州城，但也能一解兄台的燃眉之急。” 刘裕德一听，当即有些激动的握住张修齐的手。 “在下何尝不愿，只是这沿路码头都被警察把控，要走水路，时间无疑是遥遥无期，不知张兄可有门路。” 张修齐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我二人虽然相识不久，但称得上一见如故，能帮的地方，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不同往日，以现在的行情，估计水路的运费要高上不少，不知兄台可否愿意舍这个财。” 刘裕德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即使运费再高，自己只要做完这一单，同样有得赚，而货物堆积在杭州城，不仅难以售卖。 每日还要交上不少的存放费，自然是更不划算了。 而这位张修齐在杭州城显然有不小的能量，若是能走他的路子，不仅能省下一笔开支。 还有利于打通关节，日后杭州城不戒严了，再回来做生意，也同样有利无害。 “行，那就仰仗张兄了。” 说罢刘裕德就从怀中掏出一小摞银洋递了过去。 “这是订金，麻烦张兄了。” 张修齐摆了摆手，义正言辞道。 “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同乡，能帮的地方自然帮，这订金大可不必，难不成我张某人在杭州城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大耳朵商人一听，更是连连拱手，对张修齐的信任当即提高了几分。 “不知兄台大概多久能准备完毕呢？我也好联络相应的船，你也知道，现在形势紧张，需要提前准备才行。” 见生意谈妥，张修齐将茶杯合上，笑呵呵的说道。 刘裕德稍稍沉吟，爽快答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这样吧，我回去就收拾细软，咱们酉时出发，你看行吗？ ” 张修齐自无不允，当即点了点头，两人齐齐走了出去。 见两人走了出去，柳遇这才冲着周凛眨了眨眼，说道。 “队长，咱们跑来偷听两个商人的谈话做什么？” 周凛有些哭笑不得，柳遇身手过人，也很听话，只是这脑袋瓜似乎有些不够用。 但周凛仍然耐心解释道。 “城里如此大张旗鼓的设卡排查，虽说名义上是检查行商，但沈鸿定然已经有所察觉，他在这杭州城潜伏已经有一段时间。 此次敢冒险出手救村上志武，自然是有所准备，因此我们的注意力不用再往关卡处放了。” 柳遇这才对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模样，可一转眼，又问道。 “那跟我们偷听商人谈话有什么关系呢？” 周凛忍不住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解释道。 “刚才这位张姓商人明摆着手里有私藏的水运通道，我们的人只对几个较大的码头进行了布控。 像这样的小道，有排查不全的情况太正常了。 但张老板这样的人就不同了，他在杭城扎根多年，手里定然握了许多这样的通道。” 柳遇忍不住惊叹于周凛思维的缜密，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自己不想动脑，但他忍不住又出口问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抓了张老板，逼问通道呢？” 周凛白了柳遇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啊，就知道用蛮力，都说了张老板根深蒂固，没有把柄的情况下随意抓人，他瞒着不说，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记住了，屈打成招永远都是下下策，捉贼还要拿赃。” 柳遇挠了挠头，他可懒得想这些，简单说道。 “那队长说啥我做啥，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周凛稍稍沉吟，招了招手，示意柳遇俯首过来，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 柳遇拱了拱手，当即领命离开。 周凛则在茶馆中静坐了一会儿，闭上双眼，感受脑海中浮现的数据。 “姓名：周凛 射击能力：6 搏击格斗：5 神经反应：8 身体五感：4 自由属性点：2” 这是他在将村上志武抓回去叙功后，脑海中所增加的东西，1点自由属性。 加上本来的1点自由属性，现在一共具有2点。 如何分配，则是他目前所考虑的问题。 四个提升方向都十分简洁易懂，周凛最在意的自然是身体五感与神经反应。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身体五感的提升，也能影响自己的另外三个方向。 而这也是自己所薄弱是地方，自然要着重提升。 毫不犹豫，周凛选择将2点自由属性增加到身体五感之上。 几乎是在意识触碰的一瞬间，周凛感觉身体内忽然涌入一股清澈的气流。 从自己的天灵盖直入脑海！ 流转全身，使周凛像漂浮在漫无边际的星空中。 片刻后，这种感觉逐渐散去，似乎无事发生。 周凛闭上双眼静静体悟，骤然间蒙住双耳，这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所导致的。 原来是楼下一盏茶杯被摔破，所发出的刺耳声响。 周凛忍不住震惊了，这就是提升后的五感吗。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耳力比之前提升了足足一个档次。 并且这种提升是全方位的，不仅仅体现在耳力上，也包括视力、耐力等多方面。 这也让周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第13章 刘树铭之怒 当日酉时一刻，城南十五里外的小树林后。 一条弯弯曲曲的江河支流静静流淌，而刘裕德与张修齐已经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 张修齐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 “刘老哥，不是我说，你儿子靠不靠谱啊，咱们约好的酉时，眼下船都到了一刻了，咋还没见到你儿子呢。” 刘裕德原本也有些担心，听到张修齐的话，立即不乐意了。 “我儿子天资聪颖，别看他才二十出头，但自小便跟着我外出，七八年下来，没出过一次差错。 兴许是这杭州城幺蛾子多，出了什么差错也说不定。” 又过了一刻钟，张修齐实在是有些不耐烦的情况下，刘裕德的儿子，刘树铭才姗姗来迟的出现。 “唏律律。” 赶着足足装满三辆马车的茶叶，饶是刘树铭经验丰富，却也累得够呛。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日的马儿在临近树林时，无论如何也不愿前进。 刘树铭费了不小的功夫，这才将马儿赶到约定的地点。 在刘树铭的眼里，老爹刘裕德什么都好，为人仗义，在老家口碑不错，但也正是他的缺点，太容易相信人。 此次刘树铭见四周生面孔众多，又是偏僻树林，因此多留了个心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张老板与老爹久等了。路上马儿拉肚子了，没办法只能找到小溪喂了点药，这才缓过来。” 刘裕德走上前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爽朗说道。 “没事儿子，来，这是你张修齐伯伯，在这杭州城内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这次也是托他的福，这才能找到这条路子，让我们能运到嘉兴去卖货，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刘树铭脸上适时露出惊讶与崇敬的表情，激动道。 “哎哟，多谢张伯伯仗义出手，您这样的身份竟然屈尊帮助我们，真是太感激了。” 见刘树铭态度诚恳，张修齐也是心中暗爽，当即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 “贤侄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见张修齐上套，刘树铭也借机抛出自己的问题。 “那请问张伯伯，这些兄弟都是来帮我们运货的吗？” 听见刘树铭的声音，刘裕德这才注意到，原先他以为只有四五人，没想到树林中影影绰绰竟然出现十余道身影。 刘裕德毕竟是经商多年的人物，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心底难免有些不安。 张修齐脸上露出尴尬神情来，及时解释道。 “这不是怕你们茶叶多，叫了几位兄弟来帮你们卸货。 怎么？难道刘兄还信不过我？” 说到后半段时，张修齐面露不快之色，险些拂袖而去。 刘裕德稍稍沉吟，但他料想在杭州城毕竟张修齐还是小有薄名，不至于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再加上自己眼下已是无路可走，只能无奈的挽留道。 “张兄哪里的话，犬子不过是好奇罢了。” 张修齐却是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卸货吧。” 刘树铭已经敏锐察觉到情况不对了，这张修齐的态度也太殷勤了。 以他的身份，还专门派人帮忙卸货，这不是扯淡么？ 他可不信父亲随便去转一转，就能遇到圣人。 当即暗暗使力，用腰间尖锐的小木棍捅了捅马屁股。 马儿吃痛受惊之下，当即发出唏律律的叫声，四肢在原地乱蹦。 另外两匹马儿也随之在原地乱窜起来，惊的尘土飞扬。 刘树铭也适时放开缰绳，惊叫道。 “遭了！马儿又犯病了。” 脱了缰的马儿更是不停乱晃，刘裕德派来的人一时之间竟然近不了身。 此时的刘树铭不停冲着父亲使眼色，只可惜刘裕德的眼睛都在望着马儿。 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茶叶上，自然也无法注意到。 一旁的张修齐却眼尖的察觉到刘树铭渐渐后退的身影，和手中尖锐的木棍，当即暴喝道。 “快抓住那小子，他搞的鬼。” 刘树铭顺着马儿奔跑的方向拔腿就跑。 刘裕德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跟着儿子往前跑去。 没曾想年纪大了，没跑出几丈远，就被两名汉子按倒在地。 刘裕德此时也了然于心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张修齐你狗日的，没良心的畜生玩意儿，干这种黑吃黑的勾当。” 张修齐此时已然暴露，自然没想再隐藏，森然道。 “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你不死谁死？” 没等刘裕德回话，张修齐便招呼人掐住他的脖子，试图将刘裕德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刘树铭突然停下，驱着马儿来到河边。 站在茶叶上，并作出要将茶叶推下河滩的举动。 “放开我父亲！否则我就把茶叶推进河里，你什么也得不到！” 张修齐阴沉着脸，琢磨了一番，让手下停了下来。 旋即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挥了挥手。 “这茶叶是你家的，你推不推，关我什么事，再不将茶叶放下，我立刻杀了你爹。” 刘树铭见吓唬不住张修齐，不由得心乱如麻，望着父亲在地上挣扎的身影，刘树铭心急如焚。 张修齐见状，又添了把火，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比在刘裕德的脖颈间。 “我最后数三声，如果你再不投降，休怪我无情了！” “三！” “二！” “一” 正当刘树铭面露绝望，准备放弃之际，却变故突生。 却没曾想刘裕德突然间气力爆发，反手抢夺张修齐手中的匕首，朝着张修齐捅去。 张修齐被吓得面如土色，好在身旁的两位手下反应过来，一脚踹在刘裕德腰间，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而张修齐更是在抢夺武器的过程中，一把夺过匕首，扎入刘裕德的胸膛！ 刘裕德捂着胸膛，鲜血直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身体失去力气，慢慢往地上滑去。 刘树铭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愤怒至极，一股血气冲上天灵盖，双眼赤红，发出嘶吼声。 “爹！” 往日里父亲耐心教导，四处奔波肩负起家族使命的身影依旧历历在目。 可眼前却遭了奸人所害，霎时间，刘树铭也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脚将载满茶叶的大口袋踹入水中。 而后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张修齐，为父亲报仇！ 平日里素来冷静的刘树铭失了方寸。 然而愤怒并没有让他更强大，两三名打手冲了上来，分分钟便将他按倒在地。 身上的疼痛刘树铭浑然未觉，然而父亲刘裕德鲜血直流，就倒在自己身前。 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受让刘树铭双目赤红，双手在地上挣扎，指甲在泥地你扣出血。 张修齐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见刘树铭被按住，才恶狠狠的吐了口口水，走了上来。 “去你妈的，丢老子的茶叶，今天就要你们爷俩一起扔进这江里喂鱼！” 张修齐抄起一旁小弟的木棍，朝着刘树铭脑袋就要砸下去。 就在此时。 “砰！” 一声枪响传来，吓得张修齐一哆嗦！ 第14章 得手秘密 原来是负责监视的行动队员见情况不对，一人回去通知周凛，另一人留在此地值守。 姗姗来迟的周凛带着五六名行动队员来到现场。 望着混乱不堪的场景，以及胸口被鲜血染红的刘裕德。 周凛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感情自己还小看这张修齐了。 他干的可不是私开码头，贩运货物的活。 而是正儿八经的黑吃黑！ 见五六名训练有素，又配有手枪的行动队员在周凛的带领下缓步前来。 张修齐感到莫名的压迫感，毕竟被手枪指着脑袋的感觉，可不是谁都受得住。 见几名手下都收起木棍躲到身后，张修齐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 “几位长官是哪里人？在下与城北警察局的吴明也十分熟识，到时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颜面可不好。” 听到这半带威胁，半请教的语气，周凛当时就不乐意了。 缓步走上前去，伸出右手。 “啪”的一个耳光扇在张修齐的脸上，而后才慢慢悠悠的冲着柳遇说道。 “听到了吗？城北警察局，吴明，记下这个名字，他也有通日的嫌疑。” 被一耳光扇懵的张修齐听到这话，更懵了。 “吴明什么时候通日了？难不成我是因为他才被查的？” “行啊你，老东西，私自贩运货物，违反禁令就算了，还想黑吃黑，真够可以的。” 周凛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道。 张修齐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是遇上硬茬，当即也顾不得计较许多，跪在地上，埋着头。 “长官您说的哪儿的话，分明是在下被这两人迷了心智，竟然想伙同我做私运货物。老夫不同意，他们竟然想用武力胁迫。 好在老夫身边有几位过命的兄弟保护，这才在躲过一劫，在混乱之中还将这匪徒杀死，也算是为咱们杭州城的治安出了力啊！” 此时失去了压制的刘树铭惨然直起身来，听见张修齐这不要脸的话，口中发出嗤笑。 “嗬，嗬。老天爷啊，你听见这老东西说什么了吗，你要是长眼睛，就一道雷劈死这作恶多端的贼人吧。” 刘树铭此时已浑身伤痕累累，靠在大树下，口中不停叫骂。 周凛倒是对刘树铭产生了些许好奇，便问了问负责监视的行动队员是什么情况。 得知原委后，倒是对这刘树铭有赞赏之色，血气方刚的年纪，机敏过人，头脑也能变通，可惜摊上个轻信于人的老爹。 再加上遇上这心狠手辣的张修齐，这才遭此劫难。 不过刘树铭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能舍身为父报仇，足以证明是位有血性、重情义的汉子。 不过周凛暂时并未搭理他，而是转过头望着张修齐。 “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最近都有些什么人通过水路离开，以及即将开启的水路通道还有哪些？” 听见周凛的话，张修齐脑海开始飞速转动，思考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小心翼翼的察看着周凛脸色。 “启禀长官，小的要是说了，能不能留小的一条小命。” 周凛站在树荫底下，脸在摇曳树影下明暗闪烁，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看来你还不了解现在自己面临的情形啊。” “砰。” 周凛端起手枪，冲着张修齐身旁的小弟开了一枪。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打手，眨眼间额头上便出现一个血洞，倒在地上，全无呼吸。 对于这些混蛋，干着阴暗勾当，吸别人的血，手里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周凛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杀了就杀了，还能省却不少麻烦。 几人瞬间被这变故吓的呆住，没想到周凛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一旁头戴圆帽的中年急忙出声说道。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张修齐见状，双眼一瞪，怒吼道。 “李老四！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 张修齐明白，关于水路通道的事，是自己如今唯一的筹码，周凛越是狠辣，表明他越是在乎。 但李老四的突然说话，却让张修齐一时之间失了方寸。 周凛却是不耐烦，指了指张修齐。 “给我让他闭嘴，话太多了。” 柳遇得令后，翩然上前，两个大嘴巴子刮在张修齐脸上，让他脸颊高肿，牙齿都被扇落两颗，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声。 李老四见张修齐被整治的这般模样，自然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开始颤颤巍巍的讲述起来。 原来这李老四在十几年前就跟着张修齐做事。 在张修齐的队伍中，扮演的正是师爷的角色，乃是张修齐不折不扣的心腹。 平日里张修齐掌握的四条路口，都是由李老四进行部署，并且将收益做好台账登记，并交给张修齐。 可以说，平日里张修齐都是负责吃喝玩乐，真正操心这四条水路的，就是李老四。 也因此，他对业务以及流程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远比张修齐还熟悉。 “启禀长官，总得说来，便是平日里有人想避开官方设卡，通过我们的路子运货，便要由我进行初步核查。 然后将运货人的情况上报给张老爷，如果是运货人背景深厚，那么我们就会按规矩收费，甚至免费。 如果运货人没什么背景，货物价值又高，那么或许我们就会采取一劳永逸的方式。” 李老四可以说已经吓破了胆，连杀人越货这样的勾当也说得一清二楚。 但他也清楚，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知道的人不少，就旁边的打手也有两人清清楚楚。 还不如自己说出来，说不定还能证明价值。 周凛见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看来这刘裕德两人便是所谓的小有家资，却无背景的人。 所以才遭此毒手，还好自己及时赶到，救了刘树铭一条小命。 “立刻把昨日到现在，通过你们水路运走的货物名单都给我一份。 还有，把接下来三日内勾兑接洽要离开的客人名单，也都给我一份。” 见状，李老四有些支支吾吾，暗暗叫苦不迭。 “怎么？有问题？” 周凛眼光猛的一横，沉声说道。 “不敢不敢，只是这其中有些客人身份尊贵……在下也不甚清楚啊。” 李老四被周凛目光吓得一哆嗦，急忙说道。 “有些客人背景深厚，乃是直接与张老爷对接，我只负责安排船只接送，并不负责联系啊。” 周凛皱了皱眉，这倒也是，毕竟李老四只是个干脏活的。 “那名单你总有吧？先给我一份。” “有有有。” 李老四慌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 此物乃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向来都是随身携带，在家中隐秘处还存有一份备用。 周凛接过信纸，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交给柳遇。 “不错，这上边还有每个离开人的大概原因，以及身份，调查起来要省事许多。” 说罢，周凛便要将几人一同带回警察局内收押。 不说能否找回沈鸿，单单是这谋财害命一事。 就足以让这张修齐等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这时，一旁失魂落魄的刘树铭忽然回过神来，双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杀气。 第15章 提审与求援 刘树铭也不说话，跑到周凛身前挡住前路。 一旁的柳遇还以为刘树铭要伤害周凛，急忙挡在周凛身前。 周凛却拍了拍柳遇肩膀，示意他让开。 他已明白，刘树铭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眼下张修齐或许还有些用处，得问清楚才行。 稍稍沉吟，周凛偏过头，冲着李老四问道。 “张修齐的财产状况，人脉关系，你都熟悉么？” 李老四见有活命的机会，点头如捣蒜，急忙回道。 “长官放心，我什么都知道，张修齐拿我儿子威胁我，也因此以为他掌握住了我，把什么机密事情都交给我处理。” 周凛见状也不含糊，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刘树铭。 而后转过身，冲着众人吩咐道。 “将这些贼人都收押回站内，待取得罪证后，再行处理。” 随后周凛将匕首交给刘树铭，自己则带人离开小树林，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我可以让你报仇，但一命抵一命，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就在他们走出树林时，身后突然传来张修齐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周凛头也不回，只轻描淡写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张修齐私通日寇，有窝藏日谍之嫌疑，在遭受检查时，妄图以武力抵抗，被当场击毙。” 这句话一出，更让李老四等人感到毛骨悚然，默默低下头，连眼睛都不敢乱看。 一旁的柳遇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好笑，出声道。 “我瞧你们手里头也沾过些人命，原以为是什么硬骨头，没想到是群欺软怕硬的主。 见着酷刑可能落到自己身上，便吓得跟什么似的。” 另一名行动队员李翔也面露不屑，他乃是从军四年的老兵，也是因为在军事战斗中失利，才离开前线。 李翔虽然也染上些坏毛病，但内心也是渴望战斗与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 自然对张修齐与李老四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看不上眼。 因此也存心想吓上一吓李老四他们，便狞笑着说道。 “珍惜你们现在的时间，进了军情处，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残酷了。 像什么特制铁签插入指甲盖，在鞭笞后的伤痕上淋上辣椒水，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别说是你们这群废物，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能化成水！” 李老四一听，更是腿都软了，想都不用想，他哪能熬过这些招啊。 急忙脑海中飞速转动，开始琢磨起对策来。 杭州站监狱内，李老四与几名打手被分开关押，等待审讯。 李老四内心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等待传唤。 军情处的地牢暗无天日，黝黑潮湿，令人心生恐惧。 突然监牢的铁门响起，一名审讯员带着行动队员前来提审犯人。 李老四心立即提了起来，变得惴惴不安。 好在审讯员在他前面的第二间监狱停了下来。 李老四心中半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遭到拷打。 半是失落，失落自己仍然要继续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没杀人，我要见警察局吴局长！ 张修齐是我叔！ 你们不能杀我！” 被提审的人开始挣扎，李老四迅速贴到监狱旁，用脸贴着冰冷的栏杆，试图将脑袋多伸出去一点。 透过栏杆的间隙，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身影被拽住肩膀，往外拖行。 “是张勇武！” 李老四心中默默念出这个名字，他很清楚，这就是张修齐的侄儿，平日里也很得张修齐信任，替他处理过不少私事。 只可惜因张修齐等人太过宠溺，张勇武平日里过于嚣张跋扈，也因此犯过不少事。 不过仗着张修齐的钱势，倒也没有吃过大亏。 但眼下在这监牢中，还敢大言不惭，殊不知军情处的人连杀张修齐都眼也不眨一下。 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张勇武。 耳旁时不时传来几声张勇武的惨叫，让李老四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踏踏踏。” 结实的军靴踩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地牢走廊中。 李老四感觉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上。 强烈的紧张感，让李老四不由得接连干咽着喉咙。 “李老四，走吧，到你了。” 李老四浑身都松软下去，如释重负的感觉浮现上他的心头。 来到审讯室内，望着一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张勇武，李老四感觉头皮发麻。 还没等审讯员问话，就如同倒豆子一般，不停说道。 “我说！我说！张修齐这些年干了不少缺德的事，之所以一直没有事发。 是因为他会定期向警察分局的吴明孝敬一大笔钱。 吴明便对他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暗中将信息泄露给吴明，帮助他劫杀商户。 两人也沆瀣一气，干了不少蝇营狗苟的事，也因此攒下不少钱。” 负责记录的审讯员比较年轻，虽说也审过不少人，但这么主动的还是第一次。 李老四因此害怕被上刑，语速极快，记录员不由得板着脸，呵斥道。 “说慢点，赶着去投胎？” 李老四这才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后平静下来， 开始将自己为张修齐办事多年来，了解到的信息一一道来。 …… 另一边，杭州城某处古色古香宅院内。 一名中年男子正背着身，训斥着堂内一名青年男子。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来家里找我，你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沈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低眉顺眼的轻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找您施以援手。” 见中年男子不搭话，沈鸿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道。 “没想到这次军情处的搜查力度如此之大，我在城里的安全屋也无法提供藏身之所，我成了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 说到最后，这名曾经在军情处内年少有为，步入中枢电讯处的青年才干，脸上露出近乎乞求的神情。 “看在以前我帮您办过事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您，替我指出一条生路。”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气，而后眨眼间平复下来，转过头。 赫然是一张威武的国字脸，若是此刻有军队的人在场，便能认出，这位便是杭州城警备区参谋长，何定乾。 何定乾，出身行伍，一步一步攀升至杭州城警备区参谋长，上校军衔。 要知道，军情处杭州站站长毛林，也不过是上校军衔。 固然由于地位特殊，要高上半级，但对于寻常人而言，何定乾已经是整个杭州城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因此在听到沈鸿看似请求，实则暗含威胁的话语时，何定乾内心早已翻腾不已，只是脸上却并未表露分毫。 再加上沈鸿竟然出卖信息给日本人，这也是何定乾所不能容忍的。 第16章 财宝 只见何定乾换上和蔼的表情，走近沈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亲切的语气说道。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也知道，如今稽查处盯得很紧，再加上齐副司令要外派，眼下杭州城内出不得事。” 何定乾一副替沈鸿焦心的模样，在堂内反复踱步，而后用缓慢却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若这样，沈鸿，你先在我安置的地方稍作休息。 我再想办法派人为你寻条出路，将你送到上海去避避风头，再想办法为你换个身份。 如此天不知地不知，你看如何？” 沈鸿虽然听得出何定乾的推托之词，但也只得认命。 眼下上海乃是整个亚洲的金融中心，风云际会，波云诡谲，正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只要有法子，别说一个逃犯了，就算是十个百个也藏得下。 沈鸿在沉默半晌后，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 “何参谋长待我如父兄，对我恩同再造，沈鸿感激不尽。” 何定乾急忙托起下跪的沈鸿，义正言辞道。 “沈兄弟哪里的话！岂不是折煞我了，你尽管放心，我再命人为你送上黄鱼10根，以供路资。” 何定乾口中的黄鱼，乃是市重10两的大黄鱼，价值堪称惊人，10根大黄鱼，足够民国一家三口无忧无虑过上一辈子了！ 将沈鸿从后门送走后，何定乾拍了拍手，宅院屏风后忽然飘然走出一人。 即使是在白天，此人也身着深色服装，身形瘦削，半佝偻着腰，脸上无悲无喜，只静静站在何定乾的身后。 何定乾与沈鸿的谈话堪称绝密，甚至包含何定乾自身的把柄所在，可依旧没有避开此人。 足以看出他在何定乾心中的地位。 何定乾收起对沈鸿惺惺作态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查出证据所在，让沈鸿消失，这把火，不能烧到警备区司令部。” 那人如同阴影一般，拱了拱手，缓缓退步出了门。 …… 杭州城军情处内。 周凛正在办公室内翻看着审讯记录。 一面看着，一面啧啧称奇。 果然是水浅王八多，没想到这小小的张修齐，暗地里做出的事，让他们这些军情处的特务都感到触目惊心。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只要是跟钱沾得上关系，这老小子什么也没放过，统统都插了手。 靠着心狠手辣，加上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从一无所有，发展到现在的杭州城一霸，张修齐的确称得上是个能人。 只可惜沾上了军情处的案子，别说你只是个裹着富商外皮的混混头子。 就是真正的富商巨贾，也少不了脱层皮。 周凛根据审讯记录中，李老四提到的近期可能乘坐私人运船离开杭州的人。 详细列出了一份名单，随后叫来手下行动队员，吩咐下去。 “分出人手，由我们行动队员带队，分别对名单上这些人进行监视布控。看看是否可能与沈鸿沾上关系。” 柳遇在调到周凛手下后，便更进一步成为周凛心腹，时刻跟随在左右。 也当即领命而去，与警局及时接洽，安排行动队员与巡警进行监视布控。 另一边，周凛正准备到杭州城转悠转悠时，一旁的审讯员忽然前来传话。 “长官，李老四想见您，说是有要事禀报，没见到您的面，他就不说。 我们是在没法子，就来请示您的意见。” 其实按理来说，审讯员并不属于行动科的编制。 但按照军情处的规矩，谁抓捕的罪犯，谁经手的案子，便拥有对犯人的直接处理权。 因此审讯员得到消息后也决定立即对周凛进行汇报。 周凛稍稍沉吟，还是决定见上一见这家伙，他有种预感，能从这只老狐狸处获取不小的好处。 昏暗的地牢内，李老四神情低落的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算是知道，自己恐怕是走不出去了，他已经把审讯员问询的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 但却仍然被扔进了大牢里，加上张修齐犯的事若是爆出来，被处死一百遍都够了。 “踏踏踏。” 军靴踩踏青石板的脚步声传来，周凛的身影出现在李老四的牢狱前。 “把门打开。” 周凛吩咐一声，负责看守的队员便熟稔的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出开门的钥匙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谈谈。” 看守队员应了一声，默默往后退去。 先前还丝毫没有精神的李老四，见到周凛，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双眼放光，也不顾疲惫不堪的身子，猛地扑了上来，趴在周凛身前。 “长官！长官救命呐。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周凛并未说话，而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李老四闻言便心头一颤，咬了咬牙，说道。 “长官若能保住小的性命，小的必有厚礼相赠。” 周凛不置可否，轻轻将他扶起，云淡风轻的说道。 “哦？你如今不过是一阶下囚，能有什么厚礼，尽管说来听听吧。” 周凛此话，一来是自己对他所说的厚礼确实感兴趣，二来嘛也是想敲打敲打这李老四。 若不是今日自己同意来见他，那他岂不是要将这金银财宝带进棺材里去。 说到底，先前还是怀了能逃出生天的想法，将张修齐留下的财物独吞。 眼下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才想起破财消灾。 李老四闻言，不敢怠慢，急忙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张修齐家中共有一名正妻，后又取了两房小妾，共育有三儿一女。 其内部正妻仗着身份，处处为难另外两名偏妾。 但正妻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怀上孩子，导致性格日益变得偏激。 也因此惹得张修齐厌恶，失了宠爱。 但正妻毕竟后家实力雄厚，将家中资财牢牢把持，压制的另外两人以及四名孩子喘不过气。 双方一直明争暗斗。 看在眼里的张修齐便想了法子，默默将自己财产分为三份。 其中一份留给正妻，另外一份由两名小妾以及四位孩子瓜分。 这最后一份，最为丰硕，也是留给自己颐养天年，骄奢淫逸用的。 李老四作为他的心腹，便经手帮助他处理这最后一份财产。 要说这李老四也确实有点本事，多年来，即使是张修齐身旁有正妻的耳目所在。 但仍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张修齐的一大笔家财暗中转移，通过购买金银翡翠、购置房屋田产等方式。 为张修齐自身，留下了相当一部分钱财。 而如今张修齐突然身亡，便只有李老四才知道这笔财产的去向。 当然，这笔财产并未直接由李老四保管，而是藏在张修齐乡下的老屋中。 李老四毕竟妻子儿女都掌握在张修齐的手中，自然不担心他反水。 却没想到张修齐还未来得及将消息传出去，便突然死在周凛等人的手中。 这笔财产也因此算是落到李老四的手中。 眼下李老四为了保命，也不由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盼望周凛手下留情，绕他一命。 第17章 一一甄别 周凛稍稍顿了顿，对于张修齐的家产他已心中有数。 毕竟军情处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在毛林的指示下，张修齐私通日寇，谋财害命已成事实，查封家产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周凛因为是主持行动的人员，也因此能得到一些分润，但大头仍然是充公，这是无可争议的。 最后查出来的家产，也让周凛等人大吃一惊。 没想到张修齐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家伙，竟然查出来这么大笔款项。 加上贪墨的田产、高档房屋、店铺，以及家中金银首饰等，共计约价值近四万元法币。 这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时代，法币尚未贬值，三元法币的购买力，约等于两元银洋。 而两元银洋足够三口之家维持一个月的日常开支，这四万元的法币，能买几万斤粮食，近五百支毛瑟步枪！ 周凛作为军情处少尉队长，每月领到手的军饷也不过50元法币。 如果张修齐的私财如果真有李老四说的这么多，那可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不由得让周凛也颇为心动，考虑到诸多原因，周凛决定暂时保住李老四的性命。 半日后，李老四的牢房外再次响起军靴清脆的声响。 看守人员打开了牢门，用十分意外的眼神打量了一眼李老四。 “走吧。” 李老四有些坐立不安，这几日下来，自己没有被刑讯，虽说牢房条件差了点，但总算是心安。 这一挪窝，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了。 李老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长官，不知道我要去哪？” 看守人员自顾自拧了拧发紧的钥匙，有些啧啧称奇。 “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疏通周队长，行了 ，不是坏事，要给你换个牢房而已。” 李老四随着看守人员来到地面上另一处牢房。 此刻正是早上，窗外的暖阳正透过窗户射入屋内。 靠窗的屋子处摆放有一张还算整洁的木桌，桌子抽屉内摆放着两本闲书供打发时间用。 虽说条件比起外界来讲仍然十分简陋。 但对于在地牢中不见天日的李老四来讲，甚至兴奋的想流泪！ 重见天日的激动，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 李老四心中逐渐安定下来，看来自己是赌对了，这位周长官，不管怎么说，是位守信誉的人。 …… 在紧锣密鼓的查证中，三日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般飞驰而过。 杭州站行动队办公室内，周凛正皱着眉头听取柳遇的汇报。 “队长，这份名单中共涉及二十一人，其中有十七人经过查证甄别，能确定与沈鸿无关。 剩下四人中，由于背景复杂，需要向你请示后继续查证。” 周凛听柳遇仔细汇报后，在心中琢磨了一番，问道。 “此四人分别是何身份？” “有两位女性，其中一人是杭州城内的名角小六月，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市长的小妾。” 听到这里周凛习惯性的抬起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市长的小妾为什么要走客商的水路，直接从关卡通过，不是更加安全和快捷吗？” 听到周凛问话，柳遇脸上适时露出坏坏的笑容。 “队长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市长的原配夫人，素有杭州辣椒之称，乃是出了名的泼辣。 把咱们的石市长治的是服服帖帖，也正是因为石市长金屋藏娇的事情败露。 原配夫人哪忍得下这口气，要把小六月除之而后快，石市长才赶忙找了人，想把小六月从水路送走。” 周凛点了点头，这倒是说得过去。 “那找你所说，此事与沈鸿应当无关，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谈到正事，柳遇又换回严肃的表情，说道。 “据说这位小六月生的娇贵，即使是逃亡，也带了四五名仆从，我们担心沈鸿混入其中，跑了出去。” 周凛站起身来，在原地踱步两圈。 “你考虑的很周全，的确有这种可能，沈鸿相当狡猾。” 稍稍沉默后，周凛又接着说道。 “这样，你叫上一名熟识沈鸿的人，一起去关口守着。 如果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放任小六月离开，石市长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 但如果发现沈鸿，就不必顾忌太多，我想即使是石市长，在知道我们是抓捕日本间谍的情况下，也会理解的。” 柳遇立即将周凛的话记在脑海中，接着汇报…… “第二人名为黑玫瑰，是当地一家酒厅的老板……” “第三人名为刘永，是当地报业大亨的侄子……” “第四人名为何永全，是杭州城警备区参谋长麾下的一名队长。” 如果说另外三人走水路，都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那么这位何永全的离开，就让周凛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杭州城警备区参谋长，本身就是杭州城的显赫人物。 而此次全程设卡排查，有相当一部分地段，就是由他亲自负责。 如果说他要运送什么人，或者是货物离开杭州城的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即使是军情处，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与他撕破脸。 因此在得知何永全竟然没走陆路时，显而易见其中是存在问题的。 “这个何永全，详细说来听听。” 柳遇立即开始说起这位何永全的事。 “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这位何永全与咱们杭州城警备区参谋长何定乾乃是表兄弟。 但其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这位参谋长少时好学，为人机敏沉着，考上了黄埔军校后参加了北伐战争。 在北伐战争中展现才能，也立下汗马功劳， 称得上是飞黄腾达，如今已是上校军衔。 而这位何永全队长，却是偷鸡摸狗，混不吝的性子。 在早年，何永全母亲对何定乾很好，对他照顾有加，何定乾也一直心存感激。 因此在何定乾发达后，何永全抱上了何定乾的大腿，在这杭州城警备区混上官家饭吃。” 周凛点了点头，对柳遇等人表示了肯定。 “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能将消息查的如此仔细，看来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随后周凛话音一转， 又继续问道。 “何永全走水路的原因呢？找出来了没？” 柳遇这才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起先我以为何永全是要运送些见不得人的货物，不方便要走关卡，因此才走水路。 可后来我总感觉不大对劲。” 周凛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补充道。 “的确，以何永全与何定乾的关系，即使是走私物品，想必何定乾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就是由何定乾做主。 何永全不过是个被推到台面上的人物罢了。” 稍稍迟疑后，周凛又接着问道。 “这位何永全是否有过瞒着何定乾私下行事的行为？” 毕竟走私是个大活，不管是进货还是销赃，按理来说都应该能查到蛛丝马迹才是。 柳遇闻言急忙摇头，说道。 “这点倒是没有，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何永全对何定乾极为信服。 此前有一次何永全违规欺行霸市，压榨商家。 就因为何定乾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把钱全都退了回去，何永全还宴请四方，表明态度，保全了名声。 也因为何定乾管束手下较为严苛，在杭州城名声向来不错。” 周凛点了点头，从这事里看来，这位何定乾参谋长倒是爱惜羽毛的。 第18章 沈鸿行踪 “何永全的嫌疑也不能排除，现在就缩小范围，这四人都要盯死，不管他什么身份，只要发现沈鸿，一律给我抓回军情处！ 另一点，在没发现沈鸿时，尽量不要发生正面冲突，这些人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 说到前半句时，周凛双目中满是杀气。 比起日本间谍，他更恨这些叛徒！汉奸！ 吃里扒外，荼毒百姓，甘为奴隶，这种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害虫！ 换到后半句时，却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实话，当前的时代背景下，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不过考虑到复杂的时代背景，这一切也都无可厚非！ 周凛也只能在工作中更加注重方式方法，调整自己去适应时代。 就在周凛下了命令，让柳遇带着人对四名目标进行布控时。 另一边的沈鸿正在一间芦苇荡旁的小木屋内来回踱步。 眼下这杭州城内的搜查越来越严格，再不想想办法，等被军情处的抓住，什么都迟了！ 沈鸿在小木屋内等待许久，还是觉得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虽说他自信手中有何定乾的把柄，但把身家性命交给他人，无异于坐以待毙。 此时距离何定乾给他定下的离开日子，还有六日。 按照何定乾的说法，此时的各大码头都被设卡排查，他需要时间去安排疏通。 六天时间，只是一个大概，有可能会早。 但沈鸿要想靠自己撑过这六日，无异于痴人说梦。 念及此处，沈鸿主动出击，靠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沿着芦苇荡朝着河边走去。 得益于在电讯处的工作经历，此前他曾接收过一封密报。 要通过水路护送一批物资。 因为这批物资价值不是太大，又加上当时行动队正在执行其他任务，人手不足。 因此沈鸿便被安排护送，在他隐约的记忆中。 似乎就是在附近有一处临时码头，不少渔家都会通过这个临时码头接点私活。 眼下只要自己找到这处码头，联系到船家护送自己离开，只要能远离杭州城。 自己就能联系上日本方面，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打定主意的沈鸿开始沿着河岸独自前行。 因为猜测到四周可能也有军情处安排的人进行布控，沈鸿改换了装束，用泥巴与土灰将自己的手背涂抹，让肤色显得稍黑一些。 同时将自己穿惯的黑色呢子大衣换下。 换成当地行商常穿的绸缎长袍，在长袍内塞了些棉花，显得大肚便便。 再戴上副墨镜，让人看不清目光。 换装结束后，沈鸿对着水面看了看，十分满意改头换面后的自己。 开始小心翼翼的沿着河岸前行。 走了大约两里地，一处村庄出现在沈鸿眼中。 沈鸿确信自己身上没有破绽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一身商人打扮的沈鸿立即吸引了村内人户的注意。 两三名面色黝黑的汉子迎了上来。 即使是秋寒九月，他们仍然身着短打，一副耐寒的模样。 “不知老板到俺们村，有何贵干。” 其中一名看上去较为年长的汉子似乎经验更为丰富，是作为领头人的身份，主动与沈鸿进行交涉。 沈鸿半抬着头，观察着几人，并未答话。 伸出手去，同几人握了握。 摸到了男子手上常年打渔干活，滋生出的厚茧。 又望见几人脸上连年来风吹日晒，磨砺出的沟壑。 确定了几人不是军情处的人，这才笑呵呵道。 “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几位做笔生意的。” 汉子听到这话，心底已有了打算，但并未捅破这层纸。 眼下四处战乱，他们村里揭不开锅的人也不少。 只要有钱，担些风险算得了什么！ 因此汉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生意自然是做的，不晓得老板的生意有多大，我们吃不吃得下。” 沈鸿自然听出来对方的暗话，这是在询问沈鸿有几个人，或者说是需要几条船。 沈鸿摸了摸手指指节，比出一个指头，笑眯眯道。 “明人不说暗话，就我一人，但我付三条船的钱。” “嗯？” 三名汉子一听，都纳了闷，这年头，包一条船跑长途的费用可不低。 跑船一趟，抵得上打渔半年的收入了！ 还有一个人坐船，雇三条船的事情？ 哪怕是再多行礼，一条船也能装得下了！ 见几人不解，沈鸿这才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呢，要麻烦一位送我至苏州访亲。 此外还要安排两艘船分别开往宁波港与嘉兴，替我接一个人和一些货物过来。” 汉子一听，原来是接货物，这倒是能理解，但稍稍迟疑后，汉子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来，老老实实道。 “老板生意兴隆，船我们有，但这个钱，需要先付一部分，包括去接货的船也是。” 兴许是怕沈鸿误会，汉子接着说道。 “您可别误会，这是咱们这儿的行规，不信的话，您去打听打听便是。” 沈鸿点了点头，满口应了下来。 其实他从军情处离开的十分匆忙，并未携带多少财物。 但他明白，只要自己找上何定乾，这路资自然是不会缺的。 很快，沈鸿同三人商定了时间。 未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离开的时间便定在三日后的傍晚。 付了定金后，沈鸿心底松了一大口气，虽说自己的钱财没剩多少，总算是看见离开杭州城的曙光了。 回到小木屋的沈鸿却发现家中有一群不速之客早已等待多时。 正是何永全等人，带着一干身穿便衣的人马在屋内等候。 何永全将身边兄弟喝退，独自留在房间内。 主动迎了上来，热情的握住沈鸿的手。 “沈老弟，可算是等着你了，你这一声不吭的离开，让兄弟们真是提心吊胆啊。” 沈鸿一听何永全话里带刺，当即沉下脸来。 “没办法，离开杭州城是我沈某人的事，不是何队长的事，难免要上心些，否则别等到什么时候被人卖了也说不清。” 何永全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自个儿也不生气。 他明白现在沈鸿处境艰难，换做是谁，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何定乾派给他的任务是暂时盯住沈鸿。 毕竟沈鸿手里握住了何定乾的把柄，如果光是送走沈鸿便能解决事情。 何定乾内心其实是很愿意的，但他从军多年，最忌讳的便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别人的手中。 更何况是沈鸿这样一条投靠日本人的走狗。 他何定乾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 因此何定乾打定的注意便是，找到沈鸿藏起来的秘密，再除之而后快。 何永全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说道。 “沈鸿老哥呀！你不信我，难道参谋长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既然他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我肯定是要办的舒舒服服的。” 沈鸿偏了偏头，倒也没有否定，不过他并不是信任何定乾，而是信任自己手中的把柄。 私自拦截中央军的物资，假借外敌名义中饱私囊，这罪名一旦坐实。 就算是何定乾也免不了一死！ 第19章 发现端倪 沈鸿装模作样发了脾气后，也稍稍收敛，说起了好话。 “那倒不是，参谋长宅心仁厚，向来掷地有声，否则我怎会找到他相助。 可我知道参谋长日理万机，我也十分理解。” 何永全这才眯着眼，笑眯眯说道。 “对了嘛，沈老弟这么有文化的人，肯定比我这大老粗懂事。 咱们参谋长已经为沈老弟联系了城内的秘密人物，船只都安排好了，只消七八日功夫，定能把你送出去。” 沈鸿可没有心情听何永全给他戴什么高帽子，要知道，多待一天，风险就多增一分，索性将事情摆在门面上，干净利落道。 “实不相瞒，我已经自行联系了船只，眼下只希望参谋长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另外若是参谋长能大发善心，资助在下一笔小小资财，沈某必定感激不尽，替参谋长扫清障碍。 还请何队长把话带到，不要误了时机。” 何永全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垮了下去，他明白，沈鸿这是要逼上梁山了。 可何永全到底是个老江湖， 强行支起笑脸，冲着沈鸿拱了拱手。 “沈老弟哪儿的话，只是事关重大，容我回去禀报。” 说罢何永全也没了逗留的心思，留下两人监视沈鸿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何府内。 另一边，柳遇正纳闷着，向周凛汇报着近日的工作动态。 “队长，这其他人都好好待着，就是这何永全不知道咋回事，三天两头往那芦苇荡里钻。 里头情况复杂，极易藏人，兄弟们也不敢跟太近。” 周凛闻言稍稍沉吟，看来这何永全确实问题不小啊。 “这样，芦苇荡附近人手不能撤，如果可以的话，派几名水性好的兄弟，从水里潜过去看看情况。 再安排些人手盯着何府的动向，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对另外三人的监控可以稍稍减轻，把力量集中在何府以及芦苇荡附近。 此外，对沈鸿关系网的梳理也不能放弃，他在这杭州城内毕竟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眼下要出逃，定然有留下蛛丝马迹，这样，我亲自带人前去查探。” 三言两句之间，周凛便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部署完毕，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前去调查沈鸿离开前的近况。 杭州城，湖滨街。 周凛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小洋房，对着身旁的行动队员们说道。 “看来这沈鸿的生活条件很不错嘛，竟然住得起湖滨街。” 对大名鼎鼎的湖滨街周凛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里的房屋大都采用中西合璧的修建理念。 不管是飞檐翘角、青砖黛瓦的中式古建筑。 还是高大阔气的罗马石柱、优雅典美的英伦城堡，都随处可见。 虽说军情处的薪水较高，但要负担起湖滨路的房屋，还是差上不少的。 看来这位代号“大雁”的沈鸿，平日里没少靠着出卖讯息而获得酬金啊。 稍稍停留，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居住环境后，周凛带着数名行动队员朝着湖滨路涌去。 沈鸿的房子在湖滨路中显得并不起眼，只是一处一进的小院子。 但院子内部环境优雅，四周有修建得当的林木环绕，称得上是幽居小筑，别有一番韵味。 “搜搜看看。” 周凛挥了挥手，手下行动队员们立即四散而去，开始在屋内搜查起来。 周凛则自己在屋内随处走走，房间内已经被收拾的十分整洁，并无临时出走的迹象。 看来沈鸿在行动前，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并无什么具有特征的物品。 片刻后，行动队员们纷纷前来汇合。 “队长！屋内搜完了，什么也没有，收拾的很干净。” 周凛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不过来看看也好，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说到这里，周凛再次打量了一眼屋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怪怪的。 眼光在屋内反复扫过，一套简单的桌椅，一套陶瓷的茶具，一把挂在墙上的二胡，彰显出主人的品味。 一副简单装裱的字画。 “字画！” 周凛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望向墙上的字画。 字画的内容与笔法都并无特殊之处，相反，笔迹十分娟秀，甚至称得上普通。 既然本身无出彩之处，那么定然是这字画的内容上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周凛细细查看，上面隽写了一首词，是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周凛情不自禁的在口中喃喃念道，这首词传达的乃是男女之间的相思之情。 落款是清荷。 周凛冲着柳遇吩咐道。 “将那书画取下来，卷好带走。 对了，这附近有没有比较熟悉沈鸿的人？” 柳遇稍稍思索，而后答道。 “他附近的邻居我们都已经走访过了，大都没什么交集。 这里的房屋都是独门独户，且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沈鸿平日里也没如何社交。” “那这么大的院子，总不可能他亲自收拾吧？他平时都在站里，哪来的空。” 周凛随手指了指偌大的院子，空旷且整洁，一看便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柳遇这才恍然大悟道。 “是有这么一个妇人，是从乡下来的，有四五十岁了，也不识字。 之前我们也盘问过，可啥也没问出来。我马上差人去把她带过来，队长您亲自审问。” 周凛望着眼前这朴实的农妇，双手粗糙，一看便干了多年农活。 农妇见身旁围了不少人，有些坐立不安，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角，嗫嚅着不敢抬头。 周凛摆了摆手，让队员们都退下，脸上换上和煦的表情。 “大娘，别紧张，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还请您如实告知。” 农妇见周凛这般客气，又年纪轻轻，面容和煦，心中紧张当下便减轻了几分，点了点头。 “他们前两日已经问过我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周凛自然知晓前两日军情处的行动队员来过，但什么都没捞着。 “第一个问题，请问大娘和沈鸿是什么关系？” 农妇听见急忙摆头，虽说她不知道沈鸿犯了什么罪，但她是半点不想沾上关系。 “俺是从乡下来的，在俺堂姐那住着， 想进城讨个活计，她就给俺推荐到这儿来干活了，俺就打扫院子，屋子都没进去过。” 周凛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沈鸿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务，自然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自己房屋。 “那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清荷的女孩子来过这儿？” 农妇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俺在这干了俩月，都没见过啥女娃。”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农妇只是早上来清扫庭院，大多数时候连沈鸿都见不着，更不用说客人了。 周凛稍稍沉吟，换了个问法。 “那不知你有没有听沈鸿说起过什么楼、什么苑之类的地方。” 农妇一开始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可后来似乎又想到什么，皱着眉头不说话。 周凛适时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元递了过去，轻笑着说道。 “大娘大胆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不会亏待你的。” 农妇一见到银元，思维立即活泛起来。 “有次我见到沈先生喝醉了酒，第二天一早才回来，嘴里嘟囔着什么玫什么楼，我喊他也不答应。 原本俺还想给他倒杯热水解解酒，他也不理俺，俺就走了。” 周凛一听立马记了下来，这恐怕是个大消息。 要知道，沈鸿平日里深居简出，娱乐活动并不多。 一旦找到这个地方，应该就能确定这张字画的主人所在。 周凛又询问了农妇两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便将农妇放走。 农妇见只说了几句话，便拿到一块银元，心里乐开了花，乐颠乐颠的离开了沈鸿院子。 第20章 寻找清荷 周凛立即召集队员，迅速询问杭州城内带有玫字与楼字的场所。 很快便得出结果。 这样的娱乐性质的地方，杭州城内只有一处，名为“玫瑰小楼。” 周凛立即带人前往玫瑰小楼，发现这里是家披着歌舞厅外衣的窑子。 老鸨拿着绢帕，扭动着丰腴的身躯迎了上来。 “哎哟，各位大爷，这么早就来啊，姑娘们都还没休息好呢。” 周凛使了个眼色给行动队员。 一旁的行动队员林永涛立即掏出证件，露出腰间的手枪。 “我们是来查案的，立刻将门打开。” 老鸨见到手枪，当下身体一软，险些没站稳，哭诉着道。 “我们做的可是正当生意啊，各位大爷行行好。” 周凛听了这话有些没好气的道。 “正当生意？正当的皮肉生意是吧，行了，不是查你这个的，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清荷的姑娘。” 老鸨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找她麻烦的，稍稍有些犹豫的答道。 “有的有的，不过清荷姑娘向来只是卖艺不卖身。” 一旁的林永涛立即打断道。 “不就是待价而沽，说得这么好听，当我没来过呢！行了，立即带我们长官去见清荷。” 老鸨话语被戳破，脸上并无丝毫愧色，厚着脸皮笑笑，一路小跑走在前面。 周凛边走边问道。 “这位清荷是什么来头。” 周凛等军人走得极快，加上老鸨常年缺少锻炼，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道。 “清荷也是位苦命人，来自乡下，因为干旱，遭了荒，家里揭不开锅，全家人都跑出去躲灾，母亲死在路上，父亲得了重病。 还有一位姐姐与两名弟弟，因为年纪幼小，也险些被饿死。 她实在于心不忍，便与姐姐一道，将自己卖了，给家里人换了些钱财，而后便在这玫瑰小楼讨生活，也是个苦命人呐，长官。” 老鸨说话间，时不时用绢帕擦拭眼角，似乎将自个儿都给感动了。 周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玫瑰小楼并不大，几人只走了两三分钟便来到一处房屋中。 一旁的林永涛正欲推门，就被周凛拦下。 周凛摇了摇头，轻轻叩了叩门。 “清荷姑娘在吗，我是沈鸿的同事，有事想来拜托你。” 屋内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 片刻后，门便应声而开，露出一位少女的模样。 周凛打量了一眼这位清荷姑娘。 发现她身姿婀娜，长得亭亭玉立，虽说出身农家，但想必没做过多少农活，因而长得面容白皙。 只是在玫瑰小楼这等风尘之所，脸上仍然涂抹有少许脂粉，看上去倒是楚楚动人。 眼波流转间，露出几分羞怯之意。 “你是沈大哥的朋友？” 清荷打开门后，见到一群人围在门口，其中林永涛更是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清荷当即被吓得不轻，差点就把门关上了。 周凛挥了挥手，示意林永涛与老鸨等人离开，又从怀里取出字画交给清荷。 清荷接过字画，仔仔细细在手中翻看一番，这才打开门将周凛请了进去。 “这是我替姐姐抄写给的沈大哥的诗词，怎会落到你手上。 沈大哥……沈大哥他怎么了。” 清荷显得有些紧张，主动出声问道。 周凛并未回答清荷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沉重说道。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不过我还不能给你说，请问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吗。” 清荷打量了周凛一眼，见周凛眉清目秀，不像坏人，这才谈起沈鸿。 原来她与沈鸿的相识，源于一年前。 “两年前，我与姐姐一同来到这玫瑰小楼，但走了不同的路子。 我为人好学，又较柔弱，一眼便被老妈子看中，说是要将我培养成清倌人。 我一听，自然求之不得，因此平日里一直在培养清荷学习琴棋书画，跳舞谈吐等方面。 若有闲暇，也只是接些抚琴弹曲的清活。 而姐姐性格则更加泼辣，为人直爽，也因为这种性格，姐姐在一年前为了保护我，闯了大祸。 当时的我正接待一名客人，就坐在二楼厅内的屏风后遥遥抚琴。 可有位客人喝了太多酒，昏了头，非要拉着清荷陪酒。 清荷无奈之下只得委婉推辞，只是那酒客见清荷柔弱不堪，更是色心大起。” 清荷说道此处，不知是想起当时狼狈的模样，还是想起姐姐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事情。 双眼间隐隐有泪水盈盈。 “那后来呢？清荷姑娘是否安然无恙？” 周凛适时的问了一句。 听见周凛关心自己，清荷感激的看了周凛一眼，接着说道。 “当时我正在苦苦抵抗，姐姐正巧听见我呼救，便冲了上来，要将我和那醉酒之人分开。 只是姐姐毕竟是个女儿身，那醉酒之人又生的五大三粗，哪里扯得动。 姐姐一怒之下，便狠狠一脚踹在那醉酒之人的腰间，将他踹到在地。 那人吃痛之下，便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望向姐姐，一巴掌打在姐姐脸上，姐姐……” 说道此处，清荷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哽咽道。 “姐姐被一巴掌扇到在地，那人又来轻薄于我，口中还不停说着粗鲁之词。” ‘嘿嘿，两个妞更好，老子我正愁一个不够干！’ 周凛听到此处也不由得皱紧眉头，他也知道，逢着乱世，像清荷这样光有美貌，没有手段的女孩子，往往下场都很凄惨。 清荷此时已然说道关键处，悄然握紧稚嫩拳头，咬牙切齿说道。 “趁着他走过来轻薄我的时间，姐姐便取下头上的簪子，猛地插在他脖颈上。 当时便血流如注，我和姐姐都慌了神，手足无措。” “那沈鸿呢？” 周凛不由得好奇道，他想知道沈鸿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清荷泪眼涟涟的望向周凛，开始徐徐道来。 “沈大哥当时是姐姐的相好，曾经多次来玫瑰小楼找姐姐，多次接触下来，二人也就相熟了。 沈大哥当时还说，等他存够了钱，就要为姐姐赎身。 姐姐遇上良人，我俩都很开心，也接纳了沈大哥。” 周凛听到此处，倒也颇为感慨。 沈鸿泄露机密，在军情处的眼里，固然是罪无可恕。 可在这对姐妹眼里，沈鸿身为机关人员，平日里省吃俭用，攒钱为姐姐赎身。 不得不说是清荷姐姐眼里的一束光。 “当时我们杀死这醉酒之人时，沈大哥就在隔壁屋子里，听到动静便立即赶了过来。 他让我们不要慌乱，而后将尸体拖到屏风后藏了起来，又趁着夜色从后门将尸体用席子抬了出去。 再后来，沈大哥带着我们将房间内血迹擦拭干净。 直到两天后，醉酒之人的家属来到玫瑰小楼，一番追查之下，找到我和姐姐。 我俩咬死不承认，最终也没能制裁我们，可那醉酒之人的家属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时常在门口堵着我们，有一次我们回家时差点就被抓住了。 后来沈大哥便站了出来，花了不少钱，将此事摆平，从那以后，姐姐便更加心仪沈大哥。” 周凛听见清荷的叙述，不由得暗自点头，这沈鸿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走上了歧路。 第21章 把柄到手 “再后来，姐姐与沈大哥都攒了不少钱，正欲相约下乡开始新生活时。 却没想到姐姐害了风寒……短短两月时间，便撒手人寰。” 兴许是想起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清荷说到此处不由得清泪径直流淌。 周凛见状也出声安慰道。 “清荷姑娘不必太过悲伤，人世不过是一场修行，你姐姐已然脱离苦海。 你身为她的妹妹，更要好好活下去，你姐姐也在默默注视着你。 我想她也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清荷闻言默默擦拭了泪水，强颜欢笑道。 “谢谢公子宽慰，清荷明白。” 清荷打起精神，继续为周凛诉说起来。 “自那以后，沈大哥便消沉了不少，极少来到玫瑰小楼。 一个月前，沈大哥突然来到玫瑰小楼，拉着我喝了不少酒，喝的他神志不清。” “请问他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或者是向你说过一些听不懂的话吗？” 周凛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定然隐藏着神秘信息，兴许便关系到沈鸿的求生之路。 清荷沉默了半晌，犹豫着说道。 “其实，从很早以前我便看出沈大哥的不普通，因为他曾数次在不经意提起过，对未来的恐惧。 但无论如何，沈大哥对我和姐姐有恩，我不想伤害他。” 周凛也沉默半晌，认真思索，其实从他个人的角度而言，沈鸿这样的人，是必须要死的。 但如果沈鸿能提供有效信息，揭发出其他日本间谍人员，将功赎过，那么保住性命未必不可。 周凛斟酌再三，决定给出一个自己的答案，缓缓道。 “清荷姑娘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能虚言欺瞒。 沈鸿犯了大错不假，但只要清荷姑娘帮助我们找到他，他能将功赎过，我能帮助他在上峰处阐明扼要。 相信活下来的机会还是不小的。 但如果你不帮我们，一旦他放任自流，最好的结果也是一辈子躲躲藏藏，做个过街老鼠。 并且他的家人，一切与他有关的人，很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听到周凛的话，清荷忍不住心头一颤，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日沈大哥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包裹，他什么也没说，只叫我收好，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没回来，就将包裹交给需要的人。” 清荷心底也明白，当周凛找到她的时候，再隐藏也没有意义了。 况且周凛身为完全强势的一方，能做到对她以礼相待，也让她从心里升起一丝好感。 “我也相信，周公子便是我要等的人。” 话音一落，清荷便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小把铜钥匙。 又将自己的衣柜打开，周凛则站在她身边，一同观看。 周凛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沈鸿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交给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人保管。 说实话，如果不是周凛偶然间看见那幅墙上的字画，也决计不会想到沈鸿竟然将东西藏在玫瑰小楼。 清荷将衣柜打开，露出自己的一排衣服，大都是些短款的丝质旗袍。 清荷轻轻蹲下，露出窈窕青涩的身段，开始将层层叠叠的衣物翻开。 底下大都是些女儿家的贴身衣物，清荷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见周凛在一旁，不由得脸红到了耳根。 可周凛愣是厚着脸皮，跟没看见一样，还说道。 “清荷姑娘是不是翻累了，用不用我帮你。” 清荷忍不住白了周凛一眼，将衣柜底部的衣物翻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本笔记本。 清荷将笔记本取出，递给周凛。 周凛接过后，在手中仔细阅读起来。 上面记录的内容，令周凛不禁心惊肉跳。 篇幅并不长，仅仅五六页纸。 上面清楚的记载了，时任杭州城警备区司令部参谋长的何定乾。 通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当时中央军的军需储备吃干抹净。 周凛看完后忍不住惊叹，这何定乾的确是个人才，胆大心细，甚至直接劫了中央军的东西。 周凛将笔记本合上，在屋内反复踱步，这笔记本如今倒成了烫手山芋。 原本他只是想找到关于沈鸿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扯出来这么大个惊天秘密！ “清荷姑娘，兹事体大，这部笔记本希望你能让我带走，从长计议。” 周凛双目定定的看向清荷，眼中满是诚恳。 清荷倒也十分洒脱的点点头，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当把东西给周凛看时，她就已经决定了。 毕竟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同不同意能决定的事。 况且这东西落在她手里，除了惹来杀身之祸，什么也不会带来。 对此，清荷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有一个要求。” 清荷看向周凛，坚定的说道。 “姑娘请讲。” “我要你为我赎身。” 清荷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望见周凛愕然的目光， 她连忙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跟着你，是我在玫瑰小楼待了好一段时间，实在是有些倦怠。 眼下姐姐又离我而去，我只想回到乡下照顾家人。 虽然我手里也攒了一些钱，但距离赎身还远远不够，希望周先生能帮助我。” “原来如此。” 周凛笑着点了点头，就这啊，他还以为多大事呢。 “姑娘放心，小事一桩罢了，只要你收拾好行装，随时都能离开这。” 只是周凛还没决定好如何处理这部关于何定乾的笔记本。 要知道，何定乾是上校军官，乃是杭州司令部参谋长。 整个杭州城下辖的126师，部队有足足近万人！ 何定乾的军衔，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这杭州站内，就算是站长毛林能仅仅与他平级，上校军衔。 并且周凛心中也有些私心。 从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何定乾对整个杭州城还是做了不小贡献的。 之前的驻军作风散漫，时常打秋风，压榨商户。 可何定乾任参谋长后，军队上下之风都为之一振。 而中央军是校长的直属嫡系，不管是装备还是待遇，都是所有部队中最好的，却缩在后面不敢上前。 脏活累活都是交给地方部队干。 而何定乾窃取中央军部分军需这一事件，如果说何定乾是用之于杭州城的部队。 那么在周凛看来，就是无可厚非的。 眼下时局动荡，相信明眼之人都已嗅到山雨欲来。 日本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两国间定然会有一战。 只要何定乾是爱国将领，军需物资取了又何妨。 难不成留给那些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酒囊饭袋？ 第22章 秘密会议 当晚，周凛便带着手下行动队员找到老鸨，取出300元法币替清荷赎身。 一旁的队员们眼睛都瞪直了，队长是新来杭州站的，大家伙儿都知道。 一下子能掏出这么多钱，正说明了周凛的家境殷实。 反应过来的唐宏盛急忙吹了个口哨，看向清荷。 “嘿！都看看，都看看。这就是咱队长，查案还能顺带查个姑娘回家，大家伙都学着点儿啊。” 一旁的清荷只好装作听不见望向一旁，可已经红到耳根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 出于两人隐瞒的事实，清荷也只能装作被周凛相中，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玫瑰小楼。 周凛这才回过头来，恶狠狠白了唐宏盛一眼。 “行了，不要多嘴。” 一旁的队员们见周凛默认，更是起哄的更加起劲。 “队长放心！” “放心吧队长，我直接把自己嘴巴缝上！” 就在周凛带着人回到杭州站时。 另一边，在杭州市政府的会议室内。 围着一张长桌坐着四个人。 这里面随便拎一个人出来，跺一跺脚，整个杭州城都要震一震。 坐在主位上的是杭州市市长，石元德。 此刻的石元德脸色十分不好看，皱着眉头，冲着左边的男子说道。 “这搜查还要持续多久？非要弄得偌大的杭州城民生怨道才肯结束？” 一旁穿着制服的是杭州市警察总局局长邵延森，他听到石元德问话，不敢怠慢，连忙回道。 “石市长，我们是配合杭州站毛站长的行动，具体行动情况要问他才知道。” 毛林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听到邵延森的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这老家伙，丢锅倒是挺快，这次行动他警察总局可是捞了不少油水。 毛林虽说直属于南京本部管辖，但毕竟是杭州辖区，对于石元德也不敢怠慢，稍稍沉吟后开口道。 “石市长，此次我军情处破获了一起日谍行动，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石元德点了点头，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早已知晓。 “略有所闻。” 毛林这才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啊，日谍小组竟然有人打进了电讯处，此人也曾在警察局内部任职。 过去我们的行动有所失败，就有这个内鬼从中泄露消息的缘故，可谓的为害颇深啊！ 对此我们杭州站与警察总局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旁的邵延森也有些牙痒痒，这个老毛，说事就说事，干嘛带上我们警察总局。 不过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也确实捞了不少油水，邵延森也主动站了出来，接话道。 “确有此事，不过石市长，通过这段时间的盘查，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 听见是正事，石元德也只能点了点头，话音一转，严肃的说道。 “查处日本间谍自然是要刮骨去毒，彻底清除，但你们拖得太久了，限三日内将此事结束，找出内鬼，有没有问题？” 毛林与邵延森对视一眼，齐声道。 “没问题！” 石元德又转头望向对面身着军装的汉子，语气温和了许多，轻声道。 “李司令，还请你多多配合，毕竟你们警备司令部负责了不少关口的驻扎。” 李镇南显然没有那么甩账，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只在提到除日寇时打直了腰杆，他对军情处与警察局的那点破事岂能不知晓，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自然，但凡有日寇进入我军辖区刺探消息，一律格杀勿论！” 李镇南是在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说到抗击外敌，自有一番正气！ 另外三人也听得面面相觑。 毛林也出声赞扬道。 “久闻李司令高风亮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邵延森也赶忙附和道。 “李司令说得对，这外敌嘛，自然需要咱们形成合力，共同出击，若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此次小会很快便结束了，毛林与邵延森在冷风中走出市政府。 邵延森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冲着毛林说道。 “毛站长，要不坐我车吧，咱哥俩唠唠嗑，看工作如何推进。” 毛林稍稍思索，眼下既然石市长给出了期限，的确要加快进度了。 “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邵局长请。” 幽暗的轿车内，除了驾驶员，便只剩下邵延森与毛林二人。 邵延森主动打破僵局，叹了口气，说道。 “这追查沈鸿一事，不知毛站长可有头绪了？ 眼下的局面，若是找不出来沈鸿，可不好交差呐。” 邵延森也不是没想过三天一到，招人顶罪一事。但眼下沈鸿的存在，明显石元德已经知晓，再拿人顶罪，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毛林也是紧皱着眉头，杭州内抓捕到的两名日本间谍，名义上是沈鸿的上司。 但大多数情报都是由沈鸿泄露出去的，可以说，他对杭州站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并且在杭州站这段时间内，沈鸿或许还探听了到了不少杭州站的人事情况，一旦被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到目前为止，手底下人到底查了个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 他只知道，不少人趁此机会，大捞特捞，有些甚至他都看不下去了。 毛林也有些忧心忡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他由南京本部直管。 但在辖区上，他是隶属于警备区司令部管辖的稽查处处长。 这位李镇南李司令可是位嫉恶如仇的主，若是捞了好处，却没能抓住日谍，只怕是两头都不好交代了。 “这样，邵局长，现在形势已然迫在眉睫了。 我们都通通气，让手底下人立即将重心转移到抓捕沈鸿上，一旦三日内抓不到人，被参上一本，恐怕你我二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毛林其实心中还是颇有底气的，杭州站手下有一百多精英，而警察总局手下大大小小的缉私队、巡警等加起来，能凑够一千人。 凭借这样一股力量，只要能发挥得当，想必抓到沈鸿问题还是不大的。 邵延森也连连点头，毛林至少是名义上是挂在警备区司令部的缉私处，管辖更是有南京本部直管。 他邵延森可不同，警察总局这块，权力看似不小，实则要受多方钳制，对于抓捕沈鸿一事，他自然要放在心上。 “毛站长，你也知道，我底下的人，你让他们查查岗，开开枪还行。 真要说上抓捕日本间谍，还得看您手下的精兵强将不是。” 邵延森服了个软，对毛林奉承了一句，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查办沈鸿跟大海捞针似的，他可没信心。 “邵局长放心， 此事我已有些眉目。” 毛林宽慰了几句，便闭目沉思，也不知道林莲亦那边，对查沈鸿一事，弄得如何了。 就在毛林与邵延森暗暗沟通时，另一边刚回到军营的李镇南已经在看挂在墙上的地图了。 第23章 沈鸿踪迹 “司令，你回来了。” 此时的何定乾也还没休息，见李镇南赶了回来，急忙上去迎接。 李镇南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珠，大跨步迈进军营内，不屑的说道。 “还不是毛林与邵延森那两个狗腿子，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查个间谍弄得满城风云。 这下石元德被架在火上烤，自然要催促他们一番。” 何定乾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他自然知晓，沈鸿如今还在他手下人的监视中，活得好好的。 虽然内心早已掀起波澜，但何定乾脸上仍然未露半分，看似不经意的道。 “哼，这群家伙，除了吸食民脂民膏，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石市长要训斥他们二人，为何要把司令喊上，难不成他石元德还敢捋司令的虎须不成？” 何定乾语气半是吹捧，半是引导，他想旁敲侧击弄清楚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镇南倒也没放心上，对他而言，这就是件小事，便大大咧咧直说道。 “拉我去镇场子罢了，毕竟毛林名义上还是我们警备司令部底下的人呢。 石元德这次下了死命令了，勒令他们二人三日内查出沈鸿所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何定乾心中暗道不妙，沈鸿留下的暗手他还没查到，此刻他自己的堂兄何永全还在与沈鸿接触。 虽说芦苇荡那边人烟稀少，但也保不准意外发生。 看来由不得自己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暗手，不能暴露自己与沈鸿的关系则更加重要。 沈鸿此人，留不得！ 何定乾眼中闪过一缕杀气，对沈鸿起了杀心。 脸上却不露分毫，看似愤怒的说道。 “怎么，需要我们这边也配合他们查人吗？封了关卡还不够啊，真是给他们脸了。” 李镇南倒是并未动气，劝慰道。 “特殊时期嘛，还是要多方合作才是，你就随便派几个人，糊弄糊弄得了，也不用真查，咱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到城外燕子山的水匪身上。” 李镇南此话正中何定乾心意，如此一来，即使是何永全将沈鸿暗中处理，也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何定乾点了点头，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开始与李镇南商讨燕子山水匪一事。 另一边，杭州站内。 周凛正在听取关于芦苇荡的情况调查报告。 “报告队长！我们发现沈鸿了！” 听到此消息，周凛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在哪？” 柳遇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轻轻贴近周凛耳朵说道。 “昨日我听你的，差遣了两名水性好的兄弟，绕了一大圈，从大河对岸潜过来。 竟然真的在芦苇荡内发现一处小木屋，四周还有人把守。 当时兄弟们发现不对劲，就留在原地监视了一段时间，结果竟然发现了出来行方便的沈鸿！” 周凛闻言赞赏道。 “兄弟们好样的，这段时间正愁没有进展，林科长都好几次找到咱们梁组长谈话了。 这下子可有得交差了。” 柳遇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有些愁眉苦脸，叹气道。 “可还有些麻烦，我们发现那附近把守的人，竟然就在之前何永全身边出现过。 我们的人最近都在监视何永全，但他这两日的活动范围都比较正常，就在军营与家中来回。 这些把守的人，似乎是之前他任关卡驻守官的时候招募的外地人，面孔都生的很。” 周凛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事情就全对上了。 沈鸿因为手里有把柄，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何定乾疏通关系。 但何定乾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似在帮忙想办法，实则将沈鸿软禁起来。 至于何定乾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那就没人知道了。 但沈鸿这枚定时炸弹，只怕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周凛稍稍思索，冲着柳遇说道。 “这样，你先召集兄弟们再摸摸底，别急着出手，我去打探打探，看何府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但你们的性命更加珍贵，真要是警备司令部布的局，咱们这点人够干嘛的。” 柳遇听到周凛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心内有些感动。 虽说军情处有一百几十号人。 但像周凛这样出身军校的军官也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毕竟做特务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行动队员们大都是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油子，或者部分有着特长的江湖人士。 像柳遇就是身怀家传八卦掌，这才被招募了进来。 柳遇心中也清楚，像他们这样的行动队员，在长官的眼中，不就是些可以随意抛弃的炮灰罢了。 遇见周凛这样疼惜下属的领导，不得不说也是他们的福气。 因此柳遇已经打心眼里承认了周凛这位队长，也跟定他了。 “是，队长！不过您独自去打探警备司令部，会不会太危险了。” 柳遇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些日子他也去监视过何府，只有接触过才知道那些人有多棘手。 普通的军人并未接受过特工训练，在反侦察上，往往都比不过他们这些军情处的行动队员。 但那些何府的守卫，个个的警惕性都非常高，对目光的感应也相当敏锐。 这短短几天的监视，已经有两次差点暴露了，好在柳遇指挥得当，当场就把有暴露风险的行动队员替换下去。 这才没有捅出篓子，如今周凛竟然说要独自去探探何府底细，实在是太危险了。 周凛摆了摆手，见着柳遇担忧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安抚道。 “放心，我又不是去监视他们，我是正大光明的拜见何定乾，和你们的性质不一样。” 柳遇这才放下心来，立即转身领命，前去芦苇荡附近加派人手。 既然发现了沈鸿，那么不管是活要见人，还是死要见尸，都只是周凛一句话。 事实上，若不是忌惮警备司令部，柳遇很自信，就他们这几个兄弟，拿下芦苇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天色已晚，周凛也回到家中，对这几日的情况做了大概梳理。 村上志武与舟尾智和的油水已经被榨干，潜伏了一年多的孤山小组，于此时已然被击破。 唯一潜逃在外的谍报人员“大雁”，也已经在布控之中，只等收尾。 眼下，距离着名的七七事变，已经仅剩一年不到，在这一年里，周凛需要拥有足够的财富与地位。 如此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在乱世中平安生存。 此外还要想办法联系上组织，为乱世的正本清源做出自己应尽的绵薄之力。 这样想了想，周凛愈发感受到时间的紧迫，就这样在焦急与憧憬中沉沉睡去…… 第24章 沈鸿之死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红日才在地平线上划出一道弧线，杭州城外的芦苇荡已然激起风雨。 沈鸿兴奋的朝着之前约定好的村庄走去，何永全带着四五名手下跟在沈鸿身后。 只是沈鸿没发觉的是，何永全目光中的冷意。 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完全沉浸在何永全早上带来的钱财，以及即将离开杭州城的喜悦中。 “永全兄，这段时间以来，多亏你们的照顾，我才能安然无恙的躲过搜查，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何永全打了个哈哈，笑道。 “沈兄弟言重啦，不过是分内之事。” 沈鸿见何永全不愿多谈，也并未在意，此刻望着远处河岸边遥遥升起的红日，兴奋的忍不住吟诗一句。 “旭日衔青嶂，晴云洗绿潭。” 何永全还在暗暗腹诽。 就你沈鸿还特么旭日呢，半点形势看不清，给日本鬼子跑腿的狗汉奸，一会儿就弄死你。 但何永全在脸上并未表露分毫，毕竟何定乾给的命令是尽量在渺无人烟的地方进行处决，要把尾收干净，不要沾上此事。 因此何永全已经在沈鸿的水路航线上埋伏好了人手，一旦沈鸿出发，就会在半路溺亡。 到时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芦苇荡距离沈鸿乘船的村子并不算远，几人又各自心怀鬼胎，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不少。 短短二十分钟，便走到了村子附近。 沈鸿上前交涉，仍然是上次那位带头的汉子。 只是这次汉子身边的两人却换了，沈鸿注意到了这一些，但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身边还有何永全等人守护。 “兄弟，钱我已经带来了，什么时候能走？” 汉子指了指不远处停靠的三条蓬船。 “船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沈鸿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满意，嘴上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之前划船的两位兄弟呢？三条船，你一人可划不过来。” 汉子毕竟只是个庄稼汉，对这样的情况并未遇见过，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的答道。 “他们二人害了风寒，不巧在家里休息，我便喊来两位家中堂弟帮忙干活。” 一旁的两名行动队员却将心高高提起，原本他们二人想就地抓住沈鸿，没想到不远处还有四五个保镖。 要抓捕沈鸿，还得将他引到码头，那儿有埋伏好的兄弟，才能下手。 沈鸿不置可否，笑着点了点头。 汉子却显得稍稍有些急躁，出口催促道。 “那咱们现在出发？老板。” 沈鸿点了点头，跟着汉子众人朝着码头走去。 一旁紧随其后的行动队员不禁心头一喜，这沈鸿这么容易就上套了，真是天助我也！ 却没想到沈鸿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兄弟稍等，我突然想起有几句话要交代给我的朋友。” 不等汉子拒绝，沈鸿便迈着步子朝着三四十米外的何永全等人走去。 行动队员起先还准备按兵不动，其中一人忽然发现不对劲。 沈鸿的步子越走越快，竟然跟逃跑似的，当即果断出击。 “动手！” “啪、啪、啪。” 一时间两名行动队员立即从腰间拔出手枪射击，枪声大作。 然而沈鸿却早有防备，当即朝着一旁的草垛滚去，加上有心算无心，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即使两名行动队员枪法不差，也只打中沈鸿肩膀。 就在这短短十几秒，沈鸿又跑出去三四十米，已然超出手枪的有效射程。 见着眼前点着烟的何永全等人，沈鸿大喜，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连忙大喊大叫道。 “快！救我！是军情处的人！” 何永全掏出枪，脸上露出狠辣的表情，随后果断扣动扳机。 “砰。” 沈鸿额头炸出一个血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他到死也没想到，何定乾怎么敢杀自己。 怎么敢啊！ 何永全一枪击中额头，知晓沈鸿已然死透，当即翻身朝着芦苇荡钻去，企图逃离现场。 “咕噜咕噜。” 何永全才刚跳入水中，没想到水里竟然趴了两名行动队员。 立即一左一右架了上来，何永全随机拳打脚踢，不停挣扎，但在水中哪里使得上力，当即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被捆住了也不停嘴，还想破口大骂，却被咕噜咕噜灌了不少水进去。 当时的何永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杭州站，军情处地牢内。 周凛皱着眉头，听着柳遇的报告。 “意思是沈鸿是被何永全杀了，但你们把何永全抓住了？” 柳遇点了点头，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当时的情况。 “正是，您是没看到，这家伙下手可狠，子弹径直朝着沈鸿脑袋去的，压根没想留活口。 我们的人想抓活的，因此心存顾忌，并没有下死手。” 周凛闻言，结合出从玫瑰小楼搜集到的情报，明显是何定乾怕事情败露，给何永全下了杀人灭口的命令。 但何定乾怎么也想不到，把柄竟然到了自己手中。 坦白的说，结合这两件事，周凛已经掌握了何定乾的命脉。 只是经过对何定乾的调查后，周凛已然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当即对柳遇吩咐道。 “这样，你先将何永全收押，条件弄好点，别刑讯。” 柳遇不解，但见周凛没有解释的意思，柳遇知道自己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当即领命照办。 见柳遇离去后，周凛留在原地稍稍思索，而后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杭州城城外，警备司令部军营外。 周凛身着军装，面容冷峻，径直朝着军营内走去。 “站住！找谁！” 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扛着步枪，将周凛拦在外面。 周凛也不动怒，微微一笑。 “还请通报何定乾参谋长，说警备区司令部稽查处周凛有事相谈。”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稽查处的名字他们倒是听过。 但人可很少见，毕竟一旦惹上稽查处，可没有好果子吃。 看清着周凛肩上的少尉军衔。 两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带着语气也客气不少。 “请长官稍作等候，我这就去报告。” 不久后，士兵便扛着步枪匆匆从军营内跑出来。 “长官里面请，参谋长在会客室等你。” 周凛跟着士兵一路来到会客室，桌上有泡好的茶水。 “长官请稍等，参谋长在作战室，马上就来。”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周凛便走出会客室，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校场上训练的士兵。 看得出，士兵的素质有高有低，身材并不算高大，但煞气很重。 正如调查上所言，这支部队曾参加过北伐战争，是见过血的。 从士兵的身上，也能看出一支部队长官的气质，正所谓，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 这位李振南将军与何定乾参谋长，看来都是铁血人物啊！ “嗒嗒嗒。” 军靴踩在硬石板路面上的声音十分清脆，来人脚步有力，步伐均匀，显然是久经训练的。 周凛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立即站了起来，敬了个军礼。 “参谋长好！” 第25章 求见何定乾 何定乾微微点头，周凛的讯息，明显他也是知晓的，否则区区一个普通的军情处少尉可不值得他亲自接见。 在情报中显示，周凛可不简单。 出身黄埔军校，可谓天子门生，并且没有被编入部队，说明在军校内也是有人照顾，特意将他调配到军情处。 而周凛来到杭州不长时间，却一手主导，破获了日谍小组。 不得不说，即使是纵横沙场二十余年的何定乾，也对周凛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请坐，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定乾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周凛感受到何定乾身上这一股浓烈的军人气质，也不敢怠慢，当即回道。 “那要看今日长官希望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访？” 何定乾闻言饶有兴致的问道。 “什么身份？难不成你还有其他身份？” 周凛微微一笑，并未直面回答。 “若是参谋长希望我以稽查处情报人员的身份，那么我就想说，近来军情处查处了一个日谍小组。 还挖出了一名军情处内部的内鬼，名为沈鸿，就在不久前我们将此人捉拿归案。” 何定乾心底咯噔一声，难道何永全失手了？没杀掉沈鸿？ 若是沈鸿落入军情处的手中，那麻烦可就大了。 尽管何定乾内心已然掀起波澜，脸上却并未露出分毫，云淡风轻的说道。 “哦？恭喜你们，揪出部队内部的奸细，真是可喜可贺啊。” 周凛打量了一眼何定乾，见其涵养十分了得，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也不焦急，继续缓缓说道。 “可我们在现场抓获了一名名为何永全的男子，据调查，正是参谋长手下的人。” “什么，竟有此事！难不成何永全还与那内鬼有所勾结不成！” 何定乾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似乎毫不知情。 周凛揉了揉太阳穴，果然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那倒不是，参谋长，只是何永全出手将沈鸿射杀，有杀人灭口的嫌疑，现在已经押送会军情处地牢里关押了。” 何定乾暗道不妙，军情处是什么地方？专门审问牛鬼蛇神的。 一旦上了刑，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可由不得你不招。 虽说他极为信任何永全不会吐露，但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 何定乾眉头一皱，不怒自威的气质立即展现出来。 “周队长，这不妥吧，何永全乃是我司令部的人，你们军情处贸然抓捕我司令部的人也就算了，难不成还敢私自动刑？” 见着何定乾有些生气，周凛反倒放松下来，谈话的节奏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参谋长此言不妥，抓捕日本间谍、甄别内部奸细乃是我们军情处的职责所在，难不成还要给参谋长打个请示报告不成？” “你。” 何定乾正欲发作，又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查案是你们的事，只要有证据证明何永全与日谍勾结，我也绝饶不了他，但若是你们屈打成招，我何某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周凛叹了口气，看似身不由己的说道。 “我说了，参谋长，如果是以情报人员的身份来讲，那么就没有情面可谈，此事毛站长也极为重视，一旦上报，我可做不了主。” 何定乾显然听出了其中窍门，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否则当时也不会为了照顾本部将士，偷天换日窃取军需了，当即换上热络的口吻。 “哎，果然是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了，周队长，何永全是我的堂兄。 与我情谊深厚，有什么你尽管说，我必定听进心里去。” 周凛也立即将之前的态度收起，正了正色，开始自己的表演。 “何参谋长，我说句心里话，或许我求您的地方会有，但绝不是现在，之所以我来找到您。 完完全全是因为经我调查后，发现您在任这段时间，百姓安居乐业，士兵骚扰商户百姓的情况不再发生，这让我震惊不已。 而您也是久经沙场的喋血老将，为国家、为人民流过血的英雄好汉，我怎能不尊重？ 眼下日寇对我国虎视眈眈，若是一昧刀刃向内，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这几句话倒是让何定乾正眼相看，原先在他眼里，周凛是个滑头小子，竟能说出格局这么大的一句话，当即点了点头，赞赏道。 “周队长果然有眼界，不过我也只是做了一位军人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 周凛见对方收下自己的好意，也不多啰嗦，当即挑明。 “何永全的事，我会摆平，就说是我预先与您沟通过，抓捕沈鸿时如果遇到危机会向您请求支援。 而抓捕沈鸿时，何永全带人正好在附近搜查。 只是仓促之间，动手没有分寸，将贼寇击毙，如此一来，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您看如何？” 此事对何定乾百利无一害，他岂会反对。 “有劳周队长了。” 两人又将事情的具体情节讨论了一番，通了通气，保证之后调查时口供能一致。 而后便宾主尽欢，饮了饮茶，聊了聊天。 在离开前，周凛从怀中掏出一个灰布包裹，放在桌上，饶有深意的说道。 “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在学校里读了这么多书，还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今日有劳参谋长指教，周凛有一物相赠，还请参谋长收好。” 何定乾更是和蔼的点了点头，沈鸿的事是他心头大患，如今得了周凛的帮助，解决了此事，自然是心情大好。 “哪里哪里，周队长的很多观点也让我大有启发，今日结识你这么一位忘年交，是我的福气。” 待周凛走后， 何定乾将灰布包裹解开，发现里头存放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沈鸿整理的罪证！ 何定乾不由得怔在原地，望着周凛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 就在周凛交办完事情的当日，便回到杭州站内找到柳遇。 何永全的事必须要连夜处理，否则一旦报上去，事情发展就不可控了。 “你与去调查的兄弟们通通气，就说何永全是我请来协助调查的，他发现沈鸿要逃跑，便不惧危险，果断出手。 最后将贼人成功绳之以法，实乃一介好汉。” 柳遇当时就愣住了，这是啥情况。 周凛叹了口气，不是他信不过柳遇，是要把事情给柳遇解释清楚太麻烦，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没什么，这是我与何参谋长商量后的结果，你放心，功劳是跑不掉的。” 柳遇挠了挠头，连连摆手。 “队长，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感觉有点儿突然，我咋看，那何永全都不像啥好东西，不然他为啥跑。” 周凛没好气儿的白了柳遇一眼，说道。 “知道你聪明，不过这事儿还是烂在肚子里，另外我今晚就把事情报告写出来，到时就会为你们叙功。这段时间以来，兄弟们都辛苦了，事情结束后好好放松放松，钱我先支给你。” 柳遇甩了甩手，有些吊儿郎当的挤眉弄眼道。 “嘿嘿，谢谢队长。” 第26章 汇报与晋升中尉 杭州城地牢内，何永全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懊恼不已，早知道在芦苇荡就把沈鸿处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军情处的人竟然来的这么快。 这下栽在军情处的人手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罪。 但何永全心里也存有一丝侥幸，他相信何定乾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只要自己能挺过去，一定没问题！ 就在何永全走神的同时，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片刻后，铁门打开。 “何永全是吧？” 何永全木然的点了点头，终于是要上刑了是吧，脑海中幻想着铁签扎入指甲盖缝中的情形。 这种剧烈的疼痛似乎已经在自己的身上蔓延，可偏偏往日里何定乾对自己的照顾又历历在目。 何永全忍不住大吼一声。 “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正在拔钥匙的看守人员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 “瞎吼什么吼，关两天关出病了是吧，你可以走了。” 何永全闻言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说道。 “走……走了？走去刑场？” 看守人员闻言都给听笑了。 “咋地，这么想死呢？赶紧回家，听不懂是吧。” 几乎是一瞬间，狂喜涌上何永全心头，这种自由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何永全忍不住问道。 “请问是哪位长官下得命令。” 看守人员白了一眼，不耐烦的道。 “问题咋这么多呢，是行动组的周凛周队长，行了行了赶紧走。” 看守人员替何永全解开了脚镣便将他放走。 何永全此刻衣衫褴褛，却激动不已。 走出军情处地牢大门，看着屋外洒落的阳光，何永全感觉自己的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何府，发现何定乾正站在门口迎接他。 “永全，你辛苦了。” 何定乾走了上去，亲切的握住何永全的双手，望着何永全憔悴的模样，诚恳的说道。 何永全见何定乾这么关心，心生感动的同时也急忙说道。 “托参谋长的福，我只是被关了一夜，就被一个叫周凛的行动队长放出来了。” 何定乾微微一笑，起先没想到周凛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他一得到消息，也是急忙从军营赶了回来。 “周凛的确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以后他跟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另一边，林莲亦正皱着眉头训斥卢家志与梁树仁。 “你们二人，一人为行动一组组长，一人为行动二组组长。 可这段时间以来的大搜捕，做出了什么成绩？让我再站长面前丢进了脸面。 区区一个沈鸿，难不成掘地三尺还找不出来？” 梁树仁与卢家志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他们最了解这位林科长，在他训人的时候，要是敢顶撞，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再者，前两天毛站长刚回来就被请去市政府，只怕也是挨了批。 当天晚上就把林科长喊去痛骂了一台，还给出了军令，三日之内要抓到沈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眼下已经是第三天，加上之前的调查时间，搜查沈鸿的行动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杭州城也翻了个遍，都没看到人。 梁树仁心中暗暗嘀咕，莫不是沈鸿已经逃走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眼下林科长正在气头上，他哪敢去触霉头。 就在办公室内气氛凝重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林莲亦没好气的道。 “谁？” “林科长，是我，周凛。” 听到周凛的声音，林莲亦倒是换了神情，和蔼了许多。 “快请进。” 周凛闻言便推门而入，看到梁树仁与卢家志恭恭敬敬的站在办公桌前，心知是被决了一顿。 但周凛也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一一问好后说道。 “我原本是想去找到组长汇报进展，可听说他来您这汇报工作了，加之情况紧急，我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冒昧打扰，还望林科长与二位组长恕罪。” 梁树仁此刻正巴不得有个人来解围，站着挨批可不好受，急忙说道。 “不打扰不打扰。” 林莲亦则是听见了周凛说有所进展，双眼一亮，这两日沈鸿的事可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毕竟行动科科长不在，就由他全盘接手，工作不力的话，毛站长自然会拿他出气。 “汇报进展？难不成是抓捕沈鸿的事有新进展了？” 周凛点了点头，开始将柳遇汇报的情况一样报告，只是做了些许润色。 “正是如此，我的行动队员柳遇昨日带着几名兄弟在城外芦苇荡发现了沈鸿踪迹。 但贼人狡猾，好在当时警备司令部的人的也在附近，在他们的出手相助下，成功在沈鸿即将乘船逃离的前一刻，将他击毙。” 林莲亦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先是连连叫好。 “好好好，至此孤山小组已经全部落网，周凛啊周凛，你可真是我的一员福将！你放心，我必定奏明站长，为你们请功。” 随后又有些惋惜的道。 “只可惜没能抓到沈鸿的活口，不然说不定还能另有收获。” 见林莲亦心情好了不少，梁树仁也在一旁出声道。 “林科长不必痛心，这沈鸿毕竟不是日本人，加上孤山小组已经暴露，他手里也不会有什么高价值的情报。 眼下将沈鸿成功击毙，了却毛站长的一桩心头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呐。” 林莲亦一听的确如此，好说也在三日内将沈鸿击毙，也算是将毛站长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 “不错不错，能将沈鸿击毙，也是很好的结果。” 林莲亦转过头，笑眯眯对着周凛说道。 “周凛啊，此次抓捕沈鸿，也是你行动得力，有什么要求，你尽快说。” 周凛自然有分寸，拱了拱手。 “周凛不敢贪功，此事全赖诸位长官领导有方，不过我手下有名行动队员名叫柳遇。 此次抓捕行动中，为了找出沈鸿踪迹，不惜藏身芦苇荡中数日，连夜奔波，的确是劳苦功高啊。 此外我还请求了警备司令部的何永全何队长帮助我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被行动队的人抓回来蹲了一夜大牢，实在是让周凛于心有愧啊。” 林莲亦闻言点了点头，稍稍思索，内心已然有了分寸。 “那这样，柳遇我也听说过，在之前的任务中也挺卖力，正好你的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位置还空缺着。 本次我就奏明站长，将他提拔为副队长，授少尉军衔。 至于你说的何永全，我会命人去函一封，送到警备司令部，替他说明情况，并且赠予些许经济补偿。 当然，最后会把你的中尉军衔晋升一并提前，特殊时期嘛，哪能一味按部就班，对于你这样的人才就是需要特殊对待。 相信站长不会不同意的！你意下如何？” 周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感激道。 “林科长考虑的面面俱到，周凛感激甚多。” 第27章 游西湖 三日后，杭州城内，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周凛手中的事情基本都已办结，清荷在得知沈鸿死讯后也选择回到家乡，照顾家人。 而村上志武与舟尾智和也被秘密处决，沈鸿的事情也已了结。 杭州城内为搜捕沈鸿以及日谍所设的卡也全部拆除。 群众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周凛也迎来了难得的闲暇时刻。 “柳遇，有事没？走，跟我出去转转。” 柳遇正在整理前几日抓捕沈鸿的报告案宗，准备将其归档。 一听见周凛叫他出去转转，便一下子来了劲，自打上次跟周凛去闲逛喝茶，抓了张修齐，引出沈鸿来，柳遇便十分热衷的跟在周凛身边。 “没事儿，队长，走！” 两人一同来到西湖乘船游玩，付了钱，随着游船晃晃悠悠的来到湖中心。 望着远处被乌云遮蔽的阳光，这种不冷不热的温和天气最适宜出门，眼前的美景也让周凛忍不住吟诗一句。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是苏轼的《望湖楼醉书》” 周凛听到有人附和，便转头回望。 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同乘坐游船的两位女生。 上身穿民国标志性的深色学生装，下身着过膝长袜，脚上蹬着双黑色平底小皮鞋。 周凛只打量了一眼，便知晓两人家境不差，且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不小，这身装扮在民国女生中可是风靡一时。 周凛笑着点了点头，温和说道。 “正是，姑娘好见识。” 其中一位身材高挑，长发如瀑，自然的披散落在肩头，气质婉柔，轻启樱唇，面带笑意的回应道。 “东坡居士在杭州为官期间，兴修水利，治理钱塘六井，又广纳贤士，为文坛做出贡献。 此诗若小女子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东坡居士初次出任杭州通判时，游玩西湖，见美景有感，在望湖楼上挥毫写下五首绝句。 小女子最喜爱便是末尾‘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一句。 正是表明了东坡居士随遇而安，乐观积极的心态。” 周凛轻轻拍手，先是称赞道。 “姑娘博学多识，谈笑间引经据典，令人佩服。 不过在我看来，最喜欢的却是黑云翻墨未遮山此句。 这黑云翻墨四字，正是表明我国当下面临的内忧外患，列强诸国视我中华大地为鱼肉，肆意分食，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而未遮山也深得我心，我深信泱泱中华，数千年文明，定会走出困厄，迎来复兴。” 说到后半句时，周凛已换上深沉而富有吸引力的语气。 听得几人不由得心生触动。 柳遇在一旁挠了挠头，他自小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点都不感兴趣，却心存大义。 柳遇从小就跟着师傅在山里练武，下山就是为了报国，他朗声说道。 “队长，我也不会像你们一样文绉绉的，但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相信国家会越来越好，我师傅也是这样说的！” 一旁的长发姑娘更是将双手反扣在身前，微微躬身，用钦佩的语气说道。 “先生高义，小女子佩服不已。” 随后不知是想到如今的格局，亦或是无话可说，几人都沉默下来，静静欣赏西湖景色。 说来也巧，下船时，乌云正好隐去，太阳灿烂的脉脉余晖从远山外释放出金色的光芒，让人心生愉快。 兴许是收到这股良好氛围的鼓励，长发姑娘鼓起勇气说道。 “我叫石青栀，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姓名。” 周凛有些愕然，望着石青栀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禁哑然失笑。 “我叫周凛，也希望日后有缘与姑娘再度同游。” 见周凛与柳遇逐渐远去的背影，石青栀不由得返身回望，脑海中映出的景象却是刚才周凛坚定有力的语气。 一旁的黎小瑜拍了拍表姐的肩膀，挪揄道。 “嘿，人都走啦，还看呢！ 你不会是芳心暗许了吧，我的好表姐！” 石青栀脸蛋一红，嗔道。 “说什么呢，小瑜！我哪有！” 黎小瑜捂嘴偷笑，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急什么，我又不是不同意，这位周凛，可比那王二公子看起来顺眼多了！一身正气，听起来似乎还是个军人。” …… 另一边，周凛刚回到杭州站，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刘树铭。 “树铭，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树铭此时比起父亲刚死时，脸色已好了许多。 周凛猜测是因为回到家乡，见到家人，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与期待。 刘树铭站在一旁，一字一句的回道。 “托队长的福，父亲的丧事已经料理完，我将县城里的产业处理的七七八八，又加上队长您给我的钱。 把父亲生前留下的债务偿还完毕，剩下的钱在乡下给家里人买了几亩田地，颐养天年。 我给自己做了衣冠冢，让他们对外声明，因父亲去世，我心力交瘁，也病倒随父亲而去。” 周凛脸上露出苦笑，他也没想到刘树铭做的这般彻底。 “树铭，大可不必啊，这样你与家里人岂不是也半断了联系。” 刘树铭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从小父亲便教导我，人要言而有信，自然选择跟着队长做事，自然不能留下后顾之忧，拖了后腿。” 见刘树铭这般诚恳，周凛也只好默许，安慰了两句。 “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安排人定期暗中照看，有什么情况都会及时照料到的。 这样，正好眼下手里有点事要去办，你稍作等候。” 周凛径直来到牢房，唤来看守人员打开牢门。 “长官，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周凛将看守人员支开，步入房门内。 李老四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听见有人开门，歪头一看，竟然是周凛，吓得他从床上蹦了起来。 “周队长、周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周凛打量了一眼李老四，挥了挥手。 “坐下坐下，看你这气色挺不错啊。 这新牢房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李老四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习惯习惯，感谢周队长把我从地牢里捞出来，那儿简直不是人呆的的地方。” 周凛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牢房再舒服，恐怕也比不过外边有妻儿相伴的日子吧。” 李老四闻言，双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第28章 巨额财富 李老四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周凛，说实话，这牢房再舒服，也远远不及自己的家啊。 待在牢房里的这段时间，他都无数次的思念过自己的家人。 自己那小十几岁的娇妻，活蹦乱跳的儿子。 每到夜晚，过去同他们待在一起的画面就浮现出来，弄得李老四心里跟猫抓一样。 “还请队长指点，李老四必定悉听尊便。” 周凛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掏出纸笔，放到李老四的身前，轻声说道。 “眼下我已空出手来，准备外出一趟，你把你上次说得，张修齐的私财给我写清楚。 如果事情属实，等东西到手之后，我会为你想办法，你就可以外出与你儿女团聚了。” 李老四急忙点头，接过纸笔就开始奋笔勤书。 在他眼里，现在就算是什么金山银山放在面前，也比不过把他放出牢去。 片刻之后，周凛接过纸条，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出牢房前唤来看守人员，递给他两元法币。 “去，帮他带一只烤鸭，打一壶好酒。” 看守人员接过钱后眉开眼笑的去了。 一只烤鸭、一壶黄酒哪用得着两元法币，这剩的钱不就是他的跑腿费了吗。 周凛又去轻轻叩响梁树仁办公室的门。 “组长，是我，周凛。” “请进。” 梁树仁的办公室比起林莲亦的要狭窄不少，还堆放有不少行动组的物资。 有时没来得及发放，便先放到梁树仁办公室。 “周凛啊，有什么事吗？” 梁树仁停下手中的事，脸上挂着笑意。 周凛目不斜视，防止自己不小心看到文件，径直望向梁树仁的方向，笑着说道。 “组长，是这样的，这不是前段时间比较忙嘛，也没来得及给家里人通个信啥的。 见这两天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我想请五天假，回家一趟。” 梁树仁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感叹了一句。 “是啊，不管工作在忙，还是要抽空陪陪家人。 对了，你的家不是在衢山嘛？五天不够吧。这样，我给你批七天假，你好好散散心。 另外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财务科领100元法币，就当出公差了。你可是我们杭州站的大功臣，这100元就当对你的奖励了。” 周凛其实已经领到了本次行动的奖励，也足足有法币200元之多。 梁树仁特批的100元，绝对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也就是周凛刚来一个月不到，就屡立奇功，放到其他人身上，别说批路资了，5天假能不能批下来都要打个问号。 对于梁树仁的好意周凛也就不再推辞，恭恭敬敬拿着条子，感激道。 “感谢组长照顾。” 接下来的时间，周凛便花了两日功夫，带着刘树铭来到张修齐的老家。 这是一处已经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四周荒草丛生，有一片荒废的鱼塘。 而按照李老四所说，田产地契就在他杭州的家中，金银财宝等都存于此地黄角树右三丈远，一尺深的地下。 因为此行目的不便为他人所知，周凛也只能带着刘树铭亲自上阵。 好在此地泥土较为松软，兴许是李老四不久前曾来过。 两人挖了小半个时辰，歇歇停停，突然刘树铭手中铲子似乎铲到什么硬物。 “挖到了！队长！” 两人将泥土一一刨出，露出一口方方正正的精美箱子。 周凛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李老四交给他的钥匙，插进锁眼。 发条转动的感觉传来。 开了！ 周凛揭开木箱，霎时间满目金光闪得两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周凛粗略估计，约莫有大黄鱼十五条，小黄鱼一百七十余条。 按照现在的市值，一条小黄鱼能值个三十多枚银元，只这黄金的价格，就能值一万多大洋！ 再加上若干翡翠、首饰。 这口箱子的价值起码在一万三千大洋左右。 要知道，周凛祖父、父亲经商数十年，积攒的所有财产加起来，或许也就三万银元不到的样子。 若论现款，能有个四五千银元就算不错了。 由此便可看出，这价值一万三千元现大洋的财物有多么恐怖！ 但周凛很快便平静下来，这笔钱的确不少，不过比起他要干的事，还是差太多。 钱存着只会越来越少，唯有想办法让它产生更高的价值才是正途。 趁着这时间，周凛开始观察起刘树铭。 刘树铭望着眼前的钱财，心中想起的却是父亲刘裕德的死。 张修齐为了这些钱财，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现如今却被自己与队长夺了张修齐的钱财，让刘树铭心中滋生出一股子报复般的快感。 这段时间他太压抑了，望着眼前的黄金，刘树铭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流下两行清泪。 周凛见状拍了拍刘树铭的肩膀，他知道这批财宝带给刘树铭的刺激有多大，出言安抚道。 “树铭，你应该知道，我带你来意味着什么。 我这个人有个特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知晓你心中苦闷，看不清未来。 我也无法向你许诺什么，因为我们要做的事，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掌握。 眼下正值山河破碎，中华民族积弱多年，列强虎视眈眈尚且不论，日本侵略者的手已经伸到东北三省。 想必离正式开战已经不远，生于这样的乱世，是我们的不幸，我们注定要遭受更多的苦难。 也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可以坚定信念，一同建立起一个强盛的国家！ 在那个世界，再也不会有张修齐这样的人物存在，一切都将在阳光之下。 放眼望去，现在我们的身边都是遭受苦难的人民，有多少人被冻死、饿死。 我们这一代人，要肩负起改变国家命运的责任，不止是军人、也是百姓，不止是我、更不止是你，而是我们所有人。” 周凛面容严肃，伸出自己的右手，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向刘树铭。 刘树铭放下手中的金条，呆在原地，望着周凛发亮的双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镇住了。 周凛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刘树铭，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道路。 说实话，刘树铭最近经历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全家的支柱父亲身死，赖以生存的生意做不下去，背负上高额负债。 靠着变卖家产，堪堪将债务还清。 可以说，过去那个锦衣玉食的刘树铭已经是永远的过去式了。 一想到周凛所描述的激荡风云的未来，刘树铭感觉自己枯死的心再次焕发出活力。 他伸出右手，重重的握紧周凛，哽咽着，用有力的声音喊出。 “凛哥！” 周凛见状，露出笑容，这应该算是他来到民国，发展的第一位同志吧！ 虽说刘树铭或许还没意识到，但在潜移默化中，他已与张修齐这样的人不同，完全走上另一条道路。 一条宽阔的通天大道！ 时间紧迫，周凛还要抽空回一趟衢州，便指了指地上的木箱。 “现在这些钱，把小黄鱼留下五十条，剩下的全换成美金，在上海开一家小商行，事情办完后再回杭城找我。” 刘树铭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好，凛哥。” 他心中浮起一种美妙的感觉，这种感觉的由来，叫信任。 周凛从腰间取出一把手枪，交给刘树铭，叮嘱道。 “把这东西放在身上傍身，我知道你没用过枪，但有时候这玩意儿不一定要真正开火，傍身就也是一种威慑。” 刘树铭先是连连摆手。 “用不着这个的，凛哥，我以前就经常帮父亲带货款，也从没出过错，我有自己的法子。” 周凛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 “叫你拿着就拿着，记住了，现在不比过去，你的身份不同了，枪以后是一定要学的。” 见周凛一再坚持，刘树铭也只好受宠若惊的接过这把手枪。 这是一把型号为勃朗宁m1911的手枪，价格不菲，在市面上并不多见，特点是操作简单，好上手，十分适合刘树铭这种初次接触的人使用。 这是刘树铭的第一把手枪，入手沉甸甸的，刘树铭翻来覆去的查看，显得有些爱不释手。 两人随后便在码头分别，周凛也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回家省亲之旅。 第29章 回家 之所以敢把这么大一笔钱交给刘树铭，一是周凛携带不方便，且信任刘树铭。 第二嘛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底气，相信刘树铭不敢乱来，他早已托人将刘树铭安排在乡下的家人住址调查的清清楚楚。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衢山县，城南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外。 周凛此时已换上了军服，眉宇间有股英武之气萦绕，加上本身身材挺拔，面如冠玉。 光是站在周家门口，就让人为之侧目。 老管家一见是周凛回来，急忙兴奋着迎了上来，想接过周凛的行李箱，喊道。 “二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想死你了！” “福伯，有小一年没见了，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周凛摆了摆手，福伯是他们家的老管家，从爷爷那代起，就生活在周家，在周凛看来，已经如同亲人一般了。 “我自己来就行，没多重，对了，我爹他们在吗？” 福伯此时已经高兴的不得了，周凛打小便机灵，在私塾上学时，就一直是第一名。 后来更是考上了中央军校，给周家长了不少脸。 可以说，福伯是看着周凛从小长大的，自然也对这个懂事的孩子格外疼爱。 “在的，在的，老爷今天出去检查仓库了，夫人就在里头呢。” 说罢，福伯便领着周凛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道。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屋子里头便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一位头戴簪花，衣着朴素大方的妇人迈着步子跨出门槛。 正是周凛的母亲，屈蔓菁。 屈蔓菁望见周凛，脸上露出惊喜至极的表情，忍不住在周凛胳膊上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孩子，你怎么瘦了，我说了不让你参军、不让你参军，现在知道家里好了吧！” 听见母亲埋怨的语气，周凛笑了笑，果然，任何时候的母亲疼爱孩子的表现都一般无二。 “是训练瘦的，体重还增加了呢。” 周凛炫耀式的晃了晃胳膊，解释了两句。 母亲一直都不愿周凛去参军，想周凛同他大哥一道，接管家中商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倒是周父，周经义目光要长远些，知晓现在不太平，还是不能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因此便积极支持周凛上军校，走行伍的路子，而周凛的大哥则跟着学学经商，接管家里产业。 福伯见娘俩谈得其乐融融，便也十分开心，识趣的说道。 “我去通知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回来的事，想必他们也想念二少爷的紧。” 屈蔓菁听见福伯的话，闻言笑道。 “麻烦你了福伯，倒也是，这孩子呀，一出去就是一整年，要不是时不时寄个信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 他大哥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念叨两句。” “好了好了，妈，我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一下。” 因为屈蔓菁的热情，周凛对于接受与融入这个家庭显得十分自然。 “好的，你的房间每月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你直接住就成，都不用收拾。” 屈蔓菁说完话，则兴冲冲的跑到厨房去了，周凛归来，对于周家可是大事，需要好好做一桌饭菜才行。 时间过得很快，周凛在房间内将礼物分别收拾好，正脱了军服，刚换上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屋外便传来喧闹的声音。 “我二哥回来啦？在哪呢！” 周凛一听便知，这是自己的妹妹周语溪回来了。 在记忆中，因为长兄如父，大哥的年纪比自己和妹妹大上不少，扮演的角色更像父亲。 而年纪相仿的周凛与周语溪兄妹俩自然要更为亲近。 不过周语溪的性格可不像名字那样娴静美好，反倒是比周凛跳脱不少。 周凛正在整理衣冠时，自己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哥！！！” 周语溪的声音如同炸弹一样在周凛耳边炸开。 周凛头也不回的伸出手，手掌抵住试图上来拥抱的周语溪的额头。 “我在换衣服，下次记得敲门。” 周语溪不满的胡乱抓挠着，只可惜周凛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只能在口中嘟囔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礼物呢。” 周凛指了指一旁地上堆满的礼盒，将最后一粒纽扣系好。 “喏，在这，正好你帮我一起拿出去，还有父亲和母亲他们的。” 周语溪皱了皱鼻子，哼哼唧唧道。 “还想拉我干活呢，要是礼物不满意，一脚把你踹出去。” 话音未落，周语溪便自顾自的望见一个粉色的礼盒，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的，当即满怀期待的拆开。 里头是一条做工十分精致的小洋裙，上身较为紧致，能将身形完美的衬托出来。 下身是蓬松的裙摆，裙边有精致的云纹刺绣，一旁还搁有配套的蝴蝶结发卡。 周语溪立即将发卡戴在脑袋上，将裙子还身前比划来比划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周凛望见周语溪这副恨不得立即穿上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取笑道。 “怎么样，这身礼物还满意吗？不会把我踹出去了吧。” 周语溪此刻立即乖巧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忙点头。 “满意满意，不愧是我的好二哥。” 周凛走在前头，周语溪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手上提满了礼盒，遮的路都快看不见了，还搁那傻笑。 来到前厅，此时正好周凛父亲周经义与大哥周立宗一同从屋外走进来。 周立宗立即迎了上来，给了周凛一个重重的拥抱，随后在周凛胸口似重实轻锤了一拳。 “好小子，一年没到家，反了你了，不知道爹和娘多想你。” 而作为的父亲的周经义则要含蓄许多，平日里总是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不错，从军校出来，人倒是精神了许多，走吧，进去说。” 众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周凛将礼盒一一提给众人。 “妈，这是你的。” 屈蔓菁笑眯眯的接过礼盒，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嘴上还是说道。 “回家就回家，带什么礼物嘛，你都才工作，钱怎么够花呢。” 一旁的周经义却不以为然，自己这位老婆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管孩子有些太宽了，转过头对着周凛鼓励道。 “正说明咱儿子长大了，心里记挂着家里人，你干得好！ 存钱存钱，可钱哪是存出来的？该挣的时候努力干，该花的时候放心花，儿子别怕，没钱了给爹说。” 周凛听了这话，立马与大哥一道哈哈大笑，周父是小事不管，大事不让。 打小三兄妹明明挨母亲的打更多，但却对父亲更加敬畏，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周父的底线十分明确。 不触碰到，都任由孩子们去成长，一旦触碰到底线，任谁来说情都没用，逮到就是一顿狠揍。 周凛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因为不满私塾先生，哥俩一起逃课，还把私塾先生的戒尺给折断了。 因为知道要受罚，不敢回家，足足在外待了两天。 最后饿的实在受不住，这才回到家中。 母亲与福伯等人都心急如焚，尤其是屈蔓菁，见到哥俩平平安安回家，更是抱住泣不成声。 可周父望见两人回来，除了刚开始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之后便用严厉至极的口吻说道。 “还知道回来？跟我进祠堂。” 哥俩饿了两天，还被周父用竹篾狠狠抽了一台，跪了半小时。 当时周凛的身体并不强壮，跪着跪着昏倒过去。 至此，周父才允许两人吃饭休息，完事后立即去向私塾先生道歉。 从那以后，周家三兄妹便听话了许多，虽说仍然调皮捣蛋，却没有再犯过不尊师重道这类错。 第30章 粮食被劫 屈蔓菁看着手上的碧玉镯子，十分爱不释手。 “小凛，这镯子得不少钱吧，你可别只顾着给家里人买礼物，自己吃饭的钱都没了。” 周凛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不管多大的年纪，在母亲眼里永远是孩子。 “你放心吧娘，我现在每月军饷就有50元，花都花不完。” 军情处是特殊部门，除去军饷外，还有特殊津贴，因此比一般的部队军团军饷要高些。 做好解释后，周凛又有些好奇为何父亲与大哥一同出去这么久，似乎家里有什么事来着。 “大哥，你跟父亲今天出去干嘛了，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 周立宗本不想在家里谈起，免得周凛担心，便转过头看向父亲，见父亲点了点头，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还不是收粮的事，今年粮食丰收，下乡收粮的时候，我们的人被劫了。 是五十里外的老鹰山土匪窝，估计得有七八十个人，枪也有不少，这世道可真不太平。” 周经义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过去他们不是没与土匪打过交道，往往都是交了过路费就两不相干。 甚至有时遇到了还能请碗酒喝，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何必相互为难？ 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这个老鹰山土匪窝竟然直接打劫粮食，还打伤了人，这可就让周经义怒发冲冠了。 “我们周家能有今天，也不是忍出来的，他们要抢？那就跟他们干了！ 今天你退一步，底下的人怎么看你？城里的其他米商怎么看你？” 周凛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了，他在脑海中稍稍琢磨，便嗅到一丝不寻常来，便谨慎的说道。 “父亲稍安勿躁，这仇肯定是要报，但咱们要弄清楚一点。 按理来说，这老鹰山的土匪头子不会不懂事吧？他非要跟我们拼到底，又有什么好处？ 依我看，这其中定然有其他原因，况且这次老鹰山的人没有伤人命，说明他们也是心存顾忌的，留了一丝底线。 父亲，我们米行近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跟老鹰山的土匪有什么过节？” 周经义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是没想过这茬，可老鹰山与衢山县隔着好几十里路。 他老鹰山土匪的手伸再长，也不可能伸到这里来，而自己也不可能隔着几十里路去找老鹰山土匪的不痛快。 “老鹰山的土匪与我们并无交集，我们只有每年下乡收粮时才会偶尔遇见，也是按照规矩交了过路费。 平日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的事情算是事发突然了。” 周凛稍稍顿了顿，此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了，贸然与老鹰山土匪硬拼，肯定是白白损耗力量。 “爹，你再好好想想呢？或许是县内什么人与我们有利益纠葛？” 这次周经义沉默了许久，倒也想不出个名堂来。 反倒是周立宗稍稍沉吟后，面露犹豫的吐出一个名字。 “爹，你说会不会是田嘉石搞的鬼？” 周经义先是一顿，而后恍然大悟道。 “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没想到这家伙表面上挺老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周凛见大哥与父亲聊了起来，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出言问道。 “这田嘉石又是谁？” 周立宗这才止住话头，向周凛一五一十的说明情况。 原来这田嘉石是个外地粮商，据说手里很有些钱，出手也很阔绰。 不久前来到衢山，想在衢山做粮食买卖，竟然想把整个衢山的粮食全买下来。 可衢山本地米商能同意吗？这不是在他们碗里抢饭吃。 因此在不久前，全程米商召开了会议，三大米商牵头，加上各个乡镇的产粮大户们一起聚集起来。 共同表明立场，要对抗外来的粮商，实行降价收购的法子，将田嘉石赶出去，而当时田嘉石也在场。 据周立宗所说，那日田嘉石的脸色极不好看，但又不想犯了众怒，因此只能灰溜溜的逃了。 “这田嘉石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点吗？” 周凛不由得出声问道，他已经嗅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 周立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一点。 “这田嘉石说自己祖籍是浙江，但我总觉得不像，他的浙江话总有一股子怪味。 但我又听不出来具体哪里奇怪。” “他说话口型变化很小，似乎没有我们那种抑扬顿挫的感觉。” 周经义适时补充了一句，当时开会他也在场，对于贸然闯入衢山的田嘉石，他也有所注意。 周凛此时已经有几分把握了，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原来如此，还请父亲与大哥再去调查一番，最好联系其他两家米商，看看他们在收粮时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周立宗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周凛的意思了。 如果是各大粮商都遇到问题，那么很可能就是这田嘉石搞的鬼，他想将衢山米商的水搅浑。 而如果其他米商都没有遭遇攻击，那么就要好好想想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了。 问题一旦有了方向，就好解决多了，周立宗的干劲很足，立刻站起身来。 “我马上去办，那两家米商我都很熟悉，今晚就能得到结果。” 周经义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太毛躁。 “急什么，不差你这点时间，你弟弟回来连饭都还没吃。 先坐上桌把饭吃了，咱们再慢慢商量问题细节。 如果真的查出来是田嘉石的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 是把田嘉石抓起来杀了？还是去跟土匪干到底？” 周经义这两句话把周立宗问的不知所措，他确实还没想好后面怎么办，于是便乖乖坐了下来。 周经义坐在原地稍稍假寐了片刻，而后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不管是否跟田嘉石有关，早晚都要跟土匪干一架，不然他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周立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会议，脸色不太好看，略微有些愤慨的说道。 “干？找城里的缉私队吗？那群酒囊饭袋，除了坑蒙拐骗，干什么都不行。 要是让他们真刀真枪跟土匪干上，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经义不由得被此话噎住，毕竟衢山县的侦缉队是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清楚。 难不成因为打不过土匪，就不报仇了？ 退一万步说，你不报仇，土匪还不一定放过你呢，若是粮路被斩断，凭仓库这点积粮，米行可撑不了多久。 想清楚背后的关节后，众人不由得心头布上一层阴云。 看着沉默的众人，周凛思索再三，轻声说道。 “如果是铲除土匪，那么或许我可以想办法解决此事。” 周凛的声音不大，但放在愁云密布屋内，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开。 “什么？你有办法？” 周立宗忍不住大喜说道，难道自己这位弟弟，还有能力解决这么大的事？ 第31章 达成共识 周凛没急着说话，而是卖了个关子，毕竟现在事情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这田嘉石是什么身份也还不清楚。 “别急大哥，你先去问问另外两家米商遇到了什么事，并且是什么态度。 要解决老鹰山的土匪我自然有门路，但也不可能免费。 打仗需要一大笔钱，这笔钱当然不能只由我们自己出，需要大家一起共渡难关嘛。” 周经义算是听懂了，对自己这个二儿子刮目相看起来。 “周凛说得对，这样，立宗你现在立刻去联系另外两家米商，把他们的态度问清楚。 说实话，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要干，而且要大干！ 毕竟自己家的主要收粮区，有一片就在老鹰山一带，土匪不除，始终是个隐患。” 周凛则暗暗摇了摇头，自己这位父亲，魄力很足，但眼界的确还是小了些，于是周凛不得不提醒道。 “父亲，我可以把杭州城的驻军疏通关系，调派兵力过来，要除掉这几十人的土匪轻而易举。 但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把老鹰土匪除掉以后呢？ 我相信衢山县附近的土匪不止一窝，你除掉了老鹰山土匪，还会有老虎山土匪、还会有猿猴山土匪。 在这个兵荒马乱，说不定一次旱灾，就会有人落草为寇，土匪是除不完的。” 周经义与周立宗听了周凛这话，都面面相觑，他们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即使是打土匪，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米行的生意罢了。 周凛见两人听进心里，便继续循循善诱道。 “实不相瞒，现在军中已经有了共识，不久后，我军将与日本人间，真正的开战。 到那时可不同了，什么土匪流寇，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杀也杀不尽，除也除不完。 你说这粮食还能保住吗？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另一回事。” 周经义忍不住叹了口气，周凛今日的话对他而言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原来周凛母亲还想把儿子留在身边做生意，现在看来这周凛出去读军校才是正确决定，果然那眼界是完全不同了。 “周凛，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周凛目露精光，掷地有声的说出两个字。 “养兵！” 见周经义与周立宗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显然已经十分动心，周凛继续火上浇油道。 “等杭州城的驻军过来，我还会想办法请他们留一部分人在衢山，一来是帮助协防，二来也能起到练兵的作用。 到时你们招好人，同杭州来人的关系搞好，有了军权，别说衢山小小的米行生意。 就是找个矿山开开煤矿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经义也明白其中蕴含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别的不说，另外两家米商绝对就要看自己脸色行事。 此外城里的缉私队也不用在乎了，就凭他们那点本事，还敢跟驻军说个‘不’字？ “好！周凛，只要你真的能把杭州驻军请过来，我们干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周经义也十分果决的同意了，此事虽然干系甚大，但说来运作难度并不大。 真正困难的一步，就在周凛的身上，看他能不能将杭州的驻军，请来这二百公里外的衢山县剿匪。 是夜，众人刚吃过饭，周立宗便急匆匆的赶出去又回来。 “爹、二弟。另外两家商行有一家收粮的队伍也被打劫了！ 