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死太监》 第1章 逼嫁 第1章 逼嫁 “不!太监!我不要嫁给你!” 皇城的雨水滴答而下,正落在傅秋容的头上,傅秋容倔强的抬头,却被靳北深狠狠的勾住了下巴,“这可由不得你!” 向着手下伸手一指,“给我抬进去!” 手下连忙将人抬进去,又慌忙退了出来,趁着主子不注意,站在墙根开始偷偷讲着小话,“厂公大人若是想要这傅秋容,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将来自己做了皇帝,这傅秋容可不就是囊中之物,此时此刻和陛下争又有什么好处。” “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厂公大人竟然将当朝的国母据为己有,当今天子恐怕只是个摆设罢了!“ 又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小厮敲着正在谈论的几个手下的头,“混账!这话也是能说的?在这宫里谨言慎行,切记,管好你自己的嘴!” 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傅秋容口中被塞满了布条,浑身上下被捆绑着,瞪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靳北深。 靳北深细细的端详着傅秋容那清丽的面容。 良久,靳北深将那布条抽出,傅秋容登时就破口大骂,“靳北深,有种的你就杀了我,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我是这天下的皇后,怎能被你一个太监折辱?你一个太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要想当皇帝,你真是痴人说梦!” 这一口一个太监,句句往靳北深的心窝子上捅,靳北深却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盯着傅秋容轻笑,“我的确是个太监,不过承蒙阿芜做我的对食,这漫漫长夜,我们夫妻二人可以共享。” “卑鄙无耻!”傅秋容将头往靳北深的身体撞去。 她身上一痛,滚烫的血液从胳膊上流了下来,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一双眼紧盯着傅秋容不离开,“阿芜,你怕了吗?” 傅秋容轻咬住薄唇,冰冷的目光瞟向靳北深,“是你害了我们全家!你为了谋求帝位不择手段,竟然连对你有恩的傅家都杀,你的父母要是在天有灵也会死不瞑目的!靳北深,你好狠的一颗心!” 傅秋容一双眼干涩发白、目眦欲裂,从傅家上下几百人被满门抄斩开始,傅秋容的眼里就满满都是仇恨。她始终想不通,昔日的至交好友,竟会有一日成为迫害自己全家之人,甚至要危害朝堂,掠夺自己心爱之人的皇帝宝座。 靳北深轻叹一声,却轻轻抚住傅秋容的额头,傅秋容将头一甩,恰恰好碰到他胳膊上的伤口。靳北深也不恼,只轻轻在傅秋容额上落上一吻,却堪堪被傅秋容仰头一顶,磕到下巴,“你别碰我!” 靳北深轻弹了一下傅秋容的额头,见傅秋容同从前一样慌忙闭紧了双眼,遂将手放了下来,“想去看看他吗?我准你去。” “你放心吗?”傅秋容怨毒了双眼,像是完全不相信靳北深的话,又像是语带嘲讽。 靳北深无言。 转头看向傅秋容,轻声咳嗽两声,“不过你要是一去不回,你小心着他的后果!” 傅秋容一双眼死死睁着,却是不信靳北深能这么轻易的放她走。只战战兢兢的望向靳北深,只等着他后面的操作。 却不料靳北深竟真的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 傅秋容将双眼放大。 绳套已解,她却依旧狐疑的望向靳北深,见着他一脸恳切的模样,傅秋容反倒落不下一颗沉甸甸的心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 傅秋容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么几句话。 抬头瞧着靳北深,只等他开口。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笃定你会回来的。”见着傅秋容坐起,靳北深找了个旁的位置,轻轻抿了口茶,“为了玉朝珏。” 新皇玉朝珏,傅秋容的爱人。 “在外人看来,你已经是厂公靳北深的妻子。若是一个太监的妻子突然变成了新朝的皇后,你说,外边的人会怎么看玉朝珏?” 傅秋容一双脸唰的发白,她不是不知道靳北深的意思,太监妻成了新皇的皇后,是会惹人诟病的! “更何况,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宰相千金?”将茶盏落下,靳北深轻轻挑起傅秋容的下巴,“如今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罪臣之女,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又有谁愿意帮你?如今的皇帝陛下?他若是娶了你,就等于忤逆了先皇,朝臣又怎能信服?一个罪臣之女,成为皇后?新皇登基,天下尚未安定,皇后之选当时能够帮其安定江山社稷之人。” 傅秋容退后几步,听完这番话,反倒不知要用什么勇气去见心心念念的爱人。 却见着靳北深一副请便的姿态,来不及设想靳北深话中的深浅,她步子迈的飞快,只想要快速逃离这个阴冷现实的地方。 外头下着大雨,傅秋容却未顾及拿伞,只雨路狂奔,心惊胆战,全都是靳北深方才话里的话。 只是虽是因为心乱如麻连摔好几个坑,所幸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到达宫中。 远远一个穿着白色内衫的影子摇曳着,黄色的外袍懒懒披上,头发散的七零八落,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从前那个最是讲究的人却是一点看不出。 一颗芭蕉树下,傅秋容一颗心像是被揪到了深渊里,面前的人哪儿还有从前光鲜亮丽的模样,一张俊秀的脸憔悴的不成模样。 这是怎样歹毒的心,靳北深竟然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都不放过! “阿珏。”傅秋容轻轻的念道,想要过去却终究还是藏在这犄角旮旯里偷偷瞧着这新帝玉朝珏,却始终不敢挪动半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驾崩没多久,陛下玉朝珏就登上了皇位。 初登大宝,摄政王就和当朝厂公合谋把持朝政。天下无人不知,新皇玉朝珏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而自己这个原本的皇后,也成了厂公靳北深的裙下臣,这是何等的耻辱! 傅秋容狠狠握紧手绢,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和陛下相认。才离开芭蕉叶走了几步,雨滴突然落在傅秋容的手背,傅秋容一下想起了靳北深口中的话,若是此时此刻自己回到陛下的身边,他一定会遭全天下耻笑。 太监的对食竟然成了本朝的皇后,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她不许,她不许! 雨水打湿了她的脊背,见着秋千上的人落寞的淋着雨,傅秋容无声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一般,轻轻抽泣,“陛下,等我,我定会将这江山重新归于你的手中。” 远处,靳北深手持一张喜字站在一颗芭蕉树下。 见傅秋容久久不回头,面色阴冷,他将那喜字随意丢到草丛中,闪身不见。 第2章 逃离 第2章 逃离 “还知道回来?”靳北深搬了一张长板凳就坐在门口,大雨天还莫名奇妙拿着芭蕉叶扇风,像是等了她许久。 才淋了雨,如落汤鸡一般的进了屋。任凭靳北深如何冷言冷语,傅秋容就是一声不吭。 “怎的,旧情人见完回来见着自己的丈夫就是如今这般模样?你这副样子演给谁看?” 冷冷的盯着靳北深一瞬,傅秋容扭头就走。 “若是还打着回去的心思你可就歇了去,你觉得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吗?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待着吧。若你还企图嫁给他,我不保证我会对他做什么。聪明的,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别总再妄想些什么不该想的。” 靳北深的双手触碰到傅秋容的肩膀,却蓦然一震,黏糊糊的液体就这样缠在了手上。 傅秋容的脸发白的可怕。 靳北深颤颤巍巍的望向傅秋容的方向,见着她无力支撑整个身体,整个人一下虚弱下来。 一下握住傅秋容的手,向来温暖纤细的手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冷冰冰的声音中终于带了颤音,“你怎么了?” 傅秋容面含苦色,却咬牙不答,直至靳北深激动的碰触到了她的肩背,傅秋容终于挺起胸膛冷冷吐出一句,“不是你派人做的吗?” 回家途中,傅秋容遭人暗算,背后中刀。 到如今还想除掉她的人除了靳北深又还有谁? 一双眼恨意滔天,傅秋容对着靳北深,满满全是怨毒,“这下你可还满意。”傅秋容笑出声来,却依旧不放过靳北深,“我知道你还因着几年前的事情一直怨着傅家,可我却没想到你非要我满门抄斩你才满意。就是如此,你又为何非要留下我在这尘世间徒留遗憾。” “别说了!”着急忙慌的将傅秋容放在床榻之上,又吩咐人紧着去拿纱布请太医。 见着傅秋容慢慢变了的脸色,很明显是中了毒的前兆,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非要傅秋容死不可。 向来内敛的眼神慢慢变的阴骘可怕。 可面前傅秋容的伤势可怖,容不得他多想。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抓住傅秋容的手,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痕迹,面色却无一点变化,只是紧蹙着的眉心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焦虑。 傅秋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着靳北深嘲讽一笑,“我和他才本应该是夫妻,若不是因着你的强取豪夺,一切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又咳嗽两声,流出血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原想着还能为全家翻案,谁料却这么草草的结束了复仇。 傅秋容轻轻阖上双眼,心想着此次若是成功,自己就真能够放弃复仇的念头吗?心中忐忑作祟,傅秋容犹豫许久还是迟迟不能释怀,家国的仇恨、靳北深所作下的恶…… 远远的听到远处大夫同靳北深谈话传来的声音, 听得大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伤倒是好治,这毒可是一流的。若是三日之内无法将这毒给清干净,夫人就药石无灵了。” 听得靳北深催促,大夫推辞道,“老朽这个医术可解不了这药性,这药性太过诡异,并非寻常的毒药,怕是连宫中的御医都对此一筹莫展。只是听说平阳观的天机老人医术高超,若是他肯出手,或许可救夫人。厂公不如将夫人带到平阳观去,兴许还有机会能够救到夫人?” 揣测着大夫口中的话之深浅,见着大夫不吭声,只是站着等自己做决定。靳北深深吸了口气,望向傅秋容,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罢了,就带她去平阳观医治。” 大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吩咐着下人照看傅秋容,自个儿回到了书房内,一袭黑衣,藏在暗处的死士现身。 靳北深和傅秋容的一言一行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厂公真准备带夫人去那平阳观有医治?” “自然。” “厂公真要为了夫人去平阳观?”死士悄悄靠近靳北深,“这平阳观冤魂众多,其中停靠最多的就是那傅家的灵牌,厂公带着夫人去那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哪来的这么多事,鬼魂一说也值得相信?” “厂公,这不得不防啊!” “夫人受伤了。” “可这也太巧了,到哪里不行,偏偏就是平阳观,不提傅家灵位的事情,人人都知道这平阳观曾经出过什么事,此行这遭未必不是夫人想要借此逃离厂公的障眼法!” “你僭越了!” 见着还是劝不动靳北深,死士终于还是重新提起那桩往事,“厂公,你不是不知道,你得罪的可不止一个傅家。” 见着死士终要提起那事,靳北深一下慌了神,“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不该你管的不必多管,退出去吧。” 那死士闷哼一声,上了房顶。伺候这样的主子真乃人间实惨。 随着傅秋容支使的一声,丫鬟婆子虽是不愿,还是出了去。有人伺候还不行,这主子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将派来的人都赶了出去。 丫鬟婆子虽想要多说,却也开不了口。主子吩咐的,下人又怎好妄议? “阿烈。”见着声音走远,傅秋容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 饶是双唇已经变得干涩,即使在唇上抹上几层口脂依旧无法掩盖病体的孱弱。傅秋容还是努力支起最后一点力气唤出一个人的名字。 片刻之后,阿烈出现在了傅秋容的面前,低声唤了一句‘主子’。 傅秋容卧倒病榻,蓦地转过身来。咳嗽两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身着黑衣的阿烈。 她对着阿烈,眸中微暗,嘱咐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阿烈没有多问,接过东西飞身就走,见着阿烈消失的背影,傅秋容终于松了一口气,瘫软一般的躺在床上。 平阳观前。 “若是不相信,厂公大可不将夫人交给我。”本就不待见靳北深,见着靳北深饶是求人还是一副冷清冷面的不信任模样,天机老人看的更是厌烦,摆手就想让靳北深赶紧滚。 虽是见着老人如此明明白白的厌弃,为着傅秋容的命,靳北深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交给了老人,听候老人的后续发落。 可病还没治,人却先被夺了。 夜半时分,一个黑影出现,将傅秋容劫走。 此行来观中尤为隐秘,并未带多少人手。乍然遇上了这么一个拦路抢人的黑衣人,靳北深看着竟也莫名慌了手脚,平日里武功高强可此刻看来竟只有半吊子功夫。 追踪到了崖边,黑衣人将傅秋容置于身后,竟直接在崖上同人打了起来。 随着傅秋容向后跌去。 人,竟骤然消失了。 顺着傅秋容打好的招呼,天机老人为其解了毒,可这剑伤的伤势依旧很严重,他想要挽留傅秋容留在观中养伤,傅秋容却婉言谢绝了天机老人的好意。 去到玉朝珏身边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皇后之位又如何?只要她能够站在玉朝珏身边,她一定想办法能够帮他坐稳皇位,助傅家早日翻案。 若是一直留在靳北深身边,傅家的冤屈怕是一辈子都难洗清! 只要她能够离开靳北深,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她会让那些害她满门之人付出代价! 如同靳北深所言,只要她还是傅秋容,她就永远没办法站在玉朝珏身边,她的身份会一直惹人诟病,可若是,她不是傅秋容了呢? 傅秋容站在门边。 大家都亲眼看到她坠崖,傅秋容已死,如今活着的不过是陛下宫中的一名妃子。 如计划中的一样,一个男人闪身进了屋,果然是玉朝珏。 “没事了。”玉朝珏抱住了她。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靳北深没有发现。”玉朝珏小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轻声说道。 “没有人发现吧。”傅秋容拍了拍玉朝珏的肩,还是忍不住开口。 虽已经是尤为小心,可傅秋容依旧不相信靳北深能就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过去。此计划危机重重,以靳北深那多疑的个性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但直接拦路,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恐怕还有后招在后头等着。 心中隐隐感觉一切都没有结束,却不知从何谈起。精心设计了这一遭,九死一生,可只觉得依旧逃不出靳北深的法眼。 “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靳北深不会发觉的,只要我将你成功带进了宫,你就安全了,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你。”玉朝珏只感慨上天仁善,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重新见到傅秋容。 想起靳北深前些日子里的推三阻四,他的心中就尤为恼火。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把傅秋容从他身边抢走!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如同那日进宫时的场景。 傅秋容目光一凛,仿佛已经感受到将要到来的遭遇一般,时间就快要到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这一次要拿来逼她的恐怕就是陛下的满朝忠臣良将! 傅秋容抚摸上玉朝珏的脸,拭去他脸庞的汗珠,颤抖着嗓音说道,“陛下,可以再慢些。” 反正,一切依旧无法改变。 “不能慢!”玉朝珏兴奋的望向傅秋容,口中眉飞色舞的讲着未来他们的宫廷生活,他要让傅秋容过上最尊贵的日子,没有人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会是最快乐的神仙眷侣。 可玉朝珏突然卡了壳,喉咙里像是有着什么话说不出来。 他停了下来。 第3章 强逼 第3章 强逼 前头齐刷刷跪成一排的是文武百官,他的左膀右臂! 感受到玉朝珏停下的脚步,傅秋容明白,一切幻想,终于到了破灭的时候。 终于,想要逃离的那人终究还是出现,捻着嗓子发了声,“陛下,要带微臣的妻子到那里去?”傅秋容睁开眼,果然见着靳北深似笑非笑的站在宫门口,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还是逃不过,傅秋容挣扎着避开了靳北深如狼似虎的双眼,那阴骘的双眸中有着戏谑、嘲讽,却唯独没有放过。 早知躲不过,却依旧存着那一点点幻想想着能够和玉朝珏长相厮守。 “秋容,该回家了。” “秋容不是你的妻子!”玉朝珏反抗道。 “陛下,那可是厂公的妻子,哪有君王无故夺人妇的?”还未等靳北深开始反驳,首当其冲就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臣在雨中,哆嗦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好,好得很!靳北深,你够狠! 玉朝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利用一群老臣来逼他就范,到底是一个乱臣贼子,什么时候都偏要颠倒是非,这群昏庸的老家伙竟也听他指挥,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想必玉朝珏的暴怒,傅秋容却显得尤为淡定。 用一群老臣来逼迫玉朝珏就范,果然是靳北深的作风。 “无知妇人,竟诱得陛下做出这番不顾世间伦理之事,果然和你那个爹是一模一样!”听着一道浑厚有力的苍老之声从耳边传出,傅秋容的眼中显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会是从前最尊敬的长辈,父亲的老师。 从前爱之如亲子,今日弃之如敝屣。 傅秋容没有作声,玉朝珏却耐不住性子开口质问,“荒谬,朕的妻子朕还无法带回家?” 求情的老臣更多了起来,颇有不听劝谏就跪死在这路上一般,眼见着宫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傅秋容也不好装哑巴,今日若想着和玉朝珏进宫那是断无可能了,不如及时止损,不至于损失的更为惨重。 “臣妇有恙,陛下心怀仁慈,想着若是请太医来或是耽搁了臣妇的病症,便想将臣妇带入皇宫医治,不知会引来如此非议。” 靳北深瞧向傅秋容,眼中泛起几丝好笑的意味,这蹩脚的小狐狸,眼里竟还露着几分委屈。也是,好不容易想个办法能够逃离自己,却依旧没有成功。 见着玉朝珏的目光看了过来,靳北深光明正大的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像是嘲讽玉朝珏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 “还请陛下听得老臣们的一句劝,不然这官帽老臣宁愿不要了!”乌泱泱的一群大臣就这么跪了下来,这势头前所未见,就连在茶楼上喝茶看戏的摄政王都惊讶于此刻发生的一切。 “这些老臣都和见了鬼一样,怎么就都这么听靳北深的话呢?”摄政王吹了口茶,见着双眼红通通的傅秋容,叹了一声,“她这张脸遗传母亲却是遗传了个十成足,可脑子却是不中用的,不及她母亲的万分之一,这么快就被抓回去了,这戏还真没的看。” 旁边手下轻轻应答一声,也静看着事态的发展,“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切都在王爷您的掌握之中。” 更多的朝臣将脑袋上的官帽脱了下来,放在地上,齐刷刷跪成一片求着玉朝珏。 “厂公,带我回去吧。” “不!”玉朝珏还要挽留,却被傅秋容一个安定的眼神给歇下脚步,他明白傅秋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叫他不要冲动。 可是明明就差一步!明明他马上就可以带她入宫了! 傅秋容轻声说道,“若是陛下还想让秋容回到您身边,就好好处理这国事,将这江山给坐稳!” “陛下还得再加把劲,美娇娘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抱回的!”靳北深的手一下勾上了傅秋容的脖子,将傅秋容给抱了起来,她一下感觉到昔年春日梦中捆缚自己的蟒蛇像是重新复苏,要将自己给席卷殆尽了一般。 她此时此刻竟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靳北深像是一口咬住她死穴的毒蛇,让她一辈子都动弹不得的毒蛇。 “你称心如意了吧?”傅秋容望向靳北深,满眼皆是不屑。 “我说过,你总归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何必多此一举?”又像是怕傅秋容忘了一般,瞟了一眼靳北深的方向,“耍这些小技俩想要离开,你也太愚蠢了些。” 将所有的脾气咽了下去,傅秋容只蔫蔫儿的躺在靳北深怀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鞋确实是你的,人也确实跌下了山崖,可是我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傅秋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日没有见得你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你死了。” “这不是原因。”傅秋容望向靳北深,“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可能就能找到我的尸体,而且那座崖谷深不见底,若是真坠了崖,恐怕再难救回。” 她狐疑的望向靳北深,终于将自己怀疑已久的话说出,“是有人把这整个计划告诉你,是谁?是住持,还是?”傅秋容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心中却是笃定了几分。 脑内飞速揣测着玉朝珏的反应。方才才服了药,又兼之淋了雨,心悸之下发了烧,浑身上下充满了困意,才欲沉沉睡去,忽听耳边传来一声, “傅秋容,你真是好手段,为了逃离我的身边,竟不惜给人做妾!” 以为自己幻听了去,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竟真有人在她耳边嘟囔,“我竟不知堂堂的宰相千金竟如此的厚颜无耻,正妻之位不要,巴巴的去做天子身边的一个奴婢!” 终于听清了这声音的来源,耐着疲倦开了口,“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咳嗽两声,望向面前的靳北深,“若不是你一直步步紧逼,我和陛下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傅大小姐好大的手笔,为了爱人竟能将自己的名节付之一炬,为了和陛下在一起和我耍出这样的举动,若是傅老丞相见到自己的千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泉下焉能安之?”将傅秋容的手狠狠攥紧,靳北深恨铁不成钢的望向她。 “哼!就算我死,也总比呆在你的手下要好的多。”傅秋容咳嗽着,却也知晓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欲理会靳北深,只将头偏到了一边。 “你这个傻瓜,你以为,傅家留你一个人就是为了有翻案的机会,若是你这个最后一个傅家人都‘死了’,你以为还会有人在意傅家人的清白吗?你以为当今陛下真的会有心思重新彻查傅家一案吗?” 傅秋容将手帕突然攥紧,却是不敢细想靳北深此时此刻所说的话。 “而你!”靳北深靠近了傅秋容,“已经没了丞相之女的背景,又遭满朝文武的反对,若是再缺少了厂公之位,进了皇宫就是死路一条。如你所想,作为一个平民女子入宫,宫内各方的眼线,那些豺狼虎豹绝对恨不得一口就咬死你!毕竟有傅家人活着对他们各方势力而言都是一层隐患。” “为什么对他们而言是隐患?”傅秋容狐疑的望向靳北深,“一个已经死去的傅家人,难道还能影响到朝廷众臣不成?” 何止,甚至你以为光风霁月、需要保护的陛下手上恐怕也未必少沾染血腥。想起七年前的那件冤案,靳北深的心就开始暗暗抽痛。 回到观内,见着傅秋容已睡熟,将她轻轻放在床上,靳北深从袖中取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纸条,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傅秋容此行的计划,细细打量着绢纸,像是皇室特供的用料,可是究竟又会是谁传来的消息? 第4章 入朝 第4章 入朝 “为了玉朝珏,你就这么视宰相府的声誉于不顾,你就不想为你父母翻案了吗?”傅秋容一下惊醒,见着靳北深就坐在她床前,虎视眈眈的望着她。 “那又如何?”傅秋容有些心虚,别过脸去不看靳北深,心中却忐忑了半晌没有结局,她心知靳北深说的没有问题,嫁给玉朝珏她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全家的血仇她还没有得报,朝中的奸佞她还没有扳倒,就算嫁给玉朝珏,玉朝珏身陷囹圄,自己又能够为他做什么? 傅秋容转头不看靳北深,却也不知,天方才蒙蒙亮,靳北深就早早上了朝。 “靳北深,你明知道傅秋容是朕的人。” “傅秋容什么时候是陛下的人了?”靳北深将头抬起,平静无波的瞧向玉朝珏,“陛下是否已经忘了,傅秋容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还请陛下慎言。” “你的妻子?你明知道朕心中只有傅秋容,孤除了她谁都不要!” 他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靳北深,厉喝一声,“乃是先帝亲笔赐下给朕的皇后,虽是家道中落,但圣旨已下,皇后之位未废,她依旧是朕的皇后!督公已将皇后请进府中多时,什么时候将皇后还给孤!” “若是陛下心中真的有傅秋容,傅秋容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什么意思?”玉朝珏瞧向靳北深,向来温和的脸上却抛出了一丝疑惑又不可置信的神情。 难道真的不是玉朝珏? 靳北深在心中思量已久,见着玉朝珏的神情没有异样,便淡淡开口道,“陛下心知傅秋容已经是我的妻子,却依旧心心念念的想让我将妻子还给您,将傅秋容陷于争端之中,还说您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玉朝珏还想反驳,靳北深却靠近了他,“陛下别忘了,咱们二人谁的赢面大。” 玉朝珏原先还想力排众议再立傅秋容为后,甚至要将先帝遗言搬出,更是要为其一家翻案,靳北深一番话无疑是让他的全部希望一朝落空,在听得靳北深一口一个傅秋容已成为靳北深的新娘时,又一次忍不住拍案而起,“阿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新娘,靳北深,你不过是个阉人,你怎配得阿芜?” “罪臣之女配臣一个阉人,却是恰恰好。倒是陛下,却有些失态了。臣顾念少年情谊,与傅秋容青梅竹马,她虽已成罪人却依旧不离不弃,如今娶她也不算辱没了她。想必我二人婚后必定琴瑟和鸣,不劳陛下费心。更何况昨夜之事陛下是否忘了?况且……”靳北深故意停顿了片刻,目光灼灼的瞥向玉朝珏,“臣如今这番功德不也拜陛下所赐。” 玉朝珏不知觉退后了几步,被靳北深逼到了墙角,终于想起了往事,咽了咽口水。 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咄咄逼人,站在靳北深的面前。 “朕是太子,朕的父皇是皇帝,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如今尚书大人为君牺牲那是理所应当之事,就算是亏待了尚书大人,那也不应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记在朕的父皇的身上。” 将靳北深逼到墙角,他一双浸若寒潭的目光就这样灼灼的逼向自己,“如若陛下不是陛下,殿下还能这般草菅人命吗?” 当时玉朝珏明知自己父皇有错,却为了所谓君王之家的面子,挺起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望向靳北深,“没有如若,父皇生来就是君王。” 只记得靳北深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之后进宫,靳北深在父皇身边,将父皇伺候的极为周到,像是想起他父亲的好一般,父皇也对靳北深极为关照,他每日围在周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他还以为他早将一切忘记,谁知? 他心中有愧,也只得怯生生的说上一句,“靳北深,你还在为着当初的事情记恨着朕。就算如此,你此番行为,你可知阿芜是否愿意?” 靳北深冷笑,他终究还是怯了。当初面对自己的逼问他怯了。如今在这满朝文武之中,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从自己手中将阿芜夺回去。亏得他还以为他再怎么不济,至少在对阿芜上还是有着几分勇气,终究是他多虑了。 “陛下多虑了,臣自会好好照顾阿芜。” 玉朝珏强自要求一定要见到傅秋容,他不相信昨夜一事是傅秋容心甘情愿的,只坚信一定是因为诸位朝臣的压迫导致傅秋容迫于靳北深的淫威所以不得不答应。 靳北深不置可否,唤人去将傅秋容召进宫中来。 “臣妇拜见陛下!”女声出现在玉朝珏的面前,傅秋容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丝毫未见任何不适的样子。 玉朝珏心中却有些难受,望向傅秋容,只眼巴巴的说了一句“秋容”却被靳北深一把给打断,“这人也看过了,陛下也是时候考虑重纳新后的事情了。” 见着靳北深一副咄咄逼人得到模样,玉朝珏还想要争辩,却一下被靳北深给否了去,“陛下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能力留住人,再来争辩吧。” 悠悠的叹了口气,“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君王又怎么能保护的好身边的人呢?” 没见着傅秋容眼中流露出丝毫不舍,玉朝珏的心如坠冰窟,面上却无任何抵抗,又像是想起自己亏欠靳北深的,竟也软了话语,“就听厂公的吧。” 左右也是他当初对不起靳北深,这样也无妨。虽是这样想着,看向傅秋容的眼中却只有不舍。 同样不舍的还有傅秋容。 虽是一刀将人给解决,但她的手却颤抖的吓人,眼中稍纵即逝一丝狠意,但却同样在瞬间溃不成军。 “你恨吗?”靳北深悄悄靠近她,“你爱的人保护不了你,爱你的人轻易死在别人的手中,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 “何必这么暴戾呢?”靳北深抚上傅秋容的肩膀,“你若是喜欢,再给你杀几个又何妨?” “我没兴致了。”傅秋容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丫鬟,又瞧向靳北深,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这个丫鬟是哥哥生前最为看重的丫鬟,说是与哥哥两情相悦,可最后却也是她最先背弃了哥哥,将家里的情况全都汇报给了靳北深。如今靳北深将她亲手送到她面前,她怎可能不除之而后快? 她恨毒了他,他却不以为然,“夫人,今日在朝堂上你做的很好。” “别碰我!” 傅秋容厌恶的甩开了靳北深的手,他明知道今日在朝堂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全玉朝珏。 若不是为了玉朝珏,她定要指责满朝文武身为朝堂重臣却对靳北深这等祸乱朝堂之人听之任之,她也定要控诉这文武百官明知她父亲满含冤屈,多年同朝为官却只字不吭。 “夫人何必动怒,你想着那些文武百官看不到你的冤屈,满朝文武不知你有冤无处诉,可你也要想想这些文武百官也有亲人家眷。有着先皇后满门抄斩的先例,他们谁敢不从?” 傅秋容望向玉朝珏,她很想问她,为什么就连父亲的老师也这样,难道在他们眼里,宁愿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父亲多年来高风亮节的作为? 靳北深叹了口气,他很想说:是的。 朝廷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波诡风云,究竟是谁?他无法知晓,他也没办法去控制别人,可玉朝珏在其中的地位真的无辜吗? 靳北深眯缝着眼睛。 能让这么多相信傅丞相的忠肝义胆的朝臣一下反水,此人的势力不容小觑,志在天下。而这人,可能是摄政王,但玉朝珏难道就不可能吗? 第5章 回忆 第5章 回忆 靳北深小酌一杯酒,还在想着今日朝堂之上玉朝珏的反应。 有着对傅秋容的深情、昔年往事的愧疚。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吗?温润腹黑的摄政王、懦弱自私的新皇,究竟哪一位会是将傅家推入深渊的主谋。 思绪纷飞,靳北深理不清头绪,便将深藏已久的血书拿了出来。 到底是谁,会让这么多大臣在这血书上签字? 没等靳北深想明白,随着一股强劲的风吹过,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知道,等的人来了。 来人反手将门给带上,轻声说道,“厂公放任小姐接触这些腥风血雨,就不怕她的身份被有心之人发现吗?” “她总要学会成长,一直处在他人的庇佑之人,若是将来我有什么,又有谁能够护住她?” “你这伤口还好吧?”靳北深将茶水调匀,身后之人将面纱揭开,赫然是那已经‘死去’的婢女,“她那力道太浅,根本伤不了奴。” “她还是太心软了些。”将茶盏放下,靳南珏转头看向那婢女。 “厂公何必要小姐变成那杀人不见血的乱世女魔头,在这等混乱的朝局之中,已有这么多人手中沾染鲜血,为何不保全小姐一片赤诚之心?” “她的单纯就是所有人伤害她最好的工具!如若她不成长,我又怎将她扶上那个位置!” 那婢女轻嘘一声,直接跪下,“奴知晓,厂公是想要保护好小姐,让小姐早登大宝。” “慎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丢的,下去吧!” 婢女还想说什么,却终是闭了口,闪身准备退去。 犹豫再三还是蓦然开口,“厂公可还有想要奴婢完成的事情?” “你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罢了,该怎么用我自个儿知晓。一颗棋子,该有什么用处?还能有什么用处,你还想有什么用处?” 像是想到了什么,靳北深嘱咐道,“她这次没有成功离开,想必会对周围人起了疑,你虽是死士,却难保不成为她的怀疑对象之一。往后行事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厂公……”婢女想解释,她并未故意对靳北深隐瞒带着傅秋容逃离的计划,只是她虽是厂公的部下,同时也是傅秋容的死士。 “你可莫忘了你是谁的人,若是傅秋容知道她的死士和害死她兄长的是同一个人,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诺。” 阿烈虽未说什么,退了出去。心中却滑落一丝痛楚,自己一片护主之心,却只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下场,委实让她难过。 屋中。 靳北深将那血书打开,一个清隽老者的形象在他脑海中缓缓出现。 可很快,更加惨烈的情景一下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散乱的衣衫,蓬松的头发,已同当初那个簪缨世家出生的傅大人判若两人。 铁链一圈一圈的将他缠成的不成人形,身上有着近日来刚刚浸染上的血迹。 “为什么不报给我!”他发了怒,那几日来朝中风云变幻,宫中之人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也因此,他未能时时去看傅大人,谁知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惨案。 “厂公莫要生气,这一切是陛下吩咐的,不能报给厂公……” 见着靳北深发了怒,小太监的脸上也不太好看,附耳对着靳北深道,“小顺子想报给厂公,结果被活生生的割下一只耳朵。” 靳北深的喉头动了动,双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新月般的嘴唇上被咬出了血来。 陛下这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知晓如果自己知道的话会保全傅大人一条命。 原先想着是有人陷害傅大人,可若是陛下能扛住朝臣的压力兴许还能为其争取到时间,却没想到,这次,竟是连陛下,都不想保住傅大人了! 想起傅府还在盼着傅大人回家的傅秋容,靳北深暗自摇着头,她才刚刚失去哥哥啊,这么快就又要失去父亲了。 长叹一口气,不忍再看面前的惨烈景象。 可临走之时,靳北深竟意外发现傅大人手中还死死攥住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封血书。 罪己书,是傅大人的笔迹,亲口承认自己犯了错,亲口承认自己通敌叛国? 饶是在外人面前心狠至极的靳北深,眼中都溢满了眼泪,不敢置信的望向面前的景象。 自己好不容易用免死金牌免了傅大人的死罪,他怎么就死在监牢里,还承认了那些不属于他的罪状! 罪己书! 若只是自杀也就罢了,如今这封罪己书一出,那就是畏罪自杀! 眼中溢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又骤然望向另外一封被傅大人揉捏成一团的血书。 “臣罪己不忠,不能为国分忧。臣罪己不义,不能保全家人……” 瞳孔一缩,靳北深重新看向面前的这封血书,想起了那些老臣的态度。 不少是傅大人以前交好之人,普通的名利并不能让这些人屈服。同朝为官数年,也不可能因为他人的挑拨就轻信了傅大人通敌叛国一事。那就是有什么要让这些人必须签下这万名状血书的原因,国家安定、海晏河清? 可为什么非得牺牲傅大人不可? 为了守住一个秘密?靳北深很快想到傅秋容身上的秘密。陛下会因为傅秋容的身份选择让傅大人永远的闭嘴吗?新皇和摄政王又在这件事情上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又知不知道傅秋容的身份,如果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将那绢帛拿出,这位背后策划一切的皇室之人是谁自己一定要查出,可放出去的死士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屋中烛火已经燃尽,靳北深轻声轻脚开门进去,傅秋容还在梦魇,杀人的场面依旧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 靳北深握住她的手,可她内心的不安却依旧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改变,甚至在感受到这明显的体温之后,第一时间从被子下抽出了先前的那把匕首,向着面前狠狠的划去。 第6章 梦魇 第6章 梦魇 靳北深堪堪闪过,一把扶住了傅秋容,回忆又转到了那日, “上前验验这封血书”,一边吩咐着人上前,一边还是难以置信,“人,果真是陛下要求提审的?” “宫里的公公亲自提审的,恐怕真是陛下的指令。” 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 厂公平日里对傅大人最是敬重,如今见着傅大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额上冷汗涔涔,却迟迟未见靳北深开口。 拿出帕子颤抖的将脸上的汗珠擦掉,傅大人的死状和小太监被撕去耳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为皇家做事真是同在刀口上舔血一般,如傅大人一般,昨日还高居庙堂,今日便已蒙受不白之冤。 “厂公,外界不是说咱陛下最是仁厚?为何不给傅大人一个机会?傅大人这些年的功绩人人皆知,这样对待傅大人也实在……” 靳北深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见着了靳北深的模样,小太监也不敢多开口,只怕自己无意间说错了某句话,惹得厂公心下不悦。 “皇家做事,哪容得我们妄自议论?” “明明厂公也很想知道。” 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怎么还瞪他了? 小太监自个儿都觉得委屈,这怎么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靳北深不出声,只是将那认罪书拿起,薄薄的一层之下,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看材质却不像是本国的工匠所造。 刀刮过阿烈的掌心,阿烈眉间摇曳,却依旧不肯放弃那手上夺过的药瓶,面纱滑落。 摄政王轻笑一声,“阿烈,你果然没死。都传言说傅秋容杀了一个婢女,我还以为是你,还好一阵叹息,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活着。我现在倒是为靳北深感到难过了,你虽是个婢女,可却比你家小姐强过百倍千倍。放着你这么一个大杀器不要却反要一个绵柔无力的女子,靳北深的眼光还真是差劲!” “废话少说!” “以你的武功,恐怕想取你的性命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你的狠心,你会白白舍弃自己这条性命来还傅秋容吗?若是你的性子真有这么刚烈,恐怕傅子渊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提起傅子渊的名字,向来妥帖的阿烈竟有些恼了,虽是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阿烈依旧将长剑抵在摄政王的脖颈之上,“你答应我的,解药!快把解药拿出来。” 若不是因着解药,她不会一直受制于摄政王,一次又一次的听他摆布。 之前是杀傅子渊,这次又会将脑筋转到哪里去? “想要解药是吗?” 阿烈一声不吭,却在听到解药的时候心神摇曳,整只手开始激烈的晃动着,微蹙着眉,咬紧了唇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做出一个很大的决定,“给我!” 她先前就因为这秘法一次次变成摄政王的傀儡,如今竟还要一直不受控下去吗? “给你可以,解药就在小皇帝的身上,我要你去引诱小皇帝。” “已经有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像是极度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阿烈恶狠狠的盯向面前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满心的不甘愿,傅子渊已经死了,摄政王想让陛下做第二个傅子渊吗?” “如果我就是这么想的呢?” 窗外雨滴淋落,冷刀刮在侍女细腻的皮肤之上,案板上的那人轻笑一声,“阿烈,你真的想好了吗?宁愿不要这一身皮肉,也不愿去做小皇帝心尖上的贵妃?” 那毒的感受已经痛入骨髓,这冷刀贴近皮肤的感觉更不好受,她亲眼见到那么多人被这冷刀毙命,可只是一刀毙命也就罢了,这剔骨还肉那可是真真实实一刀一刀的感受着凌迟,这滋味不是她想受的。 阿烈的心尖一颤,终究还是对这即将到来的疼痛服了软。 “奴婢……”眼见着冷刀就要扎入骨肉,阿烈终究是松了口,“阿烈……愿意……”她终究再一次屈服于摄政王的淫威之下,想起傅子渊久久无法合上的双眼,侍女的心猛地一颤,她这把刀终究是又要用在刀刃之上了。 接过抛来的地形图,那是皇宫的地形图。 摄政王再次出手,若说第一次是为了傅子渊,这次,为的可是皇位? 丢掉心中的烦琐情绪,只执拗的盯着摄政王手上的那枚的小小的瓶罐,摄政王也没有吝啬,直接将那瓶罐丢给了阿烈,“这是几天的分量,若是想将你的毒全都解了,就将我安排的事给做好,这毒我自然有办法解。” “阿烈……”又是轻轻淡淡的一句话,“你何不归顺于我?既然你可以放弃那个男人一次,又为什么不能放弃那个男人第二次?跟在靳北深身边有什么好处,他一颗心全都在傅秋容身上……” “主子有令,奴婢必不会违抗!” 对于摄政王,阿烈从来没有存过别的心思,唯一有的,不过就是一颗忠心。 “我真想知道,若是我用解药相挟,让你去杀摄政王会如何?” 阿烈紧咬着唇,面色苍白的望向面前的摄政王。 “罢了罢了。”见着阿烈这冷情冷性的模样,摄政王悠悠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若是办好了,本王便不再难为你。” 屋外风雨泼洒到阿烈的脸上。 想起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极强毒性的毒药就这样被她下入傅子渊的碗中。 “不要怪我,毕竟是你最爱的人送了你最后一程。”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中回响,她的脑海中依稀还记得傅子渊望向她时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傅秋容梦魇之中,只见着自家哥哥死前的惨状,又见着了儿时嬉戏打闹的情景。哥哥对她的无比宠爱,靳北深虽是不爱说话,却总是袒护他们兄妹。玉朝珏拿起簪花插入她的发梢,父母含笑望向她,总是觉着她太过跳脱。 美梦却在那一日被打破,最是决绝的话,让她一下子意识到,面前的并非再是那个一再宠爱自己的陛下,而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第7章 楼内 第7章 楼内 “你如今这般行径,还巴望着孤能饶恕你吗?” 小皇帝将玉牌丢向阿烈,额头遭那玉牌一击,已磕的青紫。 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指痕。 阿烈嘴角带血,却眉眼弯弯,“这算是陛下给臣妾的嘉奖吗?” “嘉奖?”小皇帝冷冷一笑,向着阿烈就狠狠地踢上一脚,“你还敢跟孤提嘉奖,若不是傅子渊,孤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竟将他给害死了!现如今你都爬到朕的龙床上了?臣妾,你算哪门子臣妾,朕要将你拖出去喂狗去!得亏朕没有上你的当,若是让你这个小贱蹄子得逞了还得了?” 夜半时分,他回殿内休息,怎么也不知道殿内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熟人。 仔细一辨别,竟然是阿烈,实在气煞他也! 原失去傅秋容就让他心绪难安,如今阿烈的到来又不知是摄政王还是靳北深的安排,只对着她肚子狠狠又踹上一脚。 骂骂咧咧的却又不解气,小皇帝转过身来看向阿烈,“你如今怎会堕落成这副模样,若是傅子渊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会怎么想?若不是这枚玉牌是傅子渊的,你以为朕能容得下你?” 在傅子渊身边这么久,小皇帝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她也从未听小皇帝说过这等话,如今第一次听到,竟觉得有些惊愕,昔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竟也会变成如今这般,果然是时势造就人。 她眼睛赤红、匍匐在地,卑微如一粒筛糠,脸上却没有丝毫不甘,原就是这样的结果最好,也不算违背了摄政王的安排,也不曾在行事上有着什么纰漏。 虽是如此,阿烈口中却依旧泛起酸来,“一个死人,陛下有什么好提的?” 只是轻轻一句话,却不知道到了小皇帝眼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先时是想要看在傅子渊的薄面上放桃夭一马,却在听到阿烈的言语后,男人闪身,竟转身抽出自己的马鞭来,径直挥向面前的阿烈。 阴风吹在她的身上,她浑身疼痛,她却强撑着疼痛望向面前的男人,男人一双阴骘的眼慢慢的从桃夭身上掠过,她吃痛的就要叫出声来,却迎来了更加惨烈的一鞭。 用唇紧紧含住那纱布,小心的用药滴在那受伤的部位,小皇帝打的尤其狠了,瞧着这鞭伤的模样,若不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怕是连自己都要受不了。 这小皇帝越发暴戾了,不过所幸自己留了下来。 留在宫中,至少未来还有机会。 烛光之下,阿烈的伤口显得更加可怖。 轻轻掩住那伤口,晚些时候,自己还要给厂公复命呢! “醒了?” 随着这般梦魇,傅秋容醒来的时候全身还冒着虚汗。 见到靳北深依旧带着几分防备。 靳北深并未对她做什么,傅秋容一夜安眠,只是她醒后,靳北深却丢给她一身男子的衣衫。 “怎么的,厂公还有别的癖好?”傅秋容冷冷瞧向靳北深,像是不打算穿上这身男子的衣衫。 “你不是想查清你父亲的死因,为你父亲翻案吗?你不是想将祸乱朝纲之人绳之以法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靳北深丢给她一枚令牌,“拿着这个去醉春楼,能找到多少线索全凭你的本事。” 傅秋容冷冷看向他,却不接过。靳北深将令牌丢在了桌面上,孤零零的待了许久,一双白皙细嫩的手终于将这枚令牌拿起。束发齐眉,瞧着镜中的人的确是副俏郎君的模样。 按照靳北深给的暗示找到楼里一间厢房内,却始终没有看见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傅秋容有些纳闷,只听见隔壁厢房传出一群吆五喝六的声音来,想必是某富家子弟相约在这里聚餐。 她百无聊赖的在那厢房内等着,终于听得有一人开口: “厂公对陛下真是留手了,谁人不知,当初先皇是怎么对他们一家的,厂公还能对陛下这么客气果真是还存留着过去的情面。” “过去的情面?”却听一人冷笑道,“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更何况是全家百余口人,厂公如今留着陛下恐怕只想将陛下慢慢折磨而死。瞧着那傅家,就是前菜,我敢打赌,陛下的死相一定比那傅家先时死去的儿郎还要惨烈。” 未听到多少多余的消息,傅秋容急急忙忙的出来,不知觉还撞见楼里一个姑娘。见着傅秋容清秀模样,竟直接缠上傅秋容,她一时挣脱不开,哪知竟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争相过来拉扯她,她一下没控制好,泱泱一大群姑娘被傅秋容一下从青花楼里给拉了出来。 脂粉团之中,一只大手将傅秋容直接拉了出去,“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多姑娘?” “除了醉春楼,还有哪里能够找到这么多姑娘? “怎么,她们怎么了?”靳北深才扶好傅秋容,傅秋容就情不自禁的抱怨道,“我才刚从房内出来,园子里的姑娘就缠着我不肯松手。” 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察觉双方距离有些近了,傅秋容闪身一避,却被靳北深抓个正着,“那人虽然不在这里,可他的爪牙倒是无处不在。你自个儿小心些,别被人给抓了,没为你的陛下做些什么,先白白把脑袋给丢了。” 傅秋容瞪大双眼,摆出一副“我知道”的架势。又将帽檐刻意压低,谨慎的观察起周围的局势来,闪身就要出去。 走了一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不知晓靳北深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谁。 沿途换了三辆马车,靳北深又回到了醉红楼门口。大大方方的开了间厢房,仿佛一点不顾忌别人发现他在青花楼一般。 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却半天没有人出现。等了许久没见到那人,靳北深长叹一声,恐怕是真的失约了! 只是,这是被谁抓着了? 靳北深将酒盏放下,静心思量却没有一个结果。想了一想,托人留在这里,自个儿先行离去。 烛火随之熄灭,楼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等烛火重新燃起,楼内已变了一番天地。 第8章 查案 第8章 查案 怎么会有姑娘在门口招揽客人? 三日前靳北深让阿烈提前来到这客栈,看样子不过就是普通的青花楼,没什么可看的。 可靳北深却说这里发生了命案。 “这醉春楼可是客栈?” “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儿可是青花楼。” “这醉春楼原来是个青花楼……”阿烈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先前听说醉春楼好一段时间,今日才知道原来它是个青花楼。 这命案发生之后,定是有许多人想知道结果的,靳北深让自己先入青花楼来查案一定是担心在青花楼的眼线全都暴露于是派自己前来。 让自己前来是因为自己原是青花楼出身,所以派自己来查底更为容易么?跟着小姐之前阿烈曾跟着厂公,可跟随厂公之前她不过也只是青花楼卖唱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如今来到这里竟反倒是让她心神不宁起来。 人生数几载,她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难道又要回去吗? 心念一动,便准备进入楼内,可才进楼中,抬头望向面前的姑娘。 嫣红,竟是嫣红! 这张熟悉的脸孔摆在面前,阿烈一下心神不宁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多年了,即使嫣红已经长大了,她依旧能够从这张鲜美的脸上认出她小时候的模样。 嫣红却没瞧出是她,只愣了一愣,总觉得面前之人十分熟悉。 缓了许久,这也才瞧见是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妈妈,你看这是谁?这不是阿烈吗?快别着急着走,来里头坐坐,好久没见着你了。” 没有当初为何逃走的质问,全是满满的炫耀,“阿烈,你回来可是回来对了!你可别小看咱们这新开的青花楼,你要什么姑娘没有,温柔小意的,聪明灵慧的。要我说,比那厂公的夫人还不逊上几分呢!” “为什么厂公夫人就比楼内的小姐差?”刚迈开了步子,阿烈就听到傅秋容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颗心跳的飞快,只不敢转头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若是厂公夫人比楼内小姐好,为什么厂公天天往我们醉春楼跑?”虽是听着傅秋容一番话,嫣红却一点不慌,依旧不改那副心直口快的性子,瞧着站在醉春楼门口的小公子道,“公子若是不进楼中瞧瞧,怕是公子是会抱憾终身的,瞧公子这粉嫩俊秀的模样,怕是谁家的小生来我们这楼中做客呢!” 公子?听着嫣红口中一声公子,怕是这傅秋容换了一声公子的装束进来这醉春楼探查来了。 见着对方迟迟不进来,免不得引来鸨母的注意,“这位小公子,进来瞧瞧?” 见对方迟迟不动身,以为是嫣红太过热情让这公子扭捏了起来。 只想着瞧瞧有什么闲下来的姑娘到门口招呼着,可谁知这姑娘的活计一个赛一个的忙,这么多姑娘之中竟找不到一个能够闲下来招待这位小公子的。 本是放弃了希望,却突然想起了出现的阿烈来。 本就对阿烈当初逃跑一事心怀不满的鸨母,如今见着阿烈大了,模样更加好看了,便又起了心思,只是急急召着阿烈。 见他依旧是不理会自己,只一个人愣生生的坐在那里。 “怎的?这出去几日,回来还认生了不成?” 没好气的捏着阿烈的肩,细声细气的说道“瞧这位小公子生的细皮嫩肉,若是攀上了他,指不定有你什么好日子过,还惦记你那情郎啊?给我歇了你那心思去!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招进来。既然回了咱们楼中就别想再回去了。” 阿烈尴尬的顶着鸨母的叫唤,却想起了前些日子傅秋容狠插的那一刀。 楼内姑娘原是没将鸨母的暗示当作一回事,只当作各有生意要忙活。却见着阿烈一个外来姑娘竟来楼内同她们抢生意,若再不动手,恐怕若是阿烈来这楼中,就又多了一名竞争对手,便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硬是要将傅秋容拉入楼中不可。 见着姑娘们同傅秋容纠缠不清,阿烈心中倒是纠结万分,来这楼中,她本是想着能够查清几日前的青花楼被杀案,却不料碰到了前来青花楼的傅秋容。 见着傅秋容又是一副俊秀小生模样,楼中姑娘竟直接缠上傅秋容,她一时挣脱不开,哪知竟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争相过来拉扯她,她一下没控制好,泱泱一大群姑娘给傅秋容从青花楼中拉了出去。 脂粉团之中,却见一只大手将傅秋容拉了出去,直接将人拉入一辆马车,“你从哪儿找的这么多姑娘?” “除了醉春楼,还有哪里能够找到这么多姑娘?” “怎么,她们怎么了?”靳北深才扶好傅秋容,傅秋容就忍不住抱怨道,“我这还没进去,这楼里的姑娘就热情的缠着我不肯松手。”前几日来醉春楼查访的时候才听闻醉春楼中出过的命案,原是想进去调查,却没想到一切不尽如人意。 她忍耐着不发一言,却依旧让靳北深忍不住心疼。 握住傅秋容的手。 那日她在楼里,看到了什么犹未可知。只是靳北深想不明白,到底这楼中有什么,要让上面的人想尽办法对楼里人下手。 见着自己同靳北深双手相握,傅秋容堪堪收回了手,脸上闪烁出几分不自在的神情。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青花楼?”没等靳北深再次开口,傅秋容又问出了这么一句。那日,自己明明是有听到声响的,只是那声响并不是那么清晰,但她敢肯定还在楼中的时候她是原原本本的听到了有人惊呼和跳窗的声音。 狐疑的望向靳北深,像是想要从他身上寻找答案,靳北深只摸了摸鼻子,奉劝傅秋容不要继续插手这件事。 “明明是你给了令牌希望我能在这醉春楼能够查出一点事情不是吗?怎的你如今又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傅秋容不解,只一味的揪着靳北深的衣领,想从他口中听到一星半点的解释。 靳北深却是扭过头去,只等着另一个人开始行动。 早在傅秋容被靳北深拉扯住的时候,阿烈就注意到了靳北深的马车。 第9章 木簪 第9章 木簪 看来,任务开始了。 嘴角勾起一个苍凉的弧度。 嫣红却一个劲儿的欢喜,一直拉着她左右看看,弄得阿烈晕头转向,可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合时宜的笑, 只悄悄瞅了她一眼,见着嫣红虽是脸上堆满了笑,眼里却对这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见着她这副神情,阿烈竟有些不解,是何缘故让嫣红竟然如此恐惧。 又是讪笑着招待着外边的酒客,又是死活拉着阿烈的衣袖就是不放手,嫣红脸上的神情百花齐放,但即使如此,阿烈依旧能够感受到嫣红内在的恐惧。 有一酒客堪堪抓住嫣红的衣袖,嫣红就紧张兮兮的一把甩开,酒客见着嫣红如此情态,竟不知觉发了怒,眼见着酒客的反应,嫣红惊恐的连连躲闪。 “做什么?”见着那酒客的反应像是要撒起酒疯来,阿烈一下挡在嫣红的前头,满眼都是袒护。 “让这死丫头别躲着!”酒客叫嚣着,一声一声就是想逼嫣红出现。可嫣红的神情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同从前印象中的聪慧圆滑不同,此刻的嫣红竟有些紧张,甚至于紧张的都失了态。 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阿烈轻轻握住嫣红的手心,眼见着嫣红一下将手收了回去,阿烈不疾不徐的抓住她的双手,轻拍着她的掌背安慰着,嫣红的情绪才一下好了起来。 将阿烈引进屋去,指头一竖,阿烈一下懵了,嫣红这是要做什么。 嫣红什么也没说,只是悲伤的撇了撇嘴,神情恍惚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将手探到了床下,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盒子,金镶玉做的盒子。 做工十分考究别致。 而更奇的是这个盒子里放下的一个木簪。 这个木簪的形状尚且不论,明明是梨花木制出的木簪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实在令人有些好奇。 虽是如此,见着嫣红拿出此木簪,阿烈依旧不知其是何意。阿烈狐疑的望向嫣红,嫣红却急不可耐的只想着开口,一口就是一个,“救救我!” 被这急躁的口吻猛地一吓,阿烈咽了咽口水,望向嫣红,“你这是怎么了?” “求你救我!”又是这样一句。 没等阿烈反应过来,嫣红竟直接一把跪下,看向阿烈,整张脸上写满了恐惧,“有人要杀我!”复又摇摇头,“不仅是要杀我,是要杀这整座醉春楼里的所有人!” 还想着要将嫣红扶起,嫣红却执意不肯,一心只念着自己近日茶饭不思,自这盒子得来之后她就心神不安。 嫣红原是极擅长雕刻技艺,一日在捡到这个盒子之后便精心雕琢了一只同样的木簪,原是想要自个儿带上,哪知快要刻完之时木簪却丢了,原是以为哪个丫头小厮粗心将东西给弄丢了,便不当一回事,想着左右有空再雕刻一支便罢了。 谁知道那日见着了花魁身死,竟发现花魁的头上戴着一支木簪,她一下觉得惊恐万分,见着了那簪子,正是她雕刻的那只。 被人偷走也就罢了,岂料竟出现在这儿。 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 自己的簪子竟和花魁的死联系在了一起,一旦有人开始追查这只簪子原先的主人,她势必要涉及到一场官司之中去。 这样一想,嫣红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只想将那簪子拿回。可醉花楼很快就被衙门的人给包围,她完全找不到这样一个机会。 直到衙门的人让醉春楼里的人来陈述嫣红死前的一切,她才找着了机会将那木簪子拿回。 只是从木簪子拿回之日起,她就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窥视她的一切。 “有人在跟着你?”阿烈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嫣红点点头,那副神情却是又惊又怕。 醉春楼的所有姐妹都不可信,她总觉得醉春楼的姐妹之中或许有人同嫣红之死有着些许关系,可是她实在太弱,仅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将罪犯揪出、绳之以法,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一滴泪就这样从嫣红的眼眶之中滴出,她苍白着脸握住阿烈的手一口一个请求她帮助她。 “为什么会是我呢?”阿烈转头,并非是她不想管嫣红的事情。只是由着她做死士这么多年的直觉,为什么嫣红不请求别人,却选中一个多年未见的她呢?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嫣红话中带泪,但脸上却闪现出坚定的神情。 阿烈点了点头。 还没查到一线线索,嫣红竟然死了。 将这木簪的线索报给厂公,本是想让手下人去查看,可还没等这木簪的线索出来,阿烈却先一步得到嫣红死去的消息。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可是木簪不在那人的手中,就算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阿烈叹了口气,嫣红身死,像是兔死狐悲,毕竟是曾经的姐妹,她无法不痛彻心扉。 当她亲眼看见嫣红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楼内一角时,她无法言明那时她的心里是何种情绪。 阿烈走了出来,静静消化着心中难以平复的情绪,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生存的渴望。 第一反应不是对嫣红的怜惜,而是深深的恐惧。 仿佛有种预感似的,醉春楼死去的,不论是前任花魁还是阿烈都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死去,而是朝堂上的这些得高位者玩弄皇权的一种手段。 心中一燃起这样的想法,对于解药的渴望就更加深刻了。 厂公此次吩咐的行动地点是在醉春楼楼内,嫣红的事她总有办法查清。反倒是那瓶解药,她要赶紧找到。 长公主既说宫中有自己身上毒的解药,那作为陛下常年待着的地方,或许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藏在其中。桃夭决定夜探寝宫。 虽然上次被揭穿被鞭打,但上次是由着自己主动露怯。 这次不一样,她不想再成为长公主或厂公任何一方手上的利器,她只想成为自己。 而嫣红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初时不考虑,如今静下心来静心考虑,竟是有几分蹊跷。 醉花楼里的人都不叫她的本名桃夭,反叫她阿烈。 初时从前种种她还未曾想起,只一心扑在熟人相见这点上。可如今一想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若是熟人相见,怎会不叫她的本名反倒知晓她现在的名字? 第10章 掌柜 第10章 掌柜 “青花楼女子的排班秩序表怎么不对!”见着靳北深递上来的资料,傅秋容忍不住说道,“这楼内的姑娘伺候了什么客人都是清清楚楚记录在册的!怎就近两日姑娘们的班次不好好记录了?” 见着厂公没发话,却用眼神示意小太监,小太监知晓,厂公是想让自己将所得出的结论一一汇报给傅秋容。 “说是近两日楼中死了人,姑娘们都无心记录楼内的公册。” “就算是死了人,青花楼的姑娘慌了,楼内也应该有专门记载这册子的排班人员,招待了什么客人不都会一一记录,除非是准备提薪走人,不然只要在楼内一天这该记的账怎会不记?”将前些日子姑娘伺候过的人员轻轻翻过,却无意间翻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轻轻咳嗽一声,“原来厂公也涉案在内啊?” 不明白傅秋容是何意,靳北深将那账本拿过,他的名字赫然写在上头。 才想要辩解,将手伸出,傅秋容却是堪堪避过,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将这一页翻开,却乍然翻到嫣红的那一页,“嫣红,青花楼姑娘之一,六月初六正午和客人闹翻,在闺房之中待了一个时辰。” 这不是前些天死去的那个姑娘吗? 傅秋容觉得有些不对,将册子上有关嫣红的资料全部翻出。 突然和客人闹翻?青花楼的姑娘同客人产生矛盾的并不多,更何况嫣红一向机灵巧辩,左右逢源,凡是来醉花楼的客人没有不喜欢她的。怎么就能因为一点小事同客人产生矛盾?从册子上的详细记载可以看出这个客人的背后并没有后台,不是刻意针对嫣红,嫣红的所作所为也同她从前所做的一切判若两人。 那,是什么导致嫣红出现这样异常的举动。 靳北深皱了皱眉,前些日子由着阿烈的汇报,他得知嫣红无意中捡到一个盒子,可他正想要去查那盒子的来历。岂料,还没将盒子的来历查清,嫣红就死了。 经历过这盒子的人都要死!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靳北深的脑海里,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 先前的花魁因为戴了嫣红制作的木簪而身亡,嫣红将这盒子交给了阿烈,阿烈又将这盒子转交给了自己,会不会? “厂公!”还没等靳北深细想,却听到手下人急急忙忙的来报,“去探查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一只眼睛不经意瞥向靳北深身旁的小太监,复又收了回来。 手下人只又添上了一句,“报信的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只说上一句匣子被偷就断气了,奴差人去当铺里查看,发现擅制这匣子的掌柜全都断气了,手下人也没一个回来的。只有玉坊斋像是没发生什么事,听说是掌柜出远门了。” “派人去寻这掌柜!”靳北深果断的落下这一句话。 老板出远门了? 玉坊斋的掌柜向来做事机警,一定是得了什么风声出去暂避风头,只是这玉坊斋开在这里,这百年的基业他难道不要了吗? “百年的基业也没一条命重要!”见着傅秋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靳北深抬起头,像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这玉坊斋的老板从几年前就不再拓宽产业,甚至开始变现起手上的银钱,唯一的儿子也送到外地去念书,身边能用的不过一个老管家。一年半以前,老管家告老还乡,如今在他身边的不过就剩下一个新来的管家。玉坊斋的老板常年在外收租,一切事宜都已经交给新来的管家处理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见着傅秋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靳北深也忍不住心下起了疑。 “从前我爹和这掌柜的最是交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傅秋容格外的伤感。 “按你这么说,这掌柜的这回定是要携资离开,是他背后有人要追杀他?” “掌柜的开玉坊斋这么多年,接触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背后有人要追杀他是肯定的,只是掌柜的是否要携资离开还尤未可。” “他如今将家人全部送走,难道不是要准备离开?” “你可知这新管家是谁?” 见着靳北深一口咬定掌柜要携资离开,傅秋容也不辩解,只是淡淡提出了这个疑问,复又开口,“这新管家正是玉坊斋老板送出远门去读书的儿子。” “儿子,怎会是他的儿子?”靳北深皱了皱眉头,那送出远门去读书的那个是谁? 见着靳北深皱起眉头,傅秋容开口道,“送去远门读书的那个不过是掌柜多年以前认下的一位义子,掌柜对其悉心教导,视如己出,只是由着这位义子呆在京城的时间过久,导致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义子才是掌柜的亲生儿子。” 这些都是掌柜的秘辛,若不是父亲的缘故,她恐怕还不知道看着长大的掌柜之子竟然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靳北深皱起了眉,思考了一会儿,掌柜如今跑路了,那背后之人是否会趁势灭了玉坊斋以绝后患。 “可比起玉坊斋的危险程度,将亲生儿子留在外头才是最危险的。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掌柜的一定是料定了背后之人想杀他灭口,这一时半刻的只会想到他的身上去,灭了所有的掌柜却不灭整个玉器店,怕是担心京城里的其他势力会找他麻烦。” 靳北深提起了剑就要出去,却一下被傅秋容给拦住。 “这位新管家恐怕不好对付。”傅秋容想起前些日子路过玉坊斋,同这新掌柜打过几次照面,不同于寻常掌柜的热情照面,这新掌柜总摆着一张臭脸。 “这新管家太过圆滑以致于你这么担心?” “不是,同这圆滑之人不同,这新管家反其道而之,一句话吐出最是能够噎死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新手,却能将整个玉坊斋的生意处理的井井有条。”傅秋容想起那日的情景,圆滑之人已经不易对付,可是一个圆滑又通透之人,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更是难上加难。 第11章 琵琶 第11章 琵琶 “既然套不出话来,不如实话实说。”靳北深眸光深深,望了一眼傅秋容。 “厂公想要知道什么?”靳北深平常对玉器并无研究,与这新管家也并未打过照面,可这才见得这玉坊斋的新管家,却觉得分外眼熟。 “你在等我?”见着管家穿戴整齐,靳北深诧异的落下剑,只等着新管家发话。 “掌柜早叮嘱我在这里等着厂公。”管家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就是要将靳北深请入里头去。 靳北深也不矫情,随着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便直接走了进去。 “这盒子怎会在这里?”才进入内室,就见得那金镶玉做的匣子就这么摆在桌面上。 “这盒子当然在这儿。”管家也不客气,走到靳北深面前直接落座。 “若这盒子不是在这儿,厂公今天来这一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靳北深轻轻挑起眉,像是想要看看这管家想要说些什么。 “厂公手上的盒子并不是真的,真的这个在我这儿。” “哦?”靳北深看向管家,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着管家轻轻拿出一把钥匙将这玉匣子打开。 这真的玉匣子竟是要有专门配备的钥匙才能打开吗? 像是不可思议的多瞟了一眼面前的管家,复又镇定自若的呆在一旁,等着这管家开口。 管家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靳北深的反应的。这真匣子和假匣子的奥妙之处可不止在于此。 “人们分辨不出真匣子和假匣子无非是它们的外表做工都十分考究,出自同一个玉器师傅的匣子又怎会让人轻易看出不同。更何况前朝皇帝一向崇尚奢靡,在寻找玉器师傅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厂公莫非以为一切的关键是在这钥匙上?” 管家像是卖弄似的轻轻扬起了唇,“这一切的关键并不是在这钥匙上,而是在这玉簪的式样上。厂公可听得江南琵琶柳炊烟的传闻。” “没听过。”靳北深思考了一阵,竟是完全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便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答案说出。 “一代又一代的贵人都指着能够挖出这层宝藏的奥秘。”管家将匣子轻轻打开,取出那支簪子来,“有人说这只簪子是那柳炊烟留下的东西,说是能够探寻前朝皇室的宝藏。” “前朝皇室?” “玉氏之前覆灭的皇室,相传前朝皇帝沉迷于靡靡之音,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擅建地下宫殿,最爱美人姬妾。江南琵琶柳炊烟就是他最喜爱的女子之一,而这只玉簪就是那前朝皇帝送出的。” 靳北深深深望了一眼那玉簪,并未觉得有多特别。 “前朝皇帝曾有遗言,谁若是能够解开这玉簪的秘密,谁便能够拥有前朝皇室的宝藏。” 靳北深嗤笑一声,“这宝藏还是这么好找的?” 管家微微一笑, 这金镶玉的匣子之下竟然还有暗格。 “你这是什么意思?”望向管家,管家也不言语,只是将那暗格里的东西拿出,在靳北深面前一现。 正是一个琵琶形状的小玉器。 先是提到江南琵琶柳炊烟,此时此刻又拿出一个琵琶状的小玉器,莫非管家所说的玉器的式样实际上并不是说那玉簪的式样,而是这琵琶玉器? 管家缓缓开口,“那些偷盗之人以为盒子和木簪才是最重,却不知开启这宝藏最重要的却恰恰是这玉面小琵琶。”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可这小琵琶却意外在这雨天显得更加的温润通透。 “厂公不妨查查看,今年的江南琵琶继承者是何人,江南如今盛行的琵琶美人又是谁,前去探访一番,或许会对这匣子的过往有着更深的理解。” 靳北深皱了皱眉,“本公对前朝皇帝留下的宝藏并无兴趣。” 他真正想知道的不过是杀害醉春楼花魁的凶手。 他醉春楼中布局许多年,这其中的秘辛甚至连阿烈都不知晓。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花魁娘子竟然被人给杀了。 让阿烈去追查这件事,他就是想通过她同青花楼姐妹的旧情来换取更为贴近的情报,却没想到第二个接近这匣子的人也死了。 一直疑心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人惨遭灭口,如今在这管家这里得到了答案。 看来是有人想要拿到前朝皇帝的宝藏,不过究竟是谁想要拿到这宝藏? 靳北深将手伸向那匣子还想看个究竟。 “慢!”却见那管家竟将那匣子给收了起来,“既然厂公没有探寻这宝藏的意图,那这匣子我就暂且收起来不给厂公了。” 见着靳北深诧异的睁大了双眼,管家微微一笑,“厂公对前朝皇帝的宝藏没有兴趣?”管家摇摇头,“厂公不如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对这宝物若是没有兴趣,那,对人呢?” 没听到靳北深开口,管家心下了然。 一个对财、对色都没有想法的人竟然坐上了厂公的位置,是为权还是为情? 听闻新皇登基之后靳北深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强娶了本要成为皇后的傅秋容。 这本是皇室秘辛,只是恰巧他成为了知晓这桩皇室秘辛的其中一人。 “既是如此,我便不为难厂公了,只是厂公需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向着靳北深淡淡一笑,便同他来时一样,伸出双手,做出送客的姿态。 见此情景,靳北深心下也了然了几分。 方才回了厂公府,靳北深就立刻差人来,“向陛下告假,就说本公身体抱恙,离开一段时间。” “哦!”小太监像是才反应过来,才听厂公发话就立刻离去。 “傅秋容,收拾行李,和我下江南。” “做什么?” 傅秋容还没反应过来,靳北深已经将她拉入房内。 “想查清这件事必得下一趟江南去,杀人的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让他们先行一步,我们恐怕就晚了。” 那管家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说的那番话不知是真是假,可若是真的,这样丰厚的前朝宝藏,若是被那对朝廷心怀鬼胎之人先给夺了,这一切真是不堪设想。不论是真是假,这趟江南必下无疑。 第12章 遮面 第12章 遮面 袅袅炊烟起,江南的景致倒是同京里的有着些许不同。 “去去去,这姑娘是你想见得着就能见得着的?”偏居京城一隅,从未想到江南的小厮都是如此霸道的,才塞了银两说好了要见他们姑娘,这小厮半路就反水了。 “京上有着大人物想见我们姑娘,其他人都得排到后头去!” 原先以为这小厮颇有原则,却没想到竟也是碍于某些大人物的势力,才轻易取消了见着江南名曲琵琶姑娘的机会。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人物。”靳北深方才冷哼一声,不顾小厮的阻拦就要进去,傅秋容才想拦着他,却见着有人从那儿大船上走了出来。 “摄政王。”见着摄政王站在那大船之上,靳北深恭敬的一揖,随即灼灼的望向他,摄政王一摆手,却是抿住唇来微微一笑,“这江南风景真是别致,竟是连厂公和夫人都来了。淳熙,快给厂公和夫人落座。” 靳北深拉着傅秋容走上船去,叫淳熙的姑娘搬出两张凳子,靳北深只站在那里不肯坐。 “摄政王好大的兴致,微臣还以为摄政王会在京中呆着,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摄政王微微一笑,又唤来那个叫淳熙的姑娘,“还不把你们家姑娘叫过来?本王要同厂公好好听听她的技艺。” 淳熙先是一愣,又是不肯动,摄政王也不恼,只是又重复了两遍,淳熙才反应过来,进了船中,就将姑娘给叫出来。 同淳熙完全不同,这姑娘虽是掩着一张面,却脚步轻盈的走出,面上弯弯的眉眼像是欢迎远道来此的客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 玉面打造的指甲上镶着点点金粉。 女子一双桃花眼笑的妩媚,一上来就端起一壶好茶就要招待傅秋容三人。 这大船上一张红檀木的桌子也格外醒目,再配上这古朴醇香的茶饮本是一桩美事。可摄政王却摆摆手,并不将这茶饮放在心中。只招呼着花魁让她拿出琵琶在此演奏几曲。 可这姑娘却在听到琵琶二字时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见着了摄政王不容质疑的目光,她本想借故离开,却怕是不行,只犹豫了半晌,吩咐淳熙将琵琶拿出,青涩的拨弄了两下,就解雇说自己身体不适,就要离去。 这姑娘实在古怪,傅秋容还想叫住那姑娘却被靳北深一手扯住。 在摄政王面前怎能造次? 看懂了靳北深的眼神,傅秋容休了叫住那姑娘的心思,瞟向摄政王,像是等着摄政王发话。 “本王还没有同意你走,你这是要走到哪去?” 听得了摄政王的这话,那姑娘的脸上更是难看,摄政王一把上前,抓住那她的双手,“本王正在问你话呢,你准备到哪里去?” 那姑娘勉力一笑,竟是骤然甩出极其大的力气将摄政王扔到了一边,“王爷怕不是醉了吧,演奏琴艺本就是本姑娘的权力,若是不想,我也可以不演奏。更何况就算王爷是王爷,恐怕也不能管束我这升斗小民的去处。如今我要离去,王爷难不成要仗着王爷的权力就来拦我吗?” “你好大的胆子!”摄政王凤眼一眯,欲要发作。 “请求王爷饶了我们家姑娘!”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淳熙骤然跪了下来,泪眼汪汪的望向面前的摄政王。 “原是听说江南女子个个知情知趣,温柔小意,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你这个硬茬。”一双凤眸端详了那姑娘好一会儿,又像是格外开了恩般,“既是如此,你便去了吧。” 那姑娘微蹲了蹲,便直接离去。 “好奇怪的女子!”傅秋容对着靳北深开口道,“原以为是朵富贵花,却没想到却是说翻脸就翻脸,这一翻脸竟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才多说了几句,便觉着自己失言,傅秋容便堪堪闭了嘴。 见着自家姑娘离去,淳熙随即咳嗽一声,像是同样身体抱恙,就要离去。 “怎么的,你家姑娘如此硬气,你也要学她不成?” 骤然被摄政王点了名,淳熙的脑袋上也像是长了刺一般,缓缓将脸挪到摄政王的一头,倒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是怎么了?好似我会吃了你一般。” 见着淳熙这副表情,摄政王的脸更阴沉了,“不过让你上来倒个茶水,反倒像是我在欺负你个小姑娘似的。” 淳熙像是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就斟了起来递给面前的摄政王同靳北深三位。 叫淳熙的姑娘手上却是受了不少伤,唯有指甲上涂了豆蔻,格外醒目。见到傅秋容一直盯着她的手背看,淳熙像是受了惊扰,迅速用袖子掩了下去,对着傅秋容惨白一笑就要离开,离开时,傅秋容却见到她手指指腹处都长满了厚厚的茧。 这就奇怪了,花魁对于技艺十分生疏,反倒是这个丫鬟,指腹处却长满了老茧,看上去反倒像是个极其熟悉琵琶技艺的姑娘。 傅秋容方才多说几句,淳熙却已经说着告退,退了出去。 才想将人拦住,淳熙却跑的更快了,真似他们三人就如同活阎罗一般。 “我们有这么可怕吗?” 这个话没人说,船舱里头的世界却是缤纷多彩。 “将被火炙烤过的针尖细细扎入一个女子的指腹之中,将指腹轻轻挑起……” “别说了!” “你不敢听吗?”不同于方才的温柔和煦,此刻的淳熙一双红彤彤的眼中像是受到了无数委屈,指着面前的女子就是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淳熙忍住痛楚,转过身去。原以为姐妹相逢是件好事,却没想到竟是一场悲剧。 “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才真的是受苦了!”淳熙不可抑制的掩起面来哭泣,抱紧了那面容全毁的花魁,更是抑制不住痛恨的表情,明明只是表演技艺为什么要将花魁指腹的老茧全都去除,让她再也演奏不了琵琶。 第13章 倒地 第13章 倒地 淳熙的脸上刻满了刻骨的仇恨,一双眼睛直直投射在阿烈的眼中,阿烈惊恐的躲闪了双眼,“你别这么看我。” “你心虚了吗?我一直不知道那人为何这么对待我们,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为了那把破琵琶啊?” “你放心,就算为了师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出手了这把琵琶。”淳熙背过身去,作势欲走,阿烈还想阻拦,却已经被淳熙冷冷的甩开手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一次。” 先前献琵琶的那姑娘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淳熙望向那姑娘,又看向阿烈,若不是她惜琵琶如命,再加上师父的遗愿,她又怎么可能会将那琵琶给留下? “明明是继承琵琶之人却轻易沦为青花楼女子,若是师父在天有灵知道你这样,恐怕不会饶你吧?” 听到里头声音窸窣,料想是姑娘们在闲聊,本不想多叨扰,可今日之事却时时刻刻徘徊在她心里。耐不住好奇心,傅秋容还是靠近了那船舱,想借机探听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淳熙轻轻一揖,“姑娘怎么独自站在外头,难不成是在旁听我和我家姑娘讲话?” 淳熙攥紧了手心久久不说话,心中竟莫名有了几分紧张。先前自己看傅秋容态度温和便卸下几分防备态度自然了几分。如今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行事太过莽撞,一点不考虑后果。只想着若是傅秋容执意要到那船舱内自己该怎么办。 哪知傅秋容向着船舱里头看了一会儿,便不再有所动作。 “快开饭了,姑娘请稍等一会儿。”捏紧手里的手绢,淳熙便准备离开。 傅秋容却有些纳闷,只觉得自己是否是得罪她了。 不同于先前对待摄政王的毕恭毕敬,淳熙对待傅秋容虽是客客气气,却是冷淡非常,可对待自己她似是不自觉收起了方才那般小心谨慎的作为,难不成她本身的个性就不是那般小心谨慎吗? 傅秋容还陷入自己的小心思中,就见淳熙快步离去。 她出了船舱,阿烈便沿着那船线到了船舱的里头,这只船下有个暗格,只需要呆在这暗格中,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直接离开。 傅秋容方才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哎。”没留住淳熙,靳北深却上前来,傅秋容淡淡开了口“我始终觉得这淳熙和她家姑娘实在有些奇怪,说不上来,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面都很奇怪。” 才应付过靳北深同摄政王几人。 夜半时分,淳熙方才将油灯点亮,便看见一面枯骨活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淳熙一下吓得魂不附体,可一下反应过来是那姑娘,便走了过去,将那姑娘给扶起。 “姑娘!”淳熙才想将那姑娘扶起,却听到了那姑娘激烈又亢奋的一句,“别碰我!” “别碰我……”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将那面纱揭下后的那姑娘,在黑夜中只留有血染骨头的痕迹,胸前的皮肉薄如蝉翼,像是轻轻一揭就变成一具骷髅,薄唇上毫无血肉,那姑娘的额上还沁着汗珠。 “姑娘,我们不要那琵琶了,我们实话实说。” “傻丫头,你以为我们不要那琵琶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恐怕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琵琶的主人之后只会用更残酷的严刑逼迫我们,让我们交代所有的事情,而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的对待我们了。” “温和,现在这叫温和吗?你看这摄政王,你看他那一口一声礼遇,可实际的态度有尊重过我们吗?我们如今即是这样忍让,却依旧没有获得他们的尊重。” “不论如何总要活下去,你忘了师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她桃夭自己都没有护住师父的东西,却让我们两个弱女子去护师父的东西。看她如今这副模样,保不定又跟了什么新的主子。看这身形灵动的,连我都抓不到她。不好好弹琵琶,却进了青花楼,下贱!” “啪!”那姑娘挥动双手,直击淳熙的脸,淳熙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姑娘,像是不敢相信她竟然能轻易落下这巴掌。 “姑娘,你竟然为了她打我!”眼里沁了泪,淳熙却还是硬憋着眼泪望向那姑娘。 “不准哭!”那姑娘如今虽是一副身材单薄的马上就要死去的模样,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倔强的神情,“如今事态飘零,若是我们再不保护好自己恐怕一切皆休。” 淳熙咬着牙,眼里心里却全是对于那姑娘的心疼,不过是为了保护好师父留下的琵琶,竟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她们究竟是怎样惹了这帮人,这帮人非要赶尽杀绝为难她们,若仅是夺了琵琶就走也便罢了,或者要杀要剐直接了断,非要慢慢折磨她们。在没有逼出他们口中所言的宝藏之后竟还让她们等在床上等着这所谓几位贵客前来。 虽是不再向先前为首的那几人一般残暴,可如今来的这批人身穿华服,性格傲气,一看也并不像什么良善之辈,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又要受制于他们。 淳熙发了狠,只想着一定要找着机会,带着那姑娘逃出去。 昏黄的烛光下,傅秋容的脸静静倒映在铜盆内,洗漱过后,她还准备到船舱上吹吹风,哪知她的脸才触碰铜盆,竟有一双大手就这样掐着她的脖颈将她一把溺在盆里,她有些挣脱不过来,方才想说些什么,那手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只一味向她施压。 一直带刺的飞镖就在此时射中了那只白皙幼嫩的手,那手还汩汩流着血,傅秋容却骤然从那脸盆当中出来。感受到血液流淌在自己脖颈之间的触感,傅秋容猛一回头,那手已经不见,背后已然四下无人。 “跑的真快!” 怕被人发现想要谋杀她,事情败露便只想着逃跑吧。 不过是谁想要伤她呢? 傅秋容才想着便蹬开腿去,忍不住想要追寻那凶手。 可方才动了步伐,却不料眼前一黑,她只感觉头部似是受到某种重击,一下倒了下去。 第14章 恳求 第14章 恳求 傅秋容警惕的望向周围,这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摸向身前,不知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惊惶的直接站了起来。 烛光潋滟之下,却慢慢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很快的向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见着对方没反应,她又小心的戳向对方。见着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她又戳了一下,却见着这夜黑风高的伸出一只瘦如枯骨的手。 傅秋容一下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却见得那双枯骨般的双手就这样轻轻触碰到她的喉间,她差点就要惊恐的一蹦三尺高。 她终于看清,竟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圆润的脸蛋却配上一双苍老如同白骨的双手,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定睛一瞧,这人竟还是白日里演奏琵琶的那姑娘! 白日里她的手还珠圆玉润,怎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傅秋容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退却却一下跌倒在地。 那手倒是没上前,却听到周围有一女子闷哼一声,“怕了吧?你也会怕?” 似是嘲讽,但更多还是质疑,质疑傅秋容凭什么有资格去害怕。 “看到这双手了吗?这都是你们造成的。为了一把琵琶,竟是要活活逼死我们,你们究竟是图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逼我们,我们已经够惨了,可你们还要从我们身上榨干利益,那面琵琶究竟是有什么好的,让你们时时惦记,对着我们紧追不舍。” 淳熙一双眼睛里满是哀怨,她炙热的望向傅秋容,但那滔天恨意却令傅秋容撇不开也抹不掉。 她说话虽是颠三倒四的,但傅秋容依旧从她的话语中提出了关键的要素。 琵琶,有人要追杀她们! “追杀你们的是谁?”在这黑暗潮湿的氛围中,傅秋容虽是害怕至极,依旧屏息凝视着面前的两人,将她的疑问提出。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虽是因为那玉质的琵琶追查到此地,可他们还没有开始调查,怎的淳熙就如此激动。 “你先冷静些!”傅秋容还想说些什么,淳熙却已无法忍受,直接开始叫嚣,“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争来争去,害的我们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许是她叫的格外大声,竟无端惹了人来。 有人来了! 淳熙一听到有人的声音在晃动,便擦干了眼泪,只消说是待会儿再来处置傅秋容。 “你若是敢再动,等淳熙回来准没你的好果子吃!” 听得了那姑娘的意思,怎么的,这是捡软柿子捏,指着她武力值低,便在这儿处置她。 傅秋容想要阻止淳熙,可关键时刻她竟发不出声来。 “别挣扎了,淳熙给你下了哑药。”那姑娘懒懒散散的坐在一旁,傅秋容却着了急。 她如今被下了哑药,一时半刻也说不上话。她并非想要提醒靳北深和摄政王,她反倒是想提醒那姑娘。 摄政王和靳北深功力高深,更是在宫廷之中混上许多年。淳熙一个小丫头又怎能对付她。 可见着了自己面前那个颤巍巍怀抱着自己的姑娘,傅秋容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将手轻轻贴向那姑娘,眼里饱含着哀切,希望能够缓解那姑娘的一点痛苦。 那姑娘却忽然将傅秋容的手推开,“何必如此呢?” 那姑娘叹了一口气,“原不该迁怒你的,只是在你们来之前,有人为了争抢那琵琶,做出极为极端可怕的事情,我们方才心下不安。而近几日,那人知晓你们会来,便让我们提前等候在这里。” 傅秋容却掉出了她们傅家特有的腰牌,竟被那姑娘一手捡起。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秋容?” “大名鼎鼎?”傅秋容虽不能发声,却用口型比对出了这几个字。 见那姑娘不仅认识她,竟还说出大名鼎鼎几个字,傅秋容只觉得一切开始有些古怪。。 “是有人和我提过你。”她轻声说了几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慌忙闭了嘴。 这船舱的暗格之下黑黝黝的一片,虽是知晓靳北深等人应当不会被淳熙所害,可那姑娘清情绪激动,呆在船舱里的她难保不会受到什么迫害。 许久之后,见着那姑娘像是已经睡着,傅秋容轻轻站了起来,想要察看周边的地形。 可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来爬去。 “你别过去!”背后微弱的声音响起,竟是那姑娘。 傅秋容愣了一愣,可墙角的那东西已经不动了。 “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姐妹。”那姑娘咳嗽着,慌忙说出实情。 “被人折磨成这样?”傅秋容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姑娘,那姑娘艰难的点点头。 “她并不是故意发出声响吓你的,只是这世道实在艰难,如今她已经看不见了。”那姑娘又叹了一声气,“在你们来之前她就已经被人绑在这里数天,她原就有眼疾,那时她眼疾复发,淳熙不在这里她不知道,她还活着。” “我们原也是有血性的女子,只是关了太久,现实已经让我们忘却外头的一切。带着那把琵琶,无论逃到哪里终归不是一个死字?有太多的人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不过都是一介小女子,又怎能保住这琵琶?” 听得那姑娘所说,傅秋容心中猛然一紧。从前只觉得自己惨,如今见着了竟然变成这样,只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出现了,你一定能够保住这琵琶!” “我?”傅秋容像是不明白那姑娘的话,连忙往身后躲,仿佛只要她躲的够快就能够直接躲避掉那姑娘的袭击一般。 那姑娘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满满全是恳切,“只要你肯答应,一切都有希望。看到我们受这么多苦你也不忍心对不对?”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哽咽的说出这番话,那姑娘虽是有些后悔,但这悲伤的情绪一出来,她就实在无法再吞咽回去,只是一双眼直直的盯向傅秋容,恳求她能够答应。 第15章 易容 第15章 易容 见着了那姑娘这副模样,傅秋容方才有些心软,原是想答应。可地上那东西蠢蠢欲动,像是若是自己答应就要飞扑过来。 一颗心被地上的东西分掉了大半,口中的话就变得含含糊糊了。 想要看清地上的人究竟是谁,却听得墙角处一只耗子吱吱不休,傅秋容一下,怂了! “求你!”见傅秋容注意力转移,那姑娘竟有些担心傅秋容的态度,“我们四姐妹分散,如今好容易三姐妹重聚,这般坎坷,好容易有机会在一起,怎知就是这副结局?” 一时想着岔开话题,听得了那姑娘那句四姐妹,像是找着了什么九名道菜一般,转过头去望向那姑娘。 “等等,你这故事中说了四个姐妹,为什么如今却只出现了你们姐妹三个,你那第四个姐妹去了哪里,为什么如今就只剩下了你和淳熙?” 那姑娘缄默不语,只是听得傅秋容竟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她一时有些失了神,只一直躲躲闪闪不肯说清。 只说是由于四姐妹分散一直未得重聚,如今竟有机会得以重聚, 方才在地上匍匐的东西听得了傅秋容同那姑娘交谈说的话,一下站了起来。同那姑娘所说的先前受了重刑不同,这那姑娘的姐妹虽是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黑影,但整个眼神却是十分清明,看起来一点并不像是有什么精神失常的问题,可又为什么躲在那底下? 心念一动,傅秋容鞋尖点地,亦步亦趋的朝着这地上姑娘的方向走去。哪知她像是受了惊扰,不知滚成了什么东西,竟向着傅秋容的方向冲了过来。 傅秋容心下惊恐不安,连忙想要逃窜,却见着那东西一路跟着她,竟丝毫不允许她逃跑。 直至那东西近在眼前,竟平白抽出一对双刀来。傅秋容心下不安,暗戳戳的揣着手只望向面前的人。凌空之中,却有什么东西飞身而下,一下挡在了傅秋容的面前,靳北深一脚踹开了迎面袭击的东西。 被靳北深一下袭来,先前的长发飘散开,淡淡鲜血从面前之人的嘴角缓缓流下,它轻笑一声复而站起,方才那貌美女子竟忽然换了一副模样,直接变成了一个玉面小郎君。傅秋容还想多看那人几眼,却一下被靳北深蒙住视线。 平白无故被溅了一身灰,靳北深心中还有些怨怼。如今见了面前之人,脸上却显现出几分有些惊艳的意味来。 有意思! 虽是搂住傅秋容,却是虎视眈眈的望向面前之人,眼神竟是毫不含糊! 见着靳北深迎面而来的一身杀气,那人使出的功法倒是千回百转。 他单脚一点地,使出一刀,就往靳北深身上去,双手攀附住绳索,还没将这绳索牵制好,就调转双刀,转身刺向靳北深。靳北深也毫不示弱,用力将绳索挥开,想一招重击,那人还没击中,靳北深就已经抄准家伙,看准那人直接对着那人胸口刺了下去。 那人尖叫一声,竟是一男声。那姑娘也惊恐的大叫一声。靳北深倒是丝毫不在意,只见得那姑娘飞也似的飞了过去,“你这个阉狗,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那姑娘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情郎,口中污秽不堪,完全不像傅秋容初次见着时候的模样。 “易容是上流,可惜武功是下流。就你这样的武功,易容术让你学了简直是江湖之耻!” 未听得那姑娘的腌臜话,却是先回答了她这番话,“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你问问你这个好情郎做了些什么?” “说是情郎,他倒是对你没有半分真心啊?”靳北深一句刻薄的声音出来,整个人冷冷的望向那姑娘,那姑娘却依旧不死心,一双眼动情的望向倒在地上的那人,口里全都只是‘阿细’之样的话语。 傅秋容见她可怜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靳北深给一把拉了回来。 见着那姑娘的所言所行,靳北深却只是充满嘲讽的一笑,“在这儿关心你的情郎,怎么不关心关心那位为了你差点痛失性命的姐妹呢?”靳北深摸了摸手指,“放心,你的情郎没事,我下手的时候留了轻重,不比你的姐妹,你情郎给她下的药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为了你耗费心神,如今怕是一半失常了!” 听闻靳北深此言,傅秋容都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你们把她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地上的这位好兄台,给淳熙姑娘下的毒够烈,若不是江南神医苏神袖在此,恐怕淳熙姑娘就要命丧黄泉了!” “我倒是想问你,这么急吼吼的就暴露了目的,究竟是谁给了你如此大的勇气?” 那易了容的人平躺在地,像是真的因着靳北深这么一击受了重伤。 “何必装成这副模样?”靳北深嫌恶似的扭头不看那易容之人。 才受这么点轻伤就装成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也亏得他能够做的出来! 那姑娘担忧的望向那易容之人,他的声音尤为好听。 “我怕是没办法继续陪你了!”那易容之人紧紧握住那姑娘,“从今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要想我。” 那姑娘紧紧抱住那易容之人,两人好似在经历生离死别,靳北深都有些无语了,只面朝着不看二人。 紧随着这告别,那易容之人竟是躺在那儿不动了。 见着那姑娘如此伤心,傅秋容望向靳北深,像是想征询他的同意上前帮那姑娘一把。 “嗯……”一眼洞穿了傅秋容的心思,知晓自己若是不同意,她一定又得自责一阵儿。 见着靳北深同意,傅秋容便向前伸出双手想要上前帮忙。 哪知傅秋容向那姑娘伸手的功夫,那易容之人竟腾空跃起,凌空一劈,就要劈中傅秋容,却见靳北深双星点月指一挥,将衣袖中那面铁面羽扇一挥,生生将那双刀落成两半,凌空落于地上。 “到了此时你竟然还想害人!”靳北深摇摇头,一个凌波微步直接移到了那易容之人的面前,凭空制住了他。 那姑娘双眼发怔,望向面前的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咯噔’一声,一个惨痛声响起,像是有人被折断了手臂。 “听到了没有,这才叫疼!我刚才那下顶多就蹭破他点皮,竟能让他装成那样!” 第16章 青阳帮 第16章 青阳帮 易容男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姑娘还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我此刻定让他剥下一层皮!”望向易容男,靳北深的语气变得尤为狠戾。 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得黝黑的地窖一下亮了起来,竟是摄政王派手下的人前来。 为首的便是已被擒拿归案的淳熙,起初见到的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如今已经大变,面色难看如油纸,双眼还作癫狂状,连傅秋容看了心中都阵阵胆寒。 瞧见那姑娘傻站在那儿的模样,靳北深冷哼一声,“这下心疼了?方才也不见得你想起过她多少,如今见着了她这副模样,倒是顾惜起你所谓的姐妹之情了?” 将那姑娘和淳熙拖了上去。 天空方才现了鱼肚白,却有连绵小雨不断落下。 随着阵阵小雨落下,竟有连绵的鼓声随之响起。 众人还有些恍惚,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夹杂着刀兵相向的声音。可这四处哪儿藏着刀兵? 很快,这些刀刃就现出了原型。 原是这些尖利的刀兵就藏在这浅浅的迷雾当中。 来的有一大帮子的人,对待靳北深也没有手下留情。 鼓声还没有停,细细密密的金针如金蚕丝雨一般落了下来,靳北深一时不察,差点被这些细密的暗器所伤。 他眼里神情瞬间变得狠辣,那一把铁扇在空中龙飞凤舞的激荡开,抵挡住不少暗器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可不知从何而来的金针依旧势如雨下。 靳北深一手护住傅秋容一手抵御这等金针,离地窖稍近的那姑娘等人尚可躲进地窖,可已经走出地窖的摄政王及靳北深等人却不得不勉力应付这金针。 快要支持不住之时,空中的金针终于停了。 眼神触及空中。 这么多暗器,难道是青阳帮的人? 才有了这样的猜测,靳北深便见着了一位红衣女子现身面前。 “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青阳帮的人。” 原本还有些迟疑,可见到红衣女子的那刻,靳北深所有的迟疑都一下化为乌有。 可就在靳北深犹疑的当口,女子已经快速将刀拔出。 “好快的速度!” 一把钢刀直接锁在了傅秋容的脖颈之上,傅秋容此刻是深恨自己没有武艺傍身,轻易被人给拿捏。 而靳北深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红衣女子迷惑,若不是这红衣女子对他没有杀心,恐怕就他迟疑的这几秒,已经成了她的刀下亡魂了。 见着靳北深反应过来,红衣女子的脸上竟慢慢渗出一阵诡异的笑,还不明白这笑容是怎么回事,傅秋容头上的头发已经根根齐断。 将人推搡着还给了靳北深,她就立刻进行了攻击。 靳北深眼神一花,竟是完全无法对上那人的速度。 傅秋容像是被玩弄一般,再次被抢了过去。 红衣女子一心只想通过牵制傅秋容的身体,来禁锢住靳北深下手的欲望。 明明可以对自己直接下手,却乐此不彼的通过玩弄傅秋容来逗弄他。 靳北深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想抽出铁扇对准红衣女子。却见得红衣女子迅速移动身形,连带着傅秋容也不断变化着走位。 还不知女子意下何为,他竟突然想起青阳帮的传说,传说青阳帮的白副堂主最爱一身红装以及不喜弄脏衣裳。 青阳帮向来喜欢根据天气气候做准备,他们的总帮主自称为龙王,对周遭的一切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能够凭借对于天气的认知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因此也有着只要出手就必达目的的勇气。 原是不当一回事,可如今见得却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红衣女子的感官竟是如此细腻,在一接触到这微雨的同时,红衣女子的手上开始颤抖,连带着身形越来越快。 靳北深原是想等到女子停下,再从她手上抢回傅秋容,却未曾想到即使在雨中不断移动身形,红衣女子却不忘投射金针于他。 真是狡猾! “没想到青阳帮这样一个江湖大帮派竟也会耍这样的阴谋诡计!” “废话少说!” 才说出这话,雨势竟破天荒的停了。 红衣女子上来就是一招。靳北深平日里自视甚高,于是硬生生接下一招之后才后知后觉对方强劲的武力值,竟是觉得自己再无法接下第二招。 才将靳北深击退,一把长剑就这样直接指向傅秋容的后背部,微凉的剑意让傅秋容整个人一下喘不过气来,可还没等她回头看,那冰冷的剑尖却直接从她的脊背处滑落到后脚跟处,转头一看,靳北深铁扇直点剑中间部分,直接挥断这整把剑。 “对不起。”又被靳北深救了一命,傅秋容很是惭愧,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更为凶猛的袭击就这样对着她直接刺了过来。好不容易靳北深渐渐跟上红衣女子的速度,红衣女子却飞身离开了。 靳北深一摸腰间,竟发现腰间什么东西已空,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得傅秋容一手指向他的身后。 一条小青蛇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来青阳帮的人已经走了。” 见得这条小青蛇,靳北深不仅没有害怕,相反他内心还十分淡定。青阳帮一向以蛇为信号,如今放这一条小青蛇意味着青阳帮没有同他们为难的意思,只是接了任务,使命必答。 只是青阳帮向来高傲,背后究竟是谁,能够请得动他们做事? 又想起自己被掏空的腰间。青阳帮的目的根本不是抓我们,而是要我们手上的匣子。可他们并不知晓,匣子并不在我们手中。只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们手上的匣子是假的?是有人通风报信? 还未及深想,却见先前那易容之人全身抽搐,竟像是中了什么怪疾。 “快醒醒!” “不要碰他!”那姑娘惊悚的叫出声来,却见得面前的易容男子整个身体不断瘫软,逐渐变成一滩烂泥。 “这是什么东西?”傅秋容心中有些发怵,却依旧坚持着要看清面前发生的一切。 第17章 真相 第17章 真相 亲眼见着了人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一滩烂泥,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刚从地窖中出来,见着船舱上出现的大批尸体,傅秋容的心中还有些发毛,这几日出现的事实在拉宽了她的眼界,因着宰相之女的身份,傅秋容一直自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天下高手,却没想到,此次出行她才惊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前那位红衣女子,身形矫健,速度奇快。 那姑娘的眼神中却有强烈的情绪交织着,那姑娘的手指经着潮湿的空气有些泡发,脸上的神情更是痛苦难当。可在此时,她竟拨起了自己的琵琶。 也不知这琵琶是什么时候到她手上的。可随着琵琶声起,那姑娘的手指拨动的越来越快,先前疼痛到无以复加,如今却是怎样都停不下。 那姑娘甚至觉得这淅淅沥沥不断下下来的小雨反倒是助她手指恢复的灵丹妙药。 傅秋容还差人拿一把油纸伞想为那姑娘遮风挡雨,谁料那姑娘竟直接婉言谢绝。 正对那姑娘的手感到好奇,却见着拨弦转轴之后,那姑娘的神情竟意外变得缓和,随着滴答的雨声,这琵琶演奏的声音从生疏变得熟练,宛如一个初入江湖的剑客一下变得杀伐果决。 听得这丝竹变换之声,靳北深心中也忍不住感慨。得亏那个管家最后将那匣子收了回去,否则自己还不知晓最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这江湖之中真是步步危机,可这假匣子的消息又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眼见着船渐渐就要靠岸,那姑娘琵琶一停,咳嗽一声,紧拉着傅秋容就再次进入地窖。靳北深伸手去拦,地窖的门已经关紧。他叩门想要闯入,却听得傅秋容在里头高声呼喊了一句,“不要进来!” 同先前一般,她紧紧抓住傅秋容的手,跪下请求她的答应,并将往事娓娓道来。 傅秋容听得真相眼中竟怔了一下。那姑娘和淳熙并不是江南琵琶柳炊烟的传人,真正的传人已经不在人世。 “原是可以给你个信物的,只是因着在你们之前就有人来过,所以手头上可以充当信物的东西全都没了,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姐妹几人当时就有过约定,即使来人拿了信物但是没说我们姐妹中的暗号也是不行的。” 让傅秋容附耳过来,那姑娘轻轻靠向她的耳边,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傅秋容只是凝重的点点头。 “万事记得,此话我只告诉你一人,万不得告诉其他人,即使是你身边的那位厂公也不可!” “因着这面琵琶,我们门派死了不少人了,师父苦心孤诣,只想着如何将这面琵琶流传下去,甚至不惜付出性命的代价,我门派的其他人也都流落各处,下落不明,眼看就有灭教的危机,如今能够冲出一片天,将这琵琶保住,只靠我们姐妹谨慎。虽是如此,还是出了叛徒……” 傅秋容以为那姑娘讲的是先前的那位易容男,正想安慰她两句,那姑娘就紧接着说,“如今淳熙疯了,你们手中那面玉石做的小琵琶是钥匙,但是要想获得所有的秘密,就非得要那面真琵琶不可!” “琵琶声停欲语迟。”那姑娘贴近傅秋容的耳边,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出其不意又将一个轻巧的荷包塞入她的袖口。 傅秋容见此情景,心领神会,没有多言,只将荷包慢慢的裹好。 “见她的时候需得你一个人。”那姑娘咳嗽两声,随着雨天,她的病越发不好了,“我知晓你绕不开你周围的这些人,但是我只信任你一人。” 不知那姑娘为何能将这番突如其来的信任给予自己,可傅秋容无暇多想, 随着雨势渐渐弱了下来,摄政王倒是轻拍着掌心,口中沁出淡淡的笑意。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的遭人刺杀,怎还会如此开心。” “大老远来一趟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耐人寻味的秘密可寻,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是有些遗憾,却没想到竟然得见青阳帮的白副帮主,自然觉得有趣。更何况这白副帮主极像我们见过的一个人,不是吗?” 摄政王望向靳北深,像是想等着靳北深开口。 船已经靠岸。 得见傅秋容和那姑娘走了出来,那姑娘接过淳熙就准备告辞。却听得摄政王悠悠的叹口气,充满兴趣的望向那姑娘,“不知姑娘是否还没什么别的东西没说。” “没有。”虽是因着强烈的痛楚,整张脸已经冻僵,那姑娘依旧笑脸相迎。 搀扶着淳熙,那姑娘就这样消失在风雨中。 “看来我和厂公都白跑了这一趟!”摄政王瞟向靳北深,却见得靳北深充满怀疑的望向拿姑娘两人。 “厂公这是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靳北深收回目光,却一眼瞥见淳熙那清明的神态,她根本就没有疯。那她们设计出这场戏又是意欲何为。 如果说想保住自己性命,她们就不怕那些夺了匣子的人回来就来找她们报复吗? 将那姑娘送走,傅秋容将荷包拿出,荷包微沉,看来不是什么小纸片之类的东西,她从里头将东西拿出,拿出的竟是一面玉质的小琵琶。 从化成一滩烂泥的人身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她望了望躺在地上的那人,有些悲哀的拜了两拜,便迅速离开地窖。 夜晚。 这一趟无功而返,靳北深同摄政王等一众人马呆在一个破庙内。 没去客栈歇息,竟躲在一个破庙里头,傅秋容有些摸不清靳北深和摄政王的想法。随着庙中光亮微弱,竟有一病弱书生,火急火燎的就往这庙里冲。 “这雨势如此庞大,你们怎能容忍我一穷酸可怜的书生在外头独自感受这飘零的大雨,你们忍心吗?” 微弱的光中,坐在柴火堆旁的傅秋容几人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过就是为一女子击鼓鸣冤,写明诉状,竟要对我赶尽杀绝,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18章 诬陷 第18章 诬陷 见着面前这位兄台喋喋不休的模样,靳北深直接呵斥住他。 “闭嘴!”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见着靳北深这副凶神恶煞的样,书生整张脸也变得不太好看,不过就是埋怨几句,用的着这么凶他吗? “你就说这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种人?”书生没好气的说着,“我伸张正义还有错了,将我赶出来还不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给我!” “阁下可是从北方来?”饶是靳北深一副强烈的低气压,书生依旧不畏艰难的迎面而上,“我听说北方人最是大方豪爽,怎的这位兄台如此凶悍?” 见着他还是这样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靳北深直接皱紧了眉头。 “你究竟是谁?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我记得,门外宵禁可不是这个点,你这个点出来,难道就没有士兵拦你?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出来?说,你到底是谁?” 见着了靳北深这副模样,书生只得老老实实将来历报备清楚。 “你就是傅子由。”面前这个书生报上姓名,就是有着即将被杀的觉悟。 方才进入这破庙时书生心中就有了底,这几人看起来来者不善,碰上了他们未必能活着出去,本想装个傻子蒙混过关,谁知道这男子竟就直接抓着他不放了?既是如此,要报姓名就报姓名吧,本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听得书生姓名,傅秋容却是大喜过望,父亲早跟她说过有一个表弟,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当口遇上。她对傅氏旁支略有了解,对于傅子由更是极为好奇,听说傅子由一手好字,七岁便得了名师真传。 见着了靳北深没有杀心,傅子由心中忧虑放下几分。 看来不是对傅氏赶尽杀绝的。 傅子由说的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你给我收敛点!” 傅子由便开始陈述来历,“那姑娘名叫小方,是隔壁知青县来的,来的时候啊,那穿的破破烂烂,身上可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是央着我替她打官司,说是她家的人全都被人杀了,请求我替她伸冤。” 见着了靳北深一副说下去的目光,傅子由便继续往下说,“她原是地方官的姑娘,只是这家人也不知遭了什么难了,一夜之间全被人给杀光了。”傅子由一边叹息,一边将手顺手摸向一旁的灰。 “可我这状纸送上了一封又一封,官差老爷愣是当作没看到,我这小门小户的,又怎么比得上别人。”傅子由叹了一口气,“现在都指着一层关系过活,我这,若是以前……” 说起以前,傅子由却是一副不便多提的模样。这好端端的,他提什么从前啊。可傅子由又想起从前傅相在的时候,他哪儿这么被人欺辱过,如今倒是人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 “那她就此无依无靠了?” “还是有的,她说她家有一座院子。只是这姑娘说来也古怪,她什么要求没有,只央求着我去住,说只要我去住,她所有的危机都能够解决。这也是奇了,我去住能解决什么危机?”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眼见着靳北深的眼里染上了杀意,傅子由瑟瑟缩缩的不敢说一句话,只得将那诉状拿出,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这就是我替那姑娘陈明的诉状,只可惜那官差不做人,直接将我这诉状给没收了,我就是想在为那姑娘陈明冤情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沦落到这荒山野地。” “这可不是我想解决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去除先前的大大咧咧,傅子由的眼里染上一层对于社稷的担忧,“这里的地方官已经不作为很久了,原想着或许能讨到点便宜就多讨要点便宜,可明知杀人者是谁对方却不敢动。” “不敢动?”先前见着这书生,只觉得他废话连篇,无一话可听。可如今听到了竟有地方官员不敢动的人,他这个当朝摄政王可坐不住了。 “究竟是谁?竟连地方官员都不敢动,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摄政王话说的霸气,可傅子由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见着庙中就这么几人,傅子由悄悄靠近,“我说了你们可别告诉别人,那可是当朝摄政王!” 骤然被点到名字的摄政王本人像是被一惊,方才慵懒的神情瞬间专注了起来。 傅秋容倒是悄悄侧目,摄政王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混账!”语气中没有一丝愠怒,但他冷哼的那一声依旧暴露了他言语里的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诬陷当朝摄政王? 夜渐渐深了,傅子由也从方才兴致勃勃的讲着那可怜姑娘的故事到倦意席卷。 还想沉沉睡去,不料却被摄政王直接抓起。 “走!” “干什么!” 眼见着面前的摄政王就这么将自己抓了起来,傅子由却有些不耐烦,他奔波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个破庙休息,可非但没休息好,竟直接被人抓了起来,这怎能让他不恨,一站起来,就直接一把将人推倒。 摄政王此生也怕是第一次被人推倒,还是被一个身娇体软的书生给一把推倒,这怎能让他不气。 “给我起来!” “我不!”书生抱紧了地上的茅草就是不懂。 眼见着摄政王突然变了脸色,料想是因为先前书生所说之事。 靳北深冷哼,这向来是只有摄政王整人的,却没想到竟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头上。先是将一切推到他的头上,再以他的名义进行施暴,真是好算计! “王爷不必担忧,我同秋容和您待了一晚上,我们深知,王爷定不会做那些害人害己的活计的。” 摄政王对靳北深所说不予理睬,反倒从地上拿起一柄剑直接对准书生。 经这疲倦的奔波又同王爷的一番纠缠,书生本就极为疲惫,如今左挪右躺,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伸手想要揽起一些茅草,怎料摸到什么光滑尖利的东西。 直接一模,摸得了面前的一柄剑,一张脸只吓得惨白。 第19章 同乡 第19章 同乡 “你做什么!”见着靳北深虎视眈眈的坐在一旁,傅子由惊的一下坐了起来。 愣是谁看到有人提剑坐在自己旁边都得吓一跳。 冰凉的兵刃就这样在他的喉头游移,傅子由一向稳健的心脏在此时都差点无法发挥他的作用了。 他鼻息短促,大喘起好几口气,双眉拧成一股麻花,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就是没找着能够让摄政王收起刀刃的机会。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这时操纵的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傅子由很想提醒他,别人的命也是命,十分宝贵,不容他践踏。 可当他见着了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依旧僵持着,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时候,他放弃了。 若是此时惹毛了这个老男人,要是他心情一不顺,这尖利的刀锋就这么轻轻的刮过,自己的小命还能轻易保住?做梦! “你想做什么啊?”傅子由暗搓搓的搓动自己的脚趾,脸上都快掉小珍珠了,一颗心像是从腹腔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依旧等不到面前的这个老男人说上一句话。 “杀人!”摄政王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并狠狠的盯着傅子由。 “你杀人就杀人,你盯着我做什么?”还想大声说话,却又想起摄政王一把剑依旧悬浮在他脑袋中间呢,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可不敢喘也依旧是喘上了,“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用手指轻轻挑动摄政王的剑尖,傅子由只想让他将长剑放下。 可摄政王平白无故被人诬陷,又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不行!”一双眼笼成了山川,眉峰紧锁,原是一腔温润的笑脸,可经过几个时辰的酝酿却变得张狂变态。 见着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摄政王都犯起了小儿心性,竟随意就说出了如此锋利的两个字,饶是傅秋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做什么,天子脚下竟然在这里杀人!” 平天一声吼,傅子由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由着面前的这位公子哥一声吼,摄政王的目光偏移,刀刃也开始偏移,一道细细的小口子就这样在傅子由的脖颈上绽放开来。 傅子由刚想破口大骂,却见得摄政王竟将长剑给放下。 “你是谁?”方才的那波怒意像是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凭空消散。 区区一个晚上,究竟有多少不速之客。 “我是新任知府叶添天。”男人眉头往中间一缩,又豁然开朗。反复了几次,终于问出一句,“你是何人?” 面前的男子气态不凡,又想在这庙中杀人,看来老师让自己来这里真实来对了! 叶添天心中思量,却未见着那边的傅子由倒是远远的观望,开始揣摩起他来。 想了许久,像是想到些什么。 叶添天只感到肩上一重,一个巴掌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甩到了他的身上。 双眉一挑,一双大眼睛竟就轻易出现在他的眼前。 身形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面前男子却虚虚一扶,将他给扶住。 “做什么!”叶添天怒目圆睁,他本就一双眼长的吓人,如今更给傅子由吓退了几步,先前虚浮的手直接就给放开,叶添天不知觉就这么摔到了地上。 “混账!”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虽是摔到了地上,但叶添天倒是没忘记骂傅子由,双脚刚刚触地,眼里的严厉之色就骤显,“你又犯了什么事,怎么让人拿着刀往你脖子上架?” 傅子由摸了摸鼻子,他也没做什么,谁知道做个梦醒来就看到有人拿个明晃晃的东西放在自己脖颈上,他还委屈的紧呢! 好不容易听叶添天训完,摄政王却不合时宜的插上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媳妇在管教丈夫呢!” 叶添天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只手直指着摄政王,结结巴巴的就是来了一句,“你胡说!” 傅子由也不甘示弱的说了一句,“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同窗多少年的交情可是你们能够了解的?” 又是忍不住激动的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叶添天却冷冷的将人给推开,“不好好准备科举考取功名,终日沉迷在这山村中,真是胡闹!” 傅子由摸了摸鼻子,这话叶添天说了多少次,若是他听得进去早就听了,又何必等现在? “哎呦,瞧这架势,傅子由,我看是你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没见着对方多理睬你!”摄政王闷哼一声,语气里却都是些酸溜溜的话。 瞥向摄政王冷面冷情的模样,傅秋容忍不住探了探头。 “你在观望什么?” “我是在想摄政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怎就见了傅子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不懂,摄政王最好面子,向来都只允许鲜花美誉,如今被人这么诬陷,不得气个半死!如今好不容易想吓吓傅子由解解气,结果又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听着靳北深这么说,傅秋容轻轻的‘哦’了一声。 眼见着摄政王的目光瞧她这里看来,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太好了,有你在,未来的一切还怕些什么?”前日里才被人赶了出来,现今见到了同乡,傅子由的脸上倒是换了一副脸色,眉宇之间带上一点喜色。 “别碰!”叶添天眼里的嫌弃之色依旧不改,一只手拍着傅子由,伸手就想将他丢远点。若不是因为从小不常习武,体质虚寒的缘故,叶添天早不知道将傅子由扔哪儿去了。 “你这身体还这样呢!” “别说这些废话,让你照顾我娘,我娘怎么样?”离家六年余载,却总没有机会回到镇上,如今在这里见到同乡也是意想不到。 “老人家身体健硕的很,非要去寺庙学什么佛经,劝也劝不动,方丈待人宽厚,伯母跟着他我也放心。” 破庙中戏谑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乌黑夜空中的皎月就要慢慢褪去,雨水滴答落下,镇上已到了下雨时节。 有个姑娘撑起小伞从路边走过,路边的什么钩子一下勾住了她的鞋袜,没过多久,她就这么消失了。 第20章 撕扯 第20章 撕扯 “老师让我来查访,说是贵县已经出现了很多起杀人案了,若是再出,恐怕天下都得不太平。” “究竟是什么案子?” 叶添天方才想答,就同方才一把长剑指向傅子由的那人四目相对。 见着摄政王面色不善的望向他,叶添天的脾气也一下上来了,将傅子由拉到一边,“你怎么会同这种人认识?” 像是不明白叶添天的意思,傅子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哪种人?” 叶添天眼光瞥向摄政王,不断向他那边搭着脑袋,“就……就那边那个。”叶添天不明说,可看他那神情是谁都知道他讲的是谁。 “别卖关子了!” 见着傅子由脸上有些着急,叶添天还是将实情道出。 “听说已经有三十余位姑娘平白不见了踪影,发现丢失的地方也仅剩一件薄薄的衣服。” “薄薄的衣服?” 阴森森的夜空中平白听到叶添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时傅子由总觉得怪瘆人的。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只剩一件衣服,难道凶手不惦记其他,只惦记姑娘的衣服。” “行了,你别说了!”越听叶添天说起,傅子由越觉得瘆人,好端端的姑娘不见了踪影,只找着一件衣服,是谁都无法不多想。 雨下的越发大了,陡然间鞋袜被雨给浸湿,一只颤巍巍的手就在此时伸了进来。 本就是心神不稳之人,又经着先前被摄政王一吓,傅子由的面色不算很好,突然感觉到一只手顺着他的脚踝就这么往上,他的额上也忍不住露出惊恐的神情。 细细密密的汗珠就这样沁入他的脖颈之间,这刚讲到凶杀案就有女鬼缠住了他的脚脖子? 傅子由惊恐的向后望去,一个浑身被雨打湿的女子就这么瞪大眼睛直接看向他。 他差点就要厥过去。 又一睁眼,面前女子不见了。 “是谁?” 静谧的夜空中竟没人搭理他。 “是谁?”没听见他人的呼唤,傅子由又忍不住唤了一声。 “救我!”终于听到一声紧迫的声音传出,女子耐住性子握住傅子由的手,眼里全是迫切的求助。 “救我!” 可胆小如傅子由,一晚上没睡好,如今又被陡然吓了一跳,他又怎能安心面对面前的女子,此刻,他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叶添天嗤笑两声,拉紧傅子由,整个给带了过来。 女子的手臂没有支撑点,一下就要落在地上,没想到女子会摔下来,叶添天连忙伸手就要握住她。却不料,女子直接缠上了叶添天的手。 “好重!”叶添天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却不觉查女子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方才一声闷声的抱怨,却又见得面前女子颤颤巍巍的发出了声音,叶添天一下有些站不稳,像是马上就要坐下一般。 叶添天又转头,却见着那身穿红衣的女子望着他轻轻一笑,站在那里,活似一个幽灵。 鬼使神差的,叶添天整颗心都快要飘起,脸一下挂不住,笑容支撑着面皮,努力勾勒起一个弧度。 变故就在陡然间发生。 女子突然抓住叶添天的手用力一拉,强烈的骨骼撕扯声响起,叶添天的脸上像是被碎玻璃给深深割了一刀一般,强烈的痛楚也令他无法承受眼前的折磨。 “做什么!”刺骨的疼痛就这么从他的手臂根部直接进入,这女子像是失了魂一般,狠狠扯住叶添天的手臂就是死活不放。 眼见着形势有些不对,摄政王直接上前,对着那女子就是一记手刀。 “像是得了失魂症!” 将那女子翻了过来,如同烈焰的红衣仔细端详像是被各种颜色的布料排列组合,拼接成一片。 一身红衣上头,几层团花团成一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呈现在这衣服上端。而团花中心,像是浸染了层层鲜血,以一种献祭般的模样绽放开来。 方才,女子被摄政王一记手刀下去,一下昏厥了过去,一颗脑袋垂落在衣服上,发丝紧紧钩住这诡异的团花,恍若那带缠丝的蜘蛛一下将人困了起来一般。 傅子由在旁看了两眼,顿觉有些不对,伸手上去就要查看却被靳北深一下打落了手指。 “别动!” 傅子由撇撇嘴,只等着靳北深吩咐。 靳北深左右徘徊了几部,将手伸出,轻轻将女子的头颅抬起,见着了一根根细细的丝线赫然缠上了这红衣女子的脖颈,他这一下差点就将面前女子的脖颈给勒断。 “原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呢!”傅子由白了一眼面前的靳北深,直接伸出双手,抵在了女子的脖颈之上。 “你!”靳北深还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有机会。 那根丝线已断,不过幸运的是女子并没有当堂断气。 “现在虽是没有断气,不过如果没人施救被勒了这么久,恐怕没多久就要死。” 才说着,傅子由从袖中抽出什么东西,直接搭上了红衣女子的脉搏,闭上眼睛却摇摇头。 “没救了,没想到她窒息的速度这么快。还来不及将人救回来,人已经没了。看来是有人故意设置好了时间。” “别看这江南好山好水好风景,人坏起来可也是一等一的。尤其是某些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最是受这些江南地头蛇的喜爱。”丢了一个眼神给那头的摄政王,傅子由故意大咧咧的说起某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因着性格太过傲慢,被这江南地头蛇给活生生打断腿骨的故事。 “某些人可是要注意一下,就这个性格放在这里那都是遭人记恨的!”见着摄政王那一副高傲不理人的嘴脸,傅子由特地加重了某些人这三个字,顺势抛去一个白眼。 这俩老乡是怎么回事,那是揪着摄政王就不放了呗。 “王爷果然是在哪儿都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听出了傅秋容口中的调侃之意,摄政王闷哼了一声,只是不理他们。 只说着说着,天光已经大亮。 傅子由伸出手去,探那红衣女子的鼻息,却冷不防被那红衣女子一口咬住。 第21章 中毒 第21章 中毒 傅子由手臂一痛,女子的咬痕深深烙印在他的手臂上。他还想大叫一声,推开女子,却见女子咬牙,半天不说一句话。 黑色的血直往傅子由的手臂上留。 傅秋容伸手想要拉住傅子由。 “别碰!” 陡然听到傅子由厉声呵斥,傅秋容迅速将手伸了回去。 “她到底怎么了?” 傅子由一声不吭,一只手臂被红衣女子紧紧咬住。 眉头微蹙,没想到她连齿尖都有毒! 傅子由只感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不断游走,整个面部一下变青。方才他若不是拉住了傅秋容,只怕此刻中毒的已不止他一人。 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依旧不断抽搐着,一口一阵的疯疯癫癫,一双手激动了起来,在众人面前不断挥舞。 “别碰她的手!” 见着傅子由不允许,傅秋容不敢贸然上前,可眼里心里依旧溢满了担忧。 女子不断吐着白沫,傅子由将不被对方咬住的另一只手伸出,精准扎下冒险的一针。 先前那女子还咬着傅子由的手臂就是不放,可随着针扎入的时间过久后,先前疯狂无状的眼神突然慢慢有了光芒,不再像先前那般诡异难辩。 好容易等红衣女子神智恢复清明,傅秋容想上前同她说上两句,女子却双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女子苦涩一笑,口中努力张张合合还是听不出声响。 “别一直逼迫她了,她的喉珠受了损,如今想开口讲话都难,根本无法讲述任何事情!”因着方才救了这女子,傅子由的脸色变得苍白。 “京城里有太多像我一样的女子,她们被关押在四处的监牢中,求各位想办法救救她们!”眼波流转,瞧向面前的几人,并不想求助他们救助她,红衣女子一心想着让他们保住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孩子。 傅秋容伸出手臂,才想扶住面前的红衣女子,让她别这么激动,却一下被傅子由打落了手臂。 “她身上有毒,别碰!” 傅秋容瞧向面前这名女子,粉嫩细滑的肌肤上竟骤现黑斑,甚至这黑斑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蔓延开。 傅子由忍着心中的不适让面前的女子伸出手臂。 果真是脸上、身上没一处能够见人的。 额上沁出细细的汗,傅子由知道她的身体还不是大好。一时感觉到手臂上被咬伤的地方开始发作,抽出手臂一看。 眼见着,他的手臂上也开始遍布淡淡的黑斑。 他的脸也在此时此刻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迅速涨红,咿咿呀呀的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见着红衣女子也是支支吾吾许久,不曾说出一句话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哑药或许就下在毒里。 “还不准备说,究竟怎么了?” 率先发觉傅子由紧皱着眉头,叶添天不顾方才胳膊脱臼的痛,一下冲了上去。 “是不是难受了,是不是你刚刚救助那个女子之时出了什么事?” 傅子由摇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却见得叶添天担忧的将他的脸掰正,认真的瞧上几瞧,又摇摇头。 “你这个智商你以为能够瞒的过谁?” 只听得傅子由开始不断咳嗽,叶添天脸上起了担忧的颜色。 “小心,她的毒开始发作了!”傅子由大喊一声,因着哑药开始发作,他的声音也变得凄烈无比。 四下皆骇,傅秋容首先转身,只听得女孩痛苦的大叫一声。声音凄惨,弄得人不得不为之动容。 红衣女子本想将全部经历说出,可一双手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斑斑点点的红色在脸上显得面目可欺。一张脸也渐渐红肿起来,她放在脸上不断挠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了脸上,怎么都抠不下来。只感觉脸上奇痒难忍,拼命的抠着。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被浸染毒素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黑线。身体不受控制地四处摇摆,整个身体不断前倾,像是莫名做了提线木偶,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出现,甚至不时还发出“嘎嘎”的声音。 “有人控制了她?”傅子由迟缓了许久才慢慢道出一句话,“这毒还能控制人?” 傅子由咳嗽了两声,勉强支撑着身体,想要看清面前女子脸上的异状,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伸出手狠狠的扣住他的脖颈,那双手也莫名长出了红色的指甲。 傅子由眼中闪现出惊惧之色。 此刻的叶添天再受不了傅子由的阻拦,一只手只上前来,掐住红衣女子的胳膊使劲不放,任由女子如何挣扎,他一双眼只是瞪的分明。可这女子仿若铁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无。 靳北深将铁扇抽出,直接往红衣女子身上直接一敲,红衣女子竟登时昏了过去。 雨下的越发大了, 竟从女子的衣物中掉出红色的指甲来。 这是什么? “看样子有些像琵琶的指甲。”傅秋容颠来倒去的翻看,只觉得这指甲形状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分明的白昼,灼灼的亮光打进女子的眼中时,女子终于承受不住,尖声大叫了起来。 傅子由虽是被救下,可在白日降临之时,眼中也不合时宜的产生辛辣的热泪,像是那毒产生的后遗症。 他的眼周周围浸上淡淡的乌青,眼神涣散迷离,像是被什么给夺去三魂七魄了一般。 短短一夜,竟发生这样的事。 “你别死,你别死!”叶添天紧紧抱住傅子由,傅子由咳嗽两声,想着坐起,却一下被叶添天摁了下去。 “我来吧。”靳北深一把夺过叶添天手上的傅子由,一把将他背在背上,傅子由口中呢喃两句,还想要说什么,却因中毒太深,始终说不出一句。 傅子由的血液开始翻涌,他的眼里渐渐出现幻觉,闭眼时,只看到一朵红色的曼陀罗花在眼中不断闪现。 红衣女子原本是个容貌艳丽、温柔可人的女子,原本拥有傲人的家室、无量的前途…… 第22章 老人 第22章 老人 眼见着毒素已经沁入他的体内,叶添天的脸上浸满了虚汗。 傅子由双目有些微醺,自己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这种毒素,竟然让他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磕磕巴巴的想再说上两句话,嘱咐他们千万不要碰那红衣姑娘。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强烈的咽气声在口中起起伏伏,嘴中也只有焦灼的炎热感,暴躁的在口中沸腾着。 你们不要碰她! 唇上迂回百转还是这样一句话,却咿咿呀呀发不出一点声音。 迷迷糊糊之中,红衣女子的面容却是不断显现在他的面前,一张被黑斑遍布的脸,之后会怎么样?会泡发会浮肿,等到所有的毒性都扩散到她全身,她便药石无灵,不论是谁都无法再救她了! 女子登门求助的眼神时时存在于她的目光中,半天想要发出声音却由于毒性困扰而止于唇畔的音色。不知由着多少个日夜而聚集起来的癫狂,还有背后不断操纵着红衣女子甚至更多女子的幕后黑手,他好想将他们抓到。 还有那个平白失了父母家人的女子,自己还没为她鸣冤呢! 傅子由咳嗽两声,整个身体是更加倦怠了,一颗脑袋只是发晕发昏,就是提不上力气。 恍恍惚惚只觉得面前出现了幼年光景,淡淡的黄昏,明媚的午后,佣人只说着要带他来见人。 等了许久,却不知佣人执意要带自己来看的人是谁。 在院中待了许久,却依旧未见着有人出现在眼前。腿脚酸软,只一心想着要找个地方歇歇脚,便也不顾是在他人的院落之中,只悄悄躲在一个凉亭之后,偷偷瞧着附近的光景。 许久之后,却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人摇摆着什么出现在这院落当中。 明明移动的极为缓慢却也懒于叫人来使唤,哎呦一声就将摇动的座位扣在那石子小路上一动不动。 呆在院中许久不见着人,好容易见到一位老人,看这模样,像是卡在这路中间过不去了,傅子由一颗爱心上头,只想着过去帮这老人一把。跳下凉亭就准备跑过去。 怎知耳边风声掠过,见得有一灵气十足的姑娘急速上前,像是想要吓这老人一吓,一双手直接抱拳站在那老人身后,未见老人发觉,一双手就这样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老人先是笑容发怔,却在听到那响起的声音后笑容僵了一僵,片刻之后却又反应过来,重新带上了笑容。 “自然是我们小容儿。”老人抚上了小姑娘的双手,面色和蔼。 小姑娘从老人身侧就这么绕到了面前。 老人先是会心一笑,却一下将一只腿屈起,双手抱住那腿脚,一声声咳嗽声起,侧脸看上去憔悴不安,但眼里的神气却是足的。小姑娘上前只是着急忙慌想要为对方捶腿揉肩,但老人家将小姑娘的双手拿下,勉力带上笑意要同小姑娘聊上几句。 小姑娘心中有些着急,只一心想着要带老人离开。老人却摆了摆手,轻声安抚着小姑娘,又在小姑娘的耳边说上几句话,小姑娘马上心领神会,迅速跑开。 一时之间,园中又恢复了寂静。 他又紧紧盯着老人,却在转头望向老人的一瞬间,同老人双目对视,心中突然有些紧张,他将头缩了回来。没过多久,又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探出头去,想望向那个老人,却见着老人竟然不见了。心中有些慌张,还想再往前探头,却见到老人的轮椅已经推到他身后的凉亭来了。 心中倏然有些紧张,他攥紧手心,只想逃窜,却听到老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推我一把吗?” 心中本还抓心挠肝,存着几许恐慌的情绪,如今见着老人如此和蔼的目光,心中竟像是燃起一把火,静默的点点头,心中还存着强烈的兴奋的情绪。 又听得有人来唤,老人转头的片刻功夫,他竟慌张的跑了! 眼睁睁的见着后头来人轻轻推着他,老人用着慈爱的双眼望向对方,傅子由忍不住想要上前,可远远的却有一人拉住了他。 这夜默默又悄悄,他只身一人站在远处。 皎洁的月光、浩瀚的星辰,竟莫名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自己莫名被带来这府内,可这府中却也正是一点无他的容身之处。 他站在这里,竟莫名兴出一种自己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双眼虽是灼灼的望向面前的两人,心中却总是彷徨的不敢上前。一颗心正是复杂又焦灼。 口中还想说些什么,却由着被身后之人牵扯住的关系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怎的,仿佛在这一日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失落和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 未及两日只听说这府内发丧,说是府中的老爷子去世了,傅子由只觉心中有一块骤然缺失,那老爷子,就是那日想要牵住他,让他轻推轮椅的那老爷子吗? 心下怅然,夜半时分,只觉得睡不着,还想到那园中瞧上两瞧。 佣人说,他们是这府中老爷子的远方亲戚,此次来就是来看老爷子一回。只是傅子由心中一直不解。既然他们是来看老爷子的,为何不能同其他宾客一般,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鬼鬼祟祟偷偷瞧着老爷子? 从园中闲逛,只见得一身上穿着丧服的女人静静跪拜、无声痛哭,不敢过去打扰,只想静静离去。 “你也过来参见一下老爷子吧。” 听得那女子隔空说些什么,傅子由只觉得定不是同他说的,没当一回事。却见得女子转头,又瞧了他一眼。 “还不过来!” 原是合他的脾气定是要上去吵上一吵,可是也不知怎的,面对女子他却是一句也不敢吭,只乖乖的上前去磕上几个响头,眼里倒是有了几分疑惑,怎的他就得上去拜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女子整只手拉过他的身体,摁住他的脑袋,直接对着蒲团拜了三拜。 第23章 梦回 第23章 梦回 夜半总是人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刻,平白无故被女子摁头拜了三拜,傅子由莫名有些低落,只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低落,究竟是因为老人的死,还是平白无故的被一个女子拦下来给素昧平生的老人三跪九叩。 将一朵簪花别于他的脑后,傅子由想将簪花拿下,却只听得女子一声清脆的怒喝声,“戴着!” 你说戴我就得戴? 傅子由的脸上显现出不太好看的神情,只是多望了女子几眼。 算了,还是戴吧。 傅子由认命一般的又戴了上去。 只见得女子不断落泪。 既然她这么难受,就勉强忍耐她一番吧。 傅子由心中这么想着。 浓浓的烟雾像是刻意要招惹什么前来,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在这样的黑夜亮起。 见着有光亮出来,傅子由抬头,只想望一望那光亮,谁知却一下被女子塞到一旁的草丛中, “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见着傅子由多问,女子冷面,叮嘱傅子由一定要好好记住方才祭拜之人的名字。 傅千思,这个名字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在他每次出现时都能重新涌上心头,想到那日黄昏时面前出现的和蔼一笑,老人所有的音容笑貌、亲切的问候都时时刻刻存于心中。 言语中都是警示他千万不要出声。 千万不要出声就千万不要出声! 虽是这么想的,却因为孩童心性,傅子由还是忍不住顺着有光亮起的方向望去。 却因着身量矮小的缘故,只能听到细细碎碎的一些声音。 “朕不是说过不允许将他重新带回府来,为什么要将他带回府中来!” 说话之人言语锐利,在草丛中只能看到他身上一点明黄的色彩。 “老爷子都快亡故了,身为他的孙子,就不能让子由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让他再看一遍吗?陛下未免也太过了吧?”女子声音凄厉,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只一双眼睛狠狠盯向面前之人。 傅子由侧耳倾听,又听得那另一人像是很不满意女子的言语,口齿之间只是反复强调女子不该将人带来。 因着风声尤其大,傅子由并不能将一切听的清楚。只是一股脑想要探一探脑袋,将面前一切全部听个清楚,但无论是他如何靠近都再难听清。 傅子由忍不住就想要再上前去。 风夜潇潇,只能看见面前的男子一张一合。 终于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见着那抹明黄身影捏紧了女子的下巴,“我早就说了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当初傅相能够娶你我已经法外开恩了,还不知道你这张狐媚脸能够勾搭多少人吗?自个儿给我知晓点分寸,若是还有下次我绝不会饶过你!” “下次!”女子冷哼一声,“明明是我的儿子却永远不能会傅府,陛下您的女儿就可以一直藏在府中,这好没道理。凭什么我们傅家就要一让再让!就算是您的心腹,您这些年对傅家做的事可是没有一点对心腹应有的态度!” “你说什么?”明黄身影像是有些愠怒,“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就算傅相保你,老七护你,可是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哪个予以生杀之权的人!” “那陛下就杀了臣妇吧!”女子毫不留情的讥讽道,“陛下利用手足之情、君臣之情总是一再干出荒谬绝伦的事,如今臣妇只是坦言说出真相就被陛下如此对待,真是令人心寒!想必若是我家大人知道也是一样。” 那抹明黄身影迅速上前,傅子由虽是离得有些距离,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像是生气了,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女子也毫不示弱的微笑起来。 “陛下……想要杀人灭口吗?”女子一下感觉快喘不过气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见着女子目前的情态,傅子由也开始惊恐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要在他面前杀人。 “陛下对父亲,不就是这么做的?那毒,是陛下下的吧!”女子的脸上带上了狠意,那抹明黄身影犹豫了片刻,却不知自己的情绪已然被女子看在眼里。 “果然,臣妇就知道!陛下真是好……好得很啊!对于这么多年,为国效力一辈子的老臣都能轻易下的去手,对待别人又怎会心慈手软?” 明黄身影手上青筋暴起,傅子由看到时心中也猛地一紧,只担心女子再说几句话就要惹怒对方,一心只想要爬出去。 “别!”听到女子大声呼喊。 听得这样一句陛下也开始疑惑起来,“那个小子现在也在这里?” 傅子由见到女子眼角眉梢传来的暗示,悄悄缩了回去。 明黄身影像是想要派人来搜查附近,可女子的语气更加不善,三言两语中间没有一个字不是用来讥讽对方的。后来的傅子由也在想,她当时的讥讽是否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他一双眼眼睁睁的望向女子被人拖如河畔当中,却没有一点能够挽救的心力。听从女子的话,他还是一张口就想要上手去,却见到女子紧咬着唇,微微摇着头。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乍然失去一块,傅子由一下子坐起。 “做什么!”一下将人给撂倒,叶添天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像是被梦魇了一般,傅子由口里心里都是这样一句话。 “他不能这么激动,毒还没全清呢!” 旁白才传来这句话,傅子由就陷入了昏厥。 叶添天心下着急,可不免因为城中大小事宜分身乏术,还是将傅子由托付给了城内的大夫以及靳北深几人。 听得傅子由方才在梦回之时,口中依稀喊着自己爷爷的名字,傅秋容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她印象中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更是没见到傅子由同爷爷有过什么交集,可傅子由又为何会在梦中提及。 “哎!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的傅秋容只见得大夫抬起她的一只手臂,“再不诊治也命不久矣了。” “什么?” 傅秋容还没反应过来,靳北深激动的走上前去,“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小虫 第24章 小虫 医者没有多说,只是用手指了指傅秋容的左臂,左臂已经有微微的红肿,脸上都开始起了淡淡的纹路。 “这是何故?”一双手想要迅速接触傅秋容的胳膊,犹豫半晌,却直接收回。 “同方才那位患者是一个路子,应当是接触过传染源。” 靳北深马上想到了先前那位红衣女子。 “你也被她咬了?” 傅秋容摇摇头。 “看来这毒性太烈,竟连只是接触过的人都能直接感染上。” 听着老者多言,他也不废话,直接将老者手上的药汤全都拿了过来,靳北深倔强的将其一股脑全都置于傅秋容眼前。 “你这是做什么?”将汤药推开,就算看上去是同样的病症,病因不同,随手拿来一碗汤药又怎能轻易将人治愈? 白了靳北深一眼,老者又将那汤药拿了过来,“性情毛毛躁躁的,还不如人家一个姑娘家。” 才将汤药拿了过来,老者却有所感应,转身望了一眼靳北深,“这种毒传染性极强。”老者摇了摇头,又望向面前的靳北深,“你倒是奇怪啊,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被传染到。” 老者啧啧称奇,“正常来说,密切接触两个病人,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你先是背着一个病人过来,如今又接触另一个。” 老者转头望向隔着幕帘轻靠在床头的人。 “他怎么样。”比之傅子由和傅秋容,那头的摄政王却是更快就步入了状态,甚至于目前所达到的严重程度比之红衣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是令人心惊的严重! 那头躺着的红衣女子更是时不时就要癫狂,原本一切的来源在于她,可彼时彼刻,他们也可能成为传播的来源。 门口塞满了人,络绎不绝的群众围在那里死活不动弹一步。 都知晓老者是名医,所有人都想找他看上个疑难杂症。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变得尤其奇怪,看人只看面目可怕、脸上黑斑红疹、状若疯癫之人。疑心老者一心只想治疗疑难杂症,不管他们平常老百姓的死活,一堆人只通通堆在门口,偏要老者为他们诊治。 门内的人想出去,门外的人想进来。 若是外头的人皆知门内有多凶险,恐怕就不会这么争先恐后的要上门来送死了吧? 老者也不理会外头的是是非非。 拿出红线,耷在了红衣女子的手臂上,脉搏跳动有力,只是表皮的神色却是给人一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感觉。 “奇了,真是奇了!”老者笑呵呵的将手上的酒饮拿了出来,不同于他寻常所饮的酒香醇厚,初闻这酒,真是一闻辛辣、二闻臭气熏天。再闻这酒,这酒却已经传到梦回的人鼻中了。 眼见着女子就这么沉到了湖底,傅子由却只敢一个人躲在草丛中,不敢多说一个字。从前在村里同伙伴们称兄道弟、‘打打杀杀’,如今真正遇到事儿了,他却只感觉自己像头缩头乌龟。 一双手伸出,却又怯怯的缩了回来,见到那抹明黄身影转身过来无意中流露出的生杀予夺的眼神,傅子由竟忍不住发软,一颗头低低的落到双膝之间,只期盼面前的人不要看见自己。 悄悄抬起头,一切却并不如他所想。 威严狠戾的老者就微微低下头,就这么同他对望,飕飕发凉的脖颈像是正在告诉傅子由他此刻遇到了怎样的危机。 “救……救命!”连声呼救,一颗脑袋就好像已经挂在死刑架上,傅子由眼皮耷拉着,他还想看清对方的模样,可一股像是海水泡发、海鲜发烂的味道一下贯穿他的整个鼻腔,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也像是被紧紧扣上了镣铐。 他感觉整个身体动也动不了。 “这么难受的吗?”眼皮已经沉重的再也无法打开,可莫名的,他却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松,如同挣脱了强烈的困意,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新生。 他好想释放,像是有无穷的力气要苏醒,百花齐放、万物复苏,他想要睁开双眼好好看看外头的景色。 傅子由好不容易将一双眼睛全部打开,见到的却不是那抹明黄身影,更不是已然没过全部身体的女子,而是一个睁大眼睛在凝望着他的老者。 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周围溜来溜去,强劲有力的老手还死死摁住他的双臂。因被摁住的力气太大无法撑开整个臂弯,傅子由勉力支撑着一个身体,终于还是将全部力气瞬间释放。 老者的手和眼随即弹开,一下子立到了离他三尺远的地方。 “恢复的不错!”老者咳嗽两声,微笑着开口。 傅子由只按着酸涨的手臂,努力爬了起来,却转眼就望向周围横躺一地的人。 “这……” 医者马上就给他扎了一针。 “嘶……”傅子由立即就想要推开他。 见着老者将浓浓的酒香佳酿护于怀中。 这香气十分逼人,不过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傅子由忍不住就将手伸向老者的佳酿。 “把手给我拿回去!”老者倒是毫不含糊,语气里带来几分傲娇的狠劲儿。 “拿回去就拿回去!”只不知为何,傅子由盯着那佳酿,只觉得好闻的紧。 密密麻麻的小虫在酒酿中不断的游行着,它们就是刚刚从傅子由身体里爬出来的,对傅子由的身体依旧有着温存,若是此刻傅子由在碰他们一碰,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大胆,啃食傅子由的鲜血时就会更加狠戾,恐怕再难让他恢复元气了。 这些都是老者想等收拾好这些小虫再同傅子由说的。 半遮上面容,老者拿起汤药,一喂身边众人。悠悠叹口气,却不知晓这病究竟是由何传起,若是找不到这毒是从何传起,恐怕没过几日,城内的众人都会受到牵连。 “该死,你别碰我的药瓶!” 老者一把夺过自己的药瓶,正是丝毫不想让人碰到。 “可恶!可恶!可恶!” 傅子由也知晓自己可恶,方才见着老者盯着什么出神,他便转身望向周围,却见周围的药瓶奇形怪状,倒是十分醒目。 第25章 靳九堂 第25章 靳九堂 “曼陀罗枝、老人的口水、女人的裹脚布残渣、还有上百味毒花毒草。” “不然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将这些炼制出来?”老者对着傅子由嘲讽的开了口,“我这些药,不是这么轻易的就可以炼制出来的。”说的太快老者忍不住咳嗽两声,可又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傅子由面前露了衰败之色,心中便更觉有些不高兴。 “有这么复杂?”傅子由凑近面前的佳酿,老者却一下将东西背在身后。 “有这么小气?”见着老者死活不给自己看,傅子由更是心痒难耐,他对那瓶佳酿倒是十分好奇的紧。能被老者宝贝成这样,可见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可都既然拿出来让他看到了,却死活不让他碰,这可真是让他郁结难抒。 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傅子由安慰着自己。 可他向来嗅觉灵敏,怎就今日嗅了半天却没嗅出个所以然来。 轻轻捻开幕帘,叶添天从里头走了出来。 傅子由昏迷了数日,叶添天都已将断骨给接上,看着脸上也像是恢复了神智。 “没事吧!”见着叶添天已被打上了石膏,脸上神情饱满红润,傅子由像是放了心。 反倒是叶添天,见着傅子由虽是醒来,可脸上却是显着萎靡不振之色,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里头躺了一个人,却是半句话都开不了口。 男子口中一张一合,虽是已难看成这样了,张张合合中想说的话依旧同骂人无异。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想要找这两个小伙算账,精力可真够旺盛的!药膏先敷一敷。”没管男子眼中是什么神情,老者倒是一股脑将一块黑不溜秋的药膏直接往男子脸上敷去。 见着初见面之时就拽成那副模样的男子脸上骤然多了一片如同狗皮膏药般的东西,傅子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像是听得一旁强烈颤动的微笑,摄政王的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手掌上两根指头轻轻伸出,像是指着傅子由的方向。 “这是什么?他这是比了个二吗?”傅子由倒是一点不客气,呆在一旁就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老者冷不丁传来一副警示的眼神,却依旧没有阻拦傅子由时刻透出的窃笑。 这两个该死的东西!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整他们! 本就对这两人有意见的摄政王听得两人窃喜的笑声,一张脸就开始扭曲变形,他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啊!先前被人设计也就罢了,如今这两人又毫不留情的当着外人的面嘲笑自己。 节节青筋暴起,他只想伸出魔爪抓住两人,将两人的头放在地里狠狠摩擦。 “气大伤身,还是别气了!” 如同敷面饼一般,再一块药膏敷了上去。此刻的这块药膏却又弹又黏,差点将人整的透不过气来。 傅子由同叶添天差点乐的喘不过气来。 才一醒来,傅子由就开始认真研究着这内室, 明明应是温暖的室内,却莫名带着几分稀薄的寒凉。 “这里头是有冰室吗?”到他目前站着的地方还是温暖的,可再往里头走,一切就同他所感受的不一样了。 外头还是有些热气,到了里头却越来越寒凉。 不是冰室的寒凉,而是女子身上自带的冰凉。 可转头一看,先前的红衣女子被捆缚在一个绞刑架上,双手就这样伸开,像是没有灵魂的啼血木偶。 傅子由心中有些不安,将手探向红衣女子的鼻息,她已经没气了。 再探了两下,红衣女子却倏然睁开眼,一把咬向他的手指。 “都遭遇过这种事了,你还把手指伸出去,你是白送给别人咬吗?” 本以为女子会卡着傅子由的这根手指紧紧不放,却不想她展开了笑颜,“知道我会这么做还把手指送给我咬,胆子够大的啊!” “小子,你救了我,以后有你的好处!” 红衣女子恢复神色之后,不同于从前的呆滞无神,整双眼睛都写满了满满的灵气,可傅子由望向她的时候她又莫名黯淡了色彩。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把铁链她无法打开? 左手掌心朝上,锋利的向着铁链处向下一劈,回以她的却是极其剧烈的痛感。难以置信的再次一击,蓄力而上,但从前尽在手中的掌风却渐渐弱了下去,她几次用劲都无法将面前的铁链劈断。 “不要费心劈这铁链了,既然大夫用这铁链捆住你,想必就是想让你好好治病的。”见着红衣女子几次三番拼尽全力只一心想将那锁链给劈开。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铁链像是用精钢而成。前些日子本以感觉身上的毒已尽去,可随着被铁链捆缚的时间过长,她体内的功力也在极尽消退。如今只觉得越来越使不上力气,虽是口中已然能言语,可一天清醒的时间也就片刻的功夫。 方才苏醒遇上了这两个黄毛小子,因着多日未见到人起了兴致,又因着小子的劝慰莫名炸了毛,忍不住就要露两手,来不及深思。 这几日都未见得人来,说是疗愈她的伤,可若是敌家趁机下手也尤为可知。 知道自己势弱,也不强撑着先前的那副嶙峋傲骨了,红衣女子低声问起面前的两名男子,“请问,医治我的那名大夫长着何种模样。” 随着一双长满皱纹的老手出现在女子眼中,里头的两个年轻人直接被赶了出去。 只是遥远的一个背影,却让红衣女子直接发了怒,“靳九堂!”那长满皱纹的老手像是故意的露出一锭镶着奇珍异兽的红色戒指,老者头上绑着的小啾啾也像是宣誓着他就是某个红衣女子认识的人。可饶是红衣女子在后头怎样的破口大骂,到了门外的老者也一点不在意。 那名老者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听着女子在后头骂着许多的肮脏不堪的言语。 这么有精力,看来这剧毒倒是没有熬死她!只是剧毒没有熬死她,既然进了他百毒堂,今后的一条命可全由他靳九堂来决定了! 第26章 胡子 第26章 胡子 将百毒之虫全都自己手上轻轻展开,老者的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光。 “没想到白贺楼的血竟是意外滋养这毒虫,之前就听说青阳帮的白贺楼武艺超群,竟没想到对于毒虫的滋养能力竟也是十分强悍,将我这毒虫全都滋养的白白胖胖。若是再待上一段时间,恐怕他这百毒堂的势力更是无人能敌!”靳九堂轻轻捋了捋他的胡子,不知觉被他扯下几根来。 才短短几日,竟脱落的如此快,这白须实在不堪使用,还没用上一下就都快脱落光了。老者心中有些不快,眼见着这胡须质量实在达不到他的要求,正想一根一根的将其给拔下。 却冷不丁有一人掀开幕帘就要进来。 “好没礼貌的小子!”一双手还在粘附着的胡须上,就见着了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竟又是傅子由这小子! 自己先前为什么要救他啊!该死的小子! 心中虽是怨怼,但脸上依旧努力摆出一副老者的端方模样,可这眼里嫌弃的光却是一点不少。 “我说大夫,这些日子您是不是过于操劳了?这胡须都掉了好几根!”也一点不和老者客气,傅子由的语气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先是进了老者的屋,又随意找到一个地方就直接坐下。 谁让他坐了!老者气急败坏的就想要将这混小子赶出去,面色都已经十分不善了,可奈何傅子由却一点没有看人眼色的自觉,只对着老者的胡须看来看去。 “我实在觉得不对劲,才这些日子您竟然掉了这么多胡须!”傅子由啧啧称奇,上前就想为老者 “我自己拔的。”老者不假思索的回道。 “大爷好臂力!”傅子由早觉得老者的胡子十分奇怪,却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见着大爷稀疏的胡子就更感到神奇了,大爷一下子拔下那么多胡子难道就不觉得痛吗?更何况胡须排列如此一致,皮肤质地如此之好。 这老者是怎么做到通过理个胡子重新焕发年轻的,傅子由免不得好奇的就想要上前观察一番。 “滚,滚远点!”见着傅子由又想要蹬鼻子上脸,老者一甩脸子就想将人直接给秒了。 傅子由却忍不住挠挠头,他都不晓得老者为何独独对他有着极其强劲的坏脾气,像是只要他稍稍接近,就直接给他一个强劲的下马威一般。 “做什么?” 傅子由伸手就想要把玩一下老者的两撇胡须,又被老者急吼吼的给拍开手。 “这是不是老者的胡须摸不得啊?” 叶添天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傅子由,见着老者如此慌张他也不免起了疑心。老者才避开了傅子由却又一下被叶添天给摸中了胡子。 胡子倒是真胡子,只是这胡子未免也太顺滑了吧,这样一个终日沉醉于给人治病的医者竟会这么用心的保养自己的胡子,只是保养胡子却不保养面部,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别动!”见着两人像个滑不溜秋的孩儿似的,争先恐后的摸起他的胡须来,老者就忍不住想将人撇开。 傅子由搔了搔头,只觉得老者像是很怕自己一般,一旦自己做出什么举动,老者的反应便变得尤其大。 还没说上几句呢,两人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夜深人静。 随着一头巨蝎慢慢爬出,老者的眼中一下闪现出奇异的色彩,巨蝎慢慢变幻颜色,啃噬掉桌面上的食物残渣,又向着那个被捆在绞刑架上的女子迎面涌上,刚上了足尖,女子的表情就微微变得不对了起来。 一滴血渐渐从女子身体落下,鲜红的鲜血慢慢变得浅淡无比,依旧是一脸痴迷的老者却是在此刻突然反应过来。白贺楼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会在短短几日中折损掉。 眼中恢复了神智,老者急忙将酒液拿出,引诱巨蝎回了来。 “靳……靳九堂,你不得好死!”红衣女子在梦中呓语,语气中像是不准备放过老者一般。 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老者慢悠悠的想道,谁在意是怎么个死法,总之我靳九堂不会比你白贺楼死的早。如今好不容易你白贺楼落到了我的手上,那你的命运就是由我靳九堂来决定。 一双长满老人斑的手就这么抚摸上江湖大帮青阳帮白副堂主的头,“没想到啊,有一天你竟然能够落到我的手上。” 像是不可思议,面前女子一张脸苍白如纸,原先细腻的皮肤经着这几日的风餐露宿粗粝了许多,更别提因着前些日子毒素的折磨,眼中带上的淡淡乌青和憔悴。 “你一向自负美貌,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也是让人心疼的很。”不同于寻常老者的声音,老者现在的声音正如同年轻人一般。 他笑眼一弯,清冷的音色中却莫名带了几分爽利,“红衣都被我这巨蝎给弄脏了,即使你此时改口嫁我,我也不一定接受落魄降臣,我是真没想到,昔日英明一世的白贺楼竟然会中了我的毒。” 贴近那人的耳边,“你不是说过,凭我的力量想要抓到你那是此生都不可能的吗?怎么你就偏就偏偏就落到了我的手上了呢?” 红衣女子依旧垂着头,虽是知晓因着自个儿下了药对方才会变成这副德性,老者却偏生不满意,非得将红衣女子的整个脑袋给抬起来,“你低头看算什么,你这是不满意我的做法?你是不是还心心念念你们帮主,我告诉你,你们帮主清心寡欲,他是不会看上你的!” “江湖人皆知白贺楼一生最厌烦毒物,最好风雅之事。从前能因着青阳帮主人品贵重、喜好风雅跟着他,如今就不可能因为你这些毒虫蝼蚁屈从于你。” 有一人打开铁扇,却字字珠玑直戳老者的心窝。 “喜好风雅?哼!那人最好附庸风雅,从前使些昏招使得手下兄弟都跟着他,如今,又不知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第27章 铁链 第27章 铁链 像是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老者一下将嘴给闭上,头微微往后探了探,直接转过身来。 靳北深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 “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竟会有这么好的伪装技术。”靳北深一眼瞧向他的胡须,“可惜就是对胡子的保养太过细致,想必就是因着这点才非要将胡子拔下来吧?” 靳北深微笑望向老者,老者却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靳北深的这番话。 “擅闯我的地方还来评价我,你好大的胆子!”见着靳北深一副打量的目光,老者心中十分不悦,“我手上还有两个病人呢,那姑娘和那个便宜小子还没醒,你若是对我动手,这世上恐怕再难有人能够救他们了!” 几日不见靳北深,他以为对方一心扑在救傅秋容上,却没想到自己才进来,却被靳北深直接撞个正着。 老者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暗恨现在的年轻人为何好奇心如此之重。装扮老者时间过长,他早已忘了自己也是个年轻男子。双眼鼓起,如同一只金鱼一般不高兴的面向靳北深,神情中全透露着赶人的意思,可靳北深却是一点不上道,就是死活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都是一丘之貉!呸呸呸! 想起先前闯入其中的傅子由。 他明明将密道设的如此隐秘,这些家伙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红衣女子闷声一下,困意袭来,老者知晓她就要醒来,转身就要离去。 “你把她困在这里不就想要日日都看着她,如今她醒了,你怎么就不敢见她呢?哦?莫非你心虚了?”靳北深摇摇头,“百毒堂的人向来自负,你会心虚吗?不敢看她!你是自负还是自卑!” 强势的将人锁在了墙角,见着靳北深突如其来的壁咚一下,老者的心情一下不太好。 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面前一个毛头小子来对他指指点点?一把就要推开靳北深,无意中又望见了红衣女子貌美的侧颜,他当初就因为她惊为天人的侧颜对她心生好奇,进而想要了解,可白贺楼却极为厌恶他常年携带的毒虫蛇蚁。 老者痴痴的望向红衣女子,眼睛里头满是渴求。 “多少年都得不到的人何必记着一年又一年。” “哼!你小子不也是?”老者毫不留情的出招却堪堪被靳北深给打过,“谁人不知晓你觊觎了傅秋容多少年,不还是强取豪夺从新皇手中将人夺了?你也是好大的威风!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对你百般好奇,如今倒是给了我机会来结识你了,你果然不一般,至少那白贺楼的毒竟是一点没过到你身上,真不知你是有天赋呢亦或是……” 老者围着靳北深慢慢走上一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和靳某说过我长的像一个人的人不在少数,难不成靳某在天下间竟有许多兄弟姐妹吗?” 老者摇摇头,语气里透出点古怪,“虽达厂公之位,可你的仪态、风度那可是万万比不上那个人,若是那人重活一世,定会使天下女子尽倾心!” “也包括你心心念念的白贺楼?” 方才还不自觉将靳北深当作倾诉之人的老者一向变了脸色,“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和白贺楼相比。” 靳北深不说话,独独见着老者徜徉的神情。 温柔的眉眼,坚韧的神情,柔和的面庞以及想要杀人的光芒? 面前的红衣女子瞬间睁开了眼,双臂撑着、振臂一挥,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这铁链给撑开了。 “你,你……怎会?” “不过几条铁链,你觉得能束缚住我吗?”红衣女子将铁链卷成一团,扔到一边。 “就算困住我几日,可长时间下去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了?”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双眉一挑,眼神灼灼的望向老者葫芦中的佳酿,“这不是多亏了你的那只巨蝎,不然我还不会这么快将捆在我身上的绳索给解开。” 手上没有长剑,只能将老者捆缚他的锁链当成武器,向老者的方向甩去,老者纵身一跃,将酒酿中的毒蝎放了出来。 红衣女子将铁链甩开,她虽是不害怕老者,但她的确害怕这只毒蝎,要知道,自己先前就是中了这毒蝎的招数才会落得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如今若是再将这毒蝎放出,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就能控制的了。 红衣女子眉眼开始紧张了起来,双眉渐渐拽成了一个川字形,看上去毒蝎确实让她尤为困扰。 “你别忘了,先前可是我救的你!若是我没救你,此刻你恐怕还陷在我这毒蝎的毒中呢!”老者眉目飞扬,不知觉他的胡子又落下了几根。 满目期待的等着毒蝎发挥它的实力,却在紧要关头蝎子竟然不动了。 像是熟捻的搜寻什么气味,不似平日老者派发出去时那么敏捷,而是慢慢转动着身体,像是在确认什么事,或许说它在找什么人。 早前拿着铁扇的靳北深见得老者将酒酿拿出之时便做好了准备,只待老者发起攻势就上前助力红衣女子。 虽说青阳帮先前不知因何种缘故来攻击他,但依他对青阳帮得理解,这绝不是一个任人唯亲、助纣为虐的帮派,可若是百毒堂的这家伙将白贺楼先行撂倒了,那后头他所想要对付的就一定是青阳帮的其他人。 眉头渐渐聚拢,见着老者拿出酒酿,他心中还有些狐疑,直到老者的酒酿之中突然跑出一只巨蝎,他心中顿时暗叫不妙。 寻常的蝎子虽是含有毒素,但以红衣女子的身手或许能够躲过,但江湖传闻,百毒堂最爱养殖那等剧毒的蝎子,甚至喜欢用蝎子入药,制出各种奇异古怪、迷人心智的药,如今却不知这只蝎子是在老者手下做什么工作。 铁扇出战,靳北深在铁扇的扇尖上拔了两根刺出来,他一向将暗器藏于各个角落,其中这把铁扇中就藏有一种独有的暗器。 第28章 靳家 第28章 靳家 巨蝎很快就把武器给立了起来,红衣女子眼中闪出狠戾,先前就拜倒在这巨蝎的手中,如今靳九堂再将这巨蝎给放出来,自己哪有可能拼得过这些巨蝎? 红衣女子的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情,手上暗器齐发却都被巨蝎巧妙闪过。 那巨蝎久久围绕着靳北深转上三圈,停顿在靳北深的脚下就这么不动了!提防着巨蝎后头的动作,靳北深向后退上多步,静心观察着巨蝎的动作。岂料巨蝎反应灵敏,一击即中,直接蛰了靳北深一片。 靳北深只感觉眼前鲜红一片,那巨蝎就死死扣住他不放,饶是他想尽办法却依旧对巨蝎无效。 巨型的毒液就一步步被扎入靳北深的血液中,靳北深感到手臂越来越笨重,翻涌的血液就像是要从心口喷涌而出,但仅仅持续了这么数秒,靳北深身上的不适便完全消失,原本胀痛麻木的四肢百骸也一下轻松起来,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久,他竟觉得浑身的力量一下充沛了起来。 这巨蝎对于他非但没有伤害反而有所裨益。 老者看了只惊觉奇妙,这巨蝎不仅没有伤害到他,反而将他的全身筋络给打通,给他一下找补了元气,实在让人不得不心惊。 “你小子究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达到如此程度,连我的巨蝎都不怕!”老者眉尖一皱,冷眼旁观靳北深,倒是越看越觉得稀奇。 不仅没受伤,反倒借助巨蝎的毒大补。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巨蝎随着毒液的输出变得越来越弱,老者就施以手势想要将巨蝎给拉回来。 可巨蝎就像是黏上靳北深了一般,源源不断的输出毒液全是为了助他生长。 “你可是我养的蝎子,怎么就便宜了他呢?” 老者一恼,从葫芦中放出其他的虫蚁,转眼之间,整个密室全被放出的蛇虫鼠蚁围绕的稳稳当当,老者胡须一吹,眼睛一瞪,他就不相信他所养的所有的毒物都不能侵犯靳北深分毫! 所有的毒物全都变着法儿的向着靳北深的方向前行,眼看着成群结队的毒物全都向着他攻击,虽是吸收了毒蝎的毒,可双拳难敌四手,从铁扇中瞬间抽出数枚金针,瞬间甩出,哪知这些毒物像是无知无觉,即使中了金针,依旧奋力向着靳北深的方向爬行。 靳北深眉头一皱,瞧着那头的老者倒是噙着一口讽刺的冷笑。 他就不信这些毒物最终也会向靳北深俯首称臣。 嗅得敏感气味,靳北深咳嗽两声,与先前的巨蝎不同,大面积浮动的毒物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毒气。 同时,红衣女子变转身影,密密麻麻的毒物从她身边越过。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毒物,她心内巨震,狂烈的嫌恶和厌弃仿佛带着绝望直接席卷她的整个身躯。身体斗转之间,强烈的焦虑令她整个人心神恍惚,一些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亮起。 对于小虫强烈的厌恶让她再难接受这些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脏污的东西,竟无端产生出一种她已经提前进入往生池中的诡异幻觉。 靳北深小心防护,虽是那毒蝎对自己有益,可老者吸取教训之后定是想了更加毒辣的技法来害他,恐怕如今出现的异类就是让自己命悬一线的东西。 不可控制的,这些异类轻易的爬上了他的双臂,令他动弹不得,强烈的毒素在进入他体内的时候瞬间让他陷入了麻木。 与此同时,老者也闭上双眼,不由得觉着头骨紧绷,脑中像是三昧真火在熊熊燃烧。身形迟钝,像是有什么东西操控了他的身体。 望向那边的靳北深,身体僵直,整个人动弹不得,脸上的神情倒是有几分瑟瑟的模样。可不论如何那毒物都没有丝毫伤害他的表现,明明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为何这些毒物也仅仅只是爬到他的身上,却一点没有侵犯到他?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将他得全部毒物悉数收服。 老者恨恨的将双眼瞄向他,靳,他姓靳。 “好家伙,你竟然是靳家人,我倒是没看出来。靳北深,好一个靳北深,没想要我景仰了许久的靳北深竟也是我靳家人,我靳家倒是人才济济!” 只想到这样一种可能,若非百毒堂靳家血脉,靳北深如今所受到的待遇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可明明是靳家人,为何他从未在百毒堂毒谱之上,看到靳北深的姓名? 可这血脉残杀下血脉相连的同频反应分明是只是一家人才会产生的连锁效应。 若非他是靳家人,就是这人武艺奇高、刻意诱导。 可他不信那江湖传言的靳北深,他只相信自己的眼光。 面前的这人绝不是一位心思深沉之人! 老者亦步亦趋的迈着步伐向着靳北深的方向而去,双腿机械如木偶,历尽艰难走到靳北深的面前双手抬起靳北深的下巴眼中做出了一副怜惜的动作。 “没想到随手都能在外捡到我们靳家人,靳家强者还真是满天下啊! 这靳家人怎都有喜欢抬人下巴的癖好?红衣女子极尽小心终于避开了万千虫蚁。她听声辨形的功夫练的天下难有敌手,同样也听到了老者此时此刻的这番话。 靳北深归属百毒堂,这可有趣的紧! 堂堂督公竟然也是毒物世家的传人,若是被那些老家伙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表现出什么脸色呢! 趁着巨蝎沉睡、老者步态古怪,红衣女子迅速上前,向着老者的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 老者猝不及防被踹上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身后中了埋伏,僵直的躺在身上。 原是想将靳北深带走,可毒虫如此之多,她想脱身都尚且极难,更何况是带着一人呢,可奇异的是面前的这些毒虫随着老者倒地,倒是变得越来越少,全都乖乖的缩回到老者的葫芦之中。 这倒是奇了,这些虫子竟能逐个乖巧的回到这瓶子之中,这是清心寡欲?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倒是看出这虫子是一股子杀气腾腾的劲儿! 第29章 双生 第29章 双生 眼见着毒虫已走,老者独个儿平躺在递上,一动不动,红衣女子心念一动,转身想要离开。 却在挪动片刻之后察觉不对,见着老者僵直的往着同自己相反的另一头跑去。 “你想要跑到哪儿去!” 老者还想逃,转头红衣女子就拦住了他。 “带着这身镣铐难道你就不嫌烦吗?”红衣女子轻蔑的一笑,脸上透露出有些瘆人的神情,“好啊,刚刚这么折磨我,如今还想逃?” “我身上都是污秽,你不是最讨厌污秽的吗?你若是亲自折磨于我,必定要沾染到我身上的污泥。你最喜洁净了,难不成要为我一个无耻小人做出这种事情? “无耻小人?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挺清晰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 双眼打量着老者,红衣女子微微一笑。 “你以为我不敢碰你?”红衣女子将没于手臂筋脉中的金针直接逼出。 自从中了毒,红衣女子总担心自己会在某时完全失去意识,金针在体内的时间越久,她的元气就伤的越厉害。同时,金针也可以逼着她变得清醒。 老者惊恐的向后挪动着,红衣女子却丝毫不在意,将逼出的金针捻于指尖,变幻针法之间快速注入老者的脉搏之中。 感受体内迅速扎入的刺痛,老者本就已经僵直的身体却无端的感受到疼痛。 这是?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抬出去!” 也不知何时,面前就出现了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傅子由,红衣女子倒是一点不客气,微微一笑就开始颐指气使的叫傅子由上手干活。 “还没见过脾气这么暴的人呢!” 轻微的声音传来,红衣女子的耳朵迅速竖了起来,这么轻的声音,不像是人的脚步声,却像是老鼠的啃食声。虽是心存怀疑,但在这内堂待了许久,她只想着赶紧去换一身衣服。这脏污实在令人气恼。 可随着摩擦声,竟还出现了男子的呜咽声。 可恶! 红衣女子虽是一颗心依旧放在除污除垢上,却依旧忍不住向后看去。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活人,若是真的…… 红衣女子悄无声息的走到后头,再未见到 长叹一口气,红衣女子还是毅然决然决定自己要 红衣女子凌波微步,迅速转了几圈,移到了后头的位置,却始终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而见不到人。 绑着红衣女子的火刑架后头赫然还绑着一个人。 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煤球,除了两个眼睛闪烁着光,其余的什么都不能看出。 红衣女子只觉得惊奇,她呆在这里足足一月有余,可从未发现身后有人。 那人见着有人出现,眼睛顿时放大,细碎的摩擦声更加明显,一双眼只是灼灼的望向红衣女子,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 但才游离了一会儿却马上集中起来,黑不溜秋的脸上,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见着那人孤零零的被绑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时日,刚把布条拿开,平常有些笨拙的嘴方才想要开口安慰老人这老人一句,却听到那人直接一声,“可恶!” 石破天惊的一句。 听着是个老人。 她又犹豫的伸出手,却听得更加激烈的一句,“这个混账!” 这一声,差点把她整只耳朵都给震聋了。 现在的老人说话都这么饱满有力吗? 红衣女子怯怯的伸出手,却不见老人再说些什么了。 原就讨厌污垢,见着这老人的整张脸上竟是比她还积累了更多的灰尘,可见被绑在这里已经有不少时日了。 “我被这个夯货整整关起来三个月,三个月啊!”老人忍不得就想掩面哭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是如此悲惨,原是想要治病救人,却被人所害,落得如此地步。 “那个没良心的小杂种!我辛辛苦苦把他给救活,他倒好,将我给绑在这里,扮成我的模样在外头治病救人!也不知道我那些病人是不是还活着。就学了两下的功夫也出去招摇撞骗!” 老人气的真忍不得想要将对方直接一刀削了! 红衣女子拿起手帕,脸上却带了几分犹豫,自己是否要上前去。还没等犹豫出一个结果,傅子由就直接将女子手中的一方丝帕直接抢过。 “原就惦记着要给他擦脸,可临到关头怎的又犹豫起来了?” 不管面前之人口中言语是如何迅疾,傅子由依旧将丝帕拿出,不客气的向老人脸上直接抹去。 “呜呜呜。”