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道长他总是假正经》 第一章 你就自己过一辈子吧! 春风送暖,绿柳复苏,一晃又是春来到。 一场久违的春雨浸润大地,天空斑斓又清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 城南将军府门口,只见一个少女一袭红衣似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点心,黑亮的骏马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雄壮,马背上的少女紧束的马尾随风飞扬,英姿飒爽,红衣翩跹,整个人潇洒肆意。 一个绿裙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语气焦急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豫亲王世子来了!” 风遥下马,丝毫不在意,将手中拎着的点心扔给她,语气轻蔑:“那个垃圾来干嘛?告状?我不就是卸了他的胳膊吗,找大夫接上不就好了,还找上府来搬弄口舌了?” 昨日风遥正在街上逛,正巧看到豫亲王世子在大街上调戏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这哪能忍,上去就卸了他正要碰上女子的胳膊,这等龌蹉之人卸条胳膊都是轻的! 绿萼摇摇头,急急忙忙解释:“不是不是,世子是来提亲的!” 风遥脚步顿住,回头惊讶道:“提亲?跟谁,我吗?” “世子说昨日一见对小姐一见钟情,已去信豫亲王,眼下正和夫人在厅里说话呢。” 一见钟情……就因为她卸了他胳膊? 风遥杏眼里充满了震惊,这人找虐吗? 大厅正坐着的豫亲王世子如坐针毡。 从坐下后,将军夫人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眼神上上下下将他过了好几遍,时而还传来几声叹气。 他可是丰神俊朗,都城多少小娘子都想嫁的亲王世子啊,将军夫人叹什么气? 给他都整不自信了。 豫亲王世子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给自己鼓劲儿,在将军夫人直勾勾的目光里,鼓足勇气坚定抬眼道:“夫人,昨日一见,我已对风小姐一见钟情,此生非……” 耳边传来风遥阴测测的声音:“此生非我不娶?你胳膊不疼了是不是?” 豫亲王世子大惊失色,转头看见少女凑近的脸,那明亮的杏眼中仿若浸了秋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俊朗的脸一下红了,干巴巴小声说:“风……风小姐走路都没声音的……” 风遥冷冷一笑:“你来跟我提亲?昨日我们才见了第一面,你就对我情根深种了?” 将军夫人慢条斯理喝了口茶:“遥儿,不得无礼,来者是客。” “世子,我们家的儿郎向来婚姻大事由自己做主,先不论遥儿和我的意思,就你父亲那里就不会同意你来提亲。我只当今日世子没来过,请回吧。” 豫亲王世子有些着急:“夫人……” 将军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风遥,语气淡淡:“遥儿,送客吧。” 风遥笑嘻嘻的,欢快答道:“是,母亲,我一定好好送送他。” 风遥冷笑着一脚将他踹出门。 “风小姐!我诚心求娶,你为何要踹我?”豫亲王世子有些委屈,“昨日你卸了我的胳膊,今日踹了我的屁股,明日又要如何……” “想娶我?先打过我再说!”风遥微微扬起下巴,两眼水汪汪的斜睨他,“我风遥可是从小打到大的,若是日后的夫君连我都打不过,还有何脸面与我成亲?” 豫亲王世子气不过,红着脸争辩:“这满都城能打过你的又有几人?谁人不知定远将军之女是都城的女霸王!你五岁就将顺宁公主打掉一颗牙,八岁时将刑部尚书十一岁的儿子打断肋骨,楚洺整整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女子就应在闺阁中绣绣花,哪有像你这般舞刀弄枪的?你这是没有女德……” 风遥阴脸,挥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绿萼急忙拉住,小声劝道:“小姐冷静……” “冷静?”风遥咬着牙,杏眼中盛满怒意,“看我不把他的舌头拽出来卤着吃!” 豫亲王世子仗着有人拉架,贱兮兮地扯着脖子说:“风遥,要不是看你长的如花似玉的,本世子也不会不计前嫌的上门来。这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我倒要看看谁敢娶你这母夜叉!你就自己过一辈子吧!” “你就自己过一辈子吧!”豫亲王世子狰狞着脸向她扑来。 周遭的事物都扭曲了,四面八方都是他的脸:“你就自己过一辈子吧!” 风遥猛的惊醒,已是冷汗连连。 白天豫亲王世子的话仿佛一种恶毒的诅咒,竟在她梦里不断循环。 娘的,早知道就把他两个胳膊都卸了,让他背着手回去。 第二天一早,风遥果不其然顶着黑眼圈。 将军夫人心疼女儿,听了她昨日做的梦,又是将那豫亲王世子大骂一顿。 “我就看他眼神闪烁,不敢正眼看我,不像个正派公子,果然不是个良配!”将军夫人哼了一声。 风遥叹气,手撑着下巴,十分惆怅:“这第一个上门求亲的就让我打出去了,以后可如何是好?不会真被他说中吧,难道我真要一辈子自个儿过了?” 自从那日定远将军府小姐将豫亲王世子踹出门后,这事就传开了。 本来因为想和定远将军结亲的,也因为将军女儿过于凶悍而歇了念头。 他们是想结亲,好让将军提拔自家儿子,可也不能将儿子送去,天天被那风遥家暴啊。 自此,都城中其他及笄的女子家中都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只有定远将军府上,依旧无人问津。 这可愁坏了将军夫人。 她倒也不是急于将女儿嫁出去,只是这别家都有公子上门,她也要让自家女儿有恋爱的机会。 于是,将军夫人认真和将军仔仔细细挑选了几个,都城中适龄又不惧她女儿威名的世家子弟,决心给他们来一场相亲。 大昀朝对于婚嫁这方面很是开明,未婚男女可相看,二婚也很正常。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风遥坐在酒楼里,望着窗外发呆。 她都喝了快一壶茶水了,相看的人怎么还没来? 莫不是突然反悔了……她有那么可怕吗? 正在思考时,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劳风小姐久等,因出门时衣裳不慎弄脏,回府换了身衣裳耽搁了时辰。” 风遥回神,看向来人。 男子一身银白绣云纹的袍子,眉目疏朗,眼中冷冽,整个人一丝不苟。 “无事,公子请坐吧。”风遥笑了笑,“怎么称呼?” “家父大理寺卿,我排行老三,可叫我白三。” 白三没有坐下,身后的小厮迅速掏出一个手绢垫在凳子上,才坐了下去。 风遥挑了一下眉,搞什么,洁癖? 白三注意到风遥的眼神,微微笑道:“我是学医的,所以在生活中对于洁净近乎苛刻。” “可以理解。”风遥点头。 “对于风小姐我可是久仰大名,今日终于一见。”白三看着她,“但是和我想象中有所不同。” 风遥好奇:“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有何不同?” 白三笑吟吟的:“传闻中风小姐凶悍无比,虎背熊腰,能一拳打倒一个成年男子。” “……”风遥无语,“非得虎背熊腰才能打倒吗?就不能用技巧打倒?” “可是今日一见,风小姐却让我很意外呢,”白三凑近,清俊的脸上带着笑,“姑娘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由此可知,传言不可尽信。” 风遥眼中有了笑意,也凑近他,不出所料看到他几欲退后,低声道:“传言不可尽信,可也有些能信。比如白三公子为何如此难以忍受我的靠近,我已知晓。” 白三僵了一瞬,又笑道:“风小姐莫不是听了什么谣言了?” 第二章 求仁得仁,好事将近 风遥退后,喝光了杯里最后一口水后,起身笑道:“白三,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有错,若是想找另一个无辜的人为自己的爱情做嫁衣,那可就卑鄙了。” 没有回头看白三因这番话而霎时白了的脸,风遥最后说了一句:“记得付茶水钱,我还有下一场要赶,先告辞了。” 顶着艳阳,风遥悠哉地走在大街上。 还好先前她找人去打听了,这白三样样都好,就是不喜欢女子。 到了茶肆后,风遥看了一圈,靠说书台最近的地方,一个男子拿着一把绘着仙鹤的扇子。 男子注意到风遥,起身拱手:“风小姐,我是御史大夫长子,您叫我宋昀就好。” 风遥点头:“我知道你,去年的武状元,你很厉害,有机会可以请教一二吗?” 宋昀愣了一下,硬朗的脸庞柔和了些:“当然可以,风小姐去年在永安街上勇抓小偷,身手也不错。” 风遥感兴趣了,兴致勃勃问道:“你都看到啦?我当时新学了一套招数,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怎么样,我当时的招式还行吧?” “我上去一套升龙拳,将他打倒在地,他居然还想奋起一搏!我一下子揪住他的头发……” 风遥兴致盎然的从去年抓小偷说到了前几天父亲送她的新剑谱,这一聊就聊到了太阳要落山了。 “不好意思啊,”风遥惭愧,“这一说到枪啊剑啊的,我就停不下来。” 宋昀爽朗一笑:“无事,风小姐说的都很有意思,喜欢这些的姑娘可不多。” “你也觉得女子就该在闺阁里绣花吧,”风遥有些郁闷,“世间女子何其多,有喜欢绣花的,有喜欢念书的,有喜欢舞刀弄枪的,这不好么?为何天下女子都要一般模样?” 宋昀急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风小姐很与众不同,我们两个喜欢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你真这样想?”风遥眼睛亮了一下,“我也觉得你甚是对我胃口,不如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吧!” “异……异性兄妹?” 风遥点头,随手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一杯:“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风遥认宋昀为义兄,我干了!” 宋昀:“……”风小姐,你还记得我们是来相亲的吗? …… 风遥快快乐乐的回了府,一进门就被母亲叫了去。 “你怎么回事?” 风遥愣了:“母亲,我今日可老老实实去相看了,没去惹祸也没去打人。” 将军夫人气笑了:“你还知道你今日是去相看的呢?我怎么听说你和人家一个不欢而散,一个结为了义兄义妹?” 风遥:“……” 得,她还真给忘了是去相看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有偏见,还能与自己畅聊剑术的,她居然一高兴跟人家结拜了! 正思考该如何挽回这一切时,只听母亲颇为无奈道:“娘听说云台观求姻缘甚是灵验,明日你早些起,和我一起去。” “云台观?”风遥诧异,“为何不就近在城北的寒烟观求,要去城外的?” “这云台观有个颇为有名的刘道长,听说他解的签无不应验,去年云游,不知回没回来。明日你穿的女孩子些,可别再穿你那平日练武的衣裳了。” 风遥笑嘻嘻的,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我知道啦母亲,没别的嘱咐,女儿就先回院子练剑啦。” 将军夫人望着女儿欢快雀跃的背影不由得叹息。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缺根筋的,小时候人家楚洺说长大要娶她,这短心眼儿的还以为人家折辱她,上去就把人家肋骨打断了……” 林嬷嬷慈爱的笑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只是开窍晚,遇到对的人自会有自己的缘分。” “希望如此吧,只盼她莫要自己心大,错过良配了。”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绿萼揭开纱帘,唤道:“小姐,该起床了。” 风遥睁开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绿萼正惊讶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爽快,一边点燃灯油:“小姐今日怎的不赖床了……” 一回头,瞧见自家小姐黯淡无神的双眼,低着头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绿萼吓了一跳:“小姐怎么如此憔悴?没睡好吗?” 风遥搓了把脸,试图打起精神来,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不是没睡好,我压根就没睡!” 天知道为何她刚睡着就又梦见那该死的豫亲王世子,这人难不成克她? 难道是因为那天自己放过了他一马,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给她托梦,让她教训教训他? 风遥悟了,白白净净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如星。 等她从云台观回来,就去找他打一架! 这样或许就能睡个好觉了,风遥打了个哈欠,暗戳戳地想。 “母亲!” 将军夫人正站在马车前,闻声转过头。 只见少女身穿鹅黄色纱裙,髻上簪着一只蝴蝶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蹦蹦跳跳时,流苏晃动摇曳,风遥眉眼灵动,笑时梨涡微露,自有一股朝气蓬勃的气韵。 将军夫人很是欣慰:“今日这身甚好,像个女孩子的样子了。快上马车,我们快些出发,争取第一个求姻缘。” 风遥笑的眉眼弯弯:“是,母亲。” …… 风遥掀起帘子,看着淅淅沥沥下起的朦胧细雨,轻轻皱了皱眉头:“母亲,下雨了,我们还未出城,不如改日再去吧?” 将军夫人气定神闲:“无事,这定是对你姻缘的考验。雨又不大,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到了云台观,雨越下越大,风遥有些担忧:“眼下才刚入春呢,这雨不会是暴雨吧。” “下暴雨也没关系,昨夜我已与你父亲说过了,在这小住一日也无妨。” 一个小道长打着伞跑过来:“夫人和小姐来得真早,刘道长云游未归,若是求签解签可以找王道长。” 将军夫人点点头:“那便劳烦这位小道长引路了。” 小道长笑呵呵的:“王道长正在为另一位小姐解签,夫人小姐可先在此处大殿稍候。” 大殿内供奉着神态庄严的三清天尊,将军夫人拉着风遥,递给她三支香。 风遥接过,乖巧的行礼后,默声祷告。 ”三清真人在上,信女风遥来求姻缘。一愿未来夫婿为人正派,二愿此人武艺高强,能够打过我,三愿此人容貌上品,信女要求不多,只愿此人是真心实意待我,若得此良缘,愿捐千两白银修缮道观。” 想了想,能打过她之人实在不多,又补充道:“打不过我也没关系,抗打也行。” 风遥虔诚的磕头后,那边小道长来请了。 “夫人小姐请随我来。” 王道长是个很仙风道骨的道士,递给了风遥签筒。 王道长捋着胡子:“请小姐诚心默念自己所求之事,贫道来为你解签。” 风遥默念,轻轻摇晃签筒。 王道长看着签上诗文半晌,笑了。 “姑娘上吉签,求得此签福缘甚佳,求仁得仁,好事将近啊。” 第三章 小道长叫什么? 雨下得太大,风遥和母亲只能在道观留宿一晚,风遥性格活泼,在屋里坐着无聊,一刻也闲不住,思及今日道长解的签,心中有些疑问,便起身去寻母亲说话。 “母亲,为何女子都要出嫁呢?若是这一辈子都遇不上心仪之人,也要草草寻个人嫁了吗?” 将军夫人看着还不通晓情爱,眼露懵懂的女儿,摸着她的头温柔道:“人一生要遇见很多人,怎么会遇不到你喜欢的人呢?” 风遥不赞同:“今日道长解的签说我好事将近,可是女儿根本没遇到心仪之人,如何好事将近?”风遥顿了顿,“更何况喜欢二字听起来就觉得甚是麻烦,除了父亲母亲,我大抵还是最喜欢我的兵器。” “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你不要当作负担,”将军夫人笑道,“像你娘当年都十九岁了还未出嫁,娘当年都觉得要一辈子这样了。后来你爹打了胜仗回来,街上那么多人里我一眼就看到他了,这便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风遥看着母亲露出的温柔笑意,心中好奇:“是娘先喜欢爹的?” 将军夫人冷哼一声:“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当初你爹可见我就跑,哪像现在呀,人出去一会儿就要问。” “若是我也能像母亲一样,遇到父亲这样的人,那成婚的话好像也不错。” 说了一会儿话,风遥看了看外面:“雨小了,我去四处逛逛,母亲休息吧。” 将军夫人点头嘱咐:“你呀,就是闲不住,去吧,别弄脏了衣裳,可没带衣服给你换。” …… 灰蒙蒙的天色似淡墨般,晕进漫天的水雾里,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濡湿了枝头花苞。 寂静又潮湿的后院里,一抹浅淡的鹅黄色身影正在打着伞踩水玩。 这云台观的素斋还真是好吃,尤其是那道松仁玉米,竟比将军府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风遥舔舔嘴唇,晚上没怎么吃饱,现下竟是又饿了。 想了想,风遥果断去了厨房,向小师傅要了一个馒头,边走边吃。 漫不经心走着,正看到不远处枣树前,一个小道士正在笨拙地挥着一根树枝。 这是什么做法的招式吗? 风遥心生好奇,悄悄靠近,躲在树后。 小道士在练的竟是父亲前几天送她的《青莲剑法》,只是这剑术实在是…… 风遥看着小道士左脚绊右脚,表情一言难尽,觉得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半晌,风遥还是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道:“这位小道长……” 小道长笔挺的背影僵了一下,轻轻侧转过头来。 少年一身白衣长袍,挽着道髻,俊秀的脸上清贵冷漠,薄唇抿着,一双乌黑的眸子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风遥在看到他的眼神后哑了一瞬,有些磕巴:“……你的手法不对。” 少年极快的褪去冷淡,轻轻弯起嘴角,微微垂眼,温和道:“这里是观里道士住的地方,姑娘若要回客房,怕是走错了。” 风遥接着磕巴:“我……去厨房要馒头,看到你在这练剑,你的手法不对,我没忍住才出了声,不是故意偷看的。”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惊讶:“你会这套剑法?” “自然是会的,”风遥故作老成的点头,“咳……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指导指导你。” 小道长想了一下,微微笑了。 他淡漠有礼地颔首:“那便劳烦姑娘指导一二了。” 风遥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树枝晃了晃,皱起眉:“这树枝太轻,用着不舒服,我给你重新折一个。” 边说着,边在旁边的枣树上挑挑拣拣,折了个较粗的枝干。 少年语气淡淡道:“姑娘小心些吧,枣树上有刺,莫要伤到手。” “无事,”风遥不在意,往旁边站了些,对着他招招手,“我来用树枝和你打,你注意我是如何使的这剑法。” 少年轻轻颔首。 风遥身形一闪,动作迅疾,手中树枝带着一股冷冽的劲风刺去。 少年眉心一凝,心中只道好快的速度,便迅速向后退开,风遥扬起下巴:“别只顾着躲呀小道长,要学会这剑法,便先要学会刺剑,像你刚才那般软绵绵的,恐怕连绣花针都要比你的剑更能伤到人呢。” 少年皱眉,还没说出什么,风遥已然又刺了过来。 “平剑向前直出,剑与手臂成一条直线,这是刺剑。”树枝直挺挺的刺向少年颈部,又偏移了些,风遥挑眉,“青莲剑法讲究的是剑如飞凤,手腕灵活,可记下了?” 他点头,正待说些什么,少女向后一退,垂在她身侧的树枝倏地撩起,指向少年左胸:“力达剑身,由下向上撩,这是撩剑。” “你……”少年欲开口,又被打断。 “以腕为轴,剑贴身立圆,力达剑身前端,这是剪腕花,”风遥看向他,蹙眉,“小道长话有些太多了,不好好听如何用剑,总要说些什么?” “你肩膀上有一只蜘蛛。”头一次被说话多的小道长平静说道。 …… 手忙脚乱拍掉蜘蛛后,看了一眼少年平静俊秀的脸,风遥有些尴尬。 她刚才还以为小道长不用心学剑总想搭话,而嫌他话多…… “不好意思啊小道长,”风遥很是羞愧,“我以为你是想和我聊天来着……” 小道长平静温和的脸依旧无甚表情,微微颔首:“今日多谢姑娘指点,天色已晚,还是快回客房歇息吧。” 天色已晚? 风遥抬头望了望天,才刚刚黑下,知道小道长这是撵人了,心中也并无不悦,她点点头,嘱咐道:“小道长怕是第一次练剑吧?刚才我演示的那几招是基础,道长记得每日多加练习……” “有劳费心。” 看着少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淡表情,风遥走之前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小道长叫什么?” 少年低垂的眸子里凝着疏离和冷淡,犹豫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说了。 “沉星回。” 第四章 看上了一个小道士? 翌日,风遥终于睡了个好觉,梦里终于没有那恬不知耻的豫亲王世子了。 风遥把这些归功于道观,一定是道观如此神圣,在这圣洁之地,那等污秽之人定是无法进入梦境的。 将军夫人端详着自家女儿红润的脸:“遥儿昨晚睡的可还好?” 风遥点了点头:“甚好,比在家中睡的都要好些。”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撂下一句“母亲等我一下”,便匆忙跑向后院。 只余将军夫人在后面愣神。 风遥一路小跑,果不其然看到那个正在练习剑法的白衣身影。 风遥眼睛一亮,小道长在练她教的招式! 兴冲冲的跑到他身后,抬手抓住他手腕纠正:“手腕要松快些,你这样握得太紧,还如何灵活……” 沉星回猝不及防被温热的手抓住,浑身一僵,迅速抽出手腕,转过身沉着脸不说话。 风遥见他反应这么大,没懂是何缘由,自顾自的说:“我要走了,虽然我只教了你几个招式,但是已然算半个师傅了,希望小道长能够勤学苦练,早日学会这青莲剑法,虽然没我的指导可能事倍功半,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沉星回拧着眉头,俊秀的脸尽是清冷,听着少女喋喋不休,眸色中已然有些不耐:“姑娘的话有些太多了。” 风遥一愣,叹息:“小道长怎么如此记仇……” 沉星回揉了揉眉心,他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又恢复带着些柔和笑意的模样:“多谢姑娘好意,星回必将勤勉练习,定不让姑娘失望。” 风遥这才满意:“不愧是我教的第一个徒弟,有出息!” 比风遥大几岁的沉星回,俊秀的脸上出现了甚少见的无语。 风遥摆摆手:“那我走啦,小道长,我们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少年内心虽腹诽再也不会见了,然面上仍露出一个柔和的有几分温柔的笑意。 “会再见的。”少年如是说道。 少年向来冷淡的黑眸里有几分温柔缱绻,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心间,令人发痒。虽笑意并没有几分真切,但风遥仍被这温柔的笑晃得一愣神,心跳似停了一拍。 风遥回过神来,突然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沉星回没明白她为何回头看了一眼,就好像有人追她一般飞快跑了,只当她归心似箭,迟疑了片刻,捡起地上的树枝,又练起来了。 …… 风遥自从回府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连吃早膳时,对素来最爱吃的玲珑虾饺也没什么胃口。 将军夫人觉得是风遥一个人太闷了,立马给风遥交好的几家小姐下帖,请大家过府游玩。 牧云裳一进青院就看见风遥提着剑站在院里愣神。 “风遥!” 风遥回神,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闺中好友,有些惊喜。 “你怎么来啦?” 眉眼娴静温柔的女子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盒子:“伯母下了帖子,说你近日心情不好,让我们来看看你。” 风遥往后看去:“你们?” 一身绿衣的明慧和表情冷峻的女子从后跟来。 明慧吐吐舌头,娇俏可爱的脸上洋溢着明媚:“听闻你最近心情不好,怎么了?有人惹你?” 一袭黑衣,面容冷峻的燕舒冷着脸问道:“是因为前段时间豫亲王世子的事?前天在酒楼他调戏路过女子,已经让我打了一顿,你消消气。” 风遥笑了,一双清澈的杏眼微微弯起:“跟他没关系,一个恬不知耻的好色之徒罢了,谁会在意他啊。” 明慧好奇:“那你是为何心情不好?” 牧云裳打断:“先进屋说吧,我带了采芝斋刚出锅的糕点,我们边吃边说。” …… “所以说……你去了一趟云台观,就看上了一个小道士?”明慧瞳孔震惊。 风遥胡乱摆手,往嘴里塞着梨酥:“什么看上!只不过自从在道观回来,我眼前总是想起他那时的笑容罢了……” 牧云裳眉眼温柔:“所以是为色所迷?” 燕舒沉思:“应该是见色起意吧?” 明慧贼兮兮的笑:“云台观求姻缘真这么灵?去一趟就有心上人啦?我们是不是应该也去求个姻缘……” 风遥有些羞恼:“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那你忧心什么呢?”牧云裳拿起手帕,擦去她嘴旁的糕点屑,“是忧心他是个道士?” “我也不知晓,”风遥懊恼,觉得甜滋滋的梨酥都不香了,“平日里练剑我能不休息练几个时辰,这几日总是走神,想起他练剑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连练剑都没办法让我集中精神。” 明慧燕舒牧云裳几人互相望了望,都笑了出来。 风遥纳闷:“你们笑什么呀?” 明慧掩嘴偷笑:“你这是患了相思病啦!” 送走了几个好友,风遥思考良久,起身去找了母亲。 “母亲,我明日想去一趟云台观。” 将军夫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去吧,多去求求说不定姻缘来得更快些。” 风遥踌躇了一下,问道:“母亲,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将军夫人愣了一下,想了想开口:“喜欢一个人大抵是日思夜想,想天天和他在一块,一见不到他,心里便空落落的,见到他便控制不住,发自内心的觉得欢喜。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等到风遥的回答,将军夫人望着女儿沉思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二日一早,风遥被绿萼叫醒后,没赖床,动作快速的起床洗漱,穿上了前一日就选好的红绯色长裙。 风遥只带了绿萼来,到了地方就打发她休息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后院,在枣树下却没看见那抹身影。 风遥思索,小道长不在这里,她又不能冲去卧房一间间的找,这道观又人来人往,还是在树下蹲守吧,不然万一错过了呢? 风遥蹲在树下等啊等,等到中午了也没看见小道长,正纳闷,一声轻细的“喵”吓了她一跳。 低头一看,是一只乳白带黄色花纹的小猫,正坐在旁边歪头看着她。 “喵呜。”小猫叫了两声,犹豫着是否要靠近眼前的人。 沉星回刚走进后院,就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他眉头皱了一下,步伐稍快走近,只见风遥正龇牙咧嘴举着手,整张脸因疼痛扭曲。 沉星回意外:“是你?” 第五章 遇到喜欢的人了 听到熟悉的清冷声音,风遥立马放下手藏到身后去,心道:怎么非是这个时候出现?他看见我狰狞扭曲的表情了吧?三清真人啊,快让我消失在这里!不然给个地洞我钻进去也成! 看了一眼躲在树后睁着小圆眼睛的罪魁祸首,又见眼前风遥背过去的手,沉星回了然。 “姑娘是被小花挠了吧?” 风遥看了看躲着的小猫,心道确实很花,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确实,我想摸它一下来着……” 看着女子手掌处被挠出了血,沉星回皱眉:“出血了,得消毒上药,走吧。” 风遥一愣:“走去哪儿?” “你在我卧房外面等着,我进去取药。” 沉星回拿药出来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去那里抹药。” 向来大大咧咧的风遥却有些踌躇:“要不……我自己来吧?” 小道长撇了她一眼:“上药不会碰到你,姑娘放宽心。”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风遥坐下,不太情愿地摊开手,沉星回有些讶异。 因为自小练武,风遥的手不似别家女子一样白嫩,手指腹有几个磨出的茧,还有几道无法消除的伤痕,手指也修长且骨骼分明。 注意到他的眼神,风遥一下子就要收回手,嘟囔道:“都说我自己来了……” 意料之外的,手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拽住了,沉星回短暂的拽了一下,立马松开了手。 少年低垂着眼:“上药,别乱动。” 风遥僵住了,觉得手上和心里都有些痒。 “姑娘很厉害。” 风遥没反应过来:“什么?” 沉星回将药粉洒在她的手掌上,说道:“你的剑术很厉害,想必其它兵器也能运用自如。” 风遥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从小习武,就没有我不会的。” “所以我说姑娘厉害啊,”沉星回微微笑道,“习武之难我这两日已体会到了,你从小练武能坚持到如今,很厉害。” 风遥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哪里哪里……” “所以手上的伤痕是姑娘习武精进的证明,其他人想有也练不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沉星回用布条绑了个结,想了想,温和的低声说道,“何况姑娘的手还挺好看的。” “……” 风遥一瞬间心跳如鼓,万籁俱寂,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绑好了,我先行一步,姑娘自便。”看风遥没说话,便略一颔首,离去了。 风遥呆呆坐着,想起刚才少年清俊的侧脸,含笑的眼,被他碰到的手仿佛灼热了起来,风遥有些恍惚,喃喃道:“母亲,云台观求姻缘可真灵……” 少女清亮柔和的声音在春风中散去。 “我好像,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 …… “唉。” 风将军瞄了一眼夫人,小心询问:“怎么了夫人,是为夫最近哪里做的不好?” 将军夫人闻言又叹了口气,眉眼忧愁。 “遥儿自从去了一次云台观后,隔三差五的就去一趟。” 风将军松了口气,乐了:“去云台观怎么了?可能姑娘大了想嫁人了,多为自己求求姻缘呢。” 他还以为自己又哪里惹了夫人不高兴,这刚下朝回来,连衣服都没换,紧赶慢赶的回来哄着。 将军夫人瞪了他一眼:“怎么了,求姻缘哪有这么频繁的?以前带她去都要早早催着我回来,这下可好,连着几天都不见人影。”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风将军放松下来,倒了一杯茶吹着,漫不经心的,“只要她不出去打架,她爱做什么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她老子给她兜着呢。” 将军夫人没好气的掐了他一下,抱怨道:“兜着什么兜着,都怪你从小就溺爱,这孩子从小打到大,这京城世家子弟都要叫她打遍了,这下可好,以后嫁给谁去?” 风将军瑟缩了一下,挠了一下脑袋,小声嘟囔道:“打遍就打遍,我风啸的女儿就算不嫁人又怎么样,我养她一辈子……” “……跟你说不到一起去。”将军夫人翻了个白眼,“我去给遥儿送几匹料子,顺便问问她。” 将军夫人挑了几匹摘星楼新买的时兴料子,还有几套首饰去了青院。 还没进房,丫鬟绿萼迎了上来。 绿萼恭敬道:“夫人,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将军夫人纳闷,“难道又去云台观了?” 绿萼应声是。 将军夫人望着云台观的方向沉思:这云台观到底有什么,怎么如此吸引她的宝贝女儿呢? …… 艳阳高照,风遥蹲在树下很是郁闷。 望着不远处被几个姑娘围着解签的小道长,她垮了脸。 挤又挤不过人家,只能在远处看着。 得,枉费她连续几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往这儿赶,今天这是又说不上话了。 