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虐渣奋斗成女帝》 第一章 重生(新书求收藏!) 第1章 重生(新书求收藏!) 沈青君看着眼前这张灯结彩、满府喜庆的画面,思绪风飞、神色呆滞。 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重生半年?她不想再踏进那个让她身心俱疲,心如死灰的萧家。 不想成为那个忍受婆母挑剔十多年,小心翼翼看丈夫脸色过活的死气沉沉、畏畏缩缩的萧家长媳。 不想成为那个弟弟横死,娘亲、阿爹相继过世的天煞孤星! 更不想成为任劳任怨,尽心尽力辅佐丈夫,最后却被赐一碗毒酒的大陈皇后。 可是,一切都没有可是! 天家赐婚,皇恩浩荡,邵武帝的赐婚圣旨早在半年前就下达了。梁国公府和江南士族萧家两家三书已换,六礼已过,明天就是她和萧韩大婚的日子。 事已至此,她不能反悔,梁国公府更不能抗旨拒婚。因为她和萧韩的婚事,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联姻。 大魏邵武二十一年秋,大魏灭南陈,一统天下。 但土地易统,人心难附! 已经割据分裂三百多年的南北两地,不是城头上换个黄旗就可以使人心归附的。 为了拉拢安抚南方士族人心。 邵武帝在距灭陈战争结束不到一月的中秋节上,当场下旨赐婚梁国公长女沈青君,江南世家领袖萧家长公子萧韩。 可这一场政治联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格格不入! 他是南方传承千年的书香世家公子,清贵高雅,飘逸出尘,一行一动皆有规矩,一言一叹自讲礼法。 自小读的是《诗经》《尚书》,守的是儒家礼法。 她是北方根基新立的新朝勋贵千金,好武喜动,不喜拘束,礼法不行,规矩不立。从小跟着父亲,就看《孙子》《军志》,习守军法。 这样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融合将就。 可前世,却硬生生地压抑了自己的个性,努力去变成他喜欢的模样,终究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甚至在知道他的野心抱负后,为他带兵征战,为他巩固刚篡不稳的江山! 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母亲、以及他的一点点认可,永远只有深藏心底的嫌弃、厌恶,挂在脸上的皱眉、冷眼。 自己为了讨好他所做的一切,为了迎合他们的喜好牺牲的所有,一文不值!整个人反倒活成了笑话。 他最爱的人永远是那个文采出众、气质如兰、浑身散发着墨香的清柔如水般的阮姑娘,那个和他同样出身南朝的世家小姐。 他说他似水如仙的姿态让人见之不忘,说他一举一动都符合世家女子的规范…… 而她,总之一切所作所为都难以得到他的认可,有时还会得到他莫名其妙地厌恶, 哪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大小姐,楼台上风大,正月的天还冷着呢?明儿是您大喜是日子,您要看风景以后日子多着了,今天可不能受凉了。”身后的丫鬟给她披上了一件红色大披风。 沈青君慢慢转过身来,冬梅忙给她披风系上扣子。 她静静地看着冬梅,冬梅是她八岁那年,从流民堆里救出来的丫头。 那年阿爹刚在邵武帝手下当上一个将军,领有两万多人马,周围基本平定下来了,就派人来老家接她娘亲和她以及弟弟团聚。 在去和阿爹团聚的路上,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掀开马车帘子,就地看到了在流民堆里的她。 虽然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挺挺地站在人群中,如雪压不弯的梅花。 不知是被什么打动了,央求了母亲救下了她。从此带在身边,成了她最忠心的丫头,性格坚韧、主意坚定且为人沉稳。 在她刚嫁进萧家时,面对婆母的刁难和丈夫的嫌弃,敢站出来给她说话,被打也不在乎。 在她被萧家母子刁难磋磨的时候,也能在背后出主意,叫她不要这么委曲求全,更早早就看清了萧韩的欲擒故纵,叫她不要上心,永远那么清醒,永远能看透人心。 支撑着她度过在萧家刚开始的那几年,但有一天,却被告知因不守规矩冲撞了太子,被太子下令活活打死了。 她不相信冬梅会因为不懂规矩冲撞太子,可冬梅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她正被萧家那老虔婆罚在佛堂数佛豆、立规矩。 等她终于数够万一万八千粒佛豆出来后,只能在乱葬岗中寻得早就发凉的尸体,浑身青紫,嘴角带血,连一个裹身的席子都没有。 她想查,却什么都查不到。 “大小姐,夫人来看你了。”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沈青君的思绪。 这是她的另一个大丫鬟春桃。 她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春桃、夏荷、秋霜、冬梅。 沈青君转身回屋。看到坐在榻上的阿娘,上前行礼问好。 在离榻四人的位置站定,侧身屈膝下蹲,左手搭右手置于右腹下侧,恭敬地喊道:“母亲早安。” “我的儿,看来这几天的规矩你确实学到了,这般你到了萧家我们也不担心了,不过我们母女之间不用如此生分见礼。” “阿娘知道萧家这样的千年大族看重规矩礼仪,也知道南方人打仗不行,但就爱讲规矩礼法。” 当知道皇帝要把女儿嫁到萧家时,就专门请人来教自己规矩礼仪,只希望她的宝贝女儿到了萧家少受点委屈。 可阿娘哪里知道,当看不上一个人时,做什么都是错的,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的规矩礼仪再完美无可挑剔,在萧家人眼中也是猴子穿衣戴帽——沐猴而冠罢了。 沈青君一本正经地向沈母行礼确实有点惊到了沈母,因为以前女儿见到自己都说扑上来抱着胳膊叫阿娘的,那会这样行礼还客气地叫母亲? 不过想到这几个月来女儿天天学习礼仪的事,也许是学多了习惯了,也就不奇怪了。 忙拉了女儿到身边坐下。对沈青君说: “明儿,你就要嫁人了,南方的士族就爱这些唬人的调调,说什么千年世家,自有礼法,不过就是穷讲究,吃个饭也能弄出一百八十种讲究出来。 又到处说我们北人粗暴,不讲礼法,但这种种说辞,般般做法,不过是掩饰他们在军锋下瑟瑟发抖的可怜姿态。” 第二章 教导(新书求收藏!) 第2章 教导(新书求收藏!) 沈母怕女儿不懂吃亏,又接着道:“那些南人,还喜欢说我们只会动武, 这说辞只是在掩饰他们的无能和作为失败者弱智的自卑心而已。 又喜欢严规苛矩,故那些规矩礼仪,我儿学学就好,在礼仪上不给人落下话柄就可,别太当真了! 须知,我大魏自是以武立国,太讲礼只会和陈国一样自取灭亡。 以后我儿在自家人面前就随性一些吧!” 沈青君这才反映过来,刚才对阿娘行礼和称呼都太生分了,在萧家二十多年的行为举止习惯一时半活儿没转过来。 而且,阿娘这是在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阿娘说的这些都是自己前世受苦受累二十多年后才悟到的呀! 前世阿娘也和她这些道理了吗?要是说了,前世的也真听进去了,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吧! 应该也是说了的吧!只是那时的自己还是个满怀期待的待嫁女子, 在知道自己被赐婚给萧韩后,就着人打听了一下,都言: 江南萧家公子“少聪慧、美资仪!好诗书,性谦和!”。 那个少女不怀春呢? 这般人人夸赞的未婚夫,那时的自己怕是整天都在憧憬幻想着婚后生活,以致一点儿也没有仔细听阿娘的教导! 又不禁想起那萧家老虔婆的刁难,刚到他们萧家时,就是百般挑剔她礼仪不过关。 就为了那么一个行礼动作,每天天不亮就叫到她院子里练习, 一个动作练了整整三个月,练得是腰酸背痛,脚肿腿麻。 要是前世的自己把阿娘说的话听进去了,怎么会被她刁难至此呢? 想了许多,但现实不过才一瞬。 听到阿娘的话,沈青君忙装自在地回答: “阿娘,我这几个月来礼仪规矩都学吐了,刚才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学得怎么样。” “好,好,我儿学得好,今天娘来看你,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缺的,还有什么想带去萧家的, 娘好给你一块备上,去了别人家,可不如在自家方便了。” 沈青君楞了一下,她的嫁妆是很丰盛的, 阿爹作为一个南征北战的将军,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阿爹又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财产他们姐弟两人分,是非常富裕的。 更何况,她阿爹还参加过灭陈之战,南朝可是富得流油,作为的一路主帅,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加之陈国富裕非常,承平上百年,军队拉胯,经济繁荣。 比穷哈哈只会打仗的北方大魏来说,那简直就是财神爷,而整个大魏,在灭陈之前,从皇帝到小兵,都穷疯了。 据说灭陈之战过后,南方的地皮都整整少了三尺! 从阿爹攻破陈朝皇城的那天起,大魏的军队从陈国往外运金银的车,接连不断地足足运了三个多月。 三个月后,依旧还有马车断断续续地运出,而这般景况又是持续了近一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大魏人人都说,南陈富得流油,财宝器物多不胜数,又说,凡是参与灭陈的将士,都捞到好处了, 阿爹作为攻灭陈朝的左路军大将军,一军主帅,嗯,这……反正金银是不缺的! 体现在她的嫁妆上,就是光压箱底的银子,阿娘就给她备了足足一百万两, 其他绫罗绸缎按屋算,陪嫁的田亩庄子以顷计!商铺店家连街给! 还有帝后二人的赏赐,她嫁给萧韩,那真的可以用十里红妆来形容! 抬嫁妆的队伍从兴庆坊到清河坊,接连不休,连绵不断, 萧家库房灯火昼夜不息。足足三天三夜,光用来放置她嫁妆的库房,就有整整十五个。 所以缺什么呢?缺人!沈青君在萧家二十多年,最大的感觉就是缺人,缺忠心耿耿能干事的人。 “什么,你想多要几个人加入你的陪嫁队伍?可你的陪嫁队伍早就确定好了呀! 好吧,我让人把家里所有下人都叫过来,你看上那个就挑哪个吧!”。 沈母对女儿的要求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大魏邵武二十二年春,二月二,龙抬头,宜嫁娶,大吉。 一大早,兴庆坊和清河坊都热闹了起来,人影穿梭,往来不绝。 与院子外面热闹的场景不同。 清河坊萧家府邸的主院中,萧家母子相对而坐,气氛沉默,良久, 萧韩开口了,“母亲,此次婚事乃邵武帝赐婚,不可推脱, 事已至此,母亲还是随儿子出去待客吧! 宾客临门,而不见主人家,这很容易遭人记恨也。我们初来乍到,该事事谨慎小心才是。” “为娘如何不知,只是太委屈我儿了,让你娶那粗俗武夫、幸贵之人的女儿, 我家传承千年,书香门第,而且你还是陈……身份尊贵。 她爹可是灭陈左路军主帅,与你……不共戴天。” 萧母说话间明显顿了一会儿,眼神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早已屏退下人, 只有心腹嬷嬷谢嬷嬷在一旁伺候,这才放心下来,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母亲,”萧韩出言打断了萧母的自述,这在平常是很失格的行为。 “祸从口出,事不可为,此时大魏的黑甲君军还在南方没撤回来呢!多想无益。 而且等进了萧家,儿子有的是法子治她,母亲何苦自恼。 现在很多客人都要到了,我们刚到玉京城,不宜太失礼,儿子出去待客了。 儿子告辞。”说着起身拜别母亲。 “萧公子,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萧韩满脸喜色地对着每个上前向他道喜的人回礼。 傍晚,迎亲的队伍从萧家出发,队伍前,萧韩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上马,马上的他双目如电、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好一位绝世俏公子! 这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心思。队伍出发,转过三条街,迎亲队伍在梁国公府门前停下。 按照玉京城的坊市布局,梁国公府在兴庆坊,萧家宅邸在清河坊,两坊之间隔了三条街。 沈青君由阿弟沈破军背上花轿,十四岁的阿弟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十六岁的她反而矮了阿弟一个头。 阿弟出生时他们父亲正要出去打仗,看到儿子出生,想到马上要进行的战争, 所以给儿子取了个破军的名,寓意大破敌军。 第三章 婚礼(新书求收藏!) 第3章 婚礼(新书求收藏!) 其实她的本名应该叫沈清军,来源和她弟差不多,但因为是女孩子, 阿娘嫌这名字不好听,但又不好违背丈夫的意愿,就给改叫谐音青君。 青君在神话传说中是花神,叫青君很符合女孩子的气质。 迎亲的队伍接上新娘子又照着原路返回了清河坊萧家。 沈青君按着婚礼宾仪的指点,入门、穿堂、绕院、拜天地、进新房。 萧韩作为新郎要留在大厅待客,直到人定时分,客人渐渐离去后, 萧韩来到玉辉院,挥手屏退院子里的下人,推门进入新房。 门一打开,看到新房里的情景,楞了一下,推门的右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 为啥?因为在房间里除了沈青君这个新娘子,和冰人外, 还有八个陪嫁丫鬟,八个身材粗大、满脸横肉的护卫嬷嬷和四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管家嬷嬷。 把这不小的新房塞得满满的。 她陪嫁的丫鬟婆子也太多了吧! 透过盖头,看到萧韩明显楞了一下的神情,沈青君的嘴不由得勾笑了起来,这些人当然是她出嫁前特意向母亲要的。 本来沈青君娘亲给她的陪嫁队伍除了春、夏、秋、冬四个陪嫁大丫鬟,和四个小丫鬟外,就只配了一个管家嬷嬷,一个车夫。 但在沈青君那天的特意要求下,疼爱女儿的沈母硬在原已定好的陪嫁队伍中, 又塞进一大堆的人,除了在这新房里的这些人,还有更多的人因为是男丁身份不便, 没有一起带来,现在正待在沈青君的陪嫁的庄园里。 并且所有人的卖身契都给了沈青君,也就是说,这些人的生死前程是完全控制在沈青君手里的。 他们对沈青君的忠心毫不动摇,是完全可控可用的人。 沈青君回顾上一世的悲凉,她不是没有想抗争, 但为什么在萧家一败涂地,就是因为身边缺人,缺少能做事又忠心耿耿的人。 萧韩看着房里的一切,硬着头皮闯过重重人墙来到沈青君身边,在冰人的指点下, 用系了红带子的称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冰人在旁边适时喊道: “如意青称挑红盖,新人从此称心如意。” 又喝合卺酒,不够这次沈青君和萧韩都只拿在嘴边装了装样子,都没喝。 “新人共饮合卺酒,相知相守、长长久久。”两人喝完,冰人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接下来到了结发环节,冰人拿起盘子里系了红飘带的剪刀, 各剪下两人鬓角的一缕发丝,放下剪刀,就要将青丝打结。 不过沈青君想到两人的青丝要纠结在一起,着实难受,就在冰人要把两人的发打结时, 开口道:“嬷嬷请住手,可否把发丝给我,我想亲自结发。” 冰人本想拒绝说这不合规矩,但看看新娘子的陪嫁队伍,又把这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心道:我不过是个小小媒人,何必管人家两口子的事呢。 不就新娘子想自己结个发嘛!不是什么大事,多大一点事儿! 这般想着顺从地把发丝递给了沈青君。经过沈青君这一打岔,这冰人连结发祝词都忘了说。 接过两人青丝的沈青君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下结,就赶快递给站在身边的冬梅,并吩咐她收好。 她才不会和萧韩结发呢?她打算以后去找个乞丐的头发来跟萧韩配,他觉得和她结发委屈,那就和乞丐结发。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一点也不! 冬梅接过一看,发现两人的发丝根本没结上,但什么也没说, 还侧过身子挡了一下屋里其他人的视线,把头发迅速放进盒子里盖好盖子拿走了。 冰人看到程序走完,识趣地悄悄退出房间。 冬梅看到了,忙追上去给她递上一个大红包。 接过红包的冰人眉开眼笑,又对着冬梅说了好一会吉利话才走。 萧韩此时不关心这些,他不想娶沈青君,更不想和她同被而眠,现在正想找借口出去。 沈青君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会怎么过。 因为她知道,再过一会儿,那老虔婆就会借口胸口疼,派人来叫他亲亲的儿子过去了。 她现在只想藏好她愤恨的眼神,她知道,现在她的眼神肯定很不对劲。 萧韩是个很精明谨慎的人,如果让他发觉异样,一定会大生戒心。 果然,院外一阵嘈杂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个带着急切不安的声音在新房外响起: “大公子、大公子,老夫人今天操持喜宴劳累过度, 心疾犯了,现在心口疼,正喊着您的名儿呢! 您赶快去看看吧!” 哼,果然如此,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剧情,一模一样的借口,那老虔婆还真是“多病”。 上一世不是心疾犯了,就是头疾犯了,每次和她意见相左,或者稍微不合她的心意, 一准儿得犯个病,一准儿得喊儿子。 而萧韩无一例外都会表现得很心疼他的母亲,要自己多顺着她, 母亲她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不容易,要多担待,多孝顺。 自己稍有怀疑她是装病,以为他也是被骗了,言语委婉地提醒他, 他便大怒,斥责自己心机重,不孝顺,心狠,一切可以想到的恶毒的话向她袭来。 面对他的指责,虽然心痛如绞,倍感委屈,但还是傻乎乎地以为他是心疼他母亲才恶语相向的。 但重生之后,细细想来,很多事情,去掉自己对他的美好幻想, 她不相信萧韩这么精明的人看不出来他母亲只是在装病! 很多时候自己都看出那老虔婆是装的,因为她装得太敷衍、装得肆无忌惮!。 但他还是一味的相信,现在,想来,他那里是被那老虔婆拙劣的演技给骗了呀! 这根本就是他们母子联起手来演她。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就那么遭他们母子二人记恨? 能让他们母子二人联手演戏就为了折磨她? 不过,不管如何,人生如戏,今生就看谁的演技更好了! 萧韩听到母亲心疾犯了的消息,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脸上也适时露出了焦急忧心的表情。 在床边前后走了几步,好像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放下新婚的妻子去看望生病的母亲。 几番挣扎后,带着歉意开口说道: 第四章 探病(两更求收藏!) 第4章 探病(两更求收藏!) “青君,我知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该陪着你, 但母亲,这十几年来,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很担心她,抱歉,请你谅解。” 说完提脚欲走。 “演的不错,好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看到萧韩这般姿态的沈青君评价道。 前世萧韩这副模样还真把她给骗着了,还真以为他母亲心疾严重, 看看这着急的模样,还有语气中的那一丝丝歉意,真真啊! 自己前世因为这,还真为他母亲担心了一宿,这一世嘛。 “萧郎别急,妾身和你一起去看望母亲,”说着也起身欲走。 萧郎这称呼恶心死沈青君了,不过还好,对面的人比她更恶心。 前世她就知道,眼前这人不喜欢她唤他为“萧郎”这种亲密的称呼,也不想让她叫他“夫君”,这种带着身份象征的叫法。 他也不唤她“夫人”,而是叫她名字,或者,对冬梅他们说:“你家小姐”。 刚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内敛害羞,不习惯这么亲密的称呼。 后来嘛!也知道了,那是因为他心中的正室妻子就不是她,心尖尖上爱的人更不是她, 所以下意识反感自己这样称呼他。 果然,萧韩听到这一声称呼,好似吃了屎一般,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眼底透出厌恶不耐。 但还要强忍恶心,用温柔关心的语气说: “你是新娘子,大婚之夜离开新房不吉利,还是不要去了吧!” 呸,虚伪的小人,我大婚之夜离开新房不吉利,你个新郎离开新房就吉利了, 你娘为了能让你离开,都装病了不是更不吉利。 你们不想我去,我还偏要去了。 “萧郎,母亲为了我们的婚事都累出病了,作为儿媳的我怎能无动于衷,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关心一下她老人家的,萧郎不必心疼我。 冬梅,听到没有,马上给我更换衣服。” 沈青君先是双目含情看着萧韩,说着突然转身对着冬梅等人一声令下。 冬梅等人赶紧围上来,带着沈青君去屏风后更衣,动作速度之快,就没给萧韩拒绝的机会。 一会儿,换了一身素白居家服的沈青君出来了, 对还站在原地发呆、一脸不敢置信的萧韩说道,:“走吧,萧郎,母亲该等着急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萧韩只好默默地跟在沈青君身后走出门了, 连沈青君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都没注意到。 开门果然见到那传信的嬷嬷还等在路边,沈青君扫了她一眼, 想起这就是萧母身边最得力、最受宠、坏主意最多的谢嬷嬷,自己前世好多苦,都要拜她所赐呀! 谢嬷嬷看到先一步出门的沈青君,想到果然粗鄙武夫家出身,没有规矩教养,哪有女子走在夫君身前的道理。 又注意到了沈青君穿的素白衣服,又想到: 哪有大婚之夜穿一身素白的,又不是有孝在身,果然不愧是北方人,就是不知礼! 此时谢嬷嬷还不知道沈青君这个儿媳要去看望萧母,她还以为沈青君只是出来送萧韩的。 看到她一路往前走,直到要出了院门才回过神来。忙一眼看向萧韩, 好似在说,不是我猜的那样吧! 萧韩看到了谢嬷嬷的疑惑。顺着她的眼睛给了她一个无妨的眼神。 “这,大公子……”好似知道她想问什么,萧韩直接打断她的话, “无事,走吧。” 说着也迈步向前走了。 她粗鄙不知礼,武夫家出身,不就如此嘛,和她讲道理,只会让自己也变得粗鄙。 谢嬷嬷看着大公子走远的背影,想着: “这一身素白去见夫人真的没事吗?夫人可是最忌讳这些的。” 沈青君在前世就知道那老虔婆最忌讳死啊这些,可能是装病装多了,就怕那天真的去了! 就见不得人在她身边说死、丧、亡这些,也见不得人在她面前穿白色衣服, 上一世自己到是时时注意,深怕犯了她的忌讳。 这一世……自然是百无禁忌喽! 而且这件素白衣服可是自己特意准备的,上面一个绣饰也没有,可以说没啥特色,但就是一穿上,看上去就特别像孝服。 这可是自己昨天重生回来后,自己特意给那老虔婆准备的礼物,希望她会喜欢。! 慈恩院。 沈母的院子,灯火通明,沈母坐在塌上满脸困意,眼皮止不住地想打架。 沈母本来早就睡下了的,她只是吩咐谢嬷嬷掐着点,估摸着新房里的流程走完了,就去把大公子叫过来的。 萧母到不是真病了,就是舍不得儿子被那粗鄙的人给玷污了, 所以找了个借口叫他出来到外面睡,儿子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不会过来看她。 真要是信了,谢嬷嬷也会提醒,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但刚才下人来报,说那罪人也要来探望她,而且已经出院门了。 她就不得不起来装病了。 昏昏欲睡间,外面下人通传,“大公子、少夫人到。” 沈母一阵激灵,赶紧躺在塌上,手扶胸口,嘴里发出“哎呦、哎呦、哎呦,”地哼哼身。 走到门口的沈青君听到萧母的哼哼声,知道萧母又演上了。 突然大步向屋里跑去,同时大喊道: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儿媳来迟了呀!来迟了呀!” 声音悲怆,神情悲伤,真是见着流泪,闻着伤心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哭丧,屋子里躺着的人就剩一口气没出了。 果然,听到沈青君这哭丧般的叫喊声,萧母本来不疼的胸口似乎也在隐隐发痛了。 砰的一声,沈青君重重扑在萧母身上,嘴里还大喊着: “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啊,你怎么样了啊。” 萧母被这一扑,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气来。 要是萧母身体差点,这萧家怕是刚办完喜事就要办丧事了。 萧母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睁开眼睛正要说话,一眼就看到身上的沈青君穿了一身素白衣服, 又在想起她刚才哭丧似的喊叫声,顿觉晦气。 本来不疼的心口似乎隐隐作痛。 一时说不出话来。 各位读者小可爱们,尽管放心地把这本书放在里面的书架里,作者有存稿,以后每天两更啊!求收藏 第五章 真相(两更求收藏!) 第5章 真相(两更求收藏!) 还是身后跟进来的谢嬷嬷最了解萧母,忙上前一步拉开沈青君, 说道:“少夫人快快起身,您压着夫人了。” “啊,是吗?”装作这才发现自己压着萧母的沈青君一下子挺身而起, 起来时双手还顺势重重地在萧母身上压了一下。 萧母眼白都快被压出来了。 看到萧母这样,沈青君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痛快, 这只是给上辈子受的罪讨的一点点利息罢了。 这时萧韩也进门了,她赶紧走到一旁,将舞台让给他们母子俩。 萧韩供手向前,带着深深的歉意和关心说: “母亲为了儿子的婚事劳累生病,儿子心中惶恐,特来问母亲安,万望母亲保重身体。” “我儿不必如此,看到你成家立业,母亲心中高兴,劳累一点何妨。” 两人你说一阵:“母亲怎样……怎样……” 我回一句:“我儿不必……不必……” 母子二人在沈青君面前上演了好长一段母子情深戏。沈青君饶有兴趣地看着,还有心情想着: 按照前世的剧本,等他们母子二人演完, 就该轮到自己这个儿媳大包大揽、替子孝母了。 两人说了半天,直说得口干舌燥,沈青君旁边还是半句话也不接,戏也没法演下去了。 遂想到她刚嫁进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就自然地结束了这无聊的对话。 四人,沉默良久。 过了好一会,萧母认为沈青君应该要起身告辞了,但她不仅不走,还坐在旁边和她大眼瞪小眼,直看得萧母觉得尴尬。 “此女不仅是我萧家罪人,还是个不识礼数的,也太委屈我儿了!” 而且一直“哎呦、哎呦”叫唤很累人的好吧,萧母心里更不好受了。 但沈青君今晚实在不识趣,就是坐着不走。 眼看都三更天了,熬夜可对老人不好,再不睡觉没病也有病了,只好自己先开口了。 “韩儿媳妇,你今天结婚也折腾一天了,很累了吧? 老身我这是老毛病了,让韩儿陪着我就好,你先去歇着吧。”说着似乎就要送客。 “那怎么行,母亲在媳妇嫁进来的第一天就累病了。 媳妇不在您身边守着侍疾,反而自己先去睡了。 传出去不是说儿媳不孝嘛,儿媳虽出身武家,但孝道还是要守的。” 前世,也是她刚嫁进来她就病倒,因为自己顾忌新娘头天出新房不好,没有来看她。 结果就让这母子抓着了机会,到处说她没有孝心,这世她可得好好表表“孝心”。 不熬到你真病,熬到我困,休想我走。 萧母见劝不动“孝顺”的儿媳,眼光看向儿子,希望他帮腔,可萧韩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还能阻止自己媳妇“孝敬婆母”不成,所以也不能说话。 四人就这样在萧母的哼哼中又沉默下来,看着房间新点的蜡烛烧去大半。 萧母真的抗不住了,熬夜对老人家很不好啊! 又劝沈青君回去,沈青君又回绝,直到五更天过,沈青君感觉困了。 才在萧母的又一次劝说下告辞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沈青君心里痛快啊,前世这老虔婆不知道装了多少病,做了多少妖。 每次一病就要自己去佛堂给她抄佛经祈福,说什么在佛前抄写才虔诚。 夏天还好,不过熬一夜,冬天佛堂刺骨的寒风吹一夜,她回来就得病倒了。 而这老虔婆呢,舒舒服服地躺床上睡觉,这一世,想用这招治我可不行。 她要是敢装病,我就敢给她穿丧服,她要是敢昏倒,我就给她搭灵堂,看谁膈应谁。 在回玉辉院的路上,出来一通气的沈青君不由沉思: 从今天的表现看,好像萧家母子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敌意呀! 自己前世没有注意到这点,这世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有戒心,这才发现,可为什么呀? 前世自己最不明白的就是不管怎么做,都得不到他们母子的认可, 他们对她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好像她是萧家的仇人,罪人一样。 可自己从嫁到萧家后,就掏心掏肺地对萧韩好,对婆母孝顺,一心一意操持萧家。 他们为什么要那般对自己?为何自己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她以为人心终究会被捂热,但是她错了,有些人是没有心的, 直到她死前,撕心裂肺地追问他,为什么他们各种看不上她? 但就是不给她一个痛快,是,天家赐婚不能离,但各安其好能做到吧! 可为什么就是一直吊着她,各种折磨她。 她助他登顶九五,巩固江山,算得上尽心尽力了吧! 她死死地盯着他,希望能得到过答案,可他还是不肯给她一个正眼,没有一个正面回答。 还是那个阮清清,她看了一辈子的阮清清,阮贵妃, 在她弥留之际,来到关押她的冷宫,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她说了什么? 那时自己已经精神恍惚,她说了什么呢? 说什么了呢? 好像是,阮清清的嘴在动,声音很轻也很快……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说的是!说的是:“ 知道为什么你怎么讨好萧韩都不行吗?因为你是他亡国灭家的仇人啊! 因为他不姓萧,他姓陈,陈国皇室的陈。 是陈末帝早年留在民间的皇子,身份尊贵,而你,是灭了他国家的大魏将军的女儿。 更是带兵攻破他皇城的左路军大将军沈平南的女儿,你们一家害的他国破家亡! 报复你难道不应该吗?仇恨你难道不应该吗?” 呵呵,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难怪他们母子像鸡蛋里挑骨头一般的挑剔她礼仪不过关。原来都是为了折磨她! 而且又常常给她一种我们挑剔你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再努力努力,就会接纳你的错觉。 一次一次地在她面前演戏,一次一次地给她点希望, 像吊在骡子前面的萝卜,让她拼命为他们做牛做马,却永远也吃不到那吊在前面的萝卜。 让她在萧家一次又一次地委屈自己、改变自己, 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煎熬,无法逃离,原来是在“报仇”呀! 难怪他篡了大魏江山后,坚持用“陈”这个国号。 唾! 呸! 他萧韩是什么狗屁皇子,还身份尊贵,不过是个野合私生子罢了。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六章 惊心!(两更求收藏!) 第6章 惊心!(两更求收藏!) 她以前还好奇萧韩为什么随母姓,父亲是谁?为何自己从未听过? 并且直愣愣地当面去问他,谁知他听了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冲她大吼道:“谁叫你打听这些的,做好你萧家媳妇的本分。” 以前还不理解,现在知道了,问他爹是谁,不是拿着签子只往他肺管子上戳嘛! 难怪那么大的火。 怪不得他们母子最讲究规矩礼仪,这是越缺什么就越在乎什么呀! 萧母一个世家女子,跟皇帝野合后生子,就是不要廉耻,关键皇帝还不认,那更是丢人。 南朝陈末帝,治国无能,但诗词一绝,风流好色,嫔妃无数。 看上萧韩他娘,这个萧家四小姐,多半也是图个新鲜。 而且别看人家是末代皇帝,但跟其他末代皇帝大多绝嗣不同, 陈末帝儿子很多,光正经在册的儿子就有三十九个之多。 凭借这数量超过天下九成九的皇帝的子嗣,根本就不在乎多或者少萧韩这么一个儿子了。 最关键的是萧母出身的萧家是江南大族,要是陈末帝认了萧韩这个儿子, 多半会引起储位纷争。还没昏到家的陈末帝当然不希望太子之位动荡了, 所以干脆提起裤子不认人, 皇帝赖账难道还会有人打上门硬要他负责吗? 萧家人更不会找上门对皇帝说,皇上您睡了我家姑娘,姑娘生了儿子,您怎么能不认呢? 作为江南大族、世代礼仪传家的萧家不是依靠后宫嫔妃幸贵的家族, 更丢不起这人,不仅不能闹大,还得帮忙遮掩,这事传出去丢分。 这不,萧家四小姐招婿,萧母在萧家排行第四,她招婿的时候,排她上头的四个姐姐都没嫁人。 招婿的萧家四小姐不到一年,生下一子,取名萧韩。 不久那喜当爹的萧家赘婿病亡,萧母独自抚养儿子留在萧家不再嫁! 以前自己被萧韩吼后,偷偷去打听了一下萧韩的生父。 本以为他是因为不想被人说是赘婿之子才多加隐瞒的, 现在看来不被人承认的野合子才是他心中最痛的伤疤! 上一世的种种不解、疑惑全都清楚了,萧沈联姻,虽然是天家赐婚,但也是互惠互利的政治联姻。 作为皇朝新贵的沈家可以凭和千年士族萧家的联姻增加家族底蕴, 而作为新征之地的世家大族萧家,能依靠和皇朝权贵沈家联姻更好融入新朝, 这本是双方共同奔赴的事情! 可最终事情的发展却和预期的不同,萧家没有凭着这场联姻在大魏站稳脚跟,家势在大魏日渐衰败。 沈家也没达到和江南士族交好的希望。 邵武帝更没达成萧沈联姻安抚南方、笼络人心的目的, 而她沈青君,更没有得到一个幸福的婚姻,反而一直在婆家备受折磨。 这一切都因为萧家母子,因为萧韩不是萧家的长公子,而是萧母和陈帝的野合子! 萧母与陈帝私通生下萧韩却又不认,萧家碍于皇帝威严和家族声望不仅不能声张, 还要把萧家母子好好地养着。 看萧韩在萧家的身份是什么? 是萧家长公子,对于世家大族而言,每一代的长公子,那几乎就是默认的这一代第一顺位继承人。 仅凭这点,萧家对萧韩的付出不可谓不大。 当然如果陈朝未灭,陈帝肯定会对萧家做出补偿,萧家这样做肯定是不吃亏的。 大不了等萧韩当家主的时候萧家分一次家,这点损失萧家受得起,那个世家大族没个几房族人。 但现在陈朝灭了,新的皇朝是大魏,再让萧韩留在萧家, 这已经不是替皇帝养私生子的问题了,而是包庇隐藏陈朝余孽! 一旦被人告发,大魏皇帝出于安抚南方士族人心的考虑,哪怕不灭萧家全族,也得在心里好好记上一笔。 古往今来,被皇帝惦记的家族有几个能长久? 沈青君想起来了,前世太子生日,萧韩去参加生日宴, 宴会直到宵禁时分才结束,在他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一次刺杀。 带去的护卫部曲一个照面就统统被刺客杀光,刺客杀到萧韩马车前,连车夫和车里侍女、长随都死了! 萧韩右胳膊还被砍了一刀,几可见骨,伤势严重。 此事闹得很大,自己那时候看到萧韩受伤,慌了神,更忙着照顾他,没有去细究原因: 为什么会有刺客冒着灭族的风险,在皇城宵禁时杀一个萧家公子呢? 现在想来,怕刺客就是萧家派来的人,想除掉萧韩这个隐患。 而且萧韩获救后,对此事也是遮遮掩掩。 解释自己最终得救是因为巡街禁卫发现动静后,快速赶到杀灭了刺客,才让他死里逃生。 那时候自己没多想,只顾着照顾受伤的他。 可是后来听人说,在那场刺杀中死了不少人,不仅有萧韩的护卫、侍女、车夫、长随…… 所有的刺客!还有先赶到现场的一队禁军! 萧韩只是解释说刺客和禁军同归于尽,现在想来也太凑巧了吧!刚好都死了。 就活了他一个人,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除非,除非现场还有第四方。对!对!萧韩一定有暗中保护他的人。 作为陈帝私生子,陈帝虽然赖账不认,但派点人马去保护一下自己的儿子也是应有之义。 陈朝军队不行,但暗卫死士肯定不差,毕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肯定不马虎。 而且作为一个皇帝,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一定是陈帝派来保护萧韩的人先杀灭了刺客,又把赶到现场看到真相的巡街禁军全部灭口。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萧韩藏得可真深啊,前世自己作为他妻子,二十多年,楞是没发觉他养了一群暗卫死士。 萧韩藏得可真深啊! 不不、不不,还是有迹象的! 只怪前世自己大部分心思都花在如何讨好他上,剩下的小部分心思还得用来阻挡萧母的刁难,看到了疑点,也没往深里想。 首先,前世自己当家,萧家每月的花销就非常不对劲。 萧家一个月要花费八万多两银子,其中五万多两去向不明。 如果不是她陪嫁丰厚,加之用心经营,萧家根本撑不了多久! 而对于萧家巨大的花销,他只是如此对她说: 第七章 伤神(两更求收藏!) 第7章 伤神(两更求收藏!) 萧韩说:“他们萧家是传承千年、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 族人众多,那五万多两银子大半是送去江南接济穷困的族人。 那是他作为萧家长公子、下一代萧家家主的责任,剩下的部分, 那是因为萧家对待下人宽厚,每年安置年老的下人也需要花费一部分银子。” 自己虽然觉得每月花费大量的银子接济族人不是很妥,但怕他看不起,更怕他生气。 就忍着没说,现在想来,他那是拿去接济族人了,分明就是去养死士! 是啊,他一个陈帝私生子,还是萧家欲除之而不得的私生子,那会对萧家有感情! 前世她还奇怪来着,为什么在江南的萧家族人逢年过节都不往玉京城送点礼? 反而是他们这边大把大把银子的往外送? 而且江南萧家的人来玉京城也不往清河坊来,反而在其他地方安置。 自己前世很为萧韩不值,认为他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萧韩还装模作样地说: “族人不仁,他不能不义。” 那时的自己觉得他果然真君子,对他更加爱护爱慕,现在想来,一片真心喂了狗的从来不是萧韩,而是自己。 而且,阿弟破军的死,阿弟破军是在一次出城打猎中,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射成了筛子。 可他身边的部曲护卫呢?怎么就刚好不在? 阿爹发了大火,一夜白头,追查了好久,还是没有查到凶手。 她阿弟,唯一的阿弟死的不明不白。 从此之后阿爹郁郁寡欢、每日酗酒,很快,作为女婿的萧韩就接替了阿弟的位子, 成了黑甲军的少将军,在阿爹过世后,名正言顺地继承了阿爹的黑甲军。 她阿爹就只有她和阿弟破军两个孩子,阿弟被人刺杀时, 阿弟已经是黑甲军里颇有声望的少将军了,是黑甲军中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难怪,难怪,他一个书香传家的大族公子,那么看不起粗鄙的武人, 却偏偏不做文官,非要去做武官。 自己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自己还去求阿爹,阿弟照顾他。 阿爹也确实待他如亲子,让他在自己的黑甲军里任职, 阿弟也很爱戴这个肯吃苦的姐夫,常常在黑甲军面前为他撑腰。 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阿弟,害死了阿爹呀! 还有太子,太子在邵武三十四年春,莫名其妙地死在东宫。 所有人都猜测,是太子的某个想夺位的兄弟谋杀了太子,连邵武帝都认为是兄弟相残, 查也不查就宣布太子病逝于东宫,急急忙忙地诏远在江南镇守的晋王入京。 晋王刚到玉京城,病重又丧子的邵武帝完全撑不住了, 连为晋王扫清一下即为障碍的时间也没有,只留下一封遗诏封晋王为太子和令那时已经手握黑甲军的萧韩辅政。 现在想想,太子死得太巧了,那时因为邵武帝身体已经很差了,都半年没有上朝了。 太子由此都监国半年了,虽然私事上有些荒唐事。 但十几年的太子不是白当的,这个太子还是颇得人心,手下幕僚众多,只要他顺利登基, 其他兄弟就算不服也大都不敢起兵谋反,谋反也要找借口,顺民心的! 太子作为储君,登基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其他兄弟有异心又如何? 天下又怎会再次大乱! 而匆匆登基的晋王,名不正言不顺,面对造反的兄弟,只能更加依靠拥有军权的萧韩平叛, 萧韩凭次完成了从大将军到权臣到异性王,最后到大陈皇帝的巨大跨越! 他好大的野心! 好深的算计! 好恨的心! 想到这里,沈青君又惊又惧,几乎站不稳,走在路上的她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 冬梅眼疾手快地扶住要到下的她,马上吩咐后面的小丫鬟去请大夫。 沈青君胸口绞得几乎透不过气,心脏砰砰直跳,喉咙发紧。 “不,不……不用了,没什么,冬梅,我只是突然心口痛, 想到一些事,我心口忍不住发痛。不用请大夫。” 说着说着,虽然缓过了一口气,但声音渐渐哽咽。 “小姐,”冬梅吓坏了,惊叫了一声,忙和夏荷春桃一起搀扶着沈青君往玉辉院走。 跟在身后的一个叫临风的机灵小厮转身去请大夫了。 秋霜先一步跑去院子做好准备。 沈青君拒绝不得,只好随她们去了,况且现在的她确实难受。 好在此时距离院子也不远了。 临风去请的是何太医,虽然现在宵禁了,但梁国公府的牌子还是让他顺顺利利把何太医请到了萧府给沈青君看病。 “萧小夫人这是思虑过重,一时郁结于心,以致气机逆乱、气行不畅…… 症见心肌绞痛,心血逆流。”此所谓之心疾也。 哎,他当太医三十多年,这高门大户的阴私他看多了, 这沈家小姐今天早上还喜喜庆庆地大婚,那十里红妆的场面还未在玉京城人心中散去, 到了晚上就心肌郁结,看了看新郎官还不知道在那里。 这人啊,见得多了,一叶知秋呀! 想多了的何太医回过神来自己还在看病,接过话又说到: “不过萧小夫人尚年轻,只要好好修养,少思少虑,不致成疾。 老夫就写个安神化气的方子,一日三次,萧小夫人按时服用就好。 如果不想服药也行,最重要的是少思静养!” “多谢何太医,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过来,冬梅,送太医。”沈青君吩咐道。 冬梅送何太医出院子,走前给何太医包了一个大红包,还给何太医安排了马车。 何太医没有推辞。 劳累一天有突然发现真相的沈青君,身心俱疲,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下。 第二天一早。 过来打算和沈青君一起去给母亲请安,敬媳妇茶的萧韩, 听冬梅说沈青君也患了心疾,昨天晚上还请了太医,吩咐需要静养,不能起身,现在还睡着。 沉思片刻后,转身回去了。 罢了,来日方长,不能太着急,梁国公沈平南深得邵武帝信任, 还手握黑甲军,自己要报仇,要对付他们,不能太着急! 第八章 防备 第8章 防备(求收藏) 在萧韩过来的时候,沈青君已经醒了,她到也没病得那么重, 但昨天晚上刚想明白那么多事,她需要好好理理思路,整整情绪。 她更怕看到萧韩,萧母自己会情绪失控,所以刚好借病回避几天。 躺在床上的沈青君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萧韩恨她,萧母恨她,他们母子从骨子里恨她,这座萧府,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这是一座囚笼,她进来了,可是她逃不出去,也不能逃出去! 天家赐婚,多大的恩典,她连搬出去住的可能都没有, 那是在违逆皇帝的意思,那是在打邵武帝的脸。 她绝对不能走,起码在没有非常充足的理由下,她还得维系好这场婚姻。 那去皇帝面前揭穿萧韩的真实身份? 不行,这绝对也不行。 现在揭穿他的身份对自己、对梁国公府毫无益处。 自己直接去邵武帝身边告发他,先不说这消息从哪里来,邵武帝相不相信,就算相信了, 萧韩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吧了。 甚至更大的可能是和萧家的选择一样,还会主动帮他遮掩。 因为现在大魏刚灭了南陈,邵武帝正在想方设法地安抚南方士族, 萧韩要是南陈皇子,邵武帝绝不会马上杀了他,甚至不会让他暴露身份。 退一步讲,就是邵武帝知道了他是南陈皇子又如何,大概率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因为现在陈末帝和陈末帝的三十九个儿子还在玉京城顺安侯府住的好好的呢! 陈末帝投降后就被封为顺安候,邵武帝把他和他那一堆儿子就安置在皇城边上的顺安候府中。 萧韩皇子的身份暴露,结果不过拥挤的顺安候府再添一个人,不过萧韩换个地方住。 这样做自己伤不了他半分! 而且这方法对梁国公府而言,大弊无利。 为君者向来霸道、唯我、利己,喜欢能做事的臣子,而不是给他找麻烦的臣子, 梁国公府捅出这件事又没妥善的办法解决,在皇帝心里肯定不会认为梁国公府忠君体国, 而是没有智慧,不堪大用! 没有前世经历的自己,看不透这些,可能会傻乎乎地上告, 但已经历过一世的自己知道,上告只有弊,没有利。 对自己来说,也没有半点好处,打草惊蛇,让萧韩早早提防上自己不说,也许自己也得换个地方住。 退一步说,他可是养着死士的人,万一来个鱼死网破,自己一家人从此以后都得小心了, 要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到暗中还有一队身手不错,人数也不少的人听命与萧韩, 想到前世阿弟、太子莫名其妙地被刺杀、暗杀,沈青君不禁后背一凉。 他是敢杀人的,她现在还有阿娘、阿弟、阿爹,要对付他,得从长计议。 是啊,前世他篡位以后,立马就建立了两个机构: 绣衣卫和青衣卫,一明一暗,监控百官和各大家族,镇压异己,威名赫赫,能止小儿啼哭。 但这股让天下忌惮的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练出来的,肯定早就存在, 说不得现在的暗卫就是这两股势力的雏形。 对付他,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没错,自己要学一下他的耐心和城府,他能隐忍二十多年才翻脸, 我也可以把这仇恨深藏,与他虚与委蛇,先除掉他暗中的人马再说! 对,断其臂膀,在图其他。 有了方向的沈青君一阵轻松, 昨天惊恐伤神,今天又思虑过重,心神刚一放松,就觉得疲惫不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青君醒了,”刚睡醒睁开眼,就看到阿娘在床边一脸关心地看着她,她只觉得一切真好。 看着傻傻盯着自己微笑的女儿,沈母心中感到一阵阵钝痛, 她的女儿发生了什么?才嫁到萧家一天,就这般模样。 今早小厮来报,女儿生病了,还连夜请了大夫,她担心坏了。 女儿在家可是能骑马射箭的好体格,怎么就到了要请太医的地步。 “饿了吧!先喝点粥,好吗?”沈青君点点头,乖巧地喝粥,她确实饿了。 “沈夫人,我们可没有半分对不住少夫人呀!昨天老夫人为了这场婚事,累的心疾都犯了。 大少爷昨天一夜都在照顾老夫人,竟没料到,少夫人也病了。 今儿一早来请少夫人去大堂敬茶,才知道少夫人也病了。 大公子体贴少夫人,也没坚持让少夫人起床,独自一个人去大堂回了老夫人,老夫人也体贴少夫人,就免了这一早的媳妇茶。还特意去佛堂求佛祖保佑呢! 可能少夫人也和老夫人一样,因为昨天大婚太劳累身体扛不住了吧。” 我们也是是在没料到少夫人这么不经累! 萧母听到梁国公府夫人一大早就赶来了萧府,特派谢嬷嬷来玉辉院。 谢嬷嬷的话,看似在将萧家母子对沈青君如何体贴照顾, 实则话里话外,暗示沈青君身子骨不好,一场婚事就给累出大病了。 又夹枪带棒说她不孝,同样是累病了, 自家老夫人都能起来去大堂喝媳妇茶,还去佛堂给她祈福,但沈青君却不能起床去敬茶。 “我记得萧家乃千年士族。”沈母在一勺一勺地给女儿喂粥,头也不回。 “萧家千年的礼仪传承,有主子没问话,下人随便插嘴的道理吗?” 沈母虽然轻言细语,但气势实在吓人。 沈母可是大魏高门贵阀的女儿,而且还是能跨马跃枪的女将军, 生了孩子后,才离开了军中相夫教子。 况且乱世之中,丈夫又长年在外打仗,能护着一双儿女安全成长的女子,性格自然坚毅敢言,加之丈夫如今贵为国公,她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带一股威严。 短短两句话,让谢嬷嬷无话可说,脸上露出尴尬的僵笑。 “我的女儿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评说。” “是、是、是,老奴多言了,沈夫人教训的是。” 谢嬷嬷不敢还嘴,只得连连道歉。 “下去吧,不要打扰我们母女说话。”沈母直接让谢嬷嬷下去, 女儿在萧家,这人是她婆母的人,稍加训斥即可,太过了,女儿不好在婆家做。 谢嬷嬷告退。 “我儿发生了什么?怎么第一天嫁到萧家就病了?” 沈母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身体,见她喝完一碗粥,忙问道。 “我,阿娘。”沈青君不知道该怎么说, 告诉阿娘萧韩是陈末帝私生子,一直恨着带兵攻破陈国皇城的阿爹,进而也对她恨之入骨? 可她刚到萧家,按理来说,不可能知道这般秘密! 告诉阿娘自己活过一世,这太荒唐! 那该怎么和阿娘说呢?才能让她对萧韩也提起防备之心? 第九章 撑腰 第9章 撑腰(求收藏)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阿娘,我觉得萧家很仇恨我,仇恨我们沈家。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是这种感觉很强烈。“沈青君斟酌着说。 “我儿糊涂了吧,咱家和他们萧家没仇没怨的, 而且他还是大家子弟,好端端地怎么会仇恨我们,仇恨你这个新媳妇呢!” “我们和萧家是没仇没怨,但和萧韩有呀!”沈青君心里喊道。 但这些是不能对阿娘说的。 “阿爹的国公之位,是他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在我们看了,阿爹,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大英雄; 可在南方人,特别是南方士族眼中,阿爹是凶狠残暴、满手鲜血的武夫、屠夫。 大魏吞南陈,利益受损最大的可是江南士族。 要知道,南陈是凭家世门第选官任官,高门贵族中只要是个人都能为官。 我们大魏是凭能力功绩做官封爵,没本事照样被看不起! 南陈被灭,最不甘心的可就是这些千年大族。 哪怕邵武帝也拿出一些官爵封赏他们,可和他们在南陈大家族子弟核心成员皆封侯拜相, 其他旁支族人个个为官的待遇相比,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南人天然恨咱们北人,更狠带兵灭了破了他们荣华富贵的爹爹! 作为失败者,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军队不行,是他们皇帝昏庸,是我们大魏太厉害! 他们只会仇恨让他们利益受损的人,所以,他恨咱们。” 沈青君越说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萧韩那么讨厌她,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他南陈皇子的身份。 还因为阿爹破坏了他安全舒适的生活,让他不得不来到玉京城,整天提心吊胆。 而且他在南陈,爵位是临江郡公, 但在大魏,只得了个张岭县子的封号,从“郡公”到“县子”,这差距也挺大的。 “这……”沈母被女儿的分析惊到了,但仔细一想,完全合理,完全有可能。 “我儿可有胡言,他真的是如此想法。” 沈母心里已经相信,还是下意识想确定一下。 “阿娘,我没有胡言,昨夜,萧韩为了不与我洞房,竟让他娘装病,说心疾犯了。 他想也不想地就要走,还不想我也跟去!又说女儿是新娘子了,去不吉利。 还是我不怕新婚之夜离开新房不吉利,也跟过去看了,才发现她是装病。” 沈青君现在只想让阿娘知道萧家母子真面目,免得被他们的演技骗了, 也不怕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被阿娘知道了笑话。 再说,亲母女之间,阿娘知道了只会更心疼她。 “我儿,青君,真是如此,他们欺人太甚了。”沈母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 “是,阿娘,他碰都不愿意碰我。” 前世的自己还有小女儿心思,对这事感到害羞,不敢跟阿娘说这些真心话。 也不在阿爹、阿弟面前说萧韩、萧家的坏话,还要费尽心力地帮他遮掩,好让阿爹、阿弟帮他在黑甲军站稳脚跟, 才让他有机会反噬他们,是她害死了阿弟,害了自己一家人!如此错误,一世绝对不能再犯错了。 得让阿娘他们早早认清萧家母子。 沈母脸色大变, “我儿,太委屈你了,你的后半辈子怎么过啊!这婚事……天家赐婚,可离不得。 甚至连夫妻不睦的闲言碎语都不能传出去。 不然就是对天家不敬,更何况,你这婚事,还要安抚南方士族,更不能出错。” 沈母是知道皇帝赐婚的目的的,也因此,一想到女儿的后半辈子就难过。 平常夫妻之间,没有感情,哪怕相敬如宾也好啊! 沈母原以为,女儿这场婚姻,哪怕过得不幸福,最不济也能得个相敬如宾。 因为天家赐婚,没有人敢不给皇帝面子,萧家哪怕不爱着女儿,也得敬着女儿。 女儿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至于感情,没有那户人家是因为有感情才联姻。 所以才答应了皇后阿姐的请求,同意嫁了女儿,却不想…… 她算漏了人性!少算了人心! 让皇后阿姐取消赐婚?这根本不可能, 最是无情帝王家呀!何况皇后只是和她同族姐姐而已! 难过了一会,不愧是乱世出生的将门夫人,沈母已经有了主意。 “你听阿娘的,皇帝赐婚,咱们家拒绝不得,他家更拒绝不得。 咱们家不能表现出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他们也不能。 你就在这府里,先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所有的一切,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先过着。 再慢慢看,看他有没有变化。如果他一直不变,那日子就一直这样过着。 不要怕,不要担心,你有阿娘、阿爹,还有阿弟,都可以给你撑腰。 你阿爹现在虽然还在南方领着黑甲军镇压地方,没来参加你的婚礼,可他是时时想着你的。 不要在伤心难过了,你伤心难过生病,心痛的是阿娘。 你要记得,一定记得,我们和你永远是一条心的,只要我们齐心,没有渡不过的难关。” “阿娘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我不伤心。 就是刚想明白一些事情,一时有些接受不得,才急病了,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沈青君得为自己这次生病解释一下,阿娘误会就不好了。 “嗯,阿娘知道,你一直坚毅好强。 阿娘还奇怪你昨天好好的,怎么突然向我要人,也怪阿娘没理解。” “吴嬷嬷,”沈母向对着旁边的一中年老妇喊了一声,又对着沈青君说: “吴嬷嬷从我八岁起就跟着我了,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 一直是我得力的臂膀,今天的话嬷嬷也听到了,青君以后还要嬷嬷多多帮扶。” “夫人言重了,能得夫人小姐的信任是老奴的福气。 老奴啥都不会,但是,若有人敢欺侮小姐,得从老奴尸体上跨过去。”吴嬷嬷发誓保证着。 慈恩院 “沈夫人走了?” “回夫人,沈夫人巳时就离开了,离开前把她身边的吴嬷嬷留了下来。”谢嬷嬷恭敬地答到。 “哼,我家怎么她了,这般不放心? 她病倒了,我连她媳妇茶都免了,身子骨那么差,半夜都熬不住。” “我家又不是狼窝虎穴,她犯得着把自己的嬷嬷放在女儿身边吗?这是防谁呢?” 一旁的谢嬷嬷听着老夫人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都是主子,老夫人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她一个下人不好说。 只能静静地听着,好在也不需要她回答。 “长公子呢?”抱怨了一回儿,萧母问道。 “长公子今天一早先去了玉辉院,本打算带少夫人来给您敬茶请安, 听到少夫人病了,就独自一个人来给夫人您请安。 来时夫人睡得正香,长公子不想打扰夫人,在院门口行了礼, 就出去上值去了,那时不过寅时正。”谢嬷嬷回道。 “我儿孝顺知礼,不似他人。”萧母只关心儿子去向,至于大婚第二天就去上值到底合不合适,她不在乎。 申时末,萧韩下值回到萧府。 第十章 母子1 第10章 母子1(求收藏) 作为众所周知的孝子,刚进府就按例萧母院子去请安。 慈恩院 请完安后,萧母让萧韩留下来,有些话要给他说。 萧韩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静静等着母亲开口。 他以为母亲要和他说说沈家,今天当值时,就有小厮来报, 说梁国公夫人来了,但那时他并不打算赶回来。 母亲要说的是这些吗?完全没必要呀! 萧母屏退下人,只留下知道萧韩身份的谢嬷嬷。 满脸忧愁悲伤地对萧韩说: “我儿,你父皇让人稍信过来了,说他手头不太宽裕。 你父皇可怜呀!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况。 大魏皇帝太狠了,灭了他的国家,抢了他的财宝,就让他住那么一间小小的侯府, 侯府中还全是他留下的眼线,连个贴心得用的下人都没给他留几个! 你外祖家也是,不支持我进宫,不支持你当太子也就罢了,自从咱们来到玉京城,就断了对我们的供养,如此亲人、族人,实在可恨。 我儿,你可是他现在唯一自由的儿子了,他可一直拿你当太子看待教养的呀。 他对我说,要不是王家,王家的那个老妇和她的儿子一直威胁这他, 他是一定会把你接进宫立为太子的。 如果太子是我儿,凭我儿的本事,整顿三军,大陈怎么可能亡! 我父亲有眼无珠,老眼昏花呀!一心只为他们萧家考虑,可我也是萧家人呀! 阻我入宫为妃,逼我招婿,让我儿高贵的血脉却背上一个赘婿子的名声。 堂堂皇子,却被人说是赘婿子,误我儿呀! 他们总要我替萧家考虑,他们怎么不为我们母子考虑考虑呢?” 萧母又在对儿子日常喋喋不休地抱怨诉苦。这样的话,每隔几个月总要说一遍。 她口中的王家,就是陈末帝的皇后的娘家,和萧家一样,同为江南千年世家大族之一。 老妇就是王皇后,儿子就是陈国原太子现在顺安候世子陈翎。 陈末帝一直哄骗萧母,说他不喜欢皇后王氏,太子陈翎, 他一直想立为皇后的人是她,最喜欢的儿子是萧韩。 无奈王家势大,而萧家又不支持她入宫,所以一直委屈着他们母子。 陈末帝当皇帝不行,骗女人倒是一流, 一直骗了萧母十几年,萧母也深信不疑十几年,就觉得是娘家阻了他的皇后路,儿子的太子路。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 萧母傻,萧家不傻,陈末帝的话骗得了涉世不深的萧母,骗不了萧家当家人。 王家在江南势力比萧家大,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太子地位稳固。 陈末帝的话,不过是骗骗无知妇人罢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萧家一旦卷入皇权漩涡,首先就得和王家斗一场,大概率会输。 所以萧家从家族传承的角度考虑,极力阻止萧母进宫,陈末帝也默契配合。 在陈末帝心中,王皇后一向端庄贤淑,为他把后宫打理得很好, 所有妃子和睦相处,后宫之中其乐融融,深得他心。 太子也敦和孝顺,政务处理得当,礼贤下士,皆为江南世家称道, 所以他根本就没动过废后废太子的心。 至于这萧家小娘子,到是很介意他有那么多妃子,老是想独占他, 他是皇帝诶!拥有三宫六院也是为了平衡朝政,治理国家嘛。 她竟然妄想他废掉所有妃子,立她为后,然后像大魏皇帝一样,独宠皇后一人。 这怎么可能,太异想天开了,想想这大魏皇帝也是可怜,作为皇帝,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女人过。 他才不要这样委屈自己呢! 不过偶尔看她为自己拈酸吃醋到也挺有趣的,耍耍小性子也很可爱, 生气时,哄哄小嘴微翘的她也有一番风趣! 但要让她当皇后,他从来没想过, 心胸狭隘,好妒成性,没有皇后的品性,把她收入后宫都不行,不然自己的后宫可就不太平了。 养在萧家,自己偶尔去会会她就挺好。 至于萧韩这个儿子嘛,他儿子太多了,多到他都认不全, 萧韩非嫡非长,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更没有特殊的期待。 想他娘一样,待在萧家就很好, 等他大了,自己找个地方让他立立功,给他封他个国公,安安稳稳、荣华富贵过一生就好! 这些才是陈末帝的真实心声, 所以萧家母子认为自己可以当皇后做太子,都只是她们母子的臆想而已! 对于这些事呀!所以知情人都看得明白! 只有萧母看不透,十几年来一直在对儿子灌输这般思想。 萧韩虽然明白事实肯定不像母亲说得那般美好,父皇对自己也没有那么看重。 但也不可避免地深受母亲思想认识的影响, 一直觉得是外祖萧家挡了他的太子路,更是始终把自己当陈国太子看待! 对不支持自己当太子反而频频阻止自己与父皇相认的外祖萧家记恨得紧。 更是视大魏为敌国!视梁家为仇家!视沈青君为仇人! 他坚信,只要自己是陈国太子,必定不会让大魏灭了国,甚至能反灭了魏,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不过复杂的身份和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习惯伪装自己,深藏心思。 没有把对外祖萧家的恨表现出来。 “父皇的用度怎么又紧张了,上个月不是刚给他秘密送去五万两银子吗?” 萧韩有些为难,母亲不当家不知油米柴油贵! 这半年来,自己当家做主了才知道,要维系一个家族的体面,到底有多难! 江南萧家不给他们送用度钱了,自家银钱就缺了一个大口。 为了筹备这场婚礼就花了二十万两,又一大笔开销。 虽然沈青君不是他想娶的人,这婚他也不想结, 但他可是大陈皇子,他的大婚,怎么能敷衍?所以婚礼一定要体面风光,二十万两而已,都有点委屈自己了。 除此之外,家里的五百多部曲,和上万的仆潼丫鬟,每月更是一大笔固定开销。 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有暗卫要养,虽然他们都是父皇在他十五岁是赐给他的, 但暗卫死士这些人一定要舍得花银子笼络,他们关键时刻才能拼命。 事关自己身家性命,这笔开销也不能省! 这半年来,自己花销一大把,而进账呢? 第十一章 母子2 第11章 母子2(求收藏!) 他们的进账属实不多。 玉京城萧家,或者说他和母亲,虽然有田庄铺子,但多在江南, 此次上京,只带了五十万两现银,已经是他和阿娘能从萧家带走的全部财产了, 而这些银子,经过大半年的花销,所剩无几。 所以,现在母亲问他要钱,他很为难, 低头沉默了一会才说: “母亲,上个月管家才会过账,我们账上只有三万两银子了,可我们一个月,光花销也要一万两银。 这还不算人情往来,儿子现在被大魏皇帝封了官,官场上也得留下些银两应酬往来。 我们没有多少剩余钱财,而且花销一直很大呀!”萧韩为难地道。 “我明白我儿的难处,父亲、大哥他们太狠心了, 三郎才丢了江山,就狠心把我们娘俩抛弃,不认我们。”萧母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陈末帝在诸兄弟中行三,所以萧母叫他三郎。 但他是陈国上任皇帝的嫡长子,因此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江山。 “不管如何,不能叫三郎太委屈了,刚过年过节,他也是要赏人的, 想他在陈国时,一次千秋节过寿都不止花了一百多万两,何况年节? 五万两银子,还不够三郎赏一次人的花费。 他是你的父皇,你怎么忍心看他在北人面前丢脸,他丢脸就是你丢脸。 从公账上划一万两,再从我的嫁妆中拿两万两,凑三万两给你父皇送去吧。” 萧母一副你不同意就是不孝的语气对萧韩说。 在萧母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三郎,她不能让她的三郎受委屈, 儿子虽然也重要,但也不及爱她的三郎! 至于家族、父兄,那是仇人! 说到嫁妆,萧母想起来沈青君这个儿媳,那整整堆满了萧家十五个库房的嫁妆! 又看看自己五万两都拿不出来的窘迫,心里越发憎恶沈青君这个儿媳, 那全是三郎的银子,她爹沈平南攻破皇城,打进皇宫,搬空了三郎的金库银库。 抢了足足一年呀!绫罗绸缎、金银财宝一车一车,一船一船往北边运! 所以盯着萧韩,恨恨地说: “没有大魏皇帝,梁国公,这些可恶的北人,你父皇,你父皇哪里会缺银子花。 那一船一船、一车一车运出来的银子,你在来玉京城的时候也见到了。 那些全是你父皇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是他的儿子,那将来也会全给你的。 大家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他在北方当他的大魏皇帝,三郎在南方做他的大陈皇帝,大家都是皇帝,他凭什么要三郎去皇帝号,像他称臣啊! 三郎不从,还要发兵灭了三郎的国家! 没有他们,你父皇怎么会来北方这苦寒之地,怎么会为银钱发愁, 我儿也不会如此窘迫,整个账上才三万两银子呀! 沈青君,沈青君的嫁妆,整整十五个库房啊! 那全是你父皇的血汗,都是三郎的银子,也是你的银子呀! 你,你要把他们都拿回来,都得拿回来!” 母亲的这番话,萧韩也不全部认可。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他理解大魏皇帝为什么发兵打父皇,若是他当了皇帝,也会打大魏一统天下。 不过他到是很认可母亲说的,大魏皇帝、北人打的都是他的江山,抢的都是他的财产。 沈青君还堂而皇之地把他的钱当成嫁妆陪嫁过来,无耻之尤! 是啊,没有他们,说不得自己已经成为大陈太子了,父皇百年后,整个大陈全是自己的。 哪像现如今,每天活的提心吊胆,就怕那一天自己的身世曝光,住进那座顺安侯府; 还要每天上朝,给自己的仇人三跪九叩,看他作威作福。 这一切都因为他们呀! 心中把对母亲刚才强划一万两银子出去的不满,全怪在了大魏皇帝,梁国公,北人的身上。 “母亲放心,儿子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他们夺了我们陈家的一切,儿子会一一全部讨回来的。 大魏皇帝儿子暂时拿他没办法,不过沈家,还有沈青君…… 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么儿子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母亲放心,该怎么做儿子早有打算。” 二人接下来对如何从沈家夺回自己的财产又说了好一会话! 一小时后,萧韩走出了慈恩院,往自己住的玉清院走去。 有门有户的人家,都讲究分居。 哪怕是夫妻,也不会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更何况世家大族的萧家! 所以沈青君住在玉辉院,萧韩住在玉清院。 这两个院子和萧母住的慈恩院一样,都是三进的大院子,不仅有东西厢房,书房、厨房也配置齐全。 因为对于大户人家而言,特别家中有人在朝为官的,什么人该住哪里都是有讲究的, 女主人院子的东西厢房,一般住未成年的儿女,一旦成年,就会安排独院分居。 男主人院子的东西厢房,一般住这自己的心腹幕僚。 一进院子里住的多是管家小厮,二进院里一般安置丫鬟婆子。 至于小门小户者,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东厢房住儿子,西厢房住女儿。 在书房里,萧韩先叫来管家,让他从账上划一万两银出来, 又叫来暗卫甲一,将三万两银票给他,让他秘密地给陈末帝送去。 做完事情,天色已经黑了,萧韩趁着月色去花园散散心,刚拐了个弯,差点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吓了一跳! “萧大哥,是你!” 对面的女子一年忙站好,规规矩矩地福了一个礼,不过任谁也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惊喜。 月色朦胧中,萧韩只觉面前的女子气质清雅,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存托得越发不俗,给她清雅的气质中又增添了一丝仙气。 “阮娘子也出来散步?”萧韩不觉语气温和。 “是啊,独在异乡为异客,逢年过节,总是更思念亲人,也不知他们过得可好。” 说着低声抽咽了一声,似乎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和面前的人,又硬生生止住了。 这样的作态,让萧韩越发地痛惜,相同的命运,让他更加理解眼前的人儿的难过伤心。 不自觉地上前扶住难过的人儿,两手相握,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从相触的手心传来, 相视一眼,又双双抽出了手。 第十二章 佳人 第12章 佳人?(求收藏) “在下失礼,只是看娘子难过,我不是有意的……”萧韩忙拱手低头道歉, “萧大哥不必道歉,我知道萧大哥是无意的,我相信你。” 还不等他说完,阮清清就打断了他的话,水蒙蒙的大眼看着他。 “昨日大婚,萧大哥为何不在新房陪着新娘子,反而要来这花园独自赏月呢?” 阮清清好奇地问道。 “莫要说了,这场婚事只是因为邵武帝赐婚,我无法拒绝罢了,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萧韩对面前这个女子也是有想法的。 “可萧大哥,我只是一个家族败亡,无依无靠的女子,实在配不上萧大哥。” “你阮家在江南也是名门望族,如果没有北人入侵, 与我萧家,那是门第相当,阮娘子不要妄自菲薄。 只是,唉……阮家大义,一门刚烈啊!可恨那邵武帝……” 萧韩惋惜中带着痛恨地说道,惋惜的是阮家,痛恨的是邵武帝。 “爹爹、娘亲、兄长他们、他们都……”阮清清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了。 “阮家名门望族,又忠心为国,世人都会记得他们一家的风骨,大陈也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 你阿爹他们,一定会青史留名的,他们虽死犹荣!” 萧韩很怜惜眼前这位家世清贵、身世悲惨的佳人。 阮家和萧家一样,都是江南高门望族, 但和萧家不做一点抵抗,卖国求荣,早早投降大魏不同,阮家在面对魏人的刀兵时,誓死不屈! 可就是因为他们的风骨,残暴不仁的邵武帝,竟然下令,屠杀了阮氏满门, 仅余一子一女,因为出门游玩躲过一劫。 但也差点受辱,在来玉京城的船上,如果不是他和阿娘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竟然有恶人要卖了他们,逼他们做娼为奴。 于是在自己无意中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就让暗卫出手, 杀了哪些低贱的恶民,救他们姐弟二人出贼窝。 阮家姐弟忠臣高门之后,乞容娼门之流羞辱! 他为大陈皇子,岂能让忠臣之后受苦受难! 因此他倍加疼惜他们两姐弟。 救下他们后,知道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因此他和母亲就带走了他们,接到萧府,按萧家表姑娘、表少爷的待遇养着,如今已有半年。 在府里时,他偶尔会在花园中遇到出来散心的她,久而久之,两人互有好感。 可他知道他与她不可能,他到玉京城是因为邵武帝赐婚,要娶仇人沈家的女儿的。 而她,是高门阮家的女儿,哪怕现在阮家被残暴的北人灭门了, 但阮家哪怕只存一人,依然门风高贵,尊贵的身份不容她做妾。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月亮高挂,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告辞。 赏梅阁 刚跨过院门的阮清清一脸喜气,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着两人相握时他的反应,五指慢慢合拢,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走进卧房,挥手让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下去,正准备坐下歇息, 屏风后面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姐姐,你又去勾引萧大哥了吗?怎么样?成功了吗?” 一个约莫十四五的小郎从屏风后面走出,行走间好似烟花巷柳中的小馆, 人长得眉清目秀,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格外勾人。 “阿弟,说了多少遍,不要经常到姐姐房里来,这里不似从前了,萧府更不是长春院。 我们的身份是阮家遗孤,行为要守礼,言行要有大家风范,不要这样走, 而且世家大族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进姐姐房间,被萧家下人看到了不好。 这些你现在以后都要注意着。 还有什么叫我又去勾引萧大哥了,我们那叫情投意合,萧大哥以后也会是你的姐夫。 说话注意点。” 小郎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啃了一口。 “我知道的,阿姐,我平时都很注意的,我今晚来找你,是特地翻墙过来的, 没让任何人看见,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不是躲到屏风后面去了吗? 等会儿我再翻墙出去,保证没人会发现的。” “好了,阿弟,阿姐不是想说你, 只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上这样的生活,可不能露出马脚让人怀疑去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姐,你今天去试探得怎么样?萧大哥和他新娶的夫人关系好吗?他有纳你为妾的想法吗?” “放心,凭你姐的手段,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早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了。 而且,他和他新娶的夫人似乎感情不是很好,也很不满意这么亲事!” “是吗?那太好了,就怕他们感情好,那姐姐想做妾可就难了。 但即便如此,姐姐也应该再加点火候,让他不得不纳了你。 弟弟这里有一些长春院带来的药,效果好的很,要不要? 保证让他以后离不开姐姐,而且绝不留痕迹,这可是长春院的秘制药方。” “不要着急,妈妈不是教导过我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很精明多疑的。 不要用这些手段,凭我的本事,他早晚会纳了我的, 你不要太着急,免得坏事,惹得他怀疑就不好了。” 听到姐姐很不赞同的语气,那小郎识趣地转了话题。 “好好好,我听姐姐的,我这不是看他大半年了, 就让你以表妹的名义住在这萧府,一点口风都没漏,好像没有要纳了你的打算,觉得不安生, 才想着早点把生米煮成熟饭,我们在赏梅阁住着才不提心吊胆。” 那小郎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而且等你成了他的妾,最好赶紧生个儿子。 就算以后身份被揭穿,他在狠也总该有点情面嘛,我也是害怕嘛!” “阿弟,我再说一次,我们就是真正的阮家遗孤,你害怕什么?在船上我们不都打听清楚了吗? 书旗不是给我们说过嘛,阮家的其他人都被大魏皇帝杀了个干净,不会有人拆穿我们的。 那阮家两姐弟也早没了,他们是逃亡之后就一直躲躲藏藏。 流落街头后,妈妈看他们生的好,哄骗过来的,而且他们到了长春院后就一直呆在船上。 我们能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妈妈看在我们二人和他们年纪相仿,才派我们去劝他们的。 只可惜,他们想不开!”阮清清语速飞快地说着。 “是啊,妈妈还打算把他两都捧成知客的,那可比头牌还要高一级的女妓, 咱们长春院,三五年都出不了一个的,这连阿姐都不敢想的, 衣食待遇比我们还好,我开始还以为来了劲敌呢?结果……” 第十三章 佳人2 第13章 佳人?2(求收藏呀!) 阮明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结果,不听话,到了长春院还想着逃走,被打死了!”语带窃喜。 “不过说到底,还得怪他们身子弱,不过挨了几下,关了一夜暗房, 怎么就熬不过去?生生病死了。 尸体还是我们看着扔河里的,妈妈还很惋惜嘞!长得那么标志的一双人。 话说谁没挨过几棍子、关过暗房呢!第二天还不是一样能吃能喝,就他们不行。 没成想他们死之前还派丫鬟书旗出去找人来救他们! 幸好咱们机灵,假装成他们二人,要不然也得像妈妈他们一样,死在那花船上了吧!”语带恐惧。 弟弟的话勾起了阮清清,不对应该是柳仙儿的恐惧, 她想起来那见人就杀的青衣人,和之后烧灭一切的大火! 弟弟害怕,她何尝不害怕呢?只是一直安慰自己罢了。 妈妈说得没错,世家子弟最是冷酷狠辣无情,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房间里一阵沉默! 这两姐弟害怕也是有根由的,因为他们不是阮家姐弟,而是柳家姐弟。 姐姐叫柳仙儿,弟弟名叫柳称心。 这两姐弟本是陈国长春院精心培养、专门伺候富商豪客的江南瘦马。 在游船上,为了保命,冒充阮家姐弟阮清清和阮铭。 那真正的阮清清和阮铭呢?他们确实死在了长春院的暗房,后又被抛在大江中了。 原来阮家姐弟二人因在外游玩躲过灭门一劫,开启了逃亡之旅后, 因为生活自理能力太差,不久就因为花光了钱财而流落街头。 正巧被正打算到大魏玉京城开分院的长春院管事妈妈一眼相中,连哄带骗上了花船。 在花船上,得知长春院性质的阮家姐弟二人自持身份,很不听话。 自报家门,希望长春院妈妈能忌惮他们的身份放他们走。 但能做这个生意的,自然也有后台,要是陈国未亡,阮家未灭,长春院自然不敢动阮家姐弟一根毫毛。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嘛! 阮家是被大魏皇帝下旨诛杀的,现在大魏的皇帝还灭了陈国。 没看见在江南的长春院都要去玉京城开分院了吗? 灭了门的阮家,长春院根本不带怕的。 管事妈妈跟本不带怕地,但他们还是有价值的,因此决定对待他们,先礼后兵! 派了柳家姐弟现身说法,劝说他们认命。 尝过一段时间软硬皆施的手段后,他们似乎也认了命,二人表示臣服。 阮清清还特意让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个大丫鬟书旗开脸接客,向管事妈妈表决心。 管事妈妈对此很满意。 不久,正巧遇到萧家的船宴客要听曲子,管事妈妈就带来一批人上萧府的船表演,其中就有那个大丫鬟书旗。 可是等表演完,妈妈回来一清点,却发现那丫鬟不见了。 以为是阮家姐弟二人搞得鬼,因此小小教训了他们一下,打了几棍,然后关了暗房。 这种惩罚对于长春院的人而言,不过是一种寻常的惩罚而已,没成想他们姐弟二人竟然没熬过来! 妈妈只好处理了他们。 没想到,到了晚上,一队青衣人就来到长春院的船上,见人就杀,几乎杀光了满船的人。 不过可能是把柳家姐弟当成了阮家姐弟,他们没被杀反而被带走了。 被抓的时候,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凭借他们在风月场中历练出来的见识,知道此时一定不能乱说话。 不然他们肯定活不了,所以一路上姐弟二人都一言不发,任由青衣人把他们带走。 青衣人把他们带到另一条船上,好像还要派人来指认他们。 然结果却出乎他们的预料。 认为也逃不过一死的姐弟二人不但没死,还坐实了阮家娘子、公子的身份。 为何?因为阮清清的丫鬟书旗没有揭穿他们,反而在替他们遮掩。 那被长春院的人认为冒死报信救主的阮家丫鬟书旗,看到暗卫带回来的柳家姐弟。 一点儿没拆穿,还非常激动地向他们扑过来行礼,泪流满面,口中大呼: “大小姐,二公子,您们没事太好了,奴婢见到您们太开心了。” 不管那丫鬟是不是因为泪糊了眼睛认错了人,反正他们两人赶紧就答应了。 柳仙儿和书旗还抱着大哭了一场,上演了一出“主仆情深”的好戏。 这为何如此戏剧呢?阮清清的贴身丫鬟书旗真瞎了眼?认不得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 当然不是,原来是那书旗,早已恨毒了阮家姐弟! 想她在阮家突逢大难的时候,对阮清清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堪称忠仆! 在逃亡路上还尽心尽力照顾他们姐弟二人。 可他们姐弟二人如何对她呢?在船上把她推出去为他们挡灾! 在大家族当差的她,知道成为风尘女子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是做红娘! 所以在那一次外出表演中,她抓住机会,先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藏在水中, 暂时躲过长春院的监视,等长春院的人都走了之后又爬起来躲在舱底,想借此逃出去。 直到半夜,饿得不行出舱找东西吃,才被萧韩的人发现上报。 见到萧韩时候,在大家族子弟身边当差的她,知道那些出身大家族的世家子弟, 最爱忠仆,最厌逃奴,自己实话实说肯定没命,瞎编也一定会被识破, 为了活命,不得不有选择地说出部分真相,更是谎称自己是阮家姐弟派出来求救的! 果然,萧韩听了她的叙述后,很佩服阮家的不屈的风骨,也很赞赏她忠心,愿意派人救出阮家姐弟。 在萧韩去救阮家姐弟时,她还很不甘,恨天怨地! 觉得他们姐弟二人命真好,但看到萧韩带来的是柳家姐弟时,心中大喜, 立马向他们行礼,做实了他们的身份。 并且在她的帮助下,柳家姐弟才能长期在萧韩面前伪装而不露馅。 毕竟有些大家族的规矩讲究,柳家姐弟还真不懂,但书旗这个大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很懂。 来到玉京城,萧韩把姐弟二人安排在赏梅阁, 因为她的经历,萧韩本来想把她放出去的,但在姐弟二人的请求下,做了赏梅阁的大管家。 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清清先开口了。 第十四章 阮家 第14章 阮家(求收藏 求推荐!) 对着弟弟阮明道:“好了,阿弟,不说了,也不要多想。 时间太晚了,你回房去吧!姐姐把外面的人都支走,走大门出去吧! 爬墙太危险了,小心别摔着了。 以后有事,在白天光明正大地来找姐姐,不要在晚上偷偷翻墙了。” 说着起身出去。 幸好赏梅阁人不多,两个厨娘还都只在厨房那边待着,两个粗使婆子也不会往主院来, 书旗不用担心,所以阮清清只需要支走书画就可以了。 “书画,书画。” “在呢,表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一个十六七岁有点婴儿肥的丫鬟应声到,这丫鬟原是在萧母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在萧韩救下他们姐弟后,怜他们姐弟孤苦,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书旗,虽是忠仆,但是……, 于是求母亲拨个人给阮清清用。 萧母同意了并且把自己的一个二等丫鬟赏赐给阮清清当贴身丫鬟了。 因为她认为:‘书旗已经是不干净的丫鬟了,这样的丫鬟是不能再近身伺候闺阁女子的,甚至不宜放在女儿家身边。 要不是阮清清这孩子重情,给她求情,她说什么也要把书旗给打发走的。’ 而对于柳仙儿来说,书旗是必须留在身边的,但她也不敢让书旗做奴婢的活, 因此假意推脱了两次,就接受了萧母的好意,赐名书画。 “去厨房给我乘一碗粥来,我有点饿了。” “是,表小姐,”书画应声而去。 这时房里的小郎出来,看到书画走远,也快步走到院门口,径直离开了。 不一会儿,书画端着热粥回来。 “表小姐,粥来了,奴婢给您放桌上了,您趁热吃。” 书画知道这个阮家的表小姐不喜欢下人待在她房间,说了一声,放下粥转身离开。 看到桌上热腾腾的薏仁银耳八宝粥,阮清清不觉有些饿了,端起碗吃了个干净。 吃饱后,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清晨,玉辉院。 沈青君刚起床,冬梅来报,阮家表姑娘、表公子来见。 这萧家表亲阮清清、阮明,前世可让她记忆深刻呀!见一见也好。 待客厅 阮清清屈膝见礼,阮明拱手作揖。 “大嫂安好!” “请坐,冬梅,上茶。”坐在主座上的沈青君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沈青君仔细打量着姐弟二人,两人都生的很标志: 眉如远山,眼似秋波,语比清泉, 腰若扶柳,身似鸿燕。 ‘难怪姐姐能被萧韩怜惜宠爱二十多年,弟弟能把大魏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前世,萧韩一篡位当上皇帝,都还没做稳江山,就迫不及待地封她为贵妃。 而且一有机会就喜欢在她面前夸他的阮贵妃, 说她琴声清雅悠扬,听之能让人忘却烦劳,连枯燥的国事政务也变得有趣起来; 说她点得一手好茶,仅闻茶香就能使人心旷神怡; 说她做得一手好饭菜,最合母亲和他的胃口。 就差明说,她阮清清才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是正室妻子的做派,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了。 那时候她嫉妒得发了疯,学琴、点茶、下厨样样都学,可惜样样都做不好。 而弟弟阮明,也是不逞多让,引得大魏太子对他也用情至深,可谓一见“佳人”误终身。 “红颜祸水”,一遇上他,大魏太子连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了, 差点就要上演一出“不爱江山爱美人”戏码呀! 还是那时的自己傻,顾忌到他是萧韩的表亲,用尽心思帮阮明百般遮掩, 这才使得他和太子的传奇爱情故事没有传到大魏帝后耳中。 不然以帝后的强势,太子下场怎样不好说,阮明肯定得“消香玉陨”了。 而且萧韩也绝对讨不了好! 回想一下这两姐弟前世的做派,有时候她感觉: ‘这姐弟二人用的一些手段,不似世族出身大家子弟的做派,反倒有点青楼出身的意味。’ 也亏得萧韩说他们是江南望族子弟,清新脱俗,不染铅华。 阮家满门忠烈,世家风骨! 呵,外人不知道阮家被邵武帝灭门的原因,以为阮家真是誓死不食“魏黍”, 拼死抵抗魏军,忠贞不屈,使得魏军伤亡甚大,以致邵武帝恼羞成怒,下令屠杀阮氏满门。 可她阿爹是灭陈左路军主帅,此事虽不是阿爹主持,但他也清楚来龙去脉。 那时的她极想讨好萧韩,什么都想给他做好。 他那时一直遗憾不能为阮家伸冤正名,遗憾阮家姐弟身为江南望族之后, 却不能光明正大地以士族的身份在玉京城立足。 他遗憾身为大家贵女的阮清清却只是他的一个妾, 他想要恢复她的身份,把她抬为平妻,与她平起平坐。 作为他的妻子,她完全知道他的心思,或许他也没在她面前遮掩过这些心思。 她想帮他,所以去问了阿爹阮家灭门的事情,从阿爹那里得知的真相却和他说的大相径庭! 阮家被灭门不是因为邵武帝输不起恼羞成怒,而是阮家不自量力,心太贪! 江南陈国,一向优待大家士族,号称“皇帝与士家大族同治天下!” 导致士族在江南势力极大。 阮家身为江南高门士族,自然不逞多让,在其势力范围江阳郡,可以说阮家就是江阳郡的土皇帝。 整个郡中,自郡守以下,但凡有个官,不是姓阮就是和阮家有亲。 阮家势力渗透到什么程度呢? 在江阳郡城,没有阮家点头,连一个铺子你也开不起来; 郡中大小事务,没有阮家许可,你什么也办不成; 更不用说征收赋税劳役,没有阮家的协助,你一粒粮食也看不到,一个人也叫不动。 整个江阳郡,八成田地是姓阮的,剩下两成田地的主人,也都和阮家沾亲带故! 更不用说,阮家还占有了江阳郡全部的矿山林地。 江阳郡可是一个大郡,人口众多,资源丰厚。 整个郡有一个大铜矿和一个品质较高的铁矿, 阮家靠着这两个矿,在陈国铸币炼铁,活的滋润非常! 第十五章 姐弟 第15章 姐弟(求收藏 求推荐!) 阮家更是靠着江阳郡丰富的资源和人口,养了五万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家族私兵。 有鉴于此,军队不济的陈国皇室对此多有容忍,百般讨好。 以致阮家越发嚣张跋扈、自视甚高、无法无天! 等到大魏军队打过来,阮家竟然依仗五万家族私兵,和大魏皇帝讲条件。 不止要大魏皇帝承认阮家在江阳郡的一切利益,拒绝大魏派任官员, 要求江阳郡郡守仍由阮家人担任,保留江阳郡现有格局不变, 更不同意缩减家族私兵,拥有的铜矿和铁矿当然也不会交出求, 更妄想保留铸币权和铸铁权,突出个一毛不拔,就想完全保留家族势力。 同时威胁邵武帝:如果不同意阮家的条件,就会尽起家族私兵,“助陈灭魏”。 并且还真的把家族私兵派上了城墙,与魏军隔墙对峙。 邵武帝是什么人,那可是马上开国皇帝,能接受阮家这划地而治、国中之国的离谱要求? 在大魏,皇帝的亲儿子在地方上都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呢! 五万私兵,还要独立的铸币权和架炉炼铁, 这是想当大魏的诸侯王啊!他阮家算个什么东西! 因此看到阮家投降条件邵武帝勃然大怒,下令魏军不惜一切代价灭了阮家,且绝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阮家因此才做了陈国的“忠臣”,而且全族上下无一人“投魏”。 当然,做过皇后的沈青君看得明白:其实真正促使邵武帝灭了阮家的就是他们“心太贪”, 把大魏当成大陈,和皇帝讨价还价不成,就武力威胁,关键还付之行动, 这种行为,必须狠狠打压,以此杀鸡儆猴。 要知道,自大乾灭国以来,天下分裂割据,三百多年的混乱时间中,各种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世家大族纷纷蓄养族兵部曲,结堡自卫早成常态。 就拿沈家而言,黑甲军就是梁国公沈平南的私人部曲,皇帝想要调动起用黑甲军,那也得通过沈平南才行。 可以说,大魏开国六大国公,哪家没有自己的私兵部曲? 甚至投降过来的原陈国士族,譬如王家、萧家等,族里现在也蓄养着大量部曲私兵, 他们不也在大魏过得好好的吗?邵武帝还需要联姻安抚他们嘞! 就连皇家的二十多万的禁卫军,其前身也是家族部曲出身。 可以说,大乱三百年,蓄养族兵是每一个有点实力的家族都会做的, 而且已成传统,连皇帝也不能杜绝,不能阻止。 那为什么就阮家被灭呢? 因为阮家不识趣,因为阮家太贪心。 作为战败的一方,当然免不得利益的损失。 王家、萧家投降,那也是削减了大量族兵部曲,让出了家族起码五成的田地,还拿出粮食布匹“犒劳”魏军。 接受邵武帝派任的官员,放出家族一部分矿山产业。 看到了吧!这才是战败者该有的姿态,像阮家那样的, 恐怕连邵武帝都想不明白他们那来的脸提那种条件。 当然,想保全家族势力无可厚非,那个大家族不想呢?此乃人之常情。 真正使阮家全族尽灭的原因,还是他们把自家的族兵派上了城头,和魏军对峙, 这太犯皇帝忌讳了,必须杀一儆百! 对于这样胆太大、心太野的家族, 邵武帝手段不狠点,他们的下场不惨点,各大家族有样学样怎么办? 要知道,每一个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族兵部曲, 要是人人都这般和皇帝谈条件,皇帝不接受就来一次兵峰威胁, 那皇帝好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天天派兵平叛得了! 阮家的性质,从他们把部曲派上城墙的那一刻,其性质就和造反差不多了, 造反就要灭三族,而且其他人都还不会求情。 要不然,你让皇帝怎么想你求情的目的? 所以在阿爹那里了解到阮家灭门的原因后, 自己就不打算帮他们姐弟二人恢复身份了,他们被允许活着就不错了。 没错,他们阮家遗孤的身份在大魏,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的。 邵武帝肯定也是知道的,但皇帝都没追究,也就没人会多事。 所以她回来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韩,还劝萧韩放弃那样的想法。 可惜,他不信她说的,只以为那些都是邵武帝想灭阮家的借口, 甚至是怀疑是她想打压阮清清编造的谎言——就是为了堵住他心爱的人儿的平妻路! 呵,也怪她前世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觉得如此的他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他要真重情重义,为什么得知阮家灭门原因后,闭口不谈为他们恢复身份了呢? 他觉得这个“事实”是自己编造的,为什么不去查明“真相”呢? 说到底,不过也是贪生怕死罢了。 他的情和义,只有在不威胁到他的利益的情况下才有! 沈青君想着前世的种种,视线难免不盯着两人看, 直把两人看的浑身不自在,在椅子上做不安稳,想扭一扭,动一动, 却又想起书旗的叮嘱来,拼命维持着大家族子弟的仪态。 过了好一会,阮清清实在被盯得受不了了, 因为沈青君的目光只在刚开始看了她弟弟一回儿,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盯着她, 盯得她头皮发麻! “大嫂,小妹可有不妥?缘何这般看着小妹。” “抱歉,刚才想事情出神了”听到阮清清的话,沈青君收回沉思的记忆。 前世的一切都已过去,这一世会不一样的,不要多想了。 “阮表妹姐弟二人来萧府半年,住得可好?下人伺候得可用心?” 谈到下人,她又想起了,她的身边的琴、棋、书、画四大丫鬟,即:抱琴、抚音、书旗、书画,当然,现在她身边好像才只有书旗和书画两个丫鬟。 而萧韩四个得用长随,又正好叫: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两人连下人的名字都很相配啊!充满了书香味儿。’ “有劳大嫂关心,一切安好,府上的人都很用心。” “嗯,阮家书香门第,表妹可读过哪些书? 还有令弟不过束发之年,可有进学的打算,想拜那位名师?” 第十六章 反思 第16章 反思 (求收藏 求推荐) 沈青君有点没话找话,她知道萧韩会把阮明安排进国子监进学。 在哪里,他碰上了来国子监视察的太子,两人可谓干柴烈火、一见钟情! “啊,大嫂,我有点身体不适,头有点晕,恐怕要先告辞了。” 说着阮清清扶着额头,一脸难受的样子。 ‘哎,她问我读过什么书,我该怎么说了?这是在刁难我吗? 在长春院看的书要么就是教人怎么伺候人的, 要么就是教人怎么揣摩男人心思,抓住男人心的,我现在的身份说读这些书肯定不合适。 但世家女子读什么书,她不知道啊!书旗也没跟他们说。 据说大家族子弟读的都是《四书》《五经》, 不过这《四书》《五经》这两本书讲什么她也不知道呀! 胡说一通,万一大嫂要再跟她谈书里讲了什么,她该怎么回答呀! 而且,阿弟进什么学拜什么师,她也不清楚呀!这该怎么说? 算了,还是听书旗的话,遇到自己不懂的,就装病吧!’ “可有大碍,需要请大夫来瞧瞧吗?”沈青君看到阮清清装病, 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再聊下去了,在聊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将自己对她的恶意显露出来。 至于怎么知道她是装病的?无它,前世见得太多了。 “不用、不用,大嫂不用,我就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会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请大夫。” “那好,我也就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阿弟,我们回去吧,告辞了,大嫂。”说着阮清清起身离开。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小姐,我看他们怎么言行举止有点毛毛躁躁的,一点不自然大方端重” 说话的是春桃,这丫头平时就很活泼,只是有点多嘴的小毛病。 听到春桃的话,沈青君带着点警告的眼神看了春桃一眼。 “莫要背后说人,春桃,我教的规矩都忘了吗?” “我知道错了,小姐我再也不会了。”春桃赶紧低头认错。 “嗯,下不为例。”说完起身回房,春桃等人赶紧跟上。 房门口,春桃拉住夏荷,悄悄地说: “夏荷,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这几天变得好威严了,今天看我的那个眼神把我吓坏了。” 夏荷还在沉思,旁边的秋霜接过话, “我到也没觉得,只是感觉小姐都不爱玩了,她对好多事情都兴志缺缺。” “小姐都嫁人了,再说这里是萧府又不是梁国公府,小姐成熟一点也正常, 俺娘说,嫁了人,女儿家就成熟了,也不奇怪吧!”夏荷反驳到。 “好了,你们都围在门口干什么,怎么当值呢?”冬梅过来阻止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知道了,冬梅姐。”三人答了一声各自去做事了。 沈青君在屋里看到了这一切,要是在以前,她们多少都会被自己训斥, 但现在的她只感到很欣慰,一点也不想阻止训斥,就这样默默地听着。 她的四个大丫头,春桃活泼、夏荷天真、秋霜敏锐、冬梅稳重,也算各有特色。 现在这样也很好,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们这样了。 突然她愣住了,前一世,她们都是怎么离开自己身边的呢? 她的四个大丫鬟,都是阿娘亲自挑选在她身边的, 主仆十几年,她很了解,她们的品性都很不错。 为什么到了后来,她们一个也不在自己身边? 前一世,冬梅是被太子仗弊,早早地离开了自己,自己救不了她…… 沈青君又陷入回忆之中了。 不,不对,自己是被那老虔婆困在佛堂了,但是,但是春桃来给她报信了。 那时候,春桃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告诉她,冬梅被太子仗打了,要她赶紧过去救救冬梅。 她在干什么,是的,她很担心,想出去, 但人都走到了门槛边,几次三番,那脚就是没踏出去! 只要那时的她能踏出那佛堂,就有可能救得了冬梅, 那时候,阿爹还在,只要她赶到求情,太子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 不会介意放过冬梅这么一个小丫头的。 萧家母子也没有捆住她的手脚,是她没有迈出救冬梅的脚啊! 那她为什么没有出去,因为她心存侥幸、她在赌,赌萧韩的良心, 她认为冬梅不过受点伤,到时候自己去安抚她,给她赐点药,治治伤就好了。 所以,是我,是我自己抛弃了冬梅!也是我,是我害死了冬梅! 萧家佛堂,只要我想走,萧府没有人敢拦住我, 也没有人能拦住我,可我却偏偏被困在了佛堂! 还有春桃,她不顾一切赶来报信, 却不想她一直服侍到大的小姐,不但没有马上起身救冬梅,反而在那里数那该死的佛豆! 她应该是很失望的吧! 特别是当她的小姐抱着冬梅遍体鳞伤的尸体痛哭时, 她一定觉得她的小姐是在装模作样、假慈悲吧! 春桃该有多么失望,才会在她安葬了冬梅之后,马上请求她放她出府嫁人呢? 她一定还在担心害怕,如果不出府,自己早晚也会像冬梅一样死得凄惨吧! 可她怎么能不担心害怕呢?她的主子是那样软弱无能! 还有秋霜,萧母派人来说她得了时疫, 萧韩说怕传染给府里的人,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养病。 她无能的主子虽然不愿,想阻止,但还是屈服在她夫君强硬的态度下,送她出府了。 下人抬着她出去的那天,她说, “小姐,我得的是风寒,不是时疫,小姐真要送我走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盯着她,失望?绝望?埋怨?恨铁不成钢?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可笑,那时候的自己还假惺惺地说: “等你好了,我一定派人去接你。不要担心害怕,你只是在庄子里暂住一会儿罢了!” 呵呵,有她这样无情的主子, 秋霜她回了什么话? 她没有接她的话,她只是说:“祝小姐和姑爷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说完就扭过头去再也不看她的小姐一眼,任由萧府的人把自己抬走了。 恐怕连秋霜都觉得她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特别地假惺惺吧! 夏荷呢?夏荷去哪里了? 第十七章 醒悟 第17章 醒悟(求收藏 求推荐) 哦,是自己觉得夏荷不够机灵,渐渐疏远她了。 是在那一天呢?夏荷来求赎身,跪在她面前…… 那时候的萧韩正准备改朝换代,自己正在为他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和她说话了吗?好像说了一句,就放她走了。 哈…哈…呵…呵… 她身边不是没有人用啊!,她身边不是没有忠心耿耿的人啊! 是她,是她没有保护好她们!是她,是她放弃了冬梅她们! 前世自己活该被萧韩抛弃辜负,活该被萧家一家子欺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呀! 可笑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她认为她的不幸, 源于萧韩,源于萧家,可她错了, 大错特错,她的不幸,全都源于她自己。 因为她的软弱!因为她的退让! 因为她的无动于衷!因为她的虚情假意! 所以她身边的人或被动、或主动地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她。 亏她刚重生回来的那时,阿娘问她缺什么,她竟然会觉得她缺人! 她当然会缺人了,因为她一个个地放弃抛弃了她们,她们也放弃抛弃了她。 还好,还好,这一世自己醒悟的不算晚! 没有被悔恨太久地蒙蔽了理智! 前世错误已经铸成,今生不能一错再错了, 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萧韩,不是萧家,而是她自己。 前世让她受尽折磨的也不是萧韩,不是萧家,而是她自己! 所以这一世,她要做的就是打败她自己,战胜她自己, 生她养她者父母! 爱她敬她者家人!这一世,做自己就好。 萧韩是她夫君又怎么样,他从来没有敬过她爱过她,就算是夫妻,也非家人, 萧母,未生未养她,自非父母,她生的是萧韩,养的是萧韩, 该享受的也只有她儿子的孝敬,想要她代子孝母,白日做梦。 她要逃出萧家母子编制的精神牢笼,然后保护好身边人、珍惜眼前人,活出自我! 前世,自己就是太执拗了,才会因为他是夫君,就尽心尽力地扶持他。 想明白了这些,沈青君心里感到一阵轻松痛快! 重生带来的沉重心里枷锁,也顿时破碎。 看着外头渐渐升起的太阳,春日的阳光透过门窗, 扫在人身上,暖呼呼的,仿佛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冰凉。 阳光照在大地上,给所有生物带来生机,万物复苏, 经历了寒冬的大地,在春阳的照射下,新的生命破图而出! 江南, 淮阳郡,临江城。 仲春时节,天朗气清。 一座占地连绵的坞堡中,家主大院的书房里,一对父子模样的两人正交谈。 “大魏一统,乾坤已定,我萧家也应该早做谋划, 好让以后的萧家在大魏占据一席之地,不至门庭跌落。 十一郎还是亲自去玉京城看看吧! 那小子,终不是我萧家自己人,不会替我萧家打算了,纵我们家养了他十八年,未有亏待。 但他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不过是认祖归宗。 心中多半对我们还有怨恨呢? 小小年纪撒谎成性,口蜜腹剑,他以为他那点拙劣的演技能骗得了谁? 一心想当太子,还承诺我们若助他登基,必不忘厚报萧家。 可惜这小子是个记仇不怀恩的性子,萧家真要助了他,才真是大难临头呢? 口口声声说着我们的好,但心里肯定认为我们阻了他的大好前途呢!” 中年父亲模样的男子开口道,说着还呵笑了一声。 也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说话的中年男子, 哪怕说着批评人的刻薄话,也给人一种儒雅博学的感觉, 若是见到他,那么给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博学的人。’ 并且因为长期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儒雅中又带有威严,让人不觉听从。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而且,有眼线来报,他现在还和陈朝皇室多有往来, 就怕大魏皇帝察觉后,认为我萧家还有什么不臣之心,以后事发牵连我家呀!” “是,父亲,孩儿也早有次打算,如今大魏玉京城才是天下的中心, 父亲不提,孩儿近两日也会向父亲请辞。”少年回道。 看那少年,尚带着稚气的脸庞上充满了自信之色,眼神清明,身姿挺拔。 二人果是父子。 “好,我家有麒麟儿,既有如此见识,那就去玉京城闯闯吧!” 父亲很欣慰地扶了扶修长的羊角须,点头说道。 “我让赵成跟着你,一路上,多向他请教,不可自专。 他跟了为父二十多年,经验丰富,忠心耿耿,你要多听他的建议。 既然你早有打算,那明日就启程出发吧!” 中年男子想来应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几句交代,就决定了儿子的行程。 “是。”少年拱手应答,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看起来很是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 一阵清风拂过古朴的大门,大门匾额上大大的“萧府”二字熠熠生辉。 原来这是江南千年世家萧家的坞堡,刚才那两人,就是萧家当代家主萧裕和其长子萧伯雅。 至于为什么爹叫自己大儿子为十一郎, 那是因为萧家是大族,好几房族人子弟一起序齿,少年在族中排行十一。 赏梅阁 刚就院子,阮清清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书画说: “书画辛苦了吧,你去把书旗叫过来,书旗来后,你就下去歇会吧,中午再来伺候。” 一副体贴下人的语气吩咐着。 “表姑娘,不,小姐,书画不辛苦,夫人把我指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您有事尽管吩咐。 书画一点儿也不辛苦,您有事尽管吩咐奴婢。”书画赶紧表忠心。 “好了,我们阮家一向体贴下人,可不能把人往死里用, 让你去休息你就去休息,把书旗叫过来换换班。” “是,小姐。”书画心里感动坏了,她以前在老夫人面前当差, 那里听过有主子体贴下人的道理。 一当差就是一整天,哪怕累了、困了,也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点来,否则就是失仪, 轻则责罚一顿,重则发卖出去。 第十八章 拳拳忠心何相负 第18章 拳拳忠心何相负?(求收藏 求推荐) “在老夫人那里当差,万事都得小心。 值夜班时,哪怕老夫人睡着了,自己等人可以小小休息一下, 但休息的时候也得睁一只眼睛,可不能睡熟了。 要是老夫人半夜醒了,那得马上到老夫人床前,等着吩咐,万一老夫人有事叫人,那让老夫人开第二次口,那是大错; 老夫人翻身了、被子没盖好了,也得轻手轻脚地到老夫人面前,给她盖好被, 一定要轻手轻脚,不能把老夫人弄醒了。 ‘在老夫人面前当差,可得小心,可有苦吃了。’” 这是书画刚刚到老夫人院子里时,一个老嬷嬷告诉她的话,她一直记着。 ‘与之相比,还是表姑娘,不对,是现在的小姐好呀! 据说,阮家和萧家都是同样的家族,这心咋就长得不一样呢? 还是阮家好,知道体贴下人,就是命太苦。’ 书画想着高高兴兴地区叫书旗去了。 暖暖春日映照着赏梅阁,正院后罩房里, 阮家姐弟和书旗相对而坐,正低声商谈着什么。 “什么,你想萧公子马上纳了你?” 书旗震惊到,‘这青楼小姐儿可真敢想。’ “我明确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萧家公子才刚刚成亲,娶的还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女, 关键是这门亲事还是大魏皇帝亲自赐婚的。 依这情形看,萧公子能不能纳妾都两说,你还想让他现在就纳了你,你可真敢想。” “不是,书旗姐姐,我就是想要萧公子给我个准话而已, 并没有让他马上纳了我。”看到书旗强烈反对,阮清清改了口。 “你不知道吗?大家族男子纳妾,那得得到正妻的同意才行,也就是梁国公府大小姐的同意, 退一万步说,就算梁国公府的小姐大度,同意了萧公子纳妾, 那萧公子也不可能马上纳了你,起码得过个三年五载才能让你过门, 这还得看梁国公家的小姐能不能生,如果到那时她还是无所出,到才有可能纳你进门。”书旗继续说道,鄙夷地看了阮清清一眼。 “不然,你以为大家士族娶妻纳妾和你认得的那些小门小户一样吗? 想娶就娶、想休就休、想纳就纳?哼, 再不讲究的人家,那也得等正室夫人生下嫡长子后,才会考虑纳妾。” 书旗好心给地给阮清清普及上层贵族的纳妾规矩。 ‘呵,这柳家两姐弟可真是笑话,萧公子才娶妻不到三天, 连新娘子回门都没过,就想给人做妾,简直异想天开。’ “可是,可是,书旗姐姐,我只是觉得那梁国公府的大小姐对我有深深的敌意。 怕她赶我走,今天早上,我听说她病了,就好心地去看望她, 结果她盯着我看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没看了, 又问我读了什么书,还问阿弟要不要进学, 这不就是刁难我们吗?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家读什么书的规矩, 还不是明摆着要赶我们走吗?”阮清清一脸怯意地问。 “你想多了,人家问你读什么书,你弟进什么学, 不过是一般的客套话罢了,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书旗不在意地摆摆手。 “话说,你这么回的呀!别不是说了你在长春院读的那些书吧!”书旗有点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没有,我牢记书旗姐姐的吩咐, 遇到不会回答,不懂的问题就装病,我说头疼就没回答。 不过,书旗姐姐,这大家士族子弟读的《四书》《五经》都讲了些什么呀! 您给我说说,我也了解了解。”阮清清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会认为四书、五经是两本书名吧!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书旗笑不可支,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到书旗这个样子,阮清清一阵尴尬,心中倍感受辱。 ‘笑什么笑,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不过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还是个不知道被多少人坏了身子的丫鬟,我虽然在长春院长大,但起码清清白白的。’ 想归想,阮清清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反而更加谦虚, 甚至低声下气地说:“书旗姐姐是在大家族里当过差的, 自然见多识广,还请姐姐告诉小妹,这些书可都写了什么。” 听到在大家族里当差,让书旗不由地想到了真正的阮家姐弟,特别是阮清清, 当然不是这面前的阮清清,让她的脸一下在沉了下来,也停住了笑声。 她好恨,自己忠心耿耿,拼命护主,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想他们两姐弟逃亡的时候,什么也不会, 如果不是自己,凭他们的本事,他们能不能活过两天都难说。 是自己把找到的食物分给他们,但他们一拿到食物就吃个干净, 完全不问自己吃过没有,吃完还嫌弃自己找来的食物粗糙难下咽; 住在破庙,晚上冷,是自己把衣服给她披着, 穿着亵衣亵裤抹黑去林子里给他们捡柴木生火, 林子又冷又黑,远处还有虎啸狼鸣,她也害怕极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捡回了柴火,才一回来,他们又抱怨自己为什么去那么久,他们都冻坏了! 她撑着冻僵的身子用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指,在破庙里解难生火…… 柴火湿,好不容易生着了火,他们一把推开她, 自顾自地在火堆边烤火,还吩咐自己再出去找点东西帮他们铺个床。 ‘她也冷呀!’ 哪怕他们姐弟流落街头,她也对她不离不弃呀! 那个长春院的管事妈妈,自己一看到她就觉得她不是好人。 哪有人会那么好,刚见面就送吃送喝,不嫌弃他们身上臭烘烘地, 热情地让他们上马车,还带他们去客栈洗漱换衣。 更是听到他们打算去武阳郡投奔舅舅时,就马上热情地表示可以送他们过去, ‘人家说她正好顺路他们姐弟也信!蠢货!’ 自己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不要相信,赶快走,反而惹恼了他们。 不给她好脸色瞧,但他们是主子,她是下人,她没有资格挑剔抱怨! 第十九章 拳拳忠心何相负2 第19章 拳拳忠心何相负?2 (求收藏 求推荐) 上了船,那管事妈妈马上现出真实嘴脸,也不瞒着惯着他们了。 直接明说了长春院的性质,并且警告他们不要妄想逃走。 可笑的是,他们姐弟还想依仗他们阮家公子小姐的身份安全离开?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呀!” 长春院也早知道了阮家被灭门的下场了, 根本不怵他们的身份,打定了主意要他们。 他们一身“傲骨”,不想屈服, 还是自己好说歹说劝他们暂且忍让,假装答应,等到了玉京城, 再寻相熟的家族搭救,如此才让他们免受了一场皮肉之苦! 可她,阮清清,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竟然把她送出去讨好长春院的妈妈,还表示自己是他们屈服的诚意。 长春院妈妈,看自己生的好,气质仪态不输小门小户的大小姐, 反正比这面前的柳仙儿强,本来是不打算马上让她接客的,想把她也当个清倌人培养的。 可她,阮清清,坏心坏肝的东西! 竟然怨自己在岸上没拦住他们姐弟,让他们上了船,让他们流落到长春院! 并且在长春院的人威胁他们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出来护主,反而还劝他们顺从! 所以才以此要惩罚她,坚持要管事妈妈…… 那阮明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念他年级小,在逃难途中对他也多有照顾, 结果在长春院,阮清清这般做,自己向他求救, 希望他看在逃难路上自己对他多有照顾的份上,帮自己说句好话。 结果他竟然觉得自己姐姐做得好!自己这个“忘主”的奴才就应该这样惩治! 完全赞同他姐姐这般安排,牺牲一个小小女婢, 可以暂时换取主子的安全和清白,这样做非常值得。 她一心一意爱护的主子就这样对她呀! 她的不离不弃成了天大的笑话! 再让她接客后,两姐弟还一整天都在船屋里藏着不出来, 连饭食都要她给他们端进去的,他们还真是放心呀! 就不怕自己在饭里面给他们下毒, 呵,也许在他们心中,就没想过奴才也会“报复”吧。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手上还真没有毒药,就只能请他们吃吃她的口水了。 在船上的那两个月,她生不如死,如行尸走肉。 幸好,苍天有眼啊!让她阮清清不得好死,让阮家全族尽灭。 她不甘心一生就这样毁了,计划这逃走。 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长春院的人要到其他船上去表演, 管事妈妈看她两个月来顺从乖巧,琴艺也好,就点了她的名。 在表演的每一刻,她都在想着怎么逃走, 终于在表演节目到舱房休息时,她找到了机会,借着如厕, 她走到甲板上,顺着绳子慢慢躲进了水里。 秋天的水可真凉呀!哪怕刚入秋。 幸好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躲到半夜,她才哆哆嗦嗦从水里怕起来, 江水中,她是全凭着一口气支撑到半夜的呀! 她以为舱底不会有人来查,那条船是那么大,可她还是被抓住了。 被人发现,她不得不表明身份,她本来也不想说的,因为那会救了他们。 但不能不说,因为在大家族当差的她知道,对于贵人而言, 弄不清楚她身份,她活着会比死了还难。 果然,问清她身份的那个大族公子对他们的遭遇很是同情,打算救他们。 她愤恨,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得救了,她心里愤恨得不得了! 他们阮家姐弟的命怎么这般好,投胎大户人家,衣食起行都有人伺候; 家族被灭,还能逃出来; 流落风尘,又被大家族子弟相救! 但是,当她看到被带到她面前的柳家姐弟时,她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呀! 她都不能控制住她激动的心情,马上将错就错把他们两人的身份给做实了。 那萧家的人,还因为她哭得太伤心,而没有半点怀疑。 等听到阮家姐弟被长春院打死的消息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心中对漫天神佛的谩骂, 那一刻,她觉得老天是有眼的! 她甚至觉得眼前的柳家姐弟都比阮家姐弟好,起码他们不虚伪。 阮清清看到书旗咬牙切齿、似笑似癫的表情,有点儿害怕, 书旗可不能疯了呀!没有她的提点,她和阿弟准露馅。 “书旗姐、书旗姐,你没事吧!” “没事。四书五经是九本书的合称,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确实是江南士族子弟必读的儒家经典书籍。” 看到阮清清一脸懵的表情,书旗摇了摇头,决定说得明白点。 “不过,你是女子,并不强求你看这些书,就连那阮清清也没看这些书, 她读的是《女戒》,你抽空也把这些书看看。 但是,刚才我说的那九本书,你弟弟就要看看了。” “啊,书旗姐,我要看那么多书?,”阮明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 “你放心,不需要你每本都仔细看, 你只需要仔细读《礼记》就好,别人问你读什么书,你就说你“治礼”。 不用怕,那阮明在阮家也是个被娇惯坏了的纨绔子弟,他也学的不怎么样。 你多少看一点,知道个大概,左右不过一个纨绔子弟,没有人会奇怪的。” “好了,不多说了,赶明儿我把这两本书找来,你们抓紧时间看, 这些书,萧家的书房里大概就有。 至于想要萧家公子纳了你,除非那梁国公府的小姐开口, 就算如此,没个一年两载,想都不要想。”又对阮清清强调了一遍,就起身走了。 “书旗姐慢走。”阮清清起身相送。 等到书旗走后,阮明一脸担忧地说: “阿姐,你真的要等个一年两载才嫁给萧大哥吗? 管事妈妈可是千叮万嘱过,男人的心是最容易变的,今儿喜欢牡丹,明儿就爱黄菊; 昨儿喜欢烈女,今儿偏爱d妇,心思爱好变幻莫测, 作为女儿家,得会吊男人的胃口,但男人的胃口也不能一直吊着, 得让不时他得到好处,”阮明怕姐姐退缩,忙说起妈妈的教导来。 第二十章 阮家姐弟之死 第20章 阮家姐弟之死 (求收藏 求推荐) “最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太矜持,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得赶在男人对你还新鲜喜欢的时候从了他,然后趁机提条件, 那时候的男人心情好,也喜欢你,你提的条件他多半会答应。 这可是长春院多少姐姐的经验之谈,你都忘了吗?” 看姐姐似有意动,阮明接着道: “妈妈常说,女子花期短,一定要把握好自己最美的时光, 你今年十六,可是正好的年纪,要是等到萧大哥看腻了你, 那时他是看你那那都讨厌,到时候,就什么好处也别想得到了。 你在萧大哥跟前都晃悠大半年了,那时间可不短了, 在咱们长春院,受宠最长的当红娘子,最长也不过一年。 阿姐,要不就我昨晚提议的那样,先下手为强。 弟弟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地。等你成了萧大哥的妾,就什么也不怕了。 在长春院经常听哪些姐姐们说,男人都是无情的, 不止对我们这样的人,对他们的正室娘子也亦然! 在院里,她们看得多了,哪怕男人的正室娘子再如何如何的泼辣,也绝拗不过男人。 女人呀!只要男人能护着你,你就会有好日子过。 阿姐,你成为萧大哥的妾后,使使手段, 只要你能抓住萧大哥的心,何必怕那梁国公府的大小姐。” 弟弟阮明语重心长地劝阿姐。 阮清清脸色更不好看了,想起今天去给那梁国公府的大小姐请安, 那梁国公府的大小姐好像很不待见他们呀! 她可是萧大哥的正妻,要是她嫌他们住得久了,要赶他们走,那可半点法子也没有。 她可再也不想过回原来的日子了,小时候动辄被妈妈打骂,经常挨饿受冻。 长大了妈妈看她颜色好,倒也不在打骂她了,可她还是吃不饱, 因为妈妈说,男人就喜欢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女子,吃太饱、太壮实可不讨人喜欢。 而且在长春院长大的她可是知道,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 最好的结局不过就是找到一个喜欢她的男子,央求他帮忙赎身, 若是那男子能另置一个宅子把她们养做外室,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当正室娘子,她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幻想过,被纳回家当做妾也很少有, 因为出生在哪个地方,哪怕你是清白的身子,别人也会认为你不干净, 哪个男子把她们领回家,只会侮辱他们家门风,不会有人这样做。 还记得在她十一岁那年,她们院里有个当红头牌姐姐, 刚开苞就被那男子赎身出去做了外室,可把她们院里的其他姑娘羡慕坏了, 连带着对客人们都更殷勤了,就是希望自己也能被人看上赎身出去。 可她自记事起就在长春院,那么多年来, 那样好运的姐姐,不过仅此一例罢了。 可是,自去年起,她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开始,那阮家姐弟被妈妈哄骗来时,她是恨他们的, 因为妈妈打算培养他们成为长春院的头牌, 可在这之前,妈妈打算培养的是她和阿弟。 从她十一岁那年起,就定下了一个宏伟目标:成为头牌娘子,被人赎身出去! 她也一直为此努力,弹琴、煮茶、下厨,她日夜苦练,甚至学过作诗, 但妈妈说她在作诗读书上没天分,叫她专心学弹琴、煮茶、下厨这三样, 学得出色了,照样可以当头牌娘子,她就听妈妈的,一心钻研这三样: 弹琴好难呀!冬天,她手指弹得冻僵发痛,依然在坚持练习,终于能弹得一首好曲; 煮茶也好难呀!烧开的茶水、烫人的茶壶,一个不小心就会烫伤自己, 但她还是坚持,终于能点得一手好茶; 厨房做菜也好难呀!扰人的油烟,到了夏天,厨房更是像火炉,烤的人热汗直流, 不过她还是练出了一个好厨艺,做得一手好饭菜。 她的坚持是有回报的! 大魏灭了南陈,妈妈要到玉京城开分院,就打算带上她捧她做玉京城分院的头牌娘子。 她欣喜若狂,还央求妈妈也带上她的弟弟,妈妈同意了。 她畅想在玉京城的日子,她别无所求, 就希望名动玉京城后,能找到一个能为她赎身的良人。 可是,可是凭什么,她阮清清一来,妈妈就打算抛下她, 让阮清清做头牌娘子! 她那么多年的努力,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她姓阮!就凭她是江南士族阮家的女儿! 哪怕她不会弹琴、不会煮茶、不会下厨,什么也不会! 但她阮清清就是比她柳仙儿更有价值,就能更得妈妈的偏宠, 哪怕妈妈也看出了她推丫鬟出来的小心思,也没有太逼迫她。’这些她都知道。 “就凭她的身份,就能让玉京城达官贵人、纨绔子弟为她一掷千金,争相追捧。 所以哪怕她一字不识,也能当知客,而你,只能做个吸引富商豪客的头牌。” 这是妈妈对她说的话,希望她认清事实。 从那以后,她即使再不甘心,也再没表现出来了。 反而有意接近他们,不过妈妈一直防着她。 日子,就这样熬着,终于,她看到机会了! 阮家姐弟的丫鬟跑了,妈妈怀疑是他们窜通好了的,气急了, 生气之下打了他们好几仗,还给关进了暗房。 她抓住了机会,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往他们的饭食里下了点东西! 她也不想这么做,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都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自找的。 谁让他们一点儿戒心也没有,把饭食端给他们,就全都给吃光了呢。 在长春院长大的所有人都知道,经过别人手的饭食是不能随便吃的! 特别是院里的当红娘子,更是不能随便吃喝; 更别说是在受罚的时候,除了妈妈亲手端过来的,所有入口的东西都不能沾。 在长春院,多少人因为没管好自己的口,唱歌好听的毁了嗓子; 长得美丽的脸上起了红疹; 或者,被客人白白占了便宜…… 所以都是他们管不好自己的嘴,贪吃,他们死了,半点怨不得她! 第二十一章 回门 第21章 回门 (求收藏) 果然,第二天,他们都死了,没有人再能威胁她的地位了。 妈妈即使怀疑她又怎样,死人一文不值! 管事妈妈没有惩罚她,反而破天荒地夸了她,说更加欣赏她了, 因为只有像她这样恨,这样有手段的人,才能出头! 她不觉得她恨,她有手段,她只是想活得更好,她是只想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 她有什么错?她没有一点错! 正当她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 晚上,一队黑衣人杀进船上,见人就杀,但是偏偏抓了她和阿弟不杀, 阿弟很紧张,想大叫,她急忙用眼神示意阿弟稍安勿躁。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她原以为阮家姐弟是她的仇人,哪成想原来他们是她的贵人! 那伙黑衣人原来是萧大哥派来就阮家姐弟的。 刚开始她还很害怕,却没有想到那阮清清的贴身丫鬟书旗竟然没拆穿他们, 反而把他们认作了阮家姐弟! 萧大哥更是好人,给他们衣食吃喝,把他们带进萧府, 给他们安排那么好的院子住,还派人伺候她。 这么好的日子,她比书旗还珍惜,不想打破。 而且萧大哥那么好的金龟婿,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虽然他在船上杀了长春院所有人的行为是有点吓到了她, 可世人不是都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以此来看,萧大哥做事果断,这才是真正的伟岸丈夫, 而且他这样做,也是间接帮自己除去了隐患。 他还如此英俊潇洒、身份高贵又待人温和,真是个理想的好夫君啊! 但是,这书旗说的有理,阿弟说的也没错。 她到底该怎么做呢,她要再想想, 再想想! 大魏邵武二十二年春,二月五,新妇三日回门。 寅时, “少夫人,少郎君已经在府门口等候了,特意遣小的来问问,您准备好了吗?” 门外,萧韩的贴身小厮端砚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请你家少郎君稍等片刻。” 刚刚用完早饭的沈青君从椅子上起身, 当值的秋霜、冬梅比她更快一步,一个给她拿了暖手壶,一个忙拿了一件带帽披风给她披上。 ‘今天是她三日回门的日子,可萧韩这么殷勤是想干什么呢?’ 一大早,自己刚起床,他就派人过来了,说自己特意请了假,要陪她回门。 又说回门的礼物以及车辆、随行的下人都安排好了,就等她一人了。 秋霜、冬梅一左一右,跟在沈青君身后向府门口走去, 端砚立在一旁,然后落后沈青君两个身子,前往萧府大门。 ‘萧韩想搞什么鬼?’ 她记得,前世他并没有陪她回门,借口就是她阿爹在南方领军未回, 只有阿娘一个人,他上门拜访不方便。 那时自己也没多想,也就信了他的话,自己一个人回门了,就是觉得一个人回门好委屈。 到了家中,阿娘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脸色突然变阴沉, 只是看到委屈的女儿,又马上转为笑脸。 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前世阿娘对萧韩印象态度都很不好, 连带着阿弟、阿爹也没给他好脸色,还是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帮他说尽了好话……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府门口,萧韩已经在车上了, 沈青君没说什么,登上了萧韩后面的另一辆马车。 也就一刻钟多点,马车在梁国公府门前停下。 萧韩和沈青君并排在下人们的迎接下走进梁国公府。 梁国公府,正堂。 “青君,”沈母见到回门的女儿,显得很是高兴,快步走上前握住女儿的双手。 “阿娘,”沈青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快坐,”沈母摸摸女儿的脸,随后拉着她在一旁的软塌上做下来,对身后的女婿的招呼道:“益民,你也快坐。” 益民是萧韩的字,世家大族取字行冠礼并没有严格按照二十岁,一般根据需要会提前。 萧韩却走到正中,对着位子上的沈母先行了一个大礼,说着: “小婿萧韩见过岳母大人,岳母大人安好。” “不必多礼,益民快快请起,入坐吧!平安,给姑爷和小姐看茶。” 沈母说着对身边的丫头吩咐了一声。 “阿弟安好。”起身的萧韩没有落座,反而对右侧的沈破军问了一个好。 “姐夫好,”少年回了一个礼,看样子并不擅长交谈。 “姑爷请茶” 萧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赞到:“好茶,唇齿留香。” 然后和沈母聊起了家长,偶尔还兼顾了一下旁边不怎么开腔的小舅子,场面一度很和谐。 沈母现在很高兴,今天早上,萧韩一早就打发人来报了回门时间, 还送了回门礼物册子,回门礼物准备得很全面贵重,这会儿人到了,礼数也很周全。 她对萧韩这些举动非常满意, 虽然沈家啥也不缺,也不太看重礼数,但礼物的多寡代表了女儿在萧家的受重要程度, 礼数的用心与否,代表了萧家人是否真心对待女儿。 看这样子,女儿在萧家应该过得不错。 至于女儿嫁过去的第一天就生病了,应该是婚礼议程太多累到了, 女儿那般伤心,多半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自己,对萧家还陌生不不适应。 看样子,那天是她错怪他们萧家了。 坐在一旁的沈青君看着萧韩的举动,面无表情,只是心底寒意更甚。 ‘萧韩到底想干什么?他一向恃才傲物、却又长袖善舞。 只要他想,他能和每一个人都相谈甚欢,都能让人如沐春风。’ 她太了解他了! 前世自己的记忆中,对待自己的家人,他就没有这样温和多礼的时候。 他甚至不愿意见自己的家人,今日却如此作态! 二十年的夫妻,他是什么样的人? 无利不起早! 所以今日这般作态,古人云:执礼甚恭,所求必大! 不过管他想干什么,自己都给他搅黄了,这可不是前世, 自己被猪油扪了心,事事顺他心意。 这一世,梁国公府可不怕他萧家,她沈青君也不怕他萧韩。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下午回萧府,萧韩竟然在梁国公府一整天都没有向阿娘提什么要求。 第二十二章 求而不得! 第22章 求而不得!(求收藏) ‘不是针对阿娘,那这番作态就是演给她看的了?我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夜,月明星稀。 玉辉院,戌时。 “青君,天色已经晚了,我们歇息吧!”说着萧韩起身就要往卧房走。 呵,原来如此呀! 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难怪他这一天都这么殷勤,原来真是有求与她啊! 想起来了,前世,但凡他想要自己为他做什么事, 他就会“特意”来她房里歇息,对她极尽“宠爱”。 而且看他所要求的事情的大小程度和对他的重要程度, 对她的“宠爱”时间也长短不一。 但只要目的一达到,他连她的玉辉院看都不会都看一眼,更别说踏进玉辉院了。 譬如前世他想纳阮清清为妾,就在玉辉院足足歇了一个月, 期间“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心事,让她“偶然”发现他的烦恼, 然后“主动”帮他达成心愿! 又譬如那次他想进阿爹的黑甲军,更是足足在她的院子待了一年, 连他最心爱的阮爱妾都诱惑不走他。 黑甲军,虽然是大魏府军,但他们先是沈家军,再是大魏府军。 故军中,除了沈家人,除非皇帝亲临,才能调得动他们, 其他人,不是姓沈,拿着圣旨来也没用。 那沈家对黑甲军控制这么深?是想造反吗? 当然不是沈家想造反,而是世情皆如此! 大魏制,六大国公都有自己的军府,而其他世家也会有自己的族兵, 而不论军府还是族兵,都只有自己人才使唤得动。 说南陈是“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大魏其实也差不多, 只不过皇家力量比大陈的强,手中军队更多,所以世家臣服。 这种兵为私有的传统,哪怕是邵武帝也不敢轻易改变打破, 因为自大乾分裂以来,三百多年里, 所有人都知道拥有自己的人马是有多么重要,那可是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 皇帝敢动军府私兵,世家就敢换皇帝。 可惜,自己前世蠢啊!沉迷在他的甜言蜜语、装腔作势中, 亲自引狼入室,灭了自家。 而他,也够能忍,一直等到自己在阿爹面前为他说尽好话, 又请阿娘、阿弟帮忙,等阿爹终于松口,许他进黑甲军历练, 并且在黑甲军站稳脚跟才离开她的玉辉院。 在之后,就是阿弟遭刺杀身亡,阿爹一夜白头, 最后郁郁而终,他以阿爹女婿的身份继承黑甲军,彻底手握大权。 从他完全掌控黑甲军之后, 就再也没有对她如此低声下气,小意讨好过了, 也再没来过她的院子,长到她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一面。 是啊,前世他风光无限、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日子太长了, 以致于她都忘了他的真面目,忘了他的心思和手段。 萧韩走到半途,却发现沈青君依然坐在椅子上, 没有跟过来,心里恼怒非常,但脸上却带着笑, 姿态优雅地踱步返回,语气温和地问: “青君,怎么了,还不累?你不歇息吗?” 萧韩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沈青君,她回过神来,接话道: “萧郎,我,我的身体还很不适,大夫吩咐我要多静养, 可能要委屈你睡在东厢房了。 冬梅,快去把东厢房给姑爷收拾出来。” 不给萧韩说话的机会,沈青君赶紧吩咐冬梅道,同时脸上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好,无事,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 提醒你早点休息,毕竟两天前你刚刚生病。” 萧韩迅速接过话,语气依然温和,不过沈青君听得出来,他说话语调都改变了。 “冬梅,不用收拾了,我回玉清院住。 好了,青君,已经戌时了,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见母亲。”说着转身就走。 看着萧韩快速离开的身影,沈青君知道他是生气了, 也许不是生气,而是羞恼吧! 以她对他的了解,就因为她拒绝他的这件事,他能气得一夜睡不着, 不过,关她何事,管他去死。想着,开开心心地去休息了。 沈青君想得不错,萧韩转过身脸色就变了, 眼睛里透露出浓浓的寒意,他觉得他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竟然敢拒绝他,她该死,竟然敢拒绝他!’ 跨国玉辉院的大门,他回头狠狠地蹬了院子一眼, 心中发誓,此生再不踏入这个院子。 被赶出院子睡觉的萧韩确实如沈青君所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一直想到鸡叫三遍、晨曦渐明才浅浅睡去。 感觉刚睡下,端砚就把他摇醒了。 刚要发火,就听端砚说:“大公子,快醒醒,少夫人在外头等您多时了。 今天您和少夫人还要给老夫人敬茶呢!老夫人在大堂也等候多时了。” 萧韩想到昨天和母亲商量让她管家的打算, 只得起身,忍着头痛,简单洗漱后陪沈青君去大堂敬新媳茶。 …… 沈青君接过冬梅递过来的茶碗,恭恭敬敬地请萧母喝茶,礼仪周到,无可挑剔。 萧母喝完茶,把茶杯搁到桌子上。 整了整身子,准备开口。 看着沈青君,带着关切的语气说道:“青君,身体可大好了?” “谢母亲关心,已大好了。” 萧母点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我们萧家是千年世家,自有规矩在, 今汝已归萧家,作为宗妇,得该早做打算了。” 然后在萧母的眼神示意下,谢嬷嬷走上前,把一大摞账本放在沈青君桌前。 拿起上面的一本,随手翻了几页, 是关于萧家田庄情况的账目,入目所见, 皆是某某郡有田多少顷,一年所获银几多; 某某店铺何如,一年结余多少。 账册旁边还备注这庄园的人口、耕牛、所种粮食、店铺位置、所售货物等等等等,非常全面。 只看一眼,沈青君就明白了, “这是要自己管家呀!” “你先瞧一瞧,这些账目记录着萧家几年来的全部收入和开支, 然后我让谢嬷嬷协助你,先把家给管起来。” 沈青君放下手中的账本,又拿起另一本, 第二十三章 算计落空 第23章 算计落空(求收藏) 不出所料,这本是开支记录,手快速翻动,眼睛一眨不眨,将账本上的开支分类一一过目。 只见开支的第一项就是: “资助家族贫困孤老,月支出五万两银。 接下来: 主家固定月银:老夫人:一千两;大公子:一千两。 看到这里,沈青君就觉得好笑,萧母和萧韩一个月一千两银子就能打发了? 前世,萧母打个手饰、萧韩请个客都不止花费一千两。 而且,什么“资助家族贫困孤老”?怕不是在给陈末帝送银子吧! 沈青君接着往下看,其他固定花销; 幕僚客卿:五百两、三百两、一百两…… 部曲侍卫:二十两、十五两、十两、二两……丫鬟婆子、仆潼小厮:四季衣裳 光伺候他们的有名有姓人,就记录了整整六页纸。 而且这些开支,只罗列了发放标准,并没有具体数量,这是欺负她不懂是吧! 特别是部曲侍卫看着一人一月不过五两、十两,至多不过二十两,好像不多, 但是,萧家号称千年世家,养的部曲侍卫会少吗? 还有丫鬟婆子、仆潼小厮,因为他们是卖身的奴婢,没有月钱, 看似只需为他们准备四级衣裳就好,但其实他们的开销可不小, 衣食住行全包,逢年过节或者主家有喜事还得给他们赏赐; 而且得脸的奴婢,还会月月有赏,这赏钱比月钱什么的高多了。 譬如她的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她给的一个月的赏赐也不止二十两, 还有其他小丫鬟,哪怕是粗使婆子,也都有赏赐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奴婢是要交税的,而且还是重税,不然邵武帝早就限制世家大族养奴婢了, 而税是需要主家出的,毕竟奴婢身心都属于主家了。 更何况,萧家明面上看起来只有他们母子,实则丫鬟仆役成千上万, 这样一算下来,花销可不小! 而且,萧母慈祥,萧韩大方,萧家尊贵,他们是绝不会减少仆役和苛刻下人的。 当然,养着几千的部曲侍卫,蓄着上万的丫鬟奴仆,这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很平常。 因为世家大族家大业大,养的人多,但他们的产业田亩更多, 一年光他们田地里的产出,就可以自给自足还能结余丰厚了。 不正常的是萧家,他们的产业虽然也有,但完全不能自给自足, 田亩虽广,却多在江南。 但养的幕僚客卿、部曲侍卫、丫鬟奴仆远超他们的身份地位、供养能力。 前世自己刚开始当家的时候手忙脚乱、勉力支撑, 就向他委婉地建议,要不要削减一下人口, 可惜他发了一大通的火,说她无能,不堪大家妇, 萧母也指责她不懂事,家里只有添加人口的道理,哪有削减人口的说法。 母子二人死活不同意,至于那么大的开销怎么维持下去,他们是不管的。 “这个家交给了你,你就要自己想办法当好,”怕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法吧。 不得不说,沈青君对萧家母子的心思想法就是猜得准。 当然,除此之外,萧家母子二人不愿意削减人口的原因还有: 他们一个自认“大陈皇后”,一个自认“大陈太子”,身份尊贵, 在萧家就这么点人伺候他们,他们已经觉得很委屈了,哪能再减人。 想一想前世,好像就是敬茶的当天吧, 萧母也是这样,笑眯眯地把“管家大权”交给她这个新媳妇, 她感动坏了,发誓一定要管好这个家, 毕竟“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在大魏南陈,有多少媳妇熬了半辈子,直到子女都长大成人了,还都得不到掌家大权。 因此觉得萧母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婆母,连这之后她对自己的种种挑剔, 都自觉想成是她对她的“磨练”,忍了她多少事,受了多少罪。 前世都没怎么细想,欢欣鼓舞地接过账本和钥匙, 到后来,才知道萧家的窟窿有多大。 大到她的嫁妆全填进去都填不满,逼得她亲自下场出面经商,才勉强够。 要知道,世家大族虽然产业遍地,但家族核心子弟都是不从事商业这等贱业的, 一般由旁支族人打理,更何况像她当家主母亲自下场,更是闻之未闻。 其实她前世也知道,她不该亲自出面经商的。 奈何沈家本来就人丁稀少,有一些远门亲戚还个个都不堪大用; 萧家呢?萧家是有人,但就萧韩的身份,萧家没悄悄弄死他都是因为他身边有暗卫还不弱, 更不可能派人来帮他。 派下人,商业虽说是贱业,但下人是奴仆,身份不够。 加之他们母子把这个家交给她后,想用多少钱就打发下人来给她说一声, 花销与日俱增,根本不考虑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钱。 但他们要,她就得有,否则就是她无能,管不好这个家。 可笑的是,自己为他萧家生计殚精竭虑, 当头来还成为他废后的借口,他的圣旨上可还写着: “沈氏青君,性贪好财……与民争利……” 这一世嘛,爱谁谁,反正她是半点都不沾的。 慢慢地等沈青君看完账本,萧母才开口道: “青君觉得如何?” 沈青君放下账本,“看完这些账目,儿媳只觉得萧家家大业大!” “那青君可想管一管着萧家?老身我独自掌这个家太久了, 终于等到韩儿成家立业娶新媳了,我也不做那惹人嫌的掌家婆。 今天在这里,我就把掌家大权交给青君你了。” 萧母一副我可是天下最仁慈婆婆的嘴脸看着沈青君。 然后示意站在旁边的谢嬷嬷把早就备好的库房钥匙给沈青君。 ‘果然人最虚假伪善的生物,而且喜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那颗龌龊的心。 而萧家母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要我填你们的窟窿还一副施恩的样子!” 不过对于今天这个场面,沈青君在昨天萧韩磨磨蹭蹭想歇在她房里时, 她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准备。 这两母子,就喜欢用伦理尊卑压人,幸好自己前世二十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斗, 只见她一声低咳,吴嬷嬷会意地站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故人萧伯雅 第24章 故人萧伯雅 吴嬷嬷恭敬又严肃地说萧母说道:“感谢老夫人对我家小姐关爱和信任。 不过在这里,老奴怕是要代替小姐抚了老夫人好意。” 看着萧母明显不悦的神情,吴嬷嬷恍若未觉地继续道: “老夫人,姑爷也知,我家小姐刚犯过心疾, 大夫千叮万嘱要静养,如今身子还未大好,怕是担不得管家重任。” 又看了一眼萧韩:“老奴本不想多嘴,但老奴受夫人重托,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老奴在这里讨嫌了。 况且,舅姑在,新媳岂敢妄自尊大,当家做主,这于礼不合, 万请老夫人收回这管家权。”说完对着萧母和萧韩各鞠了一个大躬。 沈青君也配合地手扶胸口,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 心里却在大叫,吴嬷嬷就是得劲给力。 还是阿娘好啊,怕是早就算到了,今天这场面她的陪嫁丫鬟根本就不能站出来说话。萧母开口,自己作为儿媳也不好拒绝,但吴嬷嬷拒绝就不一样了, 她是阿娘的人,她代表的是阿娘的态度, 阿娘关心女儿身体,帮她拒绝管家完全没毛病。 吴嬷嬷的一番话如鲠在咽,一时堵得萧母不止如何接话。 这话一说下来,让沈青君这边大义小义都占全了。 婆母尚在,哪有新媳管家的道理,于世家大义不合;新媳身子不好,不能担管家重任,强行要求,也太不尽人情。 管家一事就这样僵住了。此时萧韩在一旁坐不住了,忙不迭地搭话道: “青君刚进家门,对家务尚无所知,哪会要求她完全管家呢。母亲的意思是家依然她管,但谢嬷嬷可以她带带青君,熟悉熟悉萧家家务,以便让青君能早点融入萧家。不感到生分。” 说着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看了沈青君一眼。 沈青君被萧韩这一眼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道: 要不是前世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完全了解了萧韩的为人,还真会被他人模狗样的皮囊和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瞧瞧这眼神多么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真爱呢。 接下来,沈青君扶着胸口装虚弱,萧家母子轮流说管家的好处,吴嬷嬷独斗二人不占下风,两方人马拉扯了好一会,双方各自妥协。 最后管家大权依然是萧母所有,而沈青君在谢嬷嬷的指导下旁观学习管家技巧。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以后在萧家自己就是萧家—— “一做两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一问三不知!你不知,我不知,他不知。”所以事情都请教婆母的孝顺儿媳。 看着事情查不多了,沈青君开口道:“母亲、萧郎,我身体不适,就先下去了。” 说着就走了,完全不看谢嬷嬷拿在手里想要塞给她的账本和钥匙。 等到沈青君走后,萧母脸都气白了,抖着手用食指指着沈青君离开的方向,对儿子萧韩说: “韩儿,你看她,你得好好治治她她。她、她、她,太无礼了,她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最后一句都说破音了。 萧韩盯着沈青君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恨意更浓,眼底寒意更深。 自从管家事件后,沈青君和萧家母子相安无事了大半个月。 今天,正在养病的沈青君听下人来报,说江南萧家来人了,现在递了帖子,来拜访她这个刚入门的嫂子。 冬梅把帖子递给她, 看着递来的帖子,上面的字清新飘逸、苍劲有力,来访者“萧伯雅”三个字异常显眼。 她对这个少年印象很深,前世,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来拜访她。 那时她也想拉近和萧韩的关系,就见了萧韩这个堂兄弟,第一次见他,她就觉得,这少年资仪更超萧韩。 见面时,他们也很谈得来,送他离开时,自己还邀请他常来府里做客。 不过,等到萧韩下值回来,听到自己见了他,非常生气,严厉告戒自己不要和他来往,也不要和江南萧家来往。 前世她多不明白,萧韩为什么那么厌恶自己的族弟,厌恶其他萧家人,现在想来,应该是冒牌的萧家长公子天生不喜欢正牌萧家少郎君吧。 看看人家的名字,“伯雅”,“伯”者,长也;“长”者,嗣也。 萧家这是暗示他才是真正嫡长子吧! 不过,沈青君撇撇嘴,她才不在乎萧韩的感受和警告。 “冬梅,请萧公子进来。” “是,小姐。”冬梅应声而出,到了院门口,吩咐院门外当值的临风去请萧公子。 萧家大堂,待客正厅。沈青君坐在正位上。作为萧韩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有资格在大堂正厅会见客人。 “大嫂安好,小弟伯雅有礼。”少年恭恭敬敬地向她做了个揖。 沈青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前世见过一面,但她对她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只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影响。 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前世自己受的确猪油扪了心。 萧伯雅整个给人的感觉太好了,英俊潇洒、气度温和、举止有仪……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相当有魅力。 萧韩和他一比,只能用相形见绌来形容,难怪前世自己只见过他一面,他就给自己留下了资仪更超萧韩的印象。 “哲谦请坐,春桃上茶。”哲谦是他的字。 “多谢大嫂。”拱手优雅入座。春桃上了茶。 之后,沈青君和他东拉西扯地聊了大半天,相谈甚欢,连茶水都续了三碗。 直到巳时过大半,临近午时,萧伯雅起身正欲告辞时, 突然拱手道:“大嫂,最近我与令夫君有些家族事务要解决,不知大嫂可否让梁国公府袖手旁观?” “即是贵族家事,沈家没有插手的道理。”此话沈青君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萧韩的事与她何干?与沈家何干?反正她是不会管的。 “既得大嫂承诺,伯雅就可以放手施为了,叨扰良久,伯雅告辞了。” “慢走,我就不送了。” 萧伯雅走后,沈青君居然还有点念念不舍,不要误会,就是见到知音的那种念念不舍,而是知心朋友离开的那种留恋。 第二十五章 心有灵犀! 第25章 心有灵犀! 带着这种惆怅的感觉回到玉辉院,沈青君越想越不对。 仔细回想一下,今天与萧伯雅的谈话,竟然全是由他主导! 冷静下来,细细琢磨,他们之间的话题,看似是天南地北地闲聊,但他总会不着痕迹地把话题饶到萧家母子身上。 怕是在这闲聊中,他把自己对萧家母子的感官看法他都一清二楚了,而且前世好像聊的也是这些,但…… 前世自己深爱萧韩,与他见面,相谈甚欢; 这世自己鄙夷萧韩,与他见面,还是相谈甚欢。 自己喜不喜欢萧韩,态度立场那是完全不同的,可和他的两次交谈,却都给了自己一样的感觉! 甚至,此世的自己还多了二十几年的阅历,然而在谈话中,都没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控制和主导。 太可怕了!此人怕是比萧韩还心机深沉,以后和他交往得小心些,多加防备些。 而且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飘了? 也许是受年轻的身体影响,也许是因为阿爹、阿娘、阿弟都还在,自己心中有依靠,心态也不知不觉变得活泼跳脱起来了。 对人的防备心在显着下降,譬如今天,谈话被人主导; 譬如那天,拒绝管家后自己转身离开,怕是被萧韩恨恨地记了一笔吧,他最恨有人忽视他。 自己那天还是太任性了,以后在他们母子面前还是要小心一点。 倒也不是在乎他的感受心情,而是他这个人,是真心狠手辣的呀!让他起了杀心,是真什么也做得出来的。 是,天家赐婚,沈家离不了,萧家也离不了,她态度不好,哪怕他们对她再不满,也不可能休妻,但萧韩不能休妻,可以丧偶呀! 他暗中可是养着暗卫死士的人,要是真恨毒了她,起了杀心,绝对有能力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看来还是得先把他暗中人马都除掉了才行,不然自己和阿娘、阿弟都有危险。 怎么除去他的人马呢? 脑中浮现出萧伯雅的身影,不知他谈话结束后提出的那个请求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自己都可以尝试和他结个盟,一起对付萧韩。 并且前世他也确实给萧韩带去了巨大的麻烦。 前世的萧韩走了太子的门路外放到豫章郡做太守,但第一年就卖空了常平仓粮。 次年,豫章大旱,颗粒无收,朝议下诏豫章开常平仓赈灾。 那时萧伯雅当庭上奏,言: “萧韩作为豫章郡守,一地主官,深受皇恩,不思保境安民,反心怀恶念,上下勾结,倒卖常平仓粮以求获利。深负皇恩,罪孽深重,……” 同时又在朝廷上公然宣称,萧韩人品低劣,败坏萧家门,不堪萧家子,家族欲将之逐出族谱。 帝后看到奏折后,震怒,派遣钦差火速赶往豫章彻查。 但赈灾的官员到了豫章郡,却发现每一个常平仓都满满当当的! 原来萧韩确实倒卖了常平仓的粮食,但他机警地发现了豫章夏季可能大旱,想到如果朝廷开仓放粮,自己作为郡守却无粮赈灾的结果后,马上开始在找补了。 而且他知道靠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补不上倒卖出的粮食的,所以写信给她要她去求阿爹帮忙补上这一漏子。 她知道后,又气又急,但他的信写的情真意切,说什么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等等,打动了自己。 所以还是舔着脸去请阿爹帮忙,阿爹本不想管他,是耐不住自己早晚不停的请求。 最后阿爹发动沈家人脉,欠了无数人情,好歹凑够了粮食,运往豫章补平了空了的粮仓。 这才让萧伯雅蓄力已久的致命一击落了空。 那时候的萧伯雅可能都骂死自己了吧?自己坏了他的大计,不过好歹不是一无所获,这件事后,明面上划清了萧韩与萧家的关系。 前世的自己很不理解萧韩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地倒卖常平仓的粮食,他作为大家公子,不应该那么缺钱呀! 就算玉京城萧家花费再大,不是都由自己补上了吗? 现在知道了,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来培植势力,蓄养部曲,收买人心,完成大业。 而且有很多钱的去向,不能让自己知道! 不过这一世,自己绝对不会再蠢蠢地为他当牛做马了,萧伯雅有什么招尽管想他使吧。 自己还可以跟他结盟,共同对付萧韩,不过自己对他也得小心谨慎一些,他也是个厉害人物,别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还是给阿娘写一封信吧!既然已应了他。’ 此刻正出萧府大门的萧伯雅还不知道,因为一次谈话,沈青君对他戒备之心拉满。 等以后还会奇怪,为什么总感觉他的小青儿总是在防着他呢?他说的每一句真心话,总是被她解读得面目全非! 他做的每件事,总被她怀疑是别有用心!只能感慨:“哎,女孩的心思真难猜。” 出了萧府门,上了马车。 “少郎君,您觉得这个梁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何。”等候在车上的赵成问道。 “赵叔,我觉得这个梁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个妙人呀!”萧伯雅坐在马车上,笑咪咪地感慨道。 “我和这个“大嫂”谈了一上午,从她的话中,我试探出她好似很不待见那两母子。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沈家会成为萧韩的助力,而且说不得以后,我们还能多个盟友。” “那我就放心了,在我们对付韩公子的时候,不用在玉京城跟沈家对上就轻松许多了,虽然萧家也不怕沈家,但少个敌人总是好的。”赵成点点头,对少郎君探听到的消息很满意。 “是呀,我也奇怪沈家小姐竟然不迷恋他?”萧伯雅一副他也很惊讶的表情。 “在路上我可是很担心我这个表哥,又把这梁国公府的小姐给迷昏头了呢。表哥这是怎么了,到了玉京城竟然魅力下降了! 他在江南,可是让许多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的哦,面若好女,舌灿莲花,很讨女子的青睐嘛。”马车稳稳向前,萧伯雅笑嘻嘻地对着赵成打趣着萧韩。 第二十六章 气急败坏 第26章 气急败坏 “难道是我这个表哥只讨江南女子的喜欢,不得江北女子之心。”说着看向赵成,似乎想要他的附和。 赵成低着头不说话,在萧家二十多年,他是知道萧家内情的人,不然也不会跟少郎君来玉京城。 但他再得用,也不过是萧家客卿,萧韩再怎么说,哪怕骨子里不姓萧,那也是萧家表公子! 少郎君在这里打趣他的兄弟,他听听就好,出言附和就不行了。 “赵叔就是沉稳无趣呀!” “不过不迷恋就好呀!我就怕她早被我那个表哥俘获芳心,一心一意帮他就不好了,要知道,在江南那王家小姐可是愿意为表哥上刀山、下火海的呀,哪怕他被赐婚,名草有主,都发誓非君不嫁呢!” 萧伯雅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地说道。 知道自己少郎君的性子,等自家少郎君感慨完, 赵成问到:“少郎君我们应该怎么对待韩公子呢?您心里可有打算。” “先看看吧!如果他放下了那个太子梦,我们就不管他,各自安好;如果他还做着当太子的美梦,大魏可不是大陈,绝不能让他连累我家。” 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谈话间,马车已经进入兴隆坊,与兴庆坊的梁国公府紧邻。 萧府 这也是萧家在玉京城给萧伯雅置办的宅子。 “少郎君、少郎君……”萧伯雅在仆役丫鬟的一声声问候行礼中走进修齐院。 这些仆役丫鬟全是从江南萧家坞堡中派来的,世世代代都生在长在萧家,忠诚可靠。 申时末,萧韩下了值,回到院里,一直静静地徽墨汇报今天一天发生的事,直到听到说,今天江南萧家来人递贴子拜访少夫人。,才变了脸色。 忙问, “来人姓名可知?” 听到徽墨小心翼翼地说是“雅公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口中大骂“无耻,我不是交代过,不准他进门吗?为什么?嗯,为什么。” “他递的是少夫人那边的帖子,我们,我们拦不了。”徽墨战战兢兢地解释。 “拦不了、拦不了,拦不了就不能派人来告诉我吗,你怎么当的差。”气急的萧韩操起桌上的茶杯一下子砸到了徽墨身上,徽墨被泼了一身,幸好茶水早就放凉了。 吓得他赶紧跪下来请罪,连呼:“小的该死,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该死。”头嗑个不停。 ‘萧伯雅,这个小人,从小到大都和他争,什么都要和他争!而且,还在去年,截停了萧家对他的供养银子,该死,他缺那点银子吗? 还有哪些萧家族人,竟然就听他的,真的不给他送来! 哪些萧家人和他一样可恶,该死!他堂堂皇家贵胄,稀罕和他争吗?稀罕他萧家的助力?他什么都不稀罕!’萧韩一手拍在桌案上。 ‘现在,沈家,沈青君,是他的!是他萧韩的!他竟然也敢肖想离间,他不会得逞的。’ 看着请罪磕得头破血流的徽墨,萧韩到也没在把火撒到他身上,转身直往玉辉院去,他要去好好警告一下那个女人,不准再和他来往。 看到他离开,跪在地上的徽墨不顾额头上的伤,也跟着跑了出去。 萧韩气势汹汹地冲到玉辉院门口,正准备迈步进去,才想起先前自己发誓永不踏入玉辉院。 稍微冷静了下来,正看到追过来的还满头流着血的徽墨,喝到:“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下去,叫端砚来伺候。” “是、是,”徽墨送了口气的同时,不敢怠慢,忙跑去叫端砚。 “大公子,”赶来的端砚遇上正往回走的萧韩,忙不迭行礼。 “去,叫少夫人来书房见我。”说着就往书房走。 到了书房,完全冷静下来的萧韩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他不应该跑着出来,这有伤身份,喝了一杯茶,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等了一会儿,端砚垂着头进来了,身后跟着沈青君。 本来她是想找借口不来了,但想到他睚眦必报的性情,还是来了。 在没剪断他的羽翼,除去他的暗卫前,还是小心点,不要太招惹他。 何况,前世他都能在她面前演二十多年,没理由,她演不了。 ‘表里不一、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她表示她也能行。 “今天,你可是见了萧伯雅。”语气好似审问犯人。 “是”语气平淡。 “萧伯雅此人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人面兽心,罄竹难书……总之,你不可被他的表象蒙骗,以后少与他来往,最好不见,可知?” 萧韩用指责吩咐下人一样的语气指责吩咐着沈青君。 “是,”沈青君口中答着是,心里却忍不住鄙夷——“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人面兽心、罄竹难书……” 你确定这些话形容的不是你萧韩? “嗯,下去吧。”萧韩挥挥手,看了沈青君一眼,没想到她如此乖觉。 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所以人都应该乖乖听他吩咐。 “是”沈青君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 五日后,大朝。 一下朝,萧韩就阴沉着脸回来了,赶到书房,房门刚刚关上,早已克制不住的怒火猛然爆发。 拿起书桌上的一方镇纸,直接砸在地上,坚硬的镇纸砸在木地板上,毫发无损,反倒把木地板砸出一个洞。 看到镇纸没像想象中的四分五裂,他怒火更甚,以致气怨难消,停了一下子,又一股脑砸了眼中、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 口中大喊:“该死、该死、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端砚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喷喷声,想进去劝劝,却不敢挪动脚步。 这大动静当然惊动了时刻关注他的沈青君,遂派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临风回来向她汇报,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今天在今天早朝上,邵武帝和楼皇后狠狠地夸赞了萧伯雅,不仅如此,还当场封他为临江郡公。 对比一下自己身上一个区区县子的爵位,萧韩心火不停地烧! 第二十七章 临江郡公 第27章 临江郡公 那一向抠门的邵武帝怎么会如此大方呢? 还不是因为在今天大朝上,萧伯雅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向邵武帝进献一座能造五牙大舰的造船厂。 连带着其中熟练工匠、水手三万多人和上好的阴干木材三百多料。 一料是计量单位,一料就是指造一艘船所需木材。 萧家送人送地送材料,也就是说,大魏只要接手了这座造船厂,马上可以造出三百多艘战船来。 对大魏来说,这座造船厂它的价值已不能简单用金银计算了,其军事价值更大。 只能说萧家不愧是江南士族领袖,手笔就是大! 而且这礼物也确实送到了二圣的心坎上。 因何?大魏缺造船厂呀! 因为南陈的战船,全是向当地士族购买的,自己不生产,这就造成了,哪怕灭了陈,收缴了南陈的战船,但没有几座造船厂。 没有造船厂只有战船,就像只有鸡蛋而没有下蛋的母鸡,战船早晚会破损老化的。 而握在世家手中的造船厂,皇帝也不能明强。 邵武帝灭陈国时可是吃够了水师不强,战船不多的苦头。 大魏强步兵,南陈强水军。 魏灭陈之战的重中之重,就是渡江水战,毕竟一条大江隔南北,不渡过这江,这仗就打不起来。 大魏曾经对南陈发动过三次每国战争,前两次都铩羽而归,就是突不破南陈水师的封锁,渡不了江。 试着搭浮桥,但江阔水急,有史以来就没人能成功在江上搭建浮桥渡江成功过。 那北魏水师根本渡不过将,怎么还灭陈了呢? 这得益于南陈一个叫许得水的寒门小吏,此人自负有经世之才,只苦于南陈看门第出身任官的制度,郁郁不得志! 年近不惑,还是一个小吏,但和其他人自暴自弃不同,他数十年来,一有空就到江边观察水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架设浮桥渡江的地点和时间。 他立刻离开南陈来到大魏,想将其献给邵武帝以求晋身之资。 到玉京城的他才发现,大魏虽然身份地位没有南陈卡得那么死,然区区一个小吏想要见到皇帝任然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依旧没有放弃,经过苦苦打听,听到沈大将军也就是现在的梁国公沈平南,也是寒门出生,最喜欢接见提拔寒门士子,遂去拜访。 也是他机缘到了,沈大将军见了他,并且相信他说的话,还愿意将他引荐给邵武帝。 结果就是,邵武帝也相信了他,发动灭陈之战,绕过强大的南陈水师,顺利渡江,统一南北。 灭陈之后,许得水被邵武帝封为平渡候,为县侯,既是因为在魏军渡江的不远处有一县叫平渡县,又以此封号嘉奖他的功劳。 封侯后,许得水改名许德水,现任工部左侍郎。 沈平南也因为引荐之事,在一众请战的大将军中脱颖而出,领左路军攻陈。 当然,邵武帝用他,也未尝没有因为名字吉利讨好的原因。 “平南”,多好的兆头啊,所以沈平南毫无争议地做了一军主帅,战后获封梁国公。 以此来看,萧韩恨沈家恨沈青君到也没恨错人,沈平南可谓灭陈第一功臣呀! 那为什么萧伯雅被封为临江郡公萧韩那么气呢? 因为这代表着身份的认可。 萧伯雅代表萧家向邵武帝送了那么一份大礼,就是萧家向大魏君臣宣告,萧伯雅是江南萧家的下一代话事人。 邵武帝封萧伯雅为临江郡公,就表示朕知道萧家的意思了,并且承认你是萧家下一代继承人。 因为萧家所在的淮阳郡的首府就是临江城,萧家家主的爵位是淮阳郡公,而下一代继承人,一般袭的爵位就是临江郡公。 沈青君为什么被下旨赐婚给萧韩,因为在南陈,萧韩的爵位就是临江郡公,当然这个爵位是陈末帝封的,大魏可认可不认。 所以说邵武帝抠门,他灭了陈国后,陈国的爵位他是通通不认的,想要复爵?可以呀! 这完全看你们各家的表现了!于是江南各大家族纷纷献上自己的“心意”。 达到邵武帝心理预期的,就会给他们赐爵,当然除了个别人,这爵位封号和南陈没什么区别就是。 邵武帝下旨重新封一次也不是因为他吃饱了没事干,这样做最重要的是定名分,也叫一朝天子一朝臣! 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等皇帝就会给臣子改个爵位封号或者改个地名啥的,不要太常见!只不过其他皇帝不需要臣子表“心意”而已。 在萧韩来玉京城时,邵武帝本来也打算顺势封他为临江郡公的,结果萧韩是空着手来的,邵武帝以为这是萧家还不肯服软的信号! 一气之下,一个张岭县子的爵位就打发了萧韩。 大魏爵位,有亲王、郡王、国公、郡公、郡候、县候、郡伯、县伯、县子、乡男,十个等级。 王只封皇子宗室,臣子最高爵位就是国公。 并且大魏的爵位都是实封,以地名为封号,有食邑,有封户,虽然要向朝廷缴税,但税都是固定的,余下的都是自己的。 郡公和县子,不仅代表着巨大的利益损失,还差了萧伯雅五个身份等级,萧韩不气死才怪。 接着又听临风补充道: “还有,今天散朝的时候,工部左侍郎平渡县侯派人来府里传话,说: “偶遇急事,三天后的宴请取消了。”临风说着看了一眼沈青君,发现她面无异色才接着开口道: “那宴请帖子是五天前送过来的,姑爷当天就应了请,派人回过了话。”临风语速不变地继续道:“姑爷回来的时候,门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姑爷。” “嗯,冬梅,有赏,临风,你下去接着打听。”沈青君沉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韩也是倒霉! “是,”临风告退,在门外,冬梅把一个红包递给临风。 “冬梅姐,这姑爷和小姐?” 冬梅看了他一眼,“你也是老人了,做好小姐交代的事就好,其他的不要瞎打听,也不要瞎关心,这点都不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帝后闲话 第28章 帝后闲话 “该死、该死,谢冬梅姐提醒,我以后一定管好嘴,收住心。”临风扇着自己的嘴巴。 “好了,下不为例,去忙活吧!”说完转身回房伺候沈青君去了。 “是、是”临风点头应是。 在房里的沈青君还在想:‘前世可没有这档子事呀!要是真有这么大的事,还是和萧韩有关,她不可能忘记。 而且前世,邵武帝还是封了萧韩为临江郡公的,时间就在他做豫章太守回来之后,邵武帝以为冤枉了他,给他的补偿。 改变这么大,是哪里出问题了呢?难道这就是萧伯雅那天说的“家事”? 他这手操作,相当于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萧韩成萧家弃子了呀! 她也知道萧家早晚要和萧韩公开割裂,因为萧韩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个大坑。 只是没想到这事这么早!萧家下手这么果决!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北辰宫。 “梓潼,朕原以为萧家不识抬举,今日这才知,他们这是打算换继承人了。”邵武帝对楼皇后说道。 “梓潼”,皇帝对皇后的专门称呼。 “是啊,可如此一来,可委屈青君那孩子了。我们本来以为萧韩是萧家继承人才给他们赐婚的,这萧家,要换继承人也不早点暗示一声。” 楼皇后显然对此有点小小不满。 “沈家今日在朝堂不发一言,朕看,对于这事,萧家和沈家怕是在私底下有过商量了。 不然,今日沈家在朝上,不至于毫不表态,平南虽在江南,沈家在朝堂上还是有人的。” 邵武帝猜测, 沈家沉默,大概是两家有什么交易,沈萧私下里谈了什么,只要不涉及谋反等事,他都不会太介意更不会管。 这场赐婚,本意就是加紧南北联系,安抚江南,只要两家有来往,那么联姻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要目的达到,萧韩是不是萧家继承人,吃没吃亏,他都无所谓! 此为帝王心思! 其实邵武帝的猜测对也不对,沈家确实有安排。 沈青君在和萧伯雅交谈后,连夜给阿娘写了信,大致说了一下,沈母接到女儿信后,思索片刻。 就按女儿给朝堂上与沈家交好的官员和自己人写了信,大致是: 萧家最近可能会有家事纷争,沈家不占立场,即中立。 当然,沈母传信的内容肯定不会这么直接,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如此,平南跟你二十多年,舒华不仅是我的族妹,更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人。 他们夫妻就只一儿一女,可不能让他们嫡女儿太受委屈, 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得给萧韩那孩子涨涨爵位才行,张岭县子,官爵太低了。”楼皇后摇摇头补充道。 舒华就是沈母的名字,姓楼,是楼皇后的同祖父族妹,两人血缘关系是很亲近的。 加之沈母曾为楼皇后手下的一名女将,也跟着楼皇后上过战场,后来在楼皇后的做媒下,才嫁给沈平南。 “梓潼言之有理,不过萧韩已经不是萧家继承人,要赏爵,那孩子得有点功绩在身,不然难平悠悠众口呀!” “你是皇帝,要抬举一个臣子还怕没机会嘛!” “也是,”邵武帝点点头。 “梓潼,莫在谈国事了,已经到了膳时,你也饿了吧,我们用膳吧!” 楼皇后不再说话,点点头, “传膳”邵武帝一声吩咐,宫女太监鱼贯而入,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只看桌面,七菜两汤共九个菜,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以是非常丰盛的饭食了,但其配置实在不符合帝后用膳规制, 不过夫妻二人俭朴惯了,哪怕打下江山入主天下,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二人,也依旧崇尚俭朴。 这也与这于他们的早年经历相关。 邵武帝,大魏开国皇帝。 其人起于草莽,二十年来南征北战,从一届北方乱世中的草头王,到成为和南方陈朝两朝并立的魏王。 又终于在一年前灭掉南方的割据王朝陈国,结束自大乾皇朝末年以来分裂割据的乱世,混一中原。 使大魏成为和大乾一样的统一皇朝,是真正的马上皇帝。 楼皇后,家世比邵武帝高,是北方门阀贵女,在一次出城中,看上了英俊挺拔的邵武帝,发誓非君不嫁! 经过与家族的一番斗争,带着丰厚的嫁妆下嫁与他,邵武帝由此发迹。 二十年来,楼皇后陪他南征北战,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马上皇后,并且还给他生了五子两女。 而邵武帝也只有楼皇后一个女人,二十多年来,夫妻二人相互扶持、伉俪情深,且两人都是性格坚定强势的人。 邵武帝建国称帝后,立马尊其为皇后,并与她同朝听政,批阅奏折、任免人事、并称二圣。 楼皇后在臣子面前,自称的不是“本宫”,而是“朕。”居住的宫殿叫“紫薇宫。” 而北辰星和紫薇星是同一颗星的不同叫法,象征着皇权、帝王。 在邵武帝打天下的过程中,沈平南从邵武帝亲兵做起,相继成为军头、将军、大将军。 在灭陈之战中,领左路大军和自家族兵黑甲军攻破陈国皇城,凭此功封大魏梁国公,成为大魏开国六大国公之一,为二人心腹大臣。 视线转到清河坊萧府,萧韩此时砸光了书房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听到消息的萧母终于来到了书房。 看了站立不安的端砚一眼,“下去吧。” “是,”端砚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又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下人,吩咐道: “你们也下去吧。”众人齐声应是退下。 屏退下人后,萧母走进书房,看到满屋狼藉和坐在书桌后脸色阴沉得滴水的儿子,慢慢走到榻上坐下,问道: “韩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大伤身”。 “母亲,今天萧伯雅在朝上献了一座造船厂给大魏皇帝,当场被封为临江郡公,儿子不甘心呀! 这临江郡公本来就该是儿子的爵位,现在呢?什么狗屁张岭县子,魏帝辱我太甚! 萧伯雅其我太甚!儿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萧韩在母亲面前没有伪装。 第二十九章 暗谋涌动1 第29章 暗谋涌动1(求收藏) 萧韩满面涨红地继续说道:“而且,还有那该死的许得水,不过一区区工部左侍郎,一介寒门,竟然敢如此轻慢与我。”这点也让他痛恨非常。 萧母是知道临江郡公这个爵位代表的含义的,只见她也气愤地说: “大哥怎能如此,我也是萧家人呀!韩儿你可也姓着萧。 再说,临江郡公这个爵位,从你一出生就是你的了呀!也只能是你的,雅儿他怎么如此不懂事。”萧母非常不满,越想越气。 “我要写信去质问一下大哥,怎能如此对待我们母子;还要写信告诉你父皇,让他、让他……” 萧母说不出来,因为她也知道,就是现在陈末帝还是大陈皇帝,也不能拿她大哥咋样,更何况现在。 “好了,母亲,不要写信给父皇,这件事儿子自会处理,你不要多管了。”生了一通气的萧韩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好吧、好吧,”萧母一个恋爱脑,平日里一向只关心陈末帝,闻言也就不说了,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韩儿,那母亲走了,你不要在生气了,气大伤身。” “母亲慢走。”萧韩起身送萧母出去。 看着母亲消失的身影,萧韩周身的寒意深不见底,连晌午的阳光都驱不散。 “舅舅、萧伯雅,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还有工部左侍郎许徳水,我记住你了。还有梁国公府沈家!沈家是有意无意?”萧韩心中期待沈家是无意的。 兴隆坊萧府, 府门大开,供案前,萧伯雅领着赵成拱手低头地听礼部左侍郎李丰传达的封爵诏书。 敕:萧氏子伯雅,名门子弟、公忠体国深得朕心,特赐爵临江郡公……钦此。 说完把手里的五彩诏书卷起来双手递给萧伯雅,萧伯雅双手接住,放在供案上。 一切流程走完,萧伯雅回身拱手说:“有劳李公亲自传达,伯雅已吩咐下人备好酒席,不知李公可否移步赏脸。” 李丰拱手回礼:“临江郡公客气了,郡公有邀,丰本不该推辞,但宫中二圣正等着丰回去复旨,怕是要抚了郡公好意。” 萧伯雅也不恼,他当然知道李丰此刻会拒绝,于是说道:“是伯雅考虑差了,不过五日后休沐,伯雅在明月楼设宴,李公可不能再辞呀!” “临江郡公客气,五日后一定准时赴约,现在,丰要回去复旨了” “李公慢走,伯雅还要供奉圣旨,不能相送,还望海涵!” “郡公留步,丰告辞。” 礼部左侍郎李丰到皇宫时,二帝已用完膳准备休息了,问了一会话,就让他出宫了。 五日后,李丰如约来到明月楼,小二将他引至雅间,不出所料,临江郡公还邀请了很多同僚。 他也不觉奇怪,那日早朝,宣告江南萧家换了新的继承人。 作为新的继承人,当然要代表萧家当然要和其他势力交好,其他有心和萧家结交的人,也会来和这新的继承人重新结识。 李丰笑意盈盈地走了进去,这场各方都有心结交的宴会气氛融洽,宾主皆宜。 一直到宵禁时分才散宴。 在萧伯雅宴客的时候,清河坊玉清院书房,小厮湘笔正低头听着头,听着书桌后的主子的吩咐。 不错,湘笔明面上是萧韩的随行小厮,但实际上是萧韩暗卫的两大领头人之一,另一个领头人就是宣纸,两人都是知道真实身份的人。 萧韩的四个小厮中,只有端砚和徽墨才是真正的随行小厮,且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安排正应了那句话,“明明暗暗,真真假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家人一直都知道萧韩暗中养有人马,是他十岁时,向陈末帝开口讨要,陈末帝拨给他的。 