被强行捂了嘴,老人心中自然十分不悦,可面前的这个年轻小子却一点不给他机会,直接往他脸上强行霍霍。 一双大眼初露锋芒,见着老人一双大眼,傅子由倒是觉着有些奇了。 “这不方才才绑走一个,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见着方才兴风作浪的老者同现在这位完全是长的一模一样,傅子由稀里糊涂的摸了摸脑袋,却不等他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却像是导火索一般,才刚消停一会儿的老人直接又响起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这个混账!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竟然一个年轻小伙子随便就将一个老人家绑起来,闲的时候还给上两口饭,不闲的时候那是一口都不给啊!这个小王八蛋!”老者口中一口一个国粹,黑乎乎的一张脸上,勉强还能看到几丛白色的胡须。 “不给饭吃也就罢了,还把我的胡须给剪了!王八羔子,我诅咒他!” 老人的眼中全是这些天受委屈留下的眼泪,甚至抓住傅子由的手就直接当手巾一下将他的眼泪全部吸干。 傅子由嫌弃般的想要将手给抽开,却再次被老人给抓住。 “你别……”老人眼泪汪汪的望向傅子由。 他也不知自己招谁惹谁了,竟莫名承接了老人的厚爱。 着急忙慌想要抽出手来,却被老人一把给握住了手腕。 “你这筋脉,有些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 连忙将手抽身回来,却见着老人定神沉思,“你为何跳动的如此之快,实在奇怪奇怪啊!” 第30章 考验 第30章 考验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寻常脉搏并不会跳的这么快,看你这面相也不像是这气虚盈亏的模样。我这一把脉,只更觉得你身体强健,可你双手出现了红线,老夫以为你是中了某种毒?” “毒?那该死的家伙还给我下毒了?” 知晓先前绑着的那老者是他人假扮,极擅用毒,傅子由不免产生了几分怀疑,不会又是先前那家伙给自己下的吧。 只是这人也奇怪,若是他给自己下毒又何妨再下一种毒呢? 这毒看的也眼熟。 红衣女子走到傅子由的身旁瞧上几眼,一条红线蜿蜒直通指尖,久久不能消失。 “不过是一条红线罢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双眼细细瞧向那红线几眼,傅子由不屑一顾的轻哼一声。 “没事。” 整个面部都受到了重创,方才见着老人略懂医术,傅子由连忙扯着老人就要过来。 让老人重新看了看,他却叹了口气,“那个混账倒是没有恶意害人,只不过这姑娘和这小子的体质有些特殊,确实无法医治。若说这病症倒是不难治,可是手头上没有刚好的药材,而这药材又极为难得。” “不论什么药材尽可以放心交托给我去找,我一定会将药材成功带回,给这二人用上!”靳北深向来冷漠的眼中一下饱含着热切。 虽说他这些年同摄政王不和,可幼年时期也曾受过摄政王的恩惠,如今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两人均中了这种毒,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语气中刚有些怅然,就听着那边有些松动的声音。 原来竟是那头沉睡的家伙醒来了! 老人沉睡已久的脾气一下上来了,见着那家伙就忍不住上前就要挥动拳头。 先前是个躺着的,自己不能揍。如今是个活的他非得打的他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认得! 老人一个左勾拳上去,就是一声要让这家伙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小白眼狼! 想着面前两人的毒是这家伙下的,他一定有解药! “把解药交出来!” 老人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当然是要让那个混账交出来! 老人将手握成拳,已被拆穿一切的靳九堂倒是一副懒洋洋的、得过且过的样子。 “你拆穿我了又如何,这苦也受了,累也挨了,难道还能让本大爷还给你不成?” 见着他如此嚣张的模样,老人更是气不过!一双眼睛冒着金星。 “你不就想要解药吗?我手上没有解药,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一点有关解药的下落的!你不是自诩你是名医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救面前的这两人。” “你还不将解药交出?”靳北深眼含威胁,双眼闪现出的模样,像是急吼吼的催着他若是不交就等着送命。 靳九堂冷哼一声,双目却在红衣女子身上流转,“我没有,除非……除非让白贺楼嫁给我!” “死到临头还要口出狂言!靳九堂,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你这个性,你当真是能耐的很啊!”红衣女子气急,却并未上前,“说是拒不交出,怕是你也不知道解毒的办法吧?” 认识靳九堂这么多年,他绝不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虽是心肠歹毒,可他更乐意毒人再救人,以证明自己的医术,断然不可能弄出如今这遭! 因着被几人折腾半天,他这假面倒是褪了去,只是那身妆容实在令人感到不适。 本就看他这身假装扮不顺眼,这胡子沾的更是稀松,红衣女子看的更是窝火,一把揪住他的胡子,狠狠的拔了下来。 靳九堂感到鼻子下方微微一疼,知晓是胡子被人拔了下来。虽脸上有些痛意,却将眉峰一转,望向了靳北深。 “哼,小子,能不被毒蝎伤到,你必是我靳家人无疑!我靳家人,不好好修炼毒术,却参与京城纷争,就是老祖宗显灵都会觉得惋惜的!” 袅袅的琴音从窗外飘然而至。 坏了,这群娘儿们怎么又跟来了!撕掉胡子的靳九堂暗叫不好,只心中暗骂。 不久之前他惹上这群弹琵琶的女子。原只是听几曲琵琶声也就罢了。只是做什么不好,非要死盯着他不可,不论他身处天南地北都能被轻易找到,后来才知道仅仅是因为他是靳家人。如今好不容易他易容藏在这儿,这群娘们还是跟随他来到了这儿。 靳九堂望了望靳北深,这群娘们总喜欢跟着靳家人,如今既是让他发现一个,不如将他们丢给靳北深,也省去他一干麻烦。 “治疗这两人的其中一味药就是这琴声主人手上的琼露琵琶膏!”琴音还未止,就听见靳九堂高声喊出这样一句话。 “你若是真心想救他们,就找这琴声主人!” 虽不知晓来的是何人,但是面前两人若是再不及时诊治,他们的面容将会腐化的越来越严重,靳北深只想着姑且一试。 心疼的望向傅秋容,靳北深的脸上透露出微微的认真。 门外声响,来人已翩然而至,靳北深不动声色将门打开。 “早已等待姑娘们多时,我替我夫人来求药,只想求姑娘手中的一味琼露琵琶膏。” 眼见着面前落雁南音琵琶、桐木嵌宝琵琶、双狮桐木大漆描彩琵琶,众多琵琶合于一处,不得不看的靳北深眼花缭乱。 像是早已料到拦截的人会是他一般。 “你若是能过的了我们姐妹的琵琶关,我们就将你所想要的琼露琵琶膏给你又何妨?” 为首的女子轻蔑的望了一眼身居最里头的靳九堂。靳九堂倒是缩起脑袋愣是不看外头一眼。 “有的人自己当缩头乌龟,却让别人出头,真是好大的勇气啊!”女子口中句句讥讽,靳九堂却是一声不肯应。 一眼瞥向一旁的靳北深,“既然你想要要东西,不如就你替他接受考验吧,左右都是靳家的人,就由你,代表靳家。” 女子不再看他,只开始拨奏自己手中的琵琶,随着她一人乐声起,后头的所有乐人都跟着起了乐。 “你若是能在我们姐妹之中将我给揪出,这局,就算你赢。” 说完,随着琴音骤转,所有姑娘都调转了舞步。 一首十面埋伏,一首霸王卸甲,琴音越来越急,靳北深完全分不清每个方向的是谁,却见着面前的婢女全都排列组合,琵琶声忽而沉闷悲壮,忽而惹得人心神摇曳,衣裙舒展,原是不同衣裙的姑娘们乍然站成了一排,琴色铮铮,变幻莫测,在这样的形势中能够揪出为首的姑娘当真是难上加难。 第31章 洞虚宫 第31章 洞虚宫 一个使步上去却没抓住人,随着音色变化,女子的舞步也转换的尤其快。 靳北深目光一凛,一双慧眼却始终不能洞晓面前之人的一二,静心听这曲调又无法从曲调之中辨明真章,很快就起了焦灼的心思。 “既有如此诚意,那为何不入我洞虚宫?”闭上双眼,耳边只飘散出渺渺之音,这渺渺声中有如仙音贯耳,确实有魅惑人心性之效。 彼时彼刻,叶添天却以洞箫喝之。 随着琵琶声再度响起,女子拨弦,只见空中竟是亮起一弦,这一弦直接升起,向着箫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傅子由反应奇快,见着叶添天沉迷吹箫,身形一转就要往叶添天身前挡去,却被红衣女子伸手一把抓住。 那琴弦极其有力,却在到了叶添天脖颈的方寸之处轻轻着陆,微微刮蹭过一下直接停下。 淡淡的血痕就这样落下。 叶添天感到脖颈处微微一凉,琴弦落于地上。 傅子由先是惊骇,又是转头望向一把拉住他的红衣女子。 “若是你不挡在这小子面前,以这琴弦的发力,不过就是蹭破这小子点皮。若是执意挡在这小子身前,恐怕这个时候,你小子就要性命不保、人头落地了。” 傅子由用指尖轻触了触脖颈,冷不丁倒吸了口凉气。 不杀他?那对方的用意难道是警示他们这些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选的这些曲子就是以琵琶音演奏最是应景,你小子不知晓原委随意合奏,也不看看这音色是否配得上这曲子!” 琵琶声依旧没有停,只是在这繁乱的琵琶声中却传出了女子的训斥之声。 “方才听得这音色最是萧索,便想着合上一曲,是我冒昧了。” 原是在对决当中,只奈何叶添天生性喜好韵律,若不是因着各地都有无辜受难的百姓,他是半天无做官的念想,因着对这音律嗜爱成命,这些时日他始终不敢将袖中的洞箫拿出,可直至此时此刻,听着如此琵琶声,他实在忍不住还是将洞箫掏出,只盼能够同知音相会。 可这突然附和的音色却陡然将她们姐妹几人好不容易制造出的虚无环境直接攻破。 靳北深本被诱惑的心神断然被打断,之后再想迷惑他就更难了。 要将琵琶之术更上一层,就必须让靳家之人心甘情愿的为她们牺牲。 可哪里来一个靳家的痴心男子可以毫无保留的为她们付出,甚至以生命献祭这琵琶之术来拯救她们的性命? 如今再不能诱这靳北深,使这琵琶之术也再无好处。她们便将目标瞄准了缩在角落的靳九堂。 “本就抓的是你,你若有点男儿骨气,就乖乖的同我们走一趟!” 只当作没听到,这靳九堂依旧装死躺在地上,却不想,直接被那老人给抓起来。 “人家在外头奋斗,你在里头装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骨气?”才说上两声,老人就还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直接推出去。 为首的女子还眼巴巴的等着靳九堂出来,身后的女子却拉住了她,像是要劝她到身后去。上前来就将欲将琼露琵琶饮交给靳北深。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身后的女子形态多端,直接就将面前女子手上的琼露琵琶膏给夺去,“看你急需救人,这东西给你也可以,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听闻靳家好儿郎众多,我们姐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想从你们靳家找寻一个两情相悦之人自主婚配,还请您帮忙。” 靳家?竟只是打着靳家的主意吗?都说他必定是百毒堂靳家之人,可自他出生始,父亲就从未提过他同靳家有什么关系,如今就是让他回到靳家,也必定名不正言不顺。 “里面的家伙,若是你肯同意亦可。你若是同意,我们姐妹也不会再跟着你,你断然能够换得一身轻,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吗?” 靳九堂心念微动,方才想要应答,却听得门外叩门声响起,那群琵琶女也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厂公离京太久,陛下有令,宣厂公回京!”一打开门,就见到一个捏着嗓子的太监,手上捻了个兰花指,语气倒是颇为像模像样。 “厂公,你我同为宦官,咱家就不跟你客套了,您这好歹也是个官,皇上怎么想的您自个儿心里应当清楚,也不需要咱家多提醒您了!”这太监一口一个奉陛下的指令,靳北深自然听的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只是他向来高傲,越是听人这么说,他体内的那股傲气就不自觉又浮了上来。 狠狠的向着那太监踢了一脚,“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先前因江上骤然见着了摄政王,他一心以为是摄政王在背后操纵一切,可如今摄政王也中了这毒,不得不让他将事情怀疑到玉朝珏身上。 这玉朝珏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然自己来到此地并未通知任何人,皇帝是如何知晓的? 虽是想要用这件事来敲打敲打自己,可他未免还是心浮气躁了些,不过须臾的光阴就急吼吼的派了宦官来寻自己,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孩儿。 深吸口气,靳九堂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回去告诉陛下,厂公之妻在此身患重病,本公一时回不去。” “厂公。”因着先前被靳北深给踢了一脚,他现在说话仍然心有余悸。 见着靳北深冷冷的盯向自己,心中一颤,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将琵琶露递给了老人。 瞧下几眼,老人只是摇摇头,一巴掌甩在了那边的靳九堂脸上。 憋屈的像刚被娘子赶出门的小丈夫,靳九堂双眼又是委屈又是不爽,只是直勾勾的望向老人,“你打我做什么?” “手痒。”老人哼着调就是一句,“老子就是看你不爽!”又拿刀架在他脸上,“快说,除了琵琶膏还有什么办法救他们两人?” 靳九堂将小脸一转。 第32章 放血 第32章 放血 靳九堂面上委屈,脸上却极尽扮出一副铮铮傲骨的模样。恰像是对方越是逼他,他就越有傲气的资本。 “再不将解药拿出,我就将你这毒药施送在你的身上,有这样的毒素还愁你不妥协吗?” 老人得意的望向靳九堂,靳九堂双唇发白,却依旧闷声不吭。见着老人实在得意的模样,他又不免鄙夷,露出了狐狸尾巴,这狐狸尾巴还差点翘上天去。 “靳家人天生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就算你这么搞,依旧不能损伤我分毫!” 说完,靳九堂竟有些后悔了。 老人的目光不同于方才的思考、探索,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甚至有些得意,像是已经找到了解救的方法。 转过身去,望向众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红衣女子微微点头,靳家人的确对于毒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先前见着那些蛇虫毒蚁即使再毒辣,对于靳九堂而言不过就是麻痹他的身躯罢了,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目光有些微妙,她瞧向老人的模样像是对方已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您有什么想法?”红衣女子试探性的询问了一道。 老人嘿嘿两声,竟从医药箱之中掏出一个极其大的瓶罐,一卷自己的手袋,上头放了若干根针。可老人却错过那些针,一下将手落在手袋的最外层,里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靳九堂感觉不对,先是抽出了匕首,又见着老人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像是要直接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锋利的匕首自老人从手袋里掏出之后,就一直在他的面前晃啊晃,连晃了几个来回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努力稳住心神,靳九堂望向面前的老人。老人却依旧不说话,只是匕首的位置从眼前一下晃到了脖颈之处。 “别动,你可千万别动!”老人轻声提醒着靳九堂,“我这手可最是拿不稳了,毕竟,我是一个老人家。保不齐我一下没拿好,它就直接捅进某人的肚子里了!” 说完,老人又比划了两下,让靳九堂看了更加胆战心惊。 “别冲动!”靳九堂的脸上一下青一下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竟要惹上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难道是前些日子绑他绑的太狠,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德性? 很快的,老人将手上的匕首从脖颈之处移到靳九堂下腹的位置,弄的他陡然一惊,正是半口大气都不敢出。 “怕了吧?”他嘿嘿的开口,却将靳九堂整个三魂七魄都吓得魂不附体,背后冷汗出了一声,却始终不敢问上一句你到底要做什么。成王败寇怕就是这么来的。他就怕若是对方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交托了。或是对方也有意整自己,若是缺胳膊少腿的,自己未来还怎么威震天下,征服万千美女啊? 双眼轱辘的打着转,没有开口,只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势。 “啊!”一道口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他的指尖划开,他对老人恭敬,老人倒是一点不对他客气,直接用力一拧,那药罐就开始承接靳九堂不断放出的鲜血。 “该死!”此刻忍不得疼痛,他便大声尖叫着抛出这两个字。 老人却一点不理他,依旧周而复始,再次从他身上取血出来,一点不考虑他此刻究竟有多疼。只死死的捏着他的手臂,看着不断滴落的鲜血满意至极。 “你好歹得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吧?”见着老人端起药罐就要拂袖而去,靳九堂面上不济,像是随时随地就要发怒一般。 都是行医的人,好歹也尊重一下病患,知晓一下若是不包扎伤口容易感染。 他明白老人不是不知晓,只是刻意为难于他,他的心上就忍不住叠加上了层层怒意,又想起之前自己对老人所做的一切。 这该死的家伙,就当是本大爷欠他的,如今还给他罢了! 一双眼僵直的可怕,远远的盯着远方老人离开的身影,虽是说服自己不同老人计较,可这源源不断从五脏六腑输送来的怨气却告诉他,他忍不住就想将老人碎尸万端。 一双纤细的手就这样轻易触碰到他的手臂。 感觉手臂侧弯微微一凉,像是闷热的夏日中瞬间沁入的冰凉,靳九堂知晓,是有人替他包扎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除了白贺楼又有谁,一心只想着女神替他包扎着伤口,却并未真正朝着一旁看去,看看真正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人到底是谁。 好容易享受到这种贵宾待遇,靳九堂还有点留恋不舍。虽说被老人无端放血,但有佳人相陪,他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却能够换来佳人的关注,真值。 这样的想法保持了这一段时间,直到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纱布给包满,他才转头望向一旁。 一个大眼睛圆溜溜的人也在看着他。 那双愣愣的双眼中饱含着对他真切的关心。 做什么! 见着一双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脸蛋先前一直在自己周围荡漾,靳九堂就忍不住向后又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啊?他想要的美女呢?美女没来,就给他派了个毛头小子来给他包扎? 心中不服气,口中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呆愣愣的望向面前的毛头小子。 “没想到你的毒竟然这么有奇效。” 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位毛头小子就是靳九堂之前救过的傅子由。 傅子由痴恋着望向靳九堂,他毫不怀疑他将他当作了移动药包。 又从上到下认真开始打量靳九堂,虽是将他当成了移动血库,却也不用用这么暧昧的神情去看他。 一时觉得有些难以透过气来,靳九堂将脸转到一边,只是丝毫不理会傅子由。可那道灼灼的目光像是不论何时都在一般,他怎么逃都逃不掉。 只觉得这种氛围快要窒息,他忍不住转过头来就想和这毛头小子说上两句,岂料这毛头小子什么不好,却长了双狗狗眼。他才刚看过来,就忍不住被这小子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给吸引。 第33章 血缘 第33章 血缘 做什么? 靳九堂有些烦躁的挡了挡手,想要趁机摆脱掉面前小子的视线,奈何面前这小子,就像是视线中带了针尖一般,不论自己如何想要忽视对方,都总能感受到对方急迫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一转头,傅子由竟已不在他身边了。 老人将药给两人用下。 摄政王倒还安好,虽是中毒颇深,但这一帖子药下去,只消是再通过药浴泡上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大半。可傅秋容就显然不这么乐观了。 本就中毒已久,先前又受了凉,虽是用了药,她却还是烧的迷迷糊糊,一双眼像是睁不开,脸上滚烫滚烫的。 余毒并未全部清理掉,又加之高烧,前段时间的疲惫悲伤像是在此刻全部爆发。 她晕晕乎乎的就抓住一个人的手。 骤然被握住了手,靳北深的心中却是十分错综复杂。 “陛下。” 靳北深只觉得心中有些颓然,这么长的时间了,即使是午夜梦回之时,傅秋容的心中依旧只惦念着玉朝珏一人。 “放心,陛下很好。” 出京太长时间了,是时候该带傅秋容回京再见一见陛下了。 方才安抚好傅秋容,却听得身旁有一嬉笑声传来,再往身旁看去,竟发现原来是靳九堂。 先前只是听闻靳北深对傅秋容情深不渝,这些日子的衣不解带也的确证明了这点。没想到他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傻子,这让他怎能不乐? 自己的老婆爱上了别人,他不仅不责怪他,反之还安慰她,天下还有这样的傻子吗? 薄唇上忽而勾起了一抹讥笑,“没想到,你对傅秋容真是照顾如斯,即使她在梦中一直叫着别人的名字,你依旧能够甘之如饴。” “你对白副楼主不也是这种态度。”靳北深转头望向靳九堂,微勾起的嘴角上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靳九堂却也一点不恼,“所以我就说你一定是我们靳家人,只有靳家才会出这样的痴情种。”靳九堂滴溜溜的双眼直直的望向靳北深,像是在等着靳北深予以回击。 懒得理会对方,靳北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是。” “哎!”靳九堂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前边所有人说你是靳家人的时候你死活没有反驳,到了如今事过境迁,你不想承认你是靳家人了,让我想想看是什么原因,哦,大概是在乎百毒堂靳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吧?在你眼里靳家的名声竟有这么差,让你不想承认到这个地步?” 靳北深缄默不语。 靳九堂明知不是这个原因,却依旧开口一步步质问靳北深,“哦,看来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我们不在意任何世俗偏见的靳厂公迟迟不肯承认自己是靳家的人呢?” “不肯承认,说准确点应该说是不敢承认!”靳九堂拉高了音量,望向靳北深时,口中还带了几分泼皮无赖的劲儿。 靳北深攥紧拳头,就是不想让他说出那最终的原因。靳九堂却轻笑着望向靳北深,靳北深不让他说,他还非要说。 声带方才准备活动,却见着一抹人影闪过。 靳北深,想抓住你把柄的人真多啊!如果没有我,你真的能够躲过这么多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吗?好歹我们也是同宗,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 靳九堂微笑着开口,“如今我卖个关子也是留你一个机会,之后要怎么抉择可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说,但是有心之人也会去查。这件事我可是没告诉过任何人,怎的那群弹琵琶的恶婆娘就知晓了你的身份,你周边一定有内奸,至于是谁,你自己好好查查看吧。” 听着靳九堂这番话,靳北深有些疑惑,却眼见着靳九堂不断示意门口的位置。 急急忙忙追出去,却已不见了人影。 “早听说京城的那些王八羔子最喜欢做这些跟踪人、调查人身家背景的活计,却没想到在你这么落魄的时候他们不杀你,却是准备利用你,倒不如江湖。江湖人坦坦荡荡,想杀谁就杀谁。” 靳九堂抚上靳北深的肩,“你不如出去和我混江湖去,也比在这儿天天被人跟踪强!” 知晓是他的玩笑话,靳北深却还是微笑的甩开他的手。 “可碰见了你这样的江湖人,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活的下去的!想在你这里讨便宜,恐怕是难上加难!” 靳九堂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必这么说。” 他自认为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可怕,以至于到了靳北深所说的,遇上他这样的江湖人就要到处逃窜的地步。 傅秋容一张小脸苍白像是刚刚从炼狱中走出来,不欲与靳九堂多聊,靳北深上前就一下扶住了面前的傅秋容。 “好些了吗?” 没等到傅秋容回答,靳北深就再次扶住了她。 “美人如玉剑如虹,希望你还能保持本心。”靳九堂一副没脸看的表情,伸手摸向自己的葫芦,却先他一步,有人拿着剑直抵住靳九堂的手腕。 他有些慌张,葫芦却已经被人给一把抢过。 他竟还惦记着脱身,好不容易抓到这家伙,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对方,她必然要将对方给予她的双倍奉还。 “该死,这个时候还不忘抓我!”靳九堂怨念的发出一声,抬头一看,却见着红衣女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白贺楼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好,观察太过细致,导致自己屡屡败在她手下。 如今又被她抓着了,靳九堂本该觉得难过,可白贺楼却不晓得,即使距离离的这么远,她依旧有办法操控葫芦里的毒物。 想从她手里逃脱本非易事,巧的却是白贺楼太过谨慎,这点反倒被他给利用了! “笑什么?” 方才反应过来,白贺楼却已经中了靳九堂的毒沉沉晕去。 一点简单的迷雾散竟是连老人都承受不住。 靳九堂得意的想要离开,一把长剑却直接卡在了靳九堂的脖颈处。 “你要做什么?” 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同自己一样体质的靳北深了,他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你想做什么?” 若是这次不逃出去,再想从这几人手中恐怕实非易事,尤其这几人都已经知道是自己在捣鬼了。 先前被折磨的这么惨,如今不还回去实是不可能! 第34章 蛇戒 第34章 蛇戒 “当然是逃跑了!”见着靳北深已然发现,再同他多费口舌也是毫无意义,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你当我傻啊,若是我还留在这里,就那些个先前被我下毒毒害过的家伙,绝对是要整治我三天三夜!” “如今我发现了你是靳家人,你的秘密早晚要被靳家知道。自个儿自求多福吧,靳家人如何待你,他们的态度我摸不准,但你身边的这内奸对待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一定想尽办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有关你的讯息。若是我此刻不离开,恐怕熬不过今天,小命就会不保。” 能够潜伏在靳北深身边这么久的人,会是他的亲信,是朝廷重臣,还是他的妻子? 无论是碰上哪一样都是极为致命的因素。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并没有从这些人当中看出任何端倪。可见此人隐藏之深非纯靠自己的眼里就能判断出。 靳九堂思量半天,还是决定走为上策!先回百毒堂本部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如今被靳北深一拦,想要再走实非易事。攥紧拳头,只待同他虎扑一场。岂料靳北深竟是给他直接留了道路,退后两步就让他先行。 “你……肯放我走?”靳九堂像是不相信,转眼望向靳北深,却见得靳北深点点头。 靳九堂深吸了口气,他看不清靳北深的意图。此刻不是最想验证一切,利用他将内奸抓出的时候吗?这个时候放他走,难道就不怕他将靳北深是靳家人的消息告诉靳家的那群老顽固。 他就这么有勇气,认为这群老顽固抓不到他吗? 拿上葫芦,靳九堂正准备走,却发现靳北深竟往自己的衣袖之中轻轻拍打三下,未来得及理会靳北深此举的意图,靳九堂已离开了药堂。 不消半刻钟,这堂里的人都会醒来,到时若是想逃脱可就是真的难上加难了。 好容易到了郊外,竟是没有一个人。 他心中忐忑,自古英雄穷途末路之时周围环境常常萧索,空无一物,如今他望向周围,荒无人烟,若是有人想在这儿给他设套,他恐怕防不胜防。 停顿在此处许久,靳九堂的双足伫立,眼观鼻、鼻观心,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危险的气氛不断出现在他的脑门之中,强烈的不安感让他无法忽视周围的一切。 终于,有一人还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全身上下裹着一层黑纱,很明显就不想让靳九堂知晓对方是谁。手上没有带刀,却带了乐器。 靳九堂却伸手掏出了手中的葫芦,从指甲盖中散出毒素,靳九堂心知,面前之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底下行事、不露破绽,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手上不拿剑,拿乐器,恐怕多是使毒之人,不得大意。 若是这些日子跟在他身边之人,就更加危险。若是已然发现他的死穴,再想对付他,不难。 只见对方拿出一笛,轻轻吹动,靳九堂的脑袋就开始随着笛声发晕。 将笛立于手中,如金蛇狂舞,万箭齐发之势。 像是有一人将毒药全然灌入他的体内,还想反驳却因能力微弱而回天乏术。 又像是有着千万只毒蛇在呲溜的吐着信子,一双毒辣的眼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防备心起,就开始使用手中的毒物来对付这群毒蛇,可奈何毒蛇像是吃了什么不死药一般,不断的靠近他,转眼间就要爬上他的手背,全然不给他一点机会。 又伸手拿出一把琵琶,有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势,靳九堂只感觉犹如当年拿起弯弓射大虫,将那侵犯百毒堂之人全都一一杀遍。又想起那年白贺楼所遭遇的灭门之祸。这琴声仿佛将他心中的千绪万念全都勾起,恨不得将当年侵犯白贺楼的人一一诛之。 随着琵琶声的节奏变化的越来越快,靳九堂的额头上也逐渐渗出越来越多的汗。 霓裳轻挑、羽衣华服,靳九堂眼前像是出现了白贺楼在翩翩起舞,眼前环境频生,若是时光还如同幼年一般,白贺楼没有失忆,白贺楼没有毁,她是不是就不会练那些邪门歪道的武功,还被所谓的青龙帮给骗走。 这群人,就是一群伪君子。 当年想要灭门的也是他们,如今,利用起白贺楼的也是他们。只可惜,若是白贺楼知晓真相。 “知晓真相的人都要死!”靳九堂的脑海中无意中传出这样一句话。 甚至在他每次想要告诉白贺楼的时候,这句话就如同一本真经一般时时刻刻在他的脑袋里回响。 终于,音乐落下,靳九堂总算恢复了半刻的清醒。 “有什么条件,你直说?”最看不惯别人磨磨唧唧,见着立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心中也有了几分定数。 “你想知道什么?”前胸中了一掌,又因着早先被绑了多日,早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好容易逃了出来,却又遇见了想要知道靳北深消息的人。 “你不告诉我,有你好果子可吃的!” “你不能伤害我,我是靳家人。” “就是因为你是靳家人。”帽子垂下一帘正好挡在眼前,面前的女声口里传出阴森森的声音,“就是因为你是靳家人,所以你知道的靳家秘闻是最多的。” “秘闻?”靳九堂冷笑一声,他好像又确认了一次面前之人想要知道的东西是什么了。 靳北深,竟有这么多人关注你的身世。 究竟是你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这些人想要用你的身世来除掉你,我越来越好奇了。 “靳北深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回靳家?”捏紧靳九堂的下巴,优柔的女声里传来更为毒辣的声音,“不告诉我,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整治你。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坚持的下去,不会轻易就这么跪地求饶!” 凉飕飕的疾风刮过,靳九堂的双眼像是糊了眼,拳头紧紧捏起,但依旧无法判定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却在这人的中指处见到一枚黑色的蛇戒。 第35章 骷髅谷 第35章 骷髅谷 靳九堂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了。 被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靳九堂心中已经够憋屈了,更可气的是这制造出来的铁链像是专门为了他。莫名被关在水牢之中,动也动弹不得。 却发现自己的衣袖竟莫名有几分连狗都嫌的味道。 “快,快将我放下!”好容易见到来人,靳九堂急吼吼的就想要对方将自己救下,奈何对方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 “哎,你怎么不理人呢!”靳九堂见着面前的人就这么走过,整个眼里空荡荡的,像没有了神采。 怎么回事? 一连走过几人,靳九堂都试图想要同他们搭话,却没有一人肯理会他。 这些人怎么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靳九堂心下狐疑,复而想到了什么,双手紧扣着铁链,心中惊恐万分。 “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断敲着铁链却没有人理会他。 这该不会是进了传闻中的骷髅谷了吧,听说进了这地方有去无回,所有人都会被做出活死人,因此,又被称为活死人谷。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来到这个地方。 靳九堂眼中带泪,突然后悔先前自己硬是要从那群人手中逃脱。 隐匿在人群中,因着靳北深的君子作风,自己不会被怎么样。可一旦自己落单,就等于给了对方机会,对方不宰了自己才怪。 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要脱离他们自个儿溜出来。 这下好了,就算自己被做出了傀儡也无人知晓。 耳朵动了动,听这声音这是有人来了? 脚步缓慢而沉重,听着这声音,靳九堂却觉得有如酷刑,像是马上就要上死刑场的囚犯。 同这群失了灵魂的人不同,靳九堂很明显的感觉到来人是个活人。可对方却不是要救自己的活人。 靳九堂的眼中心如死灰,以为来人就是准备将自己做成傀儡的人,却没想到那人将帽子一掀,幕帘之下竟然是靳北深? 靳北深见着了靳九堂,轻皱了皱眉。 原想将幕后黑手揪出,可一路走来,却是半点没看见黑手的影子。 “快放我下来!”靳九堂轻声比对着口型,示意靳北深赶紧想办法解开他手上的镣铐,却见靳北深迟迟没有动作。 “快点!”靳九堂再次比对口型,生怕靳北深再不行动,这将他关进来的人就要发现他们了。 依他们的变态性子,保不齐自己也要沦为那群活死人的同类,他心中更加焦急,不断催促着靳北深,终于让靳北深缓过劲来,将手中长剑对准那铁链。 这铁链固若金汤,竟是怎么都斩不断。 靳九堂叹了口气,先前自己就试过了,没有任何作用,如今再来也是徒劳无功。 却未曾想,靳北深将一颗小小的毒虫落下,毒虫顺着铁链往上爬,一下爬到了靳九堂旁边的铁链上。毒虫钻进靳九堂的咯吱窝里头,搞得他酥酥痒痒,忍不住喷口一笑。玩弄完了靳九堂之后,毒虫才老半天探出头来,去往铁链深处钻。 这可是铁链啊!这家伙拿出这毒虫能把这毒虫给驱散吗?靳九堂表示怀疑。 可奇怪的是,这铁链竟然自动开了。 神奇,太神奇了! 靳九堂只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坚不可摧的铁链,经过一个毒虫的洗礼之下,竟然意外就断了,世界上竟有这样的毒。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还想再问,却意外发现一群活死人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许多双眼睛木讷的望向他们二人,虽是未带一点感情,但他们手上的镰刀却骗不了人。 活死人对他们动了杀心! 或者说是墓穴的主人对他们动了杀心! 紧紧攥住靳九堂的手,靳北深未说一句话,带着他就直接跑。 好不容易停下了脚步,靳北深摁住靳九堂的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着上次你落下的毒虫,你的味道这毒虫习惯了。将药物轻轻抹在你的衣服袖口上,就会更加深这毒虫的嗅觉。让毒虫跟着你的味道走, 靳家有很多炼毒之术,可他会的不多。咬了咬唇,靳北深的脸上却显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 但所幸,所会的炼毒之术拿来救靳九堂,刚好。 “怎么还是逃不出去?”靳九堂忍不住叹息一声,“不过还好,我可总算等来人了。” “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传说中的骷髅谷。”靳九堂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这里太冷了,若是让自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这好容易调养好的身子一定又得毁于一旦。 “快带我离开!”靳九堂敲着靳北深的手臂,脸被冻的发青,可手掌依旧在不断的拍打着靳北深的身体。这里头的人都不正常,若是他们再待上片刻,恐怕被做出活死人的人就会是他们二人无疑。 “不对!” 虽然逃出了骷髅谷,靳九堂却始终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说不出是哪里。 抓他的人武功高强,若是想问出什么也绝非难事。将自己绑在这里又不担心有人来救,这实在太容易些了吧?他甚至有种抓他的人就是等着靳北深来救他,之后设下埋伏,将他两人一举抓获的错觉。 而靳北深的言行举止也十分奇怪,完全不像他平日里一贯的作风。一个人前后变化之大,难道他不是? 靳九堂心中忐忑不安,连带着路上频频望向身边的靳北深。 这容貌,江湖上有几人能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假扮成他? “想走!” 来到药炉,药炉中像是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 老人躲在药炉底下,傅子由和叶添天也不见了踪影。 “厂公,小姐和摄政王都被抓走了!” 地上纷杂凌乱,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脚印。靳北深坐下还想看清那脚印的形迹,却猛然飞来一个飞刀,深深戳中了他的右手手腕。 一时不察中了暗器,靳北深口吐鲜血。 脚步声越发近了,靳九堂只听见一道宛如索命的声音从自己耳边响起。 第36章 两个他 第36章 两个他? “没想到有一日,靳北深竟会死在我的手里。”如此自然又心生阴谋的语气就这样从靳九堂的耳边传来,心中忽而觉得有些可怖。 耳边却才响完这一声,靳北深就已闷声落地,已没了气息。 又见到面前乍然出现的黑衣人握住他的手腕就要强行将他带走。 随着来人越来越靠近,靳北深的一颗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还想叫出声来,就被黑衣人一下捂住了口鼻。 强烈的剧痛从身体中涌出,双目一下不见了光彩。 痛! 不仅是痛! 大脑昏沉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药麻了过去。 才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凭借着封锁的记忆好容易将衣服里的火折子掏出,火光一下亮堂了整间屋子。 “嘘。” 随着一声嘘声,靳北深一下站了起来。 方才也不知被什么给迷晕了,靳北深敲了敲脑袋,却发现周围已经变了一番。自己不是明明在药炉里头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人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甚至连着装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究竟是谁,要冒充他被杀? 第一时间想要靳九堂,该不会他犯了傻要替自己去死吧? 周围有被拖动的痕迹,和自己来的那些人呢? 靳北深想到傅秋容和摄政王。 此番想要来杀他的人是谁?新皇派来的人? 于私,若是玉朝珏是背后的黑手,为了傅秋容,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于公,若只是为了独掌大权,他就更不会在这个时候除掉自己。 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的不会是玉朝珏。 那会是谁? 将面前的人直接翻了过来,是臂上中了暗器,很快就毒发,死前甚至连挣扎也没有。 他是为自己而死还是别人派来替自己挡刀 这双鞋的做工尤为眼熟,就像是从前母亲为他做过的一般。 将这人脚下的鞋脱下来细细的观赏,靳北深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果然和母亲为他所做的一模一样。 他究竟是谁? 在脸上拉扯了半天拉扯不下来,看起来不像是人皮面具的样子。难道面前之人生来就同他长得相像? 还是不信,靳北深抚摸着这人的眼、耳、口、鼻,反复摸过去,终于找到一些不同的地方。 这人仿的虽像,眼皮的褶皱、嘴角的点点刀伤,甚至连自己耳后的小痣都仿的七七八八,可就是他这腮骨的位置和自己有所出入,虽差之毫厘却是谬之千里。 人的皮相可以有很大的变化,但这骨相,可不是轻易就可变化来的。 只是对于外人而言,他这样的易容之术已是让人震惊,甚至能够达到混乱真假的地步。甚至连十分熟悉他的人盯着这个皮相都难辨真假,更何况这位易容之人还在自己的骨头处垫了什么东西,将整个形态做的更为相像。 靳北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小的部分如今也只有他能够看的出来,不同于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半吊子,面前这位的功力倒是炉火纯青,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画上去的还是替别人画上去的。 摸到他下巴处垫下的东西。 这易容术做的果然精致,竟将人的下巴都垫的七七八八。 大滩血迹铺平了整个地板,案发现场应当不止这一人。 将药炉翻的七七八八,在场之人除了他其余都被抓走,对方是想用这些人来威胁他吗? 靳北深皱了皱眉,面前这人究竟是认出被杀还是无辜受了牵连? 正想找寻此人身上的什么东西来辨明他的身份,却发现他的身体渐渐瘫软,像是什么东西起了作用。 化尸水? 好巧不巧就在他想要辨明他身份的时候起了作用,设计此遭的人简直是算计好的,刻意要让人无法验明此人的正身。 如今就连靳北深方才拔下的那双鞋都没了踪影,更难知晓此人的身份了。 “谁?” “救,救命!” 老人头发不齐,口齿不清,想要说些什么却死活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扯着靳北深就要逃离。 糊里糊涂的靳北深就这样被他拉进一个又一个里间。 终于到了净房的地方,靳北深捂住鼻子就想出去,却见老人在一团秽物之外的地方很快摁住了一个开关,随着开关转动,靳北深只觉得身上凌空,直接掉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嘘。”老人轻嘘一身,这声音同方才发出的那声嘘声一模一样。 靳北深还想多问老人几句,却见着老人一声不吭,只拉起他就是左右打量,终于像是确定了什么,将方才凌乱的头发稍微理了理,将靳北深的耳朵埋了下来。 “刚才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你知道是谁吗?” 听得老人的话稀里糊涂的,靳北深整个人紧崩了起来。 “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得老人又强调了一遍,靳北深没有开口,依旧死死盯着他,想看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你也不知道,你竟然也不知道!” 老人又蹦又跳,不明不白的说了好些话,靳北深只以为他是疯了,却没想到他竟一下抓住靳北深的肩头,“带我走,带我走!他们就要来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能吃人、能变人、更能变成不死人。一双眼睛总是睁的大大的,像个孩子一般望向这世界,可是做出的事却让人……让人无法接受。所有人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他们能够控制所有人,他们未来还会控制整个国家。” 一手握住靳北深的双手,老人方才还温热的手一下变得冰凉。靳北深的手上顿然感受到四季变迁,那双苍老又无力的手仿佛在提醒他老人所遇到的一切。轻轻的拍打着老人的手,可那张紧巴巴握住自己双手的脸上却是一双血丝遍布的眼。脸上什么半流质蜿蜒的东西就这样落在靳北深的手上,凝固在他的手背,不留下一点痕迹。 就如同方才死去的人一般。 胸腔里红色的器官不断跳动着,像是随时随地就要被人终止了动作。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37章 活埋 第37章 活埋 火折子一下灭了。 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先前随着老人的机关被迫来到这儿,因而没有立刻寻找回去的路。如今老人已死,再想从这儿出去实非易事。 靳北深心念一动,方才老人轻易转动机关就掉落下来,想必机关就在他的附近,只要他反复寻找一定能找到机关的来源。 耳朵微微动了动,靳北深只听到有几颗石子落下的声音。 迅速离开周围的石壁,这周围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物什,刚得意起来,他却一下摸到数个相同的凹槽。 火折子已经全都灭了,在强烈的黑暗中他根本无法看到眼前的东西。只能凭借手中的触感不断辨别着周围的一切。 水声在靳北深耳边流淌着,可方才下来时他略微瞥过周围,未曾见到过周围有什么水窖一类的东西。 靳北深将手臂迅速抬起。 一层光亮忽然从她的面前射下,靳北深明明白白的见着了一个头戴黑纱的人手中投射着什么极其古怪的暗器就要射出。 而那暗器所对准的人正是自己。 只欲防备,从袖中抽出自己的折扇,只欲对付面前之人。却听空中数枚暗器已然齐发。 靳北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虽说他的暗器晚于对方的暗器,却同样以极为强劲的速度射出,只是奇怪的是,他和对方的暗器都并没有击中他们双方。 可自己明明将暗器瞄准了对方,对方更是毫不心慈手软,为什么他们双方却都没有被这暗器所伤。 他们二人都同没事人一样? 眼见着对方因未击中自己,整双眼睛充斥鲜血,恨不得就要将自己劈成两半。靳北深心中也戒备颇深,只想着若对方再有动作,自己同样不能心慈手软。 一双手颤抖着把握着自己手上的折扇,双眼神色凌厉,面对对面的敌人毫不示弱。 正当对方手上再拿出独门暗器之时,那光亮忽然不见了! 靳北深摸黑着还想说些什么,竟又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了。 可他的耳朵却是极其的灵敏。 随着周围投射过来的空气气流声。 甚至随着一声气声发出。 靳北深只察觉对方使劲积攒着自己的内劲像是要用什么后起的力量来攻击自己。 靳北深后退了两步,只待迎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谁知这次明明是明明白白听到这气声攻击自己的方向,却始终不能准确抓准对方暗器的位置。 难道对面之人发射暗器的水准竟如此差?几次出手都伤不了他。 靳北深摇摇头。 他明明白白的见着了先前的人发射的力道、手腕。 对方绝不会射中不了自己,更不会对自己轻易放水。 只是那番攻击明明发了出来,自己却毫发无伤,这实在太过奇怪。 随着一声喝斥,靳北深明明白白的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环顾周围,却根本找不到中招之人。 强烈的喘息声极力压迫着靳北深的耳朵,这样急躁而狂烈的、如同旋风般致命的喘息竟莫名共情了他。 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那喘息的声音并不是他发出来的,却伴随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喘息声响起,他整个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眉头紧皱,一张嘴欲张欲合,那闷哼一声的声音也带动着他全身,让他整个皮肤开始燥热起来。 他的内衫已然湿透,细细密密的汗沁入他的皮肤,可想而知,中暗器之人究竟有多难受。 自己怎么会想到中暗器之人有多难受? 靳北深咳嗽了三声,可全身竟又开始冒出了冷汗。他只感觉针尖像是扎中了他的手指,又像是扎中了他的头颅,像是在他四肢百骸之处游离来游离去。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明明是折磨着另一个人,在他看来却仿佛折磨着他一般。 这光又乍然亮了起来,可靳北深却只能看见先前袭击他的黑衣人像是在埋葬着什么东西。 眼睛和嘴巴? 勉强能看出一个人艰难的欲张又合。 他的身体去哪儿了,为什么只能看见他的眼和口。 极厚的黄土就这样将他掩埋住。 嘴巴和鼻子强烈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一双眼睛拼命的望向周围的一切。 靳北深知道,他想活! 可一抔抔黄土埋住他,将他的全身都覆盖住之后,黑衣人将土一点一点放进他的嘴里。 靳北深看不下去,只想上前阻拦面前之人的可怖行为。 可一上前去摸到的却是厚实的墙壁,同先前摸索的凹槽一般,质地坚硬,并不是什么密室的开关,他更不可能穿过这个墙壁去拯救那个被人活埋的男人。 面前的人还铲着黄土,不停的往身下的人脸上盖去。 先前还只是被掩住了口,如今竟连鼻子都灌入了泥土。对方想要再呼吸都变得尤为困难。 黄土不停的盖在他的身上,虽不是堆在靳北深身上他依旧感到一片冰凉,只觉得整个人如遭雷劈。 那人红了双眼,全身上下只剩下两个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睁着,透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靳北深想要救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一双手疯狂的敲击着墙面,那黑衣人却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声嘶力竭想要让对方马上停下。 只是意外的,那双大眼睛竟在见着靳北深竟意外的咧开嘴笑了。 渐渐的黄土已经将人全部盖住,倏然间,黄土一下泼到那双大眼睛上。 大眼睛已经被掩埋住,靳北深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呐喊着,挣扎着,强烈的反抗着。整双眼睛像是一下被剜去,尖利强烈的刺痛。 等他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像是已经不见了,甚至连他面前的那双大眼睛也都消失不见了。 忽而留下泪来,口中不自觉啜泣,双目变得红肿狰狞起来。 几抔黄土逐渐堆砌起了一个人的形状。靳北深明明白白的见着一个人就这样被埋成了一个僵硬的蝉蛹。 那是一个人! 在宫里见过大大小小的酷刑,这样的酷刑虽也见过,却从未如同今日一般有着切肤之痛,仿佛被掩埋的那人就是他一般。 第38章 镜面 第38章 镜面 黑衣人像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刻意将手上的黄土撒的怡然自得。 一双手紧实的摁住那抔黄土,黄土之下却微微起了涟漪。黄土在不断的松动着。 黑衣人倒也不慌,提起手中匕首向着地上狠狠一扎。 血,从地面中流了出来,黄土之下的人也老实起来。靳北深甚至不敢想这份老实是否是因为对方已经死去。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切肤之痛,那一扎虽然疼痛万分却还不足以致命,可林林总总的疼痛加起来却让男人疼痛万分。在此之前,他究竟受过多少疼痛。旧伤复发、新伤再来,就连靳北深都忍不住疼晕过去。 悠悠醒来,室内又变成了一团黑,拼命的摸索着周围的墙壁却得不到一点结果。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进食了,他的嘴唇也变得干裂,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去想那地下还在死命挣扎的人究竟是谁。他想的就是他必须要活下去,他一定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摸索着墙面往前,却感觉自己的脚尖突然一痒。 撞到什么东西在叮咬他的鞋子,他忙惊恐的退后两步。 吱吱的声音疾速刺激着他的双耳,整个耳朵发麻,整双眼睛充斥着鲜血。 是老鼠! 靳北深清晰的听到老鼠的声音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耳朵。 而且汇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这些老鼠竟也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自己。 我要离开这里,这到底是哪儿。一瞬间的崩溃让靳北深想起了当年在大牢里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父亲被老师一点一点给咬死的。 若不是因为玉朝珏当年的一句戏言。 靳北深恨的牙痒痒,理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他了,此时的他拥有的完全是对于玉朝珏的恨意。当年若不是他步步紧逼,他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家,他也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和傅秋容一起长大。 皇帝明明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却死活不肯承认,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凭什么他的儿子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登上皇位,为什么做错事的人都不用接受惩罚。 十三岁的情绪可是复苏,当年滋生的强烈的恨意在此时此刻不断增长。 明明他将自己害的这么苦,我却还要将傅秋容还给他?我要让他承受锥心之痛,当年的事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脑内几番翻涌,又想起这些年在宫内见到的种种惨事、刑部大牢里的种种酷刑。这世界究竟有什么是公平的吗? 老鼠吱吱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纷杂烦扰,他痛苦的捂住耳朵,只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抛之脑后。 可这儿好像不仅有老鼠。 还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不断的推着他,但微薄的力量却不能将他推的多远,反倒让靳北深震惊下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当初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人了,他苦练武功多年,如今不论面前之人是谁他都无所惧怕。 轻轻将身子蹲了下来,用手拍了拍地下的泥土,却摸到有什么东西颤巍巍从土里伸了出来,直接握住他的双手。 靳北深一下惊了,想将这双手甩脱出去却始终不能。 双手? 他摸了摸,的确是人的双手! 强烈的肉感让他感觉到更加真实。 这里,怎么会有人? 靳北深心下惶恐,摸了摸脚下,竟都是泥土。想起方才那一幕来,开始不断的扒拉着脚下的泥,总觉得有什么猜想在不断验证。 又忽而感觉自己的右臂使不上劲,挖起土来只觉得格外的艰辛。 挖到一半的时候,室内的光线又突然亮了起来。 靳北深只觉得心下不安。 瞧见是淡淡的烛光在这黑漆漆的地上亮起,面前正站着一个人,对方一身黑衣,正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人。 他正想拿起手上的武器攻过去,却发现自己的铁扇已经不见。无奈,只想着赤手空拳对付对方,眼看着对方同自己的招式一模一样,心下骇然,将拳头伸至那人微毫之时瞬间向后跳去,却见那人也向后跳去。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抓起地上黄土迅速向那人撒去,却见那人也向他撒来,但却并未触碰到他半分。 他却听到了泥土触碰到镜子的声音。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面铜镜,他就这样被一面镜子给戏耍了。 讽刺的笑了起来。 靳北深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好笑。 这么长时间的小心翼翼,竟是被别人设置出来的一面镜子给戏耍了? 地上的黄土又少了一些。 靳北深低头看,果然是人手在不断的挣扎着。他随着手出现的地方疯狂的扒拉着泥土,祈求以最快速度将对方给拯救出来。好容易将整张脸给挖出,靳北深却不知觉感受到强烈的困意,就这么昏了过去。 疯狂凿土的人虽是乍然少了一个帮手,可依旧不停的寻找着自己脸部的位置,寻求为自己谋得一寸生机。 可一双鞋子却定定的踩向他好不容易露出的脸蛋,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靳北深再次醒来地上的黄土已经没了,甚至连一点埋土的痕迹也无,可面前却还是那面镜子。先前那身黑衣人一般的黑衣一下变成了他今日所穿的白衣,自己的铁扇也依旧好好呆在他的衣袖之中。 此时的他已经太久没喝水了,整个口中更加口干舌燥,急于想找一个地方喝水。 拼命的摸索着周围。 想起还没找到傅秋容,整个眼里都充满了疲倦。一双手随着反复摩梭也开始红肿起皮,甚至磨出了鲜血。 洞中寒凉,身上竟有几分冷意。循环将这洞摸索了一遍,竟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靳北深厌倦的平靠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不算好看。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只觉得更加烦闷。他已经将周围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地方,那究竟他是怎么落到这地上来的。 难不成这机关是在上头? 听得水流声是在背后哗哗流出,靳北深卯足了劲只想往里头冲。 第39章 泉水 第39章 泉水 傅秋容睁开了眼睛。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只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抬头看向面前的时候也只觉得面前无光。 好不容易支撑起来,却只见得有几个调笑着的姑娘在一直监视她。 “这儿?这是哪儿啊?” 虽是见着了傅秋容转醒,姑娘们却依旧不将醒来的她当作一回事,只是一群围在那里,成堆的开始调笑起来。 乍然进入一群姑娘中间,傅秋容心中只觉得忐忑不安。 “姐姐,请问这里是哪里?” 姑娘们只一味的调笑着不说话,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傅秋容。好容易来了个姿色绝代的女子,傅秋容只望见周围姐妹都向上一抬眼。 这姑娘怎么看起来格外眼熟?使劲打量了面前的姑娘好几眼,傅秋容愣是没想起来她是谁。 “姑姑说了,可不能闲着,姐妹们要想着得安排你去弹琴。” 弹琴?傅秋容的脑内空空荡荡,怎么突然说起让她去弹琴的事了,她可从来没学过弹琴,更不知该如何才能弹奏。 见着傅秋容没反应过来,有几个姐妹笑的更加欢脱了,“不是弹琴,是谈情!” “不过就是使几件乐器的地方,有什么可着急的了?” 却见到有个公子上前来,硬是要同她聊上几句。傅秋容拿起琵琶只一心想着该如何跑路,却未曾想到公子竟直接一把夺过她的琵琶。 “可别让他将那琵琶给拿了!”傅秋容还没开口,就见着楼里的姑娘上来就是训斥那贪玩的少年公子哥。 “这么欺负我们姑娘,可小心着我们妈妈上来就来找你的麻烦!” 听得她们说妈妈,傅秋容只当自己成了楼里的姑娘,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昏了过去。 “这也太无用了吧。不过是让她弹几首乐儿就变成了这副德性!”楼中姑娘口中刁钻,明摆着就是欺负起傅秋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吩咐你们好好教导她,吓唬她做什么?” “妈妈怕什么,新来的乐娘不都是这么对待?怎就她一个动不得了?”见着老乐娘出现,姐妹们纷纷迎了上去。 “楼主刻意交代要好好对待她,你们如今这般是准备违抗楼主的命令吗?几个姐妹互相对望,只双双看见了对方眼里质疑的目光。 “一个个的都给我出来挨打!” “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这样得劲的欺负。真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双眼一睁,傅秋容一下坐了起来。 她不知晓这里是哪里,但总觉得这里格外熟悉。 醒来之后也只记得先前因触碰红衣女子的毒后就这么昏迷不醒。 呆坐在位置上半晌,竟听到有吱呀一声将门给打开,只见一个姑娘将床稍稍移开,迅速的就从床缝之中跳了下去。 先时多是见人将机关设在密室之中,第一次见人将机关直接设在床铺之下,傅秋容只觉得十分神奇。 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没有机会从这楼中逃脱,如今随着这人沿着密道下去,虽是可能无路可退,但也或许是一条捷径。若是再等些时日,等这楼里的人再想起该如何处置她的时候,怕是已经悔之晚矣。 这样一想傅秋容纵身一跃,虽是没有半点武功,却也随着安安稳稳的顺着这密道而下。 与她想像的不同,这密道的入口并非是传统的阶梯,反而设计成一个滑翔的形状,安安稳稳随着这滑翔的阶梯一跃而下,竟是直接从头滑到了尾。 这密道之中阴森森的,竟是未曾见到一个人。 傅秋容直觉好奇,手上没有火折子,只能凭借一双手摸索着周围。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 才往前没多久,周围火光大盛,只看见躺在地上的靳北深。傅秋容飞一般的冲了上去,心中恐惧更甚,一心只想着该如何将人给唤醒。靳北深像是断绝粮食已久,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方才燃起的火光突然熄灭,傅秋容只觉得自己再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心中慌张的紧,又伸手想要探向面前的靳北深,久久抓不到人,她心中慌张,只觉得有什么像小野猫一般狂躁的跳动。 傅秋容知晓,是自己不宁的心绪在狂烈的跳动着,总使得她的思维也跟着停滞下来。 莫慌,不要慌! 傅秋容不断在自己的脑中反复强调着这一点。 繁杂的思路总是一下将她脑中残余的一点心神给直接泯灭掉,她的心中总有一座小灯忽明忽灭,令她自己都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心下烦躁,手心猛地出了许多汗。 却有一双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原来是靳北深将手伸出。傅秋容乍然摸到温暖的手掌,心中竟有几分踏实的感觉。至少在这里,不只只是她,还有一个人也在陪伴着她。 傅秋容深吸一口气,竟觉得心下安定了几分。至少,有靳北深在等着她。 竟有甘泉从上头落了下来,不知是从哪儿滴下的水,直接灌入傅秋容的喉头,傅秋容只觉得泉水甘甜,便将靳北深直接拽了过来,对着这滴滴落下的泉水,硬是双手捧着直接灌入靳北深的喉咙之中。 靳北深品尝着这泉水只觉得喉头一阵清凉,可清凉过后对这水便更加欲罢不能。傅秋容将水一点一点捧给靳北深,瞧他这模样,也不知究竟几日未进过水了。 一边心疼一边为靳北深擦拭着额上的汗。 “再……再来一点。” 强烈的渴望在靳北深心中复苏,他只一心渴求能够再饮入几杯水。狂躁的情绪从他的喉咙中绽放开来,他的眼里也染上了狂热的情绪。傅秋容却丝毫未能察觉到他断层情绪下压抑的情绪。 如同一头狮子一般追逐着生的机会,他一股脑坐起,将口直接对准了从岩壁下挥洒下来的泉水,将泉水装起,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直至终于满足、停下。 这几日实在将他折磨的够呛,以至于等他复苏之后见着又是黑暗,心中也莫名带上点烦躁。 傅秋容握紧他的手,如同他先前一般,给予他温暖。 第40章 笼子 第40章 笼子 飒飒的寒风从傅秋容脸上吹过,她红了眼。 朱唇尚未轻启已经皲裂,石壁上闪烁的点点寒光早已将她的整个手给磨破。锋利如刀尖,冰冷的划破她的脸颊。这密道之中越来越冷,她整个人显得笨重起来。 更何况她还拖行着一个靳北深,行驶的速度便变得更加缓慢。 叮叮当当的响声从两人耳边传过。 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爬动着。听这声音应当是一只狗。脖颈上拴着狗链子在这儿寒冷的密道之中孤独前行。 因这密道之中极其安静,即使是狗伸舌头的声音也能听的尤其清晰。傅秋容清晰的听到和犬类一般伸出舌头喘息的声音,能够确认一定是犬类无疑。想必也是孤零零的呆在这密室之中无人照料。 她不忍心的又将手伸向磨破她手的冰面,剧烈的摩擦总能轻易的将她的双手摩擦的不成人形。 水越来越少了。 摸向那毛绒绒的脊背,确信更是犬类无疑。黑夜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傅秋容将双手伸出,只巴望着对方能够明白她的用心,转过身来将水给喝光。谁知摩梭了半天一直都没有摸到头的位置,反倒是好不容易接好的泉水却是流逝的越来越快。 还想放在面前那东西身上,手中的触感却仅提示傅秋容面前的东西匍匐着,始终不接着她手上的泉水,甚至将她剩余的泉水全部扑倒。 不断的晃动着。 由于在黑夜之中,傅秋容也不知晓身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要摸清是什么,却发现身躯庞大的不是简单的一只狗。 不是犬,难道是狼? 傅秋容惊恐的退后几步,生怕验证自己的猜想,迅速将靳北深向后推。可却莫名有种直觉,直觉那东西感受到她的触碰并感到不满,直接向着她的方向过来了。 磨损的鞋加上方才苏醒片刻却又昏过去的靳北深,傅秋容实在没有信心自己就能够躲过这野兽的袭击。 惊恐之下,感受到指尖轻触到的温热,靳北深的呼吸就在眼前,傅秋容鼓足勇气望向前方,正想看清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知,那长满绒毛的动物眼中乍然显现出一缕寒光。 竟然是一双人的眼睛。 在昏暗的密道之中,一双人的眼睛尤为醒目。这双人眼闪现出刻骨的寒光,长久没见到光亮的傅秋容只稍稍见着这光一眼,便躲闪不及,直接将头撇到一边去。 长期呆在密闭黑暗空间的人又怎么能受得了这么强的光亮。这样的强光只能一下将她逼退数步,这光亮渐渐熄了,可那人的双目却一直停留在傅秋容的心中。 随着傅秋容靠近那锁链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那人就像是困在那里死活动不了一步。 水声滴答滴答又不知过了多久,密道中的火把突然亮起,傅秋容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东西的容貌。 这是一个极其大型的动物,如同犬一般的外形,却比犬大了不止多少倍。四只爪子就这样紧紧攒住地面。可傅秋容却看不清它的脸。 它被一个金丝做的笼子给锁了起来,皮毛显现出来的都是斑斑血迹,可见在这密室之中究竟吃了多少苦。 “呜呜”的声音顿时响彻天际,那爪子死死攥住地面,见着火光一亮,恨不得一下冲出这金丝笼子。 光亮初时扎眼,久而久之傅秋容也不将这光亮当回事,便开始用心琢磨着面前的凶兽来。铁链死死捆住那野兽的脖颈,纠缠不断的野兽终于将自己的五官转到傅秋容的这一边来。 远远望过去,她还只觉得面前之人的面容有几分熟悉,可是时间越久,她竟神奇的将面前之人给认出来了。 面前之人的轮廓竟异常清晰。 “这不是……”刚想上前去,就立刻被这金丝一般的笼子给挡在了身后。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瞧着熟人,那野兽的动作更加张狂,恨不得让人赶紧将他救出去。 在此痴缠已久,他早已受不了了。 “你,你……”傅秋容竟忍不住搂住面前之人,低低哭泣。 原来这人的眼睛竟和傅子由长的有八分像。 原还不确定是他,只是见着傅秋容时流露出的泪水让傅秋容的心中已有八分确定。 正如同在惊涛骇浪之中猛地遇见了求生的机会,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也不知空长了多少胡须。 那野兽口中竟还咬着个什么东西,傅秋容上前将他口中叼着的东西接过,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金丝钥匙。 迅速将门给打开,那长得像是傅子由的野兽欢天喜地的就要从这监牢中出来,却没想到冷不防就被这监牢直接就给困住。长长的锁链早就套牢他全身,让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又怎是傅秋容轻易就能救出的。 身边没有武器,傅秋容只能祈求能够在靳北深身上找到武器。 双手向着靳北深的衣襟中摸去,竟探索了半天毫无结果,心中方才有些失落,竟马上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什,激动的将那物什掏出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正是傅秋容十二岁生辰时送给靳北深的一把匕首。 心下有些惘然,这不过是她当时随意送的一把劣质匕首,却不想靳北深竟一直将这匕首藏在身上。 见着野兽四处乱窜的模样,傅秋容也心中生畏,竟用刀工直接向着锁链劈去。 就这劣质匕首,还能将这锁链给直接劈开了? 傅秋容怕是自己也没想到,一只劣质匕首,竟还能将锁链劈成两半。她垂眸望向靳北深,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她明显的感觉到这匕首的重量并不是儿时的玩具,反倒是真金打造出的匕首。 轻轻将匕首放回去。 被砍断锁链的野兽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兴奋的冲出牢笼,却因不知哪来的强劲力气,竟将傅秋容两人推的数米远。 强劲的烈风席来,傅秋容确信,在野兽的体内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力气,虽不知这力气是从哪里来,却非傅秋容区区一个小女子能够抵挡的了。 第41章 圈套 第41章 圈套 除却那几乎可以肯定是傅子由的野兽之外,傅秋容有种莫名的感觉,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在窥视着他们。 这目光很明显就在这石壁之上。 可奇怪的是这石壁经过火把的映照竟不再是石壁,变成了通透明亮的数面镜子。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傅秋容想从这个圈走出却是不能。 四面都是镜子,他们根本无法从这样的环境中逃脱。傅秋容甚至万分肯定,这些镜子后头就是一个个圈套。 口腔里只觉得有什么干涩的感觉正在缓缓升起,她只觉得口角异常发干,竟让她无所遁从。 靳北深没醒。 她只能靠自己。 她从靳北深身上掏出他的扇子,她知晓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来说局势就越紧张。所以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不经过靳北深的同意从扇子中掏出他的金针。 他知晓他扇子上金针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将一根金针拔出。没有用过金针的他此次使用金针只显得愈发蹩脚。甚至还没捏紧就见金针直接落在地上。 每面镜子的距离都很远,傅秋容没有内力,她无法对准每面镜子直接发射,只敢轻轻向前迈去。 她慢慢接近镜子,好容易看清了镜子之间的一点点缝隙,朝着镜子的缝隙之中扔去。却未曾想到,金针,就这么轻易的掉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她将金针捡起。又慢慢靠近镜子,拿准金针直接向镜子扔出。 好像成功了。 傅秋容心中暗自庆幸,她不再见着金针的影子,这是不是说明这面镜子是安全的? 她小心翼翼的抛出了第二根金针,向着镜与镜的缝隙靠近。 依旧轻易的得手。 逐渐地,紧张的心情略微松弛了一些。 终于,到了不知是第几面镜子,镜子之间的缝隙太小。傅秋容忐忑不安的将手上的金针丢出,没有丢中。 又一枚金针向前丢,依旧没有丢中。 傅秋容心中只纳闷了,怎么丢中一只金针竟是如此费劲? 再一丢,没有声音。 这是丢中了吗? 傅秋容暗自松下一口气。 可鬼使神差的,像有什么在傅秋容的心中不断提醒她,让她一定要靠近那面镜子去看一看。 傅秋容提起一口气,踮起脚尖慢慢靠近那面镜子。镜子之中却猛然投射出一个人影,浑身的黑衣,一张鬼面具尤为吓人。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直接将傅秋容一把拽入镜子中。 同野兽般发狂的傅子由就眼睁睁的望向傅秋容被拉入那面镜子中。一边托住靳北深,一边又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镜子里头黑漆漆的,又一时不知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了。傅秋容的整颗心都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来。 鬼面乍然凑近了傅秋容,傅秋容整个人哆嗦起来。 这面具之下的会是什么人? 傅秋容只不敢看他。 可半面是面具,傅秋容清清楚楚的望向剩下半面,那剩下半面脸很明显经过烈火焚烧过。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之中突然出现过这样的人,傅秋容只觉得格外的恐怖。 眼见着傅秋容打量着自己,鬼面露出了阴森的獠牙,傅秋容一下被吓得魂不附体。想要躲避鬼面的凝视,鬼面却如同一道抹不去的影子久久的凝视着她,傅秋容心中猛然一紧。 只觉得身体骤然感到一股通感。 那鬼面揪紧傅秋容的脖颈狠狠向下一咬。 傅秋容死命的挣扎着。 可双眼猛然睁开,她竟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先前那个房间。不同的是这次她直直的躺在床上。眼见着没人,傅秋容迅速按动机关,可这机关却不再动了。 有人进来了。 她直直的躺在床上就是死活不肯动。 耳边嬉闹声不断响起,她只觉得双脚被什么给捆绑住,眯缝着眼想要打量着自己目前的局势,却见得自己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直接就绑在一个长长的木棍之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烤乳猪! 周围人这副丧心病狂的模样令傅秋容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的嘴上很快就被塞满了布条。 看样子是怕她喊出声来。 难道这并不仅是这伙人的地界,这伙人害怕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傅秋容不敢多猜,只留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谁知一个姑娘见着傅秋容到处观望的目光,竟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黑布条,直接将傅秋容的双眼给蒙了起来。 原因那身处地窖好几日接触不得光线乍然接触光线,双目只觉得疼痛不已。如今这双眼再一次被蒙上反倒令她更集中注意力去听从耳边的声音。 虽是不知自己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可傅秋容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鹅卵石的声音,听到了辛苦抬她之人嘿咻嘿咻的声音,还有她逐渐晕眩的头脑以及隐隐投射出来的一点火光。 昏昏沉沉之中,傅秋容只觉得有人从背后一闷棍将她敲晕。等她醒来之时,只感觉自己清清楚楚的躺在一个平地之上,身上不再这么酸软。 凭借着在黑暗中的本能习惯摸向周围,竟一下摸到了一只琵琶。 琵琶,难道她还是在楼里。 发觉自己的手未被绑着,傅秋容赶忙将眼中的黑布拿开。却见到一个姑娘拿起一只火把就要点燃这间屋子。 傅秋容连忙要逃,却发觉自己的双脚依旧被禁锢。 她脸色微白,见着面前姑娘越来越靠近,她双手摁着地面,只期盼着能找着个万全之策来对付面前的姑娘。 “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姑娘絮絮叨叨,这模样让傅秋容看了都忍不住发了慌。 看样子这姑娘是有心结。 骤然见着傅秋容袖子里的那个荷包,姑娘大步上前,一下将荷包给夺过。傅秋容还想抢夺却被姑娘直接甩开。 “你这荷包是哪里来的?” 傅秋容欲言又止。 可姑娘却死活不肯放过她,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非要她将这荷包的来由给说出。 “你是……你是……桃夭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姑娘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42章 这眼泪有点假 第42章 这眼泪有点假 “你怎么知道桃夭!”紧紧握住傅秋容的手,姑娘却死活不敢相信。 “他们没有死,是他们告诉你的?”满脸的希冀,像是苦苦寻求一个解答。 见着姑娘这副模样,傅秋容也心生不忍。正想着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却又瞧见了姑娘的眼睛。 姑娘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狡黠明亮的双眼之下却带上一点淡淡的乌青,不知究竟是几日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傅秋容心神一动,便想让姑娘停歇下来好好哭过一番,再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姑娘却僵持着一直望向那香囊。 泪流了半天,却不见傅秋容有所动作,抬头望向傅秋容。 乍然见着姑娘转过脸来望向自己,傅秋容也直勾勾的望向对方,不解对方是何意。 姑娘死死咬着唇瓣,又开始哭了起来,脸上跟个泪人似的。傅秋容以为对方积郁已久,整需要这么一个过程让她将心中所有的悲凉、痛苦悉数散出,便乖巧的呆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姑娘哭完。 不知怎的,傅秋容只觉得这姑娘不高兴。说不高兴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但这姑娘的表情很明显像是想要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 傅秋容顿了一顿,还想要开口。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好几日没用餐,腹中空空,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全靠密道那一点微薄泉水的功劳。 和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着姑娘下意识又准备哭,傅秋容抢先一步对着姑娘开口道,“我已经好几日没用餐了,可否等我用完餐后您再开始哭?” 虽说这个时候说出这话的确太不合适宜,可傅秋容观察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这姑娘的泪水是进退有度,全凭自己心意落下,此刻正是姑娘泪水的退潮期。她看样子哭累了就准备停下来歇息,若是此时向她讨要吃食成功率最大! 她下意识的向着姑娘望了过去,却见姑娘虽是哭的梨花带雨,但一张脸上依旧尽显妩媚,眼下一颗小痣若隐若现,一整个哭相张弛有度,不是平日里被教养的好就是时时注意自己的仪态,连在乎的姐妹死了依旧保持这般进退有度的教养。 真是功力深。 听得傅秋容提出自己腹中空空,姑娘很快叫上了一堆的好酒好菜,上来就要招呼傅秋容,像是哭的久了,好菜一上来,姑娘就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那一桌菜肴上。 筷子顶端方才触碰到一盘鲜嫩饱满的白斩鸡时,见到傅秋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姑娘迅速将筷子收了回来。 傅秋容神情平缓,也轻轻挪动筷子准备触碰面前的宫保鸡丁。 姑娘见着了傅秋容动筷也迅速将手上筷子触碰到白斩鸡,可随着傅秋容一个惊奇的眼神,她又迅速将筷子收了回来。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 傅秋容无比斯文的咬着嘴里的宫保鸡丁,依旧用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怎的她哭起姐妹来如此悲伤可吃起饭来如此豪迈,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化悲愤为食欲? 见傅秋容一直打眼瞧着自己,姑娘变得更为不自在,一双筷子是伸了又缩,缩了又伸,踌躇了半天,终是没有一个结果。心中有些烦闷,便直接将那筷子扔在碗上。 随着清脆的一声筷子声响起,傅秋容的也忍不住放下筷子。可姑娘却转眼瞪住了她。 这眼神难道是在告诉她,她不能浪费食物?傅秋容全身的骨头一耸,瞧见姑娘用着一副探究的目光凝视着她,一下反应不过来,傅秋容又忍不住将那碗饭端起,开始用心扒拉着饭。 明摆着她这意思就是告诉她别客气。 想着不能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傅秋容还是小心翼翼的快步夹起桌面上的一堆配菜,开始用心品尝着所有佳肴。 见着傅秋容用餐速度迅速,桌上的佳肴已经一点一点悉数耗光,姑娘也想伸出筷子一品滋味。可只想着方才那副争先的机灵劲,倒是一点没将她的悲伤演绎出来,只好努力控制着自己,想将所有的情绪都蕴含于心,盼望自己这份悲伤能够换得傅秋容的一番怜悯。 好容易见得傅秋容放下碗筷,欲言又止,甚至拿上一方丝帕低低垂泪,这吧嗒吧嗒掉水花的功夫真乃当世一绝。 傅秋容才吃饱喝足就见着姑娘又开始哭了起来,想着这姑娘十分准点。这下子却是一点不着急了,只静静等候着这姑娘把眼泪全都流尽了。 方才没吃多少东西,如今又哭了这么好一会儿,姑娘早就累了。未见得傅秋容有所动容,姑娘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点不平来。 她都这么难过了,怎就对方一点都不关心?甚至随着她哭的越长越不在意了? 姑娘心中恼火,竟将手上的丝帕一股脑扔到傅秋容身上。 “装够了?”傅秋容轻轻问出一声。 姑娘一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谁……谁装了?” 姑娘心中不服,她哭的这么用力,傅秋容怎就这么轻易道出她在装了? “眼泪虽多,但没有技巧。这可不是哭丧,你也不必演给我看。说吧,哭成这样有什么意图?” “没什么意图。”见着傅秋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面前的姑娘也不再掩饰,直接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我是真心难过,只是担心你不相信罢了!” “真心难过会哭成你这样?” “我一向哭的真时会让人觉得哭的假,哭的假时会让人哭的真。我看见那香囊时我是真的难过,可我真心哭泣,你定然会觉得我假,但因着难受我又无法完全假哭,所以只能哭出半真半假的效果。” 姑娘咬咬牙,横下一心就不想再伪装。 “他们为什么会把这香囊交给你?” 好奇的双目不断打量着傅秋容。 打从她进来之时她就开始观察她,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定武功,摸到琵琶之时却有近乎莫名的反应,手上带着香囊却迟迟不拿出,看来她是真的不知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43章 重逢 第43章 重逢 “你醒醒!”傅秋容一把抱住了靳北深,强烈的恐惧还是从她心里散开。 靳北深的身上依旧有气息,也像是经人喂了饮食和水分,整个身体也变得温热了起来,可他周围沾染的鲜血莫名惹人揪心。 干净的着装之上沾染上一点滚烫的鲜血,傅秋容抚摸的时候整颗心都忍不住心惊胆颤,但双手触碰的时候还是将心中那一点存余的恐惧收了下去。 将靳北深的外袍轻轻掀开,里头的血迹反倒淡了,这好像是从外头沾染的鲜血。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抬头望向靳北深,却见靳北深睁大双眼淡淡吐露出几个字,还没等傅秋容反应过来,这几个字就瞬间消失无踪。 心下犯起了担忧,这样一个强壮的人,有一天竟也会变成如此模样。只让傅秋容多看两眼她就觉得心生不忍。 傅秋容万万想不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是从这洞穴之中响起的。 “秋容!”没想到玉朝珏会出现在这里,傅秋容的眼中初时微怔,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熟捻的担心又从她的心中冉冉升起。 他一个人在这里,周围都没有人保护他吗? 傅秋容望向玉朝珏,心中满满都是忧虑,只觉得心中的一座大山刚刚倒下,这大山顿时又飞升而起,成了压住她的一座大山。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玉朝珏那欣喜的模样已经完全落入她的眼里。 玉朝珏说京城出了事,指着靳北深说着一切都是他所指使。 脸上黑不溜秋的引子像是印证着这些日子的沧桑。 可这些日子以来,靳北深根本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深受奇毒的时候,她虽是昏迷的,却也能隐约感觉到身边究竟是有多凶险。 幸亏有靳北深,为她撑起了一切。 “秋容,靳北深狼子野心,不能放任他下去。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看清了他的面目,他竟然私藏了玉玺。如今,朝野之中,他成了那些人的领路头子。一定得从他身上拿回玉玺。如若不然,百官都不会再听我的话。” 玉朝珏语气微急,拉着靳北深的手,丝毫不见松开。脸上还挂上了几分激烈与疯狂。 “秋容,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玉朝珏眼中含泪,傅秋容伸手抚摸他的脸,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清瘦了不少。她想反驳他,靳北深并非是他所说的那种人。可玉朝珏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声泪涕下的说着,“你难道忘了,他害死了你的父亲?” 见着傅秋容呆愣在当场未反应过来,玉朝珏轻轻握住她的手顺势安慰道,“就是因为他,傅相才会这么早就遭遇这样惨烈的痛苦,你才会成了他的妻子,这些痛苦你能忘吗?” “父亲的事情难道你就没参与吗?”不知为何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傅秋容望向玉朝珏,竟不知觉睁大了双眼,她并不想这么对他说,可却总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来。 玉朝珏轻轻摸向傅秋容的头顶,语气中带了几分幼时的宠溺,却也带了几分狠辣,“你可切莫妇人之人。” 傅秋容瞧向玉朝珏,只觉得他同数月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出京几月未见玉朝珏,她只觉得她对玉朝珏挂念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没了她在旁,玉朝珏的身姿也越发挺拔,傅秋容甚至有种玉朝珏从不需要她的错觉。 皇帝的气势也已颇具雏形。 傅秋容只觉得这几个月他成长的很快,甚至这种速度绝非自己拼命努力就能够追得上的,是一种真正的帝王的感觉,同从前怯懦单薄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傅秋容只觉得玉朝珏抓着自己的手不断唆使着自己去恨靳北深。 她该恨靳北深的,可她恍惚之中又有种感觉。 明明玉朝珏是先皇的儿子,明明先皇才是最后下达命令处置父亲的人。玉朝珏一直知晓父亲的动向,靳北深在先皇身边那么多年,以先皇的老谋深算他真看不出靳北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的双肩猛地抖动了一下,瞧向玉朝珏,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在望向靳北深的时候竟还丝毫不掩饰双眼中的肃杀之意。 傅秋容知晓,玉朝珏是真的下了杀心。 很快的,他从手中一下抽出一把短刀,就要往靳北深的身上划去。 烛影森森,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伸向了里头。 先前那个带傅秋容进来的姑娘身后直中一刀,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傅秋容的面前。她还想伸手去拦,却被玉朝珏一下拉住了衣袖,久久不能向前。她就眼睁睁的见着那刀光在姑娘身上捅了数十下。 疼! 疼!扎心的疼! 她只要见着姑娘那狰狞开来的脸,她的心中便是钻心般的疼痛。 短刀未中,却已在姑娘身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真的很疼! 傅秋容眼泪婆娑。 姑娘口中还来不及叫唤出什么,发声的物什就瞬间被夺走。 一个人没有了舌头,还能讲什么。 呜呜声如同鬼魅一般传入傅秋容的耳中。 疼!她只觉得钻心的疼! 烛光微亮,傅秋容正要上前去,却已经不见了姑娘的影子。 玉朝珏将目光收了回来,傅秋容神色复杂的望了他几眼。 没了先前的那个姑娘,单单凭玉朝珏和傅秋容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个密道。更何况还要搭上一个靳北深。 火光微亮之时,傅秋容望向周围,只见得周边又出现了几面铜镜。 铜镜轮番转换着,傅秋容应接不暇,只觉得根本看不清铜镜之中自己的影子,只隐约能从数面铜镜之中见着黑色身影穿插。拼命想要抓住一个,又担心同上次一般,不知在哪面铜镜之中突然探出一个黑衣人,直接将她轻易的就给抓了进去。 见着一面铜镜中突然照出了自己的影子。 傅秋容心中跌宕,停下闭目。 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靳北深的身体猛地向外一甩。 气体爆炸的声音一下响了起来。 玉朝珏的脸上勾起了玩味的弧度。 她最终,还是想让靳北深死的。 第44章 又见 第44章 又见 嘴角微勾,他不得不说他心里有些得意。 本是担心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难免产生什么情愫,这样看来她的心中依旧没有他。 玉朝珏一下放松了下来,眉眼中绽放出昔日不曾有的张狂。果然,他和阿妩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怎是别人能够轻易替代的? 他的眸中闪现出微弱的阴损的光。 先前留着他只想用他来对付皇叔,如今皇叔生命垂危,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让劳什子野兽给吃了也就得了! 待这次回京之后,秋容就会是他的皇后了! 心中不免流露出几分得意,碍着傅秋容看出些端倪,玉朝珏还是如同一贯的风格,将自己的所有喜悲迅速的掩饰起来。 这些日子的跌宕起伏惹得傅秋容整个人干瘦了不少,玉朝珏有些心疼的摸上了傅秋容的脸庞,与她很快的闪开了。 他以为是错觉,睁大双眼望向傅秋容,小心翼翼的窝在她怀中,像小时候一样。 她没有躲开。 玉朝珏终于放松下来,她始终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他们的情谊一直都没有变。 甚好。 不知怎的,玉朝珏今日一直往着她的方向靠。 傅秋容实际上是不自在的,她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在逃避这样的亲昵,可是……见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傅秋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紧。 瞧见玉朝珏如此狼狈惊恐的模样,她只想到玉朝珏多年锦衣玉食,从未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情景。如今初次经历这样的事。 多少年的优越生活,他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见着玉朝珏懒懒倚靠在她身上,心中虽有些排斥,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搂住他。玉朝珏斜斜倚靠在她的身上,心中竟隐隐涌起了好久不见的满足感。 靳北深,不论你使什么阴谋手段,阿妩始终都是我的! 双手捧着玉朝珏,靳北深的身影却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为何玉朝珏会出现在这里,为何靳北深和摄政王都不见了,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傅秋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玉朝珏一下子拉开,迅速跳下车去。躲闪不及的玉朝珏只眼睁睁的见着傅秋容跳下车却无法拉住她,她太急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玉朝珏就急急拉着她进宫。 从车上摔下来,脸上虽隐隐约约的蹭上了伤,可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一小片勾在草地上的布片。 迅速的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傅秋容还是将这一小片布片拿下来细细打量。 玉朝珏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将布片收入怀中。 靳北深一定还在这附近,她先时所察觉的一切不是幻觉。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却没想一双大手直接捂住了傅秋容的口。 一只巨禽轻轻将烤好的野鸡肉塞在了靳北深的口中。 他是在密道的入口捡到靳北深的。自从上次他去寻找食物,将靳北深一个人丢在这里,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 本以为靳北深已经遇害,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他一整个身子已经被冻着,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大熊的身躯让他的整个人变得笨重起来,张腿走路她都是畏畏缩缩的。 听得后头有人来,傅子由的耳朵一下灵敏了起来,“你……你究竟想怎样?” 来人不答,只慢慢的靠近傅子由。 抓住后头的一根树枝,傅子由就恨不得同面前之人开始奋力拼命。 来人本以为能够用傅子由如今的狼狈形象刺激他,却不曾想他只是冷冷望向对方,像是想从对方的言语中判断出他究竟要干些什么。 “你看看你刚刚那个着急的样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不过一件衣物的料子,犯不着如此心焦。”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玉朝珏的声音明明这么温和,但傅秋容听到之时,依旧忍不住牙齿打颤。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这么害怕他。 他将双手探向傅秋容的肩头,一双眼中尽显温柔。傅秋容却心中不安,不知为何,此次重逢并没有想象般的欣喜,她还意外的发现玉朝珏变了很多。 双肩一抖,她又惊又怕的望向玉朝珏。 同平日里一向温和的他不同,此刻的玉朝珏眼中是傅秋容想看又看不懂的样子。 “不许你再和他眉来眼去了,即使是衣服也不行。” 顺势抽走了傅秋容手上的衣服碎片,傅秋容想要将衣物重新抽回,却对上了玉朝珏冰冷的眼神。 “秋容,乖。” 傅秋容的眼里带上了一点不解。 “阿妩,不要仗着我爱你就不断挑战我的极限。你的心中只能有我,懂吗?” 不知晓玉朝珏为何会变成这样,傅秋容望向他时只觉得十分陌生。 “陛下,你?” “不要叫我陛下!我们和以前一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挑战我的极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的心里还放不下靳北深?” 玉朝珏如此小心翼翼,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只一直瞧着傅秋容。 “说话!” 没见着傅秋容说些什么,玉朝珏的语气变得更加狂躁。 “你说话,只要你跟寡人解释你不是在挂念靳北深,我就原谅你!否则,寡人一定让你哭着跟寡人求饶,跟寡人道歉。” 玉朝珏的音调越发尖锐。 明明面上还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傅秋容只觉得他已不再是他。 “陛下!” “傅秋容,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用得着的时候就眼巴巴的上门抱紧我,用不着的时候就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就避开我了。我们青梅竹马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才和他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忘了对不对?” 玉朝珏哀求的开了口,他多希望事情不是如他想的那般,傅秋容的心依旧属于他! “你为什么不答话了?”玉朝珏哆哆嗦嗦,用手不断牵扯住傅秋容,只希冀着她能再说出一句话,哪怕只是哄哄他也好,让他相信她的心中始终有他。可见着玉朝珏如今这般恐怖的模样,傅秋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不断的向后退去,脸上只剩下惊恐。 “陛下,你究竟是怎么了?” 什么。 第45章 改变 第45章 改变 “跟着朕,你就是皇后!你还怕什么?”见着傅秋容缓慢流下的眼泪,玉朝珏竟不解了起来,“和孤在一起,你为何要这么难受。难道孤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吗?” 傅秋容的脸上的光景瞬间变幻莫测了起来。 还没将靳北深找到,她却已经被靳北深强行带了回来。 殿上跪着一个女子。 玉朝珏神色暧昧的望向她。 这样的玉朝珏让傅秋容整个人不自在了起来,玉朝珏眉眼慢慢晕开,脸上也渐渐显露出几分魅惑的痕迹。 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殿下跪着的那个女子媚眼如丝,望向靳北深时整个眼神都充满了欲念。这样炙热的眼神,饶是傅秋容都无法招架得住。 却见着这个女子微微起身,就要来到玉朝珏身边,一双纤纤细手微勾,眼中泛起了涟漪。女子神态妖娆,惯常崇尚庄重典雅的傅秋容只觉得十分不自在。 “坐在孤身边来。” 女子听了玉朝珏的话只一个人信步上前,直接就坐在了玉朝珏的腿上。 “你倒是格外讨孤的欢心。”玉朝珏嘴角含笑。 身旁的女子却是不信,见着玉朝珏就是一句,“陛下此刻这么说,要是殿中的傅姑娘肯服一句软,陛下恐怕就不是这番话了。” “哼!你瞧着她的模样像是会服软的吗?”玉朝珏伸手搂住一旁的女子,一边瞧向傅秋容,却是满脸的不屑。 呆在一旁的傅秋容见着玉朝珏的行为都咂舌。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玉朝珏自得的搂紧了怀中的女子,傅秋容却又是忍不住来了一句,“你怎会是这副样子?” 傅秋容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不悦,却不像是对着傅秋容的质问感到不悦,而是因着她沉默了这么久,始终不说一句话而感到不悦。 可此次乍然听见她指责自己,他心中又莫名有了几分欢喜。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真是看错了你。” 刚刚从心头绽放出的一点小欢喜,迅速随着傅秋容的这一小段话一同陨灭,她说她看错他了,那他是不是也要说他看错她了。 才短短几个月她就将一颗心全都系在了靳北深身上,她是不是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玉朝珏心中不忿,用手使劲掐住傅秋容的脖颈,她一下喘不过气来。见此情景,他终于还是将伸于他脖颈的手给缩了回来。 转身对着一旁的女人说道,“杀了她,你就是皇后!” 傅秋容睁大眼睛望向玉朝珏,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能从玉朝珏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就算因着前辈恩怨有了什么过节,傅秋容也从未将问题归结到玉朝珏身上,岂料玉朝珏却总是将问题全都推卸到她的身上。 “那可是陛下心爱的女人,奴婢可不敢。” 傅秋容咬住下唇,竟是不明白短短数日不见,玉朝珏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玉朝珏,你究竟想做什么?”见着眼前玉朝珏这副模样,傅秋容心中只感到由衷的难受,她根本不明白玉朝珏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同玉朝珏的距离离的很远很远,她甚至再没办法看清玉朝珏这个人了。 “玉朝珏,你确定你要杀我?”傅秋容望向玉朝珏,眼神微动,像是想凭借眼神的变化来判断出玉朝珏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玉朝珏回避了目光。 “孤早就说过,你不愿做孤的皇后,有的是人愿意做。你若还不同意,孤就取你狗命!君无戏言。” “陛下刚刚才说我是皇后呢!转眼间只要一看到她就变了卦,陛下还说心中没有她。”女子眼眸微射,嘴角含笑。明明是十分讨喜的模样,让傅秋容见着只觉得十分瘆人。 玉朝珏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从前温润如玉的少年轻易的同现在的他就这么撕扯开,导致傅秋容望向他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如临梦中。 “不要跟朕讲条件,我说过了,如果你不成为我的妻子,我就杀了你。”玉朝珏的手将下未下,傅秋容见着,竟主动将脖颈贴到了玉朝珏的手上。 “不是几次三番下不了手吗?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怎就不杀了我呢?”傅秋容目光冷冷的望向玉朝珏,又望向那个姑娘。 “我对你很失望。”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飘进玉朝珏的耳中,他却莫名觉得重若泰山,她是对他放弃了吗? 先前还跪坐着的傅秋容一下站了起来。 “放肆,孤有同意你站起来吗?” 傅秋容没有应答,只揉动揉动双膝,一双眼睛格外清明。 丢下靳北深就要离去。 “她什么都好,只是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一般。”玉朝珏望向远方。 自傅秋容进宫的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总是这样的神情。玉朝珏心恨,只恨傅秋容为何整颗心就只单单寄托在靳北深一人身上。 月亮悄悄爬上杆头,靳北深只觉得周围像是被某个火炉炙烤过一般,他像是一个冻着小人刚刚感受到烈日的温暖,因要迫不及待的迎接温暖,所以,他苏醒了。 在旁蹲着的傅子由眼中闪现出精光。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在哪里?”靳北深咳嗽两声,终还是慢慢苏醒过来。在密道中停留了太长时间,没水没食物,他直接就晕了过去,一心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谁成想,他还是有幸能够苏醒过来。 一切都算不上太糟糕。 “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一旁的傅子由。 “这不就是命好,有我来救你!”虽像是戏言,可也是傅子由的肺腑之言,对比起傅子由,靳北深的确运气颇佳。对方看着并不想将靳北深如何,若是对方想让他死去,他早已活不到现在。 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注入了毒素,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傅子由心中骤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46章 未死 第46章 未死 烟雾环绕,傅子由咳嗽两声就被人直接给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如此的柔弱可欺。 一阵迷香将傅子由的意识全部带走,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敏感的他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倒在这样的阴谋诡计之中。 等傅子由醒来才暗觉不妙,自己这是中了招了。 他的脑袋轰隆一声,他竟这样轻易的就被人给抓了。 一张口不知被什么布袋给捆绑住,死死捆绑着,什么东西就这么注入他的体内。 “识相的你就给我离远点,别在这个时候打扰我们。”傅秋容虽有规劝之意,但玉朝珏却我行我素,丝毫不将傅秋容的话放在眼里。 口中却并未陈言其词,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傅秋容却一跪再跪,丝毫未将玉朝珏的冷漠放在心上,甚至被玉朝珏一推再推依旧始终如一。 玉朝珏面色淡淡,“你如此冒犯我,我为何要饶恕你?你如今这番规劝是以什么身份,前任宰相之女?罪臣之女?我的前皇后,还是靳北深的厂公夫人。”玉朝珏咬字的时候对这厂公夫人四字咬的格外重,是谁都知晓玉朝珏这番话的意图。 “还请陛下饶恕。”虽是这么说,傅秋容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像是要求饶恕的模样,双眼直直的望向玉朝珏,双唇轻咬,脸上却是一点不服输。 “那还请陛下再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必定会让陛下尽兴而归。” 玉朝珏刚转过头去,就听得傅秋容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一抬眼,望向傅秋容,“那我就等着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将手上的花枝一散,玉朝珏望向傅秋容,见着她神色淡淡,一双眼里便是只剩下阴冷,“你最好好好想想你如今心里该有谁?” 自打自己遇上玉朝珏,她就很明显的感受到玉朝珏同从前大不相同,是什么东西让玉朝珏一下性格大变,权倾朝野。 不知为何,此刻她十分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有我在,不会让人有半点伤害你的机会。” “你读到了什么?”傅秋容仔细回忆着靳北深曾经说过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伤感的神色。 殿内,一个女子轻轻抬起头来望向玉朝珏。 “带上来。”玉朝珏吩咐手下,手下果真将人带了上去。 玉朝珏面含微笑,“说吧,这次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他?”女人的面容已毁、形同枯槁,一看就是经历了极其惨痛的锤炼。 “还望陛下垂怜。”阿烈定定的跪在殿内,直勾勾的眼神望向玉朝珏。 “你当初爬上朕床的时候你可是说过会一辈子陪在本宫的身边,怎么就言而无信了呢?” 将蜡油轻轻滴在面前阿烈的脸上,阿烈惊呼,竟痛的叫出声来。 玉朝珏狠狠捏住阿烈的下巴,“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下的那些勾当,身为奴仆,不好好做好自己,成日里想着协助外人。宫里可不是要白白养你们这些人的,若还是如此吃里爬外,我便将你撵到浣衣局去!”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戾起来,阿烈看着都不由得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玉朝珏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死。”轻薄的唇中微不可察的透出决绝的话语,玉朝珏望向阿烈,“不管你这次拿什么和我交换,我只要他死,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陛下就这么恨厂公吗?”阿烈审视着上头的那个男人,嘴角不自觉渗出一抹微笑。 “你笑什么?”见着阿烈轻笑,玉朝珏心中更是不快。 “我笑陛下总是如此,虽然起初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边,随着千帆过后,愣是任何人都不会选择你。陛下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自私自利。” 阿烈直勾勾的瞧向玉朝珏,一点不掩饰眼中完全的敌意。 一直盯着阿烈散发出的敌意,饶是玉朝珏都觉得有意思起来。 “可是你所夸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用心效力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如今你说的再多又如何?”玉朝珏一摊手,向来舒展的眉头如今悻悻挑起,竟给人几分放荡不羁的错觉。但说出口的话却让阿烈如遭雷劈,他就这么死了? 她不敢相信,双眼骤然睁大,却还一心觉得对方是在诓自己。可靳北深远远向着阿烈一瞥,那眼神看来的确不会是能够留下靳北深性命的模样。她久久盯着玉朝珏不放,玉朝珏虽是给她盯累了,但也只是松了松胳膊,除此之外倒是一点没放松下来。 “若是好好将寡人哄好,寡人兴许还会留他一个全尸。”口气犀利刁钻,见着阿烈却依旧不肯松口。 阿烈暗暗握拳,不满的望向面前的帝王。 “不必这么看向本宫,你要知道靳北深这样的身份在历代君王面前都是大忌。 寡人对他已经十分仁慈了,若是他知情识趣,就不会一再的阻拦本宫,还妄想从本宫手上夺走秋容。想和寡人斗!他休想!” 阿烈望向玉朝珏,她虽是不知道他究竟积累了多少怨气,但她心知肚明,玉朝珏的皇位是由摄政王和厂公以及先帝加之诸位大臣辛苦努力换来的,他不可能如同傅秋容一般一点不知晓靳北深的付出。如今这番言论不过是想将厂公早日踢出局去,自个儿独揽大权罢了。 “您想卸磨杀驴就直说,可陛下,我奉劝您一句。先前您在朝里之所以能够得到诸多大人私下里的拥戴,不过是厂公的铁血手腕为您铺平了道路,行您不能行之事,替您承担所有艰难险阻。” 见着玉朝珏丝毫不动容的模样,阿烈仿佛明白了什么,“陛下这么做怕是没有问过大臣们吧,消息没有放出去,大臣们都以为陛下只是想折磨一下厂公?利用了厂公这么久,陛下会轻易的让厂公死?” 阿烈的眼中满是怀疑,心里却有了底。玉朝珏再是胡闹,也不至于平白无故拿着靳北深的性命来开玩笑,这群君王最擅长的就是拿别人当挡箭牌。 第47章 烧鸡 第47章 烧鸡 才在雪地里苏醒,靳九堂就觉得浑身巨麻。 他亲眼见着了靳北深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悲愤欲绝的望向面前的人,满脸写着绝望。他容貌尽毁,筋脉尽断,如今拖着苟延残踹的身体不过是供面前这人驱使,若不是面前的人一直折磨着他,死活不让他找到死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拖着这幅身体至今。 若是有下一世,他必定要面前这人受尽刑罚肝胆俱烈而死。 “若是再来一世,我必定要你粉身碎骨!”呜咽两声,靳九堂终究发出最凄厉的声音,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 眼睁睁的见着自个儿的亲人死在这群暗箭伤人的小人手上,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一双眼睛睁的如同铜铃般大,可眼眶中却满是终日干涩造成的昏黄晦涩。 只想着自己昔日里潇洒恣意,如今竟直接折断羽翼,在这山间的小破落地方。眼前燃起了袅袅炊烟,面前的黑衣苇帽就直接在他的面前落下,嗅着这肥美的山鸡就开始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靳九堂只闻着就忍不住咬咬牙,恨的不能再恨。 “你就不打算尝一口吗?” “哼!” 这些日子以来,面前之人都不知道用多少美食来引诱他,不像个杀手倒活脱脱像是个美食专家。只是她若是以为他轻易就肯屈服,那决计是…… 肥美的烤鸡就这么进了面前之人的口中。 决计是不可能的! 他还刚想说,烧鸡的滋味就在他嘴中绽放开。 味道真是鲜美。靳九堂不自觉啧啧称奇,舔了舔这烧鸡,灵魂深处对美食的热爱,一下让他整个人…… 可烧鸡的油渍轻易的触碰到他脸上的伤口。 嘶! 靳九堂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起来。 细腻的油渍就这么轻易的侵入靳九堂的五官,他只觉得整个人如心肝胆剧烈一般。随着火光忽明忽灭,火焰在脸上扑闪的影子依旧随着烧鸡油光发亮的模样映衬进了靳九堂心里。 他已经尝试了几十次总是逃不掉。 “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失败过的人即使再来一次,失败的机率依旧一样大。逃跑,讲的不只是心计还有手段。若是再来一次,你依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因为……”只见得火光将那人的一身黑衣衬的更加可怖,“赢的人依旧会是我!” 靳九堂被人狠狠甩到一边,他只觉得面前之人尤其分裂。 她的情绪总是时时变化,令人半点捉摸不透。 好久没有拥有这么自在的时刻了,努力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那帽子之下的人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忽闪忽闪。 原是应该难过的,组织不给她其他任务,偏生叫她日日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可这时日久了,竟又觉得有些有趣。 玩弄人有趣,见着这人抓心挠肝有趣,见着这人气急无奈有趣,他仿佛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汇集一堂,天生就有许多情绪一般。 鲜活、饱满! 不像组织中的其他人,终日都是冷冰冰的,让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如今见着他只会觉得过于眉清目秀,越看越是顺眼。 平日里见多了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如今她离开了,他倒是多了几分神情,见流着哈喇子一口咬下一片烧鸡,表情也丰富的令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这鸡,有这么好吃吗? 虽说她烤的一手好鸡,可从来也只有自己欣赏。终日在组织行事,也甚少有烤鸡的时间。每日都是杀伐决断,见血封喉。对手不仅是敌人,还有自己的伙伴,她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伙伴。 她只觉得厌烦至极。 敌人口中痛恨的话语,伙伴眼中充满柔情的悲哀,都让她提不起一点兴致。只有强烈的血光会唤醒她对于野性的呼唤。 她也不知怎么着,只觉得过于无奈了。 一心想让靳九堂吃自己亲手烤的烧鸡,如今他真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亲口吃下她烤的烧鸡,她却觉得心中有些不平来了。 凭什么他什么都失去了还能够这么开心! 她将帏帽落下,心中只觉得更加厌烦。可心中还是极其在意的不断向着靳九堂的方向望去,他虽时常面露忧伤,可吃鸡时却总是狼吞虎咽,还是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中不忿。 她想走过去,但那头正经吃肉的靳九堂竟直接不动了。以为对方饭菜被人下了毒,他轻易就断气了,她很快的就跑到他的面前,拼命的晃了晃他的身子。 还是不动。 使劲摇晃。 还是不动。 望着他那张脸,竟生出几分好笑的心思来。 拿出毛笔在靳九堂鼻头上轻轻勾勒,竟画出一只猪的形状。 靳九堂半眯缝着眼睛,只觉得这些日子自个儿实在累的直不起身来,如今竟不知为何,自个儿的鼻头上又开始酥酥痒痒,让他实在无法忽略。 猛不丁就要打个哈欠,却自觉自己的口不知觉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还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自个儿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更觉惊奇。 他将头抬起,却见着那顶熟悉的帽子之下,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怎么会是他? 靳九堂还想要再靠近,望一望对面的人,却已看不清什么了。 被废去武功的他,如今连站起来都实属勉强。原就是先天不足,后天有余,好容易修炼看一身毒功,竟直接废在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手上,他不甘心! 眼见着面前的一切,靳九堂惊讶的神情越放越大,慌乱、无措,随着他原先积累的那股怨气盛放。 终于,透过宫内浑浊的铜镜看到了如今加在自己鼻子上的猪头,靳九堂的怨念更重了,一双眼睛只灼灼地盯向面前之人,一张口就像是要将他给咬死一般。 那黑衣人什么也不怕,只继续画下去。 在她眼中,靳九堂不过是个必死之人,一个必死之人眼中的恨意又有什么稀奇的? 她轻蔑的一笑,想起靳九堂平日里常说的什么恶有恶报。 恶报?今生来世,她从不信这个,就算靳九堂化成厉鬼她也不害怕。 第48章 阳谋 第48章 阳谋 她本来就是从这阴冷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难道害怕一个失败之人的鬼魂不成? 黑衣蒙面人轻笑。 她一张清秀美貌的脸在微风的挑动下竟泛起了淡淡的酥痒和疼痛。 将手轻轻放置于黑色帽帘下,只觉得帽帘下的自己似乎又清瘦了些。见着了那头还挣扎着在吃烧鸡的靳九堂,黑衣蒙面人会心一笑,将什么东西轻轻敷在帽帘之下的脸上,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朝华宫内怨气冲天,一股积怨在天空中盘旋,玉朝珏只是闭目不说话,一心只想等着傅秋容说话。 堂下之人依旧是只字未发,只坦然望向天空。 玉朝珏审视着堂下的傅秋容,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形神错位,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以为你积累这么多怨气,就能重来一世?重来一世你就能赢得了我?你赢的不过就是地上跪着的这个女人的心。你赢了他的心不够,妄想去争夺本来就不属于你的皇位,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玉朝珏往掌心划过一道,将鲜血滴在靳北深被划破的脖颈之上,“记得这血的模样,这可是杀你之人的鲜血,下一世,不要找错报仇的人了。” 良久,玉朝珏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残忍的笑,“不要怪我,我知道如果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你,我之后的下场一定比你现在还惨。” 聚散着的鬼魂渐渐消失,玉朝珏只感觉靳北深的怨气已经远离,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 可才松下一口气,靳北深却又一下听到身边什么声音传出。 “陛下何苦这么说,的确是微臣败了,微臣败给了您。”靳北深一脸颓废的望向玉朝珏,玉朝珏只觉得格外的欢喜,甚至于脸上露出了几抹不经意的微笑。 可转眼间玉朝珏就见着靳北深变了口气,他只固执的说道,“是微臣没有认清这天选之人,若是再来一世,臣一定不会让陛下有机可趁!” “你!”听得靳北深骤然变卦,玉朝珏的脸上一下显露出不太好看的弧度。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才将这话说出,玉朝珏一下从梦中惊醒。 全是梦!竟然全是梦! 咳嗽一声,玉朝珏一下子坐起。 就连在梦中你都不肯屈服于我,你好狠的心! “非要这天选之人才能够成功?”玉朝珏才转过头,便见着一张脸悄悄凑近他。 靳北深调笑一声,蓦然冷了脸色,“若是只有天选之人才能成功,这世上岂非人命如同草芥,这他人的命运就能随意的掌握在你们这些掌权人的手中吗?” 天空中闪现一道惊雷,像是要印证靳北深的话一般,“若是如此,本皇非不接受这命运!” 见着玉朝珏不可置信的眼神,靳北深轻轻阖了眼,复又抬起头。 “你做什么?”玉朝珏缩了缩脑袋,只觉得尤其紧张。 他望向靳北深总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靳北深,你为何偏偏总是要同我作对! 玉朝珏的脑中不断闪现靳北深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你为何始终不肯放过我! 梦魇之中,玉朝珏只觉得平日里对靳北深隐藏的所有敌意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梦里的靳北深不忍的望向自己,还是忍下心中怨念,朝着自己连磕了三个响头,“求您,放过她。” 这一番举动正是为了傅秋容求情。 “你果真心里有她是不是!”玉朝珏指着靳北深,一句一句的逼问。直至靳北深终于承认下来,玉朝珏终究觉得放松了下来。 玉朝珏只觉得心中痛快极了。 没想到向来骄傲的靳北深竟也有这样一天,他只觉得愉快至极! 堂下的傅秋容等了许久,却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她只觉得周围燃起了淡淡烟雾,不顾自己还被玉朝珏罚跪,她就要冲上前去将玉朝珏给摇醒,可玉朝珏一直躺在床榻上死活没有醒过来,傅秋容一见只更加的着急起来。 “谁下的迷香?”咳嗽半天,傅秋容也没办法抵御这种迷香的威力,沉沉睡去。 “你倒是不心急!”眼见着自己都快变成大熊了,傅子由的心情显然比靳北深更焦虑。 “不急,猎物慢慢就会上钩的。”将手上的鱼竿直接抛给了傅子由,靳北深一下又躺了下去。 “你别睡啊,你快醒来!”傅子由见着靳北深毫不在意的模样被吓得心惊肉跳,他这是怎么样,对方可是要追杀他们,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傅秋容睁开眼睛,只见得靳北深就直直的坐在他面前,傅秋容的脸上也一下绽放出了笑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模糊的笑容在靳北深嘴上轻轻荡漾开,傅秋容想要抓住这抹笑容,却直接被无情的推开。 她不解,只一心想要抓住。 “你做错了!” “我做错了?”傅秋容望向靳北深,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陛下变成如今这样,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救得了他?” 只眼见着靳北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展现出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那景象正是傅秋容的模样。 傅秋容荣登大宝,成为一国的女帝,长享百年风华。 傅秋容望向这副景象,心中只觉得不解,这画卷之中她才是天选之人,而并非是玉朝珏。 闭上眼睛,像是有什么和她心意相通。 眼睁睁的见着了前世的玉朝珏要怎么对付自己,却未曾想今世他们二人竟关系如此密切。前世的玉朝珏立下誓言必杀她,今生便将她抛之脑后? 思来想去,傅秋容的脑海中竟不自觉生出一股怨念,这作为因怨念所召唤玉朝珏眼中的一记恶灵,见着了傅秋容就更加不解气。 由着对于前世具有的强大怨念,玉朝珏妄图改变上天的选择,没成想却真被他给得逞。 终于,重活一世,玉朝珏由着前世争取的天生好命还是登上了皇位。 心中暗喜。 谁能想到,正当自己准备享受这皇权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时,却乍然得知自己的皇帝命脉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 玉朝珏一心只想除去这身有皇帝命脉之人,却不论怎么想也没想到就是傅秋容。 出去靳北深和摄政王,是他稳住皇位的第一选择,可他偏偏又喜欢摄政王和靳北深为他匡扶朝政。 两难之境只能让他做出一次又一次不明智的选择。 一次又一次的派人来杀他们? 傅秋容不解。 第49章 香料 第49章 香料 见着二人入梦,女子将手上剩余的香全部洒下,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面前的两人一定能睡个好觉。 睡梦之中,傅秋容抓紧了玉朝珏,他一双猩红的眼,拿起砖块就要往靳北深头上砸。 “陛下但砸无妨!”多年沉郁在心中的痛意随着脑袋上的伤一块迸发出来。 “陛下对微臣早已不满已久了吧!”靳北深披麻戴孝,头上还用纱布包扎着,脸上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只可惜陛下虽是对微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依旧奈何不了微臣,只能见着微臣一步一步将陛下所爱之物全都抢走!” 靳北深久见的瞟向玉朝珏,没有威胁,没有恭敬,只有深沉的恨意。 “微臣祝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祝陛下永失所爱之人的爱,祝陛下真真正正的成为孤家寡人以祭我靳家上下所有人。” 一块块墓碑就这样立于靳北深身前,饶是靳北深如何努力想要忘记,这些年这些墓碑早已成为他血脉中的一部分。 “要怪就怪你靳家人福薄!” “福薄不也都是陛下所赐吗?陛下心心念念将靳家人逼死,不就因为孩童时一件小小的事,竟能记忆到现在,这难道不能证明陛下的确大人有大量,一心就是要天下所有臣民听从于您,您才肯罢休?” 玉朝珏听着靳北深一句句嘲讽的言语,手上的砖头差点又直接落在了靳北深的头上。傅秋容强行将他手上的砖头抢过来,将自己溅的满身是血。 还没等玉朝珏反应过来,傅秋容已经落在了地上。 两人快步上前还想将傅秋容拉过来,地上的傅秋容却已然断气。 时间倒转,玉朝珏和靳北深来到朝堂之上,眼见着文武百官对自己群起而攻之,面前的靳北深面色不善,一心想要同自己为敌,玉朝珏满心满眼的就只想着自己该如何反抗。 自他家中被灭这么多年以来,靳北深从未有一天放过自己,他日日都想着同自己作对。 眼见着靳北深统筹着文武百官逼着自己放下傅秋容时,玉朝珏一双阴骘的眼睛恨不得将面前所有人通通处斩。强烈的恨意燎原,提刀过去就直接将靳北深斩成两断。 眼见着面前之人的神情慢慢变化,靳北深眼中的痛意不减反增,玉朝珏说不出的快活。 “你十几年郁结于心的恨意又如何,你就算再恨我,我天生是皇帝而你天生只是个奴仆,你认为你有资格同我比吗?” 被拦腰砍断的身躯就在他面前渐渐化为枯骨,玉朝珏心中更加爽快,他甚至觉得多年以来一直被迫做到的仁慈宽容都在一次又一次自我欲望的满足之下消失殆尽,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错误的事。只要能将靳北深除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四海升平、国家被玉朝珏治理的井井有条,他心中满意极了,即使没有靳北深一切不依旧欣欣向荣,究竟是谁说一定要有靳北深这个国家才能继续下去的? 眼见着一切都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玉朝珏竟又见着一个惊悚的情景,傅秋容的整个肩膀上都被小虫爬满,浑身红肿,不论玉朝珏如何想要叫醒她却依旧于事无补。成日里发着高烧,他的心中只有绵延不绝的恐惧,凭什么他的阿妩就要有这样的待遇,外头的靳北深却毫发无损? 明明是他强行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却要她替他承受所有的后果。 玉朝珏发动所有人一定要将傅秋容带回来,可船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啊!找回傅秋容依旧遥遥无期,国家却因为骤然失去两个栋梁之材的音信而变得混乱不堪。 有人要逼宫,他害怕了,他没办法让这些人放弃自己的选择,可国家的安宁必须维护,他亲手斩杀了两位老臣。 尸横遍野的感觉日日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啊! 人生有多多灾多难,他就有多惊恐万分,他不敢去看那些死去老臣的脸,不敢回想傅秋容是否已死,不敢再想一切的一切。 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日他同整个寻找傅秋容的大队失散之后就这样直直的倒在草丛中间,只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厮杀一只大熊,不知被谁人给弄倒的肩膀还疼痛的无以复加,就乍然见到了那大熊的尸体。 疯一般的逃跑,那人却在后头疯一般的追。 这狂热的双眼像是不将他撕成片就不放过一般。 他疯了,他害怕了,很显然那人杀害大熊之后就要伤害他,一双眼中骤然惊现狡黠的精光,双唇紧抿着,他不得不说,他真的害怕极了,饶是怎样逃脱他都无法逃脱那人如鹰隼一般的目光。 所幸,他的镜头之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不知因何故而躺在那里的无辜男人。 可不论他有多无辜,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就是给他当垫背的。 玉朝珏迅速跑向那个男人的方向,眼瞅着刚刚杀害了熊的黑衣人往自己的方向而来,玉朝珏疯一般的逃跑,直到耳边再传不出其他声音了,终于松下一口气,远远的望向远处,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已被黑衣人扛起,不见了踪影。 她的肩上扛着靳北深,玉朝珏远远没想到傅秋容竟有一天能够对靳北深关怀备至。 从她父亲死后,她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就算是那日在朝堂之上她对自己说她要嫁给靳北深她依旧毫不迟疑的相信傅秋容是一心想要杀了他。 可光影之中,玉朝珏竟见着傅秋容对靳北深关切的目光。 柔而长的睫毛微翘着,因风餐露宿而导致的几分狼狈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 从前常常笑成月牙的杏眼在此刻竟直接刺痛了他的双眼。她当着他的面在关注另外一个男人。 玉朝珏深吸一口气,还是将姿态放软来,温声细语的想要从傅秋容眼中收获一点关心,岂料傅秋容的关心却没有一点是留给他的,全心全意全都在靳北深身上。 第50章 等她 第50章 等她 疼! 抽筋剥骨的疼! 居然还能让他见到他! 傅子由熊熊的火气就这样燃烧起来,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玉朝珏看的也心虚。 初见这只熊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大熊眼中燃放出熊熊烈火时他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是那日救他性命的人。 “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要这么拼死保护他?”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需要什么理由?”见着傅子由嘴硬,来人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数根银针,直插傅子由的四肢百骸,他还没反应过来,涔涔冷汗就让他再难动弹。 “说不说,你到底为什么保护他?” 傅子由哪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睁大眼睛望向面前的人,眼里皆是茫然和无奈。 面前之人显然能力强劲有力非自己三两下能够扳倒,傅子由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可对方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目标直对玉朝珏。 她在远处伫立许久,终究见着靳北深出现在眼前。 昏暗的宫门内走出一个清秀的少年。虽还未长成大人,可个头已经十分出挑,眼下一颗痣也十分诱人。 傅秋容随着少年出现。忍不住就想要上前同他搭话。 “靳……”还没讲出一个字,少年清冷的目光便直接劝退了她。 靳北深。 傅秋容在心中反反复复强调了这个名字数次,终于再一次开口。 “靳北深,你好点了吗?” 他的喉咙终于松动了些,却未瞧向傅秋容一眼。 今夜的雨还没停,可飒飒寒风吹在他脸上他只觉得刮的脸有些生疼。想要回应傅秋容可嘴中迂回百转终究是吐露不出一个字。 好些了,你别在意。 他忍不住将一双受伤的眼投向傅秋容。 如同湿漉漉的小鹿一般,想着舔舐自己的伤口。 靳北深只觉得此刻看到她不如从前那般自在了。 一群黑压压的乌鸦落满了他的肩头,而她的身上却满是和平鸽。 他想要上前她一定会怕的吧? 可让他从血污中走出又怎有可能? 那些人,伤他声誉、灭他全族,甚至于如此还不够,偏要踩在他的脑袋上辱骂他的父母!可如今陛下却不追查了,偏要轻轻揭过,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若是所有的受害人犯了错以后都可以通过亲缘关系而将一切缓缓揭过,这对受害者的家庭而言又是多么的无情。 毫无疑问,他输了。 冷冽的寒风下这已经是他不知几次上诉了,连陛下见了他都忍不住想将他赶走,更何况旁人。 太子玉朝珏只时常跟在他身边,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的哥哥,太子的忠犬,也总是相伴左右,说着想让他忘记痛苦,可多少次将他摁在墙角上使劲殴打。 他轻笑出声,恐怕没人比这两人更清楚自己做过的恶事,可偏生他们却能冠冕堂皇的总将自己摘到一边去。 五月的盛夏,傅秋容将摘熟的果子捧到他的面前。 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向自己示好,一心想要维护自己。 他心生感动,只伸出双手想要将果子捧到手中。 见着自己接过果子的傅秋容粉面含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羞答答的瞧了靳北深两眼,就向着别处逃开了。 将果子小心翼翼的置于桌上,却眼见着玉朝珏两人出现在面前,将桌上的果子狠狠扔在地上并置以狠狠一脚。 靳北深心疼了,伸手想要捡果子可又被狠狠踩上一脚。 “别痴心妄想了!你配不上她的!”玉朝珏高傲的望向靳北深,“父皇早说了,要将她配给我当太子妃,你一个太监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手上一阵刺痛,太监这个身份竟莫名的让他才沉寂下去的恨意顿时漂浮了上来。 才过了秋的眼睛里全是满满的严冬,他从前也是世家公子,若不是他们…… 若不是他们! 靳北深闭上了双眼,他心知他的所有念头都可笑至极。 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太监,有什么资格同位高权重的皇权做斗争。 血色染上了黯淡的目光,肩膀更沉了些。他咳嗽三声只觉得自个儿再无法在宫中继续撑下去。 如今才短短一年,他便觉得生活毫无指望。 地上的果子早被玉朝珏践踏的不成样子。心中烦躁,只蹲下身子将果子随意一甩,果子随着靳北深双手挥舞的动作一下落到了一个姑娘脚边。 才反应过来的靳北深抬起头来却发现小姑娘的脸上只滑过几道泪迹。 傅秋容一张包子般的脸拧成一团,竟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出。手上还捧着各种好吃的糕点想要来给靳北深。 认识到傅秋容一定是误会了,靳北深伸手就想抓住傅秋容,同她细细解释发生的一切。 傅秋容一甩手,直接将靳北深扔在身后。 想起当日自己扔下靳北深离开的时候模样,傅秋容再一次忍不住转头,想要看看那时的他。 一向是冰冷果决,为何那时却将她的心意付之一炬? 眼见着小时候的自己飞速逃开,一心只认定了靳北深践踏了自己的心意,可儿时的东西,如今她却更有耐心。只一个人待在原地一心想瞧着靳北深是否会因为自己的离去感到失落。 他痛苦的坐了下去,将有些散了的果子汇聚成一团,一个又一个的拿起,大口大口的吃着。 她还以为他丝毫不在意,她以为他是故意的,她以为他不接受她的好意。 所以是她错了? 傅秋容将手轻轻摸向幼年靳北深的脑袋。 他安安静静的吃起手中的果子,愣是一句话不说,一张脸上也未起丝毫的厌恶。只是蹲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谁来接他。 天下大雨,他依旧从泥土中扒拉出那带着泥土香气的果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双眼还不断的瞟着附近,像是坚信着那个人一定会回来带他走。甚至认为,只要他肯等,就一定能重新等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手上的泥土只增不减,他却依旧没等到那把伞。 第51章 等待 第51章 等待 “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见着傅秋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傅相轻轻一笑,只用手抚平傅秋容的双眉。 “平日里叫你不要总摆出一腔的热情,总该适时收一些,你偏要将所有的热情全都献给人家,如今被拒绝了可不好受了吧?” 见着父亲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傅秋容更是恼怒,只觉得父亲一点不谅解她。 “我如今都这样了,您竟还有闲心开我的玩笑?” 傅秋容愤怒的啃食进了一颗酸枣,怒目望向自己的父亲。 这玩笑是随意能开的吗?如今她可是被朋友给拒绝了。 “雨下的这么大,你难道不回去看看吗?” 傅秋容不解的望向自己的父亲,似乎不明白傅相口中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雨,若是某个傻孩子还等在那边,你知道了怕是要后悔莫及。” “谁会等在那边,我才不信!”傅秋容显然是听明白了自个儿父亲的意思,正思考着是否要往那头去,却见着雨势更加湍急,急忙从宫人手上借了一把油纸伞就要往靳北深的方向而去。 “小姑娘真是急。”傅相一张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温馨与从容。 北深这孩子一向性情难测,喜欢把所有的情绪通通都憋在心里头。若是秋容未来同他在一起一定艰难的很,更何况如今的身份,若是将秋容嫁给他必然是难上加难。 傅相咳嗽了一声,只觉得心中格外的茫然。又瞧了瞧玉朝珏,这孩子,真是可惜了。不论如何秋容都必不可能同他在一起。只是他觉得这孩子的性情竟比北深还难测。 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谦谦君子的本性之下却是十分的狠戾和强劲的决断力,竟有些皇帝的雏形,也不知是皇帝刻意培养还是本性使然。不论是何种原因,秋容都不可能同他在一起,更何况加之身世的缘故,傅相只一心想着定要让秋容离他远远的。 可傅秋容像是天生就能够轻易将这些极为敏感的人物汇聚一堂,不知是皇帝的私下操作还是这些孩子的天性使然,明明他是想让她远离这些是非,可是非仿佛就同他作对一般,终日围绕着他的女儿。 傅相皱起了眉。 御花园的芳草芳香,却并不比太平湖的湖水平静。虽是终日同这些矜贵花儿打交道,可傅秋容却独爱这水平如镜的湖水。 平静、澄澈,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好好思考自己想做什么。 而对于靳北深而言,这片湖给予他的却是安定、可靠。 傅秋容还没来。 即使是他在雨雾中已经等待了这么久,傅秋容还是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神中。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靳北深的眼里充满了绝望,嵌进泥土里的手指也渐渐起了红印。随着雨水泛滥,腿下的泥土也渐渐松动了,双膝之下,泥土都被跪出了一道印子。 还没等到。 他双唇抖动着,只觉得十分难受。不论他怎么等待都等不到她了吗?不禁暗恨自己的嘴硬心软。 抱紧双膝,他难过的低下头来。 踏过泥泞小路,傅秋容只觉得小腿跑的酸疼。可父亲的话竟让他隐隐有着一层期待,靳北深一直呆在那里等她,甚至于如果她不出现他就一定不会离开。 这样的念头一直牢牢植入于他的脑海之中,甚至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荒谬。他向来冷情,怎么会为了等自己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这不是十分奇怪吗? 远处有些雾气。 一棵芭蕉树之下,一名男子赫然立于树下。仔细看看,不是靳北深又会是谁?忐忑的向前走去,茫茫大雨之中竟没见着一个完整的人影。摸瞎向前走,傅秋容还是没将人找出。 继续向前走,只觉得撞到什么重物,习惯使然向下摸了摸是什么东西,竟摸到了一个小花猫似的圆脸蛋。 粗粝的眉,坚挺的鼻,丰唇,这似乎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笑意从眼中泛滥,她却是什么话都不想说,只等着面前的那个人抬头。 那人没有抬头,只一味的躺在地上,直到她用自己那时圆圆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头颅,他才如同使坏了的小花猫般开始进行斗争。 从手中将头给伸出,却不再将头放入,直接身子向上掂,将一张嘴张开直接往傅秋容手上咬上深深一口。 “你是属狗的吧?咬我做什么?”傅秋容的眼里一下溢满了水汽。 自己好端端的来找他却直接被他倒打一耙,这不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傅秋容的眼中只露出了点点的水雾,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话。 “你怎么还等在这里。” 他才抬头,就见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一下露出笑容。 见着靳北深露出了笑容,傅秋容也一下换了一副眉眼,只低头对他轻笑。一双眼里露出了惊奇的笑容,“你是疯了吗?大雨天不回家,一个人待在这里?” 像是完全无法想象靳北深竟一直蹲在这里,傅秋容不禁惊讶于父亲的神机妙算。 是什么让靳北深在这样大的雨还留在这里?难道是因为她吗? “你等在这里这么久是做什么?”因撑着伞,傅秋容只好一手叉着腰,勉强做出一副自己十分不满意的模样冷冷的逼视着靳北深,像是要等他的一句话。 “闲着无聊。” 闲着无聊? 见着地上随处可见的果壳,傅秋容轻挑了挑眉,“闲着无聊跪在这里把我给你的果子全都吃了?你莫不是心里有我?” 小心翼翼的进行试探,却见着靳北深第一次着急般的触底反弹,“谁心里有你!我才没有!” 才说出这句话,靳北深就觉得后悔,他为什么要嘴硬呢?他明明心底一直是有傅秋容的!傅秋容倒是没同他置气,只是耐心望向已经自行开始发热的靳北深。眼见着他纠结着措辞急急忙忙就想要同自己解释,傅秋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才一个人陷入言语怪圈想要再辩驳些什么,傅秋容已经将他扶起。 第52章 照顾 第52章 照顾 “不过是在此赏雨,呆久了爬不起来了罢。”靳北深语气淡淡,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服输的劲儿,傅秋容的脸上一下出现了不屑的神情。 父亲果真说的不错,这家伙就是嘴硬。 赏雨赏的双膝都跪下来了。 “我怎就从来没见过有人赏雨赏的双膝跪的发红了的?”傅秋容眼含不屑,一手轻轻拍向靳北深的肩膀以示对他的同情,一眼又瞟向漫天的大一雨。 “今天的雨可真够大的。这么大的雨夜还跪在这里,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有没有觉得双膝发软,十分痛苦啊?” “不过是跪上几下,有什么可痛苦的。”只要你能来,等的再久都值得。 一双眼睛望向傅秋容看的都快要化了,靳北深却依旧撅起一张嘴,只是不想多看他两眼。 “这雨下的这么大,把你全身都淋湿了,就不觉得冷吗?”傅秋容指着靳北深身上的衣服轻轻叹息一声,像是还不满足一般,非要用衣裙轻轻擦拭靳北深的浓密的长发,“淋了这么久,也不担心犯了头疾。” 平日里虽总是大手大脚,但傅府给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轻柔的服饰轻轻擦过靳北深的头顶,他只觉得惬意至极。此刻有傅秋容在他身边,他竟觉得连日里的愤懑竟渐渐消去。 皇帝立保太子,恐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因着此事为家里人、为他自己讨个公道。可若是未来皇帝仙逝,太子上位,靳府沉冤昭雪的机会就更是少之又少!而傅秋容的亲哥哥又牵扯其中,难道自己就要放弃? 血海深仇?自己还在这里贪恋仇人妹妹的一点关怀。 手上瞬间有点不自在,靳北深将眼睛稍稍移开。见着靳北深望向自己,本就有些小鹿乱撞的傅秋容惊讶的望向靳北深,可见着他一下将双眼移开,她一下有些失落。可又想起靳北深一贯的态度直接将人给掰正。 “做什么?” 傅秋容咽了咽口水,好歹是名门贵女,这个时候让她说出这件事情总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太监可以出宫吗?” “除非有皇帝的命令。” “那如果有陛下的命令就可以长期出宫吗?” “什么意思?”靳北深毫不怀疑傅秋容心中在密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什么事?” 傅秋容不作声了。 靳北深节节逼问,莫不是她哥哥和玉朝珏又想出什么阴招来害他? “什么意思?”靳北深身子虽还是跪着,却缓缓将身子向前倾,双眼刚好触碰到方才蹲下望向他的傅秋容处。 “没什么。”逼仄的氛围一下从靳北深全身蔓延开来,她从未想过靳北深竟会对此事如此敏感。 “说。”没有半分迟缓的口气,却让傅秋容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这副步步紧逼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她又不是他的犯人! 一双眼睛望向靳北深,傅秋容只觉得十分的不满,她还没勇气问出口呢,他便步步紧逼,这让她怎么有勇气说出口。 还没等傅秋容再提此事,靳北深便一下靠近她。 “不想我发火的话就老实交代。” 傅秋容紧闭着双眼大声喊了出来,“你还想不想再做太监,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去和皇伯伯说。” 静心等着靳北深说话,只见到靳北深阴沉着一张脸,傅秋容就知道今天这话是真的说错了。如临死刑一般的求着靳北深开口,他却迟迟不开口。 “陛下不会同意的。”靳北深望向傅秋容,眼里虽是无波无痕,心中却是隐约猜出傅秋容所想。 一定是她同情我,所以想要求陛下放我出宫。可我如今抵着一个罪臣之子的名声,即使出了宫我又能做什么?无法考取功名,无法封侯拜相,我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迎娶秋容? 恨不得将自己的一个脑袋给砸开花,可这个念头左思右想已经在靳北深脑海中成形又消失。 陛下对他的疑问避而不谈,显而易见就是想要保全玉朝珏,可就因为一个孩童的稚子心性,导致一个家族的灭亡,玉朝珏难道不应该为这件事付上全部责任吗? 若他还在宫中,陛下尚且能够控制住他,若有一朝他离开,皇帝的所有秘密必将曝光,他又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 “不必了。” 傅秋容一双眼睛瞬间落寞下去。 原来,他不愿。 傅秋容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还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靳北深身上。原来,他真的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你真的不想脱去太监身份和我在一起吗?父亲说过,他不介意的!”向来明亮如朝阳的目光彼时彼刻瞬间耷拉下去,竟让他一下无所适从起来。 “你不必。”靳北深嘴快说出,瞧见傅秋容一眼看过来又瞬间将自己的双眼收回。 就算是玉朝珏再喜欢傅秋容也不会允许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别的男人吧?况且傅秋容此刻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他满眼都是乱糟糟的情绪,只知道此刻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 “你走吧!我不需要离开皇宫。当太监,挺好的!” 傅秋容不敢相信。 有哪个男人愿意一辈子当太监,傅秋容还想多说,又想起父亲说靳北深的话。 通常男人也很容易口是心非的。 “你是真的想当太监吗?”傅秋容望向靳北深,见着靳北深总是翻转着不愿意看她。傅秋容心下恼火,一下将人掰正了来。 “你不要总是转过身来不敢看我,这样我会认为你心虚。”不给靳北深一点迟缓的机会,她一下将靳北深给掰正过来,却见着靳北深正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你怎么了?” 从未见过他哭的如此惨烈,傅秋容伸出手掌轻轻包裹住他的大手,将他整个人搂进她的怀里。 “做什么?” “看你有些难受,想要照顾你。” 照顾?正植少年乍然失去父母家族,没入宫中当宫人,是一句照顾就能真的照顾到吗? 第53章 冷眼旁观 第53章 冷眼旁观 喉咙里有什么在炙热发烫,靳北深知晓他同傅秋容的差距。 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他想推就能轻易推开的吗?换句话说,他不愿。 他不愿这么轻易的将傅秋容推开,像是只要一推开就会阻断他们之间的所有牵连一般。 “雨下的这么大,我送你回去了吧。” “这就不必了吧?”双眼直视傅秋容,靳北深竟是一口回绝了她。 两人眼神交流,傅秋容只觉得膝下一软,直接跪倒在靳北深怀中。 “这算是什么?这算是投怀送抱吗?”靳北深轻笑,原以为傅秋容又想使着方才那一套,毕竟他对傅秋容的小技俩早已习以为常。 才将傅秋容扶起,傅秋容就一脸苦巴巴的望向他,他只见着她一双眼睛里只写满了疼痛。 可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靳北深心下有些烦躁,双眼却安定如钟,只期盼着用这样的眼神望向傅秋容能够让她轻易的知难而退。 傅秋容没说话,双肩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连带着整个小腿肚都在发抖,他只感觉傅秋容在用力的抑制着自己,期盼将所有的伤害一次性降到最低。 她是真的难受? 见到她整双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还一直紧咬着唇瓣,逼着自己一定睁开眼睛望向他。 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抑制不住闪现出来的疼痛,虽是头上撑着伞鼻子上却依旧不断渗出的冷汗。 靳北深更加心疼了。 “你……” 疼吗还没问出,傅秋容再一次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可他还没碰到她,她又很快的自个儿爬了起来。 匆忙摸到她的手,如同宫中刚刚进贡的冰块一样冰,她这是怎么了? “原就是被刮蹭到,正值雨天,又怎么能不被伤。”原先就被刮到的伤口因着下雨时被雨水沾染到竟直接加重了伤情。 一双小腿直接染红。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傅秋容如同一只落网的鱼又这样轻易的溜进了他的世界,原以为不过是蹭破点皮,他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可如今看来却令人一心只有恐惧。 方才还嬉笑答话,如今竟就已成为一个伤痕累累的病人了? 不顾膝下受伤,靳北深强自逼着自己膝盖同地面脱离,硬是要站起来。眼见着面前的傅秋容已经逐渐站不稳了,他的心中更是着急,匆忙就要上前去将傅秋容给一把扶起。 傅秋容推开他,只强撑的硬是要自己离开。 “某人方才还说不要我送的。” “还嘴硬!”傅秋容的双手死死握住他,眼里全是倔强。 “好,我说的是不要你送我而不是不要我送你。” “所以,你还是希望和我呆在一起的?”傅秋容一双眼睛紧紧瞧着靳北深,靳北深咳嗽两声,见着傅秋容形态虚弱,抱紧她就匆匆往前赶。 “别这么快,我难受。”傅秋容喘息两声,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头一次见到傅秋容这么虚弱的表情,他只觉得心焦,一颗心无处安放,鼻腔中闷哼一句,就是想让傅秋容不要说话。 “所以你不要当太监好不好,靳北深。”傅秋容一双白皙细滑的双手就这样紧紧扣住靳北深的手脖子,“你不要当太监了,和我在一起。” 这样直白的言语就怎能不让他面红耳赤?可恶! 原是严肃的个性,可双耳却肉眼可见的在傅秋容强势的狙击之下迅速变红。 傅秋容知晓鱼儿马上上钩了,靳北深对她果然还是有情意! 瞧见靳北深的眼里滋生出熊熊烈火,傅秋容微笑的抬眸…… “你们在做什么?”雨中一人撑着一把大伞出来,见着靳北深手上抱着的姑娘就迅速将伞丢掉,直接冲到了面前。一双腿上血流不止。伸手就要将傅秋容夺过,直接抱在怀中。 “把她给我!”玉朝珏心疼的望向傅秋容,眼中全是对靳北深的敌视。 “她现在,很难受。” 傅秋容紧紧抱住靳北深的脖子,死活不愿意同她分开。 玉朝珏心中恼火,转身就准备离开,见着了靳北深摇摇欲坠就要掉下的伞,又想到若是让傅秋容伤口处淋到雨…… 该死! 他只暗恨为何总是让靳北深捷足先登了! 深吸一口气,将雨伞抽出,只护着傅秋容的腿脚处。 眼见着雨水从靳北深的头顶直接落下,一下滑落到傅秋容的腿脚处,玉朝珏又不甘不愿的将雨伞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 难道他就不能为秋容做些什么吗? 心中只觉得难受,强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却显然无法轻易释怀。 下一次,他不会再给靳北深这个机会了! 还没等他握紧拳头,太医院院首却率先将靳北深给赶了出来,“不过一个太监,救什么人?宫里头的达官贵人如此多,我哪有这个闲工夫来搭理你?” 院首只白了一眼靳北深,便开始干自己的事。周围的一干大夫也都没时间去理会靳北深究竟要做些什么。他们只记得玉朝珏所说的,若是靳北深有个什么问题来看病,一律不准给他用药,就算给他用药也一定是最差最烂、轻易就能给他治死的药。 这些年没个头疼脑热,也从不来太医院,他们乐的清闲。没想到第一次来就是带一个姑娘。 真是可笑,一个太监竟然抱着一个姑娘来太医院,这是何等的可笑。 见着姑娘腿伤血流如注,一旁的一位年轻太医忍不住上前来就想要替姑娘诊治。 “你还好吗?” “别随便瞎管闲事!“ “什么叫瞎管闲事?这明明是一条人命啊!” 年轻太医忍不住就要上前,却被资历稍长的老太医直接给拉住。 这可是太子殿下亲口吩咐要整的人,这家伙年轻不懂事,若是参与了…… “放心吧,这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同我不同……” 靳北深清润的嗓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听着靳北深的声音,太医院的所有医者都不禁神情微动。 年轻太医挣脱老太医的束缚就要上前。 第54章 治病 第54章 治病 一只只年迈苍老的手拼命拉扯着年轻太医,他却觉得如同一只只恶鬼死活要拉着他一同下地狱。心中像是有什么不安般,年轻太医拼命挣脱诸位年长太医的双手,生拉硬拽一般,还是将自己送到了傅秋容面前。 年轻太医生跪坐在傅秋容面前,只待为她查看伤势,一位年轻公子却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忙着治疗伤患,未有心情瞧向身前。他恍惚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玉朝珏一张脸上带了愠怒,“就让这么一个小太医来医治她?” 年轻太医才着急忙慌的上前医治,被玉朝珏一叫,又蹑手蹑脚的收回手脚。方才人命关天,他一时情急,听不得长辈的劝便直接上前。如今乍然听到玉朝珏的声音,他一颗心惊的魂不附体,连忙就想收回手。 “太医,你继续为我诊治。”才堪堪将手收回来,手背上就传来了凉气,双唇已被寒冰禁锢的傅秋容的面容一下又浮在他眼前。 听着玉朝珏吓唬的声音,又见着面前傅秋容急切的恳求。小太医终究狠下心肠决定亲自为傅秋容诊治。 实在不行自己头顶这顶太医帽就不要了吧,只是担心家中年迈的老母。可此刻年轻太医没功夫去想这件事情,如今面前这位贵人一看就像是发了怒,自己治或不治都会被迁怒。如果这位小姑娘出了什么事,保不齐整个太医院的脑袋都全都要搬家。 年轻太医小心翼翼地上手为姑娘医治了起来。心中虽颤抖的不成样子,可一针下手却稳如磐石。原本因恐惧而迅速撤离的双手因着医者父母心又瞬间落回到傅秋容身上。 将医药箱里的纱布拿住直接为小姑娘止了血。好容易将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年轻太医终于松下一口气,拿出一块绢帕准备擦擦汗,就见到方才那个态度冷硬的公子一下温和起来。 只不过这份温和显然不是对他的。 公子一下蹲了下来,抱紧了一旁的姑娘,年轻太医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他这算是挽救他们太医院所有人一条命吧?只希望未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这位贵人能够看在救了这位小姑娘的面子上勉强能够给太医院留下一点机会。 一张和煦的脸上明媚了少许春风又急速将温柔尽褪,收回目光直接放在太医院众人身上。 见着玉朝珏骤变的眼神,太医院众人也一下被吓怕了。 年龄稍长一些的太医想要出言辩解却被年龄更长些的太医直接阻拦。此刻再说些什么只能是平添怒火,并不能解决眼下的危机。 资历最长的太医轻嘘一口气,准备上前来将所有后患一并承担。 “不要责怪他们。”玉朝珏正准备发作,靳北深却一下拉住了他。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求情?”见着卑微如蝼蚁的靳北深,若不是此刻傅秋容就在他眼前,他一定向着靳北深的方向狠狠踢一脚。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就是太子殿下惹出来的吗?”靳北深靠近玉朝珏,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这样一番话。 “太子殿下想让我死,平日里这些份额没能用到我身上,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他们当然想为太子殿下尽一份孝心。只不过看我太珍视秋容,爱屋及乌,便将所有问题全都归结在秋容身上。” “太子殿下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怎会不知,若是在太医院出了差错,太子殿下大可以把所有问题推给太医院。太子殿下在宫中处处设限想让卑微如蝼蚁的我轻易死在宫中。可太子殿下恐怕不知,我给秋容留了一封信,如若有一天我死了,她就会打开这封信,到时候太子殿下平日里干的那些恶行便都会曝光。” 靳北深将头转了过来,“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想面临这样的情景吧?” 玉朝珏一股傲气无处宣发,靳北深知晓他是被自己困住心中不爽,也未责怪玉朝珏,只是一双眼向上翻折,这隐忍的怒气总归是会从什么地方宣泄出来的。 玉朝珏没有等到宣泄出来的时候。 自此事之后,靳北深一路飞升,直接到了太监总管的地位。玉朝珏处处找茬,由着总是见不到人,倒是底下的小太监受了不少委屈,可这并不影响靳北深高升。 知晓此事是皇帝所为,隐忍一腔怒气好容易来到皇帝的寝宫中。不满皇帝给靳北深一次次晋升的机会。玉朝珏直接冲到皇帝面前,一张口就要诉苦。 “退下吧。”此时还在位的皇帝眼里已有着数不清的疲倦,这些年的劳累早已将他年轻时的精力全部冲淡,他再没有力气去开疆拓土,只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珏儿,你了解靳北深这个人吗?” “他这个人总是傲气的很,但也是因着他这份傲气,所以他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在我的脚下!” 一辈子?不不不。皇帝望向玉朝珏,一双眼睛里闪现出复杂、忧虑,毕竟这也是他一手培养大的太子,只是…… 皇帝叹了口气。 “靳北深的身后可是站着许多人,虽说靳家满门抄斩,可靳家的旧部,靳北深的父亲在朝堂上所得的人心,再加上靳家的事我们确实冤屈了他。” 玉朝珏心中咯噔一下,父皇已经知道靳北深蒙冤了,那他要做什么?要为靳北深洗刷冤屈,还他一个公道,还是要将前事种种开始清算。他心乱如麻,低着头还想嘴硬。兴许父皇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想要重新探查一遍。 “这件事情……”玉朝珏如赴死刑一般的等着父皇审判,却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下一句话。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是你做的。”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玉朝珏一双眼里满是疯狂,只准备接受皇帝的道德谴责,若是还要废太子? “珏儿,你知道吗?君王是不能够有错的!” 玉朝珏没听懂皇帝的话,只睁大眼睛静心聆听着皇帝之后要说些什么。 第55章 皇叔 第55章 皇叔 “朕不是不允许你杀靳北深,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帝平淡的语气中却吐露出最为凶狠的话语,“只是杀也必定要血溅当场,杀的人心服口服。” 摩挲着面前的一叠文书,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杀伐果决。 “珏儿,皇帝这个位置可不是轻易就能做的,你瞧瞧历朝历代究竟有多少人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的?”皇帝一下握住了玉朝珏的手,又咳嗽了两声? “皇帝这个位置一向讲究制衡,靳北深身后虽有老臣,可他不过就是个太监,一个太监罢了,若是上位,多是有人不服。但若是他留下了……” 皇帝望向玉朝珏,脸上带上笑意。 “还记得你的皇叔吗?” 玉朝珏不知晓皇帝为何在此时提到那个矜贵优雅却向来不理世事的皇叔。 “有些人虽然看起来不问世事,却对朝堂之争好奇的很呐,焉知你在这里欺负靳北深,他会不会成为那个一手把靳北深教大的。” 皇帝将朝臣上书摊开给玉朝珏看,“这一切讲的就是一个收放自如。此刻若是处死了靳北深,朝臣必定把他的死全都怪在你的头上。但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天上惊雷涌现。 监牢里,靳北深的语气显得尤其凶猛,牢中人眼神涣散,一双手疲惫的耷拉在两侧, 干涩的嘴唇上流下了轻蔑的一笑,“靳北深,你明明是这场冤案的受害者,如今竟成了屠命官,你真的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吗?” 男子痛的半身麻木却依旧执着着不肯改口,“靳北深,你这个不孝子,我是在为你父亲翻案,你竟然要将我殴打致死,你为了活下去你究竟做了多少枉顾性命的事情!” 他颓唐着摸索着自己的皮肤,那是他的母亲一朝一夕给他刻下的。 靳家铁骨铮铮,怎就会生出靳北深这个不孝之徒! 灯光灰暗,他已经几日没有见过太阳了。锁链之下是污水附着的赃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伤腿不听使唤的屈服、颤抖。 那日他是有意臣服的,他本以为他一腔躯体会直接被晒死在烈日里,谁知在沙丘中逃窜之时会遇见靳北深。 意外之喜让他整个人绽开了笑颜,但那双向来内敛的眸子变得更阴沉了些。 他喜欢以为是皇宫终日暗无天日的生活逼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发狠的跑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将所有证据交给他,岂料当着他的面,他竟将所有证据全部烧毁。 那可是当年他爹被江南六部全部背叛的证据,更有宫内太监作证当今太子玉朝珏向陛下进谏的谗言,他怎能全部烧毁? 饶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张羸弱清秀的唇上淡淡泛出一句,“你不是我认识的靳北深。” 翻身就准备逃,一片铿锵的金属声直接让他无处可逃。 双眼对视,来人不明就里的瞧向靳北深 同外头的闷热相反,水牢的寒气让他整个身子彻骨发寒,虽是身子骨瘦弱,却好歹从小习武,底子不差。可仅仅泡上两日,他只觉内力尽无,不论如何都无法再使出半点力气。 “这是毁人功法的池子。” 江湖儿女,宁愿被人所杀也不愿被人毁去一身武功。靳北深这着明摆着就是杀人诛心! 双手牵动着锁链,就差摇旗呐喊,逼着靳北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不孝不义的人。 池子太凉,已将他烧的不成模样,即使靳北深在他面前,眼前依旧只剩一片残影。 “你就是个畜生!”瘦弱男子活生生挨了靳北深一拳,还要说话,却又被靳北深揍上一拳。连挨数拳,一张脸只肿胀如熊猫。 寒冷的水丘之中只感觉自己的一张脸泡发如金针菇。 靳北深端坐在监牢中,浅浅饮了一杯茶。 “王爷。”恭恭敬敬的道上一声王爷。 两人谈笑风声,笑语传到里头的男人耳边只觉得讽刺异常。 靳家主若是知晓自己的儿子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应该会很是难过吧。 目送着靳北深一路前行,男人奋力撕扯着铁链只想要逃脱。 那位矜贵清冷的摄政王回头一瞧,牢里的男人动的更加用力。 这位贵人他见过,生平同靳家人交好,此刻若给靳家人平反,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摄政王回头一看,黑暗的水牢里一个人影探出头来,轻迈着步子只待回头。 “这监牢乃是我的管辖范畴,王爷这样难不成是怀疑起我来?” 语气铿锵有力,已同几月前的那个靳北深判若两人。 “傅家要助你脱困,你为何不要。若是随了傅家,不仅可以和傅秋容在一起还少挨了这万事拼命的罪。你苦苦执着留于宫中,这是为何?”摄政王虽是对着靳北深在说,余光却时时瞥向那水牢里的人。 水牢里的人还要动作,却听靳北深铿锵有力的说道,“傅家人害我至深,若不是傅秋容的亲哥哥助纣为虐,我靳家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原是本能反应上前,想阻止靳北深同傅家人再有来往,乍然听到靳北深这句,瘦弱男子的一颗心迅速落了地,看来靳北深知晓傅家人对靳家究竟做了些什么。 先前对靳北深失望的一颗心一下又重新燃烧起来,不再挣脱锁链,只安静本分的待在这里,细瞧着面前二人的对峙。 “若我非要将人带走不可呢?” “你且问问他。” 摄政王转头,矜贵清冷的口中淡淡吐出一句,“你是否愿意和我离开?” “我不愿!”毫不迟疑的一句话直接将摄政王一个人分成了两半。 “哦?”他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靳北深,“人都这样了,还这么护着你呢!” “让人护着我是我的本事,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的人让他待水牢里,化去他的所有功力?” 不论对方如何说,靳北深只是岿然不动。等着摄政王说烦说厌了,才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陛下真应该防防你,真不知哪日你就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第56章 叛变 第56章 叛变 “你告诉我你没有叛变对不对?”瘦弱男子攥住靳北深的脖颈,靳北深却一把将他的手给丢下。 摄政王刚走,靳北深才走到水牢前,瘦弱男子就一下抓住了靳北深的手。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质疑我的?”一口唾沫直接落在了男子的眼眶上,他眼里还带着一抹笑,轻易的将嘴里的残渍用丝帕轻轻抹去,男人已经狼狈不堪。 随意的拿来鞭绳,往男子身上重重一抽,“这一鞭是让你学会好好做人!” “这一鞭是让你学会看清时事!” 第一鞭下去,男子本已经心灰意冷,第二鞭下去男子却骤然燃起了希望。 这人还是靳北深,他向来说话滴水不漏,几年过后虽不如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也必定不是个宵小之辈! 虽是被靳北深一口唾沫吐在了脸上,但心上蒙上的尘土却已然尽消。 还没来得及勾起一抹笑容,靳北深便当即怒斥了对方,甚至一巴掌扫了过去,瘦弱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呆愣在当场,就听到几个缓慢而悠长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这是谁脾气这么大呀?”口气慵懒而绵长,却让靳北深猛然警惕起来。 仿若才见到玉朝珏进来,靳北深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太子怎有幸光临监牢,下官真是有失远迎。” 玉朝珏指了指手上的令牌,“有失远迎,我看你是不想我来吧?再不济我也是太子,来不来狱中可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将此人带出,我要亲自提审!”玉朝珏一声喝令,站在一旁的狱卒都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认识面前的这位所谓太子,从前都是专门的提审官或者陛下的诏令前来,他们才下跪,如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站着不说话。 靳北深一下跪下,像是打暗号一般,所有狱卒也跟着跪下。玉朝珏轻蔑的冷哼一声,“你倒是摆着好大的谱啊!这些狱卒见了我不下跪,可见着你跪便跟着跪,你们这监察府是白干这么长时间了吗?” 稍稍稳定心神,靳北深望向还在发怒的玉朝珏,“启禀殿下,监察府自然不是您说的这样,只是太子殿下初次光临,牢房中的兄弟们都觉得不适应罢了!” “不适应?我看根本就是心里没有我这个太子吧?不然怎会用如此态度来对待我?”玉朝珏姿态暴躁,眼里犹如寒冬凛冽。 可靳北深也不同他废话,“敢问太子,要提审此人是否有陛下的诏书?” 玉朝珏避而不谈,“本太子要提审谁还需要你多问?” “若是没有陛下的诏书那不论如何微臣都不能让你将人给提走!” “你!”玉朝珏指着靳北深,“你不让我将人给提走,我还非要将人给提走!” 因着靳北深阻拦,玉朝珏更像是犯了倔一般,因着靳北深阻拦,他还偏就上了头。瞧见玉朝珏脾气上来,靳北深刚准备掉转思路,却听到耳边立即响起一声,“给我个痛快的!” 原还是有缓冲的余地,如今被这小子自绝了生路。偏偏这小子还自以为聪明一般,趴在靳北深耳边,“你小子给我听好了,这一辈子算你欠我的,下一辈子,你必须将欠我的全部还清!不然你尽可以试试看。 被锁链束缚住的双手瞬间松开,靳北深不禁大叹,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招?可猝不及防的,那小子竟然直接拔出靳北深的配刀,狠狠往自己腹部一刺。 一双通透分明的眼睛里燃起了刀锋般孤勇的灼热。滚烫的血肉在刀尖上滑丝。唇间闭不住血,仓皇的从嘴角溢出。 却见着玉朝珏一张温润的脸庞上却平白闪现出一抹怨毒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向他,“这么有骨气,还自己刺自己一刀?本来觉得你没鬼你这么一做我看你就是有贵,老实将前情全部交代!” “不说!” 靳北深无奈捂脸,若是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他如今这样才正正是尽落玉朝珏的下怀。 “此人乃乱臣贼子之后,本就应该带回去凌迟处死!即使受了……你……”玉朝珏指着靳北深手上的刀剑,“即使是受了你一剑,依旧免不了刑法!” 他如同恶魔低语,“把人给我带回去!拖,也得将他给拖回去!” 他仰起头来看他,“靳北深,我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你一次机会,你听好!”玉朝珏向来惹人偏爱的微笑唇微微勾起,“你若是将此事一力承担,声称你是主谋,他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若是冥顽不灵,继续和他耍你们那套把戏的话,后果你可得自己承担!” 玉朝珏微勾的唇上发出最恶毒的誓言,“毕竟,下次见面可就不知道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原就是三两句就能够糊弄过去的事,因他太过正直竟直接被玉朝珏给抓了把柄。 腹中还流着血呢,玉朝珏竟还是发了狠一定要将他带走! 他有心想要留住这瘦弱男子,谁知他虽痛目光却坚定如水,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劲儿,玉朝珏见了更是坚定自己抓对人了,直接就要将人给抓走。 靳北深还想将人挽留,人已经被拖走,徒留千古遗恨。 靳北深远远望了一眼对方,终还是落下了惋惜的眼神。 前尘往事不可追,还是得好好想想后头该如何发展。 玉朝珏虽狠,也只是对他狠。对于其他人,他一向是有贼心没贼胆,若不是这家伙平白无故将自己捅了一刀,顶多就受他方才在牢狱里该受的刑罚就够了,现在白白捅自己一刀,出去还得让玉朝珏给他找名医医治。 靳北深深深叹了口气,近些年来国库开支本就巨大,如今经他这么一下,未来的开支更是难熬。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太子也必将因自己的鲁莽赔付上一大笔医药费!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手头上的事情好好解决才行! 靳北深悄悄从袖中将东西拿出。 第57章 已出不入 第57章 已出不入 袖中东西被包裹的很好,打开一看,竟赫然是两封血书,上头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他父亲的认罪过程以及朝臣按上的手印。 其中不乏让他养精蓄锐、暗待时机的各位老臣,更不乏父亲昔日的旧部,甚至还有深受父亲恩德的诸位人物,在他为他父亲鸣不平的时候,昔日里签署这些东西的人也丝毫没有退让甚至为他父亲东奔西走,怎到了如今,他定眼细瞧,他们又不是这么回事了呢? 他们不再是那群兢兢业业、想要为忠义之士平反的朝廷众臣,反倒是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又佯装正义的无德之士。原以为他们一心为的是自己,恐怕在当今陛下眼中也不过就是一群被牢牢握住把柄的蝼蚁吧? 一条一条细瞧下来,遍观朝中他所眼熟的大臣里只有两人没有涉事。 紧挂着的一颗心如坠冰窟。 整个朝野已经全成了帝王心术的利用品了吗? 眼见着有人进来,靳北深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傲慢的态度。 “我看刚刚被拖出去的那哥们儿是真惨!血肉模糊!见着太子这样,像是不将他弄死还不满意呢!” “弄死?我看弄死不至于,太子要先将他弄到生不如死才满意!”一个狱卒毫不客气的开炮,手上做了一个抹脑袋的动作。 眼见着靳北深甩开飞鱼服看了过来,这狱卒瞬间闭嘴,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凉。这头还在这里,自己就在谈论凉的事情,恐怕是自己的脑袋有点凉! 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狱卒还想替自己申诉两下,却已经不被靳北深看在眼里。 推开狱卒悄然从他身边走过,靳北深的眼里一下显露出一丝透心的凉意。 站在里头的狱卒们也以为靳北深是被玉朝珏方才显露出来的气势给震慑到。头虽是再狠,也不至于说将一个向自己腹部捅上一刀的人直接从监牢里拖出来,带回家还要严刑拷打。 这要说真的,这哥们还不如不捅自己一刀呢!还能留着力气同太子殿下负隅顽抗。 说是什么犯下大事,我看就这兄弟的憨劲儿也不至于!人家还没抓他就急急想着少受点皮肉之苦要自尽,自尽也就罢了,抹了脖子也干净,可他偏偏向着自己腹部来上一刀。这不自个儿找罪受吗? 才将人从牢里提了出来,因浑身赃污,玉朝珏嫌弃万分,只想着将人处理好再带回去。可眼见着血水从腹部不断的流出,玉朝珏一条命被吓掉了九成,剩下一成行尸走肉。只吩咐身边人赶紧找个大夫来先将人治好再将人给带回去。 他瞧着怪吓人的! 深吸一口气,他全然不敢再看向面前的人。可那瘦弱男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明明都已经将自己捅了一刀了,竟还有力气靠近玉朝珏,用他身上华贵的服饰来擦他手上的赃污。 玉朝珏气急,挥手就想直接给这瘦弱男子一拳。哪知这瘦弱男子又叫起疼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倒是半点不松手,口中还叫唤着‘太子要杀人灭口’。 太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慌忙想要让瘦弱男子闭嘴,瘦弱男子还偏不,像是不惹得所有人都关注上他就不满意一般,偏要不停的叫唤。终于惹得街上的人偏偏侧目。 百姓们见着男子身上的血流了一地,都惊恐的叫出声来。甚至有妇孺当街晕倒。 从未见到这种事情,玉朝珏也一时慌了手脚。眼见着对方抓着自个儿的手瞬间变得冰凉。玉朝珏再不顾脏污抑或是其他,直接将男子一把抱了起来,放入自己的马车之中。 一边催促的让人快些来,一边又手忙脚乱的让人过来帮他止血。 好不容易拉扯来一个大夫,马车上的人已经没了半条命。 “大夫,是否还有救。” 见着面前之人两眼一眯,像是直接昏了过去。这初次提审人,没有经过父皇的同意。若是父皇之后自己私下将人带出,他能放过自己吗? 玉朝珏一双手上凉飕飕的,又触碰到那人粘腻潮湿的血液,整个人更加不好,差点就浑身瘫软下去。 “太子殿下。”一旁的随侍将玉朝珏扶起。 玉朝珏哽咽了一下,他从未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宫中不少宫女太监虽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可毕竟没有直接让他见到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若是面前这人救不活? 大夫细细检查着面前之人的一切,暗暗摇摇头,脸上也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玉朝珏更觉前途无望,这人还没审问就直接死在他的手上,在外人看来他该变成怎样暴虐无情的人物?父皇又会怎么看他? 千愁万绪全都浮现在他脸上。 见着玉朝珏面色凄苦,周围的侍从上前给玉朝珏提出一条妙计。 “离开这监牢左不过一刻钟,咱们再悄悄的将人送回去,想必也不会惹来太多争议。陛下要是问起,百姓看到的也只是从监牢中拖出来这人的模样,这都是靳北深干的,和咱们太子殿下有何关系?” 暗道侍从这话说的好,玉朝珏急急忙忙又想将人给送回去。 才到了监牢门口,监狱的侍从却死活不买账了! “此人未犯事,怎么要送进监牢之中?” “混账!此人刚刚从监牢之中提审出来,你怎能说他未犯事?” 一个狱卒一本正经的答道,“从监牢中带出的犯人需得在上官手上过下一遍。若是觉得有犯事,那也得从上官手里退回来,您急急忙忙的将人给退回这算是什么事,不收不收啊?” 狱卒摆摆手,直接就想将人给退回去。这侍从急了,刚刚都能提出来如今怎还不能再放回去?上前就想揪着狱卒的领子问他个三四五六七。 直接将人撇开,狱卒皱了皱眉头,这太阳正毒着呢,他可不想同其他人多费唇舌,只想着赶紧将班值完赶紧回家,对同值班无关的闲杂人等他可不想多费一言。 第58章 残酷 第58章 残酷 “你!”侍从上头就要同狱卒理论一番,狱卒抠了抠耳朵,却丝毫不理会他。日头正毒,不同监牢里头凉块,在外头呆了一会儿他就迫不及待想离开,可又耐着职责所致,不得不一直站在门口。 心中正烦闷着,又见着面前的家伙不依不饶的要说些什么。一下叉着腰,直起身子,一双眼恨不得直接凸出来,恼怒的望向狱卒。 狱卒也不当回事。 “管你是什么天皇老子,没有御令就想将人往牢里送。你当大牢是什么?是你家吗?”一番话说的犀利至极,口中唾沫乱飞,眼里只有星子。眼见着对方气急败坏,他更乐得观看。 虽说大多人害怕这闹事的,可他毕竟是监狱里的狱卒,常年在监狱里值班,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又什么无理取闹的没处理过。就眼前这个瞪的脸红脖子粗的,那根本是没什么实力,只能仗着主家的力量狐假虎威,他主子,顶多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料,比不了那些处事妥帖的老油条们。 咳嗽两声,哎呀这嘴瘾又犯了。狱卒将葫芦拿出,往嘴里润了润,实在爽快。 没办法将人给扔回监牢,又不能任由着人放在地上拖,狱卒思考了半晌还是重新将人给塞回马车里去。 见着玉朝珏一副焦灼到不知该怎样处理,侍从也只暗骂那监牢门前的狱卒软硬不吃,他好说歹说对方都不愿意将人给带进去。 “我不会回去的……”大夫还忙着给人治伤,这瘦弱男子竟自个儿开了口。以免伤势加重,大夫念叨着叫人赶紧将嘴闭上,可他也不知和谁较上了劲,只一个劲诅咒谩骂着玉朝珏。 “究竟是和谁杠上了呦!” 医者父母心。更何况面前之人的性命还和自己的项上人头息息相关,他怎么也不能放弃对方。 可面前之人显然不配合也不怕疼,使劲摇摆着身躯,就是不让他找到机会为他医治,眼见着血流的越来越多了。他终是下定决心,一掌将面前之人直接被劈晕。轻抒了一口气,将额头上的汗一把抹去。 侍从还在外头争辩,可虽是想晒太阳,这狱卒的战斗力却一点没减,骂起人来依旧是神清气爽,一点没被他人辱骂的言论所扰。还是悠哉游哉的喝起个小酒,听着面前侍从各种扯皮狡辩,可愣是对方如何做,这责任他是绝对不当。 时不时的一口小酒加上偶尔甩甩手,像是偷奸耍滑一般愣是不停歇的同侍从扯皮了许久,眼见着值班的新鲜狱卒来交替,这酒也喝光了,人也准备走了。不理会外头喋喋不休的家伙,狱卒直接拎起自己的葫芦拍着新一位值班狱卒的肩,让他赶紧进来。 这过来轮班的狱卒身材圆润,看样子像是比先前那位狱卒好说话的多。 侍从一心想着身态放软了些,或许这狱卒能够放水一波也说不定?岂料他还没开口,这胖狱卒便开始说起话来。 “就你们这样的冤假错案,每年在我们牢房门口都上演成千上万件,若是件件都管,我们岂不得忙死!”狱卒从酒壶里倒出来点小酒,微抿一口,“果然是这酒水甘甜,若不是因着要巡捕,我绝对喝他个不醉不归。” 见着面前瘦弱男子的身上带了伤,狱卒轻笑一声,指着侍从说了一声,“这该不会就是干了什么坏事然后想让我们帮你们背锅才想扔到牢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就说全是我们牢里人干的吧?” “快滚!”眼见着就是一群想到牢里碰瓷的人,狱卒口气一点没软下来,只扯着一张凶巴巴的脸望向玉朝珏等人,“既是已经将人捉拿归案了,又何苦再来这里,尽管提审你们的去吧?眼巴巴着回来想让我们将人重新收监,这是想要将罪名扣在我们身上?之后出了什么事再反咬一口?” 这些大户人家弄出的是是非非他可没少看,每一个都是能折腾出十分的幺蛾子的。若是今日让这些家伙侥幸得逞,恐怕他日他就会轻易丧命于他们的手上。 牢里的兄弟都知道这事儿。 想当初,如今这个头的父亲就是在他们牢里被提审的,那时年纪尚轻还不懂得这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弯弯绕绕,现在好容易领略了些人情世故,态度自然不能同从前一样。 搬了张板凳就直接坐在门口,监牢的门被他锁了,谅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也拿他没法子。 眼见着远远的一下又被抓获了大批人进来,胖狱卒像是看稀客一般看向将人捆绑来的兄弟们。 “从哪儿来的,绑这么多人过来?”胖狱卒见着成群结队的罪犯被绑入监牢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摸起了对方夯实的肌肉,啧啧评价了两声。 这是监牢吗? 侍从安静在旁边看着。 “这小子这个月多少次了?” “十次了!” “这么多!”胖狱卒揪着一个罪犯的耳朵,“年纪轻轻不学好,进来了多少次了,还想出去吗?”眼见着这耳朵都块捏变形了,侍从的喉头梗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面前的这位有些暴力? “您轻点,您轻点,我想我想!” “在里头给我好好表现一下,之后要怎么做?平日里都不听管教是不是!”狠狠的往对方小腿膝盖上踢了一脚,深吸口气,胖狱卒示意着狱卒们一个接一个的将罪犯全都捆进去。岂料,有一个狱卒没缚住罪犯,竟让她有机可趁直接逃脱,使用刀刃轻轻一滑,直接将狱卒的手割伤。 她迫不及待的就要逃跑。 却被伸手上来的胖狱卒一招毙命。 还站在一旁半点不吭声的侍从吓得半死,这玩的是哪出?这些人对待罪犯都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吗?难道都没人管? 先前还想着把屎盆子往这监察司脑袋上扣,这若是真扣上了,就瞧这里头这几位的个性,整个太子府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前就听人说监察司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还以为对方是在说假话。