浅紫衣衫女子声音轻柔:“小道长,你看我这签是何意?” 旁边一女子也往前挤:“我先来的,先看我的!” 浅紫衣衫不乐意,没好气的声音上扬:“明明是我先来的,我昨天就没解上签,你让让我又如何?” “你……!” 沉星回礼貌的笑意收敛,眉眼冷了几分,向后退了两步,远离几人:“几位可以去找其他道长解签,观里还有许多琐事,先行一步,见谅。” 路过蹲在树下独自发霉的风遥,他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姑娘这几日都来,也是来找我解签的?若是的话,可以去找刘道长,刘道长已云游归来。”语罢,不等风遥回答,作了个揖便要离去。 风遥愣愣地抬头,似是没想到会和她搭话,见小道长转身要走,忙拽住他的道袍衣角。 沉星回皱了下眉,倒也没有立刻拽回衣服,低头望向她,等待她说话。 风遥思绪空白,她怎么就抓住人家了,她要说什么来着? 良久,等的沉星回都没了耐心,眉头越蹙越紧,她才堪堪憋出了句:“……道长的剑法练的如何了?” 沉星回面色冷凝,嘴角带着客套的笑,拽回衣服,轻轻颔首:“不劳姑娘费心。”转身便走。 刚才几个围着他的女子在旁边看着,听小道长如此冷漠的言语,都不由得同情起风遥。 刚才挤得最凶的女子见风遥低着头,轻声安慰:“这位妹妹,你也别太伤心,这位道长对我们也是这样冷淡,他性格就是这么冷,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后面的女子点头:“没错,要不是听来上香的姐妹说,这云台观有个相当俊俏的小道长,我们才不大老远来贴冷屁股呢。” 风遥低着头,声音轻轻的:“他性格就是这么冷?” 几人还没说话,又见风遥抬起脸:“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确实很俊俏啊。” 第六章 文渊书院重开 接下来的几天,风遥每天都在大树下蹲守,可是一连几天都不见小道长的身影。 这天风遥鸡还没叫就起了床,风风火火往云台观去,终于见到了天才蒙蒙亮就出来练剑的小道长。 看着依旧有些笨拙的练剑身影,风遥没有上前,默默在不远处石凳前坐下静静地看。 小道长的身姿挺拔,不紧不慢的挥着剑,微侧的脸上神情专注而认真,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不过这剑法真是差劲极了。 绵软无力,动作慢的像是在太极。 忍了忍,风遥还是用力咳了一声。 沉星回转头,见是风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虽不明显,但还是让风遥捕捉到了。 “你的剑法……” 沉星回冷脸,一双黑眸看着她:“姑娘,这里是道观,你整日里往道观后院跑是为何?” “我想找你……练剑。”风遥被质问的磕磕巴巴,脸也有些红了,“我这人心里有事藏不住,我早就想说了,小道长你练了这么久还是如此的……入门,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师傅。” “师傅?姑娘吗?”沉星回将树枝随手扔在地下,叹气:“剑法自有云台观的道长来教,我是修行之人,姑娘不要再来了。” 风遥咬牙:“我只是想教你剑法而已,对道长你又没有那种心思,再说这云台观既是道观上香的地方,道长管的也太宽了些,凭什么不许我再来?” 沉星回闻言并未恼怒,仍平静看着她,乌黑的瞳仁没有一丝涟漪,他面色淡淡道:“姑娘怎么想的我并不想知道,后院本不该有女子踏入,虽观中都是修行之人,姑娘也该知道男女有别才是,早课时间到了,先行一步,见谅。” 风遥气的脸红,从小到大她从未被人如此说过,说她不知道男女有别?她又没对他做什么!自己一忍再忍,要不是看他是个道长,以她从小打到大的多年经历,早就一拳上去让他知道嘴是如何歪的! 沉星回从身旁路过,脸上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上去甚是欠揍。风遥看的不爽,袖中的拳头紧了再松,松了再紧,风遥深呼吸,心里想着真想打他一顿啊,不知道到那时候他的表情会不会变得生动一些呢? 这么想着,风遥在后面咬牙切齿地冲着他的后脑勺假装挥拳,幻想着如何将他击倒,又不伤到他只有一点点英俊的脸。 哪成想沉星回突然回头,似乎又要说些什么,风遥一时没收住手,一拳打到了他的鼻子上。 风遥僵住,捂着嘴惊恐的看着小道长面无表情的脸上,两条流淌而下的鲜血。 沉星回抬手摸了一下血,似是不敢置信,深吸了几口气,半晌,强忍下怒火,抬眼看向风遥,沉声道:“我没说什么吧,姑娘何至于偷袭我?” 风遥尴尬的脸都红了,赶紧拿出手帕向脸擦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比划一下,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回头就撞上了……” 见沉星回脸色又沉了几分,直逼黑炭,风遥急忙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风遥拿着手帕胡乱地擦,沉星回躲开向后退,用袖子遮住:“不必擦了,我自己处理。” 沉星回走了几步,不忘回头冷冷补充一句:“不要再来后院。” 风遥举着手帕看着上面的鲜血愣神,这可怎么办,她误伤了小道长,还没好好道歉呢,他一定讨厌她了吧…… 想到他说让她不要再来后院,风遥歉疚又苦恼。 哭丧着脸到门口招了辆马车,车夫大哥一看她的表情,安慰道:“是求签结果不好吗?别太放心上,这命运啊,掌握在自己手上,谁知道签准不准的。” 风遥扯了一个艰难的笑:“多谢开解,麻烦去摘星楼吧。” “好嘞,小姐歇着!” 进了摘星楼,风遥看都不看一眼各式的头面首饰,直奔二楼包间。 这摘星楼本是宁妃娘娘的二嫂开的,而宁妃娘娘正是自己的闺中好友牧云裳的姑姑。 风遥还未走近,便听到明慧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听说啊,圣上已经批准了重开文渊书院……” 风遥一掀帘子,笑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明慧这嗓门我从摘星楼外都听见了,说什么趣事儿呢?” 明慧见风遥来了,开心的不行:“哟,这是谁啊,好几日不来找我们玩,今日怎么出现了?” 牧云裳也放下茶杯,轻声细语问:“是啊,这几日都不见人影,遥儿去做什么了?” 风遥坐下,倒没急着回答,倒了一杯茶后先问了燕舒怎么没在。 明慧偷笑:“燕舒可忙得很,她前几日不是打了和你提亲的御亲王世子?这下可好了,那泼皮还赖上了燕舒,这几日正缠着她呢。” 风遥一愣,连连摇头:“这御亲王世子是抽的什么风,谁打他他就喜欢谁,有什么奇特癖好么?” 牧云裳也笑,点了点桌子:“该说你了,她不找我们玩是被缠上了,你呢?” “说来话长啊。”风遥想到小道长的冷言冷语就上火,一五一十的将这几天去蹲小道长和误伤了他说了出来。 明慧啧啧称奇:“你还真是看上了那个小道长!” 风遥垂头丧气:“看上也没用,我都不小心把他打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牧云裳想了一会,说道:“不止如此,大昀朝虽是婚恋自由,可道长是不能娶妻的。” 明慧:“确实,这可谓是禁忌之恋。并且一个从小在道观修行之人,若让他还俗,他恐怕不肯的吧?” 风遥越听越焦灼,明慧此言有几分道理。 “先不想这些了,”牧云裳见风遥眉头紧锁,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听说了没?圣上要重开文渊书院了,由太子太傅任院长。” “文渊书院?”风遥想了一下,“开就开呗,开个书院算什么新鲜事?” 牧云裳尚未开口,明慧急急的接过话头:“当然新鲜了!这一次女子也可入学!” 第七章 不受宠的二公子回来了 “女子也可入学?这可稀奇,”风遥惊讶,明亮的双眸隐隐带了些期待,“朝堂上那些老古董也没有意见么?” 牧云裳接过话:“自然是有的,以丞相为首的几位官员并不同意,但是圣上力排众议,还是允了,并指派太子太傅为院长,这下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风遥哼了一声:“丞相本就和我爹不对付,这文渊书院我是一定得去的。” 明慧和牧云裳互望一眼,心里也都很想去,牧云裳倒是没问题,明慧却扭扭捏捏的脸红了:“听说要进入文渊书院也并不容易,会有入院考,家里请的女先生个个都说我笨,我怕是很难进去了。” 风遥托腮若有所思:“入院考是何种形式?” 牧云裳喝了口茶,慢慢说道:“由太子太傅和几位大儒出题,具体什么形式还没有流传出来。” “这书院是只有世家才能就读还是不论家世?” 牧云裳沉吟:“重开书院的事还没正式宣布,不过我听姑姑说,好像是不论家世,只要通过入院考,寒门学子免束修,皆可入学。” 风遥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正垂头丧气的明慧,调笑道:“哭丧着脸做什么?还没考呢就打退堂鼓了?” 明慧叹气,故作老成:“打不打退堂鼓都不影响结果,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世代经商,要说赚钱我还挺在行,读书可算了吧。不说我,就说我堂哥,从小在书院不好好学,每次评测都是倒第一,但是赚钱就很在行,最近新开的云烟坊知道吧,就是我这堂哥开的。我们家呀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还是不去入院考了,省着还让人笑话。” “放心去考吧,谁敢笑话你,我风遥第一个不答应,”风遥冲着明慧眨眨眼,俏皮道,“这可是我们大昀朝第一个女子可入学的书院,再说我和云裳燕舒都会去,少了一个你算怎么回事儿,你可一定得来啊。” 明慧还没讲话,牧云裳轻笑安慰:“是啊,况且你可是首富之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很难为你的。” 明慧被劝说的也有些意动,无奈:“好吧,我去还不行吗,只是若入院考没有通过,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风遥笑着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楼下一个白衣身影很眼熟,神色不禁愣怔,这不是…… 风遥噌一下站了起来,往楼下看去,奈何看不到此人正脸,想了一下,对着疑惑的两人道:“我看到个熟人,先走一步啊。” 快步走到大街上追了上去,只看到个快要消失的身影,可惜大街上人来人往,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看错了吗……”风遥疑惑,想了想也是,那人在郊外的道观,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呢。 …… 丞相府书房。 屋外婢女小厮忙忙碌碌,书房内的气氛却有些冷凝。 丞相看着眼前的少年,精明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上下打量了一眼后,见少年不卑不亢,稍显满意道:“这次找你回来是告诉你,不必在道观待着了,文渊书院重开,是露脸的好机会,你回来吧。” 少年身体僵了一下,垂眼:“父亲不是不想见到我吗?道观很好,我……” 丞相抬高声音打断:“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叫你回来自有我的用意,怎么在道观几年,真以为自己出家了?” 少年袖子里的手紧握了一下:“……什么时候?” “今天回去收拾,明天便回吧,”见少年冷着脸,丞相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忘了你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总在道观像什么样子?你要是有大郎一半让我省心,我当初也不至于将你送去道观!” 闻言,少年笑了一下,低垂着头,冷淡的眸子里漾着讽意:“是啊,我和母亲一样,都不该在这相府里碍你的眼,既然如此厌恶我,又何必让我回来添堵?您有大哥就够了,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你这个逆子!” 丞相呵斥一声,脸上带着怒火:“在道观这些年,你便是如此修身养性的,我算是知道了,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让你回来是为了你好……” “父亲还是别再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了,让我觉得虚伪至极,”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不退不让,“此次叫我回来,不就是因为大哥是个草包,无法进入朝堂让您利用吗?若不是因为这样,进入文渊书院的机会又怎会轮到我一个二公子呢?” 丞相气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大哥!” “叫他一声大哥是给面子,我和他可不是一个娘生的,”少年冷淡的垂眼,“父亲叫我回来只有这件事可说么?” 丞相冷冷看着他:“自然,明天就回来在府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等入院考再出去。” 少年没吱声,内心渐冷,数年未见,他早就该知道,不该在这个男人身上奢求什么亲情。半晌,他作揖:“是,父亲。” 丞相面色缓和了一些:“嗯,速回道观收拾吧,明天回来别忘了去和你大哥打个招呼。” 毫不意外没等到回答,丞相站起身,走近他,语重心长道:“星回,你该知道,我们是一家人,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你的鼻子怎么破了?” 沉星回微微撇过头去,嗓音冷淡:“无碍,话已说完,儿子告退。” 丞相噎了一下,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你去吧。” 几个在打扫的小厮见少年出了门,低声八卦:“这就是那个前些年被撵出门的二公子?” “可不是嘛,老爷这是要把他接回来?” “还不是大公子太荒唐了些,不然这二公子还能再回来?” 一个路过的婢女闻言说了句:“回不回来跟我们也没关系,不过就是多了个伺候的主子罢了。” 小厮哼了一声:“这可说不准,这二公子如此不受宠,之后谁被调到他那儿,这平时打赏肯定是捞不到了。” “这倒也是,可千万别轮到我……” 第八章 不祸害小道长了 风遥蹦蹦跶跶的回了青院,正看到母亲坐在厅里喝茶。 将军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野丫头,又去哪儿疯了?可让我好等。” “母亲有事找我?”看到旁边放着料子,风遥翻了翻,“上次做的衣裳还没上身呢,母亲怎么又送来了?” “这女孩子长大了,哪能总穿那么几件衣裳啊,你看看你,除了穿平时练武的衣裳,柜子里都是红的,偶尔也穿穿鲜亮的颜色呀。” 风遥无奈坐下:“知道了母亲。” 将军夫人:“这几日你都去云台观做什么了?若不是在你这里等你,恐怕还见不到你的人影呢。” 风遥一僵,含糊道:“自然是烧香求签了,不是说求签很灵吗,我这不多去几次,让它更灵一点。” “真的?”将军夫人窥见她的神色躲躲闪闪,慢悠悠吹了下茶,“最近倒是听说都城里挺多女子都去云台观呢。” 风遥正经点头:“是吗?可能求签真的很灵验吧,云台观崛起成为大昀第一观指日可待。” “风遥,你是不是当你娘我从来不听八卦?”将军夫人放下茶杯斜睨她一眼,冷笑,“我怎么听说,云台观出了一个俊俏道长,每日观里都是寻他解签的女子呢?” 风遥心里一惊,什么情况,这已经传遍都城了吗?小道长是挺俊俏的,但也不至于传出八卦流传都城吧。 “这……女儿实在是没注意什么俊俏道长,每日只知道虔诚上香罢了。” “我就知道你嘴硬,看看吧,今天的大昀日报。”将军夫人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扔给风遥。 风遥接了:“大昀日报?” 只见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上面赫然写着“女霸王拒婚后流连道观,是另爱他人还是无心红尘,敬请关注今日大昀日报。署名:百晓生”,旁边小字标题都是都城各种新鲜事,什么刑部尚书公子最近打马球输给了安郡王,豫亲王世子又被当街揍了。 风遥眼睛一瞪:“这什么日报?怎么净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这不都是事实?”将军夫人拿过,指给她看,“上面写了你连续几天都去大树下蹲着看道长,还说你把人家给打出血了,哪怕人家不搭理你,也不能用武力威逼呀。” 风遥嘴角一抽:“……我不是故意的。” “看上人家了?” “绝对没有,我只是看他剑法太烂了,想指导指导,”风遥连连摆手,喜欢也不能告诉母亲啊,这看上了个道士算怎么回事,“这报上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别让我知道这个百晓生是谁,不然我……” 将军夫人一瞪眼:“不然你怎么样?这可是都城所有八卦的聚集处了,你敢去找百晓生的事,你娘我以后还从哪儿看八卦?” “这等不实的八卦有什么好看的……”风遥嘟囔,“这个百晓生怎么哪儿都有他,有人跟踪我的话我早就发现了,这人隐藏的可真深。” “不管怎么说,如若你真看上那个道士了,娘劝你早早打消念头,”将军夫人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看着风遥,“我们大昀朝可从来没有嫁给道士的。” 风遥小心翼翼:“还俗也不行吗?” “还俗?”将军夫人略一沉吟,“听说那小道长从小就在观里修行了,他一心修道,怎可因为一己之私让他还俗呢?” 风遥心中叹息,是啊,不说小道长如此厌烦她,她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 世上男儿多如牛毛,她以后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吧。 “女儿明白了,”风遥叹息,“世上男儿千万,我还是不祸害小道长了。” …… 自从文渊书院重开的消息出来,民间大多半信半疑。 不说入学后束修全免外,竟能和世家子弟读同一间学院接受同等教学,这么好的事想都不敢想。 这天风遥和明慧在摘星楼聊天,听窗外有人说书院的告示已经张贴了,忙拉着明慧下去看。 众多学子站在告示前讨论,不出意外有人质疑。 “这怎么说女子也可入学?我朝未有先例啊!” “男女竟在一个书院,这于理不合!” “究竟怎么想的?自古以来,哪有让女子读书的?” 一个老学究在人群后面冷笑出声:“枉我大昀儿郎无数,让女子读书有何用处?是能入朝为官还是上阵杀敌,不过浪费学院资源罢了!” 听到这话,风遥明慧对视一眼,风遥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士兵,递了个眼神,示意明慧稍安勿躁,且听着。 不出所料都在应和:“就是就是!女子天性怯懦,力气小,这要是在战场上敌人攻过来,还不吓得掉头就跑!” 一个书生笑道:“正是如此,乖乖在家生孩子就算了,说到念书,大概字都不认得几个,这入院考哪个女子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吗?” 风遥越听越觉得压不住火,冷不丁出声:“女子和男子一起读书怎么了,碍你们什么事?这是陛下批准了的,怎么着,诸位比陛下还圣明呢?” 明慧在旁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比陛下还圣明呢?” 似是没料到有人反驳,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即老学究上下打量了风遥一下,阴阳怪气:“听姑娘这话说的,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女子读书的例子!念书有什么用,女子那脑子能看懂什么,不如找个好人家生几个儿子,给夫君好好打理宅院!” 风遥笑眯眯的,袖子里的手已然握了拳:“老东西,我看你岁数大不揍你,今天好好跟你讲讲道理。”随即风遥也打量他,老学究挺着脖子任她打量,“我看你也算个念过书的,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女子如何如何,你不是女子生的?没有你娘把你生出来,你今天能站在这摇头摆尾的?” 老学究被呛的脸一红,恼羞成怒:“你这女子好会诡辩,口舌不饶人,谁娶到你真是倒了霉!” “这就诡辩了,您不是读了很多年书吗,这几句都反驳不了啊?”风遥啧了一声,“娶我倒霉?我要是嫁你这样的才倒了十八辈子血霉呢,我看你读书也没读的怎么样啊,大儒中我怎么没见着你呢,阴阳怪气你倒是头一号。” 周围的书生见老学究久久辩不出话,都互相对眼神,刚才说过话的书生站了出来,一脸义正言辞:“这位姑娘说话有些难听了,这位可是明德书院直学,虽没有进入大儒行列,却也是不该受你这般侮辱的。” 风遥转头看着他,又是一番上下打量,眼神直白的让书生脸一红,随即语气蔑视道:“书院的直学便可如此轻视女子吗?这等不尊重人之辈也能任职?那我看这书院不如趁早关门大吉!” 第九章 顺宁公主找茬 “何为轻视?这不都是实话吗?”书生虽语气平和,然眼中却带着些高傲,“莫说我们大昀,就是邻国也没有书院是接收女子的,男子主外女子主内,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周围人连连应和:“此话有理!” 风遥都要气笑了:“自古以来便都是对的吗?还此话有理,什么理,歪理吗?” 明慧也气的不行:“真是满口胡言,你们如此抗拒女子读书,是不是怕女子读了书后明了事理,看不上你们?” 老学究瞪眼:“你们这两个姑娘,竟在此歪理邪说!我劝你们不要在这多费口舌,满脑子离经叛道!” 风遥平和了一下怒气,点点头:“离经叛道,歪理邪说,说的很好,”向不远处暗中听着的人招了招手,“刘副尉,你都听见了吧?” 众人只见一个雄武大汉走了过来,向风遥拱手行礼:“是,风小姐,末将都听见了,定会如实禀告圣上。” 老学究震惊:“刘副尉……宫中守卫副统领?怎么会在这里?” 刘副尉向众人拱手:“圣上命我等在此候着,若有对圣上颁布的皇令不满者,全部收押。” 风遥看着震惊的众人,感觉心头舒缓了许多,扫视了一遍,挨个记住了他们的脸:“你们几个我记住了,瞧不起女子是吧?等入院考那天你们一个也别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老学究听了刘副尉的话,哽了哽脖子,清清喉咙:“不知姑娘是哪府小姐,老夫一时激动多有冒犯……” 老学究眼珠转了转,脑子里不断想着都城哪个世家府上姓风。 看了看风遥笑眯眯的样子,随即心里一惊,看这副尉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不会是那位…… “你不认识我吗?我还以为我在都城中很有名呢。”风遥向刘副尉作拱手,“这是圣上颁布的皇令,这几人却如此蔑视,还说出离经叛道歪理邪说之言,刘副尉可要一五一十的向圣上回禀。” 刘副尉点了点头,向后一招手,几个士兵过来,随即面色严肃看向愣怔的几人:“诸位蔑视皇令,先行收押,等我禀明圣上后,再听候处置。” 书生几人惊慌起来:“不,刘副尉,我们几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没有蔑视皇令的意思啊!” 刘副尉不为所动:“我有耳朵,我听见了。” 士兵强硬的抓住几人的胳膊,书生仍旧想挣扎:“不是的,都是那个老先生一直在说,我们只是帮他说了几句话,何罪之有啊?” 风遥插话:“何罪之有?蔑视皇令是第一罪,仗着自己读了几年书就瞧不起别人是第二罪,犯罪后还狡辩是第三罪,可有哪一点冤枉你?” 书生冷冷的怒视她,随后冷笑出声:“好啊,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世好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就欺凌我们寒门子弟,我无罪,更无话可说,要收押便收押吧,民怎么斗得过官呢!” “我可没有欺凌你,是你自己嘴贱才被收押的,少来沾边。”风遥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呢,临被收押还把错都推那个老学究身上,看不出来还挺阴损呢,跟你说话我都嫌脏,刘副尉快把他带走吧。” 书生眼神恶狠狠的:“我记住你了,你莫要等我爬到高处,不然……” 老学究急急打断:“休要再说,你就算爬一辈子也够不上人家!傻子,这是定远将军独女风遥!” “……定远将军独女?”书生懵了一下,“定远将军的女儿怎会如此胡搅蛮缠。” 明慧切了一声:“胡搅蛮缠的不知道是谁!” 风遥笑了笑:“就你这样的小人,还妄想爬上来?让你爬上来我爹不就白干了?” 书生后悔了,早知道他为何帮着说话,本想跟直学拉近关系,等进入明德书院好方便一些,这怎么到了如此地步! 几人正要被带走,一声娇蛮的女声传来:“慢着!” 风遥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不禁心中噔了一下,随即面带菜色。 糟了,怎么是这位祖宗? 众人向后看去,只见一位身着孔雀绿长裙的娇俏女子,头戴碧玉花簪,玉带垂着细细的珍珠流苏,行动之间袅袅婷婷,两个侍女和护卫垂着头恭敬站在身后。 女子抬着头,挑剔的上下看着风遥,哼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风遥挑眉,笑吟吟的:“比起冤家路窄这么不友善的词,我更喜欢听你说不解之缘呢。” 明慧悄悄怼了一下风遥手臂,悄声问:“这谁啊,你背着我们有新朋友啦?” 风遥用手挡着,也悄咪咪回答:“这就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顺宁公主,我和她可不算朋友,说是对头还差不多。” 明慧愣了一下,思索:“顺宁公主?有些耳熟,”突然想到了什么,“诶,是你小时候把人家牙打掉的那个公主?” 风遥见顺宁公主望了过来,忙嘘了一下:“可别提牙,就因为儿时跟她打了一架,她到现在还没事儿找我茬呢。” 顺宁公主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咬牙大声道:“你们两个!当着本公主面还讲本公主的坏话?还有你们这些贱民,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见到众人都跪下后,顺宁公主满意了:“你们两个怎么不跪?信不信本公主治你们两个以下犯上?” 风遥毫不在意:“我这人可睚眦必报,让我跪,公主可想好了?” 顺宁公主气急,随手抽出腰间的软鞭就要抽上去,被刘副尉拦住:“这可是定远将军独女,公主三思。” 风遥没有躲的意思,仍旧笑意吟吟的望着她。 这在公主眼里更是一种挑衅,顺宁瞪了一眼刘副尉,眼中骄横:“行啊,敢拦本公主,不让我抽她,本公主抽你!” 随即便向刘副尉抽去。 风遥见刘副尉呆着不动,急忙闪身向前,抓住公主手腕。 顺宁手腕被抓住,挥不了鞭,见风遥离得如此近,心下一狠,快速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小刀向风遥的脸划去。 第十章 争夺入院劵 风遥心下一惊,快速歪头闪开,嘴里骂道:“顺宁!你是疯狗啊?还带偷袭的!” 顺宁见偷袭不成,恼怒起来,狠狠推了风遥一把,秀气的眉毛上挑:“敢说本公主是疯狗,你脑袋不想要了!” 风遥没注意被推的一个趔趄,明慧赶紧上前接着。 见顺宁公主还要上前,刘副尉赶紧拦在中间,不卑不亢:“公主息怒。” 旁边被压着的书生见此,以为公主可以救他,拼命挣扎束缚,猛地一挣,跪倒在公主身前。 书生口中大喊,颇有几分撕心裂肺:“公主,小民有冤屈……” 还不待书生说完,顺宁正怒气上涌,看有不长眼的贱民倒在自己昂贵的素罗纱裙子上,秀眉一蹙,一脚便踢了过去:“哪来的贱民!还往本公主的裙子上趴,本公主的裙子也是你能碰的!” 书生被踢了一脚,仍旧不死心的又爬了过来:“公主,这女子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就要将我们几人押走,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顺宁满脸不耐烦,她根本毫不在意这些贱民,一心只在意裙子有没有被弄脏:“做什么主啊?有冤情去京兆府击鼓鸣冤去,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 书生一滞,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似笑非笑的风遥,仍旧不甘心道:“公主,您不会是怕了这女子吧,不然为何不肯替我们蒙冤的几人出头?” 明慧轻轻捅了捅风遥,悄声道:“这书生看你们不对付,还想来个借刀杀人呢。” 风遥哼笑,眉眼张扬,斜睨了书生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顺宁公主又不是任人驱使的傻子,这几人质疑圣旨,公主又怎么会为了他们和陛下对着干?” 顺宁瞪她,虽然心中不悦,但风遥话糙理不糙,她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父皇指的方向就是她心之所向,这个贱民还想激她违逆父皇,替他办事? “不是的,公主,小民……” 顺宁手一挥,根本不听他讲话:“刘副尉,还愣着干什么,这人话如此多,还不快把他的嘴给堵上,赶紧送去给父皇惩治?” 刘副尉人狠话少,一把把书生拉走,堵住嘴押进队伍中,书生憎恨地看着风遥,心中暗暗气愤,奈何嘴被堵住不可发声。 走到风遥身边时,顺宁哼了一声,碰了碰头上戴的碧玉花簪,又不经意的抚了抚脖子上散发着璀璨绿意的碧玉项链,最后在耳坠上点了点,眉飞色舞的炫耀:“看见了没?这可是从东璃国进贡的上等碧玉做成的,整个大昀只有这一套,羡慕吗?” 风遥颇为无语:“羡慕啊,我可太羡慕啦。” 得到满意的答复,顺宁嘴角上扬,昂起脖颈,骄傲的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羡慕也不给你”后美滋滋的离去。 明慧注视良久,摸着下巴思索:“你觉不觉得……她这样子很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风遥很是赞同:“确实很像,不过你不觉得更像一根大葱吗?” —— 时间很快来到了入院考这天。 虽是早上,天气仍然炎热的很,天空一片云也没有,虽然有风吹来,风也是热的,一切都是那么火热而又干燥。 风遥起了个大早,还未到入院考的时间,文渊书院前已经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 明慧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风遥,拉着牧云裳和燕舒一路挤过人群。 “这么多人,书院又只招一百人,我肯定没戏了。”明慧唉声叹气。 牧云裳笑她:“还没开始就丧气了?” 风遥也笑,杏眼弯弯的:“就是,这要在战场上可是动摇军心,该斩。” 明慧羞恼,拉着燕舒的胳膊:“燕舒,你看她们就知道笑我!” 燕舒无可奈何的轻笑:“咳,确实是动摇军心,就罚你结束后福醉楼请客吃饭?” “请就请……诶,快看,出来人了。” 书院院门大开,走出几个人,本来喧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为首的魁梧男子扫视一眼,声音中气十足。 “各位,我是本场入院考的考官之一,接下来发布第一个考题。” 男子刚说完,众人都惊讶的窃窃私语。 “这是搞什么?咋在这就考了?” “怎么看起来不太正规的样子……”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还是等明德书院收生吧?” 男子抬高声音:“第一个考题是——请诸位在旁边桌子上每人登记领取一张入院劵,并当场写下名字,不可多取,违者严惩并三年不得考取任何书院。” 男子挥挥手,身后几人抬出一个大桌子和几个盒子,众人皆茫然不解,但还是按照男子所说,排队领取了入院劵。 两柱香后,入院劵发放完毕,男子又说:“诸位现在每人手中都有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入院劵,接下来我宣布一下考试准则。” “第一,本次书院只招生一百人,名额有限,所以第一个考题会淘汰掉一半的人。” “第二,现在是辰时一刻,到午时之前,只有手中有五张入院劵的人才可以进入书院,进行第二场考试。” “第三,考生之间允许切磋比试,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夺取入院劵,一切后果由书院承担。” 男子扫视一圈,见都不动,不悦道:“怎么都不动?考试开始了!” 这下有人反应过来,犹豫地问:“任何手段都可以吗?书院真的会承担后果?” “自然,今日所有考题都是经过陛下恩准的。” 风遥看了看四周,一些人听到这种承诺,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 她拉了拉燕舒,低声道:“我们俩多注意些,男子力大,第一时间肯定会选女子来下手,别让云裳和明慧受伤了。” 