而且因为心有愧疚,有意补偿,所以给了他整整两个暗卫编制,共五百人,超过一般皇子一个编制二百多人的标准,和太子相当。 这也是萧韩自认大陈太子的原因之一,但萧家一直查不到这两只暗卫的领头人,现在更是连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了。 因为年弱的萧韩不仅掌控了这两只暗卫,还把暗卫领头人都换了,并且放到明面上,的确让许多人下意识忽略了。 好半天,湘笔才跪地领命离开。 时间流逝。 转眼间,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季节也从春天来到盛夏。 这三个月来,自从那天萧伯雅封爵萧韩大发脾气后,再也无事发生,萧韩好像一直在忙些什么,这三个月来,都没有来打扰她。 看看书、练练字,或者到花园散散步,沈青君的日子过得有些悠闲,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堵心的事情发生,譬如,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总是会无意间“偶遇”某人。 这不,今天趁着早晨正天气凉爽,在湖边赏荷的沈青君,又无意间和阮清清相遇了。 “大嫂,真巧呀!您也出来赏荷吗?”一个清丽的声音从假山后响起,这是这个月来,第五次“偶遇”阮清清了。 ‘阮清清她到底想干嘛!有什么事就说!’老这样她得都觉得心累,很烦的呀!但又不得不应付她。 转过身来,“是啊,真巧啊,今天又遇着阮表妹了,这个月来,已经五次了吧? 要不是知道和阮表妹都是无意间相遇,我都差点以为阮表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呢!” 心中厌烦,说出的话多少带了点阴阳怪气。 阮清清虽然满脸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没走,施施然走了上来。 “大嫂,哪里的话,小妹好端端地监视您干嘛!我们的多次相遇,那都是缘分使然呀!”阮清清笑着说道,语带讨好。 别说,看着以前得意的宠妾和嚣张的贵妃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软意讨好,也别有一番趣味。 “既然来了,就坐吧!”沈青君眼神示意前面的凳子,阻止阮清清要坐到她身边来的打算。 阮清清乖乖走到对面坐好。 第三十章 暗谋涌动2 第30章 暗谋涌动2(求推荐) 阮清清坐在凳子上,也只坐了半边屁股,把小意讨好表现得淋漓尽致。 “奴婢书旗、奴婢书画,见过少夫人。”跟在阮清清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给沈青君行礼。 沈青君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两个丫鬟。 ‘前几次都只有书画陪着她来,这次书旗怎么也来了?’ 她对书旗印象很是深刻,前世这丫鬟可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对付“她”呀!好几次把她弄得狼狈不堪,为阮清清手下第一得力人。 只可惜,在她主子刚封贵妃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掉湖里淹死了。 为什么她记得一个丫鬟的死法呢? 因为那时刚篡位的萧韩还以为是她对阮清清的贵妃之位不满,所以故意害死书旗来警告阮清清要安分守己。 不顾屁股下还没坐稳的皇位,不顾还要大力依仗的黑甲军,特意跑到她面前来提醒她,警告她为后要大度能容,不可心狠手辣,妄害性命! 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撕下了一直伪装的虚伪面孔,也可能是因为不需要再在她面前演了。 从他篡位的那刻起,沈家、黑甲军、她已经完全和他捆在一条绳子上了! 他稳坐皇位,则沈家安、黑甲军存,为了阿娘,为了为沈家出生入死的黑甲军,哪怕那时候的自己也已经看清他了,还是忍下了被他这莫名其妙地指责。 可等他坐稳了皇位,阿娘还是去了,黑甲军被裁撤了,沈家也灭门了,她的皇后之位也被废了! 重生到现在,有时候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前世她到底图什么? 不过书旗是怎么死的她确实不清楚,反正她没有动手。 ‘难道是自己手下人看不惯阮贵妃的嚣张,自作主张杀了书旗来警告她?很有可能!萧韩的猜测也不是没有根据。’ 想到这个原因,她接下了萧韩泼来的脏水,没有辩解。 ‘总不可能是阮清清自己下手杀了自己的心丫鬟吧!’甩出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念头,那太荒唐! 她杀了书旗有什么好处,争宠? 完全没必要,萧韩就差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了! 污蔑她?也犯不着杀了书旗,反正只要她阮清清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萧韩都会认为是她做的,连她生病了都是她害的!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狠自己前世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心智,看上萧韩这样一个男人! 论英俊潇洒有资仪,萧伯雅完全碾压他好嘛!前世的自己真实瞎了狗眼! 兀自生了自己好一场气,沈青君才转过脸来对行礼的书旗、书画说: “不必多礼,起来吧!” “是,多谢少夫人。”腿都蹲麻了的两人闻声站起,依然两脚打颤,幸好两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不然早就摔下去了。 坐在沈青君前的阮清清牙齿都快咬碎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是在给我下马威吗?’ 每次见到我都要装作出神,好半天才能缓过来的样子,别以为她不知道,都是装的。 她是在以萧家大妇的身份给我脸色看吗?要赶我走吗? 心中想着,脸上表情不变,带着讨好的微笑说道: “大嫂,这么早就出来赏荷,可见心情不一般,有什么好事可否说一二件与小妹知,小妹一直呆在府中,可好久没听到外面的新鲜事了。” 沈青君没有兴趣答理她,直直地说:“想听新鲜事出府去打听就好,何必问我。” “这、这、府中挺好的,小妹待得很习惯,小妹不喜外出的。” 口中这般说着,心里却在想:‘好恶毒好妒的女人,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赶我走了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可怜萧大哥昂扬男儿,难道她还不许萧大哥纳妾?不,不,我不能走,出去了我能去哪里?我一定要成为萧大哥的妾,这世上没有比给萧大哥做妾更好的去处了。 哪怕她赶我我也不走,赏梅阁是萧大哥安排的,她住进萧府的时候,她还没进门呢!哪怕她是萧大哥正妻,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阮清清真是冤枉沈青君了,她可半点没有赶她的意思。 甚至在沈青君的意识中,阮清清就是萧韩的宠妾爱妃,两者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她如此语气,只是因为懒得搭理她,毕竟谁也不喜欢在心情好的时候遇到一个扫兴的人,所以说话语气有点生硬很正常吧。 “待得习惯就好,我出来时间也久了,现在觉得身子有点不爽利,先回院了,阮表妹一个人可得好好赏荷。” 她可不想跟她再扮扯了,前世给她脸,那是因为爱屋及乌,这世发现萧韩不过是个发臭的茅房,她连他都爱不上来,就更别提她这只“乌鸦,”了。 说着起身绕过阮清清,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我、我、大嫂、大嫂……”只留下阮清清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嫂我有点话想给您说……”这句也随着人影行走带动的风飘散在空中。 赏梅阁 屏退了所有下人,连书旗也不在的阁楼上,阮清清和阮明相对而坐。 “阿弟,你确保不出问题吗?” “阿姐,你也是长春院的,咱们的药效如何,你清楚的呀,多少达官贵人都用过,能出什么事呀!你就放宽心吧!” “而且,这三个多月来,萧大哥是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上次你去找他,也不过匆匆说了两句话就把你打发走了。 我看萧大哥怕是已经开始厌倦你了,想想当初,我们刚住进赏梅阁时,萧大哥隔三差五都要来看你一次,实在来不了,也会让人送点礼物来。 可自从他娶妻之后呢?你们就不敢见了两面而言。阿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在等萧大哥亲自开口把我们赶出去吗?” 阮明也是有些着急的,他也知道,他和阿姐一旦出了萧府,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一有机会就权阮清清,只不过阮清清一直不松口,现在看阿姐好不容易松口了,他更是加大火力地劝。 第三十一章 装傻 第31章 装傻 (求收藏) “好,阿弟,我同意了,不过你下药的时候先告诉我,我好有准备。”阮清清同意了,主要是这几个月来沈青君对她恶劣的态度和萧韩的不搭不理影响了她。 “早该如此了,阿姐,你这几个月还想着去讨好那梁国公府的大小姐,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要是当初你听我的,说不得现在孩子都有了。”阮明如释重负。 …… 自从那天和阮清清“偶遇”后,沈青君的日子又悠闲起来,这样悠闲无聊的日子久了,都让她觉得,前世的那些熬尽心力的记忆是一种错觉。 不过,今天阿娘的传来的信,打破了她这五个月来的悠闲生活。 在房间里想了想,沈青君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便对冬梅说: “冬梅,准备马车,我要回梁国公府。”又对一旁的吴嬷嬷说: “嬷嬷你派人给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阿娘来信,说自己一个人住得孤单,希望我回娘家陪她两天,不,还是嬷嬷你亲自去给她说说。” 这两母子做什么都喜欢站在道德高点,她前世看了一辈子,已经摸准他们的脉门了。 要是她好端端地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就要回梁国公府,一定会被指责新媳妇不顾夫家,一门心思想着娘家,就想往娘家跑。 虽然萧府和梁国公府就隔了三条街。 但打着孝顺的名号回去就不同了,谁让阿爹阿娘只有两个孩子,阿弟在她婚后不久也去了江南,和阿爹一起镇压地方,为国效力。 儿子丈夫都不在身边,阿娘孤单,她一个女儿就只能多尽孝了,谁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这就叫先发制人。 慈恩院。 “哦,好端端地怎么就想起要回梁国公府了呢?可是我萧家慢待了她?” 一早起来就听见沈青君要回梁国公府的萧母一脸不满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刚归我家,这府中中馈我就让她打理,管家大权我也没有死拽着不放,吴嬷嬷你说,世上还有比我更通情达理的婆婆了吗?没有了吧?” “老夫人确实慈爱非常。”吴嬷嬷客气的会了一声。 就像是得了肯定一样,萧母愈发得势地说: “我是慈爱了,可你家小姐呢?你说说,她学了五个多月的管家,怎么还是什么也不会呢?” 萧母说着说着反倒生了一肚子气。 “让她核一下账,不过一家小小的酒楼,半年的账单而已,结果她给我算出五万多两银子的纰漏来, 那个酒楼,半年的流水都没有五万两银! 她说她不会核账。 好,我不让她核账,让她管事,把一家书坊交给她管,就是印印书,卖卖书,这总不能再出错了吧! 可她接管书坊后,好好的一家书坊,竟然去印去卖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简直把萧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那我不让她管事,让她管人总行了吧? 可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也不需要事事都来请教我呀!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一些不重要的是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来问我。 可你看看,这府里买两个扫地洒水的丫鬟,就这事,也要拿来烦我! 她怎么,怎么就什么也做不好呢?嬷嬷你说说,可是我严苛?” 萧母越说越生气,可见前面的阴阳怪气不单单只是针对沈青君要回娘家一事。 “这,我们家小姐性格比较沉稳,当然主要是尊重老夫人您。” 吴嬷嬷硬着头皮说道,小姐在管家上的事她也没法子圆呀! 她也不知道,明明看小姐是很懂得打理家务的,但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就是老是故意出错? 没错,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吴嬷嬷知道,小姐就是在故意出错! 萧母看了看低头又不说话的吴嬷嬷, “哎,回吧,回吧,既然是亲家母想女儿了,我也不能阻止她们共叙天伦。” 她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现在也不想见到沈青君,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蠢笨的人!怎么也教不会。 想到这五个月来的糟心事,她是越想越累,想得心绞痛,她要回梁国公府去,就让她回去吧,最好多待两天。 吴嬷嬷得了准信就赶快从慈恩院出来了,这几个月,她老是代替小姐听着萧老夫人的种种抱怨, 要不是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她都会相信小姐是个蠢笨的人了。 回到玉辉院,把在萧老夫人院里的事如实对小姐说了, 不出所料,小姐完全不在乎萧老夫人对她的看法,听到萧老夫人评她什么也做不好的话,甚至显得很开心。 ‘哎,人老了,她是完全看不懂小姐了。’ 沈青君当然要开心了,说起来,她这装傻的法子还是跟阮清清学的。 但要在这母子二人面前装傻,特别是萧韩这个戏精面前装傻是不容易的。 眼神是关键, 首先眼神一定要真诚! 看人的时候,主打一个天真中带着懵懂,懵懂中带着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我认错的无辜。 这个眼神,她前世看了阮清清二十几年,但凡她少看一年,她都演不出那种真! 萧韩好几次怀疑她是否是故意伪装,故意坏事,都是因为这个眼神,让他相信了她是真傻,真不会。 装傻效果是真不错,虽然之后萧韩看她的眼神出了厌恶还带有深深的鄙夷,但自己成功推脱了管家任务,还没引起他的戒心! 梁国公府,沈母卧房,沈母拉着沈青君坐到榻上,眼神示意下人都下去,等人都退下后。 她却没有说起信中的事,反而谈起了沈青君在萧家的事。 沈母看着沈青君,“我儿,这几个月来在萧家的事,阿娘都听说了,我儿,可是故意如此?” 沈母斟酌着语气问起女儿最近在萧家做的好几件“大事”,怀疑女儿是故意的,但又怕女儿真的不会管家。 这才事先屏退下人,语气小心。 “阿娘,萧家非良家!萧韩非良人。”沈青君猜到阿娘要问,故先声夺人。 “这,可是和韩儿闹矛盾了,小夫妻磕磕碰碰再所难免,你也不能故意搞砸管家的事呀!” 听女儿这么一说,沈母就明白了,她女儿是故意的。 就是嘛!她亲生女儿她能不清楚?哪有外头传的那般愚笨不堪! 第三十二章 放大招! 第32章 放大招!(求收藏) 听到女儿这般形容她夫家和夫君,沈母觉得女儿不过是在使小女儿家性子。 便劝到:“韩儿他,阿娘看,还是好的,又是大家子,可能有些傲气,你不习惯。 现在不好,许是陌生,等你们多磨合磨合就好了。”女儿女婿之间有矛盾,她还是倾向于劝和的。 “阿娘,萧韩从大婚之日起就没在我院里歇过!” 沈青君看阿娘对萧韩印象还很不错,就知道阿娘又被他表象迷惑了,要让阿娘改观,她只有放大招了。 “这、这、何以如此呀!”沈母太震惊了。 “果是如此?他真的那般对你。”对女儿说的事太震惊以至于不信的沈母又问了一遍。 “是,阿娘,女儿与他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沈青君看着沈母,坚定地点头。 这一世她和萧韩连手都没碰到过,上一世,萧韩也不怎么愿意碰她,从阿弟死后,他被阿爹确定为继承人接掌黑甲军开始,就连她院子也不来了。 前世她无儿无女,嫁给他三年后还无所出,宫里太医、民间大夫诊断后,都说是她伤了身子,不能生育! 前世自己疑惑,从没受过伤,更没落过水,怎么就伤了身子。 但他们母子异口同声坚定地认为,就是她喜策马游猎这个爱好导致的,为此还义正言辞地禁止她再骑马。 她原是不信的,可她不能生育的事实又确是如此,让她她不得不信! 可重活一世后,沈青君就看出里面的问题了,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大魏楼皇后——辅佐邵武帝打下万里江山的一代名后! 她一生中策马游猎,领兵作战、千里奔袭的例子可不少,即便如此,也育有五子两女,可没见她因为骑马打仗不能生育。 也是因为楼皇后的影响,所以大魏仕女都好策马,喜领兵,相当女将军。 在大魏,大族女子之间的交流往来,也多是在春游秋猎中,至于时不时举办各种赏花宴会联络感情,那是南朝陈国的路子。 这一世重生后,她也怀疑自己可不可以生育,所以在嫁到萧家后,她也叫人偷偷请了好几个名医查看,但他们都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她身体康健,绝对无碍子嗣! 那么,前世她无法生育,都是那两母子搞得鬼了。 是啊,前世自己刚到萧家,因为环境不适应,就感染了风寒,但那次偶感风寒,她足足病了半年才好。 期间一直是萧府的私人大夫孙大夫给她看的病,她想请太医,也被劝阻。 他们说,孙大夫在萧家已经二十多年来,是府上的老人了,医术高明,他们身体有恙都由孙大夫诊断开方,无有不好。 所以她风寒迟迟未好,多是因为她刚到萧家,不适应引起的,只需多多修养便可。 因为是新妇,她也不好太拂了他们的面子,就这样坚持喝了大半年他开的药方,一直到入秋,风寒才好。 ‘大概就是那时候被他们动了手脚下了药吧!’ 因为从那次风寒后,自己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这一世,刚到萧家,孙大夫也想给她看病,但她都不准。 前世他们母子可真是处心积虑呀! 这一手,不禁让她背上不能生育的名声,让沈家低他萧家一头,让她沈青君低她萧韩一头,感觉亏欠了他! 他也借此光明正大的纳妾生子,还得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又趁机断了她和大魏其他仕女的交往,使得她只能和陈朝那些夫人女子相交。 渐渐地,连她的思想认知都被他们改变了,人也变了。 沈青君她对想着前世的种种猜测,虽然这只是猜测,但她觉得都是真的。 得到女儿再次确认的沈母也沉默了,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以为女儿和萧韩两人是夫妻之间闹点小矛盾是事情,那成想,是这样的大事。 哪怕她见多识广,现在头脑也有点懵,需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行。沉默了好一会儿, 试着问到:“韩儿平时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呀!他每个月都对阿娘写信问候,信中嘘寒问暖从来不少! 而且连你阿爹都写信来夸那孩子懂事,说是他在江南,办事经常得到萧家人的照顾!猜想多是韩儿那孩子对族人有交代,才让他事事顺利,难道这些都是他的伪装?” “阿娘,他竟然有写信给您和阿爹。”这事沈青君真不相信,也真不知道。 “每月都有,你看,这都是他给阿娘写得信,其中除了问安之外,还对你多有维护。”看女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沈母起身把一个盒子给了沈青君。 沈青君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信,有阿爹的、阿弟的,自己的和萧韩的,分门别类地放着…… 看厚度,萧韩的信竟比自己的还厚,拿起来数一数,果然比自己写给阿娘的还多两封! 自己又是汗颜,又是后怕,汗颜自己对阿娘的问候竟然比不过一个虚情假意的人,后怕她一直以为萧韩只对付她。 哪知道,他早就向沈家下手了! 难怪前世阿爹、阿娘对他那么好,连自家的军队都让他进! 她还以为是她说尽好话的缘故,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她作用,萧韩在她爹娘身上下的功夫,怕比她还多! “母亲,孩儿刚才的话句句属实,难道您还信不过我?这下您明白萧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顿了一会儿,有说: “阿爹说的在信中颇受萧家人照顾,也不是他萧韩的功劳,他指挥不动萧家人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萧家人!” 沈青君决定适当透露点信息给阿爹、阿娘他们,实在是萧韩太会伪装了,防不胜防,只有彻底勾起他们的戒心才行。 女儿的话有点绕,什么叫做萧韩不是萧家人?他不是萧家人是什么人? 看清楚阿娘脸上的疑惑,沈青君话没歇地说:“他是陈末帝的私生子,我的婆母萧老夫人,根本不是招婿生子,而是偷情生子。” 第三十三章 亲人仇人! 第33章 亲人?仇人! 听到女儿的话的沈母又是吃了一惊,今天怎么了,接而连三让她吃惊。 “我儿,这等消息从何得知,可不兴胡乱猜测和道听途说呀!” 就知道阿娘有疑惑,不过她也有解释的借口。 “阿娘可知萧伯雅?”沈青君心里说了声抱歉,决定把这事推给萧伯雅。 “当然,这是萧家确定了的继承人。”沈母点点头,提他干嘛?难道…… “没错,阿娘,就是萧伯雅告诉我的,因此这才写信给您,让您不要管萧韩与萧家的事。 女儿刚开始也是不信,这几个月来,多番查证下,女儿也不得不信了。” 沈母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今天,小场面而已。 相信了萧韩的身份,她就完全理解女儿的做法了,处理得很妥当,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没关系。 她就一子一女,女儿不会管家的事即使传得沸沸扬扬,也不会影响到破军娶媳妇。 “我儿,做得对,若他身份真是如此,他家的事,确实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先这样,你先这样不动声色,我找个靠谱的人给您阿爹传个信,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我儿长大了呀!”看着面容依然稚嫩的女儿,感慨道。 气氛一下沉重起来,沈青君不喜这么沉重的气氛,转移话题道: “阿娘,您信中提到的沈叔父一家,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是知道沈叔父一家的,还记忆深刻呢,但前世在这个世界段,她是不应该知道,故有此问。 沈母感受到女儿不想自己担心的心意,也顺着说起了沈父与其他沈家人的恩怨情仇。 沈家的情况,说复杂也不复杂,毕竟小门小户,一个县里的家族而已,能复杂到哪里去,但也有点说法。 事情要从沈家老太爷说起,即沈平南的祖父谈起,广平县的大户沈家家主,沈家老太爷一生娶了两个妻子。 两个妻子都给他生了个儿子,前妻所生的长子叫沈博文,但原配妻子生沈博文难产而死,一年后,再娶,继妻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叫沈耀武。 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对于长子沈博文而言,也确实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自从弟弟出生,就没在受过亲爹的关爱,不过好在亲娘也有人手留下来,在他们的照顾下,平安长到十六岁,转眼到了说亲娶妻的年纪。 在后娘的安排下,娶了一农户的女儿,刚娶了媳妇,后娘发作了,闹着要分家! 主要是怕沈博文争夺儿子的家产,因为沈博文是长子,天然的沈家第一继承人,因为沈老太爷心眼早偏了,也同意分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博文这个原配长子只得一个庄园,五百亩地后就被远远打发走了。 这分配就不是嫡长子的待遇,是庶子的待遇,但这是沈老太爷亲自主持分得家,沈博文作为儿子哪怕再委屈也得接下,因此恩怨就此埋下。 沈博文分家后,来到庄园生活,成为一个小地主,不久妻子生下一子,就是沈平南。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不过是兄弟二人争夺家产,而老二争赢的故事,一切都源于沈老太爷的偏心,不算什么大仇! 转折发生在沈老太爷过世,沈耀武成为沈家家主开始。 沈老太爷刚去世,后娘之子沈耀武就带着人把沈博文一家从庄子赶来出来,不仅如此连分给他的五百亩地也收了回去。 沈博文去找家族族老评理,但族老门碍于新家主的威严,纷纷闭门谢客、装聋作哑。 被赶出来的沈博文无处可去,还是当时的岳家吴家收留了他。 但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能给他提供个屋子就是力之所极,沈博文要生活,只能出去找活做。 本来他以为凭他的读书识字的本事,在哪里都可以当个账房吧? 但沈耀武仗着沈家的威名早就在广平县发话了—— “不准任何人给沈博文活做,不然就是得罪他、得罪沈家!” 几次找活做碰壁的沈博文,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只能去码头做苦工养活一家,但北方连年战乱,争斗不休,天灾人祸下,码头也经常停活,做苦工也养活不了一家子。 所以沈博文的妻子吴氏就给人家洗衣服贴补家用,繁重的活,让两人不到三十五就双双过世了。 失去双亲的沈平南更加痛恨沈耀武,痛恨沈耀武一家,但他也知道,他不能拿沈耀武一家如何! 阿爹、阿娘过世后,毫无生计来源又想摆脱沈家打压还想出人头地的他,就跑出广平县去当兵,也很幸运,不到十四但体格健壮的他被选为邵武帝亲兵。 成为亲兵的他也没有懈怠,反而更加努力拼命。 这些也被未来的帝后二人看在眼里,更加提拔信任他。 随着二人地位的不断提高,沈平南身份也水涨船高,更是在去年获封梁国公,为大魏开国国公。 而那后娘的儿子沈耀武不出所料继承沈家家业以来,就开启了败家之路,当然也娶妻生子,有子沈北望。 与沈平南跌宕起伏的人生不同,沈北望就突出一个平凡无能! 沈博文过世后,沈北望子承父业,也继续败家之路,他们两父子接掌沈家以来,沈家每日愈下, 短短四十多年,沈家已经沦落到卖田卖屋度日的竟况。 而就在卖无可卖,将乞讨度日时, 沈平南封国公,光耀门楣、回乡祭祖了! 得知自己有那么一门豪横亲戚后,这不,心生欢喜的沈北望和想巴结梁国公的族人一拍即合,在他们的资助下, 千里迢迢、拖家带口来玉京城投奔沈平南了! “可笑,他凭什么认为平南会认他这门亲戚?” 沈母是早就知道内情的,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认这门亲戚。 要不是理智尚存,都得打死他们才行。 所以,一腔热血来认亲的沈叔父一家,连梁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塌进就被沈母下令赶出去了。 实在是这门亲,让人糟心! 第三十四章 附骨之疽! 第34章 附骨之疽! 但沈青君这次回来,却是来劝阿娘认下他们的。 不是她不理解阿爹、阿娘的感受,而是沈叔父这一家,都太无耻! 如附骨之疽! 前世,阿娘赶走他们,连门都不让他们进,本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但阿娘太低估他们了。 想想前世的沈北望,进不了门,被赶了出去,人家是豪不在意! 干脆带着一家老小在梁国公府的墙角下,搭了一个棚子住了下来。 阿娘派下人驱赶,他们就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副你敢动手我就敢死的样子, 如此一来,下人也不敢用力驱赶,因为他们确实是国公爷的族人亲戚, 就算国公爷不认,那也尊卑有别,他们仆役的身份也不敢太得罪。 玉京城大小事都传得飞快,更别说是关于大人物的八卦,这国公府墙角住了个国公爷兄弟! 引起上至权贵下至平民的围观讨论,梁国公府彻底在玉京城出名了,不过却是恶名。 沈北望和他的老妻、两女和幼子一家子逢人就说,他们是梁国公的血脉亲人,一个祖父的亲兄弟, 现在沈平南发达了,当了国公,就不打算认他们了, 又说他们在老家是如何如何对待梁国公父子,恩深意重! 梁国公又如何如何对待他们,无情无义,显贵却不提携族人。 就一个颠倒黑白,把自己说得无辜可怜, 还说梁国公府,现在是恶妇当家,家门不幸!好多不明真相的玉京城百姓和其他家族都信了。 纷纷谴责阿爹阿娘! 因为无论大魏还是南陈都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讲究举贤举亲,就讲究家族团结,互相帮衬。 在世人眼中,富贵的梁国公帮助穷困的亲戚,这才是世间真理,毕竟这世上能显贵的人少,大家都盼望着有人显贵了能帮自己一把。 因此阿爹的名声在他们的诋毁下,阿娘的名声也在他们的败坏中,梁国公府的名声彻底臭了。 不过,尽管如此,阿娘还是没有妥协。 阿娘清楚阿爹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格,她知道他对沈家的芥蒂有多大,不介意替他做了“坏人”。 更因为和梁国公府交好的人家,都知道阿娘这样做的原因,会理解阿娘。 而和梁国公府不熟或者为敌的人家,阿娘根本不在意他们的闲话。 至于百姓,高门大户的腌臜事本来就是他们喜闻乐见,更不用理会。 撒泼叫骂都任他们去。 但阿娘还是小瞧了他们呀! 前世阿娘确实没有理他们,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在梁国公府墙角住了两个月后,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又或者是那个好事的百姓多的嘴,还可能真的认识到了阿娘确实是铁石心肠, 他们不缠阿娘了,却找上了梁国公府的女婿萧韩。 一日,在萧韩下值回来的路上,沈北望直接跪在萧韩的马前, 求萧韩这个梁国公府的女婿管管他们一家,说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引得众人的围观议论,萧韩可不是阿娘,最虚伪好名, 当即就在那里演了一出,然后就把他们一家都给带到了萧府,扔给了她! 她记得,那天的萧韩可发了不小的火,不知是痛恨沈北望一家让他成为玉京城百姓的饭后谈资?还是痛恨娶了因为这场联姻让他丢尽脸面的她和她一家? 头一次在她面前破防,阴沉着脸对她说: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就是互相提携。 沈北望一家,好歹是沈家正经族人,是你叔父,你作为晚辈,怎么也对自己的长辈亲人不管不顾, 竟然让他们住了两月的大街墙角,搞得玉京城都在对沈家指指点点,实在太冷血无情!” 这些话,明里说她冷血无情,暗里也隐喻阿娘冷血无情。 被骂了一通的她只好安置了沈叔父他们一家,好吃好喝地待着。 但人,总是得陇望蜀、欲壑难填……想到这些前尘往事。 “阿娘,他们都是无耻不要脸的人,您赶他们走,怕不能歇了他们想搭上阿爹这颗大树的决心!” “您赶不走他们不说,最后您和阿爹还要落上一个苛待族人的名声!” “苛待族人就苛待族人吧!你阿爹怕很希望他没有哪些族人。 坏名声我不怕,你阿爹也不怕,帝后二人都是知道你阿爹从小的经历的,他们会理解的,只要帝后二人明白我们,其他人,爱说就去说去吧!” 沈母不在乎地说道。 “而且,不让他们进门也是为他们好,他们真要住进国公府, 我怕他们那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国公府里了。 如果行恶的不是他们的祖父辈,而是他们本身,我就直接让他们知道玉京城的土地也埋人了。”沈母平淡说道。 ‘阿娘好彪悍呀!’ 沈青君没想到阿娘赶他们出去竟然还是为他们“好”。 不得不说,心里小小震惊了一下。 前世自己要有阿娘这般豁达,日子可要好过不少,看来自己还是要多跟阿娘学一学呀! 果然自己前世受萧家母子荼毒太深,重活一世,她竟然还没有阿娘看得开,活得潇洒! 不过,前世他们一家子可恶心了她不少,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而且还要搭上自己一家的名声。 没错,再世为人,就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又想通许多的沈青君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遂说道:“阿娘要是怕和他们住一起忍不住下手的话,就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来招待他们。 一定会好好感谢他们对我们一家的’恩情’!” 看着女儿跃跃欲试的表情,又想了想女儿在萧家的操作。 罢了,既然女儿想给她阿爹出气,那就随她去吧。 “好吧,我明天叫人去把他们叫来,你去安置吧,今天先让他们冻一冻,不是说要在我梁国公府的墙角下搭窝,就让他们搭。” “墙角搭窝,”原来这一世他们也打算这么干,看来这一世,他们还是一样的无赖呀! 幸好自己已经劝住了阿娘。 第二天,国公府大堂,沈青君陪着阿娘接见了沈叔父一家。 从进门的一刻起,沈北望就在像鸭子一样,一直喋喋不休,唾沫纷飞: 第三十五章 贵在皇都有远亲! 第35章 贵在皇都有远亲! “大嫂,我就说嘛,我和平南大哥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我到玉京城也不是来投奔他,更不是想沾他的光,你可不要误会了。 而是想到他贵为国公,一定非常繁忙,肯定也缺人手, 我可是他的亲兄弟,比那些外人可靠多了,他的那个黑甲军,还是要自家人才可靠! 老话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你看,我和他侄子光宗就去军队帮他可好。 我可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自家人肯定比外人可靠多了, 我可是听说,那黑甲军可是我们沈家族军,但除了平南和破军侄子,就没有一个姓沈的了,这怎么行呢!” “来,大嫂,你还没见过你侄儿吧!光宗,快过来见过你婶婶。”说着把身后一个少年推了上来。 “光宗见过婶婶,见过大堂姐。” 沈青君看了看,嗯,礼行得像模像样,人也长得眉清目秀的, 她已经忘了这便宜堂弟此时的样貌,没想到少时还很耐看的嘛,可惜大了后全长歪了,完全一副尖嘴猴腮样, 看来古人说,相由心生,也不无道理。 她这堂弟,人大了,心坏了,也变丑了! “大嫂,还有青君侄女儿,你们看看,我儿光宗可还行?把他送到军队里练练,肯定可以帮到我大哥和他破军兄弟的。” 没错,沈光宗比沈破军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五了。 “还有,大嫂,不是我说你,也不是弟弟我多话,这偌大的国公府,也处处需要人手打理,你一个人打理也很累吧! 他弟妹、他侄女以后你尽管使唤,让她们帮上忙,搭上手,大嫂你千万不要客气。” “噗,”沈青君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实在没想到,她这个叔父一家,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不止想帮阿爹管黑甲军,还想帮阿娘管家。 这一声笑打断了凯凯而谈的沈叔父,他转过头来,一脸慈祥地看着沈青君: “这就是青君侄女吧!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哦,沈叔父以前见过我?”沈青君打趣道。 “这,这,主要是以前太忙了,我和平南大哥又不在一起,关系生疏,不过多处处就好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堂妹云霞,这是你二堂妹云露,快上前给你们堂姐问好。” 沈北望僵硬地转过话题,转身将身后的两个女儿推上前。 “云霞、云露见过大堂姐。”两女上前见礼,看来私下里练过这一幕。 看着眼前这两个堂妹,一个十四,一个十三。 嗯,还未长开,但已经颇具美人雏形——丹凤眼、樱桃嘴,眉眼都露出丝丝风情,脸型像极了其母,但五官更随其父。 她这个沈叔父,也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加一副清秀的面容,不难猜出,这双眼睛,应该随了他的祖母, 他祖母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不然不能把沈老太爷迷得亲儿子都不顾。 不需要仔细看,就能知道,沈北望一家的相貌和气质和自家很是不同的。 简单来说,如果他这一家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柔和小意,看人时是脉脉含情的话, 那么自家,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英武,冷眼看人的时候,还很有压迫感! 这不,沈青君冷冷地打量着她的两个堂妹,加之前世阅历的影响,她的眼神更添威严,直看得两人腿发软,心里犯嘀咕。 “她,她,她青君侄女儿,你两个堂妹还小,别这样看着她们,她们会害羞的。” 看到两个女儿害怕得快摔地上的沈北望,赶紧出来解围。 “好了,闲话不要再多说了,平安,带他们下去。”早就忍够了的沈母,发话道。 等沈北望一家被带了下去,沈母对沈青君说:“青君,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什么样了,还要接手吗?” “接,当然接,阿娘放心,我镇得住他们。” “那就给你练练手吧,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不过是喜怒形与色,算计全摆在脸上的人,都算不得是最坏的那一档。” “嗯。”沈青君点点头,可不是,像沈北望这样的真小人,可是很容易对付的, 就怕遇到萧韩那样的伪君子,不到最后,你都看不透他的算计,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小人愚蠢,容易坏事,还是得先给他们个警告,收收他们的小心思才行。 傍晚,一小厮来到梁国公府一进院的下人房,进门看见正在东张西望、四处乱串的沈家一家子, 又看到正打量着窗枢上雕纹的中年男子,猜是小姐要找的人,径直走到他面前,说: “哎,别看了,可是沈家族人沈北望,我家小姐要见你,跟我来吧。”语气倨傲。 “你这下人好无礼,我可是你们夫人的弟弟,你家小姐的叔父,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沈北望气急败坏地指着小厮说。 “叔父?得了吧!就你这样,也敢攀上我们梁国公府,行了,不知你那里来的运道,小姐要见你,赶紧跟我走吧。” 小厮态度不变,笑话,你要真是小姐家的叔父,老夫人会把你们安排在下人住的院子里? 他在沈家当差十几年了,那时国公爷还不是国公,只是个将军,就没听说国公爷有什么亲戚族人,就算是亲戚,多半也是恶亲。 没错,沈母把他们一家子都安排在下人院子里。 看着转手抬脚就走的小厮,沈北望憋着气跟着,想道: “等我见了我家侄女再处置你,这样刁滑的下人,得把你卖到漠北去。” 跟着小厮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路上不知走过几道廊,穿过几道门,连桥都过了三座,终于来到一个小亭子旁,看到了坐在亭子里品茶的沈青君。 一路走来,梁国公府的气派豪华彻底吓住了沈北望,气不知什么时候消了, 人只沉默地跟着前面的小厮走,生怕慢一步给落下了。 小厮低眉顺眼地上前向沈青君回命,全然不似刚才桀骜的模样。 看到这里,沈北望的气势突然又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敲打一番 第36章 敲打一番 只见他越过带路小厮,跑上亭子,大声说: “青君侄女儿,可算见到你了,我要给你说,你家下人太不懂事了,竟然当面直呼叔父的名字。” 一副你赶快给我撑腰的样子! “哦,是这样吗,沈林。”沈青君问带路小厮。 沈林原是流民,名字都是来到沈家之后沈母给赐的。 当事风俗,人们都喜欢给自己的下人赐姓,下人也多以被主家赐姓为荣。 沈青君没有理会咆哮的沈北望,反而看向亭子下的小厮问道。 沈林心下一抖,‘竟然真是叔父!’ 但也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是,小姐。” “嗯,很好,有赏。” “啊。” “啊。” 两声惊呼,前者是沈林发出,后者是沈北望发出。 “这,青君侄女儿,你是不是一时嘴快,说错了,应该是有罚,不是有赏。” 沈青君淡淡地看了沈北望一眼,转过头看着沈林说: “没错,就是有赏,冬梅,愣着干什么?给赏。” 身后的冬梅取下腰间钱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约莫二两重的金颗子,递到了沈林手上。 “谢小姐赏。”沈林刚才一会儿的心就像过山车,七上八下的, 得了赏,心才落了地,看来他猜的没错, 眼前这人真是恶亲,小姐这是在下马威嘞! “好了,下去吧,冬梅,你们也下去吧,我有话想单独和沈叔父聊聊。” 冬梅等人闻声下去了,但也没走远,只到一个听不到沈青君谈话但又看的清沈青君的地方站着。 沉默半晌,静的沈北望都开始胡思乱想时,沈青君开口了。 “叔父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来玉京城,敢进国公府,都不带怕的嘛?” 沈青君怕他们像前世一样拎不清,在带他们去萧府之前,得先杀杀他们的气焰。 “青君侄女儿何出此言呀!这里是我兄弟平南家,我怕什么怕。” “叔父命大吗?竟然敢进梁国公府! 当年你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城里的大家族的家主, 就可以用一句话逼死我的祖父、祖母,你说。 如今贵为国公的我父,可不可以让叔父早点下去给我的祖父母道歉,给太祖父他老人家尽孝呢?” 说着戏谑地看着眼前人。 “你说,叔父若是在梁国公府突发重疾,不久重病而亡,会不会有人怀疑叔父病得太蹊跷? 就算有人怀疑了,又会不会有人管? 在玉京城,我梁国公府有的是办法让叔父入土为安!” 沈青君阴恻恻地说,配合这已经完全黑透了的天,显得格外吓人。 “这青君侄女儿,我可是你亲叔父呀!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沈北望牙齿打颤地说着。 “就是因为孝顺,才要叔父病一场的,毕竟我祖父祖母是怎么过世的? 我阿爹为什么会逃出广平县当兵,叔父不会忘记了吧!” “不关我的事呀!不关我的事呀!那都是我爹干的,都是我爹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呀!青君侄女儿你明见呀!” “叔父这话可就错了,祖仇孙报,父债子偿! 我这个做孙女的给祖父母报仇,你这个做儿子的替老爹还债,天经地义呀!” 沈青君继续吓唬他,且气势大开! “要冷静呀!青君侄女儿,我可是你亲叔父!杀了我,你将来到了底下,怎么面对你太爷爷和沈家的列祖列宗?” “叔父糊涂了,我是女儿家,将来进的也是夫家祖坟, 去不了沈家祖祠,面对不了太爷爷和祖宗们的。 这样看来,由我动手报仇还真是最合适不过了,你说是吗,叔父?” 看着沈青君发亮的眼神和突然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的表情,沈北望吓惨了, “不、不是,啊,啊!青君侄女儿,你,你千万要冷静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沈北望脑子飞快转动,他想找个借口说服眼前人。 “我走,我们马上就走,离开玉京城,回广平县去,您放过我们吧!” 沈青君上前走了两步,逼近沈北望,而就这小小的两步,就把他吓得语无伦次! “哦,你是想回去在族人面前说我们梁国公府的坏话,败坏我阿爹的名声,看来,还是留不得你们了。”沈青君脸色一狠。 “不,不是,我们,就在玉京城,就在玉京城,就在梁国公府,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 “叔父怎么能就呆在玉京城呢?好男儿志在四方。 叔父和光宗堂弟不是还想帮我阿爹掌控黑甲军吗?你看我送叔父和堂弟去江南我爹哪可好?” “好,好,去江南,去江南好。”沈北望无脑地狂点头。 哦,沈青君惊讶了,看来吓得还不够呀,想得真美,黑甲军是你们父子可以碰的吗? 于是又说道: “叔父既然有为国效力之心,侄女儿也不好因为计较自家事而耽误了国事。 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刑场上军法无情,叔父与堂弟要小心呀! 当然,叔父,放心,我阿爹一定会特意照顾你们的。”沈青君故意加重了“特意照顾”四字。 “不,不,还是算了,我和你堂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不了军队那苦头! 所以我们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心中却是大乎后悔, ‘该死呀,族里那些老头子就会说黑甲军是沈家的,必须握在沈家人手里,自己怎么也就信了他们的鬼话了呢?’ ‘到了京城,从她们母女的做法来看,怕平南是完全没忘记我家对他们家的仇呀! 这隔了一层的都还这般记着,沈平南怕不是时时刻刻想为父为母报仇! 幸好他爹死得早,不然受他连累, 自己一家要是落到了这一家子手里,还有活路吗? 自己真的太傻了,被梁国公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傻乎乎地来了玉京城!’ 又转眼看看周围,那些丫鬟侍卫依然紧紧地盯着这里, 特别是那个沈林,更是死死盯着他,他相信,只要自己有一点对沈青君有威胁,他就会快速跑上来制住他。 想到这里,他才真正害怕起来,刚才那些表现多少带点伪装。 再一深想,突然觉得这金碧辉煌、富贵逼人的梁国公府都变成了阴森恐怖的墓地。 第三十七章 入萧府 第37章 入萧府 沈北望继续自己吓自己: ‘这搞不好,他们全家真要葬身于此呀!要是……,要是……’ 沈北望越想越害怕。 正当沈北望左顾右盼时,沈青君的话从他在头顶飘来, “哎,叔父刚才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制住我吗? 叔父可以试一试哦!万一这梁国公府的一千多号人都打不赢叔父,救不下侄女儿呢?” 语气中带着魔鬼的诱惑! “碰,”膝盖着地的声音。 “青君侄女儿,你,你饶了我吧,我们不在玉京城,也不回广平,就找个地方安度余生,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看着跪下的沈北望,沈青君一脸的懵,他刚才到底想了些什么,把自己吓成这样? 沈青君是不知道——脑补吓死人呀! 不过,今天谈话的目的也达到了,应该能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了吧? “叔父向侄女儿行次大礼,侄女儿可受不起,快快起来吧。” “不,青君侄女儿,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不起来。”沈北望想耍赖。 “我说,起来!”沈青君慢吞吞地说出这四个字,似乎带着魔力, 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沈北望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了。 看着已经达到了目的,沈青君慢慢踱步回去坐下,身上的气势也收了起来,重新变得优雅恬静。 起来后,沈北望看着眼前优雅恬静、人畜无害的少女, 突然想不通刚才自己为什么就怕得跪下了? 他都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就突然很害怕地跪了下去! 现在觉得在一个晚辈面前下跪实在太丢人了,沉默着不说话。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叔父回去吧,记住过两天我会把你们带到萧府,好好配合。 当然,如果你们非要在梁国公府也可以,我相信,我阿娘一定比我更想好好招待你们的。” 说完离开亭子,冬梅等人跟上, 沈林依旧送沈北望原路返回。 返回的路沈北望走得飞快,好似后面有什么在追, 等回到了住处,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慢慢地踱回院子里,老妻、儿子、女儿都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地问他和沈青君谈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给他安排职务?什么时候把光宗送去黑甲军? 都在做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 看着叽叽喳喳的妻儿,沈北望不发一言。想告诉他们真相又嫌丢人! 毕竟是自己在妻子儿女面前吹嘘自己和梁国公关系如何亲密,他们来玉京城后会被如何礼遇,自家又会怎样兴盛发达。 这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再说她们的不好,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嘛, 而且今天竟然害怕得给一个后辈下跪! 反正这么丢人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沈北望不对妻女说自家与沈平南的恩怨,也是有原因的: 他作为他爹唯一的儿子,当然是知道他爹对沈平南父母做的那些烂事的,更也清楚当初分家的情况。 但沈平南逃出广平县时,年才十四, 乱世之中,一个半大的小子,那一天人没了也不稀奇!没有谈论的必要。 而那时的他才十二,都没到说亲娶妻的年级,张氏都未入门, 况且自己祖母、父亲做的那些坏事,毕竟不光彩,他也从来没有妻子张氏和儿女面前多过嘴。 所以现在的妻子张氏和儿女都不清楚自己家与沈平南一家的恩恩怨怨很正常。 而且在他看来,直到沈平南封国公的消息传到广平县以前, 张氏和她的三个儿女都不知道还有沈平南这么一个人。 现在的她们应该只知道,现在的梁国公沈平南,是她的大哥,是他们的大伯,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算了,一切的不堪与过错都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沈北望自我感动地想,其实就是怕丢人而已。 呵斥道:“好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睡觉。” 一言轰走了妻子儿女的沈北望坐在椅子上想着, 他还是想不通,今天怎么就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吓着了? 两天后,回萧府的沈青君把沈叔父一家都带了来。 沈叔父一家跟着沈青君来到清河坊萧家。 还在马车上,沈家大姐云霞闭上帘子对一旁的妹妹云露说: “本来以为青君堂姐嫁得不好,可看看这红漆铜钉的大门,和门口那两只大狮子…… 一切都和咱们梁国公府的配置差不多了,从这看来,青君堂姐也是有福气的,嫁的夫君也没有那么差嘛。” 云露没有接话,她向来有些沉默寡言。 看妹妹不说话,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 “青君表姐的阿爹有那么气派的府邸,嫁的夫君,本来听说只是区区一个张岭县子,没想到也有想梁国公府那样大且气派的府邸! 但他的身份还是太低了,我将来挑选夫君,得是国公家的公子,或者就得是郡公侯爷,嫁给县子,我是千般不肯的,那太丢人!” 沈云霞畅想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没错,她已经自动把自己的身份代入成梁国公府的小姐了, 当听说沈青君嫁的夫君萧韩只是一个县子爵位时,还在心里鄙夷过她们这个堂姐。 当然,要是沈青君知道她还瞧不起萧韩这一区区县子,那肯定要开心许久, 因为萧韩这人,最见不得有人瞧不起他。 沈青君先下马车,快步进门,在过大门时,对门子吩咐道:“把他们安置在听雨轩。” “是,少夫人。”守门小厮应道。 本来她也想像阿娘一样把他们安排到下人房, 但想了想,还是把他们安排到了听雨轩,一则他们确实是沈家族人, 在萧府住下人房折辱的不是他们,是自己!, 二则让他们和阮家姐弟做邻居,想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那么无聊,会多很多乐趣吧! 这般想着就直接进去了,也没管身后那一家子。 所以等到沈叔父一家端着架子慢吞吞从马车上下来时,只能看到她在大门处一闪而逝的身影。 “哎,青君侄女儿、青君侄女儿,叔父还没进去呢!”沈北望在大门口叫道。 第三十八章 病重 第38章 病重 “这位客人,请你息声,请跟我来吧,我家少夫人已经对你们有安排了。” 迎门小厮上前制止了沈北望的大喊声。 “哦,好、好,我就说青君侄女儿忘不了我们,跟前带路吧。”像对自家下人一般吩咐道。 沈家一家子就在迎门小厮的引路下,跨过萧府大门,感觉都走了一会儿了,人都走累了, 小厮还在前面一声不发地带着路, 直到他们眼前出现一堵墙、一扇门,这时迎门小厮才停下, 但同时门边站着的一个小丫鬟接过小厮的任务又继续给他们引路。 又是走了好久,又出现院墙,又换人带路,如此换了三拨人, 沈叔父一家才在一个院子的门前停下,抬头看到听雨轩三字, 沈北望知道这是青君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在来萧府前,青君侄女儿派人给他说过。 因此带着自己一家子跨步走进院子。也没有在意引路的丫鬟已经转身离开。 走进院子,沈家两姐妹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了——高大漂亮的房子,干净整齐的青石板,院中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好看的花草树木,还有建在湖上的走廊、亭子…… “阿娘,这萧府也太大、太气派、太好了吧!我怎么觉得比大伯的梁国公府还要好呢?” 大女儿云霞缓了好一会儿对着张氏感慨道, “没想到姐夫只是一个县子,府邸却比大伯的府邸还要好。 我原以为大伯的府邸就已经够好了,想不到,萧家更好!大伯的院子没有花,也没有湖,连房子都没有那么高、那么漂亮……” 她边走边看边说,对这个院子满意极了,突然觉得好像嫁给县子好像也不错呀! 在一旁听到大女儿话的沈北望也老脸发红, 他当然不可能站出来告诉女儿,梁国公府肯定是不比萧府差, 为什么她觉得萧府比梁国公府好,那是因为他们住的是下人房,他们连梁国公府二门院子都没跨进去过! 两相对比,青君侄女儿确实比大嫂好相处多了! 那他们一家在萧府的日子也会比在梁国公府的日子要好过得多吧? 沈北望越想越觉得满意,没法子,自从那天被沈青君吓了之后, 他做梦都梦见沈母叫下人冲进房间,把正在睡觉的他抓起来活埋在梁国公府里, 然后给活活吓醒! “好了,不要说了,快去休息吧!我和你们母亲住主院,光宗东厢房,你们姐妹住西厢房。” 尴尬的沈北望只能拿出父亲的威严,压住兴奋的儿女。 自此,沈北望一家在萧府听雨轩住下。 不出所料,沈家三姐弟到来后,很快和阮家姐弟打得火热,沈青君也因此受益—— 不仅摆脱了阮清清那个跟屁虫,偶尔还能看到一场阮清清和沈云霞在她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这让她在萧府的日子都变得没有那么无趣了。 至于她为什么说阮清清和沈云霞是在表演姊妹情深戏呢?只能说,她前世看得太多了! 而且两人都是心机算计之辈,从根子上就决定了她们不会处得好! 立秋后,秋老虎依然气势汹汹,天气还是那么燥热, 加之这两天玉京城的气氛有些紧张,连在萧府看乐子的沈青君都没有了心思。 究其原因,是因为太子妃杨氏病重了。 东宫里,太医塞满了太子妃的寝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在讨论太子妃的病情, 从他们紧皱的眉头和一脸的忧色来看,太子妃病的得应该很重。 “二圣到。”殿外太监一声呼,太医们赶忙停下交流声,走到门口迎接二圣。 “臣等躬请圣安。”太医们拱手深鞠躬, “奴婢参见二圣。”宫女太监下跪迎驾。 “都起来吧!”邵武帝一边问着,一边快步跨入寝殿。 “谢二圣。”太医跟在身后入殿。 “文锦快快躺下,不必起身行礼,礼就免了。” “儿臣失礼,谢恩!”挣扎了一番还是没起来的杨文锦,只能躺在床上谢恩,小声地说着。 二人看着这样无力的太子妃,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不利于太子妃养病, 所以只在寝殿内待了一会儿,话也没多问几句,就离开了, 并且离开前,眼神示意了一下太医院院首温名章,温名章心领神会,跟在二圣身后出来。 偏殿。 “温太医,太子妃病情如何?朕要听实话。”楼皇后代替丈夫发问。 “臣无能,太子妃心力耗尽,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怕是难过今年了。” 温名章知道二圣都不是待人苛刻的性子,跪地请罪并实话实说。 “无法救治了吗?” 邵武地听到这话后沉默一会儿,才问道,看来还是不甘心。 “臣无能,学艺不精,不能治也, 也许民间有神医可治,臣请陛下下诏求贤,或有法子。” 温太医先是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接着又为二圣提出求贤民间的主意。 “好,温太医下去吧,朕会下诏的。” “来人,让尚书台拟旨遍求民间大夫,若可救得太子妃,朕重重有赏。” 邵武帝知道温名章的医术在大魏已经是数一数二之人了,他都没法子,其他人大概也一样, 但还是同意了他的主意,就是抱着万一的想法。 “是。”身后一太监应答一声,去尚书台传旨去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色。 太子妃杨文锦一旦身死,杨家必定会有不满,也不知该如何安抚。 杨家可是大魏中京的顶级世家,权势极大,大到他们刚建立大魏,就给太子定下了杨家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而杨文锦,又是他们家主嫡女,但现在,她…… 如果太子妃是正常病逝,那还好,但他们都知道,太子妃是怎么病重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呀! 太子妃年纪轻轻为什么就油尽灯枯,还不是因为无子!还不是因为太子长期以来的冷落! 然太医诊断,太子妃是可以生育的, 而太子,他庶子都有四个了,显然也是能生育的,但事实就是太子妃无所出! 太子必须得有嫡子呀!没有嫡子,也等于无子呀! 而且他的哪些儿子,还全是宫女所出,就没有一个的母亲是出身高贵的! 第三十九章 隐秘 第39章 隐秘(求收藏 求推荐) 这样的儿子,地位地下,还不如没有,更不能作为皇位继承人看待, 缘由,缘由就是这是一个门阀时代,是一个出身比能力更重要的时代! 生母为宫女,庶子出身的他们,即便可以强行将他们推上皇位, 但那些都是世家大族嫡子出身的官员们,他们愿意臣服于这样的君王吗? 庶子做不稳江山,这在大魏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实! 强行将他们扶上去,也不过是是任世家摆布的傀儡! 难道要他们辛苦打下的江山要二世而亡吗? 作为开国帝后,他们知道如果情况不改变,这个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有人要说,邵武帝出身也不高,他怎么就坐稳皇位了呢? 因为他是马上皇帝,军功赫赫,能力卓绝,没人会挑一个开国皇帝的出身! 因为他会带上兵马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告诉你—— “臣服?或者,死!” 但这种事情,二代继承人中能做到的都少之又少,第三代继承人几乎就没一个能做到了, 所以皇位的后继者们才需要挑出身,以此来减少将来登基后掌权的阻力。 况且从夫妻二人一辈子看人识人的眼光来瞧, 太子现在生的那些庶孽障,就没有一个是聪明有能力的,属于那种被卖了还会帮你数钱的蠢货! 这如何不然他们忧心恼火!这件事也成了他们对太子不满的最大根源! “太子呢?他在哪里,太子妃病重,他人呢?” 楼皇后厉声质问地东宫的人,他们为帝后,听到消息都赶来了,那个逆子竟然还不见人影。 “太子正在处理政务,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太子府长吏韦牧成硬着头皮达道,帝后发问,不能不答。 “哦,他竟然比朕还忙?”邵武帝冷冷回了一声。 韦牧成听到这话,头顶直冒冷汗,心里直发苦,不敢接话!太子今天当然不是因为政务耽搁了,他今天是在东宫宴饮。 太监来报太子妃病重的时候,太子已经喝了不少了,浑身酒气。 太子听到这消息后,知道帝后一定回来东宫看望太子妃,吓得赶紧回去沐浴更衣,顺便醒醒酒,只能让他们一众东宫属臣先来太子妃宫中应付一下。 他知道邵武帝不是不满太子处理政务耽搁了时间,太子为储君,处理政务是理所当然的, 而是知子莫若父,邵武帝明白,太子就不是这么勤于政务的人! 冷哼是因为太子欺骗他。 “太子到。”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身穿四爪团龙紫金太子服的青年,向帝后请安,看上去英俊贵气,身为大魏皇太子,卖相还是不错的。 但其实太子李显今年已经三十有四,从魏王世子到大魏太子,被邵武帝确立为继承人培养二十多年了。 “太子政务都处理好了?” “是,儿臣……” “好了,不要多说了,现在太子妃病重,你就陪在太子妃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奏折也搬到这里来,其他政务就交给属官处理吧! 太子妃那天病好,你再那天离殿。”楼皇后打断李显的话,直接安排道。 这样做,是为了给杨家一个交代。 邵武帝没说话,看来他也认可这样的安排。 “好了,去寝殿看看太子妃吧!下去吧!”邵武帝看儿子站在下面发呆,命令道。 “回宫。”然后起身离开偏殿。 “帝后起驾。”身后太监喊道。 “是,儿臣领旨。恭送父皇母后。” “恭送陛下。”东宫又是一阵下跪呼声。 李显来到寝殿,看望了一下杨文锦,发现她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打扰她。 又回到偏殿,这时身后跟着一群太医。 “孤问你们,太子妃病情如何?你们要给孤说实话。”李显坐在案桌上,眼光扫射下面的太医,严声问道。 下面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太医院首温名章站出来回答太子的问题, 谁让他是太医院老大,他不出来顶缸谁顶缸! “回太子,臣等一致认为太子妃已油尽灯枯,非药石可医。 臣等医术不精,帝后已于民间求医,或有转圜。”温名章巧妙地把这说成是太医院众太医的诊断,背锅是不可能一个人背锅的。 “胡说八道,太子妃如此年轻,怎么会油尽灯枯,你们这等庸医,都给孤滚出去。” 李显很想惩罚一下这些无能的太医,但父皇母后都没有惩罚他们,他也不好和父皇母后对着干。 “你们也给孤出去。”李显看着下首的宫女太监说道。 等人都走光了,李显才没有掩饰自己的惶恐。 好端端地,怎么就药石无医了呢?孤该怎么办?父皇母后会不会因此废了孤? 还有杨家,孤怎么应对杨家? 显然作为太子,李显是知道太子妃杨文锦的重要性的,更知道杨家的重要性,还知道太子妃死后能产生的严重后果,更知道自己没有嫡子的下场的。 那李显怎么还冷落太子妃十几年呢?以致太子妃忧虑成疾,油尽灯枯? 因为他好龙阳,而且对女子完全无感。 他的那几个儿子,都是用了一些手段才生下来的,但他不敢把这些手段用在太子妃身上,甚至是其他娘家家世显赫的妃子上。 所以他的所有儿子,生母出身都低,而且因为出身太低,父皇母后都不认可他们。 大魏太子依制,设超品太子妃一人,正三品良娣二人, 正四品良媛四人,正五品昭训八人,正七品淑仪十二人,正九品美人十六人。 而李显的那些儿子的生母,除了庶长子的生母刘氏为正七品淑仪。 其他儿子的生母的位份就是正九品的美人。 而且这还都是生了儿子之后太子加封的,这些人,最开始的身份都是宫女。 李显也想提高一下儿子生母们的身份,但很多事情一碰上门阀贵族,就连帝后都要妥协, 更别说他一个太子了,费尽心思也不过给长子生母提到了淑仪。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太子妃杨文锦认一个孩子到膝下养着…… 第四十章 贺中秋 第40章 贺中秋(求收藏 求推荐) 但杨文锦就是不愿意,其他高品级妃子,他也试探过,也没有一个愿意的。 ‘难道非得到那一步吗?’李显低语。 其实太子妃拒绝也很正常,那个好好的女子喜欢给丈夫养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呢? 在她看来,又不是自己不能生, 若是自己娘家势小无法拒绝太子命令也就罢了,但身为杨家女儿和太子妃,她凭什么要去养那些庶孽子。 不过杨文锦也没想到,拒绝之后,和太子夫妻关系极度恶化, 以致太子十几年来不入她殿门,也正是这十几年来恶劣的夫妻关系,让她心力憔悴,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 其实李显也是顺水推舟,他不仅不去杨文锦那里,也借此不去所有拒绝了抱养孩子的妃子那里。 因为这方便他瞒好自己的隐秘癖好,他想的是,反正都有儿子了,等他成了皇帝,问题总会被解决。 当然历史上好龙阳的君王很多,不喜欢女人的贵族大官也比比皆是,为什么李显就得百般隐藏呢? 因为楼皇后极度厌恶龙阳之好,立国之初,就有一个五品官员就因为只爱蓝颜冷落妻子,公开秀恩爱,而被楼皇后寻了个借口活活打死。 从此之后,大魏男风之好彻底绝迹!也可能是转移到了地下。 反正李显是不敢挑战他母亲的威严和好恶,只能死死瞒着。 却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就要因病去了! 清河坊萧府, 玉辉院 听到临风说邵武帝下了寻医诏书,她就知道,太子妃称不过三个月了。 而且因为太子妃的病逝,太子的储君之位还一度摇摇欲坠。 前世萧韩还因为这次坚定地站太子,因此成了太子最信任的之人。 东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很多自认为医术高明的名医接了榜,去看了太子妃, 但无一例外都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渐渐地,去东宫的大夫越来越少,直到没人再揭榜。 太子妃就这样慢慢地熬着。 大魏邵武二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又是一年中秋节,在大魏,中秋节是比较重要的节日, 一大早,萧家母子和沈青君穿上五品命妇的雀服,准备去宫里参加大典。 出门时,沈青君观察到,萧母和萧韩各种不自在, 究其原因,是因为萧家母子对自己身上的五品县子礼服和五品宜人雀服相当不满。 大魏爵位、官职一般都是授给男人的,当然如果女人有很大的功绩,也有可能被封爵。 而所有爵位中,王是超品, 后面公、侯、伯、子、男,分别从正一品到从五品,官职也有从正一品到从九品的分别。 大魏对于这些有爵位、有品级的官员的妻子、母亲,也有相应的册封,被册封的统一叫做命妇。 命妇也是有品级的,她们的品级册封从夫、从子,就是说丈夫或者儿子是几品,母亲,妻子才会是几品。 在大魏一品二品官员的正妻叫做“夫人”,嫡母叫做“太夫人”或者“老夫人”; 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 在萧府,下人们称呼萧母老夫人,称呼沈青君少夫人,其实是一种抬高身份的叫法,当然因为萧、沈两家都是贵族,抬高一点称呼,也没什么。 而所有命妇,都有参加朝廷重大典礼的特权。 今天,她们就是要进宫参加中秋大典! 皇宫,光明殿。 按照大魏礼仪,文武百官在这一天都要入宫朝见二圣陛下,朝见过后,还要去东宫朝贺太子殿下。 因为储君也是君嘛! 朝见礼仪并不复杂,就是依据品级爵位,按照男左女右的规矩,跪在光明殿前的广场上, 当然,爵位官职靠前的人就可以跪在大殿内,跟着礼官的提醒说着早就排练过的祝贺词。 沈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国公夫人,自然是跪在大殿里头的,而且位置靠前,只在几个公主宗妇之后。 而萧母和沈青君,因为萧韩只是个县子,理所应当地跪在的广场上, 还是比较靠后的位置,靠后到连礼官的声音都听不到的地方,只能跟着前面的人或跪或站。 看着跪在自己左边满脸羞怒、牙关紧咬的萧母,沈青君心中一阵痛快, 连头上的烈日,膝盖下烫人的石板都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看来,萧韩失去萧家继承人的身份后对他的地位影响甚大呀! 前世他还是世人默认的萧家继承人时,哪怕身上只是顶着一个县子的爵位,也是被礼官安排在光明殿里头的, 毕竟官场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嘛! 江南萧家的继承人,是县子还是郡公对他都没啥影响,哪怕没有爵位,那也会被排在前列, 而那时的萧母和她,自然也会跪在光明殿里头。 哪像现在,怕他们母子都快气死了吧! 沈青君努力维持着礼仪,才没有让自己的头往左边萧韩那处看。 沈青君猜的没错,同样也被安排在了广场靠后方的萧韩,现在气的都想杀人了! 他想杀了在殿内的萧伯雅,想杀了这样排位的礼官,更想推翻这大魏江山! “萧……伯……雅……。”从他紧咬的牙关中缓缓轻轻地咬出着三个字, 可见,他现在最想杀的人,还是他的好表哥! 走完冗长的礼仪,朝见完帝后二人后,文武百官又浩浩荡荡地去东宫贺太子李显, 在东宫,就有一点不一样了,朝臣朝贺太子殿下,命妇朝贺太子妃。 其实对于楼皇后,她按照规矩,也是应该只在后宫接受命妇的朝贺, 但谁让人家是马上皇后,大魏的建立她功劳甚大,甚至不可缺少呢? 对于这样的奇女子而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而楼皇后在光明殿和邵武帝一起接受朝臣的朝见,也没有那个不懂事、不怕死的官员敢多半句嘴。 所以到了东宫,两拨人马分开,因为太子妃病重,命妇们都只是在殿外请个安了事,礼仪被缩减了九成多。 朝贺完毕,太子于东宫设宴,与群臣众乐乐。 第四十一章 秋猎 第41章 秋猎(求收藏,) 沈青君和沈母来到太子妃的寝殿里,求见看望太子妃,太子妃接见了她们。 因为沈母是楼皇后的族妹,关系还是很亲近的,于情于礼,她们都要来看看太子妃才是。 至于萧母,一个五品县子的母亲宜人而已,太子妃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在寝殿内,沈母和沈青君行礼了,就见到半躺在床上的太子妃。 只见太子妃面色青白,哪怕用厚厚的妆盖住,也透出虚弱无力来, ‘这和前世自己被关在冷宫等死的模样何等相似。’沈青君物伤其类。 太子妃也是可怜人呀! 杨文锦出身的杨家,也是一个千年大族,家族可以追述到大乾开国之初, 大乾亡后,杨家已是成了北方士族中执牛耳的存在,但就是因为这么硬的娘家背景,天生的太子妃,才是她悲剧的根源! 太子李显好男色,这在前世她就知道了,还为了萧韩的前途为他遮掩过。 前世太子和萧韩一拍即合。 萧韩要在太子身边实施他的复国大业, 太子要依靠萧韩的身份交好江南士族,借此分化老二晋王李谌在江南的势力,毕竟老二,是他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胁。 太子妃对于沈母和沈青君能来看她感到很高兴,强撑病体与她们相谈许多,还对沈青君嫁给萧韩一个县子之事表示遗憾。 终因身体太虚,哪怕说会话也太耗精神,再想说话,也在身边宫人的劝说下服药睡下了。 出了寝殿,沈青君心情还是很难过。 太子妃的遭遇终是让她想起了自己被人所制的一生, ‘哪怕贵为太子妃,身份尊贵至此,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呀!难道只有做到楼皇后的那种程度,才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吗?’沈青君沉思。 “我儿,还在为太子妃难过?”看出沈青君心事的沈母问道。 “嗯,生命真是太脆弱,不可把希望寄托他人,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沈青君说的既是太子妃,又是自己。 “我儿到是又通透了许多,就该如此。”沈母以为沈青君说的是太子妃,她很赞同女儿的看法。 脚下不停,两人来到太子设宴之处。 “咦,那是你婆母,你去她身边吧,老在我身边不好。” 沈母看到萧母,让女儿去她身边。 “是。”沈青君乖巧回答,她现在也不太想待在母亲身边,怕母亲瞧出她的不对。 沈青君那天在面见太子妃后低落的心情,花了好多天才调整过来。 中秋节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山里的动物门都开始抓紧这最后的几个月,拼命进食,要给自己过冬储存下厚厚的脂肪。 九月中旬,动物们都积累了厚厚的秋膘, 赶在冬天的大雪落下之前,大魏一年一度的秋猎活动开始了。 沈青君也在点兵点将,准备参加这次秋猎, 前世她听萧家母子的蛊惑,没有去秋猎,结果和沈家交好的人家渐渐疏远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因为每年的秋猎,是大魏各大家族交流往来,增进感情的日子,交好的家族子弟会相约狩猎, 同时也是猎场也是向帝后展示能力,夸耀武功的平台,所以没有哪个家族会不重视。 以此来看,前世沈青君确实是被萧家母子耍得团团转,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她出嫁时才十六岁,就落到了深谙算计控制人心之道的萧家母子之手,被他们一步步算计也很正常。 第三天清晨,沈青君带着一百部曲,和五十家仆,跟着前面的皇家队伍, 从玉京城的南门玄阳门出城,一起向太南山出发。 太南山,严格来说应该叫太南山脉,此山脉绵延数千里,将玉京城从北到东半包围起来, 山脉内部又有一个大大的渭水平原,土地平旷,物产丰富、地势险要! 这也是玉京城成为每代皇朝首都的原因。 萧韩点了一百部曲,二十家仆去参加秋猎。 前世他去狩猎可带了一千多部曲,好不威风的! 而这一世他也不是不想带那么多部曲,更不是经济窘迫养不了那么多部曲, 而是他只是一个县子爵位,按规制能带一百部曲就顶天了。 这只由禁军、亲军、贵族部曲、家仆小厮组成的五万多人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他们身后,还跟这大量的百姓,他们都是去太南山下做生意的,毕竟那么多人的吃吃喝喝,需要的物资不少, 当然,做的都是军卫、部曲、家仆的生意。 猎场上,贵族们自然不愁吃喝,因为他们又成百上千的奴婢照顾着,但他们带的奴婢甚至禁卫们总会有遗落和不足的。 太南山距离玉京城有一百八十里路,以他们人人骑马的行军速度,也要两日才可到。 第二日傍晚时分,沈青君已经住进了太南山麓, 这座由御马监在十天前就派遣人来搭建的帐篷里。 “我把你的营地安置在外围,青君妹子不会见外吧?” 营帐里,一穿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和沈青君相对而坐,说话间看了看左边营帐, 他是负责营地安排的禁卫军将军,魏国公的长子魏定国,今年三十八岁, 而梁国公府和魏国公府一向交好,而且魏国公和梁国公是过命的交情。 “怎么会?魏家哥哥安置得妥当,女子出嫁从夫,按照爵位品级, 能住在这里已经是魏家哥哥照顾了,青君在这里谢过。” 沈青君知道魏定国特意来这里见她的意思,就是怕她多心,以为他看不起她嫁了个县子, 但她真一点不介意,也不觉得被羞辱了,感到屈辱的只有萧韩。 看着沈青君面色如常,落落大方的姿态,魏定国笑道:“呵呵,到是我着相了,不成想青君妹子如此豁达。” ‘多好的女子呀!嫁给一个张岭县子可惜了。’ 但这些他只会在心里想想,一点语气都不能漏, 因为沈青君嫁给萧韩那是帝后赐婚,任何人都不能说这门亲事不好。 而且这也不能怨帝后,完全是萧家做怪,好端端地换什么继承人! 第四十二章 秀恩爱! 第42章 秀恩爱!(求收藏) 魏定国有点替沈青君可惜,毕竟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和他妹子一般。 ‘可怜青君妹子,原本好好地一个国公家的大小姐,现在只能成为一个萧家的旁支大妇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魏定国才道,“既然如此,军中还有事,我就先去忙了, 青君以后可要多来魏国公府走动,你嫂子一直念叨着你呢!” 说完掀开帐布,走到账外。 “一定、一定,魏家哥哥慢走。”沈青君起身相送。 魏定国朝左边营帐里坐着的萧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而去。 “青君,骑马可累着了?刚才那人是谁?”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沈青君一大跳。 转身看到萧韩深情款款的眼神,差点打了个寒颤。 萧韩也是没法子了,自己冷落无视了她大半年,打算用熬鹰的法子熬一熬她, 如此才能让她乖顺听话,这大半年来,自己一直都在等她熬不住了,先向他低头示好,他再顺水推舟…… 哪成想,沈青君根本不在意他的冷落,自己一个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让他百般算计皆落空! 他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女子不在乎夫君态度!和婆家的认可!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感觉到失去萧家继承人身份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了, 在大魏朝堂,简直可以说举步维艰,他不能再熬鹰了,只能自己先示好。 “哦,那是魏国公府的小国公魏定国,就任镇龙卫右军大将军, 魏国公府的老国公与阿爹是过命的交情,小时候我们两家在一起,他还很照顾我和阿弟。” 前世与他二十多年夫妻,她太了解他了,沈青君一下子就猜到了萧韩的目的, 也告诉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大魏的禁卫军,严格来说是三卫六军, 分别是:邵武帝的镇龙卫左右二军;楼皇后的凤凰卫左右二军和太子李显的麒麟卫左右二军。 “镇龙卫右军大将军!”萧韩眼神一亮,有兵权呀! “嗯,青君,既然魏家与我家是过命交情,那这关系可得好好维护, 等秋猎后我们一起去魏国公府府上拜访一下吧?”萧韩很自然地说道。 “好,是该维系一下关系。”沈青君也爽快答应,确实是应该维护与魏家的关系, 但这关系,可不是帮你萧韩维系的! “嗯,青君骑马一天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萧韩看似体贴,其实是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在应付沈青君了, 他对自己今天先低头示好的行为还耿耿于怀,又想冷落一下沈青君继续他的熬鹰大业了。 “好。”沈青君掀开帐布进入营帐。 “哎……”沈青君仰面躺下,骑了一天的马,她也确实累了。 修整一晚,第二天寅时不到,沈青君骑上马,带上部曲向太南山腹心出发, 越往里走,车马部曲就越多! 而此时,在沈青君的前面,萧韩和阮清清并排而骑,有声有笑地说着什么, 女子不时被山中景色吸引,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正四处打量着太南山景。 男子坐在金石点缀的马鞍上,温柔地看着身边女子。 场面十分温馨和谐,像是丈夫带着新婚的妻子出游。 阮清清的弟弟阮明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显得更像是一家人地出游了。 “青君堂姐,你看萧韩姐夫,还有那个阮清清,你才应该和姐夫并排走的,她实在不知廉耻。” 身边云霞气愤地对她说,看起来好似在为她打抱不平,其实是在给阮清清上眼药。 有得一提,这次秋猎,沈家三姐弟和阮家两姐弟都来了,分别跟在沈青君和萧韩的队伍里。 “哎,手段还是太嫩呀!”沈青君这句感慨,既是再说云霞,又是再说萧韩和阮清清。 萧韩这样做,不就是想刺激一下她吗? 当然也有可能真是和阮清清相谈甚欢,但更多的可能还是想勾起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吧! 因为他做得这太明显了! 至于阮清清,她想当萧韩的妾这件事,整个萧府的人都知道了! 说起来,这事源于阮清清一次‘酒后吐真言’。 在今年五月的端午佳节,萧府也举行了家宴,把她们姐弟二人也叫来了, 在家宴上,阮清清借着酒劲,当着萧母、她和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面,跑到萧韩的身前说: “萧大哥助我姐弟二人逃离苦海,无以为报,原以身相许。” 说完还恰到好处地醉过去了,而且醉的不省人事,只留下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她。 她什么也没说,好似默认了,萧家母子也什么都没说,也好似默认了, 就这样,阮清清过了明路,成为整个萧府默认的萧韩的妾, 只等一年半载之后,萧韩正式将她纳进房中。 至于这云霞嘛,沈青君看看身后的这个堂妹, 就是单纯被萧韩的皮相迷住了,不得不说,萧韩的皮囊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或许还看上了萧家的“富贵”?也起了给他做妾的心思! 不过萧韩连她这个国公家的正牌小姐都看不上,更别说她这冒牌货了。 但不管怎样,这二人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啊,明争暗斗! 这就是沈青君认为她和阮清清是塑料姐妹情的原因。 沈青君对于前方的二人表演视若无睹,对沈云霞的挑拨离间之言也没搭理,就这么安静地走着。 又是一个上午的行军,太阳快落山了,才到此次狩猎最终扎营的地方。 沈家队伍找到自己的营地,动手扎营,首先把沈青君住的营帐立了起来, 沈青君进入营帐,刚坐下不久,外面传来争吵声。 “怎么了?”沈青君走出帐篷问道。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自家部曲在把萧家部曲堵在营门口,不让他们进来,看向身旁的人。 “禀小姐,咱们今晚扎营的营地,是魏将军特地给我们安排的, 不过这营地太小,只能住咱们一百多号人, 姑爷的那一百多部曲住不了了,我们就叫他们去另外的山头扎营歇息,他们就跟我们吵了起来。” 王彪顶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第四十三章 出气 第43章 出气(求推荐) 看着王彪那张忠厚的脸,沈青君都快信了他的话! 她也没想到,自己手下还有这样有趣的人,也顺着他的话说: “知道了,王统领辛苦了,这件事你去处理吧! 既然营地太小住不下了,那就赶他们走,记得不动刀,不见血即可。 速战速决,大家都累了一天了,都需要早点歇息。” 沈青君看了看那明显还宽敞的营帐,再住一百人也完全没问题,淡淡吩咐道。 王彪,曾经是黑甲军百夫长,娶妻生子后,不想做刀山舔食的生活,就从军中退役,做了沈家部曲。 而黑甲军中,很多人都会成为沈家部曲,受沈家供养,继续为沈家效力。 这对他们,对沈家、对朝廷都有好处! 因为部曲不是下人奴仆,发月银的, 对于沈家的好处是,不仅有忠心耿耿的护卫,还能让在军中服役的儿郎更加忠心, 对朝廷好处是,一旦有战争,部曲是要随主家上战场的,而且还都是精兵,这叫花私家的钱,养朝廷的军。 同时,对于一些年老或者受伤的军人,沈家都会选择成为沈家农户,给分地耕种。 可谓一举多得的事,何乐不为呢? 当然,把军人收作部曲的事,也不止沈家在做,而是有门路的人家都会做。 那皇帝放心这些家族养部曲嘛? 当然放心的,前面已经说过, 禁卫军有三卫六军,每一军的编制三万六千人,那就有二十一万三千人, 再加上坐镇四方的晋、秦、齐、楚四王手中的兵马, 皇家手中直接、间接掌握的军队人数达四五十万, 可以说,只要不是天下皆反,或是李家皇族自己内部出了问题,那大魏江山稳如泰山! 邵武帝有五个嫡子,皆是楼皇后所出, 长子李显立为太子,次子李谌受封晋王,三子李恪为秦王,四子李利为齐王,五子李俊为楚王。 邵武帝将他的几个儿子除太子外全部外派,各邻兵权镇压地方,虽然安定了地方, 但这也为以后激烈的夺嫡战争埋下隐患。 看到王彪特意来到她的帐篷外等着汇报和让她下命令的样子, 沈青君就知道了,今天萧韩秀恩爱的举动,她没生气,她带来的沈家部曲到是怒了! 他们这是在给她出气! 才故意不然萧韩的部曲在这里扎营,她也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 况且军中男儿,在争斗中就不能退缩,不能折了胸中气, 所以沈青君就选择替自己的部曲撑腰了,至于他们占不占理, 管他有理没理,她又不是大理寺的法官,军队中拳头大就是理! 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过萧家的部曲,就算萧韩的部曲也全由军人组成也无所谓, 在陆地上,大魏军能像教训孙子一样教训陈国军。 果然,只见王统领走到营地前对着沈家其他部曲说: “小姐说了,这边的吵闹声影响她休息了,让你们速战速决,但不能动刀,不可见血。” “是,统领,”王家部曲异口同声,他们早就想教训教训萧家的人了, 这时得了小姐准信,一个个地摩拳擦掌! 突然沈家一个部曲抬脚往萧家一个站在最前面的部曲踢了过去,顿时把他踢得后退五步,摔在了地上。 也许是他骂人的态度太嚣张,惹怒了那打人的部曲, 而看到被踢得倒地的兄弟,萧家部曲先是震惊,继而狂怒:‘太过分了,不让我们扎营也就算了,居然还先动手打人。’ “打,给王三报仇!”萧家部曲里一人大喊, “打,给不要脸的萧家人看看我们的拳头!”沈家部曲也有人叫到, 早就想教训他们了,自家主子不要脸,竟然当着他们小姐的面跟别的女子秀恩爱!还好意思闹?是在该打! 两百人大战爆发,双方都很默契的把配刀丢在地上,只比试拳脚。 两方人数相当,所以一一捉对厮杀, 果然,沈家部曲凭借更高大的身材、更重的拳头、更俊的功夫,几乎压着对手打,哪怕有个别打不过对方,也有先解决完对手的队友帮忙, 不到半刻钟,结果就出来了,萧家部曲惨败,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还不快走,难道还想讨打吗?”王统领对着萧家部曲一声吼道。 “起来,我们走。”萧家队伍里看似领头的人爬起来,招呼战败的队友离开。 又是一阵嘈杂后,萧家部曲全走光了,营地彻底安静下去了。 “长公子,我们……” 萧全来到萧韩的马前,他被王彪特意照顾,那鼻青脸肿的样子, 若不是他开口,萧韩都快认不出来了。 想向萧韩叫屈却又张不开口,没办法,自家输的太惨了! 然后他偷偷瞄了在公子身边的阮清清一眼,也觉得自家这顿打活该。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天快黑了,你去前面寻个地扎营吧。”萧韩一摆手吩咐道。 “是。”萧全抱拳,转身去安排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手下人寻地扎营去了。 “萧大哥,对不起,如果不是您为了教我们姐弟二人射箭打猎耽搁了时间,营地就不会被大嫂独占了。” 阮清清楚楚可怜地说道,双眼看着萧韩,里面的泪水似落非落,更添柔美可怜。 “不干你的事,怎么做都是我的决定,是她没有容人之度,也太鲁莽,太没有大局观了。” 萧韩有些生气,他承认今天的做法是自己故意的! 但他本意只是想挑起沈青君的嫉妒羡慕之心, 好让她来讨好于他、献媚于他,而不是想自己被她挡在营门外, 自己的部曲还被她的部曲教训了一顿,关键还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此女是在嚣张跋扈!大魏女子就没有一点妇德。”这是他现在的想法。 这种法子他在江南百试百灵,就没出过错,那些女子都做出了他期待的做法, 没想到同样的法子在沈青君这里失效了,只好把这归结于沈青君嚣张跋扈,大魏女子没有妇德。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但这件事又像长了脚一般飞快在太南山上传播,毕竟是两百人的斗殴,瞒也瞒不了。 第四十四章 相遇! 第44章 相遇!(求推荐) 况且且斗殴的双方还是夫妻关系,实在勾动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随着奴婢小厮们的进进出出,不一会儿,这场斗殴的来龙去脉就全部呈现在他们面前了。 为此还分成了两个阵营: 事件中的夫妻两人都各有同情者和拥簇者,大魏人普遍倾向支持沈青君,认为她遇人不淑,萧韩有宠妾灭妻之行; 而江南的人则更多同情萧韩,都说他取了个泼妇,日子太不好过! 南北思想差异可见一斑! 众人吃着瓜,继续赶路。 太南山脉此起彼伏,狩猎的队伍最终驻扎在太南山脉里的一个小盆地里, 虽说是小盆地,但容纳五万多人的队伍绰绰有余。 帝后御营也坐落于此,各宗亲大臣的营帐按照亲疏尊卑环绕着御帐,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到了傍晚,帝后在自己的御帐前举办篝火晚会, 大家按照自己相熟的圈子,各自占据一个火堆。 正中间最大的火堆,自然属于皇室宗亲和朝廷大臣。 酒至酣处,邵武帝说了这次狩猎的赏赐,说完后, 周围十几个禁军一起大喊,把皇帝的旨意传到各处—— “帝后口谕,‘今次狩猎,不分公卿大臣、男女老少,以猎物多寡难易为尊; 前三者,朕当面赏; 前十者,年三十以下,可入禁卫军,或求其他赏赐。’” 在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陛下圣明。”的叫喊声中,把宴会推向高潮。 在这之后,大家又吃吃喝喝一阵,直到更深露重,才渐渐散去。 次日一早,当沈青君正准备出去打猎时,与她在闺中就交好的小姐妹魏雯就来到她的营帐里。 这是一位颇爱武装,向往沙场的少女! 身穿红色的骑马装,手里拿着弓,背上背着一筒羽箭。 一进营帐,就把弓挂在帐门口,身上的箭筒却没有放下来,就这么坐在胡凳上,问沈青君: “昨天的事,是真的吗?还有那个阮清清,真要纳进来呀!你们成婚可还不到一年,他……” 魏雯想说一下萧韩的,但是当着妻子的面说人家夫君不好, 所以欲言又止,她是真的关心自己的闺中好友,而且性格就是如此干脆直接,不是来看笑话的。 “他爱纳谁就纳谁,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沈青君看着魏雯,无所谓地回道,同时她从魏雯的话里感受得到了她的浓浓的关心。 这是她以前最好的朋友,嫉恶如仇,性子大大咧咧,喜爱骑马打猎, 性格和前世的自己差不多一模一样,因为两家的关系,加之志趣相投,与她多有往来。 可惜前世嫁给萧韩后,受他们的影响,在她多次邀自己骑马打猎被拒绝后, 两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以致最后成为陌路…… 魏雯看了看自己小姐妹的神态脸色, 好像真的是无所谓,不是强做遮掩,更不是强颜欢笑之态。 又对照自己想了想,要是自己碰上这种事,好像也无所谓吧! 也就相信沈青君说的是真话了。 “好,既然你这么豁达,我就放心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说赞成的话, 但无论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的一方,要姐妹的支持,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 沈青君被这话感动得想哭,强忍着才没把泪水流下来。 “这次的狩猎,我们一起吧,咋们合伙打只熊瞎子,再猎只大老虎, 我赶保证那第一名是我们的,我们夺了那第一名,然后向皇后求赏进入凤凰卫,你看这么样? 这可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们要像楼皇后和沈伯母她们一样,当女大将军,领兵作战、杀敌卫国、建功立业,封候拜相。” 魏雯嘴不停地一阵噼里啪啦地输出,说到兴处,还手舞足蹈,仿佛已经实现了梦想。 听到魏雯的话,沈青君才想起来,前世自己的梦想也是希望像母亲一样—— 当女大将军,领兵作战、杀敌卫国、建功立业,封候拜相…… 想起前世被掐断的梦想,沈青君只重重说了一个字: “好。”声音带着哽咽。 …… 萧家狩猎队伍中,只有阮家姐弟在打猎,而萧韩不知道有什么事没在队伍里,连阮家姐弟也不清楚。 “阿弟,看,那里有只野鹿,阿弟,快射了它。”阮清清小声对弟弟说,手指着野鹿。 “阿姐,在哪里?我看到了!”阮明顺着姐姐的手指,果然看到了一只藏在草丛的野鹿, 而他们正处在野鹿的视线盲区,所以野鹿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发现了它! “悄悄靠近点,再射。”阮清清吩咐道。 “好。”阮明脚步轻轻,俯身慢移,渐渐靠进野鹿。 等到他觉得不能再上前了,搭弓拉弦。 “倏”一只箭后发先至,正好射中阮明选中的野鹿的脖子,野鹿顺声倒下后, 阮明的箭才软绵绵地落到野鹿身上! “是谁!”阮明生气喊道,正要开口大骂。 “哈哈,这样绵软的箭,还想射鹿,还是太子殿下威武,一箭封喉。” 一群禁卫军从树林中冲出,一人翻身下马,把野鹿收到马上。 接着又是一群人马跑出,马上一锦衣男子对着前方的一衣着华贵的男子拱手到: “太子殿下神射!太子殿下威武!” 原来这群人马是太子李显的狩猎队伍。 “殿下,前方是清河坊萧家的狩猎队伍,需要驱赶吗?”李显的一近卫向他报告道。 因为玉京城有两个萧家,但住在不同的坊里,所以又带上坊名以作区别,清河坊萧家指萧韩的萧家。 “不必,太南山中,狩猎自由,本宫怎么能赶人呢!把他们带上来,本宫见一见吧!” “是。”近卫拱手。阮家姐弟被带了上来。 “参见太子殿下。”经过书旗的私下的魔鬼训练和常识普及,姐弟二人礼仪已经不会出错了,装起大家子弟来也有模有样, 果然,老天是不会辜负勤奋又努力的人的,毕竟三人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起来吧!”李显淡淡地道。 同时眼睛瞟了阮家姐弟一眼,整个人顿时如遭遇点击!他…… 第四十五章 一见钟情! 第45章 一见钟情!(求收藏) 李显一眼就被皮肤白皙、眼神清澈,模样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吸引住了, 甚至觉得自己以前三十多年的日子都白活了,他觉得此生自己若有所爱,必是眼前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李显用马鞭指着阮明问道。 “回殿下,我叫阮明。”阮明不知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阮明,好名字!’这让他想到一句古人形容美人的诗句——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这句诗,对眼前的人儿,是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鹿既然是你先看到的,孤也不好夺人猎物,就还给你吧。” 李显指着已经被自己的近卫收起来的鹿,对照阮明说道,语气轻柔,眼神柔和。 “这,这鹿是太子殿下猎的,我怎么敢夺殿下的猎物,请殿下收回去。”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李显猎物的阮明拒绝道。 “说什么敢不敢的!如此这般,孤很欣赏你,这鹿,就当孤赏你了!孤的赏赐,你可不能拒绝哦!” 李显心思都不在狩猎上了,一心一意只想和“美人”套近乎, 那里还在乎一头野鹿,说着眼神示意一下那收鹿的近卫,近卫心领神会,把鹿给了萧家部曲。 萧家部曲赶紧接过近卫手中的野鹿谢恩, 不管这鹿是谁射的,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赏给了阮明,那么他们就不能不接,这叫尊者赐,不敢辞。 “阮明是吧,孤看你们人不多,可愿与孤一同狩猎?” 看到阮明收了野鹿打算要走,李显赶忙问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阮明激动地答应道,满脸兴奋,还拽了一句文,太子殿下邀请,傻子才会拒绝。 就这样,萧家狩猎队伍就和太子的队伍合在一处狩猎了。 正在太子遇此生真爱的时候,沈青君也碰到了一个她两世只见过两面,却记忆深刻的人。 “雅在这里,是来赔罪的。” 萧伯雅和沈青君的队伍也在追赶合围一群羚羊的时候碰到了,不期而遇的两只队伍默契合作, 等打完了那群羚羊,萧伯雅让人邀请沈青君,希望私下里谈谈, 沈青君答应了,接着两人来到一个背风处站立。 萧伯雅看着沈青君,一怔—— 第一次见面时,因为她是坐着的,除了觉得她英气逼人外,到还没有什么。 这次两人并排站立,才发现她身材高挑,目测都快够到自己耳边了, 而且眼神锐利,与她对视时,如一团烈阳直刺心底,好似不小心就会被灼伤, 再看,一身蔚蓝色猎服,头饰简单非常,用绢布扎了一个马尾,同色的抹额困住额前细密的碎发,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 腰间别着一把精致小匕首,脚蹬牛皮靴,英姿飒爽! ‘可惜了,这样英气逼人的女子,可不讨自己那个极度自卑因此极度自负的表弟的喜爱, 他向来只爱温柔贤惠、娇小可人的女子! 自己那个表弟就因为比自己矮,可是对身高在意的。 而她的这身高,都快赶上自己了吧!’萧伯雅想着。 随即又笑笑,从她的所做所行来看,人家也不稀罕萧韩的喜欢,他在这操心什么? 因此开口请罪打破僵局。 “哦,何罪之有呀?我可从来不记得你或者江南萧家得罪过我。” 沈青君明知故问,当然也是因为她真的认为萧伯雅没得罪过她, 至于他和萧韩的事,与她有关系吗? “自然是关于贵夫君身份之事,这事还是雅唐突了,没有提前和梁国公府打好招呼。” 萧伯雅试探道。 “萧韩是萧韩,我是我,梁国公府是梁国公府,他萧韩是不是江南萧家继承人,你们要不要换继承人,何时换继承人,那都是你们萧家的家务事! 和沈家没有关系,我们以前不会管以后也不会管,明白了吗!” 沈青君巴不得江南萧家和萧韩对上,更不想他们误会她和沈家的态度,所以讲话说得很明白。 “大嫂人间奇女子也!”萧伯雅赶紧恭维道: “说实话,这些事情虽然是萧家家务,可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看不开的! 当然,我们萧家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非故意折辱沈家,大嫂可要谅解!” 萧伯雅赞了沈青君一句,同时给她戴了个高帽子,然后请求理解。 “既然大嫂如此坦诚相待,那雅也有关于萧韩的一言想告知大嫂,不知大嫂可信否?” 萧伯雅望着沈青君说道。 “哦,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可信不可信。”沈青君故作平静地回道。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萧韩的身份,拉取盟友?’ 沈青君暗暗提高注意力,同时思索应对之法。 “请一定要小心萧韩!大嫂可能认为雅这是挑拨之言,哪有劝妻子防备夫君的道理,但请大嫂一定相信我的善意。” 萧伯雅满脸严肃地说。 沈青君心里至翻白眼,自己都做好萧伯雅揭穿萧韩身份时,该怎么反应才会不惹他怀疑的准备。 结果就这?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萧韩的身份是江南萧家最大的秘密,关系萧家存亡, 萧伯雅一个从小精心培养的世家继承人,怎么会如此不智,对一个才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全盘托出!能提醒自己一声已是难得。 而且还要冒着挑拨离间的嫌疑和获得自己的厌恶的可能说出来,毕竟疏不间亲,自古以来嘛!哪怕他和萧韩是一个家族的。 但在世人眼中,自己和萧韩可是夫妻!谁亲谁疏一目了然的。 虽然萧伯雅他不知道她是重生的,早就弄清楚萧韩的脾性了。 但这个提醒之情,自己还得认,因此说道: “多谢哲谦提醒,我记下了。” 萧伯雅正要说话,就看到了在山背后一个正对着这边张头缩脑的小厮, 萧伯雅知道这是谈话时间太长,这小厮担心她家小姐了,于是改口说道: “不知不觉,与大嫂已经相谈如此之久了,害得大嫂身边人担忧,是雅的不对。” 听到萧伯雅这般说,沈青君转过身去…… 第四十六章 邀请 第46章 邀请(求收藏) 果不其然,转头就看到了藏在山石下的临风, 她也猜到可能是冬梅担心自己在这边待得太久了,于是临风派来人来探望,结果被人家发现了。 “赶紧出来吧,还在那里藏着作甚。” “是,小姐。”临风听到吩咐从藏身的地方站了出来,不过还是离两人谈话的地方很远,保证自己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其实他能被萧伯雅发现,也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过来了,小姐他们却没发现,自己就有偷听主子谈话的嫌疑。 萧伯雅看到临风的作法,点点头,接着说道: “再见大嫂,不知何故,虽然我与大嫂只要两面之缘,但总觉得大嫂和雅相识已久。” 这话可是他的真实感受! “正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相识相处二十多年,至生华发,亦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的人,纵使只有一面之缘,也是知心挚友,相交莫逆!” 沈青君同样感慨到,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和萧韩同床异梦的前世。 “大嫂也有同感,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两家一同狩猎?”萧伯雅邀请到。 “有何不可!”沈青君欣然接受。 萧伯雅邀请沈青君一同狩猎可不是因为他们产生了私情, 而是想向外界表态江南萧家与梁国公府友好的关系! 因为萧家换继承人的事,外界猜测萧沈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 导致邵武帝的联姻安抚政策没用,这些猜测,你解释一百遍也没有,得用行动表明才行。 沈青君也是知道这一点,才答应一同狩猎的。 因为大魏的每次狩猎活动,本来就是关系交好的家族才会结伴同猎。 为何会形成这样的规矩,当然是因为狩猎会用弓箭,谁也不想自己的合作伙伴一时失手射在自己身上吧? 关系不好,还一起狩猎,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甚至不相熟的两家,都不会往同一个方向、在同一个地方狩猎,毕竟太南山绵延数千里,没必要搅合在一起。 除此之外,与萧伯雅共猎,还有进一步削弱萧韩价值的作用! 因为这意味着,萧沈两家的关系不需要他这个多余的纽带 他们两人一个萧家继承人,一个梁国公府大小姐,越交流、交好, 萧韩在这段联姻关系中,就越没有存在的价值! 前世带过兵,打过仗的沈青君深知,在发动决战之前,哪怕对手再弱,也要尽可能的削弱对手! 默默看了一眼身前之人,想来,他也是这般打算吧! 夜晚狩猎队伍归来,大家都收获颇丰。 有的打了野鹿,有的猎了羚羊,有的捉了狍子, 在不济也有野兔、野鸡拿在手上,还有扛着三米多长的大蛇的…… 熊瞎子和大老虎倒是没人猎着,不过不急,这秋猎剩下的时间还长着嘞,得有两三个月之久,要到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这活动才会结束, 并且现在不过刚刚进山,熊瞎子、大老虎这类猛兽,一般都得在山脉深处才能见着。 在各个营地里,都有两个禁军在清点各家猎回来的猎物,记录在册,这可是帝后狩猎排名的依据, 毕竟秋猎要持续两三个嘞,到时候再点猎物都腐烂了! 而且贵人们打了猎物,也不可能不吃。 至于为什么大魏要每年都要花费巨大的钱财进行秋猎嘞?可不是因为无聊好玩。 实际上,秋猎除了有选拔人才、沟通关系、以及扮演相亲会的作用外, 最大的作用是搜山,没错,就是搜山。 太南山绵延千里,而且距离玉京城只有一百六十里, 什么概念,一支军队,急行军的情况下,一天可达! 这要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在太南山脉偷偷练或者藏一只十万人的大军,根本就发现不了, 然后找准时机突袭玉京城,那帝后就太危险了。 但要每年派人去搜山查看有无异常,那花销太大了,因为太南山太大,人少了完全没用,只能做做样子而已。 这是有先例的,大乾就是被一只藏在山中的叛军偷袭而亡的。 在大乾后期,匮乏的财政无法再支持大规模的搜山活动,因此就逐渐缩减人手,到最后更是只派人围着山脉骑马绕一圈。 然后这样的疏忽就被野心家看到了,在太南山脉练兵三年,藏兵十万! 趁着大乾皇位交接,军队轮换不熟、指挥不通之时,发动突袭, 在玉京城里的禁卫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城门就被攻破了, 致使大乾近支皇室被一网打尽,哪怕在外面还有皇室子弟想复辟,但因血脉相隔太远,无法服众,也没溅起几滴水花。 自此开启三百年分裂割据时代! 自大魏建都玉京城,就开始了这一年一度的秋猎活动,完美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在每年都有几万打猎的队伍到处跑的情况下,你可能在里面藏一两百人、一两千人不被发现, 但要藏个几万人马,那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 而一两千的人马,对玉京城是构不成威胁的,藏了邵武帝也无所谓。 而这一场秋猎,所有王公贵族自带干粮来参加,对于皇家而言不过就是几个赏赐而已, 比专门派遣军队搜山划算多了, 作为开国帝后,邵武帝和楼皇后的算盘那是打得飞起的。 邵武帝和楼皇后,他们在今天早上露个脸后就回玉京城去了, 两人都是工作狂,又是国家帝后,不可能在山里待上两山个月才出去,他们只需等到两三个月后,再来评选出优胜者即可。 同时一些肩负重担的王公大臣也随帝后回京了,太南山上只留下一些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在! 故现在这里太子李显主持秋猎,这是李显每年觉得最自由的时刻! 营地里,等禁军把猎物都记上名册后, 沈青君、魏雯、萧伯雅三人正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等着部曲烤他们今天围猎的羚羊。 那沈家三姐弟怎么没有在沈青君营地呢?他们去哪去了呢? 他们跟着阮家两姐弟去参加太子举办的篝火晚会了…… 第四十七章 恶心 今天沈青君狩猎回来时,正巧碰上特意跑来炫耀自己和太子一起狩猎,而且还被太子邀请参加篝火晚会的阮家姐弟。 沈青君三人组不打算去参加太子夜宴, 因为三人都不需要上赶着去巴结太子,甚至以他们的家世还不能和太子走得太近。 但沈家三姐弟觉得能去参加太子非常荣幸,对阮家姐弟羡慕的不行, 而一向喜欢成人之美的沈青君,就让他们和阮家姐弟一起去了。 ‘哎,不经历一点社会的毒打,人是不会真正认清自己的,就让她们感受一下社会的真实把!’ 沈青君想也想得到,太子必然是因为“看上”了阮明,才会邀请阮家姐弟一同狩猎的。 这变化应该是这一世的狩猎,萧韩因为想引起自己的嫉妒心, 突发奇想之下带上阮家姐弟一起来参加,才会造成太子和阮明那么早就相遇, 前世太子可是两年后在国子监他们才见面的。 不过,早点晚点和她没关系,她难得管。 魏雯的脑袋已经忍不住第三次往账外看去,显然比起账内,她更想去账外。 沈青君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便提议道: “我们也去外面吧,叫临风拿两个处理好的野鸡、野兔,我们来狩猎,这吃的、喝的,自己动手,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吧!” “好啊!好啊!还是小青青最懂我!”魏雯马上附和。 “雅也无异议。” 火堆旁,他们三人或拿着处理好的野鸡或野兔,正在火堆上有模有样地烤着。 至于羚羊,三人都有自知之明,那玩意非专业人员,根本烤不熟, 让他们烤怕连个翻面都做不到,就算烤出来了,一个外焦里生是免不了的。 不一会儿,羚羊烤熟了,部曲用刀切成小块装盘端了上来, 三人放下手中正在烤的鸡兔,用刀挑起食物享用起来。 比起沈青君这里的冷冷清清,太子李显的营地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好几堆熊熊燃烧的火堆旁,都做满了人。 各家的奴婢在临时搭建的厨房和营地里往来穿梭,费尽心思只为伺候好自己的小姐公子。 太子的营地里,除了今天打到的猎物,还有早就圈养在盆地里的羊鹅鸡豚, 牛是没有的,因为要耕地,大魏明令禁止宰杀耕牛,连太子也得在明面上守着这条律令。 山中泉水、溪水清澈香甜,连带着食物也更加美味。 在营地最大的那件营帐里,李显坐在主位上,阮明紧挨他坐着, 阮清清坐她弟弟的对面,因为席位按照男左女右来布置。 在大魏,因为楼皇后的缘故,女子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人们更在乎门第尊卑,而不是男女之别! 不如此,楼皇后再厉害也不能领兵打仗,参与政务! 而阮家姐弟能坐在上席,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偏爱。 甚至因为沈家三姐弟是跟着阮家姐弟来的,李显爱屋及乌之下,他们在这里也各混上了一个席位,不过位置比较靠后,属于下席。 “这两位妹妹,敢问如何称呼?”和沈云霞紧挨着的一个女子问到。 ‘阮明、阮清清他们都出现在太子身边一天了,身份什么的早就被人打探清楚了, 只有这两位看着面生,但能在太子营帐里混上个席位的,想必身份也不简单吧! 自己结交一番也没什么坏处,没看见外面那么多人,连进这个账门的资格都没有嘛!’ 席位挨着沈云霞姐妹的一女子开口问道。 “我是沈云霞、这是我妹妹沈云露。” “姓沈,敢为两位可是梁国公府的小姐?” 这女子只是一个县伯之女,而且刚来玉京城不久,不太清楚沈家的情况, 要是她地位再高点,她就知道梁国公沈平南只有一子一女了。 “正是。”沈云霞一脸傲然地回答。 得到沈云霞的肯定,女子顿时热情起来了, 当然,她也没认为两姐妹是梁国公的亲生女儿,因为如果真是梁国公的女儿, 那么她们的座位不会在末尾,她猜侧着两人应该是梁国公近支族人之女,但这样也值得她交好了。 在女子的不断奉承下,沈云霞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而在他们对面和一个人拼桌的沈光宗,也同样受到了同桌男子的吹捧。 半个时辰后,女子的婢女来到女子身边,附耳对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女子脸上的微笑立马就僵硬了下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眼睛看着沈云霞,眼神也渐渐变得危险。 花了好大功夫,才克制住泼她一碗酒的冲动! ‘这里是太子营帐,自己不可以失态。’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慢慢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看着没有丝毫因为撒谎而不齿的沈云霞,这女子想到: ‘晦气,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冒牌货奉承了半天,不要脸的东西!’ 同时,对面那男子的小厮也对他说了一会悄悄话,说完后,那男子拿起的酒杯也缓缓放桌上了。 这一世,因为沈青君动用手段没有对外隐瞒他们家和沈北望一家的关系,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乱攀附,还派人把他们与自家的恩恩怨怨传了出去, 所以只要有心,想打听清楚沈北望一家人的身份,非常容易! 男子和这女子对视了一眼,神奇地, 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方如吃了屎一般的恶心心情! “杜兄,我们再饮一杯,秋猎之后长春院,不见不散!”沈光宗举起酒杯邀请。 “你自己喝吧,还有我家里对我管的严,去长春院,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男子没好气地说。 ‘配,一个不要脸的冒牌货,你也配我请你去长春院!’ “啊?”沈光宗被他突然改变的态度打得措手不及。 这边,女子也对沈云霞两姐妹变换了态度,连身子都微微向外移,和二人保持距离。 “齐柔姐,你怎么了,热了吗?坐那么远?”沈云霞正有好问几个问题想问人, 一回头,发现齐柔人坐得离自己远远的,不由疑惑地问道。 第四十八章 人不要脸! 齐柔就是刚刚奉承沈云霞的女子。 “没错,太热了,我出去走走,”齐柔语气生硬地说,然后看了看前方, 确认太子不会注意也不会在意末席里的人,就悄悄退出营帐了, 她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好好散散恶心的心情。 一出营帐,感觉身后也有人跟着出来了,一看,原来是对桌的男子。 “在下谷城县伯之子闫庆,敢问小姐?” “家父林和县伯姓齐讳镇。” 齐柔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但也报了家门,因为女子闺名不能顺便告诉人。 “刚才那事?”闫庆沉疑道。 “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齐柔笑着接话道。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思——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其实作为家族子弟,巴结奉承地位更高的人, 为自己,为家族更进一步做努力,本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两人觉得丢人的是—— 自己废了半天功夫,却进错了“庙”,拜错了“佛”。 两人相互介绍后,就在营地里逛了起来,看来是都不打算回去了。 一个时辰后,宴会散去。 阮家姐弟走出营帐,身边围满了人,连走一步都走不动, 他们和沈家姐弟不同,可不缺奉承的人,因为他们得到了太子的青眼。 而能被太子另眼相看的,哪怕是条狗,也会有人去讨好! 当然如果沈北望一家如果和沈国公真的亲密,奉承的人也不会少,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围在两姐弟身边的,大多数是一些家族中长辈的官职较低或爵位较低的子弟, 他们寄希望与搭上阮家姐弟的线,以此进入太子的眼。 而那些公卿之子,是看不清阮家姐弟这等幸进之人的,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得罪。 所以就只好离而远之! 与之相比,沈家姐弟三人身边空无一人,甚至看到他们走来,其他人还会扭头走开, 看了经过这次晚宴,大家都知道了沈家三人的在梁国公府的尴尬身份—— 说是梁国公府的族人亲戚吧?他们也确实是,只是可惜他们父辈与梁国公有仇呀! 这时,沈玉露突然看到了齐柔。 “齐柔姐、齐柔姐,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任凭她把手臂挥动地飞起,齐柔装作没看到的模样,快步往外走,和自家奴婢汇合,赶紧离开了。 “好了,不要喊了,快把手放下来。”沈云霞比较敏感,她已经查觉到大家对他们的态度不怎么对劲了,所以出声阻止了妹妹。 接着又领着弟妹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帐篷旁边等着,他们要和阮家姐弟一起回去。 不一会儿,帐篷里面传来声音: “姐姐,那三人,他们不是梁国公的近支族人吗?为什么要我远离他们呀?”一声童音问道。 “我的妹妹,他们可不是梁国公的族人,你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刚来玉京城的时候, 连梁国公府都进不去,梁国公夫人都不打算认他们的,而且……” 女子语气中带着无限的鄙夷。 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沈云霞都把脑袋贴账上了,想听清楚里面的人怎么说他们,但还是没听到。 只好气哄哄地离开了这里。 两刻钟后,围在阮家姐弟身边的人才散完,之后阮清清看到躲在角落的沈云霞三人,才又邀请他们一同离开。 阮家姐弟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地离开太子营地, 与之不同,沈家三姐弟低眉怒眼,满脸羞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沈家营地了,都没去沈青君面前晃悠, 因为自从知道自己在太子的宴席上不受待见后,他们现在非常尴尬,毕竟他们正处在自尊心最强烈的时期。 …… 太子大宴之后,秋猎还在继续。 “青君,我的人来报,他们在青松岭寻到了熊的踪迹, 已经确定那个地方至少有一只成年黑熊,明天我们去打了它吧!大半个月了,终于能来一只大货了。”魏雯兴奋到。 “青松岭吗?好,每天一起去。”沈青君也想猎猎熊瞎子了。 “那要叫上萧伯雅吗?”一起打猎半个月,魏雯也和萧伯雅相熟了。 “不了,你也知道我们合伙打猎的目的,大半个月的时间也就行了, 太长别人可就要乱想了,毕竟秋猎也是男女相看约会的日子。”沈青君回道。 “也是,况且那头熊可是我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的,我也不想跟他分润功劳。”魏雯点点头说道。 “哦,那我们小抠门的雯雯愿意跟我分润喽?” 沈青君开玩笑到,这半个月来,她和魏雯相处,已经完全没有隔阂了。 “你不一样嘛,我们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妹, 而且,我们和他一起,就算打了熊,人们也多半不会认为是我们的能力,还是不要他的好。” 魏雯也知道沈青君在开玩笑,但也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想带萧伯雅的原因。 “姑爷好,小姐正在会客,姑爷……姑爷……”帐门外的临风欲拦阻萧韩,但没成功。 “走开。”萧韩推走挡在帐门前的临风,一掀账布就走了进来。 “你们……”正要说话,看到帐篷里是沈青君和魏雯,脸色立马由羞怒转为微笑。 他原先以为帐篷里是沈青君和萧伯雅,这才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看到是一女子,气势顿时减少了一半。 看到这情景,魏雯看了沈青君一眼,好似在说:“需要帮忙吗?” 沈青君看懂了,微微摇头,示意魏雯离开, ‘只要她不在意萧韩,那么想对付他,那可太容易了,她有一百种方法专戳他的痛处! 而且萧韩此人小气记仇,也不需要把她牵扯进来。’ 魏雯懂了,起身告辞离开。 等魏雯走后,萧韩才余怒未消地厉声质问沈青君: “这半个月来,你为什么要与萧伯雅一同狩猎?你难道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就是他把我从主干打为旁支!你不知道吗?” 萧韩刚回到萧家营地,就听说了萧伯雅和沈青君一同狩猎的消息,心中又气又俱, 连歇息都没歇息一下,就赶紧跑来质问沈青君。 第四十九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看着魏雯出去后,萧韩迫不及待地质问沈青君: “你和我是夫妻,你不向着我和我一起远离他们, 反而和他交好,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语气阴沉,强调夫妻,就是希望沈青君能和他一起“同仇敌忾”,敌视萧伯雅! 沈青君看到萧韩咆哮加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还夫妻?说的比唱的好听! 在你萧韩的眼中心里,需要我沈青君时,我们就是‘夫妻’, 不需要我沈青君时,我就是你灭国的仇人吧!” 沈青君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我为什么要向着你?就为了那名不副实的婚姻关系?够了吧!这世我不伺候了。 而且萧伯雅干了什么,对你影响有多大,这些我当然知道了! 而且还是我默许的,对此只想说一句,萧伯雅干的好。 最最关键的是,你个陈家的私生子,还妄想当人家萧家的家族继承人,不觉得太不要脸了吗? 哦,忘了,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人!” 心里大翻白眼,开口却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呀!萧郎!” 沈青君委屈巴巴道,她决定学一学萧韩前世在指责她与沈北望一家关系不好时,恶心她的套路。 不给萧韩反驳的机会,她继续说: “萧郎,就是因为你和主家关系不好,我才主动向他们示好以此缓和你与萧家的关系呀!” 而且配合她那一副我都是为你考虑你却不领情的神情,让人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韩果然炸毛, “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张,以后给我离他们远点,知道吗?” 他心里莫名起火,他最讨厌有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为他做事, 因此语气很不好地对沈青君再三强调。 “萧郎,可是,不管怎样,你还是姓萧,我知道他们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这不是你和他们疏远的理由呀!” 此刻的沈青君不为所动,她一定要把萧韩这“绝情寡义”的观念给板正过来: “萧郎,阿娘一直教导我,为人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血脉宗族, 没有一个人不需要宗族兄弟的帮助,我想对你来说也是如此, 所以不管他们以前做了什么,原谅他们好吗? 你们毕竟都姓萧,你和哲谦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一家人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沈青君用一副你这样想是在太狭隘了,你不该这样做的表情看着萧韩, 主打一个心口不一,表里不一! “你……你……”萧韩气得指着沈青君说不出话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这般是非不分。 看着萧韩气得发抖的样子,沈青君心里痛快呀! ‘哼,这可是你萧韩前世劝我好好对待沈北望那家子的原话呀! 这一世,原话奉还而已,你就受不了了?果然,板子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吗?’ “萧郎,要不你想萧家服个软?” 她继续火上浇油,心里插针,一副这样做对你有好处,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的模样? 果不其然,沈青君这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的话,彻底激怒了萧韩。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不要在我面前提萧家,不要再跟萧伯雅来往,你记住没有?” 萧韩脸色骇人,他萧韩堂堂皇子怎么回是萧伯雅那个小人的兄弟? 萧家又怎么会是他的宗族?还有凭什么要服软? 要萧家对他好的时候他就也姓“萧”,萧家对他不好时,他就是大陈皇子,和萧家没关系,老双标狗一个了! “是,是,记住了,不提萧家,不更他来往。” 沈青君语气颤抖,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萧韩看到沈青君这样,想了想,自己现在有些事还离不开她和沈家的帮助,不能太过火了。 这才收着声音说:“青君,你不要怕,刚才我不是冲你发火,我只是太气愤他们了。 不过,你要记住,以后离萧家人远远的,好吗?” “好,一定离他们远远的。”嘴上不带犹豫地答应, 心里却想: ‘离得远远的才怪!你以为你现在是那个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皇帝吗?’ 但又念及萧韩的阴狠的手段和暗中的人手, ‘算了,在忍你几个月, 等阿爹派来的人手摸清了你手下人的老窝,除掉他们之后, 我让你不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 因为萧韩的人手都是大陈皇宫里出来的精英,而且他的人手又是在大魏灭陈国,大量江南人涌入玉京城的时候,随着巨大的人流渗透进来的, 所以谁是他的暗子根本难以分辨! 况且玉京城又鱼龙混杂,几乎每一个有能力安插人手的家族,都在暗中有自己的人手, 这也导致玉京城各种势力交织盘踞,新帮派、新团队、层出不穷…… 这种情况下,要从茫茫人海中中精准地找出萧韩的人, 这种工作一般人是做不了的,更别说找出来之后还要除掉他们。 所以沈青君才向梁国公求助,而梁国公派来的人手,也悄悄潜入玉京城三个月了。 ‘快了,就快了,只要拔除掉你在暗处的人手,自己就不会在虚与委蛇了。’ 萧韩得到沈青君的答复,满意地走了。 蠢是蠢了点,但只要听话就好! 沈青君看到这样的萧韩,感慨自己演技越来越好了,也觉得很满意回里帐休息。 第二天,沈青君就和魏雯来到了青松岭。 在一座小山包上,魏雯指着前面的一个山洞说:“我的人就是在哪里寻到的大黑熊。” “那里地势狭窄,得把它引出来才行。”沈青君看了看周围地势说道。 “呼……呼……呼……” 正在洞里呼呼大睡的黑熊突然起身,往四周嗅了嗅鼻子, 它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循着气味飘来的方向,它走了出去。 一直走了大概两里地,它看见了一只受伤的野鹿正在地上挣扎,食物的香味就是来自那里。 看到受伤的野鹿,黑熊并没有马上冲上去享用这唾手可得的美味, 反而站在原地,人立而起,四处张望…… 第五十章 太子妃薨! 同时它鼻子仔细分辨着风中的气味,大概一刻钟后, 它才小心翼翼、三步一停地靠近野鹿,大概里野鹿还有三百米远的时候,它又停下来, 重复刚才的动作,又一次确定没有危险, 它才两步并做一步快速冲向野鹿,享受这难得的美味。 吃饱喝足后,野鹿还剩下小半个身子, 浪费可不是它的习惯,它打算把野鹿脱回洞中,慢慢享用。 黑熊嘴里叼着野鹿往回走,大概离它洞府还有五百米的时候, “咻……嚓”一只箭直直地射来,插入它的右眼,还没等它反应过来, “咻……嚓”又一直箭射过来,稳稳地射入它的右眼,竟然是两箭连珠! 双目失明的黑熊并没有失去攻击力, 它挥舞着两只前爪,四处乱窜。 然而没等它乱窜多久,突然一张大铁网向它当头罩去,正当它动弹不得的时候, 十几个人一哄而上,彻底制住了它。 “哈哈,青君姐,你的箭术实在太厉害了,隔那么远都能射中它的眼睛, 而且还是两箭连珠,这次狩猎你是头功呀!”一阵爽朗得意的声音传来, “如果让我隔那么远射箭,就只能往它身上射了,不过这家伙皮糙肉厚的, 估计箭射到它身上也没啥作用,还得毁坏了皮子, 青君姐你两箭都射中它眼睛,皮子一点没坏,要是我们把它进献给皇后娘娘, 说不得她一开心,秋猎第一名就是我们的了,然后让我们去凤凰卫任将军。” 魏雯一脸兴奋地看着被手下人吊起来的大黑熊,觉得自己离成为大将军又进了一步。 楼皇后的凤凰卫,多女将,加之秋猎也有练兵选将的功能, 所以表现得好,进了帝后的眼,也确实可以到禁军中做将领。 “雯雯你太谦虚了,我们能逮住这黑熊了,还要全靠你设计陷阱‘诱敌深入’, 单看你这一手‘排兵布阵’的本事已经有将军的风范了, 而且整个狩猎计划都是你设计的,我不过射了两箭,怎么可能是头功呢?头功是你的才对。” 沈青君知道小姐妹的将军梦,在这里鼓励她呢。 而且她也没有夸大,按照她前世带兵打仗的经验来看,魏雯确实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 就是经验少了点,只要经历过一两场战争,能力就会有大提升。 “是吗,这畜生是在太聪明了, 当它停住脚步四处张望乱嗅的时候,我就怕它闻到我们的气味逃跑了, 然后整个计划功亏一篑,幸好咱们之前都藏在背风处, 而且拿鹿也是用山石砸伤后让它逃了一路才到这里的,我们的气味走就消散了。 很多小细节都有赖青君你的提醒,要不然我都想不到。”魏雯既得意又谦虚地说。 “我不过查漏补缺而已,雯雯你才是整个狩猎计划的领头人。”沈青君又说。 “好了,我们两就不要在这里推来推去了,明天我再让人进山找老虎, 咱们打一只熊,再打一只老虎,我就不信还有人能跟我抢第一。” 魏雯她豪气冲天地说。 “好,那就再打一只老虎。”沈青君回着魏雯的豪情,只是,看着玉京城的方向, ‘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正在沈青君魏雯她们与黑熊斗智斗勇的时候, 隔着几个山头,李显却毫无狩猎的心思。 自从半个月前他见到阮明以来,他除了想和阮明时时刻刻带在一起外,就没有其他心思了。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阮明与他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一块小平地上,李显正在亲自教阮明射箭, 他让人驱赶猎物到附近,然后命令近卫将猎物团团围住。 李显和阮明左手搭右手,双眼相对。 “对,箭头再向上抬三存,瞄准那野鹿的脖子,好,拉弓,射。” 阮明听着太子的吩咐,让他把箭上抬就上抬, 让他瞄准那里他就瞄准那里,然他射箭他就射箭。 “嚓。”一箭射中了野鹿的脖子,然后“啪”射出去的箭在鹿皮上弹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野鹿脖子那里擦伤了一点皮,虚惊了一下…… 四周的近卫依然表情严肃,并表示: “憋笑,他们是专业的。” 再说,同样的场景,这半个月来,他们已经看了无数遍了,早已能做到见怪不怪了。 身为太子近卫,他们是知道太子癖好的人, 毕竟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和太子绑在了一起,荣辱与共、生死相契。 太子能更进一步,他们就能更进一步,但是太子失势,他们可能就失命, 所以不会有脑子抽风的人泄露太子的秘密。 可是,让他们流血流汗都行,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们呀! “殿下,我,我真没用。”阮明看到自己又一箭落地,低下头向李显道歉,可这话听起来却更像在撒娇。 “没事,你这半月来,进步已经很大了,孤不怪你。”李显深情款款地说。 “呕,”众近卫同时在心里呕了一下,哪怕早已见惯,还是有点受不了。 “无量天尊,如来佛祖,谁来救救他们呀!” 与众近卫内向的煎熬不同,李显这半月来,每天都过得很痛快, 和阮明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羡煞旁人! 咳,错了,应该是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欣赏提拔阮明大才子才对。 因为李显在玉京城因为顾忌帝后和其他大臣,他平时还比较收敛克制的, 但在这崇山峻岭、深林密树的太南山中,他就有点肆意放纵了。 正当他们感情渐渐深入时,又打算再来一箭时, 东宫的人带来一个消息,打破了这和谐的画面。 “太子妃薨了。”报信的人给李显带来了这个惊天消息, “太子妃薨了?你再给孤说一遍,太子妃怎么就薨了呢?” 李显不敢相信,这消息太吓人了,他抓住眼前传信人的衣领,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殿下,太子妃已于昨夜凌晨薨逝了。”报信的人悲痛地说, 他也是太子的人,当然知道太子妃去世对太子来说非常不利! 第五十一章 月夜杀机 花了半天,李显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消息,不管他再不愿意相信,他也得准备回玉京城治丧。 太子李显待着他的五百近卫和两千禁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他还好好安置了阮家姐弟。 在太子带着人马走后,太子妃薨逝的消息相长了腿一般传遍了太南山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听到消息的家族,都停下打猎的进程,准备回京奔丧。 抬着黑熊赶回来的沈青君一行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哎,太子妃真可怜,”魏雯感叹地说。 “慎言,事关天家,一定要管好嘴。”沈青君提醒小姐妹道。 “知道了,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其他时候都不乱说的。 我们也要回去了吧?” “嗯。” 第二天一早,沈青君正在拔营,魏雯已经回到魏家营地了。 萧韩带着他的一百部曲来到沈青君面前, “青君,我们一起回去吧。” 沈青君即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无论接受还是拒绝, 萧韩都会和她一起走,他既然都来这里了,就是来通知她而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 返程的队伍走了一个白天,到傍晚,才到了太南山麓,各家都去半个月前自家扎营的地方扎营休息。 山路不好走,走了一天都走累了的各家队伍,简单用过饭后就早早睡下了。 月斜星稀,山风飒飒。 临江郡公萧伯雅的营地, 账外不知名的虫儿叽叽喳喳交个不停。 睡梦中的赵成一坐而起,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竖起耳朵仔细听听, 却又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可这种不安的感觉,在他二十多年刀山舔血的人生中救了他无数次! 他翻身下床,穿戴整齐,操起刀,然后去了萧伯雅的主账里打算把熟睡的萧伯雅摇醒。 守夜侍卫叫醒萧伯雅,说赵客卿求见,萧伯雅准了。 赵成快步走进主账,还没站稳就马山开口: “请少郎君披甲整军,我觉得今夜可能会不太平。” 萧伯雅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看到穿甲带刀打扮的赵成,又听到他如此说, 一个激灵,什么瞌睡也醒了。 虽然赵成说的是“可能不太平”,但他知道赵成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如果不是真要发生大事,不会来特意叫醒他,自己就处理了。 而且赵成这个危险预知的能力,他也知道,在二十多年里,已经救过他父亲好几次了, 由不得他不重视! 当即对旁边的部曲说:“你去马上去通知其他人戒备,赵叔你帮我着甲。” 尽管敌人还没见着影子,但早做防备不会有错。 “是。” “是。” 两声应答声响起,前者来自守夜侍卫,后者来自赵成。 “对了,要悄悄地叫醒他们,然后叫他们暂时留在帐篷里不要出来。” 萧伯雅又对着出门的侍卫又吩咐了一声。 “是,少郎君。”侍卫领命出账。 “赵叔,麻烦你了。”萧伯雅张开双臂让赵成好棒帮他穿甲。 “无防,少郎君,我记得您好像有件内甲,也一起穿上吧。” 萧伯雅一顿,然后说道:“好。” 等萧伯雅穿戴好盔甲,赵成一块出账,站在主账前的平地上, 赵成一声大喊:“预警,集合。” 所有早就穿好甲,带好刀盾的部曲,闻声而动,快速奔向萧伯雅的身边,把他两团团围在中间。 里营地外大概一百多米远,悄悄潜行至此刚刚埋伏了准备偷袭的一群黑衣人, 看到营地里忽然升起的火把和集聚的部曲,面面相觑。 黑衣统领看着前面的动静,眉头紧皱,‘ 我们怎么会暴露?难道有内奸?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还要打吗?’ 想到任务失败后公子的惩罚,他下意识打了个冷噤,随即坚定了念头, “打,必须打。” “弓箭手,起身准备,向前,”前面大概五百人站了起来,看他们的站位, 竟然包住了大半个营地。 说是弓箭手,却有一小半的人手里拿的不是弓,而是一个黑乎乎的罐子。 “乒乒乓乓。”原来是油罐砸在地上砸碎的声音。 “搭弓,抛射火箭。”黑衣统领有一声令下,另一大半的人听令放箭。 “唰……唰……唰……唰……” 火箭像流星一般飞向萧伯雅的营地,霎时点燃了营地里的所有帐篷, 其中萧伯雅的主账还被重点照顾,起码大半的箭都射向了那里。 照着火势看,要是里面的人没事先出来,大概率得葬身火海! 但黑衣统领心里很不满意,这轮火箭收效不大, 不过就是点燃了帐篷而已,里面的人早就出来了,连毛皮都没伤到他们半分。 但先用火箭烧帐篷是他们事先就计划好的,他没想到萧伯雅他们会突然出来列队, 打断原先攻击步骤、重新设计攻击顺序已经来不及,他只有按原有计划步骤下达命令。 “弓箭手,换箭,对准大帐营地前,五连击。” “叮叮当当、乒乒噼噼。”这是箭矢射在盾牌上、盔甲上反弹回来的声音。 偶尔有一两只箭越过盾牌和盔甲的缝隙,射在萧家部曲的腿上,使其受伤退下,但空隙马上就被身后的队友补上了。 五轮连射,依然收效甚微。 黑衣统领看看天色,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们必须要在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并撤走,不然其他皇家禁军和其他家族的部曲就会赶过来支援,他们就走不了了。 而把主人辛苦培养的人手折在这里,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遂咬牙喊道: “刀斧手,出击。”又大约一千多甲胄齐全的人站了出来,冲向围住萧伯雅的那个乌龟壳。 黑衣统领时刻关注着战况,今天实在太不顺了, 本来好要一个多月才结束的秋猎,因为太子妃薨而提前结束了, 幸好他们在三天前就埋伏在这附近了,不然都赶不及, 好不容易潜伏到营地一百米的地方,正打算一轮火箭、五轮连射最大限度的杀伤他们,结果作用都不大, 本来这刀斧手是准备用来砍杀被大火逼出帐篷,甲胄不全,刀盾不在的萧家部曲……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第五十二章 功败垂成 刀斧手现在却要去啃掉那结好圆阵的乌龟壳! 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这次是不能摧枯拉朽地完成任务的,果然, 看着萧家部曲阵型变化间,就将自家刀斧手拼上性命,好不容易砍出来的缺漏补上,将受伤队友送入内阵中, 而圆阵依然井然有序地运行, 他就知道,萧家队伍中有个军中好手在指挥调动。 “是萧伯雅吗?不,不可能是他,他还太年轻,应该是萧伯雅身边那个叫赵成的客卿。 该死,就应该先把他除掉再说!” 此时萧家圆阵中,萧伯雅正在有条不紊地调动指挥着自家部曲作战。 “赵叔,刚才是我疏忽了,竟然让他们撕开了一个口子,死伤了好几个人, 幸好赵叔你反应快,不然就危险了。”萧伯雅带着一点自责说。 “少郎君第一次指挥战阵就能如此运转自如,已是难得, 而且那也不算疏忽,对方人比我们多,一时顾忌不上在所难免,不必太在意。 想我第一次指挥时,手忙脚乱,以多击少还差点败了, 能做到这一步,少郎君已是天赋过人。”赵成恭敬地说。 “咦,少郎君小心,对方要拼命了。” 赵成看到对面竟然排出了一百铁浮屠冲阵, “这种人马皆披甲的骑兵可不好培养呀!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很难寻, 对方用来冲击结好的军阵,何其不智。” “呵呵,看来我那个表弟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呀! 先是火箭、再是刀斧手、现在还有铁浮屠, 要把这么多人在人来马走的秋猎上带到太南山可不容易呀! 这里怕是聚集了他的大部分人手了吧!为了对负我他可真舍得。”萧伯雅一脸鄙夷地说。 “赵叔,接下来的战斗您来指挥吧。”萧伯雅将指挥权交给了赵成, 鄙夷归鄙夷,他还是很谨慎的,对方人手比他多一倍,而且还有铁浮屠,他不会托大。 “是。”赵成一脸慎重地拿过萧伯雅手中的指挥旗, 开始变换阵型,圆阵可不适合应对骑兵的冲击。 “虎豹骑,冲阵。”黑衣统领一脸不舍地下达命令, 他也知道用骑马冲阵太浪费,但他时间不够用了呀! 而公子又对萧伯雅下了绝杀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杀了他。 “轰隆隆、轰隆隆。”虎豹骑开始冲阵,人马虽少,但气势汹汹。 “碰……碰……碰……”虎豹骑连人带马砸上萧家部曲的军阵,顿时双方都死伤一片, 但萧伯雅这边伤亡明显更重,更加惨烈。 “碰……碰……碰……”虎豹骑敢死队一般再次发起冲击,萧伯雅的军阵摇摇欲坠。 “碰……碰……碰……”又是几轮激烈的碰撞,虎豹骑死伤殆尽, 但萧家军阵也被他们冲破了,军队一旦结不起阵,就容易对付了。 黑衣统领既心痛又心喜地下令, “刀斧手,给我冲。” 又看了一眼弓箭手的队伍,方喊道: “弓箭手,放下弓箭,提刀也给我冲。” ‘虎豹骑我都舍了,也不差一个弓箭手,只要能杀了萧伯雅,公子就不会怪我。’ 萧伯雅这边顿时压力大增,岌岌可危。 “少郎君,您骑马先走吧!用轻骑,他们追不上您的。” 赵成焦急地劝着萧伯雅, 本来萧伯雅就只带了一千部曲,而对方却有两千多人, 还用铁浮屠冲阵,现在又把所有人都压上来, 两倍多的人手差距,萧伯雅这边,快守不住了。’ “赵叔,我是不会走的,别瞪我,您想想, 萧韩费尽心机的要除去我,连铁浮屠都拿出来了,周围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埋伏, 他恐怕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萧伯雅又看了看,正在厮杀的自家部曲, “而且他们都是在为我厮杀,我要先走了,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赵叔,你可是教导过我的,‘将乃兵之胆,将军丢下他的士兵独自逃生是最可耻的事情。’ 现在就是在战场上,您怎么能劝我逃走呢?”萧伯雅满脸坚毅。 “况且赵叔您不要太过担心,他们待不了多久就会撤走的, 他们已经攻打我们办个多时辰了, 最多一刻钟,萧韩他不想把他的人手全部折在这里,就一定会走的! 别看他们想在攻势疯狂,但最对还有一刻钟,他们就必须得走了。 我们只要顶住这一刻钟就好!”萧伯雅说着,既是想说服造成,也是想给自己打气。 说完他拿起刀就冲了出去,不给赵成再次劝说的机会。 “哎。” 赵成他也知道萧公子的这次袭杀时间不会太久,因为四周还有其他家族和禁军, 韩公子不会如此不智,他不过是担心少郎君的安危而已, 但同时更知道自家少郎君是主意极定的人,遂不在劝, 也不再多想,和萧伯雅一起加入战场砍杀。 萧伯雅和赵成的加入顿时极大提升了萧家部曲的士气,让他们杀敌更加英勇, 一度扭转了岌岌可危的局面,虽然现在萧伯雅的部曲还处于守势, 但也没想刚才那般节节败退了,战场又僵持了下来。 黑衣统领看着又僵持下来的战场,心中焦急万分, 一个时辰的攻击时间,已经过去三刻钟了, 如果在剩下来的一刻钟还没有杀了萧伯雅,那么这场埋伏袭杀,就彻底失败了。 而且他也在睁大眼睛盼着萧伯雅逃跑, 没错,萧伯雅逃跑的必经之路上确实还有埋伏,不过不是他负责。 “杀……”“啊……”战场犹如绞肉机,随着时间的推移, 凭借人数的优势,黑衣人又渐渐占据上风, 把萧伯雅逼到了一个角落里,到此时, 他身边能提得动刀的部曲,不到五十人了。 而且这五十人早已力竭,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们吹到…… 黑衣人离他们完成目标,只剩最后一击, …… “驾……驾……驾……”远处传来马蹄声。 听到声音,两方反应相反,萧伯雅这边是大喜,而黑衣人那边确实大惧。 原来是猎场的禁卫军赶到了,他们只是先头部队,人很少,只有两百人…… 第五十三章 投奔寻庇佑 然而就是这区区两百人的到来,彻底宣告了萧韩这次袭杀的失败! “咻……咻……”两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黑衣人快速后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密林里。 “临江郡公,天黑山路陡,我们来迟了,可不要见怪呀! 我们会马上派人进山追杀,你放心,他们绝对逃不掉的。” 禁军百夫长看到萧伯雅身前被刀劈开的盔甲, 暗道:“好险,战况如此激烈吗?” 又看到萧伯雅里面的内甲,一颗心放了一半到肚子里, “幸好这位临江郡公为人谨慎,穿了内甲,若是他今天死在这里, 我们兄弟怕都得到北方喝沙吃土了。” 这禁军百夫长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是专门负责猎场安全的禁军, 在他们的巡察范围内,发生袭杀这种事,这是失职,一个不好,流放边镇都是等闲。 “无妨,这位统领能赶来救我于水火之间,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呢?” 萧伯雅称呼他为统领,这是客气拔高的叫法, 虽然这确实是禁军的失职,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萧韩处心积虑想杀他, 太南山那么大,那里都可以藏一两千人,禁卫军发现不了萧韩的人马很正常, 说来他们还受了自己的无妄之灾,萧伯雅不会见怪。 “当不得临江郡公‘统领’的称呼,在下不过镇龙卫中区区一百夫长而已。” 这禁军百夫长先是客气推脱,又说道: 临江郡公大度,说来,临江郡公与这伙人交战甚久,对他们的身份来历可有猜测。” 这是他职责所在,必须要询问清楚。 “应该是一群四处流窜的土匪吧,也是我倒霉,刚好走到他们埋伏圈子里了。” 禁军百夫长看了一下战场,嘴角抽抽,‘ 这战场上又是火油,又是箭, 而且从地上的尸体上看,袭杀之人还穿着甲胄,刀具精良……还有铁浮屠? 你告诉我这是土匪?那伙土匪装备这么好?’ 不过心思一转,看了萧伯雅一眼,想起今年萧家继承人变化之事, 马上明白过来了,这是专门针对他的袭杀, 而且多半还是家族仇杀,或者就是同族兄弟之间的互相残杀, 所以这临江郡公才说是“土匪”袭击吗? “土匪”袭击好呀!这样一来,这次袭杀他们的失职的责任不说去掉大半,也能少个三分了。 而且后续追查什么的,大概率也不用他们忙活了, 他的心终于九成都放在肚子里了。 当下也顺着萧伯雅的话说,“临江郡公放心,哪怕是‘土匪’我们保证会把他们清理干净,不会再打扰到您。” 话虽这样说,但这种家族仇杀,他们追不追查,就得看帝后的意思了。 责任顿时去了一大半的禁军百夫长,心里轻松, 看到萧伯雅的人正在艰难地收拢队友的尸体,打扫这战场, 便说,“临江郡公,我和兄弟们一起帮你收拾一下战场吧!” “多谢。”萧伯雅道谢。 一个时辰后,禁军离开,在离他们五百米远的地方扎营。 萧家帐篷也重新在废墟中搭起来了, 这些帐篷,都是附近一些家族送的,他们与禁军几乎前后脚赶到这里,送了些东西后,也离开了,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萧伯雅遇袭,萧家同室操戈的消息也想风一样吹到这些家族的营地里。 主账内,萧伯雅还是一身甲胄在身。 “赵叔,此次我们伤亡如何?” “亡九百四十八人,重伤三人,战况太激烈了,大多数弟兄都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而且战后还有十几人力竭而死。”赵成说道。 “好、好,我这位表兄亡我之心不死呀!” 萧伯雅很心痛自家的部曲,在和他们朝夕相处之间,早已有了感情,况且里面有许多人, 已经效忠他们萧家好几代人了…… “少郎君,现在最关键的事我们应该怎么回到玉京城, 韩公子可能不止埋伏了这一只队伍,我们离玉京城还有两天一夜的路程, 但我们的部曲已经不能再战了,而禁军在没有帝后或太子的命令下,也不可能要求他们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在这种情况下,韩公子只需要再派遣一百人的队伍,就可以完全杀光我们,少郎君,我们的处境依然很危险呀!” 说完他低下了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这附件可没有与萧家交好相熟的人家, 帝后不在,太子也先一步离开了,在没有这三人的命令下, 禁军不可能派人来专门保护少郎君! 因为禁军顾名思义,就是皇家的军队,他们可以听这三人的命令保护别人, 但不能在没有他们任何一人命令的前提下自作主张。 而且只有这三人才使唤得动,其他王爷、公主都调动不了, 因为从君臣名义上说,只有他们才是“君”,其他人调动就有谋反的嫌疑。 而且在刚才,他已经言语试探了一下那个禁军百夫长,不是请求他专门保护他们, 而是请他能不能在巡逻时和他们“挨”得进一些,可惜被那可能猜出内情的禁军百夫长拒绝了。 萧伯雅沉思了一会儿, “赵叔,吩咐下去,休息一个时辰后,卯时拔营,我知道去哪里可以让我们安全回玉京城。” 萧伯雅觉得,她应该会收留自己的吧? 卯时,萧伯雅带着剩下的部曲出发, 因为人少,在一人双马的配置下,还有多余的马儿用来驮物品。 清晨,沈青君的部曲正在埋灶烧火做饭, 沈青君在营地里巡看,突然从远处传来马蹄声,走到前面,驻足查看。 不久前面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萧伯雅一行。 ‘这好像一只残军呀!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沈青君的营地和萧伯雅的营地离得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所以昨天关于昨天夜里萧家兄弟内斗的事还没传到她这里来, 毕竟消息也要有时间发酵才行。 没让沈青君疑惑太久,萧伯雅打马上前,来到沈青君的面前大概四五丈远停住马儿, 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沈青君面前, 第五十四 三见萧伯雅 萧伯雅郑重地向沈青君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说道: “雅恐怕要叨扰大嫂两日了,不知大嫂可否原因接收我这个‘丧家之犬’。” 他可不是来为难沈青君的, 他当然知道沈青君来太南山猎场只带了一百部曲,但他清楚,只要沈青君愿意保护他们, 凭梁国公府在玉京城的势力,不难! 沈青君闻言,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萧伯雅, 只见眼前的这人形容狼狈—— 胸前的盔甲上从左到右有一条大大的裂痕,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内甲, 脸上、衣襟上还沾着血迹,没戴头盔,头发散乱, 脚下靴子上还沾着泥,黑乎乎的,也许还混杂了血水…… 但那怕如此都不能掩盖他的风仪, 身上大家子弟的气度加之刚刚经历过厮杀的煞气,让沈青君微微点头。 “这,发生了何事?”沈青君疑惑地问。 这时在一旁看到这里动静的萧韩也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站到了沈青君右手边,和她并排而站,似乎在宣示主权。 萧伯雅瞥了一眼萧韩,淡淡地说, “没什么,不过昨晚被一群‘土匪’袭击了而已。” ‘什么土匪这么厉害呀?’听到这句话, 沈青君的第一反应和那禁军百夫长一个样。 看了看萧伯雅身后不到五十人的“残军”, 她可是记得按照萧伯雅的郡公爵位是可以带一千部曲的, 而且和他一起打猎的那半个月,她清楚的知道,他确实是带足一千部曲的。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萧伯雅这是来求她庇护来了。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扭头看看萧韩,幸好马上反应了过来,硬生生止住了扭向右边的头。 ‘好手段,难怪大半个月早出晚归,看不到他的身影, 感情是去布置杀手了!又难怪这次狩猎,好端端地非要和我一起走, 回程也特意赶来和她一起走,原来是想在各大家族面前洗清嫌疑。 毕竟萧伯雅和他的继承人之争,整个大魏人所共知。’ 沈青君想着萧韩种种行为背后的目的,同时思考自己要不要庇不庇护萧伯雅这只“残军”? ‘萧韩在这次狩猎中,始终和自己“共进退”,除了要利用自己洗清他嫌疑的目的外, 也许还有让沈家顶锅的意思? 可惜自己这次和萧伯雅共约狩猎,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意间为自己甩掉了一口黑锅,打破了他这层算计。 如果不是在这场狩猎上,自己和萧伯雅相互示好, 这口袭杀萧家新一代继承人的黑锅,十有八九得按在梁国公府身上了! 因为在其他大家族看来,梁国公府在场联姻里面,是吃了大亏的, 而且还是无辜的受害者,既然是受害者,那就可能产生“报复”之心。 毕竟好好的郡公丈夫变成县子,堂堂的家主继承人女婿,变成旁支族人, 因此在世人看来,梁国公府的意见大了去了, 不满甚至仇恨萧伯雅以致做出袭杀他的可能性是很的的! 前世这场“土匪案”有没有发生呢? 应该也发生了!只是正遇上太子妃薨逝,又是同室艹戈,大家都不好管吧!’ 不得不说,沈青君确实完美猜中了萧韩的所有小心思,他确实有让沈家背锅的打算。 沈青君继续想着, ‘最关键的是,前世自己没有来秋猎,也没和萧伯雅互相示好, 所以前世梁国公府十有八九还帮萧韩被了锅!’ 想到这,沈青君就气得肝疼! ‘幸好这世歪打正着,没让梁国公府顶锅,没让这无耻小人占到便宜。 但现在嘛,不论是对于萧伯雅来说,还是各大家族而言, 杀手来自那里,应该是不难猜吧!’ 想清楚这些,她对萧韩的鄙夷更重了。 同时,也知道了萧伯雅来找她“庇护”的原因: 其一他确实需要其他人的保护才能安全走完下半程回京路, 其二撇清梁国公府在这场袭杀的嫌疑同时再次向梁国公府示好。 其三对萧韩进行挑战示威!如此一来,一举三得呀! 不愧是江南萧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心眼多还转得快! 沈青君欣赏地看了萧伯雅一眼,自己前世像他那么大的时候, 可没有这般好使的脑子,惭愧!惭愧呀! 那她要不要庇护萧伯雅呢? 当然要,就冲第二点、第三点理由,她就无法拒绝! 毕竟在其他家族心中,梁国公府的嫌疑依旧很难洗脱。 但有萧伯雅他这个当事人亲自做保,几乎就没有人会猜想这事是梁国公府所为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后,沈青君就决定接受了萧伯雅同路的请求。 不顾身旁瞪大了眼死死盯住她,频频示意的萧韩,说: “欢迎之至,阿弟遇险,能先想到我,找我帮忙,我倍感荣幸,怎会‘叨扰’呢?” 为了气一气萧韩,沈青君还特意亲切地称呼萧伯雅为“阿弟”。 果然,萧韩脸色先是发红再是发青,随即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哼,看什么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这次你想杀萧伯雅就自己去杀,居然还想拿梁国公府顶锅,无耻之尤。’ “青君,这样不妥吧!袭杀十一弟的那伙贼人有多少我们都不清楚, 不过想来人是不少的,我们的部曲合起来不过两百人, 如果贼人再来,我们如何抵挡? 这猎场不是有禁军吗?让禁军保护他不就好了。” 萧韩把沈青君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再看他那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表情, 要是沈青君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真要被他的说法给迷惑了。 ‘果然虚伪,贼喊捉贼也不脸红。 不过萧韩你要是能单纯地搞袭杀,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现在吗?看我怎么恶心你。’ “萧郎,我看错你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十一弟可是你的血脉族人,他遇险来求我们庇护, 我们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危险就把他拒之门外。” 沈青君想起萧韩以前她不想接受沈叔父一家时, 萧韩对她进行“道德教育”的模样,也学着他的逻辑,教育他道。 第五十五章 决裂 萧韩心中气的要死,昨夜传来袭杀失败的消息,他都想抽死那个负责这事的废物了, 现在心里的怒气还没消,结果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萧伯雅,还公然找自己的妻子寻求庇护? 心里的郁闷炉火怒火可想而知,所以才会一到沈青君面前就宣示主权。 而沈青君这个该死的女人,是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了吗? 还“阿弟”,该死的,萧伯雅他配吗? 心中有火,语气自然不好: “无论如何,反正我不同意,你也不准答应他,他一个男子,找你庇护,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萧韩看来软的不行,直接强硬地说道,在他记忆中,沈青君还是很听话的。 ‘呦豁,不听你的你还有脾气了是吧!我还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不过你萧韩有脾气,我沈青君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我们梁国公府也是有脾气的。’ ‘萧韩呀!萧韩,以前你不出手,自己还真被你唬住了, 对你百般避让,这次你一出手,才看清你的真实势力,可不会再怕你了。’ 沈青君刚重生那会儿,受前世影响太深,心里有对萧韩的深深恐惧, 因此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下意识的恐惧回避他。 但经过这次萧韩精心谋划半个月, 却连个只带着一千人部曲的萧伯雅都没杀死的结果, 沈青君意识到,她太高看他了! 萧韩现在能动用的人手,比她都不如, 甚至沈青君认为,如果这次袭杀让她来安排, 萧伯雅绝对不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求她庇护! 经过这件事,沈青君才真正明白, 此时的萧韩不是那个权势滔天,一纸调动千军万马,一言破家灭门的权臣, 更不是那个生杀予夺由己,手下青衣卫、绣衣卫让人闻风丧胆,能止玉京城小儿啼哭的大陈皇帝, 现在的他,不过一个区区张岭县子而已, 手中能用的人手恐怕都还没有她的多,更别说她身后还有梁国公府, 所以她现在比萧韩强,而且强得多得多! 可以说,萧韩这次袭杀意义巨大—— 它让沈青君看清了萧韩的色厉内荏,打破了前世在她心中形成的巨大压迫感。 可以说,这次袭杀沈青君影响深远—— 因为它让沈青君彻底摆脱了萧韩前世给她留下的心里包袱,认清自我, 此事后,她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全“重生”。 沈青君当即也语气坚定地说, “哦,你同不同意,与我无关。 刚才我已经答应了他,我们梁国公府的人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 所以萧伯雅,我还庇护定了。” 看到沈青君一反往日的乖巧听话,也强硬地表达自己态度,萧韩又惊又怒, “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在挑衅我吗?”他阴恻恻地对沈青君说,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两个部曲了站出来,看样子似乎想控制沈青君。 “我当然记得我的身份,我是梁国公沈平南的女儿,我是梁国公府的大小姐,这身份我当然清楚得很。”沈青君也针锋相对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要庇护他?这样做对我们梁国公府有利,这个理由够不够? 还是说,你有其他意见?”沈青君目视萧韩,丝毫不退让地和他进行眼神交锋, 在认清萧韩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的事实后, 她不想在与萧韩虚与委蛇了,这样做太累, 脆全说开了,同时她身后的部曲也站了出来,死死盯着萧韩站出来的人。 “好,好,好得很,你好得很。” 萧韩本来也是极聪慧的人,在听到沈青君只说她是梁国公府的大小姐, 而不说是萧家媳妇,或是他萧韩的妻子, 并且是因为对梁国公府有利才选择庇护萧伯雅, 就明白沈青君已经知道这次袭杀的真正指使者是他萧韩, 可她的话里话外,都不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这让他太愤怒了,这意味着在他和沈家之间,在夫家和娘家之间, 沈青君选择了无条件向着娘家! 可他想不明白,女子不应该都向着自己夫君的吗? 他是她丈夫,他好她才好,娘家再好,与她一个出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他是在想不明白。 …… 萧韩去轰轰地走了,既然沈青君都不装了,他再说下去也无意, 只会让自己难堪,不如离开,他倒要看看,沈青君护不护得住萧伯雅。 他的离去,宣告夫妻二人之间正式决裂。 引得夫妻决裂的萧伯雅,还在一旁看着好戏,不由感慨:“ 这梁国公府的小姐果然是聪明人,爽利人,和江南那些脑袋缺根筋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知道他心中夸赞的人,刚才在脑子里想过一遍,要怎样才能把他杀的干净利落了。 这也导致多年后,两人聊天说起这件事,萧某人倍感委屈。 “青儿,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想杀我?”萧某人看着沈某人。 “没,没,就做个对比,做个对比而已,做个对比而已。” 沈某人心虚,眼光闪烁。 无意间被做了战力对比的他,在沈青君看过来时,马上露出一副惭愧的表情。 “别装了,你的目的不是都达到了吗?”沈青君直言不讳, ‘果然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心中吐槽道。 “这,大嫂,我知道我寻你求庇护的这件事是雅给你添麻烦了, 小弟铭感五内,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雅!” 萧伯雅拒不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听到萧伯雅许诺有需要可以找他,沈青君才对他印象好点, ‘比起萧韩,起码能担事!’心里想着, 嘴上毫不客气说:“有事一定不会忘了哲谦,到时候有事还要哲谦不要保留推脱的好。” “还有,刚才你也看到了,不要再叫我大嫂了。” 她可不想再跟萧韩扯上关系,所以下意识抵触萧伯雅叫“大嫂”这个称呼。 “这……”萧伯雅小小惊呀, 他是真没想到沈青君竟然这么不客气兼豪爽, 因为遇到这种事,江南女子大多很含蓄地说一声“客气”的。 第五十六章 储位动摇 不过萧伯雅惊讶归惊讶, 但他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忙的话也不是假意许诺, 而且若沈青君或梁国公府有需要他的地方,他肯定不会惜力的,因为这是救命之恩。 这也是他还萧韩最大的不同,虽然他们都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和目的,多疑缜密, 但萧韩不记恩不报恩,甚至恩将仇报,他记恩报恩。 “沈大小姐这般说,那雅就放心了,若有需要雅的地方,请尽管什么吩咐,雅必定尽心竭力。” 萧伯雅从善如流,沈青君不他叫大嫂,他就不叫。 “嗯。”沈青君点点头,不在说话, 吩咐人安置萧伯雅一行,然后就回自己的营地了, 萧韩的这次离开和威胁,她半点没在意, 因为现在萧韩和梁国公府比,都谈不上硬碰硬,最多就是鸡蛋碰石头, 而他是鸡蛋,梁国公府是石头。 萧伯雅昨晚打斗了一天,今早有早起赶路,很是累了, 也不再多言,也老实接受了沈青君是安排,下去休息了。 …… 沈青君接受了萧伯雅的残余队伍后,回到营帐坐下, 马上就派人去到魏家营地,邀请魏雯,她打算和魏家队伍一起回京。 为什么她要选择跟魏家的队伍一起走,因为魏家有兵。 上面已经说过,魏定国是镇龙卫右军大将军, 此次狩猎,基本就是他负责带兵巡查猎场, 所以除了太子带走的那两千禁卫,魏定国手上还有两千禁卫, 这样特殊的职位,就算他不能派禁军保护私人,但暗中的照顾一下总可以吧! 而且魏家是按国公的配置,这次来秋猎,带的私人部曲有两千人, 所以与魏家队伍一起走,最安全。 毕竟沈青君哪怕已经不再畏惧萧韩了,也不代表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呀! 这次秋猎,她按照县子夫人的规格,只带了一百个部曲, 就这点人,她还是有点怕萧韩狗急跳墙的。 果然,看到沈青君和魏家的队伍合流,萧韩默默取消了再次袭杀萧伯雅的行动, 只是对沈青君的厌恶好恨意,更深了, 而且除了恨意外,他还有前所未有挫败感, 因为沈青君作为他的妻子,却向着他的仇人,这让他愤恨的同时又感到挫败。 而萧伯雅遇袭的消息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终于传遍整个太南山, 对于梁国公府接纳了萧家残军的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并且瞬间明白:这次袭杀和梁国公府无关。 但是不管昨夜发生了何事,大家照例启程回京,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去追究躲进太南山的匪徒, 当这件事被定性为家族兄弟间的争斗后,那便成为了萧家家事, 而对于别人的家事,无论是皇家还是其他家族,大家都会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只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家族子弟,可不能学萧家兄弟手足相残。 …… 所有人在还没进城之前,就穿戴好了奴仆丫鬟送来的丧服,一路车马不停直奔东宫。 沈青君来到东宫时,灵堂已经升起,和其他命妇一般,为太子妃守灵, 七天后,太子妃出殡,送太子妃入葬后, 邵武帝宣布罢朝五日。 玉京城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因为太子妃的死,影响深远—— 这意味着,太子李显,嫡出断绝,原本稳如泰山的皇储之位,从跟底下就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 东宫, 邵武帝和楼皇后眼神冰冷地看着下首的太子, 恨铁不成钢啊! 楼皇后抓起桌上的镇纸,狠狠向李显砸去, 看到当头砸来的镇纸,李显偏了一下头,镇纸砸在他右肩膀上,火辣辣地地疼。 楼皇后是真的气恨了,一镇纸砸死这个逆子才好。 邵武帝端坐在一旁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太子,无嫡子呀! 一直以来,他都怀有一丝希望,认为李显再不喜太子妃, 但他终有一天能认识到嫡子的重要性,给他生个嫡孙,但现在,不可能了。 想他自己十四岁起兵,南征北战,披荆斩棘,一路走来渡过多少生死危机,才创下这份家业, 如今更是灭了南方陈国,一统天下,国势蒸蒸日上, 但却可能遭遇后继无人,江山断绝的危险! 立嫡以长不以贤,上到皇室公卿,下到名门士族,家业爵位那个不是由嫡长子继承。 庶子?庶子就没有继承权,家业爵位只能由嫡子继承,如果没有嫡子,那就是绝嗣, 想想这十几年来,自己以无嫡子承继的借口夺了多少家族、多少人的爵位了, 这些被夺爵的人,未必没有庶子呀! 但他不认,其他家族也不认,就代表没有! 太子,他是朕的嫡长子呀,是大魏后继之君,没有嫡子, 是想让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三代而亡…… 此时的邵武帝,第一次动了废太子另立储君的心思。 “太子,抬起头来,”邵武帝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李显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我和你母后,最后再为你收拾一次烂摊子,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强迫你做事了,但也不会再帮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邵武帝拍了拍李显的肩头,他最终还是打算再给自己这个长子最后一次机会。 “父皇……”李显抬起头,泪流满面。 在皇宫里太子被训的时候,沈青君却在收礼, 没错,来自萧伯雅的十六车礼物,感谢她在太南山猎场的庇护知恩! 望着礼单上丰厚贵重的礼物名单,沈青君点点头,这萧伯雅就是比萧韩会做人, 虽然在猎场自己只是举手之劳,但人家是记恩了的。 …… 五日后,早朝。 邵武帝为了安抚杨家,在朝堂上一口气封了两个姓杨的郡公, 又提拔了一个杨家人任大郡郡守。 邵武帝这次为了安抚杨家,可谓下了血本,因为郡公爵位是需要朝廷发放俸禄的, 而且没有意外,爵位还会代代传递下去,所以帝王一般不喜欢给臣子封爵, 而一郡郡守,又意味这杨家在地方势力的扩张…… 第五十七章 挡路 打击大家族地方和中央的势力,是邵武帝一直以来极力推行的, 或者说这是每一个有能力,想作为的君王都会做的事, 因为臣子权势的扩张,不然意味着君主权利的缩小。 皇帝大出血,至此,群臣明白,太子妃的丧事总算是过去了。 为什么邵武帝已有易储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没有放弃太子,而是选择了保他呢? 因前文已经说过,易储代价太大了, 毕竟李显从绍武帝刚刚称王的时候,他就是魏国世子, 称帝后,自然而然成为大魏太子,到现在已经做了二十一年的太子了, 在玉京城势力根深蒂固,盘庚错节, 甚至宋国公、韩国公这两大开国国公,麒麟卫左右两军都与他深度捆绑, 宋、韩两国公和麒麟卫左右两军,他们是什么呀? 他们都是国家的高层,皇室的忠实拥簇! 但这些和太子利益纠缠的国家的高层,皇室的忠实拥簇,是不会任由太子被废的, 要换太子,邵武帝就得先要对付了他们才行, 而自断臂膀的事,都是邵武帝不愿意做的, 因此换太子,大魏和皇室都得伤筋动骨!由不得他不慎重! 再有,古往今来,废太子有哪一个是能善终的?没有! 李显再不堪,那毕竟也是亲儿子,还是长子,更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储君,继承人, 虽然皇家无亲情,但不代表邵武帝想太子死。 因此在安抚好杨家后,邵武帝和楼皇后已经打算张罗着给李显挑选太子妃, 同时也给东宫添点人,毕竟李显今年才三十四,还能生嫡子的。 当然,选妃这种事还得缓两三个月在说,而且太子妃真正娶进门也要过一年才好,不然显得太子天家太绝情。 不知不觉,秋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时间进入了十月,季节也转换成了冬季, 邵武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在昨天就落下了,沈青君正在廊上站着赏雪。 秋猎之后,沈青君和魏雯的来往日益密切, 而且通过魏雯,她也逐渐和以前的小姐妹们频繁往来, 渐渐找回了自己以前的交友小圈子,日子过得甚是痛快。 而萧韩,他好像通过阮明的“裙带关系”,彻底和李显搭上了线,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往东宫走一趟。 阮清清和萧韩关系日益密切,两人时常在萧府出双入对, 临风还告诉她,有些下人,为了讨好阮清清,都开始公然称呼她为“阮少夫人”, 阮清清表面拒绝,暗中窃喜,萧韩对此也是默许, 沈青君没有在意。 阮明却不知被萧韩还是被太子安排去了何处…… 沈叔父一家好像也还挺安分的…… 而太子,他自从被太子妃薨后,就只在东宫处理政务和去城外的兴国寺聆听佛法, 以期为帝后祈福,为太子妃祈愿,好似痛改前非了。 这让帝后很是喜欢,因为他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 日子似乎就突然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生活着。 这日,沈青君正打算出门,宫里太监来宣旨,说楼皇后召见。 沈青君赶到紫薇宫的时候,发现阿娘也在,而且和楼皇后正亲密相谈着。 “青君来了,快坐吧!”楼皇后显得很热情高兴。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圣体安康。”沈青君很规矩地行礼。 “朕躬安,起来吧,你这孩子,就是见外,快到姨母这里坐吧。”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身旁的位置,示意沈青君坐下。沈青君不好推辞,上去坐着了。 这时,楼皇后有看着沈母说: “十七妹,早就想请你入宫,和你聊聊家事了,可是一直耽搁到现在,”停了一会儿,才说, “青君这婚事呀!是我这个长姐对不住你,你可别怪我呀!” 楼皇后先发制人,一句“长姐”就把今天要说的事定性为了家事。 因为家事比国事可好处理多了,能谈情。 “阿姐严重了,世事多变,阿姐赐婚的时候也没想到萧家会换继承人。” 沈母也听出了楼皇后话里的意思,楼皇后今天明显要叙亲情,她也自然地换了称呼。 “话虽如此,但也没有让我的外甥女、国公家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县子的道理, 所以今天请你们母子来,就是想谈谈怎么弥补、弥补青君丫头。”楼皇后一脸慈爱的看着沈青君。 “我和陛下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萧家那小子派到边镇的军队里练练,让他拿点军功, 然后我和陛下为他升升爵位,这爵位上去了,官职再提拔一下,就让他到六部任职可好? 如此一来,他也是朝廷大员了,说出去也不太辱没了青君。” 说完看向沈青君,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当然不好,我都决定要压死萧韩了,皇后娘娘你还打算把他放到军队里,给军权不说,还要加官进爵,这不是割肉饲虎嘛! 这样的蠢事,显示不了佛家的慈悲,反而遗患无穷。 而且,既然这是对我的补偿,凭什么好处要落到萧韩身上。’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沈青君沉思一会儿,故作调皮地说: “皇后姨母既然打算补偿与我,那么好处就应该直接给我才对呀!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升官加爵,而是要给萧韩升官升爵呢? 这样一来,补偿不是白白转了一手吗?那这个补偿,我是不认的。”沈青君顶着一张十六岁的小脸调皮地说着, 这也是因为楼皇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定为了家事,有商量的余地, 沈青君才敢这样说,不然她可不敢这样放肆。 说起来,沈青君小时候还被楼皇后养在身边一段时间过,而且其母也是楼皇后的正经族妹, 关系自然不比寻常,所以对楼皇后叫一声“姨母”还是可以的。 果然,楼皇后并没有介意沈青君话里的放肆,反而好奇地反问道: “哦,青君有什么建议呀?” 楼皇后觉得沈青君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她平时也有关注这对小夫妻,知道他们感情并不好, 最关键的是,正妻入门不到一年,萧韩竟然要纳妾! 第五十八章 任职凤凰卫 萧韩不尊重原配妻子这点,让这个大女子主义的楼皇后很不满, 她和陛下一直在朝中提倡夫妻恩爱,夫尊妻荣,也是为了正纲常,为万民做表率, 朝堂上那么多大臣都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尊重妻子,夫妻和睦, 萧韩这个小小张岭县子是不明白是吧? 他在成婚之前就在府里养了人,好吧, 这是私事她管不住,但成婚半年没到就开口要纳妾!她不能忍! 今年端午节萧府上发生的事她也知道了,毕竟萧韩是在大庭广众下说要纳阮清清的, 而萧府里,有两个帝后安排的人,实在太平常了,那个大家族家里没有帝后的人呢? 最重要的是,那妾室就敢在萧府中自称“阮夫人”,简直无法无天! 萧韩还不制止,宠妾灭妻!这是宠妾灭妻! 这让她联想到了太子李显,因此对萧韩感官更不好了。 何况萧沈两人这门亲事还是她和邵武帝亲自赐婚的, 萧韩这样做,这不是在打她和陛下的脸吗? 他是不满意这场赐婚了? 她认为萧韩这个张岭县子也太不识抬举了! 所以原本打算给萧韩提一提爵位,再升一升官职的事, 就这么一拖再拖,甚至刚才沈青君直呼萧韩的名字,她都没在意。 而今天,沈青君又希望这补偿直接给她。 可以说,这正合楼皇后的心意,她也不喜欢萧韩那个人。 “我想起来了,你和魏家那丫头好像在这次秋猎中打了一头黑熊?”楼皇后双手轻轻一拍。 “是的,皇后姨母。” “这样吧!因为太子妃的事,今年的秋猎节半途而废, 虽然提前结束了,但我和陛下的赏赐已经许下,君无戏言! 