此外另一家虽然没被打劫，但在郊外的粮仓却被烧了一座，损失更加惨重。 我一提起这话，两家米行的老板都十分激动，在知道可能是田嘉石搞的鬼后，都一致决定要收拾他。 现在大家伙都摩拳擦掌了，还放出话来，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都是一句话的事！” “好！” 周经义听到后也是激昂了许多，另外两家米商一同意，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许家与刘家都是衢山县的老家族了。 尤其是许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位杭州知府，曾阔过好几代。 即使是到了如今，仍然在衢山县内足足有一整条街的地产，许氏米行不过是他们许家的产业之一。 称得上是三家米行中，财力最强的一家。 如今被这山头的土匪捋了虎须，这许家家主许师德心里可不服气的很。 “既然如此，那就请二弟你速速回杭州城，此事干系甚大。 至于通讯，许家府上就有一部电台，届时你直接将讯息发过去，我已经与许家沟通好。 他会将消息转告给我们，到时我们三家会准备到军队到来的物资，以供军需。” “可以，大哥已经安排的很妥当了。” 周凛应下此事，又稍稍沉吟后接着补充道。 “邀请驻军的费用肯定会花，具体多少，我会在疏通过后将具体数额汇过来，届时请大哥你们商议好，用电台回复我。 然后我再给军队长官汇报，总之说一万道一千，这是个敲定就不能反悔的事。” 周立宗自然晓得轻重，当即爽朗说道。 “二弟放心，田嘉石与土匪乃是我们三家米行的共同敌人，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我想大家都明白紧急程度了。 况且即使他们两家反悔，到时这笔费用由我们周家一力承担亦可，毕竟到时训练士兵，不一样要与军队长官接触。” 周凛见周立宗已经深思熟虑，将症结想的十分通透，便没有再说话。 当天夜里，周凛与家中互诉衷肠，聊至半夜。 第二天本来准备一早就赶到码头离开的，可母亲等人非要留他下来，为他举办送行宴。 令周凛意外的是，此次前来送行的不仅是家人。 还有许家与刘家的当家人，想必也是因为对此次剿灭土匪以及赶走田嘉石一事十分上心。 为此，周凛特地换上军装，陡然间与先前身穿学生装的气质便大变了样。 许家家主许师德见周凛眉星剑目，气度不凡，不由得出声赞叹道。 “周老板生了个麒麟子啊，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周经义捋了捋胡须，嘿嘿一笑，要说起钱财，周家或许比起许家和刘家都有所不如。 但要论下一代，许家与刘家可就拍马难及了。 且不说周凛考上中央军校，令人侧目。 就说是周立宗，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能独当一面，扛起周家大旗。 对此，周经义也是颇为自得。 “哪里的话，许老板谬赞啦。” 一旁的刘家家主刘景山主动端起酒杯，笑眯眯的望着周凛。 “咱们衢山的年轻人越优秀，老一辈的脸上也越有光嘛。 此次剿灭土匪，事关我们三家的切身利益，还请周贤侄你呀，多多上心才是呐。” 周凛也是举起酒杯，主动放低杯沿，笑道。 “刘伯伯太客气了，剿灭土匪乃是每位军人的义务，这是我应该做的。” 酒过三巡后，宾主尽欢，周凛也准备离开。 许家家主与刘家家主这才从怀中取出两撂红绸布包裹好的银元。 周凛粗略估计一番，约莫有一百银元出头。 两人走近身来，握了握周凛的手。 “贤侄啊，前去杭城，路途遥远，两位伯伯就不送你了，这点钱给你，带在身上，也好买些吃食。” 周凛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摆了摆手，将银元推回。 “二位伯伯，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我是坚决不要的。”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周经义才适时出口，笑眯眯的说道。 “好啦好啦，周凛你就收下吧，这是二位伯伯的心意，你要好生记在心里才是。” 听见父亲发话，周凛这才满脸腼腆的收下。 “那好吧，周凛谢过二位伯伯，日后二位伯伯前来杭城，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们好好游玩一番西湖。” 第32章 敲定援助 水面上，一条客船正穿梭在幽幽水面上，驶过崇山峻岭。 周凛望着河面，心情大好，没想到这两位地主老财出手真大方。 只是送行就赠了一百二十大洋，每人六十块，啧啧啧，这不是土豪是什么？ 此次休假，他顺利将张修齐剩余的私财收入囊中，有了起步资金。 又恰巧遇见家中愁事，正好借此机会，在衢山大干一番，日后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回到杭州城住所，周凛并未急着回到军情处报到。 他批的假是七天，现在满打满算才过去四天，他准备先去何府，找何定乾将事情搞定。 至于何定乾会不会同意？这几乎不用考虑。 一来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与何定乾已基本算是统一战线的战友。 二来则是军队本身就没有产业，军饷时常拨发不到位，导致军队高层时常因为缺钱的事焦头烂额。 此次虽说是请他们去剿匪，但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替军队创收了。 何府内，何定乾与周凛相对而坐，有下人立即走了上来，为两人沏上热茶。 何定乾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清茶，面露期待的说道。 “尝尝，这是司令送我的明前茶，味道还不错。” 周凛揭开樽盖，轻轻扑去热气，在鼻边轻轻嗅了嗅，又小饮一口。 “好茶~好茶~饮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散，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在嘴里弥漫。” 周凛喝完还咂咂嘴，似乎对此茶回味无穷。 何定乾见状哈哈大笑，满意的说道。 “看不出来，周小兄弟还是位爱茶之人。 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周凛将茶盅放下，轻声说道。 “并非找参谋长办事，而是想与参谋长做生意？” “哦？” 何定乾倒是有些好奇了，周凛找他做生意？他能做什么生意，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做生意？哈哈，我怕你找错人了。 杀人打仗我在行，可做生意我是一窍不通呐。” 周凛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我是受人之托，想请参谋长去剿匪。” 何定乾这才恍然大悟，剿匪他倒是在行，可这算是哪门子生意。 “参谋长，实不相瞒，我是衢山人，离此地约有四百里路程，若走水路要近些，也得近一日的功夫。 我前两日回家省亲，没想到当地匪患猖獗，严重危害到当地百姓的起居生活。 可当地缉私队呐，你也知道，全是一群酒囊饭袋，只会收钱欺压百姓，要是叫他们剿匪？别叫土匪剿干净都好。” 周凛没好气儿的说道，一副被缉私队气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何定乾微微点头，事实上现在很多缉私队的人都是关系户，甚至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压根没受过什么训练。 有些缉私队的人，拿了把汉阳造，人就隔着一条街都打不中，顶个屁用。 何定乾稍稍沉吟，他其实也明白，自己上次欠了大周凛人情，这次能还就尽量还上，当即便缓缓说道。 “那行，我差人去走一遭，替衢山将匪患清一清，也算是尽一尽咱们军人的义务。” “别别别。” 周凛连忙摆了摆手，制止道，他知道何定乾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参谋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家乡那边呢，三家商户联合起来，准备了一些钱财。 毕竟大家去打仗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即使是土匪构不成威胁，那士兵们总要吃饭吧？子弹总要钱吧？你说是吧。” 何定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周凛是早就想好了，连资财都准备好了，口中不屑的道。 “土匪？他们懂个屁的打仗，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你只管带我们去，事情自然有人会办。” 对何定乾的自信，周凛倒也知晓一些，驻扎杭州城的是隶属于第十八军的独立混成旅。 按理来说也属于是中央军编制，可由于前身是直系军阀部队，加上旅长李镇南为人刚直不阿，因此被边缘化。 可论起战斗力，这支久经沙场的部队，绝对没的说。 “那不知一般来讲，像这种剿匪行动的经费大概在多少。” 见周凛有一说一，像是个办正事的，何定乾也不含糊，当即开口道。 “那得看土匪有多少人，要打多久，且距离有多远，当然衢山至杭州的距离我很清楚。 一般来讲，出动一个连兵力的话，打三天剿匪战，大约需要近1200大洋。” 何定乾算是很照顾周凛了，一个连一百多人，子弹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加上长途奔袭，路上的花费，食宿都是钱，平均下来每人花10个大洋，算得上是公正的价格了。 周凛在心中默算了下老鹰山的土匪情况，说道。 “土匪大概有个七八十人，只派一个连会不会太少了。” 何定乾摆了摆手，笑道。 “你放心吧，一个连绝对绰绰有余，七八十人的土匪窝，顶多三十把汉阳造。 我们的连队配的都是上好的毛瑟步骑枪，还有重机枪四挺，只要出钱，连山炮都能给你拉过去。 别说是打个七八十人的土匪，你要把那土匪山给推了都没问题。” 周凛思索再三，这次请何定乾的部队过去，平匪患只是一部分原因。 真正的目的还是在练兵以及展示手腕，要让另外两家米行不自觉的以周家为主。 “参谋长，这样吧，我叫那边准备三千大洋，您给我派两个连的兵力，外加一门炮，如何？” 何定乾当即爽快答应下来，若是其他部队，这笔钱或许会被那些贪婪的长官贪墨下一大半。 但在独立混成旅这里，向来都是优先士兵与基层军官的，长官是从不抽成。 因此每次有这种活动，大家伙都是争着去。 更不用说对他们而言，只要是不论代价，不用照顾这照顾那，剿灭土匪老巢就和吃饭喝酒一样稀松平常。 “对了，参谋长，我还想请问一件事，你们部队里有没有年龄较大，接近退休的资深士兵，最好是做过干部的。” 周凛见沟通很顺利，便趁热打铁的问道。 何定乾打量了周凛一眼，似乎在揣摩周凛这话是什么意思，沉默少许后，说道。 “自然是有的，年龄太大的或许没有，但炮弹不长眼，难免有士兵受伤。 有些受了伤，不太适应战场强度，可又是因为部队战斗受了伤，除非是受伤太严重，否则也不可能就这样将别人遣散。 久而久之，部队的战斗力也因此被拖了下来。” 说到此处，何定乾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除去一些太没有人情味的部队，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这些问题。 周凛心头暗暗窃喜，这不就正与他的需求相符合了嘛。 “是这样的，我爹呢考虑到最近土匪猖獗，部队也不可能长久驻扎。 所以也想请几位军官常驻咱们衢山的，由商行固定支付薪资，然后这些军官呢就替我们训练保卫团，请问您意下如何？” 何定乾稍稍思索后，觉得此事百利而无一害，部队里正愁着如何安置那些受伤老兵。 正好周凛等人有这个需求，并且训练士兵的强度，可远远比不过上战场，想必那些老兵们能领这份军饷，也十分乐意。 因此何定乾与周凛一拍即合，当即确定下来。 “此事容我抽个时间开个会，具体人员需要筛选一番，到时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你再根据名单上的人物随意挑选。” 商定之后，何定乾便立即带着周凛前往警备司令部面见李镇南司令，毕竟是动用兵力，还需要李司令点头才是。 军营内部，在何定乾的引荐下，周凛终于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李镇南，李司令。 第33章 王牌营长 李镇南会见周凛是作战室内，来此之前何定乾已经给周凛说过了。 李司令平日里作风相当简朴，就连居住也是在军营里。 除去巡视军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作战室内观看作战地图思索战术。 甚至已经能做到将整张作战地图铭记在脑海之中。 “军情处中尉周凛，拜见李司令。” 周凛来到李镇南身前，右脚一踏，重重行了个军礼。 “不错，有股子精气神，看上去倒是没有被军情处的阴暗污染。” 李镇南点了点头，一丝不苟的说道。 周凛目光直视前方，丝毫没有被压倒，口中硬气答道。 “司令，任何部门的士兵都有存在的价值，只要是保家卫国，我认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何定乾在一旁暗暗叫苦，李镇南向来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这在军营里是不成文的规矩。 李镇南一听，并没有生气，打量了周凛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周凛其实也摸不准李镇南的脉络，但他知道，一位爱惜士兵的长官，是决计对他这句话生不出火气来的。 见李镇南并未生气，周凛便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述起事情经过来。 李镇南闻言后点了点头，近期并没有作战任务，而对于这种剿匪的活动，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他们独立混成旅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近来浙江一带战事并不多，主要是等待命令。 能有这种剿匪的行动对部队而言益处多多，能练练兵，也能挣些军费。 李镇南带兵的信条便是，不见血的兵，不是好士兵。 “行，定乾，你带这位小兄弟去安排吧。” 见李镇南转过头去开始端详墙上的战术地图，何定乾十分识趣的带着周凛离去。 校场内，何定乾为周凛介绍了一个人。 “周凛，这位是郑奇文，郑营长。 郑营长带领的营，在我们旅可是王牌部队，区区剿匪，绝对不在话下。” 郑奇文也主动上前来握手，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表现的十分热情。 “周队长，你好，军情处近来破获大案，实在是让兄弟们敬佩啊。” 按理来说郑奇文身为王牌营的营长，是不用对周凛一个小小的中尉军官表现的如此热情。 可现在警备司令部的油水并不丰厚，虽然李镇南坐镇，这支部队的贪墨之风被遏制住。 但耐不住上头卡脖子，军饷时不时的就停发、缓发，毕竟不是战时，部队的重要性稍有减弱。 身为王牌营营长的郑奇文，自然要想方设法为兄弟们谋些福利。 而这些福利从哪来，剿匪便是一大收入来源。 可僧多肉少，土匪不够剿，像周凛这种民间集资补贴部队剿匪的，就更少了。 若是单靠上头拨发军资去剿匪，那部队只能说勉强维持生计。 也因此郑奇文对周凛这位金主格外热情，再加上何定乾的关系，这位王牌营营长自然就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了。 周凛也放下颜面，十分热情的回应道。 “郑营长，久仰大名了，我曾听军情处的林科长提起过您。” 郑奇文一时有些愣住，他原以为周凛说的客套话，可都指名道姓了，又不像客套话。 随后郑奇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林科长？你是说林莲亦那小子？” 周凛这可不是在吹牛，他自幼记忆过人，清楚记得林莲亦在跟他谈话时曾不经意间提起过这位老长官。 在参加北伐时，郑奇文便是林莲亦的排长，两人也算得上是同生共死过的。 只是这位老长官军事素质过硬，可为人处世上却稍显迂腐，曾经硬怼过部队长官，因此郁郁不得志。 周凛也没想到，竟然在警备司令部碰见了在林科长口中提过的领导。 “正是，林科长现在是军情处行动科的代科长” 郑奇文倒是啧啧称奇，不由得感叹一句。 “当年林莲亦初上战场时，还是个吓得打哆嗦的傻小子，没想到也混成劳什子科长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二人自然没来由的更加亲近。 何定乾看在眼里，心知此事多半已经成立，当即笑眯眯的道。 “看你们二人聊得兴起，我正好也有事，就先离开了。 周凛，有事情处理不下的，不要碍于面子，及时联系我。” 周凛当即拱了拱手，虽说自己付了钱，但部队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接，自然也明白是看了何定乾的面子。 “多谢参谋长，让您费心了。” 何定乾摆了摆手，自顾自的离开了。 就在周凛在警备司令部与郑奇文相谈甚欢时，另一边的军情处可不太平。 浙江省矿务局局长关荣轩阴沉着脸，正冲着毛林发火道。 “毛站长！我的侄女已经被抓走一天了，还没有消息吗！ 现在也就是我瞒着，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苏骏中将一旦得知自己爱女被绑架，定然会赶来杭州。 到时大家就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关荣轩如今乃是孔院长手底下的红人，掌管整个浙江的矿业管理，可以说是大权在握。 即使是毛林这样的人物也不愿轻易得罪。 当然毛林本身也不惧他，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军情处的处座戴雨农，军情处乃是直接听命于领袖的特权部门。 孔院长的手虽然长，可也伸不到军情处来。 但毛林深知，这失踪的苏佩凝关系实在是太棘手了，其父亲苏骏乃是一位实权中将副军长，在整个华北地区都是举重若轻的人物。 也在此前的“剿总”中担任要职，乃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自己可以不看关荣轩的脸色，但惹恼这位苏骏将军的影响却不得不考虑。 其实毛林此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本就是特殊时期，关荣轩非要开什么破舞会。 云集了整个杭州的各类高官巨贾，而苏佩凝与关荣轩的女儿关梦巧，以及石市长的女儿石青栀正好做过同学。 三人情同姐妹，便借此机会一起在舞会上游玩，偏偏三位姑奶奶不知犯了什么浑，偷偷溜出舞会。 结果另外两位安全到家，偏偏就是这位苏佩凝离奇消失，这下子可把关荣轩急坏了。 连夜发函质询杭州市警察总局局长，而警察总局局长那日在外地学习，便拜托身为军情处杭州站站长的毛林负责舞会的安保工作。 结果就在当天出了这样的纰漏，毛林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34章 迫在眉睫 毛林只能将心头的火气按捺下去，毕竟这关荣轩与苏骏都不是易于相处之辈。 加上苏佩凝消失，关荣轩有无法脱爪的直接关系，苏骏一旦得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因此对于关荣轩的心里急躁，毛林也十分理解，只能出言安抚道。 “关局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自从得到苏佩凝失踪的消息，我们便连夜派人沿着大大小小的街巷进行搜寻。 现在搜查结果还没出来，急也没用啊。” “毛站长！这都一夜了，这该问的话也问了，为什么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呢？ 杭州身为浙江中心，连咱们的自己人都保护不住，这样的安保力量未免也让人太过寒心了吧！” 关荣轩在原地不停的来回踱步，他是真着急啊，整整一夜，一位黄花大闺女失踪一夜是什么概念。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与苏佩凝调换位置。 原本将苏佩凝接来家中暂住，是借着关梦巧与苏佩凝感情熟络，也好增进关家与苏家之间的感情。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让平日里足智多谋的关荣轩也没了主意。 苏骏只有苏佩凝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里也是千般保护。 这次为了接她来杭州游玩，关荣轩还让自己夫人做了工作，可偏偏是这种时候出事，让关荣轩也是后悔莫及。 毛林听到关荣轩不加掩饰的责备之辞，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关局长，这次开舞会是你牵的头，我虽然负责舞会的安保工作。 但苏佩凝小姐的走失也不是在舞会上，我想苏骏将军追究起责任来，怎么大头也落不到我身上。” “你……哼” 关荣轩被呛了一句，一时找不到回话的词，当即冷哼一声，转身就欲离开。 毛林自然要给关荣轩台阶下，见状又上去拉住关荣轩，语重心长的说道。 “关局长，我们在这里吵吵闹闹也不是办法，最终目的还是要把苏姑娘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 有吵嘴的功夫，还不如多多分析线索，说不定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说到此处，毛林便立即吩咐下去。 “把卢家志和梁树仁叫过来，我要询问调查情况。” 又转过头，亲自泡了杯热茶，换上温和的口吻冲着关荣轩说道。 “关局长，昨夜我就把手底下的两个行动组都派出去，联合分管的警察局进行逐街巡查。 查了这么一夜，想必肯定有结果了。我现在就让他们来汇报，你先喝口热茶等等。” 经毛林这么一番操作，关荣轩心头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只是这苏佩凝一天不找到，关荣轩心头的大石就一天落不下地，让他无法解除焦虑。 再好的茶，此刻在他口中也是食之无味了。 好在片刻后，卢家志与梁树仁便匆匆忙忙跑来办公室。 “站长！” 两人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嗯，这位是浙江省矿业局的关荣轩关局长，失踪的苏佩凝小姐，便是关局长的侄女，也是苏骏中将的女儿。” 毛林向两人介绍了关荣轩以及苏佩凝的身份。 此时卢家志与梁树仁暗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骇然。 怪不得半夜被抓起来追查人口失踪的案件，原来这苏佩凝竟然来头这么大。 在偌大的杭州城，隔三差五就要死个把人，更被说是人口失踪案件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失踪甚至都不能算是什么新闻了。 毛林打量了两人一眼，看得出来，卢家志与梁树仁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毕竟大半夜被叫起来。 连夜持续巡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时间紧、任务重，让连轴转的两人难免有些疲惫不堪。 “怎么样了？巡查的结果出来没有？” 毛林故作镇定的问道，他心里也没底，如果是惯犯作案，像这样的拉网式排查。 除非是能确定到一定的范围，否则很难起到具体效果。 卢家志与梁树仁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毛林的脸色霎时间便阴沉下来，沉声道。 “卢组长，你手底下的行动一组向来是精锐中的精锐，办案是一把好手，说说吧。” 卢家志硬着头皮答道。 “报告站长，行动一组按照指示，根据从关梦巧姑娘与石青栀姑娘处问得的线索。 我将手底下的三个行动队，将一切可能藏身的街巷，进行了拉网式排查。 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她们三人分开后，关梦巧与石青栀回到石市长家中，而苏佩凝则回到关局长家中。 就是在分开之后这段路程里，苏佩凝莫名失踪。” 没等卢家志继续汇报，毛林伸手按了按，示意卢家志停下，他转头看向关荣轩。 “关局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苏佩凝在你家玩，你的女儿关梦巧姑娘反而去了石市长家中。” 关荣轩显然是知晓此事的，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梦巧与石市长的女儿石青栀向来情同姐妹，石青栀一直在南京念中学，正好现在放假回来省亲。 我家梦巧便一直缠着她，两人已经在一起住了好几天了。 起先我还以苏佩凝要来家中暂住，让她陪陪苏佩凝，没想到梦巧将床让给苏佩凝住，自个儿仍然住在石市长家中。 但第二天一早，两人都回来家中找苏佩凝玩，见她们三人自己商量好了，我也就没多加管束。” 毛林闻言点了点头，如果是在苏佩凝来之前就这样的话，那应该没有大问题，便转过头示意卢家志继续汇报。 卢家志稍作整理，继续回答道。 “我手底下的三支行动队，配合城东警察分局的巡警，为加快巡查效率，化整为零，分散为十二支小队。 每支小队中还配有熟悉当地情况的户籍警，极大的加快了巡查速度，在今天早上便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线路排查。” 毛林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卢家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干部。 多年来一直跟随在毛林身边，虽说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好在行动能力较强，能听从指挥。 也算没在关荣轩面前给他丢脸，当即赞赏道。 “不错，即使是突发事件，行动也有条不紊，卢组长还是很不错的。那结果呢？” 一问到结果，卢家志瞬间变得嗫嚅起来，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毛林脸色，一边说道。 “结果就是附近居民都说没看见，我们也入户搜查，确实没发现苏佩凝的踪影。” 毛林脸色眨眼间铁青下来，感情说了这么多，啥也没干成。 毛林可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老领导，他的心狠手辣，像卢家志这类老属下都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对毛林都是心存十二分敬畏。 “饭桶！真是饭桶！” 毛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咆哮道。 就像上次搜查沈鸿一样，卢家志手底下的行动队长，假借搜查之名，贪墨不少财物，还真以为毛林不知道？ 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眼下苏佩凝的事已经火烧眉毛了，还不晓得抓紧，这就太让毛林恼火了。 “梁树仁，你来说说。” 第35章 苏佩凝与中将 梁树仁心头暗暗叫苦不迭，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道。 “是这样的，站长。 自从上次“孤山小组”事件过后，我们行动二组的行动队轮换着放了一个小长假，让大家散散心。 而一收到您的消息，我就立即传令所有在杭州城范围内的成员立即归队。 但其中部分成员远在外地省亲，因此人手稍显不足，在排查力度上，比起行动一组稍有减弱。” 毛林一听还没有得出结果梁树仁就开始找借口，已经准备开始破口大骂了。 梁树仁见状急忙话音一转，开始说道。 “经过我们盘查，还真找出了一点线索，我们并未排查从游玩地点到关局长家中的路线。 而是重点针对苏佩凝以及关梦巧、石青栀三人的游玩路线进行排查。 通过仔细搜查，我们在当地一个小巷中找到了昏倒的两人。 当时我便敏锐的察觉到，其中肯定存在一定问题，于是今天早上我们将两人弄醒，进行盘查。 这才得知原来两人都是黄包车夫，当时已经是半夜，半夜拉车的报酬较白天更高，两人又是生活压力比较大，都有家人孩子要养。 便时常在路口一起等待接活，那天正巧其中一人打盹，另一人便盯着些。 可谁知突然冒出来三名大汉，将两人打晕扔到巷子里，抢了黄包车后便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梁树仁这手以退为进玩得不错，其实他也没调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但预先降低了毛林的期待值，现在抛出一些阶段性的小成果，反而吸引了毛林的注意力。 “那打晕他们的人找到了没？究竟是不是绑走苏佩凝的人？” 关荣轩见有了进展，急忙紧张的问道。 梁树仁看了一眼毛林，见毛林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 “我们在另一个方向的石龙桥上，大约距离苏佩凝与关梦巧等人分开的地点有一里左右。 发现了一双精致的西洋小皮靴，经过仔细辨认，从石青栀小姐的口中得知，确系苏佩凝小姐当时所穿。 由此我们初步推测，当时苏佩凝小姐上了黄包车后，被人强行拐走，而苏小姐当时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 趁贼人不注意，刻意将鞋子扔掉，以此来给我们留下线索。” 关荣轩一听，浑身如坠冰窖，不管苏佩凝的失踪是被贼人见色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这个结果自己都无法接受，而苏骏更加无法接受，如果不能及时救回来。 以苏骏的脾气，别说是矿业局局长这个职位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另一回事。 一位实权中将，要想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报复一位地方官员，可真是太容易了。 毛林显然经验更加丰富，对他而言，有了线索，找到人的可能性就大上不少了。 “然后呢？你们有没有扩大搜索范围圈，就以鞋子为中心进行寻找。” “我们的人正在以鞋子为中心进行搜查，但过了石龙桥就是南郊，方圆都是一片荒凉，草木茂盛。 搜查起来难度很大，一直到目前，我们的人仅仅将搜索范围往前扩大了不到三里。” 毛林沉默了少许，斩钉截铁道。 “搜查难度再大，也要继续，将警察分局的巡警编入搜查小队。 以轮换搜查的方式实行不间断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苏佩凝找到。” 关荣轩一听，心凉了半截，已经严重到死要见尸的程度了吗。 关荣轩不由得哭丧着脸，此刻他已经在思考如果苏佩凝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要如何向苏骏交代了。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办公室外突然响起电讯组收报人员的喊声。 “站长！站长！前线来信，是苏骏中将发来的，请您过目。” 毛林闻言心头一惊，与关荣轩对视一眼，关荣轩更是紧张的额头冒汗。 “毛……毛老弟啊，老哥这回可全靠你了，一定要把苏骏中将的千金找回来啊。” 毛林迅速接过译文，译文上苏骏措辞倒是没有很严厉。 只是说明苏佩凝从小母亲去世的早，一直跟随在苏骏身边长大，自己过于宠溺。 眼下遭逢此劫，原因先不去追究，只希望毛林能够尽力追查，只要女儿安全，一切都好说。 毛林将译文念给关荣轩听，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位苏骏中将的电文倒是很客气，但话里话外都表明一个底线，那就是苏佩凝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只是已经到这种地步，绑匪不知道苏佩凝的来头还好，一旦知晓，苏佩凝必然不可能有活路。 毕竟得罪了一位国军中将，即使对方不主动报复，也会有人为了讨好苏骏而给绑匪使绊。 另一边，刚见完郑奇文点并列将，整装待发准备开拨往衢山的周凛，此刻正优哉游哉回到住所。 假期还剩下两天，他也没什么事，干脆提前结束假期，回到军情处好了。 回到住所，却发现窗台上压着一张纸条。 “队长，情急速归。” 署名是柳遇，柳遇也是整个杭州站中，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周凛住所的人。 周凛看了看纸条，通过笔记能确认是柳遇的笔记。 周凛知道柳遇性格比较轴，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连回到住所休息也顾不上，立即赶往军情处。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按平时来说，军情处内正是人声鼎沸之时，至少校场上是应该有不少人在训练才是。 可此时的军情处内空空荡荡，让周凛心里不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悄悄将腰间手枪掏出，这是他从警备司令部要来的新款手枪，自己的给了刘树铭防身，才新弄了一把。 突然间，楼道拐角处传来下楼梯的轻微脚步声，周凛立即警戒起来。 平日里军情处的人上下楼梯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难不成真出了问题。 周凛微微躬身，如同一只随时出击的豹子，死死盯着楼道口。 “嗖。” 就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周凛如同离弦之箭一眼射了出去，飞快蹿至人影身后，右脚别住对方膝盖。 手臂卡住脖子，轻轻往下一带，人影便险些跪倒在地。 “怎么是你！” 第36章 关梦巧与石青栀 梁树仁踉踉跄跄半蹲在地，揉了揉被卡红的脖子，没好气的道。 “你小子想干嘛，几天不见，就想谋害组长了不成。” 周凛连忙将梁树仁扶起，赔着笑脸道。 “害，这不是没想到吗，我还以为咱军情处被抄家了呢，柳遇给我留个纸条，也没说清楚，只说遇到麻烦了。” 梁树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由阴转晴，压低声音，拉着周凛走出军情处。 “你小子回来的真是时候，快，的确有个大案。 站长和科长他们也一夜没睡正在休息，别吵着他们，咱们边走边谈。” 就在到石龙桥的路上，梁树仁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给周凛说了清楚。 周凛望着石龙桥上的白线，不少的警务人员正在忙碌。 远处的树林内有不少人牵着警犬，拿着工具四处搜索。 桥附近的水面上，也有七八条小船航行，还有专门的渔夫拿着大网进行捕捞。 周凛本能的皱了皱眉，他感觉苏佩凝还活着，也就是说这些人干的事等同于无用功。 如果绑匪是见色起意，哪里还会想到事先打晕两名车夫，抢来黄包车。 再跟踪利用苏佩凝乘坐黄包车的机会，将她拉到这么远的城郊石龙桥来杀害。 无异于多此一举。 周凛看了看地上的用白线围起来的圈，摇了摇头。 “组长，这样搜查我估计用处不会很大，很可能绑匪已经将苏佩凝带出城了。” 梁树仁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派遣巡警搜查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一来是活马当作死马医，能找到苏佩凝的踪迹固然是好。 二来则是站长下了死命令，自己就算真的找不到苏佩凝，那也得做做功夫给站长看呗，否则到时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梁树仁自己。 “这不是没有方向嘛，只能采用这样的笨办法了。” 周凛稍稍沉吟，冲着梁树仁建议道。 “要不这样组长，你们继续在这里扩大搜索范围，把我的行动二队交给我，我再去调查一下。 我想总会有遗漏的蛛丝马迹，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 范围搜索的确是没有什么含金量的工作，梁树仁手底下还有不少巡警可以使唤，因此也并不差这点人。 “行，柳遇他们就在前面的河段，你去找他吧。” 周凛沿着河段走了四五百米，就在河边发现了柳遇的踪迹。 此刻的柳遇正顶着太阳，耷拉着脑袋，站在河边指挥着身旁的渔夫不停往下抛网。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换来的只是些鱼虾，或是扔进河里的垃圾，让柳遇都不在状态了。 此时的他开始怀念起周凛来，不禁想道。 “要是队长在就好了，自己只需要听吩咐，什么也不用想。” 就在此时，周凛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柳遇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柳遇，带上两名兄弟跟我走。” 急忙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名身材挺拔，器宇轩昂，身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站在河堤旁，不是周凛又是谁？ 柳遇立即精神焕发，站起身来，兴奋地挥手喊道。 “队长！你总算是回来了。” 随后又转过头去，冲着另外两名正在苦哈哈打捞水草的行动队员喊道。 “林永涛、唐宏盛，跟我走！” 两人一听将手中的抄网往地上一扔，立马就换上笑脸跑了过来，毕竟顶着太阳捞水草，这可不是他们想干的事。 周凛看了看汗流浃背的三人，挥了挥手。 “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换上军服，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军情处集合。” 既然要开始调查问询，还是穿上军服更有威慑力。 杭州站内平日里共有四辆轿车，以供平日行动所用，此次时间紧，周凛自然也申请了一辆。 林永涛坐上驾驶位，发动轿车，转过头冲着周凛问道。 “队长，我们去哪？警察局吗？” 林永涛之所以说警察局，是因为之前梁树仁带人在巷子里发现的两名黄包车夫，此刻就在警察局待着。 周凛摇了摇头，警察局一会儿再去，他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求证。 “先去石市长家中，我有事情要去拜访。” 片刻后，轿车在一座宽阔豪华的别墅前停下，周凛让柳遇等人在外等候，选择独自进入别墅内。 别墅外装点着不少鲜艳的花花草草，门口是八条高大粗壮的石柱。 周凛走近别墅，就有一位身着长袍的老管家出来迎接。 “您好，我是军情处的情报官，前来调查苏佩凝小姐失踪一案。” 周凛从怀中掏出军官证递了过去，老管家确认无误后邀请周凛进入，略带歉意的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来问过话的已经有好几批人了。 小姐与关姑娘自从得到苏姑娘失踪的消息后，茶饭不思，精神萎靡，正在休息。 还请长官进去稍作歇息，我马上去为您通报。” “无妨，你去喊吧，我在厅内等候便是。” 老管家唤来侍从，替周凛送来点心与清茶。 周凛端着茶杯，并未胡乱走动，开始端详起内部的装饰。 石市长的家看起来很有特点，从外形上看，明显是西式别墅，高大的罗马柱，典雅的喷泉，栩栩如生的壁画都能佐证。 可内部的家具，却大都是民国时期传统的实木家具，造型典雅复古，墙上挂着的也是字画，倒是叫人捉摸不透了。 老管家沿着螺旋状的楼梯走上二楼，在房门隔着些许距离，轻轻叩响房门。 “小姐，关小姐，军情处的军官前来调查苏佩凝小姐的信息，请问你们方便吗？” 房间内，石青栀与关梦巧睡得正香，两人昨夜被叫醒起来问话，得知苏佩凝失踪后。 由于是最后与苏佩凝待在一起的人，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成为目光的聚焦点。 也就是两人身份特殊，否则都已经像黄包车夫一样被请去警察局配合调查了。 饶是如此，也一直忙碌了一整个上午，直道两个小时前才得到机会休息。 “哎呀，好困啊青栀。” 关梦巧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石青栀虽然也困得不行，但知道事关苏佩凝，还是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快点啦，关关。佩凝现在下落未卜，我们一定要积极配合工作才行，说不定就能从我们的信息中获得蛛丝马迹，帮助他们找到佩凝啦。” 石青栀揉了揉关梦巧脑袋，帮她找来衣服，匆匆换好后立即下楼。 关梦巧醒了后走在前头，从二楼过道上透过扶梯往下看，望见周凛的身影，浑身一激灵，瞪大了双眼，登时睡意全无。 “青栀！！！快看，那是谁！” 第37章 线索 关梦巧激动的同时，为防止惊动周凛，刻意压低声音，冲着石青栀说道。 “是那天游船时碰见的男子，就是让你魂牵梦萦那个！” 石青栀素来淡定的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瞎说什么呢，关关，我哪有魂牵梦萦。” 虽说嘴上不由自主的反驳，可石青栀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心乱，那日周凛坚毅的目光再次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石青栀匆匆跑回卧室，将房门反锁，又去折腾好一会儿，准备将刚才穿的常服换成一身修剪得体的精致长裙。 而关梦巧则独自下楼，望见正在观看墙上壁画的周凛，故作惊讶道。 “怎么是你？” 殊不知，五感过人的周凛在刚才便听到关梦巧的声音，此时看到长相，自然知晓是那日游湖遇见的女子之一。 周凛缓缓转过身来，也十分配合的惊讶道。 “咦，姑娘怎么在这。” 关梦巧掩嘴轻笑，水灵灵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古灵精怪。 “这里是我姐妹家，我当然在这了，没想到你还是军情处的军官，真是让人意外。” 能出现在石市长的家中，又是石青栀的姐妹，这人多半就是关局长的女儿，关梦巧了。 周凛心中了然，对她知晓军情处的存在，毫不意外。 “实在抱歉打扰二位姑娘休息，只是事关重大，苏佩凝小姐尚且生死未知，我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赶了过来，还望二位姑娘见谅。” 关梦巧却心里直痒痒，她知晓石青栀对周凛很有好感，总想着要找个法子将二人撮合撮合，于是便叹了口气道。 “其实那天我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记不清了，有什么事你还是去问青栀姐，她就在房间里等你。” 周凛心底有些狐疑，但见关梦巧古灵精怪，看起来不大靠谱，便拱了拱手，朝着楼上走去。 此时的石青栀正在换衣服，她感觉自己身穿长裙太过成熟，还是想换成当日初见周凛的时候，身穿的学生装。 突然房间敲门声音响起，周凛温和有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石姑娘在吗，在下周凛，想来求问那日你们与苏姑娘游玩的具体经过。” 石青栀突然紧张起来，她害怕周凛此刻推开房门，看到自己换衣服时的模样，不由得磕磕巴巴道。 “等……等一下，我现在不方便，请你在楼下稍候，我即刻下来。” “好。” 片刻后，石青栀见到笑嘻嘻的关梦巧，心里已然知晓是她搞得鬼，当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又转过头端庄的坐下，面容肃穆，向着周凛问道。 “周队长请问，事关佩凝的安全，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石青栀严肃起来，谈到正事，关梦巧也收起笑容来。 周凛点了点头，见两人有些紧张，出言安慰道。 “二位姑娘放心，只不过是一些常规询问，相信苏姑娘一定会吉人天相的，那我们开始吧。” “请问二位姑娘，当日你们是为什么离开舞厅，何时离开舞厅，又是通过什么方式离开的。” 此前石青栀已经应付过两波询问的人，轻车熟路的答道。 “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关关说舞会太过无聊，又有些烦人的男子不停邀请我们跳舞，还不如出去逛逛灯会。 我们便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出门便坐了两辆黄包车到灯会。” 周凛点了点头，将信息记录在本子上，晚上十点晚会已经吃过饭，的确进入了跳舞等娱乐环节，接着问道。 “请问有哪些人注意到你们离开舞会呢？” 这个问题把石青栀问倒了，她们当时是偷偷离开的，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真没注意到有谁盯着她们。 倒是关梦巧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还能有谁，那几个想邀请我们跳舞的苍蝇呗。” “哦？请关姑娘详细说说。” 周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如果是起了争执，那么因此而掳走苏佩凝也说得过去。 关梦巧口中有些不屑的说道。 “正新公司的李洪生、金瑞公司的王浩轩当时跟个苍蝇一样围着我们转，邀请了我们好几次跳舞。 可他们的品性谁不知道？经常打架斗殴、欺负良家妇女，他们爹为了给他们擦屁股，三天两头往警察局跑。 真是没长眼睛，还敢招惹姑奶奶我，真是给他们脸了。” 周凛将此事重重记录下来，如此一来，此二人至少有作案的动机了。 “那请问苏佩凝姑娘与他们是否产生过纠葛。” 关梦巧歪了歪头，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倒没有，佩凝姐刚来杭城不久，都不认识他们二人，谈不上纠葛，舞会里骂人也是我骂的。” 石青栀似乎是知道周凛在想什么，轻声解释道。 “正新公司的李洪生，父亲是城西煤矿的老板，他家是从外地来的，近几年抓住了机遇，在杭城攀上工商局局长的关系，发展的很不错。 不过最近似乎在业务经营上遇见了困难，导致公司停滞不前，此前曾找过关关的父亲帮忙。 而金瑞公司王浩轩，父亲是金瑞百货公司的老板，在十几年前便在杭城开办百货店，近来生意越做越大，算是根基深固，资产丰硕。 此前王浩轩的父亲也曾数次找过我爹，试图寻求合作，不过我爹始终还没有接受。” 关梦巧此时已经将嘴高高撅起，不满的说道。 “我爹可没有答应他，那个李洪生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父子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被我爹拒绝后，竟然唆使李洪生打起了我的注意，三天两头往学校里跑，还在家门口等着给我送花，不过都被我打发了。” 周凛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与苏佩凝并无冲突，但在确定前，周凛仍然未将两人从名单上划去。 “对了，两位姑娘，请问昨夜你们游玩时，有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见两人疑惑不解，周凛便解释了一句。 “比如说有没有那种重复出现，疑似跟踪你们的，还有，当时苏佩凝小姐乘坐的黄包车，车辆或者是车夫有什么特征，你们有注意到没？ 这些线索对于尽快找到苏佩凝小姐的踪迹有很大用处，还请二位姑娘好好想想。” 第38章 牛家三兄弟 “这……” 石青栀与关梦巧脸上都显现出为难的表情来，虽然她们脑袋机灵，但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训练。 加上又是晚上，注意力都被灯会与街边的小吃吸引去了，并没有注意到类似情况。 “最后分别的时候，我和关关将佩凝送上黄包车，当时虽然是已经快十二点，但街上还有不少人，因此也就没有担心安全的问题。 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到此处，即便是平日里十分独立坚强的石青栀也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不安的情绪来。 毕竟她们三人情同姐妹，从幼时便相识，虽说苏佩凝逐渐与两人稍稍疏远。 但一见面后，仍然聊得十分开心，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眼下苏佩凝失踪，石青栀实在是于心难安。 周凛后续又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游玩的具体项目和所待的时间，最后见问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谢谢二位姑娘的配合，这对我们找回苏佩凝小姐，有极大的帮助。” 石青栀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双手紧紧捏着衣角。 “拜托你们，一定要把佩凝安全的带回来。” 周凛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轻轻拍了拍石青栀的肩膀，温声道。 “放心吧，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会不遗余力的寻找她，相信很快就有线索了。” 就在周凛带着人开始前往下一站实地调查时。 另一边，某处山间的小屋内，三名汉子正耷拉着脑袋，半蹲在木屋前挨训。 “妈的，你们把篓子捅大了，谁让你们抓苏佩凝的，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是想把老子害死是吧！” 穿着一身西服的李洪生正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为首的一名身穿短打的汉子闷头闷脑，挨了半晌的骂，才吐出一句。 “老板，俺们又不认识谁是关梦巧，不是你说的吗，谁去关局长家的地址，就把谁绑了。” 一听李洪生更来气了，却又怪不到这三人头上，只能自顾自的来回踱步。 李洪生转过头，望了望屋内昏迷过去的苏佩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既然抓都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还不如杀了抛尸荒野。 大不了到时再将牛家三兄弟灭口，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摘出去。 他苏骏再牛，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把自己杀了？ 于是李洪生转过头，眼神冷漠，冲着牛大说道。 “把她杀了，扔进山里喂狼。” 牛大一听愣在原地，急忙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 俺们只答应你绑人，不能杀这小妮子，她又没干坏事。” 李洪生冲了过来，想提住牛大的衣领子，可牛大常年干粗活，又生的人高马大。 挣扎之下，李洪生连衣领也抓不住，只能恶狠狠的说道。 “你现在只有听我的话，你娘才能活，你不是想给她治病吗？” 见牛大等三人默不作声，李洪生又用森寒的语气说道。 “你不杀是不是？难不成你想看着你娘死？” 牛大还未吭声，牛二已经涨红了脖子，愤怒至极，提起了硕大的拳头，就要往李洪生脸上抡。 “俺一拳打死你这个畜生，敢骂俺娘。” 李洪生见牛二这副模样，登时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 “你……你想干嘛，你这个憨货。” 牛二可不管不顾，闷着头往前冲去。 李洪生见状吓得连滚带爬，他何曾见过这个场面。 “牛大，快拦住你弟弟啊，他要是打了我，你娘的命不要了是吧！” 牛大这才上前一把揽住牛二，闷声闷气道。 “行了，牛二。” 牛二这时稍稍冷静了些，但仍然愤怒的质问道。 “哥，为啥拦着我，他骂咱娘，我要揍死他！” “行了！” 牛大愤怒的吼道，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老是被逼。 在矿里要被逼，出来后还要被逼，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李洪生。 但母亲现在就在医院里，每天需要的治疗费用都十分高昂，远不是自己能负担得起的价格。 如果不帮李洪生，母亲就会被赶出医院，牛大脑袋愚钝，心里没有什么城府，他只知道要救活母亲。 李洪生见牛二被拉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吓成软脚虾，有些恼羞成怒的爬起来，还准备嘲讽牛二两句时。 见到牛大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得心底发怵，知道是自己逼得太紧了，不由得留下一句狠话。 “三天之后我会再来，如果苏佩凝还没被喂狼，就别怪我让医院停药了！” 李洪生一走，牛大便蹲在地上，痛苦的抱住脑袋。 牛二和牛三望见大哥痛苦的模样，想上前安慰，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在一旁。 牛二更是不停流眼泪，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冲昏了头，想揍李洪生，给大哥添了许多麻烦。 “大哥，是俺不好，要不是俺，你也不会和李洪生吵起来，娘也不会被停药。” 牛家三兄弟自幼在村子里长大，父亲早早抛下家庭离开，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平日里柔弱的母亲却一反过去的模样，扛起整个家庭，将三个小子喂得白白胖胖。 牛家三兄弟也争气，牛大年长，十二三岁就主动替母分忧，加上长得很快，身材已经不输一般的成年人。 倒也勉勉强强将整个家撑起来，一家三兄弟也长大，一起在李洪生家的煤矿里卖力气，讨个生活。 牛大还盘算着再挣一年前，将家里的土屋重新修筑一下，再弄个鸡圈让娘喂上几只鸡，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可惜厄运专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就在日子逐渐好起来的时候，积弱多年的母亲却突然间病倒了。 三兄弟急忙将母亲送到医院，可得到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需要的治疗费用足足要接近七百元法币，这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天文数字。 三兄弟砸锅卖铁，刚买的小鸡仔还没来得及喂，又低价卖了出去。 自己在煤场里干活，攒了多年的辛苦钱也一并拿了出来。 但仍然是杯水车薪，距离治好母亲还差了足足四百多元。 就在这时，李洪生主动找到牛大，替他交了医疗费用，代价就是听他差使。 也因此有了现在进退两难的一幕。 + 第39章 端倪初现 牛大叹了口气，望了望里面昏睡的苏佩凝，不知怎么办才好。 让他动手杀人，实在是下不了手。 母亲从小就教导他们三兄弟要与人为善，相信老天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也因此淳朴的牛家三兄弟过去身材健壮，却从来没欺负过别人。 这次绑架苏佩凝，也是迫不得已，生怕她在深山老林里出了意外，日夜不停的守在木屋附近。 可眼下李洪生又叫非要杀了苏佩凝，牛大顿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望了望两位弟弟，又想起母亲从小抚养他们长大的亲切模样，牛大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从地上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缓缓朝着苏佩凝走去…… 而周凛此时已经来到警察局，找到两名被打晕的黄包车夫。 “打晕你们的共有几人，身材如何，身上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其中一人当时正在打瞌睡，什么也没见着，另一人倒是迷迷糊糊看了大概，但也说不明白。 “应该是有两三个人，身材十分高大，具体模样没看清，当时天太黑了。 我又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脖子被人箍住，双眼一黑就昏过去了。” 听到这些讯息，周凛不由得皱了皱眉，实在是太粗浅了，几乎没什么有效信息。 就连基本的人数也无法确定。 正准备离开的周凛突然间发现了端倪。 “你脖子衣领上的黑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黄包车夫还有些懵，自己身上哪来的黑色粉末，便不确定的揣测了一句。 “啊？兴许是什么灰尘，在牢里墙上蹭的。” 周凛皱了皱眉，走近黄包车夫，用食指与拇指轻轻捏了些许粉末手上，靠近鼻尖轻轻一嗅。 “是煤灰！” “快说，你什么时候碰过煤？” 周凛突然疾言厉色的出声道。 车夫被吓得浑身瘫软，不知道周凛为何突然这么严厉。 “我没有啊，长官，我家里活都是老婆干，白天夜里都在拉车，哪来的时间碰煤。” 周凛仔细观察着车夫表现，见其目光涣散，浑身瘫软，不像是装的。 这才换上稍稍和煦的表情。 周凛此时已然心知肚明，这煤灰很可能就是当时将他打晕的人留下的。 双手沾满煤灰，说明此人工作与煤灰有接触，再结合此前从石青栀与关梦巧得到的消息。 周凛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判断，此事恐怕与那个开煤场的李洪生脱不了关系。 有了方向之后，周凛便立即开始着手。 而一旁的柳遇更是眼睛都瞪直溜了，当时拷问这两名黄包车夫时，他也在场。 在场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衣领上的煤灰，或许有人注意到，但也没有提出来，如此重要的线索，竟然埋藏在这样的细节里。 “林永涛、唐宏盛，立即去叫人，各自带领一支小分队，去附近卸煤的码头或者车站查，注意优先考虑涉及到正新公司业务的地方。” 说完转过头对着柳遇说道。 “会开车吧？走，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片刻后，周凛带着柳遇来到昨夜石青栀等人游玩的街头。 此时的柳遇正心痒痒呢，眼见已经知道那三人是煤场的，还不赶紧去排查，要等啥。 “队长，咱们不是已经搜查出结果了吗，为什么还来这里浪费时间，再不去，等会儿人都被唐宏盛和林永涛抓到了。” 柳遇虽然现在已经是行动队的副队长了，但心理上还是将自己当成周凛的手下看待。 见到自己的兄弟们都在去抓人立功，自己却还在这逛街，那多不得劲。 周凛并未给柳遇解释，而是交代给他一个任务。 “稍安勿躁，你去把附近的商家、车夫还有小贩都喊出来，就在这里集中。” 不得不说，柳遇是一把干行动的好手。 其实部分商家知道此地发生了案子，警察一上午来来回回跑了两三趟。 可大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愿提供讯息，甚至不愿前来集中。 可柳遇是什么人？啥刺头没见过，当即掏出手枪来，连哄带吓之下，半小时不到就将人喊了个七七八八。 周凛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扫动。 “昨天这里发生了一起重案，一位妙龄少女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踪，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绑走。 对此，军队、警察上下一心，高度重视，但凡谁能提供信息，或者抓捕住罪犯的，重重有赏。” 说罢，周凛从怀中掏出一小摞法币，有五元面值，也有十元面值，总量估计足足有100元出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在此承诺，能提供讯息，帮助我们抓到罪犯的，赏50元。 能抓捕住罪犯，并且安全解救被绑少女的，赏法币200元。” 此话一出，加上明晃晃的钞票在眼前摇动，众人不禁呼吸粗重。 在这里讨生活的，大都是些车夫、小贩，他们肩膀上的担子重，能得到这样一笔钱毫无疑问可以极大程度上改善生活。 像黄包车夫，每月辛苦些，也能挣个二十元法币。 但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让生活成本极高，刨除掉租车费用和生活费后，压根就剩不下多少。 而光是提供信息这50元法币，就足足能让他们攒上一年。 见众人已然有些心动，却仍然无人开口。 周凛便再次开腔，这次怒目而视，以严厉至极的口吻说道。 “任何犯罪行为，都会得到严惩，但凡是窝藏嫌犯，或者是知情不报的，一旦被我们查获。 视同包庇，享连坐之罪，不仅要罚款、还要拉去蹲大牢，有人想尝尝这个滋味吗？” 周凛说完后，底下不少人纷纷低下头，口中嗫嚅道。 “不敢不敢。” “长官息怒，长官息怒。” 还有身着绸缎的掌柜微微躬着身，口里发着牢骚。 “谁知道的，赶紧说啊，别把大伙都拖累了。” 周凛目光在人群中不停逡巡，发现有两人在相互拉扯，其中一人面红耳赤，似乎有些生气。 周凛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可能存在问题，便立即吼道。 “你们两个，在干嘛！给我出列。” 第40章 锁定绑匪 两人扭扭捏捏，最后在旁人的推搡之下站了出来。 周凛带有强烈压迫感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鸦雀无声的人群，再次强调道。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嫌犯很可能是两到三人，并且曾经在煤矿工作过。 凡是与以上这些信息相关，最近几日里在这个街道盘踞过的人，大家都可以尽管检举，我们会一一调查。 如果担心遭到报复的，也欢迎私下与我们联系，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见无人说话，周凛便望向一旁杵着的两人，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见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便将人群疏散。 “那今天就到这里，在没抓到嫌犯以前，我说的话长期有效。” 话音一转，周凛便指了指杵着的两人，面容严肃道。 “把这扰乱秩序的两人给我带回去。” 警察局拘留室内，周凛坐在桌前，面对两人。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坐在左边那人，身材瘦高，脸型瘦长，一双小小的眼睛中透露出精明的气质。 “禀报长官，小的是尤三，这是我哥尤二，我俩合伙在街头摆了个药摊，我负责守白天，他负责守晚上。” 周凛倒是有些纳闷了，这年头药摊都得二十四小时营业了？ “你们啥药摊啊，晚上还摆？” 尤三嘿嘿一笑，猥琐的挑了挑眉，说道。 “是给男人用的药，晚上才用得着，尤二平时都是搬货的，最近活少，这才晚上来搭把手，也是挣点辛苦钱。” 周凛没心情听他这点破事，便问道。 “你们知道嫌犯的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尤三挠了挠头，推了推旁边的二哥，不满的催促道。 “你快说啊，那都是干伤天害理事情的劫匪，有什么好隐瞒的。” 尤二看上去比尤三憨厚许多，是个话不多的汉子。 即使是来到拘留室，也是闷着头不愿说话，直到尤二催促他，这才低声说了句。 “牛大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我认识他们两年了，他们都是好人。” 周凛见状也不气馁，缓缓劝道。 “是不是坏人，我们自有评判，你把事情说出来。 万一你朋友是被人胁迫了也说不定，说出来我们还能帮他。 你瞒着，不仅对他们没好处，也让被绑架的无辜姑娘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相信，你如果有女儿的话，恐怕也不愿意她无端被别人掳走吧。” 尤二仰着头，无力的叹了口气，说道。 “是他母亲病了，他还曾找我借钱给他母亲垫付药款，可我当时也没多少钱，掏光口袋也只能拿出来十几元，都给他了。” 周凛听到此处，登时来了精神，看来这尤三的确是知道些东西啊。 在周凛的引导之下，尤二总算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平时都在城西火车站卸货，因为距离城西最近，因此正新公司的煤矿大部分货物都会在这里卸货。 过去城西煤矿的货比较充足，我也时常在火车站忙活，时间一久，就跟城西煤矿负责押送煤的牛大熟识起来。 他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有三兄弟，都打着光棍，家里有个老母亲，身体还挺硬朗，平时也编竹篾，赶集的时候来市场上卖。 牛大这人很实诚，卸货时费用从来不克扣，有次还因为这事，替我们搬运工跟城西煤矿的人吵了起来，我也了解他的脾气。 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会干出绑架这种事的人。” 说到这里，尤二重重叹了口气，他与牛大平时交流不多，可却算是十分欣赏对方。 这次将事情说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那50元的奖励，更是为了能帮帮牛大他们。 “那你怎么知道绑架的人是牛家兄弟？” 稍稍顿了顿，尤二便接着说道。 “可不久前，我听说正新公司出了点事，导致城西煤矿的开采也停滞不前，牛大他们都没地方做工。 而我也因为火车站卸货的行情不太好，自然也换到码头做工。 然后我就在码头看见了牛大和他两个弟弟，由于当时比较忙，没来得及打招呼。 昨晚上我在帮我弟守摊子时，又碰到了牛大，我还尝试递了根烟给他，可他竟然对我置之不理，自顾自的走了。 当时我还有点生气，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难不成他牛大因为城西火车站生意不好，就与我疏远了不成。 没想到今天长官你们就找过来了，当时你一说，我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一反常态的牛大。 之所以没有举报，是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长官，求求你一定要帮帮他。” 周凛则是稍稍沉吟，如此看到这牛大等人极有可能是受了李洪生唆使，才会绑架苏佩凝。 而且他们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求财，毕竟牛大的母亲治病需要相当一笔钱，如此想来的话，苏佩凝的生命安全或许还能有保障。 “不对。” 周凛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如果牛大他们是受李洪生的指使，李洪生不可能不知道苏佩凝的背景，一旦将苏佩凝放回去。 通过牛大追踪到李洪生，他们将面对苏骏疾风暴雨般的报复，以李洪生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周凛紧皱着眉头，如果自己是李洪生，在这种情况下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应对，周凛突然间得出一个惊人的推断。 只有一种可能，唆使牛大等人将苏佩凝杀害，再把牛大他们一起灭口！ 只有这样才能将正新公司和李洪生从里面摘出来，否则的话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周凛已经知晓苏佩凝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中，找到牛大等人的所在地已然刻不容缓。 念及此处，周凛不由得将钱甩在尤二手上，立即问道。 “你知不知道牛大他们在哪里，快说！ 如果我们找到他的时间太晚，很可能他就铸成大错，到时就什么都晚了！” 尤二也顾不得接什么钱，将钱放在尤三手上，郑重的说道。 “尤老三，我警告你，这笔钱是要给牛大的母亲治病用的，如果你敢乱动，我跟你没完！” 又转过头对着周凛说道。 “长官，我带你去，我以前去他家里喝过一次酒，还记得大概位置。” 尤三虽然平时是个无赖性格，可对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哥哥却十分了解。 想起尤二过去犯轴的模样，尤三还真不敢顶黄，嘴里边骂，边把钱拿去医院。 “妈的，就当积德了。” 第41章 瓦窑镇小瓦村 尤二带头，闷着头就往前跑。 周凛见状连忙招呼。 “来这，上车！” 尤二伸手拽了好几下，鼓捣半天也弄不开车门。 还是周凛偏着身子，从里面帮他将门打开。 望着整洁高档的轿车座垫，尤二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腰杆挺直，只放了三分之一的屁股在座垫上，生怕自己将轿车弄脏。 “长官，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左拐进小路。” 在尤二的指引下，周凛与柳遇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穿过喧闹的火车站。 又驶入一条曲折的石板小路，行驶了大约两公里。 总算来到一片位于山脚下的区域，住房约有十几所，并不算密集。 “好，停车！前面就是牛大他们的住所。” 尤二带着周凛来到一处矮土房前，边走边说道。 “这儿就是牛大他们在杭州城西的落脚点，之前他在火车站附近卸煤时，曾邀请我来这里喝过酒。 距今大约有七八个月的样子，当时城西煤矿还很红火，生意蒸蒸日上。 可就最近这三四个月，不知怎的，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起，还用武力镇压。 工人们被逼迫的受不了，一发火把机器砸了就跑，城西煤矿一下子便熄火了。” 周凛靠近矮土房，将腰间别着的手枪取了出来，同时给了柳遇一个眼神。 柳遇突然一个飞踹，将本就不堪一击的破旧木门一脚踢开。 周凛顺势一个翻滚冲进屋内，却空空如也。 在两人配合下，很快便将三间屋子都排查完毕，里面空无一人。 周凛来到灶头，发现还有不久前烧火剩下的木炭，根据积尘判断，应该是才离开不久。 看来之前的想法没有错，牛大的确是绑着苏佩凝去了城外，而在那之前，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你再想想，牛大还有没有什么住所？要城外的。” 尤二摇了摇头，他与牛大的交往并不是很密切，平时都在干活，伙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不知道了，我只来过这个地方。” 短暂的沉默后，周凛忽然说道。 “我记得他老家似乎就在城外，你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尤二摇了摇头，但很快给出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但是城西火车站的警察肯定知道，他们经常和城西煤矿的人打交道，就连我们卸煤的人家住哪，他们都有登记。” 事不宜迟，周凛立即又带着尤二赶往火车站，这次事态紧急，周凛也来不及啰嗦。 极速冲到城西火车站的值守点，透过木窗望了眼，里头正好有个人穿着制服躺床上。 心里松了口气，人在就好。 最近不少巡警都被抽调去搜查苏佩凝了，周凛还真怕找不着人。 “嘭嘭嘭。” 响亮的敲门声将里头正在睡觉的王四眼吵醒。 因为平时带着个眼睛，又时常在卸煤工人面前作威作福，平日里尤二等人都叫他王四眼。 “王四眼、开门，快开门，有人找你。” 王四眼刚刚睡着，正梦见自己捡了块大金锭，正乐得不行，突然被人吵醒，正在气头上。 尤二又是城西火车站的熟面孔，听出他的声音，王四眼当即破口大骂。 “敲你吗啊敲，没看见老子在睡觉。” 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从床上翻身跳起来就将门掀开，准备给不识时务的尤二一点颜色看看。 刚一掀开门，黑洞洞的枪口就顶着脑袋。 柳遇狰狞着脸，用枪口轻轻敲了敲王四眼的头。 “你要给谁颜色看？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王四眼此时吓得站都快站不稳了，伸出右手就往自己脸上甩。 “大爷、大爷，给我自己颜色看，给我自己颜色看。” 周凛却懒得跟他废话，将证件掏出。 “我是军情处的，正在调查一宗案件，请配合我，找出曾经在城西煤矿干活的牛家三兄弟的具体住址和详细情况。” 王四眼见柳遇收回了枪，咽了咽喉咙，好在小命是保住了，急忙应道。 “长官稍等，我马上找。” 片刻后，从书柜顶端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了半晌，惊喜道。 “找到了长官！ 牛大、牛二、牛三，具在城西煤矿工作，其中牛大担任过城西火车站卸煤点的工头。 不过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他们的住址是…… 是瓦窑镇小瓦村，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周凛皱了皱眉，这瓦窑镇又是哪，对杭州内部他还算熟悉，可出了杭州城，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好在王四眼推了推眼镜，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瓦窑镇就是城西出去二十多里外的河湾边，小瓦村就在河对面的山上，我老婆的小姑子就嫁到这里去，穷的鸟不拉屎。” “还不赶紧带路，等着吃枪子儿！” 柳遇不轻不重的踹了王四眼一脚，他在军情处干了挺久，知道对付什么人，要用什么办法。 王四眼见状将鞋子一撇，便为周凛等人带路前去瓦窑镇。 “长官，这瓦窑镇因为镇上一个瓦窑洞而得名，以前还有不少人住在那附近，不过那个瓦窑洞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而那些房屋现在也已经荒废了许多，小瓦村就是以前瓦窑洞红火时诞生的，距离瓦窑洞的距离并不远。” 爬了足足半小时的山路，总算是到了小瓦村，周凛总算是理解王四眼口中的鸟不拉屎是什么样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巴路，直通上半山腰的几间矮土房。 附近绿树成荫，栽种了不少李树桃树，环境倒是不错，可惜交通实在不方便，别说距离杭州了，就是距离镇子也有不短的距离。 如果再下下雨，那条泥巴路只怕是走起来都费劲。 周凛正观察着小瓦村的人居环境，眼前出现了一位杵着木棍当拐杖的老头。 “老人家，请问你知道牛家住哪吗，就是有三兄弟那个牛家。” 老人家眼球都有些浑浊，但脑袋依旧清醒，并未回答周凛的问题，而是打量了一眼周凛问道。 “你找他们做什么？” 周凛一听有戏，当即口吐莲花起来。 “我们是杭州里头一家医院基金会的，专门负责帮助那些困难的病人。 牛家三兄弟的母亲病重，就在医院里治病，我们要来考察他们家是否困难，以此来衡量要不要给予他们帮助。” 老头一听连牛家老母生病都知道，当即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牛家老嫂子命苦啊，丈夫死得早，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子拉扯大，眼看要享福，自己又病倒了。” 周凛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附和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在医院里瘦了好几斤了都，请问你知道牛大他们在哪吗，我们要找他们核实一些情况。” 老人家肯定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了，我在这小瓦村住了几十年，哪儿我不知道。” 第42章 进山搜寻 老头带着周凛等人来到一处破落但整洁的土屋。 这土屋比起小瓦村其他屋子来说，明显要好上不少，由四间屋子构成，中间是堂屋，一道两开的木门。 周围还用篱笆围了一个小圈，里头有个食槽，兴许是准备用来养些鸡鸭，可惜现在空无一物。 周凛皱了皱眉，眼前屋子门扉紧关，明显没有人居住。 “老人家，你上一次遇见牛大他们是什么时候？” “这……” 老头稍稍沉吟，似乎在回忆，摇了摇头说道。 “牛大我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了，不过昨天下午我似乎看见牛二在街上买盐。 戴了顶大帽子，看不着脸，但他长得高大，身材魁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凛心中一动，看来果然如此，牛大他们将苏佩凝带来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藏了起来。 周凛环视一圈，周围是山脉连绵起伏，林木茂盛，要贸然进山搜捕，无异于大海捞针，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之计唯有双管齐下了。 周凛告别老头，带着柳遇和王四眼来到山下。 “队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周凛望着瓦窑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嘴里吐出两个字。 “摇人！” 不多时，得知周凛已经发现绑匪踪迹的梁树仁心中大喜，命令手下人立即驰援，无条件服从周凛安排。 “赵队长，要劳烦你派一部分人盯住场镇，绑匪现在就躲在山里。 咱们也不能大肆搜捕，一旦惊动绑匪，误伤苏佩凝小姐的性命，我想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赵全拱了拱手，自然是答应下来，爽快的说道。 “一切皆听周队长调令行事，尽管吩咐便是。”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周凛能申请将自己这支分队调过来。 要知道，除掉绑匪，解救苏佩凝一案，现在可以说都是由周凛的行动队一手完成。 自己的行动队不过是听从组长指挥，在杭州城里干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活。 到最后即使是真的将苏佩凝救出来，只怕功劳也分润不到什么。 可现在被调配到瓦窑镇就不同了，这就是解救苏佩凝一案中，最核心的部分。 周凛见赵全十分配合，心下也很满意，之所以选择赵全的分队，有两个原因。 一是自然不能拂了梁组长的面子，赵全也算是梁组长的心腹，此次想在案件中为他分润一笔功劳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梁组长也没有以势压人，而是明里暗里透露赵全会有所表示，周凛自无不允。 二是周凛对赵全观感本就不错，他初来杭州站时，就曾与赵全比试过，此人的确枪法过人，且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后来赵全也曾请周凛在酒楼里吃过饭，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了不少。 周凛面对身前站着的二十多名行动队员，面容严肃道。 “我已经联系了一些村上经常上山的猎户和采药人，对这附近山脉比较熟悉。 稍后我会将他们分进各个支队，咱们按照6人一组的建制，派遣四个小队进入山内搜查。” 随后话音一转，目露冷光，寒声道。 “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旦发现绑匪踪迹，一定要优先盯梢，通知其他行动队一起出手。 谁坏了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一见周凛这般模样，心知事关重大，纷纷表态道。 “是，长官！” 随后周凛便将众人分好队伍，从不同方向往山内进发，同时在瓦窑镇留下数名队员一边盯着镇子，一边充当联系人的角色。 “柳遇你带人从西南缺口处上山，那边是高点，可以俯瞰，一旦发现炊烟等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立即联系我。” 周凛为自己选择的路线正是瓦窑洞方向。 瓦窑洞距离瓦窑镇不远，大约三十分钟路程，窑洞里面阴森黑暗，多毒蛇毒虫，因此人迹罕至。 如果周凛是牛大，那么相信窑洞绝对是上佳选择。 此时已经接近夜晚，在晚上搜索，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且不说不熟悉山里情况，遇到毒虫猛兽会十分危险。 在夜晚的搜寻效率也极为低下，且晚上的灯光也极易惊动绑匪。 因此周凛给搜寻小队定下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不管有没有发现目标，都必须立刻回到瓦窑镇即可。 等待第二天天明后继续搜查。 另一边，就在牛大拿着石头，走到苏佩凝身前，将手中石头高高举起，正准备砸下去时。 苏佩凝紧闭的双眼陡然间睁开，将牛大吓了一跳，手中石头险些没拿稳。 苏佩凝毫不惊慌，颇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气魄，慢条斯理的说道。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李洪生真不是个东西，拿你母亲的命来威胁，让你干这种不法勾当。” 牛大一听，忍不住穿着粗气，他自然知道那李洪生是个什么东西，被苏佩凝这么一说。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 “牛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受了李洪生的唆使才会绑我。 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我放了，不仅事情既往不咎，我还会为你母亲治病。” 牛大闻言明显心动，手中的石头也悄然间里苏佩凝脑袋远了些。 “俺凭啥相信你，李洪生固然不是好东西，但俺替他办事，他已经在医院里派人守着了，只要把你解决掉，他就能替俺治好母亲。” 苏佩凝发出轻笑，全然没在乎当下危险的境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 牛大哭丧着脸，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 “俺要知道，俺就不会抓错人了，俺要抓的是关梦巧。” “李洪生要你抓他干嘛？是不是想以此威胁关局长？” 苏佩凝心念一动，这牛大看起来挺好忽悠的，看来这李洪生的胆子不小呐。 牛大显然也没有保密的意识，这些事情早已不吐不快，苏佩凝一问，便不由自主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煤矿要垮了，煤矿垮了，俺家三兄弟就没地方干活，就挣不到钱，修不了篱笆，喂不了鸡鸭，也没钱给俺娘治病了。 李洪生说了，只要把关梦巧绑了，城西煤矿就能活，还会给俺安排到工头，俺干活比谁都卖力，凭啥挣不到钱。” “你被骗了！” 苏佩凝半是怜悯，半是认真的说道。 第43章 苏佩凝醒来 “李洪生是不是叫你杀了我。” 牛大点了点头，也没否认，毕竟刚才苏佩凝如果提前醒过来的话，应该也听见了。 “我是苏骏中将的女儿，杀了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牛大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在山里和地里干了半辈子，对军中职务没半点概念。 “中将？是比俺煤矿矿长还大的官吗？” 这句话给苏佩凝干沉默了，她决定换个方式劝说。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没抓到关梦巧？” 牛大点点头，他要是抓到了关梦巧，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那自然关局长也不会出手，你们的城西煤矿是不是也活不了？” 牛大再次点了点头，抓不到关梦巧，李洪生就不敢假装救出关梦巧，让关局长知恩图报。 自然也就没办法将城西煤矿救活了。 “那我告诉你，你抓了我，不仅仅城西煤矿活不了，就连整个李家都活不了，我爹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牛大望着苏佩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心底涌起几分胆寒，也不由自主的相信了苏佩凝的话。 苏佩凝继续向牛大分析，紧接着说道。 “事实上，你们杀没杀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抓了我，就等于李家已经濒临绝地。 只要被查出来，我的失踪跟李家有关，那么结果就不重要了” 见牛大被绕得有些头晕，苏佩凝便多说了一句，解释道。 “这就意味着，要想保住李家，只有让我，和你们三兄弟，一起埋在这山里！” 当苏佩凝说出结论时，牛大陡然间感觉胸口发堵，他不由自主的辩驳道。 “不可能啊，李洪生要杀我，为什么还把我母亲接去医院，花这笔钱。” 苏佩凝可怜的望着牛大，说道。 “那是因为在他的计划里，你原本就是属于要清除的人，即使是你绑了关梦巧。 我想李洪生也打算在假装解救关梦巧的过程中，不小心将你们杀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而你病重的母亲，不过用来让你前行的鱼饵罢了。” 牛大有些茫然，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但此刻他相信，苏佩凝说的话是正确的。 “你想不想活命？” 苏佩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便有了底气。 牛大自然是点了点头，经过这会儿谈话，他已经完全相信苏佩凝说的话了。 怪不得之前李洪生接他母亲去医院，却只是让用些普通药来暂缓疼痛，一点也不愿意真正的花钱治病。 还派人将他母亲保护起来，美其名曰不能影响休息。 可恨自己是个蠢货，被他欺骗，玩弄于股掌之间。 “啊！” 牛大想着母亲在床上孤苦无依，连儿子也见不着，便心生愤恨，第一次这么想要杀一个人！ 重重一拳捶在木门上，将木门捶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牛二与牛三见情况不对，赶忙过来。 “大哥，咋啦。” 牛大此时已然清醒，冲着牛二与牛三说道。 “咱们被李洪生骗了，那狗日的根本没给娘治病，还想杀咱。” 随后便将苏佩凝身上捆着的麻绳解开。 “苏姑娘，俺们对不起你，你走吧。” 苏佩凝揉了揉被捆得太久，气血不通的手腕，在空中用力挥了挥，苦笑着说道。 “这大山里毒虫猛兽这么多，又马上到晚上，我能走哪去。” 牛大顿了顿，往外探了探头，此时天色已晚，加上杭州城满城都在搜捕绑匪，牛大怕自己带着苏佩凝，还没走进去就成了筛子。 “明天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苏佩凝也欣然同意，说道。 “你放心，回去后我会想父亲说明，你不会有事的，我还会出钱替你母亲治病。 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人是李洪生。” 说到后半句时，苏佩凝眼中寒光闪过，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早已经见惯了生死。 怪不得这李洪生当时在舞会上打关关的主意，被拒绝后竟然下毒手，自己险些成了替死鬼。 苏佩凝活了十几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她的眼中，已经给李洪生判了死刑。 但心思向来细腻的苏佩凝仍然有些担忧，那就是今天下午被牛大等人逼走的李洪生，会不会再次返回。 “今夜要多加小心，虽说李洪生说他三日后才来，但保不准是放的烟雾弹。 说不定他今夜就要带人来灭口，我们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心存侥幸。” 牛大愕然，当即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道。 “苏小姐，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转移！” 苏佩凝当机立断道，虽说她从小衣食无忧，但由于时常父亲在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主。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在山里住一住也无所谓。 环视一周后，发现对面的山顶便是个很好的地方。 “就去对面的高点，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及时反应过来。” 心思细腻的苏佩凝还随意扎了个草人扔在木床上，晚上视线不清，说不定也能起到些迷惑的作用。 另一边，眼瞅着夜幕四垂，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 周凛也不得不带着人从窑洞赶了回去，等到达瓦窑镇时，另外三支队伍也已经在镇上集合完毕。 “怎么样？有没有情况？” 赵全苦着脸，摇了摇头。 “这山里面各种各样虫子太多了，还好猎户熟悉，带了药，不然兄弟们要吃不少亏。 我们沿着山路走了足足四五里路，但都没发现任何踪迹，山里晚上危险太多，就连猎户也不敢久待，便下来了。 你们呢，周队长，有什么收获吗？” 周凛也摇了摇头，他带着人将十几个窑洞一一搜索，也是一无所获。 皱了皱眉，也不知这牛大等人将苏佩凝带去哪儿了。 周凛目光遥望，庞大的山脉在夜晚暮色中透露出淡淡的阴影轮廓，宛若一头庞大的巨兽，令人望而生畏。 难不成……苏佩凝被带到更远的深山里去了？ “算了，想也没用，柳遇，你带上几位兄弟，今夜在瓦窑镇的几个方向都做好值守工作，等待明天天亮之后继续进山搜索。” 众人就在镇上找了个地方简单休息起来。 深夜，周凛正在木床上睡觉，房门突然被敲响。 “队长！队长！有情况！” 第44章 危机! 周凛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翻下床来，跟着柳遇走出门去，边走边问道。 “什么情况。” 柳遇带周凛来到东村口的街角处。 不用说，周凛已经看见远处半山上，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的火光。 “走！出问题了。” 四支小分队迅速集合，一行二十余人在猎户和采药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朝着山里进发。 “怪不得咱们没找到，这起码要走十来里山路，这谁能想到苏佩凝仅仅一天的功夫，就被带到深山里头去了。” 周凛没搭话，望着远处的火光，不由得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火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绑匪半夜烧火做饭，把山烧了吧，肯定有变故。 全体人员，加快速度，左右合围，朝着火光处进发。” 就在周凛等人赶路的同时，此时的苏佩凝和牛大等人也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之中。 李洪生一巴掌拍在手下的脑袋上，骂骂咧咧。 “谁他妈让你点火了，不知道夜里火光会把人吸引来吗，真是个蠢货。” 手下摸了摸头，委屈的不敢搭话，明明是李洪生自己怕死，不敢跟牛大对上。 叫自己放火烧屋，烧完才说会吸引人来。 “没事的少爷，这大半夜的，就算是村民上来救火，也得两个小时以后了，咱们早已经一走了之了。” 李洪生被弥漫的浓烟呛了鼻，捂着鼻子咳嗽说道。 “咳咳，里头是苏佩凝吗，能确定？” 手下习惯性的摇了摇头，见到李洪生正欲发火的目光，急忙说道。 “里头木床上是躺了个人，多半是苏佩凝。” 李洪生在原地转了两圈，觉得还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骂骂咧咧道。 “不可能，牛大他们不敢擅自放着苏佩凝不管，即使要杀，也不可能将苏佩凝尸体就丢在这屋子里。” 说罢就将手指向刚才点火的瘦削男子李二。 “你，进去看看是不是苏佩凝。” 李二顿时感觉如遭雷击，见李洪生脸色狰狞，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嘭。” 本就被牛大捶了个大窟窿的木门，此刻被李二一脚踹开。 火势愈演愈烈，此时已经完全止不住了，李二硬着头皮往里一滚，来到床边。 将被子掀开，发现是个草人，当即冲了出来。 “妈的，上当了，是个草人！” 李洪生当即面目狰狞望着众人，用森寒语气说道。 “都给我搜！他们就在附近，跑不远，如果今天招不到苏佩凝和牛大他们，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山上。 谁也别想活了！谁要是找着他们，老子重重有赏，赏500大洋！” 虽说此时国民政府为了法币流通，在市面上已经将大洋禁止流通。 但吃过亏的百姓们，早已暗戳戳的留了个心眼。 尤其是李家这样的富商，更是在黑市里换了不少的银元攒起来。 众人一听到巨额奖赏，当即呼吸都粗重起来。 站在山顶的苏佩凝正和牛家三兄弟借着夜色掩护，半趴在草垛上，望着木屋被熊熊火光吞没。 牛大此时望着被焚烧的木屋，眼里恨意重重，如果不是他及时醒悟，听了苏佩凝的话，此刻只怕早已化为灰烬。 这该死的李洪生，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苏佩凝见李二一脚踹开房门，便知晓自己的小聪明很快会被识破，李洪生也会立即带人上来搜查，到时免不了一番血战。 躲是躲不掉的，夜晚的山里，自己人生地不熟，胡乱逃跑跟找死没两样。 眼下既然有心算无心，李洪生带来的也就十来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便吩咐道。 “他们铁定会来搜咱们，现在火光正盛，救火的村民用不着两小时就到。 咱们只要撑过两小时就行，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牛二在一旁点了点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低声应道。 “放心，已经准备完毕。” 在牛大早一步去煤矿里挖煤时，牛二便带着弟弟在山上打过一段时间猎物补贴家用，对于设计些小陷阱也算是得心应手。 苏佩凝挥了挥手，说道。 “按照原定计划，立即分散，我会吸引目标进入拳套。 现在开始行动！” 此时刚刚训话完毕的李洪生，将人群纷纷疏散出去，开始进行四处搜查。 李二此刻卯足了力气想找到牛大等人，他刚刚才被李洪生批了一顿，正想着如何找回场子，好好表现表现。 借着细微淡薄的月光，和手中的火把，李二四处环视一圈，发现唯有先占据对面高点的山坡，才更有利于搜索。 吭哧吭哧。 没想到这小土坡看着不高点，李二着实爬了十来分钟，还因为没看清地上碎石块，手都被割了条口子。 不由得心里暗骂。 “什么破事儿，不就是抓个女人，非要交给牛大这些外人做，这不是平添麻烦。” 很显然以李二的脑袋，是想不到办这脏事的人会被灭口一事，还在腹诽李洪生将事情交给外人做。 眼下还要他们来擦屁股。 费尽千辛万苦的李二总算是爬上了土坡，视野是开阔了，但受限于四周浓密的树林，仍然望不出去太远。 忽然对面山坡上一道黑影闪过，让李二瞬间浑身一激灵，急忙凑近去看，倒是像一道人影。 一旁的同伴间李二陡然往前，便关心的问道。 “怎么了，李二哥，是不是有发现。” 李二故作镇定，摇了摇头。 “没什么，是只老鼠。看来这边没有，我往前再找找。” 同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李二哥你小心哦，我去另一边看看。” 李二心头暗喜，他已经看清楚了，刚才的身影扎着马尾辫，绝对是个女的。 在这荒郊野岭的，除了苏佩凝还有谁？ 要是在别人都没任何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偷偷摸摸将苏佩凝拿下，这不就鹤立鸡群了吗！ 一想到这，李二忍不住一拍大腿，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又担心苏佩凝发现自己，便将火把悄悄熄灭，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往前摸去。 而李二眼中的‘苏佩凝’此刻正站在一个大树后，露出半个身影，一动不动，等待他的抓捕！ 第45章 反击!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就是现在！李二猛地一扑，然后入手的触感却让他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旋即感觉头顶一道身影如同泰山压顶般向下坠落。 李二才刚刚察觉到头顶劲风，便被扑倒在地。 牛大满脸狰狞，此刻对李洪生的复仇怒火，就要在李二身上点燃。 “轰。” 一拳捶在李二头上，令李二当场头晕眼花，昏死过去。 到了现在牛大仍然不想下杀手，只想将他拖走，放在一旁等待。 倒是一旁的苏佩凝怒目而视，黛眉紧蹙，在身前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牛大微微有些犹豫，最终选择了听苏佩凝的话，痛下杀手。 拿起石头朝着李二头上猛砸两下，当场殒命。 就在牛大等人把李二处理掉的时候，另一边的李洪生等人也刚刚完成第一轮的搜查。 对周围两百米的范围内搜索完毕，仍然一无所获。 就在李洪生将人员集结完毕，准备开始第二轮搜索时，却猛然发现少了个人。 一番清点后，李洪生脸色铁青，这才多久的功夫？ 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分钟，怎么就少了个人？ 念及此处，李洪生望了望四周阴森幽暗的密林，正巧响起几声猫头鹰的凄厉叫声。 在场的十来人都浑身毛骨悚然。 “李二呢？这小子跑哪去了，赶紧出来！” 好在此前与李二短暂交谈的李飞勇及时站了出来。 “启禀少爷，刚才我在高坡上看见李二，兴许他是独自去更深远的地方搜查了。” 李洪生这才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仍然有些许不安萦绕。 “分出一部分人往高坡寻找，顺便把李二叫来，我们重新分配队伍，至少视野范围内，要有两人同时搜寻，不得落单。 牛大他们可是有一把子力气，别折在阴沟里了。” 就这样，一行人十二人，两两一组，很快便再次钻入树林。 而之前曾经与李二在高坡上碰过面的李飞勇，此刻也再次前往高坡，只有他才清楚李二的前行方向。 李飞勇与李六一队，两人平日里就有些不对付。 李六与李二是亲兄弟，都算是李洪生手底下的嫡系。 而李飞勇毕竟是旁支，同样是心腹，可也难免有高下之分。 因此李飞勇便撇了撇嘴，说道。 “你哥就在这附近，你自己去找，我要去搜索苏佩凝了。” 李六平日里也仗着自己更得李洪生信任，也没将李飞勇放在眼里，此刻既然目的达到，李飞勇已经将他带到李二此前待的地方，自然也不再需要李飞勇了。 两人就此分散开来。 李飞勇胆子比起李二要小上许多，此刻独自超前摸索，不得不说心底有些发毛。 尤其是四周都是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小时候听村里老人将的妖魔鬼怪，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出现在身边。 李飞勇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猛然一个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刚松一口气的李飞勇刚刚转过头，眼前的树丛突然抖了一抖，吓得李飞勇一屁股跌倒在地。 一条黑色游蛇被惊到，窸窸窣窣的爬出草丛。 李飞勇这才松口气，急忙站起身来，决定回去找李六，毕竟再不对付，面对心底的恐惧，还是选择了屈服。 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的李飞勇感觉手上有些黏糊糊的，伸出手看了看，却因为是夜里，看不真切。 便往空地里走了几步，借助着月光，这才看了清楚，当即愣住，随后发出凄厉的叫声。 “血！是血！” 李飞勇被满手的血吓破了胆，边叫边跑，惊道。 “有鬼！有鬼！ 李六！洪生哥！快救命啊！”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土坑，李飞勇躲闪不及，登时跌落进去。 好在底下似乎是个软软的垫子，浑身摔得疼痛的李飞勇爬起身来。 借助月光观察自身环境，是个约一米四深的大坑。 再往身下一看，这个所谓的软垫子，豁然正是李六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这一下更是将李飞勇浑身鸡皮疙瘩都吓了出来，登时魂飞天外的惨叫一声。 “啊！！！” 此时正在搜索的李洪生听到呼喊声，立即招呼上人，朝着高坡跑去。 等到达时，已经只看见刚从坑里爬出来，呆坐在树下，满目失神的李飞勇，口中喃喃自语道。 “有鬼，有鬼，快跑，快跑。” 李洪生见状气得不行，急忙问道。 “快说，你发现了什么。” 可李飞勇似乎吓傻了似的，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在口中喃喃自语。 李洪生见状立即两个响亮的大耳光扇了上去。 “啪啪。” 别说，李飞勇被扇了两个大比兜，反而清醒了不少，伸出双手，露出上面的血迹，颤颤巍巍，哭喊着说道。 “洪生哥，山里有鬼啊……李六死了。” 众人一听，再配合上李飞勇笃定的语气，当时都被吓得不轻，心生退意。 倒是李洪生此时的血气已经被激发出来，骂道。 “去你妈的鬼，就算是真有鬼，老子也要扇他两个耳光。 今天如果是找不到苏佩凝，全他妈得真成鬼，快，带我去找李六。” 李飞勇立即一瘸一拐的带着李洪生等人来到土坑附近。 李洪生差人点亮火把，望见中了陷阱，头部被石头砸得不成人形的李六，这才阴森森说道。 “看来了吗，这就是你说的鬼，还他妈会用石头砸人是吧。” 李洪生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朝着四周喊话。 “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牛大，再不把苏佩凝交出来，老子马上回去杀了你娘。” 暗处，牛大握紧拳头，就要出去拼命。 苏佩凝紧紧拽住他，冷厉说道。 “不准去，你知不知道，你出去了肯定没命，他是在诈你。 此时你母亲就在医院里，医院里人多眼杂，他不敢随意伤人。” 牛大听了苏佩凝的话，缓缓深呼吸两口，将心情平复下来，并未出去。 李洪生见树林里毫无反应，冲着一旁的人影打了个手势，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行，那你娘就给我陪葬吧。” 就在李洪生转身走下山坡时，两块巨石突然从山上滚落下来。 伴随着一声暴喝。 “去你吗的狗杂种李洪生，有本事冲我来！” 第46章 中弹! 听到被怒骂，李洪生不惊反喜，转过头去，却只看见牛二的身影。 苏佩凝与牛大都毫无踪影，李洪生不由得心底一沉。 若是抓不到苏佩凝，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只要苏佩凝逃出此地，李家就不可能幸存。 “怎么，缩头乌龟终于舍得出来了。” 李洪生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实则已经背对着挥了挥手，示意两旁埋伏的手下四散开来。 为了这次灭口苏佩凝与牛家三兄弟的行动，李洪生已经是下了血本了。 将家中从黑市购来的十来支盒子炮全部分发下去，大大增强了战斗力。 虽说这些家丁平时没怎么练过枪，但也总比没有好。 人在脸上总不可能打偏吧？ 牛二虽然愤怒，但仍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在矿场干了不短的时间。 自然知道的李洪生手中是有枪支的，之前的看矿工头在酒后还在他们跟前显摆过。 而之前牛大与苏佩凝也在李二和李六的尸体上搜到一把盒子炮。 牛二心知不能力敌，自然没打算硬拼，便保持安全距离，在那嘲讽李洪生。 伸出一个小拇指，在身前比划，挤眉弄眼道。 “我看你才是个缩头乌龟，没有你爹，你屁都不是。” 李洪生最恨别人拿他爹说事，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力出众，但总被别人说成是父亲的帮助。 牛二当时在矿场里听过不少风言风语，自然知道怎样最能戳中李洪生痛处。 但大局当前，李洪生只能平复心情，不断在口中默念，不要跟牛二计较，他只是个无脑莽夫。 “呵呵，我干的成绩有目共睹，用不着你在那评头论足。 牛二，你也是我们煤矿的一把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快把苏佩凝交出来，我当着兄弟们的面，承诺对你们过去犯的错，既往不咎” 岂料牛二对他抛出的大饼丝毫不理，继续出言讽刺道。 “听说你想去认人家关局长叫爹，结果人家瞧不起你，一脚把你踹开，哈哈哈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李洪生额头青筋暴露，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牛二，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牛二却毫不在意的嗤笑道。 “就你这样还想追求人家关局长的女儿，追不到就唆使我们三兄弟给你绑架。 还用娘的命来威胁我们，怎么能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兄弟们！大家都看看李洪生是什么样的人，今天的我们，很可能就是明天的你们。 你们想想，这狗日的李洪生平日里对你们是不是肆意打骂，你们给他卖命，图什么啊！” “这……” 四周的家丁们纷纷面面相觑，原来是这样的，难怪李洪生之前对他们有所隐瞒，连办事都是云里雾里的。 李洪生察觉到不对，人心可不能动摇，当即喝道。 “兄弟们，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信他还是信我，你们看着办。 大洋就在眼前，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动手！” 牛二也不恋战，见情况不对，拍拍屁股就往后跑。 李洪生岂能让牛二如愿，率先动手，手中盒子炮‘啪啪’作响。 剩下的家丁等人见李洪生一开枪，也立即跟上。 霎时间，枪林弹雨朝着牛二泼了过去，可牛二早有准备。 选择的是个高对低的斜坡，只需稍稍跑上两步，就能躲入射击盲区。 牛二的声音又在斜坡后传来。 “哈哈哈，李洪生，就这点本事啊，想抓你牛爷爷我，下辈子！” 李洪生此时已经恨得牙痒痒，眼见连牛二的尾巴都看不着了，也不由得继续开了两枪发泄怒火。 恨不得子弹会转弯，把这烦人的东西给打死。 不过李洪生早有安排，之前就没打算真走。 毕竟就算回去真的将牛二等人的母亲杀了，也对救他李家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既然将人引出来了，那么自然一切都有机会。 此前埋伏的人手在听到李洪生等人开枪动手后，也纷纷响应，从侧翼望着牛二窜逃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牛二还颇为得意，刚从李洪生的包围圈里跑出来，正朝着牛大等人的方向赶去汇合，兴奋的吼道。 “大哥、三弟！快跑！李洪生他们追过来了。” 岂料还没来得及高兴，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响枪。 “砰砰。” 牛二发出闷哼声，瞬间中弹。 好在李家家丁枪法水平极差，再加上夜晚视线较差，即使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只命中牛二的胳膊。 但牛二现在也已经血流如注，吃痛之下，翻滚藏在树后，勉强躲过第二轮的子弹洗礼。 可眼下已是绝境，身后起码有六七人，都持着枪，牛二一旦身子离开树木遮挡范围，只怕是当场被打成筛子。 无奈之下，只能绝望的闭上双眼，临死前大喊道。 “大哥！三弟！俺先走一步啦！” 此时的五名家丁正在李四的带领下朝着牛二藏身的树木摸去。 先前李六踩中陷阱致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李四也不敢妄自尊大，只能试探性的慢慢前行。 反正在他眼里，牛二已是瓮中之鳖，能将他捉住，也算是给自己哥哥和弟弟报仇了，李四狰狞着说道。 “牛二，劝你乖乖走出来投降，再带我们找到苏佩凝，大家还能相安无事，何必用自己的命来拼呢。” 此时的牛二捂着手臂，瘫坐在树下，头也不回的惨笑道。 “哈哈，李四，你在李家这么多年，李洪生跟他爹是个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 你为他卖命，做一辈子的狗腿子，又值吗？ 俺杀了李二和李六，你还能跟俺相安无事，真是心胸豁达啊” 当着小弟的面被牛二数落，李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本来他就是骗牛二，这下也不装了。 “哼，我的选择轮不到你多嘴，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是阶下囚就行了！” 话音刚落，李四便带着人猛然一窜，往左边翻滚，牛二已然出现在视线中。 就在即将上前抓捕时，牛二头上的大树突然间断裂，大片大片的树枝掉落在地。 李四等人反应还算及时，只有两人被砸伤，连滚带爬的离开断裂范围，又急忙回身。 “快！别让这小子跑了！” 第47章 送财童子 正当李四等人准备过去补枪时，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猛烈枪响。 冲在最前的小弟胸口连续中弹，当即身子一软，缓缓倒在地上。 定睛一看，开枪的不是苏佩凝还能是谁？ 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经手的枪支与打过的子弹不知有多少。 枪法比之军情处的行动人员都不遑多让，更何况这些区区的家丁。 当即以一人之力将李四等五人压在树后动弹不得。 苏佩凝头也不回，死死盯着前方，冲着一旁的牛大说道。 “把你枪扔过来，去把牛二接走，相信我。” 牛大咬了咬牙，看了看在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弟弟，将唯一的手枪扔给苏佩凝，悄悄朝着牛二走去。 李四此时也发现了苏佩凝的踪迹，心头大喜，只要见着人，就不怕没机会了。 “兄弟们，上，她子弹不够，最多再杀两个人。” 随着李四此话一出，一旁的家丁们都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说。 最多再杀两个人，那你咋不去？ 李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充道。 “不过那是没人影响她的前提下，咱们这么多支枪，难不成还打不过她一个小姑娘？” 见没人响应，李四也不得不咬了咬牙，带头硬上。 但刚一冒头，身前的树木就被打出两个枪眼，立即缩了回来。 “这女的是吃子弹长大的吗，打枪真他娘的准。” 无奈之下，李四也不得不缩在后面不敢上前，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毕竟李洪生等人就在不远处，只要再过十分钟就能包围过来。 到时迂回包抄，一样能拿下苏佩凝，犯不着拿命去拼。 但李四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肯定也会被李洪生责怪，便分出两名兄弟，对着他们说道。 “我们在这里吸引火力，你们从侧面摸过去，放冷枪，老子不信她后脑勺还生了眼睛。” 在这一幕被树上的牛三看得清清楚楚，可他手里没枪，只能在树上轻轻晃动树枝，向苏佩凝报告情况。 苏佩凝一见牛三摇动的树枝，以及树枝所指的方向，已经将情况了然于胸。 再次朝着李四躲藏的大树放了两枪，将跃跃欲试的李四死死摁在树后。 随后便立即转战另一边，她正愁子弹不够用，这俩货就来送子弹了。 牛大等人连枪都没开过，拿着手枪就跟烧火棍没区别，除非是贴在脸上的敌人，否则几乎没有打中的可能性。 因此苏佩凝知道，唯有将敌人分批消灭，才是唯一的机会。 否则一旦等李洪生等人汇集过来，只怕凶多吉少了。 就在苏佩凝去阻击敌人的同时，牛大也已经赶到牛二身边。 望着因失血过多，脸色发白，嘴唇乌青的牛二，牛大不禁痛苦的眼眶泛红，一把将牛二背起。 “别怕，哥来救你了，咱们一定能安全逃出去的。” 牛二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趴在牛大背上，咧嘴笑道。 “哥，其实俺想说你不要救俺的，但俺知道，你肯定不听，呵呵。” 趁着李四等人缩在树后，牛大将牛二背着来到苏佩凝身边。 苏佩凝看见牛二伤势，眉头一皱。 其实子弹并没有伤到要害处，只打中了胳膊，但造成的伤口导致一直出血。 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伤及性命。 见有牛三在高处当眼睛，一直盯着李四派来的人，苏佩凝立即从牛二衣服上撕下一束布条，替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没事的，牛二只是受伤，只要我们能逃出去，他不会有事的。” 牛大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将牛二背到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牛二，你先好好休息，等我们把李洪生打退，就带你去治伤，一定要坚持住。” 说完牛大便立即投入战斗中。 而李四派出去绕后的两名家丁此刻也小心翼翼的趴在斜坡下。 对于苏佩凝的厉害，他们已经有所了解，如果不能摸到很近的距离，他们是不会贸然发动攻击的。 然而这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头上的牛三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树枝有条理的晃动，苏佩凝便胸有成竹地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两人。 就在两人望着苏佩凝无动于衷的背影，以为已经手到擒来之时，早已埋伏在一旁的牛大掏出木棍从草里突然窜出来，一闷棍敲在脑后。 另一人刚刚反应过来，掏枪准备射击时，牛三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将他扑倒在地，一顿猛捶。 见捶得鲜血淋漓，失去反抗之力后，还不解气，又随手捡了块石头进行补刀。 完事后从两人身上摸出两把盒子炮和四十发子弹，以及七八块大洋。 牛大和牛三又将尸首拖往草丛里埋起来，悄悄潜入夜色之中。 此时的苏佩凝脸色凝重，冲着牛大与牛三说道。 “现在牛二受了重伤，我们是不可能跑了，只能在这里与李洪生等人一决生死。 坏消息是现在我们只有3名战斗力，而李洪生他们被除掉4人后，还剩下9人。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手里也有几把枪，并非待宰羔羊，并且我相信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瓦窑镇的人。 所以我们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并不是跟他们拼到山穷水尽，明白吗？” 牛大与牛三对视一眼，重重点头，通过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们已经完完全全认可苏佩凝的指挥。 之前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转移到山上，只怕现在自己等人早已被烧成灰烬了。 “好，那需要我去把他们引开吗？ 这片山我很熟悉，里头不少山路，又是晚上，寻常人难以走出来。” 牛三主动开口说道。 苏佩凝摇了摇头，李洪生也不是个傻子，他知道牛家兄弟的命脉是母亲。 之所以没有去动手，也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苏佩凝很清楚，说到底李洪生的最终目标是自己。 稍稍思索后，苏佩凝缓缓说道。 “现在一旦我们离开，有可能李洪生狗急跳墙，会拿你们母亲做文章。 但只要我们在正面显露踪迹，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我们身上。 守吧，趁着李洪生还没来，就依托这片树林，中间有片空地，只要把守好两边，他们没那么容易冲过来。” 说到此处，苏佩凝目含忧思的望了望天边。 说到底这瓦窑镇赶来救火的也只是些村民，就算自己能拖两个小时又如何呢？ 结果同样未知。 就在苏佩凝将作战任务简单分配完后，李洪生终于到了！ 第48章 一触即发! “怎么回事？就你们四个人？” 李洪生急匆匆赶到树林后，李四连忙将他拉倒在地，低声说道。 “少爷小心，苏佩凝就在对面的林子里，她枪法太好了，兄弟们完全顶不住。 李老八被一枪撂倒，尸体就在那。我们打中了牛二，他中了好几枪，估计是死了，但尸体没发现，可能被拖走了。 后来我们就在这里吸引火力，叫上两名兄弟迂回，走侧面绕到后方去偷袭。” 李洪生是不在乎损失几名家丁，听见李四等人可能将牛二打死，还是比较满意的，太解气了。 “他们绕到哪去了？” 李洪生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中间是一棵大树，散落了些许枝丫，提供了少许视野盲区。 周围大都是空地，在苏佩凝等人有枪的情况下，还真不好硬冲。 李四一愣，想了好一会儿答道。 “走左边绕的，走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但已经出发有十来分钟了。” 李洪生点了点头，那差不多可以开始了，自己这边要吸引火力，准备为他们吸引视线，创造偷袭的机会。 李洪生望了一眼斗志涣散的队伍，决定进行一波动员。 “兄弟们，苏佩凝就在对面，能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就看现在了。 只要这一劫闯过去，不客气的讲，以后大家就是我李洪生过命的兄弟，有我李洪生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喝的。 希望兄弟们鼓起勇气，拿出干劲，一举将这几个贼人歼灭。” 听见李洪生诚恳的动员，剩下几人纷纷表态。 “誓死追随少东家。” “必定取下苏佩凝首级。” 李洪生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分配任务。 “好，听我说，李四已经安排了两位兄弟过去绕路偷袭，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尝试突破，能冲过去最好，冲不过去也要耗她的子弹。 她苏佩凝枪法再好，还能凭空变出子弹来不成？” 李四，你带几个人从正面往前推进，切记要保持火力压制，不能让苏佩凝有喘息之机。 剩下的兄弟跟我来，我们从右边迂回，尽量为偷袭的两位兄弟将左方的视线吸引过来。” 李四下意识准备反对，苏佩凝的枪法他已经有所领教，哪里愿意走强攻的路子。 但见到李洪生不容置喙的表情，李四不得不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硬着头皮道。 “是，少东家，兄弟们，跟我冲！抓了苏佩凝，吃香喝辣就在眼前了！” 另一边，苏佩凝见到夜幕中窸窸窣窣的身影，暗道不妙，眼下视线不清加上子弹有限，即使她枪法出众，也没法施展。 好在早有准备，牛大在附近协助她守着正面，而另一边也有牛三盯梢，可惜时间太紧，只挪了两三个兽夹过来，无法制作更多精巧陷阱。 此时苏佩凝已全神贯注，她能感觉到，对方即将发动进攻了。 果不其然，随着对面树丛一阵摇曳，数道身影突然间窜了出来。 “砰砰。” 早有准备的苏佩凝连发两枪，精准命中一名敌人的腿部。 望着身边血流如注，捂着腿发出痛苦惨叫的同伴，李四不由得冷汗直冒，要是再慢上一点，中弹的就是自己。 顾不得照顾伤员，李洪生下了死命令，要他们进行火力压制。 此时的李四等三人已经来到先前掉落枝丫的位置，距离苏佩凝所在位置还有大约30米。 只要再往前冲上一小段距离，就能到达之前牛二受伤躲藏的位置。 “砰砰砰。” 黑洞洞的枪口不停吞吐着火光，李四知晓这个距离，要想硬冲过去，只怕是自己也有很大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无奈之下只能采取交叉火力掩护的方式，通过不间断的射击压制住苏佩凝。 这样虽然对于子弹的消耗较大，但能有效的减小损失。 见李四加强火力往前冲，苏佩凝丝毫不慌，选择暂避锋芒。 事实上，以她的枪法，加上盒子炮的精准度，敌人在25米以内，她才能最大化保证命中率，此时手里子弹只剩下二十几发，必须省着点用。 此时苏佩凝已经注意到，正面敌人虽然看似凶猛，但实际上人数并不多。 好在苏佩凝占据有利地形，视野较为开阔，能清晰望见左边并无动静，便知晓是李洪生等人还不知道之前派来绕后的两人已经被击杀。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李洪生定然是选择走右侧佯攻，吸引注意力，好让之前那两人对自己进行偷袭。 念及此处，苏佩凝果断说道。 “牛大，你去帮你弟，这里不用管，我能处理。 敌人的主力在另一边，尽力而为，一旦情况不对劲，立即通知我。 记住，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我们只要做好拉扯就行。” 牛大点了点头，这个距离的对战，以他的枪法，一梭子打出去，不一定能打中一枪。 与其在一旁干瞪眼，不如去帮助牛三协防。 “那苏小姐你自己小心。” 就在短短两分钟内，李四等人靠着不间断的输出，勉强越过断裂的枝丫，推进到树干的位置。 此时的苏佩凝也不慌不忙转移位置，以高打低，加上遮挡物奇多，两把满弹盒子炮，这片空地就是她消灭敌人的最好位置。 李四此时已经停止开火，而两次举起手试探，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小弟不由得狐疑道。 “不会是被咱们打死了吧。” 李四瞪了他一眼，骂道。 “就你那枪法，离你10米都能打歪，人家还有掩体，这个距离你想打死谁。” 小弟有些不服，他时常赌钱，自然知道新手也有运气好的时候。 “那可不好说，没准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呢。” 几人又等了四五分钟，期间甚至有人快速探出头试探，可对面灌木丛内依旧毫无动静。 就在此时，李洪生那边也传来激烈的枪声。 这让李四也不由得有些狐疑。 “难不成是真打死了？或者苏佩凝去阻截少东家去了？” 李四想到完成任务后的高额奖赏，咬了咬牙，喝道。 “兄弟们，冲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小弟们纷纷往前冲锋，李四留了个心眼故意慢半拍。 就在几人冲锋过半时，猛烈的枪声噼里啪啦响起，如同银瓶乍破，刺耳的声音让李四心头一颤。 刚才还与他交谈的小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被一枪打中脑壳。 鲜血当即迸射开来，淋在他的脸上！ 第49章 周凛现身! 被吓破胆的李四当即慌了神，哆哆嗦嗦举起手枪胡乱开了几枪，连忙撤回树后。 小弟死在眼前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李四仰着头，靠在树后，第一次感受到，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四个人负责正面进攻，已经一死一伤，只剩两人撤了回来。 至此，李四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冲锋。 而此时击杀一人的苏佩凝却并未高兴到哪去，刚才右边的枪声十分激烈。 她不能确定牛大牛三两人是否能拖住李洪生他们。 等待片刻后，见李四并未再发动攻击，苏佩凝便决定抽身支援。 而另一边，正在赶路的周凛等人已经听到山上激烈的枪声，他瞬间反应过来。 “不好，出事了，李洪生比我们先到一步，快走！ 柳遇、唐宏盛，立即跟我前进，其余人保持体力，稳步前进。” 因为不知道敌人数量，为了保存战斗力，周凛也只能选择带着体力较为出众的柳遇和唐宏盛两人跑步前往。 苏佩凝这边因为防守人员不多，战线拉的并不长，因此三四分钟就赶到牛大等人防守的位置。 此时牛大等人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包含李洪生在内的五人已经逼近到仅仅十几米的距离。 而牛大和牛三因为枪法原因，也一直没造成有效威胁。 倒是之前牛三挪过来的兽夹，因为夜晚视线不清的缘故，冷不丁夹中一人，疼得他哭爹喊娘。 “哥，撤吧！” 牛三不由得一边开枪，一边缩在树后，冲着牛大说道。 牛大咬了咬牙，坚定道。 “不行，再撤，牛二就有危险了，隐藏的洞口就在附近，被发现他肯定没命了，再顶一会儿。” “砰砰。” 试图探头反击的牛大刚伸出头，就被激烈的枪火逼了回来。 就在此时，苏佩凝出手了。 “砰砰砰。” 一波三连发，将李洪生的嚣张气焰暂时压制住。 牛大惊喜道。 “苏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苏佩凝摇了摇头，现在局势并不好，趁着机会退出弹匣检查一番，子弹已经只剩下三发。 “那边的敌人已经被我暂时打退了，但子弹不够，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撤吧。” 牛大还想坚持，但牛三此时试图开枪时，枪机发出了空弹的声音。 “不行了，大哥，没子弹了，撤吧！” 牛大深吸一口气，还想再坚持。 苏佩凝眉头一皱，沉声道。 “你在这守着有什么用，靠你的拳头保护你的二弟吗？一同转移，说不定还能吸引敌人注意力，快走，敌人已经逼上来了。” 牛大这才想通，跟着苏佩凝边打边撤，三人跌跌撞撞回到之前苏佩凝防守的地方。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缩在树后的李四似乎听到李洪生等人的声音，也打起精神追了上来。 “嘶！” 因为注意力被吸引，苏佩凝也没注意到另一边放冷枪的李四，左手手臂被弹片划伤，露出雪白的肌肤。 苏佩凝急忙开枪还击，刚打出一枪就没子弹了，望向牛大。 牛大也苦笑着摇摇头，他手臂中了一枪，连枪都弄丢了 “我的子弹在之前就打光了，连枪都不在身边了。” 见着李四和李洪生从两方面逐渐逼过来的身影，苏佩凝的斗志也逐渐熄灭，叹了口气。 还是只能坚持到这里了…… 此时的李四狞笑着，他还是赶在了李洪生前头。 “杀我兄弟，臭女人，给我死吧！” 苏佩凝绝望的闭上双眼，此时的她已经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砰！” 一声枪响，但意料之中的死亡却并未到来。 苏佩凝疑惑的睁开双眼，却望见瞪大双眼，缓缓倒地的李四。 不远处，周凛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 “呼，还好，就差一点。” 并未急着查看苏佩凝等人的伤势，周凛冲着柳遇和唐宏盛吩咐道。 “迅速清理周边，看是否有遗漏的敌人，他们手里有枪，务必小心。” “是！队长！” 得到命令的柳遇和唐宏盛如同两道黑影，蹿入黑暗的树林之中。 周凛这才缓过神来望着三人，将地上李四的枪支捡起，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扔给苏佩凝。 “想必这位就是苏姑娘吧，我是军情处的周凛，全权负责本次营救行动，我们的人随后就到。 请携带枪支，保护好自己。” 随后周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牛大与牛三，在他眼里，两人应该是牛家兄弟，也就是绑架苏佩凝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发现李洪生要灭口，牛家兄弟与苏佩凝临时结成同盟了。 苏佩凝勉强直起身子，苦笑着说道。 “这两位是牛家兄弟中的牛大与牛三，牛二为了保护我受伤了，其中故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再为周队长禀报。 此二人现在绝对是值得我们信任的同伴。” 周凛点了点头，既然苏佩凝发话，他自然不会追究。 “请二位好汉暂歇，让我处理完眼前事情。” 话音刚落，李洪生等人已经蹿了过来，他们被之前牛三遗留下的两个陷阱制造了不少麻烦，来晚了几分钟。 “砰砰砰。” 周凛率先开枪，在他强化后的五感看来，只需要借着稀薄的月光，即使是夜晚也清晰可见。 手中勃朗宁发出的击发声响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李洪生手下的性命。 只片刻功夫，就有两人倒在血泊中。 李洪生更是愣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是什么怪物！ 在晚上隔着接近三十米的距离，连续快速开枪，还能击中两人？ 还打个屁！ 就在李洪生发愣的短暂时间里，周凛的枪法也同样让苏佩凝看得异彩连连。 她在行伍中待了不短时间，枪法好的人见过不少，但在夜里能打出这种效果的，她也是闻所未闻。 “我要换弹，请求掩护。” 周凛清冷沉静的声音传来，让素来干练的苏佩凝也回过神来，急忙忍着疼痛，端起手枪瞄准。 “哦哦，好的，周队长。” 李洪生哪里见过这种神鬼莫测的枪法，已经被周凛打得缩在树后胆战心惊不敢出击。 周凛换好子弹后往右侧滑动，钻入树林之中。 依托出色的五感与射击能力，在他眼中，要解决这几个位置暴露的小混混，简直不要太轻松。 仅仅十分钟过后，周凛便提着死狗一样，浑身瘫软的李洪生从黑暗树林中走出来…… 第50章 尘埃落定 苏佩凝望着周凛手中提着的李洪生，不由得暗暗惊讶，看来这位周队长身手不凡呐。 周凛将李洪生随意扔在地上，本就身受重伤的李洪生毫无防备的被这么一摔，口中冒出血沫来。 “苏姑娘，请稍等，容我向队员们交代一二，稍后便带你回去治伤。” 苏佩凝点了点头，她的伤并不重，虽然中弹，但只是堪堪擦伤，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缺伤药。 一旁的牛大见周凛转身要走，急忙说道。 “周队长，能不能救救俺娘，她还在医院里被李洪生的人监禁起来。” 周凛见牛大十分紧张，不由得轻笑道。 “放心吧，在调查到你们三兄弟绑架了苏姑娘后，我们便派人去你母亲住院的医院进行调查。 正巧碰见了不长眼的李家家丁，现在你母亲好好的在医院里睡觉呢。” 牛大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放不下母亲。 苏佩凝抿了抿嘴，也适时说道。 “周队长，牛大等人虽然误打误撞绑了我，但他们人并不坏。 在李洪生追杀我时，也拼了性命保护于我，不知能否通融一二……” “这……” 周凛稍稍沉吟，其实按照规定这三人肯定是要捉拿归案的，但毕竟李家才是主犯。 加上他打听得来的消息，牛家三兄弟的口碑并不坏，性格也算是比较淳朴敦厚，周凛也乐得卖个人情给苏佩凝。 “既然苏姑娘开口，在下自无不允，还请三位一同去医院治伤，恢复的差不多，明日咱们再去军情处做个笔录，意下如何？” 苏佩凝听见周凛的保证，不由得松了口气，盈盈一笑道。 “多谢周队长，有劳您费心。” 牛大听见周凛的话，不由得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实在是周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刚才还逼得他们即将身死的李洪生，一转眼的功夫，被周凛一个人收拾完，这种实力实在是令他难以想象。 加上他也不是笨蛋，自然能听出苏佩凝出言保他。 “多谢周队长，多谢苏姑娘，牛大误信贼人，险些铸成大错，俺对不起你们。” 正当三人交谈时，柳遇和唐宏盛也赶了过来，他们将附近都清理了一遍。 将之前被苏佩凝打伤的家丁，以及一名照顾他的同伴都抓了过来。 柳遇撇了撇嘴，他平时面对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像这样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揍起来都没兴趣。 “队长，就这两人了，看见我们吓得直打哆嗦，连枪都拿不住。” 周凛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火势逐渐扩大，愈演愈烈的山火，说道。 “我先带苏姑娘他们回去治伤，你和唐宏盛留在此地，等大部队到来后清理战场。 去割出一片防火带，现在天干物燥，不要让山火继续蔓延。” “是！” 柳遇拱了拱手，得令后立即飞奔而去。 “那我们也下山吧，苏姑娘、牛大，请。” 牛大和牛三将虚弱不堪的牛二搀扶着，一行五人晃晃悠悠朝着山下走去。 医院外，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 军情处杭州站站长毛林、矿务局局长关荣轩、市政府石市长，以及关梦巧与石青栀等人都等候已久。 见周凛等人来到医院前，人群立即涌了上来。 关荣轩一马当先冲在前，他实在是慌极了，一听到毛林说人救出来，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佩凝！你没事吧，可把关伯伯吓坏了。” “佩凝，你手怎么了，伤的重不重，我和关关都着急死了。” 石青栀见苏佩凝憔悴虚弱的模样，上来握住苏佩凝的手，亲切的说道。 “没什么大碍，关伯伯，青栀、关关，让你们担心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苏佩凝勉强笑了笑，毕竟奔波了一整夜，加上高强度战斗，虽然她枪法好，但毕竟体质上有所欠缺，难免心力交瘁。 一旁的毛林也是大喜过望，点了点头，一脸赞誉的看着周凛。 毛林意味深长的说道，且不说是苏骏中将必定会感谢他，就是这救出苏佩凝，对于关荣轩而言，跟救了他的命没区别。 身为浙江省矿务局局长的关荣轩，这两年不知贪墨了多少好处。 要论起家产，他这个军情处站长，连关荣轩的一根毛也比不上。 “好样的，把苏姑娘救出来，你小子的好处少不了。” “都是站长领导有方，要不是您差遣梁组长给我大开绿灯，我也没办法救出苏姑娘。” 周凛不敢居功自傲，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 毛林对周凛的态度很满意，他与李隼不和，杭州站的情况比较尴尬。 好在行动组最近两次行动都为他大大长脸。 一旁的石市长见众人纷纷关心了一番苏佩凝，这才出声道。 “好了好了，苏小姐今夜肯定累坏了，大家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这时石青栀和关梦巧仍然恋恋不舍道。 “佩凝，我们就在医院陪你，你肯定吓坏了，想吃什么尽管给我们说，我们去给你买。” 苏佩凝兴许也想有人说说话，她也算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转。 “那就谢谢青栀和关关啦，我暂时什么都不想吃，想先去睡一觉。” 关荣轩主动见苏佩凝慢慢朝着医院走去，说道。 “好侄女，你尽管休息，我已经将医院的第五层全空出来了。 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到你睡觉的。” 望着被人簇拥包围的苏佩凝，周凛与牛家三兄弟落在后头，见三人有些失落，周凛拍了拍肩膀，笑着说道。 “是不是感觉有落差？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不会有。” 牛大想起自己在煤矿里干活的时间，他锄头挥的最用力，搬煤搬的最起劲。 可到手的钱，只够自己和母亲填饱肚子，甚至连两位弟弟都吃不饱饭。 好在家里人都十分理解，也其乐融融的生活下来。 可现在……煤矿没了，即使是自己想卖力气，又能去哪里呢？ 牛大望着伤重的二弟，一瘸一拐的三弟，以及脑海中病重的母亲，看着医院闪烁昏黄的灯光，莫名的有些彷徨。 牛大逐渐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周凛突然掸了掸中山装上的灰尘，重重拍了拍牛大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时候人只需要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第51章 苏骏驾到! 次日凌晨，刚得到李洪生审讯结果的周凛，正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才透过窗帘映在他的脸庞上，门口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周凛，周凛！快，跟我走！” 行动组组长梁树仁此刻正紧张的整理着行装，将周凛从睡梦中惊醒， 周凛迷迷瞪瞪的跟着梁树仁来到杭州站门口，却发现整个杭州站高层都已严阵以待。 站长毛林、情报科科长李隼、行动科科长林莲亦、装备科科长张德愁各自面容肃穆，身着军装。 甚至毛林还破天荒的将云麾勋章佩戴在胸前，整个人都拿出了最好的精神状态。 见众人沉默不语，周凛也不敢出声问，只好默默站在最后，毕竟在杭州站，他还只是个小卡拉米。 片刻后，车辆行驶的轰隆声传来，众人翘首以盼，街道拐角处终于出现了数辆军用卡车。 五辆卡车，齐刷刷走下近一百人。 众星拱月中，为首的军车上缓步走下一位身穿军服的中年军人，身材并不高大，却气场极强。 毛林立即带头，众人齐齐敬了个军礼。 “长官好！” “苏将军亲至杭州，毛林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毛林热络的走上前去，态度摆得十分端正。 苏骏乃是中央军嫡系某军副军长，也是剿总的副司令员，称得上是权势滔天。 别说是毛林了，就算是南京本部的处座，碰到苏骏这样的实权人物，也得是客客气气的赔上三分笑脸。 毕竟现在的军情处还不是日后一手遮天的军统局，戴老板也还不是日后的无冕之王。 苏骏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他连夜飞奔过来，不是为了听毛林奉承的。 “我女儿呢？找到了没？” 毛林挥了挥手，众人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将军里面请，苏小姐现在已经在医院休息了，苏小姐这两日可谓是历尽艰难险阻，九死一生。 不过好在她吉人自有天相，在我们军情处行动队员的努力之下，在最后关头成功营救回来。” 听毛林这么一说，苏骏这才收起脸上冷漠，露出一丝喜色，有些急切的问道。 “已经救回来了？毛站长，多亏你们了啊，不知我女儿现在在哪所医院，情况怎么样？” 毛林引着苏骏来到办公室，差人泡来好茶，笑着说道。 “苏将军，苏小姐现在就在省医院，我们已经请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此时此刻估计正在休息。 石市长的女儿石青栀，以及关局长的女儿关梦巧就在医院里陪着她，整层楼都被我们清空，安全问题上绝对有保障，请您放心。” 苏骏这才长舒一口气，对他而言，能将手中军事都放下，千里迢迢赶来杭州，可见苏佩凝在他眼中的地位。 “不知我女儿现在情况如何，又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绑我苏某人的女儿？” 谈话间，苏骏平日里掌握生杀大权的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 毛林浑然未觉一般，手掌轻轻抬起，向毛林介绍起周凛来。 “这位是我们军情处杭州站的行动队队长，周凛，本次营救行动就是他全权负责。 在短短的半天里，在整个杭州城里奔波，又孤身深入山林之中，冒着万丈山火，将绑匪击毙数人，活捉匪首，将苏姑娘救出。” “哦？” 苏骏不禁对周凛另眼相看起来，起先他也注意到了这位年轻人，本以为是毛林的秘书，没想到竟然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周小兄弟，感谢你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我苏某人向来直来直往，我话放在这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但凡是我苏某人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望见苏骏郑重的神色，周凛也不敢怠慢，但他也不会傻到真的提要求，便正了正色，掷地有声道。 “苏将军，我之所以救您女儿，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在杭州城内发生这样恶劣的事件，我们杭州站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站长也下了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苏小姐，也因此我才能调用大量人力寻找信息，这是站长的领导有方，也是整个杭州站的密切配合。 况且我也与石青栀、关梦巧二位小姐熟识，在调查过程中，她们的积极配合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综上所述，苏小姐的营救成功，是我们所有关心苏小姐人的共同努力，周凛怎敢居功自傲。” 一旁的毛林听得心头暗爽，他正愁着如何与这位实权将军搭上话呢，周凛如此上道，倒是为他做足了铺垫。 苏骏见周凛如此刚正不阿，倒是对他青睐有加了。 “哎，果然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现在的年轻人太优秀了，想我当年，不过是徒手杀了两个鬼子，恨不得全连都知道，哪像周小兄弟这样，立了功还如此谦逊。” “哎，苏将军过谦啦，系统不同，您能走上如今的位置，与您这样犹如雷霆般的风格密不可分。 我们军情处毕竟是情报系统，自然不能事事想着抛头露面，周凛又是军情处内部的优秀人才，自然是内敛一些的。” 毛林含着笑，亲自为苏骏泡了杯热茶，边说边递茶道。 苏骏接过茶，放到桌上，苦笑着说道。 “周小兄弟，麻烦你为我讲述一下小女这两日的经历，以及你是如何侦破此案的。 不怕你们笑话，子弹从我老苏脑袋上飞过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佩凝性子从小就随我，简直就是我的命根子，一听说她遇到危险，我的那个心急呐。” “哎，理解理解，苏将军爱女之心，实在是感人至深呐。” 毛林适时捧哏道。 周凛稍稍整理了一番，开始向苏骏讲述起他所知道的信息。 “其实我对苏小姐这两日的了解，大都来自于询问所得的笔录。 而苏小姐从舞会后失踪，到昨夜被解救出来，一共不过一日的时间，但她却数次陷入危机之中。 苏小姐面对危机的临危不乱，也是她最终能逃出生天的重要原因。 我从调查牛家兄弟开始说起吧……” 于是周凛便一字一句将自己是如何在石青栀与关梦巧口中得知舞会冲突，了解李洪生家的煤矿背景。 又从被打晕的黄包车夫衣领上发现煤灰。 又去街道附近询问，从小摊贩口中得知，牛家三兄弟是在做卸煤工的事，一环套一环，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但周凛对细节的观察入微，强大的逻辑能力，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苏骏听完后一面鼓掌称赞，一面又目露寒光。 “李家？竟敢动我的女儿，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52章 主席，李家危矣! 周凛适时站出来，轻声说道。 “启禀苏将军，我已经派人将李家控制住，前后各个出口都不得进出，只等您发落。” 苏骏倒是没想到周凛动作这么快，端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毛站长招待，麻烦周队长带我过去，我要让李家的覆灭成为我送给佩凝出院的小小礼物。” 另一边，李府内，正新公司的掌舵人李致仁，此刻正焦头烂额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桌上的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出去。 “哎，吴局长，上周我才跟您吃了饭，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家门口都被围满了人，咋办啊。” “不好意思，李老板，我马上就要出差，有什么事回来再谈。” 电话被挂断，李致仁也顾不得生气，只能继续打。 “哎，刘主任，是我啊，正新公司的老李。” “什么，你忘了？害，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就是那个上个月给你送土特产那个啊。” 听着耳边突然变成‘嘟嘟’忙音的电话，李致仁颓然的躺在椅子上，双目茫然。 他甚至还不知道李家得罪了谁，但他知道，李家只怕是有大麻烦了。 求人无门，李致仁很快调整心态，决定自己拼一拼。 挣了那么多钱，养活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现在用的。 “洪生呢！洪生呢！他不是把人带出去办事了，一夜还不回来，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听见李致仁凶狠的语气，一旁的老管家连忙回道。 “回老爷，少爷昨夜出门，现在还没回来呢。” “枪呢？李二他们呢？一个都没回来，是去办事啊，还是去嫖去抽啊！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忙紧，不争气的东西！” 李致仁越骂越气，忍不住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推下去摔了粉碎。 老管家急忙上前，扶着李致仁坐下。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兴许是少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呢，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哼。” 李致仁冷哼一声，从保险柜里掏出十来把枪，李家平日里从黑市上屯来的枪共有二十多把。 被李洪生要去一半办事，结果彻夜未归，导致防守力量大大减弱。 李致仁本来见李洪生对生意还算上心，已经准备将正新公司传给他，结果说好的连夜赶回，到现在影子也看不见。 “传我命令，所有人到大厅集合。” 李致仁将枪发放下去，不管外面是谁，他都不会坐以待毙。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开枪。” 说完李致仁便命人打开大门，朝外走去。 唐宏盛此时已经带人守了数小时，见门户大开，立即上去阻拦，不软不硬的说道。 “李老板，在你儿子的事情调查清楚以前，还请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李致仁心中一动，难不成这伙人是冲着李洪生来的，强硬说道。 “笑话，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我儿子在哪里，快说。” 唐宏盛见李致仁如此不配合，自然也不用再给面子，当即掏出证件。 “军事情报出情报人员唐宏盛，奉命维持警戒，你的儿子李洪生涉嫌故意杀人，已被审讯，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李府，违者即刻枪决。” 李致仁心头一惊，李洪生究竟犯了什么事，连军情处的人都出动了，虽然内心有些犹豫，但李致仁嘴上可不怯分毫。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天底下有没有王法，你空口无凭说我儿子杀了人，还抓去屈打成招。 我要去市政府、去南京状告你们！” 唐宏盛不为所动，现在没有命令，他也没有手续，不敢擅自轻举妄动，但拦住所有人，是周凛下达的命令，他自然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李老板，话我只说一遍，至于我的枪敢不敢开火，你大可以走出来试试。” “你！” 李致仁额头青筋暴露，被唐宏盛气得不轻，他虽然嘴上不信，可身体却很诚实，默默走回府内，将大门重重关上，阴阳怪气道。 “把门关好了，门外有恶犬，小心进来咬伤人。” 唐宏盛并未生气，但脸色慢慢阴沉下去，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加上李洪生的审讯结果还没拿到，上头还没下命令，他早就出手将李致仁这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当场射杀了。 进门之后的李致仁却丝毫没有刚才在门外的嚣张气焰，他目光矍铄，手指轻轻敲击红木桌面，飞快思索。 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外边的人竟然是军情处的，李致仁素来交游广阔，也很清楚这个部门的地位。 一旦被军情处盯上，只怕是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念及此处，李致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拨打那个电话，用小心翼翼的语气，低声下气说道。 “林主席，我是致仁，我现在遇到了麻烦，犬子做错了事，得罪了军情处杭州站，现在正在被屈打成招。 我害怕李家被牵连，愿意用正新公司一半的产业换取李家的存续。”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传来一个轻柔的男子声音。 “七成，而且你们要离开杭州。” 李致仁百般挣扎，打拼数十年的基业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人，可想到屋外行踪诡秘的特务，李致仁不由得咬了咬牙。 “行！多谢林主席垂怜。” 片刻后，就在苏骏刚刚走出大门后不久，杭州站站长毛林突然接到一则从南京本部打过来的电话。 毛林身子一震，冲着电话那头敬了个军礼。 “是！明白。” 毛林放下手中电话，不由得望向李府，他是没想到这李致仁不知走通了什么关系，竟然找到本部的处座为他开罪！ 只是现在苏骏已经出去，毛林也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拦下，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 李府内，李致仁作出决定后，缓缓放下电话，半是痛苦，半解脱。 他既心痛自己多年的心血从此付诸东流，也庆幸自己曾帮上过这位贵人一点小忙，这才能苟且偷生。 就在此时，屋外轰隆隆的军用卡车声音响起。 李府结实的大门竟然如同被锤子锤击一般，发出剧烈的响声。 顷刻间，便已经摇摇欲坠！ “谁来了！” 第53章 雷霆之威 李致仁站起身来，望着屋外熙熙攘攘的军人，不由得脸上喜色洋溢。 这林主席要价虽然高，不得不说是真靠谱啊，救我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还来了这么多军人？出动这么大阵仗，这样一想，李致仁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想到这里，李致仁急忙迎了上去，笑道。 “不知这位长官是何方好汉啊，在下李致仁，有劳出手。” 这副态度，倒是让走上前来的苏骏气笑了。 “你敢绑架我女儿，不认识我是谁？” 李致仁一脸懵，这才反应过来，此人难不成不是林主席找来的帮手？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沉闷时，快马加鞭跑来的军情处情报科科长李隼，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李府。 他虽然与站长毛林看似不合，但从南京本部发来的差事，他却不敢不遵，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李府通信。 “苏军长，在下是军情处杭州站情报科科长李隼。 接南京本部处座电令，此事与李家无关，可否高抬贵手，只取首犯李洪生等人性命。” 见苏骏不为所动，李隼悄然低声说道。 “是浙省林副主席打去的电话，还请苏军长三思。” 李致仁见苏骏沉默不语，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林主席的名头还是能压得住。 却见苏骏轻轻一笑，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将身上大衣解掉，轻轻招了招手。 一旁的副官立即送上一支勃朗宁m1903手枪。 