今日一见,竟然是真的! 第59章 臣服 第59章 臣服 侍从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狱卒见着对方的表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方才还对我鬼吼鬼叫的,如今见了这闹事的人就害怕的一句话不敢说了?我说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在将监察司大门关闭前,那刚刚被抛进去的兵士还露出一丝恐吓的眼神,直把侍从给吓了一跳。 犹豫半晌还是跑回车前,将面前所发生一切全部报备给太子。 里头的车架却无一人发声。 瘦弱男子将刀直接立在太子的脖颈之上,感觉到脖颈上一阵透心的凉意,太子一声不吭,一心想着等这男子 “这不是要杀我吗?杀啊!”这瘦弱男子开始扯着太子的衣服不依不饶起来,太子心下发怵,只一心想着离这瘦弱男子远些。却不想他竟用尽全力死活不让太子放开。一双眼睛强睁着,有如日月照明。 这若是个亡命之徒。 太子心中一凉,只一心以为大抵今日,他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放开太子殿下吧。” “我看这监察司的事还是靠监察司的内部人员来解决,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执拗着不肯松手,若是松手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就比靳北深差?将自己的面子与之挂钩,就再难从这样的思维中逃脱。太子紧扭着眉头就是死活不肯退让一步,最终还是靳北深退让一步。 “太子觉得这样的嫌犯适合咱们监牢,是相信咱们的本事,咱们又有什么不收的道理。” 原见着这太子狐假虎威的模样就想着该如何整治他呢!岂料靳北深竟轻易给这太子台阶下。属下还想说什么,却被靳北深凌厉的眼神直接吓退。 见着头有意给太子台阶下,狱卒们个个都是人精,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等着太子差遣的模样。 玉朝珏一咬牙,终究还是屈服了。 立足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烫伤山芋赶紧抛回给靳北深。 “将东西交出来吧?” 将太子的所作所为报备给陛下之后,见着陛下依旧一点反应也无,靳北深长叹一口气。 陛下正襟危坐于朝堂之上,久久,只等着靳北深将从瘦弱男子手中获得的东西交出,直接缴纳。 老狐狸的眼中闪烁出点点精光,见着靳北深跪的妥帖,才伸手拍拍靳北深的肩膀。他知晓今日是躲不过了,小心翼翼地将东西给呈上去。 眼见着呈上的是白纸一张,靳北深心中警铃大作。 “今日在牢里当差,哪有机会同他人接触,只是左右他只给了这么个东西,将东西拆开看也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靳北深咳嗽两声,面前放着一沓又一沓的书册,“陛下好兴致,今日竟开始翻阅古籍了。” “这不是天下不好治吗?我需要你帮我!”皇帝将手伸出,慌忙想要握住靳北深的一只手。 不着痕迹的将手给抽出,直接避让开皇帝的手,靳北深的脸上依旧蕴含着冷冷的笑意,“陛下说叉了,难道我此刻就没有在帮助陛下吗?” 靳北深抬头,眼中充满了不解。 将一沓文书直接置于陛下的眼前,靳北深开口,“这是桩冤案,涉及的人十分广阔。当年的事情,微臣知晓陛下是有意避而不谈,可如今即将出现同样的冤假错案,微臣希望陛下不要一错再错!而微臣在这桩错案背后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设置这场冤假错案的人恐怕同前朝秘宝有关。” 他暗中将此案件的所有卷宗都翻了个遍,发现和所谓的前朝秘宝有关系。原想着避而不谈,可眼见着陛下这副模样,若再不将宝藏抛出,只怕以着陛下的个性,凡是涉足皇室血脉,危害到皇族统治的一切行为都会被及早扼杀掉。 而让这些人闭嘴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陛下的治理总是简单粗暴的。若不再给他点甜头,恐怕早晚陛下都会将朝中的肱骨大臣尽数废去。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的一摆手,示意靳北深下去。接到命令的靳北深终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擦干额上的汗,恭敬一揖,直接离去。 “听说监察司里皆是要严刑拷打一众的犯人,不如我求着爹帮你上书多言几句,咱们换上一个职位?” 才听说皇帝又召见了靳北深,傅秋容就急急忙忙将靳北深给拉了出去。都说朝局混乱,若是一直搅在这局势当中,恐怕日后想要将自己摘出去就更是不易了。傅相才和傅秋容讲了朝堂之中有多暗流汹涌、阴冷诡谲,傅秋容就急不可耐的要来找靳北深。 且不论这岗位又苦又累,只先想着靳北深若是长期以往的干下去,身体一定受不了。这朝堂之争,以靳北深这目无下尘的个性定是将人顶的一句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傅秋容一双殷切的眼神正打量着自己,靳北深纠结了许久还是放弃了。 皇帝怎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离开他的管辖范围,他知晓靳北深过去遭遇的一切,更难接受任何的冤假错案,便偏将他留在这里,就是一心想着让他事无巨细的好好管理里头的一切人和事。 才握住靳北深的手就被他一下给逃开了。 傅秋容哑然失声,究竟是什么让靳北深宁愿留在皇帝身边也死活不愿意同他走! “不要让其他东西萎靡了你的心智,要有权!”瘦弱男子显然已被浓烈的复仇情怀冲破了头脑。 “明明身边有丞相之女,为何不借助她的力量一步步往上爬?” 靳北深知晓,除了靳家,傅家也一样是陛下的警戒区,若是此时傅秋容请求傅相去 “我知道,你不敢了,你对那傅家的姑娘动了真情。可你难道忘了吗?他们傅家先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傅秋容的哥哥又做了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一点不记得了!” “我就是要这份愧疚压在你身上,让你永远不泄气。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永永远远的记得当年靳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请你别在宫中待太久,最后连一个人的血性都消失的荡然无存!” 第60章 回神 第60章 回神 才从傅秋容那儿过来,刚进了牢房,就听得瘦弱男子隔着牢房的大门一直叫唤着。 “别这么大声!”才刚拒绝了傅秋容,心中情绪还没调节过来,眼见着瘦弱男子又一心逼着他离开傅秋容,离那傅家远远的。强烈的愤懑更随着瘦弱男子的声音潮起潮落。 他凭什么,凭什么就得离傅秋容远远的,傅家坑害了靳家,难道他就不能让傅家血债血偿吗?但靳北深深知,他下不去手。只要面向傅秋容,他整个人就会变得无比的怯懦,他就是一个抬不起头的懦夫! 明明是因太子所害,他家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才会一直抬不起头见傅秋容,可如今,加害者得不到惩罚,他一个受害者,却要忍受所有人的唾弃与指责。 即使如眼见这般知晓他不幸的瘦弱男子,可也一样在用骨肉亲情、一族之痛来威胁他。只因为他是这场祸乱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可他何其无辜,他就想活下来吗?活下来,只是为了报仇!亲眼见着父母家人死在他面前,他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如喝不完一般被他疯狂的灌入喉咙中。一张脸上只写满了幽怨惆怅,没有半丝对于瘦弱男子的担忧忏悔。 “一定要将所有真相呈现到陛下面前去,我就不信陛下不管此事!” “你说什么?”见着瘦弱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靳北深还是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 一下攥住瘦弱男子身上的衣服,将他往牢门上扣,“管此事?我们是什么东西,能惹得陛下专门为我们去管此事。这件事涉及的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认为就凭我们,能够比得上他的亲生儿子?” 靳北深嗤笑一声,又一把将瘦弱男子给松开,只自顾自的摇摇晃晃。今日是个好时候,人都飞没了,徒留他一人在此处。 显然是不敢相信对方的话,瘦弱男子的语气明显低了下去,眼里的光也渐渐微弱了几分。先前鼓舞起来的士气也一下全部泯灭。 原以为自己全是为靳北深好,可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靳北深而言,可能不仅不是 斗志,反倒是压力。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眼见着靳北深差点就要沿路撞上那头的栏杆上了。瘦弱男子心上慌张,眼里更是充满了担忧与急促。 谁料这栏杆像是将靳北深给撞醒了一般。才顶到这栏杆上,他一下站了起来,整个脑袋也一下清醒起来。 “让人将他给拖出去!”靳北深语带坚定,根本不容置疑,还没回过神来,瘦弱男子只见得自己双脚离地,很快的就给人拖了出去。 睡梦中挣扎了许久,死死攥住身上衣料,靳北深总算醒了过来。 眼见着靳北深总算醒了过来,虚惊一场四字差点摁在傅子由脑门上。笨重的熊装早将他包裹成一个自己都无法认出自己的生物。 所幸如今正值冬日,这熊装虽是繁琐了些,却能让他保暖,这显然不算太糟。可夏季一来,再是如今这套装扮,他就绝对受不了了。就这么厚重的绒毛,这么坚实的肌肉。他虽是刀枪不入,头颅也尚能伸缩,但这么闷热,他可怎么受得了。 原就是一个聒噪的个性,这几日眼睁睁的见着靳北深就这么晕厥在他面前,他怎能不恨?若是将罪魁祸首抓住,他一定…… 靳北深口中传出嘶声,腹部已然见血,傅子由惊诧之余伸出自己的熊掌却死活帮不了靳北深,甚至由着他的摁压,靳北深腹部的血液流淌的更加快。 强行要求自己平复心情,再次握紧了纱布。 睁开眼,这头仿佛没这么疼了。 玉朝珏一手摸着自己的头,一边逼迫着自己睁开双眼。玉面罗裳横亘在胸前,女子就要靠近他。瞧见面前的不是傅秋容,将人给推开,扑倒在地面上,忍不住开始作呕了起来。 女子拨转琵琶,眼见着玉朝珏一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琴声拨动,玉朝珏实在受不了,几个扭转上步,偏要将女子手中的琵琶夺过、摔烂,女子像同他斗气一般,怎的都不愿将这琵琶给他。复又拨转几声,直到玉朝珏不敌,倒下,女子才将琴丢掉,走到靳北深身前,观察他的表情。 谁料玉朝珏骤然坐起,一下掐住她的喉咙。 知晓他是被梦魇住了,还想拨动琵琶为他解咒,这琵琶却骤然被玉朝珏给夺去。 轻轻松松将女人给解开,等在外头的兵士掐准时机,蜂拥而入,将女人紧紧捆绑住。一时不察,绳索已经套牢在她脖颈。 “波斯来的密探?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竟想用此种方法来控制人的心智。” 玉朝珏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女人的意图。 “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还不显现真容吗?一直听说前朝宝藏的事情,该不会就同你有关系吧?” “陛下,婢不过就是个弹琵琶的琴娘,如何有机会接触什么前朝宝藏的事情?”琴娘眉心一紧,双手直接被锁,玉朝珏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人掠走。 琴音缭绕,玉朝珏嗅到一旁燃起了熏香,一双眼里冒出了涔涔火光。 “醒了!”傅秋容显然被这梦魇缠的更久,撩人的烟雾缭绕在她身侧,她忍不住咳嗽两声。 “怎不继续休息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在此刻的傅秋容眼中,玉朝珏显然不是从前那个能够凭她一句话就能够轻易收手的人。这段时间,他究竟在宫中经历了什么,才将他变成如此模样,抑或是他原本就是如此的不可救药? 眼见着他面色乌青,让她一下联想到那个在梦中提刀就要砍向靳北深的他。 吩咐太医将靳北深处处为难靳北深,甚至连她都无意中中了他给靳北深下的毒,其心之歹毒,竟让她无法直视他! 傅秋容退后两步,只想逃,却被靳北深再次抓了回去。 殿内的迷香更甚,傅秋容只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面前这个人了。 第61章 让她听你话! 第61章 让她听你话! “你若是想等他回来这辈子也不可能,他已经被孤给斩杀了!”玉朝珏的双眼目眦欲裂,对待傅秋容也不再是从前那般温柔宽厚,说话的语气一次比一次重。 傅秋容苦苦扯着玉朝珏的双手,却被玉朝珏给一把甩开。 “带夫人下去梳洗!” 今日他就要傅秋容认清什么才是现实。 靳北深不过是她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插曲,她的整颗心应该是属于他玉朝珏的! 可转过身,饶是多少人拉紧傅秋容,想将人拖下去,却始终无果。知晓玉朝珏掌握着靳北深所有的生机,傅秋容更不肯妥协,只一味求着玉朝珏能够将人给放了。 傅秋容虽是攥紧了玉朝珏,玉朝珏却不听她一句话,反倒是更为迅疾的将人给推倒,还吩咐手下的人尽快将傅秋容给拖下去。可傅秋容像是犯了癔症一般,偏要爬了过来,殷红的血在十指上蔓延。 玉朝珏虽心中不忍,还是强叫他人将她给拉下去,他不想再见到如此惨状。 虚空之间过了许久,朝中事务繁忙,很快冲淡了靳北深的全部情绪,听说江南有熊出现,若说从前可是前所未闻之事,如今乍然出现,直把江南沿岸百姓吓了一跳。 思索了半天,玉朝珏还是下派官员到地方去治理。将一切全都安排妥当,玉朝珏才想起要去见傅秋容一面。 朱纱曼妙,踏入傅秋容的宫室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周围的纱帘全都扯成了一块,同先前差遣工匠所造的差距甚大。 心中还觉得踌躇,将一道又一道的帘子掀开,只见得红纱之后有一名女子在描妆画眉。 朱唇轻贴红纸,盖子翻开,玉朝珏只见到女子轻取匣子里的红妆。 只见到那个背影,玉朝珏知晓是傅秋容,从前得傅秋容难道又回来了? 悄悄贴近傅秋容,他只觉傅秋容今日像是有些不一样了。时隔太长时间,他再难见着傅秋容这么认真的化妆。尤其见她一张脸上噙满了笑意,玉朝珏忍不住想起初次心动时的场景。 一下将傅秋容抱住,傅秋容踌躇了半天,却没有停下,依旧细细描摹着自己的眉峰。 是玉朝珏最爱的远山眉,她画这一手眉是画的最好的。 满意的望了一眼自己的眉毛,傅秋容安静的低下头里,像是在等玉朝珏夸奖,可过了好长时间,玉朝珏的眼神却变得不再像先前那般情意绵绵而是变得越来越阴冷狠毒。 虽是一手攥住了傅秋容的脖颈,玉朝珏却始终下不了手。尤其见着了傅秋容这副看待一切都风轻云淡的模样,玉朝珏更是确定他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傅秋容。 才对上傅秋容,一双深情的眼眸直接对上了他。 “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玉朝珏心中格外的确定,此番出去,傅秋容心中已完全没有他的影子,更何况她一心以为自己杀了靳北深,整颗心都放在靳北深身上,绝不可能因为他有所动摇。 傅秋容往前走,一双含泪欲泣的眼眸就这么看向玉朝珏,玉朝珏不忍直视,眼神躲闪逃避。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对待他的。 上前摇摆着她的衣袖,傅秋容却抚上了他的脸。 玉朝珏连忙将人一手推开。掀开帘子,骤然见到一个姑娘躺在榻上,一壶好酒骤然被她灌入喉中。眉毛轻轻舒展,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玉朝珏显然是认识她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日子朝臣们纷纷上书要陛下迎娶各路妃嫔,玉朝珏不愿,大臣们就以江山社稷相逼,偏要玉朝珏妥协。 他还不同意大臣们就日日上书此事,并持之以恒的坚持将人送进宫中。 压下双眉,不知此女此时出现在此是为了什么,只猜测傅秋容此刻变成如此模样大抵同此女有关。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将手臂挥手向下,衣袖掠过面部,面部逐渐换了一个形态。 一只手直接勾住玉朝珏的下巴,“你不是在乎她吗?我将她变成只听你话的傀儡你说好是不好?”方才还被他一声命令压下去洞穿琵琶骨的女人竟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玉朝珏仔细一看,先前的那个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会易容之术?”玉朝珏显然觉得心惊,女子的手却已迫不及待落到傅秋容的脸庞上去,“我这副面孔虽是假的,她的面孔可是真的!是否要查验一番?或者我亲自为你将她的脸皮细细剥去,或者你就能够一探究竟? “你别碰她!” 玉朝珏一张冷脸节节败退,竟是再无欲望望向面前的女人。攥住傅秋容的手,只见得傅秋容不断的梳妆画眉,心中更是惶惑不安。 双手直直在傅秋容脸上挥去,却见傅秋容不但无任何变化,脸上还不自觉的带上笑意。玉朝珏心中生寒,偏将傅秋容转过来不敢看她此刻的反应。 “能将她永远留在你身边难道不好,你不就怕靳北深将她给抢走,如今我让她恢复从前的记忆,将她所经历的一切悲痛删除,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者竟要别人感谢她的。” 护住傅秋容,将她悄悄搁置在床榻旁,转过身来就是要来同外头的女子对峙。 先是给他下迷香,如今又对傅秋容下手,他不会放过她! 眼见着对方一点不像是被洞穿了琵琶骨,玉朝珏伸手想要试探,却感觉对方身形灵敏,一点不像被穿了琵琶骨的模样。 “想不到吧?我根本没有被穿琵琶骨!想要甩掉我,你的火候还嫩了些。小皇帝,我会看着你的。” 说着,女子就准备这么走出去,临走前还回头望了玉朝珏一眼,“我可是给你心爱的人下了毒,此药无解,想要她变回原来的模样还要靠你自己的本事!” 轻蔑一笑,知晓玉朝珏根本奈何不了她,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玉朝珏气急,连忙回头去看傅秋容是否还有其它伤势。 眼见着她四肢百骸无碍,方才放下心来。 她一双手还在颤抖着,直到玉朝珏的双手握紧她的双手,她才被完全安抚下来。 第62章 蜕皮 第62章 蜕皮 女子还在张狂的大笑着,咳嗽一声却不自觉就咳出一盆血来。 消息传来说在摄政王同靳北深不在的这段时间,玉朝珏的手腕越发狠辣起来,甚至将杀心动到了傅家同靳家的旁支身上。既如此,让她再推波助澜一番又何妨? 她仰面朝天望向天空,只觉皇室的空气实在压迫人,先前柔美摄人的脸竟开始憔悴起来,方才挺直的肩膀一下由于过于僵直而站立不住。苍白的脸上一下流露出颓靡的神情。 她其实还是受了伤的,口中呢喃着,越发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如今的她不自觉的涂抹着手上的颜料,悄然将脸上的面容又变了一番。 同往常一般采来一堆果子,傅子由将其中一半递给了靳北深。 “近来又派了好些官兵,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皆在江南一带到处搜捕,像是想搜捕什么野兽。眼见着他们带了捕兽夹前来,还设置了各类工具,恐怕就是为了抓捕野兽做准备。” 才说起抓起野兽,傅子由越发激动。 因着自己的这一身熊妆,他被迫一直躲在这片郊外的深山老林中,鲜少出去,如今竟莫名什么野兽害人的案件,若是自己在此案件中尽心尽力,或许就能改世人对他的偏见。 虽是身形笨重,傅子由却意外感受到自己身形活动极为灵敏,简直就到了一日千里的地步,只要自己开始奔跑,整个熊的外壳都能挥动的格外灵敏。傅子由还沾沾自喜,若是那群官兵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保不齐自己还能同他们一起破案呢! 激动的捂起了双手,靳北深却不忍揭穿他兴奋下可能面临的残忍现实,很明摆着这次揪野兽活动就是冲着他们而来,在宫中多少年,再怎么不济总还对宫中的事情耳濡目染,每一回宫中有什么大刑搜捕活动都会借着这种方式开启。 眼见着傅子由还未认识到他们迎来的可能不是所谓的幸运而是真正的生命之忧。 靳北深坐了起来。 “别想这么多,快逃吧!” 一只冷箭射了过来,靳北深慌忙避开,下一支就以着更快的速度射到靳北深身上。 确定他们的行踪已十有八九是被人发现了。 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出去。 若是此时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许还能保傅子由一条性命。 “你出去做什么?你疯了吗?”眼瞅着靳北深还要出去,傅子由将人拉了进来,“他们一定是把我们当成野兽了,此次出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等他们平静下来,我们才能有机会同他们争辩。 竟然还想着同他们争辩? 靳北深忍无可忍,更关键的是,他只怕他此刻不说,这家伙还一心以为对方仅仅只是认错了呢! “你需得理解我们此刻是在一个什么处境之下!” “我们此刻是在一个什么处境之下?” 他显然很不明白面前面临的危险。 玉朝珏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喉头顶上来的一口呛鼻的气息,终究还是多说了两句。 “对方想要捕的不是野兽,而是我们,他想要将我们除之而后快!” “不是我们,是野兽?”傅子由显然双眼发愣,一时还没消化好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或许他认定没有人会害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靳北深长叹。 灾难时候自己明明保护了对方却被对方丢下,傅子由心中怒火尤甚,将前些日子在郊外见到的骑马男子的一切告诉了靳北深。 听着身形打扮的确是玉朝珏无误。 靳北深不知晓,玉朝珏在他不在的时候,竟做出了如此多令人发指的惨事。身为皇帝,竟直接让百姓为他去死,简直不配为君王。 很快,周围的嘈杂声就越聚越多,眼见着他们定是要被发现,靳北深只一心准备孤身上前领罚,紧接着来人就掉转马头,像是有什么急事,逼迫他们必须放弃当下的他们俩,一心扑在目前所需要关心的人身上。 “真是险险逃过一劫。”顶着这么一个庞大的身躯竟也能顺利躲过官兵的追捕? 傅子由惊愕不已。 对照着旁边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缩小到有如正常人一般,身上的熊皮也不知什么时候褪去。 一张口抓向周围,整个眼睛瞪的和鸡蛋一般大,傅子由简直不敢相信。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怎么的?我这一身熊皮怎么不见了。” 短短时间内见着傅子由的熊皮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靳北深也觉得十分稀奇。 “这……” 少了熊皮的二人开始自由的在大街上行走。 初时靳北深还有些警惕,之后见着没人抓他们,心下一下安定了几分。 才初到一条巷子口,见到一个全身灰扑扑、盲了眼睛的男人趴在地面上乞讨着。 “真是好可怜!”傅子由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先时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再看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傅子由的面部不由得抽动。这世上怎就有如此狠心的人,非要将他们逼到绝境不可? 本见着这人实在可怜,想将他带回,却被靳北深拦住。 此刻他们二人自身难保,若是再带上一人不说拖累,万一对方也成了靶子,本就凄惨的生活中岂不又要多上一层阴冷的雾霾。 傅子由就想走开,很快却见到一群小乞丐连番的扑了上去,一个个伸出脚丫子,往这瞎眼之人背上狠狠踩上一脚。全都踩遍了,这才志得意满的准备离去。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连一个眼瞎的人都不放过,竟要这么对待他!” “这世界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又有谁是真的能够感同身受。”靳北深才说着这句话,那瞎眼男人像是偶有感应,拼命朝着靳北深的方向而来,却被那些乞丐更为疯狂的踩踏着。 眼瞅着一队的官兵又从另一旁走了过来,傅子由浑身发抖,靳北深却放柔了声音,耐心劝慰傅子由放轻松些。 第63章 救赎无望 第63章 救赎无望 官兵经过傅子由的身边,向着他望了一眼,手指微动,反身被靳北深给握住,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未注意到他们二人,官兵只指着地上的几人大喊道,“先前同你们说的都忘了,就一个废人,天天欺负他倒是欺负的得劲儿,有本事好好去找些正经职业去干!别天天在我眼前瞎晃悠,见到你们几个我烦!” 就见着几个小乞丐点头哈腰的,对着几个官兵举手投足全是热络。 “别和我打这马虎眼,你们平日里要做什么我不管,总之别玩到我们的管辖区域里头,要欺负人把人拉到别的地方去。” “官爷,这不行啊!我们这条街的街城乞丐办事处全被一个人给买下了,他将人分配到这个位置,一定是有她必然的原因,我们也只能遵从。还请官爷再等一等,我们问问上头的兄弟,看看他们有什么拙见!” 几个小乞丐中的其中一个从周围小乞丐中间走了出来,望向官兵,一字一句有理有据。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街城乞丐办事处了,这玩意儿不是公家的吧?”官兵斜眼望向乞丐,语中的话带上几分讥讽,“这明明是他们办公的地盘,什么时候变成别人称王称霸的地方了?” 小乞丐面露尴尬,却依旧很快将情绪调整过来,“您言重了。哎,咱们也不过是底层的小乞丐,他之所以被整的这么惨也是因为上头有人放了话要欺负他!” 还准备拉扯着傅子由悄悄溜走的靳北深转过头来,竟是对小乞丐的一番话感到好奇。 “此话怎说?”语气虽还是不屑,可言语之间却有了诸多避讳。毕竟这么多年,好容易混的这么一个又有派头又相对清闲的差事,是谁都不想再回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听说是这小子得罪了上头,上头特地把他丢在这里让我们欺负的!” 官兵摆了摆手,几个乞丐们立刻围了上去,“官爷想想,就我们这几个底层的乞丐,有能耐欺负谁啊?若不是上头吩咐过,咱们也不敢得罪,这害人的勾当又怎会轮到我们身上。您说就咱们这个胆子,若是随意践踏一个人,如若这人乃是落魄的凤凰,那咱们不就白白把命给搭上了吗? 话说的利落,官兵也怕惹祸上身,只随意附和两句就不再管小乞丐们的事了。傅子由才要转身,却被靳北深直接拉住了手,“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方才不是说不管的吗?怎么如今见天的又要上去管起事来。 靳北深上前望向那已残废的人,将手放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人给拖起带走,周围的这几个小乞丐很快就站不住了,上前就要拦人。 “此人你不能带走!” “兄弟,你和这人非亲非故的,你就不要管这件闲事了!”靳北深不听小乞丐的劝,已将人背在了背上。 “人放下,你可以走!” 领头的那名乞丐望向靳北深,语气中却一点不客气。 一个左勾拳上去,右脚轻微点地,双眼露出了几分凶残之意,离的稍近的几人虽是有些害怕却还是迎头上前,偏要同他面对面来一击。 将周边欺负人的小乞丐全部制住,靳北深蹲了下来,只想将那可怜的小子带走,却不防周围的那群小乞丐一骨碌涌到他的面前。同先前轻易制服不同,如今对付他的小乞丐们像是有着无穷的精力和极为精妙的武功,本只有一人也就罢了,这样一群对付他,任他武功如何精进,双拳都难敌四手! 靳北深渐渐不敌,松懈了下来。 只不得已先将小乞丐落下身来,以防之后挨打时牵连到了他。 “这人今日是无法带走了。”眼见着自个儿也要因着一时冲动一块赔在里头了,阴影却很快出现在眼前,一头大熊竟直接将他顺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这股极大的力气带着他没命的跑。靳北深还犯着迷糊,两人已经到了郊外。 “方才说让我不要冲动,怎么自己还如此冲动的上前?”白了一眼靳北深,傅子由只觉得自己整块胳膊都快疼的受不了了。 方才才焦急的走来走去,一心想着若是靳北深被人给抓了,自己……这……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北深就被人给抓了呢? 莽头还要回去,小乞丐却紧挨着就握住他的肩膀。 “咱们此刻还有要事要办,若是回去,可能非但救不了对方,还要连累他,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听着傅子由的话,靳北深看向他就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轻晃。 傅秋容的动作已经不止步于画眉、修容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转,她近年来时常紧皱着的眉头竟还微微舒展开来了。眼见着朝珏下朝靠近,傅秋容的眼中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不再召唤那些大臣之女,对于朝堂之事也宽容了许多。玉朝珏握紧傅秋容的手。御花园内的花开的极为繁盛,将傅秋容揽入怀中,从前高昂的情绪也一下放松了几分。 这世界本就不该有靳北深此人,如今当朝摄政王被他给困住,朝中再没有能够同他相抗衡之人。 一个头戴金步摇的女人却直接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甚至直接甩了傅秋容一个耳光。 “金翘瑶,你做什么!” 这些日子,陛下从未踏足过后宫。在听说玉朝珏对所有人都一样时她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但如今陛下竟公然将一个非品阶的女人带入宫中,她实在无法忍受。 有关于这个傅秋容,她有些印象。不过就是一个谋逆之臣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宫中?更何况如今她是有夫之妇,竟还被陛下亲接进宫内,日日看顾,简直是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准时机,她只待玉朝珏离开便要上去好好数落这傅秋容一番! 花鸟观鱼,皇宫虽大,可这几个月早就参观的差不多了,如今见着新鲜面孔自然发了意趣,想要挑弄几下。 第64章 火光 第64章 火光 举国大恸。 听闻厂公和摄政王双双失去踪迹,朝臣纷纷不安。时局骤变,谁都看不清这天下又会怎么变化。 阿烈将一壶桃花酿直接送到了玉朝珏手上,悠悠品茗了一遍,见着了来的是阿烈,玉朝珏原先还有些安定的情绪一下又沸腾了起来。 “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因着阿烈的特殊身份,玉朝珏一直对她防备甚深,更何况她的身份同靳家、傅家以及皇家都息息相关,这让人不论如何都无法忽略过去。 不同于她刚进宫时候的严厉暴躁,如今的玉朝珏在见着她时,情绪已完全平复下来,如同见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你的主子已经死了。”双手平直不动,端端正正的将茶盏一杯一杯的递给了玉朝珏。 见人没有回应,玉朝珏又问上一句,“怎么的,你效忠的人都死了,你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阿烈一句话也没说,飘逸的衣裙轻轻刮过桌子,阿烈的眼里没有出现一点情绪。 玉朝珏火了,将茶饮一饮而尽,把阿烈直接扯了过来,将方才的问题重述一遍。 她没有反应,她怎能一点反应没有? 那些人不是平日里帮她许多,她不总是感恩戴德的吗?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了?难道她已经开始不再在乎那些人的反应了? 青色藕裙一下破了一个洞? 阿烈被玉朝珏直接带进了怀里,眼中的情绪却还依旧如同平静的江水一般安静如厮。 真的一点不在意? 玉朝珏只觉得兴趣缺缺,却还是轻笑出口,“你效忠了这么久的人被我一举抓获,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身上的毒?直到玉朝珏说出阿烈身上的毒,阿烈脸上的神情才骤然有了变化。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有解药?阿烈将手轻轻按在玉朝珏的肩上,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你何不求求我,或许我会有办法呢?”像是已经拿捏阿烈所有的想法,玉朝珏挑了挑眉,知晓玉朝珏心意的阿烈不为所动。亲手害死了傅家人。若是玉朝珏能够放过她才怪了。 阿烈从玉朝珏身上下来,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告退,便想要离去。 “站住,这么快就要走,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明明你的两个主人都已经不在你身边,还有什么人值得让你这么快的离去?” 玉朝珏将手摸上她的下巴,“突然发现,你长得也不赖,难怪当年他能看得上你!” 阿烈自然知晓玉朝珏讲的究竟是谁。更不敢应答,只想要将脸从玉朝珏手上离开,玉朝珏自然配合的松开他的下巴,可却一下掐住了她的喉咙。只觉得喉头被大手顶住,想着驱使她的两人已全都消失。玉朝珏再不用留下她了。 他,应当会杀她灭口吧。 “下去吧。” 同她想的不一样,玉朝珏将放在阿烈脖颈上的手拿了下来,阿烈才堪堪反应过来,喘息了一声迅速离去。 见着阿烈这样的反应,玉朝珏已经越来越期待埋藏在背后的那些人的反应了。他默默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陷入了沉思。 一边看着刚从那人手上拿下的玉扳指,一边用力鞭打着面前的人。眼见着虽隔着衣服,血迹却依旧轻而易举的从衣服中渗透出来, “他还在病中,你这么对待他也实在太过分了吧?” “上头有吩咐说过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死!你把他打成这样,之后若是上头有人巡视,你要怎么同上头交代?”女子不忍的望向这头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男子,眼中流露出了同情和惋惜的眼神。 “如今他这般半死不活,若是不小心……”女子不忍往下说,可拿着鞭子的人却不以为然, “小山,你也太天真了。上头的人说不要让他死,不过是说不论他被折磨成什么样,只要能留住他一条性命就足够!你还真以为上头的人对他有多顾惜?快给我留出一条道路,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无奈的退了出去,知晓若是上头的人不满意他们全家都要受苦受累。毕竟上头的人可是掌握着他们全家的身家性命!若是此事办不好。 “只是……你的理解是正确的吗?上头的人真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吧,小山。若是这件事情查了出来,连累到上头,他们一定会将我们当作挡箭牌,说的确是吩咐我们好好照顾的,我们全家的性命恐怕就再难保住。可若是我们将这家伙藏的好好的,按照上头的心意办事,若是事儿成了!不仅能够保全全家性命同样也能获得不少赏赐!” “所以,不要再妇人之仁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眼微张,撑着身子等到那一鞭再过来的时候直接握住了鞭子,毫不留情的反击起来。这几日他的高烧已经退了差不多,虽偶尔接收到鞭刑,但身子骨还能撑得住。他只欲等高烧一退就迅速离开此地。 眼见着如今高烧已退,躺在床上的男子迅速坐起,将打他的男人给绑住双脚,又将女子双腿缚住,暗道一声抱歉。 他自然知晓男子心中所想,可如今他所想做的却是不得不做的要紧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对夫妻。若是不将二人绑起,想要走出这扇门自然是困难至极。低声说了句抱歉,负着一身伤回去。 能够轻易将自己交给这样一对夫妇,看来抓他的人是有心要放他。只是这对夫妇的下场恐怕…… 夜半时分,郊外一户人家燃起火光,经检测是屋内油灯不慎燃着窗帘,夫妇二人无一人幸存。 傅子由和玉朝珏逃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屋内的人已经身亡。 “你有没有发现那群追赶我们的人一直将我们往这个地方引?” “这不明显就是故意的?刻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傅子由方才一出口,靳北深便将人往旁边一带,迅速将他的口给捂上。 “你做什么?” 一枚冷箭从虚空之中射中屋内,只听到有女人颤声尖叫的声音。 “里头还有人活着?” “不可能!不是都传最近这里的人都死了吗?” 第65章 金翘瑶 第65章 金翘瑶 盯了傅秋容好几天,金翘瑶始终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派人去细细调查傅秋容的底线,回报的探子来报,说傅秋容是个满眼仇恨的谜一般的女子,命格极硬,克父克夫克子,只单看傅家的没落同前任帝王的泯灭就能了解一二。 可这毕竟是从其他地方听来的传言,哪能比得上她亲自上阵? 这日,金翘瑶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的换上一件婢女的衣服,悄悄接近到傅秋容身边。可谁成想,虽是玉朝珏不在她身边,金翘瑶还是接近不了她。 周围的婢女一左一右,牢牢的看着傅秋容,颇有一副刀枪不入之态。金翘瑶见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比了比那些个婢女的衣物,心中有了些底气,大摇大摆的上前,却没想到还没见到人就直接被周围婢女察觉,直接将她给扔了出去。 “可恶!从来没见到这么大胆的婢女,竟然连我都敢赶出去!”金翘瑶气势嚣张,就想要冲上前去,勉强坐起身来,却一下被推倒在地。 “是谁?连我都敢推?”金翘瑶抬起头来,竟见着一群婢女围成一团,虎视眈眈的望向她。 不以为然的勾起了冷笑,这几个宫女是想怎么样?这副表情是想把她给宰了吗?强劲的眼神就这么轻易的迎上几个宫女的眼睛。自负于自己是世家小姐,她向来觉得自己的气势不弱于任何人,可洋洋得意的迎上了对方的眼睛却直接被几个宫女直接推倒。 金翘瑶不服气,方才被傅秋容的几个宫女给推倒她已经十分不满了,如今就连这些不知是哪些阿猫阿狗宫中的宫女给推倒她更是难以忍受。 俏丽的眼眸中燃起一丝复仇的火焰,金翘瑶摩拳擦掌就准备对面前宫女回以一击。宫女一个左勾拳直接将金翘瑶给打的两眼直冒金星。还准备继续,却听得周围有人大喝一声。眼见着是方才将自己一脚踢出来的宫女,她眼中怒意更甚。 不知这宫女想要做什么,金翘瑶紧咬下唇,倔强的望向渐渐围堵过来的几人。 “做什么?我不要和你们走!” “叫你走就走,还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先前将她一脚踹飞的宫女直接将金翘瑶给绑了,直接将人给绑到了傅秋容面前。 “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让人将我绑到你面前?”金翘瑶急急甩手,可扣住她的宫女却更加用力,像是她若是不认怂就一直这么扣着她。张扬的八字眉在脸上横亘,一双多情的眼眸莫名让她原先的娇俏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傅秋容好奇的打量起她,金翘瑶虽是穿着一身宫女装扮,可脸上依旧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今日的天气真好。”傅秋容笑了笑,一双眼忍不住眯了眯。 她还真有点好看!先前还张扬向上的眉头瞬间变了副模样,倒八字直接变成正常的眉型。 “你的眉毛还会变的啊?方才还是那么张扬的样子,怎如今忽地变得如此秀丽了。” 方才刚树立的一些好感经着傅秋容此刻的一番话直接就分崩离析。 “你说什么?秀丽?”金翘瑶方才才变得柔美的眉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见过她金翘瑶的人有谁不说她嚣张跋扈,她什么时候就变成所谓柔美的人了! 傅秋容温柔的抚上了金翘瑶的面孔,金翘瑶像只愤怒的土拨鼠,见着突如其来的手指只想着瞄准对方直接狠狠咬上一口。周围的宫女眼疾手快,还没等金翘瑶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拉了回去。 不知拿来的一条抹布直接将金翘瑶的整张嘴给捂了起来,傅秋容刚想触碰到的脸蛋瞬间离开了她手指的行动范围。 “姑娘,这个宫女实在可疑,奴瞧着她并不像别的宫女一般乖顺,这样的宫女实在有些危险,不如让奴先带着教导一番?” “我瞧着倒是挺好的!”傅秋容柔和的目光打在金翘瑶的脸上,只让她整个人感到酥酥麻麻。 她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向我示威吗?我是不会认输的! 金翘瑶气鼓鼓的瞪视回去,哪知傅秋容直接揉上她面带傲气的脸。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要羞辱我吗?卑鄙!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我!实在可恶!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被直接揉成了个包子。 “明明长着这么一张可爱的脸却装的这么凶,你这小宫女可真是可爱!”金翘瑶一双眼恨的牙痒痒,可傅秋容依旧不停手。塞在口中的布料发出淡淡不太好闻的香气,方才还一双眼睛挑的溜高的金翘瑶两眼一翻,差点就要晕过去。 傅秋容示意一旁的两名宫女将金翘瑶给放开,打算将金翘瑶扶起。哪知才将金翘瑶给扶起,金翘瑶立刻睁大双眼,傅秋容被吓了一跳,就要向后退去,无可奈何的揽腰将人给抓了起来。 傅秋容一双大大的杏眼如同春日的碧草一般鲜活,才被傅秋容一瞧,金翘瑶的脸颊猝不及防的红了。 春日的微风就这样在两个姑娘之间轻轻的吹拂着,金翘瑶认真注视着傅秋容,一巴掌瞬间扫过她的脸。 仅是见着有只小虫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是想要将这小虫驱逐。她便顺手使上力气,却没想到竟实实在在打了傅秋容一巴掌。 才反应过来,却听到耳边一声怒吼。一个影子瞬间从远方冲了过来。 “阿芜,没事吧?”来人明黄黄的一身衣服,一眼便知身份。 哦?原来就是那个软弱无能的玉朝珏啊? 金翘瑶实在没什么兴趣,若不是想着玉朝珏竟放弃后宫三千姐妹独宠前朝叛臣之女,她才没有兴趣理会玉朝珏。眼见着人已来,金翘瑶转身就走。 “站住!朕让你走了吗?”玉朝珏的眼神阴冷,双手背在背后,高傲肉眼可及。 这倒是有意思!金翘瑶的面孔慢慢靠近玉朝珏,渐渐触及肌肤,“胆小鬼,叫我做什么?” “你竟敢胡乱伤人!” 第66章 痛击 第66章 痛击 听得玉朝珏那句胡乱伤人在自己耳边响起,金翘瑶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还不了解她吗?她就喜欢胡乱伤人,尤其是伤害自己讨厌的人。 不过方才对于傅秋容那可不是出手伤害讨厌的人,而是一片好心。虽是办错了事,但人家傅秋容还没说什么,就他,也值得对她吼? 金翘瑶上前狠狠踩住玉朝珏,梗着脖子开始不服气的说话。 像傅秋容先前捏自己脸一般,金翘瑶也上手捏了一把玉朝珏的脸。 “你做什么?”自己才洗的脸竟然就被她给轻易摸了。玉朝珏体内气压瞬间升高,被一个妃子调戏,这对于他而言难道不是一种挑衅?她有什么资格来摸自己!他的脸向来只有傅秋容才可以摸。 平白无故的被一个随便选进宫的无礼女人给摸了,对于玉朝珏而言无疑是一种挑战。 “如此蛮横,早已犯了七出之条,你信不信我直接将你给休了?” “休就休!我本就看不上你这弱小的模样,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好歹也应该是一个杀伐果决、处事坚定的男人。就你这样内受钳制、外有前朝叛党,若是你能将国家给治好,我必定跪下臣服。可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怂包样,偷了人家的妻子还悄悄藏在后宫之中。可真是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玉朝珏已慢慢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可金翘瑶还一点没反应过来,依旧喋喋不休的陈述起自己的观点。 “君盗臣妻,数百年来就没听说过有几代君王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我实在不理解怎么就咱们陛下有这样的魄力?” 金翘瑶冷笑一声,她向来在攻击别人时从不手软。面对玉朝珏,更是不会给他一点机会。虽是见着人脸色发白言语还是一句比一句犀利。 “你非要如此对我是不是?” “敢做难道不敢当。” 一只手掌从金翘瑶的头上落下,金翘瑶迅速向后退上一步,“怎么?你还打算要打我?” 她方才可不是故意打傅秋容的,但玉朝珏可是蓄意要谋害她。 眯眼闪退了几步,金翘瑶伸手直接暴击玉朝珏一拳。 竟然还想着报复回来?她忍不住再向着面前的男人狠狠踢上几脚。 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还没说出几句惩戒的话来,玉朝珏已经被金翘瑶踢上一脚又一脚,痛苦得到瘫软在地。 才反应过来的玉朝珏“嘶”的摸上自己的脸庞,像玻璃球一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金翘瑶。 “怎么的,你还不满意?”瞧着玉朝珏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一张紧皱着的娃娃脸上最巧轻轻一歪,才做出一副嚣张的表情就立刻被金翘瑶重拳一击。 “你做什么?真的很疼!” 金翘瑶的脸上瞬间展露出得意的神情,见着对方表情嚣张更是不满。先前瞧着他那副怂包的表情还觉得有些作呕,如今不怂了,可这嚣张的神情阖宫上下明明只有她可以使用,他一个软弱的男人又凭何如此? 方才打她的一巴掌还火辣辣的在她脸上现行,一早上被横踢的数脚还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 她的双眼一下露出了锐利的神情。 “怎么,她还嫌不够!”惊讶的望向金翘瑶,她下手就准备再给玉朝珏几拳。傅秋容才想阻拦,金翘瑶的速度却比她更快,一点都没有留手,直接又给了玉朝珏一脚。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她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御花园中撤离。 “别想跑!”玉朝珏对着金翘瑶的位置,还准备将人给捉拿归案,面前的金翘瑶却早已溜之大吉。 傅秋容将玉朝珏扶起,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腰,一手轻触自己的手臂。一张脸上带上淡淡的淤青,双脸抽动着,他差点就要追过去将人给一把揪住。奈何一瘸一拐的残腿直接拖垮他无法前进,玉朝珏坐了下来,傅秋容同周边的宫女都开始给他揉起腿来。 “你这是做什么?”见着连傅秋容这副卑微的模样,本就有些烦闷的玉朝珏脸上的厌烦之色更甚,以前的傅秋容怎会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他被打了,顶多给他递来医药伤,让他自己治好。除非真是十分严重的问题才会亲自为他治伤亦或是送到太医院。 如此卑微,简直拉低了一个大家小姐的做派。 她怎能做如此低下的事情。 也不知哪来的邪心,傅秋容给玉朝珏上药的手竟被玉朝珏一手推开。没反应过来的傅秋容再一次将药涂在玉朝珏受伤的地方,可对方却一点不领情,傅秋容的手再一次离开玉朝珏手臂的位置。 他这是怎么了?傅秋容迷茫的望向玉朝珏。虽是觉着自己不对,可玉朝珏还是僵硬着脸蛋,又细眼打量着傅秋容。 以为玉朝珏并不需要自己给她治伤,安静的坐在一旁,因着傅秋容的活被缩减下来,旁的宫女很快就替补上去。毕竟陛下受伤,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就担心陛下一生气,就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给宰了。 “你怎么不过来了。”眼见着自己才说了一句,傅秋容就直接不理他,一个人呆在旁边静静的坐着。 与其别人给他涂药还不如傅秋容给她涂药,眼见着傅秋容不理会他自己坐在一旁,他有些古怪的心又开始暗暗作祟。 “你快过来!” 见着玉朝珏发出一道命令的指令,傅秋容反倒不满意了。凭什么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难道就这么随便,让他予取予求吗? 才想着方才那个姑娘突然暴击玉朝珏的一拳,只觉得一点不错。定是他平日里也做了许多奇怪的事情,这才让别人见到他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要暴打他一顿。 “我看你就该被打一顿!” 眼见着靠近亭子有一只菡萏开的娇嫩又美丽,傅秋容用力想将菡萏给摘下,岂料不论怎么用力,这只菡萏还是摘不下来。 像是较上劲来,傅秋容更加使劲,终于觉得有什么暗暗松动下来。 第67章 妙卷棋书 第67章 妙卷棋书 支使着周围的宫女全都过来和她一通使力,终还是将菡萏给摘了下来。 可将菡萏摘下之后,傅秋容只意外的发现,这菡萏同一般的菡萏并未有什么不同,怎就摘取的如此不易。 一双眼睛向着菡萏周边看来看去,见着玉朝珏反应过来。立刻将菡萏丢到一边,只安心坐着,想着聆听玉朝珏的发言。 “快过来!” 再不过来宫女就全给他涂完了,玉朝珏只这么想。 傅秋容的确是过去了。但见着玉朝珏的模样又退了回来。 他近来总是喜怒无常,做事也总是朝令夕改,谁知道他之后又有什么不同的想法,等会儿她过去又要被痛骂一顿可怎么办?眼见着傅秋容不仅不敢过来,眼里还不自觉显露出一丝怯意。 她这是害怕他吗? 玉朝珏的表情看上去尤为凝重,犹豫了好半晌她才下定决心上前去。可玉朝珏显然还是不太满意。 “做什么如此怕我,我难不成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过来。” 玉朝珏向着傅秋容招了招手。 她左思右想还是颤颤巍巍上前,只觉得玉朝珏如同一条狗一般召唤过她,虽是心中隐隐感觉不适,可身体却安分的向着玉朝珏的方向倒去。玉朝珏抚摸起了傅秋容的头,可眼眸中的焦点却始终没有注视在傅秋容的身上。 午夜时分,有人悄悄推进一扇门来。 “周小郎君实在是太急躁了!”方才将门给掩住,掌灯姑姑便坐了下来,定了定神。才堪堪望向面前的男人,“这么着急就想着要那本妙卷棋书?” 从案板之中轻易抽出那本围棋棋谱,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得周子期伸出手急急就想要从掌灯姑姑手中接过,掌灯姑姑却一下将那本书给收了回去,“着急什么,且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再将东西给你。” “说好的这件事情办完……”周子期还想说什么,却堪堪被季掌灯一下给打断,“周小郎君,这件事情可并没有办完呢!你可答应我了要带我见你们指挥的!” 指挥指挥,到哪儿去找他们指挥,他们指挥方才告了假,说是要回去娶老婆去,这个时候,让他去哪儿找个指挥给她! 周子期摆出一副充满悲伤的表情,棋谱没到手,别说指挥,皇帝见了他第一时间都要宰了他。 三月前,顾指挥说要卸甲归田,回去娶老婆去,陛下也没有阻拦,放他归去。可指挥临走前却交代下命令,让他必定要从掌灯姑姑季掌灯手中拿到妙卷棋书。 原先想着不过是从一介妇人手中拿到一本书罢了,怎会有这么难。岂料这一介妇人可是刁钻的可怕,不论他怎么说,妇人都始终不肯将这棋书拿给他,只一心心心念念的说要让他们指挥来了才肯将这卷棋书交出,导致自个儿拖欠了半月有余都无法将棋书交出。 本以为不能将指挥布置的命令完成也就罢了,哪知半月前陛下来了旨意,说是交代给他们拿回棋书的任务没有完成,若是再没有完成便要叫监察司的人都丢了脑袋。 这指挥都告老还乡了,还有谁能够将那棋书拿回?也只有他这个一心一意听从指挥指挥的倒霉蛋会再三来到掌灯府内,请求季掌灯将那棋书给他。 可季掌灯先前就不愿将妙卷棋书给他,如今又怎会这么好拿? 周子期才来到掌灯府前,却听得季掌灯一声令下,直接将人给拦在了门外。 “掌灯,可否让我进来?”周子期委委屈屈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各种珍馐美食,一心只想着接近季掌灯,昏黄的灯光下,终于见到季掌灯将门给打开。 未等他急吼吼的发声,对方已经发了声。 “不妨事,若是想要那卷妙卷棋书,还需要劳烦你替我做三件事。” 眼见着季掌灯好容易将要求放低,别说是三件事,就算是三百件他也甘之如饴。周子期睁大双眼,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只一心等着季掌灯发话。 “首先,你要帮我去肇临的钱庄取回丞相周添则的亲笔书信,到岭南的无忧谷找到一位叫寻南客的老人,将他带回。然后,去顾指挥的家乡见一见他的老婆孩子。” 好不容易等季掌灯将这三件事讲完,周子期匆忙急不可耐的答应。 皇帝已经放出话来,若是他们再不将妙卷茶经交出,所有人都必死无疑。人都要死了,再考虑其他的东西又有什么用途?他只一心想先将茶经奉上,之后再完成季掌灯所说的事情。谁料,季掌灯不仅要他以身家性命起誓,还要求他一定将她所交代的事守口如瓶! “击掌为誓还不够,郎君需写下誓言我才能放心。” 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可为了能够尽早获得妙卷棋书,周子期倒是一点没有延缓自己的速度。 眼见着字也签了,季掌灯满意的点点头,只让周子期在外头等候稍许,可周子期左也等不来季掌灯,右也没见着她出来,心中着了急。 终于,许多之后,一位点着灯盏的小宫女将一本书册拿了出来,周子期才终于松下一口气。可一道黑影闪过,周子期手中的书册瞬间消失。 “你为何要抢我书册!” 眼见着对方逃走,周子期上前去追,可奈何已然不见对方的踪影。 还准备跟上脚步去追。 却忽觉有人拍拍他的后背,惊恐的转身,只见到季掌灯将手中的书册捧出,对着周子期微微一笑。 才反应过来的周子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一双眼睛如萤火之光扑闪扑闪,惹得季掌灯也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怜爱之情。 将书册接过,瞬间往袖中一伸,周子期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一双眼睛亮堂堂的就准备往前走。可见着季掌灯却指了指他的面容又指了指他的书册,这是什么意思? 才反应过来季掌灯是指自己举止太过得意,恐会惹祸上身,若是再出现方才那般夺书出走的人,那可…… 周子期慢慢将腰弯了下来,眼中也骤现一副颓废状,季掌灯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68章 御前失仪 第68章 御前失仪 小心翼翼地护好书册,眼前的周子期已经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了。 陛下近来个性变得喜怒无常,若是不尽早将妙卷棋书递交给陛下,他们可就完了!可明明摄政王同厂公都已失踪,等于陛下心头的两名心头大患已共同驱逐,陛下又为何做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周子期小心翼翼地抬头,没见到上头的玉朝珏发话,他就更不敢动弹。见着陛下翻阅一页又一页,料想是陛下在核对书卷是否有错。 有关全司上下的性命竟在于此,若是陛下发怒…… “下去吧。” 周子期抬头,陛下觉得没问题? 迟缓了一秒,玉朝珏将书册移开,好整以暇的望向下头还不知所措的周子期。 “怎么,还不下去。” “好。”周子期才反应过来,正准备站起来,因着太过紧张,又猛然跌倒,将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 该死!这是自己第一次面见陛下,就弄得如此狼狈! 周子期的眼神中明显带上了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哀伤。 “怎么?”端坐在上头的玉朝珏微微一笑,像是极有兴趣的看向下头匆匆准备离开却冷不防摔上一跤的周子期。 将书册丢到一边去,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周子期。 “不是个熟面孔,从前也没见着你来复命过。新来的吗?平日里十分呱噪的那个老头子呢?今日怎么不见了。这次怎么不是他来复命?” “回陛下,指挥方才告假回乡娶老婆了。” “哦?朕都给忘了。也是,这么多年的确到了该娶老婆的时候。”给自己装上一杯茶,玉朝珏摩梭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再理会下头的周子期。眼见着陛下问话问到一半,周子期也不敢离开。只好谨小慎微的跪坐在玉朝珏面前,等着玉朝珏回过神来问他。 岂料玉朝珏坐在那儿却像是完全将他遗忘了一般。只不停的摩擦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里露出了惋惜的神色。想必是在怀念什么故人。说不定还是在怀念自己的某一任风流轶事。 周子期不敢打扰。 可他辛劳了一夜,实在是饿得慌,整个人又觉十分困觉,一双眼睛根本张不开。只怕再呆下去只会殿前失仪,在心中纠结了许久,才终于慢慢吐出两个字。 “陛下。” 眼见着玉朝珏根本没注意到他,周子期的一双眼委屈的泛滥成堤,再不离开他就要在殿前睡着了!他一人身死是小,可要是连累了整个监察司这可不是小事啊! “陛下!” 玉朝珏显然还是没有听到,周子期将眼神收回来,迟迟不敢再叫一句,只怕自己再叫一句将玉朝珏怀念往事的心给绝了,强行将人掰到现实当中,他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硬逼着自己一定撑到陛下将往事怀念完再出声,可能够忍受的就不叫睡眠了。周子期趴的越久,眼皮子打架的时长就越长,他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了,忍不住还是阖上了双眼。 感觉有什么在踢着他,又有什么东西放在鼻子下头痒痒的。 周子期一醒来,就见到有个老太监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一派和蔼慈祥。 “您是?” “小统领,好大的本事,竟然在御前睡着了!”老太监对着他比上了一个大大的大拇指,脸上挂满了笑容。 御前? 睡着? 快速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的周子期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活将站在周边围着他的小太监给吓了一跳。 “起来了?”只听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抬头看竟是坐在龙椅位置上的陛下! “实在有趣,我倒是从来没有见到竟然有在御前睡着的臣下。” “实在是因为拿书几日没有睡好。” 周子期才堪堪睡醒,玉朝珏问什么都脱口而出,一不小心就直接将真话告知。玉朝珏听着反倒有了兴趣,将书册放在一旁,慢慢落笔。盯着周子期像是想要洗耳恭听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多嘴,周子期恍然惊醒。 连忙跪了下来,又向着玉朝珏磕上几个响头。 “朕又没有罚你,何必这么紧张?”见着周子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方才慵懒的表情变得严肃许多。知晓自己已将人吓坏,玉朝珏便不再追问此事。 “下去吧。” “是!”周子期捏了一把汗就准备下去。 “等等。” 就快要出去,忽听得玉朝珏又叫了自己一声,周子期的一双眼睛都吓得瞪在当场,一动都不敢动,全身僵硬的如同一个木头人。像是非要玉朝珏发话才能安心一些。 “这么害怕朕?” 皇帝问出这样的话,当臣子的该如何回答? “走吧!”听得玉朝珏的一句走吧,周子期提起的心总算能够稍稍落下,这真是太可怕了!指挥怎么还不回来! 才走在监察司的门口,就见到一个大高个走了过来,将手上的白鸽放了出去。 “有消息吗?” “没有。” 将手上的纸条一封一封的看完,靳北深才将白鸽给放飞。 “不给他们留下讯息可以吗?他们能知道你看过这些信了吗?” 靳北深没有说话。 没过多长时间,追查的人就能发现他们在这座小屋里呆过。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能得到一点有关于顾指挥的讯息,他只说去乡下探亲,却并未写明究竟是去哪个乡下。他拜托了管户籍的朋友去查找顾指挥的祖籍,却发现祖籍写的竟是本地。 到户籍所在地去寻找根本就是找不到人嘛! 红烛快要燃尽,蜡油也遮住书页的小小一片,周子期还想继续查看,书页却直接被抽走。 “快睡吧,明日还要继续当差。你这些日子也是奇怪,总是早出晚归的。” 周子期不吭声,把书页放下,直接用一卷被窝将自己卷了起来,整个脑袋又从被窝的一角露了出来。 今日查询卷宗怎就觉得这几年有好些案子都出了极大的问题。 从隔壁的被窝中伸出一只手,直接将周子期的耳朵捏的紧紧的。 “快睡!” 第69章 焚香 第69章 焚香 “只查阅历年卷宗就能很明显的发现……”周子期迷迷糊糊的开始说了一堆的胡话,脑海里在不断重现今日所查卷宗的问题。 傅家和靳家的案子都明显有漏洞。 为什么在先帝去世的当口,奏章依旧还在被人批阅,上头的时间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先帝驾崩的那一日。据宫中所传,先帝病重的那一日并无一点力气来批阅这些奏章。 难道另有旁人?这人是谁?难道会是新皇? 周子期瞬间坐了起来。 “都一晚上了,你怎么还没折腾够啊!”同寝的大高个直接抓住周子期,想要将人给拉下。 天空中突然鸣响起了一声鸡叫。 “我该起来了!” 周子期瞬间爬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被周子期搞了一天,大高个的心态差点没崩,见着周子期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起身准备出去,大高个受不住还是忍住困意,同周子期一起起身。 “你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你都起来了,我还能去睡吗?” 周子期有些茫然的望向大高个。 “若不是指挥一定要求我看着你,你以为我想一直盯着你啊?”大高个打了一个呵欠,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尤为疲惫。“他说以你的个性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一定要求我时时看着你,别让你惹出什么祸端。” 想起指挥都告老还乡成亲了,还要惦记他们,周子期忍不住低下头来,越发惭愧于自己多年没有一点进步。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见着周子期拿起手上的案宗急匆匆就要出去,大高个忙拦住他。 “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大高个强硬的将门给挡住,周子期无奈的皱皱眉,双手紧攥着书册还准备逃出去,却没想到竟再次被大高个给一下壁咚在门上,竟活脱脱一副如果周子期不告诉他他就绝不将周子期放出去的表情。 事急从权,可如今未曾有实证,若过早告诉他只怕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危险!一想起方才闭眼所思的一桩桩一幕幕,再想起前些年死去的二位大人,周子期只觉得有什么重大的阴谋藏于眼前。 “哎,这不是要执勤了吗?你也知道这些日子陛下催那书卷催的紧!好容易将那书卷给拿到,当然要将前些天缺下的班给补上去!” “真的是这样吗?” 周子期这些日子一日接一日、手不释卷的查阅着什么,难道不是在调查什么事?连他都不告诉,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竟让他连他都信不过。还是这事实在危险,他想要护住他的性命。能够以命相护的事究竟是什么大事? 难道? 大高个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想,周子期在调查的案子同皇族有关?他是不想要小命了啊! 好容易才逃掉大高个的连环追问,周子期可算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他不愿意告诉他,此事十分危险,竟让他莫名觉得顾指挥就是意外发现了这事,才想尽办法要偷溜。打着告老还乡的旗号实际上是在避祸。 此事还不能声张,得徐徐图之。 一心惦念着赶紧将几年前的逃犯调出,他还想仔细查查昔年靳北深在此时所发生过的几个案子。如今他彻底成了一方监察府及太监首领,来牢里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所能查到的蛛丝马迹也不多,若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那么…… 周子期努力克制住自己冲动的性子,朝中最主要的关系人中,能说真话的已没几个了。若是有异议,在这些官员死后,朝堂上就应该有人来反驳草草为官员结案。可一个官员也没有,或许朝中的官员都知道这件事,只是官官相护,没有人将这件事揭发? 掌灯府中有人来请,让周子期到府中一叙。 将手上书册落下归位,用手匆匆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才觉得像是几分能见人的样子。周子期站的端端正正,做出一副请的动作。这才敢跟着小婢女一同向着掌灯府去。 同上次不同,周子期没有在外头等很久,直接被掌灯姑姑请进屋中。屋内点上了淡淡的檀香,用手轻轻扇了扇,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因一夜未睡的原因,周子期只觉得额头阵阵的疼痛。没说上两句,他就忍不住想从房中退出去。 季掌灯像是完全未注意到周子期的疼痛,一边指着书册一边对周子期说着什么。如同回音作响,周子期只觉得耳内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越来越恍惚,一下倒了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方才引周子期前来的婢女一脸惊讶的望向周子期。只见掌灯姑姑慢慢落下一杯茶来,“一夜未眠,此刻睡意涌上脑袋罢了。” “一夜未眠?” 眼见着周子期眼眶外有着一圈又一圈的黑眼圈,淡淡的乌青色将整个人映衬的格外憔悴。 这段时间不是想着该如何拿到书卷就是不断办案。 外头都以为新帝沉迷声色、性格软弱暴躁,可在位期间的冤假错案竟在不断减少。只是唯独对待故去的两位大臣,却如同禁忌般不愿被人触碰。可凡是接管监察司的人无一例外的在看到两位大人的案子后都像直接被吸引了一般,忍不住就要投入其中。 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只觉得肩头膈的慌,埋在桌子下的头好不容易随着身子舒展开,就发现太阳直接晒在桌子上。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竟一下发现错过了今日监察司的值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才从掌灯姑姑的房中出来,先前引他前来的婢女眼中就一下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监察府那边姑姑已经遣人去告过假了。” 周子期轻嘘一声,心中总算放心了下来。 只见得婢女轻笑,将一抹香料放在周子期的身上,“姑姑刻意交代过让你夜里点点这香,助眠的。” 周子期刚想推辞,婢女却执意将这香烛交给周子期。 “一定要,姑姑说过,一定要每天晚上都点,连续一个月。” 第70章 告假 第70章 告假 “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宫了。” “啊?回宫?”傅子由惊讶的望向靳北深,他们明明是逃难,怎么就到了回宫的地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虽同靳北深患难与共多日,可傅子由显然还未摸清面前之人的底细。 “靳北深。” 他差点没从这里倒下,靳北深! 天下谁人不知晓靳北深的名字? 傅子由望向靳北深,尴尬的一笑。 “怎么,怕了?” “没有。”傅子由怎敢怕,他只庆幸自己一路上没有得罪靳北深的行为,否则若是靳北深真回了宫,恐怕要完蛋的就是他了吧。 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靳北深好歹也是个传奇人物,若是跟着他,起码小命能够保住。 夜半,傅子由被扔在这乌漆嘛黑的野地里头,得亏有那熊皮护体,不至于在这野地外冻死。可靳北深竟抛弃他一人独闯皇宫?平日活泼的眼眸中竟莫名燃起一丝怒气。到处都是野兽的叫声,他难道就不担心将他一人丢在这荒郊野外会被野兽给吃了吗? 屋内的周子期将香烛放在一边。 脸上的困意还没消散,只觉得这书册烦闷,原先那股恨不得一日就将所有案情调查清楚的执拗劲儿一下消了三分一,查了许多案子却依旧查不出同那两位打人死去的案子有什么联系,他只觉挫败,一双小眼悲哀的看向那一头的卷宗,伸出手来打个呵欠,只想着睡上一觉。 将掌灯姑姑给的香拿了过来,又觉不喜,想起今日头痛欲裂的模样只欲当作是自己忘了,将东西丢在一边就准备上床睡觉。 见着大高个还没回来,给他留了一盏灯就爬上了床。 岂料,上床的当口竟猝不及防被人捂住了口鼻。 是谁? 烛火慢慢点亮。 “厂……厂公?”烛火照亮了靳北深的整张脸,周子期惊的不敢开口。他是认得靳北深的,虽然极少与其共事,但在监察司里的人谁不认识靳北深,就连如今的顾指挥见得他都得是恭恭敬敬的。 他可是上一任监察司的总指挥啊! 可半夜三更,他怎就来到他这小地方,他应当对自己素不相识才对啊!况且,他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周子期如同一张白纸的反应,靳北深本不打算解释。可见着他歪着一张脑袋死活没想出来的表情,靳北深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 “有关于我为何能够记得你的事之后再谈,如今你只要记得几年前的那几桩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厂公!”周子期一下就急眼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这么近的瞧向靳北深竟是因着这样一个缘故。可几年前的案子明显有问题,他怎么能让自己将这案子撇到一边,置之不理呢? “我……”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查几年前的案子?周子期瞪眼看向靳北深,还没说什么就被靳北深给打断了,“顾指挥告老还乡了?” 靳北深锋利的眉眼就这么打量起周子期这尚显稚气的少年的眼眸。 “是,但我们指挥只是说回乡结婚,我想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都说是告老还乡了,若还是回来也就是傻了。 靳北深咳嗽两声,“那么这段时间就由你来配合我吧。” “由我来配合……你?”周子期惊讶的看向面前的靳北深,靳北深却未将表情放在这稚嫩少年的面上,只是淡淡的瞥着少年的澄澈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目。 “肇临的人已经等的太久了,再不出发恐怕那里的人会失去耐心了。”周子期跟着点头,却在靳北深说完时猛然抬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肇临有什么人在等他们。 靳北深也没解释,没头没尾的又是一句,“今日的事莫同陛下说。” 周子期点头,虽是不明白靳北深的意图,可依旧顺从的答应。还想问靳北深失踪这一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可眼见着一抹黑影抹去,知晓靳北深已然离去,他只好无奈的收回双眼又重新将这方才熄灭的一盏油灯给点燃。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时间很快就转到了第二日。有些烦躁的翘脚,明明十分寒冷的天气他竟不自觉觉得燥的慌,果然是这些日子熬夜熬的实在太多了?不仅灯油用的快,这眼睛都觉得有些不大好使了! 突然间觉得当这劳什子捕快实在是太烦了!还要随时服从调配,靳北深算什么,明日他还休假呢,不仅不能好好休假,连带着后头的工期还要请假陪他去肇临! 烦死了!工钱都拿不到! 虽是这样想,可他第二日还是乖乖告了假。哭丧着一张脸,看来后头的工钱都没有指望了。 话说这大高个越来越过分了!一夜都没有回屋。 在屋中给大高个留了个字条,又嘱托其他监察司里的人将自己告假的事转述给大高个,周子期就准备离开。 掌灯府内,掌灯姑姑的院中。 “姑姑,周子期告假了。” 将先前招待的香给点上,掌灯姑姑轻叹一声,“看来这小捕快还是没听进去你的话,既然如此,就让他到肇临走一趟吧,希望靳北深能够保护好这小子。” 风尘仆仆的跑到靳北深那日所说的地方,没见着他人倒是见到一只躺在野地里的大熊。 熊!靳北深就准备让自己见这个?且见这是一只在野地里打滚的熊。 他像是睡的十分惬意,饶是周子期怎么看他他都死活不动一下。 他怎么越看这熊的形态感觉他越像是一个人呢? 越瞧越不对劲,周子期上前就想触碰这熊来看一眼。哪知这熊突然转过身来,一个大头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 这是人头? 他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不至于吧,就为了让自己见到这人头将自己给骗到这里来? 身后有一凉飕飕的手就这么触碰到他的肩膀,周子期撸起拳头向后打去,却被后头的人一手给接住。 “你要做什么?” “我,我……” 第71章 小太监 第71章 小太监 “肇临的人已经等的急了,我们该出发了。”靳北深拍了拍周子期的肩膀。 “不会吧,厂公竟然拍了我的肩膀。”不可思议的望向走向那只还在沉睡的熊的靳北深,周子期咽下了心中的好奇。 只见到那‘熊’伸出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望向面前的两人。 “靳北深,你回来了?” “嗯。” 听得靳北深一声答应的语气,周子期立即坐正坐直,像一个要操练的兵士一般,丝毫都不敢懈怠。 “行啊,你小子!平日里不见你有这么积极,如今是不是见了新伙伴,竟表现的如此亢奋。” “说笑了说笑了。”傅子由不满的望向靳北深,从前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威风凛凛,杀伐决断的厂公靳北深啊! 打断两人的寒暄,周子期想问靳北深要去肇临钱庄做什么,难不成同掌灯姑姑的目的相同?可若是靳北深将书信给拿了,他就无法完成对掌灯姑姑的承诺了。 “我要托肇临钱庄的老板,帮我寻找一人。” 傅秋容还在御花园中赏花,可这正片御花园虽花开的十分艳丽,但赏花的人却独独他们几个,她只觉得单调至极。 她来皇宫几日,竟除了宫女太监就数玉朝珏见的最多。可见的多了,久而久之也没了兴趣。只觉得见不到新面孔生活显得尤为无趣。眼见着对御花园的花都平白少了几分好感。 还觉得无趣呢,只觉得远远看过去有什么东西觉得眼熟!走了过去,原来不过是个盲人小太监。那小太监拄着拐杖,一整个背倾斜着,竟比宫中所见着的所有岁数渐长的太监都显得更加憔悴,可见着脸上的皮肤,傅秋容只觉得这小太监的年纪应该也不大。 “什么时候进宫的?”傅秋容轻轻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可这小太监不仅没有回应,反倒向后头退了更多步。 “不过这一两日。”见着小太监这躲躲闪闪的模样,知道傅秋容是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便直接回了傅秋容,也免了吓着这小太监。 “安排去做什么差事?”知晓这小太监可能怕生人,便离远了些,拖着宫女的手,轻声询问道。 感觉到傅秋容温暖的手就这么包裹着自己的手,在冬日里,宫女只觉得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丝无名的暖意,漾起淡淡笑意,只将听来的一切告知给傅秋容。 “差事倒是没打听,只听说这小太监可怜的紧,才刚进宫就被人直接扔在了御花园。宫里头的娘娘都嫌他晦气,想将他差遣到冷宫的地段,只不知道他怎的又出来了。刚想说呢,若是被那群娘娘们看见了,一定又要说的!” “金翘瑶?”傅秋容想起那日一脸气鼓鼓模样的姑娘,不禁笑出声来,可又犯了难,那样一个姑娘竟会将人为难成那样? “不是!金娘娘不过只喜欢为难陛下罢了。”虽说对金翘瑶没多大了解,但总算还是打过几次照面。宫女们心中也都有几分计量。 虽是人嚣张跋扈了些,但对于宫女太监的赏赐以及对宫中欺压宫女太监的大小事情她都是很乐意于出手相助的。 比起其他娘娘们的作壁上观抑或是想尽办法折磨他们这些下人,这金娘娘倒算是最憨厚的一位了。 “那位金娘娘看起来是最凶的,出头也最狠,但以奴婢看来,却也是最为心善的一个。只说这后宫中牛鬼蛇神众多,能够表现出来的,多都是好对付的,最不好对付的都是那些躺在地狱的劳什子阴毒鬼,这些藏在背后的人才是最不好琢磨的。 傅秋容精心思量了一会儿,只吩咐身边的两名宫女。“我见着这小乞丐实在太可怜了,随便给他找一个好点的住处让他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之后若是什么比较安稳的活就派给他吧。” “姑娘心善。” 两名宫女用心听着傅秋容的话,也开始用心为这名不知名的可怜小太监寻找起住处来。 几名太监点头哈腰的向着傅秋容身边的宫女道谢,可这宫女刚走,这哥俩马上变了一副神色,先前还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如今眼中只闪现出寒冰一般的光芒。 “这地方我哥俩都没呆过,怎么平白无故的就被你个新来的小太监给白白占了呢!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几个在宫中资历已久的老太监见着小太监将自己心仪已久的房间给占了,心中别说有多不服气了,见着小太监一副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清高模样,心中更是恼火。 “你凭什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你不过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太监而已。你以为你占了这间房你就可以不将别的太监放在眼里了吗?我告诉你,这间屋子是你的,但这活,你别想不干!明儿你就把这屋中所有的地都给拖了,再伺候老爷我洗脚!我告诉你,就算有上头的人罩着,进了咱家这屋,你就别想再出去!” 竟然有上头的人帮衬着,这小太监什么来头? 掂量着一包足两的银子,虽是因着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而莫名感到有些心满意足,可眼见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臭小子心中也莫名不甘的很。 不过就是个刚进宫的臭小子,凭什么这么讨这些贵人欢喜,他有什么资格!他们都还没遭过如此对待,他不过就是个又瞎又瘸的无用废人,竟累的这么多人关注。真是气煞人也! 口中闷哼一声,眼见着那小子还是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哥俩更恼了,只发誓绝对要将这小子整的爹妈都不认识。 晚上还抱着金银偏要睡上一顿好觉呢?谁知这好梦太美,这一睡竟是直接醒不过来了。也不知什么时辰,这俩太监就在夜里被人放了血,直接苏醒不过来了。 手上捧的银两实在遭人怀疑,才来到这间屋子的小太监第二日就被人举报杀人!才刚找到一个安稳的落脚之处,没想到这份安稳结束的也快! 第72章 心大 第72章 心大 “将人犯直接逮捕!”好不容易艰难翻身的小太监直接被人带了出去,口中还咿咿呀呀的想替自己辩解,但要抓捕他的人哪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只觉得这小子穷凶极恶,一夜杀了两个太监竟还能安之若素的躺在这里。真不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目中无人。 这天气倒是变化无常,前些日子还冷的要命,这些日子竟显而易见的冷了下来,直让人冒汗,尤其是一身熊装的傅子由,这一身的糙熊皮还不将它脱下来,周子期见了眼神就发怵。 这该是什么情况?合着这么大热天还有人这么穿呢! 犹豫着想要开口劝说傅子由这么大热天别一直穿着一身熊皮到处行走。 这还没开口,就听到靳北深怒喝一声。 “有人跟踪我们!”靳北深身形一闪,毕竟在监察司也呆过一些年头,周子期很快的跟上了靳北深的速度,徒留傅子由一人顶着要命的熊装,像个活靶子一般,在那些追捕的人面前晃来晃去。 “人就在那里,快追!” 眼见着自己在追捕的人中已然毫无生路,傅子由气急,还想着躲避,可已然闪身不及,大把的弓箭直接向他射了过来,心中虽是慌乱不已,可有那熊皮暂时避祸,傅子由身形一缩,直接往那熊皮里躲去,只感觉脚下一片冰凉,他竟整个身子都一下掉到这熊皮下头,只见着这熊皮竟还能开个大口,活像是装了一副透视镜一般,虽然隔着熊皮却能将外头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脚下像踩着无敌风火轮,只轻轻一跑就将后头的追兵全都甩开,正放松下来,认真瞧向自己面前的这玩意,竟觉得有些了不得!这上头竟显示出什么数据,能够直接分析周围的战况,人声、来人带了什么武器,有多少战斗力,这……这是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镜子。 正观赏着,它却凭空扫描出一个平躺在这里就准备随时将傅子由给抓捕起来的男人,手上虽只是拿着刀剑,但以傅子由的能力还是觉得躲避不及。才趁着这兵士还在俯卧的时候,傅子由飞身跑了起来,一心想着离开这鬼地方就不再有人跟着他了。 平躺在这的兵士是个大高个,他发懒的抖动抖动腿,只觉得萌生不少困意。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假期又被陛下派出来抓捕什么嫌犯,嫌犯?本朝的人都知道,这新皇登基,陛下最是疑神疑鬼,哪有什么嫌犯,恐怕又是陛下自个儿给想出来的。 这大高个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躺了回去。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了问这嫌犯犯了什么事儿,这上头领命的人说话含含糊糊的,可见得这嫌犯是不是嫌犯还有的商榷呢!谁晓得是不是陛下见得什么人不爽非要将人给逮回去,就使劲霍霍他们这下层的兵士。 只不将陛下当作一回事,大高个悠哉游哉的躺在这里,左右他守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地方进去就是禁地,有哪个不长眼的嫌犯会闲着没事干往禁地闯?那可真是傻的没话说。 跟踪而来的兵士好不容易寻来这里,伸手触向大高个,询问方才是否有人经过禁地。 大高个大手一挥,只觉得尤其搞笑,就这地方难不成还有人来? 一见着前头就是禁地,几人也不做声。且不说这禁地中死人的传言如此多,就说这些年来这附近都寸草不生。这大高个特地躲在这儿来守门,这是真的不要命啊! 为了偷懒能够如此不要命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大高个也十分罕见。眼见着这地方阴森森的,就是嫌犯进了里头也再难出来,这出来追捕的兵士便准备打道回府。 傅秋容才将那菡萏放入宫殿里,只觉得格外的清香。她这头还在享受菡萏的美好,那头却是打的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闲下来,玉朝珏只一心想着回来多看傅秋容几眼。 才到傅秋容的居所,他就看到傅秋容将一朵菡萏养在殿中的水池当中,这菡萏的清香果真让人心旷神怡。抬头望向傅秋容,也觉得这些日子她的精神见长。看来将人群遣散给她养精神果然是个好法子,才几日未见,就见得皮肤越发的水灵。 在殿外烦躁的心情也直接一扫而空,倚靠在她水池边的躺椅上便觉得这日子格外的清闲。 “给我出来!”刚被放出来,金翘瑶就像孙悟空大闹天空一般在殿外大吵大嚷的,直让玉朝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眉头又挑了起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才将人困了几日,她就觉得皮痒痒要过来找揍了吗?难得的一个美好的日子全让这泼妇给毁了! “这冬日竟还能长出它来,我都怀疑这皇宫里过的不是冬天反倒是夏季了。”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我什么时候闹了?”金翘瑶不满的望向玉朝珏,口中一声一声只弄得玉朝珏一颗脑袋疼的肝胆俱裂,“这件事情是你对不住我,难不成还要我同你道歉不可?” 她平白无故被封在自家殿前三天,她三天都没出宫门了,如今一出门还要被靳北深呵斥,才当了几天皇帝就觉得自己真的能一直当下去了?若不是没有他们这些朝臣支持他,这傅家能够衰败? 金翘瑶讽刺的望向玉朝珏。 她虽不知晓内情,但傅相从前的名声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尽得百官敬重到一夜之间墙倒众人推,里头若没有皇帝私下的操作,是谁谁肯信? 白了玉朝珏一眼,“起开!” 玉朝珏不自然的退后两步,金翘瑶竟自然而然地直接躺了上去。 “你怎么就如此冠冕堂皇的便将我的位置直接就给占了!世界上竟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玉朝珏指着悠哉游哉躺在上头的金玉瑶气的大冷天狂给自己扇风还觉得热,他就从没见过这么自然而然就将自己给弄到一边去的人。 第73章 屈服 第73章 屈服 “有的人啊他就是命贱,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别觉得你有多委屈!谁让你白占了便宜,上头不想让你占这个便宜呢!” 关在笼子里的小太监使劲想发出声音。但饶是他再努力,嘴里的话也没一句能听的,他早已被人给毒哑了,无论他如何想替自己伸冤都于事无补。 “别挣扎了!靳北深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了!上头的人早将他支去肇临钱庄了。你以为他去肇临钱庄就有命回吗?别傻了!肇临钱庄的人早已被买通,想要从钱庄内找到他想要的线索简直是微乎其微。就算找到了,当今陛下也不会允许他将秘密揭开。就说几年前惨死的几位大臣,有人能够替他们伸冤吗?” 说话的这位衙役叹了口气,“不能!” “你且说这些年死去的那些个官员哪个不是位高权重、人品贵重、深得民心。甚至受百官爱戴,可哪个死去之时剩余的官员敢多为他说一句话?就算是想为他们说话,也不敢!这是为什么?你清楚吗?” 小太监望向衙役,空洞的双眼中找不着焦点,更不明白衙役这番话的意图是欲何为。 “算了,和你个瞎子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个瞎子能明白什么。”衙役轻笑一声,果然是乡野来的粗人,这内宫之中的事还有的要学的呢! 此次将这小子捉来不过是上头有令,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指望能成为陛下手上一把合格的利器,眼看着都惨到如此地步,也没听到这小子服软,可见这小子皮是真的硬。看来,不能从硬的方面下手,要徐徐图之,直接软化他的意志。 “将这小子丢到青花楼去,吩咐花楼的姑娘好好简讯教训他。若是教导好了,上头的赏赐定是少不了。” 将双手轻轻的甩了一甩,衙役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舒坦,既然上头这么放心给他教导人,他定是将人教导的得心应手,让上头用的舒舒服服的。 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乡野小子,再硬还能硬的过京城这纸醉金迷吗?他还就不信,以那些花楼姑娘的手段,还不能将这个野小子给制服! “妈妈。”负责接待小太监的姑娘将鸨母叫到一旁去,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上头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这小太监?这小太监什么来历,我们该怎么招待他?我瞧着他眼盲心盲,根本对我们没一丝那方面的意思。送来的人还说要将小太监控制住,让他做什么都听我们的。若是真能将人控制住,那咱这楼子整天吆喝两声客人不就自动上门了,还需要费这么多功夫做什么?” 鸨母急忙将姑娘的嘴给捂上,“就你事多,成日的抱怨这抱怨那的,也没瞧见其他姑娘有你这么费劲!” “妈妈。”姑娘脸上不自觉呈现几分委屈的神色,这的确是事实。这宫中送来的人是越来越难招待了。近来一段时间厂公不在,她们更不敢随意招待这些宾客,像先前听到指示再行动,生怕误了厂公的大事! “别着急。”鸨母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肩膀,“厂公已经有指示了。” 厂公竟然还活着? 姑娘的脸上一下露出了惊诧的神情,鸨母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将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细细交代给姑娘,姑娘的脸上也一下露出凝重的神色。 才做了个推门的动作,门里的人仿佛就有了反应,虽是驼了背,却以着极其敏捷的速度向着某个特定的位置进行逃窜。 姑娘将门给推开,不同于先前的焦躁不安,听完鸨母的话她的心思沉淀了不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下,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脸。阿烈的脸在白光之下显得格外醒目。将头轻轻靠近那小太监,小太监害怕的还想跑! “别害怕,是我。”轻嘘一声,小太监的耳边一下如同轰轰烈烈响起一片灿烂火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看过来,眼中依旧无光,但阿烈知晓小太监的心中已燃起了希望。 “上头逼我们让你臣服,你如今变成这样,究竟是谁干的?” 虽是一直以来使用书信跟他联络,但因路途中远远见过一面,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对于私下有同靳氏一族来往,阿烈一直都没告诉靳北深,就是担心以靳北深会将靳氏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之后不再重用她。 可如今眼瞅着他就不行了,如果自己再不将他的底细告诉靳北深,恐怕对方会遗憾终生。 “快告诉我,究竟是谁要害你?”将身子悄悄靠近小太监,小太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花红!” “哎!”阿烈答应一声,又将那撕下的人皮面具的一角沾好,大声应答了一声。 怎么搞的,偏偏在此时此刻。阿烈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有人存心要将她给支开。 “怎的这么慢啊!” “这不是上头分配下来的事情还没完成嘛。这小太监,看上去是眉清目秀,挺招女人疼爱的,实际上,犟的很。我这温言软语了半天了,也没见他理我一下。官爷啊,我这哄的我浑身劳累,我看这小太监那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劝服的,您得多给我们点时间。” 阿烈向着那头急匆匆就要将小太监带回去复命的衙役抛了个媚眼。 没被阿烈的媚眼给降服,却实实在在将阿烈所说的话听进去了。 据说这小太监骨头硬的很,在没当太监之前受了多大的苦啊。听闻曾经还是个武林高手,如今,琵琶骨被挑,眼瞎心盲,比之市井老人的身体还不如。 就这样的人,遭受如此大的变故还能坚持下去,实在是敬之叹之。若不是陛下非得用此人,上头也不必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只是他们兄弟几人却只觉惊讶,明明陛下是个温润宽厚的仁君,想要收复人才为何使用这般惨烈的手段。使用这样的手段难道不是过于残忍了吗?倘若对于每一位不愿归顺的人才都使用这样的方法,那天下谁人敢被陛下重用? 第74章 泉水 第74章 泉水 眼见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去,仔细观察了周边没有隐藏的兵士之后,周子期小心翼翼地向外迈出一步。 依旧见着无人,就要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却见着四处的弓弩全都朝向他。示弱一般的举起双手,四处的弓弩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直接向着他头上怼。 靳北深从荒草中隐去,单单留下周子期一人。 “侍卫长!”周子期本分的望向面前的这位兵士,恰恰好就是北监察司的一位头头,平日里向来和顾指挥不对付,但因着身份地位都官低顾指挥一级,于是做什么都服从顾指挥的调遣,如今不在监察司竟凭空出现在这里,周子期只觉得有些讶异。 “周子期,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正该你值班的时候吗?这顾指挥不在,你就有闲心出来瞎晃悠了?” 好容易抓到周子期的小辫子,这侍卫长又怎能轻放他?平日里他有多得指挥看重,如今侍卫长对他就有多严厉,可所幸不过就是耳提面命一番,还是将人给放了。 总算将侍卫长打发走之后,又向着肇临钱庄的目的地前进。 上头的人都知晓他们要去肇临钱庄,他们唯一拿不准的是靳北深是否会去。上头的人要控制靳北深却不会杀他。不知晓这句话的意思。 若是陛下有心杀他又为何将人留到现在? “小哥还没吃饭的吧?过路喝下一杯凉水,不需要多少银两的!” 这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在细节上马虎,婉拒了过路的老板老板娘,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周子期才悄悄将自己身上的水袋拿出。可叹剩下的水已不多,等离开城郊,他再换上一匹好马,顺带到驿站好好给自己补充些水源。 “到了我们这地界,竟有人敢不喝我们家的水,是真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啊!” 紧紧跟随着周子期,就怕他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你瞧瞧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着老板娘紧咬着周子期不放,老板眼里落下了经年以来积累下的疲惫。 他们本就做着小本生意,不指望大富大贵,只要不惹事就好。可因着路过的良民不喝他们家的水这点小事,自家老婆没少和外人起矛盾。 只因他们这水是纯粹的山泉水。 就因官家用水必须通过正规渠道,他们家的水就年年不得上贡,可自家妻子偏就有那争强好胜之心。没成为御用泉水即使开在半路上也必须做到人人称赞的地步。 争强好胜之心一起,这方圆百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一个茶摊。前不多时辰,刚过去一个身形极快的男子没被她抓住。这好容易再来一个,若是还不被她拦住,今夜就又是一个不眠夜。 眼见着方才茶摊上的两人紧紧跟随着自己,周子期摸向手中的刀。眼见着两人越离越近,刀鞘贴地,贴身的大刀一下亮了出来。 刀光闪烁,老板惊恐的拉着老板娘要往回跑,老板娘却不到黄河心不死,攥紧了周子期的手就坚决不让他离开。 若非公事,从未有女子如此贴近自己,这老板娘一上来就牵他的手意欲何为,饶是周子期再迟钝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 这老板娘定是想使用美人计! 转头看向这老板和老板娘,心知此二人一定是要交代原委。 老板扑通跪下,周子期知晓他一定是要将背后主使供出,就并未阻拦,谁知他上来就挡在老板娘面前,一心只求着周子期能够放过老板娘一命! “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心只是想希望过路的人都喜欢我们的山泉水,贱内对于郎君路过我们的山泉水而不留下喝过一杯极其耿耿于怀。故而我们跟着郎君上前,只想着让郎君能够喝上一碗。虽说是否喝水应当由郎君自己决定,可眼见着如此甘甜的山泉水竟无人懂得品茗,我们深觉得……” 所以,他们不是要来暗杀他的?他们的意图是让他喝水? 周子期怀疑的望向面前这对夫妻,只见老板面容诚恳竟不像作伪。 这过路的水能够随便喝的吗?荒郊野岭的,给人下了蒙汗药、扔山头上也没人发现。 牢记着顾指挥平日里对他的谆谆教诲,如今对于路上所经过的所有水摊,他都保持着极为谨慎的态度去接近。 眼看着周子期没有杀他们的意图,甚至停下来思考自己的行为。 老板娘只觉让其喝水有望,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郎君是否能够停下来品茗一杯。” 眼见着妻子还不死心,老板三魂都差点没吓走一魂。若是对方高抬贵手也罢,如今她这番话,是巴不得对方将刀直接立在她的脖子上啊! 未免自己滥杀无辜,周子期还是将二人放了。这天喝凉水也不好,不愿停下,周子期依旧向前走,岂料自己放过这对夫妇,可那老板娘却死活不放过他。不论他走多远那老板娘都始终跟着。 只觉得身后跟着两个大麻烦实在累人,心想着怎么将这二人给甩掉。 “停下,给钱!”远远听着有一山贼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周子期转头一看,被拦路的正是那夫妇二人。 “我们……我们没有钱!” 夫妇二人显得十分窘迫,他们终日以卖水为生,可卖水的生意也不好做。更何况老板娘这执拗的性子总是轻易得罪不少人,如今剩下的钱财也不过勉强生活。 “快将钱财给交出,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我这刀可不留人。” “这……”老板和老板娘瑟缩了一下,如今这个人看上去可比方才那个凶狠许多,恐怕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难不成他们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是哪条路上的山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眼见着有人在他的眼前勒索百姓,周子期的语气一下冷了下来。甚至直接将刀立在山匪的脖子上,“说,在这条道上干了多少年了?” “哼!凭你个毛头小子!” 周子期直接给了对方一拳,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又给了一拳。 第75章 掌灯姑姑 第75章 掌灯姑姑 那山贼摸了摸脸上被打的那一巴掌,犹如烈火焚烧般灼热。 好小子,练的什么功夫,扇人巴掌竟然如此疼痛! 山贼暗骂了两声,三两步还想上前却被周子期拔出的长剑给吓到。 原就是图着此地没什么厉害人物都是平民百姓才决定在此地劫财的。岂料硬是遇上周子期这个硬茬子。 心中虽是暗呸了一声,实际上却不敢对周子期多行动。双手向后背,眼见着自己被人拿长剑指着,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一声,“好汉饶命!” 未将剑收回,周子期还是冷冷盯着山贼,偏要他给个解释。 山贼心虚的站在周子期面前,始终没说出一句话。见着周子期满心满眼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终还是不顾颜面的跪了下来,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的向着周子期跪拜起来。 “你是哪个山头的?”眼瞅着山贼这副熟练的模样,料想他平日里一定没少为虎作伥,将剑指向山贼,周子期的脸上也肉眼可见的有了几分愠怒。 这年头,竟然有山贼公然敢在路上围堵百姓。 心下不快,这手中的刀显得更不利落,山贼心下恍惚,只想着如何能让眼前之人高抬贵手。 皇宫内。 将一本又一本的文书给翻烂,玉朝珏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对,将一本本奏折直接丢在那内阁太监的身上,心中极为不快。 方才还在傅秋容院中与人争辩,偏是这内阁太监将他给召唤了去,原以为有什么紧急密报,便悄悄随他去,却不想他将那黑衣暗卫领出之后,却并无一点消息。 “有那琵琶的下落了吗?”玉朝珏负手而立,他等了这么久,下面的线人都始终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情报。 “先前派去的人把人给跟丢了!” 身着黑衣的暗卫跪下,紧磕着头,这何止是跟丢了,派出的暗卫竟是没有几人回来复命的,复命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在相似的一个地方将人给跟丢了。 “混账!这样都能把人给丢了!你问问你的人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暗卫脸上苦不堪言,且说这些暗卫虽是各有各的本事,哪个不是完完全全恪尽职守的。完全是对方实在太狡猾,派出的几人竟无一人能够将其捉拿归案。 “谁让你进来的?”叫上暗卫几声竟没见对方反应,玉朝珏才发觉不对劲,转头去看,女人却向她摆了摆手,似是恭候了多时。 暗卫已被女人敲晕,女人的脸上也尽显得色。 玉朝珏额上青筋爆起,他怎么也没想到,女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上次叫人挑断这女人的琵琶骨却无果,这一次女人竟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能力,能够脱离重重守卫、一再的出现。 玉朝珏警惕的望向对方。 “这不是我这人天生就喜欢同人作对?更何况挑战的人还是当朝陛下,这是多少人眼中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若不好好珍惜,岂不辜负了陛下的一片美意?” “她现在就在你眼前。等靳北深回来了,你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真的不把握好这次机会,要让别人给侵占了吗?” 见着玉朝珏不说话,女人娇艳的双手直接立于玉朝珏眼前。 “你要做什么?”玉朝珏显然被女人的举止给吓到,他不明白女人此举究竟有什么意图。 目光灼灼的望向面前的女人,眼见着女人再一次使出和先前一样的招数,一下将女人的手掌给拍飞。 “好歹被你坑了这么多次,若还是不知晓你的招数,那么这么几次我可是白被坑了。” 玉朝珏润了润唇,脸上的神情均是倨傲和自信。 眼见着傅秋容院中的菡萏就快要被其给掐灭,还在摇椅上的金翘瑶倒是发话了。 “这么好闻的一朵花,何苦一直掐着它的花瓣不放。” 见着菡萏的花瓣被傅秋容差点掐出汁来,只觉得十分怜惜。 好好的一个姑娘,偏要和花过不去。 这菡萏清香摄脑,可不知为何,傅秋容只觉得晕眩万分,只消是轻轻嗅上一嗅,她就觉得像有千万颗蚊虫叮咬。 “万万别过来,我瞧着这菡萏有古怪。”傅秋容虚扶了一下她的脑袋,又用手在太阳穴的方位紧紧摁上几下,终还是将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一派憔悴的模样让金翘瑶都忍不住心惊。 “怎么会?”金翘瑶倒是毫不担心的从那院内的翘脚躺椅上退了下来,直接从院中的水塘中摘下一朵菡萏,细细的闻了一闻,就是普通菡萏的香气。怎的傅秋容竟是对着这香气格外敏锐。 傅秋容皱了皱眉,又摘下一支,嗅上一嗅,只觉得脑内昏昏沉沉,像是有千万只蚊虫叮咬。 “怎的如此弱不禁风?” 将傅秋容虚虚扶起,金翘瑶如同布偶一般嫌弃的摆弄两下。 她只说是玉朝珏不会好好对美人吧?这美人明显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药,偌大的皇宫竟没人能治她这病? 不对,这冬天哪里来的夏天的菡萏。 眼瞅着一个小太监躲在门后细细的瞧着,金翘瑶一下将人给扯了出来,“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这夏天的花怎会长在冬季。后院之中的尔虞我诈她多少知道一点。虽是陛下没有宠幸她们,但宫中妃子众多,后院那套也不是不可能用在宫中。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如此胆大,竟敢动陛下心尖上的女人。” 掌灯府内。 “被发现了?”掌灯姑姑将那香给拿了出来,旁边的侍女靠近她,“不过是几朵菡萏罢了,这菡萏长满御花园的水池本就如常,更何况这花本没有毒性。只不过结合傅娘子体内的剧毒才会显现出功效来。现在还只是轻微的头痛脑热,等过一段时间……” “撑不到那段时间的。”掌灯姑姑拍了拍侍女的头,“今天这满院的菡萏就会被移除,到时被埋在御花园里的尸体也都会被挖出。那些见不得天日的秘密也要重新面见阳光。” 第76章 取信 第76章 取信 “我想来这找一位远房亲戚。”一个笑眼弯弯,脸颊圆圆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轻声说着想要见这里的掌柜,说自己是对方的远房亲戚。 戴着西洋镜的老掌柜却根本懒得理会他。 远房亲戚,哪来的远房亲戚,就这个地方都是来逃难的。就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即使有,也都是穷亲戚。 就这么大老远坐着一辆马车手上还拎着各种大包小包的,会是钱庄中谁的亲戚。 鬼都不信! 虽说他们这儿是钱庄,却从不做什么正经买卖。关于放债给钱当银两这些事,那全都是丢给当铺去干!至于他们,也就是收收钱财,帮人保管保管东西。 可虽说他们不收钱,这保管东西的能力倒是一流的! 除非本人或是凭借信物来此钱庄取东西,其他方式倒是一概不可能。而能存在这里的东西多是什么稀世珍宝,常人能拿一样就不错了。可更多将东西寄放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能够安然赴死。 将东西如同甩手掌柜一般的扔在他们钱庄,之后大可以洋洋洒洒安然去死。将这钱财当作是给家人的补偿,吩咐家人到钱庄去取用他们的财宝。 可这些义士的家人虽多是女流之辈,却也都是铁骨铮铮、绝不靠义士施舍度日,多是宁愿过着含辛茹苦的日子也绝不来钱庄将他们的财宝给取走。 于是,这些落了灰的宝贝自然成了这钱庄老板手中最值钱的宝贝。 铁血钱庄的名称也就这么而来的! 方圆的几个村落都不敢踏入肇临地界的这个钱庄,甚至周围村落的人连来这个村落的意愿都没有。 毕竟这个村落明明有着一个这么富裕的钱庄,整个地界的人依旧穷的不可开交。 将西洋镜堪堪扶上,老掌柜瞧了一眼面前的傅子由,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地界的人。 就我们这地界,哪有这样的俊俏公子。 见着老掌柜不买账,傅子由将手搭在老掌柜的肩上,“我真是来找亲戚的,那人叫做顾准,你听过吧?” 老掌柜一下将傅子由的手给拍给,一个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见着老掌柜果然认识,傅子由欣喜的上去握住老掌柜的手,老掌柜没有甩开。 “您果然认识他对不对,快带我去见他!”傅子由如一只撒欢的小鹿,见着老掌柜这副表情,似是料定了他一定认识顾准,偏要拉着他不放。 原想着先前被那群追兵追到一个直行的大围栏外,久久未等到追兵追来,本以为自个儿是走错了路,谁成想,机缘巧合竟直接来到了肇临地界。 “我不认识。”老掌柜淡淡的道了一句,一来就将他的几十两银给诓骗走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认识。 且说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将人钱财骗走之后还能大摇大摆的耀武扬威将自己的名字公之于众?就说这世界上能将马骑到他头上的也没几个。 老掌柜抬了抬眼,愣是傅子由和他怎样软磨硬泡都不将他的话放在眼中。 “请问这里是肇临钱庄吗?” “是啊,有何贵干啊?” 一日见着了两个来此地的陌生人,此人身上还是带剑的! 果然有猫腻! 老掌柜的语气瞬间好了许多,连带着看向周子期的态度都起了变化。 他倒是要看看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 方才才将一个给打发掉,此刻再来上一个,他只觉得整个人浑身的都抖动了起来。偏将此地当作他们富人嬉戏打闹的地方不成! “我来此取一样东西。” 取物?听到这两个字老掌柜的表情却显然好了许多。只是这么多年了,从外县来取物的人这是头一个。 “你要取什么物件?”老掌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来取丞相周添则的亲笔书信。”正巧靳北深要他前来肇临钱庄,想起掌灯姑姑所说,就顺带将掌灯姑姑所要求的一并给做了。 老掌柜沉思了片刻,从身后的药箱之中拿出一张地图,“拿着这张地图去好好去琢磨琢磨一番,等琢磨透了之后再来,你自然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周子期还想再说,老掌柜竟不等他开口直接将人赶了出来。 实在奇怪。 且不说他从未听说过这位丞相的名号,这张地图也不像是本国的地形图。 因曾有幸同顾指挥一同审判通敌叛国的嫌犯,他还是见过地方的地形图,同这张图是丝毫不沾,甚至同他印象中所有地方的地形图都不一样。 将地形图收好,才从老掌柜面前离开,却一下被傅子由抓住了衣袖。 傅子由好说歹说想让老掌柜帮他找人却无果,可周子期一出马对方就给了他一张地形图,他实在好奇对方是用了什么方法。 周子期将地形图递给傅子由细瞧,既是同他们一路,他自然信任他,更何况他料定这地形图凭他一己之力全然无法解开。 “这张地形图很是眼熟。” 将大图打开,方才想起此处地势均有不便。 且不说此地十分古怪,他来时大街上看不见一个人,甚至连大多数店的门窗都是紧闭的!就连客栈也都闭门谢客,幸运的是这钱庄开了门,可难受的是这钱庄虽将门开启,这老掌柜却好说歹说就是不帮他找人。 左等右等也不见靳北深来,却见到这好小子! 傅子由叹了口气。 “咱们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下,先前因着有监察司的人追赶,厂公和我兵分两路,只说到时候会在此地集合。可看这天色已晚,咱们若先住下,待他来时咱们也不必仓皇的寻找住处。” “没用的!” 老掌柜咳嗽两声,望向傅子由,又看了看周子期,以着极为幽怨的腔调悠悠的道了一句,“肇临地界的客栈从不租给外姓人,不论你是从哪儿来的人,只要不是肇临土生土长的人,老板绝不会理你。客栈白天不开店门,只有晚上开,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这里可不适合你们!” 第77章 老板娘 第77章 老板娘 “白天不开门,晚上才开门?”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定? 傅子由脸上显现出不悦来,这哪家的客栈会这般行事? 周子期沉吟半晌,终还是盯向老掌柜拿的那地图。 “你别这么明目张胆,若是被人看到了,我们这些日子可就白掩藏了!” 见着周子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傅子由却像老猫丢掉了腿一般难过。 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竟在路途上研读这东西,又像周子期这般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揣测,跟踪他们的人难道不会怀疑这东西是什么重要物什?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就这地界怕是千百个人都没意愿涉及。在这里,来的人若想要出去可是难上加难。” 眼瞅着傅子由还是不明白,老掌柜的话就变得更直白了。 “咱们这地界称之为鬼市,平常来的都没有几个,更何况还是有人跟着你们来。寻常人想找到这肇临的入口,进来都属不易。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 轻轻捋了捋胡子,老掌柜眼神虽还是同先前一般犀利,但面色稍霁,望向面前的傅子由与周子期时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你是怎么进来的?”傅子由迫不及待的望向周子期。 他因为误打误撞才进了这里来,那这小子又是怎么来的。 周子期无言,只想到很早之前顾指挥曾给过他一张地图。将地图拿出,里头写着的赫然就是来肇临的地形图。 这里地形偏僻,若是没有地形图的确难以找着,同样不明就里,转过头去也问了相同的一句。 傅子由眉头紧锁。 眼见着夜幕渐渐灰暗了起来,白日里紧锁的大门骤然打开。 傅子由二人心中惊疑不定,眼见着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街上一下变得热闹非凡。 “不是想住店吗?这眼见着酒肆大开,此刻不住店更待何时?” 老掌柜一边摆弄着柜台上的东西边念叨着,“想在肇临住下店可不容易,若是老板娘看不顺眼,便会直接将人轰到马路牙子上。本就到了冬季,这天气尚且寒凉,肇临地界的阴气更是重之又重,若是实在受不了,大可早日离开!” 两人手挽着手,皆是不明就里的愣在那里。 也就周子期先前吃下的闭门羹少,抬眼望向老掌柜,极为温润乖巧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恭敬,“还请掌柜的告诉我们,为何肇临地界如此奇特,有着这样的风俗。” 在本国这么多年,周子期从未听说过如此奇特的地界,这样奇怪的风俗更是闻所未闻。第一次见到肇临二字时,原以为是个富饶的地方,谁成想,这地界竟有如书本上所写的鬼城酆都一般奇特。 若世上有极乐世界,岂非就是此地? “快些去居住吧,若是等到太阳全部下山,这店里的老板娘们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但愿你们可别碰到那个年轻貌美的老板娘!那个老板娘啊!脾气差的很,若是碰上她,你们这估计就别想走出这肇临了。” “年轻人,自求多福吧!” 两人茫然相对,虽不知老人此话何意,却骤然绷紧了神经,迅速向前。一心只想着赶紧找个地方住下。 钱庄前头不远就有一家客栈,两扇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仅是微弱的灯光却差点迷了两人的双眼。 脚下的门榻又极其的高,初次进店,两人差点被这高高的门榻直接绊倒。才抬起头,屋外两扇大灯笼的光骤然熄灭。先前屋中的光亮也骤然熄灭。 两人吓了一跳,眼见着周围全都黑漆漆的一片,两人还想着说话。这周围却有一股凉飕飕的风迎面吹来,差点没让两人直接打个寒战。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怪异。 没等二人议论开来。 一盏微弱的小灯瞬间亮起。 一双破旧的绣花鞋就这样出现在二人面前。 顺着足尖往上看。 一位脸戴面具、头发花白的老人骤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位是外地来的,是来住店?” 两人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见着面前是个老人,方才在心中咒骂的那一点小碎话也全都随着老人开口消散不见。 这也不是老板娘啊,怎的那老掌柜一开口就是提醒他们可千万不要碰上此地貌美的老板娘,这老板娘竟有这么可怕? “住店。”将身上的灰尘拍了拍,二人脱口答道。 “老人家,我们来此地一天了,都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敢问此地是否有什么特产?”傅子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闪着柔弱的光,却一下被周子期拉了过去。 此地本就古怪,如今又值黑夜。 他们对此地本就不熟悉,若是平白无故被坑了,怕是连给他们收尸的人也没有。可这傅子由却是丝毫不理会周子期。 未在监察司训练过,他对外界的警惕程度显然不比周子期。见着他拉着自己往回拽的模样,傅子由满脸写着自己有多舍不得。 “我这儿正巧还有两片酥油饼。”方才听到老人说到酥油饼,傅子由两眼立刻冒起金星来。 但碍着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加之有周子期在旁边牵制,总不好上前。但因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他早已饥肠辘辘,终还是舔着脸,开口问道,“这总不好白拿您的东西,这酥油饼多少钱?” 傅子由说着就要掏出钱来。 眼见着阻拦不住傅子由,知晓对方实在是饿得慌。周子期只好松松手,由着傅子由从包里掏出二两银钱来。 未将傅子由的银钱接过,老人将手上的酥油饼放在桌上,径直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傅子由的眼中一下流露出些许迷惘的神色,伸手就要去探那酥油饼,又觉得有些不妥,将手给收了回来。 “方才还想拿这酥油饼,怎的现在就不要了?”见着傅子由要拿不拿的模样,周子期轻拍傅子由的后背,两人跟上老人的脚步。 “请问可否有上房给我们居住?”周子期试探着问道。 “上房没有,只有仓库。愿意住的话可以试试。” 第78章 老鼠 第78章 老鼠 两人面面相觑。 在门外看的时候这客栈尤其的大,怎进来的时候就只有仓库可住了? 眼见着天色已晚,两人也都不想耽搁,图快图便,更图能早日安定下来。 可老人的语气显得格外的阴沉,颇有一副爱住就住,不爱住就立即离开的态度。见着老人态度如此,身后的两人更是不敢多言,只悄悄跟着一句话不敢吭。 黑漆漆的夜里,面容恐怖的老人在前头提着灯光,两人在后头紧紧跟随,只怕什么时候就被这黑夜给吞噬。 眼见着周围全都是房间,傅子由悄悄靠近周子期,“明显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不让我们住上房,偏要让我们住仓库。这住上房的钱我们又不是没有。” “好了,到了!” 阴森森的黑夜里突然探出一个头来,傅子由差点没被吓了一跳。像是心想着自己的话都被对方给听到,又开始暗恼自己的这张嘴就是不听使唤! “本店的上房可不是这么容易住的!要想住在这里,可需要花一大笔精力。相比上房,我还是建议二位老老实实的住在仓库里。这仓库的妙处可比上房多多了!” “这仓库能有什么妙处?”傅子由的神情显然不悦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都有对不对劲起来。 周子期轻轻撞了撞傅子由,只见得老婆婆已经面色不善的望向他,傅子由才觉自己说话不规矩,暗自懊恼起自己的不对来。 不将傅子由放在心上,冷冷的交代几句就要离开。 “这里连张木床都没有,我们可怎么睡!”傅子由的脸骤然白了,一双眼睛为难的看向周子期,周子期无奈的摇摇头,从身上抽出一个火折子出来,探视着周围。 “说是一间上房,竟是连一盏灯都不给。” 依旧情绪上头的喋喋不休起来,却陡然见着房间突然亮了起来。 周子期的火折子一下熄灭,房中的油灯却被轻易点燃。 “从哪儿找的油灯?”傅子由稀奇的望向周子期,仿佛他是从哪里来的利器一般。怎么到哪儿都能轻易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动动脑子!”眼见着傅子由还在发着牢骚,周子期一个健步过去将人给拉了过来。 顾指挥叮嘱过,在外头行事一定要绝对的小心。 双眼打量着周围,周子期仔细检查起屋中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担心起屋中是否有什么引爆物、什么不明物体,将桌面上的抹布细细擦过,只求着桌面一尘不染。 “你这也太过小心了吧?”见着周子期如此认真,“你在任何时候都是这么紧张的吗?” “不这么紧张,脑袋早丢了八百回了!” 巡查了一番终于有机会回房休息的大高个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没见着周子期回来,才想着或许他过于废寝忘食,早就忘了回来的时间。 不再等他,大高个翻了个身竟是直接翻到了周子期的那一头,只觉得枕头底下有着什么东西在疯狂膈应着他。不自觉的将手伸到枕头底下,直接摸出了几卷书册。 他的表情顿时激灵起来!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大高个转头将这书册翻了许多遍。整个脑子竟是嗡嗡的响。又将这书册藏在自己的枕头后,用力安抚住自己以期能够平复自己的情绪。 周子期还没放弃查这档子事儿呢! 一双眼睛眨啊眨,竟是不论如何都难再闭上双眼。 摆了摆手,像是随周子期去一般,傅子由是不想再管周子期的事了。只求着周子期赶快将这房间搜遍,他还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呢! 刚支撑不住困意,倒在地上。就听见周子期大叫一声,“别睡在地上了,地上凉!” 不将周子期的话当作一回事,傅子由依旧安静的躺在地上。 耳边骤然出现老鼠的声音,周子期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极小的老鼠直接跳到傅子由的身上,对准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一口。 傅子由惊的一下跳了起来。 甩开他的手臂,努力想将这小老鼠给抓下来。可这老鼠却像是怎么都不肯放开这骤然看到的美食。 老人还在门口细听着里屋的动静,里屋里头就骤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头。 傅子由的表情像是吃坏了肚子,可他伸出手来,竟是手臂上被咬出一个印子。老人的表情很不好,连带着看他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嫌恶。 “贵店竟还有如此大的老鼠,我方才出现的时候见着那老鼠差点没将我咬死!”傅子由的表情龇牙咧嘴,像是这老鼠已经窜到了他的身上一般。 见着了傅子由这副装模做样的模样,老人厌烦的摆了摆手,“贵店从不会有什么老鼠,若是想拿老鼠这事来同我掰扯,那大可不必!” 才转了几个弯,老人一下看到几只身材肥胖的大老鼠骤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只觉得虚惊一场,一双眼睛吓得差点转不过弯来。 见到两个眼冒精光的大老鼠就这么耷拉着脑袋望向她,老人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傅子由一下扶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家,我就说有只大老鼠吧,您还不信!”连忙上去扶住老人,傅子由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别碰我!”眼见着傅子由一双手差点触上她的肩膀,老人差点失态,将傅子由推开,跌跌撞撞的就要回到房间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门声落下,一切才终于落幕。 “这老鼠能咬伤人?”周子期好整以暇的望向傅子由,将方才一口咬住傅子由的大老鼠直接拎了出来。 “嘘!别吵!我听听声音!”傅子由比了比自己的手指。又瞥向老人的房间,示意周子期别说话,他还想着好好观察观察。 见着傅子由突然认真起来,周子期像是骤然明白了什么一般,随着傅子由小心听着房屋中的动静。 只听得那房屋乒乒乓乓好几下,这老人也不知究竟是在做什么,竟能将整个房子弄得震天响。 像是察觉到不对,老人走到屋外观看,迎面就撞上了傅子由与周子期。 第79章 逃跑 第79章 逃跑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这黑灯瞎火的,也不赶快回房去。”老人咳嗽两声,周子期却觉出有些不对来。为何不同于方才的苍老,老人的声音竟变得如此的……年轻? “看来那老板说的果然不错,咱们果真要防着年轻漂亮的老板娘。” 周子期望向傅子由,只见得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望向老人,将一只仿真老鼠放在老人面前。 又见得傅子由转头望向周子期,“里头这么浓的脂粉味你都闻不出,你的鼻子可是白长了!” 脂粉味?周子期纳闷的闻向周围,可周围的所有味道对于他而言都恍若云雾,不论如何都嗅不出一点脂粉香气。 “哪来的脂粉味?” “她!”傅子由将手指向面前的女人,“寻常老妇会有这样的脂粉味?” 声音微微上扬,傅子由的语气竟不自觉加重。 老人一动不动,甚至还向着房间里巴望着什么,怎都不理会傅子由一声。 “你房间里头到底有什么?”傅子由凝视着老人,眼见着老人依旧点着灯站在那儿,没有半丝动静,“半夜不在房间里呆着跑到外头来做什么?” 不将老人的劝慰当作一回事,傅子由小心翼翼地上前。 “还不快回房休息去?” 一伸手抓住了老人,老人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这肇临的夜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准备的,不回房,小心被厉鬼缠上就没这么好运了!” “你别假好心了!这厉鬼就是你对不对!”傅子由假意恐吓起老人,可老人却一点没被他的恐吓给吓着,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直到傅子由将老人给一把拎起,老人身子才方才颤了一颤,转过头来望向傅子由。 眼见着面前瘦骨嶙峋的老人,这还哪是方才那个仪态万千、处变不惊的老妪。 “这不是刚才的那个老人,快去追。” 老人差点没被傅子由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前些天她刚刚住进这店里,店里的老板娘格外好说话,让她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般,不要客气。 本就因着被儿子抛弃而流离失所的老人自然觉得感激万分,几天都安安静静的躺在房间里。 今夜这老板娘给自己送茶饮,只说着外头有几位客人,让她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一会儿便给她送吃食来。谁成想,外头乱哄哄的,竟惹得她一晚上没睡着。有些烦恼的睁开了眼,就见着老板娘走到她的面前来。 只说着外头有几位客人太吵了,想为老人换一个好一点的房间。 老人千恩万谢,颠沛流离多年,从未想过竟能在此处得到如此宽厚的待遇,看老板娘便愈加恭敬。 骤然见着两人大半夜还在这里晃荡,料想着是有浪荡子来调戏老板娘,心中便更加不悦,又想起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口齿间难免凌厉了些。没想到这俩小子倒是一点不给她面子,这一个看起来圆润敦厚的小子竟直接拎起她的衣袖。 现在的孩子…… 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口喘着整个人差点透不过来。 眼见着傅子由先行一步闯入老人的房间,见着里头骤然出现的密道,他毫不犹豫就从密道里出去。 周子期还想拦住老人,老人却比他想的更快,直接从这密道中出去,丝毫不给周子期一点犹豫的时间。 还想跟上傅子由的脚步,老人却已经倒在地上。 慌乱的将老人放在床铺上,眼见着老人透不过气,想将老人背下楼去,寻个大夫瞧瞧,可他竟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被困在这上层的楼梯中了。 老人还在他背上喘息着,周子期更着急想要辨别楼梯的方向。这繁复的楼梯一下花了他的眼,方才上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样。 他并非是个不通路线的路痴。在监察司中,认路乃是第一要诀,不论在任何地方都要记住明显的标记物。 可方才他上楼的时候,还是一条巷子走到尾,怎的现在,这条巷子就完全变了样了? 犹豫了半晌,周子期转过身去,只觉得这浑身骤然轻松下来。 才发现身上的老人一下子不见了。 身边的一切景物如同万花筒般不断的在他的眼前出现。 他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景象,更不知该如何处理。 向着周围看去,只觉得有一道阴暗的光从旁的角落射出,像有一个阴冷的影子刺客在角落处无时不刻的盯着他。 趁着脑袋尚且清醒,他瞬间抓住了印象中的那抹黑影。 “厂公。” 抬头看了那抹黑影一眼,竟意料之外的,是靳北深。 将他手给攥住,靳北深闷哼一声,并未多言。 这北监察司的后续精英周子期却恍恍惚惚,快要跌下头去却被前任北监察司总指挥给一脑门揪起。 “厂公,你什么时候来的。”周子期虚弱的扶住了靳北深的肩,就算是再不聪慧,他也能想到自己是轻易的被人给设计了。 “快……”周子期想起冲动去那老板娘的傅子由,虽同厂公的交集并不多,但此刻人命关天,他必定要让靳北深赶紧将人给救回。 “放心,他没事的。”靳北深仿佛已经知晓周子期要说什么,点头答应周子期的话,周子期总算放松下来。 一手扛着周子期,一手又扛着已经昏迷的老太太,靳北深直接踹开一间房,将老太太和周子期都放在床上,便迅速在客栈内寻找傅子由的身影。 周子期已然昏迷,他自然不知晓客栈之中的密道。 终于搜索到方才老板娘所在的那间房时,一个人影迅速探出头来。 “来了!”傅子由像是一点不惊讶靳北深的出现。 “人找到了吗?” “没有。”傅子由面无表情。 正当靳北深还欲再问的时候,傅子由却愤怒的将手撞上墙去,“可恶!又让她给逃了。” “想要将人抓到,不急于一时。”靳北深淡淡开口,“让你问的人问到了吗?” 傅子由摇了摇头,“对方怎么也不肯说。” 第80章 毒药 第80章 毒药? 外头小太监急匆匆的来报,玉朝珏摆了摆手,女人退到帘子后头去。 将朝服着正,梳理一下头发,正准备出去,可小太监跑的太急,竟直接冲到了玉朝珏的面前。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在宫闱之中,能让平日里安守本分的小太监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不同这小太监多计较,玉朝珏直接将心中疑问问出。 “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么慌乱的样子成何体统!” “是傅姑娘出了事情,金娘娘让我来禀报陛下,让您赶快赶过去。” “秋容怎会出什么意外。”玉朝珏刚沉吟了两句却骤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幕帘方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向着小太监摆了摆手,“先让太医到她府中诊治,我稍后就会去看。” “陛下,刻不容缓啊!” 玉朝珏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已经厌烦到了极致,小太监见是如此,便赶快离开。 这陛下怎就变得如此快,前些天还对傅姑娘不离不弃,这转身就不将人家当作一回事了? 小太监巴望了一眼玉朝珏的方向,却不敢多言。 他在宫中服侍了这么多年,对宫中的人情世故也稍微通达了一部分。见着帘幕之后,罗裙红裳,纤纤素手,陛下心里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 只可怜了傅姑娘,被带入宫中竟得到这么一个结局。 外头的人还言说她是祸国妖妃。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对宫里的事还不了解吗?宫里的事一向只有主子说话的权利,哪有咱们奴才可以辩驳的权力?上位者一做错什么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在下位者的身上。这宫里全是拜高踩低,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指摘的? “把解药拿出来!”见着小太监离开,玉朝珏也不再同红衣女子客气,伸出手就要红衣女子将解药给交出。 “我知道是你给秋容下的药,你将解药交出,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 红衣女子故作不知,见着玉朝珏真急了眼才缓缓开口。 “这药,我的确是有。只是我凭什么将这药给你呢?让你去救你的美娇娘?我能有什么好处?” 红衣女子戏谑的望了一眼玉朝珏,将手中的药瓶拿出,轻轻的在玉朝珏的面前晃了晃。 没见得人有多大的表情,无趣的收回了手。 可当手中药物要收回衣袖中的一瞬间,玉朝珏却出手硬生生的想要抢回女子手中的药物。 接过手的药却有两瓶! “怎么服用?”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却并不搭理玉朝珏。 他差点没将自己的袖口给扯烂,狠狠掐住女子的脖颈,一定要女子解释出这药的功效。 “这药一份是给你准备的,一份是给傅秋容准备的,只看你想要选择哪份。” 玉朝珏疑惑的望向红衣女子,她指着两份药开始细细解释。 “这药自然是解药,可同样也是让人听话的药,吃下这药后,傅秋容就会全心全意的听你的话。” 玉朝珏大惊,一把推开红衣女子,红衣女子笑的癫狂,玉朝珏将红衣女子的衣袖紧紧攥住,偏要她给个解释不可。 红衣女子甩甩手,不将玉朝珏的表情放在心上。 “坑害傅秋容的事你又何止做过一次?要不要我提醒你,她的父兄是如何死的?” “别说了!”玉朝珏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你若是敢多说一个字!” “我自然是不敢多说,我还要仰仗咱们陛下……” 玉朝珏望向红衣女子,他自然知晓红衣女子心中所想。 “何苦硬撑着呢?你把这药给你的美娇娘下下去,她什么事情都会听你的,如今这么挣扎不过是在耗费你我两头的时间罢了!”女人靠近玉朝珏,“我知道你想救她,想要救她就要听我的。” 红衣女子的语气显得格外平静,“将这药给她扶下,她的头疼自然就会好。” “你既拿出药来,自然还有别的选择吧。”靳北深望向红衣女子,只见得她慧眼凝聚,粲然一笑。 “没错。”红衣女子接过那药,“这药,不是你吃就是你给傅秋容吃,你好好掂量掂量。若是傅秋容吃了,你就不必担心她未来同靳北深跑了,可若是你吃了,你将一辈子忍受这毒的毒性,你难道不怕吗?” 玉朝珏抬眼望向眼前的红衣女子,毫不犹豫的将药给服下。 像是微微惊愕于玉朝珏的选择,红衣女子张口惊讶了一下。 “既是你这么选择我也不阻拦你。” 红衣女子神态恢复如常,虽是对玉朝珏的反应感到惊奇,但这样的结局在她眼里显然比玉朝珏单单给傅秋容下套显得有价值的多。 傅子由悄悄靠近靳北深。 “这老掌柜定是知晓那人的动向,只是始终不愿告诉我们有关那人的消息。看这掌柜的模样,恐怕是平日里没少被那人坑,因此留下的心理阴影。” 见着靳北深专注的听着,傅子由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心底那话。 “你就这么放心将傅秋容交给陛下。” 傅子由忍不住再三询问靳北深。 他虽是信任他,可当他一知晓先前抛下自己就跑的人就是当今陛下,就无法放心让傅秋容一个人留在宫里。 “她跟着我们更危险,可如果留在玉朝珏身边反倒能保住一条性命。玉朝珏他再不是人,总归还有一点,他对傅秋容的感情是真的。不论在何时何地,他都会想着保住傅秋容的性命。” 此时的大殿上。 玉朝珏轻嘘一声,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为一个女人损害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这不就是你所想要的吗?”玉朝珏侧目,“比起让傅秋容受苦,显然让我受罪会让你们感觉更加刺激吧。” “我只是没想到堂堂一国的陛下竟真有这么深情。先前害傅家人的时候有多果决,如今保傅秋容的心就有多坚定。只不过有人白白替你受了罪,你如今只不过受这药物之刑,也没那么痛苦吧?” 第81章 无解 第81章 无解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怎么救秋容!” 玉朝珏的表情变得尤为狰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药效来的如此之强,他竟一下招架不住。 屏住呼吸还想着该如何控制住药性,双手却不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整个人直直跌倒在地上。 双手伸出,面前女子却从他身上跨过,“没听过女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吗?这个时候想和我谈条件,为时晚矣。这粒药可是你亲自服下的,没人逼你。” 混账! 听着红衣女子这番话,玉朝珏脸上顿时显露出饱受欺骗的愤怒。他此生最恨别人骗他,尤其是女人。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已骗了他多次。 “这可不是我逼陛下服下的,这可是陛下自愿的。”红衣女子悠悠的叹道,“若是因着这药出了什么差错也绝不要赖在我的身上,毕竟,这是陛下自找的。” 红衣女子慢慢凑近玉朝珏,玉朝珏的身子猛地一缩,竟不知红衣女子此行是何故。 “没想到,陛下竟如此怕我。”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直接从玉朝珏的身子上踏过。玉朝珏一双手还紧紧攥住红衣女子的衣裙不放,可红衣女子只稍稍用力就能把玉朝珏直接给踹开。 “快告诉我!” 置之不理,红衣女子直接将玉朝珏搁置后头不顾。 小太监畏畏缩缩跪在太医院外头,金翅瑶一心只为抢救傅秋容性命。 身体虚寒,通身凉透,眉眼紧皱,短短一段时间,眉骨已凹陷的不成样子。毒性来势汹汹,金翅瑶只担心傅秋容无法熬过这关。 紧握着傅秋容的手,傅秋容的脑袋还微微往门外望。可再一波来势汹汹的病痛感从天而降,傅秋容再承受不住,抱起自己的头颅,双肩轻轻颤动。 于此同时,还在寝宫中的玉朝珏也感受到一种嗜心的疼痛在悄悄攻击着自己。 “陛下呢?” 傅秋容张了张嘴,金翅瑶的脸上挂上了心疼的表情。 深宫中怎会有人中了这样的毒,这南域蛊毒,傅秋容是怎么中的。 相传这种蛊为同心蛊,引发时是由操蛊者使用的一枝花。 日日将傅秋容引入御花园中,玉朝珏的心思实在颇深。 “陛下呢?”小太监匍匐着身子,硬低下头,一双眼睛不敢看金翅瑶。 如今没把陛下请来,已是他不中用。若是金娘娘责罚,也定是万死不辞。 “玉朝珏人呢?” “陛下……陛下……”他只觉得饶舌,半天无法说出玉朝珏的行踪。 金翅瑶了然了几分,先前一直传闻靳北深有多爱傅秋容,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最爱的人会让其忍受如此痛苦还置之不理? 靳北深只觉得胸腔之内有万半巨蛊涌动,几万只小虫像是要冲出他的识海往他脑门上去。随着鼻中闻到的淡淡清香,他整个身子跟着扭动着,强烈的嗅觉时时刺激他的血液,强烈的热量几经将他逼成一个废物。 很快的,他就觉得两边经脉全都被燃尽,烈火差点没将他的整个躯干浓缩成渣渣。 金翅瑶就在此刻找上门来。 傅秋容的问题已迫在眉睫,她的毒必须要解。她虽是同她从前尚无交集,但只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一点就逼得她不得不救傅秋容。 明知傅秋容此刻在犯疼,这男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平日里说着有多亲多爱,在关键时刻却还是找不到人。 听着有人进来,玉朝珏扶着一旁的太师椅,逼着自己定要一股脑站起来。只是这一没站稳,又这么摔了下去。 “嘶!” 玉朝珏紧紧闭上双眼,扎人的疼痛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地上一下爬起来,可随着殿外金翅瑶那一声震慑云霄的闪开,玉朝珏倒抽了口凉气。 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必定要有一国之君的尊严,怎能被这一小小女子给比下去! “玉朝珏,你的情人都快要疼死了,你到哪儿去了?” 随着这雷霆般的霹雳声响起,玉朝珏只觉自己像是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金翅瑶竟这么快就将门口的守卫悉数驯服。 “成何体统。”发白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他背对着金翅瑶,口中的态度却一点没有松软下去。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不好好陪着秋容,来这儿做什么。” “你还敢提傅秋容?你看看你自己做的是什么事!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你的情人,你也不嫌寒碜!” “你在说什么鬼话?”额角已经沁出薄汗,玉朝珏却依旧不服输。 若不是他此刻实在疼的要死,他定要金翅瑶,定要金翅瑶…… “你在做什么?怎一直背对着我?玉朝珏,你究竟有什么不敢看我的!” 玉朝珏平日的傲气不再,近看更只看到他瘦削的脊背。金翅瑶登时一愣,迅速抓住他的臂膀,“你给我转过来!” 他岿然不动。 金翅瑶的火气更上来,上前就要将人给扯过来。哪知靳北深向前跳了几步,“你别过来,别过来……” 他边喘边喊着,竟让金翅瑶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如今这番模样就像是要被人直接给逼死一般。 将一瓶药推开金翅瑶。 “将这瓶药给秋容。”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已自顾不暇,再没能想出别的办法来救傅秋容。他此刻只希冀于这药真能保傅秋容一命,剩下的也只是听天由命。 若是他们二人还能活下来,那一切都好说。若是活不下来,那也只是他们二人的命数。 他打在地上,强烈的翻滚起来.方才的那股热浪再来,玉朝珏再受不了,倒在地上翻腾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闪开!” “怎么这么大火气?” “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爱管你?” 将玉朝珏手上的药毫不留情的夺过,金翅瑶破门而出。 他迅速瘫软下去,双眼瞪向前方,一下失去了神气。 “救……一定要将她给救活!” 躲在暗处的一名女子登时吐出血来。 “竟没想到这黑心肝的皇帝竟还有一颗痴情的心。” 第82章 回归 第82章 回归 夜半时分,宫中一人身着红衣进了冷宫。 “没被人抓到吧?” 见着了早就等在门前的黑衣男子,红衣女子立刻将门严丝合缝的贴上。 “这时候出来,不怕被主子发现吗?” “主子?”黑衣男子疑惑的望向红衣女子,“若是说摄政王大人,他如今尚未回宫,多不会约束我的言行,若说的是百会宫的那位主子,她醉心医术,哪会有时间管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呢?” “怎的选在冷宫相见,这大半夜,外头的风凉飕飕的。” “若是选在别的地方被人发现了可不好解释。若是冷宫,这地方本就孤僻,更不会有人转专门来此处。” 黑衣男子给红衣女子拉了个灯,便只说自己在外头守着,等着红衣女子换完衣服再同她细说今日之事。 隔着昏黄的灯光,红衣女子白皙的脊背上裸露出几道被狠狠鞭打的伤疤,伤痕上的骨头微微凸出,正是那日下蛊之后经玉朝珏折磨所来。 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的琵琶骨恐怕已被挑掉。 她事后竟然还说自己冲动! 黑衣男子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里射出厉厉寒光。 换上一身宫女的服饰,红衣女子从叩了叩里头的门。 外头的黑衣男子瞬时间回过神来,小心试探着将门给打开。换上一身宫女服的女子才刚将把黑衣男子给放进来,黑衣男子就紧抓起她的手就是不放开。 “这么多年你一直周旋在他们身边难道还不够吗?”黑衣男子握住红衣女子的手,“你现在已经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了吗? 红衣女子不作声,挑起手上这一身南域的服饰。 “这衣服可好看吗?” “好看。”男子目不转睛的盯向那衣服。 他知晓,那是阿烈怀念的故土,可在这种时候穿上这身衣服她是生怕别人认不出她的身份吗? “你不是怕死吗?为什么最近执行任务越来越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你,是摄政王还是靳北深?” “你为何要这么拼命的为他们干活?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条性命都快丢了!”黑衣男子的语气瞬间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离阿烈的距离更近了些,差点就要撞到她。 “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阿烈将手上的裙装小心收回到衣袖之内。 这宫女的衣袖她刻意设计过,如今将裙装装起来正是十分适宜。袖口设计的刚好能将此裙装严丝合缝的贴入内侧。 “你未免也将自己说的太低了吧?虽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这一环接一环的你都设计好……” 黑衣男子撇撇嘴,不甘心的反驳阿烈。 阿烈将后背留给了黑衣男子。 “没想到这么幸运就被我给逃掉。” 将贴合在脸上的一张面皮给撕掉,红衣女子露出了真容,正是阿烈无疑。 “为什么不穿侍卫的衣服?” 夜半时分,傅秋容从床榻上坐起,将手上的绢帕一下丢到了地上。猛烈的咳嗽起来。 方才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剧烈的啃咬着她的脖颈,差点弄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儿经历过,竟让她莫名的觉得万分熟悉。她摸了摸脖子上,果然有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咬痕,甚至有一个蚊子大小的肿包。喉咙干哑,她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为杀手,做事竟如此不顾大局。” 阿烈没想到,男子竟会背着她偷偷去杀傅秋容。她直接给男子甩了一巴掌,她不是说过没有她的命令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吗?他为什么又背着她去做这种事? 明明是她最忠实的部下,她也一直以为他在冲动也好歹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 黑衣男子吸了一口气,眉间的刀伤却随着烛光靠近越发深刻。 这一刀正是他当年投靠摄政王时替阿烈所挡的。 他的刀伤一下刺痛了阿烈,他摆摆手只想让人赶快下去, 一切的根源都是由她起,若是将她给杀了,他们就再不用被任何人牵制。 “或许我这一刀下去,一切都解决了,况且现在他们二人都死了,如今我们面前就只剩下玉朝珏一个敌人,只要我们把控了朝政!” “他不会死的。”阿烈贴近男子,男子的耳朵骤然一红,却听阿烈开口,“这两人争斗了这么多年,你见过他们哪一个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不要一点机会不给我。”黑衣男子望向阿烈,他固然更多的是为了阿烈,但也隐隐藏了私心,他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难不成他们就得这么一辈子做一个暗无天日的杀手吗? 阿烈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别管我。”下午还发生在玉朝珏身上的一幕幕竟转身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这是有多讽刺? “谁说我管不着的,你可是差点被人挑了琵琶骨,还不准我说了。”阿烈嘶了一声,黑衣男子猛然向上散了药粉。 “此次又中了毒。” “这是我欠傅家的,如今还了傅秋容刚好。” “你顶了傅秋容该受的罪,之后若是控制起玉朝珏来你需得同他受同样的痛,你难道真的甘心吗?” 傅秋容不答。 “难不成我们就必须永远拼命完成他的任务,不论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得服从吗?” “你很清楚,若我们没做到这些下场该是如何。”阿烈平静的看向黑衣男子,他陡然一缩,还想同阿烈辩驳却冷不丁抽回了手,哀叹一声。 “我如今不在这儿你们二人倒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竟擅自违背起我的命令来了?” 哀戚的冷宫附近远远有一个身影,虽是从远方而来,穿着浅白衣裳,但这挺拔的身姿却依旧能让人一眼认出。 抛却了惯用的羽扇,那人抽出一面铁扇,阿烈骤然一惊。 “阿烈,你可还认得这是什么?” 阿烈低眉顺眼的望向面前的摄政王,左右还是摄政王更为高明些,这次出京竟还将厂公的贴身物品夺了过来。 第83章 纸人 第83章 纸人 那具尸体蓦然转过了头,还冲着他笑了起来。 傅子由往后一缩,这尸体就直接落了下去。靳北深将人给扯了过来。傅子由心血涌动,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脑壳直冲脊背。靳北深吩咐傅子由转过身去,傅子由屏住呼吸,转向身后。 不过是张面具,自己至于这么紧张? 他不禁暗骂自己无能,这点小场面竟就轻易的将他给吓住了。 “让你照顾周子期,你怎么跑了下来。” 见着傅子由已经在这儿,靳北深指了指面前戴面具的人,“你昨晚碰上的人是不是他!” 沿着男人尸体一侧观望了一圈,傅子由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昨晚追踪的是个女人,身量尚小,脊背有些弯曲,同面前这人绝非一人。” 靳北深将那人的面具拿下,从身上掏出手帕给那人细细的擦拭一遍。 “那那个女的是不是还会回去?我要不要回去将他和那个老婆婆叫醒?”他嘴唇嗫嚅着,眉尖一滴细汗直接没入眼中,冷不丁想起尚在房中的周子期。 “你回去看着他,不过不要惊动他,也不要让他来现场查看。” 傅子由点头。 掌灯府内。 掌灯姑姑点起一盏灯来。 “姑姑,这还是在大白天为什么要点灯啊?” 掌灯姑姑不说话,将一盏金漆涂成的油灯交托给婢女,婢女心领神会,将油灯送往宫中。 灯光一下暖了傅秋容的屋子,紫檀香炉里燃起淡淡的青烟,芳香浓郁,却莫名让傅秋容心定了许多。可清冷的月光照到了傅秋容的身上,竟让傅秋容不自觉泛上了凉意。 将被角掖了掖,一卷卷到脖子上方,却发现这被角像是被人给牵制住了一般,不论如何都无法动上分毫。 她伸手摸向床榻,只察觉身旁有异物。她一下坐了起来,见着床榻上竟真的出现一个姑娘的身影。 傅秋容推了推,姑娘竟一动不动。以为是陪寝的宫女,谁知将手收回却乍然看见满手的鲜血。她一下惊的说不出话来。 伸手拍了拍宫女,又欲将宫女给抬起,岂料宫女竟突然转过身来看她。 面前出现了一具挺尸,尸体面容枯槁,她连忙推搡着要差人要将这具尸体拖出。可不论如何都无法拖动这具尸体分毫。 “救……救命!” 宫女咧开嘴一笑,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具面具将脸给遮挡住。 汩汩的鲜血从尸体的腹部流出,明明姑娘的头颅已成白骨状,鲜血却从她的肚子里溢出,弄得整个被褥里全是。 她拼命的哭喊着,外头的宫婢一点听不到她的声音。 方才温暖的屋内也一下变得阴冷青黑起来,显得十分寒冷。 白骨上骤然长出青丝,泼墨般的黑发下一双好看的眉眼同样熠熠生辉。 她擦去嘴角的血。 是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宫女,手上还残留着白刀子,像是捅了谁只是没有成功。白刀子一落落到了脚踝,脚踝上的细细红绳一下牵住了这白刀子。 宫女腹部的鲜血一下流尽了,她坐了起来。 白布瞬间罩住了她的头颅,她将白布拿下。她身上有被鸟啄过的痕迹。 一双眼睛眨巴望向周围,像是傅秋容根本不存在在她面前一般。 她手上还牵着一条不知名的绳子。 傅秋容不敢吱声。 疯长的头发如同枯草一般骤然缠住宫女的全身,宫女凄厉的鸣叫声时时在她耳边盘旋。 她的啼哭声伴随着乌鸦的到来而离开,红色的绢帕骤然落在傅秋容的身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两颗玻璃球一般深邃。她的头发开始疯长起来,渐渐落在了傅秋容温和的脸庞上,毛躁的乱发同她顺滑的头发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温柔的梳理着傅秋容的长发,一双柔弱无辜的眼眸就这样瞧向傅秋容,突然咧开嘴一笑,像是腊八的寒梅。 傅秋容握紧了宫女的手,宫女为她梳出两条长长的辫子。 “跟我来。” 傅秋容点了点头,就要跟宫女去。 月光下,宫女扎了两个稻草人,递给傅秋容。傅秋容疑惑的抬起头来,望向她。稻草人上赫然写着靳北深和玉朝珏两人的名字。 “选一个吧。” 傅秋容将两个稻草人扎的小纸人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将玉朝珏的那个交给了宫女,“朝珏每日都陪在我身边,我定是要选一个新朋友。还是这个纸人好。我看着像是一个熟人,将他放在身边日日看着总有种舒心的感觉。” 宫女莞尔一笑,傅秋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只说让她闭上眼睛感受这月光。 她一下坐起。 “昨天半夜你可听到过什么?”傅秋容起身,服侍的宫女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傅秋容只觉得昨夜的怪梦尤其奇怪。 将双手摊开,手心里竟还握着一个身体上写着靳北深名字的稻草人。 “下去吧。” 傅秋容细细看着那稻草人,见到他身上扎满了针,便从稻草人上拔下一针。 靳北深骤然觉得身上一痛,他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身上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面前戴面具的男子骤然坐了起来,明明面部已经白骨化,可这矫健的动作却仿佛活人一般。 “别跑!” 靳北深想要上前追上那个男人,可骤然又觉得身上像是被无数根针给扎中一般。 傅秋容小心翼翼地将稻草人身上所有的银针全都拔了下来,这每根银针上都像是被涂了红色颜料,颜料已经凝固,将银针拔出实为不易,傅秋容拔出一根靳北深的身上就像是被刺激了一遍。 待到那面具男发现靳北深身上已毫无力气时,竟转头露出阴森森的一笑。 客栈中。 老奶奶哭着喊着一定要让周子期和傅子由将老板娘给找回来,周子期和傅子由无果,只答应着等靳北深回来他们一定去找。 可婆婆却拼命拍打二人的身体,非要二人赶快离去。 两人也没办法,支起脑袋答应着马上就会出去。 “厂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84章 巫蛊 第84章 巫蛊 傅子由耷拉着脑袋,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夜里,昏黄的灯光重新亮起,傅秋容下床,想要看看月色,将身旁的油灯提起,伴随着流泻进来的月色一同进来的是一道长长的影子。 夜半时分,宫女重新出现在傅秋容眼前,她梳着两个大大的辫子,望向傅秋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早已等待傅秋容多时。 同前一日不同,辫子的边缘处长出了细细的鬓角,月光照在宫女格外清秀的脸上,她本人像是化成了月光仙子一般,一双眼里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这样貌同前一日变化了许多,还是因着那双动人的眼睛才让傅秋容相信自己一定没有认错人。 宫女急匆匆的来到傅秋容的面前,将前一日拿走的玉朝珏的娃娃交给了傅秋容。 “你把这个娃娃偷偷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时不时看看。” “我上次已经收过你一个娃娃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收!”傅秋容将娃娃给推了回去, 一张俏脸上写满了真挚。 可宫女却急匆匆的将娃娃交托给傅秋容,并吩咐她将娃娃藏好,千万别被人给发现了。 “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不欲多说,傅秋容还想再问,宫女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傅秋容一下安静的坐在地上,像个木偶一般听着宫女指挥。 那宫女一双眼睛里闪着熠熠的亮光,向着傅秋容耳畔悄悄说着什么话,傅秋容没有听清,只求着宫女重新再说一遍。宫女再对着傅秋容耳边轻轻呵气,她总算听清她在说什么了! 宫女,要嫁人了啊! 女子嫁娶之事,岂能马虎? 她为宫女梳妆打扮起来, 鬓角上竟一下流出血来,两条长长的大辫子骤然落了下来,傅秋容再看她,却见着这宫女突然不见,座位上只剩下一个稻草人。 傅秋容骤然清醒过来,一下昏了过去。 掌灯府内。 “姑姑,傅姑娘又晕过去了。” 没见着季掌灯理会自己,侍女又上前几步,站到季掌灯面前。 “姑姑,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了?”侍女回到季掌灯的身边,季掌灯将一盏长明灯点起,“怕什么,这宫中只是夜半耗子多了些,使得傅姑娘总是起夜,同我们的灯盏有什么关系?” 侍女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季掌灯将手上的灯盏凑近了侍女的鼻子。 “你闻这灯能闻出什么东西来?” 侍女摇摇头。 见着季掌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毕竟上头都觉得没问题,那一切应当不会露出马脚了。 清脆的马蹄声从掌灯府前出现,少女凌厉的声音就从门前响起。 “她怎么来了?” “给她开门去。” 还没等金翅瑶进门,她就急吼吼的说着话,“掌灯姑姑,我有事相求。” 季掌灯吩咐侍女将金翅瑶引进来,金翅瑶跟随着侍女来到季掌灯面前。 “是傅秋容的事。我瞧着她神情恍惚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生病所导致的,问她问题像是半天都没有反应。想着是因着这药物有些什么后遗症,想从你这儿拿些安神的香料给傅秋容用上。” 季掌灯沉吟片刻没有吱声,金翅瑶看了着急。又见着季掌灯眉头舒展。金翅瑶知晓她已有了办法,只纠缠着季掌灯不放。 她心中焦躁,虽知季掌灯已有了办法可不好催她, 金翅瑶焦虑的望向季掌灯,“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见着季掌灯还在摆弄自个儿的那些花花草草,灯盏琉璃,金翅瑶一下急了眼,上去就抓住季掌灯的手臂,使劲摇晃,央求她。 “上次的那些药我瞧着十分好用,能给我一些吗?”金翅瑶向来跋扈的脸上露出了小心翼翼的态度。 她同季掌灯原本并不熟络,但因着金家同季掌灯有几分联系,所以常有来往。季掌灯常教导她如何辨认花草,哪些花草是可以作为灯芯的材料,甚至毒药解药也倾囊相授,她曾经在季掌灯给她的书籍中见到过有关于治愈傅秋容此病的方法。 季掌灯知晓她也是急红了眼。 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宫婢去拿。 “多谢姑姑。” 小太监吧唧吧唧的咀嚼起手上的茶点,没等到金翅瑶回来,却等到一个大高个。 “这皇宫可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大高个毕恭毕敬的对着小太监说道,“听闻皇宫最近中常有刺客,陛下吩咐监察司的人都分别来宫中巡逻。” “哦。宫中守卫难道还不够吗?” 小太监淡淡道了一声,没理会大高个,悠哉游哉的吃着茶点。 还有哪儿比这儿更好,想吃多少点心就有多少点心。 大高个见小太监这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以为是宫里官位较大的公公,便毕恭毕敬的对着他拜了一拜。 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让大高个下去,大高个擦了把汗只准备下去。 忽而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还烦请公公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傅姑娘。” “傅姑娘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大高个额头上冒出了细汗,还想同小太监掰扯什么。 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穿过小太监身边。 “哎?金娘娘你等等,陛下刚刚吩咐过要将傅姑娘房里的东西都撤走,你现在拿着这一大堆东西进去?” “玉朝珏顶什么用!人快死的时候也不见他出现一下。现在倒是兴这些繁文缛节来了。给我让开!” 金翅瑶带着手上一大批东西撇过小太监就要进去,大高个也随着金翅瑶进去。 “不行啊!”小太监还嚷着。 金翅瑶站在门口,手上的东西全都掉落在地。 只见得面前的人头发粗糙如稻草人,如杂草一般的头发,蜡黄的身躯,从昏黄的铜镜中照耀出满是斑点的一张脸。 这哪还是昨日的傅秋容? 金翅瑶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 傅秋容持续着梳着自己的头发,又缓缓放下。没过多长时间又将头发梳起,周而复始。 “她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傅姑娘是因为使用了巫蛊之术遭了反噬!” 第85章 荒唐 第85章 荒唐 “荒唐。” 金翅瑶将身上的包裹重重摔在地上,走上前去想去看看傅秋容,却见着她一张脸已经变得老态龙钟,她吓的后退了几步,又见着傅秋容将身子转过去。 轻轻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又瞧了瞧金翅瑶,终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小太监轻轻叹息一声,果然是刚入宫的娘娘们,像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宫中疯癫的宫女娘娘们又何止千千万,像他这种常同师傅出入各大宫的无名小太监,每年都不知晓要处理多少这样的案子。 只说什么巫蛊之术,陛下刚来的时候就将那东西直接拆开,里头什么都没有。只对外宣称是傅姑娘拿着什么玩具瞎玩,上头的字条也早早被人给撕去,若说巫蛊,以陛下如今的本事,只要他不承认,又有谁能拿着这巫蛊之条去扎傅秋容? 大高个颤颤巍巍的给退了出去,他一心认定周子期把书简藏在他的枕头下头定有什么深刻的用意,自周子期请长假的这段时间,他不时的受到监察司暂代总领的关注。 先前说着要让他们找妙卷棋书的时候不知退缩到哪里去,如今知晓周子期告假倒是殷勤的很,就说监察司上下所有人的行程都要汇报的清清楚楚、地方人员的调动全靠他的心意。就连他此次来皇宫执勤都是因着机缘巧合。 如今同这上头所记载命案有关的人员全都不在,好不容易知晓一员厂公靳北深的夫人在这深宫中又得知人已疯了。 难道这桩案子真的牵连甚广。 自己牵扯进这件事会不会也小命不保。 虽是青天白日,但大高个却莫名感觉到身上不自觉传来一丝阴冷的感觉。 小太监依旧吃着深宫中的酸枣糕,早已习以为常。 冷宫中的疯娘娘! 这样的事情碰过一桩桩,一件件,又有哪件是真能牵连人的,就当今陛下的个性一定是要以理服人! 坏了! 小太监一下睁大了眼睛。这人刚走小太监就骤然想起陛下方才下达的一道命令。此事,万不可让金娘娘知道。 院外的太监们还在搬送着傅秋容殿内的东西,只有方才吃着糕点的小太监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殿内无人,傅秋容的模样一下变得正常起来,她伸手,将一张纸片藏于油灯之中。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来到殿内,将傅秋容手上的油灯给拿了出去。因动作轻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其实是个小宫女。 “姑姑,收到傅姑娘给我们的来信了,看来这香果然有用,她已经恢复了神智。” 傅秋容摸着毛糙的头发,用梳子一遍遍梳着,终于将那头发给梳平。又一下将头发梳成两个大大的麻花辫,回想起那天夜里见到玉朝珏的模样。 幽深的月光一下打到了她的脸上。 宫女含情脉脉的将手上的稻草人递给了傅秋容,傅秋容还想要退回去,却被宫女给一下推回来。宫女走后,她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竟磕碰在殿内的柱子上。 模模糊糊,竟见到了玉朝珏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 两个大麻花辫落在他两侧,他将两个大大的麻花辫一下撇到脑后。 以为自己没看清,她追了上去,对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接连几日,玉朝珏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一个男子的头上梳着两个大辫子,她依旧喊着宫女的名字,他也依旧微笑着应答。二人时常相对无言,玉朝珏也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要同她说。 说多了以后,她竟觉得这是一张披着玉朝珏面皮的男人……或是女人? ‘玉朝珏’吩咐她好好拿好手上的玩具,千万不要将玩具弄丢,又将她拉到一旁去, 感觉一下踩着什么,她吃痛的叫出声来。见着地上大批的死尸,她一下惊恐的往后退。 转身一看,‘玉朝珏’不见了。 见着屋外还有人影攒动,她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只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夜晚的星星很美,如果人也这样就好了。 夜半时分,有人翻窗进屋,微风拂动,傅秋容感觉到冰凉的刀尖和男人的汗水就这么落在自己脸上。 她的睫毛轻眨一下,没有动,只想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说这人想杀她?连着三天都将刀置于鼻尖依旧没有落下。不想杀?却夜夜将刀悬于她的眉眼之间? 不将人当回事,傅秋容翻了个身直接将人翻到了床底下。 人逃了!没有杀她! 她闷哼一声,翻身坐起,坐到了梳妆台前,将一点蜡油滴到宣纸上,又重新将油灯放好。再将宣纸放置于油灯中。轻轻吹灭油灯。 已经三更了。 季掌灯将油灯中留下的宣纸片全都给烧了。 “早说是那寝宫果然有问题。姑姑,果然没错。只不过为何夜夜去姑娘屋中却又不动手,那人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姑娘会不会有危险?”侍女望向掌灯姑姑。 掌灯姑姑摇摇头,又将另一盏油灯交托给侍女,“再将这盏油灯送入宫中。” 侍女犹豫的望向季掌灯,这傅姑娘宫中出了事,恐怕不会再让闲杂的物品随意进入她的寝宫之中了。 “姑姑,我们是否要先将傅姑娘救出宫来。” 季掌灯一闭眼,“放心吧,玉朝珏定能保住她。” 夜晚。 老婆婆怒视着周子期同傅子由两人,“你们说等那个什么人回来之后就带我去找老板娘。现如今人呢?我看你们就是想着杀人越货,你们就想着欺瞒我老婆子!” 她龇牙咧嘴的望向两人,再不同第一日时的亲切平和,一双眼睛灼灼的亮着,像是面前所站着的人是她的宿敌一般。 这老板娘有这么贵重? 老婆婆下了床,推开周子期二人执意要出去,二人拗不过老婆婆,还是跟她出去了。 “别给我耍花招!” 她的语气尤其凌厉,弄得两人尴尬的下不来台。 不要二人搀扶,老婆婆坚持自己一定要扛着自己那把老骨头将老板娘给找到。 还没出屋子,竟听到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 第86章 棺材铺 第86章 棺材铺 只见到她唇上胭脂骤然落下一片来,傅子由刚上前想看个究竟,女子不动声色的将他给推开了,面上还带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老人家,这两天休息的好吗?” 见到老板娘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老婆婆眼睛都亮了,就连腿脚都利索了不少,跑到老板娘面前,紧紧攥住老板娘的双手。 “刚才见了咱们跟个猎犬见着死耗子一般使劲咬使劲咬,你看这见到老板娘的模样,那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不要乱说话!”周子期将傅子由的嘴给捂住。 这么口无遮拦也不怕就…… “你怎么在这儿?”终还是拦不住傅子由了,他再次强行挣脱周子期的束缚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和总是惹祸的嘴开始质问起老板娘。 “你们是谁?”见着两个陌生人骤然出现在自己店里,老板娘不自觉起了肃杀的意思。这青天白日的,两人不请自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们一直呆在这家店里!”傅子由不客气的对着老板娘吼道,昨夜明明是她大张旗鼓的将我们迎上楼去。 虽说是他们二人主动来住店,可老板娘的反应也不要这么激烈吧! 老板娘不信,转头望向老婆婆。老婆婆点了点头,老板娘狐疑的望向二人。 “千真万确。”老婆婆握住老板娘的双手。 虽然她也不喜欢面前的二人,只觉得二人古里古怪的,可昨夜也确实是老板娘将此二人引进来的,老婆婆也只好如实回答。 虽说她们村子不常来人,可这些日子却莫名来了不少人,那些人总说是自己将人引进来,老婆婆也总点头称是。 左右棺材铺子也不值钱,店中也没什么东西是值得人偷的。她也就不将这些当作一回事。 可今日她回来的时候,那钱庄的老板告诉她这村里又有了命案,让她小心防备。这两人虽看上去端正,可这言行举止却鬼鬼祟祟的,不得不令人怀疑。 夜半时分。 傅子由尾随着人进了房。 “小样,还想跟踪老娘?” “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不过就出去了半日就要背上这样的黑锅,老板娘悲从中来,对二人就更不客气,偷偷摸摸的跟着我,还说我的店是黑店,也不知存着什么坏心眼!” “老娘纵横着棺材店铺这么多年,若是连你们两个臭小子都搞不定,老娘还开什么店,做什么生意?” “什么,棺材铺,你这不是客栈吗?”傅子由瞪大一双眼睛望向老板娘,见着老板娘眼中扫来威胁的眼神,他一下将刚说出的话给憋了回去。 老板娘又气又怨,揪着两人的耳朵就说要将两人直接就给扔出去。 “不仅没找到人,还被个女人给倒挂在这树上。”傅子由皱了皱眉,周子期倒是不慌不忙,“你就少说点话吧。” “难道你就不着急吗?这挂的让我脑袋疼,你怎么就一点感觉没有。” “我们监察司每年都有这样的考核,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了……怪不得……”傅子由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周子期转身一看,傅子由又闭上了嘴。 这才倒吊了半个多时辰,傅子由已经受不住。 “醒醒,你没事吧,醒醒!” 傅子由差点吼叫出声。若不是这倒吊着他实在太过难受,他绝对一下就将人给拍飞。 见着这老板娘来了,他踉跄的想要说话却已然没了力气。 “让老娘放了你们可以,留下给我这棺材铺打工,没个一年半载的,绝别想出去!” 能将他们二人放下来已纯属不易,还有什么能讨价还价的? 这老板娘的武力,怕是要将他们全都给盖过去了! “去钱庄帮老娘取点东西来,累死了!” “钱庄?” 听到钱庄二字,周子期眼睛都亮了。合着老板娘也知道这钱庄呢! 周子期一下靠近老板娘,“敢问老板娘,这钱庄的老掌柜你可知晓?他说整个肇临白日里都不会开店,这是否是真的。” “就钱庄那个周老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说的话要是能信,公猪都能生小猪!”老板娘口气泼辣,动作同样是豪爽至极,只随意的指向周边的那几个店铺,脸上的表情也一下丰富起来。 “你们就问问这方圆几十里人家谁不知道周家,周家人最擅长的就是信口开河。” “那这白天不开店又是怎么回事?” “白天不开店?”老板娘冷笑一声,“你就见着我这楼下堆叠起来的棺材,难道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肇临县这段时间出了野兽伤人的案子,不少村中的年轻壮丁都被抓走,这村里留下的都是孤儿寡母,这儿的治安又不好,哪有什么人肯保护她们?再有些年轻的兵卒见着村中的姑娘都像发情的公猪似的,将大门紧闭都成了家家户户约定俗成的默契,也就只有你们这种外地来的土包子不知道这事儿!” “什么外地来的土包子?我们可是从天子脚下来的!” 傅子由着急的差点要跟老板娘打起来。 周子期听着傅子由说的话,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老板娘不以为意,只翘起二郎腿,不咸不淡的望了两人一眼。 只指挥着两人跟着她走。 两人迷迷瞪瞪的就跟着老板娘的步伐。 这不经意就走到店内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将两人带到那棺材前,老板娘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棺材,“瞧瞧这棺材上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人出事的时候身上有着野兽的痕迹就不必说了。到我使用棺材闭棺没多久,这脚印也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棺材上头的。官府差人来调查的时候最大的证据也只是这几个大脚印。” 傅子由摁了摁脑袋,只觉得脑袋生疼。 “这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野兽脚印?” “这就是本县的壮丁一直不得回来的原因。只单单说抓这些人走时,县官就有令在先,除非将这野兽给抓住,否则他们必不得回来!” 第87章 新郎 第87章 新郎 此二人翻着棺材板,一心想着这脚印是如何它上去的,寻常野兽可没有这么大脚印。 老板娘在旁磕起瓜子,一点没将这野兽压盖的事当作一回事。 只开始讲起一个故事来。 肇临县一直有着附身成魔的鬼怪故事。传闻每年七月七,鬼怪都会选择一人作为他们的替身、亲降人间,抓一对凡尘鬼怪夫妇来渡劫。 在肇临县中这鬼节的由来是来源于一对陌生的夫妇。 当年的肇临县可没有如今这般安静,甚至常年有未婚夫妻准备来此地办理结婚的。正是因此地山清水秀、婚俗奇特,多少未婚夫妻为了逃离家族的桎梏全都跑到此县来,所以此县也叫做红娘县,专门收容那些不为家族所容的婚姻。 只是此县虽叫做红娘县,也虽收容外地人的夫妇,可对这身份姓名可一概不含糊,均是以实情登记,均无出过纰漏。 这本是个欢欢喜喜、郎情妾意的村县,因着本县中有一条法令明令规定,若是这对夫妇不睦、想要和离,也必须在此县中按压手印,盖上这么一个切结书,声明此夫妇二人再无相干,方可重新男婚女嫁。 “哦?这切结,既可是男方要同女方和离也可是女方要同男方和离。” “还可重新男婚女嫁?”才听到此,周子期忍不住发出疑问,如今有这么豁达观念的人可不多了,多只有休妻,女方的地位可没有这么高。 而七月七的这天,又是几对新人成亲的日子,这新婚搞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只是其中有一场婚礼的新郎却不见了。 这新娘也实在好脾气,一直在堂屋端坐着,红火热闹的婚礼始终等不到新郎也坚持在屋中等着,直到太阳落山这宾客都要离席,新娘还坐在屋中。 “有……有人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新娘才骤然惊醒,一下掀开盖头,上前握住报信人的手,急急的问着究竟是何人去世了。 见着这新娘如此着急,这报信人才慌忙开口,“这郊外有着一个公子的尸身,不知是何人,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野兽踩踏印子!” 没等报信人说完,新娘急急的冲出去,忽又觉不对,折返回来,急急的攥住报信人的衣服,“快告诉我,是哪个地界?” 见着新娘如此着急,报信人也不敢马虎,只直指向东面的位置,告诉新娘就是在东边地界发现有人去世了。 新娘没有回来。 可夜半时分,黑云压顶,这百日里不见的新郎倒是回来了。 新郎浑身是血,整个人湿漉漉的走进屋中。屋檐下也有斑斑血痕,这夜下了一场大雨,将新郎整个人淋的湿漉漉的。 雨水伴随着血水,新郎整个人都沐浴在这场大雨之中。 有人见着回来的新郎,着急的上前想要询问有关于新娘的一切,新郎却呆立在原处不动了。那人着急于二人的情况,上前多拍了新郎两下,只见得新郎转过身来,一张脸竟早已变得青黑。 那人惊恐的后退几步,新郎却迅速上前,抓住那人,狠狠的啃嗜下去,那人一下倒了下去,临死时身上也有了野兽踩踏的印子。 相继死去的是其他的乡民,同样也是在夜晚遇见了这新郎,也同样是这样死去。 渐渐的,村里人都发现有什么古怪,家家户户都将门窗紧闭,谁都没再在夜晚出过门。 “所以,你们谁也没在夜晚亲眼目睹那新郎伤人的场景?”周子期摸了摸下巴,望向老板娘,“按照传说所言,应当没有人在夜晚亲见新郎伤人,这些应当是乡民的推测。” 老板娘一下将瓜子皮扔在一处,开口道,“所以揭开这桩秘密的,是新娘。” 终于到了有一日傍晚,新娘回来了。她身上的衣物早被树枝刮的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也都是伤痕累累,只惊恐的大喘着气,说着她的丈夫变成了一只野兽,一只无人能认的野兽! 村里人听得她所说丈夫变异的事情初时还不敢相信,直到她颤颤巍巍的说出她见到了不少躺在森林中的棺材,棺材上有着巨大的脚印,掀开棺材一看,里头赫然是村里人。 这些日子,除去在肇临县街上、院中发生的惨案,的确还有不少村民不知去向。周围的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着新娘到郊外去。 只见得这棺材的确一具接着一具的被摆在森林当中。 有不少去世的亲人子女都抱着棺材放声大哭! 郊外还有不少被野兽撕咬咬破喉咙的残尸,若不是那些标志性的物什,恐怕连他们的亲人朋友都无法将他们给认出。 七月七新婚夜之后,再没见得有人再办婚礼,村中萧条了好一阵。 因着那新郎所为,许多人都自告奋勇说要将那新郎捉拿归案。 新娘拼命阻止,只说是新郎被鬼怪附身,央求众人千万不要责难新郎 夜半时分,还是有人出动去寻找新郎的踪影,同样是无功而返。 成批的壮年男子去寻找,依旧死于非命。 几日后,村中人一致得出一个结论,新郎虽杀壮年男子,但新娘却完好无缺的回来了,他们要用新娘去交换新郎,可奇怪的是,新娘竟然不见了。 这对夫妇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整个肇临族谱之中根本查不到这对夫妇的讯息,这场梦靥之中新郎成了鬼怪的角色,新娘人间蒸发,参与梦靥的人们悉数死去。 这偌大的肇临县中仅存的也都是老幼妇孺,而又不巧,天灾人祸不断的降临在肇临县,县中人死的死,病的病,留下的也便不多了。 可虽是如此,肇临县中人只认为这前几年的凶险都是来源于那一场场雨夜屠杀。 “老板娘,你难道不怕吗?这种事一桩又一桩的出现在你们肇临县,你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牵连到自身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老板娘拿起旁边的两粒橘子,掰了起来。 “老娘我又不结婚,更何况这场意外中死的都是男丁,这和老娘有半点关系没有?” 周子期二人面面相觑,听着老板娘的话顿觉有理。 第88章 人体实验 第88章 人体实验 “可这对夫妇又是怎么离奇消失的呢?” “我看这问题还是得从这对新郎新娘身上找寻,这对新郎新娘一定有问题。” “老板娘,是否还有关于本县的传说。” “还真有一个。” 老板娘仔细回想了一下,又顺着先前的事说了下去。 同样是跟这个姑娘相关的。他们说那对新婚夫妇失踪之前有人见过新娘,新娘像是被什么给靥住了,久久站在城门口不敢动,纠结了好长时间才毅然决然的走出去。那人见着新娘手上拿着铁锹和棒槌,像是有大动作。 这村中毕竟已经有许多人消失了,更何况大家都怀疑新娘的丈夫就是肇临县中天灾人祸的始作俑者,如今她这般,看样子是要大义灭亲,那见着的人拼命拦着新娘,新娘却始终不将他的阻拦放在心上,依旧一心一意的拿着武器出门。 那人见姑娘如此固执,想要同姑娘一起去,岂料姑娘却拦住他,执意要自己去。去之前还给了那人一个锦囊。 “锦囊?”周子期迫不及待的望向老板娘,“那那锦囊里写了什么东西?” 老板娘摇摇头,“只听说是一张图,一张野兽图。这张野兽图上的野兽极为古怪,那人将图纸带回给村里人看,竟是无人见过画中的野兽。只见那野兽似人非人,似熊非熊,或者说这野兽应当是半人半熊。” “村中人都传言是上天降下的恶魔。” “不,不是恶魔。”傅子由的表情尤为激动,像是这件事一下击中了她心中的某件事一般。 见着二人都望向自己,傅子由轻轻喘息起来,那段时间的生活犹如噩梦一般不断出现在他的每个梦境里,如今见着了这梦境的来由不禁……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下发现傅子由神情不对,周子期上前一把将人给抓住。 傅子由摇摇头,他只觉得像,但却不肯定。 眼见着傅子由唇齿发白,眼见着就是被吓住的模样,老板娘便终止了这话题,“左右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如今再未出现过,也别将这传说放在眼里。” 老板娘起身,准备将地上的瓜子壳扫走,却听傅子由低低请求一声,“可否请老板娘告诉我们此地发生的源头?我们实在好奇,想要去探查一番。” 听得傅子由如此说,老板娘也不避讳,轻轻点点头。 老板娘将二人待到一个忘川庙的地方。 传闻此庙中住着一个信女,终日等着自己的爱郎,等了许多年却始终没将人给等到,最终好容易等到了,却只等来了一具森森白骨。信女悲痛欲绝,一下将此庙原本的神像全都给砸了,最终在庙宇中摆上自己夫郎的雕像。 所以此庙也叫做信女庙。 信女庙中的鬼怪故事也不少。 满宅放干的血、枯井之中消失的人还有夜半时分出现的钟声。 甚至还听说有人无故就变成了鬼。 听前头之事二人均无反应。 只听到有人无故就变成了鬼这一条,二人均觉不信。 “这故事实在离奇,听着有种玄幻色彩,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变成鬼了呢?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我看这背后必有隐情。” 周子期来到信女庙的内阁,见着里头的像果然全是同一个男人。 这大抵是个思夫成狂的女人做出的疯狂操作吧? 又往前走了一步,见到有许多脚印。 “这信女庙常有人来吗?” “村中就属信女庙的鬼怪故事最多,哪有人敢来?”老板娘摇摇头,“别说这肇临县,就说周围的其他县,对咱们这信女庙都是避而远之,绝不可能有人会来!” 那这么长时间了,这里又怎么还会有踪迹? 周子期低头望向地上的脚印,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里的布置同从前一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 “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周子期低头查看。 听得周子期所言,傅子由赶忙上前一步,查看这周围的一切。 有杀鱼用的利剪、各个动物的残骸…… “这像是一个人体实验。” 见着傅子由冷不丁提出这样一个观点,周子期惊讶的转过身来,“此结论从何而来。” “慢慢的将人的身体进行拆解,再组装上其他的东西上去。他们,把人当作动物一般进行实验,妄想人能够拥有动物一般的技能。” 傅子由慢慢蹲下,像是在回忆一个悲伤的往事一般。 “这里有鱼的骸骨,有不知多少年月的熊掌,还有一些人的骸骨,更多认不出模样的动物尸身,拆卸的用具,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实在无法令人想到他们是做什么的。但只见得这几块完全对不上的骨头竟然拼凑在一起,又想起村中一直流传的野兽的传闻,我就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 傅子由踌躇着,纠结了许久还是停了下来。 “你看看这个!” 傅子由指了指这半截指骨,话音一下落了下去。 “这半截指骨怎么了?” 他愣了愣,“没什么。” 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入心头,只觉得这庙中所发生一切,同他当年在溶洞中所遭遇的一切并无二致。 恐怕动手的是同一批人。 这批人从这么早以前就开始做这么一个实验,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做成这个实验又为了干什么? 一想到自己身上起的奇怪变化,他就忍不住痛恨了起来。 今年七月七,他来到这里,算不算是继续这个村子的诅咒? 傅子由为自己骤然闪现出的想法感到惊讶,但仔细想想又并无可能。 没人知道同样遭受过这样待遇的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又恰好从老板娘身上听到这样一个传说。 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下,又随着周子期四处查看起来。 神像下有着一张掩埋许久的手绢,看着像是用了很长时间。 这是谁的手绢?怎么会留在这儿? 傅子由看了两眼,竟鬼使神差的将这手绢给收了起来。 可将这手绢收起,他又忍不住心慌起来。 第89章 过去 第89章 过去 骤然疾风起,傅子由只觉得周围一股邪风吹过,他差点直接倒在这里头。抬起头来,只见得自己躺在一个阴森森的密道中,想起曾经的遭遇,他打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瞧着周围。 周子期只觉得一种熟悉的香味从身边飘过,一见周围已不见了老板娘及傅子由,反倒听到一声女子的凄厉声。 “陛下定是容不下臣夫君的骸骨吗?” “你若是不愿意嫁给朕,让你夫君永陪于朕就相当于你进入宫中。” “陛下为何要如此对我?” “朕对你爱之惜之,体谅你向往自由,于是朕不强求你入宫,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朕对你的一片怜爱之心呢?” “陛下是没有强求我入宫,却抓走了我最心爱之人,这难道不是陛下在逼着我一定要入宫吗?” …… 周子期听到女子哭诉声起,赶忙瞧向周围,只见得一个头戴乌纱帽的姑娘跪坐在地上。 “若是陛下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抓了我算了,也免得微臣受如此痛苦!”周子期见着面前之人面目扭曲,方才想要上去攥住那女子,只觉自己抓空,这女子竟不是个实体?难不成他在此见到了此地过去发生的一切不成? 女子涕泪横流,望向面前。 周子期一瞧,这女子的面前竟是一个身着皇袍的男人。 他心中发凉,望向这男子,骤然摸向右侧的佩刀来。 想不到这民间竟有人敢身着皇袍! 这私穿黄袍,实乃死罪!若是证实,周子期就一刀解决了面前之人。 眼见着女子哭的如此凄惨,他只料她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冤屈。 女子攥紧手心,死死央求着面前这身穿黄袍的人能将自己心爱之人放回,可面前之人虽是笑容和煦,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冰冷,“这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偏偏看上了朕喜欢的女人。” “竟然敢宣称朕,这是哪来的土皇帝,竟在我国国土上欺压民女。”周子期拔出佩剑准备斩杀面前的人。 无果。 同方才想伸手扶那女子一般,直接走空。 他暗恼一声,直接坐下。心中只觉不太爽快。 可骤然眼前一瞟,竟莫名查出端倪来。 他紧瞧着这黄袍,看着倒不像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式样,反倒是从前的款式,应当不是本朝的黄袍。 非本朝的皇袍,为何此刻竟会出现在这里?这女子又是谁? 女子不断的讨饶求拜,男子的语气却更加冷硬尖酸,“时味,当年可是我给你的机会让你能够入朝为官,你却在国家最为繁荣的时候辞官归去,你将陛下我当成什么人?朕的身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朕早跟你说了,既已到了朕的身边就安守本分,不要想着辞官归去。你看看你,不仅辞官归去,还找了一个乡野匹夫,那人叫什么来着?顾……” 周子期的脑袋一下嗡嗡的响起,顾…… 他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两个名字,时味,顾…… 可他不论如何想都无法想起这两个名字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大高个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自周子期短暂离职,那可恶的副指挥上任之后,他的任务一日比一日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日休牧,他总算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只希望顾指挥和周子期赶快回来,自己就不至于被这副指挥给整的这么惨了。 才刚躺下去,就想起了自己枕头下垫着的那几卷书册,打开那书册来看,竟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两个名字上。 周时味、顾若昀…… 大高个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两个名字,这一段过往……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至极。难怪周子期要查这件事,他就牵涉在其中。 大高个原觉得周子期实在执拗,非要将此事调查个一清二楚。