我也看了一下各家的猎物单子,就你和魏家那丫头合伙猎到一直大家伙,这次就算你和魏家丫头并列第一,都到我的凤凰卫任职可好。” 魏雯一直相当女将军,楼皇后也是知道的,而且那丫头都在她跟前求了好几次了,今天她也算顺水推舟了。 “臣谢恩!” 沈青君也赶快跪下行礼谢恩,并且改了自称,就是要坐实这件事。 “好,好孩子,起来吧。快到膳时了吧,十七妹还有青君,陪我和陛下用膳吧。” 楼皇后一把扶起沈青君,然后说道。 “谢圣后恩典。”母女两异口同声地谢恩, 此时就不是姐姐留妹妹和外甥女吃饭,而是大魏皇后留命妇臣子用饭,这是恩典,就不能用叙亲情的称呼了。 换佩叮当,宫女太监进入紫薇宫,开始摆饭。 不一会儿,邵武帝进来,沈母和沈青君又战战兢兢地行礼问安。 半个时辰后,母女二人拘谨无比地陪帝后用完餐,出宫回去了。 不要小瞧一顿饭,这是极大的恩典和隆宠。 事实上,在邵武帝起家期间,也曾和他的哪些好哥们一起吃饭喝酒, 但是自从他称帝后,好多人就失去这个资格了,非心腹宠臣不可得。 所以,楼皇后这次赐宴,也是向外界展示他们对沈家的恩宠,堵一堵那些说梁国公府嫡长女下嫁县子的谣言。 …… 正在沈青君母女在皇宫陪帝后用餐的时候,萧家书房密室里,萧韩正在见一中年男子。 只见那中年男子伏跪在地,头紧紧贴在地上。 “废物,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我要你们何用?” “提前埋伏,人数还比他们多两倍,这样你们也杀不了他是吧?” “说说吧!我们的人手损失多大。” “弓箭手伤亡三个小队,刀斧手只剩下五百多人,铁浮屠全殁。” 周行武不敢隐瞒,如实禀报着。 周行武是萧韩在暗中势力的领头人,他原是陈国一将军,因为犯了兵法要被处死, 被萧韩使了手段保了下来,但也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面前了,所以就在暗中为萧韩做事。 因为他有领兵经验,所以一直在暗中为萧韩招收操练人马, 至于湘笔和宣纸,他们也各领着不同的人马,有着不同的任务。 萧韩向来是个多疑之人,他不会把所有人手都交给一个人掌控的。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行武,萧韩心中一顿烦躁。 “下去吧。” “是,”周行武如蒙大赦,赶紧从暗道离开了。 这个密室的暗道从萧韩住进萧府后花了三个月挖掘的,直通坊外,而且一直未停工。 萧韩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敲着桌子。 人手损失了,萧伯雅却还好好地活着,他太不甘了, 而且损失的人手还需要补充,这钱财缺口太大了,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 突然,萧韩停下手指,视线不由看向沈青那放置嫁妆的库房方向。 “既然光明正大的拿不到,那就别怪我使其他手段了。” 沈青君从那天见过楼皇后之后, 身上就有了军职——凤凰卫左军都尉,从三品武官,下辖一万两千人,六个营。 没错,我们的女主,虚岁十七,一任职就是从三品武官,负责保护皇后安全。 为什么,如果非要一个理由, 土一点表达:我的阿爹是国公,我的阿娘是皇后族人。 文雅一点表达就是:名门高阀,忠诚之族。 因为对于皇家来说,军队得由自家人掌握, 统领禁军,忠心是关键,能力年龄不重要,因为这又不是在打仗。 沈青君在凤凰卫的任职过程,很顺利。 因为沈母曾在凤凰卫任过职,虽然已经离开,但香火情还有, 加之楼皇后也特意让她去沈母待过的军队,凤凰卫左军都上上下下都是沈母的老部下,也都给沈青君面子。 禁军是按月轮休,当值一月,休息一月。 这天,沈青君刚好轮休, 吴嬷嬷就来告诉她, 最近这个月,在她放置嫁妆的好几个库房附近,都发现了有人在偷偷踩点偷看。 而且守库房的那些军中好手还告诉吴嬷嬷,半夜听到一些响动,好像是有人在挖地洞所致。 沈青君去看了看,大概猜到了是萧韩的干得, 她也不奇怪,前世萧韩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前世的他到了后期,因为养兵太多,为了搞钱,还盗过墓嘞! 第五十九章 以牙还牙 所以对于萧韩觊觎她嫁妆,准备行盗窃之事,她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而她的应对之法就是, 二话不说,就在自家的库房又添了五百部曲看守。 我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概以力破之! 因为现在她正忙着凤凰卫的任职的事,没时间和萧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萧韩下值回来,听说沈青君往库房添了人,心中又羞又怒。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软的的不行,他决定来硬的。 一转眼,时间就进入了腊月。 腊月二十一日,太子生辰。 沈青君这个月正好值夜班,准备一大早就去给太子贺寿,然后去交班。 到了东宫,是萧韩在做迎宾。 ‘好手段,才一两个月就成了太子心腹。’ 与此同时,众人的眼神不时朝他们二人飘来飘去,似乎也好奇这对夫妻在此相遇会发生什么? 这夫妻二人秋猎决裂,一个杀人,一个保人的事,不少消息灵通的家族都知道了。 沈青君和萧韩擦肩而过,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二人都是善隐忍的人,沈青君原不是,然经历过前世的她,性格也沉稳了。 进入东宫,又又其他宫女把沈青君引至他处,看着若无其事的两人,吃瓜群众门知道无瓜可吃,纷纷散去。 太子生日宴,虽然要再未时才正式开始,但东宫从早上开始就热闹非凡, 在东宫待了一下午,因为夜班要在申时交班,沈青君提前走了。 皇宫武华殿。 每一晚,巡夜的禁军统领都会在皇宫武华殿里抽取自己的巡区,这是为了防止禁军大将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出现变故而设立的制度。 在抽取巡防区域的时候,沈青君抽到了,丁字防区。 看着铭牌上写着的大大的“丁”字,沈青君愣了一下, 因为丁字防区中的十八个坊,清河坊正在其中。 ‘如果没记错,前世那次差点要了萧韩命的刺杀,就是发生在太子宴席之后,清河坊内。’ ‘没想到这次萧韩竟然落到自己手上来了。’ 看来今天自己怎么也要“玩忽职守”一下了!萧韩就祝你好运吧! 子时, 醉醺醺的萧韩出了东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己的马车上走去。 在上马车的时候,还连续两次脚底打滑,最后还是在车夫的帮助下才爬上马车。 马车上两个侍女一个立马为他脱下外衣,一个手捧醒酒汤恭敬地递给他。 马车缓缓启动,接过醒酒汤,却没喝,此时的他一反醉态,眼神变得清明无比。 当然车里的两个侍女都低着头,无人见他这般清醒的模样。 也是,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有怎么会允许自己喝醉呢? 马车咕咕向前,很快,就来到了清河坊门口,进入坊门,继续向前, 只需再转一条巷,就可以看到萧府大门了。 突然,在转角处走出一群黑衣人,持着刀二话不说就响马车扑去。 “敌袭,戒备。” 走在最前的部曲大叫一声,提醒其他人,马上持刀与来人交战。其他部曲也纷纷提到向前。 可惜来袭之人个个武功高强,人又多,萧家部曲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往后退,出坊门,去大街上,那里有禁军巡逻。”萧韩一声令下,十来个部曲从交战队伍中退出,护着他往坊门处退。 剩下二十几个部曲依旧在抵抗。 “刷……刷……刷……” “啊……啊……啊……” 伴随几声惨叫,留下来的抵挡的最后一个部曲倒地。 “追。”看起来似乎是领头人的男子一声令下。 此时,得益于之前部曲的抵抗,萧韩的马车已经快出坊门了。 “快,再快点!”萧韩看着后面追来的黑衣人,再看看始终跑不快的马车,一直不停地催促着。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萧韩再忍不住了, 他一脚把车夫踢下去,以此减轻马车重量,自己拿起缰绳驱赶马车。 而先前在车里那两个侍女,在决定逃跑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推下马车了。 但即使少了车夫一人,马车的速度还是没怎么提升, 因为萧韩好享受又爱虚荣,马车用料结实,而且他还把这马车造得是又大又沉,平时跑起来是又平又稳,十分舒服。 但今夜用来逃命,就怎么也跑不快了。 不过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人下车减轻重量的操作下,以及不惜马力的驱使下,马车终于还是出了坊门,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一直都有禁卫军巡逻的,只要他们来了,自己就安全了,再不济也能挡一会儿,只要一会儿,自己又可以逃出生天了。’ 萧韩想到,他正盼着自己的救星出现。 可惜,今夜这个时候,这条大街却空无一人,宵禁时分,却没有巡街的禁卫…… 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是因为沈青君特意避开了这里! 今夜,她估摸着在萧韩遇到刺杀的时刻,特意把这条大街上的巡逻禁军叫到远处训话了。 至于她怎么知道萧韩遇刺时间,无他,前世记忆太深刻了。 “不,不要过来,这里是玉京城,我是大魏县子, 你们杀了我邵武帝一定会追查的,你们和你们的主子谁都逃不掉。” 萧韩看着渐渐向他围过来的人,心中害怕极了,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是萧伯雅派来的了。 但他是在没想到,萧伯雅竟然敢在玉京城中杀人,如果他知道萧伯雅胆子那么大,他是绝对不会在宵禁之后出门的。 他杀萧伯雅,可是在太南山猎场,在玉京城,而且还是皇城中,他也不敢动手的,推己及人,所以才没有多少防备。 他一边想着一边飞快赶着马车,但身后的人没有他的言语威胁,依然紧追不舍。 “咔嚓,”马车前轮轴断裂了,马儿顿时扑在地上, 其实这马车质量还是很好的,不至于赶这么一回路车轴就断, 只是因为赶它的主人技术是在不好,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驱赶马儿,在好几次腾空下,车轴先扛不住了。 其实,如果萧韩没有把车夫踢下马车,说不得凭借车夫的赶车技术, 他还真能逃出升天,毕竟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 可惜,没有如果。 第六十章 伤而不死 身后的人距离越来越近…… “该死,这里的巡街禁军去那里了!”慌乱之下滚下马车的萧韩绝望的咆哮道。 黑衣人却没有理他绝望的心情,快速接近他。 他想跑,右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摔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把右脚踝扭伤了。 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他疯狂地开口: “你们是萧伯雅派来的,对不对?不要杀我,我都能猜到你们的身份,邵武帝肯定猜得到的, 萧伯雅他在玉京城皇城里杀人,这是挑战皇权,邵武帝一定会追究的,他不会放过萧伯雅的, 你们要给你们的主子带去麻烦吗?”萧韩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事黑衣人头领走了过来,看着围着萧韩不动手的手下说: “公子命令,重伤此人,但不能要了他的命。” 显然萧伯雅也是知道在玉京城皇城杀了萧韩一定会被追究的,所以下令重伤而不取性命。 只要人没死,邵武帝那里他就能交代! 黑衣领头人一刀砍向萧韩,砍在和萧伯雅在太南山被砍的那刀相同的位置, 不同的是,这次的萧韩可没有内甲抵挡一下,一下子就受伤了。 “走。” 黑衣统领虽然也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了,这条街的禁军还没来,不过没来也好, 只要不会禁军打照面发生冲突,公子应对邵武帝那里就更轻松了。 黑衣人走了好一会,这条街的禁军才姗姗来迟, 看到了受伤流血躺在地上的萧韩,快步向前,确认身份后马上去萧家报信。 “队长,我们让他就在地上躺着不好吧!”一小兵疑惑地问他的小队长。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他不在地上躺着,那躺到你身上行不行?” 小队长瞥了他一眼,怼了一句后就闭上了眼睛,值夜班容易伤神,得抓紧每一个时机小憩一会儿。 但想了想,都是自家兄弟,还是提点他一下吧,免得日后犯蠢。 “你们知道,在京城当差,最重要的是什么不?” 一听队长要传授经验,在场禁军都竖起了耳朵细听。 “首先这两双招子亮,能识人。”小队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京城贵人多,得罪了谁都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有一双能认人的眼睛就很重要了。” “其次就是嘴要严,不该说的话不说,还有就是手要短,不该管的事不要自己伸长了胳膊去劳。”说着看了刚才问话的那个小兵一眼。 又看了看躺地上的萧韩, 他可认得这人,他可不就是青君老大的夫君嘛! 但是他今天遇刺……而青君老大刚才拉着他们训了半个时辰的话,完美避开这个时间点—— “嘶……”这小队长在心里长吸一口气,想起自己听到的,青君老大在太南山狩猎的时候与她夫君决裂的消息。 不会吧!难怪有人说,最毒妇人心!青君老大下手可真狠呀!这小队长对沈青君更加敬仰了。 为什么呢?因为军队之中,讲究快意恩仇,有仇必报,瞧不起怂货,狠人其实更得军心。 莫名替萧伯雅背了锅的沈青君是不会知道,她好心救他一命的下属在这样想她, 今天她特意调走这条街的禁军,除了不想帮萧韩挡灾外,还有顺手救自己属下一命的原因。 …… “我的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萧母还没下马车,就在车上大喊大叫起来。 好不容易下了车,看到一身是血的萧韩,更是慌得语无伦次,六神无主, 看也不敢看流血萧韩,只知道在一旁大哭我的儿。 “老夫人,我看还是赶紧把张岭县子送到府里,然后去请大夫给令公子止血的好。” 一旁的禁军小队长直呼倒霉,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光哭有什么用!人还没死呢?不着急哭丧,还是赶快抢救一下吧! 不然到时候把他哭死了这算谁的,赶紧把他带走吧,他们也好脱手。 “对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公子送回府里。” 萧母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道。 “小心点,不要伤了我儿。” 说罢,就上马车走了。 清河坊萧府一夜通明,玉清院人进人出,府医孙常亭在给萧韩看伤…… 经过一夜的抢救,萧韩还是醒了过来,只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无力而已。 “母亲,我没事了,您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容易伤眼。” 萧韩实在忍受不了了,从他醒来,母亲就没有一刻不在哭泣,哭得他心烦,吵得他头疼。 “啊!”听到儿子说哭多了伤眼,萧母从手帕里露出头来,赶紧轻轻搽干净眼泪,停止了啜泣,看来她也担心哭久了伤眼。 “萧大哥,你醒了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坐在床脚阮清清急不可耐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萧韩却没有回她的话,向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沈青君的声影,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母亲,青君呢?她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她?” “提她干嘛!别提她了!她实在是个狠心肠的人。”萧母说起沈青君就来气。 “我儿,你这个媳妇她不好呀!一点也不心疼你,你都受了这般重的伤,昨天夜里我派人告诉她,让她回来照顾你,她竟然说正在当值走不开就把我的人打发走了, 而且到现在她也没来看你一眼,你还心心念念着她干嘛?” 萧母说着又想哭,但一想到刚才儿子的话,又生生止住了。 “母亲,我……” 萧韩欲言又止,他当然不是受伤了所以想沈青君了,而是通过昨夜的袭杀,让他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威胁。 他清楚地认识到现在他的势力比不过萧伯雅,也斗不赢萧家! 而想要比过萧伯雅,斗赢萧家,就需要沈青君的协助,甚至是整个沈家的协助才行! 因此才会一醒来就问沈青君,萧韩不觉得在自己弱小危难时,暂且借助沈青君和沈家的力量来渡过眼前的困难没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可耻! ‘只是要怎么才能得到沈青君甚至沈家的助力呢?’ 第六十一章 立威不成反打脸(求追读) 他正在算计着这件事,才会问沈青君在哪里,但被母亲胡搅蛮缠一通,他也不想解释, 关键他现在浑身无力,连说一句话也费劲,也就懒得说了。 萧母看儿子又沉沉睡去,辛苦劳累了一夜的她也有点熬不住了,就打算回去补觉。 就对一旁的阮清清说: “清清,你是个好孩子,你在这里守着你萧大哥,他醒了就赶紧喂他吃点东西,好好照顾他, 等他这次伤好了,我就做主让他马上纳了你,你放心,以后我会给你撑腰的。 沈青君那个儿媳我是不喜欢的,眼里既没有她夫君,也没有我这个婆母。” 萧母给阮清清花大饼的时候还不忘踩一脚沈青君。 正走出门打算补觉的萧母,听到管家来报,“少夫人回来了。” 她顿时不困了,瞌睡也没了,萧母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惩戒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儿媳了, 立立威,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是天! 而且就要在这院子里惩戒她,让其他人都好好地看着,引以为戒! “去,把少夫人给我叫到这里来。”萧母一边往回走,一边吩咐着。 沈青君下了夜班回来,连甲胄都没来得及脱,就被萧母派人给“请”到玉清院去了。 “跪下” 萧母刚把沈青君叫到萧韩院子里,不由分说,就要沈青君跪下。 沈青君却直挺挺地看着萧母,表情似孝非笑。 多么熟悉的一幕呀!前世的记忆瞬间袭上心头。 前世自己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合她们母子心意,就要自己跪下。 甚至这老太婆心情不好时,也会无缘无故要自己跪下; 萧韩心情不好,也要自己跪下…… “哦,母亲你要我跪下?” “怎么,难道我还受不起你一个跪吗?”萧母愤怒地说。 “当然受不起,因为儿媳现在可是从三品武官,除了帝后,谁都不能强迫我下跪, 而且现在儿媳可是甲胄在身,这种情况下,连帝后都不用跪的,难道你比帝后还大?” 沈青君用最平静的话激怒着萧母。 “我,我是以你婆婆的身份命令你下跪的,让你跪,是家法,怎么了,难道皇家还管得着我萧家的家法吗?” 萧母赶忙圆回来,比帝后大,这个话她是不敢接的。 沈青君摇摇头:“皇家当然管不了母亲行家法,但是敢问母亲,是萧家家法大呢?还是大魏国法大?” …… “当然,当然是国法大,你这不孝的媳妇,我让你跪你就跪。 现在赶紧给我脱去甲胄,来我面前跪下,不要在这里给我扯什么家法国法。” 萧母反应过来了,穿着甲胄不能跪,那脱下来中可以了吧!今天她还非要沈青君跪在她面前不可了。 ‘作为一个媳妇,管家管不了,却天天往外面跑, 现在更荒唐,自己的夫君受了那么重的伤,血流了一地,可吓人了,都不回来看一眼! 连她自己昨夜都忙了大半夜,她这个媳妇到好,在外面悠闲到现在才回来,今天非得治治她。’ 萧母今天火大的原因除了沈青君不管她儿子外, 更因为沈青君的放手不负责,连累她辛苦劳累地照顾了萧韩一夜,而且后者原因更重。 “如果母亲非要我跪的话……”沈青君故意把后半句话拖得很长,“我不跪你又能拿我如何?”双眼直直地看着萧母。 “你,你,我要告你忤逆不孝!我要向皇后娘娘告你忤逆不孝!” 萧母受不了沈青君那似嘲似讽的眼神,顿时拿出她自以为的最大底牌。 萧母是孺人,她可以给皇后上折子。 “母亲糊涂,母亲要告我的话,是要给皇后娘娘写折子是吧? 真不巧了,当今皇后娘娘,是我阿娘的同族长姐,我还得叫声姨母的人。 你以为他们会向着我还是向着你这个外人?还有,皇后娘娘会让人坏她娘家外甥女的名声?”。 “还有一点,母亲忘了,儿媳现在是大魏从三品武官, 若是母亲要告我,便是以卑告尊! 大魏律法,以卑告尊,不伦何由,丈二十,投入大牢,被告定罪乃得出。” 沈青君笑笑, “母亲一辈子都没受过仗,蹲过大牢吧!这苦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可要三思而后行哦!”她好心为萧母普及一下大魏律法, 说实话,如果不是前世做过一阵子皇后,她也不知道这条法律,现在拿来刺激萧母,可真好用! “母亲受刑,儿媳是会心痛的哟!”沈青君还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胸口。 “反了,反了天了,你,你这恶妇,你这恶妇。” 萧母指着沈青君大骂,沈青君话中‘以卑告尊’这四个字就像一根针,恨恨刺痛了她的心。 她这辈子,最讲尊卑,但又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谈尊卑!因为大多数时候,真计较起来,她一般是“卑”者。 “母亲慎言!我反不反,这罪不是你一个小小五品孺人可以定的, 而是由帝后定夺,你给我定罪,这是僭越。”沈青君再次好言提醒道。 看着在那里直喘气,说不出话的萧母, 沈青君从头到脚的舒畅, ‘对她!刺激她!好爽呀!欺负人的感觉真让人入迷,难怪前世这两母子都爱欺负她!’ 沈青君似乎解锁了什么被封印的技能! 望着无动于衷还暗爽的沈青君,萧母喘得快背过气了,快速呼吸着。 ‘哎,一点都不禁打,算了,别把她气死了。’想到这,沈青君才说: “好了,母亲,我昨天当了一晚的值了,现在可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母亲告辞。” 萧母终于缓过气来了,“站住,你夫君都受伤了,你去休息什么?你要在身边守着他, 这才是一个为人妻子应该有的态度。” 萧母见拿自己来说不过沈青君,就那拿萧韩说话,她一个女人,不在乎婆母,总会在意丈夫吧! 不巧了,沈青君是一点不在意萧韩那个丈夫。 只见她平淡地说: “夫君受伤了就应该让大夫去照顾,如果母亲请大夫,我到可以为母亲请几个来。” 而且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 ‘笑话,这一世还想拿萧韩来拿捏我。’ 徒留下萧母在风中凌乱…… 第六十二章 迷之自信 中午。 萧韩醒了过来,正喝着阮清清给他喂的粥,听萧母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沈青君的“罪行”。 他静静地听着,他觉得母亲形容沈青君的话,可信度一半一半, 因为母亲说话总爱夸大其实!他都习惯了,这次多半也一样! 耐着性子踢不过了半个时辰,粥也喝饱了,才说: “母亲说的儿子已经知道了,儿子会教训她的,好了母亲,儿子要休息了,您也去休息吧!” 萧母楞楞地看着萧韩,她觉得自己被儿子背叛了,她是那样的伤心! 沈青君是那样的侮辱她!自己的儿子反应却是如此平淡! 她……又想哭了。 萧韩却不管,自顾自地躺下了,无法与萧母共情, 母亲她说沈青君不心疼他,这他信,但要说沈青君目无长辈,嚣张跋扈,他保持怀疑。 在他的记忆中,沈青君还是上次自己在书房警告她时的唯唯诺诺,以及那次在端午节上的乖巧听话。 至于那次在猎场的叛逆,应该是受了魏家那个该死的丫头的挑拨,才来挑战他的威严。 但只要哄哄她,她就会乖乖的任自己摆布。 她现在与他没有感情?她现在他对不好? 只不过是自己之前没有在她身上下过功夫、花心思而已,只要他想,就没有女子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她既然惹得母亲伤心,还是先冷她两天吧!让她涨涨记性,也给母亲一个面子。 没错,萧韩到现在还以为沈青君可以任他摆布,他就是这么的迷之自信。 至于这阮清清,现在还是和她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现在自己需要沈家的势力,不能离她太近,引得沈青君吃醋。 嗯,就等身体恢复了,就让她回去吧! 现在还是让她待在这里,她伺候人还是很周到细心的。 只可惜,阮家已灭!不然就对自己的助力也不小。 想着又睡过去了,毕竟流血过多的人嗜睡。 皇宫,北辰殿。 今日不上早朝,但绍武帝还是坐在御座上一丝不苟地批着折子。 环佩叮当,楼皇后走了进来。 “陛下,先歇会再看吧!来尝尝我亲生顿的人参鸡汤。” 楼皇后把宫女端来的鸡汤递到绍武帝面前。 绍武帝放下手中奏折,接过楼皇后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把碗递回给楼皇后,说到:“梓潼可知昨夜的事?” “当然,应该是萧伯雅那孩子在报复吧! 脾气还挺大的,人家差点杀了他,他也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楼皇后接过碗放在宫女餐盘上,顺势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哼,在玉京城里搞刺杀,还是在朕的皇城中,难道他以为他萧家少家主的身份能保得住他?他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绍武帝很生气! “好了,人家不是挺有分寸的嘛!人又没死。 再说了,上次在太南山猎场他被袭杀,你说那是萧家家务事没过问,这次,也是人家家务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楼皇后帮萧伯雅说话,倒不是萧伯雅许了她什么好处,她纯粹就是因为对萧韩有恶感,她这个人,爱憎分明。 绍武帝没说话,继续看折子, 要是每个臣子看不惯另一个臣子,就在玉京城搞刺杀,那把他皇帝威严放在何处?萧伯雅必须严惩! “哦,梓潼,你看看这折子,他是认为朕可以收买吗?” 邵武帝说着把手里折子递给了楼皇后。 楼皇后接过奏折,发现是是临江郡公递上来的,然后又是一笑,临江郡公可不就是刚才她和陛下讨论的那个萧伯雅嘛! 然后打开奏折,又笑了起来。 萧伯雅的奏折花里花俏地写了一千来字,前面把陛下和她夸得天花乱坠, 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就是结尾那段话: “臣萧伯雅伏唯再启,有感于君王勤德,戍卒艰苦,生民艰辛, 愿献粮五十万石,布十万匹,战马一万,作为国资,以助百姓,以慰将士。” “萧伯雅这孩子还是很懂事的嘛!这份奏折也给后面的人也做了样子。 想要在玉京城动武,可以!先献粮五十万石,布十万匹,战马一万,捐作国资再说, 如此一来,我看不会有那个家族会冒着这么大的利益损失就为了伤个人出气的。” 楼皇后顺势劝到,她知道邵武帝就是担心萧韩这件事处理不好,以后大家有样学样, 把好好的天子脚下变成刺杀报复场,让人笑话。 这下好了,想报复也行,就看你舍不舍得那么大的代价了。 邵武帝点点头。 萧伯雅这份折子上的很及时也很准确,付出的代价也大, 他确实不在意萧韩的生死,就怕有人学样,他清楚得很,下面那些家族,那家没有一两个时刻都想弄死的仇敌呀! 不过有了这折子,邵武帝就不担心了, 甚至希望某些家族也想萧伯雅这样不理智一些,这样国库不就丰盈了嘛! ‘不对,不对,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再让他们乱来了,他岂是能被臣子收买的皇帝!’ 想到这,气也消了。 “萧伯雅好大的福气!竟然能劳累皇后来给他做说客,这次朕就给梓潼一个面子,不给他计较了。” 邵武帝说着,就像是被楼皇后劝住了一样。 “不过,下次早朝得找个借口罚他一番,免得朝臣以为朕没有脾气。” “他有错,陛下直接在罚他即可,陛下是皇帝,想罚臣子还需要找什么其他借口!”楼皇后说道。 “梓潼言之有理!”邵武帝深以为然。 兴隆坊、萧府、修齐院。 萧伯雅正穿戴整齐准备去上朝。 “少郎君,我们做的事不会被人知道吧!” 赵成还是觉得自家少郎君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在玉京城天子脚下搞刺杀。 “赵叔,你放心,我确定陛下不会计较我们伤萧韩的事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玉京城的那些老狐狸,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门清着,帝后当然也清楚。 至于我为什么还让他们蒙面避人,自然是因为有些事能做不能认。” 赵叔眼见还是不够呀! 第六十三章 又一仇人 在玉京城皇城下动手报复萧韩,他是慎重思考过的。 他细细研究过邵武帝和楼皇后的性格,两人都是爱憎分明又注重实利的人。 萧韩先杀他在先,他反击就有一定的道理,虽然不一定会得到他们的同情和理解,但也绝不会因此被他们厌恶。 而臣子只要不被帝后厌恶,做了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那么帝后唯一的顾虑就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了之后,底下臣子也学他快意恩仇! 他只需解决掉邵武帝这个顾虑,这件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相信现在他上的那份折子,已经摆在邵武帝的案桌上了吧! 那上面陈列的物资,现在想到自己都还会肉痛心痛, 他相信,凭这些,邵武帝一定会对他网开一面的。 甚至,他这样做,邵武帝会对他更喜欢放心了也不一定,试想一下, 一个心机深沉善隐忍的江南望族继承人,和一个快意恩仇做事冲动的江南望族继承人,那个更讨皇帝欢心?那个更让皇帝放心? 光明殿,早朝。 “二圣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帝后二人异口同声地免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太监喊道。 “臣御史台监察御史王启年有奏。”话音一落,一穿着红色正四品官袍留着羊腮胡的中年男子走到大殿中央。 “准奏。”太监看了看邵武帝,见他没有其他示意,代皇帝说道。 王启年说了昨夜萧韩遇刺的事,并要求邵武帝严惩值夜禁军, 他不是在为萧韩说话,也不是在针对沈青君,甚至他都不知道昨夜在事发地点值夜的统领是沈青君,也不明白昨天这场刺杀的来龙去脉, 他站出来,一是因为这是他的职责,御史嘛,弹劾不法。 二来他也担心自己的安全,皇城中发生这种恶劣事件,他也好害怕的好嘛! 作为御史平时得罪人就不少,就怕那个同僚想不开也给他来一下,所以他希望皇帝严加整治。 邵武帝不奇怪会有御史在朝廷说这件事,御史嘛!风闻奏事,弹劾不法。 “王爱卿言之有理,朕不会放过乱法放肆之人。” “临江郡公何在?” “臣在。”萧伯雅站了出来。 “朕暂任你为刑部给事中,全权负责查清此时,三日之内必须破案,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臣领旨!” 邵武帝让萧伯雅负责查案,让“贼”捉“贼”,就是表明这件事在他那里过去了,但是需要萧伯雅自己想办法给朝臣百姓一个交代。 “至于昨夜负责这一防区的禁军统领,有失职之责,罚俸一年。” 对于沈青君的问责却是轻拿轻放,在昨夜邵武帝就知道那段防区是沈青君负责的, 甚至还清楚沈青君在出事的那段时间叫了巡逻禁军问话,使他们离开了刺杀现场。 然这件事,无论是巧合还是故意,邵武帝都不在乎, 因为萧韩没有价值了,如果不是他被刺杀的地点在玉京城,他都不会过问。 至于沈青君,则是因为自己赐婚的缘故,对她多有补偿与包容。 处理完这件事,接着又处理了几件事,邵武帝就下朝了。 清河坊,萧府 躺在床上的萧韩在听到邵武帝让萧伯雅负责查他被刺的案子时,气急攻心,一下子就又昏了过去。 幸好他人年轻,不然高低得喷一口老血。 “韩儿。”这是萧母的惊呼! “萧大哥。”这是阮清清的担忧! “大公子。”这是萧韩房里侍女的惊恐! “快去请孙大夫!”一回生二回熟,萧母书熟练地吩咐道。 看到府里又忙乱起来,沈青君好奇让冬梅打听了一下,知道萧韩又晕过去了。 一时心起,就带着人去玉清院看看热闹去。 沈青君一来到玉清院门口,就碰到准备出玉清院的萧家府医孙常亭。 眼睛立马就眯了起来,看着孙常亭,带着杀机。 ‘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前世应该就是他听萧家母子的吩咐,用药使得她绝育。 而且因为吃了太多那些寒性的药,从那之后,自己身体就变得很差。 这一世仇人太多,事情太忙,到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仇。 孙常亭莫名感觉后背发冷,忙向沈青君打招呼。 “少夫人,老夫有礼了。”拿着医药箱微鞠一躬,轻点一下脑袋就算行礼了,动作敷衍至极。 “孙大夫客气了,孙大夫是来给夫君看病的吧!”沈青君语气毫无异常。 “是,少夫人。”用词极少。 “夫君到底什么了?为什么昏过去了?” “大公子他,只是气急攻心而已。”他正打算细说,又想起眼前这个少夫人不受宠,便长话短说。 “哦,夫君为什么会气急攻心?还请孙大夫细言。”沈青君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今天一直在萧府,还没出去值夜,所以没听到这个消息。 “这,这少夫人还是亲自去问大公子吧!老夫家中还有事,请先告辞。” 孙常亭敷衍道,而且他不打算再和沈青君说话了, 因为他不想在这个不受宠又愚蠢的少夫人身上浪费时间。 据说大公子和少夫人关系不好,大公子都不去她的院子。 一个女子不受宠,就算她是梁国公府嫡小姐有如何?娘家是娘家,夫家是夫家! 就算她是萧府正式夫人又如何? 现在也就是梁老国公、老国公夫人还在,也许还能得到那边的一些帮助,大公子、老夫人也忍着她,但等他们都去了…… 还有听说在大公子受伤的那天她还顶撞了老夫人,对婆母也不恭敬孝顺! 亏得老夫人待她如亲闺女,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老夫人好心好意让她管家,还派谢嬷嬷帮助,就这样,还能蠢得把件件事情都搞砸! 这样没有前途的少夫人,实在不值得他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所真的,沈青君都没想到自己扮蠢在萧府这般成功,让孙常亭这一个府医都如此看不起她。 “孙大夫慢走。”沈青君对孙大夫敷衍自己的态度毫不在意! 因为无论他态度如何,前世的仇她都会报。 第六十四章 巧言不令色(求追读) 沈青君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她很清楚,这萧府里,所以萧家的丫鬟仆役都有些看不起她。 原因无它,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现状就是:不得夫君喜爱又没能力管不了家的媳妇! 但是像孙常亭这样直白地给她摆嘴脸的还是少数。 难道是因为有萧家母子的信任就这样妄为?沈青君猜测道, 前世他也是仗着萧家母子的宠信对她爱答不理。 不过,她会让他知道,萧家母子的信任重用不值一提。 到了院子,又看到了萧母的臭脸,不过她不在乎,她要是对自己有好脸,那自己才需要小心。 “你怎么来了,出去,你给我出去!” 萧母语气恶劣地赶人,想把沈青君赶出去。 她对昨天顶撞她落他面子是这个儿媳很没有好脸,更没有好感,甚至厌恶极了。 “母亲,青君来看我,你这么可以语气这般不好。”靠在床上坐着的萧韩忙阻止萧母。 “青君你不要生气,母亲就是因为太担心我,这才态度不好的,我代母亲向你道歉。” 又温声向沈青君道歉。 “你,韩儿,我可是你生母!你为了个外人说我!还有我有什么错,要你代我道歉。” 萧母大为受伤,她觉得儿子不亲了,向着外人。 “母亲照顾了我半天,很累了吧,下去歇息一会可好,不然儿子会心疼的。” 萧韩没接话,反而委婉地赶萧母走。 “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好,我走。”萧母气呼呼地走了,萧韩没起身相送也没挽留。 “阮表妹,麻烦你也出去一下可好,我有些话想单独给夫人说。”萧韩又把阮清清支出去了。 “好,萧大哥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阮清清心里大为震惊,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到了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夫妻恩爱,那她算什么,不行,自己得加把劲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萧韩才虚弱地开口, “青君,这些日子以来,是我委屈你了,经过这次生死危机,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真的,在重伤昏迷那一刻,我想到的人,不是母亲,而是你。” 萧韩打着感情牌,想感动她,他也知道,以他和沈青君现在的关系,要沈青君帮忙派自家部曲保护他,她是不会帮他的。 萧韩经过这次刺杀和邵武帝很萧伯雅唱双簧的事,是彻底想明白了, 他现在势力比不过萧伯雅,在邵武帝心中也毫无价值,所以才会出现这“让贼捉贼”的荒唐事! 而且大魏不是大陈,大魏的皇帝不可能无理由偏帮他,而他在大魏朝廷又没有一个盟友。 他知道,他被刺杀这件事,但凡沈家能在朝廷上为他说句话,结果都不会这么荒谬。 他在大魏朝廷需要盟友!所以他决定和沈青君“重归于好”。 至于那次在太南山猎场沈青君顶撞了他,执意要保萧伯雅的事,他不计较了。 毕竟她也不清楚,要杀萧伯雅的人是他。 ‘萧韩变脸怎么变得怎么快呢?’沈青君先是疑惑,但马上就相通了, ‘因为他现在不仅希望自己能派沈家部曲保护一下他,还希望沈家能在京城大力扶持他, 故而他才会变脸变得这么快!还不允许自己的母亲对她态度不好。’ 想明白这些,沈青君被恶心坏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萧韩却以为自己的话还没打动沈青君,继续甜言蜜语, “青君,也许你觉得我刚才是受伤了在胡言乱语, 但是我神志很清醒,以前是我想差了,现在才明白,我们是夫妻, 是荣辱与共,祸福相依的夫妻呀!” 萧韩深怕沈青君不相信,又为自己的改变作‘合理’的解释。 而且他再三强调祸福相依、荣辱与共,就是希望沈青君能自己反应过来,主动派部曲保护他,主动让沈家扶持他,他好她才好,不是吗? 见沈青君还不说话,萧韩继续耍手段,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知道我以前可能是做得差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等我伤好了,我们再去拜访一下岳母大人,也是我忙糊涂了,大半年也没去看她老人家一次。” 说着还想来拉沈青君的手。 沈青君身子往后撤,手往身后躲,避开了萧韩伸过来的手。 看着萧韩吃惊的眼神, “这……我……你说的这些……你让我缓缓……我先走了。”说着就跑出了房间。 她用尽前世今生的演技才在萧韩面前表演出一个被丈夫突然表白吓到的妻子, 然后借口赶紧走了。 因为她怕在听下去,她忍不住心里的恶心,一不做二不休把萧韩锤死在床上了! “呕……呕……”到了外面,心理性反胃呕了两下,才缓过来。 她真是没想到,前世萧韩势弱的时候还有这种手段,那张嘴真能骗人呀! 未经世事的女子那个经得起他的有心讨好,也不怪前世自己为他做牛做马! 还是要催一催父亲派来的人,让他们赶快把萧韩在玉京城潜藏的人手找出来,除掉之后好和他彻底翻脸。 不然面对着萧韩那张脸,那张嘴,她怕她今生要英年早逝, 而死因——犯恶心! 自从那天后,沈青君就没在去玉清院了, 却是萧韩,几乎天天来她院子,因为脚扭了,还让人抬着他也来, 她厌烦得很,想赶他又不好赶,因为没理由!沈青君她多想去上值,可惜,又轮到她休息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熬着…… 半个月后的一天, 阮清清突然对萧母说,她要去兴国寺礼佛, 缘由是一月前萧韩受伤时她在佛前许过愿,保佑萧韩健康安全,如今萧韩渐渐康复,所以她要去佛前还愿。 这样的说法可把萧母感动坏了,忙不迭给她安排人手马车,送她去兴国寺。 到了兴国寺,阮清清却没去那供着佛祖菩萨的大殿, 反而在一个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了寺庙后山, 继续往前,只见这后山居然建有一座比较豪华的院子。 来到院子门口,领路小沙弥停住脚步。 第六十五章 兴国寺 那小沙弥双手合十,对着阮清清说: “阿弥陀佛,这位女檀越,小僧只能送到这里了,方丈师傅有交代,此地禁止本寺僧人入内。 只有像女檀越这样有特殊铭牌的人才可进,小僧只能让女檀越自己进去了。” “多谢小师父,小师父自便就好,我可以自己进去。” 阮清清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小僧告辞。” “小师父慢走。” 阮清清走进了院子。 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让兴国寺方丈特意交代底下僧众不可进呢? 原来这是大魏太子李显的“金屋藏娇”之地。 而且他玩得更花,人家是“金屋藏娇,他是“佛门藏爱”。 至于为什么不把阮明安置在东宫? 东宫人来人往,保不齐还有父皇母后的眼线,不方便他与阮明‘相亲相爱’。 而在兴国寺,因为帝后都信佛,李显可以借口祈福、祈愿来看阮明, 不仅不被怀疑,还可以讨帝后欢心,一举两得。 所以在李显表达了希望在兴国寺有个空闲院子方便他来祈福时歇息的时候,兴国寺方丈像也没想就答应了。 帝后储君都笃信佛教,这是好事呀! 而且不得不说,在兴国寺,确实很方便两人幽会。 “阿姐,你怎么来了?快坐,阿姐。”看到阮清清,阮明有些惊喜好奇地问。 自从太子把阮明安置在这兴国寺后,阮清清还是第一次来,当然阮清清手中的铭牌也是他托人送给阮清清的。 阮清清在一方石凳上坐下。 “阿姐本该早点来看你,但阿姐在萧家也不得自由,阿弟,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阮清清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阮明近况。 “还好,太子殿下经常来看我,对我也百般顺从,就是只能呆在这院子里,有些不太自由。” 看到弟弟惆怅的模样,阮清清安慰到: “现在拘束点也没什么,等太子继承了大宝,阿弟你也就苦尽甘来了。” “这到也是,”阮明赞同地点点头,“太子殿下已经给我许诺,等他能登上大位之后,会给我封国公,弥补我现在受的委屈。” 两人言谈间都不认为做太子“宠妃”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只是你如今有了太子殿下的宠爱,日后前程也有了你阿姐我现在还是前途未卜呀!”阮清清一脸忧愁。 看到姐姐这般模样,阮明生气地问, “怎么了,难道萧家还在吊着你,那个梁国公府大小姐还在给你脸色看?” 问完又劝到, “阿姐,你何必在萧韩那一颗树上吊死?要不换个人试试?一个县子也值得你费心! 等太子殿下下次再来,我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说说好话,其他不敢说……” 阮明一脸骄傲道:“但让国公、郡公的儿子纳你进门,弟弟是有把握的。” “都是做妾,给国公公子、郡公公子做也好过当县子的小妾呀!” 阮明觉得姐姐应该把眼见放宽点,他现在攀附上了太子,瞧不上萧韩这只小鱼小虾了。 没错,自从他傍上太子后,眼界大开,大魏的各种公、候、伯在太子那里也没少见,也知道了一些爵位等级划分, 所以说实在话,萧韩区区一个县子,现在的他看不上了! 当然因为梁国公府是连太子都要讨好小心的对象,他还不敢放肆,说沈青君的不是,不过等到太子等级,他也不用顾忌了。 阮清清听了阮明的话,想了想说道: “唉,阿弟,萧大哥对我们还是不错的,而且阿姐已经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了,在换人也不妥当。” “况且萧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喜欢我,我也喜欢萧大哥。”说完一脸娇羞。 好吧!又是一个被萧韩皮囊俘获的女子! “只是这次,萧大哥不是受伤了吗?我本来以为是个好机会,我日夜守着他,照顾他,不就是想让他正式纳了我。”她似自言自语,又像在给阮明抱怨, “谁知,我照顾了他一个月,他却天天去大嫂院子里,看也不看我一下。” 说着声音还哽咽了起来, “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时,阿姐就稍微试探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说让我等等,最近一两年内我得委屈委屈!” 阮清清说得太伤心、太委屈! 萧韩果然是个薄凉到骨子里的混蛋,一贯的姿态就是,求人时向前,不求人时向后。 “所以阿姐我是看明白了,想通了,既然正经手段不行,就想用一下阿弟以前说过的法子, 可惜我在萧府都没有人手!这不就来找阿弟想想办法!” 阮清清擦干眼泪,萧韩无情,她也不是一个容易被现实击倒的女子。 “而且说道爵位,这爵位不都是皇帝赐给臣子的吗?等太子当了皇帝,你求求他, 让他给你姐夫升一升爵位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到时候郡公、国公还不是任你姐夫挑。” 阮清清人家萧韩都还没纳她,她就在阮明面前叫姐夫,这也显出了她志在必得的决心。 阮明一想,好像姐姐说得不无道理呀!便说道: “这到也是,到时候还要再让太子夺了那梁国公的爵位,把阿姐你提为正妻。”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想把沈青君踹了让阮清清做萧韩正妻。 只能说这两姐弟见识太少,想得太美! 要是做皇帝可以依据好恶随意封或者夺臣子爵位,那国家早就乱套了。 哪怕以后李显做了皇帝,一门心思想提拔重用萧韩, 但能给他提个一两级的爵位,到伯这一级也就顶天了,并且这还是得在萧韩有点功劳的前提下才行。 能在无功无劳下封爵的,只有皇子和宗室。 两姐弟但凡多点见识也不会这样白日做梦。 “阿姐来找我,阿姐是赞同我以前提的那个主意了吗?这就对了嘛!一包药下去,神仙也挡不住。”阮明有点嫌姐姐拖拉。 “阿姐你早该如此了,你看看,他在端午节许诺纳了你,但这,大半年过去了,有什么结果!” 阮明双手一摊,表示阮清清一无所得。 第六十六章 好事终成 毕竟是亲姐姐,抱怨一下,事还是要办,忙还是要帮的。 “不过千幸万幸,阿姐你终于打定了主意,那也不迟,阿姐在萧府没人手,我在东宫有人手呀, 而且萧大哥几乎天天都会去东宫,下药的机会也大把的有,让我来安排,保证让姐姐你满意。” 阮明顿时大包大揽, “姐姐你这几天在萧府留心一下,若是萧大哥去了东宫,你就在千万一定要在他回院子的路上守着,可别让人捡了便宜。”阮明最后提醒一下向阮清清。 “这你放心,没人能捡我的便宜。”阮清清自信说道。 …… 这天,萧韩从东宫出来,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欲念丛生! 他知道千防万防,自己还是中招了,而且药大概率就是下在太子亲赐的那晚粥中! “快,回府。”一上马车就赶紧吩咐车夫。 萧韩现在还保持着理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东宫出丑。 他准备赶回府里,找个侍女丫鬟解决自己的麻烦。 …… 马车匆匆向前,却赶不上萧韩那颗心急火燎的心! 车铃叮当…… “你怎么在这里?”萧韩强忍住内心的躁动声音嘶哑地问道,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看到萧韩异样的阮清清心中大喜,‘太好了,阿弟终于成功了。’ 从那次见过阿弟后,她已经借口礼佛祈愿去兴国寺好几次了…… 只有计划真正开始,才知道萧韩到底有多谨慎! 这些日子以来,阿弟先命令太子身边的太监给萧韩下药, 但次次失败,最后太监仔细检查才知,哪怕是太子府的常备茶水,萧韩都只是装装样子抿一嘴,但从来没有入口过。 最后还是阮明撒娇请求太子悄悄把他带入东宫,再寻了个理由请太子亲自给他赐粥, 之后又乘着太子不备,把药下在粥碗中搅匀,这才成功让萧韩把加了料的粥喝了下去。 阮明吸取了教训,亲眼看到萧韩喝完了粥,才赶快派人来萧府这边给阮清清报信, 而一直等着消息的阮清清看到萧府外面阿弟传来的计划成功的信号, 又飞快收拾自己一番就赶到玉清院萧韩的院子前来堵萧韩了。 并且紧赶慢赶,万幸让她给堵上了! 看到萧韩行色匆匆,满脸痛苦的模样, 阮清清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关心地问:“萧大哥,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说着故意向前走了两步,把手搭在萧韩的手臂上。 不仅如此,还特意扬了扬腰间佩戴的香囊,一股特殊的香气向萧韩袭去…… 突然,萧韩就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把抓住了她就要往院子里走, “萧大哥,你回来了!啊,萧大哥,你放下我,你抓疼我的胳膊了!萧大哥……萧大哥……” 阮清清剧烈地反抗,但越反抗就被萧韩抓得越紧。 强忍着不适回到萧府的萧韩,正急匆匆地赶回玉清院打算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 没成想却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碰到了阮清清,而向他迎面走来的阮清清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 让他一闻到就断了那根紧紧绷住的弦,只一心想把她抓起她往卧房去成就好事。 “萧大哥,你……”到了萧韩卧房,阮清清羞涩地低下头正欲说着什么, 萧韩只一把把她仍在榻上,人就扑了上去。 ‘阿弟到底下了多少药呀……’这是她被扔在榻上的在那一刻,脑子里只想知道的事。 原本阮清清还想施展一下手段让萧韩承诺她一些事情后才会半推半就顺从他的, 哪成想,萧韩此时眼珠子都红了,理智全失去,看样子是无法交流了。 并且因为药性猛烈,两人几乎奋战到天明! 第二天, 曦曦簌簌的声音吵醒了沉睡中的阮清清,她睁开红肿的眼睛, 就看到萧韩在穿衣,想挣扎这起来,却连跟手指也动不了。 “昨夜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我会和母亲说,该有的礼数不会缺了,我都会一一补上的, 你在睡会吧,不用起来了,我去上朝了。”萧韩看到阮清清醒来,声音沙哑地说, 他现在又很生气! 他知道他昨天是被人算计了,而算计了他的人,他一定会把他们一一找出来,好好算账, 但现在,他的火还不至于发到一个无辜受害的女子身上。 看到阮清清听了他的话后又沉沉地睡去,他也准备出门了, 但在出门的时候,萧韩左脚踩右脚差点摔成一个狗扑! 还是等在屋外的端砚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他摔成一个狗吃屎的命运。 看到扶着自己的人是端砚,萧韩随口吩咐道:“昨夜的事,封口。” “是,大公子。此事昨天只有七个丫鬟、三个小厮看到,小的昨天就把他们安置到别处了。”端砚表功。 “嗯。”萧韩点头,表示认可。 站直后,他推开端砚,继续快步往前走,以此表明自己没有虚弱到需要人扶着走的地步。 ‘现在已经寅时一刻了,卯时就会有礼部的人在皇宫点卯了,他得在那之前赶到才行。’ 如果是五日一朝的早朝,他还可以躲懒不去,但今天是大魏一月一次的大朝, 他不去不行,而且还不能迟到! 萧韩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回想昨夜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昨天那样的身体情况是被人下药了。 “会是谁呢?”萧韩喃喃, “难道是最近和李显走得太近得李显看中所以妨碍了东宫的其他人,被他们下药了。” 虽然粥是李显给他的,但他没有怀疑药是李显下的, 因为没必要,李显作为大魏储君,没理由这样害他! 但他内心对李显还是闪过一丝杀意, ‘蠢货,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让自己的心腹被害,无能至极,大魏有这样的储君,早晚要亡!’他恶狠狠地想道。 在心里骂完李显,他又在推测下药嫌疑人,因为他又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是阮家姐弟做的怪, 所以猜不到是谁动的手, 想来想去,也只是把嫌疑人聚焦在东宫那些因为他失势的人身上了,没有锁定具体的人。 第六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萧韩又撑着疲惫的身体想了一会儿,头痛得厉害,他就不想了, 在车里闭目养神,昨夜,他一共就睡了半个钟头。 现在是腰酸腿软,头痛欲裂! 强撑着来到光明殿,今天的大朝格外地长! 主要是户部在和其他五部扯嘴皮子,要过年了,大家都希望从户部扣点银子出来过个肥年! 户部尚书杨澜涛可是大魏出了名的守财奴,他一口咬死了国库没钱,并且一挑五不落下风。 要户部的钱,就是要他的命! 一个时辰后, 他斗志昂扬,双眼扫视四周,被他盯上的人纷纷底下头。 仿佛在说:“还有谁?我在问还有谁?” “算了算了,不就是想为底下人某个福利让他们过个肥年吗?没必要为了下属的福利和这只铁公鸡斗嘴。” 这是每个在场大臣的心思。 邵武帝在御座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觉得杨澜涛这个户部尚书就是称职!能看住国家的钱袋子。 就因此,今天的大朝格外的久! 一直熬到日中,萧韩才昏昏沉沉地出宫坐上回府的马车。 车夫把车停下,却没看到大公子下车,以为大公子有什么事耽搁了,也没催促, 当然他也不敢催促,因为萧韩不喜欢下人多嘴! 过了一刻钟,车夫觉得有些不对,尝试着叫萧韩:“大公子、大公子,到府上了,你可要出来?” 喊了两声没人应,才硬着头皮掀开了车帘。 掀开车帘,才发现大公子蜷缩在车中间,胸前衣襟都被血染红了,人一动不动。 萧韩汲取上次被刺杀而马车太大跑不快的教训, 从那之后他不仅把车壁加厚,马车改小,而且出门也不带侍女了,所以一时没人发现他晕倒了。 车夫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车,探了一下萧韩的鼻息,看有呼吸, 才如释重负地大喊:“快来人呀!快来人呀!大公子晕倒了!大公子晕倒了!” 听到呼声的仆役手忙脚乱地把萧韩送回玉清院。 “孙常亭,韩儿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他的伤已经好了吗?这么又出血还晕倒了? 你给我说说,你到我家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有过亏待吧! 你是怎么给我儿子看伤也这般不用心。”萧母心疼受伤的儿子,语带埋怨指责。 “这老夫人息怒,大公子胸前的伤口还未完全结痂,就……就剧烈运动,使得伤口又裂开了,这才流血不止, 而且因为追求刺激,还用了一些非常烈性药,导致精血损失过重,才昏迷了。” 孙常亭感慨,年轻人仗着身体好,就是不知道节制呀! 他还是有医术的,他一搭脉,就知道萧韩这是纵欲过度又旧伤复发才流血昏迷的, 只是这原因他不好给萧母直接解释,但这口黑锅他是不背的,所以半遮半掩地向萧母解释。 “我这就为大公子开一个滋补的方子,只是在用药期间,大公子最好节制一二。” 孙常亭这也是拐弯抹角地提醒。 萧母也是过来人,第一次听没反应过来,但孙常亭一再暗示,她这一次也就听明白了。 心中顿时火起:“到底是那个狐媚子趁她儿子受伤的时候勾引他!害的韩儿这般。” “孙大夫辛苦了,你下去歇着吧!”萧母开口让孙常亭离开, 因为她要好好查查到底是那个狐媚子这样害他儿子。 “那我就告辞了,老夫人。”孙常亭鞠躬离开。 等孙常亭走后,萧母对着屋里萧韩的人摆起脸来。 “端砚,你来说说,这些日子,大公子都歇在哪里?” “这,回老夫人的话,公子自从受伤后,就一直歇在玉清院,哪里也没去,什么人也没见。”端砚回道。 他知道老夫人问话想问什么,但他不能说, 因为今天早上大公子的封口,不止封其他人的口,还包括他自己。 萧韩为什么要封口呢?因为丢人! 他自认为谨慎周全,但没想到在东宫跌了跤,而且昨晚的他,太失智,太野蛮了! “哦,端砚,你是认为你是大公子的人,我就治不了你了吗?”萧母声调低沉地威胁。 “我……我……” “咳……咳……”就在端砚支支吾吾顶不住的时候,萧韩醒了。 “母亲,你下去吧!”萧韩喊了一声萧母,然后让端砚下去。 “韩儿,你感觉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儿子醒来,萧母也不逼问端砚了。 “还好,母亲,我就是饿晕了而已,今天上朝没吃早饭,还在大殿站了一上午,结果就饿晕了。”萧韩避重就轻地解释昏倒的原因。 看到儿子顾左右而言他,萧母也猜到了儿子不想说这件事,也转移了话题。 “没吃饭呀!可怜我儿,来人呀!还不快给大公子端碗粥来。” 一侍女闻言赶紧端来早已炆好的粥。 萧母接过碗,想喂儿子喝粥,萧韩却拒绝了,他现在饿得受不了,只想大口喝粥。 接过母亲手里的粥碗,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两口,就吃光了, 接着又吃了一碗,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可怜他上个月胸前挨了一刀,才刚大出血, 昨晚更是大失精血,今天又饿着肚子在光明殿站了一上午,再年轻的身体也受不了了,所以今天才一个不慎就昏倒在车里了。 并且他这么虚弱,阮明是要背大锅的。 阮明这个好弟弟,可真疼他姐姐,那药量下得就有点大了, 而阮清清在自己身上下的引子,也有点多,两相融合, 就让萧韩狠狠透支了身体,使伤口裂开而不觉。 玉辉院 沈青君听到萧韩又晕过去的消息后,也打算过去看看, 毕竟萧韩在她面前演了一个月的浪子回头戏,她也应该“感动感动”,让他把这出戏好好唱下去。 别说,刚开始看萧韩演戏还挺恶心,但这一个多月来,看多了还别有一番乐趣。 而且想到这一个月来,她在他身上动的手脚, 她也想顺便试探一下孙常亭有没有检查出异常来,虽然她有九成九的把握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万一露馅了,她好做好暴露的准备。 第六十八章 无巧不成书2 很巧的是,一到玉清院,沈青君就又碰上了要出去的孙常亭。 不过这次,孙常亭隔着老远,就向她行礼问好了。 “孙大夫,又来给夫君看伤,真是辛苦你了。”沈青君语气温和。 “这都是我职责所在,哪里当得起少夫人一句辛苦。” 孙常亭这次把姿态放得很低,也怪他那天糊涂了,怎么能对少夫人态度那样不好,没成想,大公子受伤后竟然如此讨好宠爱少夫人! 他那天怎么就那么糊涂了呢?就算少夫人在不受宠,他也不应该得罪少夫人呀! 少夫人毕竟是萧家女主子,他一家十几口可都是靠着萧家吃饭的呀! 孙常亭想不明白那天为什么对沈青君态度敷衍,也许是那天他潜意识中感受到了沈青君的恶意? 不过幸好少夫人大度,从今天的语气来看,她不计较那天他态度敷衍的事。 “夫君怎么又昏倒了,不是伤都好了吗?”沈青君好奇地问。 “这,少夫人,大公子除了人虚弱点,一切都好。”孙常亭到底是萧家的府医,下意识在沈青君面前为萧韩遮掩。 沈青君试探一下,看孙常亭有没有检查萧韩身上的异常,现在看到孙常亭的态度,便知道是她想多了,一切都好。 “夫君没事就好,孙大夫为夫君看病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沈青君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在跟孙常亭废话。 “少夫人,老夫就告辞了。”话虽如此说,但他停在原地,等着沈青君先走。 沈青君也没客气,带着一堆丫鬟进来了玉清院。 孙常亭看着沈青君离去的背影,暗自揣度, ‘看少夫人这般模样,看来大公子真爱另有其人呀! ’而且他对大公子纵欲的对象也是有猜测的——八成就是那个住在赏梅阁的阮姑娘。 阮姑娘可真得大公子宠爱呀!身体都那样了,还不消停。 等沈青君的人都进了院子,孙常亭摇摇头走了。 “母亲。”沈青君向站在萧韩床边的萧母问好。 “嗯……青君来了,快坐吧!”萧母本来想阴阳怪气一下沈青君, 但想到那天沈青君的强硬态度,还有儿子的叮嘱,勉强语气正常。 看到沈青君也真坐下了,萧母又想说话——自己作为长辈都还站着嘞!她一个晚辈怎么好意思坐下! 唉,算了吧!就像儿子说的,现在他要和萧伯雅那个小畜生斗,还需要借助沈家的力量才行! 暂且忍忍她吧!等韩儿有了足够的势力后,再教训她吧!现在暂且忍让一下! 萧母不断在心里做建设。 “母亲,夫君不是伤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昏迷了呀!”沈青君故做关心地问。 上个月,萧韩被刺杀醒来后,不顾及沈青君刚刚顶撞了萧母, 人刚能下床就让仆役抬着他去了沈青君的院子里, 在她面前又是装可怜又是演深情,好似以前的种种都不存在一般,雷打不动,一日一次地来她院子。 沈青君当然知道萧韩这样做的目的,毕竟前世这种场景她也经历得不少了。 不就是害怕又被萧伯雅刺杀一次吗!所以想要她主动派自家部曲保护他嘛。 看着萧韩在他她面前没有一丝丝破绽地演深情,说实话,她是佩服的, 哪怕两世为人,她都做不到他那般虚伪、隐忍和狠毒—— 需要你时可以柔情蜜意,不需要你时可以赶尽杀绝的。 所以在她本来想直接打发回绝他时,想起前世萧韩一次次戏耍她还害的她不孕的事, 转了主意,也打算演戏戏耍戏耍一下他,同时给他加点东西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就悄悄让人把她屋子里的熏香换成了一种可以让男子失去欲望的香, 此香的制作之法,还是她前世被废后,居住在冷宫时,在萧韩幽禁她的那座破宫殿的一块地砖下翻出来的,用银丝绣在那锦帕上。 也不知是那个朝代的深宫怨妇专门用来对付薄情君王的…… 其作者还在上面得意地炫耀道:这种香与安眠香相差无二,作用于意识,使用时可以将此香假作安眠香,持续点上一年,就可以使其完全失去欲望,太医不能查! 这不,乘着萧韩天天来她屋里表深情,她也见机给他加点料,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所以今天她一听到他又昏迷了,就马不停蹄地来关心一下她的“萧郎”到底又这么了。 “母亲,萧郎还没醒来吗?要不要儿媳再叫其他大夫来给他看看,孙大夫到底有没有用心给萧郎看病,这都一月了,萧郎的伤还没彻底好。” 沈青君说着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同时顺便给孙常亭上点眼药,她可没忘记,这也是仇人之一嘞。 “已经醒过一次了,吃了粥又睡下了,叫其他大夫就不必了,老孙在我们萧家也二十几年了,不会不知轻重的。” 话虽如此说,但萧母对孙常亭的怀疑和不满更重了。 “母亲信得过就好,儿媳本来还想请太医给萧郎看看的,这便算了。” ‘上眼药得慢慢来,过犹不及,同时提及太医,以此来削弱孙大夫的价值和唯一性。’ 沈青君前世看阮清清用这些手段看到太多了,所以宅斗、宫斗技能还是有一点的。 “你这样关心韩儿我是很高兴的,这样做就很好,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夫君了。” 萧母也是pua界老手了,无时无刻都在给她灌输“丈夫为天”的思想,打算控制改变沈青君。 “母亲教导的是,儿媳受教。”沈青君表现得很乖顺地点头,心里居然暗爽! ‘果然,与人斗,耍人玩,其乐无穷!难怪前世他们母子都爱戏耍人。’ “嗯。”萧母满意点头,这才是一个儿媳该有的姿态嘛! “你在这里守着韩儿,我去休息一下。 等过会韩儿醒来,你伺候他吃晚饭,饭食要清淡,吃过晚饭后韩儿要休息,身边不能离人! 你要一直守着,知道吗?” 萧母守这里半天也累了,而且马上就要到晚上了,晚上熬夜守人很累的,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把这累人活甩给沈青君了。 第六十九章 凄凉病中 萧母说完,还不等沈青君回答,就脚底抹油地走了, 是在是照顾病人太累了,虽然活都有侍女小厮干,但光守在床边也熬人呀! 而且儿子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人陪着呀!没人换班,她就只能一个人从白天守到黑夜,从黑夜守到白天,反正这种像坐牢的日子她是不想再过了! 上一次还有那个阮清清分担一下,这一次,那个偷懒的妮子也不来了,自己想去把她叫来替替班,儿子还不让她去叫!萧母不理解地想到。 萧韩当然要阻止了,他都躺着了,那阮清清也肯定不好受,哪能让萧母再去叫她。 所以萧母不管沈青君答没答应,反正她先溜了, 在她看来,萧韩是沈青君的夫君,沈青君总不至于把自己夫君弃之不管吧! 沈青君看到萧母脚底抹油搬走了,又看了看睡得香甜的萧韩,心中不由好笑, “想把照顾病人的烂摊子甩给我?萧韩他配让我照顾吗?不配!” 所以等萧母前脚一离开院子,她后脚也跟着走了。 演戏归演戏,假戏真做可就太蠢了。 至于日后萧韩的不满和萧母的质问,她也想好借口了,就说有公务要处理。 反正现在是萧家母子想求她,这借口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甚至他们都不会问,只会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暗暗计她一笔。 沈青君猜的没错,萧韩在半夜醒来只感觉腹中饥饿,口干嘴裂,双眼冒星,头胀脑混……这是睡太久又没吃没喝的缘故。 又在看到床边没一人守着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黑暗暗的房间,楞了许久。 想叫人,一开口嗓子就干哑,下意识吞咽一下,却连口水也没有。 他只好颤悠悠地下床,又艰难地穿上鞋,开门走了出去。 花了好半天,才在茶水房里看到值守的侍女。 “大公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值守侍女赶紧行礼。 “有水吗?快给我盛一碗水来。”萧韩干裂的嗓子好不容易才沙哑这说出这句话, 幸好值守侍女听清了,“有,茶水房里一直温着茶水!大公子您稍等,奴婢马上给你泡茶!”说完值守侍女手脚伶俐地开始摆弄茶具。 “不用了,给我一碗水。”萧韩都快渴死了,那里还讲究吃不吃茶。 “是。”值守侍女战战兢兢递给萧韩一碗水,因为萧韩不喝她泡的茶,她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得大公子厌弃,故此害怕。 萧韩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光了,又道:“再来一碗。” 侍女依言又给他续了一碗水。 直喝了两碗,萧韩才觉得喉咙没有那么干得难受了。 “你去小厨房给我端碗粥过来。”喝足了水,肚子依旧饥饿的他做到茶水房的小凳上,吩咐道。 “是。”侍女不敢迟疑,马上出去了。 萧韩其实也不想坐在茶水房的,这是下人的屋子,多待一刻都丢身份,但他饿得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只能坐在这里,打算吃点东西再说。 不一会儿,值守侍女给他端来一小碗粥,萧韩吃了没两口,就没了, 他只好耐着性子道:“再去给我盛一碗粥来,换大碗。” 萧韩出言提醒,他知道,如果他不发话,侍女这次给他端来的也一样是小碗粥, 因为在萧府,主子喝粥用的就是小碗,这是规矩,但这次用小碗他觉得吃不饱,所以不得不开口。 又不一会儿,值守侍女给他端来一大碗粥,萧韩喝完,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坐在小凳子上闭目休息,等待食物消化后给他提供能量,他这时候才知道,人在饿得没力气之后吃了东西,也不会马上恢复力气。 歇了大概一刻钟,萧韩感觉身上有点力气了,而值守侍女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在一旁, 有了力气,萧韩吩咐道:“你去把今天值守的人都叫到我们屋子来。” 说着起身往主屋走去。 “是。”值守侍女如逢大赦地离开了,待着大公子身边太吓人了。 坐在椅子上的萧韩看着下面的侍女小厮,他强压这怒火问: “今天你们值守,那为什么没有人来我的房里伺候?为什么没有人给我房里添茶送水?”声音不大,但能让这屋里的侍女小小厮如坠九泉! 不敢迟疑,领头的一位好似管家的男子立马说道:“大公子的规矩,我们没有主家的吩咐,我等不敢进大公子的屋子伺候。” 萧韩这才想打自己院子里有这么一个规矩,下人不得令不能出入主屋,因为怕在睡梦中被刺杀。 所以想惩罚一下他们,好像还不行? 又只好问道:“母亲呢?我昏睡在床,她不在我院子里吗?” “老夫人,老夫人在大公子睡下后就离开了,再没有来过。”这是一个在房里伺候的侍女回答道。 “那少夫人呢?母亲走了,她没有留下来看着我?”他连续追问,他记得自己睡前沈青君是来他院子了的呀?难道她也不照顾自己? “少夫人和老夫人是前后脚走的。”侍女的声音小得仿佛听不见,但萧韩还是听见了。 “我……她们……”萧家听了侍女的答话,不知为何,一阵凄凉之感袭上心头, “你们都下去吧。”过了好久,他才吩咐道。 等人都走光了,萧韩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沉思。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萧母来看萧韩,萧韩问起昨天他睡下之后的事, 萧母一阵推脱,一个劲地在萧韩面前表示,那不是她的错,她走之前是吩咐了沈青君来照顾他的。 翻来覆去都是在指责沈青君的不是,萧韩听着,他此时恨沈青君不留下来照顾他,也有点埋怨萧母一走了之。 但此时无论是萧母还是沈青君,他都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他的不满,只能默默忍者,而且还让母亲不要再说沈青君的坏话。 只是在萧母走后,默默地换了全院的侍女小厮,以此来发泄他的不满。 事情就如沈青君所想,萧母和萧韩谁也没在她面前摆脸色。 第七十章 谣言? 萧韩这次昏倒又修养了十几天,朝廷也痛快给他批了假,甚至想多给他半月一月的假, 无他,他们觉得萧韩是个倒霉人,想让他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去去霉运。 但萧韩感受不到上司同僚的心,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上值了。 这天,萧韩就去上值了,到了值房。 却觉得同僚们看他的眼神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他想问一问缘由,但刚才还在三三两两站着说话的同僚,看到他一走过来,就连忙散开了。 因为萧韩内心一贯骄傲,看不清这些最高不过五品,最低只有八九品官低品卑的同僚,所以哪怕他为官一年多了,他在这里也没有交好的人。 以前萧伯雅还没来玉京城的时候,哪怕他在倨傲,在不合群,也到有许多上赶子讨好他的,现在是一个也没了。 这也不奇怪,官场从来都是逢高踩底,趋炎附势。萧韩失势,自然没有讨好他的人了。 所以他就这样顶着怪异的眼光过来一上午,用过午饭,他好不容易主动选择了平日里比较相熟的一个同僚打听情况。 那人却说着奇怪的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需要可以来找他,他认识一个擅长男科的神医圣手。 萧韩并没有解惑,反而更加糊涂了。 好不容易挨打下值,他直奔书房,开启暗号,叫来了湘笔。 湘笔一瘸一拐地走来,跪在地上。 前文已经说过,萧韩身边四个小厮中,纸、笔是他的暗卫统领。 但两人具体负责的工作又有不同,湘笔主刺探收集情报,手底下的人包揽三教九流,遍布各行各业。 宣纸主护卫,主暗杀,下属大多是江湖好手或者军中精锐。 所以在上次被刺杀后,萧韩责怪湘笔没有做好情报工作,就在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亲自监刑,按家法处了他,因此此时他走路一瘸一拐。 “起来吧!等会去药房拿一瓶好的金疮药,好好治治伤。湘笔,你不会怪孤罚了你吧!”萧韩试探道,同时双眼一眯: ‘如果有怨言,那自己就得换一个暗卫统领了。’ “属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赐予的,如此大恩大德,属下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但因为属下的失误,指使殿下面临生死危机,殿下事后没有处死属下,只是些许惩罚,已是网开一面,属下怎会心生怨怼!”湘笔说得斩钉截铁、真情实意。 他也确实这样认为:‘他们纸、墨、笔、砚、四个小厮同一天来到殿下身边伺候殿。 但只有他和宣纸获得殿下真正的信任,得以重用。 不像其他两人,一辈子都是仆役小厮的身份,如此优待,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 看到湘笔不似作伪的表情,萧韩暗暗点头。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四个贴身小厮,两个成为一方统领,两个却是下人仆役。 这样有差距,有区别,才会让得到他信任重用的湘笔和宣纸更加忠心! 而且真真假假、明明暗暗,才能更好隐藏他的势力。 “孤问你,最近可有孤的什么不好谣言?” “这,殿下……” “支支吾吾地干什么,说。”萧韩真生气了,今天上值遇到的人都对他支支吾吾,到了这里,湘笔还支支吾吾。 “玉京城中有人传谣言,说,说殿下在这次刺杀中,被伤了下身,现在和皇宫里的公公……” 湘笔偷偷看了萧韩一眼, “说殿下和皇宫里的公公一个样,都是中看不中用。”一咬牙说了出来,他知道殿下最恨人做事说话不利索。 “什么,该死,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我的这种谣言传的沸沸扬扬!” 萧韩想起同僚奇异的眼神和各种窃窃私语,火冒三丈。 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他的那些同僚和眼前的废物全都杀光! 萧韩为什么这么火大? 主要是这谣言,它不是谣言呀!它可能保真呀! 心中杀意乱飞了好一会儿,萧韩才压下自己的情绪, “无风不起浪,谣言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你不会还没有查清楚吧!”他语气阴沉危险。 ‘如果这也查不到,自己真应该换个人了。’他眯着眼睛想到。 “属下已经查明,谣言是是从孙常亭,孙大夫的长子之处传出!”湘笔赶紧说到。 今天属下来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可吓坏了,忙动用能动用的人手,一定要查出谣言的出处。 幸好,传谣言的人没有很蠢,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他很快就查到了, 查到之后,马上还把孙大夫一家暗中监控了,就等着萧韩问话发令了。 “孙常亭,我们萧家的府医吗?”萧韩脸色更加难看。 “是。属下已经把他全家暗中控制住了,请殿下发令。” “先控制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了,也不能让他们跟任何外人接触,更不能让他们出现意外!明白我的意思?” “属下明白。” “好了,下去吧!” 等湘笔下去后,萧韩一拳砸在桌面上,一字一顿地说: “孙……常……亭,你……该……死!” 他心里恨极了孙常亭一家,很想让他马上去死,但现在他不能让他们死了,因为这样一来,不就是做实了那谣言为真吗? 因为玉京城的那些人会想:不真,他会这样气急败坏! 从今天的形势看,关于他的谣言已经传了不少时间了,他相信,湘笔查得到谣言的出处,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家族也能找出谣言的源头。 如果现在孙家出什么意外,人们都会知道是他干的,虽然他也想处理了他们一家,但他还得忍着,不然就做实这个谣言了。 萧韩为什么一听到传谣言的人是孙常亭长子他就信了? 因为他的身体真出了问题!他很惶恐! 自从那天在东宫被下药后,他这十几天来,哪怕好好将养,但心里都没有过欲望!而且身体也无反应! 他刚开始还不怎么在意,猜测是不是因为身体太虚的缘故才如此,直到十几天之后依旧没有起色,他才开始急了。 由不得他不急,他可还没有子嗣!而且他还年纪轻轻呀! 第七十一章 因果报应 萧韩怀着担忧的心情,他又等了五六天,身体一点没有变化,而且他的内心也再没有一次想法! 担忧无奈之下,他只能悄悄找孙常亭来瞧瞧了,在瞧的过程中,自己一再要求孙常亭为自己保密,可现在…… ‘既然管不好嘴,那以后都不要再开口了……’ 这边,沈青君一直在观察这萧韩那边的动静,等临风来报,孙家疑似被一股势力暗中控制的时候,她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没错,萧韩疑似被阉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谣言,从那天在玉清院遇到孙常亭后,她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置他,一解心头之恨了。 她可不是大度的女子,而且前世孙长亭一家害她太多了! 不仅下药让她伤了身子,前世萧韩赐死她的毒药,也是出自他的手,这仇太大,必须要报。 而且这家人从他开始,也没一个好东西,屡屡凭着医术助纣为虐,伤天害理。 本来只是她只打算利用这个谣言慢慢离间,让他失去萧家母子的信任后,自己再亲自动手报仇的。 萧韩呢?不仅命人给她下药害她身子,还到处宣传她不孕获取世人的同情和她的愧疚, 所以给萧韩点香她不会手软,传萧韩谣言她更不会嘴软! 但现在孙常亭一家被在萧韩控制在手上,让他动手也行,省得她亲自动手脏了手了,而且她也没有报仇一定要自己报的怪癖。 只是如此一来,孙家一家子可讨不了好,因为萧韩下手,可比她阴毒狠辣得多了。 ‘看萧韩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真成了?可那香熏的时间也不够呀! 难道那香的效果真那么好?’沈青君有点疑惑。 不过不管起没起作用,萧韩疑似被阉的谣言她照样往外传,反正这两人都和她有仇,谣言伤到谁她都无所谓。 事情的真相是,沈青君给萧韩熏的香用的时间确实是不够,但也有了一些效果, 而正巧在这时,萧韩倒霉地又吃了过量的长春院的独家秘方,药效冲突,又两相融合,那效果简直好到让他只用了一次就彻底不行了。 这是沈青君她自己做梦都没想过那香会真的起了效果! 若非要解释,或许是因果报应,才让这些巧合接连发生。 时间流逝,萧韩疑似被割的传言也在越来越忙碌的年关中渐渐消逝。 世人除了在茶余饭后感慨一下临江郡公萧伯雅手段狠辣之外,就没什么了。 是的,专业背锅侠萧伯雅这次又被动背锅了,大家都猜测,是他在动手的时候特意吩咐下属,让他们把刀向下偏移了三寸? 关中人惊叹,江南自家人斗起来也真是够狠呀!直奔让人断子绝孙去,听说张岭县子,至今无子呀! 也是这些猜测,导致萧伯雅在朝堂上收获了不少来自同僚忌惮又欣赏的眼光,萧伯雅当然知道这些目光背后的含义, 关键他还不能辩解,暗中发誓要找出污蔑他的人,再让“他”见识一下他的手段,让“他”知道毁坏他名声的下场是多么凄惨。 不过萧伯雅他注定是查不出来了,沈家精锐亲自出马,而且沈青君在动手之前还特意交代他们一定要注意隐藏自己,所以沈严他们的收尾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萧伯雅也无需如此大火,反正他替沈青君背锅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许他背着背着就习惯了。 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过后,萧韩刚回到府上,就被母亲请到慈恩院了。 到了母亲院子,才知道, 眼看年节又至,陈末帝又写信来向萧母要钱了。 萧母哭哭啼啼地述说着陈末帝过得如何如何的凄苦,心情如何如何的伤悲,说大魏帝后如何如何的恶毒,一直说了大半个时辰,说累了,哭累了的萧母才停下来,喝一杯茶水润润干燥的嗓子,才对萧韩说道: “韩儿,你可是你父皇唯一在外自由的儿子了,你可不能不管他呀!三郎他命苦呀” 萧韩对此很苦恼,看母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很想拒绝,因为他也没钱了。 自从萧伯雅被公开确定为萧家下一代继承人后,他在大魏朝廷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起来,很多之前特意和他交好的江南官员,都在不着痕迹地疏远他。 以前对他还十分热情姓任的大魏太子,经过刺杀事件后,也开始对他不冷不热起来,好在通过阮明的关系,他又重新和太子连上线,现在又勉强可以在他身边说上话了。 但烦恼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沈青君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沈家也对他半搭不理, 他自己身体又出了问题…… 这些都让他很烦,现在母亲还一心只顾着父皇! “好了,母亲,不是我不想帮父皇,但毕竟我们在玉京城,在大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邵武帝虽然明面上没有监视父皇,但暗地里的人指不定有多少呢!我们跟父皇接触多了,早晚会被发现的!”萧韩准备换一种说法说服萧母。 “我们一旦被发现了真实身份,邵武帝是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难道母亲想去皇城脚下的顺安侯府和父皇的那些妃子一起住吗? 而且父皇在外的儿子只有我一个了,我肩负着复国大业,稍有不慎就全盘皆输,母亲,我们要和父皇保持距离,以我们自身的安全为要啊!” 萧韩严声质问母亲,语带恐吓。 要是沈青君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目瞪口呆,这还是自诩孝顺、从不忤逆的萧韩? 其实萧韩这么说也有原因,因为他知道,母亲虽然爱父皇,但她更爱自己, 现在母亲几次三番要求自己给父皇送钱,那都是建立在不影响她的安全富贵生活的基础上的, 如果给父皇送钱有暴露的风险,她就不会再要求他送去了。 萧母一怔,停下了拿帕子擦眼泪的手,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啊,是这样吗?我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冒险去接近你父皇了, 保全我们母子为要,只有我们自己安全,你父皇才有希望。 以前是母亲想差了,居然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这钱,就暂时不给你父皇了。” 第七十二章 野心昭昭! 那陈末帝真有萧母口中那般凄惨,那么窘迫? 当然不! 严格来说,邵武帝真没亏待陈末帝,虽然邵武帝只给他封了个顺安候的爵位,但其待遇标准,配用礼仪方面,那都是比照大魏亲王给的! 陈末帝只得了个候的爵位,那还是因为他是在魏军打破皇城,攻入皇宫之后才投降,要是他能在大魏兵临城下时就选择投降,一个王的爵位是跑不了的。 所以他哪怕是大魏的阶下囚,但也活得很滋润。 为什么,因为这个人,大魏帝后不能弱待,更不能侮辱,还不能在明面上被杀! 因为陈国虽亡,但大量的陈臣和陈人还在,邵武帝不在乎陈末帝,但得考虑陈国人的感受, 就以萧家为例,还得联姻拉拢安抚。 当然作为曾经的一国之君,邵武帝作为现在的天下之主肯定是想他死的,毕竟天无二日嘛! 但陈末帝他又不能现在死,江南人心还未依附呢?那什么时候是他的死期呢? 邵武帝死之前,为了继位的儿子能坐稳江山,就会拉他作伴的,那时才会是陈末帝的死期, 而在这之前,邵武帝都会好吃好喝地待着他。 并且陈末帝哪怕死,也只会“病逝”,不会被杀,在死之前更不会受辱。 所以陈末帝想活着、活得好,只能期待邵武帝长命百岁了,或者自己自然死在邵武帝前头也行。 因此邵武帝是没怎么限制他自由的,除了皇宫不能随便进,皇城大门不能出之外, 陈末帝在玉京城,那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里都能去得,当然暗中的监视肯定有的。 陈末帝也很识趣,知道自己作为亡国之君,身份敏感,虽然邵武帝没限制他的自由,但一些重要地方,他还是避开不去的, 故作为一位风流君王,他最爱去的还是位于莺歌坊的长春院。 不知是因为其人好风流,还是想打消邵武帝的戒心,表示自己没有复国的雄性,只有爱美的色心,他在长春院几乎已经到了日日流连的地步,而且每次去长春院,必点名妓、知客作陪, 身为一个亡国之君,陈国旧主,长春院当然不想招待他,甚至想和他撇清关系, 但邵武帝都礼遇陈末帝,长春院当然不能赶人,不然,大魏军马就能灭了长春院, 只因君主不可欺,更不可辱! 哪怕他陈末帝只是一个亡国之君,外国之主,邵武帝也不允许有人有势力挑战君主的尊严,只为他们都是一国之君。 所以长春院,陈末帝想去就去,想走就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点那个名妓就点那个名妓……但他在长春院的每一笔花销都要用实实在在的银子,不可能白女票。 而对于陈末帝来说,作为曾经的一国之主,白女票那是对他的侮辱, 因此在长春院,他出手十分大方洒脱,打赏巨大。因而花销也大,时不时的就要向萧母打打秋风。 陈末帝花销常常不足的原因,萧韩都是知道的,要是他的钱多得花不完,倒也无所谓陈末帝如此泼洒浪费,把钱花在无用的地方。 关键是现在,他的钱连他自己也不够花呀! 陈末帝意志消沉,没有复国的雄心,他却是有的! 在他看来,现在的大魏太子储君之位隐隐不稳,而且自身还有硬伤(好男色),最关键的是愚蠢手段又不够硬,其他兄弟手中又都有兵权,各镇一方…… 这种局面下,陈国是有复国希望的。 人性贵私!他就不信,太子那些兄弟心中没有想法。 并且只要是人,终会老去,等邵武帝和楼皇后老了, 太子再突然死去,大魏一定会陷入惨烈的夺嫡之争! 他乘机夺取兵权,手握重兵,等到大魏皇室力量因为夺嫡之争极度削弱时, 这大好的江山归谁,那就个凭本事了!。 但想要实现这一切,都需要人, 他需要情报探子暗中谋划打探消息,需要有足够的军队火中取粟, 朝堂上需要有盟友张目,地方上需要有世家支持,最好还要有百姓歌颂…… 所以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想到这,萧韩双眼微眯,右手食指敲打着桌子,这是他想算计人时的微动作。 大魏太子,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从新得到他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心腹,并且能慢慢影响到他了…… 沈家,是他这一切计划的基石,沈家有兵有粮、有权势有盟友,得到沈家的一切,能让他的复国计划事半功倍! 突然,萧韩眉头一皱, ‘沈青君,难道她也在跟我演戏?’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么一个想法,但随即又否定了。 这样蠢的女人不可能,但随即又想到沈青君的无情无义,连他生病都不来照顾他! 双眼一眯,既然走深情路线打动沈青君让她自愿帮他已经不可能了,那他就打算换个手段夺取沈家的一切了。 沈青君……沈家……是你们先不仁的,就不要怪我不义!萧伯雅对付我时,你们视若无睹,那就不要怪我不择手段了! ‘如果,沈破军突然没了,那他可不可以掌控沈家?’ “沈家没有了继承人,那他可不可以以女婿的身份得到沈家的一切,包括黑甲军……” 他小声问自己。 “没错,都是他想要的,这些他也必须要得到!”萧韩五指慢慢握拢,就像要把所有人捏在手心一样。 有些念头一兴起,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而沈青君,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萧韩再次合掌。 今天又是不去皇宫当值的一天, 沈青君吃过早饭后,冬梅向她报告,说在听雨轩当差的吴婆子被打了。 李婆子是她安排在听雨轩的大管事,也是沈青君从沈家带来的陪嫁婆子之一。 “哦,是什么原因被打的?”沈青君用茶完漱口,问道。 “张奶奶打李婆子,理由是李婆子不动规矩,冲撞了她。 但真实原因是,昨天早上,云霞、云露小姐来您屋里,看到您吃的雪绒金丝燕窝,小姐好心赏了她们一碗……” 冬梅向沈青君解释着原因。 第七十三章 教训恶亲恶戚 冬梅为了不影响沈青君的判断,她力求客观公正。 “自两位姑娘吃过之后,回去想来是又馋了,又听多嘴的丫鬟说,小姐每天早上饭前都会吃一碗。 这不今天一大早,就吩咐李婆子也给她们全家每人每天送一碗雪绒金丝燕窝, 李婆子听到这要求,当场哭笑不得地呛了一句说:“那样的雪绒金丝燕窝是小姐您才配吃,她们是什么身份,也配吃得。” 赶巧这话刚好被廊下站着的张夫人听到了,就扇了李婆子两巴掌, 这不,李婆子来小姐院子里哭诉来了,求小姐您给做主评理。”冬梅语速平缓、不偏不倚道。 张奶奶就是对张氏的称呼,张氏她身上没有诰命,夫君儿子也无官品爵位,她是不配被称作夫人的。 沈青君静静听完,才吩咐道:“你去安慰下李婆子,再从我的账户里拿二十两银子给她作汤药费,再给十两赏银,让她去听雨轩,这的确是太委屈她了。” “还有吩咐她不用再去听雨轩当差了。”沈青君想了想又补充道:“嗯,把我安排在听雨轩的下人也都撤回来吧!不用再去伺候她们一家子了,回来的丫鬟小厮,都按规矩给赏银吧。”。 哎,刚在萧家母子面前开心一会儿,又有人来给她添堵! “是。”冬梅听后转身出去安抚李婆子了。 等她走后,沈青君不屑地想: 早知道这家子惯会得寸进尺,不知分寸,她还以为在梁国公府警告了沈北望一次,就会安分许多, 没想到沈北望倒是安分了一些,没和前世一样,没提到阿爹的黑甲军去历练或者给他安排个郡守当当,这些异想天开的要求,只是一心的在酒楼听曲吹牛。 可他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了,他的妻子儿女又跳发起来了。 这一世还想要吃雪绒金丝燕窝?想得美的她们! 哪怕她的库房燕窝堆积如山,发霉发臭都没有她们的份,那天能赏她们,是赶巧了。 看来还是自己平时不太计较,才让她们得寸进尺! 前世萧韩把她们领府里来后,自己怕被萧韩说苛待族人,给沈北望和张夫人的待遇那是按亲叔父亲婶母的标准给的,衣食供给、月例银子就比萧母差点, 还有她们两姐妹,更是按照她的标准给, 那个沈光宗,也是按沈家公子的规格伺候着。 在前世,别说区区一碗雪绒金丝燕窝,其他更珍贵的东西他们也是应有尽有,想要就要。住的地方更不是听雨轩,而是一间三进的大院子。 结果呢? 不过又是一群白眼狼!在她被废后,马上原型毕露。 不要脸地跪舔萧韩表忠心,又在玉京城到处传她坏话,说她恶毒,说她心狠手辣,还无中生有把一些玉京城发生过的恶事按在她的头上。 因为他们是她的族人姐妹,还长期与她住在一块儿,说的话玉京城的人大部分人都信了。 所以还纷纷夸赞萧韩废后废得好,让萧韩过河拆桥的行为都变得顺应民心,最后许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的恩德, 还让沈北望袭了阿爹的爵位,成为梁国公,因此一家人彻底风光无限,光宗耀祖。 可以说,她们一家子和萧韩,都是喝着自家的血,踩着自家的尸体上位的。 这一世,自己把她们领来,对外也从来不遮掩两家上两辈的矛盾恩怨,因此玉京城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家,都不会相信自己与沈北望一家关系密切, 对内,给他们家的待遇是按远房亲戚的标准给的,大概就是一个普通沈家族人的待遇,有一个管家婆子,两个厨娘,三个洒扫下人,看来,还是对他们太好了。 好到他们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得给他们点教训才行。 …… 申时,出去逛了一天街的张氏和沈家两姐妹回来了, 不过,张氏刚进院门,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院子怎么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人呀! 人都去哪儿了?自己都回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以后得跟青君侄女儿说说,管家还是要宽严相济,不能太放纵了,这下人,懒散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这般想着,张氏脚步不停地走进屋子,两姐妹跟在后面,还在小声交谈着今天在胭脂铺里看到的各种胭脂。 进了主院,找到一张榻,赶紧拖鞋躺上去歇歇脚,这别院太大又逛了一天街,张氏脚有点走疼了,揉了揉发胀酸痛的脚踝, “看来还得叫青君侄女儿给她们配一辆马车才行,这样出门才方便。”张氏喃喃自语着。 “青儿,青儿,青儿,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没迎接我们就算了,茶水都不端来一杯,太无法无天了,看她来了我不收拾她。”张氏想让小丫鬟给捏捏脚,她是在走累了。 不光张氏累,云霞、云露两姐妹也是又累又渴,连说的悄悄话也停下了。 坐在榻上,等着青儿送来茶水解渴、解乏,等了半天,青儿还是没有送进来。 “该死,人都去哪里了。妹妹,你出去找找人。”云霞渴得受不了了,叫云露出门找人去了。 云露性子较软,不敢违逆姐姐,就出去了。 云霞看到云露出去,懒得坐了,和母亲张氏躺在一张榻上,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当然也不能怪她们太矫情,是在是今天逛得太累了,从寅时到申时,逛完西市逛东市,全靠两条腿,十多年都没那么大运动的她们走得脚疼并不奇怪。 躺在榻上不知睡了多久的张氏被饿醒了,看到躺在身边的大女儿云霞,也没叫醒她,起身叫到:“青儿、青儿,”喊了两声没见人,穿鞋下榻出屋寻找。 推开屋门,张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又看了看院子周围,一个人也没瞧见。 生气的张氏开始满院子找人,老半天后,终于在小院厨房找到了人。 走进一看,厨房里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小女儿云露嘛! 张氏走过来看到小女儿云露在灶台前忙乎着什么, 又饿又渴还找了大半天没看到人的张氏气从心来,兼之女儿好像还忙的满身狼狈,就大声喝问云露道:“你在干什么?” 第七十四章 告状 沈云露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喝问下了一跳! 转过身来看到母亲张氏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说到:“阿娘,我太渴了,我想烧点水喝。” 张氏仍不理解,道:“烧水,不是有下人吗?说了多少遍,你现在是梁国公府的小姐了,不要再干这些下人的活。 要学会吩咐下人做事,知道了吗?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云露脑袋左右大摇着说道:“阿娘,没,我记着了,只是这院子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我找了好几遍,一个人也没发现,出去院子到有人,但一个也不理会我,我想要点吃的,也要不到,无奈只能来厨房自己烧茶做饭。 可是厨房既没水,也没有食材。我记得院子西边有口井,拿着水桶去打了水过来,现在正在烧水喝。” 在云霞六七岁的时候沈家已经败干净了,早没钱请下人了,所以烧水做饭这些活她都熟悉的,从小干到大。 她看着张氏依然含怒的眼神,不得不辩解一下,心中也充满了委屈。 听到小女儿的话,张氏顿时生气起来,难道那些丫鬟竟然敢躲懒! 又想起今天早上打了李婆子两巴掌的事,肯定是这老奴挑唆的, 反了天了她!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这李婆子,等我逮住她,非得让她脱层皮不可,竟然敢跟主子对着干。”这句话张氏说得咬牙切齿。 “不要做了,跟我去大堂等你父亲,等他回来了,让他去找青君侄女儿说说这李婆子,太不像话了,简直无法无天。” 张氏打掉女儿手上的柴火,拉着她去了大堂。 但在等人的期间她渴得是在受不了,还是不情不愿地喝了一次井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去酒楼听曲的沈北望和沈光宗爷俩也优哉游哉地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气喘吁吁的老妻和两个女儿,沈北望没好气道: “你摆着一张脸是给谁看呢?爷是亏待了你不成,这都到饭点了,怎么还不叫人摆饭。” 沈北望自从认了梁国公府这门亲后,也在妻女面前抖起来了,每每对着张氏自称“爷”。 “哟,爷回来了呀!我到也是想摆饭,奈何这院子里,连个烧水的丫头都没有,怎么给爷摆饭。”张氏阴阳怪气地怼道。 “你在说什么昏话,好端端地怎么会没有人呢?” “这得问问你那好侄女了,她怎么管的家,让下人都骑到主子头上了。”张氏无理搅三分, “我今天早上不过就打了那个管院婆子两巴掌,她竟然就敢带着这院里的下人完失踪!”这话说得像受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你明天早上去青君面前说说,让她好好惩治一下下人。” 沈北望听说要去见侄女青君,马上想起那晚的时,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没好气道: “你好好的打那婆子干嘛?那李婆子是青君侄女儿的人,怎么了,这玉京城的好日子过够了,想去广平县待着,要去说你去,我是不会去的。” “呵,你不是说你是梁国公的亲同祖同宗兄弟,青君侄女的亲近叔叔吗? 怎么,我作为她的亲叔母,连她的下人都教训不得,还有,你一个亲叔叔,难道还怕她不成?”张氏更没好气地回。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你争论,没饭吃就没饭吃,爷还不吃了。”沈北望一挥袖子, “光宗走,回去睡觉去,别理你娘,睡觉去。”沈北望心虚,强行打断了话题。 刚好他们父子在酒楼吃过糕点杂食,不饿,刚才叫摆饭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你们爷俩到是在外面吃了好的才来,不饿,可怜我们母子三人,一直忍饥挨饿到现在,好个没良心的。”张氏大喊大叫。 不顾张氏在身后哭叫,沈北望带上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爹爹走后,云霞才对依然哭喊的张氏道:“娘,我们要不要弄点饭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又不是没饿过,一顿不吃饿不死人,是在饿得受不了,就去打几碗井水垫垫肚。”张氏有气洒在小女儿身上。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以为你是千金小姐了吗?明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你堂姐那告状去,就这么饿着去,让她看看她调教好下人,是怎么亏待她亲叔母亲堂妹的。” 她不耐烦地道,前面教育云露要记得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不让她干活,现在骂云霞不是千金大小姐,属实是老双标人了。 一夜没睡好,天还没太亮,张氏就来到姐妹两的房间,喊醒两姐妹,要去沈青君院子里讨个公道。 姐妹两人昨天晚上饿得受不了,起来灌了两次井水,但这井水喝进肚子里,除了让她们上了两次夜,一点也不顶用, 还因为频繁起床没睡好,折腾了一夜,又饿又困,现在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娘,我是在饿得不行,能不能先找点东西吃了再去呀!” 二人好说歹说又各灌了一大碗水,就被张氏拉着出院子去找沈青君了。 来到玉辉院,刚进院子门,就碰到清早正在用饭的沈青君。 还看到了站在沈青君身后的李婆子和青儿等,张氏深吸一口气,双眼含泪,人看着就要往后倒下去了, 按照她的算计,自己倒下后,身后的两个女儿一定可以接住自己,然后自己在她们怀里大声哭诉,引得沈青君心软。 结果两姐妹只盯着沈青君的餐桌直咽口水,都没发觉她的动作, 所以张氏悲剧了,直挺挺地倒在了青石板上,咚地一大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两姐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搀扶张氏,结果没力气,拉不动张氏,三人反而摔在了一起。 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沈青君,对院子里的丫鬟道:“你们还不把张夫人拉起来。” 周围下人这才闻声而动,拉起母女三人。 沈青君明知故问道:“叔母这是怎么了?可是住不惯玉京城?不服京城的水土?病了?” 第七十五章 又见演技派 张氏抬头看了看沈青君,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语气悲怆地想大喊了一声,可惜自己也饿了一夜, 又走了那么多路,身上已没有多少力气,只能小声又带厌恶地对沈青君说: “青君侄女儿,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你的下人呀!她们虐待我们呀!” 沈青君看到张氏这样虚弱悲伤,又听到张氏要她做主的言论,不由好笑! 前世这个叔母可是蛮横嚣张不讲理惯了,这一世也如此。 放到前世自己可能会脑残地帮她惩戒自己人,此刻嘛!李婆子她们可是她的人,她当然得向着自己人,前世她不辩忠奸,不分里外的错误她是不会再犯了。 这一世,她要无脑向着自己人! “叔母,说的可是昨天的事?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全部清楚了,我的人可没有一个虐待你,我也不会惩罚她们的,你不要在这里胡闹。” “是,是,是得好好惩罚一下她们。”张氏饿得一时没听清沈青君的话。 “什么,青君侄女儿你在说什么,不惩罚?我胡闹?这,我是不是听错了。” 张氏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尤不相信! “对,她们没错,不罚,不仅没错,还受委屈了,所以我把她们全从叔母身边调走了,叔母既然不满意我的人,就自己找人伺候你吧,以后也不会再给你派人了。”沈青君一字一句像带着魔力, “还有,叔母对我给的待遇好像也不满意?嗯,确实是差了点,连雪绒金丝燕窝也没有。”她点点头,然后对眼巴巴看着她的张氏说: “所以从今天起给你们的待遇配给我也不给了,侄女儿穷呀!所以今后,叔母好自为之吧。”沈青君说得很慢,力求句句清楚。 看着张氏楞住的表情,以及她身后终于眼光从桌上的饭菜上挪下来,也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两姐妹。 对她们三人的注视,沈青君一点也不心虚。 前世她认他们是亲人,以为沈耀武对祖父、祖母做的那些事,真的和她们无关。 毕竟在她祖父、祖母过世时,沈北望还小,不可能做恶,张氏更是在一切事情都发生后才嫁给沈北望的,和自己一家完全无恩无怨, 而沈云霞她们三姐弟,更是对这些恩怨一无所知、毫不相干! 所以自己也没有牵连无辜,对他们一家子说不上多好,但绝对没有亏待,甚至念在同祖同宗的份上,还多有照顾,在萧府好吃好喝地待着。 不过农夫与蛇、屠夫与狼的事从来不是编造的! 萧韩坐稳皇位后,找准一个时机,废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打入冷宫后,他们一家子是怎么做的? 马上对萧韩献媚! 萧韩势大,他们低头服软甚至讨好,这她理解! 可为什么他们一家鸠占鹊巢后,还要把阿娘赶出梁国公府? 还好阿娘娘家楼家是大族,有族人收留了阿娘,不然结果不堪设想! 自己在冷宫三年,她们都没来看过一眼,反而做萧韩的狗,四处传她的坏话, 让想替她说话的大臣都没法说,毕竟在她的好叔父、叔母、堂妹、堂弟嘴里,沈皇后可是一个彻头彻尾地恶人呀! 思绪纷飞,但现实只是过了一刹那。 “青君侄女儿,你是要虐待你的亲叔母吗?我也就算了,是个外人。 你叔父,还有你堂妹堂弟,他们可是你同一个祖宗的亲人呀!”张氏听懂了沈青君话里的意思,马上进行道德绑架道。 不过她的算盘打错了,道德可绑架不了现在的沈青君。 “就算,就算以前有些恩怨,但我们都是无辜的呀!我们现在和你们,无怨无仇呀!” 看着沈青君不为所动的模样,张氏慌了,口不择言。 沈青君确实惊讶!她还真以为张氏对那些恩怨一无所知。 听到她的话,连身子都坐直了,不过只是一会儿,又慢慢靠在椅子上了。 “哦,原来沈家上两辈的恩怨叔母都知道呀?既然都知道,那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滚吧!趁着我心情好!”沈青君一摆衣袖,就有丫鬟上前要把她们三人拉开。 而且她看着沈云霞毫不奇怪的表情,想来也是知情的,看来自己身边的演技派可不止萧家母子而已呀! 张氏和她这个好堂妹也是个中好手!前世的自己果然够瞎,眼瞎,心瞎,还脑残! 又看了一眼云露,“这妮子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疑惑表情。” 沈青君点点头,这个才是真正的不知情,幸好还有一个不知情的,不然她都要找个墙缝钻一钻了,太丢人! 怎么她的身边净是演技高手? “不,不,我刚才说错了,我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张氏慌乱地推开拉她的丫鬟,连连摆手否认,还蠕动身子想向沈青君身上扑,可见刚才的确是饿傻了才不小心漏了底。 周围下人又赶紧拉住她,让她不要往沈青君身边扑。 “好了,把她们都拖出去吧,我看了烦。”沈青君吩咐道,看到这场景,她觉得烦了,她不想再跟张氏扮扯了。 “青君侄女儿,青君侄女儿你听我解释呀……听我解释呀!”声音越来越远。 听雨轩 沈北望听到门口轰地一声,好奇出来查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躺在院门口。 忙走过去扶起张氏,开口就问道:“快说说,你们这次去找青君侄女儿理论,结果怎么样呀?” 虽然他没去沈青君的院子,但还是时刻关注着这件事,这事没结果,连去酒楼喝花酒都没心情。 因为沈青君态度的好坏,可严重关系到他以后在萧府甚至于在玉京城的生活的好坏。 张氏饿得两眼发慌,哪有力气给沈北望详细说,就算要细说要抱怨要发火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嘛。 “你这遭瘟的老鬼,老娘都快饿死了,你还不给老娘拿点吃的来,反而还有心情在这里问东问西。” 她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骂完就闭上了眼睛,好似垂死之人无力地说着遗言,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呀! 听了张氏的骂,在看看都饿得瘫在地上的张氏,沈北望也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 忙轻声说道:“好好,先不谈我那侄女,我马上你给弄吃的来,别骂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看到儿子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站着,呵斥道: “听到没有,狗东西,还不快去给你娘和妹妹拿点吃的来!没看她们都饿坏了吗?在那里愣着作甚?” 沈光宗听到父亲的呵骂,吓得忙转身向堂屋跑去,因为堂屋那里有吃的。 第七十六章 皆是薄情辈 听了张氏的骂,在看看都饿得瘫在地上的张氏,沈北望也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的确应该先给她们吃点东西才行。 忙轻声说道:“好好,先不谈我那侄女,我马上你给弄吃的来,别骂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看到儿子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站着,呵斥道: “听到没有,狗东西,还不快去给你娘和妹妹拿点吃的来!没看她们都饿坏了吗?在那里愣着作甚?” 沈光宗听到父亲的呵骂,吓得忙转身向堂屋跑去,因为堂屋那里有吃的。 今天早上,在张氏她们母子三人去找告状沈青君的时候, 睡了一夜起来,感觉饿了的沈北望给了他一两银子,叫他去外面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他出去买了十个葱油大饼回来, 父子两一人吃了四个、一人吃了三个,才吃饱,所以现在堂屋里还有三个他们父子吃剩下的大饼,他现在就是要去拿着三个饼子。 靠在沈北望怀里的张氏听到声音也不由地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沈光宗跑去的地方,一言不发。 直到沈光宗跑进屋子,背影消失,才在缓缓闭上眼睛,她得省点力气。 沈北望见到张氏又闭上了眼睛,也不在意,就是饿着了而已,吃饱了就好了。 但让她们瘫在院子里也不好,于是他把张氏抱到台阶上,又把两个女儿扶上台阶坐着。 做好这些后,等了好一会儿, 看到靠在台阶上紧闭双眼,胸口轻微起伏的妻子和女儿,沈北望不耐烦地在院子来回走动,不时望望堂屋的方向。 等了老半天,还不见儿子出来, 正打算亲自去催,转眼看到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儿子,不由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叫你拿两个饼,你也好半天都拿不过来,你是死屋里了吗?” 看到儿子又楞在那里不动,不由怒道:“你还在那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饼给你阿娘和妹妹。” 靠在台阶上的张氏听到沈北望吼儿子,本想出声阻止一下儿子,奈何肚子太饿没有力气,不想说话。 转念又想到,算了,他是他老子,吼一下又何妨,而且确实该吼,没看着老娘都饿坏了吗? 看到发火的父亲,沈光宗不敢迟疑,把嘴里刚想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去了,忙拿着大饼,给母亲和两个妹妹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拿过饼的母子三人,顾不得什么仪态,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而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人,沈光宗下定决心要把刚才看到的,一群老鼠吃饼的那幕彻底烂在肚子里。 等饼吃了大半,肚子里有食后,张氏才停下来,看向身边的小女儿沈云露。 “云露,去给娘打一碗水来,这大饼太噎人,噎死我了。” 沈云露楞了一下,停下吃饼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儿,才把饼放在张氏的手里,跌跌撞撞地去打水了。 哪怕她刚刚吃了饼,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因为饥饿无力的人哪怕吃了食物,也要过好一会儿才会有力气。 人的肠胃消化吃进去的食物是需要时间的,而只有食物被消化后,才能转化为能量,供给人体,到了那时,人才会有力气。 但消化也需要能量,所以人吃饱后都会感到发困,这是由于人体大部分的能量都供给了肠胃,大脑得到的能量少了,就会关闭一些功能进入休息状态, 所以以后,如果有人骂你:‘懒得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你就可以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他,“非我懒也,此乃正常现象。” 至于张氏为什么不叫站着的两人和自己的大女儿? 沈北望她叫不动,儿子沈光宗她舍不得他跑来跑去的劳累,大女儿要是叫了她,她一准儿也会支使她妹妹去的,所以还不如直接叫小女儿,一步到位。 看到跌跌撞撞去厨房的女儿,沈北望没发一言,‘难不成还要他这个一家之主去打水吗?’ 沈光宗看着跌跌撞撞去打水的妹妹,也没说话,‘刚才她们饿恨了,自己才没有计较,现在吃饱了,难不成还要自己去打水?怎么可能。’ 好半天,沈云露才把水打回来了。 张氏一把夺过碗,先顿顿顿喝了大半碗,把剩下的水递给大女儿云霞,擦了擦嘴巴,才骂道:“死妮子,你想渴死老娘吗,打碗水也要这么久。” 沈云露没啃声,她看看张氏的手里,没看到她吃剩下的半张饼,又望望其他地方,还是没有…… “看什么看,你那饼让我和你姐姐分着吃了,谁让你打个水还要花那么长时间,而且,你小小一个人,吃一半就够了。”张氏因为心虚,所以选择先发制人, “对呀,妹妹,这次是姐姐太饿了,才吃了你一点点饼子,你放心,下次,下次姐姐给你买十个大饼补偿你。”孙云霞忙搭话道。 沈云露没说话,只是一味的低声抽泣,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 气氛一时尴尬, 张氏见此,又破口大骂:“哭,哭什么哭,老娘把你生下来,辛苦把你拉扯那么大,吃你半个饼怎么了。”吃饱喝足的她又有力气了, “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白养你怎么大了,半点不孝顺,生你养你我还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护主呢?有什么好吃的它都知道给它主人叼到面前来让他吃, 怎么我辛辛苦苦养你这般大了,吃你点东西,我还有错了是吧!”她的嘴巴像猝了毒的机关枪,噼里啪啦一阵输出。 “就是,妹妹,你何苦这般小气,姐姐不都说了吗?下次陪你十个饼,不,一百个,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孙云霞帮腔, “还不快向娘道歉,你看你都惹他生气了。”她一副妹妹你怎么做实在太小气的语气说道。 沈云露还是不开腔,只一味哭。,而且哭得更伤心、更凶了。 张氏见此还欲大骂。 沈北望出声了:“好了,吃饱喝足了就进屋,在台阶上坐着成何体统。你也进屋歇着去吧。” 前两句对着张氏和大女儿说,后一句看着小女儿说。 第七十七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实话,站在一旁的看着这一幕的他也觉得妻子张氏和大女儿这次做得有点过了, 本来三个饼,一人一个不是正正好吗,为什么非要吃完自己的再吃人家的,真是没事找事做! 还有小女儿也是,半个饼而已,至于哭哭啼啼嘛,这不耽误他正事,嘛。 现在他迫切想知道青君侄女对他们的态度如何, 不过,看她们母女三人饿着肚子回来的结果,看来情况不太妙呀。 堂屋里,沈北望坐在主位上,张氏和他并排而坐,女儿沈云霞儿子沈光宗坐在下手,至于沈云露,她回房了。 夫妻两人也没打算避着大女儿和儿子,因为他们要说的是,大女儿早就知道了, 至于儿子光宗,那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家中有什么事,瞒谁也不会瞒着他。 他们猜的没错,沈云霞早就知道自家和国公大伯家的关系的。 本来刚开始她也不清楚的,甚至不晓得自己还有个堂大伯,但作为一个早熟有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她在广平县,交友广泛, 在沈平南封国公后回乡祭祖的那段时间,只要她一出门,总会有好事的“朋友”来她面前,带着羡慕嫉妒的同时又满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告诉她一些老一辈的恩恩怨怨, 而且来到她身边的每个人,她都可以从她们的酸溜溜的语气中听出:‘有一个国公的亲戚又如何,看你们家把人家得罪得死死的。’ 所以说,要说一家子里还有谁不清楚的,恐怕只有那个不爱出门、不爱交际的沈云露还不知道了吧。 “我看你这个侄女儿呀!心狠,这次是铁了心不想管我们了。”张氏先开口道。 “还不是你们俩,好生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吃什么雪绒金丝燕窝,你们也不想想,那是你们配吃的吗?” 沈北望说着盯了张氏和沈云霞一眼,‘就是你们两个好吃多事惹的祸。’ 又接着对张氏说:“老子也是倒了大霉了,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果然商家女子就不改娶,我早就该休了你的。” “怎么,你还想怪到我们头上了,如果不是你们家老一辈的不积德,我们会被人家这样对待。”张氏立刻反驳,她可不愿背着黑锅。 “你沈北望和他梁国公沈平南,那可是同祖父的堂兄弟,这是多么是在的亲戚关系呀! 在其他人家同祖的兄弟那都是在一个府里住着的,连家都没分的,所有儿女都合一起排序的,呵,哪像现在,你硬生生地贴上去,人家还愣是不想认你。”张氏继续阴阳怪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记得我从来没和你说过呀!” 沈北望有点吃惊,他还以为张氏不知道他们家以前的事。 “你这话说的,继室之子和原配之子争夺家产,因为老爹偏爱,继室子胜出,五百亩地一个小庄子就把人家原配嫡子打发了。”张氏用不屑的眼光瞥了沈北望一眼,接着道, “更过分的是,等继室之子继承家主之位后,又把这地和这宅子逼要了回来, 逼得这原配嫡子只能在码头抗货过活,年纪轻轻就活生生累死了,这事在广平县谁人不知呀!” 乘着沈北望还在愣神之际,张氏又说,“你以为你取了老娘这个商家女很委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 因为你爷你爹沈耀武做的那等缺德事,广平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家会把自己好好的闺女往火坑里推,这折了闺女不说,还得搭上自家的名声! 也就我们商人之家,不重名声重实力,才嫁给了你。 老娘也是没想到,你们父子两个也是个没用的,短短几十年就把沈家那么大的家业败光了,你娶了老娘委屈,老娘嫁给你还更委屈呢!” 张氏语气中提到公公沈耀武和丈夫沈北望没有半分恭敬,反正这日子她也受够了,今天就撕破脸得了,既然撕破了脸,那就说个痛快。 沈北望低头不语,看来对张氏的话他也是猜到一点的。 他年轻的时候,说亲甚难,哪家有年龄和他相彷的女子,都打听好了的,还没有婆家! 可无论哪个女子,只要他爹沈耀武一请媒人去说亲,总不成功。 态度好一点人家会说:“自家女儿已经许人了,让他另寻高配。”态度不好的,直接把他爹的媒人给赶了出来。 “还有今天的事,那能怪老娘吗?要不是你那爹做的太过分,我们母子三人会受这样的对待。 以前不把人家当兄弟,当亲戚,现在,沈平南封国公,发达了、显贵了,你想来投奔,可你也不想想,你爹逼死了人家的爹,人家能不记恨吗?” 张氏化身正义大师,数落着张北望, “也幸好你那个老爹短命,在人家儿子发达之前就死了,不然,你看看人家儿子会不会找上门来报仇!”她说的是沈平南会为父母报仇, “不过好在,他爹死的时候你还小,没能力对人家做什么坏事!你还想休了老娘,你休呀!修了我看谁会嫁给你。” 张氏说的激动,站了起来,走到沈北望面前叉腰大骂。 “知道老娘为什么同意来着萧府而不是住在那梁国公府吗?老娘也怕在梁国公府那老妇面前晃悠久了,人家看咱们不顺眼,为夫杀仇,对咱们起杀心。 想着这里来住,好歹又隔了一层,多少好过一些,沈青君的杀心不会那么重,没想打,青君这丫头也是个记仇的。” 沈北望听着张氏的话,既羞又恼,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羞的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经常在妻子儿女面前吹嘘与沈平南的关系有多亲有多好, 结果他们全都知道,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恼得是张氏说他只配娶商家女! “你给我闭嘴,就像你说的,我与梁国公关系再不好, 我们在这里还不是好吃好喝地待着、奴仆下人用着,这些难道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嘛?如果没有你们多事,青君侄女儿会撤走我们这里的人吗?” 沈北望希望用大吼声赶走羞恼! 第七十八章 只当打发乞丐 坐在下首的沈云霞和沈光宗两人目瞪口呆,不是因为知道了他们自家与现在国公大伯之间的事,就像张氏说的那样,这件事在广平县人尽皆知! 而是因为父亲竟然还有娶不上媳妇的黑历史! 父亲一直在他们面前都看不起商户出身的母亲,这他们也认同, 但他们是不清楚的,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也看不起父亲。 张氏把沈北望你一句,我一句,一直骂道晌午时分,两人骂累了,嗓子都骂哑了才停。 一停下来,沈北望就感到腹中饥饿,有看了看天色, 估摸今天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做饭的,便对姐弟俩说, “都饿了吧,今天为父带你们到酒楼吃饭去。”说完就走,也不管张氏如何。 沈北望身上是有银子的,一来之前族人为了哄他们上京,凑了几百两银子给他, 二来沈青君给他们的月例银子,都被他截了一手,给张氏她们一月就一两银子。 这样东挪西存,他身上是有上千两银子的存款的,所以一顿酒楼还是吃得起的。 张氏也不管沈北望叫没叫她,自顾自地跟着一起走,难道到了酒楼,他还能不然她吃饭不成?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出去吃饭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们的队伍还差一人。 其实沈云霞是记得的,毕竟这一段时间来,她一直都和沈云露同进同出,但她什么也没说。 下午,在卧室饿得睡了醒,醒了睡的沈云露,终于躺不下去了。 强撑着身体出了听雨轩,往大厨房的方向走去,花了半个小时,走到了厨房。 翻遍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到时翻找的动静惊醒了正靠在柱上打盹的守厨房的人, 以为是厨房进了耗子,起身抄起靠在门后的木棍就小心翼翼地出来准备打杀了这只耗子。 至于为什么守厨房的人听到动静,首先怀疑是进了耗子而不是有人偷东西,那是因为这厨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 这厨房说是大厨房,可是萧府的三个正经主子和两家亲戚就没在这里做过饭! 他们的饭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做的,这萧家每一个院子都自带厨房,都可以供住在里面的主子开火做饭。 至于为什么有要修个大厨房,这是供主人家开宴席是用的, 但萧家来京城之后,就没宴请过一次客! 因此现在的大厨房完全只为王家下人做饭,当然下人们也只是在副厨房开火,主厨房他们是不敢的, 所以这里没啥油水,没有人会冒着偷窃的罪名来偷东西。 因此,当门子小心翼翼进厨房后看到到处翻找的沈云露,有点奇怪。 就站出来问他:“你这是在作甚? 沈云露听到身后的询问声,知道有人来了,忙问到:“有吃的吗?我找吃的,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那人回:“找东西吃,早过了开饭的点了,晚辅的时间早就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了,现在这点,厨房哪来的东西给你吃。” 说着笑了笑,感觉眼前这人一定是偷懒耍滑睡过头了,这才错过了饭点。 古人一日二食,第一顿饭为朝食,一般会在早上9点钟左右吃,吃饭完之后便要下地干活,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再吃第二顿饭,叫做辅食,即晚辅。 又看沈云露穿的比较体面, 说道:“你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吧!这主子赏的饭食糕点那个不比厨房的好吃,何苦在这里找东西吃。” 沈云露听到这,忙说道:“这位小哥,我是跟着我家小姐,萧家少夫人的,今天我确实偷懒睡过头了,这不饿坏了嘛。小哥可有东西分我点点。” 沈云露还是有点脑子的和羞耻感的,下意识地想遮掩。 那人听说这眼前找东西的人是少夫人的身边人,不觉讨好道: “呀!这何不早说,吃的厨房没有,不过小的我房里有两个窝窝头,不嫌弃可以给你垫垫。” 沈云露感激道:“多谢、多谢,有吃的就行,那来那么多挑剔。” 说着看着那人,那人秒懂,转身去屋里拿窝窝头。 沈云露拿到窝窝头,忙道一声感谢,就又飞奔离开了。 那人看着她跑走的身影,以为她不懂世故,不觉倒霉,但又犯不着为了两个窝窝头追出去, 只得对着沈云露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并说道, “一点世故也不懂,活该你睡过头了没人叫醒你。” 这边,沈云露拿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窝窝头回到听雨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但没发现,不远处有人在看着她。 玉辉院 下人把听雨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沈青君。 沈青君不懂声色地听着,下人退下, 沈青君想想,这沈叔父一家子,前世好像就这个堂妹有点良心吧!不过为人软弱,有良心也没啥用,一直都听她母亲姐姐的吩咐做事…… 但还是开口吩咐道:“等他们一家子回来的时候把他们叫到我院子里来。” 她很清楚这家人的性子,教训警告了他们之后,得给他们点甜头,不然他们准在外面给她丢人。 还有五天就是除夕节了,她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日子给她添堵丢人。 戌时。 “青君侄女儿,您找我们有什么吩咐吗?”沈北望战战兢兢地看着主位上的远方侄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女越来越有威仪了。 “今天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青君侄女儿就是想小小地教训我们一下。” “知道就好,今天我在这里明白告诉你们,想要好好过日子, 在我手下,我只要求两个要求,听话和懂分寸,鉴于你们这次不懂分寸,我还是得给你们一个小小惩罚。” 沈青君瞥了这一家子一眼,还真不能放手不管他们,这不一天不管,就闹出沈云露去下人那里找吃的的笑话! “你们在我这里的待遇,再降一等,每人每月的例银降到五两,衣食开销降到二十两一月, 听雨轩还是让你们住着,不过伺候的人手我不会给你们安排了,免得她们在里面那里受委屈。” 给这家子的这点钱,沈青君就当打发乞丐了, 实际上,她每年冬天给乞丐的钱,比这多十倍不止。 第七十九章 除夕喜事 沈青君为什么给他们的银子比施舍给乞丐还少,她也不是在乎那点银子,这样做只是因为: 前世今生的经验都告诉她:对这一家子,不能太好,不然他们容易忘了自己的身份,能飘得飞起,还喜欢得陇望蜀。 “这青君侄女儿,我们好歹是亲戚,自己动手做饭洗衣不好吧!”沈北望没理后面张氏刮来眼刀子,硬着头皮说道。 “我再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们自己去牙市挑人吧,人你们用着,不过他们的卖身契要给我。” “是,青君侄女想得周到。”沈北望一脸肉痛地恭维着,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好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沈青君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出了院子,张氏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沈北望说:“你给老娘解释解释,青君侄女给我们的例银怎么是五两一个月,这还是降了等的,你一直给老娘的怎么是二两银子?说那些银子都去哪了了。” “你小声点,青君侄女听得见呢!我们去到屋里了再说好吗?”沈北望怕张氏吵闹又恶了沈青君,忙小声说道。 “呸。老娘就是要在这里说,你把吞了老娘的银子还给老娘。”张氏声音更大了。 “好好好,给给给,到了屋里就给你,一份不少,可以了吧!” “少了一文老娘收拾你。”张氏满意了。 “爹爹,那我们的银子了?”沈云露看母亲也要到了钱,试着问了一下。 “去,小孩家家一月有二两银子已经不错了,再要,以后一文都没有。” “爹爹,我……”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话音也越来越小……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腊月三十一,除夕夜。 大魏的除夕节将就一家人一起过,所以也不用去宫里祝贺。 这夜,萧家也不例外,哪怕平时各吃各的,今夜大家还是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饭桌上,萧韩、萧母和沈青君作为萧府的主子一桌, 阮清清和沈叔父一家作为客人单独一桌。 萧韩已经决定过完年二月份就正式纳阮清清过门,沈青君也同意了。 成了妾,可就不能上桌吃饭了。 突然。 “呕……呕……”阮清清吃着吃着忍不住吐了。 她的呕吐声引来了这件屋子里所以人的注意。 看到所有人盯着她的目光,她想强压下恶心呕吐感,却吐得更凶了。 “呕……哗……” 一个不小心,就全吐在了她身边的沈云霞身上。 “你……”沈云霞正要开口大骂,却突然意识到了这里是那里,把后面的脏话咽进了肚子里。 “阮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但就算不会胃口,也不该在这里吐呀!”假装关心的同时还不忘给她下绊子。 “我……呕……”阮清清又干呕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恶心干呕。” 阮清清是故意这样表现这样说的,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怀孕了,身为长春院长大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听到阮清清这样说,萧母、张氏、沈青君这三个女人和沈北望这一个男人,都反应过来了——她这是怀孕了呀! 只有沈云露她们这些人没反应过来,毕竟都没经历过嘛! “这段时间都这样,你莫不是害了大病,既然病得如此重,怎么还要来吃饭,这病不会传染人吧!” “住口,云霞。”沈北望赶紧阻止多嘴多舌的女儿。 怕女儿无意间得罪了人,人家这症状分明就是有喜了,说什么大病,多得罪人呀! 这孩子也不看看,这房里除了他和光宗,就只有萧韩一个男人,他确信他和光宗都没干过坏事,那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不就是萧韩他侄女儿丈夫的杂种嘛!这萧韩,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妻子过门不过一年,小妾就在除夕团圆宴上吐喜! 他已经觉得他们沈家家风不正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家也没谁干出过宠妾灭妻的事呀! 不光沈北望,其他知道阮清清怀孕的人也猜到了孩子是谁的! ‘萧韩什么时候跟她好上的?’ 萧韩被下药的事他是瞒得死死的,毕竟阮清清是在他院子附近堵上的他,看到的人少,又全是他的人,好处理。 萧母有孙常亭的暗示还能隐隐约约猜出来,沈青君就不知道这事了,毕竟萧韩主要瞒的就是她! 所以她只知道那天萧韩晕倒的事,还以为是自己点的香引发了他的旧疾,真是旧病复发了而已。 不过,哪怕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妨碍她猜出孩子的父亲是猜出真相的人都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吃饭,一时间,两个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清清这孩子怕是最近天冷,着了了吧!快下去歇着吧!” 萧母开口打破了这沉默诡异的气氛,她是知道儿子这一个多月来都在讨好沈青君,就是希望能得到沈家的帮助好对抗萧伯雅那个孽障,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阮清清却怀孕了! 她可不能让儿子的计划半途而废,所以赶忙帮他找补,想让阮清清先回去。 不管如何,她怀孕这事不能在年节戳破,哪怕拖哪怕瞒也要拖到过了正月再说。 把这件事暂时压下去,在她想来,沈青君没生养过,应该是不知道这种现象代表着什么。 “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快送表小姐下去休息。”萧母对着周围伺候的侍女吩咐道。 阮清清顺从地让侍女扶着下去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做出的努力和付出,不禁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她不过就是想成为萧大哥的妾以后衣食无忧而已!为什么道路这般艰难! 等阮清清走后,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更怪异了起来。 “青君,快吃饭呀!大家都快吃饭!” 萧母一个劲招呼沈青君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随和的婆婆嘞! 第八十章 各怀心思 半个时辰后,这顿奇异的年夜饭终于吃完了,喝完漱口茶,各自憋着各自的心事,各回各的院子里去了。 在路上,最先忍不住的是沈北望一家。 “呸!我还道什么大族公子呢!江南名门!还不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张氏带着浓浓的鄙夷开口。 “还有你那个好侄女儿,前几天还那么嚣张,在我们面前气势好不了得! 这下好了,嫡子没出,这庶子来给她添堵了,活该!”张氏接着幸灾乐祸,就差哈哈大笑了! “妇人之见,我们现在住在萧家,吃的、穿的靠的是青君侄女儿的面子,她日子不好过,我们的日子能好过了?”沈北望骂道。 其实他猜错了,他们住的听雨轩确实是萧家的院子,但萧府大,人又少,拿出一两间院子来安置亲戚完全没有什么影响,萧家母子完全不在意。 但他们的花销一直都记的都是沈青君的私账,没有走萧家的公账,所以他们一直都是沈青君养起来的。 当然,养他们的那点银子,对于沈青君的嫁妆来说,毛毛雨而已,都没有她一个月打赏下人的十分之一,她也不在乎。 “啊,那以后这青君侄女在萧府的日子怕不好过了,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日子。”张氏才反应过来,担忧地说。 沈青君受苦她刚才可以幸灾乐祸,但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应该不会吧!毕竟她是萧府正室夫人,还是梁国公府大小姐。在萧府地位不是一两个庶子可以威胁的,除非她不能生孩子,才会有问题。” 沈北望还是有见识的,一个庶子在大户人家代表不了什么,也威胁不到主母嫡子的地位, 庶子嘛!生母都是奴婢一样的身份,他又能对正妻嫡子有多大威胁?最多能堵一堵正室妻子的心眼子罢了。 “那,这青君侄女有没有可能她不能生呀!她嫁到萧家,可快一年了!但一直没个动静!” “不能吧!你这个老太婆可不能吓我!”沈北望担心起来,庶子正常情况下没啥事,但如果正妻不能生嫡子,那就有事了。 “爹娘你们再说什么呀?什么庶子嫡子的?那个阮清清吐了女儿一身你们也不管!”沈云霞不服在饭桌上被父亲吼,抱怨道。 ‘她阮清清是萧家男主子的表妹,她也是萧家女主子的堂妹呀!谁比谁差了! 为什么她被吐了一身还不能说话!她不服。’ “人家吐是因为有喜了,怀孕了!”张氏说道, “有孕了,知道吧!而且孩子爹是谁你也能猜出来了吧!幸好你爹让你管住了嘴,不然就凭白得罪人了不是。” “阿娘,你是说……可那青君堂姐可还没半点动静嘞!”沈云霞嘴角上扬,一脸喜色,她的第一反应也是窃喜! “快把你高兴的心思收一收,我们可是以她的亲戚的身份住在萧家的,她好不了,我们多半也倒霉。” 张氏看女儿这副模样,开口教训了一下女儿,这才舒服下来,刚才不过一个没想明白,到让那死鬼显圣了一下。 “啊,那以后这沈青君在萧府的日子不好过了,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日子?我们还能住在听雨轩吗?我可不想去梁国公府住下人房。” 沈云露下意识的反映和张氏简直一模一样,就只担忧自己的好日子能不能继续,二人不愧是母女,心思都相同。 听到大女儿说下人房,沈北望老脸一红,尴尬了, ‘哎,来玉京城大半年了,这见识多了,不好骗了呀!’ “什么下人房!那是梁国公府穷,会不会说话了你。”张氏呵斥道,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被梁国公府的下人房迷了眼。 又用眼神警告大女儿:“而且这种不光彩的事,烂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干什么?” 沈云霞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闭口不言。 玉辉院。 “大小姐,那阮清清那般模样,是有孕之征兆呀!”吴嬷嬷怕小姐不懂吃亏,一回来就告诉沈青君真相。 “嬷嬷我知,不用担心,我没有事的!而且今天我也给你明说了吧,这萧府的日子我是不打过下去了,最好是跟萧韩合离,就算不能合离,我也要搬出萧府。” 沈青君对吴嬷嬷说道,到了今天,是时候和她身边人开诚布公地谈一下了! 免得她们不懂自己心意,好心助她,却与自己的目的相驳。 “大小姐的心思,这近一年来,不止老奴其他人也是有所猜测的,而且夫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的,所以夫人曾对我有过交代。” 顿了一回儿,吴嬷嬷郑重地说:“小姐想怎样行事,老奴都听您的。” 一旁的春夏秋冬也感觉郑重行了一礼:“小姐旦有吩咐,奴婢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有你们相助,有阿娘支持,我何其幸运!”沈青君真的感慨呀!这一世在她的有心维护下,终于不再孤军奋斗了。 ‘明天初一回娘家,再和阿娘商量一下,这么做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就趁这个机会,让沈家彻底和萧家割裂!’ 这边主仆互诉衷肠,斗志昂扬,沈青君想着这么利用好这件“喜事”让自己彻底逃离萧府, 那边慈恩院,母子二人意见相驳,互不相让。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等到人都走光了,萧母把萧韩叫到屋子里来。 “韩儿,阮清清肚子里怀的的孩子可是你的种?”萧母对那个孩子是自己儿子的种这事虽然有九成的把握,但还是想亲口问儿子确认一下,毕竟皇家血脉不能有一点污染。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清清有孕了,是我的孩子?”萧韩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脑袋,不确信地重复问道。 “如此说来,那孩子真是我儿的了。”萧韩眼神一下子清亮了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欢喜。 看儿子这般欣喜而不自知的模样,萧母把最后的一丝不确定去掉了。 “这般兴奋作甚,这孩子从妾的肚子里出来,就是庶子,他又不是你的嫡子。”萧母看不惯儿子这兴奋样子。 第八十一章 韩公公 萧母可能因为自己是陈末帝养在外面的情人,生的儿子哪怕是皇子,也摆脱不了是私生子的名声,为人处处受制,所以她对儿子的孩子的嫡庶名分格外在意。 萧韩没理会母亲淡淡的态度,他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地对萧母说:“母亲,儿子打算过了初三就纳她进门,时间最好就在初四。”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母果然被儿子离奇的想法惊呆了,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儿糊涂了,不是早说好了,过了正月才纳她进门吗?虽然她是有孕了,但也不能上赶着在正月里纳妾呀!没有这规矩。” 她不同意,这太不妥当了,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选在正月里纳妾,这又不是娶妻,正月纳妾多犯忌讳呀! 正月、正月,一年之始也,皇家民间会有多少祭祀、多少大典都会选择在正月里举办, 在这个时候自家却要纳妾,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正月里不能纳妾,但它触霉头呀! 萧母她觉得儿子真是昏了头了,阮清清能让她二月进门就不错了。 她不理解好好的儿子怎么就昏头了! 那萧韩昏头了吗?他没有昏头,他当然知道正月纳妾太犯忌讳,但他不能不这么做! 如果那孩子只是他众多孩子之一,他当然不介意什么时候纳妾,因为以后儿子多的是,但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作为私生子长大的他,其实心底里非常痛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内心自卑极了,他的自负自大,不过都是在掩饰他自卑的身份和内心吧了! 他其实是痛恨陈末帝为什么不给他母亲一个正式名分的!让他背着私生子的身份在萧家长大! 他深知作为私生子的痛苦,那些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尽管嘴上不说什么,但光那个眼神就能让人火大! 这其中,萧伯雅的眼神最让他火大,最让他自卑,最让他想杀人! 所以他不允许他唯一的儿子走他的老路!也成为被人指点的私生子。 从被下药之后,除了孙常亭,他暗地里又叫湘笔“请”了好多的外地名医偷偷给他看了,经过几次三番地反复确认,他真的不行了! 他成立公公这个结果,让他想杀了东宫的所有人,包括大魏太子李显! 就因为他喝了李显递过来的一碗粥,就让他不止成了太监,还绝后!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绝望愤懑无人可知…… 但今天母亲说阮清清有孕了,萧韩他实在是高兴呀!因为他有儿子了,他不绝后了…… 兴奋过后,就是对他唯一儿子身份的担忧!萧韩在脑中一想,就知道,二月再纳阮清清为妾,时间太迟了。 从他被下药到今天除夕,时间相隔近一个月了,这样算来,他的儿子已经快有一个月大了,如果再等到二月份,那就是接近两个月了。 女人怀孕时的孕吐反映他不知道,但孩子怀几个月能生下来他是知道的。 现在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个月大了,等拖到二月再办纳妾仪式,孩子就快两个月了, 如果他尽快纳了阮清清,还可以对外说孩子是早产儿,毕竟七个月的早产儿也不少见,但是六个月后就生子,那傻子都可以猜到那孩子是私生子了! 而且为了孩子的将来,阮清清必须以贵妾的身份进门,他的儿子身份再差,也必须是贵妾之子! 没错,萧韩不止想在正月纳妾,还想“风光大办”。 毕竟阮清清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了,他希望他唯一的儿子生母地位高些,那么阮清清就会是他的贵妾,纳贵妾自然需要典礼仪式。 “母亲,我意已决,三天后,举办纳妾仪式,我要纳了阮清清,你不要再劝说了。”萧韩说得斩钉截铁。 “好啊,那这话你别当着我的面说,这话,你去当着沈青君的面说,当着梁国公夫人说,只要她们同意,我没有意见。”萧母看儿子如此决绝,生气地说。 “母亲,抱歉,刚才儿子说话冲了些。”萧韩看萧母生气,他道歉。 看到儿子服了软,萧母也不计较了。才劝儿子道:“这年前,你才劝我说,要讨好沈青君,通过她,让你能借助甚至掌控沈家的势力。 有了沈家的权势,我们母子退可对自保,进可伺机复国,我觉得韩儿你说得很有道理。”萧母也非无知蠢妇,她是知道权势的重要性的, “所以这段日子来,我哪怕再不舒服,也对那个恶媳妇多有忍让,可你今晚执意要在正月纳妾,你真这样做了,你觉得刚才我说的那些,还有可能做成吗?”她软声劝说。 “母亲,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萧韩欲言又止, “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是你非要在正月纳妾的理由。”萧母依然拒绝,从陈国到大魏,她已经明白权势的力量了,要不然,她也忍不得沈青君那嚣张无礼样! 萧韩看母亲如此不支持他,只好轻声说: “母亲,外面传的谣言是真的,孩儿让那药害惨了!已经无法人道了!”声音小到几不可闻,说完他就掩面低头啜泣道。 真是男儿平生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呀! 还好萧母耳朵灵光,但她宁可自己没听清。 “谣言是真的?被那药害惨了!不能人道?我儿的意思可是那个意思?” 她震惊,语无伦次地连续发问,但看着儿子低头啜泣的样子,不用儿子再回答,她也明白了。 过了好久,萧母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既然如此,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唯一的种了,那么纳妾就纳妾吧!不能让他走上你的老路,被人笑话是私生子,这事为娘帮你。” 原来萧母一直知道儿子萧韩的心结的呀!也是,她一个世家女子,哪怕年轻的时候糊涂,被陈末帝迷乱了眼,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但不代表她蠢。 “阿娘。”萧韩正难受时得到母亲的理解,难得柔情地叫萧母。 “我儿。”萧母抱着他的头,让他靠在她身上哭。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 “我儿,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是你唯一的话儿子,作为贵妾之子身份还是太低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成为你的嫡子吧!” 第八十二章 恶念早生(加更求追读) “我儿,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是你唯一的话儿子,作为贵妾之子身份还是太低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成为你的嫡子吧!”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后,萧母斩钉截铁地对萧韩说,她已经明白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在正月纳妾了,但她觉得儿子的想法还是太保守了—— 贵妾之子也还是庶子,和嫡子地位千差万别! “啊!母亲,可孩子不是沈青君所出,她会认吗?”听到母亲的话,萧韩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样可行吗? “让她也不能生,这样你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然后再用她无法生育的理由,逼迫她,让她不得不把那孩子认下来,那这孩子不就成嫡子了吗?” 萧母双眼一眯,恶毒的话从她口中平淡地吐出。 看了看沉思的儿子,接着说道: “其实,这想法为娘我在她还没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就有了!甚至在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做了。” 她看着的儿子,继续道: “她爹可是导致你父皇亡国,沦为阶下囚的罪魁祸首! 就是因为此,三郎这两年来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白眼?我们母子又因此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白眼?如果你父皇还是皇帝,萧伯雅那个小畜生敢对你动手吗?他不敢的!”萧母说的咬牙切齿。 “这是国仇家恨,韩儿,所以我不会允许她生下你的嫡子,我的嫡孙!” 萧母她面目狰狞地好像地狱中爬出来的恶诡! “而且我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她一嫁过来,我就让她病一场,给她下伤寒绝育药,让她不能生。而只要她生不了,自然会认你的其他儿子为嫡子。” 萧母又看了一眼儿子,丝毫不觉得在儿子面前谈论怎么害他妻子有什么问题。 “甚至去年她一进门就病倒了,我还吩咐孙常亭去给她看过病,而且还庆幸,一来就病倒,还省得我亲自动手让她病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萧韩满怀期待地看着萧母,眼中好似在问: “那成了吗?” “可惜,她似乎只相信太医,不要我们府医给她看病开药。而且暗中下药也不行,她的那些丫鬟守得太紧。” 萧母看懂了儿子的眼神,万分遗憾地摇了摇头,萧韩没说话,但透过眼神,也能看出他十分遗憾的。 萧母转身做到椅子上,站了好一会儿,她也站累了,才惋惜地说: “真的是太可惜了,孙常亭药都配好了药,就差她喝下去了。” 萧韩也坐下了,母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母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到: “唉,对了,韩儿,孙常亭呢?最近我寻他,下人门都说你派遣他出去了。”萧母随口问儿子。 萧韩脸上浮现出恨色, “他嘴巴太碎了,儿子让他给我看伤,他却把儿子的事说给他长子听,他长子又对外到处乱传儿子的谣言,我就让人控制了孙家。”萧韩一脸阴沉, “现在我已经让孙家父子都感受到了儿子的苦楚了。”他恶狠狠地说,他太恨暴露他秘密的孙常亭了。 所以一等玉京城里的人转移视线,他就对孙家动手了,连年都没让他们过。 “不仅如此,孙常亭他的其他五个儿子三个孙子,我也都没放过,也让他们从此都不能人道了。”他面目狰狞发狠,神色依然不解恨。 萧母听儿子这么一说,就不再发话了。孙常亭虽然伺候了她十几年,有点感情,但这感情和儿子的心情相比,微不足道。 ‘韩儿心中有气,让他发发也好。’ 过了一会儿,看儿子已经缓了过来,才说: “那这次,为娘还得找人另外配药了,孙常亭配好的药都过快一年了,怕药效早没了,不顶用了。” “母亲不用另找他人,而且用生不如用熟。”他看着萧母, “儿子查到,孙常亭的长子瞒着他老婆在外,还有一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他的这个小孙儿,我年前也给抓来了,因为要过年,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手,所以还可以用这个孩子来威胁孙常亭,我想为了他孙家的最后一根独苗,孙常亭肯定会乐意配合我们的。”萧韩说道。 ‘既然他也要有儿子了,那孙常亭的孙儿就可以暂时留着,他医术还是不错的,反正他们一家也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萧韩想到。 母子两谈话间就定好了怎么害沈青君不孕,然后让庶子变嫡子的事了。 但两人都没想过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儿子该怎么办? 也许两人都下意识回避了。 而且,沈青君会让他们母子如愿吗? 四天后,正月初四,萧府前庭偏厅人影攒动,有人面带讨好,有人全程阴着脸。 清河坊萧家正月大摆纳妾宴,给许多人家都送了帖子, 有爵位的或者官职高的人家嗤笑一声,扔了请帖,尤不解气地骂道“竖子猖狂!” 但还是有很多分品级在八九品的小官和想讨好萧韩的不入流吏员不顾脸面地来捧场了,他们大多带着讨好的微笑。 毕竟萧韩身上有县子爵位,它品级再低也是爵位呀! 而在萧韩手底下做事的下属却是不得不来来了,不过即使人到了,也全程阴着脸。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的不情愿——上司纳妾,请帖都送到你手上了,你不来不得穿小鞋呀! 请帖送了那么多人家,结果来的都是一些小猫小狗,他心中不满,但为了给他未出世的儿子脸面,他又堆着笑。 其实这次纳妾宴,应该由他的正妻沈青君这个萧府女主人操持的。 ‘然而,算了,这次正月纳妾确实有点落了她的脸面,她不来就不来吧!’ 那他是怎么说动的沈青君同意他正月纳妾的呢?其实不用他权说,沈青君知道他的想法后,自己都想推波助澜一下。 站在玉辉院廊下的沈青君仿佛能看到前庭偏厅的场面,驻足了一会儿,才喃喃道: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时间回到阮清清呕吐过后的那天晚上,萧母就把她请去了慈恩院…… 第八十三章 正月纳妾 在慈恩院,萧母先是和沈青君闲话家常,觉得和沈青君拉近关系了之后,才试着说出要给沈青君添一个“妹妹”的想法。 萧母对着沈青君又是痛哭又是流涕,一会儿说萧韩独子,她渴望保孙儿,一会儿又拿那个可怜的赘婿说他托梦给她,也想要个孙儿…… 一顿又是陈情又是说理的,话里话外还暗示沈青君无所出…… 萧韩也在旁边时不时搭腔,话题饶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就是想让她接受他在正月纳妾的请求!而且还是要正月初四纳妾!并且同时希望沈青君不要在初一的时候回娘家…… 因为在萧母看来,沈母是个厉害的女人,沈青君要是回去了,听沈母一鼓动,他们的心愿就达不成了。 沈青君假装很生气,还和那两母子飙了一段演技,顺势砸了萧母的屋子,砸的萧母心惊肉跳,砸得萧韩连连躲闪!好好地出了一通前世的恶气! 之后,才在他们的却说下“冷静”下来,听他们继续卖可怜! 其实在来慈恩院的路上,沈青君还是猜到了他们母子的心思和想法—— 虽然他们遮遮掩掩闭口没提阮清清有孕的事,但这两母子死活要在正月了阮清清,不就是不想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背上私生子的名声嘛! 其实萧韩那时、那天那月纳妾,她都不在意,其实在他们说的时候,她已经倾向于答应她们母子了。 但在当场,她没答应,还大发脾气,就是因为那样的表现才“正常”。 没错,萧韩正月里纳妾的行为确实让她,让沈家丢了脸面,但也正是这样,才能在之后在帝后和世人的面前与彻底割断沈家与萧韩的关系。 想想萧家为了与萧韩割裂付出的代价吧! —— 第一步,去掉他在外人眼中萧家继承人的身份,为了达到目的,萧家给绍武帝献上一条完整的造船厂, 第二步为了断掉萧韩与萧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上联系,不惜在皇城犯忌帝王忌讳行刺杀之事,为此,又割让一大笔利益给皇帝。 而且还要把自己的行为表现得合乎常理,萧韩先动手,他报复。 并且这些都还只是明面上的损失,暗中的损失不计其数。 与之相比,沈家丢点脸就能与萧韩了断,这点代价真的没什么,就像沈母说的,将军的荣誉耻辱只有军事上的胜败而已。 萧韩他陈国皇帝私生子的身份让萧家避之如雷,沈家也同样如此呀! 而且一旦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是沈家还和他牵连在一起的话,沈家下场绝对比江南萧家更惨! 因为沈家掌兵,握有兵权,还有家族部曲, 加之沈平南又是一路从底层打拼到国公的,他在军中的人脉有多广,怕沈平南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情况下,如果还不与萧韩彻底割裂,萧韩身份一旦暴露,江南萧家如果跪得快、跪得彻底,可能除了损失点家族利益外,不会有灭族的威胁。 但沈家跪得再快再彻底都没用,手里有兵呀!拥有反抗的力量,你让皇帝怎么相信你? 兵权这种东西,需要握在自己亲近信任的人手中皇帝才能睡得安稳,而只要皇帝对领兵大将一旦有隔阂,怎么解释表忠心都没有。 兵只能由自己人掌控! 但和灭国皇子联姻的沈家,邵武帝还会认为他们是自己人吗?不会! 尽管萧韩能与梁国公府扯上关系是因为他的一场赐婚! 但皇帝不是讲理的人!威胁到自己的江山统续,皇帝更不是顾念丝丝旧情! 所以在想清楚这些后,沈青君就用密语给沈母写了一封信去,笑话,难道她不回去就不能和家人联系了吗? 沈母很快回信,同意她的意见,而且还在信中说,他们行伍人家,靠军功服人,名声的好与坏不必太纠结。 因此,沈青君才在他们母子在接下来两天的轮流劝说下,勉强答应了这件事。 正月初四,入夜 赏梅阁 阮清清双目含情地看着萧韩,“萧郎,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没有想到你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无事,你怀着我们萧家的长子长孙,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萧韩语气温柔地说。 “这赏梅阁,既然你爱住,那就住在这里吧!我把周围的一些地方也都划进赏梅阁里,等你生了孩子,我请人来把他改成三进的院子,才两进的院子,太委屈你和我的长子了。” “萧郎,不好吧!隔壁听雨轩住的是大嫂的娘家亲戚,我虽然也很喜欢那里,但让他们搬出去也不好吧!”阮清清柔柔地说。 “无妨,萧府这么大,再给他们寻个地就可以了,你既然喜欢听雨轩,那就一起划在这里头吧!” 萧韩将阮清清搂在怀里,右手摸了摸着她的小肚,似乎在感受里面的小生命。 听孙常亭说,女子怀孕一定要保证她心情顺畅,孩子才能长得聪明健康,既然她看上了听雨轩,那为了他儿子的健康成长,让沈家那家子搬一下又何妨! “还有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手也不够。”萧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皱起了眉头。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给她敬过茶后,就在府里挑点人吧!也给你配置四个大丫鬟,再选十几个丫头,充一充你这里的人气。” 看到阮清清期待高兴的眼神,他继续说道: “给你的人手配置现在暂且低她一等,不过等你生下我的长子,我保证,她有的你都会有。” 萧韩最后这句话说道很有力,还握了握阮清清的手,表示自己的决心。 阮清清高兴得不得了,她终于熬出头了,天可怜见,为了这一天,她付出了多少, 早知道她一怀孕萧大哥就对她这般好,她在来玉京城的路上就会使出浑身解数那下他,怀上孩子了。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萧韩说: “夜深了,叫书画伺候你沐浴,双身子的人容易累,早点歇息吧!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阮清清一把抓住萧韩的衣袖,低头羞羞答答地说:“萧大哥我害怕,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第八十四章 昏招迭出 阮清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韩再次说道,“萧郎,别走了,歇在这里可好?让我伺候你吧!”语气带着令人遐想的邀请。 其实她这半个月没有去找萧韩,不是像萧韩想的那样,伤了身子害怕才不去见他的。 而是阮清清听到萧韩又昏迷大病了之后,不想照顾萧韩,才会在这大半个月中都对萧韩避之不及, 实在是因为,照顾病人的苦,谁干谁知道! 萧韩眼神闪躲着她如火的目光,忙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还有身子,不方便,我出去休息,你就自己睡吧!” 说完快步走出去了,想屋里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萧韩就来到赏梅阁,他要带阮清清一起去沈青君的院子里,看着她敬完茶。 他担心自己不去,她会故意刁难阮清清,她现在怀着她的儿子,身子可金贵了,不能受半点委屈! 萧韩一路扶着阮清清走到了玉辉院,跨过院子,冬梅迎了出来。 “姑爷,阮姨娘里面请。” 掀开厚厚的挡风帘子,进入暖烘烘的房间,一早起来吹了一路冷风的两人就像泡在了温泉里,浑身毛孔都打开了,舒服极了。 沈青君屋子里烧着地暖。 出乎萧韩意料,沈青君默默接过阮清清递过去茶水呡了一口,就让冬梅给了个按例的红包,就让他们出去了。 什么刁难也没发生,这让萧韩蓄了一早上的力落在空处,心中不得劲极了,但又实在没理由发出。 出了玉辉院,萧韩压下心中不适说:“我们回去吧!趁着天色早,我把二等以上的奴婢都叫到赏梅个来,任你挑选,至于其他婆子仆役就让管家安排,这样可好?” “萧大哥想得周到,我没有什么意见。” 到了赏梅阁,阮清清调了两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就被萧韩安排午休了。 吃过午饭后,端砚来到玉辉院,委婉地对沈青君说出自家公子的要求, 即希望沈北望一家搬出听雨轩,因为阮姨娘喜欢,他家公子把听雨轩划进赏梅阁了。 同时承诺沈青君,萧家其他空闲的院子都可以让沈青君挑选安置。 看着端砚战战兢兢的样子,沈青君没说什么,爽快地同意了沈北望一家的搬迁,然后随意指了一间一进院子,作为他们之后的生活之地。 端砚低下头离开了玉辉院,他不明白,大公子是怎么了,一阵一阵地抽风! 头一个月还在百般讨好少夫人,这过了一个月,又变着法子地折辱少夫人,何苦来着呢? 听雨轩。 “我不搬,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我凭什么要搬,我们可是你们少夫人的亲戚。” 沈云露挡在自己的房间前,阻止欲进屋收拾东西的萧府丫鬟。 正要进屋的小丫鬟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站在原地等管家的吩咐,在大家族当差,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听命行事。 正在指挥一众丫鬟仆役干活的管家模样的年轻男子看到这里堵了一大堆人,赶紧过来瞧瞧情况,这些奴才就是没用,什么都要人盯着才能干活。 “你们怎么了,还想不想在萧府当差了,干活怎么这般磨磨蹭蹭的,我告诉你们,在今天寅时之前你们搬不完,今天的晚饭就谁也不要吃了。” “阮管家,不是我们不搬,实在是这位姑娘挡这门呀!” 一丫鬟说着,心里却羡慕得紧,这人早上还跟我们一样是三等下人,如今转身一变,就成为大公子最受宠爱妾阮夫人的大管家了! 还恬不知耻地让阮夫人给他赐了姓,境遇实在让人羡慕嫉妒恨呀! “是吗?” “我瞧是谁,原来是沈姑娘呀!沈姑娘何必固执呢?让你们搬是大公子下的命令,少夫人也同意了的,沈姑娘何必为难我们下人呢?”阮得贵对沈云霞说着。 “而且您父母都同意搬出去了,这无论是听风院和还是听雨轩不都是一样的嘛!姑娘真的不必坚持。阮得贵对付沈云霞,他打算先礼后兵。 沈云霞不说话也不离开,看着她不为所动的表情,阮得贵变了脸,他也不演了。 “动手,把她架到一般去。”随即吩咐站在台阶下的两名健妇动手,他可没完自己是怎么当上这管家的, 这都是阮夫人的恩典,他可是阮夫人的人,对少夫人的亲戚太客气可不好。 那两名健妇听到管家下令,立马跨上台阶,一左一右制住了沈云霞,把她强带着离开了大门。 “快点搬吧!阮夫人已经下令了,今天日落之前,她要来这听云轩逛逛,如果在那之前,你们还没把她吩咐的事办好,后果你们自己清楚。”阮管家对这身后的丫鬟婆子训话。 他非常清楚自己能被阮夫人升为大管家的原因,不就是听话好使唤吗? 想先前那个管家,竟然对阮夫人的命令感到迟疑,这才让他抓住了机会上位,今天来这里,他就是来向她的主子当狗表忠心的。 没错,萧韩给端砚的命令是一月后,二月动工之前,只要让沈家搬出听雨轩即可,端砚在沈青君那里说的话也是在一月之后搬,去了赏梅阁,给阮清清说的也是沈家要一月之后才搬! 但阮夫人希望今天就来听雨轩逛逛,他作为阮夫人的狗,当然知道该向谁摇尾巴。 也就原先那个老管家蠢,竟然跟阮夫人对着干! 还天真地想着大公子会给他撑腰!愚蠢的老货呀!凭大公子对阮夫人的宠爱,这点小事大公子不会在意的。 是的,阮清清听说沈家要过一个月才能搬走,很不满意,她希望沈家那一家子能在今天就搬走。 就吩咐管家带人去“帮”沈家搬迁,但她院子里原先的管家认为正月里搬家不妥,而且大公子的命令也是过了二月才让他们搬,就拒绝了她。 阮清清很生气,就撸掉那个大管家,提拔了阮得贵这个见缝插针的人。 端砚来到书房,向萧韩禀告了沈家搬家这件事,他希望大公子可以阻止一下,这样对少夫人真的太过分了! 第八十五章 皇后责问 但萧韩听了,只是笑笑,就任阮清清去了,没听端砚的建议。 端砚看着不在意的长公子,张了几次嘴,想劝一下,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只是个奴才,刚才的劝说已经是僭越了。 其实,端砚是正常的男子,他当然不懂不正常男人的心思呀! 萧韩自从在多个大夫口中确定自己以后都不行后,失去做男人的能力后,真的是极大地改变了的心理和思维逻辑。 如果是在以前,他多少还会存一些理智,多少会伪装隐藏一下自己的真实情绪,知道对于沈青君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得做一些表面功夫才行。 不过现在的他,前大半个月,只想着怎么治好自己,而现在脑子里唯一能装下的,在乎的只有阮清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其实也可以理解,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萧韩经历了失去做男人做父亲的资格,心情不知如何的低落复杂时, 突然被告知,自己有儿子的消息,是个人都会被冲昏头脑的! 这种昏招迭出的情况,也许等他过几天冷静下来了,就会好很多,也会找借口找补。 但是沈青君会给他冷静下来的机会吗? 玉京城,从正月初一开始,萧家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高门贵阀到独门小院,从庙堂到市井,消息传播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先是不让正妻回娘家,再是正月纳妾,又是逼迫妻家亲戚正月搬走,大家都好奇, ‘这张岭县子,就和正月杠上了吗?专挑正月里办事。’ 好事的人还开了一个赌盘,就赌梁国公府什么时候和萧韩公开决裂…… 是的,萧韩连着干出这两件事,玉京城但凡知道的人都清楚, 萧沈两家,或者更具体一点,梁国公府和张岭县子府,以后别说是能维持姻亲关系了,不反目成仇都算梁国公府大度, 而这也是沈青君一番算计下想达成的目的。 为什么在萧家深宅大院里发生的事,怎么会在短短一天中传遍整个玉京城呢? 除了这消息本身很离谱外,还离不开因为沈家私下里的大力宣传。 随着消息的发酵,这些趣闻,自然也传到了皇宫里,被帝后所知,帝后自然对萧韩的行为自然是大为光火的。 想想他们作为大魏帝后,初一祭天地,初二奉祖宗,初三拜诸神……甚至初一到十五,他们就没有一天能歇息的,这么劳累,是为了什么呀? 是为了以身作则地向世人表明,他们敬天畏地,孝祖尊神,奉纲礼常! 然后才能要求臣子敬天畏地、孝祖尊神、奉纲礼常、忠君为国、遵纪守法! 他们在大魏的统治才会越加牢固,百姓才会顺从他们的统治, 结果他们辛辛苦苦示范教导子民,然后你萧韩却公然违反世俗规矩,心中自然不满。 但正月纳妾这种事说穿了又是私事,当事人都不怕忌讳,他们也不好说太多, 也正因此,还在心中暗暗责怪沈青君和沈家,怎么就妥协了?怎么就不阻止萧韩的荒唐行为呢? ‘得好好问一下沈家到底怎么想的!’ 但这一切,还得暂时放放,因为朝廷还没开印,得到正月初七,朝廷才能开印办事…… 正月初七,朝廷开印,意味着官僚系统开始运转了。 楼皇后迫不及待地特意在紫薇宫接见了沈青君, “朕听说,萧韩在正月初四纳妾了?”楼皇后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回皇后娘娘,是。” “为什么?”楼皇后问,她平生最讨厌软弱无能的人。而她现在觉得,沈青君就是软弱无能的人,竟然如此允许丈夫胡来! 如果不是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她会直接抛弃了沈青君,她都不会多次一问, 而且如果沈青君的这次退让的理由不能让她觉得合理,那么她还是会辞掉她的职务,让她回家去了,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禁军统领。 她不喜欢软弱的打着“以夫为天”的旗号,实则被男子控制思想的女子! 沈青君知道楼皇后问的这个为什么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萧韩这个离谱要要求?而沈家又为什么会妥协! 并且自己说出的理由还一定要能说服楼皇后,不然,楼皇后可能会因此恶了她,恶了沈家。 虽然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一场赐婚,没有他们的赐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对楼皇后肯定是不能怎么说的,不然,第一倒霉的一定是沈家,第二倒霉的是江南萧家。 作为风暴中心的萧韩可能啥事都没有,给沈家赐婚的帝后,也不会认为是自己赐婚的错! 随即平静地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 “因为他以臣归家一年无所出,这个借口逼迫臣同意。” 萧韩当然没这么说了,这是沈青君污蔑他的,不过结合前世的经历,也不算污蔑。 楼皇后没有开口,这个理由太单薄, 虽然“无所出”是男子纳妾休妻的理由,但这也至少得过个三五载才会用这个借口吧! 所以这话说服不了她,也不可能说服沈家,她接着听下去。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沈青君的身份,她是一刻也不会在此耽搁时间的。 “臣开始也是严厉拒绝,以时间太短不能作为纳妾借口为由回绝他。”只见沈青君平静地说道。 “他便威胁臣,说如果臣不答应,他不会碰我,我一年无所出,十年也会无所出!臣见他话说到如此地步,心灰意冷下便答应了他。” ‘抱歉了,太子妃。’小小地利用了您一下,但其实,我们前世真的是同病相怜的呀!皆遇人不淑呀! 而且这个理由一定可以引起楼皇后的共鸣,加深她对萧韩的厌恶,而且自己还不会得到她的厌恶。 果然,听到这里的楼皇后勃然大怒,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太子妃杨文锦,又想起死活不愿让她生下嫡子的太子。 楼皇后,深深叹息,哪怕她强势至此,与邵武帝并称二圣,也不得不承认,女子方方面面始终还是受制于丈夫呀! 第八十六章 万方有罪,罪在萧韩! “这样的夫君确实委屈你了,这是我的错了,这人是我选的,这婚也是我让陛下赐的,只是竟不想他是这般人。”楼皇后语气温和地说道。 听到楼皇后这般说,沈青君赶紧单膝下跪:“娘娘这话折煞臣了,切莫有此言,人心隔肚皮。 娘娘和陛下为臣择婿时,大魏又刚一统天下,萧家又远在江南,无法直接考察其人,只能依据家势、人品为臣赐婚,被江南世人评论一时迷惑,才为臣许下这门婚事的。” 半跪的沈青君看着楼皇后,满脸真诚和懊悔, “说来,刚被陛下赐婚与他时,臣也派人去打听过他,可江南人人都在夸他,说他‘美资仪,少倜傥、性谦和、通诗书。’这番夸赞还让臣心中窃喜不已嘞!” “而且臣父亲人在江南,也被他在江南名声所误会,频频写信与家母和我在信中夸他!” 沈青君一顿长篇大论,总结下来就一个中心思想——万方有罪,罪在萧韩! 赐婚这件事,绝对不是娘娘和陛下的错!而萧韩这个人坏,但和你们也没关系,看,是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一是因为江南新统,人事不熟,帝后您们才看错了人、选错了人, 二是萧韩太狡猾,您看,我们一家子都被骗得好惨! 沈青君不得不为楼皇后开脱,皇后娘娘说她做错了,应该不会有人蠢得赶紧附和吧! 楼皇后点点头,她对沈青君的说法很满意,看到半跪的沈青君,才说道:“你这孩子,跪着作甚,这也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沈青君赶紧起身,“谢圣后。” 楼皇后坐在御座上念到,“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为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是她听了沈青君的感慨! 这个时间是有春秋战国和大汉的,只是在东汉末年,历史拐了弯,董卓篡汉成功,建立大乾。 不过在之前,历史还是正常的,有一生辅佐成王的不篡位的周公,也有夺了汉家江山篡位登基的王莽。 楼皇后感慨了一会儿,对沈青君说: “萧韩此子确实善伪狡猾,但朕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样吧!朕赏你一座宅子,你回去寻个好日子搬出来住吧!” 这是对沈青君的补偿,因为婚是陛下赐的,让两人合离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两人合离,对邵武帝和楼皇后来说是一个污点! 但楼皇后又对萧韩厌恶至极,同时沈家也需要安抚,所以她赏赐沈青君宅子,让沈青君可以搬出萧府,形成事实上的合离。 楼皇后这样做,这既是给沈家一个交代!同时也是在向外界表达对萧韩的不满。 甚至在她心中,沈青君搬出来后要养什么面首,只要不闹得太难看,她也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楼皇后那么厌恶萧韩,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除掉那个好龙阳的官员一样找个借口收拾了他呢? 主要还是因为萧韩身上的县子爵位,这是他在楼皇后这里的免死金牌。 楼皇后除掉的那个五品官,身上是无爵的,所以她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他。 但臣子身上一旦有爵位,就有了一定的特权,除非涉及谋反大罪,皇家是不会杀掉有爵位的臣子的,而且在杀他们之前,都得把他们身上的爵位撸掉才行。 如果楼皇后想像对那个好龙阳那般处置萧韩的话,那么大魏所有爵位的臣子都会阻止楼皇后对萧韩随意出手,他们这样做,不是在维护萧韩,而是在维护他们这个阶层的利益。 所以在大魏,“贬为庶人”既撸掉王公贵族甚至皇子王孙身上的一切官爵和特权,让人成为“平民”是一种刑罚。 别看萧韩、萧伯雅得个县子、郡公好似很平常轻松的样子,那也只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属于出身就在罗马的人。 实际上爵位,在历朝历代都很难得! 就拿沈平南来说,南征北战二十多年,但他的梁国公,是灭了陈国之后才获得的, 而那个叫徐德水的人,献上渡河水文路线,让大魏可以成功灭掉陈国,如此大功劳,他也才只是得了个县候。 而在大汉,有一位很出名的能相,被世人称为“白衣卿相”,“白衣”就是指他官职做到了卿,甚至为相,但他却没被皇帝封爵。他的能力能让他当上宰相,但他的功劳也不足以让皇帝给他封爵。 而萧韩现在正月纳妾这个事,虽然恶心到了楼皇后,但这个理由也不足以成为夺爵的借口,所以楼皇后再厌恶萧韩也得忍了。 楼皇后接着说道: “你现在有军务在身,没有自己的住处也不好,我赐你宅子,也是为了方便你做事。”这就是对外可以说出去的赐宅理由了。 沈青君告退,一出紫薇殿门,一个宫女就把宅子地契给她拿过来了。 沈青君接过地契,看了看地址,宅子位于兴隆坊,皇城地段。 她出宫就去看了新宅子,说是宅子,其实占地面积已经和清河坊的萧府差不多了。 而且位于兴隆坊,虽然都在皇城里,但这个宅子的位置距离皇宫更近,所以地段什么的比清河坊萧府也更好! 也是,太差的东西楼皇后怎么会有!更不会用来赏人。 又大致逛了一圈,发现哪怕没人住,这里的仆役也把宅子打扫清新整洁,心下十分满意, 决定也不选什么好日子了,打算过了正月,二月初一就搬出去,并且她打算把她的嫁妆统统搬到新宅子去。 毕竟不知道萧家母子还有没有在打她嫁妆的主意!想来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弃的吧! 不是有句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嘛! 傍晚 在沈青君看完宅子回到萧府时,却被下人请打萧家大堂了。 跨进大堂,一抬眼就看到萧韩母子二人端坐在主座上,面色沉重,气氛紧张。 沈青君随意和萧母问了一个好也就自己找座坐下了。 安静了好一会,萧韩母子两人相视一眼。 萧母先开口了,“据说皇后娘娘赐了你一个宅子?” 第八十七章 萧母的惊惧! 听出萧母好似诘问的语气,沈青君半点不虚, “没错,今天去看了,环境位置都不错,我打算过了正月就搬出去了。”她实话实说,她难得再和这对母子虚与委蛇了,此刻就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她与萧韩的关系,在楼皇后的默许赏下宅子让她搬出去那一刻开始,这段名存实亡,各有算计的婚姻就彻底的断干净了! 