苏骏右手扶枪，左手轻轻推动，解除保险。 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手枪，对准李致仁的脑袋。 一旁的李隼吓了一跳，急忙劝道。 “三思啊，三思啊，苏军长，犯不着得罪这么多人啊。” 李致仁此时已经浑身颤抖，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脑袋，这种滋味实在是苦不堪言。 “苏……苏军长，是犬子有错在先，他已认罪伏法，还请苏军长饶命啊。 你没有证据，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林主席的人！” “砰！” 一声枪响，苏骏脸色风轻云淡，望着硕大的血洞在李致仁头上炸开。 “李致仁私通日寇，绑架我苏骏之女，意图要挟，影响我军作战方针，已被现场击毙。 正新公司与日寇商行暗通曲款，有资敌嫌疑，应立即查处。” 当着所有人的面，苏骏为此事下了定性，随后抛出轻飘飘的一句。 “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苏骏转过头漠然的盯着李隼，一言不发。 李隼被苏骏强大的气场震慑的头皮发麻。 “看在毛林和周凛救我女儿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记住了，我苏骏做事，还不至于要看什么林主席的面子，有什么事，让他和戴雨农亲自来见我。 你，下次再教我做事，就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李隼低下头，唯唯诺诺道。 “是，是，在下失了分寸，请苏军长原谅。” 说完，苏骏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李府，随后挥了挥手。 “无关人可以放走，李家人一个不留。” 警卫连端着冲锋枪冲进李府，片刻后，李府内响起接连不断的枪声和人群的惨叫声。 短短十分钟，警卫连就将事情料理完毕。 周凛才站了出来，跟在苏骏身旁。 “苏将军，苏小姐所在的医院就在前方，我带您去吧。” 临走前周凛瞥了一眼唐宏盛。 唐宏盛立即领悟，一挥手，二三十名行动队员从巷子里、差楼上、摊贩前钻了出来。 “抄家！” 医院内，苏骏总算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苏佩凝。 此时的苏佩凝正躺在床上，右手打着吊针进行消炎。 石青栀与关梦巧连忙起身，微微欠身。 “见过苏伯伯。” 苏骏微微一笑，点头道。 “多谢两位姑娘照顾佩凝，辛苦你们了。” 石青栀怕吵到苏佩凝，小小声道。 “苏伯伯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医生说佩凝手臂里没有弹片，只是被子弹擦伤，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已经处理完毕，现在正在进行消炎输液，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啦。” 关梦巧正准备叫醒苏佩凝。 苏骏见状连忙摆了摆手，阻止道。 “看到她安全我就放心了，别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 周凛见状稍稍沉吟，说道。 “苏军长，您日夜奔波，想必也有些疲惫，不如在隔壁稍作休息。 等会儿见苏姑娘时，也更加神采奕奕。” 苏骏闻言点了点头，算起来，自打女儿上学以来，他也有接近半年没见过苏佩凝了。 “劳烦你了，周队长。” 就在周凛刚把苏骏带到病房中休息时，听到苏骏到达杭州的关荣轩坐不住了。 风急火燎的从家里跑到医院来。 “哎，苏骏老弟啊，老哥我对不起你啊，让佩凝侄女陷入这么大的危险之中。 你不知道，我一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连夜找到军情处、警察局，请他们帮忙。 幸亏是找回来了，否则我真是万死莫辞。” 苏骏打量了一眼关荣轩，见他素来心宽体胖的身体也消瘦了不少，盯着两个大黑眼圈。 知晓他说的不是假话，心头的气也消了不少，便换上笑脸，客气的说道。 “老哥哪里的话，佩凝从小跟在我身边，没吃过什么苦头。 这次让她长长教训也好，总比以后吃亏来得好。” 关荣轩自然不会讲苏骏说的话当真，也就是苏佩凝没事。 要是苏佩凝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苏骏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于是关荣轩主动关心起苏佩凝来。 “我差人从上海调来一组磺胺多息针，就在冷柜里。 还叮嘱护士随时关照，一旦炎症没减轻，立刻使用磺胺。” 苏骏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没想到，这磺胺才问世不久，价格高昂，乃是稀缺之物。 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即使是偶尔有些流通在黑市，也会立即被人买走。 即使是军队中，也仅仅是极少数有渠道的上层军官才能享受。 “关老哥倒是有心了，不过佩凝倒是用不着，医生说她恢复的还不错，也只是被弹片擦伤。” 周凛见两人间气氛稍稍有些沉默，便适当出言笑道。 “这次苏姑娘在应对李洪生等人的围剿时，可是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风采啊。 不仅在没有枪的情况下，带着牛家兄弟等人率先歼灭敌人，还占据地利，通过灵活多变的战术。 四个人硬生生拖了十几个人大半个小时，歼灭四人、打伤一人，这战绩，果然是将门虎女。 只是其中细节，我也不太清楚，还需要苏姑娘醒来后，亲口告诉苏军长才是。” 关荣轩也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苏骏一听周凛这话，脸上也不免显现出几分自得。 对这位女儿的教育，他可是颇为自得，从小见苏佩凝对军事感兴趣，便带在身边，时常让她参与军事例会。 耳濡目染之下，苏佩凝的性格也与苏骏有几分相像。 为人刚烈沉着，越是危险的情况，越加冷静。 “过誉了，过誉了。我这女儿啊，从小调皮捣蛋，不爱红装爱武装，没想到这些个小把式，还歪打正着，救了性命。” 苏骏笑眯眯的说道。 几人稍稍聊了几句，关荣轩便以不打扰苏骏休息为由，将周凛请了出去。 就在房门外，关荣轩亲切的冲着周凛说道。 “小兄弟啊，这次多亏你了，我要送你一份大礼，你必须收下！” 第54章 收获!起飞! 周凛客气的摆了摆手，转身欲走，表面功夫嘛，还是得做一做。 “关局长太客气了，分内之事，哪里能要什么报酬。” 关荣轩一把将他拉住，语重心长道。 “哎，你跟我客气啥，再说了，这东西我已经给你们毛站长说过了，给你合适得很。” 说完关荣轩便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你回去慢慢看，我得回家休息了，这两天可真是一点儿觉没睡好。” 周凛接过文件夹，回到宿舍后翻看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被关荣轩的大手笔镇住了。 原来李致仁曾经用正新公司的城西煤矿在矿务局抵押了一笔资金。 但由于投资失败，资金没回笼，前段时间一直让关荣轩给他延长贷款时间。 也正是因此，李洪生才打上了歪念头，想通过绑架关梦巧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只可惜戏不仅没演成，还把整个李家搭了进去。 李家覆灭，自然也就无力偿还矿务局的债务。 而作为矿务局一把手的关荣轩，在矿务局拥有绝对话语权。 城西煤矿在全盛时，价值超过9万大洋。 即使是现在经营不景气，出售了不少设备，减少了生产线，经过估值，也仍然近3万大洋。 而关荣轩通过暗度陈仓，将这笔债务，以烂债的形式，以2000现大洋的价格“出售”给周凛。 与其说是出售，不如说是赠送，因为这2000大洋的支付时间在一年后。 一年后光是通过煤矿挣的钱都不止2000大洋了。 但周凛同样也考虑到，现在已经是1936年9月，再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七七事变就会发生，中日就会全面开战。 而浙江作为靠近交战中心的重要区域，自然也无法避免，杭州在1937年12月便沦陷。 也就是说，这个煤矿顶多维持一年的时间。 周凛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行开采，城西煤矿含煤量极高。 只要将生产线工业化，采用新式采煤法，想必一年的时间也能产生不小的收益。 况且到时生产线也可以出售或者搬运，在后方进行采煤也并不是不可行。 只是这煤矿的经营，还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周凛在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两日后，苏佩凝身体恢复的十分迅速，已经与常人无异，而苏骏也是时候离开了。 临别前，苏骏亲自解下配枪赠与周凛，并当着毛林等人的面说了一句话。 “你救了我的女儿，就如同救了我，欢迎你来军团作客。” 这让毛林与关荣轩等人纷纷为之侧目。 要知道，现在东北局势已然十分紧张，国家已联同苏联的部分力量，与日本产生了不小的摩擦。 在毛林看来，根据他们军情处得到的消息，中日关系已经恶劣到极点，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而苏骏作为军中实权将领，其势力也将随着大战开启而节节攀升。 像苏骏这样的人物，不客气的说，随便一句话都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很明显，周凛承了苏骏这份情，日后发展不可限量！ 而周凛从苏骏这里得到的好处，还远不止于此。 经营了数十年的李家，以及正新公司，是一笔堪称天价的财富。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家是由苏骏一手覆灭的，因此不管是抄家还是资产的分配，都应由苏骏的人进行。 但苏骏将这份权力默默移交给了周凛，这份收入就属于他了。 同时因为苏骏的关系，即使是毛林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地富商多年积攒的财富，就这样落入周凛的手中。 唐宏盛配合警备连，抄家都抄了足足三天。 其中包含银元、银行本票、法币、美元、黄金、白银等大量资源。 粗略统计，价值至少有30万大洋，也就是45万元法币左右，这个数目还是因为李家近年来经营不善，导致不少钱财外流。 这是什么概念，毫不夸张的说，周凛现在回到县城，就是衢山最富有的人。 即使是在整个杭州城，也能算是富甲一方了。 虽说比起那些富商巨贾还差不少，但也足够周凛一辈子过上衣食无忧甚至是骄奢淫逸的生活。 当然，周凛不会眼界如此浅薄。 从中首先拿出五万元，分润给帮忙抄家的警卫连兄弟们。 五万元或许不少，但更重要的是卖苏骏的面子。 周凛心头敞亮，拎得清轻重，他明白如果没有苏骏，他周凛一分也拿不到。 为此周凛又兑换了整整两皮箱大黄鱼，至少一百二十根，价值在五万法币左右，亲手送给苏骏。 可苏骏却只是摇了摇头。 “这些钱，你留着用，我不需要。” 没给周凛拒绝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他留给周凛的礼物，又怎么会收周凛的钱呢。 从站长毛林，到组长梁树仁，再到手底下的行动队员，周凛毫不吝啬，拿出相当一部分来犒劳。 “毛站长，近日来多亏您指挥有方，这是从家乡特意捎来的特产，请您收下。” 周凛将一口复古牛皮箱放在毛林办公桌上，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毛林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他自然明白，周凛此行不仅仅是送礼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向他表态，不会因为傍上苏骏，就搞不清自己位置。 “难得你有这份心呐，周凛，我果然没看错你。” 待周凛走后，毛林轻轻揭开皮箱，上层放了几条腌制的黄鱼。 但这只是开胃小菜。 毛林将黄鱼放到一旁，出现的场景霎时间令他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第55章 惊现日谍! 下层铺了满满一层金条。拢共近四十条大黄鱼，静静躺在皮箱中，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金光。 看得毛林双目中满意之色不断溢出。 这可是戴老板最爱吃的黄鱼，他毛林又岂能免俗？ 当然，毛林也很清楚，苏骏既然放出话来，让周凛接手抄家的事，其中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让周凛分配这笔资产。 原本毛林已经不准备染指这笔钱，可周凛的懂事，仍旧让他喜出望外。 看来这位得力手下，的确是位可靠之才啊！ 在从毛林办公室出来后，周凛又来到行动科办公室找到林莲亦林副科长。 “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忙坏了吧，正好站里也没任务，你不用来这么勤。” 林莲亦也知晓，周凛奔赴火场将苏佩凝救回来这事，自然打趣了两句。 “没任务嘛，日常训练也要进行，枪不摸，要生锈的。” 周凛话音一转，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 “科长，您也知道，我最近从李家捞了不少好处，也是承您的情，这不是赶忙给你买了件小礼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林莲亦笑骂道。 “你小子，怪不得说你讨站长喜欢呢。” 随后自然也毫不客气的将礼盒接过打开，里头端端正正露出一只名贵的瑞士腕表。 “您戴上看看，合不合身。” 周凛面带笑意，催促道。 林莲亦一脸的难为情，嘴上说道。 “这么贵重？让我有些受之有愧啊。” 手却不停，将腕表戴在左手手腕上，爱不释手的翻看着。 但最后仍然取了下来，递给周凛。 “老实说，这次行动你能救出来苏佩凝，与我没有太大关系，这表你还是留着吧，我拿了不合适。” 周凛举起手腕轻轻抖了抖，上面也有一只闪闪发亮的腕表，笑道。 “科长，没有你，我不也在那捞水草嘛，瞧你说的，不就是一块表，周凛日后还要仰赖科长多多照顾呢。” 林莲亦闻言，倒也不再勉强，将手表收下。 他是真的很喜爱这只手表，只是周凛屡立奇功，又入了站长的眼，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自然不好意思多拿，见了周凛满不在乎的模样，林莲亦这才将腕表收下。 摆平了两位领导，周凛又去看望了梁树仁组长和手底下的行动队员们。 包括当日在瓦窑镇与他一起行动的另一支小队，也没有忘记，纷纷送上法币犒劳。 最后，周凛将手中还剩下的近35万元法币。 考虑到中日开战后法币下跌十分严重，周凛将钱统统兑换成美元，共计近12万美元。 分别存入国民政府中央银行、交通银行、美国国家银行、法国正金银行等六家银行。 毫不夸张的说，在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钱对周凛而言都将只是一串数字。 就在周凛将事情办完，刚得到休息时，突然间，行动组的门被敲开了。 “行动二组全体集合，立即出动。” 得到命令的周凛立即起身，上一秒还在行动对内懒散的众人，迅速来到校场集合。 一辆辆军车启动，载着周凛等人朝着杭州城外飞奔而去。 车上，刘文光、周凛、赵全等三名行动队长端端正正坐着。 梁树仁为他们介绍起此次行动任务。 原来此事还与周凛有关。 李家覆灭后，众多产业被接手变卖，钱财源源不断的到了周凛手中。 可还有部分产业，是李家暗中入股或是操持，或是分红。 这部分产业自然由军情处的人接手，情报科人员在调查过程中发现。 城南附近有处石场，距离杭州城也很近，规模并不算大，工人大约只有十几人，但由于设备新颖，出产产量也还说得过去。 情报科便派人前来接收，按例要将石场工人进行询问调查。 原本一切都在正常进行，可没想到在调查到一名不起眼的工人时。 他突然间掏出手枪，将情报科一名情报人员，以及陪同调查的警务人员一起射杀，随后便钻入杭州城。 由于当时人手不足，加上过于轻视，等军情处得到消息后，已经是小半天时间过去了。 李隼立即勒令警察局城南分局协助调查，目前多名工人已经被控制，正在进行例行问话。 三名情报队长，除了周凛以外，刘文光与赵全都是军情处的老人，经验丰富。 刘文光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都过去了半日，人是否还在城南也不好说，估计这事儿麻烦大了。” 赵全也不由自主的赞同道。 “的确如此，这些危险分子都跟泥鳅似的，隔上半天，能抓到的几率实在是不大。” 梁树仁从怀里取出几张相片，这是情报科李隼交给他的。 “这是嫌疑人的相片，据说是前段时间户籍警排查时正好到了石场，阴差阳错拍下这组照片。 里头这个压低帽檐，面相老实敦厚的就是嫌疑人。 他的配枪是南部式特型袖珍手枪。” 一旁的刘文光惊呼道。 “日本人？” 梁树仁点点头，这种手枪是日本特工常用的武器，具有尺寸小、噪音弱等特点，方便隐藏携带。 因此尤其受保密要求高的日本特工喜欢。 赵全深吸口气，既然涉及到日谍，那就不容小视了。 “看来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了。” “正是，这次还死了一名情报科的中尉情报官，李科长对此十分重视，要求我们尽管找出嫌犯。” 梁树仁揉了揉脑袋，按理说李隼是管的情报科，管不到他行动组组长的头上。 可耐不住人家南京本部有人，加上也是梁树仁的上司，梁树仁自然也不敢怠慢。 “组长，我想去现场看看。” 周凛突然说道。 梁树仁一脸诧异，缓缓说道。 “石场没多大点地方，而且那地方已经被城南分局的警察搜了一遍，还是直接去城南开始搜捕吧。” 周凛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知道他们搜过，但是我想说，什么时候日本谍报人员会伪装成石场工人了。 若是地下党隐藏身份尚且说得过去，日本谍报人员潜藏在石场，很难获取有用情报吧。 所以我想，石场定然是有他的作用在，否则这日谍人员也不会没事做，跑去干苦活找罪受。” “这……” 梁树仁稍稍沉吟，不得不说他被周凛说服了。 “行，一会儿我们现在城南下车，情报科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我让司机将你捎到石场，你去看看吧。” 片刻后，周凛带着柳遇来到石场，尸首已经被收走，但仍然留下了不少警务人员值守。 其中正好有当时与周凛有过少许交集的一名老巡警，吴权清。 此时的吴权清正与一名年轻巡警坐在一旁聊天，年轻巡警用帽子不停的扇着热气，口中骂骂咧咧。 “妈的，这么热的天气，让老子来守这个破石场，人都跑没影了，不知道在这干啥。” 吴权清正欲搭话，却眼尖的望见周凛，立即起身，身姿挺直，唰的敬了个军礼。 “长官好！” 第56章 蛛丝马迹 周凛一脸和蔼，他对这名老巡警还是很有印象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这么客气，老吴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吴权清也不避讳，苦笑着说道。 “老样子呗，饿不死，就是家里这口子，老吵吵。” 周凛从衣襟口袋里取出烟盒，递了一支过去。 “咋样，审核和搜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吴权清熟练的将烟接过，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唔，开枪逃跑这人姓李，有点文化，在石场里负责做账，大家伙都喊他李会计。 独居，平时就住在石场里，兼着看守，等同于一个人做两份工，只要一份工的钱。 也给工友们节省了不少钱，因此大家对他印象都还不错。 都没想到他会暴起杀人，制造这样的恶性案件。” 周凛点了点头，从表面上看，这人的确是容易得到他人信任。 “有什么家属亲友吗？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经常来往的人？” 吴权清微微偏头，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番。 “没有家人在这边，反正工友们说他一直一个人住。 至于经常来往的人，好像有几家公司的商务人员偶尔会来跟他对接吧。” 周凛稍稍沉吟，既然此人选择居住在石场，又主动要求看守石场。 那么这儿多半是个联络点，什么身份能够毫不起眼的与一位石场会计接触，又不露破绽呢？ 很明显就是这些所谓的商务人员了。 “立即派人核查，能找到人的就直接拘留审问。” 一旁的柳遇拱了拱手，立即领命离开。 周凛转过头，冲着吴权清说道。 “麻烦你把石场工人集中一下，我还要问点事。” 吴权清拍拍胸脯，应承下来。 “交给我就是，长官您稍候。” 吴权清的动作很快，盏茶的功夫，十来名愁眉苦脸的工人就被集中在空地上。 周凛扫视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 “去边上凉棚底下吧，这边太阳大。” 随后又转过头，从怀里掏了五元法币，递给吴权清。 “喊两个人，去给石场兄弟们买几个西瓜吃吃，今天天气太热，别人配合我们调查，也不能白白辛苦不是。” 这两波操作下来，石场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的警察可不是这态度啊，跟赶鸭子似的，把他们赶到小屋里集中在一起。 这位新来的长官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只是他们，一旁的吴权清也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亲自去买，我姨夫就是卖瓜的，去挑几个圆圆鼓鼓的，保熟！” 吴权清的动作很快，只十来分钟，一筐西瓜就被挑了回来，手里还捏着零钱。 “长官，买了九个西瓜，一共还剩二块七。” 周凛挥了挥手，笑骂道。。 “自个儿留下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不是，顺便帮大家把瓜开一开。” 果然，吴权清没吹牛，买回来的西瓜个顶个的饱满，汁水充沛，看上去红通通的，让人极有食欲。 石场工人们刚开始都不敢动，望着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就在面前。 不停的咽着喉咙，这会儿天气又热，要是能吃上一块，那该多美啊！ 只是对警务人员，普通百姓天生就有一股畏惧之心，不敢贸然上前。 还是周凛主动出来说道。 “怎么，大家伙儿还要跟我客气不成 ，快吃吧，吃饱了配合我查案，你们也好赶回家，大家都省事。” 石场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咬了咬牙，低声骂道。 “管他们有什么诡计，反正老子又不是鬼子，问心无愧，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便冲了上来，抱住一块大西瓜就开啃。 望着他满足的模样，工人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上来将西瓜分了个干净。 周凛见状也划了一块，蹲进人群中，一起吃了起来，不过他的吃相可就斯文多了。 一旁的酒糟鼻大爷不由得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发笑。 周凛有些好奇。 “大爷，你笑啥。” 大爷见周凛一脸和气，畏惧之心也稍稍减弱，解释道。 “笑长官你吃西瓜斯文，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吃饭，指定饿肚子。 说完便指了指一旁的人群，大家都在闷着头大快朵颐。” 周凛若有所思，将西瓜放在一旁，出声问道。 “那李会计呢？他吃饭也是跟你们一样吗？” 大爷摇了摇头，口中西瓜还没吃完，呜咽着说道。 “李会记……唔，他次东西，跟你一样，都被大伙啸！” 周凛见这位大爷似乎记性不错，便饶有兴趣的说道。 “李会计平时人咋样？” 大爷总算是将最后一块西瓜咽了下去，舒爽的擦了擦嘴，回答道。 “李会计人好呀！不像上一个袁会计，老是欺负我们没文化，扣这样钱，扣那样钱。” 周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那老板呢？他不扣钱，老板不就少赚了。” 大爷有些满不在乎，讥笑道。 “老板当然不会说啥，李会计做两份工，还兼着晚上看石场，给老板省了人工钱，自然就不在乎那点小利了。” “那这么说来，大家都挺喜欢李会计哦。” 周凛扫视了一眼人群，故作轻松的说道。 大爷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摆手。 “不是不是，长官你别误会，我们跟日本人可没关系。” 周凛笑了笑，安慰道。 “没事的大爷，我就随便问问，你们之前也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嘛，只能说坏人隐藏的太好了。” 大爷闻言这才顺了顺胸脯，附和道。 “就是就是，李会计不争不抢，平时来谈事的其他老板，偶尔也会买点糖水来喝。 李会计从来都是慢腾腾走在最后，有时候甚至不喝。” 周凛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发现重点。 “老板？哪位老板？意思是他来的时候，你们都在喝糖水？” 大爷没发现异样，当即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对啊，就是南鑫雕刻铺的老板，好像姓兰，别看人家兰老板年纪轻轻，做生意可行得很。 这城南不少富商、当官的，家里难免有老人，但凡是有白事，墓碑和修坟都找他。 他也经常来我们石场收石料，所以也见过好几次。” 第57章 惊心动魄! 周凛立即站起身来，这个消息刚才兴许已经得到了。 柳遇带人前去抓捕石场的合作者，能抓到自然最好，可如若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位兰老板只怕是有些问题了。 后来周凛又换人闲聊了几句，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便站起身来，决定搜一搜。 周凛跟随吴权清来到两间用砖墙垒成的房屋前。 “长官，这就是李会计居住的地方。” 吴权清走在前，主动为周凛推开门，微微躬身，让周凛先进。 周凛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走在最前。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板床，中间是一张茶桌，也兼着吃饭的作用。 一眼就能看完，不像是能藏住东西的地方。 看了片刻，周凛又来到隔壁，隔壁没住人，但偶尔有工友临时休息。 里头摆放着一只“长城牌”热水瓶，是冷天时工友们常来的地方。 另外还摆放有衣柜、木箱、工具等一大堆杂物，看上去纷乱无比。 见周凛眉头紧皱，擅长察言观色的吴权清立刻朗声道。 “这儿这么乱，说不定就藏了日本鬼子的东西，立刻给我搜。” 周凛摆了摆手，用手抹了抹桌面，发现一手的灰尘，便问道。 “这儿进出的人多吗？” 一旁的石场工人弯着腰，应道。 “多，大家时常来这坐会儿，喝喝茶，偶尔玩会儿牌。” 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但李会计不常来，他不打牌。” 周凛点了点头，回到隔壁李会计的住房。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这房屋太素了，太藏不住东西了…… 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是刻意给别人看的。 让别人很自然就从心中升起一种想法：认为这儿很干净，也藏不下什么秘密。 可哪有人会将衣柜都放在隔壁的？ 想到此处，周凛便盯上了屋内的石砖，果断道。 “开始搜！注意，一匹砖一匹砖的敲，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吴权清唰得站直，唤来几名兄弟，立即开始干活。 不得不说，吴权清的确是个人才，干活的动作很快。 不过个把小时，几人拿着小石锤，开始将在屋内对每一块石砖进行敲击搜索。 “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年轻警员满脸惊喜的叫喊道。 见周凛进门，吴权清立即将围观的众人清开。 “都让开，都让开，给长官留个位置！” “长官，就是这儿。” 年轻警员开始解释，他们将木床搬了出去，而后自己负责地面这部分的石砖搜索。 就在之前放木床的角落里，用小锤敲击时，竟然发出了“嘭嘭嘭”的空心响声。 年轻警员就要揭开石板，周凛立刻喝道。 “慢着，所有人都先出去。” 众人见状，原本还想看看日本人藏了啥，结果周凛命令，都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 周凛这才唤来一名行动队员，正是唐宏盛，叮嘱道。 “小心有机关，日本人很狡猾。” 行动队员自然不比普通警务人员，知晓日本人的残酷，要谨慎许多。 片刻后，唐宏盛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左手捧着石板，右手握住一个物品，小心翼翼的前行，生怕行差踏错。 周凛定睛一看，暴喝道。 “快让开，有手雷！” 霎时间，众人乌泱泱的退出数十米。 周凛双手虚空一按，轻轻安抚道。 “别紧张，这是美式手雷，拉了拉环，保险片被压着，不会爆炸的。 兄弟你是好样的，往右边走，将手雷扔出去。”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行动队员唐宏盛额头冷汗不停渗出。 只见他战战兢兢地的握着手雷往无人区走去，而后猛的一咬牙，将手雷取下，拼命掷出。 “轰！” 手雷在数十米外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唐宏盛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双目中透露出劫后余生的眼神。 周凛走过来，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好样的，宏盛，你立大功了！” 唐宏盛勉强笑了笑，刚才若不是周凛提醒他保持警惕。 他在揭开石砖时，透过缝隙看到砖底的手雷，便想到美式手雷只要压着保险片，便不会弹出。 因此便冒着生命危险，将石砖撬开一个缝隙，而后先伸手将手雷顶在石砖底部，这才成功取走石砖。 “好在队长你提醒我，否则我就没命了。” 周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鬼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唐宏盛点了点头，将周凛的话记在心里。 危险排出后，周凛才带着人来到屋内。 里头并没有吴权清等人预想的黄金白银等财物，而是放着一张薄薄的纸，登时失去了兴趣。 周凛打开地图，却触目惊心。 这竟是一张浙省地形图，由浙省陆地测量局采用先进的测量技术绘制而成。 内容囊括建筑、道路、铁路、桥梁、河流、村庄等，翔实而清晰，还用不同标记标注出特殊建筑。 可想而知，一旦日本人拿到这幅地图，对浙省的全局定然一目了然。 在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中，定然会对浙省的军事布防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一想到此处，周凛就对泄露消息的人生出杀意，双目中凛冽寒光闪过，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后快。 对他而言，这比再多金条都重要！ 同时周凛立即冷静下来，这张布防图如此宝贵，有副本的可能性很小。 也就是说当时情报科人员在登记时，很可能这化名李会计的日谍人员心生慌乱。 以为是地图之事暴露，因此突下杀手，惊动军情处。 而由于事发突然，在杀完人后便匆匆逃离现场，不敢久留。 也或许是因为其自以为设置了手雷陷阱，即使是被人发现秘密，也会因为手雷爆炸而销毁证据。 但他没想到，周凛不仅发现了秘密，唐宏盛还将手雷陷阱破除，成功取到地图。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 一是陆地测量局或是能接触到这张地图的人中，很可能有日谍人员潜伏。 而第二个结论则更加重要。 这名潜逃的日谍人员很可能会再次回到石场，试图取走地图！ 第58章 搜查与误打误撞(重要通知) 另一边，梁树仁正带着人进行搜查前的沟通。 “要尽量找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借口，不要弄得鸡飞狗跳。” 城南分局的副局长王广元拍拍胸脯。 “放心吧，梁组长，交给我们。 我们的人经常在这一片调查，如果日谍平常就住这里，肯定看不出来的。” 梁树仁摇了摇头，解释道。 “他是当众杀人，肯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不要惊扰到他，防止他提前将电台和密码本销毁。” 王广元点了点头，立即将照片分发给各个小组，由行动队员牵头，并在每个小组中插入一名有文化，会写字的户籍警。 由行动队员、户籍警与巡警相配合，自然更加相得益彰。 正当众人搜查的火热朝天时， 周凛匆匆赶来。 “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梁树仁看了看左右，心知周凛是有所发现，立即屏退左右。 “怎么了？周凛，有什么发现？” 周凛立即将在石场的搜查结果告知梁树仁。 听得梁树仁心花怒放，重重拍了拍周凛肩膀。 “好小子，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说完梁树仁便在原地不停的踱步，转身说道。 “那我们这次的搜捕行动还有进行的必要吗？要不去配合你进行埋伏？” 周凛摆了摆手，解释道。 “别，组长，做戏也要做全套。实际上我想如果日谍敢往杭州城内跑，他肯定是有把握不会被查出来。 咱们的搜捕正常进行，要让他就误以为自己躲过了风波。 同时石场防御外松内紧即可，等他前去取布防图时，再将他拿下。” 梁树仁点点头，赞同道。 “那就按你说的做，此外还有陆地测量局那边，你看要差人前去调查吗？” 周凛稍稍沉吟，缓缓摇头。 “主要是咱们也没有具体目标，若是贸然抓捕问询，牵扯太大了。 反正这个日谍也是瓮中之鳖，要不组长你看这样如何？ 拟作两手准备，先对日谍设伏，如果抓到自然万事皆宜。 如果抓捕出了意外，或是日谍不幸身亡，咱们再走另一条路子进行调查。” 梁树仁点了点头，赞同周凛的方案，而后补充了一句。 “这样吧，我先派几个人去盯一盯陆地测量局，那地儿不大，常驻的测量局工作人员应该也不会很多，看看有没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周凛适时附和道。 “梁组长果然思虑周全，这样也行，但陆地测量局毕竟距离市政府较近，要派几个机灵点儿的盯梢。” 正当两人在调查时，搜查队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十分钟前，一处平房内，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正端坐在桌前，紧张的核对着东西。 身前左手边摆放着一张报纸，右手边是一本沈括的《梦溪笔录》。 年龄较长者戴着眼镜，身着长衫，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右手持着笔，不停的在书写着什么。 就在此时，喧闹嘈杂的声音响起。 暴躁的敲门声传来。 “嘭嘭嘭。” “开门，开门，我们是警察局的，查户籍。” 年轻男子浑身一颤，颇为紧张的问道。 “遭了，先生，是警察，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先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慌张。 十分冷静的将右手边的纸随手拧成一团，用墨水沁润，让人看不清字样。 随后扔入纸篓内，又将报纸折起，一并扔入纸篓，巧妙将纸团盖住。 而后立即换上一副热络的语气，将门打开。 “哎，长官，久等久等。” 带队的巡警满脸狐疑，他们虽然是打着登记户籍的名义，实际上却是搜查要犯。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教书先生哎哟一声。 “瞧您说的，我刚才在里屋教我侄子念书，书还摆在桌上呢。 这不又耳背，刚开始没听着，长官您勿怪，勿怪。” 巡警见教书先生态度良好，又打量了两人一眼，的确不是照片上的人，语气便稍稍和蔼了些。 “那行吧，来，现在开始登记。” 巡警将户籍卡上信息逐个问询，教书先生都一一道来，显然是早已熟稔于心。 “行，最近外边儿不太平，有逃犯，晚上尽量少出门哈。” 巡警叮嘱了一句，转身就欲走。 岂料这时另一名巡警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瞥见一旁的桌角处有半盒茶叶，伸手就欲顺走。 “这茶不错，也借我尝尝。” 教书先生暗道不好，茶叶事小，但其中内有玄机，底部是镂空了一层，是用来传递机密讯息的。 此时虽然没有信息藏在里面，但被这黑皮取走，难免有发现其中秘密的风险。 到时又该如何解释？ 一旁的年轻男子见状出言解围道。 “这是我娘从老家寄过来给堂叔的，长官，都泡了好几壶了。 长官您要的话，我叫人给你寄一盒新的。” 巡警也没放心上，平日里借着登记的名号，顺手牵羊的事可没少干，他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起家里的茶叶用完了。 “没事，就这盒就行，尝尝味儿。” 年轻男子一听有些急了，语气不免有些过激。 “说了给你寄新的，这不是你的。” 教书先生见状心头一跳，知道要出事。 果然，巡警抬起头，用轻蔑的眼神望了一眼年轻男子。 “现在这茶叶就是我的，我偏偏就要,怎么？你有意见？” 说完巡警便抖搂抖搂，露出腰间别着的枪支。 一旁的教书先生连忙打圆场道，瞪了年轻男子一眼。 “谁让你乱说话，警官看上咱的茶叶，是咱的福气。” 随后又看向巡警。 “实在不好意思啊警官，我这侄子乡下来的，不懂事儿，您别见怪啊。 这茶叶您尽管拿去，要是好喝的话，还请您帮忙宣传宣传，等到了新的，我再给您拿上一盒。” 巡警却依旧有些不饶人，将枪支拍在桌上。 “小子我告诉你，现在我不仅要茶叶，我还要好好搜一搜。 我怀疑你这屋里藏有嫌犯！是危险人物！” 就在此时，里屋二楼夹层处，一名胸缠绷带，正在侧耳倾听的男子浑身一个激灵。 不好！ 第59章 地下党与设伏 年轻男子见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教书先生也还想再说什么，可巡警依旧不依不饶的就要往里走。 就在此时，听到动静的周凛走进屋里。 周凛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又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桌下的纸篓，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脸上仍然不动声色，沉声道。 “干什么？你们就是这样搜查的？用不用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让梁组长陪着你们搜？” 为首的行动队员一听周凛生气，连忙敬了个军礼。 “抱歉，队长。” 随后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巡警。 “把茶叶放下，立刻开始下一家，要是搜不完，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巡警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别看他在教书先生面前如此豪横。 可在周凛和行动队员面前瞬间又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当即将茶叶乖乖放在桌上，唯唯诺诺道。 “是，是，长官。” 周凛和善的冲着教书先生点了点头，在他们的目送中离开房屋。 就在周凛等人走后，教书先生和年轻男子才松了口气。 教书先生立即转过头冲着年轻男子，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宜民，你太冲动了！” 莫宜民低着头，羞愧的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怕茶叶盒被他取走，暴露我们的身份。” 见莫宜民认错态度良好，教书先生这才将语气缓和，叹了一声。 “现在日子不好过，咱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些黑皮都不好打交道，一个个的欺软怕硬。 那盒茶叶若是他执意要，给他便是，说不定他吃完茶叶便扔了，影响不到大局。 可如果你非要跟他争，那就肯定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首要的宗旨便是三个字‘不起眼’” 莫宜民重重点头，目光坚定的答道。 “我明白了，先生。还好今天后面来了个军官，否则还真不好说。” 教书先生缓缓摇头。 “那人身居要位不说，对我们这些寻常人也如此客气，而且我看他目光有神，观察力十分敏锐。 进来后先把我们屋内的情况都扫视了一遍，又观察了我们二人再开口，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那他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身份了？” 莫宜民急忙回道，他当时只顾着紧张，可没教书先生这么观察的仔细。 教书先生倒是毫不慌张，解释道。 “那倒不会，若是发现我们身份，早已将我们捉拿了。 而且我发现负责登记的户籍警，本子上似乎夹了张相片，应该是在找什么人，不想多生事端。” 安抚完莫宜民，教书先生又眉头一皱，紧接着说道。 “但‘竹林’必须尽快转移了，我们居住的地方毕竟人多眼杂。 一旦他受伤的事情暴露，恐怕中央党务调查处那群鹰犬立刻就会闻着味过来。” 说完，教书先生便主动进屋，找到受伤藏在二楼夹层间的竹林。 竹林立刻忍着疼痛支起身子，虚弱的问道。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是我暴露了吗？” 教书先生重重握紧他的手。 “竹林同志，跟你没有关系，是来搜查什么人的，但应该不是你。 而且瞧这群人的模样，搜查似乎也不是很用心，仅仅是借着登记户籍的名义，望了一眼，倒像是走个过场。” 若是周凛在此听到这话，定然会暗道一声老狐狸。 仅仅是几分钟的接触，这位教书先生便把他们的目的都猜了出来，可以说几乎是分毫不差。 教书先生紧接着又说道。 “但竹林同志，我们这儿人多眼杂，不太适合养伤，我会将你转移。 为你寻一处更加安全，又适合休养的地方。” 竹林咧着嘴想笑，兴许是扯动伤口，便嘶了一声。 “谢谢你，山人同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杭州城某处阁楼之中。 中央党务调查处的一名情报副组长马忠正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脸色铁青，沉声斥道。 “你不是说发了报纸他们就会联系你吗？难不成你在骗我们，你发出的根本不是联系指令？” 年轻人显然有些惧怕马忠，双手捂着头，恐惧的说道。 “我真不知道啊，在失散以前，我们的通讯就是通过这张报纸发布寻人启事。 如果他们看到消息，就会选择在另一家报刊上刊登回复。 内容为‘在何处收购多少斤茶叶’，这就是我们的碰头地址和时间。” “那为什么都两天了，我们还没收到消息。” 马忠面色不善，他从根本上瞧不起这些叛变的俘虏，可又不得不利用。 一旁的严文轻轻摇头，仔细分析道。 “组长，兴许他并没有说谎，毕竟他已经具备背叛地下党的事实，且小命在我们手里攥着。 现在毕竟地下党被我们逼到各个角落之中隐藏踪迹。 即使是要回复，也或许没有那么及时，说不定他们也在观察，我们不妨多些耐心。 现在倒是可以去试试他说的两家报刊，对编辑进行核查，说不定也会有所收获。” “上次发报那家报刊已经进行了甄别，那人只是拿钱办事，和地下党压根没关系。 这群地下党实在是藏得太深了，若不是抓到这家伙，只怕是连尾巴都摸不着。” 马忠有些丧气道，抓捕地下党的工作已经开展了一个月。 就抓到这个软骨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提供不了。 马忠在谈话间，也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就在中统等人密谋抓捕地下党时，周凛这边针对日谍的布置也已经开始。 “将人都疏散，但不要全部离开。 留下几个人巡逻，记得给咱们的客人留出空隙，空档时间最好稍微长一点。 让他有机可乘的同时，也不会伤到我们的人。” 一旁的行动队员们听到都暗暗点头。 事实上，在军情处执行任务时的一大条例便是，不在乎牺牲，唯结果是论。 当然这只是针对底层行动队员的。 因为这些人往往都是军人或是警局抽调而来，方便补充，即使是打掉了也不心疼。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仍然心怀芥蒂。 周凛这一考虑，自然是让手底下行动队员们心头一暖。 “好了，按照吩咐行动吧，切记，尽量抓活的。 一旦抓捕成功，立即撕掉衣领，将他口塞住，这是条大鱼！” 第60章 抓捕成功! 蹲守了足足四日，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大好夜晚。 化名黄天和的日谍分子，穿过小道，来到一处浓密的灌木林前，悄悄观察着石场。 黄天和默默思忖。 “房屋仍然好好的，说明手雷没有被引爆，看来图纸还安全。 也是，这群酒囊饭袋如何发现自己藏在地板下的秘密？放置手雷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念及此处，黄天和不由得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他来杭州活动已接近一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威胁。 黄天和又突然想到，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那日的两名登记户籍的警察还好。 可随行的人员，一身行伍气息，精明干练，腰间配枪都是上好的勃朗宁，很受党国特工的喜爱，哪是寻常警务人员配备的。 因此黄天和果断出手，刹那间将三人灭口，而后逃之夭夭。 此时的黄天和仍然庆幸那日自己果断开枪， 否则只怕已经落入国党之手。 但他现在也没想通，为什么自己刚取到图纸，就被盯上了 ？ 难不成是兰子轩那边出了问题？ 要知道，兰子轩跟他们配合传递情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不成现在还想反悔？ 黄天和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等他腾出手来，再好好查一查这个兰子轩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石场附近的巡警转悠了一圈，而后晃晃悠悠朝着城内走去。 黄天和松了口气，看来他的观察没有问题。 巡警每晚十点换班，而下一班来接替的要十点半才能到达，中间这半小时就是取回图纸的最佳时机。 为了小心起见，黄天和将枪上膛，随时准备开火，而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往房间内摸去。 黄天和先是来到房屋外，透过窗户往里小心翼翼的张望，床仍然摆放在原位，就在压住的特制地砖位置也没变。 黄天和大大松了口气，又打量了一眼，屋内的确没有陷阱，这才脸色一喜，悄悄开门进入屋内。 径直来到床脚边，准备将床挪开。 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身后一道劲风刮来。 “不好！” 这是黄天和晕倒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道念头。 而后脑后便如遭重击，柳遇身影从桌子角落的视野盲区窜出，一记掌刀狠狠劈在毫无防备的黄天和脑后。 黄天和身子一软，缓缓倒地。 旁屋的行动队员们听到动静，立即冲了出来。 柳遇试探了黄天和鼻息，确认只是晕倒后，立即说道。 “去向队长报告，得手了！” …… 黄天和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脑袋还未清醒。 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血腥味，让黄天和浑身一激灵，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去取图纸，好像被打晕了。 忍不住挣扎一番，身旁传来哗啦啦的响动。 黄天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形。 双手双脚都被拷上铁镣，牢牢锁住的同时，用铁钉扎入身后墙壁内。 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挂在墙壁上。 低了低头，自己的衣服也不翼而飞。 就在此时，听到动静的周凛缓缓步入审讯室。 手中举着一件衣服，慢条斯理道。 “你是在找这个吗？” 黄天和死死盯住周凛，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 周凛顺手将衣服扔了过来，黄天和面色一喜，用嘴巴接住衣服。 ‘愚蠢的家伙，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能为天皇尽忠，我死而无憾了！’ 一把咬在衣领处，想象中的剧毒味道却并未传来。 周凛又像变魔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布包。 “你是在找这个吗？你该不会蠢到……以为我不知道衣领里藏了毒吧。” 黄天和脸上恼羞成怒，双手不停挥舞，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嘶吼着发泄道。 “杀了我！杀了我！你这个蠢货！你绝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的！” 周凛丝毫不动怒，将氰化钾收了起来，脸上仍然笑眯眯道。 “这就急啦？你放心，我会满足你的，在那之前，我们得先玩一下小游戏哦。” 随后周凛轻轻拍了拍手，屋外走进两名审讯人员。 向卢与徐林，向卢是中尉，按理来讲与周凛是平级，但由于情报处内的隐形职级，身为行动队长，又是梁组长红人的周凛自然要隐隐高出半级。 因此向卢和徐林都对周凛十分客气。 “周队长好！” 审讯组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周凛打交道了，上次周凛发狠的模样，仍然令他们记忆深刻。 甚至对这位看似平和，实则容易发疯的周队长不由自主有了一份敬畏之心。 周凛来到座位前坐下，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准备开始观看表演。 “来，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都上一上，好好招待招待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别让人看轻了哦。” 黄天和望着向卢等人阴森森的表情，以及手中端着的十几种刑拘，不由得浑身一颤，有些不寒而栗。 但嘴上仍然高喊。 “来啊！我是不会屈服的，我是天皇的武士！” 向卢和徐林对视一眼，望见了黄天和眼中的狂热，知晓这可能是块硬骨头。 向卢将铁签烧热，甚至可见铁签尖端被炉火烫的发红，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先让我来为你针灸一下，尝尝我们的手艺。 而后硬生生扳住黄天和的手腕，将铁签猛地从黄天和指甲缝中扎了进去。 “啊……” 钻心的疼痛让黄天和忍不住的惨叫，泪腺立即绷不住，泪水肆意的在脸上划出沟壑。 可向卢跟没看见似的，与徐林左右开弓，又各自扎了三根手指。 长长的铁签贯穿黄天和的手指，鲜血从血管内渗出，染红了铁签。 黄天和此时已无力惨叫，只口中发出不停的呜咽声，双目无声，浑身微微抽搐。 口中时不时发出两声“嗬，嗬”的怪声。 向卢眉头一皱，知晓此人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快承受到极限，如果继续用刑，很可能会变成白痴。 正欲停下，周凛却在一旁催促道。 “扎满、扎满，还差三根，看着不爽，至少也得左右对称。” 原本快要昏阙过去的黄天和，听见周凛这话。 不由得醒了过来，用怨毒的眼神望了一眼周凛。 第61章 用刑! 见周凛坚持，而黄天和又醒了过来，向卢便摊了摊手，说道。 “那可不能怪我们了，继续吧。” “呃……啊！！！！” 随着铁签再次扎入，黄天和又一次体验到之前那种极致的痛感。 就好像每一根神经都被牵动，黄天和双目失神，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周凛缓缓走近他的身边，轻声道。 “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 迟早都会说的，何不早点结束痛苦呢？” 黄天和因剧烈的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抽搐着，脸颊却仍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神中带着轻蔑。 周凛也不生气，有些失望的撇嘴说道。 “看来客人还不满意啊，继续吧，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人的嘴硬，还是我们审讯室的刑具硬？” 听见周凛话语中隐含的不满，向卢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来吧，好菜都给客人上一上。” 随后黄天和便好好体验了一番烙铁的滋味。 烧红的烙铁不停在身上翻转，每一次触碰都会带来身体和心理上的极致痛处。 黄天和甚至……能闻到自己的肉被烤熟的味道。 见黄天和依旧不说，只是垂着头，仿佛什么疼痛都无法对他生效。 周凛知晓，黄天和应当是受过专门抵抗疼痛的训练。 据传，在日本特高课中，专门有这项针对日谍人员的培训。 当疼痛到达一定程度时，就能让身体变得麻木，从而使得刑讯的效果大大减弱。 周凛见此也是失去了耐心。 “上电椅吧。” 向卢被周凛的狠辣吓住了，他是真不怕犯人死啊！ 不对，应该说，周凛是生怕这个日谍人员活下来。 看了看黄天和的状态，向卢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周队长，犯人的状态不太好，我建议还是先让他休息休息，否则很可能扛不住电椅的刺激，当场身死。” 电椅在民国时期来讲，是刚从国外引进没多久的刑法。 电椅在美国，是死刑犯执行死刑的刑具。 可在军统手中，却成为了拷打逼供的刑具，由此可见，当时军统的手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因为周凛知道，只要你是个人，只要你对痛苦还有感觉，只要你还没有死。 你就不可能扛得住电椅的刑罚。 但这种刑具依旧有缺点，那便是造价比较高昂，且对犯人身体损伤极大。 往往受过一轮电椅后，会对犯人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严重者直接致死的也不在少数。 周凛随手从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一瓢冷水泼上去。 黄天和浑浑噩噩的脑袋也因此稍稍清醒了些。 “这不就醒了，继续吧。” 于是在周凛的强烈要求下，向卢与徐林不得不出手，将黄天和搬到电椅上。 即使是黄天和这样的日谍强硬份子，在坐上电椅的一瞬间，也不由得产生浓浓的恐惧之情。 为此，向卢特意提前郑重道。 “你现在坦白，或许还不用承受电椅。” 黄天和只是木讷的摇头，向卢只能取来一张毛巾，将他嘴巴塞住。 又用夹子在黄天和浑身的敏感部位夹住，一旦通电，这种剧烈的疼痛将通过身体感知被放大数十倍。 “通电！” 随着向卢一声令下，坐在椅子上木然的黄天和忽然开始浑身颤抖。 口中吐出白沫。 “唔……啊！！！ 嗬嗬……” 一阵抽搐过后，黄天和已经奄奄一息，双目混沌。 向卢走近一看，挥了挥手，示意徐林关闭电闸。 “不行了，周队长，犯人要撑不住了。” 周凛正准备说话，审讯室外又走来两人。 正是行动组组长梁树仁，以及情报组组长沈亦非。 周凛立即起身，敬了个军礼。 “长官好！” 梁树仁挥了挥手，说道。 “审讯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收获，” 周凛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这鬼子骨头还挺硬，我觉得可能是用刑太轻了，过于照顾他了，建议加重刑罚。” 一旁的沈亦非缓缓摇头，心中不自觉有些轻视。 心道周凛虽然行动出色，可论到审讯，毕竟不是专业人员。 想必是一见到这些刑具都觉得太重，不忍下手，便指点道。 “周队长啊，这审讯可不能太轻，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也不能太过怜悯。” 随后又转过头皱了皱眉，望着向卢批评道。 “向卢，周队长年轻，难道你也年轻不成，该上什么刑你心里没数？ 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要下重刑！” 向卢哭丧着脸，指了指电椅上的黄天和。 “组长，再上刑，我怕这人就要撑不住了啊。” 沈亦非这才注意到，躺在电椅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黄天和，眼皮直跳。 “这他妈是上刑？你确定这不是灭口？” 周凛适时出声道。 “死不了，他最可硬着。” 这时一旁站着的徐林见着黄天和口中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想起嘴里塞了布。 连忙给黄天和取掉。 黄天和奄奄一息的声音传来。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倒是，问啊。” 这时梁树仁和沈亦非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往周凛身上聚集。 周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了。” “你啊！你小子这手也忒黑了！” 梁树仁走了过来，看见黄天和身上的惨状，几乎没一处好地。 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要是迟来几分钟，这日谍怕就要被周凛给整死了。 周凛脸色一正，解释道。 “组长，我并非不晓得分寸，我只是想到在东北死去的同胞。 心中就有满腔愤恨无处宣泄，这才下手过重。” 见周凛这般动情说道，梁树仁自然也不会责怪周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男儿胸怀家国，你是好样的，不过他对咱还有用，还是先留他一命。” 一旁的向卢急忙建议道。 “组长，我建议申请一组磺胺多息针，否则犯人可能挺不过今晚了。” 梁树仁有些为难，毕竟这磺胺多息针又不是说申请就有的。 周凛立刻接话说道。 “浪费磺胺做什么？问完直接砍了不就行了，磺胺多金贵你不知道？” 一旁的黄天和轻微的声音又传来。 “我有钱……我买。” 周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这犯人不懂事啊，你的钱还是你的吗？那是要充公的！ 第62章 招供! 一旁的沈亦非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两声。 “我们情报科上次申领了一组磺胺多息针，但犯人死了没来得及用，现在在医院里冰冻存放着。 这样吧，我去联系人送过来，你们就别争了。” 梁树仁也才嘿嘿一笑，要知道磺胺的调配是有额度的。 既然是情报科的人被杀，由此引发的案件，理所应当由他们来出药品。 行动组能将日谍抓获，已经是极大的功劳了。 “沈组长财大气粗，实在令人羡慕。” 沈亦非望了一眼几乎没个人样的黄天和，皱了皱眉。 “先让医生来给他救治吧。” 像黄天和这类日谍死硬分子，一般是不会送去医院治疗的。 军情处站内也配有医疗室，有自己的医师。 凑合治一治，能回答问题，录口供就足够了。 待医生为黄天和稍稍救治后，审讯组便坐在桌前，开始拷问。 “说下你的基本信息” 黄天和稍稍沉默，叹了口气，既然选择了合作，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深谷川，少尉，代号石蛇，隶属于石雕小组” “你的任务是什么，上线是谁？” 审讯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深谷川有些喘不过气。 他沉默了少许，最终还是无奈的说道。 “我的任务是联络员，负责接收石雕铺老板兰明生的情报。 我的上线为代号‘石鹰’的情报人。 我负责将从兰明生处搜集来的情报投入死信箱，他会从死信箱里进行接收。” 就在审讯员默默登记的同时，在一边旁听的周凛忽然说道。 “一个兰明生有这么高的价值？值得你一个少尉情报官专门联络？” 周凛显然是问到了要害处，深谷川沉默着，最终还是无奈的说道。 “兰明生固然不值，但他的堂哥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却值得。” 审讯员一听，立马拍桌而起，惊怒交加道。 “机要秘书兰林是你们的人？” 深谷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在一年半以前，他还只是一名市政府小职员的时候。 我们的人联系上了他，并通过手段帮他进入机要处任职。 从那以后兰林便开始与我们进行合作，每传递一次情报给我们，我们便会给予他一定的资金支持。 而兰明生便是他挑中的，负责传递情报的人。” “那兰明生每次来石场都是为了向你传递情报？” 审讯员边写边问道，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深谷川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倒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来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与石场进行正常交易。 平均下来，大概每两月会向我传递一次情报吧。” 审讯人员皱着眉头，接着说道。 “兰林身为机要秘书，能接触到的秘密信息很多，两个月才向你们传递一次信息？” 深谷川稍稍沉吟，而后缓缓说道。 “兰林职位不高，但所处的位置却很重要，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笼络了他。 因此也并不想他过早暴露，便与他约定，只有比较重要的情报才会向我们进行传递。” 审讯人员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情报传递太频繁，也很容易招致审查。 “他都向你传递过些什么情报。” 深谷川苦笑一声，答道。 “比较重要的情报有以下几种，大都涉及到基础信息。 比如钱塘大桥的设计图纸、浙江的粮行讯息，产粮规模等等 哦，对了，之前还有一次军需物资的列车出站时间以及护送力量等。” 周凛深吸一口气，这事他也知道，原来是兰林搞得鬼。 当时一列满载军需物资的列车被炸，负责押送的士兵死伤惨重，堪称一大惨案。 没想到根在这，看来这个兰林身为机要秘书，暗戳戳腐蚀拉拢了不少人啊。 否则军需物资的押送乃是绝密信息，他一个市政府的机要秘书，按理来说是无权得知的。 但此时周凛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个东西。 “浙江的粮行讯息和产粮规模？你们要那个做什么？产粮规模这个不是报纸上就会刊登吗？何必大费周章通过兰林进行搜集？” 深谷川先是稍稍沉默，似乎在梳理周凛询问的问题，而后才逐个回答道。 “这是特高科发来的电报，要我们搜集，至于搜集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产粮规模……报纸上刊登的虚数太大，参考价值并不很大。” 周凛倒是忘了这茬，国民政府为了维护国际上的形象，在这方面瞒报虚报的现象的确不轻。 “是什么时候让你们搜集的？” 深谷川稍稍停顿了一番，果断回答道。 “大概是半年前的样子，说实话当时我们也很意外，毕竟平时都是我们主动向特高科进行汇报。 而他们主动发报要求搜集某方面情报的情况还是比较少，因此记忆尤深。” 不知为何，周凛突然联想到一件事。 便是发生在老家衢山的抢粮时间，因为牵扯到自家商行，周凛还是比较上心的。 当时父亲便提到过那个名叫田嘉石的外地商人，说他谈话间与浙省人不同。 走南闯北的父亲对语言这方面极为熟悉，他准确的描述出，那人的口音语调平缓，极少有抑扬顿挫。 周凛自然的想道，这与日本人的发音特点存在某种不谋而合的象征。 再加上深谷川传递过去的关于粮行的讯息，让周凛想到某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 难不成这是日本人的某个计划，在开战前，试图掌控一部分的后方粮食资源？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比起这件事，就算是十个兰林都不重要了！ 周凛立即让审讯人员继续审问，自己立刻前去找到柳遇。 “石雕铺的老板兰明生、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立即进行抓捕，此二人都与日谍有密切关系，立刻行动！” 柳遇挺直身子，立即敬了个军礼。 “是，队长！” 柳遇匆匆前去列队，脑海中却想着之前去排查一事。 就在石场情报人员刚被刺杀之后，他得到命令前去对与石场合作密切的几家公司与商铺进行查询。 而这个兰明生却正好外出，没能抓到，难不成与此事有关？ 第63章 调查 出了军情处，周凛立刻来到警备司令部。 他必须找到郑奇武，询问剿匪情况如何，有没有抓住田嘉石。 只要抓住田嘉石，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请问郑奇武郑营长在哪？我是稽查处周凛。” 周凛来到行营外，两名卫兵显然认得出周凛，之前与何定乾参谋长有说有笑的。 两人自然不敢怠慢，高个卫兵立即指了指校场。 “郑营长就在校场练武，从前面走廊转过去就能看到他。” 周凛不敢耽搁，立即前去校场，果然郑奇武光着个背，露出结实的肌肉，正在指导旁边的新兵打靶。 “郑营长！” 郑奇武转过头来，见是周凛，立即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着周凛走了过来。 “哟，周队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郑奇武面对周凛表现的十分客气，上次的剿匪让他们营收入不少，还顺带着让新兵们见了见血，可谓是一举多得。 “郑营长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请问你们之前去剿匪的情况怎么样？” 见周凛沉声皱眉，双目凝神，郑奇武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严肃道。 “怎么了，周队长，难不成是匪患未除？如果是事儿没办好，那我立刻派人再去一趟，保管让你们衢山风清气正。” 周凛摆了摆手，知道郑奇武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郑营长在剿匪的过程中有没有遇见什么不对劲的事？有没有抓住田嘉石？” 这剿匪才结束两天，郑奇武自然印象很深刻。 “没有啊，那老鹰山的土匪就跟土鸡瓦狗似的，能有啥意外。 别说那群兔崽子还挺有钱，我们还缴获了不少三八大盖呢。” 郑奇武啧啧称奇的说道。 周凛闻言双目一亮。 “三八大盖？有日本人的身影？” 郑奇武摇了摇头，见周凛好奇，便多解释了几句。 “你还别说，那群土匪刚开始还挺狠，协调开火，进退有度。 我们刚开始上的又是新兵，加上土匪有地利加持，还吃了点小亏，伤了好几名兄弟。 后来我们炮击了一轮，土匪又没有韧性，便溃不成军了。” 周凛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以郑奇武所在营的实力，要消灭个几十人的土匪窝实在是轻松。 “那结果呢？老鹰山土匪窝怎么样了？” 郑奇武接着说道。 “后来我们追击上去，杀了二十多个土匪，又活捉了十几个，也跑了几个土匪。 他们大当家的被我们活捉，当众枭首示众，三当家死于流弹，只跑了个二当家，老鹰山匪患便算清了。 再后来，商行见咱手脚麻利，又出了些钱，让我们把其他土匪窝也剿了。 那我们能有啥好说的，顺手的事，便又在城外山头走了一圈。 只是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土匪都听到了风声，知晓我们不会待太久，便放弃寨子逃之夭夭。 也没见到你说的田嘉石。” 周凛稍稍沉吟，继续问道。 “那你们有发现日本人的行踪吗？” 郑奇武回忆起当日的情形，肯定的说道。 “日本人没见着，但的确有些蹊跷，当时有一小股土匪，大约十来人，都配置的三八大盖加日式手雷。 也让我起了疑心，毕竟这不是几十人的小土匪窝用得起的装备。 而且那小股土匪的配合、枪法都比普通的土匪好上不少，我们也费了一番气力才消灭掉。” 周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一小股土匪看来跟日本人脱不了关系了。 也间接的证明了一个问题，日本特高科已经在谋划某项绝密行动，事关战前粮食资源的掌握。 “那你们打探出了他们的根底没？” 郑奇武点了点头，答道。 “当时我们抓住了他们的大当家，只可惜他已经伤重无力回答问题。 好在当时有个土匪比较机灵，是大当家的贴身护卫，时常跟在他身边，知道不少秘密。 为了保命，便将事情全吐了出来。 原来在大约一个月前，有个人找到老鹰山大当家的，承诺提供大洋，还有枪和子弹。 还帮助训练土匪，条件就是要帮助他们掌握衢山的粮食资源。 老鹰山大当家原本还有些顾虑，毕竟他们在这衢山待了有一段时间，跟衢山的米行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也知道这些米行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那人直接差人带来一整箱银元摆在老鹰山大当家面前，他便答应了下来。 后边的事情你也清楚，就是打劫商行，试图掌握米行。” 周凛点了点头，事情到这里已经十分明朗了，就是日本人在背后撺掇土匪，暗中下手。 按照衢山缉私队的实力，或许不是有日本人帮助的土匪对手。 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从杭州请了部队过去，因此计划胎死腹中。 “那这个土匪现在在哪？” 周凛不由得问道。 郑奇武不假思索的答道。 “就在你们衢山县的牢里边关着，我见他有点用，就交给你们县里边的缉私队关押了。” 周凛点了点头，此人的确还有些用处，他便是老鹰山土匪与日本人勾结的人证。 因为郑奇武级别不够，周凛不敢将信息全盘托出，只稍微点了点郑奇武，让他晓得其中利害，毕竟牵涉到日本人，就不会是小事。 “事不宜迟，请郑营长去告知何参谋长，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到的方面实在太大，已经不是我等能控制的范围了。 我也必须立刻赶回军情处内，向站长报告。” 周凛敬了个军礼便急匆匆的赶回杭州站。 立即拉上梁树仁，找到林莲亦，一起去站长办公室面前。 在路上，周凛简短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站长！抓到的日谍人员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涉及到一桩大案，我不敢耽搁，立刻前来汇报！” 毛林此时已经非常欣赏周凛了，接连破获两件案子。 先是缴获电台与密码本，让他在处座面前大大增光，后又找回苏佩凝，让他与苏骏中将拉上关系，且免于责罚。 这两件事，周凛都功不可没！ 因此一听周凛有急事汇报，毛林也不敢耽搁。 “哦？是何事这等紧急？说来听听！” 第64章 审讯报告 “是这样的，站长。 之前我不是休假了几天，回了一趟衢山老家，然后发现家乡匪患横行，四处打家劫舍。 便想了法子，请了咱们杭州城的驻军去剿匪，结果剿匪过程中发现一系列不符合常规的事……” 就这样周凛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又提到在深谷川的审讯中，得到消息。 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曾经将一份关于浙省产粮规模与粮食商行的调查报告泄露给日本谍报人员。 于是周凛便大胆猜测，两者间很可能有联系。 并且衢山出现的外地粮商，很可能就是日本人假扮的！ 毛林听完报告后，在原地不停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果断说道。 “你做得很好，周凛，就是要大胆怀疑，小心求证。 这样，你先继续对这个“石雕小组”进行调查，看能不能揪出他们来，要争取做好，抓到一个，带出一片。 至于粮行一事，我会立即上报，并且联系相应部门进行查证，你就不要操心了。” “是！” 周凛郑重点头，此事牵涉甚大，的确不是他区区一个中尉队长能把握得住的。 离开办公室，周凛立即来到审讯组办公室，查看深谷川的审讯记录。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深谷川与上级联系的死信箱地址，以及联系频率等。 看能否将其上级抓捕，这肯定是条大鱼！ 周凛来到办公室内，径直走向向卢所在的位置。 “向主任，深谷川的审讯记录出来了吗？我想看看。” 向卢一见是周凛，立即惊喜的起身握手，将桌前压着的审讯报告递给周凛。 “周队长，记录都在这呢，后半程又审出来些东西，说的话容易遗漏，还是你自己看吧。” 周凛接过报告，向向卢道了声谢。 “麻烦你了，向主任。” 向卢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麻烦周队长就在这看吧，审讯报告在组长没签署前，是不能带出办公室的，还请见谅。” 周凛自然知道规矩，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开始翻看审讯报告。 报告的前半部分他当时都在场，以周凛的记忆力，自然是对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他要看的是后半段。 果然，审讯报告上详细记录了关于死信箱的地点以及传递的方式。 上面记载，深谷川向上级“石鹰”传递情报的死信箱共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常规情报的投递地点，位于平花巷拐角处，一处饭馆内。 这处饭馆十分特别，是当地有名的苍蝇馆子。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在苍蝇馆子的后面有一个厕所。 深谷川每次传递情报时，就假装方便，进去将情报放置在厕所后的歪脖子树空洞内，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死信箱。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掌握了情报，要想这样查出隐秘的传输情报地点，堪称天方夜谭。 第二处死信箱则是传递紧急情报的地方。 一年多以来，深谷川只启用过一次紧急情报传输点。 这个死信箱位于三明巷尽头处，从下往上数第三块砖为中空。 当深谷川放置情报后，需要在三明巷口处划一个三叉型的标志。 当“石鹰”得到消息后，便会立即前往死信箱，接收情报。 根据审讯报告上记载，深谷川通过种种手段，发展的日谍还有两三人。 但身居要职的只有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一人。 因此石场这个联络点，主要就是为兰林所服务。 得到消息后，事不宜迟，周凛立即派人进行抓捕。 “柳遇、唐宏盛分别带人前往两处死信箱进行布控。 带好相机进行拍照，对可疑人等一律进行拍照筛选。 此外对同时出现在两处死信箱的人要格外注意，很可能就是日谍份子。” 在发布命令后，周凛稍稍沉吟，又转过头吩咐道。 “稍后我会让深谷川再次制作一份假情报，深谷川刚刚被抓获。 日谍人员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我们以死信箱为诱饵，秘密实施抓捕。 记住了，一定要优先抓活的，争取把“石雕”小组一网打尽！” 得到命令的唐宏盛和林永涛显得十分兴奋！ 尤其是唐宏盛，柳遇在上次的日谍抓捕行动中立功。 从士官升到少尉，实现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飞跃。 唐宏盛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也是羡慕的紧，现在机会已经放到眼前。 唐宏盛也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抓住机会，把日谍捉拿归案！ 另一边，带队出去抓人的柳遇也匆匆赶了回来。 周凛望着柳遇脸上没有毫无抓捕成功的喜色，便知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柳遇开口说道。 “名单上共有六人，我们抓到四人，但最重要的兰明生和兰林都没有抓到。” 对这个结果周凛其实也有预料到。 毕竟从设下陷阱，抓捕深谷川到他招供，一共持续了近三天。 而在这期间，消息灵通或是对石场情况格外关注的日谍人员，只怕早已注意到了。 如果周凛没猜错的话，名单上抓到的四人，只怕还有相当一部分与日本间谍无关。 “先说说抓到的四人吧。” 柳遇立即将抓捕情况为周凛介绍起来。 “行动很顺利，因为之前就曾经有过摸排，此四人中，一开始都咬死与日谍无关，只是普通的商业合作范围。 但在审讯室略微吓上一吓，就有人经受不住，招供了。 其中三人的的确确是普通商业伙伴，但有一位身份比较特别，是城里工商局的职员。 他坦白平时在工商局上班，家庭环境比较一般。 上有二老要赡养，母亲又生了病，妻子只能照顾孩子，没法工作，又有三个孩子嗷嗷待哺，生活压力很大。” 周凛点了点头，这种生存压力极大，又有一定资源的人，往往是最挡不住腐蚀的。 甚至，深谷川拉拢他的手段，周凛都已经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柳遇接着说道。 “深谷川一开始以兰明生朋友的身份与他进行接触，时不时为他家送去些日常用品，像油、米等。 等关系熟络后，就开始送银元，请他下馆子，就这样慢慢将他腐蚀，为深谷川提供消息。 不过据这位工商局职员自己说，他并不知道自己为日谍提供信息，只以为深谷川是位消息灵通的商人。” 第65章 甄别 周凛微微点头，深谷川这样的做法也的确符合他们的作风。 在发展下线的同时，又极其注意自身的安全。 “那看来，这人知道的信息应该不多，而且深谷川已经被我们抓捕了，他能起到的作用就更小了。” 柳遇苦笑一声，这次的行动比较失败，不得不说还是让他有些受挫。 “队长，的确不出你所料。 最重要的兰明生与兰林二人，似乎早前得到风声便逃之夭夭了。 兰明生似乎是回了老家，现在找不着人。 而兰林则是假借着外出的名义，在昨日离开市政府，现在也没见着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凛摆了摆手，并未在意，向着柳遇解释道。 “其实此二人只要暴露，对我们的危害就已经很小了，能不能抓捕成功，只是关系到能否锦上添花罢了。 他们也不会知道太多关于石雕小组的讯息，充其量不过是两只害虫。 就给警察局发消息去，说明情况，让他们去搜捕就行了。” 说到此处，周凛稍稍停顿，话音一转，以严肃的口吻说道。 “根据从深谷川处得到的口供，我们得到两处死信箱的具体位置。 而石雕小组内部是单线联系。 根据猜测，日谍人员很可能不知道深谷川已经落网。 但根据深谷川所说，他每隔七日就会在死信箱留下记号，表明自己一切正常，否则上线“石鹰”就会自动进入潜伏状态。 并且对深谷川进行甄别。 现在距离深谷川上一次传递讯息已经过去了近五天，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两天内收网。 此外，虽然让深谷川仿造了情报进行传递。 但此人虽然招供，骨子里仍然是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不排除假借招供，向石鹰传递示警讯号。 因此我定下的计划是在明日之内，对两处死信箱进行甄别，筛选出可疑人员，进行摸排调查。” 周凛取出一张地图，正是杭州城的详细地图。 周凛用笔将两处死信箱的位置圈出，一边勾画，一边解释道。 “你看，两处死信箱的距离并不算远，且都是由深谷川进行投递。 其中一处是常规死信箱，按照深谷川所说，以及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 石鹰距离常规死信箱并不会太远，但也不会太近，毕竟他的接触频率是七日一次。 只要在七天内能保证自己经过此地即可。 但另一处紧急联络点则不同，我想这个石鹰，多半就居住在紧急死信箱附近。 或者是在他伪装身份的每日上下班路径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及时看到记号，获取信息。” 柳遇挠了挠头，说道。 “那我们咋办，去逐家逐户搜？” 周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 “搜搜搜，搜你个头。 我已经派唐宏盛和林永涛去拍照了，等他们将照片弄来，到时再好好筛选比对一番。 把嫌疑人初步筛出来，你去联系警察局方面，最好多来几个户籍警，以及熟悉附近街道的巡警。 让他们来辨认嫌疑犯。” 听到周凛明确给出答复，柳遇松了口气，立即敬了个礼。 “是，队长！” 次日下午，夕阳西下，在脉脉余晖的映照下，唐宏盛与林永涛二人兴奋的赶了回来。 “队长！照片都在这里了。一共拍了三百多张照片，全都是在苍蝇馆子上过厕所，或者是在三明巷花坛处停留过的人。” 周凛点了点头，先是对唐宏盛与林永涛吩咐道。 “立刻找几名可靠的兄弟进行挑选分类，把同时在两处地方出现过的人都筛选出来。” 又接着叫来户籍警与巡警等人进行分辨。 对照片的比对是项细致工作，当时的相机像素往往较差，拍摄到的照片有时也不那么清晰。 因此众人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完成这项工作。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林永涛伸了个懒腰，将照片一推。 “队长，分完了，一共有九人在两地重复出现过，都在这里了。” 周凛将照片接过，稍微翻看了一下，其中有正脸的照片并不算多。 但侧脸基本都拍摄的比较清晰，面目特征也比较明朗，还是能认得出来。 周凛将照片递给户籍警和巡警等人，开始仔细辨认。 “这人应该不是间谍。” 户籍警孙小光指了指相片上一名身穿长衫，戴着圆帽的人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周凛有些好奇，这是如何看出来的。 孙小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是我堂叔，孙有余，他在三明巷住了几十年了，特喜欢吃那家苍蝇馆子的血旺，隔两天就去一次。” 孙小光也是没想到，能在嫌疑人照片里发现自己堂叔。 周凛这才恍然大悟，还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倒也方便，按照孙小光所说，这个孙有余基本可以排除了。 按照推断，深谷川的上线九成可能性是个对于中国比较熟悉的日本间谍。 但绝不可能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周凛心中一动，望着孙小光说道。 “你这位堂叔是什么身份？他对那家苍蝇馆子也很熟悉？” 孙小光点了点头。 “我堂叔在三明巷开了间小杂货铺，卖卖粮油啥的，祖上传了两家铺子，日子倒也过得还行。 我之前刚从乡下来杭州时，在他家里住过两年，因此比较熟悉。” 周凛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想法。 待众人继续甄别完毕后，又排除了两人。 照片中一共还剩下六人没有排除嫌疑。 周凛喊住孙小光，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孙有余是你的堂叔，那么我们就不请他过来了。 劳烦你带我们去找他，请他帮我们认一认照片上的人。” 孙小光有些为难，毕竟军情处的人恶名在外，他这位堂叔待他又极好。 周凛见状，劝慰道。 “你放心，只要他配合工作，我们绝不会伤害他的。 你就说是三明巷出了个江洋大盗，让他配合我们找出来，抓到人还有奖励。” 孙小光看了看周凛，见周凛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重重点了点头。 第66章 三明巷 周凛跟着孙小光，来到他堂叔孙有余家。 果然如他所说，在巷子口经营着一处两间门面的杂货铺。 下面是商铺，楼上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因为地点尚可，加上本身居住多年，与大家熟识。 杂货铺看来生意不错，连带着孙有余脸上也笑眯眯的。 孙小光靠了过去，用力挥了挥手，喊道。 “二叔，婶婶！” 正在替别人装油的妇女听到声音立马抬起了头。 “小光！你咋来了捏，也不提前说一声，婶婶好把鱼杀了提前做好饭啊。 你瞧瞧你，咋工作几个月反而瘦了呢。” 孙小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婶婶说笑了，哪有瘦，明明才称了胖好几斤。” 此情此景周凛倒是不意外，在来得路上，孙小光已经给他说过了。 孙有余和老婆结婚多年，一直没个孩子。 而孙小光自幼孤苦伶仃，幼年丧母，父亲也在不久前撒手人寰，故来杭州投奔孙有余。 在孙有余家里住了两年，加上孙小光勤快懂事，很快便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孙有余和老婆也一直拿他当儿子对待。 而孙小光也对这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夫妻俩格外尊敬。 因此在周凛说要请孙有余配合调查时，他冒着被革职的风险，也硬着头皮顶了两句。 好在周凛还没有那么不通情达理，了解情况后当即承诺会以礼相待，孙小光这才同意下来。 周凛也有自己的打算，毕竟现在杭州还是国统区，无论战争哪方获胜，老百姓都是受苦的一方。 孙有余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他自然不会为难。 “婶婶，这是我上司，平时对我可好了，今天我特地带他来看看。” “哟，快请进，快请进。” 婶婶将沾了油的手在身前的围腰布上随手擦了擦，急忙招呼着周凛往里边。 一边埋怨道。 “你瞧你这孩子，怎么带着长官来也不提前说，家里啥菜还要现买。 也就是人家长官不在乎，不然的话，都够你小子喝一壶了。 上班可不比家里，你可记牢了，对人要礼数周到，知道吗！” 孙小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害，知道啦知道啦，婶婶，周队长平时就对人特和气，您不会生气的，是吧队长。” 周凛自然是客气的摆了摆手，举起手中的鱼笑道。 “我特意叮嘱小光，让他不要提前说的，这贸然来访，也没有准备啥礼物，就提了条鱼。 婶子，您看就弄这鱼随便整点小菜咱吃吃得了。” 婶婶见状急忙跺了跺脚。 “哎，哪有让客人提着鱼来吃饭的道理呀！这哪像回事呢，小周队长，快里面请，里面请。” 杂货铺内东西不少，门外还井井有条，屋内就略显杂乱。 婶婶一面开道，一面将地上的货物推到一旁。 “让周队长见笑啦，家里那口子刚把货运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乱糟糟的。” “没事没事，做生意嘛，难免顾此失彼的，理解理解。” 见周凛一副和气的模样，婶婶也放下心来，她生怕因为招待不周，让孙小光在警局里被穿小鞋。 “老孙啊！小光带着长官来咱这吃饭啦，你快出来看看吧。” 婶婶朝着楼上招呼一声，又冲过头解释道。 “卸完货一身的汗，他在楼上冲澡呢。” 孙小光接过周凛手中的鱼，递给婶婶，又说道。 “队长，咱先坐会儿吧，这鱼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烧好。” 周凛点了点头，先应下声来，冲着厨房喊道。 “婶婶，那就辛苦你了，我和小光出去转转，话说我还很少来三明巷这边。” 就这样，两人走出杂货铺，沿着街道前行。 三明巷外是条人行道，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三明巷挺热闹啊，比我想象中人多不少。” 周凛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又没什么商业，按理来说不应该。 孙小光见周凛这般客气，早已放下心来，便兴致勃勃的为周凛介绍道。 “那是因为那边儿啊，有座戏楼子叫清风戏楼，里头名角儿不少呢。 时不时戏楼子老板就会从外地请来角儿唱戏，一来二去，清风戏楼就成了大家消遣的去处。 而清风戏楼附近也因此聚集了不少摊贩，是小孩子们常去光顾的地方。” 听孙小光这么一说，周凛也来了兴致，便微微颔首。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看看这三明巷的风光如何。” 孙小光走在前头，望着两旁的景物，不停为周凛介绍起来。 “这儿是黄老板的首饰店，他可是咱杭州城的大富商啊，就这黄记金铺，开了起码六七家。 啧啧啧，我听人说，咱城南分局里头，也不少头头跟黄老板有来往呢！” “这家蜜记糕点铺，风味独特，别看店面不大，那手艺可是嘎嘎绝。” 周凛见孙小光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不由得感叹。 “看来这杭州城的确有许多美景啊，只可惜我来到这么久了，还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逛一逛。” 孙小光停下脚步，转过头，笑着说道。 “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呢，自然就有闲工夫。 像周队长您这样注定不平凡的人，生活肯定是要精彩得多。” 周凛没接话，跟着孙小光往前走去，突然间，那座相片中的花坛出现在眼前。 周凛压顶声音，轻声说道。 “咦，那儿就是相片上，日谍人员传递情报时联络用的花坛吗？” “正是。” 孙小光肯定的道，他在这附近生活了两年，三明巷附近就只有这么一座花坛。 周凛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里正处于几个路口的交叉处，每天的人流量可谓不计其数。 要想从这里找到日谍人员，可不容易。 说话间，周凛抬起头，看了看路旁的酒楼。 此前唐宏盛等人便是在这酒楼二楼、路边小吃摊等位置拍摄相片。 酒楼生意很好，路口处沿窗座位也不少，倒是个很好的掩饰。 加上唐宏盛等人即使是拍摄相片，也是轮换拍照，应该是没有吸引到日谍人员的注意。 第67章 筛选排查 “那儿就是我说的清风戏楼。” 孙小光指着不远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说道。 周凛极目远眺，凭借过人的目力将小楼外部构造瞧了个一清二楚。 青砖黛瓦，飞檐卷帘，顶上还雕刻有两只栩栩如生的青鸾，看上去极为高雅，的确不凡。 “清风小楼每日下午开始拍戏，一直到晚上会不间断排数场戏。 平日里驻场的角儿们轮换登场，一直演出到十点钟左右。 当从外面请来名角时，更是人山人海、一票难求。” 孙小光也感叹了一句，此前清风戏楼的老板曾将大上海有名的名伶苏小钗请了过来。 那场面，看得他是瞠目结舌。 周凛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别让你堂叔和婶婶久等。” 回到杂货铺内，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五六道小菜。 孙有余也正忙活着，在张罗碗筷。 “哎，堂叔！” 孙小光也有一段日子没见着堂叔了，也是格外想念。 孙有余笑眯了眼，笑骂道。 “嘿，你小子，得有小半年没回来了吧，有了工作忘了家是吧。” 孙小光可不敢还嘴，急忙说道。 “那是工作太忙了嘛，堂叔你也知道，最近杭州城可不太平，我自然要跟着忙碌撒。” 孙有余摆了摆手，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我晓得，我晓得，工作的时候就要认真干。” 此时的婶婶也端着盆鱼走了出来。 “鱼好咯，开动开动。” 孙小光主动举起酒杯，敬了敬堂叔和婶婶。 “二叔、婶婶，你们对我孙小光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在我眼里，你们就是我父母，这一杯，小光敬你们二老！” 孙小光说完，将杯中酒杯一饮而尽。 孙有余不由得也有些动情。 说实话，他和老婆二十几年没有孩子，却没想到孙小光突然出现在身边。 又听话、又勤劳，实在是令他们如获至宝。 孙有余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傻小子，说这些干嘛，是你自己争气，看看，现在都成了警察了，好小伙，加油干。” 周凛也适时端起酒杯，夸赞孙小光道。 “小光在警局里的表现非常优秀，就连他的同事们也经常在我面前夸赞他。 可能呀，用不着多久，小光就要升职喽。” 一旁的婶婶听得眉开眼笑，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出色出彩呢？ “那是得感谢周队长你多多照顾小光啊。” 周凛正色道。 “可不是我提携，小光有文化，肯学习，平时干活也很勤快，局里都挺喜欢这个小伙子。” 孙小光也十分高兴周凛在亲人前这么夸赞他，不由得有些惭愧道。 “运气好跟着四嬢上了两年高小，只识得几个字罢了，都是队长指导有方。” 酒过三巡，桌上已然杯盘狼藉。 周凛这才说出此行的本意。 “叔、婶，说实话，这次前来呢，一是局里边可能要提拔小光，让我来看看。 第二呢，也是有一项任务需要你们帮帮忙，掌掌眼。” 周凛从口袋中将照片取出。 “是这样的，咱们杭州城最近混入不少日本间谍，他们窃取消息，为之后的战争在做准备。 我们身为杭州城的守护者，自然有义务要驱逐这些贼寇。” 孙有余一听，很是义愤填膺，他也有亲人在东北参加抗联被流弹击中身死。 对日本鬼子早已恨入骨髓，听见周凛这么说，自然当即表示支持的不行。 “不用说你是小光的队长了，我就是不认识你，只要是打鬼子的事，咱都得帮衬帮衬是吧！ 周队长，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支持！” 孙有余激动的说道。 周凛将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劳烦你看看，这上边几个人你认不认识，应该就住在三明巷附近。” 孙有余接过照片，将照片递了两张给老婆，仔细翻看起来。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片刻后缓缓说道。 “这些相片里的人，我认识五个。” 孙有余挠了挠头，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 “这几个都是才搬进来的，有两人是堂兄弟，是从乡下来的，就租在三明巷里头。 大约从我这铺子出去，往右转走个百八十步。 两兄弟比较节约，只租了一间屋子，还是个二楼的小隔间，平时晚上会出来转转，白天都在干活。” 周凛点了点头，拿出本子记了下来，等回去以后派人过来核查。 若是孙有余所言不假，那么这两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而这个人，是隔壁药铺老板的侄子，也是刚搬来不久。 药铺老板好像要回老家一趟，就喊他来帮忙看看铺子。 我闲逛时也跟他唠过嗑，他就是杭州人，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只不过不是咱城南这块儿的。” 周凛再次记了下来，那这人看来也不是日谍了。 “石鹰”与深谷川联络已经有超过一年多时间，这药铺老板的侄子才搬过来，时间上对不上。 “这人……这人我不大熟悉，但看见过几次，好像不是我们三明巷的。 他好像是另一条巷子的茶叶商，偶尔会送茶叶过来。” 孙有余的手指着相片上一名身穿长衫，头戴圆帽的青年男子说道。 “至于这人，我见到过好几次，是在苍蝇馆子。 我很喜欢吃那儿的血旺，那叫一个鲜嫩，去吃饭时看见他过他几次，好像是那个大戏楼里边儿的。” 孙有余挠了挠头，记不起具体是什么原因知道的了。 “最后这女娃我不认识，没咋瞧见过。” 倒是一旁的婶婶忽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认识，这是巷子里头一家裁缝店老板娘的侄女儿，平时也深居简出的，听说是在外地读书，刚回来没多久呢。 我瞧见她好像挺喜欢喝茶，有此买茶叶跟她碰见过，闲聊了俩句，是个很乖的女娃娃。” 周凛皱了皱眉，这听起来，好几个人都是近期才过来三明巷的。 那这么说来，还是孙有余所说的，在苍蝇馆子经常碰见那人比较可疑了。 “孙叔叔，请问您能记起在苍蝇馆子碰见那人，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是特点的地方吗？” 孙有余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 忽然孙有余拍了拍脑袋，犹豫不决的说道。 “你要硬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好像他肚子不太舒服，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如厕。” 周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第68章 清风戏楼 在详细确认，反复比对后，确认此经常出没在苍蝇馆子的男子。 乃是清风戏楼常驻名角“金菊”的随从。 确定嫌疑人之后，周凛立即汇报梁树仁。 “组长，通过对照片的分析比对，我们确定了一名日谍人员的位置，就在清风戏楼。” “清风戏楼……” 梁树仁立刻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说道。 “清风戏楼人多眼杂，夜晚更是人声鼎沸，你一个行动队肯定忙不过来。 这样，第二行动组，全组出动！听你调配，在抓捕过程中，敢不听号令者，可就地抓捕控制，出什么事我担着！” 周凛一听梁树仁如此给力，当即应下。 “是！组长！” 要知道，能时常听戏的，往往都不是什么普通家庭。 其中或许就有杭州城内的权贵子弟之类，这群人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有了梁树仁的包票，周凛就能放手施为了。 此时已是夜晚九点半，繁华的杭州城表面上依旧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可暗地里却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周凛望着身前的三支小队，右手一挥。 “出动！” 清风戏楼，本名仲江一树的日谍人员，正在舞台后为紧锣密鼓化着妆的名角儿金菊，谦恭的递上别头发的发簪。 突然间，戏楼外传来喧哗的声音。 金菊手上动作并未停下，一面描画着眉眼，一面使唤身旁的小厮道。 “看看怎么个回事，这么吵，这不是还没上台呢。” 习惯了众星捧月的金菊显得有些不耐烦，近来为了待价而沽，她拒绝了好几位达官贵人以及显贵子弟的追求。 日子有些不太好过，正在气头上。 仲江一树闻言点了点头，应声后从窗边伸头出去看了看。 当下心头一惊，乌泱泱一队人从数辆崭新的别克车上下来。 粗略望去，至少也有二十来人。 此时的金菊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皱着眉头问了句。 “怎么了？是谁敢在清风戏楼大吵大闹的，没有王法么！” 仲江一树已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悄然从身上掏出手枪，暗暗上膛，嘴上仍然应付道。 “不是什么大事，似乎是来了什么贵人，底下挺热闹。” 金菊一听来了兴趣，她做这行，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老师的话又在她耳边浮现。 “咱们唱戏的就像那花儿一样，别看开的时候别人把你捧着、含着。 可只要稍稍一有枯萎的迹象呀，可就完喽。 不管多红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晓得么？” 金菊便停下手中描画的眉笔，果断问道。 “是多大的贵人呐，比楼底下坐着那位还大？” 仲江一树也摸不准底下的便衣是否冲自己而来，晃眼看去，倒也没有穿警衣制服的。 但这伙人个个身着黑色中山便装，不少人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精悍的军人气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我也摸不太准，不过光保镖就有一二十人。” 仲江一树望着走在中间的周凛，如同众星拱月一般闲庭信步而来，倒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金菊一听，双眼登时就亮了起来。 “这么厉害？那我得赶紧下去看看。” 说罢便理了理头发，故意将身上还未换下的旗袍解开两粒纽扣，露出紧致而迷人的丰腴身躯。 就在金菊下楼时，仲江一树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立即身影一闪，来到另一处偏间。 这里仍然是个化妆间，但房间小了许多，里头也有一位女人，此时正靠着窗，用眼角余光来回扫视戏楼下的动静。 仲江一树靠了过去，低声道。 “玉子小姐，请赶快离开，这伙人很不简单。” 瘦削女人眉头一皱，沉声道。 “你的踪迹泄露了？” 见岩井玉子生气，仲江一树有些惶恐，急忙说道。 “我最近没有去哪，倒是石场那边似乎出了差错，前些天不少警察围着，我曾远远的看了一眼。” 岩井玉子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要知道深谷川并不清楚她的身份。 唯一使两人有联系的，就是联系的两个信箱位置，想必这两日信箱位置已布满了天罗地网。 找到了仲江一树的踪迹，顺着牵到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里，岩井玉子换上温和的语气，替仲江一树整了整衣领。 “仲江君，此时已是十万火急，但抛头露面的人是你，大日本帝国会记住你的。” 仲江一树显然已经明白岩井玉子的意思，心头传来窒息的感觉，令他难以呼吸。 但接受的培训告诉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是时候为大日本帝国尽忠了。 仲江一树用嘶哑的语气说道。 “玉子小姐，您赶快离开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岩井玉子也不含糊，点了点头，立刻在化妆间内换上衣服。 通过精妙的化妆术，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竟然打扮的如同一个长久躬身屈膝的小厮。 戴着顶青帽，浑然天成。 见岩井玉子离开，仲江一树眼中杀气弥漫，立即将三楼点燃。 由于三楼化妆间内多是布匹、衣服以及化妆品等易燃物，火势很快便蔓延。 仲江一树大喊道。 “起火了！起火了！快跑啊！” 人群本就因为周凛等人的到来而产生骚乱，此刻更是因为熊熊大火而群情激奋。 一旁的唐宏盛看着都头大。 清风戏楼面积可不小，此刻看戏的人又比较多，原本还能堪堪维持住秩序。 但此刻火势一起，众人的逃生情绪显然已经压制不住了。 周凛临危不乱，见火灾起后也并未慌乱，明白是有人搞鬼。 自己这趟算是来对地方了，冲着左右吩咐道。 “立即通知周围执勤的警察调水灭火。” 见到人群熙熙攘攘，周凛手中连放数枪。 “砰砰砰。”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毕竟现在火势还在三楼，一时半会儿烧不下来。 可子弹要是落到头上，那可是分分钟要命的事。 危急关头，自然有人要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一位身着精致西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当即喝道。 “干什么！敢在这开枪，你是什么部门的！” 第69章 成功抓捕! 周凛用漠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军情处办案，清风戏楼内藏有日本间谍人员，胆敢干扰办案者，一律抓捕归案。” 富家公子显然有点身份，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军情处，但见周凛有枪，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当即冷哼一声，就欲退后。 一旁的金菊却扭着腰从走了出来，用楚楚可怜的语气说道。 “这位长官，小女子总不会是什么间谍吧，让人家出去好不好。” 一旁的唐宏盛看得两眼放光，当然，不是因为垂涎她的美色。 他平日里就有看戏的爱好，这清风戏楼自然也光顾过两次，认出了金菊，在一旁轻声道。 “队长，这就是金菊。” 周凛微微点头示意，唐宏盛会意，立即冲上去一脚扫堂腿将金菊绊倒在地。 与另一名行动队员一左一右，将金菊按倒在地。 并一把将她衣领撕掉，用手捏住下巴，防止吞咬毒药。 唐宏盛抽出手来，稍稍检查，向周凛摇了摇头。 周凛见状皱了皱眉，没有毒药？ 按理来说石鹰这个级别的间谍，不会这般不细心。 躺在地上的金菊有些懵，身为名角的她何曾有过这样凄惨的待遇。 这让她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到泥土里，难以接受。 当时在地上猛然挣扎起来，雪白浑圆的双腿不停扑腾。 唐宏盛皱了皱眉，这会儿没抓到日谍正在气头上呢，当即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金菊吃痛，又望见唐宏盛阴狠的表情，当下惴惴不安，老实起来。 只是双眼泪汪汪的望向一旁的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见美人受罪，又用这般摄人心魄的目光望着自己，不免心头一荡，当即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 “两位，金菊姑娘何罪之有，你们怎么能下如此毒手！” 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周凛开口，唐宏盛主动问道。 “你是谁？要多管闲事？” 富家子弟趾高气扬道。 “我是钱素文，我爹乃是政府要员钱三鑫，识相的话速速将金菊姑娘放开，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在他的眼中，军情处不过就是高级一点的警察局。 而警察总局的副局长，前两日还为了事情找到他爹帮忙。 因此在钱素文看来，也就是周凛等人手中有枪，他才颇为忌惮，几番忍让。 唐宏盛心中怦怦直跳，如果金菊与日谍有勾结。 只要让钱素文承认，沾上关系。 你一个区区用钱买来的所谓政府要员，在军情处的面前算什么？ 之前就尝过抄家甜头的唐宏盛，此刻更是暗暗兴奋不已。 倒是周凛此时不想在这个纨绔子弟的身上多花精力。 这个金菊行事粗放愚蠢，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日谍人员。 难不成只有她的随从？ “你的随从在哪去了？” 听见周凛问话，唐宏盛立刻将塞在金菊口中的布匹去掉。 金菊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缓过神来，急忙回答。 “就在三楼，刚才还在帮我递簪子呢。 长官！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只是花钱雇他当个小厮。 我看不惯翠玉那副清高的德性，就花钱将她的随从抢了过来。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日本间谍。” 金菊显然已经认清了形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抖了个干干净净。 “翠玉？这又是谁？” 周凛捕捉到敏锐的信息点，立刻问道。 金菊自然不敢怠慢，便解释道。 “我刚来清风戏楼的时候，翠玉便是这戏楼的几个台柱子之一。 但为人比较清冷，明明是个婊子，还老爱摆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看不爽，就花钱抢了伺候她的小厮。” 周凛此刻心中已然明白，这个翠玉看来才是有问题的人。 毕竟以“石鹰”的地位，配备相应的观察员或是安全员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这个小厮频频露面，想必充当的正是这个角色。 周凛挥了挥手，主动带头，行动队员立刻跟着他朝着清风戏楼一拥而上。 此时的火势已经开始逐渐蔓延至他处，整个戏楼顶部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砰砰。” 刚进大门，楼梯拐角处便传来几声枪响，好在周凛等人躲闪及时，冲了过去。 双方开始激烈的交火。 行动队这边火力猛，人数多，牢牢将仲江一树压制住。 可仲江一树占据了有利地形，楼道狭窄，一次只能冲上去两三个人。 连续好几波冲锋都被逼退。 周凛见一时强攻不上，当即从戏楼外部，凭借过人的体力，从屋檐翘角上借助绳索荡了上去。 趁着唐宏盛等人火力覆盖时。 仲江一树上楼换弹，却正好被窗外的周凛看在眼里。 “砰砰砰。” 这个距离，以周凛过人的枪法自然不会失手。 连续三枪，两枪命中仲江一树持枪的右手，第三枪击中左腿。 仲江一树当即痛苦的倒在地上。 唐宏盛等人立即蜂拥而上，将其制服。 另一边，柳遇带着几人守在清风戏楼后门，听着前门不停响起交战声，此时早已心痒痒。 但清风戏楼后门不少人都知道，自然也需要人把守。 较为熟悉戏楼的孙小光便自告奋勇，申请带路，与柳遇等人把守在后门。 柳遇等人已经挡了好几波人回去，此时已熙熙攘攘涌了上来。 就在推搡之间，岩井玉子也到了人群边缘，即将冲出围栏。 柳遇不敢私自开枪射杀，还是尽量采取阻拦的方式。 就在此时，孙小光敏锐的注意到头带青帽，脸颊乌黑小厮打扮的岩井玉子。 好巧不巧，岩井玉子选择的正是孙小光所阻拦的位置。 一股扑鼻清香传入孙小光鼻尖。 他立即察觉到不对劲？ 一个小厮如何能用得起这样的香水，再仔细一看，岩井玉子藏在衣领下的雪白脖颈，显然是身份有问题。 孙小光刻意卖了个破绽，让岩井玉子冲了出去。 又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柳遇，而后猛然拔枪射击。 “砰砰。” 在不足五米的距离下，枪法只会显得多余。 连续两枪击中岩井玉子腿部，随时准备好的柳遇立即上前，迅速将岩井玉子制服。 望见其怨毒的眼神和衣领微微凸起的痕迹，柳遇心头一喜。 “错不了！” 第70章 迅速拷问 很快，柳遇便来到周凛处与之汇合。 周凛见柳遇也抓住了一名日谍人员，更是喜出望外，这算是意外收获。 顺便招呼了唐宏盛一声，将钱素文打晕，一并带回军情处内。 临走前，周凛将孙小光带到负责行动的城南分局副局长面前。 “李局长很有识人之明嘛，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孙小光很不错，脑袋灵光，这次行动帮了我们大忙。” “嘿嘿，周队长言重了，小光的确是个人才，平时在局里表现也很好。” 城南分局副局长当即赔着笑脸，他是个人精，自然明白周凛这话什么意思。 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对孙小光青睐有加。 攀上军情处的高枝，可以说是前途远大了。 此时的军情处已经开始逐渐扩张，实力隐隐显现。 且不说浙江省警察厅高层一大半都为军情处把控，就是杭州城警察总局，也有不少的军情处安插的人。 稍稍交谈，周凛便回到军情处内。 将岩井玉子与仲江一树交给审讯人员。 想起仲江一树明显的断后行为，周凛忍不住对岩井玉子身上挖出来的情报期待起来。 “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条大鱼，好好招呼她，务必要撬开她的嘴。” 另一边，半夜了仍然在办公室内等待消息的梁树仁，一听说周凛带着人马回来，立即赶了过来。 “周凛，怎么样了！” “组长，不负所托，共抓捕两名日谍成员，其中一人应该是深谷川招供的上线“石鹰”。” “好啊！好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梁树仁忍不住拍手叫好，此次抓捕成功，又是大功一件。 近来这段时间，他的行动二组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不仅牢牢压过行动一组，就连情报科也被比了下去。 要知道，情报科的人平时自诩受过专业培训，对行动科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看不起。 在这一点上，虽然毛林身为站长，对行动科多有偏袒。 但不得不说，论起人员素质，的确是情报科更胜一筹。 以往的多次行动，往往都是由情报科提供情报并且主导行动。 可近两次行动，情报来源都成了行动科，自然就将情报科历来的嚣张气焰打消了不少。 “都是组长领导有方，我们三支小队配合亲密无间，费尽心力，总算是将两名狡猾的日谍抓捕。 也算是没有辜负您和站长的厚望。” 周凛一面说，一面引着梁树仁往审讯处过去。 “不错不错，快将抓捕行动的细节告诉我。” 梁树仁也有些急不可耐，迫切想知道抓捕情形如何。 毕竟只有这样，之后向站长叙功时，才显得自己参与感更足嘛。 周凛立刻将事情娓娓道来，在叙述中，刻意将唐宏盛的表现描述得突出。 且不露痕迹的提到一嘴，钱素文试图插手，为疑似日谍，且与日谍人员有密切关系的金菊说话。 梁树仁听了立即冷哼一声。 “钱素文？钱三鑫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扔在大牢里让他尝尝厉害。” 但随后又缓和道。 “对钱素文要好好查一查，但如果确实不是日谍人员，还是可以给钱三鑫一个面子嘛。 毕竟他在杭州经营多年，也为党国捐了不少钱，算得上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周凛自然明白梁树仁的意思，立即点了点头，随即推开审讯室的大门。 此时的仲江一树正坐在老虎凳上，面目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可向卢是什么人，经他手的犯人不知有多少，他最讨厌这种冲着他目露凶光的。 当着梁树仁和周凛的面，向卢自然更加不能留手。 当即手一挥，喝道。 “加砖！” 随着审讯人员连续三层砖垫上去，仲江一树的额头已经开始不停冒出汗水。 老虎凳的疼痛不像子弹那样，刹那间刺激到你的全身。 而是一种能让你感受到痛楚，却又无能为力的持续性伤害。 他甚至没办法让人麻木。 一旁的审讯人员继续抬砖，准备再加一层时，向卢挥了挥手。 “先不急，让我们的客人休息休息。” 周凛自然也不会向卢是出于好心。 相反，向卢是个经验老道的刑讯人员，知道什么时候该加、什么时候不加。 此时一旦再加一层，很可能会突破仲江一树的痛苦阈值，令他陷入麻木的状态。 反而不利于审问的进行。 因此向卢恰巧在仲江一树最不上不下时停下，令他感受到最大限度的折磨。 仲江一树只感觉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那种肌肉紧绷而后被逐渐撕裂的感觉令他痛不欲生。 此时向卢笑眯眯的圆脸出现在仲江一树身前，用和蔼的语气道。 “何必呢，比起被无休止的折磨，还是开口来得轻松吧。 就在几天前，你的同仁也面临和你相同的境遇。” 听到这里，原本不屑一顾的仲江一树愤怒的咆哮道。 “深谷川！我就知道是他，这个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耻辱！败类！” 向卢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 “是你误会他了，深谷先生的确称得上是一位有血性的军人。 我们用铁签穿过他的指甲，他痛苦的嘶吼、大叫，他不愿说。 我们又用带着倒刺的铁片狠狠抽打他，那倒刺从他身上挂下一道道血肉。 他也一声不吭，连我也不禁为之惊叹。” 仲江一树听见向卢用平淡的语气描述深谷川被折磨时的景象，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连带着刚才高昂的语气也难以察觉的低了些。 “哼，那他为什么会泄密。” 向卢用赞许的语气说道。 “深谷先生刚开始时，比你表现的更加强硬，且意志力更加坚韧。 可当我们将他抬上电椅，一瞬间啊，整个人就痴呆了下去，险些救不回来。 好在深谷先生他及时醒悟，交代了。 中国有句古话交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你也曾听过。 怎么样？是要试一试可能摧毁你意志的刑具，还是选择与我们聊聊天，沟通沟通？” 不得不说，向卢的话很有煽动力。 就连在一旁旁听的梁树仁与周凛都点头赞许。 仲江一树低着头不说话，正当向卢胜券在握时。 仲江一树忽然抬起头，一口血水涂在向卢的脸上。 “我呸，八嘎呀路！” 向卢的风度再也无法保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继续！” 第71章 钱家来人 周凛知道，这伙人估计都是硬茬。 但老实说，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扛过一波又一波的折磨。 这种想死也做不到，只能沦陷在无尽的痛楚中的感觉，光想想就够令人崩溃了。 “组长，回去休息吧，想必明日就有结果了。” 梁树仁点点头，这种拷打的戏码，看得多了也无趣，对他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两人刚走出去，情报科二组组长阮子明便来到审讯室前，正好碰在一起。 “哎，梁组长，不得了啊，听说你们将石雕小组一锅端了？” 阮子明的语气极为热络，要知道，最近情报科可在毛林面前抬不起头来。 以往凭借着过人的情报人员素质，加上李隼的深厚背景。 情报科的人在杭州站那可是横着走，装备、资金那是样样不缺。 可前不久情报出问题，杭州站行动失败。 李隼和毛林都被骂的狗血淋头，眼下两个月来，周凛连破大案，让杭州站名声大涨。 尤其是缴获的电台与密码本，让南京本部的处座都极为赞赏。 可只有情报科的人自己知道，此时此刻正是里外不是人，难受得紧。 看似风光无限，可好处都是人家行动科的，自己啥也捞不着。 这不，阮子明见审讯室有了动静，这是再也坐不住了。 梁树仁此时正是得意之时，行动科又是直属毛林管辖，自然不用顾忌阮子明的脸色。 “哎我说阮组长，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人刚押到这，消息就传到你的耳边了？ 不会情报科的情报人员，专用来监视我们自己人吧。” 阮子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生气，厚着脸皮道。 “哎呀，梁组长哪里的话嘛，大家都是一口锅里舀饭吃的，何必这么见外嘛。” 而后又哭丧着脸，将姿态放得很低。 “你是不知道啊，梁老兄，最近我的日子有多难过，上头上头张嘴要骂，下面下面伸手要钱。 哎，你老哥要是再不帮忙搭把手，我可就完啦！” 梁树仁见阮子明这副模样，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拿捏，清了清嗓子，摊摊手说道。 “阮组长，不是我不帮你，可这抓捕行动，你们情报科是一点忙没帮。 让我这行动汇报没法写进去啊。” 阮子明见梁树仁松口，急忙说道。 “抓捕日谍自然是行动科能力出众挣来的功劳，老弟又岂会不知。 只是这肉吃饱了，汤汤水水可别忘了给老弟我喝一口呀。” 梁树仁稍稍沉吟，看向周凛，此事周凛才是主角，他自然要考虑周凛的感受。 “周队长，这阮组长一片赤诚，要不你看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也让阮组长帮帮忙嘛。” 周凛见梁树仁这副态度，心中了然，也不敢托大。 “阮组长为党为国，一片忠心，实在令我周某人汗颜呐。 正好此前监视的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和他堂弟兰明生，两人与日谍狼狈为奸。 泄露了我党不少机密，实在是其心可诛，还请阮组长帮帮忙，将二人抓捕归案呐。” 阮子明当即一拍手，惊喜的叫喊道。 “周队长放心吧，找人是情报科的看家本领，要是这两人找不回来。 我看我这情报科组长也干到头了。” 梁树仁懒得理这个活宝，实际上阮子明在杭州站内的人缘很不错。 只可惜后来因为站长与李隼的矛盾，行动科与情报科间产生了些许矛盾。 两人边走，梁树仁便对周凛交心道。 “你放心，以阮子明的为人，他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 你这次立的功劳已经够大，军衔也才提过。 要想直升上尉，我估计没什么机会，倒不如将功劳分润出去，捞些好处。” 周凛听得出来，梁树仁是真心为他好，也十分真诚的回道。 “多谢组长指点，周凛铭记在心。” 因着连夜奔波，周凛累得不行，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因为惦记着审讯的事，周凛便急匆匆又往杭州站跑。 却没想到，有人来得比他更早。 一名身穿紫衫长褂，身体略微发福，两鬓微白的中年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哎，周队长。” 周凛有些愣住，打量了一眼，愣是没认出是谁。 “在下钱三鑫，想必周队长也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周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钱素文那家伙的老爹，是来赎人的吧。 “我还真不知道，钱主任，您大驾光临我们杭州站，哪是我这区区中尉能理解的。” 周凛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办法，若是知道钱素文是他儿子还给抓了，这不是显得太明目张胆了。 钱三鑫也不计较，知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便开门见山道。 “说实话吧，周队长，我这儿子有些混不吝，可人其实并不坏，你要说他私通日谍。 这……说句实话，他图啥啊？ 这次他犯了浑，撞到周队长手下，算他倒霉，但同时也是他的幸运。 经这么一劫，也希望他能涨涨记性，还望周队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周凛将钱三鑫请进杭州站，既然是谈生意，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钱主任，里面请，令郎的品性我是相信的。 但你也知道，一旦牵扯到日本人，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你放心，我们军情处办事，向来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钱三鑫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暗骂。 这些年军情处的动作可不小，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骂狗特务。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是都由你们说了算吗！ “周队长，你可得帮帮犬子啊，老夫必有厚报。” 钱三鑫拱了拱手，不愿再含糊其辞。 周凛点了点头，没有给出确切回复。 “钱主任放心，周凛必定秉公办理。” 回到牢狱内，周凛去地牢里看了看，发现躺在地牢内脸色苍白的钱素文。 钱素文此时已经没了往日在外的豪气。 双眼乌青，眼神暗淡，见到周凛跟见到救星似的。 “长官！我不是日本间谍啊！” 第72章 仲江一树吐露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间谍，我说了也不算呐。 你也知道这事牵扯甚大，而金菊的随从就是日本人，谁能保证她与日本人没有关系。” 周凛故作为难的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说实话，钱公子，我也知道你爹是市政府的重要人员，可这事进了站长的眼。 别说是钱主任了，就是石市长来，也讨不了好，这种事要是重拿轻放，以后谁拿我们军情处当回事，你说是吧？” 钱三鑫在牢里关了一夜，虽说没被上刑。 但他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精神折磨。 被周凛这么一吓，说话都带上哭腔了。 “周队长啊，我纯粹就是好色，我承认我馋金菊的身子，可我跟日本人真没关系啊。 还请周队长帮帮忙，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周凛闻言，嘿嘿一笑，说了这么多，不就为了这句话么？ 钱三鑫鱼肉乡里，欺行霸市，他家的钱，周凛取起来可没任何心理负担。 脸上却仍然以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说道。 “唉，既然钱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这样吧，趁着行动报告还没写上去，我去疏通疏通梁组长，替你想想办法。” 钱素文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多谢周队长，多谢周队长，能不能请你给我爹带句话，让他见见我。” 周凛大气的挥了挥手，爽快说道。 “钱公子哪里的话，你放心吧，我立刻遣人去通知钱主任，让你们父子俩早日相见。” 说完，周凛便离开关押钱素文的牢狱，继续回到审讯室。 “怎么样？审的如何了？” 向卢审了足足一夜，打了个哈欠，见周凛来了，站起身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 “这个男的招了，可那女的跟铁打的一样，死活不开口。 我们将能上的刑都上了，只剩下电刑了。 可她毕竟身体没那么强壮，害怕上电刑她撑不住，直接死了，因此一直拖着，这是审讯记录，你先看看吧。” 周凛点了点头，接过审讯记录。 里头内容倒是挺多，可有用的太少了，不少信息跟他推测的差不多。 这男的叫仲江一树，也隶属于石雕小组，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只服务于石雕小组组长石鹰的安全员。 平时以伪装的身份在石鹰接头时，替她进行护卫。 也时不时会去检查情报箱，但仲江一树本身是没有查看情报权力的。 也因此对于情报内容，他知道的并不多。 周凛来到专门关押日谍人员重刑犯的牢狱。 此时的仲江一树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周凛看着眼前的铁门，微微颔首示意。 “打开。” “是！长官” 一旁的看守人员，笔挺的敬了个礼。 “他睡了多久了？” 周凛看着昏睡不醒的仲江一树，皱了皱眉。 看守人员小心翼翼的说道。 “有三四个小时了，向主任审讯完后，让医务所医生给他上了药，抬到牢里来。 我们给他打了饭也不吃，只喝了杯水，便睡过去了。” 周凛点了点头，看来是受刑过后太疲惫。 “行，你先去忙吧，我跟他说两句。” 周凛仔细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关于仲江一树的审讯记录。 当时的审讯其实结束的很仓促，因为仲江一树在受刑后已奄奄一息。 即使愿意说，也仍然还有很多细节有待完善。 而此时审讯组正在被“石鹰”熬，自个儿都快撑不住了，更别说完善审讯记录。 因此周凛这才决定来牢狱中仔细盘问一番。 仲江一树在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被推搡，双眼模糊着睁开，正是周凛，顿时就被吓醒了。 周凛缓缓开口，面带笑意。 “不用紧张，仲江一树先生，既然选择了合作，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对待朋友，我们会如同春天一般温暖的。 我来这里，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向你确认一下，” 见周凛这副模样，仲江一树才松了口气。 昨夜被翻来覆去的折磨，在遭逢电刑的前一刻，他终于抵抗不住身心的双重折磨，屈服了。 想到能解脱，仲江一树双眼一闭，无奈的说道。 “你问吧，知道的我都会说。” 周凛手指轻轻摸了摸腕表，双眼盯住仲江一树，出口问道。 “你说石鹰在与人接头时，你会负责安全警戒工作。 这种警戒工作你一共负责过多少次，石鹰又是和什么人进行接头？” 仲江一树稍稍沉吟，答道。 “时间不定，平均下来一两个月就会有一次。 具体的接头人物我是不知道的，组长也不会告诉我。 我会与他们进行接头的地方保持一定距离，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听到情报。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更宽阔的视野，方便警戒工作。” 在仲江一树说话时，周凛视线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动作。 人在说谎时，往往身体会有许多无意识的小动作。 尤其是在民国这个时期，很多后期才会有的心理学、行为学，完全称得上降维打击。 如身体抖动，说话时双眼不自觉瞟其他地方，这些都是心虚的表现。 但就周凛看下来，仲江一树双目坦诚，加上知晓组长已经被俘，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他苦苦隐瞒，一旦石鹰顶不住，将情报说出来。 那么仲江一树不仅会失去所有价值，还会面临来自军情处的残忍报复。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周凛便继续问道。 “那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没有看见过与石鹰接头过的人，能说出他们的什么特征？” 周凛很确信，石雕小组定然还有其他成员。 很可能与石鹰进行接头的，就是小组其他人，只要能挖出线索，那么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有很大机会一网成擒。 仲江一树先是挠了挠头，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 “石鹰曾经不止一次，与同一个人在聚合楼接头。 接头人的面孔我没看清，但个子很高。” 第73章 顺藤摸瓜 见周凛不置可否，仲江一树怕他不信，便继续说道。 “当时他们是在聚合楼三楼会面，我在旁边的茶楼执行警戒工作。 警察局缉捕逃犯，正好到了聚合楼，我当时有些紧张，以为行踪暴露。 急着通知，便推开门冲了进去，结果望见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风衣，戴着圆帽的男子在和组长说话。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当回事，通知他们二人过后，大家便分头离开。 后来经过调查，得知当日警察局是缉捕逃犯后，组长与那高个男子又再次会面，地点仍是在聚合楼。” 周凛微微颔首，脑海中已经盘算起来。 为什么地点会选在聚合楼。 这家酒楼他也听说过，在杭州城算是名声在外的大酒楼。 里面菜肴丰富，服务周到，花费也不小。 而且聚合楼人多眼杂，并不是很适合接头的安静地点。 会选在聚合楼只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石鹰或是接头人一方，对聚合楼很信任，有自己的优势所在！ 周凛唤来画师，让仲江一树口头描述一番高个男人的身形、容貌等。 反复作废，最终终于得出一张画像，仲江一树点了点头。 “有八成相似了。” 周凛接过画像看了看，脸型瘦削，显眼处是眉毛右上方有一粒黑痣，加上个子较高，还是比较好辨认的。 “将画像多画几份，联系城南警察局的人，让他们派几名户籍警，和我们的行动队员一起执行秘密任务。 记住了，一定要保证行动的保密性。 一旦消息泄露，查出来家法处置！” “是！” 一众行动队员纷纷进入备战状态，立刻听从周凛指挥，分成数个小组，开始进行排查。 而周凛则带着人前往聚合楼进行稽查。 聚合楼的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戴着副眼镜，眼睛不大，但看上去十分精明。 见周凛等人气势凶悍，身着黑色便衣，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当即站起身来，客客气气说道。 “各位好汉，请问是哪方面的？” “找人。” 周凛将怀中画像取出。 掌柜接过画像，目光闪烁，犹犹豫豫的答道。 “我们聚合楼可不是找人的地方，要吃饭欢迎，要找人的话，几位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周凛没有理他，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唐宏盛很有眼力劲的将腰间手枪取出，啪得拍在桌上。 附近的食客们纷纷窜逃，生怕波及到自己。 唐宏盛高大魁梧的身躯，配合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你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脑袋开花，聚合楼是什么地方，再给你一次机会！” 掌柜一见唐宏盛发狠，不由得有些腿软，他可犯不着跟这些亡命徒拼命。 当即颤颤巍巍说道。 “这人我倒是见过几次，出手大方阔气，是我们聚合楼的老食客，但他叫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呐。” “你不知道？我看你是没有诚意啊，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宏盛也不管掌柜的有没有说实话，反正没听到他想要的。 掌柜的哭丧着脸。 “长官，我是真不知道呐，这聚合楼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我哪能每个人都知道啊！” 周凛在一旁忽然出声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话。 他跟什么人吃过饭，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掌柜的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什么。 “他跟瑞轩银行的柳经理来这吃过饭，我记得，就在三个月前！” 周凛微微点头，唐宏盛这才将对准掌柜脑袋的枪收起来。 “瑞轩银行在哪，是个什么情况？” 掌柜的心道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周凛这伙人，颤抖着回道。 “就沿着这条街一直走，直走到尽头，再右转就能看到了。 听说是家中外合资的银行，有洋人背景，一般不接受私人小额存款。” 周凛挥了挥手，几人立刻朝着瑞轩银行赶去。 因为担心附近食客或是眼线盯上自己，务必要求兵贵神速。 果然如同掌柜所说，瑞轩银行的门面并不宽广，装潢却十分精致。 门口还摆了块牌子，只接受500银元以及1000大洋以上的存额，还能提供外汇。 周凛暗暗点头，看来这家瑞轩银行的来头不小啊。 现在国民政府为了保障法币畅通，明面上禁制银元流通。 虽说各大银行以及黑市里仍然接受银元，但像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可不多见。 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有依仗了。 “我们找柳经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闯进瑞轩银行，正在打盹的柜员正想发火。 望见周凛等人不好惹的彪悍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瘪了回来，强颜欢笑道。 “几位稍等，我马上去请柳经理。” 片刻后，身形瘦高，眉上有黑痣的柳经理出现在大堂内。 埋伏在一旁的唐宏盛等人见状立即拥了上去，眨眼的功夫就将他按倒在地。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瑞轩银行，我是柳志锐，柳志奇的弟弟！” 周凛阴沉着脸，柳志奇？这不就是浙省招商局局长吗。 怪不得能在杭城开这样的银行，原来是颇有根脚啊。 “你跟日本间谍到底是什么关系？柳经理，我劝你最好不要自误。 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还能有个好去处，否则一旦报上去。 以我们站长的性格，就算是柳志奇柳局长也保不了你！” 周凛在话中已经点出，自己知道柳志奇的身份。 柳志锐个子很高，但身形却较为瘦削，哪是常年拼杀行动队员们的对手。 在地上不断挣扎，片刻后便放弃抵抗。 “我不知道什么日本间谍，这家银行的确有日本背景，是通过正规渠道引资进来的，你们不要胡说！” 周凛沉着脸，说出的话如同一柄大锤样捶打在他的胸口。 “石雕小组的组长已经被我们抓了，与你在聚合楼吃饭的女人，就是军事间谍，已经被确认立案。 你如果再不抓住最后的机会，可就别怪我们了！” 柳志锐猛然间醒悟过来。 “不会的，玫瑰姑娘怎么会是间谍！我们只是进行正常的交易活动，我并不知道她是间谍！” 第74章 骇人听闻! “不知道？” 周凛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柳经理，我们军情处办案，可不是凭感觉的。 根据我们抓捕的日谍供词，你与高级日谍人员石鹰的会晤，确凿无疑。 仅凭这一条，定你一个私通日谍罪， 不为过吧？” 其实到这里周凛心里也有数了，这个柳志锐的表现可看不出日谍情报人员身上的专业性。 柳志锐听到这里，显然已经慌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周凛一定是想通过自己获取什么利益。 “长官，长官，我愿意积极配合，帮助你们找到日本间谍。 有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周凛听到话后，挥了挥手。 唐宏盛与行动队员立刻起身，将柳志锐放开。 重获自由的柳志锐松了一口大气，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周凛面带笑意，慢条斯理开口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知道石鹰和你到底谈了什么。” 柳志锐显然早已有了答案，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 “她存了一笔款项在我们银行，想转给其他人。 之所以要通过我，是因为她想以某日本商行的名义转出，但实际上这家商行在中国并不存在。 因此有许多细节要依赖我，这便是谈话的原因。” 周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就是洗钱嘛，让这笔款项以商行的名义转出，即使查出来，以后也跟购买情报没关系是吧？” 柳志锐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洗钱这个词汇他没听说过，咋一想还觉得挺贴切。 “就是这个意思，这家商行在日本是真实存在的，以它的名义在大陆开设一家虚假的分行。 所有的单据都能通过关系，从日本那边得到备份，也就因此弄假成真。” “也就是说，你手里有石鹰分发款项的所有去向和文件？” 周凛双眼一亮，找到了目标。 柳志锐稍稍沉默，见一旁的唐宏盛脸色不善，连忙回道。 “有的，有的。我可以将这份名单提供给您，但需要一点时间。” 小命和职业操守比起来，柳志锐显然选择了前者。 “可以嘛，看来柳经理还是心向党国的。” 周凛也不愿轻易得罪柳志奇这名要员，便喂柳志锐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 “柳经理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抓到日谍，不仅不会受到伤害，还是大功一件。” 柳志锐此刻已经摆正了身份，对他来说，要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唯有为周凛等人提供线索，找出日谍了。 于是他正了正身姿，痛快的说道。 “还请诸位在贵宾室稍作等待，数据比较庞大，我立刻进行查找。” 很快，半小时不到，柳志锐带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 或许是急于表现，柳志锐额头冒出细汗，给出几个账户，并且立刻开始将信息比对，查找地址。 另一边，浙省山林水利厅副厅长巩言的别墅中。 管家正在痛斥眼前的侍从，刘银。 “你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老爷的屋内不能随便进去，你也不是第一天来了。 还会犯这样的小错！” 刘银委屈的说道。 “不是您说了，要让房间内一尘不染。” 管家瞪了一眼，呵斥道。 “那我有没有说过，打扫前一定要提前禀报夫人或是老爷，经同意后才能入内。” 刘银状若委屈道。 “老爷夫人今天一天都不在家，我又担心没打扫会被扣钱，这才想着进去收拾完立刻就出来。” 面对刘银的辩驳之言，管家也不在意，冷哼一声。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扣钱扣定了。” 刘银有些忍不住握紧拳头。 “又扣钱？” “怎么？你不想干？不想干别干了！” 管家见刘银居然敢反驳，当即怒斥道。 刘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轻轻捏了捏裤兜里的袖珍相机，忍气吞声不再反驳，默默离开。 其实刘银也知道，或许自己的资料交出去会产生危害。 但他每次被忍辱负重却被管家欺负、被周围人瞧不起时。 哗哗作响的银元又让他再次放下心中的善念，转而投入到情报的获取之中。 因为干活勤快，手脚麻利，刘银还兼负责打扫巩厅长房屋的工作。 凭借这部德国产袖珍相机，刘银已经在巩言手上窃取了不少情报。 而每次情报传递不久后，自己在银行账户中便会凭空多出一笔钱。 刘银暗暗下定决心，再挣完最后一笔钱财就收手。 隔着布料，轻轻抚摸了一番这个铁疙瘩，又想了想即将到手的银元，刘银步履也变得轻快不少。 可惜他没想到，一出门，两名壮汉就立刻冲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地。 “就是刘银，不错不错，运气挺好，省了一番手段！” 唐宏盛拿着手中画像比对一番，确认无误后大手一挥。 “带走！” 刘银面露绝望之色，果然，危机最终还是降临了。 随着行动组的不停行动。 名单上的名字被一个个迅速划掉。 “水利厅副厅长巩言家中，刘银。” “招商局副局长李德先侄子，李永福。” “城西警察局中队长，王启轩。” “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 随着抓捕的不断成功，周凛内心也忍不住大为震动。 他知道，一旦这份名单交上去，立刻就会引起整个浙省的大地震！ 石雕小组的成员，加上发展的外线，足足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的身份都算不上太高，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能接触到较高层面的讯息。 其涉及到的范围，堪称广袤！ 仅仅警察局就有一名中队长与一名小队长。 甚至在警备司令部下辖的部队中，也有一名少校参谋涉案其中，这对整个浙省造成的危害，堪称无法想象。 周凛知道，这张情报网已经让整个浙省成为了一张大筛子。 要同时动这些人，这个后果周凛承担不起。 涉及到军部的事，即使是军情处这样的特权部门，也一样要按照程序走。 甚至是军情处杭州站站长毛林也不敢直接下令，唯有上报本部，发布特别缉捕令！ 第75章 分析与行动 杭州站内，梁树仁接过周凛手中的名单，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他，也为石雕小组为祸之深而心惊不已！ “你这份名单，能保证正确吗？” 周凛点了点头，立即答道。 “我们已经抓捕了八人，审讯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一部分，不少人已经承认。 他们是被日谍人员所收买，提供情报换取金钱。 有部分人员身份较为敏感，我们不敢立即抓捕，特此报告组长。” 梁树仁咬牙切齿，愤怒的说道。 “这群酒囊饭袋，竟然为了钱，出卖国家利益，出卖自己的同胞，不杀不足以平愤！ 走，立刻面见站长，一定要尽快归案，否则他们听到风声，就来不及了。” 办公室内，毛林接过名单仔细核对了一遍，脸上浮现出不怒自威的神情，沉声道。 “能不能确保准确性？” 周凛敬了个军礼，立即朗声答道。 “报告站长，已经抓捕八人，根据审讯结果来看，名单确凿无疑。” 毛林立即挥笔，一张缉捕令便出现在手中。 “立即抓捕，先抓人，手续后补。 记住，在抓捕军部以及市政府的人之前，先搜查房间，带走用品，将罪名坐实。 此外尽量不要与驻军起冲突。 此事干系重大，我会派遣情报科帮助，你们及时衔接。” 梁树仁与周凛对视一眼，纷纷应道。 “是！” 出门后，梁树仁拿着缉捕令皱了皱眉。 “站长这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会让情报科插手。” 梁树仁百般不能理解，李隼平时可没少使绊子，一副拽上天的模样，很难让身为行动组长的他生出好感。 平时别说分润功劳了，站长处处都站在行动科身后，就差没亲自下场为行动科站台了。 周凛则充当起了老好人，闻言安慰道。 “这次行动太过重大，凭借咱们行动科的力量，还是有些太薄弱了。 兴许是站长与情报科已经接洽好了，日后行动科与情报科再无隔阂，咱们携手作战，共同锄奸，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而且咱们才是站长的心腹，我相信有什么好处，站长不会少了咱的。” 梁树仁闻言也十分赞同，其实他的行动能力并不算出色，一直以来站长对他也挺照顾。 再加上情报科那伙人的军事素质他也是认可的。 只是出身较好，大都是出身于各大培训班的自诩精英人才。 对行动科内行伍出身的泥腿子们看不起。 这才会引来争端，此外行动科技不如人，情报科的人员专业素质强，经费充足，安插的眼线也不少。 可以说处处都快人一步，让行动科一直落在后面吃灰。 要不是之前的行动受挫，导致情报科近期一蹶不振，说不定现在也一样。 好在后面周凛出现，神奇的连破数案，让行动科大大长脸，可以说在杭州站内，行动科的风头已经大大盖过了情报科。 根据周凛的揣测，应该是南京本部调和了。 毕竟情报科向来是处座的心头肉，就连周凛本身也应该是分入情报科的。 但行动科因为执行任务时死伤过多，缺少中层干部，这才拉周凛临时顶上，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想到这局势还让周凛盘活了。 事情的真正背景也与周凛猜的差不多。 经历了苏骏事件以后，让李隼的傲气被打消不少，他也意识到在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这才通过南京本部的关系进行说和。 当然作为条件，本部也为杭州站拨了不少经费。 得了好处的毛林自然没有异议，毕竟将情报科与行动科力量整合，对他这个当站长的来说。 手里的力量大大增强，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因此投桃报李，有了名单抓捕疑犯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 毛林也想要将适当的分润部分功劳给情报科。 行动科办公室内，情报科组长阮子明正与梁树仁进行对接。 阮子明赔着笑脸，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和气。 “哎呀，老梁啊，你们行动二组太强了，科长已经说了，这次行动由我们配合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脏活累活尽管扔过来，不用跟我们客气。” 梁树仁见是老熟人阮子明，再加上态度放得如此之低，脸上的不开心也不由自主去了大半。 “阮组长客气了，咱们都是为杭州站办事，为党国锄奸，相互配合就是。” 说完梁树仁将名单拿出。 “名单就在这里，划了线的是已经抓捕成功的，这个市政府机要秘书兰林就是凌晨你们抓到的人。” 阮子明点了点头，为了抓这家伙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梁树仁接着说道。 “一共还有七人，都比较棘手。 警察局这边我们比较熟，我建议就由我们来，警备军司令部那边比较棘手，或许还要盯梢，找个合适的时机抓捕。” 阮子明主动应声，爽快道。 “交给我们吧，你们啃了那么多硬骨头，我们情报科也不能拖了后腿不是。” 就这样，名单明细很快分了出来。 行动科负责抓捕四人，情报科抓捕三人。 当然，军部的少校参谋，能提供的情报价值自然也更高，属于重点人物。 因此双方抓捕的罪犯价值其实是相差无几的。 “行，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行动吧，阮组长，等你们的好消息。” 梁树仁伸出右手，与阮子明重重握了握手，望着阮子明脸上真诚的笑容。 梁树仁突然觉得，与情报科合作也不是什么坏事。 待阮子明离开后，梁树仁立即吩咐道。 “刘文光、周凛、赵全，你们立刻行动，行动务必要快准狠，不要怕得罪人。 出了什么事，有我兜着！有站长兜着！” “是！” 周凛等人齐刷刷敬了个军礼，立即走出办公室。 因为本次行动是周凛主导的原因，刘文广与赵全都显得特别客气。 “周队长啊，你实在是我们行动科的一员福将，我们都是沾你的光呐。” 周凛自然也不会拒绝对方释放的善意。 尤其是他刚进杭州站时，赵全还带过他一段时间，他对这位老队长印象也不错。 “太客气了，二位队长。希望大家都能抓捕成功，顺利归来！” 第76章 到警察局抓人! 周凛的任务还算简单，抓捕一名在城南警察局的小队长。 细细琢磨一番，周凛感觉细思极恐，之前兰林的逃脱，很可能与此人有关。 毕竟在石场的行动，因为涉及人数过多，保密性很难维持。 而当时周凛到达现场后，得知与石场有联系的商场老板名单，立即就派了柳遇去抓捕。 即使是柳遇按照次序一一抓捕，顶多也就半天的功夫。 可石雕铺老板兰明生与市政机要秘书兰林却也逃了出去。 这证明了有很大的可能性，他们在警队之中安插有眼线。 而发展这些鼹鼠的成本很低，也不需要什么严格的特工训练。 周凛猜测，甚至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日本人卖命。 他们只觉得是拿钱办事，行个方便。 在军情处的眼里，这些鼹鼠一样不能姑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现在杭州站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期，稍稍表现一番，说不定就能入南京本部的眼，调到本部后，才好为后续提拔打好基础。 城南警察局，周凛带着行动队一行十余人，迅速赶到现场。 守门的警员瞧见一群人来势汹汹，硬着头皮阻拦道。 “干什么？这里是警察局！” 一旁的柳遇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很是神气。 自打他晋升少尉后，还是第一次掏出来使用。 “军情处办案，城南警察局有人涉嫌私通日谍，泄露信息，特此抓捕，胆敢阻拦者，视为同罪！” 警卫人员一听这话，哪里还敢阻拦，只能将周凛等人放进去，自己立刻跑去楼上办公室报告局长。 军情处内不乏有从警局抽调过来的警务人员，又经常与城南警察局打交道，对内部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204室，队长，应该就是这里。” 