如今见了这两个名字和这竹简上消失的过往,竟反倒担忧起他的安危来。 虽调查自己的身世的确必要,可他的身世同朝廷重案牵扯紧密,若是他轻易陷在里头,恐怕到时别人想救他都难。 大高个悄悄将竹简藏在枕头底下,满怀起心事来。 傅子由依旧坐在原地不动,与其研究着这一眼看不到底的隧道,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这周围是否有密道能够助他离开。 可他甚至想不起来先前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还想着这两个名字之间的联系,周子期骤然见到了女子手中怀抱的婴儿,他只觉这婴儿十分眼熟,还想上前看看婴儿长相,门突然开了。 原来这是一间密室! “你是怎么踩进这里来的?”老板娘轻轻招招手,让周子期赶快出去。 “怎么了?”周子期还想询问这密室中所发生的古怪之事,却一下被老板娘给拉了出去。 “曾经踩到这密室之中的事对外可一个字都不准说!” “为何?”若说方才他对此密室的好奇只有三分,经着老板娘提醒,便有了七分。 这密室究竟有什么玄乎让老板娘避而不答。 “赶紧将那另一个家伙找着,天就快要暗下来了,若还是找不这他,咱们就得先行离去了。” 两人向着周边找了一圈,始终找不到傅子由的身影。 最终扳动了一块石块,竟听得有声响起,傅子由一个人心灰意冷的呆在石块下头。 “你们总算来接我了!” “你怎会,怎会……”老板娘指着傅子由,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幸亏我早已熟谙这密道主人的用心。 傅子由庆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曾经被人关了那么长时间,怎的也该有些经验。 恐怕这密道主人料定掉下来的人一定会走完这条密道,当他走过一段路程时就将前头那段密道的断龙石给放下,让进入密道里头的人再难出去。如今他就安静的坐在秘道口,只要他足够耐心,一定能等得到人来救他! 傅子由拉上周子期的手,从密道中站了起来。 “可算等到你来救我了!”傅子由一下拉近自己和周子期的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地方古怪的很,我们快走!” 第90章 败露 第90章 败露 “竟还是没人愿意去吗?” 学堂里的人都瑟瑟发抖。 “若是还不派遣一人去,我就将这全书院中的人全部杀光!” 朝廷派遣官员下来,要指派一人去修缮城外的一间寺庙。 可学堂闹鬼的风吹的够大,都说这城外开化的寺受鬼怪精气开化,阴邪的很,凡是去过此寺的人没有人能够回来。更何况并不止白天要待在那儿,甚至连夜晚都不得回来。 原是个被放弃的大项目,可这地方的壁画书法都是天下一绝,陛下甚爱美术舞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伟大的工程,便下达命令,派工匠修缮。 工匠年纪已大,经不住日夜奔波。 学生之间推来推去,原因都是来于那寺庙的阴气重,相传同一本民间古籍有关。 工匠只得叹气,却有一个学生举荐让连城前去,只说自己曾听相士给连城测过相,说此人女生男相,阳气旺盛,定能克这些鬼怪。 堂里的学究倒是有些不相信,这连城平日里就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明明身着男装,报名的时候也是以男籍入学的,可面庞柔美,声音温柔,宛若女子,这样的人,说她阴柔就罢了,说她身上阳气旺盛,不过就是因着这些学生胆子小,便想强行推一个替罪羔羊让自己随意发派到那寺庙中去罢了。 这连城的家人已不在了,这些王孙贵胄的子弟恐怕就是因着连城没有家世背景想将其给随意推出,工匠越想越生气,一口就想否决掉这个建议。 “别给我磨磨唧唧的,今天这学堂中必须得派一人来,否则一旦上头怪罪下来,全院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学究,就让连城去吧,学究!” 见着上头的人催着急,几个学生出起招来,都说要让连城去。 工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培养出这么一群贪生怕死还欺软怕硬的家伙。 “修缮寺庙,可以啊!”晚来的连城一进门就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她倒是无所谓。 闹鬼?这有什么好怕的,也不知为何大家对于修缮寺庙,全都推三阻四的。 学究还想多言,连城却摆了摆手,不过是个寺庙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正好学堂待的闷了,出去逛逛也不错。 工期很快就定了。 连城才睡上一个懒觉,还没觉得够呢,可那狗官却一点不对连城客气。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 本还想多待上几日,却因为修缮的工期快到了,连城不得不得提前出发。她嘴里还打着呵欠,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达城外的寺庙。 传闻这寺庙名信女庙。 这庙她倒是有听说过,不是荒无人烟、从未有人至,为何突然找她前来修缮。 连续修缮了大把个时日,总算略有所成。 这日,连城还躲在庙中休息,就听到有人说话。 “定然是我们惹到了信女。” 还躺在庙中的连城一下惊醒。 她仿佛听到有人声传出。 “惹到信女?”周子期轻笑一声,“这世界上怎有可能有所谓神仙妖怪,那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定然是有人装神弄鬼,想要骗取大众信任。” 傅子由附和着周子期轻轻点头,但因着老板娘的这番话,周子期执意要留下。 “要不我们明日再来?”傅子由悄悄靠近周子期,周子期却怎的都不同意。 夜色浓重,没想到他们三人竟如此轻易的就留了下来。傅子由也不知自己给说动留下了。 就那么一张小嘴,将所有事情说的天花乱坠,他就能轻易的听他安排。他这能力倒是比靳北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手轻轻攥紧了周子期,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朱红的墙面上流出了汩汩的鲜血。傅子由虽说着自己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但一想起人心的可怖,还是骤然抓紧了周子期牢靠的手臂。 周子期一抹,这不过就是红色的颜料,非要这么装神弄鬼,搞得人心惶惶。不屑的向周边的墙上抹去,这整座庙一下地震山摇起来。 “这定是惹恼了信女!” “老板娘,先前见你时只觉得是女英雄一般的人物,你何曾开始怕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了?” 只见得长廊曲折,走过一处竟发现上头刻了一副壁画。 “罄竹难书,就是我写一千章一万章都无法将陛下所言所行给记下。唯愿一腔深情能够被看见,可周公子在我面前被杀死,我再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一定要将陛下所作所为说出。” 这字迹很模糊,却依稀能够辨别出上头写的是什么。 周子期认真检视这颜料,这都是近期所抹上去的,说是从前别人所刻的,并不恰当。这老板娘着实有问题。 又瞧着地面上留下一些干枯的稻草和血手印,甚至还有一些临时扔上去的煤灰。 周子期轻蔑的一笑,“这制作的太不用心了,只一看就是近期施工的。” 老板娘脸上一片尴尬。 听到有人说自己制作的不用心,连城一下恼了,这都是那狗官给她的施工图,怎么就说她不用心了! 才说完不用心,周子期的脸上骤然抖动一下,他感觉自己不自觉摸到了什么。 原来这信女庙中竟有重重机关! 他刚想透过这墙石来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一个姑娘却骤然上前,拍掉他的手。 “别乱动,这可是我刚刚修复好的,别影响我,我好不容易才修复好这庙中其中一部分。” “修复?”周子期瞧了一眼连城,见着了她手上的工期图纸,一下从她的手上拿过。 “你干什么,把图纸还给我!” 周子期将图纸打开,对照着这信女庙的一切布置。 果真是这样! 傅子由忍不住上前询问。 “果真?” 接过周子期手上的图纸,傅子由又看了看面前二人。 “老板娘,这信女庙的传说恐怕可以破了。” 连城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图纸拿了回去,“我好容易施工完成,你们过些日子再来吧。至少等那狗官检视完我的工程再来。” 第91章 蝉蛹 第91章 蝉蛹 山洞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你们动了什么?”连城惊叫出声,她的图纸里可没有说这庙如此危险,她先前以为这几人能来到这庙中的洞穴内乃是因为触发了这山洞的机关,这机关她最是熟捻,就算是触发了她也有机会将机关给扭回去,可如今骤然的余震这是为了什么? “恶女,你做了什么?”傅子由大怒一声。 “这壁画上的字原本就有,我并没有动它,我不过是修复了一下。”连城不耐烦的望向面前的二人,语气也一下加重了些。 连城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转身回看,竟是一座棺材。 “晦气!”大喊一声,她退后半步,并不想再接近这座棺材。 可骤然间,她见着了这棺材中的财宝。 虽想着不义之财不应得,可一想起能受这么动供奉却不理会穷人的信女,她只坚定这笔财她该得。 但凡这信女庙中所供奉的人真实存在就更应感受到她的诚心。 这座庙是她修的,她所留下的遗言也全都是她用心复刻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认真描摹的。 虽说还没有完工。 就那狗官给的一点工资还不够这零头的! 她一下抓起一把珠宝,只觉得惊羡,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珠宝。这里头的珠宝看样子十分珍稀,只不知是谁留下的。她兴奋的抱住这些财宝,只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随着贪婪之心一起,她只想着自己若是将这群财宝分给村里那群穷苦的乡民,他们的生活就不会这么窘迫了。 “哎,你别动那些东西。那都是死人的东西,晦气的很。”方才还见着这姑娘嫌弃的要死,如今见着这死人的钱财倒是反应的快,这晦不晦气什么的倒也都不顾,只一心要将这钱财给揽住。 连城正欢欣鼓舞的将大笔大笔的钱财搬出,双脚激动的跺着,一笔一笔数着手上的金银究竟有多少,却在摸到什么硬物时瞬间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低头,一下见着了底下的东西。 怎会有这么大的蝉蛹? “蝉蛹,怎么会有东西被包裹成了蝉蛹?” 周子期将手伸进棺中,轻轻触碰那蝉蛹包裹着的人,却见人骤然动了一下。 傅子由一下惊恐的抱住周子期,周子期安抚他几句便毅然决然的向前来。 “后退!” “你要做什么?”傅子由脸上骤然显现出不安来,“你不要做傻事。” “快后退!” 傅子由连忙后退几步,还打眼瞧着周子期。 周子期轻触那蝉蛹一下,骤然拿出手中的剑,亦步亦趋的靠近那蝉蛹,用这锋利的刀剑慢慢的割破那蝉蛹。 “那是什么东西?你若不知道干脆一下将他给弄死得了,为何还要慢慢砍断这丝?” “小声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周子期疾言厉色,一下将傅子由吓退,他再不敢说话,只慢慢后退几步。 “不让说我就不说,只是你实在太过奇怪,这丝明明就可以立刻砍碎!” 老板娘一下将傅子由的嘴给捂上,他只闷闷的呆在一旁,一声不吭。 这蝉蛹包裹的尤为紧实,周子期确认蝉蛹中的极有可能是活物,若是贸然将这蝉蛹一刀切断恐怕一定会影响这蝉蛹中的活物。 倘若里头是个活人? 他不敢猜测,只细致的将蝉蛹切割。 傅子由手心牢牢握住自己的手臂,连城紧抱着自己的画卷,死活不松手,就连向来镇定自若的老板娘都一下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蝉蛹之下竟包裹着一个人吗? 只见得唇形初露,他还紧紧咬着那被缠住的蝉蛹。 如此痛苦的时候还艰难求生? 衣裳渐渐展开,肉体依旧鲜活,脸上却骤然被划了一刀,原本俊朗的一张脸上却兼之了杀伐果决和几分惆怅的病态? 面前之人乍看竟有些眼熟。 “厂公?” 骤然发现面前之人竟是自己熟悉之人,周子期赶忙上前将蝉蛹丝给拿开。 靳北深的模样一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身上脸上早已是血迹斑斑,若不是这精致的眉眼实在让人难以忘怀,就靳北深如今这副模样,恐怕绝对难有人能认出她来。 傅子由和周子期都激动的上前去关注靳北深的伤痕,连城却乍然看到一缕黑丝从那蝉蛹中透出。 这蝉蛹中还有人? 连城一下望向了那蝉蛹,上前将蝉蛹一层层剥开。她竟有一种莫名的执念,这蝉蛹之下说不定还有一个人! 将腰间的雕刻刀拿出,直接挥在这蝉蛹上。虽速度极慢,但好歹将这蝉蛹给弄开了。 这蝉蛹之下果然有一身披黑纱的男子。 那身披黑纱的男子好容易从蝉蛹中出来,不自觉战栗一下,转过身来望向连城,口中呢喃着像是要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始终没有说上一句。 连城心下也有些诧异,伸出手来摸向了面前的男子。脸上有些硬邦邦的,冰冷的就如同才砌上的墙面。 再回头看看靳北深,却不知他们二人已被困在这里头多少时日。 见着自己终于从那蝉蛹之中出来,那人恍然惊醒,爬也一定要爬走。 森森的白骨就暴露在这淡淡的夜中,这男子的手臂竟已透出了骨头状,可怜他还奋力忍耐,一下要从这蝉蛹中脱困。 他整个人面色乌青,一双眼睛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连城久久看去他还是一副清秀的书生模样,若不是被这蝉蛹包裹的太久,恐怕这眼里还会带上几分温柔缱绻。 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连城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可这黑纱男子却远远避过。 他僵硬的脸上满是骸骨,双目空洞的像是眼睛里头一点东西也无。 连城惊恐的向后退去,就像是见着了僵尸一般惊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子没心情同连城多闹,只一心想着要爬出这修罗一般的洞穴。连城想上前抓住他,他双手却颤抖的更加厉害,只觉得在这地界上继续呆着就像是要了他老命一般。 死死贴紧地板,浑身瑟瑟发抖。 这究竟是关了多少个时日? 第92章 簪花仕女 第92章 簪花仕女 不顾男子情绪,连城上去就探了探男子的体温,感受着他那黑衫粘稠,想必是在里头闷了不少时候。男子厌烦的将连城的手给弹开,脸上也写满了愁绪。 男子不理会连城,只自顾自的爬起来准备离开,可奈何手脚伤情太重,实在无法离开。 “你在里头待了多久了?” 周子期一下扶住了男子,“再等等,不必走的这么急。” 见着周子期拉住自己,男子像是服软了一般沉沉跪下,脸上展现出消极的情绪。 “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抖动一下,只觉得再回忆都是一种惊人的痛苦。 “她偏要我娶她。我不从,她便直接用蝉蛹将我给包了起来。” 男人沁出血来的唇角上还留有遗迹,脸上也都是被血溅过的痕迹。 “她是谁?” 周子期循循善诱。 黑衫男子仿佛被他给蛊惑了一般,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 “是个头戴簪花的新娘,看样子是个仕女。从未见过她,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惹了她,偏将我抓起来,狠心的用这蝉蛹将我给包裹住。” 才说着这句话,黑衫男子又打量了连城一下。 “她,你认识吗?”周子期指了指连城,望向黑衫男子。 男子摇摇头,脸上一副委屈的神情,哀叹一下,一双眼直勾勾的瞧着连城,连城却只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心中升起,这男子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 只见一个头戴簪花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怒喝面前的几人,明明是尚幼的年纪却偏要化一个偏老的妆容来。 乍一见连城,脸上瞬间显现出惊人的恐惧来。 “你……你……” 微瞥了连城两眼,又迅速向着棺材里头看,果然见得棺材里头发生些许变化来。 她迅速往棺材里一瞧,又瞧向连城手上的金银珠宝,眼中明显有些发怵,却强高起声调开始骂了起来,“谁让你们乱动这墓葬主人的东西,你们未免也太不识相了!这信女庙的东西也敢乱动,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在场骤然鸦雀无声。 见着没人理会她,她又握了握手心,高昂起头,微抿着嘴唇,竟不自觉流露出那么一副骄傲的神情来。 “信女庙,这难道不是个蒙骗外人的藏宝基地吗?”见着有周子期在场,傅子由的嘴开始肆无忌惮的乱说起来。 “我当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个无知小儿,什么也不懂就开始随便污蔑起信女庙来。”头戴簪花的女子冷冷一笑,眼里瞬间显出几分厉色来。 傅子由还准备硬杠上一句,周子期却将人拦了下来,笑眯眯的望向这头戴簪花的女子。 “如此。”周子期点点头,“咱们都是无知小儿,都是刚从外地来的,还请姑娘将这一切事情原委悉数告知,咱们也好对事情有个了解。这信女的故事究竟是从何而来。” 眼见着周子期这一脸信服的模样,这头戴簪花的女子也假模假式的微微点头,脸上瞬间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姑娘面色一沉,一双眼睛望向眼前,一张脸上写满了忧愁,“正如这面墙上所说,我本有一夫郎,被一大户人家的主人给抓了做长工,导致我如今也只得被迫在此地等着,一年又一年,我始终没将人给等回来。如今过去已有十多余载了,我等啊等,等的肝肠寸断,但依旧无法见着我的夫郎。” 簪花女子面容惆怅,周子期却轻轻一笑,“小周姑娘,你讲的这个人应该不是你吧?” 那头戴簪花的姑娘猛然抬起头,望向周子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姓周?” 周子期指着那石刻上头,在末尾的留言处是一个淡淡的周字,写着周时味三字。而这簪花少女的腰间也挂着一个周姓香囊,周子期自然相信簪花少女所说的,自己同周家有关。 只是周子期并不相信,这周姓少女就是刻下墙上石刻的那一人。 眼瞅着这石刻字字句句压人心魄,绝非这一个娇蛮少女能够写出的。 她的前景应当有着十分的困境。 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她才会如此难过以至于咳血写下了这面石碑。 周子期并不将她表现出的咄咄逼人的情绪放在心中,只是泰然自若的说道,“你瞧这石刻时间尚早,我瞧着你年龄尚幼,应当怎的也写不出这些东西来。” 姑娘抬起头来望向周子期,周子期点头,“我瞧着这石刻所书,猜想书写这石刻的人应当是一个历经婚姻、百态的人,虽说你是妇人扮相,但你的整个肌肤状态,以及你使用的胭脂水粉都偏向年轻少女,你若偏要将形象同这墙面上的妇人联系在一起,我并不相信。” 周子期抬起头来,浩瀚的目光中像是有万千星辰,“书上记载,鬼怪都不能在白日中出现。这石刻的工艺很明显不是本朝之功,石刻的时间也够长。若你是这石刻上的妇人,你恐怕要解释解释为何你能活上千年。” “再者说,即使你能活上千年,是有修为的鬼怪。书上说,有修为极大的鬼怪也多是怕符咒、桃木剑的,正好这两样我身上都有。方才我碰你的时候,你没有一点反应,这镇定自若的反应,让我怀疑你根本就是假扮所谓信女、专门在这个地方来堵我们的。” “此人,也是你的同伙吧?”周子期指向那黑衫男子。 “你胡说什么,我从没说过我是信女。”这簪花姑娘的脸上瞬间又羞又窘,可周子期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哦?你没说是信女?”周子期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丝怀疑的色彩,“可这石刻上描写的明明就是信女,你不是信女又为何说你的遭遇同那石刻上一样?” “那是因为……” “还有……”周子期淡淡皱了皱眉,“这石刻上的故事同你所说完全不同。这女子的结局比你所说的可怜千倍万倍,你却在这里信口雌黄!” 第93章 仇恨 第93章 仇恨 不等周子期继续往下说,连城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周子期的话,“你说他和这少女是一伙的?他都受了如此重伤,怎会是和这少女是一伙的?”连城不满的望向周子期,脸上逐渐显示出不悦来。 “你画这壁画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发现这少年的模样同这壁画上的青年人有几分相像吗?” “光是这几分相像就够了吗?” 连城依旧对周子期给出的解释感到不满,“要说这几分相像,我觉得你同这壁画上的青年人更为相像,难道我也可以认为你同这壁画中的青年有几分联系?” “依旧是那周的香囊,方才你触碰这少年的脊背时难道没有触碰到什么硬物?” “什么硬物?” 完全没听懂周子期所说,连城的一张脸顿时显得迷惑不已。 周子期走到那黑衫男子身前,轻轻道了一声失礼了。 一下从黑衫男子身上抽出了那香囊,“难道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他身上的香囊吗?” 连城挠了挠头,她确实没发现什么香囊。 周子期将香囊的一面展示给连城看,一个周字骤然出现在连城眼前。 的确同方才那女子所持的香囊一模一样。 指着那墙上的壁画和文字,周子期娓娓道来。 “这幅壁画,讲的的确是一位妇人的悲惨经历,可这故事的男主人公,并非是你说的什么员外,反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意料之外的人物?”簪花女子望向周子期,难不成是长工绑架了员外不成? 不将簪花女子的话放在眼中,“依我推测,应当是前朝的哪位皇帝。” “皇帝?”傅子由一下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皇帝?” 左思右想也没想过竟然会是皇帝,傅子由拉了拉周子期的衣角,“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了,这怎么可能会是皇帝?” “这女子应当是一个女子入朝为官。” “这字字句句里哪儿写了入朝为官?” 周子期一下打断了连城的话,“女子将朝局稳定之后,本想着辞官返乡,但皇帝却始终不同意女子的做法,硬生生将女子留在了自己身边,女子心中不满,想尽各种办法想要逃回故里,遇上一个心仪的男子,两人相伴结婚。皇帝见着女子结婚,心中不满,只一心想着要将女主给留住,便强迫女主回京,女子不愿两人起了争执。” 周子期边说边指着上头的一字一句,“皇帝假意答应女子绝不为难于女子,却私下找了她的伴侣将她的伴侣带走。” “女子字字啼血,一定要皇帝将人还给她,但皇帝却声明自己已放了女子自由,她再不可再找他,却是死不承认自己将男子给带走,只徒留女子一个人遗憾。” “那这女子又是怎么知晓是皇帝将她的爱人给带走的。” 周子期指着墙上的字句,“皇帝问女子归乡之后有什么梦想,女子回答只想平平淡淡的嫁人,远离宫中的生活。” “女子再见皇帝时,皇帝却说了十分奇怪的话,你若是不进宫就让你的夫君替你。你尽可以在外头自个儿享受,可是你心爱之人却得日日承受着你背叛朕所导致的痛苦!” “只要孤一日不见你,你就一日得在这儿等着孤。”那身着皇袍的男子用手轻轻勾住女子的下巴,“连带着他也得一直呆在宫中。” “这皇帝……究竟想做什么?”连城迟疑了一瞬,皇帝喜欢这个姑娘将她留在身边也就罢了,为何要将她放开,将她心爱之人留在身边,这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周子期摇摇头,眼中莫名含了眼泪,“怕是这皇帝的确对这女子有情,想要放了这女子,却又不甘,偏要将她心爱之人留在宫中。” 只听老板娘轻笑一声,“对这女子有情?” 她只觉得嘲讽至极,“若这皇帝真对这女子有情,又怎会将她心爱之人带走,令她凄苦一声,怕是这皇帝只一心在意自己的感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上了别人,他又怎会甘心?一国之主当了太久了,便认定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自己。至于这女子的一颗心,也本该属于他。” 老板娘叹息一声,“可怜这女子却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他心爱之人了。” 听着了这番解读,躺在地上的黑衫男子竟耐不住自己的痛楚,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原来一切竟是这样。簪缨,原来我们的母亲竟是遭遇了这等惨状!只可怜我们虚长了这么多年岁却一点没读懂娘的故事。” 那簪花女子也一下拿不稳手中的东西,脸上一下沁出泪来。 “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报错仇了吗?哥……”簪花女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找了一家又一家,依旧没有找到壁画上的男子,而相似的员外却有一个又一个,不听娘的警告,只想着让那些人偿还娘的委屈,这难道真的是我们错了吗?” “不!”黑衫男子一下冷静下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真相了,这害娘的人乃是一朝的皇帝,只要我们找到这朝的皇帝就能找到父亲的下落。” “按年岁推算应当是前朝皇帝,可前朝皇帝已然过世,难道我们还要去找已过世的人报仇雪恨吗?” “他过世归他过世,他的妻子儿女应当还在人世。” “哥,你醒醒,难道你还想着要刺杀当今圣上吗?我们已经杀了够多的人了,如今还要再杀人吗?那可是皇宫,你可能还进不去皇宫的大门就已经死去了!” 见着黑衫男子依旧是一脸执迷不悟的模样,簪缨一下着急了起来。 “我们没有机会的!收手吧!” “凭什么收手?”黑衫男子的眼光变得格外犀利,“我们都已付出这么多了,现在收手?妹妹,我们如今都是手沾鲜血之人,大仇未报,我们有什么办法理由能够退却?” 簪缨的眼中含泪,只更衬得她同身上的装束不同。 少女的柔弱稚嫩在此时一下展现出来。 第94章 冲喜 第94章 冲喜 “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黑衫男子一下望向簪缨,簪缨的一张嘴踌躇着说不出话来。 两兄妹紧紧握着双手,双双回想起那日场景来。 那戴着簪花的少女将那一个又一个的 那些人把她当作新嫁娘给娶了回去 那白麻丧服上骤然染上了鲜血,可那群迎亲的人却还将她强娶了去。 黑衫男子一想到这件事,一双眼睛就恨毒了这些人。 当年,娘才刚刚死去,就有一群人迫不及待地闯进他们家,将妹妹给抢走。黑衫男子拼命的追,一心只想着要将妹妹给追回,却无果。 不论他如何努力,甚至跪下来求他们,这群人依旧不将他们兄妹俩放在眼中,甚至执意要将他们二人给卖掉。 年仅十六岁的妹妹就这么被卖走。 “不,我不要嫁给他!”簪缨不断呐喊着,但那土财主却执意要将簪缨娶回去给自己的小儿子冲喜。 “你只能嫁给我儿子,我花了十两银子,好不容易才把你给买到手,你此刻想逃?休想!” 簪缨被男人给绑住。 不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男人的束缚,她一心只想着要离开这里,但不论如何她都无法逃脱。 随着步入洞房,那男人一下掀开红盖头,一眼看见了面前的簪缨,口中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对着自己说出这样唐突的话,簪缨一下迷糊了,只呜呜的叫着,男人将捆绑在她口中的布条直接拆除。 “这位郎君,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簪缨犹豫的开口,眼见着对方直愣愣的望向自己,没有说一句话,簪缨又有些犹疑,害怕的向身后躲了躲,却不自觉直接被对方抓住了双手。 那男人刚抓住她的双手就惊慌失措的松开,更是不敢看她,只得颤巍巍的说上两句,“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糊里糊涂说了这么一串,转身就要离开。 簪缨的手微微一抖。 她一双手还绑着呢,他这是要去哪里? 簪缨在后头呼喊男人,男人却更加速了离开的步伐,她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这男人这么快就离开了! 黑夜雷雨交加,想起方才那男人一张瘦弱苍白的脸,她心中竟不自觉担心起来。 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跑出去究竟有没有事? 这家买她来是为了冲喜,这样看来这公子的身体状态应当极其的不健康,否则也不至于到了要别人为他冲喜的状态来。 风急雨怒,这夜的雨下的格外的大,簪缨也格外的担心这公子。时间过了半夜还不见这公子回来,该不是除了什么事吧? 簪缨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却真出了什么事。 只听说城外有一公子暴毙。 听到这传闻簪缨一下惊的说不出话来。 老爷从城外的河里将公子的尸身打捞起来,捞上来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变得乌青。 人已经没气了! 老爷两眼一瞪,差点昏了过去,一双眼只死死的盯着簪缨,若是有人能用眼神杀人,想必老爷早已将簪缨直接杀的连渣都不剩。 “娶你回来是想要让你冲喜的,你这个丧门星,不仅没为我儿子冲喜,相反你竟还害了我的儿子!” 听得老爷这话,她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昨夜她见得这少爷匆匆出门,却没想到这少爷竟会命丧当场,她虽心中难过,但此事也并非是她所愿,她方才想同这老爷争辩一番,老爷却不愿听她的解释,只一心要她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既然我儿子到了下头受苦,你也不得好过!你亲手将我儿子害死,现在竟还想要全身而退?” 那买她的老爷大怒,“管家,再多准备一副棺材,让这丧门心下去陪我儿子!” 管家瞧了瞧这冲喜的姑娘,心中不忍,这新妇原也是在人贩子市场上不小心被少爷多看了一眼,老爷便执意要将她买回来给少爷冲喜,只说只要少爷喜欢,他就必定要满足少爷的心意,就将这新妇给带了回来。 岂料这新妇虽带了回来,却还是没有留住少爷的命。 少爷,是个好少爷,只是太过命苦,这么年轻就命丧黄泉。而老爷,原本就因着少爷的病情而执着,经过此事之后,想必就更不可能会放过这新妇。 这新妇也命苦,命苦啊! 簪缨像是预感到自己将要遇到什么危机一般。 明明死的仅是少爷一个人,为何要准备两副棺材,他们想做什么?想要杀了她吗? 死死抑住自己的情绪,簪缨忍耐着不将心中的恐慌表现出来。 难道是想要让她陪葬? 她同这少爷才刚刚拜过堂,她就要去死? 先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如今又要为着这个人去死!簪缨一双清冷的眼眸就这么冷冷的望着像是想要将她推入火坑的老爷和管家。 她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就要这样将她给害死吗? 像是察觉出了簪缨内心的惊恐,听得老爷的命令,管家当即就直接离开,怕是觉得无颜再见簪缨。 簪缨轻轻一叹,只觉得这一世太荒凉,先是母亲孤苦悲凉的过完一辈子,她和哥哥受尽白眼的长大。 又是被人抓来冲喜。 若单只是冲喜,这至少还是活着的。 眼看着这家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想法,她不自觉的叹息一声。 整个身子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给放入棺材里头,她想要挣扎,但见着面前这群豺狼虎豹,深知挣扎无用,只一心想着先安静的装作顺从命运,待有了机会再行逃跑。 棺材合上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的双手被反绑着,她根本没有机会从这棺材里头出去,甚至连动一下都费劲,她只觉得再多待一会儿怕是登时就要断气。 呼吸,呼吸。 她不断的提示着自己。 随着她不断的暗示,就快要坚持不住时,这棺材盖骤然打开了,竟是先前的那个老管家! 老管家,你…… 示意她小声些,老管家轻轻将棺材盖给翻开。 第95章 连累 第95章 连累 “小点声!” 见着老管家做出这样的动作,簪缨心中一下有数,只静静的听着老管家差遣。 两人悄悄探出头来,老管家一把将簪缨给拖了出来。 “赶快逃!别让老爷给发现了,否则这下场可就惨了!” 簪缨点点头,就准备离开,哪知门口骤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你们准备到哪儿去?” 二人瞬间一愣,愣是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我们准备……” 老爷皱了皱眉,“谁让你把她放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老爷我要送给少爷的对象?你把她放出来你准备做什么?你准备违抗我的命令?她可是害死了少爷!你竟还要把她放走!老管家,你是越来越不听我的命令了!” 老管家登时大惊,一下跪下,望向老爷的眼里浸满了泪水。 “老爷,你瞧这姑娘和咱家少爷一般大,你忍心让这样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死?少爷已经没了,又何苦牵连一个无辜的姑娘呢?” 管家才抬起眼,就见着老爷不悦的神情,“老管家,你这话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老管家缩了缩脖子,“老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没有这个意思!”老爷一下指着簪缨,“你在维护她!你在维护害死我儿子的凶手!” 老爷的拐杖重重的落在地上,口气也变得万分的严肃。 “你这是在背叛我!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轻叹一口气,老爷的脸上瞬间遍布疑云,只觉得这老管家怎瞧怎么不对劲。 “老管家。” 听得老爷叫自己,老管家瞬间转过头去,轻轻应答一声,“老爷。” “你如此维护那小姑娘,怕不是你和那小姑娘有什么勾结?” “有什么勾结?” 听得老爷这么说,老管家登时像是被吓了一跳,“老爷,我同这小姑娘怎么可能有什么勾结?我都是一心为您着想。您想,少爷这么一个仁厚之人,若是知晓您做出这等有损阴德的事那必定……” 老爷怎么看这老管家都觉得不对。 “若非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怎会如此袒护于她?怕是否有可能这小姑娘会是你的私生女也说不定。” 私生女? 听到这话,簪缨一下回头望向管家,管家反倒是慌慌张张的望向老爷。 “老爷,您在说什么胡话?这姑娘怎么可能是我的私生女,我这辈子都没有过女儿。” “我可记得你和那庙中的尼姑。” “老爷!”老管家更是不悦。 见着老管家生气,老爷倒是不说了,但那一双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 “这姑娘真不是你女儿?” 管家一下跪了下来,“老爷,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一辈子为咱们府中当牛做马,哪有这个机会去生儿育女。这姑娘看起来如此美丽,又怎会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能够生的出来的?” 老管家轻叹一声,望向老爷的神情更是无奈。 他这一辈子都一心为府中着想,他哪有机会同别的女人发展些什么啊?就老爷说的这话就更是讽刺了。他若是有机会同别的姑娘发展出什么恋情来,也不至于如今这么含辛茹苦的过活,这好歹老了也有人送终。 少爷原是好心肠,原还许诺着以后要为他养老送终,他心中也是感激不尽。可没想到,如今少爷竟也撒手人寰了,他这辈子的指望恐怕也到头了。 如今和老爷在一起,就只一心想着能够安安稳稳的陪伴老爷,缓解老爷的丧子之痛。若非老爷一定要这姑娘为少爷陪葬,想必他是怎么都不会违逆老爷的做法的。 “老爷……”老管家还想要发话,却直接被老爷给阻止。 老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老管家,“若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将她好好的给我送上黄泉,别在这儿犹豫!” 老管家纠结的望向老爷,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挣扎。 难道真的要看着这么一个姑娘直接死在自己面前? 老管家一下跪在了老爷面前,“求老爷放过她!” “你这个意思就是说你承认了?” 见着老爷一副若是自己不承认这姑娘同自己有关系就绝不罢休的模样,老管家一下低下头去。 “只要你肯向老爷我低头,我就不让她陪葬了。” 听得老爷这话,老管家一下纠结了起来。 他望向簪缨,脸上竟带上一点犹豫。 又瞧了老爷一眼。 “她……她是我的女儿。” 老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一张阴沉的脸上带上一点不合时宜的笑容。 “将管家也一并压下去!” 老管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要被带下去,一双眼还灼灼的望向老爷像是想求老爷能够回心转意。这明摆着老爷已将他和这姑娘当作是一伙的了,若此刻他还不给自己辩驳,恐怕之后就再难被老爷信任了! “吩咐下去,老管家同外人串通来谋害少爷,同这新夫人一样,都拉下去给少爷陪葬!” 年迈的老管家就被这么拖下去。 簪缨只不敢置信。 “他是陪了你多年的老管家,你竟然这么对待她?” 簪缨死死的盯着这老爷,像是想从这老爷嘴中换取饶恕。 “他是你的父亲。” “她不是我的父亲。”簪缨一下收敛了神色,“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她神色一下黯淡。 可老爷却一点不相信簪缨的话。 “他都亲口承认了!你就是他的女儿!” “这是他为了保护我!” “你现在才是在保护他!” 老爷丝毫不理会簪缨的话,只执意要让老管家陪葬。 “老管家对你忠心耿耿,你竟然这么对待他!” “忠心耿耿?” 老爷闷哼了一声,“成日蛊惑少爷到外晃荡,又蛊惑少爷为他养老。这样的人忠心耿耿?” 他只觉得讽刺。 摆摆手让下人将簪缨给带下去,此后,不管簪缨说些什么,都无人理会她。 眼见着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老者竟落到了这个下场,簪缨只心怀有愧。没想到这老管家为了救自己竟搭上了他的一条老命。 第96章 活下来了 第96章 活下来了 但转念一想,老爷如今并未有所举动,甚至还将她从棺材中给放出来,这结局未必有他们所想的这么糟糕。 簪缨轻轻靠近老管家,老管家却惊恐的向后退上几步。 老管家开始窥探着周围是否有能够逃离的通道,骤然想起了什么,打开地底下的一条暗道,央着簪缨赶紧从这地上遁走。 “现在就走,老管家要走你得同我一起走!” 没功夫同簪缨解释这么多,老管家只拽紧让簪缨赶快离开。没明白老管家的用意,簪缨只抓着老管家不放。 只待门声轻轻响动,老管家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簪缨塞到了这翘起的木板下方。他额头上沁出薄薄的细汗,只叮咛着让簪缨快些从这儿下去,否则他二人定然是要命丧于此。 簪缨无法,只好从这木板上下去。 这门声攒动,骤雨初歇,就见得有人突然踹了这门一下,直接从门外进来,未见得人影却先听得人声。 一阵熟悉的人声进了来,微暗的烛光之下,老爷的脸瞬间放大! 他召唤一堆手下进来企图将老管家直接带走,起初老管家总是挣扎着不愿同老爷出去。 但听得一声凄厉的鸟叫声传来,老管家只觉得自己耳边响起剧烈的轰鸣。老爷手上不知使得了什么东西,强烈的压抑感令他无所适从,老管家就这样被抬了出去,簪缨急急想要召唤老管家的名字,但老管家手指微动,那模样,明摆着就是让她不要轻易轻举妄动。 簪缨把手放在胸骨处,只觉得一颗心在剧烈跳动着,胸口如刀绞。 她甚至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绝不会放弃她,定然还要再一次进来找她! 从这密道里下去,她拼命的逃,拼命的逃,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这密道中的一盏明灯忽灭忽暗,像是马上就要全部熄灭。 簪缨呼呼的吹起她的双手,她只觉得这双手中浸满寒气,这底下的地道也并不安全。这整条密道的灯光一下熄灭,簪缨也一下被绑了起来。 夜风刮过,她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她仿佛已经知晓了老管家最后的结局,就如同她此刻一般,被人紧紧绑住, 未将她放入棺材里头下葬,只将她浑身绑住,直接将人给抗走。 “老爷也真是,若是让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给少爷陪葬也就罢了,为何偏要将这新娘子送到这样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说是这新娘狡诈,少爷承受不起,他要送给山神,让山神享用。” “老爷这也太迷信了,这少爷生来就有不足之症,哪是冲喜就能将这不治之症给解决的。只可怜了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偏要因着老爷的一点执念就将其大好的生命给葬送了。 “你可别乱说!”一小厮唤着另一小厮的名字。 “咱们老爷的脾气向来不好,你若说出这种话,被咱们老爷给听到了,你怕是这辈子就活到头了!” 这家老爷向来多疑,原因着夫人和少爷个性宽厚,这老爷本还不那么显出这脾气来。 自从夫人去世,老爷的脾气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少爷都劝不动他。如今少爷也魂归西去,这老爷暴虐的脾气更是无人能约束。 夜半时分只听得一声诡异的狼嚎声响起,抬着簪缨上山的人只觉得恐惧,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 寂静阴森的夜里只听得外头的冷风呼呼的吹着,一两颗火星子也从周围冒出。抬着簪缨上山的伙计只觉害怕,将簪缨随便扔在某个地方就飘然而去。 丛林中阴森森的,只听得几只鸟雀叫唤的声音,簪缨越想越怕,她的面色愈发惨白,整张脸也全都苦巴巴的拧成一团,这山上的泥土陡然落到她的鞋袜之中,她惊诧的将这鞋中的泥土全都抖搂出去,只以为是成串的虫子蹿到她的鞋袜之中。 “蛇,有蛇!” 一手攀附着周围的大树,双耳还不忘听着耳边所发生的一切。 这嗖嗖的风声让她忍不住以为是一条一条的毒蛇要张嘴咬住她。一片片血淋淋、阴惨惨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掠过,她脑袋里满是野兽瓜分食物的模样。 她瞬间感觉万念俱灰,被扔到这样的山上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跑? 瞳孔骤然紧缩,那野兽的声音已离她很近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双手也被捆绑着,怎都无法动弹! 她已经听到野兽嚎叫的声音了! 这极速的脚步声,定然是什么野兽在慢慢靠近她。 野兽一下将她给扑倒! 她的喉头骤然一紧。 她的一双眼睛不安的睁大着,像是拼命想要挣脱蒙蔽着自己双眼的黑布,只一心想着要看清外头的情形。 “簪缨,别乱动!” 是哥哥! 簪缨大喜过望,听得男声在耳边响起,自然一动不动,只一心等着男人差遣。 “乖……”男人的语气显得格外疲惫,但手上的动作却出人意料的敏捷。 “哥……” “簪缨,还好你还活着。” 听得哥哥的声音,簪缨的心绪也一下平复了许多。 只要能同哥哥在一起,有什么野兽她都不怕! 男子拼命用嘴咬住簪缨的绳索,好不容易见得这绳索开了,男人眼眸骤然放亮。 发觉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消失了,簪缨也一下高兴起来。 “哥哥!” 她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和塞嘴的白巾掏了出来。 一双眼睛立刻变得闪闪亮亮的。 身前的男子却猛然倒下。 见着自己的哥哥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簪缨迅速上前搂住哥哥的肩。 “没事。”哥哥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一身白色的丧服披散着长发,双手还被绑着,右眼到嘴角处落下一道血渍,嘴角处还有一道很深的淤青。 向来宝贝珍惜的项链也不见了踪影 可想而知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簪缨没有提,他就也没有说。 两人狼狈的扶持着下山。 “簪缨。” 只听得少年轻唤了一声少女。 “嗯。”少女平静的应了一声少年。 “我会把母亲的项链给找回来的。” 第97章 尖刀 第97章 尖刀 簪缨的一张小脸上骤然露出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跟随着簪缨的步伐,少年一下望向远方,簪缨也不再开口,只在脑海里回溯。 两人搀扶着准备下山,狼群一下在后头跟着他。 只见那狼眼中发出幽幽的凶光,夜晚,在这空旷的山尖骤然啼起一声,呲了呲锋利的獠牙,簪缨只觉得整个脖颈都开始泛起凉来。 她紧紧攥住少年的手掌,少年只不自觉的将怀中那把锋利的尖刀一下子抽了出来。 那头狼毛色雪白,身上却泼满了血渍,一双眸子中显现出狡黠和机警,紧紧的盯着簪缨和身旁的少年,一个箭步就扑了过来。 长长的嘶鸣声让簪缨更加恐惧,整个人骤然缩了起来。少年不顾簪缨的阻拦,骤然冲了上去,只欲和那染了血的狼决一死战。 对于少年而言,此行就是一场生命之战。 那白狼锐利的牙齿像是一下要咬下少年一块肉来,少年也毫不客气的对着白狼就要刺下一刀,一人一狼争执着,簪缨只在后头紧紧的盯着。 眼见着白狼就要像簪缨的方向扑去,少年紧紧护着簪缨,只一心想着要将妹妹护住。这白狼的头部还紧紧的顶住少年的身子,少年终是受不了,但执着着一定要留住妹妹一条性命! 快跑! 眼见着少年骤然对出的一副嘴型,簪缨一下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狼的一双耳朵动了动,少年就趁此时一刀命中白狼的喉咙。 少年的手臂上满是鲜血,皆是这残杀白狼所留下。这一双手臂已被这白狼咬的不成样子,这足尖也都染上整整一层血。 见着哥哥伤成这副模样,簪缨一步上前,少年倒在了簪缨的手臂上。 少女簪缨背着少年一步一步走着,蹒跚的走到一棵树前,又忍不住探身下去,差点没将少年整个人给落下背去。 急急喘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用力将少年给背起。 少年实际上很轻很轻,只是因着她几天没有吃东西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背起少年才会如此费力。 一双手沾染上苍老的树皮,这树枝伤残的脊背,竟同她此刻的境遇一般。 她又涌起一股力,将少年直接扛了起来,脚跟差点战立不稳,整个人就要摔在这山坡上。 少年还在她身后急吼吼的喘着气。 不行!一定要将少年背下山去! 簪缨一口咬住了自己的牙,这树的枝桠一下挑破了她的血液也一点不顾,只一心一意要往山下走。 少年沉甸甸的重量的确让她支撑不住,只是她一想起少年那为她厮杀的面庞她就无法放弃少年。 “哥哥,一定要撑住!” 少年一套丧服下只剩下皮包骨,若是少女再不扛住少年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她咳嗽两声,只觉得身后的重压竟然不见了! 以为是有人相救,簪缨往后看了一眼,竟骤然见着一具棺材。 簪缨背上的少年就正正好趴在在棺材之上。 她的手指微动,一心只想着将少年给拉开,岂料少年竟双手攀附在这棺材上,愣是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少年给拉开。 少年的身体一下滑了下来,棺盖也随之掀开。 簪缨不敢看棺材里的尸体,只拉起少年置于背上。但少年像是就同此地挨上了一般,怎都不肯脱离此地。 她一下累的直哆嗦,整个人直接坐下。 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摸出下山的路,又被轻易困在原地。 颓然坐下,却一转眼见着了在棺材里头的人。 他身子僵直的可怕,一双眼睛紧闭着,嘴唇都像是被咬住烂了,有些泛白的头发紧紧贴在太阳穴上,青黑的面孔上带着沉沉死气。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老管家的整个嘴竟填满了糠咽菜,这按照民间的说法是让他死去以后见了阎王都无处诉苦。 老管家? 过度的紧张只让她浑身发冷,簪缨不自觉的慌了! 脸上的皮肤不断开始收缩,嘴唇紧闭着始终不发出一记响声,头顶宛如加了一层枷锁一般,她将哥哥拉起却始终拽不动哥哥。 整个头皮像是被冷风全都给刮走,她心跳的厉害。 又用手扒拉向棺材,确定是老管家的身子没错,只怨恨起这老爷的阴险狠毒起来。 只向着老管家拜了三拜,像是上天感受到了簪缨的虔诚和担忧,竟让她成功的将哥哥给带回。 也许正是因着此行,让簪缨有了另一种猜想,壁画上所画的他们的父亲,也许是哪个被卖去做长工的管家。 簪缨也曾经怀疑过老管家,只是经过几番调查却始终没有查到有关老管家的一点线索,只得思考其他的可能。 此话并不为外人所知,他们也并没有要告诉外人的意思。 周边的景象渐渐变得虚浮起来,墙上的土也渐渐落下,斑驳的墙面落下了些些灰白的泥,簪缨疯狂的咳嗽起来,黑衫少年也因着这骤然变幻的景象变得不适起来,只有周子期大胆的走到前头去,只一心想看看前头的景象究竟是如何。 原来这信女庙底下还有一层隔间。 周子期毅然决然的走进这隔间之中,后头的几人也全都紧随其后,只有傅子由说着要将靳北深带回去先行离开。 这密道中黑漆漆的,簪缨兄妹却面色迷茫,他们在此待了许多年,竟是从未发现一丝一毫有关这密室的蛛丝马迹。 换上一支新的灯烛,簪缨一下照亮了这整间密室,整间密室里头只有一个棺材,棺材上还贴着一张符纸。 周围的墙面参差不齐,像是一座已经坍塌的旧式屋子。 在瓦砾堆上竟放着一具白骨,白骨架上还放着一串钥匙,将钥匙给取走,他们的步伐就更加快了,直接向着远处的白骨靠近。 “不行!”周子期的手一软,黑衫少年已块脱离他的掌控,簪缨少女也逃脱连城的阻碍只一心想要靠近棺材,这黑暗腐朽的地下,像是有什么浓烈的、腐朽的气息在吸引所有人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98章 疯魔 第98章 疯魔 玉朝珏只觉得头有些昏沉,殿内灯火就要燃尽,但这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却怎么都批不完。 他的心中只久久惦记着一个人。 将奏折直接放下,只支使着身边的人,往寝宫中走去。 才到门口,他就见着一堆宫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有些宫人直接躲到寝殿外头。 “本以为分到这关雎宫是件好事,如今看来实非好事反倒是件坏事。” “要我说也是,谁能知晓这傅姑娘才短短时间就能够疯成这个样子?” “我看也是有缘故的。”一个宫女紧张兮兮的望向另一个宫女,悄悄附耳将告诉宫女。 “你没听传闻吗?传闻这傅姑娘可是那厂公靳北深的妻子。她的父亲还是前朝的宰相,这陛下同厂公都心悦她很久,一直纠缠于这两人身边,这傅秋容又怎么可以快乐起来?” “你可小点声,若是被陛下听到你可就完了!” 玉朝珏从这二人身边经过,这二人差点吓得一句话不吭。 这铜镜的面前有个熟悉的面容正憨憨的笑,她见人就傻笑,蓬头垢面,甚至言语模糊不清,周围的宫人都有些怕她,若非看在陛下进门恐怕都躲着她。 玉朝珏只看着她拿起一把剪刀就往自己头发上狠心一剪,他心中怕极了,只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伤害到自己。语气半哄半就,只想着能够凭自己温柔的语调让傅秋容平静下来。她却一点不平静,还拿着剪子对向自己的头发。 突然间,一缕青丝瞬间落下! 玉朝珏一下睁大了眼睛! 他痛呼一声,傅秋容却一点没因他做出的改变而改变手上的半分举动。 “先将剪子放下。”玉朝珏讨好的一笑,甚至躬下身子,匍匐着向前,甚至学着一只小狗汪汪的叫,只为得吸引傅秋容得注意。 是他平日里头对她关心不够,才会让那么多有心人有机可趁,肆意伤害她。 他伸出手去,只想让傅秋容能够注意到他,傅秋容却偏偏将眼睛往其他地方看,直接将他给忽视掉。 一个婢女见此情形太过紧张,直接将茶杯给摔碎。傅秋容一下将目光投射到那个婢女身上。将剪子轻轻别在腰上,向着婢女走了过去。 婢女浑身发抖,一心以为傅秋容是要来伤害她,紧闭上双眼,愣是不敢看面前究竟发生什么事。 傅秋容靠近婢女,伸手用手指轻轻划过婢女的脸庞、鼻子、喉咙,婢女整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她只知傅姑娘疯了,却不知她如此可怕。同平日一般平静的面孔,伸出的手指却让她时时感觉自己就要命丧黄泉。这副颓然苍白的模样,只让她感觉一切惊恐可怖。 傅秋容将手给收回,随之落下的也是在场众人的心。 正当所有人都松下一颗心时,傅秋容却骤然掏出了身上的见到,一下朝着那梳妆台前的铜镜戳去! 铜镜骤然从梳妆台上落了下来,直接碎成两半,这梳妆台也一下崩掉,上头的东西全都一下落了下来。 见着傅秋容还往这里头凑,玉朝珏心下大惊,一个回身将傅秋容搂入怀中,傅秋容手上的剪刀却也一下戳进了玉朝珏的腹中。 已经疯掉的傅秋容眼中骤然出现了一抹痛意,她伸手去抚摸玉朝珏,玉朝珏见着她惊恐害怕的模样,知晓是自己将傅秋容给吓着了,轻声安慰起傅秋容。 外头的人见着陛下竟被剪刀给捅伤,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嚷嚷着要找太医,身旁的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惴惴不安的呆在这寝殿中,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找纱布的找纱布,没人能闲下来。 玉朝珏只觉得浑身冰冷,先前红衣女子给他下的蛊也一下发作起来。嘴中的咸腥让他一时不知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周子期伸手用手上的佩刀顶住近在眼前的棺材,想通过长剑先行试探这棺材中是否有机关,但未将这棺盖挑开,周子期只好直接走上前去。 这棺材里头装着一个姑娘,模样有几分眼熟,但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究竟是何人。 身后几人全都跟上,这连城甚至将手摸向这姑娘的脸庞,她面庞红润,但伸手探去却已经没了气息。 “传闻这世上有一种药物能让人一直保持死前的模样,这个女子的模样看样子倒像是一直保持着原样,只不知是不是因着此药的缘故,只听闻此药已在江湖中失传多年,可这棺像是已有了百年的历史,这姑娘身上的服饰也像是百年前皇族的服饰。怕是有人有心将她藏在这儿。” “那有一具白骨,是否这白骨就是为此女子封棺之人?” “此药一粒难寻,能寻到此药将女子肉身留下,想必是极其精通这岐黄之术,并且有着无比决心之人。” 周子期轻轻靠近这女子,绝色容颜,身上还带着一种浓浓的香味。 他想起那掌灯姑姑的香料,若是此刻将那香料拿出来对比一下,或许能从中找到些许不同。 连城一下握住了周子期的肩膀,黑衫男子和簪缨都不可抑制的开始痛喊出声。 这香有古怪! 周子期将这棺盖迅速给盖上,但溢出的香气却已经进入了他们的鼻腔喉咙之中。他迅速将几人的鼻腔给掩上,但几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发狂。 “快走!”周子期赶着几人离开,但已遭受毒气的几人又怎能轻易离开? 那钱庄老掌柜给的地形图骤然掉出,周子期将地形图打开,地形图中有一处竟然骤然染上一层红晕。 周子期只觉得此地形分外眼熟,认真一看,原来竟同信女庙的地势一模一样。 这信女庙之下竟不止一层的密道! 他顺着地图的方向走去,骤然碰到一块石块,他轻轻挪动,竟见着这石台上种着一盆兰花,这兰花雅致的味道随着微风轻轻吹拂,竟将身旁浓烈的气息给消弭。 方才还疼痛欲裂、躺在地上死活不动一下的几人竟骤然恢复了神智,头也不再痛了。 第99章 险情 第99章 险情 玉朝珏睁开眼睛。 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什么尖锐的物什正靠近自己。 他差点没大叫起来。 当他看见面前的人时,更忍不住惊叫出声。 傅秋容? 一把金剪子正正好落在玉朝珏的咽喉之上,玉朝珏浑身发抖,只轻轻开口说让傅秋容将剪子给拿开,傅秋容却迟迟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 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即使深爱傅秋容,但玉朝珏依旧担心,傅秋容只一个用力就能将她直接给杀了。 傅秋容闭眼流下一抹泪来,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你杀了人了是不是?” 不明真相的玉朝珏望向傅秋容,“你在说些什么?” 傅秋容却状似疯癫的将剪刀更凑近了玉朝珏,“靳北深,你杀了我父亲你还不承认?” 还一脸懵的玉朝珏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那剪刀的部位离他的咽喉更加近了。 “你让我和心爱的人分离,你让我一直饱尝着思念亡父之苦,你让我全家覆灭,你让我受尽千般苦楚,还将我绑在这深宫内院之中。玉朝珏呢,你把他关在哪里,你赶紧将他给交出来。” “秋容,你听我说。” 傅秋容一点不理会玉朝珏,甚至这剪子的位置还慢慢向着玉朝珏的一张脸上靠近。 “我就是玉朝珏啊,秋容,你不认得我了吗?” 玉朝珏一下慌了神,这难道傅秋容真的不认识他了? 他想伸出手来,这剪子的位置又一下对着他的手掌。 在一旁陪侍的宫女太监都静默出声,无人敢上去抢夺这剪刀。 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傅秋容乃是玉朝珏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保守的方式就是让陛下自己劝服这傅姑娘。若是他们贸然上前将她手上的剪刀给夺了去,若是一个不小心捅到了陛下,或是一个不小心捅到这傅姑娘,恐怕最后遭殃的还得是他们! 这满院的宫女太监流了一地的汗。 竟就无一人敢出声。 傅秋容手上的剪刀总算落下,周围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朝珏不顾身上的伤痛将傅秋容搂入怀中,毕竟此时此刻,又有谁能比傅秋容更重要? 傅秋容的整个脑袋还在晃荡着,饶是玉朝珏怎样想将傅秋容给控制住都无济于事。 “疼!”傅秋容嚷嚷着,又指着自己的头,生怕别人不知晓自己此刻有多疼。 玉朝珏心疼的将傅秋容往怀里带,但她不安分的乱动,让玉朝珏本就受伤的位置更加伤痕累累。 “陛下,要不我将傅姑娘带下去照料?” 身旁的小太监实在看不下去了!因着这傅秋容,陛下都不知受过多少伤了!她如今还这么乱窜乱跳,若陛下频繁遇刺,这国终可能不国,这对百姓而言,岂能是一件幸事? 他必须得将这傅姑娘给控制起来! 小太监坚定自己的想法,慢慢上前来,言辞恳切的望向玉朝珏,“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左右我们会照顾傅姑娘的!这我们被伤了并非什么大事,若是陛下的龙体再这么受损下去,恐怕国将终之不国……” “好了。” 玉朝珏自然知晓这小太监的意思。 小太监是想让他姑且先放下傅秋容,好好处理国事。 这后方自有他们为他处理。 玉朝珏又怎能不知这小太监的苦心? 只是……玉朝珏轻叹一声,如今傅秋容这副模样,他是交给谁都不放心,只能留下自己照顾,便摆摆手,让小太监先下去,他再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小太监心下烦闷,却还是下去。 “这陛下为了一个女人竟到了如此地步……” 他想起他的师父老太监当年说过的话,这摄政王年轻的时候,可是为了能够稳定这个江山,亲手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今看看这两叔侄,高下立现。 知晓自己定然无法决定陛下的决定,只闷闷不乐的端起殿中的血水走了下去。 信女庙内。 兰花的香味轻易过滤掉满院浓郁的香味,周子期只觉得此处十分危险,一心想着先将三人送走自己再回来调查。 岂料这三人紧紧握住周子期的手。 “这地下的一切我们一定要知道!” 三人的脸上都积了灰,但这寻觅的决心却一点没少,只一心想着要将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这密道黑漆漆的,说着一定要闯进里头看看的几人无一人敢动,只远远的望向周子期,像是要他引路一般。 一个个说着要去,关键时候却又怕成这样! 周子期无奈,只从几人面前穿过,先行下了这密道中去。 几人见着周子期上前,方才有了底气,跟随他一同下去。 只听得这石面碰撞起来,方才进去的几人迅速往后躲,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机关,惹得人人都如此惊恐。 “原来是石壁落下的声音。” 周子期转身望了望连城,连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 几人悄悄走下去, 连城惊恐的抓住周子期,周子期轻拍了拍连城的手,像是在安抚连城千万别在此刻出问题。 一手拿着地图,一边向前走,不时有蝙蝠飞过,连城心中更为焦急,一双手就快要揽住周子期了! 周子期将连城揽入怀中,连城心下一动,只一双眼睛瞧着周子期,周子期将目光投射向地图。 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地图,一双眼转头探向前方。 他紧咬着下唇,犹豫一下才往前试探一步,又将脚步给收回。 还觉得不对,又向前试探一步,又收回。 “快上前去。”那黑衫男子也不知为何,强推了一下周子期,骤然从墙壁上落下数枝利箭,差点没将周子期射成个刺猬。 “你在做什么?” 连城推搡了一把黑衫男子,簪缨一下将黑衫男子给扶住。 “抱歉。”黑衫男子的脸上乍然显现出懊悔的色彩,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冲动,差点让周子期命丧当场。 连城还打算再闹,只听周子期怒喝一声,后头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几人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忽听一声脆响,天花板上乍然冒开烟来。 第100章 残暴 第100章 残暴 土壤渐渐变成血红色,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的长箭齐刷刷落在地上,周子期将长箭拿起只见得这长箭竟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这长箭光洁如新,若不是这信女庙成立许久,这簪缨兄妹俩又一直呆在这信女庙中,周子期恐怕都不敢相信竟有如此光鲜的箭羽。 将长箭反复翻看。 周子期的一颗心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 见得周子期这副模样,方才推搡他的黑衫男子忍不住询问他所观察到的一切。 “有什么不对吗?” 周子期并不作答,只用手将剩下几支长箭给拔出,仔细对比。 “你瞧这几支长箭都是由精钢制成,这精钢委实难得,平凡百姓家中想要获得这么多精钢更是难上加难,但这里头竟有这么多。” 周子期摇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又骤然将长箭狠狠一折,长箭岿然不动。 “好样的,好样的!” 周子期神色一凛。先前在监察司的时候就听说过禁卫司丢掉了一批羽箭,但始终找不到那群劫匪,他心中只觉疑惑。 这羽箭至关重要且锋利无比,当时陛下就派了不少人前来寻找这羽箭却苦无结果,如今竟在此地发现。 周子期收好一根长剑,放入剑鞘中,依着这地图的位置慢慢向前挪动。 地图显示这里有许多陷阱,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周子期一步一步向前走,但没走几步竟骤然发现没路了。 没路了? 黑衫男子大叫一声,“怎么会没路了?” 他抢过周子期手上的地图,“这不还显示有路了吗?怎么会没路了?” “这里有一块大石头挡着。”周子期轻轻叹上一口气,“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我不,我不离开!”黑衫男子拿着周子期手上的地图,执意要将这扇门给破开,周子期却坚持自己要回去。 “把图给我!”周子期伸手向黑衫男子讨要他手上的地图,男子执意不给,只像是疯魔了一般,一定要将这密室的未解之谜给破了。 “今日时间已长,我们都累坏了。再在这里寻找可能讨不了什么好,不如先行回去,待将精神养足了再来。” “不……”黑衫男子的口气欲发坚定。 “我不要!”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有关于信女庙的线索,他不要这么容易就放弃,他要将这信女庙的根源给调查出来。 这信女庙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娘又究竟有什么东西一直没告诉他们,他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害死娘之人究竟是谁,也想知道这信女庙之中究竟藏有多少他们所不知道的尸体残骸,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在这儿的,他们爹娘的身份又究竟是什么。 黑衫男子直觉只要解开了这庙的秘密,就必定能解开这件事的真相! 周子期无奈,只轻轻吐露出一句话。 “看样子这机关并不是设立了很久,想来这机关应当是最近才设的。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方才还一脸激动的想要破解这信女庙秘密的黑衫男子一下转过头来,一把揪住了周子期的衣领。 “你为何手上会有这张地图,你说你是从外乡来的,从来也没来到过这儿,怎么会手上拥有这张地图?你说这机关是最近设的,是不是就是你带人来设的?” 黑衫男子指向周子期手上的那把刀,“你的那把刀一看就不俗,这世面上的刀我见过不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刀。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又是从何而来,怎会拥有这样一把刀?” 一下将黑衫男子给推开,周子期的语气变得冷漠异常。 他在外不便暴露监察司的身份,而给他地图的钱庄掌柜他更不欲暴露。 只瞧着这黑衫男子此刻的模样,若他将一切据实以告,只怕这男子也一下就要去揪住人家掌柜的脖子仔细问个究竟,到时候再想从掌柜口中问出些什么可就难上加难了。 “无可奉告。” 将三人留在信女庙置之不理,周子期就准备出去。 顾指挥说过,对于无关人士不必耗费太多唇舌。 他虽担心三人安全,但唯有此刻离去,让三人断了线索才能暂停这无头迷局。 当迷局难破时不如跳出这坑里,或许一切反倒能迎然而解。 那精绝的古城之下,一个身穿官服的女子跪下请求皇帝。 她的身后,全都是一群被射死的士兵,她的一双眼睛里全都是悔恨、不甘、懊恼、诅咒。 自从从信女庙被救回之后,靳北深日日做着这样一个噩梦。 皇宫中。 “听说了吗?那疯娘娘又到处跑了。” 一个宫女对着另一个小宫女说着悄悄话。 “疯娘娘,疯娘娘是谁?”另一个小宫女好奇的望向说话的宫女。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厂公的夫人,陛下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傅姑娘啊。” “啊?陛下就任由她在宫中走吗?” “当然,你要知道陛下对这疯娘娘可是百般宠爱,不管这疯娘娘做些什么,陛下都能原谅她。” “陛下竟对这疯娘娘这般包容!” “那可不是?” 只听这宫女继续说,“方才这娘娘刚来时周围的宫人只为能在疯娘娘手上办事感到荣幸,现在倒是没人敢碰她了,都只觉得她疯疯癫癫,害怕她伤到自个儿。” “也没人管她,深宫内院中只让她一人天天走来走去。” “为什么不将她放入冷宫中呢?” “这疯娘娘是陛下心头上之人,怎能轻易动她!若是想动她,怕这陛下要将深宫中的所有人都砍了去!” “这陛下没这么残暴吧?” 小宫女听得这嗓子眼都快要冒泡了。 “我听说咱们陛下是明君。” “那是从前的事了。”宫女淡淡一顿,“只说这自从傅姑娘进宫之后,陛下这明君之位直接不保,已不知有多少官员纳谏讽刺陛下,只说咱们陛下昏庸无能,沉迷女色。都商量着要废储君呢!” “啊?” 小姑娘张大自己的嘴巴,差点没惊出声来。 第101章 存在于夜色下的杀人隐秘 第101章 存在于夜色下的杀人隐秘 傅秋容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她身着单薄,面容呆滞,在这去往冷宫的路上就算被几个人给瞧见,也只当作冷宫里无意中摸出来的疯娘娘。 她仿佛同这夜色融为一体,再没有人在意她究竟是谁。 朦胧的夜色将这冷宫中所发生过的一切全都给覆盖掉。 傅秋容初踏进这冷宫中时便感觉到此处的阴森寡淡,这么多年她已经鲜少踏进这里了,可当初进到此处所碰到的一切依旧让她这辈子都绝不会忘记。 安静的躲在这冷宫的枇杷树后头一动不动,只等着目标人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个宫女悄悄进入冷宫之中,手上还拿着一身换洗的服装。 她左右查看,确定没被人发现,才进入屋中悄悄将门给合上。 才进了冷宫,宫女就见着一盏油灯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差点没吓了一跳。 勉强维持住心神,她伸出手去毫不留情的给了黑暗中的男人一巴掌,“傅秋容是不是你给弄疯的?” 黑衣男子将脸上的鲜血一下擦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你听不懂我的话!” 那名宫女一下将黑衣男子拽到自己身前来,“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将她弄疯的?我们不是说好了,此次目的只为了报复玉朝珏,你为什么要将事情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 “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男衣男子讽刺的望向那名宫女,“我早跟你说过,玉朝珏的死穴就是她,如今她疯了!玉朝珏必定再没有心思将所有情绪都投射在朝政上,此刻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啊!” 男人状若疯癫,一双眼睛里全投射着熠熠的光芒。 “你……你疯了!”宫女将这名黑衣男子一下推倒,“你怎么会想到要她死,她可是……” “她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对我们有好处吗?换言之对天下百姓有好处吗?” 黑衣男子深呼一口气,牢牢攥住宫女的肩膀,“你别傻了!你以为她知道你还活着能够放过你?她连玉朝珏都不会放过!你不觉得他们现在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吗?你若不早动手,被她发现,就晚了!” 宫女被摇晃了几下,瞬间反应过来,将男子直接压倒在地。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碰她,你就是不听我的警告,就算最后被她发现了又怎样,我就是不准让你伤害她!” “阿烈,你不是最怕死的吗?为什么要保她!当初你是怎么杀她哥哥的难道不记得了吗?那时候能做的现在也能做到的啊!”黑衣男子紧紧靠近阿烈,“你本就是杀手,你不必对任何人留情的!她不过只是你的一个目标,没有谁会对目标手下留情的!” 黑衣男子抬起宫女的手,“你以为你少杀她一个人你就能够换得她的谅解吗?” “我从来没想换得她的谅解,我只想让她活着!” 宫女的眼中全是伤痛。 “我已经害了她哥哥,我不能再害她了!” “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她哥哥若不是因为保护她也不会被你害死,若不是她的身份实在是所有人的忌讳,那些朝臣会在傅家出事的时候不出手帮助傅家,让那傅相含冤而死吗?” 傅秋容站在门口,屋内的一切她全都听不清楚。 这对男女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轻轻凑近门框,陡然弄出点声音。 “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 那形迹淹没在黑夜中的男子声音一下凌厉了起来,傅秋容反应过来不好,一下将头发披散下来,只迷迷糊糊的向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原来是个疯婆子。”只听得一个男声响起,阿烈也随之走了出来。 “不如杀了算了。” “在冷宫中杀人,你想做什么!” 阿烈的表情中已明显带了几分愠怒。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受管束了,甚至这杀人的恶念竟还随时随地的将他控制住,阿烈只难以想象,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他的身边,他的杀人冲动会不会更加旺盛。 她勉强将情绪稳定下来,将人带入屋中,将门直接关上。 “你疯了,你忘记我们杀手的行规,你现在竟过分到能够随便杀人了吗?” 没入黑夜中的身影淡淡答道,“这个时候在冷宫中出现,万一她是奸细该如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付敌人,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给对方留下!” “那对付自己人呢?” 轻轻将头发拨置身后,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脸。 “你不是疯了吗?”同宫女纠缠在一起的黑衣男子瞬间将手给放下。 “如你所愿,我的确是疯了。” 傅秋容的语气如死一般寂静。 黑衣男子迅速转过头来,只见傅秋容幽深的眼眸中还带着一抹狠意。 “我们可以把消息给送出去了!” 掌灯姑姑将传递来的信件落下,用烛火直接将信件燃烧,又重新用细细的绢布落字绑在鸽子腿上。 才刚从信女庙出来,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鸽子就开始上嘴攻击周子期,周子期用手臂虚挡几下,却依旧没法将这鸽子给挡住。 正觉得有些懊恼。 这鸽子竟突然从他的手臂落下。 周子期还有些恍惚,却骤然见着这鸽子的翅膀上有花,还有着亮晶晶的粉末,突然想起了掌灯姑姑从前养在院中的那只鸽子。 也是同样的形貌。 悄悄摆正这鸽子,却见这鸽子的腿上竟绑着什么信件。 将这小小的信笺取下放入衣袖中,周子期将这鸽子直接带回客栈。 随着傅子由不眠不休的照顾,靳北深的状态总算好了些。 先前苍白的唇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可不枉我照顾了你一晚上。” 周子期走进客栈,就只见到抱头就睡的傅子由和一个人呆呆望着远方的靳北深。 他才想将傅子由叫醒就被靳北深伸手给阻止了。 “他照顾了我一夜,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靳北深的言语平淡,但语气却尤为坚定,像是知道只要周子期在就必定能发现什么一般。 第102章 只有这封信 第102章 只有这封信 “只有这封信。” 周子期将信递给靳北深。 将手指伸出,凤眸微眯,竟显出几分妖孽的模样。 短短时日竟能恢复成这副模样,他只为靳北深恐怖的复原能力感到惊讶。 将信看完,靳北深瞟向周子期,“咱们在肇临的时间不多了,该早日将肇临的事情解决完回去,京城有更大的案子在等着我们。” 门外骤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两人瞬间不答,周子期将门给打开,只见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掌柜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一声不吭,只往周子期身上瞧。 眼见着周子期手上已遍满淤泥的地图,老掌柜满意的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和一盏茶壶直接递给了周子期。 周子期迷茫的望向老人,又瞧了瞧老人手上的钥匙和茶壶,却不知老人究竟是何意。 “你不是已经进了那信女庙,你难道没见到信女庙前头的石门吗?” 周子期点点头,他就是遇上了那堵住的门才决心打道回府的。 可此刻他回来了,这老掌柜才将钥匙和茶壶给他,这老掌柜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你为何先前不将这钥匙和茶壶给我?” “先前我怎知晓你究竟有没有命进入那信女庙,又有没有能够活着出来,你若无法达到我的要求我又为何要保你性命?” “那密室之中的迷香可有着致命的力量,能从那密室中走出来,可想而知你也不是一般人。这既然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当然要把这地图给你,只是你给我小心点,这钥匙和茶壶可唯此一只,你若是丢了可再没办法出来了。” 周子期探向那老掌柜,老掌柜咳嗽两声,周子期才一下反应过来。 “所以这地图是但凡有陌生人来本地都能人手一张?” “非也。”老掌柜面容十分哀戚,“是一个姓顾的家伙让我将这地图保管好,待有人来找他时,将这地图交给那人。” 周子期抬眸。 姓顾的家伙,那岂不是顾指挥?他激动的上前,只想从老道口中得知有关顾指挥的一切。 这顾指挥不是回乡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将这地图交给他。 以顾指挥这什么事情都要追查到底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将这么一个重任直接交给他? 难不成顾指挥已身遭不测? 周子期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的面容一下悲伤了起来,“原来指挥已经遇害了,难怪这么长时间都回不到京城去。” 老掌柜正准备上前,周子期竟一下向另一个方向走过,“真没想到这世事竟是如此难料,才短短时间不见,没想到指挥已经遇害,我这个做徒弟的真不对,竟没有见到指挥最后一面。” 周子期面含热泪,老掌柜刚想叫住他,但周子期却悲痛欲绝,回忆往昔同顾指挥在一起的日子,周子期只觉得这过去的没好日子恍若过眼云烟。 “我还未替指挥做些什么,他就先我们一步而去。” 这老掌柜还想着上前,却率先被周子期给避开。 他心中只百感交集,只觉得久久无法平息这强烈的痛苦之意。 “你先听我说完!” 老掌柜才一下抓住周子期的双肩,周子期就瞬间转过身来抱住老掌柜,“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我还想在指挥膝下尽尽孝道!” 周子期的反应尤为痛苦。 老掌柜却轻轻拍了拍周子期的双肩,只安慰着周子期,他强忍着自己的悲痛对周子期开口道,“这顾指挥没死,他还诈了我十两银子,说他徒弟之后会来这肇临县,吩咐我找他徒弟要钱。” 周子期登时站了起来,双眼竟不自觉放起光来。 这一听说要付钱是不是都巴不得不认识这人了?老掌柜轻轻一叹,只想起两月前见到的那个老油条,可真够阴险狡诈的!自己赊账了,竟还让徒弟来还。 只他这个傻子信了吧。 周子期伸手掏出了十五两银子,只一门心思的感谢老掌柜这么照顾他师父。 二人坐下寒暄,竟直接把还在那头养伤的靳北深谅到一边。 “什么,你竟没有将那信女庙的所有地方都翻遍?” 老掌柜心中不禁焦灼起来。 “那姓顾的家伙交代了需得让你按照地图所示将所有部分都走过一遍才成!” “什么?到了此刻竟还有人在里头?” 老掌柜一下坐不住了,只催促周子期赶快启程。 有这迷香在,这里头的人耽误不得,若是再晚去一步,恐怕再难从里头捞出一个活人来! 冷宫中。 两人骤然见着了推门而入的傅秋容,心中大惊,“你进来做什么?” “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黑衫男子轻笑,“我早说过此人并非等闲之人,绝不能放虎归山你偏不信,如今可算是尝到恶果了?” 黑衫男子推开宫女,对上傅秋容,“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交易了。” “我说的不是你,是你身边的姑娘。” 傅秋容一下将这黑衣男子推开,望向了身旁的宫女。 “你看起来很是眼熟。” “方才听到你们是杀手,既是杀手定然掌握不少秘辛。” “我们可不是随意帮人办事的杀手。”黑衣男子方才想将事情陈明,宫女却不加理会,直接将他给推开。 “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 “这位姑娘果然爽快。” 傅秋容迅速将钱汇入宫女手上。 “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多少事。这些银钱,换你们帮我查清一件事,替我查清傅家的命案。” 她方才明明已经听到这二人提到傅家命案几字,只料定他们同傅家的案子定然相关。 黑衣男子伸手就要阻拦宫女,这傅家的命案无人敢涉及。更何况他们还是参与此命案的人。 “好,我答应你。” 傅秋容悠然离去。 黑衣男子还想跟上傅秋容的脚步却直接被宫女给拦住。 “你怎么能放虎归山,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宫女一下推开黑衣男子,“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你当真以为只有跟着摄政望才能保一世太平?他才是我们一切悲剧的来源!傅家的事傅秋容早晚都要知道,与其死在摄政王手上不如死在傅秋容手上。” 黑衣男子一下扣紧了宫女的喉咙,“你这是什么话,靳北深的死讯已经将你整个人给逼疯了吗?否则你为何能说出如此蠢话?” 宫女被黑衣男子一推,差点直不起身来。 “我……” 第103章 地下三层 第103章 地下三层 夜半时分,周子期打着灯进入这信女庙之中。 月亮已被隐入半空中。 这肇临县像总是很快就进入黑夜当中,周子期虽心中忐忑,却因担心三人安危,总静不下心来停下脚步。 这一个来本地施工的工匠加之再此处待上多年的兄妹俩,不论是谁都对这庙有着无比的热忱和期待,对里头的秘密更是好奇之至,谁知他们会不会为了获取里头的秘密而轻易将自己的生命葬送掉。 黑漆漆的庙中竟连一盏灯也看不着。 这三人在此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是这么渡过黑夜的吗? 无数串灯笼骤然从周子期身边亮起,周子期一下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灯笼? 一双眼睛瞧向天花板上,只见着许多灯笼漂浮在空中。 他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微妙。 “还活着呢!” “死不了!”黑衫男子狼狈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总算还有一条命在!” “什么意思?”他们方才死里逃生就听得周子期说这话,难不成他知道他们将会遇到什么吗? 黑衫男子靠近周子期,“什么理由能让你讲出这番话来?” 将手上的茶壶拿出,四人都只闻到淡淡的清香。 “这茶壶是哪儿来的?”黑衫男子凑近周子期。 周子期只很古怪的望向他,从到地下三层开始,这黑衫男子的反应就变得尤其古怪,对他的态度好像充满了敌意。 但此刻没心情细究,他只想将这庙中的秘密解开,顾指挥究竟想让他寻找什么? “你们究竟碰上了什么?死里逃生又是从何说来?” 周子期望向面前的几人。 簪缨面色苍白,看样子是被吓怕了。黑衫男子语气不善,若是问他恐怕也问不出想问的话。唯有连城。 见着周子期看向自己,连城仿佛是知晓周子期想从他们身上知晓一切。 “我们就拿着那地下二层的兰花支撑到现在!” 连城勉强喘上一口气,“我们碰上的是毒气,比先前在二层碰上的毒气更加凶猛,并且还不止是毒气,还有幻觉,我们产生了很深的幻觉,差点就自相残杀起来。” 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显得尤为的无助。 “幸亏,有那盆兰花。”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注视起周子期来。 “发现这第三层的门没法打开之后我们就又回到了第二层,将这第二层事无巨细的给过了一遍,发现这第二层竟有许多奥秘。” “那棺材里头有东西!” 连城的手瞬间抖了起来,“好多蝙蝠从那棺材里头飞出,太多了……” 她吓得整个身子都开始哆嗦,一双眼睛发直,脸上惨白一片。 “不止蝙蝠,这棺材里头还有棺材,棺材里头还有棺材,就是无数的套娃,里头总不停的有棺材出现,直到这最后一个棺材出现。” 连城将最小的棺材拿出递给了周子期,“这大概已经是最小的棺材了,我们怎么开都开不了。” “虽然着急,但还想等着你来,或许能从你手上找到点线索。” 从恐惧变得安定。 短短时间里,连城已不自觉的对周子期产生依赖。 他们也不是自愿被困在二层的,只是,这密室的门关了,他们找不到! 连城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她向来吊儿郎当,只说自己贱命一条,向来将生死置之度外。 从未预料过自己会碰到如此恐怖之事! 幸亏她活下来了! 黑衫男子站在连城身旁,一张脸皱成一团,像是不满意周子期的飘然而去,嫌弃他到这个时候才来,导致他们这么多人要在此耽搁这么长时间。 将茶壶中的气外放之后,黑衫男子的脾气像是没再这么差,他的心神仿佛安宁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先前是被这庙中的气所干扰,所以才有如此大的脾气? 周子期将壶递给了连城,才从衣袖当中拿出钥匙打开那座小棺材。 原说是打开那地下三楼的门的,但此刻见到这钥匙的孔芯,周子期只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这钥匙能打开这小小的棺材。 这钥匙一碰见这小棺材,像是贴丝合缝,再难拔出来。 周子期只得先看这棺材里是否有东西。 可这才打开,竟不见这小棺材中有什么东西,忙将小棺材关上,想再次将这钥匙给拔出,却不成了。 “拔不出来。” 周子期眉头一紧,像是无可奈何。 黑衫男子还想上前试,周子期只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先到地下三层去。” 将连城手上的茶壶接了过来,周子期将茶壶放在前头,它奇异的驱走了靠近的许多蝙蝠。 见着大面积的蝙蝠挂在洞中,簪缨只感到恐惧,整个身子牢牢贴住黑衫男子。 “妹妹别怕。” 一边安慰住自己的妹妹,黑衫男子一边跟随着周子期的脚步上前。 只一声随意的装束,这沉着的呼唤倒只能是一人。 摄政王从门内走进,管家连忙跟上。 “您回来了?” “办的事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摄政王点点头,将一幅画交给老管家。 “这是王爷新得的?这画的倒不错,不过不同于王爷从前的收藏,这怎的是个琵琶?王爷不是最喜好山水吗?” 摄政王只将这琵琶高高悬于正堂之上。 “得了这个琵琶,这山水要看多少就有多少可看!” 管家心领神会,一下将这琵琶图给拿了下去。 地下三层早已不知究竟积了多少灰尘,只略微靠近,周子期都只觉实难忍受。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门竟悄悄开了。 他伸脚就要走进去,岂料有人竟比他更快的走了进去,门瞬间关上。 三人在外头紧敲着门却依旧无人应答。 看来此门一切只允许一人进入。 “哥哥!” 簪缨在外头拼命呼唤,可里头依旧没人应答。 “为何丢下我?” 她一下失魂落魄的跪了下来。 人生全部的指望都在这个哥哥,若哥哥不见…… 面前的门骤然开了,黑衫男子一脸枯败的走了出来。 “没找到……” 第104章 戏子 第104章 戏子 没找到? 周子期一下甩开了黑衫男子的手臂,往里头走去。 黑衫男子体力不支,直接摔了下来。 “我们也该去找找人了。” “没见过?”靳北深将一把迷你的小琵琶拿了出来,“那这东西应该见过吧?” 老掌柜小心的将东西给拿了过来,“是谁拿给你的?” “你儿子。” “谁能想到你能将亲生儿子一个人丢在京城里应付那些危险麻烦的事,自己却一个人躲在这儿清闲?” “他早晚也要面对那些麻烦事的!” 老掌柜呵呵一笑,却一点不觉得羞耻,只觉得这不过是件平常的小事罢了。 “原来你连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你可真是看得开!” “儿子大了,许多事要让他自己去感受。” 老掌柜悄悄凑近靳北深,也像是有意在防备傅子由一般。 这老头怎么还双标啊!方才面对我的时候还一句话不肯说,现在却话说的比谁还多! 看这两人的模样,怕是老熟人吧! 傅子由不甘心的望向老掌柜,老掌柜冷冷一瞥,也当仁不让的望回傅子由。 这个老家伙的表情好可怕! 傅子由一下转头,忍不住龇牙。 “喂!我觉得那个老家伙有点古怪。” “他方才还不愿意告诉我们,怎么现在就全部告诉我们了。” “因为他告诉的是我不是你。” 傅子由一下翘脚不满意,“你究竟和他有什么渊源。” “还是来源于这个琵琶。” “那我们要找的人是?” “线索已经从他口中问出来了,不用再忙活了,我们就回客栈等周子期就行了。” 周子期从小门中进去。 墙头被砌成了弯月形,和着琵琶声传来,这大殿上有许多座位,座位上还烫着几个烫金大字,这几个烫金大字只像是将血全都嵌入在椅凳上一般。 富贵迷人眼,大片大片的黄金出现在周子期面前,看起来倒像是某个荒废的宫廷。 琵琶哀乐声声,每一个座位上都托着一具人骨。 周子期走到这许多人骨面前,只见得每一具人骨身上都身着华服。 推开碧窗,外头是古色古香的月色。 这琵琶声仿佛就从窗外响起。 这里头明明是封闭的,怎会有什么月色,又怎会有琵琶声传入? 外头水波摇曳,周子期只见得有一女子在河面上泛船。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船? 周子期向外瞥去,女子口中唱着歌谣,歌谣中所述的竟是宫闱秘事。 他翻身出去,只准备跃入这湖面,看看这女子所述究竟为何,才下定决心却一下撞击到墙面。 月光、小河、女子,一下全都消失在他眼前。 他伸手摸向前方,厚重的墙壁上竟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本应当闷热的屋舍之中竟骤然有些凉爽。 轻敲了敲墙壁,只觉得墙壁有些冰凉。 一会儿出现宫女在这室内冰嬉,一会出现这端茶送水的太监,还有这满院的梨花。 好一副宫中戏景图。 只见到一君王模样的人懒懒的坐在那椅凳之上,静静的听上一曲戏。 这曲戏名唤《梨园春》。 上头一名女子一袭红衣拂面将君王的心全都攥的牢牢的,君王与之共赏梨花,慢步闲庭中颇有几分耳鬓厮磨之感。 “我本戏子,戏子最是无情,又怎能得君王的厚爱?古时皆是说浪子不回头,却没说过戏子的心也比石头还硬。陛下还是别等我了,早些回宫吧。” 君王牵扯着女子的衣袖,誓要与之永不分离。女子却狠心将君王的手给抽出,劝谏君王这等级之分、嫡庶之别。 君王不甘,伤心落泪,只哭着求着女子别走。但女子既下定了决心又怎能不走?攥着自己的手腕,狠心将君王送来的玉镯直接脱下。 君王大惊,又想为女子戴上这玉镯,但女子的表情却变得古怪。 女子从这梨花树下离开,君王再寻着梨花树去寻找女子,女子已经不见了。 离开时,这仙音不绝,环绕于耳,君王身上登时便染了满院的梨花香。 但君王只怨恨女子离开他的身边,他下令让人砍了这满院的梨花树。 梨花树被砍时这树的汁液中流出了红色的血液,像是女子心中强烈的怨恨。 人人都说这梨花树便是这女子的化身。 周子期只望向这被砍的梨花树,就见着这梨花树又骤然变成了梨花木,梨花木变成了姑娘手上弹奏的琵琶,最终落到了这戏子的手中。 君王和戏子的故事总是在不断循环。 周子期一叹,台上的戏子竟将一朵梨花一下抛到了周子期的身上。 “我?” 只见得台上的戏子伸出手来呼唤周子期,像是想让他上台一同演奏。 “让我上台一起?” 周子期有些尴尬。 可他根本不会唱戏。 眼见着台下看戏的白骨们全都同那君王一般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这群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看着他。 为了搞清楚究竟有什么古怪,周子期还是按照女子所示与她同台。 只听得女子骤然出声,一段婉约的唱腔就这么从周子期耳畔出现,他竟骤然变成了君王。 他惊恐的只想逃离,但他却发现自己就像是被绑在凳子上一般,一动不动,活脱脱像个木头人。 “我前世为了你的前途奉献了一切,今生你该将一切还给我了吧!” 女子的语气变得格外的阴毒可怕,像是前生受了什么了不得的诅咒。 太阳刚刚升起,傅子由又被靳北深拉到钱庄门口。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还想睡觉,你把我拉到这里你想做什么?” “等人,等……” 他刚想骂人就见到有人策马扬鞭,直接来到他的面前。 “终于来了。” “不来不行,那人说让我快马加鞭来到这里,说到这里就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没想到到这儿来看到的竟然是你!” 傅秋容脱下夜行衣。 “你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 “她向来功夫都这么好。” 靳北深深深瞥了一眼傅秋容,“你这是不恨我了。” 傅秋容一下落马,脸上骤然严肃起来。 “我从皇宫中收到顾指挥的亲笔书信,说想要知晓有关我父亲死去的真相便一定要到那信女庙去!” 第105章 影像 第105章 影像 周子期只感受到女子的手腕不断缠绕他的脖颈,正当他以为他就要这么死去之时,这满院的梨花又重新绽放开来,女子又将她的手轻轻松开,周子期只觉终于获得自由了。 这戏园子里头便又开始哼起小调来,只一听见女子的哼鸣声,他就不知觉沉醉于其中。 他被锁在这长凳之上,被迫望着这女子在不断的哼吟着小调,不同于方才的滔天恨意,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小女儿家的欢喜和忧愁。 枫叶荻花秋瑟瑟,满园春景落叶一下就落满地来。 这满园梨树下,只见得一女子随风跳舞,一双眼睛直视着周子期。周子期从这梨树下走过,只见得女子从他的身边飘然而至,一张口对着他低声呼唤,满心满眼像是只能放下他一个人。 原本圆满的一切却被乍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直接打断。 女子惊恐的望向面前举起火把的一群人。 周子期转头,只见到身着皇服的老妇人从自己面前出现,惊讶的上前,只想牢牢抓住老妇人的手,却被老妇人紧握住双手。 老妇人深情并茂的望向周子期。 “我的皇儿,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靠近她啊!” 眼见着老妇人的一双眼中饱含着热泪,不知为何,周子期的眼中竟不自觉落下泪来。 “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只见这个慈祥的老妇人骤然穿上黄袍,一双锋利的眼眸直射面前的周子期,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 “救我!救我!”女子高声呼喊,但身边却不见有一人回应。 女子的目光中只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一双眼睛里头全都是挂念与沉沉的哀痛。 她的一双眼睛直视周子期,周子期却不自觉避开了。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害怕看我!你不是说爱我吗?怎么现在反倒看着我受苦!” 女子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从周子期身边传出,他转过身去,还想将女子给救出,女子却已经被绑了起来。 大火熊熊燃烧,女子的脸就被掩藏在这燃烧的大火中间。 “救命!” 一声声咒骂声瞬间变成了乞求、恐惧! “皇祖母。” 周子期的口中骤然传出一句话来。 “叫皇祖母也没用!” 老妇人的脸上骤然显现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这女人勾搭了你,就该承受这样的刑罚!若是她好好的在那儿园子里头唱戏,这无名之火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燃到她的脸上去!有这种结果属实就是自作自受!我儿不必为他难过!” “俊卿。” 只听得这梨园中女子的哭声还在周子期的耳畔回响。 “俊卿,你不是爱我吗?你为什么会让这些人这么欺辱我?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天公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女子只感觉浑身都被雨水给淋透,火辣辣的一张脸上像是骤然被盐水撒过一般,更是弄得她痛不欲生。 她的一张脸上形同鬼魅,几个水泡扎破,直接疼到人心里去。 她直直的望向面前的一切,讥讽的高喊一声,“你们如此对我,老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声戏腔就这么从周子期的耳畔中传出。 “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底是要补哪边的墙?拆了人心来填补内心的窟窿,那究竟用的是谁的心?” 女子乍然拿起剑指着周子期说,“你的心吗?” 周子期微微挑眉,像是不明白女子所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得她悄然将剑刺向自己的身体里。 周子期还想上前阻止,这长剑却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刺的麻木了。 全脸尽毁,身体里也汩汩流出血来,一双眼睛微怔着,全瞧着面前的景物来。 满树的梨花轻轻掩盖在女子的身上,周子期还欲上前,就见着面前的梨花木已重重的倒在女子的身上。 周子期惋惜的想为女子正衣冠,拨正女子的乱发,却骤然见着女子竟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面前场景变得模糊异常。 转眼间女子又回到戏台上唱戏。 吱吱呀呀的声音骤然从周子期的耳边响起,他才刚抬起头,那梨园上的戏子已经哼起婉转的小调来。 台上唱戏的人十分专注,台下的人却不在乎台上唱的戏究竟有多好听,只在乎起台上女子的风姿有多曼妙,有多令人难以忘怀。 但台下的人虽蠢蠢欲动,却没人愿意亵渎女子对戏曲的这份痴情,唯有周子期不自觉的站起。 他像是成为了戏中人,同这戏共舞,和这戏融为一体。 骤然一记钟声响起。 曲终人散,周围做鸟兽状,所有人落荒而逃,唯有周子期还痴痴的望向面前的女子,怎样都不肯放开她的手。 “快让他离开那个位置!” 傅秋容推了推傅子由,眼见着周子期已魇在那儿了! 他面前什么人都没有,可他却依旧执着的望向身前,一双眼睛含情的注视着前方。 周子期明白,现在的情绪完全不是他的,可他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陷入这场莫名的情感纠纷之中。 他已将自己当成这一场戏中的男主人公,将全部的情绪都代入主人公的情绪之中。 傅子由犹豫的望向傅秋容二人,见到二人不容置疑的双眼,终究决定上前将人一把拉下。 周子期先前还沉溺于这女子的情绪,被傅子由奋力一带,两人都一起摔了出去。 “幸亏没待上太长时间,不然老子也要同你一同被蛊惑了。” 傅子由有些后怕的望向周子期。 这一路上他听傅秋容讲述了许多有关这信女庙的秘辛,他这才知道这地下究竟有多少诡异的装置。 “你是看到了什么影像?” “影像?” 傅子由悄声说出这两个字。 这也是他刚刚才听说的,他从没听过这东西,也不知晓这东西究竟是从何时冒出的。但乍然听到这东西时他还是一惊。 只说这物什会引诱人心,让所有人陷入这诡谲的情绪中去。 周子期双眼涣散的朝着那座位的方向而去,他们方才所说的是这个吗? 第106章 画碎 第106章 画碎 “你们是怎么来这的?” 来不及细问,周子期又不自觉的想靠近那戏台处。 “你还想上去?” 见着自己好不容易拉下来的人又跑了上去,傅子由只恨不得直接将周子期的脑袋都给拧碎! “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傅子由望向周子期,却见着他依旧不开窍的伸手抓向前方。 “是梨花,梨花骤然落下的声音最是优美。” 哪儿有什么梨花? 他跟随着傅子由的方向走,别说什么梨花了,连朵花都没看见!是癔症了所以才会被外物所迷吧。 “醒醒!” 傅子由一下敲向周子期,“醒醒,快醒醒!” 他真怕没一下将人给敲醒,他就一直沉迷于此。 周子期依旧沉溺于方才的戏腔之中,他的一双眼睛灼灼瞧向那台上虚无的人影。 “她还在等我。” 周子期上前去,傅子由马上就将人给抓住。 “还没醒呢!” 傅秋容走上前去,轻轻抹了下凳子,这所有的凳子上都有人,唯有这一张落灰的凳子上没人坐。 她坐在凳子上,慢慢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一个姑娘站在舞台上轻轻哼唱,一打眼,转过头来就对着傅秋容抿唇一笑。 她一下从凳子上摔下来,好可怕的姑娘! “这凳子都锈了,应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凳子上的人看起来都十分尊贵,恐怕这里早期应当也是什么王室贵族的家。” “近些年的皇室哪有会将家设在这么一个地方的?恐怕是哪个着名的酒楼。” “都这么多年了,这白骨还能保留的这么完整。” “哪有什么白骨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琵琶声声传入傅秋容的耳中。 周子期在位置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门口的人呢?” “门口哪有什么人?” 傅子由朝门口一看,一个人影瞬间划过,让他直接瘫坐在地。 “门口的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一溜烟冲到了门口,傅子由还害怕的回避几眼,终究是忍不住再瞧向门外。 靳北深背对着那大开的石门,只怕有危险到来挡不住这里头的几人。 绕开靳北深,周子期从这个深不见底的小门中走出,长串的灯笼再次出现在他们几人眼前。 傅子由一下从地上战起,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嗓子眼了,注视一下,只见得一大串蝙蝠从他身边飞过。 这是什么操作,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有蝙蝠了? 蝙蝠渐渐消失,周围又重新亮堂起来,倒像是一座皇宫。 周子期直觉外头的亮光没有里头有趣,一脑袋一下扎进了门中。 “嘘!” 见得周子期又跑进门来,傅子由一下抓住了周子期,“你看!” 一幅幅壁画从几人面前亮起,方才这周围明明还仅仅是一面面黑漆漆的墙,怎的如今倒像是金碧辉煌的殿宇一般? 乍然见着周子期回眸,傅子由紧紧抓住周子期,周子期倒像是若有所思。 “兄弟,你之前在那扇门后头见着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吗?” 周子期不自觉的点点头。 傅子由赞叹的瞧向这周围的一切。 面前的一切的确让他叹为观止,也难怪周子期在看见时会不自觉的陷入其中。 他按耐不住的握住周子期的双手,只见得红灯笼一下亮起,从他身旁路过,傅子由忍不住抓住一个红灯笼。 “你瞧!” 红灯笼跌跌撞撞,一下从他的手中脱离出去,傅子由还想将红灯笼给攥住,红灯笼却一下划破了他的双手。 “什么鬼东西!” 傅子由大叫一声,周子期跟随着那红灯笼一下冲上前去,后头的所有人也一下跟随上前去。 一下拐进另一个石门之中,石门乍然闭合。 这《梨园春》的曲目又一起来,周子期就不自觉的凑上前去,眼看着就要没过那戏台上,被靳北深给一把拦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戏台上唱着那细腻多情的戏曲,周子期再忍不住冲上前去。 舞台上的戏子将长袖一挥,直接将周子期揽入怀中,眸光紧紧注视着周子期。 两人双眸紧贴,颇有难舍难分之态。 “这……” 傅子由忍不住上去就想将两人给分开。 “哎?” 靳北深咳嗽两声,他刚刚伸出去的脚登时就勾了回来。 “再看看。” 再看看? 再看什么?再看魂都回不来了! 他额头上开始冒起了虚汗,也不知道靳北深为什么就能这么放心,他都快着急死了! “前尘已消,旧梦该醒了。” 戏子一下将周子期放开来,一下从周子期面前消失。 满屋的壁画像脱了胶一般一下落下。 几人睁眼一瞧,画的像是一个皇帝同戏子私相授受的戏码,同先前的故事如出一辙,都是以悲剧收场。 壁画也能从墙壁上落下? 周子期上紧紧抱住这石室中的画卷,仿佛这画卷同他有什么关联一般。 冷眼望向这画卷,傅秋容的脸上骤然落下了烦闷的神色。 夜半时分。 玉朝珏一下放下手中的政务,揉了揉眉心。 “已是几更天了?” “三更了!” 小太监上前问候傅子由一声,“陛下是否该去歇歇了?” 玉朝珏将手上的毛笔瞬间落下,“朕该去瞧瞧母亲了。” 这宫中知晓玉朝珏在自己的书房暗室中藏着一个女人的大抵只有跟随多年的小盖子一人。 监牢之中只听得一女子在轻轻哼唱,她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包被,里头却是什么也没有。但虽是如此,她还是将脑袋贴近这婴儿包被,嘴里轻轻哼唱起那旧日的曲调。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一点没好转。” “药不敢一下下太多,只怕没让太后恢复,反让太后被这药给反噬!” 玉朝珏转头望了小太监一眼,他登时不敢再说一句。 “还是先帝在的时候给太后一下下太多了,现在想要将太后完全治好,恐怕没有神仙的医术怕是……” 不见玉朝珏理会自己,只见得他拾起绑在腰间的手帕,开始一点一点为面前的太后擦拭起脸来。 “陛下……” 第107章 母后 第107章 母后 玉朝珏想从太后手上抱过那个婴儿包,但太后却一下拍开了玉朝珏的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婴儿。 “母后,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只能看到他不能看到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终日只能看到这一个布包?” 他愤怒的从太后手中把布包给拿过来,太后的脸上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她强烈的反抗着。 一张脸紧皱着,一双眼睛里流下了悲情的眼泪。玉朝珏一下将太后搂紧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 “母后……” 玉朝珏对着太后轻柔的呵护着,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太后,太后却只看向怀中紧抱着的空包。 他一把将太后手上的空包给扔掉,对着太后大吼大叫起来。 “你的亲生儿子在这里!你看清楚,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十几年前你手中所抱着的空包,你拿着这空包有什么用?你想用他做什么?” 太后惊恐的望向地上掉落的空包,她弓起身子,像咀一般的爬过去。 她仓皇的抹上这地面上的泥土,一双眼中饱含着惆怅的泪水,一心只想要将这布包重新拿到手中。 “你还想要他?” 见着太后不仅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反倒坚持着要继续将包给拿过来,玉朝珏脸上更显示出暴怒来,大声喝令小太监将包给拿远。 “小盖子!把东西给拿远,别让她给拿到了!我今天就要让太后清醒清醒,看清楚什么才是现状!” “陛下,这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让你做你就做!” 小太监只好捡起那布包放到太后够不着的地方。 她疯了一般的嘶吼着,见着小太监越拿越远,只觉得痛苦万分,一双眼睛只一直瞧着小太监的方向延申。 终于老实了吧? 玉朝珏不自觉勾唇一笑。 “母后,你要做什么?母后,你要做什么!” 怀中的女人崩溃的铿铿撞墙,一下让玉朝珏都不会了。 “母后,你别这样!” 女人口中哼哼两句,像是口中硬塞着什么东西。 她闷哼一声,不甘心的将头转到墙壁的方向,一头直接撞在了墙上。 “母后!” 太后铿铿撞大墙,丝毫不给玉朝珏机会。 玉朝珏还想要阻止,却直接被太后一把给扼断。 “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逼你!” 玉朝珏轻轻将太后头上的碎发给捋过,心疼的哄上一句又一句。 太后却不将玉朝珏放在心中,她口中依旧哼唱着那熟悉的歌谣,即使她再唱不出成片的歌谣但只听到那旋律玉朝珏的怒气就成倍的增长开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改不掉这嗓子!” 玉朝珏的愤怒被再一次激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心中一直都只有一个虚幻的影子!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他竟然看不到! “就因为你总是这样,父皇才不敢将你接出去,就怕那些老臣说你,可你却一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崩溃的捏紧了太后的咽喉,但见着太后痛苦的模样,他却依旧没有办法有一点改变。 “母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陛下,陛下,不要冲动!” 眼见着陛下就要将太后给掐死,太后的一张脸始终盯着陛下不放,小盖子一下将布包丢给太后,太后欣喜若狂,紧紧抱住怀中的布包。 玉朝珏望向太后的一双眼看上去尤为的深情,饶是小太监见了都忍不住多说几句,但太后抱着自己的婴儿包惊恐的退后几步。 “母后,你竟然怕我。” “陛下,咱们先离开吧!” 眼见着玉朝珏越发疯魔,小太监一把将陛下给推开,“陛下,你清醒一点!这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啊!” “为什么你生下我却从来对我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那破戏曲,明明是宫妃却不守宫妃的本分,成日给我惹麻烦,你可是当今皇帝亲生的母亲啊!” 太后只哆哆嗦嗦的不敢看玉朝珏,见着亲生母亲如此害怕自己,玉朝珏只更加愤怒。 “许是太后今天需要休息了,陛下别这么激动。” 玉朝珏深吸一口气,勾起唇来轻轻微笑一声,“儿臣来日再来看母后。” 玉朝珏心痛的走了出去,太后却依旧抱紧那婴儿包。 回到书房,玉朝珏又将成叠的案宗拿出来看。 “陛下,消消气。” 小太监劝慰起玉朝珏,却不见玉朝珏说话。只猜想是太后的事给了玉朝珏太大刺激。 “陛下。” “小盖子,让朕静一静。” 玉朝珏青筋暴起,只觉得所有火气都快从脑袋中喷涌而出。 小太监悄悄退出来,只心中紧了一下。 最近朝堂中出变故,正是有人询问起太后的行踪,要知道不论是对于先帝还是陛下而言,对太后的身份都是讳莫如深。 最近又有人来打探,所幸他已将那人给灭口,想必之后再来询问有关太后事件的人将会越来越少。 大高个成日抱着周子期放在床上的书册,这书册上记载了陛下的生母并非是宫廷贵族的女人,反倒是民间女子,眼看这民间女子的地位还不是很高。 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并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这生下的孩子又是怎么继承皇室血脉的? 他将书册轻轻翻过,这有关于陛下身份的事却是越记越混乱,完全不像是其他人员档案那般记载的清清楚楚。 心下好奇,他又将书页翻了过去,轻轻描摹书页上的字句。 不仅是陛下的记的混乱,就连这厂公的身份都记的十分奇怪。 他多研究了几次,只觉得这人员名单实在有猫腻,怎么就这皇室成员格外记不清呢? 翻来覆去好几遍,将这皇室成员名单好好记下来,有机会便将其好好探查。 周子期将画卷捡起,一张张比对过去,竟觉得这些女子的面貌有些熟悉。 他幼年曾跟指挥在宫里当差,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只觉得这画像上的人同那些达官贵人有几分相像。 多看两眼,又觉得这竟有几分像宫里头的娘娘。 第108章 书册 第108章 书册 他仔细翻看两眼,只觉得这画卷像是被风筝糊了眼,明明十分熟悉,但多看几眼,愣是认不出里头的究竟是谁。 见着因同太后闹脾气而批奏折批到深夜的陛下,小太监只觉得十分惋惜。 从那密道偷偷绕到书房的密室去,手中端着些吃食,只看着里头一脸平静,小心抱着婴儿包的太后。 小太监叹息一声走到太后面前,太后瞧了他一眼,只不作声,他一下明白了几分。 “我说太后娘娘,你明明已经不疯了,为什么终日还要装疯卖傻,您没瞧咱们陛下那样?见到您这般模样都快要疯了!您就别再折磨他了!” 小太监苦口婆心,一番心思像是操碎了苦心,可依旧没见这一身肮脏的妇人有丝毫变化,她毫不在意的将小太监送来的馒头往嘴里塞,倒是不在乎自己那儿子究竟有多可怜。 “娘娘,我知道您记恨先帝,但如今先帝已经去世。您可就只有陛下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您不疼他谁疼他?您就忍心让他一个人饱受这孤家寡人的折磨,他所心爱的人如今可都不在他身边了!您若再离开他,他可就真寂寞了!” 听得小太监所言,女人将手上的吃食拿下,目光灼灼的望向小太监,小太监知晓女人是被说动了,便靠女人更近了些。 “娘娘。” 见得小太监离自己近些,女人一下退避到远处。知晓自己还是太急了些,小太监又退回到原处,本分的答话。 “您也知道这宫中的形势,陛下不是不想将您接出去享福,而是不能,若是被朝中老臣知晓您还活着,还不知道要惹上多少腥风血雨呢!” 女人不作声,愣生生的瞧着小太监。 “娘娘,小盖子只能劝你到此了。” 小太监轻轻叹息一声,“陛下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您折磨先帝也就罢了,别再折磨他了,毕竟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 远远的瞥了怀抱着婴儿布包的女人一眼,小太监拉门走了出去。 小太监刚走出去,那手上拿着婴儿布包的女人登时将布包给放下,坐在监牢旁边,轻轻哼唱了两句,像是在思念过去的一切,但饶是哼唱着,但这音调听着却有些古怪。 原来,这个女人竟没有舌头。 大高个将书籍翻来覆去,看的他都快要睡着了。这些日子也是无聊,便到记载宫中档案的地方去翻看宫闱秘史。原本是无法看的,只因监察司同这修编史一向交好。 他瞅着周子期留下的几卷书册,其中一卷就是从修编史借出的。 这段时间闲着无聊,就干脆看看周子期究竟在查什么。 修编史的确很大,他百无聊赖的瞅着这些书籍。 没看多久,一副熟悉的面孔一下映入眼帘,这不是那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吗? 他走进这修编史,恭恭敬敬的同文官问了话,从他手上拿走了一卷不知是什么的卷宗。大高个感到好奇,想追上去瞧上两眼,正被那修编史的文官看到,直接阻拦了下来。 “这小公公拿的是什么东西?” 大高个好奇的凑上前去,像是希望能从这修编文官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不该你打听的不要瞎打听。” 小公公一把将大高个给拉了过去,“这宫闱中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妙,上一个上去打听这事儿的人已经不在了。” 大高个惊的一下,拉住这文官,瞧着周边没人,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会不在了?就因为打听了这事儿?” “这宫中的事哪是我们这外人能瞎打听的,若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被就地处决也是常有的事,对这宫里的事,可不要太好奇,被人给抓着了,那就是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一个活人如何变成死人,因为太好奇!” 将大高个给一把推开,“只因同你们监察司素日里头有往来才好心劝你一句,要怎么做也都看你。” 大高个拼命点头,像是表明自己已将文官所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见着他如此老实,文官放松了几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因为了解了宫闱秘事所以要被人赶尽杀绝,那这宫中的猫腻远比我想象的还多。 大高个静心沉思着,这思着想着,双手无意中就触碰到一旁的书架上。 将书架上的书册给抽出,见着正是记载后宫宫妃的第四册,闲来无事将那第四册抽出借走,这记载人员草草望了一眼,顿时怔了一怔,目光一下恢复平静。 “你可真要借走这一册?” “借走这一册可有什么要紧的?” “这正是方才那公公借走的案宗之一,怕是一会儿还要回来取的,你快放下!” 大高个迷惑的将手中的书册放下,修编史文员只让他赶快离开。怕是被那公公给发现了,他们二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不多时。 小太监急匆匆的走了回来,“这卷宗怎么少了一卷?” 只道是同这修编史未将这卷宗归类,使得这卷宗平白无故少了一卷。 “公公先前不已将所有卷宗取走?” 修编史的文官强沉住气,但小太监依旧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修编史的书册应当不能随意出借,怎的大人台面上竟有这么多书籍。左右这分类编纂也实在累,不如让我代为效劳?” 小太监伸手就要揽过文官手上的书册。 “放肆!”只听那文官大肆喧嚷了一声,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丝怒意。 “公公今日来我这修编史究竟是为了作甚?我柳慎一直本本分分做人,公公要查阅什么卷宗我可全都给公公查看了,但公公仿佛一点不配合我工作。这每一人的卷宗都应当归位,即使是宫中后妃、皇帝也应当一排排叠在那儿,但公公还回来的卷宗不仅经过篡改还不少卷宗连还都没还回来,这些都应当重新进行修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见得这修编史文官随意一下就说出他在卷宗上动的手脚,他一下慌了神。 指着这修编史文官大吼一声,“你看过我还回来的卷宗!” “这不正常吗?” 他抬眼望向小太监,“我乃修编史文官,这大大小小的卷宗都应让我过目,我看过又怎么样,这本就是应当给我过目的,公公想拿这个来压我吗?” 第109章 怒怼 第109章 怒怼 平日里对自己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的修编史文官今日是长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对他说话! 小太监冷冷望向那修编史文官,“你这是在对谁说话,你打量打量你自己的身份!” “我乃当朝皇帝亲封的文官,日日都勤思苦练、从不懈怠,论品级,我还是在公公之上的。我同公公低头是由于陛下的面子而不是因为公公的面子,还请公公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修编文官虽尽力保持谦逊,但语气中依旧带有一丝犀利的嘲讽。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修编文官瞧向小太监,“公公且认真听,我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若是公公还是听不懂,那怕是公公本身的问题了。” 小太监转过头去,只觉得这编修文官字里行间全都在怼他。 “好,你真是好……好大的口气!” 一口气喘不上来,编修文官的眼眸中出现一抹戏谑,“我倒是不知道你竟如此伶牙俐齿!” 见得小太监发话,编修文官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既是事实,就无甚怕别人讲的!” 第一次这么大声对小太监吼,连编修文官自己都忍不住感到恐惧。他做文官这么多年从不惹事儿,可这小太监一次又一次的修改名录,很明显在掩盖什么事情,若她还不将这些事情揭开,恐怕未来还不知道要有多荒唐的名录等着他去修改。 作为文官,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记载,差错纠错,不让人随意毁坏。 “你这是在和我叫板?” 小太监凝视着编修文官。 “若是公公非要拿陛下职权相压,请以后每次来都拿陛下的亲笔书信前来,否则,此处不欢迎公公前来。” 终于将一直憋着的话说出,编修文官双眼直视着小太监。 陛下本就说这编修的文书未经登记不准直接拿走。 因着这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他怕得罪对方便容忍了对方一次又一次,可这明摆着就是小太监一次次的滥用职权,他怎能容忍,又怎能让他一度的破坏纲常律法! 文官恭恭敬敬的请小太监离开。 不见小太监离开,文官的语气更加凌厉,这下,连这小太监都感受到了驱赶之意。 小太监不满地望向编修文官,他小盖子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得有人敢如此顶撞他。难道那件事情暴露了?这太后的身份要被揭发了? 这段时间有太多人去了解太后的身份,难不成这编修文官知道一点内幕? 小太监怀疑到编修文官头上去,但见着他恭敬低头的模样又不好多问。 “娘娘,喝了这个咱家送您上路吧。” 小太监轻轻叹息一声,“奴才曾答应过先帝要好好保护陛下,如今已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您的身份,您绝不能再留在宫中了!喝了这碗药,奴才就送您上路。奴才会给您找个好地方的。” 坐在监牢中的女人不发一声。 小太监一下急了,“娘娘,你也该为陛下考虑考虑!” 女人怀抱着那早已发霉的婴儿布包,丝毫不理会小太监一下。 小太监着急的上前,一把拽住女人,“太后娘娘,您就别留在这世间来祸害陛下了!陛下已经被您害的够惨的了!您就好生上路吧!也别让奴才再给您增添痛苦了!” 他一字一句都在逼迫着女人赶紧将药给喝了,但不论小太监下了何种威胁都不见女人有所改变。 “您不必在我面前装蒜,我已经知道您已恢复神智了,能安排摄政王去做那些事,也就陛下能被您的母子亲情所迷惑。您这套在我这边一点都不管……用。” 女人一下站了起来,用刀尖抵住他。 明明已经变成一个哑巴,反应却依旧是如此的敏锐。 “你要做什么?” 小太监惊恐的瞧向女人,女人一声不吭,他只觉得他随意乱动,女人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将他捏死。 双目胡乱转动,但周围却没什么防御的东西,眼见着一双白皙的双手正压迫在他身前,女子无言的威严一如当年。 “娘娘!” 刀锋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女人将手上的吃食全都交托到他的面前,他哽咽一下,知晓女人的意思,将面前的吃食全都一下吃了下去,昏厥了过去。 女人心满意足,将他直接丢在这里头,自个儿走了出去。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连一个小太监都想杀她。 她疯疯癫癫了这么多年,骤然恢复神智,她本不打算去祸乱自己儿子的江山,可这些人总逼着她不放,那就不要怪她到外头去波诡风云了! “怎么一直不见小盖子。” 玉朝珏揉了揉眉心,平日里一直紧紧跟随他少有离身,像今天这般离开这么久实在罕见,随意召唤来宫中的太监询问,一个接一个的摇头。 这么大的一个活人还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消失? 他拧了拧眉心,只觉得意外烦闷。 周围的人都消失了,难道连小盖子都要离他而去?这下子他怕真成了孤家寡人。 本想带着小盖子一起去看望母后,他既然不在,就自个儿去罢了。 推动书房的暗门,玉朝珏走了进去,一个翻着白眼昏迷,一张脸上全是青灰痕迹的太监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旁发了霉的婴儿包尤其瞩目,玉朝珏看见就觉得害怕。 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只看见贴身的小太监躺在地上,玉朝珏一下将小太监给拉了起来。 “小盖子!” 急促的叫唤声一下进了小太监的耳边,小太监登时反应过来,一下坐了起来。 “陛……陛下!” “太后呢?” “太后……” 他骤然反应过来太后不在身边,意识到大事不妙。 小盖子深深喘上一口气,“太后,她跑了!” 本想着将太后迷晕秘密送出宫去,没想到却被太后反攻,将他给迷倒,如今他要怎么和陛下交代才好? 玉朝珏眉心一拧,人先前就好端端的呆在这里,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小盖子浑身发冷,才意识到山雨欲来。 第110章 午夜杀人者 第110章 午夜杀人者 夜半时分,宫外阴风微微的吹,小盖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要吹到他心尖上来。 他小心的将吃食端来,又将吃食送了回去。 “怎么了?” 陛下将笔落下,望向小盖子。 小盖子摇摇头,只觉得这阴风来的邪门。 浓雾、细雨,门窗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直接就给浸湿了,玉朝珏的双手冰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陛下。” 随着小盖子轻轻念上的一句,玉朝珏终于忍受不了,说着就要出门。 “陛下要去哪里?” 小盖子有些心慌,打眼瞧向玉朝珏。 “母后一个人在外头,身为子女我绝不能放任不管。” 虽不知母后如何有这么大的力气打晕小盖子,但玉朝珏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外尽快将太后给找回。 可他才刚想出去,强烈的潮气就一下灌入他全身,他只觉得浑身发颤发冷,身体失去平衡就要坠下,他蜷缩起身子,紧绷着身体就要站起。小盖子看了心疼,只想上前扶住他,但玉朝珏却硬挺着身子要求一定要走! 小盖子攥住陛下的衣服一把拉回房中,“陛下太过劳累,还是让小盖子代劳吧。” 玉朝珏不理会小盖子的言语强撑起身子就要往外冲,却被小盖子一把抱住。 “陛下,你别再跑了。” 小盖子面色惨白,抓住玉朝珏怎都不放。 这些年虽在宫中作威作福,看上去谁都不曾在乎,但他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向来不掺假。眼瞧着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内心痛苦的很。 “陛下莫要担心太后,有小盖子在呢!” 小盖子贴近玉朝珏,声音放的格外轻。玉朝珏像是被蛊动了,终于放缓了脚步。白皙的手上布满了青筋,小盖子只觉得心疼的紧,忍不住想要上前多看两眼。 玉朝珏一下将小盖子给推开,强撑着回到座位上。 他可是皇帝,再痛都要保持威严。帝王的尊严是无人能够挑衅的! 玉朝珏咳嗽两声,小盖子还想要上前。想到陛下一向的心性,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有人在背后一下锁住他的喉咙,他的双手摇摆着,剧烈的挣扎却依旧没有摆脱这强烈的束缚。 一切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一轮弯月从他背后亮起,身后强烈的束缚感又骤然消失。 他一下转到身后。 “你是谁?” 小盖子将灯一下怼到身后,只见到一个身着梨花衫的戏子在左右晃动。 “啊!” 他惊的大叫一声,向后躲去。 戏子却依旧不放过他,紧紧跟着他不让他离开。 “你要做什么?” 他紧紧凝望着那戏子,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要杀我?” 他双腿发软,一张脸死死盯着即将跟上前来的戏子。那戏子已经亮出短刀。 “太后娘娘?” 小盖子惊恐的出声,却看不清被脸糊了妆的背后究竟是谁。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刀直接刺入他的胸膛之上。 他刺痛一声,伸手想要抓住面前那人,无果。 “你要做什么!” 他被吓得骤然向后一躲,那人却没再跟上前来。 “你不是要杀我吗?” 小盖子吭哧一声,一下坐到了地上,双唇颤抖着瞧向面前的人来。 那雾气骤然消散,戏子的脸孔骤然出现在眼前。 “是你!” 小盖子大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惊恐的向后跑去,那举刀的人显然不想放过他,抽起手上的刀来就要置他于死地。 “救命!” 小盖子高喊救命,却依旧不见有人愿意伸出手来救他。 这样的雨夜,像是在掩藏什么深不见底的血窟窿似的。 阴风中竟出现一具尸体。 小盖子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心脏,不敢上前一步。 “救命!救命!” 他大声呼喊,吓的拔腿就跑。 这宫中的宫女太监呢?怎么都不见了! 他左右摇晃、时不时都要摔上两下,但眼见着那尖刀就要靠近自己,他只得疯了一般向前奔跑。 “啊!” 骤然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臂膀,小盖子以为是那杀人者越到他面前来,登时蹲下就要往反方向跑。 “站住,你是何人?” 坚实的刀直接扎在了这人身上。 “该死!是什么人敢行刺于我!” 将刀直接拔出,他命令手下将油灯拿高。 见到有一身着梨园的戏子在装神弄鬼,手上长剑丢出,对面之人惨叫一声,登时没了气息。 小盖子虚惊一场,抬眼一看竟是御林军统领羽帅,知是眼前之人救了他,心中满怀感激,上前就要拜谢。 瞧见眼前是陛下面前的公公,羽帅显得尤为恭敬。 “公公不必多礼。” 小盖子登时眼泪哗都出来了,硬捂住胸口,讪笑两声,他却不知,方才出门所遇到的要杀他之人究竟是谁。 腿脚有些酸软,上前几步刚想看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却被凌空一刀,他骤然退后几步,再不敢靠近。 “都这样了还没死?” 羽帅上前查探,只觉这戏子的肌肉尤其硬实,竟如铜墙铁壁一般。 吩咐宫人将油灯再拿近些,他一手掀开眼前人的衣服,这里头竟全是铅块,除了腹部用几块猪肉填充,其余的部分全是用钢板制成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 羽帅倒抽口气,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带下去!” 他双手一挥,直接让手下将人给带下去。 “没事吧?” 羽帅一下扶住小盖子,小盖子摇摇头,站了起来。 “多谢。” 努力维持者镇定,小盖子从这戏子的身边离去,看见这戏子被雨水冲刷后的半张脸后,他骤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紧咬着唇瓣,小盖子微眯住眼睛,是手下人没有将人干脆利落的收拾掉才会留下这样的后顾之忧? 哼! 看来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额头上落下的汗水越来越多,玉朝珏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再忍受不住摔在地上直打滚。 疼…… 撕拉一声,书房上有人正掀起一片瓦片向下望。 第111章 如今朕身边就剩你了 第111章 如今朕身边就剩你了 “真有点像。” 眼见着面前三人全都不约而同开始感慨起像,傅子由一下不满了! “像?像什么?你们三个究竟在说些什么?” “说这身梨园装扮。” 周子期瞧向这梨园装扮,在他之前所查的文献之中曾很明确的描述出这身梨园装扮,只说先帝这位皇后早逝,所留下的东西全都烧毁,唯一给先帝留下的只有当今陛下一人。 先帝的这位皇后本是一名戏子,因先帝早年痴恋她,才会将她带入宫中,抵抗一切压力一心只要娶她一人为妻,只可惜最后还是被当时的太后给亲手扼断了这段情缘。 书册中只记载了皇后被绑到火刑架上的事,从此之后就再无下文。但对皇后的戏曲装扮却描述的讳莫如深。 “看来这壁画上所画的妃子都是这位太后无疑了?” 一眼瞥向靳北深,周子期的态度一下变得恭敬起来。靳北深在宫中的时间长,想必应当对这前朝皇后的秘辛有所耳闻。 傅秋容想起多年前的一天,玉朝珏将手上的一件戏服拿出来给她看,当时她一心只想着去找靳北深,并未细细察看那戏服,但认真来看却是同这戏服的模样相像。 但物有相似,就算是前朝皇后的遗物也未必就是这位皇后。 “你不觉得这壁画上的女子同一人长的有些相像吗?” 提及此言,就连方才还一头无水、逼着他们三人开口的傅子由都转过身来看他们了。 傅秋容看来一眼,摇摇头,她并未看出这壁画上的女子长的同何人相像。 傅子由牢牢盯着傅秋容,盯久了连傅秋容都不自在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 宫内亮着一盏清灯,陛下还没睡。 方才才从太医院出来的小盖子忍着身上的伤走了进来。 房内不见了陛下,倒见着一男子身着一件梨园扮相,脸上的神情狰狞万分。 小盖子一下看的呆了,这是…… 难不成是方才追杀他的男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出现在此处? “小盖子,将门给带上。” 玉朝珏轻咳两声,小盖子才反应过来,直接上前将门给带上。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将戏服脱下,玉朝珏淡漠的望向才刚刚回来的小盖子。 虚惊一场的小盖子强带着一脸笑意望向面前的玉朝珏。 这陛下今日怎会换上这身装扮? “奴才去送了点东西。” 小盖子将头低下,不该他看的他一点都不该多看。 “摄政王府中放着的人已经回话了,说摄政王已经回话了,陛下是否要去看看?” 他含笑望向玉朝珏,玉朝珏脸上却带上一层浓郁的愤懑。 “回来了?” 顺手给自己添上一杯茶,玉朝珏微微点头,“真没想到皇叔还真是命大,这样都能回来。” “陛下可万不可这么说话,这若是被摄政王府的人给听到,咱们可就完了!” 小盖子一时心慌,差点没将手上的杯子全都给弄倒了去。 “怕什么?” 玉朝珏倒显得无所谓,“听到就听到,这听到了又如何,今时不如往日,摄政王久未回京城,怎知这京城的局势是不是已经变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色彩,“朕的这位皇叔,总是会挑好时候回来,如今正是朕要用他的时候,这个时候回来朕正好可以委派他做事!” 小盖子点点头。 “陛下今日怎的突然想起着这身了?” 小盖子轻轻笑道,玉朝珏却不将小盖子的话当回事,声音骤然沉寂了下去,“可有母后的消息?” 不敢看玉朝珏,恭敬的低下头,“还未曾有太后的消息。” “小盖子,我虽能容你,但你需知一点,凡事若是做的太过就不可了。你在我背后所做的那些事情我并非不知道,只是有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这也不是全都能过去的。” “是,主子。”小盖子的眼神格外虔诚,饶是玉朝珏还想发难于他都无计可施。 玉朝珏冷哼一声,眼里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 “起来吧。”将桌子上的糕点赐给小盖子,“朕身边如今就只剩下你了!如果你也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朕那朕怕是一辈子都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陛下不会的。” 小盖子恭敬的跪着,“陛下,傅姑娘会回来的。” “她去找靳北深了,不会回来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玉朝珏满心遗憾,又开始心绞痛了起来。 “小盖子,你先退下吧。” 假装没见到玉朝珏的疼痛,小盖子走了出去。 才一出去就听到玉朝珏打翻东西的声音。 “陛下又开始发怒了。” 他不知道陛下掌握到了什么线索,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他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调查出来什么东西就轻易伤害他。 “谁?” 傅子由凑近了傅秋容,“越看长的越像,你就没觉得你和这壁画上的女子长得十分相像吗?” 青山远黛、近水含烟,尤其是傅秋容的眉峰,竟同画中人一模一样! 其中一张画像,画中女子罕见的未着戏服,只见她裙裾飞扬、乌发轻绾,转过头来,这脸色更是异常的苍白。 像!太像了! 墙倾屋塌,人面晃动。 是这寺庙在动! 傅子由大吼一声,快跑! 他踉跄一下。 跑不出去的!我们离出口太远了! 虽尽力躲避着,但这飞沙还是不断从屋顶上落下,墙灰落下将方才手上的几幅壁画全都淹没尘土之中,地上的飞沙也被湮灭个干净! 轰隆隆一声,这信女庙的地下开了一个口子。 这地图上不是只显示三处吗?什么时候来了第四处? 周子期只觉得奇怪,又不管不顾的走了进去。 实在有意思,上头歌舞升平,下头全是刑具,也不知这地方的原身究竟是何地。 “小心!” 他只恍惚觉得有什么古怪的东西缠住了自己,大声开口,又用余光去微微扫射附近。 缠着他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具倒在一旁已久的白骨。 第112章 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112章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傅子由大吼一声。 周子期骤然松下口气,看来他们是跑回到先前的那个房间了,将白骨扶起,周子期伸手掏出身上的地图,瞧了瞧周围,“先前我来过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头只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久久不化。” “如今这里头的美女竟已直接化为人骨。想必这里的地质应当出现什么变化?” “既然这里头先前有个美女,有没有可能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进来将美女给带走?” 傅子由小心翼翼地开口,靳北深却将傅子由的想法否了去,“先前也不见有人进来。” “有这种可能。” 周子期恭敬的望向靳北深,“先前和我一同进来的还有三人,但我一时冲动,进入那信女庙之中,并未注意到他们三人的举动。他们三人如今去了哪里我也一概不知,若是他们三人先行来到此处将这棺材里的人给带走?” “但若是他们不仅没带走,还和我们同样被困在这里他们该怎么出去?” 周子期只觉得布袋中的小棺材一亮。 所幸这小棺材还在手心里。 他将小棺材直接给打开,竟突然发现这棺材底下竟黏着薄薄的金片,先前怎么没摸到?难不成是东西已是陈年旧物,黏的太过牢靠,所以不论他如何捯饬,都无法将这金片给捯饬出来? 看样子是两片黏在一起的金片。看这两片金片还黏在一起。 将这薄薄的金片捯饬两下,见怎样都掰扯不动,他将金片直接展开来看,上头竟有着密密的纹路。 这是什么东西? 皇宫中。 这已是小盖子不知多少次来到玉朝珏的寝宫之中了。 他陪伴了玉朝珏无数个日夜,从未想过玉朝珏会对他如此疾言厉色。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玉朝珏慢慢转动手上的扳指,这扳指是父皇给他传下的,他一直不舍得摘下,今日见到小盖子不禁想起父皇平日里的言行,也想起小盖子陪伴他的日日夜夜。 “从没有人像我对陛下这般好。” 小盖子跪在下头,谨慎开口,只等着玉朝珏处罚。 他手上的血还没凝固。这是他第一次被玉朝珏给抓住,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的性命全都取决于玉朝珏接下来的决定。 “陛下。” 小盖子的模样不卑不亢,像是早将生死全都置之于度外。面向这么一个不将生死看在眼里的人,玉朝珏更不知该如何处罚他。 最近朝臣们已不止一次的通报阉党祸国,这话摆明了就指向小盖子。 先前靳北深在的时候没人能说这话,现在换做他贴身的小盖子就不行了?明明都是太监,靳北深比他的小盖子又高贵到哪里去! 最近他的手脚未免也太大了!他本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倒是不行了! 老家伙们总催促着他解决这件事,他心中烦闷,只想着要给老家伙们一拳,但老家伙们显然不吃他这套,非逼着他要让他将小盖子给交出来。 一本又一本的奏折上奏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小官在和小盖子接触之后就丧失了踪影,这些官员的失踪难道就同小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朝臣不信,他更不可能相信! 他屏息望向小盖子,“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你杀那些人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小盖子忍住话来,始终不发一言。 “这些年你在宫中不要名不要权,朕明明要赏赐大把的银两给你你却始终不收,别人要贿赂你你也从不顺势收下。对手下人欺压却对朕恭敬。小盖子,说你坏呢你又从未占过手下人便宜。可说你好呢?你杀的人却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 玉朝珏望向小盖子。 “现在杀了他们,下一个你准备杀谁?杀朕?” “陛下明鉴,小盖子一向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 玉朝珏凑近小盖子,让小盖子直接抬起头来。 “杀了这么多人告诉我你对朕绝无二心?” 他将最近死去的官员名单全都扔到小盖子脸上。 “你细数数,这段时间究竟失踪了多少官员?这些官员都是朕一个一个提拔上来的,全都是寒门子弟!他们都是朕临朝的这两年一个一个选出来的!朕对他们全都寄予厚望,你如今将他们给杀了,你这是在同朕作对?” 玉朝珏努力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下去。 “你看看这满后宫的太监,有哪一个像你一样大胆?就连靳北深杀人,也不是毫无原因。而你杀的这些人,朕实在想不到你要杀他们的原因。” “拒绝寒门子弟封侯拜相?” 玉朝珏语气一顿,“朕记得这其中的不少官员都是朕同你一个个商量过的,朕记得你当时对这些官员那可都是怜其才,考其学。朕向来主张废除贵族制度,你可都是支持的!更何况这些人可是一点影响不到你的!” 小盖子额头还抵在地上,始终不起来。 他又岂会不知那些人都是国之栋梁?可这些人同玉朝珏一比又算得上什么? 在他心里,唯有靳北深最重。 官员还可慢慢择选,慢慢提拔,但有关危害于陛下之人他必须为陛下斩清! 小盖子的眼中满是坚定。 杀了这些人,他并不后悔!只要能保护玉朝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还是一声不吭。 他太了解玉朝珏了,不将事情的真相查出他绝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去,可这真相,究竟要不要告诉他? “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玉朝珏凑近了小盖子,“你的秘密是关于我的是吗?” 小盖子骤然一惊,瞬间向后挪去许多步,“陛下这是在说什么?微臣不过是气不过那些人得罪于我,于是才……” “你虽手段凌厉却并非是那狭隘之人,如果有什么是你必须下手去除的,那定然是因为朕,你定然是因为朕才会做错!究竟是什么,让人非得将人给杀了以维护朕的?” 第113章 寒门最重清誉 第113章 寒门最重清誉 “寒门学子最重清誉,难不成是朕做了什么损毁清誉的事情惹得他们对朕有意见? 才听到清誉二字,小盖子忍不住就捏上一把汗来。 “看来是真的,”玉朝珏迟疑了一下,“朕究竟做了什么有损清誉的事,让他们对朕的意见这么大,大到你非杀他们不可?” “简单的进谏怕是还达不到你非杀他们不可的要求吧?” “这……”小盖子隐忍着不说话,唇尖半是颤抖半是忍耐。 这一切绝不能让陛下知道,否则…… “就算你不告诉朕朕也知道,定是同母后有关。太医已经检验出你那天带去的食物中下的是miyao!小盖子,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母后你都敢加害!” “陛下明鉴,小盖子……” 小盖子还想为自己辩解,但忽地想到什么,又不再作声。 “小盖子认罪。” “究竟是什么,让你坚持就算是判刑也死活不说一声?” 小盖子依旧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好看,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莫名的带上一丝悲怆的味道。 “究竟是谁逼你的?让你连面对朕的时候都不能说?” 小盖子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很是凄然,甚至像是有惨淡的薄云在他脸上留下印记一般。不论玉朝珏怎样说话,都不见小盖子再开口。 灯光一下打下小盖子的身侧。 “陛下!” 小盖子情不自禁的呼唤起玉朝珏,玉朝珏却摆摆手,进来的人已经将小盖子给带下去。 不论小盖子是因为什么原因,但终归是触犯了法律! 玉朝珏将红烛点燃,将一本本奏折打开,每本都用血书书写,字字凄切! 奸佞误国。 现在告诉他奸佞误国了是不是? 玉朝珏一下将奏折给扔出去! “这黑纱……” 棺材里虽已不见了白骨,但却蹭上了一层黑纱。 周子期反复把玩,又将黑纱摘下,递给靳北深看。 “看来他们也还没从这信女庙中脱身。” 靳北深咳嗽两声,从刚刚开始,这沉重的雾气就一直影响着他,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脱离。 周子期从腰间掏出那柄茶壶,眼前的瘴气竟不自觉烟消云散。 “没想到这茶壶竟然还能用得上!” 入夜,这寺中寒气森森,四面的灯笼中还不断响起扑腾的声音。一只只被惊的鸟雀从四人身边飞过,几人身上竟不自觉还带着一丝潮气。 红色灯笼再次落到几人身上,傅秋容一手接住落下的灯笼,灯笼中发出哔栗声。许多小虫骤然从她手中飞了出来。 哗啦啦的纸片也从灯笼中被带了出来。 “是谁装进灯笼里的东西?” 灯笼里的纸片,形迹已被隐去,但纸片上浓重的色彩却不论如何都无法挥之而去。如同酣畅的秋雨将这世间所有的罪恶都全部冲刷,但事实终究是事实,只要存在过就无法将其泯灭。 “仅这一张太模糊了,完全没办法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靳北深飞身上去,想将其他的灯笼摘下,耳边却有轰隆隆一片巨响。 “小心!” 周子期大喊一声,将手上的茶壶对准头上的灯笼。 灯笼一个接一个的落下,靳北深也侧身一跃,落到一旁去。 “好险,差点被这灯笼给砸中!” 傅子由惊悚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两眼一直瞅着那灯笼,这灯笼实在诡异,他都躲了这么远了,这灯笼却依旧能精确无误的砸到他脚尖! 傅秋容打眼望向傅子由,又瞧了瞧周子期所站的方向。这灯笼不是向傅子由去的,反倒直对着周子期而去。 准确的说是对着周子期手上的茶壶而去。 这茶壶的香味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凑近这灯笼,这灯笼便会全部落下。 傅子由使劲抖搂这灯笼,没抖搂出个纸条倒抖搂出个铃铛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将这铃铛反复抖搂。 这铃铛一摇他脑袋就开始蒙蒙的。 “别碰!” 周子期一下将手上的灯笼全给扔了,上前来一下抱住了傅子由。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声铃响还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别听。” 周子期将这铃安稳的放在手中,加之有这茶壶的加持,几人的情绪一下变得平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傅子由一人安静的站在一遍,就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将傅子由拦在身后,周子期小心的注视着这铃铛,只见着这铃铛浑身涂满紫色的油漆。 “这样的铃铛倒是少见啊!” 周子期将铃铛放平,小心的端详上两眼。但他的社会经验实在太薄弱,单单看这铃铛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给我看看。” 这铃铛虽经久显得暗沉,但依旧闪耀出一种低调奢华的光。 将铃铛小心翼翼地托住,靳北深探出头来望了两眼。 “这倒不像是中原的东西。” “不像是中原的东西?” 傅秋容轻轻伸手,却被靳北深给打了回去。 “苗疆的东西不要轻易触碰,或许是蛊虫。能有如此功效的定然是苗疆的蛊虫无误,只是不知这苗疆的东西又如何会被放在这狭小的灯笼之中。” “或许同这信女庙之中的秘密有关?” 傅子由躲到周子期身后,小心翼翼地望向那铃铛。 苗疆,这会不会危害到他的性命? “这虫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小心探出头来,瞧了两眼铃铛又收回,“这铃铛会不会是别人给这庙设的陪葬物,只要有人进入这庙碰见了这铃铛就要同庙中的人一同沉睡,咱们会不会就要死在这里了?” 傅子由惊恐的睁大眼睛,“我早觉得这庙古里古怪的,又是什么女官又是什么皇后戏子的。这皇帝竟有这么多时间勾三搭四?” “不要乱说话!” 傅秋容一下喝止了傅子由。 他真是一着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如此着急的时刻他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蛊虫不会伤害我们。” 靳北深的一句话一下安定了傅子由的心。 “你也不用太过紧张。” 傅子由勉强一笑,脸色尴尬的望向靳北深。 第114章 提灯少女 第114章 提灯少女 将这灯笼中的纸片全部拼齐,竟成了一张地图。 这地图地势古怪,看样子倒有几分苗疆地区的模样。 可越看傅子由只觉得越奇怪。 苗疆地区的军事图他曾经在指挥那里见过,但不长这个模样! 难不成这还有第二个苗疆不成? 纵观全景也不见有其他地方的部署是这个模样的。 这灯笼里头处处出现苗疆的物什,难道这肇临曾经根本就是苗疆的部署地? 他骤然想起那在地下所看见的弓箭,纯钢打制的箭羽实在令人无法忽略。那箭羽很明显就是最近京城刚刚失踪的那一批弓箭!这绝不是属于苗疆的东西。更何况先前所见到两名女子有关的一切真真切切像是同本国皇帝有关。 此庙怎可能是苗疆地界?这分明就是属于他们中原地界,只是不知道此地为何会有苗疆的物什。 眼见着琢磨不出这地图碎片,几人因此决定直接将地图碎片给带回去,直接到皇宫的藏书阁去寻找线索。 随着一阵风铃声起,几人只听到有女子随风歌唱的声音。 前头还有人? 大串的灯笼拦住几人的去路,几人很明显无法立即到那风铃所及之地。 傅秋容的裙摆一下被这灯笼线所缠住,靳北深有些着急,伸手就要为她解开这灯笼线,却也不甚被这灯笼线所缠住。 这灯笼红线将两人指尖缠住指尖,活像是一条红线。 “这……” 傅秋容转头望向靳北深,靳北深的眼中也满含着错愕。 只见得小小的铃铛就缠绕在这线上,两人相对无言,这铃铛竟莫名的消失在眼前,手上的红线也骤然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巫术?” 傅秋容轻触靳北深的指尖,却见这红线隐隐存在于他们二人中间。 “还不赶紧把这灯笼给拉开,你们俩在发什么愣啊!” 只想赶紧上前查看那歌声究竟从何而来,眼见着这两人还坐在灯笼堆里发愣,周子期只着急的对二人喊起来。 “对!我们得赶紧找到那声音的源头,说不准这就是我们出去的机会!你俩别磨蹭了,给我快点!” 靳北深一下握住傅秋容的手,直接将人给带了起来。 眼见着这灯笼的数量越来越少,他们终于得见远处的情景。 远处薄纱淡影,只见得一个紫衣摇铃裸足叮咚的小姑娘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盏小小的油灯顺着她的手心点亮前头的路。 见着有人,傅子由不顾方才被跌倒的疼痛,直接跑了上去。 “小姑娘!” 步伐太过凶猛,他猛地一下将人给吓到。 “你是谁?” 见到莫名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小姑娘停下轻快的脚步,探头望向傅子由。 “小姑娘,你知道这寺庙的出口吗?我们现在急着想出去,但是始终找不到寺庙的出口。” “我一直都在这里头呆着,从没出去过!” 苗疆少女灵动的眉眼瞧向傅子由,傅子由不由得一怔。 没有吧。他们方才进来的时候还没看见她呢!她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还以为她也是刚刚进来的! 心中略微忐忑,傅子由轻轻开口,“那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刚刚可还没见到她跑出来呢,怎么这个时候倒是见到她了?据她所说她一直都在这庙里头呆着他们应当能见到她,可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这寺庙有这么大吗? “你一直都呆在寺庙的这层?” 少女懵懂的点点头,脸上还泛着甜甜的笑意。 “不可能啊!我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看到!” 傅子由连忙拉住周子期。 可少女灵动的眼神不似作伪。 难道真是他们忽略了? “你方才出现在这层时可层看到什么可疑的事物。” 可疑的事物? 少女摇摇头。 她一直都是在这层放灯的,今天也是第一次遇见靳北深三人,若说有什么可疑的,她都在这层这么多年了,可从未见过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若说可疑?这最最可疑的反倒是靳北深四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在这里头待上这么长时间可从未见过有人进来。” 她挑起灯来打量面前的几人,每个人的面上都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像这庙中常有的款式,很显然不是这庙里的人。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头?” 打乱少女的思考,傅子由率先问出一声。 “我从出生就呆在这里头,从未出去过。” 又是一个从出生就呆在这里头的人? 周子期望向少女,先前的簪缨兄妹二人就说自己从一出生就呆在这里,如今这个少女也这么说,此庙实在是玄乎,明明他们都呆在这庙中却从未见到过。 先前的兄妹二人尚可了解他们究竟是从外界获得吃食的,这少女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周子期还打算唤住少女问个究竟,少女却已然对他们几人起了防备! 将手上的油灯扑在他们身上,少女转身就跑。 “姥姥,救命!姥姥!” 靳北深才忙着追上去,少女疯狂的向前跑,已不见了身影。 “这烟雾也太浓了吧!” “什么东西掉我手上了!”从灯中一下飘散出不少烟灰来,傅子由咳嗽两声。 “小心!” 眼见着面前烧起火来,烟雾染上整个寺庙。 这里头本就阴暗,先前的灯笼落下火光早已熄灭,若不是…… “这通道里头的灯怎么都不见了?” 傅子由紧张的想要揽住一个人,但由于间隔太远他却谁也拉不住。 迷迷糊糊间他只摸到这样一张脸,这张脸的头发干枯起燥,眼眶凹陷,甚至再往下只有一张深陷的脸皮。她身上带着浓重的秋天的气味,抚摸起来仿佛一位故人一般。 傅子由还想再摸摸看眼前究竟是何人,却听到扑通一声。 他的手再摸不到什么人。 正当他惶惑间,周子期燃起灯来。 只见得一位老婆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一睁眼望向天花板,显得尤为脆弱。 “这……这不是客栈里的那位老婆婆吗?” 第115章 抉择 第115章 抉择 灯光更映衬着老婆婆老脸青黑,一看就是中毒之相。傅子由赶忙上前想看看老婆婆究竟是中了何毒,但不论他如何观测老婆婆的脉象都只能摸出半点中毒的迹象。 可这面容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老婆婆就是中毒了! 眼见着老婆婆不自觉抽搐,他便一下上前固定住老婆婆的身子,定要为她再测一次不可,可不乱如何观测,老婆婆的脉象都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不用看了,她大抵是中了蛊毒。” “蛊毒?” 傅子由不可置信,非要抓住老婆婆的手多测几遍。 “蛊毒乃是通过操蛊人的一方来控制这被下蛊的一方,而解蛊毒的方法大多只能从下蛊的那一方来解,这老婆婆眼看着应当是无法用寻常的医理来解救了,咱们应当另寻别的办法!” 眼见着老婆婆憔悴的模样,傅子由是不论如何都无法硬下心肠,“难道咱们就要眼睁睁的见着一个老婆婆就这么轻易死在咱们面前吗?” 靳北深沉默。 傅子由却怎么也不甘心,偏要从这老婆婆身上找到一点解蛊的痕迹,只听得耳边铃铛声响,靳北深心随意动,只差遣周子期将布包中的茶壶给掏出来,此地如此古怪,这茶壶中的异香却莫名能化解此地的瘴气,这让他陡然产生出一个想法,倘若使用这茶壶中的异香是否能暂缓老婆婆的毒性以撑到他们从这庙中出去? 老婆婆轻咳两声悠悠转醒,眼见着老婆婆苏醒,几人心中恍若放下一颗大石。傅子由伸手上前想要搀扶住老婆婆,但老婆婆只想起他们在客栈威逼利诱老板娘的模样,便认定这几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一见着傅子由靠近,老婆婆迅速就后退了几步,甚至将手上搀扶的拐杖一下举起,“你们要做什么?先迫害了老板娘现在还要迫害我!我告诉你们我老人家虽然老了,但我也不是轻易好欺负的!你们几个给我注意点,别想打我的主意!” “您放轻松,放轻松……” 傅子由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将老人给救醒,她对他们竟是这副态度。 “我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老婆婆面容铁青蜡黄,这和前些日子他们在客栈所见之人判若两人。 “话说这老婆婆怎会说又回到这儿了?难不成她先前就是这儿的人?” 周子期转头望向傅子由,傅子由却急急告饶,“你可别问我,自我回去之后我就再没看到老婆婆,我问老板娘老板娘好像也未见着。” “话说我这次回去也未曾见过过老板娘,老板娘去哪儿了?” 脑海中灵光一线,周子期骤然攥住傅子由的手就要问出个究竟,傅子由却连连告饶,只说他确实不知晓老板娘究竟藏于何处。这次回去他一心只扑在照顾靳北深上,更何况短短半日时间,这老板娘要去哪些地方也都是人家的自由,他们又何必多问? 可周子期不再逼问,老婆婆却死活要问出老板娘的下落。 “老板娘呢?你们把她绑到什么地方去了?竟能把人弄到这里,你们好生恶毒!” 老婆婆的眼中一下泛起泪光,这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你们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带到这里来,可见你们也不是个老人! 她撑起羸弱的身体,速度却异常矫健,她一下抓住距离最近的傅子由,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来威胁众人。对于早已习惯的操作,傅子由用手顶向老婆婆,轻松闪身,远远避开老婆婆的攻击。 骤然被手肘所撞,老婆婆顿时咳出一口血来,颓丧着一张脸,衣服上还是一股血腥味。 “我好心救你,你却想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我的朋友!” 傅子由转身回到靳北深三人之中,用手直指远方的老婆婆,脸上骤然显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竟没想到这恩将仇报之事从来不分老小,即使是老婆婆也可能要致人于死地。 “你好心来救我?” 老婆婆用力捂住自己的胸膛冷冷的凝视起傅子由几人,你们差人引我入此地不就想让我用寺庙的秘密来换取老板娘的性命吗? 寺庙的秘密?老板娘的性命?这老婆婆究竟在说些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皆不明白老婆婆此话何意。 “这个时候就别再装无辜了吧。” 老婆婆眉眼凌厉,像是一眼就能看出几人心中所想。 可这老板娘的性命他们却真是一点不知晓,怎的这老板娘的秘密就同他们有关呢? 见着几人死活不承认后,老婆婆的目光一下变得深邃、迷离,她扯开嗓子高呼起几人的名字,一双眼睛还直直的盯着他们这头不说话。 很快的,环境变得微妙起来,老婆婆一下见着周围情景,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 眼见着两人正挟持着一小姑娘迅速向后退,眼中的神情一下变得恐怖。 傅子由三人迅速转头,只见得一人手持刀剑正往老板娘脖子上划去。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挟持老板娘的二人正是簪缨兄妹俩。 “老婆子,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出来,如今见到孙女在我们手中终于敢出来了吧?” 簪缨嘲讽一笑,脸上那恐怖的模样哪还有半分曾经的模样。 “你们……”眼见着簪缨兄妹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周子期只觉得恐怖至极。 “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躲不住了吧!” 簪缨冷冷一笑,一手掐的老板娘差点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周子期望向簪缨,簪缨却始终不理会他,反倒将头朝向老婆婆的方向,“你自己选吧,你要把秘密告诉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死?” 老婆婆担忧的向前走向两步,但又忍不住向后退去。 见着老婆婆始终没做出选择,簪缨便先替这老婆婆做出选择。 她将一虫蛹落在老婆婆的身上,老婆婆登时就惊叫出声。 眼见着孙女被这虫蛹操控,她心中只带着无边的恐惧,伸出手来一心只想将孙女给捞出来,但却眼见着孙女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第116章 泥潭 第116章 泥潭 “我说,我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眼见着孙女就要落到泥潭之中,老婆婆的目光立即聚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将秘密全部说出。 “别说……” 腹中虽传来虫鸣的嗡嗡声,但老板娘依旧坚持站起,似是想要对抗蛊毒的袭击,黑衫男子却一把将她给摁下,脸上的神情尤为可怖。 “你做什么!” 老婆婆冲进傅子由一行人之中,飞身就要过去。 “别……” 傅子由大喊一声,周子期和靳北深一左一右将老婆婆给拉住。 “别拦着我,我要救她。她不是我的孙女,她是无辜的!” 老婆婆高声喊起。 对面的两人却一点不将老婆婆所说放在心中。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相信了吗?” 簪缨轻哼一声,直接将蛊虫给老板娘服下。 “她真的不是我的孙女,我的孙女早就死了!” “别骗我们了,那棺材里头一直躺着的就是你的亲生女儿,而她就是你的亲孙女。这些年,你一直让她来信女庙就是要让她来祭拜她的亲生母亲。而你,时常去客栈,就是为了见你的亲孙女!” “不是的!” 老婆婆压抑着情绪还想说一句,却直接被簪缨兄妹回怼回去。 “她真的不是我的亲孙女,我的亲孙女……” 老婆婆欲言又止,脸上申请凄然,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不出来了吧?匆匆将我们的母亲给杀害,又让你的孙女时常来拜祭,这表面功夫做的可真好,可惜我们根本不上你的当!” 见着老婆婆眼神真挚,周子期怀疑事情有所误会,开口想理清缘由。 “你怎么知道老板娘是老婆婆的亲孙女,若是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我们跟了那老婆子好久,她每次都在那家客栈停下,若非里头有她至亲至爱之人,又何须总是在那里头停下?” 勾起嘲讽一笑,簪缨的脸上流下泪来,“我们的母亲被匆匆葬在这里,而她却能够轻轻松松活下去,这让我们又怎么能接受?” 身后的黑衫男子口吐白沫,一下倒在地上。簪缨听到倒地声,向后扶起哥哥,眼中全是焦急。 老板娘顺势跑回老婆婆的一方,老婆婆心疼的抚摸老板娘的脸。 “对不住了老板娘,一直让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老板娘轻轻摇头,见着倒在地上的黑衫男子,脸上不免显出哀怜之色。 黑衫男子将手一举,抚摸向簪缨的脸庞。簪缨还想抓住黑衫男子的手,他的双手却不自觉掉下。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簪缨睁大双眼,眼里全是恼怒和仇恨! 她站起身来,摇起手上的铃铛,有如黄天作响、后土有灵,灯火摇曳,方才起的铃铛也很快就起了作用。 原本清脆的铃铛声在她老婆婆耳边只如怨灵般响起。 “不!”老婆婆大吼一声,簪缨却始终不听她的劝告,老板娘抱着肚子痛不欲生。 “这都是她应受的!谁让她包庇这老婆子!” 簪缨疯狂摇着铃铛,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鬼祟,显得格外凶狠。 周子期上前一步还想阻拦。 “别过来!” 簪缨大吼一声。 “她是无辜的!” “她不是无辜的!”簪缨大吼一声。 “我知道她和那老婆子没关系,可那又怎样!明明和这老婆子素不相识她却偏要替那老婆子说话,她怎能知晓我们的痛?” 簪缨又伸手指向在场众人,“还有你……还有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妄自评价我们的行为,甚至,还害死我的亲哥哥!” 簪缨哈哈大笑,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 笑过之后却又指着老板娘大吼一声。 “就是她,就是她总是助纣为虐,帮助老婆子一次又一次的躲避开我们的搜寻,她明明知晓我们的母亲是如何死的,她明明知道这老婆子为了救活她的女儿究竟做了多少残忍的事她却一次次的阻挠我们,差点让我们活活死在这里,这些你都知道吗?” 簪缨一下跪了下来,眼里满是恳求。 “婆婆。” 簪缨揉去还没消散的泪痕,乍然见到一个蹦蹦跳跳的紫衣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不是方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小姑娘吗? 傅子由一双眼睛直盯着从身旁走过去的小姑娘。 “你?” 簪缨只觉面前这张脸似曾相识。 紫衣少女的眼中骤然显现出得意的色彩,“是谁想要杀我?” “小穗。” 老婆婆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只见苗疆少女随手从袖中抽出一根丝线,伸手就够到簪缨的脖子上,狠狠一拽,簪缨登时没了性命。 “小穗,婆婆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再害人了!” 老婆婆的双手极尽颤抖着,紫衣苗疆少女一把握住她苍老的双手,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婆婆为什么这么害怕小穗,是小穗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小穗,别再杀人,答应婆婆。” 老婆婆匍匐跪地,一把抓住苗疆少女的衣裙,一脸的可怜巴巴。 “婆婆你在说什么?那可不是我想要杀他们,是他们想要杀我!”苗疆少女迷茫的望向老婆婆,像是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了。 “婆婆。” “小穗。” 苗疆少女将手摸向婆婆那张不断颤抖的脸。 “婆婆,你怎么这么怕我。” “小穗。” 一根丝线缠绕在老婆婆的脸上,顺着一张苍老的脸蔓延到四周,只划出星罗棋布的一道道网格。 “你在做什么?” 傅子由耐不住性子上前。 “别……别过来!” 老婆婆轻吼一声,“我在和我的孙女做游戏呢!”老婆婆被划伤的一张脸上露出苍凉的一笑,“小穗,今天我们要玩什么呢?” “玩……玩鬼抓人怎么样婆婆?” 老婆婆眼中一惊,“小穗……” “这鬼自然是我,这人嘛就是这场上还活着的人,若是有人成功出去了,那我就放过在场还活着的人。若是都没出去,那这里头所有的人都得一辈子在里头陪着我。” “不……不小穗……” “开始吧。” 苗疆少女挑衅般的望向在场的众人。 第117章 她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第117章 她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从你们谁先开始?” 苗疆少女环视着周围,像是在挑选下手的人群。 很快的,她便直接将眼神投向傅秋容。 “这个小姐姐好好看啊!” 苗疆少女清脆的声音将傅子由一下吓坏,连忙护在傅秋容身前。 她要做什么? 傅子由死死盯住苗疆少女,死活不让苗疆少女将目光转自他们这头。苗疆少女却一直将目光投射到傅秋容身上、时不时的打量她。 “你一直看她做什么,我们这么多大男人在这儿,你要看就来看我们,别欺负一个小姑娘。” “欺负小姑娘?” 苗疆少女笑意盈盈的来到傅秋容身边,“我怎会欺负姐姐呢?我只觉得姐姐十分可亲!” 少女的眼中写满了笑意,傅秋容却忍不住不寒而栗起来。 “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过喜欢姐姐罢了。” 苗疆少女怯怯的望向傅秋容,傅秋容也不免有些动容,但一想起她方才的举动,傅秋容便猛然甩开她。 “姐姐,你不喜欢小穗吗?” 苗疆少女的眼中充满了哀伤,傅秋容虽有些挣扎,但想起方才她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心中还是一下咬牙坚持住。 见着傅秋容毫无反应,苗疆少女只口中嗫嚅的说上一声,“你们都不喜欢小穗,你们都不喜欢小穗!” 重复到最后一句时,苗疆少女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无比,“你们都该死!” 她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意,她伸手掏出丝线,眼看着就要动手! “你要做什么?” 陡然警醒于少女的变化,傅秋容惊叫一声,连忙伸手想要打掉少女手上的丝线,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对……对不起……” 瞧见傅秋容的双手一下划破,少女惊恐的伸手想要为傅秋容止血疗伤。傅秋容没有怪她,只是满眼复杂的望向她。 可当苗疆少女再一次将自己的手给弄破时,傅秋容吃痛一声,连忙向后退上两步。 “小穗错了!小穗真的错了!” 瞧见傅秋容对向自己仅仅只有惊恐的目光,苗疆少女一下露出怯懦的神情,眼中半是讨好半是求饶。 她轻轻抚摸住傅秋容的双手,嘤嘤哭泣起来。 傅子由瞪大眼睛,他怎么觉得这苗疆少女十分在意傅秋容的态度呢? 正常来说以她这暴虐成性的个性不应该直接把傅秋容给宰了,怎么还能留到现在?莫非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一时出了神,竟伸手拉住少女想要问个究竟。 “别碰我!”少女怒吼一声,眼见着傅秋容躲闪的目光,她的口气一下变得温和起来。 “你……你不要这么碰我,你身上脏。” 她嗫嚅的说上一句,伸出手来就要抓住傅秋容。 “嘿!” 傅子由心中的暴脾气一下升起,他脏,他什么时候脏了?他一向是最讲究卫生的,怎么在这厮眼中倒脏了呢? 他还打算上前同少女理论,却见傅秋容一下将少女拽到身后。 “今天就不要谈论这件事了!” 傅秋容的口气变得格外严肃,她转过身子来望向少女,“现在该告诉我们你究竟是谁了吧?” 又将神情投向老婆婆,像是示意她先说。 老婆婆看了一眼傅秋容又看了一眼少女,终究还是决心开口。 “小穗她是我的亲孙女!我们……” “住口!” 没等老婆婆继续往下说,小穗一下来到老婆婆身边,抓住老婆婆的手冷声开口,“这些琐事就不必让外人知道了吧?” 傅秋容抬眼望向少女,少女的声音立即变得怯怯的,她不断打量着傅秋容的神情,甚至将方才欲发出口的情绪一下收回。 “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们了吧?” 少女对着老婆婆勉强一笑,但眼中暗戳戳的全是威胁。 “这……” “说吧。” 虽不知苗疆少女为何格外怕自己,但傅秋容却莫名有了几分让老婆婆开口的底气。 她试探性的望向老婆婆并鼓励老婆婆开口。 见着傅秋容那和善的目光,老婆婆也不知是从哪里骤然升起了勇气,开口就是指着苗疆少女破口大骂。 “她……她杀死了她的亲生母亲!” 知晓傅秋容能震慑的住苗疆少女,老婆子一手扭住了傅秋容的手腕。 “姑娘。” 苗疆少女想要将老婆子拉开,却见着老婆婆已经扯上傅秋容的整个衣服来了。 “姑娘,那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的女儿无疑。” “她不仅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杀了自己的亲姐妹。” 老婆婆颤巍巍的将手直接指向苗疆少女,苗疆少女冷然一笑。 老婆婆还想说话,却登时没了呼吸。 “你……你杀了她?” 傅秋容一把抱起老婆婆,她的脖子青紫,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勒着了。 她仔细查看老婆婆的身体,确认那细细密密的丝线就这么缠绕在老婆婆的脖颈之上。 “真的是你?” 傅秋容伸手指向苗疆少女,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直接将人给杀掉。 “她……她死了?” 老板娘登时傻了眼,她原是想救老婆婆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死在这儿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就要抓住苗疆少女。 “放手,不然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混账!” 傅子由伸手就打了苗疆少女一巴掌,“她可是你的外祖母啊,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她?” 对于他这个没有外祖母的人,眼睁睁的见着别人因为随意两个字就将自己的外祖母给随手杀死,这又怎是他能够轻易接受的呢? “杀了她又怎么样?反正她也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 “从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过?” 傅子由差点没笑出声来。 “从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过会落得这么晚景凄凉的模样?会在别人使劲逼问她的时候依旧不将你供出来,不论你怎么对待她她都依旧不责怪你?” 傅子由苍凉的一笑。 “我可想要这么一个外祖母,但我却从未得到过,如今她就在你面前,你却轻易将人给杀死!我真不知她为何要一直将你放在心上!” 第118章 错付 第118章 错付 苗疆少女依旧无动于衷,傅子由不知她是真的冷情冷性还是心中就无一点人性。 他上前还想将苗疆少女给抓起,苗疆少女却拼了老命一般一定要从他手中逃脱。 “你做什么!放开我!” “让我放开你?你先看看你做了什么?” 傅子由将少女拎到她婆婆面前对着她婆婆好好忏悔,少女心中不悦,冷冷望向傅子由,试图再次使用丝线,但见着傅秋容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是将丝线直接收起。 “嘿……我,我倒是奇怪了,你怎么就单单对傅秋容留手?我看你对她的感情倒是比你对你婆婆还深。她,究竟有什么吸引了你,让你对她比对你婆婆还更好?” 傅子由伸手揽住了傅秋容的肩,傅秋容踉跄一下,伸手想将傅子由推开却始终忍耐。 无疑,她也想知道,苗疆少女如此对她的原因。 她究竟有什么惹得苗疆少女对待她如此不同? 苗疆少女望了一眼傅秋容,又回望了一眼傅子由,“没什么特别的。” 她轻轻说上两句,却依旧忍不住望向傅秋容。 “没什么特别的?” 傅子由挑眉一笑,“原来没什么特别的啊?” 傅秋容也不明白傅子由为何露出这副洞察一切的模样。 “这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她谁也不听就光听你的了?” 苗疆少女一下将脸给转了过去。 傅子由却一下指向她的脚踝。 “你的脚踝怎么了?” 苗疆少女的脚踝上正正被铁环缠绕住,傅子由骤然蹲下握住她的脚踝,却见到她的脚踝直接同铁环紧贴在一起。 “不知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在你这脚踝上扎入三根锁魂钉,将你和这脚环生生的扣在一起。” 苗疆少女不看傅子由,“这不干你事!” “我可早听说过,被下了三根锁魂钉的人再想活下来可是难上加难,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用你管。” 永生永世…… “是她们先把我卖给别人的。” 与傅子由所问风马牛不相干的一句话。 “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子由攥的更加用力,苗疆少女却走到附近的黑墙前,伸手将墙上的幕帘直接掀开, “这里还有块幕帘?” “你自己看!” 幕帘之后只挂着几幅画,画上全是血迹。 “这都是她们造成的,我就是要将这画挂在这里,让他们日日面对着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苗疆少女讲起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是一个夜里,向来不愿理会自己的母亲竟带上自己说要带她到郊外。 从没和母亲亲近过的她欣喜若狂,便同母亲一起去了。 “小穗,把你的长鞭给我。” 小穗将自己的长鞭递交给母亲。 “小穗,你在此处待会儿。” 小穗轻轻点头。 “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不过是恰巧经过罢了!” 皓腕一转,苗疆少女还想逃跑,却又被人给直接逮个正着。 “看来你真是不长记性!我好心留你一个全尸你却要逃跑!” “救……命……” “你们为什么绑我,我都不认识你们!” 绳结捆绑在她身上,她被大大的麻袋一罩直接被人扛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给我们少爷当媳妇,你跑的这样快,害的我们差点追不上你!” “这不是我的喜事,我说过你们绑错人了,你们要绑的人不是我!” 苗疆少女怒吼一声,但她麻袋中可呼吸的气体实在太少,她就这么昏了过去。 大殿前头。 苗疆少女脸上的头套终于被摘了下来,她被放在一座棺材里。 眼前的人给她上了锁链,她的脚踝也骤然被触碰。 “救命!” 少女大吼,脚腕上的铃铛疯狂震动,瞬间风云大变,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所有人的脖子上都像被什么恶虫附体,苗疆少女瞬间坐了起来。 “母亲,你救我!是你救的我,你终于来救我了!” 苗疆少女喜极而泣。 “你这个祸胎,居然害死了这么多人!” 中年美妇的眼中有的只是对少女浓浓的厌弃。 “母亲你说什么?” 少女不可置信的抓住母亲的手,脸上全然都是不解。 “若不是你的父亲,也不会让我和我的两个孩儿分离!” “孩儿?” “你说什么?”少女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母亲,却毫不留情的被对方甩到一边。 “你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是你的母亲?像你这样的祸胎就不该留在世上!若不是他们要抓我的孩儿我绝不会带你出来。” 雷雨大变,苗疆少女脚踝上的脚镯一下刺进她的肉里。 “婆婆。” 她的身上全都是汗液,这寒夜中的一切一下让她直接被吓醒。 “母亲,母亲她要杀我!” 少女指着自己的脚踝,眼中全是孤独和无助。 “婆婆你在说什么!” 苗疆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惊诧,“婆婆,我是你一手养大的!你为了从未见过面的人却要将我给亲手推出去,我可是你的亲孙女!” 她不断摇着老婆婆,老婆婆却丝毫不动容,“小穗,你要理解你母亲,你母亲只不过是想留住你姐姐的一条性命!” “留住我姐姐?我哪来的姐姐,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推了出去。那个女人不是已经逃了吗?为何还要我顶替她被抓走?” 苗疆少女嘲讽一笑,“这就是作为母亲应该做的吗?亲手把自己女儿给推出去,让她被人践踏?” 她将手上的长鞭对准了老婆婆,“那日她拿走了我手上的长鞭应该是要故意报复吧?因为是我的父亲勉强了她,害的她不得不嫁给我的父亲,所以她想故技重施,然后我也同样感受到她的痛苦。可我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会如此对待我!” 苗疆少女将长辫一甩,“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亲爱的母亲竟会如此对待我!” 她轻咳一声,眼中溢满了热泪,“既是如此,我又为何要秉持旧念叫她一声母亲?她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你别过来。” 见着老婆婆走过来,“你助纣为虐,你帮助她来害我。我真不明白,婆婆,我可是你从小带到大的,你却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第119章 往事 第119章 往事 “我从小你就告诉我母亲有多不容易,告诉我要体谅母亲,无论母亲做了什么事情都有她自己的原因,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原谅她,不论她做了什么事我都要忍耐她!可……” 少女一下攥住老婆婆,“当她把厚重的铁直接烙印在我身上的时候婆婆没有管,当她把铁镯直接插入在我身上的时候婆婆没有管,那当所有虫蛊都进入我身体里呢?” 老婆婆转身望向少女,少女将长袖掀开,一下露出里头被虫蛊所腐蚀的皮肤。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是我那好母亲做的好事?” 少女冷冷一笑,半片白皙的肌肤早已变得淤青,虫蛊在整个手臂中涌动。 “母亲不是在乎那两个孽种吗?那我就好好整治整治那两个孽种,让母亲看看究竟是谁最该被她在乎!” 伸手掏出腰间短刀,少女向着手腕处狠狠一戳,淤血从里头落下,蛊虫也顿时落到地上,被她狠狠踩住。 正当时,她的整个身体开始剧痛不已。 “不要再这样对待自己!” 老婆婆惊恐的握住少女的双手,少女却毫不在意的将老婆婆的手给挥开。 “本以为至少婆婆会站在我身边,直到我这次见到婆婆我才知道婆婆一点都不在乎我!你明明知道事实真相,明明知晓母亲可能对我做什么,却为了别人的孩子让同他们素昧蒙面的我给他们做嫁衣裳,你于心何忍?我以后也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少女眼中含泪,重重将腰刀扔到墙上。 老婆婆惊恐上前,还想挽留住少女,少女却苍凉一笑,拂袖离开。 “小穗,你身上还有蛊毒……”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有这么狠心,竟让自己的外孙女承受如此苦痛。 “小穗,婆婆是真不知道……”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这些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我只知道我要离开你们!我一定要离开你们!” 她将头轻轻一撇,“多年前我父亲抛弃了我,如今你们又让我轻易被人践踏,或许我的宿命就是被别人践踏吧。” 她深吸一口气,“但这些都不重要,你们满意就行了!从今日起,我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少女高昂着头,轻笑一声,“我早知道她恨我,不过父辈的事情她怪在我一个孩子身上不觉得愧疚吗?不论我父亲是怎样一个败类,她要怎么恨他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一个孩子又有何关联?强行将之加诸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好笑至极!” 她轻转莲步,从前一张娇俏的脸上顿时变得阴沉极了。 “也许有一天我能原谅你们,不过不是现在。” 草屋前。 苗疆少女也没想到自己的毒素竟能流转的如此迅速。这蛊毒竟能轻易进入她的心肺。 寺庙机关乍开,苗疆少女轻轻勾上唇角。 “我等你很久了,母亲。我曾想过你或许不会来,会为了母女之情留我一条性命,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输了。你,非要一步步将我给逼死才行吗?母亲。” 苗疆少女唇角轻轻一咧,“我都躲到这儿来了,你还偏要杀我,我只是不明白,母亲竟这么恨我!” 她眼眸微敛,眉宇骤凝,“还是这里头有谁,让母亲死活都放不下的?是母亲的两位亲生子女,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么多年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出现就担心我将他二人给杀了?” “闭嘴!” 女人脸上露出一丝愤恨,“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总之你不准害我的孩儿!” “害你的孩儿?” 苗疆少女轻笑数声,“原来母亲害怕的是这个,你始终还认为我来这里是来报复他们?” 她深深感受这天地万物的气息,“我不过是来这里吸收吸收这庙中的精气,唯有在此地才能压抑住我的毒性,母亲,不也是如此吗?” 少女瞧向女人乌黑发紫的脖颈,在进这庙中的短短片刻骤然变得白皙。 “母亲常年呆在这庙中,究竟是什么惹得你出去了?让我猜猜,怕是母亲担忧我害你的两个孩儿,便想到外头查看我这个不孝女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这去的地方定然得在你的掌握之中,否则你要如何控制住我?” 她嘲讽的勾起唇角。 “怎么,母亲,我说的不对?”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就该知道我此刻进来是为了做什么?” 少女轻挑眉头,“自然是来杀我,我早恭候已久。” 苗疆少女撑起身子站立起来,“我就等这一刻许久了!” “我等母亲如此之久就是想看看母亲将会如何将我杀害。” 她摇晃脚铃,瞪眼瞧向母亲,“这么多年了,母亲躲在这寺庙之中压抑这虫蛊这么长时间,这虫蛊想必都饿坏了,如今我来了,母亲竟可以用身上的虫蛊将我吞噬掉,立时你体内虫蛊功力大增才更好将你给杀了!而母亲死去乃是我至快之事!我此生最乐见其成的便是见到我们母女自相残杀!对比起母亲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这种态度才是我极致渴求的!” “你为什么非要来到这里?” “为了害你的两个孩儿。” 苗疆少女早知道她母亲的一对子女都躲藏在这里,可她还是坚持来到这里。一则自然是为了她身上的伤,二则也的确是为了膈应她母亲。她知道她一定比不过母亲,但还是在这里等着母亲,她想让母亲亲手将她杀死。 若是她亲手将她给杀了,或许心中就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吧? 她拔出长剑对着母亲刺去。 可意外的,母亲却丝毫不避,让她轻易刺进她的胸膛。 真是讽刺,真是讽刺,呵…… “为什么不躲?” “我死了就不用见到你这个孽种也不用再忍受这份苦痛了。” 婆婆一把扯住苗疆少女只一心想将苗疆少女给带走。 “第二次了,在我手上死掉第二次。第一次伸手亲自让伸手把刀刺进自己的胸膛,第二次一点不躲,你是故意的!” 第120章 蛊死 第120章 蛊死 “快走吧?” 婆婆将苗疆少女一下带离,苗疆少女却死活要扯开婆婆的手掌,她将双掌向前,婆婆被她拖动着来到她母亲身前,她一把攥住女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女人咳嗽着咽出血来,眼里却没有一点后悔。 “我可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后悔吗?对于我做的那些事。你让我杀了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苗疆少女一把攥住自己的母亲,她眼中含泪,僵持着想从母亲身上获取一个解答,但女人只将苗疆少女的手摁在自己身上,眼里显露出一丝痛意来。 “我看到有一个身着紫衣的家伙,定然是她杀了母亲!” 门外突然传出响声来。 簪缨骤然闯入门中,“上一次就是她杀了母亲!”虽不知母亲为何能重新活过来,但乍然见到有人在她的面前直接对她的母亲下手,她又怎能无视。 先前就见着有人对母亲暗下毒手没有抓着,如今又眼睁睁的见着那人就在自己面前行凶。簪缨只觉气不过,走上前去就要将那人给抓住。 苗疆少女却轻轻一甩,直接将簪缨甩在自己身后。 “婆婆求你了,快走吧。” 老婆婆上前挡住簪缨的攻击,“老婆子求你放过我的孙女吧!我老婆子愿意一命抵一命!” “谁愿意你一命抵一命,我要的是她的命!” 簪缨将双眼瞧向小穗,却只能见到她的一抹影子。 “你这个老婆子,怎么能这么包庇自己的孙女,她可是杀了人的!” “这个孩子也很可怜,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她很可怜?