燕舒点了点头:“放心吧。”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有钱”的男子用扇子敲了敲旁边的人:“老兄,五两银子卖不卖?” 被敲的人愣了愣:“五两银子?” 旁边有人也凑了上来:“我给你十两,卖给我吧!” 第十一章 我姓陆,陆砚知 “十两?”男子犹豫起来,他小心看了周围一眼,高声嚷道:“你能出十两,那肯定还有能出更多的!谁给的最多我就把这券卖给谁!” 因为文渊书院是当今陛下亲自批准重开,又有太子太傅坐镇,所以前来参加入院考的,大多数还是贵族子弟。 然而贵族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因此这话一出,周围的贵族子弟纷纷出价。 而另一边就不太美好了,几个正看热闹的书生正想也将手头的入院券出售,毕竟这城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好的书院,何不在此小赚一笔,反正那些公子哥人傻钱多。 正有这个想法时,一掏袖子,哪里还有入院券呢? “谁?谁偷了我的入院券?!” 周围的人心中都一突,忙检查自己的还在不在。 “我的也没了!” “我的也是!到底是谁这么无耻?” “是不是你?”一个男子抓住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年轻女子,他上下嫌弃地打量着:“就你离我最近,你看你这穷酸样,衣服上都是补丁,是不是想偷几个券卖钱?” 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胆怯的低着头,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她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我,不是我偷的,我没偷、没偷你东西。” “没、没偷你东西,没偷你磕巴什么?”男子学她说话,不屑地笑话,“你说没偷就没偷啊,你把衣服脱了我检查检查!” “我、我真的没偷,不信、不信你看我袖子……”女子有些慌乱,着急的扯着袖子给他看。 “袖子里没有,谁知道你是不是藏在其他地方了,”男子看了周围人一圈,见没人帮她出头,更加放肆起来,他强硬的就要拽过女子,“我检查检查你是不是藏在衣服里面了……” 话没说完,即将碰到女子衣领的手被人用力抓住,男子恼怒起来,一拳头就要打上去:“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啊?” 风遥一脚踢上男子胸口,将人狠狠踹倒,冷笑出声:“是你姑奶奶我!” 风遥将女子护在身后,冷眼看着他:“怎么着,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要脸呢?你想怎么检查?” 男子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不是,大姐你谁啊?讲不讲理的,是她偷了我们周围几个的券,我看看不应该啊?” 此时牧云裳三个也过来了,牧云裳声音虽然温柔,但语气冷凝:“考官已经说了,可以用任何手段夺取入院券,先不说她是否拿了你的,就算拿了,也是在考官允许的范围之内。” 明慧点头:“对,是在规则条件下允许的,不然你问问考官这样是否违反了规则?” 男子被周围人扶起,他捂着胸口看向考官,考官点了下头:“我说了,任何手段都可以,不算违规。” 男子气急,手抖的指着她们:“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 风遥打断:“这位兄台,有时间在这委屈的抱怨,不如趁还有时间赶紧去集齐五张吧,哪怕你拿回了你那张,也是不够进入书院的啊。” 男子看了看她们几人,憎恨的捂着胸口边离开边放狠话:“最好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们,我们走着瞧!” 风遥转身看一直低头拉着自己袖子的颤颤巍巍的女子:“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女子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乌黑懵懂的眼眸在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更加明亮,她怯生生的道谢:“谢谢你、你们。” 明慧好奇的看着她:“你也是来参加入院考的?可你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没到进入书院的年纪吧?” “我已经十、十六岁了,只是长的小。”女子有些羞怯。 风遥点头:“原来是这样,先不说了,我们也要去集入院劵了,希望能在第二场考试里见到你。” 女子点点头。 风遥几个边说边走,没看到女子在身后,嘴角扬起一个有些得逞的笑,本来清秀的面容竟显露出几丝雌雄莫辨的艳意。 他抚了抚衣襟,里面赫然放着几张男子被偷走的入院券。 他低下头轻轻笑了:“真是好骗的小姐啊。” —— 因为大多数来书院的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并没有非要进的执着,所以风遥四人也没费什么功夫,明慧作为首富之女一掷千金,几人没多久就收到了足够的劵。 但到了验劵时却出现了问题。 风遥的五张劵中,有一张是伪造的。 明慧气愤:“别让我抓到那小子,竟敢卖我假的?!” 考官撕了假的劵,抱歉道:“这张作废,你还不够五张,不能进去考试。” 燕舒把自己的劵递给了风遥一张:“你先用我的进去吧,我刚才看到豫亲王世子了,我去抢他的。” 风遥愣了愣,轻笑道:“不必,你们先进去,我去逛一圈,卖的人那么多,不会收不到的。” 见风遥坚持,几人对望了一眼,不再坚持,燕舒不放心的嘱咐:“倘若收不到了就去抢豫亲王世子的,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让他进不来也算替天行道了。” 风遥点头:“放心吧,收不到我一定去抢他的。” 几人这才安心,陆续进入了书院,开始第二场考试。 风遥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卖,她也没强求,若是进不去便算了,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朋友们一起在书院读书。 “姐姐,你还没、没集齐吗?” 风遥愣神,竟是不久前那个女子。 没等风遥说话,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入院劵,磕磕绊绊的开口:“我这里还、还有两张别人不要的,你不嫌弃就、就收下吧。” 风遥疑惑:“别人不要的?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已、已经足够了,这是地上捡的。”女子直接拉过风遥的手,放在她手里,“要到时间了,我、我们快一些吧。” 风遥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你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是同在书院可以互相照应。” 女子怯生生的低着头,轻声细语:“我姓陆,陆砚知。” “陆胭脂?好名字,那我以后叫你胭脂可以吗?” 没纠正风遥,女子只笑笑,轻声道:“当然可以了,姐姐。” 第十二章 演武场争夺考试劵 顺利通过了核验入院劵,刚一进书院大门,便看到了五个牌子,“文”“武”“工”“商”“农”。 风遥一愣,看向旁边坐着喝茶的人。 “第二场考试便是可以选择的了,”考官放下茶杯,悠悠指向牌子,“你们更擅长哪个就选哪个。” “那我选武。”风遥指向“武”的牌子。 考官指了个方向,“武的考场在那边演武场,你自行去吧。” 陆砚知低头,怯怯指向“文”:“我选这个。” “文的考场在我身后的屋子,进去之后笔在桌子上,没有考官,自行答题。” 风遥正往演武场走着,听到没有考官后心生疑惑,这书院行事实在古怪,考试却不设考官,这是随便抄吗? 回头看了一眼,“陆胭脂”对不设考官却没什么惊讶,轻声道了谢后,便走向考场,似是注意到风遥的眼神,她微微翘起唇角,轻轻点了下头。 —— 到了演武场,眼前已经有四五十人整齐站着,一个紫衣女子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扇着扇子。 “呀,又来一个女子呢,快过去站好吧,等人齐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考试了哦。”女子笑意盈盈的,浑身上下透着娇媚,风遥路过时却注意到,女子摇扇子时不经意露出的手心上,有几道旧伤。 风遥点了点头,乖巧的走向人群。 风遥看了一圈,毫不意外的在后排看见燕舒,这个演武场竟只有她和燕舒两个女子,再往旁边一看,燕舒身边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走向人群时,所有人都看向风遥,似乎这里有女子是很奇怪的事。 风遥一一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女子咋不能习武啦? 走到燕舒身边,风遥碰了碰燕舒的手,悄声道:“这不豫亲王世子吗?他还会武呢?” 燕舒也悄声回应:“应当是不会的,前几次揍他他都没有还手,只有挨打的份。” 风遥正要继续开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站起身:“好了,午时已过,我们开始考试。” “所有人各自为战,我的考试只有三十个录取名额,一盏茶之后,还站在这里的,就可以在我这里领取一张终试的考试劵哦。” “哦,对了,如果一盏茶后站着的人超过三十个人,你们所有人,”女子扫视了一遍,她笑道,“全部淘汰。” 全部淘汰? 众人惊讶,前面有个大汉举手:“考官,各自为战的意思是?” “是我讲的还不清楚吗?”女子有些不悦的蹙起眉,但还是耐心的回答,“就是你们互相打,直到给其他人打到站不起来为止,或者有人不想挨打的话,就自觉趴下吧。” “不过我建议还是别那样做,这样显得你们太孬。”女子扇着扇子走了,背影窈窕多姿,“开始吧,一盏茶之后我再来,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哦。” 考官刚离开,演武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每个人都快速远离人群,小心谨慎。 燕舒拉着风遥,也要离得远些,右胳膊突然被抓住。 身体已先反应过来,迅速出拳,在看到是谁后堪堪收回力道。 燕舒皱眉:“你干什么,豫亲王世子?” 豫亲王世子一脸惊恐的僵住,抚着心口:“吓死我了……” 风遥一掌拍开他抓着燕舒胳膊的手:“抓什么抓?” 豫亲王世子没好气道:“你拍我做什么,我又没抓你。” 又凑近燕舒讨好:“舒舒,我们一起吧,你保护保护我吧,我这三天两头受伤,这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风遥拉着燕舒就走,边走边说:“你为什么受伤,还不是因为你四处调戏人?一个大男人,还真好意思让女子保护你,不嫌磕碜呢。你要是怕受伤直接往地上一躺不就好了。” 正说着,风遥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这边,环顾四周,竟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盯上了她们。 壮硕男子打量着她们,和身边人低声说:“这两个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好打,要不我们先把她们放倒?” 矮个子男子长了一对三角眼,他阴沉沉地望着已经警觉的风遥二人:“我看行,二虎去对付那个红衣服的,我和二康对付剩下那个,别掉以轻心了,敢选武的也定是身上有些功夫的。” 壮硕二虎虽嘴上应着,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小姑娘而已,看着还没到他的胸口呢,这不一下就放倒? 不过长的这么水灵的姑娘,自己得轻一些,别再一不小心下了重手将人家弄死了。 心里这么想着,二虎带着轻视的眼神缓缓接近。 风遥燕舒对视一眼,知道这是要开打了。 说来也奇怪,风遥浑身仿佛兴奋起来了一样,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心。 看到了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蔑,风遥挑了下眉,水灵灵的杏眸闪着兴奋的光芒。 燕舒看了一眼风遥,嘱咐:“控制点吧,你眼里都要兴奋的冒绿光了。” “有这么夸张么?” 二虎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遥,雄厚的声音带着轻蔑:“要我把你打趴下,还是你自己识相点趴下呢?” 风遥抬头,仰视着:“姑奶奶我哪个都不选。” 二虎正要继续开口,却见眼前女子如燕子般灵活的身形一动,动作迅疾,随即便是一个拳头直冲面门而来。 不多时,燕舒那边也解决了,风遥正笑意盎然地环抱着手看她。 燕舒往她身后望了望,果不其然看见了二虎被揍的双颊肿胀,那么高的大个子蜷缩在地上,委委屈屈的用手捂着流鼻血的鼻子。 风遥笑道:“你今日的速度可不怎么样啊。” “那个高个子倒好打,那个矮个子难缠了些。” 让燕舒都说难缠可不容易,风遥望了望,矮个子男子眼睛青肿了一圈,正怨恨的看着她们。 环视一圈,站着的人还是有很多,风遥冲燕舒挑了挑眉:“要不要比试比试?看谁打倒的人最多?” 燕舒应下:“赌注是什么?” 风遥已经兴奋的冲了出去:“就赌福醉楼今年开坛的好酒!” 第十三章 终试再遇小道长 燕舒无奈轻笑,倒真是会选赌注,福醉楼一年只一坛的西域醉兰酒,每年竞拍的达官贵族层出不穷,可谓是有市无价。 不再多想,燕舒也迅速动身,去争夺名额。 一盏茶后,妖娆女子扇着扇子来了。 罗刹扫了一遍演武场,有些意外地掩唇娇笑:“我说的不是三十个名额么?怎么站着的只有六个人了?” 风遥回过神来,杏眸中还有一丝没散去的兴奋。 女子细腻如瓷的脸上有一道划痕,划痕渗出丝丝血迹,一双澄澈的杏眼格外明亮,俩缕散落的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风遥和燕舒在演武场一南一北对视了一眼,风遥向罗刹走去,抱歉道:“抱歉考官,我一时太过兴奋,没注意人数。” 罗刹哦了一声,很是惊讶,随即又笑了:“好,你们六个过来领考试劵吧。” 演武场中被燕舒卸了胳膊的矮个子男子不甘心喊道:“考官!不是说三十个名额么?这才六个人,还没到名额人数啊!” 罗刹斜睨了一眼:“连小姑娘都打不过,技不如人又能怎么办呢,在战场上若是像你们这般打不过便趴下,不都成了软脚虾了?录取你们又有什么用处?” 矮个子男子被说的面红耳赤,还是硬挺着脖子:“我是大意了,被那女子卸了胳膊,不然我……” “卸了你胳膊,连你腿也卸了?”罗刹嘲讽,“不是怕站起来还被打么?打不过便打不过了,事后再争执倒显得心眼颇小。” 罗刹看着面前六个人:“拿着考试劵去刚进书院那里,等院长进行终试。”又看了看风遥脸上的划痕和燕舒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手,皱眉,从袖子里掏出瓶药扔给她们,“女子要保护好自己,别留下疤痕,拿去吧。” “多谢考官!” —— 第二场结束后已是申时,众人已是精疲力竭,一天没吃饭了,这书院怎么也不给时间吃饭啊? 到了刚进门五个牌子那里,不知何时布置的桌子椅子,已有不少考生坐在那里了。 风遥拉着燕舒左顾右盼,找到了牧云裳和明慧。 牧云裳笑:“我们四人竟都通过了。” “是呀是呀,不过,你们考场怎么就六个人过来?”明慧向后张望,“是分批过来么?” 风遥尴尬笑笑:“这事说来话长……” 明慧也不追问:“你们带吃的了么?我好饿,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有,不过我怎么好像闻到了牛肉面的香味?难道饿出幻觉了?” 风遥也努力闻了闻:“应该不是幻觉,我也闻到了。” 众考生都饥肠辘辘,闻到这味道自是不断咽着口水,肚子咕咕叫,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各位考生们!” 一个捋着白胡子大笑着出来的老头,从“文”考场开门走了出来。 随之走在身后的是“文”考场通过的考生。 众人站起身行礼,风遥几个坐在最后几排,前排个子都太高了,风遥只能踮起脚才能看见。 本想看看书院的院长是何模样,视线不经意扫到院长身后跟着的考生中,风遥瞪大了眼。 这、这是…… 云台观那个被她一拳锤出鼻血的道长! 风遥倒吸一口气,要不是扶着明慧和燕舒的肩膀,她差点没仰过去。 文渊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连道长也要来进修。 牧云裳注意到了风遥状态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风遥招招手,几人自觉弯着身子过去听。 “院长后面的考生,我之前看上的小道长也在里面!” 明慧由于太震惊,情不自禁喊了出来:“什么!你看上的……唔唔!” 风遥在附近考生好奇的目光下,赶紧捂住明慧的嘴:“姑奶奶哟,你可小点声!嗓门这么大呢?” 明慧点点头,用手在嘴的地方嘘了一下,示意自己绝不会再喊出来,风遥这才松手。 牧云裳也好奇的向前看:“哪个呀?” 风遥无可奈何:“希望我俩中有一个落选,不然可太尴尬。” 院长手一挥,几十个端着菜肴的人一个个将托盘放在每一个考生前面。 不一会儿,所有考生面前都有一碗冒着热气,撒着葱花的牛肉面。 众人一个个看着面前的美味食物均是眼神发直,口水不断分泌,但院长还没说话,也没人敢先动。 风遥虽也很想吃,但心绪全被身后坐着的人吸引走了。 很好,他们可真是有缘分,道长为什么正正好好坐在她的身后? 风遥僵着脖子,不敢回头也不敢动,生怕被道长认出。 沉星回刚才走过来时就看见了风遥,见风遥直直的看着前方,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各位考生们!欢迎来到文渊书院终试,能进入到终试,已经能够说明在座的各位很出色了,但,”院长话音一转,“这还远远不够,知道为什么要分为五个考场么?” 见众人皆是疑惑,又开口:“我们大昀有很多书院,但每个书院教授的都是以文武为主,我是很不赞同的。文武固然重要,但是商农工也很重要,一个国家的教育不能只有文武,我们要多方面发展。” “假如在座的各位留下来了,成为了书院的一员,我不会只教你们如何去应对科举考试中的难题,我希望我的学生,眼里不只有当官大展宏图,也要从微小处着手。你们可以是各行各业的人才,可以是一字不识,但对经商、农桑、工匠颇有天赋,孩子们,不是只有做官才能为民造福,只要能发挥你最擅长的,你就已经为大昀做出了贡献。” 院长说完,捋着胡子坐在最前面:“这是为大家准备的牛肉面,大家一天都没吃了,快吃吧。” 众人早已按耐不住,皆是狼吞虎咽起来。 院长给刚才托盘的那些人使了个眼色,都心领神会的下去观察。 风遥牧云裳和燕舒没吃,明慧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风遥悄悄道:“不会有诈吧?” 牧云裳摇头:“不知道,不过刚才那些人似乎在观察我们。” 明慧喝了口汤,催促:“你们怎么还不吃啊,可好吃啦!” 见似乎真的没有问题,风遥三人也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牛肉面甚是美味,爽滑翠绿的小白菜和葱花,在带着油珠的汤里甚是漂亮,牛肉块也是软烂无比,面条劲道,汤汁浓郁,再撒上一汤勺的辣椒油,简直是风遥此生吃过最美味的牛肉面了。 “诶,这是什么?”牧云裳纳闷的从碗里夹出一个黑色的石头,“面里怎么有石头?” 几人正疑惑着,刚才放托盘的人已经走过来,请她出场。 “您已经被淘汰了。” 第十四章 终试考察运气 “我已经……被淘汰了?这是为何,可是我违反了什么规则?”牧云裳怔住。 那人没说话,只低头请牧云裳去到门口,“稍后院长会进行解释。” 牧云裳无可奈何,撂下筷子,对着余下三人无奈笑道:“算了,那我便先去门口了。” 三人点点头,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是牧云裳做了什么违反规则的事么? 风遥看了看,四周也有很多被请出去的考生,皆是吃了一半就一脸疑惑的被淘汰了。 这是按什么淘汰的? 终试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在风遥后几排的陆砚知冷眼看着一切,心中已然知晓,只见他筷子在牛肉汤中轻轻一搅,趁着巡逻观察的人转身,迅速将碗中黑色石头夹起,看周围人不注意,十分自然地扔在了地上。 黑色石头还带着浓郁香气的汤汁,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了草丛里。 巡逻观察的人狐疑的回过头,怎么好像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 看身后考生一个个泰然自若的吃着面,似乎没人吃到黑色石头。 不多时,一小部分淘汰的考生已经都聚集在门口。 考生们都十分不服:“院长,为何平白无故就将我们淘汰?” “就是,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始的考试啊!我们和剩下那些人又有何不同?不会是有什么黑幕吧!” “我爷爷乃内阁学士,若是文渊书院平白将我淘汰,我爷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各位稍安勿躁,是这样的,”院长笑眯眯的,“这一轮终试,我们考察的是运气。” 众人面面相觑,都匪夷所思:“运气?” “正是运气。一个人要想有所成就,光有实力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定的运气,实力可以养成,运气却永远说不清,这便是我们终试的考题。方才那些牛肉面里,有一部分放了已经清洗过的石头,吃到石头的人便是运气差的,剩下的这些人很幸运,恭喜你们通过了终试!” 牧云裳蹙眉问道:“怎可凭一碗牛肉面就定下谁人运气好,谁人运气差?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院长捋着胡子:“确实如此,但这是陛下和国师出的终试,我也无权干涉。” 竟是陛下和国师出的终试…… 既然牵涉到陛下,牧云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风遥也纳闷的很,这终试真是古怪,往面里放石头算什么考试,云裳恐怕没办法和她们一起在书院就读了。 “好,通过终试的考生可以过来领取院牌了。” 剩下的考生都有些难以置信,本以为终试会是很困难的考题,没想到就吃了一碗牛肉面就通过了? 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嘴里啊! 领取院牌时,风遥悄悄回过头,正看到陆胭脂站在自己身后。 风遥悄声:“你也通过啦,以后就互相照应吧。” 陆砚知笑了一下,清秀的面容生动起来,多了几分艳丽,冲风遥点了点头。 还未收回视线,见陆胭脂身后站的小道长,风遥赶紧把脸转过去。 这下可如何是好,以后在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等到发完最后一个人院牌后,院长惊奇道:“怎么才七十七个人?不是每个考场给了三十个名额么?除了淘汰掉五十人,还剩下二十三个人去哪了?” 身边人悄悄说了什么,院长无奈:“这个罗刹,又不按规章办事,不过如果她那个考场只通过了六个人的话,这些考生里怎么好像还多出了一个人……” 身边人催促道:“院长,天色已晚,得尽快进宫了。” “啊好好好,诸位考生,三天后大家就来报道吧。”说完后,院长急匆匆的就走了。 —— 风遥出门时,牧云裳急匆匆的也进宫了,说是宁妃娘娘召见。 明慧拉着风遥在门口:“风遥,哪个是小道长啊,指给我看看嘛。” 风遥恨不得马上快点走:“别问了,快走,别一会儿撞上了。” 哪料一语成谶,小道长和陆胭脂一齐出来。 陆胭脂声音一直怯怯的,看到风遥后眼睛突然亮了,喊道:“姐姐,等、等一下!” 沉星回下意识看向那边。 风遥被叫的站住了,眼神却控制不住的飘向了沉星回,二人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对视了几秒。 沉星回也没料到,怔了怔,一点表情都没有,便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风遥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心想小道长这么快就不记得她了,也好,以后在书院见面也不用避着了,反正他也认不出她。 又想她是长的很普通吗?所以他把她这么快给忘记了。 不至于这么健忘吧,她好歹还不小心打了他一拳,这都能忘记? 正胡思乱想着,陆砚知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看着她:“姐姐,还不知道你叫、叫什么名字?” “我姓风,单名一个遥字。” “那我以后,叫你风姐姐可以吗?” 风遥正心绪不宁,随便说了句:“都依你。” —— 因为牧云裳进了宫,她们几人也没有去福醉楼一起吃饭,各回各家了。 夜晚,风遥洗漱后,坐在院子里摇椅上,看着月亮发愣。 绿萼见了,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见风遥情绪不高:“小姐,怎么不开心了?” “没什么,只是今日事多,有点乏了。” 绿萼想了想:“那奴婢去拿些点心吧,蟹粉酥如何?吃了甜食心情就会变好了。” “不用了,我没什么食欲,你去屋里拿本书给我看吧。” “是,小姐。” 风遥拿着书迟迟没有翻页,脑子里想的竟都是今日和小道长对视的那一眼。 男子静默的眼睛里毫无情绪,本该显得柔和的琥珀色眸子竟冷漠的很,纤薄的唇微抿,每一处轮廓看似温和却又蕴藏着锋利的冷意。 和在云台观遇见时似乎不太一样了,总感觉周身变得更加冷漠了。 风遥合上书,摇摇头,不想那些了,她去书院又不是去谈情说爱去了,总想那劳什子的健忘臭男人做什么。 风遥心情又好了起来:“绿萼,去厨房拿点牛乳糕吧,我想吃了。” 翌日,风遥几人又约在了摘星楼,因为文渊书院招的名额是一百人,还差二十三个人,所以一些落选的贵族子弟,家中有在朝中能说的上话的,都去陛下那里争取名额。 陛下都一一允了。 牧云裳的姑姑宁妃娘娘自然也为侄女争取了一个名额,这下她们四个又可以一起去书院了。 燕舒倒了杯茶:“福醉楼今日已经为今年的开坛酒预热了,过两日似乎就要开始竞拍了。” 第十五章 陆砚知住进将军府 “那你可莫要忘了我们的赌注啊,我可是比你多打倒了三个。”风遥冲燕舒俏皮地眨了眨眼。 燕舒无奈:“这可不是我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去年被江州富商买去,那富商可是拿了一万两白银才买到,一万两白银都能买几套首饰头面了?” 牧云裳沉吟:“我倒是听说,前年竞拍到的人只用了一副陈明康先生的字画就换到了醉兰酒,不知今年是否也可以以物换酒。” “若是可以以物换酒便好了,”天气太热,明慧有些无精打采的,“我家里都是些我爹为了附庸风雅买的字画,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随便拿几幅还换不到一壶酒?” 牧云裳拿着手绢递给她:“擦擦吧,怎么这么爱出汗。” 明慧接过,抱怨:“这可不是我爱出汗啊,这一天比一天热,这衣裳糊在身上难受死了,扇子扇的风都是热的,这天是要把人晒死呀。” 风遥看向窗外,突然想到:“诶,不是说福醉楼新上了一批用冰做的吃食么,不如我们去那里尝尝,正好还能打听打听醉兰酒的事。” 明慧眼睛亮了:“对啊对啊,不是新上了什么冰乳酪,还有个叫冰沙的东西,我们去尝尝呗?” 牧云裳和燕舒点头:“也好,这里是闷了些,还是去福醉楼吃些凉快的消消暑也好。” 到了福醉楼,座位已快坐满,几人赶紧落座。 “小二,都新上了什么吃食啊?” 小二见是明慧几人,屁颠颠的就来了,毕竟这可是老主顾:“几位姑娘,今儿可来着了,我们家掌柜的新招了个厨子,特别会做这解暑的甜点,要不都给姑娘们上一个尝尝鲜?” 明慧点头:“都上一个吧,若是好吃,少不了打赏。” 听见有赏钱,小二笑的越发谄媚:“得嘞!” 等了不过一刻钟,陆陆续续的便都上了,细数竟有二十几样。 风遥看的眼睛都亮了:“这些甜品倒是从未见过。” 明慧拿着木勺挖了一勺放进嘴里,不禁感叹:“口感细腻,冰凉解暑,真是不错!” 风遥也挖了一勺绿色的甜品,细闻了闻:“竟有茶叶的香气,真是好巧思。” 小二在旁边附和:“正是,这道名叫绿茶冰糕,最是适合夏天解暑了,也是我们福醉楼卖的最好的。” 牧云裳尝了口牛乳冰酪,也赞扬道:“确实不错。” 风遥对小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小二立马附耳过去:“今年的醉兰酒怎么说?” “哟,我就知道您要打听这个,”小二笑道,指了指另外几桌,“呐,那几桌的客官特意从襄阳过来的,说是家里老太爷过寿,对这醉兰酒势在必得呢。” 闻言风遥看了过去,几桌子的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其中有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其他的应该是他们带的仆从。 其中一男子敏锐至极,风遥刚看过去,他便立刻回望过来。 见只是个小女子,含笑点了个头,接着和身旁男子说话。 明慧捅了捅风遥:“快吃呀,一会儿化了。” —— 路边胡同里。 一身布衣的雄壮男子恭敬道:“公子,我们的人已经潜伏进城了。” “嗯,叫他们莫要太过招摇,一切低调行事,不许给我惹事。”男子清澈的声音动听悦耳,若是不低沉着声音,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思。 “是,公子,书院里也安插了我们的眼线,请公子放心。” 男子转过身来,清秀的面容透着冷意,陆砚知从怀中拿出封信递给他:“将此信送回王庭,派得力的人去,莫要让我那兄长拦截了。” “是,公子,还有何吩咐?” 陆砚知倚靠在墙壁上,眼神极好的看见了坐在福醉楼里的风遥几人。 陆砚知眯了眯眼,嘴角牵起若有若无的笑,若是想要和这些权贵结交,势必要从他们的子女入手,思绪在脑中转了一圈,不多时心下已有了主意。 他弄乱了衣裳,吩咐了男子什么,便迅速惊慌的跑出胡同,跌倒在福醉楼门前。 雄壮男子大声骂道:“臭娘们,让你给我做小是你的福分,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福醉楼里的人听见这声音,都好奇的探头看,毕竟八卦谁都爱看。 风遥几人也抬眼望去,风遥和燕舒对视一眼,都站起了身,出门去看怎么回事。 陆砚知跌倒在地,衣裳头发俱是凌乱,白皙的脸上惊慌失措:“我不要给、给你做小,求你放过我吧。” 雄壮男子见此,哼笑一声便要大手去抓她:“你一个小磕巴娘们,没了父母,又没有其他亲戚,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别忘了你葬父的钱是谁给你出的!” 风遥怒喝一声:“别碰她!”随即挡在他的身前。 陆砚知惊慌的眸子闪过一丝得逞,十分慌乱地抓住风遥的手:“姐姐,救我。” 风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别怕:“她欠你多少钱,我来给。” 男子迟疑地看了陆砚知一眼:“二两银子!” 燕舒从随身钱袋里掏出二两扔给他:“二两给你了,以后这姑娘和你没关系了。” 男子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也不再胡搅蛮缠,冷哼一声对着陆砚知道:“算你走运!”便离去了。 风遥几人扶起陆砚知,安抚:“没事了,别怕。” 陆砚知吓得有些发抖,声音颤抖:“多谢几位姐姐。” “来,进来坐下说。” 身后牧云裳看着陆砚知干打雷不下雨的脸,有些狐疑。 “如今你住在哪里,日后可有何打算?” 陆砚知低头,怯怯道:“我……我家中已无人了,本来的房、房屋,也为了给父亲治病卖、卖掉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更无去处。” 风遥几人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安慰。 风遥思索了一番:“等书院开学你便不用愁住处了,每月还有额外的膏火钱,应该足够你用了,今明两日你便借住在我家好了。” 陆砚知微怔,迟疑:“住在……姐姐家?这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这两日而已,放心吧,我家里有空房的。” 见没人反对,陆砚知心中暗喜,然面上仍十分不好意思:“那便打扰姐姐了。” 第十六章 姐姐,你身上是什么香? 傍晚,几人分别,风遥带着陆砚知回了府。 