唐宏盛一把将门推开，谨慎的探头。 “没人！” 周凛丝毫不慌，城南警察局就这么大，能躲到哪去？ “找个人问问，他跑不远。” 唐宏盛立即大踏步走入对面办公室。 里头巡警见唐宏盛气势凌人，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你们对面办公室的刘老三去哪了？” 有一年轻巡警闻言，虽然紧张，但还是答道。 “他刚才在三楼303汇报工作去了。” 唐宏盛也没为难他们，毕竟警察局的人平时跟军情处关系还不错。 再加上刘老三成了日谍帮凶，跟其他巡警也没什么关系。 “队长，在303，我马上带人去抓。” 周凛并没有跟着唐宏盛等人一起上楼，自己在刘老三的办公位上翻看着文件。 “西巷李老太婆孙子丢失案卷宗” “西巷街头斗殴致死案卷宗” “这刘队长平时办案还是比较仔细啊，卷宗都堆在这放着。” 周凛翻看着文件，看似心不在焉的说道。 一旁跟过来的巡警摸不准周凛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答道。 “刘队长平时没什么牵挂，工作很是拼命，经常在局里值夜班。” “没什么牵挂？这是指？” 周凛将卷宗合上，饶有兴致的问道。 “刘队长父母去世的早，又没娶亲，孤身一人，平日里工作很卖命，兄弟们都很佩服他。” 一旁的巡警见周凛很好说话的样子，便壮着胆子说了句。 “长官，会不会是抓错人了啊，刘队长平日里不嫖不赌，你说谁投靠日谍我都信。 说他，我们是真的感到难以置信。” 周凛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 “这人嘛，难免有别人不想看到的一面。 我也希望我们抓错人，希望城南警察局的队伍里没有日谍奸细存在。 你们都是党国的执法卫士，肩上的担子不轻呐。” 办公室内的警察大都是从学校里出来，才工作没两年。 没有被现实打磨，不少人胸怀里还是有抱负，对工作也是很有热情的。 见众人不说话，周凛便顿了顿，换了个话题。 “这位刘队长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无父无母，他一个人住？” 这年头没有父母的很常见，可像刘老三这样有一份警察巡长的工作，还不娶亲、不嫖不赌，几乎没有恶习的人，就让周凛觉得有疑点了。 “是一个人住，刘队长家里很干净，我去帮他取过两次东西，几乎没有其他人。” 一位小巡警主动说道，看起来似乎与刘队长比较亲近。 周凛见他对刘老三似乎比较熟悉，便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刘队长平时爱去什么地方吗？” “这……” 小巡警在脑袋里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番，正准备摇头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说道。 “刘队长似乎挺喜欢去西巷的儿童救助所，之前有两次因为任务我和刘队长一起经过救助所。 里头的老师跟他蛮熟悉的，还打了招呼。” “嗯？” 周凛察觉到不对劲了，无欲无求只想搞钱的刘队长难不成还有这个闲工夫做善事？ 要知道，在平时的工作中可看不出来他有这么善良。 虽说工作勤奋，可该敲的竹杠可是一点没落下。 就当周凛等人继续调查时，楼上突然响起枪声。 “交火了！” 一旁的小巡警也当场愣住。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一个念头。 “刘队长完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刘队长的确是有问题，否则军情处抓人，不至于在警察局内部拒捕，还使用枪械反击。 这下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盏茶功夫过去，唐宏盛等人押着一个面容微黄，胡须头发稍显凌乱的中年男人下楼。 “怎么了？严不严重？” 周凛敏锐的看到唐宏盛左臂用布带随意缠住，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唐宏盛擦了擦额头汗水，浑不在意的说道。 “这家伙可不老实，躲在办公室里头装作没人，还好我谨慎，事先试探了一下。 只手臂被擦了一枪，不碍事。” “你回去后赶紧去医务所看看，这是命令。” 见唐宏盛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周凛立刻厉声说道。 他可是知道，这个年代，在战场上其实直接死于子弹击中的人并不算太多。 可中弹后因为伤口发炎未能及时治愈导致死亡的人，却数都数不清。 正当众人押送着刘队长出警察局时。 姗姗来迟的城南警察局局长，文兴瑜终于出现了。 第77章 情况危急! “站住！我城南警察局的人，是你们说抓就抓的？” 文兴瑜面露不悦，痛斥道。 周凛却暗骂一声老狐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把人带走了出现。 之前搜捕刘老三时，那么大的动静，唐宏盛等人起码待了足足十分钟。 你文局长在楼上是真听不见啊！ 明明就是既不想与军情处起冲突。 又不得不站出来维护自己作为局长的威严。 周凛深谙其道，对方没有站出来阻挠他抓人，他自然也不会让文兴瑜为难。 “噢，文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行动是站长直接下的命令，事急从权嘛。 我们梁组长已经亲自打了报告，提交到警察总局了，想必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 要是早知道您在警察局里，以您的身份，我们哪用费这么大力啊。 您有什么意见，尽管说，我回去一定转告我们站长。” 按照职级来讲，城南警察局的局长，其实对标的是周凛上司，行动科负责人林莲亦。 但由于军情处的特殊地位，林莲亦实际权力是要大几分的。 文兴瑜自己也清楚，军情处既然敢堂而皇之的来警察局抓人。 手里肯定是掌握了铁证，而刘老三也一定是保不住了。 见周凛给足了台阶，文兴瑜也顺坡下驴道。 “你们要办案，我理解，将刘队长缉捕带走可以。 但我有一个要求，在文件没下来之前，不得对刘队长进行刑讯审问。 一旦让我知道刘队长是无辜的，被你们屈打成招，我会亲自去军情处要个说法！” 文兴瑜一番掷地有声的发言，让手底下不少巡警都暗暗竖了竖拇指。 不管是不是作秀，在军情处面前如此硬气的，还是少见。 “一定一定，请文局长放心。 我们会多方求证，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对刘队长上刑的，请放心。” 周凛敬了个军礼，而后便将刘老三押了回去。 他本能的想到小巡警所说的儿童救济所，便留了个心眼，偷偷对手下行动队员李翔说道。 “你去西巷的儿童救济所打听打听，记住了，不要暴露。 旁敲侧击下刘老三与儿童救济所到底有什么关系。” 周凛押送着刘老三回到牢狱时，立刻带到梁树仁面前。 “组长，将人带走的时候，文局长出来了，他说没有文件前不得用刑。” 梁树仁满不在乎，不屑的说道。 “要什么文件，我现在写，直接给我用刑。 进了审讯室的大门，是不是日谍人员，就由我们说了算了。 光凭他持枪拒捕这件事，就足够把他钉死了。” “是，组长，我立即命人审讯。” 周凛轻车熟路的带着人去到审讯室。 此时的向卢已经一脸疲惫了，脸上是既惊喜，又痛苦的表情。 “我说周队长，什么时候这日谍人员这么好抓了，一抓一串串。 昨天抓的那七八个还没审完呢，这就又来了。” 周凛此刻任务完成，也是心情大好，听见向卢的抱怨也调侃了两句。 “咋地，闲的时候你坐不住，现在忙起来又开始埋怨了不是。” 向卢嘿嘿一声，审讯出来的东西越多，他的功劳也就越大。 谁愿意一辈子待在阴暗血腥的审讯室呢。 还不是趁年轻，干点苦活，以后能想办法挪挪位置。 比如总务科、装备科这些油水丰厚的地儿。 “周队长哪里的话，你带过来的人，我可都是第一时间就给你安排上。 咱们审讯室就两个房间，现在抓的人不少，可都得排着轮次来。” 向卢身为杭州站的老人，消息灵通，自然知晓这段时间周凛立的功劳，话语间也不由得捧了几句。 正当两人聊天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 “怎么回事啊，向主任，昨晚抓的犯人，今天还没审理，你们这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吧。” 向卢转过头去，是情报科的崔跃飞，便面色冷漠的回了句。 “什么时候审讯室轮到情报科做主了，要不要给站长打个报告，给你们情报科加个单独的审讯室？” “你！” 崔跃飞被顶了一句，有些不自在。 他从青训班毕业后靠着姨丈的关系，加上本人也敢打敢拼，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当上情报科队长。 在站里，除了科长李隼的话，谁也不听，就连直属上司沈亦非有时也管不住他。 不过崔跃飞后台硬，也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自幼娇生惯养，脾气坏了些，沈亦非对他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向卢是什么人？ 杭州站的老油条了，加上李隼的情报科与站长面和心不和是明摆着的事。 他向卢身为站长一手提拔的审讯科主任，在选边站时自然被划到了站长那边。 因此对于这位眼高于顶的二世祖，向卢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在他眼里，这种人往往仗着有几分背景，为人骄狂，迟早要吃大亏。 而且情报科与审讯科业务交叉的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也是情报科求着审讯科办事。 他向卢还真不怕他。 呛声后便自顾自的与周凛说起话来。 “周队长，按照你抓犯人的速度，这杭州城的日谍人员迟早要被你们行动科抓个精光！” 崔跃飞听见向卢一说，便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眼周凛。 用十分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周凛。 “原来你就是近来在站里风头正盛的周队长。 这么短的时间里抓捕如此多日谍人员，难不成这杭州城里的日谍都成了傻子？” 周凛忍不住揉了揉脑袋，怎么哪儿都有这种傻缺似的人物。 “日谍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崔队长有心的话尽可以去试一试。” 向卢这边被崔跃飞缠的心烦，便说了句。 “你那抓的是什么人，二十来岁的地下党，能有什么价值。 没听见行动科破获了日谍小组吗！这才是硬功夫。 你老去帮着党务调查科干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事干嘛。” 崔跃飞忍不住额头青筋直冒，他蹲了足足半个月，抓获了地下党。 结果被向卢说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忍不住爆发道。 “姓向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抓捕地下党难道不是军情处的职责？到你这就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一旁的周凛却暗暗上心，崔跃飞抓住地下党了？ “哎，二位都是同僚，这是何必呢。 这样吧，向主任我让一步，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就先给崔队长先审吧，我不着急。” 第78章 收获与崔跃飞 当天中午，钱素文双眼无神的缩在角落里，见到匆匆赶来的钱三鑫，声嘶力竭的喊了声。 “爹！！！” 而后痛哭流涕的冲过去抱住父亲，见儿子这样，钱三鑫原本准备好的严厉措词也不由得缩回肚里，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素文，咱们回家吧。” 周凛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特产箱，暗道不愧是机要人员，这钱主任平时恐怕没少捞，但这年头，国民政府差不多已经腐朽成风了。 后世不是有个趣闻来着，国军高级将领刘斐举报郭汝槐是地下党，理由就是郭太过清廉，既不贪财也不好色，衣服打补丁了还在穿，这哪是国党高级将领的作风。 据说当时常凯申气炸了，当场怒斥刘斐：“混账，难道我们国党将领就必须贪污，必须锦衣玉食吗！” 而郭汝槐回过头来也举报刘斐是地下党。 可让常凯申没想到的是，这两人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刘斐和郭汝槐都是我党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中的特工人员。 在解放战争后期，国党败局已定的情况下，郭汝槐主动请缨，下放一线带兵打仗，常凯申见这位高级将领在危难之际不顾安危，试图力挽狂澜，自然是好感倍增，当即任命郭汝槐为中将军长，并且将三个独立师交给他指挥。 郭汝槐也当即表示绝不负委员长之托，甚至立下军令状，愿以身殉国报答委员长知遇之恩。 可没隔多久，刚刚还说着要以身殉国的郭汝槐直接在宜宾率部起义，破坏了常凯申固守大西南的计划，难以置信的常凯申被气得险些昏厥过去，在败退台湾后发出感叹。 “天下谁人不通共？” 周凛双手拎着手中颇有分量的“特产”箱，透过炙热的阳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国民政府，摇摇欲坠的未来。 正好这次从崔跃飞的口中，看到与组织接头的机会，周凛不由得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组长，钱三鑫这老家伙，出手可真大方呐。” 周凛将特产箱打开，不出所料，满满一箱子的大黄鱼，足足有个五六十条，价值接近两万元。 梁树仁望着黄鱼，也是心情大好，轻松道。 “谁让他儿子落到我们手里，这家伙早些年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仗着有个曾经是军阀头子的姨丈，把钱哗哗哗往兜里装，现在撞到我们手上，也算是给他积积阴德了。” 周凛在这段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对此深有同感，不由得跟着附和道。 “杭州城里这有钱人是真不少啊，之前不是抓了个张修齐，抄家抄出来也有几万大洋，啧啧啧。” 梁树仁显然也对周凛这位手下十分满意，提点了两句。 “哼，这算什么，杭州城的水可深着呢。 平时行动也要注意分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到一尊大佛。 千万不要嚣张狂妄，干我们这行，到那一步，就离死不远了。” 周凛自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周凛休息了一会儿，此时虽然是晚上，但审讯室也正是忙碌的时候。 其他出去执行抓捕行动的人员也回来的差不多了，排队等着审讯的人足足有十来个。 审讯室的两个房间都排到第二天去了。 闻着审讯室内刺鼻的血腥味，崔跃飞将烟掐灭，狠狠扔在地上碾了两脚。 有些着急的说道。 “这地下党的嘴有这么硬？审了半天还没审出来？向主任，你倒是让他使点力啊，电椅上一上啊！” 向卢白了崔跃飞一眼，又继续把头埋低，不紧不慢的挑着指甲。 “现在审讯室有多紧张你不是没看见，要是因为审讯这个地下党，把我的电椅弄坏了。 这后边的日谍怎么审下去？你知不知道电椅是美国进口货，有多难搞到手。 要不是周队长发话，我才懒得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崔跃飞自知理亏，也说不上话。 毕竟地下党是出了名的难拷问，又没什么油水，他纵使着急也没办法。 倒是审讯室的门忽然开了。 周凛的身影出现在审讯室内。 “怎么了，崔队长，发这么大火？” 崔跃飞因为周凛将审讯室让给他，倒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 其实像他这种人，周凛看得很透，自幼娇生惯养，自尊心比较强，容不得比较。 周凛稍稍捧一捧，这关系也就缓和下来了。 崔跃飞收敛起怒意，苦笑着说道。 “周队长，这地下党拷问了半天死活不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想让向主任上上电椅。” 周凛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劝说起了崔跃飞。 “崔队长，那你可是误会向主任了。 你也知道最近日谍人员抓得多，里头死硬分子不少，这电椅接连使用，也会不堪重负的嘛。 你也理解理解，这地下党可以慢慢来的嘛，只要人还在，不怕他不开口。” 崔跃飞稍稍犹豫，或许是念起周凛的好，便轻声说道。 “不瞒你说，周队长，这人我是从党务调查科手里抢来的，要是再问不出个好歹。 恐怕这地下党的同党就要被党务调查科的人抓走了，我是实在不甘心呐。” 周凛心头一凛，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被抓捕了，这里头看来大有文章啊。 周凛思索再三，斟酌着开口道。 “哦？还有这回事，不知崔队长方不方便说来听听，毕竟咱们跟党务调查科可不对头。 要是能恶心恶心他们，想必站长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崔跃飞稍稍沉吟，最终考虑到周凛出身黄埔军校，能力又强，前途远大，怎么看也不会是地下党，便开口说道。 “倒也不是不好说，只是说来有些不光彩。 前不久党务调查科从南京派了一支队伍来杭州，秘密抓捕地下党。 起因是他们在南京抓住一名与地下党组织脱离联系的人员，通过一些手段找到在杭州城秘密发展的地下党组织。 而我的情报人员得到这一消息，通知我提前赶到，将这家伙逮住了。 党务调查科的人扑了个空，多半要怀疑到我身上，毕竟我那情报人员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第79章 准备行动! “毕竟是截胡，如果不快点审查出结果的话，很可能党务调查科的人就要提前收网了。 那时可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崔跃飞叹了口气，白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盯梢，结果啥也没捞着。 正当周凛准备安慰崔跃飞两句时。 一旁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说。” 周凛沉默着转过头，望着被镣铐死死锁在墙壁上的人。 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一旁的崔跃飞立即双眼放光，吩咐人将他解下来。 “医生、医生呢，快叫医生来！” 崔跃飞喂他喝了口水，让其干枯的嘴唇上稍稍沾湿水分。 干枯男子缓缓闭上双眼，靠在冰冷的墙壁边缘，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姓黄，叫黄文辉，隶属于中共特科。 我与组织采用的是单线联系，除了我的上线，没有与其他人产生横向联系。” 崔跃飞眉头一皱，单线联系的确是中共特科常用的联系方式。 可黄文辉不同，他是老地下党，经验丰富，知晓地下党的多种信息传递方式。 “没有横向联系？那你是怎么被党务调查科的人引诱进圈套里的？” 黄文辉深吸一口气，伤口也在不停抖动，渗出鲜血来。 他眼里满是懊悔，颤抖着说道。 “我太着急了，有位伙计在一年前与我失散。 两周前，我在报纸上发现了多年前我们用来传递信息的寻人启事。 事实上这种方式已经被我们变更了许多次，早已过时。 可我仍旧抱着一丝幻想，幻想他是由于失散没能与组织联系上，因此便冒险前往。 没想到我早已落入敌人张开的蛛网内。” 黄文辉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再回忆这个事实。 崔跃飞抓住了重点急忙说道。 “那还有其他地下党成员知晓这种联络方式吗？” 黄文辉稍稍迟疑，肯定的说道。 “有的，当年我们的规矩还不像现在这样森严。 据我估计，至少还有四到五人知晓这种通讯方式，但现在还待在杭州城的就不知道了。” 崔跃飞点了点头，看来黄文辉还是比较配合的。 “那你知道这次刊登讯息的人是谁吗？” 黄文辉眼中满是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 “肯定是李源这个家伙，一年多以前他在上海执行任务，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失手，从那以后就与组织中断联系。 其实按照程序，是要对他进行审查的。 但他发出的讯号是紧急通讯，我怕情况紧急，便冒险前来。 没想到，唉……” 一旁的周凛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李源的确不是个东西。 可是你黄文辉又好到哪里去？不是同样投敌了。 崔跃飞没有理会黄文辉的抱怨，稍稍沉吟后说道。 “你能帮助我们找到其他人吗？” 黄文辉内心显然挣扎了许久，沉默不语。 崔跃飞在一旁苦口婆心劝道。 “何必呢，你已经留下了污点，难道还想再丢掉小命不成。 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孩子，你难道忍心丢下他们不管？” 黄文辉似乎被说动了，嘴巴微微一张，吐出两个字。 “李源。” “他刊登的讯息接头时间是在明天傍晚六点，地点是清远茶楼。 虽然你们把我提前抓住了，但党务调查科的人不知道，中共特科的其他同志也不知道。 只要我与李源成功接头，我想其他人会出现的。” 崔跃飞沉默了半晌。 但比起一个无用的黄文辉，显然是杭州城地下党组织更加吸引他。 “行，你是聪明人，希望你不要犯傻。” 一旁的周凛也适时发声道。 “崔队长，如果人手不足需要帮助的话，你尽管开口。” 崔跃飞顿了一顿，想起周凛这段时间以来的出色表现，不由得内心有些好奇，便开口道。 “那就有劳周队长了，地下党不是省油的灯，务必要小心。” 周凛内心依然有些焦急，脸上却仍然不露分毫。 “我明白，崔队长放心，我带上几名信得过的心腹一同前来，替你帮帮场子。” 崔跃飞感激的看了看周凛，说实话，他在杭州站内并不太招人喜欢。 行动科与情报科不和便不说了。 即使是情报科内，与他崔跃飞合得来的人，也屈指可数。 双方商量完行动细节，崔跃飞便差人前来将黄文辉梳洗打扮一番，至少在明天接头时，要做到不被一眼看穿。 周凛因为怀揣着心事，也没有在审讯室久待。 只在临行前对向卢知会了两句，让他将审讯记录收好。 在自己没来之前，不允许其他非行动科直系领导查看。 次日，周凛早早便带人前来清远茶楼附近设伏，亲自装作酒楼附近的食客进行观察。 没过多久，柳遇便过来轻声说道。 “队长，对面街道拐角出现了几名小摊贩，不知道身份。” 周凛用眼角余光不断扫视，不多时，一名青年人从街角处走出，探头探脑的来到清远茶楼。 周凛已经心中有数，看来那几人是党务调查科的。 果然，随着青年人的靠近，几名摊贩也有意无意的朝着清远茶楼附近聚集，形成合围之势。 此时扮做厨子的黄文辉从后厨走出。 休息一夜的他，经过打扮，气色上倒也好了不少，不像昨天刚刚审讯完的憔悴模样。 黄文辉与青年人显然都认出了对方。 借着上菜的时机，黄文辉略显激动的望着青年人。 “李城书，怎么是你，你源叔呢！” 李城书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半天才挪出一句。 “在家里休息。” 黄文辉已经看出李城书显然有问题，借着时机往屋外喧闹街道瞄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 周凛目力过人，位置选得也好，顺着黄文辉目光望去。 凭借着惊人目力，一眼便看见在远处树下有个推着小推车卖西瓜的摊贩。 嘴上不停叫卖西瓜，可眼光却不停往清远茶楼扫来。 这难不成就是黄文辉所说的地下党。 正当周凛在想办法如何提醒对方时，底下突然间生出变故。 黄文辉忽然一把揪住李城书衣领，往外狂奔而去。 崔跃飞弄不明白黄文辉操作，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跟着往外跑去。 第80章 牺牲与火拼 远处埋伏的党务调查科等人见到有人来跟李城书接头，原本还心头一喜，以为抓着大鱼了，可没想到黄文辉跟拎着小鸡仔一样把李城书拎出来。 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队长，咱们要去帮忙吗？” 一旁的队员冲着陈雷问道。 陈雷紧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先别急，李城书暂时还没有危险，不要打草惊蛇。 这人的身份还没确定，不要贸然行动。” 就在几人正在讨论时，在清远茶楼拉扯的黄文辉与李城书突然起了变故。 或许是由于黄文辉体力不支，李城书从他手里挣脱，面色发白，朝着党务调查科等人的方向狂奔，嘴巴大张，正准备说些什么。 黄文辉突然将手伸进怀里，作势要掏什么似的。 远处手持长枪，严密执勤的党务调查科行动队员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立刻瞄准黄文辉。 一旁的陈雷显然是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挥舞手臂，示意不要开枪。 但很显然已经晚了，为了保全李城书，行动队员果断选择了开枪。 “砰砰。” 刹那间，血花在黄文辉胸膛炸开，身中数枪，黄文辉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在说。 “同志。” 周凛心头震动，一瞬间，他明白了黄文辉的选择。 他担心有其他地下党被李城书的背叛而吸引过来，不惜选择假意投降，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提醒其他同志。 黄文辉的身死只在一瞬间，引起的连锁反应却是巨大的。 在崔跃飞看来，黄文辉的死显然的对方有所预谋，与李城书绝对脱不了干系。 因此即使是不清楚李城书的身份，崔跃飞也铁了心要将他留下来。 周凛趁着众人不注意，果断开枪。 不管怎么说，李城书这个叛徒危害实在太大，他必须死！ 眼见着即将逃入党务调查科怀抱，李城书松了一大口气。 他逃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黄文辉刚才轻声对他说了一句，他知道李城书是叛徒。 附近已经有特科锄奸队埋伏，只要他敢动，立刻就要他的命。 意志软弱的李城书哪里见过这阵仗，就连他探查到的信息都是叔叔李源在临死之前告诉他的。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是李城书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嘭。” 随着一声枪响，李城书的幻想被瞬间击碎。 一朵灿烂的血花在他背后绽放，带走他的生命。 李城书身子一软缓缓朝着地下倒去，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望见黄文辉脸上的淡淡笑意，似乎在嘲笑着他。 李城书的死十分突然，党务调查科众人也察觉到清远茶楼射来的子弹。 一旁的行动队员将脑袋缩回，靠着推车，疾速道。 “队长，是地下党！他们已经知道李城书是叛徒了！” 陈雷眉头仍然紧皱，未曾舒展。 不可能啊！如果是地下党的人，他们知道李城书背叛，又怎么可能让那个老头过来接头。 可没等他思考，另一边的崔跃飞却十分上头的不依不饶。 以为自己逮着大鱼了，兴奋得很。 “好家伙，地下党竟敢在城区里开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兄弟们跟我上！” 不远处的周凛已然将局势观察清楚。 这叛徒明显是党务调查科抛出来的鱼饵，但崔跃飞这蠢货跟没带脑子似的，竟然以为是地下党。 不过正符合自己心意，水越浑越好。 “砰砰砰。” 双方开始激烈交火，崔跃飞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别看他脑子不灵光，这枪法是真不错，身手也十分敏捷。 “砰。” 刚才还跟陈雷讨论的行动队员，因为探身过多，胸膛被流弹击中，当即倒在地上。 陈雷也忍不住了，此时的党务调查科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大亏。 先是队伍里出了叛徒，给军情处的人通风报信。 现在又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掌握的细作莫名其妙被人打死。 现在子弹都飞到自己头上了，这还得了！ “妈的，敢杀老子的人。” 陈雷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边打边调整位置。 另一边负责架枪的行动队员也跟着射击，手持的步枪在一众手枪中显得格外出众。 吸引了崔跃飞这边不少火力。 而周凛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推着西瓜车的小贩身上移开。 此时清远茶楼附近已经成了枪林弹雨。 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分钟就跑了个精光。 小贩见情况不对，也跟着人群离去。 周凛立即转身冲着不远处的柳遇说道。 “让兄弟们都小心点，别拼命，差不多就行了。这伙人可能是党务调查科的。” 柳遇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毕竟是情报科的事，他们只是帮着打打下手。 “明白，队长。” 另一侧的唐宏盛更加直白，冲着埋头打枪的三名行动队员说道。 “兄弟们都注意着点啊，别打中了！惹来一身骚” 另一边，陈雷越打越不对劲。 前段时间对于地下党的清扫活动进行的十分彻底。 杭州城内活动的地下党少之又少，即使是活动的，也是以潜伏为主，平时就连手枪也不会佩戴，生怕被突击检查查到。 可这清远茶楼的人是怎么回事？ 起码有十来个人，而且火力还很猛，久经沙场的陈雷甚至能判断出对方所用的全是清一色的勃朗宁手枪。 造价高昂，向来为国党的特工人员所喜爱。 想到此处，陈雷不由得伸出右手，大声喝道。 “对面的兄弟们，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党务调查科的陈雷，有话好好说。” 崔跃飞闻言也不由得愣住，一旁的小弟更是出声道。 “整的啥名堂啊，打半天是咱自己人。 崔跃飞眼睛一瞪，怒斥道。 “去他妈的自己人，别说对面打死了咱们兄弟。 就是没打死，我们跟党务调查科也不是一条道上的。” 话虽这么说，崔跃飞也没有再继续开枪，大喝道。 “你说是就是？把枪放下，双手抱头走出来，否则就等死吧！” 陈雷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不轻。 可形势逼人，也不得不低头，只能照着崔跃飞的话。 将手枪扔出，双手抱头，大声喊道。 “我出来了，请兄弟们收收枪，别走了火！” 第81章 秘密 崔跃飞气得不打一处来，你党务调查科盯梢归盯梢，干嘛开枪打人啊。 不过事情到了这地步，崔跃飞也明白过来，他被黄文辉耍了。 对方根本不是想投降，估计是想借他的手，宰掉这个叛徒。 或者是用命提醒前来接头的地下党。 “真晦气，都怪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坏我的好事。” 崔跃飞向来飞扬跋扈，岂会给死对头党务调查科的面子。 而陈雷此时虽然有些狼狈，但既然亮明了身份，崔跃飞自然也不敢下毒手。 听到崔跃飞这样臭骂，陈雷脸色也极不好看。 在手下面前，如果这种时候还忍气吞声，恐怕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了。 “此言恐怕不太妥当吧，李城书是我们花费大力气，一路从南京抓捕，带到杭州来设下陷阱。 没想到被军情处的几位将行动破坏不说，还打死我们一名兄弟和精心抓捕的地下党。 回去后我定然要奏明长官，请他评评理，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所在。” 崔跃飞最不怕的就是口水仗，没办法，头上有人。 当即不屑的看了一眼陈雷。 “你个阶下囚哪来的脸说这话，不是你们先动手杀了我们的线人？ 要不是你们无组织无纪律，瞎开枪打死黄文辉，说不定地下党都被我们抓了一串了！” 陈雷自知理亏，硬生生憋了下来。 他当时也看出黄文辉不对劲，根本不像要掏枪的样子。 动作慢慢吞吞，倒像是故意在演戏。 只可惜手下的脑袋不像他一样灵光，为了保护李城书选择了果断出手，也导致了后续乱局。 “行了，都给我押回去，把情况报告给科长，让他来处理。” 崔跃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众人将几具尸首带回站内，灰溜溜的离开现场。 …… 另一边，独自跟踪摊贩的周凛已经来到一处小巷。 不得不说，这名地下党的反侦查意识真够强的。 好在周凛不仅就读过黄埔军校，还参加过针对情报人员的特训班，再加上过人的五感，追踪与反追踪能力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饶是如此，也差点跟丢。 这名地下党推着西瓜摊，一路上叫卖一路走。 有人买西瓜时甚至还停下来跟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售卖西瓜。 可就在不久前，转进一个巷子。 再出来时，推车不见了，售卖西瓜的小摊贩。 竟然一眨眼的功夫，成为了一名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戴着副边框眼镜，一身素色长衫，手持着折扇。 最绝的是先前作为小摊贩时卑躬屈膝，谄媚的神色在这一刻尽数遮掩。 浑然天成的教书先生气质跃然纸上，让周凛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此刻周凛忍不住心中惊叹，怪不得这名地下党敢在没有枪没有炮的情况下深入敌后。 这样巧妙的一身本领，加上深入虎穴的魄力，怎能不成功？ 来不及多想，这名作教书先生打扮的地下党在一个报摊前停了下来，微微躬身。 见对方有回头环顾的迹象，周凛赶紧侧身，躲在墙壁拐角后。 教书先生要了一份报纸，而后便朝着小巷内走去。 周凛刚刚探出身，正准备跟上去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这名摊贩不对劲，他的位置十分刁钻，能够同时观察到左方和前方两处方向的来人。 并且身子微微靠近小巷内，只要有意外，就可在第一时间撤入小巷内。 此外楼上那位浇花的住户也有问题。 他就住在摊贩头上的二楼，来到阳台浇花时，看似不经意的扫视远方。 可视线的范围恰巧是卖报摊贩所不能涉及的视野盲区。 两人一前一后，将小巷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周凛稍稍沉思，此处看来应该就是杭州城地下党的一处据点，守备森严。 以他个人之力很难再继续深入了，只有在此慢慢等候，看这位教书先生能否按时出来。 据点内，前一刻还一脸漠然的教书先生，进门的一刹那，突然间脸上清泪纵横。 “磐石同志……他牺牲了！” 竹帘内突然走出一道身影，听到教书先生此言，浑身微微一颤。 正是当日周凛排查时，差点撞见的浑身伤痕的“竹林”。 “怎么会，磐石同志经验丰富，是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了，怎么会突然牺牲。”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用衣袖轻轻擦拭被泪水沾湿的眼镜。 “是李源的侄子李城书背叛，在报纸上刊登传递讯息的简讯。 我看到后便想去侦查一番，尝试接头。 结果那群狗腿子布下天罗地网，而磐石同志为了向我们示警，牺牲了。” 竹林闻言沉默许久，他同教书先生一样，都是组织里的老同志。 而磐石甚至更加年长，对他们两人而言，更像是一位兄长。 竹林忍住悲痛，说起磐石离世后，需要做的善后工作。 “李城书背叛，那之前李源知道的众多据点必须马上转移，并且一切通讯方式也需要立即作出改变，相关战线上的同志也要立马改头换面，调去其他地方。” 教书先生收起伤痛，重重点头。 “我立刻去办，但李城书今日也死了，并且在这之前，据点并未遭到袭击。 根据我的揣测，很可能李城书只是在跟随李源同志时听到只言片语，李源同志并未将我们的讯息告诉他。” 竹林稍稍沉默，而后解释了一句。 “我相信李源同志，但我们不能将组织的安危系于这样的侥幸之上，人和据点都必须转移。 此外，之前交给磐石同志甄别“惊澜”的任务，他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教书先生摇了摇头，回想起磐石死之前的画面。 “当时他是突然中弹，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场，并没有传递出任何讯息。” 竹林叹了口气，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 多方倾轧之下，浙省的地下党力量十不存一。 而这位代号惊澜的同志，则是由上一任常委发展的一位秘密同志。 据说是潜伏在敌人心脏内部的一把尖刀。 而那位常委在牺牲前，将联系惊澜的方式交给了磐石。 自然也就由他来负责甄别与联系惊澜。 现在磐石身死，组织与这位秘密潜伏的同志也就失去联系了 。 第82章 代号惊澜 周凛等候了足足快两小时，终于教书先生再次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屋子。 周凛见状急忙尾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数个小巷，又折返两次。 教书先生在一处茶庄逗留了片刻，与茶庄老板有说有笑，似乎颇为熟悉，离去前买了一小盒茶叶拎在手中。 最后又沿着河道走了大约六七百米的样子，来到一排沿河修建的石砖房屋前。 教书先生在石砖房屋尽头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在开锁时眼角余光不断扫视四周，仔细查看离开时刻意在门缝间卡住的树叶，确认无人触碰后，才继续开门。 又仔细观察了院内围墙附近有无脚印，而后才放下心来，近日党务调查科的恶狼盯的太紧，日子属实是不好过啊。 周凛很有耐心的在门口蛰伏停留了半小时后，确认此地确为教书先生的一处居住地后，才缓缓离开。 回到军情处后，周凛坐在办公室内闭上双目，沉浸在思考之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掉了什么。 黄文辉的死似乎太过突兀了。 再回想起黄文辉临死前若有似无的眼神，周凛猛然间站起身来，他决定去之前关押黄文辉的牢狱里看一看。 “哟，周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牢狱的看守人员对周凛已经很熟悉了，毕竟是这段时间以来，在杭州站内风头最盛的行动队长。 除了周凛以外，没有谁能隔三差五往牢狱里塞日谍人员了。对看守人员而言，别看周凛目前只是一位中尉军官，说不定哪天就会高升，成为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周凛淡漠的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我来看看深谷川那家伙。” “您请便，请便。” 看守人员一脸谄媚，很是自觉的守在外面。 周凛来到牢狱内，先是刻意往关押深谷川方向走了一段距离。 确认看守人员没有跟进来后，才身形一拐，来到关押黄文辉的地方。 开始仔仔细细搜索，先是逐个检查地砖有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又细致入微的观察墙壁上，是否有留下字迹，尤其是被床所遮挡的部分，平时都是不易被人察觉的。 到后面，周凛甚至将床铺翻开，将垫在底下的杂草都仔细翻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将牢狱布置还原后，周凛阴沉着脸来到隔壁，顺手教训了一顿深谷川，而后离开牢狱。 看守人员见周凛脸色不太好，也不敢上去搭话，只能目送周凛背影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周凛双目微闭，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黄文辉究竟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传递消息呢？ 距离他被抓捕就这么一天一夜的时间，大部分时间还都待在审讯室里。 难不成是我多想了？” 周凛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他不该从黄文辉生活过的地方寻找线索。 而是应该从信息传递的途径上下文章。 以军情处的看守强度，被抓捕的黄文辉显然是没有任何办法将信息传递出去的。 即使是他想办法将信息留在牢狱内，也无法保证同志成功接收，他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方式，便是不久前去清远茶楼假装接头，吸引地下党。 可那段时间，他一直都暴露在崔跃飞和周凛等人的目光下，可以说是一点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传递讯息的呢？ 想着想着，周凛仔细回忆起黄文辉的每一个动作，想从中找到破绽。 直到中弹身死。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特别的动作。 一想到‘死’，周凛猛然惊醒，他终于想到自己疏忽了生命。 “他还有一个办法能躲过搜查，传递消息！” “尸首！” 军情处只会放过一种地下党，那就是死了的地下党，当然旅长除外。 你要说有人为了理想和信仰抛弃生命，或许这个时代的人会觉得难以置信。 但从后世穿越来的周凛比谁都清楚。 坚定的信仰拥有多么强大坚韧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让人慷慨赴死，足以让人献出生命。 而黄文辉恰巧是一名这样的地下党员，对他来讲，即使是死，也要全力发挥自己的作用，为组织做贡献。 周凛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他立即找到柳遇，询问他离开后发生的事。 在得知崔跃飞气急败坏，派人将尸首匆匆收敛后，周凛心头松了一大口气，至少接近黄文辉尸首变得容易许多。 来到销毁尸骨的乱葬岗，忍着恶臭在纷乱不堪的土葬地域内寻找。 好在收敛人员只是简单将尸首用凉席裹上，随意抛弃在山里，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后再进行统一焚化。 这也给了周凛可乘之机，果然，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周凛便成功找到黄文辉的尸首。 收殓尸体的人往往会在将尸体扔进乱葬岗时将可能收藏财务的口袋、裤兜等位置进行搜刮。 因此周凛反其道而行之，果不其然，不久后从黄文辉的草鞋底部找到一张布条。 周凛从被鲜血浸染，略微有些模糊不清的布条上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简略记录了一则秘闻。 正是关于此前潜伏在军情处内部的特科人员，代号“惊澜” 他在军情处九月底的行动中牺牲。 周凛看到此处，立即联想到他来杭州站担任行动副队长的事。 不就是因为当时杭州站行动受挫，损失惨重么，没想到这位潜伏已久的特科人员竟然是死于这次事件。 周凛看完之后将布条焚毁，又从黄文辉身上找到一枚随身携带破旧的老怀表，将其收入怀中。 随后默默起身，朝着黄文辉尸首方向重重鞠了一躬。 为了掩饰自己曾来过此地的痕迹，周凛不敢选择让黄文辉入土为安，只能默默在胸前握了握拳头。 在心中默诵。 “‘惊澜’从未死去，自今日起，我即是惊澜。” 第83章 赏罚之间 之后周凛总算是过上了两天清闲的日子。 前几天忙着抓捕日谍，东奔西走，脑袋里总像是绷着一根弦。 现在全站上下都忙忙碌碌，时不时就有其他单位的人员来访，毕竟之前抓了好大一批人。 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的杭州站毛林与行动组组长梁树仁正处于旋涡中心。 周凛正在与柳遇等人打趣时，突然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满面笑容的梁树仁大跨步走了进来，近日里他可谓是春风得意。 托周凛的福，军情处一下子揪出一串与日谍人员紧密相关的人物。 南京本部得知消息后也高度重视，立刻派人前来杭州，在消息确认之后，处座更是亲自召见毛林，对杭州站进行嘉奖。 具体行动人员的表彰会在案件结束后统一发放，让忙碌了许久的行动组队员们心里像猫挠痒痒似的。 “组长！” “组长好！” 一群人见梁树仁推门而入，纷纷站起身来问好，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颇为紧张，似乎担心被骂。 梁树仁毫不生气，笑眯眯的模样，微微颔首示意。 “大家都辛苦了，这两日站里没什么事，都可以出去玩玩，费用找财务报销。” 随后又转过头，望向周凛。 “周凛，你跟我来一下。” 梁树仁拥有单独的办公室，只是大小比起林科长要略微小三分之一。 “你随便坐。” 梁树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将东西推到周凛身前。 “看看吧。” 周凛心中隐隐有预料，将牛皮纸袋微微掀开一个口子，不由得惊住。 “这么多？” 他猜到是钱，可没想到有这么多。 梁树仁摆了摆手，得意洋洋道。 “嗨，这只是站里给的，本部那边的嘉奖还没到呢，不过钱或许就没这么多了。 这里是元，你拿去给兄弟们分一分，剩下的自个儿留着使。 当然，你小子是大财主，或许看不上这点钱。” 周凛连忙将钱揽住，站里的抠搜是出了名的。 一来是从上到下要层层分润，二来是杭州站的经费也有所不足。 现在人员扩招，武器装备也在升级，处处都要花销经费。 像站里这么大手笔的奖励现金，周凛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也从侧面看出，这次站里捞到的好处太多了。 虽然或许像钱三鑫那样的土财主很少，但加起来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除去上供给南京本部的，也够杭州站上下滋润生活一段时间。 “这钱可是你们行动队上上下下一起的，你们立了大功，发了元。 其他行动队可都是5000元，你可别说出去啊。” 梁树仁故作姿态，一副让周凛保守秘密的模样。 周凛哪能看不出来梁树仁那点小心思，当即表态道。 “多谢组长厚爱，属下必定尽心尽力，带领行动队做出更多贡献。” 话虽如此，周凛对梁树仁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刚才他亲自去办公室，明明可以直接将钱分给众人。 但不仅没有，还刻意将周凛喊到办公室内，让他亲自分发。 周凛打从心眼里明白，赏罚不假于人的道理。 要想管好手底下的人，赏罚一定要亲自经手，这样才能让他们生出感恩戴德的同时，生出敬畏之心。 所以别看梁树仁行动上或许不是很得力，但人情世故这一块，的确是经验丰富。 “行了，赶紧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梁树仁一副嫌弃的表情，眼里透露出的却是对周凛满满的喜爱之情。 周凛提着牛皮纸袋，来到办公室内，望着喧闹的众人，将牛皮纸袋解开。 一扎扎纸币瞬间堆满桌面，一众行动队员立刻双眼发红，呼吸加重。 “队……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周凛随手抓起一扎扔给唐宏盛。 “这段时间兄弟们辛苦了，每人1000元，都来领取。”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沸腾起来。 1000元是什么概念？ 现在军情处的普通行动人员一个月的薪水仅仅只有25块。 而周凛之前少尉军官时薪水也就35块，随着还是因为军情处薪水较之普通士兵更高的原因。 虽说军情处不少人都有额外油水，但不管怎么说，1000元也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行动队十来人分完后还剩下8000元，众人都有些眼馋，但也明白分寸。 尤其是在最近的行动中，周凛的个人能力已经完全将他们折服。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周凛将钱装回牛皮纸袋后并未收起。 而是缓缓说道。 “这笔钱我不会收起来，他会成为我们的行动资金。 日后有人表现良好时，或是在行动中不幸牺牲，那么我们就会从这笔钱中抽出一部分成为抚恤金。 当然，钱会越来越不值钱，我会将这笔钱在城西煤场入股，获得的利息也会继续存储。 这笔钱我不会私自动用，直到我们煤场倒塌的一刻。” 此话一出，柳遇等人不由得随之沉默了下来。 可以这么说，在场所有的行动队员，在军情处杭州站待的时间都比周凛长。 可这一刻周凛的做法，从深处将他们的内心俘获。 这种奖励金与抚恤金的制度，在某种程度上大大减轻他们的后顾之忧。 “队长！” 有人情不自禁从口中喊出这两个字。 这一次，队长的称呼不再仅仅代表着职务，更代表着一份信任。 就在发赏结束后，周凛走出军情处大门。 却见到一个久违的面孔。 “队长！” 不是外出已久的刘树铭，还能是谁？ 周凛惊喜的走了过去，拍了拍刘树铭的肩膀。 “树铭，你辛苦了。” 此时的刘树铭似乎较之前沉稳了几分，他沉声道。 “在沪上遇见一点小麻烦，开设商行的事花费了不少钱和时间。 不过拿到了一张营业范围比较广的营业执照，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此外我还托人在香港开设了一家分行，不过只有空壳。 后续工作等我抽出时间后亲自跑一趟。” 不得不说，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周凛也得佩服刘树铭的长远目光。 “你是如何想到要去香港开设商行的。” 刘树铭稍稍沉吟后，缓缓说道。 “说起来还是受了队长您的启发，沪上虽然繁华，但眼下毕竟局势紧张。 一旦开战，沪上因为其经济地位必然会受到猛烈攻击。 但香港比较特殊，我想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替代上海的作用。 因此便一起将这件事办了。” 第84章 刘树铭回归 周凛见刘树铭一身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的模样，主动引着刘树铭来到一处小茶楼。 “这儿的环境也比较安静，厨子的手艺也不错，是正宗的川菜风味，你辛苦了，得好好尝尝。” 刘树铭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现在闲不下来，一旦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之前周凛讲的理想与主义。 “川菜我很少吃，听说味道比较重，我禁不住辣。” 刘树铭自幼在浙省长大，是地地道道的浙省美食拥护者，上次吃川菜还是父亲带他到四川购置茶叶时吃的。 周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正巧此时服务员也端着菜上来，周凛亲手为刘树铭夹了一块豆腐。 “尝尝这道麻婆豆腐，麻辣鲜香，滑嫩可口，称得上是老少咸宜的一道好菜。” 见周凛如此推崇，刘树铭也按捺不住了，原本日夜兼程赶路都让他十分疲惫，见到面前香甜可口的饭菜，忍不住食指大动。 捻入一块嫩豆腐，就着米饭滑入口中，辣味鲜味瞬间在口腔里打转，加上新出锅的豆腐带着连绵不断的热气。 让刘树铭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也不禁被辣的脸颊通红。 周凛在一旁看得捧腹大笑，也加入吃菜的战场中。 一番大快朵颐后，周凛将随身携带的纸袋递给刘树铭。 刘树铭拍了拍肚子，连忙起身接过来，在周凛的示意下将纸袋解开，仔细阅读，越看越心惊，片刻后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来。 “队长，这是……” 周凛伸手虚空按了按，示意刘树铭别太激动，赶紧坐下。 “则是城西煤矿的产权，你放心，一切都是走正规渠道，现在虽然停产，但复工手续上不会有人卡脖子。 之前的一次任务中，我与一位大人物攀上点交情，这份产权书是矿务局局长关荣轩亲自交到我手里的。” 刘树铭对周凛的决定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仍旧不敢相信，只能略显激动的阐述着这个矿场的重要性。 “队长，这个煤矿真的价值太高了。别看它现在停产，估值不算高，但实际价值上，仅仅明面上要购置的资财都要花数倍才能买下来。 其中还有一大笔隐形花费，要打通矿务局以及相关部门上下的利益链，这个难度大得夸张，寻常人根本没机会。” 周凛自然是懂其中利害的，只是之前托了苏骏的福，周凛一下子获得了一大笔资金，连带着对这个煤矿都没那么在意了，毕竟是个一年之后就要归入沦陷区的产业。 “这个煤矿交给你管理，怎么样？” 周凛直截了当的说道，他也考虑挺久，但身边实在没有比刘树铭更合适的人了。 干净、纯粹，也不是军情处内部的人，年轻有活力，在经商贸易上很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一定的经验。 而且周凛也在逐渐布一盘棋，他知道，上海会逐渐成为整个亚洲的中心，而自己也要趁早入局。 在沦陷以前置下一片产业，为后续潜伏斗争做好准备，未雨绸缪才能让自己在面对困境时不至于狼狈。 刘树铭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实话，跟着周凛这两个月，他已经受到太多刺激了。 先是周凛让他亲手复仇，将杀父仇人了结，又开导疏通他的心结，让他重获新生。 最后更是交给他一大笔资金，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令他感到十分荣幸。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刘树铭郑重表示。 “请队长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这座煤矿的基础条件很好，生产线也完整，只是缺少部分核心机器，我会立刻想办法完善，让煤矿生产线尽快开始运转。” 周凛满意的点点头，毕竟刘树铭也没经手过煤矿行业，便提点了两句。 “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不要怕犯错，放手去做，最好让上海的商行也能动起来。” 刘树铭当即信心满满的答复，显然早已在脑海中形成了想法。 “没问题，煤是紧俏货物，上海现在局势也比较混乱，多家大商行正在激烈竞争，咱们趁机入场，又有稳定货源，分一杯羹不成问题！” 刘树铭话音一转，又考虑到自己在煤场开展工作需要面对的实际情况。 “不过队长，我毕竟没有下过矿，你这有没有比较熟悉矿井工作的人，调来给我使使，否则我怕底下人不服气，影响煤矿开采。” 周凛稍稍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不过得你自己去联系看看。” 第二天一早，刘树铭便在码头望见三名蹲在木桥上，苦着脸的壮汉。 刘树铭步履沉稳缓缓走了过去。 “牛家兄弟？” 牛大等人打量了一眼刘树铭，年纪轻轻，估计二十岁不到，但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与自己等人不是一路人，说话还是比较客气。 “正是，请问兄弟是哪条道上的？” 刘树铭已经仔细打量了三人，十分满意，牛家兄弟人高马大，除了看上去傻了点，撑撑门面还是没问题的。 “我姓刘，是周凛周队长让我来联系你们的，我会接手城西煤矿的生意，想听听你们有什么看法。” 听到前面两句话时牛大等人尚且心情尚且还算平和，可听到最后刘树铭这句话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瞬间涌上狂喜。 自从正鑫公司一案以来，他们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苏佩凝的确信守承诺，替他们付完了母亲的治疗费用，而母亲也成功恢复身体出院。 但牛家三兄弟没想到的是，治愈后竟然还需要购买药物来进行日常调养，虽说比不上之前的手术费用。 但对他们而言也是钝刀割肉，难以负担。 城西煤矿垮塌后，三兄弟除了熟悉矿场工作外，又没什么手艺。 只能出没在各大码头，蹲蹲装卸生意。 可这些码头原本的装卸工往往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也更受商家信任。 他们往往蹲上一天，也接不了几个活，眼瞅着母亲的药物又要吃完了，几人正是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就导致，刘树铭的出现，对他们来讲简直如同天降福星一般。 第85章 招揽人手 刘树铭打量了三人一眼，见他们身上衣着破落，看上去境遇不太好的样子，便主动邀请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牛大做了决定。 “反正咱除了命，啥也没有，跟上去看看再说！” 三人跟着刘树铭来到一家酒楼，至味轩。 牛二打量了一眼店内典雅精致的装潢，低声道。 “这儿吃饭很贵，之前李洪生就请人在这吃饭，我帮他送过人来这。 吃一餐少说也得这个数！” 牛二在身前两根食指微微敲在一起。 牛大看了很是吃惊，什么饭一顿能吃掉10元，这吃的怕不是龙肝凤髓。 就在三人窸窸窣窣偷偷聊天时，刘树铭已经点好菜，面带笑意的转过身来。 “请吧，三位，楼上雅间。” 牛大等人上了楼，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尤其是桌前还十分时髦的摆了餐巾。 牛大刚刚在码头搬过东西，手不小心捧到餐巾，留下一道灰色痕迹。 连忙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停擦拭，可没想到越擦越脏。 刘树铭有些感慨，他虽然遭逢变故，可年幼时家里还算富足。 父亲对他也算是应有尽予，因此从小便没吃过太大苦，真正成长也是后边跟随父亲做生意的途中。 因此见到牛大这副模样，刘树铭也很是耐心。 “没事的，不用管它，这餐巾摆在这，不就是给人用的么。” 饭菜上得很快，从点菜到上齐，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牛二与牛三早已饥渴难耐，手中数次拿起筷子，又因为哥哥的眼光而强行按捺。 牛大却跟没看见似的，这点礼仪他还是懂的，请客的主人家都还没动筷，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先动。 否则岂不是叫人看扁了？ 人可以穷，可志不能穷。 刘树铭暗暗点了点头，主动伸手示意道。 “请吧，三位，不用客气，咱们有什么事，吃饱了慢慢谈。” 说完便亲自夹了块猪蹄给牛大等人，算是开了场。 得了应允，牛二等人自然不再客气，一番大快朵颐之后。 “哥，这儿的菜，真好吃啊。” 牛三一边打了个饱嗝，一边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恋恋不舍的看着桌上杯盘狼藉的饭菜。 牛大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贵的饭菜。 主要还是心理作用起了很大效果，典雅放松的环境再加上这个价钱，让原本7分的菜，对味蕾的满足欲能涨到9分。 刘树铭早已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望着牛二。 “好吃吧？想不想天天吃。” 牛二还没说话，牛大已经十分警惕的望着刘树铭。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牛大虽然脑子不算灵光，但毕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很有些经验。 他给李家煤矿卖命这么久，也没见讨到什么好处。 刘树铭见牛大这幅模样，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简略的说了说自己在杭州的经历，最后感慨道。 “想我与父亲奔波多年，勉强将家中撑起，却没想到在杭州城遭了这等横祸……” 牛大等人张了张嘴，他们能感受到刘树铭的真诚与难过，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刘树铭忽然间展颜。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东西？ 之所以找上你们，全是因为周队长对我有恩，他提了你们，我自然要好好见上一见。 至于在煤场工作合不合适，还要看你们的表现。” 牛二猛然站起身来，他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等人最大的机会。 “老板你放心，我们兄弟仨在城西煤场干了那么些年，从挖矿到装卸，什么都干过。 只要老板肯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肯定不会让老板你失望！” 刘树铭面带笑意，对牛二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坐下坐下，我这次可不是找到你们，可不是要做什么挖矿的工人。 工人好找，但知心的管理人员可不好找。 你们是周队长推荐的人，知根知底，我很放心。 但管理员和从事劳动还是有所区别的，希望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 牛二见状，又立马答道。 “老板放心，我们就是干了那么久的挖矿工人，自然懂得如何与工人相处。” 沉默许久的牛大突然间补充道。 “其实工人们的要求并不高，大家只是想填饱肚子，养家糊口罢了。 只要别太压榨，工人们也不会让老板你难做的。 之前的罢工，全是因为李家不仅让大家伙连夜挖，连轴转，还不发工钱。 到后来，矿里出了事故，有兄弟遭了横祸，他们连抚恤金都要克扣。 大家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罢工的。” 刘树铭很欣赏牛大的善良，在这个世代，能保留善良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你放心吧，我没有债务和资金压力，做这个煤场，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也不要担忧，我会请人制订出一个方案，到时你们谁识字，我就给你们看一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及时修改。 对了，你们中有人识字吗？” 牛二主动举手示意。 “我！我当时夜里守矿时跟着老会计学过一段时间，勉强算识字。” “你们两呢？” 牛大和牛三还没说话，牛二就在一旁嚷嚷开了。 “他俩名字都不会写，就会牛大和牛三。” 牛大有些恼羞成怒，伸出巴掌就要往牛二头上拍。 刘树铭有些哭笑不得。 “这识字还是重要的，不仅是你，还包括咱们煤矿里头的工人。 只要愿意识字，以后我负责请人来教。 要让大家对煤场有一个归属感，能够自发的去尽力为煤场来付出。” 刘树铭在说这些话时，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以及家中的茶场。 同样的水土，同样的种茶方式。 刘家的茶场向来都比别人产量高，新茶的质量也更好。 每次采茶时，天热的时候父亲就会带上他熬上绿豆汤，亲自去送给的采茶以及育茶的工人。 父亲从未对他说过原因，但随着刘树铭逐渐长大，也慢慢明白父亲的苦心。 如今，刘树铭就要将父亲的遗志继承，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牛大等人听了后有些难以置信。 教人识字？ 这不是村里私塾先生才会做的事么？ 什么时候煤场也能干这活了？ 第86章 煤场开业 三日后，城西煤矿的开幕式悄然开启，到场的人并不算多，却随便拎两个出去，在杭州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树铭作为明面上的老板，一番表态发言后，掌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周凛站在台下，望着台上风光无限的刘树铭，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是个动荡的年代，也是个充满机遇的年代。 他来到杭州城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却已经结识了不少父亲做一辈子生意也结识不了的权贵。 还置办下自己的产业，加上堪称恐怖的现金流，已然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了。 一旁的刘树铭发完言后站到一边，上台的是警察总局副局长傅局长进行表态发言。 “铭新煤矿的开业是众望所归，刘老板是一位目光高瞻远瞩又宅心仁厚的商界人士，我谨代表杭州警察总局，向铭新煤矿的开业表示最衷心的祝贺，同时在此郑重承诺，警察总局将为铭新煤矿的发展与建设保驾护航，也希望铭新煤矿能在刘老板的带领下，为杭州城的发展锦上添花。” 对傅局长的给面子，周凛也很是满意。 按理来说，这样规格的商行开业，是很难邀请到傅局长这种级别的人士站台的。 但周凛此前去警察局抓获日谍人员刘老三，却正好是由傅局长一手提拔而成，并且为他办了不少事，在严刑拷打之下，刘老三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一并吐个干净。 傅局长登时慌了神，找到周凛坦白当初收了刘老三多少钱，并且明里暗里向周凛表态，会有厚礼相赠。 “还望周队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老兄一把，老兄感激不尽。” 周凛闻言后汇报完梁树仁，梁树仁一脸正气的说道。 “厚不厚礼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考虑到傅局长工作多年来兢兢业业，为党国做出巨大贡献，怎么能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大做文章呢，我们要给他知错改正的机会嘛。” 就这样，在周凛的一番操作下，成功将傅局长摘了出来，两人也成为交好的朋友。 而警察总局虽然权力不大，但对地面上的地痞混混而言，却是顶破天的机关。 因此别看傅局长只是这么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却能保证他在位期间，铭新煤矿的发展都能一帆风顺。 而傅局长自然也了解到周凛在军情处的地位，有意交好，发言后主动下台来到周凛身边。 “老弟啊，你这煤矿将来有什么事，但凡是地面上我能摆平的，尽管说。” 傅局长豪气冲天的拍了拍胸脯，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一旁的关荣轩在旁边微笑打趣道。 “你可别乌鸦嘴了，老傅，铭新煤矿是正儿八经有批文，手续合规合法的产业，能有什么事！” 傅局长也顺坡下驴，毫无威严的调侃道。 “瞧我这嘴，说的什么话，嘴笨嘴笨，老弟别见怪啊。” 周凛一脸真诚，也在众人面前表示出极为尊重的样子。 “傅局长言重了，今日你能来为铭新煤矿开业站台，实在是周凛的荣幸，也是整个铭新煤矿的荣幸。” 说完周凛看了看腕表，又望了望台上。 “这仪式差不多要结束了，咱们一起去吃个便餐，让周凛聊表心意，感谢大家的支持嘛。” 吃饭也是小事，最主要是将杭州城这些头头脑脑介绍给刘树铭认识。 后续煤矿的维护与运行，终究还是他来操心，周凛分身乏术，只能当个甩手掌柜。 酒足饭饱之后，周凛给了刘树铭两万元的启动资金，自个儿回了杭州站。 这几日来他都忙着为煤场的事情跑动，两三天没到站里了，虽说柳遇随时能找到他，但在站里待久了，许久不去还有些不适应。 “大喜啊大喜啊！周凛！” 脚步一踏进站里，就迎上从站长办公室内走来的梁树仁。 “我正想找你呢，你小子两三天没见着人，跑哪里去鬼混了。” 梁树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凛，立了这么大功，正是长脸的好时候，还跑出去瞎晃啥。 “这次抓捕石雕小组的事，惊动了上边，影响甚大，南京本部副处长郑处长要亲自来杭州站视察，站里明天上午要举行表彰大会，你小子可是主角，千万别乱跑，乖乖给我待着！” 周凛一脸无奈，他像是胡来的人吗？ “组长，你说哪的话啊，我像是这种人吗。不过这郑处长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啊，你给通通气呗，一个表彰大会咋能惊动他这样的人物？不会是来查咱们的吧” 梁树仁闻言也摇了摇头。 “我哪能琢磨透郑处长的心思，再说了，咱们工作干得这么出色，怕什么？” 话虽如此，梁树仁心里头还是打起了鼓。 毕竟现在整个军情处都在严查贪污腐败，杭州站立了功不假，但他梁树仁处于这个关键位置，上下其手，吃进嘴里的可不少，希望这位郑处长不是来故意找事的。 “对了，组长，之前抓的人，审讯结果怎么样了？” 周凛之前出去的时候，审讯才进行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些收尾的事，他也由得梁树仁他们安排。 毕竟蛋糕太大，他一个人怎么也吃不下，合适让步，反而能赢得更多资源。 梁树仁先是微微颔首，又面带可惜的叹了口气。 “大部分都禁不住严刑拷打，说了结果出来，但最大的大鱼，石雕小组组长却硬是没有吐露任何秘密。 考虑到此人身份特殊，又是女子，体质稍弱，一旦上了电刑就很难活下来，我们便上报南京本部。 在前天，本部派了专人前来接收，现在估计已经蹲在南京本部的监狱里了。” “确实是个棘手的家伙，当时密码本和电台我们也掘地三尺也没能翻出来。 倒是唐宏盛他们，次日在戏楼三楼焚毁后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些残骸。估计就是抓捕行动前，被石鹰所销毁了。” 周凛也微微有些惋惜，毕竟日谍人员的密码本，现在具有极高的价值。 尤其是总部大力发展电讯处，特意请了电讯破译的专家，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就导致密码本的格外珍稀。 每每破获一部密码本，都能在南京本部掀起不小的震动。 第87章 郑杰明莅临! 次日一早，站长毛林就带头站在杭州站外集合，一众身着军装的军情处特务，面容肃穆，队列整齐的候在门外。 毛林理所应当的站在最前列，其身后是情报科科长李隼，以及行动科代科长林莲亦，再后面一排则是情报组与行动组的组长等人，最后则是一众行动队的小头目。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排站位根据地位排序，而周凛则越过一众杭州站的老行动队长，当之无愧的站在最左边，乃是接受视察的排头兵，也是升职提衔的序列证明。 可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周凛的表现整个杭州站都看在眼中。 因为有众多领导在，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就连平时话很多，生性较为活泼的柳遇，都站的溜直，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等待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辆崭新的别克牌汽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位青年秘书，将轿车后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位渊渟岳峙，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毛林面带笑容，主动迎了上去，身躯笔直，敬了个军礼。 “欢迎处座莅临杭州站视察，我代表军情处杭州站全体人员表示欢迎。” 郑处长也很给面子，回敬了一个军礼，而后脸上浮现出笑容，毕竟杭州站最近的工作很是给军情处长脸呐。 “毛站长，放轻松，我这次可是代表南京本部，前来杭州站看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队伍，能接连破获日本间谍小组，还缴获了电台和密码本，你的工作实在很出色呐！” 毛林听见郑杰明这话，也松了一大口气，毕竟这年头，杭州站上下谁禁得起查？只要不是来挑刺的，那都好说。 “处座哪里的话，都是仰赖本部的大力支持，我们杭州站不过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请，处座。” 郑杰明跟随毛林来到队员们身前，毛林立即大喝一声。 “向处座问好。” “啪。” 军靴踏地的声音清脆作响，众人齐刷刷的敬了个军礼。 “处座~好！” 郑杰明很是满意，他本人就好这一口，毛林这隆重的作派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这股子精气神，果然是名不虚传呐，我看杭州站在你毛林的带领下，不日就要上海站、武汉站都比下去咯。” 毛林脸上很是高兴，嘴上却谦虚道。 “处座过誉了，杭州站虽然身怀进取之心，但更重要的，还是本本分分将自己的事做好，将两位处座的命令安排执行到位，就是最大的成果了。” 见毛林将姿态放得很低，郑杰明也不自觉的将嘴角上扬，不知是想到什么，恨恨道。 “是啊，可有些人就是不懂这些道理，非要将自己的筷子伸进别人的碗里夹菜。” 毛林一听这针对性极强的话，立刻沉默不语，不敢接话。 南京本部也是派系林立，其中最大的两支自然就是处座戴老板，以及这位副处长郑杰明所带领的两支。 但戴老板的组织能力以及情报能力都远远超过了郑杰明，再加上现在深受领袖信任，可以说在军情处内部已经将郑杰明压得喘不过气。 明面上是副处长，但实际权力却被戴老板架空的差不多了，在南京本部受了一肚子的气，自然要找地方撒撒。 郑杰明绕着队列走了一圈。 “哪位是周凛周队长呐？” 周凛一愣，没想到郑杰明竟然点了他的名字。 “报告处座，我就是周凛！” 听见周凛中气十足的声音，郑杰明走近过来，打量了一言周凛，微微颔首道。 “不错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你的故事，可是不止一次被处座拿来当成模板，教训本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啊。” 周凛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知道，自己竟然被当做正面典型被宣传了，这算不算声名远扬？ “处座谬赞，都是站长他们领导有方，我不过是个冲锋在前的小卒，为党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杰明不再多语，大手一挥。 “毛站长，表彰大会可以开始了。” 毛林往前站了站，喝道。 “所有人听令，跑步前往校场。” 盏茶功夫，宽敞的校场上便整整齐齐站了一百几十号人。 这里都是杭州站的内部人员，真正办事时，还会从警察局抽调不少人手配合调查，但都是以行动人员为核心。 毛林站上台，洋洋洒洒说了一长篇废话，而后说道。 “下面，请军情处处长，郑杰明讲话。” 霎时间，掌声如雷。 “鉴于杭州站，近期以来的优异表现，经军事情报调查处南京本部研究决定，给予行动经费元的支持，此外对于在行动中有出色表现的人员，予以额外嘉奖，下面我宣读嘉奖名单。 …… 杭州站军官周凛中尉，在破获日谍小组‘石雕’过程中，功勋卓着，表现优异，特授予五等云麾勋章一枚！” 郑杰明话语一出，全场瞬间沉默，片刻后爆炸般的欢呼声响起。 别看只是一枚五等云麾勋章，但对于尉官而言，已经接近极限了，但凡是能获得云麾勋章奖励的，无不是在正面战场上获得极大战果的军官。 此时还未进入抗战时期，国党对于云麾勋章的授予十分严格，含金量也很足，乃是由军事情报调查处上报，经国民政府研究决定颁布，可以说，获得这枚勋章，代表周凛已经进入戴老板的视线中了。 周凛走上表彰台，略微有些忐忑的站在高台上。 郑杰明面带笑意，将代表着荣誉与功勋的勋带挂在周凛脖子上，鼓励道。 “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为党国作出更大贡献。” 周凛敬了个军礼。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阵阵欢呼声中，表彰大会终于结束。 但郑杰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冲着周凛招了招手。 从秘书手中取过一个文件袋，递给周凛。 上面清楚用红色烫金大字铭着四个大字。 “特级绝密” 第88章 锄奸行动! 周凛独自回到机要室，将文件拆封，逐字逐句阅读。 片刻后，周凛脸上阴晴不定，这位郑副处长果然是带着任务来的，根据文件上的介绍。 南京本部审讯室撬开了石雕小组组长的嘴。 从她嘴里获取了重要讯息，也就是特高课高级特工，松田涉平的存在。 根据石鹰所言，松田涉平明面上的身份为日本驻杭领事馆的顾问，实际上却是整个杭州地区日谍小组的管理者。 是不折不扣的高级特工。 从石鹰那里显示的消息，在日本驻杭领事馆的帮助下，松田涉平至少在四年前就开始在杭州从事间谍活动，窃取军事情报。 通过但不仅限于社交、收买、威胁等方式发展下线人员。 如今手中至少掌握了五个日谍小组，石雕小组仅仅是其中之一。 戴老板得知后立即下令，进行锄奸行动。 而这个人选，自然是在近期表现十分出色的周凛。 考虑到松田涉平毕竟属于外交人员，不得在明面上进行拘捕。 因此本次行动只能采取暗杀的方式。 周凛将卷宗合起，眉眼间不由得浮现出一层忧虑。 按照文件所说，这次的行动保密性很强，指定周凛进行，知情人仅有站长毛林与直属上司。 仅凭自己手下的几个人，要在重重保护下的日本驻杭领事馆实现暗杀，这毫无疑问是项艰巨的任务。 周凛将文件销毁，事不宜迟，立刻开始行动。 首先找到站长毛林，端端正正的站在办公桌前。 “站长。” 毛林刚送走郑杰明，见周凛前来，毫不意外，将手中香烟掐灭，缓缓道。 “文件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周凛见站长也不拿他当外人，自然要倒一倒苦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便面露苦笑。 “站长，这次的任务可不简单啊，领事馆那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清楚。 那是日本重要人员的聚集地，可以说领事馆就是日本人的脸面。 可想而知其守护力度会有多强。 并且那个松田涉平是特高课的高级特工，本身防暗杀意识只怕也高得惊人。 仅凭我手下这点人，要想执行暗杀任务，困难重重啊。” 毛林显然也知道这次任务有些为难人，便站起身来，将刚写的条子交给周凛。 “任务的难度我很清楚，但我也清楚你是一个善于创造机会，解决问题的人。 这次行动需要的物资、武器你尽管去财务科和装备科调用。 只要能完成任务，你尽管去取。” 周凛这才露出笑意，将批条接过，告退后径直来到财务科。 尽管他知道毛林说得好听，但自己明白，同样得有个限度。 但这次可得让站里出出血了。 毕竟这种锄奸行动，还得是暗杀的情况下，要完成的难度实在太高。 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引发外交事故，一旦留下把柄，还可能被抛弃成为弃子。 别看周凛嘴上说着为党国赴汤蹈火，但头上是些什么人，又是什么德性。 穿越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曾科长，我来领1万元行动经费。” 周凛将批条径直扔在桌上，语气平淡的说道。 财务科科长曾士奇被周凛吓了一大跳，登时站起身来。 这次杭州站立了这么大功，上头才奖励了2万元经费，你一开口就要走1万？ 要不是看到是周凛，曾士奇真想一个大二刮子甩过去。 不停在心中默念，周凛为杭州站立了大功，行动能力强悍，也是个刚出军校的愣头青。 我不能计较，不能计较，要心平气和。 曾士奇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周队长？你知道1万元是什么概念吗，足够开你们行动队两年薪资还绰绰有余了。 我倒是想知道，什么行动能花掉1万元经费，你是去炸日军司令部吗？” 周凛也不生气，指了指桌上毛林亲手签字的批条。 曾士奇将批条捡起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满足周凛行动调度之一切需求。” 上面有站长毛林的亲笔签名与杭州站特制印章。 曾士奇实在压不住心头好奇，出声问道。 “这钱我可以给你，但周队长，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什么任务要批这么多经费。” 周凛脸上笑意若有似无，略带深意的说道。 “曾科长，你在财务科待久了？难道忘了我们处的规矩？ 行动任务我倒是敢说，你确定自己能听吗？” 曾士奇闻言心头一凛，当即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意。 “周队长言重、言重，是我不懂规矩，不该瞎打听。” 随后便走入身后财务室，从多重保险的柜子中取出1万元现金。 恋恋不舍的用一口小箱子递给周凛。 “周队长，你可得省着点用，咱站里经费可不多，这笔钱已经是最后的家底了。” 周凛忍不住白了曾士奇一眼，真不愧是大家口里说的守财奴。 这站里的钱就跟他从他兜里拿似的。 批一笔经费比从他身上剜肉一样。 “曾科长，上头不是才奖励了2万元，再说这之前站里抄那些日谍人员家。 不是也拿了不少钱吗？怎么就没钱了。” 望着周凛狐疑的眼光，曾士奇顿时跟受到莫大的侮辱一样，气得哇哇大叫。 “周队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2万元够做什么的，情报科的人去抓日谍，被一颗手雷炸死两人，炸伤一人。 光是治疗费用和抚恤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这站里枪械维护、子弹购买，那样不要钱，你去问问装备科的老吴，咱站里这日子好不好过。 再说了，那抄家的经费，不是大部分都要上交国库充公吗？能有多少截留在咱站里，大家心里都有数！” 见曾士奇有些急了，周凛这才没继续逗他，掂了掂箱子分量，料想曾士奇不敢短缺，这才慢慢朝着装备科走去。 在装备科门口，却正巧碰见一位老熟人，崔跃飞。 此时的崔跃飞日子可不好过，上次将陈雷羁押，党务调查科来人提走陈雷。 崔跃飞要争一口恶气，死也不放人。 一口咬定陈雷窜通地下党，破坏军情处的秘密行动。 给党务调查科的人气得不轻，脑门都快冒烟了，他们党务调查科是什么人？ 专门对付地下党的！ 这些年都抓了不知多少地下党了。 这位行动队长陈雷手里更是沾染了不少地下党的鲜血，他要是窜通地下党，那党务调查科就没有自己人了。 第89章 准备武器! 但党务调查科的人也没办法，毕竟陈雷被当场逮捕。 崔跃飞为了面子，也不敢说黄文辉假投降的事，一口咬定陈雷故意将他们的策反人员击毙，有通共嫌疑。 最后竟然将毛林与党务调查科南京本部的情报处处长都招惹出来。 双方这才达成和谈，党务调查科赔偿军情处损失，这才结束闹剧。 可崔跃飞与党务调查科的梁子却结深了。 据说那位党务调查科的高级军官在临走前甚至当着军情处的面给手下人放话。 在外面执行任务时，一旦遇见高危嫌疑人，可立即抓捕归案。 大家心里都明白，什么高危嫌疑人，不就是指的崔跃飞？ 周凛心里打着盘算，主动走上前去，竖了竖大拇指。 “哟，崔队长，你上次可是给咱们军情处大大长脸了啊！大英雄！” 崔跃飞闻言一看是周凛，也浮现出苦笑来。 “周队长哪里的话，我可被站长批惨了，说我不知轻重，为难战友。” 周凛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神神秘秘的说道。 “崔队长过虑啦，其实站长心里高兴得很呐！ 你想咱们军情处给那党务调查科欺负的可够狠，你这一下子狠狠替咱们军情处挣了面子，那站长心里可开心得紧。 说不定背地里还夸你夸出了花，还说你最懂他的心意呢。” 崔跃飞闻言有些迟疑，脸上虽然有些开心，但还是怀疑道。 “真的吗？那站长为啥骂我，明明陈雷干得就不是人事。” “你想啊，要是你做的真不对，那站长能不知道吗？ 早就叫你把那陈雷放了，可为啥放任你拦着人，还不是为了让党务调查科的高级军官到来。 好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要他们知道，咱们军情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崔跃飞心里一琢磨，觉得周凛说得还挺有道理。 他当时拦着党务调查科的人，站长可没差人来阻挡他。 反而是党务调查科的高级军官出现后，站长才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崔跃飞将其中关节一想通，登时眉开眼笑起来。 “周队长，要不就说你能立功呢。 这脑子这么灵光，咋长的！也教教咱！” 周凛一脸高深莫测，凑到崔跃飞耳边，轻声说道。 “崔队长，要我说，你就按着站长的暗里指示。 恶心恶心党务调查科得人，他们平时缺德事没少干。 就拿前年的事来说，咱们军情处抓了地下党。 可他们呢？硬生生把咱们人也抓了，还故意装作不知道，说咱们的人是地下党，给一顿好打。 当时站长给气得呀，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嗝屁了。 你想想，现在日谍小组被接连侦破，这杭州城里的日谍都进入蛰伏状态，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 可地下党不一样啊，你只要盯住党务调查科的人，还怕没有线索吗！” 崔跃飞闻言不由得心跳加速，怪不得人周凛能立功，这脑子里全是智慧啊！ 崔跃飞一听，也不由得继续琢磨琢磨，让周凛给出出主意。 “周队长，不瞒你说，我上次那情报人员，竟然没被党务调查科的人识破！ 他们有俩人在混战中被我们的人打死，我那情报人员也装作受伤，骗了过去。 陈雷这会儿还跟傻子似的把他当心腹呢！笑死我了，就这还行动高手呢，不就一二傻子。” 崔跃飞忍不住一拍大腿，乐得不行。 周凛也拍了拍马屁，毕竟猪一样的队友，可比神一样的对手更让人难以接受。 有崔跃飞这样的人在，这不就是变相给杭州城地下党减轻压力了吗。 “这还不是崔队长你御下有方，要我说，你就盯着陈雷这家伙，好好的薅薅羊毛。 你头上又有人，只要随便立点功，那升迁还不是轻轻松松。” 崔跃飞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背景深厚，听见周凛这么一说，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恨不得将周凛引为知音。 “周队长啊，还是你懂我，这抓日谍人员我是指望不上了，个个跟泥鳅一样滑溜。 可盯梢党务调查科这群泥腿子，我可是没问题。”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时，装备科科长吴悬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口偌大的手提箱，看起来里头装了不少东西。 “崔队长，这是你要的东西，点点看吧。” 崔跃飞看了看左右，见只有周凛一人，也不避嫌，将箱子打开。 里头装满了枪支弹药，还有不少美式手雷，估计是要执行什么任务。 周凛望见情况不对，立刻在一边旁敲侧击道。 “崔队长这是又有重大任务啊，恭喜恭喜啊，祝你马到功成。” 崔跃飞一听也包不住话，忍不住吹嘘了两句。 “嘿嘿，借周队长吉言了，就是听说党务调查科那得知了一个地下党小据点，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咱不是也得未雨绸缪来着，万一真打起架来，这就是底气！” 崔跃飞拍了拍手中的手提箱，经周凛这么一说，他此刻心里好受许多，也有了方向，春风得意的离开了装备科。 周凛目送崔跃飞离开后，将毛林开的批条拿出，径直递给装备科科长吴悬。 这是个顶着大肚子的笑面虎，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深受站长喜爱。 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捞到装备科科长这块肥肉。 “吴科长，劳烦给我准备二十支勃朗宁和穿透力强的子弹，要带美式消音器，还要一百枚制式手雷，十人份的氰化钾。 另外如果南京本部研制的秘制药水还有的话，也给我准备一些。” 吴悬闻言也打量了一眼周凛，郑重的说道。 “周队长，这枪支弹药、手雷都好说，消音器是稀罕物，我也能搞到。 可这秘制毒药和氰化钾，就得说道说道了，即使是有站长批的条子，也得请你说明一二。 否则日后出了问题，我可担待不起。” 周凛闻言淡淡一笑，吴悬的身份他也早有耳闻，乃是从复兴社时期就跟随毛林的老部下。 “不瞒吴科长，我近期要执行一例危险度较高的行动。 任务哪有不失手的呢，这氰化钾就是为我和手下准备的。” 吴悬闻言肃然起敬，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 一刻钟的功夫便将东西准备齐全，装入手提箱内递给周凛。 “请周队长清点。” 周凛接过手提箱，头也不回，潇洒提起手提箱便离去。 “不必了。” 吴悬见周凛离开数步后，突然出言挽留道。 从办公桌掏出纸笔，写了一张条子，又从手里怀里掏出一块老旧木牌递给周凛。 “周队长可持木牌去城南花园路47号碰碰运气，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第90章 系统惊变! 周凛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吴悬说的地方看上一看。 毕竟大家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人，吴悬也犯不着骗他。 根据地址，周凛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子前。 里头似乎是个做根雕的手艺人。 周凛径直走了进去，奇怪的是也没人理会他，有个中年男人拿着个小锤邦邦邦的捶打着厚重木料。 周凛观察了一阵，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座小院构造简单，四四方方，里头是个二进的内院。 但没有人居住的迹象，四周的厢房都上着锁，房前甚至积了不少灰。 这倒是让周凛产生了些许好奇，毕竟杭州城的房子可不便宜。 像这样的小院，这个地段来说，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钱。 想到这里，周凛便走上前去，将木牌递给正在做根雕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木牌仔细辨认了一番，脸色终于起了变化，似乎没想到周凛能拿出这东西来。 不过他秉持着不问来处的原则，将木牌交还给周凛。 放下手中物品，淡淡对周凛说了句。 “晚八点，地字号厢房。” 说完也不解释，只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根雕，不愿再和周凛多说上一句话。 周凛有些云里雾里，却也对这层神秘面纱笼罩下的秘密起了一定兴趣。 就这样，周凛在附近酒楼待了小半天， 期间正百无聊赖时，忽然想到自己许久没有唤出系统。 毕竟这玩意儿在他看来更像是个半成品似的，也就不久前为他提升了五感有些用。 “姓名：周凛 射击能力：6 搏击格斗：5 神经反应：8 身体五感：6 自由属性点：7” 周凛有些愣住，自己的自由属性点怎么突然间暴涨了这么多！ 上次收拾正新公司的李洪生等人时才看过，都没有什么变动。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细细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再结合上次获得自由属性点的机会，周凛不由得暗暗下了决断。 看来自己这系统多半还是根正苗红的。 估计多半是最近破获的石雕小组牵扯太大了？ 亦或是其他地方对日谍人员进行了打击，因此获得了属性点奖励。 就在此时，周凛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闪。 莫不是因为之前得知日谍人员收集粮食信息，妄图为后续战场军事行为做准备。 但却因为自己在无意间撞破上报。 虽然事件后续调查结果周凛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保证的事，对这种渗透行为。 军情处本部绝不会坐视不理，甚至有可能已经上达天听。 也正是因此，周凛才获得了如此多的属性点奖励。 要是系统能说明属性点来源就好了……周凛不由得感叹。 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抛开，周凛将属性点果断加到神经反应上。 他隐隐约约有种期待，一旦属性点突破10，自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随着脑海中意念波动，周凛感到自己的大脑在刹那间变得清醒。 整个人也似乎变得轻盈起来，缓缓往空中飘荡而去。 飘出茶楼，飘向天上，甚至快要触碰云朵。 刹那间，周凛骤然醒来，仔仔细细体会一般身体上的变化。 神经反应的提升不像身体素质那样明显，他只感觉自己脑袋似乎变得更加清醒。 然而此时，系统又有了新的变化。 “姓名：周凛 射击能力：6 搏击格斗：5 神经反应：10（可学习） 身体五感：6 自由属性点：5” 在神经反应到达10点之后，系统后面出现了可学习三个字。 周凛以意识触碰，脑海中出现两个选项。 “生死之间：历经战场千锤百炼，你与战斗之中成长，习得技能生死之间，能在危急关头获得心灵预警，学习消耗自由属性点5点。” “过目不忘：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你从小诵读诗书，勤学苦练，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在一个深夜，你才气涌现，习得技能过目不忘，学习消耗自由属性点5点。 生死之间倾向于战斗方面的能力提升。 过目不忘则是倾向于日常技能。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凛有些措手不及，实话实说，这两个技能对他的帮助都特别大，要是能都学就好了。 只可惜自己的属性点远远不够。 综合眼下局势来看，中日局势不断恶化，距离开战仅仅只有一年不到。 想必自己在之后的时间里在沦陷区活动的可能会大大增加，同时对于锄奸行动而言，这个生死之间的技能明显对自己提升更大。 思索清楚后，周凛不再犹豫，果断选择了生死之间！ 习得的瞬间，周凛乍然感觉自己有所不同，但却无法形容出来，就好像自己突然之间战斗本能加强了不少。 之前的周凛身上的科班生迹象十分明显，虽然射击能力出众，体能也不错。 但在实战中就是无法发挥出来。 用柳遇的话来讲，就是周凛的搏击格斗一板一眼，身体略微有些僵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而此时周凛莫名感觉自己身体柔和了许多。 在出拳时能不自觉的调动身体其他地方力量，仿佛潜藏在潜意识之中的战斗本能都被激发出来。 时间匆匆，八点很快就到了，此时已夜幕四垂，万籁俱寂。 再次来到根雕小院时，这里已完全不同了。 昏暗的烛光从虚掩的大门一直往里蔓延，似乎在指出一条道路。 周凛将手枪取出，调整成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慢慢往院子里走去。 内院有着一圈厢房，周凛凭借过人的目力，找到一间悬挂有地字的厢房。 将厢房打开后，里头挂着一副面具，地面上竟然有着一个大窟窿，是条地道！ 周凛将面具带上，顺着地道走了大约盏茶功夫，远处忽然出现淡淡光亮。 周凛走出地道口，是一条不知在何方的小巷子。 巷子里有不少人，但都戴着面具。 到这时周凛才反应过来，此地竟然是一处黑市。 所谓黑市，自然就是售卖见不得光的东西，这种地方一般会有出现不少好东西。 但交易往往都秉持着一条原则，那就是不问出处。 但寻常的黑市周凛已见过不少，甚至还去某些所谓的黑市里查过案。 在他看来，不过是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地方罢了。 但此地明显不同，光是那一条地道以及不知所谓的入场木牌，就无形中让黑市交易的门槛高了许多。 也让周凛对这里出现的货物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周凛沿着小巷挑挑拣拣，倒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一位小摊贩的身前摆着块长布，布上静静躺着一套青铜酒器，包含有酒壶、酒樽等套件。 周凛细细端详起来，上面还有未洗净的湿土。 不由得心头狂跳，这特么不是青铜器吗？ 这是从哪所坟里挖出来的！ 要论价值，这玩意儿在后世，那就是吃国家饭的东西！ 不过正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虽然此时懂行的人不少，但愿意花大加钱收藏的人却不太多。 周凛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问价，刻意压低声线问道。 “兄弟，你这玩意儿打包一共多少钱？” 戴着面具的摊贩看不清表情，闷闷的答道。 “2000元，不还价。” 周凛稍稍沉吟，2000的确不贵，这个价钱能买到这样等级的古董，绝对超值。 他也在心中有打算，买下这货自然不是为了自己收藏。 而是为了日后讨好某位大人物的准备。 眼下同时具备收藏眼光与能力的人，往往都是在杭州城身居高位之人。 尤其是自己那位只远远见过一面的老师~戴老板。 据传他为人“两袖清风”从不收钱，甚至还亲自下地方站去查处行贿受贿的不正之风。 但周凛心如明镜，的确是不收钱，可值钱的东西，那戴老板向来是来者不拒，像这样的古董，迟早能派上用场。 “你帮我包起来，一会儿离开时我来找你结账。” 摊贩有些愣住，他这货路子野，在这摆了三四次，虽然也曾有人问津，但最后交易都以失败告终。 周凛的爽快倒是让他有些诧异，加上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摊贩忙不迭的点头将东西收好。 “可以，我今晚都在这里，你有空了来找我交接就行。” 第91章 黑市买磺胺 周凛顺着巷道继续往里走，逐渐出现一所有亮光的二层楼小房。 一见到门口两人，周凛顿时心头敞亮起来。 他在军情处这么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守门人员身上明显的行伍气息。 能调动军方的人守门，那看来这黑市背后的人不简单呐。 周凛又想起装备科科长弄到的木牌，不由得脸色有些古怪。 说不定毛林都在这里头插了一脚。 两人也不说话，一人怀抱着一挺汤姆逊，伸出手来将周凛挡在外面，闷声道。 “信物。” 周凛这才反应过来，进这小屋还有限制的，赶忙将手中木牌递交过去。 守门人员查验后也顺利放行。 周凛若有所思的望着被阻挡在外的人，看来吴悬这老小子，给他的木牌等级还不低啊！ 进入二层小院内，已零零散散坐了二十几人。 周凛进入一个有着珠帘的小隔间，开始观察起来。 院子四周用隔间隔了四五十个座位，中间是一座木质舞台，陈设十分简单。 这黑市交易还整上拍卖了？ 周凛倒是有些好奇，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片刻后，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上中间木台。 “规矩大家都懂，我不再赘述，直接看货吧。” 话音一落，就有人立刻抬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了上来。 中年男人将红布揭开，露出宝物真容。 一座栩栩如生的白玉观音，眉眼平和，宝相庄严的端坐在托盘上。 “明代白玉观音一座，品相皆优，售价30根大黄鱼。” 这第一件宝贝就让周凛不由得呼吸加重。 白玉观音在灯光的映照下，低眉善目，雕工精湛，堪称巧夺天工，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白玉浑然天成，无一丝瑕疵，令人叹为观止。 无论是收藏，还是送人，都是上上之选。 但周凛微微摇头，三十根大黄鱼，价格已经来到近一万银元了。 对他现在而言，此物虽好，却远远不值这个价。 但他看不上，有的是人喜欢。 “31。” “33” 朴实无华的叫价背后，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财富。 最终这具白玉观音以41根黄鱼的价格成交。 再后来，什么制式毛瑟步枪两百支带弹药，美式手雷一箱听得周凛是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谁卖的东西？ 这特么不是明目张胆的贩卖军火？ 但见众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周凛也悄然冷静下来。 看来建立这个黑市的人，手段实在不简单呐。 随着货物一样一样不断抬上来，也让周凛大开眼界，直到后来一样货物的出现，让周凛再也坐不住了。 “法国产磺胺针剂两箱，一箱合针剂30盒，售价黄鱼40条，不单卖。” 随着拍卖者低沉的声音响起，周凛不由得站起身来。 “磺胺！这里竟然出现了磺胺！” 两箱磺胺针剂，价格达到40条黄鱼，也就是一万两千多银元。 换算成法币已经达到一万八千元！ 而一盒针剂足够一名重伤患者消炎使用，两箱也就是一共60人份的磺胺针剂，售价达到多元法币。 平均每人一组试剂要花费300元左右。 这个价格一算下来，周凛立刻反应过来，里头的利润空间很大。 因为在现在的医院中，磺胺根本就买不到，乃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就算能买到，一人份的磺胺售价至少也在500元以上。 “必须到手！” 周凛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41条。” “43条。” 叫价声此起彼伏，在场的都是不缺钱的主，也清楚磺胺的战时价格。 “48！” “50！” 当价格突破50根黄鱼后，声音这才沉寂下来。 毕竟在场的人大都是身份显赫的主，自信遭受危险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在前线搏杀的军士们，却难以负担起高昂的磺胺价格。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55根。” 周凛的突然出价，让拍卖所沉寂下来。 “成交，恭喜26号包间的先生，以55根黄鱼的价格拿下磺胺。” 拍下磺胺后，周凛再也没有心情参加后续拍卖了。 来到后台，一一对磺胺进行查验。 之前审讯时，他也曾经手过一组磺胺试剂，也从医务室医师的口中获得了鉴别磺胺针剂真假的方法。 “先生放心，敢拿假货到我们这里卖的人，从本站建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交接人员同样戴着张修罗样式的面具，话语间满是自信。 周凛点了点头，他也能看出来这家黑市的根脚，自然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假话。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周凛摊了摊手，坦白道，他压根没想过这里交易会用黄鱼，谁没事带几十斤黄鱼在身边。 交接人员不由得沉默，看周凛不像开玩笑的模样，有些按捺不住了。 周凛将木牌取出交给对方。 “这是我的信物，我立刻去支取资财，你先帮我暂时将东西保管好，如何？” 交接人员接过木牌，翻来覆去的查看，而后缓缓说道。 “我这里还从未有过这种事，但看在它的面子上，破例一次。” 交接人员指了指桌上的木牌，将磺胺默默收起。 周凛也大松一口气，看来这吴科长的面子不小啊。 以他手里的资金，没把这55条黄鱼放在眼中。 比起磺胺的特殊价值，这些钱根本算不了什么。 若不是这个黑市，寻常人就是想买也没有机会。 事不宜迟，周凛立刻前往银行兑换了55根黄鱼。 若是寻常人去，或许银行还不会兑换黄鱼， 但以他的高昂储金与身价，还是有一定特殊待遇的。 未免夜长梦多，周凛连夜将磺胺带回住所，并换上夜行衣，飞奔去往教书先生的住所。 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即使是提着一箱子磺胺，周凛也健步如飞。 湖畔的小院内，教书先生刚刚放下手中的笔，才写完一份文件，正准备合眼入眠。 屋外忽然传来轻微敲门声。 “砰砰。” 教书先生立刻一个鹞子翻身，俨然一副身手敏捷的模样。 从枕下摸出一把手枪，熟练的上膛，贴身靠着窗台。 “这么晚了？谁会来我这里？难道我暴露了？” 教书先生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虽然他十分自信自己的踪迹并未泄露。 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并未有什么暴露的征兆。 但毕竟之前前去清远茶楼甄别，也不知是否在现场有遗漏的细节。 他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奇怪的是，屋外敲门声传来后，却再无动静。 教书先生静静等待了一刻钟，屋外仍然毫无动静，他无法再等待了。 悄悄将暗门打开，从湖畔一侧缓缓绕了过去。 一个迅捷的转身，手枪立刻对准墙头。 却只看见院门一口黑黝黝的木箱。 第92章 紧急会议 教书先生望见没有人影，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搜索四周。 他的住所是经过仔细挑选的，路对面是片草地，视野开阔，一览无余，藏不住人。 在确定四周没有人盯梢后，教书先生才小心翼翼靠近木箱，用一根竹竿将未上锁的扣子撬开。 保持着四五米距离，保证在有特殊情况发生时，能有一定的反应时间。 “啪嗒。” 箱子打开后无事发生，教书先生松了口气，同时不免也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究竟是谁在这么晚的夜里，将箱子放到自己门口不辞而别呢？ 教书先生走近木箱，将箱子抬进屋内仔细查看。 粗略一看，便瞪大了双目，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 “磺胺！竟然是磺胺！战士们有救了！” 前些日子由于叛徒背叛，不少人都被党务调查科的猎犬盯上，不少战士与敌人发生激烈战斗，就连高级情报人员竹林同志也身负重伤。 好在竹林同志受伤不重，虽然中弹，但伤口并未感染，经过这段的治疗，勉勉强强恢复过来。 可仍旧有七八名战士中弹，这些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力量，却因为药品缺失而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教书先生强行按捺下激动的内心，将箱子内放置的东西数了数。 里面放置有30人份的磺胺针剂，还铺了一层小黄鱼，价值约莫有五千元的样子，黄鱼间夹了一张纸条。 “似有据点被敌特盯上，山雨欲来，切记小心行事，聊赠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落款正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潜伏同志。 “惊澜！” 教书先生将纸条立即焚毁，又看了看压在纸条上的信物，那是一块老怀表。 教书先生自然认得，早些年黄文辉曾经多次在他面前炫耀，这是妻子赠与他的定情信物。 只可惜妻子已经在两年前，在东北从事抗联活动时牺牲。 自那以后，黄文辉更将此怀表视若珍宝，片刻不离身。教书先生小心翼翼的将怀表收起，这不仅仅是一块老怀表，还是他的战友遗志的传承…… 事不宜迟，教书先生立即带着东西离开屋子，在反复确认无人跟踪后，选择前往紧急联络点。 凌晨三点，杭州站紧急联络点，地下党特科的数名高级领导人员在此聚集。 “山人同志，是什么事情如此紧急，这个联络点可是已经半年没有启动了。” 教书先生神秘的笑了笑，并未透露。 “稍安勿躁，牛尾同志。” 等最后一名成员，也就是竹林同志拖着略显虚弱的步子迈入紧急联络点后，众人这才以好奇的目光望向教书先生。 对他们而言，每次紧急联络点的启用都代表着有着极重要事情需要商讨。 教书先生将身边的小木箱子拎了出来。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让大伙儿瞧瞧。” 教书先生这才将小木箱揭开，露出一盒盒试剂。 负责掌管杭州地下党药品运输线，代号“掌柜”的同志最先反应过来，略显激动的冲了上来。 “磺胺！你从哪搞来的这么多磺胺！” 掌柜平日里经手过许多药品，自然一眼将磺胺认了出来，他取出两支，仔细翻看。 “是真的，法国产的，效果非常好。” 一旁受伤的竹林也不由得站上前来，平日里枪林弹雨里往来，都没见他这么激动过。 “那我们的战士有救了？这里的磺胺够吗！” 掌柜恋恋不舍的将磺胺放好，忙不迭的答道。 “够了够了，这里有足足30人份的剂量。 况且我们的战士有些受伤没那么严重，用不着一整个治疗单位，我估摸着还能剩下起码一半，这还是往少了说。” 竹林走上紧紧握住教书先生的手，热泪盈眶。 “我代表受伤的战士们，感谢你，山人同志。” 教书先生重重摆了摆手，他知道大家心里在好奇什么，但他不能说，即使在场都是他最亲密的战友。 按照家规，他自动代替黄文辉同志，成为惊澜的直接上线，且根据目前提供的价值来看，惊澜的档案将直接成为高级机密，只有特科领导人才能查阅。 “掌柜同志，磺胺就交给你处置了，此外我还得到一个消息，党务调查科的那群猎犬，很可能又盯上来了，请大家立刻排查，是否有据点暴露。” 听见教书先生这么一说，竹林脸上立刻露出凝重的表情。 “会不会是之前我们担心从李城书处泄露的据点信息？” 教书先生点了点头，李城书虽然知道的秘密不多，但他隐藏的很好，很可能从他死去的叔叔李源处获得机密讯息。 “竹林同志，你之前说的据点人员以及物资转移计划启动了吗？” 竹林稍稍沉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转移情况，而后才回复道。 “大部分据点已经转移完毕，如城西巷的报亭、翠柳巷的馄饨摊等。 但还有两三处较大的据点，因物资过多，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转移。” 一旁的牛尾也及时补充道。 “可以先转移到煤炭铺，我这瞅着马上下半年天快冷了，也弄了个煤炭铺子卖卖煤。 现在煤拉的不多，还空了不少。” 现在上边经费比较紧张，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着法子挣点钱，还能挤出些余钱反馈组织。 竹林感激的向众人拱了拱手，他明白轻重缓解，现在既然据点有暴露的风险，就再也不是贪恋那点财物的时候了，带不走的，就果断舍弃。 “谢谢同志们，我立刻前去接洽，在最快时间内将人员与财物转移。” 说完后众人便纷纷告别，前去准备据点撤离的事情。 此时的教书先生也默默回到住所，他要将惊澜重新唤醒的消息传递给特科总部的农夫同志。 由于前一天太晚睡觉的缘故，周凛次日睡到日上三竿，现在柳遇他们还在对日本驻杭领事馆进行侦查，没自己什么事。 想起昨夜在黑市的收获，周凛甚至有些舍不得这木牌了。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黑市牵涉到一张庞大的利益网，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帮助。 第93章 解决与分析 杭州站装备科办公室内，吴悬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凛。 周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感觉自己购买磺胺的事已经暴露了。 不过那也无所谓，自己身怀巨资的事情，就连站长也知道。 至于在黑市购买物资？那更不是事了。 唯一需要解释的，就是这批磺胺的去向，毕竟若是花费这么多钱买磺胺自用的话，没人会相信。 “吴科长这牌子挺好用的，给我帮了大忙了。” 周凛也不遮掩昨夜在夜市购买东西的事，将木牌在手里摩挲一阵，故意表现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他也知道这块木牌的重要性，准备想个法子从吴悬手里弄过来。 就看吴悬要开多高的价格了 。 吴悬倒是毫不在意，接着周凛的话头往下说。 “你喜欢？那你留着好了。” 周凛一愣，他都还没提要求呢，怎么吴悬就直接给他了。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周凛举起手中木牌扬了扬，狐疑的试探道。 “这玩意儿是消耗品？只能用一次？” 吴悬白了周凛一眼，忍不住吐槽道。 “这可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的牌子，只用一次就作废？谁有那么败家。” 说完吴悬便从办公桌里叮叮当当抽出一串木牌。 周凛瞪大了眼睛，将木牌夺了过来，总算恍然大悟。 “这黑市是你们干的！还自己人呢，收那么高提成！” 吴悬也不避讳，在他看来周凛迟早会知道的。 出身黄埔，又经特训班培养，加上浙省生人，为人机敏果敢，行动出色。 这不就是妥妥的军统高层配置？ 就连毛林私下里也不止一次对他夸赞过周凛。 稍稍思忖，吴悬决定对周凛和盘托出。 “你也知道，杭州站人手不少，装备也称得上精良，光靠总部那边的拨款，只够喝点稀饭的。 站里总得弄点营收路子嘛。在三年前，站长就已经暗暗布置关系网，最终建立了这个杭州城最高层次的地下黑市。 里头除了我们军情处，还有警备司令部、市政府部分高层领导参与。 从黑市得来的营收，小部分用来上下打点，而剩下的大头，站长都会作为站里的行动经费，用来补贴大家。” 周凛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毛林或许是知情人士。 没想到这个黑市竟然就是他建立的。 不过想来也是，除去军部外，军情处的情报力量无形中就代表着地方的最强情报系统。 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军情处来操办最为合适。 吴悬说完顿了顿，又用怪异的目光望向周凛。 “提成？你小子昨天花掉那么多钱买磺胺，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我们站里的财神爷啊。” 对此周凛早已胸有成竹，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哥，不瞒你说，我们队现在要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危险系数很高。 这磺胺一部分就是给我们自个儿备着，我不想兄弟们冒着枪林弹雨，最后因为没有药而倒在我面前。” 望着周凛诚恳的表情，吴悬倒是点了点头，的确是有情有义。 普通药品军情处可以说是丝毫不缺，但像磺胺这类管制药物，不止是军情处。 全国上下，就没有谁敢说磺胺富余的。 在军情处内，磺胺的使用都是有配额限制的。 且每用一组磺胺针剂都需要申请，除了特殊情况站长特批外，都要按照流程来，等流程走完，只怕是病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周凛执行锄奸任务的事，吴悬心里头其实也心如明镜，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事实上，当时南京本部提前交办任务时。 毛林就曾找到吴悬等心腹商议行动人选，这个领头人需要身手过人，行动能力强，还要是个可靠心腹。 这样一看，筛选下来符合标准的人就很少了，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聚焦向周凛。 因此郑杰明来，看似是交办秘密任务给周凛，实则就是毛林将名字报上去的。 说完周凛眉目间泛起忧思，望向远方，惆怅的说道。 “吴老哥，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的家人。 前些日子老家土匪横行，劫了我家商行的道，还打伤了人。 为此我特地请了驻军去消灭土匪，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下次遇到土匪，同样要遭殃，因此我还请了军队教官留在老家，替我爹训练一些保卫团民兵。 这剩下的磺胺，我想寄回家里，如果这次行动不幸失败，我想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也算是为家里人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吴悬见周凛这幅慷慨就义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由得也沉默下来，宽慰了两句。 “如果行动难度太大，无法完成，你可以选择保全自己。 以你的功劳，即使任务执行失败，站长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吴悬这两句话明显是推心置腹了，他也对这个年轻人心生欣赏。 周凛拱了拱手，并未回答，离开了装备科。 行动二组，第二行动队办公室内。 盯梢了一整天的柳遇等人终于回来了。 望着桌上的作战地图，周凛轻轻敲了敲桌面，将大家目光吸引过来。 “说说吧，今天的盯梢情况怎么样。” 柳遇作为副队长，率先发言，他苦笑着说道。 “队长，这个驻日领事馆就在宝石山麓，一侧靠山，位置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这个松田涉平非常谨慎，平日里深居简出，出行几乎都是乘坐专用轿车，随行至少有好几名保镖。” 周凛微微颔首，这倒是在他预料之中，松田涉平毕竟是特高课的高级特工，再加上最近日谍小组受挫比较严重。 出行更加谨慎也说得过去。 “没事，领事馆守卫再森严，我们又不采用强攻的模式，不用太过纠结。” 一旁思索许久的唐宏盛也主动补充道。 “我也去实地侦查了地形，想混进去的可能性并不大，里头照顾起居的人员都是日本人。 饭菜都会提前运输，并且会经过检验，要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周凛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从口中吐出一句。 “有机会。” 第94章 筹划锄奸! 周凛综合了几人的意见，望着铺展开的地图，仔细分析起来。 “路上安放炸弹的可能性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从松田涉平的住所到领事馆，几乎都是人流量较大的街道。 还是只能采取暗杀或者下毒的方式。 而且此人明面上的身份不一般，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起外交事故。 根据目前高层的态度，一旦一番外交事故，恐怕在场的人都会成为替死鬼。” 周凛没有遮遮掩掩，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松田涉平在日常生活中有没有看戏、或者是其他业余爱好？” “其实情报科有人专门对日本驻杭领事馆的人盯梢。 这个松田涉平也有一些基本资料在，再结合我们的观察，基本能够断定他几乎不会独自外出娱乐。 是个非常谨慎棘手的家伙。” 听了唐宏盛的汇报，周凛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缓缓道。 “继续保持观察，不要急着行动，机会一定有，只是得想想办法。” 说完后周凛便从抽屉里取了一份资料出来。 “这是我从情报科取来的资料，大家看看，这个人，你们熟不熟悉？” 周凛将画像铺开，旁边还有此人的生平简介。 羽佐正村，乃是日本驻杭领事馆的最高长官，负责主持领事馆的一切事务。 见大家不说话，周凛便继续说道。 “根据情报科的信息显示，领事馆并非铁桶一块，或许这个松田涉平的军事素养很高，足够谨慎。 但他的上司羽佐正村可未必。 根据资料可以看出，此人出身日本陆军大学，生性高傲，对旁人尝尝不加颜色。 同时刚愎自用，自诩出身、能力出色，骄傲自大，此人就是一大突破口。” 周凛说完后稍稍停顿，给足众人消化的时间。 “但大家要注意，不能伤到羽佐这家伙的性命。 一来是他身份乃是领事馆大使，一旦出了问题，在这个关键时期，很容易授人以柄，不利于我们的声誉。 二来嘛，这种蠢货还是让他留着祸害小日本，咱们只需要将松田涉平这家伙送上西天就行。” 周凛此话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也舒缓了不少。 善于思考的唐宏盛察觉到关键点，主动出声询问道。 “那队长，我们怎么能通过羽佐正村将松田这家伙引出来呢？ 松田这家伙向来谨慎，一旦引起怀疑，很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周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唐宏盛的说法。 “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说出来大家帮忙参考参考。 此前曾在瑞轩银行查获了与日谍相关资料，你们还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 “就是在这我们才将日谍人员一网打尽的！” 周凛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现在柳志锐因为当时向我们告知信息的原因，被瑞轩银行革职。 但柳志锐哥哥，招商局局长柳志奇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将此事告发到我们警察局。 说瑞轩银行涉嫌配合日方窃取军事情报，这事现在暂时被上边压了下来。 眼下我准备启动调查，将瑞轩银行查封，资产冻结。 瑞轩银行因为其利息丰厚，吞吐量并不低，且涉及到日本不少权贵的利益。 为此日方肯定会让助杭领事馆的羽佐正村出面解决。 通过这条线，我们可以将羽佐正村和松田涉平引出来，只是如何操作，还需要细细谋划……” 另一边，宝石山麓，日本驻杭领事馆内。 西装革履的松田涉平正低着头，站在羽佐正村的身前，点头哈腰。 “八嘎！真是个蠢货，特高课怎么会派你这种蠢蛋前来主持情报工作。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将柳志锐踢出银行。导致瑞轩银行被查封，你知道要损失多少钱吗！ 我说了柳志奇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整个杭城被你弄的鸡飞狗跳，简直是混账！” 羽佐正村破口大骂道，他出身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就在外务省任职，又背景深厚。 松田涉平这个出身特高课的家伙自然不被他放在眼中，平时都是当狗训。 “哈依！哈依！” 松田涉平低着头不停的认错，望着羽佐正村怒火中烧的模样，不敢顶嘴。 羽佐正村乃是他的直属上司，他也十分了解对方的破脾气，现在还嘴，只会招致更多打骂。 “现在外务省那群家伙给我发来信件，要我尽快解决瑞轩银行被封禁一事，你说怎么办？” 松田涉平小心翼翼的观察一眼羽佐正村，见对方心情稍稍平复，这才斟酌开口道。 “领事阁下，瑞轩银行被封禁一事本就不合理。 银行有转账信息本就很正常，瑞轩银行也不可能调查对方转账的理由吧。 再者，对方在没有搜查程序的情况下采取恐吓、拘禁等方式令瑞轩银行经理非法泄露信息。 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瑞轩银行的名声以及权益，我们可以状告对方。 同时是否可以通过交涉的方式勒令对方放开封禁。” 羽佐正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斥道。 “我当然知道不合理，但对方的确从瑞轩银行搜查到了讯息，以调查之名，行封禁之事。 特高课这么多年，就培养出你这种蠢货？” “哈依！” 松田涉平被骂也毫不生气，继续出谋划策道。 “领事大人，瑞轩银行里也不止是光有我方存款。 在这当地也有不少高官权贵因为看中高额利息而存了不少钱进去。 他们的钱取不出来，想必着急的也不该只是我们才对。 是否可以通过这层关系进行疏通呢？ 毕竟封了瑞轩银行，对方也会承受不小的压力才是。” 羽佐正村这才微微颔首，赞同松田涉平这一提议。 “有一点道理，我会去联系在瑞轩银行存有款项的要员谈话。 不错嘛，松田君，这才有点大日本帝国军人的模样。” “哈依，谢谢领事阁下夸赞，请领事阁下谈话前务必告知在下。 我会保证您的安全！” 松田涉平说完后重重鞠了一躬，在羽佐正村的挥手示意下离开办公室。 第95章 计划实施 两日后，羽佐正村面带喜色的从轿车上下来，走进领事馆。 一旁的松田涉平望见羽佐正村的脸色，心里已有了答案，当即上去恭维道。 “领事阁下，中国有句古话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瞧你的模样，就知道今日之行肯定顺利了。” 羽佐正村此刻心情不错，也是极为少见的和颜悦色。 “哈哈哈，松田君客气了。 经过多方联系，我们找到一名杭城警察总署的高官，聚会时间暂定在两日后。” 松田涉平继续恭维两句，并适时提醒道。 “领事阁下果然是长袖善舞，不过请问聚会的地点定了么？ 我好提前派人排查风险，为您与聚会人员营造一个安全适宜的环境。 毕竟现在局势有些恶化，我们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羽佐正村不以为意，不屑的说道。 “松田君，你太谨慎了，为大日本帝国尽心，要是畏首畏尾能干成什么事。” 不过羽佐正村想到近来杭州城内频频发生的祸事，不由得也有些后怕，微微踌躇后，还是说道。 “聚会地点没定，对方只说了吃中餐，既然松田君要求，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记住，选好了要交给我筛选。” 羽佐正村随手将西服挂在衣架上，而后便匆匆上楼，他要准备两日后见面准备的礼物。 在一处隐秘酒楼的包间内，众人正围在酒桌上推杯换盏。 “傅局长，可真是麻烦您啦。” 周凛主动举起酒杯，敬了敬身边的傅志然。 傅志然左手放在啤酒肚前，笑呵呵摆了摆手。 “老弟太客气了，这驱除鞑虏，是咱们从小学到大的故事。 我傅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可这点民族大义还是有的。” 说完便举起酒杯与周凛轻轻碰了碰。 周凛一饮而尽后，面带惭愧的说道。 “还望傅老哥理解，我们这两天还有任务，不便多饮，待事情结束后，再与傅老哥痛饮一番如何？” 傅志然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模样。 “周老弟哪里的话，我傅某可不是什么贪杯之人，待你行动成功，我亲自为你庆功！” 一番宾主尽欢后，周凛屏退左右，与傅志然商议起细节来。 “傅老哥，这杭州城里有名的酒楼就这么三四家。 名单我也列出来了，其中三家都在闹市之中，唯有一家“竹逸轩”环境幽雅，且远离闹市，方便我们行事。 虽说由日本人定聚餐地点，但你既然给他提了吃中餐以及环境安静幽雅适合谈事。 那么我想对方八九不离十会选择这家酒楼。 同时松田涉平这家伙谨慎狡猾，想必到时采取试毒的方式，最好的话，咱们先去演练演练，你看如何？” 傅志然也深知此事重要性，当即点了点头。 “没问题，此事关系重大，的确出不得差错。 老弟，可千万不能让羽佐那家伙出事，他毕竟是领事。 老哥我的前程可都交在你手上了。” 周凛此时也重重点头，傅志然贪财之事是真，可眼下对他的信任也不假。 虽说某一方面来讲，或许是妥协于他手中的把柄。 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日本人周旋，还出手查封瑞轩银行，这些情义已经将关系升华不少了。 周凛面容肃穆，郑重承诺道。 “傅老哥对我推诚相见，我定然不会辜负你。” 时间过去的很快，两日后的下午，羽佐正村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离开领事馆。 三辆轿车前后有序，松田涉平坐在最前面的轿车上，负责开路。 不知为何，松田涉平有些心绪不宁，他紧皱着眉头，梳理一番近日来的经历。 先是手底下潜伏的小组被破获，导致杭州城特高课情报网被迫进入蛰伏状态。 再是之前的“饕餮计划”被破坏，特高课高层领导被骂。 他这个计划执行者也被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看他在杭州城潜伏多年，窃取了不少情报的份上。 恐怕都已经去为天皇尽忠了。 现在又是瑞轩银行被查封，领事馆压力倍增。 “该不会是盯上羽佐正村了吧，应该不是，羽佐毕竟是外务省的人。 一旦他出了事，日方一定会借机施压，这不会是国民政府想看到的结果。” 松田涉平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可能出现的原因，又一个个推翻掉。 开车的司机见松田涉平有些烦躁，便主动安抚了两句。 “松田君，您最近烦心事似乎太多了，我母亲常说，人要像时刻放松自己，灵魂才能追得上身体。” 松田涉平此时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见面，没有时间去思考哲学。 便苦笑着应道。 “您母亲是位哲人。” 而后便闭上眼睛，避免打扰。 司机见松田涉平疲惫的模样，也知趣的不再说话。 只可惜松田涉平休息时，没有看到的是，窗外惊鸿一瞥，晃过的军情处情报人员。 如果他此刻能够望见，想必就能认出。 这正是昨天他在领事馆进出时，撞见的卖报小贩，从而提起警惕。 但世事无常，有时就会出现一些难以想象的巧合。 羽佐正村主动走在最前，今天的逸竹轩整栋楼都被他们包了下来，可见羽佐正村对此事的重视。 掌柜早已恭候多时，将羽佐等人请上楼去。 “客人还没来吗？” 羽佐随意将手套摘下，递给一旁的侍从。 掌柜微微躬身。 “还没呢，楼上还是空着的。” 羽佐正村点点头，冲着松田涉平吩咐道。 “我先上去了，你在这等等吧。” 松田涉平低着头，重重应道。 “哈依！” 松田涉平很快便将四周扫视了一圈，冲着左右吩咐道。 “你们两个人，将左边的高处占领。 其余人，按照原定计划立刻分散站位。 务必要时刻保持警戒，今天决不能出一点差错，明白吗！” “哈依！” 一众身着便装的情报人员立刻四散开来，将整个逸竹轩包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松田涉平布置完毕的一盏茶功夫后，两辆轿车缓缓驶来，停在逸竹轩前。 “松田君！人到了！” 松田涉平闻言，立刻浑身紧绷，一双眼如同鹰隼一般直盯前方。 第96章 羽佐正村 “张局长、傅局长，楼上请。” 羽佐正村从酒楼内缓缓走出，面带笑意，一副绅士做派。 傅志然显得十分淡然，微微点头，而后与羽佐正村并排往里头走去。 “竹逸轩不错，这里的竹荪炖土鸡是杭城有名的好菜，羽佐先生看来对我们杭城很是了解啊。” “杭城人杰地灵，不瞒傅局长，我在此地生活已有好几年，现在感觉待在杭城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啊，哈哈。” 羽佐正村哈哈大笑，脸上表情很是浮夸。 傅志然却是皮笑肉不笑，心里腹诽不已，妈的死鬼子，在杭城住了几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赶紧滚回你的小岛。 嘴上却十分客气道。 “喜欢就好，羽佐先生在杭城担任领事这几年，也为中日友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呐。” 一旁的招商局副局长张其顺也在一旁附和道。 “傅局长说的是呐，你看在羽佐先生为咱们和平发展事业做出这么大的贡献，那怎么着也该搭把手啊！” 傅志然内心对这个软骨头非常瞧不起，平日里就跟日本人走得很近，还以为大家不知道。 这次要不是周凛拜托傅志然帮忙做局，他都懒得搭理这个小人。 “张局长客气啦，咱们都是依法办事，要是瑞轩银行没有问题，那解除误会也是应该的嘛。” 一旁的羽佐正村不由得尴尬一笑，瑞轩银行有没有问题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看警察总局这边追不追究罢了。 只要封条一扯，资产转移，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谁会理会？还不是因为涉及到冻结的财产太多。 像张其顺这种人，一半的身家都在里头放着呢，他不着急谁着急。 松田涉平在一旁微微躬身，目送傅志然等人进去。 突然张其顺转过头来。 “这就是领事馆的松田先生吧。” 松田涉平暗道不妙，这家伙想找茬？ “正是，请问张局长有什么吩咐？” 今天松田涉平扮演的是服务人员，也肩负着众人用餐时的维保工作。 张其顺没有理会松田涉平，而是饶有兴致的望向羽佐正村。 “羽佐先生，我听说就是这位松田先生出的主意，将瑞轩银行包含柳志锐等人在内的一众当地职工开除，有这回事么？” 张其顺虽然是招商局副局长，与柳志奇不太对付，但毕竟也在瑞轩银行有自己的资产在。 当时也安排了自己包养的小三进去工作。 结果不晓得这羽佐正村发什么疯，竟然将瑞轩银行的当地职工全部开除。 也就有了后来招商局局长柳志奇举报，瑞轩银行被查封的事情。 本来柳志奇举报后，警察总局因为不想得罪日本人，已经将此事按了下来，准备不了了之。 但周凛代表军情处找到警察总局的高层，此事才最终重新浮出水面，傅志然更是果断出手，直接将整个瑞轩银行查封掉，算是出一出心头恶气。 当然，张其顺并不知晓内情，他只以为傅志然是因为柳志奇的举报而出手。 而张其顺经过调查得知，当时就是松田涉平这狗东西出的馊主意，得罪了不少人。 眼下正好羽佐正村有求于自己，正是报复的好机会。 羽佐正村脸色逐渐不太好看，他明白张其顺是在兴师问罪了，但当时松田涉平提出这个方案时，他也是同意了的，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为松田涉平说话。 “张局长，这件事请容我解释一二，当时瑞轩银行遭遇信息泄露，毕竟是从柳经理的口中传出，后来银行客户得知此消息，纷纷要求撤资，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因此为了银行的长久发展，松田君才不得不提出这个建议，我也是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同意这个提案，对于柳经理他们为银行做出的贡献，我们领事馆也是非常认同的。 请张局长放心，我们已经在做相应的补偿方案了，一定不会让贵国职工寒心的。” 羽佐正村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阵，张其顺的面色才稍稍好转，但望向松田涉平的眼神依旧不太友善。 羽佐正村心头了然，这俩家伙看似在针对松田涉平，实则是在给他羽佐正村下马威啊！ “松田君，快向二位贵客道歉。” “哈衣！” 松田涉平这才重重鞠躬。 “抱歉，是松田考虑不周全，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张其顺这才装作大气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再计较。针对松田涉平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傅志然提前与他交涉过的，要给羽佐正村一个下马威，后续谈条件时才好出口，毕竟要为瑞轩银行解禁，日本人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事。 二是他真的很讨厌松田涉平此人，之前在送人进瑞轩银行工作时，就是松田涉平以身份不明为由挡了他一次，好在羽佐正村出口才放了进去，这让素来看重面子的张其顺感觉非常不爽，老早就想抓住机会整一整这个小鬼子。 羽佐正村见张其顺脸色平和后，才笑着开口缓和道。 “傅局长、张局长，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就暂且将这些烦心的事抛诸脑后吧，走，我们先上楼，稍后等松田君忙完，我再让他为诸位敬酒赔罪。” 傅志然一听羽佐正村此话，正中下怀。 “那好吧，看在羽佐先生的面子上，此事暂且揭过吧，咱们还是上楼谈谈正事。” 傅志然深知，今日的谈判首先是要想办法弄死松田涉平这个特务头子，其次也要将瑞轩银行的问题得到妥善处置。 毕竟银行存款被冻结，承受压力的不仅是银行一方，还有他们查封银行的警局。 自打他下令封禁瑞轩银行以来，接到的电话已经不下于十个，除去部分了解情况的外。 还有从南京打来的电话，可想而知牵涉到多少人的利益。 酒席上，羽佐正村开门见山。 “傅局长，我性子比较急，就不遮遮掩掩了，这次请傅局长前来商谈，主要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瑞轩银行的封禁？” 傅志然不紧不慢的夹了颗花生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回道。 “羽佐先生，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时候解开瑞轩银行的封禁？那自然是调查结束了。 你也知道贵国的情报人员不太规矩，竟然妄图窃取我军的军事情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是军事间谍！我们拥有直接拘禁甚至是处决的权力！” 说到后面时，傅志然音量陡然间提高几分，语气也极为严厉。 第97章 局面生变! 羽佐正村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傅志然态度竟然这般强硬，丝毫不留情面，这与他表现出来的老好人可不符。 “傅局长，我再说一遍，那是职工的个人行为，与瑞轩银行无关，你也知道不少国党高官同样将钱存放在瑞轩银行，难不成他们也是军事间谍不成？你这是强词夺理！” 见羽佐正村偷换概念，傅志然也丝毫不慌，反而语气平和下来。 “那可不好说，没准就让羽佐先生就给说对了呢，所以我们才要慢慢查，别说是在里头上班的职工，就是有大笔款项存进去，说不清楚来源的，我们一样要处置。” 羽佐正村自然知道傅志然是在和稀泥，他这是胡搅蛮缠。脾气本就爆烈的羽佐正村怒拍桌子，厉色道。 “傅局长，我敬重你，但你的言行让我太失望了，照你这么说，你要查一年才能查完，岂不是瑞轩银行也要封禁一年？里头的钱也要冻结一年！” 傅志然冷哼一声，将筷子放下，语气森然道。 “羽佐先生，你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怎么着？就冻结一年，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羽佐正村被傅志然的话气得不轻，他在驻杭领事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一旁的张其顺见傅志然占了上风，这才慢悠悠的起身缓和局势。 “哎呀，谈事就谈事嘛，怎么还拍上桌子了，二位。咱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来吵架，坐坐坐，快都坐下。” 羽佐正村自然也不想真的跟傅志然撕破脸，毕竟瑞轩银行没解禁，他也没有好果子吃，只能顺着张其顺给的台阶下了，不满的冷哼一声后坐在位置上。 见两人都坐下后，张其顺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傅，你也是，人家羽佐先生好心好意请你来吃饭，你咋还拍上桌子了呢。” 又拉着羽佐正村去一旁，悄悄冲着羽佐正村说道。 “羽佐先生呐，傅局长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他这人啊，你就得顺着他脾气来，把皮毛给他捋顺了，后边的工作才好开展。 他能来赴约，就说明他也是抱着和平解决的想法，你不要激他嘛。” 羽佐正村心想也是，自己有些冲动了，犯不着跟傅志然这个老匹夫争论什么，吃亏的只有自己。 “谢谢张先生，是我冲动了。” “对了嘛，你听我的，要谈事，就直接把价码开出来，大家诚心诚意、开诚布公的说说心里话，否则一昧的试探，那生意是做不成的。” 张其顺一边对羽佐正村说教，一边心里头暗爽，没想到老傅这家伙还真有一手。 要知道平时羽佐正村这家伙都是自视甚高的，手里握着不少资源，谁都不鸟。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明白了。” 羽佐正村此时已完全冷静了下来，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瑞轩银行可以说完全一手掌握在傅志然手里。 但他也明白，傅志然必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因此瑞轩银行的解封是必然的，但解封的时间可就不一定了。 这解禁时间的长短，在外务省那帮老家伙的眼中，就代表着自己的能力在什么层次。 再次回到酒席上，羽佐正村已冷静了许多，脸上再次带着虚伪的微笑。 “傅局长，实在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我敬您一杯，希望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商量此事 ，只要瑞轩银行及时解封，我给您的谢礼，保证能让您满意。” 傅志然心中腹诽，谢礼？那他妈本来就是我们的钱，让你这小鬼子搜刮去了。 但傅志然也明白，自己不能逼迫的太过火，便缓和了语气。 “羽佐先生客气了，老傅我刚才也有些地方措辞不当，羽佐先生别往心里去。” 说罢傅志然将手中酒杯抬起，一饮而尽。 羽佐正村还没来得及高兴，傅志然又变了脸色，一脸嫌弃的望着酒杯。 “这什么玩意儿啊，不伦不类的，跟猫尿似的。” “这是羽佐先生特意准备的上好清酒，是他们日本用来招待贵客的，老傅啊，你瞧瞧你说的这话。” 张其顺在一旁装作义愤填膺道。 一旁羽佐正村脸上颇有些尴尬，清酒本就是仿制中国黄酒的酿造方式得来，按理来说度数上与黄酒差不多。 “羽佐先生，你别在意，老傅是个老酒鬼，喝习惯家乡的黄酒了，跟清酒的味道没关系。 你稍等，这酒楼里应该就有，我去差人拿来。” 张其顺拍了拍手，吩咐下去，片刻功夫，掌柜就亲自抬着茶盘，放着两壶黄酒以及四个酒杯上楼了。 傅志然命人添满酒杯，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来！尝尝咱这黄酒，不比你那玩意儿美得多！” 说完傅志然便抬起酒杯，亲自敬了敬两人。 正巧此时检查完的松田涉平见羽佐正村端着酒杯就要下肚。 又望见桌上的酒壶并不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清酒，顿时心里头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住口！” 松田涉平急忙冲了过来。 而羽佐正村刚要下肚，被松田涉平打断，脸色不太好看。 “松田君，为什么在尊贵的客人面前跌跌撞撞，岂不是有失了我大日本帝国的风度。” 松田涉平冥冥中感觉到酒有问题，只能一咬牙。 “属下怀疑酒里有毒，想试一试！” 羽佐正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赶忙将酒杯放下。 一旁的傅志然脸黑的像黑炭，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有毒是吧？那酒别喝了，走。” 一旁的张其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连羽佐正村也不由得有些狐疑。 “傅先生，如果酒里确实有毒，恐怕你现在还不能走，涉嫌谋害领事阁下的人，都会被依法拘捕。” 松田涉平站起身来，眼神锐利的盯着傅志然。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斗着胆子说出猜测，那现在傅志然试图离开的举动，就让他更有把握了。 傅志然更是有些慌乱的拨开松田涉平。 “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酒是掌柜拿来的，不关我的事。” 松田涉平已经兴奋起来，冷笑道。 “恐怕已经迟了，我们有理由怀疑提议喝黄酒的傅先生，跟掌柜有某种勾结！ 调查结果之前，谁也不能走！” 第98章 松田涉平出手! 傅志然眉头一沉，握紧拳头。 “什么意思？羽佐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羽佐正村还有些摸不准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接受傅志然想杀自己的事实。 可见松田涉平这么笃定的模样，又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他倒不是觉得傅志然想毒杀自己，毕竟吃饭的人就这么两三个，一旦自己出事。 傅志然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犯不着冒这么大的危险做这种事。 可羽佐正村转念一想，即使是酒楼里有人想毒杀自己，傅志然只是恰巧撞上。 可一旦证实酒里有毒，在场人又能证明是傅志然喊的黄酒。 那这无异于一个致命的把柄。 不仅可以让瑞轩银行立刻解封，之后说不定也能利用傅志然在杭城本地的地位做些文章。 想到这里，羽佐正村脸上笑意消失，刻意皱眉道。 “傅先生，不是我不愿相信你，只是松田君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依我看，你还是配合松田君调查调查吧。” 此刻楼上已围了不少人，傅志然望了望拥挤的人潮，平静的说道。 “羽佐先生，吃饭的时间地点都是你定的，这样做，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 要我配合也可以，可是傅某人不能白白受这样的折辱。” 羽佐正村也一愣，他毕竟还有求于傅志然，不愿将事情做的太过火。 就是这酒里真有毒，他也不能伤了傅志然性命。 倒是一旁的松田涉平望见傅志然双手垂膝，微微有些颤抖。 这更是印证了傅志然心里有鬼，说这么多不过是在掩饰罢了。 松田涉平上前一步，果断说道。 “要是我的判断有问题，我愿意亲自向傅局长赔礼道歉。” 一旁的傅志然却面露讥诮。 “我不认为松田先生的道歉，有这么值钱。” 见傅志然这么不给面子，松田涉平脸上有些挂不住。 身为特高课的高级特工，行动向来顺风顺水的松田涉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在羽佐正村面前除外。 加上之前张其顺与傅志然如此不给面子，他一刀将两人劈了的心都有了。 但傅志然身份摆在这里，又是羽佐正村费尽千辛万苦请来的客人。 在没有羽佐正村的首肯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自动手。 好在一旁的羽佐正村看出了松田涉平的尴尬，微微咳嗽一声，郑重说道。 “傅先生，松田君也是一番好意，毕竟一旦酒里有问题，这对我们三人来说都会构成威胁。 当然，傅先生的名誉我们自然应当照顾。 这样吧，我承诺，如果酒里没有问题，解封瑞轩银行的条件，我开出双倍的，另一份就作为对傅先生的赔偿。” 松田涉平见羽佐正村对自己如此信任，不由得更加有底气。 见傅志然沉默不语，松田涉平一挥手。 “带上来！” 随后掌柜与厨子就被人架着推上楼。 “干什么抓我！干什么抓我！” 两人一路挣扎，一路吼叫，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松田涉平则是满脸冷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领事阁下，刚才我安排的安保人员巡逻到厨房时。 竟然发现厨子在往深色酒壶里添加着某种东西，但我们事先吩咐过，要用的酒水的是自带的清酒。 因此队员并未深究。” 羽佐正村也是一脸后怕，望了望身前托盘里的两个装满黄酒的酒壶。 难不成真是要毒杀自己？ “有这回事吗？” 一旁的便衣人员立刻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是的，领事阁下，是我发现的。” 松田涉平此时俨然一副人证物证具在自信表情。 “傅局长，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保留最后的尊严。 如果你要自证清白也很简单，请你将羽佐先生身前这杯酒喝下去。” 傅志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站起身来，径直将酒杯端在手中。 “别，傅先生，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以我们的友谊担保，你不会有事的。” 羽佐正村急忙伸手阻拦，他倒不是突发善心。 只是傅志然一死，瑞轩银行的解封可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 大部分国党官员对日本人还是抱有比较敌视态度的，尤其是警界。 因此能找到傅志然已经很不容易了。 傅志然不屑言语，一口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望着傅志然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都换上怪异的表情望向松田涉平。 “这就是你说的毒酒？” 傅志然更是出言嘲笑道。 “脑子有问题吧，那是我让加的冰块，黄酒被晒过，加稀碎冰块口感更好有问题吗？ 山猪没吃过细糠。” 厨子此刻也委屈道。 “我在楼下就说了，可那家伙死活不听。” 松田涉平望着两人唱和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这他妈的破厨子刚才怎么早不说，偏偏傅志然喝完了才说。 “八嘎！” 羽佐正村一巴掌甩在松田涉平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红印子。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贵客？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此时的松田涉平也后悔的不行。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加冰块让黄酒口感更好？ 本来他还想通过此事扳回局面，可现在情形已经骑虎难下了。 傅志然也站起身来，冷笑道。 “羽佐先生这饭菜看来不太合我们的胃口，还是另找他人吧。” 张其顺也被松田涉平这一出整的始料未及。 他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见傅志然要走，也只能站起身来。 羽佐正村此时也后悔了，后悔听了松田涉平这个废物的话。 原本见松田涉平信誓旦旦的模样，还以为能通过此事抓住傅志然的把柄。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亏惨了。 “傅局长、张局长。实在对不起二位，松田也是担心我们被歹人所害嘛，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快请坐，快请坐，我向二位赔罪。” 羽佐正村将作势欲走的傅志然与张其顺拦下，将酒杯倒满，重重的敬了一杯。 “混账，还不过来赔礼道歉。” 松田涉平自知理亏，又担心坏了羽佐正村的事。 不由得羞愧的低下头，重重鞠了一躬。 而后又学着羽佐正村的模样，倒满一杯酒，重重的敬了一杯。 傅志然用手挑着指甲里不存在的泥，轻佻的说道。 “这样喝？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来人，换个杯子。” 第99章 松田涉平之死 一旁的掌柜此时已重获自由，急忙脸上堆笑，屁颠屁颠的跑开。 “我去，我去，我这有。” 片刻的功夫，掌柜便拿着一个足足钵盂大小的酒盅回来。 “松田长官，平时很少有人用这个东西喝酒，有点脏，您多担待。” 松田涉平望着这个起码能装下半斤酒的酒盅，额头青筋直跳。 他在日本时，连清酒也很少喝，更不用说黄酒了。 无奈形势不由人，只能将酒壶倒满酒盅。 望着酒杯壁上浮现的淡淡油膜，不由得泛起阵阵恶心。 但他现在只想快些结束这一切，只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却没注意到傅志然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 羽佐正村挥了挥手，跟打发苍蝇似的。 “滚吧。” 松田涉平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被闹了这么一出，羽佐正村虽然心里头有些不开心。 但见傅志然等人还愿意谈下去，也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后。 竹逸轩的门口，羽佐正村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肉疼不已，这次被宰惨了。 