她怎么不考虑考虑失去母亲的我和哥哥究竟有多可怜呢?所以你,滚开!” 簪缨撇下老婆婆追了出去。 老婆婆立刻擦干眼泪,按动寺庙的开关,从寺庙里走了出去。 簪缨的速度再快也绝不会快的过小穗,以小穗的个性她定然还会从这密道中回来。 老婆婆转身望向自己躺在地上、可怜的女儿。就因为小穗的父亲闭塞心扉这许多年,也恨了小穗许多年。如果当初她狠心一些、听从女儿的话将襁褓中的小穗给杀了,今天也就不至于出现这般母女相残的下场,这都是她的错。 老婆婆还想转身回去看女儿最后一眼,只听石门微动,有人进来了。她慌张的向外走去,但一双眼睛还牢牢锁在女儿身上。 都是母亲误了你一生…… 从机关中除去,密室的机关重重关上。 她只听见临走前外孙大喊女儿的一声,却不敢往后看,只准备在这石门背后围堵小穗。 这孩子这么执着,她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的母亲的!或许她还要再来向自己的母亲讨个说法。可女儿那样子又怎是能活的下去的? 正正应证了女儿从前说的,她同小穗两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小穗。”知晓外孙女刚刚死了亲娘,心中定然不好受。 “她活该!” 小穗闷哼一声,骤然笑出声来。 “婆婆,这世界上最恨我的人她死了,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小穗一把攥住老婆婆的手,想从老婆婆口中得到一点慰藉,“这样看来我和她还是有相似点的,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通过亲人的死亡证明自己的价值。” 老婆婆见着小穗的神情骤变,知晓是毒性开始影响小穗的心智。想要留住小穗小穗却根本不理会婆婆。 “婆婆说的对,我的确被这蛊毒影响了心智,但我却一点都不后悔。这世上的感情最会催人老。自我脱离了对母亲和婆婆的感情我便一直停留在十六岁的年纪。” 她指向地上的两人,“所以,这两人不论如何都找不到我,他们总以为自己要找的是二十来岁的少妇,可我根本就一直停留在十六岁,她们又如何能轻易找到我?更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就呆在这寺庙中。” “我只想知道你既然已变得无情,为何唯独对她保留仁慈?” 傅子由指向傅秋容的方向。 “你们同我无冤无仇,我并没有杀害你们的意思,更何况她曾经救过我一条性命。” 小穗望向傅秋容。 “我小穗一直都是公私分明的人,我既然欠她一条性命我就一定要还!” 她站在傅秋容身边,用小刀割裂自己的皮肤,从血中骤然跑出许多蛊虫。 “你都说她救过你怎么还不肯放过她?” 傅子由还要上前阻拦,却一下被周子期给拦下。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拦住我?” “她若是想杀人早就将我们全都给杀了,还等我们这么长时间,她为的是什么?” 傅秋容白皙的肌肤下有一只粉嫩的小虫顺着黑色的蛊虫落到地上。 蛊虫一下死去,傅秋容拂了拂衣袖,将方才散发出的薄汗直接散去。 随即,她的耳中、手指尖都落下许多粉色小虫。 “怎么会有这么多小虫?” 傅子由吃惊的含住手指,小穗上前一把握住傅秋容的双手,将她双手向后一折,在她手上迅速扎上几针。 “你这是在做什么?” 靳北深将傅子由拦在身后,小穗一下拨动指间的数根银针,手指轻轻挥动,插入傅秋容脖颈等各个穴道。 “她这样没关系吗?” “你瞧她方才身体里被逼出这么多小虫,这还不知道体内还有什么蛇虫鼠蚁呢?能一次逼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傅秋容口吐淤血,陡然从傅秋容手上落下,靳北深上前一把接住傅秋容。 “她已经没事了。” 小穗深深望了一眼傅秋容,却逐渐觉得自己体力不支。 她原本陡然变白的手臂又一下变黑。 在地上呈死状的虫蛊也一下像是活了过来,站了起来直往小穗的方向爬去。 虫蛊骤然向着小穗受伤的手臂爬去,一直爬到小穗的伤口处。 “这……这虫怎么又爬了回去?” 傅子由还想上前触碰,小穗一下退后了好几步,“别过来……我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给我自己下了蛊……” 第121章 不可捉摸 第121章 不可捉摸 “给自己下了蛊?” 傅子由上前一探,小穗果然给自己下了蛊。 “是死情蛊,他们都死了以后我就该死了。我本就该还这大地白茫茫一片清静。” 小穗一下吐出一口飞沫,一张白皙细嫩的少女脸瞬间苍老下来,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傅子由还想从小穗身上找到解毒之法,小穗却推开她的手。 “从母亲开始延续的不幸就在我身上停下吧。” 小穗咳嗽一声,眼里浸满寒意,“我们这母杀子,子杀母的命运也应该结束了!” 她紧闭双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骤然被脖子上的什么东西一勒,小穗骤然睁开了眼,从脖子上拿出了一个铜制的钥匙,递给了傅秋容。 “在船上的时候你曾救过我一命,这把钥匙就当作是我回报你的了。” 傅秋容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拿了这把钥匙。 闷哼一声,小穗的眼中骤然落下了眼泪。 她这一生过的狼狈,即使到了此刻依旧一样。 身边无亲无爱,就因着恨过了一辈子。 小穗骤然落下手臂。 见着药石无灵,傅子由深深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的一辈子也怪不容易的,就连死的时候都没人相陪,这一家子都是狠人,一家子也都是惨人。 傅子由啧啧一声,周子期却想起了和簪缨兄妹呆在一起的连城。 簪缨兄妹出现在此,还被人所杀,那她呢,又是否是被簪缨兄妹所杀。他踌躇半晌,一时之间见到亲人之间相互残杀的惨剧,又不禁想起先前所借书册中所述的种种宫闱秘事。 “她这虫蛊是别人所下,你这身上的虫蛊又是谁给你下的?” 周子期好奇的上前望向已经死去的虫蛊,傅秋容在宫中待上三月他却是有所耳闻,陛下对傅秋容的深情阖宫上下无人不知。就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从陛下眼前逃离? “还在粉色生殖期,若是等这蛊虫扩散,后头可就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后果了。也许……” 傅子由悄声开口,转眸望向方才口吐黑血,死去的少女。 “或许这结果同她无异。” 皇宫。 玉朝珏指着一本本上书的奏折,“朕都已经将人关起来了你们还不放过朕。” 只觉得自己心中堵的慌,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体内流失一般。 “奸佞误国,还请陛下对其不要手软!” “你们一个个让我不要手软,谁人知道小盖子究竟跟了我多长时间?这时候说这番话,你们难道就不担心将来我对付身边人的这一套也会用到你们身上吗?” “陛下必然不会!” 周子期凝视起玉朝珏。 玉朝珏将手上奏折一摔,直接摔到了大臣的面前。 “你们怎知朕不会?朕非但会而且要将你们一个个铲除殆尽!” 用手指向台下众臣,虽努力维持镇定,但一双眼却翻山越岭,不断从堂下众臣中翻来覆去。 “陛下向来是个明君,不然也不值得我等一直追寻。陛下对待心爱之人都能大公无私,如今不过是小小一个太监,又有何妨?”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朝珏从金相口中骤然听到些许不对。 “想想傅相……” “闭嘴。” 身子骤然颤动一下,眼见着满朝文武都在等着自己的决定,玉朝珏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们都联合起来来逼朕?” 玉朝珏的表情变得尤为复杂,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下头默不作声的数位朝臣。 金相却依旧高挺着腰直面玉朝珏。 “金不疑,你好……好得很,你是拿往事来要挟朕吗?” “不敢。” 金相紧攥拳头,“陛下一心想包庇那个小太监,只认定是咱们这群老臣要逼死他,可陛下是否考虑过,他并非是威胁到微臣们的利益,而是实实在在威胁到了陛下。且不说他为了陛下究竟杀了多少人,就说他一路陪陛下走过来,究竟知道陛下多少秘密。陛下需知,这帝王家的秘密可不是谁人都可知。要不先帝怎会临死还算计傅相一把,将他老人家一起扯归西去。既如此,陛下也应当沿袭先帝遗志。” “原来朕在你们眼中就是这般不信不义之人?甚至是违背先帝祖训之人?” “陛下。” 金相紧盯着玉朝珏,“并非是陛下是否有信有义的问题,而是陛下若再不将此人除去,恐怕国家的清廉之辈都将不存。”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丞相上前一步,“我们这群人都已成了先帝的帮凶,先是狠心害了靳氏一门又狠心害了傅氏一门,我们再没有退后的余地了。但能为陛下尽忠已是我们最大的福分……” 这是什么意思? 玉朝珏只觉自己一点听不懂金相所言。 为他保守秘密?他们在为他保守什么秘密? “你们有什么瞒着朕?” 玉朝珏惊吼出声,众人见玉朝珏有意装作不知,只紧皱眉心。 陛下此意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为了留一人,竟枉顾江山,也不担心国之将覆。 金相皱了皱眉。 他要是没记错,这小太监的父辈也是个清官,还是受权贵欺压的清官,最后入狱含冤而死,这么多年也不见陛下为其翻案。按道理这小太监应当对他们这群手握重权之人恨之入骨,怎会反杀清官? 难不成这小太监刻意去杀害这些新科学子,是想杀我朝栋梁? 也不对,陛下定然知晓此事。 金相想破脑袋却依旧想不出个究竟。 难不成是这群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陛下便派这小太监将调查他身世的人全都杀尽? 他竟有些拿捏不清陛下的用意。 帝王阴沉,一向不好琢磨。 金相纠结了半天,身旁的其他官员还要上前进言,却被他的一个眼神逼回。 陛下上位这段时间并未做出过什么对国、对己不利之事。 先前他们以为陛下心恋傅秋容,定然要对靳北深发难,却也迟迟不见他动手。又以为他性情软弱,定要让诸国欺负,但他用兵有道,他们眼前的陛下,并不是能容他们小觑的对象! 第122章 骨肉 第122章 骨肉 “陛下,老臣……” 金相身旁的尚书才刚向前迈出一步,就立刻被金相拉住。 “陛下自有他的想法。” 尚书退后一步,怎么连金相都这么说?先前难道不是他召集大家来殿上质问陛下的吗?陛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怎么就先行退却了? 尚书默默退后几步,一心等待金相的下一步指示。 “老臣相信陛下能将一切处理妥当,只是希望陛下能尽快给老臣们一个交代!”一改先前的挑衅之风,金相恭敬的上前,这副态度连玉朝珏都不由得动容。 之前还步步紧逼,现在却骤然松了口气,这金相究竟要做什么? “我定然会给金相一个满意的交代。” 玉朝珏开口答应,心中却依旧因金相的口气变化忍不住质疑。 监牢内。 小盖子瞧着地上的石子,只觉得怎么瞧这石子怎么有趣,倒像是有人刻意将其摆成这副模样的。 这时间都过去多少个月了,追查陛下身世的人依旧没有减少,上一次有那么个官员这么顶撞他,下一次又不知道那个官吏能查到那书中的奥秘。 小盖子轻叹一声,瞧了一眼牢房外的景色,那几个老捕头还是像以前一般自顾自的喝茶,都惦记着自己,又有谁能在意陛下呢?那群老臣们应当逼得陛下很紧吧。要实在不行了自己就去了,只是担心陛下以后没人照顾。 拿起几根杂草随意拨动,杂草之下却有什么东西在肆意晃动。 老鼠? 小盖子陡然将这杂草抹开两下,但杂草却倏然收紧。 这? 他默不作声瞧着。 像是有什么会动的东西。 “陛下万岁。” 一抹金黄出现在小盖子跟前,两手微摆,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小盖子和玉朝珏二人。 陛下真的对自己十分信任。 若非不得已…… “是小盖子给陛下添麻烦了。” 玉朝珏的脸轻轻瞥向别处,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小盖子的这番话。 “是小盖子没有为陛下考虑好,只顾着自己的私欲。因为妄念妄动杀机。” “你究竟做了什么?” 玉朝珏紧紧攥住小盖子的衣袖,只想从小盖子口中问出究竟,小盖子却依旧低垂着眼眸,始终不回复玉朝珏一下。 “只不过是小盖子贪图权势,所以才杀尽那群清官。” 又是同样的话,他已问了小盖子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丝毫改变。 “那你为什么不杀金相,不杀那群老臣?我们自小相依为命,我知晓你全部的心愿,你一生只想要匡扶正义、让百姓安居乐业。可你看看你如今在做什么,你成了百姓眼中的奸佞!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辩驳一下?” 玉朝珏死死拽住小盖子,只想让小盖子为自己争取一下,监牢的腐臭味一点没将他吓着,这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一如当初的太后。 找不到一点宣泄口,玉朝珏只能拿起监牢里的石头往地上砸。 明明是个帝王,在这监牢之内,仿佛一个受伤的孩童。 “陛下不必多费唇舌,小盖子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陛下不必保我,只求陛下能多听朝臣的话,他们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你难道现在还不打算和朕交代吗?” 玉朝珏上前一步,“你知道今日金相在大殿上和朕说了什么?他们说能为朕尽忠乃是最大的福分。为朕尽忠,尽什么忠,朕支使他们做什么才使得他们说出这般不得已的话,好似是朕在欺负他们一般?” 伸手握住小盖子,小盖子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握紧玉朝珏的手。见着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自从当上帝王之后惶惶不可终日,这秘密若还是留在他口中。恐怕待自己死后,陛下要面临的危机实非他一人之力所控。 犹豫了许久,小盖子依旧没有开口。正当玉朝珏认定小盖子决计不会再开口之时,小盖子却骤然开了口。 “陛下,您不是先帝之子。” “荒谬。” 玉朝珏双眼仿佛快要射出星子,仔细瞧向小盖子却始终没有丝毫变化。 “你说的是真的?” 他干巴巴的开口,显然已对小盖子的话信了八九分。 小盖子向来一丝不苟的头上骤然垂下乱发来,“若不是这样,我又为何偏要隐瞒陛下。” 无奈的绽开笑颜,小盖子的眼中恍然露出几分悲凉的寒意。 “如陛下先前所猜想,小盖子的确是想保住陛下的名誉。若被百姓得知朝野必得大乱,我……” 小盖子一下跪了下来。 “所以,朝臣们都知晓此事?” 玉朝珏颤巍巍的瞧向小盖子,小盖子不语,但他的反应已代表了一切。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有朕不知晓此事?” 努力稳住心神,玉朝珏两眼直视小盖子,只期许小盖子能告诉他一个相反的答案。 “的确只有陛下被蒙在鼓里。” 小盖子上前一步,玉朝珏却退后一步,“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于朕?” “奴,怕陛下受不了。” “朕,受得了。” 舌抵上腭,双唇发凉,玉朝珏哽住喉头,在小盖子看不着的地方攥紧了拳心。 眯缝起眼,玉朝珏转过身来。 “那若朕不是陛下亲生的儿子,谁才是?” “这……” 玉朝珏虽是温和的开口,但小盖子却隐隐感觉他身后有种令人战栗的力量在让他发抖。 “陛下。” “陛下,摄政王在牢门口。” “什么?” 玉朝珏骤然反应过来,“好,我一会儿就去,你先退下。” 狱卒匆匆走到门前,但见王爷已匆匆从外头往里头进来。 “小盖子,快告诉朕究竟谁才是父皇亲生的孩子。” 本就沾染灰尘的牢服落到了玉朝珏的身上,狱卒有些着急,“陛下,您的衣服。” “别再管我的衣服了,父皇的亲生儿子是谁?不是我,难道是皇叔?” “陛下,您猜错了。” 摄政王徐徐迈步,直到走到玉朝珏眼前。 “皇叔。” 玉朝珏恭敬的问候,眼中却是杀不尽的血腥,原来他还能活着回来! “看来陛下不想看到我活着回来,那么陛下又是否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先皇真正的骨肉呢?” 第123章 知晓真相 第123章 知晓真相 “听皇叔这话的意思皇叔是知道了?” 玉朝珏凑近摄政王,“说起来,皇叔是刚刚回来?” “陛下这是在质问我?” 摄政王的脸上骤然落下了浅浅笑容。 “敢问王叔有什么条件?” 玉朝珏凑近了摄政王,他眉眼处的小痣格外诱人心神。 眉眼微狭,一看就又在想什么花招。 这个老狐狸! 玉朝珏默不作声,只等摄政王开口。 “我倒是可以告诉陛下先帝的骨肉究竟是谁,可就怕陛下下不去手。” “还有谁是朕下不去手的?王叔不是知道吗?朕可是连王叔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更何况这人同我并无血缘关系,我又缘何下不去手?” 第一次听到玉朝珏这般赤裸裸的表露出自己的心意,摄政王轻挑了挑眉,“原来陛下是这么想的?” “是。” 玉朝珏灼灼的瞧向摄政王,这些话他们二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双方一直都未曾点破,可如今他却受不了了,此事点破不点破已无一点意义。 既然摄政王早已知晓父皇真正的骨肉不是他,那他再掩饰他自己的敌意只显得格外好笑。 毕竟这最大的把柄还在他手上。 “皇叔既早已知道这人是谁却不告诉朕,难道是想利用朕来操纵整个朝野?” 玉朝珏轻挑了挑眉,摄政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改变。 “皇叔既想利用朕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妨将事实全盘告诉朕。” “先皇所生下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 “女儿?” 玉朝珏略微松了口气,不过是个女儿。这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女人当皇帝的,这也难怪摄政王没将真正拥有纯正皇室血统的先皇骨肉扶上皇位,恐怕就是考虑到女人当政、朝臣反对这一层。 但,他明明可以利用血统不纯正这点自己登上帝位,又为何要在此时来威胁他? “皇叔是想同我做交易?” “是。” 摄政王望了一眼玉朝珏,“我听闻先皇死前曾让陛下到面前过,我只想知道先皇是否有同陛下提过历代帝皇留下的宝藏一事。” “宝藏?” 玉朝珏的脖子一凉,摄政王的一双眼仿若毒蛇的双眸,在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而自己,就是摄政王的猎物,他此刻问自己这个,很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将先皇遗言中所提到的有关宝藏一事的消息全部告诉他。 原来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皇叔也说了,不过是个女孩,我又有什么好在乎呢?一个女子,没有一个大臣愿意让一个女子当皇帝的。” “更何况大臣们都已经知道这事了,他们不会揭穿陛下的。” 小盖子急忙为玉朝珏助阵,摄政王轻轻挑眉,像是对这事早已捻熟于心。 “你早就知道了?” 玉朝珏上前一步。 “大臣们都知道的秘密,自然早就不是秘密,恐怕那群老臣们也以为陛下自始至终都知道,先前只不过是糊弄他们的罢了。怕是那金相也以为陛下有自己的考虑。就连不杀这小盖子也是因为有自己的考虑,但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帝就连自己的身世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懒于理会摄政王,玉朝珏只吩咐小盖子跟随自己出去。摄政王却伸手拦住玉朝珏。 “陛下怎么一看到我就要跑,我话还没说完呢!” “皇叔有何要说,不重要的事我向来都直接忽略,皇叔若有话要说就说吧。” “陛下莫不是以为先帝的骨肉是女子我就不再有和陛下交换的条件了吧。” 眼中虽还余留着一丝对摄政王的恐惧,玉朝珏却依旧高傲的点头,他并未有什么把柄留在摄政王手上。 “陛下莫非以为未曾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我就没有和陛下交换的条件?” “陛下!” 小盖子还想说话,玉朝珏却当即挥了手。 “怎么不听听你身边这位小太监要说些什么?或许有陛下想知道的东西?陛下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想知道这个姑娘究竟是谁?或许是陛下身边亲密之人也未知?或许是?” “小盖子,此人是谁?” “傅秋容。” 摄政王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却让玉朝珏倏然收紧了手心。 “傅秋容?你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傅相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父皇的女儿。王叔这话未免说的让人发笑。” 摄政王淡漠的眉眼中猝然闪现出精光来,“陛下竟不信我说的话?” “王叔这话说的的确难让人相信,至少我是不相信的。” 玉朝珏一口唤上小盖子,只央着小盖子马上跟他离开。 “陛下。” 小盖子还想证实摄政王所说的的确是真相,玉朝珏却完全不给小盖子这个机会,只急吼吼的唤住小盖子,让小盖子快些跟上他的步伐。 在玉朝珏的背后凝望着他,摄政王只轻轻点头。 他知晓玉朝珏还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抢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位置,也不知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陛下若是不知晓之后该怎么办尽可以来找我,微臣很愿意为陛下尽一份心力。” “那就多谢王叔了!” 皓齿轻抵下唇,玉朝珏皱了皱眉头,只觉烦闷,果真还是摄政王棋高一着。 他都不知晓自己该用何种面目去见秋容。 玉朝珏倏然沉默,小盖子在后头一言不发。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之前杀他们都为了保住朕的身世之谜,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别再做了。” 玉朝珏轻声开口,小盖子重重点头。 “可陛下,如今您与摄政王已明面上撕开脸了,我只怕……” “怕什么?” 玉朝珏显得很不在意,“朕同这位皇叔早已是面和心不合,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也并非朕想不到,只是朕并不知晓,朕的这位皇叔究竟要做什么事,他方才想同朕谈的交易是什么?他……想同朕换些什么?” 先帝的遗言、宝藏? 摄政王想要的是宝藏?之前他同靳北深先后离京为的就是这宝藏的事?那么,靳北深如今便还在为宝藏的事奔波? 第124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124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玉朝珏轻嘘一口气,吩咐小盖子在书房外头等候,一人进入了书房。 父皇临终前的确留下东西给他,只是父皇说过不到关键时候不能打开,此刻应当到关键时刻了吧? 从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中找出先前自己藏匿的匣子,匣子已旧,但这却是满屋中最重要的东西。玉朝珏将其视若珍宝,轻轻将这匣子捧出,匣子里头有一串钥匙、一封书信以及一张百美图。 不明白父皇留下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玉朝珏将其细细翻阅,最终先选定那封书信来看。 娟秀的笔迹落满整张信封,但此人下笔如神,落笔时竟还在纸上留下丝丝印迹。 看样子像是一人的自白: 杀我全家的人带我进了皇宫,还告诉我我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我的公主之位被杀我全家的人给顶替了。 周馥雅在我眼前亲手杀害了我的养父母,还顶替我成了公主。 “听说就是你日日操使我的女儿每日做苦工?”一双指甲上涂满豆蔻的手顿时将我的脸抬起,指甲在我的脸上随意划动,本就受了伤的一张脸在这双手的玩弄之下只显得更加难堪。 不欲解释,我只想静静的等着女人的审判。 女人却什么也没说,让人将我给拉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将我分配到浣衣局去,让我洗一年的衣服。 一年的衣服!亏她想的出来,寒夜中我的手还放在洗衣堆里泡的肿胀。 “就是她,总是欺负我们公主,害得我们公主受了这么多苦!” “啊?天下还有这么狠心的女人!我们公主受了这么多苦原来都拜她所赐!” “是啊,我们公主连只鸡都不敢杀,却因为她不得不日日在家杀鸡。” 拜我所赐?日日在家杀鸡? 将泡的肿胀的手拿出,我冷眼瞧向那几个宫女,不过只是几个爱搬弄是非的碎嘴丫鬟罢了,得了几分便宜就真把人家当好人了? 周馥雅善良?连只鸡都不敢杀?她们怕是没有见过她从前在我家的时候。 十岁那年,我在路上捡到她,她柔弱美丽的一张脸将我完全吸引,但身上的伤痕却与面目的美丽有着鲜明对比。我不忍看她如此狼狈的模样,便苦心哀求父亲将她给带回去。 父亲摇摇头,只刻意将我拉的远些,想将我同她分开,她却紧紧跟随着我们,怎样也不肯离开。 我心中更慌,强扯着父亲想要让父亲收留她,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深深打动我,我没办法看到这么一个可怜姑娘露宿街头。 “怀安,你可要想清楚,你若是要收留她,从此以后这孩子的衣食住行我全都不管,她的所有事情就全部交托给你了。” 交托给我? 母亲说将她交托给我,我必须好好养着她。 一听说我要养育她,我心中就犯起了嘀咕,凭什么我要养她? “喂,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劳碌命!”我无奈的叹上一口气,“彼时我还遵从我母亲所说,既然带人回来就应当好好养着,绝不能亏待了她。” 她那时还未曾在我面前露出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也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时间一长她就变了样,从起初的担忧怯弱到后来习惯性将我当成她的附庸品,什么事都丢给我干。 “今天的衣服帮我洗了吗?” 周馥雅随意的滑了滑手指,将手上的一叠衣服全都扔在我面前,我当时脾气就爆炸起来,但一想这娃毕竟是自己捡的,既答应了要照顾好她那就必须好好尽这该尽的义务! 只好耐住性子将这一堆衣服给洗了,这可恶的家伙! 我瞧见她面露得色。 她究竟分不分的清楚究竟谁才是这个家中真正的爹! “不必客气。”我最终还是泄了气,只望了她一眼,心觉烦闷。 这刚带回来还怜惜她这娇娇弱弱的个性,时间一长我已将周馥雅整个心思全部看透,这滑不溜手的老狐狸! 但毕竟是我一手带大,她不论如何闹,我都只将她当作我一手带大的孩童。不得不说,我就是喜欢周馥雅! 可只叹不论我对周馥雅如何好,她倒像是不将我对她的好放在心上一般,满心满眼想着的全是讨好我父亲母亲。一想起她是我捡来的也便算了,这父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孩子,我本就当周馥雅是自己的孩子,我难道要同自己的孩子置气不成? 年复一年的帮着周馥雅洗衣服,我都怀疑起自己是否要变成周馥雅的丫鬟?她却不将我的努力放在心中,只微敛峨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别样的神情。 “周馥雅,你要做什么?” 将一封书信丢给我,我将书信拆开,竟发觉周馥雅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 这个弟弟名叫子期。 她眼巴巴的望着我,求我将她弟弟也一同接进宫中。 我不仅要养她就连她的弟弟也要一块养?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孽! …… 父皇的亲生女儿究竟有多少? 初读这封书信时,玉朝珏还为傅秋容乃是父皇亲生女儿而感到难过。但读过这封书信之后,先前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照这封书信所言,这宫中有一婢女乃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而周子期同她关系匪浅。但这信中的周馥雅又是谁? 玉朝珏只觉得此信荒谬绝伦,他竟不知该再以何种眼光去看待此信。 亦或是此信的名字原就是虚幻,此信正是用隐晦的方式阐述他、傅秋容、靳北深几人的关系。 虽没人证实此事,玉朝珏却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信中指代的就是他们几人,只是父皇又为何用这种隐秘的手法点明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 玉朝珏很想将先皇拉出来好好问问,但他此刻的想法显然不能成真。 为何父皇就不给他留下一点线索。 有关傅秋容的身世,他又能告诉她吗?若他将傅秋容认祖归宗,那他们岂不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她的心本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再难忍受她得知真相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第125章 这乡里怕是回不去了! 第125章 这乡里怕是回不去了! 火被燃了起来,这火焰燃起的筚篥声在连城耳边响起。 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挣扎着想要挺起疲惫的身躯走上前来呼救。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靳北深,阻止簪缨兄妹的行为。 他们可是要杀人啊! 她亲眼见着了那对兄妹在她面前绑起那个老奶奶,他们想要做什么? 还没将情况搞清楚的她被簪缨兄妹瞬间击倒。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奋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赶紧找到那对兄妹,她得阻止他们铸成大错。 黑暗的洞中,光线一下打到她的脸上,她瞬间苏醒过来。 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找人的她硬生生拗住身旁的匕首,将匕首用力摩擦着地,希冀有人能注意到她。 “救……救命,有人要杀人!” 她的声音太小,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她。而这匕首的摩擦声比起这烧火的筚篥声依旧是差了些火候。 快没有力气了,连城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在这地上不断制造出划痕。 一定要注意到这里,这里还有人呢! 干涩的唇因缺水严重起了几层薄皮,再不给她水喝她就要渴死了! 喉咙微微动了动,只觉得喉间犹如一团火在烧,喉咙发肿的厉害。 她在这里多长时间了?那老婆婆是否还活着?他们把她怎么样了? 划向地面的匕首骤然戳进她的手腕中,她咬牙痛呼,终究还是敛下眉目。瞧了瞧四周,所幸,那对兄妹没把她的装备也一同顺走,她尚可以从包裹中找到包扎的纱布。 但她的身子只微微一动,强烈的麻痹感竟一下控制了她的所有行为。她的全身依旧发软,就连想找片纱布给自己换上的可能都没有。 她轻咳一声,试图贴着墙站起来,但手脚的力气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还未预料到,她就再一次狠狠的摔了下来。这声音终于惊动了在不远处烤火的傅秋容几人。 “这是什么声音?” “该不会又是什么人要杀咱们吧?这庙可邪门的很,若是一不小心中了招,咱们全都得玩完!” 不听傅子由的劝告,周子期执意要走过来查看,这庙中的一切都与皇朝的秘事息息相关,说不定在这庙中也能找到同案子有关的线索呢? 风声就是从那转角处传出的。 这火光刚巧能照到这转角处,里头的东西他定然能够轻易看到。 沉下心情,周子期悄悄来到这转角处,将腰间的佩刀拿出,预备一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就用腰中配剑除去这躲在暗处的妖魔。 重重落到地上的连城还沉浸在痛意中,她双耳动了动,竟听到霍霍磨刀声和来人自带的凌厉声音。 难不成那两兄妹细思过后觉得不放心,还要回来杀人灭口? 整个身子紧绷起来,她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留在此地等着饿狼慢慢吞食。 她不甘心,她想逃! 但虚弱的身体却一点不给她这个机会! 正当她已丧失了全部希望之时,耳边竟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连城姑娘。” 他认识我? 连城倏然睁开眼睛,是周子期。 “你怎么被一个人丢在这儿?” 同周子期一群人围成一个圈,连城将手凑近这燃烧的火堆,感受着慢慢回升的暖流,轻声开口,“是簪缨兄妹把我丢在这里。” 她轻咳两声,紧拽住周子期的手,“现在不是停下来问话的时间,他们绑架了一个老婆婆,快去救她,我看他们那样八成是想用那老婆婆来威胁人,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救回老婆婆!” 推搡几步,没将人推出去,只见到面面相觑的几人,连城有些懵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难不成那老婆婆已经……” 连城轻捂住嘴,“老婆婆已经死了?” 周子期点头,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周子期,将目光投射到连城身上。 “终究还是我没用,没有阻止她!” 连城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傅秋容将背在身后的水拿了出来,递给连城。 她摇摇头,不同于平常活泼开朗的模样,竟变得有些落寞。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给得逞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那簪缨兄妹俩杀的,毕竟他们只是威胁了一下,并没有杀那老婆婆,杀老婆婆的另有其人。” 连城抬起头。 “但那人也死了!” “也死了?”连城的瞳孔倏然放大,“怎么都死了?那他们死前可曾说些什么吗?” “这死的突然,都是一瞬间的事。这家人说话做事跟打了闷雷一般,要死都是一瞬间的事,哪能听到他们留下什么遗言呐?” “竟是一句话都没留下。” 连城不由得落寞起来,工期也快要到了,可就信女庙如今这样,她又该如何交差? 上头若是下来巡查她该怎么面对? 这乡里怕是回不去了! 皇宫里。 玉朝珏将信封放回盒子里,又将钥匙拿出反复把玩。 他从未见过这钥匙,更不知这有何寓意。见这钥匙形同琵琶,难不成同母后有关。 父皇向来禁止人在宫内演奏琵琶,如今竟将琵琶状况的钥匙传给他。看这意思,这钥匙十有八九同母后有关! “小盖子。” 听得玉朝珏唤他,一直待在门口的小盖子忙不迭的进门。 他一眼瞧向玉朝珏手上拿的琵琶钥匙,深吸口气,“陛下怎会有此物?” 见着玉朝珏惶惑迷茫的神色,小盖子轻轻开口,“这琵琶式样同江湖上流传的簪花仕女手上的琵琶一模一样!” “簪花仕女?” “自然。她们是江湖中的一个组织。仕女成员全为女性,神出鬼没,只愿同毒门靳氏打交道!” “靳氏?” 玉朝珏茫然的望向小盖子,小盖子点点头,“正是陛下以为的那个靳氏,也是江湖中的一号人物,陛下或许不知道。但行走江湖之人总是了然几分。至于我,也是因为陛下收集各种信息所以才对靳氏有所了解。” “那靳北深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第126章 找人 第126章 找人 锋利的刀尖将墙角的梅花砍的支离破碎,冬日的残雪伴随着一地的血留在慕容雪的刀尖上。 一朵飞花飘过,慕容雪又瞬间将飞花斩成两半。气势如虹,眼神理性而克制,眉眼之中竟不带丝毫的情感。拖着残刀向前迈去,冰冷的寒剑好不容易归鞘,却听得一个信鸽从耳边飞过。 “是谁?”慕容雪的唇角微动,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来人竟是陛下吗?” 三十三层殿外骤然跑进一人来,他半跪在地上,整个身姿显得格外局促。强撑着喊出的虚吼声,率先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恐。 “慕容庄主,陛下要见你!” 慕容雪擦拭着自己带血的刀锋,并未将小太监放在眼里。 不见慕容雪回应,小太监以为慕容雪没听到,便重复了一遍。 慕容雪将刀归鞘,才悠悠的重复一遍, “陛下要见我?” 她收刀望向来传话的小太监,小太监点点头,“陛下有一事想要请慕容庄主帮忙。” “想杀谁,陛下尽管开口。” 冷厉的气势让传话的小太监不由得感到恐怖,但他却依旧梗起脖子大声通报,“并非杀人,陛下有要事想请慕容庄主帮忙!” “要事?” 慕容雪轻轻点头,依旧不将这所谓要事放在心上。 她虽名义上得一庄主的称谓,实际上却是陛下的一条狗,一举一动都要被陛下过目。 如今这传话的太监竟如此尊敬,这说明今日这差事并不好办。 天寒地冷,遥望紧扣双膝,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慕容雪微微顿了顿,将长刀划过,小太监只觉得自己脖颈微凉。 慕容雪将刀划过,刀锋过处,寸草不生。 他干涩的润了润唇。 “将东西呈上来,你可以走了。” 见着小太监惊恐万分的模样,慕容雪略微有些迟疑。 “来人,把他手上的东西呈上来!” 一张纸条瞬间没入掌心。 “回去告诉陛下,我已收到讯息,可请他安心。” 小太监倏然松下一口气,俯身拜了拜,轻声答道,“多谢庄主。” 慕容雪摆了摆手,小太监极合时宜的走了下去。 “庄主,你真要去找那簪花仕女,他们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我慕容雪又什么时候好惹了?” 一下坐起,慕容雪扬了扬眉,婢女无可奈何望了一眼自家主人。 “主子就一点不担心?” “咱们这么多年又何曾担心过什么?更何况咱们不过是找出这簪花仕女的下落,找他们问个东西罢了!” 慕容雪将那钥匙的图纸拿出,上头的琵琶形状一下映入眼帘。 青鸾峰上,慕容雪高傲的提剑站在门外却吃了个闭门羹。 抱着琵琶的婢女望向慕容雪,“敢问阁下来我青鸾峰上是做什么。” “来找人。” “来找什么人?” “来找你们的主人!让你们的主人来见我!” 冷峻的眉眼之中带了点淡淡的疏离,但好看的眉眼却并不让她的气质显得过硬。 “我家主人不在。” 她家主人忙着去找毒门破其诅咒,又哪有时间留在青鸾峰上。 “还请阁下先行返回,或到别处去寻找我家主人。” 婢女伸手就要请慕容雪出去。 “敢问簪缨仕女去了什么地方?” 婢女不开口,只对着慕容雪微微一笑,“我家主人的行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知道,只听说凡是有靳门之人在的地方皆有可能有我家主人的影子。” 靳门? 皇宫。 又盲又瘸的小太监跌跌宕宕的走在路上,先前先是被人无缘无故的抓起来痛打一顿,如今又被众人排挤。没人因为他的惨痛境遇而多给他点善心。相反的,只有无尽的奚落与嘲讽。 在这白昼里他已经摔了不下十次,整个额头都碰的青紫。 自他被废去武功,被人打成重伤以后,他就活的连狗都不如。若不是心中一直有个信念一定要等靳北深回来,他恐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深夜里。 玉朝珏下了朝,因大臣们不断进言,玉朝珏决定先送小盖子出宫避避风头,并顺带让小盖子查明有关簪花仕女的下落,将这宝藏的秘密解开,而他则在宫中探寻有关父皇留下的信究竟有什么秘密。 在书房批了一夜的奏章,他只觉得全身乏力。 伸了伸手臂,玉朝珏走到这黑漆漆的大街上。 之所以要在这深夜出行,为的就是偷偷溜到冷宫里去,小盖子曾和他说过,这冷宫乃是至邪至阴之地,因性质微妙,少有人愿意进入冷宫,于是便给了许多歹人一个掩身之所,若要查什么事,冷宫无疑是最好查出端倪的地方。 玉朝珏步履匆匆的走在这无人的夜里。 黑色的夜行衣将他的整个身体掩藏起来,他蹑手蹑脚的打量着四周,披好夜行衣快速挪动起来,却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是谁?” 他双肩微动,对于骤然出现的人影不自觉敏感起来。 从夜行衣中暗暗露出他的脸来,终于看清夜行衣下究竟是怎样一个家伙。 竟是一个小太监。 他用力扒拉着宫墙,整个手发抖的可怕,身着一件太监单薄的长衫,可这样的雪夜里穿着这样的衣服只显得他更加可怜。 玉朝珏刚想上前扶住小太监,却骤然想起小盖子的话,“这冷宫最是可怕,里头出来的已经不是人,而是鬼了。” 方才想转身离开,却听得后背传来一声巨响,听这声音是这小太监摔了一跤。心觉不忍的玉朝珏还是上前扶住小太监一把。 “这宫中怎么还有这么落魄的小太监。” 小太监勉强站了起来,伸手划向面前。 玉朝珏以为他要行刺,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却眼睁睁见着这小太监在他面前又摔了几跤。 “这小太监怎能在一日之内摔这么多次?” 靳北深有些担忧,想上前查看小太监的伤势,又担心这小太监是故意引诱他上前,实则想要杀害他。 犹疑半晌,玉朝珏还是决定上前。 “你是否还好?” 他轻轻碰了碰小太监的脑袋,没有反应。 第127章 怎会有心情来冷宫 第127章 怎会有心情来冷宫? 雾蒙蒙的天气,小太监就这样从他面前滑倒。 玉朝珏伸手去接,他竟滑的更加严重。 或许并不像他所想的是个坏人? 努力说服自己,玉朝珏走上前去,再次想将小太监给扶起,小太监像是感应到他的示好,但依旧将手离的远远的,对他有着诸多防备。 他错愕的垂眼,小太监却以一己之力站了起来,他微微点头,以表谢意。 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刚想嘲讽小太监连句话都说不明白却乍然听到小太监哼哼唧唧的声音。 是舌头里发出的声音,怎倒像是被人折了舌头似的,半天出不了声。 才反应过来的玉朝珏又凑近他几步,这个可怜的驼背太监挺着脊背艰难的向前。 他大声呼喊,依旧不见小太监回眸。 硬生生将人掰过来才发现小太监又盲又哑,或许还聋了?不然为何他叫了他几次,依旧不见他有所反应? 意识到这个可能的玉朝珏倏然有些紧张,他紧紧握住小太监的手,却被小太监倏然逃开。 看来,这手心还是有感觉的。 在他治下,竟有小太监有这般凄惨的下落,玉朝珏只觉得惋惜。 犹豫半晌,他一把攥住了小太监的手,这小太监也任性,不论玉朝珏如何绞尽脑汁、攥紧他的手想要将他带离他都死死停留在原地。 还真是硬气! 玉朝珏偏要将他带走! 都这副模样了,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宫中游走,若是被人看到了,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不走!我不走! 小太监在内心疯狂嚎叫,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刻攥住他的这人想把他送走,他不知晓自己会被送到何地,但是自己一定要呆在这儿!他要等靳北深回来,他有太多真相想要告诉他!若是不告诉他,自己此番受的苦岂非白受了? 苟延残喘自己这条性命不过是为了能够有招一日等会他来为自己报仇,若此刻放弃这犹如风烛残年的身体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玉朝珏坚持不肯! 他固执的呆在原地,无论如何都不肯挪动一步。 “你何苦要如此固执?” 虽不懂这小太监的用意,但他看出来了,小太监是坚持要呆在这里,他陪小太监慢慢走着,不知晓这小太监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二人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前走。 这小太监都有向上之心,那他为何要轻易放弃? 即使是身世问题被人口诛笔伐又如何?这群大臣此刻依旧要仰赖他的鼻息。轻易调换人选,这群大臣决计做不出来,他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名好皇帝! 双眼灼灼逼视眼前的一切,雾霭的天露出层层积雪来。 玉朝珏顺着眼前的方向前进,竟陡然瞥见被积雪冻住的房屋。 这是冷宫的位置! 这里的房屋早已破败不堪,宫中积雪,房屋甚至还会滴水。 怎会来到此地? 玉朝珏心慌意乱,转身就要离去。 小太监却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这小太监如此坚持的走进去,难不成里头还有比这小太监更惨的人? 心念微动,玉朝珏跟随小太监的脚步走了进去。 发白的天花板下躺着几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发白的胡子,不再年轻的面容彰显着他们的衰老。 呼吸困难的躺在原处,双眼露白,无奈的瞥向这凄楚的境地,一辈子都得在这儿,想来也没什么指望。 往里头去,更是令人震惊,成片的女子扎堆落于一宫之中,此地寒气逼人,甚是让人觉得可怖,不时有几个女子站起来蹦蹦跳跳,又不时有几个女子转着花圈,神态怡然。有几个对于玉朝珏还是熟面孔。 不少前朝的娘娘都囿于此地,父皇再未见他们一面,真没想到自己却在此地碰上了他们。 玉朝珏又是心惊又是惭愧,这些人陪伴父皇大半生却最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找了一片干净地段坐下,骤然听到耳边响起呜呜声。 “你是谁?” 他瞬间原地弹起,浑身充满战栗的瞥向周围。 “我……” 虚弱的声音从他脚下响起,只看到一个浑身被白布抱着,一张嘴皲裂,双眼发白的女人仓皇的开口。 “别离我这么近。” 他不免开始慌了,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女子? 骤然紧攥住拳,玉朝珏努力要将情绪平复下来,无果。 “你是谁?” 干巴巴的开口,他眉眼之间更加剧了惊恐之色。 小心翼翼地后退,那人的眼中泛着浅浅的倦怠之意,但倏然升起的凶光像是要当即刺破人的喉咙,这样的光亮竟是来自一个女子! 玉朝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一双眼直接落到那个女子身上。 她伸出曼妙的手臂,一双眼灼灼的打量起玉朝珏全身。 他浑身毛骨悚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蛇给惦记上了!红蛇吐着信子贴近他的脸庞,他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正待他几近昏厥之时,忽听耳畔有声响起,“陛下怎会有空来我们冷宫?” 玉朝珏浑身倏然一紧,只觉得周围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此人在此刻暴露他的身份意欲何为。 见着他狼狈的模样,此人更觉有趣,对上他惶惑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这话倒是难为陛下了,只是冷宫向来没见过这么尊贵的客人,第一次见着,难免心生欢喜,迫不及待想要迎接陛下。” 玉朝珏暗暗咬碎了牙,只认定此人是故意为难于他。 不仅在此刻戳破他的身份,还故意拿他的身份作祟来讥讽他,但他依旧不表露声色,只暗自观察周围的一切。 几百道目光都在灼灼望向她,女人显然很懂得利用周围的形势。正当他僵持不下之时却听女人懒懒的道了一声,“睡了。” 之后她也不再理会玉朝珏,在他的面前沉沉睡去。 他尴尬的躺在这中间,时不时瞥向这周围射出的精光。 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是出来透风的,直起身子就想要离开。 “陛下救我!” 冷宫里成堆的人扑了上来,一心只想要玉朝珏救助。 “别。” 玉朝珏轻哼一声,墙角方才开口的那人微微扬起笑意。 第128章 冷宫之人 第128章 冷宫之人 玉朝珏心中焦躁不堪,他急急想要撇下这冷宫中的众人逃出去!才刚迈步向前,一双脏乱不堪的手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张脸哭的涕泗横流。 “陛下,我在这冷宫待了数个寒冬了,这里头的日子太可怕了!我想要出去!” 一个发髻散乱,脸上狰狞不堪的女子紧拽着玉朝珏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喊道。 “求陛下放我出去,我已经多少个年月未曾见过父亲母亲了。我从未犯过什么错,当年也是被贵妃连累才来到冷宫的,求陛下为我平反,让我出去吧。” 她直直跪下,一双悲情的眼就这样投射到玉朝珏身上,红通通的眼眶似是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凄楚和悲凉。 玉朝珏心生不忍,刚想将她扶起。 又一个女子在他眼前跪下,“求陛下放我出去!” 幽暗的平地上,女子的目光深如寒潭,冻的玉朝珏整个人发慌。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你,又有什么?” “求陛下为我做主?我被娴妃诬陷打入冷宫,已数年不曾见陛下,如今骤然得知陛下来冷宫,恳请陛下为我做主!” 面前的妇人脸上已带了丝丝条纹,岁月早已腐蚀了她的青春,玉朝珏心生怜悯却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 “这些人可没有这么无辜。” 忽听耳边传来方才那女人的声音,玉朝珏缓缓转过身去,女人慵懒的躺在草堆上。 “这冷宫里的人可没有这么简单,无辜遭罪的还真有,不过大多都已经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可都是些豺狼虎豹!就算曾经是个天真无邪的好人,在冷宫这么多年,该练的也都练出来了,哪还留得到你来同情?” 躺在草堆里的女子摇摇头,“这后宫里的人有哪个把冷宫的当人来看,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真要有一身本事,不然,这就一杯羹,哪能容这么多人来竞争?” “善良的人早将属于自己的那杯羹让给别人自己饿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周幽然,这么说别人,不看看你自己。你当年可是太后宫中最得力的宫女,可又怎么样,太后被斩,你也没落得什么好,一个人被充入冷宫,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呆在里头,你以为太后还会来救你妈?” 玉朝珏向着墙角处观望,那女子是太后宫中的? 黑暗的冷宫中,那叫周幽然的女子又离的太远,玉朝珏看不见她的面容,直到她站了起来,双手在墙上扒拉着什么,整栋墙瞬间亮了起来。 “陛下好不容易来,我倒想看看陛下是个什么模样。” 撇去方才颓废的模样和这寒酸的衣裳,周幽然的目光灼灼,像有星光。双颊带笑,但却有种全年寒冰都化不开的冷傲。 “看来是新帝。” 玉朝珏错愕的开口,“方才没见过我,你又怎知我是陛下?” “捡到陛下落下的玉佩了。” 周幽然抬手将玉佩拿起,玉朝珏探入腰间,骤然发现自己手上的玉佩竟真的不见了! “比起玉佩,我更好奇的是陛下怎么会到冷宫来。” 吊着手上的玉佩,周幽然傲然望向玉朝珏,一双眼睛直勾勾瞥视他全身,冷冷开口,眸中骤然闪现促狭之意,“陛下怎会跟着一个小太监来到此地?” 她凤眸微眯,瞥向玉朝珏身边的小太监,“这小太监看着可不是从前那一个。” 平躺在地上的小太监才来到这屋中就骤然晕了过去,醒来刚好听见小太监不是从前那一个。 清冷的女声在他耳畔旁萦绕,竟不自觉有种熟悉之感。 “我瞧着这小太监也十分可怜,又盲又哑,这样一个小太监,怎会被陛下带在身边,莫非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太监的心骤然揪紧,只怕自己被周幽然看出个端倪,黯然低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玉朝珏浑然不在意的开口,“不过是个平常的小太监,有什么特殊的?这小太监也怪可怜的,已是如此凄惨的下场,在宫中竟还无人照看。” “看来陛下同这小太监并无关系,那陛下又是否知晓这小太监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 玉朝珏盯向小太监,小太监也因倏然感受到陛下的目光而感到恐惧。 “有什么稀奇的?” 玉朝珏紧紧盯着那如断壁残垣、面目凄楚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可不简单,别瞧他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说起他曾经的丰功伟绩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小太监心中升起一丝凉意,难不成这女声的主人知晓他的身份? “你又如何得知?” “若不是知晓太多秘密,怎会被人弄的这般又盲又哑,或许,还聋?怕是有人被他知晓了秘密,所以刻意将他弄成这副模样,以防被他说出,或者,故意惩戒!” 女声的主人肆意打量小太监,瞧见她肆无忌惮的目光,玉朝珏倒是先行发起火来,“不过凭三两句判断就随意定义一个人,你究竟是何人?” 很明显的,这里头所有人中这个女人乃是主心骨,方才那群人说她曾是母后身边的人,后来因母后一事落难来到此地,想必也是宫中老人。 宫中老人,怎会显如此年轻之势?玉朝珏越看越觉得疑虑横生。 在这又冷又饿的冷宫之中,她竟能活的如此滋润,此人不可小觑。 玉朝珏一转身,只想着该如何设法逃离此地。那女子却幽幽的开口,“陛下既来到了这儿又怎会有机会逃跑?且看看这里头存了多少无辜落难的人,又岂是陛下想离开就能轻易离开的?” “你方才不是说这里的人没有一位是无辜的?” “的确没有一位是无辜的,我说的可不是他们,而是那群已死去的人,他们还急待陛下给他们一个名分呢!孤零零的死在冷宫里头,真令人好生害怕。” 夜半凉风吹过,玉朝珏只觉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大可不必这么害怕,玉姑姑向来就是如此爱吓人。” 第129章 冷峻 第129章 冷峻 墙角处站出一个人来,此人整个目光全都汇集在玉朝珏身上,“玉姑姑没有什么坏心眼,不过是爱逗逗人罢了。” 逗逗人? 玉朝珏瞥向那头还在淡定喝茶的女人,既像她所说,冷宫的局势如此严峻,就应当不仅仅是逗逗人而已,能在此地活的如鱼得水,这个女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敢问这位仁兄有何见解?” 既能在此刻冒出声来,定然是有什么要告诉他的。 那位先前开腔的女子也不作声,只等着这位男子开腔。 “也并非有什么见解,不过是这冷宫中的诸位想要陛下给上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好好沟通。” 沟通? 玉朝珏轻轻挑眉,这眼看着也不像是想要好好沟通的模样。 “但说无妨。” 眼下的局势就算他不想沟通也不行,对方这架势摆明了就要他妥协,将一切交由他们处置。 “说吧。” 玉朝珏轻轻开口,却不认为有机会他们此番言论就真是为了这群冷宫中人着想,先前他们发话的时候这女子还插嘴认为这群人居心不良,此刻又怎会为这群人打抱不平,定然有自己的想法。 是让她放她出冷宫?也未必不行。只是,在冷宫这么多年,她真的什么肮脏手段都没使过? “陛下不必怀疑我,这肮脏手段我可使的太多了,或许陛下这辈子见过的肮脏手段都没我一人使的多。” “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只想求陛下一道密令。” “什么密令。” “出宫的密令。” 玉朝珏静心揣度女子的意思,他不认为女子只想要这些,若像她所求的这般简单,她定然早就出宫去了,还会等着他来暗发这道密令? “我答应了人若是陛下没有同意让我出去我绝不会出皇宫半步。同样的,若陛下未曾涉及冷宫我也绝不从冷宫里出去。” 微挑了挑眉,玉朝珏的焦点全都汇于女子身上,“答应了谁?” “我答应了那人不能说。” “陛下直说是否答应吧。” 玉朝珏轻蹙了蹙眉,“我答应你。” “好。” 半晌,玉朝珏还在等着女子有所反应,可叹女子却半天没有反应。 “我既已答应你了,你还不告诉我从冷宫出去之法?” 直直凝视一眼女子,玉朝珏的目光中竟不惶有了些慌张。 “陛下想从这冷宫中走出直接走出便可,又为何要问我?” 女子淡漠的瞥了眼玉朝珏,竟觉得他此言好笑至极。 “你在戏耍我?” 玉朝珏愤怒的窥伺起女子,女子却对玉朝珏的辩驳感到好笑。 “我可从未戏耍于你,我只是实话实说。陛下明明有脚,又何苦来问我该如何从此地走出?正常走出即可。” 他半信半疑的瞥向女子,迈向前一步,又转头望向后头的女子,“你再说一遍?” “陛下自可走出冷宫,如何进来的,就如何出去,冷宫中又有何人能拦得住你?无非就是一群可怜人罢了,哪能同陛下您相提并论?” 不将玉朝珏放在心上,女子安分的回到冷宫中去,他只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可未曾走到一半,玉朝珏又折返回去。 这冷宫中定然有秘密,那女子所为一看就是想将他驱赶出去。可这冷宫之中又究竟有何秘密? 玉朝珏一心想着折返回去,好生瞧瞧这女子究竟打的是何主意。 “你究竟有何企图?” “我又能有什么企图?” 女子目光灼灼的偏向玉朝珏,“陛下既不相信我,请便。” 急急忙忙的从人堆里抓出一个小太监,玉朝珏指着小太监望向女子,“是不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小太监畏畏缩缩伸起身子,完全没想到先前对他轻声问候的男人此刻竟将他死死拽起。 女子打量一眼小太监,“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愈是见着女子不将小太监当回事,玉朝珏愈是狐疑。 “没关系?” 玉朝珏不相信,又将小太监整个抓过,扔到女子跟前,“你真和他没关系?” 瞥了眼眼前的太监,“真是奇了,你为何总认定我同这小太监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弓起背,看上去十分可怜。先前眼瞧着玉朝珏相护还以为是他身边的太监,却没想到竟是这小太监将玉朝珏引到此地来的。 “一个又盲又哑的小太监,怎可能是我的人?” 轻轻嗤了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随你,总之这小太监同我无关。” 厌烦的摆摆手,似是不欲再同玉朝珏多解释,只让他莫要平白无故的在这烦她。 同她无关? 玉朝珏瞥向小太监,竟开始自嘲是自己太过多疑,才导致将这小太监误认为是旁人引诱他上当的工具。 不再坚持,玉朝珏凑近了小太监,小太监却明显的感受到了危险,慌忙就要逃走。 “我没有敌意。” 玉朝珏开口。 随着他的接近,小太监离的越发远了。 这小太监本就不幸,却因着他的恐吓更触动几分,森然退后。 瞧见对方惊恐的目光,玉朝珏更觉心中失落。也许是缘于小太监的凄苦身世,玉朝珏对上他竟存留了浓浓的羞愧之意。 “陛下不必介怀,你面前的不过一个小太监罢了,你堂堂一个君王又何必要对一个小太监感到抱歉。” 不将玉朝珏的抱歉放在眼中,那女子只认为是玉朝珏将脸上的面具带的太久以至于不论如何都无法摘下才导致露出如今这般羞愧模样。 “这小太监早已习惯这般对待,不必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女子替这小太监开口,只瞧那小太监脸上的伤痕就能猜测他曾受过多少侮辱,又被多少人践踏过。如今这玉朝珏假模假样的为这小太监感到痛苦只让女子感觉格外恶心。 “我是真为他感到可怜。” 不自觉攥紧了眉心,玉朝珏的眼中蕴含热泪。 “真的假的我不在乎,这宫中的可怜人多了去了,这小太监或许外形十分可怜,受尽欺凌,但我瞧他坚持活下去这劲儿,未必就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有些人,虽还活着,却是在慢慢的熬尽岁月,毫无盼头……” 第130章 恶劣 第130章 恶劣 “你别救我了,父亲!” 女子大口喘息着,差点就越不过这难关。 “撑着点,父亲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手着点点灵光,覆于女子身上。女子紧紧攥住父亲的手臂,一心想让父亲救助自己。 “女儿太疼了,父亲。求父亲别再在女儿身上耗费力气了!女儿的身体女儿自己懂,父亲空耗这些许力气也是白搭。还请父亲爱惜自己的体力,莫再为女儿耗神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会觉得为你是耗神?” 一把握住女子的手,一对蛊虫爬满女子全身。从起初的惊恐到如今的习惯,女子已浑然不将这爬满全身的虫蛊放在心上,只闭眼等着父亲进行再度试验。 “父亲。” 女子轻声开口,“别再挣扎了,大抵女儿也就是这么个命数,咱们是没法子和命运抗争的。” 男子却始终不肯泄气,“你是我的女儿,你怎能这样轻易就跟命运妥协,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还要陪着父亲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走下去?女子低垂双眸,以她的身体还能够和命运作斗争吗?就以她的本事真能够斗赢命运吗? 浑身刺痛一下,见着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她更坚信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父亲,实在不行你就放女儿走吧。” 反正她已经四肢瘫痪,父亲再怎么拯救都无法将她救回,趁这个时候让她彻底同这个世界告别这难道不好吗? “父亲。” 男子撇下依旧躺在床上的女儿,只吩咐身边的丫鬟好生照料小姐。 暗自思忖手下究竟有多不得利,竟连一个人小小的靳九堂都找不到,不是说之前已经发现他的踪影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男子只觉得极其讽刺,这靳家藏的够深的,这么些年在江湖里头愣是一人都找不到,这好不容易出了江湖来,却屡屡跟丢,也不知手下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只可怜他的女儿,要在这大好年华中忍受这非人的疼痛,这让他这做父亲的,又怎能安心呢? 才从这屋中走出,男子伸腿进了书房,将书房房门关上,到了书房里间的床榻背后,瞬间拧起一个开关,顺着开关这床身一下大开。 男子顺着这床身的方向进去,目及之处正是一排楼梯,他从这楼梯下去,正有一女子全身被绑住,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姐妹还没查出靳家人所在之处,我看她们是已经放弃你了。只可惜,你原本是整个簪花仕女中功力最强的,却变成如今这般半身不遂的模样,女子已丧失了下半身的身体,一双眼睛被白纱蒙住,唯有一只耳朵听的清清楚楚,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声却不论如何都无法发出。” “她浑身动也不能动,浑身仅存的不过只有听觉。” 先前她们姐妹中了这人的圈套被困,为保同伴性命她被迫成了此人的傀儡,每当同伴未能及时完成此人布置的任务,她就要受到如同地狱般的酷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最可怕的莫过于追查靳九堂一事,姐妹们久久不得成功,每每引得此人生恨,此人便会将所有愤怒都加诸在她一人身上。 何其凄惨,何其痛苦。 她几次寻死却都被救回,最终男子已不满足于身心上的痛苦,竟对她的五官下手。 苍白的唇嗫嚅了一下,也不知这样的磨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眼见着靳北深一行人已坐地休息,连城轻轻站了起来,观望了一眼几人的模样,从这庙的地下三层走出,捏紧地下城的开关,她顺着开关走了出去。 自己下的香功力有多强她自己知晓,这几人绝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坐地轻轻吹起哨来,一只白鸽瞬间飞到她的手边。 “已经确定了这靳北深的行踪,靳九堂那头宫中是否有消息?” 她们必须做两手准备,假设这头不行,那头也必须成功! 堂主已等不了了,书信中那人一次又一次的警告无疑是告诉她们,再不将人抓到堂主立即就得死。 以那人的残忍,堂主已不知到底获了多少非人之刑,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要当断则断! 逼迫自己甩掉一切情绪,将信鸽放飞,又轻轻旋动按钮,连城走了进来,瞥了瞥周围的一切,安然坐下,只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沉沉睡去。 靳北深默然睁开眼,静静的打量起连城和她方才扳动的按钮。 夜晚,周边还闪烁着微光,几人亮起火折子不断窥伺着周围的情景,却怎的都找不着出口。 “我怎感觉这方位和地图上的方位已经不一样了?” “是吗?” 傅子由凑近周子期,同他一同查看这地图上的方位。 “的确甚是奇怪,按道理说此处应当有一个小门,怎么如今倒不见了?” 方才讲出这一句话,数枚冷箭齐发,直冲着他们几人而来。几人匆忙躲闪,靳北深一把抓住傅秋容向后带,又一边用折扇来应对眼前的长箭。 几人慌忙躲闪,所幸并无伤残。 可才骤然停歇,靳北深就一把攥住连城的手臂,“连城姑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却久久没问出,敢问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我……”连城刚想解释,周子期就急忙上前为连城解释道,“连城姑娘本是来修这寺庙的,谁知竟遇上这般惨事,这眼见着庙已成了这副模样,恐怕……” “哦?来修庙的?” 靳北深不怒自威,脸上露出的反应很明显就是对连城的这番解释不甚满意。 “厂公,你是否太敏感了?连城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罢了。” “普普通通的姑娘?” 靳北深一下拔高音量,“恐怕不是普通姑娘吧?” “能够将我们所有人迷倒独自出去的能是普通姑娘?” “迷倒?” 周子期和傅子由二人均是一脸迷茫的望向连城。 她不就是一个普通姑娘,又何来将他们迷倒? “她将我们迷倒作甚?” “大抵是为了给某人通风报信吧。” 第131章 内奸 第131章 内奸 “还记得来看我?” 金翅瑶已将自己困在宫中一月有余,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傅秋容疯的可怕,而这就是书上所写的宫内的可怕。 她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棉被之中,愣是动也不敢动,将目光投向那一座掌灯府送来的熏香,馥郁的芳香险些没将她整个人熏倒在地,但她依旧僵持着坐姿,这段时间也只允许婢女将饭送进来。 随着落叶坠下,金翅瑶勉强将被子打开,悄悄瞧向外头,双眼麻木的到处瞧去,骤然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紧咬下唇,玉朝珏的目光全都落于金翅瑶脸上。 “都半月有余了,还不出门?你父亲想要见你!” 玉朝珏的口气格外严厉,落到金翅瑶身上,金翅瑶却半晌藏匿于被窝之中,始终不肯出来相见。 “你父亲已有整整一月未听得你在宫内闹腾的消息了,他扬言若是不见你一面他不放心。平日里嫌你闹腾,这些日子安分的紧反倒让人有些担忧。赶紧去见你父亲一面,圆了你父亲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金翅瑶纠结了好一瞬才涌起情绪决定出去。 “我父亲真如此担心我?” 父亲一向拘泥于朝政,怎会有时间来管她?将目光投射于玉朝珏身上,金翅瑶显然不太相信。 “但凡为父,皆有拳拳爱女之心,金相尤甚。” 在这满朝臣子之中最令他难以忘怀的父亲一个是傅相,一个是如今的金相。 虽将女儿嫁入宫中,却依旧无时无刻不将女儿放在心上,甚至早早就同先帝求的一份圣旨来保女儿性命。 先帝举朝野之力想着平定江山,本以为这皇帝之位并无难度,但坐这帝位之后玉朝珏才知道,额头上如悬了一把日月昭彰之剑,时时提醒他就要落下。 身为皇家人,他身上的重担又岂是他人能轻易感知的到的? “今日,金相就会进宫来,到时你有什么想说的便都跟他说说吧。” 玉朝珏轻声安慰金翅瑶几句后离去,回到宫中却恰逢摄政王端坐在宫中。 轻轻转了转杯盏,摄政王望向玉朝珏,一双眼睛倒是亮的不似常人,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玉朝珏更觉呼吸格外艰难。 近日来一连串的遭遇竟让他将从前惧怕摄政王的情绪瞬间复苏。 他就如同一条烂尾蛇一般知晓他全部的秘密。 “陛下何必这么怕我?” 摄政王幽幽一声竟让玉朝珏冷不丁生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皇叔有何见教?” 玉朝珏目光深深掠过摄政王一双冷厉分明的眼睛,那双矜贵的目光中不自觉竟带上一声威胁。 “先前我问你的你可考虑好没有?” “皇叔这话是?” “敢问我同陛下的交易陛下是否还记得?”摄政王轻扣桌面,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颇有一副沉沉的冲击之感。虽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头,他却能莫名感受到一种气势如虹的压迫感。 玉朝珏攥紧拳心,轻轻敲击数下,回望向摄政王。 “我此刻并无这般打算。” “你可想好了,若这宝藏落于其他人手上,那陛下的江山定然不保。” “若是落于王叔手上,恐怕这皇位我就要直接拱手让人了。” 玉朝珏死死盯住摄政王,一双眼直接落在摄政王手上的折扇上。 摄政王将手上的折扇一把收起,“陛下可确定了?” 狭长的眸子中绽放出一道幽深的精光,摄政王面色微凛,也不多留,徒留玉朝珏一人往远处眺望。 “该说说你的身份了吧?” 依旧没有放过连城,靳北深一双阴鸷的脸险些要将连城的整张面皮剥下。 “你这是做什么?” 目光中没有一丝惊慌,连城愣是竖起脑袋同靳北深争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工匠,哪有什么本事来设计人?更何况你们几人武艺高强,我哪有什么机会能设计的过你们几人?” 连城轻叹一声,只怜悯自己可怜,不仅未如约将工期完成还要被他们几人怀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死寂。 周子期心软,上前想将连城救下。靳北深却伸手将人给拦下,“你说你和我们在一起没有目的,那为何要用迷香迷晕我们几人?这难道不能证明你心中有旁的打算?推动暗门出去,你想去见谁,你又从何得知这密室是如何破解的?” “什么密室?什么暗门?” 连城眼眶微红,“这些是什么?我都未曾听说过……” 她孤立无援的瞟向周子期三人,一心只想让这三人替她求情。 “厂公,她……” “周子期,你知晓我一向的行事作风。” “是。” 周子期的目光变得黯然无光,“敢问厂公要如何处置她?” 没想到这连城来路不明,竟真是某方势力派到他们身边的。只是不知这方势力究竟是敌是友。 拧眉,犹豫的将目光望向别处,只担心多看两眼他势必被连城灼热的目光所迷。 既是厂公所言,定然不会有错,只是她缘何要跟着他,究竟想通过他们达到什么目的? “说说吧,幕后主使是谁?” 靳北深将长剑横于连城脑袋上,连城委屈的闭上双眼,竟是怎都不愿再看靳北深一眼。 “厂公……” 周子期犹豫,“或许是误会了?她只是碰巧知道这密室该如何开启?” 一见着连城可怜巴巴的模样,周子期就忍不住心中一揪,她这模样,未必没可能是真的蒙冤,或许他们真的冤枉她了? “你是哪路人马,是玉朝珏派你来的,还是摄政王派你来的?” 连城的眼泪险些没直接落到周子期身上。 “厂公,别再逼她了,或许她只是恰巧知晓这一切罢了,你如今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这样一个女孩子不觉得十分过分吗?” “周子期,她现在就要威胁到我们的生命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若是不追查出她背后的人,怕不是我们,整个京城都会有磨难。这密室中的精弓像是平常人能做的出来的吗?你难道不想好好查查背后之人的底细?” 第132章 父亲 第132章 父亲 “你不在陛下寝宫中好好呆着,跑出来作甚。” “难道不是父亲唤女儿出来?” 金翅瑶微微蹙眉,不同于平常的嚣张跋扈,此刻的她面露愁色,傅秋容被巫蛊所惑的那张脸午夜梦回时时在她的面前出现。 “荒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见你!你这孩子,就是到哪儿都野惯了!” 饶是这么说,金相依旧没有推开金翅瑶,心疼的让女儿坐在椅子上。 “父亲知晓你一向野惯了,让你进宫来一定不习惯,可这同外臣相见必定要经过陛下的首肯,你怎么冒冒失失就来见父亲了。” 金相叹上一口气,金翅瑶却紧紧攥住金相的手,“正是陛下让我前来见父亲,陛下只说是父亲想见我,让我来见父亲一解思家之情。” “什么?” 慌张的开口,金相只吩咐人赶紧去请玉朝珏过来。 “金丞相,陛下吩咐了,让金贵妃来见您。” 金相勉强松了口气,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陛下为何会让金翅瑶来见他。 “陛下可曾和你说些什么?”金相小声开口。 “自然。”金翅瑶靠近父亲,“陛下说父亲思我心切,让我别再在宫中呆着。” “这些日子我也听说了,你被傅氏厌胜之术所扰一直呆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出去。这傅秋容也是惨……” 金相不禁想起傅秋容的身世,开口劝道女儿,“你也别同这傅秋容多计较,这傅氏没落她也够惨了。” 更何况她的身份如今矜贵,若陛下当年没那么执意要将傅秋容送往宫外,恐怕如今傅秋容的地位无人可比。只可惜这么一个拥有帝王血脉的女人最后只落了个沦落冷宫的结局。 忍不住叹息一声,金相的目光中全是当年傅夫人苦苦哀求自己绝不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带入宫中,又是傅相全家惨烈去世的模样。 “父亲。” 金翅瑶轻唤一声,金相才将头转过来。 “女儿,可要时时注意这宫中的动向,切莫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关键的时候保命为上。” 虽一心愿为玉氏守好江山,可他显然没有傅氏和靳氏如今忠烈,若要他轻易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是决计不愿的! 金相瞧着金翅瑶的脸色,轻声开口,“女儿,那傅秋容是真的疯了吗?” 他难以想象,一个好好的姑娘竟轻易被巫蛊之术所迷,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傅秋容她……” 金翅瑶刚想开口,金相就伸出手来让金翅瑶小声说话,只见金翅瑶勉力说了一句,“女儿只远远见过一次,就那日远远相望,见到金翅瑶那副样子,女儿真是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在宫内时我曾同她相处过,她的确是个顶好的女孩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我真是……” 她险些没落下泪来,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这皇宫之中。 “可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操这巫蛊之术的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日子竟然突然变成了那样。” “我听闻你同这傅秋容走的颇近,她发病之前你可瞧出些端倪没有?” 金翅瑶摇摇头,她的确什么都没有瞧出来,甚至她脑海里高高落下的还是傅秋容的两根大辫子。 苍白如稻草人一般的模样,从前温柔含情的目光变得冷冽异常,好像分分钟就要死于她这样的眼中一般。只静静瞧一眼傅秋容就如陷深渊一般。 她嗫嚅着开口,“我的确慌了,当时只是想去找她说说话,岂料进去的时候看到她那副模样我竟然一个字都不敢说。父亲,我的确没有任何办法……” 金翅瑶抱紧头,手臂的张力简直快要将她整个人拉扯下来,她对傅秋容有很深的愧疚,不仅是对自己那日惊慌失措的逃跑,更多的是她明明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了,却没有保护她,依旧将自己困于宫室之中,任由别人去欺负她。 她很是自责。 将目光转向金相,金翅瑶开口,“父亲这段时间可曾查到有关厂公靳北深的消息?外头曾一直传言厂公靳北深巧取豪夺,她一直没见过这位厂公本人,但她却依稀记得傅秋容刚进宫时尚能保持个人样,在这宫中众矢之的,恐怕更无人能保护她。比起这凄冷的深宫,她若能得靳北深庇佑,也比宫中无端的被人迫害来的好。” 打眼瞧向父亲,金相竟出了神,一双眼还牢牢锁向远处的一个石柱。 “父亲,怎么了?” “瑶瑶,你可曾听说过陛下同傅氏有什么争吵没有。” 他竟有一种古怪的念头,认定这件事应当同玉朝珏有关。 “父亲一向很疼爱秋容,回回我同秋容在一起的时候,陛下都想着将我们给拆开。我反倒是觉得陛下对我一向都很有成见,好像很怕我接近秋容一般。” 一想到玉朝珏那副恨不得让她离的远远的模样,金翅瑶的脸一下变黑。 金相心中咯噔一下,心中竟起了不好的念头。该不会要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吧?难不成皇上一直想将傅秋容接近宫中,就是利用宫中的势力来除掉他。 他,他竟如此心狠,所有人都错认了他? “陛下,你明知道傅姑娘要离开皇宫为什么不阻拦她,这压胜之术您不是很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吗?” “朕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玉朝珏怜悯的望向手中的珠串,昔日一心只想着同秋容终成眷属,但登基就任的这些日子他却彻底想通了。与其一直苛求秋容回来,倒不如让她和靳北深在一起。 这朝堂之上的任务太重,傅秋容她承担不起。 “陛下。” 小盖子开口还想挽留,玉朝珏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深宫内苑的,能走一个是一个。” “奴才绝不会走,奴才会一心一意的辅佐在主子身边,绝不让主子一人孤军奋战!” 玉朝珏挥笔落书,将书信递交给小盖子。 “陛下这意思是?” “将书信交给摄政王。” “陛下不是不准备将宝藏的秘密告诉摄政王吗?” “就算我不将宝藏的秘密告诉摄政王,他就不会去找吗?与其等他自己找到,倒不如直接正大光明的将秘密献上,更何况……” 他打开了落在匣子底部的最后一封书信,“是父皇让我交给他的。” 第133章 逗鸟 第133章 逗鸟 “王爷,陛下不都拒绝您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府里逗鸟,您不是说那批宝藏同傅夫人息息相关,您定然要将宝藏找回?您不是说如今是最好的机会,怎不乘胜追击要求陛下将宝藏交出,若是您稍微逼一逼,未必没有机会。” “怀又,你还是太心急了。现在掌握主动权的可是我们。先帝虽留下了诸位大臣来辅佐陛下,但陛下年轻气盛,帝王心术又向来被朝臣们所忌惮,陛下自然不放心,想留我这个后招来辅佐当今陛下。” “可先帝怎会相信王爷,难不成先帝就不担心王爷将陛下夺权上位。” “那老狐狸可巴不得呢!” 摄政王轻笑一声,“你当那老狐狸有多好,他若是想匡扶天下就不会设计出一招招的冤假错案来,杀靳氏、杀傅氏,都不过是为了隐瞒自己害人的真相罢了。外表做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里头却是腐败吸血的蛀虫,当他想让江山稳定、安抚百姓?他不过是想让这江山永世姓玉罢了!” “玉朝珏是他手下的棋子,我也是他手下的棋子……” “王爷,宫里来人了。”王府的家丁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向摄政王通报。 将逗鸟的手给放下,玉朝珏低低一笑,“这不是马上就有人来了吗?” 恍若鹰隼的目光骤然瞥向这进入府中的人来。 小盖子才进入府中,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瞬间让小盖子连话都不敢说了。 “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王爷,陛下让奴才来给您送这个。”小盖子将手上的盒子递出,玉朝珏轻扫了一眼,将盒子收下,眉眼微微变化,“陛下这是改变主意了?” “陛下自始至终都想同王爷合作,不过是怕王爷拿了东西就反悔罢了。” 摄政王轻笑一声,“回去告诉陛下不必担心,本王还不是那等过河拆桥之人。这摄政王的名号已经足够大了,本王只想着长长久久、安安分分的坐下去,这处理朝政,如此繁琐的事情还是留给本王的小侄子去干吧。咱们叔侄之间,这等信任还是该有的。” “自然。” 小盖子忍不住捏了一把汗,“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从摄政王府中出来,小盖子浑身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摄政王的压迫感竟如此大?她也不知晓怎的一碰见摄政王他整个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摄政王,方才那个……” “那不就是陛下身边的小盖子。” “听说朝臣们最近都在劝陛下将这小太监给斩了,只说这小太监犯了事,必斩无疑。” “犯了事?” “陛下好不容易提拔上来的官员全都给他杀了。” “上次在牢狱中,本王见着的就是这个小太监!玉朝珏倒是很钟爱他,这小太监犯了这么多事还将这小太监留在身边。” “听说这小太监很得陛下看重。” “从前他就很得陛下看重,不过一个靳北深在前头冲锋陷阵,大家把这小太监给忽略了罢了。” “那王爷?” “坐山观虎斗,这玉朝珏的闲事我可不想多管,我对他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 “靳北深那头可有消息了?” 靳北深阴冷的目光在连城身边不断打转,终还是将扼在连城脖子上的手给放下。一张薄唇微张,还是没有为难连城。 从死亡边缘逃离,连城深吸一口气,心虚的用睫毛掩盖自己的情绪,竟是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在这附近摸索着出去的道路,先前装晕时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连城是怎么将这扇门给打开的。如今却不论怎的都摸索不出如何从这扇门出去。 “你究竟使了什么诡计?”凑近连城,靳北深再次询问起她来。 “什么诡计,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连城求助的望向除去靳北深之外的三人,却无一人替她说话。 “我真的是无辜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靳北深从周子期的手上拿出了地图,对向石门轻轻一推,门倏然打开。 外头明亮的光骤然打到里头去,许是在里头待的时间实在太长,外头的光亮冲进眼睛里时,几人只觉得格外扎眼。 穿着一身太监服,她已经在宫中兜兜转转几日了,始终没有看见一丝逃出去的办法,难不成她这后半辈子还要囿于宫中? 既然恢复了神智,她绝不允许自己再在宫内生存下去,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可这守卫森严,她又如何能轻易逃出宫去? 紧皱眉头,女子脸上带上了岁月的沧桑,又因面目陌生,始终无人能够认出她来。但若是有宫里生活二十年的老人,或许能够惊讶的发现这女子竟长得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东奔西走,她将整个人都掩在黑暗之中,直到一个黑夜中,倏然闯进一个未知的殿中。 看样子是个娘娘的宫室,她…… “娘娘您还有心情在这儿看书,陛下今天都允许金翅瑶出去见金相了,您还不努力努力讨好陛下,您也好同老爷见上一面。” “同爹见上一面?” 身着粉袍,头上还扎着一团毛茸茸辫子的女子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讨好陛下,为了努力去见我爹一面。” 女子磕起瓜子来,“我还是老实待着吧,见着我爹他也会问我在宫中是否有将陛下伺候好?能否让陛下提拔他一点,麻烦的很,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自个儿的宫中,那可爽快的多!” “这宫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也没犯到皇帝身上。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好好做我的妃子,这之后的日子那可不是好滋好味的受着。” “那您不去见见大人?您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他现在可把陛下当作他唯一的儿子,我去掺和着闲事做什么?倒不如现在好好的享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女子倒是不将婢女的话放在心上,一口品尝起刚刚进贡来的冰镇西瓜,这滋味真是不用说。 身着黑衣的妇人骤然穿进了这寝殿之中,这一身太监服实在累赘,惹得她躲也不是,藏也不是。 “谁在那边?”只听得有人高声呼喊。 第134章 会否有人易容 第134章 会否有人易容? 妇人的脸倏然落在宫女的眼中,宫女急吼吼的去通报还躺在贵妃榻上的一宫主位,只说有人跑进她们宫中。 还慵懒的躺在主位上的女人倏然睁开双眼,“妇人?该不会是有人易容的吧?我听闻现在江湖上的骗子众多,专喜欢挑年轻小女孩抓捕,说是要制成什么药丸!” “姑娘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这哪来的要将年轻姑娘做成药丸的骗子,不过是一介妇人,只是这老人家也够奇怪,穿着个太监服,在咱们宫中走来走去。” “穿着太监服在咱们宫中?” 这宫娘娘忙披着斗篷,“这该不会是千年老妖变成的鬼怪专在夜半时分出没专门来抓我的吧?” 娘娘悚然睁大了眼睛,“早就听说这宫里不太平,一直没亲眼见到,今日倒是开了眼自个儿见了!” “夏菊,你去瞧瞧那妇人,再把详细情况报给我。” 本一身胆量的夏菊听着自身娘娘的这番话倒是不敢动了! “我不去!” 夏菊僵持着开口,“娘娘自个儿不敢去,就派我这么个小丫头去,好没道理。娘娘平日里还一直强调自己胆大呢,没想到真遇上事的时候胆子比针尖儿还小。” “怎么说你家娘娘的,我好歹也是兵部尚书之女!” “兵部尚书之女竟如此胆小,娘娘也不担心老爷看了也只能喟叹一句娘娘真是胆小。” “夏菊,你可收敛点!你没看咱家小姐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吗?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一旁的冬梅轻轻安抚起来自家娘娘,“您别听夏菊胡说,这小妮子就懂得损人,我去替娘娘看看。” “冬梅!”鼓起勇气,她伸脚下床,决定同众人一同去看看,这左右她这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没有惹到皇宫里任何一股势力,应当没人会想着半夜将她处决了吧?若是鬼怪,自傅秋容发病之后她就专门拿了东西挂在宫中,这般诚意应当无人置喙,也不应会有人想着上门来找她的麻烦吧。 她咽下一口气,吩咐眼前的仆人上前掩护她,她自己则躲在最后头。 冬梅倒是十分大胆,比起其他人的眼中浑然都是恐惧的色彩,冬梅则是快步上前,一下就将所有人都甩到后头去。 “哎,你慢点。” 夏菊不自然的揪紧冬梅的衣袖。 “还说主子紧张,我看你的紧张程度对比起主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懂得讨嘴上的功夫吧?” 冬梅狡黠一笑,“来了。” 这几日在宫里东奔西窜的,她早就觉得饿了,妇人瞧向面前的几位姑娘,落不下一张老脸,准备向外跑。 本来紧张的心情在见到老妇时竟全然消失。原还担心半夜出了什么诡异事件,但看这老人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心中有鬼,是谁派来刺杀她的,反而是年纪这么大了还穿着太监服走来走去,怕是某个宫中的嬷嬷。 这位小主便一下走上前去。 “嬷嬷,你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把戏,你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她满意的瞧向面前的妇人,“我从没见过像您这个年纪还女扮男装出去玩的,想必是这皇宫内院实在太闷了,导致您什么也没的做?” 妇人还想便捷却被这位娘娘直接给拦住,“不必说,就凭你这穿着太监服到处招摇过市的劲儿,留下来和我喝一杯吧。” 原本还觉得困意十足,她还通知殿里的所有宫女提早熄灯,谁知骤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妇人,她酒劲一起,便要这位妇人留下同她一起用膳。本想着提早休息的宫女们只好大半夜的去御膳房传膳。 “这昭妃娘娘也实在是太能吃了,就因为她,活生生的给我们御膳房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你就别埋怨了,若我是昭妃娘娘,天天在宫内待着,又没陛下宠幸又天天闲着无聊,不吃做什么?难道还等着和人撕逼?若是这娘娘撕起来,咱们这群厨子又得遭殃,这哪位娘娘在饮食上又下了手脚,哪位娘娘又出了什么事情,咱们有十个脑袋可都担待不起,那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做菜,这顶多多加个班,至少性命无虞。” 不了解御膳房厨子们的心声,昭妃只轻轻问起身边的丫鬟,“这御膳房的厨子该不会是嫌我太过麻烦,天天要求他们加菜所以他们不乐意了,才这般慢慢吞吞的吧?” “娘娘想多了!” 瞧见昭妃左顾右盼的劲儿,身边的小丫鬟悄悄靠近她,“御膳房的厨子巴不得有娘娘这般胃口好的,娘娘倒是好好想想,娘娘终日对他们所做的菜肴赞不绝口,哪个厨子不喜欢娘娘这般胃口好的食客。定是他们想将食物做的更精致些,所以需要娘娘多等待片刻。” 昭妃点点头,勉强将小丫鬟所说放在心中。小丫鬟深吸一口气,只等着御厨赶快将膳食送进来。 她们虽是丫头,可娘娘用膳,总喜欢让她们这群小丫头们一起享用。待这御厨将东西全都送过来,这该享福的难道还不是她们丫鬟几人? 这御厨们近来的菜色精进了不少,想必也是因最近时间宽裕了些,于是更有时间去研究这些菜的做法,她都已经等不及了!想同主人一起尝尝御厨新做的菜! 可还没等御厨将菜献上,妇人却慌忙想要逃走。 “她怎么一个晚上慌里慌张的?” “娘娘,我瞧着她有些不对劲,该不会是哪个宫中逃出来的罪人吧?” 不自觉有些惶恐,小丫头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猜测,这皇宫中的隐患那是处处都有。这妇人身着太监服,面上写满了慌乱,本就惹人怀疑,又加之她一声不吭,一心只想着从寝宫中逃离,她的危险程度更无以复加。 “娘娘,不如还是放她出殿去吧,我看她实在觉得诡异。” 周围的丫鬟全都应声向前,但也不知为何,不同于方才的恐惧,昭妃竟执意要将这位妇人给留下。 “娘娘!” 昭妃心意已决。 第135章 放弃 第135章 放弃 见劝不动昭妃,几人只好悻悻的闭嘴,等着昭妃开口说话,吩咐好各位宫人该如何对待妇人后,昭妃便亲自来到妇人身前。 妇人仓皇的神色骤然安宁下来,仿佛知晓面前的人是绝不会伤害她一般。 “你想出宫去?”昭妃望向女人,女人点点头,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哀求的望向昭妃。 “这也不是不可以。” 早料到她这一身就是为了逃出宫去,话本子里都写了,小宫女换上太监服,攀上城墙只一心想着飞跃这万丈栏杆,迎来对新生活的热爱。只是话本子上的是小宫女,如今她见着的这个已是半老徐娘。 看来宫女们的梦想都是飞跃城墙,妃子们的梦想都是取悦皇上。虽然她在宫中已经看不见妃子们的梦想了,但骤然碰见这么一个小宫女,她却觉得欣喜万分。 她鬼使神差的答应女人要将她放出去,那话本子里的精彩画面还在她脑海中一幕幕演绎。但转眼之间她便又后悔起来,这妇人究竟有什么魔力,怎么一说自己就不自觉的答应她了? 听到自己终于可以出去,妇人伸手手帕来擦了擦几日长途跋涉留下的细汗。 二十年了!她已不记得当年是怎么进皇宫的了?更何况这皇宫的布局同二十年前早已不同,如今的皇宫早不似二十年前的景色了。 将目光转向女人的手帕,昭妃竟不自觉想起一人来,她呆滞在当场,想了一下,只托女人将手帕留下,悄悄吩咐起人来,“将这手帕送到陛下寝宫,让陛下看一看。” 她只觉得这手帕十分眼熟,但不论怎的都记不起来,但恍惚记得仿佛是陛下曾经用的,也许这妇人同陛下之间有什么关系也未知。 方才还见女人将手帕留下,没过多长时间,这手帕已不在她身上。妇人心念微动,竟不觉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来,这佳宴还未到,就假托疼痛出恭,迅速逃离这宫中。 这手帕不见了,肯定是这宫中的主人将手帕送到陛下身边去了,若是被陛下发现她还留在宫中,定然又要将她关在那无人知晓的暗门之中去,甚至要杀人灭口! 二十年了,她还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当年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但这阖宫中却无人记得她生的是一个女儿,每个人上前恭喜的时候都是恭祝她生了一个儿子。 何其不幸又何其可悲? 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她活了下来,就一定要想到办法把女儿给找到。 先皇当年从未提到自己将女儿送到哪里去,要找到她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她又怎么从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自己的女儿? 可不论如何,这皇宫,她是一定要出,只有出了皇宫,她的人生才能有指望。大不了,就耗尽余生的精力去找女儿,日久见人心,她总会成功的! 今日外头下着大雨,这一件太监服又极其单薄,她很快就找不到歇息的地方,只能呆滞的呆在原地。 不能再犹豫了,她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 骤然出现一辆马车,或许是宫中的某位达官显贵要出宫?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这辆慢慢行驶的马车。 “是金相,这么晚才出宫?” “陛下留了我一晚上,我盛情难却,于是到了此时才出宫,这次实在是乱了秩序。” “这又何妨,这说明陛下重用金相,金相路上慢些行驶,一路平安。” 金相?妇人睁大眼睛瞧向这方才出去的驾撵,怎会是金相,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前一直是傅相把握朝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朝廷也改朝换代?从傅相变成了金相? 她迟疑着望向这远去的驾撵,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原想着出去找姓傅的老头帮她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姓傅的老头已不再官拜丞相,那这老头去哪儿了?难不成也同先皇一般驾鹤西去了? 没等她将纷杂的思绪全都理清,周围繁杂的声音一下传入她的耳中。 “陛下要找我?”她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她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人说陛下宫中失踪了一个老嬷嬷让人四处寻找。 她慌忙逃往先前的那个宫室之中。 “嬷嬷怎的出个恭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昭妃似是不惊诧于骤然出现的妇人,只捏起嗓子问起身边的人此刻是什么时候,又将刚刚到的御膳放到妇人面前。 “嬷嬷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巧能赶上御膳房将御膳给拿过来,嬷嬷一同落座吧!” 妇人犹豫着开口,还是顺着昭妃的心意一同落座了。 “娘娘。” 妇人望向昭妃,尴尬的品尝起美食佳肴来,原本以为昭妃拿了她的手绢是准备去讨好陛下,怎会想到陛下竟未曾出现在她眼前,看来的确是她误会昭妃了。 踌躇着开口,这大殿背后却有人窥伺着昭妃,他沉沉的叹上一口气。 “陛下。”小盖子轻轻拍了拍陛下,“您这是还记挂太后娘娘呢!” “那可是朕的母后,朕怎能不记挂?母后为了躲朕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让朕于心何忍?” “太后娘娘毕竟被关了二十多年,自然想去见见外边的世界。您想想先前先帝是怎么对待太后娘娘的?娘娘如今有这份心态已实属不易了!” 小盖子安抚起玉朝珏,谁知玉朝珏突然问起小盖子一个问题,“你说母后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么多年对我忽冷忽热?” “陛下!”小盖子惊的睁大了眼睛,“陛下难不成忘了,太后娘娘这些年得了癔病,自然无法记得陛下。” “那她为什么恢复了神智依旧装疯,甚至想要离开我?” “这……” 小盖子也说不出个究竟,但太后对玉朝珏的态度的确古怪,他也不知太后是否知晓玉朝珏的情况。 素日里发疯的太后第一次能那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人一起吃饭,小盖子看了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陛下……” 第136章 夫家 第136章 夫家 妇人一边吃着底下的吃食一边笑了起来,一双眼里全是重获自由的快乐。 原来母后竟时时刻刻都想着离开皇宫!自己竟惹母后如此厌恶!玉朝珏将目光全都集中在妇人身上,妇人探向身边的食物,又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太后脸上的反应。 乍然看见眼前吃食的太后脸上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惊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终于又伸出筷子夹起面前的吃食来。 玉朝珏猛然吸了一口气,时间过去这么长时间,他还当母后对这吃食没兴趣呢,没想到母后的口味还同二十多年前一样。 他骤然松了口气,远远的看向母后,他记得母亲最爱吃那贵喜圆子,他特意差人做了,只怕母后不喜欢。但如今见了母后的反应,他竟骤然有些欢喜,母后竟是喜欢那贵喜圆子的!小的时候,只见着母后小心翼翼,只对这贵喜圆子伸出手来。这周围的珍稀果品倒是半点不加理会,而每每见到母后伸出手来,父皇却很是欢喜。 “你喜欢吃这个?”昭妃倒是觉得有些稀奇,这贵喜圆子实在太甜,少有人能够下咽,但面前的这位妇人倒是与众不同,竟如此这般喜欢这贵喜圆子。 妇人没有多言,只是听了昭妃的话后不自觉将手上的贵喜圆子给放下,一双眼愣愣的瞧向昭妃。 “难道你不喜欢这四喜圆子?” 妇人终于开口,“不太喜欢,不过是以前被人给逼着所以才会吃了一些。这东西太甜腻我一向吃不惯,只是那段时间被逼了吃的太多,但凡吃别的东西都要狠狠受一段酷刑,所以对这甜食有些眷恋罢了。” 她懒懒的开口,但口中的话却让昭妃不自觉惊讶了起来,“还有人让你吃这种东西?” “自然是有的。”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妇人终于将口给闭上,“我话说的太多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是过去常吃的东西现在也不必动了。” 妇人将筷子伸到鲜虾的方向,红焖过的虾肉有一种格外的清香,她微微一愣,将鲜虾夹到自己的碗中。 轻轻剥下虾壳,正准备品尝却忍不住捂住喉咙,像是要将自己直接掐住。 “您怎么了?” 对他人而言美味的东西对她而言却如洪水猛兽,只轻轻一尝就觉得苦涩无比。这毫无甜味的鲜虾多尝几口就觉酸胀无比,不得已她又伸出筷子去夹起那贵喜圆子来。 先前还因母后剧情放下贵喜圆子的玉朝珏竟骤然觉得惊喜!母后竟再次拿起了贵喜圆子! “陛下,您瞧!太后心中还是有你的!刚刚将这圆子放下,这转眼间又将这圆子拿起,这可不意味着太后心中一直有您?” “都是这圆子害的我!都是它!”太后将圆子扔在桌上,跑出院外忍不住呕吐起来。 “娘娘,她怎么在咱们院子里吐了啊?” 宫女懊恼的望向昭妃,昭妃示意宫女轻声说话,走出门外望了一眼妇人。 “我怕我是离不了这圆子了,甜食吃的太多,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法忘了这味道。” 这意思是不想品尝这圆子了吗?小盖子心中犯愁,一边观察着陛下的反应,一边又细细聆听太后的每一个字,生怕太后说错了什么惹得陛下不快。 “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和我说说,我很乐意倾听您所说。” 昭妃轻声开口,一双眼睛不断眨动,竟莫名带了几分柔情。许是这几分柔情打动了妇人,她竟将尘封已久的往事悉数道出。 “我从前的丈夫,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但他却将我娶进门。” “您的丈夫喜欢另一个女人但却娶您?” “我从前的丈夫爱上了一个女子,爱而不得,那人终究还是离开他的身边了。却没想到,他又遇到了我!我这个戏子的模样倒是同他那个女子的模样一般。不仅模样一般,连性子也一般。” 她轻嗤一声,毫不在意的瞥向这殿外,又转头盯向那殿内的圆子,“那女子酷爱吃甜食,尤其喜好吃圆子。而这圆子的用食乃是一日三餐无一时减少用度,那臣子简直将这圆子当饭食用。只推说是身上患了隐疾,所以必得时时食用,绝不可减少。” 昭妃倒是犯糊涂了,既是喜欢另一个女人又为何要娶妇人进门。 似是看出了昭妃的疑惑,妇人轻轻开口,“自然是那女子骗了他,他们原本是至交好友,陛下对她极有意思,但仅因身份限制和胸怀抱负将两人隔开,不然这两人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他不知晓这件事,知道这女子身份时已是两年后了,那时我连孩子都生下了。我丈夫知道之后女子已经离开,他到处打听女子的下落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女子。” “那后来呢?” “自然是追那女子去了,但又怎能轻易追到呢?或许,还是找到了……但回来的时候他却带回一个男子,传说这男子就是他的丈夫。但我问有关那女子的事他却绝口不提。” “您就一点不生气吗?” 昭妃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将我当成替身,我又怎能不气,只是气归气,但终究忍不住念上那点夫妻情分,当年他也时那般缱绻温柔将我哄骗回来的,我一直以为他心中并非一点都没有我。可有一件事却让我看清了他。” “看清?” 昭妃斟酌着开口,“是什么?” 闷哼了两声,妇人只轻轻吐出一句,“他要放火烧死我!” 放火烧人? 昭妃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怎……怎会如此?他怎可放火烧人?” “只因我原先的戏子身份怎看都不体面,我丈夫的母亲对我不喜便一心想着将我赶走。可我的孩子还在夫家我又怎能让夫家将我赶走?我对着她苦苦哀求可她却一点不将我放在心上,甚至倾尽全力妃要将逐我出去不可!” “太过分了!明明是你夫家欺骗了你的感情,现在却又赶你走!” 第137章 阴损 第137章 阴损 昭妃愤愤不平的开口,甚至还要为妇人去找那个男人算账。 “不必找了。”妇人抠了抠手指,“他已经死了。” “死了?” 瞧见妇人这副落魄模样,昭妃不忍开口。既然人已经死了便罢了。毕竟人死如灯灭。这盏灯既已熄灭又何必再追究?可妇人这模样,明摆着就是用情至深,她一见就不禁为妇人感到哀伤。 “都是过去的事了。” 蹲在后头的玉朝珏双眼迷茫的蹲在地上,始终不发一声。 “陛下。”小盖子眸带寒光,他当初怎么就没有为陛下尽早解决娘娘这个祸害呢? 凄厉的眸子倏然落到妇人面上,若是再不行,自己一定要在娘娘更深的伤害太后之前给予娘娘重重一击! “我还有个儿子。” 乍然听到这句,玉朝珏料定妇人口中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好话。小盖子倏然收紧了拳头,也一边为陛下担心起来。 “我这个儿子……”妇人低吟了一声,“我这个儿子把我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道里,他嫌我丢人!” 玉朝珏多想高呼一声,他从未嫌弃母亲丢人,他只怕别人伤到母亲,怎料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不自觉伤了母亲。 他并未嫌弃母亲丢人,只是实在…… 这朝上的悠悠众口又岂是他轻易就能堵住的! 玉朝珏踌躇的望向母亲的方向,妇人也不知为何,整张脸一下变得痛苦不堪。双唇苍白,脸上一片潮红,浑身发起疹子来,看样子严重的很。 “这……” 昭妃慌忙上前,一心想为妇人止痒。但极度瘙痒的感觉却在妇人脸上蔓延开来。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昭妃刚想帮她唤太医,她却拉住昭妃的手,“无碍,不过是老毛病了。” 这老毛病正是因为这令人作呕的贵喜圆子。 她本就厌恶这圆子,又因那先皇长年累月的要求她将这圆子服下,导致她更加厌恶这圆子,于是每当服下过量的圆子之后,她都会产生一定的应激反应。 妇人开始呕吐起来,贵喜圆子那甜丝丝的味儿还弥留在口齿间,但这强烈的甜腻味儿却让她烦不胜烦。 没办法接受这甜腻味儿的妇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昭妃将目光调转到妇人跟前,妇人却从手心里拿出一串钥匙,“将我交给陛下。” 瞧见昭妃不明就里的模样,妇人未曾多言,只让她收好。 星火燎原,怎么也没想到这庙中竟起了大火。 “若还不想办法逃出去,我们就要被烧死在这寺庙中了。” 周围星子险些溅到四人头上,傅子由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升级装备开始窥探起逐渐蔓延过来的火势。 好不容易熄灭衣袖上的火光,傅子由脸上惊恐的神情却依旧未消解。 火舌子就要喷到他面前了,他惊恐的吧唧两下嘴,双眸如临大敌。 急匆匆的躲到周子期身后,竟妄想对方能够保护他。 剧烈的闷热让傅秋容渐渐喘不过气来,但意志力却一直逼她坚持着,熬过这道难关。 “没事吧?”靳北深清冷的口音里漫过一丝心疼和不安。 “没事。”抚过自己干巴巴的唇,她还熬的住。 只是这里头一切着实古怪,怎么好端端的就起火来了呢? 火星子险些就要扑朔到自己脸上,这剧烈的浓烟也很快就要将人掩埋在里头。 “带人走。” 靳北深的言语蓦然冷了几分,一双眸子还在连城身上蔓延,“不管真情假意,他们好歹救过你。你若是带他们走,日后也可以用他们来威胁我!” 他犀利的言语一下射入连城的心房,连城心中蓦然一紧,但看见火势蔓延过来的那一刻后,还是做了决定。 不动声色的将那密室的门打开,将几人带了出去。 其实这密室外头倒是别有洞天,湖溪虽动人却也迷雾重重。 “你……”傅子由指向连城,“老靳说的真没错,你真是知道怎么从密室中出来的。既如此,你又为何一定要将我们困于密室中。” 连城不答,一双眼睛灼灼的望向靳北深。 “因为我?”靳北深挑了挑眉,“为了抓我?” “你是簪缨仕女里的人。” 连城双目逐渐变得犀利,“是。” 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她大大方方的将身份告知靳北深。 “为什么要救我们,等我们全都烧死了再将我带去复命难道不成?” “要活的!” 不多言一个字,但连城的口气中口口声声都是为任务而来。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抓我?” “不是只有你,而是只能找到你。因为只有靳家人才能救我们姐妹的性命。”连城低垂着眸子,“我们的头领已经被人抓了,如果短期之内再带不回人去,就留不住她的性命了,所以我必须将你带回去。” 她的目光变得凶狠,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禁令几人有些恍神,随即又毫不客气的将目光投射到几人身前,最终聚焦到靳北深身上。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只好动手了!” 连城手上的速度倏然变快,数枚金针齐发,又伸手接近靳北深,妄图在他身上下毒。 “没想到簪缨仕女还擅长下毒,我以为你们最擅长的是用琵琶迷惑人心。” “废话少说!” 琵琶丝线的确也化为暗器的一部分,却怎么都伤不了靳北深。 “你们靳家的人都一向难捉,好不容易出现的两个倒是一个都找不到。” “出现了两个,那你为何不抓另外一个?” 还躲在角落里的傅子由悄摸出声。 “那家伙躲在皇宫里,愣是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家伙半点踪迹!若是你们二人有一人能带回去,也就不必追查后头的事了。” “靳九堂在皇宫里?” 双眉微微蹙起,现在他曾因靳家之人同宫中通过气,若是藏匿于宫中多半是能够被他在宫中的探子发现,可如今已是完完全全的在宫中消匿了形迹!否则又如何能逃过两帮势力? 黑夜。 冷宫。 小太监提着灯在冷宫的街上一个人晃荡。 第138章 善心 第138章 善心 这件衣服他已经穿了许多天了,但他始终无法找到一件新衣服换上,冷宫的夜又凉又饿,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再找不到东西吃他便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可这阖宫上下,又有谁能将吃食分给他?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冷宫中到处乱窜,但他的心却分外安宁。不比他在冷宫外头,就他这么一个又瞎又哑的小太监险些送命。在冷宫里头,至少是安宁的! 上次说是皇上的那人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将冷宫之人的戏言放在心中。他早已看透,这冷宫之人通通都是疯子。既是疯子,他又何苦和他们计较? 只是在这宫中暗无天日的走着能有什么机遇? 小太监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能够填满肚子已实属不易,更何谈什么机遇了!可这路上哪有什么可以吃的? 他本就是被人凭空扔到宫里来的,勉强被人安排个职位已实属不易。 可自他被人排挤过后就在这宫中到处流浪,哪里又有他的居所? “小公公。” 远处骤然传来一阵响声,小太监蓦然一怔,挣扎着要不要向后看去,一个活泼的手掌忽的拍到他的背上,他腰间一痛,刚想骂骂咧咧骂那小太监一回,这刚开口呜咽了两句才想到自己已经哑了。 该死!他竟然已经哑了! 本就饿的饥肠辘辘还骤然被人拍了一下,怎么想都莫名烦躁。一手准备挑开来人勾搭上来的手臂,来人却又一下环抱住他的肩膀,“老兄,你有福了。陛下特意让我来接你,说要给你安排个好职位。咱们陛下真是宅心仁厚。” 没等小太监反应过来,来人又捏紧了鼻子,向后退后两步,“老兄,你这是几天没换衣服了,怎么这么臭,赶紧的,跟我先过去,我带你先换身衣服!哎哟,你自己是没闻闻,有多臭!” 小太监有些恼了,拿起手中的拐杖撑起就往来人声音的方向打去,还好这来人闪的快,否则真就要被打成残废了! “我说老兄,你还真暴躁!我这不过是好言相劝,你竟然要打我,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来人伸着手指,一本正经的和小太监讨论他进行此事的不正确性。哪知晓太监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对准他的方向就狠狠的打过去。 来人一边解释还要骂小太监脾气暴躁。 追逐打闹了半天他才想起来,陛下可是说这小太监又盲又哑又聋,那我说这么多他也听不见,我只要想办法将这小太监带回去就罢了。 他伸出手掌,一心只想着要将小太监给抬走,但小太监的拐杖还无情的对准他的四面袭击,这根本就没有半点可能嘛! 正忧愁着呢!迎面走来一个大高个! “侍卫老兄!” 今日正巧轮到大高个值班,迎面就撞上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正热情的同他挥动着手掌。见着这热情的模样,大高个烦闷的心情一下消解了大半,工作时间见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太监和自己打招呼,这兴致能不高吗? 快步走上前去,和这小太监打招呼,这走近一看,可不是熟人吗? “匡子老弟,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陛下让我当差吗?刚好见到一个小公公,我想带他回去,这小公公怪扭捏的,半天不动。您瞧他这拐杖险些没把我给打残。但小公公那是一点不听我的话,没法子将人给带回去,我正烦恼着呢!” “这要不我帮你给背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叫小匡子的小公公有些扭捏的望向大高个,“这太重了!” 没等小匡子说完,大高个直接将后头这还在闹脾气的小太监给背了起来,小匡子连忙将他的拐杖给没收了。 小公公还又踢又咬的闹脾气,大高个却一点不将他的闹腾放在眼里。依旧乐颠颠的背着他往回走。 “我说匡子老弟,你这小公公还真会闹腾!” “是啊,陛下只说上次在冷宫见到他,只觉得格外可怜。后来令人去查这小公公时只记载是某个德高望重的老公公的亲戚,但因这老太监去世无人照拂所以一直在宫中流浪。陛下体恤他可怜,才想将他带回宫中,给他某个差事。” “的确够可怜的。” 这小公公身轻如燕,只是这瘦的竟让他感觉像一大块骨头在身上动来动去,竟膈的他脊背有些不适。 他将小公公放下休息了一阵。 “是不是背人太重了?”小匡子也有些慌,毕竟大高个是好意帮忙,要因为帮他这件事累坏了自己那可太糟糕了! “没事。”大高个转身来看这小匡子,沉沉叹息了一声,“就是这小公公实在太瘦了,瘦的我都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几块骨头。” 大高个向来是个善良的人,骤然让他见到这么可怜的人他竟不自觉心酸起来。 小匡子也有些怜悯的瞧向这小公公,流浪了这么多年,又不能说话,还不能听不能看,这样的生活是怎么过下去的? 小公公不断挣扎的手脚也蓦然停下,空洞的眼里竟莫名落下了两滴无言的泪珠。 一个人在这冷漠的皇宫里头度过了许多漫长岁月,也见识过了从前从未经受过的欺凌、辱骂,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会心疼。他也忍不住软下心肠。 罢了,本以为经过这些事后,他的心会如钢铁一般硬,却没想到他的心却还能再次复苏,重新见到光明! 大高个休息一下,又将他重新背上,小公公本本分分的将手耷拉在大高个的背上,也不再同他们两人多闹,只听从他们两人的指令去做。 “哎?你说这小公公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或许是感应到我们对他没什么恶意吧?” 一路背到内务府去,内务府总管还忙着在里头分配任务,就见着小匡子急急忙忙的将人给背了进来。一溜烟将人放在面前。 陛下钦点的人,内务府总管又怎敢怠慢,只吩咐让这小公公做些浇花弄菜的事,又开始继续分配府中人手。 第139章 杜小花 第139章 杜小花 “你是刚分配过来的小公公吗?” 耳边传来一阵甜丝丝的声音,小太监的耳间一松,这声音倒是同一个熟人十分相像,是他的心上人。 才激动起来的心一下偃旗息鼓,就算是心上人又如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看着能配得上人家的? 小太监的心拔凉拔凉的,但不同于平时的暴躁克制,今日的他竟意外放松了不少。虽眼不能视,口不能言,但幸亏有个能听的耳朵。 “杜小花,别费功夫了,这小太监不能说话,你说的他都听不到,别想着他能回复你!踏踏实实的干你自己的事,这人不过是被贵人可怜给安插在这里的。和他说话没什么意义,你就当陪你做个伴吧。” 这声音在小太监的世界久久消匿,这么一说这悦耳的声音不再会在他耳边出现了吧? 小太监低低梳理着面前的花朵,他要做的就是在内务府打理打理花朵,被安排到这样一个闲差,三餐管饱本应该是快乐的,但从此以后连那欺负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这地方十分孤寂,这唯一一个要找他说话的人恐怕…… “原来你既听不到也看不到啊!”小姑娘的声音骤然放大,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蓦然睁大,听这声音竟是十分兴奋。 小太监猝不及防,这活泼的小姑娘一下挽住他的手臂,言语中满是激动,“原来你竟然听不到!你竟然听不到!” 被吓得颠颠的,小太监以为这姑娘发疯,刚想躲避,岂料姑娘立刻开始兴奋的说事,“姑姑说人都是喜欢讲别人的小秘密,越是机巧擅言的人越要注意。莫被对方的油嘴滑舌所吸引。你如今是个耳不能听、眼不能识、口不能言的人,这难道不是天降给我的朋友吗?” 小太监嘴角抽了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这么想的。 “那既然这样,我们从今以后就成好朋友了!” 这位叫杜小花的宫女一颠儿一颠儿的,还时不时搭了搭小太监的肩。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一阵冰冰凉凉的泪滴正巧落在小太监的手背上,小太监忍了一下,蓦然转过脑袋来,小太监双眼无神的对向杜小花,双手竟莫名精确无误的摸到宫女的脸上,将她脸上的眼泪直接撇去! “你……”杜小花还想说什么,骤然发现小太监的手上竟有着自己的眼泪。 所以他是感觉到了! 虽然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能说,但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自己此刻的情绪了! 杜小花更加激动,一双眼睛直直瞧向小太监,仿佛他就是自己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一般。 小太监不言不语,只静静站在一旁聆听着小宫女的话。但他漠然的神情却轻易骗过陈阿娇。使她以为面前之人也不过就是个什么都听不着也什么都看不见的小太监罢了! “这里的工作太枯燥了!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 杜小花大口一嚷又赶忙将自己的声量放小,“这话可不能被内务府的公公听见了,不然我这工作可就得完蛋!实际上,那可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时兴的工作,我可不想丢啊!” “这话你可别传出去!” 杜小花的语气倏然凝重起来,“咳,我都忘了,你怎么可能可以传出去。只是这里的公公都小气,要知道我知道他们的秘密非得把我严以酷刑不成!” 悄悄凑近小太监,杜小花开了口,“我可得小点声,千万别被他们给听到,不然我得完犊子了!” “总之,我非常高兴,能够交到你这么个好朋友!” 她的口气诚挚又开心,看样子是真的为之高兴。小太监不说话,只默默的听着她述说口中的话。 岿然不动,一言不发。 杜小花虽总是在说话,却也时不时的观望小太监,见着小太监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一双好看的眼睛总是散发出冰冷的光来。 他怎么总是呆呆的? 这表情? 杜小花不满了,她挤眉弄眼的,还偏就要给这小太监换几个时兴的表情才罢。想着小太监看不到也听不到,她便只好自己上前来亲自给小太监搞个动作。 只感觉自己一张柔弱的小脸被揉搓擦圆,小太监的一双眼都快要掉线了! 这丫头究竟在做什么? 小太监伸手,想把她的手掌掰开,却听得杜小花无意识的一句话,“别动,让我给你整理整理表情,你看看你天天都是同一个表情,怎么就不能换一个表情呢?” 他一愣,猛然想要再次掰开这杜小花的手指,但杜小花又怎么会死心?还硬扯着他的表情生硬的做起动作来,“你别闹!乖乖的让我摆弄摆弄!” 半哄半骗的,虽说无法探知小太监心中的感情,但她还是会不知不觉注意起小太监的感情。 一见小太监皱眉头就将手松开。 小太监好像很敏感,只要她一松开手就马上回过神来一把将自己抓住。 他似乎并不厌恶自己的靠近! 杜小花不自觉兴奋起来! 小太监并不厌恶自己的靠近!他很愿意同她相处! 或许她能够交到一个好朋友! 杜小花不自觉惊喜起来,又将目光全部转到小太监身上,认真摆弄起小太监的表情,竟是一步比一步更为像样! “别说,不看你这张脸,只看你这副眼睛,真是好看至极!” 脸。 小太监微敛神情,原本他不说玉树临风也说是丰神俊朗,但自从遇上了那人之后便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若再有机会见到那人,他非得把那人给活寡了不成! 一双阴冷的眸子恍若从地狱中飘起来一般。 他只听得杜小花‘啊’的一声。 怕是被自己给吓走了! 微敛住神情。 吓走了也好,若是留下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若早早去了,也省得这么麻烦。 自从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之后,他的整个心态就都变了,不再同从前一般嬉笑人间,那所谓善良真诚的勇气也全都消匿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等到靳北深回来,想办法将真相告诉他! 再者,就是找到那害他的人报仇! 第140章 呜咽 第140章 呜咽 “你没事吧?” 杜小花的口中满怀着真诚,丝毫不见先前的惧怕之意。 她不怕了?怎么反倒又回来了? 小太监踌躇了一下,依旧没有反应,他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浓郁的芳香令小太监面前焕然一新,他倏然抬起头,就能感受到这满屋皆是一种温馨的味道。 “你应该能嗅得到吧?”杜小花开口说话,知道小太监或许嗅不到,又将野花拿近到小太监的面前,“来闻闻看。” 小太监适时的嗅了一下,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发觉小太监神情微变,杜小花的眼眸中含了笑意,“果然,你是能闻的出来的。虽然你没有听觉和视觉,但你还是可以有味觉、嗅觉和触觉的!上天只是封闭了你几个感知世界的窗口,并没有全部封闭。” 小太监眉间微敛,虽然如此,但从前明亮多彩的世界只有他一人能够知道。 明明触手可拥有世界,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却骤然有一天落到这般惨淡的下场,小太监莫名为自己的一切感到痛心。 这一切他绝不会原谅!害他变成这样的人他也绝不会放过!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微敛眸子,小太监还是凑近了杜小花手上的小花,轻轻嗅了嗅,自从那二官失去之后,他的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 熟悉的味道还留在他鼻腔附近盘旋,这花香?他倏然将这花香拿起一嗅,这不就是那群簪花仕女的信号吗?她们什么时候到皇宫里来了? 来皇宫?她们准备做什么?难不成这一路上她们都跟着自己?就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时机将自己一举捕获? 小太监倏然增加了警惕,一小撮强烈的警惕心从脑子里过过,将这花重新还给杜小花。 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他闻这花依旧忍不住头晕目眩。 追寻他这么长时间依旧不放弃,他不得不佩服她们,但同样的,他也绝不能被他们给捉住!倏然离那杜小花远了些,怪不得他感觉她熟悉,该不会他们从前就见过所以才会有这种熟悉感。 见着小太监倏然离自己远了些,杜小花的眸中也落满了灰暗,这个新交的朋友也不愿理会自己了吗? 难不成她真就不受人待见,他们真就都看不上她? 也对,她不过是个靠关系才获得机会来到这里做个清闲官职的种花女,他自然看不上她。 可,他们是同类啊! 杜小花愤然想要发声,但一想到自己年轻又健全,能做到这许多事已算不错,但这小太监的手法显然比自己专业许多,明明身处劣势却能将小小一件事做的如此之好。若他是个健全的年轻人,想必做好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她神情一凛,眸中含了泪光。 小太监听得杜小花叹上一口气,又迟疑着迈着脚步准备离开,终究还是迟疑了数秒,艰难的上前,无法开口,却骤然摔了一跤。 杜小花慌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小太监感受到杜小花将手放开,慌忙示意自己没事。杜小花才倏然放下心来。小太监匆忙握住杜小花的手,眼神中全在隐隐的表示自己绝无厌恶之心。、 那眸子虽无神,但那眉毛和嘴角相适配,杜小花还是明白了这小太监的意思。 “你这是不怪我了?” 小太监不吭声,但或许是冥冥之中知晓了她的意思,也疯狂的点头。 杜小花的眸子中如同火焰一般喷射出一道精彩的光来,“你愿意和我一起,愿意和我一起就成!我就担心你不将我放在眼里!” 一双眼中闪着奕奕亮光,脸上微含的感激是小太监无论如何都无法知晓的! “谢谢!太谢谢你了!” 杜小花兴奋出声,眼中倏然绽放出流光溢彩来。 “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相伴,想必以后我都不会再孤独了!” 感激涕零,正想拉着小太监多说几句,岂料倏然出现的公公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杜小花!” “奴婢在!” 杜小花恭恭敬敬的望着那公公,眼中不敢有半分僭越,低着头等着公公的发落,“公公请讲。” “从此以后这家伙就交给你看管了!” 内务府的公公指向她身旁的小太监,对她一阵耳提面命。 “是!” 强忍着喜悦,杜小花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自然会好好照料这位小公公!” 内务府公公点点头,眸中露出一抹深思,却又不多说些什么,将手上的拂尘一甩,直接走了出去。左右这阖宫上下还有许多事需着他手去经办,他可没有这个闲情留在这个地方。 内务府中的闲职,怎么着都比别的地方好太多了。只是这么一个又伤又残的小太监,怎会成了陛下的关系户,被陛下钦点给个能做的闲职做? 难不成他如今的残疾也都是为陛下奉献,被人所伤? 不敢猜想,他只担忧自己若过多猜想,或许某一日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既是陛下安排的,做奴才的也只能听从。 “原来公公是让我来照顾你的?我还当公公是对我在内务府里做的差事不满意,要惩戒我呢!” 杜小花一阵心惊肉跳,“看来你真是得贵人相识,连公公都嘱托我照顾你,平常要让你几分。只是究竟是哪位贵人这么照顾你?” 她的双眼忽的起了亮光,竟有些好奇起这位小公公的生平来。 站在原地等待半天,却始终没等到小公公提到一星半点有关于他经历的问题。 也是!他又不能说话,怎么能回答这些! 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头,杜小花还是决定让他熟悉周围的一切。 他现今着手经过的不过是一片花圃,还有许多花圃都是他没经手过的,握住小公公的手,杜小花预备将人带到其他花圃去,但小公公不知晓杜小花的意图,只当她是要害他,惊恐的猛地想要大叫出声。 终还是叫不出来,只能一直呜咽着说不出声。 “别急别急,我不是在害你!” 杜小花着急出声。 第141章 小黑狗 第141章 小黑狗 小太监却不听她的解释,还想叫。只是他本就哑了,这声音微弱至极,又能被谁放在眼里,不过是出现几个断断续续的片段,待到杜小花将他带到其他地方,他那微弱的声音才倏然消失殆尽。 面前的花朵虽只有极其浅淡的香味,但他的鼻子却出奇敏锐的将这花香尽收鼻中。凑近这花圃中,小太监将手轻轻触碰加以辨识,三叶花瓣,五叶花瓣。杜小花只担心他极其粗重的手劲要将这花朵全都摘光落尽,但小太监用手横扫过部分花圃后,竟落下了浅浅的笑容。 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多尝试尝试,兴许能够从中得出什么来也说不定。 小太监用心将花圃中的花瓣择以分类,他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一些花的名字,但想栽种这些花依旧有些困难,想嗅嗅杜小花是否有用什么肥料,但杜小花手上显然什么都没有,想从杜小花身上得知有关这花圃的种植方式实为不易。小太监蹲下开始沉思。 他很快就判定出一个更好的方法,轻轻摸了摸那花圃之下土壤的味道,一阵熟悉的香味又传入他的鼻腔之中,这花园中所用的肥料竟同他素日来所用的肥料一模一样。 小太监不由得心惊,又不由得扭头靠近杜小花想用心辨识面前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谁会同他使用同样的肥料?难不成是靳门之人? “为何靠我这么近!” 杜小花慌忙向后退去几步,心中莫名慌张了几分。 他怎倒像是要靠近自己,想从自己身上嗅到什么气味一般。 她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想开口询问,又想起小太监听不到,只得作罢。 一个连方向都辨不清的小太监她有什么要怕的! 杜小花理直气壮的站在小太监面前,她就不信她还要害怕这么个小家伙! 小太监伸出手向着杜小花脸上摸去。 明明应当是饱受沧桑的手中却无一粒茧子,反倒拥有一种温柔的力量。 小太监温柔的抚过她的整个脸庞,一句话没说,但却将她整个眉眼摸了个透。 倏然松下手,小太监只觉得有些颓然,并不是他所熟识的任何一个人,耳后也没有带人皮面具的质感,并不是谁人派来找他的? 他都失踪这么久没给靳家报信,难道靳家就没一个人将他放在心上? 小太监不由得一恼,但还是沉沉的低下头来。 的确,靳家的确没人能将他放在心上,若有人能将他放在心上他也不必遭受如此大的痛苦。 发信三次想向靳家求救,但始终不得回音。 哼! 若是靳家人真将他当作一家人的话也不至于害他一个人在外沦落。他们还真是无情啊! 轻声叹上口气,这皇宫中的日子实在漫长,本以为这些日子他已习惯了,却没想到这刚松散一天,思绪就开始乱飞。 若靳北深已经遇害,他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岂非毫无意义。 他一直在此地等待又是否真能将人等回? “你流汗了!” 他轻嘘一声,却听得身旁的杜小花开口说话。她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去额上的汗水。 靳九堂尴尬的接过手帕,眼底也不自觉发涨发麻,一双眼睛也浑然干涩难言。 明明都已经瞎了,瞎子难道还能流出眼泪吗?这些日子的煎熬不就为了等人重新出现? 害他的那个人将他扔在皇宫里应当也是等着他去告状。 可是,告状,为什么会想着让他去告状呢? 他忍不住心中一颤,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势力在慢慢靠近他。 内务府后院的生活倒是过的极其顺意,比起先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在内务府中他总算能安心吃上饭来。 “小太监,我告诉你件事?” 杜小花贼兮兮的凑近了他,口中幸灾乐祸的语气可见一斑,“之前老来咱们内务府后院的狗子突然不见了!” 这内务府竟然还有狗? 他不动声色,一边耳朵听着杜小花继续说下去。 只听得杜小花幽幽的叹道,“虽说这狗子平时挺可爱的,但时不时会发疯。这狗子每一发疯,就朝咱们花圃里撞,导致花园里的许多花都毁在这狗子的一脚中。所以这狗子没来我还是有些惊喜的!” 双眼扑朔着亮起光来,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全都升起奕奕光来。小太监虽无法看见她面上的表情但从她的口气里依稀能够猜到几分。 “这狗曾经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画了画,倏然问起了这狗是怎么不见的! 杜小花晃了晃脑袋,在小太监手心里写道,“这两日。” 没察觉到异样,杜小花又开始想起那条狗的事了。 “要说他从前也不发疯,就这段时间也不知为何疯成这个样子。内务府也都允诺让养狗的宫人来看看,但到现在都毫无半点进展。” 杜小花头疼的摸了摸脑袋,虽说这样的确是亲近了不少,但毕竟那狗也陪伴了他们不少时间,这一日不来还怪想念的! 小太监没作声,依旧在内务府做起自己的活来。 “听说那狗是一个太监少年时所养,这个太监后来还成了位高权重的厂公,听说曾经的皇后都给他夺去了呢!这一听就是个狠人,传闻宫里的人全都怕他,甚至连陛下都得让他三分。” 杜小花顿了顿,“不过即使在宫中也很久没听到有关他的音讯了!还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人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有人说无人能了解他内心真正所想,还说他如今的夫人对他恨之入骨。” “没事吧?” 傅秋容将手帕递给靳北深,这荒郊野外的,他们几人只能背靠背坐着,谁也没想到这看上去老谋深算的连城竟然迷路了! “不是你要算计我们吗?怎么你个算计人的倒是迷路了?”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只是刚好她手上有地形图罢了。 “我说的施工是真的,我抓靳北深之前为了找个合理的身份过来我还上了几个月的学,本想着将信女庙修缮好,却没想到还是不能保住一院师生的性命!” 第142章 怎样才能带我们出去 第142章 怎样才能带我们出去? 连城的神情显得格外认真,恍若真是为书院的一切伤尽了脑筋。 “我泱泱一个书院,竟被旁人所左右!”连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许多,一双眼睛直接被靳北深所洞穿,“说吧,想让我帮忙做什么事才带我们走出这片树林?” 自觉一下被靳北深给洞穿了真相,连城倏然回神,一双眼睛里全都落满了渴求,“这书院里的人都是无辜的,我也不是故意把这庙给修坏的,你们也都知道这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修这庙。” 将灼热的目光投射到面前的三人身上,连城强烈的希望能够得到三人的谅解。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去和那修缮之人说情吗?保小镇一镇平安?” “正是。” 连城忐忑的说出心中所想,虽然她心中依旧坚定的认为自己方才还想着算计靳北深,靳北深绝不可能答应她。 “好。” 靳北深还是答应她了。 连城将目光直勾勾的洒到靳北深身上,靳北深依旧十分淡定的投以目光到连城身上,“好。” “只要你能带我们走出这片森林,就算答应你了又怎样?”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见着靳北深如此爽快,连城也爽快的答应靳北深,只要他真的言而有信自己也绝不会反悔。 “说好的要把我们带出去,怎么半天还在这里头?” 连城转头瞥向傅子由,眸光中竟不自觉带上一丝杀意。 “不说,就不说嘛。” 傅子由噤了声,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也不必摆着这么一张脸吧。” 连城拧住手腕,先前光亮的眸子中倏然灰暗了下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先前熟悉的图案如今再找不到一点影子。 将白色绳子直接系挂在树的枝干上,连城才谨慎的向前走去。 没多久,这树木又重新回到了连城的视野里,她猛然一皱眉,只一心想着如何绕过这树,却不曾想,后头的所有树全都系满了白色绳子。 她暗自气恼,只见得这树木横生,又哪有办法能从这纷繁杂乱的树木中出去呢? “这树杈的形状实在有些杂乱,倒像是有人故意布置的!” 连城轻哼两声,一心只想要拉动树枝,这树枝倒是没有丝毫变化,看来定是土生土长的没错。 先前出来之时极为顺畅,怎就是这次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先前答应的好好的,这下倒是发现出不去了?” 傅子由脸上摆满了嘲弄,连城气的险些要直接上手打他。 “别闹事!” 将傅子由带回来,周子期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连城,连城也羞窘的将脸撇开。 自从开始同靳北深谈交易之后,她再没有看过周子期一眼。毕竟起初他一直帮助她,她不仅骗他还想着取他同伴的性命。 “之前我也曾经过这里,只是先前这里的确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阻碍物。想要过去并非难事。” 连城轻叹一口气,“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在这儿设了障碍,或者这里原本就是有这么个机关但从未使用,只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弄的设机关的人不得不将机关重新设立。” 靳北深巡视了一眼周围,并不反驳连城的话。 又瞧见周围的地形,终于说出一句话来,“看来是有人有心等我们出现在这里,那我们就在这儿静观其变。” 靳北深倒是十分淡然,在此处漂泊几日也并非什么困难。 “这小溪之中总能捕些小鱼,虽处处都是树木,但亦能捡些柴火取暖。” “既然有人将我们困在这里,想必此人早晚都会出现的。”傅秋容轻声搭话,同靳北深相视一笑。 “呆在这里?你们就不怕被什么野兽给叼走了?” 傅子由倒是瞪大了眼睛死活不认。 这两夫妻是脑子里出了什么差错了吧?还呆在这里? 这儿诡异至极,呆在这儿不怕夜半时分的野兽也得怕躲藏在暗处、想要害他们的幕后黑手。 “不然我们还是先跑吧?” “能跑到哪里去?” 周子期的一句话让傅子由倏然噤了声。 也是,如今被困在别人的机关阵法里,就算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还能找到法子离开这里,到时候不定是要中了谁的诡计! 还不如跟着大部队安全些! 直接躺下,傅子由的目光也变得格外凄凉,这终日荒郊野地、夜不归宿的,虽说风餐露宿的日子早已习惯,但免不得还是有些疲惫。 回想起以前虽住的不算太好,但好歹也是有屋有盖,至少有一个自己的小房子。自从跟了靳北深,是终日吃不好、穿不暖,以天为盖地为庐。 不自觉翻了个身,脸上的神情不算是太好。 “等回了京城,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招待你,也不让你天天在外头风餐露宿的。” “这可是你说的!” 倏然听到靳北深如此说,傅子由倒是放心了许多,左右一个厂公,也不至于诓他。 再熬一些日子,一切定然能够好转! 他咬咬牙,直接躺下,火柴的哔栗声还在响起,夜已深了。 一个头戴面具的老婆子倏然从森林里头出来。 满面鸡皮,白色的长发直接顺着耳朵滑了下来,长长的阴沟鼻看着十分吓人。 夜色苍凉如水,连城不自觉觉得寒冷起来,紧紧凑向火柴堆,倏然听到有动静作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竟看到有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坐下,像是在她面前烤火。 不当一回事,还想沉沉睡去,只听脚步声更加大了,她莫名有些烦躁,睁开眼想看看周围的一切,岂料,一张开眼,一张大而可怖的鬼面正生生凝视着她! 连城恍然惊醒,惊恐的想说话。但依旧努力控制好情绪,只装作没看到。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连城还是不动。 “你若是还不动弹,我就将你们几人全都蒸了吃了!” “你要做什么?” 连城一个睁眼,鬼面慢慢凑近了她。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一张脸开始惊恐的作祟。 第143章 莫不是其他人根本不在此处 第143章 莫不是其他人根本不在此处? “不开始装作看不到了?” 连城凝视一眼眼前之人,又慌忙将眼睛闭上。此人实在恐怖,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能够直视此人。 “你究竟是谁?” 连城轻声开口,脸上的神情写满了挣扎。 这双眼睛她有些印象,只是单单注视,她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只得怯怯的出声,脸上还带着几分提防,“我们认识吗?” “我们难道不认识吗?” 鬼面男的语气尤其森冷,直听的连城不寒而栗,“你究竟是谁,你打算做什么?” 连城一双眼紧紧逼视鬼面男,丝毫不给鬼面男犹豫的余地。可她刚站起来就被鬼面男直接给打趴下。 “你这是做什么?”连城的脸上倏然落下了呼吸声,一双眼睛里全都是如鹰一般的警惕,“靠我们这么近准备做什么?” 连城闭紧了牙关,“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跟了你这么久,还没将靳氏之人带回去,你难道忘了为你们水深火热的宫主吗?她都快要死了,你还在和你的朋友们培养什么深情厚谊。” 鬼面人将手伸到连城脸上,“你可要好好想想,对你的朋友仁慈可就是对你的姐妹残忍,你在这里逍遥快活,是不是忘了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有些事情还是要想想清楚!” 连城倏然落下泪来,她自然记得宫主的一片深情厚谊,她又怎能辜负?可此刻这一遭她更是实难选择,一边是她的朋友,另一边又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姐妹。 “非要现在下手吗?” 面含侥幸,连城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没有选择了吗?” “这都留给你自己选择。” 鬼面人的声音尤其悦耳,说出的话却模棱两可。 “你认为什么重要就选择什么,不过可记得,千万不要后悔。” 鬼面人轻笑一声,将目光直接转向连城,眼中泛着一眸深意,似是提醒她定要加快脚步,否则后头失去的可就不知是谁了。 头戴面具的老婆子看着傅秋容觉得实在可喜,一边招呼着鬼面人一边望向傅秋容的方向,“老头子,这小丫头我看着实在喜欢的紧,不如你将主人要的那人给带回去,这个小姑娘就交给我!” 老婆子摩挲着傅秋容的面皮,“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我着实喜欢!带回去好好养她个白白胖胖的,再拿出来吃,这滋味一定销魂的很。” 连城一咬牙,“把靳家人带回去也就罢了,你还想要这小丫头的命,你们夫妇未免也贪的太多了吧?” 虽然方才被这对夫妇吓的够呛,但时间够长就倏然明白了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何人。 “想必二位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双煞。” 连城的目光不禁变得冷冽了几分,“真想不到,连你们二位都不得不为那位做事,看来那位的势力实在大的很。” 半是怜惜半是嘲讽,本以为能激发这二位一点共鸣,谁料这二位倒是半点没将连城的话放在心上。 “姑娘如此担心我和老头子,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姐妹。”老婆子的鸡皮在不断晃动,“被下了大狱又进了油锅,废双腿,残双目,除了耳朵能用,形同废人。可真是可怜的紧啊!终日还要忍受各种残忍的刑罚……诸位姑娘实在善良,在外头放过这个又放过那个,倒是徒留自己的姐妹在里头受尽苦楚。” “你!” 连城不自觉咬住下唇,一双凄楚的眼睛里像是体悟到宫主全部的痛苦。 “你胡说!宫主根本不可能会忍心丢下我们的!那位不是答应我们,只要我们及时将人给带回去,他就不会对宫主下手的吗?” “的确没让她死啊!”老婆子咯咯两声,“只是那位看自己女儿如此痛苦,实在难受,正好你们宫主又在那里,你们又迟迟不能将东西带回来。自然只能让那位可怜的宫主痛苦了。” 老婆子轻哼两声,“明明都已经找到人了,却迟迟不将人给带回去,最后有这样的结局难道不也是情理之中的吗?” “果然年轻的女孩子就是过于优柔寡断了,倒不像是我这老婆子,别的什么没有,就是心足够狠,这要谁死谁就必须死。” 那挺翘的阴沟鼻时不时在连城面前刷起存在感来,连城只觉得更加厌恶。 “怎么样,想好了吗?”老婆子是不管连城如何想她,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完成任务。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被误了好时机。趁着现在你们宫主还活着,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若是人死了,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城犹豫一瞬,立即做出了选择,“你又何必问我,靳北深就在你们眼前,想带回去凭你们两人之力还不能带回去吗?储在我这儿这么久定然有别的用意吧?究竟是什么用意,有话直说,我也不想同你们拐弯抹角的!” “姑娘果然是个爽快人,怪不得那位这么重用你们簪花仕女。”老婆子满脸的褶子堆在一块,简直丑陋至极,“那位说了,必须由你们簪花仕女全员一同将人给送回去。我和老头子只负责暗中监视你们,至于这抓人,必须你们几位出手。” 一定要她们几人出手将人带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其他的簪花仕女呢?”见着连城心神摇曳,老婆子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左右看了一圈,“这一路上都没看到其他的姑娘,你们该不会是约到哪儿会合了吧?” 还真是约到一个地方会合。 即使现在她将靳北深带了回去,其他几个姐妹不在,那位依旧有办法为难于她。若是再心狠些,只想些言语刻意为难她,那万事皆休。 “她们,不在此处。” 闭了闭眼,连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们兵分两路,只她一人来到此处,其余人马全都潜进了皇宫。再想两相聚首这是何其困难? “难道就不能让我一人先将人给带回去?” 连城想尽办法打起商量来,老婆子却张口惊讶起来,“你如此推诿,若不是其他人根本不在此处?” 第144章 有的不过是我二人的两条烂命罢了! 第144章 有的不过是我二人的两条烂命罢了! 树影婆娑,几只乌鸦从林中飞过。 老婆子不觉感到身上有些寒意,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瞧着她。 没等到连城开口,老头子倒是先开了口,“你那几只乌鸦还没收回来?” “我那几只宝贝都是有妙用的!哪能这么快就收回来呢?” 老婆子不悦的望向老头子,嘴里的话倒是一句比一句更锐利。 “你就不怕这乌鸦路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能有什么差错?” 老婆子不以为然,这周围一片对方他们都考察过,别说有人,这附近全都寸草不生,好不容易出来,她当然要让她的小宝贝在附近逛逛,以免被困的时间久了,都忘了自由的味道。 等他们把这件事干好就回他们的老巢去,不再在此处逗留! 老婆子的眼中闪现出激动的色彩来,可久久不见乌鸦出现,饶是老头子都有些担忧。 “你这乌鸦久久都没出现,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纰漏吧?” “这可是老娘辛辛苦苦养的乌鸦,怎么可能出什么纰漏?你未免太不将老娘放在眼中了!” 老婆子轻撇嘴角,双目凌空,坚持着要等她的乌鸦回来。可这乌鸦像是迷了路一般,怎都不出现在老婆子面前,恍若真是有人将这乌鸦给捕走,故意要给她个难堪一般。 “我的乌鸦怎么会不见了?”老婆子长满鸡皮的脸上倏然爆了一个浓疮起来,她将目光直接转到连城身上,“是不是你把我的乌鸦给带走了?” 她揪住连城的衣领,一双眼中充满了恨意,“老娘视若珍宝,养了这么多年的乌鸦,是不是被你这个小娼妇给拿捏了?早听闻你们簪花仕女最爱破坏人家的好事?我的小亲亲,是不是就丧生在你的手中!” 老婆子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声,甚至恨的险些要直接将连城给拿了! 连城无法,抬眼瞧向老婆子,“我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我哪有什么办法去抓你的乌鸦。思念你的乌鸦给别拿别人开刀!” 不给老婆子面子,连城直接一甩脸将老婆子丢在身后。 “不可能!我的宝贝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定然是你使了什么下流的手段,才会让我的小宝贝都消失在我的眼前!” 老婆子暴怒一声,“定然是你那几个可恶的姐妹!你让他们出来!让他们出来!我要找她们理论,让她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凭什么要把我的乌鸦给带走,他们凭什么要带走我的乌鸦!” 随着喧嚣声渐渐加大,老婆子的语气变得愈发尖啸。 “小点声,老婆子你小点声!再闹这群家伙可就得醒了!” 老头子一下激动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老婆子会忽然激动成这副样子。 “小点声,也不定是你那乌鸦去哪儿玩了,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又何苦这么着急呢?不若先将人绑了,说不准不多时便出现了!” 细细的打量一眼老婆子,对方总算安静下来,只是依旧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乌鸦。 “别让我抓着你们,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老婆子的口气越发犀利起来,只听这呵欠声传来,老头子一下惊醒,一把攥住老婆子的手腕,“不好,有人来了!” 方才想从这之中避过去,就忽见一极快的身形直接绕到他们跟前,将他们给拦住。 “要到哪儿去?” “靳北深,你还醒着?” 老头子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靳北深竟然还醒着。 “怎么?” 靳北深口中揶揄,但眼中的神情俨然他们二人应当是个死人。 “没怎么。” 老头子紧巴巴的说出一句没怎么,但眼里的表情活脱脱他们已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老头子,你还不同我一起杀出去?” “你说什么呢!” 老头子瑟瑟发抖,“这可是靳家人啊!醒着的靳家人咱们谁能够打得过他?” 对靳家原始的恐惧一直在老头子心中不断重复着,只要他同靳家人的眼睛稍微对视,他就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上身,再如何都摆脱不了! “你这个怂包!”老婆子虽骂出一声,却也知晓老头子这心病是怎么来的,这还不都是靳家人造成的,否则这老头子能变成如今这副惨样? “别仗着你是靳家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浑身颤抖的鸡皮正提示着老婆子从前所受过的苦,还在苦苦叫唤的老头子也让她无法将过往的种种悉数忘记。 她这一张如此丑陋的容颜可都拜靳家人所赐! 若非不是这靳家人,她也不必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吓唬谁呢!来之前我们夫妇早就打听过你的名号!你虽在朝堂之上名号响亮,可身为靳家人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不会使毒!一个不会用毒的靳家之人在江湖人眼中无异于没了钳子的螃蟹,就你们江湖上的那点招数。” 一举将人直接撂下。 “我老婆子还没放出我的毒来,你这样乃是不守武德!” 老婆子大吼一声,眼中的神情甚是骇人,“你若是给我机会和你好好比拼一场。” “就是知道比不过你,我们才智取。” 傅子由一棒槌险些没砸到老婆子头上去,另一头的周子期已经将老头子给捆绑起来。 “人已经抓到,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带回京去好好审问。” “可他们背后的势力方才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而且……”周子期又望了一眼连城,“连带着那人的老巢我们也有知情人士跟踪。” “那不一样,谁知道那位究竟派了多少人前来。” 刻意强调了‘那位’二字,靳北深也是在警示面前的两位老人将实情和盘托出。 “就算询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眼见靳北深几人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老头子无奈,只得吭声,“虽只派了我们二人前来,但我们二人亦有把柄在他手上。” 老头子闷哼着憋出一口气来,“只是比他们这簪花仕女幸运的,我们没有亲人的性命把握在那位身上,有的不过是我们两人的两条烂命罢了。” 第145章 我老婆子是偏要凑上来让人瞧不起! 第145章 我老婆子是偏要凑上来让人瞧不起! “你做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连城将手上的迷香全都洒向了靳北深一行人。 靳北深掩面遮盖自己的容颜,一道狭长的眸子直接落于连城身上,茫茫雾气倏然从他身边升起。拨开迷雾,他竟再也不见周围一行人。 “你们是一伙儿的?” 久未开口的傅秋容终于开口判定,“打从一开始你们就商量好要抓走靳北深。” “那倒不是,”老婆子斜眼望了一眼连城,“这小丫头是在我们说话时改变主意的。看来她也不忍心让自己那么心疼的宫主再那么痛下去。” 老婆子摸了摸方才飞回到自己手上的乌鸦,“不过短短数日的情分,又怎么比得上她们簪缨仕女从小到大的情分?妄图认为自己短短几日的摩挲就能够比得上这份手足之情?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不等傅秋容反应过来,那老婆子便携着自己的乌鸦直接离去。 “这么大的烟雾。” 傅子由方才从这烟雾中走出,还冷不丁咳嗽两声,不说好是他们几人共同对付那老家伙的吗?怎么这连城倒直接倒戈相向,一下走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你是自愿和我来的?为什么?”连城长剑直指向靳北深。 “你以为这柄长剑能伤得了我吗?”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去见那位?” “自然是为了你,又为了周子期。”靳北深口中一顿,“很为难吧,有把柄在别人的手上,我想定然不指是你们宫主的命,规定时间不回去,你们的下场应当也很凄惨。” “把你带走,他要是知道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除去姐妹之外在乎自己、了解自己的人,却没想到又要这样失去了。 “若是我安全回来那就不一样了。”靳北深的口气冷峻非常。 连城轻笑一声,“你以为能轻易从那位手中逃脱吗?从以前到现在,那位想做到的事又有什么做不到?” “抓不到靳家人。” 靳北深开口道,“那位让你们抓靳家人,还非得要求是你们簪缨仕女几人共同将我抓到,其中定然有什么玄机。逼着你们来抓靳氏之人,说明若非是你们其他人一定抓不到。” 连城略有所思,靳北深见她这副反应心中了然许多。 “和我回去有什么条件?”连城开口,她料定靳北深绝不能轻易罢休。 “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连城轻喘出声。 “我想要知道那位要靳氏之人做什么,这靳家背后又究竟有什么秘密。” 连城轻轻点头,倒是没拒绝靳北深的请求。 “靳北深不见了!” 傅子由惊叫一声,“那群家伙将他给掳走了?” 傅秋容没有作声。 “咱们赶快把人给抢回来!” “你觉得以咱们的实力能把人给抢回来吗?” “那怎么办?” 傅子由的眸中含着忧色,这主心骨丢了,他可得完蛋! “我们连这里都走不出去,还能怎么办。” 周子期深深叹了口气,单论这小小的迷丛就能够将他们轻易拦住,何谈从那几位手上将靳北深夺回。 “要知道就不放你那位连城姑娘了,这下我们连交换的底牌都没有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都研究了这么长时间还出不去,我看是没法子了!” 傅子由确信想要从这出去是毫无办法,可傅秋容和周子期的目光且依旧在这附近打量。 “这有什么可看的?” “方才在我们面前,他们直接将人抢走,可此地的地形却丝毫没有改变。这难道不能证明他们究竟使出了多少肮脏手段吗?” 傅子由沉默,也用手指不断接触着交叉的树木,眼中泛起迷惑来,“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方法能够走出去啊。” 将目光聚集在这树的底部,周子期联合傅秋容轻轻推动这树,傅子由惊的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这树的底部有猫腻?” 将火折子打亮,几人顺延着道路往里头进去,傅子由猛地一惊,周子期轻笑一声,“怎地,怕了?” “怎么又是密室?” 傅子由一看就不住的头疼,“非得从密室下去不成?”、 “我去看看其他树。” 避开傅子由求助的眼神,傅秋容突然跑到其他树之前,一心只想着看看这棵树是否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助我一把!” 傅秋容对着愣神在旁的周子期开口,周子期慌忙上前,攥住那大树底下的根,倒偏要探出个究竟,这大树树根轻轻挪动,竟从他们身后探出一条道来。不过是微末的功夫,那树木立即就要合上,几人迅速从这树杈之间穿过,面前却出现三条道来。 “这下好了,咱们没有领路人,怎么知道该往哪儿探对方的消息。” “先回京吧。”傅秋容开口,“那位连城姑娘不是说了吗?她剩下的几名姐妹还在京城,或许回京能够探查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更何况她不是说另外一名靳家人还在京城吗?若是找着他,总比我们几个在这儿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乱冲乱撞好的多。” 不是预料中的策马扬鞭,这一对夫妇竟还找了人来。 将靳北深塞进一顶小轿中,只担心他逃。 “若我想逃,区区你们几人,谁又能抓得住我?” 以为靳北深又在吹牛,这老婆子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 “说的这么厉害,不还依旧被我们所擒。” 老婆子“嘿嘿”两声,“先前还不知道那位为何非要让你们簪缨仕女几人护送他回去,如今倒是明白了。姑娘果然有手段,那位要的靳家人着实难抓,但姑娘一出手就直接落网,这足以见得姑娘的本事!” 只觉得这老婆子腌臜,连城冷冷的骑着自己的马,一眼都不将老婆子放在心中。 “姑娘果然高傲,这年轻果然能不将人放在眼中。” 老婆子轻笑一声,“只当我是自作多情偏要凑上来让姑娘看不起。” 摇了摇头,老婆子倒是不再多言。 第146章 醒了 第146章 醒了? “醒了?” 被泡在盆中的陈瑶瑶倏然睁开了眼,她只觉得浑身乏力,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躺在自己身上的毒蝎,突然将这只毒蝎一把甩开,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年前,她中了毒之后便一直在这大床上躺着,今日不知为何不仅突然苏醒,还觉得浑身充满力气。 “小……小姐!” 见着陈瑶瑶醒来,身旁的丫鬟忍不住叫出声来,小姐已经昏迷了不少日子,这些日子,小姐不断的昏迷苏醒,忍受着剧痛。王爷担心的不得了,怎么现在竟能下地直立行走了? 挣扎着上前,丫鬟试探着眼前之人是否是自己躺在床上不知多少时候的小姐,却被陈瑶瑶突然揉住一张脸。 “怎么,见到小姐还要上前试探?” “小姐!” 丫鬟忍不住高兴的大叫一声,她竟没想到面前的竟然真的是她家小姐! 忍不住抱住小姐的肩膀,丫鬟说不出的高兴。 “小姐真的醒来了?” “爹呢?”不顾丫鬟欣喜的神情,此刻她只觉得神智清明,一心只想见到父亲。 “王爷有事出去了。” 陈瑶瑶点点头,不自觉来到王府,虽是依稀留有从前的模样,但个中场景已变了大半。 “小姐是想重新逛逛王府?” 陈瑶瑶点头点头,她许久没见过王府,已经忘了里面应该是什么样了。追随着丫鬟进去,只见到一扇一扇门之后都是古朴的家具,这家具虽是老式古朴的家具,但陈瑶瑶总觉得这些家具都莫名变换了位置,甚至还隐隐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将所有的门关闭,陈瑶瑶的目光在院子里打转,倏然落到了一扇废弃的门后,这门不仅废弃,还被上了锁。 犹豫半天,陈瑶瑶开了口,“把这扇门打开看看。” “小姐!” 丫鬟踌躇半晌,“不是我不乐意,只是这扇门的钥匙只有老爷有。” 不将丫鬟的话放在心上,陈瑶瑶一脚踹开了这扇门。 轻薄的纱雾直接笼罩了陈瑶瑶和丫鬟的整双眼睛,淡淡的芳香从这屋中飘出,陈瑶瑶只一吸入这空气就觉得整个人不自觉的飘飘欲仙。 “小姐,这香有问题。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香味的香了?” 丫鬟不自觉开口。 陈瑶瑶转头对向丫鬟,满脸疑惑。 “小姐,这香太古怪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丫鬟一把拉住陈瑶瑶,想将人拉出去,陈瑶瑶却偏要到里头去看看,直接将丫鬟推到一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中的动静。 “这屋里有古怪,你呆在外头守着。” 虽然惧怕,但丫鬟还是拉住陈瑶瑶的手臂,“小姐,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耸起肩膀,小丫鬟秉持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心只想着要和陈瑶瑶一起进去。 “你留在外头。” “小姐。” 着急的望向陈瑶瑶,避不得陈瑶瑶的阻拦,丫鬟决定身先士卒,先去探探究竟。 “啊!” 随着丫鬟的一声惨叫,陈瑶瑶一下惊醒过来,快步跟随着丫鬟的脚步前进。小丫鬟正正好遮蔽住她。 “小姐,别看。” 丫鬟轻声开口,眼中不自觉泛起紧张的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接避开丫鬟,陈瑶瑶睁大双眼望向眼前,不觉倏然一惊。 心直接卡在喉咙口,愣住半晌才又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瑶瑶后退半步,一双眼睛踌躇着望向面前,又忍不住后退。 见到陈瑶瑶醒来这看管的侍女虽然高兴,但一见到小姐走进这屋中,侍女的脸色倏然大变,一下骂起了进来的丫鬟,“该死的奴才,谁让你带小姐进来的?” 丫鬟瞬间傻了眼,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我的错。” 见到这副可怕的场景她本就经受不了,一心只想着从这屋中退出去。 “慢着……” 侍女的口气一下变得狠厉起来,“今日在这里头见到的人和事,一样都不能说出去!” 哪还由的着侍女开口,小丫鬟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根本不用侍女多说些什么,她完全就不想留在这里! “这人是谁?” 无法顾及跑出去的小丫鬟,陈瑶瑶只想知道这泡在药桶里的人究竟是谁,她是缘何被泡在这药桶里头的? “父亲不让打开这扇门?” 陈瑶瑶轻声开口。 方才陈瑶瑶进来时她就想阻拦,但认定对方没有钥匙她便不想平添是非。哪只大小姐竟直接一脚踹进门内。 “是。”侍女恭敬的回答,依旧想着法子想将陈瑶瑶给弄出去。 “所以这药桶里的人也是父亲让放的?” 侍女没有说话,陈瑶瑶却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父亲要将此女泡在盆中? 陈瑶瑶不敢相信,一双大而灵巧的眼睛忽然乱动,又耐不住性子紧紧攥住身边的侍女,“此女我看的眼熟,她是谁,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这与小姐无关。”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小姐?”陈瑶瑶丝毫不理会侍女所言,硬生生指着那药桶上漂浮的人影说道,“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这一张脸形同鬼魅,究竟是怎么弄成的,父亲该不会背着我做出什么不法的勾当吧?” 侍女不做声,恪尽本分的站在一边,竟再不开口。 听说自家宝贝女儿已醒,陈王爷慌慌张张的从外头回来,马不停蹄的就来到陈瑶瑶的面前。 听到脚步声的陈瑶瑶一回头,陈王爷的脸上只露出失而复得的神情。 “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对父亲的示好完全不搭腔,陈瑶瑶一心只想让父亲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三年来她第一次能够已正常的状态下苏醒下地,骤然看到他们府中有这般形似鬼魅的女子,她一时无法接受,只攥着父亲不断询问这女子的来历。 “瑶瑶,你就不要多问了。” 轻拍了一下陈瑶瑶的肩膀,王爷脸上显现出穷窘来。他总不能说是为了给陈瑶瑶治病所以才把她给关起来的吧? 第147章 亲女 第147章 亲女 被派出去的手下都以为是他心狠手辣,殊不知他虽有心折磨那姑娘,但也是因为那姑娘乃是因为那人正是来给瑶瑶治病的大夫提出的药引。 只有极阴体质女子的血液凝出的药丸才能将治愈自己的爱女,至于别人的性命,他也管不了! 王爷虽面含羞愧,但此刻已成这副模样,也无法再同陈瑶瑶解释。 “王爷,靳大夫来了!” “快请!” 哀求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自己先进去看看大夫,谁知陈瑶瑶直接甩开他的手,根本不愿同王爷去见那所谓靳大夫。 “瑶瑶,我求你!”王爷险些没给自己心爱的女儿跪下,天知道他求了上天多少次才等到他女儿好好的站在这里,如今好不容易女儿清醒过来,竟不愿再看大夫! 他要如何和他女儿解释现在的处境? “瑶瑶。” 吩咐好侍女将人看紧,王爷慌忙将宝贝女儿带出,一双老泪纵横的脸依旧盯着自己的女儿,还想着将女儿给带回去。 但陈瑶瑶却根本没有听从王爷话的意愿,依旧执着着要知道里头那个姑娘的身份。 “被弄成那样,该不会是你的小妾吧?” 陈瑶瑶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父亲,偏要再进去看一眼。 “我的宝贝闺女,你就别难为我了!” 王爷险些没怄出来,自己这闺女怎的今日就偏要和自己作对呢?都说了不要执着于此,她还偏偏就要了解出全况,若被她知晓此人的身份可还了得? “爹,这姑娘究竟是谁?她的脸怎么,怎么……” 陈瑶瑶难以形容刚见到那个姑娘时的情景,那个姑娘的容貌险些没让她吓死。怎会有人有这样一副容貌。 陈王爷不得已开口,只强说这个姑娘是自己捡回来的。 “捡的?” 陈瑶瑶不可思议的发问,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正是。” 陈王爷轻轻叹口气,一张脸上还停留着对女孩模样的唏嘘,“这姑娘天生长的丑陋,身体残缺,病体虚弱,只因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我不忍将其扔掉,只好一直将她养在这房间里头。” “不对。这房间如此破败,为何要养在这样一间屋子中。更何况,自我有印象以来,就从没有这样一间屋子,明明是爹你这些年刚建的,为何要骗我一直将她关在里头?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被你关在这里头?” 认定了一定是王爷做出什么有悖法理纲常的事,陈瑶瑶一字一句,都在厉声质问王爷的所作所为。 “爹,你从不参与王权之争,此人放在你这儿,该不会你站到了陛下或是摄政王一派,帮着他们折磨敌人吧?”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胡说?” 陈王爷躲闪不及,被陈瑶瑶直接抓住。 “爹,你可别骗我,你现在的举动就再告诉我我所说的是真的。” 陈瑶瑶惊慌失措的攥住王爷的衣袖,虽见着女儿穷追不舍,陈王爷依旧不肯透露丝毫的事情真相。 走进来的靳大夫倒是身姿挺拔,但这样一个中年大叔却有着如此挺拔的身姿倒着实让陈瑶瑶感到惊奇。 见到陈瑶瑶苏醒,靳大夫先是露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复又有些欢喜。 陈王爷拉着靳大夫只一个劲儿的请求对方能够帮他女儿治病。 “需再等些时候,这药物还要炼化,没这么快。” 陈王爷还急着要给陈瑶瑶治病,但没多久这屋内燃起的熏香就将他一下迷晕。 同样被迷晕的还有陈瑶瑶。 “我的女儿还需要你来嘱咐?” 靳大夫闷哼一声,爱怜的拉住陈瑶瑶的手臂,没想到这丫头复苏的这么快。 他轻轻摸了摸陈瑶瑶的脑袋,果然是我的女儿,本以为这一整只毒蝎被她吸收还需要几年的功夫,没想到仅仅三年就已大成! 又愤恨的瞥了一眼身边软弱可欺的中年男人,不过是一介平民王爷,也配担忧我靳氏的女儿? 他轻笑一声。 靳家的女儿个个毒辣,就他,把人培养成什么样了?一个做事优柔寡断,半点武艺不会的平常女子! 找到陈瑶瑶花了十年,为她培养毒功又花了三年,现在,是可以大成的时刻了! 推开那扇落满灰尘的门,那忠心耿耿的侍女还在陪侍在那泡在药桶中的女子身旁。 “靳家的人抓到了没有,他们,有人回复没有。” 侍女摇摇头,至今为止她都没收到一封传递的信件。 脱离方才那个温润中年大夫的形象,靳大夫的表情变得格外凛冽,“放出那么多人,难道就抓不到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我说过了!靳家的人只要随便抓到一个都可以!只有用至亲之血才能彻底炼化我女儿体内的百毒。” “他们已经找到了,只需些许时日。” “些许时日,些许是需要多长时间?” 挣扎着笑了笑,那大夫的眸子一下暗沉下来,“等我女儿死了,他们才将这药引给送过来吗?” 看了一眼药桶里的女子,“看来还是折磨的不够啊,所以她们才会这么慢,原来他们竟然一点都不心疼你啊!” 明显是在对这药桶中的女子说话,女子哽咽着想要开口,但锁链锁住了她的头颅,她更是早就被毒哑,现如今更是无法为自己申辩出一句话来。 “怪也别怪我!就怪你的那些伙伴!你怨他们为什么不救你!让你一个人在这人间地狱中受苦!” 姑娘还想要开口,沉重的剧痛却已经让她再感受不到知觉。 驿站。 傅秋容转眼掏出三锭银子,“给我们三匹快马。” “我们要快马加鞭迅速赶回京城!” “快马加鞭?” 剩下两人不自觉迷茫。 “自然。”傅秋容开口,“京城已有人传信确认京城的确丢了上百支重金打造的精弓,也有人确认先帝曾来到过此地。” “这意味着……意味着有人想利用此庙重新建立一个王国,这里头定然藏着更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傅秋容难以抑制的喘息起来。 第148章 发信之人 第148章 发信之人 也不知为何,自从宫里出来她就不自觉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虽隔了这么远,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因刺激导致的身体敏感。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阿烈。 换下身上的纱布,浑身的刺痛经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好不容易等身体上的刺痛缓解一些过后,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一张嘴半开半合,拼死也要忍耐身体上的伤痛。 今日之所以争取到这个通知的时机,也是得到摄政王和玉朝珏授意的。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再见到靳北深。 深吸一口气,阿烈操持一匹烈马快马加鞭的来到驿站。 之前厂公一直有给她留信,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发信的人竟渐渐变成了小姐。 本还犹豫着不敢吭声,但如今已到了驿站,小姐近在眼前,就算不想靠近也不得不靠近。纠结了半晌,阿烈还是将面纱蒙住。 经人改头换面一番,想必小姐应当不会轻易认出自己。 阿烈一双眼睛全都集中在傅秋容身上,踌躇着上前。 傅秋容还在拴马,这只马竟就开始发飙般的往她头上踢去! “小姐!” 阿烈瞬间慌了,冲上前去就想为小姐挡住这失控的马,傅秋容倏然见到烈马冲上前来,心中一慌,正忧愁无法控制住这匹失控的烈马,阿烈翻身上前,一心只想着要驯服这匹烈马。 她从空中飞扑起来,一心只想着抓住那匹烈马。 这烈马又岂是她能轻易抓住的,抖擞两下,就要把阿烈甩下马去。阿烈不服,再次迎上这烈马,岂料再次被甩下马去。 擦干眼泪,她正视这匹烈马,一双明眸中还全是对待这烈马满满的征服欲。 “我感觉你似曾相识,像是曾经认识的人。” 那个可恶的婢女明明已不在人间了,自己又怎么会觉得别人像她? 这样想起来就连傅秋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连带着看向这女子的目光都变得更焦灼起来。 因和这马相斗,阿烈全身全弄得脏兮兮的,但她依旧不在意的抹去脸上的泥污,随着一刀下去直接将这烈马的性命完结。 眼见着一匹好马就这样死在阿烈的手中,周围人看了无一步心惊胆战,也无一不认定她性情暴戾,残忍至极。 阿烈却毫不在意,直接擦干脸上因杀死烈马所溅起的血污来。 但才堪堪擦完,她便想起正站在她身旁的傅秋容,忍不住一愣,一双眼睛竟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动了。 她再一次在姑娘面前做出如此血腥的事,姑娘若是知道是自己做的,定然又要嘲讽自己凶残、血腥了吧? 阿烈低垂了眉眼,再不愿意抬头凝视周围群众一眼。左右自己本就是个身带血污的人。 “姑娘好身手!” 傅秋容脱口称赞,如同丑小鸭倏然被赏识,阿烈竟飘飘欲仙的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直白天鹅。 此刻她已不是姑娘的死士,也不是那个死去的婢女,姑娘竟依旧毫无芥蒂的脱口夸赞她。 “敢问姑娘叫什么?” “奴叫阿烈。” 阿烈低垂着眉眼,始终不敢抬头望向傅秋容一眼。 傅秋容也踟蹰着,她总觉得阿烈像是一个久未见面的故人,看着像她那久不出现的死士又像是那个死去已久的婢女。 见傅秋容踌躇,阿烈不再犹豫,只得先将来意说出,“奴乃是今日来接应你们的人,请姑娘先跟着我走。” 阿烈轻声开口,傅秋容点头同意。 “一出现就杀了一匹马,这姑娘烈性!” “何止是烈性,那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见着过这样的女子!” “今日算是见着过了吧?” 对方的语气里也加之调侃,但当见到阿烈的眸子回转时,先前玩笑的那人也再开不起一句玩笑。这姑娘的眸子怎的如此寒冷。 恭敬的对着傅秋容一揖,阿烈的眸光立刻生了寒,旁边讶异于她强烈攻势的人一下噤了声。 这姑娘的眼神好生可怕! 无人敢再开口,但只要触碰到阿烈眼神的人浑身都通体生寒。 “姑娘是要回京?” “我想调查一个人。” 既是靳北深的心腹,傅秋容便不再保留,“姑娘可曾听说过宫中有何奇事发生?” 遥想起这段时间在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竟连傅秋容都愈发确定定是有靳氏之人在宫中出没。 “厂公已吩咐奴婢调查一人的行踪,只是苦无结果,怕是改头换面了,奴婢还需些许时间探查。不过奴婢已吩咐手下替奴婢进行调查,想必一段时间以后便有结果了。” 傅秋容点头,四人纵马而行。 阿烈转身时竟直接触碰到傅子由的手。 低声道歉,傅子由翻身跃上自己的那一匹骏马来。 “阿烈姑娘,你这脸可比我们常人要好的多!” 明明是骨肉匀称的一张脸,竟能生生扯的骨肉完全对不上号,这姑娘的一张脸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阿烈摸了摸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皮,僵持着不敢动。 “只是皮相倒不如骨相,这样的骨头竟然长出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皮实在奇怪。” 没有应答,阿烈低垂下眉眼,“阿烈本就长得平平无奇,先生又为何对着阿烈的脸下文章?” “平平无奇?” 傅子由闷哼一声,“看上去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但谁知道会不会藏着惊世的容貌?” 阿烈一惊,嗫嚅着没有开口。 “先别管这些,还是早日回京为妙。” 傅子由依旧将目光全都放在阿烈身上。 虽明显感受到傅子由的注视,阿烈依旧装作毫无察觉。 “我还是觉得他古怪!” 傅子由依旧没放过眼前人,还一个人在那儿念着。 “骑着那么好的马还在那儿磨磨唧唧的。” 周子期无奈的喊住傅子由,“还不跟上点!” “就来,就来!” 傅子由他还就纳闷了,他看人的眼光向来没错,更何况先前触碰到这姑娘的骨头时他明显的感受到这姑娘的骨头和面部明显的不严丝合缝,这骨头应当不属于她这张脸! 第149章 把我们的项上人头奉上 第149章 把我们的项上人头奉上 “有人抢走了我们的马匹!” 见到附近有个茶摊,几人坐下休息。 没歇下多久,倒是有三名强盗模样的人毫不客气的迎了上来,才上来就将马匹抢走。 阿烈的目光似雄鹰一般迅速狙击那抢走马匹之人,口中也放下字字狠话。 “不,绝不能让他们抢走我们的马!”此次任务严峻,王爷和陛下都怀疑是有另一波势力在阻止傅秋容他们回宫。 王爷和陛下已经达成协议,只要傅秋容这一路上探索的秘密就给他二人一线生机,她必须将傅秋容带回去,这中途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阿烈瞬间坐起,一双眸子始终放在那为首偷盗马匹的人身上,弯弓将那箭射出,一双微眯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强硬,“将马留下饶你们不死!” 那精弓还闪着寒光,傅秋容目光生寒,只见到阿烈抽手出来,连拿三支长箭齐齐射出,傅秋容的目光还放在那长箭身上,阿烈已经将长箭射出。 “倏”的一下直接将长箭射到来人背上,为首的人一下被射中,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老大!” 跟随着的人惊慌失措,看到射过来的长箭,一双眸子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坐在马匹上的男人迅速滚落下来。 后头的几人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把人给我带走!” “她杀了我们老大,她必须为我们老大赔命!”来人一下转过头,说着就要抓住放箭的阿烈,阿烈浑身一转,又连射出三支长箭。 那两下跌下马去,阿烈一下冲上前去,只想从这跌下马去的三人口中问出实情来,三人强撑站起,拿出兵器便对着四人横冲直撞过来。 剩余两人颇有破釜沉舟之势,也不顾阿烈掏出的精弓,踌躇着就强拼过来。 看来这群人是成心挑事! “把我们的马匹夺走此刻不跑又来攻击我们,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阿烈口气铿锵,一双眸子譬如寒星,手中暗器齐发,射中三人双腿。 “让你们三人来阻拦?派来的人是对我们有多不自信?”阿烈讽刺的开口,“回去告诉派你们来的人,我们要回京,他是阻拦不了了!” 为首的人轻勾了勾唇,“那可不见得,先前是捉不了,但现在若是想将你们几人抓住,那可是易如反掌。” 也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竟被一群人给围住,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是方才还有些自信的阿烈都沉下了情绪。 “要怪就怪你们在路上实在太高调了,轻易就被我们的人给注意到。” 阿烈轻哼一声,没有作答,几人直接被捆缚住双手。 “没想到才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现在又不知道什么人想要抓我们了!” 傅子由轻叹一声,眼见着阿烈一记眼刀射过来,也只能悻悻的闭了嘴。 “这我也没说错啊!这难道不就是真的吗?” 眼看着对方又要送自己一记眼刀,傅子由也只能讪讪的闭上嘴,“这本来就是!” “我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 刚站起来的抢马头头还没针对起阿烈,倒先被傅子由这一番话给气笑了! “一个大老爷们成天这么多怨言,也不知是谁对不起你了!这一口一句的,你倒是给我停下来!” 傅子由不敢吭声,一副虎怕了的表情。那为首的头领一下看向阿烈,倒是有些欣赏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叫什么名字?” 阿烈没有应答。 “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何用?” “手下败将归手下败将,但你这名字我还是想知道的。老老实实说吧,叫什么名字?” 阿烈还是没有回答。 “不回答我就把你的同伴全都杀了!” 猝然被吓到,阿烈不得已开口,“阿烈。” “这名字倒是烈性!” 才刚笑开怀来,这怀里的长箭陡然被拔出,直接吐了口血来,眼见着还真有些惨烈。 “不如先把人给带下去?” 傅子由轻声开口问了一声,这三人哪还有人能爬的起来,这长箭的威力根本无法让其中任何一人再爬起来。 轻嘘一口气,这为首的头头还算一条汉子,在如此疼痛的箭伤上依旧能够重新爬起。 “真没想到,这箭险些没把老子射死!” 强撑着开口,傅子由也敬这头头厉害,这样的弓箭还没将他射死还真是好命! 血流了一地,三人都是被抬回去的。但即使被抬回去,他们几人依旧没有被忽略,还是同样的被绑走。 傅子由有些心寒,这一路上也不知被绑了多少次,就没有一次可以休息的时光。 “丫头,留在这里我还能保你一条性命,若是执意出去……” 阿烈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大半夜的,这强盗头头还专门来找她。 “我的使命便是要送这几人离开,怎么了?” 她倒是颇为硬气,似乎料定这强盗头头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你们是受人之命一定要将我们留在这里吗?” 阿烈开口。 强盗头子没回答,阿烈更加笃定。 “将我们留在这里却并不打算杀我们?” 头领挑了挑眉。 “是想来威胁谁?” 对方没说话。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头头皱了皱眉,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委屈的倒反像是阿烈欺负了他一般。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某个前朝遗孤,还想着谋朝纂位吧?” 阿烈轻笑一声,头头倒是烦恼的转过身来,“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你将实话说出,我不就不再如此咄咄逼人了。还是?你不敢?” 不敢再接阿烈这番话,头头只硬下心肠无论怎的都不开口。 “你预备将我们怎么样?” 阿烈再次开口,这头头终于吭声,“预备将你们关起来。” “什么?” 阿烈眉头紧皱,“仅仅只是关起来?” 头头点点头,“若是上头的人没吩咐要将你们严办,我们就只会将你们关起来。若是上头的人有吩咐。” “你就会将我们的项上人头奉上?” 阿烈轻声搭腔。 第150章 怎么,不敢答 第150章 怎么,不敢答? 对方没有回复,阿烈的目光便全都放在这头目身上。 “怎么,不敢答?” “你又为何偏要咄咄逼人?” “我一向如此。” 阿烈倒是不在意。 “当家的,有人找。” 阿烈双目逼视眼前人,因着那人催的急,这当家的草草看了她一眼便离去。 傅子由等人随后被压解进来,正正好见到逃窜出去的头目。 “怎么这么快就跑了?” 傅子由随口搭了一句。 “自然是有人找。” 阿烈慵懒的躺在这柴火上,一点不介意这头目的离开。相反,她确定了一件事,至少这头头现在还没有杀他们的意思。只要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一切就都有机会。 “都把你绑在柴房里了你还一点不心急?” 傅子由倒是有些敬佩阿烈的心大。 “不过是柴房。” 阿烈轻轻吸口气,“绑在柴房里也不算什么,左右还是可以出去的。” “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傅子由一张小脸眼巴巴凑近阿烈,却被随后跟上的小厮直接踹到另一边去。 “我们当家的看上的人你也敢来轻薄?你小子不要命了吧?” 突然被踹了一脚,傅子由整个人往旁倒地,刚抬起头时还见到周子期轻轻一笑。 “是不是好兄弟了!我都被踹上一脚了,你竟还能笑的出来?” “为何不能?” 周子期倒是不将傅子由的狼狈放在眼中,他本就过于轻薄,被踹上两脚也并非过分之举。只不过此刻若是再狠心不搭理他,这小子定又要嘟囔个不停了。若到时这群人厌烦,将一切推到他身上,那可就糟了! “好了,不拿你说笑了。” “这还差不多。” 傅子由委屈的耷拉着一颗脑袋,“也就你们,到这般境地了还想着找我的茬,这都不知几时了,还不放过我!” 只可怜他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偏跟着这群人受苦受难。 不多时,来人便差人要将阿烈给带出去。傅子由在一旁巴巴的望着,一双大眼羡慕至极,但饶是他有多望眼欲穿都等不到人将他也给带出去。 “只带走她一人算什么!” 傅子由闷哼一声,“有本事把我也带走!” 可傅子由激动的叫喊反倒无人理会他,甚至对方直接将门给重重闭上。 “就算不想放我离开,也不必如此冷漠的将我留在这屋子里头。” “闭嘴!” 门外立即传来火急火燎的叫骂声,“再多言,我就把你带出去烤了!” 这不知哪里来的山贼果然残暴! 傅子由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先保住小命要紧。 正是他停歇的这些许时间,门也跟着打开,“怎么,不叫唤了?” “我若是叫唤了,你们就能够放我吗?” 这一群山贼没有应答,反倒直接将门给闭合。 “怎么直接关门了?” 傅子由怒吼一声,依旧无人理会他。 百无聊赖的在这呆了一会儿,还准备开口,直接被站在这的两人一口一个给噎了回去。 “找我来有什么事?” 阿烈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她不认为对方只是简简单单的来请她喝茶,必然还有别的请求。 “有话直说。” 她冷淡的目光像是先前的长箭一般直接射中了这头头的心。 “坐。” 阿烈顺势坐下,目光中依旧不带一点感情,“想要谈什么条件,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顺着阿烈的话开口,对方原本浓缩的一丝羞涩一下变成了热烈,他紧紧攥住阿烈的手始终不放。 “这是做什么?” 阿烈用力挣脱对方的手,但因为绳索捆绑苦无机会。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一次机会,你不会后悔的。” 明明是一个壮汉,这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意思,同身材不符,他一双含情的目浑然落在阿烈的身上。 “我不愿意。” 阿烈直勾勾的拒绝。 “打从你那一件射中我的时候就同时射中我的心。” “那你那群同伴是否也顺带被我掠去了心。” “我是首领,唯有我才拥有和你在一起的权利。” 阿烈算是明白了,这头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若是自己找不出不愿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他怕是绝无可能放过自己。 眼看着这头子向自己下跪,开始虔诚的低头贴向自己的手心,阿烈的嘴角不禁含了一抹冷笑。 “既是如此,我便答应你了。” 她倒是不含糊,若这头子非要她嫁,这嫁又有多难?想逃婚又有多难?只不过这谈婚论嫁,价码倒是要定的清清楚楚。 “答应嫁给你也可以,只不过屋里那几个,你通通都得给我放了。” “那不成。” 这头头直接拒绝,“屋里那几个都是上头点名要的,一个都不能放跑。” “上头点名要的?上头是谁?” 阿烈步步逼近这首领头头,偏要从他口中逼问出一五一十来。 “这,这……” 这头头退后两步,“我早说了这不能说。” 为难的瞧向阿烈,倒像是要求着她了,只咕哝着让她一定要答应。 见着从这头头口中逼问不出真话来,阿烈竟一下收回先前的承诺,“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旧事也别再重提,先前所说均不算数,你还是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到手的娇妻就要不翼而飞,这头头又怎能不着急,但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暴露出一点信息来。 见从这头头身上打听不到半点线索,阿烈便不再同其多绕口舌,只嚷嚷着让人直接将她给送回去。 “这头头让你做什么?” “他要我同他拜堂成亲。” “拜堂?” 险些吓傻的傅子由望向阿烈,“他要你嫁给他?不成!” 才认识一天的人,对明显就没有感情,可这群人人多势众,她怎么可能从这群人之中逃出去?若是这群家伙要强抢于她,那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岂不要白白落入魔掌。 “若你有机会,还是不要管我们三个,自己逃吧。” 这姑娘的武功明显还在周子期之上,不过是他们三个拖油瓶的存在才导致这姑娘无法脱身,如今这头目还惦记着这姑娘,若此刻不逃恐怕之后…… 第151章 我怎么可能自己跑了 第151章 我怎么可能自己跑了? “你让我把你们丢下自己跑了?” 傅子由不吭声,他当然希望阿烈能留下来,但此刻的局势显然不容他乐观。 “告诉你们的寨主,我答应做他的压寨夫人了。” 