因为风遥也经常让朋友过府小住几天,所以将军和将军夫人听到小姐带了人回来时,也并没有多惊讶,只吩咐下人将明雪居再打扫一下,方便让客人住进去。 风遥这边和陆砚知刚到院子,绿萼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上吗?” 风遥嗯了一声,侧头问陆砚知:“胭脂,可有什么忌口?” “没有,我什、什么都可以吃。” 陆砚知踏进风遥的房间,没有好奇地乱看,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桌子上摆了三荤两素,另有一道汤。 油爆虾色泽鲜亮,点缀了几个葱花,水煮肉片汤红油亮,刚淋好的热油还在滋滋作响,闻起来麻辣味十足,麻辣鲜香,最是下饭。 另有两素,一道开水白菜清新淡雅,一道红烧茄子看起来外酥里嫩,味美多汁。 香气不住的往人鼻子里钻,风遥盛了碗玉米排骨汤给他,催促:“吃呀,别愣着,吃完我带你去逛逛。” 陆砚知点头:“真是多谢姐姐了。” 风遥笑:“客气什么,来尝尝这个水煮肉片,保证你食欲大开。” —— 傍晚,蛐蛐在吱吱叫,不时刮来一阵凉爽的风。 风遥的院子里有一个秋千,是她小时候父亲给她亲手做的,她没事就会在院子里练剑,累了就坐在秋千上休息。 风遥拉过陆砚知按在了秋千上:“坐下,我推你。” 陆砚知想拒绝,无奈她手劲有些大,按得他不得起身。 陆砚知表面微笑,心下叫苦连连。 虽然扮女装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要他一个男子被女子推秋千确实有些别扭。 正当他思索如何起身然后趁着傍晚去四处探查时,风遥有些怀念的回忆:“小时候父亲总教我如何用剑,我年纪小,一心只想出门玩,父亲便给我做了这个秋千,一到八月,葡萄藤上结的小葡萄垂下来,一边荡秋千一边可以摘葡萄吃。” 陆砚知笑笑:“姐姐的父亲对你可真、真好。” 天色已晚,风遥将陆砚知送到明雪居后就回了房。 陆砚知在屋内确定她走了后,立刻出门开始探查。 另一边,丞相府内。 沉星回站在窗前,看着月亮出神。 他到底为什么会离开道观,就这样顺从的回来呢? 难道还是会对自己那只知利益的父亲抱有一丝希望吗? 正出神,一阵喧闹声突然惊醒了思索的人。 “大少爷,二少爷已经歇下了。” 沉明朗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小厮,浑身都是酒气。 “滚开!我来看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行?都滚开!” 沉星回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沉星回出门,直直看着他:“什么事?” 沉明朗见他出来了,打着酒嗝嘻嘻笑了:“好久不见啊,二弟。” 沉星回没理他,仍旧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是我弟弟,我来看你还需要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叫大哥?”沉明朗嘿嘿笑了,眼里都是恶意。 沉星回掩着鼻子向后退,眼里毫不掩饰厌恶:“没有事就赶紧滚,一身酒气,你除了喝酒还会什么?” 沉明朗不笑了,细看他的脸和沉星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多了几分轻佻和阴郁。 沉明朗脸阴了下来:“你敢让我滚?怎么,刚回来就敢下我的脸?” 沉星回一步步走近他,琥珀色的眼眸愈加寒冷:“沉明朗,是父亲让我回来的,你看我碍眼,我看你又何尝不是?” “若不是你太过草包,也就没有我回来的余地了。” 沉明朗怒极:“你说谁是草包?” “谁是草包谁知道,天色晚了,若是不想父亲闻到你身上的胭脂味,就快滚。”说完,沉星回转身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你……”沉明朗咬牙切齿,本来酒醉几分也气的清醒了。 该死的沉星回,你是回来与我抢的么? 男子本该俊逸的脸因为阴鸷而扭曲,手在袖子里恨恨的握拳。 他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院子,还未进屋,看到了院子里一个正在忙碌的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立马哼笑着不顾女子挣扎,将人一抗抗进了屋,屋子里不多时,传来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陆砚知早早的来了青院,本以为风遥还睡着,不想刚进院子,便看到风遥一身睡衣在舞剑。 陆砚知怔了怔,视线已经不自觉慌乱移开,正要转身,风遥看到了他。 “胭脂,起这么早啊,还没吃早饭吧,进来一起吃吧。”风遥将剑扔回去,热情的邀请他。 陆砚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笑,视线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姐姐还是先将衣裳穿好吧,别冻着。” 风遥疑惑她怎么今天不磕巴了,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笑:“见笑了,我马上去更衣,你先去坐着等我。” 等风遥穿好衣裳,正看到陆砚知端端正正的坐着,风遥噗呲笑了:“胭脂,你怎么时刻都坐的这么笔直?倒有些像我父亲一样的习武之人了。” 陆砚知望去,女子穿了一身鹅黄色月牙裙,腰身十分贴合,显得风姿绰绰,腰细如柳,鹅黄色更衬得女子肤色白皙,一双杏眼水润俏皮,陆砚知想起刚才的睡衣,立刻转过头去。 风遥坐下,看着他奇怪:“你怎么耳朵这么红?有这么热吗?” 陆砚知没抬头:“嗯,是挺热的。” 风遥诶了一声:“不会啊,我还觉得今日很是凉爽呢,”想了想,风遥凑近伸出手背去摸他的额头,“不会是生病了吧……” 女子身上飘过来一股好闻的香味,陆砚知霎时从脸上红到脖子。 “脑门也不热呀。”风遥坐下,“快吃吧,看你热的,整个脸都红了,吃完我带你去福醉楼吃冰沙吧。” 陆砚知一时没吱声,只顾着吃眼前的,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声音有些哑地问:“姐姐,你身上……是什么香?” “哦,这个,木兰香呀,你喜欢一会我多送你一些。” 陆砚知还是没抬眼,只轻轻嗯了一声:“喜欢的。” 第十七章 镯子卖给丞相府大公子了 风遥带着陆砚知来到摘星楼,想看看明慧几人是否在这。 带着陆砚知还没进去,便听到女子怒骂的声音。 “这都是些什么质量呀,刚拿回去就裂了,你们摘星楼最近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就这种质量的镯子也敢往外卖?” 牧云裳站在一个妇人身旁,见到风遥进来,忙向她悄悄摆摆手,示意她别过来。 然而晚了一步,正吵嚷的女子转过身来,女子眼角眉梢俱是跋扈的姿态——此人正是顺宁公主。 “呀,这不是风遥么?”顺宁公主打量了一下站在风遥身后的陆砚知,挑剔嫌弃:“这位是谁啊,穿这么寒酸,新跟班?” 风遥将陆砚知挡在身后:“这是我朋友。” 见风遥挡的严严实实,顺宁不屑翻了个白眼:“嘁,谁稀罕看呢,护着个穷酸贱民跟个宝似的,”随即回过头,冲着恭敬站着的妇人嚷嚷,“告诉你们,三天之内弄个一样的赔给本公主,不然送不了母后大寿礼,本公主要你们好看!” 转过身,又瞪了一眼看热闹的风遥,扭着腰撞了她一下才满意的离开了。 风遥见牧云裳无奈叹气,忙问:“这是怎么了,什么镯子?” 站在牧云裳身旁的妇人,也就是牧云裳的婶婶,拿过来一个精巧的小盒:“正是这个镯子,昨天公主来这买了,说是刚回宫就裂开了。” 妇人打开盒子,玉镯泛着柔紫色的光辉,清透水润,正是上好的紫玉镯,只是碎成了三半。 “好漂亮的镯子!” 妇人点头:“是啊,这是前两天刚从西域商人那里收的,昨天第一天摆上,便有许多人看中想买,最后被公主买到。” “这镯子只有一个么?又为何会碎裂?”风遥好奇。 “正是只有一个,我才这么愁啊,”妇人叹气,“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会碎。” “能让我看看么?”陆砚知怯怯出声。 妇人望去,递给了他:“当然可以了,这镯子既是碎了,便也不值钱了。” 只见陆砚知拿起颠了颠,似乎已经有些了然,又仔细看了其中后,轻轻敲了敲。 遂笑道:“这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妇人惊讶,“这可是挑玉师傅亲自进的货,他看了多少年了,怎会走眼?” 牧云裳去了后院唤了挑玉师傅过来。 挑玉师傅是个看起来很憨厚的黑胖男子,他爽朗问道:“怎么了?” “你看看这镯子,可是你带回来的那个?” 挑玉师傅接过,仔细瞧着,皱了眉头:“诶,这不是玉啊,这不是我带回来的那个。” 几人对视一眼。 挑玉师傅又说:“这看起来和玉很像,内里却有气泡,摸起来也并不温润,是实打实的假货。” 风遥思索:“这既是假的,那卖出去的时候是真的吗?” 挑玉师傅点头:“公主买的时候是我亲自放进去的,那时还是真的紫玉镯。” 牧云裳问:“紫玉镯被掉包了,会是顺宁做的么?” 风遥摇头:“不会,虽然她嚣张跋扈又蛮不讲理,但银子她最是不缺的,不至于用假的掉包。” “或许是在公主回宫的路上么?” 妇人沉吟:“目前一点线索没有,现在要解决的,是三日后拿什么跟公主交差,毕竟耽搁了皇后的大寿也够我们摘星楼吃一壶的,更何况……”说到这里,妇人和牧云裳对视一眼,更何况他们家是宁妃娘娘的母家,这若是交不了差,怕是会发展到不好的结果。 风遥问挑玉师傅:“那西域商人只有这一个紫玉镯吗?” 挑玉师傅说:“这我不知,因为价格昂贵,我也只选了这一个,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他就在黑市第五家。” —— 夕阳西下,黑市开张。 牧云裳有些为难地碰了碰风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么?” 风遥故作老成的拍了拍她:“云裳,你不懂,这是神秘的黑市,我们一定要保持神秘,别让人发现我们是谁。” 陆砚知在她俩身后无奈地摇摇头,却也听话的换上了一身黑色衣裳,带着面具。 于是乎,整个黑市里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这天还没黑,这三人为何身穿夜行衣,还带着面具? 风遥也有些被看的脸红,还是挺直了腰板,装作很熟稔,经常来这的样子。 来到了黑市第五家,只见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西域服饰,头戴红色抹额的男子在那里坐着扇着扇子。 风遥低沉着声音:“你就是巴图尔?” 巴图尔一愣,见是三个黑衣人,立马动作迅速的把桌子上的布一兜,背起来就跑,动作之快。 “……” 风遥几人面面相觑,迅速跟上。 “你跑什么呀,巴图尔,你站住!” 几人你追我赶,你停我也停,皆气喘吁吁,最终以巴图尔投降告终。 巴图尔喘着粗气,一身汗:“你,你们追我干嘛?” 风遥抓着他胳膊,气喘吁吁:“你不跑,我们能追吗?” “你不追我能跑?你们要干什么,抢劫?” “不是抢劫,谁会去黑市抢劫啊!” 牧云裳平息下来:“我们是想问,你这里还有没有紫玉镯?” 巴图尔一愣,有些无法置信:“就因为紫玉镯,就追了我小半个时辰?那你们穿成这样是……” 风遥羞耻感倍增,原来是因为她们穿着夜行衣所以把巴图尔吓跑了。 “咳咳,这不是神秘吗,不说这个了,还有没有紫玉镯,我们要一个。” 巴图尔摇摇头,把背上的包袱一放:“没有了,除了卖给摘星楼的一个,还有一个已经卖给了别人,除了紫玉镯,我这还有很多好东西啊,你们看看?” 牧云裳追问:“那你那个镯子卖给谁了?” 巴图尔手指放在嘴边:“买家信息不透露,这是黑市的规则。” 风遥没废话,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他:“说。” 巴图尔不废话了,喜滋滋接住:“得嘞!另一个镯子卖给丞相府大公子了!” 第十八章 紫玉镯送给明月楼的含春了 “丞相府大公子?”风遥在脑中思索,这都城中若是说她听谁的八卦最多,少不得提名这丞相府了。 据说丞相在刚中了榜后,被昭阳公主一眼看中,后娶了昭阳公主,俩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后丞相酒醉,被一爬床丫鬟赖上,不得已,只得娶为小妾,因为这事与昭阳公主也离了心,丞相只得将小妾送去偏远老家,给了她银子和房契,让她安享一生。 只可惜后来昭阳公主生了场大病,还是离世了。 又说那丞相的大公子,是个十足的草包色胚,偏长了张好皮囊,又多会油嘴滑舌,哄的都城多少姑娘听信了那甜言蜜语。 风遥听的也多是丞相府大公子今儿个在明月楼又一掷千金包了哪个姑娘,明儿个又是为了哪个花魁和其他公子大打出手。 牧云裳沉吟:“这大公子买了紫玉镯怕是为了送给哪个楼的姑娘吧。” 风遥也点头:“若是这样那倒好办,直接去出高价买了就好。” 陆砚知又问:“那我们明日是去?” “明日去找丞相府大公子,向他买紫玉镯吧。” “可以,不过明日最好多带几个人,那纨绔可不是好相与的。” 第二日早。 风遥遣了人去找了明慧燕舒,大家一起在福醉楼吃早点。 明慧刚到就点了一大堆东西:“丁香馄饨来五碗,再来五碟辣子,虾饺来三笼吧,小笼包两笼,鱼片粥来一大碗我们分着吃,再来几碟小菜,你们还吃什么尽管点,我请。” 风遥笑:“给我来碗杏仁粥吧,我吃不惯鱼片粥,其他随意。” 陆砚知点头:“我都可。” 几人聊天中,陆陆续续的上菜了,小二殷勤:“几位慢慢吃,这是小店送几位客官的糖酪樱桃,客官慢用。” 几人吃完,风风火火的往丞相府的方向去了。 丞相府中,沉明朗正吃着葡萄,屋里放着冰,享受着婢女按摩。 “使点劲儿,没给你饭吃啊?” 沉明朗朝婢女扔了个葡萄:“好好给我按,不然让你去后院倒夜壶!” 婢女战战兢兢,几欲垂泪:“是,公子。” 看到婢女落泪,沉明朗玩心起了,轻佻地挑起婢女的下巴,玩味:“哟,哭的这么梨花带雨的,是又想公子好好疼疼你了?” 婢女颤抖,吓得哆哆嗦嗦:“求……求公子放过奴婢……奴婢已经定了亲……” “定亲?”沉明朗甩开她的下巴,蔑视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敢嫁给别人?” “你说,若是和你定亲的人知道你已被我狠狠疼爱过,还会和你成亲吗?” 婢女已心生绝望:“不,不要,公子,求求你放过我,我是想嫁人的……” 沉明朗邪恶一笑,不安分的手在婢女身上游走,“嫁什么人?不如做我的小妾如何,反正我们两个已经……” 婢女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沉明朗恼怒,扬起巴掌狠狠抽了过去:“不知好歹的贱人!” 婢女被大力的扇倒,脑袋砰的磕在了椅子上,大片的血流出来,婢女突然不动了。 沉明朗过去踢了一脚:“喂,别给我装死不动啊。” 见婢女仍旧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沉明朗过去探了下呼吸。 “哎,死了,真不禁玩。” 沉明朗叫了一声外面的人:“把人抬出去埋了,就说偷东西被发现了,把这收拾干净啊。” 沉明朗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的从前门出去,正从胡同路过,想要去采湘楼看芍药姑娘。 突然天降一个大麻袋,直接把沉明朗扣住。 “你们谁啊!!!” 几人不顾沉明朗挣扎,硬是在地上用力的拖行到胡同最里面。 沉星回站在对面巷子里冷眼看着,转身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回了府。 他看见了又如何,爱被谁抓走就抓走吧,权当为民除害了。 —— 沉明朗怕极了。 他刚出家门,就被人绑在这里。 面前几个人白日里却穿着夜行衣,带着银色面具,只看的见耳朵。 他这是遇见绑匪了。 “你们实在太猖狂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我才刚从家门口出来!” 风遥冷笑一声,低沉着声音说:“抓的就是你。” 什么意思,抓的就是我? 这莫非是父亲的政敌? “只要你们放过我,多少银子我都给!” 明慧低着嗓子嘿嘿一笑,嗓音粗糙:“我们不为财。” “不为财……那就是为人了?”沉明朗向后一仰,“你们是劫色?!” “……” 几人罕见的沉默了。 燕舒也压低嗓子:“别太自信了。” 见几人没一个说到正地方的,陆砚知硬着头皮道:“我问你,紫玉镯在哪儿?” “紫玉镯?”沉明朗愣了,“我送人了啊。” 牧云裳追问:“送给谁了?” 沉明朗老实回答:“明月楼的含春。” 风遥使了个眼色:“走。” 几人离开。 “哎,不是?”沉明朗怒喊,“你们走了先把我解开啊,我这样怎么回去啊?” 几人没回头,一路向着摘星楼去了。 毕竟这身夜行衣太过显眼得换下来。 又想到明月楼是那种地方,几人都换上了一套男子装束。 风遥打量着陆砚知,笑道:“没想到胭脂你还很适合男子服饰呢,看起来倒毫不违和。” 陆砚知紧张的绷起身子,低头:“姐姐别取笑我了。” 牧云裳若有所思。 到了明月楼,明慧摸了把贴好的假胡子,假装纨绔:“哈哈,姑娘们,爷来了!” 几人无语,默默离远了些。 进了明月楼,只见吊高的珍珠被银丝穿起,绸缎随着人来回走动而飘忽不定,暖黄色的烛火十二时辰没有一刻是熄灭的,各处都香气扑鼻,最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台子,上面有几个貌美的女子在跳舞,下面都是男子和女子在调笑取乐的声音。 风遥和明慧直勾勾的盯着,喃喃道:“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 燕舒捂着眼睛:“让我爹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牧云裳没吭声,但从躲避的眼神来看也是极不好意思的。 陆砚知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轻咳了一声,看着地面:“别看了,别忘了我们来是干嘛的。” 几人如梦初醒:“哦对对对,含春,我们要去找含春。” 第十九章 含春姑娘和张生 但含春姑娘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几人找了这里的妈妈,妈妈打量了几人一圈,笑道:“要见含春姑娘的人啊,可排到一月后了。” 风遥用胳膊肘怼了怼明慧,明慧了然,一手摸胡,一手掏钱:“银子,本大爷有的是!妈妈,让我们插个队吧!” 杨妈妈接了钱袋颠了颠,笑不拢嘴了:“得嘞,有银子什么不好说啊,让你们插队!不过我可说好了啊,我们明月楼虽说是烟花之地,但你们五个人可不能一起来啊……” 燕舒脸僵硬了一瞬:“我们不是想……” 明慧赶紧接过话头:“当然当然,我们一定以含春姑娘为主。” 风遥也点头:“没错,我们只是想一睹含春姑娘的风采。” 杨妈妈满意了:“行,公子们跟我走吧,含春在三楼。” 上楼的路上,几人不停被女子抛媚眼,风遥由于男装略显俊俏,一路上不停有女子用浸了香粉的丝绢手帕调戏她,或是故意往上撞,直让风遥羞红了脸。 陆砚知见此,无奈的一路拉着她躲避。 “姐姐,小心些台阶。” 风遥嗯嗯的答应。 到了三楼,杨妈妈带着她们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门上挂了个牌子“含春”。 杨妈妈敲了敲门:“含春啊,有几位公子想要见你。” 门内传来了含春懒散的声音,光听声音也知是个媚骨生香的美人。 “妈妈,我不是说了身子不适吗,今日不见客。” 杨妈妈又说:“银子我都已经收了,委屈委屈你见一见,明日让你休息。” 含春无奈:“好吧,那我梳妆打扮一下。” 过了半晌,门打开了。 只见一位眉如柳叶,眼含春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女子走出来。 含春看见门口站了五个人,愣了愣:“怎么这么多人?” 杨妈妈拍了拍她肩膀:“好好伺候。”便美滋滋数银子去了。 “公子们先进来吧。”含春道。 几人互望一眼,进去了。 “含春姑娘,我们来其实是……”风遥边说边转身,见含春脱了外面的披肩扔到床上去,“……你这是做什么?” 含春捂嘴一笑,端的是娇媚动人:“几位公子都来明月楼了,还害羞什么呀?” 陆砚知别过头去:“把衣裳穿好,我们找你有事。” 含春挑了一下眉,不紧不慢的走去床前又把披肩穿好:“原来是有事找我,我还以为今日妈妈要叫我死在这屋子里呢。” 几人有些尴尬,牧云裳问:“紫玉镯可在你那里?” “紫玉镯?”含春一愣,随即打量她们,“你们问紫玉镯做什么?” “紫玉镯若是在你那里,还请含春姑娘卖给我们。”燕舒道。 “那镯子,被我给人了。” “给了何人?” “……”含春迟疑,“这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走吧。” 陆砚知冷不丁的开口:“是哪个公子,还是哪个书生呢?” 含春被吓了一跳:“公子莫要胡说。” 陆砚知拿起窗边梳妆台上的纸:“无心揉碎天边月,相思洒作满河星,这么美的情诗,含春姑娘怎么也不藏好。” 含春快走两步抢过来,怒瞪他:“你!” 燕舒:“姑娘还是快说吧,我们只是想买镯子,并没有管其他的意思。” 明慧点头:“是啊,你告诉我们镯子现在在哪儿,我们可以重金买回。” 含春犹豫的看着她们,半晌还是松了口:“昨日晚上,我给了张生,他说家里母亲重病,要吃的药很贵,他又即将科考,没时间去抄书卖钱,若是你们想要镯子可以去南巷问问,我只知他住在南巷。” 风遥一怔,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张生不是什么好人。 听含春的语气,这个张生是她的恩客了,母亲重病却又有时间和钱财来逛明月楼,还拿走了含春的紫玉镯,成分很复杂。 几人来了南巷,问一个坐在外面的阿婆:“阿婆,您知道张生住在哪儿吗?” 阿婆指了指巷子最里面:“张生啊,最里面那家就是,你们也是来要债的啊?那你们怕是走空了,他刚去赌坊了。” “赌坊?”牧云裳皱眉,“他不是母亲重病吗?” 燕舒摇头:“看来是假的。” 明慧义愤填膺:“这个张生真是狼心狗肺,竟然宁愿诅咒自己母亲行骗。” 风遥道:“我们还是先去赌坊看看吧,若真是被他拿去赌了,也不用给他钱了,直接抢回来,把银子给含春就好了。” 到了赌坊,几人现在外面踌躇。 燕舒叹气:“今日去了明月楼,再进了这赌坊,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打死我。” 牧云裳苦笑:“进都进了,不让别人知晓就好。” 风遥和明慧却很兴奋:“怕什么呀,我们进去是有我们正经事的,又不是去赌。” 刚踏进去,便看到无数赌徒大声喊着押大押小,气氛甚是火热。 陆砚知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他今日是将往日不屑去的地方都进了个遍了。 不过能混进这几个贵女的小团体,这点牺牲并不算什么,他可是要成就一统大业的男子,到了明日入学后,他便成功打进了敌国教学内部。 见陆砚知愣神,风遥怼了怼他:“胭脂?怎么愣神了?跟你说话呢。” 陆砚知道:“怎么了姐姐?” “我说,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辨别哪个是张生啊?” 陆砚知看了一圈,分析:“张生是个书生,若是能被含春相中,相信应该长的也不差,若是昨日晚上才给,阿婆又说他是刚来赌坊,说不定他还没把镯子押上桌,看看这几个书生谁把镯子押上来就知道了。” 几人分别盯着几个书生。 等了一会儿,最里面赌桌的书生输了好几场,急的眼睛通红,他手捂在胸口,踌躇了半晌,拿出了镯子。 明慧眼睛一亮:“他在这!” 风遥迅速过去,抓住了张生刚要把镯子放在桌上的手。 风遥故作低沉着声音:“张生是吧,跟我出来一趟。” 张生惊愕回头,见好几个人,只以为是催债的,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一溜烟的跑了。 风遥无语,她今日又没白天穿夜行衣,干嘛撒腿就跑? 张生路过陆砚知时,陆砚知本可以抓住他,但瞄了一眼风遥,还是纵容张生从身边溜走。 他会武功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了,陆砚知心想。 不然以后还怎么装柔弱,让姐姐保护他呢? 第二十章 风小姐,久闻大名 一个书生自然是跑不了多久的,张生很轻易就被几人逮住。 “对不起,别打我,等我赢了钱就还给你们!” 风遥冷笑:“好你个张生,不说母亲重病么?你怎么在赌坊潇洒呢?” 张生了然:“含春告诉你们的?我母亲……我母亲确实重病,没办法,我只能去赌场想着赢着钱。” 风遥冷脸:“你还真是说谎没够,我们已经去过你家里了,赶紧把镯子拿出来吧!” 张生见势不对,忙捂紧自己胸口藏着的镯子:“这是含春给我的!你们凭什么夺走!你们这是……这是抢劫!是强盗!” 风遥也不和他废话,向燕舒递了个眼色,燕舒领会,强硬的抓住他的两个胳膊。 风遥将手伸向张生的胸口,陆砚知拦住。 “我来吧。” 陆砚知将包着镯子的布打开,仔细看了看。 “这个看起来是真的。” 张生不断反抗,奈何燕舒从小习武,力气太大,他的反抗倒有些可笑了。 “还给我,你们这些强盗!我……”话没说完,就被燕舒打晕了。 燕舒冷脸:“太聒噪。” 拿到了紫玉镯后,几人又回了明月楼找含春。 将这些告诉含春后,含春只沉默了一瞬,便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没打他吧?” 见含春只关心他挨没挨打,牧云裳问:“含春,他用自己母亲撒谎骗你玉镯,你不气吗?” 含春低垂着眉眼:“我只是个花楼的姑娘,张生他说过,等他中了功名,会娶我过府做妾的。”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风遥上前抱了抱她。 “含春,靠谁不如靠自己,即便以后不给他做妾,你也可以用积蓄做个营生,而不是将希望寄托给一个骗你的人,难道不依附男人,我们女子就做不好事情,过不好一生吗?”风遥拿出了几张银票,“这个是我们买紫玉镯的钱,你收好,别再被男人骗了。” 含春接过银票笑笑,眼里却掩藏不了失落。 —— 将紫玉镯给了牧云裳后,几人各回各家了。 因为明日就是入学的时间,风遥带着陆砚知又去了云烟坊,想着给他买一身衣服。 到了云烟坊,风遥左挑右挑都没有特别满意的。 “掌柜的,就没有素净一点的样式?这都大红大绿的,大夏天看着不热啊?” 掌柜的是个中年女子:“素净一点的还真有,您看这边,今日新到的样式,就是略贵了些,您看看喜欢哪件?” 风遥看了看,指了一件:“这件还不错,去试试吧胭脂。” 陆砚知惊诧:“买给我的?” 风遥点头:“自然,明日就是入学了,算姐姐送你的入学礼。”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 看陆砚知还想拒绝,风遥把衣服递给他,把他往更衣室推:“去试试吧,别推脱,再推脱我要不高兴了。” 陆砚知没办法,只得从了她。 换好了后出来,风遥看着眼前一身白色锦衣,上面绣着浅淡的玉竹的陆砚知很是满意。 “不错,很适合你,就是……”风遥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就是有些营养不良,这胸平了点,不过没事,跟着我食补,我保证你不出半年,也能像我一样挺拔!” 陆砚知僵住,脑子里蓦地想起那天风遥穿睡衣的景象。 风遥奇怪:“怎么脸又红了,胭脂,你好容易热啊。” “无事,我们快回去吧。” “也是,我们这就回去食补。” 陆砚知叹了口气。 —— 说是食补,今日吃的也真是十分有营养。 正中间是一大碗乌鸡汤,乳白色的汤底,上面放着几颗红枣桂圆和花旗参,汁液明透,香味扑鼻。 还有一道炙羊肉,烤好的羊肉油津津的,上面撒了小茴香,再加些辣椒粉和花椒粉,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配上一小壶烫好的酒才够滋味。 素菜是芹菜拌花生米和清炒油麦菜,正适合解腻。 看到旁边有包子,风遥看向绿萼:“今日不吃饭吃包子啊?” 绿萼笑道:“是小姐,陈大厨说新在外面学了一道排骨包子,马上就做了要给您尝尝呢。” “排骨包子?这倒稀奇。” 绿萼又说:“小姐小心些,这排骨可没剔骨,别硌到牙了。陆姑娘,您也尝尝。” 陆砚知拿过包子掰开,一股排骨的香气散开,馅是芸豆排骨的,一个大包子里约摸着有四五块排骨,尝了一口,陆砚知笑:“这两日在姐姐这里吃的太好,倒是胖了些。” 风遥也笑:“说了给你食补嘛,看你瘦的,不过个子倒是比我高些,”盛了一碗乌鸡汤给他,“来,喝汤。” 又吩咐绿萼:“去拿壶杏子酒,吃炙羊肉怎么能不配上小酒呢,岂不辜负。” 绿萼应是。 风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问陆砚知:“你可能喝些?这杏子酒不醉人的。” 陆砚知点头。 二人就着炙羊肉和小菜将一壶杏子酒都喝光了。 虽说杏子酒不醉人,但风遥脸上还是有一些红润。 陆砚知见她有些醉了,便借口困了要去休息了。 到了明雪居院子,稍稍歇了片刻,陆砚知又去探查了。 这几日发现将军府的护卫实在是无处不在,他目前只去了风遥的院子和几个偏僻厢房,连书房的边缘都摸不到。 这样下去不是白在将军府住了吗? 后半夜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第二日一早还在下,天气凉飕飕的,风遥和陆砚知打着伞上了马车去往书院。 因为书院供吃供住,还有院服穿,风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了。 到了书院,正巧燕舒也刚到,正要打招呼,豫亲王世子突然冒了出来:“舒舒,终于可以和你一上学了,在学院可不能打我了哦。” 风遥:“……你为什么也在?” 豫亲王世子冷哼一声,眉飞色舞:“我可是世子,当然是陛下准我来了!” 风遥还没说些什么,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来的马车。 “诶?这不是丞相府的马车么,难道是沉明朗也来了?” 燕舒摇头:“沉明朗是个草包,送他来这里简直是浪费名额。” 风遥点头。 等到马车停下,下人打了伞,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了帘子。 男子冷眉冷眼,缓缓下了车,他似乎没留意到许多人在看他,雨雾蒙蒙,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他微微侧头,似乎是终于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眸子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沉星回注意到这边,突然走向呆愣的风遥。 风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到了眼前。 沉星回作揖,彬彬有礼:“风小姐,久闻大名。” 第二十一章 怎么有鸡叫声? 还没进书院的人好奇的围观。 风遥不敢置信:“你是丞相府的……” 沉星回接过话:“丞相是我父亲,我是他的小儿子,我们见过的。” 身旁的陆砚知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看向风遥。 风遥直直地看着这个男子,听起来他们似乎还认识。 没忍住,陆砚知还是开口了:“姐姐,该进去了。” 风遥回神,还在震惊中,就被陆砚知搀扶着拉进了学院里。 风遥走进门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细雨如织,清冷男子就那样站在身后看着她,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人似的。 转过头,风遥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些欢快,连嘴角也带上了笑。 他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云台观诚不欺我! —— 进了书院,已有先生等候。 “我们书院此次招生因有男有女,故男女分开错峰教学,女子由武学先生罗刹管束,有任何学业上生活上的问题可以去找她。” 美艳的女子站在身旁冲着大家挥挥手。 “男子由商学先生范瑞管束,女子夜间休息的房间在最北面的玲珑居,男子在最南面的竹斋,丑话说在前面,这里是书院,男女不可二人独处,需有第三人在场,除了晚间课程结束后,房间里不许有人,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应声:“学生明白。” “今日是第一天开学,大家都去领被褥枕头和生活用品吧,自己拿自己的,不许多拿,不许替别人拿,在这里没有尊卑,任何事情自己做,可没有小厮和婢女替你们做,若是有拿家里权势压人的,一律逐出学堂!” —— 领了一大堆用的东西,风遥几人慢悠悠的来到了玲珑居。 牧云裳感叹:“院子里竟有金鱼池和假山,还是挺雅致的。” 明慧左右张望:“我们住在哪儿呀?” 罗刹已经在玲珑居门口等着了。 风遥去问:“先生,这房间是如何安排的啊?” 罗刹指了指:“你们动作太慢,只有这两间房还能住人了,一间是大通铺,能住下四人,打扫打扫就能住,一间是许久没打扫的厢房,能住两人,你们几人自行分配吧。” 