傅志然竟然开口要原先三倍的价格，好在有外务省那群老东西出钱。 羽佐正村叹了口气，解决了就行，而后晃晃悠悠的上了汽车，回到领事馆。 傅志然在与张其顺分开后，却并未回到家中，而是立刻来到家中旁边的茶馆，径直走上包间。 里头坐着的正是周凛。 “怎么样？傅大哥。” 傅志然此时已全然不复之前的淡定，激动的说道。 “喝了！一大杯全喝了！” 周凛此时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就不用冒险去刺杀了。 “那东西真有那么神吗？” 傅志然不由得好奇，见周凛胸有成竹的模样。 周凛微微点头，向傅志然解释道。 “嗯，应该没问题，是我从装备科吴悬那儿要来的东西，我也亲自试验过了。 是南京本部花了大价钱开发的混合型毒药，只要两小时就能与血液混合，达到致命的效果。 并且检测难度非常高，至少以杭州的医院，是没有能力检测出来结果的。 等他们将人送去上海，黄花菜都凉了，再说羽佐正村现在刚刚跟你达成合作，也不敢将没有把握的事栽赃到你头上。” 随后又冲着一旁的唐宏盛吩咐道。 “派人跟着领事馆，看看松田涉平被送去哪家医院抢救了。 再派人进医院确认他的死因，记住一定要确认死亡。” “是！队长！” 唐宏盛为人机敏聪颖，比较适合办这些事，当即领命离开。 另一边，羽佐正村正躺在领事馆醒酒的过程中，木门突然被砰砰拍的直响。 “领事阁下，不好了，不好了！ 松田君…… 松田君他快不行了！”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羽佐正村突然间翻身起来。 “怎么回事？松田君不是刚才还好好的？” 在一旁低着头的便衣人员立刻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松田君从楼上下来后，我正在楼下值守，当时他脸色很不好看，选择提前回到领事馆。 我刚开始也纳闷，后来才知道在楼上发生的事情，便不再提醒。” 羽佐正村皱着眉头，他知道松田涉平心里不好受，也同意他提前回到领事馆了。 不过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就在刚刚，松田君说他胸口不舒服，而后竟然嘴里竟然冒出粘稠的血液。 我们立刻将他送去医院，可到了医院，没抢救过来，人已经快不行了！” 羽佐正村此时也没了休息的心思。 虽然他看不起松田涉平的出身，但对松田涉平活动情报的能力还是比较欣赏的。 加上松田涉平虽然是他的下级，可毕竟是特高课的人，与他不是一个系统。 现在在杭州出了事，他肯定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备车，立刻前往医院。” 就这样，羽佐正村坐上汽车，迅速赶往医院，但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晚了。 “医生！松田君呢？将他治好，我会给你很多钱。” 羽佐正村此刻已经再无风度可言，拎着医生的领子怒道。 医生显然也见过不少这种情况。 “先生，请你冷静。 你们送来的时候，已经内脏出血很严重了，我们也是回天乏术啊。” 听见医生的话，羽佐正村不由得微微有些失魂落魄，继而迅速醒转过来。 “他人呢？他是怎么死的？” 医生指了指身边的抢救室，松田涉平正躺在急救床上还没搬下来。 “是被人下毒吗？” 羽佐正村敏锐的想到是否与今天的事情有关。 医生却稍稍犹豫，摇了摇头。 “不像中毒，倒像是平时积郁过深，又吃了什么内脏难以承受的东西，急火攻心导致的血管炸裂。” 羽佐正村深吸一口气，这医生说的咋听起来像骂人。 平时能骂松田涉平的只有自己啊。 “先将他抬回去，请我们的人再查验一番。” 羽佐正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今日一天都不顺，让他有些疲惫。 领事馆内，日本医师立刻前来查验，但得到的接过也与医院的医生一般无二。 他杀的可能性比较小，更大可能是自身的问题。 羽佐正村不敢拖延，立刻令人密电外务省与特高课说明情况。 两封电报的侧重点却大为不同。 发往外务省的电报着重讲明自己费尽心思，耗费不少的钱财，最终在极短的时间内疏通关系将瑞轩银行解封。 期间副手松田涉平因劳累过度，因公殉职。 羽佐正村很清楚，外务省不会在意区区一个松田涉平的死，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钱能不能到手。 而发往特高课的电报则有所不同，羽佐正村在电报中为松田涉平的死粉饰一番。 提起松田涉平在杭州进行的情报活动中，曾获得过的机密情报。 对他能力进行盛赞。 继而又话音一转，说明现在杭州情报系统遇到的困境，情报小组接连受挫。 松田涉平因为遭受不了打击，一时没缓过来，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电报发完后，羽佐正村瘫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的等着回信。 第100章 来自南京本部的重赏 特高课，华北机关总部。 山本健一站在土肥圆贤二的身前， 面露哀求。 “机关长，松田君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死一定是有蹊跷的！我要求彻查此事！” 土肥圆贤二的脸上无悲无喜，沉声道。 “山本君，请保持冷静，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是驻杭领事馆羽佐正村发来的电报，还附有当地医院以及我们日本医师的鉴定认证，松田涉平的死已是定局了。” 山本健一咬牙切齿道。 “机关长，我申请前往杭州调查。松田君是我的学生，我对他很了解，他虽然有些缺点，但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是不会因为遇到挫折就选择退缩的！ 一定是羽佐这家伙对我们心生不满，自从松田君去杭州领事馆后。 他无法只手遮天，感觉受了掣肘，这才联同敌人报复性杀害松田君！” 土肥圆摇了摇头，拒绝了山本健一的提议。 “山本君，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上海那边的情报组织最近的运行出了问题，需要你去维持局面。” 土肥圆稍稍沉吟，又接着说道。 “就让美子去调查吧，查明松田君的死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杭州站情报小组为什么近期行动会连连受挫。” 山本健一一听，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喜色。 “好，有文木美子小姐出马，一定没问题。” 另一边，羽佐正村在领事馆内不停踱步。 “怎么办？土肥圆贤二那家伙，竟然派人要来调查松田君的死因。 再怎么说那天宴席上，松田君受辱的事大家也看在眼里。” 一旁的幕僚垂着头，低声道。 “领事阁下，松田君的死跟您并没有关系，医生都已经证明了，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羽佐正村摇了摇头，幕僚怎么会懂？ 他身在这个位置，替外务省的人办事，上上下下手里可蹭了不少油水。 就算是松田君的死与他毫无关系，可他哪里又经得起查。 土肥圆这家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说不定就要拿他开刀，杀杀外务省的威风。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立刻电报外务省，向他们请求援助，就说特高课来影响领事馆工作开展。 导致领事馆无法正常运行，他们的分红，统统给我暂停发放！ 羽佐正村双眼一红，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什么出了事自己扛！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杭州站内又是另一番光景，毛林正望着眼前的报纸，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错，我们果然没有挑错人。” 毛林看着报纸上松田涉平的死讯，心里头感慨万千。 昨天夜里他接到周凛任务完成，已确认松田涉平死亡的报告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距离宋杰明离开，将任务交办给周凛，满打满算才一周的功夫不到。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军情处的心头大患，杭州城日谍头子松田涉平暗杀。 毛林也不禁在内心感叹了一句，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周凛啊，你又一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你了。” 周凛不敢居功自傲，在毛林面前表现的很是温顺。 “行动成功离不开站长的鼎力支持，要不是您特批，让我从吴科长那领了这么多物资，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毛林对周凛的识趣很是满意，当即说道。 “放心，此事我已秘密上报，鉴于行动的机密性，奖励估计不会公开。 但你放心，奖赏绝不会少了你的。” 南京本部。 戴老板专属秘书白鸿轩刚从电讯处取到一份机要电报，送至他的书桌上。 “处座，这是杭州站发来的密报，请看。”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戴老板对杭州站的锄奸行动还是很上心，此时距离他布置任务下去才不过一周。 想起毛林平日里的作风，戴老板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难不成是来要钱要人的？ 当着白鸿轩的面，戴老板毫不避讳，将密件拆开，仔细阅读。 片刻后竟然忍不住连声叫好，脸上浮现出因兴奋导致的红晕。 “好！好！这个周凛，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你也看看。” 戴老板站起身来，将文件递给白鸿轩。 这是近来又一个让他高兴的事，杭州站捷报频传，令其他站瞬间黯然失色。 白鸿轩其实早已知道电报内容，因为毛林在发电报的同时，也通知了他。 因为平时毛林出手大方，白鸿轩自然也把毛林的话放在心上，要给戴老板吹吹耳旁风。 “这个毛站长，还真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啊。 听说杭州站近来的几次大行动，都是这个周凛一手主导的。 上次有关日本“饕餮”行动的讯息也是杭州站报上来，让处座您在领袖面前大放光彩，得到赞扬。” 戴老板自然记忆尤深，在之前的军委会上他汇报此事，没想到领袖竟然高度重视。 下令彻查，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证实此事。 日方在浙省境内秘密开展“饕餮”行动，已同时在四个县城开展腐蚀。 好在发现及时，将此事手尾都处理干净。 戴老板也因此被领袖当众称赞，一时风头无两。 “毛林这家伙，在本部担任行动科科长时，行动起来畏首畏尾，没想到调去杭州站后，倒是发挥了不小作用。” 白鸿轩适时奉承道。 “正是说明咱们军情处在处座您的带领下，越发鼎盛。 就不说咱们本部了，就是各个地方站，那也是百花齐放。 还不是处座您任人唯贤，给了他们表现自己的舞台，这才营造出现在人才辈出的景象。” “你啊你，怪不得都说你会说话。” 戴老板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的用人方针他自己清楚。 身家清白是首要条件，至于才能？比起老乡、同期等关系来将就不值一提了。 “只是才给周凛发放了云麾勋章，这下都不知道要如何奖赏才好了？ 难不成要提拔为上尉？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三个月的时间连升两级，只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戴老板有些犯难，按照功劳来讲，周凛其实已经完全够格了。 就是南京本部的这些个行动组长们，也未必有周凛这么丰硕的战果。 第101章 特训班教官 白鸿轩其实心里也很明白，军情处年轻一代，有周凛这么个出挑的，又是浙省人，出身黄埔，身家清白。 戴老板心里是很想提拔他的，只是迫于心里这关过不去，怕别人说闲话罢了。 “处座，依我看，您这是多虑了。 首先周凛的功绩有目共睹，晋升上尉来看，虽然时间稍短，但也合情合理。 此外领袖之前不是还破格提拔胡宗北将军么？难道会有人说领袖任人唯亲？ 非也非也，有句话说得好，叫乱世用重典，在提拔上也是一个道理。 对于人才嘛，是不能按照常理来对待。 相反，您不但不应该压他，反而更应该速速提拔，这样才显得您处座公正不阿，只看战果说话，让大家心服口服。” 戴老板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赞同的表情。 “鸿轩啊，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二，提拔速度过快可以，但要是规矩不符合，那恐怕会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 你也知道，我们军情处现在是树大招风，在日渐获得领袖认可的同时，也逐渐成为别人的目标了啊。” 说到此处，白鸿轩望见处座脸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处座，旁人越是这么想，越显得咱们军情处发展的厉害。 他们不敢在明面上与咱们对抗，只能阴沟里下绊子。 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军情处近年来与日谍人员暗里交手多少次，这些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但只要领袖知晓，我们的辛苦就一定不会白费。” “说得好！” 戴老板不免想起他当时一人一马，在前线枪林弹雨中穿梭，总算是拉起一队人马搞情报。 差点把命跑没了，才获得领袖关注，逐渐开始有起色。 军情处从一无所有，到今天遍布全国各地的地方站，可以说是他戴老板一人拉扯大的。 戴老板稍稍沉吟，向白鸿轩吩咐道。 “正好现在军情处要扩招，借着这个由头，将周凛擢升。 先将他调来做特训班教官，待特训班结业后，他资质差不多就够了。 到时再给他安排个优秀教官，从南京本部的特训班调任地方行动组组长，这就合情合理了。” 恍恍惚惚，又是数日过去。 这段时间里杭州城里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周凛也趁机去煤场逛了两圈。 “队长，您别说，这傅局长的面子可太好用了。 前两日有不长眼的家伙来闹事，想让咱煤场交份子钱。 结果第二天天一亮，城西警察局的人就把那几个混混押了过来，打了个半死仍在街上。 从那以后咱们煤矿就再没人闹事了。” 刘树铭想起之前自己与父亲卖茶叶时，对地痞混混、劫道水匪等费尽心力，冒着生命危险打交道。 可利润比不过这煤场的一成。 这就是资源，这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见刘树铭感慨万千的模样，周凛不由失笑道。 “他傅局长要是在这地界都镇不住，那可真是白混了。 对了，你的人招的怎么样了？运行情况如何了？” 谈到生意，刘树铭立马严肃起来。 “因为我们招工除了要求有力气外，还有其他附着条件。 比如说要考核品行、最好还要有煤矿工作经验等，因此人招的比较慢。 但我们的薪资开的往往比其他煤场要高出三成，对特别困难的工人还可以提前兑付部分工资。 大家一听说还有这事，都排了长队等着审核。 现在煤场刚刚起步，我想在用人这块上把好关，后续的质量把控才好跟上。 现在已经有一条生产线开始运作了，按照您的意思，采用的是半机械化运转的新式采煤法，效率比起过去的城西煤场起码提高了五成。” 周凛暗暗点头，刘树铭的工作效率的确很高。 这才半个月的功夫，煤场已经进入正轨了。 “记住，树铭，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未来变数很大，或许煤场撑不了多久。 但你身边要培养出一批可靠的人手，这些工人们就是最好的来源。 他们勤劳可靠、又有家庭，是不二人选。” 听着周凛意味深长的话，刘树铭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面露感激。 “谢谢队长，我明白了。” 正当周凛准备与刘树铭再聊聊时，不远处的柳遇突然飞奔而来。 “队长！站长有急事找你，让你马上回去。” 周凛一愣，难不成又来任务了？可站长直接越过上级找他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周凛不敢怠慢，急忙赶回军情处，敲响毛林办公室的门。 “站长，是我，周凛。” “进来吧。” 毛林平和低沉的声音响起。 “坐吧，这是本部发来的电报，你看看吧。” 毛林专心写着书法，头也不抬的说道。 周凛也不客气，将文件袋解开，立刻阅读起来。 片刻后脸色阴晴不定，心思活泛起来。 “站长，这调我去做特训班教官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都才从特训班毕业三个月呢。” 毛林忍不住放下笔，见周凛还没懂，笑骂道。 “你小子，这次是走大运了。 平时行动脑袋转挺快，咋现在看不出来了。” 周凛突然联想到之前毛林说的奖励，难不成与这件事有关？ 可做教官能算得上什么奖励，虽然危险少了许多。 但毕竟失去了实权，也没有油水可捞。 最重要的是，去特训班要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杭州站这边如何走得开？ 毛林见周凛还没懂，便点了一句。 “现在军情处扩招，人都是从军校、部队里要过来的。 这些人是不能直接成为军情处队员的，自然要经过特训班。 处座这是要升你的官呐，你去特训班做教官，记得给我们杭州站要点儿质量好的。 那种老兵油子就不要了，一遇到事脚底抹油，生存经验比谁都丰富。” 周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层意思。 不过旋即脸上也露出喜色。 这不就是扩充自己班底的好机会么。 第102章 铭新煤矿的变化 毛林也有些舍不得周凛离开，毕竟他在杭州站的表现有目共睹。 而作为站长的毛林也是受益人之一。 加上周凛为人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是个很有方寸的好苗子。 他也非常看重，便特意叮嘱了两句。 “虽然文件上没有写明时间，但人员征集已经开始了。 对你的调令，想必也将于近日下发，你速速办好交接。 事情处理完就尽快赶过去吧，毕竟还需要熟悉熟悉工作。” 周凛拱了拱手，对自己的擢升心知肚明。 毛林肯定在其中使了不少的力，果然自己的孝敬没有白费。 在民国，办事得力是一回事，但有人信任你、愿意提拔你，也是必不可少的。 眼下去往南京，一方面是担任特训班教官，为自己的晋升以及之后培养班子成员做准备。 另一方面也是为可以现现眼，毕竟表现的再好，也只是窝在杭州站这一隅之地。 现如今，国民政府所在地的南京以及经济中心上海，才是风云际会的大舞台。 周凛也知晓自己迟早都会前往更大的平台，现在是时候做做准备了。 从毛林处告退后，周凛回到行动队办公室，柳遇一群人已眼巴巴的望着。 周凛有些摸不着脑袋。 “你们在看啥，我有这么好看？” “嘿嘿，队长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唐寅再世。” 唐宏盛在一旁陪着笑脸，不停拍着马屁。 周凛白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番众人。 “干嘛啊，你们这是，有话直说，别给我藏着掖着。” 柳遇是个直肠子，有话便直说了。 “队长，我们是听说你要去南京了，就想请你留下来，要去也把我们一起带去！ 我们都想跟着你干事，都感觉跟着你做事，有冲劲！” 周凛还未说话，便见着唐宏盛、周翔一群人不停点头。 “就是就是，队长，你把我们也带去吧！” “队长，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我周翔绝不说个不字！” 周凛望着众人，心里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感动。 虽然跟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一起经历的事情却不少了。 第二行动队之前也是损失惨重，近乎覆灭的一支队伍。 现存的队员几乎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从第一次巧合之下破获密码本与电台，周凛将柳遇一起拉到第二行动队来。 大家在周凛的带领下，救出苏佩凝、破获石雕小组。 加上周凛在任务时，向来都是冲在最前，绝不会让自己手下的队员去趟地雷。 这种种事情，在潜移默化之中，让这支队伍产生一种了叫做凝聚力的东西。 因此大家在得知周凛有可能要离开杭州站时，都不约而同的等候着他。 “我的确要去南京不假，可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们这搞得我像是去自首似的，我是去南京做特训班。 我不仅要回来，还会给咱们队招来更多宝贝，你们就可劲乐吧。” “啊？队长，您不是被调过去啊。” “谁说的队长不回来了，我揍不死他！” 周凛虚空按了按手，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闭上嘴巴。 “行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就由柳遇行代理队长一职。 唐宏盛、周翔你俩好好帮衬帮衬，别出啥乱子，有什么事及时向梁组长汇报。 必要时刻也可以给我发电报，联系我，记住，不要贪功冒进，也不要自主主张。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看来你们一个不落的，生龙活虎的站在我面前。 明白了吗！” 众人听见周凛不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明白，队长！” “今晚在逸竹轩，我定了厅，也算是临行之前，给你们再上一课。 我给站长打了报告，明天第二行动队全体队员休息一天，咱们不醉不归！” 周凛脸带笑意，难得的开了开玩笑。 唐宏盛在一旁嘘了一声。 “可算了吧，队长，搞情报、锄奸你在行，要说喝酒，你就是个小趴菜。” 周翔更是拍了拍胸脯，颇为自傲的说道。 “我可是号称行动组不倒翁，我倒要看看，谁给谁上课。” 众人被周凛话一激，不停地起哄，少见的欢愉气氛在办公室内弥漫开。 周凛抽空去了一趟城西煤场。 煤场看守人员认得周凛，正准备去打报告，却见周凛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此时的刘树铭正戴着顶帽子，站在高处呵斥人。 “牛二，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下矿一定要戴帽子，你知不知道，这顶矿帽在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说完牛二，刘树铭又对着正要下矿的工人们苦口婆心，怕说不听，又故意换上恶狠狠的语气。 “大家下矿井前一定要把油灯的灯罩检查一遍，否则一旦引起瓦斯爆炸，煤矿坍塌会死很多人的。 这是出于为大家的安全考虑，大家不要当成儿戏。 从现在开始，一旦下矿井，不戴矿帽、不检查油灯的，只要发现，一律停工三天。” 下面的工人们浑身黝黑，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自从来到这铭新煤矿，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里头不少工人都是之前城西煤矿的老人，这些人牛家兄弟都知根知底，用起来也方便。 对那些在矿里头偷闲耍滑的，统统不要。 留下的都是勤勤恳恳干活养家糊口的。 在之前的城西煤矿，十五平米的地窖里，挤二十余人都是很常见的事。 俗话说得好“一人下矿全家黑”指的就是煤矿工人。 每天工作时间达到十二个小时，且煤矿里水常常没过脚踝。 长时间在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工作，让煤矿工人的身体深受其害。 而过去的城西煤矿里倒是有个小澡堂子，可那都是给资本家、给包工头、给管理层这些人用的。 工人们劳作完后，大部分人都不会每天回家。 即使回到家中的人，也是疲惫不堪，有条件洗澡的都是极少数。 因此“一人下矿全家黑”可不是什么夸大其词的话。 煤矿工人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别看这位刘老板嘴上说得狠。 可薪水不仅按时发放，有事还能提前预支。 且还为大家购置了专门的安全服、矿帽，就连冲水的澡堂子都修了七八个，满足了大家的生活需求。 这跟之前李家控制下的城西煤矿，就像是一个天一个地，没法比！ 这样的老板，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第103章 人生的齿轮开始转动 “树铭！” 耳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刘树铭思绪中拉回，刘树铭回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连忙一路小跑，从高台上下来。 “队长，你怎么来了。” “呵呵，怎么，我不能来看看你呐。” 周凛打趣了一声，说实话他很喜欢刘树铭身上的一些特性。 人生阅历丰富，可依然有一份纯真之心，这份善良是难能可贵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父亲死于张修齐这种奸人之手，还能恪守本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队长。” 刘树铭一脸不好意思，在周凛面前，他还是有些腼腆。 周凛话音一转，谈起了正事。 “怎么，煤矿最近的发展情况如何了？” 谈到工作，刘树铭便变得极为认真，将煤矿的运行情况脱口而出。 “第一批采煤工、搬运工等已经招聘完毕，基本物资也已经采购完毕。 生产线已经正式投产，产煤量也比预料中好出不少，盈利的时间预计会比想象中快两个月。” “嗯，干得不错，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 “困难……” 刘树铭稍稍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就是工人们不好管理，时常私自增加工作时间？” 周凛起先还微微点头，突然间有些诧异。 “我听错了吧，私自增加工作时间？” 刘树铭肯定的点了点头，开始解释起来。 “您没听错，就是私自增加工作时间。 按照您的意思，考虑煤场的工作环境比较差，为了长远发展，我们选择让工人采取轮班制度。 每工作三小时，就必须休息一小时，且采煤工、搬运工等重体力工种，每日工作最长时间不得超过九小时。 此外为了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们采取了激励制度。 会根据每名工人的实际工作量，比如说一线的采矿工人，会根据他们的出矿产量以及数量进行核对。 每月统计，到月底达到一定的基数时，会核发激励基金，金额大约在他们每月工资的三成到八成不等。 这样一来，大家的积极性倒是调动了，可耐不住有些太高了。 有些工人常常一干就是十二小时，压根不下岗，天刚亮就开干，一直干到晚上。 之前有人还干着干着晕过去了。 一问才知道连续五六天干了十几个小时，这哪得了啊。” 刘树铭脸上半是心疼，半是愧疚的继续说道。 “后来我三令五申，甚至以工作时间过长，克扣激励基金为由，才让势头稍稍减缓一些。 可后来工人们又出了新问题，采煤工和装车工私自换工。 采煤三小时必须休息一小时，可装车的不用呀，他们私下换工，就为了多挣些钱。 我从牛二那打听了，这才知道事情的因果。 原来是之前的旧城西煤矿拖欠了四五个月的工资没发，就发了点粮食维持基本生活，很多工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到后来煤矿干脆垮了，工人们纷纷失业，日子更加难过。 这下咱们铭新煤矿开业，大家伙都激动得很，干事热情也很高涨。 为了多挣些钱，都想着多干活，唉，可这毕竟是下苦力，谁的身体能长时间维持呢？” 这点周凛倒是没想到，他原先只想着自己反正没惦记着煤矿初期的收入。 想着少些就少些，煤矿工人们一直都很苦，为他们提高些待遇，也算是自己能尽的绵薄之力了。 他稍稍沉吟，给出了一个小建议。 “这样，把他们的激励基金上限降低，下限提升，总量不变。 我看从三成至八成，改变为四成至六成就行，一是缩小收入差距，二是提升基本保障。 当然，具体份额你还要多加改进，等有了收益以后，最好把油灯干脆换成电灯，也要不了几个钱。 在矿井地下，灯就是工人们的眼睛，而油灯一点摔破，在地底引发爆炸，那可就不是小事故了。 一切要以保障人命安全为核心，煤矿工人是我们的同胞，不是工具。 记住了，树铭，这是我们与那些列强资本家的最大区别。” “队长放心，树铭明白。” 刘树铭拱了拱手，不由得感叹于周凛的思想之先进。 在煤场这段时间，刘树铭也多次与老矿工们一起吃饭、喝酒。 期间也听牛家兄弟他们谈起过之前的事。 这煤矿里有些老矿工，四十多岁，在矿里干了二十多年。 经历过的煤矿都有两三个。 其中那些列强资本家，为了掠夺资源，降低人工成本，干出的事都不是人能干的。 矿工在他们的眼里都不能算人，不仅克扣工资、少发钱，还压榨工人。 大家集体罢工，就喊来匪兵进行压迫。 层层压迫剥削下来，简直生活在人间炼狱中，俗语“下窑汉下窑汉，三尺肠子闲着二尺半”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对了，树铭，我马上要离开杭州一段时间。 具体时长还没定，这段时间里，你有事情就联系柳遇和傅局长。 有急事也可以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告知我，我就在军情处的南京本部。” 刘树铭有些愕然，但很快便调整过来。 “队长，你怎么突然要离开，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为您践行才是。” 周凛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践行就不必了，今天晚上一起到竹逸轩吃个饭吧，都是自己人。 到时我再把行动队的兄弟们介绍给你认识，你们通个气，也方便之后工作的开展。” 刘树铭重重点头，明白周凛这是在给他铺路了。 当天晚上，竹逸轩三楼的包间很是热闹。 周凛坐在主位上，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意气风发的望着众人。 十余名行动队员，加上刘树铭。 “诸位，我周凛的为人，大家也都清楚。 眼下时局动荡，孰生孰死也不好说，但我坚信，只要大家勠力同心，未来定有我们的一份地盘在。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祝大家前程似锦，一展宏图！” “敬队长！” 众人齐刷刷的站起身来，浑身微微颤动，他们似乎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人生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第104章 接风 时隔三月，周凛再次踏上南京这片土地。 只是这次已然不同，自己从特训班学员，一跃成为特邀教官。 “周凛，欢迎你啊，最近你的名字在军情处内可是如雷贯耳啊。” 车站外，训练科副主任余敏带着几名身着便衣的情报人员，亲自为周凛接风洗尘。 “余主任，您言重了，这一别三月，可却像经历了许久一样。自打来到特训班接受教育，我就把南京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此次也算是游子归乡了。” 周凛面带笑意，主动上来敬了个军礼，十分熟络的说道。 三个月前，余敏就是训练科的副主任，当时对周凛就比较照顾，因此也有一分恩情在。 国党上下，人情之风尤其重，而军情处更甚，这一点从军情处的管理层就可以看出。 其中浙省籍贯、黄埔出身就要占据半壁江山。 其余的也是诸如保定系、特训班等出身，总之没有靠山是混不走的。 “走吧，处座已经在家里等你了。” 余敏笑呵呵的说道，说来他也觉得神奇，周凛在特训班时表现的确不错，可也称不上第一名。 可自打去了杭州站以后，却如同游龙入海一般，做出一件又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件来。 周凛自然明白，余敏在这里说的家，就是军情处总部。 这也算是周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戴老板。 其天庭饱满宽阔，面相肖马，整个人算不上英俊，但目光锐利，隐含煞气。 “军情处杭州站中尉情报人员，周凛，见过处座！” 周凛身躯挺拔，语气铿锵有力，向戴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戴老板并未说话，静静的打量了周凛一眼，而后才略微颔首，缓缓开口道。 “不错，的确是个人才。” 此次调你回南京，其中缘由想必也你也有所耳闻了。 特训班后天就要开班，你加紧准备准备，即刻赴任。” 说完戴老板抬起头，冲着在门外静静候着的秘书说道。 “鸿轩，你来替周凛安排。” “是，处座。” 白鸿轩面带笑意看向周凛，又冲着门外的方向微微伸手。 周凛向戴老板告退后便跟着白鸿轩离开。 白鸿轩并未直接带周凛去住所，而是让他将行李暂时放在军情处，故作神秘的说道。 “周凛，跟我来吧，有人在等你。”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快入冬的南京已灰蒙蒙一片，白鸿轩带着周凛来到一家羊肉馆，推门而入。 此时坐在一旁的教官认出了来人，热情洋溢的站起身来。 “快请坐，快请坐，白秘书、周凛。” “老师！” 周凛刚一进门，便被坐在主位上的人吸引住目光。 正是军情处训练科主任沈春华。 沈春华靠坐在椅子上，颇为感慨的说道。 “坐吧，你的工作很是出色呐，这次处座听说了你的事，特意将你从杭州调回来，任我们训练科的教官。 说实话，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呐，我得到消息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一个仅仅毕业三月的毛头小子，竟然会被特聘来做特训班的教官呢。” 一旁的副主任余敏也适时出声道。 “俗话说得好，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看周凛当时在特训班内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到了杭州站跟变了个人似的，立刻显露头角。” 总教官刘希听了不认同了，笑呵呵的打趣道。 “余主任，论起当时对班上同学的了解，那还得看我啊。别看当时周凛综合成绩不是最出挑的，只能排到第七名，但那是他身体稍孱弱，在行动项上丢了分。 可他的反应能力、情报获取能力都是极强的，在整个一百多人的培训班上，至少也是前三甲。 当时我就看出来，他在情报上是一个好手。” 坐在刘希身边的教官点了点头，附和道。 “确实，情报学是我教的，当时周凛的记忆能力和观察能力给我留下了极深印象。” “你看嘛，人家的才能在特训班时就已有征兆了。” 一旁的总教官刘希笑呵呵道。 周凛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诸位老师、前辈，周凛能有今日，离不开大家的培养与教导，周凛何德何能被处座看中，来到特训班成为教官。 能与诸位共事，这既是周凛的荣幸，也是周凛的机会，还望诸位在之后的工作中能够不吝赐教，周凛必将铭记五内，不忘于怀！” 说完周凛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凛来到特训班，乃是处座亲自点将，自然无人敢说二话。加上周凛本身出自特训班，众人也对其有种天然的亲切，也十分配合的举起酒杯，饭局上的气氛就这么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后，大伙又聊起天来。 “周凛，我都好奇你是咋接连破获日谍小组的，能不能给大家伙说来听听，我们可好奇得很。” 一旁的爆破课教官鲁离十分好奇的问道。 周凛一脸的不好意思，有些腼腆的说道。 “说来惭愧，第一次破获日谍小组纯属运气好。 当时我一下火车站，就被人盯上了……” 周凛开始一五一十的回顾第一次抓捕日谍，缴获电台与密码本的故事。 鲁离听了后忍不住咂咂嘴。 “别人都是费尽心思抓日谍，你这是日谍哐哐往怀里撞啊，这还得了。” 总教官刘希白了鲁离一眼，没好气的道。 “平时让你多看书，你不看，就爱鼓捣你那炸药，对情报上的事是一点不过问。你问问他们，周凛这是运气吗？” 余敏倒是看出了些门道，在担任训练科副主任以前，他也是一线的老特工。 “老鲁啊，你没发现吗，周凛身上有着情报人员最具价值的能力，那就是观察能力与分析能力。 入微的观察能力能够让情报人员获取最不易察觉的信息。 而分析能力就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很显然周凛这两方面的能力都非常出众。 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审了那两个黄包车夫，只有周凛从衣领上看见散落的煤灰。” 余敏这番话或许有释放善意的原因，但的的确确将周凛的核心点了出来。 老实说，周凛也很明白，在他强化五感之前，自己的身体素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过这是什么年代了。 你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子弹。 只能说身体素质不再是最具核心竞争力的属性了。 要说到抓小鬼子，还得靠脑袋。 第105章 开班大典 副主任余敏似乎想起了什么，主动开口道。 “对了，周凛你一直在外地，恐怕还不太了解这次特训班的结构，让我为你介绍介绍。” “有劳您了，余主任。” “这次的扩招算是一个试点，你也知道，军情处现在的发展势头很不错。 处座又在军委会上提了意见，鉴于军情处近来的表现非常不错。 领袖也同意为我们军情处增加了经费以及配员名额。 这次的特训班生源主要来自于军校、浙省警校以及部分改制军队。 里头什么人都有，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不过你放心，经过筛选后，能进入特训班培训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保管让你满意。” 周凛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培训算是一次实验，并不像后面的临澧特训班，动辄一千多人。 此次的培训班充其量也就两三百人，主要目的还是培养情报人员以及行动人员。 “按照处座的安排，周凛你应该是负责教授情报学。 这次的特训班一共分为两个中队，两个中队人数不等。 第一中队以培养情报人员为主，里面的学员大都是来自于各个学校的毕业生，人数较少。 基本上都具有高中以上文化，心思机敏，也是重点培养对象。 因此教授的科目也更多，包含情报侦查、爆破、潜伏、刺杀等等类别。 第二中队则以培养行动人员为主， 里面的学员大都身手敏捷，来源也比较广泛。 有从各地招募来的散兵游勇，也有部队改制后遗落下来的明珠。 而他们的学习内容就主要是行动方面的了，绑架、暗杀、下毒、爆破等。 总而言之，各有各的优缺点。 像第一中队里头，大都是些学生兵，他们涉世未深，更具有可塑性，但同样的，经验略显不足，有时会显得很天真。 第二中队里头不乏一些老兵油子，枪法、身手都很过硬，但身上也具有一些臭毛病，有喜欢赌钱的、玩女人的，总之什么都有。” 不得不说，余敏的确专业素质比较过硬，三言两语就将特训班的核心点了出来。 同时他也明白周凛这次来，是带着杭州站任务的。 周凛还要负责为杭州站搜罗人才。 要知道，特训班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人，听起来不少。 可军情处有多少站呐？ 平均分下来，一个站能分到十几二十人就不错了。 当然，这次扩招除了增加来自特训班的核心成员。 还会有地方站各自搜罗外围眼线人员，偶尔也会从中挑选部分合适的人，进入行动队员行列。 “多谢余主任解惑，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谱不少了。”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的时间，周凛才堪堪拜访了几位长辈，特训班便正式开启了。 对于这次的特训班，处座也非常看重，亲自出席担任特训班班长，身着中山装，站在舞台上，为即将参加特训的学员们讲话。 “接下来，请本次特训班负责人，沈春华，沈主任为大家介绍本次特训的教官队伍，以及规章制度。” “啪啪啪。” 在掌声雷动之中，沈春华也缓步走上舞台。 “青年们，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须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以坚定不移之意志，扞卫国家领土与主权，保卫领袖之安全。 要牢记刚强沉着，刻苦耐劳，不畏牺牲，为党国的事业而共同奋斗！” 不得不说，沈春华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朗朗上口，语气沉着有力，倒也颇具感染力。 从舞台下学员们雷霆般的欢呼声中就能看出。 “下面，我为大家介绍我们强大的教官队伍。 首先是特训班总教官刘希！ 早年曾赴法留学，学成归来后报效国家，入伍参军，曾参加北伐战争，战功赫赫。 他负责总领特训班一切训练事务。” 随后一个一个名字从沈春华的口中念出。 “爆破课教官鲁离！ 侦讯学教官刘秋！ 情报学教官周凛！ 擒拿课教官雷烈！” 当名字被念到时，周凛猛然往前踏出一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与之前念到的众多教官不同，周凛的出现立刻引起学员们的广泛热议。 “他看起来好年轻啊，都成教官了？” “这人什么身份啊？不会是靠关系吧，我听说里头很污。” “真的假的，这么年轻教我们情报学？看上去年纪还没我大呢。” 刘希听见众人的窃窃私语，立刻怒声道。 “都给我闭嘴，会场之上，不是侃天侃地、放屁吹牛的地方。 立刻进入蹲姿，没有命令不许起来！” 听见刘希的命令，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学生们还好，有几个人带头，其余人也跟着站下身去。 倒是那群老兵油子，有几个鹤立鸡群站在一旁，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还颇为洋洋得意。 “我们又没讲话，凭什么让我们也蹲。” “就是就是，为什么不罚该罚的人。” 刘希也不生气，他正想找几个刺头立立规矩，这就是送上门的菜。 “从现在起，你们不是个人，是集体。” 随后微微扭头，负责教授擒拿课的雷烈立刻从舞台上纵身跳落下去，他语气森寒道。 “打赢我，你们就可以站着。” 几名老兵油子见雷烈气势汹汹，心头也微微有些怯意。 但现在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几人面面相觑，决定主动出击。 “这可是你说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三头六臂不成！” 这名老兵话语虽然莽撞，可身体却没有丝毫怠慢。 兴许是明白雷烈的不同凡响，即使是进攻，也留有余力，也采取了回防为主的姿态。 只见他左脚塔前，左手横在身前，右臂发力，猛的一拳挥向迎面走来的雷烈。 眼看拳头都要打到脑袋上了，雷烈却依旧视若无睹。 犹如闲庭散步一般往前微微侧身。 就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躲过，同时右手肘部重重前靠。 将老兵的身子往后击退，瞅准空隙，肘部再次变招，变靠为顶。 一记窝心肘击打在老兵的胸膛上。 这名自恃身手的老兵当即应声倒地，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偌大的会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第106章 授课 另外两名刺头见同伴眨眼间就倒下，顿时明白实力差距过大，无法力敌。 很是识趣的老老实实蹲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刘希让左右去医务室，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赶到现场，将倒地的老兵油子抬回医务室。 暴力或许不是最正确的解决方式，但在这种时候，往往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经此一役，学生们就老实了许多，在后续介绍教官时，也不再窃窃私语的议论，而是拼命拍手，生怕拍小声一点，雷烈的拳头就会落到他们身上似的。 开班大典就在这种老师慈祥学生乖巧的氛围中圆满结束，只是这气氛稍稍有些诡异。 毕竟这是军情处特训班，而不是中学校园。 谁能想到未来的特务们此时坐的像乖宝宝。 周凛的第一堂课安排在上午第三节，为第一中队的“乙”字号班，进行授课。 上一名授课的教师正是总教官刘希，其实在十分钟前他已经结束了课程。 刘希向来是个细心的人，他是刻意在此等一等，因为周凛毕竟太过年轻，他担心特训班这些学生们不服管教，影响课堂秩序。 “别看周教官年轻，他的本事你们要是能学到一半，就该偷着乐了！” 刘希望着底下窃窃私语的学生们，郑重说道。 “周教官或许还没有你们之中部分人年长，但他已经主导执行任务，连续破获两个日谍小组、执行特殊任务两起，在地方站能做到连续破格提升，被授予五等云麾勋章，在军情处内，这是头一份。 他被处座亲自点将，从杭州站紧急调来担任你们的情报学教官，所以你们该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遇见这样的教官。 底下人都不是没见识的，被刘希这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立刻换上异样的眼光打量周凛。 “好了，周教官，你来吧，我就先走了。” 刘希走下讲台，与周凛握了握手，离开了教室。 周凛这才神采奕奕的走上讲台旁，铿锵有力的说道。 “刚才总教官讲的话，并不全面，但都真实。 我才从军校毕业出来，也在不久前经过特训班培训，满打满算，到杭州站开展工作，也才三个月的时间。 我想各位都是从各地汇集来的天之骄子，我真心希望我分享的微薄知识，能够帮助大家快速成长。” “好了，话不多说，咱们直接开始上课，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周凛，目前担任的职务是军情处杭州站行动组第二行动队队长，中尉情报官。 在上课之前，我想请问各位同学一个问题。 你们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明白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干这一行，工作的核心就是围绕情报二字展开，我想问大家，你们认为情报是什么？”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出言打破沉默。 “情报，就是信息呗。” “不对不对，信息到处都是，比如我听到你二大爷昨天去刘寡妇家串门，这不也是信息？可能算情报吗！ 我认为，在信息前，要加上有价值三个字。 有价值的信息，才能算作情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也得不出个具体的答案。 周凛用戒尺拍了拍桌子，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道。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对于情报的定义，向来都是百家说百家话，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可对于我们军事情报人员来讲，从广义上对军事情报有一个定义，那就是‘军中集种种报告，并预见之机兆，定敌情如何，而报于上官者，可称为情报’ 其中情报学的第一要素是简明扼要，情报的传递要求精准、迅捷，时效性是非常关键的。同一条讯息，在战争开始前传递到，和战争开始后传递到，是两种概念。 前者或许一字千金，后者就已一文不值了。” 周凛的话浅显易懂，底下坐着的人大都文化素质较高，自然分分钟就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作为情报人员，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对了，在回答问题时记得加上名字。” 这次底下人慎重了不少。 一名面容刚毅，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短发的男生立刻答道。 “我是马宏升，我认为枪法最重要，平时肯定会经常与危险分子接触，没有过人的枪法傍身，如何能应对自如？” “不错，枪法很重要，要懂得与时俱进，熟练使用器械的帮助。” 周凛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提问一是为了让他们更加投入课堂，二也是为了方便自己认识学员。 话音刚歇，一名坐在角落里的学员立刻举手。 “教官，我叫柳经纶，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近身搏斗，而非枪械。 从事情报工作与普通军人不同，或许我们的很多行动都要求在隐秘的情况下执行。 使用枪械很容易暴露自身，不利于行踪隐藏。” 周凛望向柳经纶，能结合到后面实际工作来考虑，对于这些还未出社会的学生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的很对，在执行某些任务时，往往会要求行动人员隐藏行踪，因为一旦暴露，等待你的多半就是死亡。” 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名寸头男生举手回答。 “教官好，我叫陈振声，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勇气！我们所要完成的任务是艰巨的，若没有万夫莫当之勇，哪怕踏出第一步都无比艰难。” 说完陈振声稍稍停顿，接着补充道。 “在执行任务时，我想很多时候我们都会面临选择，而做出这些选择往往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听到陈振声若有所指的模样，周凛也直截了当的指了出来。 “陈振声同学说的不错，很多时候我们都要面临选择，我们的选择往往会影响到一条生命的逝去。 这条生命不仅仅是敌人，也包括我们自己。 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一旦你们落入日谍的手中，自尽就是最好的武器。 相信我，他们的刑讯手段，你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扛不过去，即使侥幸撑过去，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残疾。 在这种时候，往往就需要你们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望着周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底下学生们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第107章 惩戒 见底下陆陆续续还有人在举手，周凛看了看手上腕表，敲了敲桌子。 “好了，回答时间到此结束。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时机同样是很重要的存在，不仅是工作，也包括生活。 下次我提问时，要回答问题的同学请加速举手。” 稍稍停顿，让众人有接收信息的闲暇。 “我要告诉大家，在我的心目中，从事情报工作，最重要的永远是‘理智’二字。 所谓的理智，就是指明辨是非、理性做出决断的能力。 当然我要告诉的大家的‘理智’不是仅仅停留在字面意义上。” 周凛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中的某些人会被选中，前往敌后潜伏。 你和同伴历尽艰险，冒着生命危险，终于打入敌人内部。 随着时间流逝，你们工作越来越卖力，也步入更高的位置。 可突然有一天，由于叛徒的出卖，你和同伴暴露了！ 同伴为了救你，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 当你的同伴被抓住，倒在你的面前，用渴望的目光向你求救时，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你只能无能为力的望着他死去，你甚至能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因为你不能在敌人的面前暴露自己。 这就是理智。” 周凛的语气很平淡，但三言两语传达出的内容，却让学生们内心掀起波澜。 这与他们原以为的情报工作不同。 他们脑海中的自己，应该是趾高气扬，在大街小巷与日本间谍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战，国党也没有遭遇惨败，更没有所谓的沦陷区。 在大部分地方，军情处都是绝对的强势方，日谍虽然狡猾，但扮演的角色往往是弱势一方，还没有露出他们的獠牙。 可周凛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军情处或许是众人口中的强势部门，但工作的内容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叮铃铃。” 时间过得很快，周凛为大家分享了两三个故事，就到了下课时间。 学生们仍然有些意犹未尽，不同于私塾上的先生们，周凛讲课时常佐以实例，很是引人入胜。 再加上情报学是为数不多在课堂内进行的科目，对他们而言相对较为轻松。 周凛的第二堂课是负责教授第二中队的乙字班。 第二中队主要以培养行动人员为主，但情报学也同样作为辅修科目列入了学习清单中。 踏入教室，周凛就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实在是太嘈杂了，简直乱成一锅粥了，尤其是刚刚上了第一中队的课，有了对比后，他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这第二中队里的部分人，完全就不知课堂为何物。 “肃静！” 周凛重重拍了拍桌子，勉强将室内秩序维持了下来。 可刚刚开始讲两句，底下又乱作一团。 周凛按捺住火气，呵斥道。 “都给我安静，不想听就趴着休息，不要影响其他人。” “哎，教官，我也没上过学啊，不像你是高材生。 你这劳什子情报学有啥用啊，还不得靠手上功夫说话，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打打靶，练练枪。 大伙儿说，是吧！” 坐在后排角落的平头男子哈哈大笑，起哄道。 “哈哈哈，是啊教官，我们又没读书识字，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周凛忍受不了了， 将书一拍，怒斥道。 “不愿意听的就滚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底下也有同学站起身来。 “段兴，不愿意听你就闭嘴，不要扰乱秩序。” 段兴不敢对周凛放狠话，当即站起身来，冲着这名同学道。 “老子想干嘛就干嘛，轮得到你多嘴？” 周凛将书本啪的扔了过去。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最后说一遍，否则后果自负。” 段兴见周凛动了真火，这才不再做声，趴在桌上倒头就睡。 一旁的学生将课本拿起，跑到讲台上递给周凛。 “你叫什么名字。” 周凛望向刚才站起身来维护秩序的学生。 他还有些发愣，当周凛直直望向自己时，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答道。 “教官您好，我叫陈向跃。” 周凛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后开始讲课，经段兴这么一折腾，原本就紧张的时间更加不够用。 眨眼的功夫，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周凛夹着课本，慢悠悠的望着学生们鱼贯而出。 像“擒拿课”“体能课”等，都是在校场进行。 且训练的强度非常之高，对于这些才走出校园的学生们，是极为不易的。 军校、警校以及部队出身的学生还好。 但高中毕业的学生，往往在一开始，就会遇到很大的困难。 雷烈的擒拿课则更加不同，他采用的是大班教学，两个班合并在一起授课。 左边是第一中队乙字班，右边则是第二中队甲字班。 雷烈紧皱着眉头，望着松松散散的队伍，强忍住揍人的冲动。 两支队伍的区别太大了。 学生队列还好，纪律性稍强，虽然有些人军姿站在歪歪扭扭，但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可右边的由江湖人士、老兵油子等人组成的队伍，可就没有那么给面子了。 众人东倒西歪，更有甚者与同伴大声聊天，丝毫没有上课的意识。 雷烈阴沉着脸，走下台去。 那名笑声十分不羁的学生还转过头跟同伴聊得正高兴，丝毫没有察觉，不是段兴又是谁？。 倒是同伴发现了雷烈不善的表情，连忙噤声，向他使了使眼色，低下头不敢直视雷烈。 段兴这才发现雷烈，可好面子的他，虽然害怕，也只能装作外强中干的样子。 雷烈走至身前，用森寒的语气道。 “你话这么多，想必对擒拿术很了解咯，来练练。” 段兴正欲拒绝，他哪里是雷烈的对手。 雷烈冷笑一声，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身子微微一弯，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猛然间窜了出去。 段兴还没反应过来，擒住手腕。 雷烈稍稍使力，剧痛瞬间传遍段兴全身，额头冒出冷汗。 “疼、疼、疼。” 雷烈冷哼一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呢，原来是个废物。” 雷烈嘴上斥道，手上动作未停。 身子微微往前一带，段兴双手立刻被反至身后，雷烈膝盖微屈。 段兴吃痛之下，只能跪倒在地。 这一切至发生在眨眼之间。 “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狗腿，明白了吗。” 说完后，雷烈放手一推。 段兴倒在地上。 他原本就是横行乡里的纨绔子弟，因为犯了大错，被父亲疏通关系扔进部队里从军。 捡了个漏加上花了不少钱，被送进特训班，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望向雷烈的目光只剩下恐惧。 第108章 段兴逃离 训练结束后，躺在床上的段兴依旧没能走出来，感到莫大的屈辱，自打出生以来，他何时吃过这样的亏，不由得恨恨道。 “这雷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我，真不是个东西。” 一旁的舍友没接他茬。 段兴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属实是个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货，在队伍里很不受待见。 当天夜里，段兴在床上翻来覆去，手臂和腿不停传来疼痛的感觉，雷烈的面容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想到明天还要见到雷烈这家伙，段兴就忍不住心头一窒。 离开特训班的念头他也不是没有过，但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由于局势动荡，加上父亲染上抽大烟的毛病，导致家中生意一落千丈。 连带着他到手的银钱也少了许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中仍有不少盈余，倒也足够他过得相对滋润。 不知为何，段兴突然间想起一个朋友。 也是他的发小，名为马文波。 幼年时他与马文波十分交好，后来马文波随着家人搬去了东北。 可不久前段兴竟然在南京见到了马文波，两人一番攀谈，段兴这才发现。 马文波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商人。 这可让段兴羡慕的不行，过去马文波的家境虽然也不错，但比起他段兴来说，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可瞧瞧人家现在，再瞧瞧自己。 段兴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心里头越想越不是滋味。 段兴决定出去痛痛快快的耍一趟，正好慰劳慰劳自己。 于是段兴连夜出门，想要离开特训班，但特训班有严格的纪律要求，并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大门口还有专人值守 “站住！” 即使是深夜，看守人员也兢兢业业守在门口。 段兴眼睛轱辘一转，主意就冒出来了，他装作病重的模样。 “哎哟喂，兄弟啊，我是特训班的，今天训练强度太大，身体实在不舒服，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吧。” 看守人员眉头一皱。 “看病？特训班不是配了医务室？” 段兴忿忿不平，说道。 “那医生早回家歇着了，现在医务室就一个毛头小子，等他把医生叫来，恐怕兄弟我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你就放我出去吧。” 说完段兴将衣服和裤腿撩起，露出伤痕。 “你看看，这是我和教官对练时造成的伤，没办法，兄弟从小习武，怕伤了教官，故意放水。 没想到教官不懂事，下手有点黑。” 看守人员一看，果真青一块紫一块。 “好家伙，你这是训练吗？我看是挨揍了吧！” 段兴脸上有些挂不住，将头转开，换了话题，从怀里悄悄摸出一张纸币，塞进看守人员的兜里。 看守人员脸色瞬间有所转变，立刻露出笑意来，从值班室里掏出纸笔，放在面前小桌上。 “行吧，看你伤的这么重，伤情不容耽搁，快去看看吧，记住明天早上开课前及时回来。 签个字，走吧。” 段兴脸色一喜，赶忙签下名字，脚底抹油，离开特训班，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段兴在街面上晃悠了一阵，实在找不到去处，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难不成就这么回去睡大觉了？ 便想到之前马文波说的地址，便准备溜过去看看。 “文波！文波！” 段兴来到大宅前，敲了敲门，有些兴奋的期待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而段兴口中的富商马文波却并未休息，而是伏在案前，头戴耳机，紧张的记录着讯息。 敲门声传来，马文波眉头一皱，迅速停下纸笔，谨慎的望向门口防风的同伴。 “有人敲门，去瞧瞧怎么回事。” 一旁黑色衣服的青年立刻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手枪，步伐轻盈，前去查看。 “谁？” 听到有人搭话，段兴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 “我是段兴，来找马文波的。” 听到马文波三个字，里头别着枪的青年脸色稍微缓和，但仍然没有放下戒心。 “请稍等，我去通知老板。” 书房内，马文波听到是段兴来访，松了口气，但也有些疑惑。 “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青年摇了摇头。 “我没多问，要不把他赶走？” 马文波摆了摆手，将电台收起，记录的东西看完后当场焚毁，而后仔仔细细环视书房，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将书房门轻轻带上。 “听说他现在从部队里转编了，有可能要加入军情处，我去探探路，看有没有机会发展发展。 段兴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为人心胸狭隘，好吃懒做，从小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家道中落。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段兴对金钱有较强的渴望，这种人往往是最容易掌控的。” 马文波掸了掸衣衫，穿着大衣亲自前往大门。 段兴在门口等的有些冷了，南京的秋凉冰冷刺骨，加上段兴本就在风里走了一阵。 此时已有些哆哆嗦嗦。 “嘎吱。” 随着声响传来，大门打开。 马文波热情的迎上前来，将段兴引进门。 “段兄！快请进，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快进来烤烤火。” 说完马文波见段兴哆哆嗦嗦的模样，主动将身上的名贵大衣解下，披在段兴身上。 段兴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马文波身为富商，对他却如此以礼相待。 在特训班受到的屈辱顿时被抹平不少，虚荣心有了极大的满足。 “没事，文波，就是在特训班内教官过了两招，他吃了亏，就下黑手，我一时气不过，想办法跑出来了。” 马文波对段兴爱说大话的性格十分了解，见段兴萎靡不振的模样，可不像能打赢军情处教官的样子。 可他毕竟会来事，便顺着段兴的方向说下去。 “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仗势欺人嘛！我了解，以段兄你的本事，自然是谁也不惧的。段兄，快随我进屋去，暖暖身子。” 第109章 投敌! 步入屋内，马文波又冲着右边待命的青年吩咐道。 “将厨子喊起来，做点小菜，我要与段兄痛饮一番！” 饭桌上，马文波为段兴斟满酒杯，热络的说道。 “段兄 ，别怪我多嘴，你不是从部队转编去参加那什么特训班了吗？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唉，说来话长，你是不知道，那教官就一混球，仗着有点身手欺压学生，我实在看不过去，就与他动起手来。 你知道的，我七岁就学金刚掌，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但我毕竟是学过孔孟之道的人，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明白。 就留了手，没想到他竟然突然袭击，对我下了狠手。” 说完段兴撩起裤腿和袖子，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给他看。 段兴将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面红耳赤的吼道。 “你看吧，给我打成这样，还出口伤人，辱骂我是废物，你说这有教官的样吗！要我说，这特训班不待也罢！” 马文波见段兴情绪激动，也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胳膊。 “我也为段兄你感到不值，以你老兄的本事天下间哪里去不得？ 现在的局势，正是缺少人才的时候，我相信，段兄你肯定会有一番大成就的。” 说完马文波拍了拍手。 一旁的便衣青年显然早有准备，准备好了一只红绸盖着的银色托盘。 马文波挑了挑眉，示意青年将红绸揭开。 里面正静静躺着几沓纸币，段兴业是见过世面的人。 粗略估计，起码有两三千法币。 不由得眼神火热，喉头微微咽了咽，露出心动的模样。 马文波伸了伸手，微微笑道。 “段兄，我们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现在你遇到难关，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呢？ 这3000块钱段兄你尽管收下，就当是我对你的小小帮助。” 段兴竭力克制着，可不断飘向钱财的目光却将他出卖。 “文波兄，这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马文波却淡淡摇了摇头。 “段兄，老实说，你想想现在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助，这不过是我看好你的未来，对你的资助罢了，收下吧。” 段兴一咬牙，将托盘接了过来，看着一叠一叠的法币，不由得口干舌燥。 “我有两句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兴微微低头，有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现在他已隐隐透露出唯马文波马首是瞻的意味了。 “文波兄请说。” “你现在离开特训班，不仅仅证明不了你自己，反而让欺辱你的教官更加高兴。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不想狠狠的用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再者，我相信以军情处的规矩，私自逃出特训班，恐怕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吧。 轻者开除军籍，一无所有，重者治你一个临阵脱逃之罪，说不得就要砍头了。” 段兴被马文波的话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 “不会吧，不就是不去上课，有这么严重吗？” 马文波摊了摊手，缓缓说道。 “军情处你比我熟，他们的事你也听过比我多。” 见段兴沉默着不再言语，马文波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接着说道。 “可你回到特训班就不同了，只要认真训练，不仅那教官拿你也没有办法，还可以让你自己能力提升。 再者嘛，进入军情处后，咱们也可以展开合作，到时你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此时段兴微微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马文波所说，花不完的钱，令他心怦怦直跳。 从马文波的表现上来看，他说的话应该不假。 “实话告诉你吧，段兄，你别看我现在风生水起，可当年也吃过不少苦头。 我父亲他们在东北经商，可东北胡匪横行，动辄抢粮、杀人也是常有的事。 由于胡匪的压榨，生意越来越差，最后我父亲竟然气急攻心而死。 你知道当时我的感受吗！我当时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我要报仇！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胡匪熟悉地形，兵强马壮，我又哪里是对手？” “那你是怎么办的？” 段兴不由得好奇问道，他实在好奇马文波是如何报仇，又一跃成为富商的。 “后来有人找到我，说那胡匪是某某部队的私军，借着胡匪的名号，实际上干得就是强取豪夺的事。 为了保密，被他们盯上的商号都是全部灭口。 而我的父亲他们也因为在风雪中走散，才侥幸活命。” “还有这种事！” 段兴不由得瞪大眼眶，有些难以置信。 “哼，以后你就知道了。” 马文波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继续说起自己的故事。 “后来那人说可以帮我报仇，但是需要我为他们提供情报。 后来我便靠着钱开了路，加上自己又读过几天书，加入了那群胡匪。 在一次宴会上，小头目喝醉后无意中提起他们之前隶属于某部队，我这才相信那人说的话，对胡匪们恨之入骨。 再后来我提供信息，那人也没有骗我，拉来人，将这群胡匪尽数剿灭，还给了我一笔十分丰厚的赏赐。 靠着这一大笔钱和他们的帮助，我才逐渐走上正轨。” 说到此处，马文波已恢复之前云淡风轻的表情。 而段兴也顺着马文波的涉及，不由自主的问道。 “那人究竟是谁？有能力灭掉这么大一股胡匪，还能给你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他说自己叫黑衫。” 说到此处，马文波眼神微微闪烁，显然是对段兴撒了谎。 他还不想对段兴和盘托出，以防引起段兴的抵触情绪。 “我们是兄弟，我自然很愿意为你提供这个渠道。 我可以向你承诺，如果你进了军情处，为我们提供情报，我保证你能换取不菲的资财。” 段兴很是心动，但也有些犹豫。 “那黑衫是什么身份啊？他要是日本人，那我不就是汉奸。” 马文波见有戏，便语重心长的说道。 “黑衫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也不重要。 现在这个年代，谈什么信仰、谈什么主义，大家不都是为自己做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你只是提供提供情报，又不是让你举起刀枪向自己的同伴。 提供情报只是动动嘴皮的事，这是生意，总比那些夺财害命的土匪强吧！” 段兴闻言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第110章 筹划行动! 回到特训班的段兴果然乖巧了许多，就连周凛在为他们上课时，也有些诧异。 只隔了一天，段兴的表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虽然听得也不太认真，但也会静静坐在位置上，不会去主动打扰别人，更不会影响课堂纪律。 让周凛也忍不住好奇，雷烈一顿揍，效果这么好？ 特训班的日子紧凑且充实，时间飞逝，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就在特训班培训进行的如火如荼时。 军情处南京本部，处长办公室内。 时任情报科科长的李文雨将一份情报摆在戴老板面前，面带喜色的说道。 “处座，我们的人经过严密调查，在南京城发现一个不平常的土货商人，经过顺藤摸瓜，我们得知他是文县四龙山寨的土匪。” “土匪？将事情扔给警备司令部或者警察局处理就行了，关我们什么事？” 戴老板头也不抬，他现在忙得不行，南京城被日谍渗透的像个筛子，领袖暴跳如雷，将他批得不轻，他正要想办法拿点功绩出来说说话呢。 现在哪来的闲工夫去管什么土匪。 “可据我们的眼线汇报，这个四龙山寨的人，与之前饕餮计划击毙的日谍份子有十分紧密的联系。 他来到南京城似乎是为了与日谍份子重新取得联系。” “嗯？” 听到这话，戴老板稳不住了，将手中钢笔放下，坐直身子，示意李文雨细细道来。 “说说看，怎么个回事？” 李文雨将椅子拉过来，开始娓娓道来。 “这名土匪名叫王猎狐，是祖传的猎户，早年曾因纠纷，怒杀当地村民一家四口，而后落草为寇，到了四龙山寨当土匪，人如其名，十分狡猾，加上常年打猎，对山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当地也曾组织过两次剿匪行动，但都无功而返，加上四龙山寨的人很少干杀人的勾当，无奈之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由于破获“饕餮”计划的原因，我们收集了不少关于土匪山寨的情况。 其中因为被确认为“饕餮”计划腐蚀拉拢的土匪，有一股名为黑虎山山寨。 经过调查显示，这个王猎狐与黑虎山山寨的一名头领黑心虎，联系非常紧密，而黑心虎正是与日谍有勾结的，在战斗中被我们击毙，因此无法求证，此事也就暂且搁置。 这次我们的眼线在山货市场发现了王猎狐。 而山货市场正好有一个点是之前破获的日谍联络点，要知道，王猎狐是挂上号的人，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南京城，肯定是有所图谋。 加上碰巧出现在日谍联络点，这恐怕不是巧合能解释清楚的。” 戴老板点了点头，来了兴趣，立刻下指令道。 “好好跟进，不要打草惊蛇，之前饕餮计划虽然被破获，可收获却不大。 我怀疑他们一定有一支队伍，藏在暗中指挥，由于我们的行动，导致他们的信息传递出了岔子，这个王猎狐所在的四龙山寨很可能就是其中一环，抓住机会，把日本间谍揪出来，一网打尽！” “是！” 李文雨得了命令，敬了个军礼，立刻转身离开，开始全力调查。 …… 一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到现在，特训班的课程已经进行过半，来参加的学员们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想教育、技能培训，里头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显现出特务气质来。 “关于情报学，能讲的就这么多，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就好好练习，无论知识有多么精深，总归还是要回归到实践上来。 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实训课程中取得优异成绩。” 周凛合上书本，对第一中队的学生们说道。 按照训练日程，接下来就要对特训班成员开展演练了，不再囿于课堂之上。 有不少学生向他打听实训内容，可周凛也能摊了摊手，他也不知道，上面还没透露出消息来。 军情处，处座办公室内。 情报科科长李文雨再次出现在戴老板对面。 “处座，已经确定了，四龙山寨里头确实混入了部分日本人，经过我们的眼线侦察，至少有6到8人，很可能与饕餮计划有关。 王猎狐应该是充当耳目或者联络人的角色，为了防止惊动日本人，我们没有贸然抓他。 目前已进入收网阶段，但我们人手不足，无法实施行动。” 戴老板点点头，肯定了李文雨的做法。 “你们做得不错，王猎狐这种汉奸固然要杀，但最终目的还是揪出那些日本人。 他们就像一个个墨点，一旦滴入水中，就会染黑一大片清水。” 说完戴老板稍稍沉吟，看了看地图。 “说说你的计划吧。” 李文雨显然早有准备，取出作战笔，在地图上划出一片区域。 “处座您请看，四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背靠悬崖，右侧与左侧都是密林。 一旦情况不对，土匪们很容易混入借助密林地形逃走。 而山寨至少有一百来号人，虽说都是些乌合之众，但要想一网打尽，没有漏网之鱼的话，至少需要三至四倍兵力。 我们可以在正面进行强攻，吸引敌人视线，时间在夜晚进攻为上佳，且只要在左右两边下山口做好伏击。 再留出口子给敌人逃跑希望，他们决计不会拼命到底的。 这时我们再将口袋慢慢收拢，敌寇定然一网成擒！” 戴老板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缓缓开口道。 “情报科与行动科的人手共计有三百多人，但情报科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任务，让他们去参与正面作战任务显然也不合适。 行动科也有部分人在执行任务，抽不出身。 两个科估计能抽出一百多人就差不多了。这两三百人的缺口，还是不好填补呐。” 而李文雨显然早有预备，神秘一笑，指了指门外。 “处座，这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看您愿不愿意拿出来了。” 戴老板顺着李文雨所指的方向，很快反应过来。 他稍稍思忖，而后重重点头。 “可以，去联系沈春华，立刻着手，务必以雷霆之势，将四龙山拿下。” 第111章 适应性特训 “我不同意！” 沈春华气得呼呼喘气，右手狠狠拍在桌上。 “李文雨，你在想什么！ 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学生，你要他们去跟土匪正面作战？ 你知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未来会成为军情处的中流砥柱！” 李文雨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好说歹说了半天，沈春华虽然军衔比他高。 但毕竟已经年老，被派到特训班做主任。 而他李文雨乃是情报科实权科长，未来前景远大，加上李文雨也有自己的背景，自然不怵沈春华。 李文雨冷着脸，寒声道。 “沈主任，这是处座的命令，文书你也看了，有什么意见尽管去找处座谈。 影响了任务执行，恐怕你也兜不下来！ 再者，军人迟早都要见血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正好给他们提提速，好好上一课。 什么中流砥柱？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成为中流砥柱，我这是在帮你筛选，你要谢谢我才行。” 沈春华接过处座文书，恨不得将其嚼碎吐掉，但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认命。 “要他们执行任务没问题，但要提前对他们夜战训练，加强战术配合，减小损失。” 李文雨正感不耐，见到沈春华表情欲择人而噬的目光。 不由得将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 “好吧，沈主任，本来处座的计划是越快越好，但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但你要保证训练期间不得透露半分消息。 一旦任务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沈春华脸色稍稍缓和，特训班的学员，对他而言就像学生一般。 这个年代，还是很讲究师生之情的。 “此事我可以不插手，训练计划交由你情报科结合具体行动商定。 就以实训的名义开展培训就行。” 见沈春华如此给面子，李文雨也顺着台阶下。 “你放心，沈主任，特训班是处座的心头肉，我哪敢乱来！ 把他们交到我手里，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办公室内，周凛等一众休息的教官，望着来人。 “各位教官，我是情报科三组组长廖星源，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实训非常重要，将由我们直接接手，请大家配合。” 周凛倒是无所谓，他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有人来接手也乐得丢出去。 但有人就不太乐意了，比如说雷烈。 他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是训练科的事，为什么要由情报科来接手，即使是要实训，也应该事先通知主任。” 廖星源微微一笑，将手中文件夹打开。 上面正是沈春华与情报科科长李文雨的接洽手续。 雷烈看完后也不再说什么，闷着头歪向一边。 廖星源也不愿得罪众人，毕竟能来特训班充当教官的，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他面带笑容，和气的说道。 “各位教官，实训行动的具体内容暂时还不能告知各位。 我在这里征求大家的意见，如果愿意参加后面实训行动的，那么就签署姓名，与学生一同开展适应性训练。 如果不愿意参加后续的实训行动的，也可以自行离开，只是这段时间不能擅自离开军情处。” 众人面面相觑，周凛更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怎么可能实训要瞒着教官，恐怕其中有猫腻。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学习搏击技巧，他与雷烈相交还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言不发。 见无人说话，廖星源稍稍停顿，主动说道。 “教授情报学的周凛周教官、擒拿课的雷烈雷教官、枪械课的樊鸣樊教官请留一下，你们几位是沈主任点名要求参加实训的。” 周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签了字。 见有人带头，大家也做出自己的选择。 像周凛、雷烈这种平时就在一线的行动人员一般都选择了留下。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实训行动或许危险性不小，但伴随着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但像爆破课、 跟踪学这些科目的教官就选择了离开。 最终陆陆续续留下来的教官，总有六人。 对于离开的，廖星源也不阻拦。 “请各位教官暂时离开，你们的训练课程暂时到此结束，接下来由我们开展适应性训练。” 对于眼前的六位教官，毕竟后续要他们配合行动，廖星源也在允许范围之内，选择透露部分信息。 “各位教官，首先感谢你们能留下来与学员们共进退。 废话不多说，我能透露给各位的是，本次实训行动的危险性可能会大大出乎各位的预料。 主要是在夜间训练，毕竟会在训练后，开启一场真正的大型行动。 由情报科主导，参与人数超过四百人，请各位教官务必配合。” “明白。” 在场的都是行动人员，知道很多东西不能点破，从廖星源透露出的信息里，已经能猜到很多东西了。 谈话结束后，雷烈私下对周凛招了招手。 “周教官，这次的行动可不简单，咱们得做好心里准备，后续可能会分成小队作战，我这里有几个名字麻烦你看一下。 要是分到你的队里，还请多多照顾。” 雷烈递过来一张条子，上面写了几名学员的名字。 周凛心中有数，这是雷烈替他们北平站挑的苗子。 点了点头，将纸条揣进怀里。 “没问题雷教官，咱们及时互通有无，有什么消息记得相互通知，心里有底还是要踏实些。” 说完周凛也念了三四个名字给雷烈，也是他私下接洽过，愿意到杭州站的好苗子。 见周凛要离开，雷烈左右探了探头，拉住周凛衣袖，轻声道。 “我有朋友在情报科，他私下给我透露了。 这次的行动是去山上剿匪，但情况有点儿复杂，估计是涉及到日本人，所以是我们军情处的内部行动。 危险性估计不小，但是情报科牵的头，练兵都是其次，估计就是缺人想拉我们特训班的人当炮灰。” 周凛身体一寒，这本部的人心挺狠呐。 第二中队的人毕竟上过战场，还好说。 可第一中队的大都是些学生，兴许都没见过血，竟然直接拉到这种地方，这与正常的历练可不同。 “我明白了，雷教官，多谢你的提醒。” 望着夜空中一深一浅闪烁着光芒的寒星，周凛感觉自己有些心绪不宁。 第112章 消息泄露 果然不出雷烈所料，情报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特训班的学员们颠倒作息。 白天休息，夜晚训练，这种毫无人性的休息时间，让刚刚还在校场上挥汗如雨训练的学员们深感不适。 “什么情况啊，怎么大白天的把我们关在宿舍里头，非得晚上才能进行特训，这不是纯属折腾人吗。” “稍安勿躁，上头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依我看，说不定是晚上要执行什么任务，要提前适应。 你看看，咱们现在的训练科目都改成啥了，战术配合、野外攀爬训练也就罢了，可地雷侦测未免有些太超纲了，按理来说我们情报人员是用不着这个的。” 上过夜班应该都知道，颠倒作息是件很折腾人的事，大多数人在一开始都会因为不适应而精神疲惫。 尤其是特训班成员晚上还要进行体能训练，这对身体更是极大的负荷。 一旁的段兴听见这话，心头一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与马文波接触以来，他心里装着事，不知不觉中低调了许多，与室友也没再产生什么矛盾。 段兴不禁在心头默默想道。 “适应性特训肯定与之后的实训有关，为期七天的话，那么能推断出实训的时间也与此距离不远。 毕竟从颠倒作息上来看，行动恐怕也是在晚上进行，加上还有野外攀爬训练、战术配合等。 综合来看，只怕是一次针对攻打山地的重大战术行动。 只是这种行动为什么会让我们特训班参加，这平时不都是警备军区或者是警察的事么？” 不得不说，段兴的脑子还是有的，他虽然没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认定，这段情报应当具备一定的价值。 只是现在如何将情报传递出去，又成了问题。 想着想着段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默默穿好衣服，从床上翻起身来，收拾了一件在训练中破损的衣服准备出门。 舍友喊住段兴。 “你要去哪，上头可是说了，白天只能在宿舍休息。” 段兴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这衣服坏了，没法穿，要送去让家里人缝缝才是。” 此话一出，舍友们不由得对段兴刮目相看，要知道在之前段兴的生活作风可是较为奢侈的。 有人忍不住打趣道。 “看来雷教官的拳头还能起到教书育人的效果啊，看看人家段兴，现在可是脱胎换骨喽。” 打趣归打趣，不得不说自从段兴低调以来，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段兴想起校场上的屈辱，内心可没那么平静，只能勉强一笑，拎着衣服出门去。 “站住，怎么又是你。” 值守人员见到段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 段兴赔着笑脸，谄媚道。 “可不是嘛，哥，这就是咱俩的缘分。” 段兴将手里的衣服打开，在值守人员面前抖露一阵，表明没有异物。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你瞧瞧我这衣服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都没法穿了，想回家让家里人帮我补补，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不行。” 这次值班人员没那么好说话了，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果断拒绝了段兴的请求。 情报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了，这次特训期间内，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 就连教官也一样。 段兴也不气馁，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 “哥，我也不让你难做，要不您帮帮忙，帮我把这衣服送到林记杂货铺去，交给老板娘就行，那是我姨娘，这总可以吧？” 值班人员将纸币在手上甩了甩，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并未着急答复。 段兴自然看出来他的意思，心里暗骂一声贪财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更大的纸币，写着大大的10元。 值班人员将两张纸币揣入兜里，喜笑颜开的说道。 “嗯……按照规矩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不过你这种崇尚节俭的精神值得鼓励，我就破例帮你这个忙。” 段兴望着值班人员拿着衣服离开的背影，有些肉疼自己的15元。 现在只希望马文波说的话能兑现，也希望自己的情报也确实有价值，毕竟一切都还只是段兴的推测。 林记杂货铺，值班人员赶到时，只有一名小伙子在上下卸货。 “找你们老板娘，他侄子段兴让给拿件衣服来。” 卸货小二站在高高货架上，头也不回的道。 “哎，您放那吧，一会儿我叫她。” “行，那我扔这，你可记得啊，兴许回头还得来拿。” 值班人员见小二这样，寻思这破衣服兴许也不咋重要，便随意仍在货柜上，转身离开。 他是临时离开岗位，得快点赶回去，不然被发现，也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转身离开后，小二立刻跟换了个人似的，从梯子上一跃而下。 目光敏锐的左右环视，确认没人后，关上木门，在门口挂上暂时无人的木牌。 随将破旧衣衫拿进内屋，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袖子剪开一道口子，露出一张纸条。 仔细阅读后神情凝重，立即从侧门离开，前行的方向正是马文波临时租住的大宅。 “怎么样了，给她了吗！” 段兴在原地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见到值班人员回来，急忙问道。 “放心吧你，这我还能认错地不成，已经交给小二了。” 段兴松了一大口气。 “送到就好，送到就好。” “就你那破衣服，还这幅宝贝的模样，可偏偏出手大方，我都摸不准你是啥人了。” 值班人员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然让段兴立刻紧张起来，他忽视了这个问题！ 段兴只能立刻找补道。 “那是我娘过年的时候亲手打的衣服，我见着这衣服就她老人家在身边陪着我一样，再多钱也愿意。” 值班人员立即浮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行啊，你小子，我还看不出来，没想到还是个大孝子。行，那衣服估计过两天就差不多缝好了，到时我再给你取吧。” “麻烦您嘞。” 段兴脸上露出喜色，这可太好了。 第113章 行动开始 南京城郊，四龙山山寨，一处密室内。 宫元悠太望着马文波送来的情报，不由得面目狰狞。 “大日本帝国没有怕死的武士，传我命令，立刻布置下去，准备与军情处的人玉石俱焚！” 坐在下首的四龙山山寨寨主，刘文龙听了这话忍不住腹诽不已。 “还他妈玉石俱焚，这么些人，不是鸡蛋碰石头是什么？” “咳咳。” 另一边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植条司清了清嗓子。 “中佐阁下，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固然不怕牺牲，但保存有生力量，才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当饕餮计划被侦破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知道，迟早都会暴露，不是吗？” 宫元悠太冷哼一声，不愿回答。 植条司接着说道。 “按照情报，我们的老对手军情处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踪迹，并且正在进行秘密训练。 但按照他们的进度，要来攻打四龙山山寨至少还有三天时间。 我们的准备空间非常充裕。”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逃走？没有必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 刘文龙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表面上他是四龙山寨的寨主，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真正的主事者，一直都是眼前的几名日本人。 果然，还没等植条司说话，宫元悠太已经一巴掌甩在刘文龙的脸上。 “八嘎！我们已经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现在有了情报，还要跑什么！” 植条司劝慰了宫元悠太两句，而后表明自己的看法。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四龙山山脚下，恐怕早已经布下了猎人的网。 就等着我们一头钻进去。 就算是要撤离，也需要从长计议，或者……我们能借此机会，给予他们雷霆一击也不好说。” 植条司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毫无惧色。 …… 另一边，军情处特训班校场上。 时任特训班主任的沈春华乘着夜色，站在舞台上。 “我曾多次站在这个讲台上，但这一次，是最特殊的。 特训班所有学员们，你们将迎来最大的挑战，这是一场特殊的实训。 你们将在枪与火的洗礼中成长，直面生死之间的恐惧。 玉汝于成，功不唐捐，我期待着你们成长起来，保家卫国，驱除鞑虏！” 随着沈春华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特训班实训正式开始。 在情报科科长的亲自带领下，一行四百余人乘上汽车，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郊四龙山飞驰而去。 学员们的脸上有初上战场的跃跃欲试，也有患得患失，更多的则是面对未来的忐忑不安。 随着离开南京的距离越来越远，周凛心中的不安也越发强盛。 他与雷烈同乘一辆车，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轻声说了出来。 “雷教官，我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你那有什么消息吗？” 不同于学员们内心的七上八下，雷烈脸上也布满愁云。 “我也不知道，但想必马上到达现场就要分配任务了，应该也不会瞒了。” 汽车兜兜转转，行驶近两个小时，在一片宽阔地停了下来。 特训班至此全体集结，情报科科长李文雨沉声道。 “今晚的任务目标就是前面那座四龙山，上面是个土匪窝。 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里面生活着一百来号土匪。 其中混入部分日本间谍，因此本次行动的任务比较特殊，在胜局已定时，要尽量保留活口，方便问话！ 行进过程要保持安静，避免惊动敌方，现在我将宣布各分队具体任务，准备行动！” 李文雨将三百名学员打散，周凛被分了二十四名队员。 望了望身边紧张的学员们，周凛低声勉励了两句。 “土匪往往火力弱、纪律性差，大家不用太过紧张，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就行。 另外，不要想着留活口，枪弹无眼，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学员们听到后瞪大了眼睛，这跟李文雨说的可不同。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周凛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好了，立刻行动！” 就在周凛等人离开的同时，站在最后的助手却面露难色。 “科长，我们的暗线一直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要暂停行动？” 李文雨脸上闪过一抹狠辣，铁血道。 “不可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暂停行动，处座那里怎么交待？ 区区一百来号土匪，就是硬打，也打上去了。 打仗打仗，哪有不流血牺牲的？只要任务完成，死点人怕什么！” 见李文雨如此坚决，副手也不敢触霉头，只能默不作声，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考虑到小队中学生比较多的原因。 周凛分到的任务还不错，是自由机动，没有明确的主攻任务，主要负责策应以及侦察。 周凛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在半小时内到达指定位置。 小分队轻装前行，提前了十五分钟便赶到地点。 周凛右手伸出，打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怎么了？教官。” 一旁的学生举着枪，有些惊疑不定，总感觉周围所有草丛里都藏着人。 周凛皱了皱眉，仔细勘察起现场。 “这里太安静了。 按照情报，前面会有一个岗哨点，土匪会轮流值班到天明。” 学员不由得好奇道。 “会不会是这里的土匪偷懒，跑去喝酒吃肉了，您不也说了他们纪律性差。” 周凛摇了摇头，他也希望是这个原因。 “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侦察完毕后，周凛带人往前慢慢摸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哨塔。 只用眼睛轻轻扫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在他加强后的五感观察中，每一处死角都清晰可见。 “发现了么，这里的树叶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即使是深秋，这个数量明显也至少是两天没人了。 说明这个哨塔在两天前就被废弃，那就不可能是土匪偷懒跑去吃喝。 只剩下两个原因。 要么敌人已经逃走。 要么……敌人选择收缩，要与我们一决生死！” 第114章 炮火连天 四龙山地形奇特，连绵起伏的山脉犹如巨龙轮廓，由此得名。 周凛此刻就带着队员们从巨龙的腰腹处往上攀爬。 他已经仔细看过地图，从此处上山，耗时会高一些，但胜在隐蔽安全。 料想山上土匪人力有限，就连哨塔都放弃了，必不可能面面俱到。 凭借着稀薄的月光以及过人的目力，周凛带着众人一路披荆斩棘，总算爬上半山腰。 “砰砰砰。” 周凛抬起头，远眺山背。 火光在夜空中闪烁，就像信号枪一样吸引目光。 “正面已经开始交火了。” 周凛看了看腕表，这比预计的进攻时间早了十分钟，不知是好是坏。 有两名队员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教官，我们这边空无一人，需不要需要前去增援。” “是啊是啊，我们可是机动支队，还是去策应一番吧！” 周凛稍稍思忖，拒绝了两人的提议。 “如果是近处的枪声还可以去看看，可你们听这炮火声，明显是正面交战。 就我们这支小分队，去了正面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小。 不如兵行险着，奇袭敌后机会更大。 行了，继续赶路。” 随着周凛做出决定，众人继续顺着崎岖陡峭的山路往前攀爬。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正面战场此刻竟然遭受到猛烈的阻击。 “科长！出大事了！您瞧瞧，这像土匪吗！ 清一色的三八大盖、机枪、甚至还有两挺山炮。 什么土匪能有这种火力！” 副官捂着耳朵，躲在石头旁，大声吼道。 李文雨脸色阴沉，怒道。 “这帮小鬼子是他妈的明牌了啊！不装了！ 我倒要看看，在我们的地盘，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说完李文雨高举起右手，露出被泥土弄脏的白色手套。 “传我命令，火力覆盖，派特遣队从两翼穿插作战，务必要速战速决。” “好！科长！” 一旁的副官听到命令后脸色大喜，早就该这样做了！ 能避免多少无谓的牺牲呐，这群土匪都是亡命徒，不动真格的哪行。 以军情处的面子，要搞些重火力还是没问题的。 加上为了本次行动，李文雨筹谋已久，准备的火力非常充分，打土匪那是绰绰有余。 “轰轰轰！” 随着炮火如同雨点一般倾泻在山林上，整个四龙山成了一片火海。 里头不停传出人的惨叫声。 时不时能看到浑身燃起火焰的土匪在火光中挣扎，倒下。 可这时的副官却忧心忡忡，他看到了隐藏在阴影下的东西。 “科长，这伙土匪是有备而来啊，就连战壕都挖的这么深，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进攻的消息？” 李文雨铁青着脸，哪里还不知道是消息泄露。 怪不得自己的人连夜奔波，原本还想乘着夜色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人家有备而来，第一轮齐射攻击，直接带走了十几条人命。 其中更是不乏情报科多年积攒下来的精英人员。 这让李文雨心窝子痛啊。 但李文雨明白，现在不是追查叛徒的时候，既然已经正面交火，那么终究还是看谁的手腕硬。 “挖了战壕，再加上密林吸收了不少火力，这轮火力打击的效果恐怕不如想象。 这样，你让人将山炮往前压进，冒点风险也值得，务必要实现精准打击。 至少要撕破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向前推进，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逃不了的。” 副官领命正准备离去，李文雨又喊住他。 “传达消息时机灵点，留个心眼。” 副官瞬间明白李文雨的意思，这是让他小心内鬼。 “明白，科长。” 此时的段兴隐藏在人群中，望着不远处不停倒下的身影，身躯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出了敌人的有备而来，明显是知道特训班的动向。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特训开始的前一天，送去缝补的衣服被送了回来。 段兴沿着缝制处摸索，果然摸到一纸张。 上面写明了突击时如果山寨遭遇不测，段兴不用冒太大的风险，只需要为他们指出防守薄弱处即可。 上面附着有一张交通银行的不记名支票，金额高达8000元。 “轰轰轰。” 炮火的轰鸣声将段兴拉回现实。 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番胸口的衣衫。 试到夹层内传来纸张的触感，才感到真实。 此时在李文雨的不计牺牲下，推进速度被大大加快。 土匪毕竟是土匪，即使装备再精良，但毕竟作战纪律太差。 一旦被撕开一道口子，便乌泱泱的一哄而散，朝着山顶上跑去。 雷烈带着一支尖刀队直插土匪心脏，一副先登城头的作派。 挥着手臂，大声道。 “儿郎们，跟我冲，让这群屁滚尿流的土匪，看看我们的力量！” 而此时的段兴遥遥吊在最后，掏出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装模作样的捂着手臂，痛喊道。 “啊！” “怎么了！” 一旁的战友见战场局势逐渐缓解，赶紧过来扶着段兴。 段兴皱着眉头，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不知道，估计是被流弹弹片划伤，不碍事。” “没事，现在已经掌控了形势，你先休息，我帮你喊医生。” 战友见段兴手臂血流汩汩，便好意劝诫道。 段兴重重的摇头，咬牙切齿道。 “不用，有人伤的比我更重，他们更需要治疗，我自己包扎一下就行。你快去帮忙吧！不用管我。” 同伴见段兴状态尚可，便点了点头，扛着枪往山上跑去。 而刚才还虚弱不堪的段兴，在独自一人后，便恢复了阴沉的神色。 看了看四周逐渐远离的人群，朝着山腹过去。 山寨密室内。 宫元悠太、植条司等一众日谍首领聚集在一起。 “中佐阁下，敌人距离山寨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请赶快离开。” 宫元悠太沉着脸，转头看向植条司。 “植条君，你的计划呢？如若没有机会，我们便与敌人一决死战，大日本帝国，从来不缺为天皇尽忠的勇士！” “不用尽忠，不用尽忠。” 植条司安抚了一句宫元悠太，又转过身自信的冲着众人说道。 “虽然敌人推进速度很快，但四龙山寨的人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此时我们的内线也已经提供了撤离路线，请各位跟我来就是。 再者，我还为军情处的人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事情到这一步，胜败还未知，稍安勿躁。” 第115章 死伤惨重 此时的周凛等人也已经快赶到了四龙山山寨的四分之三处。 按照现有速度，大约再有十几分钟就能达到山寨顶了。 学员们半是忐忑、半是激动的望着不远处山上的火光。 “教官，正面战场已经快打到山门了，咱们再不加快速度，恐怕战斗就要结束了！” 周凛望着一个个衣衫完好的学员，觉得有些好笑。 “咋地，你们还希望去绞肉机里滚上一滚？ 别着急，有的是机会。 别看现在正面战场打到了山寨口，但那群土匪有人指点，采取收缩的战略，在山寨附近有防御工事。 如果我没猜错，李科长为了活捉敌人，恐怕不会采取火力覆盖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有的是你们表现的机会。” 正当学员们聊得起劲时。 “轰！” 山顶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即使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众人仍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的头皮发麻。 周凛很快反应过来，沉着脸。 “出事了，这是大当量炸药引爆的效果，这次正面战场那边恐怕死伤惨重了。” 学员们一个个脸色惨白，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还沉浸在恐怖的巨响中时。 周凛忽然挥了挥手，打出一个手势，这是有敌情的意思。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借助树林、灌木丛，一行二十余人迅速就地隐藏。 周凛神情凝重，定定的望着不远处。 从山寨往山下的路径上，有数道人影正穿过婆娑密林。 若不是周凛目力过人，绝无发现的可能。 随着距离拉近，学员们也察觉到了敌人的身影。 “难不成是妄图逃走的土匪？” 大家既紧张又兴奋的期待着自己的第一场战场。 人影不断靠近，正当快要进入射程时。 一名学员突然出声道。 “是段兴！我的舍友，不是土匪！” 周凛也认了出来，段兴开学时可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周凛还未来得及辨认其身后的面孔，这名学员突然自己走出灌木丛。 倒是把段兴吓了一大跳，连忙举起枪对准他。 “别开枪，是我老马！段兴你怎么会在这。” 段兴微微有些慌乱，可很快反应过来。 “我们原本是在山上执行穿插任务，有位兄弟受了伤，可刚才的爆炸把路封死了，我们一时间成了无头苍蝇。 又不太熟悉路况，无奈之下只能随便找了条路迂回，你们怎么在这。” 老马开口正欲解释。 一旁的周凛忽然间开口道。 “后面就是下山的路，既然有人受伤，就快下山去吧，别顾着聊天了。” 段兴微不可查的转过头，见身后人微微点头后，这才往前走。 可这一切都被目力过人的周凛收入眼中。 周凛没说什么，让开道路，供段兴等人离开。 气氛有些古怪，大家都神情凝重，丝毫没有遇见战友该有的放松模样。 周凛更是察觉到段兴从他身边经过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周凛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准备开火偷袭。 自己率先发动攻击。 “砰砰。” 两枪精准在抬着担架人身上炸开血洞。 可突然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担架上滚了过来。 一股子凉意直窜周凛的天灵盖，从他获得生死之间技能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快趴下！” 周凛一把将身边的学员揽下。 “轰！” 破片手雷在耳边炸开，嗡鸣声持续了至少十秒，周凛不敢回头，懒驴打滚般滚下半坡。 身后立刻奏起枪火的交响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学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好在人多势众，一时之间倒也勉强不落下风。 周凛此时从山坡下爬了上来。 当时他的左右各有一名学员，左边那名学员被他及时扑倒，没有大碍。 可右边的学员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即使周凛提醒及时。 但他个人反应稍慢，加上破片手雷的杀伤范围较大。 导致身体左侧被破片割伤多处。 不停流着鲜血，眼看已经没有活头了。 “哈哈哈哈。” 一旁传来宫元悠太的狞笑声，只见他拎着一把百式冲锋枪，肆意对着学员们倾斜着火力。 将学员们压在树后动弹不得。 “呃啊！” 一名学员没能完全隐藏被击中大腿，发出痛苦的叫声。 周凛掏出手枪，瞅准时机精准两发点射。 第一枪将刚刚露出头的宫元悠太压了回去。 第二枪打中在左侧开枪的日谍人员。 植条司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斥道。 “这家伙枪法怎么可能这么准，这可是大晚上。” “先解决那个棘手的家伙！” 宫元悠太也咬牙说道，刚才要不是他撤退及时，恐怕被打中的人是他了。 “哒哒哒，哒哒哒。” 冲锋枪火舌不停吞吐，宫元悠太不求命中，只求压制。 凶猛的火力朝着周凛招呼而来。 周凛也只得暂避锋芒，但同时也为学员们吸引了大量火力。 学员们得到喘息之机，也稳住阵脚，立马开始反击。 双方交火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植条司咬了咬牙。 “不行，中佐阁下，拖着对我们很不利，需要速战速决了。 准备撤退，我来断后。” 说完又是三四枚破片手雷被扔了出来。 “小心手雷！” 众人纷纷掩面躲避火力。 透过纷纷扬扬的尘土，周凛看得真切。 对面的日谍人员正在趁乱逃走。 周凛陷入兴奋状态，五感过人加上强化后的枪法，这样的追逐战中，他就是绝对的王者。 在地上捡了把步枪，周凛一面压着子弹，一面说道。 “照顾好伤员，等待救援。” 说完便独自追了上去。 他有种预感，这几人绝对是大鱼，很可能正面战场的激烈，也是这几人一手导演。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火力，方便他们逃走。 而段兴的暴露也明显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今日的攻击行动已然暴露，正面战场绝对死伤惨重。 那么抓住这几条大鱼，就成了挽回损失的唯一途径！ 往前拼命奔跑的段兴大口喘着气，现在山上战火连天，山下正好有空缺。 只要能跑出四龙山，一切就有生机。 摸了摸怀中的支票，段兴心中满是激动。 “砰。” 可随着一声枪响，段兴难以置信的望着胸前绽开的血洞。 眼中生机缓缓消散…… 第116章 追杀! 植条司因为跑的比较靠前，见段兴在身后倒地，不由得心生慌乱之意。 “中佐阁下，他们追上来了。” “多少人。” 宫元悠太仍然心存拼杀之心，不甘的问道。 “好像……好像就一个？” 植条司放慢了速度仔细观察，虽然对方枪法很准，但根据枪响的声音与节奏来看，的的确确只有一个人。 “八嘎！杀了他！” 宫元悠太怒斥一声，脸上又惊又喜，提着枪转头反打。 但周凛毫不恋战，占据高地，以上制下，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在黑夜中如鱼得水。 宫元悠太一伙人虽然看上去火力挺猛，但根本无法命中他。 “砰。” 又是一枪命中日谍的胸口。 反倒是周凛手中的步枪化作死神手中的镰刀，不停的带走日谍小组的生命。 一转眼的功夫，便连杀两人。 现在日谍小组已经只剩下四人了。 宫元悠太等人拼命输出，可在黑夜里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又有树林阻隔，连周凛的影子都摸不着。 周凛也非常冷静，他知道，自己只要不给机会，拖也能拖死这几人。 跑下山就是一大片平地，没有了遮挡物，这些人就是活靶子。 植条司此时也已萌生退意，他一面开火，一面说道。 “中佐阁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只会被逐个击破。 不如这样，你们加大火力替我掩护，我从侧面突袭，只要把他杀掉，我们就能撤退了！” “快去快去！” 宫元悠太刚探出头，子弹就在自己眼前的树木炸开。 吓得他赶紧缩了回来，丝毫不敢露出身子。 “中佐阁下，千万不要冒险，这人的枪法太好了，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一旁的小弟忍不住大喊道。 宫元悠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火力压制他！为植条君争取时间” 望着植条司遁入黑暗中的身影，宫元悠太开始专注与周凛交火。 周凛一面开火，一面射击。 眉头微微皱起，这伙人虽然对他没有形成太大的威胁。 但也逐渐将局面稳定下来，他也无法继续造成有效杀伤。 周凛倒是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毕竟黑夜是他的主场。 他只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大鱼被放跑。 这伙人能策反军情处内的成员，绝对有一条完整的情报网。 周凛也隐隐猜到，段兴性格前后大变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因为雷烈的暴揍。 而是因为受到策反，害怕吸引注意所以低调下来。 只要回去沿着这个时间段进行调查，肯定能捞到一条大鱼。 再加上眼前这群敌人，如果能全留下来，多半也会大有收获。 无奈眼下这群人如果采取断后的方式，强行护送大鱼溜走，周凛也没有办法。 现在以他的状态，只能将局面维持，拖住这几个人。 只要援兵到达，那么局势就会瞬间反转。 宫元悠太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现在将周凛压制住，但现在埋下的火药已经引爆。 等同于最后一道防线也被解除。 军情处的人很快就会彻底攻破山寨。 等他们回过神来，自己就只能选择为天皇尽忠了。 于是宫元悠太不免有些焦急的四处张望。 自己等人与周凛的距离也就一百多米。 植条司就算是绕个大点的圈子，也该绕到了，怎么见不着人呢。 “八嘎，植条司这个废物，到底去了哪里！” 宫元悠太不禁怒骂道，每晚一分钟，自己等人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一旁的小弟察觉到不对劲，四处张望。 突然间回头环视，却发现一个身影在远处旷野上拼命奔跑，被弹片划伤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身影，不是植条司还能是谁？ “中佐阁下，植条君……植条君他跑啦！” 宫元悠太开着枪，转头回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看清与植条司的特征一般无二后，才忍不住怒气冲天。 “八嘎！！！” 这个小人！竟然让自己等人留下来为他断后，等回到部队，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这种毫无武士道精神的行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治！ 众人得知植条司甩下他们离开，不由得慌了神。 宫元悠太知晓事已不可为，只能举起手臂。 “忒太忒太（撤退撤退）！” 一行人靠着山林边打边撤。 周凛见状却是心头一喜，这就是送到嘴边的肉。 周凛身化魅影，穿梭在暗夜中，没有了火力压制，转眼间便拎着枪往前飞奔了五六十米。 现在与宫元悠太等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米，早已进入了他的狙杀范围。 “砰。” 又是一枪，精准命中一名日谍人员的后背。 一朵血花在他背后绽开，日谍人员踉踉跄跄往前跑了两步，而后缓缓倒落在地。 宫元悠太心惊胆颤，已经完全不敢抬头。 周凛的每一声枪响，都让他肝胆欲裂，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胸口就会炸出一个血洞。 刚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 “砰” 又是一声枪响，身边一名日谍人员头颅被命中。 像个烂西瓜似的炸开，临死前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宫元悠太无法忍受了，他的精神快要崩溃。 与其被这样放冷枪打死，不如痛痛快快最后一搏。 于是他一怒之下猛然转身对射。 刚刚将枪举过肩膀。 “砰。” 额头便炸开一个血洞，身体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完了。” 周凛见最后一人也被自己打死，有些懊恼，这下没有活口审问了。 周凛迅速摸了过来，在较安全的距离用手枪一一补枪，确认不留活口后再靠近。 “只有三人，还有一人跑了？” 周凛来到一处半山腰的石墩，极目远眺，正好望见从山脚平原处跑出去数百米元的植条司。 周凛双目微凝，这个距离从山上跑下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但植条司没有交通工具，仅凭一双腿，跑不远。 正巧这时后面包扎的学员们也赶了过来，望着满地的尸体，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教官……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周凛微微颔首，用淡淡的语气道。 “你们搜搜，看能不能找出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来。 另外再两人去找李科长他们汇合，请他们来辨认身份。 跑了条大鱼，我得去看看。” 说完周凛便身形一跃，往汽车的方向跑去。 第117章 震惊的情报科科长 独自一人，加上不用担心体力问题，周凛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不多时便到达之前停车的位置。 他掏出教官证，向驾驶人员说明情况后，两人迅速赶往四龙山山脚。 周凛来到现场，半蹲在地，侦察植条司的踪迹。 开始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植条司，在腿部受伤，无法走远的情况下。 自己还会选择沿着大路一瘸一拐的逃跑吗？ 周凛摇了摇头，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周凛望了一眼对面的密林，沿着田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果然在摇曳的树叶上发现了滴落的血迹。 虽然地上有掩盖的痕迹，但毕竟是夜晚，不是谁都像周凛一样，拥有黑夜视物的能力。 而现在…… 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另一边，四龙山山寨内。 衣衫破损，身上挂彩的李文雨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淡定。 他用手攥住刘文龙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 “你再说一遍？日本人跑了！” 刘文龙哭丧着脸，虽然心头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是的，他们骗我发号施令后，便将我捆起来关在密室内，好让兄弟们拼命拦截。 可他们几人却拍拍屁股脚底抹油跑了。” “啪。” 李文雨再也无法忍耐了，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刘文龙的脸上。 连番血战，加上刚才被大当量炸药爆炸造成的人员损失。 这次行动死伤至少在五十人以上。 这种程度的损失，只抓到一窝土匪。 李文雨光是想想处座阴沉的脸色，就已经感到胆战心惊。 军情处的家规极严，这次行动又是他李文雨一手主导。 回去后最轻也是个撤职的下场。 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即将结束，李文雨不由得浑身冰凉。 一旁的副官看出上司的紧张，主动站出来向刘文龙问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逃跑路线你知不知道？” 刘文龙捂着脸，半跪在地上。 “大概是在爆炸前一刻钟的样子。 逃跑路线我不知道，但我听说好像是……” 副官皱了皱眉，严词喝道。 “好像是什么，还婆婆妈妈的，快说。” 刘文龙犹犹豫豫的说道。 “好像是有你们的人给他们带路…… 说是从什么人少的地方走！” 李文雨听了这话，顿时目眦欲裂。 “怪不得老子说这群土匪像是有备而来，半夜了还他妈这么精神。 搁这打半天，死了这么多兄弟，还放跑了大鱼，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给老子查，老子不把这个狗内奸扒骨扬灰，老子就不姓李！” 副官上前微微低头，劝解道。 “科长，按照刘文龙所说，这伙人是爆炸前不久离开的。 他们没有车，只能靠腿，加上从人少的路线，很可能是山内岔道。 派人搜一搜，说不定还能有收获。” 副官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毕竟有内奸的情况下，对方又事先有所准备，能找到的概率极低。 但现在李文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给我追！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伙人抓到。” 正当众人领命，准备前去追查时。 突然山寨外传来声音。 “科长！科长！有情况！” 望着扒开人群，勉勉强强挤进来的特训班学员。 李文雨有些不耐烦，现在多搜捕一分钟，抓到日谍人员的可能就要大一分。 “报……报告科长。” 学员是从半山腰一路飞奔而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教官击毙了几名日本人，想请您去看看。” 李文雨一听微微愣住，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迫切的问道。 “在哪？你们教官是谁？” 学员呼吸逐渐稳定下来，迅速回道。 “教官……我们教官是周凛，这次行动他也担任我们分队的队长。 在上山的路上，我们与一群伪装成同伴的人遇见，被教官识破，发生了激烈战斗，双方各有损伤。 现在教官去追捕逃走的日本人了。 其他日本人的尸首现在就在山寨往下的半山腰处。” 李文雨现在有些忐忑，不知是真是假，但这已经是今晚他到目前为止听到的最好消息了，一挥手。 “走，快去看看。” 又指了指地上的刘文龙。 “把这家伙带上，让他去认认人。” 众人迅速赶到之前击毙的宫元悠太等人身前。 “这是段兴！他就是内鬼，刚才遭遇的时候，他为这些日本人带路。” 学员指了指地上趴着的尸首。 李文雨命人将尸首翻转过来，一旁的雷烈看到后点了点头。 “的确是段兴，死因应该是一枪从后背穿透胸腔。” “走，继续看。” 李文雨不置可否，毕竟只有段兴的死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众人将剩下的几具尸首一一翻转。 让刘文龙一个接着一个的辨认。 “这是佐藤太……佐藤小鬼子，最开始与我联系的就是他，好像是个中尉。” “这是星野四郎，是个上尉，我们山寨的枪支弹药，很多时候都是经他手不知从什么渠道运来的。” …… 突然间，刘文龙发出一声惊呼，而后蹲下身来仔细检查，有些激动道。 “错不了、错不了，这是宫元悠太！听他们喊他中佐，就是这群人的首领，就是他派人把我关起来的。” 听到此话，李文雨松了一大口气。 歼灭了日谍小组，还把首恶击毙，这算是一个大功劳了。 如此一来，至少能功过相抵了，只可惜没能留下活口。 “快看看，还缺了几个人？” 刘文龙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 “还差一个人，好像叫植条司，他是宫元悠太的副官，看样子也是个不小的官，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比较和善。” 李文雨立刻发号施令道。 “派两支分队的支援周教官。 其他人立刻将尸首收敛，打扫战场！” 随着李文雨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行动。 而李文雨则是忍不住期待的望着远处，如果能抓回这个植条司。 那这次的行动虽然不算完美，但也能称得上是圆满了。 只是似乎有些怪怪的，立下最大功劳的人……竟然是特训班的一名教官？ 第118章 逮捕植条司 而此时，植条司正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在山里前行。 之前激烈的战斗，加上长时间的跋涉，让植条司身心俱疲。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突然，眼前的密林后出现一个破庙。 植条司见状心头一喜，在中国待了这么多年，他对这边的习俗很是了解。 这种庙宇内，往往香火案上都会摆放有一些瓜果。 怀揣着对饱腹的渴望，植条司踏进了庙宇。 借着稀薄的月光，植条司打量了一眼破庙内部，身前供奉着一尊娘娘。 不知为何，植条司看着慈眉善目的雕像，总感觉随时会化作厉鬼向他追命，不知不觉有股寒意升上眉心。 摇了摇头，植条司将脑海中的恐惧驱散出去。 跑向香案，抓起桌上的苹果。 灰都顾不得擦，径直往嘴里塞。 一阵大快朵颐后，植条司听见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赶紧跑往雕像背后躲藏起来。 “哒、哒、哒。” 植条司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进入了庙中。 “这儿还有个庙，他不会藏在这吧，搜一搜。” 植条司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掏出手枪，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体上的疲惫，加上这种心理上的刺激，让植条司精神也快到崩溃的临界点。 不过突然间屋外传来两声乌鸦啼叫。 脚步声顿时停住。 “外面好像有动静，走，去看看。”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远去，植条司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挪了挪身子，准备探出头去望一望。 一支手枪突然抵住他的额头，轻柔的声音响起。 “小老鼠，你怎么能偷吃后土娘娘的供品呢，这下被逮住了吧。” 周凛嘴上说着，可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迅速控制住植条司，将他的衣领扯下，又扭伤他的下巴，防止其服毒自尽。 虽然周凛也不认为他有这样做的勇气。 毕竟是个出卖别人换取自身逃跑机会的家伙。 但其他日谍人员都已经被他击毙，眼下只有这一个活口了，还是小心为妙。 植条司心头一窒，其实他有所预料自己会被抓住。 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 见到周凛的手法如此行云流水，植条司只能选择接受现实，他束手就擒，不作反抗。 “来得这么快？果然宫元那个自大骄傲的家伙连阻止也做不到吗？？” 周凛有些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宫元？你是说刚才那些树林里的家伙？那确实是我杀的。” 植条司没想到周凛甚至连他们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把他们全部抓获，难不成周凛不是军情处的高层？ “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么？你究竟是谁？” 周凛将植条司捆了个结结实实，没好气的道。 “我只需要知道你们是日本人就够了，你放心，有得是机会拷问。” 事实上，军情处这边安插的内线在四龙山寨的地位并不高。 只知道关于日谍小组的存在，但具体人员的信息却一无所知。 并且眼线还在开战前被植条司揪了出来，因此四龙山的准备情况他们一无所知，这才导致死伤惨重。 植条司苦笑一声，无奈道。 “你瞧我这样，像会抵抗的人吗，我只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就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周凛打量了他一眼，这家伙的脑袋跟普通日谍份子确实不同，连出卖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倒像个利己主义者。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植条司点了点头，既然选择了束手就擒，那他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是特训班的一名教官，姓周。” “只是一名教官吗……” 植条司口中喃喃自语，很难接受周凛这样的人，竟然只是一个教官。 周凛可没闲工夫听植条司的自白，将他打断。 “好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告诉我你的身份，以及隐藏在军情处内的眼线！” 植条司回过神来，一五一十的坦白。 “我叫植条司，是长州藩人，目前是特高课的一名少佐，也就是你打死的宫元悠太中佐的副官。 至于眼线……那个被你打死的段兴，也是我们唯一知道的特训班的学员，甚至我们也是在一个小时前才知晓他的。” 周凛眉头一皱，手中微微使劲，将植条司疼的龇牙咧嘴。 “植条先生，你好像不太诚实啊，不知道他的存在？那段兴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带你们下山？” 植条司急忙扭着脖子回道。 “周教官，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是收到华北方面军的消息，他们在南京城也安排了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段兴应该是他们的人。 当时四龙山也只是收到消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传送情报的人。” 周凛见植条司的表情不似作伪，便没有追究，反正回去有的是时间，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将这家伙押回去了。 说完周凛便踹了一脚植条司。 “走吧，植条太君，回去见见我们军情处的人，保证会让你感到宾至如归的。” 植条司苦笑一声，好在他提前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周教官，用刑大可没必要，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特高课毫无归属感。 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最基础的尊严和生命安全保证。” 周凛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植条司的要求。 “这个我可做不了决定，我只负责抓人。 你能提供的情报价值，将会决定你之后的日子过得怎样。 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听一听你的故事。” 植条司长叹一声，说实话或许是源于骨子里的慕强性格，他对击败他的周凛有一份难以描述的好感，便开始坦然道。 “当年我就读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时，成绩优异，又进入日本陆军大学校学习。 原本我能直接进入师团参谋部进行任职，未来一片坦途。” 说到这里，植条司的语气开始变换，悄然握紧了拳头，愤怒道。 “可就因为我得罪了一个该死的所谓贵族军官，我的父亲被人逼死，我被分配到特高课这种下级部门，凭什么！ 就连宫元悠太这种废物都能骑到我的头上，我不甘心呐！” 植条司嘶吼着，在周凛这个陌生人面前肆意释放自己的不甘。 第119章 私下沟通 此时的日本内部，对于平民与贵族的界限的确泾渭分明。 可这种情况会随着在侵华战争开始后，逐渐减弱。 贵族固然有身份上的优势，可平民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而植条司脸上对于日本军界的不满，几乎已经写在脸上，周凛察觉到这一点。 立刻提点了两句。 “别急着放弃，日后说不定你还有报复他们的机会。” 听到周凛饶有深意的话，植条司脸上再次焕发出神采。 “周教官，你说得是真的？” 周凛点了点头，这倒不是他吹牛，事实上出于很多原因，被释放的日本间谍虽然不多，但绝对是存在的。 “当然，不过这一点嘛，就需要你表现出一点点决心和诚意了。 决心不用说，我相信以植条少佐的身份，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至于诚意二字，就要植条少佐好好考虑了，毕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多的财物留着也是无益。” 植条司沉默了半晌，艰难的答道。 “我明白怎么做，还希望周教官为我美言几句。 我有两笔财物，第一笔是特高课发放的行动经费，一直在我这里，数额大约在三万元左右。 第二笔则是临走前，我从刘文龙口中逼问出来，他当四龙山匪首多年以来积攒的财物，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具体的藏宝地点。” 植条司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凛的脸色，只要周凛表现出心动的表情，那他就有谈判的筹码了。 可惜让他失望了，周凛脸上古井无波，并未因为听到财物就表露不堪。 周凛扯了扯绳子，示意植条司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 “植条少佐，恐怕你还不知道，在我们军情处，缴获的赃物都是要充入国库的，你告诉我并没有意义。” 植条司面露哀求之色，他真的很想活下来，哪怕一无所有。 “周教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四龙山本身的财物就在地窖内，相信很快就会被人搜出来。 我说的是刘文龙的私产，只要周教官能帮我美言两句，保证我活下来，这笔钱的藏宝地点我一定如实告知。” 周凛闻言心中一动，这样的话倒还说得过去。 像植条司这样的高级间谍被俘虏，直接击毙的可能性很小，最重要的还是榨干最后一滴血。 况且他脑海中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亟待实现，或许还需要植条司的帮助。 不过这次主导行动的乃是南京本部情报科科长李文雨，可不像杭州站那边的人容易把握。 因此他也不敢给植条司说死。 “植条少佐，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我也不能保证，只能尽力去做。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处理军事间谍的方式，往往都是要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再处死。 我也相信植条少佐是个识时务的人，” 植条司想起自己在特高课接受训练时，所见识到的多种刑罚，不由得毛骨悚然。 忙不迭的点头。 毕竟他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在特高课经受训练时。 也跳过了刑罚折磨训练，提高阈值这一关，也导致植条司对刑罚的耐受力甚至不如底层的军事情报人员。 正当周凛与驾驶员押着植条司走出去时，李文雨派来的支援人员也到了。 “周教官在这里！” “找到了，周教官！” 一群人察觉到周凛的身影，立刻兴奋的欢呼起来，朝着周凛奔跑而来。 李文雨副官更是主动走过来，重重握了握周凛的手。 “周教官果然名不虚传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对了，这位是？” 副官望见周凛身边被绳索五花大绑的植条司，心中隐隐有了答案，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是植条司，是特高课的少佐，我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抓住他。” 说完周凛便将绳索的一端递给李文雨副官。 副官接过绳索，望见眉眼阴翳、文质彬彬的植条司，这与匪首刘文龙的描述十分吻合，看来是错不了。 “好！好！好！ 周教官这一役不仅诛杀首恶，还抓获这么重要的日谍人员，称得上是功不可没啊！ 快随我来，科长现在恐怕已经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了！ 让我们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哈哈！” 山寨内，李文雨已经差人将一众日谍人员的尸首摆放整齐。 直到这时，军情处众人才知道周凛有多么恐怖。 这群人身上几乎只有两处地方会出现伤口，那就是胸口与额头。 说实话，使用步枪，在一百米出头的距离击中对手，在军情处内有不少行动高手都能做到。 甚至是两百米的距离，只要枪械射程足够，也一样有人能保证命中率。 可真正困难的，这次作战是晚上啊！ 要知道在黑夜里可见度本就不理想，再加上身处密林，能看着人都不错了，更别说打中。 军情处的人鏖战这么久，还是动用大火力武器才突破四龙山土匪防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视线太暗，不利于进攻。 一旁有位年龄稍长的行动队长叹了口气。 “听说这位周教官才不过堪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竟然拥有这等神异枪法，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不得不服老了。” 李文雨仔细查验了一番日谍人员的伤口，也感到难以置信，不过万幸周凛是自己军情处的人。 同时也让李文雨对周凛起了爱才之心，以他南京本部情报科科长的身份。 即使比起杭州站站长毛林的地位也要高出半筹。 再加上李文雨以前曾与毛林公事过，在他任南京情报组组长的时候，毛林正是担任他的副手。 有这一层关系在，李文雨已经在琢磨着如何要人了。 突然间，山寨寨门响起一阵喧哗声。 “来了，来了！植条司抓来了。” “快让开，快让开！” 听到声音，李文雨再也坐不住了，亲自走出门前去迎接。 果然望见自己盼望的一幕！ 一名戴着眼镜，被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第120章 搜刮地皮 不得不说李文雨能坐到当前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心里已经非常渴望将植条司立刻送回军情处内拷问。 但却将其隐藏的十分到位，没有表露分毫。 所表现出来的，全是对于得力下属的关心。 他径直走到周凛身边，看都不看一眼植条司。 “周凛，怎么样？你没受伤吧？现在你可是军情处的大英雄，要是因为这家伙让你有所损伤，那可就是折本买卖了。” 周凛不敢怠慢，李文雨的地位在整个南京本部都是排得上号的。 他肯放下身段这么说话，周凛可不敢顺坡上驴。 “多谢李科长关心，对了，这家伙叫植条司，据他所说是个少佐，算是这个日谍小组的二号首脑。只可惜一号首脑被我击毙了，早知道就留个活口了，不过好在这家伙有投诚的意愿，被我逮捕后还算比较配合。” 周凛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惋惜，似乎对自己的错手误杀十分遗憾。 又表明植条司的配合程度，尽可能的降低其被杀的风险。 李文雨先是安慰了一番周凛。 “不要紧的，能抓到他已经很好了。这次辛苦你了，要是没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休息，收尾工作我这边叫人来做。” 说完李文雨才看向植条司，如果这个植条司真的如同他们所说，是个少佐，那这次可就捞着大鱼了。 现在的佐级军官，在战场上都是指挥层级，轻易不会上前线，而情报部门抓获的，更是少之又少。 毫不夸张的说，就抓到这一个植条司，这次行动的牺牲就绝对值得！ 收尾工作进行的很快，情报科的人干这活都是专业的。 从战场打扫、尸首收殓、就地掩埋，直接一条龙服务，不过区区一夜的时间，整个四龙山又换了新模样。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 四龙山山寨的财宝存放地，竟然连刘文龙这个山寨匪首都不知道。 李文雨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身为四龙山的匪首，连山寨的财物放在哪儿都不知道？” 刘文龙捂着被扇红的脸，哭丧着脸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啊，长官，我确实是四龙山山寨的匪首，可那会儿山寨才二三十个人。 是因为日本源源不断的支持。有了大量的钱财和枪支弹药，四龙山才飞速膨胀。 可他们只知道有二当家一伙的存在，却不知道二当家他们是一群日本人。 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有话语权么？” 李文雨没有理会刘文龙，望向一边的副官何舒文。 “舒文，有这回事吗？” 何舒文果断点了点头，对四龙山的情报都是他在负责。 他都已经把眼线安插进四龙山了，对这些基本情况自然早已了然于胸。 “科长，的确是这样的，按照情报显示，四龙山的实力发展的确是近来三四个月才开始膨胀的。 在这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窝，甚至连枪都没几把，不少人还拿着刀、铲进行抢劫。” 李文雨点了点头，吩咐道。 “既然周教官说这个植条司有投诚的意愿，那就带他来看看诚意。” 片刻后，被严加看管的植条司被带到众人面前。 李文雨知道，对植条司这种军衔比较高，有一定地位的人，要尽可能照顾到他们的自尊心。 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价值。 即使要撕碎他们的体面，也不是现在。 “植条少佐，听周教官的意思，你对与我们配合比较有兴趣。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刘文龙说他不知道山寨的藏宝地点，我们想请你帮忙找一找，不知你意下如何？” 植条司苦笑一声，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后山，后山的黄角树下有一个密道，密道里面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刘文龙忍不住在地上争取道。。 “后山一向都是他们日本人管辖的禁区，山寨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但我知道黄角树在哪，长官，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李文雨懒得理会他，而是望向植条司。 “植条少佐，请把。” 李文雨喊了七八名身手敏捷，深受信任的情报人员来到后山。 果然发现一棵偌大的黄角树，目测至少有数十年的树龄，用石砖垒了起来，看上去还挺气派。 植条司走上前去，准备亲手搬动石砖。 李文雨突然出声制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用植条少佐亲自动手，你说怎么进去就行了。” 植条司看出李文雨的不信任，也不放在心上，用略带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黄角树下的砖块，缺口处往左数第三块石砖，用力顺时针旋转半周。” 李文雨偏了偏头，一旁的情报人员立刻上前，按照植条司所说，果然在砖台上找到一处缺口。 找准石砖后用力旋转。 “轰轰轰。” 声响传来，石台后的石墙竟然开始转动，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 “植条少佐，带路吧。” 植条司走到暗门面前，径直往里走。 “四龙山共有两件密室，一间在前山，一间在后山。 这间位于后山的密室，就是我们储存物资、秘密集会的地方，并没有设置任何陷阱。” 地道并不深，片刻的功夫就走到尽头，一间还算宽敞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李文雨命人将油灯点亮，原本漆黑的密室内立刻亮如白昼。 里头静静躺着七只大箱子，令人怦然心动。 密室内没有多余的物件，只有一套桌椅，各个角落都能一览无余。 除了隐秘性较强外，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 “去，打开看看。” 李文雨指了指身前的箱子。 “啪嗒，啪嗒。” 随着锁被一个个砸开，箱子被尽数打开。 “是枪！” 情报人员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将打开的箱子抬到众人身前。 满满一箱子的枪支、弹药呈现在眼前。 “继续打开。” 李文雨淡漠的声音继续响起。 众人将所有的箱子抬到身前，李文雨目光扫过，却装满了失望。 直到最后一口箱子才突然露出惊喜的目光。 “电台！” 里头放着两套精美的电台，是德国进口，算是当前市场上有价无市的东西。 至于其余的枪支弹药、手雷、金条等。 李文雨压根就看不入眼。 这些武器充其量也就够武装个三四十人，估计是之前发放给四龙山土匪们剩下的。 金条也不多，一小口箱子，估计价值也就三万元出头。 上下也分润，只够塞牙缝的。 只有这两口电台，估计是日本人舍不得扔，又带不走，放在这便宜了军情处的人。 第121章 惊讶的处座 “怎么没有密码本？” 李文雨遣人在放置电台的箱子里翻了翻，可惜一无所获。 植条司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答道。 “在我们决定撤离时，密码本就被烧掉了。 密码本不像电台，毁掉密码本的成本很低，可一旦失手，代价却很高昂。” 李文雨不置可否，微微颔首，派人继续搜查，果然在桌子下望见两团灰烬，依稀能看得出小册子的模样。 “能收获两部进口电台也还算不错，将东西收拾收拾，走吧。” 这个时代，国内几乎不能独立生产这类精巧的军用电台，只能依靠进口。 因此即使是军情处这类特权部门，对于军用电台也依旧存在不小的缺口。 将地下室东西清理了一番，副官何舒文走上前来汇报。 “步枪四十五支、手枪二十六支、弹药若干，军用电台两部，其余财物价值约三万二千元左右。” 虽然刚才在打开箱子的时候，李文雨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结果后仍然皱了皱眉头。 “这么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植条司。 植条司有些懵，只好解释道。 “我们的经费是特批，且因为要武装山寨的原因，大多都用来购置军火了。 这些流通的黄鱼都是为了购买情报、收买人员时才会使用的。” 李文雨想起昨夜那些土匪的火力，不少人手里端着的机枪、冲锋枪，最次也是三八大盖。 不得不感叹一句真舍得下血本。 “算了，这些东西也不必苛求太多，没什么太大必要。 对了，昨天晚上植条司吐露的名单都派人去抓了吗？” 李文雨望向何舒文，昨天连夜审问后，植条司不知有没有藏私，但依旧说出了四个名字，都是他们在南京地区发展的鼹鼠。 其中有一人竟然是南京警察总局后勤处副处长的外室。 她从此人处窃取了不少秘密，也算是植条司所供出的人中，最有价值的一人了。 何舒文点了点头。 “已经派遣情报一组第二行动队进行抓捕，不出意外的话，等我们到达军情处时，抓捕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 李文雨淡淡一笑，大手一挥。 “希望能如你所言，走吧，立刻返程。” 一行人乘上汽车，浩浩荡荡的赶回军情处。 南京本部，处座办公室内。 李文雨先是汇报了战果。 “本次共计损失人员54人，其中情报科人员13人，特训班学员41人，共击毙土匪76名，抓捕土匪43人。” 李文雨跟随戴老板多年，很是了解他，刻意吊了吊胃口，给戴老板发作的时机。 果不其然，戴老板一听这个战损比，将桌上的笔筒猛地推落在地。 在自己人面前，他是从来都不会忍着脾气的。 “娘希匹，你是干什么吃的！打几个土匪死这么多人！” 李文雨见状不敢再玩火，便接着说道。 “这群土匪可不一般，火力很猛，他们的配枪清一色的三八大盖、包括汤姆逊冲锋枪、九六式轻机枪等武器。” 戴老板闻言直接打断道。 “这不是日本人的武器吗？看来你们的调查没有错，这伙土匪的确与日本人有关联？人有没有抓到？” 李文雨见勾起了戴老板的兴趣，便一股气的继续说了下去。 “可不仅仅是有关系，据战后我们清查得知，日谍竟然潜伏了一整支八人小组在四龙山进行活动。 