阿烈的眸子倏然一转,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笑容便重新落在脸上。 从前,谁也不晓得她刚烈坚毅的面庞之下是一颗如此怕死的心。时至今日也一样,无人知道她这娇俏的面孔之下隐藏的又是什么样的思绪。 要将傅秋容给带出去! 阿烈的目光沉了下去。 先前就没能守护住她的双亲和哥哥,如今若是再守不住她,阿烈恐怕再难安稳的活下去。 她的口气格外坦荡,左右从那人死后,她便再没多少求生的意志。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被各方势力利用,她早就倦了。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她正求之不得,只要好好护住傅秋容,她这一辈子的心愿也便满足了! “自然不是真成亲,只是若是不找成亲的由头,恐怕我们几人就得一直困在这里头。”阿烈轻声开口。 周围人影攒动,因此她不得不将声音压的很低。 烛光熹微,阿烈很快就被那群人再度请了出去。在里头的人都远远观望着阿烈的离开。阿烈迟疑了一瞬,从屋中走了出去。 本以为看管她的人会直接带她进去,谁知将阿烈直接扔在屋门口,看管人员便直接离开。 近看这屋子的装束与先前所见到的旁的屋子有极大的差别,古朴典雅,倒不像是山贼落草为寇的茅草屋。 “姑娘当我们山贼就都是那么粗鄙的吗?” 阿烈鲜少同山贼打交道,自然不知晓这山贼应当是如何。 安静的点点头,算是回应这同她打招呼的姑娘。 “我们山贼并非姑娘所想的那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尤其是我们寨主,实际上是很温柔的。” 引阿烈进来的婢女十分温柔,并为阿烈打开门窗,岂料这门窗才初露端倪,一道暗器使来,婢女直接死在阿烈面前。 她立刻缩到周围的草丛中。 “你为什么要杀她!” 山贼头子一下震怒,又像是迫于对方的淫威始终无法再发声同对方对抗。 “她偷听了我们的讲话。” “她没有,她不过是碰巧经过罢了!” 山贼头子应声开口 “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何至于如此吃惊?”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这山寨的亲人!你怎能如此对她!” 山贼头子不忍见到自己的亲人被如此对待,口气也变得冷漠异常,“若是先生不将我山寨之人当人看的话,还请先生尽早离去,我山寨无法接受先生这样的人!” 他向来将山寨之人都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却没想到有一日却被旁人如此羞辱。 “你这是在跟我作对吗?” “不敢!” 寨主的眼中满腹委屈,但他依旧不甘的反瞪回去。 “不论如何,您都不该这么对待我山寨里的人。” “就算我想怎么做又怎样?” 对方直接紧紧掐住寨主的喉咙,他透不过气来,闷哼一声,一张小脸变得青紫起来。 “你放开!” 对方毫无反应。 寨主一下着急起来,“你若将我杀了,整个山寨再无人愿意为你办事!” “果然还是个孬种!” 那对头的人轻嗤一声,“还以为你要为这死去的人做些什么,这么看也不过如此。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寨主的声音略微低了下去,怕是心生怨怼,但一见面前之人就确信自己无法两相抗衡。 “自然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人? 阿烈还想细听。 大人?会是哪位大人? 阿烈急急关注着里屋的动静,里屋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让你抓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都关起来了,暂时没有处置。” 寨主轻声开口,语气里多是对于那被抓几人的惋惜,“都是斯文俊秀的年轻小伙和姑娘,真是大人所说的那危害社稷之人吗?” “自然。” 对方轻声开口,倒是一点不觉得自己所说有任何不对。 寨主皱了皱眉,“大人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杀。” 这么一个字,就让寨主立刻瞳孔放大。 “不要杀他们!” 听到那大人离开,阿烈匆忙上前,方才听到山贼头子和那幕后人的对话,她就想问个究竟,如今见到那杀人的大人离开,阿烈匆忙进去。 “别叫!” 山贼头子以为阿烈要叫,一下捂住阿烈的嘴。 发觉幕后人走远,山贼头子方才才敢将放在阿烈嘴上的手拿开。 “你都听到了?” 阿烈点点头。 知道阿烈是为自己的同伴而来,这山贼头子轻声开口。 “小心点,若是被人捉了,你就是想救他们三个都没办法!” “此人是谁?” 阿烈轻声开口,她并不打算声张此事,只想知道此人是谁。摄政王和陛下都吩咐她来接人,难不成他们之中还有人打算从她手上将人夺走不成? 犹豫了一瞬,阿烈又将目光重新移到山贼头目眼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要将我的同伴全都给杀了?” 阿烈拽住这山贼头子,不由得有些心慌。 “本是想着将你们给放了。可绝不能连累我这群兄弟们,若是让这幕后人发现你们跑远了,我们全山寨都得跟着全军覆没。” 彼时周围的烛光渐微,眼看着也不过就他们这一屋还亮着灯盏。山贼头子将灯光轻轻灭掉,抬眼望向阿烈,阿烈点点头。 两人紧贴在地上,开口对话。 “我直接将他们三人交给上头,若上头同意,这三人即使跑了也同我无关。” 山贼头子开口。 阿烈轻轻点头。 山贼头子忐忑的开口,“本是想这么做的,可方才上头那人下达了指令,让我一定要将那三人全都给杀了,连带你。” 阿烈踌躇半晌,“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山贼头子不肯吭声,眸子还在阿烈身上打转。 “本来没什么打算,但见你来了,这次机会便留给你罢了!若你有办法不连累我这山寨众人,你和你的同伴便可安然无恙的离开。作为这山寨之主,就算我再喜欢你,我也不能置我同伴的性命于不顾。” 第152章 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第152章 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月光如水,玉朝珏正从殿内走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热烈的迎接起初初到来的摄政王。 “皇叔在等人。” “陛下不也在等人来?” 玉朝珏和摄政王分别坐在座位两侧,他们的确在等人,等一个将消息带回给他们的人。 黑色身影穿过漫长夜空,对方身轻如燕,直接从空中降落。玉朝珏还想开口,又将主位让给摄政王,自己退居后位。 “消息带来了吗?” 摄政王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摄魂夺魄般的孤傲。 “带来了。” 来人丝毫不怕他,直接将东西丢给他。 摄政王将东西接住,又一下将东西打开,紧皱的眉头瞬间疏朗起来,果然是他想要的东西! 唇角微敛,又作势震怒,“怎么这么慢。” “收集消息当然慢,除非消息不准确。” “人到哪儿了?” 摄政王开口发问。 “在一个小山寨上。” “山寨?” 摄政王皱了皱眉,怎会在一个山寨上? “怎么回事?” 摄政王开口,语气变得严峻非常。 难不成有人竟要从他们手上将人夺走。 “有一股不明的势力将这四人给带走了。” “是谁?” 摄政王冷眼望向回信的人。 “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对方将密信带给摄政王,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我有想知道的事。” 自摄政王将人给带回来,玉朝珏才知道所谓的江湖百晓生竟然真实存在,还是个夜行小子。 强烈的未知欲望便在玉朝珏心中复苏,“请问可否替我查询一件事。” 玉朝珏开口,好言好语的模样倒是连摄政王都没再见过几次。 自玉朝珏当上陛下之后,虽治下有道,但对他的态度倒是越来越乖张,甚至于他几次想了解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却依旧苦于无果。 此次玉朝珏又要将什么东西交给她? “找我办事?” 这夜行小子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这钱得给够。” 又瞥了一眼摄政王,“至少得向这位一般给我足够的价钱。” “绝对给够!” 玉朝珏倒是一点不含糊,伸手就将钱直接给了出去。 “够大方!” 夜行小子轻笑一声,“只要能拿的出足金的银两……” 将装银两的锦囊打开,夜行小子一下就垮了脸,“还以为会有多大方,尽就给了这些许银两,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将玉朝珏手上的银两悉数抛了回去。 玉朝珏微微一笑,“你再认真看看锦囊中究竟有多少银两?” 夜行小子复又将锦囊打开,多看了两眼,“只不过……” “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东西!” 夜行小子将里头的东西翻来覆去查看,眸中竟不自觉闪起亮光来。 “果然不错!” 乍看之下不过是颗夜明珠,多看两眼,那夜明珠竟泛起闪闪亮光来。 “本以为你拿什么东西忽悠我,现在这么一看,倒是觉得十分耀眼。” 将夜明珠直接收下。 “有话直说,你想让我为你办什么事?” 夜行小子倒也不含糊,直接开口。 玉朝珏将人拉到里边去,复又靠近夜行小子,开口说话。 摄政王还想靠近,夜行小子却被又拉远了去。 “有话直说。” 夜行小子倒也不含糊,这话说过之后,见着玉朝珏防备摄政王的模样,顿时了然了几分。 “不想告诉他?那我改日再来。” 随意的换上装备,夜行小子便再次潜入空中。 “没想到陛下也有想让江湖中人帮忙办的事。” “那总比不过摄政王,这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摄政王可就没有不认识的。” “陛下此言是在责备微臣吗?” 摄政王的目光从之前到现在就没有从玉朝珏身边移开过,他微凛的神色实在无法让玉朝珏闪避。 自从同摄政王将一切摊开之后,他便明显的感觉到摄政王的野心所在,如今又这么直勾勾的对上他,玉朝珏实在无法漠视他的野心。 “自然是想让他查查这朝中是否有奸佞之臣。” 玉朝珏的口气丝毫不客气,惹得摄政王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个小外甥是被什么迷了眼,如今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 “再说一次?” 摄政王微微眯缝住眼,将玉朝珏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 “皇叔。” 玉朝珏恭敬的低头,不禁开始恼恨于自己此刻的窝囊。 “这回倒是叫的好听。” 摄政王的语气莫名让人魂牵梦萦,自带一种睥睨的王者之气,玉朝珏也不懂,怎么碰到自己这位皇叔,他就会变得如此窝囊! 鹰隼般的目光瞬间扫向玉朝珏,玉朝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皇叔严肃起来竟会如此可怕。 仅仅被摄政王一盯,玉朝珏便再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等着自己这位高贵的皇叔再次开口,才敢紧跟着说上一句。 “皇叔。” “陛下,阿烈马上就要将人给带回来了,这三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皇叔竟还要处置他们三人吗?” 玉朝珏不觉得有点慌。 他一双眸子全看向摄政王,脸上不自觉慌乱起来。 “他们知道陛下的谋划,难道不该杀吗?”摄政王一下凑近玉朝珏,“身为当朝陛下,却悄悄将弓箭藏在别的地方,陛下想做什么?难不成陛下想自己杀自己吗?” 说到杀这个字时,摄政王的语气尤其深邃,恍若将一股彻骨的寒意带给玉朝珏一般。 “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玉朝珏咬牙切齿,他丝毫不怀疑,摄政王的这番话就是在威胁他! “陛下怎么理解便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不回避陛下的任何一份疑问。” 摄政王轻摇羽扇,明显是等着玉朝珏开口。 “侄儿怎敢同皇叔较劲,只是侄儿想问皇叔,皇叔今日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摄政王看向玉朝珏,“这不就等着侄儿自个儿揣测吗?” 莲步轻移,摄政王一揖,直接告退。 眼看着皇叔就这么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玉朝珏不免有些慌乱,这摄政王的意思他是越来越摸不准了。 第153章 陛下为何迟迟不立皇后 第153章 陛下为何迟迟不立皇后? “陛下为何迟迟不立皇后。” 本不想提醒陛下这件事,但玉朝珏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在朝堂上将那傅字高悬,也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朝廷诸臣。 金相开口,也只是想让玉朝珏将这傅氏的一切记忆全部抹去。 “金相为何此时提出这番话来?” 玉朝珏急急想要避开金相,金相却对着玉朝珏不依不饶起来。 “陛下还在等着那人回来吗?” 金相开口,他的一双眸子还紧紧跟随着玉朝珏。 “金相此言是什么意思?” 玉朝珏有些慌张,整个目光都不敢看向金相,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回避。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大殿上提出这句话,这让玉朝珏退无可退。 “金相,为何偏在此刻提起此事?” 玉朝珏有些头痛,不知道为何金相会在此刻说出这话来。 “微臣愿自荐微臣的女儿,还请陛下考虑考虑微臣的女儿。” 本不想如此快的逼迫玉朝珏纳新后,但眼见玉朝珏一次又一次的将傅秋容之事摆在明面上,金相也忍不住开口催玉朝珏另立新后。 “金相,此事未免太快了。” 玉朝珏根本没有意识到金相如此快的将此事重提究竟有何意义,朝堂之上,将立后之事重提,无疑是给他头上再增加重量。 “我看还是再容些日子吧。”玉朝珏开口,迈步便只想逃。 “陛下今日若是不将此事解决,臣等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玉朝珏怕也没想到,金相竟会在这里等着他。 “国家社稷之事还没有安定,朕此刻并不想讨论此事。” “此事正关乎社稷。” 金相望向玉朝珏,“陛下想必比臣还知道此事的厉害。” 玉朝珏依旧盯着金相,终究还是屈服、让步,“就依金相所言,在这朝堂之上重提立后之事。” “陛下可有心仪人选?” “金相明知孤心中属意谁。” 玉朝珏倒是一点不让步,锐利的目光直接洞穿金相去,“先皇本就留下了择选皇后的遗诏。” “陛下早知道此诏书已经作废。” “所以朕想获得百官支持。”玉朝珏一吭声,“诸位大臣应该都心知,若是傅秋容成为朕的皇后才是真的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毕竟,她才是我国真正的公主!” 明目张胆在朝堂上说出这番话,金相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 金相尖声开口,“陛下,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玉朝珏转身望向金相,“此事若不坦言,我永远都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个江山的一切也再没有复苏的一日。” 金相掩面,只觉难堪。 从前只在这朝堂之上不断听着陛下和丞相打哑谜,如今真真切切的将一切听个完整,这群人竟一下觉得无比畅快。 原来丞相和陛下之间还藏着这等不为人知的秘辛。 “陛下。”金相尽量压低声音以保持全局的严肃之势,“陛下需得记住,这血缘虽十分重要,但天下需要的乃是一位明君,这公主归不归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像是将这一切的厉害全都陈情给玉朝珏般,这位老臣终究已经精疲力尽,一心想着的不过是让玉朝珏能够尽快醒悟过来,将先前的话全部收回。 “朕知晓丞相的苦心,只是朕也想为傅家鸣个不平,傅氏之案,傅家人实在是死的太苦太冤了……” 玉朝珏还准备多言,竟直接被金相给喝止。 “陛下!” 金相只觉得玉朝珏是发了疯了,竟在此刻还想着为傅氏翻案,他是真的不知道傅氏意味着什么?还以为当初为什么咬死了傅氏谋反,如今已说出傅秋容乃是皇室公主,难道还嫌命不够长? “既然傅秋容乃是皇室公主,倒不如陛下就为傅秋容重立身份。” 对着玉朝珏点了点头。 他简直要疯! 本想着名正言顺的将傅秋容封回来,却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直接被倒打一耙! “陛下。” 金相一下上前,走到玉朝珏面前,“此举不论对陛下还是对傅秋容而言都已是最好的结局。” 凑近了玉朝珏,金相开口,“陛下可说我说的是不是?” “就如金相所说,金相既已下定决心让朕立金翅瑶为皇后,那朕便听从金相所说。” 玉朝珏恹恹发声,自他为帝的每个决定都能轻易被朝臣推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主选择权。 “陛下可是惦念着傅姑娘。” “小盖子,朕或许要为了保全自己的皇位而同秋容失之交臂。”对抗朝臣的那三分颜色用尽,玉朝珏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与乏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想好的计划又能被朝臣们轻易推翻。 “陛下莫急!” 小盖子为玉朝珏揉了揉太阳穴,瞧见玉朝珏眉间青筋爆起,小盖子十分不忍心,贸然开口,“虽有朝臣进行施压,但不代表陛下一点机会都没有,若这天下海清河晏的,民心所向,到陛下完全掌权的那一日,这傅姑娘不照样还有机会入宫封妃。更何况这圣旨还没下,陛下照样有机会修改圣旨。” “还有机会?” 原还认定绝对没有机会,听着小盖子这么一说,玉朝珏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头还是不自觉的疼痛,但一切都没有小盖子所说重要。 “这只要傅姑娘还没有被封义妹,到了合适的时机陛下如何说都行。或者到了合适的时机,陛下大可以让傅秋容变成义妹,傅姑娘成为皇妃。这古今都有旧例,历代帝王想做什么不成?陛下不必过多忧虑。” “若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便能完成所有愿望?” “自然!” 小盖子毫不迟疑的回答陛下,倒像是给玉朝珏吸入一颗罂粟,让玉朝珏时时沉溺其中。 “只要将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便必然能够实现心愿。” “自然。” 小盖子轻轻揉了揉玉朝珏的双肩,玉朝珏空洞的目光中才算有了一丝光亮。 必得将天下全部掌握在手上才能实现所有的心愿! 玉朝珏坚定! 第154章 琵琶娘子一脸委屈 第154章 琵琶娘子一脸委屈 “听说了吗?京城新来了一个琵琶娘子!” “一个琵琶娘子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懂,那个琵琶娘子一手好琵琶可不是盖的。” “我倒是不知,这琵琶娘子的琵琶竟有这么好。” 摄政王正于贵宾楼中坐着,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起京城新来的琵琶娘子,又瞧了眼终日被斗的鹦鹉,漫不经心的向着周围看去。 这京城的琵琶再好还好的过宫里的乐坊吗? 只笑世人浅薄,摄政王又将吃食给鸟雀送去,轻叹一声。 这满街人让开一条道去,一道薄纱轻轻遮住帐中人,但依旧能够隐隐见到一位身姿窈窕的美女拨轴转弦,琵琶声音起,倒显现出几分京中的繁花似锦来。 “庸脂俗粉。”摄政王毫不在意,“倒还不如我这手中的鸟雀有趣。” 庸脂俗粉声音一起正值这娘子将这一小段弹完,似是听到摄政王的评价,女子轻拨弦轴,倒是有几分杀伐决断之意。 这曲子,她竟也敢弹? 摄政王忍不住将逗弄鸟雀的手给拿了下来,他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这首曲子了,这首曲子的主人也早已过世。这个时候这首曲子重新面世,难不成是有人想要靠这首曲子的主人作乱? 他忍不住向那轿帘中望去。对方自然没有因为他这一眼而停下曲子。相反,这曲目依旧越弹越入魂,摄政王终于忍不住站起步来,飞奔就要入轿,看看这轿中人究竟是谁。 这轿子很快过去,摄政王还想追却被人群拦在后头。 这曲调十分熟悉,世间怎还会有人会这个曲调?摄政王不信,偏要跟着这女子上去,他定要探个究竟。 无法从这阻碍的人群中追上那被抬走的女子,摄政王便从小巷中绕道而行,他偏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摄政王!” 后头的小厮高声呼喊,摄政王没追到,这鹦鹉倒是狡猾的飞了出去。 “这人出去了,怎么畜生也出去了?我这要怎么找人啊?” 小厮暗恨两声,又立即跟紧了摄政王。 虽着华服,勉力奔跑,全身上下已然狼狈不堪,偏生他还不放弃,定然要追到那女子才算罢休。 天公不作美,天上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来,可他依旧不顾浑身狼狈,坚持追到那女子们面前。 好不容易那轿子停下,琵琶娘子从那软轿中下来,头上还撑着一把雨伞。 “姑娘。” 这姑娘虽未展现容颜,但仅凭这雪肤玉肌,摄政王只断定这姑娘定然就是那善琵琶之人。 “公子追到这里有什么想说的?”芙蓉柳面,琵琶娘子将雨伞挪开,脸上还蒙着面纱。 摄政王淡淡看了面前姑娘一眼,“在下十分欣赏姑娘的琴艺,因此特来追随。” 琵琶娘子将面纱松开,以真容面见摄政王。摄政王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竟和那十几年前的故人实在相像。 慢慢调动目光投向身旁的琵琶娘子,摄政王再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太过突然的见面让他忍不住竟想上前问候。 这琵琶娘子似乎有所察,“公子怕是将我当作什么人了。” 摄政王微微敛去神情,那人最擅弹琵琶,可这京城人虽多,再没有能像她那般弹奏琵琶的人,因此他便许多年没有再听过旁人弹琴。今日一听这姑娘弹琴,往日的种种竟一下从他的脑海中传出。 他微阖双眼,此人既然说不是她那就必然不是她!若是她,定然不会对自己如此无动于衷,她厌恶自己至极,又怎肯停下来同他说话。 琵琶娘子愣眼瞧了摄政王一眼,“既是有缘,公子不如就留下来听我弹奏一曲。” 真心相邀,琵琶娘子一心只等着听摄政王的反应。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顺着这雨夜,摄政王直接随琵琶娘子一同到她的居所中,那熟悉的曲调还久久在他耳边回响。 许多年没像今日睡的这么熟,从闭上眼睛开始,他一直回想着今日的相遇。周围檀香轻启,他便在这抹檀香的驱使下逐渐睡熟。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没想到连摄政王这么敏锐的人都能被你这迷香给迷倒,掌灯娘子果然厉害。” 季掌灯将人皮面具撕下,那一张美人皮下竟是擅长弄香的季掌灯的脸。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执念,这摄政王心中自然也有,我不过是将他心中的执念给引出来。到时候再对他做些什么都不算过分。” 点燃一盏灯,季掌灯幽幽的说上一句。 摄政王渐渐苏醒,周围琴声已不在,他就这么直勾勾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白色的毛巾。 “你被雨给淋湿了,虽然发烧,但所幸烧已经退了。” “抱歉。” 虽是因被雨给淋湿的因素,但在这样的琴声下他竟然能睡着,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琵琶娘子。 同样,这样的闲适也让他承受不住。 自从那人嫁给了姓傅的,他已经很多年没睡一个好觉了,如今竟在一个琵琶娘子的闺阁中睡着,实在是贻笑大方。 摄政王撑坐起来,恭敬的同这花魁娘子道了个歉,迷蒙的脑子倏然被这周围的一切所吸引,这周围的一切竟同从前的傅府一模一样。 他润了润有些发白的唇,试图让整个唇色不再那么苍白。 终于,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他一下站了起来。 “你是谁?这里怎么会同前傅宰相家中一模一样?” 那琵琶娘子并不着急,走到摄政王面前,歪了歪头,“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屋舍同谁相像?” 定定看了一眼琵琶娘子,摄政王轻声开口,“前朝宰相,你这地方怎么会同前朝宰相家中如此相像?”他一下攥紧了面前的琵琶娘子,“你究竟是谁?” 琵琶娘子的手被握的生疼,她自然心生怨怼,冷冷凝视摄政王,“先前是公子说要来此地的,如今又是公子一厢情愿的质问我,敢问奴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公子如此质问?” 琵琶娘子一脸委屈。 第155章 只怕再多待一秒便要坚持不住了! 第155章 只怕再多待一秒便要坚持不住了! 摄政王凤眸微眯,从他进来开始,他便嗅到这里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既然公子认为此地有炸那便就此离开吧。”琵琶娘子没有心软,“又何苦在意我的想法?”琵琶娘子语气犀利。 “我请公子前来原本就是一片好心,公子不仅不领情,反倒要说我有所图。” 琵琶娘子凑近玉朝珏,“敢问我有何所图?是图公子王爷的身份还是图公子有举世无双的钱财?”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摄政王突然凑近琵琶娘子,眼眸中全是对于琵琶娘子的好奇,“你还真有趣。” “这世界上说我有趣的人多了,可不止公子一个。” 琵琶娘子的眼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挑衅意味。 “明明知晓我的身份却故意不戳破,敢问琵琶娘子究竟有何意思?” “没有意思。” 琵琶娘子轻声开口,一双明眸之中透露出几分不羁意味,但摄政王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怨念。 “你恨我?” “你说呢?”琵琶娘子的口气不同先前那般和善,“被人这般误会,难道我不该恨吗?” 摄政王轻轻勾起唇角,“因为一句言语的冒犯就惹得姑娘如此生气是我的不对,只是姑娘真的因为我一句言语的冒犯如此恨我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语气一顿,摄政王抬眼望向琵琶娘子。 她同那人年轻时候长相相似,又极善琵琶,定然同那人有所关系。可是那人不是死了吗?她此刻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报复他不成? “我倒想问问琵琶娘子设此局将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 摄政王低下头去,一双明眸依旧没有从琵琶娘子的脸上落下,他试图从琵琶娘子身上找到有关于那人的一点痕迹。 “摄政王再透过我找些什么?”琵琶娘子亲身开口,“莫不是在找那曾经的宰相夫人的踪迹?” 杯盏再无法抬起,方才敛去的眸子瞬间凝滞成一道光,倒是急迫的逼视起对方来。 “你在说什么?”摄政王一双明眸全都落在琵琶娘子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再不留情,一手直接掐住对方的脖颈,眼眸中火光四溅。 “摄政王倾心于傅夫人谁人不知?”琵琶娘子轻笑一声,“这世界上怕是只有摄政王自己不知,当年还亲手将所爱之人送进地狱,如今又眼睁睁的盯着朝廷事态的发展,黄雀在后。摄政王究竟有何居心?” 摄政王讥讽的勾了勾唇角,“琵琶娘子果然是故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那琵琶娘子不答,摄政王也将手从琵琶娘子脖颈上拿下。 “是我太唐突了,还请琵琶娘子为我演奏一曲。” 琵琶娘子不吭声,摄政王便不敢造次,竟自个儿乖乖的呆在一旁,什么也不做。只等着琵琶娘子再演奏出一曲来。 “此次将摄政王带到这里并非让摄政王来听曲的。” 早知琵琶娘子有此意,摄政王开口,“哦?既然不是来听曲的,那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 “还请摄政王救那几个孩子一命。” 将琵琶放在旁边,先前高傲的琵琶娘子突然跪坐下来。 “救谁?”能提刀多年前的旧事,他已清楚这琵琶娘子想要救的人究竟是谁了。 “是傅家那丫头吧?” 他静静饮上一杯茶,丝毫不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这么多年了,求人的见的不少,能以这副装扮来见他的,倒是头一个。又善琴艺、又懂易容,这姑娘还真是不简单! “那丫头的行踪我已经派人查到了,也马上让人去救了,你还要求我什么?”摄政王开口,“这总不必让我亲自去救吧?” “还请王爷亲自去救。” 没反应过来的摄政王突然拉开声线,“你——让我亲自去救?” 一个小丫头罢了,还需要他兴师动众亲自去救? “我的部下会将人带回来的,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 “不,还请摄政王亲自去!” 摄政王细细抬眼,对方固执的低着头,颇有若是他不答应就当即死在这里的趋势。 “这朝中事务繁多,本王又怎可能因为一个小丫头而放弃手上要做的事?” “如果我以这把琵琶作为交换呢?” 琵琶娘子将手上琵琶递给摄政王,“这便是王爷千辛万苦所想要找到的有关宝藏的秘密。我虽不知这琵琶有何用途,但交给我的人却明明白白的说过这琵琶与那宝藏密切相关。” 摄政王将琵琶接过,上头的纹路倒与寻常的纹路不同,乃是一幅美人风景图。 这幅美人风景图最初乃出自先皇帝之手,之后被赠给了——傅丞相之妻。 看来定然是她交给这位琵琶娘子的。 “为何此刻将此风景图交给我?” 他轻轻触碰这美人风景图,故人的香气仿佛就附着在上头,久久都不愿离去。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将这琵琶重新扔回给琵琶娘子,“做什么拿这琵琶来诱惑我?”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勉强维持仪态,“这琵琶还是给琵琶娘子吧,我是不会收的。” 他虽然想见到那宝藏,但只一触碰到这琵琶,就恍若同故人相逢。 一切恍若隔世,可在他看来这一切就仿佛对他本人无言的讥讽。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面对故人。 “人,我是会去救的。只是这琵琶也莫要再给我了。” 他头也不回的丢下这琵琶离开小院。 窗外雨打芭蕉,倒显得有些错落有致,这叮叮咚咚的声音倒活脱脱像那年在小园外第一次听她弹琵琶一样。 摄政王的心中久久不能安心下来,他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再见她一面。 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又怎会有机会再见她。 既是如此,便将她的亲人全部救回又有何妨? 傅秋容醒了。 阿烈已经被带走多时。 自阿烈被带走后,他们几人便分别被关在不同的地方,而她,被关在一个水窖中。 下肢已通体发麻,寒冷的泉水直接进入她整个身体。只怕再多待一秒便要坚持不住了! 第156章 答案 第156章 答案 她麻木的杵在原地,僵硬的笑一笑,仿佛总要接受这个结局一般。 从父亲死时开始,她就很明显的感受到有几股势力一直想要她死。如今同死亡如此逼近,她竟莫名觉得安心许多。 底下的潮水全都漫了上来,傅秋容默默的闭上双眼,囚徒之期,还需要多言吗? 恍惚中听到有人声传出,傅秋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体已经冻的没了知觉,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救她? 阿烈愤怒的撬开铁门直接来到她身边,因太过用力,这铁门早已被她的尖刀轻易划破,待阿烈进来之时,这尖刀早已变成了破铜烂铁。 “我来救你!你撑住!” 傅秋容脸上已毫无生气,但面对阿烈,依旧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将她绑在这里的人已经说明了这铁链乃是由精钢所制,凡人轻易不得破坏这精钢,又怎会是阿烈能够轻易弄断的呢? 很快,阿烈本就变成破铜烂铁的钢刀就在这铁链的打磨下彻底软化。 它吭哧掉在地上,傅秋容见了只觉分外惋惜。 “别挣扎了。”知晓阿烈绝无可能将这铁链解开,傅秋容抖颤的说出一句话,“先去救其他人吧。” 阿烈摇摇头,怎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冷木凄凄,寒风瑟瑟,大滴大滴的泪水一下落在傅秋容手上,阿烈用尽力气只想将傅秋容救下。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铁链磨碎,她不甘,硬要继续磨碎铁链,还是不行。 她气的发狂,双手已被潮水之下的铁链鞭策的血迹斑斑,依旧毫不满足,偏要一下勇上去,将那链条全都给撕碎,定要救傅秋容出来。 “你手上没有兵刃是无法救我出来的。”她轻声开口,阿烈疯狂的摇摇头,又低下头去,妄图能将傅秋容救出,但这寒夜如昼,虽是灼热的能刺痛她的双眼,却并未给阿烈一丝救赎的机会。 阿烈不甘! 傅秋容若是死去她便再不能赎罪,阿烈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论如何她都要将傅秋容给救出去。 她的目光龇血,饶是双手全是血痕也始终不愿放弃,傅秋容是她的救赎,若是不能将她救出,即使到了九泉之下,她也无法面见她哥哥。 时间越长,阿烈就越想他。 眸中厉光再现,阿烈一句一句变得更加肯定。 “你救不了我的。”傅秋容开口,脸上带上淡淡的哀伤。 “不会的!”她双手颤抖着,只是坚信能将傅秋容救出。 她此刻从未这么恨,就仿佛傅秋容一死就直接终结了她此生一般,她此生失去了太多人。又受控制伤害不少人。 不!傅秋容绝不能死。 阿烈的一双手全都出了血,使用的气力太大,她一下呼吸不过来,整个人一下昏死过去。 随着水库的水开始暴涨,她的人皮面具有些松动,傅秋容一把扯住阿烈的人皮面具,将其一下撕开。 果不其然见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怔了一怔,竟错愕的呆在当场。 害她亲哥的人就在面前。 明明此刻就可以报仇,她却始终下不了手。 没等傅秋容再想接住阿烈,她直接倒了下去。 傅秋容不吱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烈。 “这丫头还算英勇,竟然直接来救你。” 面前的男人带着面具,傅秋容见不得他的真实面孔。 “你是谁?” 虽知道对方定然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她还是不得不问出这个经典台词。 打从阿烈进来时她便察觉有人在监视他们,如今这幕后黑手可算是真正露了脸来了。 小腿肚虽被冻的发冷,傅秋天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把我们弄到这副田地,你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明明做出一副极其凶险的场景却又半路收手,这是为什么?” “看到她了吗?” 傅秋容转头看了一眼阿烈,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故人相见,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儿吗?” 傅秋容:他想说什么。 不明真相的傅秋容回答:当然不。 对方越想让自己知道什么,自己便偏就不乐意知道这些。 她要等着对方先有所反应,等着对方心急,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自己才好一举进攻。 来人卖弄着开口,“自然是有人放在你身边的。” 傅秋容一点不惊讶,她从来就将阿烈当作靳北深的人。对方杀她亲父、害她兄长,这仇怨绝不会被她遗忘。 只是,这朝堂之上有太多波诡疑案是她想要知道的,她还不能复仇,她要从靳北深身上挖掘更多秘密。 “别欺骗自己了。” 那一头,先前发声的人再度开口,“你根本不想伤害靳北深,相反,你不忍心对他下手,所以才导致你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他,甚至一直呆在他身边,你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你从内心深处就认定他不是害你家人的凶手不是吗?” 傅秋容心脏狂跳,不得不说她的确被那人说中了。 本来激动想要冲出口的话蓦然收回,在这寒气的驱使下她忍不住咳嗽开来。 “先放我们出去再说。” 傅秋容想,总不能一直都呆在这里头。 “若是想让我听你说明一切,至少先放我们出去。这天寒地冻的,我一心能想的也只有自己的性命罢了。” 对方不吱声。 正当傅秋容以为自己定然是完全没有希望后,对方却遣人解了锁链。 原来这水中竟还一直潜着一人。 呆在这里数日,傅秋容却一点没发现。 安分的跟随对方上岸,方才那解开锁链的人又重新潜回海底。 拖着阿烈艰难的上岸,却不论如何都无法跟上对方。 “先将她治好。” “将人放在这里,他会救她的。” “你先救。” “那我就不管了。” 无奈的将阿烈放下,先前潜在水中那人果然游了过来。 傅秋容试图跟上前头的人,对方也明显放慢速度,只比她的脚程高出一小步,“赶紧跟上,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不会直接把你丢在这里。” 虽离了那彻骨冰寒的水域,但傅秋容依旧打着哆嗦。对方一转头她就忍不住失礼。 对方虽带着面具,但傅秋容却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应当是个十分注重清洁的人。 “抱歉。” 明明对方坑害了她,她却向对方道歉,这样的感觉是第一次。 第157章 宝藏 第157章 宝藏 “跟上!”对方语气虽凌厉,但很明显的声势变软,更是肯慢下性子等傅秋容跟上。 直到见到了一座院落,对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傅秋容很快跟上了他,穿过幽深的隧道,两人来到一个密室当中。 “说吧,你费尽心思想和我说的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一定要杀你父母?” “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傅秋容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她倏然开口,“难不成还有什么旁的原因?” “自然是有的。” 对方将一幅图直接递给傅秋容来。 傅秋容伸手接过,她将图纸慢慢打开,终于见到这画中的人来,画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信女庙上的那幅壁画。 画中人手执丹青,头戴乌纱帽,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身着龙袍的人身旁。 她又迫不及待的打开另一幅画来,那这图纸中画的人竟是她的母亲。 傅秋容拿着两幅画开口。 她指着第一张画开口,“为何这幅画是皇帝和官员,”又指向另一幅画,“而这幅画却是我的母亲。”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傅秋容看不明白,她打眼瞧向对方,肉眼可见的疑惑。 “这画像中的乃是一名女子,这皇帝正是先皇。” 陡然瞪大了眼睛,傅秋容开口,“这画像上的人乃是一名女子?” 这难道不是官员和陛下吗? 不等傅秋容开口,又继续说道, “都是为了收藏有关同一个女子的回忆,不管是你母亲,还是皇后,亦或是后宫的所有妃嫔,都是为了无限贴近于那个人。先皇对那人爱而不得便将所有心情都转化在收集有关那人的画像上,这画像收集够了,他又觉得不乐意,就开始打起同那女子相像之人的主意了。” “可我母亲同这画像上的女子并不像。”傅秋容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怎么看都无法从这画像上的女子身上找到一点同母亲相像的特征来。 “您确定她真的同我母亲相像吗?” “你母亲向来刚毅,遇事百折不挠,和这画像中的人自然相似。”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语气幽幽,“这画像中的女子做事一向干脆,为人忠贞正义,是世间难得的好女人。” 傅秋容不吭声,只是听对方语气,倒像是同这画像中的女子认识一般。可瞧对方的身形,她却不自觉认定对方仅仅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可我听说先皇只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又怎么会恋慕其他女子?”不等她有时间多想,她又不自觉问出话来。 “若是收集画像,又怎会最终只立先皇后一人?” “大抵是先皇后最能让先皇感受到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吧。”这头戴面具的黑衣男子轻声开口。 “本要同那人在一起就尤其困难,更何况对方心里还没有他。即使强行将人家的丈夫给抓回来又有何用?不过是满足他内心恐怖的控制欲罢了。他以为天下都在他手里,事实上,又有哪个女子的心是放在他手心里的?也不过就是满足他自己变态的欲望罢了。” 傅秋容不吭声,她从未想过先皇对先皇后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直接扭曲了她从前的三观。 一直以为先皇对先皇后一往情深,突然听到旁人议论起二人的感情时竟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不免有些感慨。 “也许先皇已经将对那女子的恋慕放下了,开始寻求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对方摇摇头。 “愣是任何人都可以放下,他也绝不可能放下。” “他性情向来古怪,又从不肯屈服。对于越不能得到的东西越有一种强烈的控制欲,偏要将这东西得到才肯。那女子辞官回乡不肯就范于他,他又哪能放下。就算是最后夺走那女子所爱他依旧不甘心。因此才有了这收集女子的癖好。” 对方轻声叹气,“可他收集的这些女子却无一不有个性。” “先皇虽不是个好人,但他挑选女子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好的。只说先皇后……” 对方叹了口气。 “我此次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些。”突然发现自己偏离了主题,对方又重新回讲起先皇后来。 “不过先皇虽只立了先皇后一人,但他的心里却依旧没放过其他人。若说这朝野之中,又有哪位大臣的夫人未曾同陛下有所牵连,若不是因为傅夫人。” 对方轻笑出声,“你可知傅夫人曾同当朝摄政王有一段旧时渊源?” 母亲和摄政王? 傅秋容遥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一个人呆在府里,同摄政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并未想过两人之间会有什么交集。 “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傅秋容迟疑的开口。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大了,若不是陛下,这傅夫人说不定嫁的不是傅大人,而是当朝的摄政王了!” 傅秋容不可置信的退后,“你胡说!摄政王比我母亲小上八岁,怎么可能!” 他们俩之间连遇都很少遇上,母亲又怎可能嫁给摄政王? “你可知,从前摄政王可是喊你姐姐母亲的。” 虽是不可置信,但傅秋容依旧忍不住开口询问那面具人,“为何?” “因为这摄政王同你母亲曾拜过同一个老师,而你母亲正是他的师姐,他的师父正是你的外公。只是可惜,你母亲的家被他给灭了。” “灭了?”傅秋容迟疑的开口。 “这自然是先皇的手笔,他怎么能忍受平民百姓拥有这么大的宝藏,更不能忍受你母亲要嫁给他的弟弟。本想强占你母亲,却不料被你父亲抢得先机。你父亲知晓他要有所动作,但摄政王又被囿于长安,无法来此。本想着将你母亲的庚帖带回去,但你母亲却执拗的很,执意不肯嫁给杀父仇人。中间出了一点事情,最后你母亲就嫁给你父亲了。” 不等傅秋容开口,那人又接着说,“只是先皇又怎能容许别人忤逆他的意见,本是要处死你父亲,还好你母亲及时交出了宝藏。” 宝藏? 第158章 你以为我不想吗 第158章 你以为我不想吗? 宝藏? 傅秋容双耳动了动。 面具人诡异的笑了笑,取出一个盒子来,“所有人都争夺这个宝藏,但殊不知想知道这宝藏关卡重重。自那日先皇拿回宝藏后就将它妥善安置好,可还是被我发现了。因此在先皇还未来得及将此宝藏打开来看时我便偷偷换了这宝藏图。” 他徜徉一句,“这本是一张旧图,但对于陛下而言定是能轻易攻击他心扉的致命图。我本想等着陛下亲自找到这图,谁成想陛下如此不中用,竟这么快就过世了。若是他知晓这图纸中的秘密,定然彻夜难眠。” 傅秋容安静的听着,对方正慢慢引导自己听完这个故事。 “所以最后这真的藏宝图就落在了你手里?”她将这个故事补充完整,直打了个呵欠,“那现在你在我面前打开这藏宝图是什么意思?是向我炫耀,亦或是想让我帮你找到这批宝藏?” “不,我是想将这批宝藏送给你。” “送给我?”傅秋容一下来了兴致,倒是没听说过有人要将宝藏送给自己的。 “无功不受禄。”她果断的拒绝。 谁知道这藏宝图之下有什么古怪,现在接受了这藏宝图,未来还不知要面临多少问题。 “这本就是你该收受的,这藏宝图本就是你母亲的。” 面具人的语气中写满了诚意,颇似傅秋容不接受这笔宝藏他就绝不妥协一般。 “所以你让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让我收下你的宝藏?”傅秋容微微挑眉,她可不相信此人的目的竟如此简单。 “不仅仅是。” 不仅仅是的意思就是他还有许多别的事要让她完成。 “说吧,有什么条件?我不要这宝藏,我只要你将我和我的朋友们全都放出去!”她目光灼灼,当仁不让。 宝藏之事如同浮云,又怎么能比得上朋友们的一条条性命! “这宝藏是一定要给的,”瞧见傅秋容的神色,“这人我也一定会放,只是这都需要你配合。” “配合?” “自然。”面具人一张嘴,“只要你回朝之后想办法让新皇加快寻找宝藏的进程,最后你在将这宝藏的秘密公诸于世便可。” “玉朝珏也知晓这宝藏的秘密?” 她从未听玉朝珏提过有关这宝藏一星半点的事来。 “若陛下并不知晓此事呢?” “那你就想办法找到藏宝图,自己去解开这宝藏的秘密。” “你明明知晓有关这宝藏的所有一切,为何不自己去找?”傅秋容将窥视对方一眼,非要逼出对方的意图来。 “我的身份,实在不宜公开。”面具下的声音一下黯然了许多,但随着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傅秋容时,声音又一下恢复了,“你是最好的选择。” 傅秋容没有接话,她并不知道有关这宝藏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这人心怀叵测,那她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你大可以多想想,只是你的朋友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我答应。”傅秋容直接回答。 对方满意的开口,“既然如此……” 对方一下小跑进来,对方一下脸上大变。撇下傅秋容,急匆匆的就走了出去。 “我还不知道有人敢阻拦本王。”摄政王眼眸一敛,黑绳束发,倒不同于往日里的清冷贵气,多了几分少年不羁。 面具人一下走了出去。 “都这么多年了,摄政王还是如此硬朗,这相貌也不改当年。”面具男轻笑一声,口中多带嘲讽。 摄政王白皙的皮肤像是千年不化的冰雪,即使被阳光打磨过,依旧带着几分苍凉疏离的味道。 此刻,他就如神明一般凭空降临。 面具男没想到即使他将傅秋容带到这里,他依旧能轻易的找到。 “把傅秋容给我交出来,本王还可以饶你一命。” “王爷还是这般高傲。若当初能如此高傲又怎会让傅夫人嫁予旁人为妻呢?”对方毫不客气的攻击起他来,表面恭恭敬敬,这话里话外却依旧轻易绕到十多年前的旧事上去。 摄政王眼神微抖,周身却围绕着一股萧瑟的寒气。 虽想辩驳但他也清楚的知晓自己辨无可辨。 不等摄政王回眸,对方又开口, “摄政王的伤好些了吗?” 摄政王将自己的衣袖扯开,手臂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痕正是当年同皇兄争执时无意中被皇兄刺伤的,这切肤之痛直至今日依旧铭记于心。 “当年的事想必摄政王现在也没忘。” 面具男久久凝视起摄政王来。 “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你,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玉朝珏口气冷硬,“谁能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早就随着先帝归西了。哪成想你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面具遮挡下的一张脸不知是否会有情绪,却又听到摄政王开口,“当年被强抢回来,心爱的人也早早就没了,若是论惨烈,你可比我惨太多了。” “住嘴!”本以为这颗冰封的心已不再动容,但听到摄政王提起往事时还是忍不住作痛。 “你可是害了她全家,害了她师父!” “你又何尝不是?你难道忘了,你的一双儿女也早已去世了,听闻她可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敢。你难道就不是懦夫?” 面具男死死望向摄政王,口齿微动,但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明明已经是个残缺不全的畜生了,竟还如此怯懦。”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空有王爷之位,心爱的女子嫁予他人,依旧可以权作不知!” “你懂什么?”向来沉稳少怒的摄政王开口,“我和她之间可隔着杀父之仇,你让我怎么面对她!” “杀父之仇……”面具男呢喃一句,瘫软下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算我强抢了过去,她也不会答应的!这灭族之仇,你以为仅凭我娶了她就可以化解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摄政王控制住不断爆发的情绪,或许是近日吸食了那香的原因,他竟这么容易就激动起来。 第159章 如今竟有如此胆量! 第159章 如今竟有如此胆量! 面具男轻笑一声,“我倒是从没见过摄政王如此失态过,摄政王这是怎么了?怎么年纪越长这脾气倒是越坏了。” “闭嘴。”摄政王轻吭一声,脸上隐隐有些疼痛。 面具男凑近了摄政王,“摄政王脸色如此青紫,一看就像是中了奇毒。” “原还以为王爷这些年脾气暴躁了不少,没想到如今竟是被这毒驱使。” “要你管。”斯哈一下,虽是受这毒侵蚀,他还是勉力支撑,尽量维持他一向的风范。 “都如此艰难了,还装什么清冷矜贵,你这摄政王的身份难道还比你的命更重吗?” 摄政王不吭声,紧闭起双眼,倒是都不看面具男一下。 好不容易沉心静气,终于开口说上一句,“废话少说,将人给本王交出来!否则本王同你不客气!” 方才刚刚松下一口气,摄政王便开始要人。 “让我先把你体内的毒给解开再说。” 这面具男一下攥住了摄政王的手腕,这人要是死了,自己给他准备的所有礼物就都没有一点意义了! 他要活着,作为上一代仅存下来的人,他必须好好活着,亲眼见证他送给帝王的这份礼物。 “你偏要留我下来做什么?你恨皇兄,皇兄死了所以就要将所有一切都加诸到我身上是吗?我告诉你,那些孽都不是本王造下来的,你就算想将这些算在本王身上,本王也丝毫不会痛心!” “闭嘴!”对方轻声开口,冷声嘲讽,“这样都封不住你的嘴。” “你先把人给本王交出来。” 摄政王嘴唇一冷,吐出的话竟是一句比一句更死扛,偏生还说的掷地有声。 “没想到这香竟如此厉害,竟连你都受不住。”面具男嘲讽一句,又死死捏住摄政王的唇,“能挺到这个时候,算你厉害!” “谁要你算!”将这面具男一把推开,摄政王冷冷一笑,“还是和多年前那般滥好心。这么滥好心,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就救不回来!” “你不说这话我还能救你,既这般嘴硬,摄政王还是自求多福吧?我可管不了摄政王的一切,还是摄政王自己想办法自救吧!” 摄政王轻笑一声,倒是完全不将面具男所说放在眼里。 “你还笑,你笑什么?你难道就准备这么去死吗?” 很显然,面具男并不乐意摄政王这么轻易去死。 “你要死,我还偏不让你死!我偏要你好好活着,看清这一切!” 为自己找上一个借口,面具男直接为摄政王施针。 “你还是如此在意我!” “你说什么?”面具男头皮一僵,瞪眼望向摄政王。 “非要将我救活,让我见证这一切又如何?过去的都过去了,过往的事难不成是你我能够轻易挽回的吗?” “闭嘴!”面具男狠心开口,“我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就算他死了,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恶行。天理昭彰,又凭何要让受尽苦难的我们替他承受?” 摄政王终于低头看向面具男的手,这双手常年摩挲已变得粗糙异常,同当年初见时那双文弱书生的手早已是判若两人。 此人口气阴森,充满愤慨和怨念,一回忆起他那面具之下粗粝可怕的脸,摄政王也不由得怜悯起来。 “怜悯?你居然也会怜悯?”仅仅是表露出一丝怜悯的味道便被对方轻易感知道。 “你凭什么怜悯我,凭什么觉得我可怜!可怜的是你那个自以为可以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哥哥!他算什么,他算什么!本该深受谴责的人却安度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为什么要让他平平安安的死在皇宫里头?他本该死在我手上?这样实在太便宜他了!” “就算便宜,人也已经死了。”无法反驳此人的话,摄政王也只能暗暗道出两三句来,清冷的口音中略微有些卡壳儿,连面具男都能看出他言语中的不自在。 “所以我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要让他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受所有人唾弃!” “没用的,他根本不会在乎。” 这么多年了,他还不了解皇兄吗?他的皇兄一向就是一个只顾现在的人,哪会在意后世是否被万人爱戴,就算是被拉出来鞭尸他都不在乎,何况是被人唾弃万世。 “我有办法让他难受!”面具男轻笑一声,“我知道什么是他最在乎的!” 摄政王摇摇头,真是疯了疯了,皇兄最爱的就是自己,除了自己,还能有什么让他更在乎? “你得先配合我活下去。”面具男将手放在摄政王的脖颈上,摄政王只感觉脖颈间仿佛有一条冰凉的小蛇在作祟。 “你在做什么!”他怒吼一声,这冰凉的手指却不断在他脖颈上缠绕。 “把你的手指从我的脖子上挪开。” 对方不吭声。 “我警告你,马上移开。” 这手指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偏就是缠着死活不放。 正当他还想再开口时,一条真蛇直接移到了他的面具,同他两眼相撞,他一下退后半步,但这蛇却毫不留情,直接从他的脖颈绕到了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嘶。” “你做了什么?”熊熊燃烧的怒火随着滋补的蛇液一同迸出。 摄政王伸手掐住蛇头,还打算将他丢到一边,岂料这蛇直接咬住他的手掌,倒是半点不同他客气! 随即,摄政王还打算同这蛇颤抖之时,蛇已离去。他正准备挥刀砍向左臂之时面具男已然阻止了他。 “又何必如此着急要自裁呢?我又不会害你。你且看看你自己的伤势。” 摄政王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方才安下心来。 无碍。 甚至连先前的毒都解了! “这蛇?” “对别人而言是毒,对你而言却是解药,你该感谢我这只宝贝萌宠。” 他看了一眼这探头探脑的宝贝,勉强坐直,轻轻开口,“没想到你如今倒是同从前不同了,我可记得从前你对这些珍奇异兽可是惧之怕之,如今竟有如此胆量!” 第160章 人,你可以带走 第160章 人,你可以带走 那面具男倒是不将摄政王的话放在眼里,直接开口,“经过这些个阴损之事,倒觉得这动物是要比人更通灵性。” 才说上两句又瞥了一眼摄政王,“怎么都没见到你身边的那条大黄狗,这么长时间,死了?” 面具男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会说话的畜生也死的这么快。” 摄政王一敲羽扇,“还活着。不过你叫忠叔会说话的畜生也实在太失水准了。实在是越老越不会说话了!” 他将目光汇聚在面具男身上,“我可记得你当初那是对所有人都恭恭敬敬。” “所以才被你们这群人欺负至深。”那面具下的人开口闭口对过往的人全是怨恨。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恨……” “这都是因为你没有感觉过我的痛苦,让你好好感觉一下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面具男的语气冷冷的,“你还是请回吧,这里一向都不是很欢迎你。” 面具男的态度十分果决,但摄政王不达目的又怎能罢休。 “人还没交出来,我怎能这么快离开?” 面具男一听摄政王此言,口中讥讽更甚,“摄政王如此口无遮拦,竟还认为我会将人交给你吗?” 摄政王不多言,面具男倒是直接走了出去。 “来的是什么人?”傅秋容开口询问。 “一个客人罢了。”面具男坐了下来,目光还灼灼盯向门外。 一想到里头的傅秋容,又一下将目光收了回来。 屋内燃起香来,香味安神镇定,她曾在皇宫中闻到过这香,便更加怀疑起面具男的身份。 此人难不成曾在皇宫中生活过?可饶是傅秋容怎样思考都拆不出此人的来历来。 面具男深深吸了一口香,终于满足的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傅秋容,嘴角又不自觉带上一抹诡异的弧度。 傅秋容被看的头皮发凉,忍不住动了动。 整扇门被风给吹开,摄政王从外头走进来,“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什么都不放心,关人也会选择关在这附近。” 摄政王轻摇羽扇,走进房间里,对着面具男微微一笑。 “这不还是拜先帝所赐?”没想到他果然跟了进来,面具男开口,“你看我这个地方,像不像当年的那个书院。” 瞧上一眼,摄政王微微敛下眸子,“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谈起那个书院做什么?” “我只是想说,若当年不是因为先帝,我还能一直欢欢喜喜的在那个书院待着,了此一生。如今,倒只能了此残生了。可恨他竟然死的这么早。” “有必要在秋容面前讲这样的话吗?”摄政王狠狠捏住面具男的手腕,面具男轻叹一声,“有的人受的痛苦太多了,你让他放下他是绝不能放下的。” 将摄政王的手腕甩开,面具男轻轻拨开面具,将面具之后的头发放下,只见那黑发之后乃是一头白发齐齐落下,看的十分吓人。 “这么多年了,我日日想着往事,终于,让我老成这副德性!” 总共没有多少年,但他却一下老成这副德性,摄政王看了都忍不住为之难受。 “这还不都是那狗皇帝干的!” 这些年,面具男的态度越发暴躁,这还没开口对线过多少次就已经被怼的不成样子。 “我能带走我的同伴了吗?” 面具男一甩手,几个家伙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傅秋容面前。 “我从来没有不让你走。”面具男轻声开口,直接让人将那几个人带出来。 周子期不服的想要逃脱,傅子由死死咬住那拽住他出来的人,可他带上的手套饶是傅子由将牙给咬坏了也不能挣脱开来。 本以为是要被带到这里受刑,却没想到竟然见到了傅秋容。 阿烈才刚刚被水泼醒,手上的皮全都已经蹭破,虽被纱布包住,方才那一下还是着实刺痛了她。 “嘶。”她用力扯出一声难以抑制的痛来,那将她带上来的刁奴给她喂上一颗药丸后,她整个人又尽力复苏起来。 “姑娘。”阿烈用尽全力爬到傅秋容身边,傅秋容不忍的看她一眼,想起过去的种种,傅秋容还是将人给扶了起来。 阿烈胸口堵的难受,倔强的护在傅秋容身边,一心以为眼前的这群人都要害她。直到目光环视到摄政王身上这才作罢。 “王爷……”阿烈颤颤巍巍的开口,她竟不知王爷会出现在此地。 “贱婢,收起你的心思,本王不是那幕后主使,这幕后主使是这头戴面具之人,同本王半点关系也无。” 本想着这些年流连于摄政王、厂公等人之中,多少也能对这幕后主使辨出个一二来,可一看到这戴面具的男人一头的白发,她倒是怎都想不到有谁了。 从早已去世的前前皇帝倒宫中的老太监,阿烈细数多人,但总也数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只能等着摄政王发话,方才能从中猜测出一些有关眼前人的消息。 摄政王没开口,面具男也没开口。 直到面具男打下一个手势。 “我们走!”摄政王将他们所有人一同带走。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是摄政王带他们所有人离开。 “王爷。”再次见到摄政王恍若隔世,“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和我说了很多。” “说再多也不要听,不要信。”摄政王开口,“这个老家伙最会骗人。” 可傅秋容想知道,她疯狂的想知道,甚至她已经答应那个面具人了。 “好。”眼神丝毫未变,她一下搭上了摄政王为他们租赁的马车。 总共两辆马车,看这样子摄政王已经知道他们路上经历的一切。 “你看我,你还记得我吗?”傅子由倒是极其兴奋,怎么都没想到竟能再遇到他,只是自己的老兄弟也不知什么时候偷溜了去,大抵是返乡了。 还有那姓靳的也许久没见了。 一路上傅子由的嘴倒是没停过。 “你若是话再这么多,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真是一点不讲情面。”傅子由瘪瘪嘴,瞬间安静下来。 第161章 带我见你们当家的! 第161章 带我见你们当家的! “我想知道真相。”没等摄政王坐好,傅秋容立即转过头来。 “你不需要真相。” 两人显然十分默契。 “你不能剥夺我知道真相的权利。”傅秋容此刻就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她疯狂的想要回那颗属于自己的糖。 摄政王此刻反倒像是一个安抚孩子的大人。 安静坐在一旁的周子期和傅子由两人面面相觑,根本没看懂这两人究竟在闹些什么。 阿烈屏息坐在原处。 她太累了,累的根本没力气再同这两人闹下去。 傅秋容的目光直打向摄政王。 “就算你这么看我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而放弃。”摄政王仰面躺在马车上,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许平君的执拗多动容,他所要做的便是不论傅秋容如何逼他开口,他都一动不动。 傅秋容也不出声,总归到了京城,到玉朝珏身边,她总归会知道的。 她一向对自己有信心。 摄政王将余光微微瞥向傅秋容方向,不作声。 “终于能轻松些了。”傅子由轻轻发声,踌躇的看了一眼摄政王,见这凶猛的老虎睡着又重新发声,“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再遇见什么不太平的事了。” “马上就会碰到了。” 摄政王的口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小命还不好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才刚刚从危险中脱离开,他不会又想让自己进入危险的境地之中吧? 傅子由畏畏缩缩的看向摄政王,他明显还在休息,但这嘴却依旧在动。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想杀我们的人可多着呢!”倏然睁眼,他微笑着开口,“这不就来了。” “来了?”傅子由惊慌失措的左瞅右看,始终没看出一点端倪来。 “怎么突然就来了?” 没听到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任何人的脚步,他凭什么确定有人不想让他们过去? “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车下还有人出声,马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东家,咱们可说好了,就送到这儿,我可先回去了!” 马夫说罢便落荒而逃。 傅子由还躲在马车上瑟瑟发抖,不经意间却直接被摄政王一脚给踢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傅秋容还准备跟随就被摄政王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可是我费尽心思才赎回来的,给我老实呆在车上,他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言罢,摄政王便跟随着这车夫一起下车。 被一脚踢下车的傅子由一边抱怨摄政王,一边脸上还一直闪现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这是要让他扔下车来被人杀啊。 傅子由害怕,他这花钱消灾还不行吗? 伸手就想将剩下这点碎银子交出去。 摄政王不置可否,倒也不阻拦。 对方见这买路财交出本是讥讽的一笑,但当掂了掂这买路财之后,这眼里的表情却完全不够看了。 “就这么一点钱也好意思交出来?” 傅子由讨好的笑容一下僵硬下去。 这已经是他身上所有的银钱了,怎么对方却还嫌不够? “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银钱了。” “都有这么多钱买马车,难道还没有钱给我?我此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有钱人。” 说罢,他便亮出家伙来。 怎么,这有钱还不行吗? 傅子由看了一眼摄政王,摄政王不置可否,没人说这有钱就能面临不被杀的命运,有钱也一样要被杀。 “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有钱也要被杀?” 傅子由有些恼了,他这是存心同他过不去? “没钱也要被杀,但凡从此路过,不管你有钱没钱都要承受被杀的厄运,除非你能从这一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您来的时候走的难道不是这条路吗?” 傅子由出声。 “若走的是这一条路,你猜猜我现在还能活着?”这话明明极尽诙谐,但在摄政王一本正经的话中倒显得格外凛然。 傅子由琢磨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所以您为什么不带我们从之前来时的那条道走呢?” “你猜为什么那个戴面具的老家伙就留给我们这么一条路?” ? 这思想迟缓的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明白那老家伙究竟有多别有用心。 “他是想让我们直接死在这儿啊!” 傅子由咬牙切齿,看上去是放他们离开了,实际上是放他们去送死! 好狡诈的老狐狸。 傅子由简直要被气死,这老狐狸真是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 “若是让我有机会从这里出去,我非得回去找这老狐狸好好算账!” 他简直要被气疯了,原以为能躲避危险,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经过此地。 “那那个车夫为什么可以随便回去?” “因为那老狐狸和他没仇,不会对他一个小小的车夫下手。” 夕阳即将西下,这车夫还来得及回家吃晚饭,可他们或许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今日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必须从这里过去,否则若拖到明日,事情就麻烦了。 “要什么条件才能放我们出去?” 傅子由病急乱投医,也不管对方之后究竟是狮子大开口,总之只要对方肯开口就一定有希望。 “这话好说。”这拦路的山贼开口,“只要你能再此留下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便可。” “一百万两?” 这是要抢他全家吗?把他整个人卖了都换不到一百万两的银票来。 “我没有。”傅子由硬着头皮开口。 一百万两,寻常人家怎么可能会有。 “你没有不代表你身边这位没有。”很明显,对方直接看中了摄政王,甚至已经锁定目标一定要从他身上抢走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摄政王轻笑道,“不是没有,只是我要见你们当家的。” 摄政王口气温和,但脸上却坚定的写着不容置疑,“我现在就要见到。” 这几个准备抢劫的山贼面面相觑,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见到想见他们老大的。也不顾对方是什么身份,上来就要和摄政王对打一番,没想到却悉数败于他手下。 第162章 重逢 第162章 重逢 “怎么又是你!” 带着一堆弟兄来支援,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见到的竟然还是这两人。 山贼一眼就看到还在车外头瑟瑟发抖的傅子由,左顾右盼,没见到心爱之人,这山贼头子又重新将目光给收回去。 “怎么怎样都看不到?” 他念念有词,整双眼睛一下就瞧见那后头的马车了。 “你要做什么?”摄政王一下眼尖的将人给撇到后头去。 但此人依旧穷追不舍,偏生一定要见到阿烈一眼。 他一下有些失望,怎么也没想到等了半天出来的竟是一个小喽啰,就这人的气势不足以成大器! 薄唇微抿,又有一人从这小喽啰身后走了出来,此人脸上戴上了面具,只是即使戴上面具依旧显得十分熟悉。 “这座山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戴面具?”原本只是被吓懵了,但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开口。 摄政王倒是好奇的打量起眼前之人。 此人的声音极为苍老,但却梳着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高马尾,虽身着粗布麻衣,但气质却明显同周围那群山贼不同,倒像是出射光于钟鸣鼎食之家。 这走路的姿态更是十分值得考究,举止之前尽显富家公子的仪态。 看这行动如飞的模样岁数应当不会太大。 摄政王还盯着那人脸上的面罩。 这面罩倒十分有意思,不同于平常的面罩,也没有那青面獠牙专门用来恐吓人之意,而是十分随性,倒像是用这山林草木随意编织出来的面罩。 他凑近了此人,他的面罩戴着倒有几分稀奇古怪的意思。 “不是有人说要见我,怎么不出来见了。” “正是在下。”摄政王先行表明自己想要知道对方身份的意向,又望了一眼对方,脸上神情尽敛。 “原来你们当山贼的,声音都要比别人苍老百倍,怎么就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摄政王凉薄的唇上回以一个孤傲凉薄的冷笑。 “怕是在我们之中有熟悉的人。那此人是谁呢?” 摄政王将手指一指,直接指向这马车上的所有人,对方的眼神却动都未动。 “果然是好耐性,不管是谁在你面前都不会对你有丝毫影响。”摄政王轻笑一声,“真想知道这面具下方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他轻浮的上前一步,那人却很快退后。 仅仅是摄政王一回眸便能将这人直接给认出来。 一双凤眸凛冽,但对方能直接回应他可见也是一个不容小觑之人。 此人究竟是谁? 他只想摘下这人的面具,好好看看清楚! 将折扇撤开直接攻击那人的面门,但此人却轻松闪开,又不甘心,折扇扑腾一下又往那人的后背攻击去,无法击中那人的后背倒是露出那人的脸来。 他的皮肤十分苍白,就同那千年雪山下挖出来的顽冰一样寒冷,摄政王伸手准备拉住他,但手却轻易被他避开。 即使站在众人面前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清冷孤傲的气质倒是同昔日的师父有几分相像。 摄政王依旧不死心,使用腿部功法对着对方出力,岂料对方同样轻松闪过,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 “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来吧。”声音苍老且游刃有余,看样子倒像是个练家子,他的武功虽不算顶好但也不至于一下便被拆招,但此人只要短短两招便能将他的招式全都给拆了。 不得不说真是厉害至极! 若给他一柄长矛又如何? 心随意动,摄政王便将师父赐予的那柄长矛组装起来,直接丢给此人。 一柄长矛轻轻甩动,一收一合倒是十分服帖,仿佛天生为此人而生的。 此人将长矛甩的极溜,仿佛天生就为此长矛而生。 摄政王静静观察,不仅是身姿,如今竟连这使出的一记长矛都同师父如出一辙,难不成此人也是师父的传人? 虚空一掌,摄政王直接向那人的面门劈去,对方将长矛挥出,摄政王不敌,那人却像是有意给他留了一个后手一般,将长矛丢给身旁的那个弟兄。 乍然收到长矛的山贼将老大新的战利品好好收好呆在原地。 这面具人又同摄政王过了几招之后终于将人擒住。 马车上的周子期听到傅子由讨饶的声音以及众人欢呼的声音,怀疑有变,立即跳下车来。 担心有异数的傅秋容也紧跟着周子期准备跳下车去,衣角却被阿烈拉住。 “带我去。”阿烈艰难开口。 伤势还未好,这个时候又逞强。 傅秋容无奈,还是扶起阿烈,手腕上的伤一道一道触目惊心。傅秋容虽看到了还是忍不住避开这令人痛苦异常的伤痕去。 阿烈急急在手腕上撕下一道口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傅秋容急急握住阿烈的手。 这血才刚刚止住,她又这样伤害自己。 “只有保持绝对的理智才能更好的保护王爷和小姐。” 或许连阿烈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从前侍奉傅秋容时所说的话来。 “阿烈,必定是小姐手中最锋利的剑。” 她眼中发狠,嘴角轻轻扯上一记僵硬的笑来。 随着傅秋容下了车。 初初下车,熟悉的长矛便在眼前复苏。 那面具男正将长矛对准摄政王,虽看不到他面具之后的脸庞,阿烈却觉得他异常熟悉。 直到那长矛越逼越近,阿烈轰然倒地,竟想起一个熟悉的人来。 手腕的血还在滴。 周子期虽有武艺傍身,但不论如何都无法斗过眼前之人。他一下倒地,不服输的再起来,却又被周子期再次打倒在地。 “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们?”傅子由坐在地上,询问那对面的人一句。 “我要他们两个。”面具人指着傅秋容和阿烈开口。 要她们两个? 傅子由一下呆了。 “抓我们就抓我们,欺负两个女流之辈算什么!”傅子由一下恼了! 即使手无缚鸡之力,抽手上去就准备同对方决一死战。 这面具人嘲讽开口,“我不伤老弱病残。” 傅子由硬着脑袋直接闯了过去却直接被面具人给顶了回来。 第163章 不看人,却看物 第163章 不看人,却看物? “不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把人带走。”面具人一手拽起了傅秋容,一手又拽起了阿烈,急急准备将人给带走。 摄政王抢先一步,其他人他都可以不顾,伸手就要拉住傅秋容,另一旁的面具人在看到摄政王的手伸出那刻用暗器直接扎在他手上,伸手把人拉在他怀中。 突然被拉住,傅秋容瞳孔一缩,眼中还氤氲着雾气,一种强烈绽开的茫然在她眼中倏然爆开。 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人十分熟悉,让自己无比牵念。但随着他使出一记长矛,打出一套母亲曾打过一次的家传,傅秋容竟莫名烦闷。 血液如荆棘一般直接戳过他的手臂,是阿烈用长剑直接划过他,对方将傅秋容揽入怀中,用长矛在应对她。 阿烈的一刀一剑丝毫不留情,仿佛偏不给人留下一条活路,定要此人死无葬身之地。只看到傅秋容被夺过去,她就越发受不了。 这么长时间她只觉得傅家灭门的痛苦还一直存留在她心中。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更加痛苦、更加惨烈,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一定要拼尽全力护住她。 对方轻声闪躲,根本不将阿烈的所有攻击放在心中。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和当年那个愣头青简直判若两人。 阿烈更加确信这人一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傅秋容的兄长。 最后,阿烈手上伤口崩裂开,那人终于动容,不论这长剑的攻击,轻轻将傅秋容放下。 离的越近,傅秋容就更明白的嗅到对方脖子上的香气,正是母亲常用的香气。 阿烈的剑直接挑动对方的衣袖,面具人手臂的衣袖被撕开一角,里头的伤口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道,她看了就觉得心惊。心脏疼痛的不能呼吸,眼中的星辰全都落到幽深的瞳孔之下。仅凭一记猜测,终究还是失望了。 阿烈将长剑收回,她只需将小姐带回来就成,并不想和对方争斗。 不论是谁都比不过小姐,这空壳一般的身子再容不得她喘息。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倒像是个护犊子的母亲。 “看来你很在意你家小姐。” “不在意,只是我的职责。”阿烈开口,傅秋容愣了一眼,看向阿烈,“因为她是太多人的希望了,我不想让她死。”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透过那张面具在看她。 “这是你家小姐,你是她的奴婢、死士还是背叛者?”当对方说出这几个词时阿烈忍不住抬头望了这人一眼。 “我……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别人派来保护她的。保护她是我的职责。”被对方问懵了,阿烈突然停留在原地,看了对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阿烈一眼,“你们离开吧。” 先是要逼着他们留下,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将他们放走。 阿烈不解的瞧了这面具人一眼,她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随着傅秋容几人上了马车,阿烈又重新回转来看那带面具的男人一眼。面具牢牢嵌在他的脸上,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只这一眼,又不知道多久再能见到。 “咱们就这么走了?”傅子由开口。 “怎么?能这么安然离开还不好吗?我可是损失了一把长矛。” 傅秋容将目光投向摄政王,方才那柄长矛是摄政王的? 清冷瞳孔中溢满了茫然,“那柄长矛是……”傅秋容颤巍巍的开口,仿佛幽冷黑夜中乍开一束光。 想起先前那面具男说的话,摄政王同母亲师出同门,先前那人只接过摄政王的长矛便能挥洒自如,那身形、步伐和曾经偷瞄到母亲使出的长矛一模一样。 面具男说,母亲在嫁给她父亲之后再没有使出祖父所教授的武功。可是她曾真真切切看见母亲教授过兄长。 马车还在跌跌撞撞的走着,傅秋容直接跳下车去,阿烈伸手要去抓傅秋容,摄政王却阻止了她。 “她要是去还能活,你若是去就再不能回来了。” 阿烈紧咬着唇,不甘的瞧向摄政王一眼,“我必须要去保护她!” 摄政王揪住阿烈,将人一下揪到马车里头。 “就将这车停在路边,等着她回来,对方不会留她的。” 马车的轱辘声碾压过这平地,从方才那片林子出来,一路上再风波无阻,其中耗费了多少关卡谁也不知道。 傅秋容还迈着碎步拼命向着林子深处奔去,她只想证明一个猜测,猜测自己最亲的那个人还活着。但这林子深处哪还有人? 方才那打斗的痕迹还是存留在平地上,但这一大帮人马却不论如何都找不到。越是找不到傅秋容便越是不甘心,偏要将人找到。 凛冽的寒风将傅秋容浑身发丝吹的凌乱,明明才这么一段时间,人却已经不见,傅秋容紧紧贴靠着树,没有见到人就开始历数从前和兄长在一起时的日子。 她坚定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坚信今日所见就是她哥哥。看不论等待多长时间都寻不到人影。 终于只能落寞而归。 其间,转身好几次,却始终没见到人影再出现在眼前。 傅秋容终于放弃,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满心沉重的往回走。 阿烈还急急等着傅秋容回来,她坐立不安,整颗心都空洞洞的。 “回来了!”傅子由大吼一声,傅秋容嘴唇依旧干涩,浑身不自在的抖动着,直到到了车上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面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连带着所有的弟兄们都跟着跳下来了。 “她怎么还折返回来了?”那山贼头头自顾自的开口,又瞧向那面具人,他总觉得老大和那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尤其是那刚刚折返回来的姑娘,还有阿烈。 山贼头头还将目光投向自家老大,面具人却将目光收回,整双眼睛看向留下的长矛,将面具摘下,抛给这山贼头头,“咱们回去。” 将这面具放在自己脸上,山贼头头稀里糊涂的跟着,只瞧着面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长矛。 不看人,却看物? 第164章 黑衣人欣慰的离开 第164章 黑衣人欣慰的离开 “我就不信,难道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回来!”陈王爷看到昏倒的女儿,原本欢喜的心情一下就泡汤了。 “让我去对付陛下?”老王爷颤抖着手,可瞧着还躺在地上的女儿,忍不住就老泪纵横。他对陛下一贯忠诚,就算先帝已经去了,他也万万无法对新帝下手。但如今见着女儿如此可怜的模样,他忍不住捶胸顿足,只暗恨自己没本事救女儿。 “陈王爷,一定要早下决断。” 这爱女如命的陈王爷见着爱女一下倒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快哭死了。但一想到要从陛下手上得到宝藏眼前人才肯救自己的女儿,“不是说有办法的吗?” 陈王爷开口,“这人都快要来了,能不能高抬贵手?” 对方却丝毫不给陈王爷一点机会,“我可是派了我的手下替王爷去找的,就算找到王爷也该给我一笔何时的佣金。” 陈王爷点头,“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只有背叛陛下这点绝不能违背!” 不论对方怎么说话,陈王爷都不肯松口。即使失去爱女,陈王爷也不愿背叛陛下。甚至连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不顾了。见着来人当即就跪了下来,也不顾自己还是一个王爷,唯一的念头便是能保住自己的女儿。 “这老顽固太犟了,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他都不肯背叛陛下,还一味的请求咱们提出其他请求。咱们除了宝藏,还能要什么?这老家伙的个性还真是又臭又硬!” 黑衣人倒不在乎手下的抱怨,只是轻笑一声,“这老家伙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你此刻就算让他将他的万贯家财全都给你他都愿意,但咱们拿他那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这万贯家财能抵得了什么?” “难不成这次就白给他治女儿了?”手下显然十分不满,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要白白赔上一笔买卖。 “这可不是白白赔的。”黑衣人轻笑一声。 至少这陈王爷的女儿可还是有利用之地的。 连城还在前头走着,这一对老夫妇倒是不争气的发起病来。 “该死!本以为能及时回到王府中去的,没想到还是误了时了。” “还不是怪那位的药发作的太快了,我现在只觉得浑身痒痒,哎,真是痒的受不了。”老婆子一边挠着脸上的麻子一边开口,“这张脸实在太丑了,我看了都生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张脸?” 老婆子郁闷的开口,还一边挠着自己的脖颈和整张脸,“这张脸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样?都怪……” 这怪字刚出现,老婆子就一下匍匐了下去,像无数次想要怪责主人时一样,变得温顺、安静。一心只等着主人发配。 即使是抱怨一声,老婆子还是不敢太过造次,还是将手轻轻落于地上,做忠犬状。 “老婆子,这可是在外头!” 没有主人束缚没想到老婆子却依旧做出这种动作,这老头子轻叹一声,他们这想摆脱那位恐怕还不知要多少年月。 只这么一想,老头子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靳北深安静坐下,看了连城一眼,“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 连城摇头,簪花仕女并非如此,但那位手下的人都并非是自家所养,全都是从京城各处挖掘出的人才。 那位擅长制毒,给每个中招的武林侠士一个机会,让他们完成他所要求的事情便能将解药给他们。 她们门派所受的痛苦是最轻的,但他们却要留下一人来给那位作为制毒药引。 “制毒药引?”靳北深显然想不到。 连城看了靳北深一眼,“刚开始我们的确处处手下留情,直至咱们第一次相遇我们姐妹还私心想着放靳九堂一马,谁知回去就受到了惩罚。在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要求我们一定要找到靳氏的人将其交给他,否则就将留在那里的姐妹给杀了,那是我们宫主。” 靳北深皱眉,所以她才必须将靳家人给带回去。 门庭深冷,老王爷还跪着求着那黑衣人,别说这黑衣人,就连黑衣人身旁这传话的信使都不耐烦了,“不是都说了不需要你偿还什么吗?” 老王爷整个人一下就怂了,“这样不好吧?” “先前叫你帮忙不帮忙,现在不让你帮忙了你又上赶着,你究竟要怎么样?” 老王爷开口,弱弱的说上一句,“还有其他条件可谈吗?” 对方明显不需要老王爷为他们做些什么事,但老王爷却坚持。 先前让这厮帮他们找宝藏不乐意,现在不要条件了他还是不乐意。这老家伙真是难伺候的很! 黑衣人倒是很喜欢这老家伙,“既然你执意要报答我们,那我还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一听对方有事想请自己帮忙,老王爷一下就高兴了起来。 “只要不伤害帝王就成?” 老王爷点头点头。 对方轻声开口,“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现在答应我们一件事。之后若是有人要找你帮忙你拒绝便是。” 老王爷满脸疑惑,这还能有谁有事去找他帮忙? 但一想起只要答应就能不背叛陛下,老王爷果断就答应了。 “这老家伙还真好骗。”黑衣人的部下忍不住开口,“您说什么都轻易答应了。” “这老家伙可不好骗,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黑衣人轻叹一声,至于这缘由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老家伙藏的太深,但对女儿的爱也是无私的,难怪瑶瑶能活的这么明媚。 毒蜘蛛的血全都沁入陈瑶瑶体内,她很明显的开始不适起来,整个人险些到了癫狂状态。黑衣人这部下还想着向前襄助,黑衣人却直接拦住了他。 “这哪还轮的着咱们,人家父亲还在呢!” 只见这老王爷麻溜的进了后院,也不知将什么粉末悄悄倒入女儿口中,这才放松下来。 “这是什么?” “老王爷的家传秘方。”黑衣人叹了口气,“这全世界能救陈瑶瑶的最后一味药引正是需要他这秘方,先前我就告诉他了,让他坚持给陈瑶瑶吃,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 黑衣人欣慰的离开。 第165章 提线木偶 第165章 提线木偶 已经足足求上三日了,傅秋容还是见不到玉朝珏本人。可除了傅秋容,不论是摄政王还是其他官员都能轻易见到玉朝珏。 这件事情十万火急,她必须同玉朝珏商议。可玉朝珏迟迟不见,她就无法找到线索去见靳北深。 黑衣人还在等着自己的作品出现,一个身影一步一步从他眼前出现,捆缚在屋子里的人突然被放了出来,黑衣人满意的欣赏起自己这个作品,想必一会儿出现的人也会很满意她的杰作。 跨过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老婆子、老头子将靳北深、连城直接丢到小院之中就走。 连城回头望去,却一下撞入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眸中,好不容易才见到宫主,浑身的期待伴随着想念全部复苏。 冲动上前,直接拉宫主入怀,自她年幼起便是宫主一直带着。自宫主不在身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如今能再次相见,只铭感五内,感激上苍保佑。 只是宫主一张脸上却没有血色,看的不由得令人心惊。 不想多思,连城激动的抱着她多说了许多话,但宫主口中却一句话都没有。即使如此连城依旧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 只是这激动的时间越长,连城就越发觉得不对。 宫主总是直直站着,目光灼灼的望到靳北深身上,仿佛她就是个木头人一般。 “她这是怎么了?”原本还激动的连城脸上一下显现出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宫主见到她竟然会一句话不说。 宫主一步一步向着靳北深身边走去,但全身动作却极其僵硬。 连城还错愕之间,惊讶的发现宫主手上的动作一下变得敏捷。才短短时日,武功竟然突飞猛进。 不明宫主要做些什么,连城看着宫主硬生生将手伸向靳北深,紧紧掐住他的喉头,将人高高举起。 连城高喊一声,一心只想着让宫主将人放下。 “宫主,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杀他!” 但对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宫主一心只想捏死靳北深,在她眼里捏死靳北深就像捏死一只老鼠一般容易。 她眼中有多疯狂也只有靳北深能看的出来,疯狂的眼底是空洞,她眼底没有一丝疯狂,她的眼神里也没有一丝焦点。 连城一下着急了,不自觉伸出长剑直接对向宫主。 靳北深也是她的朋友,即使是宫主在上,她也要拼死救下! 一时之间,连城拿起身边长剑直直向着宫主方向冲去。 长剑虽指向宫主却并没有刺中她,宫主却扭过头来。 连城还不明白,宫主这是听进她这话了吗? 宫主直接同这长剑来了个亲密接触,白皙的脖颈中暴露出淡淡的青筋来。向来娇美的容颜同这锋利的宝剑相冲撞,她直接倒了下来。 随即而来她原本要掐死靳北深的手也一下落了下来。 连城颤着声少许少许的喘息起来,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的盯向宫主方向。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直接将手上的剑给丢掉。僵持了一阵,才终于小步小步的向前挪动,跑到宫主身前。 直到宫主身前,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泪水夺眶而出,连城愧疚万分,快上两步直接坐了下来。 “别这么急。”靳北深脚跨的更急,终于快上两步挡在连城面前。 连城却一把将靳北深推开,焦急的跪坐下来。 拼命的撕下一道道布条,一心只想着为宫主包扎。 靳北深还想拦住她,但又有谁能控制住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却是生离死别。 当发现自己的包扎无论如何都无法救回自己最敬爱的人,连城痛苦的哭喊起来,一双最最温柔的眸子里却流出了此生最痛恨的目光。 她痛恨自己,也莫名迁怒在靳北深身上,但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宫主为什么要主动抹了脖子。难不成靳北深做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她痛苦的事情? 轻轻抚摸起宫主的脸庞,用手慢慢将宫主瞪大的眼睛慢慢阖上,这眼皮被收到一半时宫主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方才还死去的宫主突然死灰复燃一般的站了起来。 靳北深微挑了挑眉。 先前他就觉得宫主看着有些不对,如今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死而复生,有趣至极。 连城惊讶至极,怎么都没想到宫主竟然直接从她眼前站起。 “宫主。”连城哆哆嗦嗦的开口。 “她不是人。”靳北深轻声开口,双眼灼灼望着这死而复生的怪物。 一股寒意涌上连城的脊背,她怎么也想不到靳北深会说出这话来。 “她明明明明白白的站在我面前,为什么说她不是人?”连城不满,转头质问起靳北深来。 “你见过有人死而复生的吗?”靳北深快步转头过来望向连城。 僵持一会儿连城停顿一下终于还是相信了。 方才宫主那走路僵持的姿态还有惊人的武功,实在无法不让人惊叹。若是先前的宫主又怎能在这么短时间将武功提升这么多,又怎能对靳北深一击毙命? 但眼前人不是宫主又能是谁呢? “这怕是要问里头那位仁兄了。” 很明显的,有人在用什么邪物来操纵她。 连城站在宫主面前,这张脸和宫主的脸一模一样,甚至浑身还是温热的。她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宫主。 她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靳北深。 “如今这个不过是个皮囊罢了。”靳北深回答,“不过是一个空有你宫主身躯却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罢了。不信,你自己试试看。” 连城触碰一下宫主,她的手依旧是温热的,甚至在连城凑近她时将连城一下拉入怀中。 “她的手还是热的,她的脸也还是热的。”连城越摸越激动,怎么都不敢相信靳北深说的是真的。 若是真的为何会这么温暖,但若是假的,又做出这些举动。 他们两人看了宫主一眼,宫主竟突然落下泪来。 连城心中一紧,还想着要凑近她再看一眼。 手,倏然又被握住。 第166章 身死 第166章 身死 “你若有办法你就破我这关吧。”书房的门突然大开,连城隐隐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是从宫主身上发出的声音。 她一颗心倏然抓紧。 “进来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连城冲动上前,裙摆却被宫主抓住。 那双僵硬的手伸向连城,连城回头望了一眼宫主,又将手回握向宫主,两人双手交缠,连城一下感受到宫主手上强烈的寒意。 冰凉的手指契合着极寒的手掌给了连城致命一击,初初感受到连城便觉浑身通体发寒。 她的心却更加烦躁起来。 将宫主丢到外头,她执意要进去。 在这里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连城将宫主的手轻轻放下,执意冲了进去。 宫主想拦,她的速度却已经变慢,再无法追赶上连城,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一旁的靳北深。 靳北深会意,加急速度追上连城,越过那道门槛,连城终于看见这门里头的光景。 到处都是木工拆解的零件,倒有些像墨家的工艺,绕过一堆木工零件,连城快步向里头走去,她总觉得自己能看到什么更不同的东西。果然越往里走,看到的东西便越令她心惊。 熊牙、鹿眼、兔子皮、猴头…… 再往前走,终于是一个人。 准确的是一个人身上应该有的东西, 她此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绳圈缠绕着一双女人的手,这双女人的手努力挣扎,甚至还向连城打起招呼来。 那双手上带着淡淡红绳,手指上还沾着两根琵琶弦,正是一双无比熟悉的手。 连城才看了一眼,过往种种、白驹过隙,全都在她心中不断回荡,同宫主的一辈子都在脑海中复苏。 这双手在和她打起招呼后瞬间倒地。 接下来的所有都是和宫主有关的一切,唯有头不见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唯有头不在这里。 “她的头在外边。”靳北深轻声开口。 只有头是她的?其他所有都不是她的? 连城微微阖上双眼,不忍再看后头的机关,直直往门外跑去。 门却直接关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城高喊一声,书房的门已经完全阖上。 “你还没欣赏完我的作品。”黑衣人轻声开口。 “我不想欣赏你这什么作品!” 连城只想要出去,她不明白黑衣人究竟要做什么。她想出去看一眼宫主,她想确信宫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想确信她还来得及回来救宫主。 她强烈的喘息起来。 “只要你把这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看完,我就放你出去。”黑暗之中,黑衣人的声音重新出现。 全部看完吗?靳北深淡淡叹了口气,对外人而言或许没这么残忍,但对自己人而言无疑是一遍遍凌迟。 “我看!”连城撑起身子向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 绕过方才那些,最后来到一副腐肉之前。 勉强撑过所有关卡,连城总算松下一口气,“我到了,放我们出去吧。” “再等一会儿。” “怎么?难道你还想反悔吗?”连城的口气变得锋利至极。 她已经忍耐到极点,一心只想要出去。 “你仔细看看这堆腐肉。”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连城的口气变得犀利至极。 “你仔细看看这堆腐肉。” 还是同样的话。 连城真是受不了了,重新转向那堆腐肉。 “将这些腐肉全部剔除,最后再装上好肉,这该是多么苏爽的感觉。” 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连城一撇头就听到黑衣人重新开口,“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腐肉、骨架? 连城的目光一下变得惨烈起来,“够了!你这个混蛋,不要再说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激烈的嘶吼着,连城惨痛一声,用手剧烈拍动着门框,还吵嚷着一定让人放她出去。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疯子! 他剥皮削骨将一个人重新组装成另一具身体,他不顾人性,不在意旁人的感受,只将他们当作实验品。 连城狠狠盯着这周围的一切。 “她将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寂静之声倏然闯出黑衣人的声音。 连城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可怕! 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人,但从未见过如此人一般可怕的人。 黑衣人的声音传满整个屋子,“能够承受这么大痛苦还活到现在的她是唯一一个。我其他作品都只能承受某一部分的痛苦,而她完完整整的承受了全部,只要她活下来了……” “你真是个疯子!”连城忍不住开口,一双眼外还圈着红红肿肿的眼皮,眼中还含着残忍的血泪。 门外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响声,门应声而开,连城马上冲了出去。 这所谓最满意的作品支离破碎,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久久踟蹰在原地,连城这才终于冲了上去,眼前人已不是人。 “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黑衣人的口气显得十分落寞,但这语气马上一变,“原本以为这是个好苗子,看来还是得再加找试验品。” 牢牢攥住自己的拳头,靳北深怎么都忍不了,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竟还想再找下一个试验品,此人究竟能有多残忍? 连城还忙着将躯壳给拼凑在一起,靳北深看着有些揪心,想当初亲眼见着全家身死已是极痛之事,如今知道亲人是已这么痛苦的死法死在自己面前更是痛苦。 何苦执着?靳北深还想开口,但倏然闭上了嘴。虽知一副已经残缺不堪的躯体再想要组装回来也绝不是原本的模样。但如今人已不在,她想留住躯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要拦。 “看来你还是惦记着你们宫主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最后还是将靳氏之人带回来了。” 黑衣人长叹一声,“靳北深,没想到堂堂厂公也是毒门靳氏之人。” 靳北深默然,双眼却密切注视着四方,怎么也想不到从四方射来四道如网织般的大网,似是想将靳北深锁在这网之中,靳北深快步避闪开,但这网的目标却并不是他。 第167章 枯骨老人 第167章 枯骨老人 很明显的,幕后之人的目标是连城,更清晰的说,是连城手上的那一整个残躯。 更糟糕的是连城一点没有发现危险的迫近,她低头摩挲着那捡回的躯壳,但刚刚落在手上却又一下不见了! 连城一下追了上去,就这样一副躯壳难不成也要拿走吗?就连躯壳都不能留给她吗? 顺着房檐上去,连城偏要将这躯壳给夺回来。可这网捕了一半竟重重落下,将所有一切砸的面目全非。 连城心惊,就要从这房梁上跳下,这网结成的绳结又急急捆住连城,偏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她不懂,为什么对方要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连城一下被人扔在地上,她去捡那残肢,但那又是什么残肢,不过是木头做成的人罢了。 很快的,又有一人推门出来,正是宫主的模样。 连城不懂,对方究竟要做些什么。 她站了起来,伴随着宫主的靠近她却不再接近。对方还想使用什么手段玩弄她吗?她满脸警惕,却始终不肯再凑近一步。 只怕对方又使用什么诡异方法来玩弄她。 “你看,即使只是躯壳依旧可以再次使用。”连城不知这幕后黑手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宫主还能再次复苏。 或者说眼前的依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具人。 眼前的人若即若离,马上就撇下连城重新往回走。 这时,连城倒是不甘了,偏要向前去,她要弄明白个究竟。 鬼使神差的,她就忍不住被吸引,一再的继续靠近。 “只要再靠近一点你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蛊惑着她,一如先前。 连城抹干眼泪顺着对方所指引的方向而去,宫主就在眼前。靳北深阻拦连城前进,连城却像中了什么miyao一般不断向前进。 无奈,他们需得再次探索,只不知再进去又能见到什么。 连城被引诱着推开一扇扇门,发现接近不了宫主她便拼命往前跑去,靳北深也跟着人前进,眼睁睁的见着一扇扇门打开又合上,他倒有些懵了,这些门怎就关合的如此容易? 黑衣人在暗处露出一抹微笑来。 “即使是一具躯壳依旧能引得人趋之若鹜,还真是有趣!” 连城置之不理,她擦干眼泪,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宫主躯壳的问题,这么可怕的人在江湖、武林中出现,若是不找出来,她剩下的姐妹更是无一人好活,解药还在此人手上! 但还没见到这幕后之人,连城就先遇到困难。 到了关口,连城一下慌乱起来,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扇门进去,一双朦胧的眼睛还四处环顾,始终没得到一个结果。 “这扇门!”靳北深最终还是帮她选出来一个结果来。 顺着靳北深选出的这扇门进去,这扇门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凭着直觉向前,连城转头瞧了靳北深一眼,靳北深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仿佛这一切对他都没有丝毫影响。 他摸索着周边,正是一个人的头骨。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向这头骨深处,确定正是这头骨,靳北深便按压下去。 正有一扇大门大开。 连城没有动。 里头黑黝黝一片,没谁敢闯进去,连城还在迟疑就听到有声音传出。 咚咚的声音恍若有水龙钟。 “怕是这里头有一具头骨是你们宫主,你要做的就是在里头选出你们宫主的头骨。”靳北深迟疑开口。 方才他摸索周围只摸到人的头骨,便确信对方定然是想让他们摸索出谁的头骨来。 随着一阵风铃响起,不断有人的脚步声响起,或轻或重,只看是能踩进谁的心里。 周围香烟升起,却无形带了一种泥泞的味道,伴随着泥泞而起的正是这一座座头骨。 “找吧。” 这句话一起,靳北深便更加确信对方的动机,步步设防,脸上又多了一层防备。 他们是想用这脚步声来干扰人? 他们怎么能在这么多头骨中找到属于宫主的那颗头骨? 怕是还有别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怎么?找不出来了?”耳边随即传出一阵响声来。 眼见着就有许许多多的人提起身子往靳北深和连城方向过来。 烛光燃起,缕缕香烟吹过,他们二人不自觉头昏脑涨。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连城的模样显然十分窘迫,此刻她才回过神来。 让他们带人的人只说将靳氏之人带到这王府来,可没说王府有这古怪机关。 好容易回过神,连城瑟瑟开口,“约莫是王府。” 王府? 先前跟随他们三人来此漠北境地,放眼整个漠北也仅仅只有这一个陈王府。 偶有风铃响起,靳北深小心查探着周围一切。忽而烛光亮起,只见到一个枯骨老人坐在面前。 周围一个劲的起凉气,连城的小腿肚都发白,这枯骨老人看着像是死去很长时间了。 连城上去探查他的鼻息,只剩下一架骨架子的老人却忽然大喘了口气,骨头架里头坏死的牙齿竟一下咬住连城的手指! 血液一下流淌出来,连城的手指头竟被活生生咬断一截。 可怕! 太可怕了! 见着只剩下半截的手指连城几近晕眩,强烈的刺痛也伴随着她而来。 向着周围看去,靳北深已经不在身旁。 她睁大双眼,只感觉周围更加诡异可怖。 深深喘上一口气,靳北深立即握住连城的肩。 睁眼双眼,周围的蜡烛一下熄灭。 方才…… 蜡烛燃起,连城的手指完好无损,似是先前并未受过那被人嗜咬指心之痛。 “方才不论经历什么都是假的。” 靳北深开口,连城又重新将目光转回原地来。 火舌子重新燃烧起蜡烛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虚空之中,只听到黑衣人开口。 连城犹豫一瞬,又重新将目光转到这面前的古怪老人前。 她毫不犹豫的试探进老人的齿间,隐约有种直觉,这老人就是解开所有问题的密码。 第168章 愧疚 第168章 愧疚 周围的确发出声音,这老人也随着连城这一下倏然动了动,连城惊恐的将自己的手指从老人的牙缝中伸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始终未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老人突然站了起来,“小丫头片子看着我老人家怎么这么害怕?” 连城踌躇了片刻,惊悚的握紧手心,望了老人一眼又马上将目光收了回去。 这竟然是个活人。 耐不住性子拍了拍胸脯,连城靠近细看,只想看看这老人究竟是真是假。 “你这是做什么?”老人一下急了眼,瞧向连城时还泛着迷糊。 他不过是瞌睡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倒是惹来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老家伙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 微微烛光倒是看不清眼前人。他拿起烛台使劲想要看清眼前人究竟是谁,竟然看着一哆嗦。 “靳北深?” 突然被人叫出名字来,靳北深凑近老人,也觉得老人看着眼熟,匆忙上前,竟直接同老人相撞。 试探性的问出一句,“陈王爷?” 虽然长相同印象中的陈王爷不甚相像,但这语气同那陈王爷一贯的问话是一模一样的。仅仅这么短的时间,这陈王爷怎的变得这么苍老了? 靳北深犹豫了一瞬。 “你怎么会来这里?”陈王爷的面色有些疲倦,瞧了瞧周围,又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这周围怎的这么暗,难道都没人点灯吗?” 懊恼的砸吧砸吧嘴,他意外的发现唯有身边一柄蜡烛。 “火!”他吓的大叫出声来,连忙推开还在一旁的连城,躲闪到一边去。 被他这么一扯,烛光一下燃到这桌上的桌布,一下蔓延开来,眼瞧着这周围一下火光汹涌。 陈王爷狼狈的一咳,回头一看周围全都燃起来,更吓得不敢吱声。靳北深这才想起来,这陈王爷向来胆小如鼠,最怕的正是这火光汹涌的景致,若说如今的场景是陈王爷所设,这几率怕是微乎其微,看来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这里设下陷阱等着他们所有人往里头跳。 这哪还有什么灭火的工具,眼瞅着火势越来越大,整间屋子都被火光照亮,黑衣依旧出现在几人眼前,可先前的黑衣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一个封闭密室中又哪里能找着人来? 陈王爷惊恐的抱住靳北深,还等着靳北深想出办法来。 “快将他拉开!”连城点头,迅速上前将陈王爷给拉开。 避开火势,靳北深开始向着周围寻找着出路。这浓烟弥漫,连城根本不能透过气来。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始终松不开来。 再找不到出口就要被这火给活活烧死了! 靳北深用力撞开这屋子,却发现四面都是墙,早已找不到这门的动静,冒着火光回到先前那张桌子前,竟意外摸索到一排齿骨,轻轻转动,屋内瞬间恢复了宁静。 先前火光早已不见踪影,整个屋子一下变得空荡荡的。 “我的杰作不错吧?” 靳北深闷声等着对方开口,他再看不见连城和陈王爷的踪影。微微挑眉,“你的目标是我?”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让他见到如此古怪的景象,“你这是想做些什么?” 对方轻笑一声,“让你来品鉴品鉴我这些设计,这可比在皇宫内院里看见的有趣的多吧?” 靳北深不语。 以活人作乐,这人的手段该有多残酷,而此人又是从何而来? 想让他们靳氏之人来此,又为了什么? 红云渲染整个屋室,一个小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顾靳北深直接坐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站起来看他,“就是我要见你。” 瞧着小老头一张一合倒不像是个真人,上前一触果真是个泥塑的老头。也不知对方又做了什么。这老头竟轻易说出许多话来。 “说要来见我却不肯以真容相见,那苦心将我引导这里又为了做什么?”靳北深出声,门却随着他的声音打开,有人从外头迈了进来。 “好久不见。” 他目光微怔。 下雨天,雨打芭蕉,布满青苔的石板地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傅秋容苦苦跪在原地还等着玉朝珏接见。 “厂公夫人别再等了,陛下已经发话了,是绝不会再见您了。” 小太监紧紧扯住傅秋容却被她撒手推开。 “我有事要同陛下说。”傅秋容的语气十分执拗,弄的小太监也十分为难。陛下已经说好了绝不会见厂公夫人,又怎么会因为傅秋容现在这几句改变主意? 傅秋容一跪再跪,先前是她未同玉朝珏说清便私自离宫,她愿在此地忏悔。可救靳北深之事迫在眉睫,她只求能够立即见到玉朝珏。 只要能救靳北深一命,饶是万死也其尤未悔。 瞧着这雨势实在太大,小太监自个儿都慌了,撑着把雨伞便要给傅秋容遮上,傅秋容却一掌将小太监的雨伞给推开。 小太监没法子,若是陛下发现人给淋成这副模样,定然又要心疼了!心疼上前,小太监偏要给傅秋容遮上。 瞧见人实在执拗,小太监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劝走傅秋容,原是一点机会也无,只是刚好碰见一人往这寝殿方向而来,正是金翅瑶。小太监慌忙上前。 昔日这金娘娘同厂公夫人交好,小太监只想让人来劝上一劝。 傅秋容? 听到这里有动静她便到这儿来,却没想到一耳听到了傅秋容的名字。 破碎的记忆,缠绕的麻花辫还交织在一块,已经疯了的女人如今正斯斯文文的跪坐在她眼前。 这…… “还请娘娘让我去见陛下一眼。” 如今见到傅秋容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金翅瑶半是疑惑半是惶惑,这疯掉的人现今还能神智清明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让她怎能相信? “是你?” 金翅瑶紧紧抓住傅秋容的手臂,被抓的喘不过气来,傅秋容惭愧的低下头去,那几日的友情依旧历历在目。 她始终不敢抬眼望向金翅瑶,泪水从她的脸颊上迅速滑落下来,她整个人还带着强烈的无奈来。 第169章 陛下的秘密我已全部知晓 第169章 陛下的秘密我已全部知晓 “你这是做什么?” 傅秋容长跪,可金翅瑶却只想知道傅秋容发疯的缘由。 “这深宫内苑之事实在太过复杂,您还是好好保全自己吧。” 看了金翅瑶一眼,傅秋容忍不住心一酸,只管这雨从头上落下也不肯再站起,偏要见玉朝珏。 不论所有人如何劝谏,这双腿就像同这地黏在一块。她低头跪拜,只想着让金翅瑶将她带走。 “这才刚刚整顿朝堂,陛下也下令绝不会再做这荒唐之事。”小太监站在金翅瑶身旁,“这陛下也才刚刚答应金相封您为皇后,此刻若是再见这傅秋容,便等于是对朝野上下的蔑视,也是对金相的不尊重!” 眼睁睁见着傅秋容一跪再跪,伞都被打落了几把却还跪在原地,金翅瑶实在受不了,“若你告诉我你为何会疯又为何会出现在宫外,我便带你去见玉朝珏。” 傅秋容抬眼瞧了金翅瑶一眼,又将所有情绪收回。 这朝野之事实在太过复杂,她不愿让金翅瑶卷入其中。 缄默不言,同玉朝珏一样。 金翅瑶恼火了,他们是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是吗?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她,甚至连告诉她真相的欲望都没有。 傅秋容执拗的跪着,任凭雨水打湿她僵硬的臂膀,依旧坚持跪在原地,不愿移开一步。 “此乃是我和陛下之事,无法告知娘娘。” 无论如何引起的巫蛊,玉朝珏都没有同她计较。她从宫中脱逃,玉朝珏也视若无睹,所有一切的一切,玉朝珏都当作虚幻一场。 他知道她在装疯,但玉朝珏依旧不拆穿她,只任她胡闹,只任她逃出宫去,任她随意做自己想做之事。只是如今她有事相求就又得回到这宫中,请求玉朝珏网开一面。 对于金翅瑶,先前装疯惹得她疯魔一段时间,她回宫途中也曾听人说起过。只说她当时的模样太过吓人,她深觉抱歉。 “翅瑶,你的世界太过简单,但我所看见的世界太过复杂。这皇宫内院的复杂之处我不想同你多提,也不想让你掺杂在其中。” 她苦苦哀求,只求金翅瑶不要多问,这内院之中的事她再不想连累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了! 眼见着傅秋容这般可怜的模样,金翅瑶犹豫再三还是放弃,望回她又定定的点头。 “我带你去见玉朝珏。” 一盏紫檀香炉还在慢慢鸣烟,玉朝珏还揉着猩红的眼睛不让人靠近。 边关战事,前尘旧事,到处物资匮乏,什么都需要处理。即使熬红了眼他也必须将这本本奏疏全部看遍,方能停下来休息一下。 望见这大雨倾盆,担忧傅秋容执拗性子上来便一直跪着,就差小盖子去看上一看,好容易等到小盖子看完回来,说傅秋容还跪在那里。 原本咳嗽的严重的玉朝珏咳嗽的更加严重。 这风寒露重的,怎么还不将人扶起!撑起病弱的身子就想要出去,才着了门口他便又返回回来。独个儿坐下,将此事一概不理,深吸口气。 绝不能在此关键时刻再掉链子!若是这次去见了傅秋容,下一次她便又要不管不顾直闯皇宫。他们之间早已有了身份的鸿沟,他绝不会再见她。 “玉朝珏!”金翅瑶大步闯入他寝宫之中,“你就这么让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跪着吗?” 玉朝珏犹豫瞬间,瞧见傅秋容狼狈的模样,只让两人赶紧进来,又差两人赶紧坐下。 傅秋容显然不想让金翅瑶知晓她同玉朝珏所谈论之事。 金翅瑶便本分的退了出去。 最后辛辛苦苦还是白干了一场。 小盖子安慰起金翅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是最幸运的。” 门已悄悄合上,傅秋容终于松下一口气肯同玉朝珏开口。 从这一路上的经历到那蒙面人告诉她的一切又到玉朝珏。 “陛下的秘密我已知晓。”傅秋容瞧了玉朝珏一眼,慢慢点破,“有关我爹的秘密,有关先皇的秘密,有关于我娘还有摄政王……” 没等傅秋容说完,玉朝珏却急急让她闭上嘴,“傅秋容,你知不知道在这皇宫内院中谈论这事有多严重?” “不严重。”傅秋容眼神澄澈,倒不似先前几次相见时那般颓废沮丧,“这些事我都可以不说,我现在只想让陛下去救靳北深。放下一切成见去救他。这些也是陛下想知道的不是吗?陛下一直想知道有关太后的一切,此刻正是个好时机。若陛下愿意,臣妇也可以提供一些有关于陛下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玉朝珏看了傅秋容一眼,倒是直接挑起眉梢来,“我想知道什么?” “陛下想知道那匣子的秘密,想知道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也想知道为什么傅家一定要面临这样的灭门之祸!” 两人眼神互不相让,玉朝珏眼神锋芒毕露,傅秋容却略微收紧,可她的态度坚决,偏要涉及此事一般。 “秋容,你知道朕遇到你能有什么不退让的?”那传闻已久的匣子他已经交给摄政王了,玉朝珏再不知晓还能交什么给傅秋容。 两相澄澈的双眼一望,玉朝珏始终不忍看傅秋容失望的目光。如今选择不见傅秋容也不过想好好保护她。 朝野内外多少双影子在盯着她,若想下黑手他可一点没有反手的余地。就算这样,傅秋容却一定要一意孤行,总在这皇宫内外穿梭,这让他想保护她都没有一点机会。 “别再胡闹了,赶紧回厂公府吧。”玉朝珏轻言细语,一心只想将傅秋容劝服回去,傅秋容却直直跪下,“只要陛下愿意调查后宫,秋容绝不再闹。” “这后宫之事又同靳北深有什么关系?” “这后宫中藏着一群狼子野心之人,他们隐匿在后宫中只为能抓到一人,将此人献祭给一人。靳北深就是被他们身后的主子所抓,我所求的便是陛下能够调查出此人。秋容求你。” 傅秋容低低出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 第170章 求求你们带他走! 第170章 求求你们带他走! “你最近这育花技术实在不错。”杜小花在小太监手上描上几道。 她脸上展露开笑容,这段时间她实在过的不错,只要想起小太监她整个人就如同换了副皮囊一般,险些忘记她以前可是拨弄琵琶的。 毕竟,她可是簪花仕女其中一员。 “见笑了。”小太监手指轻轻落在杜小花手上,继续开始养育他的花鸟。 这内务府全院都出去,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皇帝下了命令,所有地方都要搜查,自然连我们这里也要。” 只听得内务府的公公忽然懊恼起来,“相貌英俊的男人,这皇宫中就连太监的相貌都是英俊的,要到哪里才能找到此人?” 杜小花轻笑,没想到这皇宫之中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找人,他们想找谁? 区别于杜小花的轻笑,小太监却对这耐不住性子吐槽的一句话尤为警惕。 找谁?找相貌英俊的男人,为何这深宫内院之中竟会有如此突兀的想法? 熙熙攘攘的声音过去,耳边的世界又一片死寂。 杜小花回头望了小太监一眼,虽是不忍却依旧选择离开。 她已经收到来信,几个姐妹们都一直嚷着让她回去。杜小花也一心只想着回去。可多看小太监一眼,她又舍不得了! 再怎么着也得将小太监一起带回去。 杜小花不甘,可连城已经将靳氏之人找到,他们必须离开皇宫不可,否则宫主便会有危险,他们身上的毒也无法解开。 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杜小花懊恼不已,什么时候才能脱离他人的掌控,就像如今这般。 接到信件的杜小花不敢相信,转头便打算回去找小太监,却被组织的姐妹所拦。 “这么快?我还想和一个人告别!”杜小花倏然紧张起来,从姐姐身边逃脱,一心只想去找小太监和小太监告别,岂料小太监已经不见了。 那么一个又聋又哑的小太监能去什么地方?若是没有自己在他身边照顾他,他一定什么都做不了。 杜小花心里着急,连带着便又同姐姐们拖了些许时辰,只要能找到,让她告个别…… 她将目光投入到平常和小太监常去的花圃中,应该能找到的,小太监平日里一直都在这里,方才还在这儿呢,怎么现在就不在了? 杜小花满脸狐疑。 在杜小花身后,那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小太监正躲在这花圃里头,听着杜小花的动静,杜小花还着急,就听着有几声女子的声音传来。 “连城已经得手,我们已经可以离开皇宫了,你还费什么时间?” “等等,我要和我一个好朋友告别。”杜小花着急出声,眼见着眼底都含泪了,这毕竟是自己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最安宁的一段时间,这小太监也是陪伴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朋友。 他又聋又哑,要是自己离开他一定会死的! “能不能带走一个人?”杜小花拼命祈求道。 簪缨仕女又怎么容许她任性,偏要将杜小花给带走,杜小花为难,她是真的舍不得那个朋友,她怎么会愿意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求求你们,就让我带他走吧?”杜小花眼含无奈,簪缨仕女门拗不过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也只好准了她。 她喜极而泣,偏要寻觅那小太监的行踪。 小太监原含的杀机在微微陨落。 所以,她并不是想杀我? 小太监若有所思。 杜小花还打着灯笼找着小太监,因天够黑,小太监躲的够深,杜小花是怎样都找不到小太监。 奇怪,躲哪儿去了? 不断摸索着周围,杜小花愣是如何都找不到小太监。 直到一个耳朵敏锐的姐妹从花圃中一眼相中了小太监,并将他一把提溜出来。 小太监驼背圆肩,容貌尽毁,除去眼睛和仅存的皮肤能看出是个年轻人,其他那是一点也看不出。 “还以为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小太监惹得日日惦念,没想到就是个这样的小太监。”只听她耐不住性子嘲讽道,杜小花就已经受不了了。 小太监安心听着,没有回答。 “不论如何我就是要带他走。”杜小花开口。 “你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啊?” 杜小花开口询问,小太监沉默。 “你看,他这是答应了!”杜小花掰过小太监就想将人带走。 “什么答应了?”其中一位簪缨仕女一下就瞧见了古怪,用手在小太监耳边晃了晃,“答应?他根本就听不见你说话,又如何能答应。” 杜小花执拗的跪下,央求起簪缨仕女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请几位姐姐答应我能将他带走,他此番不乐意定然是担心皇宫中若发现少了他这个人会连累其他人。” 迅速在小太监手心里划了划,请求小太监和她一起走的消息。 小太监摇摇头,杜小花满脸沮丧。 “你看,他就是不乐意。” 杜小花不满,她和小太监已经生出情分来了。就算是小太监不乐意,她也一定要将小太监带走! 小太监执拗的扭头,他还要留下来等靳北深,倘若现在就走了,再想见到靳北深便是难上加难。 他一定要将幕后追杀之人及时传达给靳北深,也要将靳氏一族的秘密悉数告诉他。 所以他绝不能走! 但始终抵不过杜小花的粗暴手段,杜小花见着小太监执拗不肯同她一起走,便挥手一下将小太监直接敲晕。 啧!真是简单粗暴。 她心满意足,最终还是将人直接扛走。 “他都昏过去了,你是没办法将人给带走的。” 别说不能将人扛走,就是能将人扛走也不能带走。 这么一个大麻烦呢! 杜小花不满,她说能带走就能带走。只是这小太监虽单薄,但只这杜小花一人的力气实在无法将人带走。 “别闹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带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在乎,这一路上带着他颠沛流离,对姐妹们有多大的压力,对他又有多大的压力?” “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带他走!”杜小花的眼神坚定,不管不顾,偏生要一把将小太监扯走。 第171章 傅秋容看向两人不免惋惜 第171章 傅秋容看向两人不免惋惜 见着真是劝不住杜小花,姐妹几人只得放弃。 有这闲工夫劝她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 姐妹几人都看了一眼杜小花,如今最麻烦的便是她,只有她身后还带着一个累赘。杜小花表示自己能够接受这一切困扰,姐妹几人这才放心向前。 “原本是想翻墙出去,但若想再带一个人,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藏在这菜桶中出去。”为首的簪缨仕女对着杜小花轻声发问,眼见着杜小花并无异议便当机立断,下令直接带人从菜桶中翻出去。 只是从菜桶出去不比那翻墙,若是想出去是要小心再小心,尤其这段时间皇宫实在查的太严,这一被抓就必定完蛋,到时候要死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人而是全部的姐妹。 “我带小太监从菜桶中走,你们先从墙上撤离。”杜小花掷地有声。 此刻的小太监对她而言就如同信仰一般,将他带在身上对她来说就如同携带人生的期望一般。若现在丢掉这包裹,就相当于是同信仰做斗争,自己又要重新回到那波诡地狱中去。 她不愿。 她一心只想着要离开那个可怕的牢笼,她想逃,她绝不想再呆在原处! 即使这样的执念会让她丢了性命她也至死不悔! “若是我们分开走还有九成的几率能够逃脱。” “但她拉着这么大一个人就算想走也很难走得了的!”其中一个姐妹一把扯过杜小花,“要让她一个人走就让我和她一起走!” 杜小花是她们簪缨姐妹之中最小的一个,若是放任她一个人在外头自身自灭,说什么她都是不愿的,可杜小花坚持一定要将小太监带出去,任是谁说都不肯放弃。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绝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姐妹就这样死在这里。 杜小花铭感五内,却始终不愿连累自己的姐妹。只求着姐妹们快些离开这凶险之地,千万不要管她。 只等着这天一放晴,便找个机会带着小太监溜出皇宫。 夜半时分,簪缨姐妹都离开了皇宫,终究还是只剩下杜小花和小太监两人。 为了解药,杜小花必须离开皇宫。但为了小太监,她始终不愿,她只愿一直呆在原地同小太监处在一处。 纷纷扰扰三日,她最终还是任性的呆在皇宫之内,没有去同簪缨姐妹会合。 宫内查的越发勤了,她虽只是内务府一个种花的,却也不免成了被探查的对象。 最近内务府的声音小了,她原以为是一切都得以解决,但看到姐妹们给她回的信她简直要疯! 她们为何这么执着一定要将她带回去,难道就不能给她留一条生路? 就因为这样一条留言她便必须连夜带着小太监一同离开。 “你们杀了我吧。” 最终还是因为操之过急的计划被抓,但杜小花却异常开心。 入簪缨仕女的这段时间总是在奔波,可是她并不喜欢奔波,也并不喜欢同人争斗,夺人性命。 就算姐妹们都已经清晰明白的表达了自己不愿一辈子成为组织的人依旧轻易被组织所操控,她不愿一辈子都是如此,如今进了监牢,反倒觉得轻松,再无人能限制她,她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如今被抓看似悲惨实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她安静的呆在殿中等死。这监狱里的刑罚她是听说过的,左不过各种疼痛,要是受不了了她就咬舌自尽。 深深喘上一口气,杜小花重新将目光回转到这监狱光秃秃的地面上。 这里的监牢还不比他们那儿的监牢十倍,若是她被捉回那监牢里,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岂料来监牢提审她的并不是某位大人,反倒是一位姑娘。 姑娘?难不成是替谁来当说客的吗? 自玉朝珏告诉自己查到一点线索开始,傅秋容便急急想着要见这可疑人物,没想到竟是一个装束普通的农女。 没有找到靳九堂,傅秋容不由得懊恼。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是来追踪谁的?” 杜小花不吭声。 傅秋容再度开口。 “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又不是傻,有关组织的一切她若是说了姐妹们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她不是不知道,乖乖等死才是她应有的结局。 “那个小太监呢?”杜小花忍不住问起。 从宫中收到姐妹们的信件,知道姐妹们要回宫来找她时杜小花简直要疯了,她们难道就不能让她自生自灭吗?就非要来救她,她知道她们簪花仕女的姐妹疯起来会成什么样子。一想起来她就无法获得喘息。 一门心思就想着带小太监走,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傅秋容手上了。 “只有你一个。”傅秋容开口。 小太监,难不成这姑娘还有同党,亦或是这小太监便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靳九堂。 傅秋容望向周边。 “的确有个小太监。”周围的宫人开口,眼中略微有些窘迫,“我看着倒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这小太监又聋又哑,能成什么气候?怕是被这小妖女看中了,所以带着出去的。 看着可怜的很。 况且听说还是陛下特地将这小太监安排在内务府的。 傅秋容倒是听明白了,竟是个可怜人。 只是看着这小宫女的模样倒是对小太监尤为在乎。 “若是你老实交代一切,我就不会对那小太监怎么样。” 杜小花杏眼微睁,倒是听明白傅秋容的意思了。若是自己不屈服,最终受伤害的便会是这小太监。 可她又怎么能说? 一个是从小养育她到大的组织,一边是她心心念念的理想生活,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取其一。 她咬牙不吭声,浑身面露惨色,看着就要咬牙自尽。 “快救她!”傅秋容一下慌了,若她就这么死了,一切的线索就断了。 杜小花泪如雨下,她只想一切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自然不可能让这一切就这么简单的结束,当杜小花醒来之时,小太监正坐在床边。 傅秋容躲在暗处看这两人的行为模式不免惋惜。 第172章 真的听不见 第172章 真的听不见? 仅仅只是在一个乌漆嘛黑的监牢之中,两人的相逢依旧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傅秋容瞥向小太监一眼,这小太监正摸着杜小花的脸庞,杜小花也伸出手来回握住小太监,他们二人明明是对望,但小太监的目光却始终未注视在杜小花身上。 她一下觉得奇怪。 先前他驮着背,傅秋容还只当他是个哪里来的孤寡老人。只是虽整个面部损毁,但露出的肌肤依旧能够看出这是个年轻男人。 容颜虽毁,单单从眼睛看来若是没有毁容或许会是个貌美的男子,毕竟,拥有这么一双谁都无法忽视的眼睛。即使是瞎了,依旧能够依稀辨认出美貌来。 美貌? 傅秋容着急上去,只想看看那所谓的美貌又是个什么样。 她刻意想翻转这小太监的脸,只想看清这小太监究竟长什么样。 岂料这小太监竟有着一种莫名的防备心,似乎十分害怕傅秋容的靠近,以至于她一靠近,小太监便迅速掉转坐姿,偏是不然傅秋容看到。 实在奇怪。 傅秋容忍不住对这小太监好奇起来。 “姑娘。”扶着这小太监过来的太监倒是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先前在内务府中他也照看过小太监一段时间,“这小太监又聋又哑,还请你不要为难于他。” 傅秋容点点头,算是暂且听明白了这太监的知会。 只是听明白了不代表她就不会接近这小太监。 傅秋容一步一步的接近这小太监,小太监仿佛也感受到了傅秋容的接近,很快她已经刻意将脚步放轻,但这声音依旧时时刻刻出现在小太监耳朵里。 敏锐的接受到傅秋容的凑近,他还在想该怎么办,足尖微动,这手也是要离开的手。可仿佛又想到杜小花就坐在自己面前。 毕竟是他来宫中这么长时间唯一的朋友。他确定自己并不想失去她。 小太监仿佛在不断做出权衡,最终他的手脚都没有移动半步。 看来是已经决定好了。 这样细微的差距根本不为旁人所注意,但在傅秋容眼里却是绝对性证据。 明明失去听力,又为何能对她的靠近感知的这么轻而易举。 傅秋容已经知晓小太监是能听得清楚的。 他何以有这么敏锐的听觉? 又为何周围人都认定他是同时失去嗓音和听觉。 默默将先前为小太监说话的太监拉到一边,还想听听有关这小太监的消息。 “先前我们和他交流的时候都是通过在他手上书写,他很快就能领悟了。”先前为着小太监说话的太监轻声开口。 “其实我们也不在乎他能干多少活,主要这宫中的生活处处都是危机。和一个什么秘密都不会说出去的小太监说那可是太轻松了。” 因傅秋容说话轻声慢语,为人和颜悦色,太监就不自觉多说一声。左右她也是厂公夫人,多说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只是听着太监这话,傅秋容竟若有所思起来。 或许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小太监不会说话,所以就理所应当的以为他听不见? “这小太监虽然说不出话来,又何以说他听不见?” “是陛下说的。”太监开口,目光直对着傅秋容。 玉朝珏又何以会知道这小太监听不见? 傅秋容不解。 她想凑近那小太监。 越看他的眼神,傅秋容越觉得这小太监的眼神实在像她见过的一个人。只是此刻不论如何想她都再想不出那人是谁了。 多看小太监一眼,傅秋容的表情便多得一份迟疑。 此人究竟是谁? 又听这人乃是陛下塞到内务府的,傅秋容只得再度去找玉朝珏。 傅秋容出现在此,玉朝珏方才有些尴尬。 他不是已派阖宫的一众人等去帮傅秋容了吗?怎地此刻傅秋容又出现在这里了? “陛下。”不等玉朝珏开口,傅秋容抢先一步,将小太监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陛下。 不过是在去冷宫路上随手捡的一个小太监,还是个又聋又盲的小太监,还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玉朝珏不将这放在心上,傅秋容却偏要知道有关这小太监的所有消息。 难不成这小太监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但他的确就是随手在去冷宫的路上捡回的这个小太监,这小太监身上其他的身份他一概不知,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怜惜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太监就这么从宫中出现,又担心这样的弱者会轻易失去生命。 这大抵就是作为上位者的怜惜。 傅秋容低头,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小太监一定和许多人、许多事有关。 再次探监,只见杜小花虽在监狱里,但只要和小太监在一起,她的脸上便时时挂着笑容。只是傅秋容出现时,杜小花的眼里却带了一丝不自觉的警惕。 她又是来逼问他们的吗? 微微皱眉,又将头快速撇过去,杜小花似是铁了心肠一定要同傅秋容作对一般。 傅秋容不语,只看着杜小花尽情释放大小姐脾气。 也曾听靳北深讲起这个组织一向都听从命令,这如今杜小花为了这么一个小太监而落网。 怕是要么这个小太监是他们组织中的人物,要么这个小太监就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 这么重要的人,能是谁? 恍若想到一人,傅秋容倏然开口,“靳九堂?” 杜小花一怔。 靳九堂?那个玩世不恭的靳九堂,几次被逃掉的靳九堂?这可是组织急急要逮捕的人物! 天然的敏锐让杜小花一下坐了起来,习惯性留意了一下周围,却没有找到她意料之内的人物。 这难不成是傅秋容在哄她的? 傅秋容却丝毫没理会杜小花,却是一眼观察到面前小太监的动静。 他有反应! 她一把抓住了小太监,小太监却急急想确认她是谁。 “我是傅秋容。” 小太监肩膀一紧。 这下连杜小花都看出端倪来了。 这小太监为何认识靳九堂? 杜小花眉头紧皱,急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因小太监的激动反应,傅秋容一眼认出了他便是找寻已久的靳九堂。 第173章 定然要死伤无数 第173章 定然要死伤无数 傅秋容不可置信的握住靳九堂,他怎都尚算活泼机灵,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 迟疑的看向杜小花,先前她如此舍不得他,原是将他当作要犯,要带回去交给他们那什么主子吗? 傅秋容心痛,怎都想不到找寻了费尽心思寻找的人竟会落得如此不堪。 且看他身上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风姿,为何如今竟会变成这副德性? 傅秋容回头,竟忽然有些忌惮起杜小花来。因着他们两人混在一起,杜小花又极力追杀着他,难不成? “原来你是靳九堂?” 杜小花的态度极其懊恼,像是愤慨于现在才得知这个消息,又忍不住悲哀的轻笑道。 心心念念着的朋友竟然是最终要追杀的对象,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望向靳九堂时也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傅秋容凑近杜小花,眼里竟是果决。 “不是。”杜小花的眼中闪现出果决来,“若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他,我一早就会将人给带回去,绝不至于沦落到今日。” 这些日子潜移默化,她和靳九堂的感情渐深,就算是现在让她去杀他,她亦是不愿,更何况是将她带回去。 只是,知道从前偷奸耍滑,在他们面前变成这副样子的靳九堂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她心中竟生起一丝寒意。 从前虽没怎么注意到他,但也知晓他天赋异禀、为人善机能巧辩,武功也不算太差,更何况他毕竟是从毒罐里泡大的,否则她们怎么会追了这么多次都没能将他拿下? 只是竟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想着要害他?只是已经将他害了又为何要将他放入宫中,甚至让他来当太监? 这设计害他的人居心究竟有多险恶。 傅秋容望着靳九堂,他急急扯住傅秋容的衣衫,说也不是,做也不是。 见着靳九堂这副模样,傅秋容也不由得着急起来,一心只想着理清靳九堂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他一字一句却含糊不清,饶是她再想弄清靳九堂在说些什么,但现实却是不论如何她都无法听清。 他是个哑巴?他怎么能说出话来呢? 傅秋容越看越心疼,可浑身仅有无奈。 这又能如何?仅仅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或许我能帮你。”杜小花轻声出声。 这段时间她一直和靳九堂在一起,显然比傅秋容更能明白靳九堂在表达些什么。 傅秋容迟疑一瞬间,还是答应了杜小花的要求。 靳九堂跌跌撞撞的朝着杜小花的方向而去,杜小花却欣然握住了靳九堂的手,又伸出自己的手让他写了起来。 他似乎也对杜小花十分放心,写起字来也十分顺畅。 我、要、见、靳、北、深! “他要见靳北深。”杜小花开口,朝向傅秋容的表情中没有丝毫迟疑。 “可是靳北深不在京城,他正是被你们簪花仕女给带走了。” 靳九堂如遭雷劈。 “快救他!” 这句话刻在杜小花手心里,不知是请求杜小花还是让杜小花将这话告知给傅秋容。 杜小花尴尬出声,“快救他。” “这次来我就是想要问你们,你们究竟要将靳氏之人带到哪里去。” 听得此言,靳九堂也僵持着想要从杜小花口中得知真相,为何她们簪花仕女就偏要同他们傅氏之人作对,一心一意便要将傅氏之人给抓走,就是不愿给他们一条生机呢? 他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靳北深再丢了性命,他再想借助其他人保护靳氏便是难上加难。他只怕那将他害成如今这副德性的人还会有别的意图。 若是让那人得逞,只怕这未来一切皆休。 长长叹了口气,靳九堂的脊背一抽一抽的,原本驼下的背如今竟更显老态。 杜小花无法答话。 尽管她可以不回去,之后静静忍受这疼痛的惩罚,实在忍受不住便一刀毙命,但姐妹们的性命还握在她的口中。 若是那人得知了,定不会放过她。 “我不会说的。”她的口气尤其平静,但心中却波涛起伏。 知晓有一个无辜的人又要死在这之中,杜小花的神情明显也变得十分纠结。 可…… 宫主还在那群人手上,诸位姐妹的性命也还交托在那群人手心里,她若是将他们的信息全部出卖,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人的消息网密不透风,或许这宫中也有那人的人也说不定? 杜小花纠结一瞬间,心中的狂热也随着姐妹之情拉开序幕而显得愈发无能。 她是厌烦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但从小待她如亲妹妹的她们却不能辜负。 嗫嚅着张了张唇,终究还是一句都不肯再说。 心中的难过和痛苦也同样在一寸一寸的拓展。 监牢里一双眼睛正在静静的看着杜小花,眼见她不论如何都不愿说出,终究是心满意足。 那人说过了,若是她有什么小动作就立刻除掉她,但若她将这秘密一直咽下去一切便作罢。 尽量不要在宫中引起太多是非,也不要损失过多的人,一切以完成目的为目的。 深吸一口气,这一双眼睛又悄悄隐匿在这监牢里。 傅秋容显然对杜小花的态度感到捉急,这么些时日也仅能查到她一个人头上。托玉朝珏所查的至今都没下落。 据靳九堂所说,那群人要对他们下手目的更在对于整个靳氏下手,那是否可以去寻找靳氏? 傅秋容忽然灵机一动。 靳家。 靳九堂神情微动。 就他这副模样,又岂敢再回去靳家,这若是被人见着还不得嘲笑死? 只是如今靳北深危在旦夕,若是再不回去。 他重重叹了口气,一切堪忧。 还是得回一趟。 如今这又瘸又拐又盲又哑,他就算是回去了能将所有事情讲清楚吗?若是要回去还是得带上杜小花。 傅秋容瞧了眼杜小花,眼中也带了几分恳切。虽是钦犯,只是如今一切迫在眉睫,她不得不将人给带走。 “不,我不去!”杜小花拒绝。 这对方的人可能就埋藏在其中,若是她去了定然要死伤更多的人。 第174章 沙漠 第174章 沙漠 杜小花虽不愿,但躲在暗处的人又岂能容她不愿,正向迈前一步,靳九堂便轻轻扯了扯杜小花。 指尖微凉的触感和杜小花相接,杜小花福如心至,反倒改变了心意。 死的人有多少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的亲人。 靳九堂怕是不知晓杜小花是这样一份心意,若是知道也不会偏强求着一定要杜小花同他一起去。 荒凉的沙漠里,一个瞎子和两个健全人结伴而行。 杜小花万万想不到仅是他们三人就可以出游。 这皇宫中有奸细。 杜小花虽不说,不代表靳九堂感受不到。 她欲言又止,始终不同他一起出去,怎么着他都会有一点想法。 因为什么,导致的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就更不能让那些人跟着。 只是如今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只怕是不好过。 匍匐在漫漫黄沙之上,感受着风沙入眼的痛。 杜小花和傅秋容尚可以用手遮蔽双眼,防止风沙入侵。靳九堂却非得用手牢牢扒住这沙子的位置以防他们走偏。 理想虽美好,现实却也十分萧条。他虽拼命想着要成功停在这沙子上,奈何这沙子来势汹汹,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将自己凝固在这风沙之下,顺着这风沙不断流动,他马上就要落单。 杜小花一手撑住这风沙,一手拉紧他。 “抓紧了!” 靳九堂紧张的抓紧杜小花,一切蓄势待发。 若还找不到他们定然几天内就会留在这风沙之上。 “头。”一直跟随他们的几人也一直想着是否还要留在原地。 这里风沙太大了,若是一直保留着这样的动作,说不准没多久他们全都要玩完。现在走还来得及。 领头的人皱了皱眉,“再等等,这靳氏行事向来古怪,说不准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再等等,说不准就会出来接人了。” 风沙还不断吹进几人的眼中,耳边呼声延绵。 “还等不到吗?”属下似是都忍受不了了。 说好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若是他们再等下去这整个魂就都要没有了。 “老大,我可不可以先撤?”属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对方给了他一个秒杀的眼神,他只好安分的呆在原地,一心等着靳九堂发话。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都快同他们的性命相抗衡,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迈开步子就要逃跑。 在这风沙之中又如何能够逃的远?很快就淹没在这风沙之中。 断断续续有几人同样冲动,撇开头着急离开。 再怎么样他们都是要性命的!哪有人会像头这般完全不顾性命,一个劲往前冲的? 不过是个任务,用得着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吗? 渐渐的,更多人被淹没在风沙之内,剩下的便只有这整个队的首领和三名勇士。 他们四人全都奉命听从那位的指示,而簪花仕女和他们正是同一批被派出完成任务的工具。 如今这簪花仕女的任务完成,他们的任务却迟迟不见解决。 找到这隐藏的毒门靳氏,便是他们所要完成的。 一同潜伏的本有七个兄弟,此刻却只剩下他们四个。 为保性命,不论如何都必须将这靳氏之人抓出。 七个兄弟之中死去的三个兄弟死法极其惨烈,而他们的家人也以一种极为恐怖的死法死在家中。那位的手可横跨天南地北,若是他们再不完成任务,谁知后头死去的人又会是谁。 “救命!” 远远听到一声呼救,对方却终究消失在这滚滚沙漠之中。 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若是回头便只有一个死字,继续下去还有可能活着。 四人面面相觑, “没有水。”比起后头那四人,前头这三人的境地明显更加窘迫。 两名女流之辈加上一个又瞎又哑的瘸子,在这风沙中迅速处于弱势。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水已经快要喝尽,可还有漫长一段路途需要支持。 “我渴。” 杜小花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她就快受不了了。 在组织内就是一直被娇宠的小妹妹,如今脱离组织,身边却还有个足以信任的靳九堂。 耳朵微动,靳九堂就要从腰间取下水袋。 “再忍一忍。” 傅秋容坚持。 靳九堂重新将水袋收了回去。 “做什么这么怕她!”杜小花语气不悦,也不知为何,她对傅秋容有着一种天然的敌意。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若再喝不上水他们就要死在这沙漠中了。 “给我一点儿?”杜小花忍不住着急起来。 她真的好想尝上一口。 靳九堂正要解下水袋。 “我的给你!”傅秋容虽唇已皲裂,却坚持将自己的水袋给杜小花。 “我不用你的,我用他的就可以!” 坚持着不肯接受傅秋容的资助。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你就拒绝吧。” 她此刻面色苍白如纸,但饶是她都这样了,靳九堂如今如同废人,身上的伤痛更是比她疼上千倍百倍。 总之,还得一试。 杜小花懒懒接受傅秋容的施舍。 左右是她想给自己的,那可不是自己要的。 将水袋一下接过,杜小花一饮而尽。 这沙漠中的局势实在恶劣,若他们再扛不住,不热死在这沙漠中也要被这风沙直接吹瞎眼睛。 厚厚的风沙吹到几人身上,明显已将几人覆的沉甸甸的了。 “水。” 杜小花还想着要水,身边二人早已被这风沙淹没。 原以为还撑得住,谁料被这里的太阳暴晒过后竟是如此痛苦。 加之弥漫的风沙,两人早已找不着北。 杜小花闭上眼睛摸索着周围二人,始终摸不清二人的方向。 逐渐摸到了一个炎热的躯壳,愣是如何摇都摇不动。 接着,是硬物。 棺材声响起,毒蛇嘶嘶声在耳边叫唤。 这里是沙漠,哪来的什么蛇? 脸上被黏黏的物质缠上,她悄悄睁开眼睛。 这不睁开还好,睁开了眼神直发直。 一条又青又细的小蛇竟直接挂起身子,一对黑色的眼睛如玻璃球一般对着她,两腮一股一股的,长而利的尖牙正齐齐射出。 它绿色的皮正严丝合缝的贴紧杜小花,杜小花紧紧闭上眼睛,始终不敢看。 第175章 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了 第175章 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了 绿色皮囊一张一吸,在杜小花身边游走。 双手还紧贴着地上干燥的沙粒,一心只想着将这沙粒抛到某不知名的东西身上。 一睁开眼,她却登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只蛇的蛇头正紧紧撺在她面前,杜小花心头一紧,抓着一把沙子就往蛇头上丢去,不顾这绿蛇拼命跑了起来。 未见这绿蛇再跟着,转回头一看,却见这绿皮蛇将沙子舔尽,底下的人竟是靳九堂和傅秋容。 那蛇还在摇着尾巴,风铃声阵阵,远处渐渐有驼群经过。包着头巾的老人将这一群骆驼牵了过来,低下头来,绿蛇十分自然的攀上老人的肩膀。 一见有人过来,杜小花这才着急上前,要将傅秋容和靳九堂两人一起带起,这绿蛇却迫不及待蹿过来,偏要咬她一口。 杜小花吃痛一声,将目光重新投到老人身上。 老人走近,小蛇又一下凑到老人身边去。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杜小花的话,反倒上前来。 “别碰他们!”杜小花心急上前,老人肩膀上的蛇一下蹿了出来。 先前才被咬上一口,若是如今再来这么一道,这…… 嗫嚅着将手收了回去,杜小花双眼不甘心的向前,那蛇头再次伸了出来,无奈之下,她还是选择暂且避让,且看看这老人究竟要做些什么再说。 他将手置于两人的鼻息之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这两人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杜小花尚且不明,这蛇却一下从老人肩膀上滑下。穿过这沙丘朝向远方。 她向来胆子小,又怕蛇,怎敢顺着这蛇的方向一同前去? 但随着这蛇穿梭在这沙丘之上,又渐渐挖出什么东西来。 这蛇还真闲不住! 杜小花惊恐上前,一见这蛇身还在她眼前摇摇晃晃,心底就忍不住伸起一丝恐惧。 直至远方呈现出人的面孔来,她才终于受不了,抢先上前,总不能看着那蛇将人给吃了吧? 她一把冲上前去,这蛇却滋滋两声,缩头又回到老人身边。 方才见着她就咬,现在看到别人就没这意愿了?这意思难道是她的肉更好吃些,惹得这青蛇见着她就想咬? 轻蔑一笑,她倒是想看看,还有谁同他们一样倒霉,落到这沙漠中。 杜小花凑近一看,人倒是眼熟的很,拨开这泥沙瞅上一眼,却是怎么都想不出来。 怕是也沙漠中的商客,也不知怎的就被冲到这沙丘中了。 顾不得理会他们的死活,她此刻最大的愿望便是要救靳九堂的性命。 “出去时还意气风发,怎么回来就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老人一把将靳九堂给拽了起来,竟毫不费力的将人给提溜到骆驼上,深深看了一眼傅秋容,却任由她沉没在这沙丘之中。 “将人放下!”杜小花冲上前去,这青蛇探出头来,似是要狠狠咬上她一口,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下。 老人摸了摸那蛇身,这小蛇迅速蹿到背后去。 他悠悠荡荡骑着骆驼就要离去,杜小花才碰那骆驼一下就被骆驼直直踹上一脚。 她咳嗽一声直接倒在那沙地上,大片沙面全都落在头上,紧紧闭上眼睛不让所有沙子都落到眼里。 双手挥动这漫天飞沙,偏要将这所有沙子都撇开。 可这漫天飞沙之上又哪还有什么骆驼,什么青蛇,又哪有什么老人和靳九堂? 在这整个沙漠之中也只有一个杜小花。 她这才像是想到什么,用手将傅秋容捧了出来,她薄唇皲裂,目光无神,濒临死亡。摸了摸傅秋容的额头,额头滚烫的和沙漠中的骆驼似的,显然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傅秋容。”轻轻摇了摇傅秋容,还整个人一动都不能动。 又上手抽出傅秋容的水袋。 还剩一点。 和方才她喝完时剩下的差不多。 这个笨蛋,还有那么多的水不知道喝? 感觉这水袋的重量,杜小花自己都有些渴了,还想着抽出水袋里的水品尝几口。 看到傅秋容,先前燃起的欲望倒是瞬间熄灭。 都渴成这副样子了,倒是半杯水都不喝,真是好强的毅力! 撑着手打算给傅秋容喂上点水,怎知她是怎都灌不进去。 这是在这里头待久了,都傻了?怎么有水都不喝了? 她眼神微眯,看着已经休克,除了她脉搏上的跳动真真切切的证明她还活着,杜小花也不知还有什么能证明她尚且能够存活。 “若是不喝水,我就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将傅秋容扔到荒郊野外这事她是绝对能做的。更何况这里还是沙漠。 傅秋容直挺挺躺在这里,一副什么事都不知的悠闲情状,让杜小花看着就恼火。 先前在宫中还和靳九堂一副亲密样,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一副干尸了? 凑近傅秋容瞧上一眼,因长时间缺水而导致面色发黄。 杜小花叹了口气,将水直接对到她口中,看着她咽下所有的水之后,杜小花方才能释怀。 天色昏暗,杜小花将傅秋容带起,他们怕是等不到那老人了,只能自己呆在这沙漠里。 所幸还有一个火折子。 她燃起火折子,正好见着傅秋容苍白澄澈的侧脸。 早上似是被晒的昏黄所以一张脸显得有些浮肿昏黄。现在看过来这整张脸倒显得绝美,杜小花凑近,傅秋容一张脸虽显憔悴但毫无情绪。 此刻她就躺在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如同婴儿一般。 杜小花想对她下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动。 她可是在这寂静沙漠中救了自己的人啊!如今靳九堂不在,她竟不自觉害怕起来。牢牢抱紧傅秋容,又眨巴眨巴双眼看了眼周围。 这沙漠之中除了沙土还能剩下些什么?只剩下她和傅秋容两个活人了!先前那三个活人早不知被风沙掩埋在什么地方了。如今若是这一个活人也死了,她便再不知该如何走出这片沙漠了。 “别慌。”这剩下的一个活人突然伸手为她擦了擦眼泪,杜小花感激的笑出声来,搂紧了傅秋容。 第176章 将人全部带走 第176章 将人全部带走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杜小花掐住傅秋容,还想要捕捉她话里的意思,以为是失水过多,杜小花又给了她几口水。 “靳九堂……人呢?”声音微弱,但依旧能隐隐约约的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被人带走了。” 眼角呛出一滴泪来,也不知是在这沙漠中待久了难受的还是因靳九堂的离去而难过。 傅秋容死死抓住杜小花,“拉我起来。” 她正伤心,一下被傅秋容拽住了衣角,“人都已经走了,你再追也追不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任性! “你先拉我起来!” “我不!”杜小花的暴躁脾气一下上来。 她之所以对靳九堂温柔也不过是她认可靳九堂罢了,这傅秋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靠着别人保护的女人,如今出现在她眼前对着她颐指气使。 傅秋容咳嗽两句还想解释,奈何她如今喉间沙哑,根本没法子和杜小花解释这么多,只能先怕起来。 “我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她匆忙着想要站起来,也不知为何,身体却沉重的怎都不能站起来。 原以为杜小花听不见,却没想到杜小花 “这沙漠里头还有人?” 傅秋容来不及解释,还硬挺着身子偏要站起来。 “我扶你起来。”一点没含糊,她马上将人扶了起来。 “哪有什么求救声?”她不置可否,只当傅秋容又是大惊小怪。 “你认真听!” “哪有!”恼火的扯住傅秋容。 火光微微摇曳,一只手从沙漠下方伸出,直接将杜小花吓了一跳。 微弱的声音从泥沙之中传出,她一下躲到傅秋容身后。 毕竟年纪轻。 这沙漠里头竟还真的有人啊? 傅秋容安抚的摸上她的发丝,她惊恐的一躲,两眼鼓鼓的瞪着傅秋容,似是质疑傅秋容此刻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将她的神情放在心上,傅秋容倒是亦步亦趋,直接往侧边的泥沙中去。 “别去。” 毅然决然的上前,傅秋容自是没空理会小姑娘的纠结。 整个沙漠中唯有她这一小簇火苗燃起,若说再怎么害怕他们也不会害怕过那连支火苗都没有的人。 只是傅秋容此刻却无比感谢她将这火苗燃起,现在也只能借着她燃起的这一点灯光看清前边的路。 这孤零零的荒漠之中就剩下她们两人,傅秋容要是现在和她离了心,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又该怎么出去? 不止是出去,靳九堂如今的处境也同样堪忧。 此次陪他来,本就是为了他的安危。现如今他不见了,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杜小花紧紧跟随,害怕的抓紧傅秋容的肩膀。 还见傅秋容上前,她慌忙拉住,“别去!” “这里古怪的很。”悄悄凑近傅秋容,“先前这里来了个老人,他肩膀上还带着一只小蛇,身后牵着一只骆驼,就是他将靳九堂给带走的!” “你没拦着?”傅秋容转过头去,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我当然拦了!被那骆驼活生生踹了一脚,弄得我现在心口还疼着呢!” “没撞出什么内伤了?”忽然转头,傅秋容关切的问道。 杜小花摇摇头。 见着杜小花无恙,傅秋容马上上前。 那手还高举着,她有些发怵。 先前虽闹着一定要上前,但到了这跟前她又不自觉的害怕了。 毕竟也是头一回来这荒漠中,这里头有多少问题谁也不知,这手还摇摇晃晃如同一帆小船,像是那举旗投降的将士。 她恻隐之心频发,若不上前,只担心这将士就此死了。 叹了口气,傅秋容还是上前。 “别去!” 没理会她。 杜小花只好将这火折子举的更高些,又凑近了几分,直到确定目标越来越近了,她才紧紧闭上双眼。 傅秋容大着胆子将手伸向对方,对方一接傅秋容的手像是萝卜得到人类的助拔跟着就被提溜起来。 明明是这样重,但随着傅秋容的用力倒还真的越来越轻盈了。 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不敢多探,只等着对方完全站起来。 对方似是理解傅秋容的用心,站起的速度倒是十分神速。 同傅秋容两手相接,紧接着马上就站了起来。 杜小花害怕的尖叫一下,火折子没拿稳一下灭了,人也一下子倒下,如今这片沙漠中剩下的人仅剩下傅秋容和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没人能走出这片沙漠。 傅秋容心中一慌,却见对方一下燃起了火折子。 眉毛微挑,见着火光慢慢燃起,了然,“你是宫廷监牢里的,我认得你。” 踌躇两句,傅秋容又开口,“跟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你打算做什么?” 对方还准备开口,她却又来了一句,“别告诉我跟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一点企图都没有。” “企图,自然是有的。”对方毫无停顿,“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傅秋容打量了对方一眼,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中,他们两人怎么还能合作的起来? “靳家人会再回来找我们的,只要能熬过这个夜晚。” 傅秋容不明,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杜小花,“她应该有和你讲过有关靳家一条毒蛇的事情。靳氏的人,这条毒蛇的毒性只能维持几个时辰。接着,毒蛇的毒性便会消失。如果这靳氏之人发现我们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们。” 傅秋容皱眉。 对靳家人毫无作用?那她是怎么回事?她并非靳氏之人,为何毒蛇会对她没有效果。 眼前这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毒蛇对他也没有丝毫效果? 随着骆驼的脚步和嘶嘶的小蛇传出声音,傅秋容和跟前这人都一下闭上了嘴。 他们都懂得,这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想办法,把他们三人一起带走。” 傅秋容抬头? 他既是知晓傅氏的规矩又为何偏要带着他的两名手下来,如今让她想办法将人给带走,她真的可以吗? 随着吭哧一声,这明晃晃的灯光已经闪到他们面前。 一只黑不溜秋的蛇头竟一下蹿到他们跟前。 第177章 我要见家主 第177章 我要见家主 老人手提一盏油灯走到他们跟前,探头瞧了瞧。 这还有两人醒着。 看来还真是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 靳氏子孙虽多,但到处流散,这些年愣是怎都聚不齐了!这庞大的家族,个个都想着向外冲。 好不容易认得的回来,竟还成了个残废。 所幸这靳九堂回来竟还顺道带回了两个。 “跟着我回吧。”老人的语气尤为客气,跟着老人的两人反倒不自在起来。 他们谁也不知晓这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更何况这老头还一出现就叫他们跟着走。 “都是靳氏子孙,这么客气做什么?” 傅秋容的目光还在老人身上晃荡,能走出这个沙漠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不能一个人离开,她还得带着另一个人一起走。 她伸手将杜小花给带上,那两眼发直的黑蛇依旧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甚至呲着牙要狠狠咬上杜小花一口。 一眼看清傅秋容的用意。 “这丫头方才是醒着见我的,可以带上。” 另一人也急吼吼的想将自己的兄弟拉出,可将这随身携带的烛灯亮在这二人身上,却只发现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的嘴唇一片乌青,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不敢置信,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人,他们显然都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老人也只是斜斜望了下头已经死的透透的两人,“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跟着我离开吧?若是不想死的话。” 也不知是老人的话太有说服力还是对方已经放下悲痛,总之他很快就开始按照老人的话去做。 老人没再给他们两人再留下思考的时间,便直接带着他们三人离开。 骆驼还乖顺的背着杜小花,倒像是个老实的忠仆。 如果杜小花醒着恐怕也想不到这骆驼会背着她一路向西,除了没送她上西天倒是全都做了。 从沙漠走过沙漠,从黑夜走到白日,两人依旧一句话不说。 他们比任何人都坚信,这位老人一定能带他们走出这片沙漠。 终于,从沙漠之中竟然出现,一座小小的宫殿,整个外观是白色的,只露出一个小洞。旁人若是不留心,根本无法见到这座小小的宫殿。 从宫殿下去,里头却是富丽堂皇的奇景,愣是谁都不由得暗叹这奇景的壮观。 没想到这样的沙漠中竟还有这样的奇景,这就是所谓的靳氏老巢,靳家的根据地? 各怀目的,他们都进入了这靳氏的老巢。 “我想求见靳家家主。”傅秋容迫不及待对老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人看了傅秋容一眼,没有作答。 傅秋容有些慌,完全不明白老人对其置之不理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你想要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老人便一直等着他回答。 他从未在族中见过他们两人,料定他们是早年从靳氏出去的靳家人。 从靳家出去的人没几个想再回来的。 如今能重新回到靳氏,定然是有求于他。 傅秋容说她想见家主,那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老人还细心端详着这个男人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给我一个回答。”没听到这个男人的回答,他就绝不可能会带傅秋容去见家主。 他们两人必须告诉他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冒死前来靳家,又为何,靳九堂变成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有人想搞靳氏,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见这男子始终不开口,老人还是得把话头重新递交到傅秋容身上。 “将详情告诉我吧。” 傅秋容犹豫。 “若是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带你去见家主的。靳九堂变成这副模样总要有人给个交代。” 给个交代? 傅秋容抬起头来。 他这话说的,难道是靳氏会派人出去为靳九堂讨公道? 记忆还停留在靳九堂前几日出发时的用心交代。 他是从靳家人出去的,靳家人向来不愿为叛徒讨公道。但靳家人肯愿让人去为靳家人卖命。只要将他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靳氏的人,就有机会得到有关于重伤他之人的消息。 靳氏的消息向来灵通,只要不同靳家长老犯冲突,凡事伏小做低,又何图对方不给她上门当利器的机会? 将靳九堂出靳氏后所遇到的遭遇一五一十的交代给老人。 老人听过之后只让傅秋容坐在一旁。 他还要问。 自然不是问傅秋容。 他想知道的是这傅秋容身旁男子的秘密。 “为什么要来?” 对方不回答。 老者一脚踩在对方的鞋上,“为什么要来?” 对方直直的瞪着老者,方才夜里看不清,如今老者倒是看清他的眼神了。 一双墨绿色的眼中燃着层层杀气。 他是在恨自己? 老者站在对方身旁左右琢磨两下,还是停下。 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那他又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怨怒? “说说你又为何会来?” “杀人。” “杀谁?” “你!”这次对方倒是毫不犹豫,反倒让老者忍不住笑了起来,“杀我?” 两眼四目相接,老者心中有了计量,“我让你杀。” 带着两人走进殿中,两旁点着圣火,倒同从前在那信女庙中的装饰一般。 静默向前,两旁灯火通明,顺着这地上的泥沙,两人走的极为缓慢,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怕此次来访的目的无法达到。 两人对望一眼,很快就来到一个狼头雕刻的大门之前。 老人轻轻叩门,门竟意外开了。 身后两人也不可思议,只是谁也不敢多问,倒是任由老人将门推开,将两人引进。 这狼头纹上的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狼头纹路的宝座,宝座上空无一人,声音却响彻整个宫殿。 老人将两人引进。 踩着地面的干沙,两人慢慢走进这宫殿之中。 气吞山河的响声从四面响起,可谁也没听出方才这声说的究竟是什么。 如同两具毫无思想的木偶般任由这老人驱动。 两人坐在固定的位置等着这家主出现。 第178章 他就是家主 第178章 他就是家主 风沙就这么刮到她身上,傅秋容没想到即使在这殿内风沙依旧不停,泥泞沾湿了傅秋容整双鞋,眼前情景倒同靳九堂所说完全不一样。 “家主怎的还不出来?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吗?”心中半信半疑,却还听从靳九堂嘱咐大声呼喊,非逼着靳家家主一定出来。 “切莫大声呼喊。”方才带他们来的老人快步上前,对着傅秋容嘘声一片,连表示家主还在休息,让傅秋容别打扰家主休息。 傅秋容深喘一口气,不顾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老人,偏要大声呼喊,将家主给叫出来。 “切莫再叫了,切莫再叫了!” 老人的表情狰狞起来,如啼血般哀恸,随着老人的召唤在沙漠上见到的几条黑蛇也蠕动着身体来到傅秋容跟前。 靳九堂的嘱托还历历在目,她怒吼一声,席间所有的蛇类都朝着傅秋容的方向扑过来。稍一个不慎,她便要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 傅秋容却突然露出一颗小虎牙来,狡黠一笑,从袖中掏出一袋硫磺粉来,向着周围洒去。一条条蛇经过傅秋容身边时都被这硫磺粉的味道给熏到,纷纷做出各种扭曲的形态,呲牙一吼,舌头勾的长长的,只懊恼着没咬住傅秋容。 见伤不到傅秋容,老人便引出更多的蛇来。 浩浩荡荡的蛇群扭曲着身子,老人的目光里还含着精光,手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一支骨笛,同傅秋容对视一眼。 “本以为是我靳氏子孙,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外人。”他松垮的笑笑,“靳九堂这小子还真有本事,究竟给你施了什么手脚,竟让你能通过我的考测?” “你就是靳家家主吧?”直到现在,傅秋容几乎可以确信,眼前的老人便是那一直藏着的靳家家主。 老人晃了晃湿漉漉的手,被雨水渗透的手忽然拍在蛇头上,蛇头的神情更加惊悚恐怖,仿佛被注入一记剧毒。纷纷摇起尾巴冲着傅秋容的方向闯过去。 傅秋容丝毫不乱,退后两步,正对着那正堂的座位。 “你想做什么?” 老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群魔乱舞的蛇群倏然安定下来,全都躲回老人身后。 傅秋容轻轻触动机关,座椅中流淌出淡淡的香来。 群蛇恍若受到什么引领,一条条全都安分的躺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仿佛受了刺激,老人的反应尤其激烈,连带着不甘心的舞动起手上的骨笛,受到骨笛的鼓动,群蛇慢慢蠕动起来。 地面上传来咚咚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男人上前,脚步轻盈、极快的踩死了几只小蛇。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老人怒视着两人,“你们来我靳氏是想做什么?是想和我作对吗?残害我靳氏生灵,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求你救靳氏子孙。” 似乎忘记方才杀害众蛇的记忆,傅秋容登时跪下,也不顾身边有多少条蛇,跪拜的尤其虔诚。 “家主也看到靳九堂了的下场了,定然不想让同样的命运出现在靳氏其他子孙身上。” “出现在他们身上又怎么样?”靳家家主丝毫不在意,“就算出现了,也是这群叛徒应有的下场,我早说过让他们全都乖乖留在靳氏,他们却无一人听我的,每一个都想着到外头闯,看看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就算全部都死了,也同我毫无关系。” “若是家主认定他们所有人都死了也同您一点关系没有,又为何会将靳九堂捡回去,又为何会将我们两人带回来,难道不是顾及骨肉亲情,顾及同族之谊?” 傅秋容目光诚恳,竟一时让靳家家主无言以对。 “就算如此,我也没办法救他们!” 靳家家主的语气刚烈,在撞上傅秋容一双眼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态度,“就靳九堂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饶是谁都无法将人救回。眼睛瞎了又成了哑巴,还成了瘸子,若是听我的话一直不出族还会有这样的结果吗?一切都是他在自讨苦吃!” 说的很坚决,但靳家家主嘴硬的同时脸上还出现几分怜悯的神情,想必是连自己都不忍了。 好歹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如今见着他成了这副模样,靳家家主又怎能忍? “你说救靳氏,难道还不止他一人?” 原以为没戏,忽听到靳家家主这话,知道家主定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辩驳,忙跪着上前。 又见地上不断蠕动着蛇群,傅秋容心中发怵,却偏偏硬着头皮出声,“听说江湖中有个组织,专门抓这靳氏之人。我的夫君也被那人给抓走了,他也是靳氏之人,还请家主救命!” 傅秋容一拜再拜,对方却轻笑一声,“还当你有多孤勇,原来我靳氏族人同你有染。靳九堂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靳氏族规之一就是不允许靳氏之人娶外族女子?” 心惊胆战,傅秋容硬着头皮开口,“没有。” 又磕了几个响头,她坚定出言,“还请家主先放开往日恩怨,且先救人。救完人之后,秋容任凭家主处置。” 浑身汗淋淋的,只怕线索没调查出来反倒先送了卿卿性命。 家主紧握住一个蛇头拿到傅秋容跟前,蛇信子还微微吐着。 “让它咬一口我就答应你。” 声音中没有一点感情。 傅秋容将手慢慢伸出,又害怕的伸了回去,看了老人阴鸷的神情知道是唯一一次机会了,又将手伸出,可这蛇却慢慢畏缩起来。 “你是傻了吗?”站在一旁的男人开口,“他要放蛇毒你你就任凭他害?他们靳氏之人一向言而无信。” “我相信他会守信,更何况我如今只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线索,不然……” “你要线索我可以给你。” 傅秋容转头。 “我现在可以说出我先前提出的条件了。” 听着男人的话,连老人都不自觉望向他。 没有丝毫退缩,且这个指令很明白,下给的人就是傅秋容。 “杀了他。”对方自下而上抬手,缓缓指向那位家主。 第179章 没想到你才是里头最厉害的! 第179章 没想到你才是里头最厉害的! 傅秋容显然也没想到对方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让她杀掉这个男人? “你要听他的指令吗?”这位靳家家主显然不怕,甚至语气中还有几分耀武扬威之势。 一时陷入两难之地,傅秋容左右环顾一圈,靳家家主气势逼人,也不知是否还会有后招,而这名从牢狱中就一直跟随她的男子险有可能有后招,一双眼里灼灼逼人,同方才那副穷极认怂的态度完全不同。 傅秋容神情迷惘,两人明明都有实力一拼,此刻却偏要她做这中间人。 搞不明男子的身份。 同她不同,她是在靳九堂的交代下才顺利通过靳氏的考评,可男子先是隐匿在牢房里顺利过关。 之后若是他不承认自己恐怕也只能对他的身份将信将疑。 其次又摆脱了靳家的考评,甚至在同伴死去之后依旧咬牙坚持。 之后跟随家主进来之后又是这一副淡定如斯的模样。 正是因为他淡定,傅秋容才忍不住疑惑,他这心态未免也太稳了。 甚至连家主步步逼问他依旧没露出半点怯意来。 要知道,这可是别人的地盘。 即使是随意表现,也好歹要透出点底给对方。可对方显然对靳家家主的身份嗤之以鼻。甚至是从进来开始就已经明确的表现出对靳家家主的厌恶,她真的同靳家没什么关系吗? 傅秋容深表怀疑。 “答应你可以,我想知道你的身份。”傅秋容小心试探,“既然是做交易,我总得知道我对面的人是什么人。” 轻嗤一声。 不等男子开口,靳家家主便先行报出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叛逃出靳氏的败类罢了。同这么个败类谈交易,你就不怕他把你给卖了。” 男子恨恨的站在一旁,表情生硬僵直。 两眼微微眨了眨,一双眸子还急不可耐的略过傅秋容,直接北上家主处。 “你有什么资格来讲我?” “就凭你是我的儿子!” 靳家家主伸出手臂,一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手臂上头有个乌黑的胎记,胎记周围染上了淡淡的朱砂。 对方还一心想着将手臂收回,家主却不依不饶了,偏生要扯住对方的手臂,转过来给傅秋容看。 傅秋容诸事不明,只是看着两人古怪的表情心生疑窦。 “怎么,你居然还敢回来?” 靳家家主的语气疏而凌厉起来,这句话一出,傅秋容意识到,这两人果然是认识的。 “为什么不敢?”男子语气一顿,看着家主,表情复杂。 “哼!”靳家家主急急出声,“还以为你和你那该死的母亲一样,就这么死在外头了!” “不准侮辱我母亲!”男子显然急了,家主依旧不当回事。 “现在着急了?你母亲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着急,不过就是个荡妇罢了。” 男子显然无法再忍下去,挥手就是一拳。 “跟我斗,你未免太嫩了些。” 男子的反应变得迟缓下来,“你居然还对我下蛊?” 家主不置可否,极其细微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傅秋容的眼皮上,“现在是要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傅秋容往家主方向迈上一步,家主显然十分受用。 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干系,傅秋容始终不表态。 “怎么,现在还不肯承认我比他强?” “我只是想知道,二位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也没含糊,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两人手中都分别握有线索,不论对待哪一个她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哼。” 二人倒是谁也不愿理会谁。 “不该你问的事就不要多问!”老人的语气显然更加暴躁,像拽着女人的头发一般拽着男子前进,傅秋容快速跟上却被狠狠甩在后头。 “在外头等着。” 傅秋容摸了摸鼻子,两人这就走进暗室之内,连个眼神都不再给她。 她在外头观望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被老人捆的严严实实的。 “你想知道什么,问他。”老人指向男子,终究还是棋差一着,重新落到老人手里,男子面含不屑,眼中幽冷清寒,偏是不愿答上一句。 “你若是不说,我便直接将你变成傀儡,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本事嘴硬!” 老人的神情忽而转阴,男子咽了咽喉咙,表情一窒。 “非得逼我?” 男子终于出声,老人这才满意的点头。 没想到此次回来依旧逃不过老人的魔掌,男子气煞,抬眼转向傅秋容,“有什么问题,问?” 没想到老人这回竟会帮一个小丫头。 “你想知道什么?靳北深被什么人绑走了你不已经知道了?”蓦地想起什么,“就算知道你也拿那些人没什么办法。” “说!”一见靳九堂这副模样,家主也催命般的催着男子开口,“同为靳氏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残害手足?” “哼,我也是在她调查出来才知道靳九堂来到皇宫了。” 饶是谁能料想昔日英俊潇洒的靳九堂如此竟成了如此废人模样? 老人不信,抓着男子就要他承认残害手足的恶行。 男子冷冷,“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你想用什么方式逼我就范?就算我想护他,那位想害的人你认为旁人有本事对付我?瞧瞧靳九堂,毕竟也是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都落得这副田地,我就有本事和人对呛吗?” 又将目光转向傅秋容。 “告诉你地点是可以,只是你未必能活着出来。”男子冷冷一笑,看向傅秋容的神情满是同情,“我怕你那靳北深也是救不回来了,这里头水很深,你未必就能潜的下去。” “无妨,你告诉我。” 她非要知道一二。 只听凭空射出一道金针来,男子躲闪不及,被老人一动倒是堪堪避开凶险一击。 出来的人正是杜小花,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一对冷情的双目还搭在男子身上始终没有放开。 “叛徒!” 这两人是认识的? 傅秋容还打算开口,男子却蓦地笑了起来。 “我还当簪花仕女中竟有这么感情用事之人,没想到你才是里头最厉害的。 第180章 他也的确做了帮凶 第180章 他也的确做了帮凶 杜小花没有作声,眨巴着双眼,手上金针频发,始终未说出一句话。 此刻的她倒同沙漠中险些将傅秋容丢掉、在宫中抛弃姐妹自个儿留下的她判若两人。饶是傅秋容也没想到她竟还会偷偷的反水。 不是说好想办法要救靳九堂的吗?为何还会将靳九堂安危置之度外,上来就要杀人? “看来你比我藏得更深!”将那苦大仇深的面具摘掉,男子语带戏谑的调侃起杜小花来。 杜小花不为所动,一枚金针无法奏效她就下了第二枚,认清了跟前的对手,她才将自己的金针收回去。 “明明可以不这么早暴露,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暴露?”男子虽是戏谑这隐藏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也同样关心是什么引得杜小花会这么快暴露她的身份。 她没再说,冷眼瞧向靳家家主,“靳九堂呢?将人给我交出来。” 原来并不是某人派来行刺靳家人的奸细,反倒是一心恋着靳九堂的跟随者。 傅秋容刚刚上前。 “别过来!”她强调一声,“我只想见靳九堂。” 老人重重瞥了一眼,倒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是真想见到靳九堂还是想借机探听有关他们靳氏的消息。 她一向只为达成目标,其他一切细枝末节一向不在乎。 不见老人回复,杜小花神情激烈起来。 伸手就打算再向老人进行攻击。 “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就一次一次的来挑战我的底线。”老人闪身一躲,连续避开杜小花的攻击,看着杜小花上前又死死拽住她,“小丫头莫要这么着急。” 杜小花不吭声,双眼死死瞪着老人,老人倒是不怕,反看杜小花一眼。 “你不是要见他?” 杜小花一下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回望向老人,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老人手上的蛇以及那只踹了自己一脚的骆驼。 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总是耿耿于怀,认定这老人不是好人! “你真会带我去见?”杜小花抬了抬眼,表情犹豫了半天,终究将目光放到傅秋容身上。 傅秋容点点头,杜小花这才放下心来,慢慢跟随老人前进,老人领着杜小花进了里间,另一手还不忘牵着男子。 傅秋容打算跟着,却被冷冷一眼逼退到门口。 她不说话,只看了看周围不断窜动的小蛇,饶是等的焦急却不见里头出现声音。 反复踱步,门内却突然传来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 “啊!” 女子的尖利声出现,傅秋容登时一步跨到门前,门也应声而开。 她将目光投入门内,却被老人硬生生推出门外。 “谁让你进来了?”傅秋容本分的后退两步,乖乖等着老人再开口。 老人拐杖敲了敲,白了她一眼,让杜小花出来。 方才进去前还一副张牙舞爪的杜小花,出来时头发散乱,一张小脸跟花猫似的,灰扑扑的, 两眼可怜巴巴的倒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白兔。 一见傅秋容倒像亲人相见。 不知老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向来张牙舞爪的杜小花此刻竟安分许多。 乖乖走到傅秋容身边,语带着哭腔。待老人狠狠一瞪,杜小花立即将哭腔收了起来,倒是一句都不敢再吭。 老人这才满意,转到身后,让男子将人给推出来。 只见男子在身后推出一个人来,见不着对方的眼睛,腿上也缠上了麻布。 只是背微驼。 傅秋容心念一动,一下想起一个人来。 这难道会是靳九堂? 一见靳九堂出现,杜小花一下冲了上去,激动的握住靳九堂的手掌。 又被那老人看了一眼,只得怯怯的后退几步。 傅秋容惊讶不已。 怎么杜小花就这么听这老人的话?进去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什么?能让杜小花变得这么服帖? 被老人吼了两句,她就立即将手离开靳九堂,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来,更是再不敢触碰靳九堂一下。 老人这才满意,随着他慢慢走出来,男子也将轮椅上的靳九堂推到傅秋容跟前。 “说。”老人用拐杖顶了顶男子,男子皱了皱眉,老人又敲了敲地板。 男子这才吭了一声。 “别哼哼唧唧的,把你那什么线索说出来。你这些年在外头做了多少混账事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让你将功补过,你还不干?” 斜睨了傅秋容一眼,老人开口,“那人不是抓靳氏的人吗?怎么不抓你?还舍近求远去抓这两个?” 男子没吭声,老人耐不住性子再次训斥起来,倒惹得男子厌烦起来。 “你不服我的管教就报复起我们靳家人是不是?” 脸上生了恼意,男子不答。 “说!” 男子皱着眉头,始终不愿理会老人一句。 老人暴躁的抓住他的头发,一如先前一般。 “我怎么知道?”男子终究不满起来,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还嘴硬!” 老人轻嗤一声,男子还是躲不过老人的蹂躏。 “我……我也不知道。” 他一出去就被那人抓住,起初对方对他百般折磨,到后来却变了一副模样,好好培养他。这一小段时间里他的能力提升不少,甚至也大改对对方的印象,变得尊敬起来,还尊称对方一句老师。 “说!” 虽见老人大怒,他依旧不肯再说。 这些年被老人管束太过,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想尽心尽力,如今即使是父亲想知晓老师的讯息,他也绝不能说! “你非要等他灭掉我们全族你才愿意吗?”老人跺了跺脚,心内火光毕现,只等着自己这个不孝子吐出消息。 可男子却半字不露,倒对对方崇信至极。 老人恼火,拐杖一下下打到他身上,最后都要把自己这拐杖都给打残了,这才算松下心来。 “给我好好想想你做的是什么事!残害同族,帮着外人残害同族!” 男子恼了恼,狠狠蹬了蹬老人,一字一句,“我没有!”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直到傅秋容说出这句,男子登时闭了嘴。 是的。 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的确做了帮凶。 第181章 黑袍男人 第181章 黑袍男人 “我说。” 纠结许久,男子这才开了口。 他同靳九堂一个辈分,同属九字辈,都归属于靳氏。只因几年前靳氏的动乱,两人才找到机会一同逃出靳氏。 自沙漠上分别之后,跌宕几日才见到外边的世界。 同靳氏藏书上所描述的不同,外头的世界缤纷多彩,外头小巷热闹喧哗,处处都极其吸引人。 只是吸引归吸引,但没钱。 在靳氏族内一向养尊处优,他也从未想过这些东西全都是要钱的。 因涉世未深,很快就被人欺骗,作为奴隶被卖。 起初生活的不人不狗,日日受鞭挞,那时他还后悔偏要倔强出靳氏。 外头人心险恶倒比靳氏更甚。 日日做各种体力活还不够,见着他大力耐苦,这奴隶主甚至遣散了全家家仆,只留他一人做尽所有的活计。 直到这一日,被这奴隶主狠狠一抽,他终于受不了了,竟暴起将这奴隶主给杀了! 杀人之后,只得逃难般的逃到外头去。 终究到了边远蛮荒之地,他总算肯歇息一下。 谁知他的际遇正是到此刻才开始。 身着黑袍的男人从他背后出现,一言不合就将他给暴揍一顿,待他转过头去,又再不见人。 本以为只是横遭暴打,并未有什么别的缘由,谁知到了晚上,火光忽明忽暗,他衣不裹食,原就惨烈,却没想到白日里横遭一顿暴打也就罢了,到了晚上这疼痛依旧不迭。 只刚刚睡熟就又被人给胖揍一顿。 之后的日子他就时时注意着身边的一切,接下来的怪事更多,直到一月之后他终于见着了那个暴揍他的人。 正是第一次见着的那黑袍男子。 初时不满挨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总算服气。 黑袍男子武力惊人,即使是用毒也一样精准如神,持续三月,他总算服气。 对方收他为徒他也欣然同意。 拜在这样的人手里又怎么能不服? 他跟随这黑袍男子完成不少任务,走遍大江南北也算见过许多,可始终未见到一个靳氏之人。 江湖中虽有听到毒门靳氏的名字可一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直到一次出行在偏远地区听到隐隐有关靳九堂的消息,他便被派到京城里当差。 