现在只等她成功搬出萧府,就算以后萧韩身份暴露,也不会牵连到她,更牵连到沈家了, 帝后都承认这段婚姻,世人自然也不承认这段婚姻,这就是楼皇后赏给她宅子、让她出萧府别居的意义所在! 不然,你以为梁国公府在玉京城没有多余的房产给沈青君居住嘛! 当然有! 但没有帝后的默许,沈青君不敢搬出去住,私自搬出去除了打帝后的脸外,没有实际意义。 当然她住在萧府,萧韩也不敢撵她走,和她不搬出去的理由一样, 不然,自上次秋猎沈青君帮了萧伯雅后,沈青君和萧韩两人相看两生厌,萧母也不喜欢沈青君这个儿媳,但就是如此,三人也还同住一个府! 就是因为他们的夫妻关系是皇家认证的,但现在,在沈青君的努力和萧韩的昏头下,皇家默许这段夫妻关系断绝了! “沈青君,你可是萧家儿媳,天底下就没有儿媳离开婆母夫君别居的道理,如果你搬出萧家,那么以后就永远别踏入萧家的大门。” 萧母身在世家,她清楚知道楼皇后允许沈青君搬出去的政治意义,所以严声威胁道。 沈青君听到她说着话,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 看到这幅模样的沈青君,萧母觉得被羞辱了,她彻底怒了! 用右手手指指着沈青君, “好,你好的很,你不要以为你这幅样子刺激我,就能如愿,我告诉你,只要你敢搬,我就去梁国公府当面问问沈夫人,她家的家教是这般教女儿的吗? 还要让全京城的人家来评评理,看世上有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我告诉你,你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 萧母因惧生怒,她知道,不能让沈青君搬走,不然,失去了沈家这个国公亲家,自己和儿子在大魏日子会更难过。 而且,前几天纳妾的事情不是都和她好好商量着的吗?这不是她自己同意了的吗?今天又做什么妖! 沈青君也怒了,我去你老母的“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 而且,你这条老狗,你在我面前狂吠就算了,还敢去我阿娘面前狂吠? 那我也不用忍了,正好,经过大半年的努力,沈严已经基本摸清萧韩藏在玉京城的人手了,不用再等了,今晚就动手断掉他的一支手臂! “这宅子,是皇后娘娘赐给我,让我办公用的,我不搬进去住,这是藐视天家!”沈青君特意加重“皇后娘娘”四字。 “你,敢拿皇后娘娘压我?”萧母一脸不敢置信。 “母亲慎言,母亲一个区区五品宜人,最好不要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沈青君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刺心的话。 “还有,我来这里,是来通知你们,我要搬出去,而不是来和你们商量搬不搬的。”说完转身离开。 …… …… “韩儿,韩儿,你说句话呀!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骑在我们头上?”萧母不仅被沈青君气到了,也对萧韩刚才一言不发的作为气死了。 “韩儿,你真的要让她搬走吗?刚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 还有你看她对我的态度,有拿我当婆母看嘛? 是,这几天我们家做的事是有点不对,但是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一下我们呢? 你看看她!以为有皇后撑腰就可以骑到我的头上来了!”萧母的话像连珠炮一般轰炸这萧韩。 “母亲不必生气,气大伤身,孩儿刚才没说话,不是不向着您,而是孩儿已经有对付她的主意了。” 萧韩冷笑兼斜眼看着萧母说,声音尖柔,配合那翘起的兰花指,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母看着这样的儿子,一瞬间目瞪口呆, ‘儿子这言行举止实在是,实在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但又十分肯定心中的猜想! 看到母亲目瞪口呆的样子,萧韩疑惑道:“母亲?您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让您这样吃惊!”声音依然尖柔! “没,没,没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韩儿我什么也没想……我……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精神恍惚,韩儿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我刚才精神恍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吧!” 萧母心里惊得语无伦次。 萧韩听说母亲刚才没听清自己的话,要自己再说一遍,他心里有些不满。 现在的他,最厌烦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却没仔细听,不过眼前之人是他阿娘,他不能发火,又压住心底的烦躁说: “就如母亲所言,‘沈青君既然嫁给了我,嫁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媳妇,这个家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不过在儿子看来,要搬走也行,但是她人走可以,她带来的东西得留下来。”萧韩翘着兰花指,眯着眼提着嗓子说。 看着儿子这般作态,萧母心彻底凉凉了,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这动作,这神态,这语气……她在陈末帝身边见到太多了,在大魏宫中也不少见,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身上看到! 她真得难以接受! 看萧母木着眼看着前方,萧韩还以为母亲实在细听他说话,便继续道: “母亲放心,我和沈青君的夫妻关系,断不了,我们这婚,可是邵武帝亲赐,离不了的。哪怕她现在搬出去了,但一辈子还长着呢,她逃不出儿子的手掌心的! 就像您说的,这辈子,她生是萧韩的人,死是萧韩的鬼,暂时搬出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着萧韩话说的,只能说萧韩生理上的不正常已经影响到脑子了! 第八十八章 身心大变尚不知! 萧韩继续自得地说,“沈家的一切儿子都要,不过她现在想搬走,可以,但她的嫁妆,先夺过来当做利息吧! 这本也是取自我家,我们想要取回来,天经地义!本来孩儿还想用一些温柔的手段,哄她把嫁妆拿出来。”他边说边走,十分兴奋! 看着变得……变得?变得“不稳重”的儿子,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萧母想不起该用什么办法形容现在的萧韩,只好说他“不稳重。” “不过现在想来,孩儿那时候还是太傻了,去哄她干什么?那样做费时又费劲! 不若干脆一些,一把火烧了她的那十五个库房,省时省力。”说完萧韩眉飞色舞,似乎对自己这次的手段十分满意。 只能说,生理不正常确是可以引发心理不正常,萧韩受伤彻底失去能力的影响渐渐显露出来了,表现就是人变得更加急功近利,越发自专了。 这次萧母心里虽然还在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不断翻起,但她这次还是听清了儿子的话。 随即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语气辩怪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儿这主意是否有点不妥,这大冬天的,前两天还下了雪,她的库房却起火会不会太突兀了?” 萧母不觉得算计沈青君嫁妆有什么不对,她只担心这事做的太明显传出去惹人怀疑。 萧韩很不高兴萧母反驳自己,他现在内心自卑敏感得很,所以萧母的一点儿否定疑惑都让他十分不喜欢! “母亲糊涂!这两天没风没雪,而且冬天本来就天干物燥,库房失火也是很正常的。”萧韩说着还拿眼角瞥了萧母一眼,就和太监斜着眼看人的姿态一模一样! 萧母内心咯噔一下,她实在见不得儿子这番模样和动作! 对太监还算熟知的萧母知道,因为他们少了点东西,缺了一项最重要的能力, 所以太监这类人普遍最是自卑敏感、小心记仇! 以前若是有太监这么看她,她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手段,但若是自己的儿子…… 她到不怕儿子会记恨她,但她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赶紧顺从地说道:“我儿言之有理,是我想顾及得多了。” 然后强压下察觉出儿子出问题后的震惊和恶心,和他讨论起火烧库房这个法子的好处。 从动手之前的准备,到动手时间,再到动手之后怎么排人进去,明面上救火,实地里‘抢救’财物都一一讨论商定。 最后,萧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韩儿打算烧了她的嫁妆库房我不反对,可她嫁妆里各种绫罗绸缎占了大头,烧了损失也太大了吧!” “母亲实在太狭隘。拿到我们自己的手里财物,才是我们的。 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那些绫罗绸缎毁了就毁了,不必心疼!” 萧韩一向信奉得不到就毁掉的格言。 “而且母亲不用担心,就算我们自己人在火起之后抢救不出全部的财物,但要知道,金银可烧不掉,就算化成了金水、银水,那不是也留在萧家了吗?” “而且我们也看过她的嫁妆册子,绫罗绸缎虽然不少,但更多的是各种金银器,关键她还有一百五十万两的压箱底银子,我们损失不会太大的,”萧韩无耻地说道。 “其次火烧库房还有一个好处,沈青君嫁妆可是都在礼部备过案的,这正常情况下,缺了少了什么东西,都有册子可以查。 但这火光一起,这嫁妆到底烧了多少,可就没人清楚了!更是想查也没地查。” 说完一合手上的盘珠,这爱好也是他这一月里来养成的,不知怎么的,突然他就喜欢上了盘珠。 …… 玉辉院, 沈青君背负双手,看着窗外,问道: “沈严,我让你们一直跟踪的萧韩身边的湘笔,在这几天内,我要让他‘正常’地失踪,你们能办到吗?除此之外,还要你们跟踪调查出来的他的所有下线知情人和掌握的每一个据点的领头人,都要尽量不惹人注意地全部拔除,能做到吗?” 沈青君只要为什么沈严只除去知情人和领头人,因为她还想“鸠占鹊巢”,掌握萧韩这只情报力量, 前世被萧韩占了那么多的便宜,这一世不撸他点羊毛,沈青君心里就不平衡!而且萧韩有罪,力量无罪呀! 沈青君能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但凡情报机构都有一个特点,即线与线之间不交叉,点与点之间互不知,除了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和据点领头人之外,就是同一条线之间的成员之间也互相不认识, 而情报人员确认身份和互相联系,基本依靠暗语、暗号,这给沈青君接收这只队伍创造了可能! 而恰好,前世萧韩的情报网络被萧伯雅敲掉过一次,而通过那次,她知道了萧韩情报网受创后的重启时间和暗号! 并且作为知道他暗牌的前世枕边人,她太清楚打那里萧韩会痛了。 就先除掉他的情报网,让他成为瞎子聋子吧! 只见一个样貌普通基本没什么特点的穿着萧府仆役服的男子说道: “大小姐,请放心,您让我们跟踪的那人,我们已经完全摸清他的行动路径和规律大半个月了! 以前他十分谨慎小心,动作也少,但是这一月来,他显得非常‘活跃’,动作频频,出手了好多次。所以现在他跟什么人来往,他的下线都有谁,我们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 抓住他,以及不着痕迹地除掉他的下线,大部分都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些人多在城郭,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但有两人我们无法做到不引人注意。” 沈青君转身抬眼等他解释。 沈严实话实说,“因为他的下线中有一人为万年县的县令,还有一人是外城城防军统领,这两人,无论是失踪还是遭遇意外,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和官府的调查。” 沈青君一挑眉,‘萧韩的势力渗透得挺快的呀!才一年多吧,就渗透掌握了玉京城两个关键的位置。’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玉京城的构成,和负责玉京城安全的两个军事系统,禁卫军和城防军! 第八十九章 除湘笔,断一臂 玉京城做为皇都,从里向外分别为皇宫——皇城——内城——外城——城郭。 其中皇宫和皇城是由禁卫军负责巡查防卫的,而且他们只负责皇宫和皇城的安全, 皇宫里住着谁不用多言! 皇城住的大概可以概括为三类,即皇室宗亲、王公大臣,或者身份尊贵敏感的人…… 譬如宗室郡王、公主驸马、六大国公,以及顺安侯陈末帝的…… 内城集聚的多是一些五六品官员、地方豪族、或者巨贾大富商。 外城是小户平民,虽叫外城,但可没在城墙外,而是在城墙内, 城防军,顾名思义,防守的就是城墙,萧韩在这个关键位置安插了人手,关键时刻,操作得当的话,可是能里应外合打开玉京城城防大门的存在。 有句老话说,“三里之城,七里之郭”。 城郭就是城外郊区,那里三教九流杂乱得很,每天人来人走,在那里每天都增添一些人,或者“失踪”一些人都显得稀松平常, 正以此萧韩大部分的人手都安置在那里,也因此沈严才说大部分没问题。 而玉京城,也肯定不会是孤零零一座城,它直辖四个县,即京畿四县, 分别是万年、长寿、永安、永平这四个县。 县令正四品,正常县令为正七品,但天子脚下,自然要大几级了,这四县县令几乎和地方一郡郡守相当。 而且有过在这京畿四县任职的履历后,不论是调到中央做朝廷实权大员,还是成为上郡郡守都十分容易! “这两人就暂时不动他们,对了,他们都叫什么?” “回小姐,万年县县令叫陈经,城防军统领叫陈武。” 一听沈严说出这两人的名字,沈青君就有印象了,果然都是前世的故人呀! 只是她一直以为这两人是看萧韩势大之后才投靠他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是萧韩的人了! 不过,一看他们的姓,再联想一下萧韩的身份,沈青君也就不奇怪了,这两人多半是陈朝余孽了! “除了这两人,其他人没问题吧?特别是那个湘笔,他一定要不能逃脱!”沈青君再次确认, 只有除掉湘笔,她才有接受这只情报力量的可能,而陈武、陈经,既然除掉动静太大,那倒不如留着,说不定还能起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请大小姐放心,国公爷在玉京城的人手不止我们,我来的时候,国公爷已经把他在玉京城的一些人手给我调用了,人手和力量绝不成问题。” “善,那就行动吧!什么时间动手你自己看情况决定,只是越快越好!” “是,大小姐。” “怎么了,还有事?”看沈严领命后却不告退,沈青君问道。 “禀告大小姐,我们发现他其实还和一些人有联系,只是非常隐秘,在给我们两个月,不一个月,我们收获会更大,现在收网,会不会太早了。” “不,就现在吧!” 沈严再无疑问,退下来去布置行动去了,虽然他不清楚大小姐为什么要对她夫君的势力动手,但他作为下属,不需要思考,听令便是! 沈青君清楚,面对她要搬出去的事实,萧韩一定会有动作,自己也难得跟他们母子因为这事你来我往地斗智斗勇, 直接给他找点事做,让他焦头烂额不就行了吗? 一件事,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不必太苛求完美! 沈严, 是她告诉阿娘萧韩真实身份之后,又写密信给阿爹说明自己对付萧韩的想法、要求后,阿爹给她派过来的军中斥候,而且是斥候中的精英。 半年前就来到她身边了,被她派去跟踪湘笔,摸清萧韩的情报网,现在基本已经全部查出来了,就差动手了。 两天后,入夜 漕运码头,一间院子里。 这半年来刚刚成立的复兴帮帮主,在他睡梦中被人捂住嘴巴带走了,他的想好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可那两蒙面人却连看也没看他一样。 外城北,小破巷子里, 新上任的乞丐头子在收取今天底下乞丐的乞讨钱后,在往家里走的途中,从小巷子拐角突然窜出来一人,一个照面就把他拍晕了,然后一把把他抗在肩膀上,消失在黑暗中。 外城南,大街上, 一个独门小院子里,这是一位去年从江南来玉京城发财的布商之家,这位布商似乎刚从那个合作伙伴那里喝酒回来,醉醺醺地被人扶着离开了…… …… 进过一夜的突击,沈严偷偷抓了五十多人,萧韩在玉京城埋下的暗子据点被沈青君拔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连他的暗卫头子湘笔,也被沈严活捉了,现在就关在沈严落脚地的地下室。 不过大小姐要求他不得对他进行审讯,他虽然不理解,明显活捉后马上拷打审讯能获得更多机密!但军人一切以军令为准,他也不好擅作主张。 第二天一早, 沈青君在上值的时候看到沈严发出的行动成功暗号,心里一阵痛快。 前世之仇,终于报了一点一点了,萧韩可不容易对付呀!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其实还直接导致了萧韩不举的事实,这一是一发灵魂攻击,直入心灵,可以说单凭着一点,她的仇到现在已经报了五分之三了。 萧韩却在下值回来后,走进书房暗室,没看到湘笔在里面,又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湘笔出问题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满脸惊恐地在暗室里走来走去——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有人在对付他? 走了好几圈,他马上想出暗室叫来暗一,让他去查清楚情况,但正想开口时,有停住了,他怕还有敌人在暗中窥视着他的动作,暗一出去后又恐被盯上,想了想,还是暂时不去调查的好。 暗一是他给湘笔配的副手,也是监视人,平时隐在暗处,不干涉湘笔的行事,但却始终准备取代他。 这也可以理解,想萧韩这样多疑之人,又怎么会完全相信一个人呢? 因为前世一直没有取代湘笔的机会,所以沈青君也不知道暗一是谁,只是隐隐可以猜到有这么一个人。 第九十章 成敬忠 沈青君当然不会满足于只除掉一个湘笔,她要像前世萧韩一个个除掉她身边人一样,也一个个除掉萧韩的人手,把他变成孤家寡人! 萧韩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让暗一去调查动手的人,自己转而回来坐到椅子上,猜测动手的人选…… 只见他的右手食指飞快地在桌上敲击着—— “是谁?到底是谁?湘笔一定出事了!不然他看到我发的信号,绝不会不回的。哪怕他刚好被什么事缠住了,不能脱身,也会给我递来消息。” 萧韩经过刚开始的惊慌失措后,现在已经可以冷静下来了,仔细分析着动手人选了。 “会是谁在针对我呢?” 他心中隐隐有个人影浮现出来,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想错。 “首先动手的人不会是大魏绍武帝,也我的身份没有暴露之前,我对于他而已,不过是万千臣子中普通的一个,不值得针对我!” 萧韩先排除绍武帝发现他身份动手的可能。 “也不会是其他家族,无冤无仇之下,就是其他家族发现湘笔身份不是普通小厮,也不会特意针对他! 那个家族没在暗中养几个势力?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所以也不会是其他家族针对自己。”萧韩一一排除动手嫌疑人。 “萧伯雅”含恨吐出这三个字,这是萧韩心中猜测的最大嫌疑人,而且也是因为猜出了他他动的手,他才能从惶恐不安中重新冷静下来。 因为萧伯雅动手,意味湘笔哪怕被活捉,他的身份也不会暴露! 而为什么他最先想到和排除的是绍武帝?因为身份暴露,才是他最害怕的事。 他还有复国大业要完成,他不能住进那座顺安侯府! ‘那湘笔有没有可能背叛我?叛逃了?’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应该不会吧!湘笔他对我还是忠诚的!’ 萧韩念头又一闪,‘不,这世上最不能、最不该有的就是心存侥幸,哪怕湘笔叛逃概率很小,自己也不能心存侥幸。’ “而且,湘笔为什么是出事了还是叛逃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赶快转移控制他的家人。”萧韩想到。 不正常后,他的疑心病更重了,控制属下的手段也变得更极端。 “对,不管原因是什么,先控制他的家人再说!” 萧韩走出暗室,在看似闲逛地在萧府转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一位留着滑稽短须,穿着萧府管家府的中年男子来到萧韩书房。 “奴婢成敬忠,叩见太子殿下。”成敬忠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太监的身份,难怪短须滑稽,原来是贴的假胡须。 萧韩十分满意这他的这句“太子殿下”的称呼,眼睛都高兴得眯了起来,嘴上去推辞地说道: “成大监,你也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我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不过是父皇一余子而已,千万不要称呼我为太子殿下,父皇他连我的皇子身份都没有承认,你叫我太子殿下实在不妥当。”萧韩说着违心的话。 “大监”不是太监,这是对宫里身份职位较高,混得较好的太监的尊称。 “奴婢觉得奴婢没有称呼错,陛下现在身陷囹圄,其他皇子也受到百般监视,无得自由。 殿下因为身份没有被陛下公开,被世人所知,才能逃过这一大劫难! 现在殿下成为陛下唯一在外,活动自由的皇子,可见天命所归!气运所钟! 老天爷有意让殿下承担起这复兴陈国的大业,既然殿下身负复国重担,那殿下您不是太子殿下,谁又可以做太子殿下?” 这太监本来只是习惯性地说恭维话,却越说越觉得就是如此,看着眼前的萧韩,都觉得他身上散发这特殊神光。不过若是他知道萧韩与他成为了一类人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认为? 这般想着,他的头不自觉地更低了一分,腰不自觉地更弯了一度,顿了一会儿,故意带着愤怒质问的语气说: “难道韩殿下是不肯承担这复国重任,才推脱成为太子殿下的!殿下是要抛弃我们这些立志复国的老奴吗?” 说着怒视这萧韩,把陈国死忠该有的模样表现得活灵活现! 作为从底层摸爬滚打一路靠揣摩心思,从一介小太监混到陈末帝身边的大太监,他知道这个动作绝不会触怒萧韩,反而会获得他的欢心。 在意识到萧韩身上有大气运之后,他开始了自己最熟悉的技能,拍马屁,哄主子开心,同时也是为了能在萧韩这里更得重用。 果然,这顿高级马屁马上把萧韩拍得如坠云端,整个人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地! 这成太监确实挺会说话的,不亏是陈末帝身边的大太监之一,深谙马屁之道,一顿马屁把萧韩拍得是心花怒放! 其实萧韩是最敏感自卑不过的人了,作为不被陈末帝承认的私生子,他一直渴望身份的认同和别人的尊重,现在又成了不全者,就更在乎外人的看法了。 这成太监算是把话说到他心坎子上了。 缓了一会儿,萧韩才回过神来,郑重说道: “成大监既然如此说,那本殿下当然当仁不让了,承担起这复国大业了。” 成敬忠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俯身低首地说:“请太子殿下切莫叫奴婢成大监,殿下和陛下一般,叫奴婢小成子就行,‘成大监’的称呼,是在是折煞奴婢了。”萧韩很满意点头,他觉得眼前这个奴才很懂分寸,很有眼色也知趣。 但嘴上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只见他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成敬忠面前,俯下身去,两手并用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成敬忠不敢用力反抗,顺着萧韩的手站了起来。 “成大监那里的话,大监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又是看着孤长大的,这‘大监’称呼,公公完全当得起,‘小成子’之言,孤就当公公是在快玩笑了。” “公公”是皇宫中皇子公主对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的亲近称呼,同时也是小太监对大太监的或者其他人对宫里太监的讨好叫法。 第九十一章 重情之人最薄情 萧韩也是唱念做打俱佳的老演员了,一番话下来,成功拉近与成敬忠的关系。 “殿下,奴婢……”看着扶着自己双手的太子殿下,成敬忠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作势又要跪下,却萧韩一个用力拉住了。 他只好放弃再次下跪的想法,颤颤巍巍地站着,弯腰想驼背,恭敬地问萧韩:“不知殿下这次召奴婢来,有何吩咐?” 这时萧韩才放开他的手,背着双手有走到椅子上坐下后,才一脸悲痛地说道: “孤的暗卫统领之一湘笔,今天孤传召他,他却没有回应,孤怀疑他出事了,今天传召你来,就是想麻烦公公你,马上去把湘笔的家人都转移保护起来。” 说完抬头看了一下房梁,才接着道:“他为孤出生入死,孤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他的家人了!孤无能呀!” 对于萧韩来说,习惯性地演戏和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思想法早就如刻在骨子里般,所以哪怕面对成大监,也依然不会吐露心思。 萧韩这番唱念做打,功夫娴熟,语带哽咽,眼中含泪,好似真的只是想保护为自己出生入死臣子的家人,而不是要控制他们一样。 “殿下果真有情有义、重情重义之人,我等能为殿下效死,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成敬忠相信了萧韩的话,并且感动的眼泪如雨下,忙不停用袖子擦着泪水,或许这太监泪水就比较多,他擦了好久。 萧韩静静地看着他哭,等他停下来了才说: “对了,孤差点忘了,公公这次,顺便也把宣纸的家人也一起保护起来吧!” 萧韩连带这宣纸也一起防备起来了,因为他知道,宣纸湘笔两人都互相清楚对方的身份,若是湘笔供出宣纸!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除了控制宣纸家人外,宣纸这个暗卫统领自己还是换了吧!’ “是。”成敬忠更加感动了。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仁慈之君!’ “公公来玉京城投靠孤快半年多了,孤却还不知道公公可还有家人在身边,这点是孤疏忽了。 不若把他们接到身边来,孤一块儿照顾,也好免除大监后顾之忧。”萧韩说这话时,满眼的真诚! “殿下,奴婢的家人早让魏军给杀干净了,可恨的魏军,天杀的魏军呀!” 说着成敬忠大哭了起来,这太监果然泪多。 “殿下不知,奴婢自幼家贫,爹娘生养了11个孩子,我又是爹娘的第八个儿子,那年发大水,爹娘是在养活不了我们兄弟姐妹…… 为了养活其他兄弟姐妹,也为了有钱给大哥说亲娶媳妇,延续我们老成家的香火,就把我和九弟、十弟送进了宫里,希望我们能过上好日子……” 没看到萧韩已经不耐烦的神情,这太监继续抽抽嗒嗒地说, “可惜十弟福薄,没有挺过那一刀,连皇宫里的一口饱饭也没吃上就去了,老奴不怨爹娘狠心,只叹世道多艰!” “呼呼,”他抽了一下鼻子, “只留下我和九弟在皇宫里相互护持,老天保佑,陛下仁慈,把我点到了他身边伺候,就这样,我才在宫里站稳脚跟。” “之后我让人去找我的爹娘家人,想把他们接到身边来好好孝敬他们, 神佛保佑,我找到了他们,也接到了自己身边来,大哥他也取了媳妇还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小侄子。”说到这他停止了哭泣,脸上带着幸福的光芒。 “大哥他对我可好了,他把小侄儿过继给了我,说不忍心看我百年之后没有香火,作孤魂野诡,还说他要再生两个儿子,一个过继给九弟,一个过继给十弟,让我们兄弟到了下面都有人照顾!” 萧韩愈发不满了,成敬忠的话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自己,而且“过继”之言,又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现在也没有儿子。, ‘也不知阮清清肚子里的……肯定是儿子,一定是儿子。’ 成敬忠却还在那里继续说:“只可惜爹娘没享几年福,大魏的贼军就冲进来,把他们全给杀了,我的儿子呀!爹娘还有大哥、九弟都没了……” 看到这太监还欲说个不停,哭个不停,萧韩忙开口打断, “孤却不知公公有这等悲惨经历,看来孤与公公都和大魏有血海深仇呀!魏军在我陈国犯下滔天杀孽,确实罄竹难书!” 萧韩重新走出桌案,拉起成敬忠的手,看着他说: “请公公暂息悲痛之情,让我们一起推翻这暴虐的邵武帝的江山吧!除魏复陈!” 成敬忠果然被萧韩岔开了话口,擦干眼泪说:“除魏复陈!好,殿下请放心,这暴虐的大魏一定长久不了。 邵武帝他纵容士兵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早被上天厌弃,推翻它实在是顺应天意之举,这罪孽深重的大魏皇帝,怎么配受万民供养!” “公公次言有理,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现在我们力量弱小,孤暂且给不了为孤效命臣子的荣华富贵,但他们的家眷孤一定得保护好了。 公公是父皇信任重用的老臣,自然也是孤信任重用的老臣,孤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公公了,公公快去保护好孤的臣子的家眷吧!” 萧韩实在不想再听他废话了,开口一顿大义输出,就像赶快把成敬忠赶走。 果不其然,成敬忠就是吃萧韩这一套, 只见他郑重点头,“殿下请放心,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湘统领和宣统领的家眷受到一丝伤害。” “殿下,奴婢告退。”说完行礼出去了。 魏军真像两人说得在陈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滔天杀孽?事实是,杀人确实有,但不绝对说不上暴虐! 而且这成敬忠老太监的大哥侄子一家,那是死得真不冤! 魏军攻破陈国皇城后,虽有劫掠,但并不是士兵失控的那种劫掠,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魏军进城后,一般都找名声臭又家资丰厚的人家动手,以及富得流油的陈国皇室! 平民百姓?他们有几个钱?大魏军一向奉行的道理是穷哈哈不抢穷哈哈! 第九十二章 多管闲事的太子! 大魏攻打陈国,那是打着要做那片土地的新主人的目的去的,又不是打算做强盗,抢一波就走! 说白了,大魏打陈国,是属于国家统一战争,不是外族侵略战争,故魏军不会随意滥杀无辜的。 并且沈平南治军也很严,手下军队都服他,所以大魏在陈国时,魏军军纪真的还可以…… 而成敬忠的侄子大哥一家,自从被这老太监接到身边后,他们就仗着自己的兄弟大伯是陈末帝身边的红人, 在陈国皇城那是无恶不作,其侄子逛街看上了一个漂亮女子,打听一番背后势力没有成敬忠大,就赶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抢回家; 其大哥看上了某家的基业,如果那家背后没有他们惹不起的后台,能逼得人家家破人亡…… 而成敬忠,不但不管,反而因为想补偿大哥侄子,想到他们在外受了十几年的苦……就仗着陈末帝的宠幸,兢兢业业地为他们擦屁股,收拾收尾…… 就这样,短短几年间,他大哥一家就“积累”下了令人眼红的丰厚的家资,当然名声也是迎风臭十里,陈国京城百姓敢怒不敢言! 而名声这样臭的人家,又是太监的家眷,这种人就是魏军进城之后的最爱!成家全家自然受到了魏军的专门“款待”——抄家、抓人、砍头一条龙! 而像其他名声官声好的人家,就只需要交一份大一点的“保护费”就可以使得魏军不上门了。 对于平民百姓,魏军基本奉行秋毫不犯的原则,甚至魏军进城后,还斩杀了一些趁着混乱想发财的恶人,稳定秩序,保护百姓平安。 也因此,魏军在江南口碑那是两极分化,恨他们的人恨得牙痒痒,不过也是阴沟里的老鼠,成不了大气候。(被抄家砍头的家族中总有漏网之鱼,譬如成敬忠。) 不恨他们的人觉得魏军还不错,大魏皇帝和陈国皇帝也没什么区别, 两个皇帝都要他们交税,甚至大魏皇帝还比先前的陈国皇帝还要好一些,因为大魏皇帝免了一些地区一年的赋税,而大陈皇帝,可没给他们免过半年,也就乖乖做了大魏的顺民。 至于,世家大族,别看他们个头大,但他们向来就是墙头草,骨头软,风往那边吹,他们向那边倒,像阮家那样头铁的,少有,甚至是整个陈国,也就一个阮家。 也因此,哪怕大魏在陈国强得盆满钵满,但大魏在原陈国地区的统治还比较稳定,至于驻军镇守,那只是应有之义。 萧韩猜的没错,各处据点旁,沈严都安排了人蹲守,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钓到一条鱼, 可惜他的人连续三天,都没有看到可疑之人来查看,又想到沈青君没让他蹲点,只能感叹大小姐明见万里! 玉辉院, “大小姐,我们活捉了湘笔,你要去看看吗?”等到一切收尾工作都完成后,沈严再次潜入萧府,当面向沈青君汇报行动情况。 “不了,先关着他,也许会有用。”沈青君,想了想,反正湘笔也跑不了,暂且留着湘笔,说不定以后能用到他。 “对了,沈严,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是跟踪萧府中一个姓成的中年管家,和跟踪湘笔一样,放长线,钓大鱼!” 其实沈青君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让临风日常盯着萧韩那边, 却还真有惊喜收获, ——发现了前世萧韩称帝后他身边的最得用的大太监成敬忠。 顺着这个人,说不得还能把围绕在萧韩身边陈国顽固余孽给揪出来,这对自家来说,也是有大好处的, 毕竟陈国余孽,恨灭了陈国的大魏,也狠带兵攻打他们的梁国公沈平南。 大魏帝后可能不在乎这群人心怀仇恨的顽固分子存在与否,因为他们眼中,这些不过都是跳梁小丑,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这些人的存在,却可能对梁国公府产生一定的威胁。 即将搬出萧府的沈青君心情是不错的,她有一种困鸟终入林的自由感! 正月十五,元宵节, 沈青君正在宫里巡值,却有一太监来到她面,告知太子请她一见。 往左一看,果然,李显在一处宫门下等着她, 虽然在禁内,身为禁军统领与太子相见不合规矩,但太子相招,她不能拒绝,只得跟着这太监前去见李显。 沈青君来到李显身边,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刚行完礼, 李显马上就问沈青君:“孤听说你要离家别居?”语气中带着诘问责备! 沈青君满腹疑问——她离不离家别居干李显何事? 却只得回到:“回太子殿下,确是如此。”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团结和睦,你作为妻子,作为儿媳,为何要离家别居? 此事太荒唐,孤不准,你赶紧歇了这个心思吧!好好在萧府待着吧!” 沈青君听了这话,就想把一口老血喷在李显的身上。这几天来的好心情被李显的话破坏得消失殆尽。 “这李显果然够蠢,我的婚事是皇帝赐婚,我要里开萧家别居,没帝后他们夫妻二人的默许我敢吗?我只敢想,都不敢行动的呀!”沈青君是在无力吐槽这个多管闲事的蠢太子。 她想对李显说:“你猜猜为什么我早不搬,晚不搬,偏偏在这个时候搬,而且也不搬去其他地方,就为什么非要去你母后赐的宅子呢?” “还有,你作为太子,这般与臣子说话,还是说臣子的私事,这是你一个太子应该做的吗?这话是你一国储君该说的吗?” 她在心里直翻白眼,更气的是李显说话的语气, “还‘孤不准’,你不准,你那里来的脸不准?我搬出去,可是你母亲,皇后娘娘默许的,要阻止我搬出去,还是等你继承大宝,登基称帝之后再说吧!” 懒得跟这蠢货计较,沈青君语气恭敬却又坚决客气地说: “离府别居是臣的私事,希望太子殿下谅解。” “你,你的意思是孤也劝不住你了?好,好,孤……” 李显想放狠话,但想到眼前人的身份,他确实不能拿沈青君怎么样,只好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三章 晋王入眼 李显今天为什么会特意叫啥青君来问话,还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 阮明都在他耳边不遗余力地说沈青君的坏话,导致他对沈青君的印象本来就很差, 加之今天元宵节,又有人在他身边地不小心把沈青君要搬离夫家这件事说漏嘴了,他想都不想一下这件事中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直接来质问阻止沈青君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沈青君要搬去的宅子是他母后亲赐的,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会猜出这是他父皇母后的主意,也就不会这么冒失了,只是美色迷人眼呀! 李显走后,沈青君马上去了楼皇后的紫薇宫,求见楼皇后, 她这可不是特意去向楼皇后告状的,而是太子在宫禁之中,召见她一个禁军统领,这瓜田李下的,容易引起帝后的怀疑! 她必须去楼皇后面前禀告这次谈话的内容,这也是她觉得李显蠢的原因,他哪怕换个地问话也行呀! 站在紫薇宫外,等着接见的沈青君,看着庄严肃穆的紫薇宫,独自走神。 楼皇后召见了她,沈青君进入宫殿,依然只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开始讲今天太子召见她的事。 果然,听了沈青君的陈述后,楼皇后凤目肉眼可见的带着煞气,当然,这煞气不是对着沈青君,而是对着太子。 她和沈青君一样,都觉得太子蠢死了,楼皇后想问问:“天底下有这样直接下令威胁臣子的太子吗?” “有,她的蠢儿子!” 而且还在皇宫中私下召见禁军统领,他是当他父皇和她都死了吗?迫不及待想成为这座皇宫的主人了吗? 她对李显愈发失望,心力交瘁!想改立太子之心愈发强烈。 沈青君下值出宫后, 回到玉辉院,用左手写了一份信,还特意用了再外面铺子里买的普通纸,写完信后, 她叫来沈言,让他把这封信悄悄地丢进一个人的院子里。 沈言把信揣到怀里,领命出去做事了。 “李显呀!李显!前世仇,今世怨,本来看你前世也是被蛊惑,才仗杀冬梅的, 而且冬梅的死,最大的责任也在我,我本来是不打算向你讨要这个债的!”沈青君摇摇头, “可你偏偏要撞上来,还要莫名其妙多管闲事,让我忽略你不针对你都难。” 沈青君刚才在信上写了什么了,其实也就十个字: “太子好龙阳,藏娇兴国寺!” 信打算送给谁呢? 她打算送去给江南的晋王,当然不是直接送到晋王手中,夺嫡之争多危险呀!她只会远离,不会瞎掺和! 前世今生,她算是看明白了,李显他这个太子耳根子软,被人牵着鼻子走,易受人蛊惑,更易被人利用,不堪为君呀! 难怪前世他越来越不得帝后喜爱,为储君近三十年,但太子之位愈发不稳! 加之以他前世今生对阮明的热乎劲来看,阮明对他影响太大了,现在李显就已经色令智昏,因为阮明的关系对她印象不好, 不错,沈青君有八成把握太子今天来她身边多嘴是受了阮明的调拨,因为以前她和太子就没有交集!还有两成,应该是萧韩的功劳! 这个对她有不好印象还容易被人影响的储君危害太大了,现在李显是没有能力动她, 但她不敢保证等将来李显登基后,会不会在阮明的鼓动下对付她,对付沈家? 不过以这个太子的蠢劲来看,这种事十有八九会发生, 前世她可是深知枕头风的威力的,并且深受其害呀! 所以,今世,为了自家的安全,她只有请太子退位,换个太子了,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而且前世晋王给她留下的印象很不错,此人能力手段都很强,性格也坚毅,就是运气不好。 前世他面临的就是地狱开局呀!太子横死、帝后相亡、兄弟皆反……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左支右绌中渐渐稳定了局面,展现出了明君的风采, 如果不是碰到萧韩这个老六,一直处心积虑的谋反和自己家不遗余力地帮助,说不定还真能被他稳定国势,大魏不至于二世而亡。 所以在沈青君看来,既然大魏的太子迟早要换,晚换不如早换,早换对大魏更好。 而且阿爹和晋王现在共镇江南,因为有共事的经历在,沈家天然与晋王关系更亲密,也更容易得到晋王的信任和重用。 因此她就悄悄给晋王留在玉京城的暗子传了一个信,打算帮一下晋王。 从晋王在京城埋暗子的事情上看,晋王也是个有野心的!不过但凡皇子,谁又没有野心,只看有没有机会罢了! 沈青君现在是没有造反想法的,哪怕她前世做过皇后,她反而希望大魏千秋万代! 因为她做为梁国公之女,大魏没有异性王的爵位,“公”就是臣子能被封的最高爵位,所以沈家其实已经达到了为臣子的最高级别, 在大魏,臣子想要封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死后被追封,二是自身权势威逼皇权,让皇帝不得不封, 这两者王的区别,前者配享太庙,后者要么改朝换代,要么身死族灭! 造反是个成功率很低并且代价很高的事! 而且因为她阿娘楼淑华是楼皇后族人,所以他们家大致也可以算是大魏亲族, 阿爹沈平南又是绍武帝心腹重臣,爵至国公,可以说,沈氏一族在大魏位极显贵! 这样的勋贵之家,可以说,以后沈家只要不与谋反之类的事牵扯上,大魏有多少年国运,沈家就有多少年富贵, 这种情况下,她脑子抽了才想造反,作为大魏的利益既得着和权贵阶级,她是天然希望大魏传承有序,国运昌隆的。 所以现在的沈青君,她是没有造反之心的,反而希望大魏能千秋万代,沈家也好富贵延绵! 只是,晋王真会如她所愿,成为一代明主吗? 正午,一个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位男子轻轻敲响了一家位于东城的院子的大门。 家中男主人出来了,看到来人,马上满脸笑容。 第九十四章 王李暗探 “原来是李忠呀!你不在值房办公,这大白天的找我何事。” “今天轮休,这不是得了一壶好酒,特意来找贤兄共饮吗?”说着举了举右手提着的酒壶。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家院子的主人平素是个贪杯的,一看李忠手里举起的酒壶,他眼睛都亮了, 而四周的人见此只是感慨一下这两个朋友关系真好,不会对他们的来往有什么好奇。 两人说笑着勾肩搭背地进了院子,院子男主人栓上门栓,又招呼着李忠进屋坐。 到了屋里,关上门,那院子主人才说, “李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你亲自动用紧急暗号来见我?” “你不知道我们是一次性的暗子吗?用一次就废,晋王殿下废了多大功夫才把我们安插进来,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你有什么大事非得来找我?” 院子主人看了看窗外,小声地问到。 “昨天晚上,有人朝我屋里扔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的事,我虽然很震惊,但我觉得此事对大王的大业有巨大的帮助,就来找你了。”那李忠一样小声说道。 “什么,有人朝你屋里扔纸条,你暴露了?该死,你暴露了还来找我。” 那院子主人生气地质问,说完这话,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完了,完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李忠,他恨不得一刀坎死眼前这个傻子,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拉他下黄泉? 他们是暗子呀!什么是暗子?躲在暗中的棋子,他们只有在身份隐藏的时候才有价值,暴露了,还有什么价值?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暴露的! 虽然对方只是扔了张纸条给他们,没做什么,但也意味着,他们这两颗棋子彻底废了。 看到对方生无可念的表情,李忠继续说: “我是暴露了,但我是再三考虑过了,觉得那纸条上写的事九成为真,我才来找你的,而且我觉得,我们暴露得值!” “那纸条上写的是真是假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这话就等着回到江南怎么跟晋王殿下解释吧!我也要被你连累死了。”依旧生无可念。 “田洛兄你何必这么悲观,你就不问问我信上写了什么事?”那李忠还打算卖个关子,原来那院子主人姓田。 “有什么事能在殿下面前盖过我们暴露失职的罪过!”田洛气不打一出来。 “太子好龙阳,藏娇兴国寺!”李忠不打算卖关子了,他直接低头半掩嘴小声又严肃地说道。 “太子,太子也救不了我们……”田洛先是低首摇着头,突然,他抬起了头, 眼睛里闪出两道亮光,他直勾勾地看着李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消息是真的?”又不敢相信地再三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会冒着废了我们这两条暗线的代价来这里给你说吗?”李忠表现出你别把我当傻子的神情, “若不是有规定,若有重要消息必须由两人上报,以防消息失落。我会来这里告诉你,这功劳我独吞了不好吗?”李忠一副你还不快谢谢我的样子说。 田洛转悲为喜,站起来高兴地在原地团团转,又一拍手合掌, “贤弟呀!贤弟,你是我的亲弟弟呀!”又双手搭上李忠的肩膀,一个劲地摇晃。 “不,亲弟弟都没有贤弟对我那么好呀!你是我的贵人呀!” 高兴了好半天,才说,“太子好龙阳?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了这消息,晋王殿下那里不但不会惩罚我们,说不定还要打赏,这样一来你我下半身荣华富贵就有了,还不用做着苦逼的暗子,每天担惊受怕。” “怎么,你现在还怪我可能暴露了你吗?”李忠明知故问。 “我哪里敢怪贤弟,若此事为真,哪怕暴露了我们这整条线也值得。”田洛说得斩钉截铁。 “这今后老弟富贵,我还要多多仰仗贤弟提携呀!”田洛拱手道歉,嘴里说着恭维话,脸上带着讨好, 他知道,这消息虽然都由他们上报,但功劳的大头晋王殿下还是会算在眼前这人身上的, 所以也许见过殿下后,他就再不能称他贤弟了,想想现在他的级别和自己一样,自己仗着资格比他老,能得他叫一声老兄!以后怕是不能了。 那纸条怎么就不扔到自己院子里来呢?人生果然际遇无常呀!眼珠子一转, “李贤弟,这消息不能是有人跑到你院子来扔给你的,而是我们辛辛苦苦查出来的,当然,出大力气的还是老弟你!” “嗯!”听到田洛这么说,李忠也反应过来了,“该死,我怎么就实话实说了呢!一定是身份突然暴露和纸条上的消息太让人震惊了!我才失去了分寸!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幸得有田兄提醒,不然在晋王面前,我这是功是过还要两说呀!” “所以……”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接下来俩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细节,决定马上分头回江南上报次消息。 等出门的时候,田洛看了看自己的屋子,毫不留念地走了—— “太子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晋王殿下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他,发达的机会也来了。” …… 正月二十五,提前五六天,沈青君就安排下人在收拾她的嫁妆了, 而萧韩定下的火烧库房计划,因为湘笔出事后,好多人事布置都要从新调整,而且这些事,他还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来办,因此忙的脚不沾地,也就自然流产了。 而等他终于能抽出一点手脚来的时候,沈青君的人已经大批大批地进萧府了,再动手脚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他这几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青君的丫鬟婆子,仆役小厮把一库房、一库房的金银财宝搬出来重新装箱,心痛得无法呼吸,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他馋沈青君的嫁妆的,只好让自己沉浸在忙碌中,假装无法自拔!眼不见为净! …… 第1章 终脱樊笼 搬出听雨轩沈北望一家,也发现了最近萧府里的动静,想找下人打听打听,可惜无论是沈青君的人,还是萧韩的人,都对他们闭口不言。 所以沈北望只能跑来玉辉院见沈青君,亲自问问了,他还要向青君侄女诉一诉这段日子来他们一家受的苦! 玉辉院 沈青君听到冬梅说,沈北望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三次来求见自己了, 加之自己也有事跟他说,所以终于决定见他一见。 搬出萧府后,她也是时候要甩掉这一家子了…… “青君侄女儿,你可终于想起我了呀!这一月来,要见你可太难了。” 沈北望一见面就小小地抱怨了一句,不过他也不敢过分地指责沈青君。 “叔父搬到……新的院子里,住得怎么样呀?”沈青君一时想不起来那个新院子叫什么名字,或许根本就没有名字? “青君侄女儿,我们苦啊!那个新院子,环境比听雨轩差太多了, 只是一个一进的院子不说,还无人检修翻新,木材地板那些,外面看起来还好,其实全部都糟了……屋顶漏水, 而且那地方还低矮潮湿,没有地暖,连取火的木炭都不足,大冬天的,你叔母和两个堂妹都病倒……”沈北望叫苦连连。 “这一个月来,我是几乎天天来玉辉院找你,想让你为我们做主, 可是下人不是说你心情不好不见客,就是说你在忙不见客。” 沈北望说得可怜巴巴,他们一家都以为那个院子是阮清清故意使坏让他们住的,再想到阮清清这些日子以来的嚣张态度和自家受的委屈,这才想让沈青君治一治阮清清。 只可惜,沈青君是一点都没共情到,而且还走神了。 ‘要她做主?她怎么做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院子好像还是她随手点的! 要她做主不是让她自己罚自己吗?这是不可能的! 这也只能怪你们一家运气不好,萧府那么多的空闲院子, 比听雨轩好的院子也多了去了,怎么她随手一点,就选到比较差的那间了呢?这只能归于你们一家平时缺德事做太多了。’ 沈北望看沈青君不说话,也着急了,他还指望她在萧府有点用处,没想到这清军侄女儿只能在自家人面前横,被夫家吃得透透的! 他把沈青君的沉默看成了是她在萧家面前无能为力的表现,这可不行,她哪怕斗不过阮清清,不得婆家喜爱,要退让,最起码帮他们把住的地方换一换也好呀! “你看,青君侄女儿,你好歹也是萧府女主人, 我们更是你的是在亲戚,住的地方却像猪窝,这是在太丢你脸了不是?叔父知道你在萧家日子不好过,也为难, 但那院子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叔父也没啥大要求,你好歹也给我们换一个像样一点的院子也好呀!” 沈青君依然沉默…… 沈北望一咬牙,一跺脚,说: “青君侄女儿你不要怕,不能因为那个姓阮的怀孕了,你就让她骑在你头上拉屎。 你要支棱起来,拿出你萧府女主人的气势来,压倒她,叔父一家都会挺你的。” 沈青君听得想笑,感情沈北望一家以为她是在萧家“失宠”了,才让他们被赶出听雨轩的, 见自己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怕了,用言语来“鼓励”她,可惜所说种种,只是为了让他们能换个院子住而已,不过院子就不必换了吧! 那“猪窝”形容得还挺贴切,挺符合他们一家的气质,不成想他们还有如此的“自知之明。 当即说道: “叔父的委屈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搬院子就不必了吧! 还请叔父你们辛苦委屈几天,因为再过几天,也就是二月初一, 我就要搬出萧府了,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走吧!也就不用再住‘猪窝’了。” “啊……”沈北望震惊! 沈青君却不管他的震惊,直接吩咐冬梅送客, 沈北望只能在冬梅的“欢送”下离开。 二月初一,宜……,忌…… 不管它今天宜什么,忌什么,都阻挡不了沈青君搬离萧府决心和行动。 沈青君踏出萧府大门,虽然不是第一次离开这里了, 但此刻她有一种久困樊笼的鸟儿终于获得自由,翱翔天空之感, 探头望着“萧府”两字,她甚至产生了自己终于把这座府邸捆在自己身上的线全部斩断的错觉,伴随着线的断绝,一阵轻松之感油然而生…… 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身后跟着庞大的队伍, 萧韩和萧母都没有出来看一眼,大概是觉得丢人吧! 沈第 为了这次搬家能更快更省时,沈青君特意又从阿娘那里要来了一千部曲帮忙,所以只用了一个半天,所有东西都搬到兴隆坊的沈第了。 为什么她的住处叫“第”,不叫“府”呢? 因为沈青君身上只有从三品实权军职位,无勋也无爵,所以她的宅子只能叫沈第,而不能叫沈府,因为“府”这个称呼,天然是带着特权的。 在大魏,居住的地方也是不能随便叫的,是有严格等级限制的, “府、第、宅、院。”四种等级, 并且在大魏,只有四种情况,臣子的住处可以称府,又叫府邸, 府邸,不仅是这些有资格称“府”的人居住的地方,还是他们办公的地方,他们的属官、幕僚、客卿等都会在府里办公。 一是身上有勋有爵者,譬如梁国公府, 二是被帝后特赐开府之权的武官,譬如平南将军府, 三是拥有正二品官阶有实权的官员,一般为一部尚书或之上的官员,譬如丞相府,尚书府。 投一个好胎,成为皇子王孙、帝女王女,被封王,或封公主、郡主,你的住处也叫府。 所以萧韩住的地方可以称“府”,其实严格来说,它也不应该叫“萧府”,而应该叫“张岭县子府”。 但他嫌弃县子爵小,张岭这个爵名难听,所以没有改。 萧伯雅住的地方,也可以叫做“临江郡公府”,他叫萧府原因到是和萧韩不同,他是江南萧家继承人,叫萧府,这叫宣示正统。 第2章 自寻死路 沈青君搬家这天,没有举办宴席,但玉京城许多人家都送来了礼物,写了贺词,其中只有魏雯和萧伯雅的贺词最得沈青君之心。 因为他们两人的贺词都不约而同地恭喜沈青君获得自由,让沈青君感慨…… 沈青君搬家之后,日子又渐渐回归平常,每天按时不过上值下值。 二月中旬的一天,沈青君没有当值,这不,刚用过早饭,正准备出门找魏雯,沈云霞来了,时间掐得很准。 她来干什么呢?表面上,沈云霞自然是声称来联络感情的了,但联络感情?沈青君不信。 沈北望这一家人只有在他们求人时,才是会有“亲人”的人, 平时那里想得到,所以,就让她瞧瞧这沈云霞肚子里到底卖什么药吧。 让冬梅把她了叫进来, “又有何时呀?有事说事,如果你在东拉西扯,我马上赶你出去。” 沈青君开门见山,堵住她可能说事前的废话。 她都能猜得到,这次多半又是有事求自己! 沈云霞有点不满沈青君的说话态度,但想到要做成功那件事,还离不开她的协助,暂且咬牙忍了。 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 “长姐,我想进东宫,我求你帮我,你有法子的,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 哪怕是求人,语气中也有一种我开口,你必须帮我且必须成功的意味。 事实上,自从她们一家经历被阮清清驱赶事后,之后又看到沈青君搬出萧府, 对沈青君就有了一种轻视,因为在她眼里,沈青君是被萧韩“撵”出萧府的。 而张氏又老在她面前骂沈青君是“下堂妇”,因此现在的沈云霞,就有点瞧不起沈青君的。 其实如果他们家层次格局高一点,就会知道,在沈青君搬离萧府这件事情上,吃亏的是萧家。可惜,以他们的见识,是想不明白这些的。 沈青君有点惊讶但又不奇怪于沈云霞的语气,听冬梅说,有点跳腾! 而她因为各种事要忙,还没腾出手来赶走他们,所以是,这一家子跟着自己搬到这兴隆坊之后,这气焰又有点起来了。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而且她看看自己这个堂妹, ‘她到时真敢想,竟然还看上了太子。’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了,是眼光太好,还是眼光太差!拼命想跳那个天坑!不过,似乎可以顺水推舟呀! 但是,听到沈玉霞自顾自地叫她“长姐”,沈青君不爽!她配吗? 所以沈青君直接了当地说:“我现在说一次,只对你说一次,不要叫我长姐,我不是你长姐,知道吗?” 她可不想做她沈云霞的长姐,这一世自己对他们一家可冷淡了,对她也不好,她现在表现得好像对自己怎么对她们一家的事毫不在意,但前世自己可是清楚这个堂妹是什么性子的, 自己没有对她无微不至、体贴入里的好,就是对她不好,她能不记仇才怪。 沈云霞羞得满脸通红, “这,我看着玉京城很多人家的各房子弟都是连在一起排序的,他们都是这样‘长姐’、‘小妹’的叫,我叫你长姐也有什么错?” 沈云霞不服。 “错哪里了,我来告诉你,首先你说的那种情况,当然有,而且多得是,可是他们那样叫,是因为他们没有分宗分房。 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我们两家在祖父那一辈就已经分宗分房了,明白吗?” 沈青君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还不明白,把大魏律分宗别立篇看一遍,就知道了。 并且此事我只说一遍,以后无论人前人后,你都不可以叫我长姐,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撵出去。” 沈青君不想给她多说这区别,只是严厉警告她。 “是,长……青君堂姐。” 沈云霞想不明白,不就一个称呼吗?她还不想这样叫嘞!沈青君为什么这么在意? 其实,由不得沈青君不在意,因为一个称呼的区别,代表的东西可大了去了。 就这么说吧,如果沈平南和沈北望他们是没有分宗的同房族兄弟,在沈平南无嗣身死,又有皇帝特殊加恩的情况下,沈北望甚至可以继承他的梁国公的爵位! 前世就是因为沈青君不在乎长姐这个称呼,导致最后这家子捡了大便宜, 沈破军被萧韩暗杀后,沈平南就没有了继承人,萧韩以女婿的身份接手了沈家军队势力,借此称帝登基后, 为了堵住世人说他依靠岳家发迹后忘恩负义、刻薄寡恩的说辞,让沈北望以同宗同房族弟的身份承袭梁国公爵位! 因为按照传统,爵位确实可以在同宗同房兄弟之间传承,但事实上,沈平南和沈北望两人在他们各自的父亲沈博文和沈耀武那一辈就已经分宗别立了,不算同宗同房兄弟。 然而就是因为前世在人前人后,沈云霞叫沈青君“长姐”,她没有拒绝,给了萧韩借口,让沈北望袭了梁国公爵位。 虽然沈北望前世能袭爵是多种原因巧合叠加才达成的,不仅仅只是沈云霞口中的一句“长姐”就可以做到,其中牵扯者复杂的高层博弈,最主要在于萧韩做贼心虚, 毕竟正常的皇帝,虽然有同宗同房兄弟可以袭爵的传统,但真要是有那个大臣有爵无嗣,他肯定会高高兴兴地等这个大臣死后,假装哀痛一下,然后手起刀落地把这个爵位给除了, 除非此人于国有大功,于君有大忠,让他绝嗣老天都看不下去的那种,才会给他过继一个儿子承统袭爵,但都没有便宜族兄弟的说法,萧韩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做贼心虚! 因此前世沈云霞叫沈青君时,她也没多在意,一个称呼而已,谁能想到事实如此荒诞离奇嘞? 不过此世沈青君当然不可能不介意了,虽然萧韩篡位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但哪怕叫她长姐,对沈云霞她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她不想让这家子白白占了便宜。 看到沈云霞改了口,沈青君点点头,识相就好! 第3章 东宫议秀 “你想进东宫?你的意思是?你难道还想做太子妃?” 沈青君不介意送这个堂妹去东宫尝一尝“富贵”的苦,但让她成为太子妃,她可没那本事。 “不、不,堂姐,小妹还是有自知之明,太子妃的位置我怎么敢肖想,就是想陪在太子殿下身边,能伺候太子殿下穿衣吃饭,能为他端茶送水就好。” 听到她这么讲,沈青君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的自知之明是有点,但不多,伺候太子殿下穿衣吃饭,为他端茶送水真能满足你吗?’ 只见沈青君恍然大悟般道: “想进东宫当宫女呀!这简单,你直接去储秀宫报名就是了,凭你的条件,不用担心,一定选的上的。” 沈青君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故作听听不懂,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番作态,能让她这个堂妹去东宫的决心更大! 果然,看到沈青君揣着明白装糊涂,沈云霞暗恨,她非去东宫不可! “堂姐,不是当宫女,小妹,小妹自从上次秋猎见过太子之后,就非常仰慕太子的才华,所以……所以……,所以想成为太子的女人。” 她豁出去了,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沈青君也不会对外乱说。 ‘说得好听,还仰慕太子的才华,你是看上了太子的权势吧!’ 沈青君一直知道她这个堂妹好攀炎附势,而且性子嘛!大概和萧韩一个样子, ——记仇不怀恩。 前世自己为了她好,为她的婚事费了好一番功夫, 给她挑了个年轻的无论品行还是能力都没得说一位县令,让嫁过去做堂堂正正的正室妻子,可没存半点坏心,而且成婚后,那县令确实一直待她很好, 并且自己还在她成婚后,也不忘继续扶持她的丈夫,让他从县令一直做到了郡守,让她成了从二品大员的夫人,可惜还是不满足她那颗贪婪的心呀! 要不是前世自己被废,幽于冷宫,怕是到死都听不到她的心声吧! 她不想给县令做正妻,而是想要给萧韩做妾,甚至在看到阮清清在萧韩登基后做了贵妃,她很自己恨得牙齿都咬碎了。 在冷宫中自己问她沈云霞:“她自付对他们一家子没有半分亏待,为何他们一家子还是如此忘恩负义。” 这个好堂妹就像被踩了脚一般,马上站出来声嘶力竭地控诉她: ‘为什么她同意阮清清做妾,却要强逼她嫁给一个县令,不然现在做贵妃的就不是阮,而是她,什么狗屁郡守夫人,她不稀罕!’ 认为自己让她嫁县令是在打压她、嫉妒她、防备她。 没想到这一世,她这个堂妹参加了一次秋猎,见到了太子,心更大了…… 自己要是阻止她进东宫,绝对会被她记恨上,哎,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 看着眼前的沈云霞,‘这一世你想进东宫,好没问题,让你进。我帮你,更没问题了,绝对不打压你、嫉妒你、防备你,只是东宫,只怕你进的去,出不来!出来了,不死也残!’ 当即承诺道: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想伺候太子是吧!这不难。距离太子妃薨逝已经快过去半年,朝廷上已经有消息传出,说帝后打算给太子东宫添一些人了。 这次我保证你在太子秀选的候选名单上,怎么样。” 沈云霞听到承诺,眼睛都亮了,在她心中沈青君虽然无能,但还算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而且她说的话,和自己打听到的也差不多,应该没有故意打压她,便说道: “谢谢堂姐,等我进了东宫,我一定会念着你的好,多在太子跟前说好话,让他照顾我们沈家的。” 沈玉霞挑着好话说。 ‘不需要你念着我的好,也不需要美言让太子照顾我们沈家,只盼你到时候不恨我,那我都得谢天谢地了。不过按照你的性子,不恨我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接着又给沈云霞吃一颗定心丸, “那你就好好等着我的消息吧!太子按制,三年能会添一批新人,上一次进新人,还是两年前了,而且去年又遇上太子妃新薨, 既然太子添人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那么最少两三天,至多半个月内,这事就会定下,到那时,你就可以进东宫了。” …… 太子正在看太监呈上来的册子名单,几个心腹坐在下首,静静地等他看完。 当然,这不是准太子妃的名册,而是其他秀女的名册。太子妃是谁,那是由帝后独断的,李显是挑选不了。 翻开当头的第一页,沈云霞是名字就排在第五,他继续翻看,没一会儿,就让太监把册子给下首的几个心腹传阅。 等到所有人都看过后,李显开口了, “诸位都是孤信重之臣,孤也就直说了,自太子妃薨后,孤见弃于帝后,孤的四个弟弟们,又都在拼命讨好父皇母后,威胁孤的储君之位。 现在更是连好多大臣都在观望了呀!只看这次名单中,排在前面的人家,都是在拿旁支庶女来搪塞孤!可见一斑。” 李显皱褶眉头,叹了口气,“孤储位不稳啊!”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因为他们送去的也是旁支庶女。 同时心底疯狂吐槽,你什么毛病你不知道吗?我们也舍不得自家女儿遭罪呀! 其实太子好南风厌女色的癖好许多大臣都知道,但他们都明智地不说,甚至默契地帮太子隐瞒帝后和太子的其他兄弟! 臣子纷纷选择隐瞒帝后的原因嘛!自然多种多样,所以才说,皇帝都孤家寡人呢! “殿下不必担忧,我等必誓死追随殿下,扶助殿下登临大宝,其他亲王的威胁不足为惧。” 坐在李显右手边第一席的宋国公开口道,一开口,就让人知道,此人政治斗争经验不足,‘扶助殿下登临大宝’,这话是能明说出来的吗? 果然,李显面含尴尬,虽然想当皇帝是每个太子的终极奋斗目标,但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也不好呀! 第4章 沈云霞入东宫 幸亏李显和在座的人知道宋国公一直以来就是这般直脑子,说话不过脑的人,还一直都是直接的铁杆拥护着,不然都得怀疑他说这番话的用心了。 而坐在李显左手边第一席的韩国公看出席中李显的尴尬,赶紧开口转移话题道:“臣觉得,这名单第一页第五的沈云霞,太子不妨纳之?” “韩公此言何意?孤记得这沈云霞并不是梁国公的同宗侄女,据说其祖父与梁国公父母之间还有仇怨瓜葛,纳了她也不能拉拢梁国公,孤纳之亦无用呀!” 李显好奇地问,他到不排斥纳谁家女儿,反正他对谁都不会喜欢,纳谁都一样,他在乎的是,纳了那个女子对他有没有好处。 “此女虽不是梁国公同宗侄女,然有两处优点:第一就是她这一支与梁国公有怨,其二便是其血脉与梁国公却是很近。”韩国公摸了摸胡须,接着道, “第一点可以让梁国公不在乎她在东宫的“遭遇”,第二点如此近的血脉,完全可以让他们家再与梁国公连宗,这样一来,此女身份也就有了。” 虽然韩国公只是隐晦地说了一下,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的打算。 太子的癖好,他们作为心腹大臣,是都知道的,甚至还帮着太子一起遮掩。不然,以李显的脑子,他能在人精的帝后面前藏二十多年? 而且还清楚,其他人好男风,其实多半是男女不忌口,但太子不一样,他只好男风, 更明白太子此疾较为顽固,对女子完全无感,只有男子才能让他雄风振作,所以太子是如何才能让女子怀孕产子的?在座的都见多识广,也就不多说了! 只是那样的法子有限制,太子不可能用在身份高贵的女子身上,身份高贵的女子娘家都很强势,即便不疼爱女儿的人家,自家女儿被太子那般对待,为了家族名声,都不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是有这些顾虑,这才导致太子的儿子们生母的地位都偏低下。 但如果太子子嗣生母位分高些、家势强一些,太子无嫡其实绍武帝和楼皇后也能接受! 所以,这沈云霞,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见他继续开口:“太子纳了此女,让她生下王子后,再暗示梁国公与其父连宗,凭其伯父是国公的的身份,此女太子侧妃之位或可一望,如此一来,其子虽不是嫡子,但有梁国公的支持,或可入帝后之眼。” 所有人,包括李显都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李显道:“孤准了,挑个好日子让她进东宫吧!” 东宫,宣武门前。 “韩国公,请留步。”宋镇文叫住正要上车的韩国公。 韩约要转过身来,“不知宋国公叫住老夫有何事呀?” “今天东宫选秀之时事,若真依韩国公所言,将来的储君八成会是沈家血脉,如此以来,梁国公岂不是拔得头筹,未来权势大增了。” 韩约要笑笑,“你我都有嫡女,为何都没有送入东宫,让她‘拔得头筹’呢?让自己的外孙成为大魏第三代继承人呢?”韩约要两连问宋镇文。 “太子让女子受孕的方法,真要是成了,女儿还不得恨死我,而且将来外孙要是知道他是那样出生的!他没登基掌权还好,有权还不得想着法子弄死我呀!” 说完,宋国公大悟,一拍脑门,对着韩约要抱了抱手,“还是韩公算得远呀!” 三天后,一顶小轿,两个宫女,一队太监来到沈青君家,从小门把沈云霞抬到东宫去了。 半个月后,又来了一队太监,把沈北望一家也接出了,因为沈云霞有孕了, 她求了太子,太子知道了沈云霞的父母兄弟还寄居人下,为了提高沈云霞的身份,就赏了沈北望一处宅子居住。 对于沈北望一家搬出去的事,沈青君事举双手双脚赞成,甚至在他们搬走的那一天,她对太子的好感都增加了许多。 她正愁怎么摆脱沈北望这家子牛皮糖呢,没想到李显接手了,她太开心了! 在继逃出萧府那个泥潭后,又成功甩掉了沈北望一家这个烫手山芋,可喜可贺!为此她还请了魏雯来家里喝了几杯酒。 就在沈北望一家搬走的时候,太子李显新的正妃人选,已经出来了,就是江南王家的女儿王婉容,预计和太子的完婚时间在今年十月。 没错就是陈末帝王皇后的那个王,只不过和陈末帝王皇后不是同一房而已。 大家族,都有好几房族人,这一房投资失败了,没关系,换另一房的人来,伤而不死说的就是他们了,这些大家族,分头下注完得溜得很,只是,这王家似乎运气不好…… 从这个太子妃人选上看,邵武帝还是很用心为李显这个太子铺路的,只不过,李显会领他的情吗?会如他的意吗? 时间匆匆而逝。 转眼来到三月初五,大魏佛诞日。 这一天,楼皇后会带着一众命妇去兴国寺礼佛,绍武帝肯定是不会拜佛的,他只拜天地祖宗,作为凤凰卫禁军统领的沈青君随行。 当然一国储君,太子李显也在大典之中。 车马来到兴国寺, 兴国寺方丈按照议程,会举行盛大的仪式,以此祈祷今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仪式完毕,楼皇后按照习惯会在兴国寺走走。 兴国寺方丈安排知客僧为楼皇后指路。 到了午时,困意袭来,楼皇后决定在禅房歇息片刻,知客僧依然为她引路。 却在去禅房的路上,碰巧看到了朝一个地方匆匆走去的太子。 不知是否是巧合,楼皇后刚好站在太子李显的视线盲区。 “太子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楼皇后问到。 “小僧不知,不过太子殿下走的是去本寺后山之路。”那知客僧回道。 “哦,后山有什么稀奇,竟吸引我儿至此,你也领朕去看看吧!”楼皇后看了那知客僧一眼,她知道太子出现在那里,又刚好被她碰上有猫腻,但她不在乎! 那知客僧带着楼皇后,渐渐地走到了阮明的住处。 “参见皇后娘娘!”守在外面的太子近卫跪地大喊,企图用声音提醒院里的人。 同时还有一个近卫想进院子去给太子通风报信,但楼皇后一个眼神就看去,他就动也不敢动了。 第5章 太子禁足 一行人走进这个小院,再没有阻拦。 站在屋门外,听着禅房里面传来的声音,楼皇后的脸黑得让人害怕…… “啊……欺人太甚!堂堂太子行苟且之事,公然辱我佛,我愧对佛祖呀!” 那带路的知客僧大吼一声,突然向旁边的石山重重撞去, “喷……”的一声,知客僧头破血流人咽气! 楼皇后看也没看一眼,从她在那条小路上被知客僧领着看到太子的一刻,她就知道太子被人算计了,而她也在算计之中。 但她还是选择了来这里,她就是想看看,什么人会用什么方法算计太子,算计她, 但太子的愚蠢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哪里不可以安置人?偏偏把人安置在佛门里! 从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背后之人成功了。 屋里听到外面动静的两人,终于停下了参禅悟道的修炼, “那个敢打扰孤?” 李显衣襟不整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却在看到楼皇后的第一眼,马上怂了, “母……母后,儿臣参见母后。”李显看到立在院子里的面无表情的楼皇后,吓得话也说不顺了,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楼皇后却没有理他,只是直直地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楼皇后站在雪中,白雪落在头发上,染白了她的头发, 原来竟是倒春寒,不曾想,在这暮春初夏时节,竟然发生了倒春寒! 地里种下的春小麦,可都已经抽芽长苗了呀! 雪落在楼皇后的衣服上,侵湿了她的衣服。 但她还是笔直地站着,久久不语。 太子李显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打破了这院中的沉静, “皇后娘娘,兴国寺方丈圆寂了!”赶来报信的禁卫小声地说。 原来兴国寺方丈知道太子向他要禅房是用来行如此事,自觉对不起佛祖,为了保持佛门的森严,吞金自尽了。 楼皇后才像刚缓过神来一般,开口道: “屋里的人,杖毙。”她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带着无限的冰冷…… “是。”禁卫听令而动。 “母后,母后,请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呀!孩儿知道错了,知错了呀!”太子李显一个劲地磕头求情。 楼皇后巍然不动,禁军依旧听命行事。 皇后娘娘显然心情很不好,所以行刑的禁军先堵住了阮明的嘴,再杖打, 可怜这位太子的心头好,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没了。 屋外,太子李显颓然地坐在雪地里。 看到这些,同样站在雪中的沈青君微楞,自从那天给晋王在玉京城的密探送信后,她就一直关注着这一切, 她知道今天发生的巧合都是晋王的手笔,而且李显、阮明落得这个下场罪有应得, 不过连累兴国寺方丈提前圆寂,是她没想到的。 虽然前世三天后,兴国寺方丈也吞金圆寂了,因为在佛诞日发生倒春寒,时间太赶巧了,总要有一个背锅的人。 帝后肯定没有失德,佛祖也不会有错,那就只能让佛门弟子抗下这口锅了。 …… “太子侮辱佛门,获罪于天,天作警告,三月飞雪,使得受灾百姓冻毙者无数……” 这是某位御史在朝上大喷特喷,当然,他还带了点理智,只隐晦地说太子侮辱佛门,没提到具体到事。 “今年这场倒春寒,根据各郡来报,已致北地十七郡,一百八十三县庄禾受冻,而且北风依然强势,最终受灾地区不可预见。”这是一位老成的官员在椐实禀告受灾情况。 “受灾郡县今年已是确定颗粒无收,臣以为,当尽早派遣钦差抚民,同时抽调其他郡县粮食已安民心。臣有奏,江南年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请陛下从江南调粮以安民心。” 这是受灾郡县的官员在说话,毕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家乡有事得你得上,故乡父老都看着你呢! “臣以为,太子失德,当严惩太子已告万民……”这个还是御史喷子,就差没说废太子了。 …… 看着朝下的大臣一个个出班奏事,邵武帝端坐在御座,一言不发。 距离佛诞日,已经过去五日了,这五日中,不管谁上的折子绍武帝都留中不发, 但他拖了五天,在今天的小朝会上,他不得比表态了。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定下的上朝日子不是五日一朝呀! “民部左侍郎秦书佐何在?” “臣在。”秦书佐大声应到并站到大殿中央。 “着卿为赈灾抚民使,持节出巡受灾之地,督促各地官员全力赈灾,五品之下,若有不行者,尽管先斩后奏。” “工部尚书费林翼何在?” “臣在。” “着卿全力主持疏通江南至京城的运河,漕运,确保江南粮食可以运至北地受灾郡县。” …… 邵武帝一条条地处理这事物。 直到最后,才说到: “太子,着其于东宫反省,一年不准出东宫,不可参与政务,退朝。”意思就是李显禁足东宫。 绍武帝以强势的态度压下朝中各种异议。 一来李显是他的嫡长子,是他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无数的历史书上都血淋淋地写着,废太子的下场,他现在对李显失望至极,虽然也想换太子,但还想努力努力尽力保全他的性命,他还做不到绝情绝意地看着自己的长子死去。 而且,看着朝中近一半沉默的大臣,包括韩、宋两位开国国公,以及其他一些六部大臣,这些今天都沉默无言人…… 他们都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也不敢冒然表现出换太子的态度! 北辰殿,楼皇后把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屏退。 “陛下,李显实在太蠢了,他那个蠢货,多半是被人蛊惑引导了还不知。他就算要养男宠,也不该养在兴国寺,更不该在佛诞日行苟且之事!如此蠢货,不堪承社稷之重,我以为谌儿孝顺聪明,可继大宝。” 楼皇后现在毫不掩饰对长子李显的厌恶和对次子李谌的喜爱。 第6章 晋王入京,萧韩除爵 邵武帝没出声,看着老妻,虽然李显的荒唐事是老妻撞破,但他知道这事怪不得妻子,只能怪李显太蠢! 作为世界上最尊贵的三人,有太多的人想讨好他们获得权势,但想算计他们夺取权势的人更多! 他也了解过当时那个情况,自付是他自己,遇到那种情况,和老妻的选择也一样,也躲不开那天的算计,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李显蠢—— 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简直是连连犯蠢! 然而他何尝不清楚,李显确实太蠢不适合为储君,只是换太子事情太过重大,影响太深了! 但他知道,太子是必须换了,有三个必须换他的理由: 一是无嫡——这点,众所周知! 二是失德——李显在兴国寺的荒唐事事,又发生在佛诞日,而且兴国寺方丈还死了,不管兴国寺方丈是怎么死的,人死账消, 这件事,他不能再扯上兴国寺了,甚至知道内幕的人还会猜测认为他是为了扞卫佛法尊严而死,所以李显失德之名是板上钉钉在他身上了。 三是蠢——在错误的地点做错误的事,还被人发现了! 而且第三点“蠢”最为致命,因为前两点可以通过手段弥补改变,但唯独第三点,做为皇帝、父亲的他也没办法。 无嫡,邵武帝已经知道太子无嫡的原因了,让李显有嫡子,不难。或者说,这种对于太子来说很难办的事情,对皇帝来说也不过是费点功夫的事。 失德?真正有能力有功业有大军支持的帝王都不在乎德行的好吗! 可第三点,它天生的,改不了呀! 更重要的是谌儿他也很喜欢,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都比太子强,而且有野心,只是因为他是次子,他才一直选择压制谌儿的野心。 其实李显智商还是在线的,甚至比普通人还聪明点,不过可悲的是,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大魏储君,所以智商就不够用了。 并且大魏朝堂上,个个都是人精,人人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所以李显和朝中大臣一对比,看起来就更蠢了。 如果储君比他的臣子蠢,登基之后被臣子玩弄控制成为牵线木偶,甚至傀儡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作为开国帝后,绍武帝和楼皇后可不相信什么君君臣臣的鬼话,他们只相信,只有君王强大有能力、卓绝的智慧以及强硬的手段,臣子才会顺服,不然,就有反噬。 而且,李显的弟弟们,似乎都比李显聪明!权力的路上可从来没有君臣父子兄弟! …… 正在帝后二人商议的时候, 殿外,一个小太监趁着没人看到,悄悄地把一张小纸条压压在一块路边的石头下。 夜晚,又有一个宫女来取走了纸条,这样几经周转,小纸条出了宫。 就在太子被勒令入东宫反省的当天,晋王领着侍卫入京了。 人家能赶得怎么巧,可不是因为能预知太子会出事,所以赶忙跑来强储君之位的。 李谌是奉旨入京的,或者说,从表面上看,晋王真的与佛诞日发生的事件没有一丝联系,没有半点嫌疑。 因为他入京,可是走了实实在在的流程的, 早在今年二月份,李谌就把折子递到邵武帝跟前。 言说自己已经出镇江南一年有余,现在江南已平,所以准备今年五月来玉京城述职,希望父皇母后准许。 同时又一年未见父皇母后,这次述职会在四月初来,准备参加完父皇的万寿界才回去,希望父皇母后感念他的一片孝心! 这一封为国又为私的折子,邵武帝看后很感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准了。 并且江南里玉京城相隔千里,从玉京城传消息到江南,哪怕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这还只是单程而已。 因此晋王在太子李显被幽当天后入京,从表面上看,那完全没有任何一定问题的呀! 然而事实真这么巧合,晋王真这般纯孝以及运气这么好? 不止赶得这么巧,还特意带上了他的两个嫡子? …… 值得一提的事,在太子被禁足的当天,萧韩的张岭县子爵位楼皇后下旨被夺了,包括他在大魏的一切官职都免了。 表面上给萧韩定的罪是:“蛊惑太子、人品轻浮。” 事实上的他被除爵免职的理由是:楼皇后因为太子李显的事,要找个倒霉蛋发发心里的鬼火。 而萧韩正好不大不小又显眼,拿起来砸了发一发心中的邪气正合适,自然就被她盯上了。 关键随着后续调查的消息传来,阮明和萧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阮明能与太子相见,都要归功于萧韩! 这下好了,楼皇后知道阮明是萧韩带到玉京城,又是他带到太南山猎场才让其与太子相遇的之后,无处发泄的邪火终于有了一处发泄之地。 都没和邵武帝商量,一道懿旨下到门下省,要把就把萧韩的爵位和官职全撸了。 旨意发到门下省,门下省的各位大佬知道帝后都憋着一团火的无处发, 看到楼皇后传来的削爵罢官的的旨意,二话没说就盖章发了下去。 据理力争? 什么帝后独断?什么程序不正确?什么臣子爵位不可轻夺? 抱歉,他们没有那么高尚的品格,会赶在帝后挥舞着大刀正想杀个人泄泄愤的当头去为萧韩主持公道! 世间之理,死道友不是贫道不是! 自己精心培养二十多年的继承人一朝全毁,光想想他们都能知道帝后心中憋了多大的火,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接下来无论太子废与否,这场政治漩涡中,不知道要废几个公?要死几个候? 现在除了和太子捆绑太深的家族不能抽身,只能硬着头皮死保太子外, 其他的每一个朝廷大佬,每一个都巴不得自己能成为透明人,让帝后瞧不见。 谁会为萧韩这个小小县子冒着惹祸上身的危险帮他说话!那简直蠢到家了。 所以这份明显不合规矩的旨意,在门下省过了一下立刻全体通过,可以下发到尚书省执行了。 第7章 运交华盖,霉运当头 萧韩的除爵诏书一送到尚书省,尚书省丞相都没过手,就马上交给下属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又马上转手递给了礼部右侍郎, 礼部右侍郎张珍暗呼倒霉,因为他不能再向下转交了,按规矩,封爵或除爵的旨意最低都要由侍郎亲自宣读,只好自己去萧府宣旨。 大魏的中央实行三省六部制度,地方是郡县制,其实郡上还有州一级,但不是常例。 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其中主官都叫丞相,官阶正一品。 楼皇后的把懿旨直接下到门下省,未经中书省,是为流程不对,不过幸好她还有点理智,让门下省审核一下,没有直接让尚书省执行。 六部指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主官叫尚书,官阶正二品,每部配有两个副手,谓左右侍郎,从二品。 这些朝堂大佬们把诏书过手得这么快,除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跳眼之外,还有因为萧韩实在太倒霉的缘故! 这人呀!就经不住仔细琢磨,你看他们一坐下来,仔细琢磨张岭县子萧韩此人,都暗叹这个张岭县子这人实在流年不利,倒霉到简直到了和凉水都塞牙的地步! 看看他这一年多来发生了什么事把—— 一众大佬帮萧韩复盘! 去年年初萧伯雅进京,然后他的萧家继承人身份被夺…… 去年秋猎时精心安排的袭杀被妻子干预,功败垂成…… 十月皇城之中遭受刺杀,因为萧、沈两家的默认,然后此事被绍武帝和稀泥…… 十二月流言缠身,疑似不举…… 过了年, 正月纳妾,被楼皇后记上一笔…… 二月初一妻子别府而居…… 这到了三月,连爵位官职都没了…… “嘶……这实在太倒霉,太惨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家族、身份、地位,妻子、甚至连做男人的能力都没了了…… “嘶,萧韩此子霉运当头,运交华盖,竟恐怖如斯!”所有知道这些事的大佬们都在惊奇叹! 倒霉的人常有,他们也常见,但倒霉到像他这样的,是在少见呀!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程度的,说他们不信命理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朝堂大佬,多多少少都要点迷信,相信气运福报、因果循环的…… 也因此,他们都对萧韩避之不及,怕萧韩把霉运过给他们…… 而且,萧韩的遭遇还告诉他们,老祖宗的某些忌讳还是要守的,譬如——正月不纳妾!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份上,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发生萧韩正月纳妾一事,他的爵位绝不至于被除。 因为,就是这件事让帝后默认萧韩和沈青君的夫妻关系断绝! 假使现在萧韩和沈青君还是夫妻,他还是梁国公府的女婿的话, 楼皇后无论是看在梁国公沈平南的面子上,还是她族妹楼舒华的面子上,萧韩不会被楼皇后选做出气包除爵! 没错,萧韩他和阮明是有一些关系,但太子佛诞日那件事,无论怎么看,责任都在李显身上。 所以他要是好好爱惜自己的妻子,珍惜那段婚姻,没和梁国公府闹翻,下场都不至于如此惨! 然可惜,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呀!有福之女不嫁无福之男…… 哪怕帝后赐婚,让他高配了梁国公府的嫡女,他也留不住人家呀! 清河坊,萧府。 萧韩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敢相信,虽然他不稀罕大魏的爵位,更看不起张岭县子这个破爵位名, 但,真的被贬为庶民的这一刻,他内心很懵…… “萧庶民,接旨吧。”礼部右侍郎张珍这个接下宣旨工作的倒霉蛋,读完圣旨后,看到萧韩在地上跪着发愣,也没有立刻催促,反而等了他一会儿。 他理解,这人一年之内发生那么多事,家族、妻族接连抛弃了他,到现在居然连自己傍身的爵位都没了, 这个前张岭县子一时接受不得,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回神一下,他完全理解! 但此时他已经发愣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自己不能在心软了,必须把圣旨递给萧韩了。 若是萧韩再发愣不接圣旨,再拖下去,就有对圣意不满的可能了,所以他催促萧韩接旨。 “臣……草民接旨。”萧韩知道面前之人催促的意思,即使有万般的不甘心,也只得磕头接下了旨。 看到萧韩把圣旨接下拿在手中,张珍身后内侍省的红袍大太监一声令下, “来人,给咱家拿掉他腰间的的官爵印绶、摘掉头上的二梁进贤冠,除掉他的玉金革带、脱去他的县子朴服……” 在大魏,帝王与官员的礼服制度十分严苛,在官帽衣着上的级别划分极为严格,形成了森严的等级制度,穿着打扮不是你想怎样穿、样戴就行的…… 所以萧韩被除爵的第一步,就是要拿掉显示他贵族官员身份的印绶,其次穿戴打扮要变回庶民。 大魏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吏都戴进贤冠,根据品级不同,采用不同的冠梁数目,三品以上三梁,五品以上两梁,九品以上即国官一梁。 县子是五品爵位,所以萧韩头戴二梁进贤冠。 一群青衣小太监上前在萧韩头上、身上一顿飞快动作,转眼之间,萧韩就被脱得全身只剩下一件白色丝绸亵衣亵裤和一双鹿皮鞋了…… 虽然是初夏时节,但此刻正值倒春寒,只有一件薄衣薄裤和一双鞋的萧韩,一阵寒风吹来,他不不禁打了个冷颤,想俯下身子怀抱双手取暖,但又放不下高傲自尊,只能咬着牙昂首挺胸地站着。 本来按照他庶人的身份,丝绸的衣裤和鹿皮鞋也不是他能穿的,但现在在大街上,给人脱光光也不好…… 身后的萧母也被除去了她宜人的头冠和礼服,不过她的待遇比萧韩好点,可能是见她年级大了又是妇人, 所以她的宜人礼服只去了外面那一件大衣,没像萧韩一般,就给他留了一件遮羞的衣裤。 “来人……”那内侍省的红袍大太监正要下令让人抄了萧家封了库房, “公公且慢……” 第8章 时光逆转,形势变换 张珍喊道,看着蓄势待发准备抄家封库的内侍省众人,拉着那红袍太监的手又问道,“公公可是要抄家封库?” “然也。除爵抄家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张侍郎何故阻止呀!放心,咱家懂规矩,见着有份,不会少了张侍郎你的那一份的。”那红袍大太监笑眯眯地对张珍说道。 “公公,非我阻止,只是这圣旨上皇后、陛下只有除掉萧韩张岭县子爵位的旨意,不涉及抄家呀!” “什么?” 那红袍太监眉毛一挑,惊讶之下,一把夺过萧韩手中的圣旨,打开反复看了两遍,确实圣旨上的确只有除爵,不涉及抄家。 “这……”这红袍大太监眉头皱得都扭在了一起……他看着张珍,眼色不善, “张侍郎,自古以来,除爵抄家一条龙,现在你告诉我只有除爵,没有抄家!这小的们吃饭的家伙什都掏出来了,你告诉我不能抄家!”那太监语气都阴沉起来了。 “公公,非是我多事,这圣旨……”他不敢说圣旨有缺漏,无论是拟旨的中书省还是负责审核的门下省中的哪一个大佬,他都得罪不起。 身后听到不能抄家的内侍省众人,顿时嘈杂了起来,看张珍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这大家都准备好抄家发财了,结果你给我说这个? 张珍也委屈呀!这圣旨又不是他写的,那些门下省的大佬就不核对一下圣旨再发吗? “张侍郎,圣旨如此,咱也不好说什么,但这抄家的好处,咱家可以不要,不过我身后的小子们,你可得给我安抚好了。”红袍太监大声说,立刻把不能抄家的责任推给张珍,谁叫这小子多事叫停的。 他一个皇宫里能混到穿红袍的大太监,会没有发现圣旨漏洞吗?为什么还装糊涂? 主要是因为抄家的财务那都是要收入皇家内库的,陛下、娘娘贵为帝后,富有四海,但他们也穷呀! 因为国库里的钱是不能随意动用的,他们能随意支出的只有自己的小金库,大魏连年征战,光赏赐将士这一支出就把帝后的小金库快掏空了…… 他作为皇家的奴婢,当然要为陛下、娘娘考虑了,这才装糊涂不知圣旨里的错漏…… 结果被这个多事的张侍郎叫停了,如果他不叫停,自己顺势抄了萧府,大头的好处收到皇家内库,小头他们自己人分了,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至于萧韩?圣旨上没有抄家的旨意?他都除爵了,成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庶人,一个庶民,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谁会为他发声?谁会为他叫屈?他的家族和妻族都抛弃了他…… 可惜被这个憨货叫破了,他也就不能装糊涂了…… 张珍听到这太监这般说,也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心里着急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 在大街人群中坐在马车上看萧韩被除爵抄家,目睹这一切的沈青君把他请了过去。 “张侍郎,我家大小姐希望与您相谈,不知侍郎可方便否?”临风说着,给他看来梁国公府的令牌。 张珍心中虽然着急,但梁国公府的人有请,他也不能推脱,他来到沈青君马车旁,这时沈青君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看到沈青君,张珍还诧异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萧韩。 ‘她请我过来是干嘛?难道是对萧韩还有夫妻感情?想求情?想让我通融?应该不会吧?’ 不等张珍胡思乱想,沈青君直接开口道: “叨扰张侍郎了,还请不要见怪。” 张珍认得沈青君,毕竟沈青君出入禁中,难免会遇到,而且他也知道她和萧韩的关系,听到沈青君的客气话,他赶忙一礼,说: “沈统领客气了。”叫萧少夫人似乎人家会不开心,叫沈大小姐好像又不妥,想了一会儿,他只好称呼沈青君官职, “侍郎是否在不能抄了萧家而为难?” “然也。”张珍点点头, “张侍郎这是当局者迷呀!”张珍疑惑地看着沈青君。 “愿闻其详。”张珍又拱手一礼。 “皇后娘娘的旨意虽然没有抄家,但萧韩身上已无爵……” “侍郎请看,”沈青君指着萧府牌匾,“那牌匾上写着萧府,他一个庶民,能住府邸吗?” 张珍顺着沈青君的手指头看去,使劲摇了摇头,“当然不能。” “那侍郎还不得着人封禁了这府邸!”沈青君笑着说, “而且据我所知,在这萧府内,还有上万的奴婢,上千的部曲。萧韩他一个庶民,有资格拥有上万奴婢,上千部曲吗?”沈青君再问, “自是不能。” “这些奴婢、部曲都必须要‘妥善’处理呀!而内侍省的公公们,不正好能妥善处理掉这些奴婢部曲,侍郎可想明白了。” 张珍越听沈青君讲,眼睛越亮,是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只听到没有抄家旨意就慌了神了。 侧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笑意盈盈沈青君,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 “果然,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呀!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要向我求请,没想到原来是来落井下石了!不过反目的夫妻背后捅刀似乎只有这样才像话吗!” …… 在沈青君下马车和张珍说完话,张珍一脸轻松地走回去的时候,萧韩的视线正好转到这一边, 看到盛装打扮,光鲜亮丽的沈青君,在瞧瞧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躯, 萧韩再次看向沈青君,带着满眼的寒意,满腔的怒火…… 看到这番作态的萧韩,沈青君用既无所谓又高傲还鄙夷的眼神地瞥了他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让萧韩彻底破防,让他从被脱掉外袍受尽羞辱却不肯低头的心彻底破防! 他情绪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指着沈青君大喊,“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想跑到沈青君身边,好好质问一番,但内侍省的太监一个反手,马上就制服了他。 第9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萧韩依然拼命想挣扎着脱开太监的控制,不断朝沈青君方向扑过去,看他情绪激动,那太监还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萧韩一个不妨就跪了下去, 看到萧韩还在挣扎,又一手按住他的头,让他低头跪着…… 沈青君缓缓挪步走向萧韩,她身体端正,步履从容,神情平静,未发一言,却满带威仪, 而制服萧韩的太监看到沈青君走了过来,又马上一脚踩上萧韩的背,让他彻底跪趴在地上,防止他跳起来伤到贵人。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青君没有奇怪,太监惯会捧高踩低,见缝插针,她见得太多了。 前世在她被废后,也是这般被宫女太监控制着和萧韩对话, 只是时光逆转,物是人非……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什么?我萧韩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步步为营地离开我?我萧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为什么?” 萧韩拼命想抬起头跟沈青君说话,却不能,他只能大声地问沈青君。 他也是聪明之辈,到了现在,那里不明白,沈青君在这一年来,每一步动作,都是在斩断与他的关系,关键她还成功了,以致到现在,他被除爵抄家,而她却在旁看戏…… 沈青君走到萧韩身边,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你萧韩哪一点对不起我?你萧家哪一点对不起我?萧韩啊,萧韩,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又看了一眼萧母,只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哪怕儿子这样歇斯底里,哪怕儿子被太监踩在脚下, 她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发呆,因为这个萧家四小姐,萧老夫人长这么大,那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而阮清清,也一脸不可置信地扶着萧母,好似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丝力量。 沈青君又看着与红袍太监窃窃私语的张珍,转身走回马车旁。 没错,她刚才做的那些动作,就是为了在萧韩面前显个圣,俗称装个逼。 本来她是想悄悄来看一看萧家母子的下场的,不过她既然被萧韩看到了,也就顺势扎一扎他的心了。 不得不说,这样做确实爽快,难怪前世她被废后,萧韩和阮清清时不时要来她住的冷宫扎她的眼, “去梁国公府。”重生这一年来,步步为营,总算是报了前世之仇了…… 这种好事,当然要找阿娘分享一下的呀!然后再去找魏雯喝点庆祝的小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是,大小姐。” 马车缓缓向前, 其实萧韩猜得没错,他能被除爵,还有她的一点功劳,无他,就是把阮明和萧韩的关系以及阮明为江南阮家余孽的身份告诉了楼皇后。 然后吧……萧韩在楼皇后眼里就更加扎眼了。 同一时刻,还是在这条大街上的一俩马车中,萧伯雅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着气场全开在萧韩面前显圣的沈青君,萧伯雅微翘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回宫后,红袍太监将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楼皇后听,包括他自己装糊涂,包括张珍的阻止,包括沈青君与张珍的密谈,以及沈青君人前显圣的那一段…… 楼皇后看了一眼红袍太监,不觉得他装糊涂灵活执行自己的圣旨有错, 反而觉得这个太监是个忠心聪明的,圣旨上只除爵没抄家确实是她的疏漏…… 作为皇后,她怕的不是忠心聪明人,而是瞒着她做事的聪明人。 “张侍郎到也是个性情憨厚耿直的……老实人。” “沈青君这孩子,也是个报仇不过夜直率人、明白人。” 楼皇后也不觉得落井下石的沈青君过分,到觉得沈青君这有仇报仇的作为也甚对她胃口。 长平宫, 大魏二圣正在开设家宴。 东宫一个人也没来,只有李谌和他的两个嫡子长子李维和李建。 楼皇后看着次子和他的两个嫡子,怎么看这么喜欢。 对刚走来的托盘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将菜给李谌父子三人送过去,然后微笑着对李谌说: “谌儿,你在江南做的很好,安抚人心,剿灭叛乱都处理得很好,我和你父皇都很喜欢,你在江南辛苦了。” 李谌起身恭敬道: “儿子只不过是在父皇母后的羽翼下,为父皇母后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怎敢当得起母后如此夸赞,” 说着,李谌一脸自豪道:“儿臣这点功劳,比不过父皇母后开国立业一统天下之万一,那里敢说辛苦?” 邵武帝在一旁也显得很高兴道:“谌儿还是有能为的,江南望族众多,人心不附,谌儿于江南一年,少有叛乱,人心思归,也不是光凭我和你母后之名就能让人心顺服的。” 长子养废了,次子还是不错嘛! 接着邵武帝就说:“你大哥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他太让朕失望了。” 听到邵武帝这么说,李谌马上为大哥太子李显求情说好话,言语中尽显兄友弟恭之情, 因为李谌很了解自己的父皇母后,知道他们哪怕对李显失望透顶了,也想保住这个长子,而且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兄弟相残。 所以尽挑他们喜欢的话说。 果然,楼皇后听到李谌这样说,对次子更加满意了。 开口说道,“谌儿天资聪颖,友爱兄弟,可谌社稷之重!”这话是说给邵武帝听的,她毫不掩饰对次子的喜爱。 “梓潼醉了,不要胡说了。” 邵武帝摆了摆手,打断楼皇后接下来的话,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心中对李谌也是满意的,只是不如楼皇后那般露骨。 对于怎么处置李显这个嫡长子和立谁为新的储君,夫妻俩在这几天已经早就商量好了, 他们决定缓缓废了李显,立次子李谌为太子,所以今天这场家宴发生的一切,也是一次对李谌的考验,看他是否孝悌,都是他们预谋好的,目前来看,李谌表现他们很满意。 楼皇后也不再多说,目光慈爱的望向李维。 这孩子自晚宴开始后他的话就很少,除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默默地看着她们,其他什么也没说了,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第10章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维儿来京路上可辛苦?在京城睡得可好?今天的饭食可合胃口?” 楼皇后一连三问,还是嫡出的孩子好啊,看看维儿,再看看建儿......嫡子怎么看都比庶子强! 正在安静吃饭的李维突然放下碗筷,来到楼皇后身后站立,轻轻给她捏肩。 “祖母,维儿来京路上虽然辛苦,但是一想到祖母,就不觉得苦了,在江南维儿也经常睡不好,因为每天都在想祖母,不过一来到祖母身边,就睡得可好了,今天的饭菜都合胃口。” 李维今年十二岁,配上他那无邪的双眼,这话听起来就特别真! 楼皇后听了这话老怀大慰,把李维搂在怀里,不住地拍着他,看起来就很高兴。 邵武帝在一旁也不住的点头,疼爱之色一览无遗。 楼皇后抚摸着李维的脸,对邵武帝笑道: “我的长孙就是孝顺懂事又可爱。”李维当然不是长孙了,但太子那些儿子,楼皇后不想认。 邵武帝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赞同楼皇后说李维孝顺懂事又可爱的话,还是赞同楼皇后的,李维就是他们长孙的说法。 “维儿,我给汝寻了一门亲事,齐国公韦章有一女儿,与汝年龄相仿,此女我曾亲自过目,落落大方、端正知礼,给你做正妃可好?” “但凭祖母做主!维儿没有意见,一切都听祖母的。” 楼皇后又对李谌说: “维儿同意了,谌儿你是否同意,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和陛下就会召韦章返京,任户部尚书一职。” 李谌哪里有其他意见,母后为他的嫡子定下齐国公韦章的女儿,还召他入京任户部尚书,这是在干嘛呀! 这是再给他拉盟友,培植势力,为他做太子铺路呀!他怎么可能还有意见? 他心中狂喜,他没想到楼皇后会有这样的安排,他还以为父皇母后虽然会废了大哥,但现在可能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哪知道,父皇母后这般快就下定了决心,儿子与齐国公孙女联姻,这样一来,不管韦章愿不愿意,今后必然会打上我晋王府的烙印,逃都逃不掉了, 而且为了孙女的幸福和韦家的未来,也必然会死心塌地的为我效力了。 所以他强忍住内心的惊喜说:“孩儿但凭母后做主,母后为维儿婚事操心,孩儿唯有感恩,怎会不从?” 独孤后点头,邵武帝也没有反对。 李谌如此狂喜也是有原因的,大魏六大开国国公, 梁国公沈平南、魏国公魏书江以及齐国公韦章,这三人一直都是中立帝后党,为帝后马首是瞻。 宋国公宋镇文和韩国公韩约卿,是焊死了的太子党,他们从李显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在李显身上砸下了大量的投资,现在这两人的家族子弟也多在东宫任职。 而郑国公郑令和表面上中立,实则暗中早就投靠了李谌,可以算是晋王党。 现在邵武帝和楼皇后又让李谌嫡长子和齐国公韦章长女联姻,那齐国公韦章想中立也不行了,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会被外界视为晋王党。 但想来,孙女能嫁给未来的太子嫡长子,韦章他应该是乐意的。 正当大魏二圣和晋王一家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时候, 太子李显捏着手中皱巴巴的纸条愣愣发呆,他在经历了害怕、伤心、惶恐、迷茫之后,终于在幕僚的劝说下坚定了内心。 他是大魏的太子,也一定会成为大魏的皇帝,他的位子,谁也抢不走! “来人,悄悄去联系韩、宋两位国公,以及……”李显叫来暗卫,让他们去联系那些坚定的太子党,他不能坐以待毙。 看着出去的暗卫,李显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皇宫,“明卿,孤……一定不让你白白死去的。” 五日后,大朝 朝臣们看到站在第一排穿着亲王四爪金龙朝服的李谌, 有看着邵武帝今天一早就让李谌领尚书省尚书令丞,而尚书令丞这个“丞”是丞相的丞,参知政事、同时执掌尚书省,行走六部。 有这些官衔后,李谌就成了大魏三省之一尚书省的老大,有权插手六部政令执行,权位大涨…… 大魏中央的权力机构就是三省六部, 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其中主官都叫令丞,官阶正一品,副手叫左右仆射,从二品。 而在李谌做尚书省令丞之前,做在令丞这个职位上的人只能追到随道开国之初,等到自己政权一稳固,令丞这个职位就渐渐没人了,而左右仆射就成了大魏中央事实上最大的官职。 然今日李谌又成为尚书省令丞,绍武帝的用意昭然若揭! 而且看看李谌一串的官职、兼职,这是一个亲王可以担任的职务吗? 又想了想还在东宫禁足的李显,心中马上知道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换一个太子了。 而原先的太子,不知道他是会禁着足突然暴毙东宫呢?还是幽禁高墙,还是找个远远地封地一放了之? 他们就不知道了。 想通了这些,下面大臣就心思各异了——有些人内心高兴,有些人完全无所谓,有些人心中如丧考妣,有些人心如死灰,有些人改头换面,有些人欲放手一搏…… 邵武帝竭力想看看底下臣子的反应,他今天对李谌的安排,就是除了传递出自己想换太子之心。 他希望底下的臣子看懂他的明示后,能自己改换门庭,投到准太子李谌门下,然后用三五年的时间将李显原先掌握的权力人事缓缓过渡给李谌,以此来减少换太子对大魏国力的伤害。 绍武帝这样做可真谓用心良苦,可是李显身边的人会如他所愿,割弃掉已经在李显身边经营了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的权势、关系,愉快地投入新太子李谌那已经挤都挤不进去的身边吗? 而且李谌,又愿意花上三五年,等待权力的缓缓过渡吗? 绍武帝睁大眼睛想看看下面众臣的反应,他想知道臣子内心对他这明显是易储的举动有什么其他想法。 第11章 韩府密谋,朝堂纷争 可惜站能在朝堂前面的都是千年老狐狸,面上一点不露,站在后面的,又太远,他看不清面容,不过想来多半也是不漏声色。 不对,前面还是站着一个棒槌的,只见宋国公宋镇文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晋王,一脸的不忿。 夜。 韩国公府,书房。 有人在密会,人不多,七八个而已,但都是举足轻重的朝廷大佬,太子党核心。 譬如,韩国公韩约要,宋国公宋镇文,太子府长吏韦牧成以及其他的和李显深度捆绑的大臣。 “今日朝堂之事,都知道了吧!帝后是什么心思,也清楚了吧?”韩约要先开口, “诸位可有弃太子而投他人之心呀?”他故意问了这一句, 实际上他也清楚,其他人要有投李谌之心,今晚就不会在这里,也来不了这里。 “韩国公何必试探?若有弃太子而投他人之心,我等也不会来这里。” 宋镇文开口,因为他和韩约要同为国公,地位相当,他也不用和韩约要太过客气。 “我等已经换不了门庭了,就算现在拼了命地讨好李谌小儿,也绝对得不到他的信任,退一万步讲,就算李谌小儿相信我们别无二心,但他能给我们什么?要知道,他身边也早填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呀!” 看宋镇文他称呼李谌为小儿,就知此人政治智慧不高。 哪怕他与李谌是政敌,但人家贵为亲王,在外人面前你不称呼李谌为殿下,称呼一句晋王不过分吧! “是呀,我等已深深打上太子的烙印,是得不到晋王的认可和信任的。”韦牧成叹道,他一个太子府长吏,才是天生的太子党好嘛!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看来都很认可这三个大佬的分析。 看看,韦牧成人家就比宋镇文那个武夫脑子好使,称呼李谌为晋王。 “既然大家都没有弃太子而投晋王之心,那么我也就明说了。”说着韩约要看来四周一眼, “太子殿下与东宫被禁足之日,曾召见过我和宋国公,太子殿下也有振作之心!” 他说得含蓄,其实也不怎么含蓄,一个快被废了的太子,想“振作”什么? 是重新夺回帝后的宠爱做一个从此乖乖太子? 还是想父慈子孝一下,提前让绍武帝过上退休生活?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随你怎么想,没有人会明说的。 宋镇文也忙点头表示肯定韩约要的话。 其他人先对视一眼,对着皇公方向郑重行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愿为太子殿下效死。” 韩约要和宋镇文对视一眼,满意点头。 …… 半月后,大朝上,一个御史突然发难,弹劾北地十三个郡郡守玩忽职守,赈灾不力,使其地方灾民造反。 朝堂一片哗然。 不少朝臣此时才知道,原来因三月初的倒春寒受灾的二十一个郡中,已经有十三个郡的灾民公然造反了! 而且造反百姓人数已经达到十几万了,还出了两个公然打出造反旗号的造反头子! 没错,这次倒春寒,受灾范围最后确定有二十一个郡,而大魏北地,不过二十七郡而已, 也就是说,大魏北地,几乎所有郡都受灾了,而且半个北地都反了。 所以当这件事在大朝上被一名御史统出来后,还搬出了众多证据后,朝堂顿时吵作一团。 有些大臣责怪北地郡守尸位素餐,赈灾不利,请命严惩北地郡守, 有些大臣说天灾难测,乞是人力可改,不赞成惩罚北地郡守的提议, 还有一些大臣话里话外没有提到太子李显的罪过,却句句不离太子。 甚至还有看到太子这条船快沉了,急着下船想附晋王的傻子,在朝堂上公然请邵武帝废太子,立晋王。 这样的人同时遭到了绍武帝、楼皇后和李谌三人的白眼,心中都暗骂,“白痴。” 邵武帝——“朕是明示了让你们想晋王靠拢,但朕没有说要马上废立太子呀!” 皇帝不喜欢太聪明的臣子,也不喜欢太傻的臣子,他喜欢聪明到恰到好处的臣子。 李谌也想说:“我是想到太子,但你不能当着父皇母后和朝臣的面直说呀!” 楼皇后和绍武帝的想法看法一样,也是想废李显立李谌,但不打算马上废李显立李谌。 其实,楼皇后在绍武帝上朝时,她也上朝,也在御座上坐着,但她并不轻易发表意见,或者说,绍武帝的意见就是他们夫妻两人商量过的意见。 因为那个白痴出现安静了一会的朝堂,不久又吵起来了,太子党,晋王党,御史你方唱罢我登场,国家朝堂比闹市还热闹! 绍武帝眼看朝议有向着互相攻讦的方向发展,只得罢朝再议。 而这次大朝这么热闹,自然是因为有人在推波助澜,浑水摸鱼…… 五天前 京师,晋王府。 一大群人正在商量事情。 晋王属官杜良臣率先道;“殿下,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奏报,此次倒春寒受灾之地,已经有两个贼头公然打出造反旗号! 而且早在半月前,受灾郡县就已经有灾民聚集成匪攻击县城。”说着这话,他的脸上带着喜色, “那么殿下,我们这边,是不是应该给太子最后一击了?” 李谌坐在主位上,点头道:“时机已到。这段时间以来,北地受灾郡县的所有奏报,包括地方官员的奏折,以及私人信件……”他大手一挥, “这些全部给本王整理起来,到时候本王会安排人在朝上捅出此事,然后下朝之后将此呈给陛下。” 因为倒春寒,北地送到京城的的告急求救折子,灾民聚集攻打县镇的折子可谓堆积如山,但这些都让李谌给拦了下来,因为他在等,等灾民中打出造反的旗号。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有灾民公然造反他才动手呢?因为灾民造反和匪徒攻打县城,那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罪名! 匪徒各地都有,总有脑子抽了的想打一下县城,但流民反民却不常见! 北地受灾了,有匪徒,不是太子的罪过,但北地受灾了有反民,那肯定是太子的罪过了,谁让他在佛诞日做错事惹佛祖发怒的…… 第12章 请命平叛 在李谌看来,这次天灾简直是天赐良机——佛诞日、倒春寒、太子荒淫、灾民造反多么巧呀! ‘自己难道真是天命所归?’李谌想到。 他只是想在佛诞日那天揭发大哥李显的爱好,结果竟然遇上倒春寒,这是上天要助他呀! 他想到自己受天相助,又看着眼前的那些北地郡守县令的折子,满意极了,这些都是太子李显的累累罪状,他要等到灾民把事情闹大后,一次性捅出来,让太子大哥再也爬不起来! 为什么倒春寒本来是天灾,却能把它算在李显头上呢? 谁让它发生的时间那般巧,正好在佛诞日祈福那天被发现,而且李显还当场被楼皇后撞见行荒唐事呢? 正因此,这天灾不是李显的罪过,也成了他的罪过。 李谌用手一一拂过面前的折子卷宗,这些既是大哥李显的催命符,也是他的登云梯!是他尽快登上太子之位的垫脚石。 虽然父皇和母后都在表露出来属意他当太子的意思,但他一日没当上太子,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父皇想要他等个三年五载,他等不了那么久呀! 甚至他今后即便当上了太子,都要小心谨慎,他大哥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都做了二十几年太子了,现在依然可能会被废! 此时晋王府长吏刘辅运感慨道:“北地二十一个郡,告急的郡守有十三个,北地民乱,已经死了八个县令了,此次天灾,真是天助殿下呀!”说着看了看李谌,也觉得他受上天偏爱,不然何至于这般巧。 李谌在佛诞日那天算计李显,他这个晋王府长吏是知道的,甚至参与其中,但天灾,他是真没算到呀! “可惜我们无法得知此次北地受灾民众的准确死伤数字,不然,有了具体数字,更加震撼人心!”刘和遗憾道。 李谌点点投,哪怕他尽力让人去查了,但他也无法得到今年北地受灾民众的准确死伤数字,到底有多少,也只能靠猜测估计。 因为真正的死伤数字,没有那个傻子郡守会在上报折子上说实话的。 因为灾民死的太多,他们作为一地长官也难辞其咎,起码一个赈灾不力,玩忽职守,是逃不了的。 所有没有官员会说实话,但是就李谌估计,这此倒春寒,冻死的百姓有五万人数,而造反的百姓虽然号称百万,但应该没那么多, 他估计因为粮食绝收而绝望造反的灾民,应该在二十万至四十万之间。 那么北地百姓因冻毙和战乱而导致的死亡人数,大致为十一二万…… 李谌在仔细盘算着北地这次受灾情况,北地受灾,死了多少百姓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一次性把大哥李显打到,所有才这么用心收集北地灾情。 而且也正是因为有他的授意推动,才有了今日早朝上的乱象。 …… 下朝后,沈青君去北辰宫求见邵武帝,她打算请命领兵去北地平叛! 理由吗,一是她想离开玉京城到处走走, 二来借机避开这马上就要成为夺嫡旋涡的朝堂, 三则她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北地受灾百姓做点什么。 其实前世也有倒春寒,也发生在了佛诞日的那天,当然前世没有发生李显那件事,也没有如今你生我死的夺嫡之乱。 但要问她后不后悔给李谌送去那封揭了太子李显老底的信,她肯定是不后悔的。 因为她对李显很了解,这是一个耳根子软,主意不坚定,易受人蛊惑的性子,这样的人掌握了权力,而且还是几乎能对所有人人生杀予夺的最高权力,太危险了。 本来李显性格上就不堪为君,且在阮明的影响下,对她有恶意,前世仗杀了冬梅,今世又阻拦她离开萧府,对她恶意已显,自然要早早消除威胁。 站在北辰宫外,沈青君在等着绍武帝的召见,太监已经进去通报了,她对这次请命信心满满。 有人疑惑,北地那么大的叛乱,邵武帝能放心她一个黄毛丫头去平叛?能允许她一个一个兵马都没带过的新人担次重任? 当然能。 因为这次北地叛乱哪怕再声势浩大,也不会掩盖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它是平民造反,而且没有一个世家豪族牵扯其中。 如果不是领头之一的张元成打出“杀贪官,绝污吏,吃饱饭!”的口号, 以及另一个灾民头领刘金光喊出“无食无粮,反了他娘!”都不一定能在大朝上被提出来讨论。 而且这两个简单粗暴好懂口号,一看就是没跟没脚的泥腿子才能说出来的, 世家大族要造反,他们不会直说自己要造反,好歹要扯个“清君侧”或者“废昏立明”的遮羞布,以彰显自己光伟正的一面。 如果张元成和刘金光他们没喊出这两句口号,他们都不会被定义为“反民”攻打县城杀县令的事也不会被当做“叛乱”! 他们最多只会被定义为“匪徒”,而攻打县城杀县令的事只是匪徒的“暴动”。 所以哪怕北地造反的百姓已经好十几万,还杀了好几个县令,但在邵武帝眼里,其威胁程度,还不如那个被灭了满门的不讨知趣的阮家。 因此这个在邵武帝心中被定义为“匪徒”的以张元成为代表的叛军,当然可以让她这个权二代去剿匪,就当练练手了。 哪怕她兵不会带,连扎营指挥都不会,也没关系,因为会有人给她做这些事,沈家是有家臣幕僚的。 哪怕她失败了,关系也不大,也有人给她兜底,并且她阿爹梁国公沈平南兜得住! 这在前世,也是有例子的,前世北地的民乱,就是由韩国公的长子韩化智带兵平定的。 但是此人杀心重,把百姓视如草芥,平乱只会一味以杀止杀,在北地杀得人头滚滚, 少说也有七八万人死于他手,结果就是北地造反此起彼伏,终大魏一朝,都没有彻底平定。 邵武帝看着殿下请命去北地剿匪的沈青君,独自想了一会儿,说: 第13章 初掌兵权 看着眼前请命平叛的沈青君,邵武帝颇感欣慰,“卿有忠君效国之心,朕心甚慰!既然卿请命出京平叛……” 停下思考一回儿,接着说: “那朕授你暂领北地平叛都督之职,加封你为剿匪平叛大将军,领凤凰卫一军人马三万六千人,可自任命部将,平定民乱。” 邵武帝给沈青君的官职,又是北地十三郡平叛都督,又是剿匪平叛大将军的,听起来很唬人,实际上就是用来唬人的。 这两者都有“剿匪平叛”四字限定,不是为了好听,而是为了限定了沈青君在北地的一切权力,让她在北地的权力只能限于“剿匪平叛”。 如果没有那四个限定词,只是“北地都督或者北地大将军”,便是军权、财权、司法权一把抓,如此一来沈青君的权势说不定还要比她爹沈平南还要大了! 现在嘛!也就马马虎虎,毕竟女主此生第一次领兵出战嘛! 沈青君跪地领命,“谨尊陛下法旨,必为陛下平定北地民乱。” 她大喜,拜谢之余,又趁机向绍武帝提了一个要求: “臣厚颜向陛下讨要一人。愿陛下恩准。” “何人?” “魏雯。” 邵武帝闻言看了沈青君一眼,又在心中笑道:‘魏家与沈家都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也太多疑了,也好,就让她们去吧!’ 在邵武帝心中魏家与沈家一向交好,而且都是他和楼皇后的“自己人”,所以这次让两家的小辈一同平乱,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沈青君的那一眼,只是一个帝王听到一个臣子提及另一个臣子的下意识反应, 所以在确认沈青君叫魏雯没有其他的心思,绍武帝自然不会反对。 便说道: “准了。” “不过魏卿与卿一般,并未有独自领军经验,青君你们可要多听长辈言呀!” 魏雯和沈青君都是邵武帝手下大臣了,所以邵武帝对她们都叫“卿”, 而且他深怕这两位年轻人年轻气盛,非要证明自己,固执地不要来自家里的“帮助”,他还特意提点了沈青君一下。 毕竟就算北地只是一群灾民造反,他也不认为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凭自己的本事平定下来。 因为他让着两人领军平叛的原因,和沈青君想的一样,都因为她们有一个“国公爹”,只要她们能好好听从家里的安排,这次平叛就出不了问题。 她们做不到,不代表她们身后家族的帮助下做不到。 “多谢陛下提点,臣谨记在心。” 沈青君恭谨答道,她也听明白了绍武帝的提点。 明确北上将领后,绍武帝又吩咐道: “十七郡郡守,朕会下旨,让他们配合你们剿匪。”这是再给沈青君平叛轻扫道路。 沈青君当即应诺谢恩。 这次沈青君主动去绍武帝面前请命北地平叛一行,收获颇丰。 她得到了独领一府军马三万六千人的权力和一次出京领兵作战机会。 这意味着以后她的道路前途,就不再限于玉京城了。 出宫后,她来到城外大营,在邵武帝派来的使者的监督和证明下,在三军将士面前展示她手中的绍武帝赐个她的虎符,这是她能调动这只军队的凭证。 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沈青君心潮澎湃,这些都是她人马呀! 当然此时的她没有多大野心,没想过做权臣当女帝,她心潮澎湃,只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而已。 可她不清楚的是,世事多变,都不得不在人心的推动下,一步步走向皇家的对立面。 这就是权力的诱惑与无奈。 就在沈青君志得意满之际,萧韩却又深陷尴尬之中,这一次依旧与权力有关。 清河坊。 拜沈青君提醒之故,原先的萧府前,门前的石狮子没了,镶铜的红漆大门也没了,甚至连门前的台阶,也都被撬走了,甚至原来的萧府,自第一道院门起,都被封了。 原先萧府中的上万奴婢小斯,也几乎被内侍省的人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全走光了。 那萧韩他现在住哪里呢? 萧韩和萧母还有阮清清,都住进了萧府原先的下人房,而且还是萧府中三等下人才住的房子, 出入也从原先下人出入的偏房小门进出,因为以他现在庶民的身份,不能住高门大院,也不能走正门。 当然现在萧府名义上还是属于萧韩的,只是他不能住,里面的东西也不能动。 一间低矮逼窄、阴暗潮湿,散发着淡淡不知名臭味的房间里,尽管地面已经清洗过好几遍,所有家具也都换过了,但这不知名臭味就像渗进四周的墙壁里一样,散不掉。 萧韩穿着粗麻布短褐衣坐在木床上,低声咳着,听张敬忠说着外面的消息。 除爵那天他只穿了一件亵衣亵裤冻了一天一夜,刚开始心情阴郁他还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好,也没多注意,现在寒气入肺,整夜整天地咳。 张敬忠为什么没有被发买? 因为他不是他萧府的奴婢,身上也没有卖身契,属于自由人。所以他在那场内侍省萧府奴婢大甩卖中,并没有被当做萧府奴婢卖掉,现在还能为萧韩鞍前马后。 当然萧府奴婢也是以他的名义卖掉的,只不过,钱没从萧韩手里过就是了。 “殿下,您的咳疾还没好吗?要不奴婢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您只吃药多半不对症呀!” “无妨,成公公不必担心,也不要请大夫。” “外头有什么消息都给我说说吧!” “咳、咳。” 听到萧韩拒绝,成敬忠也不再多说,只好说起外界消息, “殿下,有一个大好消息呀!大魏太子党和晋王党彻底撕扯起来了!”他一脸的喜色。 “哦,快快细说!”萧韩也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起得急了,顿时剧烈的咳了一阵, “殿下……”成敬忠赶紧为他抚背平咳, 萧韩等不咳了,才复又坐下,自从被打到尘埃里后,他更在意自己的姿仪了。 “殿下,我们的人说,三天前,有御史在朝堂上,突然对北地灾民造反的事发难,朝堂顿时吵作一团,还有人提议废太子立晋王!” 第14章 夺爵后续 因为投靠萧韩的陈国余孽在大魏官职比较边缘,所以不能及时得到的消息,但那日大朝的事,人太多,只要有心打探,还是可以知道的。 “太好了,大魏皇帝的儿子自己斗起来了,好好,好啊!”这是他被楼皇后除爵后最大的好消息。 成敬忠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殿下,他们斗起来之后,连那些饶人的苍蝇秃鹫也收敛起来了。” 听到成敬忠的话,萧韩的脸色一下又阴沉起来了,看来这是件不好的经历。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自他爵位被夺之后,就老有混混来他这里各种侮辱挑衅他,不仅如此还在街头巷尾说下流话…… 除此之外,还有人说他萧韩留恋富贵,怨怼天子,所以才会在被帝后夺爵不远走远离帝后视线,反而还死赖在皇城。 又有人说他是霉星附体,住在清河坊会坏了这里的运势。 萧韩自然知道那些混混从哪里来,也知道这些对他不好的传言用意为何,不就是看上了他这座被封了的宅子吗? 混混?清河坊位居皇城,这里住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王室贵胄,怎么可能有混混! 这里的安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负责皇城巡逻的,是皇家的禁卫军,他们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个混混敢在这里闹事,不怕禁卫军吗? 当然敢在他面前闹事的都不会是混混,他们的主子肯定也跟禁卫军的统领打了招呼的。 他冷笑,如此种种,必然出自那些想要买他这座宅子权贵的手笔。 对此他很恼怒,可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去发泄,怎么发泄! 其实萧韩生气,那些传他谣言,用小厮扮演混混想赶他走的权贵门也很生气,他们就没有见过想萧韩这么无耻的人! 因为自古以来,被夺了爵位却没有被没收财产的臣子都会变卖在京家产,灰溜溜回老家,尽量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讨嫌。 所以从他被夺爵的那一刻开始,除了内侍省外,他的财产就早被人看上了,而且因为楼皇后圣旨错漏的缘故,这萧府竟然没有被收归皇家,简直是天赐良宅呀! 不仅如此,萧韩其他的财产,私下里看上眼的人家也都进行过人情交换了。 但是萧韩这个怪胎,他偏不搬不卖,他死活赖在清河坊不动窝,哪怕住下人房他也不走,实在让他们气愤。 说实话,萧韩虽然是县子,但他这个宅院的规制,确是郡公的规制, 因为他刚上京的时候,还是江南萧家继承人的身份,哪怕邵武帝给了他个县子爵位,但他住这郡公规制的府邸也没人说什么。 等到萧伯雅来京,夺了他的继承人身份,按规矩他就不能在住郡公规制府邸了, 那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改动他的府邸了,因为那时候沈青君住在里面, 其父梁国公沈平南正如日中天,深得帝后信任,他闺女住个郡公规制的府邸也没那个不长眼的会多嘴, 所以这个位于皇城,离皇宫近,郡公规制,占地还广,里面布局不错的府邸, 在萧韩被三弃后,自然被很多权贵盯上了,也不乏一些身上是郡公的爵,住着候规制的府邸人动心,实在是上好的房产呀! 无论是自住,还是作为家产传给子孙,都是优质的财产呀! 那是宅子吗?那是府院呀!因此引得玉京城不少权贵眼馋,在萧韩被夺爵后,都想要入手这一座宅院。 什么叫被三弃呢?就是萧韩分别被家族萧家、岳家沈家、以及皇家厌弃,故称三弃! 一个彻底失权势的人,手中的好东西被人盯上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因为你德不配位呀! 而且,圣旨有错漏的原因,楼皇后只夺了萧韩的爵,没收他的家产,所以内侍省还真不能收了他的房子, 哪怕这座宅子实际上里面已经被搬空了,但这座府邸能否卖出去,还是得经过萧韩这个主人才行。 偏偏萧韩他死赖在清河坊,哪怕住下人房,哪怕他们逼迫,他还是不松口。 想不通呀!这些看上萧韩宅院的权贵。 那萧韩为什么一定要待在清河坊呢? 因为他怕一出京城,自己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某地,甚至他认为只需要他离开皇城范围,就会被杀。 所以他哪怕屈辱地住在下人房,他也不敢走。 被夺爵还被沈青君当众羞辱后,萧韩不止一次感慨自己无权,如果他有权,这些人能肆无忌惮说他坏话吗?他能住下人房吗?可惜现在他无权。 其实萧韩还真猜对了,无论是沈青君还是萧伯雅,都在他的附近留了眼睛,只等他一出皇城,就保证能让他永远消失。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沈青君和萧伯雅都知道这道理,而且萧韩,也确实是一条毒蛇,值得他们如此慎重对待。 并且在萧韩被混混骚扰的第一天,就有下属向沈青君汇报过, 沈青君直接说:“不用管。”就是想逼萧韩走,有了她的默许,这才让萧韩门前的骚扰愈演愈烈…… 可惜,萧韩谨慎多疑啊,不管怎么逼迫羞辱,他都不出去。 不过,最近他到不需要担心了,因为在晋王李谌在今早的早朝上,吹响了向太子之位进发的号角,朝廷从此进入两子夺嫡的特殊时刻。 在风云变幻尘埃落定之前,暂时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夺他的宅子。 因为没有人想为了一套房产让自己进入帝后或者太子、或者晋王任何一方的眼,被他们记住。 一个人要是被皇家记住同时又被他们厌恶的话,有什么下场,这宅子的主人前张岭县子已经用他的实际遭遇告诉了世人。 成敬忠看到萧韩阴沉的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敢开口惹萧韩嫌,只好闭嘴了。 “大魏最近就这个消息吗?还有其他消息吗?都一并报来。”从不好回忆中回过神来的萧韩问道。 “这,如果还有,那就只有关于沈夫人的事了。”,“沈少夫人”自然就是沈青君了,成敬忠不敢抬头看萧韩。 至于为什么他不直呼沈青君之名,自然还是因为尊卑,他这种皇宫奴婢,把尊卑都刻进骨子里了的。 第14章 沈家飞骑军 “尽管说。”看成敬忠那副躲闪的样子,萧韩命令到。 有了萧韩的吩咐,成敬忠如释重负地道: “绍武帝任命少夫人为北地平叛都督,领凤凰卫一军人马三万六千人,自任命部将,平定民乱。” 萧韩听了这话,没回话,也没反应,只是他沈青君的仇恨和对权力的追求更重了。 可以说,沈青君和萧伯雅已经是他最痛恨的两个人了…… 还是成敬忠看萧韩没说话,也知道自己汇报的关于沈青君的事让萧韩不爽,他只好补救道: “殿下,奴婢还打探道一个好消息,买下宣纸的人,奴婢打探出来了。”宣纸明面上是萧韩的奴婢,他是有卖身契的,所以他也是被卖了的。 “哦,快说,是谁?”萧韩果然高兴了起来,宣纸可是曾经掌握了他暗卫力量的人, 他被除爵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一切都来不及安排。 虽然自从宣纸被卖后,暗二就接手了他的暗卫,但也可不能让他长久脱离自己的掌控,人一旦离开久了,就容易起别心。 “宣纸被宋国公宋镇文买去了,现在就在宋国公府上,奴婢正在努力和他联系。”成敬忠说道。 “好,你做得好,联系上宣纸后,你告诉他,孤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 萧韩马上大口许诺。 “殿下仁慈,奴婢必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好了,你下去吧!”等成敬忠拍完日常马屁,萧韩就开始赶人了。 “奴婢告退。” 恭恭敬敬走出萧韩房间的成敬忠,端起放在一旁的水盆,拿起萧韩换下来的脏衣服,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晚起袖子,就开始给萧韩洗衣。 是的,因为萧韩下人几乎被发卖光了,而萧韩、萧母、阮清清这三个人一看都不是能干活的,他们能自己端茶吃饭都是难得的劳动了…… 所以难为这个曾经大陈皇宫的老太监还要为萧韩洗衣,而且丝毫没有怨言,这太监也真是难得的忠心了。 …… 梁国公府,沈母居所。 沈母一早就已经知道女儿在绍武帝面前请旨出征的事了,沈青君刚从城外大营回来,她把沈青君叫到了梁国公府,而且二话不说,就给了沈青君两个牙牌。 沈青君看着手中的牙牌,她知道这是调动自家部曲的证明。 在大魏,皇帝的军队的调兵证明是虎符,而大将养的亲兵部曲的调兵证明是牙牌,当然,要是军人认你,刷脸也可以。 “阿娘这是?” “这俩个牙牌,一个牙牌是用来调动你父亲黑甲军五千部曲,那是你父亲给你的嫁妆, 另一个牙牌是调动我以前的私人部曲飞骑军的,青君你拿着吧!”沈母端起茶碗,呡了一口香茶,继续说道: “这次出征你派人去河西郡,带上他们一起去平叛吧。” 河西郡,沈平南的食邑地所在。 沈家作为大魏国公,自然也是有自己地盘的,就那个被灭了满门的阮家都有自己一郡的地盘,沈家当然也有,这是大魏国公该有的待遇! 不过因为阮家是是失败者,还妄想在大魏获得国公级别的待遇,所有阮家被灭了。 河西郡,梁国公沈平南的食邑地,其下辖十三个县,地处关中平原西,北部,大河环绕,支流众多,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盛产粮食。 此时大魏立国不久,又鲸吞江南,土地广阔,有大量的郡县让绍武帝大肆分封功臣,所以绍武帝也没有小气吧啦地用一些不好的地方打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当然绍武帝如此大方分封臣子还有其他原因, 一则,虽然亲王的封地,臣子的食邑地,其管理、税收和土地收入,都是归封地主人的,郡守也是自己任命,不过封地主人要向绍武帝缴税拿赋,而且税赋不低。 而且不论丰灾年,给绍武帝的税一分都不能少,有些封底每年给绍武帝上缴的赋税说不定还比绍武帝亲自管理的郡缴纳的赋税更多! 同时臣子的食邑地受灾了,绍武帝也不会派人救治,因为没义务。 所以这样坐着收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二来,大魏世家门阀林立,结堡养私兵的家族数不胜数,独霸一方,桀骜不驯,听宣不听调…… 这种持续了好几百年的情况绍武帝也无力改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虽然认了,但多少还是会做点防备的, 所以他把功臣分封去地方,也是为了镇压地方势力,分散朝廷压力…… 虽然臣子有了地盘军队也容易造反或者听宣不听调,然对于绍武帝来说,一起打江山的臣子总比这些盘踞地方几百年的势力来得可信。 当然他也会谨防臣子做大,威胁皇权,那么严格控制臣子部曲数量,不让他们超过某一个界限,就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所以对于绍武帝来说,大臣甚至世家门阀养部曲,可以,但有界限。 因为人就是这样,做事需要自己人,没有自己的人手,是什么事也干不成的,尤其是造反这种事,只有自己人才信得过。而每一个家族养的亲军部曲,就是自己人,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吃喝拉撒都由主家负责,甚至娶妻生子、养家糊口主家也全部包了, 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主家,听主家的命令行事…… 只要自己人不够多,野心就不会大! 同时对于领兵打仗的将军来说,也需要有自己人,因为打仗也是要死人的…… 家族部曲,对每一个将领来说,是私军、更是亲军!战时跟随主家出征,既护卫主家,又可以充当督战队。 而且如果一个大将上战场而没有自己的部曲,那么他大概率是指挥不动他手底下的军队的。 战争结束,主家回京的时候,部曲大部分会回主家的食邑地,少部分跟随家主到玉京城, 但来玉京城的部曲,一般不会超过三千,而且其中的大部分,还都会驻扎在城外。 不然,人太多,绍武帝也会睡不安稳的,而且京畿附近已经养了二十多万的皇家禁军, 本身又有一百多万百姓人口,要是各家部曲都集中在这里,首先粮食就不够吃的。 第16章 给兵给将,家臣幕僚 现在因为沈平南现在在江南镇守,自然带走了河西郡内大部分的黑甲军,但还有五千部曲留在了河西郡。 而沈母的三万飞骑军,就一直待在河西郡里,顺嘴说一句,今年倒春寒,因为河西郡北边有一条山脉阻挡,所有沈家的封地并没有受灾。 “母亲,你的飞骑军这应该给阿弟才对。”她把飞骑军的牙牌推回给沈母, “我……孩儿已经打算在这次平叛过程中组建自己的部曲了。” 沈青君太知道部曲对于一个家族的意义,所以她把欲把飞骑军的牙牌还给沈母,她可没想过前世萧韩吃自己家,今世自己吃自己家。 “说什么胡话呢?我给你,你就收着,你阿弟自然有你父亲考虑,而且将来他接手你父亲的黑甲军,部曲不会缺。你这次出征,一军主帅,却只带五千黑甲军部曲,像什么话!” 沈母不容沈青君质疑。 那五千黑甲军部曲,是沈平南给沈青君的陪嫁,前世今世都有,前世她是带到萧家了的,让萧韩占了便宜, 只是这一世,为了不让萧韩有机可乘,出嫁前,她没接这五千人的牙牌,因为她凭刷脸就可以调动他们沈家留在玉京城的部曲, 但现在她已经离开萧府,所以沈母给她黑甲军的牙牌,她接了,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 但沈母想给的她自己的亲军——飞骑军,她想拒绝。 “青君,我把我把飞骑军给你,你就收着吧!这事我与你父亲也商议过了的,把飞骑军给你,也是出于保全我家的考虑。” 沈母看沈青君因为阿弟的原因不肯要飞骑军,就给她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飞骑军给她。 “现在我梁国公府,你爹有五万的黑甲军,我有三万飞骑军,六个国公之中,我家亲军部曲是最多的。”沈母顿了一顿接着说: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和你父亲深受帝后信重,才能握有如此多兵马而不受疑。”沈母说着, “但我和你父亲终会老去,绍武帝和楼皇后也会老去,到了将来,新帝登基,他还会像帝后信重我和你父亲一般信重你阿弟吗?” 沈母自问自答,“不会,那时你阿弟手握八万私军,哪怕你阿弟忠心耿耿,也一定会被新帝猜疑! 有些时候,手中力量太大,是祸非福呀!所有沈家不敢拥有超过其他国公太多的部曲,使朝堂力量失衡。” “其实,在你没有被皇后授予武职的时候,我和你阿爹就曾想过,慢慢把飞骑军废置,只把黑甲军留给你阿弟,这样一来你阿弟的力量也和其他国公差不多,不会被针对。” 沈母站起身, “甚至在你出嫁前,我还和你阿爹商量过,要不把飞骑军给你当嫁妆?毕竟我与你阿爹就一子一女,手中的亲军部曲不能全留给你阿弟,分给你们姐弟二人也好。”沈母谈起不为沈青君所知的前尘往事, “但这想法,因为你要与江南萧家联姻而罢休了,因为我们要是让你把飞骑军给带到了萧家,那被皇帝猜忌的就不是你阿弟,而是萧家了。” 沈母说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出嫁时,我没有把飞骑军给你,这是在害你!” “不过,现在你有了武职,还请旨出征,飞骑军除了废置之外,还有了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给你。” 沈母看着沈青君,“毕竟他们跟了我十多年,废置他们,我也舍不得呀!” 原来如此,沈青君终于知道前世阿娘的飞骑军渐渐销声敛迹的原因了,原来是为了自保。 事实上,像沈家这样因为家族权势太大,恐引起皇帝猜忌这个幸福的烦恼,其实也好解决。 那就是沈平南要是再多几个儿子,几兄弟分一下家,那就什么烦恼都没了,甚至还要忧愁,手里的家产不够分。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新奇,几乎所有家族势力太大,可能引起君王猜忌,但自家又没有造反野心的家族,都和采用分家的方式来化解危机。 那这法子有没有用呢? 效果好得很,要是没有用,推恩令就不会成为千古第一阳谋了,因为人人有私心! 是的,在这个时间,上一个朝代大乾,也有帝王用推恩令来限制封王权势做大, 具体操作就是,藩王的家产封地不能只给嫡长子,其他儿子哪怕少一点,也得有,如此光明正大削弱藩王力量,使得藩王再不能对抗中央。 沈母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朝廷上夺嫡之争越来越严重,太子和晋王身后各有拥趸,不用怀疑,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呀!” “在这个时候,我家力量不能太大,更不能太集中,飞骑军现在给你,正是时候! 望你不要辜负了他们,他们也是优秀的军人,却因为我的私心,这十几年来籍籍无名。” 说着把沈青君递出牙牌的手推了回去,沈青君这次没有再推脱,做过皇后的她知道阿娘说得是事实。 “阿娘,孩儿必不负你所托,一定会让飞骑军再放光彩!威名震慑海内!” 沈母满意弟看着女儿接下牙牌,自己辛苦创建的飞骑军,也不用废置了。 “阿娘信你。”沈母拍着女儿的手。 …… “青君,有了兵岂可无将,跟我出去,我为你引荐一些人,把你的班子给搭起来。” 两人携手来到梁国公府大堂,沈母打算亲自为沈青君引荐慕容武功、高凌应以及一干将军。 只见沈母拉着沈青君的手,对着今天来梁国公府的一众将军说道: “诸位将军,这是我女儿青君,大家都知道,我和平南不过一子一女。如今女儿第一次独立领军上战场,战场凶威,希望各位将军照看着她点,我就把她拜托给你们了。” 沈母的一番话,尽显一个老母亲的慈爱之情。 沈青君也马上向前一步接话道: “青君年幼,得陛下看重,委以北地大都督一职,正需要诸位叔伯的辅佐提点,领军途中若有错漏,还请诸位叔伯勿吝指教,青君闻过而喜,有错必改之。” 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17章 势力初成 “不敢言赐教。”在下手的众人起身避开。 “我等得老夫人重托,我等又怎敢不尽心竭力辅佐少将军。”少将军是对沈青君的称呼。 沈母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等众人坐下后,又把沈青君引到慕容武功身前,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眉毛横粗,眼神凶恶的中年大汉,脸颊一块大大的刀疤,身上煞气浓郁,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看人一眼能不能将胆小之人吓哭。 沈母拉着沈青君的手说,“青君,来见过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原为汝父亲军,曾经三次救汝父性命,汝当大礼。” 沈青君依言行了个大礼,此乃感激之礼,拜完后她抬头平视慕容武功,看他的眼神平静又带着敬佩感激之色,唯独没有害怕。 “少将军好胆识,虎父无犬女也。”两人对视良久,慕容武功发现沈青君确实不是强装镇定,赞了一句。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外貌是很吓人的。 沈青君再拜,这是拜家臣之礼,慕容武功这次没有退避,受了这礼。 慕容武功接受了大礼却没有说话和离开的意思,沈青君知道他不离开的原因—— 家臣任命!阿娘把慕容武功介绍给她,那就是她的家臣了,所以她需要对慕容武功任职,确定臣属关系。 沈青君当即正色再拜道,这是第三拜,“将军不辞卑鄙,辅佐于我,今后,请慕容将军为我亲军大将,领我亲军部曲,护我左右。” 慕容武功跪地接受命令,“谢主公。”他对沈青君的称呼也从少将军换成了主公。 沈青君扶起慕容武功,其实是记得慕容武功的,性格直爽、能力卓越,就是外貌有点湖人, 前世他跟着她南征北战表现非常突出,很得萧韩欣赏,几次想要向她讨要他,他都拒绝了,并且几次落萧韩面子,同时又多次独自向她谏言要防备萧韩! 还到处说萧韩谋夺岳家势力!可以说,没有他的话,萧韩在世人眼中,形象会光明一百倍。 其实她早就在防备萧韩了,但那时候萧韩势力已成,无可奈何! 甚至到了后期,自己竭力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但他再不能领兵打仗了,最后这位将帅之才在府中忧愤而死。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辜负她忠心的家臣了! 沈母又带着沈青君来到高凌应面前,“青君,这位是汝父的账下幕僚,汝父多依靠他参赞军机,出谋划策。” 高凌应,这是一位蓄着一副打理得油光水滑长髯的儒雅中年人, 沈青君同样的套路来了一遍,高凌应成了她的账下第一幕僚兼任参军。 不多一会儿,沈青君麾下就多了十多人,涵盖文武,从领兵大将到参军、到幕僚、到主簿再到后勤主管,无一不包。 而且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忠心耿耿之人,也难怪萧韩前世看上了沈家。 沈青君对臣属的任命,本来应该由沈平南亲自见证转交才好, 但梁国公远在江南在场的人都清楚,而且沈青君出征在即,而且沈母也是有名的女将军,所以他们都没有计较。 于是,就在这大堂里,沈青君完成了一次权力交接。 现在的她,私人部曲、领兵大将,幕僚参军,文书后勤都有了,势力之中,就差一块地盘了,而地盘很快也会有了...… 北辰宫 “陛下怎么让沈家和魏家那两个小女孩负责去北地平叛呀!他们怕是连怎么扎营都不会,陛下放心吗?”楼皇后有点明知故问。 “梓潼就不要在这里试探朕了,朕与梓潼一样,也打算立谌儿为太子,显儿,他不合适。” 本来在他心目中,这次平叛的人选当为为韩约要长子韩化智,但韩约要是李显的人,现在他想换太子,那么他就不得不考虑其他平叛人选了。 因为大魏六大国公,宋、韩两国公是显儿的人, 齐、郑两国公谌儿的人,嗯,郑令和暗中投靠李谌的事,他是知道的,不要小瞧一个开国帝王对国家的控制。 而这梁、魏两国公中立,所有让这两家的后辈出去平叛也好! “陛下,李显虽然蠢,但到底也是我们的儿子,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谁在算计他?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确定了绍武帝换储的决心,楼皇后也给了李显一些难得母爱,想为他查清楚佛诞日的事! 绍武帝摇头道:“这件事情是不好查的,就算要查,也不是眼下,现在我们下去查,只会让这谭浑水越混。 而且还会给外界传递出错误的信息,让他们以为我们还要保太子,然他们不敢去投谌儿,何必呢?”他岔开话题, 楼皇后皱眉道:“若是就这么拖下去,势必有人会掩盖真相,届时恐怕想查也查不清楚了。” “世事岂能都如意,万般只求半称心。”绍武帝笑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要顾及当下形势,一切等到尘埃落定回来再说吧。” 其实绍武帝他心中怀疑佛诞日那件事就是李谌所为,但现在都无所谓了,有一个聪明的继承人,总比蠢货强, 如果再他还未决定让李谌当太子之前,他可能还会查一查,也会打压李谌的野心,但现在嘛,他只想李谌势力更大,这样才能接受他打下来江山。 至于楼皇后没有想到李谌身上,这只能说当局者迷了,或者说,她不愿意把自己疼爱的次子想成会陷害长兄之人。 所以她在母性的影响下意识忽略了李谌,但绍武帝可没有。 二人说完李显的事,夫妻二人又说起了北地受灾郡县。 楼皇后提议道:“陛下是否考虑与众臣商议的免除北地一年赋税,减轻北地负担。” “受灾严重的郡县免税自然要免,但受灾不严重的郡县,还是不免了。” “江南一年免税期已过,今年的赋税已经可以收取了。”绍武帝道: “然江南富庶,但不可压迫过重,毕竟江南归附不足两年,钱粮盈余可能不会太多。”他叹了一口气, “国事艰难,处处都在向朕伸手要钱呀!世家大族个个如貔貅,东胡外患也不得不妨。” 楼皇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国事艰难!哪怕免除北地赋税,北地受灾,好多郡县颗粒无收,北地百姓今年的粮食也无处着落呀!” 第18章 皇帝也无奈! 楼皇后站起来递给绍武帝一杯参茶, “陛下所虑自然有理。”“ 但若无粮食入北地,北地民乱难平呀!就算平定了,未来三五年内百姓可能降而复叛,北地怕是不得安宁呀!”作为大魏皇后,她自然也担心着国事。 绍武帝一口喝完参茶,才笑看着楼皇后道:“所以朕才同意让那两个丫头去剿匪。” 楼皇后眨眨眼,想着丈夫的话,顿时了然。 “还是陛下老奸巨猾!还要算计两个小姑娘。”她笑着打趣道。 本她来还想着除了免税和从外调集粮食之外,还能有些其他方法安抚北地,眼下听绍武帝这么一说,似乎不用从外调集粮食也行? 两人三十多年夫妻相濡以沫,邵武帝当然不会在意老妻的打趣。 其实他也是无可奈何,他不想给北地百姓送粮吗?当然想! 他想算计两个还不到十八岁的丫头吗?当然不想! 但他也知道,他是帝王,有些事不能凭自己想或不想就去做或不做。 眼下的大魏,才进行统一战争不过两年,大魏的粮仓,存粮不多呀! 虽然大魏在陈国抢来了无数钱财,但粮食还真不多,因为这东西,存不住, 而且吃光了,就只能等一年,地里才能长出来!他是皇帝也没法子让地里马上长出粮食来。 而且作为一个国家,国家粮仓里不能没有存粮吧,不然遇到突发事件,比如东胡侵略,要派将士去抵挡吧! 今年大魏北地受灾严重,那么在大魏北方的东胡受灾一定比大魏更严重,按照东胡人没吃的就向南劫掠的尿性,今年的胡寇入侵是绝对免不了了的, 而且邵武帝估计,今年胡寇入侵的规模还小不了,所以他留在粮仓里的粮食得做为抵抗胡寇入侵的军粮,不能派发给北地受灾的百姓。 因为一旦用兵,粮仓里就必须要拿出粮食来。这年头,宁可饿着百姓,不能饿着军队呀!饿着军队的后果可比饿着百姓的后果严重多了。 那么北地百姓肯定也是需要粮食安抚,安抚北地百姓粮食从哪里来? 粮食从世家大户身上来! 北地受灾,国家无粮,百姓无粮,但世家豪族的仓库里有呀! 而且还有很多,非常非常多!比北地所有百姓的粮食加起来都还要多,完全可以供北地百姓吃一年的多! 但可悲的是,作为皇帝,绍武帝他不可能直接下旨让世家豪族把粮仓里的粮食拿出来赈济百姓,人家没有这义务。 要是他敢这样强来,那北地造反的就不是那些无粮可食的平民百姓,而是有粮有兵有人的世家豪族了。 但沈青君和魏雯可以让北地世家豪族心甘情愿把粮食拿出来呀! 为什么?瞧瞧着两姑娘背后都有谁,梁国公沈平南和魏国公魏书江。 北地豪族不愿意把粮食给皇帝用来赈灾,那是因为粮食给皇帝多半白给。 但如果是在沈青君和魏雯领兵平叛中,他们把粮食拿出来供大军平叛用,却可以获得梁国公和魏国公的人情。 世事就是如此滑稽,皇帝都打不开的世家豪族的粮仓,臣子却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打开。 所以楼皇后才说绍武帝老奸巨猾,当然这是夫妻间的打趣, 而绍武帝这个主意,楼皇后是支持的。 并且在绍武帝的这场“算计”中,没有那一方会吃亏, 皇帝一方不用打开自己的粮仓,能留下足够的军粮抵御今年一定会来的东胡…… 沈青君和魏雯两人收获平叛的功劳,沈家和魏家可以拓展人脉…… 北地世家豪族能借机与大魏两大开国国公、帝后重臣、国家权贵搭上关系,以后仕途更好走, 绍武帝为什么忌讳臣子通过举荐关系形成巨大的关系网,因为举荐也不一定是好事,收益者不少,当然被牵连者也不在少数! 大魏的“保举连坐制”,将保主和举荐人的关系连得非常紧密的,在大魏,保主很多时候要承担连带责任,大魏律明确写着:“举官犯赃私罪、举官失实、举官不当、举非其人、不如举状等,保主连坐。”一言以蔽之,即以荐举行为发生为前提,凡是举主在荐举前后,被荐举人出现违背荐举原则的行为,保主都应为此承担连带责任 绍武帝登基之初就在《荐举贤能诏》中强调,若地方官员为朝廷所举荐的官员失当,则须“罪加一等”, 原话是“诸州所举,十有一人,联载怀仄席,引入内殿,借以温颜,密访政道,莫能对扬,相顾结舌……宜并放还,各从本色。其保主以举其非人罪,仍加一等。” 什么意思,就是不仅要追究你举荐不当的罪名,你的举荐人犯了什么罪,保主罪加一等。 楼皇后也经常强调,“如其政不能举,行且有遗,岂独败龄厥躬,必将坐其保主。” …… 言归正传,对于百姓而言,世家豪族搬出粮仓里多余的粮食,北地百姓有粮可食,不会饿死。 此一举四得,在这场算计中,谁也没吃亏。 这就是阳谋!这就是帝王术! 听到妻子的评价,绍武帝颇为自得。 没法子,臣子个个都是老狐狸,世家个个都是貔貅,不见兔子不撒鹰,在这种情况下,君王就需要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才行! 这也是邵武帝能下定决心放弃李显的原因,他不够奸滑聪明,斗不过成精了的臣子和世家, 不要以为臣子天生就对君王忠心耿耿,不要以为臣子不敢算计君王! 事实是,君王手段不够,会被臣子耍得团团转,甚至成为傀儡! “梓潼放心,朕也没打算让她们两完全解决北地缺粮的问题,顶多让她们撑上几个月而已。” 绍武帝道:“今年北地受灾,但江南可没有,江南的秋粮,就要丰收了,届时秋粮入库,粮仓丰盈,北地之难自解,北地也就熬过去了。” 这时有一太监入殿,递给绍武帝一张纸条,绍武帝看后,“世间臣子都如沈家如此安分守己,朕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第19章 否极泰来,事事顺遂 楼皇后突然听绍武帝这般感慨,拿过他手里的纸条。 原来纸条是密探从梁国公传来的,上面重点说了沈母将飞骑军给了沈青君一事。 楼皇后也认可了夫君的判断,“舒华和平南确实都是忠心的臣子。” 然后又对绍武帝说:“既然沈家主动分散家族势力,陛下也不可拂了沈家好意,不能让忠臣寒心!” 绍武帝点点头,“这次平叛,朕原本打算给出的最高爵位是县公,现在看来一个县公之位安置有功之臣怕是太小了,等平叛结束,就给青君那孩子一个郡公吧!” 前朝大乾有女子封爵的例子,三百年乱世中也出过女诸侯,所以虽然大魏现在没有女子封爵,但绍武帝给沈青君爵位也不算稀奇,而且他是开国皇帝,也不会有所以祖宗法制这些限制他。 本来北地只是一群小民造反,领军平叛者最多给个县候,但现在沈家主动分家削减势力,他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还得给这孩子挑一个大一点的封地,不然那三万飞骑军也不好安置呀!”楼皇后接话道。 “这也是,不够她的封地就得里河西郡远一点了……”绍武帝认可楼皇后的说法。 他不能让沈青君的爵位太低,势力太弱了!也不能不给沈青君一个地盘,不然也达不到分散沈家力量的目的,因为沈青君爵位太低,力量太弱,还没有地盘的话,沈家家臣也没法投靠她呀! 从帝后两人的谈话中可知,只要沈青君平定了北地民乱,她就能有郡公爵位了,而且还会有一个不错的封地, 可以说,沈青君自从离开萧韩之后,否极泰来,事事顺遂,如有神助! 兵有了,家臣有了,马上爵位和地盘也要有了…… 梁国公府。 沈青君一直在梁国公府待到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她的家臣幕僚,直接动身离开了梁国公府往她的沈第走去。 还未出坊,沈青君在兴庆坊的巷子里碰到了魏雯的队伍。 两人均骑马,魏雯这边约带着五十人的部曲,沈青君这边因为多了昨天沈母给她的家臣幕僚,因此有百多号人。 两人相见,一同下马,还未站稳,魏雯就给了沈青君一个熊抱。“青君,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我,我太感谢你了。” 魏雯她真的很感谢沈青君,没想到她在请命出征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 几天前大哥告诉她自己要去北地平叛的消息后,她都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之下,才知道沈青君在邵武帝面前请命出征的时候,还捎带上了她! 她会在这次北地造反中作为沈青君的副手参与平叛! “好了,我知道你很兴奋,但能不能松一下手,我都快被你挎断气了。”沈青君笑着说道。 魏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放开了被她熊抱的沈青君,同时像模像样地行了了抱拳礼,说道: “下官拜见平叛大都督,以后下官就是都督你的副手了,沈大都督可要多多关照呀!”沈青君被她逗笑了,指着她说: “你尽作怪。” 笑完又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吗?而且我想陛下请求你与我一同平叛也是有私心的,反正陛下也会给我安排副手,兵战凶危,与其与一个不熟悉的人合作,不如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你。” 沈青君如实说道,她向邵武帝要魏雯,除了知道小姐妹心心念念就想带兵打仗,想完成她的心愿外, 还有就是在战场上,自己的下属以及盟友都必须信得过,这是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 “不管怎么样,青君,我必须表达我的感谢之情。”魏雯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你什么也不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感谢了,不如我请你去逛西市吧,以前我们最喜欢去逛西市了,今天你的花销我都包了。” 说着摇了摇沈青君的手臂,“怎么样?青君,我太开心了,我今天必须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魏雯不会因为沈青君举荐她另有目的而不心怀感恩,而且沈家有得是人手,沈青君出征,还会缺少信得过的副手和下属的? 沈青君想了想,自己得给魏雯表示感谢的机会,而且前世自己这时候也确实喜欢逛西市,便说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说完转身走去向自己的新家臣幕僚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去准备出征等事宜。 沈青君的家臣幕僚们也不觉得沈青君去逛西市而让他们去做事有什么不对, 家臣幕僚不就是用来办事的吗?所有人都痛快领命。 西市。 玉京城四市之一,这里大魏是万国混居的地方,而且大魏只准许周边部落国家的人住在西市,以及在西市交易,因此这里的建筑多带有异域风格。 沈青君和魏雯一行进入西市,两人皆着男装,手持折扇,远远看去,好一对翩翩佳公子。 只见西市这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不愧为玉京城四市之中最热闹、最多元的市。 大街上到处都是穿着自己国家特色服饰的人在穿梭往来,街道旁,还有来自各国商贩的摊子,商铺酒肆也大多是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开设的。 两人一路“横冲直撞”,随心而动,其他人看到沈青君和魏雯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健壮的部曲后,也都知道,这是大魏的贵人,远远地就避开了她们,所以没有什么相撞的狗血事情发生。 逛了许久,沈青君一行在一家胡人酒肆面前停了下来, 看着大堂中翩翩起舞的胡姬,魏雯说道:“青君,我们也逛了好一会儿,我逛累了,要不我们进去歇会?” 沈青君看她眼睛都快陷进酒肆中翩翩起舞的胡女身上了,心中可不相信魏雯逛累了的借口。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其实也想看胡女跳舞,不对,是她也逛累了,想进去歇歇脚! “好啊,我也逛累了,此处正好有间酒肆,我们进去找个雅间休息一会儿吧!” 听到沈青君顺着自己的话说,魏雯眼睛都发光了,连忙说:“没错,快快快,我们进去找个雅间歇一会。” 第20章 魏雯 就这样,两个俊俏的女公子带着部曲进去了酒肆,是的,哪怕她们做了男子打扮,但所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们女子的身份。 胡人老板很热情,连忙给她们安排了一个二楼的雅间。 沈青君和魏雯站在二楼,这里看胡姬起舞就更方便了,这些跳舞的胡人女子非常开放,身上的服饰尽显其民族特点,不仅贴身,布料又少又凉快。 特别是领舞的那个女子,她的眼睛呈冰蓝色,脸上戴着一面红色轻纱,颇得犹抱琵琶不沾边之精髓,眼神勾人,冷艳又妩媚! 魏雯倚着栏杆,看得眼珠子都不眨一下,还是不是吞一下口水,其形态姿容不知道让沈青君该说啥! 不过胡姬起舞确实好看,她们的外貌衣着舞姿都曾有诗人作诗赞扬过: 什么“肌肤如玉鼻如锥……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帐前跪作本音语,拾襟搅袖为君舞。” 还有“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等。 直让沈青君感慨形容得恰如其分! 两人在酒肆欣赏了半个小时的舞蹈,才准备离开,刚出酒肆,迎面碰上一伙人。 领头的是一个眼神阴翳的大长脸,而且他的眼睛,哪怕是平静地看人,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大概鹰视狼顾说道就是这种面相吧! 原来此人是韩国公长子韩化智,两队人在门口相对而过,什么话也没说。 走出西市,魏雯忍不住问沈青君, “青君,我怎么觉得刚才韩化智一行对我们有敌意呢?我们两家与韩国公府关系虽然不亲近,但不至于有仇吧!” 沈青君笑笑说,“我们与韩国公府没仇,但我们俩与他有仇呀!” “啊,我怎么不记得呀?” “小雯雯可知,这次北地平叛,韩国公也有意让他的儿子韩化智去北地捞点功劳, 能得个县公、县候的爵位什么的,韩国公都准备给陛下请旨了,但是让我给抢先了。” 沈青君说着与韩化智他们的“仇”。 “而且我还拉上了你一起,抢了他们的功劳,所以他们当然和我们有仇了!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有不争不抢让着他们才行。” 沈青君解释道,但她不觉得她请命的时候拉上魏雯做错了,她也不觉得魏雯会在意韩化智的“仇恨”。 “原来如此,功劳快着抢之,能者居之,强者得之,他们慢了一步,怎么好意思恨别人。” 如沈青君所料,魏雯毫不在意害怕韩化智的记恨,魏家的家教就没有谦虚退让, 要是在意害怕别人的仇恨的话,她阿爹魏国公能打败诸多竞争者,成为大魏开国国公? 魏雯继续道:“阿爹常和我们说,这个世间,好东西本来就靠抢的呀!不争不抢,剩饭你都吃不上! 不争不抢只会得到得越少,而且别人还会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这个世间里你不努力争取,没人会给你双手奉上。” 沈青君感慨道: “没错,不争不抢是多么没有骨气的一件事情,有的人不争不抢是因为属于他的东西没人敢觊觎,是因为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双手奉上; 有的人不争不抢是因为别人争抢的东西他不在乎,如果他很在乎那东西,而失去又会损害到她的利益,你看他抢不抢。” “没错,青君你的话和阿爹告诉我的好像呀!” “而且就连皇子,他已经可以拥有这世间九成九的东西了,但他依然要争要抢。”这一句,是魏雯在沈青君耳边悄悄说的。 这句话沈青君再认同不过了,“是的,不争,你反而会失去你原本拥有的,不抢,人家就会抢走你应得的。” 重生一次,沈青君她才发觉前世自己活得就像狗屁! 那一辈子自己说得好听点是性情淡薄,不争不抢,说得难听点就是整个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 所以最后才会造成本来她才是阿爹的女儿,但最后控制沈家军队的却是萧韩,就是因为她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的性格,沈家老人的都不愿意效忠她! 军队本来就是个要争要抢的地方!军人本来就要争名夺利,她不争不抢,别人为什么效忠她? 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面对一件对自己有大好处的事时,因为害怕别人的记恨而放弃! 请命北地平叛这件事,无论是对沈、魏两家,还是对她和魏雯两人,都好处多多,所以她大胆地向绍武帝请命了。 “没错,有些人号称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那你都如此淡泊名利了,为何不出家,去伴青灯古佛。”沈青君这句话实在内涵萧韩和萧母的虚伪。 从第一次和萧韩当面对抗后,沈青君就想清楚了,她是武家女子,武家的词典里,就没有谦虚大度一词! 这一世她要做自己,去他的世家仪态,去他的淑女教养,她要争!也要抢! 她也终于弄清楚了,她前世为何会压抑憋屈,也明白了重生后为何反复折腾的原因,因为她就不是不争不抢的人,端庄大度、雍容大气不是她性格,快意恩仇、潇洒不羁才是她真性情! 沈青君和魏雯两人越聊越相得,最后魏雯来了一句, “青君,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啊?”沈青君不知道好姐妹的思维怎么跳得这么快,怎么一下子就扯到睡觉上去了。 “好不好呀?青君。” “好,好呀!好吧!”沈青君答应了,但一想到魏雯看胡女流口水的模样,不知怎么了,内心有点小小的不安。 沈、魏两家为什么关系怎么好,因为魏书江沈平南两人身世经历相似, 他们都是从一个大头兵打拼成为开国国公,所以这两人都是敢打敢拼敢抢的性子,当然他们也善争善抢,懂得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东西自己不该觊觎。 夜晚, 沈青君和魏雯同塌而眠…… 看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而且一晚上也非常安分守己的魏雯,沈青君不由暗骂一句自己多心了。 第21章 沈青君出征! 这一切都得怪李显的错误癖好误导了她,不然自己这么会怀疑自己最要好的姐妹!沈青君给自己的多心怀疑魏雯找借口。 她挪开魏雯搭在自己胸口的手和靠在自己腿上的脚(以前两人同塌而眠的时候,魏雯也是这样睡的,沈青君也习惯了,更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沈青君侧身躺在床上,回忆着和魏雯的谈话,又想着前世萧家母子不断向她灌输的谦让大度的话,她越想越气,气的直接在床上坐了起来。 前世萧家母子害她不浅呀!把她的性格和认知都活生生地扭曲了! 幸好这一世萧韩也够惨了,但萧韩没死,就还是不够解气! 不行,她还得报仇,哪怕萧韩躲在皇城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们母子好过,还有沈北望一家,也得给他们添点堵! 没错,要报仇不过夜,沈青君马上起床把沈严叫来,给他下达了两个命令! 沈严哪怕大晚上被自己主公叫起来下达了两个奇怪的命令也没有半点怨言,马上转头就去办事了。 看着沈严远去的身影,沈青君才回来安睡,不错,哪怕是前尘往事,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萧家母子,沈北望一家,她要一直给他们添堵,生命不止,添堵不休! 时间倒回四个时辰前,西市胡家酒肆中。 “大哥,刚才那两人就是抢了我们平叛机会的沈、魏两家的臭丫头吧!” 说话的是韩国公的次子韩令智,他听韩国公说过,准备为他和大哥向绍武帝请命平叛,而只要他们平叛归来,家族一定在朝中发力,让他能得个县候爵位传家。 对于县候爵位,他也是很在意的,因为他是次子,韩国公的爵位轮不到他袭! “该死,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能带兵打仗吗?”想到失之交臂的县候爵位,他依然愤愤不平。 “住嘴,老二,这话能在这里说嘛?你是想给阿爹惹祸?”韩化智瞪了二弟一眼, “十几年前,当今皇后娘娘也带兵打过仗,你说女人不能带兵打仗,小心被人听去了,报告给楼皇后,说话不过脑子,看谁能保你。” 韩化智作为嫡长子,等韩约要死后,韩国公就是他的,所以失去平叛机会,他到没有像弟弟韩令智一样气愤。 韩令智听到大哥发话,也意识到在家说错话了,闭口不言。 看到弟弟服气闭嘴,又在弟弟面前展现了当大哥的威严,韩化智不再说他,只是颇为遗憾地开口: “哎,多好的机会呀!可惜阿爹迟了一步,让那沈家死丫头抢先了,我还想着趁北地大灾圈点地传家呢!”有了爵位就像要土地势力,人的贪心总是无止境的。 他的感慨不无道理,对于某些人来说,大灾就是其大发横财的时机,当然以他的身份,看上的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的那一亩三分地, 他看上的是不能安全渡过这次民乱的中小世家、豪族的土地…… 动乱不论大小,总有家族会覆灭,不是吗? 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少地,不过是吃一点世家豪族留下来的残羹剩饭而已,他堂堂韩国公世子,是吃剩饭的人吗? 可惜了,手慢了一步,让那两个丫头抢先了。 甚至在知道韩国公的打算后,他还想过,若是让他当主帅去平叛,他不会让北地的民乱快速平息下来的,而且最好能乱个两三年都不能平息。 他希望,北地的乱子,越大越好,让那些地方世家豪族死伤更惨烈一些,最好能四个三四成样子, 这样一来,他才好出手,低代价或者不要代价获得哪些无主的土地。 至于动乱之中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去,他堂堂韩国公世子不在乎!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前世沈青君没有向邵武帝请命,去北地平叛就是此人做主帅, 只可惜在他的平叛下,北地民乱越平越大,足足用了三年,北地十室九空,老百姓都快没了,那时民乱才终于被他平定下来。 而事后,邵武帝要追究他作为主帅平叛不利的罪,在韩家推出几个倒霉鬼替他顶了平叛不利的罪后,他依然是韩国公世子,潇洒自在。 今天,风和日丽,卦象大吉。 沈青君的平叛军队终于出发了。 花了半个月进行战前物资准备与人员调动,一直到四月上旬,沈青君的平叛队伍才终于从玉京城开拔了。 为什么要这么久?其实这还算快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凡有大战,总是站前准备最消耗时间,不仅军队集合需要时间,而且准备粮草和征调民夫都是更需要花时间的。 除非像东胡人那样,打仗就是走到哪抢到哪吃到哪! 不然出征之前就必须将所需的粮草准备妥当,而且还要发令个沿途郡守县令预备粮草,不然军队就可能饿死。 …… 初夏里的太阳已经比较烤人,悬在正中,一支近四万人的队伍踏着溅起的黄沙,顺着官道北上。 沈青君原本职位为凤凰卫左军都尉,从三品武官,下辖一万两千人, 现在是凤凰卫左军将军,正三品武官,因为这次出征,她升官了,成为了一军主将,领一军凤凰卫三万六千人,在凤凰卫中的职务,才是她的本职。 而先前邵武帝封的什么大都督、大将军,只是邵武帝为了方便她平叛给她的头衔,那含义,大概就和钦差差不多。 烈日当头,天气太大,此时已不适宜行军,所以沈青君下令安营。 军队在一条河的沿岸驻扎下来,此河附件散落许多村落, 因为在大魏境内,还在京畿之处,这里的人生活还算平静。 营地外,不时还有附近百姓挑着自家的土特产如衣服、草鞋还有浑家烙的大饼来卖…… 沈青君作为主帅下令禁止骚扰百姓,禁卫军也是大魏精英,人员来自关中,说不定这附近村落中就有某个将士的家人父母, 所以哪怕军队驻扎在这里,也没有军队抢劫的恶性事件发生,百姓也不怕这些从军的儿郎,那都是自己人。 第22章 行军途中 来做生意的百姓还是很有头脑的,有先见之明,他们的货物大多是军中所需,所以他们的生意还不错, 加之凤凰卫是皇家禁卫军,即国库养着的皇家私军,待遇是绝对不错的,他们兜里都有钱,可以说,但凡能拿着货物来这里的百姓,都赚翻了! 在营外的随处摆放的小摊上,你能想象,这其中竟然是草鞋最畅销! 因为行军打仗,废鞋呀!不得多备几双以防不时之需。 主帅的大帐最先搭好。 沈青君进入营帐中,魏雯、慕容武功、高凌应、还有两个凤凰卫的都统段纯和刘和等人皆在营长中等着她。 大魏军制,卫、军、都、营、团、队、伍。 沈青君现在是一军之长,魏雯、段纯、刘和都是她的副手,为凤凰卫左军都统, 而且段、刘两位凤凰军都统,也曾都是沈家的旧部,和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至于慕容武功和高凌应等,他们现在是沈青君的家臣,不是绍武帝的大臣,所以他们也不是凤凰卫的统领, 沈青君在梁国公府时的任命,也只是让慕容武功他们也只是接任她自己私人部曲的统领,而禁卫军统领,那是只有帝后才能任免的。 大魏实行的是二元君主制,就是我臣子的臣子不是我的臣子! 简单来说,就是沈青君、魏雯、段纯、刘和都是绍武帝的臣子,沈青君与他们的关系,是上下级关系, 而慕容武功、高凌应是沈青君的家臣,沈青君与他们的关系,是主从关系。 “我等拜见大都督,我等拜见主公。” 坐在主帅位子上的沈青君右手微抬,“众位将军免礼,请坐。” “谢大都督。谢主公。”众人坐下。 “曾蒙陛下不弃,命我领军平叛,今后的诸多日子,还要诸位将军多多协助,青君感激不尽。”这是客套话。 “但凭都督差遣。” “今天第一次军议,在这里,我只强调两点,我领军,有功之人我一定上奏陛下,请陛下记功行赏, 有过之人我也不会为他遮掩,也必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所以封爵赏勋,荣华富贵,就看诸君努力与否了。” 沈青君麾下的将士的功过,她是不能直接处置的,必须上奏陛下,因为哪怕她是主帅,但她和凤凰卫的其他将军一样,都是绍武帝的臣子。 “我等敢不效命。”有了主帅的承诺,一众凤凰卫统领顿时干意满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大家都相信沈青君的承诺,因为她父亲是梁国公,母亲是皇后族人,不会贪墨他们的功劳, 而且她是主帅,只要北地民乱平息,哪怕她在平叛中一直睡觉,主功也是她的。 效命不是效死,还是那句话,凤凰卫将领不是沈青君的家臣,不会位沈青君效死。 营帐中训话完毕 沈青君四处扫视,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魏雯的身影:她正跟在自己的家臣幕僚的身后,学习安营布阵知识。 当然她的家臣、幕僚就没有沈青君的多了。 沈青君看了看,也把慕容武功请到身边来,也打算向他请教相关知识,虽然这些她都会,而且水平还不错,但不学一学,她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生而知之! 慕容武功为人耿直严厉,他也正在一盘一眼地向他的主公教授安营知识,好不藏私。 “无论安营、还是行军,第一要考虑的便是水源,水首先要充足,并且还得是活水,其三要打水方便。” 慕容武功看着仔细倾听的沈青君,满意点头。 “大军驻扎之地,人吃马饮,能喝掉多少水?得有充足的水才能让人马不渴。” “第二活水,战场之上,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在水里下毒、投放病死牲畜欲使大军染病的例子并非鲜见,水是活水,这样的手段就起不了效果,所以人多选择在江河之边扎营,再不济,也得在溪水旁。” 沈青君赞许点头,慕容武功看似粗犷,却也是心细之人! “水是所有条件中最重要的,有些将军领军打仗,一味看重粮草,而忽视了视乎随处可见的水源,以至于被敌军看出破绽,断了水源,士卒、战马渴死饿死无数,军心大乱,以致兵败身死。” 没错,没有水就是能把人渴死饿死,因为做饭要水呀!没水让士兵生嚼黍麦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有了水,次之要考虑的是地型,地型的选择看战略目的,若要死守,就要选易守难攻之处扎营,若是在行军途中,地势选择就既要能防守敌人偷袭,又不能让敌人能把自己围死。” 沈青君和慕容武功在营地里边走边说,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自己早就懂了而有不耐烦之心。 而看到主公好学,慕容武功更加细致的教导起她军旅常识。 “再者就是樵采,樵采关系到军士们用木材搭建营地、制作栅栏、建造营地、生火做饭,一点也不能忽视。” 慕容武功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在望望沿河搭建,三面环山但又内高外低,易守难攻的营地,以及不远处许多入林的伐木兵士…… 赞叹道:“主公这次的扎营之地就选的很好,视野开阔,地势略高,临近水源,樵木不缺,正是安营的上佳之选。” 听到慕容武功的话,沈青君忙描补道:“以前在家时,阿爹阿娘也常给我们说起军旅之事。” 她也没说慌,沈平南和沈母确实和她说过这些,只是掩盖掉上一世实际操作的事实而已。 “原来主公已得国公和老夫人之真传,我倒是献丑了。” “慕容将军切莫自谦,青君今日得将军教导,受益良多!烦请将军继续为青君解惑。”沈青君抱拳感谢。 “主公但有所问,某家不敢有隐瞒。”慕容武功赶紧回礼。 两人在营地里走动,慕容武功边走边说, “安营之后,士卒有了休息庇护之所,心中警惕性下降,加之行军劳累,士卒更易疲惫松懈,但士卒劳累松懈,主帅不可劳累松懈!此时就需要主帅广派斥候监视周围……” 第23章 生杀予夺 慕容武功毫不保留向沈青君自己宝贵的军武知识,沈青君也细细聆听。 “广派斥候,一是要巡视水源是否安全,有无人在河流上游截流或者投牲畜尸体等,都要仔细查探, 二是广布斥候可以警惕敌人偷袭,哪怕安排了斥候,主帅巡营之事也不可轻松大意,一到夜晚,营中行走巡逻必须要有暗号,而且巡逻队伍最好安排同营同乡士卒一起巡逻, 一来同乡之仪会让他们互相照顾,二来相互熟识,同时巡逻统领也一定要安排熟面孔。不要叫奸细混入营中,还敌我不分。” …… 玉京城。 这段日子的李谌可谓春风得意,坐在案桌上,处理着各地的折子,他不觉得劳累,反而精神奕奕, 通过手下人的努力,现在他已经成功把倒春寒的锅扣在了大哥李显的身上! 