风遥想了想:“云裳和燕舒明慧住大通铺吧,我和胭脂住厢房。” 陆砚知忙拒绝:“不必,其实……我不适应身旁住人,还是你们四个住一起吧。” 风遥不赞同:“这怎么行,你一个人住多无聊,还是我来陪你吧。” “真的不用了,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习惯一个人睡了,真的不必。” 见陆砚知坚持,风遥也不好勉强,松口了:“那好吧,那一会儿我们去帮你打扫打扫,这总行了吧?” 陆砚知低头笑:“自然,多谢几位姐姐了。” 明慧挤眉弄眼:“胭脂这声姐姐叫的可真甜,别说收拾一个房间了,十个我们也能收拾!” 陆砚知怔了怔,无奈笑笑。 —— 东西都收拾好后,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几人一起去了食堂。 看到吃什么了后,都苦着个脸。 “这怎么都是素的啊,炒黄瓜片,炒扁豆,我们是来礼佛的?” 罗刹也端着个盘子过来了,风遥探头看看,和她们吃的一样。 罗刹在她们身边坐下:“这些菜都是我们先生种的,快吃吧,等把菜卖出去就有肉吃了。” 牧云裳问:“为何不去采买呢?” “这是国师大人和陛下的意思,不让户部给我们批,一切的吃穿用度都要靠我们自己,”罗刹说,“农学先生会教你们如何种菜的,靠自己双手赚钱买肉吃吧。” “啊?我们还要自己种菜啊?”明慧萎靡了,“我是来书院念书的呀,为什么还要种菜啊?” 罗刹笑道:“又不是让你们一直种,自然有选了农学为主课程的学生去种啊。” “主课程?” “对,主课程,还记得第二场考核的牌子吗?” 燕舒点头:“文武工商农。” “正是,一门主修,四门辅修,正可谓多方面发展。” 风遥笑嘻嘻的:“那您就是教我们的武学的先生了?” “当然。” “先生好厉害,虽为女子,却在武学上有如此造诣,您是我的榜样。”风遥崇拜的看着她。 陆砚知看她那眼睛冒星星的样子,没忍住笑。 罗刹也笑了:“小丫头,你都没见识过我的招数,怎么就是你的榜样了?” “此言差矣,既然能成为文渊书院的先生,您一定是有过人的本事呀,再者,先生的手上那么多伤疤,可不就是常年习武留下的吗?”风遥讲的头头是道,有些自豪地伸出手,“您看,我手上也有呢……” 燕舒拽了拽风遥的袖子,风遥回头:“干嘛呀,我正在给先生看我习武精进的证明呢!” 燕舒无奈,指了指身后。 风遥奇怪回头,只见沉星回被豫亲王世子拉着不让他走,正说着什么,沉星回一脸无奈的推却。 风遥见状,诶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推开了裕亲王世子。 “干什么,欺负人呢?” 豫亲王世子没防备,被推的一踉跄:“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你这个坏东西,怎么欺负完燕舒还欺负别人呢?”风遥昂起头,像个不服输的鸡站在沉星回身前,“你别怕,他怎么欺负你了?” 沉星回还没说话,豫亲王世子用手指着风遥:“你这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 风遥瞪眼睛,一口咬了上去。 食堂顿时传来一声尖叫。 院长在食堂后面的菜地里勤勤恳恳的摘菜,纳闷道:“怎么有鸡叫声?” —— 片刻后,风遥一脸羞愧的坐在正在包扎的豫亲王世子面前。 “真是抱歉啊……” 豫亲王世子气哄哄的:“好啊你,你属狗的啊风遥?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第一次见你就卸了我胳膊,第二次你把我从你家一脚踢出门,这次又……唔唔,你捂我嘴干什么!” 风遥红着脸看向给豫亲王世子包扎的沉星回。 完了,这个该死的豫亲王世子,她算是没有形象可言了。 “包扎好了,”沉星回打了个结,“不严重,只是出了些血。” 豫亲王世子一听:“这还不严重?她都快把我手指咬下来咽肚子里了!” 沉星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风遥愣了,还是第一次见小道长如此真心的笑。 “他只是想和我住同一间房间,没有欺负我。”沉星回看向风遥,笑意朗然,“还要多谢你为我打抱不平了。” 风遥转过头,小声说道:“不客气,应该做的。” 陆砚知在几人最边缘坐着,看了看风遥,又看了看沉星回,眼里有些冷意。 第二十二章 豫亲王世子是颜控 到了傍晚,院长又给大家说了下每天学院的安排,每日卯时起吃完早饭,辰时巳时和未时申时一共四堂课,男女错开上课。 到了酉时,一起去上农学课——即去食堂后面种大地。 众人皆是一脸苦相。 这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啊,上了一天课了,晚上还让人去种地——哪有让人上学学种地的? 有这样的书院吗! 不过风遥却是很开心,还以为在书院轻易见不到小道长了呢,幸好还有农学课,想想和小道长一起种地…… 风遥悄悄看一眼人群里的小道长,悄悄笑了。 院长见众人都不是很乐意,笑道:“在菜没有卖出去的时候,我们是没有肉吃的,所以诸位学子,每天的农学课可要好好上,只有菜多食堂才有肉做。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吧,都去洗漱睡觉。” “对了,你们这些臭小子,”院长转头对着男子那边,“晚上不许四处闲逛,如果有闲溜达到北面玲珑居的,可就别怪我禀报圣上,治你们罪!” —— 晚上,风遥躺在大通铺上,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看着身旁已经睡着的三人,风遥不知为何,觉得很庆幸。 能让女子和男子一起读书可真好。 而不是被贴上温柔贤惠的标签,终其一生,都要在宅院里蹉跎,被勾心斗角的后院宅斗,将自己渐渐腐蚀成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她们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这是大昀第一所男女皆可上的书院,但风遥相信,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 她们要告诉所有人,女子也有无限可能。 —— 卯时三刻,玲珑居外。 罗刹两只手指拎着一只大公鸡就扔到了门外。 大公鸡挣扎着起来,扭了扭脖子,开始尽责的叫大家起床。 大公鸡伸长了脖子:“勾勾勾——” 睡梦中的人都被这嘹亮的声音惊醒了,一个个都眯着眼睛,看样子还没有缓过神来。 见半天都没人出来,罗刹撇了撇嘴,放大声音:“都什么时间了,都快点给我起床!两刻钟后食堂吃早饭,过时间的没有饭吃啊!” 说完,也不在意有没有没起床的,自顾自的去食堂吃早饭去了。 风遥几人艰难的爬起来,昨夜太兴奋,不知何时才睡着的,一夜总共也没睡多久。 而竹斋那边也是鸡飞狗跳。 豫亲王世子和沉星回住在一间,本来三人铺,两人睡在两边,中间是没人的,但是豫亲王世子睡觉实在不老实,一觉醒来已经和沉星回枕在一个枕头上了。 豫亲王世子本想悄悄起身爬回去,哪料刚一动弹,沉星回双眼立刻睁开。 “你……你醒了啊?” 沉星回坐起身,从耳朵里拽住两团棉絮,面无表情地扔在床上。 “我根本没睡。” 豫亲王世子看着他稍显疲惫的脸关心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没睡呢?是想家吗?” 沉星回呵了一声,露出一个冷笑:“你打了一夜的鼾,我睡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倒是睡的很香呢。” 豫亲王世子有些尴尬:“还行还行,睡的一般香……”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铜盘敲响的声音。 范瑞严肃的又敲了几声:“都起床吃早饭了!” 豫亲王世子忙动身:“快洗漱,吃饭了!” 沉星回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好感觉头晕脑胀的,中午也不准回竹斋,看来只能中午找个清静的地方补一会觉了。 到了食堂,风遥看见沉星回已经在那吃饭了,豫亲王世子在旁边叽叽喳喳跟他讲话,他也不应,只默默的听着。 风遥拿了一份早餐,今日的早餐是豆浆和蔬菜面条,还有一碟小咸菜。 明慧用筷子戳了戳咸菜条,抱怨:“怎么这早餐也这么简陋啊,我家早上吃饭都有十几道呢。” 牧云裳温柔摇头:“你家是太奢侈了,十几道又吃不完,我看这简单的面条咸菜就够填饱肚子了。” 燕舒已经吃了半碗:“快吃吧,这面条味道还不错呢。” 陆砚知看着风遥一根一根的吃面条,显然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陆砚知望去,风遥在看沉星回。 “姐姐,别走神了,快吃吧,一会儿到时间就没得吃了。” 风遥嗯了一声:“胭脂,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话有些结巴吗,这几日好似并不结巴了。” 陆砚知低头:“我对陌生人就会紧张结巴,这几日和姐姐们熟悉了,所以不紧张了。” 风遥点头:“这样啊,快吃吧,面要坨了。” 陆砚知装作不经意问道:“姐姐总看那个男子,是相识的吗?” 风遥嗯了一声,抬眼看向沉星回:“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丞相府的公子。” “丞相府?姐姐的父亲不是和丞相在朝堂上并不对付吗?” 风遥愣了一下,转头认真看着陆砚知。 陆砚知紧张垂眸:“姐姐这么看着我作甚?” “只是没想到,胭脂竟然也知道这些朝堂之事。” “如今大昀上下都知道啊,将相不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风遥点了点头:“也是。” 女子这边的第一堂课是商课,正是明慧所擅长的。 商学先生范瑞很严肃:“风遥,你家算盘是竖着拿的?” 风遥一惊,忙把算盘横过来。 男子那边的第一堂课是武课,罗刹坐在椅子上面扇风:“所有人,围着演武场跑三十圈,跑的最慢的那个不许吃午饭,对了,不许用轻功。” “三十圈?”众人望了望演武场,“这怕是跑到中午也跑不完吧……” 罗刹不笑了,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鞭子怒喝:“还不快去跑!要我用鞭子赶你们跑吗!” 上了一上午的课,众人不是身体上备受折磨毫无力气,就是精神上被磋磨,听了天书一样的课,皆是死气沉沉,再没了刚入学时的精气神。 豫亲王世子气喘吁吁在沉星回耳边唠叨:“真服了!这大太阳晒的,还跑三十圈!我跑下来了后她说我跑得最慢不让我吃饭!” 见沉星回不应声,豫亲王世子吐槽:“你看着挺文弱的,还挺能跑,我还以为我垫不了底呢。” 正巧风遥几人也到了食堂外面,正听到。 沉星无奈回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呢?” 风遥也竖起耳朵,这豫亲王世子平时拽的很,谁都不放在眼里,连睡觉也要和他一间屋子,他怎么就黏着沉星回呢? 豫亲王世子也被问的一愣,想了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可能因为你长得很对我审美吧。” 风遥几人:“……” 第二十三章 道长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相比于书院里的轻松氛围,此时御书房内却是气氛冷凝,无人说话。 皇帝坐在最上方喝着茶,下面是风啸和丞相在低着头站着。 皇帝翻了翻折子,将其中一本扔到地上。 “丞相,看看你的好儿子,”皇帝冷笑,“检举的匿名信都被人扔到监察院门口了!” 风啸幸灾乐祸地捡起来:“哎呀丞相啊,你儿子怎么又惹事了?” 丞相一把夺过来:“怎么什么都捡,犬子的折子还是由我先看吧!” 丞相看了看,立马跪下:“陛下,这完全是污蔑啊!” “污蔑?”皇帝似是对他说出的话不敢置信,“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不知道吗?你这个儿子犯了多少事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居然还闹出了人命!” 风啸听到这里,将折子拽到手里看:“真是丧尽天良,看这样子,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条人命早就葬送在他手里了。” 丞相瞪了他一眼,转而向皇帝拱手请罪:“陛下,犬子虽顽劣,但这下人是偷窃了府中金银被发现,犬子一气之下这才铸成大错,况且这婢女的卖身契仍在府中,平常人家杖杀下人也并无不妥啊。” 风啸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道:“你儿子就是嗜杀成性,还顽劣,你可真逗。” 陛下又扔了一本折子下去:“还有你!你看看你的好女儿,豫亲王又来告状折子了!” 风啸讶异的捡起来:“豫亲王的折子?他不是一直在封地吗,怎么总来折子告我女儿的状?” “是啊,你女儿怎么总打豫亲王世子?前些日子又撅胳膊又打人家的,这回好了,改上口咬了!” 丞相笑了:“这就是风将军的好女儿啊,真是虎父无犬女,一天打打杀杀的,听说至今都没人去府上提亲呢?” 风啸不为所动:“是我女儿太过优秀,都自觉配不上。” “你那女儿凶悍如你,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儿媳妇还真是鸡犬不宁呢。”丞相阴阳回去。 “好了,你们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在这里吵嘴?当朕的御书房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陛下气的胡须抖动,“以后再有此类折子参你们的,每人就给朕罚俸一年!” —— 中午大家吃完午饭后都四处漫无目的地逛着,即便外面太阳毒辣也没有办法——毕竟除了晚上休息,房间里都不能有人。 风遥几人在大树下坐着庇荫,几人不停的扇扇子,即便如此,还是汗珠连连。 “胭脂,你给自己扇就好了,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风遥说,“不过你怎么不出汗呀。” “我不怕热,没事的。” “院长也真是的,制定的什么规矩啊,吃完饭正是犯困的时候,”明慧打了个哈欠,蔫蔫的,“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坐着睡着了。” 陆砚知找了个借口去见已经安插在书院的眼线:“几位姐姐怕热就在这凉快的地方休息吧,我去四处逛逛。” 风遥点头。 等陆砚知走了后,牧云裳想了一下还是说了:“你们不觉得这个胭脂有些奇怪吗?” 明慧好奇:“哪里奇怪?” 燕舒想了想:“确实有些奇怪,但是细想又不知哪里怪。” “我早就有所怀疑了,”风遥扇着风,眯着眼睛看太阳,“按她所说,她出身贫寒,却能分辨出紫玉镯真假,实在不是很合乎常理啊。” 顿了顿,又说:“不过眼下也不知她到底是何目的,便先维持现状吧。” 过了会儿,见陆砚知还不回来,风遥想去找找她。 “我也去逛逛,看她去了哪里。” 走了半天也没发现陆砚知的身影,最后走到了演武场,风遥实在热得不行,坐到了树下休息。 左看看右看看,试图寻找到陆砚知的身影。 这一看不要紧,身后的树上竟躺着个人! 风遥噌的一下站起来,随地捡了个粗壮一些的树枝,准备捅上一捅。 她放轻脚步,拨开浓密的树叶,树上的人影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男子眉目舒朗秀雅,轮廓和眉眼极为出色,让人想起雨里的青竹。他似乎睡的极不安稳,眉头蹙着,鸦羽似的长睫轻垂,落在苍白的面颊上投成了两道娟秀的剪影。 风遥吓得心都不跳了,连忙将手中的树枝扔到后面去。 她差点拿树杈子捅了小道长! 站了片刻,风遥犹豫着,是缓慢退出去让他安心睡觉呢,还是给他盖件衣服? 这露天睡觉不会把脸给吹歪吧? 要不把脸给盖上? 那样是不是看起来不太吉利。 正纠结着,有几只小虫正在往男子的身上飞。 风遥杏眼一眯,小小虫儿,别想扰乱别人休息! 放轻了脚步,风遥缓缓接近沉星回,伸出手一抓,虫子狡猾的绕了一圈,从手缝里溜走。 而沉星回此时感受到了异动,倏地睁开眼。 风遥正面目狠厉的伸着两根手指向自己鼻子抓去。 沉星回因为刚醒来,声音有些哑:“你在做什么?” 风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想捏你鼻子。” 沉星回还没从困意里回神,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 “其实我是好心替你赶虫子来着。”风遥诚恳的看着他,“我怎么会想捏你鼻子呢,我又没什么怪癖。” 沉星回跳下树,拍了拍衣服,不咸不淡的:“是吗?那还要多谢风小姐了。” 看着他又那个目中无人冷漠的死样子,风遥啧了一声:“小道长,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冷漠呢?” “还要我对你多热情吗?”沉星回看都不看,就要从风遥身侧走出去,“我们并不熟吧。” 风遥不让地,直挺挺的杵着,硬是不许他走出去。 他若是硬挤出去会不免碰到她,于是沉星回站定,抬眼:“请让一下。” 风遥双手抱臂,十足蛮横:“我偏不让你过去,你把我推开呀。” 沉星回无奈:“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很拽吗?”风遥挑衅一笑,杏眼明亮,“道家讲究顺其自然,在这里也遇到我,道长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第二十四章 女子不可被驯服 沉星回并不接话,只垂眸看着地面:“请让让,我要出去了。” 风遥见他并不回答也不恼:“那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答了我就让你出去好不好?” 沉星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风遥自顾自地问:“你现在还是道长吗?” 沉星回点了点头:“自然。” “这样啊,”风遥有些失落,又问,“那,道长能娶妻吗?” 似乎没料到风遥会问这个问题,沉星回讶异的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是……问问嘛。”风遥被他看的还有些忸怩,“能还是不能呢?” 沉星回无奈:“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风遥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了铜盘敲响的声音。 “上课了,风小姐还不让开吗?” 风遥没办法只得让开。 下午女子第一堂课是武课,众人在演武场集合。 相对于男子的严苛,罗刹对女子显然更加温柔。 “大家围着演武场跑十圈吧,之后我们来认识一些普通兵器。” 虽然已经减少了跑圈数,但都是女子哪里跑过这么长的路,不免有人抱怨。 “十圈啊?我在家里每天出门都坐轿子的,一个月也也走不了十圈啊。” “这也太多了吧,我虽然家里是农民,但是也都是些农活,十圈一口气跑下来不累死了?这晚上不是还有农课吗,这累得要死还咋种嘛?” 牧云裳也有些为难:“我体弱,这十圈确实有些难为我了。” 罗刹看了眼众人,笑道:“不限时间,不论你是走还是跑,十圈一圈都不能少,男子那边可是跑了三十圈呢,照顾你们体力悬殊才减到十圈。若是不想跑的亦或是跑不了的,趁早回家享福吧。” 风遥扯了扯燕舒袖子,小声说:“怎么样燕舒,要不要比一比谁是第一?” 燕舒点头:“可以,赌注?” “就赌……赌商课的作业如何?”风遥眨眨眼。 “可以。”燕舒爽快应下。 罗刹吩咐:“都去跑吧,可别偷懒,我就在这盯着你们每个人哦。” —— 不出所料,风遥和燕舒率先跑到了十圈,风遥一股冲劲儿,第一个跑完了。 风遥叉着腰擦汗,在阳光下笑的肆意:“我可第一个跑完了,燕舒,别忘了给我写商课的作业!” 罗刹在身后哼笑:“我劝你最好别有让别人代写的想法,若是被范瑞发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风遥不以为然:“他不会发现的,天知地知,我知燕舒知,根本没人会告诉范瑞……” 罗刹挑了挑眉:“还有我知道呢,一会儿遇见了我就告诉他。” 风遥回过头,讨好的笑笑:“先生,别这样嘛,那商课实在难学,看到那些个数字,我脑袋都晕了。” 罗刹轻笑:“这天真热啊……” 风遥立马拿起扇子扇了起来:“我给先生扇扇风,先生皮肤这么好,可别晒黑了。” 罗刹嗯了一声:“算你懂事,那我便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风遥杏眼弯弯:“多谢先生!” 明慧和牧云裳连跑带走终于跑完了十圈,已是腿都抬不起来了。 风遥搀扶着她们坐下休息,正找寻陆砚知的身影。 陆砚知注意到了,立马装作走不动路,气喘吁吁的看向风遥。 风遥上前扶着他:“还好吧?” 陆砚知摇头苦笑:“走不动了。” “来,搭我肩上,我扶你去那边坐着歇会儿。” 明慧抱怨:“我以为来书院是每天咬文嚼字呢,我这是上了个培养将士的书院吗?” 牧云裳锤着腿,虽未抱怨,但看着也是疲惫不堪了。 罗刹看着众人叫苦连连,点头:“不错,虽然都跑的不算快,但好歹是都跑下来了,没有半途而废的,这点值得表扬一下。” 有个女子举手问:“先生,我们每次上你的课都要跑吗?” 罗刹老神在在:“当然啊,光跑一次能锻炼出什么?” “啊?”众人皆是苦着个脸,“先生,我们是来读书的,为什么要锻炼我们啊?” “就是就是,男子跑便罢了,他们天生身体素质比我们好,锻炼了以后若是参军也用得上,可我们……” “对啊,我们都是女子啊,又参不了军,平时也不需要多大的体力活,这课程根本毫无用处嘛!” 罗刹看着抱怨的大家,不笑了。 原本叽叽喳喳的都慢慢停下来了,见罗刹一直带着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都不敢吱声。 罗刹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就甘心,一辈子都在宅院那四方小地里过活吗?” 众人皆是心里一噔。 风遥问:“先生这是何意?” “诸位学子们,你们现在正在大昀第一所招收女子的书院。在这里,你们可以学到和男子一样的本事,”罗刹说,“天生身体素质好算什么,若是我们女子也加强锻炼,未必就比男儿差。” “诸位能站在这里,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让天下所有女子都知道,女子不止可以读书习武,还可以比男子做得更好!” “陛下同意重开文渊书院后,你们是第一批受到书院教育的女子,若是你们表现的出彩,那么大昀就不会只有这一所招收女子的书院,若是你们中途放弃或被男子们压了一头,那么天下的书院将永远不会向女子再次敞开。” 众人直直的看着罗刹,这些话从未有人对她们说过。 “我们……可以比男子做得更好?” 罗刹点头,目光露出坚定:“自然,招收女子的书院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现在却成功了,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女子也可以参军报国,为大昀尽一份力呢?” “我们……也可以参军报国吗?” “当然可以,你们如今吃的苦,都是为了天下女子,为了让她们也知道,生活不止是柴米油盐,我们也可以有理想有抱负,也可以拿起刀枪保卫这片热土。” “我们也不必再卑躬屈膝,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天下人,女子不可被驯服。” 第二十五章 独处 众人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都没怎么讲话。 今日罗刹先生说的话她们从未听过,女子也可以做到许多事,原来并不是女子本弱么? 风遥对罗刹的崇拜更高了一层:“先生说的可真好。” 燕舒很是敬仰:“是啊,先生今日这番话,倒是让我也憧憬了,若是真能像男子那般在军营有一番作为,也不枉我学武多年了。” 牧云裳也很敬佩:“罗刹先生虽为女子,却有一番报国热血,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再说男子那边,商课上。 要说文武方面,豫亲王世子是狗屁不会,但是在商学上,他爆发了非同一般的天赋。 商学先生范瑞每出一道题,豫亲王世子立马就开口算出来了,甚至用到算盘的时候也只是拨弄一二。 范瑞不禁感叹:“所谓因材施教,便是针对你这种文武双不全的人啊。” 范瑞对豫亲王世子的商学天赋非常赞赏,当场任命了他为商学课堂长。 豫亲王世子很是不敢置信,一直拉着沉星回念叨:“你知道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肯定我!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是堂长!” 沉星回无意和他庆祝,只敷衍:“好厉害。” “你不知道,这是我长这么大当的第一个官,我好兴奋!”豫亲王世子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就为了这个堂长,我也要好好听课!星回,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我身为堂长愿意帮助每一个人……” 沉星回内心腹诽,我们有那么熟吗这就叫上星回了,面上还是冷静克制:“不必,多谢。” 豫亲王世子一时十分骄傲,不见外的就搭上了沉星回的肩:“客气什么!” 沉星回一僵,停住去往食堂的脚步,侧过头礼貌温柔:“你不是中午吃饭被罗刹先生发现了,不许你晚上吃饭吗?” 豫亲王世子笑意僵住:“我……” 是了,他跑圈最后一名,却吃了午饭。 豫亲王世子尴尬却硬挺着:“没关系,我一点都不饿,我去陪你吃……” 沉星回没理他,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就进了食堂。 风遥刚拿过餐盘,惊讶:“今日食堂居然有肉吃了?” 餐盘里正是小鸡炖蘑菇,宫保鸡丁和两道素菜。 罗刹也很意外,看向正在分发餐盘的院长:“院长,今日怎么有肉?” 院长捋着胡子,一脸慈爱:“苦了什么也不能苦孩子啊,这些孩子都正需要营养的时候。” 明慧一脸感动:“院长……” 院长看着她接着慈爱:“后院那些菜都卖了,一根都没了,才买了六只鸡,在菜没种出来之前,大家每日就挖野菜采蘑菇度日吧。” 众人:“……?” 罗刹举起大拇指:“院长,还是你狠。” 院长:“哪里哪里……” 这边沉星回正坐着吃小鸡炖蘑菇,豫亲王世子坐在对面馋的直流口水。 谁能想到今日晚上做了肉吃。 他要是知道,中午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一口啊! 豫亲王世子一边咽口水一边紧紧盯着沉星回碗里的鸡肉:“小鸡炖蘑菇好吃吗?” 沉星回摇头:“不好吃,鸡肉炖太久太烂了。” 豫亲王世子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拿着准备好的筷子就伸了过去:“不好吃我帮你吃……” 沉星回一躲:“这都是院长的心意,再难吃我也会全部吃完的。” 豫亲王世子伸了个空,只得继续看着。 又看到沉星回夹了宫保鸡丁,他又问:“宫保鸡丁好吃吗?” 沉星回又摇头:“不好吃,辣椒放的有些多,我不喜辣。” “那……” “不过这是院长的心意,再辣我也会吃完。” 豫亲王世子蔫了:“诶,听别人说你在道观做道士,你这道士怎么还吃肉啊?” 沉星回放下筷子,认真看着他:“我是正一派,所以可以。” 豫亲王世子为了转移面前鸡肉对自己的诱惑,不断的说话:“这样啊,那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沉星回又吃了起来:“没什么不同。你若是无事可以多读书,读书可以消磨时间,你便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了。” 听到这话,豫亲王世子终于知道自己话有些多了:“让我不说话也行,你那饭能让我吃口不?” 沉星回抬头无奈:“你再去拿一盘不就好了。” 豫亲王世子还有些委屈:“院长说罗刹先生让他少准备一份饭,没有多余的了。” 沉星回没办法,叹了口气,将盘子推了过去:“你吃吧,我吃饱了。” 豫亲王世子喜出望外,见盘子里还有一多半:“真吃饱了?那我吃了?” “你吃吧,我去逛逛。” —— 沉星回闲逛就逛到了演武场。 鬼使神差的,他去了中午午睡的大树下。 掀开层层树叶,树下并没有人。 正想着离晚上的农课还有多少时辰,够不够补个觉的时间,身后突然传来响动。 回过身来,只见风遥笑意盈盈的站在面前。 沉星回:“……” “道长怎么来这儿了?找我吗?” “想太多。” 风遥看着他一脸正经就想出言不逊:“想什么太多?想我太多吗?” 沉星回冷静道:“风小姐,院规规定男女不可独处,需有第三人在场,还是速速出去吧。” 风遥忍不住逗逗他:“独处怎么了,道长难道会把我怎么样吗?” 沉星回看着她眼睛:“风小姐,我是一个男人。” “看出来了,怎么样啊?” 沉星回沉沉地看着她,半晌,一步步走向风遥。 风遥被弄愣了:“你,这是……” 沉星回不说话,只一步步逼近,直到男子俊朗清冷的脸近在咫尺。风遥愣愣的抬起头。 男子眸色沉沉,琥珀色的瞳仁温柔又冷漠。 再向下看去,是颜色淡淡的薄唇,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清冷疏离。 见风遥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嘴唇,沉星回又往前迈了一步。 风遥这才后知后觉,一步步向后退去。 沉星回低低笑了:“风小姐躲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你挡我路了 风遥强装镇定,杏眸乱瞟,生怕他有什么动作:“我没躲,怕你踩我身上罢了。” 沉星回不语,低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抬起手。 风遥像炸了毛的兔子一般,双手护胸一下子弹开,中气十足道:“你要干什么!别逼我!” 笑话,她风遥从小打到大,打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不在话下! 沉星回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微微挑了下眉,抬起的手拨开了她身后的树叶。 “你……” 男子似乎忍着笑意,声音温和:“风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请让让,你挡我路了。” —— 酉时三刻,食堂后院。 风遥记恨沉星回戏弄了她,上农课时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他,咬牙切齿。 陆砚知看着风遥的样子,心想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这俩人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讨厌他总比喜欢他要好。 牧云裳也注意到了,看她眼神望去的方向,心下了然。 沉星回倒似一点反应没有,也不在意谁在看他,仍旧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风遥咬牙切齿:“道貌岸然,伪君子……” 这堂农课先生并没有上来就让他们种地,而是分发了一些菜籽教他们如何辨认。 农课结束后,到了回去洗漱睡觉的时间了。 罗刹已经在玲珑居等候大家。 “明日要量尺寸,给大家做院服,上午休课。” 洗了漱后,大家都累的直接趴下了。 几人看着屋顶聊天。 “今日只上了一天学,我便浑身酸软,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也不知何时才能让我们沐浴,这大热天,跑的身上都要臭了。” 燕舒想了想:“罗刹先生说还没建好,估计要一段时间吧。” “那我们就打水擦擦吧,这跑了一天身上也不舒服啊。” 几人说干就干,打了几桶水,在房间里就擦了起来。 风遥去叫陆砚知想让他也一起擦擦,可去敲了门,却没人应。 “这大晚上的,胭脂怎么没影了?” 或许是去如厕了? 风遥没在意,自顾自的回去了。 “明天量完尺寸估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要不然……”明慧挤眉弄眼,“要不明日我们请假出去玩吧?” 牧云裳为难:“这……院长怕是不会同意吧。” “那我们就偷偷溜出去好了,我都几天没敞开吃肉了,馋死我了。” 风遥也点头:“好啊好啊,我们可以去福醉楼大吃一顿,正好醉兰酒也差不多这两日就拍卖了吧?” 燕舒倒是无所谓,不过提到醉兰酒她倒是很想去看热闹。 “这次醉兰酒怕是我们也无福拍到了,”燕舒说,“不仅那几个襄阳过来的势在必得,听说刑部尚书过几日也过寿辰,他儿子特意从清潭老家赶回来,就为了拿下这醉兰酒呢。” 风遥听到了关键词:“刑部尚书他儿子?” 牧云裳禁不住笑了:“正是,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明慧赶紧凑过来:“什么什么,这刑部尚书儿子和风遥还有瓜葛?” 