期间断断续续不少任务,之后便到了这次的任务。 “师父向来行踪不定,无人能找到他,更难知道这次是在为谁办事。” 傅秋容激动上前,“那你告诉我说你有线索?” “只听说要救的是个贵人的女儿。”他转头看了一眼现在略显无辜的杜小花,“要问也该问她,抓靳氏之人本就是她们姐妹的任务,想知道靳北深动向,非得问她不可!” 傅秋容转过头来看向她。 “自然,簪花仕女绝不会有人叛逃出组织,所以她绝不会告诉你。”男子淡淡道。 难不成这次来靳氏便是白费功夫? “也未必是白费功夫。”思及靳北深也很可能是他们靳氏之人,男子重新开口,“师父说是王爷的女儿,据我所知这当今摄政王并无子嗣,能够想到的王爷屈指可数。” 傅秋容双眼微亮,像是找到了一丝希望。 又一扇门开了,靳北深忐忑的走近这扇门中,顿觉自己恍若遭人操控的小白鼠一般。 对方用这几处机关来对付他是为了做什么? 悄悄踏上一步,地上风沙渐起。 这扇门同前头那几扇门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头扎进门中,烈日炎炎,太阳直接打在他头顶上,热浪让他一下无法透过气来。 在这门内多日,虽有吃食却半点不敢沾染,只怕这幕后之人在水中、饮食中下药。 路上带的水和干粮也慢慢饮尽、食尽,时至今日便只剩下这一层薄饼。 酒袋中的水早已饮尽,堪堪将水袋挂在腰间,靳北深迈步前进,咳嗽半晌,皮肤皲裂,被风刮的生疼。 热浪一阵一阵的打来,恍如到了一座火焰山上。 将手插到这沙漠里,沙子热烈燃尽他的手指,这沙漠里所有的沙子都一样,又能从哪里找到机关? 时间很快到了黑夜,靳北深从袖间掏出一个火折子。 但火折子早不能用了,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只剩下靳北深一人,本想着停下休息一番,头上却突然闪烁起了光亮。 靳北深抬眼,正是熠熠的星光在照耀他前行的路。 蹲下歇息一会儿,未找到线索,他便以不变应万变,毕竟这样美丽的星光实在难见。 就这么静静躺着,靳北深只打算惬意的睡上一觉,却直接被嘶嘶的摩挲声一下惊醒, 眨了眨眼,靳北深环顾下四周,只见到一个大大的三角蛇头突然凑到她跟前。 靳北深立即翻滚一下,那探上的蛇头没有碰到他,他就一下坐了起来。只是这蛇却怎么都不甘心,落下之后没触到靳北深便再次上前攻击,倒是偏要碰到靳北深般。 他动也未动,那蛇却弯曲盘旋开来,张开血盆大口便冲着靳北深扑了过来。 靳北深不明。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这蛇却目标明确的偏要对着他动手? 靳北深忐忑应对,移动身子快速躲过。 半晌,未听到那蛇的声音,靳北深向外望了一望,却突然窜出一个蛇头来,顺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牙印深深烙印在靳北深身上。 他还是中了招。 眩晕之下还倒了下去,待他醒来时眼前只出现一个老人,他顺着老人的方向而去。 门开了。 靳北深望了一眼周围,周围光线打到他脸上,他睁眼一看,跟前竟是一座古庙,庙前供奉的竟是一只长长的白蛇雕像。 他慢慢走了进去,却一头撞到了门上。 这才发现跟前的门身形偏小,需得他低头弯腰才能进去。 并不介意,靳北深走了进去,上头供奉的乃是女仙,四面都是小蛇的雕像,唯有这中间一个乃是巨蟒。 这样的庙他也是第一次见。 靳北深摸了摸周围,只听到远处传出一个虚无的声音,一个老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你是?” “你大爷!” 第182章 李郎君惊才绝艳 第182章 李郎君惊才绝艳 靳北深微愠。 他显然不知晓这声你大爷是从何而来,只是少年屈辱已过,多年以来,虽有不少人忌惮他乃阉党,可明面上对待靳北深也毕竟和颜悦色,就连这玉朝珏对他恨之入骨也不敢随意以长辈自居。 “阁下是谁?”靳北深挑眉,老人却自顾自的绕开靳北深,走到里头去,靳北深跟随上前,却很快见不到老人的身影。 靳北深心中慌乱,老人却又探出头来,“进来!” 他跟随老人进去,却见老人将一本族谱递给他,翻开的那一页上正好写着靳北深的名字。 “这是?” 刚问上一句,靳北深就看着这周边天光大亮,周围有千万扇门一下大开,阳光透着这门一下闪进靳北深眼中。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周边的若干扇门一般,倒还真像是一个万花筒,只是不知该从哪扇门中出去。 慢慢走向最近的一扇门,门内只有阴风阵阵,又跨过另一道门去,门外骄阳似火,他只感到炎热。 接下来的数十道门中分别能感受到不同的气候,实在引人称奇。 只是这反倒给靳北深设下难度来。 他该选择哪一道门,这数十道门中又是否有那所谓生门、死门? 靳北深屏息。 他已几日未进食,如今早已饥肠辘辘,又见这数门骤开,还是迫不及待选择一道门走了进去。 若是没有任何线索,那便随便选择一道门罢了。 从那道云淡风轻、风和日丽的大门中走了出去,竟一下来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京城? 靳北深皱了皱眉,回想起先前所经过的诸多场景,难不成先前所经过的那些地方都是实打实存在着的?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靳北深顺着人潮上前。 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人。 来到一个包子摊前,靳北深从腰间松下了钱袋。 他倒想试试跟前人是真是假。 将一枚铜钱递给面前的小摊贩。 凑近小摊贩时一下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温度。 是活人? 可这一扇门中又怎会有这么多活人? 将买来的包子递进口中,真是包子? 见一扇门之后又是下一扇门,身上干粮早已散尽。不吃这包子便要活活饿死在这道门中。 靳北深尝上一口,又很快将包子吃了下去。 见着一个面摊,安然坐了下来,只点起一碗面,观察起周围的局势来。 “听说了吗?陛下要开设科举,广招贤能之辈。” “是吗?” 各位士子全都兴致勃勃,凑在一块谈论起有关于科考的盛世来。 其中一位士子正坐在众多士子之中,只见这位士子唇红齿白,饶是不考科考都忍不住多看此人一眼。 她行事端方,气质卓绝,竟在这一群士子之中脱颖而出。 “今年的状元怕只有李郎君能当。” “魁首必花落李家。” 这位一直被称赞的李郎君对着诸位士子一一拜服,不骄不躁,只稳稳的坐在诸位士子之间,没有一丝怯意。 靳北深竟对这位姓李的士子有几分好奇,便问起一旁忙着上菜的小二,“敢问这位李郎君是何人?” 一见靳北深浑身风尘仆仆但依旧不掩尊贵之色。 容貌、涵养。 只觉此人有大来场,便更加恭敬,只一五一十的将这李郎君的来历说了出来。 这李郎君家贫,正是这寒门士子的代表,可他偏偏凭着自己的能力考入学堂中,自此之后次次都是第一。 少年惊才艳羡,不论是相貌还是学业都从未屈居于他人。 更为难得的是少年不因家贫献媚,待众人皆是不卑不亢,更是温润随和,惹得诸位贵子竞相相交。 今年,他们就要考状元了! 所有人都坚信这姓李的公子一定能中那状元。 靳北深点点头,像是在同意小二的话,但心中却轻叹这官场风云波诡,这样的少年进了官场真是件好事吗?且不说科考汲汲营营,中间不知道多少猫腻。即使勉强进了官场,就更难脱身。 叹了一声,靳北深只为这士子慨叹一声,喝下一碗汤面,便告辞离去。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靳北深渐渐察觉不对来。 此地并非是现在的京城,倒像是几十年前的京城,比如这跟前的青花楼,同现在的青花楼完全不同。 绕开青花楼,靳北深还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却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 “不过是个寒门士子,人家夸你一句李郎君,夸你一句状元爷你还真将自己当作状元了?来管我的生意了?” 老鸨从手中抽出手帕,顺着那李郎君的方向抛了一抛,“我这青花楼接触过多少京城贵人,难不成还差你一个?凭你就能来指责我,也不看你自己是什么德性?不过就是个寒门出生的土包子,被几位贵人称赞几句还真就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看也未必……” 靳北深转头,正见着那老鸨尴尬收场。 咳嗽两声,老鸨还想将这李郎君赶走,“我这楼乃是正规花楼,那都是上头允许的,就凭你这个寒门小子,放弃吧。” 老鸨语气微松,李郎君的名声她一向有所耳闻,的确是枚不折不扣的君子。 如今替这些姑娘们出头她又如何不知? 只是这京城水太深,实非他一介书生就能够管的。想办法将人赶走这才是正事。 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应当拥有更广阔的人生,若是这时候被某个贵人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直接给拔了,现在所言便只能成为纸上谈兵。 在李郎君身旁的姑娘也轻轻安抚起李郎君来。 想改这制度绝非一时一日之功,在无法做到之时先向现实低头才徐徐图之也未必不可。 李郎君饶是不甘,还是放手。 走出来时满脸还都是不甘心,只是这李郎君很快将这不甘心收了回去。 只当是个有傲气的寒门贵子,靳北深匆匆看上一眼,还想着该如何破掉这扇门。 慢慢走上前去,竟见着了一个熟悉的门匾,傅府。 匆匆来到门前,此刻傅府前正人声鼎沸。 第183章 进门 第183章 进门 一堆人拿着投名状到傅府跟前,靳北深慢慢经过。仅仅停留一秒,就被门口的小厮抓住。 “我们傅大人不在。” 靳北深同小厮望了一眼,还打算走。小厮却依旧拉着靳北深,靳北深同他对望一眼,他总算将靳北深放开。 他不再打算在傅府门前停留,傅府跟前人实在太多,这个时候打扰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小厮一边说着傅大人不在,一边紧紧拉住他。 “怎么?” “傅大人不在。” 靳北深没再准备离开,而是跟随着小厮继续向前走。 直到进到门前,小厮马上停了下来,用手示意靳北深。 犹豫一下,靳北深上前,顺着小厮停着的那个位置等待了一瞬。 小厮点点头,靳北深反倒跟着小厮的方向走了进去。 是一道门。 不同的是这次和靳北深一起进门的人是这个小厮。 靳北深开门时小厮也随着靳北深的方向进去。 他不明,小厮只颤着身子发声,“您带着我……” 也不知他是如何选中靳北深的,也不知为何他又为何能同靳北深一起进入这扇门,总之两人还是一起进入了门的世界。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靳北深见到的是昔日在京城见到的那位寒门书生李郎君,时至今日已经官居一品,再同从前的她无多大交集。 可此刻正低眉顺眼的在那屋中,只见着她正在一身着黄袍的男人身旁用心研磨,又时不时得男人叫唤。 抬眼一看,靳北深一下认清那身着明黄衣裳的男人,只觉得眼熟,深思一瞬,此人竟有些像先皇! 慢慢靠近,对方还一口一口爱卿,唤着身旁这名身着一品官服的李姓官员。 靳北深深思,还想探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那小厮也凑近了他。他转头,那小厮又慢慢转过头去。 “偷看我做什么?”靳北深冷冷问道,那小厮瞠目结舌,竟不敢跟着再答一句。 “跟紧我。”他又来了一句,小厮慌忙跟上,靳北深看了一眼两人的动向。 实在奇怪。 奇怪的不是先皇,倒是这李郎君,只是他还没探清这两人为何会有这么古怪的动向就听见这周围出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门开了。 过不过去? 还没看明白这两人究竟古怪在何处,可若是此刻不入门,这门未必就能再开。 咬咬牙,靳北深做了决定,将那扇门打开,还是同一个场景,但两人的关系却不似从前一样,这两人剑拔弩张起来,双方激烈交锋,看情况并不算太好。 先皇直将李郎君逼迫在墙角,眼见着李郎君动弹不得,目眦欲裂,偏要同先皇争夺个你死我活。 “你要杀我?”先皇声音深冷,语气淡漠,但眼睛里全是对那李郎君深沉的渴望。 李郎君心中惶恐,面对先皇流露出的渴望一直保持着避讳的模样,但先皇显然不愿让李郎君就这么轻易的躲闪过去。 相反的,他一定要李郎君感受到这最是激烈又深沉的渴望。 “你难道就不想留在朕身边,同朕一同享受这江山社稷?” “不想!”李郎君显然害怕极了,在面对先皇时眼里还带了几分未消的惊诧。 “哦?可是朕希望你留下。”凑近李郎君,先皇的态度不算很好,慢慢抬了抬他的下巴,李郎君眼中还带了几分未消的惊怒。 “陛下,臣!”先皇不愿让她再多说,只愿先缓解自己的私欲,“不要再说了,你只需要知道朕需要你,需要你一直留在朕身边。就算你递了辞呈,朕也不许。” 靳北深只见到这李郎君眼里写满挣扎,心中彷徨莫测。 先皇凑近李郎君,这言行举止尽显暧昧。靳北深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小厮神情不安,同靳北深面面相觑。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靳北深能明显的感受到打从他见着这小厮开始,他就浑身充满了不自在。 小厮疯狂的摇头,也不知被什么吓怕了,只让靳北深继续过门。 靳北深停了一瞬间,又将目光递向李郎君的方向。 她显然在因什么事左右为难,眉头紧锁,眼中写满了焦急。深深喘上一口气,只想着自己定然无力逃脱,又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下困局。 很快的,靳北深见到她眉宇渐渐松开,唇间微微翘起,一双眼中神情莫辩,偶尔露出几分艰难的笑来。 的确够艰难,因为还不等靳北深再开一扇门,跟前场景又变,从先皇占据优势渐渐变成那李郎君占据优势。 据理力争,为国争锋,终于得到先皇嘉奖,愿意实现她一个心愿。她登时提出请辞一事,只想告老还乡,再不参与朝堂之事。 先皇和几位老臣苦苦哀求李郎君一定要留下来,但她去意已决,甚至以死相逼,还用先皇的许诺来威胁他。 “微臣为陛下尽力尽力这么多,只求能回乡颐养天年,难道连这等小事陛下也不能同意?” “正因爱卿为朕做出如此多的贡献,我才想好好补偿爱卿。” “微臣不需要陛下的补偿,只想要陛下能人却能让臣告老还乡。” 李郎君只想着离开,同先皇对峙起来,甚至隐含几分若是不让她告老还乡就一死已报先皇。 “好。” 久久,先皇看了一眼李郎君,还是答应了她告老还乡,但那双阴鸷的眼却在告诉李郎君一切绝没有如此简单。 终于得到先皇的首肯,可李郎君的目光却远没那么轻松,恭敬的对着先皇拜服,但整张脸却紧紧拧在一起。 她还是对方的笼中鸟,这一次威胁虽然勉强得了先机,但同样可能得到致命一击。 本想报效祖国,却一次又一次的深陷朝局之中,这绝非她所愿,但这掌棋者显然不愿让她离开。 小厮害怕的攥紧靳北深,仿佛即将见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周围忽明忽暗,整扇门一下又还要变化,靳北深悄悄走到一旁,小厮还紧紧抓住他,求着靳北深别再靠近那一扇门。 第184章 门的边界 第184章 门的边界 靳北深不愿,偏要试试这门的边界究竟多远,小厮却凑近靳北深,只疯狂的摇摇头。 没搭理小厮的劝告,傅时晏直接开门进去。 随着画面一下亮起,长发如瀑的女人正苦苦哀求着跟前的先帝,正和他们先前在庙中所见的一样。 皇帝的态度显然十分冷漠,一把推开女人苦苦哀求的手,偏要向外走,女人却牢牢抱皇帝的腿,一定要将人给留下来。 “放开。” 女人纹丝未动,先帝却已经恼火的要走出去。 “我再说一遍,放开。” “陛下,求您放了我吧。” 女人叫的凄厉,先皇却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你若是再不放开,我之后要怎么做可就说不定了!” 语带威胁,女人听罢,只好将手给放开,可先皇的表情却狰狞无比,眼看着就要掐住女人的脖颈,女人这才肯罢手。 “陛下,微臣求您。”喘息一声,女人最终还是轻声开口了。 靳北深明显感到周围的小厮开始为女人的命运担忧起来,一心一意只想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女人,这女人一心一意不让先帝离开的原因又是什么,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等到先帝怜悯回头,女人的表情又变得惊恐起来,终于战战兢兢的开口,“陛下,微臣求您。” “要怎么求我?”先帝的神情阴森而恐怖,语气幽幽,倒像是那深宫中修炼成精的老太监。那一步一个腔调倒还真神乎其神,听得人耳畔生烟。 “只要您放了他……”女人咬住下唇,不敢睁眼,依旧呆在原地,只等着先帝松下一句话能留住对方一口气。 “这一切都要怪你!”眼前的男人显然不能满意于她此刻的卑躬屈膝,“我都已经放你告老还乡了,你还偏要找个男人来膈应我!你这意思是告诉我,我堂堂一个君王竟还不如一个乡下无名的教书先生?” “可您再怎么样也不该抓我的夫君,他是无辜的!” “他是无辜的,难道朕就不是无辜的?朕同他一般平等的爱着你,可你偏偏选择他,对朕,连搭理都不愿搭理一声,这难道对朕就公平吗?” 女人躲闪两下,再不愿见到皇帝的面孔。 发觉女人躲闪只为不面见自己,皇帝更忍不住发狂起来,“怎的,现在连见朕一面都不愿了,你心里还想着那个穷书生,这穷书生又究竟有什么好的,偏要留你一人空牵念?” 皱了皱眉,女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同皇帝说明这一切。 “微臣已经告老还乡了,也想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话止步于此,皇帝却阴恻恻的靠近她,“难道朕就不能让你有真正的夫妻生活,你就非要选择一个什么都不如朕的人?” 女人神情萎靡,看了皇帝一眼,又怯怯的缩了回去。 “为什么不敢看朕,你这副表情是做什么?是将朕当成那豺狼虎豹了吗?朕是那豺狼虎豹吗?你要这么看待朕?” 女人没有吭声,先帝将女人整张脸掰了过来,正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让小厮更加紧张起来,凑近靳北深,试图从他这头得到些温暖。 靳北深的反应也始终很平淡。 说不出是为这女人悲伤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对比这些情绪,他更想知道的明显是,为什么昔日里那鲜衣怒马的李郎君会变成这副模样?难不成他原本就是这副模样?他原本就是个女人? 意识到这种可能的不仅有靳北深,就连身旁这一直颤抖的小厮也莫名惊恐起来。 女人疯狂的颤抖起来,皇帝一把攥住女人,还等着女人发声。 靳北深更看清了眼前的人,李郎君一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憔悴的神色。 “求陛下放他,不论让微臣做什么,微臣都不会反抗。” 不再反抗,女人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却一下被皇帝打了一巴掌。 “怎么?你这是对我不满?”皇帝显然被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气到。 女人拼命掩住眼中的热泪,咬牙忍耐着,将目光投向皇帝。 “那就别说了。”闷哼一声,皇帝毫不留情扯掉女人拼命拉扯自己的手,“我已经遵守承诺放过你了,至于那个男人,我一定要带走!” 勉强露出讨好般的笑,女人脏乱的双手疯狂扒到皇帝的身上。 谁也无法料到昔日名满天下的丞相如今却变成这副狼狈模样。 皇帝满足的踹了她一脚,毫不留情的离开。 披散着长发,女人神情恍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色凄凉透骨,她已经怀孕了。 小厮伸长着手,哆哆嗦嗦的抓紧了靳北深的衣袖,周围场景变换,很快变暗。 终于只剩下一道门,靳北深带着小厮上前,“走!” 小厮过于惊惧,害怕的动也动不了。 他受命带着靳北深进门,可这跟前的一切他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现在甚至惊骇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靳北深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小厮,将人带出门去。 阳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两人从门出去,迎面而来的便是郊外。 “这里?” 傅秋容指着图纸上的位置,男子点了点头。 “讲明白点!”家主一把拍上男子的头,男子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猜测他会在这附近,具体,还要她说。” 男子指向杜小花,“某人明明拥有最多的线索,却始终不提供一点线索。先前还和靳九堂情意绵绵,现在却连一点线索都不愿提供。” 杜小花一言不发,只有靳九堂咳嗽时,她的脸上才会出现反应。 男子闷哼两声,“现在装着这么心疼,看着他的同族要遭遇同样的痛苦却依旧无动于衷。” 嘲讽的看了远处的杜小花一眼,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走吧。”见着问不出什么话,男子将图纸递交给傅秋容。 接下来的一切都同他无关。 那幕后之人乃是他师父,靳九堂又是他同族之人,不论对谁,他都无法参与,只得让傅秋容自己去。 第185章 你在里头待了多久 第185章 你在里头待了多久 天光乍亮,小厮以为见着了黎明的曙光,直接冲了出去,靳北深反应平平,跟随小厮一起出去,见着小厮放光的双目,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是不是出来了?”明显见到身后那扇门,小厮以为自己终于从一直困着自己的数道门中出来了。 “你在里头待了多久?”靳北深试探的问了起来。 “不知道,从我发现这门是门开始,我就一直呆在这里头。” 话说的颠三倒四,靳北深无法从他提供的话中得到一点讯息。 “所以你一直都呆在这门里头。”靳北深回头望了眼身后这门,“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从门里头出来?” 小厮转头望向门的位置,“你看,这门还在那儿呢!平常进来都见不着门,这门还是开着的!” 靳北深回头,触碰了原先那道门,可门在原来的地方,门却再无法推开。 正好背对着小厮,靳北深再不开口,徒留下小厮一个人得偿所愿。 可毕竟这天气十分炎热,走了许久,小厮都再没见到一个水摊,心中着急。 “这风和日丽的怎么连个湖都没有。” 不见靳北深开口,他又急急忙忙开口,“我们这是出来了?” 靳北深不吭声。 小厮便默认他们已经出来,没走多久又回头望了靳北深一眼,“怎么出来了还和在门内一样?甚至比在门中情况更差?” 在门内至少还有地方用餐,到门外甚至连口水都没地喝。 小厮时不时打量起靳北深,一见着他神色如常,小厮提心吊胆的一颗心马上就坠了下去。 “你不会以为我们这就没事了吧?” “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拉住靳北深,小厮弱弱的说上一句。 靳北深望了小厮一眼,勾起一个弧度。 小厮更惧怕了,拉着靳北深还要说话,“你怎么这么笑?” 靳北深不答,登时向前走去。 小厮牢牢跟在靳北深身后,心底还不踏实。 绕过这明媚的阳光,靳北深很快找到一条能够横跨地下的小路。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地窖。 很快找到地窖的入口,靳北深伸手就要从地窖中下去,小厮连忙拉住他。 “怕什么?” 小厮硬生生后退两步。 “别下去。”小厮哆嗦着,嗫嚅着说上两句。 可眼见着靳北深根本不听他的,马上就要从这地窖上下去。 明明外头风和日丽,他偏要一头扎进这乌漆嘛黑的地窖里。 “既然这么害怕就在外头等着吧。” 小厮摇摇头,万一靳北深就这么从他跟前消失了,他到哪儿找人去! 艰难向前迈了一步,阳光瞬间从指缝里缩了缩。 小厮害怕极了,可靳北深已不见人影。 他快步跟随着靳北深向前,探出头去,只庆幸人还在跟前。歇息两下又匆匆奔走两步,总算跟上了靳北深的步伐。 从这又黑又潮的暗梯上下来,浓浓的尸臭味布满了整个地下,小厮疯也似的逃了上去,却被什么东西给活生生的堵了下来。 阴影中,正见着有一盏灯火出现在小厮跟前,腹背受敌,若迎面而上遇着的十有八九正是危机。 小厮疯一般的逃跑,下了暗梯到了地窖底部,正见着拿着火折子到处窥探的靳北深。 同靳北深正面相接,靳北深又一下将火折子熄灭,拉着人躲到一边去。 室内一时间烛光大亮,有人端着烛台摇摇晃晃走进地窖中。 一边将烛台放好,一边又拿起其他蜡烛,一根一根的插好。 随着周围烛光燃起,光影也一下落到靳北深和偷偷藏着的小厮身上。 一头扎进靳北深身边,小厮始终不敢看向外头。 将小厮的头部慢慢挪到别的方向,小厮却又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靳北深恼了,将小厮指头慢慢掰开。 感受到整个指头被慢慢掰开,小厮惊恐的无以呼吸。 他将小厮的头摁回原来的地方,慢慢起身,远远望了一眼远处的人儿,看背影,正是一个老头。 那人头戴着花白小帽,将屋内的蜡烛全都点燃,也终于见着了藏匿于暗处的人影。 “出来吧。”老头看了一眼远处,只等着藏在暗处的人出来。 又铿铿锵锵进行着工作,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活脱脱要将人逼死。 看样子,老头是在铸剑。 他瞧了瞧周围,不见还有除了他和那小厮以外的人,便自己出去。 “终于肯出来了?”老头发问。 靳北深没回话,只慢慢跟上老头的步伐。 他醉心于打好一柄宝剑,根本没有心情回头去望一眼靳北深,靳北深便只小心跟着他的动作,尽量不打扰他。 两人就一直持续着这个动作。 “拿着。”不等靳北深反应过来,老人就十分顺手的把刚刚找到的玄铁放在靳北深手上,这才又开始打造起自己那柄长剑来。 靳北深接过这柄长剑,重量实在不比寻常重量,仅仅是轻轻一抬靳北深的整个胳膊就都抬不起来了。 可这老人方才拿起时却十分顺手,甚至他如今拿起手上玄铁的态度也十分自在。 真乃奇人! “敢问先生是何人?” 一直不见老人出声,靳北深轻声试探,老人这才终于回过头来,“进来多久了?” 唇动了动,“不知多少日了,只看这门中日出日落,约莫一月有余。” 老人忽的将这正在烧的玄铁一下扔到火堆里,绕着靳北深走上一圈,这才开口,“一月有余?” 老人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年来能走到他这里的不过一个八旬老汉,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 “你想出去?”老人倒是一点不隐藏想法,直接问起靳北深来。 “是!” 老人将长剑交给靳北深,让他跟着自己离开。 小厮一个人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这才壮起胆子向周边望去。 烛光微亮,小厮一个人探出头来,这才发现周围的情形已经不对。 靳北深和那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不见了。 小厮慢慢起身,烛光微露,整个眼睛一下被人蒙住。 第186章 他在你身后 第186章 他在你身后 “你……你是谁?”小厮惊恐的叫出声来。 “猜猜我是谁?”小厮身后有声音出来,他整个人惊呼出声,这是什么东西在叫唤? 声音就从他身后传出,整个人一哆嗦,小厮慢慢向着身后的位置望去。 身后没人? 小厮如临大敌,整个人一下激动起来。 向着周围着急的转了一圈,终于转回到自己身前。 还是没人。 他一下着急了。 靳北深这才慢慢从小厮身后走出,小厮一回头,正对上他。 “找到出去的路了。” 声音冷冷,脸色却温和至极,倒不像是他一路跟着的靳北深。 可如今能见着一个活人,小厮简直激动的不知成什么样,只盼着能一直跟着靳北深,这才算是心下安定。 “我们走吧。” 小厮不断的催促对方前进,可对方却依旧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 “不急,再等一等。” 小厮没注意到对方的变化,只想着这几日跟着他他的确人待人十分冷淡,便也不催促。 只是时间长了,便觉着有阵阵寒气从身旁泛起。 “你有没觉得特别冷?”凑近靳北深,小厮疯狂询问。 他看了眼靳北深,只觉得他现在神情越发冷冽起来。 比起先前的冰冷更多了几分莫名的阴寒,让他看了就忍不住退后半步。 “我们……” “我们可以走了。” 小厮堪堪答应了几声,就见到跟前的靳北深慢慢向前走去,他急戳戳的跟随靳北深往前,方才怀疑的念头随着匆匆步履迅速打消,哪还有什么心情再去调查靳北深的古怪? 他一心只想着出去,这里头的一切全同他无关。 小心翼翼地跟着靳北深向前走,一下接触到靳北深的身体,冰冷的简直不似常人。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还不在这里,当小厮再一次接触到前头的靳北深,一双眼睛一下睁大,张大了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 小厮这才发现跟前的人究竟有多异常。 他真的是人?还是一个和靳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工具? 一个包裹着人皮的工具? “不……你,你不是……”小厮匆匆想着如何逃开,却被这只怪手一把抓住,“你还想逃?” 小厮疯狂躲闪,目光中满是惊恐,匆匆退后几步,他整张脸也一下呈现出四死亡一般的恐惧。 “话说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来。”他转头一看,却没见着对方的身影。 甚至往原来的地方找寻一通,依旧一无所获。 难不成他就这么离开了? “找不到吗?也许死了吧。”老人咳嗽两声,拿着锋利的玄铁开始打磨,依旧没有回头。 靳北深还停在原地寻找。 小厮说过他也是外边的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 老人说,可能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说他可能已经死了?”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靳北深望向老人,只想从老人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只以为会困死在这里边,从未想过还有可能会死。 “没到我这里的,多半都是在前头被困死、烧死、饿死、渴死,但到了这里,就变得危险起来。” 靳北深皱眉,“你也是外头的人,你难道不救?” “救?有办法救吗?你恐怕都要自身难保了。” 一遍遍磨起玄铁,终于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 “想去见你的同伴?” 他带着靳北深往前,靳北深便牢牢跟在这位老人身后。 老人玩味一笑,不知从哪儿开了一扇门,带着靳北深出去。 周围都是残骸枯骨,有老人婴孩啼哭声,有暴虐厮杀声,不绝于耳。 只是他却见不到肆意伤人者。 老人的剑尖上出现了斑斑血色,靳北深这才知道这些人身上的血痕是从何而来的。 不敢相信一条生命的流逝竟对眼前的人而言乃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老人依旧不在意,任由着手上的剑尖上染血。 靳北深拉住老人,老人虽停下,手上的刀剑却在不断挥动,他心存犹疑,乍然见到小厮惊恐的拉住靳北深。 “可怕,太可怕了!”小厮牢牢攥紧靳北深的袖子,一定要靳北深带他们进去。 谁料老人竟突然转过头来望向他们两人,眼中发出幽幽红光来。 小厮心中发怵,抱紧靳北深,还想着逃出去,一记长剑一下向他们劈来。 周围血流成河,一个高挂的郁字一下从门匾上砸下,门匾一下被砸的稀烂,但方才火光通天,明明白白见着的那一个郁字却始终令她难以为忘怀。 靳北深双足轻触血尸,又一下来到牌匾之下,枯败的落叶全都堆在那块牌匾之上。 远远听着有嘶吼声传出,大批武器相向,难分胜负。 老人闷哼一声,只冲着门内大喊。 一个年轻姑娘从门中冲出,心中慌乱难安,靳北深一见,目光难捱。 姑娘大大一双杏眼,眉尖一点小痣,眼中微有凌厉之势,眼见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她支撑不住,崩溃的站在山门前。 她正是傅秋容的娘亲。 头戴凤冠霞帔,今日本是她成亲的日子,可对方却趁此机会,对他们山门暗下杀手。 一时风云骤变,波诡云谲,满帮的人都生生被灭口。 姑娘愤而冲到老人身前。 兵戎声不断传出。 “来。” 老人还在妄自屠戮生灵,靳北深一下拉住小厮,避开尖锐的刀锋。 岂料老人转过头来,对着他们两人狠狠一推,竟触动机关,门骤然打开。 阳光打在人身上,小厮怯怯的拉住靳北深,不知外头的情况如何,他再不敢贸然出去。 试探的伸出手指,动了动。见着了明媚的阳光又倏然收了进来。 一双眼睛悄悄从门缝中透了出去,刺眼的阳光瞬间射入小厮的眼中。 眼见跟前熟悉的场景,正如若干天前他们进门时的场景一般。 悠悠笛声响起,三面屋子的门窗全部合上,有人正坐在桌前,一身黑衣,对着靳北深展示自己的杰作。 靳北深眸色微眯,已知晓他所要见的一定就是眼前之人。 第187章 要家主出去见他 第187章 要家主出去见他 靳家家主眸光微眯。 二十多年都没从这里头出去,如今眼前这丫头竟让自己从这里头出去,靳家家主犹豫一瞬,又将目光重新望到傅秋容身上。 此刻要做的难道不是从那个正好吃好喝的丫头口中问出有关靳北深的消息吗? 杜小花正坐在尊贵的位置上品尝着靳氏的各类美食,本该被咄咄逼问的人此刻倒成了座上宾。 看的就连靳家家主都忍不住想使出招式威逼。 “就这丫头,直接使出我靳氏满门的招式,也不怕她不招。” “你自可以使出,我登时咬牙自尽。”杜小花尝上几口菜肴,又极不满足的拉过靳九堂,只想邀其共赏。 经杜小花喂上一口,他轻轻点头。 他已有多年没尝过靳氏美食的味道,更有多年不曾回来过。 如今这小小一片糕点,倒是让他一下回到从前呆在靳氏的日子。 “这般喂来喂去,实在不将人放在眼里。” 靳家家主背过身去,倒是一副完全不想理会二人的模样。 没规没矩,不成体统。 老胡子气的顺风飘起,一打眼瞟到自家儿子那副凡事不知的模样,忍不住踹了一脚。 “你踹我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了一脚,还想和老头反驳,就听得靳家家主朝着杜小花大吼一声,“吃也吃过,喂也喂过,现在该告诉我靳北深在哪儿吧?” “再等等。”显然没将老头放在眼里,杜小花还忙着给靳九堂喂饭。 一只木制的鸽子也不知怎的,竟飞到靳氏老巢里。 不等杜小花上前,家主一把拽住了这鸽子。 “这是什么?”将这木鸽左右摆弄,家主显然看不出这木鸽究竟有什么不同。只知是哪来的邪祟妖物,偏要一下将此木鸽给砸碎。 “慢!”杜小花抢先一步,夺过木鸽,拿出木鸽中的信函,点了点头,“那位让我带你们去见他。” 走过家主身边时又顺势说了一句,“现在你不想去也得去了,那位点名一定要你去。” 听得杜小花这话,家主竟不觉拂了胡子。 此人竟点名一定要他去,怕是故交。 他退出江湖这么多年,竟有人点名一定要他去才肯放人,这人怕不是就指着以靳氏子弟来威胁他。 见他不动,杜小花复又开口,顺势也瞟了傅秋容一眼,“你们难道就不怕那个靳北深死了?看来他在你们心中也不太重要。” 语带随性,可杜小花手上也同样捏出一把汗。 事实上,这不仅关乎靳北深的性命。 打从她把来这里的事报回去开始,追踪就开始了。 靳家家主正是她同那位谈判的最佳筹码。 事实上,从这段时间收到的讯息来看,那位十分在乎这位家主的性命。这才让她以逼这位家主出靳家老巢为代价获取她们姐妹几个的自由。 还是让她赌对了,也更证明了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那位同这靳氏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 小厮跟随着靳北深慢慢接近,靳北深自然的坐下喝茶,小厮却害怕的立在一侧。 “坐。” 靳北深还妄图将小厮拉下来,小厮却惊恐的摇摇头,怎都不愿答应。 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随便留在这里,还不知要惹多少祸来呢! “既然在这里等我们,敢问先生,我们二人要如何才能出去?”靳北深试探询问,对方许久不出声。 小厮也着急了,一会儿一会儿便拉住靳北深,哀求靳北深再为其争取一次。 靳北深拿出铁扇,轻轻拍了拍小厮的手,算是安抚了一通。 这才平复下心情,重新盘问起对方来。 两人言语相接。 “等。” 对方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 靳北深翻转铁扇,一把砸在桌上,直把身旁的小厮吓了一跳。 打从他们出来开始,这个头戴面具的人便一直呆在他们跟前,靳北深问一句面具人答一句,断断续续这么多句。 让他们出这院门还要再等,这好没道理。 小厮气红了脸,要等,还要再等多长时间?他已经在这密室中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只因不慎闯入这里便被人扔进门中。 他再不想呆在这里,只想着早日回家见见老母。 可仅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离开这里,且见那门内桩桩件件,哪桩不是惨事?他虽是个市井小人,但跟前人哪个不是有权有势亦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的人物都死的这么惨,更何况他一个无权无势、毫无武功的平头老百姓呢? 这话自然不能他来说,小厮巴望着靳北深,还等着靳北深开口。 小厮凑上前去,“咱们这是已经从那密室中出来了吧?” 虽是时日已久,但小厮隐隐记得先前进去时就是经过这个大院。 但因着先前的事还有些谨慎。 又凑近靳北深悄悄问上一句,“我们若是还在这等,该不会要等上一辈子吧?” 靳北深拍手安抚起小厮,开口,“等多长时间?” 面具人开口,“等下一个人来。” 小厮简直要气死,拽住靳北深的袖子,一张苦瓜脸高高挂在脸上,等下一个人来还不定要什么时候,这样他们岂不是得一直呆在这里? 他无助的巴望靳北深一眼,倒是想从靳北深身上再找突破口。 “公子,要不您再同他商量商量,咱们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家还有八十岁老母呢!” “你也听了,如今是人家说要等,可不是我说要等。” 小厮着急,忙拉着靳北深摇上几下,靳北深倒是不慌不忙,他也想看看这幕后黑手想见之人究竟是何人,亦或是他想将自己引到这儿来究竟想见谁。 靳家家主左右踱步,原是打算出去,只是已闭关二十余年,又不明对方来历,如何能不紧张。 “多年不出关,老头子怕是紧张了吧?” 家主眸色黯淡,怒瞥了周围一圈,当即将目光收回,事实上,他也确实被说中。 这么多年一直居于此处,对于外头的世界一无所知。 如今贸然出关,也不知如今的江湖又是如何。 第188章 又为何心绪微凉 第188章 又为何心绪微凉? 一双手悄无声息的伸到家主身后,靳家家主直接伸手一拧,就将那双手拧于身前,终究发现是自己那不成体统的儿子,家主微怒,“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不成体统的儿子微微一愣,冷峻的一张脸上,倏然促狭了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这老头是否真因为这点小事被吓得再不敢出去。” “你这是在逼我?” 他这孩子早早出去,这些年倒不如早年那般鲁莽冲撞,只是经了这么多年的磨练,还是这般偏爱调笑逗趣。 “我只是想试试你是否胆量变小。” “不是真话。”家主开口,两人对望。 男子目光微凝,眼眸微挑,“自然不是真话,只是若说假话,你又到底敢不敢出去?” 眼见着这势头倒是非逼着家主出去,若他不出去,男子定然要一直嘲笑他。 “是那人让你逼的?你就非听着他多过我?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偏要听外人的话,一心引你的亲生父亲出去,这就是你为人子女的孝心,这就是你做人的准则?” 微微挑眉,家主只见得自己多年未曾见到儿子浓眉微挑,分毫不让,“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敢不敢出去!” 语气更加狠厉,声势正是势如破竹,非逼着对方做决定不可。 “我只要你一个决定,你若是敢你便出来,别拿着那些孝顺恩义来威胁我!究竟是我不好还是你终日只敢缩在自己这个小角落里,始终不敢面见外边的世界!” 骤然被威胁一声,家主瞬间恼了,倒是又想吼,可见着昔日幼崽已不是昔日幼崽的样,只怕他再说上一声倒是又要被自己这个十分疼爱的儿子给回怼回来。 犹豫三分,复又端得那份严厉家长的模样开口,“你这是在忤逆我,你这是在和我较劲,你这是非要和我争个你死我活?” “我就是这个意思!” 知晓他就算解释,父亲也并不会因为他的话而退让半分,男子迎面而上,倒非要同他正面相杠。 “你这是已经想好要同我作对了?” “您给过我这不作对的机会了吗?”男子硬生生对上家主,“我只想知道您究竟出不出去?既然您都说靳家人的死活于你而言至关重要,那现在这么一个靳北深的性命就这么迫在眉睫,你为什么又不去救呢?难不成是你所说的那些靳氏一体全是哄骗孩子的谎言?” 自谎言这一语出,就听得外头有细碎声音传出。 “是谁在外头?”男子恼火,气势汹汹的走出去,正见着个孩子在对他笑。 一时泯了火,只是不知这孩子究竟是何人,陡然出现,确是让他吓了呼一跳。 “你是谁?”男子微微放缓了语气。 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对孩子下手。 小孩轻轻一笑,他立时全身发抖,整个身子不自在起来。 低头一望,正是一眼见着了自己手背上出现了红痕。 一时之间,浑身瘙痒难耐,于周围望了一眼,更确定正是眼前的孩子下的手。 他才这么小! “是你!”背过身去,男子回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是你教唆他这么对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家主只听着他满口怨怼,又见小孩眼中燃起星子,显然不愿放过自己儿子。 咳嗽两声,倒是让孩子过来。 “你过来。” 本以为小孩还要对自己发难,岂料孩子实在听话,仅是父亲随口一言,小孩就立时跟着过去。 这孩子是他养的? “老怪物正是会养孩子。”男子语气微酸,小孩还要发难,却听家主一言,“过去,将他的毒给解了!” 小孩有些委屈,见着男子对家主这般不客气的语气,还想着要给他解毒他就如何都不愿意。 整颗脑袋歪到一边去,倒是如何都不瞧家主一眼。 小嘴正嘟嘟撅着,不愿理会家主任何一句支配。 家主严肃起来,眼神指令着小孩一定给男子解毒。 小孩不情不愿,倒还是看向男子一眼,从手指尖掏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缠丝来。 没等男子看个清楚,就感觉手中一轻,这毒轻易就解了? 又见小孩可怜巴巴来到家主身旁,眼神中全是委屈。 家主难能慈祥的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小孩儿呜咽着直接冲入家主的怀抱中。 真是个孩子。 向来凌厉的眼神变得温和许多,这样的眼神竟连他都没见过。 男子一下恼了,倒不再有机会思考这孩子究竟是谁,直接对着家主大吼一声,“这孩子是谁?” 难不成是这些天他不在,家主和别人在外所生的私生子? 牢牢盯着家主,他只想从他口中获得一句回应。 莫不是真的趁自己不在,和别的女人偷摸在外头生了什么私生子吧? 男子这一张脸上满是怀疑。 “这么看着我作甚?” 明显被男子看的不惯,家主的语气也一时变化。 对比他方才那副和蔼可亲的老人模样,此刻这一副,倒真是两面至极。 从前对自己倒不比对那稚童半分。 男子瞬间恼了,看向家主的神情更委屈了几分。 本以为在外多年,又有师父照料着,怎都不至于一直惦念着这老头,时至今日他倒觉得他是真的错了,他依旧将这老头藏匿于心中,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会放弃,甚至痴念老头那一点爱。 默默垂下眼眸,复又抬起,燃烧着的怒火一时之间就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所以你到底和不和我去?” 正因为家主这一举止,一下激怒了男子,他不愿去,自己就偏要他去!证明自己是对的,外头的山川湖海是值得他观看徜徉的!二十多年将自己变成一个缩头乌龟,终日缩在这小小的壳中又是为了什么? 男子心中微凛,看了那孩童一眼,更无示弱之心。 杜小花眉毛微挑,一言不发。 看来不需要她多言,已经有人替她做了这个工作,家主是去也要去,不去也必须要去! 他眸色微寒,一向冷血无情,此刻她自然也会做那袖手旁观之人,只是为何此刻心却微微泛起疼痛来? 第189章 重出江湖 第189章 重出江湖 “我去!” 家主冷冷看向男子。 他若是不出去,倒显得自己怕了般。 靳家家主拍了拍身边的小孩,“好好在家里待着,别让什么外人进来。” 才说着,家主又将目光投向自个儿的儿子。 跟一个外人说好好在家里待着,却要将自己亲生的儿子视若外人,这老头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家主慢慢走到男子身边,猝不及防间,又给了男子一个大巴掌。 “你这是做什么!”男子简直不明白家主此刻的举动。 “走。” 再不表露出从前的暴怒之色,家主此刻的模样尤为镇定,一把拉住男子,倒是比他速度还快。 “这么快就去?” “自然。”家主瞥了眼男子,“你难不成是怕了?” 男子摇摇头,“这倒不是。” 又看了一眼家主,从未想过他转变的如此快。 家主转回头去,望了小孩一眼,“好好看家。” 小孩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恼怒的望了一眼男子,仿佛是在警告他,若是没将家主安全的送回,一定要他好看。 陡然被小孩子警告,男子的表情也一下复杂起来。 “怎么,你还想跟小孩子计较?” 讪讪的收回表情去,男子又望了一眼家主,“这小孩是谁?” “与你无关。”家主显然不打算告诉男子这小孩的来历。 男子虽恼,但见这小孩并无伤害家主的意思,便也讪讪收回伤害他的念头。 可乍然出现这样一个小孩,是谁都无法不多想。 男子望了一眼家主,“告诉我,这孩子是谁?” “我儿子。” 同男子对视一眼,家主丝毫不慌,“你不愿做我儿子,有的是人愿意做我儿子!” 家主望向小孩,孩子不比方才对男子笑里藏刀,对待家主真就有如稚子一般,一张脸上纯粹清澈,完全不需要家主多说就乖巧的点头,坐回原处,“我一定会好好听各位叔叔伯伯的话,一直等到父亲回来。” 叔叔伯伯? 傅秋容瞧了一眼周围,这哪来的什么叔叔伯伯,自他们几人方才进来时加上这稚子也不过五人而已,又哪来的叔叔伯伯? 不屑的瞥了傅秋容一眼,靳家家主开口,“这个时间靳氏所有人全都到密室炼毒去了,哪还有什么精力来陪你们?自然就只有我这个老不死的和你们几人,哪还会有其他人?” 家主拉住身旁男子,“带路!” 见着男子眼神微怵,家主一下恼了起来,“带我去见见你那所谓师父,让我看看是你那师父厉害还是我这被你抛弃多年的老父亲更厉害些。” 瞧见父子二人这副冷漠生疏的模样,傅秋容暗暗伤感。 被杜小花陡然一拉,正对上杜小花一副看似动晓世情的眼。 “他们现在不已在重铸父子关系了吗?” 杜小花瞅了一眼家主又望了一眼傅秋容,示意傅秋容望向还在发闷的男子。 “真想不到这么大个人了还吃小孩的醋!” 傅秋容莞尔一笑,倒真觉得这倏然紧张的气氛由着男子一吃醋倒是缓和了不少。 家主还是随着他们几人出关,只留稚子照顾已经重伤的靳九堂。 本打算同大伙儿一块去,可他伤势格外严重,无论是谁都不赞成将他带到路上。终究还是将他留下。 跟随先前带他们来的老人穿过漫长沙漠,好容易到了一条路之后,老人只让除了家主意外的其他几人服下他们靳门特制的毒药来。 几人没有犹豫,将毒药一口服下。 待苏醒之后已到了京郊郊外的一处破庙当中。 “醒醒。”如同驱逐几只小鹿一般,家主拿着树枝戳了戳还在地上的几人。 男子和杜小花已悠悠转醒,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傅秋容。 只是家主一直拿树枝戳着傅秋容却总不见傅秋容醒转。 难不成这毒药的药效下多了,她受不了直接一命呜呼了? 家主凑近傅秋容,摁压了她的脉搏,的确还有动静,可这迟迟不醒又是何缘由? 探头一望,只见傅秋容唇色泛白,一张脸上纯冒着盗汗,半天不见醒转。 家主面色有些慌乱,凑到傅秋容跟前,当即就要为傅秋容诊疗。 难不成这毒药的药剂暂时迷晕不了她,反倒沁入她的五脏六腑中去了? 为傅秋容把了脉,又握住她的手心查看一番,果然是中毒的迹象,只是不知她体内究竟中了何种奇毒,和自己的毒混合起来竟如此霸道。 差遣杜小花上前将傅秋容扶起,伸手拉了拉她的眼皮,从衣袖中掏出一瓶药丸来,为傅秋容服下一粒。 倏地站起,一下来到男子跟前,“给一个姑娘家下毒,你未免也太可恶了吧?” 登时被自己的老父亲诬陷,男子一下不服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害过她。” “那她身上的毒你怎么解释,只有我们靳门能下这样的毒,你就在她身边,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时被问的无言以对,男子望向自己的家主,“只有靳门能下,那我也是可以说这毒是你下的。无凭无据,你就这般冤枉我,我又凭何要认?” 两人对视一眼,家主将脑袋瞥到一旁去,偏生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其实这一骂只不过想确认是否真是自己儿子下的毒,他方才观测,只觉这毒成型已久,恐怕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所得。 是有人经年累月的在她身上下毒,而自己的毒刚好同这慢性毒药毒性相冲,才导致提前发作。 家主长吁一口气,得亏他发现得早,倒是为这傅秋容延缓了一段时间,不让她的毒在此刻崩溃,未来再为她调理一段时间,想必就有可能慢慢将这毒素给清出去。 又回头望向自己的宝贝儿子,家主咳嗽两声,“既你说不是你,那便罢了,这姑娘尚且虚弱,要不就让她先回到居所,咱们先去找……” 没等家主给出建议,就见得傅秋容一伸手,直接拉住了他,“还请您带我一起去。” 她慢慢挪身起步,对着家主长长一拜。 第190章 阁下倒不如自己猜猜 第190章 阁下倒不如自己猜猜? 原本不想管傅秋容,可见她对靳北深倒是一片赤诚,心中也不免踌躇。 怜她可怜还是将人给扶了起来,“你这毒株也不知何时种在你身上的,一直留着你恐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毒发身亡,倒不如就留在这京城之中,再到那偏远地区还不知这毒性该蔓延到何时。” 傅秋容执意不肯。 靳北深她是一定要救,不仅有童年的青梅竹马之情,还有这些时日的鼎力相助,更重要的是她一定要为父亲翻案。 既为父亲翻案,也会靳北深翻案。 靳家和傅家过往一切应当全部查清,她必须还两家一个公道,而这件事,绝不能让玉朝珏插手。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将靳北深救回来,再查查背后之人究竟是否同靳家灭门惨案有关,靳北深又是否同毒门靳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见傅秋容诚心相拜,家主也不好拒绝,这利弊都同傅秋容阐明她却依旧如此态度。 家主只放弃再同傅秋容进行交涉的机会,“要跟你便跟着吧,我不拦你,只是你也给我好好想清楚。你若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我可就直接将你丢在路上不管了。休想我会发什么莫名的同情心。” 傅秋容点头再拜。 只要对方能同意让她跟着,如何都行。 路上。 傅秋容加紧脚步跟在几人身后,倒是不论如何都不甘居人后。 眼见着傅秋容如此执拗,跟前的杜小花都怜她愚昧。 “同此人谈条件?也不想想你如今居于何地?犯得着同此人谈交易。这靳北深不过是个开端,接下来要灭的可是他们靳氏全族,该担心的也该是他们,哪轮得着你?为了靳北深如此卑躬屈膝,若是他本人知道了可未必能开心的起来,恐怕还要骂你窝囊吧?” 虽被杜小花质疑,但傅秋容依旧本本分分的跟在靳家家主身后, “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杜小花一下恼了,只认定傅秋容根本没注意听她的话,枉费她一直在为傅秋容担心。 见她这副不上心的模样,直接将人扔在身后。 亏自己这时还良心发现,想起先前她没将自己扔在沙漠里自己跟着老头离开的事,一心想着要还她这个恩情。 上前走上几步,杜小花只暗恼,既然她这么不领情,自己也不需要对她多在意。 忽听“砰”的一声,她一下撞在跟前的柱子上,杜小花骤然反应过来,上前虚虚一扶,“你这是在做什么?” 嘴角还微微泛白,只怕是这毒性已经微微传到她全身。 一把将人扛住,杜小花激动的招呼家主过来。 傅秋容推开杜小花一下站了起来,神色虽还有些黯淡,但此刻倒还能站起来。 家主回头望了她一眼,“是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不用管她,跟着走就是了!” 眼见这二人都是如此无情,杜小花倒是直接上前,将人一把扛起。 “这好歹也是个姑娘,非但不上心还只顾着自己向前走,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傅秋容将手从杜小花身上拿下,表示可以自己还可以前进。杜小花恼火,直接攥住傅秋容的手,“身体都这样了,还上前?” 显然不愿接受傅秋容的拒绝,好歹她也是救过自己一次,就算没什么情分自己也不会直接将她扔在这里。 “我背着你!” 傅秋容不愿。 靳家家主只在前头咳嗽两声,“这路还有这么长,难不成都指着所有人等你吗?能接上还不赶紧接上?现在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是打算折磨谁?再晚上一步,靳北深就要死了!就你现在这个速度,怕是你还没到人就凉了,你还要这样慢吗?” 傅秋容噤声,家主只望了杜小花一眼,只示意杜小花,要背就让她背。 杜小花一下也恼了,怎的说起让她背就如此轻松。 本以为老头一发话还能减轻她的重量,帮着她背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她将傅秋容给带回去。 枫叶瑟瑟,没想到如今已是深秋。 小厮恐惧的攥住靳北深的手腕,只等着靳北深再开口对局。 他归心似箭,眼前之人又实在不简单,他只怕自己再呆上一段时间便要成为他们二人对弈局中的一枚棋子。 此二人正是在下棋,只是棋局变幻莫测、难分胜负。 未曾看过多长时间,他全眼已经恍神,再接不上两人的节奏了。 揉了揉眼睛,显然已厌倦了这一盘棋局。 他在旁小憩,倏然被靳北深推了一推。 一下醒来,靳北深只对他微微一下,让他到旁休息一会儿。 再不顾一定要出去的执念,小厮倚靠着一旁的栏杆直接睡了下去。 这天还真是古怪的很,明明他数着时辰也该过了时间,怎就一直都是这明晃晃的白昼。 越想越迷糊,小厮一下睡倒在这长廊之上。 这棋局越发分明,靳北深已处于弱势,只他还不服输,面上不显慌乱,还是接着对弈,也不知从哪一局起,局势慢慢明朗起来,靳北深和对局人的地位也慢慢调转起来。 “还是输你半子。”对局人长叹一口气,倒显露出真音来。 靳北深未想宽慰对方,实言相告,“与君对局实在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输。” 眼见着靳北深如此认真的态度,对方也轻轻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倒是,仅仅只是一场棋局,一局过后还能有另一局,谁知道下一局又会是谁胜谁负?” 言罢就要重开一局,“此刻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局,若是将其立于国家之上那便是以百姓为棋子,那可比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来的有趣多了。” “所以阁下应是能动用这黑白棋子的人物了?” 对面依旧不语。 靳北深见着对面无言便也就此作罢,只是目光还时不时的瞟向对弈之人眼前的面纱。 “既已是对局之人又为何不坦诚相待?总不至于让我这对局之人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晓这对手是谁吧?” “那阁下倒不如猜猜您对面是何人?” 第191章 斗胆问一句 第191章 斗胆问一句 靳北深定定的望了对方一眼,“我斗胆猜猜,对面所坐的是否是陈王爷?” 不见对面那人出声,倒听得那长廊上的小厮突然苏醒过来。 “你们怎么还在下?” 一下坐起来,整个一哆嗦,他怎么感觉时间总是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候,一点都没有变化? 伸了伸懒腰,一下坐起,慢慢瞥向周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他便自己穿鞋来到靳北深身边。 眼见着二人棋盘的局势,倒不像是先前的那一局棋,反倒像再开起一局新的。 “新的棋局?有趣有趣!”小厮倒是好奇无比,一定要过来看上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棋局才能两人持续这么长时间。 一如往常,两人的对局小厮怎都看不明白,只躺在一旁。 两人倒是悠闲了,怕是靳北深进门也没多长时间,他可是活活在里头待了不知多少个岁月!好容易有机会逃跑,怎就不让呢? 混混沌沌又想打起盹儿来,偏憋足口气让自己硬撑着,绝不能在此刻先泄露了心神。 这要是人先来了,自己没醒来,不得一直留在这儿? 撑起身子来,小厮只巴巴的在门口坐着,一心只等着有人过来。 门口车马声起,小厮激动的跑到门前,只想看看门外进来的究竟是何人。 身子一轻,只觉自己乍然被人给抓起。 没等小厮反应过来,当即就被人给扔到了身后。 小厮怯怯的爬了起来,时不时又望了一眼这黑衣蒙面人的方向,只恨恨的念了一声,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飘逸的衣袖直接将整个门全都给掀开,半敞着的门还等着那远道而来的客人进门来,许久都不见有人影经过。 刚停在地上的小厮睁大双眼还等着看看跟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只毒蝎慢慢的从外头爬了进来。 蝎子? 小厮害怕的想要躲到靳北深身旁,毒蝎却先他一步,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之上。 应声倒地,小厮还远远望着眼前人的鞋子,没有动弹。 事实上,他也绝对动弹不了。 咳嗽两声,小厮最后一眼只停留在慢慢挪进的脚步上。 “抱歉,将你的仆人给咬了。” 眼见小厮全身发黑,这久坐的黑衣人倒是终于站起,“抱歉,这不是我的仆人,你咬的是这位公子的仆人。” 小厮还牢牢抓着靳北深,靳北深慢慢蹲下,凝视他一眼,却始终不开口。 “公子。”小厮一双眼依旧不甘不愿,只想等靳北深救他一命,可不论如何,靳北深却始终没有丝毫反应。 “公子当真如此无情?”细细想来这一路都是他在仰仗靳北深,靳北深可从未求过他丝毫。于情于理,他也不该要靳北深为他做些什么。 却见靳北深当即划上一刀,血缓缓从靳北深手指中流出,小厮还不明就里,他的血液就直接落入小厮嘴中。 “救……救命!” 小厮全身呈一副枯败之色,就这么倒下。 杀人者却慢慢走到靳北深身旁,面露难色,“抱歉,你的仆人死了。” 虽说着抱歉,眼里却没有丝毫抱歉之色,她施然一礼直接出现在靳北深跟前,“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误将你的仆人给杀了,不如你在我身边再挑选一名,我将其送给你?” “不用了。”靳北深婉言谢绝,却发现对面之人的手指还时时萦绕在他手臂间。 “那怎么行,我害了您的仆人,作为主人,理应赔偿。” “那就拿那只蝎子的命来赔偿吧。”靳北深指了指杀人者身旁的那只蝎子。 对上杀人者的眼,靳北深开口。 用蝎子杀人的是一个姑娘,他清清楚楚见着她是如何使出蝎子来对付他身旁的小厮的。 这一招,不论是对他,还是对面的黑衣人无疑都是一种挑衅。 她要挑衅他们做什么? “好戏就快要开场了,还不赶快落座?”黑衣人总算说上一句话,只是这嗓音却尤其古怪,倒不像正常人的嗓音。 究竟是此人有变换嗓音的能耐还是此人嗓子受过严重的伤害才变成今日这般? 只是这好戏? 靳北深还不明二人对话中的好戏是什么意思,却见着杀人者一下坐到他的身边,“奴家只怕有人不让我坐下。” 意味不明的向靳北深挑了一个眼神,靳北深还要再说却只见黑衣人将人一把拉住,劝人坐下。 “还请姬娘子坐下好好等待,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是呢。”姬娘子只坐在原处,由这黑衣人好吃好玩的招呼着。 不同于方才和靳北深对局时的严肃,黑衣人对待这姬娘子倒是一副玩味姿态,只闪身进了一闪门内,倒不知拿出多少好吃好玩的到这姬娘子身边。 靳北深只暗暗瞧着两人的举动,见着二人一手吃些瓜果零食,一手拿着虫蚁蛇蝎不免暗自发笑,顿觉两人奇怪至极。 “这位公子,是否过来一起玩?”眼见着落单的靳北深。两人哪肯放过,更是巴不得让靳北深也一起过来。 可这么多毒虫,他又能对哪个感兴趣?所想的也不过能保住小命足矣。 仆人将手慢慢抓住靳北深,先前那毒蝎毒性霸道,他险些就要身死,岂料经了靳北深的血之后他又奇妙的活了过来。 “公子还真是厉害!”没等仆人起身就听得方才那位杀人者开口,“就连死去的家仆也能死而复生,公子这血可真非凡品,若是全部抽干,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靳北深目光陡然一紧,脸上浮现出淡淡冷笑来,“这位小兄台福大命大,杀人的这位姑娘却要把功劳全归咎在我身上,未免也太武断了,这难道不是姑娘的毒蝎不起作用了吗?” 一听到靳北深这话,身旁小厮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说什么不好,干什么偏要激怒这个疯婆子? 素昧平生就放出蝎子来杀他,这未免也太狠了,这若是再被靳北深放话相激,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握了握靳北深的手,只示意他别再继续了。 第192章 你是看中他还是你自己 第192章 你是看中他还是你自己? 这眼前人他哪个都惹不起,又不像这靳北深,武功高强、身后又有背景,他一个小厮时时刻刻都有被人捏死的可能。 一见跟前人还一脸傲慢,小厮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又伸出手来各种作揖讨饶,只求靳北深好歹能将他的困境放在眼里。 被小厮伸手一撕扯,靳北深似是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拍了拍小厮的肩以示宽慰。可仅仅如此又怎能让小厮心安? 这里头之人全非善类,就连他依靠的靳北深也危险至极,仅凭他一个小喽啰又怎么可能从这众多人中轻易逃出? 试探性的询问靳北深,“他方才说等的人来了,咱们就可以离开。如今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咱们是否就可以从这儿离开了?” 靳北深高昂着头,紧盯着对头二人,倒是要个答案。 “要等的人还没来,又何必如此着急?再等等,这人早晚都会来的。” 一听对方所言,小厮登时变了神色,“他能听到我说的话?” 靳北深抬眼,倒是一点不意外小厮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掂量半晌开口,“自然。” 一点不含糊,“你说的话他们全都能听得到,听得清清楚楚。” 靳北深此言一出,小厮当即变了神色,“那该等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按他们的语气应当快到了,我们且等着就是。” 他不慌不忙就坐到跟前二位的对面,小厮慌乱的跟随,安静的站在靳北深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靳北深搭话,时不时接受着对面的打量,他心中便更无措了起来,偏要拉住靳北深的衣袖才能缓解几分恐惧来。 可他想要缓解恐惧,方才放毒的女子却不愿,她生来最喜好别人怕她,如今一见这小厮恐惧成这副德性,心下便更加畅快。 “咱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这位小兄弟又为何如此恐惧?” 她显然想要是对这小厮上了心,一心只想要挑逗这小厮,他越害怕她便越刺激。 “你在害怕我?”同样的话再次出现在小厮耳边,小厮哆嗦的一句话不敢出声,倒远远的避开她,忙躲到靳北深身后。 放毒女子显然不愿放过他,凑上前来,偏生还要再逗弄他几分,“怕什么?” 小厮将身子隐到靳北深身后,也不知怎的,有靳北深坐镇,那放毒女子倒真收敛了几分。 “你这小厮好没意思,遇到点事倒跑到主家身后去。” 一见他慌忙缩到靳北深跟前,这放毒女子也不好再凑近,又将距离离远了些,依旧不见小厮从靳北深身边逃出来。 知晓这小厮是真的怯懦后,她反倒多出一丝玩味的意思来。 在这深山老林中待了太久,她许久没见着如此怕她的人了,只要一想起来便更觉有趣,她细细观察着那依旧在靳北深身后活动的小厮,灵动的双眼始终没有放弃对小厮的追逐。 靳北深挡在小厮跟前,遮蔽了这放毒女子的视线。 她虽不满,可一见跟前是靳北深,登时没了计较的胆量。 “待这一切都结束,我定要将你这家仆扣下,好好玩弄一番。” 听她这话,小厮更加慌张,双眸对上靳北深,倒是低声恳求他千万别放弃自己。 好歹也是患难与共一场,若是他被这眼前人给带走,恐怕从此再无活路。 收到小厮恳求的信号,靳北深面上倒着实为难了一下。一见靳北深这方才皱起的眉头,小厮心中便更加慌乱,难不成他真要将自己留给眼前这个妖女? 一想到自己落到这个妖女手中会是如何凄凉,他当即选择扒上靳北深这个大腿。 靳北深的目光依旧时时望向门外,只一心踌躇着来人。 将他抓到这里为的确是诱捕另一个人,此人究竟又会是谁? 将铁扇落于桌上,靳北深眸中一黑,心中有了猜测。 门声轻响,半扶半就。 杜小花果真履行诺言,一路上颇为照顾傅秋容。 就这一辆马车,难不成还能在规定时限到达不成? 只说这行至边关耗费的时日不眠不休也要一月出头。 这一路上还得照顾傅秋容的身体,终是连杜小花都再受不了了,这孱弱的身子若是时至边关怕是再难存活下去,总不能为了救出靳北深,反误了她的性命。 “你从前不是还不在意她的性命?现在竟还如此关切?” 任由杜小花扶着傅秋容,家主为傅秋容又施下一针,见她依旧面容惨白,料定她体内的毒性越发凶猛,又着急为她再施一针,她竟一下咳出血来。 “边关气候同京城不同,此次对方明显是冲我们靳氏而来的,若带着她只显累赘。” 傅秋容还要再说,却听家主厉声喝止,“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的性命也得在乎你丈夫的性命。一路上带着你,光是照顾你就需耗费个把时间,更不用说将人解救出来。” 家主声声逼人,偏要将傅秋容逼下马车去。 “好好想想你到底要怎么选择,是要沉浸在你个人的执着之上,还是放开手去,让我们将人救回?” 双眼凝望跟前的几人。 靳北深好歹是靳氏之人,此次背后那股势力抓他的原因无非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可是这股势力太过邪祟,她属实想要了解这股势力的底细,若不将这背后势力查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 目光被家主逼到角落,知晓自己再以如今的身子怕是只能拖累他们,她终究不能同他们一块去。 眼见傅秋容目光溺了下去,家主也知她心中生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既是如此,到了前边的客栈你就下来,到时候再差人送一封信到京城,让你的家人来接你。” 怕是早早生了这样的心思,若不是知晓傅秋容乃是他靳氏之人的妻子,早将这丫头扔在半路上了。 如今见她即使中毒也不放弃同他们一同去救靳北深,还是莫名生了几分感情。 从兜中掏出瓶瓶罐罐来,递交给傅秋容,“这毒要发作之时便服下,尚可暂时压制住毒性。” 第193章 第三帮人马 第193章 第三帮人马 傅秋容乖巧的伸手,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家主手上递来的药。 耳边红豆耳珠安顺的贴合在傅秋容后颈,倒显得她本就没有血色的一张脸更苍白憔悴了许多。 “真不要找人来陪她吗?” 家主横扫了这一整个马车,杜小花瞬间闭嘴。 随后他又给身旁男子一个眼神,儿子当即心领神会,从马车一跃而下,家主又交代两句,让傅秋容顺着这头的悦来客栈下。 “就将她放在这里。”家主掀开车帘,杜小花将人搀扶下了马车。 傅秋容空洞的瞳孔无力的望向身前,一个闪身不及就要被撞倒。 就这样还能将她放在这儿? 杜小花忙上前搀扶,却见方才下车的男子已递给小二银两,又轻声交代了几句。 闪身一避,上了马车,杜小花还想交代,男子却伸手挡住车帘,“任务为重,你不想救你姐姐了吗?这与你而言不过是相处数日的陌生人,难道还不如你多年为伴的姐妹,不如你身上残留的余毒?” 将手伸回,她又默默了坐回。 男子这话说的不错,有谁又能抵得过她姐妹终日相依相伴的情分? 傅秋容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一个相处数日的陌生人罢了。 见几人越走越远,傅秋容也心下稍定。 只是这样的心安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小二,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见着傅秋容面色孱弱,小二当即扶住了傅秋容,“姑娘,你受伤这么严重,可不能骑马。” 旁的客人小二怕是不准备搭理的,可眼前的姑娘少说骑马,就走路都费劲,再让她骑马,那可不是连小命都得不保? 更何况他答应过那位公子必得等到旁边的抚恤镖局来人,才能让姑娘到别的地方去,姑娘若是现在跑了,那自己岂不是白拿了那公子的银两吗? “姑娘,那位公子嘱托过我要照顾好你,没等到有人来接你你必得好好呆在这里!” “你且给我准备来。”傅秋容再没力气同小二辩解,只声声哀求小二快去。 原来之所以同意家主下车,一则则因为自己身体孱弱,定会成为他们的负担,二则因为有人在跟踪他们。 的确,正是宫廷之人。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也正让她捕捉到蛛丝马迹来。 “姑娘,真的得去?”小二试探性的商量一句,她却满脸不可置疑。 无可奈何之际,他还是佯装去给她寻找马匹。 手还拉着缰绳迟迟不肯动弹,身后却拂过清风来。 傅秋容一手牵过他手上的骏马,拉到自己身前, “姑娘且慢些。”小二还是担心傅秋容的身体,傅秋容方才已服下一粒家主给的药丸,如今牵过马后又扶下先前在宫中开过的补气健身的药丸,如今不容多思,也无法顾及小二劝阻,直跃上马来,向着反方向而去。 湿透的发丝贴住傅秋容整个头皮,若是自己向后奔去,说不准还能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玉朝珏派来的人已经追了他们一路了,意欲何为?他一向容不得靳北深,此次派人跟随又有何意图?打算趁火打劫? 靳北深手上可是有解开宝藏的钥匙。 若他派的人前去,定然会使眼前局势更加混乱。 已有几股势力掺杂进去,若各股势力都打着不同的旗号来追杀靳北深,他的处境定然更加艰难。 玉朝珏一向容不下靳北深,若见着他怎可能轻易放之。 这策马扬鞭一骑绝尘,他的部下是认识她的。 傅秋容倒转方向,的确吸引一小部分人跟随她的方向而去,只是又剩下一部分的人却分散开继续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与之其驱的还有第三股势力。 他们镖局什么都保,自然也保人。 傅秋容正是他们所要保的人,如今人没了,镖局又岂不会一心想要查出人究竟是从哪里丢的? 门吱呀轻响,靳北深目光微睨,幽深的目光正对上这微微颤抖的木门。 坐在对面的黑衣人倒是率先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从马车上下来几人,一者神情冷峻,二者鹤发鸡皮,三者则是个姑娘。 门外出现的并没有靳北深意料之内的人。 轻轻挪动的身子转头跌回原处。 既未见着想见之人,他也懒于沾染,只准备隔岸坐山观虎斗。 “十八年了,你终于忍不下去了吗?先前几次请你出山你不肯,现在倒是愿意了?” 老人刚下了马车,那人倒是一手搭上对面老人,仿若故交。 “你又是何人?” 靳家家主明显认不得眼前之人。 藏匿于靳氏祠堂多年,未出过一步,对外事外景印象早慢慢匿去,对眼前之人更是一概不认识。 骤然被眼前之人握住肩臂,自不认为是相识多年的老熟人。 要知道,除靳氏亲族,能同他成为熟人的人早已死了。此人不仅非要见他,在此之前还留他的儿子在身边多年。若不是早有预谋又有何人能相信? 亲善的同人握手,他敏锐的感知到此人功力深不可测,绝非他能够轻易对抗。 “邀我前来有什么目的,大可直言相告。不必拿我儿子和靳氏相挟。” “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敬佩您老人家多年,若非爱徒告知,我怎会知晓,我最敬佩的人竟会是我徒弟的师父?” 二人双双握拳,倒无一人肯松手。也是这身旁的毒娘子最会做人,来到二人跟前,倒是端起一碗,一人敬上一杯,岂料二人依旧不肯松手。 骨头断裂声也随之响起。 酒碗中也不知何时乍然窜出两只毒蝎来,直向二人手掌方向去。 两人一时发慌,这才双双将手松开。 “趁人之危,这未免也太过毒辣。”小厮揣着不安,拉住靳北深。 “小兄弟,这可不叫毒辣,我这可是帮他们和解。这使毒之人,最易建立起友谊的正是这让人难解难分的剧毒!” “如此毒辣的女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们还是离她远些。”扯了扯靳北深,小厮别过眼去。 第194章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第194章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这毒娘子倒并未真正被小厮这话得罪,反倒是被这声毒辣给吸引住,转头盯住小厮来。 “这位小哥居然夸我毒辣,好久没人这么夸过我了,尤其是跟这个老家伙呆在一起,越来越难有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等不及伸了伸懒腰,毒娘子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见自己说的正被对方给听着,连忙往傅时晏身后一躲。 毒娘子又怎肯放过他? 好容易撞见这么一个有趣的活靶子,她怎能不拿来多试验一番? 这左手才刚放出两条蝎子来对付那两个老怪物,这右手马上就给小厮送上一份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小厮明显也怕了这毒娘子,眼见着毒娘子又为他送上一条毒蛇来。 黑色的身子吐着血红的芯子,看着本就已经够可怕,没想到还伸出两个脑袋来,更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厮一见着,早不知钻哪儿去了。 这毒娘子倒是乐得慌,随意摆弄着蛇头,让这双头蛇乖乖的去寻觅他的位置。 靳北深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双头蛇,虽没什么经验,但他好歹也知晓,这样的双头蛇剧毒无比,凡人若是沾染一点它的毒都要一招毙命。这毒娘子真是半点没留手。 当场使毒? 打从这三人交手时杜小花就避的远远的。 这靳家是毒医世家,那位也同样是使毒高手,打从下马车开始她便敏锐的感知到这毒娘子身上的威力,若说门内这几人中唯一对毒一无所知的便只有靳北深和他身旁的那位小兄弟了。 她只默默站在门后静观其变,来的那名男子亦复如是。 门内随即传出声声诱人的女声来,“我瞧着他如此怕我实在有趣的紧,于是给他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来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地主之谊,倒是放出一头双头蛇来,是尽哪门子的地主之谊?明面上说着尽地主之谊,实际上是想要害死他们吧? 杜小花悄悄往里头望去,这里头几人本就是江湖使毒的大佬,又是前辈,怎么才能将靳北深救出来? 如今她已将家主带来复命,那位好歹应当先将靳北深给放了,再给他们姐妹解药,怎的倒是先斗上法了?若是……若是他出尔反尔,那他们姐妹的性命又当如何? 两相对抗,杜小花此刻倒是犯了难。 究竟是先救靳北深回去亦或是先冒险讨厌解药?还是先寻得姐妹的住处,再寻解药? 也罢也罢,受人之托好歹也得忠人之事。 她要让靳北深活着回去见到傅秋容,更得让靳北深回到靳家家宅去见靳九堂一面。 所以此行必须让靳北深跟着她一起出去。 打定主意,她又重新将目光恢复到靳北深身上。 双头蛇盘旋着身体,向着靳北深方向摇摇欲坠。 他手擒铁扇,明显认真了几分,黑色的羽扇一出,整把扇子都是机关。 杜小花同样按兵不动,倒想看看这靳北深究竟有多少分时力? 双头蛇依旧慢慢蜷缩着身体上前,它志不在靳北深,自然不向着靳北深方向去,它一心只寻觅着小厮的踪迹,小厮畏畏缩缩躲在靳北深身后,终于,双头蛇快速移动,一口就要咬到他的手臂上,却被靳北深登时击中两颗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就生生死在了几人面前。 “你杀我的蛇?”毒娘子这才发现爱宠为人所杀。 方才还一脸笑意,一门心思寻思玩乐的人瞬间被拂了逆鳞。 听得那蛇死了?小厮这才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又察觉那毒娘子怒意生生燃起,小厮更不敢动,心中暗道真是糟了糟了!惹谁不行竟惹恼了这毒妇,看来毒妇更不会放他和靳北深二人了! 伸手捏了捏靳北深,他还要靳北深出主意,靳北深倒是不为所动。 为何他便要担忧这毒妇是如何想的?也该这毒妇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惹到他们了? 只随她有趣便对着他们出手,那他靳北深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见靳北深并无丝毫忏悔之意,毒娘子气焰更甚,“你杀了我的爱宠。” “是你先打算用你的爱宠来杀人?不承认吗?”靳北深又哪能容她? “若非你先起了杀人的歹念,我又如何会反击?”淡然坐在原地,如同之前一般,轻轻用指尖摩挲着还坐在一旁万分担心的小厮的手。 小厮自然知晓靳北深有意护住自己,可是这毒妇又岂是他们二人就能够轻易对抗得了的? 这靳北深怎么这么快就同那毒妇对抗上了?本想着趁着毒娘子及那其余几人目光转移之时将他给救回,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对抗上了。 忍无可忍却还需再忍。 她同里头几人实力悬殊,必须此刻就起,否则待他们全力对付起靳北深来,她便再难助他虎口脱险。 这次放出来的是蜥蜴和蝎子,靳北深依旧没有手软,小厮还忙着找条地洞钻进去,靳北深倒像是见着什么有趣的物什一般,再次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放出来的毒物一击即中。 毒娘子确定,靳北深的确是故意同她为难。 他完全可以像先前一般避开她的攻击,可他非要将她所放出的毒物全部杀尽,完全不给她面子。 “你是故意的。” “是。”靳北深毫不退让,他就是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所有聚集在此地的人都是用毒高手,而他们聚集在此的用意又到底是什么?他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一个角色? 他激怒毒娘子的其中一个缘由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何人,只要查出她是谁,那便多多少少能查出一点将他们一直困在这里那人的消息。 虽一直混迹于朝野之中,可这江湖之事他好歹也知道一些,如今他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猜出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 烟雾卷起,有人来到靳北深跟前。 “我来找你?”来人正是杜小花。 “找我?”靳北深瞟了一眼她。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第195章 给你看看我精心炼制的宝贝 第195章 给你看看我精心炼制的宝贝 “救我出去?”靳北深凝视她一眼,又将眸子别到别处去,“我不认识你,更何况我靳北深也从不需要被人救我。” 语气尚显平静,但眸子已渐渐流转。 不得不说,杜小花成功吸引了靳北深的注意。 “是傅秋容让我救你出去的。” “哦?”轻描淡写的一声,听到是傅秋容,他对杜小花的兴趣更浓,“我不需要任何人救。” 还是一副倔的要死的模样,但听到傅秋容声音时脸上明显松动了一下。 杜小花明显感受到他靳北深脸色的变动,如今不肯接受不过因为来的人是自己,若是来的人是傅秋容,怕是早就走了。 “这几人绝非善类,你若还待在这里,定然逃不过他们的毒手。里头虽有毒门靳氏,但剩下二位也不是好惹的。仅靠这靳家家主一人,就算是能以一敌二,可能敌得过二位这些年积累的信徒吗?” 不见靳北深理会,又着急劝道,“只等他们召集人手,单凭你们,能斗得过他们吗?” 靳北深岿然不动,这烟雾马上就要散开,若他还不同自己出去,那便连自己都办不了他。 “再等等。” 还能再等什么? 杜小花咬紧牙关,再等人就要死了! “我正玩的尽兴呢,走什么走?”毒娘子显然也听到了杜小花对靳北深说的话。 “姑娘这么看得起我呢?不如留下来陪我多玩几局,我还一直愁着没人陪我玩,没想到普天之下还有这么了解我毒娘子的女子,既然如此便更该呆在这里。” 身边雾气慢慢散去,毒娘子渐渐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方才她正正好处于杜小花和靳北深之间,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既然想逃跑又为什么不逃?”这话明显是说给靳北深听的,她倒是挺想看看他逃。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别说是自己肯放过他,就是自己肯放,以那老头子的心胸难道就愿意放了? “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玩玩?”这话是对杜小花说的,“姑娘如此了解我们,倒不如在这里多待待?也让我这些毒物多招待招待你?” 毒娘子身上毒蛇早已迫不及待顺着杜小花的身子爬了过去,却无一不停在她身上,甚至在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时一下退避三舍,也有不少直接死在她的身上。 一天之内被两个外来人戏耍,毒娘子脸色变了再变,偏要凑近杜小花,瞧瞧她身上又有什么奇珍异宝,惹得她这些宝贝这么害怕。 被毒娘子这么一盯,杜小花不免慌张起来。 “怕我?”以为她在扮猪吃老虎,毒娘子烦闷至极,“没想到你这女子惯会装腔作势,想来定然本事不小。” 才凑近杜小花,一下嗅出她身上不对。 冷哼一声,“往身上抹了这么多药材,你倒有些本事!” 原还以为有什么稀奇,却不料也是存了手段来对付自己。 “看来我还是足够可怕,连你都要使出十足的警惕来对付我。”不经意一嗅,毒娘子这才有些满意,“看在你这么认真对待我的份上,就留下来做我的贴身侍婢吧,我可以饶你不死。” 这最后一句说的极微极轻,却不知为何让杜小花生出一身恶寒。 没等他反应,就听得靳家家主坐下,口气轻蔑起来,“只懂得欺负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都是老毒物了,还天天装成小姑娘的模样,实在不害臊!” 被靳家家主这一声老毒物给内涵道,毒娘子这美艳皮囊瞬间一撑,细腻的肌肤被毒素晕染,登时呐喊一句,“老家伙,你说什么!” 方元多少里地,但凡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美艳动人,多少人慕名想要求娶,只有这么个老家伙不仅不懂欣赏,反而来泼她冷水。 “本以为能等来一个擅长使毒的宗师,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糟老头子,真是白瞎了我等这么长时间。” 毒娘子撇了撇嘴,倒是娇滴滴的来了一句,“这同样过了二十年,我这年纪和某人的年纪相差的倒不是一点点。从前还有人说我风韵犹存,现在都说我最毒妇人心。” 轻轻一笑,却只换来靳家家主一句,“过了多少年了,你还是不好好钻研毒术,一门心思只想着容颜不老。若是容颜能够不老,这二十多年的光阴岂不白过?” 杜小花站在当场,瞧了一眼靳家家主又瞧一眼这毒娘子,“这就是有保养和没保养的区别。自己过得糙就罢了,偏要指责人家姑娘日子过得太精致。” 嘲讽一声,正正好被家主听个正着,毒娘子也转过身来给杜小花一个赞美的笑,“看吧,这一切还是有明白人的,别赖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给你面子。你看看现在,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一切都是这小姑娘说的。” 毒娘子面露得色,眸子勾了起来,靳家家主冷哼一声,倒是不将她这神情放在眼中。 “果真就是个妖艳贱货,倒这时候,还想着欺骗小姑娘。” 一听家主这套酸溜溜的语气,毒娘子倒是一下乐呵起来,“总比某些老头子好,一把年纪了只会酸溜溜的吃人家的醋。这保养一说有目共睹,要我变成某些老头子那副模样,还不如让我早些投了阴阳报,早登极乐!” 她说话一向口气绝,如今又被这家主酸上几句,表情更复杂了几分。 不等老头子再开口,这大礼也不送了,便要直接送她毒花毒草、毒虫毒蚁玩玩,要一下让他见着自己这二十多年的长进。 “为了赢你,这么多年来我可是拼了命的练功,你怎么能说人家不刻苦、不努力呢!”毒娘子浅浅一笑,脸上露出阴狠来,“对付你这种面冷心冷的老家伙就是要凭实力说话。” 见毒娘子之前死去的毒虫本以为她真就只有那几分本事,没想到瞬息之间竟出现一只毒蜘蛛王。 “让你来看看我这么多年精心炼制的宝贝!” 她微微一笑,面色发寒。 第196章 最毒 第196章 最毒 “毒蜘蛛王?” 本以为该是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可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匣子里头竟然什么也没有。 这一整个匣子空空如也,哪来的蜘蛛? 越是不见这毒蜘蛛身形所有人越是想知道这毒蜘蛛究竟去了哪里。 这乍然消失的毒蜘蛛以及所谓毒蜘蛛王的名头一下会震惊了所有人。 明显受到蛊惑的不止靳家家主一人,所有人都一股脑凑近了这所谓的毒蜘蛛王,唯有小厮惊骇的躲在靳北深身后。 “别靠近。” 杜小花终于看清了,这匣子里并非什么也没有,事实上有一只葫芦模样的东西。 他慢慢张开身上关节,整个身子倒真同玉葫芦一般,伸出小小的肢节,竟显得尤为可爱。 本就对毒物有兴趣,杜小花见了还想上前,哪知这毒蛛王才走上两步,整个躯壳竟一下变大。 如玉般的肢体一下被黑色的内核撑破,甚至吐出点点白丝来,方才还不过小指头大小,才不过一瞬间就一下长到了食指大小。 毒娘子轻轻一笑。 所谓毒蛛王乃是一只极大的蜘蛛,被毒娘子藏在匣子里,初看时不过是一只极小的蜘蛛,可越看这蜘蛛个头越大,自它苏醒之后变开始逐渐扩大,从匣子中透露出长肢开始,它扩张的速度便变得越来越快,它的行动也从初时的迟缓变得越来越快,身形也慢慢膨胀起来。 靳家家主却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了,你就养出这么一只小蜘蛛来对付我?” “现在说的轻松,希望你被这毒蜘蛛咬上后语气还能如此轻松。” 家主不以为然,毒娘子身旁的黑衣人也只等着看好戏。 “都这么多年了,这个死老头还是不肯服输!”毒娘子冷冷一笑,“我就不相信待这一次他中了我的毒后还能如此高傲。” 毒蜘蛛的方向很明显就是朝着靳家家主的方向去,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反应,他却岿然不动,丝毫不惊,似乎就等着这只蜘蛛变大。 杜小花也死死盯着家主的方向。 他静静呆在原处,只等着那蜘蛛的侵袭。 蜘蛛有两足已从匣子里掉了出来,本以为要顺其自然掉在地上,谁知它扑腾一下,跳到家主身上。 家主依旧站在原处,甚至嫌弃站着有些疲累倒直接坐了下来。蜘蛛就顺着他的脖颈、到手臂,再穿过他的手掌,落到了他的膝盖,最后直接跳到了底下,没再变大,竟直接倒在地上,死了。 站在靳家家主身旁的黑衣人没有动作,毒娘子的脸却变得青紫,她养了这么长时间的毒蜘蛛王,怎么会对靳家家主一点作用都没有? 从头到尾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能让一只剧毒无比的蜘蛛轻易死在他的面前? “你做了什么?”毒娘子恨恨开口,始终不相信自己悉心养育多年的毒蜘蛛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靳家家主站了起来,抖擞一下全身,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毒蜘蛛自然而然就死在自己跟前。 杜小花咬唇,她就站在最前面,只看见这一只毒蜘蛛围着这老头绕了一圈,从头到尾,老头什么都没做,这样一只剧毒无比的蜘蛛就这么轻易死去,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靳北深站在原处,他看的分明。 这老头不是什么也没做,所有人都以为毒蜘蛛只是在他身边走了一圈,可事实是,这毒蜘蛛分明对他发起了攻击。 他先是吐丝缠住老人的脖颈,狠狠咬上一口,老人没反应。 又是经过老人指尖,再次啃噬,老人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完全没被毒蜘蛛的行为影响。直到毒蜘蛛用相同的动作穿过它全身,中毒的便是毒蜘蛛而不是这位老人。 靳北深微眯眼眸,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老人身中奇毒,这毒甚至比毒蜘蛛的毒还毒。 比毒蜘蛛的毒还毒。 心中微涩,难道比他身上的毒还毒?或者说,和他身上所拥有的是同一种毒? 这样的猜想显然不是只有他一人想到,也不知因着什么缘由,老人目光穿越人群,直接盯住他,“你就是靳北深。” “正是!” 老人在听到他就是靳北深时眸子发亮,倒像是猎人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死绝的毒蜘蛛竟被老人一把捡起,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老人手中的毒蜘蛛竟意外复苏过来,他将毒蜘蛛直接顺着靳北深的方向扔过来。 周围群众避让一片,所幸老人手法精准,也幸亏靳北深没有躲闪,被他牢牢接住。 这是在考验他? 靳北深毫不迟疑,任由毒蜘蛛在他手心里活动。 没过多久,毒蜘蛛没了气息。 “好毒,好毒,果然好毒。”家主轻轻鼓起掌来,毒娘子只以为他这话是在奚落自己,羞红一张脸,站在旁边,羞愤难当。 唯有靳北深才知他这声好毒身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毒,怕是说他身上的血实在够毒,连自诩最毒的毒蜘蛛都能轻易毒死,岂非不是天下最毒? 靳北深定定的望向对面的那个老人,他此刻倒是想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这黑衣人让他等的是否就是眼前之人。 老人目光停留在靳北深身上许久,直到身旁的毒娘子打破这一时的寂静才算作罢。 “愿赌服输,我还是赢不了你,被你说花拳绣腿亦或是只会纸上谈兵我都认了!” 毒娘子爱宠被毒早失了比毒的意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老头依旧如此厉害,袅袅岁月倒没让他的才华屈尽半分! 如今只得寄希望于另一位,这么多年,只希望他能提升自身技艺,足以打败这老头! 靳家家主望了毒娘子一眼,又瞧了一旁的黑衣人一眼,“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这么多年没同老朋友叙叙旧了,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黑衣人没说话,直直站在原处。正当所有人以为他就这样了以后,他突然将头上的帽帷丢掉。 第197章 松开 第197章 松开 帽帷落下定然要显现真容。 靳北深心下好奇,以为此人要露出真容,拈着瓜子的手倏然一顿。 黑纱被揭开,帽子应声而倒,可眼前之人依旧掩着黑面,让人看不清真容。 “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以真容示人都不肯?小郎君未免也太不将人当人了吧?”靳家家主知晓他不愿以真容示人,倒也不勉强,多是这么多年,容颜不复往昔,心中生起怯意。 而这小郎君?这么多年没见饶是什么样的玉面小郎君此刻怕是都要变成老郎君了吧? “有没有茶,给我抿一口!” 眼见着靳家家主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先前同他一同来的男子倒是着急起来。 师父此次明摆着就是想找人对付他,他还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当自己还是二十年前那个独孤求败,打遍天下无敌手没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多年,江湖已不知更迭过几代,就他这般闭门不出,终日蜗居在自己那个点大的地方,以为别人都怕他吗? 拉住家主,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发声,“休要像从前那般猖狂了,你以为你现在和以前一样?是一代宗师?不过是个隐居蚁穴的糟老头子罢了,外面的世界已不知更迭了多少,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够对抗这两人?” 若只是这两人便也罢了,只是不知道除去这两人以外是否还有其他高手在后头等着老头。 老头性子倔,听不得劝,他现在和老头说这些恐怕都听不进去,只一味坚持自己的观点。可倔强劲哪有性命更重要,性命比这倔强劲儿重过千倍百倍,若是后头有比他更厉害之人,他岂不罔送性命。 “你别这么固执行不行!” 他简直要被老头给气死,这老头真是什么都不顾,只想着要夺得什么天下第一之位,丝毫不顾及自己如今所处的地位,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所有人都屈服于他的毒术之下。 家主冷冷望了一眼自己儿子,“就凭我有固执的资本。” 他简直要服了这个老头,做什么都只会考虑赢,难道不懂得权衡利弊,不懂得看看眼下局势。 “你难道就觉得我不如他们?”家主皱了皱眉,从未想过于自己儿子眼中,自己竟不如那几个二十多年前的手下败将。 “你以为你还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厉害吗?” “当然。”家主显然十分自信,甚至丝毫不为他此番模样动容,“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赢!” 家主万般自信,一把将儿子推开,只等着这黑衣蒙面人新一番攻击。 可对方却岿然不动。 “怎么,你怕了吗?”家主目光沉着,根本不惧此人出何种奇毒。 “你就如此自信自己能够赢得过我?需知一切皆赢不过人心,你若是赢不过我,下场可十分惨烈。” 家主往身边一站,只当是此人惯是使得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只想着用这种方式劝退他。 “使毒就使毒,天天说这些没边没门的话,不凭真本事却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吓退人。” 他不屑一顾,只等着对方出招,黑纱下的人影眸带寒光,只嘲这老头实在天真。 “我倒是不要你来解自己的,你试试看解你儿子身上的毒。” 眸子一怔,他转头望向方才还规劝自己的男子,又转过头来,倒是不信他身上能中何奇毒。 靳北深神情一顿,也往这男子方向看去,方才所见,这男子倒不像身中奇毒之人。更何况这短短时间内,他又是如何被人下毒?此人又是如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下了毒? 家主同样面露疑惑,上前先是抓住男子的手臂,探测他的脉搏,呼吸均匀有力,丝毫无任何中毒的迹象。 他只当那人是在唬人,上前一步,“他根本未中毒,你让我治他又从何说起?” “是吗?”这黑衣人只往男子身上抛出一把小刀,险些暗器所伤,男子又后退几步。 岂料这小刀来势汹汹,竟还是划破他的手臂。 家主一下恼了,“你作何暗箭伤人?” “若说这使毒的伎俩我定然不如你,可若论这暗器你可比我差的远多了!”黑衣人轻哼一声,“我若真想杀他他如今已是个死人了,我只想让诸位看看这小子手上流出的鲜血,那可是深黑色的,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他掷地有声,“这小子的血液里有毒,我要的正是你将他血液里的毒素全部清除,你做得到吗?” “这……”家主怎么也想不到这小郎君竟会让自己放光儿子身体里的血,实在歹毒至极。 这毒血同他们相依相扶,若要将毒祛尽就非得将血流干不成。此人分明心怀鬼胎,就是要他孩儿的性命。 “怎么样,你做得到吗?”黑衣人语气中流露出些许得意来,“你若是做不到,就同从前约定的一样,自绝于当场!” 男子不敢置信,望向黑衣人,“师父,您不是说过此次要我爹出山不过是想削削他的锐气,并无要害他的心思。自绝于当场,若是他自绝于当场,那那个女人呢?” 伸手指向毒娘子,毒娘子倒是一脸天真无害,“这可同我没半点关系,我可没像这老头一样立了如此重大的誓。做什么要牵扯上我?这事可同我没半点关系!” 恨不得将自己撇个干净,她又怎会愿意成为这两人斗争的牺牲者,她不过是来挑战挑战这老头,若是输了也于她无多大大碍。 见自己父亲立如此大誓,男子心中难捱,只盼老头的确有如此大的底气能救活他。 岂料老头站在当场,一句话不言,似是一心等死。他当即慌了神,“你怎不过来?你不是自诩毒术了得,为何不为我解毒?” 老头定定站在原处,倒是如何都不动,终是站在原处,半天叹出一口气来,“我输了。” 不知是释怀还是难堪,他转头看了一眼男子,总归是保住自己儿子的一条命。 男子不懂,上前拉了拉他。 “松开。” 第198章 你不是野狼,是毒蜘蛛! 第198章 你不是野狼,是毒蜘蛛! 他一时站定,竟不论男子如何拉扯依旧不动。 生来就带奇毒又怎能轻易解开?此人明显就抓着他们靳氏的把柄,一心只想着为难于他 迟疑自己言行有碍,家主咳嗽几声,还打算再修缮言辞,这头戴黑纱的人重新开口,“不如再等等?你再试试你儿子身上的毒你是否能解?这么快就认输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家主蓦地气恼,这人是非跟他作对不可吗? 怕是早就知道吾儿此毒乃是他们靳氏一族生下来就有的,此刻拿来挑衅他,是偏要让他当众出丑才肯罢休? “我身上这毒真的解不了?”男子慢慢走到家主身边,显然也不打算让家主这般轻易服输。 家主却原地站定,目光不移,“这毒,我解不了。” 说的明明白白,正正当当,牛不喝水无法强按头,饶是谁也无法再依着此事多做争辩,可男子却一把拉扯住他的肩膀,还要他再做解释。家主却一心只等着对方再做出评判来。 “来吧,你要我怎么死?” 他们都是使毒之人,他又怎会不知此人有何种心思,怕只是死还不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还非得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是打算将他做成毒人,还是打算让他痛苦而死,全随此人的便。 这黑衣人倒是轻轻笑了笑,又重新对上他的视线,“咱们都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又何必谈什么死,好好活着难道不好吗?” 不等家主回复,男子一摆手,“这不过是前菜罢了,谁都知道你们靳家人全身都是毒,要不这毒娘子放出的毒蜘蛛这般咬你,你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她这毒蜘蛛咬你身上,没两下就祭了天地,可叹她还以为是你功力不减,乃是她学艺不精。” 方才还闷闷不乐,坐在原地的毒娘子突然起身,来到男子跟前,“他全身都是毒?” “怎么?上心了?” 绕开家主,来到毒娘子身侧,一见她上心,真是恨不得立即跑到她跟前去。 家主哼唧一声,“还和二十多年前一样,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个小丫头随便勾勾手指头,你就立即摇着尾巴扑上去,一样的没羞没臊。” 正想喝令家主闭嘴,岂料这黑衣人先一步上前,“你这张嘴倒同二十多年前一般,一点没变,只是揶揄其他人时如此,也不知揶揄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如何?” 他轻哼一声,“饶是你全身都是毒又如何?你就真这么确信能抵挡得住我的攻击?” “愿赌服输,方才我已经输给你,你想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反抗,要杀就杀,别这么多废话!” 他容颜虽老,眸子依旧如多年前一般清澈。 向来不愿屈服于人,他又岂会因旁人随意一句话而动摇了心神。 所谓攻击,要来就来吧,有什么好怕的? “要么你就进那扇门,若能从那扇门中出来我便放你离开,若不能出来,你便永远呆在里头陪着我吧。” 黑衣人对着靳北深一指,又戏谑地瞟了一眼还躲在靳北深身后的小厮,“你们二人,可以走了!” 杜小花心存侥幸,见着能将二人带走,也心念终于能完成傅秋容的嘱托,无愧于傅秋容,总算还他一命。至于靳九堂想告诉他的话,就只得让靳北深自己去了! 小厮忙打算走,靳北深只让他先行一步,自己还要呆在这里。 “你还要呆在这里?”小厮似完全不能理会他此刻的举止,都到了这种局势,他竟然还能呆在这里,这群人都并非善类,呆在此地就不怕白白害了卿卿性命吗? “走吧。”算是求靳北深,他只想让人赶紧和他一起走,若在此多呆上片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被牵连,永远都走不了了! “你先离开。”靳北深一把推开小厮,这一群人莫名将他带来,又莫名要他离开,实在令人疑惑。 将目光对向靳家家主,他总觉得此人同他之间存在不少渊源。 自出生开始就身带剧毒,他清清楚楚的记着从前他的血是如何让一个身中剧毒的人突然复活,又是如何害死一个康健之人的。 让自己呆在这里直至这老人前来,难不成这老人也姓靳,同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迟迟停在原地,还等着对方给他一个解释,岂料这老人越过他仿佛就打算进去。 “慢!” 不等老人进去,又见迟迟在原地巴望的靳北深,这黑衣人一下叫住家主,“你难道就不想跟眼前这位解释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靳家家主冷冷瞧了靳北深一眼,对方也用同样的目光回望他一眼,“怎的,你这么看我乃是心中不服吗?” “当然不?” 靳北深懒懒疏眉,倒也不为难他,只让此人进去,若多逼问此人,恐怕还会造成反效果,倒不如不阻拦此人,这外头不还有个更好糊弄的吗? 未将目光落到男子身上,靳北深倒是退后半步,仿若恭迎家主进入。 可看见靳北深如此谄媚的模样,他更怒。 这般没骨气,真不像是他们靳氏之人!难道他们靳氏毒门真要就此落寞?这群小辈真是个个烂泥扶不上墙。 又瞧见靳北深一副懒于动弹的模样,不等经过靳北深身边他蹬脚一脚踹过去。 靳北深闪身一躲,堪堪避开。 毒娘子倒一副看好戏般,掐着玲珑身段,水蛇细腰,折了兰花指,轻笑一声,“堂堂靳氏教训不孝子孙竟不是靠用毒,反倒是靠着这种搞笑手段,被人瞧见了怕是要被全武林嘲笑。” 靳家家主冷冷回望一眼毒娘子,口气却分外凌厉起来,“如何?我教育子孙还是不需要你来多指教。” 毒娘子也不恼,转头走到一边去,见着一旁躲着不敢靠近的小厮,竟是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怕什么?我难不成是会吃人的野狼不成?” 小厮一时不迭,被人抓着,“你不是吃人的野狼,你是会吸血的毒蜘蛛啊,专吸别人的血,你好可怕的啊!” 第199章 套出底细 第199章 套出底细 毒娘子倒是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千方百计凑近小厮,这硬柿子不能捏,他捏个软柿子还不能吗? 任凭他千躲万躲,毒娘子倒是不着急。 这比毒不成还不能玩弄玩弄小的? 小厮手上寒凉,被对方这么一吓,依旧想找个靠山保护。 靳北深还同先前那全身是毒的老家伙在一起。听他们说这老家伙全身是毒,仅仅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没命。靳北深有命招惹他,自己可没命招惹。 先前侥幸,那毒女人没毒死他,后头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匆忙向外头爬去,此刻靳北深同那老人正争执着,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怕是无人会管他一介小厮的死活。 额头上还冒着细汗,小厮腿脚发软,连带着整个脚心都冒汗,他十指挠地,整个人局促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个求爷爷告奶奶的话也随着此刻的紧张都憋在脑海里。 爬,赶紧爬。 他攥紧双地,手心中的汗慢慢渗出。 跑。 心中唯有这么一个念头,若跑不出去一定会被发现,他悄悄抬头,没见着 也不敢再留下,逢管外头如何,能先逃过眼前几人再说。 他一手着地,又缓缓抬头。没见到那个妖女,真是心里轻松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他左右瞄了一眼,还不见毒娘子的踪迹,以为自己终于从毒娘子的毒手中逃出,谁料面前多出好几双腿来,小厮左看看右看看,决定绕开这几双腿,慌忙往旁边爬去。 奋力爬了几步,额头一下疼痛了起来。仔细一瞧,竟然直接撞上桌腿。 疼! 他后退几步,这才发现撞上的不是桌子,乃是不知从哪儿出来的一支拐杖。 慢慢抬头,熟悉的面孔正同他相对,正是那毒娘子!拿起拐杖狠狠往他额头上一敲,他害怕的还要往前爬,可这面孔却怎都挥之不去。 往身后去,正见着所有人都低头望他,恍若他才是那个令这一干用毒高手痴迷的毒物一般。 两手脏乱无比,他喉头像被什么紧揪着这,所有人都看他,莫名让他有几分宠物犬的错觉。 来回瞧了一会儿,他干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分的呆在原地,倒显得十分无辜。可又无计可施起来。 “你可是能直立行走的,为何要像丧家犬一样四足着地?站起来吧。”靳北深声音极有穿透力的传入他的耳膜深处,小厮顿觉,这才观察到自己此刻这副狼狈模样,当即站起。似是靳北深的声音给了他足够的力量,让他战胜心中的凶险。 他还打算站起来,可后背上却承受重重一击。 “出手伤人,未免有些过分。”靳北深语气虽轻,但话中的警示不容置喙。 再如何她也不该欺负一个无辜弱者。 “救我!”听到靳北深这话小厮倒像是有了活路,匆匆忙忙跑到靳北深身边,寻求靳北深庇护。 靳北深也没丢下他,倒是一挡手将他护在身后。 小厮心下才算安稳,安心躲在靳北深羽翼之下,愣是连个眼神都不敢再给那毒娘子。 “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这么着急要让主人庇佑你?咱们还没玩够呢!” “谁要和你玩?”小厮害怕的躲在靳北深身后,此刻倒真将靳北深当作护佑他的主人。 眼见小厮这般紧张模样,靳北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看惯了关键时候将奴仆踢出来遭殃的,倒是头一次见到靳北深这样牢牢将奴仆护在身后的,毒娘子倒觉得挺新鲜的。 “你们这对主仆倒好生有趣。”毒娘子抬眼看着靳北深。 “别动!” 一下被打扰了好事,她心里怎么能好受?这老的比不了,这个年轻的还不能拿捏?这小厮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他不让自己对小厮动手,她对他这个主人动手难道还不成了? 只是靳北深果真不动,倒将她看的愣愣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就坐在这里只等着她出手吗? “倒还真不躲。” 毒娘子暗自念叨两声,假意挥动手心依旧不见眼前之人动容。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伤不了那靳老头便也绝对伤不了他吧?不禁暗道此人实在天真。 可就算她再度出手,眼前之人依旧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明显就是不将她当回事。 “方才不过是和你的小厮开个玩笑,可你这个主人非要和我较劲,那如今便不只是开玩笑这么简单了,我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乐意之至。” 今日的靳北深倒像是刻意同眼前之人较劲一般,无论对方说出何种偏激的话都全然不屑一顾,似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她周旋到底。 “你既是逼我和你玩那可要做好准备。” 靳北深点头,恍若真就做好准备一定和毒娘子决一死战。 本以为仆人有趣,没想到主子也是个胆子大的。除去那两个二十多年没见的老东西,她在此还没怕过谁。一见靳北深这副挑衅的语气,她更加得意,恨不得直接出手。 若是自己那蜘蛛王还在,想必一切更十分有趣。 她微微抿唇,去了只蜘蛛王也不算什么,就这两人,恐怕微微毒素就能让这二人欲生欲死。 不打算给这二人留下机会,她倒是再没放出毒虫蛇蚁来,反倒是拿出一块香膏来。 “既然要比,自然比的就是毒,我这块香膏下全是剧毒,你若是能将它抹在身上,我便不再为难你主仆二人。” 靳北深倒不接她的茬。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听听看你的意思,可没想过要同你一起玩下去。” 瞧见对方忽而睁大的双眼,靳北深显然也很满意。 “怎么?你生气了?”他不在乎惹这毒娘子生气,相反,他倒想激怒此人,套出这几人之前的关系。 “哼。”倒是不等这毒娘子多言,这靳家家主率先一步看出靳北深的意图来。 “你不就想知道我们几人的底细,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还故意激怒她?” 靳北深不置可否。 第200章 放你一条生路 第200章 放你一条生路 他从不远处的位置走上前来,见到他上前,所有人都给他让开一条路来。 靳北深再一次和他对上,他的表情倒是十分有趣。 本以为靳北深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见到这个面相极为阴柔,神情极为冷峻的男子之后,靳家家主崩在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也要断了。 没想到靳北深却是眼前这样一个阴柔的男子,他显然十分失望,可让他直接绝望却是不能。 这一路上,他多多少少也听那不孝子孙提过有关靳北深其人的消息,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名望有地位之人,绝非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若不试一试他,自己绝不愿甘心。 靳家家主慢慢逼近靳北深,“你已经猜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不是吗?” 小厮心中暗自斟酌,始终没斟酌出这两人的关系来,倒听靳北深自己开口,“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尤为轻松,却听的人双耳发麻。 家主倒也没执着于让他承认,自个儿娓娓道来,“自然是我靳氏之人。” 靳氏之人? 小厮心中暗暗发苦。 怪不得,怪不得靳北深的血能救他,原来他们家族一脉相承,全是毒血,靳北深也当真就是这靳氏子孙。 小厮不免心中发苦,原以为是个大靠山没想到也是个毒人。 心中微动,就见到靳北深转头望向自己,小厮面上又惊又疑,左右环顾,甚至在他向后看时还慌忙退后几步。 先时还有些胆量,可没退多久他才发现,再往后退恐怕就要落得那毒娘子手上。背部紧贴着靳北深,仿佛四面受敌,可又防备起他的毒人身份,竟陷入进退维谷之势。 瞧见他惊疑不定,靳北深开口,“若是害怕大可以先离开。” 本还陷入两难之地,可靳北深此话一出,小厮却当下做了决断,外头还不知有多少危难,左右都是危险,还不如留在靳北深身边更为安全。 至少他没有害人之心。 “不,你是我的主人,我就跟着你!” 小厮牢牢贴着靳北深的后背,此刻正是生死存亡之际,他绝不能放松丝毫警惕。 “我可是毒人。”靳北深冷笑一下,丝丝细汗从小厮额头上流下,后背早已被浸湿。 他双眼眯起,眼中划过一丝恐惧,又轻轻摇头,向着周围望了一圈,果真瞧见那毒娘子就在不远处拿着毒蜘蛛对准他。 此刻最想要他小命的就是毒娘子,若不是那家主横插一脚,这两人已经干上了。 那家主既同靳北深之间有关系,应当也不会想着对他下手吧? “你这小子!” 心中冒着虚汗,才想着能够通过同靳北深攀关系保得一条小命,谁料这家主竟当场点名。 被点到名的小厮紧张起来,难道连一条小命都不能有幸保得? “既是无关人员就给我让开!” 做事一向风风火火,他也从未对旁人松下口气来,此刻见到这小厮黏着靳北深,自己无法擅自发功,不由得喝止一声,偏要将这无关人员训到别的地方去。 “我要试试这小子的功力,你若是再黏着他我就将你一同劈死。” 小厮紧张至极,可若离了靳北深定还是个死字。方才那中毒时的锥心之痛还历历在目,若此刻再来一次非得疼痛至死。 他轻轻扯动嘴角,更加惊恐的扯了扯靳北深的衣角。 见着两名男子拉拉扯扯的,家主更加恼火,登时就要劈开这二人。 将小厮直接向一旁一推,靳北深倒是坦然面对家主上来的三掌。 原以为这老头只会使毒,没想到饶是武功依旧不弱。 黑衣人没作声,一袭黑衣遮住他全身倒是看不出他的情绪,毒娘子倒是脸色微沉,说好是比毒的,到这儿来就变成了比武,实在扫兴至极。 见到那个小厮被吓得浑身冷汗直流,也一下失了兴致。 好好的一场用毒盛宴,怎么都经不起逗弄? 一语未发,靳北深却没有半招输给对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倒是激起一番惊涛骇浪来。 身为靳家家主的儿子,站在一旁的男子也从未见着自己父亲有过如此好的功夫。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擅长使毒的怪老头,岂料这老头今日竟突然暴露了自己会武的事实。 几招下来,双方皆讨不到什么好,家主这才算放心。 “虽不会使毒,也不算太差劲。” 背过身去,倒没再犹豫,毅然走进那设满机关的屋子里。 黑衣人漠然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满意。只是才进去,这老人当即走了出来。 “进这屋子走上一圈,有什么大不了不成?” 站在老人身后的小厮不由得惊叹一声,他在里头待了那么长时间才走出来,这老头竟然一下就走出来了! 毒娘子不免嘲笑,本以为这老黑准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对付这老头,竟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二十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黑衣人倒毫无波澜,甚至连挽留下他的意图也没有。 “既是如此,那便离开吧。” 微微声调响起,依旧听不清黑衣人的声音,模糊的音量从老人耳边传出。 但是对方打算放过老人,老人倒是未必愿意放过他。 从进门开始,此人就一直不肯以真容相见,老人早看他不顺眼了,恨不得当场剥下对方的帷帽好好看看究竟是何人。 “我都放过你了,你却偏揪着我不放不可,你究竟要做什么?” “在我面前不显露出真容,你将真容显露出,我绝不缠着你!”靳家家主就是这惹事生非的脾气,看不顺眼也不管是什么时机,就是不肯放过对方。 小厮扑到靳北深身边,趁这个时候他们逃走吧,对方都已经明令他们都可以走。 若是这老头又闹出什么来,他们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靳北深依旧执拗的停在原地,毒娘子听到小厮一心想要逃走的话,连忙转过头来,“这么着急想要走,难不成是怕我?” 她歪了歪头,小厮半句话也不敢说,钝钝的停在原地。 第201章 说话算话! 第201章 说话算话! 毒娘子倒像个毒喇叭,虽未接近小厮却已经让小厮浑身不舒坦。 她只站在那里便是一枝最毒的喇叭花,任是何人都难以忍受她。 小厮害怕的朝向毒娘子,言语中全是密密麻麻的恐惧,“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都跟我玩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声音虽微弱,但一双含情目仅仅含着就让人恐惧万分,更不用说说出声了。 他睁大眼睛,语气含糊不清,倒听的人一时十分疲软。 所幸,靳北深回过头来,将他护在身后,他方才安心了些。 毒娘子还打算再来,方才的游戏还没玩完,就算靳北深想走,她也是不肯的。只是已然知道他同那靳老头一般,生来就带着毒血,再想得手恐怕难上加难。 “还要再来吗?”靳北深语气平静,倒不惧怕对方再来下毒手。 啧啧咬住了嘴皮,毒娘子不免心中怒骂这靳北深就是个老练狂妄之徒,可偏生她就拿这靳北深无可奈何。 依旧站在原地,靳北深瞧见她无动于衷,料定对方还在思考着如何对付自己,拉着这小厮上前几步,跃跃欲试,已有了离开的意思。 毒娘子就在后头久久望着他,袖间微动,正是一只滑不溜秋的青蛇从这袖口中溜出来。她倒没将青蛇对准靳北深的方向,反倒随意将青蛇放出,似乎指望着碰着谁就是谁。 青蛇张开口子,还打算往前去,却并没有对准到靳北深方向去,反倒是吐着信子直接到门口去。 靳北深眼睁睁见着那青蛇到门口去,门被人推开,正值一群人冲着门进来,青蛇呲溜一声向外滑动,还不见人影却先见血光。 他终于看清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少年,只是来人并非只有这一名少年。 少年身后还跟着一队部下,很显然是整整一支人马,靳北深眸子微深,却见对方一下拿出一面令牌来,“哪个是靳北深?” 靳北深眸子微暗,看向对方,神情倒是极为克制收敛,“我就是。” 语气微淡,对面那人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去,“就是你?” 轻轻点头,他只等着对面那人发难。 “来找我?你是要做些什么?”靳北深语气平淡疏离,显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自然是抓你回京城?” 抓? 他本就要回京城,自然无所谓跟对方走,只是说到抓这一词,靳北深微微抬头,倒真是不满起来,“我倒没想到有一日竟要抓我回京城。只是不知我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还非要抓我回京城才能赎的清。” 靳北深终于抬头,望了眼对方,表情倒是尤为不屑。 原是被众星捧月的地位,这一招被人如此对待,他自然很是恼怒。 “若我不跟你回去呢?”靳北深随口问道。 “你就不担心你家夫人的性命?”来人锦衣狐裘,稚气未退却敢当面直指靳北深,靳北深直接站在对方跟前,紧握对方手心,“多大的官职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 对方愣了半晌,看着靳北深不敢说话,“你……” “玉朝珏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多大点官就敢爬到我的脑袋上?” 这少年后退两步,微愕不已,显然暗恨这过来的人没提前说清楚,靳北深是怎样的人都未曾告知过。见这靳北深此番模样,似乎非他这样的人能惹得起。 静静端详靳北深半晌,少年似乎有些明了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是此番停留在此地,怕是不仅敌不过靳北深,甚至就连自己都小命难安。 一下被对方唬住,原本冲着官威还打算镇这靳北深一镇的少年登时歇了心思。 “虽是如此,但你莫忘了你此刻才是要被追缉的要犯,我是抓你的人!你必须同我回京!”少年冲到靳北深跟前,重重吼道。 靳北深不动如山,眸子微睨,冷冷的盯着对方。 这少年却以为靳北深对自己激怒,“怎么,你还不服不成?” “自然不是。”靳北深眉眼一副肃杀之气,“只是没想到陛下会以这种形式请我回去,看来陛下是真心要同我撕破脸了。” 跟前的少年倒是被他这番话给弄糊涂了。 “什么叫陛下要跟你撕破脸,你是仆,陛下是主,还望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想着攀附不该攀附的,好生考虑考虑自己未来的下场!” 虽说的硬气,可话刚结尾又显得底气尤为不足。 抬头凝望靳北深,倒是嫌弃的品了品此间的茶水,瞧见依旧打着难解难分的两人,指挥起方才带头的这位小郎君来,“将那黑衣人的黑面罩给我扒下来我就同你回去。” “我可不是你的奴隶。”小郎君显然对靳北深这副指手画脚的模样很是讨厌。 “不听?”靳北深轻声道。 “自然不听。”那小郎君自诩自己再不济也是个少年英豪,被靳北深如此对待,只一心觉得丢脸至极,愣是再如何都不愿退让一步。 “我不愿去。” 靳北深撑开折扇,“那好,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 言罢,便直接坐下,这催促之人倒变成靳北深来。 他倒是荤素不忌,毫不害怕,玩转花样也只等着那小郎君下手。能在不见对手踪影时一剑封喉,想来也不是个能够轻易对付的对象。 虽不愿受制于人,但如今形势逼人,就算再不愿,这小郎君也只好停下脚步,安心供靳北深驱使。 “你最好说话算话!”小郎君倒转过头来望向靳北深。 “自然。”靳北深也不急,慢慢品茶,左右面前之事也会有人替他完成。 背后温暖的手掌悄悄拍了拍靳北深,“借刀杀人,这招够狠。” 他慢慢握紧掌心,只暗自钦佩他的作风,靳北深优哉游哉停在原地,这小郎君身后一对队伍倒是一点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在这儿乖乖等着。” 靳北深就安分坐着,“自然是要等着,我还想等着你们主子将这黑面纱给揭开呢!” 一时被激,这小郎君提剑便上前。 第202章 要看的已经看到了,随我离开吧 第202章 要看的已经看到了,随我离开吧 见着领头之人已走,小厮拉着靳北深还打算出去,刀剑挥霍无情,直接甩在小厮脸上,他讪讪后退两步。 本以为已将他们的头目支走,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没想到竟然如此麻烦。 这后头之人不比这领头之人懈怠,他们想出去却是不能,只能停在原地。 原还等着靳北深使出什么盖世武功来,没想到他不疾不徐,根本不关注门口的守卫,一门心思还全放在这领头小郎君的功夫上。 “喂,你究竟想不想离开?” “莫慌,这黑衣人的形迹还未显露出来,这么着急做什么?” 原以为他是刻意支开这领头的小郎君谁能想着他是刻意让人去替他办事? 小厮凑近靳北深,“你还要等着看到那黑衣人模样你才愿意走?” 他死死攥紧这站立不动的人,“你不要命了?” 犹记自己在里头待了多长时间才出来,现在靳北深还要往火盆子里钻,他是真心一点不在乎吗? 不出意外,他是绝不肯离开。 眼前之人若这像他说的这般有本事,反手将那黑纱拿下,第一个对付的便是他们。 若没本事,被那黑衣服的人给打垮,这靳北深同那老头乃有亲缘关系,第一时间被对付的还是他们。不论如何,他们都讨不到一身好,怎么想他们都是最为不利的。 “趁他们在混斗之中,你不如赶快逃出去?”小厮紧紧攥住靳北深,这可是他们出去的唯一机会。 “你怕了?”他无心调侃一句。 “自然是怕了。”瞧见那一头打的如此激烈的模样,他惊恐的躲在靳北深身后,却恰恰碰上那攻击的刀刃,一时更怕,直接往前,又戳中了这一队守卫手上的刀剑,更是惊恐,悄悄趴在靳北深身前。 正可谓是左右为难、腹背受敌。 他轻轻趴在靳北深耳边,“我同你可不一样,你身怀绝技,又有背景,我看他们刚刚所有人可都敬你一分。” 灰溜溜的低头,小厮为难的说,“我就一个小人物,一出门就能被人捏死。” “不如你先行离开?”靳北深友善的提了个意见。 “不,不不……”小厮惊恐的望向靳北深,似是没想到他居然提了个这样的鬼意见。 那怎么行?他身无长处,怕是一出门就能被人直接给捏死,还哪能有机会活着出现? 他伸手捏住靳北深的后背,“别……” 又给他敲起背来,“你什么时候出去给我打个商量就行,我和你一起去。” 声音瞬间弱了下去,知晓自己能耐不如人,一切还要仰仗靳北深,自然卑躬屈膝,连带着整个口气都灭了下去。 对面还打的难解难分,落到他这头倒在分析哪种情况下他们更为安全。 瞧着靳北深的样子,应当,那个领头的小郎君获胜或许更为安全吧,毕竟靳北深的气势仿佛会将那个领头小郎君给震倒一样。 安了心,又悄悄凑近靳北深,“你说谁能获胜?” 没听到靳北深回答,他一下着急起来。 “你看!”不等小厮再开口,靳北深指了指远处,这黑面纱上透出皮肉来,像是即将胜券在握。 可小厮好奇心重,又拉着靳北深开口,“这老头明明同那蒙黑纱的是挚友,怎么非要那蒙黑纱的将面纱拿下。” “那老头一向自负,自然是见不得别人在他跟前掩着面,越不想让老头知道的,他越想知道,这就是他一贯的个性。” 不等靳北深回答,站在旁边的男子早已等不及回答,早瞧了靳北深半晌功夫,见他专心留下跟着看这场战局,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离开。 “一直都没在你跟前露过面,这一次……” “我们见过。”靳北深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曾在监察司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你正正好是我的下级。” 靳北深语气平淡,男子愣了愣,停在原地只打眼瞧着他。 要知道他和靳北深可从未说过话,他竟然认识自己,亏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好又低调,没想到早被留意到。 随后打定主意,倒想知道靳北深知道的深浅。 “我只是对你这张面孔有印象,并不知道你和靳氏有关。” 他向来对身边人极为关注,但对方在他跟前的时候不长,不过平常巡逻能瞧见一二,并且还不常出现。 他精确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沈通。” 对方应承两声,倒是惊服于对方的记忆力。 没有刻意调查过他却能记得他的样貌,在他手下不过待过草草一个月,更何况他那时脸孔稚嫩,又粗布麻衣,绝不能同现在的样子联想到一起去,靳北深却依旧能认出他来。 “你果然厉害。”憋不出别的话来,他只得来上这么一句。 当年潜伏一个月本想从靳北深身上找到些什么,却悻悻而归,没想到竟然反被他给记住。如今想来只觉得惨痛。 “嘶。” 只听到那头燃起一声“嘶”声,未将对方的黑面纱给扯下来,反而划破了皮肉。 竟是如此顽固,他双手扯着那黑纱,死活不放手。甚至还有心划破靳家家主的手指,让毒液活生生渗进伤疤中,呼唤声悲痛而惨烈。 他是一心求死! 那黑色的面纱上浓浓的血肉泛着气泡,汁液顺着皮肉滑落下去,恐怖异常。悄悄看上一眼都疼痛异常。 小厮只躲在靳北深身后静心观望着这一切,知道对方已没了呼吸,小厮这才抬起眼来注视起这可怕的一切。 本来只想看到他的真面目,谁承想竟将人给活活逼死了。 松了手,家主恍然一惊,似是失去了兴致。 方才还等着看笑话的毒娘子瞬间失去了笑容,仓促往前,推开了家主,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死了? 那领头的小郎君一点不顾及二人的失态,一下将那蒙面人的面纱掀去,一张脸早已是骨肉分离。 他才不管,倒是直接来到靳北深跟前,“你要看的,已经看到,随我离开吧。” “等等!”方才还一直停在地上的毒娘子慢慢站了起来。 第203章 谁准你走了 第203章 谁准你走了? “谁准你走了?”本以为毒娘子指的是靳北深,没想到自靳北深,到小郎君,连带着身边那小厮全部指了一遍,就是要让所有人全部留下,一个都不准走。 想不到毒娘子会临时留下他们,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小厮,整个心情又提了起来。 都怪靳北深,为什么偏要管这个闲事,让这领头的去摘掉人家面纱,卷进这件事去?这不凭空又给他们添了麻烦?何苦要掺进这趟浑水中去? 若是不一直纠缠着一定要看完他们争斗,他和靳北深早可以远走高飞了。只因靳北深一直坚持要留下来,才使得这一切的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现在这臭婆娘非要他们留下来,哪里就是他以一人之力能够对抗的? 小厮哀怨的瞧了靳北深一眼,又默默缩到他背后。 不等靳北深开口,对面那人已经急吼吼开门,“你这是在威胁我?” 左瞧瞧右瞧瞧,小厮也深知对面这位仁兄也不是吃素的,像他们这等大人物都不是他们这种旁人能够轻易威胁的,即使碰到这个会使毒的暗茬儿也未必能服软。 果然,不等靳北深跳出来,那头的小郎君已经迫不及待的就要跳出来,“你又是何人?” 正年少轻狂,自然对这突然跳出来的貌美妇人多上几分未知的感慨,方才一心只为完成任务,如今任务已完成,靳北深必须跟他走,心下放松几分,他自然有了闲情逸致来看这貌美妇人。 不准他们走? 这小郎君上前,唇边封了一抹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方才不让我们走,意思是在威胁我?” “对。”毫无商量的余地,对方直撞上他的目光,“我就是在威胁你又如何?” 不给他一丝反驳的机会,小郎君的语气尤其尖锐,“你难不成还有什么办法留下我不成?” 对付靳北深,怕是不容易。但对付这么一个年轻气盛,于毒门似是毫不了解的毛头小子,难不成还要费什么功夫不成? 她冷笑一声,方才匣中那只蜘蛛停在地上还不能动,她便放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她就不相信,这小子眼力就这么好! 一只极微极小的蜘蛛就这么慢慢潜入他的身边。 毒娘子心想,就是不将跟前这三人给弄死,难道还不能将他携带的一窝精兵给弄死吗?她就不信,这一个娃娃带的兵真就那么无懈可击。 小蜘蛛倒是真真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倒真是第一着直接冲着那小郎君方向去。可惜这小郎君也实在敏锐。 还不等那小蜘蛛爬到他身边,小郎君就直接将刀对准这飞扑而来的蜘蛛,表情也从方才的淡然变得着急起来。 “这么着急就想着要杀我?不惜下毒?” 毒娘子倒是很意外,“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居然一下就发现了。” “做咱们这行的不就得敏锐?”他急急盯着她,“只是我瞧你这样一个女人,也不像是能将那个男人放在心上之人,怎么就这么着急为他报仇?” “自然着急。”毒娘子口气一下沉下来,“那也看是谁能杀。” 她深吸一口气,“我能杀,你不能杀。那个人是我的,要死也该是我让他死,我会将他活活毒死,而轮不到你!” “我没想到你图的是这样?”小郎君倒也不恼,同方才那被靳北深激怒的态度判若两人,尤为淡定。 他又慢慢走到旁人身边,“只是可惜了,我也没杀他,那个人是自愿求死的。” 自愿求死?一听到这四个字,就连这毒娘子都笑了,“你告诉我自愿求死,这怎么可能,从哪儿能看到他自愿求死?他也不可能自愿求死!” 生生指着那头的靳家家主,“还没战胜那个男人,他绝不可能死,要死也是将他毒死之后那老头才会死。” “对!”家主也顺着毒娘子的意悄言开口,“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死了,这人绝不是他!” 他翻了翻他的正后面,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多年前我曾摸过他的骨,老头绝不是这样一副躯干。” 又慢慢扶了扶他的肩膀,更加肯定他的猜测。 退后两步,“话说的倒是极为相像,只是未免太弱不禁风了,比起那老头还逊得远呢!” “你们是两人!”毒娘子转过头来,倒是一点不服气。 “他的功力不至于同我缠斗这么长时间。你同我相好这么些年,竟还不知道他一贯的能力?” 毒娘子恼了,“多年未见,我怎么知道你武功有没有增进?” “我武功有没有增进且不论,他也不可能后退。” 同毒娘子对视一眼,家主倒不肯退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步吗?”许是知道这该来之人没死,她整个人倒是放松了许多,连带着这说话的语气也含讥带俏的。 家主没再说话,只恨这可恶的家伙,将他骗到这儿来,竟连见都没见一面,这口气实在难以过去。 “人是没来,你倒要如何?总不能回家去将人拽来吧。”毒娘子哼哼两声,玩起她那宝贝大蜘蛛来,只笑家主实在天真。 “不可能,这样的场景他定然是一直在旁偷看,绝不会允许旁人挑战他的权威。” 家主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打算从原本的屋子中进去。 小厮轻轻拉了拉靳北深,循着家主方向徘徊,“他疯了吗?怎么还进去?” “我们也进去。” 靳北深开口。 “我就不进去了吧?”小厮犹豫,拉住靳北深往回走,“别犯傻,现在进去,那不就是送命吗?” “那就在外头好好呆着。” 小厮不肯松手,靳北深疑惑的望着他。 “我还是和你进去。”小厮掷地有声。 靳北深没搭理,他当即狗腿的跟上。 “你要保护我。” 没等到靳北深的回答,他抓紧步伐跟上,心中流下灰蒙蒙的泪水,此刻外头都是豺狼虎豹,还是跟着他最为安全。 小厮默然,随着靳北深再一次闯入这间屋子当中。 第204章 寒气实在深重 第204章 寒气实在深重 一进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见天儿的寒气,他身上凉飕飕打着旋,慢慢理了一下衣服,寒气实在深重。 小厮害怕的跟随靳北深往前,没见到靳家家主的身影,倒是一打眼瞧见了先前那个还在磨剑的老头。 一下拽住靳北深的衣袖,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又猝不及防想起先前在这屋中所见到的刀光剑影。 磨剑的老头依旧没有改变工序,依旧在原地磨练刀剑,不同的只是他已经不认得他,甚至连靳北深也认不出来了,就像他们完全没有进来一样。 小厮习惯性的揪了揪靳北深的衣袖,靳北深抚慰小厮。这才进来就又看见他,看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那他为什么又不出去呢? “敢问阁下究竟是谁?”靳北深抱拳上前,他已隐隐猜出对方的其中一层身份,只是不知是否是真。 那打铁的老头还站在他跟前,只是打铁的繁忙已让他再无精力顾及其他,甚至对靳北深所言置若罔闻。 可靳北深知晓,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听得见!他就是故意藏在这里头窥探外头的情景,他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方法,可再明显不过他是能够看见外头的所有一切。 “你就是那靳氏老人所找的黑衣人?今天本该出现在现场的?又为何躲在这里头畏畏缩缩不敢以真容相见,反倒要找个替身出席呢?” 铿锵声顺着利铁传入几人脑海中,只是对方始终还是不理不睬,倒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小厮还要跟上前去。 一直让他们呆在原处,时光早已一分一秒过去,还不见对方回应。凑近靳北深,小厮明显着急起来,“你看他没反应,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折扇轻轻推了小厮一把,小厮更加着急,拉住靳北深。 “不急。”靳北深搪塞过来,使得他更加语无伦次。 不急?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担心自己会有丧命的可能,尤其见着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人之后,他心中恐惧更甚,只想着靳北深能够赶紧将这一切事解决。 傅秋容已被扶到了马车上。 先前乘着那一匹骏马狂奔数千里,到换乘了三匹骏马,她体力渐渐不支,还是被玉朝珏派出的人给轻易追上。 只听闻他派出几小分队来,唯有其中一小分队循着傅秋容的队伍来到此处,剩下的人四散开全力追捕靳北深。 玉朝珏难不成还怕靳北深泄露他的秘密不成?和他有身世之谜的人是自己,就算找靳北深又有什么用? 因拿不定玉朝珏的心意,她还是打算回京面圣,唯念能够从玉朝珏身上获得一星半点的消息,她也想要知道有关傅家满门的全部真相。 因何被灭门,那人所说的母亲同摄政王之间的纠葛究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玉朝珏知晓这真相又有多长时间了? 靳氏之事,他是不是也有出力?靳北深当年父母惨死是不是真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皆是未知,若是无法在营救夫君之事上做文章,那便只能在探寻真相上出力,这也是靳北深想要知道的。 思来想去,就算被抓她也没有拘捕,深知定然会被送回京城,她也不忙,只管呆在车上闲事不管。 虽是减少思虑,但靳北深的身影却时时刻刻在她眼前出现,时常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丫鬟送来果仁儿来,她只摇摇头。 近来胃口更不大好了,没吃两口就恹恹的,就算买了清粥小菜也更难尝上一口,不是觉得乏味就是连清粥小菜都没力气吃下去了。 “去为小姐找个丫鬟来。” 领头的人当机立断。 他们作为陛下的人自然不能同傅秋容凑的太近,这等喂饭之事自然还得找些奴仆来干。 傅秋容病容憔悴,唇色极淡,又一路舟车劳顿,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更加差劲,若非是靳家家主走前给了不少提气解毒的良药,怕是没到京城直接就香消玉殒了。 眼看着她脸色更加差劲,为首的人也顾不得那许多。 时间可以延误,但要是人死了,就真的完了。 “快些去找个大夫来。”交代手下将马车停在一家医馆旁边,让人好生请来大夫为她医病。 就在里头干坐着,这等着等着小厮先承受不住困意,直接睡着。 今日过的实在漫长,他明明已觉过了许久的功夫,可外头依旧是白昼。 里头又不同,是成片的黑夜,也不知还要在此停留多长时间。 他虽是等得乏了睡着,可依旧噩梦不断,回过神来先前打铁的老人倒是坐到了他身边。 靳北深呢? 才一打马虎眼睡着没多长时间人就不见了。 疲倦的抬着眼皮,一睁眼的功夫身边就没了人影,他就坐在地上,左瞧一眼,右瞧一眼,正好对上了打铁老人的视线。 他手上还拿着刀剑,就这么瞪眼望向自己。这利刃若是落下,正好到他的头顶,他的天灵盖定然不保。 心中还泛着恐惧,“你要做什么?” 刀锋席卷着周围冷凝的空气,直接打进他的脑海中,让她猛地一哆嗦。 双唇还打着颤,他慢慢抬头,正对上对方凶神恶煞的双眸。 他这才有机会看一眼这打铁之人的五官。 明明面目清秀,却偏偏长着一双极为阴鸷的眼睛,十分摄人。 打铁炉中的火已燃的极旺,想起从前古籍上常有以活人祭剑的说法,靳北深如今不在,该不会已经…… 他双唇急剧颤抖着,突然跪下。 面对这么一个狠角色他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他只求对方一定饶他一条小命,又百般后悔自己不该同靳北深进来的。就凭他这样的神仙人物都能被人轻易煮沸炼化,就自己这等小鼻子小眼的门户,又哪能从对方手下逃脱? 急急一跪,不等小厮开口,对方轻言打趣道,“你求我放了你!” 小厮讷讷地开口,“是。” “那你要让我见着你的诚意。”对方将剑收起,倒没有要直接砍了小厮的意思。 第205章 我不是! 第205章 我不是! 小厮也不知该有什么回应,这打铁的老人既是关键角色,又是他们所找的狠角色,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唯有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 管家凑近打铁老人,心中燃起不安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打铁老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此人不声不响之间就处理掉靳北深,会不会不声不响的把自己也给处理掉了。 “发什么愣?”打铁老人抬头看一眼小厮,小厮不敢再犹豫,当即坐起,看打铁老人一眼,马上就要去干活。 “做什么?”他嘴唇还微动,看老人的眸子倏然紧张起来。又见着老人转头看向他,他立即竖起耳朵。 “要你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老人微微撇嘴,显然也有些不相信小厮。 他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能有什么动作? “拿剑。” 小厮惊了。 让他拿剑?该不会是要让他杀人? 警惕几分,小厮急吼吼退后几步。 “废什么话!”也不知为何,老人偏要强逼着他拿起剑来。 “我……” 按照老人的指示,他慢慢捡起手中的刀剑。犹豫着看着老人,最后还是开始使唤起手上的刀剑来。 “砍我!” 小厮一惊,从没想过还会有这种无礼的要求。 咽了咽喉咙,他看了眼老人,“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冷静冷静。” 他的语句关切且诚挚,毕竟是生命安全,谁知道他砍了对方,对方不会一激动回来砍他?或者就是单纯以他试剑? 不保险不保险,他不敢尝试! 看了眼老人,他执着剑的手还在抖,怎么可能敢轻易触碰别人。 老人手指握剑,给了他稳稳的安定,就让他赶紧砍。 这怎么敢? 一刹那就直接戳中这打铁老人的心房。 他是一心求死? 小厮皱着眉头,瑟缩的后退几步,表情一凝,整个人活脱脱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伤病。 事实上,从对方倒下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伤痕就全部从老人身上袒露出来,他紧张的简直不能呼吸。 他杀人了?虽然是这老人一心求死,可是他杀人了! 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整个人一下抱头,恨不得要撞墙自尽。可临到墙边,又舍不得自己这条小命,左看看,右看看,倒是不论如何都无法将这头撞上。 左右为难之际,这老人一下爬了起来,“我还没死呢!” 小厮惊恐的后退几步,他刚刚明明眼睁睁见着那老人倒了下去,怎么又活了? “你……” 他指着老人,又将手一次性伸到唇边,简直不敢相信。 明明一个被刀剑刺中的人却突然活了过来,他简直要晕眩过去,还从未见着如此奇事。 “难不成还是有人死而复生了?” 他念念有词,简直不敢再看。 咕哝了半天,跟前竟出现一个人影。更加慌乱,他连忙闪退了数十步。 打铁老人站起,跌跌撞撞的回到自个儿的打铁炉跟前,一脸平静。仿佛从未出现刚才的事一般。 一切周而复始,唯有他一人云里雾里,还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这是没有杀人? 他瞧了一眼靳北深,痛苦的蹲下去,他不想起来。 这里的人都欺负他一个穷没本事的,任是他们谁都能一根指头直接将他给捏死,偏偏他还必须得服气! “起来吧。” 靳北深语气和缓,但饶是这样和缓的语气还是轻易攻击了他可怜的自尊心。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非要整死别人才甘心?别人难道就是你们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被这样的惊吓吓坏,小厮倒是无差别攻击了起来,“别再开玩笑了,我求求你们。” 一时冲动,上去拉住靳北深的手,“我求求你,快点带我离开这里吧,我就要疯了!” 他神色骇然,显然也是被这样的冲击给瞬间吓着。 可人还没揪出来,若是就这么走了,一切的谜团就在这中间断了。 “还是那句话,你先离开。”虽怜悯对方实在可怜,但靳北深绝不是一个能为别人轻易放弃目标的人。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不仅找不到那暗自窥探他们的黑衣人,甚至连那靳氏老人的踪迹都一无所得。 难不成他们当真找错了方向? 靳北深出去。 小厮紧致的手指上有了微微波澜。 匆匆一瞬,靳北深走了出去。 小厮慌忙跟上,就怕落了队伍。 靳氏老人就站在门前,似是在等着谁,可这人却反反复复怎都不出现在他跟前。 突然,靳北深却推出一个人来。 “别再装了。”他声音极轻极弱,可偏偏有一人能听的很清楚。 他拿住小厮,对方用力挣扎,可周围看客全都悄然无声。 “这么多年了,你隐藏的技术还是如此糟糕。” 靳家家主走上前来,“用毒的功夫不长进,这整人的功夫也没多大长进。” 小厮泪眼朦胧,他真的是无辜的!怎么就无人肯信他? 靳北深将人死死扣住,毒娘子要将毒蜘蛛放出,靳家家主甚至还要放血直接毒死他。 周围仰天长啸起来,似乎很满意他们此次的冲动,这也让一直躲在暗处的人终于露了马脚。 小厮颤巍巍,不敢吭声,生怕这群疯子一下就能将他给杀了。 近在咫尺的毒虫毒蛛简直能将他一下吞没。 “终于肯出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唯有小厮一人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这场合中他要如何才能逃脱他们众人的追寻? 小厮心中烦忧,唯想着一定要从他们之中逃脱。 上头那人还高高在上的宣誓一切,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此刻若是不逃,之后再想去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他算是看明白了,连靳北深都靠不住,这一切都必须得靠自己,这绝非旁人的力量就能解决。他们根本就是拿自己当作一条替罪羔羊,随时随地就可以推出去作为猎物? 快速挣脱开靳北深的手,他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绝不能让人轻易掌控住她! 第206章 出其不意 第206章 出其不意 见他要逃,靳北深也疏于阻拦。 此局正危险,他逃了未必不是好事。 下了马车,傅秋容早已是气息奄奄,根本难以腾出气力来再度开口,整个唇角也变得生涩起来。 她被送到医馆中,瞧见她病体虚弱,大夫也无济于事。 虽强行施针,但同样确信并不能救她于危难之中。 “姑娘病体虚弱,并不适合长途奔波。” 不适合长途奔波?可他要做的正是将傅秋容交到靳北深处,她不适合长途奔波,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圣上岂不又得怪罪。 “可有什么提神养气的药物?”护送之人一心只想着先将人送回京城,其余一事容后再议。重要的还是吊着傅秋容的一口气,成功遣送回程。余后的事,左右皇宫中高手如云,不定还有希望不成? 大夫轻轻瞧了一眼他,“你这是让我有什么滋补益气的药物先为她提上一口气?” 护送之人点头。 “荒谬!”大夫频频摇头,竟只觉他如此不可理喻。 这大补之药岂能乱开,只怕就要亏空身体。 “若是真关心这姑娘身体,就将人留下,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兴许还能苟活些许时日。” “不可!”护送之人着急拉住大夫的双手,“可有什么别的法子?我们无法在此间逗留,此次出远门,必须赶紧回去!” 大夫松松拉开那人的双手,“你若是完全不在乎病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可想好了!强行将人带走,若是路上姑娘死了,可与我无关。” 他说的倒是硬气,可是医者救死扶伤,又有哪一个愿意病人就这么死在自己跟前?不过多说几句硬气话罢了。 听与不听只得看人愿不愿意听,又岂是他就能勉强的? “救还是不救,是否要留下来调养?” 对面的人还在犹豫,傅秋容抢先一步,“还请大夫给我开一些补中益气的药吧,我们的确要出远门,片刻耽误不得。能多活上几口气就算我命不太薄。” 她掀了掀发丝,整个人倒显得十分憔悴,苍白的唇色在大夫眼中更加触目惊心。不自觉落下的发丝一下阻碍了她整个视线,她慌乱的将发丝别在脑后,看着竟莫名让人感觉更加哀伤。 咳。 大夫还伫立在海兰珠眼前,大抵不忍见她如此。 今日来的病人就属她病最重,也不能全说今日,就从前来的病人也不见患得她如此古怪的毛病。 仅是身体孱弱便也罢了,可她不仅是身体孱弱,明显还有中毒的症状。这毒并非急性毒药,如鹤顶红一般一招毙命,而是一种慢性毒药,慢慢慢慢的潜入人的心肺之中,最终直接渗透人的整个心脏。 这药下的已久,除非有解药,否则真是回天乏术。 “就算补中益气,也难免不会同你体内的毒药相冲。” 傅秋容缄默不语,怕是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站在她身旁的守卫也微微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可这微弱的同情又怎能比得上他自身性命? 靳北深手上又有多干净?陛下想方设法要除掉他。这位厂公夫人手上定要沾满鲜血。 傅氏本就满门抄斩,能留下她一人已然算陛下体恤,更何况她还足足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如今本就病重,那么以她的命来保他的命也不算多过分。 既是将死之人,又为何不利用起最后一点残余价值? 他眸间展现出心狠来,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凭什么又要这般轻而易举的去死。 开药提气那都是傅秋容自己的意愿,而他,只要成功将人送走便算是完成任务,根本不需心虚和愧疚。 可就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夫都萌生了恻隐之心,他又怎能不动容? “不必愧疚。”傅秋容走到他身边,语气平淡。 她本就打算加速回去见玉朝珏。一方面是想让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影响了他的帝位,毕竟,她不日就会没了性命,就算如如今一般勉强吊上一口气,依旧是回天乏术。 其次,也必定要让他放了靳北深。他如今生死未卜,江湖上怕是有不少人想要他的性命,若再加上玉朝珏,他定然性命难保。 要保他,就必定要有相应的筹码。 作为最能威胁到玉朝珏宝座的她,无疑是最适合对上玉朝珏的人。 只要她在玉朝珏跟前死去,那他就一切高枕无忧了。 死人,可不会说话! 傅秋容深信,这笔买卖或许还有可清算的可能。 她赌,就赌玉朝珏对她还有那么几分情意。 “启程吧。”她身心俱疲,竟不知该如何丢掉这一身包袱。 傅氏的满门血案她想要翻供,靳家的一切她想要讨个公道,二十多年前的一切她想要清楚分明。 谁能告诉她一切的真相?谁又敢告诉她一切的真相? 撑起娇弱的病体,连带着守卫都不敢再马虎了。 手下遣了婢女要将傅秋容扶上马车,她挥了挥手,没想到就连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偏要勉强靠着旁人的力气才能登上马车。 到达驿站之时,侍从总算停下脚步,他知晓鸽子今日该飞回了,可等了些许时辰,鸽子迟迟不归,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小厮确是从靳北深身边逃了出来,可没等从大门中出现,笑声从门口出现将他节节逼退,他更不敢从这扇门中出去,还是退回到靳北深身边。 没了靳北深,他便更没了庇佑,还能去哪儿? 只得慢慢退回到原地,再不敢多说一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靳北深真想将他推出去,可好歹现在他这一条小命尚且健在,又有什么理由埋怨靳北深不做人? 再如何,能活着都要感谢靳北深的一血之恩,他慢慢缩了回去,果然见着门口有人打开房门。 姑娘清脆的脸庞出现在几人跟前,她愣生生开口,似是没想到有人会将他们家院子弄得如此脏乱不堪。 她语气一沉,指着所有人,“你们是谁?” 未等到回答,她却已经将目光转到靳北深身上。 第207章 灰溜溜的离开 第207章 灰溜溜的离开 这么多人里头,她只认得一个靳北深,还是源于前些年来京时获得的印象。 靳北深如今来她王府又有何意图? 院子里七零八落,明显是有经过打斗痕迹,就连摆在此处的棋盘也硬生生断成两截,黑白子愣生生全被斩断,同地上落叶混成一块,本该干干净净的院落蒙上灰尘,还有不少死蜘蛛、死蛇,这些人是完全不将他们陈王府当回事是吗? 她插着腰站在原处,直勾勾的瞧了眼就在眼前的靳北深,其他人若是江湖人士,她是抓不了,可靳北深身居高位,她却是能够进宫同皇帝陈情的,他这是如何,难不成准备踏平他们王府不成? “厂公是否打算给我一个解释?这是我们陈王府的院落,却无故被你们弄成这样,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也需要陈王爷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们的院落中会有贼人闯入,还有人将我们带到你们的院落中。”靳北深完全发挥了倒打一耙的能力,将矛盾抛给郡主。 他指了指那领队的小郎君,“知道是郡主府你为何能闯进来带我离开?” 又指了指靳家家主以及毒娘子等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受宴的地方在哪儿?” “老子管你里头是哪儿,总之那老滑头叫老子来,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地方,俺也必须闯。” 家主首先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他才不管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他要做的便是看看这老毒头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一次又一次的找他们靳氏的麻烦。 依次问过去,不论是领队小郎君那般的京官还是旁人,都不得见一人为随意践踏陈王府一事买单。 郡主气急,将矛头指向靳北深,随意带一群人来陈王府,根本不将他们王府的人放在心上! “靳北深,我非得在陛下跟前告你的状不可!”不由分说,郡主只气这一群不速之客将周围弄得乱糟糟的。 她站在门前望风,不见有人来反倒着急。 院落中全是狼藉一片,父皇向来见不得这些脏乱的玩意儿,只怕若是见了,得难受好几天。 只怨靳北深将人带进来。 眼看里头各色蜘蛛毒虫,来人怕没一个是好惹的,怕是她想去京城告靳北深的状也不过是有命去无命回,那又有什么意义? 靳北深冷冷一瞪,郡主反倒被吓退,方才还义不容辞,可当这毒虫蛇蚁向她爬过去的时候,还是动摇了。 她疯狂后退几步,终于退到门前,忙不迭将门给关上,门里头变得寂静起来。 外头脚步声渐渐离去,这才有一人说起话来。 毒娘子早憋不住,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成什么气候,怎么还要白费这几番唇舌?瞧瞧她!不过是放出几只小蜘蛛、小蜈蚣,便将这小丫头片子给吓得远远的? 靳北深瞧她一眼,倒是没作声。虽是手段激烈了些,好歹也将人给吓走了。 “这可多亏了我。” 一点没觉得毒娘子有功在身,毒娘子倒委屈起来。 “怎的?难道不是我帮你们将人给劝退的,如今这般对我,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瞧见所有人森冷的目光,毒娘子倒委屈起来。 靳北深很快从毒娘子故作悲伤的脸上移开。 她向来喜欢做些夸张的举止来骗取别人的信任,靳北深此刻哪还有时间同她纠缠?要做的便是将那将他们所有人集中在一块打算一网打尽的人给抓出来! “走吧。”为首打算将靳北深抓回去的小郎君倒是一点不给面子。 他们所想找的真相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任务便是将靳北深给抓回去,这事不容置喙。 先前靳北深既是应了他,如今就该履行承诺跟他走。而不是在此拖拖拉拉,毫无半点男儿风范。 “再等上片刻。” 本就顺着靳北深在此地等上好一番功夫,现在他居然还要再等上片刻,难不成是将自己当猴耍? 那小郎君本就不满靳北深这般命令的口气,打算同他争执,岂料靳北深伸出食指,紧贴在郎君的唇角之上。 “你这是做什么!”那小郎君不服,只认定靳北深是特地阻拦他们办案,还打算同靳北深为难,却被他先行夺了声。 要等的人果然出现了,靳北深果然没再理会身旁的小郎君,他有预感,只要抓着了眼前的人,他便能明晰一大部分的真相。 可他这副出尔反尔的态度却难以让那小郎君满意,靳北深明白的感受到对方的怒气正在上涌。 “原还给你三分薄面,既然你如此坚持,就不要怪我出手!”对方绽放出极高的声量,看样子倒是真要同靳北深算总账。 一再的拒捕,难不成是真不将圣上的旨意放在心上? 靳北深微微挑眉,人声从空中传来,更准确的说每个方向都传来他的声音,可怎都不见人影。 “快和我回去!”不给靳北深反应的机会,他倒要强行将人带走。 微风已在上头吹拂起来,怕是靳北深再无回应,他便要强行出手。 刀光剑影,不等那隐匿在背后的影踪先出现,这小郎君便先对他出手。 傅秋容浑身如同被针尖刺中,汗流了一地,丫鬟小心照料,犹记得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嘱咐她的,若是照料不好,就将她整个人给宰了! 可饶是小心伺候,这姑娘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如今已服了几次止痛药了,并没有半点效果,她只怕之后形势只会更糟。 她又将止痛药给傅秋容灌下去,忙不迭对着外头轻轻喊起来,“姑娘疼的难受,可否找个地方歇歇。” 马车外的队伍又有谁愿听她的话? 姑娘歇了心思,只怨自己实在好笑,竟要同这群人讨价还价。 看这架势,若是这群人讲理,这姑娘也不必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也不知这群人是做些什么的,瞧这姑娘实在可怜,病得如此重依旧被这群人强压着赶路。 “姑娘。”她轻拍拍傅秋容的肩,她早无力再回答她。倘若再不找到一个地方好好休养,怕是这一条命都要去了! 第208章 姑娘,你手可被冻着 第208章 姑娘,你手可被冻着? 她连忙打算叫喊,却发现身边根本没人去理会她,“快救救人吧,这姑娘看着就要没气了!” 拉住傅秋容的肩膀,她着急想要救傅秋容,这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怎么都这般置之不理? 小姑娘一下着急起来,甚至于用力摇动马车。 “姑娘快不行了!” 这马车外的人又哪管傅秋容行不行,只管能够按时到达京城就行。 小姑娘急的泪眼汪汪,这好歹也是条人命,怎的也必须要救活?难不成他们就要拿个死的去交差不成? “若是将姑娘运回去是具尸体,那还不如留在这儿一直养病呢!” 看着也是个可怜的小姐,虽被这么多人护送,却无人愿意理会她的死活,她心中怜惜。对方虽贵为小姐,自己只是个丫鬟,但她也明显见到了这位小姐的痛苦,都疼成这样了家人依旧不送她养病,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可外头的人直接拿着剑比着她的脑袋,为着这头顶上悬而不下的剑,她也绝不能再说出自己的看法。 “再废话就把你们两个一起给砍了!” 小姑娘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眸含热泪,一双眼睛倒是再不敢瞪眼瞧着那逼迫着她拿着一把长剑的家伙,只敢慢慢将脑袋缩回去。 “还真是可怕。”小姑娘嗫嚅的说了两句,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直直盯着对方,终究还是将眼睛收了回去。 这样死在他们手上可不值当! 她将整个脑袋慢慢缩回到车子里,静心吸了口气。 可他尚且有选择,这车里的人可一点选择都没有! 眼看着傅秋容死死咬住牙,偏生激起一丝病态美,他用力呼吸起来,恐惧,一次性蔓延到心上。 小姑娘紧盯着她,一时倒也手足无措起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救她,着急的一粒粒掉小珠子。 她抿紧了唇,脸上还带着一抹无情的倔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继而又痛了起来。 颤颤巍巍将手伸进衣袖里头,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要拿止痛药吗?在我这儿!” 她匆忙将一个止痛的药丸从瓶子里头抽了出来,递给傅秋容。可傅秋容却没有接过,将瓶子里头的止痛药丸推到一边去。 婢女以为是傅秋容不想活了,忙着急的将止痛药丸用力塞到傅秋容口中。 “姑娘,再怎么样身子也该保重些!” 傅秋容不予理会,只气喘吁吁的将手再次伸向衣服口袋,可却依旧掏不出什么来。 她这才算看清傅秋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也同样将手伸了过去,傅秋容仿佛看出她没有善意一般,给她留出一道口,让她重新将手给伸了进去。 见到傅秋容信任她,她终于放松下来,好歹也得到傅秋容一点信任,她自然要妥善完成傅秋容对她的安排。 她终于掏到衣袖中的瓶子,滑不溜秋,正如一只蛇的全身,她瞬间吓死,直接将手给抽了出来。 终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才算放心许多。 “姑娘……”她嗫嚅着开口,“里头有蛇?里头是蛇!” 从不确定到浓浓的怀疑,小姑娘拉住傅秋容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她已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若再不救她! 倘若她现在死了,自己定然良心不安! 小姑娘拽住傅秋容的衣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臂,小心伸了进去。 可算握住了! 她欣喜若狂,当即就拽住那衣袖中的东西。 原来是个瓶子! 她大喘口气,可算放心,既是个瓶子便也不必计较。 可见傅秋容指了指瓶子里头的东西! 她是要这瓶子里头的药丸? 傅秋容用力点点头。 这几日一直由她看着,喂食休养,虽是照顾周到,可未免也拘束几分,甚至连这瓶子中的药都未曾服用过半分,如今将药给拿出来,可算能够服用,可保性命无虞。 眼看着傅秋容着急要将药物服下,小姑娘又着急起来,这可不是大夫开的药,万一有这劳什子问题! 她怯怯的看一眼傅秋容,表情一下激灵起来。 傅秋容却夺过药丸就服下。 先前来时她就曾服过一颗,药性极强极猛,后续极猛,就是在那药效过后,她才逐渐承受不住,变成如今这样,现在不得已再服下一颗,只感觉生命垂危,像是勉强吊着个性命不放。 但好就好在,还能再开口。 她死活咬住唇瓣,唇瓣终究无力,上下唇微微打开,身体抖动的厉害,整个身子发冷又酸涩,只是眉毛不怎么皱着了,眉眼之间又增加些莫名的疲惫,她撑着手终于有力气坐起。 深吸口气,小姑娘瞧着神色倒是安定了些,想过去扶着她,倒觉得她身子实在僵直了些,直挺挺的倒是怎么都扶不起来。 “姑娘!”她害怕的拉住傅秋容的手臂,只怕她突然有个意外。 傅秋容轻声开口,“无碍。” 声音微弱,传进口中之时未免多了几分刺痛。 她着急拉住傅秋容,只怕傅秋容真就这么不行了! “无碍!”傅秋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倒是生怕这孩子落泪。 “姑娘。”小姑娘怯生生说了一句,又被傅秋容一把握住双手,“别慌!” “我不慌!”她倏然擦干了眼泪,又开始笑起自己。 明明该是个悲惨的画面,怎么这个时候倒显得这般好笑。 她溜圆了眼睛,狠狠盯着傅秋容,只能见着她无力的垂下,倒不由得掉了泪来。 “怎的这药丸服用了,竟连身子都不大爽利了!” 好容易将傅秋容扶起,依旧能见着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和焦虑。 轻轻拍了拍傅秋容的后背,“姑娘才厉害呢!明明心里头害怕成这样,却一声不吭。” 这身子僵硬了,手也不能动了,愣是谁不害怕。 小姑娘叹了口气,“若是此处有个暖炉便好了,还可以给姑娘暖暖手。” 没等到傅秋容开口,她便再来一句,“姑娘,你手可被冻着?” 傅秋容摇摇头,小姑娘伸向傅秋容,给她搓了搓手。 第209章 他好歹是个首领,又岂会看上这样一个小姑娘 第209章 他好歹是个首领,又岂会看上这样一个小姑娘 “我还行。”傅秋容轻声安慰起小姑娘,又自个儿坐起。被小姑娘这样一瞧,反倒显得她无措了许多。 “姑娘,你真的还行?” 勉强勾起笑容来,似是想动,但身子不听使唤,动的也是十分慌乱无措。 她勉强被小姑娘扶的坐直了,方才有些安全感。也庆幸小姑娘扶她坐直。 “不用客气。” 将傅秋容扶直之后,小姑娘又重新开口,“别觉得太妨事,我可不是因为你,只是我若是照顾不好你,外头这些家伙指不定又要怎么说我呢!” 这才刚说完,傅秋容的手又动了动,许是情绪舒缓了不少,动作也敏捷了许多。在小姑娘不注意时,倒一下蒙上了她的眼睛。 虽然虚弱的神态依旧,但明显傅秋容的手指已经快意的追上了小姑娘的步伐,在小姑娘伸手摸向她手指的瞬间,又将手给伸了回来。 小姑娘倒也没想到傅秋容竟也这么调皮,还没等她抓紧就收了回来。 回头一瞧,她虽面色苍白,可如今能够正常说话可算让小姑娘松了口气。一路上,光看着她各种劳累痛苦,如今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愣是谁都不得不感慨傅秋容的不易。 似是察觉自己一直盯着傅秋容实在不礼貌,小姑娘也一下将目光收了回来,忐忑的挠了挠手心。又许是觉得自己笑得够了,又倏然冷静下来。 “这么怕我做什么?”傅秋容自己也玩的够了,先是一直紧绷的情绪难得松懈,自然不免笑开了怀。只是又一时笑的太猛,若是再笑下去,怕也会因情绪起伏太大而伤身。 也匆匆咳嗽两声住了嘴。 这整个马车里头又一下子安静起来。 先是注意着马车里头的一举一动,傅秋容性子虽倔,但这千般疼痛又岂是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够轻易忍受的? 不过几次她就已经忍受不住了。 又经几次周折,他们本还担心若是人真断了气又该如何交代。可所幸,一切还有回头路。 整个马车内又突然传出笑声来,里头的人不觉得,外头的人只听着心惊。怎么都没想到,方才那个将死之人,到现在,反倒变成一个明艳娇俏少女。 知晓傅秋容如今已无碍,他们便更想快马加鞭,早日抵达京城。 可仅是如此短暂的时间,马车里头又安静下来,一下令领头之人惶惑无措,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 他虽一直催着人赶紧赶路,但这傅秋容的死活依旧不容小觑,倘若交个死人回去,陛下定然责怪,只是若是不将人带回去,仅将书信捎回,若是陛下怪罪,他们依旧难逃罪责。 如今正值陛下疑心他们的时候,绝不能仅将书信捎回,他需得做两手准备。 当今陛下看似敦厚,实则冷漠。倘若自己得了一星半点的错处,让他抓了把柄,恐怕下场便会极其惨烈。 仅仅想想这一切的可能性,他便再无法平静下来。这几日,傅秋容虽受着苦楚,可他承受的压力也一点不小。 但凡得到陛下的一点许可,他也会将人留下休养,只是几日过去了,玉朝珏却没有下达丝毫的旨意,他自是不敢迟疑,简直马不停蹄地要将傅秋容给送去。 饶是再夸张,也必得要将人稳稳当当的送到陛下跟前。 他长吸一口气。 如此,陛下定是已然有了决断。 不发任何指令。 倘若人没到,便可开罪于他们,同时拿他们的家人抵罪。 若是人死了,更可开罪于他们,同时拿他们的家人抵罪。 假如他们逃了,便拿他们的家人抵罪。 但要是傅秋容成为他们手上的底牌又该如何? 能够作为底牌,最关键的便是将傅秋容给带回京城去,倘若人就这么死在半途中,怕是他们连一线生机都再不会有。 此刻能有的机会,便是用尽全力也要拼命保住傅秋容的性命。 这里头没声了,倒是让他不免慌乱起来。 倘若傅秋容死了…… 他探头掀开帘子,还想看看傅秋容死活,可这一打算掀开帘子,便被一双手紧紧握住手腕。 触电般的感觉登时惹得他一激灵,他的双手也很快跳开,直到掀开帘子的人展露了头角,竟然是 一下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 小姑娘也歪着脑袋往外头看去,正正好就看到他这一双打算掀开帘子伸进来的手。 双眼瞪的分明,又用力抱紧自己,似乎是怕对方看自己一眼。 随后,再不见对方看自己,终于歇下几分心思,将帘子慢慢放下,匆忙坐到傅秋容那头去。 先前还生分的坐在另一头,傅秋容怎么也没能明白,这小姑娘怎就突然坐到她这一头来。 一双大眼睛还鼓鼓的,死死盯着帘子外头的方向看。 “这是……怎么了?”傅秋容还有些无措,看了眼帘子那头,又瞧了眼小姑娘,终究算是落定了主意,“外头的人招你了?” 小姑娘点点头,只轻轻贴紧傅秋容耳根,咬牙切齿的开口,“外头那个男人想对咱们图谋不轨!” 这样的话让傅秋容一惊,她看着小姑娘,只见她用力摇摇头,满眼噙满了泪水,连声呼唤傅秋容,只求着她一定相信自己。 又逐渐压低声音,方才那个人那种眼神显然是想轻薄自己,她两眼看的清清楚楚! 拉住傅秋容,她又忙着让傅秋容一定离那人远些。 这话倒是听的傅秋容神情一滞。 她同外头那首领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倒真不像是那会妄自轻薄他人之人,怕是小姑娘这话有误会在其中。 斟酌过些许时间,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又瞧着这小姑娘一脸怕极,终究不敢再多言。 外头的首领倒是将小姑娘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从何就变成那所谓的放浪形骸之徒,又有哪一点有轻薄他人之嫌?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姑娘罢了,还真以为有人能看得起她? 首领闷哼一声,他好歹也是个统领,要看上也绝不会看上一个小丫头! 第210章 狡猾多端的丫头! 第210章 狡猾多端的丫头! 经小姑娘这么一猜想,他便更将耳力集中在小姑娘身上,还打算听听她要同傅秋容说些什么,便误了探测前方地势的机会,只得默默将所有精力全都集中于眼前。 察觉自己险些误了于驿站探查陛下消息时机之时,又遣人赶紧到本地的驿站查询,只搜罗驿站是否会有陛下的指令。同时,队伍也马不停蹄,向前进发。 做好决策之后,他方才歇下心思,如今所有亲信的性命全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上,他竟还敢开小差? 深吸一口气,为首的人便逼迫自己专心往前。 虽是看不惯这自发自恋的小丫头,但傅秋容的一字一句全都敲击在他心上,此刻她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也必须从她的一字一句中得到有利消息。 多知道一条,便能为自己和兵士留下一条活命的机会! 虽加紧赶路,但他双耳依旧留意着马车里的动静。 却只因这番疏忽,便活生生被射了一箭。 后背尚且发凉,汩汩热血便顺着后背疯狂落下,后背的衣裳也随着后背温热的血液流淌下来染红一片。 “有人来了?”锋利的箭锋十分刺耳,落到傅秋容耳边无疑是个警示,警示着危险的降临。 “小心防备。”傅秋容将语气压低,又探到小姑娘耳边,“有伏击,一定小心保护好自己!” 她身上的疼痛又开始发作,若是真有人要除掉他们这一队,她怕是走不远,但小姑娘身子康健、人又机灵,倘若弃她逃跑,恐怕还会有一线生机。 傅秋容紧紧咬唇,车驾果然停了。 只是奇怪,自那一箭之后,周围便再没什么反应。 她做好准备,一心认定周围必定有潜伏。无缘无故一支箭,又怎么会一下穿透为首那人的后背,想必对方正是冲着他们而来。只是不知是哪路队伍。 小姑娘似还懵懂,“哪里有伏击,要防备哪里?” 傅秋容伸出手指,比在唇中心,冲着小姑娘开口,“小点声。” 这下算是听懂了傅秋容的话,小姑娘也跟着点点头,知晓正是关键时候,不宜出声。 整个马车里头忽然安静起来,为首的人被射中,必得绑上绷带,可周围形势根本不允许他有丝毫放松。敌人就在附近,他必须马上将他们揪出来。 随他一起的也认真观察着周围的局势,不敢有半点疏忽。只怕有人趁此乱时混进来将人抢走。 首领要求所有人护住马车,绝对不能让傅秋容逃走。 可渐渐地,密密麻麻的箭也不知怎就这样一味的从林中射出。 “嗖” 傅秋容耳边还传出倏倏风声,风声直接略过她的耳边冲着前方而去,车夫手臂正中一箭,险些从马背上落下。 “小心!”得亏小姑娘眼疾手快,救车夫一命。 此番如此险境,即使是再大的单子车夫也不敢再接,他撑着一只受伤的手臂,踉跄的离开。 对方给的银子的确多,可同性命相比,这点银子又岂能有用武之地?多看两眼便是对生命的亵渎。 也不论是否违约,此刻,定是小命要紧! 快逃! 他将马落下,即刻就逃。 “马!马!”高喊一声,马夫却不愿再回头看一眼,他手臂上有伤,就是强求他回来,这马也再驾驭不了。 为首那人迅速拔下后背的箭,只欲先稳住马匹。 岂料马身剧烈摇晃,他才刚拔出箭,就见着小姑娘用力稳住马匹,整辆马车也控制不住的向前奔去。 “停下!” 为首那人正激烈的叫唤着,可马儿又岂会由他的叫唤停下?甚至因着他的叫唤,还见天撒欢的奔跑,速度极快,并非他此刻就能追上,就算强行使用轻功,他现在有箭伤,怕是也敌不过那马匹。 马匹跑了数米远,这长箭还对着他们射出,可仔细一瞧,这周围并非成围堵之势,“大伙一起往前冲!” 他下达了指令,对方迟迟不出手同他们过招,怕是有什么阴谋。 蓦地,他想起已然消失在眼前的马车,“快走!” 此次竟比上次催促的更狠上一些,若是失掉了傅秋容这颗救命稻草,他们怕是更难从玉朝珏手中获得一线生机。 “追!一定要将马车给追回来!” 小姑娘驱车行驶一路南下,又抄各道,倒是又顺着一条道来到一个客栈,同人交接后,到了客栈的后院,将马车留下,又将傅秋容扶下车来。 “是你要将我劫走?” 傅秋容本就生的聪慧,这一路颠簸,早已给了她足够机会去认清一切。 小姑娘一直怀有别样目的。 从起初的一步步引导他们买下这辆马车到后来变成傅秋容的随行丫头,再到马车上的一切又一切,还有方才那箭擦身之前,她有意无意将自己拉到马车中间的位置,箭射过时又有意将她的头给压下,最终射中那车夫的右手臂也都是她算计好的。 一步一步,她可真是好计策。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了吧?”傅秋容还等着小姑娘一句回答。 “自是不能。” 小姑娘答的轻巧,见傅秋容怎都不甘心,“有人托我们将你送到京城。” 傅秋容深深看她一眼。 “既是答应了别人,我自是不能反悔。会有人将你平安送到京城。” “买这趟镖的人是谁?” 小姑娘微微挑眉,看了傅秋容一眼。 她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知是从哪儿看出她是镖局的人。 “你要如何?”小姑娘冲着傅秋容深深望了一眼,她却没再回答,顺从的听着小姑娘的话,只是又补充一句,“这趟镖你可以不送,你和那位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 “你可少骗我了!”小姑娘将她扶上另一辆马车,“看在你有伤的份上,我就不将你装箱了,给我老实本分些。” 她见傅秋容似是疑惑,便给傅秋容解释她的骗局。 “那人是要我们将你送到靳厂公府上,可这些人是想将你送到宫里。又怎会是同一个地方?” 第211章 无耻匪类 第211章 无耻匪类 “好了,上车吧。”小姑娘再不容傅秋容置喙,厉声要求傅秋容立即上车,绝不给她一丝迟缓的时间,“别耽搁我押镖的行程!” 她向来说一不二,说是什么时候到便是什么时候到。 这一路上颠簸时间够长,离京城也不算远,只要没有突发状况,她必然可以将傅秋容准时送达。 将人领上马车,她坐在傅秋容前头。原还想着将人接下之后便换个人运送,可如今看傅秋容的身体,形势迫在眉睫,也只好抢先一步,抓紧时间将人送出去。 她抄了一条离京城最近的小道,又召了几个押镖的姐妹尾随在身旁,必得确保万无一失。 安排傅秋容坐进马车后,她大致确定了方位,还打算带傅秋容离开。 转身看车,车内的动静十分安静,傅秋容显然很快适应了这种局势的转换。 小姑娘心中略微安定。 她已乔装一番,只是那一路颠簸,她自然也知晓那一队伍的人绝不是吃素的,要想从那几人中讨到好处,只怕绝非易事。 她硬生生贴上胡须,换好衣服,如今看着,倒还真有几分年轻公子的俊朗。 一路无波无澜,却也绝不敢放松警惕。先前若非敌人在明她在暗,绝不能得手的如此容易。 现今已将一切摆在明面上。 一切都放在明面上。 小姑娘心中似有了定论。 总该做两手准备! 她牢牢闭眼,若是实在瞒不过了,总归还能实施下一条计划。 将另一套衣服丢在车中,她知那群人多会在驿站停留,所以此行必得避开驿站,只是于其他地方又绝不能忽略。 “多做几手准备便能多几分胜算。” 傅秋容眼看着小姑娘换了装备,又镇定自若的吩咐起一切,早同方才那个怯懦的姑娘判若两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好容易将人送到城门口,却偏偏得了门口的官兵拦截。 “我送我家夫人进城。” 小姑娘憋足了嗓音,倒是气吼吼一句,口中深沉的吓人,“我带我夫人出门,难不成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不成?你们又是谁?凭什么阻拦我!” 她语气极重,脸上也明显显出十分不悦来,只是这分恐吓却并没有吓退本该吓退的人,倒是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 小姑娘无法子,只让那群官兵检查,他们看一眼傅秋容的容貌,没说什么,便放小姑娘进城。 “他们没发现吗?”傅秋容忐忑。 从头到尾,小姑娘都没让她化过妆,仅仅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自然。”马车外头的小姑娘随即回应,“他们自然没有发现。” 因着同傅秋容投缘,便将此中详情偷偷告诉傅秋容。 “怕是那群押送你的人有些关系,都安排到守门人去了。只是这些守门的人也是老练,但凡有些猫腻的,都想拿银子去贿赂。收了银子后,只用派人悄悄跟着,到时候一交代到上头,那是十拿九稳。又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这任务完成,银子还都拿到了。” 傅秋容不明,小姑娘继续开口,“就咱们这小老百姓,哪个是有钱的?” 似是怕傅秋容不明白,“就算咱们是稍微有钱的土乡绅,名门望族,要么不知晓这旁的弯弯道道,给钱需要怎么给,如何放行。要么也不该是低眉顺眼的,全是财大气粗。就咱们这副模样,哪一方都不成,还不如就直接不给。” 她飞速驭马,“若是给了反代表有什么要通融的,咱们又问心无愧,要通融什么?除非咱们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傅秋容又急急开口,“那画像呢?他们要寻人,定然会将画像放在旁边,那咱们?” 小姑娘免不得一笑,只嘲笑傅秋容太过天真。 “画像?哪里来的画像?这么短的时间,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一幅画来不成?他们能赶到城门口已经不易,若是再想着往前头路口堵我们……” 她静心深思一句,“怕是不应该。” 慢慢吐出一句不应该。 若是自己同他们方向一致又为何偏要在此刻揽住马车,可以防前头有诈,她还是小心行驶。 车轱辘到了中间,果真有了动静。 本以为已经安全了,没想到四面全环绕着一群兵卫。 “您这是做什么?” 小姑娘依旧一副世家公子的温润气质,天不怕地不怕,只等着看眼前人还能使出什么三头六臂。 “下车吧。” 小姑娘不求甚解,“兄台这是作甚,我和我家娘子正忙着上京寻亲,兄台在此处拦着我,意欲何为?” 她拳头发紧。 能追她到这里,眼前的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能否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去,到此处还是个未知数。 “下车。” 对方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她也一意孤行,绕开这先前为首的人就要过去。 为首的人直接抵在她脖颈处。 小姑娘冷冷道,“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不吭声,两眼盯着小姑娘,“把车上那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凭什么?”小姑娘怒吼一声,刀尖已浸入血液。 她知晓,此人是和她来真的。 软下言语,她开口诉说,“我和我妻子鹣鲽情深,你现在偏夺吾妻,置我于何地?” 没给她说废话的机会,对方的刀就要落到小姑娘头上。 “你这么做是真就不将江湖仁义道德放在心上!”她泫然欲泣,倒真像那受害者的模样。 途经此路的人多看不惯对方恃强凌弱的模样。 好端端一对恩爱夫妻,却偏要被土匪所夺。 经此路上的大多都是道上混的人,只怕是途经此处的旅客不知,平白遇上了土匪强盗,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 这年轻俊秀公子怕是还想同对方掰扯道理,可对方乃是无耻匪类,又怎会愿意听他这般理论? 只可惜了,这匪类长相斯文,却偏偏干出这般无耻勾当,实在令人发指。 不少人纷纷义愤填膺,唯愿尽一分心力。 这俊秀公子涨红张脸,明显是秀才遇到兵。 “你偷偷将人劫走,究竟是何人?” 原本不打算管这人,可此人动静越来越大,若再不解释,群起之势,恐怕并非他能力能阻。 第212章 求你,放过我夫人 第212章 求你,放过我夫人 “你们知晓她是什么人吗?便替她强出头,我同她之间有多少恩怨你们知晓吗?便冒昧上前,若是这位她乃是无耻匪类你们也要替她出头?” 原不打算同其他人有联系,但明显这小姑娘想借着外人的势来对付他,绝不可小觑。 他只得警言几句,将人给彻底逼退。 先前那为首的人借着无人上前,再一次要逼近轿子。又被身着男装的小公子所拦,“我知道你还总因为多年前夫人选我不选你而后悔,甚至今日还专门装扮成土匪来对付我,可夫人早已说过对你无情。我求求你,就饶我们夫妻一条生路吧!” 小姑娘说的委屈,即使装扮成男装,这份有理说不清的语气也让人听了揪心。 语气里迟迟带了几分寒凉,她再三赔罪,只说可以将自己带走,但千万别将她夫人给掳走。为了夫人,她愿意受所以惩罚。 这份信誓旦旦的语气,听起来倒真像是一个可怜的丈夫在恳求自己的仇人放过自己的夫人。 小姑娘一边编着故事,语气里还带着一副极为幽怨的态度。 他同夫人两情相悦,眼前之人却偏偏要横刀夺爱,硬是要将她从她夫人身边夺走。 这话越讲越伤感,连带着听这话的人都不免为小姑娘叫屈。 两情相悦本就不该被外人插足,此人不仅小肚鸡肠,甚至还因一点感情之事就打算杀人灭口,实在过分。 初初才被平息下来的路人又被小姑娘这番言论直接激起。 他们只看到一位弱不禁风的大丈夫,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大义凛然站在这名高大健壮的男子身前,一看双方敌力便知究竟有多不对等。可这位大丈夫,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甚至不顾对方究竟要如何为难自己,只为了保护妻子便能一下挡在轿前。 如此英勇,那名高大男子眼瞅着提刀就要过去,可对方依旧毅然决然的站在他跟前,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你退一步吧。”傅秋容轻声开口,“总归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不同归!”小姑娘死死咬着牙开口,“我若是这时候退让了,对方岂不白给我工钱了?更何况尾款我还要找厂公府劫呢!他若是将你带走了,我怎么办?” 小姑娘轻声、急促的叫唤起来,傅秋容还想着劝小姑娘退一步,这刀已经挂在她脖子上了。 “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男子语气平静,可脸上神情显然不太好看,根本没有要对小姑娘退让的意思。 终于,围观群众总算有人受不住了,迫切地上前几步,便要同这步步逼近的男子交战。 明明人家鹣鲽情深,他却偏偏因着自己一己私欲要出手伤人?这是爱吗? 既然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便让自己这个不是秀才的人上前说道说道。 这好急好勇的路人甲着急的冲锋陷阵,便要立时冲到还在逼近小姑娘的男子跟前,痛斥男子的无耻行径。 “让开,不然我不保证连你也一起砍了。” 不仅行动激烈,甚至还出口威胁。 来人怕是也未曾想到此行竟遇到如此可恶之事。 武林人士多是看人求饶便也罢了,如今即使是因情导致,对方也提出了要当牛做马,他任劳任怨,对方为何又要紧抓着他夫人不放,实在令人生恶。 “你未免也太过分了!”这突然闯出来的路人甲明显无法因男子的此番理由而退却,甚至认定男子明明有如此高深武艺,却有一颗攀龙附凤之心,倒是半点不肯退让,偏要替天行道,将人给收了。 匆匆上前,偏要打断男子落到小姑娘脖子上长剑的动作,可对方不疾不徐,饶是手怎么动,这长剑却是变着法的在小姑娘脖颈上打转,就是不停下,对方使剑功夫了得,不得不令人佩服,可人品如此低劣,又被江湖人士不耻。 几招之内落败,这路人甲心中又怎会甘心?只是再不甘心好歹也必须阻止对方伤人。 “因情爱伤人,你何苦非要如此肤浅。” 只听得路人甲苦口婆心的劝告。 “谁告诉你我以情爱伤人了?”懒于同无端冲出来的路人一般计较,男子只以三两句话敷衍过去,对这无端插足的路人也很是不满。 莫名其妙便凭空插了进来,他还忙着将人捉拿归案,又哪有这个闲心思和其余人等去纠缠。他必得将傅秋容带进宫中,这有关生死攸关之事,又岂容他人插足? “让开!”这话已不是对路人甲开口了,反是将语气对准了小姑娘。小姑娘看男子一眼,知晓瘦弱书生的模样怕是再不能惹人同情,出手相助,便直勾勾拉住对方的衣袖,“您要抓就抓我吧,夫人待病在床,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她一字一句讲的极为动容,可对方软硬不吃,“我必须带她走。” “你不明白吗?你若是强行带她走,她会吃不消的!” 男子斜斜侧到小姑娘那一侧,“那你不是还带她走了这么远的路?” 他显然有些不耐烦,“你再不将人给交出来,我就直接戳破你的女儿身身份,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要不要和我作对?” 小姑娘吃瘪,她拿捏得了男子的心情,却拿捏不准路人的情绪,路人见着她是女儿身,是否会因为先前的事反倒认定她是个骗子? “我说过她现在还病着!”小姑娘也拉高了嗓门,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但在她手上还没有没做成的生意! 两人争吵不休,轿子里的傅秋容还是听到了,轻轻掀开轿子,从轿子里头直接出来。 果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难怪惹得两名俊秀男子争抢。 傅秋容默不作声的呆在原处,静静看着两人你争我抢。 “好,我答应你。” 怎料男子一改话头,欣然同意了小姑娘的话。顺着她的话往下,“既然如此我不将你夫人带走,你就自己跟我走吧。” 原本也只是虚晃一枪,没想到男子竟然真就让自己跟他一起走。 第213章 三拨人马 第213章 三拨人马 “你让我跟你走?” 小姑娘明显错愕一下。 她之所以一直强调让男子带她走,留下傅秋容,就是知道对方和她一样,是个不完成任务就绝不罢休之人。如果没带走傅秋容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现在又是怎么了?明明没抓着人,竟然要先行退缩,完全不像他会干的事。 小姑娘狐疑的绕着他周围走上几圈,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回到他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候,他飞身上马车就要将傅秋容带走。 真是好贼的计谋。 小姑娘淡然瞧着对方。 马儿岿然不动,愣是他如何抄起马鞭依旧不动。 她只看着这位昔日首领狼狈的模样,淡定的瞧着,没过多久,他这才确信自己的举动根本没有一点成果。 这匹马并不像寻常的马匹,它是认主人的。 认识到这点时他停了下来,想要闯进马车里将傅秋容带走。 说时迟那时快,小姑娘的行动更快他一步,直接将傅秋容整个人抱起,落到对方的马上,又瞬间吹起口哨,让还在马车里的对方震了震,靠反方向而去。 对方破掉车帘直接飞了出来,没成想人再次失去了踪影。 跑的真快!但他知道马车是往什么方向去。 这为首人的速度更快,没多长时间已要追上他们二人。 “放我下来吧。”虽知小姑娘押镖心切,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若真一次又一次的阻拦对方。 毕竟也是陛下的亲卫,只怕还会赶尽杀绝。江湖草莽若死早朝廷鹰犬手上,怕是无人会为她讨一个公道。 “你怕我输给他?”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对上傅秋容关切的目光,“你担心我?” 傅秋容点点头,落到小姑娘眼中倒是极为好笑,“别人总是怕我,像你这样关心我的人实在不多。” 可很快,她就收敛了笑意,“不必太担心我,通常和我在一起,受伤的都是其他人。放心吧,他也没多长时间了。” 似乎对自己尤其自信,她眼中还闪现出几分狡黠,她依旧坐在这一匹马上。 “谁?” 眨眼间她就看到有人出现在她眼前,和她现在脸上顶着的这张面孔一模一样,让她猜是谁她能猜不到? “你怎的又顶着我这张脸出去作威作福?” 小姑娘视若无睹,依旧顶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安静望向眼前之人,“你是谁?” 她声音极微弱,落到傅秋容耳边莫名有些气势不足的感觉。 傅秋容狐疑的望了小姑娘一眼,她在害怕。 她应当是在害怕。 但是,她在怕什么呢? 方才对方刀刃相向都没将她吓到,难不成这么一个没出现几分钟的男人就能将她吓着? “藏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是我不找你,你就准备一直东躲西藏?” 小姑娘颤颤巍巍,勉强稳住心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言尽于此,小姑娘自知逃不过,这下子要被惩罚了。 谁成想,对方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弹她脑门一下。 没有用力,速度极慢,原本以为该是极痛的,只是落到脑门上这才发现只是轻轻一弹。 对方的手劲看似很用力,但越接近速度越慢,直到最终从小姑娘额头上撇过。 小姑娘这才有心情重新看向对方。 “又装成我的模样做什么?难不成又为非作歹了?” 听到为非作歹四字,她恨不得直接站起来佐证清誉,“我没有!” 可对方又哪能任由她这样放肆,直接攥住她的手臂就开始教训起来,“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一副什么德性?又干了什么坏事?” 也不容对方再动手动脚,“不管我做了什么坏事,我现在要赶镖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她努力镇定下来,也不打算同他再多废话,一心只想将人送走。 “停下。” 可饶是她再想将人送走,对方也绝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不明白就好好停在这里。” 一把将人留下,对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小姑娘,什么也没说就要让她下马。 “你停下!” 对方直勾勾盯着小姑娘,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后的傅秋容,“这就是你要运送的货物?一个人?” 小姑娘一抬头,“没错,我就是要将她给送走,我要将她送到京城里去。” 对方打眼瞧了小姑娘运送的货物一眼,“是个人。” 马匹声马上追上来了,她也没心情再停留,非得将人带走不可。原本拦路的男子也不再拦她,伸手放她离开。 小姑娘一得了令当即送傅秋容离开,艳阳高照,后头却突然一空。 一个转身的功夫傅秋容已经不见了。 她这赶镖的人竟然轻易丢失了货物。 “把人交出来!”没等她反应过来,追赶上前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求小姑娘将人交出。 “你从哪儿看到我身边有人?” 她身后之人早已不见。 周围风声响起。 虽是在这偌大一片树林,对方依旧能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傅秋容对上眼前人的双眼,“原来你和那位姑娘不是一伙的。