但行踪极为隐秘，整个四龙山寨只有匪首刘文龙一人知晓此事，且还是他们的傀儡。 因为有刘文龙作挡箭牌，这支小队在暗地里做着收买人员、搜集情报的事。 可都是打着刘文龙的旗号在做，因此一直没有暴露，我们也就没有保持足够的重视。 本次行动共击毙日谍七人，包括一名日军中佐以及多名军官。 俘获日谍少佐一人，现已运回军情处地牢监押。” “好！” 戴老板站起身来，重重拍了拍李文雨的肩膀，不愧是他的得力干将，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这下看军委会那群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日谍少佐在哪？有没有进行审问，千万要保住他的性命，现在南京被各方间谍渗透成了筛子。 我们就抓着这个日谍少佐作为突破口，将这张大网狠狠撕开！” 戴老板目露寒光，像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李文雨敬了个军礼，立刻掷地有声的答道。 “处座请放心！此人似乎有些特别，对我们的审问都较为配合，目前他已经提供了一份四人名单。 我已命人前去按照名单进行逮捕。” 戴老板叮嘱了一句。 “一定要快，否则消息走漏，恐怕日谍全都要逃之夭夭了。” 李文雨显示应声，而后装作为难的样子。 “属下明白，请处座放心。 对了，处座，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请求，还请处座应允。” 戴老板哪里看不出李文雨这家伙在想什么，没好气的道。 “有话直说，你李文雨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 李文雨嘿嘿一笑，开门见山道。 “我看中特训班的周凛周教官了，能不能把他分到我的情报科来。” “周凛？” 戴老板觉得颇为熟悉，这不是杭州站的人吗。 毛林为了帮助他升迁，还特意向自己打了报告为他请功，这才被派到特训班做教官，顺便筛人。 “怎么？他当个教官还能当出朵花来？” 戴老板也不免对周凛生出了好奇。 谈到周凛，李文雨就显得十分正经了。 “处座有所不知，这次的秘密行动，不仅特训班成员参加了，有六名教官也主动请缨参与行动。 其中就有这个周凛，本次的日谍小组，七人全是由他一人歼灭，剩下的日谍少佐植条司也是他夜里奔袭，亲手抓了回来。 此外他还将日谍人员潜伏在特训班内部的间谍段兴击毙。 可以说，这次行动没有周凛的话，是彻头彻尾的一次失败行动。” 第122章 杭州站惊变 “你对他很看好嘛？” 戴老板倒是有些啧啧称奇，他执掌军情处以来，从没听说过李文雨这样评价过一个人。 李文雨与戴老板交情深厚，自然不用遮遮掩掩。 “不瞒处座，我是真想把他拿过来，处座也知道，现在军情处扩招，我手底下正缺这样的能人。 周凛的行动能力不用多说，还在特训班做过教官，对管理上也有经验，实在是再适合不过的人了。 杭州站太小了，南京本部才是周凛这样的人该待的地方。” 戴老板稍稍沉吟，并未应下李文雨的请求。 毕竟杭州站最近立了不少功，毛林也是他的心腹，虽然比不上李文雨亲近，但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周凛又深受毛林看重，要是自己给他强行要过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文雨啊，这周凛在毛林眼中的地位，你恐怕也清楚。 这样贸然向他要人，只怕不太合适。 这样吧，周凛在特训班还要待个把月，你先做做他的工作。 要是他同意过来，那我再给毛林说一说，可要是周凛这关过不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文雨一听，脸上露出喜色。 南京本部比起级别，比杭州站高了可不止一筹，加上他李文雨本人财力雄厚。 毫不客气的说，要权有权、要财有财，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杭州站的小小行动队队长？ 处座虽然嘴上说着试试，可心里还是偏向自己的。 军情处，杭州站。 毛林正冲着杭州站的一众骨干大发脾气。 “你们在搞什么鬼！ 半个月的时间，针对军情处竟然接连发生了两起爆炸事件，死了六个人！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治安事件了，这是别人拿鞋底在我们军情处的脸上抽！ 军情处是什么地方？是专门办大案的！现在自家行踪被别人摸得一清二楚，连我这个站长出门都要胆战心惊。 这还像话吗？ 沈亦非！花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还没查出来？” 情报组组长沈亦非低着头，听见毛林问话立刻答道。 “回站长，那伙人的专业素质非常高，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我们经过连夜调查，终于发现了其中一辆车曾经在西湖附近出现过。 可由于外围眼线人员的不小心，加上那伙人的警惕心很高，导致跟踪被察觉到。 第二天车辆就被抛弃在郊外，我们的线索就又断掉了。” 毛林强忍住没有发火，转过头看向梁树仁。 行动二组近来的表现很不错，毛林对梁树仁也寄予了厚望。 梁树仁苦笑一声，被炸死的人，其中就有他行动二组手下的一名副队长，要是能查出来，他早就报告了。 “站长，这伙人确实不简单，我们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毛林见状瘫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梁树仁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两句。 “倒是周凛之前布置的眼线，警察局的一名小警察孙小光曾经提过一句。 他在巡查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是什么？” 沈亦非显得有些急切，此事一日没有水落石出，他也寝食难安。 梁树仁稍稍回忆，而后开口道。 “他说日本驻杭领事馆近来人员出入大了许多，连保卫人员也多了不少。 还多出不少生面孔，你们说，爆炸案会不会与日本人有关？” 沈亦非肯定了梁树仁的回答，之前行动科干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领事馆的顾问暴毙，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做的。 “不排除他们进行报复行动的可能性，但领事馆毕竟有一定的特权，我们也不好行事太过张扬。 只能采取暗中调查的方式。” “暗中调查、暗中调查，人家炸弹都安到咱们家门口了还调查，要我说，直接抓几个人审一审，什么都清楚了。 不管他炸没炸，反正杀日本鬼子总没错。” 说话的人是卢家志，他的脾气向来暴躁，对日本人一向是深恶痛绝，恨不得诛尽九族那种。 毛林显然知道的信息更多，他来回踱步，越发感到此事不简单。 就算是领事馆真的猜到是军情处动的手，可那领事羽佐正村因为瑞轩银行的事有求于人，怎么敢做出安设炸弹，暗杀军情处情报官这种疯狂的举动。 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毛林白了一眼卢家志，重重喝道。 “胡说什么，有这么简单，要你们做什么？ 现在局势已经非常紧张，按照上头的方针，要先稳住局面，你这样大范围的抓人，引起外交事故谁替你擦屁股？ 就算是要抓人，也不能明面上来！” 说完众人都沉默起来，等待毛林的吩咐。 毛林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他们的活动很是猖獗，我看里头肯定藏着不少秘密。 都去查一查，就按照树仁说的，多盯着点领事馆那边，别出什么差错，尽量不要起正面冲突，明白吗？” 众人齐齐应道，唯有卢家志面露不满，颇有些不甘。 他跟随梁树仁一同走出办公室，嘴里低声嘟囔道。 “老梁啊，你说我们军情处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这狗日的日本人爪子都伸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还不能还手！ 这是我们国家的地盘！” 梁树仁心里虽然也不舒服，但倒也没有太往心上去，他看得更远一些。 “老卢，你要知道，站长什么时候是个心慈手软的主了。 前不久刺杀松田涉平，再借助瑞轩银行狠狠从日本人嘴里撕下一块肉来，这不也是他批准同意的嘛。 咱们听站长的，先调查调查，再说了站长话里话外不也说了。” 梁树仁怒了努嘴，压低声线轻声道。 “明面上不能抓，那暗地抓还不行吗？ 他日本人不得出门逛逛街？散步失足摔死两三个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卢家志一听，眼睛笑得眯成缝。 “嘿嘿，要不还得说你这老小子讨站长喜欢。 我明白了，监视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老子忍这口气忍了好久了。 手底下的行动队长死了，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呢，就要让这群狗日的小鬼子知道痛！” 说到后半句时，卢家志眼中寒芒闪过。 他是部队出身，性格直率，也不爱考虑那么多。 之所以来到军情处，是因为当时在战场上抗命。 可也因此，部队老长官为了保下他，将他送到军情处避风头。 这一避，就避了个行动组组长出来。 真要论起行动来，卢家志虽然是个半路出家的特工。 但这股子狠劲，却是别人身上没有的。 第123章 文木美子与爆炸 数日后，一座小小的茶楼雅间。 梁树仁与卢家志相对而坐。 卢家志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眼前的棋子。 “老梁，你说这领事馆的人都是木头吗？ 这都监视了好几天了，啥也没发现，就连落单出来逛吃逛喝的都没有。 不是说日本人好酒？我咋没看出来呢。” 梁树仁将手中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有些哭笑不得。 “老卢，日本人好酒是不假，但这可是领事馆的保卫人员啊。 他们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喝酒狎妓。”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时。 突然不远处传来传来一声爆炸，梁树仁与卢家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出事了！” 旋即将手中棋子随意一扔，匆匆跑出门去。 卢家志行动一组的轿车就停在不远处，梁树仁也赶着顺风车立刻朝着爆炸地点赶了过去。 此时的大街上，一众人正围在四周指指点点。 “天啊，谁这么大胆子，敢炸警察局的车！” “听说车里坐了个警察局的副局长呢，该不会被炸死了吧！” 梁树仁见到道路中央熊熊燃烧的残骸，又联想到之前暗杀松田涉平的行动，正是有警察总局傅局长的参与。 心里已经明白了好几分，这事情跟日本人脱不了爪。 但傅志然不会真死了吧。 警察总局的副局长，在杭州城已经属于绝对的高层，他要是死于爆炸事故，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梁树仁与卢家志扯起警戒线，毫无顾忌的走进去。 年轻巡警举起枪支，正欲阻拦，立刻被旁边的老巡警挡了下来，将小巡警扯到一旁，挡在身后，暗骂一声。 “这是军情处的人，不想活了！” 说完又换上笑脸，冲着梁树仁与卢家志问好。 “二位长官，不知有何吩咐。” 梁树仁点了点头，他与警察局打过不少次交道，被认出来也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车上的人是谁？” “回长官的话，这是警察总局傅志然傅局长的专车，从总局往城东分局行驶的路上炸了。 据我们调查，是有人提前在车上安放了炸药，行驶到半路时爆炸。 车上的人是城东分局局长王晓光，他来总局找傅志然局长谈事。 结束后傅局长派遣专车送他，没想到就被炸上了天。” 说话间，老巡警的语气也有些唏嘘不已，他也猜到或许歹徒的目标原本是傅志然，却没想到王晓光做了替死鬼。 梁树仁心头一凛，正在准备说话，突然之间汽车的警笛声响起。 原来是傅志然也乘着车立刻赶到现场。 “老梁、老卢。” 傅志然冲两人打了声招呼，而后匆匆来到汽车残骸前。 望着车上王晓光的凄惨模样，不由得心头毛骨悚然。 他也知道，歹徒的目标应该是自己，王晓光不过是恰好代自己受过了。 傅志然握紧拳头，脑海中心思急转，开始排查一切可能的人。 梁树仁与傅志然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知道之前暗杀松田涉平一事的，都不约而同的往这方面想。 梁树仁经验丰富，主动提醒道。 “傅局长，歹徒能在你的车上安放炸药，肯定是有办法进入警局接近轿车。 我建议立刻回去调查登记表，看看最近进出警局的人都有谁。 有哪些人可能接触到警车，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查出线索。” 傅志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事到如今已经撕破脸，他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只要任何证据证明事情与领事馆有关，他绝对不会就此揭过！ “我明白，也请你们帮我盯着点，一旦有什么事情，请即刻联系我。” 说完傅志然便匆匆赶回警局，他要彻底清查，找出安放炸药的人！ 另一边，领事馆内。 羽佐正村坐在奢华的实木椅子上，对着对面的女人怒吼道。 “文木美子，你太过火了！你知道你这样过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听到羽佐正村的话，文木美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轻蔑道。 “我来这里除了调查羽佐领事外，还要负责为松田君报仇。 说起来，要不是羽佐领事向我坦白警察局与军情处等人一起设局，我还真没想到松田君的死里面藏着这么多的故事呢。” “你这个疯子！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疯子！ 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告诉你调查结果了。” 羽佐正村不停的拍打着椅子扶手，怒斥道。 当日电报发出后，外务省与特高课的态度却罕见的一致。 在不伤害羽佐正村的情况下，由特高课派遣专员进行调查，且外务省还特意电令羽佐正村配合调查。 这就让羽佐正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无奈之下羽佐正村只能选择配合文木美子，没想到还真查出来不少东西。 他们抓了竹逸轩的账房，从他嘴里撬出不少信息来。 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得到当日是军情处和警察总局的人设的局，他们猜到羽佐正村会将设宴地点选在竹逸轩，从而布置陷阱，等待入套。 不过文木美子并没有将事情的调查结果上报。 反而选择了为羽佐正村隐瞒，代价就是羽佐正村需要将手中的所有资源交给文木美子调配。 为了保全自己，羽佐正村也不得不选择低头。 就这样，文木美子接连策划数起爆炸案，涉及军情处、警察局等部门。 “羽佐先生，我看你是在杭州待太久，安逸生活过得太舒服，让你忘了使命。 别忘了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别说是他们没查出是我安放的炸药。 就算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那更符合我的心意。” 说完后，文木美子不屑的丢下两句话后，掀起风衣大步离开。 羽佐正村望着文木美子风衣下笔直修长的双腿，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 原来文木美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替松田涉平报仇。 她就是要激怒对方，让他们攻击大使馆，将事态升级，让日本能有理由出兵…… 第124章 蔷薇俱乐部与宴会 军情处，南京本部校场。 随着实训的结束，特训班也渐入尾声。 虽然名义上说的是三个月，但前期的高强度训练加上这次的特殊实训，已经让学员们脱胎换骨。 也让部分初出茅庐的学生第一次接触到残酷的战场。 这次的行动让雷烈深感学员们的综合素质还有待提高。 面对一些面黄肌瘦的土匪时，竟然打起了持久战。 雷烈面容冷峻，面无表情的冲着校场中的学员们说道。 “活下来，是你们的幸运，但人不会一辈子运气好。 你现在流的每一滴汗，在日后都会让你少流一滴血。 现在立刻开始搏击训练！两两一组，胜者休息，败者继续给我练！” 此话一出，学员们立刻哀鸿遍野，这位雷教官的教学方式实在是过于简单粗暴了。 而校场旁的树荫下，周凛正躺在花坛底下看着众人练习。 身为情报学的教官，课程结束后他也理所当然的清闲了下来。 现在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没事去校场上溜达溜达。 “周教官！周教官！” 不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周凛站起身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位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的青年军官出现在视野中，正是情报科科长李文雨的副官何舒文。 周凛也有些纳闷，按理说现在剿灭了这么一个日谍小组加上山寨土匪。 何舒文应该忙得晕头转向才对，可不知为什么。 三天两头往特训班跑，美其名曰替学员们做做心理辅导，担心他们出现战后应激。 这词儿在当下可是新鲜词汇，也就是这位喝过洋墨水的何副官经常挂在嘴边了。 可你来做心理辅导，没事净往我旁边跑干啥。 周凛忍不住心内暗暗腹诽，可嘴上依旧十分客气。 “何副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何舒文来到周凛身前，敬了个军礼，而后面露笑容，爽朗的说道。 “周教官，今天晚上约了人吃饭，你要是没事的话，结束训练后就一起来吧。” “我？都有哪些人啊？” 周凛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何副官虽然明面上军衔不高，只是个中尉。 但不会有人蠢到把他真的当成中尉。 情报科科长的副官，扮演的更像是一个军师+司机+秘书的角色。 有句话说得好，在李文雨的办公室内，他是副官。 出了办公室，他就是情报科科长。 别说是周凛了，就是南京本部情报组组长这些身居要职的人，见了何舒文也得客客气气的。 何舒文神秘笑了笑。 “到时你就知道了，这可是科长亲自吩咐过的，要不是科长现在被处座临时叫去开会，今天晚上他也要参加宴席的，现在就只能待定了。 对了，你记得拾掇拾掇，怎么说也是个正式宴会，别着急哈！ 宴会上也有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 这引起了周凛心里的好奇，他一毕业就去了杭州站。 在这南京除了参加特训班外，也没有太多接触。 可那教官们都在特训班待的好好的，也用不着引荐，瞧这何舒文的意思，像是要给他介绍什么人物似的。 何舒文摆了摆手，语气坚定的说道。 “你就别问啦，晚上就知道了， 保管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后何舒文便离开特训班，径直回到南京本部李文雨办公室内。 “如何？搞定了没？” 李文雨放下手中的资料，很是上心的冲着何舒文说道。 何舒文胜券在握的拍了拍胸脯。 “科长你就放心了，只要这周凛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准逃不脱这招。” 当天傍晚，周凛破天荒的找出一身西装穿在身上，照了照镜子，倒还算合身。 这时敲门声正好响起，周凛打开门一看，正是来接他的何舒文。 何舒文打量了周凛一眼，两眼放光，走上来这里捏捏，那里捶捶。 “嘿，你小子，平时穿军装还没那么明显，这西服一换上，还是挺玉树临风啊！ 不错不错，转身我看看。” 周凛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退后两步，警惕的望着他。 “你干嘛？不要动手动脚的啊！” 何舒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在帮你检查，你这衣服不知多久没穿了，放起灰了怎么办，今晚要见的可不是一般人。 你可别折煞了科长的一片苦心，普通人就是想去，也没这机会呢！” 周凛愈发猜不透何舒文的意思了，还以为要被引荐给什么大人物，这倒是合他心意。 毕竟杭州站不是个久留之地，现在未雨绸缪也还来得及。 周凛被何舒文推搡着，来到梦华路的一处会所前。 南京城为国民政府首都，是现如今整个民国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 而梦华路则是整个南京城内的一颗明珠，昼夜不分，精致典雅的路灯将整条街道照的亮堂堂。 这里有妩媚迷人的佳人，也有深夜买醉的富家公子，但更多的，是来感受新时代的弄潮儿。 “蔷薇俱乐部”则是隐藏在梦华路里一间不起眼的交际会所。 这里平日里客流不算大，但进出的大都是些有着军方背景的人。 周凛随着何舒文来到蔷薇俱乐部前，有些诧异，在杭州城虽然他也去过两次。 但比起这南京城的梦华路来说，却又远远不及了。 何舒文走近吧台，熟练的取出一张卡片递过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先生，您的包厢在二楼，018号郁金香厅，请随我来。” 一位身着浅绿色旗袍的少女娇声道，主动走在两人前面。 隐藏在旗袍下的白嫩双腿若隐若现，让周凛有些狐疑。 “何副官，你可别带我来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啊，我这人很正直的。” 见周凛一脸正经的模样，何舒文不由得觉得好笑。 “怎么，害怕了？这可跟那天晚上在四龙山杀伐果断的周教官不太一样啊，哈哈！ 你放心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再说了，人家蔷薇俱乐部可是上流场所，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有了何舒文的保证，周凛才放下心来观察。 别说，这蔷薇俱乐部还真不一般。 进门仅仅是连四的门市，可进了屋却别有洞天。 一楼主要是些普通房间，但都修建的十分雅致，配上精致昏黄的灯光，总有种让人蠢蠢欲动的感觉。 二楼就更不同了，最明显的就是每个包间都大了一倍。 且包间外的装饰与厅名相附和，别有一番风味。 像周凛到达的郁金香厅，门口栽种了一整排的郁金香，包厢门前的吊灯也是郁金香状。 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亮。 旗袍少女带着周凛与何舒文来到门前，轻轻叩响后推门而入。 周凛一眼便被那位坐在雅座上的温婉少女吸引了。 第125章 再遇石青栀 “青栀姑娘，怎么是你！” 周凛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当时在杭州认识的石市长之女，石青栀么？ 话说起来，两人还在西湖碰见过。 现在远辞杭州，来到南京，没想到竟然又碰见了，这让周凛难免心头有些惊奇。 心中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你们认识？” 何舒文有些大跌眼镜，他费尽心思请来石青栀，没想到周凛竟然与石青栀认识。 石青栀笑语盈盈，张开皓齿，眼睛笑得像月亮，看见周凛也令她心情颇为愉悦。 “自然认识，周先生还救过我的好朋友苏小姐呢。” 何舒文一听立刻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在杭州遇险的苏佩凝苏小姐，是被周凛救的？” “正是。” 也不怪何舒文不知道，周凛所在的杭州站比较特殊，当时李隼还没有向毛林服软。 而周凛又是隶属于行动科的人，当时的情报由于涉及到苏骏中将，被直接呈到了处座的案桌上。 别说何舒文了，就是李文雨也不清楚其中细节。 只知道有个家伙因为救了苏骏的女儿，得了赏识，当时李文雨还咂了咂嘴，在何舒文面前提了一嘴。 没想到就是周凛！ 后知后觉的何舒文这时才想起，周凛的履历里也不起眼的提过一嘴，执行过特殊任务，看来就是这事了。 这可让何舒文有些苦不堪言了，没想到自己费了大功夫，请人牵线搭桥将石青栀请来。 不就是为了让周凛承这份情，要是好事成了。 他就是周凛和石青栀的介绍人，不仅能够拴住周凛，还能蹭上石青栀的强大背景。 就是好事没成，那周凛不也得感谢他不是。 可周凛与石青栀既然熟识，那这作用就得大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何舒文不由得有些情绪低沉了。 正在此时，包厢门又开了，熙熙攘攘来了三四个人。 周凛见到来人，脸上露出惊喜。 “龙老师！快请进快请进。” 来人正是周凛在中央军校的龙永，他出身云南讲武堂，在南征北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因为冲锋陷阵的缘故中了流弹，导致错过后续战斗，一直在养伤，伤养好后闲不住，便主动请缨，跑去中央军校授课。 当时周凛能进入军情处，也有龙永在其中使力的缘故。 周凛回来这段时间也找过龙永两次，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举家外出，让周凛颇为遗憾。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 周凛十分热情的站起身来，主动为龙永拉开凳椅。 龙永摆了摆手，将身后三人迎了进来。 “宋大姐，快进来坐。” 周凛虽然不认识这位身穿灰色大衣，戴着礼帽，肩上搭着狐皮的宋大姐。 但从龙永的态度上也能看出其地位之高。 刚刚还闷闷不乐的何舒文一见到这位宋大姐，也立刻站起身来，十分殷勤的躬身弯腰，引着她落入主位上。 随着众人纷纷入座，何舒文轻轻拍了拍手，在外等候的旗袍少女立刻走进门来。 “人齐了，上菜吧。” 不知怎么的，周凛总觉得这位宋大姐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 “这道松鼠鲤鱼可是这儿的招牌菜，精选上好的黄河大鲤鱼，出骨刻上花纹，撒上秘制调料腌制，然后再下油锅炸熟。 最后浇上提前配好的糖醋卤汁，达到外酥里嫩，酸甜可口的境界，这么地道的松鼠鲤鱼，杭州可吃不着，你可得好好尝尝。” 何舒文夹了一大块鱼肉进周凛的碗里，冲他使了使眼色，趁旁人不注意，低声道。 “这位宋大姐名叫宋恨蝶，是石小姐的大姨，也是天上那位宋先生的堂姐，是石小姐母亲的亲姐姐！” 周凛闻言不由得喉咙咽了咽，夹着鱼肉的手都微微颤了颤。 他当然明白，这指的是如今执掌民国财政命脉的宋先生。 他刚开始还纳闷，石青栀的父亲石市长固然是位高官，但也不至于在南京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原来根源在这，不过石青栀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保持这般淡雅如水的性子，倒是很难得了。 周凛尝了块鱼肉，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石小姐，你不是在杭州吗？怎么一下子突然跑到南京城来了。” 石青栀听见周凛的话连忙将嘴里的鱼肉咽下，露出脸上浅浅的梨涡，正想回答。 可嘴里的鱼肉一直嚼不完，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窝救在……南京上雪芽~~当然要过来了。” 坐在旁边的宋恨蝶看不下去了，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家侄女的脑袋。 “吃完了再说话。” 石青栀有些委屈巴巴的捂了捂脑袋，赶紧吃完了擦好嘴巴，脸上仍旧挂着甜甜的笑容。 “我在南京上学呢，虽然已经毕业了，但还是要过来将手续办完。 对了，周先生，我记得你在杭州任职的呀，怎么突然间跑到南京来了。” “这说来话长了。” 周凛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倒是一旁的何舒文接过话头，脱口而出。 “这次军情处扩招，周凛可是被处座钦点，从杭州站要过来担任特训班教官。 啧啧啧，有这种殊荣的，整个军情处都仅此一人。” 周凛救出苏佩凝的英姿还深深留在石青栀脑海中。 有种说法叫，女生陷入恋爱时，会满脑子都是对方的好。 因此在石青栀的眼中，周凛本身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一旁的龙永听了也是大为高兴，目光陷入回忆之中，感慨的说道。 “周凛啊，你进入军情处满打满算才不过半年多点时间，除开特训班的日子，真正执行任务顶多也就三四个月。 没想到成长的如此迅速，真是令人意外。” 宋恨蝶也适时提了一句。 “青栀，你也马上要进入部门工作了，要好好向人家周教官学习。” 第126章 青栀之心 用完膳后，众人在门口分开。 龙永临别前拍了拍周凛的肩膀，叮嘱了一句。 “这次我会在南京待一段时间，你有空可以来找我聊聊天。”说完便坐上汽车，与众人告别。 周凛送别老师后，来到石青栀与宋恨蝶的身前，向二人告别后也回到军情处。 石青栀停驻在原地，望着周凛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宋恨蝶见石青栀这副模样，不由得打趣道。 “还看，我看啊，你心都跟着飞过去了，不如人都过去算了。反正政府机要处也留不住你，干脆去军情处跟周凛双宿双栖好了！” “大姨！！！” 石青栀挽住宋恨蝶的胳膊，使劲摇了摇，脸上满是红晕。 宋恨蝶一生未嫁人，一心扑在事业上，看着石青栀从小长大，石青栀在南京读书时，一直都住在宋恨蝶家中。 加上宋恨蝶与石青栀的母亲乃是亲姐妹，自然也爱屋及乌，从小就对石青栀视如己出。 这次李文雨打听到石青栀毕业，即将步入南京政府工作，又是如花似玉，适合结婚的年龄。 特意让何舒文去学校里打听石青栀喜爱的礼物，让何舒文为周凛准备。 不仅如此，李文雨还立刻亲自上门去拜访宋恨蝶。 只因宋恨蝶在与处座吃饭的席间无意中提起过一句，自家侄女待字闺中，想找个良婿。 没想到在一起吃饭的李文雨立刻听进心里去，可军情处年龄合适、仍是单身、又人才出挑的人并不多。 这次李文雨正好想把周凛留下来，如果是能介绍成功，那不就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因此李文雨特意让何舒文去调查周凛是否有家室，何舒文在精心策划下，谋定了这一场“相亲。” 而宋恨蝶也没想到，自己原本随口给石青栀提一提，没想到一听见名字叫周凛。 石青栀跟之前的一口回绝不同，竟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原来根源在这，在杭州城时两人就有过接触了。 宋恨蝶拍了拍石青栀的柔荑，温和的说道。 “青栀，周凛这个小伙我也了解了一下，外形确实出挑，谈吐也有度，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听见宋恨蝶在夸周凛，石青栀眼睛笑得快要看不见了。 可宋恨蝶话音一转，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不过嘛……就是根脚不太行。出身倒是干净，父母在杭州衢山做点小生意。现在被扔进军情处这个煤窑里，就怕到时候洗也洗不干净。” “大姨，大姨，你帮帮他呀！你办法那么多，又厉害。” 石青栀一听，急得快掉眼泪，急忙晃着宋恨蝶的胳膊，不停说道。 宋恨蝶用手指戳了戳石青栀的脑袋。 “你这还没跟人在一起，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平时理智冷静的石青栀去哪了？你忘了咱家是干嘛的了？我宋恨蝶的侄女找女婿，还用得着看根脚？” 石青栀这才明白过来宋恨蝶是在跟她开玩笑，听见宋恨蝶用此事调侃她，不由得哼哼唧唧埋头往宋恨蝶的怀里钻。 回到军情处后，何舒文才不满的说道。 “周凛，你小子认识石青栀竟然也不告诉我，早知道就不白费这么大功夫了。” 周凛有些哭笑不得，扶了扶额头。 “你也没问我啊，难不成我与哪些人认识，还要一一向何副官报告不成，您这么忙，也得有那闲工夫听呀。 再说了，不白费不白费，我都没想到石青栀竟然来了南京，倒是意外之喜。” 何舒文一听周凛承情，嘿嘿一笑。 “南京是个好地方吧，别的不说，要是你抱上宋家这条大腿，做了宋家女婿，别说科长了，就是处座见了你，那也得给你三分面子。 说不定等个三两年，我何舒文见了你，还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长官。” 周凛白了他一眼，刚开始他还跟何舒文客客气气的，可后来这家伙三天两头找他吹牛。 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下来，两人原本也不是上下级关系，这下处的更像是朋友了。 “我的何副官，你可太小瞧你自己了，两三年后你都指不定到哪高就了。再说了，人家石姑娘还不一定看得上我，身份差距在这摆着呢。 之前跟她接触，压力倒还好，虽然她爹是市长，可毕竟也管不着我，现在可不一样了。” 何舒文用过来人的语气，挤眉弄眼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除去某些时候的必要联姻外，越是地位显赫的人，就越没有那么看重对方的家世。 尤其是像石小姐这样的，声名不显，不会成为联姻的对象，但地位又比较高，能为你提供帮助。 再说回感情，人家石小姐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盯着你，时不时就傻笑，明眼人早看出来了，你可别装傻。” 周凛摆了摆手，石青栀对他心意，他也看得出来。 石青栀性格温婉可人，长相、家世都是上上选，要说周凛不动心那是假的。 …… 就在周凛忙着谈情说爱时，杭州站的人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情报科与行动科罕见的同仇敌忾，这是李隼向毛林服软以来，第一次双方的大型联手行动。 作为主角之一的梁树仁已经焦头烂额了，他不停的翻阅着底下人呈上来的观察报告，头也不抬的与卢家志沟通道。 “傅局长那边怎么说？查出来了没？” 卢家志脸色也不太好看，摇了摇头。 “安炸药的人查出来了，是警察总局的烧火老头，干了十几年，无儿无女，是南京本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策反，竟然偷偷在傅志然的车底下安了炸药。” “人呢？抓到了没？有没有审出来主使者？” 卢家志苦笑一声。 “找到这个烧火老头时，他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失去呼吸了。” 梁树仁皱着眉头，望着天花板深呼吸一口气。 “不对，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消息。” 脑海中关于爆炸案的信息如流水般滑过，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是日本人办事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三起爆炸案的发生地点，前两起都是在军情处附近，第三起的则是傅志然乘坐的专车。 梁树仁眼中寒光闪过，心中涌起一种不太可能的想法。 “该不会是要给那什么松田涉平报仇吧？” 梁树仁自己都觉得荒诞。 这日本特务是吃饱了撑的？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给一个死去的特务报仇？ 但梁树仁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没有方向，也不敢贸然去领事馆动手抓人，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走！去招商局！” 第127章 改变的张其顺 招商局内，张其顺有些坐立不安。 “梁组长，你确定近期有人要害我？不会吧，我也没得罪谁啊。” 梁树仁撇开左右，只留下自己一人在办公室，他沉声道。 “张局长，现在没有其他人，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之前在逸竹轩，有傅局长、日本人参与的饭局你还记得吗？” 张其顺点了点头，这次宴席的过程不太顺利，但结果还是很好的。 警察总局这边解了瑞轩银行的封禁，他的钱不仅全数取了出来，日本人还给了他一大笔酬谢金。 “记得，这是前不久的事。” 梁树仁接着说道。 “那后来一个叫松田涉平的人死了你知道么？” 张其顺重重点了点头，这事他清楚得很，松田涉平之死后来还刊登在报纸上，他第二天就看见了。 “当然记得啊，当时我知道后还拍手叫好，你不知道，这个松田涉平的职务是经济顾问。 平时跟我们招商局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为人刻薄，骄傲得很，听说他是什么突然性疾病去世的，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子，以为双喜临门了。” 梁树仁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松田涉平是日本军事间谍，那天的事情其实是我们谋划的，松田涉平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我们下毒毒死的。” 张其顺浑身一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天可是他组的局，猛地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那老傅呢？老傅知道这件事吗！” 梁树仁坦诚的看着他。 “傅局长自然是知道的，那天与日本人和谈，解封瑞轩银行不假，但要毒杀松田涉平，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张其顺脸色惨白，半晌后才恢复过来，喃喃道。 “你们可把我害惨了。” 梁树仁沉着眉头，低声道。 “张局长，那松田涉平明面上是军事顾问，实际上是杭州城日谍小组的暗里领头人，干了不少缺德事，杀了就杀了。日本领事馆也没有证据，否则早就找我们麻烦了。” 听了梁树仁这话，张其顺也恢复了些许气色。 “你说得对，他日本人又没有证据，我怕什么！那梁组长来找我，是与此事有关么？” 梁树仁微微颔首，继续向张其顺不厌其烦的解释起来龙去脉，毕竟后面的工作还需要对方配合。 “张局长，近期杭州城内接连发生的三起爆炸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 就在前不久，傅志然傅局长的汽车上竟然被死士安放了炸药，要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傅局长派车送王晓光离开，恐怕被炸死的人就是傅局长他自己了。 饶是如此，造成的影响也十分恶劣，警察分局局长王晓光和司机当场炸死，引起轩然大波。” “哦？还有这回事。” 张其顺瞪大了眼睛，这事他还真不了解内情，平日里看到这种爆炸案相关的新闻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瞟一眼。 梁树仁紧接着说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很可能是日本人实施的报复性行为，目的除了为松田涉平复仇外，还不得而知。 但接下来按照顺序，很可能对方的目标会指向你，张局长。” 张其顺闻言浑身瘫在椅子上，他本就不是什么胆大之人，听见傅志然都差点命丧黄泉，自己哪里还稳得住。 “梁组长，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帮帮我，救救我。” 梁树仁闻言轻轻拍了拍张其顺的胳膊，帮助他稳定心神。 “张局长，冷静，冷静，他日本人再厉害，在杭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眼下棘手的是，我们只能被动防守，采取监视、观察的方式，不能主动对领事馆进行攻击和搜查。 你也知道现在局势不太稳定，领事馆是日本的脸面，贸然攻击，只会令势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张其顺勉强坐直身子，微微点头，他身为招商局的副局长，自然对国际形势很了解，显然双方距离开展只有一步之遥。 国民政府现在明面上仍旧保持退让的姿态，显然是有其他打算。 “梁组长说的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配合你，早日捉拿要犯。” 梁树仁靠近张其顺，压低声线。 “张局长放心，杭州城毕竟是我们的底盘，前段时间我们又接连破获日谍小组，他们的人手肯定不够用。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正常上下班，不要表现的太过异常，我们的人会随时保护好你，要知道，躲是躲不掉的，唯有正面出击，击溃敌人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张其顺也听出了梁树仁的意思，这是要拿他当诱饵。 但毕竟日本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张其顺也只能咬了咬牙，同意了梁树仁的说法。 “行，梁组长，我这条命就交到你们军情处手里边了。可毕竟性命攸关，希望你给我点时间，我去准备准备，手里该转移的东西都得预先备好。 就算是我死了，老婆孩子总得要过日子，我得给他们准备些细软。” 梁树仁没想到这平时缩头缩脑的张其顺到了关键时刻还挺有担当。 “没问题，张局长，那在你准备好之前尽量深居简出，出行时一定要检查车辆。 在此期间我会派人保证你的安全。 过段时间再通知你下一步该怎么办。” “麻烦你了，梁组长。” 张其顺重重点头，没了工作的心思，匆匆回到家中置办。 就在张其顺走出招商局的一瞬间，屋外的巷子处，一名卖报小贩紧皱着眉头。 望着不远处被团团保护起来的张其顺，收摊离开现场。 第128章 周凛与石青栀 自从石青栀知晓周凛被调到南京本部后，隔三差五就来军情处找他，不是周凛不想主动，实在是女子学校他进不去。 身为一名现代青年，他可没有那么多陈旧思想，石青栀明显是再适合不过的恋爱对象，肤白貌美，家境优渥，再加上性格还那么好，这样的女孩子搁谁身上谁不喜欢呢？ “周凛，我们去看看梧桐树吧，听同学说，现在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踩上去好玩得很。” 石青栀今日为了见周凛，打扮得很是用心，上身是一件高领深色毛衣，衬得皮肤更显白皙。下身是一条灰黑色的百褶裙，再搭配上新潮时髦的小皮靴以及过膝的长棉袜，在保证温暖的同时，又将少女的青春活力完美展现出来。 周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得今天的石青栀格外青春动人。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就像夏天摇曳的荷叶上晶莹的露珠。” 石青栀被周凛夸，有些不太好意思，背着手，不敢直视周凛，微微扭头小声道。 “可现在明明是冬天了。” 周凛见她可爱得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脑袋，眼睛温柔的望着她。 “因为我已经在期待，夏天跟你在一起有多开心了。” 后世纪穿越过来的周凛，脸皮厚得不行，不知腼腆为何物，开口就是甜蜜暴击。 石青栀被周凛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有些发懵，而后听见周凛近乎表白心迹的话语，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心跳怦然加速，身子有些发软，从未与男生有过亲密接触的石青栀瞬间脸红，慌乱着挣脱，忙不迭的小步跑开。 “喔……那夏天你就知道了。” …… 杭州城，宝石山麓，日本驻杭领事馆内，文目美子双腿交叉，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冬装，也无法掩盖其诱人风韵。 可眼前的青年却死死低着头，丝毫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美子小姐，对方似乎已经有所察觉，张其顺现在出行非常谨慎，我们很难找到机会。” 文目美子稍稍沉吟，而后漫不经心道。 “没机会，那就等，现在该着急是对方，几次行动下来，我想对面也该自乱阵脚了。 记住了，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宁可不动手，也不能暴露自身，一旦被抓住，该怎么做，你很清楚。” 说到后半句时，文目美子抬起头来，尖锐的目光直刺向这名日谍成员。 他重重的鞠了一躬，大声道。 “哈伊！请美子小姐放心，我等随时准备为天皇陛下尽忠！” 日子在紧张不安的情绪中过去的格外慢。 自从得知日本人可能盯上自己后，张其顺过得那叫一个惴惴不安，看谁都像是间谍。 “兄弟，你看看，我家门口今天新来了个卖菜的小贩，眼生的很，我瞅着像日本间谍，你要不要把他抓起来审问审问。” 行动队员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张局长对他们行动队员态度也不错，就是有些太胆小了，晚上起夜都恨不得身边派两人保护他。 生怕厕所里蹲了个刺客似的。 行动队员耐着性子解释道。 “张局长，你说的那人，我们早注意到了。可你瞧那摊贩，面黄肌瘦，身躯孱弱，而且直接往人多的地方扎，别人多望一眼，他就去问别人卖不卖菜，生怕自己的菜卖不完。 你要知道，日谍伪装成摊贩的情况确实有，但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盯梢，不是为了卖菜，所以你看这种卖菜积极的，一般都是普通人。” 张其顺靠在自家洋楼窗户旁，从二楼往外看，仔仔细细将的行动队员说的话记在心里，突然间说道。 “你看那人，他售卖货物就不积极，会不会是盯梢的日谍！” 行动队员一听，顺着张其顺手指的方向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名身前零零散散摆着些认不出名字瓜果的摊贩。 仔细观察后，行动队员有些哭笑不得。 “张局长，这人倒是不积极，可你见过哪个日谍人员，盯梢的时候用报纸罩在脸上，倒头大睡的。 难道他长了心眼不成？” 张其顺想了想确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依旧放不下的叮嘱道。 “兄弟，你是专业的，我相信你，可得盯好了，我老婆孩子都在屋里边，出不得岔子，只要平安无事的度过，我一定会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报酬。” 就在此时，楼下那名情报人员忽然急匆匆的跑上楼来。 走近张其顺身边，低声道。 “张局长，梁组长有要事与你相商，地点就在招商局办公室内，我们已经备好了车，随时等你出发。” 张其顺立刻兴奋起来，知道这是行动组要开始准备动手了，要是顺利的话，自己马上就不用过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自然是巴不得越快越好。 “走，我什么都不用准备。” 洋楼门口早已停放着一辆轿车，汽车内部以及发动机、轮胎等全都被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一遍，确保安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张局长，请。” 行动队员挡在张其顺的身前，为他打开车门。 就在轿车驶出去的一刻。 “隐藏在暗处的日谍人员见到张其顺上车离开，早已跃跃欲试，等了这么久，机会总算要来了。” 他让同伴继续跟踪，自己回到领事馆报告。 “美子小姐，张其顺出门了，搭乘了一辆招商局的轿车，看行驶的方向是往招商局去的。 另一位兄弟正在盯着。”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么？” 文木美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们可以忍耐几天不动手。 可这张其顺忍耐几天，自然不愿再相信有人要害他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因此在文木美子看来，他开始出门办事是在合理不过的事情。 第129章 设局! 又过了两三日，张其顺每日上午都要出门半天，但行程也很单一。 只从家中至招商局往返。 加上之前的爆炸事件，现在的防守力度加强了许多，让日谍分子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招商局内会计科办公室内。 一名年轻办事员忧心忡忡的说道。 “科长，咱们招商局附近咋多了这么多生面孔呢，听说个个腰间都别着枪，可吓人得很。” 年老办事员拿起温壶，往茶杯中加了热水，慢悠悠的说道。 “就是再凶神恶煞，你葛杰坐在这里老老实实上班，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抓你，对你又没有影响，你怕什么。” 葛杰将手中工作停下，面露苦笑道。 “谁说没有影响呢，昨天楼上厕所满员，我想去后院大厅行个方便。 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后院门口都有人拿枪堵着，还对着我脑袋，汗都给我吓出来了。 还好我又是拿工作证，又是解释，才勉勉强强放我一马，这还没影响呢。” 听见葛杰口中明显的满意，会计科科长神秘一笑，凑近了来，低声道。 “谁让你不长眼撞枪口上了呢，我可听说人家是来抓日本人的！那不严密点能行吗？ 前两天城里的爆炸案你知道吧？” 葛杰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知道知道，听说还炸死一个警察局局长呢，吓死个人。 咱这可是杭州城啊！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老会计明显是个经验丰富的，嗤笑道。 “太岁头上动土？人家日本都快打过来了，东北的事你是一点不了解啊，死了多少人了都。 我看啊，这保不齐就是日本人干的。” 葛杰心头一颤，脸上却不露分毫，面露狐疑道。 “有这么神吗？我可听说都是地下党干的好事，咋你这说的是日本人。” 老会计将茶上的热气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才左顾右盼，确认身边没人才招了招手。 示意葛杰靠近，轻声说道。 “我弟妹的二姨家女婿就在警察局上班，就是前几天炸死那个局长你知道吧？城东警察局的！ 他亲口说的，那还有假，据说安炸弹的人都给找出来了，听说还抓了俩日本人呢！” 葛杰听见老会计吹牛，内心忍不住讥笑，还抓日本人？ 仍旧装作懵懂的模样问道。 “可就算是日本人干得事，关咱招商局啥事啊，咱不是做生意的吗。 这兵荒马乱的，早知道招商局这么危险，我可不来。” 葛杰故作懊恼，抱着脑袋摇了摇，泄气的说道。 这个问题老会计也摸不准，不过他可不操心，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你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轮不到你去牺牲。” 葛杰连忙为科长烧了壶热水，赔着笑脸道。 “害，我倒不是考虑这个，这不是怕影响咱们开展工作吗，这么大的招商局，不可能因为抓日本人，就不干活了嘛。” 老会计见葛杰手脚还算勤快，脸色也好了许多，稍稍沉吟。 “你会这么想倒也可以理解，但我可以给你打个包票，工作可不会停下来。 再等个三四天，金裕石场要开业了，咱们局里边估计也得去一趟，那可是大活动，保不准你也得去参加参加，凑个人数。 我一把老骨头，就留在办公室里守着，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让你们年轻人去。” 见着老会计笑呵呵的模样，葛杰心头一动。 连忙过去给老会计不停捶着背。 “哎，科长，这金裕石场在哪啊，我去也没啥，但你也知道最近这情况有点吓人。 我还是想了解点底细，家里还有弟弟在上学，我可不能出意外呀！” 老会计闭着眼睛享受起来，想也不想的答道。 “金裕石场就是之前城南那个大石场，经营不下去了。 咱们招商局的张其顺副局长去牵的线，从上海引来一位大老板接手，据说还斥巨资从美国引来一条最新生产线。 啧啧啧，那派头简直不得了，局里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事是跑不了的。” 葛杰担心有诈，毕竟以张其顺的胆小，怎么会突然外出去参加这种大型活动。 便试探道。 “科长，这啥时候的事啊，咋揭牌活动都要举行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老会计侧了个侧身，让自己躺的更舒服。 “这事都传出来两个多月了，只是之前一直没定具体时间，只说了大概时间。 你当然不知道了，那是之前我去开会的时候上头说的，还下了令要保密的。 不然话传出去，开业仪式办不成，这不是打我们招商局的脸嘛！ 这不是最近具体时间出来了，我们口风才松一点的。 毕竟临近活动，总得让你们这些要参加的人也准备准备不是。”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葛杰点了点头，心里头怀揣着小心思。 下班后葛杰回到家中，换了身衣服，戴上一顶圆帽，直奔街口的一家茶馆而去。 “我要三两毛尖，要晴雨山山顶的，一半晴、一半雨。” 小二而言立刻左顾右盼，打量了四周，随后将门关上，将葛杰引入内门。 “掌柜，有客人来咯！” 葛杰踩着木质楼梯蹬蹬蹬的走上楼。 阁楼上是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南口音。 如果不是他口里说着日语，根本就想不到他竟然是个日本人。 “有情况么？” 葛杰重重点了点头，面容冷峻，沉声道。 “过两天局里有活动，张其顺会带队去参加金裕石场的开幕仪式。 情报来源很可靠，估计过两天活动信息就会见报。 这是个大活动，局里上上下下都很重视，再结合前段时间你们搞的动作。 我估计保卫工作会很严格，你们一定要小心。” 长衫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只要情报没问题，行动上的事你不用多管，我们会处理。 行了，你回去吧，在此期间，尽量不要与我们产生接触。” 葛杰其实还想提醒一句对方，但最近行动的接连成功。 已经让对方十分膨胀，他知道说也没有用，再加上对方地位军衔都比他高，也就不再多嘴，默默离开。 “这次接触后，我会蛰伏一段时间，你们不要来唤醒我。 有紧急情况可以通过信箱联系。” 第130章 刺杀! 南京城郊，金裕石场。 为了这次活动，金裕石场专门在门口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偌大的空地前已聚集了数百人。 其中大都是石场的工人以及家属，为本次活动造势。 内围则是不少举着照相机的报社记者。 金裕石场的老板何金裕正站在舞台上，一副风生水起的模样，正将话筒递给一旁的招商局副局长张其顺。 张其顺在媒体的面前表现的很是镇定，面带微笑。 “让我们一同庆贺，金裕石场浴火重生，凤凰涅盘，势必会遥遥升起，成为南京城的又一颗明珠。” 接下来就是记者们的提问时间。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你们的问题我与何老板都会回答的。” “张局长，请问金裕石场本次重新开业，与之前有什么区别呢？” 排在第一位的报社记者大声吼道，生怕别人听不清。 张其顺微笑着点头，朗声说道。 “这位记者的提问非常好，为什么我说金裕石场这次是浴火重生。 那是因为在招商局和金裕石场的共同努力下，花大价钱从美国引进了一条最新机械生产线。 大大提升了石头开采的效率，降低了工人们的工作负担。 再加上咱们金裕石场选的矿址，出产的矿物质量非常高，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金裕石场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见问答结束，排在第二位的记者瞅准时机，立刻上前大声问道。 “张局长，请问外边有传言，近来杭州城内的多起爆炸案与招商局有关，还有不少警察团团围着招商局，请问是不是真的。” 张其顺脸上的笑意微微消失，但仍然保持着风度。 “嗯……这是金裕石场的开业大礼，希望大家尽量还是不要问无关的问题，不过你这个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你。 首先我们招商局的主要职责是引入产业，为国家经济复苏而努力，为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而努力。 近来杭州城内发生的爆炸案，我深表遗憾，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一切与我们招商局是无关的。 之所以招商局外会有警察，全是因为我们在配合警方调查，争取早日找出罪犯，还大家一个安定幸福的南京城。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专门联系了警察局出动警力为本次活动保驾护航，活动现场也有不少人员在维持秩序。 目的就是为了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张其顺这段话说完，舞台地下的人瞬间掌声雷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也让张其顺颇为得意，正准备再说两句时。 地下排在第三位的记者突然疾步上前，位置比其他人更加接近。 一旁的行动队员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喝道。 “退后！退后！” 可那名记者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大步上前掏出手枪。 “砰砰。” 从距离张其顺仅仅十几米的位置开枪，两枪连续命中。 张其顺张大着嘴踉踉跄跄退后两步，而后倒在地上。 行动队员反应已经很快，立刻掏枪还击。 但舞台下人群熙熙攘攘，这名刺客钻入人群之中，像条泥鳅一样窜来窜去。 行动队员不敢胡乱开枪，害怕误伤人群。 枪声一响，底下的人群立刻沸沸扬扬，哄然四散而逃。 “大家都别动，别乱跑！” 行动队员大声喊道，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样无济于事，只能盯紧逃走的刺客，跟了上去。 这时舞台上的何金裕更是两腿战战，浑身有些发软。 张其顺就在他眼皮底下倒了下去，要是自己隔的再近一点，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双手捂着头，趴在地上，朝张其顺的方向爬去，使劲摇了摇张其顺，轻声喊道。 “张局长，张局长……” 没想到张其顺竟然晃晃悠悠又醒了过来。 伸手摸了摸身上硬硬的一层丝质物。 “多亏了这丝质防弹衣，遇上事真顶用！军情处宝贝不少啊，看来有空得去鼓捣几件回来。” 原来张其顺身上提前穿了一件丝质防弹衣，防住了这致命的两枪。 只是被子弹强大的冲击力震晕过去。 梁树仁早有考虑，活动现场有值守人员，对于进场人员一律要进行严格的搜身。 虽然不知道这名记者是如何将手枪带进去的。 但小口径手枪的威力，明显是不足以穿透丝质防弹衣的。 只要不被命中头颅，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何老板，别动别动。” 张其顺躺在地上，虽然醒了过来，仍然不愿起身。 现在刺客还没被抓住，他担心被发现还活着后，刺客会再次来补枪。 “你没死！” 何金裕松了一大口气，惊喜的说道。 张其顺连忙伸手按了按，示意他小声些。 “何老板，小声些，别把刺客引来了，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就是为了引君入瓮，这群危险分子一个也跑不了。” 何金裕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也老老实实趴在舞台上，不敢起身。 这时的活动场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现场的准备很充足，数十名警察牢牢将两个出口把持住，挡住了想要出去的人。 “都别动！刺客就藏在人群里，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等着验身排队。” 在强大的武力加持下，慌乱的人群也逐渐恢复了秩序。 此时藏在人群中的昆田凌太也有些心急。 他已经在杭州潜伏了一年多的时间，原以为之前的上线松田涉平死后，能继续蛰伏，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但没想到文木美子还是派人前来唤醒了他。 就在两天前，发出命令，要他执行刺杀行动。 为此昆田凌太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执行任务，好在提前摸索过路线，只要刺杀完，混入人群还是有逃脱的机会。 “可是机会呢？上司说的逃跑机会为何迟迟不来！” 昆田凌太知道，因为之前松田涉平死前，杭州站的日谍小组被肃清过一次。 导致不少人都与特高课失去联系。 在没有被甄别前，无法保证获得信任。 也因此接头人员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会有人为他制造逃过机会，但行动细节并没有告知他。 顺着人群一直往前挪动，望着越来越近的警察，昆田凌太不由得有些紧张。 第131章 卢家志的血勇 “没问题，下一个！” “这个也没问题，下一个！” 随着警察一个一个搜身加上辨认，确认没有问题后，人群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现场。 眼瞅着就快要到自己，昆田凌太低着头，惴惴不安。 昆田凌太仔细观察四周，准备暂时撤回，无奈场内此时已经有不少警察维持秩序。 众人已经井然有序的等待着检查出场。 无奈之下昆田凌太只能压低帽檐，将右手微微按在腰间，随时准备强行突破。 “下一个，快点！” 昆田凌太望着眼前仅剩的七人，甚至感觉警察的视线已经快扫到自己身上。 正当他一咬牙，准备率先动手时。 金裕石场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巨大爆炸产生的声浪令人头皮发麻。 现场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警察队长立刻发出命令。 “第二组，跟我进去！ 其余人维持现场秩序，继续搜寻刺客。” 因为爆炸的缘故，现场的检验被暂时停止，警察们将入口围起来，禁止通行。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这石场太危险了，不是开枪就是炸弹，谁敢在这里干活啊！” 现场秩序因为爆炸的缘故，已经很难控制住。 好在警察们强行抵住出口，并且率先用警棍控制了两名想要强闯关口的人。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警察的身后，之前已经通过查验，离开现场的人突然折返回来，手中已然多出一把手枪。 “砰砰砰。” 由于守关压力太大，七八名警察此时都在着力维持秩序，没有空出时间去关注身后。 区区几把手枪在枪法出色的日谍人员手中，立刻化为收割人命的利器。 “呃！” 只在眨眼之间，几名警察甚至没来得及反击，便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现场的警察队长听到声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好！是调虎离山。 你们四人去调查石场情况，其他人立刻跟我回去支援！” 好在现场的警察很多，兵力充足。 混入人群的军情处行动队员们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朝着枪声处汇集。 卢家志正是其中一人，他手持手枪，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不怕这群兔崽子动手，就怕他们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这次来了这么多，都给我狠狠地打！” “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双方立刻展开激烈的交火。 日谍成员们虽然枪法好，占有先机。 但在卢家志的号令下，行动队员们也纷纷从四处汇集过来，即将形成一支二十余人的精锐分队。 眼看日谍份子不敌行动队，处于节节败退时。 昆田凌太混在人群之中，趁着不注意，从怀中取出一枚手雷，拉下保险栓。 他认出了卢家志的领导地位，便将用力朝着卢家志的方向掷了出去，而后朝着远处拼命逃跑。 卢家志正在开火，浑然未觉已经大难临头。 一旁的小队员见到手雷飞来，手脚冰凉，却在关键时候用力推了一把卢家志。 “组长！有手雷。” 被推走的卢家志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已经太晚了。 手雷在身边不远处炸开。 “轰！” 破片手雷巨大的威力让在场的行动队员们死伤惨重。 卢家志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小队员在将他推开的同时，飞扑而来，趴在他的身上。 抵挡了绝大部分手雷的威力，自身被手雷碎片扎满身体，双眼、耳朵都渗出鲜血。 嘴巴里更是不停的喷出血沫。 卢家志在地上挣扎一番，因为被人保护的缘故，他只是受到轻微的震伤。 他爬起身来，立刻推开身上的小队员，伸手在他身上试了试，瞬间便知道已经没救了。 卢家志想起这名小队员平时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说着要当英雄，保家卫国的话语时。 他还笑骂对方是个小屁孩，还想当英雄，狗熊还差不多。 小队员知道自己五脏被震伤，已经活不下去了。 努力张了张嘴，血沫从嘴里再次涌了出来，他身躯微微颤抖。 “组……组长，我这，算不算，英雄。” 卢家志顿时浑身血液沸腾，忍不住两行清泪从满是泥土的脸上滚滚而下。 “算！算！” 说完这句话，小队员脑袋微微一偏，生机消散。 卢家志哽咽着，但明白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将全身的愤怒化作力量，用手中的枪支尽情发泄着怒火。 “啊！都给我死啊！” 可此时借助着手雷爆炸留下的短暂时间，昆田凌太已经随着一众日谍人员爬上汽车，一骑绝尘的离开，径直开往日本助杭领事馆。 “给我追！” 卢家志咬牙切齿，他决不能放过对方。 此时的领事馆内，羽佐正村听着手下的报告，望着对面文木美子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恐惧。 “你说什么？你派人去金裕石场进行爆破？” 文木美子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在临走之前，我要给他们留下一份大礼。” 羽佐正村忍不住站起身来，用力拍在桌子上。 “你这样会葬送整个杭州的情报系统！” 文木美子平淡的看了一眼羽佐正村，不屑道。 “情报系统？杭州的情报系统早已经名存实亡了，一个领事馆只会借着名头捞钱，中饱私囊，你做成了什么事？” 羽佐正村明白，这个文木美子即将离开杭州，她是刻意全然不顾后果的。 可他羽佐正村不能啊！ 名义上他还是领事馆的首脑，一旦袭击者被确认为恐怖分子，与领事馆沾上关系，他是要负责的！ 文木美子看出了他的担忧。 “你怕什么？国民政府有开战的勇气吗？你就坐在领事馆不就行了。 再说了，行动队员又不会将你供出来，你怕什么？” 羽佐正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立刻派人往外务省发报，申请将自己调离杭州。 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此时载着昆田凌太的汽车已经驶入领事馆。 只要下车进入领事馆，昆田凌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至少性命已经保下来，只是可惜潜伏了一年多的身份。 卢家志的车紧跟其后，到达领事馆，他迅速跳下汽车，端过步枪，准心锁定昆田凌太。 此时的昆田凌太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比了个拇指向下的表情。 “你敢开枪么？” “组长！这是领事馆，不能动！” 一旁的司机百般劝阻，他知道上头下的死命令是维持稳定。 卢家志缓缓松开扳机，可一闭上眼，小队员的脸庞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刹那间，卢家志果断按下扳机。 “砰。” 精准的一枪，在昆田凌太额头开出一个血洞。 昆田凌太，死！ 第132章 领事馆激战! 此时后知后觉的日谍成员们发现昆田凌太被杀，纷纷回身躲在汽车后，开始反击。 “砰砰砰。” 双方就在日本驻杭领事馆前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组长！这儿是领事馆，我怕你惹出大祸啊！站长的交代你忘了吗！” 一旁的行动队员咬着牙，一边开火阻击一边撤退。 卢家志已经杀红了眼，直到今日已经不能善了。 如果放任这群家伙跑进领事馆，那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到时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交涉交涉交涉，顶个屁用！ 他卢家志就是要小鬼子血债血偿！ “给老子打！出了事有我顶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一旁的副官见卢家志都这么说，只能打下去，好在他留了个心眼，举起手枪提醒道。 “大家注意，这群刺客随便杀，但领事馆的人尽量别动，他们没开枪前，尽量不要伤到性命。” 殊不知，就是副官这个小小的提醒，竟然在之后保住了卢家志的性命。 枪战还在继续，有了卢家志的首肯，众行动人员也不再留手。 但日谍成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知道行动人员这边忌惮领事馆，便强行往领事馆方向挪动。 但车辆停止的地方距离领事馆的侧门还有二十米的距离。 这段距离若是强行冲破，足以让行动队员将他们打成筛子。 因此日谍成员也只敢缩在汽车后反击，拖延时间。 卢家志见情况焦灼，对己方不利。 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拉栓后狠狠扔了过去。 剧烈的爆炸，让躲在汽车后的日谍成员无法躲藏，瞬间被炸得惨叫声四起。 有两人更是直接被手雷活活炸死。 卢家志终于感觉胸中憋着的一股气发泄出来不少。 楼上的文木美子与羽佐正村听到楼下剧烈的枪声察觉到了不对劲。 羽佐正村撇开窗帘一看，竟然是日谍成员与军情处的人在领事馆门口交战。 转过头冲着文木美子怒气冲冲道。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军情处的人已经堵到领事馆门口了。” 文木美子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领事馆门口开枪，但还是不紧不慢道。 “不就是死几个人，你怕什么？只要没被当场抓住，就无关紧要。” 羽佐正村咬牙切齿道。 “这些人都是帝国的精英，就这样平白无故死在这里，遇上你，真是他们倒了八辈子霉。” 文木美子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 “行了，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赶紧去擦屁股吧，这是你的地盘。” 羽佐正村心头怒火熊熊燃烧，这个文木美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公然搞破坏，还要让他来善后。 可仔细一想，羽佐正村却无奈的发现，只能自己出面。 文木美子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为经济顾问，又如何压得住场子。 于是羽佐正村拿起外套，正准备下楼时，手雷爆炸的声音传来。 “轰！” 震的整个领事馆都摇了一摇。 惊怒交加的羽佐正村伸头往外看，知晓事情闹大了！ 卢家志等人正准备最后的收尾，可羽佐正村穿着大衣从领事馆中走出，亮明身份。 副官望了望对方身后不停涌出的人员，暗道不妙，急忙推了推卢家志。 “组长！是领事馆的羽佐正村，咱们该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卢家志还想再补刀，但见几名为祸的日谍人员死的死，伤的伤，倒也没有再强行突破，以免造成无谓的牺牲，当即大手一挥。 “兄弟们！撤！” 一行人迅速钻入汽车，立刻撤离。 他们也明白，一旦被领事馆的人留下，或者是打伤领事馆的人，事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羽佐正村下楼，看着楼下满目疮痍的现场。 满是弹痕、被炸毁的汽车，以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生死未卜的日谍成员。 羽佐正村沉默着，长叹一口气。 “来人，看看有没有能救的，立刻把他们抬去治疗。对了，记得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收起来准备销毁。” 军情处，杭州站内。 卢家志径直来到林莲亦办公室，他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大祸，要找林莲亦想办法了。 “科长！科长！” 林莲亦平和的声音响起。 “卢组长啊，进来吧。” 卢家志脸上还留着刚才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脸上满是泥灰留，手臂上也因中弹略微包扎了一番。 林莲亦看到卢家志挂了彩，立刻站起身来，关心道。 “你受伤了，家志！这是怎么回事，弄得灰头土脸的。 你不是去参加金裕石场的开业活动了吗？” 卢家志闷着头不说话，沉默片刻后说道。 “科长，我惹大祸了。” 林莲亦心头一凛，知晓事情有些大条了。 卢家志是个较真的人，他说惹了大祸，就绝不会让你失望。 林莲亦沉着脸，沉声道。 “不用慌，先说说怎么个回事？” 卢家志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刚才金裕石场开业，招商局局长张其顺遭到刺杀，身中两枪。” 林莲亦感觉胸口一窒，果然是大事，这可是他们军情处主导的行动，将张其顺作为诱饵，要是张其顺真出了事，恐怕他们是脱不了关系的。 “张其顺呢？现在怎么样？别给我说你们什么防护措施也没做！” 卢家志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那倒没有，提前给他准备了丝质防弹衣，他没有大碍，已经被我们的人保护起来了。” 林莲亦有些诧异。 “只要人没事，那就没啥大事啊，是不是没抓住刺客，或者有死伤？” 说完林莲亦语重心长的安慰卢家志道。 “没事的家志，没抓住也没什么，哪有次次任务都马到功成的，日本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慢慢来，这次能截获他们的行动，也算是打消他们的嚣张气焰了。” 卢家志明白林莲亦会错了意，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是，是我在领事馆杀人了。” “你说什么！” 林莲亦陡然站起身来，全然不复刚才的冷静。 站长在上次开会时才讲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上头有严格要求，要避免引起局势的恶化。 可以说现在党国与日本之间已然剑拔弩张，但按照领袖的意思，仍然要尽力从中斡旋，争取让战争能晚一刻是一刻。 但前脚才开完会，卢家志后脚就在领事馆大开杀戒，这让站长、处座、甚至是领袖的脸面往哪搁。 退一万步说，日本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呐。 “你啊你啊！你可真是惹了大祸了！” 林莲亦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卢家志，但并没有放弃他。 “跟我走，立刻去见站长。” 第133章 毛林出手 两人一前一后，疾步走到站长办公室。 “站长，我和卢组长有要事汇报。” “进来吧。” 毛林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从门内清晰的传到门外。 面对林莲亦，卢家志可以推心置腹，因为他知道林莲亦的脾气，也明白他会尽力保护自己。 可面对站长毛林时，卢家志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站长，卢家志今日在日本驻杭领事馆杀了几个人。” 光听到前半句话，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毛林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但他敏锐的抓到了关键点。 “杀了几个人？是什么人？是不是领事馆的人？” 卢家志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 “不是，我们开枪时特意避开了领事馆的人，没有射击他们。 我们杀的人是在金裕石场行刺张其顺的刺客，他们扮成记者，携带微声手枪进行刺杀。 好在我们提前给张其顺穿上了防弹衣，保住了他的性命。 后来在追逐过程中，日本刺客使用手雷以及大火力武器，造成了伤亡。 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追到领事馆把他们杀了。” 毛林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色沉静的看着他。 “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你尽职履责，以为刺客要继续到领事馆行刺，你是在保护领事馆的人。” 卢家志愕然，倒是一旁的林莲亦立刻反应过来，明白毛林是要保卢家志了。 卢家志也不傻，很快也明白了毛林的意思。 “是是，是属下记错了，当时见刺客都是持枪的危险分子，看他们直冲冲朝着领事馆去。 我担心羽佐领事受到威胁，不得已出枪射击，将罪犯就地正法。” 毛林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你们交战的时候，有没有领事馆的人帮忙？确定他们没人参战？” 卢家志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刺客的汽车停放在领事馆侧门外二三十米远的地方，里头的人出不来。 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因此他能肯定，当时绝对没有里面的人出来。 “我肯定，在我们行动结束后，领事馆的羽佐正村才从里面走出来，我们见势不妙立刻离开，没有与他发生冲突。” 毛林闻言松了一大口气，他生怕卢家志这个憨货，冲进去将羽佐正村给杀了。 那事情就大条了，就不用想着压下来了。 “那还好，暂时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你立刻联系金裕石场的人，要他们统一口径，到时日方肯定会来调查。 提前准备好，避免证人说出不该说的话。” 毛林稍稍停顿后，立刻冲着林莲亦吩咐道。 “让警察局的人出面，立刻去把领事馆附近的尸首收敛回来，不要让尸首留在日本人的手中。 尤其是对张其顺进行刺杀的人。 张其顺身上的弹壳，只要与刺客手上的枪能对应上，这件事的影响就会被降到最低，快去。” 林莲亦与卢家志领命，立刻疾步离开办公室。 毛林躺在椅子上，双目微微闭合，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响，不知在想些什么。 领事馆外，傅志然带着一百多号警察将领事馆团团围住。 羽佐正村心头有些发毛，这群人是疯了吗？ 难不成警察局要将他们领事馆覆灭？ “我们接到举报，怀疑在这里发生枪战的危险分子与前几天的爆炸案有关，立刻停止收敛尸首，一切由警局接管。” 羽佐正村走出门，强忍着怒气说道。 “傅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领事馆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警察局任意为非作歹的地方？” 傅志然正为之前被安放炸弹险些丧命的事耿耿于怀，眼下就是送上门的机会。 不好好炮制一番领事馆，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羽佐领事，此言差矣。 金裕石场发生了极其恶劣的枪击事件，嫌疑人拼命往领事馆逃窜，这其中的关系很令人深思呐，羽佐领事。” 听见傅志然的话，羽佐正村也不慌乱，而是镇定自若的说道。 “傅局长，你这是凭空捏造，你的污蔑已经严重损害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助杭领事馆的声誉。 我要汇报外务省，向你们南京国民政府发出严正声明！” 傅志然见对方不上套，冷哼一声。 “是不是污蔑，要由证据说话，羽佐领事，要是被我们证明此事与你们有关。 那就别怪我傅某人手下不留情了！ 要发函随你发，但现在这起案子发生在我的辖区内，就由不得你！ 来人，给我带走！” 羽佐正村自然也明白形式不由人的道理，望着领事馆前乌泱泱的一片人，他晓得傅志然此次前来的决心。 便阴沉着脸，挥了挥手。 “给他们。” 傅志然见羽佐正村识趣，也没有再为难对方，一招手便让小弟们将地上的尸首带回去。 见傅志然等人离开后，羽佐正村脸上的阴翳消失不见。 望向身边的副手。 “怎么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留起来了吗？” 副手点了点头。 “领事大人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他们的枪支等危险物品都收起来了。 另外再执行任务前他们已经准备的很妥当，身份没有带什么特殊物品。” 羽佐正村松了口气，稍稍沉吟后，再次吩咐道。 “立刻去发送电报给外务省，讲明事情经过，一定要说文木美子来了后让领事馆乱成一锅粥。 此外文木美子还强行组织刺杀，公然杀害招商局副局长张其顺，让杭州城警察局和军情处的目光都聚集到我们领事馆。 导致领事馆工作无法继续运转，如果再得不到解决，那么我会引咎辞职，请大臣们另外安排领事任职。” 副手记下电报的内容，欲言又止，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前往发报。 第134章 回到杭州 就在多方着力，要围绕卢家志展开斗争时。 杭州站的站长毛林也没闲着，直奔南京而去。 在领事馆门口枪杀一事，可大可小。 要是处理得当，那就是军情处为了保证杭州安宁，与危险分子展开血战，也保护了领事馆的安全，展现了党国风采，为维护国际稳定出力。 要是处理不当，那就是军情处肆意妄为，罔顾国法，践踏日本的尊严，当街枪杀日本外交人员。 这是会引起外交事故的，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别说卢家志了，就是他毛林也扛不住这个大帽子。 南京本部，听完毛林的汇报，戴老板老神在在，丝毫不慌，转而打探起卢家志的情况来。 “卢家志是不是之前从部队里转过来的那位行动组长？” 毛林肯定的点点头。 “启禀处座，正是如此，他从十八军转业过来的。” 戴老板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十八军的刘师长亲自找到我说的情。 当年军情处刚成立时，我一人一马在前线穿梭，刘师长当时给了我不少帮助，因此我应承了下来。” 戴老板是位很记旧情的人，这一点从后期军情处内中层干部，大都是浙省同乡、黄埔同学就能看出来。 “行，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办吧，不管怎么说，也要把卢家志的命保下来。 至于日本人那边，不用顾虑太多，只要不是明面上撕破脸，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适当的展示展示手腕，也不失为一种谈判的手段，我会去向领袖说明。 要知道，即使是要讲条件，也不能只是一昧的退让。” 说完毛林正准备退下时，戴老板突然喊住他，和颜悦色道。 “对了，毛林啊，你还记得你的老上司，李文雨吗？” 毛林有些愣住，李文雨？他当然记得了，当时他跟李文雨就是搭档啊。 不过李文雨后来留在南京本部担任情报科科长。 他毛林则是放到了杭州站做站长。 毛林摸不准李文雨的想法，试探着说道。 “我记得啊，可自从他担任情报科科长以来，公务繁忙，我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戴老板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道。 “他可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他有求于你，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让我来当这个恶人了。” 毛林暗道不妙，李文雨请动处座说情，那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了。 戴老板换上笑脸，很是平易近人的说道。 “说起来还是你那位情报队长不一般，前不久特训班的一次实训中，周凛表现非常出色，李文雨更是惊为天人。 非要扭着我将他从你那要过来，说什么在南京才能发挥他的才能。 我当场就斥责他，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就像周凛不也是从你杭州站走出来的人才嘛。” 毛林咬了咬牙，差点急得跳脚。 妈的，李文雨这个老狐狸，这周凛过来才几天，就惦记上了。 “处座，周凛在杭州站待了这么久，也熟悉杭州站的工作。 你也知道，近来杭州站的局势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乱，正是用人的时候。 李科长这么做，无异于釜底抽薪，不合适吧！” 碰了一鼻子灰，戴老板的也不由得苦笑一声，在军情处这么多年，以他的威严，被这么忤逆还是很少的。 不过此事李文雨站不住脚，只是他没想到毛林的态度这般坚决。 如今说开了也好，戴老板爽快的答道。 “行，你说的也有道理，杭州站正是用人之际，还是快让他回去吧。” 听出戴老板话里行间的暗示，毛林也有些心急，他怕周凛抵抗不住李文雨这老狐狸的攻势。 被他许诺的好处给骗到南京来，立刻要求道。 “处座，卢家志犯下大错，我知道他的职务已经保不住了，不若就借此机会，让周凛担任代组长，待此事结束，观其后效，您看怎么样？” 戴老板点了点头。 “这是你杭州站的事，你做主就行。” …… 周凛回到屋中，还在回味石青栀嘴唇的柔软时，处座秘书白鸿轩亲自为他送来一封电报。 “看看吧，杭州发来的。” 周凛谢过白鸿轩后仔细研读一番。 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就出来三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了，距离返程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杭州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毛林亲自发电，还称事急从权，让他立刻赶回杭州。 周凛也不敢怠慢，立刻收拾行装赶回杭州。 现在虽然有电话，可通讯技术远远比不上后世那么发达，要从南京直接打到杭州，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好在要打给同在南京的石青栀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与石青栀确定关系不久，两人正是热恋期，自然要互诉一番衷肠，将依依不舍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再次坐上南京发往杭州的列车，距离不过半年的时间，可周凛的身份已完全不同。 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到准行动组组长，这半年的时间，他跨越了两重鸿沟，从军衔上实现了两级跳，从少尉直接到上尉。 要知道，黄埔军校的学生一般毕业也就是准尉，像周凛这样有老师帮衬，加上自身成绩优秀，才能获批少尉。 像周凛在军校的同学们，现在过了半年，大多数人也就位于少尉的军衔，甚至有些还在准尉挣扎，只有极少数背景深厚，或是幸运儿能爬到中尉。 而且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时期军情处的军衔含金量特别高，尤其是行动人员，一般都要实打实的功绩才能有所提升。 因此别看周凛暂时没有实权，但在军情处内，已经是顶了天的升职速度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大好前途。 毛林自然比谁都清楚，近来李文雨攻势猛烈，毛林担心周凛年轻，抵挡不住老狐狸的糖衣炮弹，加上现在正好卢家志处于风口浪尖，这个组长的职权肯定是不能正常行使。 正好借这个由头将周凛调回杭州。 第135章 多方纠葛 周凛回到军情处，发现站内俨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完全没有往日闲暇时的懒散。 人群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 “队长！” 从楼上穿着行动服，匆匆下楼准备出门的唐宏盛发现了周凛，兴奋的喊道。 这段时间周凛不在，他们行动队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做什么都不得劲，像一盘散沙。 这下见到周凛回来，自然喜出望外。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队长，按照组长说，你要去三个月呢。” 周凛见到老下属，也十分高兴，有种回家的感觉。 “有事嘛，就特批我早点回来了，你们这是干嘛？有行动？” 唐宏盛脸上露出苦笑，正准备解释，旁边的同僚已经在挥手了。 “快点，唐宏盛，一会儿赶不上换班了！” 唐宏盛急忙应了声。 “就来就来。” 又回过头对着周凛致以歉意，边走边说道。 “队长我先去执行任务了，晚点回来再跟你联系。” 见着这情形，周凛直奔站长办公室，好在毛林此时已经在办公室休息，正好接见到周凛。 “站长，站里发生什么事了，您这么急把我召回来。” 毛林见周凛带着行囊回来，松了口气，他生怕周凛被李文雨那老狐狸拐走了。 “坐，坐。你刚走没多久，杭州城就发生了性质极其恶劣的爆炸案。 先是我们军情处出行时路上被安放炸弹，好在队员们反应及时，没有死人，只是受伤。 到后来警察局傅志然的专车上被安放炸弹，傅志然命大，躲过一劫，却导致城东警察局的王晓光当了替死鬼。 再到前不久，日谍猖狂，竟然公然行刺张其顺。 我们的人设下埋伏，与日谍发生激烈战斗，但由于消息泄露，对方提前在石场布置了炸药，加上是有备而来，双方互有死伤。 后来卢志然一路追杀到领事馆，在领事馆前将日谍歼灭了不少人，但自己也惹上了不少麻烦事。” 周凛也没想到，他走了两个多月，杭州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要知道在他走之前，才将松田涉平这个特务头子解决掉，还以为杭州城能安定一段时间。 没想到反而引起这么大的剧变。 从毛林简短的几句话中，周凛很难不联想到日本人。 毕竟当时借傅志然之手将松田涉平引出来一事，是他一手操纵。 再加上张其顺被刺杀，这针对性就很强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当时羽佐正村为了瑞轩银行，暂时不敢报复，事后调查清楚后反手开展报复。 可周凛眉头一皱，公然行刺、安放炸药这样的激烈动作明显不是羽佐正村的行事风格。 他之前对羽佐正村有过很仔细的调查，此人出身名门，自诩精英，为人刚愎自用，毕业后直接进入外务省工作。 曾扬言要从经济方面俘虏国民政府，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使用这样的激进手段呢。 而如果是因为松田涉平的死，特高课插手领事馆的直接管理，那么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在这之中，羽佐正村这家伙扮演的又是怎样一个角色？ 周凛沉默下来思索着，突然问道。 “站长，卢组长在领事馆杀了人后，领事馆方面是如何应对的？” 毛林稍稍沉吟后说道。 “我让警察局那边出面夺回尸首，防止他们在上面做手脚。领事馆那边，羽佐正村也没说什么，毕竟此事我们占理。” 周凛摇了摇头，很果断的说道。 “此事恐怕躲不掉，这群刺客中，能确认身份的，恐怕就只有行刺张其顺的那人。 而卢组长在领事馆前大开杀戒，却是被周围民众看在眼里，又有弹痕佐证，是脱不了关系的。 再加上日本人现在势头很强劲，恐怕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周凛说的话毛林也心知肚明，但若从利益上来讲，一个卢家志能杀杀日本的威风，将此事止住，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难接受的事。 关键是毛林现在想保住卢家志的命，他不可能将卢家志交出去。 现在就看日本方面能给多大的压力了。 日本驻杭领事馆内，羽佐正村与文木美子这队搭档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文木美子借着调查的名义，接管领事馆已经有一段时间。 但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查出个问题，在羽佐正村的一再催促下。 外务省总算回了话，羽佐正村被证实无问题，重新执掌领事馆。 但文木美子岂会轻易将手中权力交回去，无奈之下羽佐正村只能先行掌握财政大权。 即使文木美子再想掀什么风浪，也得看羽佐正村的脸色行事。 文木美子此时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淡定，毕竟有想法、有人，但没有枪支弹药，没有行动经费，什么事也做不成。 “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了，我们只要稍稍在加把火，一定能让他们乱中出错，达成入侵的目的！” 文木美子眼中露出疯狂之色，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兴奋。 羽佐正村毫不理会，嗤笑道。 “你在想什么？让他们疯狂？让他们发怒？最后呢，怒火全都撒在我们领事馆身上，我这个领事也死在他们的手上？这才是你的目的是吧！ 文木美子小姐！快给我滚回你的特高课，这里不欢迎你！” 听了羽佐正村不留情面的话语，文木美子站起身来，怒火中烧。 “你这样畏畏缩缩，难怪来了这么久，一事无成！” “还不是你们这群特高课的废物，先有一个松田涉平，又来一个你。 特高课就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见文木美子敢骂他，羽佐正村脸上毫无惧色，冷厉喝道。 他出身高贵，又是外务省任命的领事。 用得着怕一个特高课的小小特务？ 文木美子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定，没了上面的掣肘，她拿羽佐正村毫无办法。 “你这个执拗的家伙！” 文木美子抛下一句话，自顾自的离开领事馆。 羽佐正村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明白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现在只想离开杭州这个鬼地方，不希望再出什么幺蛾子。 多为贵族掌控的外务省与现在平民逐渐势起的军队之间已经慢慢出现裂痕。 他羽佐正村自视甚高，不想被卷入这被斗争的漩涡之中。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兴起一个惊人的念头。 第136章 会面羽佐正村 周凛正在家中休整，傅志然却主动找到他。 两人在周凛住所附近的小茶馆碰面。 “傅局长？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还有闲工夫找我啊。” 傅志然并未答话，小心翼翼的察看四周，确认四下没有耳目后，这才轻声说道。 “羽佐正村找我谈事。” 周凛闻言，内心也被掀起不小的波澜，羽佐正村现在可是卢家志事件的核心人物。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亲自与傅志然会面？ 傅志然再次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说想和我们联合，除掉文木美子，作为交换，他可以帮助我们达成目的，保住卢家志。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作为杭州领事与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而文木美子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生活与工作。” 周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意识到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文木美子是谁？是否为这场爆炸案的幕后主使者？” 傅志然点点头，在此之前，他也毫不知情，完全没想到近来的爆炸、刺杀等行动竟然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据羽佐正村说，此人是特高课的高级特工，专门从华北派来杭州调查松田涉平一案。 她借助特派员的名头，将杭州站的之前松田涉平手中潜伏的情报人员唤醒，又借机把持了领事馆的财政权，将羽佐正村软禁。 好在近来调查结束，再经过羽佐正村的据理力争，他再次把持了领事馆的财政大权。 但文木美子仍然牢牢把控着人员调动，为此他也非常难受，甚至不得不受制于文木美子。” 周凛仔细推敲着，发现羽佐正村所说的话有很高的可信度。 “可以试试，要合作可以，让他先拿出诚意来，就算失败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 记住，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羽佐正村，想明白这一点，我们就利于不败之地了。” 羽佐正村在领事馆内来回踱步，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 他只知道文木美子这个疯女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羽佐正村推开窗户，从宝石山麓的领事馆二楼望出去，扑面而来的清新山风让他心情愉悦。 再望着天上漫卷漫舒的云朵，他是真的不想离开耕耘这么久的杭州。 想到自己宁静的生活被松田涉平和文木美子这群老鼠破坏，羽佐正村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寒意。 正当此时，领事馆正对面的茶馆二楼忽然摆上一盆淡色的寒梅。 羽佐正村心头一喜，找到傅志然合作，是他深思已久的结果。 而这盆梅花则是他们约定好的接头暗号。 这里距离领事馆较近，羽佐正村自恃身份，也不怕对方想出什么奇招。 喊上自己最信任的随从，羽佐正村披上大衣，前去赴宴。 羽佐正村随手将围巾解下递给随从。 “你在楼下候着，不用上来。” 傅志然坐在茶桌前，饶有兴致的望着走入门内的羽佐正村。 “羽佐先生，别来无恙啊。” 羽佐正村望见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脸色不太好看，。 与傅志然合作，是冒着大不韪的风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连最信任的手下都留在楼下，可傅志然似乎有些不懂规矩。 傅志然看出了羽佐正村的顾虑，站起身来，大笑着介绍道。 “羽佐先生，这位是军情处的周组长，我想他是有资格参与我们之间的合作的。” 羽佐正村见状有些诧异，周凛看上去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竟然是军情处的组长？ 作为日本情报机构的老对手，羽佐正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也略有耳闻，也不敢因为周凛的年纪轻轻而看低他。 周凛主动站起身来，与羽佐正村握了握手。 “羽佐先生，中国有句话叫，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 你要说羽佐正村是个好人，那肯定不可能，他也是包藏着狼子野心的入侵者。 在周凛眼中，羽佐正村同样属于可杀之人的范畴。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解决掉文木美子这个激进分子。 羽佐正村闻言轻轻点头，这正是他来见傅志然的原因。 “两位，我想现在大家都没有闲聊的功夫，我就开门见山了。 文木美子必须死，至于之后我们以何种身份相处，那再另说。 现在我能为你们提供文木美子的行动信息，但你们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否则她一定会怀疑到我，到时不仅杀不掉文木美子，还会害得我受到牵连。” 对此周凛倒是轻轻一笑，并未在意。 “羽佐先生放心，要是这样都除不掉文木美子，那我们军情处早已没有立足之地了。” 见周凛如此有自信的模样，羽佐正村脸色也缓和下来，想起他们对付松田涉平的方式，真是防不胜防。 达成一致后，双方立刻开始磋商细节。 当天时间下午五时，领事馆门口就被警察局派来的人团团围住。 不少领事馆的人要出门都被拦了下来。 羽佐正村在楼上听到喧闹声后，心中一动，心道周凛等人的速度还挺快。 “发生什么事了！” 羽佐正村故作愤怒的说道。 一旁的侍从知道羽佐正村平时易怒的性格，近来领事馆又诸事不顺，也不敢触霉头，急忙回道。 “回领事大人，是领事馆被警察局的人拦着不让外出，大家伙自然不愿，双方起了争执，推搡了几下。” “八嘎！真是欺人太甚。” 羽佐正村一把将茶杯推落在地，哐当一声，惊的侍从赶紧低头。 “跟我来！” 羽佐正村大跨步走出领事馆，一旁的侍从也急急忙忙跟上。 羽佐正村望着喧闹拥挤的人群，怒气冲冲的吼道。 “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领事馆！” 在场的日本人见是羽佐正村，都立刻安静下来，主动退回领事馆。 傅志然抽着烟，斜着眼，俨然一副没把羽佐正村当回事的模样。 “哟，这不是羽佐领事吗，我说你这动辄一年半载不下楼的乌龟，咋今天这么多事呢。 警察局办案没看见吗？有啥意见啊。” 别说其他的日本人了，就是知道内情的羽佐正村也被傅志然的气得不轻。 羽佐正村向来自视甚高，到了杭州后的确深居简出，结果被傅志然说成缩头乌龟。 羽佐正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傅桑！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傅志然见状，连忙拍了拍胸脯。 “可吓死我了，羽佐领事，您别见怪，我人老了，难免糊涂，忘了狗急也会跳墙了！” 一旁围观的人群立刻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说得太好了！” “这不就是丧家之犬吗。” “八嘎呀路！” 羽佐正村气愤之下掏出手枪，朝天砰砰开了两枪。 气氛骤然间紧张起来，四周的百姓们也四散而逃！ 第137章 演技高超的羽佐正村 刚刚还在负责警戒的警察们立刻掏出武器，对准羽佐正村。 四周的领事馆工作人员更是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傅志然急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缓和气氛的笑容。 “哎，羽佐领事，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别当真。 你也知道，现在那伙弄出爆炸事件的危险分子还没有抓到，为了你们领事馆的安全，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嘛。” 见羽佐正村闷着头不说话，似乎还在生气，一旁的侍从生怕他犯轴，以卵击石。 连忙低声提醒道。 “领事阁下，咱们犯不着跟这群人拼命啊，您身份尊贵，有着大好前途，用不着跟他们置气啊。” 见羽佐正村举着手枪的手微微松了松。 侍从继续劝说道。 “您别看这个什么警察局长来势汹汹，实际上他们也就是奉命行事。 再说了，之前的爆炸案中，他也差点被炸上天，有点怨言也很正常嘛。” 羽佐正村叹了口气，将手枪放下，别回腰间，大步走向傅志然。 “傅局长，你们要执行任务我理解，但要是把领事馆封闭起来，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傅志然也挥了挥手，让警察们收起武器，装模作样的深思片刻。 “那依羽佐领事的意思呢？” 羽佐正村板着脸，不带感情的漠然说道。 “我们领事馆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开展，每日至少需要一半的人进出。” “不行不行，那太危险了。” 傅志然摇头如捣蒜，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么多人外出，我们可保护不过来，最多十人，这是我能接受的极限。” 就在羽佐正村默不作声时，人群中的文木美子突然走了出来，甜美的说道。 “羽佐阁下，我看傅局长说的很对，为了领事馆工作人员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同意这个建议吧。” 傅志然打量了这个身材动人，面容妩媚的女人，瞬间明白过来，她就是操纵爆炸和刺杀案的文木美子。 单从外表上看，谁能想得到？ “不知这位是……” 文木美子笑着伸出手，与傅志然轻轻握了握。 “傅局长您好，我是新到领事馆工作的文木美子，请您多多指教。” 傅志然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轻薄道。 “啧啧啧，羽佐领事，想不到你们领事馆还有美子小姐这么能干的人呢。” 继而又转过头对着文木美子笑眯眯的说道。 “美子小姐，我们可要多多交流啊，我老傅最近就在学日语，要是有空，还想请你亲自指点指点。” 见傅志然这副毫不尊重的模样，文木美子不惊反喜，因为在她看来，这正是好对付的表现。 文木美子故作娇羞道。 “傅局长哪里的话，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找我便是。” 这幅妩媚迷人，令人想入非非的做派，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垂涎欲滴。 羽佐正村似乎有些看不下去文木美子这幅丢人的模样，硬生生撂下一句。 “希望你信守承诺。” 文木美子临走前还不忘依依不舍的对着傅志然望了一眼。 傅志然身边不知内情的同伴们还在一旁瞎起哄。 “傅局长，您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哈哈哈，傅局长今儿个怕是要吃点腰子补补喽。” “去你妈的，胡说什么呢，赶紧去给我盯着，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傅志然笑骂道，将众人赶回岗位。 回到领事馆内的羽佐正村丝毫不再隐藏，对着文木美子嗤笑道。 “瞧你那副卑贱的模样，大日本帝国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文木美子也不动气，轻笑着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反倒是羽佐阁下您，被这位警察局长百般嘲讽，恐怕心里不好受吧。” 在文木美子的眼中，像羽佐正村这样高傲自负的人，被这样戏弄，一定早已对傅志然怨恨无比。 果然，羽佐正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扭头看向另一边。 文木美子轻轻凑近过去，细嫩的手指轻轻点在羽佐正村的胸膛上。 “领事阁下，中国有句古话叫合则两利，斗则俱损。 我们本是为大日本帝国尽职的同僚，何必闹到这种地步呢？岂不是便宜了敌人。 您说呢？羽佐阁下。” 羽佐正村移过目光，直勾勾的盯了半晌文木美子。 “你想说什么。” 文木美子目光中闪过一缕寒光。 “这个傅志然本来就是之前我们暗杀的对象，没想到他运气好躲过一劫。 现在他又公然嘲讽您，我想羽佐阁下也不会想坐视他继续逍遥自在吧。” 羽佐正村并未回答文木美子的话，而是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番，深思熟虑后说道。 “你有把握吗？” 文木美子想起之前傅志然的愚蠢模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只要羽佐领事为我提供资源，要杀掉傅志然，易如反掌。” 其实在文木美子看来，要杀掉傅志然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功夫。 她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顺便从羽佐正村这儿捞些好处。 外务省给领事馆拨了不少钱财，都在羽佐正村的控制中。 文木美子可是知道担任这么长时间的羽佐正村，手里掌握着多少的资源。 之前文木美子看似大权在握，可实际上账面根本没多少钱，经费都被羽佐正村这家伙中饱私囊。 要不是文木美子请求特高课给予了不少支持，早已经难以为继了。 羽佐正村似乎有些心动，同意了文木美子的建议。 “你把需要的东西列出一个清单，我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一定要把傅志然这个可恶的家伙除掉！” 似乎想起不堪的回忆，羽佐正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138章 计划与设伏 得到羽佐正村的承诺，文木美子脸上露出喜色，她舔了舔嘴唇，笑着接过羽佐正村手里盖好章的单子。 在她脑海中，傅志然本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她来杭州，是要制造更为轰烈的事件，但没有羽佐正村的支持，这一切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现在只需要花小小的功夫除掉傅志然这家伙，就能获取如此丰厚的报酬，实在是太划算了。 羽佐正村沉着脸，不去看文木美子得意的表情。 “一切物资都只能用于除掉傅志然，他死后，我才会跟你谈后续的合作。” 文木美子娇笑着，回应道。 “三天，三天之内，羽佐领事就会看到你想要的结果。” 羽佐正村拍了拍手，站在门外的侍从立刻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领事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美子小姐要开展一个重要的行动，需要你的帮助，这段时间里你就先跟着她，向美子小姐学习学习。” “哈依！” 侍从再次用力鞠了一躬，转过头望着文木美子说道。 “请美子小姐多多指教！” 羽佐正村安排完后，才装模作样的询问文木美子的意见。 “美子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康田君跟在你身边学习？” 文木美子心中骂骂咧咧，什么学习，不就是要派来监视她，怕她光拿钱不干活么？但文木美子也清楚，这次刺杀傅志然只是一个开端。 重要的是向羽佐正村证明自己有相应的价值，这才是开启长期合作的前端。 虽然心里已经将羽佐正村骂的狗血淋头，但表面上文木美子依旧努力维持着示弱的形象。 “一切都听羽佐领事的安排。” 当天傍晚，傅志然就接到消息。 “傅局长，领事馆那个日本娘们儿喊我告诉你，问你明天有没有空，说她刚来中国，对中文还不太熟悉，希望你能教教她。” 报信的人一脸坏笑的望着傅志然，以为傅志然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傅志然心中冷笑，这个蛇蝎女人，动手还挺快啊。 羽佐正村今天才陪他演完戏，这才晚上，文木美子都已经在准备动手了。 这一次，就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傅志然心中杀意正盛，却也没忘了打发一旁的小弟，脸上露出笑容，大手一挥，豪爽道。 “你去告诉美子小姐，佳人相邀，就是再忙也得挤出时间来。 明天晚上我要和她见面，我亲自去领事馆接她。” 领事馆内，文木美子正在忙着准备，但她可不是在梳妆打扮。 随手将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枪在手中转了转。 这支通体黑色，产自德国的勃朗宁仿款袖珍手枪，延续了原m1906的隐蔽性、轻质量。 还结合了德国工程师的心血，使之在保证威力的同时，还能起到一定的消音作用。 优越的属性，伴随着的自然也包括不菲的价格。 只这小小的一支袖珍手枪，就价值数百美元，价格堪称高昂。 这支手枪是两年前文木美子第一次踏上中国时，她的老师赠予的，对此她一直视若珍宝，轻易不会示人。 但这一次，为了昭示着与羽佐正村合作的开始，也标志着自己在杭州的行动即将真正开展。 文木美子决定亲自出手，除掉傅志然！ 军情处附近的小茶楼中，周凛再次与傅志然聚首。 这里也是军情处暗中置下的产业之一。 “周凛老弟，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个文木美子的动作很快啊。 今天才跟羽佐正村在领事馆前演了一出戏，晚上她就约我见面了。” 周凛轻轻抛了两粒花生米在口中。 “可不要小看了文木美子这女人，我们费这么大功夫演戏，不就是为了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只可惜她永远不会想到，出卖她的，竟然是她名义上的上司。” 傅志然也是心生感慨，他也没想到羽佐正村此人竟然这么狠，说杀就杀。 傅志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周凛。 “根据刚才羽佐正村传出来的消息，明天文木美子可能会带六七个人来暗中跟随。 人应该会提前埋伏在新世界电影院。 除了这几人，我估计她手里还掌握了不少的人手，要不要抓活的？” 周凛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别，老傅，冒这险不值得，这次有心算无心，我们有不小的把握能将敌人尽数歼灭，要是把你搭进去，那可太不值了。 若是所谓的特高课特派员接连出事之下，恐怕这些潜伏的日谍人员本身也不敢再妄动了。 再说了，日谍是除不尽的，我们要做的还是尽可能是减轻他们所带来的损失。 只要除掉这个文木美子，杭州城日谍人员必定元气大伤，加上之前松田涉平死掉带来的影响。 我想杭州城可能会太平一段时间了，这也是咱们的喘息之机呐，好为之后的大战做足准备。” 傅志然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并不在意生死，但周凛如此在乎他的安危，还是让他颇感慰藉。 “那好，本次的行动目的，就是杀掉这个蛇蝎毒妇！” 周凛举起酒杯，与傅志然轻轻相撞。 “祝傅老哥明日与佳人度过一个完美的夜晚。” 傅志然也放下筷子，举起酒杯，别有深意的回道。 “明晚将是一个收获之夜。 周凛老弟……希望我们能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第139章 南京密电与滔天大功 次日，周凛还没能等到文木美子出动的消息。 毛林却等来另一个从南京发来的坏消息。 毛林望着这封电报，可是愁坏了脑袋。 原来这次领事馆一方将事情报给日本外务省，之前有个在瑞轩银行险些吃了大亏的某位大臣。 抓住机会就要对国民政府施压。 此时东北地区的日本军队早已虎视眈眈。 而此次领事馆枪击案件，更是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场合。 于是乎，杭州城瞬间被各方目光所云集，而这场事件能否得到妥善解决，也被高层所关注。 在军情处内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戴老板，此时正站在一张厚实的木桌前，微微低头，俨然一副等着受训的模样。 “娘希匹的，这群日本人，真是脸都不要了！能把这次枪击案件说成是践踏他们国家的尊严？ 还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是针对日本领事馆的攻击。 这是胡扯！这是胡扯！” 戴老板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番校长的表情，立刻附和道。 “他们是把我们当成了软柿子了，校长，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校长却并没有立刻答复戴老板的话，他现在头疼的很，心里十分矛盾。 他既想狠狠的给日本人一巴掌，保全自己的颜面。 可又不想与日本人撕破脸，导致发生剧烈冲突，立刻进入交战状态。 毕竟日本现在暂时还不是轴心国成员，即使是已经有了入侵中国的事实。 但在国际上的声誉，还没有日后那么烂。 如果他主动打破这一薄如蝉翼的壁障，无异于亲手将党国推入战争之中。 最终，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下定决心，掷地有声道。 “去，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也要注意，别让他们抓住把柄。” 戴老板自然瞬间明白过来，校长这是要在暗地里下手，让日本人吃点苦头。 “是，校长，学生明白。” 戴老板走出办公室后，校长立刻喊来侍从。 “去，把继淘叫来。” 就在两日后，经戴老板向杭州站毛林等人了解详细信息后。 又与代继淘仔细磋商，最终一篇长逾千字的声明浩浩荡荡的发了出来。 上面将杭州站近期发生的爆炸案、刺杀案具有体现。 将领事馆枪战描述的绘声绘色，详细介绍了当地治安团队的英勇无畏，以不惧生死的勇气扞卫当地居民的生命安全。 仰赖于治安人员的有力保护，日本驻杭领事馆被完整保护下来。 可领事馆非但没有任何的谢意，反而倒打一耙，希望能从中牟利，这种丑恶的嘴脸被赤裸裸的揭开，令举国上下顿时群情激愤。 还惊动了不少外国记者来访，这让向来看重国际声誉的校长不由得倍感欣喜。 身为校长心腹的戴老板对校长心思可谓看得透彻。 近些年来校长忙着吸收各军阀残余的力量，给自己的中央军扩充实力，通过强取豪夺的方式，从各大地方部队吸血。 引得不少人怀恨在心，此时若是盲目开战，恐怕会遭不少背刺。 因此他料定校长真正打算的开战时机，定是党国从形式上的一统到实质上的一统。 这也给本次杭州站的行动定下一个基调。 当天下午，身为杭州站站长的毛林就收到一封密电。 上面以寥寥几语阐明了此次领事馆枪战事件的重要性，以及军情处一方要采取何种态度应对此事。 首先第一个目的：要杀日本的威风，让他们吃足苦头。 这点倒是简单，毛林一看，便心中有数，吃苦头无非就是老本行，能暗杀的暗杀，不能暗杀的绑架，不能绑架的收买。 总之这个目的对于现在兵强马壮的杭州站来说，不成问题。 日本领事馆那么多人，总的说来，除了驻杭领事羽佐正村此人不好动以外，其他人都能出点意外。 可第二个目的就难了，毛林挑了挑眉。 处座竟然要杭州站想到法子，让日本领事馆服软，在明面上阐明当日枪战的情形。 并且要保证舆论是往党国的方向引导。 这可让毛林头疼，这无异于狠狠抽日方的脸啊。 要知道对方才刚刚落井下石，用此事来攻讦党国，要让领事馆当着国内外各大报社记者的面发表解释声明，这不是跟登天一样难。 其实远在南京的戴老板心里又何尝不知，在过去这种引导舆论方面的事，往往都是代继淘这些笔杆子的事。 他们军情处只负责抓人和杀人，哪这么多麻烦。 因此戴老板看似提了两个要求，只要能满足第一个，杭州站这关就算过去。 要是能两个任务全都完成，那就是大喜事，别说他了，恐怕领袖都会重重有赏。 可要是两个任务都没完成，那就要拿话来说了。 收到密令的毛林立刻对全军情处的中高层发出召集。 情报科科长李隼、情报组一组组长沈亦非，情报组二组组长阮子明。 行动科代科长林莲亦、行动组一组代组长周凛，行动组二组组长梁树仁。 其中唯有一人是生面孔，正是周凛。 短短半年的时间，周凛便从区区一名副队长，一跃成为行动组的代理组长，其中固然有机缘巧合一说，但更多的，还是其出色的个人能力。 因此周凛的上位并未引得其余人的不满。 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李隼，也不得不投来赞许的目光。 “诸位，闲话不多说了，先看看文件吧。” 毛林坐在主位上，将译电发放给众人。 “这是处座今日从南京发来的急电，上面写得很清楚了，领事馆的枪击案牵扯甚大。 我们杭州站要拿出东西来说话，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 林莲亦率先接过话头，卢家志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对领事馆的事还是颇为了解的，说道。 “站长，这第一条还能理解，虽然现在领事馆的人都被限制行动。 但据我们调查，他们还有一批行动人员潜伏在外，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译电很短，李隼两眼就扫完，生怕自己看错，再三确认后，不由得紧皱着眉头说道。 “这第二条未免有些天方夜谭吧，难不成我们还能控制日本人的思想，勒令他们发报不成。 这个羽佐正村身份非常敏感，也不可能采用绑架等方式令他就范。 再加上他从日本孤身一人前来中国，就是想抓人，也很难找到把柄。” 毛林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 “此事已经上达天听，代表着什么含义你们自己明白。 无论什么背景、身份，此事只要搞砸，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听困难，只要结果。 结合本次实际情况，我的要求是，至少要圆满完成第一个任务。 第二个任务做不到，就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羽佐正村的思想，至少本次事件的舆论不会偏向日本。” 众人都在犯难时，周凛却忍不住心脏怦怦直跳。 还有这种好事？羽佐正村才跟他们联系上，这不是送上门的立功机会吗！ 第140章 暗藏杀机 当天傍晚，傅志然准时出现在领事馆门口。 文木美子为了今晚的约会，精心打扮了一番，平日里向来不离身的旗袍换下，穿上一身更显女人味的加厚旗袍，外面套了个皮草披肩，加上妩媚动人的面容。 就算是阅人无数的傅志然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是个擅长吸引目光的女人。 傅志然捧着玫瑰花，亲自下车为文木美子拉开车门，笑呵呵说道。 “美子小姐，这是给你的礼物，我特意从花园里精心挑选的玫瑰。” 文木美子惊讶的捂着嘴，娇笑着接过玫瑰。 “天呐，这是给我的吗？傅局长，谢谢您，这花可真美，我太喜欢了。” “娇花配美人嘛。” 傅志然引着文木美子上车，笑呵呵说道。 随即又对司机吩咐道。 “直接去南河路，我们要去学习日语。” 司机应承一声，发动汽车准备出发。 文木美子却挽着傅志然的手臂，晃了晃，娇滴滴的说道。 “啊？这么直接嘛，人家还没有做好准备嘛。” 文木美子旋即从怀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人家电影票都买好了，不如我们先去看场电影吧，现在天都还没黑，太突然了。” 傅志然心如明镜，脸上却不露分毫，用力拍了拍脑门。 “哎哟，你瞧我这人，真是个大老粗，哈哈。实在是唐突了美子小姐，那就听美子小姐的，我们直接去电影院。” 文木美子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往傅志然怀里蹭了蹭，却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呀。” 文木美子伸出小手摸了摸，有些好奇。 傅志然也不尴尬，将衣服扯开，爽朗的说道。 “防弹衣嘛，你也知道，近来城里不太平，我前段时间还遭到刺杀，虽然前两天将歹徒击毙，但是为了安全考虑，还是时时都穿着防弹衣。 美子小姐，要不要也给你整一件穿穿？” 这让文木美子不禁沉默住了，她第一见到，约会的人身上会穿防弹衣的。 尤其是傅志然这个色眯眯的家伙，竟然想直接将她带回家，这也太离谱了吧。 文木美子有些艰难的说道。 “那倒是不用了，傅局长身居高位，安全自然重要，我们这种闲杂人等用不着。” 稍稍平静下来，文木美子也恢复了冷静，反正一会儿看电影机会很多，这个距离，以她的枪法，要避开胸口命中头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再加上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提前在电影院内安排了人手，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两人在汽车上假寐了一会儿，傅志然突然忧心忡忡的开口说道。 “我怎么感觉有点心绪不宁，要不喊上一个李二他们也去看看电影，顺便保护保护我们。” 听见傅志然的话，文木美子心头一颤，生怕他做出这个决定，便十分为难道。 “哎呀，傅大哥，人太多人家不好意思嘛，这多难为情啊。” 不得不说，文木美子是个很会拿捏男人的女人，要是周凛在场，恐怕会给她立刻贴上一个标签。 “绿茶！” 傅志然对文木美子的反对早有预料，便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那就让他们加大巡查力度吧。” 领事馆到电影院的距离不算很远，在两人你侬我侬的交谈中已经到达了。 “傅局，美子小姐，电影院到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不知道内情，在心中暗暗腹诽。 要是再多开一段距离，他都怕两人要结合到一块去了。 傅志然颇具绅士风度的提前下车，为文木美子拉开车门，一同进入电影院。 两人亲昵的挽着手，不知情的人看来，恐怕还以为两人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这里边怎么这么多人。” 傅志然有些迟疑，停在门口望着电影院内。 文木美子则拉着他往中间走，小声说道。 “这部电影可火了，来看的人多也说得过去嘛。” 傅志然环绕四周，心中已然有数，这其中只怕不少人都是文木美子实现埋伏的人手。 但傅志然并未揭穿，勉强点了点头，随着文木美子跨入电影院内。 就在两人刚落座时，屋外忽然进来一大波人，至少有十几二十人的样子。 文木美子有些诧异，她安排的行动人员不是都已经提前落座了吗？ 难道是自己的手下另外找了人？ 说完文木美子微微起身，视线环绕四周，可惜电影院内光线并不清晰，她也只能无奈坐下。 不得不说，新世界大戏院作为杭州城日前最出名的电影院是有原因的。 舒适的座椅，创新式的冷暖气设备加上进口的新式影片，虽说比不上后世，但在当时，着实是一种顶级享受了。 傅志然半躺在椅子上，望着屏幕上金发女人婀娜多姿的模样。 一旁的文木美子却无心欣赏，突然进来的人打乱了她的原定计划。 她本来已经将新世界大戏院这场电影的所有门票都买了下来，但不知为何依旧进来了这么多人。 按照之前的计划，她在出手除掉傅志然后，还有充足的撤离时间。 可眼下这么多人，一旦开枪，恐怕自己就会立即暴露。 再加上傅志然在电影院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一旦被围住，恐怕自己就性命难保了。 于是乎，文木美子在看电影时全程心不在焉，不停观察着四周。 眼角余光将其动态收入眼中的傅志然却装作浑然未知的模样。 整场电影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气氛下进行。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半，文木美子深吸一口气，不行了，不能再等了。 文木美子扶着头，装作眩晕的样子，跌入傅志然的怀里。 “傅大哥，我的头好晕，想去洗一下脸。” 傅志然恋恋不舍的望着电影屏幕，还是主动说道。 “走吧，我陪你去。” 文木美子心头一喜，这样她就有机会取出手枪了。 只因害怕被搜查，她将微型手枪藏在隐秘位置，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141章 击杀与获利 洗手间内，文木美子小心翼翼的取出手枪，在调试完毕，确认随时能够开火后，她立即走出洗手间。 然而刚才还在等候的傅志然却不见踪影。 文木美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轻声呼唤道。 “傅大哥，你在哪儿呀，看不见你，我害怕。” 男厕里头传来傅志然的坏笑。 “我在里头，你要是害怕就进来。” 文木美子脸上露出冷笑，将手枪上膛，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然而预想中的傅志然却并未见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支黑洞洞的勃朗宁手枪。 此刻正对准文木美子的头颅，随时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这时傅志然才慢慢悠悠的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脸遗憾的说道。 “美子小姐，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文木美子仍然不甘心，其实她早有预料，猜到傅志然对自己有所防备。 但没想到竟然布置到这种程度。 “傅大哥，你这是干嘛呀，怎么让人拿枪对着我。” 傅志然见文木美子还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懒得跟她演戏了。 对这种蛇蝎，千万不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傅志然果断下令道。 “杀！” 文木美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子弹就在她的额头上绽出一个血洞。 “砰。” 文木美子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愤恨，就这么缓缓倒地，失去生机。 此时电影院内的日谍人员们也听到了枪声，即使傅志然勒令手下装了消音器，但这个距离依然无法完全阻隔。 日谍人员们才刚刚从座位上飞奔而下，身后早已埋伏好的军情处人员，在周凛的带领下，迅速开火。 “砰砰砰。” 枪火声不绝于耳，有心算无心，加上火力压制。 几乎是瞬息之间，十几个日谍成员就被打成筛子。 见底下没有动静，周凛挥了挥手。 “上！逐一排查，对仍然有存活可能的人进行补枪，确保不留活口。” 行动队员们鱼贯而出，迅速就战场扫尾。 周凛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白色丝绢，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枪。 此时傅志然也走入电影院内，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行动算是圆满成功了，对周凛而言，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羽佐正村缴纳的投名状没有问题，如果后续有可能的话，他还真有可能完成处座直接发布的任务。 因为傅志然和周凛提前布置的缘故，这次枪击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却被迅速平息下来。 除了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外，其余人几乎没有听到消息。 包括其他厅观看电影的人员，也因为被刻意加大音响声音，而导致很难察觉到。 当日下午，周凛迅速回到杭州站，向毛林报告行动结果。 “启禀站长，本次对于文木美子的牢笼行动非常成功，击毙文木美子以及其下属日谍人员共计13人。” “好！” 毛林站起身来，用力摇了摇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钢笔，以此表达他的兴奋之情。 “我知道让日本人吃苦头这事你们能完成，可没想到周凛你动手如此迅速。 刚刚布置完任务，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拿出成果，真是好样的。 我看啊，你这个代组长是干不了多久咯，要尽快转正才是。” 毛林也难得的打趣了一声周凛，而后话音一转，提到另一件事。 “处座的命令你也清楚，除掉文木美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不能想办法做做文章，让羽佐正村服个软。” 周凛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苦笑道。 “站长，您太高看我，这羽佐正村向来刚愎自负，对咱们向来是不假辞色。 上次也就是抓住了他要解封瑞轩银行的把柄，才设局安排了一次。 这次又杀了文木美子，他恐怕对咱们已经恨之入骨了吧！ 再要想让他帮着咱们说话，那是不太可能的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毛林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自己手下接连被周凛设计杀了两次，换谁来都得火冒三丈。 “那行，你试试吧，实在不行也别太为难自己了。 我要向处座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毛林也不坚持，挥了挥手，便让周凛出去了，自己则是回到办公室内，亲自拟文准备发往南京。 周凛走出办公室后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要立刻联系羽佐正村，如何让文木美子的死产生双方受益的局面。 否则的话，后续也不用谈合作了。 次日一早，文木美子的死讯便从羽佐正村的手中发往外务省以及特高课。 羽佐正村在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之情。 原本借由枪击事件，可以完美的将国际舆论引导向大日本帝国，为后续的入侵做好铺垫。 可由于文木美子的冲动和愚蠢，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刺杀这样的下三滥招数。 导致自己身亡不说，还连累十几名经验老到的行动人员身亡。 这种行为不仅仅是特高课之耻，也给大日本帝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好在羽佐正村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提前得到这一消息，趁着中方还没放出消息。 羽佐正村果断出击，连夜花重金联系报刊主动发表声明，领事馆的顾问文木美子小姐于半夜失踪，疑似被人绑架谋害。 凡是能提供线索者都有巨额酬谢。 这种做法立刻形成反客为主的局面，让原本大做文章的毛林也不由得暗暗骂娘。 倒是傅志然，老老实实的将文木美子行刺一事公开发表，还提供了众死者的照片。 此文一出，迅速在杭州引起广泛关注，并且立刻开始发酵。 日本美女间谍、刺杀警察局副局长，这其中往往都会牵连出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事。 可没想到羽佐正村矢口否认，表示文木美子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去刺杀重重保护下的傅志然。 这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也是在侮辱大日本帝国。 往后的数天时间里，杭州站针对此次事件的唇枪舌剑激烈无比。 双方你来我往，声明接连发表了十几篇，把水搅浑，可就是谁也没能占据上风。 得知这一结果的日本外务省自然大松一口气，大大夸奖了羽佐正村的敏锐反应。 并且让他丝毫不用担心经费的问题，立刻拨下一大笔钱到领事馆。 此外自然也不忘了对特高课发以严厉的制裁，扬言要削减他们的行动经费。 渐渐平息后，羽佐正村再次与周凛、傅志然会面，这次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第142章 储物空间 可以说，这次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凛带头除掉了文木美子，基本上算是一举击溃了日谍杭州情报网的现存力量。 再加上之前破获了两个日谍小组，以及死去的松田涉平。 可以说整个日谍杭州站的力量都已经覆灭在周凛手中，再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周凛的收获也堪称丰厚，除去已经板上钉钉的行动一组组长外，还有自身除掉日谍得到的9点自由属性点。 这是周凛自从觉醒系统以来，第一次获得如此大一笔属性点。 趁着傅志然去洗手间的功夫，周凛微微闭目，召唤出久违的系统。 按照他上次获得技能的经历来看，这次只要再将一个基本属性点加到10，自己正好还能余出学习一个新技能的机会。 “姓名：周凛 射击能力：6 搏击格斗：5 神经反应：10 身体五感：6 自由属性点：9” 学习技能还需要5点属性点，那么意味着周凛只能能从射击与身体五感两项上选择。 考虑到距离战争打响，只剩下半年的时间，恐怕自己也要转入敌后工作。 这种时候就更需要保命能力了。 两相权衡之下，周凛果断选择了提升身体五感。 上次提升的感受还记忆犹深，随着一股气流从小腹升腾，再蔓延全身。 散入周凛四肢百骸之内，这种对身体提升改造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耳边再次出现嘈杂的声音。 周凛知道，这是听觉提升的表现，经过上一次的加点体验，他现在已经不再惊奇了。 果然，在身体五感提升至10后，再次出现了技能学习选择。 这次的两个技能让周凛不由得双眼一亮。 “完全掌握：极大增强对身体的掌握度，提升对外界的感应能力，让肌肤能感受到每一缕落到肌肤上的发丝。” “储物空间：独立于世界之外，唯有你的意念能作为开启钥匙的神秘方外之地，无法存放活物，容积约27立方。” 实在是难以抉择…… 完全掌握对战斗方面的提升可谓巨大，配合上次学习的生死之间，绝对能让周凛的战斗反应提升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境界。 但周凛又稍稍有些犹豫，敌后工作更多的还是潜伏，一旦身份暴露，被部队包围，个人战斗能力再强，恐怕也无济于事。 储物空间自然是首选，但容积未免也太小了些。 27个立方，也就相当于3乘3乘3的小小屋子，装不下太多东西。 权衡利弊，考虑到之后收敛财物、隐藏身份方面的帮助，周凛还是选择了储物空间。 刹那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透明类似魔方一样的东西。 周凛闭上眼睛缓缓体悟，似乎自己随时能触碰到。 但现在毕竟是在与傅志然等人会面，实在是不宜操作。 万一将这些桌椅收进去，在羽佐正村面前凭空消失，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嘎吱”一声脆响，傅志然走入门内。 傅志然率先举起酒杯，敬了敬两人。 “呵呵，周老弟、羽佐领事，咱们三人能坐在一起喝酒可不容易啊。” 周凛也缓缓点头，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是的，谁能想到前不久我们还是剑拔弩张，现在就已经相处的这么融洽了呢。” “这可要敬一敬打破僵局的羽佐领事了，要不是他，我们可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羽佐正村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悲伤，显然文木美子的死，在他看来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让他彻底摆脱了特高课的束缚。 别看他之前对松田涉平随意打骂，但心里还是有所忌惮的。 就连做起事来，也束手束脚。 羽佐正村举起酒杯，用别扭的中国话说道。 “傅桑、周桑，你们二人都是我值得信赖的伙伴，希望我们能通诚合作，共谋前程。” “哈哈，一定一定。” 三人对视一眼，都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心里的小九九，可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周凛与傅志然心里都门清，羽佐正村是个连国家、同胞都能出卖的家伙，更何况所谓的朋友。 再者，在这种特殊时期，周凛信奉的方针向来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双方有促进地位提升的合作可以，但要想再进一步，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一番酒过三巡，周凛也说起正事。 “羽佐领事，这场领事馆枪击案的闹剧持续了十余日，也该结束了。” 羽佐正村刚才还接连推脱喝不下，已经酒醉迷蒙的眼神陡然间清亮起来。 他斟酌一二，并未急着答复。 “不知道周组长有什么看法？” 周凛深知现在军情处与领事馆都面临着来自上级的压力。 谁要是表现的着急，就代表着谁要让步。 他摆了摆手。 “我哪有什么看法啊，就觉得近来杭州可有点乱，这不是让别人看咱的笑话吗？ 羽佐领事也知道，这次枪击案的来龙去脉，虽说首恶文木美子已经被诛灭。 但执行刺杀案的毕竟还是你们的人。” 对此羽佐正村登时正义凛然道。 “周组长此言差矣，文木美子这个家伙，带人去行刺前我毫不知情，她完全是瞒着我进行行动。 你也知道，特高课那群行动人员都是疯子，我也无法对他们进行指挥。 倒是当时领事馆乱战时，贵方的行动人员竟然对着领事馆进行无差别射击。 我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都被流弹打死一人，现在尸体还在我们领事馆，他的身上还有领事馆工作人员的身份牌。” “嗯？” 傅志然瞪着眼睛，还有这事。 “不对吧，羽佐领事，当时我带人来收敛尸体的时候，可不知道这回事。” 羽佐正村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说道。 “当时我们也没注意，是事后才发现，原来发生交战的时候，我们有名工作人员正好从外边办完事回到领事馆。 结果误打误撞被卷入斗争之中，结果不幸被流弹击中，当场身亡，就倒在草丛中。” 傅志然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骂。 少特么放屁，得多马虎才能半天没发现死了人。 不就是故意灭口，栽赃嫁祸么？ 第143章 与毛林相商 最终还是周凛断言道。 “羽佐领事，我想再拖泥带水也没有意义了。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你是唯一有能力摆平此事的人。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出手，当然，我们不会让你白做，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补偿。” 周凛的话让羽佐正村怦然心动。 虽然主动权的确在他，但说实话事到如今，即使是让日本占据道德高地，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收益的。 也不可能指望外务省那帮老头子给他实打实的好处。 事到如今，反倒是可以将事情全部推到文木美子身上，反正死无对证，捞点实在的更合适。 羽佐正村稍稍迟疑后，也直率的说道。 “此事并非不可考虑，最终还是要看周组长你们的诚意如何了。” 听见羽佐正村此话，周凛也松了口气，虽然对方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但能否不顾其国家利益，倒还真是个问题。 不怕他要高价，就怕他不开价。 反正在周凛看来，这笔钱南京本部出起来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不从中抽水已经很够意思了。 现在看来，羽佐正村此人表面高傲自负，实则底线很低，这样的人更便于控制。 “羽佐领事放心，回去后我会立即上报，会尽快回复你。” 因为有了事情，宴席便匆匆结束。 临别前羽佐正村稍稍犹豫，最终还是叮嘱了两人一句。 “外务省和特高课的人要来调查，最近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 周凛愕然，立刻反应过来。 “是来调查这次枪击案的？” 羽佐正村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外务省的人是来调查此事，但特高课的人恐怕没这么简单。 我担心他们查出来，文木美子的死有蹊跷，你们也知道，特高课那群人别的不说，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羽佐正村脸上不乏忧虑，毕竟此事的漏洞还是不少。 周凛的反应很快，立即明白羽佐正村所说之话的重要性，他立即对着傅志然说道。 “老傅，当日你从领事馆将文木美子接走一事，很多人都知情，你最好暂时避避风头，小心日本人找上你。 此外还有一件事，当时派去埋伏的兄弟们都可靠么？” 傅志然闻言稍稍有些迟疑，当时为了以策万全，除了周凛带来的十余名行动队员，他还派了二十多名精锐警察戒严。 大部分人应该都没问题，但他也不敢打包票。 “只能说大部分人都靠得住，但也有几个是行动能力出色被选进来的。” 周凛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把这几个不能保证知根知底的，想个办法让他们消失一段时间。 即使是知根知底的，有缺钱、心性不够坚定的，这段时间也要严加看管，尽量不要给他们私下接触日本人的机会。 一旦我们和羽佐正村的关系被披露出来，这件事的影响就非同小可了。” “明白。” 傅志然立刻点了点头，以他警察总局副局长的身份，要做到这些事还是很简单的。 做好安排后，周凛也立刻回去对几名心腹吩咐一番。 当日参加埋伏行动的队员们都要格外注意，要小心被日本人所腐蚀。 随后周凛便径直走向毛林的办公室。 以他现在行动一组组长的身份，已经可以直接觐见毛林了。 周凛站在门前，轻轻叩门道。 “站长。” 门内传来毛林低沉的声音。 “进来。” 周凛应声而入，这段时间以来，毛林也有些憔悴。 南京本部发来的电报是一封又一封，领事馆的事令他心力交瘁。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领事馆那边也只能扯扯皮，但就是烦人。 为了更加凸显自己的作用，周凛决定先抑后扬。 “站长，我们得到一个消息，领事馆里边停着一具尸首，有专门的法医负责保存。 据说是当日被流弹击中身亡的领事馆工作人员。” 毛林陡然站起身来。 “放他娘的狗屁，这都七八天了，尸体恐怕都臭了？要真是这样，他们早怎么不说。” 周凛连忙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摆明就是栽赃陷害啊。” 随后接着说道。 “可那日的情况有些复杂，双方交战持续了恐怕好几分钟。 加上我们的枪械也不是什么特制的，警察局的人收敛尸首也隔了一段时间。 日方的人想模仿弹痕弹道，也有充足的时间。” 毛林的脸上也浮现出忧虑来。 “哎，真是烦死了，牛皮膏药一样的。” 周凛此时话音一转。 “好在我想办法联系上了一名与领事馆关系较为密切的人员。 算是跟羽佐正村搭上了线，原来经文木美子之前一闹，他们领事馆也损失惨重。 羽佐正村与文木美子本就不和，现在他也放出口风来，只要我们这边愿意给足补偿，他是可以想想办法，把此事了结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 毛林脸上绽放出欣喜之色，随机又有些狐疑。 “你找的人靠谱吗？羽佐正村真愿意这么干？” 周凛点了点头，向毛林解释道。 “其实这事儿对他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我也仔细调查过了。 这个羽佐正村乃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再者此事他也不用担什么风险，只是要看我们开出的价码了。 站长也知道，羽佐正村此人出身贵族，又担任领事馆的负责人有一段时间，手里头积蓄不少，不下点血本恐怕是很难让他让步。” 毛林大方的挥了挥手。 “这都不算什么，只要确定此事为真，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去联系，只要此事落实下来，算你大功一件。” 毛林之所以如此散手，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作为从事多年的情报人员，他从中嗅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现在日本人逐渐势大，像羽佐正村这种级别的人，一旦被腐蚀，其提供的价值是非常高昂的。 以毛林对处座的了解，在获取情报方面，处座是从不吝啬的。 第144章 收尾与表彰 在得到了毛林的首肯后，周凛第一时间找到羽佐正村，开出自己的价码。 最终经过商议，双方确认了具体数额。 军情处用6000美元换取羽佐正村的一纸声明。 之所以不用法币，是因为现在法币的价值已经在逐渐下跌，像这类交易往往都会采用外币如美元、英镑或是金条等交易方式。 1美元折合银元大约在1比2.5左右，也就是说军情处南京本部为了这笔交易，付出了足足一万五千大洋。 周凛穿着一件深色大衣，在夜幕中拎着一口小型手提箱，独自与羽佐正村会面。 “羽佐领事，这里是3000美元，尾款将在声明发布后结款。” 羽佐正村接过手提箱，粗略看了看，脸上露出贪婪欣喜的表情。 “周桑，你是一位很守诺的人，我信任你，等我的消息吧。” 周凛也不担心对方拿钱跑路，这笔钱虽然丰厚，但也不至于让羽佐正村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再者两人后续的合作机会还有很多，他相信羽佐正村也不是个蠢人。 但以防对方拖沓，周凛也叮嘱了一声。 “羽佐领事，我想冒昧的提醒你一声，这件事情可拖不得，未免夜长梦多，还请你及时处理。” 有了钱开道，羽佐正村脸上满是笑容。 手掌用力拍了拍身边的手提箱。 “周桑放心，美元和黄金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伙伴，我是不会辜负它们的。” 得到羽佐正村的回应后，周凛也不过多停留，他还要回到军情处向毛林汇报。 “处座，事情已经办妥了，是羽佐正村亲自与我接触的，应该没有问题。” 毛林也长舒一口气，这件事不处理，一直悬在他心上。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让我们静候佳音了。” 羽佐正村果然没有骗他们，收到钱后，动作效率非常之高。 仅仅两天后，一篇通告便通过领事馆控制的日本刊物里发布出来。 篇幅虽然不大，但却简明扼要的阐述了领事馆枪击案的经过，并将事情定性为警察局为了保护领事馆与歹徒发生冲突。 此文一出，对领事馆的影响并不大，特高课可就倒了大霉。 羽佐正村对内上报的电报里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认为是文木美子的冲动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他将文木美子来杭后做出的激进行动一一列条上报，让外务省这群家伙立刻找到了输出点。 特高课这边就顶不住了。 原本现在特高课的地位就较为尴尬，低外务省一个大级别。 再加上文木美子的确是带着执行破坏行动的任务去到杭州的。 从各方面来说，特高课都脱不了干系。 身在华北的土肥圆也收到了来自军部的质问函。 