风遥不语,捂脸倒下。 牧云裳笑:“你小时候不在都城,所以不知。刑部尚书儿子名叫楚洺,风遥小时候可凶猛的很,将人家肋骨都打断了几根。” “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首。”风遥还有些害羞,“小时候没轻没重的,休要再提。” “风遥果然在小时候就展现出了非一般杀伤力呢,”明慧一脸崇拜,“就为了见见这个被你胖揍的楚洺,明日就算钻狗洞,也一定要去福醉楼!” —— 陆砚知白日已经与安插在书院的人碰头,只是周围人多,所以并没有说些什么,农课结束后,陆砚知就去了杂役房。 书院没有伺候的小厮婢女,所以住在杂役房的都是在书院内巡逻的护院。 两人白日已约好在杂役房后面汇合。 陆砚知从袖子里掏出封信递给他:“送回王庭的信,上次的有回信吗?” 护院低眉顺眼的:“公子,大皇子派了暗卫,劫走了送回的信,还把送信的几人杀了。” 陆砚知冷笑:“果然,我就知道我这大哥一天到晚的盯着我,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护院把信揣进袖子里,询问道:“公子,那这封信要如何送回王庭呢?” 陆砚知沉吟片刻:“送去给明月楼的含春,让她去办。” —— 第二日一早,众人没有被鸡叫声吵醒,都睡到了自然醒。 洗漱后,罗刹带着几位布庄的女子过来给她们量尺寸。 量到陆砚知的时候,测量的人有些疑惑:“怎么有些奇怪……” 但也没多想,布庄的人量完就走了。 明慧见罗刹也走了,并没有人注意她们,朝几人使了个眼色。 风遥想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陆砚知。 虽然不知道她哪里古怪,但是现在还是朋友,就不能落下她一个人。 几人鬼鬼祟祟,四处在墙下边找狗洞。 连找了几堵墙,也没有看到半个狗洞的影子。 风遥纳闷:“这书院怎么连个狗洞也没有啊……” 陆砚知叹了口气,出主意:“不如去杂役房看看有没有梯子?” “好主意。” 顺利翻过了墙,明慧十分高兴:“真是久违了,我已经闻到了烧鸡烤鸭的味道!” 风遥也笑:“走,福醉楼!” 到了福醉楼,已经有横幅挂在酒楼外面。 “离开坛酒拍卖还有一日”用红幅悬挂在匾额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在酒楼里了。 “小二,今年开坛酒多少起拍啊?” 小二哎哟了一声:“这我一个跑堂的哪知道呀,等明日我们掌柜的来了,诸位就知晓了!” “瞒的够严实的啊,每年都故弄玄虚的,这酒就不能多弄几坛,好让我们这等没什么钱的,这辈子也能尝尝这酒的滋味啊!” 风遥几人找了个地方坐,听他们说话。 “哎哟客官,这醉兰酒可是西域圣兰花酿造的,那圣兰花不能冷着不能热着,没有种子,只在西域断头崖边盛开。那圣兰花极易夭折,今年活下来的圣兰才酿了这么一小壶,名贵着呢!” 第二十七章 楚洺 “这么名贵的花酿出来的酒一定相当醇厚了!” 风遥几人点了几个荤菜,边吃边听。 明慧看着中间的肘子开心坏了:“以前没觉得肘子看着这么香啊。” 风遥也夹起一块酱牛肉:“以前也没觉得酱牛肉如此味美!” 正唠着磕,门口突然开始喧哗。 “这人谁啊?” “不知道啊,这么张扬。” “还铺个红布……真俗!”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刑部尚书的公子,这次特意回来给他父亲过寿呢。” “这人不是一直被刑部尚书扔在清潭镇吗,还回来过寿,他不怨他爹吗?” “你那消息啊早过时了!你去看前天的《大昀日报》,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这公子自请回去陪伴祖父祖母的。” “那还挺有孝心的……” 风遥愣了,看向门口。 该不会是…… 只见一位翩翩公子手持玉骨扇,唇边带笑,一身华丽锦袍,风姿秀逸,眉眼间一派的风流多情。 他身后的小厮大声喊道:“刑部尚书公子驾到,通通闪开!” 楚洺打开玉骨扇半遮住脸:“小点声,别吓到在座的姑娘们了。” 小厮大声应和:“是,公子!” 小二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去:“客官这边坐!” 楚洺嗯了一声,甩了一下头发,一边扇风一边落座,端的是风姿优雅。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我们福醉楼的招牌菜有……” 楚洺伸出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醉兰酒。” 小二有些为难:“醉兰酒明日才……” 楚洺毫不在意,冲着在看他的每位姑娘点头微笑:“多少银子都可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和我谈。” “客官有所不知,往年也有想直接见我们掌柜的,但福醉楼有福醉楼的规矩……” “去年不是一万两拍到了吗?我出双倍。”楚洺伸出两根手指,自信一笑。 因为楚洺长的一副好皮囊,不少姑娘都忍不住看他。 楚洺很是享受别人爱慕的眼神,更加自信了。 见小二不说话,楚洺抚了下额头,有些无奈看着小二:“还真是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啊……想要更多是不是?三倍如何?” 小二:“……福醉楼有福醉楼的规矩,多少都不行。”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 楚洺低头一笑,站起身,用扇子抬起小二惊恐的脸,吐气如兰:“小笨蛋,心里已经很想要三万两了是不是?嗯?说话?” 风遥几人远远看着:“……”这人怕不是有病! 好油腻! 风遥此时对儿时打断他肋骨一点歉意都没有了。 这么油腻自信的人,就该打! 小二惊恐的向后退,此时即便不该去找掌柜的也得去找了。 这人有点变态,他应付不了。 “您稍坐,我去找掌柜的来。”说完逃也是的跑去后院。 楚洺哼了一声,得意洋洋:“还想敷衍我?我楚洺想见谁见不到?” 小厮悄悄说:“公子,注意些,大家都在看你呢,我们还没回府,若是让老爷知道了一进城就这么张扬……” 楚洺想起他父亲手拿大棍子满院子追着他跑的时候,浑身一激灵。 不多时,后院掌柜出来了。 掌柜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看到楚洺后立马带了笑:“公子,不知找我何事?” “我要醉兰酒。” 掌柜的很为难:“福醉楼的规矩不可更改,公子何不明日再来参与拍卖呢?” 楚洺笑笑,俊朗不羁的面容让在座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望去。 “能直接买下的东西,为何还要再走一趟呢?我出三万两,明日拍卖也不会这个价了,真的不卖吗?” 掌柜的咬咬牙:“真的不能买,福醉楼规矩不可破,还望公子见谅。” 楚洺点头,也不纠缠:“行吧,真是无趣,那便明日再走一趟好了,告辞。” “多谢公子见谅,您慢走。” 在踏出门后,楚洺又扇着扇子倒了回来,邪魅一笑:“给在座的姑娘们每人上一份凉饮,算我的账上。这么热的天,姑娘们可要小心些,不要晒坏了你们美丽的脸蛋。” 风遥几人:“……” 陆砚知很无语。 你们大昀就没几个正常人吗? “啊,好贴心!”隔壁桌的女子兴奋道。 “是啊是啊,长的也很是俊朗呢!” “照我看,比我之前去的那个道观的道长俊多了,那个啊就冷着一张脸,一点笑模样没有。” 风遥很无语,你们有没有审美啊…… —— 看快到中午了,几人忙回了书院,不过怎么爬回去倒成了个问题。 出来的时候靠梯子,进去的时候可怎么爬上去呢? “要不……我们一个踩一个上去吧。” 风遥蹲下,拍拍肩膀:“来,胭脂,你先上!” 陆砚知踌躇:“这不好吧,我也不轻……” 风遥催促:“快点啊,一会儿来不及了,放心踩!” 陆砚知无奈,只得小心翼翼踩上去。 风遥慢慢起身,满脸狰狞:“你还……挺沉!燕舒……搭把手。” 燕舒立马把肩膀伸过去,让陆砚知好够到墙上。 牧云裳明慧燕舒一一都过去了,就只剩风遥还没回去,燕舒和陆砚知在墙上伸手接着她,几人顺利回到书院。 为了不让大家起疑,几人虽在福醉楼吃过了饭,却还是去食堂又吃了一顿。 今日食堂做的蘑菇汤和蔬菜饼,食堂的大家都吃的唉声叹气。 这边豫亲王世子看着刚踏进食堂的风遥几人,眼睛一眯。 对正安安静静吃饭中的沉星回说道:“你看那几个人。” 沉星回抬眼看了一眼又低头吃:“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觉不觉得她们油光满面的?” 沉星回无奈:“为什么油光满面?” 豫亲王世子眼睛精光一闪:“她们肯定吃到肉了,你看她们嘴角的微笑,哪有看到蘑菇汤和蔬菜饼微笑的?” 沉星回不想和他说话。 脑子有病。 豫亲王世子见他不信,急于证明自己,说完“不信我去闻闻”后,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风遥正和明慧说说笑笑,就见有个人冲着自己飞奔而来。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复苏,在男人到达眼前刚站定后,一个扫堂腿将人绊倒。 豫亲王世子摔了个狗吃屎。 半晌,食堂又传来了久违的叫声。 “啊!我的脸!” 正在食堂后院,研究为什么种的菜几日还不发芽的院长侧耳倾听。 “最近幻听鸡叫声越来越严重了。” 第二十八章 万国朝会在即 第二日早朝。 皇帝面色阴沉的端坐在龙椅上,下面大臣们皆是低着头,生怕又触怒龙颜。 “这东璃国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昀边境撒野!”皇帝愤怒站起身,来回踱步,“不过一个小国罢了,他们还要反了天了!” 丞相拱手:“陛下,不如速速派风将军前去镇压。” 风啸龇牙,好小子,在这等着他呢。 陛下一下就给否了:“一个蛮夷小国便要用上风将军?这也太给他们脸了!” 风啸应和:“陛下说的是,不如派穆小将军前去,也算是锻炼了。” 皇帝嗯了一声:“可,丞相和风将军一会儿到御书房议事。退朝吧。” 御书房内。 “此次东璃国挑衅,两位爱卿怎么看。” “东璃国此前年年向大昀进贡奇珍异宝,今年却迟迟未送,看来东璃国是要与我们撕破脸了。” 皇帝冷笑:“东璃国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是谁给了他们胆量,竟敢与大昀一战的?” 丞相低头:“臣有一计。” “讲。” “与万国朝会还有半月有余,到时各国都会前来,东璃国当然也不例外。东璃国往年派来的都是皇子,不如到那时扣下他,也好挟制东璃国。” 皇帝沉默,良久开口:“万不得已时,也只好这样。” “好了,丞相先退下吧,朕和风将军还有要事商议。” 丞相微不可查的怔了一下,随即压低了头:“是,陛下。” —— 东璃国王庭。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金砖铺地,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四十左右,面容英俊自带王者之气的男子。 此人正是东璃国的皇帝——鹿寒声。 “陛下,这是三皇子传来的密信。” 鹿寒声接过,打开看:“嗯,砚知做的不错。让他继续潜伏吧。” “是,陛下,另外,大皇子带人突袭大昀边境的事,大昀那边应该是知道了。” 鹿寒声难以忍受的闭了闭眼,压抑着怒气:“这个蠢货,跟他那无能的母亲一样蠢!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朕没事找事?若是大昀因此向我国发兵,朕要了他的脑袋!” “陛下息怒,如今之计,是要作出万全之策了,万国朝会在即,只盼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吧。” “万国朝会倒是个好机会。”鹿寒声若有所思。 —— 文渊书院。 由于全天都要上课,几人为了醉兰酒拍卖的事,中午一下课立马冲去了食堂。 因为食堂是按人数做的饭,少一个人吃都会被发现,于是食堂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五人并排,火急火燎的往嘴里塞着炒蘑菇和野菜炒饭。 豫亲王世子脑门上贴了一块纱布,这是昨天风遥绊倒他磕破的。 疼的他当天晚上声泪俱下地连夜写了封告状信,托门口护卫送去驿站,给豫亲王送去。 这边豫亲王世子捂着头,看见风遥吃饭吃的狼吞虎咽,翻了个白眼:“饿死鬼投胎!” 风遥一个眼神过去,举起了拳头。 豫亲王世子不敢吭声了。 吃完了饭几人快速去了杂役房搬梯子。 豫亲王世子见她们鬼鬼祟祟,一路尾随。 “你们居然逃学!” 风遥一惊,回头见是他,疑惑:“你来做什么?” “你们要逃学去哪儿?怪不得吃饭那么快!”豫亲王世子啧了一声,恍然大悟,“你们昨天是不是也出去了?” 燕舒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们昨天去食堂满脸油光的,一看就是吃好了。” 几人对视一眼,风遥举着拳头吓唬他:“别告诉别人我们出去了,不然有你好看。” 豫亲王世子梗着脖子:“我现在就去告诉院长来抓你们,让你以前总打我……” 话没说完,风遥立马给他敲晕了。 豫亲王世子对着眼倒下。 “这个呆子,还威胁我,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 风遥将他拖到了杂役房中躺着,哼了一声:“怎么哪都有你呀,威胁我,这回挨打你可不冤。” 到了福醉楼,拍卖正在如火如荼竞拍着。 一楼所有桌子椅子全部挪到了两边,中间一个大桌子,一个紫色的瓶子放在正中央的托盘里。 风遥几人落座,问旁边的人:“现在是多少银子了?” 旁边的人看了她一眼,见穿着打扮是个富家小姐:“已经有人出一万四千两了。” 比去年最后竞拍价还高了四千两。 牧云裳:“只是一瓶酒,就已经万两白银了。” 这时,又有人举牌:“两万两!” “这位公子出价两万两!” 众人望去,风遥眉梢一挑,这不是那位丞相府大公子嘛! 沉明朗见众人看着自己,得意的笑。 楚洺优雅举牌:“三万两。” 沉明朗笑意一僵。 是谁敢抢他的风头! 还一加就是一万两! 沉明朗再次举牌:“三万五千两!” 风遥本也想竞拍的,但远远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预算,便没有参与,此时看着竞价的二人之间似有火花,更是十分爱看了。 楚洺优雅的低头一笑,再次举牌:“四万五千两。” 又加了一万两! 所说沉明朗一开始只是抱着装阔的心态,那么现在就真是被挑起来好胜心了。 沉明朗身旁小厮见状,忙悄声说:“公子,我们只带了四万两,再多的话,怕是老爷那边……” 沉明朗已经被气急了,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狗崽子,不知道他是谁吗?还敢跟他争! “滚开!”沉明朗举牌:“五万两!” 众人一阵唏嘘。 五万两买一瓶酒,他怕是冤大头转世。 楚洺没再举牌,起身笑道:“阁下竟对此酒有如此执念,五万两白银也甘愿买下,君子不夺人所好,那便让给你吧,至于父亲的生辰礼我还是换一个好了。” 沉明朗怔住。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一时上头为了一瓶酒花了五万两! 但银子已花了,他也不得不装作这点钱算什么的样子,勉强的笑:“哪里哪里,这点银子不过是我几日的花费罢了。” 众人窃窃私语。 “丞相府公子就是不一样,几日就万两白银啊……” “这万两白银我家几辈子也赚不到,真是托生了个好人家,羡慕。” 陆砚知嘴角扬起冰冷的嘲讽。 真是个蠢货。 第二十九章 你走夜路吗? 次日,丞相府。 丞相上了早朝回府后就大发雷霆,一路怒气冲冲的到了大厅。 丞相坐下,气的将茶杯茶壶全部挥了下去:“去把大公子给我找来!” 小厮吓了一跳,犹豫着战战兢兢:“大公子……大公子他……” 丞相凌厉的扫了他一眼,眼睛里都要冒火:“说。” 小厮立马跪下:“大公子去采湘楼了!” “采湘楼?现在还有心思去采湘楼!” “孽障!去带几个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几刻钟后,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沉明朗被几个小厮架了回来,他面色潮红,衣衫不整,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口齿不清晰的嘟囔着什么。 丞相阴着脸凑近,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沉明朗傻笑着抓住他,就要撅起嘴往上凑:“芍药别跑,你可让公子的心好痒……” 丞相顿时大怒,抡圆了胳膊,一个响亮的大巴掌就将沉明朗狠狠扇倒在地。 “孽障!就知道去花楼喝酒!你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 沉明朗在痛意中这才清醒了几分。 “父……父亲……” 丞相低着头俯视,怒不可遏:“可清醒了?” “你们都出去吧!” 屏退了下人,丞相问:“昨日,你在福醉楼都干了什么好事?” 沉明朗喝了太多的酒,脑子转不动:“昨日……我去买了醉兰酒……后来就去了采湘楼……” 丞相蹲下,脸色阴沉地掐住他的下巴:“你可知,今日全是弹劾我的折子?” 沉明朗混沌的摇了摇头。 他又没在朝,他怎么知道。 “折子上说,我们家崇尚奢靡之风,一月府中出账都有几十万两!” “我的俸禄一月才几百两,而你为了一个酒就一掷几万两白银,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你拿白银当石头用吗?!” 沉明朗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战战兢兢的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身,想伸手去抓父亲的袖子:“父亲,对不起,我……” 丞相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极狠,给他嘴角立马打出了血。 “从今日起,你在府中给我好好闭门思过,所有婢女全部换成小厮,若是再出了人命,你就给我搬到乡下庄子上去!” 沉明朗捂着脸哀求:“不,父亲……” 丞相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嫌弃,赶紧挥了挥手:“把大公子带回房里,不许放他出去!” 丞相气的不行,又吩咐管家:“不许再给他一分钱!” 回了房的沉明朗清醒多了,坐在床上捂着脸发愣。 他怎么就被禁足了? 自己不过是喝喝酒,抱抱姑娘,谁家公子不都这样? 几万两算什么,他可是丞相的儿子,就算几十万两,几百万两,他也花得! 想到这里,沉明朗不由得心生怨怼,双眼中也充满恨意:“若是母亲还在,你怎么敢对我这样!不过是靠我母亲爬上来的……” 越想越烦,干脆不想了,沉明朗站起来使劲拍门:“来人!来人!” 门口小厮却并未开门,只问道:“公子有何事?” “去把映红叫来,让她伺候我睡觉!” 听了这话,小厮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毕竟没开门他又看不到:“老爷已经将所有婢女都撤走了,公子还是自己睡吧。” “好啊你们,我才刚被禁足,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别等我出去了,不然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 “书院什么时候休息?” 管家回道:“明日。” “你去把踏雪院收拾出来,明日沉星回回来让他搬到那去。” 管家一愣:“可是……” 踏雪院虽好,却与沉明朗的院子紧挨着,只隔一堵墙,二人素来不和睦,这离得近了不会多生事故吗? “按我说的办就好了,怎么,你也要忤逆我?”丞相威严看他一眼。 管家忙道:“是,我这就去办。” —— 文渊书院。 又到了正午,炎热潮湿一齐扑来,火日炎炎,石子路被日光暴晒,日光倾泻,连一丝风都没有。 每到中午吃饭,众人都很是忧愁。 坏消息是今日吃的又是野菜与蘑菇。 好消息是但多了一份鸡蛋羹。 风遥:“院长还真是很有想法,我竟不知原来野菜有这么多做法……” 今日的野菜是和韭菜一起炒的,多了韭菜提鲜,倒还很可口,蘑菇制成了蘑菇酱,可以用来拌饭吃。 明慧蔫吧了,用筷子戳着饭:“这都城还有哪个小姐比我们吃的还惨啊,这不减肥餐吗?” 燕舒若有所思,摸着自己的胳膊:“确实如此,这几日我似乎感觉到了,肌肉变得更加紧实了。” 牧云裳叹气:“我这衣裳腰间本来只留了一丝宽裕,现下已经有三分宽裕了。” 正说着话,眼见着沉星回进来,风遥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了,陆砚知在旁边很是满意。 哪料座位几乎都坐满,只有风遥她们旁边的桌子有位置,沉星回目不斜视直奔而来。 陆砚知立马收敛了笑意,闷声吃饭。 一起坐下的还有豫亲王世子。 豫亲王世子坐在沉星回右侧,磨着牙一手拿了一根筷子,怒冲冲看着风遥。 因那眼神实在热烈的难以忽视,风遥吃饱后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干什么?你要咬人?” 豫亲王世子见她终于给了他眼神,冷哼了一声,十分傲娇:“什么语气?小心点,我可知道你们的秘密……” 沉星回看看风遥,又看看豫亲王世子,没有问是什么秘密,只把豫亲王世子的餐盘和自己调换了,然后和他换了位置。 豫亲王世子:“你干嘛?” “你们不是在讲秘密吗?这样你们离得近了,更方便说话。” 豫亲王世子看着风遥和他咫尺的距离,往旁边退了退。 风遥拿起根筷子站起来,插进豫亲王世子的大米饭上,恶狠狠又阴嗖嗖的说:“如果你将那件事告诉别人了,我保证你没有好果子吃。” 豫亲王世子逞强:“你能怎么样?” 风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诡秘一笑。 “你走夜路吗?” 第三十章 书院休息日 夜晚很快到来,大家刚种完地,都想洗个澡凉快凉快。 鉴于男子住的竹斋离的甚远,她们玲珑居院子里又有许多假山挡着,女子们都打了水,站在院子里冲凉。 风遥打了水回来,见陆砚知不在,就去敲门叫他一起冲凉。 陆砚知开了门,只见风遥端着盆水冲他笑:“胭脂,一起冲凉吧!” 陆砚知摇摇头:“不了,我不热,你们冲吧。” 他一个男子,本来男扮女装住在女子的玲珑居已经是冒犯了,若是再一起冲凉,那就太不要脸了。 风遥拉着他出来:“来嘛,很凉快的,总不洗澡你不难受呀?” 陆砚知抓紧了门,不让风遥把他拉出去:“真的不了,你们冲凉吧,我……我去周围替你们把风好了。” 见他实在抗拒,风遥只好放弃了:“那好吧,你就在门口坐着就好了。” 女子们一开始还老实的自己擦自己的,不知道谁泼了谁一下水,整个场面都失控了。 陆砚知背对着坐在玲珑居门口,听着身后传来的女子嬉笑泼水的声音,无聊的用树杈子在地上画画。 晚上,风遥几人躺在大通铺上聊天。 “明日下午就可回家了呢。” 明慧已经困的要睡着了:“是啊,还好土曜日和日曜日休息,不然连着一个月种地……” “这回回家可以吃到好吃的了……” 累了一天的众人,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 因为下午就可以休息回家了,上午的课程大家都格外有精神。 文课上大家也不睡了,踊跃回答着问题。 文课的先生很欣慰:“若是平时大家也有这样的积极性多好!” “对了,月末的万国朝会,陛下已经下旨,都城的各个书院都要选十名学生参加,大家要放在心上,争取参加啊。” 有人举手:“先生,我们书院有百人,这十人通过什么办法选定呢?” “当然是看你们平时的表现了,我们每个先生有两个名额,加上院长一共十个名额,若是参加了万国朝会,在各国面前能为我们大昀长脸,说不定陛下就愿意给我们拨银子了,每日食堂也不用天天吃那劳什子野菜了……” 到了中午,大家也没什么收拾的东西,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了。 风遥出了门,狠狠一吸。 明慧看她吸,也狠狠一吸。 燕舒纳闷:“你们俩干什么呢?” “你没闻到吗?” 燕舒:“闻到什么?” 风遥明慧齐声:“是自由的味道啊!” 牧云裳笑:“是各回各家吃,还是福醉楼?” 明慧嘿嘿一笑,指了指不远处正向她招手的丫鬟:“我家丫鬟来接我了,我回家吃去咯!” “那我们也回家去了。”燕舒和牧云裳家离得近,一起上了马车。 风遥没走,回头问陆砚知:“你真的不和我回家吗?” 陆砚知垂眸点头:“是,我住在书院就好了,也不能总打扰姐姐。” 风遥也没强求,拍了拍他肩膀:“行,那我回家去了,照顾好自己。” 男子那边因为第二堂是武课,刚跑完都休息了会儿,这时候才出来。 陆砚知站在门口,沉星回目不斜视从他身旁经过。 陆砚知突然开口:“喂。” 沉星回依旧目不斜视,已经下了两个台阶。 陆砚知加大声音:“我和你说话呢。” 沉星回终于听到,回头:“你在和我说话么?” 陆砚知点头:“正是,你能不能……” 沉星回摇头拒绝:“抱歉,我是修道之人,真的不能娶妻,先走一步。” 陆砚知:“?” 谁问你这个了? “我是说,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沉星回怔了一下:“她是谁?”又问,“你是谁?” 陆砚知都被问懵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坐在风遥旁边,他居然不认识他? 见他不说话,只盯着他看,沉星回觉得他又是和以往一样说喜欢他的女子:“我还有事,改日再说,先走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沉星回已经走了挺远了。 陆砚知咬牙,一定不能让风遥和这个人看对眼了,不然这联姻很是不利于他们东璃啊。 —— 将军夫人备了一桌菜等风遥回来吃。 “小姐回来了!” 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迎接:“我的乖女儿……” 风遥直勾勾的奔着桌子去,差点流眼泪:“我的糖醋排骨油焖虾,好想你们啊!” 将军夫人:“……” 风遥停不住的吃了一个又一个虾:“你都不知道母亲,每日我们吃的都是些什么,是野菜!这几日我就吃过一次肉,馋死我了……” 将军夫人拿着手帕给她擦擦嘴角:“慢点吃,别撑到了。” “你们书院真那么艰苦啊?”将军夫人看着女儿像没吃过肉似的,有些心疼,“要不我们不去上了?” “那怎么行!”一听这话风遥赶紧摆手,“虽然食堂吃的不怎么样,但是先生们都很好!我也学到挺多的……” 风啸这时从外面进来:“真学到东西了?” 风遥点头:“当然了,父亲,你都不知道我们武课先生多厉害,一个女子,却是我见过最能打的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总是在书院欺负豫亲王世子呢?” 风遥一怔,放下虾,小心翼翼看了眼父亲,见父亲没生气:“没有这种事啊,都是他先欺负我的,我只是小小的反击,小小的反击而已啦。” 将军夫人无奈:“从小到大谁能欺负了你去?” 风啸坐下,开始给女儿剥虾:“行了,小打小闹可以,下次收着点力气。” “知道啦父亲,对了,”风遥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丞相府那个二公子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风啸剥虾的手一停:“丞相府二公子?” 见父亲脸上也是疑惑:“您还不知道吗?我之前在道观还遇见过此人,现在他和我一样在文渊书院就读呢。” 风啸和夫人对视一眼。 “你怎知他是丞相府二公子?” “他从丞相府的马车上下来的呀,”见父亲母亲的脸色不对,风遥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将军夫人温柔道:“没什么,都是大人之间的事,快吃吧,吃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第三十一章 不到半载,大昀覆国 书房内。 风啸坐着,将军夫人坐在身侧。 “丞相府二公子……”将军夫人犹豫,“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吗?” 风啸也在沉思:“那人已去了那么多年,若是真有个孩子,那些人不可能不去找。” “可是丞相将那孩子藏的密不透风,我们在都城这些时间也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真说不定……” 风啸思考良久,最终打定主意:“这几日书院不是不上课吗?想个办法见见那孩子,若是真是那个人的孩子,应该相貌上是有相似之处的。” “只能这么办了。”将军夫人陷入回忆,“若是按当初怀孕的时间算,那孩子如今应是弱冠之年了。” —— 丞相府中。 沉星回刚回了院子,就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拉过一个小厮:“东西呢?” “老爷吩咐,将您的东西都搬到踏雪院了。” 沉星回站着不动,又问:“父亲在哪里?” “老爷在书房。” 沉星回敲了敲门。 “进。” 见是沉星回,丞相显然有些意外:“有事?” “为何让我住进踏雪院?” “踏雪院又如何?不能住人?” 沉星回忍着怒气:“你明知道这个院子是母亲……” “住口,越大越没有规矩了。”丞相严厉看着他,“几年道观修身养性,便学到了如何顶嘴,如何忤逆我了吗?” “住哪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踏雪院。”沉星回眼神直直看着他,不退不避,“若是父亲执意让我住,今日我便回道观。” “你!” 丞相气笑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是在威胁我?” “是。” “好得很。”丞相阴鸷看着他,良久后突然又不气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随你的便,不住踏雪院便搬去别的院子吧,你之前住的院子太小,不合适。” 没再反驳,沉星回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丞相放下了手中的书,出神的看着远处。 倒是和她一样倔强。 —— 沉星回出了府,让小厮准备了马车,他要回云台观看看。 他是在云台观长大的,与其说那里是他修行的地方,不如说是他的家。 一个比丞相府,更像他的家。 娴熟的进了后院大堂,果然,师傅在这里。 刘道长听见声音睁眼,见是沉星回:“回来了。” 沉星回恭敬拱手:“是,师傅,回来看看您。” “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沉星回坐下:“弟子有不解之处。” “有何不解?” “世间道虎毒不食子,可有例外?” 刘道长点头:“有,人性不一,一切都不是绝对的。” 沉星回垂眸:“若是知晓父亲作孽甚多,该当如何?” 刘道长没说话,细细看他表情,沉吟:“善恶自有因果,不可妄加干涉。” 沉星回不说话了,静静坐着。 刘道长突然抓过他的手:“你又算卦了?” 沉星回抽回手:“是。” “算了什么?”刘道长皱眉,“不是告诉过你,世事自有安排,不要轻易算卦吗?可有哪里受伤?” 沉星回依旧沉默。 刘道长立刻将手按在他手腕上,半晌:“怎么身体这么虚弱?你到底算了什么卦!” 沉星回抬起头,鼻血流出。 “师傅,若是局势有变,将死伤无数,也不能干涉吗?” 刘道长猛地一怔,看着他的鼻血站起身:“局势有变……难道你是算到了……所以身体才……” 沉星回不在意的用手帕擦去:“身体已然如此了,相信师傅也猜到了。” 沉星回看着远处,神情平静:“不到半载,大昀覆国,师傅提前做好打算吧。” 堂内一时半点声音也无。 半晌。 “你的身体可如何是好。”刘道长叹气,“今年去西风岭带回的药只够你吃几月的,如今身体又变得这么遭了,你是要比师傅我走的还早吗?” 沉星回擦干净血,勾唇笑道:“左不过已苟且偷生了这么久,若不是师傅年年云游替我求药,星回早该死了。” 刘道长撇过脸去,没叫他看见眼里的泪:“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刚来道观我就看你身有道骨,果不其然,整个云台观中只有你和老天师学到了些皮毛,能窥见天道一二。只是这身体实在是……” 沉星回无奈:“师傅怎么又哭了?我这还好好站在这里呢。” 刘道长抬起袖子擦擦泪:“别再算卦了,答应师傅。” 沉星回应声:“自然。” “一会儿我去把药都收拾好,你带回去熬,如今的身体,要加大剂量了,三包并做一包喝吧。” “是。” “你这孩子,当初就不该叫你去和老天师待在一起,学什么不好,学算卦,你看看你的身体……” “好了师傅,星回知道了,不会再算卦了。” 出了云台观,沉星回拎着药进了马车,才终于控制不住,呕出了一大口血。 沉星回平静的擦去,抱着药包看着外面出神。 天道真的不能干涉吗? —— 风遥吃饱了饭,狠狠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 风遥伸了个懒腰:“绿萼!” 绿萼立马探头进纱帘:“小姐有何吩咐?” 风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看我睡觉呢?” 绿萼掀开帘子,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从来没有离开小姐这么久,怪想念的。” 