京城里不明真想又愚昧的百姓,听到太子备禁足在东宫,也就相信了“太子失德,天降警示,三月大雪,庄稼绝收。”的谣言。 望着东宫的方向,他再在晋王府委屈几天,就能搬到东宫居住了,成为东宫的主人,成为大魏的储君了,所以他的心情是非常的好。 想到兴奋处,他快速翻阅处理着手中的折子。 这些奏折,原本他作为亲王是没有资格翻阅的!但现在,父皇母后却把这些奏折交给他处理,用意昭然若揭。 他们在把大哥作为储君的权力向他过渡!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中有好多人投到他的麾下,包括东宫的一些臣属,他通通都接纳了,虽然只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但这也是好兆头不是? 如果这些臣子他们不是觉得跟着大哥已经没有前途了,会来投靠他吗? 至于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大哥派来的奸细,有没有身在他李谌心在李显的人,他不在乎! 因为这些人,他是不会当做心腹的,机密事肯定会瞒着他们,当奸细?想探查机密,他完全无所谓。 至于等他当上太子,不,等他登上大宝后,这些人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全都是他的臣子了,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得臣服在他脚下,对他三呼万岁! 而且别有用心的人,还得下大力气向他表忠心,他到时候就看谁把他舔得舒服了,也会给他们一些权力和事情做的,毕竟用功不如使过! 坐在主位上的李谌神采奕奕,而在下首帮助他处理政务的人也没有一点怨言, 哪怕此时已经快到子时了,哪怕在以前,这个时间点,这个时候他们早都抱着美妾在舒舒服服地睡觉。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没有一个困顿的,哪怕干着和以前一样的活,脸上也不自觉带着笑容。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所有晋王府的人也个个喜气洋洋。 晋王殿下回京述职后没有回去,反而被帝后留在玉京城处理政务……太子又禁足东宫……现在哪怕在愚蠢,反应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帝后的心思了。 这是要换储呀!而且新储君还是晋王殿下,没说的,晋王府所有人他们个个都有光明的前途呀! 所以哪怕是下人,伺候得也更用心了,晋王以前是亲王,身份自然高贵,但亲王和太子以及未来的皇帝完全没法比好嘛。 …… 而此时的东宫,太子李显也没有入睡,当然不是因为政务耽搁了,从他被禁足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一封折子递到他手边来过。 他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父皇、母后,你们也太狠心了,如此步步紧逼,竟然一点活路也不给我留。”现在他已经不为阮明的死悲哀了,反而深深地担忧起了自己的处境。 刚被禁足的那几天,他还能通过人向外传递信息,宫外的人也能把信息传递给他,那时他还不这般绝望。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过十天,绍武帝一声令下,把东宫伺候的人,从上到下,宫女太监,全部给换了一遍……连筛查的过程都没有…… 绍武帝和楼皇后不愧是开国帝后,他们一旦下定决心换储,就绝不会遮遮掩掩,手段自然雷厉风行,半点机会也不给李显留。 这样的举动也是为了给外界朝臣们投靠李谌吃一口定心丸,所以李谌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有大量的人投靠,甚至包括原东宫的人。 李显现在都不能忘记在那一天,他亲眼看到那些他母后亲自挑选出来的,从他还是个奶娃娃就已经开始服侍他、照顾他的原魏王世子府中的老人, 和在他成为太子之后,自己亲自挑选的,已经跟了他十多年的宫女、宦官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被拉走的时候。 他手脚冰凉、身体颤抖却还要拼命保持仪态的那种感觉。 无穷的恐惧、害怕、失落、绝望、被敬爱的父皇母后背叛、抛弃……各种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他害怕绝望地想哭,但他不能,因为他是皇太子,他要保持皇家礼仪! 但这个皇太子,保不下任何一个衷心对他的人,可他自身都难保呀! 所以现在东宫的人,都想进办法远离他,就连伺候他时,都小心翼翼,生怕与他沾染分毫。 身边的人不在是熟悉的的旧人,里外消息不通,一个与外界断绝消息的太子, 李显心中绝望与害怕与日俱增,甚至他觉得外界那些臣子们,现在怕也愉快地投入了李谌的怀抱了吧! 哪怕没有投入李谌怀抱,恐怕对他也是像现在东宫的宫女太监一样,对他避之不及! 而在担忧害怕的同时,他对权力产生了无穷的渴望,他渴望掌握权力,不是太子这种虚幻的权力,而是帝王的权力, “生杀予夺”这四个字对帝王的权力的描述是多么的准确呀! …… 李显认为他的臣子已经抛弃了他,但显然这点他猜错了, 虽然外界有很多东宫原派系的人投靠了李谌,但太子党中的领头大佬们,却依然还是李显的坚定支持者。 毕竟船小才好掉头,而作为太子党中的领头大佬,他们全都是五牙大舰,这个五牙大舰掉头不仅需要的力量太大了,而且轻易掉头容易侧翻呀! 第24章 边关来报 况且就算他们舍弃大部分利益勉强掉头了,沉没成本也能让他们亏死! 所以近期太子党一直都在积极的行动,哪怕绍武帝和楼皇后已经三番五次地明示暗示了,他们也没有放弃李显,努力奔走只为解除李显在东宫的禁足, 为什么? 因为只要李显不被禁足,能出东宫,都不用他再做其他事,凭他储君的身份,马上就可以拿回暂时留在李谌哪里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的权力。 而晋王,你个亲王,再大的爵位都不是君,所以有多远滚多远。 而且现在就有一个天赐良机! “殿下此次,必出东宫!”韩约要对着“偶遇”在明月楼的太子党众人说。 所有人信心满满地点头。 视线转到沈青君处…… 此时大军离开玉京城向北地进发已经有五天了。傍晚,军队又一次扎营。 主帅大帐内, 慕容武功和高凌应等沈青君的家臣幕僚求见。 “我等待在主公身边,本来就是想花半月的时间,教授主公行军安营之事,然主公天资过人,不过区区五日,主公行军扎营之法已经超过我等。” 慕容武功一脸欣慰地说道,其他人也赞同地点头。 “主公行军扎营之事或许原本就不需要我等的教授和辅助,所以我们今日特地来此,是想向主公请命,让我等去把老夫人给主公的飞骑军带来为主公护卫。” 这五日来,慕容武功和高凌应等人看沈青君行军颇有章法,心中自有成算, 觉得沈青君完全可以自己独立领军了,所以联袂来向她请求去河西郡把飞骑军带来与她汇合。 在梁国公府,沈母虽然把飞骑军的牙牌给了沈青君,但飞骑军并没有驻扎在玉京城,而是在河西郡, 并且沈青君的行军路线并不经过河西郡,所以需要家臣把飞骑军带出来与她汇合才行。 高凌应接着说道:“主公身为一军主帅,领三万多兵马,身边却只有一千亲军部曲,时间久了, 容易让不不知情的军中将士小瞧,不利于主公统军作战,所以我等请命, 与主公兵分两路,主公带大军继续向北行军,我等快马加鞭去将主公部曲带来。” 沈青君其实也早有此意,即便他们不说,过几日也会安排人去把飞骑军领来。 “好,慕容将军、高参谋,就烦请您们一起去把飞骑军带出,我们在六谷郡合兵一处,汇合后我们直扑流窜北地的乱民头子刘金光。”沈青君指着行军地图吩咐道。 她决定先解决这个造反头子之一的刘金光,是因为此贼最为凶残,而且他还自己给自己取了个造反外号——叫翻天王,都称王了,不解决不行了。 半月后,在六谷郡边境,慕容武功带来的两万飞骑军成功和沈青君的大军汇合。 行军近二十天,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三万飞骑军,沈青君只让他们带了两万来,她不可能把人都带走,因为她也要留一些人马看守河西郡。 而且魏雯的家臣在三天前也把她的四千部曲带来了,至此,这只北地平叛军六万四千人。 具体是凤凰卫一军三万六千人,加上沈青君这个一军主帅有两万一千人的部曲,再加上魏雯的五千部曲,再加上段纯、刘扬他们各自一千人的部曲,合计六万四千人,而且都是精兵! 行军路上,魏雯看着沈青君两万多的部曲口水直流,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据说还有一万人马留在了封地。 当然,口水支流归口水直流,她只是非常羡慕沈青君,但决没有嫉妒之心, 她是一个能盼着姐妹好的人,她也相信,凭她自己,最后也能向沈母一样,建立自己的一军部曲。 有人要奇怪,为什么都是国公之女,部曲人数差距怎么这么大? 魏国公为什么给魏雯派来五千部曲,不是魏家家势必沈家低,而是魏国公儿子多,魏家人一多,好几个兄弟多,家产分到每个子女的头上,自然也就少了。 魏国公魏书江有六子一女七个孩子,长子魏定国,次子魏定武,三子魏定军,四子魏定疆,五子魏定寇、六子魏定民,小女儿魏雯。 这次魏雯出征,魏国公能给魏雯五千部曲,魏国公也是很疼爱他这个小女儿了。 当然魏家的部曲肯定不是平分给所有儿女的,而是长子魏定国占了大头约九成多, 而且魏雯的五千部曲中,还有三千是他大哥魏定国暂时借给她的,这次战争之后是要还给她大哥的,剩下的只有两千人,才是她真正的私人部曲。 所有她才会如此羡慕沈青君,三万多的部曲,全是她私人的呀! 其实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长子继承大部分家业,本来就是此时约定俗成的规矩,而沈家,只是情况有些特殊罢了。 没有多余的兄弟分薄家产,而且他们家部曲还是所有国公之中最多的。 …… 今天早朝,李谌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因为一封来自东北边境的奏报——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带着五千人马来到回雁门外,请求入境! 而就是这个奏报打乱了他顺利接收太子权力的过程,甚至能让他的太子之位产生波折。 四月初五, 驻扎边关一直注意东胡动向的探子来报,回雁关百里外出现耶律卜罗进的十万部落大军,正在浩浩荡荡向快速向回雁关逼近, 鉴于大魏和东胡向来不友好的关系,以及那么多大军的到来,镇边大将陶程军不敢疏忽大意, 马上调派人手上城楼,布置好关辖关防后,却发现耶律卜罗进的部落大军停留在回雁关三十里外,似乎并没有进攻光卡的意图? 所以他又马上派人去查探他的目的,正巧遇上耶律卜罗进的使者,这才得知, 原来耶律卜罗进带着十万部落大军来,不是来入侵大魏的,而是他奉东胡大可汗之命,携带东胡大可汗写给邵武帝的国书,请求入大魏境,来为邵武帝祝寿。 同时担任东胡可汗的使者,相谈两国和议事宜,为了加强盟约的可信度,他会娶一个大魏公主做他的王妃,并承诺若他成为东胡可汗,则大魏公主为可敦,两国联姻永结同好。 东胡“可敦”相当于皇后。 第25章 朝堂纷争 查明目的后,陶程军一刻耽误,立刻派人快马加鞭传到绍武帝手里的, 当然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松懈关防,毕竟那样带着十万大军来求亲的道理,耶律卜罗进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邵武帝其实也不开心,他一接到奏报,就想直接回绝…… 如果不是他一直知晓陶程军的忠心,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太子党有密谋了! 因为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请求入境的奏报打乱了他的换储计划,若是准他来,那么自己就不能在“禁足”但这个消息已经在朝堂传开,他又不能不拿到朝堂上来商议。 而且边境的奏报不是密奏,这是加急四百里军报!不可能掩人耳目的! 在把折子递给他这期间,这份折子已经在尚书省走过一遍了,朝中大佬,都知道了这个折子的具体内容了,甚至从回雁门来玉京城的这一路上,消息早就传开了。 绍武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平蓟候传来的奏报,诸位爱卿想必也都知晓了,都来议一议吧! 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携带东胡大可汗国书请求入境,且欲与我朝和亲,现在他人已在回雁门外, 朕是否允许他入关呀? 又是否可以答应他的和亲要求呀?” 平蓟候就是陶程军,按照称呼习惯,如果一个人有爵位、有官职,一般优先称呼爵位。 回雁关是大魏最东北边的关口,“回雁”寓意大雁到此都得回去,是阻挡东胡入侵的第一条防线,大魏和东胡之间最大的关口。 这里顺嘴说一句,陶程军是帝后党。 毕竟能镇守边关第一防线的大将,必须的是自己人,要么他是帝后心腹,要么他是太子心腹,而回雁关太重要了,大将人选连李显都插手不得! “左贤王”就是东胡的储君,相当于大魏太子,他请求入境,正常情况下,大魏一般不会拒绝。 “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此次请求入关,必有目的,加深两国情谊求取和平这种话也就只能听听, 但臣到是听到消息说,是因为此次发生的倒春寒,东胡受灾面积和时长比之大魏更重! 据说东胡境内,大雪半月,新草冻死,牛马无食,此人多半应该是代表东胡大可汗来寻求我朝帮助的。” 韩约要也不管什么大朝讨论,高官大佬最后发言的朝廷潜规则了,先开口表达自己支持耶律卜罗进入境的意思。 而且他还重点说了东胡也发生了到春寒的事实。 因为现在朝中、民间都有一个谣言在流传,说倒春寒是上天因为太子行为不端才特意降下来惩罚大魏子民的,这对太子在朝野的名声打击很大, 作为坚定太子党,和太子几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当然要逮住机会破除流言了。 流言不是说李显是因为行为不端,天降示警被绍武帝禁足东宫的吗? 但现在大家都看看——东胡的倒春寒比大魏更严重! 大魏的太子行为不端也只能让大魏境内受灾才对,可现在东胡同样受灾,总不能东胡的到春寒也是因为大魏太子行为不端引起的吧! 流言不攻自破! “东胡,草原霸主也,与我国国势相当,其左贤王请求入境,我朝若拒绝,恐被世人以为我朝畏惧东胡, 而且其人还带着十万部落军盘踞于回雁关外,有威胁我大魏之意,臣以为既然他敢来,陛下何不答应其入境请求。” 韩约要话音刚落,吴王李浩代表宗室马上站出来说道,他是绍武帝的二弟,亲弟弟,他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接连两个大佬发言支持,其他想发对的人也不好反对了, 因为这容易得罪人,大佬心眼都很小的。 而且他一出来,接到李谌眼神示意,想站出来反对的晋王党,也只好退下去了。 “臣弟附议。”这是唐王李澜。 “臣弟附议。”这是荆王李深。 没错,宗室也是站李显的。 “至于东胡左贤王欲与我朝和亲之事,可以等其人来了之后,观其目的再做决定也不迟。 若其诚意十足,若臣弟舍一女可以让大魏与东胡和平共处,臣弟原嫁女与之。” 唐王李澜说道,反正最多嫁一个庶女,他庶女多,一个区区庶女,他舍得,至于嫡女,那是不可能的。 唐王李澜连女儿都愿意舍去,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其他反对的话了。 当然,靠嫁一个女儿就能让大魏、东胡两个大国永久和平的事,几乎没有人相信,起码能站在这光明殿里议事的官员,就没一个相信。 不过若是嫁个亲王庶女就能换个一年半载的和平,也是可以的。 太子党的人接连发话支持耶律卜罗进入境,因为这是他们太子党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 作为东胡左贤王,只要耶律卜罗进能入境,李显就一定能被放出东宫,因为是耶律卜罗进东胡的储君,而李显又是大魏太子。 将对将,王对王,储君对储君,东胡的储君来了大魏,只能由大魏的太子接待,在这种情况下,邵武帝再把李显禁足东宫就不合适了。 除非绍武帝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废掉李显立李谌,让李谌成为太子去招待耶律卜罗进,但看看朝堂上为李显发言的人,就知道这不可能。 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正是太子党的及时雨呀! 太子党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就把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请求入境的原因和目的给说出来了。 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的,趁着个机会,掀掉晋王党扣在太子身上的黑锅,同时让绍武帝解除对李显的禁足令。 最后,英国公楼引翁,是楼皇后的大哥,代表外戚,虽然他不是坚定的太子党, 但他情感上更倾向与李显,终于说出了他们的最终目标,“请陛下解除太子禁足禁令,让太子协理政务。” 当然楼引翁能封国公,只是因为他楼皇后娘家大哥的身份, 他的国公爵位,与沈平南、韩约要等因为军功被封为开国国公的国公不一样,至少他没有一个郡的食邑地,也没有五万限额的私军。 说的简单点,就是大魏的国公不止六位,但开国国公只有六位! 第26章 剿抚并用、从速从快! 不过,即便如此,作为外戚的楼引翁代表,他的发言也不容忽视! 良久,这一次只有大佬发言的朝会结束了,绍武帝同意了耶律卜罗进入境请求, 但对解除李显的禁足,他没有还表态。 …… 在正式进入六谷郡平叛的前一天,沈青君又一次召开了军前会议。凤凰卫的都统营尉已经家臣幕僚都参加了这次会议。 看到人都到齐了,她先开口,“北地此次民变,声势浩大,张、刘两贼的歌谣虽然蛊惑人心, 但归根结底,百姓能跟他们造反,还是因为这次倒春寒,影响太大,许多土地上庄稼颗粒无收,绝望之下才从贼……其次流寇流窜对地方危害巨大, 所以,此次平叛,当剿抚并用、从速从快!”沈青君这是为此行定下平叛的行事基调! “我等谨遵大都督令。”自从慕容武功带着两万飞骑军与沈青君汇合后,凤凰卫的军官都对他们的大都督多了许多敬畏。 进了六谷郡郡城,郡守窦起升出城迎接沈青君一行,没法子呀! 民乱愈演愈烈,郡兵就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救星给盼来了。 因为刘金光的蝗虫大军已经来到他的治下六谷郡了,是的,现在刘金光的的人马已经膨胀到几十万人了,但大部分是他一路烧杀劫掠裹挟而来的百姓。 别看不起那些吃不饱,饿的瘦骨嶙峋的百姓,人在饥饿的时候,那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那人要是饿急了,会干什么?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更何况那还是几十万饿着肚子的人,所以由不得他不担惊受怕。 同时作为郡守,六谷郡郡兵是什么样的,他太清楚了! 哪怕比其他郡的郡兵好上一点,也不过半斤八两的差距, 其他郡的郡兵挡不住刘金光的蝗虫大军,六谷郡的郡兵也不会有意外发生,因此现在贼兵所到之处,别说正面迎敌了,郡兵连出城作战都不敢。 窦起升亲自在城外迎接了平叛大军,看着沈青君麾下甲胄精良,刀剑锋利,盾牌厚实,马匹精神的的大军,他心安了。 “北地官民,盼大将军如盼甘霖呀!还请将军务必剿灭刘、张两贼,还北地安宁呀!” 沈青君看着面前面目刚毅,但满眼疲惫,留着山羊胡,穿着大红色广袖宽袍公服的中年男子,便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六谷郡的郡守窦起升。 “窦郡守客气了,平叛安民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沈青君着亮黑色铠甲,头盔上有高高竖起的红缨。 “沈将军行军辛苦,将士劳累,我在郡守府设宴为将军洗尘,此外另备肉食犒劳大军,还望将军赏脸。” “郡守好意,青君自当客随主便。” 刚到六谷郡,人马皆疲劳,马上就去剿匪是不现实的,怎么也等让大军歇息一两天,好好吃一顿,在着急也不是这个着急法子, 而且也需要听一下乱民现状,最起码乱民行到何处,人数多少,总得知道吧! 这郡守不能平叛,但这些情况他必然是知道的。 只有了解了一切,才好有的放矢,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郡守府的宴席很简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花里胡哨,就是参加宴席的每一个将军面前放了一盆肉汤和一盘大饼,哪怕是沈青君也是这个待遇, 汤是羊肉汤,大饼就是小麦饼,朴实又实在。 不过凤凰卫上下每个人都吃得很香,不一会儿,桌上汤和大饼就消灭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郡守本人比较简朴务实的缘故,还是大魏刚建国不久,也没阔几年, 军队之中尚武俭朴的作风还在,贵族官员都比价实在的缘故, 当然也可能,在这个乱民因为粮食短缺造反的关头,窦起升也不敢太铺张浪费。 在北地受灾,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哪怕是肉汤和大饼,也很难得了。 不管如何,沈青君对窦起升这个郡守,印象不错。 宴罢,沈青君直接说,“窦郡守,请你为我们准备好军粮,大军歇息两日,便去讨伐贼首刘金光。” 凤凰卫大军修整两天后,浩浩荡荡地向刘金光盘踞的四河县赶去。路上,沈青君和魏雯并骑而行, 距四河县十五里,沈青君安营扎寨, 大帐中,营以上军官都聚集于此,沈青君看向他的首席幕僚高凌应, 高凌应会意,向魏雯等人介绍起北地两造反头子的情况, 他先谈起刘金光的身份, “刘金光外号“翻天王”,他原是个目不识丁的闲汉,家中有八个成年兄弟,他是老大,凭借兄弟众多的优势,原本就在乡里称王称霸。 在其二十八岁那年,一次在村里闲逛的时候,他碰到一位道士,那道士看到他的面相,惊为天人,当即道士就给他算了一卦, 然后道士指着卦象对他说,他确实是蛟龙转世,大富大贵之相,可惜被大魏真龙天子镇压气运,无法起势,只有风云际会之时,他才可能一飞冲天! 而且在他三十岁之后,会有一次风云际会的时机,只要他把握好这个时机,才有起势的可能。” 高凌应娓娓道来,这些都是刘金光造反后传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他对北地造反的两个头子都有仔细研究,毕竟他追随的主公就是北地平叛大都督,而他又是主公麾下第一参谋,对这些情况自然要了熟与心。 “后来呢?难道刘金光认为这次到春寒是他蛟龙入海,风云际会的时机,然后乘机造反了。” “是的,魏都统,刘金光自从被那道士算过命后,他心态大变,带着兄弟一改往日在村里吃喝玩乐的模样,竟然学起了古代急公好义的侠士, 不成想,这番作态,还真有人投靠他,渐渐地在当地有了一些势力,当然,在官府和世家豪族眼中,他依然上不了台面,官府也就没有多管他。” “而这次到春寒的到来,让他以为是自己风云际会的机会来了,也不知他怎么说服跟着他的乌合之众, 趁着县官迟迟不开仓放粮,救助百姓之际,偷袭了县令,又杀了全县的捕快衙役……” 第27章 刘、张两贼 “攻下县城,杀了官府的人后,刘金光打开县衙粮仓,让跟着造反的人自取自拿, 有县中胆大的百姓去取粮,他也不阻止,因此收获人心,投靠他的人与日俱增, 他更来者不拒,哪怕是作奸犯科之辈照收不误,而且专门打开县衙牢房挑选穷凶极恶之辈做心腹手下,不久,他的队伍就超过了五千人。” 刘金光造反后,他的老底和起家过程已经早被高凌应查明白了,当然有一些消息也是窦郡守给他提供的。 “不阻止百姓取粮,此人还是有良知的。” 魏雯说道,至于刘金光用犯人打仗,大魏军以前也爱用犯人打仗,只不过没把他们作为心腹用,而是把他们当做消耗品, 底下的将领听闻魏雯说刘金光有良知,也不好搭嘴,所以都装作没听见,看到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魏雯马上明白,她想简单了。 高凌应也没有接话,继续说: “而这样一群人手,汇集在一起大吃大喝,每天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食,不久,粮仓里的粮食就被他们消耗光了。 没吃的怎么办?一群好吃懒做,又掌握力量的人会怎么做?抢呗!” “于是县里的豪族大户先糟了秧,这帮打着正义旗号的人冲进豪族大户的家中,看上什么抢什么, 刚开始,他们还只对县中的大户富户动手,见到豪族大户遭殃,整个县的老百姓还都为之欢呼雀跃、幸灾乐祸。 可是后来,没过几天被抢拿的对象就变成了他们。” “青君,为什么呀!刘金光为什么要他的人去抢平民百姓,他们都没几个余钱,抢他们有什么用,抢一万户平民,还不如抢一家富户来得多。” 魏雯在沈青君耳边悄悄地问她,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大声发问。 从她的话中不难看出,魏国公平时没少在她面前传授抢劫心得,毕竟大魏军一年前,都还在陈国大抢特抢呢! 其实大魏军在立国前和立国后都有打下一个地方之后,劫掠当地大户的传统,但他们逼格比较大,专门针对世家豪族,不对平民百姓动手, 而且手段也没有刘金光那么粗暴,他们一般都是给郡县中能叫上名的家族送信,让他们“捐”点钱粮给大魏当军资。 “因为刘金光也控制不住手底下的人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控制,毕竟造反是杀头的买卖,许多百姓其实并没有造反的胆子,只有让加入新来的人手上沾血,那些人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沈青君为她解惑。 这时高凌应的话声传来, “直到刘金光的人把一个县祸害的干干净净,刘金光才带着他的人离开, 而离开的时候,几乎全县的人都跟着他走了,因为县里已经没有粮食吃了,也因此,他的队伍迅速膨胀到了五万余人。” “但是队伍中除了一万多死心塌地跟着他的精壮外,全是妇孺。” 高凌应淡淡的话中藏着无数的生命,一个县难道就只有一万多精壮和四万多妇孺吗?肯定不可能,那少的人都去那里了? “如此,又寻一个倒霉的县开刀,周而复始,已经被他祸害掉几十个县了,此贼也从朔方郡临潼县流窜到了六谷郡四河县附近。” 高凌应用长逐条指着身后的行军地图,“这是刘金光攻破的第一个郡县朔方郡临潼县,此县也是他的家乡,之后他没有目的的乱窜,经过灵武郡、盐川郡、会宁郡,六谷郡。” 随着高凌应用竹条一一把这些郡县指出,众人心中都明白了,刘金光此贼的大体流窜路线。 “在此贼流窜的路线图上的所有县,都被他攻破了,而且攻打过两个县后,此贼也不杀百姓了,他觉得太浪费,他改裹挟百姓了。” “之后此贼每破一县,就打开粮仓狂吃特吃,在粮食要吃完后,他手下的人就逼迫百姓出县, 然后精锐老贼充当督战队,裹挟的这些百姓当消耗品去攻打另一个县,因为其破城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无县不破。” “此人丧尽天良,实在可恨,大魏军从不让百姓攻城。” 魏雯咬牙切齿地说,这次账中所有人都点头赞同。 高凌应说了那么多,大家也都清楚刘金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流窜作案、强抢民女民财、裹挟百姓……所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寇头子!那么这样的人,对付他必须一击必得,永绝后患。 “而另一个造反头子张元成,刚开始,他走的造反的路子虽然也是摧毁乡村——裹挟村民——攻打县衙……的流寇路子, 但此人有底线,能克制,手段没有刘金光残忍,也能控制得住手下的人马。” 高凌应看大家都消化了关于刘金光的信息后,得到沈青君允许说下一个造反头子。 “他打下县衙后,对投靠他的大户,秋毫不犯, 对拒绝他的大户,赶尽杀绝,普通百姓,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当然,所有豪族大户投靠他都是要交投名状的。”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 “怎么交投名状?”魏雯就是一个直爽的性子,心里有疑惑马上就问出来了。 “就是拉一个大魏的官出来,让投靠他的人家的家主和家族继承人或者重要族人挨个捅刀。” 沈青君说道,咦!她为什么会对这些造反路子怎么这么熟悉? “张元成手下的兵马,走的也是精兵的路线,现在手中不过几万兵马而已,并且此人和手下贼兵同吃同住。 更不像刘金光一样,贪图享乐,沉迷女色,抢了一百多个女子在身边供他银乐。” “不好酒色,食粟吃麦,与其下共甘苦,他倒是有野心。”沈青君说道。 沈青君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张元成走的是收买人心的一套,他最少也有坐霸一方,割据称王的野心。 “诸位请看,这是他盘踞的文城郡,背靠贺兰山脉,渭水流淌而过,具有山河天险也, 本来就易守难攻,其人还大肆营造关城堡垒,大有割据一方对抗朝廷之意。” 果不其然,高凌应下一句话就印证了沈青君的猜想。 第28章 萧家现状 其实,从长期来看,张元成这种懂得吸纳世家豪族,还比较爱惜民力的造反头领对大魏危害更大,因为他拥有割据一方的野心和潜力。 但沈青君决定先收拾刘金光呢?因为刘金光对地方和平民伤害太大,他的蝗虫大军走过的地方,尸横遍野,人畜断绝!寸草不生! 刘金光不要看他也是平民出身,但他把百姓视若猪狗,流窜途中他不断攻击破坏周边乡镇,扩大其队伍…… 此人所作所为对地方危害太大,加之他造反人数更多,声势更大,宰了他更能震慑其他心怀异志的人,所有沈青君先对付他。 而且现在大魏国力蒸蒸日上,他完全没有起势的可能! 大魏占领北方都已经十几年了,统一南北也快两年了,而张元成却还打算走以前分裂割据的路子,虽然他盘踞的文城郡有地利,但这条路依然行不通。 沈青君在高凌应介绍完两大造反头子的具体情况,让账中军官都清楚大致军情后,开始下达军令任务,每个人接受任务后,这场军前会议才算结束了。 …… 回雁关外,左贤王耶律卜罗进中军大帐。 “大王,您说大魏皇帝会让我们进关吗?” “当然,本王是带着十万部落军来的,而且又不是要打他们,不过就是求娶个公主然后再要点粮食而已, 大魏皇帝但凡有脑子,都不会拒绝。”耶律卜罗进说得信誓旦旦,他要给手底下的人信心。 而当众人退下,耶律卜罗进走出大帐,看着远处巍峨的回雁关,脸却上显现出担忧之色。 他为什么把他的部落大军都带了出来?因为他的部落领地受灾最严重! 作为东胡大可汗的儿子,他的部落领地是很不错的,地势平旷,水草肥美,境内没有高大的山脉, 但也因为此,这次倒春寒的北风一刮,全部落受灾! 这次受灾,对他的势力损害很大,一旦他衰弱到一定程度,他的那些弟弟可不会对他手软, 所以他才起了娶大魏公主的念头,就是为了寻求大魏的帮助。 因为他虽然是东胡大可汗的大儿子,现在也是东胡左贤王,好似是东胡可汗的下一代继承人? 但草原的规矩,可没有父死子继一说,所以自然也没有继承人一说。 谁的拳头大,谁的部落强,谁能在老可汗死去的时候最快掌握最大的力量…… 谁就是下一代可汗! 他爹能成为东胡大可汗,也不是继承过来的,而是靠他一刀一箭抢过来,打出来的。 草原的权力交替向来血腥残酷,他的父亲为了东胡部落的继承权子,不仅杀了他老爹,而且杀了他的三个亲哥哥和两个叔叔! 草原没有亲情没有秩序,只有力量! 而现在,他的好弟弟,耶律胡叔集,东胡右贤王,就对他左贤王的位置虎视眈眈, 不仅如此,他的其他弟弟,那个有想学习致敬先辈的思想? 所有他才会在部落受灾后动了和大魏联姻的念头,而他的父亲,东胡大可汗也支持了他。 东胡大可汗并没有因为儿子欲寻求大魏的帮助有什么不妥,也不会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 因为东胡部落的图腾是狼,狼除了凶狠,他还狡猾,它可以在虚弱的时候臣服于强者,也会在利爪锋利的时候展露爪牙, 弱时隐忍,强时得意,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儿子才有狼王的潜质…… 况且大魏还是能和东胡分庭抗礼的国家,甚至统一南方后,大魏国土面积就超过了东胡,人口就更不用说了,是东胡的五十倍还要多…… 玉京城,清河坊 “桥哥,头安排我们来给这家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们要怎么办呀!” 这是沈严麾下的一支小队,那天晚上,沈青君吩咐沈严给萧韩他们添点堵,沈严派来一个三人来。因为其他的人,要跟随沈青君去北地平叛! “这里是皇城,杀人、打人肯定是不行,骂人,我看这家子脸皮厚得很,怕骂也不管用呀!” “我不管,给他们添堵是大小姐亲自吩咐,沈统领亲自交代的,再难办你们也得给我办好了。” “头儿,我有一个主意……” “三儿,我就知道你小子鬼精灵一个,快说……” 萧家下人房,阮清清在养胎,陈皮、山楂这些东西堆满了她面前的桌子…… 她住的房子也是这下人房中最好的一间,因为她肚子里怀着萧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所以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她日子还是不错的。 萧韩、萧母都没在她面前下过脸! 外面,书画在给她和萧母洗衣裳,书旗在厨房做饭,狗腿管家阮的贵在劈柴担水…… 为何书旗、书画、以及阮得贵还在萧家呢?为什么他们没有想萧府的其他丫鬟小厮一样被卖掉呢? 因为这三人的卖身契都在阮清清手上,而大魏律法,丈夫犯事只会罪及妻儿,不会罪及小妾, 当然正常情况下,小妾在男主人犯法之后,一般都会像奴婢一样被发卖出去,也无所谓罪及不罪及了…… 不过这三人加上成敬忠能留下来,还要多亏了那个礼部侍郎张珍, 内侍省的太监“抄家”可是完全不留情面的,他们才不管卖身契在谁的手上,只要是萧府的奴婢,他们就要卖!甚至阮清清都差点被带走卖掉了。 还是张珍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话,才让阮清清和这四人留了下来, 其实张珍也不是同情萧韩,他对这个倒霉张岭县子没什么好同情的,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萧韩有这下场,或者说这一切几乎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而且说萧韩倒霉吧?他确实倒霉!说他自找吧?他确实自找!张珍都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唾弃他。 加上留下这四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而且官场上也有一些规矩, 譬如,但凡犯事的官员,只要他没有牵扯到谋逆的事,同为官场中人,做事之时便要留一线! 这个留一线的规矩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毕竟宦海沉浮,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到那时候,就只能希望昔日同僚手下留情了! 因此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这小妾还身怀有孕了,没有卖掉阮清清和阮清清的人,算是给萧韩一个情面。 第29章 羞辱萧韩 而内侍省的红袍太监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次抄家情况不正常呀! 楼皇后大怒之下的旨意不太完善,礼部来宣读圣旨中对萧韩的处置只有除爵而没有抄家…… 萧韩能混到这么惨,还靠沈青君给那位倒霉侍郎出了主意! 当然可能没有沈青君这个主意,萧府也会被封,萧韩的上万奴婢也会被卖, 这是因为一个庶民的身份是不能住那么好的府邸,用那么多的奴婢,所以萧府必须被封,奴婢也必须被卖! 不过道理能说得过去,但程序还是有点问题,而且他们封了萧韩的宅子库房之后,也吃饱了,看不上阮清清这三瓜两枣,所以对于张珍留一线的做法也就默认了。 …… “开门……开门……快开门。”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件原先的下人房,现在萧家主屋的安静。 萧韩被敲门声吵得不行,这才刚过了几天安静日子,这么又有人来犯他了,他开门走了出来,对着劈柴的阮得贵喊道: “得贵,没听见有人敲门吵得我心烦吗?我不见客,还不去将他们打发了。” “是。”阮得贵慢悠悠放下手中的斧头,不情不愿地走到门边,去开门赶人。 哎,他怎么这么倒霉,刚当上管家作威作福不久,这萧家怎么就败了,现在,还得干劈柴挑水这些粗活,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这还罢了,现在连门子的活也兼了! 阮得贵走到门边,拉开门栓,外面敲门的一行三人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他别说赶人了,他甚至都没有开口阻拦一下。 ‘这三人一看就来着不善,他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当头的是一个富家少爷,脑袋上扬,眼睛看着天上,这番作态只需一眼便知,此人是个家中受宠的嚣张纨绔子弟, 他的左边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右手边是是个小厮打扮的壮汉,应该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人。 那少郎君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用帕子捂住口鼻嫌弃地说, “杨阿虎你小子说这里有两个模样俊俏的丫鬟?本郎君这么没看见?你骗本郎君来着脏臭的地方来,是不是想讨打呀!”杨阿虎便是那壮汉小厮。 “少郎君,小的怎敢欺骗您,这里的两个漂亮丫鬟,一个叫书旗,一个叫书画,长的可真标志极了,你看了保证喜欢。”壮汉小厮一脸讨好,那低头哈腰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与他不搭。 “哦,那就好,谅你也不敢骗我。” “人呢?把她们叫出来,若不漂亮,那你小子给我等着。” “少郎君您就看好了吧!我保证您满意。”杨阿虎哄好自家少郎君后,眼光逡巡,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萧韩, 他用手指着萧韩,用趾高气昂的语气道,“诶,那谁,就是你。快把你家那两丫鬟叫出来,让我家少郎君看看。” “大胆,你……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用手指着殿……指着萧公子。”成敬忠看到有人用手指着萧韩,而且还是一个下人,顿感受辱,马上呵斥!但明显气势不足。 “我,什么身份?”杨阿虎指着自己,“老奴才,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京兆杨家杨善少郎君……的小厮。” “老奴才,我什么身份你知道了,他一个庶民身份,你说我怎么指不得他了?” “你,你……”成敬忠你不出来。 相对于成敬忠的气愤羞恼,萧韩对这情景没有反应,最近这一段时间,这样的嘴脸他看得多了…… 或者说,他其实也气愤羞恼,但他更擅长把所有情绪都埋在心里不轻易显露。 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萧母、阮清清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眼看去,萧母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富贵,人看着比以前老了个十多岁, 而阮清清挺着个大肚子,身材发福,脸上浮肿,口中还嚼着山楂,也没往日的光鲜亮丽! 几乎同时,在厨房做饭的书旗和在石板上洗衣服书画也听到动静,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出来了…… “少郎君,你看,就是那两个丫鬟,怎么样,标志吧!” 杨阿虎看到书旗、书画,眼睛一亮,马上指给自家少郎君看。 那杨少郎君顺着杨阿虎的手指,就看到了站在屋脚下方的书旗、书画两人, 两人现在都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也用布条随意绑起,哪怕眼神因为劳累而无神,整个人也无半点妆扮,即便如此,她们也确实是标志的人儿! “不错,不错,杨阿虎这次你眼光不错。”杨少郎君赞了壮汉小厮一句,然后转头对萧韩说: “这两个丫鬟本郎君都看上了,你开个价吧!她们我都买了。” “我不卖。”萧韩捏紧了拳头,他几乎忍无可忍了!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他什么屈辱也受过了,什么气也受过了,但这个姓杨的小子,还是把他气到了,羞辱到了。 先是不清自入,再是随意让小厮羞辱他,现在还直接想要他的丫鬟,是在欺人太甚! 天底下有直接到主人家光明正大的打量别人的丫鬟,看上了,然后理所当然的要买的人嘛! 当然有! 接下来杨少郎君的作为告诉他不仅有,而且还有更过分的! “不卖?哈哈,本来想着你要是答应,我还想赏你点钱花花,看来你不识抬举。” 杨少郎君笑起来更显嚣张跋扈,“你不卖,我也自有法子。” 他直接看着书旗,书画说:“我看上你们了,你们要不要跟我走,你家主子不卖你们?没关系! 只要跟我走,别担心卖身契,也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抓你们,这点小事我到衙门吩咐一声也就解决了。”说完他又鼻孔朝人,抬头看天。 这时他身边的中年管家适时搭声,对二人说,“少郎君能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我叫少郎君待人一向温和友好,到了杨家,你们可以吃香喝辣,穿绸服丝…… 但你们在这里,只能穿着粗布麻衣,干着厨娘和浣洗丫头的活。那里好那里坏?何去何从,难道你们还有疑惑?” 中年管家一顿满带诱惑又对比明显的分析,让书旗二人心动不已。 第30章 书画?下一个书旗! 看出书旗两人已经十分心动,杨少郎君用命令的语气道: “你们还不过来,到本郎君身后来站着,难道你们还想在这里臭环境里待着? 干着那些下等婆子丫头的活?过来吧!洗衣做饭那些粗活不是你们这样标志的丫鬟做的。”他的话仿佛充满了无限的魅力。 书旗、书画闻言再不犹豫,低着头小跑到这少郎君身后。 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点不难,就像那管家说的,她们在这里洗衣做饭,吃糠咽菜还要伺候三个祖宗的日子她们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如果不是逃奴的下场凄惨而且她们也跑不了,她们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早就跑了。 大魏律法规定,“逃奴者斩,民助杀伤逃奴者赏。”她们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逃! 自从萧韩被除爵后,她们在萧家的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骂那个礼部侍郎多管闲事, 如果不是他多事,说不定她们还能被卖到一个好人家,那一条出路都比在萧家好! 为何? 因为凭她们的样貌,以及在大家族当过一等丫鬟的经历,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做不得,但也不至于做粗使丫鬟。 “书旗,你要走?快回来! 书画,我对你也不薄,自从你到我身边,我可曾亏待过你?你居然也要走?也要离我而去?” 阮清清知道她们离开了,自己没人伺候不说,指不定还得干活,所以她出声道德绑架想留下两人,至少书画得留下! “书画,你也是从小跟着我的丫头了,你这辈子吃的穿的用的,全靠萧家!我这老婆子那里对你不住? 再退一步说,我们萧家可是江南大族,我儿现在落魄,不代表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留下与我们共患难,将来等萧家再起,你就是萧家的忠仆! 与主家同患难,成就主仆情深,不离不弃一段佳话,这对你是多大的机遇!况且之后我以及我儿都不会亏待你。”萧母听到阮清清的话,也回过神了, 现在萧家就只剩下两三个下人了,不能让她们走了,不然这家里的脏活累活谁干? 所以她赶紧对书画胁之以情,诱之以利! 当然她提出萧家,也是想扯萧家的虎皮,希望这三人能忌惮萧家而不要再多事! “老夫人……我……”书画先是被阮清清说得惭愧,又被萧母心动,她挪动着步伐想出来…… 旁边的书旗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萧家破败这段日子来,两人同住同睡,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已经成为关系较好的小姐妹了,她也很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书画。 但现在的萧家是一个泥潭,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脱离的机会,她怎么会允许书画被人三言两语一说就放弃? 而且萧家破败以来,经过这段日子近距离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萧家母子都不是善良记人好的主! 什么萧韩东山再起会记书画的好,不过也是说得好听! 如果萧韩真能再次发达,她们这些与他共患难奴才反而是碍眼堵心的人,因为她们见过他最落魄无尊严的那一面! 到时候她们这些记录他黑历史的人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嘞! 至于“与主家同患难、主仆情深,不离不弃?”她也用自身经历亲自证明了, 对于奴仆来说,这不是一段佳话,而是一段笑话! 虽然那杨家看起来似乎不是善地,但萧家却明明确确是恶地,她不能让书画选错了。 她向前一步,挡住书画,神情平静对阮清清说:“阮小姐,你待我们不薄,我们伺候你的时候也尽心尽力!现在我们有更好的去处,你又能否大度一点,成全这段主仆情深,放我和书画走?” 她特意叫阮小姐,就是提醒阮清清她的真实身份,而去称呼用“你”而不用“您”也是在暗示阮清清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果然,阮清清听懂了,她不敢再说话。 至于萧母,她不好直接对上,但回答了阮清清,也就是回答了萧母。 萧母见书旗心意坚定,知道说不动她,但书画?似乎有戏! 于是便说道:“书旗你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我问的不是你,而是书画,书画,你要抛弃我这个老婆子远去吗?” 闻言,书画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 她挣脱书旗的手,看着书旗说:“书旗姐,对不起,萧家从没亏待过我,老夫人对我,对我也挺好……” 说完她再次挣开了书旗第二次拉她的手,跑到了萧母身后, 书旗叹了口气,她看着书画,也不再强留, 不过在此时书画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一腔忠胆的自己,也看到了之后撕心裂肺的自己! 萧母看到书画回来,赶紧一双手死死地拉住书画的手,既像珍惜失而复得的忠仆,但更似要拉住书画,害怕她反悔再走了! “晦气,好好的丫鬟跑了一个!”那杨少郎君也没阻止书画的离开,人家主家不卖,奴婢也不愿意走,他有什么立场阻止! 听了他的叹息,杨阿虎狗腿地指着阮清清说道: “少郎君,别生气,哪里还有一个更标志的呢!” 杨少郎君顺着杨阿虎的手指看去,看到了脸色浮肿又挺着大肚子的阮清清,现在已是五月, 就是说阮清清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很显怀! 他敲了杨阿虎脑袋一下,“该死,一个大肚妇,你当本郎君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上大肚妇。” 其实杨阿虎指着阮清清的时候,阮清清是又惊又喜,她害怕被带走,但又想他把她带走的! 害怕是因为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怕被年轻的郎君嫌弃, 惊喜是萧家现在的境况确实一言难尽!她也想走。 被那杨少郎君不留情面地拒绝,她还很失望,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阮清清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她出身长春院,一生奋斗都是为了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但现在的萧家既不安稳也没有好日子过,反而每天吃糠咽菜! 甚至说,要不是她怀里孩子,老早就自寻出路了! 第31章 凄惨命运的昭示 “晦气,幸好不是一无所得!”杨少郎君看着书旗,“幸好这里还有一个明白人,也不算一无所获!” “走了,走了。”说完他摇着头就要离开…… “杨少郎君,且慢留步!你看我怎么样,小的能干活话不多,脑子还灵光,您要不要把我带走。” 阮得贵看他们要走,一咬牙,一跺脚也马上跑到杨少郎君面前献媚道,这萧家的苦日子他也过够了! 在萧家这段日子里,他和书旗她们一样,也已经不止一次诅咒过那个多管闲事的张侍郎了, 要不是他多嘴,他们这些奴婢说不定也会像其他人一般被内侍省卖到其他大家族做事了,那里用得着留在这里受那窝囊罪! “你?” 杨少郎君转着圈看了看阮得贵,“成,你也一起吧!” “谢郎君、谢郎君。”阮得贵下跪连连磕头感谢。 “罢了,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带!”他又回头,指着成敬忠, “那个老奴才,你要不要也跟我走,你刚才忠心护主的勇气我很欣赏。 你看你主子,我都这般羞辱他了,他吭都不吭一声,那个没卵子样,肯定是个没前途的,要不要更我走,我不计前嫌的。” “杨郎君,你羞辱我可以,但不能羞辱我家郎君,不然我会跟你拼命的!”成敬忠依然忠心不改。 “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走了,走了!” 这杨少郎君得了书旗这个标志丫鬟,还捡了阮得贵这只狗腿,一脸得意地离开了萧家。 那这三人那里来的?原来他们就是沈严派来给萧韩添堵的三人组, 那管家就是队长沈桥,脑袋上扬,眼睛看着天上杨家少郎君是沈三儿,壮汉小厮是沈阿虎。 为什么他们要冒姓杨呢?因为杨在京兆郡是高门大姓,而且玉京城姓杨的太多了,还都是惹不起的大佬,所以冒姓杨很方便,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 到萧家羞辱萧韩一番,又把萧韩的下人全都带走,就是那个三儿想到的好主意!而且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等他们走后,萧韩一拳头砸在门槛上,“杨善,今日之辱,吾必报之!” “殿下,您的手伤着没有?”成敬忠赶紧过来阻止萧韩自残,他看了看萧韩的手,发现上面只有一些发红,没有破口,大舒了一口气。 “殿下不要为了小人伤到您自己呀!您要振作呀!大陈还需要您。” “成公公,你的忠心孤看到了,孤在此立誓,此生必相负。”正在萧韩立誓与成敬忠上演主仆情深之时。 这边萧母看到杨家人走后,确定不会再回头了,才放开拉住书画的手,“好孩子,你是个知恩的,萧家一定会记住你的好的。” “老夫人,刚才……我……”书画感动地大哭。 “好孩子,别哭了,快午时了,我也饿得慌了。”萧母拍着书画的手, “你先不要洗衣服了,先去厨房把午饭弄出来吧!吃完再洗衣服!哎,我饿得头现在有点晕,先去休息一下了。” “是,老夫人。”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的书画走到厨房,看着已经熄灭的灶台,又往往旁边还没洗完的一大堆衣服…… 刚生好火,一只小鸟傻乎乎地往烧着大火的灶口跑,书画救都来不及救…… 看着黑乎乎的鸟儿,书画不知怎么有点心慌, 把饭菜端给那三个废物后,书画急匆匆咽下两口饭,就马上开始洗衣服了, 因为夏天的衣服泡久了会发臭,她不敢耽搁……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她有点迷茫:难道自己真的选错了? 而只鸟儿,似乎是在预示着她在萧家的凄惨命运…… 与此同时,成敬忠已经在劈阮得贵劈剩下的那一半的柴了,劈完后,还要去挑水,也难为他这把已经快五十岁的老骨头了, 他不想书画那般迷茫,而是做得还无怨无悔,这不是一般的忠心是绝对做不到的呀! 这老太监必须是忠仆呀! 当然,从这两人的表现已经可以看到,之后萧家的所有活计都会落到书画和他身上了,指望萧家母子能干活,你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而阮清清,人家肚子里怀着萧韩的独种,也是不可能动手干活的。 走出萧家后,这沈家三人就把书旗和阮得贵安置在了沈青君在城外的庄园里,这也是她的嫁妆之一。 萧韩的人手都拮据到了这个份上,他为什么不召回几个暗中培养的人马回来呢? 其实他也召集过,但召集信号一发出去,不久这些人就失踪了,其实就是沈青君一直安排了人手在绞杀萧韩剩下的人,当然在剪除萧韩势力的这件事上,萧伯雅也会不遗余力地出手…… 也是因为他们一直盯着萧韩缘故,才让萧韩这般落魄, 当然如是两三次后,萧韩也就知道了,暗处还有人在盯着他,半步不敢离开皇城的同时,也不再联系暗部的人到他身边了。 他的人手不多了,不可以这样白白浪费!要用在关键处…… …… “巍峨的关城,不好渡过呀!不过只要一渡过,大魏三百里的河北平原,就是他们东胡儿郎驰骋的乐园。” 走在大魏的官道上,耶律卜罗进眺望着前方巍峨的关城,不禁心生敬畏。 他明白,回雁关他们攻不破,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畅想,因为只要攻破此关,眼前宽阔的河北平原便成为东胡骑兵的乐园…… 看着安逸富足的大魏百姓,他都有一种想在此劫掠一番的冲动, 因为高大的山脉阻挡了寒风南下,此时河北平原并没有受到此次倒春寒的影响,田里庄稼郁郁葱葱,院外鸡鸭成群, 不过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甲胄精良,身材魁梧的五千镇龙卫,和他的宫账军相比,气势毫不弱,甚至更强! 这让他心生退缩,咽下了满脑子的幻想。 大魏骑兵对付其骑东胡兵来一点都不虚的,因为他们在炼铁工艺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尤其是大魏的兵甲的更加精良,这彻底弥补了双方骑术的差异。 并且每当正面交锋,大魏骑兵总能轻易将东胡人杀得哭爹喊娘! 第32章 卜罗进进京师,李显出东宫 耶律卜罗进收起劫掠的心思,他现在的目标是去大魏求亲,渡过此次大灾, 而不是打进大魏的领土,肆意掠夺,虽然比起求大魏皇帝帮助,他更乐意自己动手,但……大魏的士兵也不好相处! 傍晚扎营,耶律卜罗进看着正低头吃草的马说道:“很香甜是吧!你是不是也一直想吃这大魏的草!想在这大魏的土地上驰骋……” 对着马儿说完,耶律卜罗进又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道,“长生天在上,我们东胡部落是雪山的狼群,不仅有勇猛儿郎,还有智慧的贤者…… 但为什么就让人占据了这精华之地呢?大魏万里锦绣山河,真让人羡慕啊!” 耶律卜罗进入境了,不过邵武帝只允许他带五千兵马入境。 其实如果不是他左贤王的身份,就凭现在东胡和大魏恶劣的关系,一般东胡人来大魏,邵武帝能允许他们三百人入境就不错了! 这次来“护送”卜罗进进玉京城的禁军统领,是韩国公次子魏定武。 为了表示大魏不虚东胡,耶律卜罗进带了五千兵马入境,邵武帝也只派五千镇龙卫一路“护送”耶律卜罗进入京。 耶律卜罗进口中的三百里,不是指大魏国土只有区区三百里,而是从回雁关往南,有三百里的河北平原! 东胡人一直心心念念想攻破回雁关,好好在大魏境内劫掠一番,凭借其骑兵来去如风的优势, 河北平原有一马平川,无天险可以稍微阻挡他们,恐怕只能等他们抢够了,才会退回草原。 不过回雁关号称大魏边境第一雄关,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不管是现在的东胡,还是以前的草原部落,从来没有过攻破回雁关的纪录, 他们也只能排小股部队绕过回雁关骚扰一下大魏边关,不敢深入也不敢久留,因为留久了容易被包饺子。 整个回雁关城坐落在一条自东向西的山脉上,关口依山而建,关内分内外两城,外城北面对着草原的那面墙,更是依托着陡峭的山崖修建而成的,山借城势,城托山形, 哪怕整个关城中只有一万精兵,面对东胡百万大军,也能牢牢守住关口半月不失,更不用说,大魏在回雁关陈兵十万了,实力更加不容小觑。 而且除了回雁关,还有十多个大小关口形成阻挡草原进犯的防线,东胡又不擅长攻城,因此耶律卜罗进想百万大军劫掠河北平原的想法只是白日做梦。 大魏邵武二十三年夏六月, 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京,绍武帝安排鸿胪寺接待,将其一行人安排至位于西市的使馆居住,等待五天后邵武帝的召见。 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只有三百护卫了,其他的都被留在了城外,其实想想也知道,绍武帝可以允许他带五千精兵入境,但让五千东胡精兵人城,那绝对不可能。 五天后,大朝, 太子李显穿着四爪金龙的太子朝服站在朝臣最前面,与所有人都隔开了一个位阶,没错,他不仅被解除禁足了而且还参加了这次朝政。 其实李显在耶律耶律卜罗进还未进京的前半个月,就出被绍武帝放出东宫了,不过到了今天,才来上朝。 主要是“民意汹汹”,绍武帝哪怕是开国皇帝也不可能忽视臣子的意见! 御座上的绍武帝和楼皇后,面上虽然都面无表情,但熟悉他们的臣子都知道,这两位圣人都憋着火气嘞! 李显后面穿着亲王蟒袍的李谌也是不动声色,但他不时看大哥李显的双眼透露出了他的不平静。 因为东胡左贤王的来访,李显作为一国储君却不露面,难免让东胡多加猜测,又加上太子党的坚持不懈努力, 以及绍武帝和楼皇后都认为易储之事不能太暴烈,要徐徐图之,这才解开了对李显的禁住, 当然他们怕的不是李显跳脚,而是他身后的太子党那一群大佬跳脚。 朝议进行了一会儿,邵武帝对身边的太监说:“宣见卜罗进吧!” 太监领旨,一甩拂尘,大声说:“陛下有旨,‘宣东胡左贤王耶律耶律卜罗进觐见。’” 太监说完,殿外礼官又大声道:“宣东胡左贤王耶律耶律卜罗进觐见!” 一位身着草原传统服饰,扎着满头小辫子,留着八字短胡须走进光明殿, 虽然也是黑发黑须,但哪怕不细看,也能看出此人相貌与中原人不同——深目高鼻,宽额高颊。 “外臣耶律耶律卜罗进敬问大魏陛下、皇后安。”他没有下跪,只是右手握拳搭在左胸上,微微俯首弯腰行了一个草原礼节。 不过邵武帝也不在意,因为在大魏,也是不流行跪礼的,“朕安。” 楼皇后也回了一声:“朕安,左贤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行完礼,问完好,卜罗进递上东胡大可汗写给邵武帝的国书。 “大魏皇帝陛下,此东胡大可汗给大魏国书,请收承!” 邵武帝看了身边太监一眼,太监走到卜罗进身边,接过他手中高举的国书,转陈给绍武帝, 邵武帝拿起东胡国书,“开头第一句是,东胡大可汗致见大魏天子无恙……” 看到东胡头领自称大可汗,他没有意外,因为东胡不是番邦小国,而是草原霸主,草原霸主,可以在他面前自称大可汗。 在绍武帝进行统一战争的时候,草原上也出了个猛人,耶律渣古,“渣古”其实就是“渣骨”,东胡语便是骨头渣子的意思, 耶律渣古他是原东胡部落统领的儿子,但生母却是一个低贱的女奴,自小就不受父亲重视,而且还饱受其他兄弟的欺凌, 不过耶律渣骨长大后的经历很励志,十四岁那年,他父亲给了他二十帐牧民,三百头羊,五十匹马就把他打发出去自立了, 耶律渣骨自从离开父亲自立后,其人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相继吞并一些小部落,成为一个拥有牧民两千帐的部落头领, 拥有势力之后其人马上杀父杀兄夺位,成为东胡头领, 再之后,他带领东胡部落又灭掉世仇部落,把东胡一个只有牧民五万帐的中等的草原部落变成拥有牧民十几万帐的草原大部落! 第33章 和议国书 草原部落的“帐”相当于中原的“户”,由一个成年草原壮汉作为帐主,他拥有的女人及他的所有未成年孩子以及他奴隶组成“一帐”, 草原的帐主拥有奴隶有牧场、有马、有牛羊群,阶级层次对应相当于中原的有土地有佃农的小地主,而非对应中原的平民。 又因为牧马放羊这些活都有奴隶帮他们干,帐主的唯一任务就是在各种草原争夺战中获得胜利, 所以这些账主一有时间就有练习杀人技能,加上肉食不缺,也因此他们人人身强力壮,弓马娴熟。 草原上,衡量一个部落的大小强弱,就是看它有多少帐,因为一帐就意味着一个精兵! 在邵武帝一统天下的时候,耶律渣古也开始了他的统一草原的路程,他先带领东胡部落一一强力征服其他草原部落,使东胡一跃成为控弦百万的草原霸主,并自号“大可汗”。 之后其人更是野心勃勃,几度带兵侵略大魏,不过在绍武帝手中没占到什么便宜,当然,他也没吃大亏! 正因为两方势均力敌,所以才会有大魏、东胡这暂时的和平与平等, 不过,绍武帝和耶律渣骨都清楚,大魏、东胡,中原、草原,早晚有一战,来确定两家的强弱!那时不是草原臣服与中原,就是中原求好与草原。 东胡大可汗写给绍武帝的和议国书大概可以归为四个内容: 一是大魏为中原之主,邵武帝为中原天子,东胡为草原之主,东胡部落首领为草原大可汗,其实就是双方互相承认,国格平等。 二是希望改变东胡与大魏的敌对关系,以及耶律渣古为了表示和议诚意,送给绍武帝的礼物——两百匹种马,五千匹战马三百斤黄金。 大魏和东胡此时是双反敌对关系,但你干不掉我,我也灭不了你,大规模战争没有,边境时小冲突天天不断。 三是和议之后,耶律渣古希望在双方于边境地带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东胡希望大魏增加粮食、药材黄连和茶的贸易数量,当然东胡也会增加马匹交易数量。 四是耶律渣古希望为耶律卜罗进求亲,以此联姻来保证两国的和平。 邵武帝看完后把国书递给了楼皇后,接着对卜罗进说: “贵国可汗之意朕以已知道,礼物朕收下了,朕也为东胡可汗备了礼物,到时王子可一并带去。”说着他顿了一下, “不过边境地带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此事关重大,朕要与群臣商谈之后再做决定。” 绍武帝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就是礼物他收下了,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的事他不答应; 此时楼皇后也看完了国书,她放下国书,望着耶律卜罗进,“至于两国和亲之事,就要看卜罗进你能不能得到我大魏公主的欢心了。” 两夫妻你来我往,就把东胡给大魏的便宜吞下,至于给东胡好处,也就漏了半句口风——即和亲可以商量。 至于设榷场,开互市这种明显对东胡更有利的事,他们是绝对不答应的。 其实大魏与东胡一直都有零散的贸易往来,比如大魏对东胡出口粮食、铁器、瓷器、香料、黄连、茶叶等…… 东胡对大魏出口马匹、皮革、牛筋、人参、鹿茸等…… 而且在大魏刚建国的那几年里,一穷二白的绍武帝啥都敢卖,也不禁民间走私,当然也有可能他也禁不了。 但伴随着大魏政权的稳固,特别是邵武帝未雨绸缪地建立几个皇家马场后,马场开始稳定供应战马后, 他就立马对出口到东胡粮食、铁器、香料、田七、茶等规模大幅下降,甚至田七、茶叶严格控制数量,具体到斤! 不仅设立专门部门负责与东胡交易事宜,同时严厉打击民间走私的,为此,绍武帝还下狠手连根拔起过几个走私的家族。 而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削弱东胡的力量! 东胡作为反击,也禁止草原的种马、战马、皮革、牛筋等也严格限制入大魏,但总的来说,两方的贸易战,东胡更吃亏! 因为大魏出口到东胡的物资,都是东胡的必需品,少了东胡人的日子过不下去,粮食、铁器东胡需要,黄连和茶叶东胡更需要! 为什么,因为粮食、铁器东胡不能生产或者产量不高,因为黄连和茶叶这两样东西通便! 草原人多食肉吃奶,少食蔬菜,所以大都有消化不良,便秘的毛病,而且草原贵族更严重,因为他们顿顿有肉有奶,普通牧民还不一定顿顿有肉吃!毕竟牲口是家中重要的财产。 因此,对于草原贵族来说,黄连和茶那是能救命的良药! 邵武帝却给断了,那还不是要他们命,为此东胡不止一次组织了十万以上的部落大军进攻大魏边境,就是想逼邵武帝放开这两样东西的贸易,同时一些万人以下的小骚扰也从不间断, 但无论草原入侵的规模大小,都被大魏挡了回去。 耶律渣古一看来硬的不行,就像试一试来软的可不可以,这才有了这一次卜罗进的大魏行。 此次卜罗进想趁着大魏、东胡境内都受天灾之际,求娶大魏公主,缔结合约, 耶律渣打骨内心是很支持的,所以他特意让卜罗进给绍武帝两百匹种马,五千匹战马,三百斤黄金, 这几乎是邵武帝严格限制与东胡交易之后,大魏东胡两方一年的交易数量,这礼物不可谓不轻!并且让自己的儿子,可能的未来接班人亲自送来,姿态也放得很低。 他这么重的礼物,就是想看看软路走不走得通,而且,礼物这么重,姿态这么低,同时要求也不低,比较老话说得好,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在给大魏国书的末尾,耶律渣古说草原今年受灾,希望邵武帝看在两国“友好”关系的份上, 希望大魏在今年卖给东胡十万石粮食、五千斤铁器、药材黄连五百斤,茶也五千斤, 当然,这些物资东胡都会等价甚至越价购买!并且保证如果能一直“和平”交易,东胡保证不再袭扰大魏边境。 “异想天开!”这是绍武帝看到国书后面要求时的第一反应。 第34章 官军先锋 绍武帝他费那么大的劲才禁绝边境走私,显然早就有北征草原,和东胡一决雌雄的打算,毕竟强邻总是让帝王睡不安稳嘛。 甚至今年倒春寒,北地百姓都反了,绍武帝依然死死捂住粮仓没有开仓放粮赈灾, 反而算计臣子,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防备东胡的入侵,或者在为北征东胡做准备,他脑子抽了才会卖东胡粮食!白白助涨敌方势力! 那东胡会入侵大魏吗?一定会!哪怕给了他们粮食物资也会入侵,所以这种割肉饲虎的事,绍武帝不干! 边境交易,得两方收益的事才叫交易,如果只有一方收益,那交易多半就成不了! 不过倒是可以嫁个“公主”给卜罗进,看看能不能迷惑东胡两年,大魏体量比东胡强,制度比东胡先进,现在两国都刚刚处于稳定之中, 但是比积累,大魏一年能积蓄的物资可以当东胡五年,到那时候大魏完全可以凭时间耗死东胡…… 四河县。 此刻的四河县城,县令马岱小心翼翼地看着排队涌四河县东门拖家带口,逃难而来的百姓,又看着城外的绵延不断起的百姓队伍,皱着眉头,表情相当的难看…… 红巾贼流窜到四河县附近的消息已经传开,现在的百姓已经知道刘金光的贼军是一伙什么样的人了,他们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圣人,而是烧杀淫虐,无恶不做、泯灭人性的畜生, 四河县的百姓都知道,那群贼军不会因为他们也是平民百姓就会对同为平民百姓的他们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刘金光只会把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变成废墟,废墟上的所有人都都变成流民,然后用这些人都命填城墙…… 西和县东边的城门是不断涌入人群,而西边的城门门,却是一副不同的景象,一架马车连着一架马车地飞快跑出去,这是四河县里稍微有点权势有点门路的人家在逃命! 因为他们知道,小小的县城城墙挡不住凶恶的刘金光贼军,他们要到郡城里去,只有郡城才能保障他们的什么安全。 这也是马岱没有阻止灾民入城的原因,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县城里能跑路的人家早就跑了, 整个四河县空了一半,有的地方收容这些百姓,而且,贼军来袭,不也要人手抵挡吗! 这些青壮,也是抵御贼军的人手呀! 其实在东城门进城的百姓也知道,进城早晚也逃不过一死或者从贼,但能迟一点也好,说不定就因为迟了一点,朝廷大军就会来解救他们了呢?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的财力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跑到郡城…… 马岱他也想跑,可惜他作为县令,有守城之责,不能跑,跑不了……现在跑路了只能暂时得活,但不久后自己不仅会被砍头还会连累子孙家族! 因为对于大魏来说,灾民造反只是一时之患,等平定了造反,肯定要秋后算账的,秋后算账,除非后台硬,有人死保,否则失土逃跑的县令,绝对会被问责, 所以他还不如死在这里,与城共存亡,如此还能给子孙留下富贵。跑了,除非他能去东胡不然,天涯海角都逃不了大魏的律法! 傍晚,东门入城的人少了,西门出城的人直接没了。 突然,远处传来马声,听动静,应该是千人以下的队伍,还在排队入城逃难百姓慌乱不已,城中也喧闹起来, 外头一片闹腾,惊动了还未休息的马岱,他带着一群人快速走上城墙, 看着惊慌失措的百姓,对左右说:“大声呼告百姓,不要慌乱,昨天探子来报,贼军离四河县还有五十里,这段距离,没有三天时间他们到不了。” 这也是他此时并为慌乱且不关城门让百姓入城的原因。 衙役齐声大喊,这才让百姓安静下来,不过进城的速度加快了。 ‘是朝廷兵马?还是世家部曲?大概是世家部曲吧!朝廷兵马里四河县还有段距离。不过,有如此多的兵马出行,也是大世家了,不可怠慢!’ 转头对身边的县尉典闻说:“还请闻县尉派人前去探问一下来由,看他们有何要求,我等好做安排。” “职责所在,当不得县尊言请。”典闻抱手,然后转身下城墙。 不一会儿,典闻带着一脸喜色跑了上来,,“好消息,县尊,大好消息!来的不是世家的部曲,而是朝廷军队,是朝廷平叛的军队!” “什么!”马岱也大喜,“你确定是朝廷平叛军队?”他拉着典闻的手再次问道, “是,是的。”“县尊,不是世家部曲,而是朝廷的人马?”典闻没一点不耐烦地再次强调,实在是这个消息太好了,太及时了,这意味着他们都可能不用死了。 “那,快,快请他们入城!。”马岱说。 “是,对,快快请他们从西门入城。”四河县城只有东西两门,东城门现在堵满了进城避难的百姓,所以马岱让人从西门进。而且一个县城城池也不到大,绕一个城门进来也没关系。 县衙, “在下姓马,单名一个岱字,敢问这位将军贵姓……”马岱拱手向刘和问道。 “我是凤凰卫左军都统刘和,这位是陛下任命的此次平叛都督,沈大都督麾下参军高参谋!” “原来是刘都统,高参谋,幸会,幸会。” “不知大都督的人马到了那里?不知朝廷的平叛大军几时可以到此……”马岱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事关生死,他不得不慎重! “大都督率领的大军还在六谷郡修整,到此大概需要八天时间,所以遣我等为先锋,来此为四河县御敌,同时将贼军拖留在此地,令其不流窜。”高凌应说道。 虽然高凌应说得不是很明白,但马岱听明白了,什么叫做把贼军拖留在四河县,不就是要把四河县当做剿灭贼军的主战场了嘛! “如此说来,沈大都督是打算将四河县作为剿灭贼军之地了。” “然也,尔可有怨言?”高凌应看马岱也明白了四河县接下来的命运,所以他问了一句。 第35章 非信不用,非亲不信! 因为自古以来,作为两军决战地,大量人员长时间聚集,对周围环境的破坏以及当地经济伤害甚至民众伤亡总是巨大的,加上战后尸体处理等……往往会让交战之地直接变为荒原。,几十年荒无人烟! “哪里哪里,”马岱连连摆手,“沈大都督只要能剿灭贼军,就是对四河县生民天大的恩德,此计是为生民计长远也,四河县百姓感激涕零,哪敢有怨言!有何安排,将军、参谋尽管直言,我等唯领命也!” “善。” 东宫,承乾殿, 这里在举行一次太子党的集会,为什么李显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东宫拉帮结派呢? 因为李显经过这次被敬爱的父皇禁足却又被大臣联手救出的经历,他想清楚了,他不当孝子了,而且这次经历让他认识道:这些太子党才是他储位稳固的基石和支撑! 宗室吴王李浩、唐王李澜、荆王李深皆在,外戚英国公楼引翁出席了这次宴会,韩约要、宋镇文两国公当然也不会缺席。 他们为什么也光明正大的集会,因为他们想以此表达行动坚决表达对李显的支持,寄希望绍武帝看到他们的决心而改变废立太子的决定。 “太子重新参政,可喜可贺!”吴王李浩对李显恭喜道。在这里,除了李显,就他地位最高,所以他先代表宗室恭喜太子。 他是绍武帝的亲弟弟,绍武帝称帝后除了给他的几个儿子封王外,他的三个弟弟李浩、李澜、李深分别封了吴王、唐王、和荆王。 不要以为李显与李谌都是绍武帝和楼皇后的儿子,他们两无论谁登基都对宗室李家和外戚楼家的人没有区别,实际上区别大了去了。 李显从出生开始,就被视作绍武帝的继承者,他做了十几年魏王世子,二十多年大魏太子, 在他三十几年的时间里,无论是李家还是楼家,都在他身上投注了大量的心血,这些人的长子甚至所有嫡子也一直跟在李显身边听用,做李显的贴身带刀侍卫保护李显安全,这里面的理由牵扯太深了,太大了呀! 不懂政治的人可能瞧不起贴身侍卫,认为那不过就是个给人挡刀保护人的小职务嘛,侍卫是给人挡刀保护人不错,但你得看为谁挡刀,保护谁呀! 给现在太子,未来皇帝的挡刀那前途是大大的,不信,前朝有诗云: 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 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 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 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 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 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 …… 非才果不容,出守抚惸嫠。 诗的大概意思就是我因为是皇帝的侍卫,所以在京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也没人敢惹我,哪怕没有半点文化,天天吃喝玩闹也不妨碍我前途远大。 如果这句诗还不能说明当皇帝的侍卫前途有多好的话,那么沈平南和魏书江就是两个鲜活的例子,他们都是从邵武帝身边的亲卫小兵做起,一步步走到国公的位置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未来已经与李显深度捆绑,所以无论是韩宋两位国公,还是李家宗室、楼家外戚一直都是拥护李显的,实在是为了他们今后的权势富贵,不得不维护李显呀! 为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非信不用,非亲不信!” 臣子的权势来源于帝王的信任!帝王的信任来源于朝夕相处间建立的感情! 而所有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深厚的感情更需要长久相处时间才会产生。 他们自家的嫡长子,早早就被他们安排到李显身边,就是为了增进与未来皇帝的感情,可现在绍武帝要换继承人了,他们不可能跟着换继承人呀! 邵武帝不满意他的长子兼继承人,他们对自己的长子兼继承人还是很满意的,而且自己的嫡长子也没犯错呀! 况且这三十多年来,他们或者他们的继承人一直只与李显联络感情,而与绍武帝其他儿子往来甚少, 因此他们和李谌的感情能深厚到哪里去,李谌登基后,会信任重用他们吗?不会! 而且能当皇帝太子侍卫的,都家族中的一般人,以家族中的嫡长居多,也就是接班人居多,这样安排,也方便巩固皇权加强皇帝对世家的操控,同时也能保住家族权势不坠! 至于沈家和魏家的为什么和太子联系得没有那么紧密,因为沈,魏两家的嫡长子都与李显有年龄断层! 今年沈破军才十五岁, 而魏国公嫡长子魏定过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人了,在太子还需要找玩伴的时候,他都已经跟在魏书江身边学习军武知识南征北战了。 为什么沈家曾经打算自断臂膀(闲置废弃飞骑军)就因为沈家下一代继承人沈破军,不是太子心腹, 如果李显顺利登基,那么在新朝宋、韩两家的家势,就会超过沈、魏两家, 因为在绍武帝一朝,沈、魏两家家势恩宠超过宋、韩两家,到了下一代皇帝,倒换过来,这也是一种平衡! 再退一步说,李显愚蠢这一点,在绍武帝和楼皇后眼中是缺点,但在大臣的眼中却是“优点”,君王愚蠢一点,臣子的日子才好过呀! 不然都精明得和现在的二圣一般,他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伺候君王,也是很累的好吧! 总而言之,涉及到利益的事情,没有谁会是傻子!这才是绍武帝明确表达出易储意愿又给许多太子党抽身时间之后,他们依然死抓住李显不放,甚至打算联合改变邵武帝还储意志的原因。 “二叔,莫要打趣侄儿,孤储君之位不保,何喜之有?”李显一脸愁容。 “殿下何必忧愁,我等誓死护持殿下的正统之位。”韩越要坚定地说道,宋镇文、楼引翁、韦牧成四人马上正色点头,表示认可韩约要的话。 “孤有你们这些肱骨相助,何其幸也!孤无忧也!”李显一一与他们敬酒。 酒酣宴罢 送走韩约要他们后,李显走在去寝殿的路上, 值守在此的东宫亲卫们,见到李显,立刻躬身下拜,“殿下千秋” “诸位请起。” 第36章 酒越饮越苦 李显看着这些以前他从来没在意过的他的东宫亲卫,认为他们效忠他理所当然, 不过这次太子之位不保, 现在李显他明白了,这些东宫亲卫,也是他的底牌,他的依靠,甚至是对抗父皇母后的力量。 而且他们比刚才宴会上的那些大臣还更可靠!宴会上的那些宗王、大臣当出卖他获得的利益太大或者支持他付出的代价太大的时候,都可能出卖、背叛李显。 独独这些被选到东宫的凤凰卫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些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在他们来到这东宫,守卫李显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和李显绑在了一起。 李显要是当了皇帝,他们荣华富贵不尽…… 李显要是被废,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妻小即使不死,也会被流放漠北,哪怕遇赦也不能回。 而李显太子位置坐稳了,这些人的太子亲卫身份,就不可动摇,用通俗的话说,这可是能够父子相传,子孙相继的富贵! 他们是李显天然的亲信,是李显最后的保障,所以哪怕是绍武帝也换了东宫的宫女太监,也不敢换了他们!不是怕李显跳脚,而是怕这些侍卫跳脚。 “天气热了,东宫常备解暑汤!给孤的这些儿郎解渴。”他淡淡对身后的太监吩咐道,对于这些忠诚的侍卫,就不用像那些大臣一般一一拉拢了,只需让他们感受到他的关心即可。 “是,殿下。”李显原先的心腹大太监马上答应,对了,李显出来后,也把他原先东宫的太监宫女要回来了。 玉京城 三天后,仁寿宫中,大佬齐聚,邵武帝和楼皇后坐在主位上,大魏正在设宴款待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为他接风洗尘。 李显坐在邵武帝右下角矮一个台阶,面对群臣,所有人中,就他们三人的位子是坐北朝南。 其他人皆是东西向坐,耶律卜罗进坐西向东在邵武帝右手边第一席,紧挨着李显,晋王李谌做东向西为邵武帝左手边第一席。 此时的李显正饮着杯中的酒水,酒越饮越苦,哪怕还坐在储君的位子上,但他这个储君,又能当多久呢? 出来这几天,他也确定了,父皇母后废他之心从未动摇! 李显觉得杯中的酒苦涩,李谌何尝又不觉得杯中的酒苦涩呢? 哪怕他的座次与大哥只差半个台阶,但大哥坐北朝南,哪怕比父皇母后矮半阶,但就是这半阶,也是君臣之别呀! 他对来访的耶律卜罗进十分不满,因为正是他的到来,让李显提前出来东宫,还让把自己扣在李显身上的,“太子失德、天降警告,三月大雪”的锅不攻自破。 因为东胡也发生倒春寒了,而且比大魏还严重,大魏的天灾可能是太子失德造成的,东胡的天灾总不关大魏太子的事吧?就算都关太子的事,那李显到底是功是过还不好说。 李谌并没有觉得诬陷大哥有什么不对,权力斗争本来就是手段尽出! 宴兴正酣,耶律卜罗进当面向邵武帝求亲,刚开宴时他已经求过一次了,但被邵武帝和楼皇后两人打哈哈插了过去,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 酒酣肉饱后, 卜罗进再次求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亲,也是有原因的,也在他看来,如果能谈成婚事,大魏东胡联姻成功,那再谈双方交易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嘛! 但在邵武帝心中,双方加大贸易是不可能的,那是增强东胡力量的蠢事,但大魏现在刚平定没多久,北地又有灾民叛乱,暂时不宜和东胡翻脸,所以嫁个“公主”迷惑一下东胡争取一年半载的和平也好。 所以面对卜罗进的再次求亲,他说道: “卜罗进远道而来,欲娶我大魏公主以结两国友好,朕准了,朕之二弟唐王有一爱女,封她为长宁公主,嫁与王子你可好。” 这卜罗进听了邵武帝的话,迟迟不做声, “卜罗进有何疑虑,为何不谢恩。”唐王李澜说到,因为邵武帝要嫁的就是他的女儿,所以他现在自持岳父身份,提醒卜罗进。 卜罗进默默无语…… 还是跟在卜罗进身边的副使行了一个礼,说“大魏皇帝、圣后容禀,我家大王千里迢迢来到大魏京城,欲求娶凤阳公主为妻。” 此话一落,楼皇后和邵武帝脸上一黑,魏书江看到帝后的脸色,马上说道, “我大魏从来没有嫡公主远嫁之理,还请左贤王另求他人。”他觉得这个左贤王简直不识好歹! 但耶律卜罗进自认为是东胡左贤王,他完全配得上大魏嫡公主,又加上三番五次求亲碰了个软钉子,现在更是被魏国公呵斥,也脾气也上来了! 他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小王向来仰慕贵国凤阳公主,陛下给小王配其他公主还请赎小王不能答应,只要陛下将凤阳公主嫁给小王,小王必保证东胡大魏两国,感结和约、永结友好,和平共处; 若所嫁公主非凤阳,小王到不怕颜面受损,只担心我百万东胡儿郎不接受,大举进攻大魏以全小王颜面。” 笑话,别欺负他初来乍到不懂,到了大魏他卜罗进也是仔细打听过的,邵武帝就两个女儿,都是楼皇后所出,长女建昌公主早已许人,只有次女待嫁闺中,除二人外,其他公主都不是“公主”。 他堂堂东胡左贤王,这么会允许自己娶个假公主会草原。 凤阳公主,邵武帝楼皇后的小女儿,此时才15岁,为人聪聪明伶,才貌双全,备受帝后宠爱。 楼皇后和邵武帝育五子两女,长女建昌公主早已嫁人,楼皇后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此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她是绝对不容许她嫁到遥远的东胡,沾染东胡腥臊的。 “番邦小国,安敢在此敢狂吠!”魏书江听到卜罗进的嚣张话语,腾地从席位上站起来, 大声呵斥卜罗进,须发皆张,“东胡小犬如若敢来,我大魏儿郎杀之入屠狗,东胡有百万小犬,我大魏有千万将士。” 呵斥完卜罗进,魏书江走出席位,来到正中间,单膝下跪,朝上位的二圣拱手请旨: 第37章 鹰视狼顾,不似善类! “陛下请赎臣冒犯之罪,实在是东胡小儿太嚣张,臣魏书江请旨意领兵北上草原,不破东胡誓不还!” 魏国公魏书江的话代表了大魏武臣的态度,只见众多国公侯爷将军站了出来,纷纷表态, 东胡是大大魏周边国家部落中,唯一能与其分庭抗礼的政权,双方一直打打停停, 在邵武帝称霸北方建立政权的年间,东胡更是多次兴兵侵犯大魏边境,两方人马相持多次,大魏灭不掉东胡,东胡也打不败大魏。 也因此,大魏许多武将都和东胡有仇,毕竟仗打多了,谁家没有一两个门人子弟死在东胡人手中呢? 所以他们听到卜罗进的威胁,情绪都很激动! “臣请旨,定不破东胡誓不还!” “臣请旨,定马蹄踏尽东胡骨!” “臣请旨……定东胡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大魏儿郎的厉害!” ……在场的武将全部站出来请旨北击东胡,最后文臣中一些激进派也占了出来…… 而且此时的大魏国大民骄,别说帝后和大臣,就是百姓也不允许皇帝嫁嫡女给东胡! 楼皇后顺势道“左贤王的威胁朕听到了,我朝臣民的态度相比左贤王也看到了!朕也告诉东胡左贤王你—— 凤阳我与陛下甚爱之,故绝不能远嫁东胡,若左贤王执意要娶小女,尽管带着东胡大军来,大魏儿郎会让他们永远留在未境!” 邵武帝未开口,因为他作为皇帝,一开口表态那么事情就会定性,所以他不开口,但楼皇后的发言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其实如果耶律卜罗进没有点名带姓要邵武帝嫡次女凤阳公主,这场亲事也许就成了,可惜他自视甚高了。 作为政治生物,开国帝后,他们大概率不会拒绝和东胡的和亲,哪怕这场和亲,其实大概率不可能给大魏、东胡两国带来和平。 东胡该入侵照样入侵,大魏要打东胡也不会手下留情…… 耶律卜罗进没想到楼皇后拒绝得如此干脆,颜面大失,不欢而散。 他觉得凭他的身份和东胡的国力,是完全配的上大魏嫡公主的,但却没想到被拒绝得怎么干脆! 他没想到的是刻在大乾人骨子里的的上国大国观念还这样浓厚。 是的,大汉国祚四百年,大乾国祚五百年,自大汉高祖皇帝统一中原以来, 中原代代皇帝都能压服草原,让草原部落年年上供,泱泱大国的观念就深深地刻入了每一个前大汉大乾人现大魏人的骨血深处! 自己国家比草原强是应该的,比草原弱就是不行。即使是大乾末年后最黑暗最动荡分裂的三百年里,割据北方的每一个每一代诸侯,都能稳稳压服草原。 也就草原这一代东胡出现一个耶律渣古这个狠人,压服了草原部落,还与大魏打了几次来回,大魏不能制, 但随着大魏一统,狂妄自大的性格也罢,天朝上国愿望也好,从皇帝到平民看不起草原部落,渴求大魏打服草原,让草原上供,而现在要是皇帝嫡女嫁给东胡人,大魏的臣民是会心伤的,丢不起那人! 那天的宴会不欢而散之后,在一个只有中央十几个大佬参加的小朝会上,又讨论了一下东胡和亲问题, 因为卜罗进隔天又递上了道歉折子,主动服软道歉,说那晚他喝醉了情绪激动,才说下狂妄之言, 但是他确实爱慕凤阳公主,并且他愿意以两万匹战马,五百匹种马作为聘礼迎娶凤阳,希望邵武帝看在他亲自入境求娶凤阳公主的份上能答应他的求亲。 但在这个小朝会上,与宴会上一致反对并且希望和东胡干一仗不同,有一部分官员支持和亲…… 当然他们也不是反对和东胡打仗,而是这部分官员希望晚点与东胡开战,并且今年最好不打, 其中以户部尚书杨澜涛为代表,他再次发挥他一战n的战斗力,把那些部堂大佬以及军方喜战的憨憨们骂的不敢再说战。 原因——国库没钱,粮仓没粮,内部不靖,人心思安! 任何人想反驳他, 你说东胡嚣张,都欺负到大魏头上了,不可不战! 他就说国库没钱军饷以及战后赏赐抚恤钱你家可以出?没钱你家库房让我掏?没粮你家粮仓打开让我搬? 你说大魏儿郎不怕东胡,一定能打得东胡哭爹喊娘,何必向东胡服软! 他还说国库没钱军饷以及战后赏赐抚恤钱你家可以出?没钱你家库房让我掏?没粮你家粮仓打开让我搬? 总而言之,任你有千百种想战的理由,没钱没粮就是最大的免战和平理由! 为什么这个小朝堂还在商讨到底对不对东胡开战还是和亲交易呢?因为邵武的没开口,事情就还没有定性。 紫薇宫 邵武帝和楼皇后正在谈话。 “梓潼,你觉得卜罗进此人如何。” “此子双眉横贯,颧尖耳反,勾鼻尖腮、鹰视狼顾,不似善类。”楼皇后不假思索道,看来卜罗进给她留下的印象很不好! “其人得意时猖嚣张狂,受辱时隐忍服软,实为狡猾阴险之辈。” 在宴会上为了求娶凤阳直接扬言出兵威胁,可见其人性格跋扈桀骜不驯,此子专横强势,非甘居人下之辈,但看到我朝文武纷纷请战,又能低头服软,隐忍狡黠。”楼皇后再评。 邵武帝点点头,“梓潼啊!去年大魏举国之战,虽然成功灭掉了陈国,但对国力消耗还是太大了,而且人心思安,朕也不愿强起战端,本希望能与东胡有个一年半载的和平时间,但是现在看来……” “卜罗进,正如梓潼所言‘此子双眉横贯,颧尖耳反,勾鼻尖腮、鹰视狼顾,不似善类!’面由心生,由子知父,怕其父耶律渣古更甚其人也!东胡野心极大,不得不防啊!” 两人正说着,李显和李谌联袂而来请安, 看到长子,邵武帝习惯性地考效李显,“太子,你觉得朕应不应该答应东胡左贤王的求亲呀!” 李显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邵武帝,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一点启发…… 只是此时邵武帝脸上很平静,帝王吗,控制自己的清晰是基本功,喜怒哀乐乃至面无表情自然都是为了政治目的服务的。 第38章 子不类父 看不出邵武帝什么态度,李显只好猜测着道——宴会上那么多武臣请战,小父皇却不发一声,小朝议中杨尚书舌战群儒,而杨尚书又一直都是父皇的人,向来一父皇的心意马首是瞻…… 难道是父皇忌惮于东胡军势,愿意嫁女?于是他试探着说: “儿臣认为,东胡压服草原众多部落,如今正势大,我们应该避其锋芒,耶律卜罗进作为东胡左贤王,亲自来京城求娶小妹,诚意十足。 并且我们还会在天地和万民的见证下签订两国友好不侵犯盟约,若能让两国子民永享和平,小妹生在皇家,自幼享尽尊荣,而今为了家国大事委屈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哦,那你觉得和东胡签订的盟约可信?”邵武帝再追问, 听了长子之言,他还是忍不住失望透顶,他没想到李显竟然这么天真,抱着大魏和东胡和平共处的无知想法。 “这,耶律渣古也是一国之主,应该……应该可信。”李显又看了看邵武帝的脸,犹犹豫豫地回答。 “那如果耶律渣古不要颜面,撕毁盟约你又该这么办?”邵武帝继续逼问李显, “儿臣,儿臣,当起大军迎战东胡……” 还不等李显说完,楼皇后忍不了了,“畜生,凤阳那是你亲妹妹,你居然让她去和亲,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念亲情的畜生。”她听到李显竟然愿意嫁凤阳,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楼皇后的严厉呵斥,李显害怕得马上改口, “母后息怒,儿臣刚才说错了,只是说说而已。小妹天真可爱,儿臣疼爱得紧,怎么会让她嫁给卜罗进呢。我大魏儿郎也不怕东胡,何惧言战。” 他连连否定加赔不是。 邵武帝看儿子这软弱无主见样,更失望了,其实李显在这里选择和东胡交战还是说和,都没有关系! 因为为君者,所作的每一个选择,都无所谓对错好坏! 因为主君面对的所有事情,所有选择几乎都是好坏参半,都有赌的成分! 就像他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都有没有绝对的好处,他能成为皇帝的道路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选了之后要坚定不移、排除万难的去做,然后让这件事只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成功! 邵武帝想起了他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次选择—— 那是十年前,经过一番惨烈的角逐,北方只剩下两个诸侯国大魏和大齐并存,一左一右盘踞北方,而只要除掉对方,大齐或者大魏就可以统一北方, 但那时的情况是,大齐比大魏强得多,各方面的比大魏强,经济、政治、军事、文化…… 两国相战,大魏败多胜少,最危险的一次,大魏节节败退,大齐兵临城下,大魏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首都, 大齐皇帝公开向天下人承诺,只要他投降,保留王爵,不予清算。 说实话这投降条件,很优厚,以致于朝廷中,许多文武大臣甚至心腹都劝他投降大齐!连他的外戚楼家也劝他降了大齐皇帝! 那时对他来说,是坚持作战?还是屈膝投降?这两种选择后果都不可知, 选择投降,以后自己就得看大齐皇帝的眼色过活,生死操与他人手, 要么就是赌一把,誓死抵抗,就赌大齐攻不破首都! 结果是他赌成功了,大齐围攻了玉京城整整半年,但还是没有攻破这座千年雄都,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退兵而去。 并且回去之后不久就病死了,大齐陷入新君登基的动荡期,而他趁此机会,积蓄力量,不仅打败大齐,统一了北方,还在一年前攻灭了南方的陈国,统一了天下! 现在是否答应卜罗进的求亲,虽然看起来情况和那是他面对的不同,但这两者本质相同,大魏东胡之间重要分一个高低强弱, 和亲有和亲的利弊,东胡不和亲有不和亲的利弊,两者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 但君王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要轻易改口,君主最重要品格就是果断,做了选择就要不顾一切地实现它,而不是被人一说,就更改主张。 但显然,李显没有这个品格。 看着李显低头的模样,邵武帝不由地在心中感慨:“唉!自不类父!何其可悲也!” 其实李显养成这个优柔寡断的性格,邵武帝和楼皇后要背大半的锅。 他们两太强势了,主意又坚定,关键还老爱考教李显,李显又是国家储君,他们对他赋予众望,稍有不对就大加责备, 李显为了不挨骂,就养成了看他们脸色说话的习惯,久而久之也就失去了自主意见。整个人显得优柔寡断,容易受影响。 “显儿,犹豫不决,朝令夕改乃为君者之大忌!”邵武的还是忍不住提示了一句,可惜人的性格早就定性了,改不了了。 “谌儿你说,凤阳该不该嫁?”邵武帝考完长子,自然也要考一考次子, 李谌虽然也在乎兄妹之情,但他的心性更似邵武帝——只要嫁凤阳给东胡能有实际的好处,他就愿意嫁,哪怕他也宠爱凤阳, 但可惜,他知道东胡不是一个遵守盟约之辈,草原人从来没有诚信一说,所以邵武帝不会让凤阳嫁与卜罗进,而他也不愿意嫁。 所以李谌的也意见显而易见! “小妹天潢贵胄,大魏嫡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东胡卜罗进不过是草原胡腥无伦之辈,小妹岂有远嫁之理。” 李谌的第一句话就说在了楼皇后心坎上,她满意地看看次子,完全忽视了旁边低下头的长子, “况东胡可汗,耶律渣古,弑父杀兄、野心勃勃之辈,指望一个婚约就让他放下南侵大魏的打算,绝无此可能。 而且大魏东胡之间早晚必有一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儿臣若为政,此生必灭东胡,不使遗祸子孙。” 李谌这是宰相邵武帝和楼皇后表达他的政治倾向,果然他的话成功让邵武帝和楼皇后看到了他的政治远识和胆魄。 至此,楼皇后和邵武帝都对李谌的回答满意点头。 “我儿类我!”邵武帝有了李显做作对比,这话不由脱口而出。 闻言,一直低头的李显脸色更加阴沉了…… 其实邵武帝和楼皇后他们刚开始是倾向于同意东胡求亲的,但卜罗进的所作所为,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第39章 魏雯闹别扭 沈青君的军队离开六谷郡,已行军二十五天了, 正值中午,天气炎热,安营休息。 扎营之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埋锅做饭,当然做饭这种事情,一般都会交给辅兵和民夫负责,沈青君的军队中各营都特别设置了伙夫队, 一会儿功夫,营地西北角炊烟升起,米香、麦香味道就开始飘散开了…… 各什什长纷纷到营地里把饭食领到各自帐篷中, 按照大魏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伍是最小的作战单位,但为什么是什长去领饭呢?因为这十个人同住一个帐篷。 沈青君此时的扎营地,离西河县还有三十里,看不见炊烟,刘金光贼军又没有派斥候的习惯,所以他们才能生活做饭。 三十里的距离,如果正常行军,不过一天的距离,即便早晚行军,也顶多只需两天就可到达四河县。 主帅大帐中,沈青君正准备用饭,听到账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魏雯的脚步声, 过了一小会儿,脚步声由远而近,果然魏雯红着眼睛闭着小嘴就走了进来 她见到了沈青君,随意抬了手一下,便算是见过了礼。 沈青君也不介意,笑着说道:“雯雯来得正好,我的饭刚好摆上,要不一起吃一些?” 只看沈青君的桌案上,也就一碗粟米饭,一碟野菜汤,和士卒的伙食一般无二。 “我才不和你吃饭!一点诚意也没有,况且你这饭也不够两个人吃的,也不知你为何?非要和士卒吃得一样!”魏雯不理解道。 魏雯的话让沈青君想起她小时候看兵书,看到兵书上面写着“将兵同食”,也曾好奇地问过沈父,沈父是这样给她解释的: “统军之道既要尊卑分明,又要和士兵同甘共苦,前者让士兵敬,后者让士兵爱! 为父我不提倡将军和士兵同吃同住,因为只有将军吃得好用的好,士兵才有奔头嘛!要是大头兵们看将军吃的用的都和他们一个样,那他们就好想,‘我拼命打仗杀敌,建功立业干什么,哪怕当了将军,这待遇和我当大头兵也没什么两样,也就容易懈怠,失去进取心!’所以在平时将领主帅一定吃住都比手下人好。 但到了战时,将军就要与士兵吃一样的食物。”这是沈平南的为帅之道,也是他教给沈青君的为帅之道。 “平时不同,战时相同,这样做不是作秀吗?”这是沈青君那时的疑问。 “和士卒战时同食可不是为了作秀,而是帅、将、兵同食,这样做,如果将帅饿了,就知道士兵饿了,也就知道什么时候该扎营埋灶做饭,将帅累了,就知道士兵也累了,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鸣金收兵了。” 沈青君没有和魏雯多解释,不是她小气,而是魏雯的父亲也是国公,魏国公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独特的统兵之道,魏雯学的也是自家的统兵之道,朋友之间求同存异便可,不要求别人和自己事事一样。 看沈青君真的一点道歉的的意思也没有,魏雯嘟着小嘴,至愣愣地走到一旁的胡凳上坐下,赌气地说: “还有请沈大都督称呼我魏统领,还有我一个小小的都统怎么配和大都督同食。” “怎么了,雯雯你还在生气呀?”沈青君起身走到魏雯身边, “请沈大都督称呼我魏统领!” “好好,魏都统。可是我这个沈大都督冤枉得紧,魏都统,能不能听我这个受冤的沈大都督解释一下呢?”沈青君哄着魏雯。 “解释,你要解释什么?我只知道有个沈大都督在上次的军议上,定下‘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的军略,有可怜的魏都统为了支持她的决定,主动请军令要去四河县当先锋,结果却被沈大都督给干净利落地拒绝了。”魏雯委屈地说,私下里也称呼沈青君为沈大都督,可见怨念值深。 沈青君听了笑笑,又走到魏雯右手边,手刚搭上她的肩,却被魏雯拂了下来, “雯雯,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你不适合去四河县当先锋!”沈青君软言说道。 “那沈大都督仔细说说为什么不让我领兵去四河县?为何厚此薄彼!反而让高凌应和刘和去,莫非你不信任我?” 原来在六谷郡休整期间的军议中,沈青君在军议上定下对刘金光“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的战略, 但刘金光是个流寇,在一个地方停不了多久,他就又会四处流窜,大军难以包围,所以这个方法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把刘金光拖在一个地方,不让其再逃窜。 所以沈青君千挑万选中选了四河县作为刘金光的埋骨地,沈青君为什么选四河县作为刘金光的埋骨地, 四河县,听名字便知道,这个县有四条河,当然这是废话。 但巧就巧在这四条河刚好把四河县城包成一个半圆,而那个缺口,又刚好被一条小山脉堵上, 整个县城只有一条管道通往外界,这样的地形,就沈青君为全部堵住贼军流窜提供了便利。 所以把此个拖住刘金光贼军的任务就变得至关重要了,这是一切计划能否成功的前提。 因为沈青君在六谷郡定下这个军略的时候,就有消息传来,刘金光的贼军就已经霍霍完开始向四河县进发了,不用十天的时间就能到四河县, 而贼军攻破县城的一般用时三到五天,祸害完一座县城离开大概会花八到十天。也就是最多二十四五天的时间,刘金光的贼军就会离开四河县。 而大军从六谷郡出发到四河县,大概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这个时间不能缩短, 因为现在已经进入六月,三伏天,太阳能活活烤死人的天气中沈青君不可能急行军,并且为了减少行军伤亡,最好选择早晚行军! 所以从刘金光贼军到四河县和大军到达四河县这中间近十天的差距,就需要外力来弥补! 也就是说沈青君需要派人到四河县拖住刘金光贼军,当然,最好能不然他攻破县城! 第40章 减除误会 这个军略一被沈青君提出来后,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包括沈青君的家臣和凤凰卫的各都统军候。 魏雯甚至为了表示支持沈青君,主动请命去四河县做先锋,主持拖延任务, 但没想到她的主动请令,没却被沈青君忽视了,反而把这件事交给了高凌应和另一个凤凰军都统刘和, 所以魏雯看来,既然沈青君不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她就觉得沈青君在轻视她不相信她的能力,因此已经和沈青君生了二十多天的气了。 无论沈青君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不过今天,似乎可以了! 其实不是沈青君不相信魏雯的能力,毕竟就算魏雯能力不行,她身后的家臣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定可以辅佐魏雯完成这个任务,但…… “雯雯你坚持要去,我不答应不是因为不相信你的能力。”沈青君手搭上了魏雯的肩膀,这次她没有拒绝,毕竟今天魏雯主动来找沈青君,就是想和好的。 “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为了什么!你说,我听你狡辩。” “雯雯,我问你,如果你守城的时候,看到贼军拿着刀挟持骨瘦如柴的百姓来到城下,然后饥肠辘辘的百姓哭着喊着求你开门救救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时候,你会不会迟疑?” “好,你硬起心肠拒绝了青壮的求救,但是贼军不会罢休的,他们依然会威胁你……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饥肠辘辘百姓,而是黄发垂髫的小孩!~ 当他们再次把刀架在这些小孩子脖子上,来到城墙下,再次威胁你打开城门……并且告诉你,你若不开,他们数一个数就当着你的面杀十个小孩,你还能不能狠下这个心肠视而不见?你能忍住不出城、不动手吗?” 沈青君看着魏雯的眼睛,“我知道,你不能!也许日后的你可以,但你现在还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好,你在你的家臣的劝说下阻止抵死不开门,他们还有更多灭绝人性的手段逼你出城,他们会捉来附近的百姓,这次也不直接威胁你了,而是威胁城中那些给你守城的青壮! 一个小县城,大家都彼此沾亲带故,城中的青壮看着他们的父母、妻儿、姐妹、叔伯……都在贼军手上,他们求你开门救救他们的亲人,真到了那个时候,军心动摇,你该怎么办。” “你会干脆利落地杀掉那些动摇了的青壮百姓,稳定军心吗?” “我……”魏雯心中震惊,天下岂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辈! “你不会,你虽然拒绝了青壮们的求救,但也不会把刀子对着他们,因为他们也是无辜的百姓!” “你把他们送下城墙,因为你知道,面对亲人他们下不去手,反而多事,你调来自己的亲卫,并开始守城…… 你的亲卫不会对贼军的手段动容,他们听命行事,贼军开始攻城,但贼军派来攻城的人却是一批批百姓,你和你的人杀得手软,却杀得全是无辜百姓……” “贼军这般残忍吗?” “是,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在三五天能攻下一座县城,从他们开始造反开始,现在已经攻破十几座县城了,就是因为有些县城的县令无法承担贼军的威胁,主动打开城门…… 还有一些县城就是因为城中青壮看不得家人被贼军杀害,悄悄打开城门的……” “当然,你在家臣的帮助下,没受威胁,也防好了城中青壮,但当四河县的青壮百姓为了我的这个‘瓮中捉鳖’计划死失殆尽,但最后城门还是被攻破了,他们大声咒骂你的时候,你能受得了吗?” 沈青君叹息一声, “没错,对于高凌应刘和他们,我给他们的军令是:‘一定把贼军留在四河县,为我大军围剿贼军争取时间。’但四河县我并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守住。 “如果在我的大军到之前四河县被攻破,也算四河县百姓命不好,他们尽力了……我也尽力了……”沈青君用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残忍的真想,即事不可为,四河县百姓是可以被放弃的!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而且你的部曲和凤凰卫将士也是人,他们也会疲会累,不借助当地民夫,你们更不不能坚守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你又该怎么解决呢?” “我……我……”魏雯的脸色忽青忽白,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懊恼,有心说自己可以克服困难硬气心肠吧,但自己却不是那样的人,不嘴硬吧,又觉得面子过不去。 “青君……青君……我……”正当魏雯的手指快被她自己绞断的时候,人不知如何自处之时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王彪拿着一只烤好的野兔进来了,他的到来缓解了魏雯的尴尬, “大小姐,儿郎们去山里猎了一些野味,魏都统也在呀!”沈青君早就看到王彪过来了,魏雯背对着营帐,所以没看到。在沈青君和魏雯说话的时候,他就默默站在外面。 “魏都统,你要和我们大小姐一起用饭吗?你们感情真好!那我把您的饭拿过来了,我先去了。” 帐中沈青君看着一溜烟跑远王彪,心中也有些小感叹,人不可貌相啊,如果光是看面相,有谁会知道其实这小子也是个细腻机灵之人? 其实沈青君早从王彪的言行谈吐中有所察觉,比如那次秋猎殴打萧韩部曲的事,没准还真被王彪那一脸憨厚的样子蒙蔽了。 其实想想也是,沈母也是一个精明的人,派到女儿身边的部曲的又怎么可能会选一个榆木疙瘩 撤下一个兔后腿递给魏雯。“好了,走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吧!吃点肉!”沈青君说话解除她的尴尬。 魏雯接过沈青君的兔腿啃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她今天大受震撼…… 时间倒回十五天前,四河县, 这里的百姓正在热火朝天地城外修筑防御工事,挖壕沟,加高女墙,储存石头、砂石等用于防御的工具。 高凌应这一次领军而出,作为幕僚,沈青君给了他两百飞骑兵保护他,刘和作为凤凰卫都统,自己也带了两百私人部曲和三百名凤凰卫正卒,这七百人都是大魏一流的精兵…… 第41章 高凌应 另外高凌应在县尉典闻的配合下调用了四河县三百的辅兵,又在县令马岱的协助下调用青壮民夫一万人…… 高凌应认为自己有七百精兵,三百辅兵,一万民夫,用这个兵力防守一个县城,如果守城得力,粮食足够的话,让他守一个月还是可以的……可以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 说实在的,因为县令马岱接收周围避难百姓的缘故,四河县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能守城的青壮比较多,或许他既可以拖住贼军,又能守住县城? 此时可以看到,四河县成为了大型工程现场,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单一的绝望, 因为高凌应和刘和他们的到来给四河县人带来了信心!——朝廷的大军来了,他们就有救了,虽然这只是先头部队,不是大军,但也有希望了不是! 自古守城,最怕的就是绝望! 靠近东门的房屋全部拆除了,百姓全部挪到了北城居住,不肯走的,就当场砍杀了……不过幸好也没几个死活不肯搬走的。 因为城北居住的大多是西和县权势之家,他们早就全家逃往郡城了,所以高凌应就做主征收了他们的房子, 虽然这些人哪怕走了也留有奴仆旁支族人看家,但当凤凰卫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就没人说话了,毕竟为了别人的东西拼命不值得。 除了城中大户的房子用来安置百姓外,他们死死守住的粮仓也被高凌应打开了,汇集到一起,足足有十五万石粮食…… 而这一切,马岱这个小小县令是不敢做得,但高凌应敢,因为他代表沈青君,而沈青君代表朝廷。 而且高凌应自从了解四河县城的特殊布局后,产生了一个想法,说不定真的可以保下四河县? 因为四河县城地势东低西高,南北是各有两条河,所以四河县只有两道城门,和一条联通东西的大街…… 有粮有人还有地利,高凌应这个沈青君麾下一级谋臣就不甘心只单单拖住贼军了, 而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的是,无论是原先就在四河县城的居民,还是逃难进来的百姓,其中青壮一视同仁,全部征用, 这人一部分在加固东城墙,一部分人却正在四河县城中央新建一座城墙了而此时,一座横贯东西的土墙已经颇具雏形! 高凌应转悠了城中土墙工地两圈,就碰见了县尉典闻前来, 他也是在巡查,日夜巡视城墙及城内重要设施和探听贼军动向,是他现在的主要工作。 见到高凌应,典闻抱拳行了一个礼,然后问出了这几天来心中的担忧: “高参谋,据我所知,刘金光的贼军有精锐老贼五万多人,被他们裹挟的百姓现在已有几十万之众,而我们四河县除了参谋你们来带的不足一千的精兵外,哪怕算上衙役捕快,也只有不到两千不堪重用的的郡县兵, 贼军几十万之多,我们这边就是加上被征用的青壮百姓,也不过一万一千多人,而且好多青壮百姓,以前是连刀也没摸过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贼兵,我们真的能守住吗?能守到沈大都督赶来吗?” 高凌应也回了一个礼,说道:“典县尉不必担忧,刘金光的贼军虽然有几十万,就如典县尉但是真正的红巾贼不过几万而已,其他的不过是被他们裹挟的百姓而已,他们手中甚至都没有一点铁器! 相比较而言,我们的青壮百姓好歹还有刀有枪,这些百姓,他们能拿着一根棍子当武器就不错了,也不能叫兵了?然否?” “况且即便这几十万都是红巾贼,又能算得什么啊,他们没有盔甲,这些人甚至没有豪族的部曲威胁大,是随便出点兵就能灭了!” “他们能三天攻破一座县城,只是因为他们手段卑劣罢了,典县尉不必担忧,我是不会被贼人威胁的,而四河县面对贼军采取的一切措施,我家主公一力承担……” 大战来袭,不管贼军有多强,四河县能不能守住,高凌应都会贬低贼军,一口咬定能守住,这叫鼓舞人心,给人必胜的信念! “流寇最大的危害不过能四处流窜罢了,须知流民组成的军队击败容易,剿灭却难!几十万人四散开来,杀不尽,捉不完,打散了反而危害更大,因为我家主公爱民,不忍心又有贼寇流窜害民,这才打算把他们都框进县城里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我家主公曾经说过,流寇战斗力不足,难的是一网打尽,若跑了野心之辈,以北地现在的情况,再出一个刘金光不难,再现一个张元成也很容易……” “况且,典县尉看看我们现在正在修建的土墙,这必能成为贼军埋骨地……”他指着面前的土墙说道。 “典县尉何必杞人忧天,沈都督高瞻远瞩,高参谋深谋远虑,此计必能成功。”跟在高凌应身后的马县令拍了个马屁, 不管如何,高凌应一行的到来改变了他必死的结局,他对沈青君好感颇佳,自然对高凌应是所有行动全力支持了。 …… 玉京城,北辰殿, 绍武帝最后还是决定不与东胡和亲也不与东胡交易!使他改变原先拖延的想法,做出这个决定的, 是因为他从卜罗进能屈能伸的态度中看到了东胡的隐忍和野心!更看出来了这次倒春寒对东胡的影响,应该要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以至于让耶律渣古主动向大魏示好,以至于让东胡左贤王威逼不成又小意讨好,所以他决定拒绝与东胡和议! 况且李谌越过大哥李显成为储君,也需要拿得出手的功劳来服众,所以为了让李谌有威望,东胡不得不打。 邵武帝在下一次小朝会上一锤定音,拒绝与东胡的和议,他做出决定后,就没有臣子在反对了,哪怕杨澜涛也闭上了嘴,这就是开国皇帝的威望! 在他没下决定之前,大臣可以各抒己见,吵吵闹闹,但只要他一做下决定,没有人再有异议,所有人,不管原先是赞同还是反对,现在都为邵武帝马首是瞻。 第42章 卜罗进被教训 不仅如此,邵武帝明确心意后,还有臣子向他提出,能否趁机干掉卜罗进? 不过他的这个建议,让邵武帝给否绝了,人家东胡的储君来你大魏商议和仪之事,结果就被杀了,这让史官怎么记载这段历史,又让后世怎么看他这个大魏开国君主! 最关键的是东胡可汗耶律渣古又不只有卜罗进这么一个儿子,但如果耶律渣古只有卜罗进这么一个儿子,哪怕被后人笑骂,邵武帝可能会考虑杀了卜罗进,可惜不是,所以现在杀了他惹一身骚还用处不大! 西市,东胡使馆。 “报告大王,今天我们去提货的时候,那可恶的万通商行的掌柜竟然反悔了,先是不给我们货,儿郎们气不过,拿刀逼他才给我们货,但那掌柜在儿郎的逼迫下给的货,却全是发霉不能用不能吃的。” “岂有此理,大魏有句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走,让儿郎们带上家伙,我要让万通商行知道,我卜罗进哪怕到了大魏,也不是他们一家小小商行可以随意欺负的,敢吞我的钱货,他活够了!” 其实卜罗进看邵武帝三番五次地岔开他的和仪和求亲,他已经知道这次求亲多半没有结果了,(大魏朝廷的决定当然不可能告诉卜罗进,反正要谈就谈,但就是拖着,不给准信。) 但他仍然赖在玉京城不走的原因就是想在大魏买点东西带回去,特别是黄连、茶叶多多益善, 这些东西在草原,可是硬通货,无论是拿来赏人还是拉拢其他部落首领,甚至做交易,黄连、茶叶都要比黄金好使。 而且这批货是他们好不容易问了无数商家加价五倍才卖到的,毕竟东胡人在大魏不受待见,买东西自然困难无比。 尤其是卜罗进妄想娶大魏嫡公主,在宴会上威胁帝后说会带十万大军攻打大魏这两个消息从皇宫里传出来后,玉京城的百姓看东胡人的眼睛都是带着仇恨的。 这段日子以来,东胡人别说是买黄连、茶叶这些商品了,他们甚至连粮食蔬菜都买不到,如果不是大魏官府给他们提供的话,他们能活活饿死…… 玉京城百姓很有骨气的,对于威胁要入侵他们的东胡人,他们宁可把粮食蔬菜放这发霉也不卖给他们。 不过在三天前,格马好不容易用重金打动了万通商行的一个贪财的掌柜,愿意卖黄连、茶叶等着东西给他, 双方交易时间,交易货品都定好了,而且他们这边定金都付了,这事到临头万通商行的掌柜却反悔,由不能卜罗进生气。 因此卜罗进决定亲自带人去查看,并且出门时,足足带了一百多个亲卫, 他带这么多人,卜罗进也有一个打算,如果那万通商行掌柜铁了心不卖给他,他就强抢,笑话!在草原上,他卜罗进看上的东西,那次用钱买过,到了大魏好不容易花钱买一次东西,竟然好有人敢吞了他的钱! 卜罗进一行,自打出了使馆之后,街道两侧的大魏百姓,一个个看他们的表情,都是厌恶和不屑,也不乏冷嘲热讽的。他无视了百姓想要杀死他的眼神,带着一百多号人来到万通商行。 但刚要跨门而入,一个大魏的世家子就迎面向他撞来,他只用手轻轻推了两下,然后那人就倒在地上吐血…… “小郎君,少郎君,您怎么了?”那小郎君身边的小厮扶起自家吐血的少郎君哭得撕心裂肺, “小郎君,你快醒醒呀!快来人呀!小郎君被打得吐血昏迷了。”这小厮的哭戏一眼假, 这时从万通商行里冲出来一大堆人,领头的大汉走到小厮身边焦急问道:“韦独儿,是谁伤了小郎君?”小厮闻言用手指着卜罗进一行人,“就是这胡狗伤了小郎君,快,快打死胡狗。” “是你小子?敢伤我家郎君?”不等卜罗进辩解,这吐血世家子的部曲头领二话不说就对卜罗进一行动手, 他拿着刀就向卜罗进砍去,卜罗进下了一大跳,还是他身边的亲卫见势快,抽刀为他挡了那当头一刀。 这下子,大魏世家部曲和东胡部落亲卫两方都动了刀,局面立即不可控,两队人马就在这里打杀了起来…… 看热闹的百姓赶紧跑开,半个时辰,镇龙卫姗姗来迟,才压下这场两百人的械斗! 而今天懂市万通商行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李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给卜罗进点颜色看看。。 原来李谌自从知道邵武帝拒绝和仪后,就计划着给卜罗进点颜色看看了! 因为卜罗进不仅在宴会上大放厥词,他求亲凤阳的行为还深深地得罪了楼皇后和建昌、凤阳两位公主, 邵武帝和楼皇后不好跟卜罗进一个后辈计较,建昌、凤阳两位公主身为女子又不方便对付卜罗进,其他大臣身份不够也不好把握分寸, 所以这让李谌看到了机会,一个既能逃得父皇母后和两位妹妹欢心又能得到朝中好战向武之人认可的机会——狠狠教训一下卜罗进。 然后,他又查到卜罗进欲在大魏购买大量的黄连茶叶,并且大魏百姓都不愿意和东胡人做生意,如此,一个计划就开始了! 那个被卜罗进推到,倒在地吐血的世家子就是齐国公韦章的小儿子韦庆武,这小子在边关镇守的时候本来就是横种,无法无天的那种,被他爹给拘在身边管教,所以这次韦章从边关回京,为了好管教,也把他带来了。 但他到京城后他从韦章口中得之邵武帝易储的打算已经与自家大哥嫡女与李谌嫡长子婚约后,自认为是皇家外戚,不仅没收敛,更加横上天了。 加之李谌特意交好之下,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人,就很快打的火热,正好韦庆武又知道了晋王李谌最近在为教训卜罗进的人选犯愁,就亲自请命执行这个计划了。 万通商行是韦家的产业,卖东西给卜罗进是他授意的,临场反悔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就为了引卜罗进上钩…… 第43章 阮清清产子 而且韦庆武为了对付卜罗进的侍卫,他早就吩咐手下人穿着内甲带着刀,埋伏在西市了。 当然李谌他们也不会真杀了卜罗进,第一刀砍向卜罗进,就是为了让他的手下也拔刀,这样他们才好“互殴”,毕竟他们穿了甲,互殴是很占便宜的。 其实李谌和韦庆武的动作邵武帝和楼皇后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两人没有开口阻止, 卜罗进在宴会上当面用十万大军威胁大魏两个至尊,不会以为没有代价吧!岂不闻,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这不会因为他是东胡左贤王而幸免,卜罗进这顿打是早就注定了的。 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总要吃些苦头的…… 六月二十七,闷热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而这天清早,萧家下人更加燥热,因为阮清清要临盆了。 萧韩现在正焦急地站在屋外,等着阮清清的孩子降生。 虽然阮清清就算生下儿子,也是庶出,但是庶出的独子跟一般情况下的庶出,是两码事。 好吧!现在他一个平民,庶出、嫡出似乎也不用在意了。 产房里传来阮清清撕心裂肺的大吼声,让萧家母子揪心不已的,她分娩过程非常艰辛。 书画从产房中进进出出,不时端出一盆血水,产房里稳婆正在大声的指挥着阮清清如何用力…… 看到此情此景,萧家母子更着急了。 萧韩已经不能生育了,现在阮清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萧母更是慌乱,她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来回指挥安排,不过她的指挥纯属多余,除了让书画更加手忙脚乱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萧韩在产房外面来回踱步着,不安道:“怎么会这么久!怎么会这么久!”他唯一的儿子可不能出半点意外呀! “殿下无需着急,妇人产子都是这般,这才两个时辰而已,还早着呢!”成敬忠在一旁劝慰道,他在皇宫是见过宫妃生产的,知道这些。 阮清清吧,也许是因为肚子里怀的是萧韩的独苗,所以萧家母子那时事事在意,处处小心,在她孕期六个月的时候,萧家母子就基本不准许她下床走动过,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有多运动又少,因此这孩子个头很大,她也生得很费劲。 “用力……用力呀!屏住呼吸,用力!”产房里接生的稳婆还在大喊,阮清清还在大叫! “省点力气,不要大叫!”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萧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指挥的多余,现在出了产房,和萧韩一起站在屋外求佛保佑。 屋里,接生的稳婆不时叫旁边帮忙的儿媳妇给阮清清擦脸、揉胸口、擦汗等,但阮清清还是止不住想大叫, “给她个竹片咬着,别让她再大叫了,省些力气好生孩子!” 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萧家也是不惜余力,他们仔细打听,把这附件据说手艺最好稳婆都请来了。 萧母再次询问一旁的成敬忠:“你请来的稳婆靠谱吗?怎么这么久还不生?可怜我的孙儿,出生都没有一个御医守着,这要出了问题,这些老婆子能济事吗?” 成敬忠恭敬答道:“老夫人您宽心,这王婆子,是这附近最好的稳婆,她媳妇也继承了她的手艺,都是好稳婆,我把她俩全都请来了。 您就放心吧!接生是她们吃饭的手艺,因此她们的手艺不比御医差,而且她们经验丰富,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如此便好,今天你请来的那道士怎么说?”萧母又朝成敬忠问道。 为了这个孩子,萧母也是费老大的心了,虽然她和萧韩都一口笃定阮清清肚子里的是男孩,但临生产,萧母还是特意找道士算了一挂,看是男是女,可见她也是担心的。 成敬忠道:“老夫人放心,那‘算半仙’老神仙卜算的结果是大吉,而且卦象正合今年的天干地支,老神仙说贵子临门之象,这卦象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仅如此,奴婢去佛门也求了签子,签子也是上上签,所以阮娘子肚子里的,应是一位皇子!” 萧韩也在旁边竖着耳朵听成敬忠讲,听到佛道两家都说是男子,才稍稍安心一些,他也害怕阮清清生的不是儿子。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来了稳婆敲锣的声音,这代表着孩子出生了。 萧韩等人闻声之后,顿时大喜,一窝蜂地朝产房门口涌去。 阮清清的产房内,一个王稳婆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走了出来,拿着系着红绸的铜锣,重重的敲了一下。 出了产房,她又重重敲了一下锣。 “恭喜!恭喜!萧家郎君,萧家老奶奶,弄璋之喜,弄璋之喜!喜得贵子,喜得贵子呀!”接生婆朝萧韩萧母,恭贺道。 生男叫做弄璋之喜,生女叫做弄瓦之喜。 萧母抱过孩子,掀开襁褓看了一眼,多萧韩说,“没错,是个男孩,是我乖孙!” “好好,有赏!通通有赏!成敬忠给赏。” 听到有赏这王稳婆眉眼都笑一起了,“老身就谢谢萧家郎君了。” 成敬忠也赶紧抵上一个荷包,王稳婆一把接过,拿在手上掂了掂,凭她的经验,约莫有二两银子, 顿时这王稳婆就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我呸!还有赏,还以为你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贵人吗?二两银子也好赏人!小气吧啦!破落户一个!’ 不过嘴上却说:“老婆子谢萧家郎君赏!”好话又不要钱,谁能和钱过不去?二两银子也是钱。 其实也不是成敬忠不想给多点银子的赏,实在是现在的萧韩,没钱了呀!。 说完赏人,萧韩对也眼巴巴看着孩子的书画说:“书画,都过了正午了,你也别在这里忙活了,收拾一下去厨房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是,少爷!”书画眼中的光顿时就暗淡了,转身去了厨房。 吩咐完书画,萧韩从萧母手中接过儿子,抱着去了另一间屋子,萧母和成敬忠也趋步跟上。 那王稳婆看他们问都没问产妇的情况一声,就全走了,也是惊讶! 第44章 王稳婆评萧韩 回到产房再看看屋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快晕过去的阮清清,忍不住悄悄对还在给阮清清清理的儿媳妇说: “这家子倒也绝情,老婆子我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就没见过哪一家,像这家子,无论是男人还是婆婆都只光顾着看孩子,连孩子娘的安危状况也不过问一声的。” “是吗?这般绝情?连问也没有一声?男的老的都没有?”儿媳妇也是惊讶! “我还能骗你不成!”王稳婆不满媳妇质疑,重声强调, “你还不知道,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家的老仆找上我要我接生的时候,还亲自给我交代过:‘若事不可为,则弃大保小!’人家都还没开始生呢!就防着人家出意外了!” “是吗?娘!我看这家人也不像这般绝情的人吧!听说以前这对母子还是大家族的公子夫人,两人身上都有着爵位诰命的,书上不是说,他们都是…… 反正这些有爵位诰命的人都是知礼仪懂人情的,真连点面子情也没有?” “你呀!就是见识太少,见识多了就知道了,就是大家族公子夫人才绝情呢!用得着你的时候甜言蜜语, 等你没用了,弃之如敝履!千万不要相信大家族子弟的承诺和发誓,他们呀……最擅长的就是前倨后恭!” 王婆子看了看阮清清,发现她已经累得睡着了,也不知道刚才阮清清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不过既然这家人做得出来,也不能怪她背后说人, 才以教导的语气对儿媳妇说,“不是有句话说吗?‘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大家族子弟是什么?就是读书最多的负心人。” 两婆媳一边收拾着阮清清一边闲聊, 聊了一会儿,王家媳妇才不经意地说:“娘,大家族公子夫人绝情,但为人应该大方吧!我在屋里听见他们说赏了,他们赏了娘多上银子呀!”儿媳妇乘机问了一句,看来这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王稳婆看了儿媳妇一眼:“给了二两银子,放心赏钱也少不了你的。” “什么?就二两银子,这也拿得出手?”儿媳妇同样惊讶! “怎么,你不信?诺,这是他们给的荷包,你自己看吧!”王婆子说着掏出怀里的成敬忠给的荷包扔给媳妇,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我那是不信,就是太惊讶了!这银子娘您收着就好,我也只是好奇问问。”王家媳妇赶紧撇清,然后把荷包还给了王稳婆。 这边,萧韩抱着孩子进了屋,他慈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然后笑对萧母道, “母亲,这孩子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他是孤之长子,单字复,小字唯成!”说着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希望他的到来能让我复国成功!” “殿下取得好名字””成敬忠笑道:“复字,复兴大陈,殿下取的好啊。”他时刻不忘拍马。 “‘成’即是我大陈的谐音,也是成公公的的成,”萧韩看着成敬忠,“公公这些日子以来不离不弃,孤感念在心,给孤长子取‘成’之字,也是为了感谢公公的一片忠心,我要他从小便要记得公公的忠诚之心。”萧韩真要放下身段哄人,那是能把鬼都哄哭的那种, 果然,成敬忠哪里受得了萧韩的一片“赤诚真心”话, “殿下,老奴,老奴……”成敬忠被萧韩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止不住地抹眼泪,看着萧韩手中襁褓里的孩子也充满了慈爱, “老奴必定……” “公公不必多言,孤知公公之心。”萧韩阻止了成敬忠的诅咒发誓,却让成敬忠更加忠心了。 “母亲觉得孩儿的名字取得怎么样?” “我儿取得甚好,我也希望他想你一般,不忘大志,立志复国,当然也要记得成公公的忠心!”萧母后半句话看着哭成泪人的成敬忠说。 对于萧韩的取名,萧母与成敬忠都非常满意。 这边三人其乐融融,不知在产房孤零零躺着的阮清清和在厨房一边抹泪一边做饭的书画作何感想。 卜罗进自从那次西市冲突后,他就学乖了,尽量待在使馆内,那里也不去。 此时,他的副手格马从外面进来了,看他一副怒气都快压不住的表情,他就知道,在这次格马与大魏的交涉中,他又受了大魏官员的一肚子气。 “大王,大魏实在欺人太甚,他们说西市的那场冲突,算是我们与韦家那小子的双方互殴,而且也不赔偿我们使馆着火的损失,我们真就这样算了吗?” 这个五大三粗的草原上的壮汉,这次可算见识了中原人的无耻嘴脸,气坏了, “而且“互殴?”他们韦家部曲的衣服里面明明着甲,这是有预谋的。” ‘那个姓张的礼部官员是多么厚颜无耻之辈才能面不改色地告诉他这件事是互殴的!’他格马一想到,就想打他! 没错,那个姓张的礼部官员就是张珍,就是给萧韩宣旨的倒霉蛋。 卜罗进静静挺着副手格马的抱怨,其实他也气的不行,但他得忍,那次西市冲突中,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他的因此亲卫死了八十个,重伤五个,轻伤了十五个!自己后背也挨了两棍!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而等他的人都被打死了,打死了,大魏镇龙卫才来姗姗来迟,然后二话不说把打他的凶手全部人走了, 又强行把他‘护送’回使馆,让他想报复指正都不行。 祸不单行,等他回到使馆时,又被手下告知使馆起火,把他以前辛辛苦苦买的药材茶叶等货物全部烧光了不说,他的侍卫又在火光中被烧死了几十个! 他怒不可遏,他向大魏提出抗议,希望把凶手交给他让他来处置以及赔偿他在使馆的损失,可却全都被拒绝了。 而大魏官方给他的的解释是:凶手已经全部关进了刑部大牢,大魏一定会依法会严惩他们。 至于使馆起火,一定时他们用火不小心才导致的火灾,和大魏没有关系,大魏没找他们赔偿就不错了,所以他们的财物人员损失大魏也一概不负责! 第45章 死灰复燃 卜罗进知道,凶手被抓进大牢,这不过是做给他看的而已!说什么严惩,也都是托词,那些人最多在大牢待上一阵就会完好无损地放出来,甚至正主连牢都不用进……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就看到了被他撞到吐血的世家子生龙活虎地骑着马从他面前跑过…… 欺人太甚!你们好歹装一下样子也好呀!大魏人认为他卜罗进眼瞎吗?能在他面前骑马晃悠的人,这是大魏官府说的关在牢里的人? 他又向大魏抗议,不是说凶手在大牢里吗?不是说要严惩吗?怎么他看到凶手在大街上骑马晃悠? 结果大魏又给他解释,这次冲突他们是两方互殴,两方都有错,他是东胡人,来着是客,他们大魏也不好处置他,所以既然大魏没处理他,自然也不好处置另一方,大魏律法,就讲究公平公正! “格马,你还看不明白吗?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无论我们吃了多大的亏,我们都只能吃了这个亏!这里是大魏,不是我们呼风唤雨的草原。” “大王……” “不要再说了,也别在抗议声诉了,没有结果不说,还给自己找气受,互殴就互殴吧!你明天就替我向大魏皇帝请辞吧!我们回东胡!” 本来卜罗进还打算在大魏待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让邵武帝回心转意的,但经过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哪怕他没有生命危险,但大魏不能待下去了!他要走,刻不容缓! 卜罗进早就知道东胡与大魏的和仪不成了,但还选择在大魏待着,就是在他看来,大魏不会动手杀他,原因就是他不是东胡大可汗唯一的子嗣,邵武帝要脸,所以他觉得安全无恙! 现在才知道,大魏有句俗语:“千金之子做不垂堂,”实在是至理名言呀! 他是草原的千金之子,实在不适合在中原久待,他在待在这里,即便他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身边人会遇到什么事,谁也不说不准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早点走吧。 七月初一 在玉京城待了一个多月的耶律卜罗进火急火燎离开玉京城,邵武帝挽留了三次,但还是挡不住卜罗进离开的坚定决心,又没有扣押他的打算,所以也就准许他离京了。 而且卜罗进他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邵武帝给东胡的回礼,三百斤黄连,五千斤茶叶,五十匹绫罗绸缎,以及几十套精美的瓷器, 东胡可汗耶律渣古大方,邵武帝自然也不会小气,这份回礼的价值论起来也和耶律渣古的相当。 但与来时不同,卜罗进离京的队伍中多了几个人…… 此时萧韩、萧母、萧韩之子萧复,还有侍女书画!正坐在卜罗进给他们安排的马车中出了玉京城, 此时萧复正抱在书画的怀着安睡,马车缓缓向前,平平稳稳地出了玉京城城门。 原来卜罗进走之前,好特意绕道清河坊,接上了萧韩一家, 人群中,一直监视萧韩的沈青君的人沈桥一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韩坐着卜罗进安排的马车离开玉京城,无可奈何。 而另一边,萧伯雅派来监视萧韩的人也是同样的无奈。 萧韩能逃脱两人的监视和卜罗进搭上,还是沈青君和萧伯雅两人大意了,但谁能想到,萧韩还能死灰复燃呢? 在两人眼中,萧韩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人,整个大魏就没有萧韩的活路…… 但没想到,萧韩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居然和东胡打上了关系,还借着卜罗进的势出了京! 其实萧韩能搭上了卜罗进的路离开了玉京城,除了他舍得花钱之外,这还得感谢李谌的帮忙。 原来萧韩也知道他待在玉京城不甚至是整个大魏,他早晚也逃脱不了一个死,不过求生的欲望以及卜罗进的到来让他发现了一线生机…… 是的,萧韩思来想去,觉得在大魏不仅自己生命有威胁,而且他的复国路已经断了,所以他决定去东胡,借助东胡的力量覆灭大魏,建立大陈。 他的想法也是有原因的,一直以来,就像中原人无法统治草原一样,草原人也是不能统治中原的,中原草原,两者文化制度信仰全都不同,怎么统治? 所以即便东胡打败大魏夺得中原地盘了,也最多只会入境劫掠百姓一番,等他们吃饱了拿够了,还是会返回草原, 而东胡可汗对至多会对他们打下的大魏地盘上立个中原傀儡,萧韩不介意当傀儡,在他看来傀儡也不过是一时的,力量强大之后如何反噬,萧韩表示这个操作他天生就会…… 鉴于此,他一直很关心东胡人人的动向,他先是敏锐地发现东胡人在买黄连、茶叶等物资困难, 他就让成敬忠购买大量的黄连、茶叶送给东胡人,先获得东胡人的好感,但卜罗进也是个吃干抹净就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主, 萧韩派人偷偷送给他的货物黄连、茶叶他全收下了,但对于萧韩请求带他去东胡的要求一直没松口。 萧韩为什么一定要让卜罗进带他离开呢?因为他知道沈青君和萧伯雅一直在在派人监控他,他觉得如果没有卜罗进的保护,他根本不能活着出玉京城。 实际上他的这个感觉是对的,无论是沈青君还是萧伯雅,都不允许萧韩长久地活着…… 实在是两人看来,萧韩已经是不能起来的人了,只等大魏夺嫡事态平息一下或者萧韩昏头走出皇城,立马送他见阎王。 萧韩从卜罗进入京以来,就一连给卜罗进送了好多次物资,送到自己手中都没钱了,(因为讨好卜罗进花了萧韩大量的现银,打赏王稳婆才会如此小气。)但卜罗进这个渣男就是不远不近地吊着他…… 如果不是经历了西市互殴和使馆起火这次李谌的刻意针对,卜罗进还会一直不理他。 ‘不过看来,老天也是向着他的,气运在我!’坐着马车离京的萧韩在出城门的时候掀开车帘望了一眼玉京城这座千年雄城,“等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第46章 饿晕 七月初三,平叛大军经过一月的紧锣密鼓、紧早赶晚,终于来到向四河县……与贼军就只有一山之隔了, 沈青君亲率的大军,隐藏在四河县县城北面五里的树林内,哪怕隔得这般近,刘金光也没有发现,因为他真的没有半点派遣斥候打探周边的习惯。 正午,天气太热,在一个时辰前就搭好的军帐中,沈青君在看玉京城沈母写给她的家书, 观来信时间,是六月十五,因为沈青君一直在行军途中,所以这信才送来得这般迟。 上面说的都是是沈青君离开玉京城后,玉京城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大小事。 虽然这些事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了,但沈青君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沈母在信中主要说了三件事,有公有私。 第一件说的是两子夺嫡,现在玉京城夺嫡争斗愈演愈烈,太子党和晋王党想尽一切办法给对方使绊子,大魏朝廷混乱一片…… 看到这个结果,沈青君不知道自己把太子的事给捅出来,推动夺嫡进程到底对不对? 但随即马上又坚定了信念,李显就是不适合为君,而且世事向来多变,不能简单以对错衡量。 第二件事是说,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携带东胡国书亲自入境欲与大魏和仪,同时其人求娶凤阳公主,不过据沈母观察,其人求亲被邵武帝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这件事沈青君知道,因为卜罗进进京和仪求亲这在前世也是发生了的,而邵武帝真像沈母猜测的那样,拒绝了东胡的和仪国书和卜罗进的求亲。 第三件事算是私事,沈母在信中还说了一些沈三等人假扮杨家郎君去到萧韩家中羞辱萧韩, 信中沈母把三人在萧家的所作所为描绘得绘声绘色,让沈青君仿佛亲临现场看到了萧韩怎么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屈辱不堪…… 而他们三人从萧家带来的两人书旗和阮的贵,沈母都把他们安排在乡下的庄园了务农…… 家书的事告一段落,沈青君收好家书,让王彪通知凤凰卫统领来她帐中议事,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玉京城,萧家。 在沈青君看信的时候,萧家下人房,阮清清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在自己饿死之前爬出了萧家,然后就支持不住,彻底饿晕在了小巷子里。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家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产后虚弱的她起身想在厨房找点吃的,结果厨房不但米面全无,甚至都没有一根柴火…… 这天晚上,王家婆媳刚给人接生完,得了赏钱回家的路上。 “砰……哎呦!”王婆子粗心没看路,结果就被倒在路中间的阮清清绊倒,摔了一个马趴。 “娘您没事吧!摔着您没有?”王家媳妇赶紧去扶着婆婆,‘婆婆接生手艺那么好,可是全家吃饭的依靠,可不能出事呀!她还没有把接生手艺学个全呢!’ “摔了一跤,怎么会没事?要不你摔一跤试试!哎呦,我的腿呀!我的膝盖呀!”王老婆子没好气地说! “娘您摔着膝盖了!”王家媳妇赶紧摸着王婆子的膝盖,焦急地说:“您的身体健康可是全家的大事,媳妇我背着您回家,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说着背过身来就要去背王婆子。 “看什么大夫,请大夫不花钱呀!老婆子我还没有那么娇贵,也先别背我!你去看看,哪个缺德的没事干躺在大路中间呀,绊倒了老婆子我。” “娘,要不还是不看了吧!您不怕吗?万一是……”王家媳妇听到婆婆的吩咐有点犹豫, “怕什么?干我们接生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还怕这?这那个女人生产不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上,熬过来了就是人,熬不过去就是鬼,接生久了,总要遇到不少。” 王婆子看着儿媳,想到儿媳才嫁进来两个月,跟着她出门干活也就才半月,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你也是运气好,跟着我接生了五个了,个个都母子平安……不过干接生这行,早晚得遇到…… 她们的模样,能比那路中间躺着的人凄惨多了,你还能因为害怕不干了? 要吃接生这碗饭,首先就得胆子大!快去看看,顺便练练胆子,你这胆子可不行。”她催促着, “愣着干什么,我看他多半是哪家的醉汉,快去看看,他要是鬼,老婆子我也就不和鬼计较,放过她了,他要是醉汉,绊倒了老婆子,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是,娘!”王家媳妇一想也对,就走过去查看了,挨得近了,王家媳妇大约看出来躺着人的身型,“娘,看身型好像是个妇人!” 王婆子一听,说道:“妇人!那就不是醉汉呀!是诡了,那个妇人好端端地会躺在路中间,看来老婆子我得原谅她了! 也不用怕!冤有头债有主的!明天你去纸钱铺买些香烛纸钱来这里烧给她,也就没事了。” “娘,不是死人,我看她好像还有气呀!身子还在起伏嘞!”王家媳妇见人没死,胆子也大了,她把阮清清的身子翻过来, “娘,您来看看,这躺着的妇人,是不是几天前我们去那个被废了爵位的县子家接生的那位产妇呀!” “什么?”王婆子一惊,从地上爬起来,拐着左腿走了过来,“我来看看……” “呀!还真是!真是她!”王婆子又试了试阮清清的鼻息,看有气,又摸了摸身子,阮清清身子还暖和着,能救活! “确实还活着!”看阮清清确实还活着,又看了看四周,晚上也没一个人路过,这时王婆子脑子一转,有了一个主意。 “娘,这她才生了儿子没几天吧!怎么就被夫家给扔了出来躺在小巷子里?”王家媳妇好奇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她叫醒,我们把她带回去。”王婆子对媳妇道。 “娘,您说什么?把她带回去?带回家去吗?”王家媳妇震惊问道。 “别废话,当然了!不然还能带哪里去。” 第47章 相救 “什么?娘您的意思是——您要救她?收留她?”王家媳妇万般不乐意! “娘,不是我说您,您什么时候变成活菩萨了?好端端地救什么人?还带家去!” 王家媳妇敷衍地摇了摇阮清清几下,阮清清没半点醒的迹象, “娘,她昏睡得沉着呢,叫不醒,带不回去的,要不不带了吧!”王家媳妇不乐意地做了做样子! “叫不醒?那你就把她背回家去!”王婆子又说道, “我背?娘您是不是中邪了?”王家媳妇更加震惊加不乐意,还怀疑完王婆子, “你放心,老婆子我好好地嘞!就是叫你背,你不背,难不成要我背呀!”王婆子理所当然道。 “娘,您想干什么?您是不是想给大郎屋里添人了?”王婆子非要救沈青君的态度惹得王家媳妇很是猜忌,她哭着说: “呜呜,可怜我才嫁给大郎两个月,没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吗?您就要给大郎找小的,这个小的还要我背亲自背回去!我亲自背回去!太欺负人了,我不干!” “你在胡思乱想个什么东西呀!什么给大郎屋里添人呀!让你被她回家,是因为她能给咱们家赚大钱!这妇人,能卖不少钱嘞!” 王婆子见媳妇想错了,只好道出自己救沈青君的缘由:“我这救她是为了把她卖给富商做妾!能卖大价钱嘞!” “娘,她这么丑,脸胖身圆的,会有富商买吗?还能卖大价钱?”王家媳妇疑惑。 “这你见识救少了吧!别看她现在丑,那是女子孕期发福了,等养一段时间,瘦下来就好看了!”王家媳妇还是有点怀疑婆婆说的, “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也跟我一起去那萧家给她接生过,别看她那男人破败了, 但以前可是大家族的贵公子,身上有着爵位的,而她以前能人家没落败的时候成为大家族公子的妾,容貌这么会丑!” “娘说得是,我想差了,能给贵族公子当妾的女子,能是一般的姿容吗?肯定比我漂亮!” 王婆子一脸得意地问:“现在你要不要背她?我可说好了,亲兄弟明算账,亲婆媳也明算账,她算我两合伙救得,到时候卖了她,赢钱三七分!” “娘您就是看得远,想得远,媳妇怎么就没有您的脑子好使嘞!”王家媳妇破涕为笑! “娘,那她大概能卖多少钱?” “少数也得这个数!”王婆子伸出五个指头在儿媳妇面前晃悠一下,, “天啊!五十两银子,这么多?” “说你眼皮子浅你还不承认,她,到了咱们家,等养好了身子,少了五百两银子,我都不卖!怎么样,现在你要不要背她回家?” “瞧娘您说的,我背,我肯定乐意背!娘您见多识广,是我眼皮子浅了!乖乖,五百两,少了还不卖!”王家媳妇看着阮清清,就像看着会发光的金子! 她蹲下来,轻柔地把阮清清扶起来放上后背,背着她就仿佛背了五百两银子,走回家的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深怕跌了阮清清,摔坏了她的银子。 不久,两人就来到一个小巷子里,敲开了一间院子的们。 给二人开门的是王婆子的大儿子,王大郎,他看见媳妇背上的阮清清,也很好奇地问: “娘,你们不是去接生去了吗?怎么背着一个女人回来?”他知道家里家外做主的都是王婆子,所以也就直接问王婆子。 “别说了,趁现在还没宵禁,你快去请大夫给她看看。”王婆子打断儿子的问话,催促他去请大夫。 “呀,娘,这人是谁呀?我不记得我们又这么一号亲戚,这非亲非故的,干嘛要请大夫呀?”王婆子的儿子和他媳妇刚开始一样,也是一万个不乐意。 “老娘的话还听不听了?赶紧去,让你去就去。”王婆子没有给儿子耐心,媳妇那还需要好好说话哄着,儿子直接拿出家长的权威让他干事就行了。 果然,王婆子长期在家中的威严让王大郎不敢再拒绝,“是,娘。”他虽然满脸疑惑和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请了大夫。 “大夫,麻烦您给看看。”这时的阮清清躺在了王婆子的床上,发臭的脏衣服换过了,衣服还是王家媳妇的,整个人也擦洗过了,这些也都是王家媳妇干的。 大夫给阮清清搭脉, “这人没事吧!大夫!能不能救活?”王家媳妇急切地问, 大夫没回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对王婆子说:“王家奶奶不必担忧。” “此人只是产后虚弱,加之几天没有吃饭,饿昏了罢了,待我行针将她唤醒,吃上几口米粥,腹中有食也就好了。” “那可还用服其他药剂,大夫,这人的身体您可得给我养好了,她刚生产过,身体可不能亏空了。” “嗯,平日只需一点浓粥,再来两幅补血药剂补充产后失血便可好也,这样吧!我写个方子,到时候你们自去药铺拿药就好。” “听到没有,人要吃粥,你还不去厨房熬粥,在这里杵着干嘛?”王婆子对媳妇说道,“真是的,不点不知道动。” “是,娘,我这就去熬粥!”王家媳妇也不计较婆婆的态度,转身就要去厨房熬粥。 “用精米熬,精米粥养人!”王婆子再次吩咐道。 这是大夫已经写好了方子,递给了王婆子,王婆子转手给了王大郎,又从钱袋子里掏出二两银子,一并递给王大郎, “大郎,你去药铺抓药,快去。” “哎!是,娘。” “我再此等两刻钟,等米粥熬得差不多了我再行针。”大夫说。 “麻烦您了,大夫。” “无妨,治病救人,此老夫本分也。” 王家媳妇熬好了粥,王家大郎抓回了药,大夫给阮清清行了针,阮清清悠悠转醒。 看到阮清清醒来,王婆子吩咐道:“大儿媳妇,你喂她喝粥。” “大郎给大夫诊金,送大夫出去!” 听老娘的话送走了大夫,王婆子的儿子王大郎实在忍不住了,看着正服侍阮清清喝粥的媳妇,他把王婆子悄悄拉到一边。 第48章 抠门 “娘,您给儿子说实话,屋子里躺着的人是不是您背着爹在外面给我生的小妹?” 王家大郎实在想不通自家娘为什么这么滥好心,最后只能琢磨出这么一个看似不可能实则最可能的结果来, ——他娘不是活菩萨,所以屋里那人是他妹妹! “娘,这事您不该瞒着儿子,我知道,爹去世的早,您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有时候寂寞了想找一个人互相依靠儿子也理解,我有妹妹您不该瞒着我的。” 王大郎接着说:“现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若是您想有个伴,大可以接到家里来,我给您们二老养老!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你在胡说什么呢?那人就是娘几天前接生的一个产妇,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夫家赶了出来,晕倒在小巷子里, 我让你媳妇背回来的,你在这胡思乱想什么,老娘这辈子,就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孽种!”看王婆子说得笃定,连“老娘”的自称都出来了,王家大郎疑惑了, “娘,她真不是您女儿我妹妹呀?” “当然不是!”王婆子再次否定, “娘,不是儿子说您,屋里那人既然不是您女儿我妹妹,我们家也不是富裕的人,她是黄花闺女也就算了,好端端地你救个刚生产的妇人干嘛? 而且她刚生产完也就不说了,还是个丑妇!脸胖身圆的,这长得实在太丑了吧?” “不仅给她请大夫,还给她煮精米粥喝,这精米,不到过年过节,我们都舍不得吃嘞!” 王家大郎既不满又不解,“娘,您什么时候成了活菩萨了?” 王婆子无奈,看着儿子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哎,这个家里除了我这个老婆子,就没一个脑子好使的!’ 只好把刚才对媳妇的说辞又给儿子说了一遍! 果然,王大郎反应过来了,眉开眼笑,王婆子又得到了儿子和儿媳妇差不多的一顿猛夸! 四河县, 刘金光的贼军还在攻城。 这时刘金光还没有半点察觉,不错,他连大魏的平叛大军有多少?领兵者是谁?行军至何处了,他都不知道,也没有派遣探子查探的意识。 现在他正领着他的红巾军,逼着流民在攻打四河县的县衙, 刘金光从造反开始,就专门挑选凶恶敢杀的精壮之徒,组建他的亲卫军,而他的七个兄弟也有样学样,也组建了亲卫军。 但因为他们无法向朝廷一样,为这些人提供统一服饰,所以这些由凶恶精壮之徒组成的亲军多会在脖子上系一条红布条区别与他们裹挟而来的百姓。 他们自称红巾军,而朝廷和百姓,却把他们称作红巾贼! 红巾贼没有攻城器械,但没关系,蚁附攻城听说过没有? 就是人徒手或者用梯子爬城墙,这在兵法上被称作蚁附,这种攻城方法说白了,就是那人命堆,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蠢的攻城方法, 自古以来,但凡有其他方法,没有一个大将会用蚁附攻城的手段,实在是对攻城方来说,伤亡太大了。 但刘金光不在乎,灾民嘛,他多得是,身后跟着几十万,小小一个县城,他认为不过五天就能打下来。 在一个小山的蔽荫处,用木头搭起来的小屋,就是刘金光的行军大帐, 大帐内,正在开宴议事。 主桌上坐着一个虎脑虎目、脸大腰圆的粗黑胖子,他就是这座营帐的主人,也是这群反贼的头目,翻天王刘金光。 其人自为大王,此时正左右搂着两个抢来的美人,喝着美人递到嘴边的小酒。 他的桌案之上,烤羊羔、油烙大饼,牛骨汤,粟米饭,美酒……样样俱全,人生可谓好不得意! 喝完一口酒,刘金光推开靠在他身上的美人,用粗大的手掌一把抓起桌上烤羊羔,放在嘴边撕下一大块肉,哼嗤嗤嚼两下就吞下了肚,又端起牛骨汤咕嘟咕嘟大喝两口, 不一会儿,桌上满是狼藉,吃足喝饱后,他摸着滚圆的肚子,半眯着眼。 休息得美了,他瓮声瓮气地说: “老五,这抢来粮食就快吃完了,你负责的四河县也都打了十天了,怎么还没打下来?” 刘金光八兄弟攻打县城的活是轮着来的,这次轮到老五刘金升。 按照他们以前攻打县城的经验,没有一座县城可以经受住他们连续不停的五天攻打! 不过这次,四河县的人好像很顽固,已经攻打了十天了,城池还是摇摇欲坠! “大哥,我也没法子呀!这里的县令和百姓都狠辣无情!” “我把小孩带到城门前,他就眼睁睁看着我杀了五百多人,一个声也没出……我又把这附近的百信赶到城下,这城里的青壮也和他们的县令一样,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也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不是县里的青壮没反应,而是高凌应对于那些被动摇了想开们的青壮民夫手起刀落全部砍了,直杀得没有敢有半点异心。 “大哥你也看到了,攻打这四河县,弟弟我是什么手段都使尽了,这四河县的县令真是个硬茬子,先前你们对付以前县令的那些手段根本就不管用呀!” “搞得我只能驱使贱民攻城,”帐篷里同样一个黑粗胖子回答,这是老五刘金升,不过他的身材比起大哥刘金光,偏矮点偏瘦点。 他两手一摊,“结果那些贱民就是不肯使力,走路慢吞吞,爬城墙爬不上去还摔倒,打急了还直接躺在地上不动,任手下弟兄抽打也不起来。” “我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呀!” “大哥,不是弟弟我不尽力,实在是那些贱民们哪怕死在儿郎们的刀下也不愿意在攻城了。” 他一脸的为难与无奈。 “呵呵,贱民不愿意动?我看是他们饿得走不动了吧!” “老五,你也太抠门了!我可是去看了,你给那些灾民们的伙食就一碗野菜汤,连点糙米杂粮都舍不得加,那些人就吃点草根汤,连点干得也没有,他们怎么有力气打县城。” 老二刘金宗讽刺道,他一向有些看不起这个抠门扣到家的弟弟。 第49章 卖命 “二哥,非是我小气抠门,实在是,这粮食确实没有了,我也想给他们吃干粮,但粮食哪里来呀!你大方,要不这粮食你来出?” “好了,老二,老五你们是兄弟,吵吵什么!不要吵了,老五攻打的四河县确实有不同。” “给那些贱民传令,愿意去攻打县城的,每人再加一个杂粮饼子,第一个冲进县城去的,我允许他劫掠三天三夜,看上什么就可以抢什么。” 刘金光先是挥手打断了兄弟的争执,然后他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手一挥, “老五,去告诉那些百姓,凡是打进县城能活下来的,就允许他加入我的红巾军,以后跟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看着刘金升,“老五,我不管你怎么办,也不管你有没有粮食,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反正后天天黑,我要住进四河县,抱到四河县的美人,十天了你还打不下四河县,已经太久了。” “是,大哥。”刘金升不敢反驳,连忙答应。 刘金光这才满意点头坐下。 “就是,五哥你也不要连几个杂粮饼子都舍不得,大哥说得对,打下四河县,金银财宝、粮食美人有的是,你何必扣着一些杂粮呢!”老八刘金财说道。 这兄弟八人分别以“光宗耀祖,升官发财。”命名。可见他们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对他们是有些期许的。 …… 老五刘金升出来帐篷,叫来心腹贼兵,“你去我营地拿十车粮食,不,五车粮食出来,让弟兄们做成杂粮饼子,然后再去给那些不想出力的贱民传令: 今天愿意攻城的人,给一块杂粮饼子,而但凡不去攻城的人,连野菜汤也没有了。” “是,五将军本,而且五将军,本来这野菜汤没有攻城的百姓也没有的。” 心腹贼兵说了一句领命就要离开。 “你小子站住,可不要拿了好粮食,有什么发霉长牙的粮食,就给他们吃吧!反正他们命贱,肚子也皮实,咋吃也吃不坏” “小的知道,五将军,您就放心吧!” “当……当……当……” 红巾贼小头目来到流民聚集地,大声敲着锣, 但早就没有力气的流民,连睁开眼皮的反应也没有…… 离刘金光大营一里远靠近一条河的平地上,便是刘金光特意设置的难民营,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用一些木头胡乱搭建的帐篷,里面七零八落,没有规制顺序。 整个营地里,除了直属于刘金光和其兄弟的系着红巾的贼兵有一点兵样外,其他小贼和被他们裹挟的百姓简直就是走到哪里躺倒哪里, 这些百姓,全都浑身无力,双眼无神,他们往野地一趟,就这么沉沉地睡下,也不管明天能不能爬起来,而这些人中,确实有一些人永远爬不起来了。 谁所造反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 现实情况是, 因为贼军也粮食短缺,所以在吃食上,除了刘金光这个翻天王和他的七个大将军兄弟酒肉不缺外,和当了他们的红巾亲卫可以吃饱外! 其他人都是饥一餐饱一顿地的过活。 至于那些被他们裹挟而来的百姓,个个身材枯瘦,面容灰白,双目无神, 刘金光只有在需要他们攻打县城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发一个杂粮饼,加一碗几乎可以照人的野菜粥,作为他们的买命食, 而这块饼子,这碗汤,吃了就得去爬城墙,用身体填平城池前面的护城河,几乎没有生还着,可很多时候,饥饿比死亡更可怕。 饥饿夺走了他们父母、妻子、儿女,健康、也将夺走他们的生命,因此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中挣扎。 “当……当……当……” “所有人都听好了,刘大王有令,凡今天愿意攻城的人,给一块杂粮饼子,一块杂粮饼子。” 听到有吃的,才陆陆续续有人睁开眼睛。 “这位将军,真给杂粮饼子?”一个饿急了的骨瘦如柴的汉子鼓起勇气问道,红巾贼脾气暴躁,动辄杀人,所有问话也是需要勇气的。 那贼军头目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继续敲锣继续说, “当……当……当……” “杂粮饼子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当……当……当……” “想吃杂粮饼子都到右边空地上排队,全部去右边空地上排队……” “当……当……当……” 锣声走远,一些看起来像一具尸体的人陆陆续续从地上爬出来,向那贼军小头目说的右边空地上走去,虽然明知道去了就是去送死,但临死前能吃口饭也好。 …… 脖子上系着红巾的精壮贼军充当督战队,他们手中拿着横刀,逼迫骨瘦如柴、每天就靠一个饼子活命的灾民冲向摇摇欲坠的县城门, “冲、冲上去,不准退缩。” 数不清的灾民再次冲向摇摇欲坠的县城门…… 七月初五, 哪怕是早晨的太阳也很烤人,刘金升整个人内心也很焦急,因为今天就是他大哥刘金光给他定下的最后期限, 如果他还不能破城,他相信大哥一定不会念及手足之情,对他手下留情的…… 所以他要亲自督战,他站在高地上的他拔出了环首刀,擒在手中挥舞着,大声的呼喝:“乡亲们,破城就在今日!破城之后酒肉管饱!美女管够……” 底下无人回应, “第一个冲进城者赏他劫掠三天!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冲!冲!冲! 杀!杀!杀! 抢!抢!抢!” 他再次想激励士气,但底下的饥民依旧无人配合他的表演,看着从头到尾无动于衷的灾民,刘金升半点训话的兴致也没了。 直到他让手下的贼兵把一框框杂粮饼子抬来,这才让死寂的饥民抬起头来,眼巴巴盯着那一框的杂粮饼子。 “谁去攻城,一个大大的杂粮饼子!有愿意去的吗?” “将军,我去……” “我去……” 及时大家都知道那个杂粮饼子就是刘金升给他们“卖命钱”,但举手的饥民依然数不胜数, “排队……排队……都排队。” 第50章 城破 听到呼叫的饥民乖乖排队,饥民本来是无序的,但看这里饥民个个快速排队的自觉的样子,显然以前有过很多惨痛的教训…… 哪怕在队伍里,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急,只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拿到饼子,因为饼子明显也是不多的…… “给,拿好。”发放饼子的贼军把饼子扔过去。 “得到饼子的人都到我面前来排队,不要企图糊弄本将军,不然下场你们都清楚!”看着拿着饼拼命胡赛的饥民,他唾了一口, “呸,贱民,不给吃的就不出力。” …… 四河县城墙上,刘和与县尉典闻正在指挥亲壮作战,他们的战力分配比较均匀合理,十个民夫中总有一个精兵从到小队长。 也正是因为县城上防守的也不单单只是衙役和百姓青壮,所以才能挡住流民这么多天接连不断的攻击。 “高参军,刘贼那边好像又在放饭了,瞧那动静,今天的攻势很强!儿郎们已经快熬不住了。” “马县令不用担心,主公今天一早给我发了信号,大军已经在四河县五里外驻扎了。 只是怕惊走了贼首刘金光,这才没过来,现在估摸她已经带领大军贼军附近埋伏好了,我们晚上发就给主公发信号,今夜就把贼军放进来先收拾一通再说。” 刚安抚好马岱,这时县尉典闻也跑到他面前, “高参谋,我们已经守了十一天了,整整十一天了,您和刘都统带来的精兵还好,民夫们都撑不住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沈大都督的大军,还没到吗?”典闻红着眼睛带着哭腔问高凌应,不知是多么残酷的战场,让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那些流民就像不怕死一样,兵器简陋,甚至手中都没有兵器,仍是敢冲击县城,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儿郎们都杀得麻木了……” 高凌应也双眼发红,以前打理得漂亮整洁的胡子上都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头发打结,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一天,再坚持一天,主公的人马已经到了,因为布防围剿贼军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在坚持一天吧!” “好,在坚持一天,我下去鼓励那些儿郎们。”典闻来到城墙上,大声地喊道: “儿郎们,再坚持一天,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他边走边喊, “四河县的百姓们,朝廷派来的大军已经到四河县外五里地的树林里了,今晚朝廷大军要瓮中捉鳖,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也是他话中的‘血债血偿’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本来没有力气的民夫青壮,听到这四个字,又纷纷拿刀站了起来, “血债血偿!”他们要继续杀敌…… “这天杀的红巾贼,丧尽天良呀!竟然拿妇孺孩子逼我们开城,杀我们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血债血偿。”一个哭红了眼的青壮说, “爹、娘、姐姐、姐夫,朝廷大军就要来了,我要让贼军血债血偿!” 看到士气被鼓舞起来,高凌应也觉得自己该行动了, “刘将军,你和典县尉在此指挥坚守,我和马县令去布置火场……” “高参谋和县尊自去,我等必不辱命!” 城中县令马岱和高凌应一边组织其他青壮伤兵撤到北城中,一边在沿途各地放上柴火干草等燃烧物,并且在一些关键的地方,还撒上油或酒等易燃物…… 夜晚…… 四河县外贼军营地灯火通明,刘金光就着月色,走上高台, 因为刚才老五刘金光来报,城门已经快攻破了,四河县的人守不住了,所以来请他做最后一击。 他看着下方的贼众,大声说:“今夜,破城!” “哦……哦……大王万年,大王万年!”底下脖子上系着红巾的贼军敲着打着,大声回应他。 刘金才想到得意处,不由得在高台上笑了出来,然后高声喝道: “儿郎们!辛苦辛苦!待明日破敌之后,美酒管够,肉饭管饱!狂欢三日!” 最后的破城一击,当然不能让那些贱民来了,脏活累活别人干,美事、好事当然得自己人上。 “噢噢噢……”红巾贼顿然大声欢呼起来,顿时纷纷拍刀庆贺。 夜晚的攻防战再次打响, 红巾贼蓄势待发,今晚他们准备自己上了, 而这十几天来的攻城主力流民,早就被他们赶得远远的了。入城的第一口鲜汤,他们这么会让贱民们喝到。 果然,他们接手才不到一会儿…… “咔擦……” “轰隆”四河县的城门终于被撞开了! “哈哈哈哈,门开了,儿郎们,向前冲,向前冲!”刘金光大笑道。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红巾贼们尖叫着冲进县城, 而领头的就是老二刘金宗和和老五刘金升,因为这俩个人最贪财…… 其实若是他们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四河县与他们攻破的县城有一些不一样! 然而利欲熏心、欲火攻心之下,有一些变化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察觉到了…… 不仅这四周的易燃之物多了许多…… 一段接近半里的街道上,都堆积了大量的干草柴禾,街道两边几乎没有民房因为都被拆了。 冲进来的贼局没看到人,他们也不奇怪,打了那么久的城,靠近城门的附近没有人不奇怪, 人跑远了也不奇怪。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多时了,不过月亮很大很圆很明,借助月光,能看到四周物体的大概轮廓,暗淡不清,红巾疯狂的一边狂呼着,一边往县城里冲,几乎没有人关注…… 突然,在东西大街的半道上,出现了一座横贯南北的高墙, 而这是贼军才发现,其他小巷道,要么用木板封死,要么用石头、沙袋、木头堵得严严实实,这里成为了一个占地半个县城的瓮城! “该死,这四河县的人竟然在城中央又修了一堵墙!”老五刘金升骑着马上前,满心郁闷地骂道。 “老五,不好,这是陷阱,快、快撤!”刘金宗却不像刘金升一般神经大条,看到前面的土墙,他立刻警觉,就要转身逃跑。 第51章 大火 但还没等刘金宗挪动马头,调转方向…… 忽然四周火箭齐发,冲在最前面的贼军心脏几乎吓得骤停了, 他们慌忙往两边的房子里跑,却发现除了两边的屋子,除了前门,不管是后门还是窗户,居然都被木板钉得死死的! 看到火箭,这时刘金升才反应过来,惊慌大喊,“陷阱、陷阱、快撤、快撤。” 刚才声音太嘈杂,他没听到二哥刘金宗的话…… 这边,刘金宗艰难地调转马头,才发现进来容易出去难,因为在城门外,还有源源不断的贼军拼了命地想要冲进来, 他大呼:“不要再进来了,快往城门撤,不要进来了,不要再进来了!” 有些发现事态不对贼军也反应过来了,大声喊道:“城中有火,不要进来了,不要再进来了!” 见喊不动,兄弟二人对视一样,刘金升、刘金宗两人默契地带着心腹不顾一切向城外走去,“二将军,五将军,城外的弟兄还在拼命的挤进来,我们出不去呀!”心腹慌张大喊, “杀,凡是挡在面前的人都给我杀了!”刘金升马上大喊道。 “是……” “啊……啊……” 有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贼军不知道这么的,好端端的跑前面的兄弟这么反身砍起了人,猝不及防下,带着满脸的不解就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但哪怕刘金宗兄弟两人为了出城不惜对昔日手下挥起屠刀,他们依旧寸步难行, 因为城门外想挤进来享受这一场盛宴狂欢的贼军太多了,出城的人,进城的人形成两股对冲的洪流…… 看趋势分明是城外的洪流跟强大,所以刘金升兄弟两人不但没有出去,反而被人挤着来到了土城附近, “看到那骑马的两人没有?这两人肯定是贼军头目,火箭都忘那里射。”高凌应吩咐身边的护卫。 “是。” “刷刷……刷刷……”几轮火箭全往两人身边招呼, “啊……啊……”骑在马上刘金升大喊,他的鞋子、衣物,头发全部着火了,而马儿吃痛之下一跃而起,把他给摔地上了。 一落地,无数双慌乱的脚就接连不断地往他身上踩,刘金升叫了几声,就没声了,也不知是被烧死的还是被踩死的。 不一会儿,也传来了刘金宗的惨叫声,很快,也步了他五弟的后尘。 因为这两人都骑着马,所以再高凌应的特别对待下,一射一个准。 “咳咳……咳咳……”高凌应咳了两声,这是被咽熏的, “高参谋,我们下去吧!火已经烧起来了,烟尘又大……”马岱说道。 火还好,他们站得高,但烟很大呀!而且浓烟还往上飘,他受不了那浓烟了, 高凌应已经被熏的直流眼泪,但是看见城下街道上被大火围困住的那些红巾军,终于是喘出一口长气…… “此战,我无愧于主公的交代呀!接下来,就要看主公的了,”感叹完,他才对马岱说:“马县令言之有理,浓烟呛人,我等下去吧!” 高凌应和刘和带着剩余的兵士退下来,一句话的功夫,火势就变大了,烤得人难受,烟尘也太浓,呛的直咳嗽,别说他们两个文官受不了,将士也在上面待不住了。 不到一刻钟,半个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火光冲天…… 城外还没进城的刘金光看着城里冲天的火光,才发觉中计了。 “二弟,五弟快出来!”看着城中的大火,刘金才徒劳无功地大喊,他只以为这是四河县的陷阱,他现在还没意识到,朝廷大军已经来了…… “踏踏……踏踏……踏踏……” 从四处传来的马蹄声,告诉刘金光他已经被包围了,无处可逃。 大火照亮了四河县城,也方便了沈青君今夜的绞杀! “踏……踏……踏……”人随马动,沈青君亲自挑选三千精锐骑兵,带队冲杀。一边冲阵一边大喊: “持械反抗者,杀无赦!” 沈青君率领三千亲卫骑兵人马皆甲,所行之处贼军人仰马翻,无人可挡……冲杀了一会儿,沈青君大喊道: “全部跪下!反抗者,杀无赦!” 她身后的飞骑军也跟着大喊:“全部跪下!反抗者,杀无赦!” 这时魏雯也领着两千亲卫骑兵从另一个方向中窜了出来,同样大喊:“持械反抗者,杀无赦!” 同时凤凰卫都统段纯带着五千步兵从树林里出来,每个士卒都用刀拍击着盾牌表面, 发出“哐……哐……哐……哐……”的声响,把本来就被沈青君和魏雯冲阵冲得胆战心惊的贼军吓得肝胆具裂…… 段纯领着每一个士兵都齐声高喝道: “反抗者,杀无赦!” “反抗者,杀无赦!” “反抗者,杀无赦!” 大部分的贼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纷纷丢刀跪地求饶,有个别顽强或者脑袋被吓懵了的,还持刀站着, 于是在官军面无表情的一连砍下了十几个不愿意放下或者来不及放下的手中横刀的贼军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丢刀跪地求饶一气呵成! “缴械,全部绑起来!”沈青君下令。 与此同时,魏雯这边,她也在追砍那些没有放下手中兵器的红巾贼,终于那些红巾贼看着手上那着武器的同伴在被骑兵追杀惨嚎的样子, 也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顿时铛啷铛啷响了一片,都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全部绑起来。” …… 一个时辰后,沈青君、魏雯、段纯三人汇合, “青君,我清点完了俘虏,大概俘虏了一万两千多人,可运气可不好,我这边没有找到刘家几个贼头,他们是在你这里吗?”魏雯问道, “我这里大概有近三万左右的俘虏,虽然现在还没清点完,但我估计刘家贼首应该也没有在我这里!”沈青君对魏雯说。 “段都统,恭喜呀!缴获刘金光贼首,大功一个呀!”见沈青君说也没有,魏雯笑着向段纯道喜, “魏都统别开玩笑,我这里大概也俘虏了一万多贼人,但其中也一个姓刘的贼子也没逮到!” 第52章 生擒 段纯一脸苦笑着回答,他没有身前两人强大背景,杀敌建功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好运气逮住贼首,获得大功,但显然他没有那个好运。 “啊,难不成还能让他们给跑了!”魏雯惊讶道! “不用担心,他们跑不了的,我们的大军已经把这里重重包围了,除非他们能插上翅膀飞走了,不然早晚回逮到他们的。”沈青君自信地说。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飞骑兵骑马赶来,“报……禀报大都督,在前面河边我们堵住了刘金光贼头,以及其兄弟几人,他们现在正在奋力反抗。” “看,这不是就逮到了吗?”沈青君笑着对魏雯说,“走,魏都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段都统,慕容将军,还请你们在此领兵看守俘虏。”因为刘金光他们是飞骑军堵住的,也就默认是沈青君逮住的,所以沈青君把段纯留下来并不是在排挤他。 “卑职领命!” “主公请放心!” 沈青君、魏雯骑马赶到河边,段纯在看守俘虏。 两人骑马靠近,只见前方,几个穿着不合身盔甲的胖子,正挥舞着大戟砍杀, 在他面前的飞骑军士卒,因为有着顾虑想生擒他们,所以看起来似乎在节节败退…… 刘金光是造反的贼首,把此人生擒后送入玉京城会比直接杀死要好,正因为如此,当沈青君和魏雯到时,看到的就是在飞骑军的重重包围下,就是刘金光一行竟然无一人可抵挡! 不过哪怕飞骑军后退,也死死地把几人包围着,不得离开半步……毕竟飞骑军只是有顾虑要生擒他们而已,不是打不过。 “禀告家主,穿着黑铠,披着大氅的那人便是刘金光。”一个飞骑军指着队伍中间的人对沈青君说, 飞骑军是沈青君的私人部曲,而且沈母把牙牌都给了沈青君,就意味这他们以后都由沈青君供养了,所以飞骑军将士称呼沈青君为“家主”。 刘金光几兄弟为什会跑到这里? 原来是刘金光一听到四周响起的马蹄声,就知道自己被官军包围了,看着刚刚被大火烧了一通,正心惊胆战的手下,他自觉自己打不过官军, 便决定什么也不管,立刻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领着十几个心腹偷偷地跑了,不过,哪怕他见机再快,也逃不出沈青君的包围圈,这不在河边就被人逮住了。 沈青君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刘金光,她高高骑在马上,取出弓箭,对着刘金光的手脚就连射四箭, 飞出去的两箭分别射中刘金光膝盖窝上未覆甲之地,另外两箭射穿他的两只手臂,顿时就废掉了刘金光的反抗之力。 看着大哥一瞬间连中四箭,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刘金光的其他五个兄弟胆气也散了,不一会儿,就全部被飞骑军活捉了。 “全部带走。” “找个军医给他看看箭伤,别让他们死了。”沈青君指着刘金光吩咐了一声,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这种贼头,既然活捉了,就得送到玉京城让邵武帝凌迟处死。 四河县城外,所有人一夜忙碌。 清晨, 沈青君一夜无眠,正准备去休息一下时,账外又有人求见。 “禀告大都督,今日我们去难民营查看,欲于难民营施粥,但发现昨夜有一部分红巾贼趁乱混入了难民中,流民中混有贼军, 段都统派小的来问:‘请都督令,是否继续在难民营中施粥?还是先找出其中贼军,再行施粥?’” 原来是昨夜大军到来时,红巾军中有些机灵鬼就扯掉了子脖子上的红巾,逃到难民营,冒充被他们裹挟的百姓。 因为红巾贼和难民在穿着打扮上除了多一条红巾外,没多大区别,都是浑身脏兮兮的,所以才会有红巾贼逃到难民营冒充百姓。 为什么红巾贼要跑到难民营中去呢?因为朝廷对于真正造反的贼军和被贼军裹挟的百姓,对待是不同的—— 公然造反称王了的反贼头子肯定凌迟,造反的贼军部分罪大恶极的头目需要杀掉,其他小贼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们会被贬为奴婢, 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别指望成了奴婢会有好日子过,奴婢也分三六九等, 像沈青君身边的春夏秋冬四人,那是高等奴婢,日子过得比某些小官家的小姐还舒坦,不然书旗、书画和阮的贵,也不会在萧家落魄了的时候想逃跑…… 而这种造了反的小贼,做奴婢的话,要么会被朝廷派做苦役,一切脏活累活要命的活,都会让他们做, 又或者把卖给一些矿主,送到矿上挖矿,总而言之,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即便用死了,问题也不大。 而贼军被裹挟的百姓,会得到朝廷的救济,要么送回原地,让他们安居乐业,重新开始。 要么再找个地方从新安置他们,分田授地,编户齐民!再让他们安居乐业! “先架锅熬粥吧!刘贼难民营中的百姓已经饿许久了,再不吃东西,可能要饿死不少人。” 沈青君不用思考就决定先施粥, 刘金光此人丧心病狂,他裹挟下的百姓多达几十万,茫茫人海中把混入的几千反贼全部揪出来,得花多少功夫呀! 从沈青君得到的消息看,刘金光对百姓就没有一点救济,除了攻城的百姓有点吃的外,其他人连碗稀粥都没有,在这种人都快要饿死情况下,肯定是要先放饭的呀! 不然饿极了的几十万百姓,会做出什么来,沈青君的几万大军还要镇压俘虏,可不能完全控制。 “这样吧!把难民营中被贼军裹挟的百姓以一万人一队的规模分开,减轻管理难度和风险。” “放饭的时候,注意一下其中身体健壮,面有油光的人,悄悄把他们与其他人群分开,这些人就是贼军,再把他们一一逮出来就是了。” 贼军混入百姓中也好分辨得很,百姓都是饿了几个月的,个个骨瘦如柴,风一吹就到,哪贼军和百姓的衣着不同,但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肯定不一样! 第53章 典秋 沈青君忙到凌晨才得歇息,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洗漱吃了饭,正打算召见高凌应、刘和以及马岱、典闻一行人。 高凌应和刘和自不用说,前者是沈青君家臣,后者是凤凰卫都统,沈青君自然要亲自接见为他们记功表劳, 而马岱和典闻虽然两人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县尉,但这两人守土和以及协助朝廷拖延贼军都有大功,于情于理沈青君都要当面接见一下了。 “来人,去请高参谋和刘都统以及四河县县令马岱县尉典闻到我大帐。”沈青君正吩咐外边侍卫请人。 “是,大都督。”侍卫正要离开, 这时又有一个凤凰卫士兵跑来: “禀报都督,有贼军头目劫持了段都统,魏都统也已经赶到,她请都督去难民营主持大局。” “沈立,等侍卫把人请来后,你请让他们在大帐中休息,我先去难民营处理段都统之事。” “是,主公。”沈立,也是沈母给沈青君的家臣之一。 段纯被劫持?沈青君只好推迟接见高凌应一行的打算,骑马去了难民营。 沈青君骑马到了难民营,魏雯远远地看到沈青君赶了过来,她起身迎接, “青君,你来了。”