此刻正怒气冲冲的将函拍在桌上。 “八嘎！这群糟老头子，在需要我们的时候，恨不得将我们供起来，有危险任务要执行时，第一时间就找到我们。 现在任务失败，外务省的压力侵袭，他们就将我们抛出去当成替罪羊！ 真是该死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侍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任由自己的上司发着脾气。 …… 杭州站内，毛林正拿着手上的特供版报纸不停翻阅，看上去十分爱不释手。 “好啊，好啊。这个羽佐正村，倒也还算靠谱，虽然没有将文木美子直接摆在明面上，但至少没有偏袒日方。 我看啊，处座这一关，算是过了。” 旋即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 “周凛啊，这可是你的功劳，我看这个羽佐正村是个突破口。 从目前来看，他比较信任你，你要注意将这条线维系好，说不定就能为我们夺得不少秘密。” 周凛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站长，羽佐正村这家伙，的确贪婪成性。 但他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之中，像这次之所以敢将文木美子推出来当替罪羊。 一方面是文木美子本人的举动十分过火，严重惹怒了他。 另一方面还是特高课日益膨胀的实力，与外务省的职能职权产生了一定的冲突。 他们权责交叉，自然会导致问题出现，羽佐正村或许就是将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敢与特高课作对。 与我们合作，也有借刀杀人的想法在里头。” 毛林摆了摆手，羽佐正村这点小九九他也很清楚。 “我们本来与特高课就是不共戴天的血仇，不少兄弟都是死在他们的手里。 就算没有羽佐正村，有机会也一样会出手。 只能说这把刀我们可以当、也愿意去当，但要注意的是，还是要对这家伙小心提防，交往的同时留个心眼。” 周凛微微颔首，不用多说，对于羽佐正村，他在心里也早早就筑起防线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清清楚楚。 “属下明白，多谢站长关心。” 此事了结，站内理所当然的举行了表彰仪式。 此次处理掉文木美子，参与行动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功劳最大的，自然是直接参与剿灭行动的行动人员。 其中大部分都是周凛直接从手下扩充后的行动一组里抽调出来的队员。 也有少部分是从二组组长梁树仁处借来的精锐人员。 因为在行动二组待了挺长时间，不少人周凛都挺熟悉的。 考虑到这是扩充实力后的第一次全站集体表彰事件，毛林也破天荒的郑重对待一番。 让其成为杭州站的迎新大会。 不仅亲自为获得晋升的队员们授予奖励，还大手笔的发放了个人行动经费。 这种奖金意义的经费发放，在军情处内可是十分罕见。 校场上，毛林动情的说道。 “诸位，杭州站近来有起有落，但总得说来战果丰硕，这是大家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希望新来的队员，能向你们的前辈们学习，让我们杭州站，扬帆起航，成为党国最锋锐的利剑和最牢固的盾牌！” 周凛作为杭州站的高层，也站在高处望着台下一张张青春激昂的脸庞。 其中不少人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也有着一腔报国热血。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在不久后开启的侵华战争中…… 第145章 特高课来人 趁着训练新人的闲暇，周凛也难得的有一段平淡时间。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将存在银行里的钱和金条取出，存入自己的储物空间内。 还放了一把手枪和些许弹药进去。 不得不说系统的东西就是好用，存放与取用只在刹那之间。 只需要意念轻轻确认，物品就能立刻浮现在手中。 仅凭这一特点，周凛就知道储物空间这个技能没点错，以后在执行刺杀任务时，要躲过搜查、隐藏货物。 凭借储物空间都能轻易做到。 周凛还抽空去铭新煤矿看了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刘树铭也越发得心应手，对煤矿产业的了解也更加深入。 最主要的，半机械化生产线已经完全派上用场，产煤量有了极大的提升。 别看刘树铭对工人们大方，修建设施、提高待遇。 但产煤量提升之后，收益也大大增加。 随之而来的，净利润也增加了不少。 比起之前肆意压榨工人的老城西煤矿， 收益已经实现反超其巅峰时刻了。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周凛待在办公室休息喝茶时，突然一名黄包车夫送了一封信件过来。 邀请周凛去茶馆小叙，上面的落款正是雨先生。 周凛有些意外，他自然知道，这是羽佐正村与他商议好的讯号。 一旦有事要碰面，为避免引人注意，就会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提前联络。 可杭州城近来风平浪静，领事馆也在从之前的余波中逐渐恢复，羽佐正村找他能有什么事？ 茶馆内，周凛让柳遇在茶馆外等候，自己从侧门悄然进入。 这个茶馆是他特意为羽佐正村设置的联络点，隐秘性很强。 掀开门帘，果然羽佐正村已经坐在木桌前静静品茶等候。 周凛径直来到木桌前坐下。 “怎么了，羽佐领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羽佐正村脸上看不出神色，缓缓吐出一句话。 “外务省和特高课要来人了。” “嗯？” 周凛立马坐正身子，难不成是羽佐正村和他们暗中联络的事情暴露了？ 那麻烦可有点大了，不过倒不是他的麻烦，是羽佐正村的麻烦。 羽佐正村阴着脸，显然心情不太好。 “我估计不是，否则就不会提前告诉我了，应该是特高课的人看出点问题。 不放心，想来调查我。” 周凛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 “那外务省的人呢？不是你上司吗？他们也来调查你？” 羽佐正村摇了摇头，语气温和了不少。 “外务省来人是我的老师，你可以看成是来保护我的。 毕竟特高课的人心狠手辣，来人职级又比较高，老师担心我吃亏，特意前来，顺便看看我，你也知道杭州近来风波较多。” 周凛“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那你找我是啥意思？是想让我做什么。” 羽佐正村神情严肃，一字一顿道。 “我想让你帮我杀人！” 听到羽佐正村此话，周凛不惊反喜，杀人，还能杀谁。 不就是这伙来调查的人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杀了他们，不就更加证明你有问题？ 再说了，里头不是有你老师，怎么下手？” 羽佐正村稍稍沉吟，而后解释道。 “当然不是杀我的老师，是杀特高课的人，这家伙名叫山本健一，是松田涉平的老师。 据说与文木美子关系也十分紧密，此次前来，我估计是要找我们的麻烦。 所以我想请你们出手，除掉山本健一，当然，不能伤害到我的老师。” 周凛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确有出手的理由。 光从特高课高级特工这一身份，周凛就已经有了置山本健一于死地的理由。 但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起了羽佐正村的打算。 “杀了他，恐怕特高科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你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羽佐正村微微颔首，此事对他来讲干系甚大，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联络军情处的人，杀特高科的特务，这是绝对的死罪，因此一定出不得纰漏。 “我已经有大概的思路，但具体细节还要与你商量商量，请你帮我完善一番。 山本健一死在杭州，那么特高课一定会怀疑是我泄露的消息。 但如果是他们的人有问题呢？” 周凛瞬间明白羽佐正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从特高课的日谍人员里找人当替罪羊？” 羽佐正村点了点头。 “其实军事间谍这一块，一直都是特高课在负责，我负责的只有商业间谍。” 这一点周凛自然知晓，商业间谍按照规矩是不能处死的，而且可以被保释，待遇天差地别。 羽佐正村接着说道。 “包括之前松田涉平在的时候，为了避嫌，我也没有过问。 而文木美子来了之后，控制度更大，我甚至连他们执行什么任务都不知道了。 但就在松田涉平与文木美子交接的空隙中，我曾经调查到过一个军事间谍的据点，里头住着一对夫妇，就是他们的人。 我想山本健一来了之后，既然他怀疑我，就一定不会从我这里开展调查。 他一定会选择找自己的人来办事。” 周凛接过话头，继续补充道。 “所以你想假借这对夫妇的名义，来将我们引过去，从而杀掉山本健一？可他们凭什么配合你。” 羽佐正村知道，要让周凛配合，必须要对对方交底。 “这对夫妇都是军事间谍，他们的临时组建的家庭。 其中那名男的，名叫秋田君，是在士官学校学习的电讯技术。 他本人其实在日本有自己的家庭，但因为特高课缺乏电讯人才的缘故。 土肥圆为了让他为特高课效力，使了手段，将他家人扣押，他早已心生不满。 上次松田涉平死后，他主动联系到我，请我帮他调回国内。” 周凛恍然大悟，明白其中大有可为。 如果这个人所说的话是真的话，那么很明显只要羽佐正村以遣送他回家为由，从他这里获取信息，那行动就的确有完成的机会了。 第145章 御船光莅临 考虑到此人之前毕竟是特高课的人，周凛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个人可靠吗？别到时候被倒打一耙，反而把我们带入山本健一的陷阱里。” 周凛倒不是担心羽佐正村上当，他是怕自己带人去埋伏，到时候反而被山本健一设计，让自己和队员们陷入困境。 听周凛这么说，羽佐正村稍稍犹豫，为了让周凛放心，羽佐正村还是坦然说道。 “其实秋田君并不知道，他的儿子被他的堂弟秋田胜元带到了中国。 秋田君他们家是长州藩人，秋田胜元因为征召入伍来到中国地区。 而前不久秋田君的妻子病逝，孩子无人照顾，秋田胜元便将他的儿子也带了过来，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原来如此，羽佐领事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倒是我多虑了。” 周凛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还是比较保险的，这件事可以做。 周凛有自己的底气在，虽然在大形势上来看，日本占据优势，近年来军情处与日谍的交手，也是败多胜少，接连吃了不少败仗。 但杭州这一块，近来对特高课行动的接连成功，军情处的实力也在不断扩充，再者有羽佐正村这个联络人在，执行一个刺杀任务，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人暂且定下此事后便分开，羽佐正村要加紧与秋田的对接，周凛也要回去挑选行动执行人选。 接下来的数日，羽佐正村两次与周凛会面，为的就是彻底完善此事。 茶楼内，羽佐正村率先说道。 “已经确定了，我老师和山本健一等人会在三日后抵达杭州。 秋田那边我已经敲定了，他答应为我们提供情报，作为交换代价，我要帮助他回到儿子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我就不能随意和你见面了，山本健一来了以后，肯定会对我的行动开展监视。 你也要尽量少来找我，有事情可以通过信箱联系。 我会随时通过信箱为你发送动态信息。” 周凛轻轻点头，既然羽佐正村已经打了包票，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相信以羽佐正村的性格，是不会拿自己性命和前途开玩笑的。 羽佐正村稍稍沉吟，考虑到外务省与特高课的关系，加上这次来人是他自己的老师，羽佐正村肯定的说道。 “老师名义上，是来杭州调查和暗访，出于对我的信任，他们的主要行程应该是主要由我安排，因此你可以看看什么地方适合观光和行动，我直接把他们带过去。 但一定要小心山本健一这家伙，他一定不会满足于明面上在领事馆翻翻资料，他肯定会重新启动杭州城蛰伏的最后一批行动人员暗中调查。 秋田君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人，而且山本健一这家伙很不简单，一定要小心防范，我怀疑他还有其他暗手。” 周凛微微颔首，他自然不会对山本健一产生轻视。 “你得到具体信息后，记得提前联络我，我好拟定作战计划，尤其要除掉山本健一，同时又不让你的老师对你产生怀疑，这一点尤为重要。” 羽佐正村点了点头，望向周凛的目光中隐隐含着几分感激，他是没想到周凛还会为他考虑。 两人暂且定下此事后便分开，羽佐正村要加紧与秋田的对接，周凛也要回去挑选行动执行人选。 在有情报的情况下，刺杀山本健一的难度并不大，周凛有九成九的把握。 松田涉平和文目美子，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山本健一来到杭城之后，也必然会因此与自己产生冲突。 数日后，随着一艘轮船缓缓在杭州城码头停靠。 羽佐正村带着一干人等早已守候在码头。 从轮渡上缓缓走下七八人，为首的是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 一副富家翁打扮，身着厚实的皮草大衣，脸上带着笑意。 羽佐正村见到来人后，立刻略显激动的迎了上去。 “老师！” 外务省高官御船光望着自己这位学生，眼中满是赞叹之色。 他对羽佐正村很是满意，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之前瑞轩银行的事。 他在里头存了不少钱，得到被封禁的消息后，自己也忐忑不安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还是羽佐正村出面解决，经此一役，御船光也察觉到其中存在的危险，立刻出手将资产转移。 羽佐正村又借助自己驻杭领事馆领事的身份，与花旗银行对接，以光速帮助御船光转入花旗银行。 因其行动的高效性，让御船光很是满意。 “羽佐，你做得很好，也辛苦了。 来，让我为你介绍，这位是特高课的山本健一先生，他这次受命前来调查杭城情报网受损一事。” 在御船光面前，山本健一不敢造次，微微低头，向羽佐正村问好。 “羽佐领事，请多多指教！” “山本先生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松田涉平先生与文木美子小姐的工作能力都很出色，对于他们的牺牲，我也非常痛心。” 羽佐正村客套的话语，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山本健一的脸上。 能力出色？ 却两人都折在杭州城，连带着情报网几乎损失大半。 其中一人还是他山本健一的爱徒，这不是抽他的脸是什么。 山本健一强忍着怒气，沉声说道。 “羽佐先生放心，我相信松田君和美子小姐的死有蹊跷，我一定会仔细调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羽佐正村也毫无惧色，经过上次发表的电报，他与特高课算是撕破脸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新闻。 特高课是墙头草，时常两边倒，外务省的人看不起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山本先生可要多加小心了，已经连续损失两位高级特工，要是你这位老特工也遭逢不幸。 我看土肥圆机关长恐怕就要亲自前来杭城了。” 山本健一闻言正欲回怼，却发现御船光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 连忙闭上嘴，默默跟在御船光的身后。 第146章 开启调查 “老师，这家新鹤楼是杭城远近闻名的酒楼，古色古香，距离领事馆也比较近，希望您能满意。” 羽佐正村殷勤热切的引着御船光来到酒楼里，为他介绍起杭城的美景。 御船光满意的点点头，手掌轻轻在阁楼上的木质栅栏上抚动，动情的说道。 “这是片神奇的土地，能孕育出如此底蕴深厚的文化瑰宝名城。” 面对山本健一，羽佐正村又是另一副神色，他耸了耸肩，冲着山本健一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山本先生，三楼只有一间上房了，我在二楼也为你订了一间房，请自便吧。” 山本健一心头一喜，这正给了他逃离御船光的机会，他故作不悦。 “不劳你费心了，羽佐领事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山本健一朝着御船光鞠了一躬。 “御船阁下，我想自寻住处，方便调查松田君和美子小姐之事，请您同意！” 御船光淡淡点了点头，他对特高课这群人也不太感冒。 见山本健一步履匆匆的离开新鹤楼，御船光忽然转过头，对着羽佐正村说道。 “羽佐，山本这家伙可不会顾忌什么背景，你要小心一些。” 羽佐正村听见御船光语重心长的话语，不由得心头一颤，难不成御船光知道文木美子等人的死与自己有关系？ 不对，他一定只是猜测。 羽佐正村含糊不清道。 “多谢老师关心，羽佐一定谨慎行事。” 御船光毕竟连日航行，年纪大了禁不住颠簸。 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 “你知道就行，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学生，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不要腼腆不好意思开口。” 羽佐正村微微沉默，而后真心诚意的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让您费心了。” “去忙你的吧，我要休息了，明天早上七点，我们新鹤楼见。” 羽佐正村为御船光推开房门，送其进入房间后，才转身离开新鹤楼。 跨出御船光房门的羽佐正村，脸上已不复刚才的笑意。 满是阴沉，这个山本健一，还真是毫不遮掩啊，果然与情报里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易怒，可不是一个高级特工该有的素质…… 山本健一从新鹤楼走出来后，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并没有按照羽佐正村的预想去唤醒沉睡的日谍分子。 而是坐上黄包车，直奔繁华的滨河街。 就在他离开的前脚，身后两名身着黑色便装的青年男子立刻从新鹤楼中窜了出来。 “走！” “跟上去。” 两人相继拦住一辆黄包车，紧随山本健一而去。 随着黄包车不断颠簸前进，山本健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漫不经心的往后回望，果然发现了黄包车上的熟面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 “行了，就在这里下。” 山本健一提前喊停黄包车，在人潮拥挤的路口选择下车。 钻入人群之中，左折右转，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里。 这时才匆匆从黄包车上赶来的两名盯梢人员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能摊了摊手，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 此时的山本健一穿过滨河街，来到一处茶馆前。 山本健一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记在心里后径直走了进去。 小二立刻殷勤的迎上来。 “哎，客官，您这边儿请。” 山本健一微微点头，目光扫视着茶馆内的茶客。 “有预约，乙三号包房。” 小二一愣，包房的消费可不同。 “好嘞客官，里边儿请，您要喝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毛尖、龙井。” 山本健一望了望熙熙攘攘的茶馆，不懂同伴为何选择在这里接头。 随意的撇下一句。 “都行，你看着来。” 掀开竹帘，走入包房内。 里面赫然端坐着一名青年男子。 要是羽佐正村在场，定然会惊怒万分。 此人竟然是领事馆的一名侍从，平时羽佐正村对他也算是厚爱有加，没想到竟然是特高课的人。 听着屋外不停传来的嘈杂声音，山本健一不认为这是适合谈事的地方，毫不客气道。 “为什么选在这里，这里人多眼杂，会增大暴露的风险。” 对面的青年男子并未回答，而是走到窗边，将帘子掀开，露出对面的恢弘建筑来。 “这里就是杭州城警察总局驻地所在。 里面有个人，我想山本先生并不陌生，他叫傅志然。 松田涉平、文木美子的死，都与他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松田涉平是参与了一场由他举行的宴会后毒发身亡，当时我就在竹逸轩参加了这场宴席。 而文木美子小姐也是由于与傅志然约会，离开领事馆后中枪身亡。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山本健一望着警察总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皱着眉头。 “这个人平时作风如何？有没有可能对其实施抓捕。” 青年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这么容易解决，文木美子也不会死在他的手里了。 “这位傅志然傅局长为人表面粗犷放浪，实则谨慎细心，平日里几乎不会独自外出。 行踪也算是缥缈不定，自从文木美子小姐对其预设炸药，却没能炸死他之后，就更加小心了。 这一点从他的日常作息上也看得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文木美子小姐突然有些心急。 似乎着急杀掉傅志然，便以身犯险，前去赴会，结果就酿成惨案了。” 山本健一手指微微在桌面上敲击着，这个傅志然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文木美子为何会反常的以身涉险，其中一定存在问题。 而这个问题定然是发生在领事馆或是特高课行动机构内部。 现在傅志然十分谨慎，山本健一手上的力量也不够充沛。 更重要的，还是揪出潜伏在日方内部的内鬼。 “美子小姐在离开前，与谁接触的最多？” 青年稍稍沉吟，似乎在回忆当日的情形。 “美子小姐是从自己的办公室内出来的，当日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而更早一些的时候，美子小姐似乎与羽佐领事独处过一段时间。” 第147章 谨慎的山本健一 山本健一沉着脸，又是羽佐这家伙，但现在他与羽佐正村关系也不大融洽，也不好去领事馆打听。 “羽佐这家伙跟美子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青年男子望了一眼山本健一。 “山本先生问我这个问题？ 美子小姐来的时候，借着调查的名义，将羽佐正村软禁起来，夺了他的权力。 以羽佐领事的高傲自负的性格，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两人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后来我听说羽佐领事甚至停止了给美子小姐的行动经费补助。” 山本健一忍不住骂道。 “真该死，羽佐这家伙，竟敢克扣军部给情报人员的行动经费！” 青年男子倒是看的真切，安慰起山本健一来。 “山本先生不必动怒，这部分钱本就是额外津贴，从领事馆发出，羽佐领事自然也有这样的权力暂扣。 后来因为傅志然折了羽佐领事的面子，在领事馆前对他大肆侮辱。 美子小姐站出来缓和气氛，给了羽佐领事台阶下，两人的关系才稍稍缓和。” 山本健一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会不会是傅志然与羽佐正村提前勾结，给文木美子下套，羽佐正村向傅志然等人泄露情报，导致文木美子行动失败。” 青年男子稍稍思忖，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之前羽佐领事与傅志然等人会面时，我也在场，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松田君的死，的确也有傅志然的身影。 但我想羽佐领事与傅志然没有什么私下联系。 之所以会参加宴席，也是羽佐领事因为瑞轩银行被查封的事，自己去找人牵线搭桥，才将傅志然等人请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会费尽心机毒杀松田君，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山本健一也觉得过于天方夜谭，羽佐正村此人虽然与特高课不对付。 但他出身贵族，又是军校出身，前途远大，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已经贵为领事馆的全权领事。 称得上外务省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 又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与傅志然等人搅合在一起。 山本健一稍稍沉吟，果断的说道。 “即使是与羽佐正村无关，但也一定有内应在，否则以美子小姐的行动能力，断然不可能让所有的行动人员被一网打尽。 十几名行动好手，连浪花也没翻出来就被剿灭，对方绝对是提前设下了天罗地网。” 山本健一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再结合上杭城情报网的连连失利。 他不由自主的怀疑起杭城潜伏的日谍人员们。 “当时知道他们行动的人有哪些？” 山本健一想缩小排查范围，毕竟他在杭州不可能停驻太长时间，一定要尽快查出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青年男子摇摇头，接着说道。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美子小姐是从来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的，即使是之前对张其顺的刺杀行动，我们领事馆得到消息时，也很晚了。 而我也不敢贸然去询问了解，怕暴露自己身份。” 山本健一脸色不大好看，羽佐正村不敢查的太明目张胆，勾结外人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硬着头皮调查，不仅可能找不到什么证据，还可能会得罪御船光这个老家伙。 青年男子似乎看出了山本健一的想法，主动开口道。 “山本先生，我们不妨换一个思路，其实我倒是认为不一定是内部有人走漏消息。 你想想，傅志然本就是个谨慎的人，上次爆炸案后又被打草惊蛇，在这种环境下，他加强防备力量也是合理的。” 山本健一轻轻点头，这个思路他不是没想过，但以他对文目美子的了解，即使是行动不成功，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来。 这一点从之前的爆炸案以及刺杀行动就能看出。 对周凛与傅志然而言，若不是羽佐正村反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领事馆新来了一名所谓的经济顾问，还是特高课派遣来接手情报网的。 青年男子也赞同山本健一的说法，附和道。 “确实，这里面肯定存在一定的漏洞。很可能与文目美子小姐的冒险举动有着极大关系。” 山本健一站起身来，将眼光从警察总局移开。 “他们肯定已经有所防备了，派人盯着就行，要是有机会，就除掉这个傅志然，没机会就算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山本健一起身离开茶楼，他脑海中已经有思路了，他相信在杭州城潜伏的日谍人员中，一定有人与文目美子有过接触。 只要找到文目美子冒险的原因，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回到住所后，山本健一对潜伏人员名单上的人逐一分析，思考有可能泄露秘密，或是可能与文目美子有过紧密联系的人。 最终这份名单里一共出现了四人。 秋田夫妇因为负责部分电讯业务，赫然在列。 山本健一拿着名单，牢牢记在心头后，径直往杭州城内一家商行走去。 “跃马商行” 山本健一望着门口匾上漆着的烫金大字，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此时的国民政府因为生产力的原因，很多东西都要仰赖从外国进口，也因此导致这些洋行的地位较高。 这间跃马商行，就是之前杭州万国博览会时期，吸引到的外商，在杭州城经营发展了好几年，也算是小有名气。 刚一进门，一位身着西式洋服的侍从就走了上来。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山本健一取出一块古朴的玉佩，上面用红绳铜环牢牢系住，看上去颇为不凡。 “这块玉佩，请你帮忙拿给万经理鉴定鉴定。” 侍从打量了一言山本健一，不敢怠慢。 他虽然看不出这块玉佩的成色，但人的名树的影，万经理是他们跃马商行的招牌，虽然年纪轻轻，但一双眼睛鉴宝识物从不失手，敢直接点名找万经理鉴定的，都不简单。 “先生请稍等，我立刻去向万经理汇报。” 山本健一在跃马商行内四处转悠，发现这是一间主营字画、珠宝等物件的商行，里头存放着不少好东西。 “啧啧，这一对宋朝的玉瓷，怕是要值不少钱了。” 山本健一不由得有些心动不已，他倒不是喜欢这对玉瓷，而是日本高官就有不少好这一口。 像这位住在新鹤楼的御船光，就很热衷于这样的风雅之事，对山本健一来讲，要是能讨得御船光的欢心，也就不怕这个羽佐正村不识时务了。 就在他想得正入神时，刚才离开的侍从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 “这位先生，万经理有请，请跟我来。” 山本健一点了点头，跟随侍从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入口处是一道屏风，进去后便有一张显眼的实木书桌。 书桌后就端坐着一位妆容朴素、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万经理，就是这位先生找您鉴定玉佩。” 侍从口中的万经理闻言轻轻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随着侍从合上房门，退出去的一刹那。 万经理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陡然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 “长官！” 第148章 山本健一之怒 山本健一来到书桌前，缓缓坐下，伸手微微按了按，万经理才敢落座。 “万经理，你的潜伏工作开展的不错嘛，如此惹眼的位置，竟然隐藏的这么好。” 听见山本健一玩味的语气，万经理不敢怠慢，急忙回道。 “我和秋田君肩负发报的职责，这家跃马商行也是我们千挑万选选中的地方，这是法国人的产业，持有商业电台准许证，便于隐藏我们的通讯痕迹。 在跃马商行这段时间，经我们手发布的电报多达数十条，从未出过差错，请长官明鉴。” 山本健一见对方态度端正，这才和气的笑了笑，安抚道。 “万经理不要误会了，我是在夸奖你，对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吧？说说文木美子小姐和你的接触经历。” 万经理打量了一眼山本健一的脸色，思索片刻后答道。 “美子小姐来到杭州以后，与我有过两次接触，都是让我联系秋田君发电报，但发报的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 山本健一点点头，他对这对夫妇还是保有比较高程度信任的，毕竟如果连负责通讯的人都叛变了，那恐怕杭州城的谍报网早已不复存在了。 “带我去见秋田君。” “哈伊！” 万经理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立刻带着山本健一离开办公室，前往四楼的一间阁楼。 “砰砰。” 万经理轻轻叩响木门，里头传来一道慵懒的低沉男声。 “进来。” 万经理带着山本健一进入屋内，里头光线较暗，摆放着不少与机械、电台相关的物品。 甚至有些电台零件是违法的物件，但由于跃马商行的特殊性，也成堆的出现在桌上。 “这位是从华北来的长官，山本组长。” 听完万经理的介绍，刚才还淡定慵懒的秋田，立刻站起身来，敬了个礼，虽然依旧有些吊儿郎当，但还算端正。 “秋田见过长官。” 山本健一来之前显然将两人的信息早已牢记于心，对于这位略显不羁的技术型人才也十分客气。 与万经理不同，对方是被强行拉到特高课从事电讯通讯的，因此在工作中带点情绪也说得过去。 “秋田君，你好。” 山本健一主动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 “我这次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之前文木美子小姐让你发的电报，内容是什么？” 这个问题令秋田有些猝不及防，好在他早已提前准备，立刻从书柜中翻出一叠纸张。 山本健一原以为是电报内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这些所谓的日谍机要人员就是这样保存机密文件的？ 万一流露出去，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此看到杭州情报网会被破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山本健一正欲开口，秋田却主动将稿纸递了过来。 山本健一接过纸张，却发现上面写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都看不懂。 这时秋田看出了山本健一的窘迫，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山本先生，这时电报的原稿，配合上这本红楼梦，就足以将密文破译出来，请您稍等，我为您将电文复现。” 山本健一没想到这一茬，不由得有些尴尬，但又不想在手下面前丢面子。 “嗯，尽快，我的时间很宝贵。” 随着秋田将纸张铺在身前，左手不停在书本上翻动，原本杂乱无章的文字迅速组合成为两段完成的文字。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秋田将纸张拾起，恭恭敬敬的递给山本健一。 “山本先生，请过目。” 山本健一接过纸张，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两封电报，都是文木美子发往特高课总部的。 由于山本健一之前在上海的缘故，并不知道电文的内容。 这两封电报，第一封是文木美子刚到杭州没多久。 策划了数起爆炸案，炸死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警察局城东分局的局长。 此时的文木美子意气风发，颇有要在杭州城大闹一番的气势，还在电报中大概报告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封电报则是不久前，这时羽佐正村已经在外务省的支持下夺回了财政大权，文木美子抨击羽佐正村以行动失利为由，克扣行动经费。 导致行动无法开展，文木美子向总部求援。 看着这两封电报，文木美子窘迫的情形似乎就在眼前，山本健一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纸张。 “总部有回讯吗？” 秋田果断点了点头，又将回电译给山本健一看。 “第一封回信来的很快，上面提醒文木美子要谨慎行事，但鉴于近来爆炸行动的成功，也给予了一定的支持，其中就包括一笔行动经费。 但来钱只能通过领事馆的途径。 据文木美子小姐之前所说，这笔钱到手时少了一半。” “第二封回信则是在发讯后的三日才收到。 此时由于之前刺杀行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外务省在羽佐正村的极力坚持下，开始对特高课施压。 导致本部无法给予文木美子物资上的支持。” 山本健一忍不住怒气冲冲，将手中的纸团撕碎。 “这个该死的羽佐正村，竟敢克扣情报人员的行动经费。” 第149章 布局杀贼! 在看过这几封电报后，山本健一自认为文木美子死亡的真相已经清晰可见了。 文木美子在经济上遭到羽佐正村的掣肘与打压，而羽佐正村被傅志然侮辱，便向文木美子提出除掉傅志然的要求，很可能就是以经费为要挟。 文木美子这才冒险刺杀傅志然，可这家伙早有防备，设下埋伏，让文木美子等人身陷囹圄，最终当场身死。 山本健一有些颓然，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难不成他要去将羽佐正村杀掉不成？ 可真正的仇人是傅志然，但此人接连让日方受挫，最近恐怕也加强了守备，凭他这点人，要想硬冲警察局，无异于以卵击石。 情绪不能在下属面前展露半分，山本健一收拾心情，神情严肃，眉目沉凝。 “傅志然此人，现在起就是我们在杭州的头号敌人，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你们现在开始收集有关他的一切信息，我倒要看一看，他是不是铁造的。” 听见山本健一的话，万经理立刻应道，秋田却有些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山本健一将他这副表情尽收眼底，虽然对秋田的职业素养持有一定的怀疑，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在杭州这块，他也没有太多能兵强将，只能将就着用。 何况秋田也并非一无是处，这样软弱、又精通技术的人，在山本健一看来更好掌控。 于是山本健一面带笑容，和煦说道。 “秋田君，你有什么建议，尽管畅所欲言，我不会责怪你的。” 得到了首肯，秋田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山本组长，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和羽佐领事合作一番，他在杭州这两年，凭借自身的职位，结识了不少人，势力很大，又有钱，最重要的是，他对傅志然已经恨之入骨，我想在除掉傅志然这件事上，我们双方是能达成共识的。” 听到羽佐正村这个名字，山本健一本能的有些抵触反感，但听秋田说完后，山本健一也开始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的确，凭借他对羽佐正村的了解，这种高傲自负之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傅志然侮辱，却无能为力，对他自尊心的刺激绝对是很高的。 否则，羽佐正村也不会愿意将咬到嘴里的肉吐出来，承诺将行动经费发放给文木美子了。 山本健一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 “秋田君，你说的很对。我们特高课在杭州城的情报网接连遭受打击，仅凭我们的实力，的确很难成事，是时候放下成见，与羽佐正村共谋大事了。” 见山本健一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秋田眼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异色，但很快又恢复到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相信以山本组长您的行动能力，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助力，就能击毙傅志然，为美子小姐报仇了。” 山本健一微微颔首，对跃马商行一行的收获还算满意。在万经理的殷切热情下，山本健一缓缓走出商行。 “好了，万经理，就送到这里吧，今天真是感谢你了。” “先生说得哪里的话，是我该感谢您对跃马商行的信任才是，先生慢走。” 一旁的侍从不由自主投来惊讶的目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日不假辞色的万经理对一个人这么殷切。 送走山本健一后，万经理脸上再次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记住，以后这个先生来，直接带到我办公室就行。” “明白，明白。” 侍从连忙点头，不由得感慨那块玉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走出商行的山本健一看了看腕表，此行比较顺利，也还早，便决定将名单上的剩下两人都一一走一遍，看看还能不能获取更隐秘的信息。 就在山本健一离开后，刚才还懒散的秋田立刻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气质大变。 迅速跑到二楼阁楼的杂物间内，从杂物堆中找出一部破旧电话，三下五除二的时间，将电话线接好，立刻拨出。 “羽佐领事，不出您所料，山本健一果然来商行找我们了解信息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估计不久他就会来找到您谈合作的事。” 电话那头轻轻应了一声。 “注意与你的妻子保持距离，她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人，小心被发现。” 挂掉电话后，秋田如释重负，说实话他这种行为虽然不算叛徒，但就目前领事馆与特高课的情况来看，至少也属于不折不扣的吃里扒外了。 一旦被发现，不死也要脱层皮。 现在秋田只能寄希望于羽佐正村，希望他能及时除掉山本健一，守诺放他回到日本…… 此时，军情处办公室的门突然敲响。 里头坐着的是早已准备就绪，正在等待消息的周凛。 与羽佐正村合作之事，除了毛林，谁也不知道。 即使是周凛的心腹手下，也只知道周凛有一条神秘的信息来源渠道，但具体是谁，大家都讳莫如深。 推门而入的是唐宏盛，他的脑瓜子灵光，虽说身手不如柳遇，可接头、监视这类活，明显还是唐宏盛更合适。 军情处扩招后，杭州站的实力也水涨船高。 行动科作为之前杭州站的中流砥柱，自然实力大大增加。 从原先的两个行动组扩充为三个行动组，每个行动组增添中队编制，第二、第三行动组都是三个中队，每个中队包含两个小队。 卢家志下台后，周凛名为第一行动组组长，但实则为三个行动组中实力较弱的。 到目前仅仅有两个中队，四个小队，核心成员共计六十余人。 究其原因，是第一行动组的原先人马，大半都被之前的副组长带到第三行动组去了。 但由于第一行动组的成员大都是周凛从特训班带过来的好苗子，也保证了队伍的潜力、归属感等各方面，都比原先的第一行动组要更加出色。 在周凛升任行动一组组长后，唐宏盛与柳遇，也被他分别提任为两个中队的队长。 小队领导干部则一半是从之前的老班子中提任，另外一半则是从特训班中的优秀学员直接提拔。 唐宏盛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周凛。 “组长，您让我们留意的讯息收到了。” 周凛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唐宏盛瞬间明白，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周凛仔细查看了看，信封没有拆封的痕迹，事实上既然他叫唐宏盛去接收讯息，而没有选择自己亲自去。 就已经证明了不怕唐宏盛查看信封内容。 因为里面的文字全是经过打乱排序，需要拥有对应的密码本才能完整翻译出来。 当然，唐宏盛表现的也很自觉，没让周凛失望。 密件的内容很短，周凛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翻译出来。 上面准确记载了两日后上午的日程。 果然出现了周凛之前向羽佐正村提出过的行动地点，南河码头。 第150章 上海失利 南京城，军情处本部。 望着李文雨呈上去的电报，戴老板不由得大发雷霆。 “上海站的人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一笔物资，竟然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劫走、 他陈安胜是吃干饭的吗！立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连军情处的东西也敢劫。” 说到后面，戴老板语气中的森寒杀意已经完全不加掩盖。 这批物资乃是不折不扣的违禁物，其中包含钨矿等名贵金属，价值巨万。 即使是戴老板为了这批物资，也算是煞费心血，从部队、地方军队、政府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打通关节。 才从遥远的西南一路运至上海，没想到竟然在进关前的地方被劫走了！ 李文雨早有准备，立即呈上另一封电报，低着头，双手将电报奉上。 “处座，上海站的人已经调查清楚，运送这笔物资的军需官中，有一名中尉在运送到沪港口时，以为已经完成任务。 就放松警惕，前去相会情人，没想到这名情人竟然是日方的军事间谍，军需官在酒后将消息泄露出去。 结果货物当时正处于待接收状态，停泊在外，并未入库。 日方组织人手，以极为充沛的火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导致货物遗失。” “日本人！日本人！又是日本人！ 这是我们的地盘，为什么能任由他们兴风作浪！” 戴老板重重一巴掌拍在木桌上，随后接过电报仔细阅读起来。 电报的内容简明扼要，戴老板扫了一眼后就知道跟李文雨说的大差不差。 “这名吃里扒外的军需官呢？能否撬开他的嘴巴，重新联系上他的情人，把这名军事间谍抓捕归案，说不定还有夺回钨矿的机会。” 李文雨显然做足了功课，将事情始末都了解完毕，苦笑着答道。 “这名军需官之前也不知道情人是日本军事间谍，事发后立即配合我们，提供了一切能提供的信息，但早已人去楼空。 现在受了刑，暂时押在牢里，等候发落。” 戴老板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大事竟然坏在这么一个蠢货身上。 费尽千辛万苦送到上海的货物，竟然给日本人做了嫁衣。 戴老板怒火中烧，他已经多少年没吃这样的大亏了。 “再审审，要是没用就尽快处决，让陈安胜亲自执行！ 执行完立马回到南京，我倒要看看，他在上海这么两年，究竟成了什么个熊样！” “是！” 李文雨不由得心头暗暗叫苦，戴老板口中的陈安胜，正是上海站的站长。 这次知道犯了大错，还特意找到他帮忙美言几句。 可李文雨瞧着戴老板这模样，求着宽恕的话哪敢说出口啊。 好在他脑子转得极快，从另一个角度为陈安胜开解道。 “处座，处罚固然要有，但我寻思咱们花了大功夫从西南运到上海。 他日本人可没有这本事能运出海，钨砂是违禁物，他们运不出去的。 我想东西一定还在上海，只要仔细去找，未必没有机会。 陈站长在上海这么久，对当地工作的主持很有经验，现在正是缺人才的时候，不妨让他戴罪立功。” 戴老板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 李文雨说的话，倒也提醒了他，现在军情处颇受看重，实力处于扩张时期。 也需要陈安胜这样的骨干来镇守一方，但这次上海站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不罚不足以正家规。 “传我的命令，剔了陈安胜上海站站长的名头，先暂时让他继续主持工作。 三个月内，如果能追回这一批物资，那他就继续干。 如果追不回来，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他比谁都清楚。” 李文雨深吸一口气，迅速应道。 “是！” 看来戴老板是真怒了，这次陈安胜可有得罪受了。 上海这么大，又龙蛇混杂，要想从日本人手里找到这批物资，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但好在总算是有希望，总比押回南京蹲大牢好些。 李文雨立刻命人发送电报通知陈安胜，又让副官何舒文亲自带着有处座签字的批文前去上海，亲手交给陈安胜，并向他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做完这一切后，李文雨也遥遥望向上海，为自己这位老同学默默祈祷。 …… 杭州城，古玩店，百宝轩。 “老师您看看，这家百宝轩在杭州城的名气可不小，据说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呢，我之前也曾见猎心喜，动心过。 但您也知道，以我的水平，恐怕走了眼也不知道，还是得您这样的大师才能看得明白。” 在旁人眼中位高权重的羽佐正村，此刻正殷勤的走在御船光的身前，为他介绍着附近的几家店铺。 在不远处的街巷中，隐隐可以看出不少身着便衣的护卫人员在暗中警戒。 走在一旁的山本健一不由得在内心对此嗤之以鼻，腹诽道。 还说什么出身贵族，看看这副谄媚样，跟狗腿子有什么区别。 见到笑容满面，很是满意的御船光，山本健一不由得心生嫉妒。 全然忘记了自己在跃马商行时，想过的讨好御船光。 几人一迈入百宝轩内，掌柜就看出几人气度不凡，亲自上前迎接，笑眯眯道。 “几位客人，不知想看点儿什么呢。” 御船光已经无暇顾及回应掌柜的话。 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被眼前这尊美轮美奂的玉佛所吸引。 第151章 巧得欢心 “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力，这尊玉佛出自宋朝大师之手，材质乃是来自西域昆仑山的上好玉石。 浑然天成，栩栩如生，供奉在家中，一定能保您全家平平安安，财源广进。” 掌柜凑到身前，竖起被玉扳指包裹的大拇指，夸赞道。 御船光眼里的喜爱已经掩盖不住了，连连点头。 “这尊玉佛看起来年份久远，却能保存到这样的完整度，真是令人惊叹。” 趁着御船光欣赏玉佛的美丽时，羽佐正村悄悄将掌柜喊到一旁。 他了解御船光的脾气，他看中的东西，从不会让羽佐正村相送。 在过去，羽佐正村被派驻到杭州担任领事，御船光出了不少力，力排众议，让他这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担任要职。 羽佐正村一直牢记在心，后来借着职位，羽佐正村捞了不少好处，期间也曾数次给御船光送礼、送钱。 都被婉拒，唯有一些价值不高的东西才被收下。 “掌柜，不知这尊玉佛作价几何。”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羽佐正村，笑眯眯轻声道。 “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作价3000大洋。” 羽佐正村点了点头，这个价格能换来御船光的高兴，倒也值得。 他露出腰间的手枪，低声道。 “稍后我会让人来付钱，一会儿这位先生买货时，你就将价格尽量往低了讲，明白吗？” 掌柜原本正欲拒绝，做古玩的，哪有先货后钱的道理，被掉包了怎么办？ 但望见羽佐正村腰间的手枪和狠厉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收了回去。 “明白明白，先生放心。” 羽佐正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向御船光方向凑了过去。 御船光生来酷爱古玩，但为人大方，不大计较钱财，自己没存下多少钱。 望着这尊玉佛的眼神忍不住流连忘返。 但他知道，这尊玉佛摆在正中央的位置，以这样的材质、做工，价格一定十分高昂，已超出了他的消费范围。 “走吧。” 御船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到这样的宝物不能落入自己手中，有些难受。 但让别人出钱，又不符合他的习惯。 “老师，怎么走了，这玉佛您不是很喜欢，问问价嘛？” 羽佐正村拉住御船光，一脸热情的说道。 御船光苦笑了一句，他原本已经不准备自取其辱了，但既然羽佐正村开口，自己也就问一问，好让自己死心。 “掌柜，敢问这尊玉佛作价几何？” 掌柜的一脸正气凛然，摆了摆手。 “此乃我百宝轩的镇店之宝，概不出售。” 御船光摊了摊手，原来是别人的招牌，那就没办法了。 羽佐正村却继续坚持，望向掌柜诚恳的说道。 “掌柜的，我们是真心喜欢这尊玉佛，什么价格都能接受，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掌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忽然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此宝不卖，只赠有缘人，你们暂且稍等。” 掌柜走进内阁，半晌后还不出来。 山本健一有些没有耐心，闷声道。 “这老东西不会耍我们吧，这么好的宝物还免费送，要我看，不知道在耍什么心眼儿。” “所以说你是个大老粗，人家都说了，这镇店之宝讲究一个缘字，你懂什么？” 羽佐正村可是丝毫面子不给，直截了当的驳斥道。 山本健一此时还惦记着与羽佐正村合作，一起除掉傅志然的事，居然罕见的咽下这口气，将脑袋移向另一边，默不作声。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掌柜才从内阁慢慢悠悠的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木箱子，外面黑色布袋裹紧，布袋透光性很差，让人看不清里头装了什么。 掌柜满脸笑容，一个劲的冲着众人抱歉。 “实在对不住啊，各位，这玩意儿太久没拿出来用了。都放着快生灰了。” 见御船光好奇的模样，羽佐正村也适时挥了挥手，催促道。 “好了好了，掌柜快说说，这个缘法要如何才能求得到？” 掌柜将箱子从顶部打开，给众人瞟了一眼，但洞眼不大，里头光线又暗淡无光，只能稍微看清放了不少竹签。 “这叫求缘签，里头一共有99根竹签，其中98根短的，只有1根是长的，只要抽到这根长签，那就说明您与这尊玉佛有缘，就可以无偿带走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当然，抽签时毎抽出一根签，就要放回去重新摇匀，才能抽下一次签。” 望见掌柜笑眯眯的表情，御船光觉得可没这么简单，天下可没有无本的买卖，他试探了一句。 “摇这个签子有什么要求？” 听见御船光露出有兴趣的模样，掌柜的笑意更浓。 “这位先生可算问着人啦，我们这百宝轩的求缘签，100大洋摇一次，不设上限，最低花费100大洋就能将这尊价值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镇店之宝玉佛带回家了。” 一旁的羽佐正村都无语了，你是真他吗黑啊，三千大洋的东西，一百大洋抽一次，几率是百分之一，运气不好的人估计花个一万大洋也不一定能够抽出来。 果然，御船光听完后抽身就要离开，开什么玩笑，他浑身上下充其量就让人带了四根大黄鱼，也就一千二百大洋，就这样已经是他下了血本，这才够摇几次签的。 见御船光要走，掌柜急忙上前挽留道。 “哎，先生，这尊玉佛之前可是有人出价八千八百八十八大洋我们都没卖，现在只要一百大洋就有机会带走它，您不试试吗？” “哼，不试了，没钱。” 御船光有些恼了，他是没想到，这杭州一个古董店都有这么多名堂，还真是会做生意。 羽佐正村也快步走在前头，挽留御船光道。 “老师，来都来了，总要试试。要不这样，你看我们这有8个人，我出钱！咱们每人摇摇签，要是摇到了，说明这宝贝跟您确实有缘分，要是摇不到，咱走得也心安理得嘛。” 听见羽佐正村的话，御船光也明显有些意动，自己这位学生的身家，他是清楚的，是不在乎这笔钱。 可他既不想花学生钱，又实在是对这尊玉佛心动，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老先生，这等宝贝可是走过不容错过，平时我们都不卖的，要不是看您和我们百宝轩合眼缘，我是不会拿求缘签出来的。” 掌柜的也一再苦口婆心的说道。 第152章 死期已至 他是真想将这玉佛卖出去，再加上这样的大买主属实少见，俗话说得好，乱世古董盛世黄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是玉佛也坐不稳啊！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来来来，每人抽一签，我来抛砖引玉。” 还是羽佐正村拍板钉钉，主动上前从木箱子里抽了一根，仔细一看，耸了耸肩扔了回去。 “是根短签。” 随后山本健一、侍从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前。 “短的。” “也是短的。” “我怀疑里边根本没有长签。” 听见众人的质疑，掌柜脸上非但不慌，还笑开了花，，左手抱紧木箱，右手连忙摆手道。 “哎，我说各位，咱这可是实打实摆在这的，求缘求缘，那肯定不是谁都求得着的，不信的话，等你们抽完后，我将木箱子打开给你们仔细瞅瞅。” 直到最后一人，御船光苦笑着，这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倒是白白让羽佐花了这么多钱。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御船光伸手入盒时，掌柜扶着木箱的右手轻轻扳动按钮，木箱底部瞬间发生奇妙的变化。 精妙的机关让短签瞬间掉落到暗层中，底部的长签反倒是翻转过来。 御船光随手抓了一只，拿出木箱的瞬间。 羽佐正村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喊道。 “长签！老师，是长签！” 掌柜似乎难以接受现实，哭丧着脸，而后半晌才勉强支起笑脸。 “这位老先生，恭喜你呀！看来你就是这尊玉佛的有缘人，这尊镇店之宝属于你了。” 御船光也仍然有种恍若置身梦中的错觉。 “自己……真的抽中了？” 直到旁边的随从们纷纷恭喜，加上掌柜亲手取来钥匙，将玉佛取出，御船光才真真切切的反应过来。 大喜过望之下，险些昏厥过去。 好在羽佐正村一直在身边，立刻上去扶着御船光，他可不能出事，否则这三千大洋可白花了。 “老师，老师，这东西呀您先别急，我叫人来搬回去，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 御船光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属实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这玉佛，才会如此动情。 御船光点点头，对自己这位学生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嗯，那就麻烦你了。” 羽佐正村将御船光送出门外，伸着手臂，这份大礼可算是送出去了，也让羽佐正村松了一大口气。 “老师，你们先行一步，我给掌柜交接下事宜，帮您这宝贝给搬回去。” 走出门后，御船光也冷静下来，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件事恐怕自己这位好学生是动了点手脚。 他在伸手进去抽签时，试到里面的竹签不停翻动，很明显那掌柜是能操控的。 这么看来，自己能抽中这所谓的求缘签，也是全靠羽佐正村的银元开道。 加上现在羽佐正村刻意留下来，显然是要为他这尊玉佛完成收尾工作。 御船光固然守旧，但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见羽佐正村如此用心，也不由得对他更加喜爱。 几人走走停停，期间山本健一数次上前搭话，都被御船光淡淡回应给打发了。 御船光身为外务省的高官之一，论起资历，与土肥圆贤二不相上下，或许在实权上有所落后，但对于山本健一来讲，已经是难以触摸的天花板了。 山本健一支支吾吾，有些难为情。 “御船阁下，我有个难以启齿的请求想与您说一说。” 御船光看了一眼山本健一，有些好奇，自己与他又不是一个部门，能有什么好说的。 “说来听听吧。” 山本健一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凑到御船光身前，低着头，轻声道。 “实不相瞒，之前松田君与美子小姐，与羽佐领事的关系相处是不那么融洽，我是奉了土肥圆机关长的命令，来与羽佐领事修复关系的。 但您也知道，羽佐领事的性格比较直率，我几次找到他，也都被拒之门外，想请您帮帮忙，说说情。” 御船光白了一眼山本健一，这不纯纯放狗屁吗？ 在码头下船的时候，山本健一可不是这个姿态，当时两人可是搞得剑拔弩张的。 御船光脑海中转了一转，修复关系是假，估计这个御船光想采取什么行动，需要羽佐正村帮忙才是真。 这个蠢货，知道会有求于人还把关系弄得那么糟糕，真是无药可救了。 御船光稍稍沉吟，这个山本健一他还不放在眼里，但他知道那位土肥圆机关长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加上这段时间内阁动荡也比较大，他隐隐间能感受到特高课因为其职务的特殊性，或许地位也会逐步提升。 像羽佐正村这样常年在华活动的人，与特高课闹掰，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御船光也想为自己这位学生铺铺路，便稍稍点了点头。 “山本先生，你能这么想，实在是令我感到高兴，其实羽佐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家伙。 大家归根结底都是为天皇效忠，你放心吧，等他来了，我会好好告诫他的，你有什么尽管与他商量。” 山本健一闻言大喜，他知道羽佐正村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御船光这位老师，有了这句话，缓和关系再也不是问题。 自己也不用缩着脑袋装孙子了。 羽佐正村兴冲冲的追上众人时，却发现山本健一与御船光站得很近，一副交谈攀心的模样。 这倒是让羽佐正村很纳闷，什么时候山本健一攀上了自己这位老师的关系了。 “羽佐啊，你来得正好。山本先生有几句话想让我转告给你，既然你来了，那正好，他自己就说了。” 御船光背负着双手，笑呵呵道。 山本健一也适时放低身段，主动说道。 “羽佐领事，实在抱歉，你也知道松田君是我的学生，当时一时不忿，没有控制住脾气，与你发生争吵，非常对不住您！” 说完山本健一重重鞠了一躬，倒是把羽佐正村吓了一跳。根据他从秋田那儿得到的消息，羽佐正村的确有要跟他缓和关系的需求，但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能屈能伸的态度，一般人可学不来。但很可惜，山本健一今日就要葬身在此了，因此羽佐正村也乐得与对方恢复和气。 毕竟没什么事值得与一个死人计较。 第153章 击毙山本 心情大好的山本健一也附和道。 “用不了多久，这美丽的土地，就会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地盘了！” 望着山本健一眼里兴奋的光彩，御船光立刻环视左右，好在近处都无人，御船光立刻摆摆手示意山本健一不要多嘴。 “山本组长，这里毕竟还是南京政府的地盘，慎言，慎言。” 几人逐渐靠近码头，这里是一个货物集散点，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货船靠岸。 不少穿着粗布短打的人群正在搬运货物。 “杭州城自从举办博览会以来，吸引了不少外国资本入驻，时常能有些新奇玩意儿制造出来。 产品销售主要就是通过这个码头运输，因此此地也算是方圆大大小小商铺的货物集散中心。 每当旺季时，船只堆积成山，熙熙攘攘，甚至都放不下。” 听见羽佐正村的介绍，御船光不由得点点头，日本之所以能发展的这么快，也吃了航运很大的红利。 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岛人，御船光对货运码头有股天然的亲切感。 “走，我们过去看看。” 倒是山本健一靠着自身的敏锐观察力，发现这伙搬运工怎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御船先生，那边人多眼杂，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你瞧这群搬运工，有点儿不太对劲，他们似乎比印象中搬运工白不少。 按理来说搬运工们平日里风吹日晒，皮肤应该早已晒得黝黑才是。” 羽佐正村心头一颤，但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 “山本组长，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小心，你刚来杭州不知道。 今年雨水不好，加上土匪横行，不少茶场都被迫关了门，挑茶晒茶的工人们没了活干，只能来这码头将就着干。 可不只是这个码头，现在处处码头都人满为患。 装卸工人越挤越多，可货物就只有那么多，还时常发生因争抢地盘和货物装卸权发生打架斗殴呢。” 御船光听完解释后，看了看身边的护卫们，也笑着说道。 “山本组长，小心谨慎是好事，但我相信以你手下人的实力，要保护住我们，毫无问题。” 正当此时，码头上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声，似乎是有人吵架。 御船光更加来劲了，他露出了明显的感兴趣神色。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山本健一稍稍思忖，也只得跟上，不知为什么，他右眼皮一直跳，加上来到杭州后诸事不顺。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自己，但这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 码头附近比较热闹，加上手底下也跟来了好几名保卫人员，山本健一自恃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码头上，周凛带着几名化妆成装卸工的行动队员，正假装吵架，用眼角余光不停嫖动。 在发现御船光向码头靠近后，内心欣喜，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这次诛杀山本健一的行动非常重要，周凛不惜亲自出手，带领队员设伏。 眼前这码头早已被他们提前清过场。 除了留下几名装卸工配合演戏外，其余人都被早早疏散。 只要山本健一跨入包围圈，就是十死无生。 周凛使了个颜色，不远处的唐宏盛与柳遇立刻开始继续借题发挥。 “干什么你！没长眼睛是吧？” “怎么说话呢？这码头你家的？” 两人推推搡搡，山本健一等人也不断靠近。 周凛一直在持续观察，直到对方到达一定距离，谨慎的停下脚步后，周凛知道不能再等了。 悄然将提前隐藏在木桩旁的手枪取出，拔枪就射。 强化后的五感，让他的枪法提升了不少。 “砰砰。” 两枪连射，四十米的距离，精准命中山本健一。 但可惜枪声一响，山本健一立刻本能的躲闪，避开了致命伤，捂着肩膀迅速倒地一滚，声嘶力竭的喊道。 “有敌人，保护御船先生！” 日谍人员们也反应过来，立刻就地躲藏开始反击。 但可惜码头上几乎没有什么掩体，唯一的掩体是十几米开外的货物堆放处。 山本健一明白，要想逃跑，必须在第一波火力覆盖前撤离至货物堆放处，否则以自己这边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 山本健一半蹲着，边开枪边发号施令道。 “快，掩护御船先生撤退。” 羽佐正村见山本健一中枪后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很快便表现的有些慌乱，忙不迭道。 “山本组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着老师先撤离。” 山本健一不由得在心头暗骂，这个没骨气的家伙，但他也明白，现在正是表现的好时机。 “行，羽佐领事你带着御船先生先撤，这里由我们断后。” 周凛此方因为担心射杀到羽佐正村与御船光，一直刻意压制火力。 眼尖的见到羽佐正村带着御船光逐渐分开后，立刻吩咐手下不用留手。 “给我打！” 随着周凛一声令下，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倾泻在山本健一附近的阵地上。 就在一瞬间，山本健一鬼使神差的低了低头，一颗子弹正好从他头上飞过，炽热的温度将脑袋灼伤。 山本健一后怕的同时，不由得暗暗庆幸。 可他身边的日谍人员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子弹正好落在脑袋上，就在山本健一的眼前成了烂西瓜。 山本健一拼命反击，依旧无济于事，好在之前安排在附近的日谍人员听到枪声，立刻朝着码头支援过来。 周凛也知道，这起战斗不宜拖得时间太长，还是需要采用雷霆手段了。 码头木板下的水花突然开始波动，竟然是不知何时，几名熟悉水性的行动队员已经绕了过来。 被提前藏好的手雷此时派上了用场。 水性过人的柳遇用手拔开保险栓，在手中温了两秒后猛然掷出。 “手雷！” 在山本健一绝望的目光中，一颗手雷在他身边不足三米的位置爆炸。 余波直接将他掀翻，炸到天上。 见首恶已诛，周凛也松了一大口气，这次的主要目标就是这家伙，其余的日谍人员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御船光还在被羽佐正村扶着拼命逃跑，年老体弱的他没跑多远便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在码头设伏要杀我们。” 御船光不是傻子，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不是羽佐正村搞得鬼，毕竟刚才羽佐正村也在推荐自己等人前去码头查看。 “来不及解释了，老师，快跟我走，只要跑进闹市区，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羽佐正村正欲解释，却发现周凛带着行动队员追了过来。 第154章 因祸得福 见到周凛过来，羽佐正村松了一大口气，至少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山本健一被解决掉了。 想到刚才御船光的怀疑，羽佐正村不由得咬了咬牙，只有使用苦肉计了。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接近巷口的位置。 御船光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力气涌来，刚刚回头一看，发现是羽佐正村使劲将他推入巷口。 但随即枪声响起。 羽佐正村的腰部绽出血花。 “羽佐！” 御船光双目一红，就欲冲出来相救。 但羽佐正村脸被涨红，用力挥了挥手。 “老师……快走。” 正当御船光面露绝望之色时，巷内负责巡逻的巡警听到枪声赶了过来。 “巡警来了，撤！” 死里逃生的御船光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连忙上前查看羽佐正村的伤势。 “羽佐……你还年轻，不用救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啊。” 羽佐正村因失血过去，已经虚弱不堪。 “老师待我如父，羽佐铭记在心。” “哎！你啊！” 查验伤势后，御船光松了口气，打在腰上，还好不是要害处，御船光立即唤人前来将羽佐正村抬至医院治疗。 望着刚才发生枪战的码头，不由得有些后怕。 此时的周凛等人也已经回去打扫战场。 周凛将尸体一具一具的翻开辨认，他看过山本健一的相片，能认得出来。 “找到了！” 周凛翻开一具被手雷炸伤，浑身都是破片伤痕的尸首，从灰头土脸的面目上依稀能辨认出山本健一的身份。 在其身上摸索一阵后，周凛收获一只钱包，一把钥匙以及一张存条。 “撤！警察要来了！” 周凛挥了挥手，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待警察局的巡警来到码头后，望着满地的尸体，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这又是哪帮神仙斗法，兄弟们，赶紧报告！” 回到军情处的周凛立刻吩咐人将衣物等痕迹清除。 虽然他已经提前给傅志然打了招呼，但也不想留下把柄给日本人。 办完事后，周凛在办公室内打量着从山本健一身上掏出来的东西。 钱包里放着一叠纸币以及一些证件，周凛直接烧毁。 倒是这把钥匙，也不知道是开什么门的，不过能被山本健一贴身收藏，说明就有点用处。 周凛暂且将钥匙收起，打量起手中的存条。 上面写的是存放橡胶若干，落款是公共租界的大永仓库。 “橡胶……” 周凛心中若有所思，现在橡胶的确是稀缺品，因为战事频发的缘故，使得橡胶制品的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 但南京政府军队早期的轮胎一直依赖进口。 直到1934年，上海橡胶厂才生产出第一条橡胶轮胎，1935年开始正式批量生产。 但山本健一为何会在上海存放这么一批轮胎呢？又有何用途？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周凛将这份存条与钥匙放入储物空间内，反正大永仓库有名有证，等过两天腾出手来，就去上海跑一趟，不愁找不着。 这件事不弄明白，他心里可一直记挂着。 另一边，御船光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羽佐正村，不由得脸上带着心痛。 杭州城已经危险到这种程度了？ 仅仅是外出逛一逛，就遭遇这样的危机。 真不知自己这位学生羽佐正村在杭州承受了多么大的风险。 而自己在不久前竟然还怀疑是他引来的刺客。 见着现在躺在床上的羽佐正村，御船光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忽然间，羽佐正村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水……我要喝水。” 见羽佐正村有醒来的迹象，御船光不由得心头大喜，立刻唤来医护人员。 “医生，医生！人醒了。” 羽佐正村身份特殊，住的是高级病房。 这间医院位于日租界，里面的医护人员大都是日本人。 羽佐正村又全程有护理人员陪同照顾，听到御船光的呼喊后立刻出现在眼前。 将清水小口小口的灌入羽佐正村的口中。 “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羽佐正村醒了过来。 “老师……”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御船光关切的问道，在这个药品普遍缺乏，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中弹后因伤口发炎死去的人可不在少数。 “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让您担心了，老师。” 羽佐正村一脸虚弱的回答道，见着御船光的表情，心知自己的苦肉计是生效了。 但周凛这家伙未免下手也太不留情了，这是羽佐正村第一次中弹，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一旁的护理人员立刻说道。 “请两位放心，不幸中的万幸，羽佐先生的中弹部位并未伤及要害，医生已经通过手术将子弹取出，只要稍作修养，在医院留观。 待确认伤口不会发炎后即可出院。” 御船光眉头一皱，沉声道。 “发炎？不是让你们使用磺胺，怎么还可能会发炎。” 护理人员立刻双手放在身前，有些害怕的说道。 “先生请勿生气，院内磺胺存量十分紧张，近来送院的病人又很多。 羽佐先生送到的时候，磺胺已经用完了。” 御船光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把你们院长叫来！” “算了算了，老师。” 羽佐正村勉强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护理人员出去。 护士如蒙大赦，跑出门去。 羽佐正村开始与御船光谈起心。 “老师，您别看日租界现在还挺繁华，但其实里子可不好受，一是南京政府防备犹深，要想发展难度很大。 二是英国人留下了不少暗子，时常在里头制造些麻烦。 您也知道，这毕竟还是南京政府的地盘，要想从武力上明抢暗夺，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之前我与文木美子发生冲突的原因，她太激进了。” 御船光闻言微微颔首。 在来杭州之前，他还以为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没想到才来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导致他也不想久留。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老师会支持你的，我向你保证，特高课不会再插手你的管理。” 得到御船光的承诺，羽佐正村忍不住激动起来，有了这句话，他的很多计划就能开始实施了！ 第155章 日谍名单 御船光毕竟年纪老了，又受了惊吓，在医院陪了羽佐正村一段时间后，便离开了。 只是这次遇伏后，他连新鹤楼都不敢回了，连夜搬到领事馆去。 望见房间里摆放着的玉佛，御船光受伤的心才略微平复些许。 而医院内，独自留在病房内的羽佐正村也已经恢复了之前平淡的模样。 对他而言，要完全的掌控在杭州的力量，光是除掉一个山本健一可远远不够。 特高课剩余零散的潜伏人员，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首恶一诛，加上有秋田的里应外合，要剪除剩下的羽翼就轻松多了。 羽佐正村差人唤来副官平田翔太，这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陆军大学时的学弟，两人情同手足，为莫逆之交。 羽佐正村招了招手，让平田翔太靠近些，又让他仔细检查了屋内，确保没人在他昏迷这段时间内，放置窃听器。 平田翔太将床底、桌椅背部等能藏物的地方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后才冲着羽佐正村站直身体，鞠了一躬。 “羽佐领事，已检查完毕，确保安全。” 羽佐正村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股埋怨，苦笑着道。 “翔太，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私下里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羽佐或者学长都行。” 平台翔太恭恭敬敬的答道。 “不可，在其位谋其职，您是我的上司，不管工作中，还是生活里，都是如此。” 羽佐正村见其有些迂腐，非但没有骂，心里反而更加信任了。 “算了， 我也不勉强你了。 是这样的，我找你是有件私事要你办一下，你去一趟这间茶馆……” 另一边，警察总局办公室内，周凛与傅志然相对而坐。 “周老弟啊，你这回的动静可不小啊，给我说杀个人，云淡风轻的，我还以为你是刺杀，结果是当街行动。” 周凛有些不好意思，此事的确是他不够耿直，原本就是抱着帮羽佐正村在御船光面前洗刷嫌疑，再帮助羽佐正村在御船光面前长长脸。 思来想去，唯有这种当着羽佐正村与御船光面的刺杀方式，能够一举两得，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但擦屁股的事情也马虎不得。 因此周凛特意来到警察总局与傅志然沟通，防止因此事两人心生间隙。 傅志然将桌上的文书递了过来。 周凛拿来一看，翻了翻白眼扔回桌上。 “这些家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又不是啥新鲜事。” “你啊你啊。” 傅志然忍不住想将文书卷起，敲敲周凛的脑袋，也就是他能这么不把日方发的函当回事了。 “日本人最近可气得不轻，在杭州栽了几个大跟斗。 要我说，你杀得好！这什么日租界合法商人，真当我们不知道底细， 你知道么，警察局附近的眼线看到尸首后，说还在门口看见此人路过。 说不定就是对我老傅有想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 这次尸首收回来给领事馆通通气，什么消息拿不到，日本人还搁那装聋作哑的要个说法。” “就是嘛，咱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况且他们又没证据，能闹出个什么名堂。” 周凛的确不太在意，像山本健一这种隐藏身份的日谍，固然有其隐秘的好处，但也无形中为他自己戴上了枷锁。 导致就算是杀了他，日方也没办法大动干戈。 这种查案，警察局往往都是重重拿起，再轻轻放下。 只要将表面功夫做足，他日本人也拿不出什么话说。 傅志然也是嘿嘿一笑，说是问罪，其实他就是想逗周凛玩玩。 “这的确不是什么事，不过我建议你给自己放两天假。 毕竟这次你是亲自参与行动，加上牵涉面又广，当时的码头工人被你们驱散，说不定也会漏点儿东西出来。” 傅志然的建议的确是最稳妥的，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军情处的某位好手执行了刺杀任务，任务倒是完美无缺。 可没想到手底下的兄弟喝醉后无意中吐露此事。 现场又恰巧有摊贩经过时目睹了一切的发生，结果被找上门来寻仇，最后落了个同归于尽，让人唏嘘。 周凛倒是不在乎这点。 因为那群装卸工压根就不是他们军情处出面，他特意喊了张其顺，去接洽码头的老板促成此事。 如果日本人找来，顶多也就顺藤摸瓜摸到张其顺那儿，他也会收到消息。 “行，正好我也想放两天假休息休息，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办点私事儿，不过也得等将手里的事交办完。” 说完后周凛又与傅志然闲聊了几句，见傅志然忙碌不停，周凛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便离开了警察总局。 刚回到军情处，就收到眼线的消息，他在茶馆安排的人收到消息了。 至于消息是谁，周凛自然清楚，他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就是为了等羽佐正村的消息。 果然，密文破译后，上面的消息是一份名单。 是羽佐正村通过各方信息掌握，特高课在杭州的日谍人员名单！ 周凛拿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条，却仿佛沉若万钧。 虽然羽佐正村有借刀杀人之意，但这份礼送给周凛，却是送到他的心坎上了！ 周凛明白，羽佐正村掌控欲极强，只是他手里的情报力量，却比不过科班出身的特高课日谍成员。 现在山本健一身死，正是肃清特高课日谍人员的好时机，他又遇刺在医院中，谁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而周凛身为军情处的行动人员，又与羽佐正村有一定的私下接触。 毫无疑问，是成为这把刀的最佳人选。 周凛毫不迟疑，立刻唤来柳遇、唐宏盛等心腹。 “行动一组除在外人员，全体集合，传我命令，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一个小时后执行任务。” “是！组长！” 柳遇与唐宏盛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兴奋。 不愧是组长，周凛在南京的那段日子里，他俩过的跟坐牢似的。 在军情处三天两头被领导骂，恨不得插上翅膀天天出外勤。 周凛一回来，就带他们除掉文木美子这个心头大患，又杀掉山本健一振奋人心。 现在更是让全组集合，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又有什么大行动了！ 第156章 逮捕行动! 周凛端详着手上的这份名单，没想到围剿过这么多次，竟然还有十来名日谍成员。 可想而知之前的杭州城被渗透成了什么样子。 这份名单上的角色涵盖多个行业，羽佐正村对每人都有简短的描述，方便周凛了解情况。 周凛拿起纸笔，将抓捕目标一个一个分发出去。 最后剩下的一人用黑笔圈红，上面的字赫然显示出其主人的身份。 跃马商行，万婷。 就在军情处紧锣密鼓，准备实施抓捕行动时，跃马商行的办公室内。 万婷正眉头紧锁的查看着文件，山本健一的死来得实在太突然，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倒不是担心山本健一，只是两人不久前曾有过接触，当时山本健一来到跃马商行时曾与她见过面。 她已经将那名引导山本健一上楼的侍从处理掉，但依旧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砰砰。” 敲门声响起，是秋田的声音。 “吃饭了，万婷。” 万婷深呼吸一口，将桌上的鉴定文书打开。 “马上，我把章盖完就吃。” 秋田有些无奈的说道。 “饭菜都要凉了，你先去吃吧，我来帮你盖就是了。” 听见秋田的关心，万婷心头一暖，其实她与秋田不同，她长相并不出众，家世也普通。 在与秋田成为夫妻搭档的这段时间里，却意外的发现两人竟然十分契合。 秋田的脾气好，包容与忍耐心足，又时常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万婷则在工作上极为出众，也获得了跃马商行上层的赏识，越发出挑。 除去偶尔接到特高课的任务，需要收发电报时，万婷几乎与常人无异。 甚至在某个深夜，万婷也觉得就这样和秋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看了看桌上，没有什么机密文件，万婷便打开门，应声道。 “那就麻烦你了。” 万婷踩着楼梯准备下楼，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着秋田说道。 “一会儿我们聊聊吧，有点事想与你谈谈。” 秋田愣住，而后反应过来点点头。 “好啊，想谈什么都可以。” 当万婷在楼下吃饭时，随着轰隆的汽车声响起，跃马商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群身着便衣，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闯入店内。 吓得店员们抱头鼠窜。 万婷放下筷子，眉头一沉，怒声道。 “慌什么？会吃了你们不成？” 行动队员站出来，朗声问道。 “谁是万婷？” 万婷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又自恃身份，冷静站定后答道。 “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行动队员打量了一眼，见万婷似乎有点身份，伸手上前便要捉拿。 “奉命带你回去查案，如有抵抗，别怪我不客气。” 万婷不慌不忙，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跃马商行的德国默克先生开设的商行，我是跃马商行的高级经理，我有权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离开有什么目的？” 行动人员眉头一挑，掏出手枪指着对方。 “我们是警察总局侦查科，怀疑你与一起军事间谍案有关，现在要带你去查案，请你配合。” 正当万婷还准备巧言令色回应时，楼上突然走下来一名外国佬。 见到地下这么大的阵仗，连忙推开人群，靠了过来。 默克挡在万婷的身前，怒声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这间商行的老板默克，你们没有权力抓走商行的任何人！ 万婷是跃马商行的得力干将，平日吃住都在商行，极少外出，能窃取什么情报！ 我怀疑你们收了其他商行的钱，刻意针对我们，我要告诉沈主席！” 行动队员一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知道这群外国佬都不能乱动，只能转过去看组长的意思。 周凛站出来，将自己警察局侦查科的证件拿出，摊了摊手。 “默克先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但我想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手下这位万经理是一位日本人，并且还是军事间谍。 根据相关法律，我们有权将其逮捕进行审判。如果你再顽固不堪，那将视作包庇，恐怕那时候默克先生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听见周凛不怀好意的话，默克望了望对面这群壮汉身上凶神恶煞的气质，又想了想开办商行时，沈主席给他们开出的条件，不由得壮了壮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周凛大手一挥。 “证据？搜搜就知道了！” 默克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站住！我不允许你们这样做，你们已经严重侵犯了商行的权利！” 听见周凛要搜查，万婷心中的石块却落了下去，要是强行带她回军情处，那还不好说，可要是搜查，她怕什么？ 她接触过的情报，从来没有放在办公室的。 “默克先生，谢谢您的帮助，让他们搜，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搜。” 周凛带着人，与默克、万婷等一起来到三楼，万婷的办公室内。 抽屉、门框、书架等能藏物的东西全都被翻了个遍。 可都没有收获，默克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讥诮的表情。 “我看你们还是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周凛也不回答对方的嘲讽，直到手下一名行动人员举着一份文件来到众人身前。 “组长，找到了！” 周凛将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纸张一一翻阅，立即命人将万婷拷上。 事出突然，加上平日里安全惯了，万婷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突然抓捕，也没有做好为天皇尽忠的准备，只是有些愕然。 周凛将文件拿在身前晃了晃，凑近众人眼前。 “看看这是什么？警察总局两个分局的人事、武器配置，如此详细的材料，除了军事间谍，我倒是想问问万经理。 你一个商行经理，打听这些做什么？” 默克脸上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真没想到……” 万婷更是有些懵，她的办公桌下什么时候藏了这样一份文件？ 下午她才清理过房间。 下午……对了，秋田！ 万婷发疯似的，眼睛四处张望，最终望见墙角里平静的秋田。 陡然间明白了一切，面如死灰，束手就擒。 第157章 怒极的土肥圆贤二 军情处，杭州站内。 审讯人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手中的审讯报告递交给周凛。 “周组长，经过这两日紧锣密鼓的审讯，总算是将这批犯人审完了，这是报告，请您过目。” 周凛闻言有些惊喜，审讯科的人居然如此得力，满打满算两日不到的时间，竟然将报告都弄出来了。 他先将报告拿到手中，简单问了问。 “审出来什么东西么？跃马商行那个万婷？” 审讯人员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犯人，太难对付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像行尸走肉一样，问话她没反应，上刑除了惨叫也不会发出声音。 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将她暂时关押起来了。” 兴许是怕周凛生气，审讯人员连忙补充道。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这么硬，大部分人还是供认不讳，承认了自己的日谍身份，说出来不少东西。 但涉及到绝密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痛痒，或是之前通过其他渠道了解过的。” 周凛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毕竟这批日谍人员都是蛰伏起来，没有从事情报活动的，否则在之前就该落网了。 至于万婷，他也只是惋惜，其实他心里有数，那个跃马商行内肯定还有其他日谍存在。 但泄露消息的毕竟是羽佐正村的人，两人的关系目前比较微妙，只要对方没有窃取情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万婷，也没指望从她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抓捕后让其无法继续窃取情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将本次行动定性般画上一个句号，周凛便拿着审讯结果回去撰写行动报告。 在报告内，他理所当然的淡化自己的存在，他已经升无可升，以他的资历，但短期内再想上升，可能性微乎其微。 云麾勋章也已经拿到手，基本上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于军事方面算是没有追求了。 周凛着重为手底下等人叙功，他有着自己的私心，不管是后续做点生意也好，待在敌占区也好，他都需要一批忠心能干的人。 像柳遇、唐宏盛这些人，经验丰富，能力出众，每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用得好，绝对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眼下又跟着周凛好一段时间，对日本人的活动方式也熟悉了许多，未来绝对能独当一面。 他们都算是周凛彻头彻尾的自己人，因此周凛也打算以他们为核心，将这次行动功劳分润分润。 这么想着，周凛很快便将行动报告写了出来，呈交给毛林。 “站长，这是本次行动的报告，请您阅示。” 毛林看也不看，直接翻开扉页签上名字，扔在桌子上，充分表达了对周凛的信任。 “周凛啊，这杭州城的日谍，怕是被你抓的差不多了吧。” 望着毛林微笑的面容，周凛微微躬身，谦虚道。 “这哪是我抓的，分明是杭州站上下齐心，携手拼搏的成果，周凛怎敢居功自傲。” 听了周凛的话，毛林脸上乐开了花，却还是刻意笑骂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明明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活得像个老头，做什么都这般老练，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不是听说你在南京城找了个女朋友？ 这样吧，给你放个假，你去游玩游玩，争取早点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周凛正好有此想法，他准备抽空回一趟杭州，将家里的钱放到西南，盘下一隅之地。 此外再去一趟上海，看看之前的商行运营的如何，顺便瞅瞅这个大永仓库存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周凛收拾行李回家时。 特高课机关长土肥圆贤二，此刻已手掌微微颤抖，最终狠狠一巴掌抽在身前男子的脸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你说什么！不知道东西被山本健一放到哪儿了？ 那么大一船货物，现在找不着了？难不成是熏悟空现身，将东西搬走了？” 男子虽然听不懂谁是熏悟空，但也明白土肥圆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机关长，当时山本组长为了保证事情的机密性，不仅瞒着敌人，还瞒着我们啊。 货物到手后，南京政府那边追查的非常严，货物根本就逃窜不了。 再加上对方私底下开出重赏，整个上海都乱得不行，不少地头蛇都钻出来想要分一杯羹。 我们只知道山本组长将东西运到租界内，但具体位置，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土肥圆贤二深吸一口气，将消息透露给对方。 “那我告诉你，现在山本为了给松田涉平与文木美子报仇，刚从上海回来就直接去了杭州，现在已经确定身死。 你告诉我，找不回钨砂，机关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替别人背黑锅，我能接受吗？” 青年男子身躯一震，山本健一死了？ 他在不久前明明还见到对方，当时正因为完成这个重要任务，意气风发，竟然一转眼就死在杭州。 加上之前栽进去的松田涉平、文木美子，特高课已经在杭州折损了三位高级特工。 尤其是山本健一，才在上海完成了重要任务，甚至擢升任命都还没下来，转眼就死在了杭州。 青年男子只得低下头，默不作声。 土肥圆贤二冷静下来，吩咐道。 “你带上两个人，记住要生面孔，另外不要试图联系杭州任何人与寻求任何帮助。 从山本健一处将这批货物的地址找出来，不管你用任何方式，明白吗？ 现在外界都不知晓我们已经失去了对这批货物的控制。” 说到此处，土肥圆贤二的脸上已经露出狰狞来。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只要他们不表露出来，那这批货物同样可以进行交割。 现在特高课急剧扩张，对行动经费的缺口非常巨大，日本军部的拨款如同杯水车薪，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特高课自己。 这批货物原本能极大的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现在因为山本健一的死，让土肥圆贤二这个机关长都狼狈不堪。 第158章 再会何定乾 随着局势的不断恶化。 西南是大后方，重庆已经隐隐成为目光聚集点之一。 但现在的热门程度，依旧比不过武汉、长沙等交通枢纽，只是备选之一。 这也给了周凛机会，现在他手里有一定的资金，是时候产生效益了。 购置地皮、房产就是大好机会。 但要在千里之外的重庆做到这件事，可不是光有钱就足够的。 现在的川蜀一带，军阀混战的局面刚刚平稳不久，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 当地袍哥声名不小，甚至不少当地国党高官也与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想在重庆发展，一定要找一个能站得稳的靠山。 这是件合则两利的事情，周凛原本想的是苏骏，但苏骏位置太高，攀附之嫌太过严重。 加上苏骏远在千里之外，联系起来太过麻烦，思虑再三，周凛决定找上警备司令部的何定乾。 杭州城何定乾府上。 周凛正在会客室内欣赏墙上的书法作品。 何定乾不爱黄金、不爱银元，唯独爱这书法字画。 据何定乾自己说，是年幼时调皮捣蛋，不爱念书，经常从私塾里逃课，回到家里就挨打，被关进书房不让出门。 他的母亲去世的早，由二娘一手抚养大，二娘知书达理，一手书法尤为出色。 当年何定乾被父亲关起来时，谁劝都没用，一关就是一整天。 饥肠辘辘的何定乾吃了不少苦头，对父亲产生了恨意，还是他的二娘时常来到屋内关心他，偷偷给他送吃的，还送来笔墨纸砚带他读书写字。 久而久之，何定乾安定下来，养了文气，这才考上军校，有了现在的他。 虽然长大后得知，原来当年父亲也是一片良苦用心。 担心母亲死后何定乾失去母爱，又排斥二娘，这才想了一出他唱黑脸，二娘唱红脸的把戏，把幼时的何定乾骗得团团转。 现在的何定乾与父亲早已和好如初，但喜爱书画的习惯却一直保留到了如今。 墙上不乏名帖，但大都是何定乾自己摹写的。 周凛正端详着，突然间何定乾爽朗的笑声传来，身影紧跟着声音出现在门内。 “哈哈哈，周老弟，你可是好久都没来老哥这里了，莫不是升了官，嫌我这庙太小了！” 周凛一听忍不住摆手吐槽道。 “定乾兄，你又在说笑了，你手底下的精兵强将，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我高上一头，我就是想来，也是拜佛无门啊。” 这话可不假，周凛现在虽然手上权力不小，但军衔也就是个上尉。 可何定乾身为上校参谋长，手底下的少校参谋都有好几位，更不用说其余的团级干部。 何定乾也不开他的玩笑了，豪迈一笑，拉着周凛落座。 “好了好了，不过听说你去南京深造，回来高升，这可是值得庆祝的大好事，可得好好喝一杯。 这样，今儿个你别走了，陪哥哥我喝一杯，就在这住下了！” 周凛虽然没说过，但对于何定乾的消息灵通也毫不意外。 对何定乾这样的人物而言，杭州城所有明面上的大小事，都瞒不过他。 周凛拱了拱手，也不客气。 “那就承定乾兄的厚情了，可饭要吃，这事也是要谈的。 我的酒量自己心知肚明，怕误了正事，就先将话放在前头。” 随后周凛指着墙上的字帖，说道。 “我看定乾兄对书法很有研究，小弟一窍不通，不知能否请你指教指教。” 何定乾不懂周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于自己的作品还是很自信的，否则也不会将其挂在会客室的墙上了。 “这是前年我在老家摹写宋朝大家的行草作品，妙手偶得之下，也算是有几分神韵，让周老弟见笑了。” 听见何定乾话里的自吹自擂，周凛也不由得暗暗偷笑，却恍若未闻，并未赞美何定乾。 “哦，是吗？我倒是觉得还有提升的余地呢？” 何定乾一听，忍不住就要拂袖起身，可他知道周凛的为人，平日里谦虚恭谨，是决计说不出这样话的，便忍住怒意道。 “哦？那周老弟有何见教，还请不吝赐教。” 周凛这才将身旁准备的一卷字画取出，递给何定乾，笑眯眯道。 “定乾兄打开一看便知。” 何定乾不知道周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将这卷轴上的红绸解开，在桌上抖落铺开。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一经浮现，立刻将何定乾的目光吸引过去，瞬息之间，难以掩盖自己激动的心情。 “安道帖！这是蔡襄的安道帖，怎么会在你手上？” 周凛将何定乾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白自己这礼物是送对人了。 这幅安道帖可是他花了足足8500大洋从南京一个收藏大家手中购买而来，还托了何舒文的关系，否则别人还不肯出让。 也就是何定乾能让周凛费这么大的心思了。 “呵呵，看来这宝贝是送对人了。 这画是我从老家一个角落里翻出来的，险些让明珠蒙尘，要不是见着有落款，肯定被我爹当柴火烧了。 这不是特意送来，宝剑赠英雄，这样的明珠，自然也要到定乾兄这样的识货之人手里才能物尽其用了。” 何定乾一听周凛要赠与他，拒绝的话就欲脱口而出。 可忍不住眼光多瞟了一眼，就因为这一眼，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 “周老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玩意儿算是落到我的心坎上了。 今日要是拒绝了你，日后就算是进了棺材，我恐怕也合不上眼了。” 周凛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定乾兄哪里的话，以你的身份这种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是你坚守本心，有自己的操守罢了。” 何定乾摆了摆手。 “得了吧，我还不清楚么？宝物之所以珍贵，还不是因为稀有。 要是有多少要多少，也就不入我眼了。” 周凛点点头，转过话题谈起正事。 “其实我是有一笔生意要与你做，定乾兄，不知这重庆的情况，你了解么？” 第159章 相商重庆 “重庆？” 何定乾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周凛，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这地方什么都好，但地理位置太偏，四周都是崇山峻岭，要去避战当当缩头乌龟还行，要论发展，我不看好它，不管是武汉还是长沙，显然都比重庆合适得多。” 周凛听出了何定乾没说完的话。 “听定乾兄的意思，你已经下手了？” 何定乾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在军中任职，各方面的消息都比普通老百姓要灵通，一旦开战，南京、上海这类区域都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何定乾自然不会不懂。 兴许是念着周凛的好，何定乾拍了拍胸脯。 “我托人在武汉购置了一些产业，怎么？周老弟有兴趣入伙？那我可以为你引荐，保管出不了差错。” 周凛却忍不住为自己这位老哥担忧起来，这可是武汉，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将会在1938年10月沦陷，现在的繁华就会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想归这么想，对方能为自己保荐，也是信任的表现，让周凛感觉心中一暖，更不能放任他将身家押宝在武汉了。 “定乾兄，能不能说说你押宝武汉的初衷？” 何定乾还以为是周凛不放心，便一板一眼的解释起来。 “第一是武汉乃是交通枢纽，地位特殊，南京方面绝不会轻易放手。 第二嘛我认为日方虽然交战初期会占优，但最初目标肯定会多半集中在南京、上海等高度发达区域，武汉承受的压力不会太大。加上战线拉长之后，武汉作为门户定然会集中我军资源，筑成一道牢固的防御线。到那时，我想武汉反而会有一种反常态的繁荣。” 见何定乾智珠在握的侃侃而谈，周凛不得不承认何定乾有一定的眼光，未来局势的走向他说中了大部分。 那就是前期日军的火力都集中在上海、南京等区域以及后续战线拉长后，补给难以跟上，导致战斗力大大下降。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日军的前期战斗力，以及南京政府的抵抗意志。 为了这次的侵略战争，日本准备了多年，养精蓄锐，又通过各种手段收集情报，几乎进入全民皆战的状态，爆发出极为恐怖的战斗力，以至于泱泱华夏竟然被一个弹丸小国逼入绝境。 而南京政府委员长，在全面侵华战争打响后竟然还对日方抱有暧昧的态度，导致前线失利，若不是众多将士以命相搏，将日军的攻势硬生生拦住，不知要沦陷多少大好河山。 好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南京政府终于看清局势，这才开始真正发力。 何定乾所说的武汉，也将于次年沦陷，直到抗战胜利才回到祖国的怀抱。 “定乾兄啊，你说的不假，但我想你对于事态的发展预估过于乐观，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武汉真的能守住，可我们赌得起吗？ 守住了，万事皆宜，自然好说。 可万一守不住，积蓄尚且是小事，家人、朋友可是失去就再也无法拥有的。 而重庆则不同，我认为你说的三面环山，崇山峻岭恰巧是他的优势所在。 你想想，你要是日军，肯定会重点攻打交通便利、经济发达的城市，以供给物资，增援前线吧。 重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注定他能承担一个大后方的角色，再者说白了，我们去投资，收益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还是为了给身边的人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是吗？如果战火随时都会燃到武汉，再繁华又有什么用呢？你想让你的孩子惶惶不能终日，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之下么？” 不得不说，周凛的最后一段话深深打动了何定乾，令他为之动容。 何定乾幼时受过亲人的恩惠，自小便将家族看得较重。 何定乾站起身来，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斩钉截铁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想的太过局限了，纵使我不看好重庆，但此地的优势也像你说的一样，十分明显，需要家里人多多考虑才是。” 周凛见状趁热打铁道。 “定乾兄，现在改变也为时不晚呐，我这次找你的目的想必你也很清楚了，我想请你引荐两位重庆方面的人物，以保障我等在此地的权益。” 何定乾先是重重应道。 “没问题，交给我就是，我早年在西南待过一段时间，正好下个月有事要经过，我亲自跑一趟就是。” 随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至于购置就算了，我的积蓄已经花在武汉，又是托人帮忙，到时钱财是小，莫要让旁人以为我何定乾是这等反复不定，犹豫不决之人。” 周凛一听，豪爽的挥了挥手。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弟弟我如今也算是小有身家，原本来找定乾兄就是为了合作，合作自然要拿出价码，购置的产业，我七你三，你看如何？” 这个价格可不是周凛乱开的，实际上他在找到何定乾之前就想过了，以两人的关系，要说动何定乾帮忙不难。 就算是没有那张《安道帖》周凛相信何定乾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但为什么他既要送礼，又要分成，是因为在重庆发展这件事，不是一锤子买卖。 或许现在凭借何定乾的关系，拿下地皮不难，但后续南京政府迁都之后，重庆产业的价值将会迎来飞速发展，在高昂的利益面前，可就不能拿所谓的人情来考验了。 要想真正站稳脚跟，为周凛的发育赢得时间，就要将何定乾与自己捆在一起，分成，就是最好的锁链。 身为一地上校参谋，何定乾年纪轻轻就已位高权重，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加上战事即将来临，对何定乾这样的人来讲，更是一展身手的舞台。 周凛自然也乐得投资。 何定乾心头一惊，他没有急着拒绝，这个价码可有点太高了，不过也可能是周凛准备出手的资财不会太多，便随口问上一问。 “别怪老哥冒昧，想问下周老弟准备拿多少钱出来购置产业。” 何定乾知道周凛的家境不错，毕竟也派人去他的家乡剿匪过，但毕竟是个县城，又是慢慢积攒，没有承祖上太多余荫，加上周凛工作虽然出色，就算捞着些油水，但毕竟时间太短，能存下多少钱？ 要是钱财太少，他也就不用费那么大的人情，去联系自己的老战友了。 周凛稍稍沉吟，说出一个数字。 “十万大洋。” “什么！” 何定乾忍不住瞪大眼睛站起身来。 “十万大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数字，虽然知道周凛能拿出《安道帖》送人，肯定有点钱，但毕竟字画这种东西，在乱世里的价格可高可低，加上周凛说是家里翻出来的，何定乾也当了真，没想太多。 可十万大洋是什么概念，可以在杭州城买下一条街！ 第160章 敲定 “不瞒定乾兄，这笔钱不仅是我的，也有我另一位好朋友投了不少，她叫石青栀，或许你也知道。” 周凛半真半假的坦白道。 何定乾却听出了猫腻，一脸怪异的望着周凛。 “怪不得你小子这么有钱，原来是傍上了石元德的女儿。 可我听说她母亲是宋家的人，怎么还要找到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说完后又脸色一换，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也是，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要把握好度，不能一味索取。 否则就算是以后你们结了婚，成了家，日子也不好过。 宋家是何等强势，你堂堂七尺男儿，难不成要去吃软饭不成？举案齐眉才是应有的样子。” 听见何定乾语重心长的话语，周凛没来由的有些感动。 何定乾的话或许有些唠唠叨叨，但更像是从一位长者的角度出发，周凛常年孤身在外，难免涌起一股亲切感。 “我明白的，您放心，但青栀与我两情相悦，我也没有让她出手帮过我任何忙。 这笔钱也是她自己攒下来的，之所以交给我，也是不想太过依赖家里人。” 何定乾这才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行，没问题，尽管交给我就是。 但这个钱我不能收，你之前帮过我，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 你既然认我做兄长，这件事我会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周凛揉了揉太阳穴，他就知道何定乾会这么说，好在早有对策。 “这笔钱您不要，上下打点总要吧，您的朋友总要吧，不能让别人光干活不拿好处呀。” “这……” 何定乾一时语塞，他想说自己会付钱，但又想到口袋空空，只能无奈的说道。 “那这笔钱我会从中扣除，剩下的都给你置办成产业。” 周凛点点头，也不再强求，反正之后要报答他，机会多得是。 “对了，定乾兄，购置的地皮不用太过中心区域，在城郊就行。” 虽然搞不清楚周凛的想法，但何定乾还是点了点头，反正钱是周凛的，他爱买什么买什么，自己只是帮忙促成此事罢了。 在何定乾家中用完饭后，周凛回到军情处内。 发现柳遇、唐宏盛等人正纠结在校场上，与从南京特训班带回来的学生兵们聚集在一起。 周凛默不作声的悄然凑了过去，拍了拍围观的李翔肩膀。 李翔看得正兴起，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周凛，连忙敬礼。 “组长！” 周凛将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吵闹。 “怎么回事，玩起架来了？” 李翔怕周凛误会，急忙解释道。 “这不是托队长的福，不少兄弟得了晋升，兴奋得很，近来又闲得无聊，便约着在校场上玩玩。 对面那个是第二中队的艾炉，听说手上功夫练得很不错，柳队长一听，就要和他练两手。” 周凛点点头，这个艾炉他也知道，是个挺沉稳的小伙子，在特训班的时候，就被他看在眼里。 听说从小就练过家传武学，这次正好可以看看水平如何。 校场上，双方一触即发，又到了熟悉的垃圾话环节。 柳遇脚步平稳，目光敏锐，嘴里却嘿嘿一笑。 “小子，被打哭了可别找妈妈。” 其实艾炉的年龄比起柳遇也就小六七岁的样子，但艾炉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颇为青涩。 时常被人调侃，这下被柳遇这么一说，也是冷哼回道。 “多吃了两碗饭就这么得意，一会儿打得你满地找牙。” “呜呼！这么嚣张！” “揍他！” 这个时代娱乐方式比较匮乏，军情处管的又比较严，因此一帮热血沸腾的小伙子在校场上聚集起来，总得发泄发泄火气。 这样的对抗往往就很让人兴奋。 柳遇虽然嘴上说得狠，可手下却丝毫没放松。 他望见艾炉身躯重心下沉，呼吸绵长，便知道是个硬茬。 艾炉同样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是他初出茅庐在军情处的第一场战斗，也隐隐代表着第一中队与第二中队的交锋，输不得！ “喝！” 谈笑间，柳遇率先出手，欺身向前，右手呈拨云见日状，直插艾炉胸口。 艾炉毫不惊慌，身躯微微一侧，横臂在前，手肘变换，借力打力，试图将柳遇击退。 不料柳遇早已留了后手，须臾间再次变招，右手如同蛇形一般往前轻轻一啄。 艾炉显然没想到这一招，连忙后退，避开脸部要害。 “哈哈哈，果然还是太嫩了。” “就是，我看遇哥恐怕是逮着软柿子了。” 围观的队员们见艾炉吃亏，立刻开始起哄。 艾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也看出来，柳遇绝不是什么庸人，自己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只怕不是对手。 接下来两人都使出看家本领，艾炉的通背拳已然成了气候，每次出拳都带着劲风，只要击中杀伤力堪称骇人。 但柳遇也不是吃素的，练习了十几年的八卦游身掌在小范围战斗中，腾挪自如，当真称得上是婉若游龙。 双方交手数十回合，最终艾炉还是气力殆尽败下阵来。 但依旧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引发众人叫好，毕竟在此之前，能与柳遇一对一交手这么久不落下风的人，整个行动科也不多。 第161章 囚龙步 待众人散去后，周凛主动找到柳遇，他对现在自己的身手也颇为好奇。 “来，我跟你练练。” 柳遇拱了拱手，嘿嘿一笑，这可是正大光明能揍周凛的机会。 “队长，我可不会客气啊。” 两人交起手来，场上局势也不断发生变化。 刚开始柳遇还刻意留手，担心周凛受伤。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周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在之前他不是没跟周凛交手过，但每次都是自己以大优势获胜。 可现在却隐隐有着平分秋色的意味。 在周凛的眼中，却是发现柳遇的速度比起以前慢了许多。 柳遇平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速度与腾挪功夫，依靠出色的灵活性，他常常将对手戏弄在股掌之中。但这次面对周凛，他总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每次自己的出招，周凛总能险而又险的避过，就像是提前预定好的剧本一样。 “真是见鬼了。” 柳遇感觉自己难受极了，原来打不中人是这种感受，这次真是因果循环，报应来了。 周凛察觉到柳遇的反应，猛然间有了明悟，原来不是柳遇的速度变慢了，而是自己的五感在提升后，敏锐了许多。 加上身体素质的提升，多种因素相加，使得在周凛眼中，柳遇的出手就像慢动作一般。 周凛不懂什么武学，每次出招都是在军校中习得的基本拳法，直来直去，没有太多虚招。 柳遇应对起来倒也不难，只是周凛的出拳时机实在是太过诡异刁钻。 每次的攻击落点就卡在一个让柳遇非常难受的地方。 就像是柳遇自己往周凛的拳脚上撞一样。 “不打了，不打了。” 在又一次出腿被周凛躲过后，柳遇实在是忍不住了。 “组长，您到底是怎么做到，跟之前判若两人，这也太打击人了，你这几个月的提升，比我练十几年武还大。” 虽然感觉像在梦中，但柳遇只能颓然接受这一现实。那就是他已经奈何不了周凛了。 周凛却面带笑意，之前对自己的实力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现在算是有个整体性的把握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身体五感的提升，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很大增强。 “柳遇，你给我看看，有哪些地方提升空间大一点的？” 柳遇稍稍沉吟，认真思考刚才交手中看出的问题，向周凛答复道。 “组长，以你的反应能力和速度，在面对大部分人时，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依我看来，你现在能快速提升的方面，是你的杀伤力。” 周凛也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自己躲闪能力已经达标，但进攻性上还有所欠缺，就比如刚才有好几次机会能抓住柳遇的破绽，但自己的出招不够迅猛，每次都被柳遇反应过来，无法形成有效杀伤。 周凛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突然说道。 “那你方便教我么？我看你步伐轻盈，感觉这门功夫挺厉害。” 柳遇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很快被周凛捕捉到。 “不方便么？那算了，我只是随便提一提。我明白你们武林中人也有忌讳。” 柳遇连忙摆手，明白周凛误会了。 “不是这个意思，组长，我们师门向来秉持的理念是有教无类，否则也不会让我下山报国了。 只是我们师门说到底也就是打磨自身，以你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很多练习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这样吧，我这里有个增加爆发速度的步法可以教你，你没事的练一练，说不定会有奇效。” 周凛微微颔首，柳遇说的话倒也有道理，毕竟从柳遇平时的对战来看，他也比较擅长这方面的功夫。 说是八卦游身掌，但其实依靠腿上功夫取胜的时候更多。 柳遇先来到校场为周凛演示，他站在一个距离木桩约一百米的位置，下身微沉，随时准备发力。 “组长注意了。” 说完柳遇如同猎豹一般窜了出去，但周凛却如同古井无波一般，因为在他的眼中，柳遇的身影完全处于一个有迹可循的状态，只要他想，就能够提前捕捉到柳遇的落脚点。 但路程过半时，异变突生，柳遇暗提一口气，双腿陡然间爆发力猛增，速度再次增加！ 好在仍然处于周凛的视线之内。 但这个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约莫十几秒左右，结束后柳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比之前与艾炉大战一场还累人。 “组长，如何？” 柳遇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将得意写在脸上，显然这一招是他的得意之作。 周凛也十分附和的奉承了一句。 “确实神奇，你的速度竟然在瞬间猛增，要不是有所防备，恐怕目光都捕捉不到了。” 柳遇嘿嘿一笑。 “这招叫囚龙步，其实就是一种比较独特的发力技巧，使用起来会让你速度增加三四成，但对体力消耗很大，组长你可以学来使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学这个要多久？” 周凛有些忧虑，毕竟自己的休息时间不多，要回一趟衢山，还要去一趟上海。 “很快的，以队长你的速度，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柳遇拍着胸脯保证。 四十分钟后。 校场上，一道身影犹如利箭般在木人桩内穿梭。 惊得柳遇望洋兴叹，使用这个囚龙步，他最多也就坚持一分钟吧不到，可周凛已经持续了五分钟，还跟没事人一样。 “组长，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强了吧。” 周凛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果然经系统强化后的身体素质，已经比常人强太多了。 “还有，组长你对身体的掌控力已经到达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囚龙步带来的速度暴涨，很多人都不适应。可你才刚刚上手，就能圆润自如的实现转向、急停等手段，实在太离谱了。” 今天周凛给柳遇的惊讶实在太多了，他习武十几年来，从未遇见过周凛这样的人。 这就是师父口中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第162章 警备区学武术 周凛想到一个好去处，一个提升自己战斗力的地方。 警备司令部。 周凛凝眉望着军营内的人群。 感觉几个月没来，已经多出一股肃杀之气。 周凛掏出证件，顺利进入营区内。 他找到何定乾，说明来意。 谈到习武，何定乾满脸自信，还带着神秘莫测的说道。 “这事儿好办，你去校场找郑营长，他会给你介绍人的。” 顺着营区内的道路前行，周凛发现军营内多出不少生面孔，看上去是扩充兵力了。 走入军营内，果然看到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即使是天气还比较寒冷，也依旧光着膀子在校场内挥汗如雨。 “郑营长！” 校场上的郑奇武似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发现是周凛这个财神爷，脸上也堆起笑容，将放在桌子上的汗衫随意抄起，套在身上，朝着周凛走来。 “周凛啊，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周凛对这个性格直率，又懂人情世故的老营长很有好感。 “这不是要回老家一趟，来向郑营长了解了解情况，顺便拜托您一件事。” 郑奇武哈哈大笑起来，不怕周凛找他，就怕周凛不理他。 “走吧走吧，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太闹腾了，喝茶去！” “没事没事，就这挺好的。” 周凛对军营内的气氛很感兴趣，再加上他本身想找位搏杀技能出色的战士教教自己，没有比校场更合适的地方了。 郑奇武见周凛性质不错，也乐于奉陪。 “行，那就在这说吧。 衢山那边自从之前剿了匪，这半年来，已经几乎没什么匪患了，倒是有些小股劫匪打打秋风，但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正好给你们家的民兵团练练手，到现在我们已经派了六名兄弟过去了。 全都是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教导一群民国绰绰有余了，具体情形，得你回家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老周家在衢山的号召力不错啊！这几个月来，已经发展到三四百人的规模了。 虽说素质参差不齐，但最基本的凝聚力还是很不错的。” 提起那边的民兵团，郑奇武如数家珍，毕竟之前过去时，周凛父亲等人对他们营特别客气，加上这个民兵营也算是给部队里的几名老兵找了活计，因此他也很是上心。 周凛闻言倒是十分满意，看来父亲那边推进的很顺利嘛。 “哎，我最近也比较忙碌，无暇顾及这些事，有劳郑营长费心了。” 郑奇武摆摆手，连忙客气的说道。 “嗨，哪里的话，有事尽管开口便是，何参谋长特意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位小兄弟。” 周凛脸色诚恳，立刻顺杆往上爬。 “别说，倒是真有一件事要拜托郑营长。 我近来发现自己搏斗实力有所欠缺，就想学个三招两式的，一想哪儿高手最多，思来想去，还得看咱们警备司令部。 刚刚去找何参谋长，他就给我推荐你，说找到郑营长，这事儿就靠谱，我就又来麻烦你了。” 郑奇武听完后满脸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还以为多大事儿呢，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走走走，我为你介绍两个人。” 郑奇武拉着周凛来到校场一角，面前有两名汉子正在搏斗。 左侧汉子手持一柄木质短匕，招招狠辣直至要害，动辄刺人腰腹、头颅、脖颈。 即使是手持木匕，也看得周凛心惊肉跳。 与之对练的汉子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一双铁拳出击时风声呼啸，出腿急速有力，数次在电光火石之间将对方的木匕挡回去。 不仅没有落在下风，还隐隐有压倒之势。 两人又是一番对攻，看得周凛眼花缭乱，倒也看出一些门路。 此二人武功未必比柳遇高上多少，但明显效果要好上许多。 两人都是采取最为高效的手段来进行攻击，出招之间节奏紧凑无比，只要一方稍稍失误，就会面临被压制的结果。 相比之下柳遇就要花哨许多，会多出不少无意义的出手。 见两人打斗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分出胜负，郑奇武朗声喝停二人。 “鲁直，刘鹏，停手停手，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 听见郑奇武的声音，两名刚才还在僵持的汉子立刻停下手来。 周凛看得出来，郑奇武在这个王牌营中威望很高。 两人齐齐敬了个军礼！ “营长！” “这位是何参谋长的好朋友，也是我们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周组长，来，认识认识。” 鲁直与刘鹏对视一眼，看出对方脸上的惊异之色。 稽查处？不就是军情处么？ 怎么会跟这群家伙扯上关系。 不得不说，现在军情处虽然没有日后滔天权势，部队中也称不上是谈虎色变。 但最基本的忌惮却是人人皆有。 不少部队中前一日还在风生水起的军士，隔日就被军情处的人带走审问。 部队中暗地里还流传着一句话，进了军情处的审问室，有没有罪可就是他们说了算。 再加上何参谋长的关系，两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拱手道。 “见过周组长。在下鲁直\/刘鹏！” 郑奇武再次为周凛介绍。 “这是鲁直、刘鹏，论起武功，两人都是我营内的一把好手。” “见过二位壮士。” 周凛也不敢自傲，连忙回了一礼。 “周组长想找位战士学学近身搏斗的技巧，你们谁来给他露上一手？” 郑奇武开门见山道，饶有趣味的看向两人。 刘鹏主动请缨，想称称周凛的斤两。 “让我试试吧，营长。” 见到郑奇武点头后，刘鹏与周凛来到校场中央站定。 刘鹏见周凛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心底不由得涌起两分轻视。 “周组长，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刘鹏身形如豹，猛然窜了出去。 强壮的躯体为他提供了强大的爆发力。 刘鹏存了下马威的心思，因此第一拳就用了八分力，劲风呼啸，眨眼就来到周凛眼前。 一旁观战的郑奇武与鲁直见周凛一动不动，都捏了一把冷汗！ 第163章 练手 作为当事人的周凛却浑然未觉，在他的眼中，刘鹏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与柳遇比起来，这个刘鹏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筹。 因此在刘鹏的拳头快要触到周凛时，他只轻轻挪动步伐，却恰巧让刘鹏这一击以毫厘之差错过。 对面的刘鹏一拳打在空处，气机紊乱，有些难受，却没当回事，只以为周凛的运气好。 接着再迅速变招，扫堂腿、肘击，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如同雨点一样朝着周凛泼洒而去。 可周凛却奇迹般的一一躲过，唯有数招击中，也是刘鹏为了追求命中而刻意下调了杀伤力，导致周凛能够从容应对。 刚才还为周凛捏一把汗的郑奇武显然也看出了些门道，有些啧啧称奇。 “这小子看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鲁直看得更加真切，不管是从身体素质还是出招章法上，周凛明显都比刘鹏这个老油子生涩不少，但偏偏就是在关键时刻，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将刘鹏的攻击卸去大半。 像刘鹏这种偏重杀伤力的武者，遇见周凛算是倒了大霉了。 “确实，周凛似乎每次总能在紧要关头避开攻击，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但能坚持这么久，显然就是他的观察力异于常人。” 郑奇武似乎想起了什么，赞同的说道。 “之前我与参谋长闲聊时，听他无意中提起过周凛，说他在军情处就是以破案以及抓日谍出挑的，擅长于蛛丝马迹之中寻求线索，是个人才。” 鲁直似乎为周凛的优秀找到理由，恍然大悟道。 “那就不足为奇了，这样的人到哪里都出色，在习武上有天赋也说得过去。” 郑奇武看到的明显更多。 “不止是天赋，周凛家境殷实，从小就顿顿有肉吃，身体本就健硕，加上在军校待了几年，底子已经打得很坚实了，只要能沉下心来学习，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近身搏斗能力就能上一个台阶了。” 就在两人聊天时，校场内的周凛与刘鹏两人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了。 随着刘鹏的持续猛攻，周凛也开始忙中出错，刚刚躲开刘鹏势大力沉的一腿，一记窝心拳又接踵而至，连环不断的攻击让人喘不过气。 且刘鹏的体力简直跟无穷无尽一般，像个怪胎。 周凛也是苦苦咬牙坚持，这样不用考虑后果，又高强度的战斗，对周凛的提升可谓巨大。 “嘭。” 随着刘鹏的一拳轰来，周凛的视线能清晰的捕捉到群头的轨迹，可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已经没有余力避开。 只能伸出双臂在身前，硬生生格挡。 震的周凛浑身发麻。 “不打了不打了！” 望见疼得龇牙咧嘴的周凛，刘鹏也松了一大口气，如同巨石落地一般，眼神复杂的望向周凛。 这场战斗可打得他太难受了，每一拳都想打在棉花上，这种轻飘飘的感觉简直是折磨。 他恨不得周凛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痛痛快快的结束战斗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周凛出拳对普通人来讲还好。 对他这种常年搏杀，皮糙肉厚的人来讲，完全就是软绵无力，简直没啥杀伤力。 这就导致了看似落入下风的周凛实则在不停学习，觉得酣畅淋漓。 刘鹏这个占据上风的人，却打得极为难受，巴不得挨打的人是自己。 见战斗结束，郑奇武与鲁直连忙上来关心周凛道。 “怎么样？没伤着吧。” 随后郑奇武又板着脸，望着刘鹏。 “刘鹏你也是，出拳没点数，打伤了周组长怎么办。” 这倒是让刘鹏有些手足无措，打到后面他完全已经将周凛当做同等级的对手来对待，自然也没有收住力。 还是周凛一脸笑容，摆了摆手，为刘鹏开解道。 “郑营长言重了，刘大哥已经很收敛了，否则我咋能坚持这么久，他还刻意放慢出拳速度，陪我喂招，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刘鹏是个老实人，听见周凛这话忍不住了，连忙摇头。 “我可没有收力，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每次快要碰到你的时候，总是差一点点，打得我难受死了。” 一旁的鲁直见周凛无恙，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 “你是不是还以为周组长运气好呢。我告诉你，人家那是早已经看破了你的路数，只是为了省力，才每次挪动躲闪的幅度并不大。” 听见这个答案，刘鹏也毫不意外，显然在交手的过程中已经有所察觉了。 “怪不得，不过我倒是好奇周凛如何察觉到我的出招轨迹的？” 刘鹏知道速度是自己的弱项，但周凛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令他惊讶。 对此周凛心知肚明，却不敢直说，难不成要说自己被系统强化过五感，能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 “我也不知道，从小眼睛就比别人好，或许是这个原因，但我发现有时候即使我的视线能捕捉到，但是身体却完全跟不上。 就好比刚才跟鹏哥打斗，明明很多时候我能看到他的拳头要落到我的肩膀上，可就是躲闪不及，只能尽量闪躲，避开要害。” 郑奇武显然见多识广，眼神老辣，一眼就把周凛的问题看出来了，哈哈大笑道。 “明显是你的身体素质跟不上，放心，让鲁直和刘鹏好好给你特训一番，保管让你有所收获。” “那就求之不得了，就是要麻烦二位大哥了。” 周凛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鲁直与刘鹏也不敢摆架子，周凛身份本就高于他们，再加上自身实力和潜力也获得了他们的认可，连忙回礼，拍着胸脯道。 “没问题，交给我们兄弟俩，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事，陪周组长练练也有空。” 第164章 鏖战 接下来的数日，周凛就住在警备区军营内，每日与鲁直、刘鹏两人一同起居。 不得不说，军营生活与军情处的训练还是有些区别，二者的侧重点不同，但单论身体上的强度，那肯定还是军营里强得多。 好在周凛身体底子不错，倒也跟得上。 “周组长，你的身体素质已经很过关了，像那些基础科目我们就取消了，直接进入搏击阶段吧。” 鲁直与周凛站在校场上，为他仔细介绍着。 “咱们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武学招式，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技法，其注重的无非两点，一是杀伤力，二是省体力。 总而言之，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杀伤敌人，达到保全体力，脱离战场的机会。 因为一旦在战场上脱力，面临的往往都是死亡。” 周凛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之前他与柳遇交手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那就是对比起来，刘鹏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并且招招直指要害。 在与周凛切磋的过程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刘鹏已经留手了，否则周凛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看见了差距，才更加坚定了周凛提升搏击技巧的信念。 “周凛老弟，恐怕你也能看得出来，你比起我们，最缺乏的就是这股经验。 你别小看，这些经验往往都是用无数人的生命堆积而成，像你们没上过战场的人，是很难体会到的。” 绞杀！ 擒拿！ 一种种近身猛攻手段在鲁直手中如同信手拈来，加上刘鹏的全天候陪练。 短短几天的功夫，周凛已经将手段融会贯通。 数日的功夫，周凛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凌厉了不少。 这要得益于连续不断的战斗。 从刚开始惜败于刘鹏，到打成平手。 再到险胜刘鹏，最后压制刘鹏。 特训的最后一日，校场上，刘鹏与鲁直站在周凛对面。 鲁直不禁感叹了一句。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想到一个人的成长速度可以如此之快。 竟然在区区数日的时间内，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到如今能力压驰骋疆场七八年的我们二人。 现在是最后一天，让我们两人一同与你一战，这算是最后的考验。” 说完一把木质短匕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鲁直手中，整个人的精气神也瞬间从和蔼的老好人，变成一位铁血战士。 “喝！” 刘鹏也将身上短衫扯开，露出精壮的上身，左手握爪，右手成拳。 “来了！” 刘鹏率先出击，右腿蹬地，强大的爆发力从足底传来，让刘鹏化作一道利箭猛地射向周凛。 人还未至，拳风已经到了周凛的脸上，呼呼作响，吹得生疼。 刘鹏眼中满是严肃，似乎想把胸中的戾气完全发泄出来。 即使在周凛的视线中，刘鹏带着怒气的一拳轨迹清晰可见，但周凛这次没有选择躲避。 身子微微往右侧身，右手成掌竖劈刘鹏的手腕处。 后发先至，直接破去刘鹏势大力沉的一击。 但此时的鲁直也已然跟了上来，周凛只能被迫放手已经到手的猎物。 转而对抗鲁直，鲁直手中木匕在掌中旋转自若，猛然滑向周凛胸膛。 周凛脚尖点地，身形暴退，鲁直也不急着追击，待刘鹏缓过神来。 两人一左一右，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同时出招。 周凛也毫不慌乱，整个人跃至空中，踹向刘鹏。 刘鹏自然不怵，立刻将双臂横在胸前格挡。 但却正中了周凛的计，他借助此力，猛然弹射离开十几米远，将与两人的距离拉开。 又将刘鹏踹退。 一进一退之间，已然破了刘鹏与鲁直的合围之势。 悄然落地，鲁直见状不对，立刻抽身欲走，试图与刘鹏汇合。 但周凛此时双腿微屈，以一个有些扭曲的姿势半蹲，刹那间双腿发力，速度暴涨。 正是从柳遇处习来的囚龙步！ 数米的距离眨眼便至。 “好快！” 鲁直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千钧一发之际，已然来不及思考。 鲁直本能的将匕首举起，从胸前凭空掷出。 周凛原本要出击的身形，因为鲁直的果断而被迫中断，只能扭向一侧。 说时迟那时快，一系列的变化都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发生。 此时的刘鹏也缓过神来，立刻与鲁直汇合。 “好小子，真不简单啊。” 刘鹏不由得感叹道，从这场短暂的接触中可以看出，周凛最为依赖的，并不是过人的速度以及敏锐的视线捕捉。 最令人惊讶的，反而是他对于搏斗中的阅读能力。 能在面对鲁直与刘鹏两人的合击中，迅速想出对策，并且按照条理执行，这已经超过了不知多少人。 周凛嘿嘿一笑：“都是两位教得好！” “先别得意，来了，再接我一拳！” 刘鹏身如飞鹤，掠向周凛，这次不同的是，他并未向之前一样使出全力，反而是留了几分劲力配合鲁直进攻。 这给周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鲁直与刘鹏任何一人他都不怵，但要想再压制一人的情况下，还能腾出手来对付另一人，就显得有些异想天开了。 鲁直此时已经完全充当了刺杀者的角色，手中木质匕首迅速飞舞，逼迫的周凛不停后腿。 “不行，必须打乱他们的攻击节奏，这两人配合的太过默契，完全无法找到破绽。” 在不停的后退中，周凛为了躲避刘鹏的铁拳，不由得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好机会！” 鲁直翻身飞起，一个鹞子翻身跨过刘鹏，从天而降，匕首如同流星一般砸向周凛。 此时周凛脸上的慌乱却突然消失不见，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装作倒下的模样，右手却借势一撑，立刻滑开。 “不好！中计了。” 反应过来的鲁直试图躲避，已然来不及了，周凛强劲有力的右腿已经向鲁直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刘鹏拉住鲁直右腿将其拽回，躲过周凛这势在必得的一腿。 但周凛得势不饶人，哪里肯就此罢休！ 双腿劲道爆发，再次追了上去。 刘鹏只能放开鲁直，双手握拳猛然轰出，但这样的招数对周凛而言破产太多。 周凛不退反进，一记锁喉爪猛然上前，紧紧扣住刘鹏的脖子。 但此时躺在地上的鲁直不知从何处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木质匕首，刺中周凛的胸膛！ 第165章 轰飞郑奇武 一番僵持下来，还是周凛打破僵局，站起身来，伸出手将地上的刘鹏拉起，顺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果然不是二位大哥的对手。” 见着周凛脸上的一脸遗憾，刘鹏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好气的道。 “我是看着你在几天的功夫内，成长到将我压制得喘不过气，现在我与鲁直交手，你也能堪堪与我等打平手，这种进步速度，要是传出去，恐怕军营里没人相信！” 周凛却是有自知之明，一脸谦虚。 “主要还是鲁直大哥使用的木匕，大大限制了他的发挥，要是生死搏斗，恐怕我早已经撑不住了。” 见着周凛态度这般谦虚，鲁直也难得的露出笑脸，他生怕周凛因进步过大而骄傲自大，这在战场上是大忌，但周凛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出色得多，从各方面来讲。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除了你个人天赋出众，底子优秀外，最重要的还是你努力，能吃得住苦，刚开始的时候，吃了刘鹏不少拳头，也没见你吭一声。” 谈笑间，郑奇武也来到校场，这几日似乎他都有事在忙，周凛也鲜有得见。 郑奇武知道今日是与周凛约定好的日子，特意抽出空隙，前来看看。 “周组长，练得如何啊？” 周凛拱了拱手，很是满意的答复。 “有赖二位大哥的帮助，也算得上小有进步了。” “哦？” 见周凛如此自信的模样，郑奇武心中倒是升起不少好奇，毕竟周凛的天赋他也看在眼里，只是时间太短，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认为能有多大的进步。 郑奇武靠近了些，冲着周凛招了招手。 “来，打我一拳试试看。” 一旁的刘鹏正准备劝说，脸上有着促狭笑容的鲁直却连忙拉住他，低声道。 “别啊，不能只让你丢脸不是，让营长也看看，哈哈哈！” 刘鹏突然反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有好戏看了。” 见着两人偷偷摸摸的模样，郑奇武有些诧异，可想起数日前周凛软绵无力的出拳，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打熬气力这种事，是需要长久坚持，日复一日的苦练才能成的功夫。 即使他周凛底子不错，难不成还能数日就掌握发力技巧？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他自信满满的模样，鲁直突然开口道。 “营长，就这么玩，有啥意思啊，不如咱们下点赌注呗。” 郑奇武闻言饶有兴致，他知道鲁直的脾气，素来稳重平和，是极少主动说这样话的。 “怎么个赌法？说来听听。” 鲁直嘿嘿一笑，颇有些引诱意味的说道。 “您不是要试试周凛的功夫么？不如就赌这个，你挨他一拳，若是退后一步，就算你输，你得请兄弟们吃烧酒。 要是他输了，那就我请！” “这么简单？” 郑奇武狐疑的看着鲁直这小子，看上去一肚子坏水，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保险起见，郑奇武还是说道。 “不行，一步太近了，周凛的天赋这么出众，想必这几日在你们的调教下，进步不小，一米还差不多。” 刘鹏与鲁直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怀好意，笑容几乎快要掩盖不住了。 “行，那就一米！” 打定了主意，郑奇武便胸有成竹的站定，大手一挥。 “来吧！” 等等，我跟周凛说两句话。” 见郑奇武跃跃欲试，刘鹏连忙喊住，转过头对着周凛。 “周凛啊，你可别放水，营长平时老抠搜了，难得能喝他一杯酒，兄弟们的幸福可就在你拳头上了。 平日里我挨你的拳头不少，可不能让我白挨，拿出吃奶的劲，别让我失望啊！” 周凛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点了点头，刘鹏和鲁直都是性情中人，训练时对他也是全心全意的付出。 想到这里，周凛不禁在脑海中唤出系统。 将仅剩的3点属性点加在格斗搏击上，熟悉的热流再次瞬间从小腹升腾转化向四肢百骸。 许多陌生的知识灌入脑海之中，近期刘鹏与鲁直教授的发力技巧，也在此刻融会贯通来。周凛握了握拳头，感受到自己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郑奇武正惊诧于周凛突然间的变化，却发现周凛迈着步子，左腿微微弓步，右手成拳击出。 出拳的一刹，整个人的气质从眉清目秀的稚嫩青年，瞬间变为渊渟岳峙的大师一般。 郑奇武甚至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窒息感。 但话已经放出来，郑奇武也拿出来真功夫，双腿震地，甚至将泥土都踩得微微下沉。 郑奇武能当上这王牌营的营长，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事实上在整个王牌营这么多号人中，郑奇武的手上功夫至少能排上前三。 他在入伍前就练了十几年的外家横练功夫，力大无穷，随手应付七八个大汉，不在话下。 “喝！” 随着周凛一声暴喝，刚刚准备好的郑奇武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 将双掌抵在胸前，拳头与掌心刚刚接触，一股悍然的力道就在其中爆发开来。 郑奇武浑身如同虬龙般的青筋根根迸现，瞬间涨得面红耳赤。 可就在刹那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力道，瞬间点在郑奇武的掌心，绷住的势一泄，就再也抵挡不住周凛的巨力。 整个人感觉都要腾空了，郑奇武只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 “我草！” 于是乎，在刘鹏与鲁直惊讶的目光中，郑奇武竟然向后倒飞出去数米远，跌落在校场上。 “这他妈什么情况！” 刘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鲁直也没忍住擦了擦眼睛。 “我看见了什么？周凛一拳将营长打飞了？” 要知道郑奇武的武功，鲁直与刘鹏都极为了解，在他们看来，在郑奇武轻视的情况下，周凛占点便宜，让他挪动步子不算难事，可一拳轰飞是什么情况？ 两人只顾着惊讶，甚至忘了去扶郑奇武。 还是周凛缓过气来，急忙跑过去扶郑奇武。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突然间力气大了这么多，竟然能将郑奇武轰飞。 “郑营长，你没事吧。” 此时的郑奇武也缓过神来，双腿弯曲，微微发力一个空翻站在地面上。 虽然有些灰头土脸，但能看得出没什么大碍。 “没事没事，倒是你小子，怎么跟几天前变了个人似的。” 郑奇武忍不住用打量宝贝的表情打量着周凛。 “我也不知道，都是两位大哥叫我怎么做，我就跟着学，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嘿嘿，营长，我们的烧酒。” 刘鹏间郑奇武没事人一样，转眼就把关心抛诸脑后。 搓着手，期待的眼神已经无法掩饰了！ 第166章 周家遭劫难 “行了行了，你这家伙，怕是早就惦记着我的烧酒了。” 说完郑奇武也大手一挥。 “走，兄弟们，喝酒去。 周凛，你这几日收获不小，也来一次喝一杯，尝尝这烈酒的滋味！” 周凛平日里也没少喝酒，只是喝的都是黄酒偏多，这烧酒倒是少见。 “行，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就来。” 周凛来到民巷，一次性买空六家摊贩的烧鸡，足足八十只，命人用竹竿穿上，抬到警备区。 “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哈哈！” 刘鹏瞪得两眼发亮，正愁这下酒菜太素了，周凛这是雪中送炭呐。 原本大家的军饷就不是很高，再加上现在又只发百分之八十，导致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很多人有点钱都想攒着寄回老家给家里人花。 因此见到这外表金黄，内部肥嫩流油的烧鸡，众人都是眼冒金光。 一顿酒足饭饱后，周凛悄然离开了警备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离开了。 临行前，周凛给郑奇武、刘鹏、鲁直等人一人塞了二百块法币，也算是自己的小小心意。 现在法币的整体价值已经较前一年微微有所跌落，但还算稳得住，跌幅不大，因此也是硬通货。 杭州城，衢山县。 当地一家有名的酒楼内，坐着一位身着紫色绸缎员外服，头发微微花白，约莫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他正笑眯眯的对着眼前的壮硕男子敬酒。 “曾团长，我许家的实力你也清楚，掌握这民兵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为谁做事不是做呢？ 他周家可以给你的，我许家不仅可以给，还更多！ 我很看重你的军事才能，你也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现在世道已经乱了，他周家哪里来的实力能护佑这衢山县呢？” 壮硕男子不为所动，脸上十分为难的说道。 “许员外，投靠的事就请不要再说了，周家找我来做这个民兵团的团长，是信任我的表现。 忠臣不事二主，今天的话我可以当你没说过，在下告辞了。” 对于曾团长的话，许员外显然并不意外，只见他伸手按了按。 “别急嘛，曾团长，看出戏。” 只见许员外轻轻拍掌，酒楼外忽然走入一位妙龄女子，手捧琵琶，面罩轻纱，踏入酒楼内。 曾团长一见，哪里还移得开眼。 “萍儿！怎么是你！” “呵呵，曾团长哪里的话，萍儿是老夫的干女儿，仰慕您这位大英雄，今日可是特意来为你舞上一曲的。” 许员外手指上的翡翠扳指闪闪发亮，轻轻敲击着桌面。 萍儿一听立刻停下声音，楚楚可怜道。 “曾大哥，我母亲病重，是许员外请来最好的大夫为娘看病，还花了一大笔钱我们还清父亲生前留下的债务。 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帮助许员外。” 曾团长凝视着萍儿，久久没能说话，而后长叹一口气。 “哎！” 随后端起酒杯遥遥敬了许员外一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良禽择木而栖，曾团长这样的人才，就该为我所用。” 许员外见曾团长表明态度，整个人神清气爽，哈哈大笑。 