风遥笑出声:“这才几日,你个小丫头还知道想我。快去准备些吃食,我又饿了。” 又不忘吩咐:“对了,一个素菜都不要,全要肉啊。” 不一会儿,菜都上齐了,风遥这才起身披了件衣服。 今日厨房因为小姐回来,特意做的都是些平日里风遥爱吃的。 有笋泼肉面,鹌子水晶绘,龙井虾仁,杏酱猪肉和腐乳猪蹄。 风遥闻到香味,胃口大开。 将军夫人知道风遥醒了,也过来了。 慈祥的看着风遥炫猪蹄,将军夫人问道:“你和丞相府二公子可熟稔?” 风遥不炫了,疑惑举着猪蹄看着她。 “娘的意思是……”将军夫人努力措辞,“要不然就请几位你在书院交好的朋友,来府里吃饭聚聚?” 第三十二章 这种冷漠特别吸引我 风遥放下了筷子,一脸狐疑:“为什么?” “这不是你第一次去书院吗,”将军夫人低头喝茶,“和同窗们搞好关系不是很正常吗?好了,帖子就由我来下吧,你只要明日穿的漂漂亮亮的参加就好了。” 说完话将军夫人就走了,只留下风遥一脸疑惑。 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沉星回? —— 第二日,风遥换上了前一日就挑好的浅蓝衣裙,等在门口。 不久后,几人一起来了。 风遥看着眼前几人发愣。 豫亲王世子眨了眨眼:“好久不见啊风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风遥一脸有毛病的看着他:“你为啥会在这?” 豫亲王世子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不能在这?不是你给我下的帖子吗?” 风遥指着自己:“我?” 看了看绿萼,绿萼过来小声说:“夫人说您在书院总揍人家,正好一起请过来吃饭赔罪。” 风遥点点头,这个可以理解,又犹豫的指着旁边的沉星回:“你也是?” 沉星回颔首。 给牧云裳几人下帖子就算了,这个沉星回和她又没有那么熟,母亲为什么请来啊? 风遥想不明白,况且他是丞相府的,他们将军府和丞相府不是死对头来着吗? 这样就直接给丞相府二公子下帖子过来吃饭,真的好吗? 沉星回看了一眼风遥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明白她有什么思考的。 吃饭而已,想来就来了。 —— 将军夫人备了菜在正厅,几人一边走走停停欣赏着将军府的别致景色,一边叽叽喳喳的聊天。 明慧戳了戳风遥:“这沉星回不是跟大家关系都不怎么样吗,他怎么也来了?” 风遥摇摇头,她也很疑惑:“我也没料到他会来。” 毕竟两人虽认识,却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他能来自己是属实没有想到。 到了正厅,风啸和将军夫人已经在等候了。 风啸一眼就看到了沉星回,走上前细细打量。 将军夫人觉得很冒昧,把风啸往身后拉,哪有来客人了站人面前打量的? 不过看了一眼沉星回,两人不禁愣怔。 像。 太像了。 风遥看见俩人直勾勾看着面无表情的沉星回,忙拉了拉:“这委实有些太过热情了,收着点,收着点。” 将军夫人回神,忙笑道:“都快坐吧,别见外,都是些普通饭菜,随便坐。” 沉星回颔首:“伯父伯母先请。” 风啸爽朗一笑:“好好。” 豫亲王世子见没人理他,使劲一咳嗽。 将军夫人闻声,也拉过他:“世子也快坐,在书院里风遥不懂事了,别放心上。” 豫亲王世子昂首挺胸:“当然,本世子心胸宽广……” 燕舒在身后冷冷开口:“没看到大家都坐下了吗?快点坐,别废话了,没人听你说。” 豫亲王世子蔫了:“你怎么总是这么冷漠啊,和沉星回一样。” 又补了句:“不过我就是贱,这种冷漠特别吸引我。” 风遥无语:“快坐下吧,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 —— 风啸和夫人坐在主位,风遥坐在母亲身侧,依次是明慧,牧云裳,燕舒,沉星回本想坐远些,风啸硬拉着他坐到身旁,豫亲王世子和燕舒坐对面。 今日的菜系是将军夫人亲自监工的,红烧肘子软烂脱骨,汤汁浓郁,蜜汁猪颈肉嫩滑入味,盘边放着些薄荷叶做装饰。 番茄牛肉煲刚揭开,呼呼的冒着热气,一碗酸甜的汤进肚,胃口大开,腌笃鲜里的笋子飘在最上面,腊肉和排骨相得益彰。 “今日这么多好吃的啊,”明慧深深吸了一口,“真是多谢伯母的款待了!” 将军夫人笑:“客气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拿了碗盛了腌笃鲜,放到沉星回面前:“尝尝,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沉星回有些意外:“多谢。” 又吩咐婢女给大家盛了番茄牛肉汤和腌笃鲜,将军夫人拉起正要吃的风啸:“大家吃吧,我们吃过了,你们玩。” “风遥,一会儿吃完带大家去府里逛逛啊,晚上都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说完就硬拽着风啸走了。 “夫人,我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将军夫人小声说,“你觉得是不是?” 风啸没反应过来:“什么是不是?” “是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啊!” “看他的模样,和他母亲八成像,肯定是了。” —— 两个大人走了后,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燕舒明慧不觉,仍旧吃的风生水起。 豫亲王世子看看沉星回,又看了看风遥那边,罕见的没有出声。 沉星回也不语,自顾自的喝了那碗腌笃鲜后,便不动筷,静坐了。 只有牧云裳和风遥能感觉到空气中尴尬的氛围,牧云裳眼神示意风遥说点什么,风遥会意,撂下筷子,轻咳了一下嗓子:“今天能聚在这里,让我们举起杯来,敬我们的友谊!” 牧云裳:“……” 沉星回:“?” 豫亲王世子:“!” 见都疑惑的望向自己,风遥尴尬的脸都红了,一下就把酒倒进嘴里:“都在酒里了,我干了!” 豫亲王世子见此,憋不住了。 “风遥,今天这是不是鸿门宴?伯父伯母是不是看中我和星回了,想要给你招婿?” 风遥一口酒喷出。 风遥呛得脸红:“乱讲什么!” 豫亲王世子不信:“怎么是乱讲?你看伯母殷勤的,又是亲自盛汤又是拉我就座的,这不是在挑选女婿?” 风遥连忙摆手:“没有啊,你莫要发癫。” 豫亲王世子自信极了:“一定是昨日你回了府跟伯父伯母大肆赞扬我们,怎么,之前跟你提亲你不同意,原来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风遥:“好有文化,都能连续用上两个成语了呢。” 豫亲王世子昂头:“当然,我可是商课课长……” 风遥看向沉星回:“你为什么会来?” 沉星回:“收到了帖子,就来了。” 风遥疑惑:“就这么简单?可是……” 沉星回又说:“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帖子,所以我来了。” 第三十三章 豫亲王世子落水 吃完饭后,豫亲王世子折腾着要放风筝。 燕舒不耐烦扇着风:“大热天放什么风筝啊,那不更热了。” 明慧却很有兴趣:“放呗,我记得去年去郊外野游,风遥不是拿了个大老虎的风筝吗?拿出来放呗。” 风遥汗颜,不太好意思拿出来:“那个风筝太过粗陋,想放就让小厮再去买好了。” “那有什么的,我就喜欢大老虎,快拿出来吧。” 风遥没办法,只好吩咐绿萼去拿。 几人在花园里大树下的凉亭坐着,风遥又叫婢女去拿了几壶酸梅汤来喝。 风遥倒了几杯:“都用冰块一直冷着的,都快喝点解暑吧。” 几人接过,沉星回却没有。 风遥看着沉星回站着看湖边,犹豫一下,还是倒了一杯递给他。 “给你酸梅汤。” 沉星回颔首:“多谢。” “怎么总是这么客气。”风遥嘟囔,“过来坐着,大热天在这看什么湖呀,不嫌晒?” 沉星回:“府里的建筑错落有致,欣赏一下。” 不多时,绿萼将风筝取来了。 “这是?”豫亲王世子拿起风筝,看着风筝上画着的老虎不可思议。 只见老虎的脸蛋上还有两朵大腮红,耳朵旁被画了一朵红花绿叶的大红花。 沉星回看了,忍俊不禁:“风小姐很有童趣。” 风遥脸红。 “这是我闲时随便画的,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牧云裳也笑:“自然是好看的,看这两腮红红,也是个气色很好的老虎嘛。” 众人闻言都笑了。 风遥瘪瘪嘴,抖抖风筝,这几个人真是的,这不挺好看的吗? 豫亲王世子拿着风筝轴,怎么跑也飞不起来。 明慧很急:“你会不会放风筝啊,谁家风筝是贴地飞的。” 燕舒去抢风筝轴:“我来放!你都笨死。” 豫亲王世子不给,一边跑一边吐舌头:“追不到气死你,气你一脸大白毛!” 牧云裳笑,起身也跟了过去:“我去看看。” 一时,树下只有风遥和沉星回了。 风遥:“……” 怎么感觉大家都有点故意离开呢? 风遥用余光偷瞄沉星回,他正在慢条斯理细细品酸梅汤。 “喝个酸梅汤怎么跟品茶似的?”风遥开口。 沉星回顿了顿,放下了。 “第一次喝,有些稀奇,见笑了。” 风遥没料到:“第一次喝?” “是。” “说起来,”风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既然是丞相的儿子,又为什么一直在道观里呀?” 说完,风遥小心翼翼偷瞄。 沉星回面色如常:“自小身体不好,送去那里将养身体。” “这样啊,”风遥十分理解的点头,“那我小时候怎么没见过你?” 沉星回笑了:“难道都城里每个人风小姐都见过吗?” 哪料风遥点点头,十分骄傲:“自然,都城里有头有脸的,哪家的孩子我没跟他打过架?就连公主我都揍过。” 沉星回:“……这样啊。” “那是,不跟你吹,我小时候可是都城的女霸王,打了不少架呢,不过都是我赢。” 说到赢,风遥眉眼带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沉星回怔了怔:“风小姐真是……”想了想用词,“武艺高强,万夫莫敌。” 风遥谦虚:“哪里哪里。” 两人话音刚落,空气便又陷入了迷一般的寂静。 风遥尴尬的倒了一杯酸梅汤:“这酸梅汤挺好喝的哈。” 沉星回点头,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好喝就多喝点。” 风遥捧着杯子,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风遥内心腹诽,有人回来吗?有人回来救救我们这尴尬的氛围吗? 豫亲王世子,你在哪儿? —— 另一边,豫亲王世子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揉揉鼻子看着天:这天都这么热了,还能打喷嚏? 这一不留神,没有防备,燕舒就抢到了风筝轴。 “快拿来吧你。”燕舒夺过,“跑了半天你也没放起来,废物料。” 豫亲王世子不忿,梗着脖子念念有词嘴硬:“那是因为今天没有风……” 话没说完,风筝刚到燕舒手上就飞了起来。 豫亲王世子仰头看着天上飞的老虎风筝,两朵腮红似乎在嘲笑他这么久的奔跑都是徒劳:“……” 明慧偷笑:“你也不行呀世子,这风筝不听你的话啊。” 豫亲王世子一瞪眼,征服欲突然上来了:“男人不能说不行,燕舒,风筝轴给我,我再试试。” 燕舒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心!” 明慧和牧云裳听见落水的声音,忙跑了过去。 牧云裳焦急:“燕舒!” 燕舒从身后拍了拍牧云裳的肩膀,颇为无语:“我在这,掉下去的是豫亲王世子。” 豫亲王世子在水里扑腾,咕噜噜冒着泡。 “救……命……” 风遥和沉星回听到动静也来了,看到几人围着水池:“怎么了怎么了?” 牧云裳:“豫亲王世子掉下去了,快叫小厮把他捞上来。” 风遥以手遮阳,四处寻找:“哪儿呢?” 沉星回指了指,语气肯定:“那个泡那里。” 豫亲王世子努力伸长了手,试图够到岸边:“救救……我……咕噜噜……我不会水……咕噜噜……” 风遥叹口气。 “世子,你试试站起来呢?” 豫亲王世子心想难道我一世英名就要在这将军府的水池里香消玉殒了吗,一边听话的听从风遥的指示,站了起来。 豫亲王世子很惊喜:“诶?这水池一点不深呀。” 只见水刚没过他的腰,他一站起来,水滴滴答答的从头上坠落。 几人:“……” 风遥让小厮带他去换衣服了,几人又坐回了凉亭。 “因为水太深有安全隐患,所以我们家里的水池都是不深的。”风遥倒了倒酸梅汤,发现都空了,“绿萼,再拿两壶来。” 明慧惊奇:“都喝光了?我才喝了一杯呢。” 风遥和沉星回对视一眼后,都转过头去。 风遥轻咳一声:“这壶小,本来也倒不了几杯。” 牧云裳眼神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三十四章 钓鱼 豫亲王世子换完了衣服立马过来了。 见几人都没什么玩的兴致,他又提出了去钓鱼。 风遥:“……你看我家哪有鱼让你钓啊?” 燕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刚才你掉进去那池里倒是有几条金鱼,你去钓?” 豫亲王世子撇撇嘴:“没有鱼我们就创造鱼嘛。” 他招招手,小厮会意附耳过来。 “等着吧,”豫亲王世子得意,“一会儿有你们开心的。” ——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小厮拎着几个桶,几人都没在意。 直到面前摆了十几个桶,风遥忍不住问了:“这啥?” 豫亲王世子神秘一笑,揭开盖子。 几人探头过去,连沉星回都好奇了。 随着盖子揭开,一条浑身通红的鲤鱼一下子跃了起来。 “这些桶里都是你买的鱼?!” 豫亲王世子吩咐:“去把鱼都放进池里,再准备几个鱼竿去。” 小厮们立马举着桶将鱼都放进池里,品种繁多,鲤鱼青鱼白鲢等,甚至还有几条黄鳝。 风遥无法忍受:“你在我家池子里放黄鳝有没有问过我啊?” 明慧躲在牧云裳身后:“我最怕黄鳝了,长得像蛇一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快来吧,这下有鱼钓了吧。” 几人抗拒不了豫亲王世子的热情邀请,只得离开遮阳的凉亭,去往大太阳明晃晃晒的水池边。 —— 风遥看着一池子雀跃的大鱼却无法微笑。 野蛮。 太野蛮了。 哪有人在家里钓鱼的? 几人在太阳下暴晒着,手里握着鱼竿,感觉流的汗都要给她们洗个澡了。 风遥委婉:“要不我们去吃点凉快的吧?别钓了。” 豫亲王世子阻拦:“鱼还没钓上来呢,去哪儿?” “可是这鱼不是你放进去的吗?你再捞出来不就好了,何必在这流着汗硬钓啊。”风遥扇风,“何况你这鱼竿上根本没有鱼饵,你真当鱼都傻啊?” 燕舒热的受不了了,撇下鱼竿就要进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中暑了。” 豫亲王世子抓住她的裙角:“别走别走,再等一会儿,等钓上来一条我们就进去。” 燕舒没办法,又坐下了。 风遥扇着风,侧头看沉星回,打趣:“你倒是坐的住,不热吗?” 沉星回点头:“热。” “那你怎么不扇风啊。” “你扇的风刚好能吹到我。” 风遥不扇了,敢情她这是给他服务呢。 看着女子迅速换了手拿扇子,沉星回莞尔。 “我来扇吧。”沉星回拿过扇子,“你都给我扇了这么久了,该我了。” 风遥也没制止,毕竟有人给自己扇风省着自己累了。 “诶,有鱼咬钩了!”豫亲王世子兴奋,“我就说能钓上来!” 牧云裳无奈:“鱼饵都没放,居然还有鱼上钩,姜太公吗?” 明慧抱怨:“终于能进去了。” 豫亲王世子毫不费力的拉了上来,是条小金鱼。 几人:“……” 风遥笑:“金鱼也算鱼了,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明慧欢呼:“去喝酸梅汤咯!” 豫亲王世子气愤不已:“我放了那么多鱼进去,怎么就你个小鱼崽子上钩了?” “你们几个去捞一条上来,送去厨房,就说我钓的!”说完就气呼呼的追着燕舒几人去了。 风遥看着转瞬之间又只剩下她和沉星回大眼瞪小眼。 风遥轻咳了一声,拿过他正在给她扇风的扇子:“走吧,喝酸梅汤去。” 沉星回起身拍了拍衣服,在身后叹气:“今日喝了太多了呀,还要喝啊?” 风遥没回头,不禁莞尔。 ——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风啸和夫人依旧没出现。 豫亲王世子看着桌子上的菜惊讶:“风遥,你们家天天吃这么好啊,早知道那天提亲我就坚定一点了!” 风遥切了一声:“你坚定也没用好不好,谁能看上你呀。” 豫亲王世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嘴里:“切,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你看不上我还能看上沉星回啊?” 风遥筷子一抖,一个虾球掉在衣裳上滚落下去。 沉星回看到,拿出手帕递过去:“先擦擦。” 风遥顾忌着豫亲王世子的话,拒绝了:“不必了,我去换件衣裳,你们先吃。” 豫亲王世子狐疑:“开个玩笑,她怎么这么紧张啊?” 燕舒夹了一块炸带鱼塞进他嘴里:“多吃饭,少说话。” 豫亲王世子不说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会儿看看沉星回,一会儿张望着风遥去更衣的方向。 风遥很快回来,见桌子上都还没怎么动:“怎么都不吃,不合口味呀?” 牧云裳这才拿起筷子轻笑:“等你呀,你还没吃呢,谁敢让你吃剩菜呀。” 风遥坐下:“快吃快吃,吃完还有福醉楼送来的冰沙呢。” 豫亲王世子眼睛一亮:“你每天吃的可真好。” 风遥翻白眼:“你吃的不好?堂堂世子,一上桌就往嘴里塞肉,像没吃过饭似的,谁苛待你了啊?” 豫亲王世子摆手:“我们府里的厨子做菜不合我口味,都太清淡了,每天吃的我嘴里都淡出个鸟了,这去了书院还每天野菜度日,我没吃人已经很不错了。” 见沉星回只吃眼前的宫保鸡丁,风遥又不好给他夹,想了想,端起糖醋排骨和宫保鸡丁换了个位置。 豫亲王世子眼神又开始狐疑的四处飘。 风遥赶紧说:“宫保鸡丁离我也太远了,我最爱吃宫保鸡丁拌饭了。” 牧云裳和明慧燕舒对视,都悄悄笑了。 豫亲王世子疑惑,怎么感觉这几个人背着他有小秘密? 吃完饭后,风遥送走了几人。 豫亲王世子腆着脸皮:“我能不能书院休息就来你家吃饭啊?或者你把厨子借给我。” 风遥冷漠无情:“快滚。” 豫亲王世子被骂了,小声骂:“小气鬼。” 来接沉星回的马车也到了,风遥摆手:“后天书院见。” 沉星回颔首,进了马车又掀开帘子,迟疑:“书院休息的话,能再来吃饭吗?” 风遥:“……” 你们当我家饭馆呢。 到底没有对豫亲王世子那么无情,风遥不太情愿的点头:“可以。” 又觉得不太好,补了句:“偶尔可以和豫亲王世子一起来吃饭。” 沉星回不说话,放下了帘子。 为什么总要带豫亲王世子? 第三十五章 插班生顺宁公主和楚洺 转眼间,两天休息时间就结束了。 一大早,书院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无一例外的是,从马车里面出来的学生都打着哈欠。 上学的时间太早了。 卯时,天才蒙蒙亮,他们就被自家小厮婢女喊起来,收拾好了塞进马车。 到地方了也还没缓过来神。 这学真的有必要读吗? 好困,感觉鸡都没他们起的早。 风遥却很精神,拉着明慧叽叽喳喳起来。 “离万国朝会没有几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好玩的。” 明慧站着要睡着了:“你就知道玩,万国朝会能有什么好玩的,左不过是一群老家伙在那逢场作戏的。” 牧云裳笑:“可不是老家伙,听说这次来的使臣代表都是各国皇子公主,最不济的也是个要臣之子。” “公主?”风遥纳闷,“往年可都没有女子使臣。” 燕舒:“公主来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自然是永结秦晋之好了。” “你是说和亲?” 牧云裳点头:“我听宁妃娘娘提过几句,说是东璃和西岐都有要公主为妃的意思。” 风遥:“怎么总是用和亲的方式来将国家拴在一起啊,女子不都成了工具了?” 牧云裳:“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风遥不说话了。 自古以来便都是对的吗? 陛下都已经年过半百了,而送来的公主却不过碧玉年华。 她心中抵触,却又没办法去做些什么。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明慧见她不说话,用胳膊碰了碰:“想什么呢,快进去吧,别迟到了。第一堂可是文课,先生最讨厌迟到了。” —— 文课上,先生问:“读书是为了什么?” 有人回答:“为了腹有诗书自气华。” 还有人说:“为了通晓诗书,成婚后可以与夫君谈论诗词歌赋,不至于一窍不通。” 众女子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与夫君有何关系?读不读书和他可没有半分关系。” “就是就是,读书是为了我们自己,不至于见识浅薄,管男子作甚?” “就是,我管他喜欢什么。” 先生点头:“说得好。” 文课结束后,是商课。 上了一半课,范瑞先生出去了一趟,领回了一个人。 “这位是新加入书院的学生,大家要好好相处啊。”范瑞指了指风遥旁边的空位,“你坐那儿吧。” 顺宁公主仰起头,趾高气昂的走到风遥身旁。 风遥:“……你为什么来了?” “什么你我的?”顺宁翻白眼,“本公主哪儿不能去?怎么就许你提高自己吗?” “……那倒没有这个意思。” 顺宁嫌弃的拍了拍椅子:“喂,我俩换个位置,这椅子好脏。” 风遥不理她。 “本公主跟你说话呢!” 范瑞先生咳了一声:“快点坐下上课!” 顺宁刚要发火,突然想起了陛下的话。 “顺宁啊,去了书院可要收敛你这坏脾气,不然就趁早回宫!” 顺宁熄火了,轻声细语:“是,先生。” 说完就一屁股拱开没有防备的风遥,自己坐下了。 风遥:“……” 看在还在上课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 而男子那边工课上,也有了一个半道新加入的学生。 豫亲王世子悄声跟沉星回说:“这人谁啊?” 沉星回摇头。 工课先生介绍:“这位是陛下特准新加入的学生,介绍一下自己吧。” 男子未语先笑:“各位同窗,家父刑部尚书,我姓楚,单名一个洺字,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豫亲王世子诶了一声:“这人我知道,小时候让风遥打骨折后,修养了好几个月,能动了之后立刻就搬去了清潭老家。” 沉星回抬头看看,又毫不在意的低头做起了工课作业。 豫亲王世子也不在乎他听不听,自顾自的讲:“听说这楚洺刚回了都城就已经夺走了许多少女的芳心,啧啧,长相嘛也还可以,就比我差了一点……” 沉星回打断:“快做工课,少说闲话。” 豫亲王世子没趣的切了一声,也不再吭声了。 楚洺坐在了最后几排,拿着玉骨扇恣意风流的摆姿势,嘴角带着笑。 豫亲王世子骂了一句:“哪来的骚包,这都是些大老爷们,他摆出这个不值钱的样。” 楚洺注意到了豫亲王世子在看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豫亲王世子:“……” 沉星回点点他的桌子:“好好做功课,别走神了。” —— 中午吃饭时,都三两结对,楚洺自己一个人也没有认识的,端着餐盘环视了一圈,在和暗戳戳看他的豫亲王世子对上眼神后,果断拿着餐盘走了过去。 楚洺微笑:“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沉星回:“可以。” 豫亲王世子敌视:“不可以!那里那么多座位……” 楚洺一屁股坐了下去:“多谢。” 风遥那边也被顺宁公主缠的烦躁:“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顺宁公主:“我就认识你呀,虽然我讨厌你。” 风遥:“你讨厌我就不要跟着我啊,我也讨厌你,离我远一些。” 顺宁摇头,指了指身旁的陆砚知:“这个贫民都能跟在你身边,本公主可是公主,你别不知好歹,好了,本公主饿了,去给我拿份饭来。” 风遥无语:“不管,你有手有脚的自己拿,再跟着我我还打你牙。” 明慧听到这话偷笑。 顺宁羞愤:“你笑什么?你们欺负人!” 牧云裳指了指:“那不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吗?” 风遥望去,果真是楚洺。 见楚洺和沉星回和豫亲王世子坐在一桌:“他们认识?” 楚洺对人的视线非一般的敏感,几乎在风遥刚望去之时,楚洺就抬起了头。 沉星回抬头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风遥惊讶的看向楚洺,杏眼水润震惊,而楚洺眼含笑意,两人直直的互望,好像喧闹的食堂里,只有他们两人。 不知为何,沉星回觉得不太开心,可能是因为今日吃的又是野菜的原因。 “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豫亲王世子也起身,显然他并不想和楚洺呆在一块:“我也吃饱了!” 风遥见沉星回起来了,想去打个招呼,刚挥手,楚洺立刻也挥手。 风遥:“……” 谁和你打招呼了。 沉星回看了看楚洺,又看了看风遥,将餐盘放到桌子上后,转身走了。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第三十六章 给他一巴掌 一下午的课程转瞬即逝,转眼间就到了晚上的农课。 今天他们终于开始种地了。 农课先生拿着犁刀在土壤里翻腾。 先生指了指划分好的土地:“从今天开始,每十人一组,负责一片地,这片地上的播种浇水捉虫都交给你们负责了,种出来的菜可以交给食堂,让食堂出去卖了换肉吃。开始犁地吧。” 顺宁公主啊了一声,颇为不敢置信:“犁地?你当本公主是什么,驴子还是牛?” 先生看了她一眼,毫无波澜:“不愿意做的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就别怪我给零分了。” 顺宁公主咬牙,冲着大家喊:“喂,你们是来读书的还是种地的?他都把我们当成牲畜了,还让我们犁地,你们就愿意?” 众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都去地上拿了一把犁刀。 风遥好心提醒:“快点干吧,不然晚上没饭吃。” 顺宁公主狠狠剜了她一眼:“不吃便不吃,那破野菜有什么好吃的!” 风遥点点头:“你不吃别人也不能逼你,随便你咯。” 陆砚知捡起一个犁刀递给风遥:“姐姐。” 风遥笑着接过,再不理她。 顺宁公主自讨没趣,也不想犁地,就拍了拍旁边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了。 顺宁公主坐在石头上欣赏着自己的蔻丹,阴阳怪气道:“谁爱干谁干,本公主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种粗活,都是些贱民的活,你们倒是乐在其中。我这可新做的指甲。” 依旧没人理她。 明慧很兴奋:“这犁地还挺有趣的,像我小时候玩的过家家。” 牧云裳撸起袖子,擦了擦汗:“这么大的地方,够你玩一周过家家了。” 风遥看了看沉星回那组,只有豫亲王世子和只顾着四处抛媚眼的楚洺和他一队。 看了看她们这边也才六个人,想了一下问先生:“我们还缺了四个人,能和男子组队吗?” 先生点头:“可。” 风遥屁颠屁颠奔着沉星回去了。 到了跟前又一个大转弯,来到了豫亲王世子面前。 豫亲王世子:“?什么事情?” 风遥面无表情的邀请:“要不要加入我们?” 豫亲王世子指了指沉星回和楚洺:“我们三个人……” 风遥似乎刚发现身边还有两个人,不在意的邀请:“你们才三个人啊,正好我们组还有四个位置,一起来吧。” 豫亲王世子眼神询问沉星回:去吗? 沉星回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的看着他。 豫亲王世子对着风遥点头:“他同意了,我们这就去,多谢收留。” 楚洺已经打量风遥半天了。 眼熟。 好眼熟。 楚洺决定去问问:“这位姑娘……” 风遥脚步不停:“要过来就快点,还有一堆活呢,你们仨快过来犁地,偷懒就去别的组去。” —— 这边沉星回三人刚过来,顺宁公主上下一顿打量。 楚洺秉承着对所有姑娘都要一视同仁的博爱精神,对着顺宁露出一个清风朗月的笑。 顺宁公主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心,瞬间觉得犁地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干:“喂,你们不是九个人吗,算我一个。” 风遥正给几人分着犁刀,闻言狐疑的打量她:“你?” 顺宁从石头上起身,十分温柔的把头发扒拉到耳后:“正是,能有本公主的加入,想来你一定开心极了……” 风遥果断拒绝:“我拒绝你的加入。” “你说什么?你敢拒绝本公主?”顺宁公主瞪眼,注意到楚洺正在看,她又偃旗息鼓了,“你们不是还缺一个人吗?” 风遥点头:“缺一个人,但是公主金尊玉贵的,怕是也不会干活吧,你加不加入的有什么用处?” 顺宁公主咬牙:“我干,我干行了吧,不就是犁地么!” 说完一把夺过犁刀,开始松土。 先生在不远处看了良久,看到这一幕后给风遥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风遥挑了下眉。 楚洺见此,以扇遮面,觉得十分有趣。 风遥也递了一把犁刀过去:“把破扇子收起来,快点干活!在大地里装什么风雅……” 楚洺一愣,接过。 明慧见几人说完了,悄悄蹭到风遥身边:“你怎么把沉星回和豫亲王世子带过来了,那个刑部尚书儿子怎么也在?” 风遥勤勤恳恳的翻土,脸都不抬:“这不正好缺了几个人吗,来几个男的也能多干活,抓他们当苦力。” 明慧不信,揶揄:“你是想把沉星回放在眼前看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就是看上他了也不行,他爹可是丞相……” 风遥不爱听,把她往旁边推:“说什么呢,赶紧干活,不想吃肉了?” 明慧偷笑:“想吃想吃,我不说就是了,怎么现在这脸皮还怪薄嘞。” 风遥一边翻土一边偷偷瞄沉星回。 男子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向来冷淡的脸因为疲惫稍稍有些红了。 风遥伸着脑袋看。 没想到看起来瘦,胳膊看起来还挺有劲儿的嘛。 沉星回似有所感,望了过来。 风遥急忙转头翻土。 半晌,男子在身后说:“我那里翻完了,需要我帮忙吗?” 风遥不回头,快速摇头:“不用不用,我可以。” 沉星回不说话,将已经放下来的袖子又挽了上去。 风遥直直的看,这小臂的线条真是…… 沉星回接过她手中的犁刀,蹲下干活。 风遥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赶紧抢:“真不用,我自己能干完。” 她要是这点活都干不完,顺宁可时刻盯着她,可不能被她嘲笑。 沉星回没料到她会上来抢,一不留神,风遥的手被犁刀划了个口子。 “嘶!” 风遥感觉到疼痛,收回手,被沉星回一把拉住。 “流血了。” 风遥点头,急急的就要收回手:“是呀,你别拉着我,我得包……” 声音到这里卡壳了。 手指的疼痛被柔软的嘴唇触碰,取而代之的是直到心底的痒。 沉星回低着头,这个角度看,好像正在亲吻她的手。 “不出血了。” 风遥心道,可不不出血了,都让你给吸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风遥鼓励了一下自己,一个巴掌给沉星回扇偏了头。 第三十七章 施肥 沉星回被打的偏了头,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用拇指抹了一下还在唇边的血。 “你……” 风遥强装镇定:“男女授受不亲,我觉得你在耍流氓,打你没问题吧。” 沉星回微愣,低头慢条斯理的笑了。 “没问题,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是好事。”沉星回低头道歉,“是我唐突了。” “知道唐突就行,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我可真打你。”风遥说。 —— 因为万国朝会在即,名额又不多,所以每门课的先生都举行了一场随堂考。 武课获得名额的是风遥和燕舒,因为男子那边没有特别能打的,所以名额都给了女子这边。 文课先生秉承着公平,男女各一个名额,给了上课积极的沉星回和陆砚知。 工课先生名额本来想给沉星回一个,但文课已经给了,只得另选人选,给了一位祖上到他这辈都是做工匠的学生,和一位姓鲁的女子。 商课先生给了很有天赋的豫亲王世子和不用算盘就能轻松算数的明慧。 农课先生的名额给了两个家中世代务农的学生。 文课先生本想给牧云裳一个名额,但牧云裳回绝了,说到时会和宁妃娘娘一同出席。 院长的名额给了两个经常在食堂帮忙收盘子的学生,说是做好事就该有回报。 自此,十二名学生开始每天琢磨着万国朝会该表演什么,才能为书院争光。 “依我看,不如我们即兴作诗吧,又能彰显出我们书院教学有方,又能展现我们的文采。” 沉星回摇头:“不好,都城那么多书院,肯定有人作诗。” “那……表演射箭呢?我们十二个有一半会射箭的。” 燕舒摇头:“万国朝会不许有武器出现,弓箭自然是不行的。” 陆砚知不讲话,他是来做东璃内应的,他什么主意都不会提供的。 风遥思索:“就没什么特别的吗?这些感觉都太常见了。” 几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正好到了休息的时间,只得作罢。 睡觉前罗刹先生来了一趟,说了明天早上先去找她领完院服,回来换好再去上课。 —— 这几日天气都太好,所以食堂后面种的菜苗都长得很快。 