既然不是一伙的,你截走我又是为了什么?” 她狐疑的对上对方的眼睛,始终没得到对方的一句回应。 原本以为只是两拨人需要她,这么看来竟然是三拨人。 傅秋容等急了,原本只是那两人争抢、耽搁些许时间便也罢了。可如今这样,明摆着就是不止两拨人马在争她。 “你又是谁的人?” “我和她是一伙的。”他指着那小姑娘。 傅秋容不明。 “我们运的是同一趟镖,不过雇主不同,这个时候也只能各凭本事了。” 她还想再问个清楚,对方却用布条封住她的嘴,还等着这风声过去。 藏在这树林之上,真以为能躲得过下头两个人吗? 他没有吭声,只将傅秋容轻轻捆在树上,“别动,若是摔下去了,就再救不起你了。” 声音越发低沉,这眼神却愈加凌厉起来。 傅秋容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依旧呆在树枝上见着对方行动。 第214章 把眼睛蒙上不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14章 把眼睛蒙上不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心着点。” 一边说让她小心着点,一边又将她的眼睛蒙上。 “把眼睛蒙上了岂不是更看不到。”见他丝毫不乱,也不管下边发生了什么。 “将你绑的牢固点才安全,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越是没有安全感,你越会想着怎么依赖我,便更没有力气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耳边唯有丝竹滑落的声音,他就直接将傅秋容绑在这一片竹林之上。 “你可小心着些,若是滑下便是粉身碎骨。”对方口气冰冷,但语气倒是尤其干练戏谑,一双眼睛更是满含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多是没将傅秋容放在眼里。 傅秋容自知多说无益,反倒是任凭对方将自己捆绑,可竹子开裂的声音很快响起,对方明显是想要她的命。 认识到这一点,有这么多人想要她的命,怕是难以活过今年冬天。 心中有数,这便是一个以生死博弈的赌局。 耳边断裂之声又起,底下也渐渐有了声音,只是很快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倾斜下去,直至后来一切无声。 傅秋容醒来时已经到了皇城,皇城天气放晴,晒的傅秋容倒有些许不自在,整个身子也不爽利起来,一坐起来,一双眼睛正对上一副幽深的瞳孔,对方正好奇的打量着她,晦暗的瞳孔中不见一丝暮气。 见傅秋容起来,又忙着为她擦洗唇上的血色。 “别忙。”傅秋容反望着对方。 傅秋容不知对方是谁,见对方上前为自己擦洗,忙抓着对方的手,“你是谁?” 在厂公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见着过对方一次。 “奴是新调来的,您没见过也数正常。” 对方正视傅秋容,真诚的脸上还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淡,“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就先下去了。” 傅秋容还打算叫住对方,对方却已经走远了。 她心中纳闷,还打算叫住周围的人,可周围并无其他人。 讪讪的从床上下来,傅秋容伸脚打算穿鞋,双脚触地,地上还冰冰凉凉的,感受着倒怪瘆人的。 她又慢慢将脚给缩了起来,最终将蜷缩的脚指头全都缩进被窝里头。 周围唯有飒飒风声,终究经受不住,傅秋容再次凑近床边,将纤细的脚掌慢慢落到地面上,她脚掌太薄了,加之地面寒气过甚,本就单薄的身体再一次受到异动,全身泛起凉飕飕的寒意。 慌忙咳嗽两声,身子虚浮,也不知怎的,倒有几分这身子不是自己的感觉。 所幸周围还挂着一件大氅,慌忙将大氅披上,她缓缓走到屋外。 斜月当空,傅秋容推开大门,正遇上灼灼双目死死盯着她。 “你……”傅秋容恍惚一瞬,正见着一双眼睛从门外透了进来。 她挣扎着退后几步,莫名被对方的气势震到。 “病还没好,怎么着急出去?坐回去!”她活脱脱被对方给压进屋内,压她进来的正是先前照顾她的人。 她机械化的开口,“姑娘病还没好,还是好好在屋里呆着,待病好了再出去。” 又一把将她摁下,强逼着傅秋容吃下东西。 强烈而复杂的情绪随之袭来,傅秋容紧攥住床铺一角,微微晃了晃神,又将所有情绪投到傅秋容身上。 凶险。 出乎意料的凶险。 也不知怎的,心中倒是狂闪起狂风暴雨来,对方的举止倒莫名让她心惊了几分。 “姑娘喝药。”对方微勾唇角,活脱脱像个木头人,傅秋容匆忙喝下,对方竟又来了一碗,“姑娘喝下。” 忙不迭再落下,傅秋容这才匆忙接过,像个木头人一般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什么药,就是让她从骨子里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害她。 深吸一口气,又将手上的药一饮而尽,见着傅秋容乖乖听话,对方倒未做出什么强迫性的举动,“乖乖躺在床上,等我来。” 她轻踮起脚来,窸窸窣窣,倒没有一步能落到实处,没走到门口,又转身对向傅秋容。 似乎意识到自己被注意到,对方慢悠悠转身,直接对上傅秋容。 彼时傅秋容不过用眼角余光观察她,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又紧紧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她有种强烈的念头,对方对她似乎存有什么怨念,为什么偌大一个厂公府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时值对方回头,傅秋容开口,“能让我出去走走吗?” “夫人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傅秋容还打算再开口,对方却无情将她打了回来。 “夫人就别想了,在夫人身体没彻底康复以前,我是不会让夫人出这间屋子的。” 对方转头,还打算瞧傅秋容一眼,已见她微阖上双眼,看着倒像是沉沉睡去,那张还欲言又止的嘴一下闭上,对方将门给合上,只留傅秋容一人在里头休息。 傅秋容一双眼睛骤然睁开,又缓缓闭上。直至门外没了声响她才敢肆无忌惮的观察起周围来。 有段时日不见,这屋里的摆设确实同先前一样,只是唯独少了…… 傅秋容将手慢慢摸向床侧,床侧再摸不到熟悉的锁扣。 这地方,怕不是厂公府。 一对漆黑的眸子正从屋外透过窗纱透入屋内。 夜半,凄凄的冷风也顺着整间屋子吹了进来。 她已经在里头躺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再躺下去怕是也要变成废物了。 傅秋容忍不住想要坐起,但她深知,人还没来,还不能坐起。只奇异的是,自从来到这里她身上的剧毒倒是从未复发过,难不成正是这彻骨的寒意反倒压制了她的毒性?还是,那碗药? “喝药了。”对方推门而入,依旧打算将药物灌进她的喉咙里,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一下喝住了对方。 原以为傅秋容还没醒,例行询问过后,她便打算将这药直接灌到傅秋容喉咙里,没想到却一下被她给叫住。 “叫什么?” 这话一出口她语气又莫名恭敬了几分,“夫人,您真是吓死我了。” 对方先前惊讶的语气又转回到无波无澜的口气中,最终又将目光再次对上傅秋容,“夫人既然醒了,便将药给喝了吧。” 第215章 乖乖躺着 第215章 乖乖躺着 “好。” 傅秋容依旧乖乖听着对方的话,自个儿乖乖的将手上的汤药一饮而尽。那人面上看着似还是冷漠,可嘴角却落下一抹笑意。 她心下虽是不解,还是乖乖听话,一切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 汤汁不慎滴落在脸颊上,对方还轻轻为她抹去汤汁。动作轻柔舒适,犹如故人归。 蓦地坐起,她还想看看眼前的究竟是谁,却一下对上对方的双眼,原被傅秋容见了容颜便也罢了。只是对上眼睛,她慌忙躲闪,不敢看傅秋容一眼。 傅秋容蓦地想看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对方却直接摁住她。 他们二人体力悬殊,傅秋容知晓,她根本不能从她手上逃脱。 “乖乖躺着。” 明明是个女人的面孔,此次出现的却是男性的声音。 傅秋容瞳孔蓦地一瞬,对方仿佛也感知到她的情绪,一下抓住她。 “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吧。”男人的声音一瞬而逝,婢女轻轻拍了拍傅秋容的手背,就打算离开。 手掌一翻,傅秋容反握住对方的手,对方手背冰凉,不似常人的体温。同起初感受到的温暖体温简直判若两人。 待人一走,傅秋容当即就拉住床被,手指蓦地攥住床头,紧扣着床,一心只想从床上坐起。奈何身体乏力沉重,愣是如何也再难站起。 难不成这汤药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不成? 脑海里纷乱的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依旧得屈服于现实的淫威之下。这副身体很快开始发热发汗,她再想回忆什么,也已经被放倒。 罢了,就这么过去得了。 身体绵软无力,她便不能再用这副身体做些什么。 时光匆匆又倒了傍晚,婢女再一次从屋外进来,依旧例行公事般,给她喂下了汤药,就打算出去。 傅秋容扯着有些干裂的嗓子还想唤住对方,“请问可否用膳?” 不明对方底细,傅秋容试探开口。岂料对方略微停滞一瞬,就将门带上走了出去。 身体越发困乏了,她也一下站了起来, “来,粥。”婢女冷冷将粥放在她跟前的桌子上。 傅秋容张了张唇,终究没说出一句话。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她偏要支撑起这副残缺不堪的身体,只为能走上前去填填肚子。 可没等她起来,强烈的剧痛再一次袭击,难不成自己已被毒性侵扰,得一直呆在床上不成? 她蓦地开口,正对上婢女一双眼睛。 婢女的双眼正对上傅秋容的眼睛,她看清了傅秋容眼里的挣扎和无奈,依旧就这样走出去。 喑哑的声音还在喉咙里摩挲,眼看着人就要离开,她距离那桌子还有咫尺之远,再开不了口,难不成就要活生生饿死在原地? 微张了张口,婢女愣是不同白日一般耐心体贴,入夜以后,她的脾气越发暴躁起来,只将那一碗粥放在桌面上。 “你要的吃的来了,我先出去。明天把碗给收走。” 傅秋容还想回答,但全身的剧痛显然不再能给她机会,她眉毛微皱,散漫的眉眼徜徉,留给她的却依旧是一道无情的关门声。 后半夜的确艰难,即使再不愿也不得不站起来。 她要活,必须要活下来,还要走出这道大门,看看这门外究竟是什么。他们想将她困在这道门内又为了什么。 这极厚的被子牢牢压制住她,被子上还多了一层褥子,褥子上还有残留的汤药味。整个被子里还有着浓密的汗味,她被捂的极紧,汗滴顺着脸颊滑下,身体燥的发慌。 袜子里还冒着虚汗,冰凉的指尖微动,她全神贯注,终于有了力气,猛地一下翻身,又被一股强力的冲劲对抗。 她不肯放弃,艰难摩挲着床铺的位置,亦步亦趋,只想安安稳稳走到床边。 硬咬着牙,还想着谋得一分生存的机会。 那碗粥,似乎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蓦地就要下床。 忽而门外有一道身影,她又立即缩回原处,闭眼偷瞄。 谁料睁眼的瞬间正对上方才出去的婢女。 心中蓦地一紧,唇齿已经被无情撬开,她心下还设防,就有温软白粥被灌入喉咙中去。 原本还打算负隅顽抗,这白粥一下肚,傅秋容便再没了心思。 定睛一看,依旧还是先前来的婢女,只是桌上白粥不动,婢女却给她灌上几口温热的白粥。 似是怕她吃不惯还轻轻吹了吹再喂进嘴里,她倚靠在床头,婢女又极为用心的给她灌上一口又一口。 傅秋容还要再提,一口温热的粥又重新从她唇齿之间落下。 她微抿唇瓣,还想要再反驳,又一口热粥落到她喉咙里。对方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只将一口口温粥灌到她的喉咙里,傅秋容将这温粥咽下,又立即将嘴闭上,这才给自己留下一丝机会。 婢女察觉傅秋容的异样,便一心想着如何将温粥灌入她喉中。 冰冷的躯干再度被升起,傅秋容用力攥住婢女的手臂。对方也明显被傅秋容吓住,一双大眼睛居无定所的落在她身体两侧。她也顺势攥住婢女的手臂,险些将手上温热的粥给倒掉。 婢女慌忙将手抽开,走到一边。 终于有了机会,傅秋容开口,“这是哪里?” 她艰难的望向婢女,试图从婢女手中获得一个答案,却迟迟未得到解答。 由此,婢女闪身就打算离去。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显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想要知道真相,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将她困在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古怪。 对方将汤碗放在桌面上,踱步打算离开。 “别走!”傅秋容硬挺着破败不堪的身体就要强自站起,对方许是发现她这一动作,很快将房门上锁,又将人留在屋内。 傅秋容知道今日是得不到答案了。 过于鲁莽还使得她丧失了离去的机会。 所幸被人扶了起来。 她亦步亦趋的靠近床边,又慢慢往远处走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从窗前传来。 蓦地一缩,她还打算听清,声音却一下消失不见。 第216章 她应当不是在厂公府内 第216章 她应当不是在厂公府内 周围窗子明明被关紧但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始终不停。 傅秋容强提一口气便要从这里头走出去,可门已被锁住,哪是她能够出去的? 半晌时光,紧扣着的窗棂之下,也不知怎的就翻出一个小娃娃来,一双眼睛依旧时不时闪着亮光,傅秋容还要开口,小娃娃已经来到她跟前。 “你?” 她瞪大双眼,小娃娃已经坐到她旁边,还时不时用手摸摸她的脸颊,似是试图同她搭话,傅秋容不解,也用手触碰娃娃的脸颊。 两人相视一笑,这小娃娃似是极通人性,小手还一直试探着触碰她的脸,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到最后竟然直接两只手都放在傅秋容脸上,冰冷的指尖竟莫名温暖了她有些僵硬的脸孔。 “你是谁?” 是怎样灵巧的身体才能翻过眼前那堵高墙壁进来? 傅秋容显然对眼前人十分好奇,眼前的小不点显然也不愿将目光从傅秋容脸上移开。 静谧的月光下只留下长长一段身影。 极静的夜里又突然响起闷雷声。 窗外乌云密布,雷鸣声起,傅秋容也随之动容,伸手揽住跟前孩童。 小小孩童眼里闪烁着精光,傅秋容急忙将人护住,可孩子眼中却没有一点惊恐的模样,全权都是泛滥着激动和好奇。 傅秋容再仔细看她的模样,也不知何时她竟然长了长长的大辫子,模样竟和曾经在宫中时她所看到的玩偶模样相仿。 她退后几步,手掌却突然被跟前的孩子抓住。 “你……”傅秋容忐忑一声,手掌不听使唤,直接被攥住,一双眼睛还眨巴眨巴,眼前的孩童也眨巴双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耐心瘫在她怀里。 傅秋容一时手足无措,她不知这孩子从哪里来,更不知该如何送走她。 门倏然被推开,黑暗的门前突然走近一个人来,傅秋容更不知该如何应对,一双眼睛依旧对着门外。 扎着辫子的孩童就这么冲着门口的方向跌跌宕宕走去,傅秋容心下不安,忙唤住她,她也不回头,依旧固执的往更远的方向去。 风还依旧呼呼的刮着,傅秋容正打算跟紧孩童的步伐,门却突然关了。她还要再挣扎,突然睁开了双眼,已经到了白日。 她依旧躺在自己那张小床上。 门外依旧有人敲着房门,傅秋容心中还挣扎着,就见着有人推门进来。 眼看着还是白天那个婢女,她眼睛里总算闪现出一抹略微安心的柔光了。 她眼神不动,端来药汤活生生给傅秋容灌下去。 整个口腔全被婢女带来的药汤灌满,傅秋容再承受不住,可对方却活生生让她咽下,就算再填不满被浓郁的药味充斥,依旧不肯放弃。 药液的残渣就这么一滴滴滴落在傅秋容的衣衫上,对方应付似的为她擦了擦衣衫上的药液,转身就走。 “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境况虽十分狼狈,她依旧不愿放弃这微末搞清一切的机会。对方没有理会她。 “你们这里有孩子吗?” 她叹了口气,浅浅目光正对上准备端碗离开之人。对方形同哑巴一般,就是不给她留下个准信。 “若是没有便罢了。” 再度长叹两声,“也不知怎的,我竟梦见有一扎辫孩童,半夜溜进这间屋子来,身形看的很是灵活,离开也很是迅速。” “小姐别总是多思。” 离开之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给傅秋容。 “是真没有?”傅秋容冷不丁又问一句。 “小姐想得到什么答案?”对方显然不将傅秋容的话放在心上,端着盘子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回头望一眼傅秋容,若有所思。 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又重新躺回床头,脸上表情很是失落,一双眼睛也全权都落到床旁边。 没有别人? 反反复复的对着自己强调过没有别人之后,傅秋容又重新坐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方才喂药之时就深觉得全身力气恢复,不过这喂药的人却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对方的手劲,大的惊人。 傅秋容挣扎着倒真坐了起来,药渍依旧沾在洁白的衣衫上。 她不以为意。 门外已少了人的脚步声,傅秋容深知这是她的机会,这是她唯一一次寻得周围一切的机会。 她不愿放弃,周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一定要从这扇门出去。 傅秋容心中有数,自然内心无法释怀,强撑着要到外头去。 随后她又停了下来,熟悉声音从耳边传来,“我已将人带到,这尾款也该给我结清了吧?” 听这声音明显是先前快马将自己抢走的姑娘,难不成最后还是她将自己带走? 只是这若带走,带来的也该是厂公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悄悄将这姑娘带到这里来,又吞吞吐吐不肯结清尾款,莫非你们不是厂公府的人?” 此言一出,兵戈声起,傅秋容心叫不好。尚未摸清周围底细就贸然出声,她是不想活了? 门关的严实,她无法知晓外头情形,只敢贴近门窗悉心探听外头一切。 “怎的?你这是害怕了?被我知晓,于是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一言忽出,周围气势更凝,傅秋容再想探听外头情景已经不能。 脚步声慢慢逼近,迫在眉睫。 汤药还在桌上。 婢女再一次进门,汤药已经打翻在傅秋容身上,汤药虽已放凉,依旧有些许热度,她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好余光瞥见一道娇俏身影。 “小姐还不起来?” 婢女依旧是干巴巴的一句话,也不伸手,傅秋容狼狈的爬起,虚扶住桌子。只听婢女严厉斥责,让她快些回到床上去。 “就去。”她强撑着孱弱身子慢慢走回床前,婢女无情将门窗上锁,只留下傅秋容一人孤独的呆在里屋。 傅秋容慢慢拿起身旁手帕擦拭起衣衫,打着赤足慢慢缩回被窝里去,虽弄得这么狼狈,却得到一个讯息。 至少能确定,她应当不是在厂公府内。 第217章 丧服 第217章 丧服 门前依旧出现沙沙声,傅秋容断不敢贸然行动,只怕自己的无心举措会引来什么祸端。 外头已经没了声音,她才刚刚躺在床边,自然不敢再一次冲到门前去。傅秋容将棉被掀起,慢慢躺了进去。一双眼睛向着周围四处乱瞥,门口又有锁扣声响起,她知道,是婢女又回来了。 她连忙将眼睛闭上,只是过了很长时间,依旧没听到动静,她突然睁眼,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你……”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对方没对她多客气,口气十分不屑。 傅秋容慢慢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衣服都脏了,还不换一换?” “我马上就换!”傅秋容惊恐的捂住心口处,连忙对着婢女点头。 “蠢货。”自婢女进来以后,脾气也随之暴躁起来,直接揪住傅秋容的头发,“给我坐回去!” 暴躁的语气恍若傅秋容得罪了她一般。 她随手将一身白衣丢给了傅秋容,“穿上。” “这……”若说先前还规规矩矩的称她为小姐,婢女现在的态度可谓是判若两人,甚至有心要折磨傅秋容。 傅秋容反反复复比对了跟前的衣裳,一脸不解的望向眼前的婢女,“这好像不是寻常的衣服。” 若仅是寻常的外衣便也罢了,这白衣质地简直同丧服的质地一模一样。 她这话说的隐晦,婢女却一点不避讳傅秋容的话,“有偷听这么长时间的勇气,没有换上丧服的勇气?” 傅秋容不解。 “把衣服给我。”婢女的话音随之一转,让傅秋容把被药液沾染过的外衣递给自己。 “换上身上这件衣服,穿上丧服,你就可以走了。” 傅秋容半信半疑,回过头来仔细盯了眼婢女递过来的衣服,“只要把这身丧服换下我就能走?” “是……”婢女似乎话中有话,可待傅秋容抬眼,她依旧目光如炬,牢牢盯着婢女,依旧不肯放弃。 傅秋容目光顿了一瞬间,竟要直接将丧服换上。 “脱下来。”婢女毫不客气,指着傅秋容这身衣服,嘴角略微动了动,“脱。” 见着婢女对自己这身衣服这么在意,傅秋容终于慢慢将身上所穿的衣服给扒下,只剩一身里衣,又很快将丧服套到脑袋里。 婢女这才有几分满意。只是这几分满意还没被婢女完全消化掉,她就马上盯紧了傅秋容,“你还不快滚?” 傅秋容身子僵硬了一下,先前还在暗示她不要偷听,现在就大改策略,一心一意要赶走她? 她不明就里,还望着婢女。婢女被傅秋容这一双懵懂的眼睛弄懵,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止步。 “都让你走了,还不快走?”婢女口气一凝,眼角眉梢全写着不高兴。察觉傅秋容没有按照自己的旨意去做,婢女着急将她推出去。 “还不走?”明摆着就要让傅秋容离开,可她不明蹊跷,又怎会甘心罢手? 傅秋容还想要眼前的婢女给她一个回答,为什么性情阴晴不定,又为什么要自己换上身上这身衣服才能离开。 她不明白。 “我让你换上就给我换上,现在要是不走,到了晚上,你就别再想见到皇帝了。” 言尽于此,傅秋容再不犹豫。 此刻,更重要的便是知道玉朝珏的心思,至于眼前人,有的是机会弄清。 她毫不犹豫,顺着对方的心思,她直接离开。 雨夜里一个声音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人呢?” 婢女低低跪着,始终不答,“主子,傅小姐是无辜的。” “我只问你一声,她人呢?” 婢女依旧不回答,询问的人火了,直接将婢女手上的衣服拿过来,“我让你给我好好看着,结果你让人跑了,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对方凄冷的声音透过婢女跪着的地上直接冷到她双腿传来阵阵疼痛。 “主子,就算您想念夫人也不能将小姐留下!”彻骨的寒冷从婢女的口音里传出。 “是不是戴上这张面具太久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婢女双膝还隐隐作痛,口中不敢多说一个字,执拗的盯着眼前人。她当然知道,若是傅秋容跑了,她要经受多严厉的惩罚。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盯着眼前人,拢了拢袖子,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等着跟前主子发话。 可对方显然是不肯罢休,非逼着她自己开口。 “王爷。”黑暗当中终于露出这个男人的面孔,正是摄政王。而脱下这张婢女的面具,阿烈的脸也在幽深的夜晚中显现出来。 “东西呢?” 婢女还跪着,将傅秋容白日里穿着的那件衣衫拿了出来。 摄政王看着这一身衣服,轻蔑的抿唇,对着阿烈,“你倒是聪明,我在衣服上涂了磷粉都能被你察觉,你还真是好眼力。” 阿烈瑟瑟发抖,“摄政王过奖了。” 她还中着摄政王亲手中下的毒,若是不解,恐有性命之虞。摄政王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实在弄不透,这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放了傅秋容,已是犯了他的大忌,她整个人如履薄冰,摄政王这么一笑,她更确定自己小命危矣,安心等死。 婢女说放就放,让傅秋容很是不解,眼看着身上这身丧服,难不成自己就穿着这一身去见陛下?那人知道她要去见皇帝,她到底是谁? 没等傅秋容反应过来,她当即被绑,绑她的人正是那天当她作镖,压她进京的姑娘。 “他们居然还能放你出来?”姑娘不可思议,左右绕着傅秋容转了两圈,本想着不能将这镖运送到厂公府,还得再想计策将傅秋容给救出来,可她却出乎意料的、自己逃了出来。 既是如此,她便顺水推舟,直接将人带到厂公府去。 揪着她这一身丧服,押镖的姑娘不免发怵,这前些日子她还因病折磨的痛苦不堪,今日就穿上这极为晦气的丧服。 “这青天白日的穿什么丧服?待带她回厂公府了,定然要让她换下!” 第218章 狗仗人势 第218章 狗仗人势 街上人多口杂,他们再待不下去,若多待上些时候,指不定又多来什么麻烦。 押镖姑娘拉起傅秋容,只是若是悄悄回去怕是又像先前一般被人直接劫了去,倒不如堂堂正正的进门。 旧墙重新刷漆,傅秋容也不得而知,为何这次回来,庭院竟如此凋零,不似平日那般繁华,倒似清静之地。倒是门口两只雀儿依旧像从前一般席地而坐。 才到门前,浑身就不免起了一层疙瘩,许是她离开太久,回来都不识路了。 押镖姑娘悄悄叩门,门竟被推开一小缝。 她循着缝隙慢慢往里头瞧去,又被吓得登时将门给掩上,嗖嗖的冷风中竟然一下窜出一满脸伤痕的老头。 脑海中无数念头飘过,她小心翼翼再一次往门里头看去,门被哐的一下打开,直给她吓得向后退上几步。 出来的倒不是方才那个老头,反倒是个年轻的小公公。 “你是谁?”押镖姑娘还算义气,将傅秋容牢牢护在自己身后,紧接着还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小公公。 可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公公没吭声,反倒让出一条道来,也不知要迎接谁。 押镖姑娘看不见旁人,只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头子,几滴血沫子就这么染上了他的头发。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押镖姑娘挣扎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当然是疑心这老头子把傅姑娘给藏起来了。”傅府的芭蕉树下,小公公慢慢推开挡着的芭蕉叶,打眼瞧向傅秋容。 他早已恭候傅秋容多时,那些个不中用的奴才都说傅秋容还会回到这儿,如今一看,果然是这样。 “原还疑心我冤枉这小丫头了,没想到果然能在这儿等到傅姑娘。” 傅秋容打眼一瞧,逆光一挡,眼前的公公正是玉朝珏身边最得意的小盖子。从前见着时还略显稚嫩,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青涩的面容早已被这市侩的嘴脸轻易代替…… “你就准备这么找我回去?”透过树影,傅秋容的目光依旧牢牢盯着小盖子,小盖子点头答应着,“正是陛下让我来找姑娘回去。” “陛下让你打人了?” “自然没有。”不知傅秋容为何此刻问出这种问题来,小盖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那你把我府内的园丁打成这副模样?” 难道不是管家吗? 小盖子回头望了管家好几眼,最后默默收回眼神对上傅秋容,“这……” “随随便便将我府内下人打成这副模样,也是陛下让你做的?” 话这一来一回,小盖子也被傅秋容整的有些张皇无措,他犯了哑巴,略微有些尴尬的望着傅秋容,被她问的咂舌。 在主子跟前他也算向来灵巧的,怎么在傅秋容跟前倒成了那个笨嘴笨舌的。 好歹也是在宫里察言观色许多时间的,同傅秋容也算有许多交集,怎的到现在自己倒成了那被拿捏住的一边。 他还想开口争辩,傅秋容直接叫停了他的所有动作,“你若是还要和我辩解什么,我劝你大可不必。” “傅姑娘。”他心中发慌,傅秋容略过押镖姑娘,走到园丁身边,眼看着还有两个年纪尚幼的小公公还架着这可怜的园丁。 “还不放人?”傅秋容回头望了一眼小盖子,这权力还没拿多稳,傅秋容先前又一直是玉朝珏心尖上的人,还不能碰。 小盖子心里有数,自是知道自个儿此刻不能得罪她。 陛下虽一直不说,可他心里清楚,他对傅秋容这劲儿还没过呢!越是得不到的人,越会被深藏在心中,就一直是心口的白月光、朱砂痣,若是他真就这么和傅秋容对着干…… “放。”小盖子脱口而出,虽思考时五官扭成一团,可回答时却毅然决然。 松开绳索,园丁迫不及待,抄着工具就对着这狐假虎威的公公跑了过来,小盖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局面,还嚷着让小公公们救他,可这毕竟拿着工具呢,谁又敢好事上前。 别看这园丁似是年迈,但比之这养尊处优的年轻小太监自是矫健不少,很快就追上了他。小盖子这下也才看到自己的救星在何处,连忙往傅秋容方向跑来。 傅秋容轻易给小盖子做了挡箭牌,园丁这才讪讪收了手,只是这小太监仗势欺人,他是心中有数。 既见傅秋容回来,连忙给她跪下,陈情小太监这些日子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又字字句句围绕小太监是怎么羞辱厂公府的,若说这打蛇该打七寸,他明显是明明白白的打中了对方的七寸。 小太监见这园丁面色哀戚,似是一五一十陈明冤情,实是加重傅秋容对他的怨怼,连忙想要劝服,到傅秋容这里却是一点不顶用。 碍着这么多人,傅秋容也没表露出什么,可小盖子知晓,若是到玉朝珏跟前定然又要闹个不快。 陛下近来本就烦心,她若是再…… “都是我不好。”小盖子匆忙跪下,他心下还略有担忧,只是不知晓该如何阐明。眼见这园丁怎么都不能出气,也知晓是自己先前得意太甚,语气不快,惹他不顺。 深吸一口气,他匆忙对着园丁低头致歉。 原还想多骂几句这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可一见人低头,心中委屈倒是少了大半。左右是主家的事,自个儿不过也只是个外人。他匆匆退去,倒是什么也没多说。 “陛下说了什么?”傅秋容终于肯再开口,小盖子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只想让姑娘回了京城就赶紧去见他。”他大喘口气,“那几个不争气的竟没将您平安送到,还让歹人给劫走。” 此刻,那个所谓歹人正站在傅秋容身后。 先是躲过了一堆人的追击,没想到竟还有另一伙人要劫走她,这镖还真是运的艰难。 眼见着虽是将人送到还是拿不回镖钱,她倒是有些放弃了。总算这信誉未失,一切尚且有可发展之地,这押镖姑娘暗松一口气,转身离开。 第219章 宫灯亮起 第219章 宫灯亮起 两盏宫灯在殿内两旁点亮,整个书房还亮堂着。 许久不见,他的书房倒是大变了个样,多了些藏书,各名家手笔还遥遥挂在墙上,匾额也从原先的狂草换成行楷。 桌上设古砚一方,镇纸一条,只是从前的花几不见,向来盎然的生机竟一下枯败。 一把屏风初初展开一般,就这么隔断二人之之间的距离。 清冷的宫灯并未给玉朝珏带来一丝暖意,随着风吹宣纸,宣纸也很快落到傅秋容跟前。不同于从前一晌贪欢,此刻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有对天下的祈盼也有未纾的豪情。 随手将宣纸卷起,甚至毫不避讳她,直接随小盖子进了御书房。 如她所料,玉朝珏已不再接着书写,脸上漫出淡淡平静,一心只等着傅秋容再将手上宣纸呈上给自己。 时值冬日,屋内生了火盆,比之这一屋的素净倒凭空生了几分暖意。傅秋容呆立半晌方,方才恍过神来,对着玉朝珏恭敬一拜。 彼时已是臣妻与陛下。 瞧见傅秋容就跪在眼前,玉朝珏只觉昏沉。先前不知处理了多长时间的公文,适才想起要见傅秋容这才将公文换掉,歇息片刻,不自觉也写不出从前那般章乱的笔法。 父皇已不在了,他所有的一切都需符合规矩。 方正扁圆,全都要按规矩行事。 玉朝珏终归还是暗敛情绪,将眼前一封奏疏直接丢给了傅秋容。 傅秋容不明所以。 “差人带你和靳北深回来,就是为了靳、傅两家的两桩冤案。” 傅秋容心中尚有疑虑,望见玉朝珏,终将奏疏慢慢翻开。 书房的光芒微冷,火炉却燃的更盛些。傅秋容心中微有异样,只打开手上的奏疏,多的是因当年之事想要对靳氏和傅家斩草除根的。 傅秋容冷眼旁观这奏疏,干笑一声,方才想起从前偷看的、从靳北深书房中找到的奏疏,竟没想到真是这一副场景。 所有人都途经了傅、靳两家的冤案,可所有人甚至连为他们说上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表面上是靳北深一家独大,所有人都不得不折服于靳北深的权力,听从靳北深的指挥,可实际上他甚至连为全家洗脱冤屈的机会都没有,即使他再有权有势,依旧只得是奸臣之后,再不能有任何机会去为靳家翻案。 所有人都众志成城、不敢得罪他,原因怕是当年之事他们所有人都有份。 而对于傅秋容,对于傅家呢? 只怕傅秋容已成了先皇的替罪羔羊,而傅家,虽是为先皇,为整个朝堂兢兢业业多少年,可他们掌握了最关键的证据,必须要灭口,才能得先皇宽宥。 如今傅秋容正跪在这里,亲手看着由这些臣子递上来的奏疏,倒没被这些奏疏给吓退了去。 精神尚好,也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将东西还给玉朝珏,低头恭敬一声,“那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说的是处置,没有半分寻求宽恕的意思。 玉朝珏遂闷哼着询问傅秋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陛下想要什么?”傅秋容低头将奏疏呈上给陛下,“您不该给我看的。” 她随口一句,却正正好应上玉朝珏失望的神色。 同傅秋容所想的不同,玉朝珏完全没有看她,只摸了摸奏疏,将奏疏收起。 任凭傅秋容还恭敬的拜在地上,也断不理会她一下。 直到小盖子往玉朝珏身前去,他这颔首,淡然说上一句,“给她。” “厂公夫人,出宫吧,陛下要休憩了。” 小盖子拱手请傅秋容起来,傅秋容却咬牙请求玉朝珏,“大臣们上书全是不公,陛下知晓他们有意要为难傅家和靳家,陛下知道傅家与靳家蒙冤已久,还请陛下为靳、傅两家做主。” “住嘴。” 玉朝珏再抬起时,墨色瞳孔上染了一层杀意。 他要杀她? 火炉的光恰巧映照在傅秋容脸上。 傅秋容深知再求下去,也是要惹恼玉朝珏。她定了定神,“只求陛下饶靳北深一命,傅秋容甘愿去死。” 她脸上未生泪痕,眼里早生了枯败。这些日子,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比之前些日子,更显清瘦,简直瘦的不成人形,早不似早些日子那般娇俏,更平添了几分凄楚。 玉朝珏恍然瞧着她,不免有几分企盼,若当年,傅秋容跟的人是自己,自己绝不会让她落到如此境地。 只是如今,就算他想留下傅秋容,怕是也无法子。 那些老臣绝不会让他轻易留下傅秋容。 傅秋容倒没有为难小盖子,只冷言冷语,“陛下又想要怎么样?” “朕不过还想要你们再听话一些!”今日的玉朝珏比之从前,眼角多带上一丝疲惫,可同傅秋容对望时,脸上不自觉严峻了几分。 “陛下想要臣妇如何听话?”她咬死了臣妇的身份,施施然等着玉朝珏发号施令。 玉朝珏望她一眼,愣了片刻,一边轻言道,“带靳北深回来,我有事要交托给他。” 傅秋容微微讶异,沉吟半晌,开口,“陛下想让厂公做些什么?臣妇可否代为效劳?” 玉朝珏双手落在镇纸下的另一张宣纸之下,手指轻轻点了点。 傅秋容斟酌一瞬,恭敬往前。这镇纸之上,手却丝毫未动,似乎在等着傅秋容上前抽出。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徐徐上前。 玉朝珏颔首,还等着傅秋容亲自来取。亦起身,傅秋容慢慢走近玉朝珏桌前,已有好些日子没摸过这张画桌,如今摸着倒有几分不习惯。 “太久没来了?连这张桌子都不习惯了?”玉朝珏轻声开口,落到傅秋容身上时恍若隔世,一切还能从头再来,一切又不能从头再来了。 傅秋容伸手探向镇纸之下,又哪里是要做什么,只是一张画像,画像上又恰恰好是眼前之人。 傅秋容暗自忖度着这张画像的意思。不比当年收这张画像时那般兴奋,玉朝珏自也不是当年的玉朝珏。 手指微动,蓦地收回袖中。 第220章 她有些想念他了 第220章 她有些想念他了 “陛下好意,臣妻实在不敢接。”傅秋容将画卷推了回去,又将手伸进宽袖中,不肯再伸出手指接住那画卷一步,摆明了是和玉朝珏划清界限。 他们两人之间,真就连点滴过去的回忆都不能触及? 玉朝珏伸出五指,轻轻覆盖在整副画卷之上。抬头不见傅秋容还有丝毫眷恋,便伸手撕起这幅画来,只一普通宣纸,正是撕的极快,很快便撕的干净。 他还抬头,打算看傅秋容的反应,只可惜傅秋容甚至连看都不准备多看一眼,眼中满是回避。 眼见着面前虽已都变成了碎屑,玉朝珏却不死心,依旧想从傅秋容眼中获取一丝关切。 可没有,竟是半分都没有。 玉朝珏心思颓然,整个心情重重落下去,算是看清傅秋容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冷眼瞧着,怎都不甘心,原来自己在她眼中也仅仅不过是一个过去式。 那现在式和未来式岂不都是靳北深? 一想到傅秋容此次正是为了靳北深而来,他便越发坚定她对自己仅存利用之心,再无别的情意。 昔年那必夺之心也随着终日繁忙的政务淡化了许多。 本以为此次见到傅秋容,必能守那君臣理解,可此次再见,却再不能将那繁复的君臣礼节准备齐全,反倒要将所有一切束之高阁。 他还是舍不得傅秋容。 那么多年的关注与悉心宠爱,又岂是短短时日就能被代替的? 傅秋容转过身来,玉朝珏早已走到门口。他满身疲惫,似是再不打算承担这国家重担,满心满眼全放在眼前这大好雪景之上。 因在书房中,身边还带有火盆,便将大氅扔在一旁,当时还并未生出寒意。如今一出去,外头扑面而来的寒意立即打湿了玉朝珏全身。 古人云: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玉朝珏薄唇轻启,外头的雪意让他想起了从前,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躯干,竟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当年一同看雪的人还在身边,只是如今两颗心却天各一方。 傅秋容没动,一颗脑袋依旧重重磕在地上,绝不因帝王的半分举止而轻易改变自己。 屋内尚暖,以至于傅秋容一直散着的病症并没有因这冰寒的刺激而发作,周围升起的暖意还拱火一般的温暖着她。 她烘了烘手心,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眼前的椅凳上早已空无一人。她若有所思。 玉朝珏赤裸裸的将东西放在她跟前,她又怎能不知?只是两人的关系到了此刻已然走到了尽头。 如寻常仆妇一般安分的跪着,傅秋容一动不动,一切情绪被堵在喉咙里,顺着本该宣泄出来的无尽悲凉终化成一口气被吞咽下去。 她们之中仅能如此了。 傅秋容呼吸渐浅,这冷清的御书房也随着明黄的火炉莫名生起一丝光亮来。 背对着她的玉朝珏却见不得这光亮,他只一心寻着自己便是那孤家寡人,见傅秋容出言拒绝他,再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微微叹息一句,心中无限感慨,唯有那匆匆行路的宫人猝不及防开罪了玉朝珏,他这才放下惜花之心,轻声怒道,“发生什么事了?” 语气还带了几分冷淡,听着尤为瘆人。 宫人自是察觉陛下不悦,小声应答道,“陈王爷反了。” 岂料玉朝珏听得回报之后竟连眼皮也不抬,“反了?知道了,下去吧。” 语气无波无澜,仿佛陈王反了也不过是件极其普通的事。 就这么个边陲小地的王爷反了算什么大事?当年,父皇也是瞧那地方破败,这才给了他,防的就是有这一日,每年也都会派人去瞧瞧这陈王府之人。 老王爷一心只研究修行炼丹之术,怕是对这权术不感兴趣。这唯一一个宝贝闺女,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见着,从前见着是个泼辣性子,向来不爱拘束,若说这对父女反了,愣是说什么他也不信。 只是,倘若他们不作乱,是其他人想利用这边陲小地做些什么的话…… 玉朝珏沉默了片刻,方才难以忘怀的情愫均在此时悄然不见。 不仅是当年那个少年,此刻他正是国之栋梁。 傅秋容还依旧跪着,她也是个死心眼的,没等玉朝珏吩咐,她又怎么肯起来? 安分呆在原处,并不在意玉朝珏彼时的举动。 玉朝珏走出几步,似是才想起傅秋容还跪在原地,一心要将人拉起,“别跪了。” 深深叹了口气,嘴唇蠕动,时至此刻,他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吩咐下人将傅秋容带走,只留他一人歇息。 梦中,傅秋容还被当年傅家的离奇之事吓醒,当年种种,只在此刻入梦来,似真亦似幻,容不得她多想,屋外竟传来了窸窣铲土声,傅秋容穿上鞋袜,推开窗子。 月光正照在屋外的水缸里,明显瞧着一人影还站在那水缸前。 这么晚的时间,难不成有贼? 傅秋容不明就里,只一心想着到外头去查探个究竟,不由得提起胆子。 她莲步轻移,一步一步慢慢朝院子里走去。 终于,一只白狐在月光下流露出了身影。雪白的尾巴,脑袋上还滋着水花。 轻轻拍了拍这白狐头上的水花,傅秋容忙将这狐抱了起来。纵然时至半夜,这狐狸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毛皮如雪一般。 心生爱怜,她还是将这雪狐抱了起来。 这府内孤寂,又噩梦缠身,所幸有生灵存在,也算宽慰到她的一颗心。 她将这雪狐慢慢抱到屋中。 夜,有人影从傅秋容身边窜过。适才见着她将宠物抱进去,那人才算松了口气,主子既说将这白狐送到她跟前便送了,看她这爱不释手的模样,想必是不会丢的。 雪夜中这一抹黑影便自个儿小心翼翼地离开,心心念念,只怕被发现。 傅秋容将狐抱紧屋中,狐身还略微有些僵硬,似是被冻寒了,极顺的绒毛随着时间越长越不对劲,她耐心的将狐塞进被窝里,这才一晃眼瞧见靳北深的衣袍,他离开好长时间了。 第221章 一晚上颇不安宁 第221章 一晚上颇不安宁 傅秋容目光浅浅,起身掖了掖被角,恍然看见门口站着人。 这一晚上颇不安宁,傅秋容再度起身来到门前,门后风声响起,原本有些安静的响声随着风声鼓动呼呼作响,傅秋容起身。 自回到厂公府之后,遍观一切同平日大相径庭,原本各司其职的老仆和婢女通通不见了踪影。傅秋容心下担忧,惟愿将人寻出,可不论怎么寻找,都再不见这老仆和婢女的身影。 她心下复杂难安,白日里思及陛下之时,甚至未曾过问府中大小事宜,如今想起,不免思及府内人的安全,拿了灯盏,悄悄走了出去。 院内点灯的下人通通不见,难怪这静谧的黑夜竟染上如此瘆人的色彩。 傅秋容慢慢打开门窗,将脑袋探了出去,院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虽未点上灯,但安静如斯,似乎什么都没变动过,她也不再有旁的心思,只想着明天细细问过,再能有个定论。 好容易将一颗心放下,她这才悄悄将门窗关上,准备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可那先前暖手的小狐狸却不见了,方才还在眼前,不过打开门窗好好瞧了一眼外头,这狐狸竟就消失的如此快。 按照今日古怪势头,更不知明日会出现何事。 她静卧在床上,歇息一阵子,双目望天,心中还没数,玉朝珏已明确不会为他们翻案,若想要得到官员们的支持亦是难上加难,他们本就一丘之貉,费尽心思为傅、靳两家翻案又有何用? 最后终会被这群官员给掩盖下去,他们一心想要掩盖先帝所做的丑恶罪行,说是保护国家安危,实际上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又岂会因着她的出现就轻易改变,最后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秋容仰观着天花板,最后发现有一撮白色狐毛就这么挂在上头。 她一下担忧起来,一看到这靓丽的白色狐毛,蓦地坐起。 灯盏还亮着,傅秋容拿起灯盏慢慢凑近眼前,打眼前一瞧,灯盏正对上小狐狸的眼睛。小狐狸的尾巴微微蜷起,似是怎么都不肯下来。 傅秋容轻声哄劝,可小狐狸依旧死性不改,直接呆在上头,愣是怎都不肯下来。 也罢,既是能上去,或许也能下来,这屋里头就他们一人一狐。 不知怎的,就轻易放下心来,许是念着这小狐狸贪玩,愣是要自己爬上去。 京中问题积弊甚久,绝非她一朝一夕便能处理干净,若是想翻案,首先要将京中积弊已久的政策重新推陈出新。 傅秋容皱眉。 她坐不到的。 淡淡的烛光映照在傅秋容脸上,她满脸尽显不安来。 狐毛上染上了血渍,傅秋容还想将这小狐狸给抱下来,小狐狸却轻声缠绵的唤上一声,弄得傅秋容心痒难耐,才短短时间,小狐狸也不知怎就受了伤了。 她心中思绪难平,一心一意只想治好小狐狸身上所受的伤。 傅秋容还是起身,贪玩的家伙。 她站在床上,试图将还趴在上头的小家伙给抱下来。 只是小狐狸蜷缩的更加紧张,似乎根本不打算让傅秋容抓住它。时不时舔了舔嗜血的绒毛,又将狐毛紧紧包裹在一起。 蓦地放松下来。 傅秋容只一心一意想要抓住小狐狸,自然无时无刻不将关注点放在小狐狸身上。 只是它虽受了伤,动作还是尤其敏捷,愣是在房梁上停顿数秒,始终不见将目光遗留下来。 她一边给小狐狸挠挠痒,又一边在意小狐狸的安全,一心打算伸手抓住小狐狸,将小狐狸给抱下来。 只是小狐狸也明显有敏锐的觉知,它似乎察觉到傅秋容对它没有恶意,先前还晃动的小脚丫慢慢蹬大幅度,悄悄落到傅秋容身旁,轻轻发出呜咽的声音,傅秋容便伸手打算为小狐狸治伤,谁知刚刚走到小狐狸身旁,小狐狸便亮起一双眼睛,紧接着她便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喉咙。 傅秋容用力挣扎着,想要用手拨开这一直缠在喉咙上的丝带,可丝带缠的又紧又牢,并不是她能轻易逃脱的。 死死掰扯着这丝带,傅秋容憋足一口气,便一门心思的要将这绳子上的丝带给解开,只是事与愿违。 终于,她再没了气力,待醒来时,已经被关在地下的水牢里了。 傅秋容稍一挣扎,伸手慢慢触动周围,只感觉有一锁链将自己锁起,她恍然着急起来,这才意识到,四面昏暗无比,明显自己已被人困了起来。 心中忽然生疑,她恍然中感受到,自己原是被人给困了起来。 这水泥壁摸着冰冷,四面铜墙铁壁,仅仅是她,恐怕并不能从这四面墙壁之中逃脱。 心有戚戚,自回到京城之后,她便明显感受到有一股身影在无时无刻盯着她,只是她一直追寻不到这蓄意戕害她的人,夜里对方将她打昏,又将她搬来这里,想必定是有事要谋,只不知对方要筹谋何事。 将她关起来作为砝码,难不成还能威胁到何人?傅秋容不明,仅以她绵薄之力还能威胁到何人? 她慌张向附近望去,周围并没有监视的人,看来只单单将她一人关在此处。 定了定神,她只一心想观察附近局势,以为寻得求生之路。 忽然听得有声传来,傅秋容担忧的向后望去,多是曲水流觞之声,随即,黯淡幽深的环境忽而变得明亮起来。 嘴唇微干,这一府内,葡萄美酒、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只是不见主人。 傅秋容惊奇,慢慢走上前去,随之逼近越走越快。 仅仅是铜墙铁壁、幽冷密室便也罢了。如今这跟前可并非什么铜墙铁壁,乃是糖衣炮弹。 这等美味珍稀最是令人痴醉,对方将她带到这等地方,想必是想磨她心志,劝她放弃伸冤。 她苍茫闭了眼,一双眼睛依旧时不时洞察着眼前的一切,伸手触摸眼前景物,以此来辨识究竟是真实还是身处于幻象之中。 触摸过后,傅秋容确认,正是真实无疑,便暗暗收回手来。 第222章 死去的人还能复生 第222章 死去的人还能复生? 烛光混乱,所幸总算有光打了下来。 傅秋容瞧了眼周围,心中免不得升起忐忑来。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冲击着她的视野。 她细细瞧上一眼,全是璀璨的珠宝。 视线从珠宝转到美食佳肴上。 她忍不住伸手去尝上一口。 熟悉的佳肴上隐隐带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傅秋容被诱惑着将手伸向眼前的筷子,似是要尝一尝眼前的佳肴。可她很快,又将手伸了回来。 勉强安定情绪。 眼前的菜肴十分熟悉,是从前,他们傅家还在时常上的菜肴,如今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对方为什么要刻意设置傅家的菜肴在她跟前,是有什么企图吗? 傅秋容深吸一口气,心中略微有些慌乱,熟识他们傅家菜肴的应当只有傅家人亦或是同傅家有关联的人。此刻又会是谁,专门做了这一桌子的菜肴放在这儿? 将自己绑到这儿来,又是想要做什么?将她绑来的又会是何人?这连环的问题让初昼无法停下怀疑的脚步,她疯狂的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他此刻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动筷,随着冷风就安分的坐在原处,还等着有人出来。只是时至许久,依旧不见人出来与之相见。 可她岿然不动,愣是坐在一旁,非要见着幕后之人不可。 她有信心,幕后之人一定想要见她,只要她稍加等候一段时间。 只是虽有这美味佳肴,又有那无数金银珠宝,这地方依旧冷的让人发颤。 也不知自己究竟落到怎样一个地方,方微警惕的瞧一眼周围,愣是怎的都不肯多说话,这周围古怪的很。 几面屏风上也同样是画着美人的肖像,简直和从前在信女庙底下山洞所见一模一样。 她用心观赏一圈,确定无疑。 只是现在看来也不知怎的,屏风上的女子竟看的有些眼熟。 傅秋容轻触屏风,想起先前被绑时,那戴了面具的山贼曾同她说起过有关先帝的事情,其中提到的几位美人,单看美人的模样,似与这屏风上的美人相似。 免不得抽动一下,她静静看一眼屏风,屏风上的美人的确各有风韵,没有一个能被直接忽略过去,即使只是被画在屏风上,依旧让人念念不忘。 略一拂动,傅秋容便看到一张眼熟的脸孔,这张脸孔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忘记,也是在信女庙时从未见到过的。 是她母亲的肖像。 傅母过世已久,这屏风上的她却栩栩如生、宛若当年。 傅秋容不懂。 她伸手拉住跟前的屏风,同屏风相望,恍若母亲就在跟前。 手触及屏风,又能明显感受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 这屏风栩栩如生,恍若真人莅临。 傅秋容忙将屏风收了回去,急急后退。 这里太危险了,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潜在的危机促使傅秋容不断后退,直到触碰到一双年老的手,她蓦地转过身子来,正对上一张老态龙钟的脸庞。 男人面部崎岖,肌肉纹理略微有些杂乱。所幸,傅秋容依旧能从他的五官中依稀辨别出他的整个模样。 这张面孔很熟悉,只是时间略长似乎全都掩盖在时间的轮回里了。 傅秋容免不得一揪手心,依旧想要认出站在自己跟前的究竟是谁。 对方拿着烛台从她身边走过,傅秋容不时回头,对上对方的眼睛。她忽而想起一人来,伸手便抓住了就从她身边过去的老人。 “请留步。”虽然满脸沟壑,但依旧能辨认出对方的面容。 “陛下?”傅秋容犹疑一瞬间,终于又落下新的一句,“先皇?” 她并非十分笃定,但随着对方眼神迟疑,她一下抓住了对方,“先皇,您是先皇?” 一下激动起来,她拉住先皇,还想再说上几句,让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 对方并没有逃避傅秋容的问询,只是双眼发直的看着她,老泪纵横,似是在为自己什么事情忏悔,不断拉着傅秋容的手臂,请求她的原谅。 傅秋容不明,一双眼睛还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探知些许他的想法。可他扭头就走,一点不给傅秋容这个机会。 好容易找出一点线索,傅秋容又重新拉住先帝。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他们看着他入土为安的,怎么又重新活过来了? 老人不开口说一句话,远看着倒十分蹊跷,不由得引得傅秋容深思。 一下挣脱掉她的手,老人疯狂往前,似乎在躲避什么追击一般。 傅秋容一下抓住老人的手,依旧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伴随着强烈的挣扎,跟前被傅秋容认定是先皇的老人发出了微弱的哼鸣声,他半天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此刻的他,若说像,也不过就是个可怜的老人,任傅秋容驱使,他依旧可怜兮兮的瞧一眼周围,又不时将目光打到傅秋容身上。 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想和傅秋容说清眼前的困局,只是无论哪种他都说不出来。这让傅秋容更加纳闷,究竟是什么阻拦了他说清一切,又是什么让他坚持到现在还说不清一句话。 随着一双筷子轻轻落到桌面,傅秋容和老人都同时被吸引了目光。 又是谁出现在他们眼前? 傅秋容抬头,怔了一怔,竟是摄政王。 他轻打着折扇,出现在傅秋容跟前,似乎对傅秋容发现眼前一切没有丝毫惊讶。 难不成先皇一直都没死,而是像现在这样被摄政王给软禁起来? 没走几步,他又摔了下去。 一步三回头,看向傅秋容。眼神里早无往日的慈爱全是木讷和恐惧,似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摄政王给解决了。 钟声响起,他伸出手想拿起眼前筷子。可刚有这么一个动作,又很快将手给收了回去。 双手向前推前两步,意思似是让摄政王先行。 摄政王也未曾拒绝她的请求,自个儿伸手往前,动了动筷,又很快收了回来。伸手邀请傅秋容,“既是来了便一同用膳。” 第223章 杀了他,一切罪孽就停止了 第223章 杀了他,一切罪孽就停止了 一点不讶异于傅秋容的出现。 傅秋容看不出来,究竟是摄政王将她绑到这儿来的,还是旁人刚好将其绑至此处。如今看来倒是摄政王有心将她带来的可能性更大。 “用膳吧。”瞧着傅秋容还打眼观望着周围,摄政王轻声开口,她自然很快承接着摄政王的脚步上前。 “坐下一同用膳吧。”傅秋容点头跟随坐下,还时不时以目光跟随摄政王。随即,似是想起什么,拉着先帝要一同坐下。 先帝明摆着十分抗拒,可得不到摄政王的同意也不敢随意坐下。 傅秋容将目光转回摄政王那一头,似乎想知晓摄政王于此又究竟起到一个什么作用?先帝为何还活着,又为何还在摄政王身边。 她心中不明,还想着从摄政王那头得到一个解释。 可摄政王并没有给她多余的解释,只是于先帝凑近时狠狠一瞪,“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先帝一哆嗦,还就站在原处,似乎摄政王不开口答应他就要一直站在这里。 傅秋容觉着有异,看向摄政王,摄政王依旧慢条斯理的坐在原处,看着似是在调茶。 可先帝的恐惧明摆着是从摄政王而来,所以摄政王是故意将先帝囚禁于此处慢慢折磨,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才刚入席,傅秋容又站了起来。 “怎么?”摄政王似也知道傅秋容为什么如此,“来找我算账了?” “只是想问问,先帝怎会还在人世,又怎会被摄政王囚禁于此处?”傅秋容直直盯着摄政王,想让摄政王给她一个解释。 “囚禁?”摄政王似乎讶异于方微这两字囚禁,“说囚禁,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傅秋容不置可否。 若不是囚禁,先皇又怎会还在人世?又怎会甘心呆在此处,甚至身上脸上全是伤,连句话都不肯说。见了摄政王却是一副卑躬屈膝,万事听从的模样。同从前的先皇判若两人,定然是囿于摄政王。 而此刻,她也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摄政王一手策划的,只是为何也要将她带到此处,摄政王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定是不会甘心。 “只单说是我,若非是王爷一手策划,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想知晓,王爷究竟有什么企图?” 她恨恨盯着摄政王,一心想知晓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也没人能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摄政王安静品尝跟前的佳肴,傅秋容此刻的嘶吼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孩子气般的笑闹,根本没惊起他丝毫波澜。 “坐下,陪我吃完这一顿,我就告诉你。” 终于,摄政王终于肯开口搭理傅秋容,傅秋容这才算坐下,摄政王将一杯碧螺春落于傅秋容眼前,“尝尝。” 傅秋容微抿了一口,依旧满脸忧思。 “再尝尝?”摄政王也不勉强她马上释怀,只是很快在再傅秋容斟上一点,邀请傅秋容一同品尝。 如被操纵的木偶一般,傅秋容按部就班的完成摄政王所交代的事,又一心等着摄政王开口放她。 只是摄政王瞧她一眼,显然不会如她所想,斟上几杯又让傅秋容伸手品尝佳肴,傅秋容伸手,又很快将手给收回来,双眼还盯着摄政王。 “怎么这些时日不见,你我反倒生分了?”摄政王轻言轻语,“还记得我从前如何疼爱于你,你就是我最为惦念的小侄女。” 被摄政王的话吓的一激灵,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傅秋容忍不住全身发麻。本就身带寒毒,自然凄寒彻骨。 “你母亲若是在世便好了。” 傅秋容抬眼望一眼摄政王,似乎并不明白他这话中究竟带了什么意思。 “母亲在世?”她加重了这句话,并不明白摄政王为何会在此刻提到她的母亲,母亲早已不在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若是怜悯她幼时丧母,却也不必。 “不过也无妨,就算你母亲已不在了,我依旧会亲手替她来惩戒面前这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被定性为罪魁祸首的男人瑟瑟发抖,眼里全是无法承接的恐惧。 老人佝偻的站在一旁,早已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了,他饱受煎熬和苦楚,终日不得休息。仅仅这一年的岁月里,早已憔悴的不成人形。 摄政王言语上对他诸多的折磨,早让他无法在这艰辛岁月中闯出一条生路来。 只是他凤眼微挑,似乎仅仅是对这个老人下手还不够,他又将目光转到傅秋容身上来,“作为他的女儿,你也难逃惩戒。只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条生路。” 唇角微凉。 傅秋容蓦地想起那山洞中山贼告诉她她并不是傅家的女儿,又告诉她先皇是如何的残暴不仁,究竟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若非你母亲怜惜你,我早该将你一同给杀了。” 向来斯文的中年男人突然沉了脸,满脸怒意瞧见傅秋容,又似是想起什么,会心一笑。 “只是靳北深若知道你是害他满门之人的女儿,恐怕你们的夫妻缘分不会再得已延续了。” “所以,你早知我们是不可能的?” 傅秋容难以置信,虽一心想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可实际上却一直牢牢盯着摄政王,丝毫不肯放松。 “是。”摄政王点头,“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娶你,却一心一意一定要将你娶到手。让你在傅氏之人死去之时一同去了,也不算让你手沾罪孽,如今你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以一个罪人女儿的身份,这不徒染了罪恶?” 说罢,摄政王又指向先皇,“若不是这个贪婪无度又怯懦无能的男人,你母亲怎会死?” 他愤愤不平,看着傅秋容,却蓦地有了新的想法,“将这个男人给杀了,你的罪孽便将全部抵消,你不是也想为你们傅家报仇吗?他现在就在你跟前,你怎么不动手?” 伸手握住傅秋容的双肩,他用力的摇了起来,“杀了他,一切罪孽就全部结束了。” 第224章 他要她动手 第224章 他要她动手 将刀狠狠握在傅秋容手心里,被这刀给支使着,傅秋容整个肩膀颤抖起来。 摄政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手支使着傅秋容往前,“这可是害你全家的罪魁祸首,你怎么会舍不得下手呢?” 他死死攥住傅秋容的手腕,傅秋容更加惊恐,依旧死死同摄政王做斗争,落到摄政王眼中,只觉得更加惊恐有趣。 锋利的刀尖顺着飘零的风声,直接捅向先皇的腹部,所幸,剩了毫厘之差,傅秋容还是没有捅进去。 “真是太可惜了。”摄政王一边说着可惜,一边拉着傅秋容的手臂,又开始了再一轮进攻。傅秋容简直吓的魂不附体,在摄政王眼中却显得刺激。 “别再继续了。”傅秋容大喘着气,眼中泛滥出鲜明的红光,只一味的恳求摄政王,别继续了,千万别再继续了。 不论先帝是怎样的为人,她都没有勇气亲手将人捅死。 “这样,还不够!”只是明显,就算傅秋容打算放弃,摄政王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呢?他的亲人可是才被他们给害死,让他放过他们,无异于让自己放弃所有让他失去一切的仇人,他又怎能愿意? 伸手牢牢攥住傅秋容的双手,饶是不乐意,傅秋容的双手还是被他用力裹挟着,他要让人死,就绝不会让人活! 跟前的老人佝偻着脊背,脸上也很快染上了岁月的斑驳,面部肉眼可见展现出青斑来,她没办法对这样一个老人下手。 她已经垂垂老矣,再对他下手,她于心不忍! “真为你母亲不值,还以为你会为你母亲报仇,杀了所有害你母亲的人!” 他狠狠挥刀,将刀尖直接戳到先帝跟前几寸,将手收回。傅秋容心怀侥幸,摄政王却再一次紧紧攥住她的手,向前戳去。 又是在距离分毫的位置,将手收回。 傅秋容心怀侥幸,先帝心如死灰,唯有摄政王带了一身的快意,“这么快就让人死了,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拿着铁链,执拗着要将先帝给绑起来,傅秋容上前去,还想阻拦,只是显然,先帝的日子没这么好过。 刚上去,就直接被人给扼住了喉咙。 摄政王在他的手上、脚上都拷上了锁链,此刻,他明摆着就像个沉默的狮子,也不知何时何刻,就要被这沉默的喧嚣给折磨死。 “自己慢慢走回去,别让我驱赶你,下场你知道的。” 摄政王语气平淡,但言语中的威慑力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你就这么对他?”傅秋容拉扯摄政王一下,摄政王一脸平静,“那又如何?” “他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凤眸微敛,摄政王坐在一旁的檀木梨花椅上,“活生生的人?他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别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对别人,别人又为何不能用同种方式对他?” 向来温润矜贵的男人气笑了,本分的坐在梨花椅上,右腿轻轻耷在左腿上,月白色的衣裙看着倒是清风揽月,万分柔情,说出的话倒是令人唏嘘至极。 “你之所以还肯手下留情,只因这仇恨还不够深,倘若这仇怨够深,你怕是比我还急切的想要要对方性命。当年你对靳北深,不正如此吗?” 摄政王眼露一丝狡黠,还记得当年雨打芭蕉,傅秋容是如何狼狈,将所有怨恨一并记在靳北深身上,现在做出这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不觉得可悲可叹吗? 他轻哼了一声,似是嘲讽傅秋容无端的兀自怜悯。 果真还是同那老匹夫血脉相连的东西!竟连从小养育自己到大的生身父母都忘了,真是讽刺至极!到底还是一样的白眼狼。 摄政王紧紧攥拳,若非是有言在先或许他不会一再的宽恕傅秋容的举止,保全她的性命。 他双手微弓,略有些乏味,对跟前美食同样食之无味。 靳北深就要回来了,以那小子的性子定是要为靳、傅两家翻案不成,只需将这个丫头给锁住,不让她再上前添乱,后头的事想必并不难解。 终是有件令人满意的事了,摄政王看一眼傅秋容,面露几分烦躁,随即,这几分烦躁明显加剧,他将扇子收起,直接扔到了桌面上。 倘若傅秋容仅仅是白眼狼,这玉朝珏更算是不孝子。他明里暗里的上奏折,不知提醒过玉朝珏多少遍,让他澄清当年一切。 除却傅氏、靳氏,更有无端被灭的江湖门派,可他的性子似是更加野了,如今竟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那群老臣前倨后恭,如今正是以玉朝珏的性子马首是瞻,这小子正以超乎他意料的速度迅速成长,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透过手中玉扇,傅秋容安静坐在原处。没有违反摄政王的命令,固执的前进要将先帝给留下,只是如今如同骷髅的本分更让人厌恶。 受害者没有委屈,加害者倒委屈的不成样子。 “是饭菜不合胃口?” 傅秋容摇摇头。 “既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就给我好好吃下去,别剩下!” 摄政王起身,明明她不是她母亲亲生的,为什么她们却惊人的相似。 他不甘再停留下去,只怕再留下来会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她,还是她母亲。 傅秋容小口小口的品尝着佳肴,安分的听着摄政王的话将所有的佳肴一并用下,只是手指弯曲的不成样子。 她看到先帝蜷曲着的手指,明摆着就是…… 即使隔着仇怨,往日的疼惜同样历历在目,若直接便是死了还罢。活着,让她慢慢见着他被一次次折磨,更是一种痛。 摄政王的话倒是让她更深刻的认识到她叵测的身世,如今仇人近在眼前,真要同摄政王所说一着杀了他吗? 她低头不语,安静的用汤勺端过稀薄的汤汁,又边滞留在原地,半天吐露不出一句话。直到摄政王往她跟前坐下,她才重新抬头。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傅秋容抬头望一眼摄政王,低头,警惕的不敢回答。 第225章 挟恩图报 第225章 挟恩图报 摄政王的目光还停留在傅秋容身上,他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傅秋容尽快给予自己答复。 “先帝为何还活着?” 傅秋容依旧时时低着头,可她的目光已不觉重新亮了起来。 先帝还活着,是否意味着傅氏能够翻案,摄政王此行似是隐隐有着为傅氏翻案的意思。只是傅秋容这话倒是引起摄政王的兴趣。 他轻轻挑起傅秋容的下巴,“你问这话的缘由又在何处?是什么引起你问起这话的?” 傅秋容的话激起了他的兴趣,她究竟是想知道自己留下先帝的意图,还是不甘心这个祸及她全家的人还活着? 傅秋容反看摄政王一眼,眼里隐隐透露出促狭的弧度来。她没说话,依旧等着摄政王再度开口问她,她想知道摄政王又是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给劫下来,放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中。 石瀑飞泻,高耸的石壁触目惊心。 目光深深,周围全是奇石,看着倒是个好地方。只是他如此厌弃先皇,又怎会将人扔在这里。 周围石块错落,方才没亮起烛光时尚显阴森,经着这烛光过后,倒一时明亮起来,薄雾环绕,连绵一片。傅秋容抬手望去,倒恍若仙境。 又加之美酒佳肴,倘若以先皇的性子,此地尚且算是先皇梦寐以求的地方。摄政王将人拉到这里,又为何故? 傅秋容忐忑起来。 周围古朴的琴声传来,原是摄政王将手拿开,静静抚起琴来。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秋容始终无法甘心,又将目光再度越到摄政王身上,依旧心念着想知道他是如何偷龙转凤,将陛下给换出来的。 明明陛下的遗体已入葬,甚至于死前的一刻,靳北深同玉朝珏都陪同在侧,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实乃一大奇事。 她依旧一心一意想让摄政王给个合理的解释,只是摄政王完全避而不答的态度却让她无法停止追问下去的勇气。 “究竟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摄政王偏过头来,他眼神中明明还闪烁着激动的微光,落到傅秋容眼里竟泛滥起阴森和恐怖来。 他在害怕。 明明现在的他才占据着主导地位,可到了傅秋容跟前他还是成了害怕的那一位。即使海水拼命的涨,先帝现在成了他的囚徒,他依旧在恐惧。 只是他在恐惧些什么? “你将先皇绑到这儿来是来惩罚他?”傅秋容略一思索,缓缓吐出几个字。 未曾得到摄政王应答,又试探着重复一遍。 “是又如何。”摄政王口中泛酸,双眼促狭的望向傅秋容,“你知道了,又准备做些什么?” 傅秋容只言未动,只一直盯着摄政王,“折磨他害了傅氏满门?” 她慢慢站起,认真的神情像极了傅母,“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为傅家报仇?难道真的像传闻中所言,你真的惦念着我母亲,对我母亲念念不忘!” “住嘴!”被傅秋容这话一激,摄政王竟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傅秋容也没料到,自己这话竟能惹得他如此气愤。 “你在气什么呢?”傅秋容语气平淡,伸手拿起先前摄政王亲手倒给她的碧螺春,静静饮下一盅,又回头看摄政王一眼,脸上很是平静。 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摄政王冷冷盯了她一眼,“你不是她的女儿,不配叫她母亲。” 傅秋容轻轻“哦”了一声,似是认可摄政王的回答,可转身,她又看了一眼摄政王,满脸全是疑惑,“所以,你也不是她的家人、丈夫,你又为何得已念着为她报仇?” 这话一出,傅秋容又被狠狠扼住脖颈,她拧着眉头巴望着对方,眼里略微带了些促狭的笑意。 对方似是伸手就想将她捏死,傅秋容却未有丝毫挣扎的意思。 “要杀就杀吧。” 她语气冷淡,仿佛这一切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任是如何都不愿再做旁人的傀儡。 见傅秋容脸色青紫,摄政王反倒将人留下。 “怎么?我还没让你死,你自己倒想死了?” 摄政王一挑眉,反倒直接将人慢慢放下。直到傅秋容视线和他平齐时,他才将目光重新对上傅秋容。 两人双眼对望,摄政王再度开口,“激怒我?为什么?我还要让你好好看看那个家伙是怎么死的。” 傅秋容顽固的抬着头,“你将我绑来这里就为了让我看你如何杀人?你既有这个本事,又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其他的能耐?比如为我们傅家翻案?” 摄政王轻蔑一笑,“有这个必要吗?陛下都已经登上皇位了。” 意思就是说,她母亲真正的儿子已经登上皇位了,一切就可以到此为止。 “你不觉得现在就到此为止未免有些好笑吗?”傅秋容着急凑上前去,还想辩驳,却被摄政王一个眼神给按了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秋容润润嗓子,“现在就到此为止,难道不是辜负了傅家这些年所有的努力,累及全家的名声?当年傅家是怎么帮助我母亲的?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凑近摄政王,傅秋容还打算再为傅家说上一道,谁知到了傅秋容跟前,就变成了傅家有意挟恩图报。 “傅家帮过你母亲,你母亲已经嫁给你父亲,报过恩了。难不成还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报恩?那傅家未免也太挟恩图报了些!” 摄政王轻蔑的闷哼一声,还等着傅秋容有所回应。谁知傅秋容沉沉叹息一声,“就算不为了我父亲,为了母亲和母亲全家,摄政王是否也该鼎力襄助?” 傅秋容冷冷一声。 自从知晓摄政王和母亲一家的渊源,对待摄政王,她也再不算无计可施了。好说歹说,摄政王心上还放着母亲,为她翻案便不再算是无计可施。相反,却是一件值得深谋的大事。 倘若当初那点情分还有作数的可能,那傅家便不算满盘皆输,这泼天的冤案总会有昭雪的一天。 第226章 您可否答应 第226章 您可否答应? 见着摄政王心有犹疑,傅秋容急急开口跟上一句,“难不成于我母亲的情分不至让摄政王为傅家翻案,为我外祖父家翻案。当年他们可是被定上谋逆的罪名,也是因此母亲与王爷的一段佳缘就此作罢。” “住嘴!”摄政王被傅秋容这番话说的头痛难忍。 当年的确是因为先帝的一番作为,这才让他同最爱的人分别。而这二十年间,先帝依旧不肯收敛他的暴虐本性,依旧一再的害人。只是如今逝者已矣,能看到她的儿子继承基业已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当年是没有能力为我外公一家翻案,如今是有能力却认定不值得。可一旦认定不值得,后人就会一直判定我外公一家作乱。百年基业就该这么毁于一旦,这难道是对我母亲的慰藉吗?” 傅秋容盯着摄政王一眼,未得到摄政王回应,只得将同样的问题再问上一遍。被傅秋容言语相激,复仇的火焰似是再度燃烧。 “若是你母亲在世,定不会想着让我费尽心思为你外公复仇,而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未来能走的平稳、踏实。” 试图说服傅秋容,摄政王言语之间,竟是一句比一句更加坚定,可傅秋容站在原处,雷打不动,静静瞥那摄政王一眼,终于慢慢吐露出几个字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摄政王却并没有被她的话给说服,“可你母亲也并未有帮你外祖父报仇的心智,否则这些年……” “这些年……”傅秋容抢过摄政王的话头,“这些年,您怎知没有?” 她望向摄政王,“您是否忘了?母亲一开始就做出过选择。” 见摄政王没有回答,傅秋容随即开口,“从嫁给我父亲开始。” 听得此言,摄政王一下走到傅秋容跟前,牢牢攥紧她的脖颈,不惜将她掐死。 “您生气了?”傅秋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早预料过这四个字能逼得摄政王发疯,只是她不得不说,唯有将真相剖出,才能争取机会让摄政王站在他们这一方,查清楚事实真相。 “你怎么敢?”摄政王睁大双眼,真真是要对傅秋容下手,可她向来固执,没有说清真相又怎肯轻易闭嘴。 “你不服?”对方对上傅秋容。 “是不服。”傅秋容坦然抬头正视对方,当即开口。 摄政王狠狠捏紧拳头,始终无法下手,终还是给了傅秋容一个机会,“你若是能说服我便罢了,倘若说服不了我,那便一切休矣。” 眼见摄政王偏头,以示不愿听她的话。傅秋容只好站在对方身后,凉飕飕的开口一句,“摄政王可有想过当年我母亲为何会选择我父亲?单单只是我父亲救了她?” 傅秋容所说也正是他多年以来反复思量、求而不得的问题。 “自然不是。”傅秋容盯了眼对方,“那是因为我父亲追求事情真相。” 见摄政王眼中有瓦砾般的光亮闪过,傅秋容便知晓自己这话并非是白白传授,“若是摄政王,恐怕就同如今一般,想着将真相掩埋下来。可母亲,她不!” 傅秋容向前一步,“后人过得好不好的确是她身为母亲日日操心、无法忘却之事,可灭门之仇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真相。你让她放弃真相,掩饰一切,继续生活,她怎么肯?” 摄政王手心莫名一酸,也不知怎的,傅秋容这话倒是当时点中他内心所思所想。 若自己心爱之人想要查明真相,想要沉冤昭雪,又为何不告诉他?所有的事皆可让他替她去做,她尽可高坐府中,不沾风雪。 摄政王转过身来看傅秋容一眼,饶是心中复杂,却也不知还能反驳什么。 于师姐而言,他就如此不堪信任? 许是无济于事,但他却凭着傅秋容的话,真真感受到那年秋天师姐究竟是沿着怎样的情绪往前,又为何穿着那一袭嫁衣嫁给另一个人。 苦笑一声,摄政王脸上也露出似有非无的笑意,不知是笑自己可怜,还是笑别人忐忑。总之于傅秋容而言即是一个未知数。摄政王笑容难定,她更无法从对方口中了解对方对此事的看法。 如今孤注一掷,只将宝押在摄政王对母亲的情分上。 远远瞧傅秋容一眼,摄政王只觉无趣,可听她谈起师姐那跌宕起伏的过去,和一直未放下的希冀,他竟接着动摇。原只认为师姐恨他,如今看来竟是自己有愧于师姐。 若是他早些洞悉她的想法,当年她选择的又会不会是他? 傅秋容似是早早察觉对方所想,母亲果然是摄政王心中的痛,也唯有用母亲刺激摄政王,才能让摄政王早日反应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依旧恳求摄政王,惟愿自己能得到摄政王的支持。即使不为傅氏翻案,只要外祖父家的灭门惨案一出,定能得朝野内外震惊,到时他们又会不会重新翻开此案好好探究? 傅秋容小心上前,还等着摄政王回复。如今翻案之事难如登天,可若是先帝犹在,若是摄政王还能出面为傅氏正其衣冠…… 摄政王一扭头,正见着傅秋容满目期待的神情,也自是知晓傅秋容所言究竟是为了什么,无疑还是为了给傅氏翻案。 傅秋容冷冷盯摄政王一眼,依旧想争取到他的信任。 摄政王紧盯着傅秋容,终究松下口来,“你想要如何?在世人眼中,那个男人已死,难不成再冒出先帝存活的消息,再来动荡朝局?” “能让王公大臣敬您三分,想必摄政王应有办法来应对这群王公大臣吧?是否有机会为当年的事争取一个翻案的机会?” 傅秋容死死盯一眼摄政王,他的神情还时时盯在同一个位置,正是傅秋容的眼睛。他似乎想透过她的双眼去看见某一个人。 “您可否答应?”傅秋容又抢先一步问出这话,这时摄政王才终于反应过来。 翻案之事时过多年真的有用?可当年师父一家惨遭灭门,师妹的经历…… 第227章 痛定思痛 第227章 痛定思痛 摄政王痛定思痛,转头就瞧见傅秋容惊疑的目光。 “如何?”眼见着他心开始动摇,傅秋容知晓这正是好时机,不在此刻又该在何时。 一语未定,摄政王转头,“即使因为当年的事我现在为傅家翻案又如何,你可会拿出条件交换?” 她踌躇片刻,似是知晓摄政王这话的意思,她是要自己许下承诺,只是不知他要与她交换什么。 傅秋容心中彷徨,看他一眼。 摄政王偏过头来,脸上早已敛去平日里的温润模样,一张脸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傅秋容瞧着便瘆人,只是如此瘆人的神色又很快被重新折返的温润神色所代替。 蹙了蹙眉,傅秋容又望了摄政王一眼,目光依旧像往常一般温凉如水,只是傅秋容再享受不惯,不免尴尬的皱紧眉头,如今唯有得到摄政王的全力支持方能得到翻案的机会。 傅秋容深深凝望摄政王一眼,知晓对方已然被自己说服,方才想前进半步,却被摄政王的目光给禁锢在原处。 明摆着,他并不想让傅秋容靠近。 傅秋容深吸一口气,慢慢退后几步,将足够的空间留给摄政王,安静的在远处等候。 安静的静数数秒,摄政王坐下,慢条斯理的用起膳来,只是目光还始终紧追着傅秋容。傅秋容方才踱步来到摄政王跟前。 心知摄政王一定会帮她,她便静静呆在原处,目光始终凝视着摄政王,自知只要肯等,一定能等到摄政王的一句答复。 山中泉水还慢慢流淌,寒气却慢慢从傅秋容手背上流淌过去。 幽深的寒气慢慢覆盖上傅秋容的整个身躯,她强抵住寒气,慢慢将目光回转向摄政王,又终于坐下,终究还是将所有情绪慢慢咽下。 摄政王尚且品茗着茶饮,又见傅秋容坐下,闷哼两声,随即笑意盎然。 冷风将全部笑意一扫而空,他随即伸手向眼前,邀请傅秋容一同坐下。 傅秋容依旧不安稳的望向摄政王,摄政王眉眼倏地清冷起来,起舞弄清影,此刻倒显得高处不胜寒。 整个肩膀倏地抖擞起来,她不明他的心思,仅仅两杯相接,便有觥筹交错之景。 傅秋容一恍神,便见摄政王抬眸,二人之中隔镜遥遥相望,愣是谁也触不及谁。 对方举杯,二人推杯换盏、形同故交。 只是举杯交缠之间,对方神情恍惚,似有郁色。她便也不便打搅,只埋头吃菜。 一转眼,抬头之时,又是四目相对,二人目光沉沉,竟谁都接不上谁的话来。 想起往日,傅秋容撇去山珍海味,倒是强自塞下两口糠咽菜,也不知怎的,倒是忆起往昔在傅府时的岁月来。 他双目一滞,似有所悟。偏是两人都再不开口,只默默的扒饭不语。 此间恍若镜花水月,直到那身背着锁链之人迈着沉重步伐出现于此间,二人此刻产生的涟漪方才消散。 所有的平静被打破,一切还是要归于现实。 傅秋容急急将难咽的情绪全部咽下,这才将目光重新归于摄政王。似是将所属权全都交回给摄政王。 也算给面子,摄政王倒没有当时要了先帝的性命,只是以眼神震慑先帝,让先帝赶快回去。 方才出来,那重重的桎梏还完全禁锢他全身,他的身体就已完全习惯于摄政王的差遣。此时,摄政王让他回去,他便直接踩着这叮叮当当的铁链便要回去。 一切又归于往昔,轻轻用手巾擦拭过手后,摄政王又将目光重新转向傅秋容,抬手示意她往前。 傅秋容安分的往前,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正如她母亲嫁给她父亲的第二年。 也是在傅府门前,就这么低眉颔首的,倒平白令人厌恶。 轻蔑的将手巾撇下,摄政王的表情倏地冷了下来,眼角小痣还微微泛着寒光。 也不知为何又惹恼了摄政王,傅秋容避退许远,怯生生的站在原地,倒是半点不给他添麻烦。 瞧见她如此生分,明明那人已死,摄政王依旧解不了气来,只是多看几眼,最终还是将目光重新归回原地打转。 察觉摄政王的目光时时游移,傅秋容终还是上前重重一拜。 他却低头不看傅秋容,只是依旧伸手捡起足下的手巾,又很快的将手巾拿起来抖了又抖,终究受不了又扔到旁去。 傅秋容看一眼手巾,默默后退几步,倒被抬起眼来的他浅浅看上一眼,“退什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条手巾罢了。” 她方上前几步,“还请您示下,是否能为傅家正名。” 摄政王瞄一眼傅秋容,概不作声,只让她安心在这洞里待着,倘若有什么差遣自会唤她。 这些日,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只是不见先帝和摄政王的踪影。 也不知那一日他从何处消失,更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唯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奴时时呈上吃食来。 傅秋容依旧是缄默的浅尝了两口,再不动筷。 哑奴倒也不催促她,只是走时留意两眼,又默默将吃食收走。 日复一日,不知何时。 傅秋容心中着急,倒也不得消息。为今之计,也唯有一直听从摄政王的差遣,不轻易迈进雷池半步。 她观摄政王秘而不发、心思隐忍,知晓他内心定然存有千般怨恨。 这一日,好容易见着了先帝,他小心翼翼地品尝起面前吃食,却在看见傅秋容的那一刻,拔腿逃跑。 傅秋容不明就里,只紧接着跟上,可一切却并不如人意。 先帝的待遇同她无谓乎是一个天上、一个低下,摄政王对他的怨恨,恐怕要在这终日的怨毒中才得一步步消磨。 她深吸口气,闯进眼前的正是个狗窝! 彷徨的闯进先帝所居的寒酸小洞,洞内还是在滴水,不化的寒冰似要生生冻死他。也难怪他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倒是十分可怜。 傅秋容上前,以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从这小洞中进去,而对方竟然轻而易举的、就不见了踪影。 第228章 蜗居 第228章 蜗居 眼前蜗居于这方寸小地的人乃是从小将她看到大的君父。 始终不忍先帝蜗居于这方寸之地,虽因当年之事同先帝之间略有隔阂,但如今瞧见老人病成如此,她竟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竟伸手想要将人给拉出来。 她双手才轻轻伸出,就马上遭人一击即中。 “谁让你来这里的?”冰冷的声音一下似冰雪一般桎梏了双手。僵硬的指节在嘎达作响,傅秋容敛下眉头,眼里袒露出茫然。 对方低下头来,慢慢靠在傅秋容的肩头之上,她猛地一哆嗦,升起一丝不经意的踌躇。 对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击,她只感到恐惧。 他生气了? 傅秋容不作声,目光始终朝向那困人已久的小洞,没有迟疑的站起身来,“王爷有何吩咐。” 不见先前的担忧,傅秋容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不起波澜,双肩却戛然同摄政王的双手相撞,先前落下的手指,更加紧密的握住傅秋容的双肩,似是要挟持着她站起。 傅秋容却慌乱的打落摄政王的手,来不及收回目光,又整个撞上摄政王质疑的双眼,“慌什么?我可没让你现在杀了他。” “是,是……”脑内似有铃音作响,她没有反驳摄政王的意见,相反却鼓足勇气问起他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傅家翻案,我需要作为重要证人出席。” 摄政王不答,她便急急上前几步偏要拦住他的去路,“难道就不能为此解释一下?” 她还想上前,却被摄政王抵在后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谈条件,切莫忘了,现在最能护住你的人可都没法子护住你。” 扑了个空,她扯住衣角,后退半步。 多年来,一直活在他的温润外皮下,如今这个,才会是真实的他吗? “安心在里头待着,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傅秋容跟上摄政王的脚步,还想再说几句,却直接被摄政王给堵在身后,“你要违抗我的意思吗?” 她不敢,可那双动人的眉眼却始终在摄政王身上流连。 此刻冷酷的眉眼却毫无所察的动了动。 傅秋容一双眼睛低低陷落下,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 摄政王偏过头去,明明不是亲生的,那双眸子却如出一辙。 “老实待着。”险些伸出手,就要触碰到傅秋容的头顶,可是这样的操作转瞬即逝,没等傅秋容反应过来,他撇过头去,当即就离开。 强撑着吸了一口气,傅秋容慢慢瘫坐下来,忽觉跟前有人拉住她的鞋。 动作很轻,刚刚被她发现就马上收了回去。 起初她还没在意,多那三两下,她就当时坐了下来,正巧撞见一只佝偻的手紧紧攥住她的鞋根不放。 根根暴露的青筋,见骨的手掌,苍老无比的双手握着莫名显出几分荒凉来。 她硬拽着想要向后,无暇顾及这双手的主人是谁。终于,她狠狠踩了这手一脚,这双恐怖的手终于受不住痛楚直接伸了回去。 傅秋容这下才算松下一口气,她喘息着想将那双手给拉回来,只是一切显然也不尽如人意。 她还想让里头的人出来,可对方却不愿再出现。 无可奈何,傅秋容慌忙拉住对方,只是对方的恐惧明显比傅秋容想的更深。漆黑的双目在这亮光中显得格外的黯淡,同这洞内景象融为一体,她根本就找不到。 仅是洞内一日就恍若外头千年,这往复一月,果真再不见摄政王出现,直到她以为摄政王将她完全忘了之后,他竟再度出现。 “该出去了。” “你让我出去?”傅秋容十分意外,本以为他要像困住先帝一般困住她,怎么都没想到,短短一月,他便改变了心意。 “你怎么会答应让我出去?”心下生了疑,傅秋容抬眼,只想从摄政王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靳北深回来了,外头需要你,倘若你愿意出去的话……”摄政王看一眼傅秋容,“不容你愿不愿意,你必须出去。” 从起初的商量到决断,她始终拥有不了决断权,甚至有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起,她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摄政王掌控,如从前他憎恶先帝一般,即使如今,要为外祖父一家正名,她依旧只是摄政王手上的一枚棋子。 反反复复酝酿了许多次,终究千言万语还是化成一句最平凡的:走吧。 在洞中不知多少日,外头阳光刺眼,傅秋容伸手挡住,却被摄政王嫌恶的一把拉出去,紧接着双手离开了眼前,她却始终不敢睁开双眼。 又被人推搡着上了马车,丫鬟环抱着傅秋容双肩,引导着傅秋容坐下。 “姑娘,回皇宫了。” 耳畔声音骤停,她想要睁开双眼,可外头阳光太烈,她始终无法睁开双眼。有人迫不及待掀开帘子,伸手攥住傅秋容的手,傅秋容心神摇曳,对方却轻轻走近,抱住她。 匆忙睁眼,她终于见着眼前之人,冷峻的眉眼略微松动了些。 阳光遮蔽了傅秋容的目光,却似是冰雪融化,让他看的更加清楚。 慢慢将傅秋容扶下马车,他将手挡在她眼前,手指缝慢慢流淌进阳光。 温暖的阳光逐渐映照在傅秋容眼睑上,她伸手,将眼前的手轻轻拨开。 原本冰凉的手指,手背却是热的。 傅秋容触摸着他的手指,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缄默的薄唇始终不愿为自己多辩驳几句。 “陛下还等着,既然回朝了,就进去吧。”摄政王负手而立,站在身后。 靳北深没有回头,一手慢慢加深,逐渐握紧了傅秋容,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肩膀,“走吧,我们进去。” 傅秋容转头看一眼靳北深。 殿内光华依旧,古朴的书桌上留下一张画像,正是她的画像。 靳北深看一眼画像,语气格外恭敬,“陛下。” 玉朝珏忙着批阅奏章,没有抬头。 “陛下。”直到傅秋容开口,玉朝珏方才有所反应,他一抬头,正正中傅秋容双眼。 第229章 何必跟臣子过不去 第229章 何必跟臣子过不去? 分毫的失神终抵不过帝王之心。 饶是从前同靳北深再互不相让,如今的靳北深早已是他底下之臣,自己又何苦和一个臣子过不去? 眼见靳北深班师回朝,玉朝珏越过傅秋容,竟欣然牵起靳北深的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去时他还是那个懦弱君王,如今靳北深回来了,短短时光之内,靳北深荣光不再,而这位天子,倒真真权柄在握,不过短短一年时光,还真是令人心惊。 不拒绝天子的热情,任由玉朝珏凑近,只待傅秋容看不见之处,终究从容开口,“陛下此刻是在玩什么花样,倒是让微臣不懂了。” 他低眉顺眼起来,一双眼睛是怎都不敢再看玉朝珏,只是余光中能感受到靳北深隐藏在恭敬底下的温顺。 忽而目光如小径通幽,还是同从前一般不好分明。 原以为这些日子过去能琢磨玉朝珏一二,没想到时间过去再久,他依旧对靳北深知之甚少。 强行露出一抹笑来,似真将靳北深作为肱股之臣看待,只是靳北深总不停下,向来狡黠的目光倒懒洋洋的洒在他身上。 底下人都已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的,靳北深当真以为自己还是昔日那个厂公吗? 玉朝珏冷冷的望向靳北深,可这冷凝的双目却在对方挥洒目光于他身上之时消失殆尽。 全身忍不住刺痛一下,他倒是再不愿和靳北深亲近。 “陛下做戏做的够了?” 冷不丁被靳北深刺激一声,玉朝珏竟同受惊的猫儿一般,若非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恐怕就要正中靳北深下怀了。 靳北深淡淡看玉朝珏一眼,撇开玉朝珏,牵起傅秋容双手,“让我们夫妇二人回去好生歇息一番,已报陛下的恩德。” 竟没有丝毫停留,虽落败于靳北深,可先前的狼狈早已被帝王的制衡之术所掩盖。既然靳北深要回去歇息,就让他回去! 玉朝珏挥挥手,笑容也随之深了些,“爱卿既是有意回去歇息,便好生回去歇息一番,咱们君臣有什么事要谈轮到明日也未尝不可。” 靳北深拉住傅秋容的手要走,强烈的控制欲促使玉朝珏着急上前,傅秋容随之回头。 两人遥遥相望,倒是相互不知是谁该要先退后一步。 原是想看看玉朝珏是否记恨于靳北深,却一朝见着玉朝珏慌乱的眉眼,眉眼中似是流转着情意。 从前那点波澜似惊涛骇浪般堆起千层浪来,可傅秋容看靳北深一眼,竟不知再如何作答,只得眼神相接,冷下心肠回头。 玉朝珏更思及脚下宝座是怎样得来。 倘若他真是父皇亲生的儿子,那面前不管有多少阻碍,他都要将傅秋容抢回来。 可……他的位置还是从秋容手上抢来的,他窃取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人生,又怎敢收她在身边,如此欺凌于她? 微微皱了眉,不等玉朝珏反应,靳北深竟一下攥紧傅秋容的手臂。 这一下倒微微扯的她胳膊发酸,似是感受到二人眼神交集,靳北深回过头来,透着逆光远远望向玉朝珏。 或许是羞愧作祟,玉朝珏向后退了一步。又思及自己是君王,玉履深深向前踏上一步。 身为君王,他没有错。可是他的所有,就连身份都是偷来的。所有的亲人早已从他身旁离开,他又有何颜面去期许他人? 靳北深护住傅秋容离去,见着陛下的失态,两人默契的谁都未说上一句,可落在对方眼里却是难以察觉的悲哀。 “陛下如今已成了一日之下、万人之上的,还不能给傅家翻案?” 被玉朝珏这话给惊到,傅秋容一抬头,玉朝珏正望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谁也不知该比谁先开口。 缓缓走上几步,方才严峻的目光中竟落下一抹未知的情愫来。靳北深张了张口,“不求求陛下为傅家翻案吗?若是夫人,想必陛下定然愿意答应。” 言语中还有些许复杂的情绪作祟,傅秋容细瞧靳北深一眼,知晓他定是拈了酸吃了醋,伸伸手就拉住了靳北深。 瞧见傅秋容就这么拉住自己,靳北深倒也不畏缩,伸手回握住傅秋容,先前那点拈酸吃醋的劲儿也早随着傅秋容伸手示好而渐渐殆尽。 “明明有机会,为何陛下不肯?”靳北深瞧一眼傅秋容,傅秋容却没作答。二人相望一眼,傅秋容又把那把钥匙交给靳北深。 天色乌青,小雨淅淅沥沥,脚下青苔滑人。 “于陛下而言,难不成还有什么比你还重要?”靳北深向宫人要了伞,又将伞偏到傅秋容那头。直到傅秋容抬头,靳北深这才弯下腰来看她一眼。 明明是闲聊的口气,他的眼神中却满是质问。 一时被吓退,傅秋容却还满世界寻找着措辞,想方设法回应靳北深这番话,只是无论如何找不到话来应对,这些日子所得到的种种竟让她拉不下这个脸面开口。 时至最后,她身边的战友反倒变成了靳北深,昔日答应为她翻案的陛下此刻竟同个哑巴一般坐在皇位上,不肯为她说上分毫。 “陛下真就这么不垂怜傅家?好歹也是他的家,怎就一点不垂怜?” 诧异于靳北深知晓一切,傅秋容仰头,那副无邪的模样,竟正正好落入靳北深眼中。 “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靳北深语气平静,“在宫里这么多年,总该知晓一些宫闱秘辛,只是有些东西没有证实不敢肆意揣测。” 傅秋容前后张望一眼,终究放下心来,看向靳北深,“现在是确信了?” “七成。”靳北深对上傅秋容的目光。 “那剩下三成是什么?” 傅秋容没有作答。 剩下的三成取自于先帝。 所谓的宫闱秘辛流传下来也该有个源头,只是他找了这么久,却始终找不着源头所在。若是年久不记便也罢了,怕只怕这是故意造出来的声势。 靳北深没开口,只让傅秋容跟着他离开。 时间越紧,他便更能稳住眼前一切。 第230章 竟有些……不知所措 第230章 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日子……”本该脱口而出的关心欲言又止,他之于傅秋容,总是不时将感情隐匿起来。 自是看穿了靳北深的意思,傅秋容竟浅淡微笑,笑而不语。 “怎么?”忍不住探头询问傅秋容一句,终究只能换得傅秋容一笑。 饶是要有话也不知该如何多问,方才仓促多言,如今靳北深多显局促。手略微动了动,又安分贴服的落在自己双侧,也不知怎的,虽已成婚,他却始终没有勇气碰傅秋容一下。 比之逼她成婚时那般决绝,这段时间以来,却是不舍得以一句重话对其开口,倒显得愈发窝囊,只是想起初时逼她时如此艰难,如今这般反倒更显宽慰。 至少她是真心实意留在他身边,于他而言反倒欣慰,就算如今让她两句也不显…… 傅秋容转过头来望向靳北深,靳北深竟更难拿捏心中分寸,原是一张肃穆的脸,倒被傅秋容逼出几分不自在来。 不自在的眼神多掩饰了几分,他急匆匆上前几步,反倒将傅秋容给逗笑了。 从未见过靳北深这副模样,方才因见着玉朝珏而产生的怅然若失竟于见着靳北深这副模样之后荡然无存。 她紧紧跟随,靳北深往前几步,她便跟上几步,倒丝毫没有就这么放过靳北深的意思。 也看出傅秋容的执拗,靳北深一回头,两人倒真就这么相撞。 匆忙拉住傅秋容,靳北深只慌张的咳嗽几声,又要匆匆避去。 只不知靳北深又为何会如此局促,傅秋容好奇上头,竟反倒要拉住靳北深,急匆匆便要同靳北深探究一二来。 他快步离去,反倒不愿理会傅秋容,倒让她生了稀奇,非要一步步紧跟着靳北深,直向他要一个公道来。 只是公道,有什么是公道,天理昭昭是公道,可为什么受了冤屈的人却始终不得一个被沉冤昭雪的机会? 靳北深也不得而知,为何自己竟会有如此大的怨气,又轻而易举将所有怨气全都落在离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身上。 只别扭的不开口,一张俊俏的冷脸声依旧是浮现出那一副若即若离的笑意。 这倒让傅秋容着实不懂,何以,靳北深便要如此。 黑发摇曳,傅秋容匆忙上前,抵住靳北深的去路,微微摇头,终究吐露出一个字来,“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竟沉默着不肯出声,只是靳北深终还是敲了敲傅秋容的额头,“先回去。” 伸手拉过傅秋容。 多日不见,不免有些心悸。这些日子她对靳北深的着急、在意竟从此刻全表露出来。明明要将这一番情意悉数收敛,只是不知为何,同他相望那刻,傅秋容还是情不自禁的露了怯。 转头又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好,她点了点头,匆匆同靳北深走上一段路。 直到靳北深提起于陈王府中见着的异象,傅秋容才恍然搭上一句,“异象?” 于他们所经过的路途有所相似,装潢却老化,颇似二十多年前,他也亲身经历了有关于傅秋容外祖父一家的灭门案。 自然是满门惨烈,令人见之难忘。 也难怪,当年傅母会舍弃摄政王而选之傅相。心爱之人明明身处皇室,却无半点救她的能力,不得不令人心酸。仅仅初初想起,又不得不令人哀叹。 靳北深唇尖微抿。 毕竟相处多年,傅秋容又怎能不了解他的心思?想必是被什么棘手的事给拌住了。只是又有什么事能让靳北深都踌躇不定。 她不敢打搅。 他原就心思深,倘若再过多搅和,恐怕未来的事真是祸福难料。傅秋容倒是体贴的没有打扰,这段时间的一切原就该交给靳北深自个儿去思考,她本就不便插嘴。 只是想到于靳北深而言,自己始终不得实言相告,竟莫名生出几分悲切来。 连傅秋容都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些许悲切来,勉力微笑,尽显温柔。谁知靳北深竟会在此时转过头来。二人两两相望,唇角哆嗦了几下,靳北深终究出声,“走。” 不知为何,总察觉傅秋容神情有异,便忍不住伸手拉住傅秋容,只想从她口中得出经过。 原就是不善掩饰的性子,如今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倒是为了几何。 靳北深免不得用外袍护住傅秋容,以遮蔽外头的风雪。 若非靳北深先行使用衣袍遮蔽,怕是傅秋容早被风雪冲击。 “挨我近些。” 傅秋容微微点头,终是顺着靳北深的方向倚靠了过去,只想不通这天气如此反复无常,不过就是这些许时刻竟由晴天转至风雪天,同靳北深体温相交,她开口时亦有些难为情,只是最后还是将这几分难为情悉数吞并在喉咙里头,倒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自是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开始不安分,靳北深的语气也略微沉了沉,“别慌。” 虽说着别慌,可傅秋容又怎么可能不慌,莫名就带了几分不经意的心神荡漾来,也不知为何,她的心绪总能轻易被拨动。 便急着抬头望靳北深。 只二人眼神相接,倒是分外错乱,蓦地她还是又敛了情绪,不敢多言。 于靳北深身上又是很快落回到自己身上,她只撇开双眼不敢看他,可最终还是将目光全神贯注的望到靳北深身上。在细细瞧上几眼,又只得仓皇的收回,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似乎所有一切都略显生疏。 靳北深将她扶到马车上,傅秋容警惕的抬头,正正好就同靳北深目光相触,两人纷纷不自在的别开眼去,终归一些含蓄的情意还是顺着马车驱动慢慢低进尘埃里,虽是紧贴着靳北深,二人倒是一声都不吭,恍若就是此刻的冰雪生生劈开了他们二人。 “摄政王先前将你带到哪里去?”靳北深还是多嘴问上一声,眼见着傅秋容没有反驳,他便开口又问了几句。 因先前陈王府密室所见着的一切,靳北深深知摄政王的身份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秘密,可他却不知摄政王对傅秋容又是什么一个态度。 第231章 他避她闪 第231章 他避她闪 傅秋容没多言,探不明靳北深对先帝的态度,她心中性情反复,总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察觉到傅秋容神色异样,只怕在那里头也发生了些什么。靳北深牢牢握住傅秋容的双手,轻声安抚于她,“既是不愿说便罢了。” “不。”傅秋容声音和缓了些,“有什么不愿的?我自是都愿说。” 察觉自己行为扭捏了些许,傅秋容润了润嗓子来望向靳北深,“先帝……” 论起先帝,傅秋容免不得闭了闭眼。听到傅秋容谈到先帝,才迈出几步的靳北深竟顿了顿,很快回到傅秋容身边,双眼灼灼注视起傅秋容,又发觉傅秋容双肩不自觉瑟缩,只怕她受了些什么委屈。 有关于摄政王的过往他也有所耳闻,心中更是十分不好受。只料定因着傅秋容的身份,她受到摄政王不少苛待。 方才自己这般拈酸吃醋,想必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靳北深一想起来便只觉得有愧于傅秋容。 双眼还往傅秋容方向撇去,不得傅秋容回应,他再度柔声开口,“倘若受了什么委屈,不必憋在心头。” 又深觉此言莫名生硬了些,用双手攥住傅秋容,“不论如何,还有我在。就算玉朝珏不护你,还有我护你。” 靳北深,护自己? 先帝累他满门,而她怕就是先帝的女儿。仅想到此处,傅秋容又忍不住拉开靳北深的手,心中彷徨莫辨。 方才只一心想着如何去面对玉朝珏,现在见着靳北深,心中竟莫名多了几分懊恼,不知觉心生愧意。 如今前途未卜,翻案一事还是另说,靳北深的身份地位大不如前,玉朝珏更是变本加厉的向他施压,如今身上重重重担,倘若日后真有机会翻案,自己乃戴罪之人之女,又岂能同靳北深善终,倒不如早早放弃。 她远远看靳北深一眼,心中又生了些许怯意,免不得抽开靳北深的手。 以为傅秋容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先前的亲近竟在此刻退缩了几分。 “走吧。”靳北深也没再多言,只无时无刻观察着傅秋容,见她心中大石落地,又伸手去攥住傅秋容双手,轻声问候起来,“没事吧。” 遥想倘若傅秋容拒绝了他,他便安分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再打扰她。谁知傅秋容没有拒绝,虽双手冷的发颤,但目光始终承接靳北深,似有千言万语要对着靳北深呢喃。 靳北深更近一步,傅秋容也没避开,同来时一般,两人依偎着就打算离去。 玉朝珏终于从殿中出来,眼见着两人依偎的模样,握紧的拳头如千年寒冰,非雨过天晴便能消散。 更何况怎能雨过天晴?他同傅秋容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为坐稳皇位,整个朝廷都在帮他隐瞒着这整个秘密,他又怎么能辜负满朝文武大臣的一番深情厚谊。 玉朝珏扭头过去,不愿再看这对夫妇一眼,身为帝王必该割情舍爱,他又怎舍得就这么放弃傅秋容,可现实如此,不容他多辩,合该一去不回头。 迈着漫长的步子,所幸还有小盖子一直陪伴在玉朝珏身边,时不时望向玉朝珏。 “陛下。” 这些日子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看着似是为国事操劳,实则心里一直惦念着傅秋容不放。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陛下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看似比从前沉稳了许多,但对傅秋容的关心倒是一点没变。 “我说陛下您倒是注意着些您的身子骨。” 不免埋怨起陛下,小盖子又是心疼,又是感念陛下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您做这些,傅姑娘是看不见的。您又为何不为自己想想。” 小盖子乃是陛下最为亲近之人,自然知晓陛下虽是嘴上不说,行动上也在疏远傅秋容,实则却是在保护傅秋容。 不愿为傅氏翻案,也是怕掀起旧怨,到最后祸水东引到傅秋容身上,只是傅秋容一直惦念着翻案,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这些,也只有小盖子知道。 他还想着要给玉朝珏披上披肩,只是玉朝珏的举动却分外抗拒,“小盖子,你先下去吧。” 倘若是从前,玉朝珏定是要跟靳北深争的你死我活,也一定要将傅秋容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如今,自己又有什么脸面面向傅秋容? 将傅秋容虚扶上车,傅秋容转过身子来悄悄瞧着靳北深一眼,自将傅秋容扶上车后,他便将身上的披肩全披在傅秋容身上,他自己倒是靠着车一角小憩起来。 傅秋容想同他说话,却看这些日子以来他瘦削了不少。 原就惊人的棱角此刻显得更加锐利起来,一张脸也苍白了许多。 悄悄扶上靳北深一张脸,修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傅秋容赶快拿开,生怕惊动了靳北深。匆忙将手给抽开,也慌忙闭眼。不知怎的竟心猿意马起来。 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倒显得十分狰狞。 靳北深睁眼,余光微微瞄到傅秋容这副面部扭曲的姿态,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笑什么? 傅秋容听得明明白白,忍不住暗恼一声。 私心觉着靳北深就是在嘲笑自己,可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闷着声不开口,也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矫情了。 她莫名想起多年以前。 倘若靳家和傅家都好好的,她和靳北深青梅竹马长大,靳北深也不会因着家族缘由性子大变,他们自会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 收了文定之礼嫁给靳北深,两家和和睦睦的,谁曾料到于靳家之后,傅家也遭受了如此际遇。 闭眼冥想,也不知何时,傅秋容就这么睡着了。 待傅秋容醒来之后,又重新回到府内。 短短时间内,厂公府早已落魄的不成样子。虽是外表同平日里一般,府上的下人倒是离去不少。 傅秋容坐起,竟难得见着靳北深在浇灌花草,她走了过去,也不知怎的,那样敏锐的人竟然没有发现。 她大喜过望,又伸手要拿住靳北深,怎都没想到,反是被靳北深率先拿住。 第232章 你不要逞强 第232章 你不要逞强 “府中变了不少。”拂过傅秋容的长发,靳北深终于出声。 也不觉不适应,傅秋容只低低应和着靳北深的话,只是忽而反应过来靳北深的反应,又蓦地攥住靳北深的手指,似是想安慰他。 可靳北深倒是反应平平,虽是见着傅秋容如此伤感的表现,却并没有因着傅秋容的反应就流露出伤感的神色,反倒反握住傅秋容的双手,轻声安慰起傅秋容来。 他一双眸子也顺着傅秋容的长发落在她眼前。 很快,他慢慢蹲下,双手环抱,就这么抱住傅秋容,“我们的家没了。” 话说的尤其缓慢,却莫名有了几分悲怆之意。这么些年,他总是说着那一堆冷情冷性的话,可唯有这句,莫名的让傅秋容动容。 “没什么,家没了就再建。”此刻的傅秋容倒显得尤其冷静,甚至于一伸手便能轻易安慰靳北深。 靳北深的反应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见着傅秋容如此,他竟嘴角深处流露出一抹微笑来,竟是对傅秋容此刻的举止动容。 只是很快,靳北深便转头安排起了管家,老管家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先时回厂公府时她没见着老管家,本以为这老管家早就逃了,又怎么能想到,自己竟还能在此时见着这老管家。 傅秋容眼神微动,老管家一见傅秋容倒是喜笑颜开,当即就冲了上来,这老眼同傅秋容一对视,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未见老管家离开,傅秋容也自是喜不自胜,也慌忙上前去,只为同那老管家再说上几句话,忽而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只着一件单衣,傅秋容便安静站在老管家跟前,这寒风一吹,整个骨头更是酥的不成样子。靳北深瞧着天寒,便进屋去,只拿一件大氅来,给傅秋容披上。 这大氅上还印有一幅狐狸模样的画,先是用狐毛做成,又采用了狐狸样式,倒是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傅秋容倒也没注意,靳北深递给她,她便直接将靳北深递上来的大氅披在身后,果真一下暖和了不少。 见傅秋容披上,靳北深拉了拉傅秋容。傅秋容退后半步,靳北深便直接将她护在身后。 这跟前就是风口,微凉的寒气一股脑的灌穿在靳北深身上,意识到这份寒意,靳北深又将身上大氅拿了下来,将衣服递给了老管家。 “少爷,这可使不得!”老管家一下着急起来,匆忙看向靳北深,如今正值无人之际,他唤起靳北深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眼见着靳北深把自己的衣物给他穿了,身上定然寒冷,一边推脱又一边对着靳北深轻唤,“少爷,不如咱们进屋吧。” 他语气极轻,行动却飞快,一边伸手请靳北深进屋又一边在靳北深身旁陪同。 “少爷。”他润了润喉咙,再度开口,小心翼翼地盯着靳北深,眼中满是试探,“您有什么吩咐?” 也不知为何,许久不见靳北深,虽有想念,可也不由得多上一丝忐忑来。 老管家琢磨不定靳北深的意图,只不断上下打量着靳北深,还想从靳北深口中探出点口风来。 “府内丫鬟婆子全被遣散了,少爷还想再召他们回来吗?”老管家语气加重了些,又将目光流转到靳北深身上,没等靳北深回答,老管家又伏的更低些,“陛下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是个人都能够听得明白。 虽是委婉,却也表明如今的陛下不是谁都能够轻易为敌的,早已同先前离开时的陛下判若两人,他只希冀靳北深不要莽上前去,跟玉朝珏硬碰硬。 靳北深又如何不知老管家的一片苦心? 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既是如此就不必在府中增派人手了,就这么着就行了。” 总归如今没走的便也只有三四人,只这些人便可。伺候的人也不必太多,只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抽走自己的人,玉朝珏的手倒是伸的愈发深了。 靳北深目视傅秋容,“夫人就于府中好些休养生息,剩下的事由为夫去做便可。” 这外头的腥风血雨,都可由他去挡着,摄政王提出的条件,也由他一并去完成。 “摄政王给你提了什么条件了?”不等靳北深转身,傅秋容竟敏锐的觉察出什么来。 她拉住靳北深,依旧试图从靳北深手上获取她所不知道的一切。 一见她着急起来,他就耐不住性子搓了搓傅秋容冰凉的双手,扶她坐下。 “陛下如今虽是身居高位,可身份桎梏,恐怕他是绝难为靳、傅两家翻案的。” 他微微低头,正巧接上傅秋容的目光。 “嗯,我知道。”傅秋容语气平平,但即是再平,语气之中也带了些难能掩饰的失望。 虽然最后结果的确如此,可傅秋容却怎都不能甘心。‘ “你放心。” 只是不待她出口阻拦,靳北深便先行一步安抚她来。 虽是艰难无比,苍山负雪,但他依旧心有牵念,“陛下朝臣对我们靳氏还颇有亏欠,倘若是你,未必能得这些朝臣信赖,倘若是我,或许这群朝臣还能心存一丝怜悯之心。” 他语气平缓,向来清冷的声音也从从前的平静无波,到现在多了一丝温情。 傅秋容听着他的话,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摄政王同意帮我们了吗?” 不知摄政王和靳北深又谈到了什么条件,但她确信她先前的确说动了摄政王为他们翻案。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母亲,为了外祖父? 倘若摄政王真像传言般对母亲一往情深,不该不为所动才对,现在这算是什么,难不成他还要和靳北深交换条件不成? 傅秋容眼中闪现出一抹担忧来,他伸手拉了拉靳北深,“倘若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拒掉,切莫因着急于翻案而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虽只在那日同摄政王相处短短半日,她却清晰的感受到摄政王并非像她所想的那般,仅是个温润如玉的闲散王爷,他的内心深处蕴含着无穷的恨意,他憎恶一切,更恨命运待他不公。 第233章 是朕失态了 第233章 是朕失态了 “有什么心事。” 这些年,他从未问过她心中所想,也自是一心一意认定自己懂她所有的烦忧,只是如今看来,或许未必如是。 记得幼年时期,他一心一意想着护住她,虽也未必会多说些什么,但也从不吝啬软言安慰,这些年,于皇宫中几经浮沉,愣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多是虚与委蛇,少了太多真心。 如今即使是问了傅秋容如何,依旧多了些生涩和呆滞,倒是怎都无法坦然相对。 这般矫情定是要将人推出去的,靳北深微敛下颌,他是如何一个性子他向来清楚。当真就是这张嘴再难饶人了。 怕是一切就要终止于此。 一桩冰冷的身躯去贴近另一桩身躯,究竟是能互相温暖还是一起冻僵。 傅秋容微微有些动容,很快伸手拉住靳北深,又将身子凑到靳北深这头,脑袋微微歪进靳北深怀里。 靳北深冰冷的手指头就这么轻轻触碰到傅秋容头部。他自己都不由得抽回手去,却还是被傅秋容翻手拉住。 难得见她做出如此露骨的表情,也不知为何,双手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 一见靳北深安分,傅秋容心中这才算坦荡,慢慢贴合靳北深的手掌心,静静躺了下来。他的指尖就这么触及到傅秋容的脖颈之上。 她本就体寒,靳北深只怕如此便要伤了她,一心一意想使出别的法子,想要枕着什么温暖的物什,也可先披上一层大氅亦或是先搭上几件衣服。 他手指冰寒,定然是要冻着她的。 靳北深唇瓣微抿,倒是不知觉担忧了起来。只是饶是担忧,却也抵不过傅秋容一厢情愿倚靠之。 温暖的发丝竟是这样顺着手心滑落,安静的贴服于手心里头。好一片晴空打在傅秋容发丝上,也在这凝滞的冷意中增添一丝暖意。 傅秋容半眯着双眼似是十分放松,原本稍显圆润的脸颊中竟蓦地透出一丝仓皇来。 本该是同其他世家小姐一般养出的水墨画般的脸颊,此刻竟是瘦削如泥,望之让人令人心疼。 下颌骨棱角分明,脸下掩饰不住的苍白和虚弱,倒多增添了一丝病态的虚弱和美感。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又惨经几回变故。 一片落叶似是讥讽他此刻烦忧的状态,倒是如约而至,只是正正巧,是落在傅秋容身上。 感受着无边落叶萧萧下,傅秋容却是双眼不自觉眯缝一瞬。又紧接着闭上双眼。再翻了个身,目光倒是滑至另一侧。 而脑袋慢慢从靳北深眼前移开,对方的手指却不自觉滑落于傅秋容脸上。 蓦地感受到冰凉的指尖,傅秋容倒没有当即坐起,只是睁大一双杏眼,往跟前瞧了瞧,眼睛里倒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似真是初初苏醒的小猫一般。 “在想什么?” 于耳畔传来靳北深的声音,傅秋容慢慢坐起,又转回身子去,用手慢慢温暖靳北深的手。 她初时却是冰冷的。 只是这大梦一场,身子竟慢慢暖了起来,竟也能温暖靳北深了。 接触到傅秋容的体温,靳北深免不得颤了一下,不经意被这滚烫的体温烧灼,脉搏不免一跳一跳的。 他偏过去,望见傅秋容是竟连他这般佛口蛇心的人都不由得动容。 “进屋吧。” 也不知他们今日这是如何,这才刚刚进来,屋子还没待久便又走了出去。 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封信,靳北深当即上前,直接抽出信来看。 吩咐傅秋容好生歇息,倒是自个儿拿了信出去。 这封信没有落款,是真真正正的一封检举信。 检举的正是当今陛下玉朝珏。 可此刻这封信就来的太过蹊跷。 陛下之于朝廷重于泰山。不论是为了朝廷根基还是自身利益都绝不会有人贸然上前。 而此刻这一纸诉状就等于将所有事情摊开来说。 如今这上书之人竟有心要上书,那就定有可能之于民间活动,更有可能将此消息散发民间。 如此,怕是朝局定然不稳。 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敌是友?” 蓦地,身后传来傅秋容的声音,本该微弱的声音,之于靳北深而言却是重重一击。 他是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迟钝了? “自然是友。” 脸不红心不跳。 “没看出是敌是友?” 直接被戳中内心,靳北深却摇头,“不论是敌是友,于我这里,只会成为友人。” “是针对玉朝珏而来的?” 傅秋容伸手抽出靳北深的信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友?” 她直接抽手将信还给靳北深。 如今朝局已平,玉朝珏遣散厂公府已然是对靳北深的示威,再于此事同玉朝珏正面相对,但凡玉朝珏借故发挥,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念及旧情…… 这情也绝不会念到靳北深身上。 只于这血缘一事,他也绝不会公正的。 “陛下如此劳心劳力,就算是傅秋容知道,她也不会感激的。” 只见着陛下如此尽心尽力平衡朝局,小盖子也不免心疼起来。 这多年前的事,连玉朝珏这嫡亲的儿子都打算翻篇,傅秋容这区区一个养女又为何揪着不放? 一边为玉朝珏研磨,他又一边心疼。 “你一生为奴,心中只有我一人。可于秋容而言,世间一切通通重于泰山。如朕惦念一切一般,身体发肤是否真受之养父养母又有何重要,重要的乃是这颗心。” 近来太傅频频上书,从前是厌烦他的规劝,这些日子来,他倒觉着自己有些像从前的傅相了,难不成父子亲情终归还是这般斩不断? 摁了摁额头,玉朝珏倒是心中难舍难分,偏偏就是这心中自然的想起这人来。 原就是因他的唐突获罪,本觉着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乃是法理纲常,如今瞧见倒是令人心中生寒。 他竟也间接性的让一切不可挽回。 重重的敲了一声桌子。 “陛下!”被玉朝珏这见天一下的声音给吓着,小盖子更加唯唯诺诺起来。 “无事,是朕失态了。” 第234章 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234章 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理。”烫金标注的信纸,怕是来人非富即贵,若不是朝中重臣就是手握权柄的重要之人,这样一封信倘若落到了玉朝珏手上,恐怕绝不会被忽视吧。 傅秋容不由得为靳北深捏起汗来,她只怕他…… “就算我将这封信藏起来,有心之人要递给玉朝珏依旧会递给玉朝珏。秋容,我们挡不住的。” 如寒风般萧瑟,靳北深拉紧傅秋容的双手。 他们此刻正如风中两只飘零的纸鸢,任凭任何人都能将他们轻易玩弄于鼓掌中,又有什么是他们能够逃过的。 “既是避不开倒不如不避。”靳北深伸手拉住傅秋容,“听说新来的花匠在屋子里头修了个秋千,我带你去看看?” “秋千?新来的花匠?”一下被靳北深所说吸引了注意,“什么花匠?” 靳北深握住傅秋容的双手。 正是靳北深的书房。 也不知何时倒摆上些许盆花,又多了几个没见过的铜制铁盒,秋千疏疏落落的落在墙上,竟显得十分古朴。 “这倒不像是个秋千,反倒像是个吊着的座椅。” 秋千上爬满了些许鲜花,看着倒是十分鲜艳。娇嫩欲滴,可就不知怎的,竟能中和一些靳北深的书房,使得他古朴的书房鲜活起来。 “你向来不喜花粉,怎就能让人在你书房建上这些?” 远远望去,傅秋容先是惊叹,可又忍不得回头。正见着靳北深徜徉着望她的模样。 说是在古朴的书房中涂抹一层亮色,原傅秋容就是他生命中的亮色。 穿上这秋千,也是一早吩咐好的,只期待回来时能见着傅秋容欢欣鼓舞的模样。 墙上也不知何时竟挂了一副秋枫图,那枫叶飒飒竟格外凌厉,虽显秋意,却莫名凌厉了些,与周边的交瓦白墙相切,倒显得尤为雅致。 这秋枫落于白墙之上时又莫名有了些瑟瑟之意。 枫叶潇潇,倒让傅秋容联想到此情此景,如今他们也正同这枫叶一般,就落在这白墙之上。 傅秋容目光虽着这红了的枫叶紧了又紧,竟一时之间恍了神,还伸出手去摸了摸这枫叶,看样子是真就喜这枫叶喜的紧。 “什么时候倒京郊城外的秋明湖去看看枫叶。”枫叶高高打在白墙之上,靳北深的话还在继续。 “因着我的身份,玉朝珏再难为靳、傅两家翻案了,你不气吗?” 傅秋容温言软语,似是寻常。只眼中含泪,看着偏偏令人更难过了几分。那白墙好歹还附着红叶,可他们此情此景,却再无人愿牢牢托着。 此时他们二人正立于危墙之下,虽以情相逼摄政王,可他不一定就会买这笔账。 匆匆二十年,他未曾保住母亲的母家,更未曾保护过母亲,连她的丈夫和儿女都未曾护住,又何曾有理由说自己爱母亲至深。 靳北深紧紧拉住傅秋容,似是也是看明白傅秋容的难言、窘迫。缓缓拉住傅秋容双手,又安排她坐在秋千上。 原是心烦不愿理会,可傅秋容终究还是见着了秋千上的雕花,忍不得再触摸这雕花一番,竟察觉这雕花上竟刻了小像,近看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伸手触摸小像,只抿了抿唇,深感靳北深的用心。只是又将目光向上,不再是女子的小像,倒像是个男子。这男子也显而易见绝不是靳北深。 只他这件衣服,就十成十像另一个人—— 这衣服刻的繁复,靳北深绝不愿穿这样麻烦的衣裳。 如此华丽的服饰怕是只有一人趋之若鹜,正是被摄政王囚禁起来的那人。 靳北深也随之伸手。 细长的指节就这么沿着雕刻印子伸了上去,他轻轻摩挲一下这木雕的秋千上方,偏偏就看见了上头的剪影。 匆匆穿过弄堂,又急忙转了个弯,傅秋容没跟上,靳北深便转头回去拉起傅秋容来。 驾了马车到了从前查封的傅府去。 自玉朝珏上位彻底执政之后,傅府已不再封锁,只是始终没人能住进这儿来。 他将钥匙交之傅秋容,只是傅秋容一直怕回伤心地,就从未回到傅府一次。如今秋千上显现出的一切,倒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回来看看。 于傅府门前时倒不似想象中那般凋零,竟还比如今的厂公府多了些许人气儿。 仅门口就种满了不少鲜花,又围了人来。傅秋容拿了钥匙,正琢磨着无从下手,门口的家丁却在见着傅秋容面时,忙一股脑的全围了过来。 在一堆家丁的簇拥下,傅秋容竟安然进去,反倒是靳北深被拦在了门外。 只打手势示意靳北深在门外等候。 怕是玉朝珏有意让靳北深进去。 打傅秋容一入门起,里头的丫鬟仆人竟全是从前厂公府的仆人。玉朝珏这是要做什么?是以此来示威吗?是做给靳北深看的? 傅秋容绕着院子静静瞟了一圈,园子又被重新修建了一通,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各种堆在一起的古玩乱石,都不免让傅秋容燃起不少好奇心来。 这些……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是玉朝珏放到这儿来的吗? 傅秋容低头瞧见周围斑驳的石桌上一尘不染,儿时的踪迹一应具现。桌上还放着个小小的茶杯,茶杯中的水还未饮尽,似有人来。 她初初环顾一圈,终于开口,“方才有人来过。” 虽是围了一圈的仆人,却均是纷纷摇头。 看来并不是玉朝珏来过。 知晓恐有自己不明的人于暗处,傅秋容行事便更加谨慎了些。 “也为我倒上一杯茶吧。”遣人去拿了杯子,傅秋容坐在桌前,又看了眼桌上的纹路,竟莫名有几分眼熟。 从前只觉着这纹路奇异,如今在经历这许多事情之后,更觉这纹路非比寻常,就像是被什么浸润过了一样。 傅秋容只轻轻抚了抚跟前的石桌,随即站起瞧了一眼附近。 等不得茶来,她又进了屋去,帷幔轻推,屋里的陈设倒显得更加华贵了些。从前查封的那些瓷瓶珍稀又被重新摆在了屋内,于此同时,还多了不少珠宝首饰。 第235章 我那许久未蒙面的家 第235章 我那许久未蒙面的家 眼见眼前所有琳琅满目,一应摆设均像是极尽用心,便连傅秋容都不免多瞧上两眼。 “陛下就猜过小姐有一日能回来,这才说着要好好设计这府中一切,以便小姐回来时能减去一些伤感。” 如父亲母亲的屋子,原是最为幽静雅致,今日去倒是于窗前多放了几盆向阳的花,看着倒是明媚许多。 “有心了。”傅秋容静静敛了敛双眼,即是同玉朝珏多生多少嫌隙,也不免感念他实在有心。这样的细心是装不出来的。 她走进傅父、傅母的居所,外头阳光打进屋子里竟显得十分明媚。傅秋容伸手想要留住这缕阳光,阳光倒终究顺着屋子铺设于窗前,竟一时入了她的心,倒显得浑身暖洋洋的。 “真美。”傅秋容免不得赞叹一声,又获了丫鬟婆子的连声附和。 从厂公府被调来傅家,原以为陛下是要趁着厂公不在,拿他们来开刀。岂料陛下只交代让他们用心照料傅府。 听说原先被抄去不少家私,未曾想到他们来时见着竟是处处都不显破落。 外头的水池原因抄傅家时破落了不少,可陛下还重新遣人来修建水池,只希冀能在傅秋容看到时不显落寞。 水池面上也不知怎的,竟一时喷出泉水来,看着又增添了新的美丽。 边是感念于玉朝珏的用心,她又慢慢接近这水池,却在水池外围的石砖上见着一道同桌上裂痕相似的纹路。 傅秋容匆匆上前,伸手就想要摸一摸眼前的纹路。 眼见着离水池越近,丫鬟婆子们也不免紧张起来,甚至纷纷想要拉开她。 可似是这水池中有什么,还是吸引傅秋容一步一步上前去。 “姑娘莫要靠的这般近。虽是陛下已经修好这水池,可这喷泉喷溅的远,只怕姑娘被喷到。” 丫鬟忙着要替傅秋容挡住即将喷溅而来的水珠。 傅秋容偏偏是从容拉这丫鬟一下,倒是双双退后一小步,随之水池中的水花再次喷溅,却再没有喷到他们两人一下。 惊疑不定,丫鬟停在原处,傅秋容向前半步,正正好泉水不再喷涌。她轻轻触了触眼前的裂缝,目光一时亮了起来。 随即,眼睫毛又微微挡住初初露出的光来,傅秋容伸回手来,复又重新坐回桌旁。 有人沏了一杯清茶递给傅秋容,傅秋容初展开笑颜,双手接过,细细品尝茶中个中滋味,复又眨巴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色彩。 看着她只往府中匆匆走过一圈,躲在暗处的人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可傅秋容并不打算动弹,她静静品茗一杯,就此要离开傅府。 “姑娘这么匆匆就要离开吗?” 听得丫鬟轻声呼唤,傅秋容轻轻转头。对方倒是匆匆上前,只将一方手绢递到傅秋容手上,“这是在夫人房里找着的。” 傅秋容轻轻点头,复又望对方一眼,眼光中还含着些许柔情,她轻轻诺了一声,“好”。 双眼从上到下打量婢女一眼,终是伸出手指,一把攥起了手绢。 过后她又打算离开,可对方再次叫住她,“姑娘。” 轻柔的声音就这么飘到她耳中,回望对方一眼,傅秋容低头示意,对方却匆匆上前来,扶了扶,“上头的手帕看着似是有些脏了,还请姑娘回去好好洗一洗。” 听着似是在命令主子,同婢女相熟的另一个婢女匆匆上前,用腿撞了撞方才还和傅秋容对话的婢女,可婢女还喋喋不休着。上前的婢女匆匆跪下,想为莽撞开口的婢女求情,却得傅秋容一挥手,她紧紧攥紧手帕缓缓离去。 她双手浸出汗来,彼时彼刻竟有些紧张。 靳北深果真还在外头等她,也知晓她一定会带出消息来。直至坐上马车前,他都依旧一副冷清态度。直到傅秋容覆上他的手,将丝帕重重攥在他手心里头,他都未有动弹。 两人双双对视,马车中一片寂静,谁都没说出一句多余的话来。 马车停落在厂公府前,比起方才傅府门前人丁兴旺,这里倒是人迹罕至,所幸还有老管家笑脸相迎。 两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随着老管家进去,又差人将马车拉到后院去,径直进了书房。 傅秋容状似无意的将手帕轻轻放在水中,蓦地显现出字来。 她又将手帕折好,递给靳北深。 靳北深复将手帕打开,手帕上只画着一间屋子,只是如何看都不得看出这间屋子究竟画的是哪里。 傅秋容蹲在靳北深跟前,望了他手中丝帕一眼,又慢慢调换坐姿,终究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本以为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没想到,这本该掌握的线索,又断了。 原想着对方能给一个相对好判断的线索,没想到指着这样一个线索,要是想判断却是难上加难。 靳北深轻拍傅秋容的背安抚道,“既然给她手帕的人还待在傅府,下次回傅家的时候不妨细细问一通,总能得到一结果。” 傅秋容欣然点头,由靳北深扶起,复又见靳北深将手帕收起,递还给了自己。 “这手帕还是你先存着!”傅秋容将手帕推回到靳北深跟前,靳北深见着傅秋容将手帕推给自己,虽是心生不解但还是乖乖将手帕收起,“就这么给我了?” 傅秋容点点头,“只怕若是有心之人拿了手帕,这好不容易来了的一条线索就要又断了。” 既见她执意如此,靳北深便将手帕收起,只差人着了晚膳来,这一天的奔波,实在累人。 傅秋容只点了金丝八宝烧鸭,又尝了珍馐小笼包。 府内刚来了个厨子,正是他们今天出门回来时管家开口,乃是陛下特地赐下的。 靳北深、傅秋容二人面面相觑,正是谁也不知该对另一人再说些什么,唯有将想说的话完全隐匿心中。 厨子慢慢为二人布好菜色,二人相看一眼这桌上施放的菜,终究只打算低头吃菜。 老管家却有些不放心,想上前试毒。靳、傅二人的动作却相当抗拒,下了手势,只让老管家呆在原处。 第236章 狗仗人势的老东西! 第236章 狗仗人势的老东西! 既是陛下赐下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品尝一二? 傅秋容上手亲尝,靳北深倒也安然尝之,安之若素。两人倒通通都对此不为所动,唯有老管家一人在跟前,心中总不宁静。 “陛下不会在此刻杀了我们。悠悠众口,陛下堵不住的。”眼见老管家还在身旁担忧,外头的人正盯着,靳北深轻声回应,倒不以为意。 可老管家的身体却明显放松了不少,有靳北深这一句话作了保,这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便不再抢着要为他试毒去。 “莫要太担心了。” 老管家点点头。 这来传话的宫人先时以为靳北深夫妇不愿服下,尚显轻慢。如今见其服下,虽是暗自靳北深夫妇勇猛,却也等不及嘲讽两人实在可笑,竟明知这送来的膳食中或许放着毒物,却依旧敢直接服下。 真不知是太自傲,还是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眼见这夫妇二人已用下膳食,宫人慢慢走到两夫妇跟前,就要将呈盘端走。靳北深却伸手将这呈盘拦下,“膳食还未用尽,这么早就收拾回宫,未免草率了些。” “厂公还打算再用?”虽是敬畏的服了服身,但宫人的表情却十分倨傲,倒像是靳北深已经失了势。 这才回来没多长时间,竟连宫人都狐假虎威起来,端的也正是欺压的架势。 先礼后兵,断是帝王爱用的手段。 让这么一个言行无状的宫人来,是打算提点他们几句? 靳北深凝望宫人一眼,“陛下御赐的膳食也用过了,倘若陛下有什么要提点的话,还请公公不要隐瞒。” 到底是在宫墙内院做过几年的人,从前所保有的天真、世家子弟的傲气,也多蜕化成了坚忍、圆滑。 倘若说有变化,到底是这段日子倒让他不自觉找回十二三岁时的一派天真。 既回了宫,便又于这牢笼中挣扎求生,岂能放纵。 一旁的公公见着靳北深如此安分的样子,倒是心中微喜。到底还是个识相的人,原以为是个汲汲营营就打算同陛下作对的家伙。今日一瞧,倒不是这个样子,多是让人半是在意半是怜悯。 到底还是个狗奴才。 此刻,拿着圣旨狐假虎威的狗奴才正批评着披着犬类外皮的狮子,还大摇大摆的在他跟前称霸王。 “还请公公不吝赐教。” 果然,靳北深三两下言语倒还真让这狗太监将一切分明道来。 如此粗蛮无礼之人,若说不是玉朝珏特意派来,倒没几个人敢相信。 “前两日于陛下御书房内出现一封告密信,告的人正是陛下。” 靳北深双眉微微挑起,唇齿微动,薄唇缓缓上挑,“哦?” 不曾问信件内容,但大致已能猜测出里头究竟会写些什么。 没等靳北深再问,这宫人追加一句,“这信件的落款处所附的姓名正是厂公您的名讳。” 借此言语,宫人还想揣测靳北深的反应。 只是,良久,都不见靳北深予以一句,宫人蓦地停下,双眼沉沉望向靳北深,似是想着抓住他的错处,好借此到玉朝珏跟前邀功请赏,偏就要让靳北深一败涂地来。 良久,靳北深倒缓缓站了起来,虽是语调悠然,但慵懒的言语中竟多加一丝逼人的气势,“那陛下如何看。” 蓦然被他从上到下的俯视感压迫,原因自己身量尚可的小太监此刻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压迫感,“陛下如何看,厂公您应当再清楚不过了。” 还能如何看,只单论玉朝珏对靳北深的猜忌之心,又岂会是这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全然消失的? 这一封信,无疑是加重了玉朝珏对靳北深的猜忌,甚至即使不呈上这封信,玉朝珏也认定了靳北深早有一日会如此,不过或早或晚。 只是这早晚又能如何? “微臣只能说,微臣没有。至于陛下如何看,也只得看陛下如何裁定。” 倘若玉朝珏有心,便该知晓,不管是否是他,都不该在此时动他。否则,无异于谋杀臣心。 为了这陛下的宝座,满朝文武已经反上天去了,只为护住玉朝珏,稳住天下人心。若再来一次,亦不知结果会是如何。 只单说不为辜负满朝文武,他也断不可再做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来。 要杀,这天下多的是刽子手为他动手,还不至于让陛下匆匆出手。 只是若真有人动手,不论是不是玉朝珏,满朝文武也都会生了退却之心。从此君臣唯有芥蒂,再无愧疚。 该如何作为,全归属于玉朝珏一人。 “这御膳用完了。” 老管家匆忙动手,这宫人却抢先一步,对着老管家急急开口,“咱家收拾便罢,倘若陛下知晓让厂公府的人动手,只能骂是咱家不够勤快。” 这宫人匆匆望一眼靳北深,又直接从靳北深手上收走餐盘去,临了还冷冷看一眼靳北深,又是匆匆偏过头去,根本不予置喙。 明明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宫人,却偏要做出一副谁都得罪不起的架势,还真将自己当盘菜了? 于宫人未曾看见的地方,老管家暗暗“呸”了一下,又将头扭到一边。直至宫人转过头来。老管家这才恭维的一笑,极尽谄媚,偏才将这宫人捧的心中欢喜。 好容易扭头到了外边,终是将人送上马车,老管家微微低头,又是嘲讽的勾起一丝弧度来,当即就走进门去,根本不打算多看一眼。 “这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难得听老管家发狠骂人,傅秋容本欲上前规劝,靳北深倒不匆忙,“难得他心有意趣,便让他骂上几句又何妨。能消解些心中情绪也不算太过。” 眼见都让傅秋容听着自己骂人的言论了,老管家老脸一红,当即就要逃开。 偏生自己年长许多,总不该虚掷光阴来骂人,更何况还是在主子跟前骂人。 可他明面上骂的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太监,实则骂的却是那个狼心狗肺的陛下。 抄了靳家全家不算,如今又要再度怀疑到玉朝珏身上,真是可笑得很。 第237章 若是她死了,只怕我日后也不好过 第237章 若是她死了,只怕我日后也不好过 “人才刚走,你便叫嚣的如此厉害。”靳北深淡淡看一眼老管家,深冷的声音里竟不自觉带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老管家倏然噤了声,也不敢多言。望一眼靳北深,又瑟瑟的低下头去。可这老脸憋的通红,他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去,“这也太遭人恨了!” 三言两语终还是听了靳北深的话不再絮叨,只是虽不再絮叨,但老管家的神情还是时不时瞟到靳北深身上,“你就打算如此绵软,任凭陛下欺负?” 老管家愤愤不平,正是不愿意相信靳北深就该如此绵软的被欺凌。可不见靳北深有要反驳的意图,也只得悻悻离开。 屋中杯盏全被带走,倘若要查也绝留不下蛛丝马迹来。 老管家纳闷,靳北深并非那草莽武断之人。如今瞧着如此这般胸有成竹,想必心中该有一丝定论。 挣扎着摩挲一下手中的老茧,依旧见着靳北深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处。 此刻这指肚倒莫名有些生涩的慌,只当是为着自己怀疑靳北深心中莫名不安起来,老管家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更加匆忙起来。 他转过头去,将桌面匆匆收拾好。 即使这陛下不使得小心思来对付他们,底下狐假虎威的人又何止那侍从一人。如今不过是第一次,若再来一次还不知道该有多少人借着踩靳北深上位呢,他竟如此冷静! 三支短箭齐发,偏偏从靳北深侧边没过。 这三支短箭,明明白白便是冲着靳北深而来。 他倒没有迟疑,翻身一跃,自是未被这短箭冲击,只将离的尚且不远的老管家吓了一跳。 也不停下,他偏生就匆匆跟上短箭的速度,更是伸手一把将短箭拔下。 箭的尾巴末梢携着短短的信笺,靳北深慌张的抽出那一纸信笺,又忙着将信笺打开,只见着那信笺里头坦然流露出的字来。 靳北深将这一封信蜷成一团,只当是吓唬人的把式扔到一边去,又抽出下一支来。 这三封信无一不是让靳北深去检举玉朝珏的。 他回过头来,慢慢往身后一望,只将收到的这三封书信通通拾起,于灯中取出灯芯来,往灯芯上一燃,倒是通通燃烧殆尽了。 目送着靳北深将这三封信烧掉,傅秋容却从头到尾没有上前问过一句,许是也知多说无益。 这送信的人一字一句偏是要求靳北深亲自上书,又从不间断日日前来。 倘若一次不成也该放弃,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偏是只盯着靳北深一人做这事来。恍若唯有他能做成此事,换作旁人偏是再无可能。 于是才有这般一次又一次得提醒、试探、催促。 “对方既是求着你,怕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既是有一有二,就势必有三。” “我若是一直不答应,他便要一直提醒我?” 靳北深淡淡瞧一眼傅秋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事的人,怎么着也该是对靳府稍加了解之人。此人能是谁?” 他握紧傅秋容双手,此话不言而喻。 一缕寒风吹过,便连傅秋容也莫名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寒意,脸上也莫名增加几分彻骨的凄凉来。 莫非是在怀疑府中之人。 可府中丫鬟仆妇千千万,如今又几近遣散,这偌大的府中,剩下的人唯他们几人而已。再想从中辨别出是谁会做此事,怕是难上加难。 “多思无益。”靳北深噤声,伸手拉住傅秋容,“且等着,对方不会坐以待毙,怕是才这么短短时间内,消息已经传入陛下耳中了。” 只带着傅秋容进了里屋,又让傅秋容就此坐下,伸手拿起一件大氅给傅秋容披上,试探着探了探她的额发,“早被我发现了,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边是差了人去遣了热水来,另一头是让人去寻了大夫煎上一副药去。 见人拿了热水,方将热水吹了吹,送至傅秋容跟前,又叮嘱她小心这水滚烫。 终是见她慢慢将热水饮下,靳北深尚算放松了些许,步伐微紧,他却如何都不肯离开,只倔强的将头偏到一边,如何也不愿再理会她。 明明方才是如何体贴,偏偏此时却总是冷若冰霜,只站在墙角,怕是只当傅秋容是什么妖魔鬼怪。 “离的这么远,真当我如何你了……”傅秋容语气尚虚,可目光偏偏不放靳北深,似是偏要靳北深转过头来,这才愿意。 她脸上尚显疲倦,可心上却蓦地漏了一拍,自玉朝珏的权势愈发大了之后,靳北深也不觉收敛了不少,惯常喝止命令的口气于此时倒显得有些语出不足,向来慵懒的神情也多紧绷起来。 傅秋容有些捱不住了,支起眼皮子,伸手指了指靳北深,靳北深背对着她,她浑身早已无力起来,目光全权开了个缝般望着靳北深。 方才射出一阵短针,正中手心,方才不过是些许凉意,只怕现在已经浸染了全身。 靳北深只以为是她身上寒冷,岂料一帖药下去,病愈发重了。始知是自己唐突,偏是于宫中求了人专门来医治。 “如今陛下已起了疑,倘若……” “没什么能比得上你的一条性命。” 傅秋容这才答应下来。 正半眯缝着合着眼瞧着,因傅秋容有恙,宫里来人的速度倒是格外的快。 太医目光如炬,偏是从傅秋容身上移到靳北深身上,虽是什么也没说,但语气中的怪责之意怕是众人皆知。 靳北深眼皮跳了跳,只吩咐太医寻找解毒良方。 傅秋容身上只渗了薄薄细汗,脸色倒同常人于异。原该是能很快治好的病症,怎在这太医眼中倒是如何也治不好的顽疾了? 只伸手拉住这太医,靳北深更疾言厉色了些,半是恳求半是威严,倒未曾透露出威逼的神色。 只是陡然抖动的眉毛还是不自觉透露了靳北深的心声。 “靳北深,你终究还是动心了。”蓦地,太医拂袖前来,“就算是你不恳求,以陛下的性子,倘若她死了,怕是我日后也不好过了。” 第238章 竟莫名有几分唇亡齿寒的意味 第238章 竟莫名有几分唇亡齿寒的意味 傅秋容双手发冷,靳北深时不时打了热水,轻轻擦了擦她的双手,试图让她的双手暖和起来,傅秋容也坐起身来望着他。 她喉咙还有些发干,熊熊的灼热感扑面而来,喉咙底部依旧有些发痛,双脚也已经抽筋起来。 将目光转到老太医跟前,老太医却忐忑地打量一番她的脸色,终究还是摇摇头。 仔细观察一番后,老太医又在她跟前打量许久。 “可是有恙?”靳北深还是急急询问老太医,试图从老太医口中得到他的判断。老太医却安坐不动。 老管家盯了老太医半晌,竟也浑身不自在起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全将目光跟在老太医身后,等得太久,他也不敢再开口。 却见老太医施以针灸后,又往纸上落下几个字,匆匆将纸扔到纸篓子里,他竟也不自觉怀疑起来。 人活这么多年,也曾同老太医有过不少交集,平日里他倒总是一击即中,今日怎要浪费这么多张纸条,难不成夫人这病,竟连太医都尚显犹疑吗? 老管家总是时不时将目光偏向老太医那头,他停字还是略显犹豫,根本就是拿捏不定,究竟有什么是让老太医拿捏不定的,难不成夫人这头的毛病竟大到多年的资深老太医都不得得出结论来。 他捏紧手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眼见靳北深神情严肃,想必也发现了个中端倪。傅秋容面容憔悴,眼见着便是要撑不住了。倘若情况再如此下去,恐怕…… “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不论何种灵丹妙药,尽管吩咐下来。”言辞铿锵,可正是如此决断的语气才让老管家也察觉到异样来。 按理说,靳北深并不会轻易打断老太医的诊疗,除非此刻已是危急关头,可如今傅秋容除却身体发热,并无异样,为何他急急忙忙便要上前去,难不成靳北深不知晓此刻乃是何种情形? 亦或是他的心也跟着乱了。 老太医施以针灸、拔罐,又开了些药方,都不见成效,如今险些便进入这病急乱用药的地步,靳北深却攥住老太医的手,他向来温软的手心里竟也见了寒凉。 “实话实说便可。” 靳北深将老太医的手松开。 先时箍紧,不过是让老太医不要太过武断,此刻老太医的双手已经被控制下来了。靳北深自是可以询问老太医傅秋容身上究竟发生些什么。 老太医的目光还停留在靳北深身上,他双手微颤,靳北深竟不知是什么将这老太医吓成如今这副模样。 “倘若真是药石无灵便罢了,若还有一线生机,但请老太医尽力相救。” 因着资历深,老太医也算纵横宫中多年,这小小的风寒脑热倒没什么,只是傅秋容身上顽疾甚固。 多年遗留下来的伤病和体内蕴含的毒素,只怕不知什么时候便能爆发出来,更不知用药不慎是否会引发什么并发症出来。 其中桩桩件件倒无一样能让人心安的。 老太医心中甚堵,自己便从未遇见如此杂乱的病症来。思及玉朝珏如今的身体,同傅秋容一样是病入膏肓,可傅秋容发病的时间却更密集,更快。 不知此毒从何而来,若是放任毒性蔓延,只怕之后的危险便更大。若流传至平民之间,天下难安。 原只想安安稳稳的于宫中混迹一生,没想到老了尚且还要思及研制新药。 老太医自知回天乏术,只消说回宫中找几位太医商讨些时候。又告知靳北深,张贴告示,遍寻天下名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言多已判了傅秋容的死刑。 于生死关头处,傅秋容竟掏出一小瓶稳住心神来。 此乃从前回来时靳家家主施以的药丸,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粒,本还想再坚持一段时间,如今看着怕正是不能了。 老太医眼疾手快,见着这药丸的瓶身,忍不住上前攥住瓶身。 忽觉唐突又重新将手收回。 只是目光似狐般灼灼盯在傅秋容身上,见她服下药丸,这才敢出声询问,“敢问夫人这药丸乃是从何寻来。” 傅秋容蓦地一懵,遥想起靳氏毒门向来为朝廷和江湖所忌,踌躇了半晌倒没说出一个字来,只试探性的问询一句,“此药难不成有何异常?” 老太医不肯放过傅秋容手上那药,依旧忍不住出声询问一句,“敢问夫人是从何处得到此药的?” “乃是出行时遇见的一位白发老翁所递上的,只消说能压制我这病症。” 话不敢说的太具体,只怕这老太医也同那毒门有着些许渊源。 老太医顿时精神百倍,“可否将这药瓶给我瞧瞧?” 如今这瓶内药丸当是已经没了,可还留下些许药香。 这药丸瓶子如此特殊,傅秋容的体质又如此难调,能凭借着这瓶药丸支撑生命于今日,此人绝非平庸之辈。 行医多年,虽至入宫起便敷衍不少,可遇见这灵丹妙药、疑难杂症,自是迎头上前,多是不愿退缩。 如今这一日不仅见着了这疑难杂症来,甚至连解毒的灵药都有人先行研制,更让老太医有所猜疑。 江湖中竟是能人百出,只是不知今日这能人是否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原还轻蹙着眉头,现今服下药丸倒莫名身子轻下了不少。将药丸递交给老太医,发乌的唇珠也由此慢慢转为淡红。 傅秋容一下从虚弱恢复了生机。 只是失却药效却不知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老太医左右端详一阵,没能给出个答案,反将这药瓶递回给了傅秋容,“倘若能再找着这老先生,或可缓解些许毒性。” 不得说出个完全,这正是天下罕见的毒。即使是这样一个用毒诡谲的人,老太医也不能确定就能根治傅秋容身上的毒素。 倘若如今还要想法子救她,便是寻这名医延缓傅秋容身上的毒性。 傅秋容身上还披着靳北深常穿的那件大氅,冬夜本就寒凉,因着毒性发作她深咬住唇,偏偏就有几分唇亡齿寒的味道。 第239章 要从何处寻得此人 第239章 要从何处寻得此人? “要从何处寻得此人?” 傅秋容从未提过此人的情形,靳北深确信,此人多是她口中不得传的秘辛,自是不愿强逼她将此人底细道出。 如今却是不得不问。 性命攸关又岂能不问。 “这事同你的性命相关,我不能不问。”靳北深缓缓握住傅秋容双臂,轻声开口。 傅秋容依旧不愿说。 先前寻找靳家家主的动静尤为惊险,倘若再出些纰漏,只怕还未翻案,这性命便已荡然无存。 她不愿。 傅秋容不愿将靳北深的性命完全交托。 “你信我。” 蓦地生起一种感觉,傅秋容所有的举动都因保护他所致。 黑漆漆的眸子对上傅秋容那双糯米团一般的糕点眸子,“你真不愿吗?” 略微有些消瘦的小脸上,除却透出一丝苍白外,倒没有多出更多情绪来。她只固执的含了唇,却偏偏不愿回应靳北深的话。 “那便罢了。”靳北深倒没有逼傅秋容定要在此刻做出选择,“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进宫见陛下。” 原以为靳北深就此放下,没想到他居然要进宫见陛下,得知此言的傅秋容慌忙拉住靳北深,“这时候进宫做什么?” 靳北深摸了摸傅秋容的头,轻声说,“问问陛下宫中是否还有其他名医,如今夫人不过小病小闹,竟无人能医,这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又听得靳北深语带威胁,傅秋容不免心中微微颤了颤,“你又何苦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存心要让我怄气吗?” 傅秋容伸手攥住靳北深,只怕说是进宫求陛下,实则不知是不是存了威胁恐吓的意思,怕也是存了些许旁的意思。 倘若语气不善为陛下所不喜,认定他是借机挑事? “别去。”傅秋容慌忙拉住靳北深,“我的病尚且还很能撑些许时刻,你万莫进宫麻烦陛下。” 她这话说的隐晦,实则是为了保全靳北深一条性命。 陛下的性子,她比谁都了解。陛下会如何做,她又怎会不知,靳北深去了,无疑是又给陛下心上添不爽利,他怎能甘心? 向来做事直接,从前又压了陛下一头,如今陛下掌权正是要杀鸡儆猴的时刻,怕就怕靳北深是直接送人头上门给陛下杀,到时不仅枉送了一条卿卿性命,怕是这仇也决计报不了。 陛下绝不会杀了他。 傅秋容知晓。 只是此刻傅秋容早因自己的病痛迷失了判断,只怕靳北深当真为了她去挑战玉朝珏的底线。 他的确要顾及朝臣的看法,但倘若靳北深步步紧逼,他也并非不得以其他方式对待他。 例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双手蓦地一紧,傅秋容只让靳北深别去。 “于宫中给陛下施压,就算陛下因着你的身份稍有变动,但多年情谊想必不会如此就消散殆尽。陛下心中定然还惦念着那点情分。倘若以此对太医下手,想必不会如此艰难。于傅秋容的病痛想必也能早些制止。” 靳北深轻声安抚傅秋容一句,就要离去,偏是被傅秋容拉住。 倒是认定了靳北深偏要去找玉朝珏火拼,棉被落于地不算,整个人险些一同倒在地上。 傅秋容双手伸到靳北深身上,竟有些无可奈何,“也不至于如此操劳,我这毛病跟随我许久了,只一粒药丸便能够消减些。” 靳北深倒是当即发怒了,来到傅秋容跟前,“一粒药丸就能够消减,你要不要听听你如今究竟是在讲些什么话?这一粒药丸又如何能消减,你未免太不将你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这般冷言冷语,可傅秋容蓦地竟听出一抹关心来,险些拭泪。 又见傅秋容如此感伤,靳北深自个儿倒也难过起来,愣是不知要如何回应傅秋容。偏偏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因着中毒,本就身子孱弱,又加之从前种种,多思多虑,原就心情郁结,难以纾解。 她摩挲着靳北深的手指,偏偏他嘴硬心软,说是不在意,可此番进宫,偏偏就是要她说出赐药之人的来头,只是要救傅秋容一命。 她又如何不懂靳北深的心思?只是这说与不说于靳北深而言偏都是难关。 “如此难言,会否同毒门靳氏有关?” 只因傅秋容总是不肯交代原委,靳北深不由得大胆猜测起来。倘若同毒门靳氏有关,便能知晓为何傅秋容支支吾吾,任是她如何询问却总是不肯交代。 他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依旧不见傅秋容予以回答,反倒证实了他的想法。 “看来的确如此。” 靳北深低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武断……”傅秋容还想要强词夺理,从靳北深手上决出胜负来。 “我是在强词夺理吗?”靳北深低头,向来规整的他竟也落下一小撮头发来。眉头微皱,唇忽张忽合,看着虽是发怒了,只于傅秋容而言却偏偏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他这是在教训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傅秋容眨巴双眼,眸中竟有一丝不悦。 乍然接收的傅秋容不悦的靳北深倒也有了些许迷惑,她这是不高兴了? 虽知傅秋容手上这药丸怕是同靳氏有关,可傅秋容迟迟不告知这药丸的来历倒是让靳北深猛地揪起心来。 他凑近傅秋容,软下言语对她开口,“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傅秋容别过脑袋,靳北深却坐到另一头去,“你需知,就算你隐瞒,我也早晚要同靳氏碰头,如此,就算隐瞒又有什么好处。” 手心蓦地一凉,这并不是傅秋容的手心。 她很快接触到靳北深的手掌心,他的掌心比她还寒冷,倒像是彻骨的冰肌在复苏。 扫视他一眼,傅秋容淡淡移开眼神。 靳北深果真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存在。 “是靳家家主……”只怕傅秋容听不明白,“是……” 当即打断傅秋容的话,靳北深偏是当即想到给傅秋容药丸那人究竟是何人。 “容我些许时刻,待我将人带回,定能医治你。” 第240章 秋容就拜托陛下了 第240章 秋容就拜托陛下了 傅秋容伸手欲攥住靳北深的手心,阳光透着微弱的光。 虽是身子不大好,还是不得晒过烈的阳光。 即使帘子微微遮蔽了些,却依旧能透过窗户传进来。 傅秋容伸手挡了挡眼前透出的光来,靳北深只差人再拿屏风遮挡。只是这天突然多了暑气,竟是令她腹痛如绞,再难轻易调试过来。 这病乃是冷不得热不得,靳北深尽可以去寻人,只是这最后一粒药丸已经服下,倘若再发病,怕是处境愈发艰难。 微微稳住心神,只嘱咐管家一定盯牢傅秋容,倘若身边唯一放心之人便只有管家。 虽是东厂有无数手下,他亦不敢乱动。 怕是无人能信,这位昔日一呼百应的厂公竟是连一位手下都不敢私自调动的固执之人。 倘若先前应付玉朝珏那架势乃是他苦心经营的,如今他更不知是否要调用东厂的人来看顾傅秋容。 毕竟她如今不过卑微病躯,倘若那有心之人利用陛下心中的芥蒂大做文章,恐怕傅秋容之命必定难守。 靳北深神情一恍,阳光借由屏风还是照耀出身后的二人来。 屏住呼吸,靳北深倒未曾乱动,只胡乱揉了揉眼睛。 这等孩童戏谑之举,他倒是少做。回想起上次这般乱揉眼睛,还是孩童时候。至此一言一行便都被拘束。 只笑自己如今是风沙迷了眼,轻轻一吹,倒是疼成这副模样。可这阳光明媚,哪有什么风沙? 随手便碰到了面前的象牙屏风,湖光山色倒好一番景致,只是走到这屏风的另一面,却偏偏是青绿古铜、八宝广寒,高处不胜寒。 下人地上了白玉茶盏,又呈上一副卷轴来,只说陛下吩咐,让厂公必定接受赏赐。 靳北深伸手接过这副卷轴,打开竟是一副美人肖像。 不用猜测便知晓这美人究竟是何人。 又遣人送了点心来,野心勃勃竟是无人不知。 将卷轴递给下人,“陛下宣旨,竟无人通报吗?” “只一小公公前来,倒没说些什么。” 靳北深摆摆手,只让下人退下,“既是陛下有心,他便必须进宫求这陛下一遭了。” 上好的戏虎笔洗。 若说从前还会用些青牛之类,这次见着玉朝珏却完全不似前些天。 各种游龙戏凤、双龙戏珠的图案,整个书房极尽奢靡,似是一夕之间完全变了个样。 靳北深微抿了抿唇,对着玉朝珏拜上一拜,只见玉朝珏拿出木鱼来,轻轻敲了敲,复又放下。 于极尽奢靡之地敲念木鱼,靳北深倒是不知玉朝珏究竟有何意图。 火红的宫灯高高燃起,于白日便宣起这般宫灯来。 不知玉朝珏何意,靳北深便一直跪着,只是脊背依旧挺直,高挺的下巴倒没有一分做奴隶该有的模样。 “最是讨厌你这番模样。” 靳北深跪了许久,终究等到玉朝珏这一句话来。 他倒是不解,反是望了玉朝珏这一眼。 就是这一眼,玉朝珏落下笔来,“起来吧。” 靳北深站了起来,复而答话。 玉朝珏将笔落下,竟是难得反感的望一眼靳北深来。 不同于上次的殷切热络,玉朝珏虽还带着笑容,但浑身上下依旧写着冷漠,冷冰冰的盯着靳北深,复又抛出几个字来,“来做什么?” 从话头的冷硬僵持到话尾逐渐平淡,他的目光也跟随着缓和下来,好似就是君王和臣子在闲话家常,实则无时无刻不在等着靳北深交代。 “微臣要离京一段时间。”靳北深抬头,正对上玉朝珏怀疑的目光。 “哦?”玉朝珏微微抬了抬头,似是有所怀疑,“厂公不是才刚回京?如此匆忙便要出去,这京中事务是再不打算理会?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这擅离职守,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玉朝珏句句都是逼问,靳北深立于原处,“家妻病了,微臣只想离京为家妻寻得名医。” “既是厂公夫人病了,朕大可告示一封,开奖悬赏,让天下名医都来应征为厂公夫人治病,厂公又为何自己要亲自去?” 玉朝珏直立不动,愣是要靳北深做个选择。 “此病奇特无比,”靳北深并不打算藏着掖着,“竟是连太医都回天乏术。” 嘴角依旧拈着笑,可就玉朝珏都不觉将笑凝固在嘴角边上。 方才自己的那一番辩驳,已着实有些让自己下不来台来。 先是驳了靳北深所想,如今为着傅秋容又不得不驳回自己方才的话。 “那你便去吧。”玉朝珏转过身子,原想着趁势让靳北深告老还乡,可她终究舍不得傅秋容。 “微臣还有一事。”虽是催促着靳北深离开,他却还是听到了身后呼唤他的玉朝珏。 “臣妻的身份,陛下和微臣心中都有把握,臣只想求陛下好好照料臣妻,保她不受伤害。” 靳北深深情恳求,于玉朝珏眼中竟全是讽刺。 什么时候傅秋容的安危要由靳北深来交托了?玉朝珏淡淡望一眼靳北深。 朝中老臣虽知晓傅秋容的身份不会对她下手,可那些不懂眼色的腌臜货怕是想尽办法要杀她来讨好自己,倘若被那群腌臜货给知晓了,她还能好过吗? 他们二人虽互为仇敌,却唯有心系傅秋容这点是相同的。 “既是如此,我便派人去厂公府对她多加照拂。”玉朝珏语气缓和,他不是没想过带傅秋容进宫,只是宫中人多口杂,他只怕于傅秋容名声无益。 原就被盖上祸水的罪名,倘若再盖上只会让傅秋容现有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虽是傅家长大的,可背上的却是先帝的血脉,先帝当年做了什么事,朝中老臣全都有目共睹,又有何人能够容她?如今唯有陛下才真正能保她。 依着这残存的情分,玉朝珏当不会就此便让靳北深告老还乡,只为能保傅秋容还在京中。 只要他们二人还在京中,这一切便有转机。 “还请陛下将秋容接到宫中。” 玉朝珏闻言睁眼,伸手指向靳北深,“靳北深,你简直放肆!” 靳北深丝毫不退,依旧这么望向玉朝珏。 第241章 陛下的颜面 第241章 陛下的颜面 “将傅秋容接进宫中,你让朝臣如何看待朕?又如何看待她?”玉朝珏面向靳北深。 难不成他是想让所有人知晓君夺臣妻,让所有人都铭记他同傅秋容之间的关系?其心未免也太歹毒了些。此番用意实在无法令人苟同。 玉朝珏咳嗽两声,终究还是隐忍不发,他倒是要听听,靳北深有什么说法。 “倘若你不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说法,靳北深,你便该为你自己的举止负责。” 一拂衣袖,玉朝珏倒再不对靳北深施以情绪,反倒冷冷观望对方。 更何况如今他和秋容都相互知晓各自身后所带着的秘辛,靳北深此番无异于让两人之间的处境更加尴尬。 于厂公府多加派人手便能保全她,又为何一定要让她入宫? “只有在陛下的庇佑下她才能得以平安,我不在京城,那群讨好陛下的人必定会蠢蠢欲动,京中老臣虽顾及傅秋容的养女身份,但也唯有她知晓他们所犯下的罪孽。虽不会主动去害傅秋容,只是倘若有人替他们出手,他们一定会乐意之至。” 靳北深一字一句念到,试图让玉朝珏明白他的用意。 “唯有让秋容在陛下身边,让所有人看到陛下对她的重视,方可保全一条性命。” “你就不怕那群老臣发现朕将傅秋容留在身边,会就此想方设法弄……”玉朝珏戏谑的一笑,本想说弄死,可想起傅秋容那张脸庞,蓦地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塞了回去,“你倒是信任朕,那群老臣老奸巨猾,你就如此确定他们一定会按你说的去做?” 玉朝珏扬起眉头,言语中暗藏机锋,全然都是对靳北深的不信任。 那群老臣倘若如此简单便能支配,他也不必苦心维持至今了。 “那陛下答应不答应。”靳北深倒没废话,一下问住玉朝珏。 玉朝珏复而也往前了几步,倒是没含糊,“朕答应。” 那一番话虽是问住了他,但他亦是了解靳北深的良苦用心。倘若将傅秋容一人丢在外头,怕是被啃的连渣都不剩。让她回来,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傅秋容的安全。 天气时晴时雨,偏出发时正遇雪天,老管家劝靳北深改期前行,只傅秋容的病倒是再拖不得一日了,倘若再拖延下去,怕是早早就要香消玉殒。 于雪天出发还是于晴天出发又有什么打紧,不过是路途缓些亦或是艰难些罢了。只托付老管家定要亲自将傅秋容接至玉朝珏手中。 这宫里不论来谁都无需理会,除非是玉朝珏亲自过来,否则莫要让任何人接走傅秋容。 老管家谨记靳北深的话。 既是他亲口嘱咐的,定是关键中的关键,更是绝不可疏忽的。 傅秋容依旧想挣扎,靳北深倒是匆匆披上大氅出去。 他离开几个月,也不知是否能遇见那几人的行踪。又从陛下那头打听到些许琐碎来,这才知晓傅秋容先前正是穿过沙漠才寻得愿见之人的踪迹。 陛下派去的人也是时至沙漠才没了影踪。倘若自去边界之路找不到那手持救命丹药的靳家家主,就姑且将附近能寻着的沙漠通通找寻一番。 玉朝珏也可广招天下名医,或许能从中获悉良方也未知。 正值天寒,宫中炭火甚缺,宫人们本就冻伤了双手,又岂能有心思来照顾一个无关的陌生人。多照顾些许,难不成这月钱还能多放些? 他不知?他又怎能不知?只于公务繁忙,玉朝珏似是才想到一人来。 几日下来,傅秋容的病症倒是一日比一日看着更重,一服药这么下去,她依旧冰凉如水。 终日高烧不退,便是连宫中照料的宫女太监都起了厌烦之心。 陛下虽待人仁厚,却也不该被如此欺凌。 只单说拜托陛下照料傅秋容,明明乃是臣子之妻,又如何能由得陛下照料,这岂非太过荒谬? 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还要一味的尽责。 陛下以仁治国…… “这夫人的病症何时能好?咱们终日照料,她高烧不退,看着倒没有一点起色。也不知为何陛下要将这傅秋容带入宫中,她不是那厂公大人的妻子吗?如此未免有些太过……” 一个小宫婢怨声载道起来,摇摇头,“早听闻宫中传言,陛下同这厂公夫人不清不楚的,看来果真这么回事。” “嘘!”另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小宫婢慌忙捂住她的嘴,“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宫里人多口杂,你这般说话,难道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给听了去?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倒是一张嘴尽会惹是非!主子的事岂是咱们这群丫鬟能置喙的,你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几句话刚说完,年龄稍长些的宫婢便拉着方才那抱怨的宫婢离去。 傅秋容进宫了? 金翅瑶刚走上几步,就听得宫婢讨论。原就想着去见一见傅秋容,只因婆子奶妈全拦着,只怕从傅秋容那头过了病气,她现在执掌凤印,协理六宫,更该考虑六宫的安宁。 只是如今傅秋容是这般情形,看着倒是不得不去了。如今病重成这样,怕是再不去看…… 金翅瑶加紧步伐,又得知阖宫之中传了密旨前来,只让她多多照拂傅秋容。 依旧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她还是这一个多灾多难的命。 殿内不断加了炭火,傅秋容流了一身的汗,悠悠转醒,倒见着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扶了她起身,脸上半是苦涩的笑。 唤了宫婢将刚刚熬好的粥拿了过来,金翅瑶又将这清粥喂给傅秋容。 虽是最从前的时候总是对她不满,可奈何这打小就相听她的名字,于这宫中相处过后,便总是为她飘零身世叹息,如今她全家便是只剩她一人了,她自己又得了这样一个难解的病症。 冬日的霜花落于金翅瑶的手背,她匆匆赶来,见屋中虽添了炭火,但宫婢总是不尽心,将宫婢训斥了一顿,又让人去请太医来。 即使都在研制如何救助傅秋容的方法,也该留下一两个来照看一二。 第242章 偏偏人还消减了许多 第242章 偏偏人还消减了许多 多日不见,再见小脸便是仓皇的很,一双眸子瞧着正是可怜的很。 傅秋容咳嗽几声,才想起来迎客。 不知是玉朝珏无意还是有意,偏偏将傅秋容分配到玉朝珏那个已经疯了的母后生前住过的宫殿中。宫中老人只说晦气,只怕是陛下故意为之。原就对傅秋容懈怠的宫婢们经此一役,便对傅秋容愈发懈怠。 加之宫中早有传闻,都说陛下之所以将傅秋容接进宫中,皆是为了报复傅秋容曾经的背叛,更有甚者,直接造谣陛下时时憎恶那靳北深当年巧取豪夺傅秋容。如今既是有了机会,便要狠狠折磨傅秋容。 正值靳北深离开,如今正是该偿还的时刻。 宫中传言甚巨,即使是金翅瑶都寻不得这传言的来由,只怕真就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每回见傅秋容都是如此仓皇可怜,金翅瑶伸手,复又想起方才喂过一半的清粥,便又将清粥递给傅秋容,心中全叹可怜。 粥还稍显滚烫,金翅瑶便吹了吹,随即才递给傅秋容。 感念金翅瑶有心,傅秋容却不能让她如此客气,“这粥我还是能自己喝的。” “你如今身子如此单薄,只这劳心尽力的事还要同我争?”她睁大双眼,眼中稍显不满来,又是心疼,又增了几分愠怒,偏是等着傅秋容将手收回,脸上方才稍霁。 “如此,实在是太难为你了。”硬挺着口气,原想将这粥给拿回去,偏偏身子孱弱,鼓足了劲儿却依旧拿不回去,一张脸恍若战事吃紧,抖的不成模样。 “陛下既然担心又为何不进去?”小盖子伸手拉了拉玉朝珏,脸上略显心疼。 玉朝珏偏是一人站在门外,静心瞧着门内傅秋容的模样,淡淡道,“怎就不寻了太医进去瞧瞧?” 语气虽淡,迫人之势不减。 “都瞧了,全太医院都去瞧了一遍,只回天乏术。” 小盖子悠悠叹了一句,又瞧向陛下,“陛下也并非不知晓她的情况。” “如今竟连碗都拿不稳了。” 越瞧越心疼,挥了双袖,也不知是否要就此就拂袖离去。 “靳北深不已经去找人了?想必定是会有个结果的!陛下万勿伤心,倘若傅姑娘好了,您又病了,那岂非得不偿失?只有您保重龙体,一直在这皇位上,才能有权力寻得名医来为傅姑娘诊治。” 玉朝珏眉头紧锁,显然不会因着小盖子的三言两语轻易松解了心情。 “陛下,权力可是个好东西,只有拥有权力和财富,才能一直有源源不断的良药来养着傅姑娘。” 经小盖子这么一提醒,玉朝珏倒是豁然开朗起来。 良药? 虽是不能为傅秋容完全解毒,可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珍稀的药材,只吩咐人去太医院传话,倘若不能根治傅秋容,用什么珍稀的药材能够保留她一口气,便用什么珍稀的药材。 太医院的老太医却未有一人因着陛下此言而欢欣的,倘若真有那办法,他们也不必终日躲在太医院,始终不出现一次,为的就怕是被人发现,于傅秋容的病他们简直是无药可解。 如今别说是解毒,就算是想开什么药延缓傅秋容体内的病症,他们都得斟酌再三。 就怕是冲撞了她体内的毒素,让这毒加速发作。 为今之计,只愿等那奇迹出现。 当这旨意传入耳中时,他们几人全是在瑟瑟发抖,竟是无一人展颜,还愁死的不够快些? “我们究竟还要在这太医院中躲上多长时间?”有一年龄尚轻的太医终究是忍受不住了,只瞧这群太医终日只懂得躲躲藏藏,竟是不愿为研究这病症耗费半点苦心,年级尚轻的太医单觉好笑。 既是身为医者,便该想着治病救人,如今这般躲躲藏藏的又为几何,难不成是要显出自己能力极弱? 他第一个出头便要出去,谁料还没多长时间,这位小太医便又被绑了回来,“你要出去便出去,别平白连累了我们。若是你能解出这毒来,我们全太医院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如此任性,未免也太草菅人命了!” 先是一年纪适中,在太医院待上一二十年的太医愤然出声,当即就有年纪稍长的太医拦住他,“他知晓分寸,语气可稍霁些。” 小太医自是不甘心,他原先考入太医院便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意思,如今乍然被否定了想法,心中又是如何能平? 医者,本就该一直关注病患,应以病患的心情为先,又怎该总是以自己的情绪为先。如今他们这一群人偏是汲汲营营积聚在此处,正是没有半点医者父母心。 于傅秋容而言,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如今恨只恨始终不得为傅家翻案,偏偏还得拖着个病体一直呆在此处,正是如何都不得轻松。 双手蓦地紧了几分,傅秋容便是再张不得嘴了。 眼见傅秋容骤然停了下来,跟随着脑袋还摇晃了两下,金翅瑶这才将方才喂给她的清粥给放下。 不同于从前回回激烈的情绪,倒是逐步将情绪平稳下来,温和的问一句傅秋容,“怎么了?吃不下了?” 傅秋容点了点头。 只因病体缠绵,傅秋容的身子总不那么好受。今日若非是金翅瑶亲手喂她,依着傅秋容的性子,定是一口也吃不下去,如今瞧见能吃下几口,已属幸运。 金翅瑶也不再为难。 她也深知如今病体缠身,定是难受的紧,“倘若想用膳了,便差人说上一声,我便让御膳房来给你做。” 傅秋容轻轻点头,复又摇头,只感念如今这般是又麻烦了金翅瑶。 见了傅秋容,金翅瑶便还忙着要去处理其他事。 如今她掌管整个后宫,已在傅秋容这头耽搁了不少时间,倘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后续事情冗杂堆积,怕是更难解决。 只她要走时,还是被傅秋容伸手拉住了袖子。 先时还不明白,见着傅秋容一直拉着自己,金翅瑶这才停下,唤道,“你?” 第243章 这偌大一个太医院人人都是缩头乌龟 第243章 这偌大一个太医院人人都是缩头乌龟 傅秋容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靳北深……” “只说为你找药了,想必找到便会回来了,你万勿忧心。” 不由得皱紧眉头,她怎能不忧心呢? 靳北深如今式微,如今这夹缝中生存的处境本就艰难。朝臣们都一应防着他要循着当年之路深挖下去。 紧接着咳嗽几分,傅秋容撑起枯槁病体,攥了金翅瑶手腕,只问陛下近来在忙些什么。那日,听得管家所言,靳北深悄悄进宫,还不知他进宫寻了陛下说些什么。可是拿什么做起交易?又可是为保她性命对玉朝珏赌咒发誓些什么? 傅秋容心中依旧惶恐,无法料定朝中局势,只得苦求金翅瑶将近来朝中所发生之事一一告知。 之于靳北深将她送入宫中,想必一切便开始不简单起来。倘若靳北深还如从前一般手握重权,又何苦抛她进这虎狼之地。 “不必忧心,陛下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可怕。” 虽不知短短时日之中她周边究竟遇了多少险难,只陛下对她的这番深情厚谊便绝没有分毫作伪。 可傅秋容的心境却并不平和,僵持许久,双手还是只得无声滑下。 倘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寻金翅瑶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能从危机深处将人给救出来吗? 于她双手无声滑落,金翅瑶眼中也着了急,只当她原先还有一丝希望,如今这时日愈长,这希望也随之破灭,倒是一点存不得好来。 “要么我让陛下去寻一寻他的踪迹?虽是为你求药,但到底还是有方向的。” 傅秋容只摇摇头,到底还是求金翅瑶万不可大费周章去寻陛下。 如此又是为何? 冬夜虽有了炭火依旧觉得冷,金翅瑶只时不时唤人来添些棉被,又时不时让人增些衣物。 也不知怎的,这太医院的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饶是唤了哪个都不见有哪个太医前来,难不成是真不她的命令放在心上? 遣人好好照料傅秋容,她偏是要去太医院将这几个糊涂老太医一并给抓出来,好歹也拿几副药滋补寒凉便罢了,如今一直这般又是为何? 她语气凝重,偏生脚步不停。 见丫鬟忙里忙外,竟是半点不歇,傅秋容也心觉有些聒噪,“且先出去,让我小歇片刻。” 听得傅秋容要小歇,丫鬟竟吓得再不敢休息,纷纷围到傅秋容跟前,似是生怕傅秋容就此寻了短见。 病痛本就难熬,这不治之症更是难熬之至。又有几个人能熬过这不治之症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只是想歇息片刻,若不养着,又如何能恢复?” 半是无奈,又半显现出几分真心来。 眼见傅秋容神态萎靡,惯是再没力气同他们交谈,这些宫婢也并非完全不识趣的人。左右贵妃的宫婢还在此处看着,这要担责也绝不会担到她们头上,便慢慢退到外头去,只留金翅瑶身边的宫婢一人看着傅秋容。 “你也出去吧。”傅秋容唇间微褶了褶,看着倒是干了不少。 宫婢循着给她递了热水。 傅秋容摇摇头,伸手示意宫婢,又摇头解释此刻疲倦,不愿总以病容示人。得了主子的命令要一直盯着傅秋容,宫婢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自己不留神一会儿便要悖了命令。 “还是等娘娘回来之后再说吧。”宫婢安分的站在一旁,“倘若主子没回来,奴婢不敢离开姑娘半步。” 留着傅秋容一条命,这不仅是金翅瑶的命令,就连他家老爷也咬死一定要留住她的性命。 这是为何?先前朝臣们熙熙攘攘,先是不让这位傅姑娘做皇后,之后又一定逼她嫁给靳厂公,本以为朝臣是对这傅家叛国之流心怀厌恶,却没想到如今要留她性命的又是这一群朝臣。 似是荒谬的紧! 于这荒谬之下,倒也只留下这么一个恪尽职守的宫婢。主子如今到这太医院寻那太医,她便得为她守好这里。 傅秋容阖了阖双眼,似觉厌倦,可不知何时竟是从衣襟中抽出什么东西来,偏是握在手心,不肯再透出半分。 只余留自己一人盯着,那一旁的宫婢不免疲倦,只强撑着精神硬挺着眼皮望向这头来。 傅秋容果真还是那般安安分分的躺着,倒是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越是平淡越是无趣,这困意便能轻易横生出。这宫婢只等着就于这寂静的等待中轻易消解,整个人偏是疲倦的不成样子。 听着倒是寂静无声,傅秋容慌忙睁眼望上一望,却见宫婢硬拉着自己偏还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傅秋容,偏是死活不肯移开目光半步。 原以为宫婢因着疲倦早已放弃挣扎,不料只见着这番情景,傅秋容自是也不敢多动,乖巧贴合的凑近床面,只等着下一个时机。 静谧的时光并不算太久,之于太医而言,他们倒希冀永远没有人能想起他们来。本想着抽身逃命,不曾想还是被拉来这个苦地方。 终究还是拿起药箱上前,一脸的苦巴巴。 “平日里不一个个都自诩名医?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摆那名医身段倒是一个个愁如苦瓜了。别给我摆出这副脸面,要实在难办我便让人给你们一人塞几个蜜饯,务必将人给治好了!” 治病救人原就非一日之功,平日自诩那些疑难杂症手到病除那都基于见过,古书古籍多是有迹可循,如今这病却偏偏无人知晓,又怎敢轻易为之? 一群老太医都藏在身后瑟瑟发抖,偏偏那年轻一点的小太医,依旧不服软一般的,硬是要上前试上一试。 原就道他年轻,如今竟还是如此莽撞。老太医们纷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恨这小子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死马当成活马医,如今贵妃已将此事捅出来,想必马上就要通报到陛下那头去。既是如此,让这小子医上一场又如何?若是陛下发怒,怕是整个太医院都要为之陪葬! 无人阻他上前,他这才瞧见傅秋容的模样。 第244章 他偷偷拿出私藏的物品什来 第244章 他偷偷拿出私藏的物品什来 小太医神情坚定,既是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已然没有人愿意再拦他了,他也不再束手束脚,往前探了探傅秋容身上的病症。 他拼命考至太医院,可不是为了来浑水摸鱼的。可如今局面并非他一人可控,他身后并非只有他一人,太医院多的是太医的性命被悬挂之上。 倘若只是他一人的性命便罢,系结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他若不冒进,或还能周旋一番,这一冒进,怕是不止牵扯到自己,还牵扯了这一群的老太医,形势简直不容乐观。 “是你来医治我?”傅秋容转过身来,正巧对上小太医犹疑的侧脸。 他不敢妄自乱动,只怕自己是平白惹了祸端来。可偏偏傅秋容眸光微敛,似是一点不怕,反倒给他这医治者平添了几分信心。 他闷闷“嗯”上一声,上手把脉。瞧了瞧傅秋容脉象,毒素竟已蔓延的如此深了。竟略微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匆忙和莽撞。 现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这一治…… 傅秋容眼神安定,泛白的唇低低一句,终究还是坚持抬起酸涩的手臂。她目光沉沉,脸上还显不出大好来,可还是撑起脑袋坐起,让金翅瑶过来。 她病体孱弱,支撑起身必非易事,她又伸手唤住自己,金翅瑶走了过去,她便伸手指向小太医,示意不要将责任怪在他身上。 小太医更责方才犹豫,白白耽搁治病良机。如今傅秋容一朝陈情,已然是为他消去顾虑,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她只低低一声,“倘若能有机会,便给我多开些能够延缓性命的药物。” 还没为傅家翻案,她绝不能这么就死在此处。只这生命流逝又并非她一人之力便可控制。 小太医怯怯站在一旁,只低低应了一声。 傅秋容张了张唇,本该穷极狼狈,她还是伸手,拿起一方丝帕往脸上轻轻擦了擦。 鼓起勇气,小太医终究还是上前,他落下药箱,转过身去,长吸一口气,抬眼时便闪过漫步流星。一时昂首扩胸,低头一鞠,“可否请这殿中之人稍出去片刻?” 无人在其中帮忙,只留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 如今病成这副模样,不让其他太医守在身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小太医屏息,对上金翅瑶,又朝向傅秋容,最后对着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深深一拜,“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只求陛下不要降罪于其他太医,只将一切全都降罪于我一人身上!” 年纪稍长的太医一揪胡子,这好小子,不让他们在场是打算胡作非为吗?这治病好说也要三堂会审,这小子如此秉性是做给谁看?难不成是觉着他们阻拦他反倒是妨碍了他? 在旁的太医也都跟着起了躁动,本该因着小太医的此番举动而热泪盈眶,可偏偏小太医此番不仅不能将他们所有人给摘出去,反倒给他们平白惹了麻烦。 看着倒是一番仁义,实则是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咳嗽一声,年纪稍长的太医急急出声,“你这小子,难不成以为自己有多大医术不成?平日里,哪次研究病症像你这般草率?怕是你把自个儿当盘菜,居然敢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出门,莫不是你已经不将咱们放在眼中了?” 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也认定这小子多半是年轻气盛。倘若这病不能治,大家一块不能活命便罢了,倘若陛下仁慈,让他们活下来,此举定是要得罪整个太医院,怕是要经受整个太医院的排挤,又哪里能够轻松? 稍长太医急急上前,欲驳了小太医的话,老太医却轻轻叹了口气,反倒攥住年纪稍长的太医。 话都说出去了,再要收回怕是并不容易。此言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他们这群太医也都有涉了庸碌无能的头衔。 如今这大话既已放出去,便由他一试。倘若不行,只说这年轻人惯是年轻气盛,怕是如何都不得自己圆回去。 这太医院本就是上下一体,现在既已放出话来,便该就此圆回。 “既是他有了决断,咱们就信他一回。”年纪稍长的太医还要出头,老太医却伸手直接拦住稍长太医。 他捋了捋胡须,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到了他这把年纪早就一切听天命了,可稍长太医却不愿自己的性命就此结束。 好容易将人遣了出去,小太医鼓起勇气。原本是不想用家传的邪门妖法的,可此刻却完全不容他拒绝,既是已然下了决心,不妨一试。 眼见着四散无人,他这才敢从药箱中抠出一片薄薄的药片来。 至入宫中起,他便再没用过这等至强至烈的毒物。甚至一直将其藏匿于药箱底部。如今贸然拿出,也只是为了能够救傅秋容一命。 贴合药箱将药片抽出,小太医忐忑地望一眼傅秋容,偏偏她还时时往小太医药箱中望,小太医心中更怯,倒是不知该如何躲避这突如其来的一望。 傅秋容扭头将脑袋转了过去,似是撑着疼痛闭眼,倒是不再将目光汇于小太医身上。 将私房藏药偷偷掏出,这药毒性极强,他只怕被有人之人拿去,便麻烦得紧。 腿脚强跟上几步,只怕傅秋容在此刻回头。 “我不会过问你用的乃是什么药,尽管一试便是。” 口中振聋发聩,心中诸多猜测。先前同这小太医便有过交集,倒不似这般畏畏缩缩之人。怎的此刻便变得如此慌乱? “夫人,请起身引下这药片。” 小太医双手伸出,又畏缩起来,忍不得迅速收回。 他转过身去,倒是半点不敢再多看傅秋容一眼。倘若是平时,他定是不会拘于医者之心,不敢扶傅秋容起身,此刻也不知为何竟是扭捏起来,半点不敢多动弹。 傅秋容倒也没有退缩,别过身去,淡淡瞧上小太医一眼,又咳嗽几分,顺着床沿的方向慢慢滑动,一只手又尽力挺住腰身,迅速拖起。 所幸,这腰背还算健朗,微嗦了嗦手指,寒凉侵袭,这几日她如何都不太轻松。 第245章 可非你装聋作哑便可规避的 第245章 可非你装聋作哑便可规避的 药片一经服下,傅秋容目光当即涣散起来,小太医站在一旁心生不忍,擦了把汗,他垂下眸,原来一直看不出的毒株毒苗最终还是替他救了个人。 小太医伸手收药箱,却注视着傅秋容脸上慢慢缓和的神情。 知她无恙,小太医这才抬眸打算离开。 蓦地想起时间过去许久,怕是几位太医通通都在外头等着,老爷子们向来脾气大,倘若气坏了身子。 赶趟一般,小太医只将目光移到门外,倒是不如想象一般,门外唯有着急和指责。那些本该出现的谴责竟已通通不见。 门外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面容僵持着的丫鬟,见小太医出来,伸手便推了他一把。小太医踉跄一步,见四座无人,反倒不敢离开。 满座朝臣安然站着,高坐首位的玉朝珏也同样等着自己这位皇叔的出现。自他作为新帝伊始,这位皇叔就并未干涉过他的决定,更不曾让他等上这么长时间。 打从一出现,亮眼的便不是身着华服的摄政王。 向来喜净,连玉朝珏都不曾想过自己这位皇叔竟会这么推着一个老人前进。 “起来!”老人腿脚不便,没走上几步,见底的鞋袜早已落了不少灰。 “捡起来!”远远凝视着玉朝珏的位置,他自知无礼,又知定会损伤自身声誉,却偏偏不肯放过眼前这一个老人。 “王爷。”有看不过去的大臣不忿,脱口便要拦下摄政王。 “嘘。”摄政王敛眸不语,眼神却是凌厉的不似凡人。他朝玉朝珏躬身一拜,似是示意玉朝珏不要阻拦。 不多时,不见有人相帮,老人跛着掂起足尖来,可偏偏这双手还未立稳,一双腿又跪了下去。 这慢悠悠的模样简直磨去摄政王的全部耐心,他一手将人提溜起来,又一手将人扔向前去。 饶是壮年男子经此一扔只怕也是一样难以支撑,更不用说是一介老人。 “皇叔做事未免也太粗暴了些,这毕竟是个无辜老人。” “陛下不如自己看看他是谁?”老人目光沉郁,眉头紧皱,闷闷的吭上一声。这样的痛楚似是早已经历过不知多少次。 摄政王勒住老人的肩,将老人直接带起。殿上的人这才有机会看清老人的这张脸。 浑身蓬头垢面,掀开头发,唯有这张脸能看得分明。 原本尚且算是康健的身子经此折磨早已不复从前,现今出现于朝堂之上,不仅是给朝堂上的众臣沉沉一击,同样也是给身于宝座上的玉朝珏施以一击。 已死的人又死而复生,于朝堂上的巍巍朝臣又得以何种解释,于天下百姓又能给出何种说法。难不成通称二帝,失信于人不成。 四座皆惊,所有人都直直望着被摄政王乍然压上堂的陛下。倘若摄政王不言明是陛下,只怕这满朝朝臣怕是无一人能将人认出。此时乍然来上这么一出,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摄政王想挟先王来喝令陛下? 从前就认出摄政王心思叵测,如今这一遭正是证实他图谋不轨的意图。 倘若不是意图不轨,又为何会在此时才带人出现?倘若不是心中有谋,又怎会一直隐瞒有关先帝活着的事实? “先帝脚着铁环,手上均有镣铐的痕迹,你究竟对先帝做了些什么?再如何他也是帝王之尊,你此番未免太不将先帝放在眼里!” 向来金尊玉贵的人如今却显老态,头发乌青不复。遥想起以为先帝将死之时尚显得健硕,如今那一向挺拔的身姿不显,三根手指黏连在一块,乌青凹陷的眼圈不知是被折磨了多少个日夜。 直至有朝臣凑近发问,他还依旧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嘴中含糊不清,牙齿顶着上颚,又跟着舌尖黏着喉咙,时不时发出谁也看不懂的怪笑来。 朝臣一边大肆辱骂摄政王实在大胆,一边又瑟瑟跪在玉朝珏跟前,等着身为帝王之尊的玉朝珏进行定夺。可偏偏玉朝珏愣在当场,不明摄政王此刻的用意。 一窝朝臣齐齐跪坐一团,冰冷的镣铐不仅困住过先帝,又何曾没困住过这一殿的朝臣?他们齐齐高呼陛下。 “真相与否,难道于你而言真不重要?”摄政王向前一步,“既是如此,那你便好生当着你这皇帝。长夜漫漫,多是要你自个儿忍受,你可不要就此就忘了你今日这番初心。” 他只单单将目光望向玉朝珏,先帝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无疑是给所有人一记暴击,他们所有的坚持都会在此刻崩塌。 “皇叔今日这一遭是向我示威?”诸多时候过去,玉朝珏早练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态度,他神情怜悯,从宝座上走下去,“父皇既是还活着,作为儿子,我自是要好生孝敬。” 玉朝珏一字一句,慢慢从宝座上走下去,直到走到先帝身旁,这才缓缓将人带起。 “父皇,您受苦了。” 原该是父子相聚的温馨场面,玉朝珏声音微沉,双手初初伸出,他却当即将手收了回去。 吩咐小盖子遣人来将先帝会抬走。 “陛下就准备这么敷衍了事?不想问问我为何将先皇藏了这么久?陛下和朝臣们一早便知晓先皇做了些什么,可就这么放任先皇的所作所为,这难道不可笑?傅家做了什么,竟落得这般满门抄斩的结局,靳家做了什么,陛下不是最明白。总是因着自个儿的一己私欲害人,难道不觉得羞愧?” 玉朝珏轻轻转动手中杯盏,不语。 小太医忙前忙后,半点不敢将目光移开。 药箱就放在傅秋容跟前,钥匙一转,她伸手便将琵琶钥匙插进小太医的药箱。 “夫……夫人。” 一直怕人发现他的身份,傅秋容伸手却将药箱打开。 “为何这把钥匙竟能打开你的药箱?”她浑身包裹得紧紧的,可偏偏一双手倏然落在药箱旁。 原不过是看这锁形状有趣,将身上那把钥匙伸进锁中,偏偏打开的竟是这个药箱。 第246章 究竟是谁乱了朝纲 第246章 究竟是谁乱了朝纲 天理昭昭,只看陛下是否愿意将真相公之于众。 今日将人带来便是打算亲自在殿上逼迫玉朝珏当众承认此事,不过如今看他的样子倒是打算轻轻揭过。 他也不慌,静静站在原处,就势看着玉朝珏将人带走。 “陛下莫不是以为就这么就能掩盖一切了吧?” 玉朝珏方遣人将先帝带走,摄政王便同这位已经长满了羽翼的陛下对望,“您莫不是以为我手上只有这一个证人?是陛下太小看我,还是我太小看陛下,这才让陛下对过去那些死去的冤魂如此看不上?” 双眉横纵,偏偏是将平日里那般温润模样丧之十之八九。 冒进上前的侍卫摘掉薄纱,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即使淡去许多,依旧可以看出曾经被毒素浸染过的模样。 这张脸有多熟悉,此刻的玉朝珏便有多难堪。明明这毒酒并非是他所为,可当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时,他依旧不可抑制的停顿片刻。 “陛下既是不肯直面此事,想来必定是对自己所为万分满意,既是如此,故人重逢,又为何不见上一见?” 藏着摄政王身后,傅准倒也不含糊,青天白日的便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似个傀儡一般的面容,看着只让人心中泛着邪乎。 这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众人看了又看,又是避了又避。 全然全是因着昔日那般冠冕堂皇、义正严词的上书让傅家一家去死。 他们谁又不知傅家冤屈,可又有谁会愿意去救他们? 玉朝珏猛然后退几步,他抖了抖双臂。 不论如何,傅家的死讯是先皇做的主,再怎么样也同他没有半点关系。论什么都不该算到他的头上。 双眼珠子一转,蓦然一双极为冰寒的眼神从左往右、从上到下的审视起他,似乎只要玉朝珏露出一点不对劲的苗头,他便当即就能扑上来,将玉朝珏吃干抹净。 “陛下!”没能等摄政王和傅准先发威,门外蓦地冲进一个人来,一下跪倒在玉朝珏底下,一字一句,全是斥责自己守候不力。 “陛下,先皇忽而疼痛难忍,似是有什么奇毒发作。”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到摄政王身上。 许是迫于他的势力,只是远远看一眼摄政王,小盖子还是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便是半点不敢再将目光转到这正主头上。 谁带来的人,又是谁下的毒,只怕任都能看的一目了然。 玉朝珏攥紧双手,他倒是不知,自己这皇叔今日来,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下马威的。 他睁着一双眼睛,敛了几番神色,依旧迟疑的不敢出声。 明知解药就在自己这位皇叔手中,却羞于被人拿捏住把柄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摄政王今日莫不是发疯了!”眼见着陛下踌躇,小盖子乃是拼死也要为陛下争上一争。 此刻正面临生死关头,倘若再不争取,只怕先帝的命就此便要终结。他自是狠下心肠,伸手便是孤注一掷要同摄政王讨要个究竟,“先帝既是没死,做臣子的便不该置君王性命不理。” “我凭何要救他?”一概是淡漠的语气,他歪着头,也不知何时,将目光瞟向玉朝珏,“我的好陛下,你的父皇早该魂飞天外了,倘若不是我留他一命到今日,你还能见到他?” 他低下头冷冷望了眼跟前咽尽苦楚,终究吞下一口气的君王。又掉转头去,以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傅准,“你也不必这么看我,我救谁不救谁乃是我的选择。你父既是如此爱你的母亲,早些去陪她难道不好?” 玉朝珏只不知二人之间有什么纠缠,便听得傅准说上一句,“既然如此,你留下我的性命是为了什么?” “今日这不是用上了吗?”突然低头,他蓦地一笑,“自是以子之矛,攻之以盾。倘若你父亲不那么固执,只怕还能有用得上他的一天,只可惜……” 摄政王转头。 一直了无生气地活着,从前是日日想着将老头子拉下马来,如今得偿所愿,所想的便是日日折磨于他,以此却依旧不能了却心中半点苦楚来。 最终老头子经这样的苦痛来弥补他所犯过的罪孽,还真是便宜他了。 微风蓦地从摄政王身边吹过,原该是如此,他早该习惯了帝王家的无情。靳北深迎风而来,倒是不早不晚,正正在此时进入殿中。 八百里加急,原是向着边境去,终究还是在陈王府中的一切给了他微末启示,重重沙漠…… 可如今傅秋容的身子怕是等不了太久。 先是遣人向陈王府送信,之后再加急赶过去,岂料还是在驿站被先行寻得了行踪。 他在找对方,可对方偏偏也在找他。 两人相逢于客栈,他们相互追寻对方踪迹已久。 这老人家自是答应靳北深前来医治傅秋容,可他也并不是丝毫条件都没有的。 其条件有三,靳北深周旋了片刻,终究争取到机会将人带来。 才刚进宫,他便感到宫中气氛凝重,竟是加快速度来到王宫之中,终究还是让他看到了这殿上的一幕。 面如土色的陛下,以及惶惶不可终日,总归是拱手叉腰,站在原处瞧着陛下狼狈模样的摄政王。 还有一个早该死去的人…… 他负手上前,又是拱手一拜,只是不等他彻底拜上一遭,摄政王反倒先行为免了他的礼,“好歹是你的小舅子呢,也该多看上几眼。” 傅准抬头,正对靳北深视线。只是很浅的一眼,甚至于他开口还想问什么就被的摄政王抢白一句,先行出口。 “人都在这儿了,陛下可交代了。”转头对着诸位大臣,偏偏就有大臣冒死向前,请求摄政王收回成命,万不要因着过往种种,扰了朝纲。 “扰了朝纲?”摄政王看了眼躬身往前,一字一句说的义正严词的大臣。 “究竟是先帝所为扰了朝纲,还是如今他为了平反,所说上的这一字一句扰了朝纲?” 他一偏头,正好对上大臣略微有些尴尬的目光。蓦又想起这受害的人绝不止他一个,只想目光看向周围的二人,“便让你们说说如何。” 丝毫不给自己扶持多年的陛下面子,将话头全转到靳北深二人身上,这已明摆着要陛下认错。 “皇叔今日言辞难道是真要将朕逼到绝境不成?” 倘若不是退无可退,玉朝珏此刻也定不会说出如此跌份的话来。只是此遭言辞并不得摄政王看中,他瞧玉朝珏一句,也不过浅浅一句,“你不是自诩最爱傅秋容的吗?” 摄政王将整个画卷铺开,均是先帝这些年所做过的好事。 “先皇后因着戏子身份,一直被陛下当作身份低贱的娼妓,从不给好脸。” “傅相夫人全家被灭,先帝偏偏还打算强取豪夺,倘若不是傅相以死明谏,怕是早该被逼成另一个先皇后。” “有以女相之尊,功在千秋之辈,先帝偏要强留她下来,只为满足自己的色欲。” 摄政王淡淡道,“这桩桩件件均不该是君王所为,做臣子的却偏偏袒护?究竟是君王的不幸,还是国家的不幸?” 未曾等到玉朝珏回应,他便又起一句,“倘若陛下真心在意这江山社稷,便该知晓过去的一切不该轻轻揭过。” 正义绝不该被磨灭,君王也不该徇私舞弊。 今日,他所做的,便该是为所有蒙冤的忠臣义士、妇孺百姓平反。 经摄政王的牵引,阿烈终究还是走了出来。 见着傅准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不由得一跳。 当真是警惕又恐惧。 怯懦的坦言相告,又将昔日先皇所埋藏下来的宝藏一一告知,那的确同靳北深身世相关。 毒门世家原就是先帝一直打击和觊觎的对象,他也一直借着玉朝珏的手背后操纵这一切…… 四人对峙,所有的决定权倒还是放在玉朝珏身上。 些许时日之后,靳北深扶着傅秋容上前,陛下已宣布为靳、傅两家平反,不论是王爷亦或是还活着的人也终究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