萍儿见状，脸上也满是欢喜，犹如花蝴蝶一般扑入曾团长的怀抱。 一阵香风扑鼻，温香软玉在怀，让曾团长瞬间将对周家的愧疚抛诸脑后。 晃晃悠悠，周凛坐在船上，泛于河面之上。 水面波光粼粼，两岸景色清幽，时不时有禽鸟啼叫之声。 优哉游哉的周凛倒是有一番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韵味。 付给船家钱后，周凛踏上回家的土地。 得益于周凛父亲的持家有方，周家的位置十分优越，位于衢山县一条主街道的正中央。 然而当周凛欣喜的靠近时，却察觉到不对劲。 家门口附近竟然围了人，刚开始周凛还以为是站岗。 可后来见到试图接近的路人都被驱逐，周凛就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情况？现在周家主导操练了整个衢山县唯一的民兵团，按理来说应该是处于高枕无忧的位置才是。” 带着疑问，周凛仔细观察了一圈持枪守门的人员。 发现他们站姿松散，举止随意，不像是什么训练有素的人。 倒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作为从小在周家长大的一员，周凛对自己的家自然无比熟悉。 他悄然避开守卫，来到一处侧门，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立刻跃至半空，用手紧紧扒住围墙，再使力一蹬墙壁，借助反冲力翻入周府内。 借助过人的耳力，周凛听到大堂内似乎隐隐约约传来阵阵说话声音。 周凛顺着墙壁悄然摸了过去。 “绝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是不可能将周家的生意出售给你的！” 周凛父亲，周经义声音中隐隐含着一丝愤怒，斩钉截铁的说道。 “哼，我看你是看不清形势啊，周老板。” 许员外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随后便一脚踹了过去。 周经义毕竟年迈，躲闪不及，被一脚踹倒在地。 “经义！” 周凛母亲立刻呼喊道，冲过去将周经义扶起。 周凛哥哥周立宗见父亲被打，极度愤怒，冲向许员外。 但一旁的曾团长岂会视若无睹，双手一横，立刻将周立宗擒住。 周立宗不禁破口大骂。 “曾老三，我们周家待你不薄，你竟然帮着许家这群背信弃义的狗东西，你对得起你良心吗！” 第167章 周凛出手! 曾团长脸上露出挣扎迟疑的表情，擒住周立宗的手也不免有些松懈。 许员外显然察觉到了曾团长的神情，立刻疾言厉色道。 “曾团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快把他们杀了，这衢山县就是你我的天下！” “不行，你答应过我不伤他们性命的。” 曾团长再三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显然对两人私下的约定记忆尤深。 许员外显然不以为然，不屑的道。 “你为何这般幼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他们周家上下团结，今日不杀了他们，日后总有卷土重来的时候，事已至此，早就没有转圈的余地了！ 难不成你想让萍儿也陪着你一辈子过着被追杀的日子？一辈子活在周家的报复中？” 曾团长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些窒息，说不出话来，最终支支吾吾道。 “周老板的二儿子听说在杭州任职，这些教官们可都是他请来的。” 许员外冷哼一声，显然早有预料。 “怕什么？他再厉害，也就是个刚出学校的学生，能翻出什么浪花？ 握住了周家，还怕解决不了一个青头小子？ 到时随便抓了周家一个人，命他们写封信过去，将那小子引过来，重重埋伏之下，看他翻得起什么浪花！” 见曾团长依旧迟迟不动手，许员外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你不动手就出去，我亲自来。” 说完许员外大手一挥。 “动手！” 两名侍从立刻上前，手中长枪对准周经义与周立宗。 周经义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却毫不慌乱，只是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今日周家将亡，不怨天只尤人，怪老夫识人不明，误将这等狼子野心之人引入家门，遭此祸端，只是连累我这妻儿，实在心有不甘呐！” “行了，周老板，也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将周家的产业，以及藏匿钱财的地方说清楚。 我也未尝不可给你些金银钱财，让你去乡下老老实实安享晚年。 你可要看清形势，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勇，让你的妻儿老小送了命。” 许员外语气森寒，目光如同一条毒蛇般死死盯着周经义的妻女。 周经义此刻心中比谁都清楚，要是自己真的把财宝交出来，恐怕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倒不如以此为要挟，说不定还能拖延些时间，民兵团的教官们见到立宗久久未出现，说不定就能发现端倪，带人过来相救也说不定。 可许员外似乎看出了周经义心中所想，冷笑道。 “别指望杭州来的那群外地人能救你，曾团长今日特意派了人宴请他们去酒楼一叙，现在早已被封在楼里出不来了。” 一旁的周立宗目露绝望之色，这许员外心狠手辣，早已将所有的意外都杜绝，眼下真的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等候半晌也不见周经义搭话，许员外失去了耐心，冷哼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先给咱们的周大公子松松筋骨，给我打断他两条腿！” 两名打手上前捉住周立宗，周立宗使劲挣扎，试图反抗。 但他一个经商之人，又如何是两名高壮护卫的对手，不仅没能挣脱，反而吃了不少苦头。 “放开我！放开我！” 周立宗不停的挣扎着，双手却被背在身后动弹不得。 许老板手持着木棍，就要往周立宗腿上狠狠砸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周凛也成功摸到了近处。 手腕一翻，一把熟悉的黑色手枪立刻出现在掌中。 “砰砰。” 伴随着两声突兀的枪响，眨眼之间，两名护卫脑袋上迸射出血洞，当场毙命。 刚要下手的许员外见到如此惨状，也被吓得没了力气，手中木棍滑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唯有曾姓团长反应稍微迅捷一些，将许员外拉在身后，喝道。 “小心刺客，保护许老板！” 在庭院内戒严的几名护卫立刻围了上来，但周凛何许人也？ 即使是没有特训和加点前的他，要应付这几名没有经过丝毫训练的护卫也是轻松惬意。 到现在更是手拿把捏。 腿部微微弯曲。 “囚龙步！” 猛然一个爆发，利箭似的射向前方，前方试图阻挡的护卫被周凛的速度吓得呆在原地。 他的视野里只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划过，匕首就已经划破他的喉管。 一道血线飚出，当场倒在原地。 右前方的护卫见到同伴惨状，心头骇然，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抵挡之意，正准备转身逃跑。 但此刻暴虐杀意在心中沸腾的周凛又怎会放过，手中匕首再次化作追魂利刃，从后胸穿过，直插心脏。 随后立马抽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将在场众人都震慑在原地。 周家小妹周语溪更是惊喜的大喊道。 “二哥！” 周经义与周立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死里逃生的狂喜。 “快！把屈蔓菁给我抓了！” 反应过来，跌坐在地的许老板已经被周凛的凶狠吓破了胆，赶紧命令手下抓住周母作为人质。 周立宗与周经义怎会视若无睹，立刻上前与护卫扭打在一起。 周凛试图穿过重围，擒贼先擒王，将许家家主抓在手中，但对面的曾团长此刻也已经严阵以待，他看出周凛的不凡，自然不敢有任何疏忽。 但周凛心知门外都是许家的人，不能久拖，想掏出手枪，但屋内人多，步履繁杂，一旦开枪不仅容易打错人，还会引起混乱，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毕竟庭院内的护卫都是手持长枪的，若不是忌惮许家人也在屋内，只要一排联射，即使是周凛也可能当场饮恨。 说时迟，那时快，周凛脑海中心念一动，已经将局势分析透彻，眼下只需要过了这位曾团长这关，将许员外擒下，周家之劫就算解了。 后面要如何收拾许家，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不管是将几名教官叫来，以民兵团之力冲击，还是周凛直接发电报，让何参谋长派兵来衢山剿灭，都不成问题。 囚龙步再次发动，周凛鬼魅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第168章 挽狂澜于既倒! 唯有面对周凛，才知道这种视线跟不上对方速度的痛苦感。 曾团长感觉自己面对这股强大的压力已经快要窒息了，好在他毕竟经验丰富。 早已从旁边的护卫手上抽了一柄长刀护身。 “来了！”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劲风袭来，曾团长知道周凛已经近在咫尺，只是用眼角余光瞥到一眼周凛的身影。 匕首已经来到眼前。 曾团长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匕首划破，紧随冰冷触感而来的，是皮肤被划破的刺痛感。 好在他反应极快，抽身暴退的同时，右手长刀从右下往左上斜划。 周凛目光清澈冷静，进攻的动作却近乎疯狂。 面对迎面而来的刺骨长刀，周凛不闪不避，手上的匕首直直往前推动，只微微侧身，只要再偏一寸，就将把他劈成两半。 但就是这一寸，在曾团长眼中仿佛隔着遥不可及的星河。 无奈之下他只能急停长刀，临时变式，将力劈变为横拍，虽然未见奇功，但总算是暂且将周凛逼退。 “呼呼。” 曾团长退后数米，与周凛保持着安全距离，呼呼大喘着气。 这才仅仅三十秒的交锋，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两度面临死亡危机。 周凛将匕首上的血迹轻轻擦掉，口中平淡说道。 “反应还挺快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你还能不能躲过。” 话音刚落，周凛再次窜了出去，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手，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的底细。 此人经验的确丰富，但速度明显不如他太多，综合实力并不算出众。 如果要以周凛面对过的对手来比较，恐怕比起刘鹏还要弱上一筹。 匕首与长刀的交锋声叮当作响。 周凛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令曾团长喘不过气。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这种攻击频率，曾团长可以说是生平仅见。 他的水平自己清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从军经历丰富，可最多的时候也就干了个连长，内战吃了败仗，灰溜溜的回到衢山。 没想到正好遇见周家带头整了个民兵团，一番考验后，曾老三竟然当了这民兵团的团长。 一下子从败军之将，成为这衢山县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眼前周凛的攻击令他看清现实，也让知道自己的举动错的有多么离谱。 随着匕首在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曾团长应对得更加左支右绌。 绝望之中，他竟然发现了一线生机。 庭院内的护卫早已将枪头对准了周凛，只是由于两人在缠斗，一直不敢开枪。 此时周凛的匕首再次突来，打乱了他的思路。 这次面对攻击，曾团长咬了咬牙，硬生生迎了上去，只是在面对攻击时微微侧身。 让周凛的匕首插入腰间。 剧烈的疼痛让曾团长额头冒出冷汗，但他紧紧勒住周凛，用强大的气力束缚住。 大喊道。 “开枪！” 随着曾团长的声音喊出，周凛的危机预警也立刻起了作用，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在他脑海内充盈。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做出决定，放弃手上的匕首，中了这样一刀，曾团长在短暂爆发后就会失去行动力，用不着担心。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周凛没有试图挣脱，此时的曾团长已经用尽了身体最后一分力气。 他右脚膝盖用力一顶，让对方吃痛，继而脚轻轻一带，顺势往下倒去。 一个标准的下腰动作，稳稳当当的停在地面。 “砰砰砰。” 此时步枪的声音响起，数发子弹从周凛的身上飞过。 周凛一个翻身，将曾团长甩落在地，随手抄起匕首，抹过脖颈。 曾团长口中冒出血沫，生机逐渐消散。 正当他准备过去逮捕许员外时，突然听到声音。 “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这女人！” 许员外哆哆嗦嗦的将屈蔓菁勒住脖子，手上的匕首距离屈蔓菁的脖颈已经只有一寸的距离。 周凛微微挪动步子，沉声道。 “别紧张，放开我母亲，可以饶你一命。” 许员外此刻对周凛已经产生了极大的阴影，见周凛微微一动，他立刻紧张的不行。 “滚开！给我滚开，我不会相信你的，再动我就杀了她！” 随着许员外的激动不已，刃尖已经微微划破屈蔓菁的脖子，鲜血顺着刀尖流出。 “蔓菁！ 姓许的，有什么你冲我来，对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周经义见到相伴多年的妻子竟然被他人伤害，心痛不已，愤怒的吼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只知道成王败寇，我还没有输！” 此时的许员外已经状若癫狂，完全失去了之前胜券在握的底气。 周凛突然找到了机会，原来妹妹周语溪刚才一直与母亲在一起，虽然被许员外踹了一脚，但由于年龄尚小被忽略的缘故，现在离许员外竟然最近，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冲着妹妹周语溪使了使眼神。 古灵精怪的周语溪迅速反应过来，但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她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偷袭失败。 狗急跳墙的许员外很可能就会伤害到母亲，到时就万死莫辞了。 好在急中生智的周语溪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她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随后默默为自己打了打气，勇敢的往前迈出步子…… 此时的许员外依仗着周家人对屈蔓菁的在意，不停的怒吼道。 “周经义！马上命令你的儿子滚出这里，否则我就杀了她！” 周经义正准备一口回绝，但看到屈蔓菁被威胁，不由得忍气吞声。 周凛也主动将手上的匕首放在地上。 “别激动，我现在就走。” 周立宗也紧张得不行，母亲从小极为温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倒是屈蔓菁，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此刻却十分坚定，脸上丝毫看不出害怕的表情。 “你就算是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周府，要是你还有理智，最好冷静一些，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旋？回旋个屁！” 许员外面目狰狞，正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个尖锐的利器猛然刺穿了他的脖颈，令他失去力气。 屈蔓菁也抓住机会，低头跑掉。 周凛立刻捡起匕首，猛然甩了过去，正中心脏！ 第169章 投诚与谋划 周凛扫视了一眼庭院中的护卫们，立刻高呼一声。 “首恶已诛，放下武器，从宽处理。” 护卫们面面相觑，有些心动，可又舍不得放下枪。 “啪。” 最左边那名护卫将武器一扔，立刻慷慨激昂道。 “我早就看不惯许家人这副做派，早已萌生出弃暗投明的想法，多谢周公子给我机会！” 说完便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 有了带头人，其他护卫们也纷纷将枪支扔在地上。 “多谢周公子仁义。” 见众人纷纷投降，周凛也松了口气，将被绑起来的家中护卫松绑，把对方的枪支缴获。 “爹、娘，让你们受惊了。” 周凛过去搀扶住屈蔓菁，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语溪，快去找来绷带，将娘的伤口包扎好，哥，麻烦你去请下大夫，看看府上有没有受伤的人。” “好的！” 周语溪望着自己的双手，还有些神志恍惚。 “我杀人了。” 将家中稍微收拾一番后，周凛开始向周经义了解情况。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曾团长又是什么人？” 周经义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道来。 “自从之前你给我们说了养兵一事后，我和立宗经过思量，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便开始着手实施。 联合了另外两家米商，其中就有许家。 许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家底深厚，把持着衢山县近六成的米市份额，还有其他产业，称得上是家大业大。 因此我们也心存合作之意，合三家之力共同打造咱们衢山县的民兵团。” 周凛微微颔首，这个思路并没有错，要让周家独自养活三四百人的民兵团，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随后他又蹙眉，说出自己的疑惑。 “可民兵团的教官都是我从杭州喊来的，应该是直接与我们周家对接，再加上我们是承头人，高层也应当有我们的管理人。 只要把持了这一块，按理来说不会出现意外才是。” 周经义苦笑了一声，他指了指地上的尸首，说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这位曾团长原名曾志荣，家里以前是河流巷卖包子的，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三，大哥参军死于流弹，二哥夭折，家里就他一根独苗。 他也算是土生土长的衢山县人，二十来岁那年参军入伍，据说混了个一官半职，但打了败仗回到衢山县。 恰好咱们的民兵团刚起步，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招募的民兵们大都是些没有经验的。 正好这个曾老三要参军入伍，身家清白，经过考核发现的确是个人才，便逐步逐步提升上去。 大概上个月，经我们三家合计，将他提升为民兵团的团长。 但我们也不傻，民兵团的财政大权一直在我们周家手里，即使是另外两家，也只能通过我们的手来操作，再加上几位教官的支持，咱们周家在民兵团中，依旧是最有威信。 或许是由于把持了民兵团，我们家的声势也逐渐扩大，隐隐有赶上许家的趋势，应该是有这个原因，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许员外竟然憋了一肚子坏水，如此阴险毒辣，认识了几十年，竟然使用这种阴谋诡计想要对我们下手。 这次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恐怕就全完了。” 说到末尾时，周经义的眼中满是庆幸，这次的经历让他有些难以释怀。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信奉的向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准则。 可没想到你要饶人，可别人却只想着如何让你家破人亡。 好在周凛恰巧出现，最终有惊无险。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报复！ 周经义眼中满是戾气，望着妻子手上的脖颈，他知道周家与许家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这个小小的衢山县，绝容不下两尊老虎！ 周凛读懂了父亲的眼神，立刻将手枪别在腰间。 “爹，趁着现在许家还没反应过来，人手还没有回转，应当快刀斩乱麻。 这个许员外把持许家多年，现在他死了，许家恐怕会上下大乱，是个出手的好机会。” 周经义重重点头，果断说道。 “好，听你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几名教官，他们被软禁在许家开设的酒楼中。 只要把他们解救出来，将民兵团拉过去，覆灭小小许家，绝对不成问题。” “好，那爹你去民兵团安排后续事宜，我带着哥去酒楼救人。” 两人话音刚落，周立宗已经满头大汗，带着大夫来到家中。 “大夫到了！快，看看娘的伤要不要紧。” 屈蔓菁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勉强说道。 “血已经止住，不碍事的，皮外伤，倒是有几位兄弟被许家人伤得不轻，快去给他们看看。” 听完屈蔓菁的话，周立宗还是不放心的让大夫为她检查了一番，确认了伤情才让大夫去忙其他事。 周凛毕竟长久没在家中，对于衢山县的情况已经没那么熟悉了，此时便出言道。 “大哥，许家酒楼在哪你知不知道？爹说那几名教官都被囚禁在酒楼了，现在要把他们救出来，我们一起去找许家报仇雪恨！” “好！” 听完周凛的话，周立宗也十分激动。 刚才那种家人被许家用枪指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满脑子都是悔恨与不甘，憋了这么久，此刻终于有发泄的机会了。 “跟我来，我叫人。” 周立宗来到后院，刚才被绑住的家丁们此刻也纷纷被松绑。 周立宗将枪支一一发放，咬牙切齿道。 “兄弟们，许家刚才打上门，将大家捆住，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恐怕不太好受吧？ 现在是时候轮到报仇了，是个男人，就拿上枪，跟我去许家讨债！ 我也不说什么虚话，事情办完，人人赏银元10块，有人不幸死了，妻儿老小，我周家养！ 抓住许富贵，再赏20银元！” 随后周立宗大手一挥，将枪举国头顶，大喊道。 “打上许家，还我公道！” 底下的嘉定们卯足了气，破口喊道。 “打上许家，还我公道！” 周凛之前还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位大哥还挺会煽动情绪的，比起长久不在家的他而言。 周立宗在家丁们眼中的威望显然要高上不少。 这样看来，要让父亲将大部分产业转至重庆，恐怕要从大哥这里入手更合适。 第170章 复仇 有了周经义的带路，一行人很快便到达酒楼附近。 但显然许家也早有准备，许氏酒楼门前已经挂上歇业的牌子，想要硬闯的难免会惊动对方。 酿成不必要的牺牲。 思前想后，周凛叮嘱道。 “大哥，你先带人守住前门和后门，我自己上去就行。” “你自己？” 周立宗有些担忧。 “会不会太危险了，上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多半是有人守着的。” 周凛很是自信的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在手中十分熟稔的转了两圈。 “大哥，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 再说了，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如果有特殊情况，我就撤下来叫你们，实在不行就强攻。” 周立宗抿了抿嘴，想起了刚才在家中周凛的表现，那鬼魅一样的速度，如臂指使的匕首，完全超过了周立宗的想象。 他都不知道小时候跟自己一块儿玩泥巴捞鱼的小老弟，显然竟然已经成了这样的高手。 “那行，但你记住，哥在楼下，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招呼，不要硬撑。 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望着周立宗诚恳凝重的表情，周凛不禁心头一暖，虽然他并不认为楼下这群家丁们能帮上什么忙，但对于来自家人的关心，依旧很受用。 “放心。” 说完周凛摆了摆手，选择直接从屋外上楼。 许氏酒楼算是许家的重点产业之一，也是整个衢山县城最为豪华的酒楼。 足足有四层，为木质结构，屋檐翘角，雕梁画栋，屋角上还挂着数只艳丽的灯笼，颇有一番韵味。 但这样的设置也同样方便了周凛的潜入。 只见他左腿猛然发力重重蹬地，借助反冲力立刻攀爬至围墙的墙头，又脚尖轻点墙体，手掌微微发力，就将整个身体都带了上去。 许氏酒楼的一楼与二楼都是些大厅，也是平时用餐人数最多的地方，视野较为开阔，但堂内有些拥挤。 如果是许家家主请客的话，多半不会将几名教官安排在这里。 周凛贴近窗户环视四周，果然没有发现教官们的踪迹。 倒是有两人在屋内值守，其中一人正在打盹，另一人靠在楼梯口向下张望。 见没有发现踪迹，为了防止踩碎瓦片，动静过大，周凛刻意放轻脚步，踩在瓦片上。 随后侧身一跃，跳到侧面的窗棂上。 这一跃，看得楼下的周立宗心头狂跳。 此时周凛距离楼下已经有至少六米的距离，一旦摔下来，非死即伤。 周立宗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好在周凛身体轻盈，即使在仅仅半尺宽的窗棂上，也依旧如履平地。 三两下就爬上三楼。 这次里头的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周凛隐隐听到谈话的声音传来。 “哎，卢老三他们去跟着老爷吃肉喝汤，咱们哥几个只能在这里嚼着花生米，守着几个糙汉，真是晦气！” “这有什么不好的？去周府说不定还要动手呢！子弹可不长眼，要是在你身上开出一个血洞，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 “去你的，老子这身手，去周家那就是发大财的料！ 看他们周家，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要是去随便捞上一笔，也够咱潇洒好长一段日子了。 说起潇洒，啧啧啧，老子又忍不住怀念翠柳园的小娘皮了，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等老子发了饷钱，第一个就要去找小桃红！” 与他谈话的人似乎有些不屑，无奈的说道。 “每次你发了饷钱，月初就大手大脚的花完，这次可别找我借钱了，我先提前说了，没有！” “嗨，六哥，咱俩谁跟谁啊，兄弟有难，你能不帮吗？不忍心吧。” 准备嫖娼的男子舔着脸，谄媚着道。 “哼。” 对面的人似乎也不忍放狠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他这位兄弟虽然吃喝嫖赌样样来，但为人还算仗义，落难时也曾帮过他。 “对了，该你上楼巡视了，快看看，别他们醒了咱还不知道。” “放心吧你就，这次下的药很顶，至少得睡个四五个时辰，说不定一觉醒来都明天了。” “什么？你疯了？下这么重的药？老爷可是特意叮嘱过，要对他们礼遇有加，万一出点岔子，我看你怎么负得起责！” “怎么可能，这么壮的几个人，难不成一点蒙汗药就给药出事了。” 男子嘟囔着，似乎有些不满对方的苛责。 “你还说，快上去看看，他们喝了酒，要是呕吐不及时，很可能会咽气的。” 说完便蹬蹬蹬的上楼查看。 周凛再次如法炮制，上了四楼。 果然发现了桌上东倒西歪趴着好几个人。 细心男子一一用指头在教官们的鼻子前试探，确认鼻息尚存后才松了口气。 很快便严厉的说道。 “快去把解药拿来，睡太久会出事的。” 下药那人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去拿解药。 “弄醒了一会儿可麻烦了，又不能打又不能骂，这不是老祖宗么？” “谁让你一次全给解了，你就少给点解药剂量，保证他们能在晚上前醒过来不就行了，来，先跟我一起把他们抬到床上去。”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六名汉子一一抬到房间内休息，随后下药男子便去取解药。 周凛心念一动，此时三楼没人，正是空档，他轻轻跃下三楼，从窗户内钻入屋子。 随后立即躲在屏风后，跟在下药男子身后。 只见他骂骂咧咧的来到二楼一间小阁楼，周凛则停留在三楼楼梯口，躲开二楼守卫的视野。 “真是难伺候，娘的，要我说他们有个屁用，不还是给老子药倒了。” 说完便揣着瓷瓶往楼上走。 刚一迈入三楼，周凛竖掌为刀，狠狠劈在其脖颈上。 下药男子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周凛提前伸腿将其接住，随后平稳放在地上，又接过瓷瓶，迈着步子上楼。 细心男子听见脚步声，有些埋怨道。 “怎么拿个解药这么慢。” 回过头，却发现周凛已经近在咫尺，浑身一个激灵，警惕的望着他。 “你是谁！” 只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周凛的铁拳。 第171章 救人与赌局 以周凛的实力，这些普通的护卫已经完全不入眼了，三两招就将其制服。 周凛将其双手负在身后，用力一拧。 “疼疼疼！” 男子立刻发出惨叫，忙不迭的叫疼。 “说，这解药怎么用？” 周凛将小瓷瓶放在桌上，这玩意儿刚才他也抽空看了下，是些粉末，闻起来十分刺鼻，不知是直接口服，还是要鼻嗅。 男子眼珠咕噜噜转了转，在揣测周凛的身份，按照今天的行动，很可能是周家的人来救人了。 他表面配合，但心里却想着如何示警，楼底下还藏了不少人，只要惊动守卫，他相信对方一定插翅难逃。 “要……要泡水。” “多久能醒来？” “要半小时的样子，毕竟药性发挥作用，去除蒙汗药也需要一定时间。” 周凛眉头一皱，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将六人唤醒，岂不是要半小时，再加上楼下又有护卫，时间长了定然会发现不对劲。 周凛脸上浮现出阴沉的表情，森然道。 “我现在就去试，要是三分钟内他们醒不过来，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五分钟醒不过来，我就再打断你一条腿。 十分钟醒不来，你就永远别醒了。” 男子突然间感受到手臂又被周凛拧了半圈，剧烈的疼痛传来，令他认清现实，自己的小命就在周凛手上，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难不成他许家的家业，要靠自己这个每月薪资五块大洋的人来操心？ 有多大能力干多大事，想通了这个问题，男子立马坦诚起来，说道。 “将粉末直接倒入口中，无需送服，三分钟内即可见效，但有个副作用是会让嘴巴暂时失去味觉。” “哼，我且试试。” 周凛将他双手双腿反绑，扔在地上，随后开始为教官们解毒。 不得不说，在威胁之下，男子的确没有说假话，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伴随着阵阵咳嗽声，六人悠悠醒转。 “咳咳，咳咳。” “这是哪里，头好疼，我……不是在吃饭吗？” 一名教官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周凛为众人接了杯清水，见他们稍稍清醒些，立刻出言解释道。 “我是周凛，许家暗中对周家下手，担心你们调动民兵团的实力进行围剿，因此给你们下了蒙汗药，将你们迷昏过去，我也是刚刚赶到，用解药将你们唤醒。” “什么！” 众人脸上露出惊怒交加的表情，其中一名教官略微有些狐疑。 “你是周凛？周家的二少爷？是真是假如何证明？” 不怪他怀疑，只因就在吃饭席间，许员外都才刚刚出现在此地，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作派，哪像是马上要去杀人放火的人？ 其中一名稍稍年长的教官似乎瞧出了名堂，仔细端详后点了点头，重重说道。 “就是周队长，我在校场时曾见过一面，当时是何参谋长带着周队长与郑营长沟通，后来才有我们到衢山县做教官一事。”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知道自己是受周家之托来到衢山县训练民兵，但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听见周凛与何参谋长熟识，望向他的目光不由得纷纷带着异样。 “见过周队长！” 众人纷纷敬了个军礼，既然周凛是稽查处的队长，于情于理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上司，自然要拿出礼节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凛此时已经晋升为一名上尉组长。 “各位太客气了，事态紧急，咱们边走边说，现在许家针对周家的袭击行动已经被我们击破。 许员外以及曾志荣已经伏法，但许家依旧还保存了大部分力量。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将许家剿灭！ 如此狼子野心之辈，断然不可留！” 听见周凛杀气腾腾的话，众教官不由得暗暗心惊，对视一眼后，重重表示。 “遵命！” 周凛带队走在最前边走边说道。 “楼底还有几名护卫，可能要进行一番交手，你们刚刚醒来，行动上有没有问题？” 众人稍稍活动关节，他们常年训练，虽然不少人身上都有伤病，但身体素质却很好。 这蒙汗药对他们的影响并不算大。 “没问题。” 几人又去从之前周凛处理掉的两人身上搜出两支长枪。 “走！” 周凛挥了挥手，一行七人立刻从四楼往下摸去。 此时的酒楼大堂内，一群人正挽起袖子，踏在板凳上摇起了骰子。 “大大大！” “小小小！” 随着骰子在骰盅内骨碌碌滚了数圈，众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骰子，不停转动。 “一二四！小！” 其中一人或许是输的有些上头，不由得恼羞成怒的说道。 “我去你妈的！又开小，这都多少把小了，刘老四，你小子不会跟他们合起伙来整老子吧。” 名叫刘老四的人很是明白对方的无赖性子，哪里会惯着他。 “输不起就别玩，你要乐意坐庄，我就让你来坐，就是不知道你掏不掏得起这个钱！” 兴许是刘老四轻蔑的目光刺痛了他，男子立刻咬牙切齿道。 “我当就我当！看老子把你们全部通杀！” 说话间，赌牌的气氛已经愈发热烈，一群人赌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凛等人已经蹑手蹑脚从楼梯拐角处已经摸到近点。 为了减少行动的声响，六名教官只选了两名枪法与格斗能力最好的两人跟着周凛下来行动。 周凛手掌竖起，猛然挥动。 两名教官立刻拿起步枪瞄准，这是行动即将开始的征兆。 等待这名坐庄男子的骰盅哗哗作响，最后猛然敲在桌面上，周凛知道行动的时机来了。 果断低声喝道。 “动手！” “砰砰。” 枪声在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响起，加上周凛等三人枪法都十分出众。 一粒粒射出的子弹，在空中划出道道模糊不清的轨迹，化作收割生命的利器。 “噗噗。” 坐庄男子刚放下骰盅，还没来得及揭开，胸口就被开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眼看就活不成了。 但目光依旧盯着身前的骰盅。 好巧不巧，一粒子弹打在骰盅上，将里面的骰子露出。 “六六六，豹子，通杀。” 赌徒脸上泛着奇异的微笑，闭上眼睛缓缓倒在椅子上。 第172章 立威! 死伤大半后，护卫们才意识到被人偷袭，有人认出其中正是之前在楼上昏迷过去的教官。 “快快！拿枪！” 仅剩的五六人抱头鼠窜，也很快溃不成军，被周凛等人击毙于手下。 整场战斗的持续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在楼下的十余名护卫全军覆灭，不留活口。 两名教官也对周凛的枪法大感震惊，弹无虚发不说，每枪几乎都是命中要害，以额头与胸口居多，几乎没有浪费多余的一枚子弹。 他们两人杀的敌人，加起来还不如周凛。 此时屋外等候的周立宗等人听到枪声，也反应过来情况有变。 周立宗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屋内是什么情况，用力抓了抓脑袋，担心周凛的安危，不由得大手一挥。 “走！兄弟们，跟我上！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周立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一脚将木门踹开，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而穿过院子就是许氏酒楼的大堂，刚才的枪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但此时许氏酒楼却陷入安静之中，让周立宗不由得有些紧张。 但想到弟弟周凛还深陷其中，周立宗深吸一口气，带着众人继续冲锋。 再次将门撞开后，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大跌眼镜。 现场一片狼藉，木桌木椅倒成一片，唯有遍地的鲜血与尸首诉说着刚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周凛！” 周立宗望见周凛，立刻冲了上去，用手捏着周凛的胳膊，确认周凛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一大口气。 “怎么回事，你没有受伤吧？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周立宗百般不得其解，这东倒西歪死了起码有十几号人，其中好几人他都曾见过，都是许家养的打手和护院，也是他们纵横衢山县的依仗，没想到就这么折在这里。 周凛却不甚在意，这伙人的战斗素养，比起他杀的日谍来讲差太远了。 一看就没有受过训练，不过是一群手里拿着枪的乌合之众罢了。 “没什么，不过是杀了几个人罢了，快走吧，人已经救出来了，边走边说，别让爹那边等得太着急。” 周立宗点点头，民兵团的具体情况周凛还不太了解，正好趁此机会给周凛讲一讲，顺便解释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解救教官再去剿灭许家。 “我们民兵团共计四百五十人左右，一共分为九支大队，每支约五十人左右，其中周家、刘家、许家，每家直管一支。 剩余六名教官，每人代管一支大队，共计六支。 因为你的缘故，郑营长特意嘱咐过几位教官，因此六位教官的支队，看似中立，实则偏向我们。 许家也不敢过于得罪，几名教官一旦死伤，会影响到整个民兵团的战斗力，这也是为什么许家只敢将他们迷晕，不敢绑架或是杀害。” 周凛点点头，这个事情他倒是不意外。 毕竟招募到的游兵散勇是个什么状态，他也清楚。 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如果选错了领头羊，对整支部队都会起到极为消极的影响。 这样看来，军旅出身的教官们，显然就是最佳人选了。 且他们是外地人，即使拥有一定的权力，也不会被三家所忌惮，尤其是周家。 “现在看来，或许直属于许家的支队已经回去备战了。 还是说之前在我们府内的护卫，就是许家的支队？” 周立宗摇了摇头，支队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这些护院明显不是。 “那倒不是，那些护卫大部分都是之前许家用来护送粮食、保护家族的护院，不是支队里的人。 以许狐狸的性格，他会为许家留有后手的，我想多半就是这支支队了。” 众人边走边谈，很快周凛也将民兵团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 原来许家与刘家也出了不少钱，但由于周凛的缘故，导致周家掌控了大部分力量。 再加上周家日前又发现了一座矿藏，在民兵营的庇护下，已经开始探查储量。 一旦开始开采，就会源源不断的多出一大笔收入，这让刘家与许家坐立不安。 尤其是许家，在衢山县城扮演的一直是土皇帝的角色，哪会轻易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而刘家也是看着周家一步步发展壮大，自然也不会坐视周家爬到自己头上。 虽然这次明面上是许家的行动，但暗地里有没有刘家透露消息也不好说。 来到民兵团营地，此时在周经义的召集下，民兵们已经完成了集结。 但对于周经义攻打许家的决定，众人还有些迟疑。 毕竟许家也出了不少钱给民兵团当军饷。 正当众人举棋不定时，周凛和周立宗带着教官们回到营地。 教官们的出现，无异于是给民兵们重重打了一剂强心针。 周凛在周立宗耳边低语一句，周立宗先是愕然，而后明白周凛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立威，为掌握这一支民兵团打下基础。 周立宗主动站了出来。 “兄弟们，许家背信弃义在先，联合曾志荣，也就是民兵团的前团长，竟然对我们周家动手。 今日若不是上天保佑，侥幸逃脱。 我周家早已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现在当着诸位队长、战士的面，我周某人明说。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受过许家的恩惠，要走的，尽管走！我绝不说一句二话。 若是不走的，就是我周某人的兄弟，跟着我杀上许家！” 这一番话惊的众人瞠目结舌。 原来私下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随后有人朗声道。 “我要走，我舅子是许家人，我不能与他们为敌！” “我也要走，我娘受过许家恩惠，对不起了，周老板！” 陆陆续续，一共走了大约二三十人。 周立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去，没有说一句话。 内心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比他想象中少了许多。 许家在衢山县积威已久，很多人或许并不是与许家有关系。 只是单纯的不想与许家为敌。 “剩下的兄弟，我们走！” 周立宗振臂一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许家奔赴而去！ 第173章 进攻!进攻! 如果说周家所在的位置，是该街道的核心位置，那么许家的所在地，毫无疑问就是整个衢山县的中心。 眼前这幢占地足足十几亩的高宅大院，就是在衢山县大名鼎鼎的许府。 不少从乡下来赶集的村民，往往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已心满意足，若是能凑近瞧瞧，或是与家丁说上几句话，就能成为回村吹嘘的资本。 然而这座往日在衢山县地位崇高的宅院，此刻却不复往日的威风，宽阔大气的府门紧闭，被民兵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周立宗差人去叫门，却无人应答。 “想当缩头乌龟？天底下可没这么容易的事。” 随着周立宗一声冷哼，下令强攻，民兵们立刻抬来一根柱子，开始撞门。 周凛正在观察四周环境，眉梢微微挑了挑，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挪动脚步，靠近周立宗一些，防止有突然情况来不及保护。 许府的位置是衢山县的核心街道，四周商铺密集，人群熙熙攘攘，民兵团扛着枪，凶神恶煞的从营地跑来，吓得人群溃散，不少商户纷纷闭门不出，生怕惹火上身。 然而这次民兵团的目标竟然是许府，这可让当地百姓们瞠目结舌。 “这民兵不就是许家的吗？怎么会自家人打自家人？我看肯定有问题。” “说给你说民兵团是许家的，他们只是出了点钱罢了，看到没，这最前面的人就是周氏米行的大少爷，之前饥荒的时候，周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这位周大少爷还亲自为大家盛粥呢，我都喝到了！” “噢！原来是他啊，我也听说过，之前隔壁的陈寡妇死了丈夫，家里又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债务压身，听说活不下去要跳河，也是这位周大少爷出的钱平债，还供陈寡妇儿子读书，把我们都羡慕死了。”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读书可要一笔不小的钱，陈寡妇他们家可算遇着贵人了。” 一群百姓躲在附近茶馆二楼，透过窗户望着底下的人群，轻声交谈起来。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一字不落的传入周凛的耳中。 突然间周凛听到一个不寻常的声音，侧后方传来枪机响动。 “这是有人在将子弹上膛！” 周凛猛然警醒，立刻将周立宗扯到一旁，躲在人群中。 几乎是前后同时，茶楼二楼包间的阴影处，一支枪管伸出，改装过的步枪加上一位精准射手，在这个距离绝对能实现精准打击。 “嘭。” 子弹在瞬间击中。 由于周凛将周立宗扯开，前方的战士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子弹深深嵌入他的后背，鲜血四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周立宗刚开始还不理解周凛的举动，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死了一名战士。 周立宗不由得冷汗直冒，若不是刚才周凛拉了他一把，恐怕现在中弹的人就是他了。 周凛立刻查看四周，发现了从茶馆二楼缓缓缩回去的枪口，包间窗口处，隐隐有一道人影闪过。 “大哥，你别乱走，许家在附近布置了枪手，很可能要殊死一搏，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大的目标。” “好！” 周立宗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许家群龙无首，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他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和战士们的安全。 以免出现无谓的牺牲。 确认周立宗处于安全点后，周凛亲自去找到之前一起行动的一名教官，吩咐道。 “陈教官，麻烦你带领支队将四周茶馆的二楼、顶部以及一切能够居高临下的射击点都排查一遍。 一定要里里外外，仔仔细细，这些枪手躲在暗处，不把他们揪出来，势必对我们的行动造成极大的干扰。” “是！” 陈教官也意识到此事严重性，之前还以为直接就能冲进许府，现在看来对方也已经做足了准备，要费一番工夫。 “第四分队的兄弟们，跟我来！” 望着陈教官带着人去搜查，周凛自己则三步两跨，犹如飞檐走壁一番径直上到屋顶。 随后双手扣住屋顶横梁，一个灵巧的翻身钻入窗口内。 此时的枪手正拿着枪四处瞄准，准备射击。 周凛的从天而降打了他一个大大的措手不及。 “臭狙仔！” 周凛迅速靠近，三四秒的时间内连续变向，迅捷的速度让枪手无法瞄准，周凛已经来到眼前。 无奈只能丢掉长枪，从绑腿上抽出匕首，与周凛近身搏斗。 周凛往左疾闪，一个边腿狠狠抽了过去，枪手伸手格挡的空隙，周凛飞身再踹，重重踢在他的胸口。 随后再次跟进，擒住他的手腕，一记肘击重重击打他的腹部，枪手冷哼一声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令他额头冒出冷汗，只能捂住腹部。 “说？谁派你们来的？” 枪手见不可力敌，小命也已经握在周凛手上，自己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用不着为许家拼命。 “是许家，给了我们每人三十块大洋，杀掉周家重要成员还有五十大洋的奖励，我们一共有十人，位置分别在……” 周凛微微颔首，见他还算识相也没有痛下杀手。 索性将其反绑在柱子上，后面有空再细细审问一番，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有了潜伏位置，要处理这一批枪手就很简单了。 周凛很快便摸到剩下的地点，将枪手一一处理。 正好陈教官那边也揪出来三人，确认十名枪手全部落网后，周凛再次让陈教官派了几名民兵将高点占据，方便观察局势。 第174章 打破僵局 许府内，众人正端着枪口对准府门，大门处堆积了不少重物，以防止被人突破。 许世轩刚刚还暗自庆幸准备的充足。 屋外传来的阵阵槌击声，让困在许府内的人们心惊胆战。 突然间，门口响起阵阵枪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骚乱。 身为许府嫡长子的许世轩脸上浮现出喜色，心头立刻紧张起来。 他明白，这是之前安排的枪手开始动手了。如果能将周家那群家伙击毙，民兵团的人应该不会与他们拼命。 毕竟许家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也不弱，民兵支队加上多年来培养的护院，加起来也有近一百号人。 但很可惜，门外传来的动静让他失望了。 周立宗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兄弟们给我狠狠的砸，砸开这道门，活捉许世轩那个王八蛋！” “嘭！” “嘭！” “嘭！” 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许府内的众人目光死死的盯着木门，仿佛这锤击不是敲打在门上，而是敲打在他们的心上。 木门毎松动一分，众人就更加忐忑一分。 数十支长枪对准木门，就等开门的一刹那开火。 “轰。” 在高强度的锤击之下，木门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破碎开来。 “动手！” 许世轩因为激动而面色潮红，涨红了脖子大声吼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噼里啪啦枪声大作，大量子弹瞬间倾泻在木门处。 好在这些教官中有人打过攻城战，对此十分熟悉，早已提前做了安排，门口战士们站位比较分散，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却没有吃什么大亏。 稳定下来的民兵们立刻开始反击。 小小的一道门，瞬间就成了枪林弹雨。 双方你来我往，战作一团。 周家这边优势在人多，火力足，能持续不断的轮换，已经逐渐将许家的人压制住。 许家这边也不示弱，依仗着地形优势，虽然人数较少，但由于场地的限制，双方能在同一时间交战的人数其实是差不多的。 再加上准备了防御工事，屋内用沙包堆叠，形成了掩体，短时间内倒也不怵民兵团。 战斗很快便陷入胶着状态，周立宗也有心练一练兵，并未催促，让战士们按照既定的战术进行攻击，力求将损失降到最小化。 此时的周凛凭借过人的轻身功夫，已然悄然摸到了后院。他惊讶的发现许府内人数已经不多，仅剩下一些家丁。 看来这女眷与老幼都被提前送走了，不得不说这个许员外是个人物，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仍然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 此时的家丁们正在将一只又一只的箱子抬出。 “快点，都快点！” 一名身穿华服的管理人员正颐指气使的大喊道。 “把这些带不走的宝贝统统烧掉，一点也不要留给周家。 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吃饭的时候一个个手那么快，干起活来这个狗屁速度，活该你们发不了财。” 家丁们不由得窃窃私语，低声骂道。 “妈的这个陈扒皮这个狗东西，拿了鸡毛当令箭，要不是他姐嫁给许员外那个老色鬼当妾。 轮得到他作威作福？ 依我看啊，周家打进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就是就是。” 另一人附和道，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陈扒皮靠了过来，急忙闭嘴低头干活。 “嘀嘀咕咕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又在说我坏话，快点快点！” 周凛眉头一挑，看来这许家已经将家里方便携带的财物，如地契之类的带走了，剩下的大件带不走也准备销毁。 但周凛岂能让他如愿。 现在前屋还未实现突破，战斗正是激烈的时候，周凛也不敢开枪，一旦将人引过来，计划就要泡汤了。 周凛身如灵猫，脚尖轻点屋顶，悄然顺着屋顶往前走。 来到陈扒皮的头上，一跃而下。 当陈扒皮感受到一阵阴影，正准备抬头查看时，周凛已经坐在了他的肩头，扣住脑袋，双腿一绞，瞬间将其处理掉。 另外两名抬着东西家丁甚至都没察觉到，陈扒皮就已经失去生机。 周凛如法炮制，摸近两人身边，凭借着过人的速度，两记掌刀轻松将其打晕过去。 随后周凛慢慢摸近前院查看情况。 现在双方的交火已经逐渐减弱，依旧处于僵持的态势。 周立宗不想牺牲太多人，便围而不攻，只持续不断的施加压力。 许世轩也不敢冒险突围，只能凭借地利死守大门。 但明显许世轩这边率先沉不住气了。 一名护院突然贴近过来，低声道。 “大少爷， 咱们进出的路都被封住了，拖不起啊！ 就算不被打死，也迟早会被饿死啊。 不如趁着兄弟们还有气力，冲一冲，万一冲出去了呢？” 许世轩此时也萌生了退意，但周家人就在外边，一旦他逃走，只怕手下人会立马溃不成军。 如今之计，只有先稳住手下人，自己趁机偷偷从地道溜走。 许世轩为手下打气道。 “别怕，他们也耗不起，我已经派人去隔壁县求援了。只要撑住今天，一定没问题。 到时吃香喝辣，一定忘不了兄弟们，只要跑出去，大洋每人五十块。” 虽然许世轩的话听来十分动人，但护院们此时的心情却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刚才的激战中，己方已经死伤不少人，再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何况现在许家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说这么多空话，不都是画大饼。 许世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压力很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拿钱，不管怎么说，兄弟们都是在为许家卖命。 我决不能亏待了你们！” 说完许世轩便悄悄撤出，往里屋仓库里去。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去拿大洋，钱早已经被送了出去，哪里还会有大洋发给他们。 他的真正目的，是去仓库里通往外界的地道。 这条地道不仅是逃生通道，里头还存有不少物资，不仅价值高昂，还有不少食物和水，即使自己逃不出去，也能苟活一段时间。 等风头一过，再去其他县摇身一变，自己还是那个大少爷。 许世轩心里头美滋滋的想道。 又想起刚才那群护院们既渴望又满足的眼神。 “真是一群蠢货。” 许世轩脸上不由得露出轻蔑的笑容。 但他没察觉到的是，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道影子跟着自己。 周凛脸上露出笑容。 还有这种好事……许世轩，落单了？ 第175章 摧枯拉朽 周凛没有急着出手，现在双方正是胶着状态，他想看看这许世轩到底想搞个什么鬼名堂。 许世轩来到后门，可惜之前被制服的三人都已经被周凛拖走，地上只剩下两口沉重的箱子。 “真是群不中用的东西，让他们把东西销毁销毁，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明白，废物。” 许世轩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心情本就郁闷，现在也算是找到了发泄口，但望了两圈没看到人，还是自行离开了。 周凛一路尾随其后，来到一间仓库，许世轩在门口稍稍逗留，十分警觉的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才钻了进去。 见许世轩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周凛也好奇的跟着摸了进去，正好见到许世轩将仓库内的衣柜搬开，又将地板砖翻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见他翻身准备进入洞口时，周凛果断出手，地道内情况不明，一旦让许世轩钻进去，恐怕事情就要生出变数了。 周凛迅速冲了过去，如同拔葱一般将已经半个身子进入地道的许世轩扣住肩膀，猛然发力扯了出来。 许世轩吃痛，仓促之下连忙将防身的手枪取出，胡乱开了两枪。 周凛心头一惊，立刻一掌劈在他的肩膀上，将手枪卸掉，一记窝心拳重重捶打他的背心。 许世轩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痛得蜷缩在地，无法动弹。 但周凛却大感不妙，他之所以没有用枪械，就是担心惊动前屋的护院，现在许世轩一开枪，肯定会把人引过来。 前屋内，此时交战的双方都听到后屋传来的枪声。 许府护院头子大感不妙，连忙使唤身边的几名民兵。 “你们几人快去看看，少爷就在后院，别出什么事了。” 对面的周立宗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的枪声他也听到了，明显是后院出了什么变故。 见到对面似乎在分兵派人，周立宗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大手一挥。 “兄弟们，我们绕后突袭的人已经成功打入了内部，加大火力，替我们的后方兄弟减轻压力！” 听到周立宗的话，民兵团的战士们立刻加大火力，开始疯狂输出。 “哒哒哒、哒哒哒。” 整个民兵团唯二的机枪疯狂吞吐着火舌，子弹仿佛不要钱的一样泼洒出去。 许家的护院们哪里抵挡得住这样的火力，只能缩着头躲在防御工事后。 民兵团进攻的力道越大，许家护院头子就越发觉得不正常，后院肯定是出事了，否则民兵团不会这样进攻的。 “赶紧给我上！到后院能有几步路，跑几步就过去了！” 几人不敢抗命，硬着头皮冲了出去，可人体哪能扛得住密集的火力网，很快冲在前面的两人立刻被打成筛子。 后面几人看不对劲立刻退了回来。 护院头子忍不住怒斥道。 “就他妈几步路你们给老子退回来？前面的两位兄弟白死了？” 其中一人似乎也被激怒到了，面红耳赤的驳斥道。 “你这是让我们送死，你厉害你去冲，劳资他妈不干了，这钱我不挣了！许家已经灭亡了，他们自己都跑了，让我们在这卖命，他妈的骗鬼呢！” 护院头子一听，暗道糟糕，他知道战前最怕的就是动摇军心，现在许家依靠地利，还能守不短时间，可一旦人心散了，一刻钟都撑不过。 “胡说什么！要是许家已经放弃，为什么许家大少爷还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守卫，大家别多想，认认真真打好这一仗，许家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刚才返回那人立刻反唇相讥道。 “许大少爷？他是个什么德性大家还不清楚？现在说不定就从后院偷偷溜了，我可是早就听说了，许家有地道的，李大总管，你是卖命给了许家，可我们不是！ 我们有权力选择自己的路！” 护院头子此时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这人。 “嘭。” 就在那人慷慨激昂的游说时，护院头子的子弹已经在他额头开出一个血洞。 “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众人见护院头子动了枪，也立刻沉默不语，不敢去触霉头。 虽然暂时平息了这场闹剧，但护院头子脸色铁青，脸上看不出丝毫喜色，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场战斗的结局，但他不能输，否则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死亡。 喘息之机只有仅仅的一两分钟，民兵团开始压缩包围圈，试图从门外闯进来。 护院头子立刻组织力量投入战斗中。 “兄弟们，给我守住喽，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 唯一的机枪手将大门牢牢把守住，机枪猛烈地咆哮声传遍整个衢山县。 “哒哒哒、哒哒哒。” 枪火再次交织，子弹无情的收割着一道道生命。 就在民兵团再次准备战术撤退时。 此时的周凛也摸近了前院，从储物空间中唤出两颗手雷。 瞅准机枪手所在的位置，他将两颗一前一后扔了过去。 “轰！” 在小范围内，手雷的杀伤力无疑大大超过了枪械。 除去直接被炸死的机枪手，身边的护院们也被冲击波炸的人仰马翻。 护院头子因为离得距离还算远，侥幸逃过一劫，但耳朵依旧被爆炸震的头晕目眩。 耳朵里全是嗡嗡声，几乎无法分辨战场上的局势。 而此时目睹一切的民兵团成员们见许家人被手雷炸得七荤八素，也在周立宗的带领下，抓住机会，朝着前方猛攻。 还没缓过神的许家护院们无奈只能勉强抵抗。 但此时防线一破，他们很快就被民兵团所俘虏。 这位十分忠诚的护院头子，也在战斗中被当场击毙。 第176章 秘宝、收尾 “双手抱头，原地蹲下，把枪丢在离自己一米外的地方！” 周立宗立刻派人将四周围起来，确保不放走一人。 随后自己带着几名队员去找周凛。 一进入后院转了一转，就眼尖的望见地上斑驳血迹。 周立宗不禁心头一颤，刚才响枪了，这该不会是周凛中弹了吧。 此时的周凛却对外界浑然不知，他扔完手雷后便猜测敌人会鱼死网破往里逃窜，便钻进仓库内的地下通道里躲藏。 顺便看看里边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地道内漆黑一片，周凛在四周墙壁上摸索一番，找到一个放到墙上的火折子。 点亮后借助微弱火光，加上过人的目力，在地道内视野也已经够用了。 地道并不算宽敞，但足够两三人通行，周凛靠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前行。 虽然这大概率是之前许家妇孺老幼撤离的通道，有机关的可能性很小。 但周凛依旧打起十二分精神。 沿着通道一路前行，走到半路时突然宽阔起来，出现一个石厅。 周凛仔细看了看，墙壁上挂有油灯，周凛将油灯一一点亮，发现地上有不少箱子。 “咔嚓。” 将箱子揭开，里头一箱一箱，全是许家积攒下的古董，但字画较少。 或许是由于古董不像字画、地契等容易运输，在路上颠簸容易损坏，便只能放到地道内暂存。 另外两口箱子周凛也一一打开，有一只里头放着不少携行干粮，兴许是许家人准备用来应急使用的，对周凛而言倒是没什么价值。 周凛没来得及关注这些财物，穿过石厅继续往前。 由于刻意放缓前行速度的原因，周凛又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到尽头，朦胧的光线透过出口映射进来，隐隐约约能看清洞口处被杂草覆盖。 周凛将手枪上膛，走出洞口。 却是一片开阔的树林，泥土路上有不少的脚印，似乎是之前留下的。 周凛来到半山腰，望了望远方，是一条宽阔的土路。 按照许家的准备，想必这些人已经离开了许久。 周凛摇了摇头，选择回到地道。 他们周家也将在不久后赶去重庆，只会让部分人留在衢山管理民兵团与产业。 倒也不惧他什么许家回来报复。 周凛沿着地道返回仓库，在门口透过缝隙张望一番，发现许家已经被攻破，早已被民兵团占领。 周凛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发现心急如焚的大哥。 周立宗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一看，不是苦苦寻找的周凛又是谁！ 周立宗连忙上前拉住周凛的胳膊，上下仔细查看。 “周凛！你没事？你跑哪去了，可急死我了！” 周凛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大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周立宗有些埋怨，许家产业挺大，有不少财物都没有带走，他正在让手底下的人接手产业。 周凛带着周立宗来到地道，将密道展露出来，带着周立宗进去，又为一一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并将许世轩的尸首给他看。 周立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许世轩被你杀了，你扔了手雷以后，我们就乘胜追击，势如破竹。 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许世轩，原来尸首被你搬到地道里了。” 周凛点点头，开始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经过说出来。 “之前杀他的时候，他开了枪，我怕引来外面护院，就将他藏了起来。 结果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来找我，你们的交火声又比较激烈，便猜到是你们将他们牵制住了。 于是我便扔了两个手雷进去，随后便躲到这地道里。” 谈话间，周凛又带着周立宗来到石厅，将几口箱子打开给他看。 对此周立宗倒并不意外，在楼上他们也搜出来不少类似的东西，只是不如这地道里的古董价值高。 随后周凛带着周立宗完完整整的走了一遍密道，一直来到出口处。 周立宗与周凛并肩站在山腰上，望着远方的开阔平原，不由得感慨道。 “看来这许家果然是早有预谋，单单这条地道，没有好几年的功夫是挖不出来的。” 周凛也十分赞同，话音一转，谈起自己的看法。 “不过许家气数已尽，两代家主接连死去，群龙无首的众人即使没有外人，也会因为争夺家产而内斗。” 周立宗对此深有体会，附和道。 “有时灭掉自己家族的，不是外人的枪炮，而是自己家中堆积成山的财宝。” 周凛适时提醒道。 “如此看来倒也不必过分追求斩草除根，最重要的，还是巩固和提升我们的实力。 只要自己强大起来，就什么都不用担忧了。” 周立宗明白周凛的意思，淡然一笑。 “放心吧，我晓得了。” “对了，大哥，我有件事要与你沟通。” 周凛脸色郑重，四下无人，不如趁此机会向周立宗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在军中有些关系，现在得到了准确消息，中日之间即将全面开展，南京、上海、杭州等富庶之地将成为攻打的重点对象。 南京政府也将向大后方转移，这世道即将有剧变了！” “什么！” 周立宗不禁脸色大变，日本人的凶狠他可是早有耳闻，如果周凛信息为真，一旦浙省沦陷。 他们周家又岂能讨得到好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托人在重庆找了关系，在重庆购置了一些产业，现在要请你做做爹的工作，把周家带到重庆好好安置下来。” 周立宗对周凛的远见惊叹，瞬间明白过来。 “没问题，爹那边我来游说，只是这民兵团怎么办？总不可能带过去吧？ 还有我们才发现的矿藏，这是维持民兵团的重要来源，若是兄弟们愿意跟我们过去。 没有了矿藏的产出，我们也没办法养活这么多人。” 周立宗苦笑着说道，搬迁搬迁，说着容易，但做起来可是困难重重。 周家上下二三十口人就算了，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们吃饭，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抛弃。 还有周家在衢山县三代人经营数十年的心血，说放下就放下，父亲那边肯定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周凛稍稍沉吟后对周立宗说道。 “特殊时期要采用特殊手段，愿意跟着过去的兄弟就带着他们过去也无妨。 带不过去的就留在此地。 此外那个矿藏我也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要说给你听一听。 刘家那边你比我了解，这次的事情，你有没有调查？” 周立宗点点头，刚才将许家接管的时候，已经有人主动告诉他了。 “刘家明面上中立，但暗地里其实与许家勾结不浅，只是毕竟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好翻脸。” 周凛听完突然一笑。 “那我倒是有个法子。” 第177章 迁往重庆的准备 “开战的消息你也知道，衢山虽然算不得什么繁华之地，但毕竟归属富庶的浙省，根据仔细的研判以及对敌我双方的作战能力对比，前期的战略性放弃是必然的。 到那时，什么矿也运不出去，再多的资产都会成为敌人掠夺的目标。 因此与其将矿藏留着资敌，不如现在狠狠敲一敲刘家的竹杠。” 周凛简单明了的说出自己看法。 周立宗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刘家对他们暗中使绊，这个仇还没法报呢。 “就按你说的办，正好这许家已经提前转移了不少东西，咱们估计要补上不少亏空。 再加上这次许家一走，民兵团只剩下我们和刘家供应，刘家知道咱要依仗他们，估计要落井下石。” 周凛冷笑一声，嗤笑道。 “落井下石？他们要是管得住自己还好，管不住自己，可别怪我们下手狠了。” 果然不出周凛所料，就在民兵团剿灭许家的当天下午，刘家家主刘志诚就亲自带着人前来周家登门道贺。 “哈哈哈，恭喜啊恭喜啊，周老哥，你们周家人才辈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竟然把许家这个地头蛇都掀翻了，依我看啊，以后这衢山县城就是你们周家说了算咯。” 周经义自然听出了刘志诚话中的夹枪带棍，但由于民兵团资金原因，他们周家对刘家还有所依仗，尤其是现在虽然将许家覆灭，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接管生意，还有扯不完的皮，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是没有人会轻易让步的。 “哈哈哈，刘老板哪里的话，我们周家这么多年来信奉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无奈这许家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妄图将我周家从衢山县抹去，还要强夺我周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务，简直令人发指。 刘志诚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难免担心刘家步了许家的后尘啊，周老板现在一声令下，民兵团的几百战士出动，我们刘家比起许家都差远了，哪里抵得过你的枪炮呢？” 周经义知道刘志诚这是在以退为进，但他又不是愣头青，哪里会接这个话茬，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刘老板哪里的话，这次针对许家的行动，我们可是上报县里头了，是民兵团内部的剿匪行动，许家勾结匪患，对我周家图谋不轨，此时人证物证俱在，无可抵赖。 刘老板是个正经生意人，用得着怕么？” 刘志诚闻言有些不耐了，他是来谈条件的，可周经义这老狐狸一直牵着他兜兜转转。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周老板，我们准备退股了，我们刘家算是看清了形势，服这个软，过去投的钱算是打了水漂。 但接下来我们不会为民兵团出一分钱，另外我们还要把刘家自己的支队带走，也希望周老板不要阻拦。” 周经义不由得在心头暗骂，果然是要釜底抽薪。 现在周家矿藏还未正式盈利，许家也被剿灭，一旦刘家抽身，就意味着周家要独自供应这民兵团的开支，除非周家将许家的产业完全接手，否则绝无可能。 周经义正想服软，但周凛却发现刘志诚脸上毫无惧色，似乎有底气与周家作对，便在周经义说话前及时拦住，自己站了出来。 “刘老板，那我们要是不同意呢？ 民兵团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营是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肆意离队，按照逃兵处理，我们是可以直接就地正法的！ 相信刘老板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个场面吧？” 刘志诚不由得胸口一窒，气急败坏道。 “你敢！ 当时匡着我们出钱出力进这个什么民兵团，说是维护治安，可你们除了铲除许家，又做了什么事？” 周凛却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 “行了，许家是个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大家自由评判，用不着你多嘴。 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刘志诚此刻逐渐冷静了些，也不继续争执。 “哼，我们走着瞧吧，我倒要看看，你拦不拦得住。” 待刘志诚走后，周经义有些担忧的望着他背影。 “刘家在衢山县也算是根深蒂固，与他们撕破脸，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啊。 尤其是现在还要依靠他们给民兵团出力，否则单单以我们的财力还难以为继。 开采矿藏也只能说是一个方向，并不难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望着父亲忧心忡忡的模样，周凛呢喃了一句。 “开采矿藏的确不能，但矿藏却可以。” 说完周凛便开始为周立宗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同样将建议周家举家搬迁的事给父亲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周经义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 “要走吗……” 周经义沉默着，虽然他知道周凛不会骗他，从平日里的暗流涌动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军队已经完全进入了备战状态，各地也在紧急调配资源。 “浙省向来是重要之地，又经济富庶，交通便利，真的撑不住吗？” 周凛见父亲还抱有一丝幻想，认真严肃的向他解释道。 “我知道您不想离开家乡，我们又何尝想呢？ 但是父亲，你说的这些特点，在太平时候，是浙省的优势所在，可一旦战事一起。 这些特点都会瞬间让浙省成为日方死死盯着的一块肥肉。 到那时再想走，恐怕已万事俱空了。” “可……可你们也只是猜测啊，日本才多少人，我不信他们能打到这里来。” 周经义有些固执，衢山是他待了几十年的地方，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周凛摇了摇头，没有和他争执这个问题，毕竟消息这东西，不信的人总能找到理由。 “爹，去了重庆你一样能做生意，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那儿的舞台更大。 再说了，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娘、为妹妹考虑吧。 你不可能让娘生活在战火中吧？还有妹妹，她还要上学，到时打着仗，你让他怎么办？” 周凛的话无疑是拿住了周经义的死穴，家人就是他无法逃避的弱点。 “那好吧，先把蔓菁和语溪她们送过去。” 第178章 登门拜访 次日，周凛坐在家中陪母亲和周语溪等人谈话。 “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我好崇拜你。” 周语溪双手托腮，望着周凛的眼睛里直冒星星。 这次周凛的出现，可以说是将整个周家都救了，整个过程连杀数人，行云流水，让周语溪瞠目结舌。 “当然是靠日复一日的努力，习武和学习一样，只有持之以恒才能培育出果实。 哥在军校待了这么些年，难不成是白待的。” 周语溪用力握了握拳头，白嫩的脸上满是坚定。 “我也要读军校，这样才能保护好爹和娘。” 父亲周经义听到后忍不住训斥道。 “读什么军校，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像什么样。” 其实周经义主要是担心周语溪受伤，在他眼里当兵永远是危险重重的职业。 当然这个世道也的确如此。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兵固然危险，但不当兵，难道就能避开战争么？ 这是大势，时代的洪流会裹挟着所有人冲向迷蒙的未来。 周凛摸摸她的脑袋，失笑道。 “你有这样的想法，哥很高兴。 但要保护爹和娘，有很多办法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最适合自己那一种，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潜力更好的发挥出来。” 周语溪重重点点头。 “嗯，哥，我听你的。” 正当周凛准备再给她聊聊外面的趣事时。 周立宗忽然急匆匆的跑进门来，满脸愤怒。 “这刘家果然包藏祸心，今日我们去接受许家的产业。 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刘家人竟然持着枪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大摇大摆的说是他们的产业。” 周凛点了点头，这倒是在预料之中，原本就知道刘志诚那家伙没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原来根在这里。 “那他们有相关证明吗？如果只是先入为主，那直接动手就行了。” 周凛话语间满是平淡，要动手的话，在军方不出手的情况下，民兵团在这衢山县已经是横着走了。 “有。” 周立宗苦笑一声，显然当时的情况让他记忆尤深。 “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从许家那儿搞来了地契。” 周凛稍稍沉吟，这事儿里头的关节倒是容易想通。 “我也没想到许家竟然如此信任刘家。 在许家突袭周家前，按理来说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在这种情况下。 许家竟然将赖以为生的地契暂时交给刘家保管，有些出人意料了。 从我们得到的消息上看，许、刘两家关系是没有这么密切的。 看来他们私底下藏着不少我们不知道的事啊。” 周凛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但也不重要了，现在许家已经灭亡，刘家毫无疑问不愿见到我们一家独大。 正好我们也需要牺牲一部分物资，来换取发展所需的时间与空间。” 周立宗有些忿忿不平，有种自己费了千辛万苦获得的战利品，被别人用阴谋诡计给夺走了。 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不行我就让手底下兄弟们去动点手脚，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顺心的将产业接过去。” 周凛摇了摇头，否定了周立宗的想法。 “现在我们获得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再加上要将产业逐步转往重庆。 现在牺牲一部分利益，来换取发展的空间和时间是非常值得的，不必计较太多。 等开战后，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 再加上他们毕竟有了地契，从法律上是合规合理的，会获得政府的保护。 这样一来，想要耍手段强取豪夺，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耗费人力财力去影响他们经营，也只会导致互损八百的局面。” 周立宗想来想去，感觉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有些头疼。 毕竟眼下民兵团的吃喝用穿都摆在那里，总要想个法子才行。 周家固然能撑一时，可毕竟是在将自己的家底往外耗，若是不能将许家的产业接过来，要维持收支平衡的局面都够呛。 “还有，若是刘家只接手地产还好，许家占据了衢山米行一半的市场份额，若是这部分也被他们接手过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周凛脸上看不出惊慌的神情，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放心，早已有了办法，看我的。” 当日下午，周凛就带着周立宗，以及一众民兵前往刘府登门拜访。 上百人手持着步枪，浩浩荡荡的朝着刘府跑去。 刘志诚正在家中品茶，优哉游哉的等待着周家服软。 “老爷！老爷！不好了，周家带着人马打过来了！” 刘志诚听见这话，心头一颤，手中的茶杯都没拿稳，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志诚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周家到底想做什么？他们要造反？ “你说什么！ 他们带着人马打过来了？” “是啊，是啊。老爷，人都到门口了，起码得有上百号人！” 家丁明显被这个阵仗惊到了，说话语气都颤颤巍巍的。 “通知人，抄家伙，给我上！” 刘志诚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再派几个人从后门去找政府和缉私队，我倒要看看，他周家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刘志诚莽着胆子来到前门，发现家丁果然所言不虚，周家的人已经到了门外。 但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刘志诚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周立宗这个愣头青非要跟他们硬拼。 刘志诚深吸一口气，冲着左右吩咐道。 “我倒要看一看，他周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门！” 随着大门开启，周凛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刘志诚。 刘志诚面露不悦。 “你们什么意思？要造反不成！” 周凛轻轻一笑。 “刘老板可别误会，我们是来给你送一份大礼的。” 刘志诚脸上满是谨慎与怀疑。 “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给我送礼？可算了吧。” 周凛有些遗憾的说道。 “原来刘老板不感兴趣啊，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原本还想谈谈出售矿藏的事呢。” 刘志诚瞬间不淡定了，出售矿藏？ 第179章 交易达成! 刘志诚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凛，心想他抽的什么疯。 继而满眼警惕的望着周凛。 “你打得什么主意？” 周凛招呼身边的人将枪支垂下。 “我是认真的，刘老板，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你接手到的许家地产，我们管不了，可许家米行的生意，得交给我们负责。” 听了周凛的话，刘志诚没有答应，但他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相反，他觉得这条件实在是……太他妈轻松了！ 这跟没有条件有什么区别？ 别看他从许家手里购置了不少地产，但这些生意都需要人手。 真正跟周家竞争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再加上现在周家势头强劲，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与周家撕破脸。 周凛的这个条件，仅仅是让他放弃许家米行的市场份额。 他心底的打算，原本是能接受将刘家自身的市场份额也释放出去的。 矿藏可是个源源不断涌出金子的地方。 米行的生意，太过细水长流，若是有暴富的机会，谁不愿意去抓住呢？ “没问题，但我要确定矿藏是之前你们勘探那个，我要派人去核实矿物储量和周边环境。 否则我是不会付钱的。” “那当然没问题。” 周凛摆了摆手，原本他还以为刘志诚会不上套，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如此一来，双方都觉得自己占到了大便宜，自然也就皆大欢喜起来。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变得和和气气。 “对了，周少爷，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周家为什么会选择将这个矿藏出售呢？” 刘志诚看似满脸堆笑，实则话里暗藏机锋。 他可是清楚许家动手的原因。 周家在民兵团掌握的话语权过大是一部分，可另一部分就是这个储量惊人的矿藏。 按照他们两家的私下计算，一旦周家稳住根脚，慢慢将这个矿藏开采出来，很可能就会一跃成为衢山县财富最高的家族。 再加上有了钱，对于民兵团的掌控也会更加坚实。 如此一来，只要给了周家发育的时间和空间，即使是将许家与刘家绑在一起也不是周家的对手。 所以许家才会冒险行事，对周家下手。 只可惜周凛的赶回来让他们功亏一篑不说，还把自己陷了进去。 归根结底，刘志诚还是不太相信周家将这只会下金蛋的鸡让出来。 当刘志诚问出这句话，周凛知道自己演戏的时间又到了，他苦笑着。 “还不是因为民兵团么？ 这许家一覆灭，民兵团的压力瞬间就来到我们周家身上。 足足四百号人的吃喝用穿，这都是大笔大笔的开销啊。 再加上刘老板后面恐怕也不会再提供财力支持，我们周家已经将摊子支起来了，咬牙也得继续撑着走呀。 这矿藏虽然值钱，可运来生产线、招募工人，后续还需要一大笔资金，回本也需要一段时间。 对我们周家来说，实在是没有余力去弄了，与其浪费，还不如找个实力强劲的买家，合则两利嘛。 思来想去，这衢山县里，还有谁能比刘老板更合适呢？” 刘志诚倒是十分满意周凛的说法。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只是之前担心周家放不下面子。 没想到这周凛还挺识趣。 当即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你看什么时候办理交接合适？” 刘志诚的话里透露着满满的兴奋与期待，仿佛看到接手矿藏后，刘家在他手中崛起的画面。 对于刘志诚的心急，周凛看在眼里，当即说道。 “越快越好，我也想尽快拿到这笔钱。 不过，刘老板不用听一听价格么？” 刘志诚干咳了两声。 “咳咳，是我太心急了，不知贵府要价多少？” 周凛稍稍沉吟，给出一个价格。 “二十万大洋。” “什么！” 刘志诚属实被周凛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大跳。 他们刘家经营上百年，家产拢共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太多。 要拿出二十万大洋，几乎要将刘家可以流动的现钱全部掏空。 “刘老板别着急，听我说来看看。 仅仅根据这个矿藏已经探明的产值，价值至少就有五十万大洋。 更何况矿脉的深处，我们也还没有探寻，但可以料想到的事情是，这矿藏的价值绝不止于此。” 不得不说周凛的侃侃而谈对刘志诚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但他也不是愣头青，自然不会被周凛的三言两语折服，即使是认为值这个价钱，也要砍一砍价才行。 “周老板，帐可不是这么算的，这开矿毕竟是个长期生意，要除去招人、买开矿机械的成本，还要冒着风险，这个价格太高了。” 周凛轻笑着摇了摇头。 “刘老板，你跟我谈风险，这做什么生意没有风险啊。 再说了，附近的土匪都被剿灭了个七七八八，再不济有民兵团护着你们刘家。” “十八万大洋，怎么样？周老板快人快语，我也不多啰嗦。 另外我们派人亲自为你们周家接手许家米行保驾护航，许家的米行铺子，也一并过给你们。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凛仔细算了算，许家的米行铺子顶多值个七八千大洋，但却能为他们接手米行生意减少许多麻烦。 毕竟这年头很多人买东西都讲究个熟悉。 你一旦店铺变了位置，很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行，没问题，就看刘老板什么时候交接了。” 刘志诚闻言心头大喜，立刻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出发！我马上命人去取钱，再唤来县长作见证。 咱们签好合约后，我再唤人前去矿场查看储量和成色。” 刘志诚显得很是兴奋，促成此事一来不用面对周家的长枪短炮。 二来能为刘家奠定后世的繁荣之基。 可谓一石二鸟。 念及此处，刘志诚不禁有些得意，许家机关算尽，阴谋阳谋齐上，却落得个走投无路的下场。 周家看似实力雄厚，实则财力受损，变卖矿场。 这真正的受益者，还得是自己啊！ 刘志诚脚步轻快，亲自去账房点账。 第180章 难得的温馨 “周老板，看看吧。” 刘志诚肉疼的望着眼前的两只箱子，这里头几乎是刘家所有的流动财产了。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经由他手得来，此刻尽皆付诸他人，自然心疼不已。 周凛挥了挥手，一旁的数名账房立刻快步上前，开始点钞。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这两箱钱财清点完毕。 里头大部分是银行的存款，这是大头。 剩余的有九十多根黄鱼，价值也有两三万大洋。 剩余的现大洋足足抬了一箱子出来。 账房十分熟练的将大洋取出，吹了吹，听了听声音。 又用嘴使劲咬了咬，确认没有问题后站起身来。 “启禀老板，此地财物价值共计约十七万八千三百大洋。” 周凛点了点头，派人将矿物局盖了鲜章的矿物所有权证明递交给刘志诚。 “刘老板，钱货两清了。” 刘志诚小心翼翼的接过这张产权证，翻来覆去的翻开。 “好好好！钱货两清。” 双方都很满意这场交易，在付给见证人一笔款项后，各回各家。 “爹，这是出售矿场换来的钱财。一共是十七万八千三百。” 周经义围着两箱钱财，虽说之前出售矿场时心头有些舍不得。 但看到大箱大箱的财物出现在眼前时，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激动。 足足近二十万大洋呐！ 周经义做了一辈子生意，也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在探得矿场以前，整个周家的财力加起来，也不到这两个箱子的价值。 即使是刘家经商多年，这笔钱也绝对让他们元气大伤了。 “对了，爹，你尽快将这箱子里的存单取出来，尤其是法币，一定要兑换成金条或者是等额的英镑、美金。” 望见周凛面容严肃的提醒，周经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但还是同意了，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他发现自己这个二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眼中已经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了。 将此地事情忙完，周凛总算可以好好歇上一歇。 回家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将父亲与兄长劝说搬到重庆，不管过程多么曲折，但结果还算圆满。 不仅将许家财物接手，准备逐步变卖，还从刘家处搞到了一大笔钱。 父亲和兄长也听从了他的意见，举家搬迁到重庆发展。 周凛自己也收获不菲，心念一动，储物空间光芒微微一闪。 周凛身前便出现了一堆形状各异的古物。 这就是在许家地下室中发现的宝贝，当时他担心被人损坏，便挪了不少到储物空间里，是时候好好鉴赏鉴赏了。 最先吸引周凛的是，是一个铜制的小方鼎。 上面隐隐有些青绿色的花纹，造型精美，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多半是古时祭祀用的礼器，这是好宝贝，得收好。 第二件是一枚玉印。 此印约莫三寸长，通体晶莹剔透，由上好的白玉制成。 造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瑞兽，雕工精细。 瑞兽的额头隐隐有血迹沁入，更显两分妖异。 一件又一件，周凛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阵。 只可惜字画书法等被许家人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些重器或是没来得及收走的宝贝。 像这枚玉印，规格也不大，但不知为何被遗弃在地道中。 周凛心中很快过了一遍，已经开始为它们挑选合适的主人了。 看着看着，不知天色已晚，周凛太过疲惫，竟然悄然睡了过去。 直到妹妹周语溪来到门外喊吃饭，周凛才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恢复神智。 “哥！吃饭啦！” 妹妹直接将门打开，丝毫不顾及周凛的感受。 “语溪，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周凛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是个顽皮好动的主，希望去了重庆后能成长一些。 “晓得啦，晓得啦！你不在的时候，房间还是我给你打扫的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周语溪捂着耳朵，嘟囔着将周凛推出门去。 “对了爹，去了重庆以后一定要及时联系我给你说的那人，最好分两批过去。 最近情况有些紧张，民兵们能带上也可以带上，路上一定要保证安全。” 周立宗拍了拍胸脯，朗声道。 “放心，我已经沟通好了，这次带六十人过去，我亲自出马护送。 先把钱财和娘、妹妹他们安全的带过去。 然后我再返回，将这边的收尾工作开始慢慢完成，把产业都抛售出去，再去重庆找他们汇合。” “嗯，大哥办事，总是那么让人放心。” 周经义忽然放下碗筷，平静的说道。 “产业可以卖，这老祖屋可不行，若是没人住，就将它闲置在这，反正地契我要带去重庆。 就算真的沦陷，我也坚信总有收复的一天，日本鬼子是猖狂不了太久的。 落叶归根，我是衢山县的人，总有一天要回来。” “好嘞，爹，听您的。” 周立宗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反正周家也不缺这点钱，没必要将祖屋地契都卖掉。 吃完饭后，周经义与周立宗在家清点财物。 周凛与母亲屈蔓菁、周语溪则出去散了散步。 屋外夕阳西下，薄暮余晖安静的洒向旷野，周凛依靠在屋檐下，望着远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突然想到与石青栀牵着手，在这河边走走也是很美好的事。 只可惜这样在后世看来稀松平常的恬静生活。 在这个乱世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只盼望早日驱除鞑虏，还神州大地一片安宁。 “哥，你在想什么。” 周语溪好奇的望着周凛，大眼睛不停眨动。 周凛笑了笑，摸了摸周语溪脑袋。 “我在想，什么时候将你的嫂子带到家里来。” “什么！哥，我有嫂子啦！” 周语溪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蹦蹦跳跳的朝着屈蔓菁跑去。 “娘！我有嫂子了！” 屈蔓菁一听也惊喜的不行。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呀，咋没听你说呢。 这姑娘怎么样呀，你钱够不够花，可别亏待了人家。” 周家还算比较开明，当年周父与周母的结合，也是冲破了重重阻碍，最终才有这幸福的一家人。 因此对于周凛谈恋爱的事，屈蔓菁是由衷的高兴。 “她叫石青栀，是位很可爱的女孩子。” 第181章 初至上海! 乘上轮渡，周凛对着岸边的家人挥手。 毅然踏上去往上海的路。 在家中固然舒适，但这份安逸并不属于他。 经过轮船-人力车夫-火车的顺序，周凛总算是到达了号称亚洲金融中心的城市——上海！ 此时的上海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号称远东第一大城市。 据说上海的gdp占到整个中国的百分之十！ 这是多么可怕的概念。 要知道，上海的占地面积仅仅只占全国的万分之一。 周凛出了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令他恍若来到前世的春运。 他身穿一件深色灰白大衣，脖颈间缠着一条素色围巾，自然的从两肩穿到身前。 下身是条宽松的西裤，脚上蹬着蹭亮的皮鞋。 这是当前时代上海最流行的装扮。 周凛左手拎着皮箱，右手将头上被挤歪的礼帽微微正了正，径直走向法租界。 这时的外滩繁荣已经可见一斑，各种建筑高耸入云，广告牌五光十色，彰显着其第一城市的地位。 周凛随意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有这里的古典建筑群包含了多国特色。 有英式、俄式、希腊式以及哥特式等。 周凛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上海与其他城市相比，简直像两个世界。 民国时期的中国，不少落后地区还活在裹小脚的老旧时代，甚至不少人还保持着清朝遗留下的生活习俗。 可此时的上海已经百花齐放，男人西装革履，女人旗袍丝袜，全世界的商品都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购买到。 只可惜在不久后将沦陷于日寇的铁骑之下。 但这不是周凛目前该考虑的事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这个所谓的大永仓库。 周凛来到一间酒店，办理了入住。 之所以选择在外滩的酒店落脚，一是由于环境优美，周凛此次待得时间不会太长，自然也想感受感受全面开战前，上海最后的繁华。 二是外滩人流量十分巨大，有利于他掌握讯息。 现在要调查的第一步，就是联络上自己的组织。 当然，这个组织不是军情处…… 他是以私人休假的名义来到上海的，自然不想惊动军情处，否则很多地方都会受限。 “铭恩商行……” 周凛看了看眼前这间两层楼的木质阁楼。 再仔细比对了自己手上纸条所记载的地址与名字。 确认了这就是刘树铭在上海所办理的商行。 与初办时不同的是，借助着杭州铭新煤矿源源不断的优秀煤炭资源。 此时的铭恩商行已经站稳了脚跟，虽然算不上一家多大的商行。 但已经能够在养活商行员工的同时，有一笔不菲的结余了。 周凛走进铭恩商行。 高大的身材，俊朗的外表，得体的打扮，让正在埋头登记的伙计不由得将目光聚焦过来。 “先生你好，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煤炭已经售完了。 要想购煤，请礼拜天再来。” 周凛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购煤，我找你们经理。” 伙计一时愣住，但打量了周凛一眼后，还是决定去吵醒正在睡午觉的经理。 “您稍等，经理正在休息，我马上去叫他。” 说完便一路小跑上了楼。 片刻后，一名身着中式长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跟着伙计从楼上走了下来。 应该就是所谓的经理了。 “您好，这位就是我们铭恩商行的赵经理。” “赵经理，你好。” 周凛伸出手去，与他握了握。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老旧的怀表，表盘依稀可见被划花的伤痕。 然而在伙计看来稀松平常的怀表，这位赵经理得见后却心里咯噔一声。 默不作声的接过怀表，仔细的来回翻看，确认无误后平淡无奇的说道。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咱们里边儿说。” 上了楼，刚才在楼下伙计面前端着架子的经理瞬间换了表情。 脸上满是恭敬，身子微微弯腰，双手抱拳放在身前。 “老板好。” 原来这枚老怀表是当时刘树铭创建铭恩商行时，随身携带的。 因为身无长物，便将此物交给赵经理仔细记在心里，考虑到周凛或许会独自前来，便以此作为信物。 赵经理长舒一口气，偷偷打量了一眼周凛。 见他眉星剑目，俊朗的五官里微微透着稚气，却丝毫不敢小看。 之前刘树铭前来时，豪掷千金，盘下这栋阁楼，作为铭恩商行的驻扎点。 刚开始由于没有产业跟进，只能小打小闹，做些杂物的生意，算是勉强维持生计。 可几个月前，刘树铭突然派人联系赵经理，开始供应优质煤炭，至此，铭恩商行开始发力。 逐步逐步在附近街道小有名气起来。 这个年代，能搞来这么多优质煤炭的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家里有矿。 不管在哪里，能烧煤取暖的都是上层人士。 普通人更多的还是采用烧木柴的方式取暖。 也就是上海这一带目前经济空前繁荣，从来不会缺消费者。 而刘树铭将货从杭州运到上海贩卖，虽然价格高上一些，但除去运费外，其实利益与在杭州比较起来相差无几。 甚至销售周期还要更长一些。 但为了养铺，刘树铭也不在乎麻烦一点了。 “你穿着这么一身，旁人都喊你赵经理，我还有些不习惯。” 周凛望了一眼大腹便便的赵经理，不由得笑道。 赵经理见这位老板似乎脾气还不错，也当即打蛇随棍上，颇有些谄媚的说道。 “这没办法呀，现在买煤炭都是些自诩上流人士的精英，要跟干活的下等人显现出区别。 我这不整个洋里洋气的名字，他们还不跟你做交易呢。 可要依我看啊，都是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净买上等煤不说，平日里还都舍不得烧。 得等到家里有客人来了，那才肯拿出来炫上一炫，炫耀自己上等人的身份呗~” 赵经理话里夹枪带棍，对身边的所谓精英们大大的讽刺了一番。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凛倒是有些好奇了，难不成这位赵经理还有打探消息的技能？ 赵经理嘿嘿一笑，嘴唇上的胡须抖了抖，露出精明的神色来。 “这群家伙，虽然隔三差五就来购一次煤，但购置的量很小。 若是用来取暖，恐怕一日的功夫就要燃烧殆尽。 可他们偏偏一个礼拜只购一次，那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老赵我做了这么些年生意，虽然没混出个名堂。 可什么人穿什么衣服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伙人别看衣着光鲜亮丽，可外出都小心翼翼，生怕弄脏。 一看就不是经常购买的人，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人前阔气罢了。 就拿购煤来说，每次买的量小不说，还要挑三拣四的说这不好那不好，他们懂个屁！这可都是妥妥的上等煤。 他们要玩儿，我就陪他们玩玩儿咯。我学那租界银行的洋人，弄个劳什子预约制度，再把价格一涨！ 嘿！你别说，还真有用！没几天的功夫，煤不仅全卖了出去，还讨了个好价钱！” 周凛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人人都有自己的求生之道。 这人不可貌相，这位赵经理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周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平淡的说道。 “将账本拿来我看看。” 赵经理心头咯噔一下。 第182章 折服 但还是乖乖的从二楼的保密柜里取出一个薄薄的账本。 不得不说赵经理是位很称职的管家，有关煤炭的每一笔进账，事无巨细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不错，记录的很详细。” 得到了周凛的夸赞，赵经理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刘老板特意要求过的，要和进货入库的账簿对得上。” 这件事赵经理可不敢有任何疏忽，刘树铭虽然年轻，但在做生意上却十分老道。 “可腊月十六这笔款项是怎么回事？ 煤炭入库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与上个礼拜的数量一致。 但价格却少了一成？按理来说腊月正是天气寒冷，用煤的高峰期，可别告诉我，煤炭跌价了？” 说完周凛冷厉的目光径直投射向赵经理。 赵经理不由得额头冒出冷汗，眼珠滴溜溜在眼睛里转个不停，最终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对不起老板，我承认这天的款项有问题。 原因是我将一笔煤炭以较低的价格卖了出去，但我绝没有从中牟取私利，请老板明察！” 周凛却并未搭话，冷哼一声。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现在给我站起来，老老实实待着。” 说完周凛把外面的伙计唤来。 伙计有些纳闷的走进门来，却发现自己的叔叔正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这位年轻人的身前。 “快叫人，这是咱们铭恩商行的老板。” 伙计一时惊讶不已，可脑袋很灵光，立刻说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老板恕罪。” 周凛却一改刚才在赵经理面前的冷酷，笑着说道。 “别拘谨，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对了，你在这商行干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伙计一时有些懵住，不懂周凛的意思是什么。 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习惯啊，这里待遇优厚，活又不多，是很理想的营生地。” “那你有没有兴趣做这个经理。” 周凛笑眯眯道，眼里似乎满是坦诚。 伙计一时被惊喜冲昏了头，可很快又反应过来。 “当然想！可是……那赵经理呢？他去哪儿？” 周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怜悯的指了指桌上的账本。 “他只能被革职了，他在经营时，擅自将煤炭低价卖出，损害了商行的利益。” 伙计心头一窒，震惊的看向赵经理。 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赵经理拼命的摇头。 但伙计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垂头丧气道。 “是我干的，不关叔叔的事，那日我从码头运着煤炭回来，在破庙旁边看见一大一小两人倒在路边，见她们可怜，就去看了看。 结果发现是冬天太冷，那女的又坐月子害过病，受不住寒冷昏睡过去。 她女儿才十二三岁，连块木板也扛不起。 我便将煤炭给了她们一些，是我自己掏工钱买的，可我身上钱不够，即使全交进去也填不上漏洞。 叔叔发现后重重骂了我，但错已经铸成，想把钱补上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伙计仰起头，眼睛里已经有些泪花。 他是受过苦的人，幼年时候父亲死得早，母亲也跟人跑了。 他要过饭，卖过艺。 最后靠着勤快的手脚，和在墙壁下偷听来的一点点算数，勉强混了个生计。 明明只是想帮一帮别人，为什么会连累到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叔叔。 沉默了许久，伙计最终还是迎来周凛的审判。 可惜周凛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赵经理。 “赵经理，有两句话我想诚心跟你谈一谈。 现在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有源源不断的煤炭货源，要把这间商行撑起来，是很容易的事。 铭恩商行，不会缺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赵经理面露苦涩，点了点头。 “我和刘老板也不会在这里久待，因此这家商行的经理，其实与其他商行不同，那就是掌握的权力更大。 可你们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赵经理垂头丧气，低声道。 “对不住了，主家，是我的问题，让商行亏了钱。” 周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鉴于以上的情况，我决定，商行继续交给你们打理，但以后你的支配权要增加。 铭恩商行在保证利润点的同时，拿出百分之五的净利润由你支配，作为你们两人的分红，但同时你的底薪取消。” “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的赵经理都有些懵了，不是要开除他们吗？怎么突然间还提了待遇。 其实在周凛看来，这点钱根本就不能算钱。 何况他们也没有亏本，只是挣得少了点而已。 若是自己为这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未免也太丢作为穿越者的脸了。 相反，即使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这叔侄两人都老老实实记在账本上，并没有篡改账本，这个品质令他比较看重。 正如他所说，铭恩商行与其他商行不同，至少在短期内，这间商行他和刘树铭都不会插手太多。 因此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 之前刘树铭选中赵经理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之前与他接触过。 看出他老练的行事风格下，其实藏着一颗朴实的心。 周凛板着脸说道。 “怎么？不愿意么？” “愿意愿意！谢谢您，谢谢您！” 赵经理猛然反应过来，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行了，以后好好做就是了。 我此次来，还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一办。” 周凛挥了挥手，沉声说道。 第183章 史密斯先生 “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一个叫作大永仓库的地方，如果能联络上人，弄清楚近期有没有货物入库，那是最好的。” 周凛缓缓说道，他的时间不多，又刚来上海。 打听消息这事儿，自然还是交给混迹多年的赵经理来的合适。 此时的赵经理对周凛已然服服帖帖，得了命令，立刻说道。 “您放心，打听地方算不得什么事，我马上去办。” 周凛点了点头，将自己暂住的地址写给他。 “有了消息，就来这个地方找我。” “好嘞老板，我送送您。” “不用了，留步吧。” 周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礼帽戴在头上，把围巾披在肩上，左右探头看了看，缓缓走出铭恩商行。 “看什么呢还看！快去打听消息，越快越好！ 这地方我有印象，我在码头干活的时候，似乎听见别人说起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在租界。 你去码头找人打听打听，仓库他们肯定晓得。” 赵经理见此事说开，心里头也是一块大石落地，不由得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人也肉眼可见的欣喜。 他用手指在侄子头上敲了敲，装怒着说道。 “好嘞好嘞，叔，我现在就去。” 说完伙计便一路小跑着离开。 就在周凛等待伙计的消息时，上海此时也迎来一位来自华北的不速之客。 松江翔太此时正伪装成一位外地的旅客，从码头上走了下来。 他已经去了杭州一趟，在无功而返后，得到新的任务。 那就是找到钨砂的存放位置。 为了找到这批钨砂，松江翔太带着一支十二人的日谍队伍来到上海潜伏。 这支特别行动小组个个都是调查潜伏的一把好手。 能在人力高度紧张的战前时刻，抽出这样一支行动队，可以看出土肥圆贤二对此事的重视。 松江翔太的思路很清晰，山本健一当时带着这批钨砂，离不开上海。 那么可能存放的位置，只剩下附近的仓库。 首先排除华界，南京政府对华界的掌控力度很强，一旦钨砂进入华界，很可能被封锁起来。 因此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公共租界或是法租界。 但这两个租界的面积都很大，其中作为商业仓库的数量也十分巨大。 加上其中很多都是由外国列强把持，调查取证的难度犹如登天。 松江翔太不禁叹了口气，但他毕竟不是常人，很快便调整过来，平静的说道。 “走吧，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当天傍晚，法租界的一家高级咖啡厅，松江翔太与一名金发碧眼的法国人相对而坐。 “史密斯先生，我想要一份法租界最近的货物入仓表。” 史密斯瞪大了双眼，摊开双手。 “jesus，我的朋友，你疯了吗？ 你知道法租界港口每天货物的吞吐量有多大吗！” 若不是史密斯与对方曾经有过接触，对松田翔太的出手大方记忆犹新，他会认为对方是个疯子。 此时的法租界作为两大租界之一，属于法外之地，其中违法走私的勾当不知有多少。 每天通过码头进出的烟土、违禁物品，数不胜数。 史密斯虽然作为巡捕房的高层之一，有很大的话语权，但想要弄清这份货物吞吐量清单，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倒不是说弄到这张吞吐量的表格有多困难，而是上面的数据根本就不是真实的。 很多关口人员吃拿卡要，通过各种方式以权谋私，暗中运输的货物就不说了。 将违禁物品，定义成合法物品暗度陈仓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法租界当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最大的走私犯，就是他们自己！ 松田翔太摇了摇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口皮箱送了过去。 “两万美金，史密斯先生，我只要你给我弄来这份货物吞吐清单，其余的事都不用你管。 如果有继续合作的必要，我会联系你。” 史密斯接过皮箱当面打开，一沓又一沓美金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皮箱内。 看得史密斯怦然心动，这笔钱比他一年的薪水还要高的多！ 史密斯深吸一口气，将皮箱放在腿上，郑重的说道。 “给我一个电话号码，三天之内我会联系你。” 松田翔太脸上露出笑容，他太了解法租界这群家伙的本性了。 两个字，贪婪。 一天不到的功夫，松田翔太的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侍从略微急促的声音响起。 “先生，您的电话，请到大堂接听。” 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松田翔太从楼上疾步下楼，接到听筒的一刹那。 史密斯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清单拿到了，今天中午一点，我在咖啡厅等你。” “好。” 松田翔太简短的回了一个字，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酒店大堂电话毕竟保密性不强，生性谨慎的他不愿在电话中过多的谈论细节。 咖啡厅卡座内，松田翔太进入时，史密斯已经在焦急的张望了。 “松田先生，我只说一遍，这张清单只是我从港口管理处拿来的，我无法保证其中货物是否与清单保持一致。 这一点在交易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松田翔太点了点头。 “没问题。” 他之所以敢这么想，是因为货物称重时，数量多半是正确的，即使是货物种类有变化。 但他知道钨砂的大致重量，只要与这段时间以来，货物的入库数量相差不大，那就值得去排查。 说完后史密斯将一张密密麻麻记满了数据的表格递了过来。 松田翔太将表格收起，站起身来，同史密斯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松田先生，您是位爽快的生意伙伴。” 史密斯脸上也满是笑容。 为了这张清单他着实费了不少力气，但好在事情完成了。 即使除去转手请人帮忙的费用，他也能独自吞下一万美元。 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就能获得这样一笔钱，史密斯自然喜出望外。 第184章 钨砂!钨砂! 回到酒店内，松田翔太立刻命令手下开始排查。 “根据清单，加上钨砂运入上海的大致时间，我们能确定。 在左右三天的范围内，一共有四家仓库运入了相似重量的货物。 现在我们立刻分成三个小组，每组四人，要在最短时间内，查出这几批货物的具体内容。 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明白吗？” “哈依！” 底下的行动队员们都十分自信，他们经过长时间的培训，都自诩是帝国的精英。 就在松田翔太等人疯狂搜索的同时，周凛这边有了具体仓库名字，自然要快上不少。 外滩酒店，周凛正眯着眼睛望向远方。 海面风平浪静，夜晚宁静安详。 站在高处，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俯瞰众生的感觉。 周凛不得不承认，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民国时期的上层，享受的程度并不比后世的富豪们差。 “砰砰。”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呼喊。 “老板，老板。” 周凛回过神来，这赵经理的办事效率挺高嘛！ 周凛将门打开，把赵经理请了进来。 “有消息了？” 赵经理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后的白纸。 “找到了，这家大永仓库，就在公共租界，是美国佬的产业，我们摸不进去，只能将地址写在这里。” 周凛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白纸接过，从怀里随意摸出二十元法币递给赵经理。 “感谢你的付出，赵经理。” 就在赵经理离开后的两分钟，周凛迅速换了一身衣服，直奔大永仓库而去。 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现在要尽快将事情搞定。 即使是深夜，街头上依旧有不少黄包车正在运营。 从外滩到公共租界的距离不算近，周凛花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的功夫，转了四趟黄包车才到达。 “先生，大永仓库到了。” 黄包车夫停下车，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狂奔了半小时，但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样的大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拉得到。 周凛走下车，有些好奇的望了望四周，哪里有大永仓库的身影。 “到了？” 黄包车夫喜滋滋的接过钱，揣入怀中，笑着指向前方。 “走过那个桥就是，河对面都是仓库，是美国佬的地盘，我们可不敢过去，只能送您到这了。” 周凛点了点头，开始接近。 大永仓库的占地面积不小，看起来很有实力。 过桥往左的拱门上用红漆漆着几个繁体大字，大永商行。 上面还用英文撰写了一遍。 “eternal enrrepot” 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周凛在河边走了一遍，仓库的入口与出口处都有专门的值班室。 即使是夜里也亮着灯，估计是通宵值守了。 河面有七八米宽，但对于周凛而言显然不是问题。 好在周凛提前准备了锚索，找到一棵大树，将锚索扔到树上固定，用力晃了晃，确认稳固后，拽着绳索猛然一荡，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 此时的值班室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名美国佬拿着手电，脑袋从屋里伸出，向外晃了晃。 又觉得如此宽阔的湖面能有人飞跃过来，实在是天方夜谭。 晃了晃没找到人，便缩了回去。 此时的周凛正靠在窗户下，身贴墙壁，见对方缩回去后，松了口气，继续望去摸索。 大永仓库的仓储区建设了足足十二个仓库，好在周凛手上的钥匙标有铭文。 “b-03” 黑夜中，周凛一间一间的辨认总算是找到一家位于角落里的仓库。 取出钥匙，轻轻转动，周凛顺利摸了进去。 里头不知存放着什么，都用大型木箱关好，雨棚布盖了一层，显然保护的十分用心。 周凛用匕首将木箱撬开一个口子，露出里头的物品。 “是麻布？” 周凛皱了皱眉头，日本人费这么大功夫，花大价钱存放在美国佬的仓库里，就为了放这么些麻布？ 不信邪的周凛再次撬开两三只木箱，但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里头真的是麻布。 周凛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眼身前大约六十公分长的木箱，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伸手抬了抬，木箱纹丝不动。 “有问题！” 以周凛的气力，要想抬动一口放满麻布的箱子并不算难事，但这口木箱的重量，显然已经超出了常理。 周凛用匕首将木箱的表面全部撬开，又将面上的麻布撇开。 里头的物品露出了真容。 “一个个封装好，密不透风的小木箱，里头正静静躺着一些泥沙。 这些泥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周凛用手仔细的捻来看了看。 心里冒出一个令人激动万分的念头。 钨砂！ 这里竟然放了整整一屋子钨砂！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无价之宝！” 熟读近代史的周凛对于钨砂自然不陌生，早些年，这玩意儿没受到重视，价格不高。 因此中国虽然储量丰富，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开采。 但一战开启后，钨砂作为军事工业产品的重要原材料，地位飞速攀升。 一位外出留学的中国学生立刻嗅到了商机，并立刻回国开始采钨砂。 中国的钨砂储量立刻震惊世界。 而南京国民政府也迅速意识到钨砂的重要性，开始严格控制钨砂的进出口，并将其定为违禁资源。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钨砂的价值可想而知。 南京国民政府从美国、德国等西方列强的手中获得了不少军事援助，其中作为重要交换的物品，就有原材料钨砂。 周凛两眼放光的望着这一仓库钨砂，至少有数十吨！ 价值起码两百万美元。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放在哪里，这都是一笔足以引起剧烈震动的巨款！ 周凛深吸一口气，若是换个人，或许还真的守着宝山没办法。 可他的储物空间，不就是拿来干这事的么？ 周凛立刻开始收纳。 一箱又一箱，周凛将整个储物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打量了一眼仓库，里头只剩下大木箱，表面看起来完整无损，但里头真正值钱的钨砂已经被周凛全部装走。 周凛忍不住有些欣喜。 对他而言，这笔钨砂原本是属于日本人的。 从日本人的碗里夺食，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惬意。 第185章 重启产业 周凛现在的心情既喜又愁。 喜的是钨砂很多。 愁的是，钨砂太多了。 为此周凛连夜跑了三趟，足足塞满了四次储物空间，才将仓库里的钨砂搬完。 现在这批钨砂除了一些在周凛的储物空间内，其余的都被他找了一个隐秘的位置隐藏起来。 有了钨砂是一方面，要如何将其合理的使用，才是更重要的事。 钨砂现在作为重要战备物资，已经被列入禁止出入境的名单。 对于有制造坦克这种高杀伤能力的外国列强而言。 钨砂就是珍宝。 尤其是德国、苏联、美利坚等军事强国，对于钨砂的需求量是一个巨额数字。 周凛脑海中已经有了隐隐的谋划，用这批钨砂，说不定能获取到一批非常重要的物资。 不管是给党组织援助，还是自己留着武装，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为了这批钨砂，周凛次日特地跑到城郊租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安全屋，雇人挖了个简单的地下室用来存放这批钨砂。 将事情办妥后，没了后顾之忧，又去铭恩商行对赵经理叮嘱一番，周凛便迅速启航回到杭州。 另一边，正紧锣密鼓找寻钨砂的松江翔太此时正面容震怒的望着手下。 “我说了多少遍，一定要手脚干净利落，不要与法租界的人起正面冲突，找到货才是第一要务！” 手下立刻低下头，弯着腰，唯唯诺诺道。 “斯米马赛！ 我们小组在行动时正好遇见了法租界的那群巡捕，他们不知怎地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人。 我们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双方交火，我们打伤了几人，随后夺路而逃。 大智君为了给我们开辟出路，选择了断后，现在被围堵在巷子里。” “废物！” 松江翔太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说完松江翔太沉着眉头，再次拨通一个电话。 “史密斯先生，我的人遇到了一件小麻烦，在法租界的吉祥街附近。 现在他被巡捕房的人围住了，为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请您帮个忙，拨打一个电话，停止这场无谓的争斗。 当然，我会为您奉上一笔可观的补偿，作为您打电话的通讯报酬。” “没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爽快的声音，巡捕房的事，对史密斯来说就不算事。 作为主管巡捕房的高级官员，任何行动他都有停止的权力。 很快，随着史密斯一个电话打过来，巡捕房的人立刻如同潮水般退去。 而这位名叫大智的行动队员也成功脱身。 “斯米马赛，队长！” 当他准备迎接劈头盖脸的谩骂时，松江翔太却挥了挥手。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究竟有没有找到钨砂。 事前他们已经联系过当时与山本健一一起执行任务的人。 确认过钨砂的模样，是由一口一口的大木箱密封装载。 里面还用层层麻布包裹，进行二次伪装。 如此繁琐的包装，按理来说非常显然，相信山本君也没有精力将包装一个一个拆解重新伪装。 法租界的另外几家仓库都已经清查完毕，都没有发现这样的木箱。 因此只剩下这最后一家仓库的情况还不知道。 松江翔太也抱有很大的希望。 可大智摇了摇头。 “队长，那里头一共有四间库房，我一个一个看了，都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得到这个结果，松江翔太不免有些失望，可很快还是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说，行动队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排除一部分错误答案后，就距离真正的仓库越来越近。 “走，迅速排查下一个目标，公共租界！” 就在松江翔太拼命追寻钨砂时，周凛已经慢慢悠悠坐上回杭州的列车。 说起来，自从去了南京，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组织联系了，也不知道那位教书先生是否还在他的石屋中…… 杭州，地下党秘密据点。 代号名为掌柜的地下党，此刻正面带轻松的说道。 “自打之前进行了收缩，总算是恢复元气了，依我看啊，也该逐步发展产业了。 这么长的时间，党务调查科的人应该也已经走了，再者上次党务调查科与军情处狗咬狗的事。 也让他们折损了不少人手。” 教书先生用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 “我认为不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保存有生力量。 与日本人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在贸然启动产业，恐怕会与党务调查科产生不必要的争斗，战士们已经禁不起牺牲了！” 掌柜脸色有些铁青，怒声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组织行动经费已经面临困难，收集情报需要的钱财更不是一个小数目。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的财政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难道要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去战斗不成！” 竹林同志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烟雾迷蒙中，隐隐约约能望见他坚定的目光，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重启产业！ 前线战士们现在正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我们作为后勤人员，更要保障好他们的枪支弹药供应。 冒一点风险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牺牲要有价值。 不过重启归重启，也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 掌柜同志，以后在明面上管理产业的，必须采用未曾抛头露面过的同志，一旦被认出，恐怕面临灭顶之灾，这一点尤为关键，一定要记住。 此外本次产业重启后，资金要优先用来购置枪支弹药以及药品等紧缺物资。” 掌柜爽快的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的老本行，不在话下。 “没问题，之前的渠道还在，我立即尝试去联系。一旦有了消息，马上汇报。” 几人的动作很快，要重启产业不是三两句话的事情，需要多方配合，密切协作。 第186章 地下党被捕! 回到杭州站，身为组长的周凛此时在站中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同。 他如今在杭州站内，已隐隐有校级军官下第一人的势头。 “周组长。” “组长好。” 周凛纷纷笑着对向他打招呼的人一一回礼，不得不说，位置一高，身边好人就多了。 这段时间可是军情处难得的闲暇时刻，不用忙着抓日本人，又没有警察局的日常繁琐事务。 周凛手底下的小伙子们也是一个个的热血沸腾，一身精力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于是乎，校场上便围满了人。 “干他！干他！” 周凛悄然接近，发现众人正热火朝天的为场里打斗的两人喝彩，周凛定睛看了看，却有些乏味。 因为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中看来，都清晰可见，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旁边的人低声嗤笑道。 “刘莽这小子，出拳软弱无力，杂乱无章，是不是昨晚拷问那女人，把自己拷干了，哈哈哈。” 周凛心头一动，他敏锐的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讯息。 军情处主要职责就是应对日益猖獗的日谍分子，当然也肩负着抓捕地下党的工作。 现在可以说任何行动只要与日谍分子有关，周凛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讯息。 但前段时间杭州的日谍分子才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短期内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此拷问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地下党！ 周凛分析出这一可能，瞬间坐不住了，立刻悄悄抽身，朝着审讯处的位置走去。 刚到门口又见着一人，嘴里叼着根香烟，站在审讯室门口，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跃飞，你怎么在这，今日天气不错，大家伙都在校场热闹呢。” 此时周凛已然升任行动组组长，与之前的身份有所不同，崔跃飞也不敢托大，立刻递了根香烟，舔着脸笑道。 “周组长，我是想走脱不了身啊，倒是您怎么有空来审讯室转，不是听说您休假了。” 谈话间，崔跃飞眼中满是羡慕，他不是杭州人，在这边待久了，难免也想回一趟南京，看看自己的家人。 “收假啦，这不是太久没来站里，都陌生了，想着随处转悠转悠。” 说完后，周凛话音一转，将矛头调转到审讯室上。 “瞧你们这工作开展的不错啊，这是又捞着大鱼了？” 崔跃飞脸上满是跃跃欲试，想要分享一番，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吗？那就算了。” 周凛见崔跃飞有些为难，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 崔跃飞连忙打住，心中恨不得暗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周凛现在手中权力在握，在杭州站深受站长信任，乃是如日中天的人物，自己一个区区队长，哪犯得着跟周凛过不去。 说不定后面行动还会有求于周凛呢。 “周组长，其实这事儿吧，说来也巧，之前我们不是在陈雷那安插了人嘛？不知这事你还记不记得。” 周凛点了点头，当时在茶馆接头，此事还是他暗中操纵的。 “记得，不过他不是被我们抓住，后来被南京的人赎回去了嘛。” 话匣子一打开，崔跃飞就停不住嘴，兴奋不已的说道。 “是啊，可他后来又被派到杭州了，可他不知道队伍里有咱的人。 这次他们在杭州盯梢地下党，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毕竟之前风声泄露，毛也没捞着一根。 可没想到这次陈雷他们还真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党务调查科有个以前地下党投靠过来的人。 竟然在杭州的茶庄发现了以前在延安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好家伙，陈雷这家伙立刻顺藤摸瓜，直接把地下党的据点端了！可惜那伙地下党都不是省油的灯，奋死抵抗，弄死党务调查科不少人，有两个人当场跑了出去，其中一个被我们逮着了，嘿嘿。” 怪不得崔跃飞这么高兴，原来是截胡了，周凛心念急转，思考该如何应对。 尝试救人肯定是不可行的。 这种情况下，贸然救人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无论如何，他需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此人既然被抓，若是经受不住拷打，很可能会暴露组织的秘密，必要时除掉也未尝不可。 周凛眼神一冷，杀人比救人容易得太多了。 虽然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周凛脸上仍然没有表露出异样，笑着说道。 “呵呵，那要恭喜崔队长了，以你的能力，出人头地那是早晚的事。 看看这陈雷，三番五次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要不是怕沈组长不舍得放人，我都想把你挖来我们行动组了。” 崔跃飞被周凛一顿夸，不得不说心里有些飘飘欲仙了。 周凛的实力在杭州站内有目共睹，能得到他的夸奖，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崔跃飞向周凛拱了拱手，坦诚的说道。 “嘿嘿，周组长说笑了。 对了，周组长，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地下党如果受不了刑，吐露消息。 后续我们肯定会开展抓捕行动。 要是人手不够的话，还请周组长能够施以援手。” 周凛心头一喜，这不是瞌睡来了正好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没有借口接近此事。 只是周凛也不好表现太过热诚，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便故作迟疑道。 “我倒是乐意，只是这情报科能人众多，要是冒然插手。 我担心沈组长还以为我跟他过不去呢。” 崔跃飞靠得近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前些天开大会，我说话有点太激进，不小心得罪另外两位队长。” 周凛不由得心头好笑，崔跃飞的性格他也知晓一二。 什么说话太激进，估计就是见另外两名队长年龄稍大，他自诩后起之秀，说话不过脑子，将另外两人得罪了。 因此请不动他们帮忙。 对崔跃飞这种经验宝宝，周凛哪里会拒绝，当即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说道。 “没问题，现在杭州城的日谍分子已经被查处的七七八八，我这边的兄弟们正好有空闲。 你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别的不敢说，论起身手，我们行动组的人，绝不输给其他任何人。” 崔跃飞也被周凛身上的自信感染。 “好！关键时候还得看你，周组长！ 小崔在此谢过了！” 第187章 千钧一发，周凛出手 周凛在摸清楚组织被侦破的据点后，当天夜里，便立即筹集了一笔款项去河边的砖石房。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坐在屋里借着灯光伏案工作的教书先生忽然间浑身一颤。 他夜夜翻来覆去，曾多次被轻微的声响所惊醒，生怕自己错过惊澜的接头。 他深知这样一位打入敌人心脏处的战士，是多么重要！ 他承担着联络人的职责，就要把这件事办好！ 透过窗户，教书先生警惕的四下张望，依旧没有发现惊澜的身影，他有些怅然若失。 确认安全后，迅速将门口的箱子取回屋内。 打开后果然不出他所料，箱子上铺了满满一箱子钱，至少也是六千美元。 教书先生不由得好奇，惊澜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样的一笔款项说拿出就拿出，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没有顾得及具体清理资金，教书先生将惊澜留下的字条仔细查看。 上面一共写了三条信息，第一条是提醒他们尽快将法币出手。 第二条则是询问组织是否在学民巷有一个叫“穗羽茶庄”据点，此据点日前已被侦破，有相关人员被抓捕，存在泄露消息的可能。 第三条则是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惊澜决定与组织进行初步接触，方式暂定为旭升茶楼201包间。 教书先生心头一惊，上面的三条讯息都极为重要。 这第一条尽快出手法币，虽然惊澜字里行间没有明说，但教书先生从他的笃定中，能隐隐察觉到惊澜一定是通过某种隐秘渠道获得了了消息。 而组织现在虽然关注到法币的下跌趋势，却并未重视，毕竟就目前而言，法币有着南京国民政府的背书，购买力还是非常坚挺的。 考虑到惊澜独特的地位，教书先生决定还是将这条信息传递给组织。 而第二条讯息中提及的穗羽茶庄他虽然不知道，但教书先生也明白，组织这边刚刚重启杭州城产业，对方就立刻侦破一个疑似组织的据点，世上恐怕没有那么巧的事。 事关重大，教书先生不敢耽误，立刻启动紧急联络方案。 第三条讯息则令教书先生有些惊喜，与惊澜接触这么长的时间，鉴于惊澜的警惕性，他虽然一直想主动接触，却迟迟没有机会。 只能摁下心中的这份冲动。 现在虽然看起来只是采用死信箱传递信息的方式，但惊澜能主动与他接触，也让教书先生颇为兴奋。 至于说安全问题，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他明白自己的居住点早已被惊澜所掌握，若是对方叛变，对自己有不利的想法，恐怕自己早已经落入敌手。 半夜三点，地下党秘密据点，接到教书先生的号召，几名负责人立刻聚头。 众人都脸色凝重的看向教书先生，他们都清楚，不到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对方是绝不会启动这样紧急联络方式的。 “人已经齐了，我简单的说一说。 就在刚才我收到一封密信，上面说组织有一个秘密据点被党务调查科的人侦破，现在已经有我们的同志被抓捕，很可能会危及组织的安全。 现在我想请问掌柜同志，我们是否有一个名叫穗羽茶庄的据点。” 随着教书先生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掌柜。 掌柜此时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 竹林已经看出了端倪，从掌柜的反应上来看，很可能这个密信上说的事情是真实的。 掌柜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有些艰难的说道。 “是，穗羽茶庄的确是我们的据点，但为了保证安全，连里面经营的人我都是从外地请来的生面孔。 负责人是从北平请来的，伙计也是从南京调来的。不管是身份还是信念都经得起考验，绝对可靠忠诚。 穗羽茶庄在手续上也没有问题，各个环节都是慎之又慎，才开业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被敌人盯上。” 竹林同志此时也将平日从不离手的旱烟杆放到一旁，他立刻发布命令道。 “原因可以之后再慢慢找，现在要做的时候立刻做好最好的打算，相关人员立即撤离，凡是与穗羽茶庄有过接触，或是露过面的人，必须转移！ 也包括你，掌柜同志。” 掌柜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自己面临的情况，与穗羽茶庄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自己。 他立刻换上坚定的神情。 “我明白。此事与我有很大的干系，我会把露过面的同志名单列出来交给组织，即刻转移。” 虽然要离开待了多年的杭州，心中满是不舍，但掌柜也明白，他知道的信息太多，身死事小，一旦被捕，很可能会面临极为严重的后果。 可他毕竟涉及到不少秘密，其中部分关键环节，没有他的出面，其他人无论是谁也无法接触到。 考虑到这一层关系，组织决定给掌柜同志一天的切割时间。 而教书先生也破天荒的想到惊澜所说的201包间。 这次穗羽茶庄被侦破，让教书先生没来由的感到心惊肉跳。 他也不了解那两名疑似被捕同志的身份，更不清楚对方究竟知晓多少组织的秘密。 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否能经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 从事斗争工作多年的教书先生明白，在这种时候，是万万赌不得！ 组织的安危，决不能存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教书先生回到家中，将长衫脱下，在衣领上小心的剪出一道口子。 又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小袋粉末，轻轻缝入衣领中。 来到书桌前，亲手书写了一封密信，又随手在桌面取了一粒核桃存入信封中，朝着旭升茶楼走去。 两日后，清晨，金浦码头。 一名矮矮胖胖，身着精致长衫，作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正提着口皮箱，努力的从人群中往外挤着。 “哎，大哥，让一让、让一让。” 看似笨拙的身体里，却藏着一颗高度敏锐的心。 掌柜知道这次杭州城的警卫查的非常严，果断放弃了前进速度更快的列车。 而是选择了坐船。 杭州城水路四通八达，虽然速度比坐车慢上不少，但躲避搜查明显更加容易。 但掌柜四处巡视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一丝凝重。 他没想到这次的阵仗如此之大，已经赶上了之前全城戒严搜查日谍分子。 看来在那群猎犬眼中……自己是块肥肉啊。 掌柜忍不住在心头呢喃，但他没有选择退缩。 按照如今的局势，搜查的范围会越来越细致，加上有两名同志被捕，希望很渺茫。 他也打听过，其中一人刚加入组织不久，党性还不是很牢固，泄露消息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自己再待在杭州城的话，只会被瓮中捉鳖。 倒不如趁着现在戒严的力度还不是很强，奋力一搏，只要闯过这一关，便能海阔天空了。 掌柜混在人群之中，低着头，慢慢悠悠往前走。 “身份证明。” 一名男子恭恭敬敬的递出一个小本。 守关人员将身份证明簿仔细翻开看了看，又对照了眼前人的外貌特征、大致年龄等。 “为什么离开杭州？” 男子不假思索的答道。 “半年没回家了，回老家省亲。” 守关人员又问了几个小问题，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将身份证明簿递交给男子。 “走吧。” 掌柜皱着眉头，暗道不妙，这次的盘查似乎很仔细啊。 他在心中再三确认，自己的身份没有破绽后，这才深吸口气，继续往前走。 眼见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也都顺利通过，掌柜高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你念过中学？” 守关人员一脸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仔细的端详着，对方手掌粗糙，皮肤微微有些皲裂，看起来像个干苦活的。 中年男子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的答道。 “嗯嗯，在……在老家。” 守关人员显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挥了挥手，身旁的同伴立刻举起枪支对准他。 “背首《春晓》听听。” 中年男子愣在原地，额头不停冒汗。 “春……春晓。” 见中年男子这副模样，守关人员也不再含糊，大手一挥。 “去你娘的，劳资就读了一个月书都会背，你念了中学还不会是吧，装也不装像点，给我带走！” “长官！长官！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男子被两人架起，一枪托砸在背上，浑身一软，便任人宰割了。 这名男子一过，很快便到了掌柜，他深吸一口气，将合上的身份证明簿从怀中掏出，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装作谄媚的笑着抖了抖，交给守关人员。 守关人员将身份证明簿翻开，微微一愣，里面赫然夹着两张面值二十元的法币。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微不可察的将纸币滑入袖中，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语气和蔼了许多。 装模作样的盘查起来。 “唔，年龄四十六……对得上。 身长四尺六寸（民国一尺合35厘米左右）……也没问题。 在华鑫公司上班？” 掌柜急忙点点头。 “是的是的，干点出纳的活计，待了两三年。” “行了，走吧。” 收了钱，守关人员的盘问显然松了不少，甚至都没有询问掌柜离开的原因。 掌柜心头一喜，连忙接过身份证明簿，提着箱子就欲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沉。 “等等！” 掌柜百般不情愿的回过头，赔着笑脸。 “长官，请问有什么指示。” 说话的是查验人员的同伴，语气倒也不像是发现了不对劲，反而十分和气的问道。 “你是华鑫公司的？” 掌柜点点头，这个身份是经得起查验的，他的确花钱在华鑫公司买通人，制作了这个掩盖身份。 “你干了两三年，应该认识一个叫刘小燕的姑娘吧？我听说她好像是你们公司的会计来着。” 守关人员一脸好奇，搓了搓手问道。 掌柜心头一沉，但脸上并未表露分毫异色，考虑到采纳与会计往往都在一个部门，说不认识未免也太蠢了，掌柜便硬着头皮说道。 “嘿嘿，长官，是有这么个人，水灵灵的小姑娘。” 见掌柜认识刘小燕，守关人员态度瞬间和蔼了许多。 “哎，实不相瞒吧，老兄，我看上这姑娘了，可是求而不得啊，我这心里跟挠痒痒似的。 你跟她共事这么久，总该知道点儿爱好吧？给我出出主意呗。” 守关人员拉着掌柜，似期待的看着他。 掌柜却在心头暗暗自认倒霉，他哪认识什么刘小燕啊，只能勉强说道。 “花吧……这姑娘经常摆弄些花花草草的。” 掌柜原本想自己这么说，怎么也错不到哪去，没想到这守关人员脸上忽然冒出狐疑之色。 正当掌柜思考自己哪儿说错了，守关人员突然退后两步，谨慎的说道。 “花花草草？刘小燕可是从小习武，平时没少舞枪弄棒，上次我给她送花，她就差没给我摔脸上了。 老兄……我看你这是糊弄我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认识刘小燕啊！” 掌柜听到对方语气变化，暗道不妙，然而此时守关人员的声音已经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作为当地的大码头，金浦码头这次自然的把守的重中之重，布防了至少数十人。 掌柜知道自己禁不起细查，不由得心头生出几分灰暗。 “队长，这人有伪造身份的嫌疑，依我看，还是带回去调查调查。” 被唤作队长的人面容冷峻，正是柳遇，挥了挥手。 “带走吧。” 掌柜手脚冰凉，左手悄然探入怀中，就要将暗藏的防身武器取出。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面容俊朗，气质非凡。 “发生什么事了！” “组长，这人有编造身份的嫌疑，我们在考虑将他带回去。” 见情况有变动，掌柜紧握武器的手缓缓松开，低着头。 他也幻想这名看起来身份高贵的青年，能助他渡过此劫。 “长官，我真是华鑫公司的，只是和刘小燕姑娘不太熟悉，有冒犯的地方多多担待。” 周凛打量了一眼，没有理会掌柜，反倒是浑不在意的随手一指。 “你那鼓鼓囊囊的是个什么东西？” 掌柜遵命的将腰间的东西解下，是一只精致的核桃。 周凛伸出手，微微弯了弯。 掌柜识趣的将腰间的核桃递了过去，庆幸此人的注意力被这个核桃所吸引。 虽然他在出发前，还百般不情愿，若不是教书先生一味坚持，他早就将此物扔掉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掌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周凛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掏出一个大小相近，形状相似的核桃。 放在手中把玩。 “唔，这玩意儿还不错，不知道兄台可否割爱？” 掌柜岂敢说不，连忙点头。 “这核桃是我的家传宝，能被长官看上，是我的福气，尽管拿去便是。” 周凛不再言语，满意的点了点头，只在转身前轻轻挥了挥手。 几名守关人员立刻纷纷散开，为掌柜腾出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