魏雯和沈青君打招呼, “嗯,雯雯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段都统都被人挟持了呢?”沈青君把马交给一旁的侍卫,和魏雯并排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属下,拜见大都督。” “属下,拜见大都督。” 帐中众人吩咐向沈青君行礼问好,沈青君一一点头示意。 “我也是听人转述的,”魏雯对沈青君说, “就你来说吧!他是这件事的当事者。”魏雯指着一个凤凰卫营长,让他向沈青君汇报。 “禀告都督,一个时辰前,属下正带着将士们给一队流民放饭的时候,发现了属下负责的流民队伍中,有几十个人高马大的贼人。 不仅如此,这十几人隐隐还以其中一人为首,属下便猜测这是红巾贼中的一个大头目,便去把此事通知了段都统。” “段都统听了属下的汇报,也肯定了属下的判断,便也带来一队兄弟把这伙贼人围住了,不成想这伙人很是厉害,特别是那个领头的,等闲七八个兄弟都擒不住他。” “段都统在旁边看着,见贼头逞凶,也许是见猎心喜,段都统手痒想自己亲手擒贼头,那成想,在两人对打间,一时失手,反被贼头擒住了。” 好吧!沈青君听懂了,段纯自持武力想抓贼头夸耀武功,武将想要展示武功没有错,但段纯这次大意失荆州了。 “带我过去围住贼人的地方看看吧!” “是。” 还未到贼头挟持段纯那里,沈青君远远就听见包围圈里有人在喊冤: “我们不是贼军,我们是四河县典家庄的人,挟持你们将军也是事出无奈,请放过我们,我们过了河,自然会放了你们将军。” “朝廷的将士们,我再说一次,我们不是刘金光手下恶贼,我们是四河县典家庄的良民,我们跟少郎君混入其中,只是想伺机杀了刘金瓜。” 沈青君立马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帮人说的话有五分可信,毕竟这伙人真要是贼军,就不会试图说理了,便打马上前,凤凰卫将士见是大都督亲临,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说你们是良家子,不是刘金光贼军,可有凭证?若有凭证,放了段都统,不用挟持人质,我也可以做主放了你们。” 这‘贼军’头目见来了一个似乎事领头的可以做主的,不过好像话说的有点大呀! 他也亲自占了出来,先拱手向沈青君行了一个抱拳礼:“在下四河县典家庄少庄主典秋,敢问女郎贵姓?不知?女郎又是凤凰卫中何人?可以做得了凤凰卫的主?” 他这样问,其实是他还不相信沈青君可以做主,他以为沈青君是凤凰卫某个将领的女儿,在此说大话诓他,故询问沈青君的身份。 沈青君却没有回话,一旁的王彪代替他回话:“你小子说话客气点,你可知你面前和你说话的女郎是谁?” “这是大魏开国国公梁国公长女,贵姓沈,官至凤凰卫左军将军,现陛下亲自任命的北地平叛大都督,小子何疑,我家主公说可以做主放了你,就可以做主放了你。” 王彪的一番话震惊到了这“贼头”,‘凤凰卫左军将军,陛下亲自任命的北地平叛大都督!’这两个官职让他相信沈青君可以做主放了他, 所以他回头对自家家仆说:“典兵,放了段都统。” “少郎君?不能放,放了他我们可就任人宰割了。”典兵不想放人,他可不知道什么“左将军、大都督”的。 “典兵放了段都统,我相信大都督的承诺。”典秋再次强调,并走过去亲自为被他们用腰带困了个结实的段纯解绑。 典兵几次想阻止,但奈何不得自家少郎君。 “卑职谢都督搭救之恩。” “段将军辛苦了,快请归队吧!” 段纯低着头走到沈青君队伍中间,被活捉,他这个凤凰卫都统感觉很丢人的。 沈青君看到典秋放了段都统,又信了三分,她也下令:“凤凰卫将士们,你们也都把箭都放下吧!” 凤凰卫将士依言放下了箭。 典秋缓步走上前,缓步表示自己没有暴起伤人的想法,到离沈青君马前二十步远时立刻停下,这又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可以让沈青君的护卫放心。 果然,王彪等护卫先是看他走进,都把手按到刀把上了,见他离得远远地停了下来,才没有拔刀懒人, 毕竟典秋身材魁梧,腿长手粗,在都是高个子全员精英的凤凰卫的军中,他的个头竟然好要比大多数将士高两个头……身形也是他们的两倍宽…… 这身高身形压力,不是一般的迫人,而且此人还能擒住段纯,可见其人有功夫在身,身手很是不凡, 因为军中也是靠武力吃饭的,段纯能在皇家精锐禁军中成为都统,身上一定是有功夫的,而且还不弱。 第54章 招揽 其实沈青君和魏雯也有点功夫在身,她们两人的武力真要比起来,也不输凤凰卫普通将领,一般的凤凰卫将士两三个也不是她们的对手,毕竟二人也会是出身军武家嘛! “草民典秋见过大都督,刚才冒犯了大都督,还望大都督赎罪。”他跪地行礼。 “不知者不罪,请起。”沈青君说道,“你说你是良家子?在此是为了杀贼救人?” “正是,草民是典家庄的少庄主,大都督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看,典家庄离这里不过十五里路,骑马一个来回最多一个时辰也足够了。”典秋说道, “而且四河县县尉典闻是我们典家庄的人,是在下亲二叔,正是听说家叔被困,在下才领着家仆来救人,大都督也可在叫下二叔前来验证。” “哦,此地县尉典闻是你二叔?”“来人,去吧典县尉请来。”沈青君吩咐到, “是,主公。” 话音落下,一个飞骑军护卫骑马而走。 不一会儿典闻骑马而来,沈青君一看,这典县尉也是个身材魁梧,腿长手粗、满脸络腮胡的壮汉, 和他眼前这个自称典秋的满脸络腮胡的魁梧壮汉就是矮了一个头而已,两人从外型上一看便是一家人,心底便信了九分。 典闻先是翻身下马,向沈青君行了一个半膝下跪的军礼,“卑职典闻见过大都督,不知大都督传唤卑职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免礼,起来吧!”沈青君指着典秋说道: “典县尉瞧瞧,这人是谁?” 典闻这时才看到沈青君身前的侄子,他马上对沈青君说:“回禀都督,此人是在下的侄儿典秋。” “无有认错?”沈青君再次确定, 典闻又看了一眼,“绝无错漏!” “好,既然不是贼军,而是欲除贼军的壮士,此便是一次误会,本都督便做主放了典壮士,至于打伤我凤凰卫将士之事,也一概不追究。”沈青君后面半句话,是看着段纯说的。 “草民叩谢大都督。”典闻马上谢恩。 “不必多礼。” “这位典壮士,我看你身手不错,可愿拜我为主公,做我的家臣?”沈青君看典秋能擒住段纯,又身家清白,心生爱才之心,便开口招揽。 而且她清楚,平乱之后,邵武帝就会给她封地,让她脱离沈家现在“独立门户”,不能再事事都靠父母了,因此沈青君平乱途中也时时注意人才,招揽组建自己家臣队伍。 现在看到典秋这样的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便直接开口招揽。 典闻看沈青君亲自出声招揽,而侄子像快木头一样在那里站着没马上说话,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典秋面前,踢了一下他的膝盖窝,直把他踢得双膝跪地, “你小子愣着做什么?大都督亲自招揽你,这是多大么福气大,还不快跪下来拜见主公。” 典家严格说起来,只是一个四河县这个小县城的小豪族,而且还不能称霸四河县的那种, 家中也就典闻在四河县有一个县尉的官职,所以自家人侄子能被平叛大都督看上,亲自招揽为家臣,是典家多少人期盼的发达的机会,更是典秋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典闻才这样着急,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沈青君确实是贵人…… 被叔父踢了一脚,典秋才反应过来,也知道叔父踢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他马上扣头便拜, “臣典秋拜见主公。” 青君看典秋拜了主公,立刻下马把典秋扶了起来, “好、好,典秋,你身手如此好,就以后和王彪一样,做我都随行亲卫吧!护卫我的安全吧!” “谢主公赏识,仆必定以性命护主公周全。” “好好,有典护卫相助,我今后安全无忧也!”沈看着典秋的身板,沈青君顿时充满了满满的安全感,说实在的, 因为萧韩的前世影响的缘故,沈青君多多少少缺点安全感,而且王彪忠心归忠心,但他年龄实在也大了。 王彪看典秋拜了主公,他也跟着下了马,收起刀,“哈哈,典护卫,失敬失敬,某家王彪,今年四十有五,不知典护卫今年序齿?” “不敢当,不敢当,王护卫有礼,某家今年才十六。”“啊,典兄弟今年十六?”王彪看着一脸络腮胡老成稳重的典秋,满脸的不相信, 沈青君闻言也看了过来,她也不相信典秋才十六,在她想来,典秋应该在二十七八上下的年领才对呀!因为看典秋的模样,大概三十岁上下,为什么猜二十七八呢?因为她知道络腮胡的人普遍显老! 看到周围人都看着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确实十六,我还未娶妻呢!”典秋不好意思地笑笑。 典闻看到这,也马上说话,“我这侄子确实才十六,他就是长得老成了一点,我们家族的人都长得比较快!” ‘这也太老成了吧!’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哦,无妨,无妨,十六也无妨,有志不在年高!典兄弟如此武力,以后主公的安危可就要靠典兄弟了。” 王彪抬起手,本来想拍一拍典秋的肩膀,却发现自己得抬手才能拍到,最后只能拍着他的手臂说:“典兄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王大哥我罩着你!” “多谢王大哥,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大帐中,沈青君做中人,她既然收了典秋为家臣,自然要化解典秋和段纯的恩怨,段纯和原本和沈家有关系,而典秋又是沈青君的家臣,由她当中人,最合适不过了。 毕竟典秋当着凤凰卫的面生擒了段纯,如此作为,多多少少折了这位凤凰卫都统的面子,不管段纯心中记不记恨,沈青君都要化解一下。 酒宴上,沈青君问典秋: “典秋,你今年十六,应该还无字吧!” “回禀主公,仆确实没有。” “那我为你取个字可好?”为什么是化解恩怨的酒宴,沈青君要先给典秋取字呢? 因为沈青君要通过为典秋取字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典秋的看重同时提高典秋的地位。 第55章 刺杀 典秋地位提高了,那么他生擒段纯的行为,就不会那么让段纯丢脸了,这是既给典秋面子,又给段纯面子。 而且沈青君亲自设宴,也给足了段纯面子,有了面子,又是自己人,就什么都好说。 “仆求之不得。”典秋赶紧抱拳感谢。 “秋者,丰也!实也!”沈青君想了想,“不若典护卫就字‘丰实’吧!” “仆谢主公赐字。” “恭喜丰实了,丰实年仅十六,可能饮酒乎?”高凌应问道,“能饮。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饮酒!”典秋答道。 “既然如此,恰逢喜事,丰实怎么不敬在场诸位一杯。”高凌应大声笑道,他知道沈青君设宴的目的,特地把话题引到敬酒上。 典秋先给沈青君敬酒, “丰实不必先敬我,你应该先敬段统领一杯!就此给段统领赔个不是。”沈青君拒绝了典秋的第一杯酒,说道。 “仆谨遵主公令。”典秋说完就端起酒杯来到段纯桌前,“段统领,仆为求活,今日之事冒犯得罪了,还望您海涵!” 段纯接过典秋递过来的酒,“哈哈,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典护卫少年英才,老夫技不如人,我段纯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说完一口全干,还倒竖酒杯以示饮尽。 说实话,如果典秋没有入沈青君门下,那么段纯说不定还会对付典秋一下,但典秋成了沈青君的护卫,那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那白天的事就可以看作两人切磋,军队中切磋本来就有胜有负,他败了也不稀奇, 而且他看典秋的体型,他敢打赌,现在凤凰卫军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自己失手被擒也就说得过去了, 况且今天大都督亲自为他做席给足了他面子,还让他吃了第一杯酒,他在计较就显得小肚鸡肠了,自然大方地把这事揭过去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人,事情就会变得好解决。 “我等不打不相识,大都督能有如此好的护卫,卑职为大都督贺!”说着段纯端起酒杯,向沈青君祝贺。 沈青君这次没拒绝,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 沈青君灭掉刘金光,花了一点时间解决自己护卫的事,又拿出五天的时间,简单处理了俘虏和混入流民的贼军后,就把四河县剩下的事交给高凌应, 自己马不停蹄地带着大军往文城郡赶,那里盘踞着北地第二个称王的贼首——张元成。 幸好此时已进入八月,天气虽然还热,但也不至于热死人了,可以白天行军。 文城郡 连绵的山脉中, 一座座新建的军事关口傲然屹立…… 顺天王城,这正是贼首之一的张元成的老巢! 此时。 顺天王府里!岗哨林立,巡逻小队人影不断,井然有序,与刘金光杂乱不堪的营地截然不同。 正堂之中,一名身材魁梧,面相憨厚的穿着紫金王袍中年汉子,但你莫要被他憨厚的面相骗了, 因为这人正式这座军事堡垒的主人!此次造反的另一贼首张元成! 他正坐在主位上正打量着下方汇报的人,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紫金王袍,这个面相憨厚的汉子更像地里的庄稼汉…… “启禀大王,顺天王城和其他十八座堡垒内物资与人员已经清点完毕……”一名身着蔚蓝色锦袍,广绣长衫年轻人起身道来, 他就是张元成逼交了“投名状”的豪族子弟之一,他姓赵,此刻能站在张元成的面前,多半其人可能还是赵家嫡系子弟。 张元成,外号顺天王,他也是称王了的,不然也不会和刘金光并称北地两大反贼头子。 此时赵姓书生他正中规中矩地向张元成汇报物资情况:“堡中有兵三万六千人,其中具甲精兵四千人,骑兵两千人; 有粮食六百万石,足够我们食用一年之久,弓箭、火油、石头等守城物资储备齐全,足以支撑我们半年的消耗!” 因为肉蛋等物资相当匮乏,所以人们主食需求很大,一般来说,如果保证温饱的话,一个成年男子在一年要吃掉六百斤粮食左右, 而战斗期间,粮食消耗会加倍,所以一个处在战时状态的战士一年需要一千两百斤粮食,大魏一石合计一百二十斤, 所以一个军人一年耗粮一百石,贼军的待遇肯定比不上朝廷正规军,但这么也都有七成的,不但如此,张元成除了养有近五万兵,他还养着马, 战马的消耗更大,一匹马的粮食耗费相当于五个成年男子,除此之外还有约四万多万妇孺要养,这些妇孺主要他手下将士的家眷,因此哪怕只有六百万石粮食也只能够他们吃一年。 “一年!足够了,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第二年,这山里的田地也能收获了,我们就算在此立稳脚跟,赵小友……你此事办得不错。” 一向憨厚的张元成脸上略微浮现出一丝弧度:“那你觉得我靠着这十八座险关堡垒,和着高大的王城,以及我麾下的五万儿郎,能抵挡朝廷的大军一年吗?” “大王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自然是能……” 赵杰恭敬回答:“大王这座顺天城垒本来就依山而建,除此之外大王还在通往顺天城垒的必经之路上寻地势险要之处修了十八个小堡垒,这十八座堡垒皆占据地利,易守难攻…… 而且十八座小堡垒挡在了顺天主堡必经之路上,其余不是绵延的山脉,就是绝壁断崖,朝廷想要到顺天城,必须一座堡垒接一一座堡垒地拔除才可!绝无绕道的可能!” 赵姓书生边说便自信地道: “正是如此……纵然堡垒被破了一座,也并不会影响战局,大王的王业稳如泰山。” 张元成抚须微笑道:“既然知道如此,赵小友为何还要投靠朝廷,充当奸细,要来这不自量力地行阴私之事呢?妄图刺杀于我呢?” “什么?” 赵姓书生属实一惊,继而眼神一狠,既然都被发现了,那不如放手一搏…… 第56章 心甘情愿 赵杰他不假思索地掏出怀藏的匕首向张元成刺去。 “赵小友……”张元成都不需要起身,他坐在原位就一把打掉赵姓书生手中的匕首,一只手控制住他的肩膀,赵姓书生就动弹不得了。 张元成声音冷冽:“老夫一向器重你,期许伱为我麾下英才,何至于此啊?” 赵姓书生却是依然在拼命挣扎,后退返身欲跑。 见事不可为,求生欲上来,他打算趁机逃命。 但下一刻,一柄匕首飞出,将此胸口洞穿。而那匕首,就是赵姓书生带来打算刺杀张元成的。 张元成起身,他收了匕首,叹息一声,:“我以真诚相待汝,相待于汝家,希望与汝等共建一番大事业,但那知还是不能得到汝等的真心辅佐呀!” 这是时屏风后面出现一个高瘦的年轻汉子,“舅舅,外甥早就说过,这些豪族子弟天然心向朝廷,成为叛徒,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了,舅舅又何必为他们伤心?” “而且外甥觉得,除了赵家外,贾、米、黄、徐、李等豪族也不可信,豪族子弟都是不可信之人,何不把他们尽屠之……” 张元成,听了这高瘦男子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阴沉。 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德胜莫要胡言,赵家此族一心想投靠朝廷,其他豪族还是可信的,再说,现在还用得着他们,若都屠了他们,物资调动,人员安排你们行嘛……” 孙德胜,也就是哪个屏风后面的高瘦男子,他是张元成的外甥,至于张元成的儿女,并没有在堡内,其实先前也是在顺天王堡的, 但当张元成听到沈青君的平叛大军灭了刘金光时,就安排心腹把他的儿女秘密送走了。 “不过,这些人这些家族,是该给他们个提醒了,不然他们都以为我张元成好说话。” …… “大王万安。”此时顺天城正堂中张元成一行贼头齐聚一堂,席位上包括贾、米、黄、徐、李等豪族代表,但原先赵家的席位,此刻却空着。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朝廷派来的平叛大军,已经攻灭翻天王(刘金光),正在向我这里赶来……” “我张元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辈,若有人不愿意和兄弟们同生共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放他出堡……说话算话。” 左边坐着的是张元成的亲族,外甥孙德胜、族人张涯、张全、张树、张爽、张麻子,听到这话,他们马上站起来,拱手躬身说道: “我等必与大王共存亡!”很是捧眼。 看到左边的人怎么积极,右边的贾、米、黄、徐、李等豪族代表也不得不起身,拱手躬身说道:“我等亦愿与大王共存亡!” “好,既然与我共存亡,那你们现在都是我张元成的兄弟,我再问一遍,你们为我效力,都是心甘情愿的吗?” “心甘情愿。”这事两边同时大声回答。 张元成眼观扫视众人,特别在贾、米、黄、徐、李等豪族代表脸上停了一会儿。 “好,‘心甘情愿’,这话我爱听,我再说一次,你们要是有不愿意的,大可以说出来,现在趁早说出来,趁朝廷平叛大军还没到,我给你们自由的机会!” 这个情况下谁敢说呀!这样是说了,怕不是自由而是投胎转世的机会吧 此人外宽内忌,看似豪爽侠士,其实心思多诡! 看众人没一个说走,孙德胜起身说道,“启禀大王,我们都不愿意再受朝廷的苦,我们只愿追随大王在这世外桃源享福。”这般费力为张元成捧脚,可见他做为外甥,超过其他族人成为张元成最看重的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哈哈哈”张元成看着下方的孙德胜大笑, “伶牙俐齿,说得好听。”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既然你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建功立业,那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要背着我私自逃跑,或者与朝廷暗通款曲,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明白了吗?” 恐怕这几句才是张元成想说的话吧!而且是专门对贾、米、黄、徐、李豪族代表说。 沈青君一战定乾坤,全歼刘金光的红巾军,消息传来,对于张元成而言,当真颇有压力, 那豪族赵家,连她的影子都还没到,就想着叛变了,被他拆穿了,还想拿他的人头当功劳向朝廷投诚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所有张元成才几次三番的强调……心甘情愿!只因为这些豪族投降他的过程都不是心甘情愿。 “明白了,我等必为大王效死。” “好,孙德胜,把赵家老小带上来。” 赵家一家十几口人全部被带上来了,而且全是男丁,因为女子张元成要赏赐手下用。 “启禀大王,赵家老小,除了赵杰全部在此,属下放跑了赵杰,特来请罪。”孙德胜跪地请罪,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喊张元成舅舅。 “赵家早就处心积虑想谋害我了,自然也对其家人早有安排,跑了赵杰也怪不了你,不过也是你的疏忽,下去领五十军棍。 领完罚,我给你五天时间,找出赵杰,不然你就会家种地去吧!”说着他看来孙德胜一眼,孙德胜秒懂,立马配合地说: “是,大王,属下一定找出赵杰,属下有错,甘愿受罚。”两人这出戏是演给那些豪族人看的, 张元成的意思就是:大家都看看,我连自己人犯错都严,那赵家谋杀我,怎么处罚也不过分吧! 果然,孙德胜没下去领罚,反而问道:“大王,不知赵家如何处置,请您吩咐。” 张元成闻言一脸的为难,好似难以下定决心似的,他摸了摸胡须,就像突然得到灵感一样,向下座的贾老征询: “贾老你来说说,赵家背叛某,预投朝廷,被某发现,气急败坏之下又在大堂谋刺某,这让某如何处置呀!” 一老者闻言颤颤巍巍站起来,“启禀大王,赵家背叛大王不成又谋刺大王,此丧心病狂之辈,当全族处以极刑……请大王圣裁。” 第57章 献玉玺 被张元成点名的贾姓老者回答道,同时心中吐槽:‘刚才你们两个一问一答的演戏,谁看不懂,你要真打孙德成三十军棍,我就把面前的茶壶整个吞下去。’ 听到贾姓老者的话,张元成假惺惺地道,“这样不好吧!赵家也为我办了不少事,此次虽然行差踏错,但我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要不贾老,您网开一面,放他们出堡如何?” ‘还我网开一面,是我要处罚他们吗?’贾老腹谤了张元成一句,但面上还是严肃地说:“将赵家处以极刑,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大王何以自专,罔顾我等的意见。 更何况大王刚才言‘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放过他们不合规矩。”贾老也陪着张元成表演。 “既然都是众位的意见,我也不好独断自专,这样吧……” “孙德胜。” “属下在。” “你把赵家他们拉到山下处置吧!他们为我效力一场,却落得如此,本王不忍生见之。”张元成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猫哭老鼠假慈悲。 “属下遵命。” 看到豪族各个惨败的脸,张元成觉得自己处理赵家威慑其他豪族豪族的目的也达到了, 所有他大手一挥,“退下……” “属下告退。” 沈青君领兵奔袭文城郡,张元成威逼豪族显威风之时,在大魏与草原的边境,萧韩正在出回雁关! 回雁关, 随着边境守卫的放行,萧韩随着卜罗进和一行出了大魏境内,踏入草原。 “好了,现在已经出大魏了,可以把你陈国的玉玺给我了吧? 我的耐心可不多,能等到出大魏边境已是不错,而且我最恨别人骗我,你最好真的是陈国皇子,陈国玉玺最好你有。” 骑在马上的卜罗进对萧韩说,其实要不是萧韩说他有陈国玉玺,卜罗进还不一定会带萧韩来草原。 站在草地上的萧韩拱手道:“左贤王请捎待片刻,我回马上马车取给您。” 萧韩说完就骑马走到萧母的马车旁,掀开车帘,就看到,现在这马车上,萧母坐在马车上,左手边的座位上躺着一个孩子。 萧母为什么不抱着自己的孙子,萧韩看到儿子躺在一旁为什么视若无睹?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儿子。萧韩的儿子萧复其实并没有和萧韩一同跟随卜罗进的马车离开, 作为萧母唯一的小心肝,作为萧韩唯一的儿子,萧韩怎么会允许他跟着自己一起去草原,而且, 卜罗进离京时,作为才出生几天的婴儿,他根本受不了车马颠簸,所有萧复就被萧韩托付给成敬忠。 卜罗进离京那天,成敬忠先抱着孩子藏在暗处,等萧韩他们光明正打地抱着孩子上了卜罗进的车,吸引了沈青君、萧伯雅安排在附近监视他的人的目光后, 成敬忠才悄悄带着孩子出城,现在萧复正被成敬忠带着在一个大魏治下小山村。 而这在马车中的孩子,他是成敬忠不知道在哪里抱来的孩子,就是为了“李代桃僵”, 这孩子命大,或许不是新生儿的缘故,在萧韩母子每天喂点稀粥,有时甚至就是一点水的“精心照顾”下,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书画则闭目横躺在马车右边,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还奄奄一息的,一副大概是活不成了的样子…… 望着这一切,萧韩眉头轻蹙,但现在有事要做,也就没说什么。 “母亲,把我放在马车下面的锦盒给我。”萧韩不准备进马车,他站在地上说道。 “锦盒?你要哪个锦盒?可是装着你父皇印玺的锦盒?”萧母止不住多问了两声,“韩儿,你要做什么?那里面装的是你父皇的玉玺,那是你复国的希望,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母亲,现在草原人要,我在玉京城的时候,已经答应把玉玺给他了。”萧韩不耐烦道。 “草原人要玉玺!韩儿,你老实告诉我,草原人怎么知道你手里有大陈玉玺的?” “难道我们有叛徒出卖了你?” “母亲,是我告诉他们的。”萧母问东问西,使他越发不耐烦, “这玉玺可是你复国的希望呀!韩儿你为什么要把这等机密告诉草原人?还要把玉玺给他们,你知道你父皇为了把玉玺给你,花了多大心思吗?”萧母厉声质问, 其实没花多少心思,这玉玺是成敬忠在混乱的时候私藏的,等他找到萧韩后,就把他献给了萧韩,陈末帝甚至从始至终的都不知道玉玺去哪里了。 但这不妨碍萧母脑补! “母亲,我也不想把玉玺给草原人,我更找到父皇为了把玉玺给我耗费了多大的心血,但你也是知道我们当时在玉京城的形势。”萧韩和萧母一样,是不会把藏玉玺、送玉玺的功劳算在成敬忠头上的! “萧伯雅和沈青君都想我死!他们都有派人监视我,这对该死的奸夫淫妇!他们肯定早就有勾结了!合伙弄死我,他们才好双宿双飞。”萧韩满脸阴沉,满腔怒火! “为了活命,我只能求助于草原人,可我给这该死的草原人送了那么多礼物,都没打动他!所以我拿出了玉玺,除了玉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答应送我们出京!” “无论你怎么说,韩儿,把玉玺给草原人!那是你父皇的心血,我……我不同意。” 萧母抱着锦盒连连摇头,在伸手萧韩要拿锦盒的时候,她先一步把锦盒拿起,抱在自己怀中。 “母亲,不是我想把父皇的心血送给草原人,而是如果我不拿出玉玺,这该死的草原人会同意带我们离开吗?我们能活命吗?” 此时他的表情又变成了无助无奈,让看得萧母心疼。 萧韩继续说:“母亲,把锦盒给我吧!玉玺的事,草原人已经知道了,由不得您不同意,也由不得我拒绝。” “我们现在在草原上,势淡力薄,拿什么拒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不想给都得给!” 萧韩厉声说出现实,见自己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母亲还在犹豫…… 第58章 戏耍 萧韩知道卜罗进等不了多久,他干脆自己爬上马车,从萧母手中拿起锦盒就要离开。萧母看儿子这样,赶紧起身,一手拦住了儿子就要出去的身子,一手就要夺过锦盒…… “给我吧!母亲放心,儿子在这里给你做保证,怎么送出去的,儿子一定会怎么拿回来。” “我儿,可一定要拿回来呀!” 萧母知道事不可为,只好信了萧韩的保证,把手从锦盒上拿开, “儿子向您保证,若儿子拿不会他,就叫儿子死无葬身之地!”萧韩一边说一边下了马车。 到了外面,萧韩从里面拿出盘龙纽玉印,仔细抚摸,过来一会儿,才狠下心来,把玉玺放入怀中,锦盒丢在边,他一步上马,骑马来到卜罗进身边。 到了卜罗进面前,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那一块盘龙玉玺,恭恭敬敬地递给卜罗进,说道:“左贤王请看,这就是我准备献给您的玉玺,此乃我大陈天子印玺。” 卜罗进单手接过,接过后,只见他先看一眼这盘龙玉玺,又看了一眼萧韩,又才玉玺翻过来,读上面的印文,只见玉玺上面写着: ‘陈国天子受命玺宝’ “萧韩,你认为本王脾气好吗?你敢骗我,我不识字呀!我不知道你们中原的玉玺长上面样吗?你们中原的玉玺不是方圆四寸,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吗?” 好吧!老子是认不得篆字,但是这‘陈国天子受命玺宝’还是认得的,关键是,这玉玺样子都不对!” “你还敢说这是中原玉玺,敢骗我,你活够了,来人,给我把他放了羊。”卜罗进面上一狠,用马鞭指着萧韩,对左右道。 萧韩吓坏了,萧韩可不是半点都不知道草原风俗,他知道卜罗进说的‘放羊’可不是真放羊! 而是把人捆住双手,一人骑在马上驱马快跑拖行,被“放羊”的人最后能在地上把血肉都磨掉,只剩下骨头,死相凄惨,他害怕得赶紧跪下,连忙说: “大王,小人绝不敢骗你,我给您的真是实实在在的玉玺呀!你说的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的印玺现在在大魏天子邵武帝手中。”吓得他都不敢骑在马上,一个激灵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解释, “我给大王您的刻着‘陈国天子受命玺宝’也是陈国玉玺没错,用这方玉玺也可以号令陈国君臣的,他也是陈国正统的象征。” “这玉玺就和你们草原的金刀一样,每个可汗都有自己的金刀,等大王您成了可汗,您的金刀和先可汗的肯定也不一样。” 草原人对汗位的觊觎之心是从来不加以掩饰的,所以对于萧韩说他也有可汗金刀,卜罗进没觉得有问题。 “是这样嘛!”卜罗进问道。 “当然,当然。”萧韩满脸赔笑讨好道。 其实萧韩是在诓骗卜罗进,邵武帝手中的才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为嬴始皇统一天下后,命李斯用和氏璧雕刻! 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最下面有代表大海三道尖波浪线、双边有飞龙, 传国玉玺整个图案的寓意是:日照大海现双龙。 这一玉玺,才是中原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为中国历代正统皇帝的证凭,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秦始皇之后,汉、乾、魏这三个统一的大皇朝皇帝都执掌此物,号令天下,为国之重器。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而这‘陈国天子受命玺宝’是陈国开国皇帝雕刻的,主要是大乾乱世已来,秩序崩乱,有许多野心家称帝, 最多的时候,中原同时存在过三个帝王,但传国玉玺只有一个那其他皇帝没印怎么办?让工匠刻一个呗! “用这玉玺也能号令陈国君臣?” “没错,大王,不过,得陈国皇族拿着,才可以,这和您们东胡的金刀一样,得皇族拿着才能号令部族。” 卜罗进想了一会儿,对萧韩说: “好了,起来吧!”然后带着人骑马离开了。 其实他是知道传国玉玺和陈国玉玺区别的,只是心情不好,想借机耍耍萧韩罢了,但萧韩说他也有可汗金刀,这点取悦了他,所以这次暂时放过了萧韩。 看到卜罗进带着人走远,萧韩站起身,整理一下被草地的泥弄脏的衣衫,缓步来到自己马儿旁,骑马返回马车。 一上车,就又看到半死不活的书画,他心情烦躁,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对萧母说道: “母亲,还把她放在马车上干什么?找个地赶紧把她扔下去。” “韩儿,不好吧!她还有一口气呢?把她扔了,整个草原就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了,留着吧!万一她能缓过来,也好给我做个伴,或者让她照顾这个小崽子也行呀!” 萧母想留下书画也不是因为慈悲,而是和儿子来到草原上,人生地不熟的,儿子又不亲近,她很孤独害怕,所以下意识想在身边留个熟悉的人。 “别想了,活不了的。”萧韩无情的打断萧母的幻想, “趁她还没死赶紧扔了,再不把她扔下去,她要是死在车里,母亲您不膈应吗?还是说,母亲您想和死人同乘一辆马车吗?”对付萧母,萧韩从来都有法子。 “可不能让她死在车上!”萧母害怕道。 “所以,母亲别犹豫了,来搭把手,我们把她扔下去。” “好吧!” 萧母和萧韩两人合力,把书画扔下了在草地上飞快行走的马车。 “母亲,别难过了,书画本就是背主之人,等到了草原王庭,我给您买两个中原奴隶伺候您,陪您!” 而被二人推下车的书画,也醒来了,她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满眼泪水,干涸枯裂的嘴里亲亲吐出几个字: “书旗姐,我后悔呀!” “书旗姐,我后悔呀!” 因为嗓子嘶哑发痛,这几个字说得很艰难。 第59章 香消玉殒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书画竟然站了起来,要知道,她十天前就几乎站不起来了,三天前,就只能迷迷糊糊地躺着了。 她一步一步向着马车来时的方下挪去,似乎想凭此回到大魏…… 但不过走了十多步,她就感觉天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 书画为什么这么凄惨? 原来在萧韩一行人刚出玉京城没几天,书画在一次外出做饭的时候,被卜罗进看上了, 就去找萧韩讨要,而萧韩深深痛恨书画曾经的背主行为(就是沈青君手下扮成杨家郎君的那次,因为书画动摇过,哪怕她后来又被劝回去了,但萧韩是多记仇的人?) 因此卜罗进要书画,萧韩也二话不说,马上把书画送给了卜罗进……即便他明知,书画给了卜罗进不会有好下场! 而卜罗进如愿得了书画,刚开始还挺新鲜,玩了几天后,就腻了,顺手赏给了手下格马,格马玩了一次后,也大方,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遂和和众多兄弟一起分享。 也因此,从七月到八月,才短短一个月,书画就被折磨得快香消玉殒了…… 夜 顺天城中,贾家住地, “赵世侄,我们今日在大堂上也尽力了,可惜没能救出世侄一家,实在惭愧呀!”贾老对着密室里的赵杰说道, 原来张元成和孙德胜在找的赵杰被这些豪族人家联手藏在了此处。 赵杰,字子修,他是赵家的少家主,在赵家计划背叛张元成的时候,他就被赵家老太爷安置在其他安全的地方,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被张元成发现后一锅端了,现在看来,赵家老太爷果然有先见之明。 因为张元成的顺天王城大多是这些豪族家族的人设计监督施工的,对他们来说,在修建的过程中挖个暗道,留个暗门,建个密室只要小心点,不难, 而且随时随地给自己留后路,这是每个家族基本操作了,所以孙德胜把顺天城都快翻两遍了,也找不到赵家“余孽”。 “贾世伯不必如此,张贼外宽内忌,外豪内奸,对我等看似交心,实则戒备非常,我赵家此次行事又很仓促,有此劫难不怨何人?”赵杰满脸悲戚,身上穿着重孝,但依然保持着气度, 说着他对四周的人一个抱拳深鞠躬,“小侄在这里谢过各位世伯、世叔了!各位叔伯能在张贼搜查小侄之时援手藏匿小侄,已是大恩,若还有其他妄想,便是小侄不知好歹了。” “哪里哪里,我等家族同气连枝,相互援手乃是应有之义!” 接下来众人又是一段无意义的废话…… 等寒暄过后,赵杰起身对贾老说:“贾老,各位叔伯,在下亲人尽去,处在张贼的监控之下,虽然不能为他们设灵堂,但守孝还是需要的,在此特向贾老及各位叔伯请辞,请各位叔伯赎小侄告退为家人族人守灵!” 赵杰知道不能给死去的族人设灵堂,但他还是必须为他们守一下灵。 “老夫竟然忽视至此,是老夫的不是,竟然忽视了这个,死者为大,赵世侄请便。” 说完贾老对站在他身后的一一个穿着湛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说,“正清,你与赵世侄一同去,为我向赵家上一注香!” “是,爷爷。”贾正清回答到。 “我等都处在张贼监视之下,不方便为世侄族人上香,还请世侄谅解。” “不能亲自为赵家豪杰进香,是我等的不是!”其他人也纷纷想赵杰赔不是,并让自家小辈代替自家去上香。 “赵兄节哀。” 等赵杰和小辈们都走后,一个中年人站起来问道: “贾老,赵家的下场,我等也看到了,张贼凶恶,动辄杀人灭族,我们还要向朝廷投诚吗?”问话的是米家家主米赴。 “怎么,米家主你怕了?”贾老抿了一口茶,“赵家,他们被张元成发现,是他们太着急了!”他眯着眼睛,“而且竟然想独吞投诚之功,自己一家悄咪咪地行事,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有这下场也怨不得人。” “是呀!若是赵家和我们商量一下,大家相互掩护一下,也不至于被张贼发现。”下方一个中年人发话。 “呵,人家是落败的世家,虽然现在也落得和我们一样,但在他们眼中,我们是乡下土财主,别人不屑与我们为伍呀!自然不会通知我们。”另外一个中年人讥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召集大家来,也不是为了讨论他赵家之事。”听了一会大家对赵家的讥讽后,贾老摆摆手,“朝廷大军不日就到,大家都说说,张贼能不能成事?我们是该继续为张贼做事,还是投诚朝廷呀?” “自然是投靠朝廷了,还用多说吗?张元成,冢中枯骨罢了!”徐家家主徐自楠不屑道, “此辈还妄想学习邵武帝,收揽各地英豪成就大业,也不看看邵武帝是何等英雄人物,他是个什么东西,陛下的豪气也是他一个贼寇可望之万一!” “就是,邵武帝是凭个人魅力收服天下豪杰,而他张元成,一个只会耍刀子的贼寇!” 其他家主没有反驳徐自楠的话,看起来他们都不是想从贼,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看来,张元成没有成事的可能。 “看来大家都没有从贼之心,那我们就该议一议,该怎么向朝廷投诚,毕竟被迫从贼也是‘从贼呀!’我们一心想朝廷,可在朝廷眼中,我们是什么样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最主要的是,这次的平叛主帅怎么看我们!” 贾老继续把持话语权,他笑咪咪地看着下方,“朝廷这次的平叛大军主帅沈青君,一,天就灭掉了声名赫赫的翻天王刘金光,你们可听说了?” 听到这话,米赴说道:“自然有闻,此人为梁国公之女沈青君,据说在四河县一举全歼刘金光全部……梁国公军威赫赫,此女也不是易与之辈……” “以一县之地做饵,拖延贼军,放有一战全歼刘金光全部的战绩,不得不说,此女亦是胆大心狠之辈!”这是黄家家主黄治寻评价沈青君道。 第60章 速战速决 贾老看着下方讨论沈青君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插话,“我已接到线报,此女正领着军队马不停蹄地向顺天城奔来,据此不过八十里,两天的路程。”他时刻派人关注着朝廷大军动向的, “朝廷何其速也!难怪赵家这般急,这一次朝廷……当真来者不善!” “该死的赵家,他们的消息一定比我们快得多,张元成……此贼快亡了,我们可不能被他拉着一起灭亡了呀!必须尽快与张贼割裂,向朝廷投诚呀!” “各位,谁家有投诚门路,可否与我引荐一番,老夫家族必承他恩情。” 为什么大家一听沈青君快到了,就这么着急,因为投诚也要称早呀!不然晚了可就不是投诚而是投降了,到时候大家都得背着从贼的名声洗都洗不掉了! “沈青君她是一军主帅,接纳我们与否不过一句话的事,也不知可其有什么喜好?” “若她是男子,就好讨好多了,老夫今年女儿刚十六,才貌双全……” “其实她是女子也可,老夫有一孙儿,也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可以送到她身边效力!” “是呀!可惜我等家族之中,最高不过县令县尉之流,就算知道人家喜好又如何?够不上人家呀!” “咳……咳……”听着越来越歪的话题,贾老不得不咳嗽两声。 “各位家主不必太过着急,张贼和刘贼是不同的,他有十八座堡垒当关口,还有一座顺天城! “攻城可不是野战,张贼虽然必亡,但也不会速亡,无论是那十八座堡垒,还是顺天城,都不是好攻打的,此女不可能像打刘贼一样,一天就灭了张贼!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谋划!。” 听到贾老说话,大家才反应过来,是呀,沈青君可以一天灭刘贼,但她绝不可能一天灭张贼,张元成可是躲在乌龟壳里面的狠人。 主要是她一天灭了刘金光的战绩太唬人人,搞得这些家主都没转过弯来,听到她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就下意识的以为两天后张元成就要被灭了。 “贾老说的是,是我等糊涂了,自古攻城战就没有好打的,我看这次没有个两三月的时间她绝对攻不下来张贼,我等确实还有谋划时间。” “哈哈,事关家族生死存亡,大家一时着急也是可以理解。”贾老说着, “其实老夫觉得,已张贼的才能来看,别说两三个月,就是坚守个一年半年也是有可能的,诸位家族觉得呢?只有如此,朝廷才更需要我们哪!” 听到贾老颇有暗示的话,在这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对上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贾老的话没说明白,但大家都听明白了,未点明的话中是暗示在朝廷和张元成交战的时候,他们先不要给张元成捣乱,甚至可以帮助张贼守城,最好能让张元成顶个一年半载! 等沈青君久攻不下的时候主动联系他们,到那个时候,他们才好谈条件! 须知上赶着的也不是买卖不是,而且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对他们来说区别可是很大的!因此听到贾老的暗示,在座的人都打起了待价而沽的主意,纷纷向贾老拱手行礼: “何时投诚,我等唯贾老马首是瞻。” …… “报,禀告大王,离此二十里外发现朝廷大军,正急速向我们赶来。”一天后,张元成的探子才探得沈青君大军的踪迹,姗姗来报…… 张元成不像刘金光,被沈青君摸到身边了还不知,他也时刻派人关注着朝廷大军动向的,不过他的人打探消息就没有贾老灵通了。 半日之后。 八月十三日,沈青君领四万五千部众抵达张元成的修建的第一座堡垒铁门堡下,依城下寨,建造营地,准备第二天就展开进攻。 而铁门堡上的贼军也严守以待。 天公不作美…… “轰隆……劈咔……” 半夜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夏季暴雨打断了沈青君速战速决的计划,官贼两方只好各守营寨,暂时相安无事。 张元成从听到探子汇报的那时,就带着孙德胜等心腹来到了铁门堡。 帐外大雨淅沥,沈青君聚将议事…… 沈青君轻咳一声,向众人问策道: “贼军城固兵多,与刘贼不同,据我所知,贼军号称‘有一城十八堡,十万六千将’,诸将以为我该如何应对?” 段纯轻蔑道: “小小贼子也敢号称十万将,也不怕闪了他的舌头,贼军里面能找出五个将出来,我都服他张元成!” “贼军‘有一城十八堡‘我信,毕竟这些都能看到,但有‘十万六千将’我却是不信,以我看来,贼军最多五万人,养兵太多物资消耗太大,他养不起!而且张贼似乎也不是盲目扩兵之人!” 方季维说道,作为沈青君的大管家,他是知道养兵花费的,兵不是越多越好,而是你得养得起,他猜的也不错,张元成有兵三万六千人。 “兵法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哪怕按照方参军的猜测,贼军人数也几与我军相当,我军有精兵锐气之利,贼军亦有山城之利,人数相同,各有优劣,不好克之呀!”刘和说道。 “都督,卑职以为何不联络城中豪族为内应,张元成此人用卑鄙手段逼迫豪族降他,我想城中豪族多半会有异心,也许会有向我们投诚之意。”魏雯建议道。 “魏都统此计可行,不过得在战事后期方可行!” “我们都知道豪族必和张贼生隙,豪族有投降朝廷之心,但张贼何不早知之,此人对豪族怕是多有防备!我们很难联系得上!”慕容武功解释道, “而且豪族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在我们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冒着大风险投诚我们的。”慕容武功继续说道。 “甚至他们还希望我们能跟张贼多打一会呢!这样才方便他们坐地起价!”方季维总是喜欢从做最坏的角度猜测人性,不过这次他确实猜对了。 第61章 军威赫赫 “是啊!张贼比刘贼难对付多了,刘贼只是到处跑不好逮住,只要逮住了,他就跑不了! 张贼就待在一个个乌龟壳里不出来!想逮住他,就得打破他的一张张龟壳!”魏雯郁闷说道,她不会因为慕容武功反驳她而觉得丢了面子,先不说慕容武功是前辈,而且现在是军议,军议上就是要各抒己见。 众人说了许多,但刚一提出来就被人找出缺漏,但此刻沈青君依旧没有急于做表态,她将目光看向众人,示意他们继续集思广益! 刘和此时站出来道: “大都督何不先屯师城下,征召州郡兵和当地民夫,驱使一个个攻破堡垒,就是郡兵民夫伤亡或许会重了点,但胜在安全!” “不可,州郡兵不堪大用!而且此策用时太久了。”有人马上反驳。 “我们是来镇压民乱的,这样做,是嫌民乱还不够大吗?”平时就有苗头的人讥笑到。 “或者可以用计将贼军诱出来,如此可半道掩杀,也可以逸待劳,与他正面厮杀,都是上上之选。” “怕是很难诱出贼军,毕竟张贼也不傻,他肯定知道坚城高墙才是他的依靠,正面对战,贼军对官军,他占不到半点好处。” “不能让他们内部生乱,又诱惑不出来贼军,难道我们还要攻城吗?可我们有步兵吗? 我怎么记得我们的兵马都是骑兵吧,用骑兵攻城得不偿失呀!我们有步兵吗?”一个文官疑惑道, 没错,这次邵武帝给沈青君派来的凤凰卫还是沈青君的飞骑军都是骑兵,天底下没有几个将领会拿宝贵的骑兵攻城,这是共识。 “我们还是有两营八千步兵的,只不过他们平时都是骑马,所以你不知道……” 一个凤凰卫营长站出来说道,因为他就是那个步兵营长之一。 “飞骑军中也是有步兵的,不过他们平时也骑马。”飞骑军后勤主管方季维也补充说道。 好吧凤凰卫和飞骑军一个作为大魏皇家禁军,一个作为国公部曲,有骑马步兵不奇怪。 ……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沈青君才开口,“贼军有坚固堡垒,人数也不差,但缺点是这些人没有战阵经验,徐徐克之只会增加他们的战阵经验!” “所以我意天晴之后,使尽手段,倾尽全力,趁贼众都是战场新人,一战打得他们胆寒,使他们失去和我们对战的勇气!诸位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就是要趁着我方士气最足的时候,彻底打断贼军士气。”方季惟首先附和。 “都督好计谋!如此既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我军伤亡,又能速战速决!”刘和如此说道。 “都督好计,一旦成功,此计说不定能达到兵法上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段纯接话。 “既如此……”沈青君作行军安排。 “我等谨遵将令!” …… 等人都走后,慕容武功和方季维特意单独留了下来。 “主公,我等特意留下便是要劝您,您是主帅,冲锋陷阵之事是先锋军的职责,还请主公保重自己,可不要再亲上战场冲锋陷阵了。” 原来是打刘金光那次沈青君亲自带人冲阵吓到了这两位家臣,上一次是冲杀贼军,危险不大, 这次打张元成,他们害怕他们的主公又一次亲自领兵一线杀敌,故来劝说,毕竟沈青君是年轻人,年轻人总喜欢刺激。 “我谨受戒,慕容将军和方参军你们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冲在第一线的。” “慕容将军,我把飞骑军的指挥权交给您,您就放心吧!” 在沈青君这边开军议的时候,张元成这边,也在商讨怎么对付朝廷大军。 张元成和他的心腹没待在铁门垒内,听到朝廷大军到来的消息后,他就来到了他修建的阻挡朝廷大军的第一道关口,铁门堡中。 “大王,我看要不,趁着夜色,我们偷袭官军……” “王麻子,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话本子看多了脑子烧掉了吧!还夜袭朝廷大军!大家都是也瞎子,怎么夜袭朝廷大军。”夜瞎子,就是夜晚看不见。 “而且朝廷大军的营帐扎得那般坚实,怎么偷袭!” 这边讨论了半天,除了一个坚守堡垒,也没讨论出什么来, …… 三日后,八月十六,清晨。 威风凛凛的平叛大军,已经列阵在群山下。 本来两天前雨就停了,但八月十五是中秋节,沈青君哪怕想攻城也得等这个节日过去了再说。 此刻他站铁门堡城墙上,看着前面的朝廷大军……哪怕高高的城墙也没有给他太大的安全感! 等一切都准备完毕后,沈青君下令攻打铁门堡…… 大军阵型移动,他们迈着同一个步伐向前推进,整齐有序的军阵给了关城上贼军极大的震撼, 正所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钢铁大军带来的沉重威压,使贼军未战先怯。 咚咚! 咚咚! 沈青君军营之中大量战鼓声响起,连接一片,铁门堡城中的贼军的心也跟着鼓声咚咚直跳各不停,这每一声鼓点,都仿佛砸在了张元成贼军的心脉之上…… 咚咚! 咚咚! 鼓声足足响了一个时辰,连续一个时辰的雄壮鼓声,直敲得贼军心生怯意,直敲得贼军心烦意乱、害怕畏惧、眼神躲闪。 张元成与孙德胜两人站在城墙最高处,听着隆隆的鼓声,望着身边小兵的反应,尽皆脸色凝重。 不过他们不能显露出害怕, 大声说:“德胜,你看朝廷军势如何?” 孙德声他与张元成对视一眼,秒懂他的意思,当即脸上显出轻浮不屑之色,“我观朝廷军势虚有其表,据说此次主帅乃是一女子,一个时辰也知道到打鼓,惯会做这些花里花俏的事。” “是啊,女子就是女子,打仗就打仗,却搞得如此花里胡哨!” 张元成也马上接话,面上轻松,但藏在袖子里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理会这两人死鸭子嘴硬!一个时辰的鼓声后,攻打正式开始。 第62章 侵略如火 一架驾投石车从队伍中滚滚而出,继而无数石头闪烁,轰击在堡垒城墙之上! 轰隆隆! 轰隆隆! 石落如雨! 城墙上的人,一旦被石头砸中,非死即伤。 贼军哪见过这般阵势,刚刚被鼓舞起的信心转瞬即逝,顿时阵脚大乱,只顾着城下跑。 “顶住,不准下去,不准下去!”一个贼军头目想呵止,但没人听他的。 咚,一个巨石向他砸来,其人立弊,证明了其他小贼向城下跑的正确性。 抛石车又砸了半个时辰,正当贼军认为攻势停下的时候, 咻咻! 咻咻! 无数弓箭手出列,拉弓射箭,万箭齐发。 向一道黑幕升腾而起,笼罩着这个堡垒。 那些好运躲过石头雨的贼军,却没躲过箭雨。 十轮箭雨之后,从大军中又开出五架安有八个车轮、高五层的攻城塔。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攻城的战斗士兵。车高约6丈米、宽3丈、长4丈。 攻城塔,又名冲车,这些车,比楼墙还高。上面不仅可以士兵,车中除了装备有各种长兵器,还能装载强弩、石炮等武器 站在冲车上,利用自身比城墙高的优势,从车中直接向城内射击,也可用来接近城墙,破坏女墙,直接攻打城墙上的守敌。 除了移动不便建造不变外,它绝对是个攻城利器。 一对对士兵抬着从攻城塔上跳进城墙……全副武装的精兵,与全身上下只拿着一把刀的贼军,短兵相接,贼军节节败退! 张元成慌张大喊:“不要怕,不要怕,顶住,顶住……放石头、泼金水!放火烧车。” 还是有贼军不顾一切地往城下跑, 张元成怒了,他一刀砍杀掉一个逃跑的小贼,然后大吼,“敢逃跑者,杀无赦!”想以此止住慌乱的局面和人心! 轰隆!轰隆! 伴随着一声令下,冲车上十数架三弓床弩尽皆轰鸣,那比人还长的弩箭射来,能把人活活钉死在墙上,同时也把张元成稳定局面的打算也钉死在墙上, 毕竟张元成再厉害,他一时也只能杀一人,但朝廷的箭矢、抛石以及各种攻城武器可是源源不断…… 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大小如枪,射程可达10丈以上,名副其实的大杀器,除了被广泛用于野战外,还可用于城市间的攻防战。 这玩意发射的时候颇为壮观,近距离可直接钉到城墙里面。 冲车上的士兵朝张元成这边射了三箭,谁让他身边围了一圈人显眼嘞! 没射到张元成,但也射死了他的两个亲卫,看着自家亲卫钉在墙上的场景,张元成吓坏了! “大王,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我们要不下城墙吧!” “是啊,舅舅,没了铁门堡,我们还有十七个堡垒和顺天城,没必要在这里和朝廷大军死磕,下去吧!”孙德胜也害怕,赶紧劝到。 张元成虽然不甘,他不怕别人死,但怕自己死,所以他在左右和孙德胜的劝说下,没多犹豫,就下了城墙。 骑上马儿就打算往下一座堡垒走,结果他们还没走多远,也许是看到大王带头逃跑,终于泄掉了最后一口气,其他人拼了命地向后跑,半点阻拦的勇气夜没有。 轰隆! 铁门堡城门一阵轰鸣,原来城门之处,早有几百士兵驾着撞车撞击城门…… 骑在马上的张元成听到巨大的轰鸣声,令他都一阵颤抖,他回身望去,只见城门处自己一方的人正在抱头鼠窜,而朝廷的骑兵正在滚滚而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元成不相信引以为傲的关口防御,竟然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到半个时辰,朝廷就攻破了一个堡垒,这一座自己最得意,耗费心血最多的放在前沿的铁门堡,竟然快速攻破! “这不可能……”张元成还是不敢置信,连呼不可能! 其实他不知道,再坚固的堡垒也是靠人守的,人没用,或者丧失了勇气,那再坚固的堡垒都会被攻破! 现在的局面就是,在他这个贼头带头逃跑的前提下,人心散得完完的。 不理会他的不可置信,一道道贼军从中仓惶逃出,裹挟这张元成不断向前…… 沈青君第一战,竟然就全力出手!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贼军大开眼见” 紧接着,便是双石堡、落雁堡……剩下的十七做堡垒一点力也没出就攻下了,主要是里面的贼军逃得比官军还快, 慕容武功等人骑着马都赶不上他们一双脚皮子…… 朝廷大军势如破竹,半天之内,便连破十八座堡垒,令贼军半日十八惊! 只能退守到顺天城垒中苟延残喘! 顺天城中,劫后余生的每一位贼军互相对视,都可以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绝望之色,以及他们的心声,‘朝廷怎么这么强……’ 连破贼军十八座堡垒之后,沈青君就下令军队停了下来,把顺天城团团围住,也不着急进攻,她要让里面自乱。 从古到今,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当然也不能再攻了,因为今天在铁门堡她半个时辰就把所以攻城准备用完了。 后面全靠第一波攻击把贼军吓破了胆,连抵挡都没抵挡一下,就直接放弃十七座堡垒跑了。而且此时太阳也快下山了,自己一方占据优势,不一夜战! 顺天城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张元成看着满城混乱的贼兵,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一败涂地了? 他只记得,就是朝廷大军打开铁门堡城门,长驱直入,而他的士兵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拼命的往后跑…… 继而……就是一座座堡垒不攻自破! 满山遍野都是逃跑的人,自己也无奈被裹挟着向后方拼命逃窜……连整军备战的时间也没有…… 直到进了顺天城,他脑袋都有些发蒙。 现在想想,若不是逃无可逃,可能顺天城今天也要被放弃了!甚至要不是天黑了,怕今天这座顺天城也要丢了。 第63章 不正常伤亡 饶是如此,哪怕躲进城中,朝廷大军也停止了进攻,他的手下士兵依然惶惶不安, “朝廷大军,这般厉害吗?我还有没有活路?”一念至此,张元成神情不由有些怅然。 其实不是因为朝廷大军太厉害,而是他的人都被吓泼了胆,但凡有人能在混乱时收拢手下抵抗一下,他都不至于败得如此惨! 惆怅了一会儿,他又振作起来了,因为他知道不行他不能认输,输了就是死,而且还是凌迟处死! 对于朝廷来说,他是称王了的反贼,在官方是挂了名了的,投降都活不成! 不错,他还有顺天城,还有一战之力,他要重新整顿兵马再战。 想通了的他看着堡中乱糟糟的人群,眉头紧皱,“如此混乱,只怕那些家族又要蠢蠢欲动了……” 立即唤来心腹族人,“张涯、张全、张树、张爽你们四人拿上我的牙牌,带上心腹,马上接管城中的兵权立即整顿军纪。” 在这个时候,他能信任的也就只有兄弟族人了,因为造反这罪,不诛九族也得诛三族,这些人都在他的三族之中,逃都逃不掉。 “孙德胜……”喊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他这才想起,他的好外甥孙德胜已经死于混乱之中。 先前,大量士兵为了争夺逃跑机会不惜互相陷害、刀兵相向…… 恐怖的朝廷大军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精甲,拿着大刀,宛若洪水一般涌来…… 作为贼头,张元成自知没有这个本事阻止溃逃,因此直接放弃,选择被裹挟着向后方野外逃命。 孙德胜就没有他这般好运,不小心摔下马,不一会儿,千百双脚就从他身上踏过,把他给活活踩死了。 也算他运气好,见机快,骑着马没有被发疯的人群踩踏! 死了孙得胜,张元成只好叫来另一个族人,“张麻子,你带上手下信得过的兄弟,要守着点那些豪族家族和长子,不要让他们乱来。” 他说到最后,语气不由杀气凛然起来:“必要之时可以杀鸡儆猴。” 随着张元成的一顿安排,顺天城中的暗流涌动暂时被压了下去。 在张元成努力稳定城内局势,准备殊死一搏时,沈青君正在派兵抓捕漫山遍野慌不择路的贼军。 “禀告都督,我们昨夜一共抓住贼军两万三千人,妇儒八千人?请问这些人如何处置?”一位凤凰军的军候问道。 “先找两座空的堡垒把他们全部关起来吧!等平定了张贼,再做处置。”沈青君吩咐道,“等等,关押期间注意把贼军和妇孺分开关押,饭食的话,早上给饼,晚上喝粥,两者一样!” “是,都督。”凤凰军军候领命退下。 “主公,妇孺贼军一日两食,早上还有饼,如此优待是否太过呀!”方季惟问道,实在是沈青君这个安排,对贼军太好了,正常情况下,俘虏能一天给一碗稀粥吊命就不错了。 张度,字季维,也是沈母给沈青君的家臣之一,这次随军北上,负责后勤军需,作为后勤大管家, 他当然关系这种事,毕竟沈青君嘴巴一张一合之下,多的不是一双筷子一个碗,而是三万一千双筷子,三万一千张嘴!压力山大呀! “这些人虽然是贼军,但他们不像刘金光的手下一般罪孽深重,而且季维,我如此待他们,也是想从俘虏中选一部分补充飞骑军!” 因为方季惟已经是沈青君的家臣了,没有什么重大变故,是会为沈青君效力到死的,所以沈青君也不打算瞒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与他听。 “季维可知,自我出征已来,两次战事,凤凰军死伤多少?我飞骑军死伤多少?”沈青君发问道。 “仆惭愧!平时只关注后勤粮草,死伤多少仆到没关注统计过,主公所问,仆实不知!”方季惟一礼到地,低头惭愧道。 实在是作为家臣,主公垂询,自己却一无所知,这是失职! 沈青君看到大礼到地的方季惟,也惊了一下,赶紧双手扶起方季惟,说道, “季维不比如此,是我话没说明白,我发问不为了询问你,此事也非你职责,而是想告诉你我优待贼军的原因。” 听到沈青君这般说,方季惟才抬头问道,“那不知自主公出征已来,两次战事,凤凰军死伤多少?我飞骑军死伤多少?” “凤凰军亡一百五十三人,伤三百六十七人,我飞骑军亡三百一十九人,伤六百五四人!”沈青君说道。 “什么?”沈青君短短一句话让方季惟这个大管家震惊了,“主公,为何呀?我军伤亡竟然都是凤凰军的两倍?” “这仆管理后勤,深知我们飞骑军的兵甲不比凤凰军差呀!甚至就算兵甲比不过大魏禁军,但打一群造反的百姓,也不该有如此严重的伤亡呀!而且我军总体人数还要比凤凰军少六千人?如此伤亡,是不应该!” 方季惟其实还有话没说,因为飞骑军是沈青君的私军,承担的任务绝对比凤凰军轻,遇到的危险绝对比凤凰军少! 在沈青君这个家主的照顾下,加之本身人数少于凤凰军,所以飞骑军的伤亡必须要比凤凰军少很多才对! 方季惟震惊了一会儿,“主公,我军有此伤亡,必是军中将领无能,请主公寻觅良将统军!”他郑重说道。 “非也,季维,两倍于凤凰军的伤亡差,不是我飞骑军的将领比不过凤凰军,而是我军士卒的整体素质,比凤凰军差呀!” “季维可知我飞骑军士卒的年龄?他们之中最小的也有二十七,最大都有五十六了,军中平均年龄都有四十二岁了!” 大魏男子十六成年,可以服兵役,六十岁可以退役,所以军中有五十六的人不奇怪,但飞骑军作为贵族私军,应该为精锐之中的精锐,有五十六的老朽在军中,却是不正常。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巅峰期的,而男子的巅峰期大改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所以作为精兵,他们的平均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上三十五岁下才对。 第64章 裁老换新 “季维言重了,这次伤亡如此之大,不是将领之过,是我之过也!因为这次伤亡的,多半是军中老人,在他们应该含饴弄孙的时候,我还把他们带上了战场,我之过也!” 沈青君‘用含饴弄孙’来形容飞骑军的老人这话也没错,因为在大魏,三十多岁当祖父的比比皆是, 而飞骑军平均年龄都四十二了,再过几年,那么这军中,别说祖父,就是曾祖父,也是有的。 其实飞骑军为什么平均年龄这么大?一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跟着沈母的老人了,沈青君弗一接手,马上就要上战场,根本来不及换新血! 二是这些老人为了保留自己飞骑军的待遇以及获得沈家的优待,选择上了战场,因为沈家规定:为主家战死,赏田二十亩,钱百贯! 毕竟他们一把老骨头了,活也活不了几天,临死前能为家里挣二十亩地,百贯钱太赚了! 对于这些小心思,曾经也带过十几年兵的沈青君知道,但她没有责怪这些人,但不责怪,不代表她会放任。 “这些老人,不是战死,也不是因为将领指挥失误枉死,他们大多都是在行军途中熬不过暑气和疲惫过去的。”沈青君说道, “所以我准备为飞骑军加入新血了,这张贼的手下,有一定的训练基础,身体年龄都很合适,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公所想高瞻远瞩,仆不及也!” “季维,算上给三万一千人的口粮,如此一来,我们营中粮草还能支撑多久?”想法好是好,但如果军中粮草不济的话,沈青君还是可以降低俘虏待遇的。 “主公勿虑,营中粮草哪怕加上这些俘虏,也足供三军一月半所需, 而且我们在每一个堡垒中,都发现了大量的粮食,贼军一路只顾逃跑,没有人破坏烧毁,约莫有五十多万石,并且文城郡守支援的粮草也在路上了,不过半月就可到达。” 沈青君仔细一算,堡垒中缴获的粮食加上原有的存粮,确实够大军能食用一月半,那她完全可以给半个月的时间让顺天城内斗自乱阵脚。 沈青君放下心来,在巡视营寨之余,整日和魏雯一起向慕容武功学习兵法,当然,主要是魏雯再学。 在沈青君的停止攻势,等着城中自乱阵脚的时候,她又收到了沈母在来信。 坐在书案后,她拆开信封,读了起来,沈母的这次的来信依然说了好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楼皇后转告沈母,这次平叛后,邵武帝会封沈青君为郡公,封地为整个武威郡!但邵武帝会在沈青君把刘、张两贼送到玉京城处决后,才会在朝堂上正是册封,她写信过来,就是希望沈青君早作准备。 第二件事邵武帝确实拒绝了东胡的和仪国书以及卜罗进的求亲,卜罗进还被晋王李谌教训,其人在七月初一就离开了玉京城。 第三件事是阮清清六月二十七产子,萧韩取名单字复,小字叫唯成。 第四件事是萧韩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卜罗进的线,在七月初一带上萧母和他的儿子乘坐卜罗进的马车出玉京城,然后一行人和他一起去东胡了,监视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阻止不及……沈青君看到这,不禁感慨萧韩好手段,她都把他防得死死的了,都快把他打进尘埃里了,没想到还能找出一线生机! 提道萧韩,沈母还忍不住在信中感叹萧韩无情无义,因为阮清清被萧韩抛弃了! 七月初一,阮清清还没生子几天,萧韩就丢下他带着儿子和卜罗进走了,萧家都没有留个人照顾她,还是最后阮清清饿得受不了,撑着刚生产的身体走出萧家求救…… 等阮清清被王家产婆一家救了,沈母打听之下才知道阮清清被遗弃…… 对于阮清清被萧韩抛弃这一点,沈青君到有点惊讶!原来萧韩的无情狠辣不只对她一个人呀! 感慨了一会儿,接着看信, 第五件事是卜罗进离开京城后,本来明争暗斗的太子党和晋王党,彻底撕破脸,在大朝上相互攻歼!绍武帝拉偏架,偏帮晋王,太子党节节败退。 看着沈母写的家书,沈青君对邵武帝偏帮李谌太子党节节败退不奇怪,开国帝后的手腕,不 是太子党人多势众就可以抗衡的。 看完了信,又处理了一下军中杂事,看夜色已深,沈青君洗漱后就休息了。 …… 在沈青君停下来的时候,顺天城中的张元成则隐隐有些不安。 他倒不是担忧粮草损耗,沈青君要与长久他耗着,他可以耗一年。 可张元成总觉得怪异,这是沈青君第一次单独领兵,年轻人难免气盛,攻势也确实凶猛迫人,但她却突然停下来,龟缩在营寨中,哪有几天前侵略如火的态势? 事有蹊跷,必有深谋! 这人呀!就闲不得,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朝廷大军为什么不攻我?难道那些世家在和朝廷暗通款曲?想在内部制造混乱,反了我?” 敌人未知的意图才是最可怕,张元成想到这里,又加上赵家背叛刺杀的前车之鉴,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把所有豪族家族全部控制起来关到一起了!原先只是派张麻子监视豪族。 只可惜,他对顺天城的掌控能力太低了,哪怕把这些人全部关起来了,也根本阻止不了豪族与沈青君的暗中通信。 此时的沈青君还不知道,就在沈母给她写信的几天后,玉京城的夺嫡斗争进入白热化……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一日,太子李显感觉父皇母后偏心过甚,自己怕是斗不过李谌了,乱急失智之下, 他竟然在中秋宴上,当着许多大臣的面,端着酒壶,给李谌的酒爵里添满酒,然后自己又端起酒杯走到李谌桌前向他敬酒…… 太子为君,李谌为臣,就像萧韩拒绝不了李显亲手端给他的粥一样,李谌也不能拒绝李显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亲自敬他的酒, 如果在私底下,他肯定会拒绝不会喝,但这次,他不能不喝,因为这关系到皇权的威严! 第65章 李显被废 哪怕李谌明知道大哥给他添的酒十有八九有问题,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果然,酒中有毒,而且还是剧毒,即便是李谌留了心当时只喝没咽,但含的时间长了,还是有一些毒酒不小心流进了食道胃里。 等他找机会把毒酒吐出来的时候,其人已经中毒,好不容易硬撑着回到晋王府时,李谌已经毒发昏迷了。 邵武帝和楼皇后得知李谌中毒的消息后,马上派遣太医去救治李谌,同时控制李显。 也幸好李谌饮下的毒酒不多,中毒不深,太医又医术高明,他当天夜里就醒了过来。 太子给晋王公然下毒,千古奇闻!在李谌情况稳定后,邵武帝派人去东宫搜查李显用的毒药,不巧镇龙卫又在东宫搜查出一些行厌胜之术的物品,赫然就有写着邵武帝和楼皇后生辰八字的稻草小人!。 涉及帝后,没有人敢隐瞒,所以写着邵武帝和楼皇后生辰八字的稻草小人马上被镇龙卫送入宫中。 邵武帝刚听到有人说太子欲诅咒他,他还不信,可当他看到稻草人上他和楼皇后的生辰八字,顿时心灰意冷,再无怀疑! 因为他和楼皇后的生辰八字是国家绝密,除了他们自己,也就李显这个嫡长子知道,因为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为父母治丧,所有李显知道二人生辰,李谌和其他儿子都不知道…… 也因此第二天,即被李显下毒害李谌吓到,又被李显诅咒伤透了心的邵武帝召开大朝,大朝就一个议题:废太子,立晋王。 本来就被中秋宴上太子所作所为惊呆了的大臣,又听到太子行压胜之事诅咒帝后,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哪怕是韩约要和宋镇文等人也不敢为李显辩驳半句。 所以大朝之后,李显就被废掉太子之位,幽闭高墙! 而这时,被镇龙卫带去幽闭的李显明显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不识人了。 值得一说的是,当李显被幽闭时,她的妃嫔们也被带出了东宫,其中就包括挺着大肚子的沈云霞! …… 顺天城外,新建的大营内。 魏雯正在巡视自己的营地,她一声黑色精甲,头盔上坠着红缨,左手扶着剑,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巡视到一处营地的时候,她指着营地问此地随手叫来一位魏家部曲:“这里帐篷是谁搭的?如此杂乱……营长是谁?让他来见我!” 此时话还未说完,就见到一个传令兵快步跑来,来到她面前,手持令旗说: “魏都统,大都督令,‘寅时三刻,全军大帐议事’” “属下领令。”魏雯看着令旗说道。 “敢问这位小哥,不知大都督为何突然相召。” “不敢当魏都统小哥之称,都统叫我李三就好。”传令兵马上行礼说道,“小的也不知大都督为何突然传令,但小的看,多半是好事!” “如此,多谢!”传令兵骑马离开。 “魏都统,小的还要去别处传令,小的就告辞了。” “请便。” 魏雯转身对身后的家将魏琪道:“魏琪,我要去大帐议事,你把此营营长找来,按扎营无序处理了他,再警告他战争期间,再这样敷衍塞责,我就撸掉他的营长之位!” “是,主公!”魏雯从领兵出征是,魏家也给她配了家臣的,魏琪便是其中之一。 “你等继续巡营……”魏雯转身对身后的其他家将道。 “是,主公。”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中军大帐, 看到自己似乎是最后一个到,魏雯也不紧张,她脸上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与诸多同僚一一打着招呼。 “刘都统。” “段都统。” “魏都统。” 未几,沈青君从账后走出,她的脸上是一脸轻松,看着帐中众人满脸笑容地说:“本帅今日此时召开这军事会议,是因为本帅收到了顺天城里的投诚信,而且他们的联络人就在帐外,我欲召见。” 沈青君决定见一见这次出来送信的人吧!毕竟攻城伤亡很大,有内应能很大程度地减少攻城伤亡!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她停下攻势后,张元成内部马上发生内讧,这才第二天,就有人送来了投诚信,本来她还打算留半个月的时间让张贼内乱的! 其实沈青君是有时间在顺天城外好好与张元成比拼一下耐心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坐得住,顺天城里的贾、米、黄、徐、李等豪族却做不及了, 实在是她的攻势太吓人了!而且朝廷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一次进攻就连破十八座堡垒,快!太快了!快得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张元成只剩下一座孤城! 而凭借一座孤城和朝廷对抗,那不是找死吗?傻子都知道,张元成不能长久了! 这已经不是朝廷能不能灭了张元成的问题,而是朝廷大军马上就能灭了张元成的问题! 所以对于贾家等人来说,这已经不是自家待价而沽的问题了,而是他们现在不投降,等朝廷大军打入顺天城,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了,自己等人就要等着当成反贼处置了! 而作为反贼,被朝廷杀头灭族,不在话下! 城中的张元成也猜到了这些家族必定会反水,也采取了行动,控制了贾、米、黄、徐、李几家主和嫡系继承人,但他根基太薄弱了!内政几乎被豪族把持 所有只控制家主和少家主这几个人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些家族都有打量的族人在,或旁支、或直系,全面渗透到张元成的军队中,根本就不是关押一两个人就可以杜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不一会儿,一黑袍男子趁着夜色走进了沈青君的中军大帐,灯光下,才发现,此人原来就是那个刚被张元成灭了全族的赵杰。 “草民赵杰拜见沈大都督,拜见各位将军。” “免礼吧!”沈青君说道。 “尔等想于城中反水张元成,引我大军入城,不知有何条件。” “回禀大都督,这是城中赵,贾、米、黄、徐、李等家族联名写的投诚信,一切事项都上上面,请大都督阅览。” 第66章 赵家谋划 赵杰听到沈青君的问话,他从怀着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王彪。 “投诚?我大军都兵临城下了,这时候才和我们示好,这是投诚吗?我看是投降吧!”慕容武功听到赵杰的话,反驳着, 这是为了先发制人,免得城中豪族心高气傲之下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沈青君接过信,上面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家族愿意夺取了顺天城大门,放朝廷大军进入,以此献门之功作为投诚的诚意,洗刷自己身上从贼的污点。 ‘嗯,还算他们这些豪族识相!’没看到有过分的要求,沈青君心中暗暗点头。其实还在城里的几个家族早就被沈青君快如极电的攻势给吓坏了, 就怕沈青君不要他们出力就攻下了顺天城,现在没有一家再有半点待价而沽的心思,只求别被朝廷当做反贼看待就好,哪里还敢提过分要求! 她看过信后,又将信递给魏雯,魏雯看过后,依次传阅。 等所有人都看完信,沈青君才说:“你就是顺天城中欲投诚的家族的联络人,你们信中说,你们能暗中夺取张玉成城门控制权,放我大军入城?你们真能做到。” “禀都督,我们几家在城中大概有一千部曲,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族人在贼军中任职,为军中文书、主簿,对贼军换防之事虽然不能主导,但也可以影响,两相配合之下,可以夺门。” “能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可以,但是你们让我免掉你们从贼之罪这件事,我可不能做主!涉及反贼之事,只能由陛下圣裁!” “此事我等自然知之,在这里,杰只求将军一个承诺,唯愿将军能将我等被迫从贼和投诚之举报告陛下,我想都督作为平叛主帅,都督的意见陛下也会采纳的吧!” “大胆,哪家的小子竟然敢逼主公表态,笑话,张贼已如笼中之鸟,大都督灭之易如反耳,哪怕没有你们夺门献城,我们也顶多多花一点时间而已。”方季惟马上斥责赵杰道。 “就是!如此简单就想让都督免去你们赵,贾、米、黄、徐、李那么多家从贼的罪名,条件未免太高了一些!小功小劳,不足以抵大罪!” 刘和听到赵杰的话,也立马出声,他说这话,不是不要豪族打开城门,而是和慕容武功一个目的,就是先贬低对方价值, 听到刘和的话,赵杰满面青紫,双眼泛红,双手握拳,声嘶力竭地说,“‘小功小劳,不足以抵大罪!’将军此言,将我赵氏一族的性命至于何地?” 他情绪激动,他盯着刘和,似乎随时想来一场男人间的较量以维护家族的牺牲,如果不是入账前被收了佩剑,他高低得砍刘和一剑! 在场的人看到赵杰的反应,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刚才不过就是一场讨价还价,漫天喊价落地还钱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做这番要杀人全家或者被人杀全家的姿态做甚? 还是慕容武功看场面尴尬,主动发声缓和道: “不知赵公子所说的赵氏一族?此言何意?” 慕容武功的问话也让赵杰冷静下来了,他想起自己来这里是来谈投诚问题的,便收了怒火,看向刘和说: “这位将军莫要拿我赵家和贾、米、黄、徐、李等家族相提并论,我赵氏一族,心向朝廷,对朝廷忠心耿耿,为此不惜堵上全族生死!”他说道慷慨激昂, “就在十天前,我赵家谋划反击张贼,事败泄密后全族被张贼杀死,如今赵家仅我一人的存活,我们与张贼不共戴天……” 当即就在大帐中将自己一家为了刺杀张元成一事和事败被杀只余自己独存之事说了出来。 赵杰为什么要来当两方的联络人,除了其他家族话事人都被张元成控制来不了外,也是为了把自己一家对朝廷的付出说出来,让朝廷记住赵家的功劳。 他们赵家可是在朝廷大军没有到之前就谋划杀贼的人,和贾、米、黄、徐、李这些兵临城下才计划投降的家族可不一样。 “想不到城中还有忠于朝廷之人,本都督必定上报朝廷,嘉奖赵氏一族的忠烈!”果然,听赵杰说完后,沈青君当即表态,会上书邵武帝嘉奖赵家忠烈。 得到沈青君会上书邵武帝的准信,赵杰满意了,这次出城的最大目的也就达到了……只要赵家的牺牲能到邵武帝的桌前,那么自己祖父父亲大哥侄子就不算白死。 有了壮烈灭贼的名声,他赵家就有机会重新回到世家行列! 大魏是讲究名声名望的朝代,他赵家衰落了没权势不要紧,只要有名声,地位就能提升好几个档次,声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是权贵也会主动折节下交! 有什么好机会,也会得到贵人的保举,这样一来,赵家不就能发达了吗?而只要能重振家族,祖父父亲大哥侄子他们就能含笑九泉。 哼,别以为不知道,城中那些豪族当面安慰他,背地里却说他赵家傻,笑他们不懂保身之道!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祖父的算计呀! 从张元成逼迫他们从贼的那一刻起,祖父就开始了赵家的“养望”之路……那些乡下土财主,不懂这世间的规矩呀!任何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想要得到世人皆知的好名声,就只有做绝! 只要这样每一件事才能获得最大的回报,赵家不是不懂保身之道,而是深谙进身之道呀! 就像这次投诚,赵家为此献出了全族的生命,不仅不会让赵家沾染上半点从贼的名声,还借此彻底打通了向上的通道。 而他赵杰,赵氏孤儿,肩负着全族的希望,必要让赵家挤入大魏一流世家之列!放不负祖父之所托!全族之所望! 其是赵家这样的做法也不算稀奇,世间上为了权势和名声丧心病狂的人多了去了,春秋时有烹了自己的儿子给国君尝鲜的,东汉时也有杀了自己儿子为自己养望剿匪平路的…… 相比之下,赵家这种堵上全家性命的,除了惨烈点,还不是最恶劣的。 第67章 误打误撞 说完自家壮烈牺牲之事,赵杰才想起自己联络人的身份,双方又约定了夺城时间,信号等, 两个时辰后,他趁着夜色来,又趁着夜色离开了…… 第二天夜里,顺天城外,朝廷大军人马携枚埋伏于夜色中。 “沈将军,我们都在这里等两个时辰了,城中还半点动静也无,你说那城中豪族可信吗?会不会有阴谋。”夜色中的一个飞骑军武将的亲兵问自己的头。 “主公已经派我们埋伏于城外,准备夺城,心中自有判断,你小子听命办事就是,为那么多做甚?” “哎,我说,老王头,你也不要太严厉吗?手下小子会思考也是好事!” 我看有九成可信,毕竟只剩一座孤城的张元成就是在垂死挣扎而已,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局势,豪族都是聪明人,不会跟他一起陪葬的。”另一个头领接话回道。 果然,没过多久,子时一到,城里响起了吵杂声、喊叫声、打砸声……声音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各种声音变小,而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走!”凤凰军营军候王阳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带着兵马冲进了城门,立马安排将士控制城防,最先进城的军队最危险,因为哪怕有九成的把握,但不到最后一刻这城门之后是不是敌方精心设计的陷阱犹未可知! 不过哪怕在危险,这先锋军也是他好不容易从其他将领手中抢来,虽然做先锋第一个进城很危险,但只要成功,这次的破城首功就是他王阳的。 自古富贵迷人眼呀!就像为了家族从新振兴的赵氏一族一样,王阳也愿意为自己的富贵前程博一把! 好在他堵对了,在城内内奸的放水下,各种岗哨犹如虚设,不一会儿,大军都快控制了这座一面城墙的城防。 等凤凰军有惊无险地控制了城防后,王阳才令士兵发安全信号。 而在城外的沈青君见到安全信号,明白城防已落入己方手中,这才下令其他大军进城。 早就蓄势待发、等候多时的大军冲进城内,如入无人之境。 顺天王府。 “报,大王不好了,城里豪族反了!他们夺了城门放朝廷大军进来了,现在半个城都被朝廷大军占了!” “什么?”坐在案桌前彻夜难眠的张元成听到屋外心腹的喊声,翻身站起,拿起朴刀就出门去, 自从他困守孤城后,他就没了安全感,哪怕躺在床上,他身上的铠甲都未脱,就是为了防备突发事件。 出了门,果然听到了喊杀声和马蹄声…… “大王,城中豪族反了,放朝廷大军入城,我们该怎么办呀?现在四处都是官军,我们逃不了呀!我还没有儿子,我不想死呀!”一个小贼心神失守道。 听到这话,张元成脸色铁青,看着远处的火光,又看了看身边一张张害怕动摇的面孔,“你给我住嘴,害怕什么!死不了的,我在城中建有密道,直通城外大山,山中我还藏者足够的物资。” 他朗声看着围过来的心腹们说道,“兄弟们,朝廷势大,暂不可抵,我带你们去山上躲躲,我等三五个月后再出来……我就不信朝廷大军能在这里待上三五个月,等出来后,我们在招兵买马,我张元成是不会轻易失败的。” “大王英明。”听到有后路可走,众贼脸上终于不再惶恐…… 见士气军心可用,张元成说道,“那么,走,随我一道从密道出城。” “是,大王。” 说完张元成一马当先,一百多心腹赶紧跟随在后,不远处兵刃交接的声响震动耳膜,原来官军已杀入府,而其他顺天王府的亲卫正在抵挡官军, 但对于这种别人为他拼命的事,张元成看也不看,一心带上心腹、族人想往府外密道处走去…… 因为这一伙人都熟悉顺天府路况,路上见着人就躲,还真让他们七拐八拐出了府,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又往前走,就来到一个大院子的外, 看院子的位置和内外装饰,应该是某个商家平时用来囤货的仓库院子,所以也没有住人。 进了门,走过广场,张元成指着一间堆满杂货的屋子,对左右说道: “把这屋子里的杂物搬开,密道就在里面。” “快,把这搬开,动静小点声!”张爽充当临时指挥员,下令道,贼军七手八脚地,很快就要腾空了屋子。 “驾……驾……驾……” “前面的贼军站住,跪地缴械不杀……” 原来就在张元成快搬空屋子走暗道逃走的时候,魏雯带领着一对人马追逐着到处乱跑的贼军,来到了不远处的大街上! “弟兄们,山水有相逢,官军死追不放,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不如分开逃跑如何?然后各己找地方藏身,谁能逃脱生天就看他自己了!” “官军有马,早晚能追上,分开跑,说不定能逃过官军的追捕!有一条活路!” 一个贼头看着后面骑马而来的官军,觉得此时自己一方打有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决定行分兵之计。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意见,这人就带着他的一队兄弟大概十多个贼军挑了一条小巷子,就和大部队分开了 一头扎进了进去…… 而不巧的是,他选的巷子正好时张元成挖密道的那条小巷子,其他贼军看他走了,也陆续分成七八股,向不同的方向跑了。 “弟兄们,这件院子又大又偏僻,正是藏身的好地方,我们进去躲躲!” “好,一切都听李大哥的。” 这伙人推门而进,然后就看到了满院子的人。 “该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有人闯到这院子里了吗?为什么没有安排人守门?”听到动静出屋查看的张元成看到闯进来的十几人有些火大! 看到来人是自己一方的打扮,他也不心软,厉声对张爽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里被其他人发现了吗?还不带人去赶快灭了他们!” 这密道逃生关键就是要保密,要是给人发现了,顺着密道过来,他逃跑的路线不久暴露了嘛! 第68章 凑到一起 张爽对张元成的命令有些迟疑,“大王,领头那人我认识,是我们军里的一个骑兵百夫长李望,他们被官军追杀跑到这里来,这些人也是我们的弟兄,能否带着他们一起走?” ‘反正都是自家的兄弟,被发现了那就一起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灭口?’ 而张爽的想法也大半代表了这院子里的其他贼军的想法,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就是看在都是自己人身上, 现在面对张元成的命令也不解,毕竟都是在此刻之前,大家都是还一个灶上吃饭兄弟,大王何必那么绝情! “糊涂!张爽,收起你的妇人之仁!还不快动手!”他对张爽厉色呼道,其实也是对其他人呼道, “各位弟兄,不是我张某人心狠,而是我们现在是在逃命,容不得半点差错。”看着四周在自己第二次命令下依然不解震惊的人,想到以后的逃亡之路自己还不得不依靠他们, 张元成收起心中的烦躁,开口解释道,他不得不解释,不然,人心多半就散了! “你们都是我张元成信得过的人,平时我让你们做我的护卫,把生命安全都交给你们,你们也用行动证明了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 而这次,城中豪族出卖我,引大军入城,如此危险存亡之即,我张元成有逃生之路也不独享,带着你们离开,就是相信你们无论何时都不会背叛我!” 他环视四周,哎,他内心暗叹一声,张爽等族人忠心是忠心,但能力不足呀! 这个时候他无比怀念孙德胜,如果他还在的话,今日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费心解释! 孙德胜就会把这件事解决得漂漂亮亮!更不会让自己在这里扮演下令击杀手下的坏人!他只会扮演爱护兄弟手足的好大王! “但他们?”张元成指着院子闯入的人,“我张元成信不过,不是我不顾念手足之情,而是我不能保证他们在困难的时候会不会背叛我张元成!” “就像那些豪族,如果没有他们里应外合,我们犯得着逃命吗?事关众位兄弟和我张某人的生死,我也只能狠下心了。” “是,大王,是我想差了,竟然误会您!”张爽听张元成这般说,这才反应过来,下令道:“弟兄们,没听见大王的话吗?此时不可心慈手软,快围杀了他们。” “啊,大王我等忠心耿耿,绝不背叛呀!”李望喊道, “是啊!大王,大王饶命呀!等忠心耿耿呀!” 在张元成对自己人刀兵相向的时候,魏雯也分兵解决完了外面的多股贼军,事实证明贼军分兵逃跑也没用! “魏都统,属下猜测那一伙贼军大概十几人逃入了这个院子里,我们身边的弟兄也不多了,是否要追进去?” “当然要追!走下马把他们抓出来,这里是民宅,不能让贼子躲到民宅李扰民。” 当即魏雯就带着下了马的二十几个亲卫进入了这件院子,因为分了兵,她身边也只剩下二十几个亲卫, 不过官兵对贼兵,一打二轻轻松松,魏雯她就没想过带着二十几人追十几个贼军会有上面危险。 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了张爽领着人围杀李望一行,这下好了张元成一行、逃命贼军、以及魏雯和她的亲卫就在这个小院子里碰到了…… 见到院子里的景象,魏雯先是疑惑道:“嗯,怎么回事,贼军火并?”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数,‘ 乖乖,怎么有一百多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方才二十多人,不占优势,当即下令,“结阵,我们缓缓退出去!” 而看到闯入的朝廷官军,李望等逃入院子里的贼军大喜,纷纷大喊: “朝廷的将军,救命呀!将军!快救救我们,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又看到拿着刀甲护在身前,缓缓退出,没有半点插手救人打算的魏雯一行, 贼军们慌了,“朝廷的将军们,不要走,我要举报,那是贼首张元成!他们要逃走,这里有密道。”李望马上叫破张元成的身份和打算。 “那是贼首张元成!他们要逃走呀!”他指着张元成喊道,让朝廷介入,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来人,堵住朝廷官军,不能让他们跑了!”张元成见自己被李望叫破了身份,自己潜逃之路线也被朝廷官军发现,心中郁闷至极!今夜自己实在太不顺了! 又看到魏雯身边只有二十几人,而自己这边有一百多人……他心一狠,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全歼了魏雯一行, 下完令后,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大朴刀,双手握紧,对左右说,“上,杀了朝廷官军,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不杀了他们,我哪怕顺着密道逃出城,也会被追杀。” 看到团团围过来的贼军,“结圆阵自守!”知道走不了的魏雯马上下令结阵自守,“魏三,立刻发求救信号!” “啾……”一束烟花在天空炸开。 “快,他们给外面传信了,不择手段,杀了他们!”说完自己就拎着大刀向魏雯的圆阵攻去, 张元成一脸气急败坏地下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二十几人的官军的小队竟然还能往外发信号, 这简直打乱了他的部署,本来他选的这个密道位置就是在城中偏僻地方,难以被发现,结果先是自己人闯了进来,这也罢了,后面竟然还跟着朝廷的尾巴! 这下好了,哪怕除了这伙人,这个密道他走出去后也必须封了,本来他还幻想着逃出去后把这个密道留下来,作为他日后反攻夺回顺天城的后手的。 贼军虽然多数人少甲少兵器,但少兵少甲的绝对不包括张元成和他这一百多心腹,这些人个个魁梧健硕,身上甲胄武器精良,武功都不错! 与之相比,魏雯这边只剩下军阵的的优势,但近五倍的人数差距不是军阵可以弥补的, “啊……”不一会儿,张元成这边找到一个空子,砍伤了一人,顿时圆阵就出现了漏洞。 第69章 获救 “啊……” “啊……” 第一个人伤了后,有了破绽的圆阵再不完整,因此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魏雯砍到一个贼军,看到一个接一个受伤的人,安慰道,“大家不要慌乱,守好自己的阵角,我们已经发出信号了,援军马上就赶到了。” 张元成看到自己一方成果喜人,也在一旁鼓舞士气。“兄弟们加把劲,上,快上,除掉他们,只有除掉他们我们才能从密道离开,到时候毁了密道,遁入大山,天高任鸟飞!管他什么反贼不反贼!” “除掉他们,本大王我每人赏银一百两!” “大王万岁!” 噼里啪啦,一轮攻击后…… 魏雯身边只剩下五个人还在艰难坚守了,而且战斗到此时,包括魏雯,每个人都受伤了,他们背靠背相互抵挡贼军的进攻。 “主公,我们给您殿后,您快突围吧!我们死了不要急,您不能出事呀!”魏三说道, “别废话,魏三,专心杀敌,现在是在战场上,我魏家从来没有丢下士兵独自逃跑的将领!我魏雯也不会逃跑!” “给我围上去,一个不留!”张元成又下了贼军冲杀,魏雯五人又各自添了新伤!岌岌可危……正在千钧一发之时, 慕容武功终于领着援军及时赶到,看到受伤的五人,又看到和张元成苦苦对战的魏雯,他暗叹一声“好险!” 原来魏雯发了信号后,因为城中混乱,声音嘈杂,火光也不时闪烁,所以她的烟花信号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点也不显眼,她散在附近的手下也就没发现她的求救信号, 幸好慕容武功作为将领,需要统领四方,眼观八路,一看到魏家的求救信号,就猜到可能是魏雯遇险了,马上带人过来救她! “快,援救魏都统!”下完令,自己当即一个快步冲刺,挑飞挡在他面前的贼军,就来到魏雯身边,手中铁槊横击,一槊就把着张元成扫落地下。 “魏都统,我来迟也!您没事吧!”慕容武功看着浑身是血的魏雯担忧地问道, “不迟,不迟,慕容将军,我没事,皮外伤而已!”魏雯龇牙咧嘴地说道,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到处是伤。 “快抓住他,他就是贼首张元成,不要让他跑了。”看到张元成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就不管不顾往屋里跑,魏雯指着他说道,“屋子里面应该有暗道!他要借助暗道逃走!” “魏都统没事就好,您放心,他逃不了的。”慕容武功看着张元成说道,这时他带来的人也快解决完周围小贼了。 “来人,把魏都统和这几人带下疗伤,我去捉贼!” 慕容武功吩咐完,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张元成,几下便把张元成再次打到,铁槊指胸,张元成还想反抗,慕容武功一脚踩上其胸口,他就动也不动了了! “好贼子,我能让你嚣张!来人,把贼首张元成带走。” …… “雯雯!雯雯!你没有事吧!”沈青君来到军队临时征用的一个院子里,着急地叫着魏雯的名字。 她作为行军主帅,在城内局势未得到控制之前,她是不会入城的,所以虽然昨晚就得之魏雯受伤的消息,但到了第二天才得已来看望受伤的魏雯, 魏雯浑身是伤,也幸好她穿戴了盔甲,保住了要害,就像她说的,伤不算重!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怀中接受医者的救治。 听见沈青君的呐喊,魏雯吸足了气,朝屋外应道: “青君,我在这。” 沈青君不理会外面行礼的众人,冲进了屋子,看着魏雯身上的创伤,想抱又不敢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你怎么这般冲动!”来到魏雯面前,想说重话教训一下魏雯又顾忌魏雯的伤势!几次欲言又止的沈青君,千言万语只好汇聚成这短短的一句话。 “青君,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感受到沈青君的关系,魏雯故作轻松地答道。 “你还说没事?都受伤躺着了!我都听慕容将军给我说了,昨天的情形着实凶险!他要晚到一会儿,我可能就要见不到你了!”沈青君边说便轻手轻脚地检查魏雯的伤势,发现确实是皮外伤,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魏雯任她检查,“现在放心了?慕容将军夸大了,其实情况没有那么危及的。”魏雯笑着说! “情况还不危及,你是当我这个主帅没有判断力吗?”沈青君用手轻轻点了一下魏雯的脑袋,“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带人去院子里堵截张元成呢?你不知道穷途末路的贼子最凶狠吗?”沈青君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魏雯看着这样的沈青君吓坏了,忙安慰道:“青君,我不是故意去堵张元成,我是在追一小股溃军的时候无意间才到那间院子的,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那院子里有张贼,还有一百多号人,可等我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狡辩吧!我能听你狡辩?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来不及,你院子外面有马,只要撤退得快,能出了院子,张贼怎么追得上你?”沈青君心疼地责怪道, 魏雯眨眨眼,心虚地说:“我这不是想替你逮住张贼吗?他要是逃了,你想再次抓到他,得费多少功夫呀!” “张贼跑就跑了,大不了再捉一次而已,一百个张贼也不及你重要,犯不着要你以身犯险去堵他!” 虽然抓主对自张元成己很重要,但如果要用自己好朋友的安全甚至生命来冒险,沈青君宁可张元成跑了! “哎!这次我没在你身边,没拦住你,就算了。木已成舟,我再说你也不好了,不过你得给我承诺,下次在不许行险了,知道吗?” 听到沈青君这样说,魏雯知道她是在关心在乎自己,心里像塞了蜜一般,很是高兴,“青军,我知道了,你就别再担心了,下次我绝对不会来!” “还有这结果不是好的吗!我虽然受了点伤,最后还是生擒了张元成!”她撒娇地看着沈青君说道。 第70章 关心 看着魏雯满脸兴奋的表情,沈青君又忍不住碎碎念了,“你还说结果是好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呀! 就是因为这次你行险成功了,生擒了张元成,我才说你的,万事有一就怕有二,你这次尝到了行险的甜头,下次说不定就还会再行险!”听到沈青君的话,魏雯一味点头,但有多少听进去了,沈青君不清楚? ‘不行,魏雯少年人心性,在这件事上我得表现得严重点,她以后做事才能三四而行!’ 沈青君想到便做,她紧紧握住魏雯的手,“你若有不测,我怎么向魏世伯交代,你若出事,我也要遗恨终生!这都是我一意孤行向陛下请旨把你带上战场的。”说着说着她便梗咽起来…… 看着沈青君哭了,魏雯慌了,这时她才真正入了心,知道自己行险之行确实不应该,她随即也梗咽道, “青军,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这种事,只有一,没有二,好不好!” 沈青君听得魏雯梗咽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可能用力过猛了,她赶紧擦了擦眼泪,魏雯才受了伤,情绪不能太激动,自己可不能让魏雯哭坏了! 又见营帐中除了自己与魏雯已经她们的家臣,只有一名治伤的军医在场,而且军医,也是魏家人,她便让魏雯躺在她的腿上,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说道: “我不是不要你做危险的事情,行军打仗难免会有危险的时刻,作为主将有时不得不行险,而是你知道吗?你这次有两个地方做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魏雯躺好,静静地听沈青君说自己错在哪里。 “第一个错就在作为主将,你这次身边护卫太少了!我听的这次你和张元成相遇之前,身边的护卫被你散得只剩下二十几个了,对不对?” “嗯!因为贼军分散逃跑,我也就分兵追他们了!” “雯雯,这就是你战阵经验少了,你要知道,作为主将,不到最后一刻,一定要为自己留足预备队的,更不能轻易散兵!以后非战时自己身边的侍卫不能少于两百人,战时自己的亲卫队轻易不能启动,知道吗?” 一旁的魏琪听得沈青君此言,也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沈青君这番话也是他心中所想,他低头哽咽道: “主公往后万不能再如此只带二十多人在身边了,我们家臣一家生死荣辱都寄托在主公身上,主公为了我们也要保重好自己呀!。” “青君、魏琪,我知道了,下次我身边的侍卫一定带的足足的好不好!少于两百人,我就哪里也不去!” “嗯,孺子可教也!”看着魏雯年轻的面容,不忍心苛责,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不想自己二世为人! 不过战争,死生之道也,自己必须要对她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是你的运气好,贼军只顾逃跑没有埋伏,下次万一有敌人知道了你的用兵习惯,趁着你分散了兵马对付你,那可怎么办?” “第二个错就是轻率疏忽!兵法有言:‘逢林莫入’,因为你不知道林中有没有陷阱埋伏,而在城中,小巷小院就相当于野外的树林,你这么就不先打探一下就带着人直匆匆进巷入院了呢?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知道了,青军,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行事的。”魏雯乖乖答复! “哦,不对,我还少说了你一个错,你第三错就是既然已经发现敌众我寡,就应该果断安排人马断后,自己马上就离开!”沈青君看着魏雯, “我这么说不是教你贪生怕死,也不是让你临阵脱逃,而是现在你也是一军主将,一群人的主公了, 任何时候,保全自己就是你最大的任务,因为你一旦出事,军心就会涣散,你一旦陷入危机,你让跟随你的家臣怎么办?” “我都知道了,青军。”魏雯说完仰头又朝沈青君咧嘴笑道: “青君,今日破城之战,我魏雯当为第一功吧!” 看到魏雯高兴的样子,沈青君也笑着说,“你生擒贼首,当然是第一功!”虽然张元成是慕容武功擒住的,但没有魏雯,他必定是能逃得了的,所以说魏雯擒住张元成没有错,慕容武功只能算一个协助之功。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沈青君才说道: “好了,雯雯,你好好休息吧!军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处理,我晚上了再来看你。” “好的,青军,你去忙吧!” 等沈青君走后,魏雯问魏琪道, “魏琪,跟我一起的魏三他们伤势怎么样?” “主公放心,他们四人都没事了,只是其他人……主公放心,我一定会安顿好他们的!” 魏琪看魏雯有点难过,他安慰道,“主公不比难过,他们为保护主公而死,死得其所。” 魏雯没有回魏琪的话,她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青军说得对,为了你们关心我的人,我确实应该爱护好自己!” …… 沈青君看望了受伤的魏雯,确定魏雯没有大碍后,又处理了一些军务后,便在原来的张元成的顺天王府中接见了城内投降的豪族一行。 当然,府门上的顺天王府的牌匾早就被摘下来了,换上了大都督府的牌子…… 贾老做为投诚豪族地主目前的领头人,带着其他家主并赵杰一起给沈青君行了大礼, “待罪之族拜见沈大都督。” “都免礼吧!”众人抬起头来,暗暗打量沈青君,早就听说这次的平叛主帅事一位女子,他们心中也好奇得紧! 只见眼前的女子作男装打扮,头上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主头发,干净利落,其人年纪不大,但双目含威,五官深刻,举手投足间,尽显气场威严,又能让人下意识地忽略她的性别和年龄! 整个人卓然恬静又独立霸道,这矛盾的气质让她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哪里,淡淡的看着人,就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当即他们就收起懈怠之心。 沈青君说完免礼后特意上前扶起了赵杰,并让人给了赵杰一个位子,其他人,当然就让他们站着了。 第71章 人才难寻 “赵公子果忠烈之后!本都督已经查明,赵家确实满门为陛下尽忠,惜乎丧于敌手!对于此事,本督必回亲自上报陛下,传世间之忠义,正赵家之清名!” 沈青君看着赵杰说道,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打量着众人,入城一天一夜,虽然不能让她掌控全部情况,但赵杰一族之事,却也查清楚了。 赵杰听得沈青君此言,他克制主内心的激动和悲伤,起身拜谢道:“草民,拜谢都督!” “赵公子,无需多礼,请坐。除此之外,张贼掠夺的赵氏一族所有财物,本督主在这里做主了,将会全部返还,赵公子稍后可以给本都一个名单。” 返还赵家家财这是应有之义,而且沈青君让赵杰自行上报家产名单,不是自己查探,也是默许赵杰可以多写一些,只要不过分,她都给了,这也是对赵家的补偿。 随即沈青君对侍立在左边的方季惟说道,“季维。” “仆在。” “返还赵公子家产之事由你全权落实。” “仆领命。” 说完赵杰的事,沈青君看着还在站着的贾老众人,“至于诸位?是否免去诸位的从贼之罪,本督不能自专,尚需陛下圣裁!” 沈青君这不是出尔反尔,而是否免罪这个事真的只能由邵武帝裁决,并且刚开始谈条件的时候也明说了的。 听到沈青君这话,下面的人眼看就要做不住了…… 而看着下面异动的众人,沈青君补充道,“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张贼的逼迫之举和你们于城破之前的投诚之行,我也会据实上书陛下!并请求陛下宽恕诸位。” 听到沈青君会上书的承诺,这些投诚的豪族之家才放下心来,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沈青君做不了主,但只要沈青君愿意为他们上书就好, 只要沈青君肯上书,那么他们多半就不会被问罪!因为邵武帝只要不刻意针对沈青君,就多半不会驳回沈青君这个平叛都督的建议! 知道自家多半安全了,之前又看到沈青君返还赵杰全部家产的举动,这些人也心动了,心中想到:‘这位大都督看起来威严,其实人还是很随和的,也是女子多半不如男子强势! 在场的大家都有先从贼后投诚的经历,他赵杰能拿回家产,他们说不定也能拿回家产。’ 于是贾老又上线了,他倚老卖老道: “大都督容禀,张贼不仅劫掠了赵世侄一家,我们所有人家都被他劫掠了,刚开大都督开恩返还了赵世侄一家家产,不知大都督可否开恩也让我们拿回家产?” 听到贾老的话,沈青君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说呢?” 人性便是这样,得陇望蜀,永不知足!沈青君不过是给赵杰一个好脸,却也让其他人误会了,以为这好脸是给他们的! 贾老听懂了沈青君的意思,但他为了家财决定继续倚老卖老,只见他颤颤巍巍道, “大都督容禀呀!彼时张贼势大,不从即死,我等也是无奈呀!而且哪怕从贼,我们也是假意屈贼,对朝廷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呀!” 沈青君微笑点头,两世为人,无耻难缠的人她见多了,多得是办法对付这种人:“你们的忠心我看到了,陛下也会看到,不过本都督自出兵一来,粮草物资就一直短缺,诸位的家资既然不若捐给本都当做军资!” “这,大都督,我等……我等……”还不让贾老等完,沈青君继续说: “怎么?你们彼时可以给物资于张贼,此时不能捐点物资给朝廷?既然如此,本都到很好奇,你们对谁忠心?” 既然人不要脸,沈青君也不打算给他们脸了!她这话就是明晃晃地告诉贾老他们,别想着财物了,哪怕你们投诚也改不了你们降贼从贼的污点,这种时候还是先自保的好! 贾老自然听懂了,只见他一脸悲伤地道,“我等,自然愿意将家资献给朝廷!” 其实如果没有沈青君归还赵杰家产一事,他们或许对自己一家能洗脱从贼污点就很满意了,但凡是不是都怕对比嘛! 见要回家产之事已不可能,贾老继续挣扎,“都督军务繁忙,我等也一直想为都督分担庶务,这张贼手下物资一直由我们家族的子弟打理,熟门熟路,儿郎们也想为都督做一些事聊表心意,不知都督可有需要?” 以前张贼的物资,一直是他们在打理,所以再被沈青君拒绝后,贾老自然而然地也想替沈青君打理物资,在他想来,沈青君年纪轻轻就是一方主帅,所以她是缺人手的! 只要沈青君答应让他们整理物资,那要“拿回”自己一家的家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贾老还真猜对了,张元成缺人,沈青君也缺人,不过对于贾老的请求,沈青君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不用了,缴获物资清点,本都自有人手,不劳贵家族。”沈青君说完这话都觉得贾老此流甚是好笑…… ‘笑话,物资清点事关财政大权,此事非心腹不可做也,这些家族实在张贼军中横行惯了吧!既然幻想插手我的财政!’ 说完之后眼底的失望之情一闪而过! 因为沈青君亲自接见贾老他们也是有缘故的,她本来是打算看看这些投降张元成的家族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人,有的话选两个进自己的家臣队伍也好! 毕竟她的家臣很少,常常感觉人不够使,就是因为人少,有时候她要处理各种杂务到三更半夜! 也幸好沈青君两世为人,才没有被冗杂繁多的各种军务压倒,而且多次因为处理各种事情“快、准、狠”而被慕容武功、方季惟等人感慨自己的主公天资过人!才情天授!军政全才! 沈青君也只好默默地接受了手底下家臣的赞美,毕竟她不能说解释自己两世为人,所以才能对各种事情举重若轻吧!那太吓人了! 不过她自己心虚得很,毕竟自家事只有自己最清楚,她确确实实不是天才,因此她一直在留意家臣人选! 而且自从沈母写信给她,言邵武帝打算封她为郡公后,她就更加留意家臣人选了,以后作为郡公,她需要更多的人手协助才行! 第72章 错失良机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家臣这种事,不好找,就得早点做打算。 结果今天和这些人一接触,大失所望!贾老此流已经被张元成养大了心,不能用了! 随即了无兴趣的说道,“本都事务繁忙,今日就到这里吧!” “打搅都督了,是我等的不是!我等告辞!”贾老也满心失望地道,一心想着家产家财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错过了什么!那是天大的机缘! 第二日清晨,沈青君刚用完早饭,打算四处走走,逛到了后营,便去问问方季惟物资清点出来了没?方季惟答请主公赎罪,物资清点还需要一天! 看着方季惟熬红了的眼,她点点头,让方季惟注意休息! 方季惟道了谢,随即又马上扎入物资和账簿的海洋,看到这一幕,沈青君心虚地退了出来。 唉!人少呀!可不就得逮着一个人往死里用嘛! 刚走出后营,王彪便迎了上来: “主公……有人投来拜帖!”他把手中的帖子递给沈青君, 沈青君接过来打开一看,之间上面写着:“户部左侍郎,北地抚民使秦书佐敬拜平叛大都督沈……” “他的鼻子倒是灵,我这刚打下顺天城,物资都还没清点出来,他就来了。” “你把他请进城内安置好,转告他,我现在公务繁忙,所以两天后再见他。”这不是借口,沈青君确实很忙。 王彪迟疑了一会儿,沈青君发现了他的迟疑,问道: “怎么了?” “大小姐,其人已在府外等候多时了。” “哦,这般急切?”沈青君微微惊讶! “既然如此,你去把请他进来吧!” “是,大小姐。” 不一会儿,门外光影一暗,一位儒雅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秦书佐,人至话到, “都督攻势何其速也,鄙人才闻都督至四河打刘贼,未料转眼又见将军至文城火速灭张贼。” 他已经追赶沈青君一个月来,本来他接到消息,说沈青君在四河县平刘金光,等他马不停蹄跑到四河县, 才发现,沈青君已经灭了刘金光又带兵到文城郡了,这不昨天刚到文城郡,就得之沈青君又攻破顺天城,灭了张元成,所以不由感慨,当然这也是赞美。 他在拱手说道:“都督一月时间,弹指之间连灭刘、张两贼,军阵谋略深得梁国公真传呀!鄙人可以猜想,不出一月,都督威名必广传大魏。”秦书佐有求与人,好话不停。 沈青君起身见礼,“秦使君缪赞美了,青君不过拙计小智罢了,不敢与家父相提并论,更妄想有威名。” “都督太谦虚。” “使君请坐,来人上茶。” 两人坐下,一番无聊的客套话后,沈青君这才端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茶,开口正式询问来意。 “使君此番来得何其急也?不知找青君有何要事?” 秦书佐叹息一声,忽然站起身,一礼到地, 看到秦书佐的动作,沈青君大惊之下,连忙扶起,说道: “秦使君何故行如此大礼啊?” “唉,还请都督看在北地生民的份上,援手一次吧!”说罢又一大礼到地, “使君快快请起,有事请直言,不必如此。”却是不漏口风,她都不知道秦书佐要求是什么,当然不会答应。 看到沈青君滴水不漏,秦书佐也不好在耍手段了, 他涩声道:“如今北地到处都有灾民,我做为抚民使,却无粮抚民安民,实在惭愧呀!本不想麻烦将军,但实在事关百姓生死,我也只好厚颜相求了……” ‘原来是要粮啊!到和之前自己想得不差。’ “不知使君粮食缺口多少?” “这,以北地受灾人口计,估计需要六百万石赈灾粮……”秦书佐不好意思地说出这个数字。 “什么?还请使君见谅,六百万石赈灾粮,这个数量赎我无法筹集援手!”听到秦书佐开口就要六百万石粮食,沈青君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笑话,她是猜到了邵武帝任命她平叛的同时也希望她能用沈家的面子在向北地世家筹粮的打算…… 如果秦书佐开口要一百万石粮食,她都不会拒绝,毕竟严格说起来,邵武帝把她和魏雯放到北地平叛,也有这一层意思。 但她估计这个数量应该在一百石到一百五十石之间,凭沈家的面子,筹集到这个数量不难,甚至现在她剿灭了刘张两贼后,说不定凭她自己的面子,也可以筹集到了!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花费人情…… 但秦书佐开口就要六百万石,这么多,她筹到是能筹集到!但其中需要消耗的那就不单单是人情,而是利益交换了! 双赢的事,她没意见!但损己奉公,她自认为她做不到…… 并且按照常理而言,平叛是沈青君这个将军的任务,但抚民是他秦书佐的职责,她现在以及完成平叛任务的八成了, “不至于……不至于……不是要都督以自己的名义向世家筹集。”秦书佐赶紧否定。 “不向世家凑集,该不会使君认为我拿得出六百万石赈灾粮”沈青君有点生气, “使君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刚才缴获批物资吧?那是战利品,哪怕我这个主帅也是无法私自动用的。” 沈青君猜测着问了秦书佐一句,如果是此等要求,她肯定直接拒绝。 手下人跟她打生打死,她不可能慷他人之慨,把战利品拿出去,要是她敢这样做,下次别想再领兵了,跟着一位不会为自己谋福利、给好处的主帅,谁会为他拼死拼活呀! 大魏军中传统,战争缴获无需上缴皇帝,主帅自行分配,当然潜规则是主帅五成,其他人分剩下的五成, 这不是沈青君要得多,而是在打仗过程中,士兵们的缴获沈青君也不会要求上缴,有本事拿到藏起来那就是你的,如此,才造就了大魏问战即喜的虎狼之师。 “使君高看了,六百万石赈灾粮,我也拿不出来,不过等我这里物资统计出来,我到可以以个人名义先给使君一百万石。” 反正一百万石粮食她左右都要出的! 第73章 秦书佐来意 秦书佐见沈青君误会了,连忙摆手:“都督误会某了。” “某来这里,不是向都督要粮,而是希望向主持一下,让北地世家捐献……” “这六百万石赈灾粮,都需要世家捐献?还让我主持?”沈青君道:“抚民使可真看得起我,空口白凭,这么多粮食,没有足够的好处,那些世家凭什么捐献出来?” 北地虽然经历了民乱,但大世家大豪族是没有受损的,他们都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而且有肉都在肚子里,要他们割肉,那老难了,更不能强迫。 至于被张元成胁迫效力的贾、米、黄之流,不过一乡下土老财,要不是想为自己找两个家臣,沈青君都不带瞧他们一眼的。 “朝廷自然空口白凭不能得粮,因此陛下决定在北地开科取士,分文科和武科,文科自然吏部来人主持,这武科就要麻烦将军了。” “原来如此,主持武举之事职责所在,青军绝不推辞。”其实北地粮食原先的缺口也没有那么大,但邵武帝不是要与东胡备战吗? 导致计划运往北地三百万的赈灾粮没有了,所有才有了文武举之事。 “不知陛下有何章程?”朝廷要世家捐粮,既然说捐,那就是不还的,但人家拿出了粮食,大魏那拿什么来弥补呢?官位! 所以邵武帝为了筹粮就开始在北地卖官卖爵,不对是开文武举为国家选才! “捐粮以五万石起,子弟一人九品入仕……一百万石,荫子弟一人为五品官;百万石上,有勋爵之赐;本次荫官者,七品之下入地方任职,七品之上入中央,每家仅限荫子弟两人!” 沈青君听懂了,为什么每家仅限荫两人,因为这是既要以官位换粮食,又要限制世家势力,如果没有每家限荫两人的规定,到时候这些世家能捐粮捐到把一郡官员全捐成自家子弟! 沈青君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世家就有这个实力! “倒也合理。”沈青君点点头,认可了。 “第二件是在下厚颜向都督借人……”秦书佐向沈青君说道,看他的眼神,似乎十分诚恳为民为公。 “我奉命巡查北地,今年的这场大灾,除了粮食歉收之外,还有许多囤积居奇,抬高粮价的商人,因为就是这些人,导致我的赈灾工作收效甚微,民乱也是此起彼伏。” “只是想借一借都督威名和几千士兵,本来我已筹措到十万石粮食,但在运输途中,被一伙劫匪给打劫了,州郡兵不堪大用,手中无精兵……难免还要吃了这亏。” 为什么秦书佐借兵要这么低声下气,因为他借的自然不是凤凰卫,而是沈青君的私军, 因为凤凰卫,没有邵武帝的命令,沈青君是不敢借出去的,也借不出去,不过飞骑军,沈青君就可以做主了! 沈青君站着静静地思考:北地的最大的两个称王的造反头子被剿灭了,自己起码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文城郡休养生息! 秦书佐借兵目的何在? 一是北地各地的匪徒还很猖獗,要是没有军队镇压保护,如何保证粮食、粮道的安全?没有兵多半这粮食多半是到不了受灾百姓手中的。 二是秦书佐除了需要士兵震慑匪徒外,还有一些贪心的商人和利欲熏心的官员也需要军队弹压! 自古以来赈灾就是一些官员中饱私囊的绝佳时机,因为要施赈、赈灾就离不开官员,而官员嘛欺下瞒上、中饱私囊一向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贪墨灾粮,兼并土地更是基操…… 邵武帝也是深刻了解官员的品性,才一开始就册封秦书佐抚民使,授使持节,有斩杀五品以下官员之权。 但想要杀人,手里没握着刀把子怎么行,就不怕人家反杀吗? 所以秦书佐借兵,大概是为了这两件事,沈青君想了想,‘两件事的危险性都不大,自己飞骑军中的那些老人可以胜任!’ 危险不大,好处也有!秦家虽然不是北地大族,但秦书佐身为户部侍郎,也是朝廷大员,自己可以得到秦书佐的人情,也很值! 因此,这兵,可以借! 沈青君现在想事越来越计较利益,有主公风范了! 其实沈青君想得没错,秦书佐借兵就是为了这两件事,特别是那些赈灾官员,阳奉阴违的多了去了,他虽然有斩杀五品以下官员之权力,但没有精兵在手,动这些人一根毛, 他也是受够了这种憋屈感,所以向厚颜沈青君借兵。 当然秦书佐借兵也不是想杀尽天下贪污辈,这是不可能的,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都知道贪官污吏数之不尽,他只是想让他们收敛一些…… 就在沈青君思索之时,秦书佐满脸期待地询问,“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 沈青君心中同意,但依然满脸迟疑,问道:“我到可以借给使君五千飞骑军,但是此事如何向陛下解释?” 见状,秦书佐却是心中大叫有戏,露出温和的笑容:“使君不必担心,我会上书向陛下说明,而且此事已得陛下暗中应允!” “哦!陛下已知?”沈青君看着秦书佐问道: “正是……”秦书佐再问道:“不知大都督觉得如何?” “既然使君借兵也是为民为公,我再推脱就不对了。” 一直到晌午,沈青君才和秦书佐合计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敲定借兵主将人选, 至于秦书佐要这么用这五千兵,沈青君是不担心的,因为她相信,能凭自己的本事做到户部侍郎的,心中自有分寸! 与秦书佐聊完,沈青君在临时都督府接见了方季惟,刘和、段纯以及凤凰军营以上军官……哪怕是魏雯,也带伤参加了。 等人都到齐了,沈青君举起手中的奏折说道:“这是本都督向陛下写的请功折子,诸位都看一下吧!没有问题,本都便上报陛下了!” 沈青君先把折子递给魏雯,魏雯看到上面第一个就是写自己缠斗张元成的英勇事迹,开心得合不拢嘴了,哪里还有别的想法,忙说自己无意见。 就把折子传给了刘和,她如此作为也是相信沈青君不会不会亏待她的! 第74章 论功序赏 刘和接过来,看到自己坚守四河县拖住贼军的功劳以及其他小功无一缺漏全在上面,也感慨沈青君做事公允。 接下来段纯、王阳等一一看过,都认为沈青君处事公道,自家功劳半点没缺!折子过了一圈,又回到沈青君手中,“既然大家都认可本都写的折子,那么本都便盖章向陛下请功了!” “大都督公允,我等一切听从大将军安排!” 军队之中因为功劳之事闹龌龊的多了去了,好在沈青君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看到大家伙都无意见,沈青君拿来都督印章,盖在自己的署名上,然后就把折子放在桌上,等着过一会儿发出。 看着下方期待的眼神,沈青君也不饶弯子,直说道:“说完请功之事,我们就来说说缴获一事吧!” 军队之中,赏罚不逾时,沈青君作为主帅,除了要替部下向邵武帝请功外,就是要把每一战的缴获赶快发下去。 “季维,不知缴获物资是否统计出来了?”方季惟虽然一夜没睡,但现在依然精神奕奕。 “仆恭喜主公,物资已于今天一早统计完成,这是物资清单,请主公阅览!”说着就把手里的账单递给沈青君,沈青君却摆手拒绝, “不用了,季维,趁着大家伙都在,你把物资清单当总念一念吧!让所有人都听听!” “是,主公。”方季惟当即看着众人欣喜道:“此战我们的缴获如下:黄金五百五十九万两,白银一千三百六十三万两,布匹九千三百二十三匹。”随着方季惟的报数,下方的将领眼睛越来越亮! 沈青君也坐直了身子,心中暗道:“想不到张贼还是一个敛财小能手,此人才聚众造反短短几个月而已,竟然让他收刮了如此多的钱财!相比起来,那个刘金光简直就是一个穷光蛋!不仅没有缴获,还要她倒贴!” 其实张元成能搜刮到如此多财物,他手下的豪族功不可没,毕竟只有同类最了解同类,那些投降张元成的家族, 为了乞求张元成不要杀他们,是把别人狡兔三窟藏在厕所里的金银都给挖出来了的!而多年的战乱,注定了每一个家族,藏在暗处的黄金白银会比摆在明处的多得多! 所以张元成他收刮的钱财能不多吗? 这也是贾老他们冒着被沈青君厌恶的风险,哪怕明知道沈青君绝对不会用他们整理物资,也想继续把持张元成财物的管理权的缘故,实在是黄金白银迷人眼呀!能过一手都是油水呀! 方季惟带着笑容继续报账单,“缴获马匹三千匹,完好甲胄一千六百四十二件,刀具三万七千五百六十三把,粮食约莫八百万石……” 为什么方季惟统计的粮食物资比哪个被杀的赵小友还多了两百多石了,这多出来的自然是这些豪族在张元成眼皮子底下藏起来的了。 “除此之外,我军关押俘虏四万九千六百人,妇孺六万八千多人!”张元成的五万大军因为战斗少,逃得快,所以他五万大军基本是被完完全全地俘虏了! 方季惟报完,先是向沈青君一个大拜,“我们与刘张贼一战,主公击溃一月便击溃刘张两贼,收缴物资无数,仆为主公贺!为梁国公贺!为大魏贺!”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向沈青君道喜,“卑职等为大都督贺!为梁国公贺!为大魏贺”! “好了,此战不是我一人只力,有赖诸君用力,我才能创下一月灭两贼的战绩!所以有功赏,有过罚,我令……”所有将领站起来,听令。 “此次缴获的金银、布匹、粮食、刀具等,我只要四成……” “我不同意,大都督这样做您太吃亏了!按照大魏传统,主帅可以独得缴获物资五成,并且大都督你还私军有两万多,已如此数量的私军,哪怕独占六成物资也是应该的。”魏雯唯恐沈青君吃了亏,立马表示反对。 沈青君看了一眼魏雯,眼带笑意,很感激魏雯维护自己的行为,不过魏雯这次可是误会了,她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人。 而听到魏雯表态,其他人也赶紧向沈青君表态,“大都督,魏都统言之有理,您有私军两万,凭此私军,就是您占六成缴获也不多,现在却只要四成,如此分配,我等寝食难安!” “魏都统,各位将军,我话还没说完,除了金银、布匹、粮食、刀具等的四成之外,三千匹马我全部要了,贼军俘虏和妇孺我要占七成,并且要先挑选,何如?” 众人一向,三千马和两成的俘虏妇孺,大抵和沈青君放弃的两成物资价值相当,至于沈青君说的先行挑选之事,这根本不是条件,所有主帅都有先行挑选俘虏的特权! “大都督分配公允,我等一切听从大将军安排!” “好既然如此,诸位,就去方参军哪里核对物资吧!” “我等告辞!” “季维,物资分配之事就交于你了。” “仆领命。” “王彪。” “大小姐!” “你去接收三千匹战马。” “慕容将军。” “主公请吩咐” “你负责在主持飞骑军这次淘汰老换新工作,从俘虏中挑选一万五千人,补充到飞骑军中,当然,原飞骑军军中的老人,将军可不能亏待了!” 沈青君当然知道慕容武功不会亏待飞骑军老人,但自己还是要说一声,这是她作为主公的态度!不能让人觉得她卸磨杀驴、刻薄寡恩! “主公放心,仆晓得!” “典秋。” “仆在。” “你协助慕容将军进行汰老换新之事!” “仆领命。” “慕容将军,还请你明天从中飞骑军中挑选出五千可战兵马来!我有用!” “是,主公!” “沈立。” “仆在。” “就由你统领这五千兵马,到时候你和秦使君一起走。” “仆领命!” 交代完这些,沈青君又看了看两军伤亡,这次入城战,因为是顺风局,所有无论是凤凰军还是飞骑军都伤亡不大!凤凰卫伤亡只死了两百多人,派去打扫战场的士卒已经将两百凤凰卫的尸体抬了回来。 而沈青君的飞骑军的数量和凤凰军相差不大,也是两百百多人,这个伤亡比沈青君很满意了,毕竟飞骑军中的将士年龄终究还是大了些,平均年龄都超过三十岁了,五六十的老翁也不少! 第75章 信发江南 临时都督府,沈青君正在写信: “阿娘安好?儿青君百拜叩首,见信如晤。” “自与阿娘分别,青君日夜想念,终日行军繁忙,今日终得片刻。” 伏案书写的沈青君一边写着,不时遥望南方,不知京城局势如何? “此次出征,阿娘之飞骑军果然不同凡响,护儿周全,但飞骑军中,终有年纪较大着,已不再适合战阵,儿意为老弱之人安置,不使老人寒心……壮者无路……” “……若再有长途奔袭之事,恐重蹈覆辙,此诚所不能承受也,青君以为当以淘汰老弱为先……” 毕竟飞骑军是沈母旧部,沈青君裁换人员还是要告知沈母一声。 写完给阿娘的回信,沈青君赶紧换了纸,再次给远在江南的阿爹、阿弟写。 沈青君斟酌道: “自我领兵北下,将近三月,万事行事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排兵布阵多请教家中老人,深恐有损阿爹威名。 “有赖阿爹教导,三军用命,半月前,我于四河县平定刘金光,一旬前又将张贼围困与其老巢,两天前,攻破贼城,生擒贼首!” 沈青君写着信,说着自己的战绩,她心中是很高兴的,不怪家臣们赞扬,她觉得自己天生就适合战场! 因为前世,北地民乱被那个韩国公长子韩化智足足用了三年多才平定,而她用时不到半年! 接下来沈青君写给沈平南的信中细述起四河、文城之战的具体过程,多写一些自己与军伍中的感获,又谦虚地请阿爹指导,她知道,这样写收到信的阿爹会很高兴。 当然在信的末尾还给阿爹抱怨了一下自己人手不足的境况,希望阿爹援手等等! 至于给沈青君向沈平南要人会不会让沈平南为难?当然不会了,沈平南作为国公,每年投奔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沈平南手指逢里随便漏两个人给她,也就暂时够用了! 写完给阿爹的信,沈青君又铺开一张纸,写起了给阿弟沈破军的书信,信中多是一些姐姐对弟弟的关系,以及询问江南有没有姑娘看上他等这些姐弟之间的私事。 这次写信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实在是没平定刘张两贼之前,她不是在行军的路上,就是在研究怎么打仗,连给家中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数日之后。 沈青君在城外为秦书佐送行,沈青君和秦书佐骑在马上。 “秦使君,这是我的家臣沈立,他是这次飞骑军的统领,我已经交代他,完事听使君吩咐!” 秦书佐满脸堆笑:“还要多赖大都督了!” “沈将军,在下有礼了!” 正在沈青君送行的时候,官道上,一群灾民正在迁徙,士兵正维持秩序, 原来是高凌应在迁徙四河县的几十万灾民! “张贼只剩下一座孤城,主公打下顺天城,就要足够的物资了,所以这次只需把百姓护送到文城郡即可!” 现在的高凌应还没有收到沈青君破顺天城的消息,他为什么带着百姓迁移,因为没粮了! 正在北地一切向好的时候, 一个消息传来,太子被幽禁了,中秋宴上发生的事,经过近二十多天的发酵,也传到北地了。 为何消息来的那么慢,因为邵武帝对这件事进行了一定的封锁!特别针对边关地区!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沈母的信也马上送到了沈青君手里,沈青君才知道这件事的原尾——原来在李显的生日宴会上,他亲自赐了一杯酒给李谌,李谌明知道有异样,但不敢不喝, 果然中毒,幸得太医及时救治,才保下了性命。 看完信,沈青君不得不感慨,高端的政治斗争往往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 不过这一切都和沈青君没有关系,她只是安排人,把张元成送入京城。 半月后,张元成这贼首被沈青君快马加鞭送到玉京城,邵武帝见之果然龙颜大悦,没想到几天前才送来刘金光,今天又送来张元成…… 两贼首双双被俘,极大地提振了京城里因为李显毒亲弟,咒君王而动荡的人心! 邵武帝直夸沈青君有谋略,第二天大朝就当朝封沈青君为武威郡公,封爵圣旨正朝着文城郡而来。 同时宣布对造反贼子的处置,毫无意外,刘金光、张元成凌迟,其他贼子按重要程度,或腰斩、或砍头!女眷送教坊司,未成年男丁蚕室之刑。 培养魏雯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整,士兵们除掉了长途跋涉的疲劳,魏雯的伤也好了。 临时都督府。 “短期内,我将在文城郡安抚地方,整顿民生,其他小贼就先给你们了。”沈青君对魏雯、刘和、段纯这三个凤凰军都统说道。 “每人带五千凤凰军,分三路出击,彻底剿灭北地其他民乱,今日告知你们,是希望你们做好准备,等陛下的封爵圣旨到来之后,你们便出发吧!” “我等领命!” 沈青君到底还是接受了四河县那几十万灾民,不过因为这件事,所以她这里的粮食是一石也没给秦书佐了。 能安置几十万民,沈青君觉得她这个平叛都督做得已经够多了,对于此,秦书佐不仅没意见,还对沈青君千恩万谢,不仅又送来了五十万石粮食,还言自己又欠沈青君一个人情! 所以她最近忙着编户齐民,分发土地,忙得很!也幸好张元成把文城郡的豪族灭掉了七八成,土地有的是,这才给了沈青君安置百姓方便! 家臣这边,高凌应等人的到来减轻了一点方季惟的负担,让沈青君不再担心她这个家臣劳累猝死的问题。 傍晚,沈青君来到魏雯军帐,发现她还是一副铠甲的模样, 她一边帮魏雯卸铠,“魏都统怎么这番茶饭不思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说说!” 魏雯挥手让帐中人退下,“我从来没有独立领过兵,我有些担心,我还从来没做过主将呢!我怕自己做不好!” “我和你一般大,却被委以平叛都督一职,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主帅,所以我能做好,你也可以做好。”沈青君微笑拍拍魏雯肩头:“万事开头难,没有第一次,就没有第二次。” 第76章 选才北上 “做主帅,记住一个勤字!要勤走动,勤巡视、勤派斥候。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沈青君今夜主动和魏雯同塌而眠,教导她军武知识。 “作为一军主帅,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一定要四处走走看地形,安营扎寨后,营地地形一定要亲自过目,哪里有树林、哪里有山水、那是是绝路…… 营地五里之内的地形自己一定要了然于胸!营地外五十里的大致地形走向也要派斥候查清楚!” “勤巡视,什么事都要做到心中有底!多在营中走动巡查,让士兵们都看到你,同时你也要看,看什么?看军心士气!看营地布置!勤派斥候,斥候是主帅的眼睛、耳朵,他们可以保证主帅不成为聋子、瞎子! 因此,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勤快,要多走动,要多用脑子,要做到心到、眼到、口到、脚到、手到,这三点,一定不能懒,因为懒会带来危险,带来失败。” “第二就要记住一个明字,明己,明敌。先是明己,驻扎与何地?可战之兵几何?粮食几多?可食多久? 如果说,一个主帅,不能明己。他自己驻扎在什么位置,附近有几个山头周围有几条道路,敌情怎么样,民情怎么样,可能发生什么情况,后勤到齐了没有,哨位在什么地方,山脉、河流、城镇、村庄、道路……自己脑中要有一个活地图!” “其次是明敌,对于敌情、地形、天时要经常做到心中有数。特别是敌情,必须清楚明白,时刻更新,因为敌情是活的,敌将必然会极力隐蔽、伪装他们的真实企图和行动。 要尽一切可能不间断地侦察,查清敌人的部署和动向,看他扮演什么?是主力?精锐?能集中多大兵力向我们进攻和阻挡我们的进攻。查明敌军将主的脾性,看他惯用和擅长用什么战法,根据他当前的企图判断他可能采用什么打法, 敌情一旦不明,就容易打莽撞仗、糊涂仗!这样,如果半夜三更发生了情况,敌人来个突然袭击,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甚至可以将计就计,来个反偷袭, 但如果这些你都没做到,到那种时候,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会束手无策,甚至带着精锐突围,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突围。” “啊,要做那么多事呀!好麻烦呀!每天都做那得多伤神呀!” “刚开始是有点麻烦,但只要坚持,过一段时间后,这些东西就会刻入你的脑子,成为本能,不会很费神的!” “而且,我的的魏大将军,封侯拜相不是你的梦想吗?怎么能怕困难呢?继续学习吧!” “第三是要果勇擅断,什么意思?下达军令要坚定果决!战场上你死我活、战机瞬息万变如何先敌一着? 首先要主帅不要轻易被任何假象所迷惑,被假象所吓住,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坐失良机…… 一遇风吹草动,如果没有明己明敌,就容易动摇,可能一念之差,就能让整个战局功败垂成! 但能做到明己明敌后,再加上敢打敢拼,哪怕前途无路,也能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嗯,我明白,就是做事不能瞻前顾后!要敢打是吧!青君。” “没错,狭路相逢勇者胜!当然作为一军主帅,也不能光莽了,还要未虑胜先虑败!既要艺高人胆大,又要未虑胜先虑败! 不打无把握之仗!但是任何一次战斗都不可能完全具备各种条件,不可能有十层的把握。一般说有七成左右的把握,就很不错了,就要坚决地打,放手地打。” 沈青君这番谈话,结合自己的切身经验体会,两人相谈许久,一直到天色黑沉,两人才沉沉睡去。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远在江南的沈平南也得到了沈青君的书信,等他看完女儿的来信,心中止不住得意地想: ‘我儿就是厉害,一月平两贼,这军事天赋完全随了我呀!。’ 又看到沈青君在信中道歉,说她因为行军打仗没有时间,以至于几月之后才给他来信,并且希望自己援手几个人时,他吩咐身边的亲卫,“去把我的家臣都请到大堂里来,说我有事相商!” “我等拜见主公,不知主公突然传召,是有何事?” 沈平南冲在座亲信笑道: “小女青君来信,他于北地四河县先是击溃刘金光贼众,活捉刘金光八兄弟,又在文城郡一日破张贼十八座城堡,贼军仓惶逃窜,又在顺天城豪族的反水下,连夜攻入顺天城,并且生擒张元成,北地将定矣!” 亲信争相道贺: “少将军承袭父略,有名将之姿。” “仆恭贺主公,虎父无犬女。” 沈平南摆摆手,说道: “侥幸而已,你等莫要吹捧,让青君知道,恐生骄躁。” 嘴上谦虚,但得意之色丝毫不作掩饰。 “北地不久将定,当是时候选任贤才,青君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堪用者就武功、凌应、季维三人而已, 她立府之时,我也没在她身边,我意派遣一些家臣去帮助青君,不知诸位谁人想去呀?” 众人纷纷表示但凭主公心意。 “诸位,陛下有意封我儿青君为郡公,圣旨已经在路上了,此时正是她需要班底助手的时候,谁人有意,大可自请。”沈平南看周围没有人自荐,果断加码,给他女儿做家臣也是不差的好吗! “敢问主公,不知陛下有意封少将军于何处?” “武威。” “主公,仆黄功愿北上追随少将军。”一个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人, “主公,仆李阳也愿意北上辅佐少将军。” “平度、仲之,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二人武威郡人吧!”黄功,字平度,李阳,字仲之。 “正是主公。” “好,就由你们去辅佐青君吧!” 正在沈平南选人北上帮助沈青君的时候,邵武帝的封爵赏功圣旨也送到了沈青君面前,奖惩不逾时嘛! 这次来送圣旨的还是礼部那个倒霉的右侍郎张珍,其实想想也对,千里迢迢去动荡地方送圣旨这种活,不是他还能有谁? 第77章 封地武威 顺天城外,军中大营。 沈青君来到城外大营,摆上了香案,带着魏雯等人接圣旨…… “沈都督,人都到齐了吗?” “皆至矣,请张侍郎宣旨。” 张珍得到沈青君的答复,看了一眼大帐中的人,“既然人都到齐了,拿圣旨来,本官宣读圣旨。”话音落下,一旁两名吏曹端上锦盒。 他打开锦盒,然后在两人的协助下展开圣旨,这个圣旨又六尺多长,差不多是此时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他一个人是展不开的。 在他打开圣旨的时候,沈青君也带着人来到他身前,等待张珍宣旨,不过他们都没有跪下,只是作躬身拱手低头。 其站位是,沈青君站在最前方,单独一行,魏、刘、段三个统领第二行,其他凤凰卫军候以及慕容武功、高凌应、方季维等人以沈青君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 见所有人都站好后,张珍开始宣读圣旨,两名吏曹一左一右跪地撑开圣旨。 “制曰:”其实和普通老百姓认识的不一样,真实的皇帝圣旨并没有奉天成运、皇帝诏曰和钦此的这些套话, 一般圣旨就分两种:圣旨开头是昭曰,是由皇帝口述旁人代写的。所以张珍宣读的圣旨自然也没有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开头。 “‘朕德实薄,幸上天垂怜,侥幸为天子,然登极以来,广施泽露与万民…… 不意今岁天灾人祸,并起于北地,刘张两贼,驳逆天命,妄自称王,或胁百姓流窜四方,或割据土地威逼生民……其罪罄竹难书…… 尔诸奉命平乱将士,卧雪眠霜,栉风沐雨,百战百胜,万死一生,不负朕之深恩…… 弘济艰难,宜力甚多,辅成大功,赏赐等第,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朕不敢私,在尔诸将,亦自知之。 今封尔北地平叛都督沈青君为武威郡公,封地武威郡,子孙世世承袭,特进荣禄大夫、中柱国、凤凰卫都督府左都督; 封凤凰卫都统魏雯成阳县子,封地成阳县,特进光禄大夫、下柱国、凤凰卫都督府右指挥使,子孙世世承袭; 段纯为白圭县男,食禄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 刘和为白鹿县男,食禄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 王阳擢升为凤凰卫副都统…… 於戏!人君之职,惟在奉天,爵赏之颁,岂容私意?今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民之资力有限,名爵之贵无穷,故兹责与,亦不以多少为轻重。 或朕知有未尽,未满尔心,对朕自陈,若退有后言者,于犯法甚不可也,但恐尔等不立功尔。今后果能立功,至再至三,不吝赏爵。 朕之此言,同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之。邵武二十三年八月初四日。’” 他宣完圣旨后,沈青君等人并没有马上接旨,张珍也不奇怪,因为此时还有最后一个流程,即领旨人确定圣旨的真假! 自古以来,都有一个规矩,只要不是当着皇帝面颁布的圣旨,其实都需要这一个流程,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或者矫昭。 第7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在沈青君看来,验明圣旨真假这个环节简直多此一举,因为如果一个朝廷真有人能假传圣旨,或者矫昭了, 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控制住了中央,皇帝也多半成了傀儡,国家到了那种境地,再追究圣旨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此圣旨为真,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确定圣旨真假这活当然得有主帅来了,沈青君该做的样子也要做全,这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皇权的敬畏和恭谨。 只见沈青君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离圣旨一尺远的距离,观看两位吏曹展开的的五彩玉轴圣旨,看到这张五彩圣旨, 沈青君总有一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前世自己也接到过不止一次的五彩圣旨,也不止一次地给别人赐过五彩圣旨。 不过好在,这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对于她来说,是好的。 她先看轴柄,只一眼就确定此轴柄用和田玉制成,上雕刻飞龙,脚踩祥云…… 在大魏,圣旨的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严格区别, 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因为沈青君获封郡公,是一品,所以圣旨的轴柄也为玉轴柄。 看完轴柄,沈青君再看圣旨材质,整个圣旨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可能是此次圣旨是邵武帝褒奖军功的, 其上的图案多为麒麟、白虎、斗牛,最中间绣了一只大大的脚踩祥云的飞虎,在世人的认知中,白虎主杀,代表兵戈…… 再加上文化习惯,走兽为武将代表,飞禽为文官象征,因此皇帝给武将升官封爵的圣旨多绣走兽,而文官多为飞禽。 圣旨上除了走兽之外,它的四周还用金银丝祥云,富丽堂皇,绚丽多姿,雍容华贵,内里用来书写的纸也为上等宣旨,洁白细腻,触手生温。 最后沈青君在细看文字内容,圣旨上第一个字写在哪里,也是有讲究的,这也是圣旨防伪的已种手段, 一般而言以“制曰”开头的圣旨,是由皇帝亲手所写的,所以这份封爵圣旨就是邵武帝亲手所书。 而邵武帝的书写习惯,沈青君是知道的,他写“制”字,总是会缺一笔,当然,除了“制”字,邵武帝还有很多书写习惯。 装模作样,假装认真地观看了一会儿,沈青君站起来,看着张珍说“圣旨为真!无误!” “既然无误,诸位接旨吧!” 沈青君退后一步,站到原来的位置上,这次就不是站着鞠躬了,而是单膝跪地,她身后的人也全部跪下。 “臣沈青君、魏雯……接旨,伏为陛下作威作福!” “哈哈,恭喜武威郡公。”张珍让两名吏曹把圣旨卷起来,亲自递给沈青君,脸上堆满笑容,口中说着恭喜。 “张侍郎,同喜、同喜。本督于帐中设宴,还要请张侍郎赏脸。”沈青君同样笑脸相迎,甚至还打算请张珍喝一杯,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这次被封武威郡公还是其次,关键是封地,那是她能真正当家做主的地盘,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地盘。 第79章 赵杰之志 张珍对于沈青君的礼,稍稍侧身避开不受,反而对着沈青君拱手道:“郡公客气了,不敢言请,不敢言请,在下一定准时入席。”面对沈青君的邀请,张珍自然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沈家虽然是新进门阀,比起那些子弟个个有爵位的望族来说在人数上或者爵位数量上是了点,但他们家中一国公一郡公都是有封地能养私军的实权权贵! 不是那些光有名头没有实利的人家能比的! 答应完邀请后,张珍再拱手对沈青君说道:“武威郡公,在下还有一道圣旨还要宣读,先行告退。” “是我的不是,耽搁张侍郎了,侍郎请便。”沈青君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下告辞!” 等张珍走后,魏雯等一众人上来观看圣旨,因为等会之后,沈青君就会把圣旨收回供奉了,他们就想看也看不到了,所以只能趁现在还能看的时候饱一饱眼福了。 其实严格来说,魏雯、刘和与段纯他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道单独的封爵圣旨才对, 但邵武帝因为刚建国的时候国家穷困,国库空虚,而圣旨的制作工序繁琐,用料昂贵,还耗时耗力…… 节俭的邵武帝自然不会如此豪奢,所以也就开创了一张圣旨封许多人、说许多事的先河了,如此二十多年来,从未改变,大家也都习惯了。 到了现在,虽然国库没有那么空了,但他向来节俭惯了,能用一道圣旨就搞定是事,还是绝对不会浪费第二道。 不过邵武帝这次在圣旨用度上节俭,但在封赏爵位上却很大方,近一次平乱的军功,就给出了一个郡公,一个县子,两个县男,真是难得大方了。 而邵武帝这次大方也是有原因的,沈青君一个月就平息了刘、张两个反贼王,还全部生擒送至京师,大大助涨了朝廷威严,龙心大悦! 而且又正逢朝局因为夺嫡之争而混乱不堪,李显当众给李谌赐毒酒更是惊呆了一众朝臣,为了振奋低迷混乱的人心, 所以他就不只给沈青君封了郡公、魏雯给了县子,连刘和段纯都大方地给了一个县男! 而邵武帝这番举措也很有用,成功地把京师那些大臣的目光吸引到了沈青君一行身上, 看到沈青君一行的封爵的封爵,给封地的给封地,奖赏如此丰厚,个个呼吸沉重,眼珠子泛红, 整天迫不及待、摩拳擦掌一门脑子地就想建功立业,对于皇家内斗、兄弟相残这事也不关心了。 邵武帝看到群臣个个摩拳擦掌的态势,也顺势立马封了李谌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十万兵马与东胡作战,增加他的军功和威望,为改立太子做准备。 李谌身为嫡次子,哪怕李显现在似乎已经“疯”了,而且还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但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抛开他立李谌为太子还是有阻力的,毕竟名位有差, 嫡长子在世人心中的地位绝对是不一般的,独特、尊贵且特殊…… 举两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嫡长子的特殊:一是在父母或者的时候,所有儿子中,有且只有嫡长子可以知道父母的生辰…… 二是嫡长子如果不幸早故,父母还会给他服丧,并且还是重丧!这个待遇也唯有嫡长子可以享受! 其实邵武帝这样谨慎也是有原因的,三百年割据混乱期间,曾割据北方的大晋,其皇帝的嫡长子是个公认的傻子,但就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保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反对皇帝更换太子的“民意汹汹”,在多方考虑之下,这个大晋皇帝还是立了他为太子,并且登基称帝了,他可是有亲兄弟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当然,傻子皇帝肯定是坐不稳江山的,不到几年就被人杀了,江山也丢了,这是后话。 有此先例在,因此哪怕李显错漏百出,但李谌想要上位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邵武帝也有办法…… 李谌名位不够,军功来凑,正好大魏尚武,只要李谌这次能打败东胡,有了军队的支持,他太子之位就十拿九稳了。 如今李谌已经领着三十万兵马北上了,和张珍北上宣旨也就差了一个前后脚,不过他行军的路线和沈青君北上的路线一东一西,两人没有交集罢了。 在魏雯等人看圣旨的时候,张珍也到赵杰家宣读圣旨了,对于赵家,邵武帝没给实质的封赏,譬如官爵这些, 因为他们虽然谋划了刺杀张元成,但终究没有“刺杀”成功,所以赵氏一族行为就没有军功的, 赵家全族被杀这种事就只能算忠义之行,因此他是不能和沈青君他们一起共用了一道圣旨了。 不过赵家哪怕没有军功,但褒奖忠义也是国家大事,值得邵武帝还专门写了一道圣旨夸奖赵家的忠义…… 当然也许最关键的是赵家只是平民,封赏平民的圣旨虽然也珍贵,但也贵不到哪里去,邵武帝用了也不心疼。 赵杰也摆上了香案接圣旨…… 随着张珍把圣旨合上交给赵杰,赵杰死死握住手上这张用全族鲜血换来的圣旨,心中激荡!虽然邵武帝既没有给他赵杰官位也没有给爵位,但圣旨之上“忠义之族,万古流芳”这八个字,就是赵家苦苦追求对呀! 光凭这八个字,也能结结实实提升了赵家名望,而赵家也可以凭此,入大魏权贵之眼了! 而在这之前,赵杰或者赵家的任何一个人,想要拜访权贵,都是没有门路的,人家都不屑接见一下的…… 权贵门难进呀! 而此时,赵家拥有了让权贵接见的资格!从赵家付出全家性命才能得一个权贵垂眼的资格来看…… 刚刚入城之时,贾家一行人能让沈青君动念头收为家臣,那是多大的机遇,可惜他们见识太差了,老天把饭喂到他们面前都能搞砸! ‘祖父、父亲兄长你们安息吧!我赵杰一定会让赵家成为权贵门阀的!’赵杰心中发誓道。 参加完沈青君主持的庆功宴之后,张珍也回京复旨了。 翌日清晨,魏雯、刘和、段纯也各自带着五千人马出发各地平乱了! 第80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沈青君依旧坐镇后方,主持飞骑军大换血的同时梳理民生…… 不过哪怕再忙,沈青君也没有忘记关注武威郡,毕竟她已经成为了武威郡公,哪怕此时还有军务在身不能去自个的地盘作威作福,但对武威郡投去关注的眼光也是自然而然! 其实沈青君对武威郡的关注很早,早在沈母给她写信言说邵武帝欲封她于武威的时候,她就派沈严带人潜入武威郡,查探情况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走访,现在沈严已经把他在武威郡查探到的情况传回来了…… 此时此刻,沈青君就正在房中仔细研究沈严传回来的关于武威郡的消息! 武威是个什么情况呢?沈青君看过沈严的密报后,心中便有了大概,这么说吧!她认为武威作为封地好坏参半! 而且各种意义上的好坏参半! 首先是地理位置:好处是离大魏腹地比较远,皇权限制相对小一些,去了那里自己的自主性应该比较大, 坏处是武威郡属于大魏边境郡县,接壤西域,但该郡经济落后,郡中汉、羌杂居,有边患时有发生, 为了封地安全,沈青君必须养一只得力的军队,并且人数还不能太少,不然还真没法震慑那些羌人部落。 其次是封地面积:好处是武威郡面积广阔,就这一个郡的面积就能抵得上中原腹地七八个郡的大小,放在地图上看,几乎都占了大魏八分之一的国土面积了…… 坏处是武威郡面积是广,但土地贫瘠,郡内可供开垦用作耕地的土地少,一亩地的粮食能生产的粮食不如中原熟地的一半……而且有些地方大魏并不能实际控制,而是在羌人手中…… 而且,此郡地广人稀,但人口只有中原腹地一个郡的十之一二…… 要知道,人口可是一切呀!无论是种地、纳税、征兵……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人呀! 当然,以上两点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武威郡有个豪族家族柳家! 柳家何也?此家族于武威郡乃是坐地虎一般的存在! 此家族称霸武威五代人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来,曾经一统北方的三个割据王朝,都没有撼动过柳家的统治。 这么说吧!柳家统治武威郡的一百多年三个朝代间,已经相继有六个郡守因为“疲劳过度”死于任上,三个莫名发疯,仕途尽断,两个郡守因为倒行逆施,被暴民杀死! 大魏立国后,邵武帝为了招抚柳家,也几次征召其家族子弟入仕,全都推辞不去,而大魏立国二十年,已经有两个郡守折在武威了, 在武威,除了郡守,其他中央派去试图夺取控制权的各色流官也总是或死于疾病、或死于羌人袭杀、或是身边奴仆下毒…… 而这一切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些郡守的非正常死亡是柳家手笔! 总而言之,武威郡堪称流官的墓地,每一个被派去武威的官员,都如丧考妣,甚至辞官不做的也大有人在。 柳家确实是地方毒瘤,但又一直存在的原因不是因为中央朝廷灭不了柳家,而是不值得! 各代皇帝知道那个地方是毒瘤,并且已经化脓流水,却不打算去戳破,一来费劲,二来万一搓破了却没有收拾好,只会让毒素扩散。 至于死在柳家手中的那些郡守流官?说实话,皇帝还真不在乎,皇帝的臣子太多了……多到完全可以死几个人他也不在乎! 因为柳家又一直明面上恭敬朝廷,所以皇帝也不愿意为几个枉死的官员大动干戈。 至于为什么一直有人死皇帝还一直往武威派人呢?因为皇帝在赌,赌能出一个能臣! 要是能出猛人斗过了柳家那皇帝就赚大了,没斗过也没啥损失,毕竟能去武威的都是朝中的失败者或者边缘者。 可惜似乎每代皇帝都赌输了……包括邵武帝! 那为什么皇帝光派官员去和柳家争权夺利而不干脆派遣大军去扫平柳家呢?难道朝廷还打不过一个地霸家族? 因为不值得! 武威郡人少地少,犯不着调动大军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一句话,就是武威这块肉不够肥,利益不够大! 加上邵武帝一直忙于统一战争,南方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没有收归囊中,那里看得上武威这个边角料! 因此也没有腾出手来对付柳家,柳家又明面上顺从邵武帝,就这样让他们一直把持着武威郡,双方维持着一定的默契…… 直到邵武帝及今年给沈青君选封地的时候,左右挑选之下,就把这武威赐这块鸡肋赐给沈青君了…… 至于沈青君能不能斗过柳家,把鸡肋吃到嘴里,邵武帝的态度就和那些死在武威的郡守一样,全凭沈青君的本事了! 沈青君看完武威郡的详细介绍,放下手中的书册感慨道:“本来还以为已经能白捡一郡封地,看来是我想多了!” “也是,要真地处中原腹心,人多底肥的好地盘,邵武帝封给自家亲儿子都舍不得,那里会轮到臣子!”邵武帝的抠门是大魏臣民有目共睹的! 随机摇了摇头,“果然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突然之间掉了馅饼,也多半是铁馅饼!一旦自己接不住,被铁馅饼活活炸死也不是不可能!” “这柳家,就是馅饼中的实心铁,一个处理不好,真能活活砸死我呀!” 不过沈青君感叹归感叹,却不会觉得邵武帝在故意坑她,毕竟武威郡对于皇帝来说是可要可不要的边角料,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但对于臣子来说,那就是难得的丰盛大餐,还是能吃一辈子几代人的饕餮大餐,值得每一个付出一切去争夺了! 为了能吃到美味的大餐,冒点风险又如何,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而且沈青君比那些郡守都占优势,武威是她的封地,她不仅有最高的名分,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请教顾忌别人…… 而且她是可以带着大军去“上任”的,比那些单枪匹马就去赴任的各代倒霉郡守好太多了…… 在这样的优势下,她要是还斗不过柳家,被柳家桎梏,那活该自己灭亡! 第81章 缺人,极度缺人! 想明白这些,沈青君更不忙着去接收自己的地盘了,兵马不够,准备不足,去了多半也要步那十一位郡守的后尘……或死或疯…… 封地就在那里,跑不了,早晚都会属于她,何必太着急! 正好现在她还任着朝廷的职务,她打算趁着现在还是朝廷的平叛都督,可以稍稍的“公权私用”一下,先练出一支自己兵马, 到时候带着大军入武威,任他柳家再强横,再有无数的阴谋诡计,她自一力破之! 沈青君不由地握了握拳头,:‘只有足够的兵马,才能接着邵武帝从天上扔下来的铁馅饼!’ 想到就要做到,看来她还不能放松,明天开始为了自己的大军和地盘再辛苦辛苦吧! …… 大帐内,沈青君从桌案上的文山里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事情怎么这么多呀! 从那天之后,沈青君的事情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她不仅要处理属于她平叛都督的事务,整理民政外,还要选兵练兵……每天府中、大营两头跑…… 她这个月来,就没好好睡过一次觉了,好在终于要处理完了!一切都要走上正轨了……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没法子,跪坐太久,整个身子都不舒服了。 伸手招来身边的侍女,让身边的侍女给她揉了揉坐麻了的双腿,伸了伸僵直的胳膊,甩了甩发胀的头, 然后木木地看着一旁的小吏把处理好的文书带下去……这是用脑太过,放空一下脑子的做法。 此刻的她,无比渴望手下家臣能再多两三个,不行,两三个应该不够用,得要五六个、或者八九个,来为她分担一下繁重的事务! 成为武威郡公后,公事、私事、军事一把抓,一套班子要处理三方面的事务,还件件都疏忽不得, 也许就是因为事情太多,她才会连贾家那些歪瓜裂枣都盯上了…… 可惜的是,那些人太烂,而且心思也野了,导致她现在连歪瓜裂枣都没有一个! 扭了扭脖子,看到下方的高凌应、方季惟等人还在忙,突然听到高凌应放出的一声咳嗽…… 这一声咳嗽,可把她吓坏了,人也回神了…… 会不会是最近繁重的事务会把她这个得力干将给累病了,要是他病了,可没人接手他的工作呀! 赶紧走下台来,满怀关心地对着高凌应:“凌应是否有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刚好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这些就交给我吧!” 听到沈青君的关心话,高凌应感动极了,忙忙摆手。 “仆没事,刚才只是许久没喝茶水,嗓子干痒了,仆喝一些热茶润润喉便可!”只是他声音听起来低沉干涩。 高凌应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干涩了,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喝了两大口,桌上的茶水一直有侍女小厮添续,温度倒是刚刚好。 喝完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倒是主公,您处理事务比仆多得多,又常常过了子时还不歇息,为了您的身体健康,主公才应该休息一下才是!” 说着他往沈青君桌案上看了一眼,看到沈青君桌上的文山已经消失,高凌应哪怕多次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感慨主公处理公文之快速! 关键沈青君不止处理的快,也很精准,很多棘手的问题总能给出恰当的解决方法,这才是他惊讶的地方! 听到高凌应这次的声音喝了茶润喉后,确实清亮了许多,沈青君放下了担忧,没病就好,她点点头,“凌应无事便好,我晓得!不过如果之后你的身体还是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硬撑!一定要休息哦!” 说完沈青君又看着屋里的人说,“天气开始转凉了,早晨的风力也有了凉气,诸位可要注意别着了风,穿厚实些,如果感觉疲累就要休息。” “仆等晓得,谢主公关心!”方季惟、高凌应以及其他家臣赶紧应答,然后又低头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这……” 沈青君看着大家又纷纷低头忙碌的场景,认为这样下去确实不行,长期繁重的工作连她这个年轻人都快扛不住了,何况这些半百的老头子? 但是下属在为自己的事业呕心沥血,她也不好强来,思考了一会儿说:“大家可不要把我的话当做虚言呀!” “事情是忙不完的!不若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笔,暂歇一刻钟吧!”沈青君说道,而且越说她越觉得有理可信, “正该如此,到是我疏忽了,各位今天从凌晨忙到现在,也就早饭的时候歇了一会儿,便如此,全都停下笔吧,诸位且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多谢主公!”感受到沈青君的关系,大家都停笔道,确实也该歇一歇了。 不过正在沈青君日常关心手下,打算和众家臣出去走走同时联络感情的时候,王彪从屋外进来了。 “大小姐,赵杰赵公子府外求见!” “什么赵杰?给我回绝了他,不见!”沈青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早就记不起赵杰为何人了! 什么人呀,她好不容易才歇一歇,就有人跑来见她,她很闲吗? 其实赵杰在当联络人的时候,在沈青君面前自我介绍过,但沈青君每天要见的人形形色色,数不胜数,赵杰这个名字那时她听过…… 但一个地方小豪族之人,不值得沈青君花费一丝一毫的力气记住。 “是,大小姐。”王彪正要领命退下。 “等等!赵杰?”沈青君敲了敲发昏的脑袋,“此人可是被陛下夸赞‘忠义之族,万古流芳’的那个赵家孤儿?” “主公好记性,正是此人!”高凌应接话道,其实在王彪领命要出去的时候他正打算提醒沈青君,不过好在沈青君自己记起来了,也就用不着他提醒了。 “既然如此,你把他领到偏厅歇会,就这个时候吧!正好有时间,我见见他吧!” 想起了赵杰为何人,沈青君改口到,一个地方小豪族不值得她浪费休息时间见一见,但被邵武帝下旨夸奖的人,可以!勉强有资格,见赵杰这是对皇权的尊重! ‘接见人也可以当做歇息吧!’沈青君想到。 “是,大小姐。” 王彪领命出去了。 第82章 赵杰拜主 “赵杰因何要见我?”沈青君边走边好奇地嘀咕了一声,当然她也没指望任何人回答。 嘀咕完转身看着一屋子的人,笑着说道:“本来打算与诸位一起去花园走走,不过时间不巧,诸位与我同去偏厅,见见此人,权当歇息了,可好?” 沈青君作为主公,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走。“是,主公!我等任凭主公吩咐!” 大门前,赵杰静静等待,不一会儿,王彪来到他跟前, 王彪抱拳行礼:“赵郎君,我家主公召见!”王彪平日里习惯了喊沈青君为大小姐,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称呼沈青君为主公的,他也是沈青君的家臣嘛! “多谢,有劳王将军!”沈青君记不起赵杰,但沈青君身边有什么人,赵杰可是都用心记下来的。 “这里是在下为送给大都督的一点薄礼,礼单在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在下的感激之情,还请大都督笑纳!劳烦王将军转交。”说着把手中的礼单和礼盒交给王彪。 “赵郎君太客气了,某一定转呈主公。”说完王彪收了礼单和礼盒,转手递给身后的部曲, “主公已在偏厅等候赵公子了,赵郎君请。”说着王彪右手做请, “不敢,不敢,在下不熟悉都督府中道路,还请王将军带路。”赵杰推辞, “也罢!”看着赵杰推辞并且他说的也很有理,王彪也不和他客气,转身走前引路, 赵杰抱拳表示感谢,跟着王彪进了朱红大门。 两人走了一会儿,抬头,赵杰就又看到一扇朱红的大门,门头上挂着会客厅三个大字,门口有一排的士兵站岗。 王彪立即止步,赵杰一直注意着他,也跟着止步。王彪对赵杰抱拳行礼:“赵郎君捎待,某去通报。” 王彪进去了一会儿,赵杰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未几,一个还带着婴儿肥的年轻男子出来,:“赵郎君可是等得久了,某姓高,恬为主公账下文书,负责接引一事,此刻便由我带进去见主公。” “有劳高文书,不知王将军何在?”赵杰确实有些疑惑,好端端地怎么就换人了呢? “王将军已经在厅内了,赵郎君不必多心,内外文武有别,到了内厅便是由某引路……”看到赵杰的表情,高甘笑着为赵杰解惑。 “原来如此,多谢高文书解惑。” 赵杰低眉颔首跟着高文书穿过走廊,到得正堂门前,高甘示意赵杰在此等着,他进去通报。“麻烦高文书。” 赵杰又默默站着等候…… “父亲,赵杰来了。”原来这个还有着婴儿肥的小郎君是高凌应的长子高甘,高凌应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沈青君,沈青君点了点头,他便对儿子高觉说: “既然如此,你请赵杰进来。” 然后,高觉再次出来:“赵郎君,主公请你进去。”他把赵杰带进去。 赵杰亦步亦趋地跟着高甘走,一进入大厅,打眼一瞧便看到满屋子的人,心下震惊,‘这,如此多人,沈郡公这是大礼待我呀!’ 赵杰以为这是沈青君特地叫来家臣来接待他,感动极了,满怀激动,此刻他感受到了满满的尊重…… 由是他严格按照士族礼仪,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可不能让自己丢脸了,低头抱拳弯腰行礼,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 “文城赵氏赵杰拜见武威郡公。”大魏社交礼仪,当一个人有官职有爵位的时候,称爵位为尊。 而且因为邵武帝圣旨中夸了一句赵家为文城忠烈之家,所以赵杰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自称文城赵氏。 沈青君醇厚的声音响起:“赵公子免礼,请坐下说话。” 话音落下,沈青君身边的侍女拿出个垫子,放在沈青君手指的地方,位于左边的位置,大魏待客,以左为尊! 看到自己的座位,赵杰再次激动,武威郡公果然看重我,而且她还称呼我为“公子”而非“郎君”,没错了,说不定武威郡公她还记得我! 大魏,郎君是对年轻男子的普遍称呼,而公子多是一种尊称,公子者,公候之子也! 到不是沈青君比自己的家臣王彪、高甘等更尊重赵杰,而是她为一府主公,要表现出尊重人才的姿态。 其实沈青君叫赵杰为公子其实也没错,因为赵杰是寒门,勉强可以叫做“赵公子”, 在大魏,寒门专指落魄的贵族,赵家的情况沈青君在上报邵武帝的时候就已经差清楚了—— 赵家在前朝大乾皇朝的时候家族祖先有位列公候者,因为乱世几次跟错人渐渐地就没落了。 赵杰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跪坐在垫子上,一个侍女为他上茶,借着喝茶的时机,他略微抬头仔细打量屋里的情形—— 宽敞的木屋子,沈青君外罩草绿格纹锦绸衣,内穿白色云纹武服,头戴玉冠跪坐在上首,背后放着一块绣着山河的屏风,前面是一张案几…… 赵杰只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位武威郡公此事的气场威严远胜当初,十分迫人! 明明仪态恬淡,姿态从容优雅,却让旁人不敢懈怠,他也情不自禁的正了正身形,挺直脊梁。 在沈青君的下首,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留着传统文人三缕须,气质儒雅的中年汉子,位在方季惟之上, 此人上次他在军帐中没见过,不过看他的坐席,应该是沈青君心腹之人,在他的后面,就坐着刚才引他入们的高文书。 并且确定,刚才那一眼并不是他的错觉,这件屋子确实做满了人! “不知赵公子见我,所为何事?”等赵杰喝完一口茶,沈青君开口客气地问道。 “仆,赵家赵杰,请求出仕辅佐主公!”说完他走到中央,单膝跪地, 其实他刚来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做沈青君的家臣?因为这多少会显得他势利! 可是他环视四周,觉得沈青君对他是如此的“礼贤下士”,如此看重他—— 他刚一求见,沈青君就马上召见,召见他的时候还让家臣下属各类官员作陪,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倍受感动…… 第83章 势在必得? ‘武威郡公虽是女子,但其人或许是自己现阶段或者之后人生中,能接触到的最贵的贵人了——不仅是国公之女,本身还是有封地军队的实权郡公!这样的机遇实在难得,他不允许自己错过!’赵杰跪在地上想道。 其实在赵杰知道沈青君能被邵武帝封为郡公后,非常后悔懊恼过,因为要是他能在第二次见面,即沈青君入城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拜沈青君主公…… 那么今天的自己突兀的拜主的行为就不会显得如此势利,而且那时候拜主还更容易得到沈青君的信任!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赵杰背负着家族的期望,为了振兴家族,他要选择辅佐的主公,最少也得是公候之上有爵位有封地的大贵族才行。 可刚刚平定民乱的沈青君,身上是没有爵位的,自然不符合他的择主标准! 他又没有门路没有消息,不知道邵武帝对沈青君的安排…… 可此时,沈青君已经是一个爵至郡公,有名有实的大贵族了,邵武帝的封爵圣旨的内容他已经知道了…… 因此,本来就在懊悔中的他,不成想今日求见,沈青君对他竟然如此“看重”,深深感动的同时又加上权衡利弊之下,立刻就拜了沈青君为主公。 当然沈青君“礼贤下士”看重赵杰,这实在是个奇妙的误会! 看到赵杰欲拜她为主公,沈青君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赵公子如此行为,可与族中商议过?” 沈青君问这一句,不是故意戳赵杰心窝子,是因为当今社会,家族子弟选择出仕为官也许可以一人决断, 但想要成为某人的家臣,这种事,绝对需要一整个家族开会决定才行,连家主都无法自专。 虽然沈青君知道赵杰的祖父父亲兄长都没了,她也知道赵家被张元成杀了, 但大家族从来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在她看来,赵家被张元成杀掉的不过就是赵杰这一只罢了,甚至赵杰是不是嫡支她也不甚清楚,不在乎也没细查过。 毕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一个家族分好几支,天南地北的分开但相互之间联系又非常密切,这种生存模式,别说张元成一个贼头了,就是皇帝下令夷三族,都可能杀不干净才是普遍正常情况。 而赵家又曾为贵族,肯定熟悉这种分家分蛋模式……所以哪怕赵杰这一支只剩赵杰一人,也不能说明赵家家族只剩赵杰一人…… 而且沈青君看赵杰未冠,觉得他做不了这个主,故有此问。 听到沈青君提到族人,赵杰也忍不住有些悲戚。“大都督何须需再问某之亲族,在下全族三十九口人,包括妇孺老弱,尽皆歾已!”赵杰悲戚地说, “只因在下是家中幼子,祖父父亲起势之前,以死相逼,为传家族香火,我才独自去密道躲灾苟活至今! 而且我们这只就是赵家嫡支,其他旁支虽有长辈,但我已是赵家家主,可一言决也!” 赵杰在悲伤难过中交代完自家情况,不仅是为了回答沈青君的疑惑,并且表示拜主公这种事,他能一人决定,还想以此获得沈青君的同情,然他目的顺利成行。 听到赵杰未为赵家嫡支,沈青君确实惊讶了,其实她在私底下也和手下幕僚讨论过赵家的事,从种种迹象中方季惟猜测,赵家被张元成杀害之事,可能是赵家故意事泄败杀,目的就是为了家族声望! 或许有人觉得以全家性命换一个忠烈名声太傻,但在很多人看来,完全值得! 毕竟这世间上,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人们付出生命去争夺了。 更何况赵家还是这种落魄的贵族,就是因为曾经荣贵过,他们深知显贵的好处,也愿意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沈青君听了高凌应他们的分析也认可他们的推测,不过高凌应等人都认为行此事的是旁支,毕竟旁支冲锋陷阵,嫡支坐享其成才符合现实, 不成想赵家牺牲的就是嫡支,如此看来,赵家确实豁得出去!当然赵家家世确实衰微到了极点……不然不可能出此下策! 想到这些不过一瞬间的事,赵杰还在地上跪着,沈青君也不可能晾他太久,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卿真心投效我,我欣喜不已……然……”说着她走下台阶欲扶起赵杰…… 深知人性的沈青君知道,似赵杰这种落魄家族子弟,一定要给足他面上的尊重,才不会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是的,她决定拒绝赵杰,没错,她是缺家臣缺疯了,但贾老那天的贪得无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想着赵家也曾在张元成手下做事,说不得也养成了轻慢自大贪婪的习惯! 而且这个家族权利之心太重,赵杰其人多半也是,不然他为什么此刻拜主公,而不是在她攻下顺天城的时候拜呢? 当初看上张元成手底下的那几个家族,是她想差了,忙昏头了,光想收几个家臣减轻方季惟等的负担, 疏忽了家臣可是和自己荣辱与共、祸福相依的利益共同体,竟然看上贾家那些歪瓜裂枣! 现在事务虽然繁重,但还可以承受,顶多她劳累一点罢了,而且父亲给她的家臣已经在路上了,因此此刻哪怕再缺人,也宁缺勿滥! 是的,赵杰的卖惨行为并没有打动沈青君…… 赵杰听出了沈青君话中的拒绝之意,不等沈青君来扶,突然起身对沈青君说,“大都督,仆有物想献与都督!” 虽然赵杰他不明白为什么沈青君如此看重自己,却不想接受自己,但他绝对不能让沈青君拒绝他!更不能让沈青君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因此他觉得给自己加码! 他快速走到沈青君面前,贴在沈青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包,把它恭敬地递给了沈青君。 沈青君神情不变,只是看了赵杰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自信、自傲、自狂……当然最多的还是权欲和野心…… 此刻的赵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青君,不知道沈青君已经看透了他,仿佛沈青君只要接了他的布包,就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一定会接纳他为家臣! 第84章 赵杰献宝? 赵杰的表情,看得沈青君好奇,把拒绝的话留在口中,她接过赵杰递过来的布包,从中取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小册子。 她到要看看,是什么让赵杰如此自信满满、胸怀成竹!能让她改变主意! 沈青君快速阅读着册子上的小字,只看了一小会儿,她便合上小册子,对着高凌应和方季惟隐晦地看了一眼…… 高凌应和方季惟两人不愧为沈青君心腹谋臣,他们对沈青君的眼神示意心领神会,点点头,立刻起身, 向其他人低声耳语几句,便把那些好奇的下属、家臣打发出去了…… 因为沈青君还担任着平叛大都督的职位,因此这里聚集的人也不单单只有沈青君的家臣,还有一些朝廷的官员。 而高凌应的儿子高甘便去打发房中其他家臣以及侍女出去。 等其他家臣包括高甘都走完了,方季惟、高凌应才起身告辞…… 而沈青君看着还杵在主位旁一动不动半点不识趣的王彪,吩咐道:“你也出去吧!” “可是,主公,我不出去,此地还有外人,我的职责是要保护您!”王彪看了赵杰一眼,坚持自己作为护卫的职责。 “无妨,下去吧!”沈青君再次吩咐, 王彪看看沈青君,又看看赵杰,反复比较,觉得赵杰那个瘦弱的体格不能对自己主公造成半点威胁,才放下地走了出去。 王彪出去后,房内就剩下了沈青君赵杰两人,沈青君重新落座,赵杰昂首站在原地。 坐下后沈青君又细细看了这本小册子,看完后,又深深看赵杰一眼,她沉住气,用手指着小册子:“汝所献小册子之言可具为真?精盐提炼?高炉炼铁?这两样东西本公闻所未闻呀!” 沈青君此刻自称本公,可见其心中的震惊! “禀告主公,此物乃是四十年前,家祖父在路边所救的一异人为报答祖父救命之恩特意赠给我赵家的宝物。” 赵杰得意洋洋地说,而且还自顾自地称呼沈青君为主公,只因他觉得自己拿出此宝物,沈青君就不会有拒绝他的可能。 沈青君看了赵杰一言,不由感慨:“年轻人呀!对世上的危险还不敏感呀!” “哦,异人所赠!小册子上图画上边还有说明,这似乎很有可信度?”沈青君随手翻看这册子状似无意间问道, “汝家得到此物后可有安排人检验过?”沈青君不追问异人下落,是否还活着,只问赵杰这小册子赵家得到后有没有检验过, 毕竟那个怀有能要人命的重宝却不懂得隐藏的傻子异人在赵家是什么下场,沈青君想也想得到,死人何必再多问? 说着沈青君瞄了昂首挺胸的赵杰一眼,心中感慨:‘真的还是太年轻呀!换一个有点经历的人都不会如此无知!’ 不知道自己生命只在沈青君一念之间的赵杰听到沈青君的问询,马上恭敬地说道:“小册子所言无论是精盐提炼还是高炉炼铁,家中都曾悄悄试过……”说着赵杰还看了沈青君一眼,“至于效果,仆只能说……效果惊人!” “哦,果真?”沈青君慎重的问了一句,‘如果赵杰没有胡说,那这个册子上的……撕……这是屠龙计呀!’ 前世造古反的沈青君太懂得盐和铁的价值了,盐是钱粮,铁是兵器呀!一个有野心的人,同时有钱粮又有兵器,会发生什么,沈青君不敢想…… “岂敢有半点哄骗主公!在下祖父曾经练出过一把宝剑,其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只是如此宝物,祸患之源,家祖不敢留,故深埋地下……” 赵杰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飞快地看了沈青君的脸色一眼,继而额头出汗,面色发白…… “这……这……主公我……”想到什么的赵杰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看到赵杰终于意识到了,沈青君才说:“汝家祖父还算聪明,哪怕高炉炼铁只练出了一把剑,也知道是祸患之源,深埋地下!可汝……”说着沈青君故意迟钝了一会儿, “可是,汝比起贵祖父差之远矣!”沈青君摇摇头,“光明正大献此物与我,你可知…… 此物与我也是祸患之源呀!说!你这般作为究竟是何居心?”沈青君后半句话严厉又阴森地问赵杰, 要不是她清楚赵杰来历,又看赵杰年轻青涩的面庞,觉得他一个是年级小不经事才这样做事顾头不顾尾,才这般不考虑影响后果…… 不然,她早在知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就派侍卫把赵杰堵住嘴巴关黑牢了! 也幸好赵杰年纪小,他要不是个毛头小子,她都得怀疑,赵杰是她家仇人派来害她的了! 听到沈青君的厉声质问,赵杰害怕了!一时之间,他的脸上五彩纷呈,各种表情接替出现…… 该死!他刚才脑子怎么就被窜稀似的,拉稀里哗啦的了呢?糊里糊涂就把这两样东西光明正大地把这两样东西献了出去!就算想被沈青君看重也该私下里偷偷进献才对! 而且这两样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祸患之源,对于沈青君来说又何尝不是烫手山芋呢? 看到赵杰脸上闪过的诸如害怕、懊恼、后悔等表情,沈青君就非常生气…… ‘现在知道害怕、懊恼、后悔?你家祖父都知道要埋藏起来,你今天却来这里大大咧咧地献给我…… 事到如今我都还屏退众人欲保你,你却再这里摆着一张多变的脸给我看……本来念你年纪小,家族长辈皆逝,是赵家孤儿,杀孤绝嗣不好听也不吉利,不想和你计较的,现在……’ 故沈青君轻声道: “赵公子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无论是精盐提炼还是高炉炼铁都此事重大,我可当做没看见,赵公子请收回去吧!或可将其献陛下,说不得会有封爵之赏生气。”沈青君心中杀起越盛,语气越温柔可亲,边说边起身就要把小册子还给赵杰。 沈青君走下台阶,心中却想着,‘如果赵杰真的受到封爵的诱惑,想要把这两样东西送个邵武帝,那么她一定会让赵杰在送去的路上不小心出点意外的。’ 第85章 赵杰自救 由不得沈青君此刻的心思晦暗,试探赵杰,实在是赵杰拿出来的东西太吓人了…… 这上面无论是盐还是铁,都不是领兵大将或者有封地的臣子应该掌握拥有的东西! 一旦沈青君手中握有这两样东西被邵武帝发现,不止是她,整个家族都会被连累……而且这个下场,沈青君敢用自己前世今生的经历保证,绝对不是她危言耸听、胡乱臆测! 可是赵杰这个憨憨到还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那堂上还有朝廷的官员在呀!这样做,他这是在给沈青君献宝呢?还是给沈青君催命呀! 现在意识到危险后似乎意志还不坚定?这让沈青君如何不起杀心! 沈青君带有深意的话,赵杰自然是听懂了,他也是聪慧之人,不然就不会被家族选为幸存者了,他只是做事冲动、急功近利了点加之真的少了点经历而已, 他如何听不懂沈青君的话外音——让他把小册子献给陛下,能获得封爵之赏?这也许可以,但他得有那个命活着见到邵武帝才行呀! 看着沈青君递过来的册子,赵杰害怕极了,他绝对是不敢接的,此刻只想说点什么打消沈青君的杀心, 思索之间,越想脑子越混乱,看着沈青君没有收回的手,只好啪地一下跪倒在地…… 跪在地上的他冷汗直流,头顶冒烟,只怪今天自己是在太冲动了! 只能绞尽脑汁,飞快地思索该怎么回答沈青君才能让她对自己放心,他相信,这个时候他要是说错一句话,那他可能就不能活着走出这座都督府了! 这个时候他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因为从一开始沈青君屏退众人的行为来看,就不是准备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作态,现在只是他的退缩懊恼才让沈青君起了杀心。 没错,沈青君没有过河拆桥的心,那他不是十死无生!还有希望…… 脑子飞快运转,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 “主公在说什么,仆今日献给主公的只是两个养生方子,虽然方子需要用盐和铁做药引子看起来很奇怪,但家祖亲测有效,这才冒昧献与主公,还请主公不要嫌弃呀!” 赵杰这是直接否认小册子内容,献高炉炼铁和精盐提纯之法会要命,那要是他献的只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养生方子不就成了吗? “养生的药方子?用盐和铁做引子?”听到赵杰的话,沈青君收回递出去的手,一直举着也很累人的不是,重新端坐, “没错,在下献的就是一个养生的药方子!”跪着的赵杰赶紧点头,提起的心也放下一点。 “可这养生的方子而已,不足以让我屏退家臣侍卫!”沈青君摇摇头,这轻飘飘的话又把赵杰打入深渊! ‘不过还算有救,知道这东西不可泄露出去,只是借口找得太牵强了。’ 是呀!一个药方子而已,不值得沈青君刚才大动干戈屏退所有人! ‘怎么办?怎么办?’赵杰快速思索。 沈青君静静地等他的回答,其实她在屏退家臣侍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应对的理由了,此刻只是想惩罚一下赵杰的同时考教一下他,赵杰要做她的家臣,也是要有资格的。 其实这会子她还是蛮欣赏赵杰的野心的,臣下有野心对主公来说也不全是坏处不是?有野心的人才好驱使控制呀! 只不过有野心的同时还需要谨慎,岂不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过了好一会儿,赵杰眼睛又亮了,“主公屏退家臣侍卫,是因为在下给主公举报……对,仆举报张元成将他的儿子送去了隔壁县的刘家村!还知道他在安排民夫悄悄在他起家的地方张家沟藏宝!” “因为事后他将民夫都找借口杀了,所以没人知道他藏宝了,我家还是因为有个民夫曾经是我家奴仆,这才得知。”赵杰强调‘无人知晓’,这是暗示沈青君这笔宝藏沈青君可以独吞。 “哦,那你这举报也算有功,我派人找了张家子许久了,也没有踪迹,若能抓到人,也可给你记一功,还有藏宝地也算!” 沈青君最近大练兵那钱有多少都不够花,能独吞自然也不会穷大方!因此赵杰提供这个消息,她也许诺记功。 “多谢主公!”听到沈青君记功的话,赵杰拜谢到。 “不过汝可不要高兴得太早,无论是张家子还是藏宝地,都不能成为我屏退家臣侍卫的理由!什么理由合适,你还要再想想!”沈青君还是否定了赵杰,但也给他留下了话口。 “啊?这……”赵杰两次冥思苦想出来的借口总是会被沈青君否定,心里痛苦极了, 可沈青君说的话又没错,作为一个大都督,只是因为这种事就屏退家臣侍卫,怎么也说不过去…… 之好再次思考,而主位上看着汗珠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顾不得擦的赵杰,沈青君觉得自己给赵杰的教训也够了,便开口道, “汝听清楚了,你给我的小册子写的是北地一个世家暗中推动这次民乱的罪证,你来此就是因为你掌握了北地一个大世家勾结张元成作乱的证据,特地来向我检举。” 说着看了看下方的赵杰,至于北地有没有世家推动民乱,暗中一定是有的,但明面上有没有,得看邵武帝需不需要。 邵武帝需要,沈青君可以逮出来一两个,不需要,沈青君也不会自找麻烦,不过现在邵武帝正忙着改换太子一事,沈青君想来多半是不需要的。 因此如果赵杰确实是来向她举报世家推动民乱的话,为了不多事,沈青君选择屏退众人是不突兀的。 “确定这个消息为真后,你辗转难安多日,才想到一个保全自身的法子,便是祈求我的庇护!” “所以才有了你今天特地登门拜我为主公之事,并献上‘写着世家罪状’的小册子…… 而本公在看到小册子后,觉得此事牵连甚广,关系重大,所以屏退左右单独问询与汝!并且再三考虑之后准你入我门托庇,汝可明白了?” 第86章 任为主簿 沈青君在说的过程中,把‘写着世家罪状’这几个字加重,就是为了提醒赵杰。 虽然赵杰献给她的两样东西都太危险,稍有不慎身死族灭,但人家好歹是特地来向她献宝,天下间没有因献宝而罪人的先例…… 所以沈青君即便生气,还是要想办法圆了此事的,并且她还必须收下赵杰才行。 听到沈青君加重的话的赵杰如获大宝,连连点头:“是,是,主公英明,我就是来检举世家阴谋造反的,主公屏退左右是欲保我!” 说完后,还若有其事地向沈青君行了个大礼:“多谢主公护我之心!”看来他也明白了沈青君的良苦用心。 看到着,沈青君心中点头,还不算太傻,免了他的礼,“行了,起来吧,跪着作甚,你于大庭广众之下检举高门的行为虽然有失妥帖,但忠于朝廷之心,为陛下效劳之心还是可嘉的。” 这边是盖棺定论。 之后两人又是一番客套,彻底把这件事定性。 “汝既然已经拜我为主公,又有揭发张贼之子和检举之功……有功必赏,且任命你为我府中主簿何如?” 敲打完人,沈青君也赵杰一个甜枣,安他的心,一张一弛,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 果然,听到沈青君对他的任命,赵杰又是一番激动,当即拱手领命,他是知道府中主簿意味着什么的。 虽然大魏官制,主簿没有具体的官阶,只是作为各级主官常设属下存在,平时不过做些掌管文书的簿籍及印鉴这些小事…… 但在统兵开府的大臣府中,主簿又常参机要,总领府事……因此使得主簿这个职位,位虽不高,但是权重…… 有话曰“三十年看诗书,不如诣习一主簿。”。 而且此时在沈青君帐下幕僚中,文官排序中,高凌应为行军参谋位居第一,方季惟是行军参军位居第二,此刻赵杰获授行军主簿可能就是第三人…… 其实沈青君授予赵杰主簿之位也是有算计的,为的就是把赵杰彻底绑上自己的船,打上自己的烙印, 因为虽然家臣的忠诚值一般都很高,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总有一两个家臣背叛的例子,但这些背叛之人多半是边缘人,从来没有心腹家臣背叛的例子, 不单是因为他们的利益和其主公的利益高度捆绑,还因为哪怕他们背叛了,也不会得到新主的信任,甚至还会被新主厌恶防备……前途尽毁,甚至性命不保! “汝能背叛旧主,焉知不会背叛我这新主?”新主杀了叛主之人都不需要多找理由! 现在沈青君任命赵杰为主簿,把他提到自己文官第三人的位子,哪怕只是明面上的,赵杰要成为沈青君真正的文官第三人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但在世人眼中,在他任职主簿的那一刻,他就是沈青君的心腹家臣了。 没有任何一个主君喜欢背主之人,正是世情如此,沈青君才敢留下赵杰,因为之后赵杰即便有异心有异志也绝不敢背叛。 “臣领命,谢主公。”赵杰再次大礼参拜。 “不知汝可有字?”给了任命,沈青君自然要问一下赵杰的字,她看赵杰的年级比较小,也许无字。 既然要彻底捆绑赵杰,那么就要做到极致,取字也是一个较高的捆绑方法…… “谢主公垂问,祖父已为小子取字兴盛。”赵杰今年十六岁,自然还未到冠而取字的年龄,但他的字就是在赵家行事之前其祖父特地给他取的。 ‘原来如此!’沈青君听到“兴盛”两字,在联系赵家背景,便知其字含义……这是希望家族兴盛之意呀! 她本来想,如果没字她还想给赵杰赐一个字,都想好了,就叫“慎行”,不过人家祖父已经先前一步取了字,她自然就不会多事,而且取字与否也影响稀微。 “兴盛独自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也孤独,今既然已拜我为主公,为了之后做事方便,不若就搬到我的都督府与其他家臣同住可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面对沈青君的要求,赵杰干脆答应,拜了主公后就要住到主公身边方便问询,这是应有之义。 说完这些,沈青君看了看天色,又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兴盛的哺食就留在府中用吧。” “多谢主公!”赵杰又是一番激动,主公赐食与家臣,这是他被沈青君看重的表现。 偏厅,此刻人头攒动,说是哺食,此刻更像是一场家臣宴席,因为沈青君的晚饭不仅留了赵杰,高凌应、方季惟、慕容武功、典闻等都一起参加了…… 开席前,沈青君把赵杰引至中央,特地向其他家臣介绍赵杰,又言说她对赵杰的任命,为他站台,如此种种,又获得赵杰一阵感激。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晚饭毕,天已黑,都督府不算大的后堂灯火通明,这是沈青君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高凌应走进来。 沈青君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淡绿草纹常服,绞干的长发用一只玉簪挽起,端着一杯热汤,喝了一口放下,又拿起赵杰献上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臣拜见主公。” 听到高凌应的声音,才放下手中小册子,看向高凌应,问道:“卿对赵杰的住处安排妥当否?伺候的人也找好了?” “主公放心,依主公吩咐,院子挑选尽量靠近内里的小院,仆从也都挑选忠心精明之辈,全都已安排妥当。” 高凌应恭声答着,说完,看沈青君放在案几上的那几样东西,轻声问道: “主公此物便是赵杰献给主公的药方子?”高凌应笑着问, 他当然知道能让沈青君屏退他们的小册子上绝对不是在晚辅时赵杰告诉他们的给主公进献的“药方子”, 而且也知道沈青君突然任命一个新家臣为主簿必有深意,只是作为沈青君的第一家臣,他偶尔打趣一下沈青君也无妨。 是的,沈青君在晚饭时对外透露出去的消息,便是赵杰献给她的小册子是药方子,毕竟赵杰“检举世家”这个“真相”是不可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的…… 第87章 且试盐铁 真真假假……遮遮掩掩……才能让其他可能关注或者关注到这件事的人相信他‘辛苦’探听到的‘真实’消息…… 沈青君抬起头,看着还有心情打趣的高凌应,也嘴角带笑着说“是不是药方子,凌应自己看便知!” 说着她便把手上的小册子递给高凌应,满怀期待地等着高凌应看完小册子之后的表现。 高凌应好奇接过,打开小册子便看了起来,刚开始他的心情还是轻松的,因为沈青君的轻松笑意让他并没有感受到这张小册子的可怕, 但他远看越心惊,额头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看的过程中还左顾右盼地看了四周一下,似乎在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主公?”高凌应小声喊着沈青君…… “凌应不必担心,继续看完吧!”沈青君安抚说道。 “是,主公。” 高凌应好不容易坚持着看完,立刻抬头看看沈青君,“主公,小册子所言之事可真?”他面色沉重,完全不复来时的轻松…… “真假具体我也不知,我也是今天才得此物,尚来不及检验,但赵杰言其祖父试验过,故此应当为真。”沈青君话中虽然没有肯定语,但也大半肯定了高凌应的疑问。 “主公。”高凌应郑重地叫了沈青君一声, “若精盐和高炉的效果果如册子所言,如此不可思议……的话,那么赵杰此子断不可留,我愿为主公除去此人!” 说完高凌应跪了下来,跪下之后的他面上一狠,“臣请命,亲自去除掉此子,必定可以把此事做到神鬼不觉。” 说完唯恐沈青君年轻,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危险性,再次言说自己为什么非要除去赵杰的理由: “主公!这小册子所言,无论是精铁冶炼还是精盐提纯,都非人臣可以拥有掌控之术、窥视之物,赵杰他献上此物便是要谋害主公,请主公切莫迟疑!” 看着高凌应全阵以待,一副她如果不答应就要死谏的样子,沈青君赶紧起身双手扶起地上的高凌应,安抚道: “凌应不要如此激动,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先起来吧!” “主公!”高凌应要再拜再请……“此人关乎主公身家性命,不可心慈手软呀!” 沈青君拉起高凌应,顺便拍了拍高凌应行礼的手,“凌应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只是后果嘛!没有凌应想得那般严重……” “赵杰,也没有凌应想得那么有威胁,只要控制住赵杰,就不会泄密,而不泄密,就不会有半点风险!” “臣观此子为急利之辈,就怕他为了权势,陷害主公呀!”看来高凌应对赵杰性格的判断和沈青君一样。 “正因此,所以我任命他为我行军主簿了!既满足了他对权势的渴望,又将此人与我彻底捆绑。”沈青君看着高凌应,笑笑说道。 听到沈青君的话,高凌应才记起赵杰现在的身份职位,和他一样都是沈青君的家臣,脸上杀意才消减了大半, “主公英明,确实臣白担心了,此任命正和事宜。”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赵杰有异心,他现在不过一寒门子弟,无门无路,即便有心,也有心无力。再说,现在赵杰在我手里,以我的手段,凌应难道担心我控制不住赵杰?” 这时高凌应顺着沈青君的搀扶站起,既然不杀赵杰了,他跪着情命也无用,“赵杰自然逃不过主公手掌心,这点臣信!只是臣担心……赵家……会不会有第二个知情着……?” 沈青君回到座位上坐好,“凌应请坐,这点卿多心了,我也曾想过,但赵家都得到这小册子几十年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半分,可见这个家族还是知道这个小册子的危险的,保密绝对是这个家族的重中之重” “因此如此要命之事,赵家能知道秘密的只会有一两人而已,我看赵杰能得知,说不定还是因为他已经是赵家现存唯一嫡系的原因……” 这点沈青君还真猜对了,赵杰确实是赵家现在唯一知道这个小册子存在的人,而且还是其祖父临终前把他叫到身边偷偷给他的,嘱咐他可以用这个求取进身之阶, 就是因为刚得到,赵杰才如此藏不住…… “便看此时,我不也仅将卿一人召来,季维他们非我不信也,只是秘密等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想来这等要命的事,赵家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赵杰此人,急利了一些……” 沈青君神态放松,看着还带着紧张的高凌应笑着说道。“现在赵家仅余他一人,他也应该是唯一的知情人了,只要看好他,便不虞泄密!” 赵杰,一个冲动的只想振兴家族还是她臣僚的年轻人,她自认完全控制得住! “再者,他已拜我为主公,和我也算利益生死攸关,我也封了他做我的行军主簿,便没有贸然动他的打算。” 说着笑了笑,“再说了,世间哪有别人向我献宝,反而死于非命的道理!不过性子急躁了些,我也敲打了他,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见沈青君坚持,高凌应也没有强烈反对,沈青君说服了他…… 理由吗?不止是因为沈青君可以完全控制赵杰的生死,赵杰没有反叛的机会, 最关键的就是赵杰已经拜了沈青君为主公!也绝了他反叛的可能,赵杰认沈青君为主公,两人有了主从关系, 从此之后,沈青君好,赵杰便好,沈青君倒霉,赵杰只会更倒霉! ‘赵杰为了权势陷害背叛主公?不说绝对不可能,但害主叛主之臣,要付出的代价绝对够高,因为叛主之臣,天下共击之!’ ‘而赵杰,肩负家族振兴之任的他,绝对不会愿意付出这种代价……’高凌应基于赵杰的利益和性格思考了一会儿,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其实也是赵杰能在沈青君手下活命的两个原因,不然,那里轮得到高凌应劝说,沈青君早就秘密把赵杰处置了! 就像高凌应,跟了沈青君,荣辱生死就和沈青君绑定了,他心心念念维护的也是沈青君的利益…… 第88章 君选臣,臣亦择君! 当一件事与沈青君生死利益相关需要他选择的时候,哪怕这件事对国家、对邵武帝有大利,他优先考虑的也是沈青君,维护的也是沈青君的利益。 至于大魏的皇帝邵武帝?不好意思,主公的主公不是我的主公!邵武帝的利益不是他高凌应思考的问题。 想明白这些的高凌应,对于沈青君不杀赵杰的决定,不但没有失望,甚至内心有些欣喜,跟随一位大度能容、赏功记劳的主上,总比刻薄寡恩、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主君要强。 ‘君选臣,臣亦择君!’君主要选择忠诚的臣子,臣子也会选择对他宽容大度的主君。 此刻他为沈青君宽容大度放过赵杰欣慰,当然他刚开始请命杀赵杰的态度想法也真…… 高凌应早先喊着叫着要杀赵杰,现在又为赵杰被沈青君放过而高兴,似乎两者矛盾,但确实统一存在,对此只能说人性复杂。 ‘赵杰他没有背叛陷害沈青君的可能!那么整件事就只剩下无意泄密的可能了,不过想来赵杰也应该是个嘴严之人,如果他嘴不严,自己也能让他嘴严!’高凌应心中放下了对赵杰的杀意思索道…… 想到这里又对沈青君说:“今日赵杰侥幸不死,是主公宽容大度也!但仆今后还是会盯着赵杰,若发现他有什么轻浮不慎重之举,主公莫要怪仆先斩后奏!”说到后面,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主公是主,心胸宽广,能容于人!任人用人,不拘一格!仆为下臣,拾遗补漏,查漏补缺,也是在尽家臣之责,请主公不要拒绝。”高凌应拱手说着自己依旧不放过赵杰的道理, “凌应能为我费心,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怪罪呢?”沈青君听完却是允了高凌应监视赵杰之请。 …… 两人说完赵杰的事,沈青君便指着小册子吩咐道:“明日还要麻烦凌应辛苦些,派几个忠心的匠人来,越快越好!我倒要看看这精铁精盐怎么个好法……” “喏!此事仆必定亲自过问,一定办得妥妥当当!”高凌应面容严肃,神态认真地承诺! ‘既然小册子都送到手里了,自己还是要看看小册子所言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不能大规模使用,造个几套放在身边也没什么。’沈青君看着高凌应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册子,战战兢兢地藏在怀中想道: ‘前世反都造过,今生沈青君的胆子也不小!反正好东西都送到自己眼前了,也没有推出去不要的道理……’ 至于说将此物再献给邵武帝,沈青君从来就没有想过,不是她不忠,而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精铁还是精盐,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她是一个无兵无权的权贵之女,到还可以献给邵武帝获求封赏,因为她没有威胁,自然安全富贵有保障…… 但现在她已经是一个有地盘、有兵将、有家臣的“诸侯”了,盐铁这两样东西也都过了一手,难免会被猜忌! 献给邵武帝,怕到时候,她得到的就不是赏赐,而是赐死,还是全族赐死的那种…… 即便邵武帝感念她的忠心,觉得她没有危险,不杀她!但后代皇帝呢?谁能保证? 前世的经历让她知道,和帝王是不能谈感情的! “对了,赵杰今天来见我,是特地向我举报北地某世家和反贼勾结一事……”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凌应一眼…… “一事不劳二主,赵杰检举这件事,就由卿安排人负责不经意“泄露”出去吧!” 高凌应一看沈青君的眼神,明白了她这是在为赵杰这事找补…… 想了一会儿,笑着对沈青君说:“仆之子高甘,年轻嘴快……做事甚不沉稳……又常在仆身边,多接触文书机密……” “善。”沈青君赞到,高凌应之子高甘确实是“泄密”的最佳人选,对于能从他手中的到消息的人来说,这消息的来源都十分的‘可靠可信’。 确定好透露消息的人选,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都督府驻地,文书房…… 赵杰正抱着一堆文书,进入屋中,熟稔地众多文书归纳、抄录、总结…… 从成为沈青君家臣的第二天开始,他就来这个文书房办公了,一直兢兢业业,勤奋努力,不敢懈怠…… 哪怕他这个行军主簿现在做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文字工作,但主簿嘛?本来也就是这些文字工作的! 其实自从那日他莽撞献宝却被沈青君反复敲打后,刚回来的时候,不敢说心中没有半点怨气,他其实对沈青君的做法还是有很多不满的! 在赵杰想来:自己怎么说也是献宝有功,却被主公反复敲打……实在委屈之极…… 但之后进了官场,有过从政经历后,知道权贵官员处理事务时思考的角度和方法后……才知道自己那天鲁莽的献宝行为到底给沈青君通了多大篓子…… 才知道权贵要人性命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不讲道理的……更不讲功过的……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每晚睡觉的时候,他是越想越后怕! 试想一下,身份地位相差甚大,一方完全可以决定另一方生死且毫无信任的两个人…… 突然有一天,突然又个人递给了你一个可能会导致家族灭亡的纸条来献宝……你在不确定这是不是政敌的陷阱的以及眼前之人是否可靠的情况下……把这个多事的献宝者杀掉才是权贵们一贯的做法! 所以他赵杰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命,真的太幸运了!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什么小心思……更无比庆幸他认的主公沈青君是个宽厚的、讲道理人…… 因为他自比了一下,若他处在沈青君的位子,那鲁莽又天真还无多少权势的自己多半会被秘密处置了。 因此想明白这些后,即便他知道现在自己身边的奴仆侍女,多半是沈青君派来监视他的人,他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甚至主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动向,就怕沈青君或者监视他的人因为没有查到他的行踪,误会他有二心,对他动手,那他死得可太冤了。 第89章 高甘怼人 赵杰想明白原委后,在对待公务上,他是更加用心了,以至于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这文书房里吃…… “赵主簿,请用茶!”在赵杰走神思考的时候,一身小吏打扮高甘向他端来了一杯茶…… 吓得他赶紧站起来用双手接过,嘴上连连说道:“太折煞某了……这可太折煞某了……高文书不必如此,千万莫要如此!茶水杰自己倒便好,自己倒便好,不敢有劳高文书。” 说完后,马上放下还有点滚烫的茶杯,这茶怕是刚沏好,便给他端来了,抖了抖衣袖,拱手行礼,“在下有礼!叨唠高文书了……” “赵主簿客气!”高甘右手拿着茶托随意回了礼,“现在我只是个打杂小吏,可当不起赵主簿之礼,所以赵主簿切莫在给我这个小吏行礼了,这不合适!”说话语气有点冲还阴阳怪气的…… 并且高甘说完直接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身后赵杰尴尬的表情和笑容,把不想和赵杰交谈的态度显露无疑…… 而被高甘甩了脸子的赵杰毫不在意高甘的态度,尴尬地笑了笑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然后看着高甘去茶水间给别人送茶。 而高甘给别人送的茶却是温度刚刚好……显然对赵杰是故意为之。 高甘为什么会对赵杰如此态度呢? 这还要从五天前说起……就在两天前,高参谋之子高甘因为行事不密泄露主公文书机密而被其父亲高凌应责罚,大公无私的高参谋为此一度要将其子赶出文书房永不录用…… 幸得主公沈青君在一旁言说求情才没有被赶出去…… 但高参谋大公无私,哪怕有主公沈青君当面说和求情,也一定要惩罚做错事的儿子,坚持要高甘在文书房做端水小厮三月以做惩戒……这才有了前面高甘给赵杰端茶送水的一幕…… 因为高凌应发了好大的火,因此这件事是近来是文书房发生的大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都督府人尽皆知…… 但背后的真相如何,别人不清楚,他赵杰这个当事人还不清楚吗? 高甘怎么行事不密了,是什么事行事不密的?因为高甘“无意”中泄露出了他赵杰的“检举”内容,当然也只泄露了其中一小部分…… 知道高甘泄露的是什么之后,赵杰就明白了,这是主公在为他那天的冲动找补呀!是在保他呀! 有了这出这事之后,他做事更加勤勉,不但对沈青君毫无怨言,还更加忠心了,至于高甘对他阴阳怪气的态度,他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可以忍受…… 高甘替他赵杰背了黑锅,还眼睁睁地看着曾经自己引荐过得人转眼间就比自己职位更高(赵杰入府,王彪领进府之后,后半程就是高甘引荐的。) 自己还要给他端茶倒水,是个人都会不平衡……因此看一下高甘的臭脸,听一听高甘的‘恶’语,又算得了什么。 端起茶碗,呡了一口香茶,赞了一声好茶,感慨一声高甘最近手艺大有进步,赵杰再次伏案办公…… 不得不说,赵杰似乎天生就很适合官场,不仅很快就摸清楚了自身地位,文书处理从无差错,虽然功利之心重了点,能力却得到了高凌应的认可…… 并且,他的人际关系还处理得很不错,当然现在高甘除外,经常和沈青君的其他家臣来往,相交往来密切,也渐渐融入沈青君这个家臣圈子了…… 后堂处。 “凌应,这些日子以来,赵杰如何?”沈青君正在问询赵杰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 赵杰完全想对了,沈青君不想滥杀无辜是基于自己对他的完全掌控,只要赵杰有半点异心,等待他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乖觉无比,工作能力也尚可!只是功利之心尚有些急切。”高凌应想了一会儿,客观公正地回答。 沈青君点点头,“他肩负着家族之重任,急利一些也可理解。”说完又问高凌应,“近来令郎情绪何如?此事倒是委屈他了!” “主公不必在意这小子,为主公办事还有的小情绪,这小子简直不知所谓!”高凌应生气地说,上胡须随着他的说话的嘴唇一张一合,打理精致的长髯也飘动不已。 “呃,凌应不要这样说,他又不知道事情真相,还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做事不严的评价,小孩子有点情绪也正常。” 沈青君赶紧安抚道,高凌应面对她时是敦厚的长者,谨慎的家臣,但对他的儿子,可是一个严父,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不听话可不会跟他讲理, 这几日来,高甘就因为情绪问题,被高凌应教训好几次了,她可不想再让高甘被他父亲教训了…… 是的,高甘对于赵杰到底给沈青君献了什么东西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只是听从父亲的吩咐,向一两个人无意透露赵杰举报北地世家的事情…… 结果就被自己父亲责罚,他完全是听父亲的吩咐办事的呀!高甘委屈,他觉得自己的老父亲已经老了,都不记得自己吩咐过的事了…… 当然高甘被自己父亲罚他是没什么意见的,但关键是高凌应太狠了……文书房端茶三月这个惩罚虽然不重但非常丢脸, 这也就罢了,他高甘和赵杰一般大,为沈青君做事更早,结果赵杰是主簿,他只是个文书…… 自己还要给他端茶倒水,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看赵杰那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也因为对赵杰态度不好,所以屡屡被高凌应教训。 “这样吧!把高甘调入军中做行军主簿,就让他去军营做事吧!”显然沈青君是知道高甘情绪来源的, “主公不可,这小子有何德何能,无功无绩能做主公行军主簿?而且他只是个十六岁未冠的毛头小子,怎能服众?”高凌应拒绝。 “凌应切莫谦虚,令郎才能我还是知晓的,主簿之职,完全可以胜任,”沈青君放下手中的笔, “至于年龄之事,卿也无需担心。秦朝甘罗十二为上卿,汉之霍骠骑未冠领兵出塞……古人暂不言,只说我……” 第90章 君臣相乐 沈青君指了指自己,“我还不是年仅十七,便为一军主帅,一府主公,谁敢言我年弱而不能胜任?”说着沈青君双眼一眯,睥睨地看向高凌应, 虽然这一眼并没有针对高凌应,但高凌应还是觉得心头一紧,头皮发麻…… “至于德行,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讲德行,未免太苛刻……功绩嘛,有了任职,还怕之后无有功绩吗?”其实高甘的能力德行沈青君还是信得过的,毕竟高甘前世也是她沈家家臣不是? 只不过前世的她有眼无珠,辜负了太多人,这辈子,绝不会了! “若还有人不服,便让他来找我,本公这个十七岁的主公,就喜欢任用年轻的家臣,有什么问题?何人有异议?”最后一句却是霸道无比。 “所以凌应不必谦虚,此事就这样定了,明天就让令郎去军营吧!不在文书房,这样便可和卿对他的文书房端茶送水三月的惩罚不冲突。” “臣,多谢主公。”高凌应谢恩,他只是严父,又不是恶父,沈青君要抬举儿子做主簿,他按照规矩谦虚退让一下就行了,不会拼命死挡儿子的前程。 而且高凌应也清楚,沈青君手底下也没什么人,自己儿子虽然年级小,但也是他亲自教导了好几年了,做一军主簿,自己看着点,大抵也是能胜任的。。 “嗯,令郎既然都是行军主簿了,没有字也不像话,不知凌应可有给他取字?”沈青君亮着眼睛问道。 “尚未有字,臣请主公给犬子赐字!”沈青君喜欢给人赐字,这一点高凌应跟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知晓了,主公也就这点小爱好了,他当然要满足。 “甘者,甜也!甜者,泉也!泉以奇为胜……”沈青君好好思索了一伙儿, “既然如此,便字奇水可好?” “臣代子谢主公赐字。”高凌应自然不会有意见,而且沈青君也不是乱取字。 “哈哈……哈……哈……”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两声压抑不住的笑声…… “你这孺子还不把茶端过来,主公和我早就发现你了,还在屏风后面藏着作甚!”高凌应对着站在屏风后端着茶的儿子高甘悠悠说道。 其实高甘来的时候沈青君和高凌应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叫他进来,两人说的也不是机密,而且和他有关,这时说完事,高凌应才叫他进来。 高甘被父亲喝骂也不生气,还在那里捂着嘴抑制不住开心的笑,他可是在屏风后听到沈青君对他的夸赞期待以及任命了,这个时候心中高兴得很嘞,那里在意父亲的态度。 好不容易控制在笑声的他小跑着来到沈青君案桌前,把茶托放在桌案上,双手端起上面的茶恭敬高兴地递给沈青君: “主公,请用茶,您尝尝我的手艺,这几天来我泡的茶可是越来越好喝了……温度也绝对刚刚好……” 一副求沈青君赞扬其手艺的模样……这幅模样逗乐了沈青君…… “哦,那我倒要尝尝。”沈青君也笑着接过,呡了一口:“嗯,奇水手艺确实见涨……比我身边的侍女沏茶的手艺好多了……”沈青君点点头说着,端起茶水细细打量脸上还露出为难的表情,“只是好茶难得……为了这口好茶,我突然不想奇水去军营这可咋好?” 这时高凌应也在一旁附和:“孺子还不快谢恩,能在主公身边端茶倒水一辈子,那是你的福气……” “这……这……主公要喝小子沏的茶,小子荣幸之至……自然愿意留下来为主公沏茶……”高甘听得沈青君想留自己在身边沏茶,见父亲又叫他谢恩,脸上苦笑着,“愿意”之话说得言不由衷……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言不由衷!”沈青君笑着指着高甘…… 看着沈青君大笑,自己父亲在一旁又一脸‘小儿愚钝不堪’的表情,高甘那里不明白这只是沈青君着趣他的话。 也马上笑这补话道:“小子刚才想差了,我愿意为主公身边端茶倒水一辈子……”说完高甘还摸了摸自己脑袋,眼中透出真诚的光。 “哈……哈……哈哈……我知奇水真心……”高甘摸头的动作又把沈青君逗笑了,沈青君才发现高甘有些憨憨的可爱,“不过刚才玩笑尔,奇水是有大才的,用汝沏茶,我岂可大材小用?” “主公信我,此话绝非虚言也!”高甘继续一双纯真的双眼灼灼地看着沈青君…… “好好,我知你非虚言,不过汝愿意给我端茶倒水我还不要呢,这些事自有侍女来做,奇水还是去军营为我做事吧!这才是卿为我效力的地方!” “是主公!主公让我端茶我就端茶,让我去军营做事我就去军营做事。”高甘又一脸憨憨地答,这幅表情又让沈青君莫名开心…… 因为高兴,沈青君留了父子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约莫半个时辰后,高凌应、高甘告辞, 父子二人告辞后,沈青君没有忙着继续埋手案牍……反而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会心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高甘居然还会用“彩衣娱亲”的方式来逗她开心,不过笑一笑之后他的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走廊上,高凌应、高甘父子两人同行…… “汝在后堂主公做的不错,主公好久没有这般轻松大笑过了!”高凌应先开口,难得夸了高甘一句,“主公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太累了,笑一笑人心情也好了。”说完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父亲怎么知道我是故意逗主公笑的?”高甘疑惑道,“孩儿觉得孩儿演的得还不错,主公都没发现……” “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高凌应摸着美髯理所当然地说。 “嘻嘻……能让主公高兴,孩儿也不枉扮蠢一会……我也觉得主公这些日子已来太疲累了,能让她高兴会儿也不错。”高甘笑嘻嘻道,“主公高兴我就高兴,今天主公应该很高兴吧?” 第91章 检练新军 “为臣者正该如此,不仅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主公的心情好坏我等也应密切关注……” “只因人心情好坏也关乎身体之康健,自从主公出征以来,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主公每日的军务政务都繁重非常,无一刻轻松,还经常忙碌至半夜,我和其他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能力有限,不能为主公分担,甚至有时还想要主公为我们分担…… “汝能让主公笑笑也好!”高凌应点点头。 …… 从那天任命高甘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沈青君的工作依旧枯燥繁重而乏味,其实沈青君有时候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没法子啊!作为主公,她要为手底下一大摊子人负责呀! 她不忙谁忙?因此她每日不是巡视民生的路上,便是来到军营视察飞骑军挑选、操练过程,或者悄悄到高凌应的炼铁工坊去看看…… 终于,一个月又过去了,沈平南派来的家臣黄功、李阳等一行十几人终于到了,沈平南给自己的女儿派家臣,当然不会只有两人。 这些文武家臣因为都是老手了,上手快!因此一来便分去了沈青君身上大部分的事务,使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可是好不容易能轻松一点,忙惯了的沈青君闲不住,无所事事的她决定哪里都不对劲,歇了两天后实在坐不下来的她,只好来到军营巡视练兵进度。 刚好飞骑军挑选过程也结束了,最早的一批新兵已经训练快三个月了,看号旗,听鼓声,列基础军阵等都训练完毕…… 而最晚的一批也在军营好吃好喝地养了一个月了……养好了体格也可以开始进行一些基础训练了…… 因为沈青君这次招兵多是从流民或者被裹挟造反的小兵中挑选,有些人入伍是瘦得不成样子,这种情况下是不能直接高强度操练的,得先在军营好吃好喝地养一个月身体才行。 她这次共招兵马共三批五万人,本来她刚开始是只计划招一批一万五千人的,但北地经过刘金光和张元成等的肆虐,失地失家的青壮太多…… 这其中大部分自然重新编户齐名重新回归土地做农夫顺民了,但其中总有经历了战争和鲜血之后,意识到了刀剑的厉害,想要创出一番事业,不愿意再成为平凡农夫的人…… 这些开了眼见有了见识的失地失家青壮,放还地方只会无所事事、扰乱治安,但沈青君又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了或者贬为奴隶…… 北方经历过大战乱的才稍稍安定不到二十年,大魏人口远远没有恢复,珍惜民力还是大魏需要执行的国策…… 并且沈青君杀人或者贬为奴隶的方法也只能处置其中罪大恶极者,可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无奈被裹挟或者干脆就是举起刀剑自卫的平民…… 为了安置这些不再“安分”人,沈青君的招兵计划只能一扩再扩,而且不止是她,魏雯、刘和等人也相继招兵,现在他们每个人手上也至少都有两三万兵马。 因此加上原先还有战力的飞骑军一万多人,现在沈青君手上握有近七万兵马……当然正卒只有三万人。 幸好她现在也是一个有封地的主公了,养个三万的正卒在加四万的辅军,不算过分…… 至于大魏惯例郡公爵位只能养三万私军,现在她手上有近七万人,其实也没有问题,因为惯例中的三万私军,三万这个定额用来限制正卒的,至于辅军有多少,并没有规定! 为什么军制会有正卒和辅兵的区分,因为只有正卒才着甲,而只有着甲的军队,才能算精锐。 辅兵就是为正卒服务的,平时运送粮草、为正卒洗衣做饭以及屯田种地呀这些,没错,军队也是要种地的……并且有大军镇压,不用担心这些人不老老实实在军屯地的种地…… 而到了战时就承担挖沟壑、建大营、砍树造栅栏等……对了,攻城池时填平护城河的事也多是辅兵干的,用正卒去干这种事,没有哪一个主将舍得,而用民夫,又多会失去民心。 当然硬攻城这种事也不能长干,因为干多了更容易失去军心…… 总而言之,说是辅兵,不如说是仆役兵,待遇也就比临时征召的民夫好一点,好一点手里头能有一把刀或枪做武器,差一点又把枪就算“装备齐全”了。 这就造成大魏算军队势力大小的时候,基本都不会计算辅兵, 不过现在沈青君的辅兵并没有屯田种地,一来时节不对,二来现在也没有在她的封地武威,她哪里来的地给这些人种? 因此此刻大营之中,无论正卒辅兵都在脱产训练,好在张元成是一个敛财大能手,无论是战争中的缴获还是后续赵杰供出来的藏宝地点,都让沈青君大发一笔, 使她可以能养得起近七万脱产大军的训练,但每天看着大量物资钱财消耗却没有进项,沈青君心中也是有点慌的。 俗话说得好,‘只出不进,家财万贯也空空!’虽然沈青君她现在有几万个万贯家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因此她打算带着第一批新建新军去找几个山匪练练手,一者给自己找点进项补贴,二来嘛,就像丑媳妇始终要见舅姑一样,军队也总是要见血才能成精兵。 不过,在带军队出去剿匪前,还是要检验一下训练效果的……因此她来到城外大营,检阅兵马。 “收……” “刺……” “挡……” “合……” 点将台上,沈青君一身黑甲红缨砖红斗篷,左手扶剑,端凛矜贵,不怒自威,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一队队地观看新兵演练…… 看着军队在主将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做出各种变化,暗自点头,新军训练时间虽短,但军势已成。 “主公,观我军军势如何?”慕容武功在一旁自豪地说,他一身黑色盔甲,显得威武雄壮,气度不凡。 他确实也应该自豪,毕竟沈青君交给他的练兵任务一再加码,从一万五千人到五万人…… 第92章 设立三军 面对沈青君一再加码的任务,慕容武功能按时练出来,确实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主要是时间太紧,而可用人手又严重不足。 为了练好兵,这段日子以来,不止沈青君辛苦忙碌,他也辛苦忙碌,从接受命令后,几乎就窝在军营没出去过。 “军容齐整,旌旗猎猎,慕容将军辛苦了!”沈青君听到慕容武功的问话,边回答边走到后方坐下。 沈青君身后一众文武家臣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紧紧跟随。 “主公过奖了,不过空有架子而已,光有架子还不行,得让新兵们见见血,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士兵。”慕容武功听到沈青君的夸赞,忙谦虚说。 “两月成军,慕容将军不必过谦,将军以及众位将士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正所谓奖功酬劳……” 沈青君站起来,看着面容肃穆又隐有激动的众人,抽出腰间宝剑,高举身前, “古有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日我便定立军制、明名分。” “诸位将士听令!”说完宝剑虚空斩下…… “我等谨听主公令!”点将台上的文官武将拱手,双目灼灼地看着沈青君…… 沈青君自然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我意,设飞骑、熊罴、陷阵三军。” 随着沈青君话音落下,王彪、典秋、沈立这三个亲卫队长手中各捧着一面旗子,共三面旗子上前…… “其中,飞骑军军制为正卒一万五千人,辅军两万人;熊罴军军制为正卒一万千人,辅军一万人,;陷阵军军制为正卒五千人,辅军一万人。”沈青君坚定又缓慢地说道: “在本公的设计中,飞骑军为骑兵兵种,熊罴军为常规步骑混合兵种,陷阵军为轻、重甲步兵……”沈青君缓缓说着自己对军制的设计,当然这些事情沈青君也没有独断,私下里早就和谋臣武将讨论过了的。 “飞骑军由徐忠将军统领,高凌应为行军参谋;熊罴军慕容武功将军统领,李阳为行军参谋;陷阵军由黄功将军统领,方季惟为行军参谋。” 徐忠,原飞骑军主将,虽然沈青君最喜欢使用的武将是慕容武功,但不代表徐忠没有存在感, 并且其人在沈青君灭掉刘金光之后就拜了沈青君为主公,沈青君自然不会撸掉他的职位。 “徐忠何在?”沈青君大声问道, “臣在!”话音落下,一个双目含光,精瘦却也不算高大的中年胡须男出列,其人看上去好似一个瘦精猴,作为武将的他似乎瘦了点也矮了点,但其实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体型才适合做骑兵…… 骑兵的组建,特别是轻骑兵的组建,就要特意挑选这种瘦精猴体格的人。 因为骑兵的精髓就在于速度,讲究的就是可以在战争中长途奔袭、出其不意地攻击敌人, 如果骑在马上的人体格高大,体重太重,马儿负担就重,短时间骑乘还好,要是长时间骑乘,太费马,更是不适合长途奔袭。 甚至大多数将领为了降低马身上的重量,保护马儿,还会要求骑手平时不着甲,或者多着皮甲。 当然,如果要组建重骑兵那骑手人选就得另当别论,因为重骑兵追求杀伤力、破坏力,故人马皆披重甲,因此组建重骑兵,需要人个个人高马大,马儿也需要匹匹“人高马大”…… 当然,现在谈这些还太远,沈青君此刻的势力还不能支撑她组建重骑兵。 “本公任命汝为飞骑军主将。” “军旗何在?” “在此!” 王彪上前,高举手中的军旗,沈青君从他手中拿起一面黑底白面,中心绣着一匹飞马军旗,缓缓展开, “兵书曰,牙旗者,将军之旌。今授将军飞骑军军旗,望将军从此百战不败!不负于我!” “臣领命,谢主公!必为主公效死!” “慕容武功何在?” “臣在!”慕容武功就是正常的将军体型了,魁梧的他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 “本公任命汝为熊罴军主将。” “军旗何在?” “在此!” 沈青君拿起沈立手中的红底白面,绣着一只熊罴的军旗展开递给慕容武功,“愿将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黄功何在?”黄功便是沈平南派给沈青君武臣,其人自主请命辅助沈青君,其人虽然来得迟,在沈青君手下没什么功劳, 但他在沈平南处也效力日久,而且大小也是一个军官,人家不远千里主动请命北来效忠她,沈青君自然也要有表示。 “臣在!”这也是一个方面大耳的将官,八字眉,一字胡,眼神有光,声音洪亮,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此人沉稳可信…… “本公任命汝为陷阵主将。” “军旗何在?” 典秋上前,给沈青君捧来一面黄底白面,绣着盘蛟军旗……沈青君把军旗给黄功的同时自然又是一番激励期望, …… “汝等三人,既接我令旗、牙牌,当为我臂膀、屏障……”权力给了,自然要强调一下任务责任,这也是应有之义。 “高凌应、李阳、方季惟何在?” “臣等在!” 接下来沈青君又是一番任命安排,高凌应成为飞骑军行军参谋,李阳成为熊罴军行军参谋,方季惟成为陷阵军行军参谋。 他们三人不仅可以在各自的军中参赞军事,还统领各自军中的文书,后勤,带有监军性质。 之后沈青君又任命王彪、沈立、典秋三人为亲卫队长,各统领五百人马保护她的安全。 …… 安排完重要的九人,沈青君又分别为他们配置副手下属,这些就不一一赘述了。 “军制已经建立,主将已任,权责已明,主公是否便要出发去封地武威?”高凌应代表所有好奇沈青君接下来安排的文武家臣问道, “去武威……这到也不急!”沈青君摇了摇头。 “军队建立需要鲜血祭旗,我意,三天后,领新军四处剿贼安民,已养军队血气!” “主公言之有理,精兵是打出来,杀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 “不过既然主公要练气血,不知主公有何章程?” 第93章 剿匪练军 “我有飞骑、熊罴、陷阵三只大军,所有新建新军都要有出战的机会……现在正好九月中,离年末尚有三月,那么每只大军可以一月一轮……” “这次,就先让熊罴军随我出去平定地方吧!”沈青君为什么选熊罴军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是她招兵的第一批人马,而且也只有这只人马可以成军, 其他的两只兵马虽然架构已经搭好,但都还需要他们的主将继续练练才能拉出去的。 “徐忠将军、黄功将军,我与慕容将军领兵出征,李参谋随行,府中军中之事就由你和高参谋、方参谋四人做主,继续大营练兵之事!”沈青君对着六人安排道。 “喏,主公。” “李参谋,接下来熊罴军的粮草调度还请你做好安排。” “诺,主公,臣一定不负主公重任。”李阳出列接令,他是自愿请令北上的第二人,和黄功一样,沈青君也要投桃报李给予重任,现在为沈青君文官第三人,也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导致赵杰和高甘这两个主簿都降级了。 其实在沈平南派往北地的这一批家臣中,未尝没有比黄功、李阳资历更高着,看着沈青君对两人的任命心中羡慕懊恼不已,但有些事情,就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机遇也从来稍纵即逝……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李阳是一个羌汉混血儿,其母为羌人,而且相貌更肖其母,因为其人紫髯碧眼,容貌不与中原同,不过好在头发是黑的。 …… 五天后,河源县,离城三里,大军扎营, 营地里,高甘正在向沈青君汇报他们这次的剿匪目标。 “主公,仆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这次的剿匪目标是盘踞在此山上的一伙山匪,其首领为聚义堂堂主,名方正卿,为河源县人。” “据悉五年前其家族为仇家所迫害,仅一人逃脱,仇家步步紧逼,不得已之下,只好落草为寇,一年后领着两百人灭了仇家全族,之后在官府的围剿下,势力逐渐做大……” 高甘这次跟着沈青君出来很高兴,因为沈青君这次外出特意带了他,而留下了赵杰,因为种种原因,高甘看不上赵杰,而且单方面和赵杰杠上了,事事都要和赵杰比个高低, 就因为沈青君给他赐字的事,他都特地到赵杰面前炫耀了一番,非要和赵杰以字相称,特意唤赵杰为“兴盛兄”,而要赵杰叫他“奇水贤弟”。 不知赵杰叫高甘“奇水贤弟”有没有后悔祖父给他起字起早了。 不过赵杰表现得好像没有和高甘比较的心思,也尽量回避着高甘,当然也可能事赵杰刚加入沈青君麾下,正在低调做人做事的缘故,说不到暗中也在和高甘较着劲! 赵杰高甘两人的“矛盾”沈青君也听说过,不过沈青君对于麾下这种良性的竞争没有多管,少年人嘛!那个没有意气之争? 高甘跟着熊罴军出来后,面对沈青君给他安排了查清黑虎山的贼寇的任务,高甘就特别用心用力,不止是与赵杰较劲出气,还要报沈青君的“知遇之恩”。 “等等,高主簿说方正卿此人起家之时只有一个人?就能在官府的围剿下发展壮大,还能在河源县聚啸山林五年之久?此方县令和郡守真是无用!”慕容树听着高甘的汇报,呛了一句, 他是慕容武功之子,年十四,平定叛乱之后被父亲慕容武功写信召到北地,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因为高甘“异军突起”,沈青君也想观望培养一下她手下这些家臣二代,这次自然也随沈青君来剿匪了,还在熊罴军中任一营营长,统管三千人嘞! 至于沈青君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当营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根源就在于她起家太快,手底下人才不多,能信任的人才更少,所以这个能被信任的家臣二代,也能领三千军…… 不过新人将军领新军,也很合适,而且慕容树家学渊源也深,未必就不称职。 因为他能当上营长也不全靠慕容武功的关系,也是凭真本事的,靠的就是一杆长戟打遍军中……虽然他才十四岁,但长的人高马大,体格雄伟,只要他不说话,没人能当他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而军中拳头大,武力强就能服众,所以沈青君让他当三千人的营长也不是乱命。 慕容树看了一言典秋,好吧!他不敢说打遍军中无敌手,但也只有两三个堪为敌手而已, “闭嘴,为将者怎可如此武断!方正卿五年间能在县兵、郡兵的相继围剿下还能聚啸两千人,为患地方,其人也应该有点本事!” 慕容武功这段日子就看不得慕容树居武力自傲的样子,当上个营长就不知道到眼睛长在哪里去了,今天又听见儿子如此轻断蔑敌,忍不住教训了一句, “黄口小儿,你的眼睛不要长在额头上看人,而且未见主公正在听高主簿汇报,尚未发话,你在这里多舌什么!” “慕容将军不必如此,帐间议事,青松作为一营军候,发表意见也是应当,将军太严苛了。”沈青君说和到,青松是慕容树的字。 “请主公赎罪,臣帐中训子,此是臣打扰主公了。”慕容武功抱拳道。 “无妨!”沈青君摆一摆手,此时的她未穿盔甲,头戴高平冠,身着蛋黄团花武服,这种衣服圆领紧袖,是一身很适合军中穿着,然会看了一言高甘,“奇水继续说。” “是,主公。”高甘没有因为被抢话而恼,他和慕容树关系不错,而慕容武功是和他父亲高凌应相交的世伯,而且他的的怒气只针对赵杰。 “四年前,势力初成的方正卿带着手下的山贼下山,就灭了河源县一户姓闫的大户的满门……臣猜测这家应该就是逼他上山的仇家……不过两家因什么结仇,臣未打听道……” “闫家的灭亡,使河源县其他人家物伤其类,而且自己的旁边出现占山为王、还杀害县中大户的山贼,也不可能睡得安稳,纷纷联合起来迫使县令迅速征调县兵民夫剿贼……” 第94章 黑虎寨 “因为发生了山贼灭门的恶行事件,还有县中大户联手,河源县令大惊之下也不能在视若无睹,毕竟自古县令有保土安民之责。” “县令也只好迅速征调县兵民夫剿贼,结果是这县令轻敌了,没想到他派出的三百大军‘全军覆没’甚至有些县兵当场就投了贼头!” 说道这里高甘有一些好笑,这种临时征调的县兵,这么算大军呢? “亲自上山剿贼又差点把自己也折进去的河源县令大惊,县中人心惶惶,县令也是辗转反侧多次后,还是不敢隐瞒境内出现大贼的消息,派人上报文城郡郡守。” “文城郡守刚开始听说后不是很重视,听说县令折了三百人,他也不觉得如何,遍派五百郡兵来剿方正卿,只可惜他这五百郡兵也步了县兵后尘……” “文城郡守经历这次失败之后这才重视起来,紧接着又前后两次派兵马来,但三次无果,不但剿不灭方正卿的势力,还被他乘机杀了或者收服了不少人……”说着高甘还学着一些文士摇了摇头, “正是得益于县令和郡守的多次‘协助’不断送人送军备,方正卿才能成为一个聚众两千人的大山匪……” “主公,臣有疑惑。”吸取上次的教训,慕容树听完高甘之言后,才起身说话。 “但言无妨!” “方才听高主簿言,按道理说方正卿手下已经有两千人了,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了,但主公平叛刘、张两反贼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我们没收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呢?”慕容树好奇问道 “因为此人五年来虽然啸聚山林,但他一直自称聚义堂堂主,而且多数时间只在山上活动,没有反迹也没有野心,所以在我们来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被现在的文城郡守联合上下给给隐瞒了下来。”沈青君回答了慕容树的疑问, “况且黑虎山有贼众两千人已经是三个月前的消息了,这几个月来,此人趁北地大乱,也是收了不少人的!此时想来怕有四千人不止了!”沈青君补充最新消息。 “所以应该是郡守发现此人趁北地大乱之事,广收青壮,而且人数已达四五千人……在他两千人的时候郡中就奈何不了发展期了,四千多人,此地郡守怕主公走了之后完全不能制止此人,要是让方正卿彻底做大,他才前途尽毁,所以才不敢隐瞒上报主公吧!”慕容树说道。 “青松也会考虑人心了,正是如此,对于郡守县令来说,自己治下出现了反贼或者势力较大的匪徒是重大过失,能影响仕途的,所以能瞒则瞒,争取自己解决,只有自己是在解决不了了,才会上报。”沈青君夸赞了慕容树一句。 “主公甚知人心,只看文城郡守写给主公的信:‘近三月来,贼人广收党羽,图谋不轨,势力惊人,县中郡兵均不能制,请大都督排精兵平叛。’”李阳读着文城郡守写给沈青君的请求灭贼的文书。 原来沈青君来这河源县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收到了文城郡郡守的奏报…… 而刚刚建立完军制,正打算各地找匪徒练兵的沈青君在看到文城郡太守的文书后,如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一般,没有多加考虑,便带着熊罴军赶往河源县。 …… 数日之后,黑虎山山脚。 “这就是黑虎寨?果然占据地利,三面环山,山势绵绵,一面临水,水通四方……好地方呀!”虽然方正卿自称聚义堂堂主,但在官方文书上,一直都是称呼其为“黑虎寨”的。 沈青君作为官军代表,自然是根据官方文书称呼方正卿势力。 “嗯?方正卿居然还在安排人山下开辟了田地种粮,加上麾下人数已经有四五千人了!看来确实成势了……难怪文城郡守不敢再瞒!” “不过也就如此了,因为山林里如果没有外来的输入的话,哪怕自己开荒种地,也养不了太多人口。” “这样也好,武力不算太厉害也不算太弱,正好拿来检验新军!” “主公所言正是,当地郡守就是太没有见识……才会怕这只有四五千人的山匪。” 沈青君又审视一番,觉得这寨子选址着实是易守难攻,不由颌首,觉得这个方寨主说不定也是一个将才? 看过之后,她回头对慕容树道:“首攻就交给慕容小将军了!此战由慕容小将军全权指挥!”既然是锻炼新人,她和慕容武功都不会插手, 而且多交代一些事给高甘、慕容树等人做,也可避免他们太早任事而被拔苗助长的可能。 “臣领命,谢主公”慕容树激动领命, ‘他发誓他一定要好好表现,用战绩证明自己,嗯……最起码要去掉主公口中的那个“小”字。 不敢让主公称他为慕容大将军,称呼慕容将军就刚刚好!至于他爹慕容武功,完全可以叫慕容老将军的嘛!’ 一个时辰后,准备恰当,“进攻!”慕容树挥舞军旗,同时鼓声响起…… “跟我上!” 张福全备武装,在前方开路,他曾经是张元成手下的一号小兵,因为身材高大,武艺不错,在熊罴军中做了一个小官,现在是慕容树营下的什长, 看到慕容树挥动军旗,他的百夫长向后喊道:“所有人,跟我冲。” 张福他也带着他的九人手下跟着百夫长,试探性向着寨子冲了过去。 此刻的他也信心满满,以前他是贼,官兵杀贼就像宰鸡,现在他是官军,正要杀贼,而且他们全都配备最好的兵器与皮甲,怎么也比贼军强! 这山寨修建在崇山峻岭间,有城墙有城门,寨前还依托地势水文挖了壕沟,布置木刺与拒马,山间险要之处还修了土堆。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方正卿一声令下,寨门上箭矢便如同雨点一般砸落。 方正卿手低下的山贼多是以前的山民,而山民们又多会猎户手艺,加上方正卿这几年来还对手下山贼进行过训练,此刻搭弓射箭也是有模有样,颇为精熟。 第95章 差强人意 张福带领的十人队顿时就有好多名士兵被射中,一名士兵捂着自己中箭的位置,悲戚大喊,“啊!啊!我中箭了!我中箭了,什长,我中箭了怎么办?” “闭嘴,马小子,你喊什么喊,箭都没伤到你,你自己看看,有破一块皮吗?”张福看着中气十足大喊大叫的马三,无奈地骂了他一句。 “啊……”马三被自己的什长提醒,才停下大喊声,才放开捂住胸口的手,低下头仔细看看胸口中箭的位置,似乎没有流半点血,也就是身前的铁甲上有一个箭印子清晰可见…… “没事?我没事!确实一点事没有!”马三看着箭印子嘻嘻傻笑…… “你小子以为你身上的铁甲是白穿的吗?”张福用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了马三一眼,“咋们现在可是官军了,你小子还以为是以前身上没有半片铁的贼军呀?”张福虽然和张元成一个姓,但他可半点不挺他那个本家。 “这不是以前在张大王手下看到中箭的弟兄们都凄惨死去,我才害怕的嘛!”马三不好意思地说。 “住嘴,什么‘张大王’?那是反贼!你小子不想要命了叫什么张大王?找死可不要拉着我们!”张福提醒了一声,张元成那是朝廷定性了的反贼,马三还叫他“张大王”这不是找死嘛! “是,是,是,什长提醒得是,我这说顺嘴了,以后绝对不会在犯了。”马三赶紧赔不是,“呸,跟着他张反贼做事吃不饱穿不暖,要我们卖命也只给了一把破刀,连个护胸口的铁片都没有……可怜我的那些同乡兄弟,白白给他买命死了!” 当然他们的铁甲都是正常的铁甲,赵杰献给沈青君的高炉炼铁法子现在还在造炉子呢! “就是,还是现在的主公好,跟着她吃得饱穿的暖,打仗还有锋利的刀剑,厚实的盾牌,护身的铁甲……想死都死不了!”旁边一个小兵附和道。 “行了,被在说这些废话了,到时候给百夫长看到了可不好,既然山贼的箭伤不着我们,那就快把身前的这些东西搬走吧!让后面的弟兄可以顺利前进……” “都听张大哥的……” 说完顶着箭雨的张福等人,寨门之下,就搬开木刺与拒马,用木板打上壕沟,方便后续兄弟前进。 看到先锋军如此顺利,慕容树又在打号旗了,他在得到沈青君的命令,担任首攻之后,一心想表现,只想一战就把这个山寨拿下,此刻便把号令旗打得飞起…… “大当家……这情况有些不对。” 二当家来到方正卿身边,语气有些发颤:“以往山寨也不是没有被县兵、郡兵围攻过……一轮箭雨下去逃那些县兵、郡兵就只想往后跑,但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转身,并且兵卒好像全部披甲……这是朝廷一等一的精兵啊!” “确实,但文城郡守派精兵来围剿我们,他哪里来的精兵?” “大当家的,这样下去我们在山脚下的防御就快被他们拆没了,填平了……” 方正卿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怒吼一声:“弓箭队继续放箭,防守队何在?给我放滚石!给我放滚石!” 箭依旧没有作用,石头在滚下来的时候就被远远躲开了,这些新兵别的不说,体能、身法还是不错的,哪怕穿着甲,还是可以跑一下的。 看见自己的火箭滚石都不起效,官兵还在有条不紊地搬木刺拒马,填壕沟,方正卿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走,开寨门,随我下去阻敌……” “开寨门。” “哈哈……天助我也,小小山贼不躲在山寨里,竟然还敢出来……今天就让你看看,精兵是什么样的,那可不是郡兵县兵那种软蛋废物可以比的……”慕容树见到山贼出寨,欣喜道。 “打令旗,全营出击……”他一股脑把剩下还对士兵全部派出,不一会儿,密林之中四面八方的其他小队也齐齐出动,结阵向和出来的山贼交战…… 不过官兵这边虽然声势浩大,但似乎差了点什么……似乎协同配合不是很顺畅…… 沈青君与慕容武功山脚的了望塔上站着,看这慕容树这一营人在他的指挥下,和贼军打的有来有往……甚者在局部地方他们居然不占优势…… 因为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练新军,练新军嘛,不止是士兵要练,中层指挥官也需要锻炼锻炼的。 所以这次指挥沈青君和慕容武功都在‘作壁上观’。 在了望塔上见到慕容树一股脑把军队全压上的这一幕,慕容武功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起了…… “小子志大才疏,太不成器,不看地形地势,盲目出兵就算了,见到敌人出来,就把所有兵力全部排出……辜负主公的信任,请主公责罚。” 沈青君看着战局,也知慕容树这指挥有问题,但其实也没有多大问题……毕竟慕容树第一次指挥三千人作战,没有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只是手忙脚乱……能这样就很不错了。 因此不同于慕容武功的不满,沈青君其实还算比较满意,“慕容将军不必太求全,青松不过十四,还是第一次对战指挥,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对方有地势之利,不仅居高临下,而且熟悉地形……偶尔占据优势也正常!” “还有青松还是小孩子嘛!难免考虑欠妥了一点,事事皆完美这是妖孽!”沈青君说道,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沈青君心中也叹息,慕容树果然不是做大主帅的料! 凡事能做将兵数万乃至数十万,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可堪统帅的人,从他第一次领兵其实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这种人有种天生就有一种战争直觉……而且哪怕初入军阵,什么都不懂,但犯过的错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甚至都能在直觉下不犯错,但此刻的慕容树显然没有这样的战争直觉和知错改错的敏锐…… 前世今生沈青君都不得不承认,‘将种’与天赋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一些军事天才,在战争中敏锐的嗅觉与时机把握,一般人还学也学不会学!包括她自己! 第96章 世有妖孽 而且从前世来看慕容树的军事才能也远远不及其父慕容武功,‘临危制敌,料敌设变,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 ‘看来日后还是要招募一些人手,为独立大将乃至全军统帅?’经过这段日子来的观察,沈青君发现现下自己手下除了慕容武功还真没有能称得上帅才的人,哪怕徐忠和黄功,都只是将才!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统领全局,在都看不到战场,只能听手下汇报中就能做出准确军令,打赢战争,太吃天赋了…… 思绪有点远了,沈青君回神反思:“自己不过也不能将兵几万,却要求属下将军是能将兵十万的军事天才,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自己已经有了慕容武功这样的帅才,还想要麾下出现帅才,自己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诺,主公。”慕容武功答诺,抬起头注意到沈青君,发现她其实也不过十七,但听她说慕容树为小孩子,却一点不觉突兀。 而且回忆一下沈青君的行事,似乎事事皆完美!‘难道他的主公是妖孽?’慕容武功想到,‘不不,他的主公绝对不是妖孽,是?天才!没错是天才……’慕容武功因为自己把沈青君想成‘妖孽’觉得不应该这样想自己的主公,马上心中否认。 ‘没错,主公就是天才,才会时不时让他觉得,他有时面对的主公,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女子,而是自己的老主公,总之,不可孩视之!’ 其实慕容武功想的也不差,沈青君确实可以算“妖孽”,毕竟正常人谁能活两世呢? ‘唉,他还能不知道慕容树已经做得不错了嘛!但人嘛就怕比较,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主公比起来,天差地别,对儿子难免要求高了些。’ 其实不止是他,凡事主公手下的家臣,因为主公优异的表现,也纷纷提高了自己对儿子、女儿的期待…… “你看,青松虽然鲁莽了一点,但我方也无什么损失嘛!”沈青君指着下方的战局说道,不是她半点不在乎士兵的生死,而是她的士兵完全不会死! 因为熊罴军都是全都着甲,山贼的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完全不会破甲…… “弟兄们,化整为零,不要和官军硬碰硬!官军来了就不要留在原地,赶紧跑……”方正卿看见因为官军全部着甲原因,自己的人是枪挑不动刀砍不伤…… 不过也是因为着甲的原因,官军也因此行动不便,马上变换战术,采用避实就虚的法子,引着官军跑来跑去,打算以此消耗官军的体能。 他的指挥艺术就比其慕容树的来就高明得多了,灵活机变……总能及时甚至可以预先看到慕容树军阵变化时露出的破绽,也可以完美地指挥手下将士准确攻击破绽…… “青松作为主将虽然手段稚嫩了点,军阵破绽百出,新军各队之间配合也不默契,甚至还打不过贼军……但好在新军都配了甲,贼军军器也不锋利,连破甲都无法做到……” 看到自己一方的一个士兵因为跑累了停在原地,然后被两个山贼绕到身后砍了两刀,依然若无其事的继续持刀反击时,沈青君笑呵呵地说。 和沈青君的高兴不同,找到了官军破绽的方正卿此刻的他并不高兴,反而表情狰狞:“这他娘……这次来得官军怎么个个都穿着怎么好的甲,一个个似乌龟壳子般,让我的人怎么打……” “郡兵能有这么好的配置?这次的官军太不讲道理了吧!”方正卿没有情报,还以为这次来攻打他的又是文城郡守派来的官军。 “大当家的,这我们没法子打呀!”二当家跑到方正卿面前,说道。 “是呀!大当家的,二当家说得没错,我们破不了甲,这还这么打呀!”许多小山贼也抬头看着方正卿,想要他给个说法。 看着因为官军不讲道理的装备搞得心气都无的弟兄们,方正卿知道必须要说点什么鼓舞士气了,不然子家斗志都没有了,便高举手臂,大呼: “弟兄们!寨子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山脚下有我们的粮田,不能打就给我溜,给我狠狠地溜!打不退他们……就溜死他们……” “好,溜死官军!”二当家赶紧接话…… “溜死官军!”周围小山贼大喊,“溜死官军……”漫山遍野的山贼大呼,声音之大使得在山脚看戏的沈青君两人都听到了…… “咦?慕容将军且听且看,这个山贼统领有点意思呀!”沈青君听到山贼的大喊没有生气,反而颇有兴致地说,众所周知,光溜是溜不是敌人的。 “嗯!主公如此说?莫非有意?”慕容武功有点了然地问道。 “然也!” “既然主公有意,不若让臣指挥战斗,擒此贼头为主公纳降?小子的拙劣指挥,怕今日不能擒此人了。” “那到不用,一来我已定下用黑虎寨练兵,岂可朝令夕改?二则方正卿此人在做山贼五年,打败官府的多次围剿,心中怕是有傲气,得先磨一磨才是!” “看他想‘溜’我们的主意,让那些小子指挥,此人怕是不好磨呀!” “不防事,磨不到方正卿,也可磨一磨我的新军将领嘛!新军被人溜一溜也无妨,反正我们这方一万人打四五千人,完全可以打车轮战嘛!无论对方是龟缩寨中,或者漫山遍野地跑,没有什么差别。” “主公真是好心态。”慕容武功一拱手,真心称赞道。 “哈哈,慕容将军,做主公不就得心态好嘛!”沈青君不怕自己这方打得烂,毕竟只是练军嘛!打得越烂越能凸显不足,更方便之后的改进,而且自己这方打得那么烂,似乎也不止是自己这一方的问题? “山贼破不了防,溜着小儿满山跑他们也累……我看,不久之后,对方就会退回山寨了。”慕容武功笑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沈青君点头同意,“将军所见甚是。” 就在两人谈话间,山中正在上演山贼在前面跑,官军后面追的戏码,两方人马追追停停……停停追追……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 第97章 得一大才! 慕容树看到自己努力了半天,没一点进展,脸都气绿了……眼珠通红,狠狠地看了方正卿一处:“呸!山贼就是狡猾,不敢正面接战!有胆子真刀真枪面对面硬碰……” 而放正卿也正好向慕容树站立的位置看来,他也遗憾地开口,“人人披甲,多好的兵马呀!可惜好兵没有好主将……算了,再溜下去也无意义……” “来人,鸣金,退兵!”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山贼有序撤退,方正卿其实不甘心,但哪怕在不甘心,哪怕自己这方占据了多少优势,无法破甲,无法杀伤,一切为零,自己手下人没穿甲都跑累了,不如回去,就主动收兵了。 “呼……呼……。”一个小兵大喘气地跑到慕容树身边,指着撤退的山贼,“慕容小将军,山贼退了!我们……呼……我们追吗?” “追……追什么追……”慕容树满脸不甘地问道,“你们还有力气追吗?” “没……没了……追不上,没力气了,将军。” “那就鸣金退兵。”慕容树叶不甘地下令。 “是。” 这一战,双方主将都打得憋屈,各自的优势全都没发挥出来。 军帐中,慕容树低着脑袋,垂头丧气,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历来攻城破寨,讲究打击一点,集中火力突破!”慕容武功苦口婆心地说,“父亲,孩儿知错……” “军法又讲求一个扬长避短!你这漫山遍野都是大军,无有重点,这么打,显得你人多呀!”慕容武功对着垂头丧气的慕容树说道,此时议事已经结束,营帐中只有沈青君和慕容武功父子。 看到慕容树大受打击的模样,沈青君赶紧说话了,毕竟慕容树才十四岁,又非天生将才,但底子还有的,好好培养,也不失为一军主将,不能运筹帷幄,也能攻城破寨,不是十万人将的天才,也是万人将的人才,可不能让他心气给慕容武功说没了。 “结硬堡,打呆仗,步步为营,是一种打法;十倍兵力压上,以兵势取胜,仗势欺人也是兵家常胜之秘诀!”沈青君从军法入手,肯定慕容树的战法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 “青松的打法也没有错,只是汝不熟悉地形,也不熟悉手下将士,贸然全部压上,才会混乱如麻。”说完可取之处,再委婉点出不足。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作为一军主将,当胜不骄,败不馁,青松何故垂头丧气?还需打起精神,再接再砺呀!” “多谢主公,下次我一定打赢他!”慕容树重新信心满满地说。 …… 接下来半个月里,熊罴军一万多人,三个营每天轮流打黑虎寨……慕容树在这期间也轮了三四次,这次又轮到他的时候。 其实慕容树在第二次的时候就可以成功打下黑虎寨了,但沈青君没让,因为她要留着黑虎寨多磨炼一下几个将领, 因为她真的觉得这个黑虎寨寨主方正卿有两把刷子,而且这个地方各种地势都有,一下子把黑虎寨平了,上哪里去找那么好的磨刀石? 便下令将士只需攻城墙演练兵法,不必打下寨子,慕容武功也同意她的看法,这才有了熊罴军三个营长多次轮流攻打的事…… “慕容小将军,你看,山上有白旗,山贼是不是要投降了?” “我看看。”慕容树自从指挥士兵第二攻上黑虎寨城墙‘完璧归赵’之后,人就没有那么冲动好胜了,经过几次“战斗”,人也稳重了许多,闻言来到高处降山上眺望,“确实是白旗!” 他点点头,“来人,去禀告主公,黑虎寨请降。”淡淡吩咐。 “是。” “报……” “禀告主公,山头挂起了白旗,山贼请降!”此时的沈青君正和慕容武功一行在帐中饮茶,听到报告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慕容武功,笑着说:“方正卿此人性格还挺坚韧的,能坚持这般久……” 又对着传令兵说道:“告知慕容将军,既然请降,本公纳降。”知道慕容树不喜欢有人喊他“慕容小将军”,因为这样会显得他不成熟,沈青君这个主公自然不会带头加“小”。 “诺。”传令兵领令之后告退, 等传令兵跑出去了,李阳、慕容武功等人才向沈青君告喜: “恭喜主公,又有人才入瓮,麾下添一将才也!” “哈……哈……”沈青君开怀大笑。 …… “主公纳降,方寨主请跟我来吧!”慕容树对着方正卿说道。 听到沈青君的接受投降的方正卿是大出了一口气,脸上悲喜交加,想到最近一段时日的经历,当真一眼难尽。 这半个月来,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是欲哭无泪…… 首先是挡住了官军的三次围剿,无比快意! 可随即而来的……这半月来,他被官军打了整整十三次呀!整整十三次呀!可是在第四次进攻的时候,官军就完全可以攻破他这个黑虎寨的,但每次上了城墙就又下来了…… 官军不止“多次过家门而不入”,他手下被抓获了兄弟?官军也给放回来了!他粮食不够吃?官军送粮到寨门口!刀剑用钝了?官军给新的…… 前几次的时候他还看不起官军的指挥将领,觉得他们的水平太差,可是这些动作之后,他是完全明白了,他这是被人家挑选来当练手了呀! 知道自己是快磨刀石之后,又想打败官军一次证明自己……可惜……他想,如果今天他在不投降,将会迎来地十四次进攻…… 方正卿回想着,就被慕容树带到了沈青君的面前。 “草民方正卿拜见武威郡公!” “免礼。”沈青君虽然想把方正卿收归麾下,但也没有太急,她只是设宴接待了方正卿,席上文武家臣作陪,给足了方正卿面子但又不显的太亲近热情。 因为沈青君对他的礼遇,加之这段时间来对沈青君的了解,知道她不是嗜杀残酷之人,方正卿也没有半点反抗,就接受了沈青君对他和黑虎寨的全部安排。 没有分歧,宴会上宾主相欢,宴席末,沈青君询问方正卿可否入她麾下,方正卿欣然拜主。 第98章 行至半途 收服了方正卿之后,沈青君又带着熊罴军到处出击,四面剿匪,等到一月期满,又分别换了飞骑军、陷阵军…… 此时的北地,因为沈青君的加入,加上原本派出去剿匪的魏雯、刘和、段纯三路军,被这六只军队来来回回清扫了好几遍…… 现在别说是山上的山贼了,在县城、乡下连个流氓、恶霸都看不到了,剿匪成果可谓喜人。 为什么本来剿匪的风波会波及流、恶霸?这一切,都只因为沈青君剿匪剿到后来无匪可剿……某一日在县城酒楼喝茶的时候正好碰到恶霸当街欺负百姓,觉得自己应该除恶务尽,于是就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清扫城中、乡下的流民、恶霸的行动……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到了后期,她带着大军每到达一个地方,当地百姓欢呼雀跃,当地的大户心沉入水,但还是要苦笑着必拿出钱粮、酒肉犒劳大军,期望沈青君这个“瘟神”快点走…… 因为城中很多恶霸、流氓甚至山中的山贼都是他们养来问题为他们做一些不方便做到事的,现在全被沈青君收拾了,但沈青君明面上又没有针对他们,还有大军在手,北地大户简直有苦说不出…… 就这样,沈青君剿匪途中还发了一笔小财……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沈青君还是有分寸的,没有邵武帝的示意,她是绝对不会把剿匪这只风往北地大户身上刮的。 而在沈青君剿匪练兵期间,朝廷还是发生了一些事,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事就是晋王带领大军先锋军与东胡的先锋军在边关交手,小胜一场!俘虏了很多草原人,现在正在发卖草原奴隶…… 这场小胜为晋王立足军中奠定了基础,也让更多人对晋王继位提高了期待…… 沈青君知道此事后,立刻选派家臣作为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主要是大量的金银去往晋王处,一来作为恭贺晋王胜利的礼物,二来剩下的钱打算买点草原奴隶,用来养马放羊…… 因为武威郡西接西域、北临草原,沈青君已经可以预料马匹将是自己之后关注的重中之重,而草原人都精通放牧,想来照顾马匹也是轻松胜任的…… 就在使者要出发前,有些家臣看到沈青君为晋王准备的礼单不理解,觉得送金银与未来储君不太文雅,劝说沈青君挑选贵重珍惜之物送与晋王…… 沈青君夸了他的用心,但没有更换礼物,这个家臣可不知道,对于即将要成为储君的晋王来说,金银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赏赐部下、笼络人心,那个不需要黄橙橙、白花花的金银。 …… 这天,除夕刚过,春寒料峭。 “驾……驾……驭……”沈青君勒住快跑的马儿,身边的家臣看到她的动作,也纷纷停住马驱马靠近她, “主公!不至主公何故停马?” “李参谋,还需多久可以到达武威城?”她看着身边的众多家臣,面带微笑地问李阳,因为现在她身边也就李阳一个武威人,自然最熟悉武威郡的情况…… 其实跟在她身边的多事文臣,因为坐镇军中,调度大军赶路,不可能向沈青君这般悠闲的,还可以在军前策马飞奔…… “回禀主公,若是全军都似我们这般,快马加鞭,一日可达,但要带着大军赶路,臣估计最多五日,便可到达武威郡首府武威城。”李阳回道。 “嗯。”沈青君点点头,又问“来的途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一路上主公因为大军相随,风平浪静!”这次换方季惟回答沈青君的问话。 沈青君听到方季惟的话,回头看着自己身后就是绵延十里的七万大军,心中激起无限的豪情…… 这三个月的时间,沈青君的兵马人数没有增加,但质量着实提高了不少…… 驻马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大军,沈青君说道:“善!正值日中,赶路也不急于这一会儿,先扎营用饭,歇两个时辰之后再走吧,也让士兵们吃口热饭热汤暖暖身子……”说完她哈出一口热气。 “诺。” 马上就有士兵骑马向后发赶去,传达沈青君的命令。 “众将士,主公有令,就地扎营!” “主公有令,就地扎营。” 听到扎营命令的张福指挥自己的一百人选择就近选择合适之地扎营,他已经从什长升为百夫长了,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恍然若梦…… 先是因为没粮吃饿肚子,自己的家人兄弟也是在那个时候一个个饿死了,为了一口吃的,他跟着张元成造反,身份从民到贼,可惜还是吃不饱……然后官军打败跟着小头目们投降官军…… 之后因为自己也算“身家清白”被慕容老将军挑选进入军中,身份从贼到军……到了军中,成为大都督的兵之后,他才算是吃饱了,为了以后都能吃到一口饱饭,他说什么也要待在军中…… 在军营好吃好喝几个月后,也许是因为他这段日子的努力训练,还做了什长。 紧接着就跟着营长慕容小将军剿匪,被第一批派出去的时候,看着山上倾泻而下的箭雨,他以为就在在张元成手下一样,自己就是用来消耗敌人箭矢的炮灰…… 他闭着眼睛等死……可没想到身上的铁甲让自己想受伤都难,箭只是击在铁甲上,马上就弹开了……是了,自己可不是那个手里头又把刀就可以做头目的贼,而是穿着铁甲的官军! 刚好这时候自己手下有一个兄弟中了箭大喊大叫,他还好好嘲讽了他一下,他不会承认刚才自己也差点被吓死的! 就为了那每一天的饱饭,为了这全身的铁甲,为了感谢郡公的大恩……从将军口中得知,以前的大都督姓沈,已经被皇帝陛下封为郡公,封地武威,据说她还是一位女子,真是太厉害了,他也要加倍努力表现才行…… 后来才知道原来剿匪是一次覆盖全军进行优胜劣汰,不少本来为正卒的人因为协调、配合能力不足,或者胆气不够、进取心不行或者滑头躲懒而被贬为辅卒,或者直接驱逐…… 第99章 武威城前 军中有降就有升,有人逃脱,也有很多人从辅卒升为正卒,也有部分投降的山贼被收入军中,而他张福很幸运,成为辅卒可就没有铁甲了……而且因为不偷奸耍滑,被慕容小将军看上,从什长到百夫长,完成从小兵一个到百夫长的身份转变…… 张福想着,对自己这一年来的改变,不对准确来说是后面成为官军之后的三个月来的改变很满意! 现在就差一个家了……他期望,等自己跟着沈郡公到了她的封地后,能安定下来! 他对于以后在那个地方生活没有要求,也不思念那只能让人饿肚子的故乡,只要每天能吃饱喝足就好。哪怕这样的日子,需要他拿刀为沈郡公拼命也在所不惜!饿肚子实在太难受了。 五日后,正月初九。 沈青君带着自己的三万精锐,以及四万仆从军共七万人马,排列成三个大方队,像一片乌云,浩浩荡荡地朝武威城压去…… 武威郡城外三里亭上,一个一绿袍中年男子看到气势汹汹的大军,咬了咬牙齿,顿了好几次脚,才下定决心跑出亭子,站到大军前…… “草民柳鸣见过武威郡公?”对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沈青君的车架的小黑点大声喊道,同时略微拱手已做行礼,他努力让自己挺直脊背,好让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只是看他的双腿,分明在发抖,也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冻的。 沈青君在武威城还有十里的时候,便命令大军成方阵前进,自己也改骑马为乘车。 此刻她正坐着四匹黑马拉着的红云车盖战车,身着黑色冕服,头上戴着的通天冠,前圆后方,垂白玉珠,五旒,目视前方,端坐在战车之上…… 王彪、典秋穿甲带剑站立车上分别为御左和戍戎,高凌应、方季惟、李阳等文臣全部身着正装佩剑,武将也全部穿甲带剑围着战车缓缓而行…… 整个战车行在大军方阵中央,不过位置偏靠前,这才让柳鸣隐约可见,沈青君到武威城前如此繁琐郑重,这不是沈青君多事,因为这是古代诸侯履任封地之礼! 柳鸣认为沈青君可以听见他的大喊的,或者即便听不见,也会有人骑马告知,可现实是沈青君听不到他的喊声,也没有人多事跑去沈青君车架前告诉她有草民拦路请见…… 行走的大军方队更没有因为他微弱的叫喊声而停下,依然井然有序地往前走…… 柳鸣本来的打算就是站在路中间请见逼听沈青君的军队车架的,不能也要死在军前,溅沈青君一声血,展现一下柳家人的骨气风度…… 不过他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勇气,在沈青君的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接近他的时候,他害怕了,无比从心地快步跑出,因为跑得太快,还重重地跌倒了。 不过哪怕跌倒他也不敢停,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旁,因为徐徐而来的大军因为看到他,第一排士兵已经把手中长枪下压,柳鸣相信要是自己不跑,一定会被他们穿眼子的,这样的死法可太凄惨,太没有价值了…… “停……”在先头军距离城墙还有一里远的时候,沈青君下达了停止的军令,旗官挥舞着令旗把沈青君的号令传出去…… 顿时,七万大军停住了脚步,从动到静似乎就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到了这时,一旁军队中的可以自由行走的传令兵才把有人在军前拦路大喊的事情禀告给了沈青君…… 站在一旁的柳鸣看到沈青君的大军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之势,一下子将他都给看呆了:“如此强军?这家族中的私军怕是不能比的上的吧!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找死!跑的快。” 没错,沈青君没有理他,但柳鸣也没有放弃走开,跟着大军走了一路了……他可是在大哥那里夸下过海口的!一定要狠狠地下下新来的武威郡公的威风!他要像古代那些独身入军营,面对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据理力争的文人一样,千古流芳! “去问问刚才拦路而喊者何人?再问柳郡守何在?为何不来见本公?”沈青君对着来禀报的传令官说道。 “是。”传令兵领令,骑马快跑离开。 “我家主公问:‘汝是何人?因何不见柳郡守?’”传令官立马与柳鸣身前,居高临下地问。 柳鸣对传令官骑在马上问话的姿势很不舒服,但大军在侧,他突然发现他没有表达不满的勇气,他怕死!这些军人是真的能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所以柳鸣没有像古代那些独身入军营,面对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据理力争的文人,千古流芳,反而是贻笑大方! 只见他脸上堆笑,手中行礼:“这位将军容禀,在下是柳郡守的义弟柳鸣,请见武威郡公。” “义弟?我家主公问柳肃柳郡守何在?”传令官语气不好地问。 “将军请稍安勿躁,还请容禀容禀。”柳鸣可不敢迟疑:“家兄身体欠安,已经回天水老家歇息,所以特意命在下在此迎接武威郡公。”说着还鞠了一个礼,以显示自己对沈青君的尊重。 “再此等候!不要乱动。”传令官说完又骑马走了,理也不理还供着腰的柳鸣。 来到沈青君面前,传令官骑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据实回报。 “哦,你是说整个武威城前只有此人一人?郡守、郡蔚以及其他官员一个不在?”高凌应问传令官。 不管柳鸣说得再好听,什么家兄病重修养,但沈青君来武威君,原武威郡守却休病在家,其他官员也一个不见,不来迎接,柳家这是再给主公下马威呀! “属下不敢欺瞒主公、高参谋,只此一人。”传令兵对着沈青君和高凌应说道。 “岂有此理,柳肃欺人太甚!不迎接主公也就罢了,还敢派人来拦主公车架!如此用心险恶,还有那叫柳鸣柳家子,竟然打算踩着主公邀名,他不怕死吗?这是欺我剑不利乎!主公,让我去杀了那叫柳鸣的柳家子!” 第100章 跳梁小丑 高凌应拔出腰间的剑,满脸通红地对沈青君说道,高凌应为文臣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柳家如此做,不仅打算大扫沈青君的面子,还打算捧柳鸣上位,不过他们似乎选错了人,没想到柳鸣这人是个软蛋! 连军前一死的勇气都没有,还学什么高义文士…… 不过哪怕他没有成功,光是有这种用心在高凌应看来就足够柳鸣百死不赎了, 看到高凌应拔剑,其他人也纷纷拔剑表达自己愤怒, “主公,不劳高参谋,臣请杀柳家子!”慕容武功眼含杀气地说,他可是第一个跟着沈青君的老臣了。 “主公,杀鸡焉用牛刀,高参谋、慕容老将军安坐,臣王彪请杀柳家子!”慕容树请令道,在军中,他与慕容武功是以军职相称,而非父子。 “主公,臣觉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去天水灭了他柳家算球!”典秋的建议就更加激进了。 …… 之后,徐忠、黄功、慕容树、方季惟、李阳、高甘等文臣武将也纷纷拔剑向沈青君请令杀柳家。 “诸君且安,放下剑来,我自有计较。”沈青君安抚下激怒的众人。 “你再去问他,既然自称草民?不为朝廷官员也?因何见本公不跪?让他且跪着说话。” “然后,鉴于他大军行走之时于阵前大喊,本公小惩大诫,让他自罚两个嘴巴子,如果此人不打,汝代打之。” “是,主公。”传令官再去。 沈青君安抚众人完毕后对着传令官说道,她此刻不动柳家,不代表不可以给这个犯上之人一点教训。 “主公何故轻罚此人,敢拦主公车架,哪怕不成行,也该打杀了才是!而且此人为柳家人,主公何不乘机杀鸡骇猴、打狗镇主!” 王彪愤愤道,算起来,他才是最早跟着沈青君的老臣了,连慕容武功和高凌应都得往后排,因为他不仅是老臣,还是陪嫁呢!亲眼看着沈青君从萧家后院一步步走到这里,因此最不忿。 “伯虎且安,柳家与我势必不共存,故杀鸡儆猴之事做之无用,打狗镇主之行更是不必!而且此人能排到这里来,多半也是柳家弃子,准备用他的血来污蔑我量小不容人罢了!故我不杀也!”沈青君先解释杀柳鸣没有半点作用…… “当然最关键的是,要对付柳家,我要做的应该是杀猴儆鸡,打主镇狗!对柳鸣这等人动刀,岂不显得我小气,等收拾了柳家,此人还不是任我拿捏!我若要动手打人就得打主人!” 王彪本来是农户之子,跟着沈平南拼杀半生才做到一个百夫长,因此是没有字的。 但因为跟了沈青君,书涨船高之下,好歹现在也是沈青君亲卫队长了,这可是一地实权郡公的心腹,一方诸侯的重了,没有字实在不像话,因此几番思索之后,私底下悄悄请沈青君给他取字…… 有人请自己取字,沈青君很高兴,便给王彪取了字叫伯虎,意为“彪”者,虎中老大也! 王彪对于沈青君的字很满意! “柳鸣,跳梁小丑罢了!伯虎可明白?” “多谢主公解惑,臣明白!”有了字后,他对沈青君的称呼都不再是“大小姐”,而是臣了,这样称呼正规点嘛!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但沈青君有吩咐,他听吩咐就是,因此也不再请求。 其实沈青君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得到沈严传来的关于武威郡的情报后,沈青君总结前几任郡守的失败原因—— 发现他们都是在和柳家你来我往的试探中渐渐落入柳家圈套,莫名败亡……毕竟武威郡柳家扎根日久,总有一些隐藏的底牌,一张张揭牌太容易被对方压制了…… 故决定自己到武威郡之后,对付柳家要动就要手段尽出、大军压上,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所以对于沈青君对于柳鸣这一步柳家派来蹚水试探的卒子的态度就是不理睬,不回击,把柳家的帐一笔笔记下来,最后一次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就好。 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众家臣的心情,沈青君连吩咐打人都不会! 就在两人说话间,传令官骑马来到柳鸣面前。 “这位将军?可是武威郡公相召见?”柳鸣先一步自信开口问话,根据家中传言,以前来的所有太守或郡守,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度”,都会选择接见他柳家求见之人的。 “想得美,你也配让我家主公亲见?”传令官不满地看着柳鸣,讥讽道,“我家主公让我来问:‘汝既然自称草民?不为朝廷官员也?因何见我家本公不跪?汝且跪着说话……’” 传令官说着扬了扬马鞭,“并罚你自打两巴掌以示惩戒!如果你舍不得打自己,我等代罚!”说完看着左右,“来人把他按下去,给我打。”传令官根本不让柳鸣自罚,就要自己动手。 看着下马上前的就要按住自己开打的两个士兵,柳鸣不敢再端着,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几个巴掌上去,打得自己的脸颊啪啪做响,看着那些士兵眼中的杀气,他可不敢让他们代打。 “哼,算你识趣!”传令官看着不给他表现发挥献忠诚机会的柳鸣不满说道。“我们走……”然后回马复命,再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柳鸣,马蹄扬起的灰尘扫在柳鸣脸上,让他闭上了眼睛。 沈青君车架处,传令官复命完毕。 “嗯,汝做的很好,有赏!” “谢主公!”传令官高兴谢道。 沈青君赏完传令官,便看着黄功问道:“黄功将军何在?” “臣在!”黄功出列。 “卿先带着五千陷阵军入城检查,占据街道、巷口各处险要之处!同时驻守东门。”陷阵军是步兵,正适合搜查一事。 “慕容树、杨毅、陈顺意何在?” “命汝等三人各领本营三千熊罴军控制北门、西门、南门城防。”杨毅、陈顺意两人分别为熊罴军另外两个营长。 柳家除了喜欢步步算计坑人外,可还是有刺杀、暗杀前科的,沈青君小心谨慎些也不为过。 “我等领命。” 第101章 入主武威 东门正是沈青君现在要入城的城门,因为东门有紫气东来的好寓意,也是古代城市百姓进出最频繁的地方, 而且因为这些原因,一般城池的东门都比其他三门更大更广更重要也更复杂,所以沈青君单独让五千陷阵军步军驻守东门。 “徐忠将军何在?” “卿带领全部飞骑军于城外十里处选择合适之地建造驻军大营,驻守城外!” 兵马是不能全部进入城中的,除了城中住不下那么多人马外,也是为了军事安全考虑。 所谓孤城不守,就是如果兵马全部放入城中,城外没有一只机动大军相互援应,很容易被人包围,难以反击和突围。 “臣领命。”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黄功亲自骑马来报:“东门以及大街小巷的高点全部被臣占据,慕容树、杨毅、陈顺意三位将军也控制住了其他三门,请主公示下。” “善,黄功将军和慕容将军汝等辛苦了。” “入城。”沈青君先是道了一声辛苦,肯定手下人的功劳,才下令进城。 一番安排后,此刻沈青君身边就只有王彪、沈立、典秋这三个亲卫队长和其各自带领的五百亲卫队,合计一千五百人了,不过整个城市都被沈青君控制,也不用担心危险。 吩咐过后,王彪、沈立、典秋带着亲卫队护卫着沈青君的车架进城。 柳鸣自扇巴掌之后就远远退到一旁,看到沈青君身边的大军一对对分开远去,此刻又目送这沈青君带着一千多人马入城,“可惜了……要是……”午间的风吹起的灰尘掉进了他的眼睛,他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 入到城中,可没有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反而家家户户门窗景紧闭,只有一两个有些想法的男子,透过门缝看着入城的大军,心中赞道:“好一支强军,都是好汉子!男儿当如此!” 北地民风彪悍,男子均有一番建功立业之心。 而城中大户也关好大门,不是他们不想迎接沈青君这个新主人,而是前几任郡守留下的教训太深! 柳家可不是积善人家,对于那些有二心,想投靠皇帝派来的郡守谋求富贵的人家,事后可全部进行了清算,下场可惨了。 城东一处宅子中:“祖父,新来的武威郡守带着她的大军来了!和那些单身来赴任的郡守不一样!我们……”一个年轻的声音压抑但充满了期盼! “不忙,先静观其变……”老人的声音缓缓而沉稳……“她太年轻了,手段不够老辣,对于一些也许还看不透……” 老人幽幽叹息,“况且就算有兵又如何?古今有多少例手握大军而惨败的人了?尔虞我诈看得是手段心计,而且柳家也有私军的,除了明面上的两万人……那黄沙谷……这位郡公的兵马能否打得过柳家的私军还两说!可别步了那些郡守的后尘才好呀!” “稍安勿躁呀!”老人再次叫年轻人忍耐。 “是,祖父。”年轻人语气中透露出失望…… 除了这两爷孙,城中有家有业的大户对于沈青君的到来也是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当然沈青君对于这些大户的想法毫不在意,纵然这些人想投靠她,她还得挑拣一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因为有大义在身,当然最主要的是大军在旁,顺利地接管了武威郡城。 柳家这只坐地虎对沈青君这条新来的争夺他们地盘的盘地龙,似乎没使什么暗子,不过对于这种坐地虎家族,还是前科累累的坐地虎家族,沈青君不会掉以轻心就是。 …… 入城第二天,沈青君就带人来到武威郡官衙想要查看库房,结果每个库房都是空空如也……沈青君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象过柳家一定会在走之前把郡中府库收刮一遍的,但没想到柳家收刮的这么狠,就没给她留下半根毛? 没有物资,那便召集郡中官吏问话!这个命令可把手下人给难住了,找了好几遍,才从一个疙瘩中找出一个人来,欣喜不已,马上带到沈青君面前。 “你可知郡中户曹何在?你把你知道的郡中的情况给本公说说——譬如治下大概有多少户民,多少耕地? 还有今日本公查验府库,郡中府库为什么没剩下半斛粮食?武器库没有一件完好的军器、盔甲……养马场马匹只有几匹,还全是走不动道的老马?这些都是为什么呀?” 沈青君是在越说越愤怒…… “见过郡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吏听到沈青君的问话,脸色不由一变,点头哈腰道: “郡公息怒,这小老儿虽然供职户曹,管理府库,但柳家在时小老儿连府库大门都看不到,郡公的这些问题小的实在不知呀!马场情况如何小老儿更不知了。” 沈青君听到回话,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老吏,眉头一皱,问身边家臣: “我让人召集所有官吏前来问话,为何只有他一个人前来?其他六曹官吏一个也无?这就罢了,其他管理户籍黄册、田亩税册的官吏呢?为什么不见?” “这,主公,我们找遍了整个郡守府,就只找到这一人。”家臣皱着眉,指着老头说。 刘老头听到两人的问话却是苦笑,“郡公容禀,郡公不知,武威郡几乎所有官吏都信柳,他们在柳郡守走到时候,也跟着他一块辞官挂印离开了,我留在这里还是因为我是何太守上任之时带来的家仆,无处可去……才……” 刘来头摇摇头:“柳家霸道呀!郡公没来之前,这郡公官吏尽是柳家自家人:如义弟、义子、姻亲、小妾娘家人比比皆是,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近二十年来,柳家排除异己,手段更加激烈,以致无所不用……前二十年前,好歹还能有一两个非柳家的官员在……” “哦,只用自家人!那老丈是如何留在郡府衙门的呀?”沈青君问道。 “郡公明见,我猜测小老头能留下来,还是应为小的姓‘刘’,这个姓一不小心便会被错听臣‘柳’,这才没有被赶走清算……哦,对了,除了小老头,还有一人留在郡衙,因为他姓‘留’也是音同柳,这才万幸没被柳家清算!”老头子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呆了沈青君…… 沈青君也是惊讶……‘“太守”似乎是大齐对于郡守的称呼吧!好家伙,大齐已经是大魏前前朝代的国号了吧!’沈青君想道。 “说说此人位居何职?” “‘留’姓小子到是典曹小吏,他应该知道哪里有户籍黄册、田亩税册吧!” “既然如此,那位姓‘留’的吏员呢?他去了何处?”沈青君再问。 “这,今日他家中突发急事,回……回家了……他应该是没想到郡公第二天便会来查府库,不然家中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会待在府中,待郡公问询的。”刘老三说得支支吾吾,在沈青君面前为留姓小吏打掩护。 而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灰色长袍,脸颊狭长,三角眼的中年汉子跑了进来…… 见到沈青君,浑身一震,连忙跪下行礼:“小的留云丰,参见郡公。”刘老三和留云丰两人都是小吏,所以不能在沈青君面前自称属下。 “回来的到挺快?免礼吧!”沈青君也懒得计较他是不是真有事了,人来了就好,当了主公之后,又到了武威郡,她是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好呀! “你是典曹的小吏?” 沈青君望着此人狭长的脸颊,三角的眼睛,姓‘留’有趣!微微一笑:“给本公说说,汝又是那位郡守或者太守留下的人?” “郡公慧眼如炬,在下是张郡守留下来的人。” ‘张郡守?好像邵武帝派出到武威的第一个倒霉蛋就是姓张!’沈青君记性很好。 “可是,大魏张卷中张郡守?” “正是!郡公好记性!小的因为家中小女出生,浑家无人照顾,这才来迟,望郡公赎罪?”留云丰乘机为自己迟到不见人的行为做解。 “如此,那家中可还好?母女可安?”沈青君抬头看了留云丰一眼,对于留云丰的印象好了一点,但不知他所言真假,想来是不敢慌骗自己的…… “谢郡公挂念,托郡公洪福!母女平安。” “那就好!”沈青君点点头,“奇水,为我备一份新生礼送去给留家小女……再送点补血药材给产妇。”沈青君看着高甘吩咐道,既然知道了,给新生儿送份礼也没什么。 “是,主公。” “小的谢郡公,小的代小女、浑家谢郡公大恩!”留云丰磕头谢恩,对于他的身份来说,沈青君送他女儿礼物,那真是抬举。 从今以后,他女儿的身份可就比她的哥哥们都高了,她可是被郡公祝福过的! “不必谢,起来吧!” 留云丰却没有起来,反而再拜:“小女刚出生,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小的敢请郡公为小子赐名!” “呵呵,你这人还挺会得寸进尺的,要主公给你女儿赐名,那是多大的福气。”高甘看不惯留云丰得寸进尺的模样,出言打趣道,但他也不劝说阻止,认为主公沈青君一定会给留云丰的女儿赐名,原因嘛! 只能说这是主公的爱好…… “这……这……”留云丰因为高甘的话语表现得左右为难,一脸害怕!当然这些都是装的,其实他并不怎么害怕…… 他留云丰作为一个外来人,在自己头上的郡守都倒霉之后还能留下来……哪怕有姓氏谐音的误会在,但在柳家的地盘存活那么久,还活得较滋润,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绝对不差的…… 他此刻就没有听出高甘话中的危险,偷瞄一眼,也没发觉沈青君脸上有不耐烦! 果然,沈青君听得留云丰求自己给他女儿取名,心中还蛮高兴的,也确认了留云丰所言不是临时找理由诓她,脸颊狭长和三角眼看起来也顺眼了很多,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既然让本公赐名,便叫喜落吧!欢欢喜喜,落落大方!” 给人起名和赐姓都是沈青君的爱好,而且她也不是随便乱取,她当然可以给留云丰的女儿取一个更文雅好听的名字,但都不如“喜落”合适,喜落好听还带着她的祝福! 说完看了留云丰一眼,心中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是希望这个女孩儿在样貌上肖母不肖父,不然女孩子长这样可不好看。’ 不知道沈青君心中想法的留云丰一脸兴奋地说,“小的多谢郡公,喜落好啊!这小的的女儿可真有福,能得到郡公的礼物和赐名,以后必定感念郡公大恩!必定报答郡公大恩。” 沈青君对于留云丰女儿能否报答自己不置可否,说道:“去把这三年里的户籍黄册和田亩税册拿来,本公要过目。”闲事处理完,该处理正事了。 “是。” 不一会儿,留云丰便拿着两本册子来到沈青君面前,“郡公恕罪,户籍黄册和田亩税册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全部因为‘失火’焚毁了,这两本册子还是属下于‘火场’救下来的。” 留云丰特地咬重“失火”和“火场”两个词,一是乘机在沈青君面前给柳家上眼药,二是体现自己的火场报下这些典簿的功劳。 ‘失火?难怪她的人翻遍正个府衙都找不到。’留云丰的话沈青君自然听明白了,看着穿得破破烂烂,满脸疲劳小心的两人,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和刘老三虽然在柳家手中活了下来,但似乎也不容易呀! 想完又看到被自己问完话之后站在堂中不知所措的刘老三、留云丰两人,说道: “罢了,你们下去吧!”知道问话也问不出什么来,看着还堵心,沈青君大发慈悲把刘老三和留云丰放了出去。 一个堂堂的大郡,不说官员成千上百,几十个得有吧!结果现在柳家只给沈青君留下两个歪瓜裂枣的小吏,就问谁看了不堵心? 反正沈青君是很堵心的,但她又不能把火发到这两人身上,只好在心中给柳家狠狠地记上一笔! 没事,总有一天能叫柳家全部还回来。 第102章 柳家父子的算计 “郡公,这……小老儿,我们当了一辈子的小吏,没有其他谋生手段……不知郡公对我们有什么安排?” 刘老三生怕沈青君不满意他们的表现,撸掉他们的职位,忙趁着沈青君在让她确定下来。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经历了武威郡多次更换主人的老头太清楚不过了。 “你们现有职位不变,待遇也不变……下去吧!”沈青君都不用思考,便做了处置,她不至于撸掉两人的职位,但也没必要提高两人的待遇,毕竟两人对她而言,无功无过,自然不惩不罚! 两人走后,沈青君对清点府库也没了兴趣,随手翻看了两下留云丰拿来的户籍黄册和田亩税册,就带着人回到了郡公府…… 说来她这座郡公府还是柳家的府院,因为柳家从来没想过武威有一天会属于别人,哪怕中央的皇帝不遗余力、接连不断地派郡守来……他们也不怕!自信武威郡一定会是自己的…… 因此对于自己的居住地,精心打理修缮。 位于城北的柳府不仅占地广阔——其占地大小在沈青君看来比可肩王府,只是其中建筑不及王府规格罢了…… 宅内更是修建的富丽堂皇,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宅中不仅有山,还有大湖、花园、练功场……一应俱全。 不过府中的能搬动的呈设也大多搬空,大抵是不想便宜沈青君,也幸好建筑、山水这些搬不走,或者柳家还做着‘王者归来’的美梦,不舍得破坏自家的府院,不然怕是地砖都不会给沈青君留下…… 为什么沈青君可以占据这座柳家的府院了?因为这其实是历代郡守府扩建而成,是柳家花郡中公款修建的,算不得私人院落,所以沈青君这个主人有权收归己用! 沈青君看着以后自己的府邸,才算略微抚平了刚才在郡守衙门受的气……柳家好歹给她留了一根毛! 不过这府院这般好,沈青君刚来暂时也不敢入住,还是等士兵掘地三尺的检查过三遍了,保证里面的暗道、暗室全部都查出来了,沈青君才会入住。 …… 柳家堡,一座阁楼上,柳家家主柳肃负手而立,向东而望, “大哥,武威郡是我柳家几代人的心血,你怎么就这么轻易交出去了。”语气带着微不可见的责怪,说话的是柳家二老爷柳睚,他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和威严端庄的大哥相比简直不像亲兄弟。 柳肃神色不变地回答,“怎么老二你有意见?人家这次不止带着圣旨,还带着七万大军来,你想我怎么拒绝?待在武威城据理力争,然后死在她士兵之手?” “大哥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只是舍不得我柳家基业就这样白白送人!而且大哥离开,但完全可以把其他官员留在郡衙……为何要让他们跟你一起挂印辞官呢?” 柳睚低下去的眼睛中带着巨大的不满,在家中大哥防他甚中,既不让他外出做官也不准他在府中做事,只叫他每日吃喝玩乐…… 等到娶了娘子,在他万般的努力下,才让娘子的大舅哥在郡衙中当了一个官,没想到,柳肃一句话,就把他的努力全作废,他…… “大哥有什么计划完全可以告诉我和三弟,我们都是柳家人,难道还不可信吗?你宁愿信你任你的那两个义兄弟,都不愿意信我们这两个亲兄弟吗?” 这也是柳睚不满的又一个大原因,因为家族原因,柳家嫡支对庶支像防贼一样防着!而对外人又大方非常! 柳肃冷笑一声,“我的计划就是静观其变,难道老二你不信吗?还有老二以后注意点,柳鸣和柳绝是我的结拜兄弟,他们也是柳家人,可不是什么外人!” 柳睚绿豆般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哥,什么静观其变?他可不相信他这位阴狠的大哥能轻易认输,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的人,怎么会放过沈青君? “老二你今天话这么多?怎么你想做我的主?或者说,还是你想当柳家家主?”柳肃语气虽然轻柔,但却让在场的柳眦、柳睚背上一冷, “不敢,大哥,二哥只是好意!我们都是庶出子,怎么敢想当家主这种事!”三弟柳眦赶紧为二哥说话,他身材高挑,瘦若竹竿,眼神怯懦和他的二哥又是两个极端! “哼……”柳肃冷哼,‘如果不是为了名声好听,会留你们活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插手家族大事,看来老二是留你不得了!’ “家族大事自然有我和苏儿考虑,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也不用过问,下去吧!” “是,大哥。我们告退。”柳眦拉着柳睚的衣袖,把他带出了亭子…… 等两人离开,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父亲。”声音落下,现出一名相貌阴柔、唇红齿白的青袍男子,如果忽略那双和其父相差无几,阴毒非常的眼睛,看起来到是俊美无比…… “嗯,苏儿你来了。” “父亲这次真的准备退让了吗?儿子也有疑问,父亲没了郡守之位回来也就罢了,为什么把我们在郡中经营的人手也全部撤回来了?” “为什么?为了完整保全我柳家实力,你没有听到你四叔柳鸣的回报吗?这个新来的武威郡公有七万大军旁身,有大军在,留之无用……反而使我家露出破绽把柄!这次我一个官员都不敢留在城中。” “呵呵,这是她和那些郡守最大的不同呀!” “只要有大军,我柳家就要避免和她硬碰硬,避免硬来,若是硬来,大概两败俱伤!关键此人为人还谨慎非常……城中探子来报,她不仅在入城前派兵先控制城防险地,连入住我柳家都是掘地三尺,寸寸搜查之后才进去……难以下手呀!”柳肃摸着自己的胡子感概道。 “但是,我柳家扎根于武威,基业在此,外人是夺不走的!她沈青君势大,我们就暂避锋芒…… 就是能熬,哪怕我这一代见不到,也可以将希望交给你,你不行,还有晟儿……如此父传子、子传孙,总有一日,这武威还是归我柳家说了算!或许时间久了还可以夺了她的军队,以壮大我柳家!” “皇帝真是可恶,我柳家在边疆为他们戍边百余载,勤勤恳恳!偏偏他们要不遗余力地派人来夺我家基业!早晚反了他!到时候不但武威,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柳苏咬牙切齿! 突然柳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父亲的靠一代代人熬的法子自然稳妥,只是儿子,还有一个主意,让我家不必潜伏日久,代代煎熬……”柳苏眯着眼睛说道。 “哦?我儿有何主意?” “敢问父亲,那沈青君是男是女?”柳苏问了柳肃一句。 “自然是女,这一点难道为父还不清楚吗?她是男是女有什么问题?我儿何故问之?” “父亲既然知道,那也应该清楚沈青君这个女子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破绽!而且据儿子所知,她现在既没有夫君,更没有子女……但却有七万的大军和武威郡公的爵位……”柳苏慢悠悠意味深长地说, 儿子说得这般明白,柳肃自然也听懂了,只是他还是摇着头看向儿子:“我只怕此女桀骜不逊,非汝好妇也!” “父亲何故担心她桀骜,孩儿娶了她,任她再有傲骨,再多不逊,等成了我柳家人,还不能慢慢消去她的傲骨?使她温顺?父亲难道担心孩儿的手段?”随着这些话说出口,柳苏阴毒的小眼更显阴毒。 “我儿手段为父自然不怀疑!”柳肃肯定道:“只是如此,太委屈我儿了。” “父亲,为了我柳家家族大业,孩儿不敢言委屈。而且我柳家现在万事具备,唯缺一只精兵在手,现在上天又送一只精兵来到武威郡……” “父亲,这难道不是天要助我柳家成事!”柳苏说完,眼中的野心展露无疑…… 却也不知,柳家到底拥有了什么,让他们的野心这般大,竟然敢觊觎神器! “我儿言之有理。”柳肃也被儿子说得心神激荡,“哎……只是汝媳妇如何安置?她来我柳家十多年,为我柳家生养嫡长子,也是功劳甚大……”柳肃幽幽叹息,似乎不忍,不过这种不忍的更像是虎狼对于猎物的虚假的仁慈。 “我想文娘一定会支持我的,我们柳家若成事,将来天下也会是晟儿的,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晟儿呀!文娘会理解的。”柳苏低声道。 柳肃点头认可了儿子的看法,“只是,此事还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自然,孩儿安排文娘‘病逝’也需要时间……也不可让晟儿察觉。” 不管如何,武威郡是柳家的,谁来都一样,他们有的时间和人手优势! 柳家父子的算计外人自然不知,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在外人眼中,便是因为沈青君风头正劲,又有平定叛乱之威,背后还有邵武帝站台,柳家父子也不是傻子,选择暂避锋芒…… 暗中或许有百般算计,但明面上柳家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反而对沈青君加倍的恭谨了……当然柳家这种恭谨只是假像,柳家父子只等着某个机会,人财两收…… …… 半月之后,沈青君从郡公府后门悄悄地出了……在确定柳家府院安全后,沈青君便搬了进区,当然大门前头的牌匾早就换成了郡公府。 因为不想扰民,她身上穿着普通男子的衣服,身边只带了王彪和其他四个护卫,其他保护她的亲卫便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暗中跟随保护。 因为柳家没给她留下什么需要交接的物资和人员,而想要理清整个武威郡加以影响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事,所以她出来来看看百姓生活……顺便散散心。 武威郡和大魏的大部分地区郡不一样,因为临近边关,郡内汉、羌、胡混杂,在武威郡的南方是汉民的主要居住地,北方又胡人聚集,而往西北方向走,则完全就是羌人的天下…… 因此此时在武威郡城中,在大街上闲逛沈青君也不时看到有羌人或者胡人走过,羌人和中原人种不同,一眼可辨: 他们的长相特点是鼻梁高,深眼窝,胡须体毛多,长方脸或方脸,面部瘦削,棱角分明,立体感强。 而胡人,如果不是衣着有差异,人种倒也与中原人没有太大差距,顶多眼眶更深…… 除了人,走在街道上的沈青君也仔细打量着自己封地的各种特产情况……武威郡许多特产特色都很不错…… 而且特别是这里似乎马匹很多……价格还很便宜,有些马儿的品相在玉京城也少看见……正缺马的沈青君忍不住出手好几次,以致于光她买空了好几家马场。 当然连续好几笔的支持也引来了一些打量的眼光,但看到他身后的几个护卫,猜测多半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也没有多事。 她一席天蓝色绣竹绸衣,神态悠闲,背负双手,游走在武威郡多家马场之中,王彪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典秋因为体格特征太明显,沈青君没让他跟随。 不一会儿,沈青君又大步来到一家马场看马,这家马场的马儿都很不错,想到自己飞骑军中马匹多多益善,便顺手买空这家马场中马匹…… “什么?这也没有?你的马已经全部买出去了?岂有此理,本郎君一连走了好几家马场,怎么都没了,你不是在诓甭本郎君吧!” “小的哪里敢诓廖郎君,看刚买下在下马匹的客人还在哪里呢!”马场老板一指沈青君。 被人指着,沈青君感觉背后有异样,也扭头也看向了这边,正好看到不远处一名红衣胖子气汹汹地走来……其人衣着华丽夸张,好像十分喜爱黄金珠宝: 十跟手指竟然都戴满了或金或玉的各色扳指,脖子上挂着一圈粗粗的金项圈,前头还有一把金镶玉型质的长命锁,腰间束一条金色腰带,上面满是各色宝石点缀,环佩叮当,但这些装扮堆砌在他身上,显得竟然十分的和谐! 第103章 闲逛收获 王彪看着这胖子带着人走进,动身走到沈青君右侧,一个抬腿上前,两手一抓,就困住住了这个胖子。 正要动手结果了这胖子,却被沈青君眼神阻止!这胖子大概率是自己治下“百姓”,自己作为武威郡主人,被自己治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冒犯了她,她也不能太计较了不是! 不过这胖子却被王彪的动作吓到了,带着又怂又嚣张的语气对王彪说:“你,你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嘛?” “快放开我家少郎君!”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也被沈青君的亲卫擒住,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忠心护主! 看到这边的动静,那马场老板赶紧跑出来,躬身向沈青君行礼,“这位女公子,此人那本城廖家家主的长子,廖郎君!不知女公子何人?” 马场老板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出这胖子的姓,又问沈青君的身份…… 不是他想知道沈青君为何人,而是隐晦地提醒沈青君那胖子的身份,想让沈青君自己掂量,需不需要给廖家一个面子,以此来决定是继续让护卫控制那胖子呢?还是放人?这样一来便两不得罪。 说完他之后目光期待地看着沈青君……在马场老板看来,廖郎君是本城大户之子,而沈青君虽然一席便装,可这可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空好几家马场的人,护卫还这般嚣张,而且她买马时写给自己的提款条子是武威郡公府的条子…… 因此这两人,他一个小小马场老板那个都惹不起,都得罪不起呀! 沈青君自然听懂了老板的欲言又止,也明白老板隐晦的提醒,看了这马场老板一眼,觉得此人很机敏也很识趣! “廖郎君?”沈青君喃喃自语,脑海中回忆关于廖家的情报——武威郡豪族廖家,发迹于祖父廖有林,廖有林早年为走商,行商西域,积累家财,中年拿出所以积蓄,成立商行,渐渐定居武威城,然后商行由其长子廖杜晨负责。 不过就在几个月前,其长子廖杜晨和长孙廖齐承在一次走商途中被麻匪截杀……父子俱亡…… 现在廖家家中只剩下一个年过七旬的廖有林和从小便不成器的廖齐龙…… 这段日子以来,别的不说,这武威郡中大大小小的家族她基本是门清,也知道面前这个廖郎君,也许对于马场老板来说是得罪不起的“贵人”,但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觉得其家族生死衰亡的小人物。 不过她的威风也没必要使在这里,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员,既不想引人围观暴露身份,更懒得跟这纨绔公子计较。 便对王彪说:“放开他!我们走吧!” 说完微微一笑,起身就走。 …… 一时的插曲没有打扰到沈青君游玩的兴致,她又带着王彪几人走到了马市一角。 突然,,她眼前一亮,便在一位羌人打扮的少女的摊位之前停下脚步。 “这位女公子,可是看上了我的黑将军?” 问话的这位少女眼眸是深黑色的,又黑又亮,穿着一身兽皮衣,头发扎成细小的辫子,眼神中带着一股野性和不羁。 沈青君的目光掠过摊位之上的其他马儿,来到少女口中的“黑将军”面前。 这是一匹全身通黑的马,在远处乍一看就像乌云,可是它的四只蹄子却是白色,就像踩在雪上一样,因此这种马也有一个“乌云踏雪”的名字。 这匹马,全身皮毛黑里透红,红中透亮,油中水滑,像刷了一层油墨似的,模样英俊,两眼闪亮,前胸宽阔,臀部滚圆,四条长腿长而有力…… 在沈青君靠近的时候,昂首嘶鸣,四蹄腾骧,似欲挣脱僵索……绝对是一匹上佳的战马! “此马作价几何?” 沈青君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匹和她主人一样带着野性的马儿。 “这是我在牧马时,看到的一群野马中的马王!”少女仰起头骄傲地说,“为了逮到它,我们部落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连放牧牛羊都给耽搁了!所以我需要用它换取足够部落生活三……六个月的物资。”少女有些支吾地回答。 “哦,那不知你部落人口有几何?” “我们部落有三十八个壮年男子,二十二个妇人,三十多个小孩!是一个有着百多人的大部落!” 沈青君不纠正少女的算术,扫了她一眼,笑道: “那么我要用粮食一百石,布匹一百匹,茶叶一百斤,盐一百斤,再加黄金十两换它可好?”沈青君斟酌道,既然她说他们部落有一百口人,还要换生活物资,那沈青君给她的物资全按一百算了。 这个交换价格,比照大魏名马的价格来说少女自然是大亏,在大魏,这样一匹好马,价格再翻十倍也是不止的,但生意嘛,只要两方都觉得不亏,那就是双赢! “这么多!”少女惊呼,惊呼过后才发现沈青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太过高兴失态了,怕沈青君意识到改口,连忙说。 “好好好,就按刚才的价格,这位女公子,我换了!我换了!” “善!那就跟我走吧!你牵着马儿跟我走,我这就回府上把物资给你。或者你在此等候,我把交换物资运到此次也可!” 沈青君决定买下这匹宝马,就结束今天这场收获满满的“巡察”。 “慢着……”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匹马本郎君看上了,这位女公子,望您能抬爱一下。”廖齐龙笑吟吟先对沈青君道, 然后看着羌人少女说:“这位女公子给你多少价,本人都给双倍如何?粮食两百石,布匹两百匹,茶叶两百斤,盐两百斤,再加黄金二十两!” 面对廖齐龙的加价,羌人少女瞬间心动,看向沈青君,似乎在期待她加价。 廖齐龙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沈青君面前跳眼,因为他想引起沈青君的关注,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关注……因此才各种跳…… 说完他整了整衣袍,又对着沈青君行了一个半礼,“在下乃这武威郡中廖家少家主廖齐龙,这厢有礼。”看吧!介绍自己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想来我廖家在武威郡也略有声名,不知次马割爱给在下?也是与我廖家借一次善缘,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沈青君眉头一皱:‘又是这个胖子?合着自己不想和他纠缠,又想他是自己之下之民大度放过了他,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 她想了想,看了身后的王彪一眼,王彪会意,把拿出武威郡公的腰牌,腰牌是王彪一直带着,表明身份用的。 看着腰牌上“武威郡公府”五个鎏金大字,这胖子眼睛瞪得滚圆,嘴巴不自觉张大,双腿一软,看着眼前英气勃勃的沈青君,他脑子里有个不好的想法! ‘不会是真的撞到大佛真身了吧!’又偷看了一眼沈青君,‘年轻女子,年龄似乎和武威郡公相彷,难道此人就是武威郡公?’越想越害怕……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我得罪人了!本想徐徐图之,哪成想直接撞上大佛了!武威郡公,我眼睛怎么这么瞎呀!”廖齐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背上却被汗水打湿了! 幸好他还有一点定力,没有当面出丑,顶着头皮问道:“难道贵人是?”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 沈青君听他‘贵人’称呼自己,以及手指动作,否认道:“不敢自认贵人,我只是武威郡公的军中主簿!免贵姓魏!” 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正胡诌了一个姓,刚好又想到魏雯,便用了她的姓。 沈青君她自称是武威郡公府的主簿,如此身份正好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能拿着“武威郡公府的腰牌,以及刚刚买空几个马场行为自然也就合情合理了。 否认自己是“贵人”之后又笑意盈盈地看着廖齐龙,“我只是一个主簿,不知廖郎君,此马你还要吗?” ‘原来是武威郡公的主簿!’知道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廖齐龙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武威郡公为人谨慎,来武威郡大半个月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尊荣,自己何德何能能撞见逛大街的她。 ‘而且武威郡公是女子,她用女子当亲信做主簿也是合理之事!’ “不敢,不敢,此马当然为魏主簿所有!”面前女子不是武威郡公,廖齐龙依然保持恭敬,只要是郡公府的人都是他的目标呀! 当即说道:“女公子是武威郡公主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见此马神俊,也是为了贺武威郡公入主武威之喜!实在别无他心呀!”廖齐龙赶紧解释自己莽撞的原因, “为表歉意,购马的花费就由在下来支出如何?”知道了沈青君只是一个行军主簿,廖齐龙又恢复了镇定,他彬彬有礼,略带歉意地说,武威郡公府的主簿也是值得他交好的。 “你购马是为了贺我家主公?可是这武威城中大户,对于我郡公府可是唯恐避之不及呀!”沈青君好奇反问道,本来还想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两次三番得罪自己的胖子,但既然是为自己买礼物,那倒是可以再饶这胖子一次! “主簿这是哪里话,我们那里是避之不及呀!只因郡公身份高贵,我等不敢贸然上门打扰罢了!” “你到是会说话,不过这么想到给我家主公送马呢?”虽然知道廖齐龙在诓她,但沈青君心情也好了许多。 “郡公初到封地,我家自然要备礼物祝贺,不过郡公出身高贵,什么宝贝没见过?所以,为了给郡公献宝,祖父可是操碎了心!献马这个主意还是在下想出来的!” “听闻郡公虽是女子,但也是马上将军,想来送宝马给她能得她一丝青睐!”他喜滋滋地在沈青君面前表功,期望沈青君这个“主簿”能在沈青君面前美言几句! 沈青君听懂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人不可貌相呀!这廖齐龙看起来可不纨绔,其实还挺有脑子的。 “武威郡靠近草原,廖郎君族中还与西域多有生意往来,西域汗血宝马远近闻名,你家多年耕耘北地,与西域往来频繁,绝世名马或许没有,但普通宝马怎么也能有一两匹吧!怎么会缺马呢?”沈青君开口道出廖齐龙的家底, 廖齐龙心里惊讶了一下,自己的底细既然被人家知晓,不过又想到眼前人的身份,被她得知似乎也正常。 继而又是大喜,以臣观君,臣子尚且如此,主公自然也不会弱,只有这样厉害的人,才有可能斗得过柳家! “缘由说来话长,此地说话不便,不如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详谈可好?”廖齐龙邀请到,怕沈青君拒绝,廖齐龙还看了看四周,凑到沈青君面前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魏主簿对柳家可感兴趣?” “柳家?柳家在武威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还需汝告知!” “那我要是能说一些关于柳家的别人不知道的情报呢?魏主簿感兴趣否?”廖齐龙反问。 “哦?”‘关于柳家的别人不知道的情报?’沈青君确实感兴趣,便道:“前面带路。”她不是冒险,整个城中都由她的军队控制,周围还有无数暗卫,不担心这廖胖子有可能、有机会加害她。 一间酒楼包厢中。 “这家酒楼为我廖家暗中所有,安全无虞!”廖齐龙先说酒楼安全,在引沈青君入座,“魏主簿,请!”说着请沈青君坐上席。 沈青君也不客气,做了主位,“不过谈论一下柳家而已,犯不着这般大阵仗吧!”沈青君看着廖齐龙的作态好笑道。 “非如此不可!柳家善养暗子,无孔不入,最好阴谋……魏主簿只要在武威多待一些时日便知晓了!不过武威郡公府到也不怕,府内军中全无武威人,柳家便是想安插探子也没有法子!郡公大智呀!” 廖齐龙无时无刻不忘夸赞沈青君。 第104章 廖齐龙 “是吗?柳家善养暗子善渗透,此乃人所共知也。不过就像你所言,柳家就是想安插暗子,也进不了我郡公府,所以你请我来此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沈青君可不相信此人大费周章地请她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废话,柳家是什么性子,人所共知,一定还有其他, 只是这人说话吞吞吐吐地,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绕弯子,所以她直接反问,就是要让廖齐龙赶紧说正事。 廖齐龙这才坐下,“当然不是!我请主簿到此,自然是有其他机密相告!” “请言……”沈青君抬手道。 “哎!魏主簿不知,柳家霸道非常,我武威郡百姓,苦柳家久已!盼明主久矣!幸得武威郡公驾临,我武威百姓有望啊!” 人刚坐下,廖齐龙依然没有单刀直入,反而先对柳家大吐苦水,同时对郡公府的主簿暗示沈青君就是武威百姓祈盼的明主, 不过他不担心这句话会让眼前的魏主簿不喜,因为他的话一褒一贬,很容易得到武威郡公府的人的好感! 也确实,沈青君听了这话很高兴,毕竟这时再夸自己,虽然知道廖齐龙多有夸张之言,但谁不希望自己是百姓祈盼的明主呢? “哦?愿闻其详!”高兴的沈青君嘴角微微翘起道,做出一番洗耳恭听的姿态。 看到沈青君微微翘起的嘴角,廖齐龙就知道刚才的话说对了……这才对嘛,赢得对方好感才说事会更容易,这可是他廖家做生意的秘诀! “柳家把持武威郡已经一百多年了,随着其家族权势的巩固,越发自专……而在这二十年来,更是性如睚眦……贪若饕餮……” “性如睚眦!贪若饕餮!”沈青君挑眉道,“这比喻有趣,我倒要听听,柳家如何个贪法,如何个小气法?” “如何个小气法?这么说吧,这武威郡,在沈郡公没来之前,但凡有得罪过柳家或者说过柳家半句不是的人或家族,都莫名其妙地没了……魏主簿说说,这是不是睚眦必报!” 廖齐龙竭力想获得沈青君的认同,便打比喻道:“就说皇帝陛下,尚且会有谏官在朝,时不时会被刚直的谏官骂一骂嘞,柳家却听不得半句骂……” “廖郎君切莫如此作比,柳家岂可能和陛下相提并论!”沈青君听廖齐龙拿皇帝比柳家,站起来向南边做了一礼,接过话说道。 看沈青君这样作态,廖齐龙忙打了自己嘴巴两下,赶紧说道:“对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该如此作比,不该如此做比……柳家和陛下比起来,连个屁都不是! 魏主簿……我可对陛下可没有半点不敬呀!”他赶紧解释道。 “不必担心,我并没有说廖郎君对陛下不敬,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有些话廖郎君没有官身作为百姓自是说得,但我身为陛下臣子,领受陛下俸禄,却听不得,所以不得不如此!”沈青君说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皇帝言官骂得,普通小老百姓骂得,但大官和武将却无论如何也骂不得!甚至连听都不能听,不然就是对陛下不敬……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有爵有地有兵有马的‘诸侯’,更是半点疏忽不得,事关陛下之事就绝无小事,历史上多少人因为平时没有注意这些小事,最后倒在这些小事上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武威郡确实天高皇帝远,皇威不振,只看廖齐龙的言语,便知百姓对皇权的敬畏没有京城大。 在中原腹地,似廖家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对陛下有半点言语不敬的,毕竟有家有业嘛!还是政治敏感不够呀!有些事心里能想,嘴里不能说的。 “柳家之睚眦必报我已知矣,不如就说说柳家如何贪吧!”见廖齐龙有点诺诺不敢言,沈青君岔开话题道。 “好好,就说着这柳家的贪……对于这个,我只能用一句话概括:在武威郡,凡是与粮食、马匹、食盐、铁器这些相关以及所有能赚钱的产业,都为柳家所把控!” “全部把控?柳家安可能为?武威百姓不反抗?”沈青君好奇问道,要知道邵武帝早就想学前朝的汉武帝也来个盐铁专营,将地方财政收归中央,壮大国力,但可惜阻力太大…… 他的这个想法也能只限于想法,在朝堂上都不敢放风声试探,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某个地方逼反了……或者把所有地方都给逼反了…… 似她这种只在心中把邵武帝做比,不说出来,就没有什么事了。 不怪沈青君不信,垄断盐铁、马匹这些利润如此高的行业这个连邵武帝这个开国皇帝都做不到! 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刚来,柳家就要把所有东西都烧毁,原来是要让她连查都无从着手……没有文字记录,武威郡其他人家又畏惧柳家不会主动来告知沈青君,沈青君大概率就会对柳家势力判断错误。 哪怕她早就派沈严查探武威郡情况了,但也不可能全面查探到,因为有些消息,不是这个地方的土着,外人是打探不到的,哪怕这个消息人所共知…… 可也是因为人所共知,大家提都不会提起,就像柳家把控武威全部产业这个事,在武威都是常识了,但沈青君就是不知道,没有人一个人会说起,这让沈严怎么查? “武威百姓当然反抗了,但是说来也奇怪,所有反抗的人家不是会在几年的时间里被游荡的马匪杀死……或者就干脆就被南下劫掠的羌人胡人灭族……仿佛受了诅咒……” 廖齐龙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君一眼,“主簿要知道,我武威临近西域,地处边疆,马匪这些总是杀之不尽,时常就会出来作恶,西边的羌人和北边的胡人南下劫掠更是稀疏平常…… 因此渐渐地,反对的人也就没了,留下来的都是臣服于柳家淫威之下的人。” “所有和柳家作对的人都仿佛受了诅咒?呵呵,我确是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倒霉的人,一和柳家作对就遭受厄运……诅咒之说更是荒诞。” 沈青君心中冷笑道:‘多半那马匪也就是柳家养的,只为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以及与羌人胡人有勾结,为自己铲除异己罢了,这也不难想到!’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沈青君表示这些手段都是世家大族玩剩下的。 “无论马匪还是羌人胡人都是柳家排除异己的手段,这在武威郡谁人不知呢?可柳家霸道,势力强横,手段还阴狠,因此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主簿一言中的,真是如此,因此当沈郡公带着大军到来的时候,我们才有了期盼,沈郡公是我武威郡人人盼望明主呀!” 廖齐龙又乘机拍了沈青君一通马屁,这样直白的马屁拍得沈青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家主公自然英明神武,入主武威也是众望所归。”哪怕不好意思,沈青君也没忘扮演好自己‘臣子’的身份。 而一个臣子听到外人夸赞自己的主公会是什么反应?当然是与有荣焉了,因此她也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夸自己道。 “请廖郎君再言柳家之事!”夸完了自己,沈青君把话题又扯到主题上来,再说下去她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是脸皮太薄呀!’沈青君想到。 “是……是……除掉了反对者之后,柳家就规定,凡是从事马匹、食盐、铁器这些产业的人,无论何人都要向其缴纳五成至七成不等的保护费! 如果不愿意接受,想反抗柳家定下的规矩……想想那些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的人吧……” 沈青君点点头,同时疑惑地问道:“五成至七成不等的保护费?柳家要价如此之高,汝等下游家族可有赚头?” 廖齐龙苦笑,“赚头?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辛辛苦苦一辈子,勉强可以糊口罢了!” “正因为如此,我廖家才十分不甘心,便避开柳家和羌人做了几次马匹生意,不料被柳家知道了,也不知是眼红我廖家有门路的人告知,还是与我廖家做生意的羌人两头赚……” 说到后来成咬牙切齿状态,“主簿应该对我廖家最近的遭遇有些了解吧?柳家在武威完全可以做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呀……” 这点沈青君还真不太清楚,武威郡家族那么多,她能知道个大概就很厉害了,哪能事无巨细都清楚?不过她还是对着已经激动到站起来的廖齐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不知道的回府再查便是!’ “抱歉,在下失态了!”廖齐龙道歉。 “不防事,事关家族,偶有失态,此乃人之常情。” 廖齐龙重新坐下后,再接着说道:“柳家如此行为,可是举一郡之财力物力养其一家呀……可怕的是,在这个模式下,连郡公府也不可避免成为柳家的养料!” “嗯?”听到说道自己,沈青君微微正了一下身子。 “魏主簿不信?这样说吧!沈郡公带着大军来武威,多少大军我不清楚,但那人也不少了吧呀?不说兵器采购,郡公的人总要吃盐吃粮吧?”廖齐龙说着伸出胖胖的手指比划着, “在武威,一斗盐作价六百枚铜钱,那要是我告诉魏主簿,郡公府吃的每一斗盐,就有就四百二十文铜钱会进柳家的口袋……一石粮食作价三千枚铜钱,有两千五百枚铜钱被柳家赚去……” 沈青君静静听着廖齐龙的话,没有插嘴,心中却是在计算,‘难怪季维上报说武威大部分物品的物价比中原贵了一两倍,某些物品更是贵了三五倍不止,原本她以为是此地物资稀少才导致的奇怪物价,没想到,却是柳家做怪!’ “等等,这粮食柳家何故抽成如此之多,已达八成三之数……”沈青君算术还是不错的。 “因为武威郡九成的粮田都为柳家所有,而他家向租户收取的地租要取当年粮食产量的七成,然后再把从租户那里收来的粮食转手高价出售,三成的粮食当然不够租户一家一年所需,不得不向粮店高价买粮,如此一来,可不就能赚取八成三……” “哦,原来如此,那不知我今日买马所为,柳家可以从中赚取几成?” 粮食沈青君因为张元成和北地世家的进献,还可以吃半年有余,不管柳家能赚多少,可以暂时不管,因此沈青君没有多问,但马匹,自己手下大军可要大批采购才够呀……军马她是很缺的,这可得好好问问! “马匹?刚才魏主簿一掷千金,接连买空几个马市的气势可让在下佩服。”说着对沈青君拱手恭维。 “廖郎君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为主公采购,钱财都是走公账的,那里有什么气势可言。价钱可是贵了?”沈青君可没忘记自己的主簿人设。 “呵呵,不贵,不贵!一点不贵!”廖齐龙摆摆手,“魏主簿买得正当时呀!不仅当时,魏主簿今日买马的行为,在那些马市掌柜眼中也是活菩萨中的存在,着实是解了那些马市掌柜好大的难呀!” “哦,此言和解?” “不知魏主簿今日买马感觉如何?” “只觉武威郡好马甚多!且价格便宜?但这价格我是和中原相比才得出的,武威郡应该另有行情吧?莫要哄我,难道我真买了高价马了?”沈青君真心相问。 “这确实没有,不仅没有,魏主簿此刻买马的价格比往年还要便宜个两三成嘞!” “是吗?愿闻其详!” “其实我们武威郡平时也没有那么多好马的……那些马市掌柜在每年冬季之前,便会把马儿卖得七七八八,只留下种马或者干脆等春天之后再到北边或西边采买…… 因为马儿留在身边是要吃草料的,而冬天万物归寂,可没有那么多草料给马吃……” 廖齐龙双眼咪咪笑道:“可现在才刚刚开春,按理说马市应该没有几匹马才对,可魏主簿为什么你发现武威郡好马多不胜数——因为这些马市的马,其实就来自武威的官府的马场……” 第105章 沈青君震惊 “如此多的马儿,全部都是两个月前,柳家强卖给这些马市掌柜的!”廖齐龙紧接着马上告诉沈青君一个扎心的事。 ‘是吗?如此说来我刚才在马市买的那些马,都来自官府的马场?’这点沈青君确实不知,毕竟柳家烧毁了所有账册典簿, “柳家倒是做得一手好买卖!”沈青君忍不住冷讽一句。 ‘很好,柳家又欠了我一笔了,我等着日后算总账!而且看来损公肥私是柳家一贯的手法了……’她暗中想道。 “其实在陛下封沈郡公为武威郡公的消息传来时,柳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大批的马儿,并且强迫那些马市掌柜高价买入……当然这些马儿来自哪里?武威郡人人皆知!” “因为柳家的突然抽风,导致武威郡哪里都不缺马,正值冬季,天寒地冻地也不可能赶到南边去买,这一时之间哪里去找买主?”廖齐龙继续说道。 沈青君封爵以及封地于何处的消息在没有人特意打听之下,两个多月后才传到武威,柳家这个一心待在老窝不愿动弹的家伙,自然不知道这些。 因此她九月份封爵,但柳家听到消息是在十一月,中间隔了近两月,当然也可以看出,柳家人缘确实不咋样,自己地盘有了变化,都没人告诉他们。 “魏主簿买的马,已经砸在那些马市掌柜手中两个月了!光是喂马的干草料,就让那些马市掌柜亏到家了! 可还不能短了那些牲口的食料,时不时还得给写鸡蛋精料补一下,不然就是好马也能给养废了……这养着哪怕不能赚钱回本,可好歹还有盼头,但这马儿一养废,那就是全砸手里了。” “所以今日魏主簿大手一挥,解决了他们多大的难处,岂不如活菩萨?当然为了能把这些马儿卖出去,马市掌柜们也是折价亏本售卖的。” “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不过就是活菩萨,那也得是我家主公,我嘛?勉强可以算主公麾下一善财童子而已!”沈青君在廖齐龙面前时时不忘维护自己的主簿人设。 “没错,没错,沈郡公是活菩萨,魏主簿于马市掌柜是善财童子!与沈郡公那便是进财童子……”。 沈青君发现眼前这胖子不愧商贾之家出身,嘴皮子倒是溜得很。 “不过……可叹呀!哪怕魏主簿是进财童子,这财最后还是要流到柳家的库房里,郡公府也早晚要成为柳家供养链上的一环呀!”廖齐龙适时拍手哀叹! “嗯?”沈青君眼角一挑,她可不认可廖齐龙所言,柳家库房里的东西早晚要流到她的库房才对……而且她也不可能供养柳家! “魏主簿不认可我说的?”看到沈青君的眼角变化,“我问主簿,这郡公府在这武威待上一天,吃喝拉撒就难以避免吧? 只要郡公府还要吃喝拉撒,那是不是早晚会成为柳家供养链上的一环了呢?”廖齐龙突然语气一变,幽幽地问沈青君。 “自然算!”自然算这两个字沈青君说得咬牙切齿,因为她来到武威那么久了,连半毛钱的税都没朝百姓收过,都没有连半个子的孝敬也没得过,柳家……柳家却什么好处都赚了……还要赚她的……好气呀! ‘廖家,对柳家怨念颇深呀!话语之间潜移默化地挑动我对柳家的厌恶……这两家之间必有大恩怨!回去后真得派人细细查查了,而且……’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廖齐龙总是再不遗余力地挑起她对柳家的恶意……沈青君习惯性地复盘刚才发生的种种,总觉得今天和廖齐龙的两次见面有点不对劲,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终究有些刻意? ‘难道这一切都是廖齐龙刻意为之?’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心理变化,面上却半点不显。 然后又对身前目光灼灼看着她的廖齐龙说:“我们今日才见面,算不上熟识。”沈青君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交浅却言深,廖郎君对我有所求吧!”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我区区一个主簿,不值得廖郎君如此,廖郎君是对我武威郡公府有所求吧!” 看着沈青君从始至终都从容淡定镇静的气度,廖齐龙表示佩服,只好如实道: “魏主簿明见,我说这些,就是想投靠武威郡公!我想一山不容二虎,在这武威郡,柳家虎狼之势已成,与武威郡公府必不可能并存也。”廖齐龙挑眉看着沈青君, 见沈青君面色依然平静无波,只好郑重地说:“我廖家,愿为沈郡公效犬马之劳!甘当沈郡公马前卒!为沈郡公除掉此虎狼之辈献力,今日多言,只为请魏主簿引见!” “廖郎君可想好了?想投诚我郡公府可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沈青君淡淡道,“有前面诸多郡守的列子在,我武威郡公府和柳家胜负未知,廖郎君及廖家下注是不是太早了。”她可不打算轻易松口。 “祖父常常教育我说:‘天下间不存在毫无风险的事!想要得到其中的好处,就要想明白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承担其中的风险……’ 这件事再复杂再危险,万事不过一死而已,何况,死的也不一定是我廖家!” 廖齐龙满含恶意地说:“更何况,我廖家与柳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不过一直以来,柳家都没在乎过我们这些蝼蚁罢了!但我要让柳家知道,蝼蚁也是可以食大象的!”他说着竟然激动了起来,眼角发红…… “魏主簿如果还不相信我廖家投靠的诚意……还对柳家有怀柔之心……认为柳家可以慢慢收服掌控……”廖齐龙眼睛一闭,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还知道柳家一个的大秘密,柳家在暗中操练兵马!” 廖齐龙语出惊人! “什么?”沈青君对柳家当然没有怀柔之心,这是她还未踏入武威郡就已经确定的事,但柳家暗中操练兵马这点确实让她狠狠震惊了。 “阴养私兵,罪同谋逆,柳家真的如此大逆不道?柳家如此大胆!”沈青君震惊的站了起来。 其实世家大族或者家族中有爵位在身的人是可以养族兵的,但需要向皇帝报备,并且严格限定额度, 很显然,柳家现在无官无爵,作为一个地方豪族,没有养兵这个资格!平时养几百护卫或者上万仆人都成,但拥有兵马……这是大忌。 “当然,柳家养兵地武威其他百姓或许不知,但我廖家如何不知,魏主簿,如若不信,我可以告诉魏主簿你柳家养兵营地在何处!” “在何处?” “柳家养军的隐秘之处其实不远,就离武威城不过三十里而已!在一处峡谷中,名黄沙谷,对外说是养马地,但其实是养兵地……因为柳家控制的马场不少,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怀疑! 兼且柳家又使用多种手段控制了去往那条峡谷的所有道路,不许外人靠近…… 我廖家可以发现也是因果使然……不止如此,我廖家掌握了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悄悄绕到黄沙谷身后!”这一段话廖齐龙说得快语如珠落。 “魏主簿,现在……现在……你相信我了吧!不知我廖家投靠诚意足够否?” 看着自己的消息终于令魏主簿‘变脸’廖齐龙不无得意地说,其实他今天没有打算说出这个大秘密的…… 但沈青君一直镇定不变的态度让他有些着急,一着急之下,就顾不上隐藏了。 不过也就是震惊了片刻,沈青君也冷静下来了,重新坐下,瞧瞧身边的胖子,沈青君都不得不感慨: ‘一些小人物、小家族身上,总是藏着一些不为人知大秘密,赵杰如此,眼前的廖齐龙如此,自己不可小瞧天下人呀!’ …… 夜,廖家。 “拜见祖父。”廖齐龙一会来,就看到祖父直愣愣地站在大堂处,吓了一跳,赶紧行礼,口称祖父。 廖家祖父头也不会,只是平静地问道:“汝今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为何这个时辰才回来?” 见到这样的祖父廖齐龙有点害怕,但他还是把头一横,选择实话实说: “今天我特意去见了武威郡公府的主簿,告诉了她许多关于柳家的情报,不仅如此……” 廖齐龙看了祖父一眼,才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把柳家暗中操练兵马的事一并透露出去了,同时把我们家暗中掌握的那条小道作为投名状,打算彻底投靠武威郡公府了。” 廖家祖父终于转过身来,现在的他也不能平静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指着眼前的孙子: “什么!你,你个逆子,你要气死我!不是早就说过要静观其变、稍安勿躁的吗?你怎么这般着急!” “祖父,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为我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廖齐龙嬉皮笑脸地说,边说边把把自家祖父扶到椅子上做好, “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你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边说为他抚平胸口顺顺气。 “来,祖父,您喝茶!”顺完气又给他端茶,廖家祖父结果孙子的茶,喝了一口,气才觉得平稍稍平顺下来。 “你呀?凡事为什么都不和我多商量一下,现在武威郡公府就是一个漩涡,柳家憋着坏嘞!你没看其他人都躲着吗?偏偏你还上赶着去……” “哪有……”其实沈青君和廖家祖父都猜测无措,今日沈青君能两次遇到廖齐龙那是因为廖齐龙故意接近的! 廖家作为武威郡家族,武威城有什么人,他全部清楚,但今日突然出现豪客又非武威郡人,那她就一定是郡公府。 而她接近沈青君也是为了借沈青君的势保父亲和大哥的仇。 当然此刻他不知道沈青君就是武威郡公,以为沈青君就是一个主簿,但这个魏主簿,完全可以作为他接近武威郡公的桥梁。 “哼,哪有?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不要着急,先静观其变……她太年轻了,手段不够老辣,对于一些阴谋诡计也许看不透……” 廖家祖父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掌幽幽叹息,“有兵又如何?古今有多少例手握大军而惨败的人了?尔虞我诈看得是手段心计……” “祖父,您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不这样,父亲和大哥的仇,何时能报!祖父难不成也相信他们是被马匪所杀?就算是马匪杀的,那些马匪是谁所养,听谁的命令,为谁办事……祖父难道不知?” “而且您也不必太担忧,今天我见到的那个郡公府的魏主簿,在和她的交谈中…… 我觉得此人老沉稳中,八方不动,以臣观君,武威郡公必定不是平凡之辈!”廖齐龙说道,这也是事实,如果不是沈青君这般沉稳,他也不至于那么浮躁。 “哎……你……你……好吧!我也就你这一个孙儿了,这廖家始终要交到你手上,廖家的前程如何,还是要靠你当家决断的,你既然已经做错了决断,我也不拦你了。” “明天,你再去找魏主簿,带他去看柳家藏兵地,我让你廖叔去帮你。”廖家祖父无奈叹息,只能接受事实。 “祖父,不用这样急吧?而且我们连武威郡公的面都没见过,我还请魏主簿为我们引见嘞……之不过她还没有答应……这主人家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许诺过,难道不留一手好谈条件吗?” “哼,现在想着要稳一手了!晚了,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再教你一个道理:为权贵做事,不要想着向他们要好处,你只管做,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先别想着要他们许诺什么好处,让他们看到你的努力,得了他们的欢心,绝对比你遮遮掩掩的谈条件得到的好处大……” “祖父那里老了,您老人家得长命百岁,现在才七十多而已,一点不老。” “不老?不老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怎么没人听呀?”廖家祖父有点小生气道。 “谁?谁敢不听祖父您的话,您告诉孙儿,孙儿教训他。”廖齐龙装糊涂。 “算了,你这小子,从小就顽劣……”廖家祖父摸着胡须缓缓说道:“至于你还想见武威郡公跟她谈条件?简直异想天开!” 第106章 出城 “虽然我们廖家在武威城虽然也算一号,但在那些权贵眼中,也不过商贾之流,你什么身份,那里值得武威郡公亲自接见,能有一个得用的心腹家臣见你就很不错了。” 廖家祖父继续告诉孙儿这个世间残忍的事实,没错,哪怕廖家想投靠沈青君,但在正常情况下,他们连被沈青君接见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如果郡公一级的权贵谁想见就见的话,赵家就不会用那么悲壮的代价换取了,如此一来岂不显得赵杰一家的谋划岂非多此一举? “去吧!明天就去,给人家留一个你是能做事,勤任事的好印象……既然你绝对投靠武威郡公,就展现你自己最大的价值,只要武威郡公能灭了柳家,郡公府不会少了我廖家的好处,要是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祖父。” “对了,还要好好交好魏主簿,人家一句话,能让你事半功倍,可不能怠慢他了,不知他年纪几何?他跟随着武威郡公上任,不知妻妾可在身边? 如果年纪轻,你有两个妹妹,这到也是一个好去处……”见到自家已经跟郡公府绑定,为了自家以后在郡公府的前途,廖家祖父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 “祖父,我忘了告诉您,人家是女子,看年纪可能尚未成亲……” “哦……女子,那更得交好了……武威郡公是女子……魏主簿是女子,你那两个妹妹是女子,更也用得上,她们一天天的不是想建功立业吗?” “你看看能不能送到魏主簿手下听用,都是女子,身份上也许更方便,说不定她们在郡公府的前途比你还好嘞!日后你还能仰仗她们……”廖家祖父能在年轻时候凭自己创下这诺达的家业,能让柳家专门针对,可见其人行事只求结果,不纠结方式方法。 “祖父,孙儿也想两个妹妹能有好前途,不过我和魏主簿还不熟悉,贸贸然给她身边塞人不好吧!” “我有让你马上做吗?找机会呀!不熟你不会混熟吗?痴儿!”廖家祖父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人家是女子就生轻慢之心,以后我廖家能否在郡公府占据一席之地,可全指望她了……”, “祖父教训的是,这点自然不用祖父提醒,孙儿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生有轻慢之心。” …… 回到府中换了洗漱过后的沈青君,想起今天之事,突然她开口了。 “来人。再去细细查一下这个廖齐龙,以及廖家!特别是廖家的恩恩怨怨,情报详细点,无关大小,我要亲自过目……” “是,主公。”房间中除了沈青君没有看到其他人,但暗中传出了声音。 “再去细查柳家,特别是柳家对于武威各项产业的控制情报,特别是关于粮食、铁器、食盐、马匹这四个方面的情报,也是越详细越全面越好……” “是,主公。” 沈青君的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查到了廖齐龙和廖家,以及廖家和柳家的恩怨,还有柳家的对武威郡产业掌控情况…… 她先看关于廖家的情报,因为廖家的情报只有两页而已,而关于柳家的情报却有两摞……实在是,“高下”立盼呀! 不过一会儿,廖家和柳家的恩怨她就全清楚了。 简单概括便是廖家的马匹生意做得太大了,在羌人处已经和一些部落建立了稳固的生意渠道,还打算挣脱柳家的控制,独立自主,不让柳家这个二道贩子抽一道水……趴在自家吸血…… 虽然廖家行事也隐秘,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他们这个行为大大影响到了柳家利益,如果柳家不对廖家动手的话,失去的将不单单是廖家的供养,因为廖家的做法会“带坏人”,而人心一坏,那么柳家掌控全郡的威慑力将再次受到挑战…… 毕竟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半年前,廖家家主和其长子在一次和羌人交易的过程中,被“马匪”袭击,整个商队全部被杀…… 同时在廖齐龙的父亲和兄长被杀后,柳家继续针对,步步紧逼,打算斩草除根,廖家都被逼到放弃所有生意,只能待在城里避祸了…… 柳家的手段再不堪,行事再无顾忌,也是要套快遮羞布的,不会直接在城中杀人…… 正当廖家无处可逃的时候,沈青君成为武威郡公的消息传来…… 柳家因此把大半精力都放在怎么应对沈青君的到来之上了,放松了对廖家的围剿。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沈青君,廖家爷仅剩的孙俩可能早就不再了。 “原来廖家还有这段经历……”沈青君看着情报喃喃道:“所以哪怕廖家用了手段接近我,其心不正,但他们和柳家不共戴天的仇恨是实打实的,因此昨日廖齐龙所言,应该为真,其投靠之意也算甚诚了!也大致可信……” 看完廖家的情报,沈青君再看桌面上关于柳家的最“新”,这次花的时间就久了,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沈青君才看完柳家的产业账目表…… 是的,看完后,沈青君把这两摞关于柳家的情报叫做“柳家产业账目表”! 这也可以有效证明,这份情报对沈青君的震撼有多大…… 至于之前沈严的情报为什么缺失了这部分,主要在于很多时候,情报查探都需要一个小接口,才能查到事情全尾,但如果没有这个小接口,那就有可能都想不到,自然什么都查不到。 …… “这便是你说的那条能绕到柳家藏兵峡谷后的小道?”沈青君看向崖壁之上那弯弯扭扭的窄窄的小道…… 廖家祖父被廖齐龙说服,决定举族完全投靠了沈青君,其人也是下定了决心就马上行动的性子, 第二天便让孙子廖齐龙带着人来到郡公府找魏主簿,邀请魏主簿查探柳家暗中操练兵马的事宜。 沈青君接到消息,也觉得查明柳家是否暗中操练兵马这件事情不可拖延,便立刻带着五六百人出城跟着廖齐龙来到了一处峭壁上…… “没错,只要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那里便离柳家藏兵地点黄沙谷不过一里地!”廖齐龙点头道。 “沈立何在?” “魏主簿有何吩咐?”沈青君出门前就交代了沈立,要他保守自己的身份,并称呼自己为魏主簿,所以沈立也没有叫主公。 “你带二十人跟着廖家的人延这条小路走到尽头,去查探清楚柳家是否暗中藏兵练兵?如果确实暗中藏兵练兵,那么要查清楚兵马有多少人?是什么兵种?还要观察黄沙谷附近地形,何处适合埋伏堵截……这些都要一一查明,但要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是,主……魏主簿放心,我定一一查明。”沈立差点说漏嘴,幸好圆回来了。 廖齐龙只注意到了沈青君随意吩咐沈立做事的姿态,暗中猜测沈青君再郡公府的地位,此刻只觉得这个魏主簿在郡公府地位颇高呀!为自己的选择高兴,到也没有注意到沈立的称呼问题。 见沈立领了命,他也对他身后管家模样的人说:“廖叔,辛苦你了,还要麻烦你和这位沈将军一道去。” “那里受得其少郎君道一声辛苦,不过职责所在,请放心,少郎君,一定把这位将军带到,少郎君,我告辞了!” “嗯,廖叔慢走。” 沈立和廖有才离开后, 廖齐龙才看着沈青君解释道:“廖叔,名廖有才,是我家祖父心腹,其父祖和子孙五代人都为我廖家做事,一直以来办事稳妥谨慎,且忠心耿耿,绝对信得过,而且柳家藏兵之事也是他发现的,所以我今日特意带他来此引路。” “魏主簿带了四五百人之多……不知?”廖齐龙欲言又止,想提醒沈青君她带的人太多有泄密的可能吧,但好像又显得自己多疑生事,恐惹沈青君不喜,不说吧,又事关家族生死。 为什么他不明言呢?,因为现在他廖家已经全族投靠郡公府了,而此刻他眼前的‘魏主簿’又是武威郡公心腹,身份的变换,然他再次面对沈青君自然不会像之前那般轻松如意…… 沈青君听到廖齐龙欲言又止的话,再想想这次外出,廖家一共只来了两人,就是他廖齐龙和刚才的廖有才,想是他担心自己这边人多泄密又不好直言的缘故。 轻声一笑着说道,“廖郎君放心,我的人,也绝对信得过。”沈青君指着身后安静站立的护卫说: “他们都是主公的亲卫,沈立队长还是主公的亲兵队长之一!能被主公放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人,其忠诚度如何?可能得廖郎君信任?” 要不是为了在廖齐龙面前保住魏主簿这个身份,沈青君出城至少要带足一营三千人马才行,只带五六百人出门已经让府中的家臣担忧到不行了,毕竟哪怕离城不远,那也是出了城。 “这倒是在下多疑了,想来也是,沈郡公和魏主簿都是谨慎之人,又怎么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嘞?是我杞人忧天了!”廖齐龙道歉。 “那里,那里,你不知实情,有所担忧也是正常。” “沈郡公把自己的亲卫队都排出来交魏主簿驱使,看来魏主簿在郡公府很得郡公信任,地位很高呀!”廖齐龙恭维道,同时暗中打探沈青君在郡公府的地位,倒也不是他有什么坏心思…… 而是他廖家通过‘魏主簿’进入郡公府,天然就会被视作和‘魏主簿’一派,‘魏主簿’在郡公府地位的高低可关系这他廖家的前途,自然要打听一下了。 “这可能和我与我家主公一块长大有关吧!地位高低我也不在乎,只是作为主公的心腹,这一切都是主公信任。 至于沈立队长为何听我吩咐,这都是出门前主公特意交代过而已!”沈青君淡定圆回可能穿帮的失误点,刚才也是对沈立下命令习惯了,一时没注意到。 “原来如此,不过魏主簿定是过谦了,沈郡公能把如此重要之事全部交给魏主簿经办,可见您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呀!” “那里,那里。咦……他们走远了,这里已经看不清了,我们去高出看看去吧!”沈青君欲岔开话题,说完便向一遍的坡地走去…… 走到一个小山坡上,站在高处的她果然又看清了沈立、廖有才他们,一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又渐渐走远……同时也发现他们的路程多半在峡谷的裂缝之中穿梭,这条小路确实隐蔽非常! 转过身看着身边不过上了一个小坡就喘的像狗,不仅手脚并用地走过来,并且只有扶着山石才能站立喘息的廖齐龙…… 她也不提议再往更远更高地方走了,大发慈悲道:“好了,看不清也就看不清吧!就到这里吧!前面我就不去了。” “阿弥陀佛,魏主簿您可终于停下了,您要说再往高处走我就要累死了。”廖齐龙感激地唱了一个佛号!说来佛教在武威郡也是很多人信的,在羌人之中也拥有广泛的信徒…… 歇匀了气,廖齐龙开口问道:“魏主簿,你是郡公身边的近人,可知沈郡公打算怎么对付柳家?” “再还没有确定柳家藏兵多少的之前,主公未有明言,一切尚未可知,得依照局势发展而定!” 沈青君说得也是实话,柳家兵马数量都不确定,让她怎么定战略?不过她也知道,处理柳家的事不能拖太久了,不然,迟则生变…… “沈郡公谨慎之人也!倒是我多言了。”廖齐龙显然也明白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你估计,他们大概多长时间能回来?” “若只是走一个来回的话,大概需要三个时辰,若还有其他事情耽搁,这我就不确定了……三四个时辰也许要吧!” “三四个时辰……不是要到下午才能回,太久了,在此等候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回城吧。” 沈青君为一地主公,自然有她的事要忙,不可能在这里花费三四个时辰只为等一个消息的,而且她要是只带几百人就在城外待三四个时辰的话,她的那些家臣们会担忧到爆炸的! 第107章 又买马 沈青君说完之后,她就安排了一小队人马等在原地接应沈立他们,便带着剩下的人和廖齐龙一起回城了。 刚到郡公府,方季惟就来报告。 “主公,今日您刚离开,便有很多马市掌柜一早就来府前等候,询问我们郡公府是否还需要马匹。” “自然需要,马匹当然多多益善,嗯,他们的马儿如何?” “臣把他们带来的样马都看了,马儿之神勇俊彩当然不及主公的黑将军之万一,也比不过主公昨日买来的那一千多匹马……” 沈青君的黑将军买回来之后,众多家臣都去看过了,都非常喜爱黑将军,特别是典秋,看到黑将军眼睛都快贴在它身上了,要是没有人在一旁,怕不是口水都能滴在地上了。 因为体格的原因,没有几匹马儿能驮得动长手长脚有体格健硕的他,所以一看到高大健硕的黑将军,马上就沦陷了。 而沈青君在马市上买的那一千多匹马,能被马市掌柜拿到马市上买的,都是那些马场老板特意挑出来,卖相长相都是比较好的。 “臣仔细看过,那些马儿虽然都瘦了点,可底子还是不错的,架子也很高,只要养一养,就是能上战场的好马……而且臣唯恐自己看走了眼,还特意请了徐忠将军掌眼,徐忠将军也认可臣的看法,都说只要养养就可以做战马。” 方季惟表示自己可是个谨慎的人…… “既然卿和徐忠将军都看过了,皆言好马,况且我们军中也缺马,此事卿自决便可,何故等我呢?”沈青君好奇地问, 徐忠是飞骑军主将,先是当了半辈子的骑兵了,然后又当了半辈子的骑兵军官,他都认可是好马,沈青君自然不会质疑他的眼光经验了。 “这,主公,因为来卖马的人太多,光什么东家、掌柜的就来了一两百人,一家多则几千匹,少则两三百,合计起来要卖的马也太多了,故我和徐忠将军不敢自决……”方季惟为难道。 “光人就来了一两百人?柳家造孽呀!”听到这个数字的沈青君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那合计起来到底有多少马儿,能让卿这般踌躇不能自决呀?”她打趣地问了一句。 “臣粗略估计大概有两万多匹……不过臣也只看了他们带来的样马……最后有多少适合做战马尚不明确……” “这么多呀?”沈青君也惊讶了,同时也有点气愤,虽然已经从廖齐龙那里知道了柳家卖郡中马场马匹的操作,她还是有些惊讶和气愤,那可都是公中的马,四舍五入,便是她沈青君的马…… 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这些马儿,如何买卖呀?全部用金银可能买之?” 她问这句话也不是多此一举,虽然金银似乎能买一切,但很多时候,它不是万能的,大宗珍贵货物的时候,必须要以货易货,或者银货间杂,就像沈青君买黑将军一样…… 又要给粮食、又要给食盐、还要给布匹,这些盐、粮、布这些东西才是比金银更硬的硬通货,最后才是金银…… “有小部分掌柜要丝绸布匹,然来此的大部分人都可接受金银交易!”方季惟答道。 正常情况下的马匹交易自然不是如此,因为马儿也属于贵重货物,更别说还是大量马匹交易了,但此时大部分马市掌柜都快被柳家坑惨了,养了一个冬天,去年储备的草料全都被吃完了! 再不把手中的马卖出去,别说饿瘦养废了,怕是饿死了的都有……因此那些人现在只求能把马卖出去就行,哪怕亏本都买,都不敢提太多条件了,毕竟亏本总比血本无归的好…… “这样呀……如果只要布匹或者粮食交易的便不买了,其余能用金银和丝绸交易的,都买下吧!” 沈青君去年北上平叛之后又剿匪,别的没有,就金银贼多,无论是张元成还是之后的山贼,似乎都爱藏金银,同时丝绸布匹也收不少,但因为布匹需要留给将士做衣裳,因此所剩不多。 而且马上就要开春,还要给将士准备春夏衣裳,现存的布匹甚至都不够,还需要买入,所以沈青君不用布匹买马。 但丝绸嘛,能用的人不多,大半都是用做她一个人做衣裳或者赏赐家臣,不是必须。 而粮食更不用说了,哪怕她现在最多的是粮食,但对于一个势力来说,粮食什么时候都是缺的,而且马儿买来后也需要粮食制作草料喂养呀! 这些方季惟也知道,因此对于要拿粮食交易的人,方季惟连提都没在沈青君面前提起。 “这,主公,如此多马,要吃不少草料呀……全部都买……我们耗费颇大呀!如今天寒地冻,没有新鲜草料制作干料,光出不进,我们的储备也快不足了…… 而且有些马,还必须用精料养一养才行……是不是可以少买一点,比如一万匹为宜。” 其实马儿是吃干草的,新鲜的生草反而不能多吃,生草除非是草原上的牧草,不然马儿吃了会拉肚子, 而中原养马,特别是战马,一般都是喂干草料的,干草料也不是随便的草就行,其多半是用稻秆、麦秆混着稻麸、麦麸制作而成…… 当然,没麦、没稻的时候也可以用其他干草混合稻麸、麦麸制作,但要多加粮食,成为精料,只有这样,马儿才能吃得好,长得壮。 但现在冰雪覆盖,无论是稻、是麦、还是草都长不出来,有粮食也制作不了马料,而光吃粮食马儿又会胀气,一胀气就容易死,是的,马就是这样精贵的动物…… 方季惟故此担忧! “嗯,只要合适,全部都买……”沈青君肯定道,“季维不必担忧,我非冲动,做此决定也是有缘由的,因为可能不久,我军就要有战事了!” 柳家暗中操练兵马的事,因为还没有确定,所以沈青君还没和家臣说,但是一旦确定之后,战争就不可避免,而且还必须从快! “一旦有战事,马匹损耗必大,但又不可缺少,现在买入,我们好好养养,正好可以赶得上不久后的战争。”沈青君解释道。 “而且卿说那些马儿已经有点瘦了,而且还上门寻买主,这可是很不好的信号呀,意味着那些马主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没有草料喂马了,也许马儿再饿个几天,或许就废了……都是好马,这太可惜了……” 沈青君猜对了,其实好多掌柜已经撑不下去了,哪怕再过不久就开春了。 “是,主公!”既然沈青君已经做出决定,还给了理由,方季惟就不会在阻止,其实他自己也想买的,只是担心草料不足。 “其实卿也不必太担忧,我看这天气,估计快则五六日,慢则不过十日冰雪就会融化,草也就长出来了,我们储备也还足够,到时候再混合稻麦制作草料就可。” 作为领兵大将,会看天时,推测季节变化是主帅必备素质……而且沈青君知道方季惟是个凡事都往最坏方向打算的人…… 他说担心储备不足,多半是把冰雪融化的时间推迟到一个月后,草料损耗加倍,以及两万多匹马儿都按战马超规格待遇计算得出来了…… 其他先不说,沈青君觉得,那两万多马儿中,能有一半可以用作战马都算多的了……而其他劣马是不用吃那么好的…… 正是基于对方季惟的了解,沈青君才下这个决定的……当然也不是他这种性格不好,沈青君觉得他这个凡事都往最坏方向打算的性格绝对是当大管家的好性格,正好掌管军中后勤! 反而那些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不能管后勤,不然第二天都要断炊了,还再那里优哉游哉的,那种情况光想想就会让沈青君发疯的。 “那主公,臣就去找徐忠将军借点人,去看马去了,不然那么多,靠臣可看不完……” “季维辛苦了!” 视线转到沈立这边,小路上。 “这路也真是偏僻难走,你们廖家家是如何发现这条道的?” 沈立刚从一块只能侧身走过的悬崖上下来,好奇地问身边的廖有才,他看似闲聊,实则想多打探一下情报,这也是斥候出身的他的老毛病了…… “沈将军,其实这条小路我廖家四十年前就发现了……那时候老家主还没创下这偌大的家业……” 廖有才插了插额头上的汗珠,山谷中寒风很大,但廖有才硬是走出了一额头的汗,看着身边都没出一滴汗的其他人,感慨道: “老了,老了,想当初,我跟着家主走他两三趟也不喘气,不冒汗的……” 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沈立的问题,“其实能发现柳家的藏兵练兵,也是天意使然!” “我廖家正是因为柳家处处逼迫,退无可退,想要找一条出路逃生,老家主才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往北边悄悄贩盐走过的小道……那时候跟着他一起闯荡的,还是我爹嘞!等发家了,也就再没有走过了……” “不成想天意弄人,为了给廖家找条生路,就悄悄派我来查看,也正是这一看,这才在无意中发现柳家峡谷藏兵的,其实都是被逼无奈呀。” “这条路只有你一人来看过?而且还只来过一次?”沈立问道。 “当然,柳家眼线广布武威,人太多或者次数太多可容易被发现!确定路还能通行,就足够了。” “这么说来,柳家养没养私军?那个峡谷里是什么情况,全是你一人断定?你如何确定那个峡谷里的是兵?或许真是马场?那些人只是护卫或马奴在养马?” 沈立问道,其实他也不是怀疑廖家,凡事都要多问几遍,是他做斥候的时候早就养成的习惯了,等到他做了沈青君护卫之后,更是如此。 “沈将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廖有才跟着老家主、少家主行走武威郡三十多年,那里适合养马我们不知道?而且军队和商队护卫差别巨大,我怎么会分不清!” 廖有才有些生气,他觉得沈立是在怀疑他的眼光和判断。 “抱歉,某曾经是斥候出身,听到消息总忍不住多打探一下好判断真假!”沈立道歉。 “原来如此,沈将军小心一些也没什么。”廖有才虽然说没什么,但语气中还是有一点建议。 一时间队伍没了说话声,只听见哒哒脚步声和身前身后之人咚咚心跳声。 队伍又走了半个时辰,在廖有才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一个山洞中。 对于这个山洞,沈立观察了半天,没有看到路,反而有一个大水潭。 “我观此地无路可行,你是否记错了?或者我们走错了?”沈立对着一旁的廖有才疑惑道。 “没错,没错!沈将军,我怎么会记错呢?就是要走这里,只不过这次的路需要我们下水,从水中潜过去……” 廖有才因为之前沈立的疑问其实心中带了点小情绪,所以到了这个山洞之后没有马上指路,反而等沈立开口问了之后才回话。 “将军你看这山洞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似乎无路可走,但只要下潭从水中潜过便能到达对面山上。” “水路?潜过去?便是从此谭走乎?”沈立指着山中水潭问道,他也感受到了廖有才的情绪,但不在乎,只要他还能好好指路便可。 “正是,说来也巧,这条地下水路,还是我家老家主在无意中发现的,年少时老家主来此,正值天热,下谭洗澡,正巧老家主水性不错,往里潜行四五十丈之后,便会有出口。” “要不是我这条小路要从水潭行走,进出口又在隐秘的半山腰,这路早就让其他人给发现了,毕竟我们出发的地方离城也不过十里而已。”语气中不无得意之意。 沈立站在潭边,试了试水温,发现不但不刺骨,反而还有点温度, “此谭水也不刺骨,莫不是温泉水?或者是地下泉水上涌,不然不会在各个季节,尚触手生温……”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廖有才不想回答也确实不知道更不想考究个为什么,他只知道他廖家靠着这条小路这池谭水发了家,那这口谭水就是廖家的福谭…… 第108章 高炉出铁水 “如此温度到也正好下水了,沈老二、沈老七,你们二人出来,脱下盔甲潜过去看看。” 沈立虽然是个谨慎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能钻牛角尖,搞不懂但又不影响当前要做的事,他也就不在纠结,当即吩咐道。 “是。”随着沈立吩咐,十人小队中站出来两个人,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先脱掉外衣,再脱掉盔甲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李四,王九,你们二人去外面拾点柴禾来此,生一堆火吧!” 虽然谭水不冷,但人在水里泡过之后,还是需要火烤一烤的,并且湿衣服也需要烤干,不然这个天气,真的会冻坏人的,沈立还是比较爱惜手下的。 “此地生火,可能被人看到吗?”他问廖有才,哪怕要生火,也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不会,不会,且不说这戈壁滩悬崖上,荒无人烟,没人会过来,就算有人路过看到烟雾了,别人也会以为是山谷的雾气所致!而且生明火,就不会有大烟尘的……老家主以前也经常烧,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这便好!” 沈立站在潭边等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李四,王九也抱着柴火回来了,山洞中也点燃了一堆明火,果然明火无烟,这时水下传来响动, “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沈老二、沈老七两人从谭中露出头来。 “来人,把他们拉上来。”沈立吩咐道。 “是。”两个士兵分别把两人拉起。 “谭下和对面情况如何?” “禀报队长,谭下确实可以走人,对面也一切如常……”沈老二回道到,先说谭下可以走人,是确定廖有才指路无措,在说对面一切如常,是暗指对面没有埋伏之类。 虽然廖家似乎可信,但完事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沈队长,我们可以走了吧!”廖有才听到两个士兵叫沈立队长,他也不叫沈将军了。 沈立没有回他,看着自己的十人小队说:“汝等之中,可有不会水的,站出来。” 然随着沈立的话音落下,无人站出来。 沈立这次选来的十人都是斥候中的精英,而斥候在战场上刺探情报往往需要每个人都能上山下水、骑马射箭……甚至潜伏伪装,就没有一个不会的,堪称军中小能手。 “好,既然没有,前排的四人人在此看护盔甲,后排四人人互相解甲,准备下水。” “是,队长。” 然后又对站在一旁还在绞衣服的两人说:“沈老二,你跟我们一起去,沈老七,你留下!” 沈立又对着还在烤火的两人说道,他们过去,肯定要带个熟悉对面的人过去才行。 “是。” …… “沈队长身边的士兵真是个个精锐呀!我跟着家主走南闯北,都没见过这样的士兵。”廖有才看到从谭水中一出来,就马上抢占有利地势观察四周的五个士兵,此时烤着火,感慨说道。 又因为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形容,只好用“这样的士兵”来形容沈立的小队。 因为等到他们脱盔甲的时候,廖有才才发现他们的衣服下竟然人人穿铁甲!这可把他震惊到了。 “当然,我们可都是主公亲兵,怎么可能不是精锐!因为身负保护主公之重任,小心谨慎不过是习惯使然。” 沈立知道人性畏威而不怀德,更何况廖家是商贾之家,最擅长见风使舵,所以对于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也没有藏着掖着…… 有些时候,得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才能更好办事,这也是他当斥候的时候抓到敌方探子或者朝百姓问话的时候,学到的经验。 “哦,不成想沈将军竟然是沈郡公亲卫队长,如此少年英才!真是失敬失敬。” 果然,沈立的一番身份表明还是有用的,廖有才不仅换回了称呼,还顺带拍了沈立马屁,而且说话的时候脸上堆笑,语气恭敬,身体也不觉矮了三分…… “那里,那里。”沈立嘴上谦虚着,其实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沈将军是郡公亲卫队长,那不知,魏主簿何人?”廖有才小跑到沈立身边,蹲在沈立走在一侧,没话找话地想表现亲近:“能驱使沈将军办事,她在郡公府地位应该很高吧!” “不是你该打听的事少打听!”沈立不知道该怎么编自家主公的身份,只好如此一句话堵住了廖有才想要打探的心。 “是,是,我多嘴了!”这次廖有才听到沈立明显带有呵斥的话,不但没闹脾气,反而赔笑道歉。 心中想的是:‘眼前的人虽然很和气,但可是郡公亲卫队长,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郡公亲卫呢?是自家孟浪了,问太多,惹他有气了,自己之后可不能多嘴了…… 还有希望他不要计较之前和现在的事才好……’果然应了沈立的看法,畏威而不怀德。 “大家衣服都烤干了吧!”天寒地冻,哪怕谭水不冻人,他们也不可能穿着湿衣服做事,那会冻死人的。 “都干了,队长。” “好,熄火,拿上刀,我们走。”山洞这边也是有柴禾的,是廖家人常留在山洞中以备不时之需的。 熄火,动身,戒备、上路,一气呵成…… 一路无语,通过地下水路后,沈立跟着廖有才又走了一段山洞,便来到离黄沙古一里远的一座悬崖上…… “沈将军,您看,对面便是柳家藏兵练兵的黄沙谷……只要搬开这堵着洞口的石头,我们就可以看到了。” 廖有殷勤说着,脚下不停,一个快步上前,拿起堵洞口的石头就开始搬…… “来人,一起去搬石块。” “不用,不用,没几块,我自己搬就好。”廖有才想着拒绝自己搬,不过只见沈立他们六人一人一两块就把洞口石块都搬走了。 出了洞,沈立躲在山腰仔细查看,发现确实如廖有才所言,在前面的那个峡谷中确实有藏兵,甚至在这风口处,还能听见他们操练的声音,但人数是多少他也无法确定。 因为柳家十分警觉,在这黄沙谷五里处四方都设有岗哨,并且明暗岗交替,还安排了巡逻队伍,不端四面出击巡逻,一旦有人靠近附近十里,不问缘由,一律捕杀。 谁实话,如果不是走水路穿过山洞暗道,直接绕开了这些岗哨巡逻队,他们一些人确实根本没有靠近的可能…… 猫在暗中观察了一个时辰,看着西斜的太阳,想到他们来时大概花了一个半时辰,那么回去也需要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这里又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什么了,沈立开口道:“走,回去。” …… 武威郡公府。 “主公,从那条小路走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后,到达一个山洞,疑似无路,然山洞中有一口潭水,常年有温,从此谭中潜行可至山洞深处,与山中再复行大概一刻钟,就到了山之对面…… 出得洞口,我们站在山的一面往对面看,对面确实有一个大峡谷,而且峡谷外广布有岗哨,还有巡逻马队,我们无法靠近,但峡谷中有兵马操练声!” “确定是人马操练之声无疑?” “回主公,确实是!虽然柳家防备严密,我等无法靠近,不能确定人数,但兵种臣听声音便可以判断,是一只暗中训练的骑兵……因为谷中骑马声、喊杀声……马儿鸣叫声此起彼伏……” “既然如此,汝必须尽快查明谷中兵马数量!” “是,主公。” “嗯,今日你夜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做事也不迟!” “多谢主公。” 等沈立走后,沈青君看着桌上一摞摞地关于柳家的情报,再想到沈立说的一切,喃喃自语道:“明面上就已经养了一万家族护卫,远远超过规格……峡谷里还暗中训练了一只骑兵……” “柳家……野心勃勃、心有异志呀……” ‘不过他们那里来的信心,想造反?自己这个有精兵三万,四万伏兵,一郡封地的郡公都不敢有这个心?’沈青君不解地想道。 ‘原本以为我这个郡公爵位来得容易,没想到打了两个反王之后,还要自带干粮打一个暗中有反迹的家族……果然,陛下就不是那么大方的君王……’她自语道。 得到沈青君的命令后,方季惟马上又去看马买马,当然陪同的还有飞骑军主将徐忠, 这次徐忠不仅亲自上阵,而且还带了一百多名识马的将士帮着一起看,在这么多人的相看下,两万多匹马不到一天就全部挑选出来了…… 不出沈青君所料,其中适合做战马的只有九千多匹,其他的马儿都差了些……其他一万多匹不是个子太矮、架子太小就是性格太胆小,不适合骑兵骑乘的…… 不过哪怕是不合格的劣马,也都被方季惟全部买回来了,当不了战马还可以拉货嘛……总之亏不了。 而且方季惟也是个谈判压价的好手,终止到最后,当方季惟带着买马帐目让她看的时候,沈青君就一个感觉——好便宜!大笔一挥,就把买马的物资全部给出去了。 而且沈青君的运气很好,买马之后不过五天,武威郡的雪就开始化了,春风一吹,大地一天一个样。 连续十多天的好天气后,城外的树林已经郁郁葱葱,草儿也绿油油地长成了一片…… 依然是四匹黑马拉着的红云盖战车,不过这次比起第一次,车架四四周都加上了帷幕…… 在三个亲卫队,一千五百亲卫士兵的护送下,先是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又从东门出城,围着城墙巡游了一圈…… 武威郡公来她的封地一个月之后,第一次出门,巡城一圈,明面上是为了想武威百姓宣告她的存在,让外界知道他们已经换主人了……夸耀一番武功。 暗中则想看看能不能引出柳家在武威城中潜伏下来的势力…… 而且她让人大张旗鼓地巡视街道,甚至出门巡城也是有依仗的—— 赵杰献的高炉炼铁在高凌应的监督下,已经成功在武威郡烧出来一锅铁水了,并且用这锅铁水为她量身打造出了一把剑和一件盔甲,而且这锅剩余的铁水又制作了五十副全套盔甲才用完…… 这还要回到五天前,高凌应来告诉她第一炉铁水就快要练好,询问她是否要亲自观看铁水炼器的过程时,沈青君自然要亲自去看了。 在把守严密的工地中,她亲眼看着从炉中流出来的铁水被放到模具中,不一会儿,就成型…… 只简单捶打几下,开锋后,一把宝剑就制作成功……而制作本来繁杂的盔甲也是,简单得让沈青君都不相信竟然如此简单…… 不到两个时辰,成品就送到沈青君的手边,她摸着宝剑和盔甲的时候,都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当然能这么快也是几十个共匠一起努力的结果,但主要还是新式高炉之功! 而且接下来试验宝剑和检验盔甲性能更是震惊到了她…… 用这锅铁水练成的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接连砍断大魏十几把制式刀剑而不卷刃,依然寒光凛凛…… 制造的盔甲用普通刀剑哪怕连续砍上上百刀也根本不能在上面留半道口子…… 关键是它们都没有经过工匠的千锤百炼,只是用磨具塑性之后捶打造型而已,这意味着这种方法,能快速且大规模地制造刀剑和铁甲…… 想清楚这一点的沈青君,呆呆站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而一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高凌应更是双手颤抖,很显然,他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完全被吓住了。 只有一旁不明事理的工匠还在恭喜沈青君,因为一辈子打铁的他们根本想不到这其中的厉害要命之处…… 赏赐了工匠,再次吩咐完高凌应一定要守好秘密后,沈青君匆匆回府,回府后都还迷迷糊糊,连晚饭都没吃…… 用了整整一天,沈青君才冷静下来,她再次来到工地,吩咐立刻停下高炉! 但是因为工匠们在她整理情绪的一天里又烧了两锅铁水,三锅铁水全部做成了盔甲和武器,最后共得到两百五十副配备武器的盔甲,然后彻底封炉! 第109章 伐柳前夕 沈青君为什么封炉? 因为再炼下去她就不敢保证事情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了……太多的盔甲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也会助长野心,而两百多副盔甲是她可以控制的! 高凌应也赞成沈青君这个决定,为主公没有利令智昏而佩服……毕竟看着副副甲胄瞬间制成,连他都下不了那个决心让工匠封炉。 现在车架上的沈青君外表戴冠服玄,但实际衣服里却穿着用高炉新铁制作的盔甲,身上就配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甚至距离她身边最近的两百人表面看穿的是普通铁甲,但实际上也全部换了新铁甲…… 新旧铁甲只有材料质量不一样,制式都是一样的……连外观颜色沈青君都让工匠做了旧,以求和原来铁甲相同…… 正是如此严密的防备,才不担心有人突然近距离刺杀,或者在高处放冷箭……有人刺杀也完全可以给身边护卫反应时间…… 为什么这样小心?因为柳家可是有刺杀前科的! 加上街道四周又全是她的军队在巡逻,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进行包围打击……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当然沈青君能除掉的也不过就是柳家留在武威城中的隐藏势力,真要对柳家这个庞然大物动手,非得动用大军不行。 而就是因为沈青君已经决定要尽快动用大军除掉柳家,才会有这个行动, 因为当她出动大军去攻打柳家的时候,虽然也会留下一些军队驻守武威城,但大军的离开一定会造成武威城就会兵力就会空虚,可能给藏在暗中的势力可乘之机…… 为了不给柳家里应外合的机会,沈青君就想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除掉柳家在武威城中的隐藏势力! 她这次巡街、巡城除了展示勇气、夸耀武功,显示自己的存在外,未必没有钓鱼执法的念头!可惜…… 走完一条又一条街,过完一个又一个城门,又出了东城门,四个城门逛了一圈,可惜就是没有半点意外发生! ‘柳家隐藏在城中势力不上当呀!’ 她到武威郡已经两个多月了,柳家虽然明面上没有抵抗她的到来,但明里、暗中的各种绊子实在让她讨厌,而且柳家还暗中养兵……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惜柳家在她的大军能控制的武威城,似乎撤得真是干干净净,但这话说出来,别说沈青君了,凡是武威郡的百姓都不信! 柳家这种盘踞武威城上百年的家族,这么可能不在城中留下暗手!只是忌惮她的大军,所以柳家隐藏在城中的势力一直很安分而已!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安分,让沈青君想把他们找出来除掉也不可能,上百年的绝对控制下,可以让柳家磨灭一切痕迹…… ‘也不知道柳家他们在憋着什么坏?打什么主意?完全不符合之前柳家对付那些郡守的招数呀!’ ‘多好的机会呀!她的华盖车四周都没有遮挡的……这样好的机会柳家都不来暗杀、刺杀一下她呢?废物呀!不知道这样的胆子柳家是怎么敢在峡谷私自养兵练兵的……’边走边想,沈青君在心中,遗憾地连连叹息好多声…… 沈青君当然不知道,柳家没安排刺杀,当然是在打着人财两得的主意,才放弃这天赐良机的,不然她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说不定真能钓到一些鱼。 时间从廖齐龙投靠沈青君,揭露柳家藏兵养兵之后又过了一个半月,沈青君来到武威的第二个月…… 接到沈青君探查任务的沈立,带着人马靠着柳家每旬给峡谷运送粮食的数量,以及燃起的炊烟堆数…… 还有山谷中每天运出来倒在其他地方的人畜粪便的多少……推测出峡谷藏军人马大概在一万人左右…… 看人畜粪便这个法子虽然脏了点,有味道了点,但确实有效,毕竟无论是人还是马,都避免不了吃喝拉撒的…… 而且因为柳家的人马都在一个山谷,还必须要保证环境的清洁,不然容易生疫病的……运送粪便出谷这种事还不能迟疑,人马每天产生的粪便也大概定数,更方便确定人数。 同时倒粪便的地方,为了不污染水源,还会特意选在远离峡谷远并且没有人看守,要查还是很容易的。 柳家以为外布岗哨,四处巡逻就会让人查不到具体情报,但他们不知道,军队之中总有多种办法可以大致估算人马…… 除非主将很有隐瞒人数的经验且有心隐瞒,但很显然,柳家这个山谷里的主将没有…… 就这样,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沈立就查明白了谷中人马…… 沈青君得到沈立查明的柳家养兵数量之后,立刻召集主要家臣如慕容武功以及高凌应等三军主将和参谋这六人,告知他们此事并商议应对方法,而这六人的看法也与沈青君一致…… 柳家必须尽快解决!必须出动大军解决! 当然也是这个时候,方季惟等才明白沈青君坚持大量购买马匹的原因,原来是备战呀! 君臣意志统一之后,就开始了做出兵的暗中准备——等粮草、马匹等都暗中调动好之后,沈青君要出动大军开战了…… 不过大军出动开战之前,还是要统一思想的。 因此三月二十八这一天,她召开家臣大会,这次就不是小会了,她手底下但凡能叫得上名字的人都来参加了。 沈青君一身淡紫云纹汉踞裙,头戴黄金冠,端坐主位,看到人全部都到起并且做好后,故作哀叹地说: “唉……柳家控制整个郡的商道、贸易、人口,还与羌人首领暗中勾结,峡谷藏兵,用心昭然若揭,势大至此……我这个武威郡公,于武威犹如傀儡,我欲改变,诸公何以教我?” 沈青君说着话也不是虚言,她除了微服私行体察民情、大张旗鼓巡视钓鱼外,这段时间以来,她还做了许多事想收权的…… 譬如下令召集武威郡各县县令、县尉来武威郡城向她述职,以及派人下去清丈田亩,查访人口等……想要彻底查清户籍田亩,为之后收税做个依据…… 当然她也知道在柳家还在或者她没有真正显示肌肉之前,这样做多半没用,而且柳家都暗中养兵峡谷了,其对武威一直视若囊中之物,不会让她顺利办成这些事,收回大权的…… 不过还是要做一做样子迷惑一下柳家的,更甚者,哪怕失败了,也不是做了无用功,也是可以调动一下手下文武之心,使之同仇敌忾的嘛…… 但确实没有想到,柳家竟然真的那么嚣张,目中无人……整个郡县的官员都怕柳家胜过怕她! 她下令召集武威郡各县县令、县尉来武威郡城向她述职……整个武威郡十八县,仅有两个县的县令如期而至,另外三个县的县令,在来的路上不慎被劫匪杀了…… 而有了这三个倒霉县令的先例,其他早就被县尉架空的县令纷纷推脱有病在身,不敢启程。 沈青君知道了,也不怪那些胆小的县令找借口生病!她在武威处处被钳制,这些县令绝对比她还不如! 因为大魏自由国情在此,在地方大族和中央相互妥协之下,县尉一般由当地豪强担任,县令为中央排来的流官。 这种任官制度,导致县令被县尉钳制的不要太多……县令虽说是一个县明面上的一把手,但也有太多的无奈,况且能在武威郡当县尉的人,也多半和柳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她是带着大军来的,人身安全没有问题!尚且害怕柳家耍阴谋刺杀,而这些县令,最多能带几个护卫上任,怎么斗得过地方豪族…… 因此沈青君便派了军队去护送县令来武威,但即便这样,有只来了十三个人。 至于县尉?县令哪怕装病,好歹有个借口,她召县尉来述职的命令,就三个县尉动身来了,为什么就这三人例外,还是因为这三个县离她郡城不远,大军随时可动,眼皮子底下,不敢忽略她至此! 其他的就干脆石沉大海,跟没收到似的,派去传信的人也没有回来,多半是被害了。 好吧!叫你来述职你不来,那她就亲自去查……她派人去各个县索要户籍、田亩,因为吸取前次教训,这次她还派了大军去讨要!誓要做成…… 结果就只有附近的六个县的典籍给她拿来了,其他的全部失火焚毁了。 这六个县,还是因为离武威城近,她的大军赶得及……户籍田亩烧没了,她就重新派人去造册、丈田,结果下去的人还没到田里,就被“刁民”打得全身是伤地回来了。 当然做这些事也不是白费功夫,一则可以迷惑柳家,同时方便她的人员物资调动,同时也是经过这些事,让郡公府的势力和柳家这两个势力之间注定不能善了…… 至于柳家这样做的目的,似乎是想通过县令称病、县尉推脱、百姓反抗来转移沈青君对自家的关注……结果似乎也很好,沈青君和地方的县令百姓们杠上了…… 可实际上沈青君的注意力从来都在柳家身上,她被转移了关注点才是她迷惑柳家假象,沈青君从来都清楚,只要敲掉柳家,她在武威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君,又怎么会舍本逐末呢? 柳家的这些手段,反而更让她确信柳家这只坐地虎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个武威郡公,说起来整个武威郡都是她的,但她知道,她的命令都出不了武威城,如果不是大军在手,她连武威城都控制不了…… 因为此刻在武威城百姓心中,柳家就是比她有威严,说话就是比她好使!百年积威不把柳家彻底除去,柳家就永远是武威百姓心中的天! 沈青君还没到武威郡之前,就知道武威郡是一个硬馅饼不好吃,但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装样子想啃点点沫子都肯不动! 当然武威郡不好收服,这也不能怪邵武帝坑她,武威郡真要是是一块好封地,邵武帝连亲儿子都舍不得给,更轮不到她这个外臣! 不过这也使得沈青君犟性上来了,武威这个铁馅饼,她还必须吃下去不可! 虽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一山不容二虎,而且她确信,能活下来的只能是她! 今日召集家臣,准备兵讨柳家!刚好……柳家连出兵的理由都给她找好了了——阴养私兵,罪同谋逆! 沈青君话音刚落,慕容武功先站出来说道:“主公,柳家阴养私兵于山谷,狼子野心,不可不除!臣请主公发兵讨之……” “主公,臣赞成慕容将军的意见,柳家不仅超格养万人护卫,更兼暗中操练兵马,心有异志久矣,当起兵伐之!”高凌应等慕容武功说完,马上站出来表示赞成。 “臣愚钝,不善言辞,在此立誓,主公但有吩咐,陷阵军五千人马,随时为主公讨逆。”黄功抱拳说道。 “臣只向主公保证:一万五千飞骑军日日枕戈待旦!”徐忠看着沈青君,大声说。 “对于慕容将军和高参谋提议的兵伐柳家之事,臣附议。”方季惟走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对于慕容将军和高参谋提议的兵伐柳家之事,臣也附议。”李阳紧接着走出来,表示赞成…… “很好,诸君都是敢战请战之人,可是本公还是要问,其他人可还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吗?”沈青君站起来问道。 “臣等请命,柳家暗养私兵,阴谋造反,其罪不赦,主公当尽快尽速起兵伐柳!” 其他家臣虽然还是一脸懵的状态,好端端地柳家这么暗中练兵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呀?他们最近不是正在查记人口、清丈田亩和地方官吏百姓斗智斗勇吗?但不妨碍他们站起来异口同声请沈青君出兵伐柳。 毕竟主公最重要的六大文武家臣都先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异口同声说要兵伐柳家,他们也就应该明白了…… 今天主公他们来不是来问他们怎么要不要对付柳家或者怎么对付柳家,更不是要教她怎么应对势大的柳家,而是告知他们,主公和六大家臣商议之后,决定攻伐柳家! 第120章 战争需要正义性 能在这个大堂重列席的人都是有脑子的,没脑子的也没有说话资格,因此没有那个愣头青站出来说自己有其他意见,其实他们作为沈青君的家臣,与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下,也是赞成攻伐柳家的…… 更是明白柳家就是自家主公掌控武威最大的挡路石,而且柳家这些日子来的跋扈嚣张他们也都看见了……也让他们对柳家都憋了一口恶气! “好,既然诸君都请命让本公起兵伐柳,本公决定,尽起大军讨伐此谋逆之族。并且明日便是出兵的黄道吉日,兵贵神速,我们明日便出兵!” 从新端坐主位的沈青君郑重道,这可是众多家臣的意见,她可不是一个独断之人。 “慕容将军、黄将军、徐将军,你们告诉我,明日大军出征,三位可能做到?” “必不耽搁主公大事!”其实正常情况下,动兵这种事肯定不会今日决定,明日就可出发的。准备粮草军械这些很花时间的,但这不是不正常情况,粮草军械早就开始秘密调动了,所以三人才敢保证明日大军可以出发! “甚善!” “军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决定伐柳,不能对柳家一无所知,仲之,你来说一说柳家和武威郡的情况吧!” 仲之自然是李阳的字,李阳原本就是武威郡人,由他来向众臣介绍柳家的事最合适! “臣领命。”只见李阳离家坐席,走到大堂中央给沈青君行了一个礼,便开口道: “现在的柳家,人员稀少,结构简单,而且柳家似乎血脉淡薄……真正说起来,其三代不过五个人而已…… 正因为如此其家族从上两代,也就是柳肃的祖父起,就有一个传统,好广收义弟义子和广结姻亲以补足其家族成员稀少的状况!” “臣先说柳家的嫡系,柳家现存嫡系三代只有三人,即家主柳肃和其长子柳苏,其长孙柳晟。” “柳肃,柳家家主,现年五十一岁,陛下在建国后曾经三次宣召他入朝为官,推辞不去!在张卷中郡守无故被暴民杀害之后,被陛下任命为武威郡郡守, 之后便一直把持着武威郡……柳肃在主公领着大军来接手武威郡城之前,他才带着手下官员回了天水县柳家堡!” “其实陛下除了派过两任郡守来任职外,还派遣过县令等官员,但就像郡守一样,最后都或死或疯!也正是死疯的人太多了,所以那些县令才对柳家畏之如虎!” 在这里李阳还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中央官员为什么怕柳家的原因,实在是前面淌水的前辈太多了。 “等等,李参谋,我不明白,陛下英明神武之人,为什么会容忍柳家在地方做大呢?” 一位仰慕邵武帝威名的武将插嘴问道,邵武的作为开国马上皇帝,沈青君麾下有仰慕他的武将不奇怪。 李阳看来他一眼,解释道:“陛下在接连两位郡守以及其他流官死或者疯于武威之后,本来也想对付柳家,但因为忙于攻伐南方陈国,抽不出手,因此不得已任柳肃为武威郡守,暂时稳定北方。” “原来如此!”武将得到满意的答案坐下了。 “再说柳肃的两个义弟柳鸣、柳绝,两人在柳家很是的脸,深受柳肃信重……在柳肃做郡守期间,一直以两人为副手,一人为郡守府长吏,一人为郡尉……” 说道这李阳还看了堂中众人一眼,“不知对于柳鸣,大家可否还有印象?” “莫非就是在主公入城时欲拦主公车架的哪个无胆狂徒……”王彪貌憨心细,见方季惟发问,便回答道。 “原来是这狂徒!该杀!” “柳肃的另外一个义弟,明柳绝,现在已经查明,负责黄沙谷练兵一事的人就是柳家现任家族柳肃的义弟柳绝。” “其长子柳苏,今年二十有七,在其父亲任武威郡守时,一直待在柳家堡中处理家中一切事宜,为少家主……当然他也有两个义弟,分别叫柳归和柳统。” “柳归和柳统一直在柳家堡帮助柳苏处理家务,未曾出仕……” “而柳家第三代嫡孙,柳晟现在只是一个十一岁少年而已……其义兄弟也不过是几个小孩,这里臣暂且不说。” “柳家人员,确实简单,这样说来,其实柳家可以做主的只有柳肃柳苏父子二人而已,那些什么义子义弟,更像家臣或者家仆之类的存在……”沈青君说道。 “哎,李参谋,听你描述,这柳肃有亲弟不用,反而用义兄弟,这有什么说法呢?”方季惟好奇问道。 “方参谋问的好,我最后说一下柳家旁支,即柳肃的两个弟弟柳眦和柳睚……这俩人身体有残缺,世人形容:‘貌丑智缺、性格多怪……’ 因为外貌、智力不足加之性格不好,因此在柳家地位着实不高,在武威郡两人也低调得很,更无需在意!” “貌丑智缺?我倒是想知道到底多丑多蠢,才会得这么个评价。”台下慕容树听兴奋了,不由感慨道。 “定是柳家亏心事做多了,应在家族子弟身上了,可惜这报应怎么就应在庶出身上呢?”高甘接话道。 “其实关于柳家,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据说现在的柳家嫡系,其实是原先的庶脉…… 因为在柳肃祖父那一代,因为主家只有一个独子,而且体弱多病,成为家主之后,更无法操持繁重的家业…… 而柳肃的祖父作为那个独子的庶出堂兄弟,能力突出,兼之又是血脉亲人,所以被那个多病的独子家主信任并委以重任…… 渐渐的柳肃祖父不仅能主持柳家家务,还可以代表柳家出外交际,成为柳家实事上的家主…… 但柳肃祖父并没有感恩、更没有知足,反而大肆笼络各地掌柜、各房族人,甚至家中管家仆人,同时运用各种手段打压异己,乘那个多病的独子家主养病之事,联合各地掌柜和家中族人夺取了家族大权,变庶为嫡…… 若他仅仅这样也还罢了,柳肃祖父因为担心自己权位不稳,所以把柳家嫡支全部害死包括那个多病家主未成年的三个儿女…… 又因为非常忌惮其他庶支有样学样,因此等他地位稳固后,连其他各房的人也多无故死去……” 沈青君开口说出在廖齐龙哪里听来的现在柳家发家史!她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就是为了激起众人对柳家的恶感! 大魏重嫡,柳肃祖父以旁支庶子的身份夺取主家和嫡兄的家业并灭绝嫡只,天然受到所有人的厌恶! “竟然还有此事?柳家既然庶孽夺权,难怪如此不行仁义……”底下家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柳家行为大加谴责! “难怪柳家这般防备庶出,宁愿用义子义兄弟也不远用旁支庶脉,原来是因为害怕呀!” 在大魏,世家们为了家族利益的有效传承,家族势力不再父子传递过程中减损,独尊嫡长子!旁支是为主家服务的,嫡长子其他兄弟不论嫡庶,都是为嫡长子做事的! 而次子想要脱离嫡长子另立门户,在皇家或者平民百姓中,可能还有一些机会,毕竟皇权特殊,因为皇权可以用武力破除传统!但也有一定难度! 而老百姓本来就没什么家业好传承的,如果能有一子出息,对家族的帮助可能是巨大的,所以虽然也尊长子,但也不会打压其他儿子! 当然嫡长子也要安排好其他兄弟和旁支的“前程”,毕竟义务是双方的嘛!嫡长子不能光享用权利而不履行义务,不然这项制度也不能长久…… 所以方季惟才问柳肃为什么放着亲兄弟不用而去用义兄弟,嫡长子疏亲人而用外人,也是会被社会诟病的。 等下面议论了一会儿,沈青君才抬手示意安静,“圣人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似柳家这等庶孽夺权掌家的家族,不灭之,天理难容……明日出兵灭柳,正合天道人心!” “主公英明,出兵灭柳,合天道人心!”众家臣齐声说道。 ‘合天道人心’这就是战争的正义性,可不要小敲了这个正义性,它对军队的士气是有巨大影响的,就像是官兵打贼兵,官兵合贼兵的心理是不同的,官军天然带着正义感! 因为沈青君这次攻伐的柳家不是“贼”,是她治下的家族,所以她是需要告诉手底下的人,自己的正义性何在!这也是这场集会的意义! …… 堂中议事之后,第二天,距离沈青君来到武威郡已经三个多月后,三月十九,沈青君带着两万轻骑出发了,一路赶往柳家老巢天水县。 沈青君在这个时间出兵,其实很有利的,第一就是不用太担心东北边的东胡人插手她和柳家的内战…… 因为一个月前,边关捷报传来,东胡被天下兵马大元帅即晋王李谌重创,东胡左贤王耶律卜罗进大败,仅带着两千人马狼狈逃回草原…… 去年,东胡可汗听闻大魏派晋王领兵三十万伐东胡,也派出三十万大军由卜罗进带领迎战李谌,想来一场继承人的较量, 本来双方对峙几个月,互有胜败,可惜卜罗进急了,李谌依旧稳扎稳打,一步步把卜罗进引到自己的陷阱中,三十万东胡大军被切断赶进山里,最后被分开剿灭…… 一下子失去三十万大军,东胡也是伤筋动骨,草原上的霸主差点不保, 现在正在四处出击,劫掠其他部落补充自己,从新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草原都打成一锅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南下,对边境威胁小…… 外在威胁小,自然是解决内部矛盾的好时机,毕竟武威郡地处边疆,必须考虑北边胡人的影响, 但沈青君为什么没有选择在一个月前战报传来的时候出兵呢?她选在三月中下旬出兵也是有讲究的—— 一则一个月前她还没有查明柳家山谷藏兵的人数,新买来的马儿也没有养肥,不能作战,也就是说那时候她还没做好准备, 二则,一个月前,战报传到的时候正值武威郡春耕时节,打仗是会影响耕种的,武威郡是自己的地盘,她当然不会在春种时节出兵。 不然哪怕打赢了柳家,也会影响到今年秋天自家的收成,也正是基于这份考虑,沈青君一再忍耐…… 此时,春耕已过,地里的农活也暂时不需要人忙活,正是出兵的好时候! 沈青君现在带领的两万骑兵,除了一万五千飞骑军之外,还慕容武功的熊罴军抽调了五千轻骑,筹齐两万正卒。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把三支大军都带出来,因为要动柳家,战场肯定不止一个……而是兵分三路。 熊罴军和陷阵军这两只军队分别由他们的主将慕容武功和黄功率领,一个往西去灵武城防备可能多事的羌人,一个赶去黄沙谷,把柳家暗中操练的一万兵马堵住。 不对,严格来说是兵分四路,因为还有高凌应领着从熊罴、陷阵两军中挤出的辅军,留在武威城看家! 大军星夜赶路,两天时间便到天水县,乘着柳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占渡口,据渡口而守,将柳家堵在天水的同时,将尖刀插进柳家心窝子…… 因为天水县位于大河与它的一条较大的支流的分叉口,一面又是山脉,只要抢占了渡口,柳家就跑不掉了!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上面烤着几只羊,几个营长围在一起,把烤好的羊肉串拿给沈青君,欲与她一起分食。 “主公,请吃羊!” “嗯,你辛苦了!”作为主公手下人向她孝敬,她是不用答谢的,而是要道辛苦! 沈青君接过炙烤得正好的羊肉,食罢,起身巡视营地……这是她作为主帅的职责。 见着士卒都喝到了肉汤,不由满意点头,大军来得急,军中后勤供应困难,这羊还是因为此战建功,从柳家的渡口营地中抢来的,才有的,不然,他们还得嚼干粮! 由来到搭好的帐篷前,看到一些需要下半夜守夜的士卒也已经入睡,她也没有打搅他们休息,只是吩咐值守士兵小心看着火,得到回应后便点头离开。 …… 第111章 初战告捷 “来人………去请徐忠将军来大帐议事,同时传令所有营长。文书以上文武官员来我帅帐议事!”沈青君巡视完大营一圈,回到大帐,对着一个亲兵吩咐道。 “是。主公。” 不一会儿,帐篷内济济一堂,都是营长、文书以上的文武官员,此时一起行礼:“我等见过主公!” 沈青君一身鱼鳞新甲,从后帐出来,端坐帅位:“诸位免礼,请坐。” “谢主公!”大家依言坐下。 “此时召集诸位,便是要告诉你们,在后续大军没有到来之前,所有人不得卸甲…… 且不论白天黑夜,半个时辰营长必须巡查一次营地,最关键的是,大营中的马儿一定要看管好,防止柳家偷袭,让我们前功尽弃。” 沈青君这次带来的都是骑兵,马儿的看管就是重中之重! 两万的人好管,人能听得懂命令,可四万的马儿却是听不懂命令的,飞骑军一人双马赶路,要是受惊吓了乱跑,可能整个大营都控制不好,却要下大力气关切才行。 因此即便马儿在六个军营包围起来的大圈之中,四万匹马又分别分成四个大马营,八个小马营安置,力求安全…… 严格来说只要柳家不突破外圈的军营,里面的马儿就会无事,沈青君依旧要再强调关注! “喏!”徐忠等人恭敬领命。 “王彪何在?” “我们于武威郡人生地不熟的,天水县又是柳家老巢,在后续大军没来之前,你带一千人巡查周边,但凡遇到可疑的人,一律抓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普通百姓见到大军都是会远远离开的,反其道而行之者,多半是柳家探子! “是,”王彪领命退下。 果然,在之后柳家多次发动袭击,包括夜间突然大声喧哗企图惊吓马儿,扰乱大营,不让士兵安睡…… 或者干脆派人放火烧粮草以及假扮百姓靠近军营趁机对水源下毒等多种手段,想将这把插入自己心窝子的刀拔走,具都无功而返! 六天后,李阳这个熊罴军参谋的带领两万辅军,三万民夫,终于进入天水县,和沈青君汇合。他带来的人种,有正卒一万、辅军两万,再加上征调的三万民夫共六万人…… 至此沈青君的主力战场就有兵力五万人,民夫只是用来运送粮食的,不算军力! 后续部队的到来,从新选址安营扎寨,保护沈青君的骑兵的同时,彻底将柳家堵在天水老巢!堵死了柳家腾挪转移的路! 当然,大军在扎营,或者民夫运粮的时候,沈青君还特意交交代将士不要踩踏农田,扎营也尽量选择其他地方扎营,不得已之下征用百姓农田的,损毁秧苗的,一定要给予补偿! 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护她的财产,也是为了战后夺取民心,她可是这片土地的合法所有人! 就在李阳到达正面战场的几乎同一时间,慕容武功独自领他的熊罴军也成功驻扎进汝南县城,再往北便是原北方武威边防重镇灵武城,但此刻还在羌人手中…… 但他的熊罴军却没有满员,他麾下只有五千骑兵,不过人虽少,但是一人双马……沈青君正月大肆购马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五千骑卒一人双马的配置,这还是沈青君特意拨给慕容武功的,就是为了防备羌人,因为羌人的兵马都是骑兵,没有骑兵会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羌人和柳家多有联系,甚至同流合污,她要对付柳家,除了要考虑东胡人,还得防备西羌人…… 熊罴军主将慕容武功来了汝南县城,他的行军参谋李阳并为和他一道,因为沈青君信任慕容武功的能力和忠诚,相信他绝对有能力可以用五千人挡住可能南下的羌人,毕竟慕容武功是前世证明了自己的帅才。 而且,沈青君的主力战场也需要文臣辅佐,高凌应又要守家,所以李阳就调去了沈青君处和徐忠这个飞骑军主将搭伙, 反正飞骑、熊罴、陷阵三个军都是一个主公,行军参谋内部调动一下也没有什么! 此刻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羌人探马,慕容武功神色严峻,他当然不是害怕眼前的羌人探子,也不是因为自己手上只有五千人马而害怕可能出兵的羌人,而是在担忧着远在天水县与柳家对峙的主力部队…… 其实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偷袭夺取灵武城的! 之所以只驻扎在汝南县城不奇袭被羌人占据灵武城,只是因为沈青君交给他的任务是占据汝南威胁灵武,迫使此地羌人不插手他们与柳家的斗争, 至于能不能拿下灵武这座原本也该是沈青君的城池,并不重要,是的,武威郡虽然在大魏的版图中有十八个县, 但其实有三个县是被羌人实际占据控制的,三个县的面积占了武威郡全郡的近一半,当然大魏这边控制的地方才是精华! 但不管怎么说,沈青君哪怕打败柳家也只有大半个郡而已,她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武威郡公,还得跟羌人做过一场才行! “将军,羌人的探马来到城下挑衅,我们是否要给他们个教训!”一个士兵气哄哄地说道。 “不用,将他们驱逐就好!” “是,将军。” 慕容武功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解决柳家,而不是收服失地!他不会坏了主公的打算…… 因此看着探马都快打到城下的羌人探子,他没有在意羌人的挑衅,只要羌人不派兵南下去影响主公的战斗,他都不在意! 另一边,黄沙谷! 其实早在沈青君大军出发前,黄功,方季维文武两人,就带着五千陷阵军,悄悄从廖家小道出发去堵截柳家藏在山谷中的兵马! 黄功本就是武威军人,手下的五千陷阵军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在联系怎么从小道行军,一些百夫长之类的军官更是亲自走过这条小道,所以五千人只花了两个时辰而已,就赶到了那个有谭水的山洞的山脚下,在哪里暂时整顿休息一下了。 为什么他们不走谭下过呢?因为谭水之后出口在半山腰,不利于行军而且动静太大,一定会被对面山谷中的人发下。 趁着夜色,快速行军,因为兵力强而且行动快,都没给那些岗哨好巡逻的队伍传递消息的时间。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就赶到黄沙谷谷口,在里面大军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堵住了。 而且比较好的是,柳家为了保密以及方便管理,黄沙谷三面都是陡峭的崖壁,只有一个能让四马并行的出入口,这大大降低了黄功堵人的难度! 视线转到柳家的正面战场…… 柳家几番努力,看怎么也赶不走沈青君,气急败坏,大骂她不宣而战!想要获得舆论支持,还到处找关系…… 想把沈青君这次的行为定义与“不仁之战”、“无义之战”是主君肆意抢夺封地家族财产的行为…… 到处找关系人脉想把这是传到朝廷,可惜柳家虽然称霸武威郡,但朝廷中央没有一个他们家的官员…… 等柳家跳够了,沈青君才把柳家黄沙谷藏兵一事托出,而随着黄沙谷藏兵败露,柳家的野心被揭开在世人眼下, 至此柳家的张目之举,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家人脉、人情的匮乏!还坐实了其真有反心。 柳家堡。 柳肃发现自己多次努力,不但赶不走沈青君,反而让她立稳足跟的……而且自家的私兵还被他发现,做实了反心,怒不可遏。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女子,幸进之辈,我柳家都没有找她麻烦,她竟然敢派兵来围攻我!”柳家家主冷笑道!哪怕形势上占据下风,嘴上缺不能认输示弱。 “大哥,我派去查看情况的人来报,黄沙谷出口处确实已经被大军堵住,五弟的人马都被困在里面……如此悄无声息,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呀!”柳鸣说道,他口中的五弟便是柳绝。 “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柳肃接话道: “其实在沈青君刚突袭我的时候,我便给五弟传信,嘱咐他调黄沙谷大军把武威郡城拿下来!但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五弟一直没有回信,但一直抱有幻想……” “父亲,我柳家在黄沙谷练兵已经两三年了,从来没有泄露过,怎么沈青君一来就知道了,还能绕开我们的布置堵住谷口,此必有人泄密之……”柳苏说道。 “我儿言之有理,也不知是黄沙谷藏兵的秘密是谁泄露出去的,我若查出有谁‘心在曹营生在汉’必将其人抽筋扒皮!” 说着柳肃狠狠的目光看了他的睚、眦两位弟弟一眼,在柳家有事先怀疑庶子乃是传统了。 “大哥,苏侄儿,这泄密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和眦弟呀!在这之前,我们连家族在黄沙谷练兵这个事都不知道,怎么泄密……”矮冬瓜的柳睚既是心酸委屈又是恐惧害怕地说。 他可知道他们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哥和同样心狠手辣的侄子如果真的怀疑是他们泄的密,一定会把他们抽筋扒皮,这绝对不是威胁的话,所以赶紧解释! 幸好这个家族他们庶出子本来就是边缘人了,吃喝玩乐到死就是他和眦弟一生的命运。 家族大小事,一概不知,不然真解释不清楚了,想要泄密,我们也得知道秘密才行呀! 其实柳眦他要知道柳家暗中养兵的事,说不定还真会告密,他做梦都想毁了这个柳家!可惜…… 果然,听到柳睚的解释,柳肃父子移开了放在睚眦兄弟身上的目光。 “大哥,说不定就是您的那些义子、义兄弟有异心嘞,他们虽然姓柳,可不是真正的柳家人!以前忠心是没有机会,现在见武威郡公势大,想拿我柳家向武威郡公换取荣华富贵也说不定。” 见自己安全了,柳睚马上向柳肃的义兄弟,义子发难,自己作为真正柳家人在柳家半点不受重用,却看到那些只不过是顶了个“柳”字的外人在柳家作威作福,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大哥,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父亲和您给的,我虽然没流着柳家的血,但对大哥您绝对忠心耿耿呀!绝弟也一样,我们为家族效力三十多年,难道还不能说明我的忠诚吗?” 柳鸣情真意切地说道,他口中的‘父亲’就是柳肃的父亲,毕竟他们是义兄弟嘛!他是真把自己当柳家人看待的。 “鸣弟不必解释,我相信你。”柳肃看着柳鸣宽言说道,“老二,还不快向鸣弟道歉!”说完又对着柳眦厉声命令道。 “大哥……” “大哥……” 两声‘大哥’前者情意绵绵,乃是柳鸣感动之声,后者怒气冲冲,乃是柳眦不甘之心。 “我刚才的话又没有说鸣弟和绝弟,我怀疑的只是你的那些义子,他们都还年轻,功业之心正浓,恐怕经不起什么诱惑……” 柳眦却没有道歉,见自己的话伤不到柳鸣和柳绝,就对柳肃的义子开刀,他们两人有三十多年的忠心可保,那些义子可没有!而且年轻人,最容易被权力富贵引诱! 柳肃也没有必须要柳眦道歉的意思,柳眦能随便诋毁柳鸣等义兄弟、义子其实也是他暗中放纵的,像他这种人,连亲兄弟都防,怎么可能完全信任其他人。 柳眦的存在,其实就是一种对柳鸣和柳绝的压制!让他们时刻紧绷着神经,不敢起异心。 “住口,让你来这里是讨论怎么对付沈青君的,不是让你对付自己人的。”柳肃心中一惊,觉得老二说得有理,但依然假惺惺地发火, “你们给我出去,以后议事也不要再来了,看到你们就烦!”他指着睚眦两兄弟,让他们出去。 “哼,出去,就出去,好像家族议事我们能说得上话似得,这个会不参加也罢!眦弟,我们走!”矮冬瓜带着一言不发的瘦竹竿离开了。 “父亲,要不我们也离开吧!二叔说得对,我们心性还不定……知道秘密藏不住,容易出事……” “就在这里坐着,不许走,你们虽然年纪小,但我也绝对信得过。”柳肃嘴上说着,心中却想到: 第112章 战事胶着 ‘难道真是他们其中一人想出卖我换取荣华富贵不成?不是自己人出卖,黄沙谷的事怎么会泄露?没有人告密,她一个才来武威郡几个月的人怎么会发现?’ 可见柳眦的话还是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因此之后在柳统等人的再三请求下,柳肃故作被他们的多次请求弄烦,生气地让他们出去了…… 等义子都走远后,柳肃才对亲儿子柳苏说: “苏儿,你现在写信给相熟的羌人首领,请他们出兵来助我们对付沈青君!” “父亲,现在正值羌人牛羊繁殖产仔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好处,那些羌人首领未必肯来!” 草原人牛羊繁殖产仔的时节,就等于中原人的春耕,关系着之后一年的收成,因此草原部落的首领,就像中原的各个势力领袖一样,要避免春耕时节用兵一样, 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召集部落人打仗,或者说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是不会出动部落人打仗的。 由此可以看出,沈青君选在这个时候出兵,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因为羌人的位于更北方,他们的春天要比武威就晚一个月,现在正是牛羊繁殖产仔,柳家要请动他们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你先写信,不来再说!反正我柳家的众多堡垒,她也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的,现在给他们写信,只是为了表示一个态度而已! 有了这一封信,等到了日后,情况危急的时候,在写求救信就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羌人看出我们的虚实!”柳肃教子道。 “是,父亲英明。”柳苏提笔写信。 写完信柳苏又问:“父亲,现在我柳家黄沙谷养兵的事已经为世人说知,不知父亲要如何应对。” “怎么应对?”柳肃冷笑,“不用应对!”之后语重心长道:“苏儿,你还是历练不够呀!须知,这天下是靠刀剑说话的,世人只听胜者之言!” “哼,我柳家暗中操练兵马又如何,只要打败了沈青君,或者让沈青君退兵,那在武威这地界谁敢说什么?没有人会对我柳家说什么的!就是朝廷也会装作不知道!说不定还会下诏安慰我柳家!”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受教!”柳苏低头受教。 柳苏的信很快送到羌人首领出,果然,因为柳家给出的许诺太低,忙着指挥进行牛羊繁殖产仔的部落首领们,无一人理睬。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二十多日,来到沈青君围困柳家堡的一多月后!四月中旬。 没错,距离沈青君已经围困柳家堡一月了,但还是没有打下柳家堡…… 因为柳家的堡垒经过几代人的修建,整个天水县,大小堡垒几十座……形成了城套城,堡接堡的格局,沈青君要打下柳家,就得在天水县一个一个拔钉子! 不过沈青君这一个月来也不是没有成果,还是攻下了天水县其他小堡垒,但柳家的主堡,确实久攻不下…… 因为柳家的主堡外墙全部以土、木、石、竹按一定比例的沙质黏土和黏质沙土拌合而成,高四丈,宽两丈,外墙包砖,墙上能跑双马,比城还要难攻…… 除此之外,柳家堡中还有一万精锐护卫,沈青君充分怀疑这一万护卫也在黄沙谷或者某个地方进修过。 因为他们守起城来配合调度都很好,素质虽然比不上精锐,可也比沈青君的辅兵强那么一点点,并且柳家还有人数优势,他们可以调动整个天水县里的农户抵挡沈青君…… 柳家此刻算起来,能动员的人数也有五六万,而且柳肃脑子也清醒,知道合起来的拳头最有力量,因此主动或被动丢掉一些城堡后,把人手都聚集到主堡内…… 因为人员聚集,加上又一心只防守不进攻,虽然只剩下最后一个堡垒,但反而更不好打了…… “主公,想我军围攻柳家一月,连破其外城、内城,不成想尽然城中还有城、堡内还建堡,而且余下主堡城高人多,虽多次将陷,但又屡屡被其夺回……” 李阳想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叹息道:“哎,我们还是缺少了步兵呀!光靠辅军攻城,哪怕上得了城墙也守不住成果呀……” “是呀!可惜黄将军的陷阵军要去防守黄沙谷,不然那里能让柳家得意至此……”其他将领也遗憾道。 “主公,辅兵已连续攻城一个月了,多有伤亡,不能再用兵了,最近几天,已经有人几次小规模的反抗了,不过已经全部被镇压下去了……”唐泽起身说道,唐泽就是辅兵主将。 “此事我何尝不知,只是破城无望,然倘若就此歇兵,柳家得以喘息,必定派人修补城墙,整备人马,之后在想攻城破敌,只恐更难矣!” 沈青君说道,不是她不体恤下属士兵,可打仗,只能一鼓作气,就怕再而衰三而竭呀…… “唐将军,你不能光诉苦,主公也有为难之处呀!我军于柳家对峙日久,现在已经四月中,如果还攻不下柳家主堡,等到四月一过,天气炎热,士兵便会多病……更不利于作战也……” 这时沈青君手下的文臣程言说道,此人为飞骑军行军主簿,他知道辅军将领对他们飞骑军只看不攻城的行为是有一些不满的。 “主公,臣不得不明言,倘若再拖延时日,我军只恐粮草不济,军心生乱呀!”李阳道插话道! 沈青君攻破的那些小城堡中可没有粮食,她和家臣猜测粮食应该都在主堡里屯着……因为柳家不可能没有粮食! “粮食还可用多久?”沈青君当即正色问道,粮食可是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 “我们这里的粮食还能用一个月……不知主公是要就地征缴,还是传令高参谋运粮过来?”李阳问道。 “就地征缴一部分,传令凌应运一部分过来吧!”沈青君想了一会儿说道。 就地征缴,其实就是向附近小地主征缴,向平民百姓征缴,现在这四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平民百姓都缺吃的,不到最后一刻,沈青君还是不会想平民伸手的,而且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末将徐忠讨令攻城……”徐忠听得心急,起身请命! “不可,飞骑军皆为骑兵,天下间哪有拿骑兵攻城之理……”沈青君却是马上拒绝了。 没错,这一个月来,攻城的只有辅军和民夫,飞骑军也就偷袭的时候用了一阵子,接下来都在当督战队,这也是辅军主将唐泽心中有气的原因。 好家伙,他们打生打死,飞骑军啥也不干就在背后看着,关键时他们作为正卒,待遇还比他们这些辅军强…… 这些人不仅平时吃得比他们好,一人双马,不久前的夏装衣裳也是他们先得……他知道辅军是小妾生的,后娘养的,但这落差也太大了不是…… 因此刚才对沈青君说话的时候,颇有不满,当然这不满不是针对沈青君,而是针对徐忠,有个光吃不做伙伴,谁心里没点气。 不过不管唐泽怎么不满,飞骑军作为骑兵,沈青君是舍不得拿他们到城下面去耗的!天底下没有拿骑兵攻城的道理,毕竟骑兵的本事都在马上,用来攻城,好比用肉骨头打狗,狗虽疼,但自家亏…… 而且自古以来,攻城一方本来伤亡就会比守城一方打,哪怕骑兵上阵,能跟柳家做到一比一或者一比二的伤亡比,沈青君也不会去做…… 如果她真派骑兵攻城,柳家会笑死的……然后大小着拿出所有手段对付她的骑兵,就怕她突然清醒把骑兵撤了。 “徐忠将军稍安勿躁,骑兵不可轻动,即便这次征伐柳家未建全功,也不可用之攻城!”沈青君再次表明自己绝对不准的态度。 “卿要知,骑兵才是我立足武威的依仗,若骑兵有失,即便我们胜了柳家,在西有羌人,北有胡人的局面下,我们也凭什么守住基业?” 拒绝归拒绝,还是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考虑的,其实主要是想唐泽等辅兵将领解释。 “卿坐下吧!”说完,沈青君对着徐忠说道,她知道徐忠是受了唐泽之激才站出来请命的, 不过也不怪徐忠冲动! 军人嘛!不好战冲动还是军人吗?徐忠又不是谋划全局的大帅,只是冲锋陷阵的主将,要的就是血气! “是,主公。”徐忠抱拳行礼之后坐下,其实他刚站起来请命之后就后悔了。 他怎么这般受不得激,不就是听几句闲言碎语吗?不就是战事胶着吗?他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受不得激! 甚至想到要是沈青君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哪怕出尔反尔也在所不惜,幸好沈青君还是清醒的。 看徐忠坐下后,沈青君想道:‘看来战后还得加大步兵人数,起码陷阵军的军额得满一万五千人才行,而且我名下三只军队,陷阵军却只有五千人不满额,也不好看!’ “唐将军,卿也坐下吧!卿这段日子以来汝的辛劳我也看见了,等战后,便让将军为正卒营长如何?” 唐泽也是需要安抚的,正好让他去做陷阵军下一营长,最近攻城拔寨,也有功劳苦劳嘛! ‘做主公太不易了!方方面面都要兼顾。’ “谢主公!”唐泽听到沈青君的许诺,欣喜地道谢。 虽然沈青君让他这个管两万人辅军的主将去做三千人的正军营长看起来是好像是被贬了,但实际情况却是升了。 毕竟正军和辅军无论从哪方面将都是比不得的,正军和辅兵的待遇,看他和徐忠的差距就知道了。 正所谓:“宁为正军三千将,不做辅军万人帅呀!” 其实他对徐忠不服气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同为沈家安排到沈青君身边的家臣,自认才华也比得上徐忠、黄功之流,以前大家都在老主公麾下共事的时候,地位也差不多, 结果一个不久比自己早到主公身边半年,一个第一个请命辅助主公!结果……一个是飞骑军主将,一个是陷阵军主将! 哎,人之一生,机遇为重呀!他就只是迟了半年,慢了一步而已呀! “诸君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我军速胜?”沈青君却没有在意唐泽心里想些什么,再次问道。 其实她心中还是很着急的,为什么她着急,除了天时和粮食的原因外…… 另外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李谌已经准备起身回玉京城了!当然现在还在交接…… 两天前,她收到沈母给她送来消息,绍武帝已经决定,将会在立秋这天立太子,沈青君作为封疆大吏,大魏郡公,立太子这种国家大典,是一定要去参加的…… 而今年立秋就在六月二十三,也就是说,从武威到玉京城哪怕快马加鞭也需要八九天,而且沈青君也不可能真的在六月二十三那天才到,那不是显眼又遭人恨吗? 必须提前个三五天才行…… 因此沈青君必须在五月末,六月初动身去玉京城…… 其实她动兵前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的,但她也没想到李谌回京这么快,毕竟她准备出兵的时候,捷报才传来一个多月而已……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李谌应该在边境继续指挥大军追亡逐北,扩大战果才是,这样怎么也得话个三四个月吧!然后大军回归交接也得一两个月……一来二去,五六个月就过去了。 如此一来,邵武帝就算要立太子,也应该在立冬,即九月下旬!攻伐柳家时间完全来得及。 大魏立太子,会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这四个时节挑一天。 而且就算柳家想拖延,也拖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她出兵前就没打算硬攻下柳家堡,而是把突破点放在了黄沙谷! 黄沙谷没被发现前是柳家的暗手,发现后就成了柳家孤悬在外的弱点! 可现在李谌立太子的日子提前了足足一个时节,却是非常紧凑了…… 不管李谌因为什么放弃了扩大战果,奔袭回京,但立秋立太子大典那一天,沈青君是必须要在场的,因此留给她攻伐柳家的时间顶多只有四十天了…… ‘哎,人算不如天算呀!计划赶不上计划呀!’沈青君心中叹息。 第113章 柳家出招 当然这些她还没和家臣说,说了做什么,动摇军心。 同时心中决定,不管如何,一月之后若还是没攻下柳家,她就要撤兵了……不管胜败如何,只要大军在手,柳家也那她没办法。 可大张旗鼓却未竟全功,难免遗憾,因此询问家臣有没有速胜的办法…… “柳家自我军出战已来,行若乌龟,实难下手,不若,想个法子激柳家出战?”赵杰说了句正确的废话。 “赵主簿可有法子?”一个武将兴奋问道,他可不想在酷暑天打仗! “这……无有!”赵杰尴尬道。 “不若从黄沙谷处入手?”李阳提议道。 “嗯,卿请细说。”这到与沈青君的谋划不谋而合,但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正当沈青君在商议怎么攻破柳家堡时,柳家堡中也有人围坐在一起,商议怎么打败沈青君或者让她退军。 当然这次的家庭议事就只有柳肃父子和柳鸣三人了,睚眦兄弟和柳苏的义兄弟都没有参加! “哎,大哥,五弟已经被她的人围住一个多月了,我们得想办法解救他们呀!可是这沈青君的大军堵在外面,还有两万的骑兵在,我们的人根本出不去呀……” “鸣叔何必太担心,一个月多前我们刚给绝叔送过粮食,按理说谷中存积的粮食起码还可以支撑个两月,再过一个月,暑气蒸腾之下,我看沈青君还能攻打我们?只能歇兵。 等又到了八月,秋分一过,毕竟胡天八月即飞雪!吃食不够,哪怕没有我柳家邀请,那些羌人胡人也必定入侵。” 柳苏满脸笑意地说道,“她就必须得应对羌人或者胡人南下劫掠的局面,还能安稳地待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少家主,谷中粮食还好……我不担心,我想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人吃马嚼,有进就得有出……加之现在已经四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 我就怕谷中粪便堆积不好处理呀!就如少家主说的,到了五月,暑气一发,热气蒸腾之下,人在谷里面怎么受得了? 而且山谷中还少风,人马长时间待在粪便傍边没人受得了呀?这时间短一点,他们可能还有地方挖坑掩埋,但谷里面地方也不大呀……”柳鸣解释着自己的担心。 “这……这可如何是好?”柳家父子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本来嘛!吃穿起坐都有人伺候的两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层,但经过柳鸣这一描述,脑子礼顿时有画面了…… “呕……呕……”一想到那画面,父子两顿时想吐。 “这人畜粪便,可能挖坑掩埋之?”柳苏问道。 “这倒也可以,但是挖坑也不能埋太多呀!山谷本来也不大,要是污染了水源,饮水也要成大问题呀!” “一旦谷中臭气熏天、屎尿环伺,环境恶劣,谷中必定有人会投降,我当然相信五弟对大哥的忠心,他和我一样,对大哥、对柳家是绝对没有半点异心的……”柳鸣说道这里还不忘表忠心, “可就是担心五弟手底下的士兵有些受不得苦,又经不起官军的引诱,怕是会有五弟不可控之事发生呀!” 柳鸣的担心很有必要,因为沈青君和李阳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人正打算加大对黄沙谷士兵的引诱,对于柳绝,从黄功那里传来的消息看,此人是柳家死忠,就没想过劝降之事。 “现在黄沙谷就是我们柳家孤悬在外的弱点呀!一旦黄沙谷被拿下,那么原本防守那里的步兵就会被调来攻打我们,步兵攻城可绝对不会像现在的辅兵一样了……” 柳肃还是有脑子的,被柳鸣一点,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这……这可如何是好?父亲,鸣叔可有办法速胜!”柳苏焦急问道。 不过也正巧了,两方都在求速胜,幸好他们不知道,沈青君也跟他们一样焦急! “我们得激她把飞骑军派出来攻城就好了,只要把这大军消耗在城下……”柳鸣也提出了一个不是建议的建议。 “沈青君是个很谨慎的人,很爱惜兵力,怕是不行……”这点柳苏都知道行不通。 “那就写信给羌人,这次可以多给他们一点好处,如果他们愿意出兵和我们一起对抗沈青君,我柳家愿意为此支付一万战马、一百万石粮食,一千斤盐!”柳肃说道。 而这时,“激她出错……我想到办法了……”柳苏一拍手掌,兴奋地说。 “我儿有办法?快说。” “是,父亲。” 天水县一个堡垒中,沈青君临时帅帐,亲兵来报。 “禀告主公,柳家派人出城带着酒肉酬军来了。” “出城酬军?给我的?倒是稀奇事。”沈青君放下笔,思考柳家出城酬军的目的。 “是。”亲兵回道。 “有多少人马?”坐在下手的赵杰看沈青君考虑事情没说话,代替她问道。 “只有一人,手上带着一个锦盒,不过还有一些仆役带着五大车酒以及两百多只羊十头肥猪!” “羊、猪等都活着?”赵杰再问。 “是,都活着。” “嗯,难道没有算计?”赵杰皱眉,因为双方对阵,给活的牲畜就免去了下毒活着使其他手段的可能,但赵杰以自己小人之心度柳家伪君子之腹,觉得柳家必有算计再其中。 “敢问主公,见这柳家使者否?”见沈青君停下了思考,赵杰问道。 “宣进来吧!柳家派人来酬军,我也不好避而不见!”沈青君虽然在思考,但也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对话,她也想看看柳家到底在耍什么手段。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麻锦服的中年管家打扮的男子来到帐门前,因为穿丝服锦是贵族官员的特权,其他人都只能穿麻衣, 但一些家族中的管家等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就会穿麻锦衣。 沈青君命人将使者带进帅帐。 “小人柳家管家,代表我家家主,问郡公安!”柳管家拱手低头向沈青君问好。 “本公安好,不知柳家主近来可好?因何酬军?本公到是要多谢柳家主的好意了!”沈青君回答后反问。 “多谢郡公挂念,我家家主心情亦舒畅,只是时近五月,家主感念郡公夏日用兵辛苦,特地派我来给郡公酬军。” 柳家管家恭敬地说道,虽然柳肃在家中大呼沈青君名姓,但他是不敢的,即便他此刻是代表柳肃和沈青君交谈。 “柳家主派汝前来,可有事相商?” “郡公英明,我家主人只是希望能与郡公华干戈为玉帛,郡公如果同意退兵,柳家愿意与郡公平分武威郡,到时后郡公在西,我柳家在东如何?” “呵呵……平分武威?柳家主倒是大方。”沈青君笑道。“可是本公只知道,这武威是陛下赏给我的封地,自己的东西何时需要与他人共享?” “属于本公的东西,就一定要完完全全属于本公,如果不属于,本公不介意亲自带兵取之!”沈青君虽然语气平淡,然包含着一种势在必得的霸气! “郡公话何必说得太绝,我家家主只是担心郡公到时候攻不下我柳家,半途而废控伤郡公颜面! 而且,而且,武威我柳家经营百多年,怎么能陛下给郡公就是郡公的了呢?”柳家管家面对沈青君强硬地宣示主权的话,也只敢弱弱地说着一句。 “本公做事,半途而废也好,坚持不懈也罢,不劳柳家主操心。” 沈青君不跟他争论武威归属问题,这个事要真辩,谁都有理,但这世上,有关利益之事,都是不需要讲理的。! 因此沈青君只需要坚持陛下赏赐给她就是她的这一道理,接话就落了下成了。 说实话,她和柳家本来无冤无仇,但此刻兵戎相见,也不过利益冲突而已!然事关利益,非此即彼! “酬军的酒肉好粮食本公留下了,来人,把他送出去。”本来还想通过柳家派来的人看看柳家的虚实,但似乎这个人没什么用呀! “柳管家,这边走……” “等等……等等……”柳家管家着急喊道:“郡公且慢,我家家主除了酬军的酒肉,还有礼物要送与郡公。” 沈青君闻言微笑,“呵呵,我与柳家主昨日才兵戎相见,今日既有酒肉酬军,又为我备礼,青君感怀也!” 又看向那管家:“不知柳家主为我送来了何物?” 管家恭敬地把装礼物的长盒交给了王彪,虽然沈青君与柳肃在交战,刚才还赶他走,但他没有半点不敬,能在别人的地盘耍威风,这需要不怕死的勇气,很显然,眼前的管家没有。 王彪接过礼盒,打开之后,看了一眼,神色一变,马上合起礼盒,迟迟不肯拿出来。 而一旁的中年管家王彪打开的时候,也趁机看了礼物一眼,只是在看到礼物的时候,也不由地脸上煞白,嘴唇也在不自觉地哆嗦。 ‘家主害死我也!’ 天可怜见,他是真不知道柳肃送个沈青君的礼物是这个呀!来的路上也没打开看过,不然怎么他都不敢来这一趟,更不敢送礼,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想活着,不想死呀! “郡公,郡公赎罪呀!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盒中的礼物是什么,都是家主亲自装进去的呀,小的对您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呀!” 这中年管家沈青君还没说什么,就自己吓得跪下,着实丢了古今‘使者’的脸。 沈青君心中疑惑:何物能让王彪变色?让这管家吓成这样? “何物让伯虎如此动容!打开礼盒呈上来让我看看。”沈青君吩咐道。 “主公,此物污眼,主公还是不要看了,我马上去处理掉!”说着就要往外走,王彪话语上和行动上都带着推辞! ‘莫不是秽物?’看到王彪的动作沈青君想道,‘柳家也发现黄沙谷的弱点了?难道也想激她出战?那柳肃可太小瞧她了。’ “打开,呈上来。”因为这是命令,王彪不敢违抗。 即便如此,他额角青筋冒气,颤抖着手将柳肃的礼物放到沈青君桌案前,缺没有打开。 沈青君看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家管家,再看看紧闭双唇,双眼冒火的王彪,打开了礼盒。 原来不是秽物,是一纸婚书和一件嫁衣! 沈青君看到盒中礼物,也是心火大冒,真的柳家要是送她一个人头或者其他秽物,都没这么让她生气! 只不过,她是主公,喜怒不形与色! “柳管家起起来吧!不过就是一纸婚书和一件嫁衣而已……”只是平静的语气下波涛汹涌! 看柳管家一直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起不来,“来人,将他搀起。”左右卫兵闻言就强隐地把柳管家从地上拔起来了。 其实这管家实在是自己吓自己,沈青君即便再生气,都不会对他这么样,因为他不够格接受沈青君的怒火!如果他不是代表柳肃,沈青君都不会和他说话! 平息了一会儿心情,遂又和颜悦色地对使者说道: “柳管家捎待,我也有礼物送与柳家主,答谢柳家主厚礼。你与外面稍候,届时于我的人一同回柳家堡。” “诸位,随我去后堂为柳家主备礼。”说完对赵杰等人吩咐了一声,起身就走! 起身后,转身看了王彪一眼,王彪心领神会, “来人,请柳管家下去暂且休息一会儿。”王彪恶狠狠看了柳管家一眼,便吩咐那两个夹着柳管家士兵拖着他出去了。 主帅后账。 问讯赶来的徐忠、李阳等文官武将一个个双目瞪圆,怒气冲冲! 之前这些人都在营地忙其他事,沈青君身边只有王彪、赵杰随侍! “主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请命带着飞骑军,一日必破柳家堡,把柳家父子人头送与主公泄愤!”徐忠义愤填膺,第一个请命。 柳家向对阵的敌方主帅送婚书,不管这婚书是为谁求,都是羞辱,关键沈青君还是女主公,送婚书简直就是羞辱! 典闻不甘人后,恳切道:“柳家三番四次挑衅主公,取死之道,我愿做攻城先锋,带领麾下五百儿郎死战,用柳家全族的鲜血洗刷这份屈辱。” 第114章 礼尚往来 接下来营中众将纷纷请命,不只是徐忠王彪、典闻这等莽夫,就连一贯用脑的李阳、赵杰等文官与才加入沈青君麾下的方正卿也出列请战。 “主公,末将等请战,必取柳家满门首级以雪今日之耻!” “主公,臣虽是一介文官,但也愿提刀与柳家决一死战!” 常言道主辱臣死,沈青君被柳肃视为相夫教子的妇人,在帅帐送婚书,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成想两日前才在想激怒柳家的法子,今日自己等人却被柳家激怒了! 是的李阳、徐忠等明知柳肃这样做是故意相激,也不得不表明态度,要与柳家一决生死。 在一众请战的文臣武将中,还有方正卿这个投降的山贼头子。 为了不显特殊,也跟着一起低头大声请战,但却在躬身之余,用眼角余光偷看沈青君,见她情绪平静,这才安下心来: ‘他这个主公果然是有大肚量之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诸位稍安勿躁,俗话说得好:主不可因怒兴兵!柳家送着个东西给我……”沈青君指了指还在王彪手上的礼盒。 “不过就是想激我出兵而已,可见柳家应该也是发现了黄沙谷的弱点,求速胜尔!” 沈青君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柳家送这份“礼”给她的原因,不过就是想激怒她,期望她冲动之下做出错误决断而已…… 她走到主位上坐好,“虽然快速决战也是我所求,但以短攻长之事,我不为也!” 说完看着下方还黑着脸的众多家臣,她笑笑说道: “诸君脸色不必如此难看,礼尚往来,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份‘好’礼送与柳肃。”说完还看了底下依然愤怒的众臣,“难道诸君不好奇吗?” “不知主公欲‘送’柳肃何礼?”李阳作为当前文臣第一人,知道沈青君想缓和气氛,开口问道。 “呵呵,我准备送柳家主一口铜钟,再赠送其子一件蓑麻衣,诸君以为如何?” 送钟寓意送“终”,再加上蓑麻衣,什么时候需要柳苏需要蓑麻衣呢?披麻戴孝的时候。 柳肃给她送婚书嫁衣,嘲笑她应该做个相夫教子的妇人,她沈青君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给柳肃送终,咒他短命! “兴盛,这两件礼物你亲自去办,为我挑选一口精致铜钟和上好蓑麻衣,我为柳家主贺寿,礼物可不能太差!” “是,主公,臣保证办妥,找不到合适的大钟臣就是融也给柳家主融一口合适的。”赵杰也被沈青君这送礼清单惊到了,高兴地保证道。 “善,兴盛下去准备吧!可不能让柳家主等久了!” “是,主公。”赵杰回完话,退出后账。 “既备礼物,便有送礼之人?”等到赵杰出去后,沈青君看着满屋子的人说:“不知哪位卿士愿作为使者为我送礼于柳肃?” 一言既出,底下顿时安静。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看沈青君准备的礼物,便知道这次的使者是很危险的,大概率九死一生,能不能活命全看柳肃的气度,但柳肃的气度嘛! 交战这么久,柳家人的性情大家也都查明白了的,也都清楚,柳肃其人:外宽内忌,心狠手辣。看似重情,实则寡恩,看似大度,实则小肚鸡肠! 所以一时没有人请命! 沈青君的眼光略过站在第一排的李阳、徐忠等人,也略过王彪沈立典秋三人…… 因为前者是她的得力家臣自然是不会去的,后者是心腹侍卫,主要是保护沈青君安全,让他们去,沈青君他们的职位也不合适! 因此她的目光看向后几排的几位文官和武将,希望有人能请命出使……不过让她很失望,没有人站出来。 “主公,臣请命。”李阳看没人站出来,失望地请命道,他现在为自己手底下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货失望呀! 毕竟他和方季惟、高凌应共为沈青君麾下三大谋臣,自然也有各自手下班底,现在主公需要出使的人选,他搭建的班底却无人站出来,他这个举荐的人丢人呀! 因为方季惟,高凌应都不在这里,他们两人的手下班底自然跟着他们听用,譬如高甘就在武威城和父亲一起守城,都不在这里,因此最丢脸的就是他呀! 他已经决定,回去之后就把这波人给换了,重新选用一批,不能让他们再在主公面前丢人了! “仲之你现在是我手下第一谋臣,让你出使,岂非让人笑话我手下无人?公明你也退下吧!天底下也没有主将出使的道理。” 沈青君先是拒绝了李阳,又打消了徐忠想要站出来请命出使的动作! 再看向下面,见还是无有文士站出来,心中也失望,李阳根基还是浅薄了点,而且来她手下做事的时间也晚,手下都没什么人才。 不过她还是没有说什么,猜想这次之后,李阳应该就会换人了吧! “主公……主公……主公……臣请命,臣请命、臣请命。”接连三声主公,分别来自王彪、沈立、典秋…… 看到站住来的三人,沈青君点点头,看来还是要在三人之中选呀!因为选使者首先要自愿,其次要有胆气,第三要有智慧,毕竟使者代表的是他的主公嘛! 人要是没选好,就会像那个柳管家一样,沈青君还没说什么,就吓得跪地上了,徒增笑尔! “丰实你退下吧!汝体型健硕,相貌粗犷不是使者合适的人选。” 使者嘛,首选用文人,但现在文人不是没有哪个胆子吗? 因此需要沈青君从武将里面挑选,武将里挑吗,也要首选要长得儒雅周正的! 典秋长得嘛——只能用是个猛将来形容!当然这是外貌,其实他本人是貌壮心细的性子。 沈青君先是否定了典秋,轮到王彪和沈立的时候,这两人外貌也还好,不说儒雅但也周正,除了黑一点,这也没啥, 而且这两人她也清楚,性格都适合做使者,机敏谨慎,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木讷之辈, 正当沈青君就要从二人之中选一个的时候…… “主公,臣到主公麾下半年有余,一直无有效力的机会,请命出使柳家。” 方正卿站出来了,他相貌端正,气质彬彬,身材高大,从气质上看更似一个大家族的家主,更似一个文人,半点看不出来此人是山贼头子!倒是做使者的好人选。 “汝可想清楚了,我送给柳家主的礼物可不‘轻’呀!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沈青君特意强调了礼物的轻重,也是想考验一下他,其实在沈青君看来,出使柳家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太多人看不透…… 方正卿站出来也好,等出使之后正好给个任用他的理由,是的,方正卿现在在沈青君手下还没讨着一个差事呢。 主要是方正卿投降她的时候,她手下文臣武将建制已经基本完成,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好安置方正卿,只好让他一直闲着! 用唐泽的话说,就是差了点机遇!投靠沈青君的时间晚了点,哪怕有才也不能无功拔擢,不然之前的老人心中会有不满! “但请主公放心,无论礼物轻重,臣必定亲自送到柳家主手上,定不辱使命!”方正卿铿锵有力地说道。 “如此,甚善!这‘礼’就由正卿你去送。”她很欣赏方正卿,但也不能一来就委以重任, 沈青君身为主君,既然已经建立了体制,升降自有定法,就不能自己破坏,毕竟她才是这个体制的最大受益人,而且方正卿除了资历功劳之外,还有信任问题, 因为他不是沈家家臣,他要先向沈青君证明自己的忠诚,才能让自己被信任, 可沈青君一直没有用方正卿,但不代表不看重他! 因此沈青君其实也希望方正卿去的,去柳家并没有别人想得那么威胁,柳家始终是要脸的人家,就像沈青君不对柳管家动手一样,柳肃也绝对会控制! 这个出使任务,似危实安!而且功劳还够大,对沈青君手下人来说,是一个机遇。 谁能抓住,只是需要一些勇气和眼见而已! 其实这个道理,沈青君麾下很多人都能够想明白,但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因为这人的性格是说不好的,毕竟人与人的差别就像人与狗的差别,说不定被气恨了,柳肃干脆不要脸,那送礼物的使者就危险了。 不到半个时辰,赵杰就把铜钟和麻衣准备好了。 沈青君看了一下,别说,赵杰拿来的这口小铜钟还挺精致的,蓑麻衣也做得很好。 “走,我们出去吧!也别让那柳管家等久了!” “是。” “主公,这...这婚书和婚衣应该如何处置?”柳肃送来的婚书和小儿衣帽还在王彪手中,要他说就该一把火烧了, 但沈青君没发话,他可不敢擅作主张,私自处置! 沈青君看也不看便说:“你帮我收好吧!既是柳家主相赠,我自然要好生留存,等灭了柳家,与坟前亲还于柳家主。” 来到前账,士兵把那个瘫了的柳管家又夹了回来,结果他看到沈青君为柳肃备的礼物,竟然夏得不敢再回柳家堡。 “不不,不不,武威郡公,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这礼物带回去家主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柳管家又跪在地上磕头了,看得沈青君一阵无语!这就是出使之人一定要选有勇气有骨气之人的原因了,不然就像这柳管家一样,白白在敌方丢脸! 不过这次沈青君没管磕头的柳管家,反而看向方正卿问道: “正卿可敢一人独去柳家堡?” “主公何言不敢?臣必定不辱使命。”方正卿铿锵有力地回道。 “善。” “来人,倒满此爵,我为正卿壮行。”沈青君拿起桌前的酒杯,示意身边侍卫倒酒,沈立见机给沈青君倒满酒。 王彪也给方正卿的杯子倒满酒。 沈青君举杯,“正卿请满饮此酒,望正卿功成归来!” “谢主公。”方正卿饮完酒转身便走。 沈青君手上拿着酒爵,送行至账外。 等人走远,才转身回帐。 看到柳管家还瘫倒在地上,“主公,这柳家管家主公怎么处理?” “酒肉款待!等他吃饱了之后把他送回柳家堡!”沈青君想了一会儿,“并且把此事广而告知,确保柳家的探子知道消息!” “是。” 沈青君酒肉款待柳管家也是为了保护方正卿,毕竟她这一方优待使者,为了脸面,柳肃也不会太为难方正卿, 她这样做也是在防柳肃狗急跳墙,毕竟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想法,却不能控制别人! 瘫在地上跪地求饶只为不回柳家堡,留在沈青君大营的柳管家,听到沈青君‘酒肉款待’的吩咐,这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但之后的“等他吃饱了之后把他送回柳家堡”的吩咐又把他打下深渊……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一死!’作为柳肃的管家,他太清楚自家家主的心胸了,收到那样的礼,不想弄死他都难! 他回去。表面上不会有什么事,但暗地里他绝对活不了多久,甚至死亡都是一种奢侈,因为这代表他无用,而柳肃最讨厌无用的下人。 士兵又把他架着出去了,不是沈青君喜欢吩咐士兵架着人走,而是因为柳管家受惊过度,双脚无力,几次三番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沈青君只好让士兵架着他走了…… 士兵架着他来到来到一个小帐篷前,因为沈青君吩咐了‘酒肉款待’,当然不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吃, 等酒肉摆上面前,抓起面前的酒肉就是一阵胡吃海塞,心中想到,‘算了、算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能吃一顿是一顿……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饱饭了。’ 这边,柳家堡柳肃看着方正卿带来的那一口铜钟和麻衣,同样火冒三丈! ‘竖子猖狂,安敢咒我短寿!’ 其实柳肃是很在意这些的,他们柳家男子,从他高祖父那一代起,就没活过五十五岁,他今年以及五十一了,非常在意自己的寿命好吗? 再被沈青君的回礼恶心到的同时,也感到棘手之极,因为他知道自己激怒沈青君的打算也落空了! 第115章 退兵?不甘! “柳家主,我家主公对于家主所送之礼甚是满意,吩咐我等好生收藏,不知柳家主对于我家主公亲自挑选的礼物,喜爱否?” 方正卿仿佛没看到柳肃杀人的眼睛,插心窝子地问柳肃喜欢吗? “在这柳家堡,我一言可以定你生死,你不怕死吗?”柳肃反问道。 “呵呵,不敢瞒柳家主,在下确是不怕死,不过家主的管家,似乎很怕死?”方正卿好像嫌柳肃火不够大,故意风轻云淡地挑火说。 “很好!”柳肃盯着方正卿,“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吩咐站在一旁的护卫。 “是,家主。”侍卫控制住方正卿,然后习以为常地问道: “敢问家主,是要把此人乱棍打死还是下水牢慢慢折磨……” “拉下去,给他酒肉!等他吃完之后给我扔出去。”柳肃不情愿地说。虽然很想把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方正卿打杀掉,但他还是按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因为探子回报了自己管家在沈青君那边受到的待遇,而且柳管家也被沈青君“送”到了城堡之下。 他堂堂一个大家主,不能比沈青君年轻女子气量还小!而且沈青君都没有被他激怒做出什么失智之事,他不可能让年纪比自己小几轮的晚辈比下去了。 “啊,给酒给肉之后扔出去?”护卫震惊,他家家主气疯了?说错话了? 柳家在武威郡作威作福的一百多年里,侍卫已经形成了凡是忤逆家主的人都不得好死的思维定势。 “对,给酒给肉之后马上把他给我送出去!”柳肃再次说,语气已经不耐烦。 “是,家主。”侍卫赶紧领命,不敢再问! “多谢柳家主款到。”方正卿在被拉下去之前还行了一个礼,不能失了自己使者的风度不是…… 转过身的他嘴角发笑,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其实他到沈青君身边之后,就一直在寻求表现的机会,作为一个新降之人,还是山贼出身,必须要有功劳才能在主公和同僚面前立足才行! 他投降到沈青君麾下,也是渴望出人头地的!因此一直小心地寻求立功的机会,这不今天就被他抓住机会了…… 其实他这段日子也分析过柳肃的性格,认为此人是也算半个枭雄,虽然只算半个, 但也应该有枭雄心性,何为枭雄心性,就是即便他气量狭小,但在外人面前也能忍善装! 不会因为几句恶语或者物品就不要声名地杀人!或者说光明正大地杀人!这才是他自愿来出使的原因! 虽然之前是山贼,但他可是一个会动脑、会权衡的山贼,不然早就被其他人灭掉了,哪能做大到需要沈青君带着大军来剿灭的程度。 …… “苏儿,你为我书信一封给北宫王,请他来援……我只要他肯来,我吗柳家当送他一万匹战马,两百石粮食为报酬……”对比上次的柳肃开出了更大的条件, “而且战马粮食这些我柳家可以在事前先送给他,并且允许我们在出兵途中劫掠地方,同时事成之后,我柳家与他平分武威……” 方正卿被拉下去之后,知道激怒计划失败,激不了沈青君出兵的柳肃终于决定下大力气请外援。 “父亲?这……我柳家给出的是不是太多了?平分武威?我柳家辛辛苦苦几代人才打下的地盘,凭什么要分出去,我们给出的条件是不是太大太优越了?” 柳苏被父亲的大手笔震惊了,不解地问柳肃! “依孩儿看,最多允许他们纵兵劫掠一下村庄也就够了。” 柳苏是支持羌人劫掠地方的,在柳苏看来,羌人劫掠村庄,最多也就抢点浮财、人口,最重要的土地却是搬不走的,这样人没了,留下的土地正好由自家接手,岂不妙哉? 柳家得了土地还不会有骂名,至于那些在劫掠中被杀或者被抢去当奴隶的人,就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柳家这百多年来,也是靠着和羌人的‘默契’才能坐拥武威九成的地产……他这个少家主,做这些也是熟稔得很。 “苏儿,不要在意这些给出的东西,只要我柳家还在,粮食和马儿不用一年就都能从羌人手中赚回来……” 对了,柳家还垄断了北边和羌人和胡人的交易往来,每一笔交易都是暴利,其中食盐最为暴利,羌人不产盐,但盐都是人畜必须的!不吃盐,任何牲畜都没力气。 随机柳肃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平分武威,为父不过说说而已,统治地盘那得靠实力,羌人没有那能力,即使我柳家给出去又如何?得到最后还不是回吐出来!武威还不是全部归我柳家,丢不了半点的。” “父亲英明!” …… 沈青君和柳肃双方各自送礼之后,都试探出对方不是能轻易被激怒之人,因此战事又回到了原点,僵持了下来,各自都出外招,希望用外招取胜! 柳家写信给羌人求援暂不说,这期间沈青君也给黄功下了命令,命他加大了对黄沙谷士兵的诱降。 黄功接到沈青君的命令之后,挑选了几十个声大气沉的士兵,不间断地在外面大声呼喊投降的好处—— 军官投降,既往不咎,保留原官职录用,并且看官职大小赏田两百亩到五百亩不等…… 小兵投降,一律赏钱二十贯,田五亩!愿意留在军中效力的,给予正卒待遇,不愿意的,发还回家! 不得不说,沈青君开出的这个赏格无论是对黄沙谷中的军官还是小兵来说,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而且她作为武威郡公,有能力实现她的许诺不说,毁约的可能性还很小,再加上谷内越来越恶劣的环境,也真引诱到一些投降的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小兵…… 可惜被诱降之人行事不密,在起事前被柳绝发现并及时镇压下去了,柳绝这个柳肃的义弟,大概率是柳家的铁忠,沈青君都没起过劝降的心思,因为这种人基本劝降不了。 就算柳绝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可没有巨大丰厚的条件绝对说不动柳绝半点, 而且即便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沈青君也保证自己绝对会过河拆桥,与其过后毁诺,不如一开始就不许诺。 事实证明柳绝果然是柳家死忠,事后他亲自带着亲信堵住谷口,又命士兵开凿山崖,爬上谷顶把人畜粪便往外倒。 因为山谷里有一小段坡不是那么陡,借助工具挖几个下脚的地方还是勉强能爬上山顶,但谷外地势处处险峻,黄功却是阻止不得…… 当然山谷中的缓坡也只有那么一小截,所有哪怕每时每刻都有人爬上去倒粪便,依然赶不上谷中人马的产出,不过这样做虽然杯水车薪,但好歹缓解了一下人粪共存的局面。 柳绝又下令每天都杀一定的马儿食肉,即作为军粮补充谷中的粮食,又减少了山谷不少的产出压力,种种举措下来,看样子还能撑上个把月! “哎。”沈青君拿着黄功的奏报,皱眉叹息!随即又展眉赞道: “这柳绝不愧是柳肃能放心地让他暗中练兵掌兵之人人,能力的忠诚都没得说,比他那个叫柳鸣的义兄弟好上太多了!” ‘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呀!我欲取巧速胜,却是不能了!’沈青君想道。 黄沙谷和柳家堡这里眼看短时间都没有进展,她在考虑是否退兵或者强攻一波…… 当然这个强攻就不是硬攻柳家堡了,而是柳家控制的其他乡县,因为一开始她用的就是直捣黄龙的方法,其他县是没有去搭理的。 攻打柳家控制下的县城这样做好处是既可以削弱一下柳家的实力,又可以为自己回血一波…… 坏处嘛?可能会有点不好的名声以及会受到很多人的抵制! 作为一地主君公然领兵攻打治下县城,劫掠治下百姓,名声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那些县城都不受她控制,但也名义上属于她,而且她打下县城后也只准备抢柳家产业或者和柳家相关人的产业! 但谣言是不管这些的……主君虽然手握大军,但不能刀锋向内呀!不然会让其他人惊恐的…… 其实如果柳家养私兵这事没暴出来,使其不仅反心昭昭,而且反迹也昭昭…… 否则她敢保证,没这件事她就出兵伐柳,骂她的人绝对会如山似海!明里暗中抵制她的人也不会少! 而这些人里面,绝对还包括一些她的家臣、被柳家欺压的一些武威大户以及大魏许多的世家,这也是她出兵前还需要费劲巴拉地确立自己发动战争正义性的原因。 皇帝杀人抄家都需要理由和借口,柳家想要兼并土地都还需要羌人打手,何况她呢?她打柳家也要理由呀! 当然如果没发现柳家养私兵这件事,她或许也不会那么快出兵! 退兵她不甘心呀!毕竟以后可能就没有好借口出兵治柳家了,因为大魏政治规矩一事不二罚! 就算她现在没有惩治完柳家就回去,在世人眼中,柳家养私兵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柳家也会发动一切手段洗掉这件事。 甚至转黑为白,说黄沙谷的人马是她为了出兵找的借口,诬陷所为,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政治这种东西,翻云覆雨、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太常见了! 打蛇无法一棍子打死,蛇就会随棍上…… 因此可以说邵武帝提前一个季度举行立太子大典,完全打乱了她大好的攻歼计划! 虽然此战之后她也可以以武威城为中心,控制柳家老巢天水县以西的一半的乡县,做到和柳家一东一西平分武威,不对还应该加上北边的羌人,应该是三方势力三分武威…… 不算一无所获! 但明明可以尽全功,除掉柳家获得除羌人控制的所有先贤,偏偏因为其他愿意半途而废,她不甘心呀!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战事似乎有了转机? “主公,我们抓到了一伙羌人,疑似柳家请的羌人援军头领,请问主公如何处置?”沈严走进帅账,禀告道。 “柳家请来的羌人援军?关押在哪里?我去瞧瞧吧!”战事没有进展,心头烦闷的沈青君正想走走,就听到沈严来报,便起意去看看。 “这个羌人头领,是被卿在哪里发现的。”沈青君出帐篷时问了一嘴: “以前这些事卿都是处理之后再上报于我,这次来询问我处理意见,是因为抓到的这个羌人身份特殊?”她边走边猜测道。 “主公明鉴,正是如此!此人是我二十里外的山中抓到的,但早在几天前,我们就一直在关注他了,为了抓他我们已经准备了四五天了!” “哦?细言。”听沈严这般说,她也来了兴趣。 “是,其实最先发现异样的是我安置在灵武城的探子。”灵武城就是羌人控制下的一个大城,慕容武功屯驻在汝南县,就是为了防备羌人。 “五天前,臣安插在灵武城的探子发现灵武城的羌人们好像在迎接一个‘大人物’,便对其上了心。” “本来那探子还以为是羌人要对慕容将军驻扎的汝南县城动手,才派来了什么头领来指挥督战,还悄悄给慕容将军示了警。” “结果没想到,那伙人只在灵武城待了一天,便悄悄地装作商队半夜出城了。还好我的人盯得紧,不然就会被他们给瞒过去了……” “他们不扮做商队还好,如此一来,臣之属下大觉有异,也是安排人一路悄悄跟踪,发现这伙人一直往天水县这边赶路,这才上报了我!” “臣也觉得这伙人身上必有蹊跷,经过一番安排后,一处山谷中抓住了这伙人。” “刚开始发现自己被包围的时候,他们还激烈反抗,因为身上藏甲,但发现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之后,而且我们还带了弓弩之后,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很惜命,干脆地降了。” “臣把这伙人带到营中,还没开始用刑,为首的那个惜命的年轻人是个软骨头,只是见到自己被带入了军营。” “臣都没来得及用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再无逃脱的可能,他就吓得像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第116章 转机 沈严说着,脸上还带了鄙夷,要是他被抓,只会求死,哪能那样没有骨头! “他自言他是临近武威的一支叫北宫的羌人部落的三王子,在其父王哪里很是得宠,柳家许诺了北宫部落大好处,请他们出兵,共同合击主公……” “因为柳家许诺的条件不错,他的父王北宫王动心,便派他来和柳家商谈合作事宜……” 沈严在沈青君刚从沈母哪里得知自己将会被封在武威的时候,就派到武威来的暗探头子。 一直以来要钱给钱,大力支持之下,沈严的探子不止在羌人控制的地方,连草原也有,现在终于有了回报。 这不就逮着一条大鱼了吗?不管这羌人王子入了武威之后多么的小心,孰不知他们还在自己的地盘灵武城里就被顶上了,之后不管再小心也是没用呀! “一个羌人王子亲自来天水相谈?看来柳家给出的条件不少呀!有什么条件你问了吗?” “主公恕罪,柳家给北宫王出的条件是什么臣还没来得及问,臣一得到柳家和羌人合作这个消息,觉得事关重大,便马上来向主公禀报了。” 沈严看似请罪实则请功地说,作为一个臣子,做出了成绩还得学会在主公面前巧妙地表功,现在主公手下的家臣可不少了!想‘简在帝心’还是要花点心思的。 “这样啊!汝用心了!此事记你一功,那个汝安插在汝南城的探子也记他一功,汝量才适用便可!” “为主公做事,不敢居功!”沈严虽然这样说,但被主公肯定功劳还是很高兴的。 像李阳一样,沈青君手底下的得用家臣,也是有各自的下属的,他们怎么用人沈青君不会管,所以让沈严自己量才适用! 臣子的臣子不是我的臣子,这句话在沈青君这里也适用! 两人谈话间,沈青君和沈严就走到了关押这伙羌人的地方! “他就是那北宫部落的王子?”沈青君指着眼前的紫髯碧眼的人问道。 “是是,小王是北宫部落的赫赫林王子,不知贵人是?”不等沈严回答,紫髯碧眼的赫赫林王子点头如捣蒜! 他看沈青君地位比抓自己来的人高,刚刚还对他喊打喊杀的人站在其后做臣服状,没有半点骨气的讨好道。 “赫赫林王子?你中原话说的满不错的嘛!”沈青君夸道,不过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哪里,哪里,小王的生母是中原人,所以小王会说中原语言!而且羌人部落中,大部分头领都会中原话,就是为了好和你们中原人交流。”王子一脸谦卑地说。 “混血儿?难怪看你如此世故,柳家给了什么条件让你们部落出兵?”沈青君走到主位上坐好,沈严随侍一旁,开口问道。 “柳家许诺在我们部落出兵前就先送我们部落一万匹战马,两百石粮食,并且我们可以在出兵途中劫掠百姓,只要能让武威郡公退兵,事成之后,他柳家与我父亲平分武威郡……” 被那伙势力抓的,赫赫林王子心中是有数的,在沈青君的军营里,他自然尊称沈青君为武威郡公,哪怕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武威郡公。 “柳家果然大方,事前、事中、事后条件都很不错嘛!难怪你们动心,你秘密前来,就是先来接收柳家事前给的战马和粮食的?” “正是、正是。我父王怕柳家事成之后赖账,命我前来先把柳家许诺的一万匹马和两百万石粮食拿到手!” “你们一路打扮成商队朝天水县而来,你是打算进柳家堡和柳肃当面谈!”沈青君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 “当然,当然!小王就是打算进入柳家堡和柳家主……”说道这里,赫赫林王子看了一眼沈青君,连忙改口, “不对,小王来这里是打算和柳肃面谈,我父王说,柳家人做生意向来不讲信用,喜欢玩阴的,买给我们的东西总喜欢以次充好、或者缺斤少两,嘱咐我一定要先把好处那到手再说……” “嗯。”沈青君点点头,之后她又有关没关地问了一大堆,赫赫林王子有问必答! 看着骨头都软了,恨不得把自己八岁尿床,十岁猎兔,十二岁和老爹的小老婆开荤的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的又长得紫髯碧眼的羌人混血王子。 沈青君突然有了打破僵局的主意……这个王子是混血儿,李阳似乎也是羌人混血? 这里面似乎有文章可以做呀!而且赫赫林他们为了能更好地办成商队,连带护卫什么的也多是中原人面孔…… 为什么羌人有中原人面孔,只能说羌人本来就是一个大杂烩的民族,说不定里面一些护卫的祖宗,还是他们从中原虏去的汉人奴隶! 但这个世界,阶级永远高于民族,能做王子的护卫,这些都是属于在羌人部落出头了的汉人,再说民族就不好了! “赫赫林王子是吧!柳家有没有人见过你?”为了心中的想法,还是要仔细打探一下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是小王第一次出门办事,柳家还没人见过我,不过我们部落和柳家有约定的暗号,可以互相确认身份……” “这样啊……把你和柳家联络的经过和暗号事无巨细的说出来吧!” “是。”赫赫林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了,虽然也猜到了沈青君问暗号这些可能是用来对付柳家的,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生死都操之他人手,自然是怎么能讨好沈青君怎么来,以保全自己为上,而且中原不是有句古话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并且这也是柳家欠他的要不是柳家写信求援,他会来天水吗?不会!他不来天水?会被抓吗?不会!他不被抓,会有生命危险吗?不会!所以一切都是柳家的错! 赫赫林王子心中连续几个反问,好家伙,把过错全推到柳家身上了! …… 几日后,深夜,离柳家堡十里外的一个偏僻小山村,柳鸣作为柳家堡代表,正在迎接扮成商队的来自北宫部落的三王子赫赫林。 两方人马先是互相谨慎地对了暗号,均确人无疑之后,才让各种的人放下手中的刀剑。 柳鸣先走到离赫赫林五步远的地方躬身道:“王子辛苦了,在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这就带你去见家主。” “嗯!”紫髯碧眼的王子头也不低地从鼻子里回了一个嗯。 柳鸣也不在意这羌人的态度,自己上前领路。 一路躲躲藏藏,爬高走低,还真绕过沈青君军队的封锁,来到城墙下,又是几个暗号之后,上面放下来几个背篓,走进背篓,就被上面的人拉上去了。 柳家能把这伙羌人送进城堡似乎不合理,不是沈青君的大军已经封锁了柳家堡了吗?但事实就是如此! 沈青君的人马是不可能真把整个天水县和柳家堡都围得水泄不通,一来人不够,二来没必要。 只能派兵占据主要道口,这样的包围下,只能确保大队人马不能进出,是绝不可能封住小队人马进出的。 而且围城自古围三缺一,得给里面的人留下逃跑的希望,有逃走的希望,才能降低里面反抗程度, 甚至每一个攻城的人,都希望守城的人能统统逃走才好!包括沈青君…… 可惜柳家是打定主意要死守了的,因此柳鸣可以带着赫赫林绕过沈青君的包围进入柳家堡,实在不奇怪! 堡内,柳苏站在大门前代表主人迎客。 “王子远道而来,我柳家不能开大门迎接,苏之过也!”他一拱手,儒雅地弯腰道歉,似乎真的为客人远道而来而自己不能开门迎接惭愧似的。 “哈哈,免了,迎接什么的无所谓,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这些虚伪的客套……只是给我的儿郎们准备好了酒肉没有?”赫赫林王子一摆手,礼也不回地兼不客气说大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躲避那武威郡公的探子和军队,本王我和儿郎们一直扮成老实的商队行走,一路饿了只吃干粮,渴了只喝山泉水,这几日来,嘴都淡了……” 边说还便砸了砸嘴,他的中原话很滑溜但又带着一点羌人口音。 柳苏自然知道羌人部落的贵族头领为了能和他们大魏做生意不被欺骗,个个都学中原话,而且说得都很不错,而北宫部落在草原边关,他的三王子会说中原话,一点也不奇怪! 看其身后的侍卫又多是汉人面孔,也不奇怪,羌人本来就是个大杂烩民族,知道赫赫林是扮作大魏商队前来,自然要挑选汉人面孔的侍卫。 而且他柳家和羌人做生意,见多了比汉人面孔的羌人,他们多半比羌人还羌人! “当然,当然,好酒好菜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王子和王子麾下的壮士了,王子请。” 柳苏有求于人,虽然看不上眼前的这个什么王子,但还是笑脸迎客。 “好,儿郎们,进去吃酒吃肉了!”这句却是用羌语说的。 “王子大恩!哦!哦!”赫赫林王子身后的一百多护卫大呼谢恩,当然也是羌语。 看到这里,我们已经明白,来和柳苏接头的自然不是那个倒霉、嚣张、胆小如鼠的北宫三王子赫赫林,而是沈青君的家臣、熊罴军参谋李阳…… 李阳本身就是羌汉混血,相貌上没有可疑之处,羌语也说得熟练,而且柳家也没人见过羌人王子,全部靠暗号确认身份,由他冒充北宫王子,无懈可击! 而且因为沈青君在挑选文士出使柳家的时候,李阳手底下无一人站出来的情况也让他丢进了脸面,深感有负沈青君的信任和重用。 因此在沈青君看过赫赫林,提出让他假扮赫赫林进柳家冒险,看是否能寻得机会控制柳家父子或者伺机里应外合攻下柳家堡的时候,李阳毫不犹豫地请命了。 本来他到沈青君手下还没立过什么功劳,只是因为第一个请命北山辅佐沈青君的家臣,因为沈青君需要表现出主君千金买马骨的态度,才被她任命为熊罴军参谋。 如此才让李阳成为手下文官第三人,又让李阳自己推荐人搭建手下参谋班子…… 沈青君对他,恩信不可谓不重! 但他推荐的人手的表现又大为辜负沈青君的信重,加上自己本身也没什么大功,不像高凌应和方季惟两人能孚众望! 参谋地位一直不太稳,恰巧又出了那档子事,立功之心更切,都不用沈青君再说,便请死命来柳家堡这里冒险了。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成功,再不能让主公失望了!最不济,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带走柳家父子,以报主公信重大恩!反正柳家失去这两人,基本也就全完了!’ 柳家堡跨进大门的李阳暗中发誓! 柳苏在前引路,李阳等人跟着他,来到一个庭院中,这时庭院中已经摆好了几十个席面! “王子请进里屋,这庭院中的饭食是为王子的护卫准备的,家父已经在里屋备好了酒席,就等王子入座。” “嗯,不错,不错!”李阳看来看桌上的酒菜,点点头,认真地装扮成一个羌人王子的模样,“酒肉都很丰盛,你很好,你们柳家不错。” “王子满意就好,请……”柳苏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儿郎们,大口的吃酒吃菜!”李阳没有理他,对着身后的侍卫招呼了起来。 “是,多谢王子!”李阳身后的侍卫坐下对着桌子上的酒肉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李阳还是没有进屋,反而转过身来,点了四个人,“巴彦、巴颜、哈查、哈察你们四人随我进去。” 因为李阳说着羌语,语调的原因,所以人名两两听起来很像。 “是,王子。”四个魁梧壮汉出来,他们分别是典秋、典闻、王石和李力。 当然为了假装得更像样,他们答诺着两句话说的也是羌语,临时让他们学两句羌语,也不难! 四人出来后,跟着李阳就往前走。 “王子,这护卫的饭食都在这庭院中,室内的酒席只准备了王子的以及我柳家父子的,不若让着四位壮士在庭院中用饭?”柳苏看似建议实则拒绝地说道。 第117章 入虎穴 ‘糟糕,难道被发现了?不对,镇定!’因为柳苏的拒绝,李阳心中咯噔了一下,以为柳苏拒绝是因为发现他们是冒牌货。 但立刻就冷静下来,发现是自己可能猜错了,因为柳苏只是口头阻止而没有其他动作,而且柳家的护卫也没有围拢过来。 既然可能没有发现,那就继续演了,只见李阳眉头一皱,眼角下拉,装作非常生气的样子说: “他们都是我的安答,从我出身就跟着我了,即便进父王营长都没有分开过,难道你想把我们分开!”说着双目怒瞪柳苏! “王子误会了,不是我想分开王子和安答,而是室内酒席确实不够呀!”柳苏赔笑着解释! ‘安答’就是兄弟的意思。 听到柳苏的解释,李阳才放下心,确实没被发现! 随即说道:“没关系,他们进去后站我身后保护我,不入席!”说完起身就要往前走…… “等等,王子留步,这样吧!苏再退一步,王子能否只带两个护卫入内?实在是王子带入大厅的护卫,太多了吧!”柳苏再阻止。 为什么柳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呢? 实在是典秋、典闻、王石和李力这四人都是彪型大汉,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典秋和典闻这叔侄两自不用说,都是比别人高两个头的魁梧壮汉,而王石和李力,前者是王彪的族人,后者是李阳的族人,也都是剽悍的汉子! 所以看到这四人,柳苏下意识就想拒绝他们入室。 “四个还多?”李阳装作惊讶道! “按照我们中原人的规矩,即便是做保护之用,大多也只带一两个护卫参加宴席!四个确实太多了!”柳苏耐心解释。 ‘那怎么行,我只带一两个进去怎么控制你们父子!而且进了里面,还有一道难关要过……万一柳管家没想他们猜测的那样,失宠于柳肃,便暴起杀了柳家父子!柳管家可是见过他们一些人的……’ 李阳心中拒绝到,当然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不行,一个也不能少,本王第一次出门办事,父王不放心,所以叮嘱我,参加宴席一定要多配了几个护卫!”李阳一副父亲的听话好大儿的模样说道。 “父王说你们中原人不可相信!我带四个护卫入内,已经很少了,很尊重你们中原习俗了!” “王子坚持,苏也不好说什么,不若这样,王子,宴席上见刀兵不利,你的四位护卫需要卸了兵甲刀具才好!” 看李阳水火不进,柳苏只好一副大家各退半步的语气建议道。 但没想到这句话彻底让赫赫林跳脚,“不行,父王说过,你们中原人狡猾,喜好在宴席摔杯为号中杀人! 他亲自交代我,出席宴席一定要带护卫,而且护卫刀甲绝对不能离身。”李阳边说边往后退,然后装作恍然大悟道: “你几次三番阻止我带护卫入内还让他们卸甲,难道是想在宴席上害我?”边说边拔出腰间的弯刀,倒打一耙的姿势很顺溜…… 同时为了配合李阳的表演,典秋等人拔出了刀,其他护卫也纷纷按住刀把!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我柳家从来没有害王子之心呀!我柳家还指望贵部落出兵帮我们呢,怎么会害王子!” 柳苏心里鄙夷,这些个羌人看书也不看全,我们在宴会上杀的都是敌人,现在你和我们是盟友,怎么会杀你们呢? 哎,等等不对呀!好像那些被杀的之前也是宴会主人的盟友或者客人……算了说不清了。 “这样吧!王子要是实在不放心,尽管把护卫带进去,兵器甲胄也不用卸了!”想到屋子里也有自家的护卫,而且人数还比李阳的多,柳苏也就同意了。 可惜柳苏不知道,战场搏杀,看到可不是人数的多少! “这样才对嘛!你们柳家堡中多的是侍卫,几千上万人都有,而我就只带了一百多人就敢来你们柳家堡,结果你还小心翼翼地,实在太胆小了。”李阳顺势收起弯刀。 “王子请……”柳苏三请。 “你们也把刀放下,随我进去吧!”典秋等人闻言放下了刀。 进了屋里,柳肃看看了李阳身后的护卫,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儿子,见柳苏对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王子请坐,请入席,老夫等候多时了。” 李阳坐下。 现在这屋子里的坐席排次上,柳肃坐在主位,柳苏坐在他的右手边,父子二人身边各有一个管家和一个精壮护卫。 同时在屋子里,还分散相对地站着六个护卫……也就是说,侍女不算,柳家这边一共有八个护卫两个管家,确实比李阳人多! 李阳作为客人与柳家父子相对而坐,他的四个护卫两边各站二人保护着他,他与柳肃双方之间相隔步十的距离! 这个距离,有点远,如果李阳现在就发起攻击的话,能一举抓住柳肃的概率有点小,柳家父子大概能跑掉一人,因为刚见面,双方都很警惕!柳家的护卫也时刻戒备着他…… 也正是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柳肃也不担心对面暴起伤人,所以他还有心思打量着李阳和他身后的护卫。 李阳等人也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因为哪怕两家交战这么久,但双方的高层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唯一见过到过他们的柳管家也没在这间屋子里,李阳安下心来! 想想也知道,就柳管家在他们军营的表现,在加上伺候的又是柳家这样主子,李阳觉得他失宠都不可能了,好一点现在还再某个角落里活着,坏一点怕是都埋做花肥了! 没了柳管家,柳肃也没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不是羌人王子,暴露的风险便无限小了。 李阳想得没错,唯一见过李阳这伙人的柳管家,早就被柳肃打发去刷马桶了,能留他一命还是因为现在他们在和沈青君打仗,不好杀人! 沈青君大营定计活捉柳家父子以求尽快结束战争,现在李阳等人已经潜入,而唯一能发现李阳等人身份的柳管家早就不见,或许老天也保佑沈青君获胜! 在柳肃父子打量他们的时候,李阳也接着宴会的灯光,看着与自家主公作对的柳家家主和少家主。 ‘这父子二人倒是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只可惜人面兽心!’ 哪怕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父子两长相俊美,特别是柳苏,语气温和,又嘴角常带笑,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但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这两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阳这些日子也都查清了,毕竟作为幕僚,干的就是这活! 柳肃嘛,不说其他,但看那个来营中送“礼”的柳管家不敢回堡,就可见一斑。 而柳苏,其人虽然外表随和,却也是个暴虐的性情,李阳就见过一个关于柳苏的情报: 在其八岁那年,从他还是婴孩时就服侍他的奴婢,因为生病服侍他吃饭的时候,手未稳,滴洒了一滴汤水在他衣服上,这个女婢就被他下令打断了双腿!送去农庄任其自生自灭…… 一个护持他长大的女婢,只因小错,柳苏就要打断奴婢双腿,还要其自生自灭,暴虐寡恩的性子也显露无疑。 李阳边想边做粗鲁地大口吃肉喝酒,过了一会儿,才用手擦了一圈嘴巴,打了一个饱嗝说: “不错,饭菜不错,酒也好喝。” 见李阳擦嘴,柳肃让侍女把自己身边一筷子没碰过的酒菜和李阳的残羹剩饭撤下,然后把侍女屏退,场中柳家一方便只有柳肃父子和柳家两个管家以及八个护卫。 柳家父子私下谈话也没屏退护卫,可见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有防备的。 “王子可吃好了吧?”柳肃笑眯眯地问道。 “嗯,吃好了。” “北宫王既然派王子亲自前来我柳家,想必已是同意出兵相助我柳家,不知贵部落何时可以出兵呀?” “呵呵,这个好说,出兵吗?随时可以!只要你们柳家把许诺给我们部落的一万匹战马和两百石粮食都送到我们部落里,我们北宫部落的儿郎立刻就能上马作战!” “王子的意思是,战马和粮食还需我们送到贵部落才能出兵?”柳苏问道。 “当然。”李阳点点头,“不然呢?不是你们柳家送,难道还要我们儿郎来取?” “这王子见谅,马儿和粮食我们真送不了!” “送不了,你们柳家这是耍我们北宫呀?”李阳想着北宫王子听到柳苏话时应该有的反映,阴沉地看着柳苏说。 “当然不敢,当然不敢,苏的意思是,我柳家的战马和粮食具已准备妥当,但是现在我柳家不是被围困着吗?没有人手送到边关,所以希望贵部落亲自派大军来取!” 说话间一脸真诚,好像一点算计也没有。 “你诓我呢?我们派大军亲自来取!说得好听!”李阳生气道,“要是我们先出兵了,赶跑了武威郡公的大军,你们赖账不给了怎么办?” 李阳揣摩着那个羌人王子虽然胆小,但能被派出来交谈,应该有点小聪明的,不能简简单单被柳苏随随便便就算计到。 “贵部落带着大军来,我柳家怎么敢不给?”柳苏见赫赫林没有上当,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说得好听,武威郡公七八万大军围攻你们柳家堡都不行,我们北宫部落也有自知之明,打不下你们这个柳家堡,自己取不了!” 李阳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角色扮演,对于赫赫林来说,他称呼沈青君为武威郡公也是可以的,毕竟她和羌人部落又没仇!自然用敬语。 他对这点也很庆幸,对于他来说,作为家臣,直呼主公名姓还是有点为难他了,幸好他假扮的身份可以用敬语。 “总而言之,你们柳家的战马和粮食没送到,我们就不出兵。”李阳直接回绝,没留下话口,但其表现的姿态却不是没得商量的模样! 这也是因为按照常理来说,羌人是倾向于答应柳家的条件出兵的,只不过他作为来谈判的代表,不要点好处岂不是显得太假了? 柳苏一看,有戏,装难道: “王子明鉴,我们柳家正被武威郡公的军队包围,就算想要把战马和粮食送到边关给贵部落,那也没有人手呀!王子坚持要我柳家送到贵部落,实在是为难我柳家!” 柳苏也对沈青君用敬语,却是为了不落口舌,毕竟柳家也是武威郡的家族,直呼主君名姓这种事,私下里说说就行了。 而且政治人物,哪怕兵戎相见,也是要讲风度的,就像沈青君对着柳管家,称呼柳肃为柳家主一样,柳苏对着外人,自然尊称沈青君为郡公。 “不若这样,我柳家把许诺给贵部落的一万匹战马和两百石粮食送到五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庄中……” 柳苏这是才说出柳家心中倾向的解决办法,他也知道真让羌人来柳家堡取是不可能的,但让他们送去也不可能,必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这样一来,战马和粮食都在柳家堡外,不怕贵部落的勇士出兵前来拿不到我柳家许诺的战马和粮食,更不用担心我柳家毁约,何如?”其实这也是柳家父子私下里商量好的应对方法! 李阳先是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不行,东西我们没拿到手里,就是不安全!”可惜他拒绝的时候语气不强硬,眼睛直转。 一看李阳这个语气姿态,柳苏明白了,这个做法羌人可以答应,但对面这个王子要好处! 而这样的反映正中父子两人的猜测,因此看到李阳的表情柳苏就像刚品了一杯好茶一样熨帖! “当然,苏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如果王子能说服让贵部落来村庄自取,我柳家可以私下给王子一千匹马和一万两黄金作为答谢!何如?” 柳苏知道,跟羌人谈生意,就得把各种交易直白的说出来,既然这个王子要额外的好处,他就给! “这样呀,我也理解,柳家被围,人手上确实困难!”李阳点点头,表现得认同了柳苏的借口,实则是被柳苏给的好处收买! 这反应,简直比赫赫林林本人都要真! 第118章 定谋略 “不过,你们放到那个村庄的粮食和战马需要本王要派人亲自验看了才行!可不能缺斤短两……” 李阳继续装成哪怕被收买,也要坚持一下自己的职责的羌人王子,实在敬业! “只要确定了战马和粮食都到了那个村庄,我这就马上父王写信呈述你们的困难,述说你们的诚意!请他立即发兵攻打武威城,为你们柳家解围!” 条件谈好了,私人好处也给足了,李阳扮演的羌人王子自然要给出自己一方的承诺了!因为羌人是倾向于出兵的,他过度刁难柳家就不符合人设了。 “王子大恩,我柳家没齿难忘。”柳肃见儿子和李阳谈完,才最后感谢道。 “不若王子就留在我柳家堡两日,让我等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等把给贵部落的战马和粮食转移到那个村庄,就马上通知王子的人去查看可好?” “留两日自无不可,只是你们被武威郡公大军包围,还要转移那么多的粮食和马匹?时间够用吗?要不要多给你们留点时间呀?”李阳状似好奇地问道。 “这点王子大可放下,五十里外的那个村庄,原本就是我柳家一个藏粮点,里面刚好就有两百石粮食! 而离那个村庄不远处的一个一个山脉中,也恰好有我柳家的一个小马场!里面也有足够给付王子的战马……两日足够了!” 柳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是为了在羌人王子面前展露实力!毕竟双方合作,自己一方要有实力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而且现在还是自己一方想羌人求助,必须得展示一下肌肉让这个羌人王子知道敬畏才好! “这样本王就放心了!”李阳表现出吃惊的模样,但很快隐去,大大满足了柳家父子的虚荣心! 心中却想到‘柳家果然不愧是地头蛇,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在全力收集柳家的情报了,但这些情报自己完全没有收集到!’ “哈哈,苏儿,王子放心便好,苏儿这两日你要照顾好北宫王子,莫要怠慢了。”柳肃开心地吩咐儿子道。 “父亲放心,儿子必定款待好王子。”柳苏连忙应是。 “既然都谈好了,苏儿,你带王子下去安置去吧,王子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吧!” “本王确实累了,多谢柳家主了!” 柳肃说了个住处,柳苏领命带着李阳一行人告退。 出了宴会大门,行走间,柳苏看向李阳身后的四个剽悍大汉,问道: “王子的这四个侍卫生得雄壮,不知又是哪处豪杰?让苏好生羡慕!”柳苏出于习惯,下意识想打听一下李阳身边人。 “他们都是我部落的勇士,是我们部落的巴格鲁。”李阳装作喝醉,以此应对柳苏的接下来可能的打探,毕竟他是冒牌货,万一问道什么他不知道的,岂不是就暴露了? “巴格鲁!不知贵部落有多少这样的巴格鲁?” “我们部落人人都是巴格鲁,嗝……几万人……嗝……几万人都是……巴格鲁……嗝!” 李阳说话语无伦次,间或还打个酒嗝,关键嘴巴还对着柳苏,顿时熏得他想吐,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一些人便一路无话来到一个院子里。 “王子请,你们就是家父为王子准备的住处,院子简陋,还往王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李阳一路跌跌撞撞走进了院子,理也不理柳苏的寒暄。 见李阳还醉着,柳苏也不说话了,热脸也不能贴冷屁股不是!而且李阳喝酒又吃肉的,口气真的很大……等李阳一进院子,他也转身离开了。 而李阳进了院子也保持着醉态,只有到了屋子里,关好了门,才一扫醉态。 “王统领,院子外面大概有多少人把守?”王彪也来了,但没作为李阳的护卫去参加宴会,因为留在外面的人需要他指挥,重点留个头脑在外面不是。 “这个院子外面把守的柳家护卫,大概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并且从宴会厅到这里,一路走来,四周都有护卫……” 王彪说完皱眉道:“对方将咱们安顿在这座小院,虽然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但明显有些地防备的,想要查探清楚这父子二人的住所,然后一举控制住,很难。” 李阳笑道:“王统领何必舍易求难?在他们父子的住处控制他们当然不容易,可在宴会上制住他们,就简单多了!” 王彪听李阳说,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好:“我没有进屋里看过,不知道,你们都是进去了的,说一说,在宴会上,控制柳家父子的机会大吗?”他看向典秋等人问道。 “其他人不说,但柳肃父子,这两个是柳家主事的,必须全都控制住,他们父子跑掉一个,柳家都有可以做主的人!我们就不能让里面的护卫投鼠忌器。 以柳家父子的心性观之,跑掉一个,那咱们的危险可就大了,毕竟家业比亲父子更重要……以一百对一万,到时候我们别说立功了,就是活着出去也难!” “王统领放心,你没有进宴会厅,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我觉得出其不意之下,除掉柳家父子身边的人进而控制他们,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典秋说道。 李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典秋的看法,并看向王彪道:“到时候,我还是带着典护卫他们去参加宴会,第一次见面柳家护卫还有警惕性,但次数一多,也就会渐渐失去警惕性。 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我们再出手,相信凭典护卫他们的本事,除掉那几个把守的护卫很容易!” “其实为了更保险,我还可以借着身份的便利,在敬酒的时候找机会接近柳肃,除掉他身边的管家并制住他。但我控制他之后就不能动了,其他人,柳苏和其他护卫,就要靠你们了!” “李参谋放心,那柳苏就交给我吧!到时候我负责控制柳苏并解决他身边的那个管家,还可以顺手解决一个护卫……”典秋回答道。 “只是这样一来,我和李参谋两人手上都有人,为了避免不出意外,就不能出手了,某倒不是因为空了一只手,怕打不过那些护卫,而是某担心在战斗的时候没注意手劲,如果还抓着柳苏小儿,怕不小心捏死了他,或者拿他当武器砸人……” 典秋看着自己蒲扇大的手掌说道,随后又看向自己叔叔和李力、王石三人: “最后剩下的那七个护卫,汝等三人可不可以瞬间解决掉?”典秋这样问,是因为动手之后,屋子里的人都是需要马上解决掉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关好大门,等待王彪来援,毕竟柳家除了屋子里,屋子外面还有大量的护卫的。 虽然他自持武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关门等援才是正理! “请典统领放心。剩下不过七个侍卫而已,某劳累一点分三个……”典闻回道,然后看着李力和王石问道:“剩下的李侍卫和王侍卫一人两个,没有问题吧?” “请李参谋、典统领放心,绝无问题!” “好,妙策。”王彪拍手赞道,“但不知某在外面要如何策应你们?” “王统领于我们离开的一刻钟之后,到了那个时候,也无需隐藏了,直接带人硬闯宴会大厅。” “毕竟宴会厅上,我们只有五人,难免会有疏漏,需要王统领的后续支持才行……等我们汇合后,再挟持柳家父子逼迫柳家护卫打开堡门,引主公大军入城……” 李阳越说越激动,“如此!柳家堡便可落入我手。” “好,此计虽险,可一旦成功,获利甚大,王某做了!” “不过,我们动手之前最好与主公取得联系,约定好一个时间,让主公能及时派遣大军入堡控制全局才行……” “这也有办法,柳家放在村庄里的粮食和战马我是可以派人出去查探的,等会就用这个理由派人出去查看的时候,找机会和我们的人接头,向主公汇报我们的计划,请主公配合我们的行动!”李阳道。 “如此甚好,只是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这个动手时间一定要确定!而且还要确保动手的时候,柳家父子皆在场!”王彪问道,因为柳肃作为柳家主,有很多事要处理,李阳他们不可能时时都看到他的。 “柳家在准备好战马和粮食之后一定还会开一次宴会为我送行。”李阳肯定地说。 “据柳家父子言,他们准备好这些需要两日的时间,今天天色已晚,且不算,那么大概是在第三天的早上,就会设宴为我送行……到时候柳家父子一定都会出席,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 “好,我们就在大后天送行宴的时候动手!” 接着,几人一番谈话,又仔细确定了一下各自要对付的人,要做的事,免得大家一拥而上,耽搁时间,一旦动手,最缺的就是时间! 接下来两天里,李阳每天都寻借口找柳苏,柳苏为了能好好招待这个羌人王子,也不拒绝,甚至多有主动,柳家有求于人也是恨不得时时都待在他身边。 但和李阳想得一样,寻常情况下,柳肃没有出面,所以这两日柳肃也没有出面。 很快,时间来到李阳他们合计之后的第二天的午时,刚吃过午饭没一会儿,柳苏就来找李阳。 李阳见到柳苏脸有喜气,便也欣喜地问道:“午饭刚与柳贤弟用过,这才分别,柳贤弟又来见我……”不过才短短一天对时间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我见柳贤弟面有喜色,可是我要的战马和粮食,已经准备妥当了?” 而且因为李阳一开始,就带上了典秋四人在身边……柳家父子及护卫也都习惯了这个羌人王子身边一直带着的四个高大剽悍的护卫,渐渐警惕性就变小了。 小亭中,柳苏笑道:“王子猜得不错,给王子的马以及粮食,已经全部安顿在农庄里了。” “这就好,你们给我的马都是健壮的战马吧,可不要那驽马充数?粮食也必须是好粮!~” “我们给王子的马当然匹匹都是好马,粮食自然也是好粮食,要不是今年粮食还再地里,我柳家都会给王子新粮! “这样吧,我派些侍卫出去看一看,心里好有个数,可行?” “这个自然,王子尽管派人察验!”柳苏爽快答应,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柳家在这次的交易中,还真没有做手脚。 “还有一点,这马是放到村庄里了,但还没给到我们部落手里吧!在这期间,喂马的草料可得你们柳家准备!”李阳眼珠子一转,又附加了一个小条件, “而且喂马的草料必须是精细料,这段时间马儿要是饿瘦了,将来无法上战场。” 柳苏想了一会儿,觉得大头都给出去了,现在计较些边角也没啥好处,还显得自家小气,便点头道: “王子放心,在战马还未交付给贵部落之前,草料自然都由我家提供……”柳苏大方地说:“贵部落千里迢迢来助我柳家脱困,情深义重,就是饿着我们的马,也不会饿着您的马。而且在这期间的看管人员的粮食消耗,也都算我柳家的!” “好,你们柳家大气敞亮,以前我常听人说,柳家人做生意最爱坑人,想来应该是传言!” “既然你们大气,我们北宫部落也不能太小气了。”李阳看似‘感动’实则鸡贼地说, “我们整个部落有五万人马,只要你们再给我们提供点军队的兵器甲胄…… 我们直接到天水县打武威郡公的大军,这样直接就可救出贵家族,何必舍近求远去攻武威城……” 攻城对于所有人都难,对于羌人这种只有骑兵建制的势力更难! 李阳这样说,不是舍近求远,而是舍难求易,关键还要柳家提供兵器甲胄,可以说,就是真的羌人王子也没有比他更能为自家部落考虑,更尽责的了。 “这个多谢王子的好意,贵部落的人马只需攻打武威城便可!”柳苏心中翻了个白眼,想到:‘此人真太贪心了!真要让羌人大军来一遭天水,天水县治下的百姓怕都能给他们抢光。’ 第119章 得虎子 当然柳苏想归想,现在还是不能得罪这个欲壑难填的王子的,于是客气道: “武威郡公手下的兵马,已达八万之众,兵械齐备,还都是精兵…… 贸然对上,必有损伤,不利于贵部落也!贵部落大恩救我柳家于危难,我家岂可不为盟友着想,因此贵部落还是佯攻武威城,只要能让武威郡公回守武威城……如此我柳家困顿即解。” 柳苏拒绝的理由也似乎很为羌人盟友着想…… 为什么柳家不和羌人合作彻底除掉沈青君的反而只想逼退她呢?不是柳家不想,而是除不掉!沈青君有大军在手,还占据了武威城,人又非常谨慎,不是一般的难除! 但无论如何,哪怕打不败沈青君,只要能逼迫沈青君妥协退兵,柳家就算度过这次生死危机了! 柳苏其实心中对当初父亲让出武威城的行为颇有微词,认为当初柳家就该直接占据武威城反了,然事已至此,再说无意! 其实柳肃的做法才是对的,柳家有造反的可能吗?没有! 柳家真要当初就占据武威城反了,那等待他们的就不止有沈青君的大军,还有朝廷的大军!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反的是朝廷!是对大魏! 哪像现在,因为沈青君已经入主武威,所以柳家反的只有沈青君,因此对付他们的也只有沈青君的大军。 别看他们藏练私兵的事已经暴露,但政治上的事,除了用武力解决,否则一概说不清楚。 只要沈青君退兵后,柳家舍得大出血,柳家有反意这件事就完全可以洗掉,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家最差也不过是和沈青君共分武威而已! 毕竟武威已经被邵武帝封给沈青君了,那么柳家的事就归沈青君处理,沈青君没有能力处理,那不归朝廷管的! 好一点说不定说不定以后形势变幻,还能朝廷讨要个爵位,使得柳家统治武威彻底有名有份。 因为现在的邵武帝向着沈青君,但之后的二代、三代皇帝如何选择,那就不好说了! 而这一点沈青君也清楚的指导,不然她就不会那么着急解决柳家了,一旦拖下去,真的问题很大! 总之,只要柳家还在,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很大……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打武威城吧!”李阳遗憾地说,似乎为没有骗到柳苏而有点小郁闷!实在是一个敬业的好演员。 “与王子聊得投缘,苏差点忘了来这里是来告知王子,请王子明日在会客厅参加家父为王子举行的送行宴。” “没问题,既然你们粮食马匹都备好了,柳家还被围着,我也不便久留了!”李阳听到柳苏邀请,心中大喜,终于能把柳家父子一网打进了!但还是稳住声音说, “柳家为人做事,我是相信的,但小王第一次做事,还是喜欢谨慎点,这流程还是要走的,我派几个人出去查验一下马匹粮食的好坏,这没有问题吧?” 李阳派人当然不是去查验,而是去通知沈青君。 “王子尽管查验!”柳苏直接答应,因为查看这件事李阳在刚来柳家就说了,现在再提也不突兀。 而且那么多的物资,李阳真不派人看看反而不正常,惹人怀疑!现在刚刚好。 “苏这就派人为王子的人引路,快马加鞭说不定王子之人还能在明日赶回!” “好,那柳贤弟我可就不客气了!”李阳看了典秋一眼。 典秋立刻去安排人去了,因为他是亲卫队长,他手下的人都是懂联络暗号的。,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柳苏便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阳等人潜入柳家堡的第三天,柳苏就派人过来,邀请李阳赴宴。 “王子,我家家主和少家主已在会客厅等候,特地派遣小人前来请王子前往。”大堂下,柳家家仆低眉顺眼地说。 “好,等本王换一身衣裳,就和你出去。” 李阳借换衣服的时机来到后堂, “大家都准备好了?”李阳看向典秋、王彪等人。 “李参谋放心,必定为主公擒下柳家父子!”典秋坚定道,“李参谋放心,咱们手下的兄弟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绝无问题。” “李参谋走后一刻钟,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动手,且保证在两炷香之内赶到宴会厅!” 王彪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好,外面柳家家仆还在,不宜耽搁太久,我们走吧!” 说完李阳就带着他的四个护卫走了,而王彪带着剩下的人悄悄披上甲胄,拿好兵器,准备战斗! …… 到了宴会上,李阳表现得很开心,频频邀柳肃喝酒,喝到开心后,还走到大厅中央跳起舞来…… 突然间,院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李阳顿时皱眉,一脸被大扰了舞兴的模样。 “柳家主你管家不严呀?怎么好好的外面突然喧哗起来了呢?” 一边抱怨一边看似无意地朝柳肃靠进。 “王子无恼。”柳肃也站了起来,朝前走来几步,准备靠进李阳安抚他,同时也边走边纷纷门口的朝家仆道:“没眼力见的,还不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子,不要为外面的人扰了雅性,请喝酒!”柳肃倒满一爵酒,向李阳递过来,准备以酒赔罪。 “好机会……”李阳看着柳肃伸过来的手,大喜地想到,便也装作伸出手去接柳肃递过来的酒杯…… 在碰到酒杯的时候突然发力,一下就扣住了柳肃的脉门一个转手,就控制住了柳肃,同时抽出腰间的弯刀,一刀就结果了柳肃身后还一脸懵逼的管家。 “动手!”在他动手的时候同时大呼! 其实不用李阳提醒,就在他去接酒杯的时候,站在李阳背后的典秋、典闻、李力、王石也向各自的目标瞬间发难, 典秋一马当先,朝着柳苏就飞扑过去,刀光闪烁,柳苏左边正要拔刀保护他的人还没拔出手中的刀,边人头横飞,典秋一个大掌就逮住了正转身向后跑的柳苏小儿。 “家主……少家主……保护他们。”等家主和少家主都落入敌手之后,屋子里柳家的其他护卫才反应过来,拔刀向李阳、典秋二人跑来,想要救出自家的家主和少家主! 第120章 措手不及 “那里去,你们的对手是我!” 典闻,典秋的叔叔,拔刀对上冲向李阳,想救出自家家主的一个柳家护卫, “死来!”两人交错而过之时,这个柳家护卫就被典闻一刀削掉了右手臂,失去反抗力, 同时攻势不停,上前一脚把另一个护卫踢飞,被踢飞之人倒地不起,嘴角吐血,看来是伤到了内脏,也没了反抗力。 之后又是一个平砍,用还沾着鲜血的弯刀砍向另一个人的脖子,顿时血流入注,至此他的三个目标全部解决掉。 而王石李力两人也是不逞多让,一刀一个,便也干脆利落地除掉属于他们的两个名额…… “典秋留下补刀善后,李力,王石去把大门关门!”李阳吩咐道。 “是!”三人领命各自心动。 典秋先是给被自己砍了手臂和踢了一脚的两人补刀,然后挨个查看倒地的护卫,不管有气没气,都对着胸口来上一刀,以防万一。 “李参谋,这些侍女舞姬怎么处理?”负责善后的典秋在给完倒地的护卫一人一刀后,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的柳家的侍女舞姬问李阳道。 李阳手中控制着柳肃,想了一回道:“把她们全部赶到后面屋子里关着去,不去的立刻杀掉!”他们也不是恶匪,杀掉对他们有威胁力的管家护卫就好了,杀这些侍女舞姬,实在犯不上, 而且还容易坏名声,影响沈青君之后在天水县的统治,毕竟不是来灭族的,李阳就是想到这点,才让典秋只把这些侍女舞姬关起来的,当然如果有不识趣懂事的,自然一刀杀了。 “是。”典秋领命,然后对着那些侍女舞姬说,“听到没有都到后面屋子里去,晚一刻,人头落地!” 在柳家当侍女舞姬的,就没有不识趣的,典秋话音刚落,这些人就乖觉地快步走到后面的屋子了唯恐慢了一步,而选择快走而不跑是因为怕跑步会让典秋等人误会她们要逃跑。 在典秋补刀的时候,李力王石两人也关好门,不过两人没有过来,而是在门口守着大门。 “这……这……这是干什么呀?王子?”被李阳用弯刀架着脖子的柳肃不解地问道, 从他被抓,到看着自己的护卫两三下被全部解决,一时间头脑发懵,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这时,才说出话来。 当然也可能不是柳肃反应太慢,而是李阳等人动作太快! 就在柳肃发问的时候,外界,一个柳家家仆横冲直撞地往宴会厅这边跑来,边跑便喊,“家主,少家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羌人突然发疯了,他们杀……杀过来了……” 只可惜,面对他的是关好的大门,“家主,家主……门,门怎么关了?”排着门,看着越杀越近的王彪等人,他绝望了。 就在家仆喊叫的时候,喊杀声同时传来…… “杀……杀……啊……啊……”这是王彪带着人向这边冲杀引起的喧闹声,他为什么来得那么快,主要是因为他打了柳家护卫一波措手不及! 第121章 发兵配合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王彪让侍卫穿戴好盔甲之后,又在盔甲外面罩了一件袍子,然后领着说有人,装作生气的模样,气势汹汹地院子里走出来, 边走所有人嘴里还用羌语大喊大叫着,仿佛他们受到天大的委屈似的,而这个模样还真把柳家护卫给唬住了,因此他们一路这样走来,柳家堡中处处站岗的护卫竟然没有人来拦住他们。 只有一些柳家家仆或者个别护卫以为自己怠慢了羌人,大着胆子想上前安抚阻止,但王彪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把他们赶走了。 而且为了装得更真,他也只是把家仆推到在地,没有动刀子…… 也正是因为王彪的这种行为,才让他们顺利走到了宴会厅外五百米的地方,等到了宴会厅外,因为离柳家父子太近了,那些护卫才真正上前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就在家仆赶来报喜的前后脚,王彪也带着人冲到了大门口,见状,李力王石忙打开门,接应王彪进入…… 于此同时,柳家堡外面大营处。 大营前,战马上,沈青君正在发号施令,“徐将军,传我帅令,飞骑军全军出击。”为了不让柳家发现端倪,沈青君哪怕要配合李阳的行动,大军也是不能太早出动的, 当然不能提前出发,却是可以提前做准备,因此早在一个时辰前,飞骑军就在悄悄准备了,而此刻到了约定的时间点,沈青君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是,主公。”徐忠领命,时隔两个月,飞骑军终于再出动,这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开营门,大军出发!”随着徐忠下令,令旗官挥舞着军旗,大营打开,千军万马次第而出…… 到了柳家堡下面,看着紧紧关闭的堡门,大军前面骑在马上的沈青君和徐忠都皱起了眉头,显然有点担心? “徐将军,下令攻城吧!”只是一小会儿,沈青君说道。 “主公,是否再等会?李参谋等人如果成功,将会挟持柳家父子开堡门,这样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拿下柳家堡。”徐忠建议道。 沈青君摇摇头说道:“立刻攻城吧!迟则生变,李参谋和典护卫他们潜入柳家堡卿也知道了,一百人对一万人,差距太大了,就算能成功擒住柳家父子做人质,也很危险…… 他们在里面拼命,我们也不能再外面干等着他们拼命,坐享其成,况且我们攻城,还可以吸引火力,为他们减轻压力!” “而且等一下如果李参谋等人行动失败,我也要勉力救一救李参谋等人!” 沈青君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李阳等一百人都穿着新式盔甲,普通刀剑难伤,哪怕事败也能抵挡一会儿,说不定在他们攻城的配合下,还能逃出升天! “主公深思熟虑,臣不及也!”徐忠赞了一声之后,开始布置攻城次序了。 柳家堡,宴会厅内,柳肃还再试图说服李阳这个突然发难的羌人王子。 “王子,误会啊,沈青君许了你什么好处,柳家给十倍……不,百倍!”柳肃说道,“我柳家的所有,只要王子看得上,都可以给王子!” 现在柳家父子还都以为李阳是羌人王子,只是被沈青君给出更高的代价收买了,因此试图说服他回心转意! 李阳朝着一脸诧异的柳家父子笑道:“我看上了什么,柳家都能给我?” “是,是,王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柳家一定全力满足!”被典秋抓住的柳苏也赶紧许诺道,他还不想死呀!才二十多岁的他还没享够福呀! “那我要你们整个柳家堡,柳家主和柳公子给不给呀?”李阳笑道。 “王子是羌人,这堡给王子也无用呀!要不……”柳苏说道,但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李阳等人, 他眼中惊恐,语气颤抖地说道:“你,你不是羌人王子!你,你们不是羌人!” “哈,哈,柳公子反应过来了,哈哈……”李阳大笑,王彪典秋等人也大笑。 “告诉你,某乃武威郡公麾下参谋,姓李名阳字仲之!”李阳先介绍自己,然后看着王彪和典秋说道:“那是王统领,那是典统领,他们都是主公麾下的亲卫队长……” “怎么样?柳家主,柳公子,柳家还要反抗吗?” “羌人出卖了我们?为什么,我柳家给他们的好处不低了呀?”柳苏听着屋子里的欢笑声想不明白羌人为什么弃柳家而选沈青君。 当然,他就算想不明白,李阳就没有职责为他解惑了。 “报,李参谋,外面大量的柳家护卫围上来了,密密麻麻的,外面空地和走道上全部站满了人,我们出不去了。” 就在柳苏迷茫的时候,负责看门的一个护卫来报道,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也不怪他害怕,一百多人被几万人包围着,没点强大的心里,谁都会害怕!这护卫表现已经很好了! “哼,围起来又如何?人多有什么用,他们家主和少家主都在我们手中,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而且主公还会在外面接应我们!”典秋清楚知道这点,大声说出来为手下打气。 “要我看,也别关门了,打开门,让外面的柳家护卫看看里面的情况,省的他们乱动!” 他看着李阳建议道,因为一个团队,必须有一个话事人,沈青君出发前指定了李阳为此次行动的指挥者,所以现在李阳就是话事人,但除此之外,王彪和典秋可不是李阳的下属! “典统领好建议。”李阳赞同道,然后看着报信的侍卫,“你去打开门,让他们看看里面的情况,警告外面的人小心点,不然别怪我们不小心伤到了他们的家主和少家主!” 李阳对着报信侍卫道,“然后传话让他们退去,并且派人去打开堡门迎接主公入堡!” “是。”典秋李阳的话让他有了信心,也不再害怕了。 他领命去开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报,李参谋,外面柳家呼卫不肯退去,也不肯放弟兄们离去,只围在外面不动!” “嗯,不离去?也不让走?外面柳家护卫中可有人做主?”李阳立刻问道。 第122章 横生波折 “李参谋所言正是,外面队伍中间有一中年人和一小孩,我观那个中年人可能是队伍中做主的人。” “中年人和小孩,那八成是柳鸣和柳家嫡子柳晟了!” “可惜,要是能在宴会上把这两人也一起逮了就好了!”李阳叹道,不过也是想想,要抓住柳鸣和柳晟可不容易。 他们一个作为柳家大管家,多的是事情做,另一个是小孩,也不可能出来会客,而且柳家的人还都不住一起,能抓住柳家父子这两个关键人物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我看,柳家主最好派个人出去,警告你的好义弟、好孙儿,让他们安抚你的那些侍卫护院,最好打开堡们迎主公入内,如果他们要是敢乱来,我就将你的脑袋剁下来。” 感叹完,李阳没有沉浸在遗憾中,他转瞬对着刀下的柳肃笑眯眯说。 柳肃忙不迭的点头,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道:“王……这位李参谋,这里没有……没有人可供小老儿遣派呀!” “嗯,这倒是我疏忽了。” “典护卫,你带着柳苏出去。”李阳对典秋道:“他要是敢乱说话或是使眼色,就地砍杀,反正他爹还在我们手上!” 典秋嘴角一翘,朝手中的人道:“请吧,柳少家主!” “李参谋,别,别,柳鸣虽然是我四叔,但他一向只听我爹的话,我说不动他,要不我做人质,让我爹去?”柳苏一看出去传话可能会掉脑袋,马上孝顺地把他爹搬出来。 典秋瞪大眼睛:“多说一个字,即刻杀你。”他也被柳苏这个孝子恶心到了。 柳苏脸色铁青,再也不敢说话了。 典秋压着柳苏出来大门,出来果然看到柳鸣带着护卫把把他们团团围住了,身后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说点什么吧!柳少家主!”典秋用刀拍着柳苏的后背说道。 “柳叔,我与父亲已经决定投降武威郡公了,你马上遣散这里的护卫,打开大门迎武威郡公入堡!” “苏侄儿,你和大哥不要担心,他们不过一百人,我一定可以救出你和大哥的。”柳鸣顾左右而言他,不想放开道路, “大胆,柳鸣,我叫你一声鸣叔你就托大了,赶紧让开道路来!我和父亲已经决定投降武威郡公了!” 柳苏生气道,他实在没想到在屋里的借口,真的一语成谶,一直恭谨做事的柳鸣竟然有谋夺柳家家业的想法!之前可一直没看出来呀! “苏侄儿……何必轻言投降!”柳鸣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柳鸣看着柳苏,就像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后辈,露出他在柳家父子没被抓前,在人后都不会露出的表情说道: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了的,而且侄儿你还不知道吧!武威郡公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堡了,不过这点你也不用担心,在赶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安排人去守城了,毕竟之前也都是我一直在调度安排!从来没出过问题!”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不想要养父家产的养子不是一个好养子,柳鸣看到柳家父子都被控制,他有点想法了! 主要是柳家人数少,除了柳晟这个小孩儿,就是无能的睚眦两兄弟,他自认为能掌控得了这三人,并且这人群中还有亲近他的护卫…… 完全可以在营救柳家父子的过程中让他们不小心被这些人杀死!他连背锅的人都不用找了! 在身份上,他是柳肃父亲的养子,柳肃的义兄弟,按照常理,养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好吗? 他柳鸣,柳肃名正言顺的义兄弟,机缘巧合之下继承养父的基业没问题吧? 而且想他从十四岁开始,就为柳家家业劳心劳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柳家家业落入他人之手呢? 当然现在还是需要柳晟做一下借口的,在义孙子没长大之前,他这个义爷爷先帮义孙子打理一下家业合情合理不是? 至于如何将代管的家业变成自己的家业,这一点柳家的先辈已经给他做了很好的示范。 ‘没想到柳苏还真说对了,他还真的使唤不动柳鸣!而且看着架势,好像还有鸠占鹊巢的意思?’ 听到柳鸣回话的典秋心中想到,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一个搞不好,自己等人真要陪柳家父子死在这里了! 随即他一把提起已经明白柳鸣想要篡权夺位心思,正在对柳鸣大骂柳苏,回到了宴客厅。 “李参谋,情况不对呀!这小子还真说对了,他确实没用,外面柳鸣看柳家父子都被我们抓来,起了谋夺柳家家产的心思,我们危矣! 这可如何是好,主公已经在发兵攻打城堡配合我们了,我们死了不要紧,主公为了配合我们一定是用飞骑兵攻城,如果损兵折将还不能打下柳家堡!我等有愧主公呀!” “本来以为捉了柳家父子就可万事大吉!,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呀,谋夺他人家业是柳家祖传,现在连养子都会了!”典秋摇头接连道。 “什么,柳鸣这个畜生,我柳家待他不薄,让他从一介孤儿成为柳家举足轻重的四爷,他敢背叛我!” 李阳听典秋说完,还没来得及说话,本来被儿子背刺一刀的柳肃气不过了,听到柳鸣也打算背刺他,还要谋夺柳家家业,双目冒火地说。 “李参谋,让我出去吧,我有办法治这白眼狼!”柳肃说道,他宁可让沈青君攻破柳家堡,也绝对不能让柳家家业落到柳鸣身上! 这两者虽然都是被捅刀,但被信任的人捅刀更痛! “这……”李阳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柳肃的请求,“典统领,你力气大,把柳苏给我,你把他带出去吧!” “柳鸣,现在我已柳家家主和大哥的身份命令你放开道路!为武威郡公开堡门!”柳肃威严地说道。 “大哥,不能开堡门呀!不然柳家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了呀!”柳鸣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大哥,你不要被外人胁迫呀!我一定会救出你和侄儿的,如果救不出,那我一定好好辅佐晟哥儿,守住柳家基业!”柳鸣看来是铁了心了。 第123章 尽全功 “好,好,好,辅佐晟儿?柳鸣,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番心思,幸好我还对你防了一手!”柳肃冷笑道。 “柳岸,还不动手!”说完柳肃对着柳鸣身边的一个护卫命令道,但那个人却动手。 “哈哈,大哥,我也早就知道柳岸是你放在我身边的人,但现在柳岸他已经归顺我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刻薄寡恩,多疑猜忌了,我为了做事几十年,你尚且如此防我,何况他人?” “来人,杀掉这些羌人,救出家主和少家主!”柳鸣说完,下令道,但柳家护卫也没几个人动手,毕竟他们的家主还在人家手中,心中有顾忌! 见此情况,知道其他护卫顾忌,柳鸣也不多说,便领头带着他的几十个心腹向典秋等人攻去…… 他相信,待会只要打起来,难道这些护卫真能光看着不动手?而且富贵险中求,柳家那么大的家业,值得他冒险了。 …… 最后柳家堡的大门还是被打开了。 原来虽然柳肃在柳鸣身边安插的死士被买了,但柳鸣低估了沈青君这次攻城的力度! 这次沈青君可是拿珍贵的骑军攻城了,效果根本不是以前辅兵的那种小打小闹,在用原先的老经验防守可就不行了。 再加上防卫战的时候,柳家父子兼柳鸣这三个平时的主事人没一个人在场指挥…… 因此飞骑军不过三波攻势,就打上了城墙站稳脚跟并夺了城门。 并且因为攻势太急太快,柳家防守的人发现不对都没来得及上报就破城了! 所以柳鸣正准备带着护卫把李阳等人和柳家父子都除掉的时候,沈青君的大军就进入城堡了! 而他见沈青君军队入堡,还打算带着护卫负隅顽抗,但大势已去,自己又不是正经家主,谁会为他效死? 一个骑兵骑马一刀,就让他不甘地死了,之后大量飞骑军的精锐入堡,柳家护卫纷纷放下刀剑被收编。 而且为了减少伤亡,沈青君还下令分出一千人分别压着柳苏柳肃两人,让他们到处刷脸,命令自己的护卫放下刀剑投降。 花了两天两夜,才将所有的柳家侍卫护院收缴全部兵器,驱赶至堡外俘虏营里关押起来。 于此同时, 老窝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黄沙谷,满脸蜡黄的柳绝一脸的不相信。 “堡里怎么也有近万人,就这么全被俘虏了?”柳珏暴怒的望着逃回来传递消息的管家,这管家还是黄功为了瓦解谷中柳军意志,特意放入山谷中的。 管家哭丧着脸道:“事出突然,防不胜防啊,谁知道那羌人王子和武威郡公竟然是一伙的。”管家到现在还不知道李阳等人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羌人反水! “家主、少家主他们都被抓走了,而且武威郡公这次攻城的士兵也不一样,甲胄齐全,太厉害了,一个兵顶我们十个护卫,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打败了。” “家主落在敌手,你身为柳家管家,深受家主信任,你为什么没有为家主死战,反而来这里?”柳绝瞪着家仆说。 “我……外面的人放我进来劝五爷投降……”管家哆哆嗦嗦地说。 “劝我投降?” “是……啊……”管家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柳绝一刀砍下了脑袋! 之后柳绝看也不看落在地下死不瞑目的管家,拍桌而起:“来人,传我将令,立即整兵,我要杀回柳家堡救回家主。” 柳家有像柳鸣那种见到主家势微就想夺主家家产的孝顺养子,自然也有柳绝这种一门心思为主家效忠的好养子。 柳鸣说完之后就起身去旁边架子上准备穿戴盔甲,他拿起甲胄正准备叫人帮忙穿,结果一回头发现了不对? “嗯,怎么没有听到我的将令吗?为什么没有人出去传令?” “将军,我等马上就去……”突然刀光闪烁,又一颗大好人头落地! 这次这颗却是柳绝死不瞑目的头! “柳绝呀!柳绝,让我们说你什么好呢?你是柳家养子,想为柳家尽忠当然可以,但不能拿我们弟兄们的性命去成全你的名声呀!” 一个副官打扮的武士走过去,提起柳鸣还睁着双眼的头,看着他又说道,“柳绝呀柳绝,你想为柳家尽忠,问过我们没有!” “兄弟们,柳家大势已去,我柳力要带着此人头颅去投武威郡公,获取富贵,想要分一杯羹的,都放下刀,跟我走!” 帐篷里其他的侍卫互相对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刀,在联想之前无一人出去传信的做法来看,他们未必没有投降之意!只不过被柳力抢先了! 也是,谁喜欢在茅坑旁待一两个月呢?柳绝住到谷口阻止手下人投降的行为,早就犯了众怒了,以前没人动手,只是害怕柳家事后报复的缘故。 现在既然柳家堡都被攻破了,柳家人也都被抓了,没有柳家威胁的士兵当然有仇报仇,顺带卖了柳绝的头博取富贵! “好,既然诸位兄弟都想投降,那就跟我走吧!”看到帐中士兵都放下了刀,柳力举起手中的脑袋,走出大营。 一路出来到谷口,因为他手中的人头,再加上他在帐中说动的几个护卫,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来到黄功大军前。 “对面的将军,柳绝已死,我等携人头来投,愿降武威郡公” “我等愿降武威郡公!愿降武威郡公!”身后的人也大喊。 黄沙谷传来柳绝身死,柳家一万多兵马投降的消息,沈青君顿时一阵轻松,这场仗,虽然一波三折,但最终她还是赢了! 在依照承诺封赏了那个砍下柳绝脑袋的柳力,还让人给了柳家孝子备了一口薄棺材,让他入土为安。 其实在对比了柳鸣和柳绝这两人的做法之后,她到是更喜欢柳绝这样的人。 话说回来,作为一方主君,谁不喜欢手下都是忠贞之辈呢? 处理完黄沙谷的事之后,沈青君看向李阳问道:“仲之你觉得接下来我该如何治理武威呢?” “主公掌握大军,又是武威郡公,既有实力也有大义名分,治理武威不成问题!唯一可虑的……” 第124章 柳家灭亡 李阳想了想说道: “唯一可虑的,就是这天水县,柳家扎根已久,其统治百多年,威望深入人心,正所谓不破不立,是以,臣建议,对于柳家之人皆不可放过!” “柳家父子?”沈青君点点头:“我从未有过放过他们的想法……” “只是我所迟疑者,柳晟也!此人尚是十岁幼子,杀之……” “呵,算了,还是都杀了吧!”沈青君想了想,就突然失笑,然后面容一肃:“是我矫情了,既然要杀,便杀人全家全族!小孩又如何,谁让他信柳呢?” “主公英明!” 李阳大喜,柳家虽败,但还是有一些死忠的,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不稳定的因素,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柳家的人铲草除根,断绝任何人的希望,方是正道。 “英明?哈哈,仲之,刚才我可不英明!”沈青君摇摇头, “我还是妇人之仁了。”她自嘲道,“可政治斗争,你死我亡,动辄灭族,岂容妇人之仁!” “主公方才只是本性良善,才有恻隐之心而已。” “本性良善也好,恻隐之心也罢!对于一个主君来说都不该在她的敌人身上展现,或者严格地说,是不能对她还活着的敌人展现!”沈青君摆摆手, “而且俗话说:‘话不可说尽,事却需做绝!’都灭了他父祖了,却不杀他?难道留此逆种为父祖报仇乎。” 沈青君说完,看向下方立在一侧的沈立说道, “竖平,汝去牢房送柳家人下去吧!对外理由,柳晟就说他突发恶疾!柳肃父子系自杀!小孩子生病夭折很正常,至于柳家其他大人,睚眦兄弟……先留着,一天之内柳家人都死光,也太刻意了不是?” 沈青君双眼一暗地吩咐道,尽显杀伐决断果决之资! 杀人灭族这个主意虽然是李阳提议,沈立执行,但决定可是沈青君下的,因此承担因果的也是沈青君,和李阳沈立无关的,因为他们一个是谋士,一个是刀! 不要小瞧这个决断能力和担责能力,历史上太多人没有决断能力,不然好谋无断无担当就不会成为专门骂主君的词了。 “是,主公。”沈立领命去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回来时,脸上还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变故?”沈青君看沈立欲言又止,问道。 “禀告主公,我刚到关押柳晟的房间,发现柳晟以及被柳家两兄弟掐死了……” 按照重要等级不同,柳肃父子被关在一个房间,而柳晟和睚眦兄弟关在一起。 “啊?”沈青君也懵了,但顿时又反应过来了自言到,“柳家嫡庶之间矛盾这般大?都这个时候和还家族内讧!” “而且主公,柳家的柳眦和柳睚一直吵着要见您!”沈立再次说道。 “见我,既然如此,把他们带上来!我见见。”沈青君也想见见能狠心杀了自己侄孙子的两人。 “草民柳睚、柳眦见过武威郡公!”柳睚柳眦跪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求生欲望也很强。 “汝二人为何见我?”柳晟杀了便杀了,被他们杀了更好,因此沈青君并不关心。 “我们兄弟二人希望郡公能网开一面,饶我们性命,我们能为郡公效力!”柳睚一向比柳眦精明,所以他开口道。 “饶你们性命?为我效力?你们能为我做什么?”沈青君没有否认要杀掉柳家所有人包括睚眦兄弟的想法,对着当事人否定,那太虚伪,反而问两人投靠对她有什么用。 “我们能为郡公除掉柳肃祖父子三人!还能替郡公安抚天水县百姓以及柳家护卫,这些都是我们的价值!”柳眦看出了沈青君话中的一线生机,坚定地说道。 “为我除掉柳肃祖父子三人?安抚天水县百姓以及柳家护卫?你们确实可以做到!” 沈青君重复了一遍柳眦的话,其实这也是她同意见睚眦兄弟的原因,不然你以为她很闲? “可俗话说:‘信莫如亲!’你们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侄儿都下的去手?你们现在要投靠我,我如何信你们?” “信莫如亲”其意大概就是再也没有比亲人更值得信任的人了,这不仅是话,而且是事实,为什么任何人用人都是首选任人唯亲,大概就是信任吧!这也是沈青君一开始没有考虑过权其他柳家人反戈的原因。 “郡公说,‘信莫如亲’可在我柳家,是忌莫如亲,防莫如亲!”柳睚咬牙切齿道! “嗯,你似乎对于这话另有见解?” “郡公请赎我们斗胆,您看,我们兄弟二人长相如何?”柳睚说着抬起头来,还用手肘轻敲一旁跪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柳眦。 “这,稍不尽人意!”沈青君看了一会儿,觉得武威郡人对睚眦兄弟“相貌丑陋”的评价很是妥当,但还是话中留德道。 “那郡公可知,我们兄弟的生父以好色着称!一生有小妾美婢五十多人,我们的生母能进柳家当妾,不敢说倾国倾城,也是一个美人……加之我们生父长的也不差,那为什么我们兄弟长得奇形怪状、相貌丑陋呢?” “甚至我们的生母在生下我和眦弟之后就过世,而生父的其他五十多小妾美婢无一所出,并且我和眦弟都年过三旬,未有一子半女……” 看着柳眦说得愤恨不能自抑,他说的话,沈青君听懂了,无非就是家族阴私罢了!虽然生长在一个和谐之家,但前世今生也算看得多了! “我们兄弟虽然是柳家人,但从来没有享受过柳家人的好处,为什么要陪柳家灭亡? 所以我们想投靠郡公,为郡公除掉柳肃、柳苏、柳晟三人,使郡公不为柳家这等小人脏手脏名!”柳家两兄弟再拜请求道。 …… 柳家堡外,关押柳家护卫的俘虏营 俘虏营临时搭建在柳家堡外,这个的营地很大,众多柳家军俘虏被剥夺兵刃与随身物品,蹲成一片。 哪怕柳家的护卫不少,但没有人反抗,人一旦失去心气,就很容易顺服。 特别是现在,在家主、少家主以及少少家主都没了的情况下,真没有一点反抗的动力,反抗给谁看呀?为谁效忠呀? 第125章 又是一个烫手山芋 是的,在昨晚,柳家家主柳肃、少家主柳苏因为不堪失败,在关押他们的房间“自尽”以及少少家主柳晟惊厥害怕过度,也生病死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消息,真实情况是柳家二爷、三爷即是为了荣华富贵,又是为了报仇雪恨,不惜杀掉柳家祖父子三人以投靠沈青君。 “伍长…咱们怎么办?” 蹲在地上的一个柳家护卫偷偷靠近伍长柳七,天水县几乎所有人都姓柳,低声问着:“家主一家都死光了,武威郡公真的不会杀了我们吧?” 柳家之前为了能让手下护卫和民众效命,一直宣传沈青君会杀人。 “应该不会吧……我们可是投降了的人,而且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没事,不仅改了名,昨天晚上还都出面安抚我们了,我们也不会有事!”伍长柳七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 “队长,你说家主他们真是二二老爷和三老爷杀的吗?” “嘘,小声点,在这里说这种事干嘛,难不成你还想给家主报仇不成?”柳七紧张地就快要捂住这个小护卫的嘴了。 “依我看,二老爷和三老爷确实有动手的可能?毕竟柳家的事,谁不知道呢!”八卦是人的天性,柳七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两人,小声说着。 就在两人面面小声的时候,又有几个士兵过来,都抬着桶跟木碗:“来来来,喝粥喝粥了!”见此伍长柳七和这个小护卫连忙凑过去拿了碗喝粥和一小块饼。 虽然这粥很薄,但里面添加了野菜,和柳家提供的粥差不多,喝到肚子里暖洋洋的让人安心。 毕竟,武威郡公都给了粮食吃,显然不会杀人了吧? 一念至此,不少人就有了希望,看来沈青君收下柳家两兄弟干脏活和安抚人的效果还蛮好的。 等到喝完粥之后,立即就有兵卒进来,驱赶着这些护卫干活! 大体就是打扫战场,搬运各种阻碍,处理尸体之类,这些活自然都归俘虏干了。 “方正卿表现不错,可以给他一个营长,唐泽也许诺了他一个营帐,两人都归到陷阵军中吧!正好把黄功五千陷阵军补齐一万五千人…… 如此一来,我手下正卒就有四万五千人了……嗯,稍微多了点,但也不算超格…… “柳家的护卫一部分可以安排做郡兵县兵,大部分需要编户齐民……另外我手下四万的辅兵除了挑选一些人入正卒,其他的全部变成县兵,嗯,就这样安排。 “哎,武威有好多事要做呀!只好等回了玉京城参加完立太子大典的之后再处理了,而且上次平叛获得封爵,虽然写了谢恩折子,但当面向陛下述职谢恩更好!” 沈青君在想着战后的安排…… 其实大魏军制,如果军情紧急,在接到任命或者封赏之后,是不必亲自述职谢恩的。 因为邵武帝赏功惩过都是讲究及时的皇帝,特备是赏功,更讲究不逾时,前线将领立功了,不久可能封赏圣旨就到,这样就会出现大将在接到恩赏圣旨后还要打仗走不开身, 因此邵武帝也就不强求手下人当面谢恩,只需要写一封谢恩折子递上去就行了。 而沈青君北上平叛之后,得到邵武帝的封爵圣旨,但北地毕竟有百姓反了,因此她一定要带着大军镇压一段时间的,不然她一离开,,平叛多半会按起葫芦起了瓢。 之后又因为她编练了私军,当然需要及时带到自己的封地上了,不然让朝廷淘粮食养自家私军可能性也不大!轻微地撸一点朝廷的羊毛就差不多了,太过分不好。 并且在她接受封赏的时候,就已经把虎符交给朝廷的使者了的,大魏军制,领兵将领不得长时间统兵! 能统兵的人一般都是身份较高但没有军功的皇帝族人或亲信! 不然一个领兵的将军,既有军功,又有威望,还有私军,还长时间统军,不怕他变公为私吗?这样的大臣,让皇帝怎么安睡? 也正因为兵将分离的制度,所以每一位领兵将军都需要有自己的私军做督军,不然他压不住也命令不了对他不熟悉的士兵。 其实沈青君觉得这样的军制蛮好的。 统一时间,武威城,黄家。 “忽然,一个亲信家丁跑了进来:“家主、少郎君…不好了。” “还懂不懂规矩?”黄礼见到这一幕就要呵斥,却听到父亲黄举开口:“进来说!” 这是黄家的亲信家人,早早就被黄举派出去打探消息,此时定了定神,道: “你说什么?柳家堡被破,柳家大败……” 黄举与黄礼齐齐失语,良久之后,黄举才声音干涩地对儿子说“哎,我黄家难矣! 黄礼也惊呼一声:“柳家竟然败了?” ‘柳家一败,武威郡怕就是沈郡公的天下了?我黄家的身份应该没被她发现吧?’黄举也是心存侥幸地想到。 “父亲,想必沈郡公不久就会回来,我黄家必须备一份重礼恭贺才行!你可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不要连累家族呀!” “唉……”黄举听得儿子所言,此时心中也不知道是啥感觉,只能幽叹息。 视线在回到柳家堡。 方季惟突然神色凝重,方季惟在沈青君攻破柳家之后,便把他从黄功那里要了过来,毕竟作为沈青君的大管家,清理接受柳家遗产这种事,怎么可能少了他! “季维来了,有何时?请坐!” 方季惟没有坐,见到几个主簿、文书还在房间里整理典籍,吩咐道:“汝等下去!” 那几个文书看了看沈青君,沈青君点点头,她听到了方季惟的吩咐,但相信方季惟必有要事要告知与她,不然不必如此,也就同意了。 几个主簿、文书包括赵杰他们见到沈青君点头,也躬身告辞。 等人都离开后,方季惟匆匆向沈青君走去,看向主位上的沈青君,行礼道:“主公,臣有要事禀报!” “季维何时如此惊慌,且坐下细言慢说。” “主公,这是臣在柳肃书房密室看到的柳家重要账目,请主公过目。”方季惟没有坐下,反而快步想沈青君走去,同时拿出一本账册给她。 见到方季惟的动作,沈青君心中咯噔一下,这递账本给她的场景好熟悉呀!她想起了赵杰献给她的烫手山芋! 第126章 柳家机密 ‘果然…我就知道没有好事,这各种有利造反的东西,怎么像赶着趟一样往我身边送?’沈青君心中嘀咕,脸上表情变。 ‘柳家竟然秘密掌握了一个大型铁矿!虽然藏在山中,但铁矿是基本是露天矿,开采容易!’ 沈青君翻看着方季惟递过来的账簿,满心难以置信,心中无语。 ‘心好累,她这一世真的不想造大魏的反呀……皇家对她沈家真的不薄呀!而且李谌不是李显, 虽是次子,但不仅军功在身而且据说内政也不错,完全做得稳大魏江山的姿态,可无论是赵杰的钢铁技术,还是铁矿等这些要命的东西总往她身边送,难搞呀!’她连连叹息! 要知道萧韩的老相好阮清清家不就是因为想控制铁矿而被邵武帝大军招待而灭族的! 沈青君再看账目,发现这个大型高品质铁矿是柳家在两年前发现的,发现之后就开始偷偷派人开采。 而且开采出来的铁矿大部分练成铁块放在某个山谷处,一部分打造成铁刀甲胄好生报关着,就等着邵武帝龙驭宾天的时候勾结东胡人谋大事! “大型高品质铁矿,原来这就是柳家敢养私兵想谋反的凭靠!现在武威郡成立自己封地,换言之,不敢想,不敢想……’ 在沈青君看账目的时候,方季惟也在观看沈青君,发现沈青君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欣喜若狂,当下放下心来,暗骂自己一大把年纪,还不如主公沉着冷静。 “柳家矿产之事,卿全权负责,不能告知任何人。”只大概看了个囫囵,沈青君合上账目说道。 “是!”此刻的方季惟和当时的高凌应一样,满脸肃容地答道。 ‘幸好季维不知道赵杰向我献了高炉炼铁的法子,不然……’吩咐完,看着和高凌应差不多反应的方季惟,这一幕,让沈青君无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名。 军士浩浩荡荡,回到武威城之中。 吩咐好方季惟以及李阳处理柳家后续之后,沈青君又在天水县待了两天,但哪怕天水县有再多的事需要处理,她也必须赶回武威了。 因为几天后,她就必须要出发去玉京城了参加李谌的立太子大典,这种事,只能早到不能迟到,不然之后被李谌做了皇帝记恨她,那就太冤枉了。 武威城中各家主早已被大军回城这巨大动静惊动,此时在自家家主的带领之下,纷纷站立于路边,恭迎沈青君的大架。 见到沈青君护卫对护送她骑马而来,当即躬身行礼,声势无比浩大:“恭喜武威郡公剿灭叛国贼人,得胜回归!” 在一众迎接者中,廖齐龙和其爷爷因为投靠郡公府较早,所以站在前排。 沈青君下马,在护卫的簇拥下大步走进郡公府。 行完礼后,稍稍可以抬头的廖齐龙突发奇想地想看看武威郡的新主人,而随着沈青君带着亲卫迈步而来,他的眼珠子一下又瞪圆了: ‘天哪,她不是武威郡公的主簿吗?’惊讶过后,廖齐龙就想打自己两巴掌, ‘他可真蠢呀!年龄性别都一样,为什么就没想到魏主簿就是沈郡公呢?有很多迹象表明她与众不凡的身份呀!’ 看到原来比廖家家势还大的,远远行礼的刘家、林家、黄家等家主在沈青君面前大气不敢出,他顿时骄傲起来,他可是能更当着武威郡公之面侃侃而谈的男子! 等沈青君走后,他悄悄退到人群中,问他的长随,“廖三儿,刚才你可看到了?” “郎君,看到什么了?”廖三儿就是在沈青君和廖齐龙第一次见面时让王彪放开他家少郎君的那个家生仆。 “哦,你在后面不能上前,看不到。”看着廖三儿迷茫的眼睛,廖齐龙恍然大悟道。 “三儿,本郎君告诉你,你可知道,魏主簿就是沈郡公!”廖齐龙说话的时候心情复杂,各种感觉都有! “什么,魏主簿就是沈郡公!小人也幸见过沈郡公!”廖三儿心思单纯,大喜道。 “三儿,魏主簿有太多迹象表明她与众不同,但我就是没想到,你觉得本郎君我蠢吗?” “少郎君,小的觉得你聪明着呢!”廖三儿反驳道。 “聪明怎么会有眼不识泰山?” “少郎君,人家是郡公,还灭了势大无比的柳家,所以少郎君不能认出她的身份,这不是少郎君智力不足,而是武威郡公太聪明!” “哈哈,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 第二日。 郡公府门前车水马龙,接连不断…… “黄家郡公平定之喜之喜,献骏马两千匹……养马奴五百人……各色绫罗绸缎一百匹” “马家贺郡公平定之喜,献骏马五百匹……各色绫罗绸缎一百匹……” “林家贺郡公平定之喜,献各类书籍五箱,尚书、春秋各一套。” “张家贺郡公平定之喜,献骆驼两百对、西域胡姬两人。” …… 武威郡各大家族再都备上厚礼前来恭贺沈青君入主武威的典礼,至于沈青君都来武威块半年了才举办,平定了柳家才举行这个典礼似乎有点太迟, 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看破不说破,装傻充愣乃是一把好手。。 郡公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典礼快开始了,我等入座吧!” “马家主请!” “不敢,不敢,黄家主先请!” “林家主请!” “张家主请。” “不如,一同入座。”在门口寒暄谦虚半天的一种家主终于决定同进郡公府。 “甚好、甚好!” 等他们都在桌席上做好后,一阵礼乐之声飘然而起,瑟、笙、磬、鼓四器次序奏响,阶前、庭中登歌宴屋,好不热闹…… 过不了多时,司仪的声音传遍全场: “武威郡公到……”如是三次,沈青君才在千呼万唤中从前面走出来, 沈青君着玄服,戴冠冕,挎着四方步款款而来,此刻的她正迎着初升的太阳,越发显得明艳端庄, 身后还有侍女、宾仪手持华盖、羽扇、斧钺、棋牌、宫灯等物,分作两列,更衬托威武有仪! 走到主位上端坐好。 “我等拜见武威郡公!” “免礼!” 沈青君拿起桌前的酒爵,朝前一举,众人赶紧忙不迭地举杯以示恭敬。“此爵,本公敬诸位。” 然后喝光杯中之酒。 沈青君敬了这杯酒也就离开了,接下的自有家臣为她主持宴席。 第127章 大丰收 后堂,沈青君翻阅礼单,微微皱眉,显然这些家族精心礼物并不入她的眼,不过立刻就展眉了。 礼物入不了眼,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用心,舍不得送她好东西,在她除掉柳家后,如此威势,那个家族不下力气讨好她? 看着礼单,沈青君感慨道,‘这一家家也是真穷,即便全力讨好她了,这些家族也掏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在想想在柳家的缴获,沈青君不得不承认,柳家这是独独肥了自己而穷了整个武威人呀!’ 没错,沈青君看不上这些家族送的礼,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是在柳家的收获大大提高了她的眼光和胃口。 柳家跌倒,沈青君吃饱, 因为走得急,沈青君没等在柳家的缴获全部统计出来便走了,但光是一个大概,就把刷新了她对一个地方大豪族家产的认知,跟柳家比起来,沈家都只能算‘穷人’。 光土地,就有600顷,其家独占武威九成土地名不虚传,粮仓有十五个,存粮从五十万石到两百万石不等…… 马场有五个,不算其他,光战马就有五万多匹,也不怪柳家如此财大气粗的请羌人助援! 最后,柳家堡还找出十三个大仓库,堆满了金银财宝,具体价值多少还来不及计算,但想来应该有差不多有十个沈家那么多, 别看柳家装金银珠宝仓库只有十三个,比沈青君带到萧家的陪嫁还少,但顶不住他家的仓库大呀,一个仓库就等顶萧家四五个仓库。 当然最爽的是,这些从柳家那你得来的缴获,自然都是归沈青君了,当然之后沈青君也会把这些东西赏赐给家臣以及将士,毕竟家臣将士为她出生入死,求的不就是富贵吗? 而且哪怕是超规格赏赐,她估计都不会花掉从柳家缴获土地物资的十分之一,除掉柳家对于她来说真是可以用“宰了肥猪好过年”,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才五月下旬出头,离过年还早。 沈青君已经决定,拿出十分之一的缴获来分赐给家臣和将士,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 她的手下将士不是随她千里迢迢来武威的原沈家将士,就是在北地平乱的时候招收的流民,在武威都是没有家产土地,作为主公,怎么能忽略掉这个要命的问题呢? 而赏赐之后,剩下的物资,包括土地,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哪怕是土地,她是不会把土地分给百姓种的,只不过,相比与柳家十之六七的地租,她可以减少给一两成,地租收个十之五六也就可以了。 需要收买人心的时候,也可以收个十之四五,毕竟武威百姓对她也没有半点功劳、苦劳,分发土地就是赏赐,可作为一方主君,最忌讳‘赏不明,罚无序’。 武威百姓无功而分地,就是赏不明!会出乱子的,这让她手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将士怎么想? 而且她还不是皇帝,赐田亩与百姓是皇帝才能做到,其他人做了,就有收买人心的嫌疑。 而且在柳家的守护,也使得她贺晋王入主东宫的礼物也有了…… 是的,沈青君这次着急忙慌地想结束战争,不就是为了准时到玉京城参加李谌的太子典礼吗?武威家族要给沈青君送你,沈青君自然也要为李谌备贺礼的。 她已经决定了,也拿出大概是柳家缴获的十分之一物资送个李谌! 当然,因为土地搬不走的原因,所以她为李谌准备的礼物是战马两万匹,粮食三百万石,绫罗绸缎个两千匹,在加二十对各色玉饰,十对玉如意,金银两箱子。 没有准备太多的金银,因为李谌已经要当太子了,再送金银就比价俗气了。 当然这个礼物是比较厚重的,但沈青君不是打算把正卒提高到四万五千人吗?求人办事不就得狠狠送礼吗? 晚风习习,郡公府花园小亭。 看完礼单后,沈青君独自一人,来到花园旁边的一处小亭边,手中随意敲击着棋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主公……” 没有多久,高凌应到来,他恭敬行礼,送上一个小册子:“城中各大势力的真正动向,以及他们和柳家的联系,还有最新的情报,都在此处了……” 高凌应留守武威城,自然也是十分关注武威城中各家的态度的和动向的,此刻就来向沈青君报告在他留守期间,各家的动静,毕竟浑水好摸鱼的同时也容易让人摸清底细。 ‘这黄家在我和柳家对峙的时候,竟然当算当内应打开武威城门……居心有些不良啊……’ 然后又想起黄家给的礼单,似乎是所有家族中最厚的!这是在讨好她吧。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算了,刚除掉柳家,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先记着,以观后效吧!”沈青君心中腹嗙了一句,定好对黄家的处置,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 ‘林家暗中走私盐铁与东胡?呵呵……。’ 沈青君一条条看下去,对各大势力的动向了然于心。 大部分,还是遵纪守法的,即便有点小心思,但对自己抱着敬畏、讨好之态度的……这也相当正常。 她不仅是邵武帝册封的武威郡公,手中还握有精兵,刚刚才干掉了武威郡土皇帝柳家,凶威赫赫! “卿辛苦了,对于这些家族,人心惶惶之际,暂且不要动手,留着以观后效吧!” “主公英明,臣也是如此想法。” 之后两人又聊了大概一个时辰,沈青君看到沈严站在一旁,估摸着高凌应该汇报事也汇报完了,便说道: “卿事务多,下去忙吧!” “是,主公。”高凌应拱手躬身告退,退走的时候和沈严碰上,两人行了一个后便礼插肩而过。 “臣参见主公。” “免礼。” 本来就是在沈青君还没有被封武威郡公之前就先行一步到了武威郡布局,沈青君来到之后也没有在人前召见过他,探子早就遍布武威郡各地,甚至能窥探草原。 为人机敏,还是斥候出身,做一些刺探情报之事,正是相得益彰!。 沈青君深知自己身居高位,听到的都是逢迎,看到的都是祥和,未必知晓真实情况。 沈青君先看军报,大魏与东胡的战斗,情况依然一片大好,晋王回京后,主持讨伐战时的齐国公,连连收复失地, 倒是后续一些关于草原上的情报,令沈青君有些吃惊。 第128章 大结局 大魏这边储位定下来,东胡却不平静,因为东胡左贤王卜罗进这次对战大魏失利, 其二弟耶律胡集对左贤王的位子发动攻击,卜罗进一时不察吃了大亏,如今正在酝酿一波大反攻。 情报末尾还夹杂了一点关于萧韩的消息,让沈青君脸色有点莫名。 因为现在萧韩已经成为东胡落野王的宠妾,落野王,就是卜罗进的二弟耶律胡集,此人男女通吃,偏好男色! 沈青君莫名之下有点奇怪,萧韩不是和卜罗进一起的吗?怎么就混成耶律胡集的爱妾了呢? 算了,萧韩做谁的爱妾也与她无关,同时感慨此人果然能伸能缩,然后吩咐沈严杀掉萧韩,因为这样能忍的人太危险了,万一哪天他就凭宠爱掌权了呢?不得不防。 开完典礼之后,沈青君立马启程回京。 李谌的太子大典在风平浪静中举行,大典之前沈青君还两场婚礼,一场是自己弟弟破军的,取的是南方一个世家女子,依然是政治联姻。 一场是自己好闺蜜魏雯的,公侯之家,当然也逃不脱政治结合。 大典之后,又参加了一场葬礼,魏国公在大典之前就快不行了,一直到支撑完大典之后的第五天天,就去了,李谌作为太子亲自吊唁,邵武帝也给足了身后荣宠。 倒是魏雯很伤心,沈青君为此与她同吃同睡,安慰了她很久才返回封地。 值得一提的是,沈青君回封地时带上了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 时间匆匆,一晃三年。 这三年你楼皇后和邵武帝相继病逝,李谌登基,国号宣统,值得一提的是,在邵武帝病逝后,庶民李显也病逝了。 而在这三年里,沈青君也没有闲着,不仅收复了武威全境,还打得羌人畏其如虎,不得不对大魏朝廷进供以求苟延残喘。 而宣统皇帝出于制约沈青君的考虑,禁止了沈青君的继续攻伐,见此沈青君也识趣,立刻停止了军事转而注重民生,因为赵杰献上的小册子,沈青君研究一番之后,精盐成为武威郡一大财源,而稍微改进一下炼铁秘方,不造武器造农具的武威农具也成为沈青君响亮的招牌。 或许是看到了沈青君潜在的威胁,李谌对她就开始处处限制,只是因为沈青君一直克制势力的发展,才没有迎来大力正对。 对于李谌的打压,沈青君理智上很理解,但情感上还是很生气,毕竟从她的角度看,她真的很克制自己了,拥有利器而无反心,不过是造福一下治下百姓而已,真的对得起李氏皇族了。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她和李谌的观念永远不会相同,这再一次证明,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并且,一个对沈青君来说非常致命且不容忽略虽然还没有家臣提起的问题渐渐凸显,那就是沈青君没有继承人。 作为身系整个武威荣辱存亡的主君,沈青君注定是不会再生孩子了的。 到不是沈青君不能嫁人生子或者招赘生子,最关键的事,生产风险太大,她虽然不是万金之躯,但也是千金之躯,身上系那么多人的饭碗,出一点小小的差错都不行。 对于她手下的家臣而言,他们虽然也盼着沈青君有继承人,但冒着失去主公的风险得到一个小主公,脑袋正常的家臣也知道该怎么选。 因此家臣们都希望她能从弟弟破军的孩子中过继一个过来,对此并不是太在乎血脉传承沈青君也同意。 三年前结婚的破军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并且他和妻子都同意将女儿过继给沈青君。 但难就难在朝廷不同意,毕竟只要沈青君没有继承人,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爵夺地,怎么可能让沈青君好好的有继承人呢? 因此命里暗中阻止,这也是沈青君这个势力和朝廷的第二次利益冲突,并且比第一个更要命! 就在沈青君家臣拼命想为自己求一个小主公而和朝廷周旋的时候,休养生息三年的李谌决定再伐东胡。 并且此次北征,特意下令沈青君带三万正卒将士随军。 沈青君不得拒绝,带上将士随军,被安排做先锋军。 幸好这三年里,因为东胡储位未决,卜罗进和其弟弟胡集的斗争一直在,严重拖累了东胡国力。 其实本来胡集在夺嫡之战中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已经把卜罗进打压得快抬不起头了,但关键时刻,胡集的爱妾兼头号智囊萧韩突然被杀,使得优势丧失。 当然,萧韩的死自然是沈青君的手笔,因为他一向谨慎怕死,为了杀掉他还真费了沈严一番功夫。 可就在对东胡战争节节胜利,正待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宣统帝突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退兵,并且马上返回了玉京城。 因为沈青君当了先锋之后有做留守,自然没有和李谌一同回京。 直到两个月后,才传出消息,宣统帝重病! 原来当年李显给他喂的毒酒,余毒并没有清理干净,加上皇帝又是一个大耗心血的工作,正常人干着都会短寿,更何况李谌。 消息传出后,不到三月,帝崩。 其长子李维即为,国号为文和。 因为文和皇帝年幼尚不能亲政,因此国长齐国公辅政,两年,皇后生子,杀帝立幼子。 不到一年,封齐王,加九锡,反心昭然。 为了获得沈青君等诸侯支持,也做了一系列让步,譬如同意沈青君过继世子,并将他的爵位提至国公,对于齐国公抛过来的条件,沈青君考虑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毕竟就算要为文和皇帝撑腰,也轮不到她不是,大魏宗室还有人呢,不过因为三年来,宣统帝一直立至于打压宗室,为此他打东胡都拖了三年。 以致宗室的力量极度衰弱,不负邵武帝在位时之百一,这也是齐国公敢擅权的原因之一。 一月后,沈破军长女沈玄机来到武威,正式过为沈青君继女,成为世子。 当年秋,齐国公篡国,改大魏为大齐,宗室皆反,其他诸侯或观望或参战,才平和统一了不到三十年的国家又陷入分裂之地。 沈青君就是参战的诸侯之一,毕竟邵武帝加班之后,她和二代皇帝李谌就一直有冲突,但因为李氏皇族有大恩于沈家和她的原因,哪怕手握造反利器,她也没有想过当反臣……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李家已经被篡位,大齐皇朝对沈家和她可没有恩德。 而且俗话说的好,身怀利器,杀心必起,沈青君早就身怀造反利器,说她这么久来没有被滋养出一些野心那就是骗人了。 沈青君大军出动,一战就控制了北地六个郡,其中包括沈家原本的封地河西郡。 不是她不能站更多的地盘,而是沈青君采取了“高驻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打天下战略,而且她现在的人手也只能占七个郡,太多对地方豪族妥协太大。 至此,齐国公称帝不到三月,天下重新回到诸侯割据时代,较大的割据势力有七个, 在大江以北,沈青君占有西北地盘七个郡,新国大齐占据北方腹心三十七个郡,东北被邵武帝三子秦王占有,共二十个郡,东边为世家大族卢家占有。 在大江以南,陈国复辟,当然这个新陈皇帝和陈末帝的关系在于他们都性陈,五百年前是一家。 投资接年失败的世家大族王家准备不再嫁女儿当皇后,而是准备自己做皇族了,因此建国吴。 除了陈、吴之外,西南边还有一个蜀国,这就是比较大的七个势力。 历经五年,沈青君统一北方,称王,国号为赵。那是因为武威郡在春秋战国时期是赵国的领土,按照封地称王的习惯,故定国号为赵。 三年后,南伐,估计渡桥取大陈,一年后全灭江南割据政权,统一天下。 为什么她可以在短短六年时间所向披靡,因为她有无敌铁军和强大的经济实力。 一统天下后祭天称帝,江南一些大族却想以她女儿身的身份表达发对,正准备提起屠刀大开杀戒的时候,已经是萧家家主的萧伯雅为了保全江南,出手灭掉几家反对的家主,并上劝进奏折。 见江南领袖家族识趣,沈青君才暂时收齐屠刀,登基称帝。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