上了一天课后,又到了每日的种地环节。 农课先生指了指不远处的桶:“今日施肥,你们去每组拎两桶,均匀点撒。” 风遥捅了捅顺宁公主,顺宁公主回头没好气看她:“做什么?” “你和世子都去拎一桶吧,属你俩干的活少。” 顺宁公主刚想拒绝,又觉得自己确实没干什么,不过就是拎个桶,这次干了风遥就不用再支使她干别的了,就答应了。 “走吧,世子。”顺宁有点嫌弃的招呼豫亲王世子。 豫亲王世子也瞧不上她,傲娇的一甩头,也不等她,直接就去拿桶了。 顺宁嘿了一声,扭着腰就不乐意的跟去了。 见了那桶,顺宁捂着鼻子:“这什么呀,这么臭!” 见豫亲王世子也没说什么,拎了就走,她也不好再扭捏什么,捏着鼻子,一只手有些吃力的拎着。 楚洺见此,秉承着天下姑娘皆在他攻略范围内的原则,立刻上前帮忙:“怎么能让姑娘拎这么重的东西呢?公主,我来帮你,交给我就好了。” 顺宁低头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吗?多谢你,楚公子真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楚洺一手拎过桶,一手不忘打开折扇彰显自己的风流倜傥:“哪里,公主小家碧玉,弱不禁风,作为男子,这都是小事。” 楚洺深吸了一口气,蹙眉:“怎么这么臭?” 先生见都拿到桶了,满意点头:“好,现在大家可以开盖施肥了!” 楚洺打开盖子,定睛一看。 “这是……这是!” 风遥掐住鼻子,瓮声瓮气:“牛粪。” 顺宁大惊失色:“什么,本公主竟提了牛粪?!”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开哕。 “呕!” 楚洺僵硬了,盖子从手中掉落,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上面还有盖子上不小心蹭上的牛粪,他还以为是土。 楚洺:“……” 豫亲王世子就显得淡定多了,面不改色的抽出了垫在手和桶之间的手帕,劫后余生般抚着胸口:“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沉星回无奈:“快施肥吧,别的组都要施完了。” 顺宁还在干哕:“这些菜竟要牛粪浇灌,本公主不会吃的……” 风遥捏着鼻子,嫌弃道:“这有什么的,你可没少吃,这牛粪施肥的菜长的还好呢。” 又看了看对着哕的楚洺和顺宁,无奈的让他俩去一边休息:“算了,你俩一边呆着吧,我们施肥,别在这碍事。” 顺宁此时恶心的已经说不出怼她的话了,听话的去到远处平复。 明慧看着也有些恶心:“这确实……” 风遥:“嫌恶心你们就都去一边去,我还好,我来施肥。” 于是就只剩下风遥,陆砚知和沉星回三人。 风遥没想到陆砚知也留下了:“胭脂,你也去歇着吧。” 陆砚知摇头:“没事,我帮你一起。” 风遥也不推拒了。 正说话的功夫,沉星回已经拿了长柄粪勺面不改色开始施肥。 风遥觉得这一幕很奇妙。 本以为他是那种有洁癖,不染尘埃的人呢。 如今却顶着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在施肥。 风遥情不自禁勾起一点笑,心情颇好的也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拿起粪勺开始施肥。 洗澡的地方已经修好了,女子浴室在玲珑居内,倒很安全。 几人下了课拿了毛巾就要去洗。 陆砚知推说自己身上最近长了疹,不能碰水,风遥几人也没怀疑。 见她们进去了浴室,陆砚知察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溜去找了内应。 内应递给陆砚知一封信:“这是王上送来的信。” 陆砚知打开,只见上面写到。 “万国朝会,下毒皇帝,离间君臣。” 陆砚知垂眸。 离间君臣? 丞相太过狡诈,如今还摸不透,不容易成功。 那便只能是定远将军风啸了。 想到女子含笑的杏眼,陆砚知喟叹。 “对不住了。” 第三十八章 御纱公主 距离万国朝会还有两日。 这天书院刚休息,风遥几人正要去福醉楼大吃特吃。 刚进了福醉楼,便看到有人闹事。 本不想管,但看着越来越离谱。 几个外邦人坐在酒楼正中央,拿着横幅,上面写着“反对吃肉,支持素食”。 几人头上带着抹额,眉心都点了一颗红痣。 风遥小声跟牧云裳说:“看他们的装扮,和黑市那个巴图尔很像。” 牧云裳点头:“瞧着是西域人。” 三人中坐在最前面的男子双手合十,大声喊道:“素食是慈悲之因,福报是吃素之果,奉劝各位停止吃肉。” 旁边两人:“众生平等,接纳素食!” 见没人理他们,最中间的男子猛地睁开眼,双目直直的看向离他们最近的风遥一桌。 风遥正往嘴里夹着酱牛肉,见他看向自己,礼貌一笑,将酱牛肉塞进嘴里。 男子有些不悦了:“姑娘,你不觉得你在残害生命吗?” 风遥:“你在和我说话吗?残害生命?” “正是,众生平等,你正在吃的牛肉,生前说不定是一头充满灵性的牛,你就这么吃了,你不觉得惭愧不忍吗?” 明慧正要开口说话,风遥手一抬,示意自己可以。 “不吃肉怎么补充营养呢?” 男子义正言辞:“吃蔬菜就没有营养了吗?你没听说过多吃蔬菜有益身心健康吗?吃肉的时候你不觉得它们可怜吗?” “动物是生命,植物就不是吗?”风遥有趣的看着他,“更何况你脚上穿着的,不是兽皮做的鞋吗?” 男子一愣,低头看脚上。 旁边两个男子悄声说:“怎么办大哥?” 中间男子轻咳了一声:“我这是……” 风遥慢条斯理夹着菜,冷冷撇他一眼:“看几位穿着是西域人,怎么口音却是西岐的。” 牧云裳点头:“还真是,这几日万国朝会的使臣都来了,你们几个西岐人怎么一来大昀就开始闹事?是得到谁的授意了吗?” 燕舒起身,就要出去找:“刚才好像看见了巡城的官兵,还是交给他们吧……” 见事情要闹大,中间的男子忙起身拦着:“诶,别呀,我们就是……就是……” 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自觉理亏:“算了,我们这就走还不行吗?” 见几人走远,明慧问:“他们为何装作西域人在这闹事啊?” 风遥夹了个溜肉段:“这不万国朝会吗,营造西域人四处找事的样子,离间两国?” 牧云裳摇头:“没有这么简单吧,来的路上还看到好几家店里都有闹事的,看着各国的都有。” 风遥也不在意:“前几年那次万国朝会不也有这些个事端吗?别管了,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也是。”牧云裳点头,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那是……” 风遥几人看去。 大街上正有一辆四面环纱的华贵镂空轿子缓缓前行,纱帘顶端垂着一些羽毛做的挂饰,最下方挂着一个铃铛,风一吹轿一动,叮当作响。 纱帘后有位年轻女子,脸上带着面纱,额头环绕着名贵宝石做的额饰,手腕和脚腕都带着小铃铛做成的首饰,一双大眼睛忽闪,整个人在纱帘后若隐若现,自有一番风情,十分引人瞩目。 周围人议论纷纷:“这就是西岐来的公主吗?” “这架势看着是了,不过这西岐人怎么不爱穿鞋的?” “你懂个屁,这位可是西岐最宠爱的御纱公主,你知道宠爱成什么样子吗?听说她自小走路都不用自己走,出门就坐轿子,其余时间都是要人背的。” “要人背的?先天残废吗?” “是宠爱!你个大老粗屁都不懂……” 风遥几人自然也听到了。 牧云裳倒了杯茶,慢条斯理:“我听宁妃娘娘说,西岐皇帝将御纱公主送来,是要她和大昀结秦晋之好,不过御纱公主似乎并不想进宫为妃,还闹绝食一段时间。” 明慧:“自然是不愿的,在西岐是千娇百宠的公主,到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可没那么容易待。” 燕舒:“东璃不是也送来一位吗?前些年可没有两国同时送公主过来的,怎么今年都……” 风遥没吱声,心里也在默默思索。 是啊,万国朝会每五年举行一次,往年都是皇子来参加,今年怎么只送了几位公主过来? 难道是怕陛下扣下他们,所以只送来几个公主,让陛下没办法牵制他们? 风遥心里一惊,事出反常必有妖。 明慧给风遥倒了一杯茶:“喝点茶吧,想什么呢?” 风遥拿起茶一饮而尽,心中思索却不停。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却又不知道从何入手。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 御书房。 “陛下,此次万国朝会西岐和东璃只派了公主前来,他们是不是已经有所防范了?” 皇帝正在头痛:“此前还想着东璃最近不大乖顺,携皇子为质子,如今他们根本没派皇子来,是料定朕不敢对他们发难了?” 丞相俯首:“虽说派来的两位公主也都是两国很看重的,不过女子在两国建交中向来都是被割舍的一方,可以看出他们是想暂时稳住我们,他们应该另有打算。” “依爱卿所言,朕该如何应对?” 丞相思考一瞬,已有了应对之策。 “两位公主自是不能进后宫的,不如选两位边缘的官员,给他们赐婚?”丞相注意着皇帝的脸色,接着说,“一是不确定公主是否已经被派了任务,若是与陛下接触怕是有危险,二来若是公主退回,又有些打草惊蛇,不如直接收下公主,赐婚给不受重用的官员。” 皇帝闭了闭眼:“可。朕头痛的厉害,爱卿先退下吧。” 在丞相还没转身前,皇帝又突然问道:“听说你有个小儿子,刚从道观接回来?” 丞相一惊,面上却面不改色:“是,陛下,犬子少时顽劣,不得已送去道观修身养性,近日刚刚接回。” 皇帝点头:“嗯,朕知道了,爱卿退下吧。” 出了御书房后,丞相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中直打鼓。 听陛下这意思,莫非是要让公主进丞相府? 这可如何是好。 第三十九章 御纱公主得了天花 很快便来到了万国朝会这天。 万国朝会每五年一次,一次为十五日,数十个国家都派遣了使者前来大昀,共商边境和睦,促进贸易往来。 大昀各州郡也都派遣了一位使者前来参加,而在都城只要九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参与。 这半月是大昀最热闹的一段时间,也是最易生事的几日,巡城的官兵都增加了几成,着重在使者们歇脚的驿馆附近巡逻。 毕竟这驿馆内可住的都是各国派来邦交的使者,若是在大昀的土地上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但越怕出事就越出事,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有婢女找了负责驿馆安全的侍卫,说是她家公主被人下毒了。 侍卫听到后,立马去禀报了刘副尉。 刘副尉正在驿馆外巡逻,听闻此事一刻不敢耽误,立马去了。 下毒可不是件小事,只盼望没有伤及性命。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刘副尉敲门:“御纱公主?您还好吗?” 御纱公主听到有人敲门吓了一跳,娇喝:“别进来!” “卑职听说有人下毒,公主可有事?” 御纱公主不吭声,只呜呜的哭。 刘副尉无奈:“公主,您别光哭啊,不让卑职进来,那怎么查是谁下毒呢?” 屋内静了一瞬,御纱公主松口:“稍等。” 刘副尉仔细看了门窗,没发现什么。 门打开,御纱公主推开门,她脸上带着层薄纱,眼睛哭的有些红肿,虽捂的严实,不过还是难掩倾城之姿。 “你是谁?” 刘副尉躬身:“卑职是此次万国朝会负责各位使者安全的,公主叫我刘副尉就好。不知贼人下的什么毒?” 御纱公主听到这话眼眶又红了:“不知是什么毒,歇下之前还好好的,现在……” 婢女上前扶着安慰:“没事的公主,大昀医馆那么多,一定可以治好的。” 婢女又对着刘副尉说:“今早,我服侍公主洗漱时,突然看到公主的脸上起了很多疹子和疮,还有被抓破的痕迹,定是有人下毒!” 刘副尉打量御纱公主,薄纱蒙面看不见纱下是何模样,不过露出的额头确实有几个抓破的痕迹。 刘副尉开口:“公主可否摘下面纱让卑职看一下,这样才好断定是中毒还是染病。” 御纱公主后退一步:“不可,如今的样子怎能见人?” 婢女在旁劝道:“公主,还是让他看看吧,早点查出病因,不然中午的朝见可怎么办呀……” 御纱公主警惕地看着他,到底是忧心如何面圣,虽不乐意,也只得缓缓摘下面纱。 刘副尉见了后一惊,忙后退几步,冲旁边的侍卫厉喝。 “你们几个,马上封锁驿馆,任何人不得进出!” 御纱公主吓一跳:“你这是……” 刘副尉退到几步之外。 只见女子细嫩的皮肤布满凸起的水泡,还有几个被抓破的包还在往外流着水。 其他院子的被吵醒了,都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东璃的敏燕公主不耐烦的出来埋怨:“大清早的吵什么,要死呀?” 御纱公主被刘副尉封锁驿馆吓呆了,还没把面纱挂回去。 敏燕见她的脸吓了一跳,又禁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哎哟,这在脸上做什么了,御纱姐姐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中午的朝会还怎么参加呀!” 御纱公主忙把面纱戴上,眼眶又开始泛红,不住的掉着眼泪。 “刘副尉,定是有人害我……” 刘副尉见使者们都出来了,忙指挥人将这边院子隔起来。 “诸位使者,速回屋内,从现在起,驿馆封锁了。” “封锁?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封锁?软禁我们吗?” “软禁?我们可是不远万里来参加万国朝会的,你们大昀这是何意啊!” 敏燕公主不满:“为什么封锁啊,本公主还要去朝会上献舞呢!” 刘副尉没解释,吩咐了人去再调一些人来,好把驿馆围得一只苍蝇也跑不出去。 “你们在这守着,务必不要让人进出走动,都在自己院子呆着,我去进宫禀告圣上!” —— 皇宫内。 几个宫女服侍皇帝穿衣,门口太监着急来报。 “陛下,不好了!” 皇帝蹙眉,不悦道:“晦气,大早上说什么不好了?” “刘副尉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说是……”太监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说是西岐来的御纱公主得了天花!” 天花? 皇帝一怔:“确定是天花?叫刘副尉进来!” 刘副尉拱手:“陛下,那公主脸上全都是天花的症状,是否要派太医前去看看?” 皇帝蹙眉,今日就是万国朝会的日子,怎么临到今天就出事了? “可有其他人被传染上?” 刘副尉:“暂时还没发现,已经派人封锁驿馆,不会让天花蔓延出来的。” 皇帝赞许看他一眼:“不错,派几个太医去吧,切记千万不许驿馆内的使者们出入。” “是,陛下。” 又招手叫来太监:“去把丞相和风啸叫来,让他们在御书房等朕!” —— 风遥一夜都没怎么睡,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参加万国朝会,内心激动的很。 早早起来穿戴好后,却迟迟没等到父亲来叫她。 “绿萼,你去问问父亲何时出发。” 绿萼点头,不一会儿回来了。 “小姐,宫里来人说老爷被圣上叫走了,说是万国朝会取消了。” 万国朝会取消了? 风遥疑惑,快步跑去找母亲。 “母亲,万国朝会不是很重要的日子吗?怎么临到现在突然取消了?” 将军夫人拍拍她的手,带着安抚:“听说是西岐公主染上了病,不得已取消了,这不,圣上已经找你父亲进宫商讨了。” “染病?”风遥说,“她不是才来了两天吗,在哪儿染上的病啊?” 将军夫人摇头:“不知。好了,这几日你也不要出府了,驿馆都封了,想必是会传染的。” 风遥点头,不过回房换了件衣裳,立刻偷偷摸摸出了府。 她得去告诉还在书院的胭脂去,这几日千万不要出来逛。 她们有自己知道的方法,可胭脂没有在朝为官的亲戚,她得去告诉她。 第四十章 那我不算旁人啦? 到了书院,可却并没有找到陆砚知。 风遥纳闷,找到一个还在书院的学生问:“你看到陆胭脂去哪儿了吗?” 女子摇摇头:“这两天书院只有我一个人,她可能回家了吧。” “回家?”风遥喃喃道,“她家里不是……这休息日不在书院住又去哪儿了呢?” 来的路上买的采芝斋糕点也没送出去,风遥只得回府。 正在大街上走着,突然有人叫住她。 “风遥?” 风遥应声回头,只见沉星回手中拿着几本书,正讶异看着她。 风遥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你这是……” 他不应该是住丞相府吗?怎么跑到书院这边来了。 沉星回抬了抬手中的书:“我去买书。” 风遥点头,看他身后:“那豫亲王世子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沉星回无奈:“一见到我就问他,我们又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找他有事?” 风遥摇摇头:“没事,对了,你知道万国朝会取消的事了吧?” “嗯,陛下宣了我父亲进宫议事,所以多少知道些。” 风遥有些担忧:“你可听说了西岐公主染病的事?” “染病?”沉星回有些意外,“这倒不知,我只知晓是因为使者那边的问题才取消朝会的。” 风遥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公主的病来的古怪,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今天就染了病? 若说是阴谋,那背后之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沉星回见她不说话,只蹙着眉头出了神,又问:“可知染了什么病?我略通些医术……” 风遥却没在意,随口答道:“不知道具体什么病,不过是很容易传染的那种。” 很容易传染的? 沉星回想了想,如今的病症传染的也只有麻风、鼠疫、肺痨、伤寒和天花。 前几种病症不可能出现,那么公主染上的只可能是…… “可能是天花。”沉星回说。 风遥意外:“这么确定?” 沉星回点头:“若是天花还好些,只要将病患和接触的人隔离医治就好,不至于太多人染上。” “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治?那可是天花,会传染的。” “直接治好做不到,我有几个药方,不过还没用在人身上过,或许可以一试。” 风遥担忧:“还没用在人身上过?那可是西岐公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沉星回思索片刻:“虽然有些危险,不过眼下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风遥沉默。 确实没有。 大昀数年前一县里也曾爆发过一场天花,朝廷也派了不少御医去,可最后一个人也没回来。 那县里最后不得已被围了起来,整个县的百姓最后活活被困死在了那里,据附近县里的老人说,被围了后的第二天夜里,整个县不知道什么原因着起了火。 有人说是朝廷放的火,把那些病了的人一把火烧了才干净,不至于把病过到其他地方。 也有人说,是城中的百姓不堪病痛折磨,一把火将自己和这座他们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点燃了,他们一起赴死了。 他们是已经被朝廷放弃的人了。 或早或晚,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 驿馆内。 “公主,不要抓了。”婢女劝道,“这样脸上会留下疤痕的。” 御纱公主浑身又痒又痛,脾气也暴躁起来:“太痒了,有没有派御医过来啊!” 婢女正要说,突然有人敲门。 是刘副尉。 “公主开下门,陛下派的几个御医到了。” 御纱公主推了一把婢女,催促道:“还不快去!” 众御医不敢太过接近,只远远站在门外看。 御纱公主气恼:“站那么远能看出什么?” 御医交头接耳,不敢太大声音。 “瞧着像是天花……” “若是天花,公主的婢女为何无事?” 御纱公主听见了,拉过婢女看她手臂。 婢女手臂白皙,半点痕迹也无。 一御医问:“御纱公主是今早才起的吗?前几日有没有发热?” “没有发热,”御纱公主紧紧握拳,控制住自己不去挠,“就是这几天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 御医们对视一眼,告诉等在旁边的刘副尉。 “可能是天花或水花,”御医小心地说,“不过这两种病症极其相似,都会传染,我们建议还是加强守卫,避免来回走动。” “那要何时才知是天花还是水花呢?” “再观察几天吧,如今也看不出什么。” —— 某个胡同里,年轻男子忍无可忍,狠狠踢了面前人一脚。 “蠢货,”陆砚知气笑了,“我让你去驿馆找点事,谁让你去给公主下毒了!” 五大三粗的男人被踢倒,奋力辩解:“我是从黑市上买的药,那人说了,只是会让人腹泻不止,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腹泻不止?那么多使者你偏偏选中西岐公主,若是查到我身上,你是生怕西岐和东璃不打起来?”陆砚知阴恻恻盯着他,“你是大昀派来的奸细?” 男人叫苦连天:“不是啊公子,我……哎呀,我真是昏了头了!” 陆砚知闭了闭眼,努力压着情绪,没有再给他来一脚,毕竟还要用他办事。 “黑市哪家买的?” 男人回忆:“黑市第五家,一个叫巴图尔的西域商人那里。” 西域商人? 陆砚知瞳孔中划过一丝异色。 —— “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风遥望着驿馆来回巡逻的官兵,“这么多人来回看着,你就算是个苍蝇也得夹着屁股飞走。” 沉星回不语,仔细瞧着他们巡逻的轨迹。 风遥犹豫不决:“若真是天花,我们俩这一去不就不复返了?” 沉星回纠正:“不是我们俩,是我,你不必去,危险。” “你知道危险还要去?”风遥狐疑,“你就这么想救御纱公主?你心上人?” 沉星回无奈:“若真是天花,我既有可以一试的药方,为何不试?况且这是一条人命,不是公主也要救啊。” 风遥:“那你为何不禀报圣上说你有药方?我们俩这么偷偷进去,被抓到可就遭了……” 沉星回再次纠正:“不是我们俩,是我,我一个人进去。至于为何不禀报圣上这事……我会医术这事,我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旁人?”风遥古怪地看着他,“那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了?” 沉星回点头:“自然。” “那我不算旁人啦?” 第四十一章 吃你爷爷一包西域辣椒粉 黑市白天没人出摊,只有太阳快落山时才会出现。 陆砚知带了面具,径直向着黑市旁的胡同里走去。 在一家门上挂着财神爷画像的院子停下了。 没有敲门,陆砚知望了一下墙壁,飞身上去。 院子里的男子正坐在摇椅上,他穿着红白相间的西域服饰,额头系着红色抹额,正在手里盘着两甸金子。 男子晃着腿,高鼻梁,深眼眶,五官显然是正宗西域人。 陆砚知站在墙上,打量着他。 “你就是巴图尔。” 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巴图尔一愣,迅速抬头,见是个戴面具的人,不禁警惕起来。 “你是谁?”又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陆砚知没吭声,飞身下去。 “前两天你卖出去了一瓶毒?”陆砚知面具下的脸冷凝,袖子下的刀刃闪烁着冷光,他一步步接近,“还记得卖给谁了,是什么毒吗?” 巴图尔迅速严肃起来,站起身往后退:“黑市的规矩,买家信息不能泄……” 陆砚知飞身上前,利刃抵住了他的脖子,渗出丝丝血迹。 他语气冰冷,像深藏在暗处的毒蛇:“你信不信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巴图尔僵硬,表情扭曲,几欲要哭。 “信,我信,您先挪开,我说就是了……” 陆砚知拿开利刃,又问:“你卖的到底是……” 话没说完,巴图尔迅速将手里东西一扬。 陆砚知向后退,红色的粉末将他的眼睛辣的睁不开。 巴图尔此时已经跃到了墙上,得意回头,朗声道:“敢逼问我?小爷我在黑市混了多少年了,吃你爷爷一包西域辣椒粉!” 陆砚知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良好的教育,此时被辣的又呛又咳,发自肺腑的骂了一声。 “狗贼!” —— 风遥和沉星回在墙下面对面站着,两人皆是风尘仆仆,头上还挂着树叶子。 风遥忍无可忍的呸了一口。 狐疑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隔壁院子有个通驿馆的狗洞的?你是不是早就对御纱公主上心了?” 沉星回一面小心注意着有没有人,一面安抚风遥:“别胡言乱语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吗?此行危险,你还是钻回去吧。” 风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杂草丛生的狗洞,没好气道:“来都来了,一起去吧,不然不白钻了。” 沉星回还是不放心:“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药方放到门口就走。” 风遥急忙拉住他:“别呀,还是我去吧,你一个男子去人家公主门口,多少有些不方便,给我吧,我去。” 沉星回还要拒绝:“可是……” “好了,放在门口而已,不会染上的,”风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面具戴上,“我带上这个,以防被人看到。” 沉星回无奈:“那好吧,你小心些。” 风遥小心翼翼贴着墙移动,身手矫健的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官兵,终于到了御纱公主的院子里。 御纱公主来时坐的轿子就放在院中,风遥躲藏在轿子旁,见巡逻的离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门口。 风遥鬼鬼祟祟从袖子里掏出两张药方放在门口。 正要离去,又思索药方会不会被风吹走,要不拿一块石头压上呢? 找了块石头,正压在药方上面,心想这下飞不走了吧。 门突然打开了。 御纱公主围着面纱,她浑身发痒实在受不了,想着找御医先要些药膏涂抹一下。 一开门,却见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正在门口看着她。 御纱公主大惊:“你……!” 风遥心一跳。 怎么突然开门了! 御纱公主厉声:“你在我房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还带个面具……” “难道你就是给我下毒之人?” 御纱公主一把抓住风遥的胳膊就要喊。 风遥赶紧开口:“我是……”又觉得不能暴露自己本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是来给公主送药方的,听闻公主染了病,特意送来。” 御纱公主狐疑盯着她,到底是没喊出声。 “给我送药方?你认得我?” 风遥回头望了望,见没人过来,自然的抽出了胳膊,拱手:“御纱公主的美貌天下闻名,我只是个钦慕公主的小人物罢了,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药方,希望能对公主有用。” 听到钦慕二字,御纱公主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咳了一声:“你爱慕本公主?” 风遥呼吸一窒,纠正:“……是钦慕。” 御纱公主不在意是钦慕还是爱慕,捋了捋侧边发,侧过身来:“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你了。不过你这药方,本公主怎知是否有用呢?” 风遥:“既已送到,公主用不用就是您的事了。” 见风遥要走,御纱公主赶紧问:“阁下……怎么称呼?” 风遥着急要走,在脑中飞速思考,随便胡诌了个名字。 “楚洺。” “楚洺。”御纱公主重复,看了看那人矫健的身姿,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点笑。 捡起地上被压着的药方,打开看,“好漂亮的字。楚洺,这份情,本公主记住了。” —— 和沉星回顺利从狗洞中钻出来后,已是正午。 沉星回忧心忡忡:“你碰到公主了?” 风遥点头:“不过我穿的厚,她也没碰到我,而且我站得远,没关系吧?” 沉星回心下稍安,嘱咐:“回了府中立刻把衣裳脱了烧掉,然后沐浴。” 风遥嗯了一声,有些疑惑:“那公主脸上确实有些像天花,不过里面还有个婢女,她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是什么样的包?” “透明的,她看起来脸上其实没有多少,”风遥回忆,“她一直在抓身上,看起来身上的更多。” “若不是天花,你那个药方会不会对她有害啊?” 沉星回摇头:“不会,那两味药汤,若是天花可缓解身上痒痛,若不是也只会清热止咳,不必担心。” 风遥点点头:“那便好,那我们现下应该?” “自然是你回府换衣裳沐浴了。” “那你呢?” 沉星回:“我去找教我医术的师傅,问问这病症可有解法。” 第四十二章 沉星回的回忆 和风遥分别过后,沉星回终于抑制不住,捂着胸口,扶着墙,勉强站立。 唇角溢出鲜血,沉星回不在意的抹掉,又溢出。 他轻笑出声。 “这身子骨,真是不中用啊。” —— 国师府。 静室。 一位白发男子坐在蒲团上,正闭眼打坐。 小童进来禀报:“师傅,有一个自称姓沉的公子求见。” 白发男子睁开眼,瞳孔竟是妖异的蓝色。 “让他进来。” 沉星回强压着不适,敲了敲门。 “师傅,好久不见。” 鹤易之回头,语气平淡无波:“不是叫你不许再叫我师傅吗?” 沉星回苦笑:“一日为师,终身是师,师傅就别再和弟子斗气了。” 鹤易之见他唇白,蹙眉:“怎么见你比上次身体更差了,没好好吃药么?” 沉星回不语,他感觉头晕的厉害,心跳得很快,走来国师府的路上已经将力气用尽了。 “我……” 鹤易之瞳孔一缩,飞身向前接住了晕倒的沉星回。 摸了下他的脉搏,鹤易之再不复平淡的模样,颇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是着急早早想见阎王去?!” 沉星回却无法回答,他的眼睛紧闭,俨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 “星回……” “星回?” 谁在叫他? “快醒醒……” 他努力想醒,想看清面前的人,可却越来越模糊。 “星回,母亲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海棠糕,快醒醒。” 好温柔的声音,好熟悉…… 母亲?他没有母亲的。 勉力睁开了眼,女子温柔和善的脸上露出笑意,她点了点他的鼻子,温柔笑着:“小贪睡鬼,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今日可是我们的大日子啊。” 大日子? 沉星回歪了歪头,突然想起来了。 对了,今日是父亲来接回他们的日子。 他终于可以见到父亲啦。 女子摸摸他的头,漂亮的脸上都是憧憬:“你父亲信上说,给我们买好了宅院,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了。星回,你想见到父亲吗?” 沉星回点头:“想,母亲,有了宅院,我可以养小猫吗?” 女子温柔笑着:“当然可以啦,给星回买一只小猫,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男孩开心的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是在马车上。 女子不复笑意,表情忧虑。 “怎么了母亲,父亲来接我们了,你不高兴吗?” 女子轻抚他的头,虽带着笑意,但也能看出笑意不达眼底。 “星回,若是有一天母亲不在了……” 男孩打断:“母亲不是说过,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吗?” 女子哑声,眼眶里已浮现了泪水。 “嗯,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 到了一个很大的府前,一位穿着华贵面容娇艳的女子在门口。 沉星回见她冷冷盯着自己,有些害怕,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母亲,不是要见父亲吗?父亲在哪儿?” 母亲拍了拍他的手安抚:“别怕。” 华贵女子面无表情:“妾室不可走正门,你们从后门进来吧。”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沉星回看了看母亲苍白的脸,本想问一句什么是妾室,也咽回了肚子里。 ——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这里虽然能吃饱饭,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菜了。而且每天都看不见外面的阳光,父亲怎么还不来见我们?” 女子坐在桌子前,神色哀伤,眼睛红肿的好像已经哭了很久。 “星回,你父亲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他不是答应了会来吗?”沉星回歪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讲诚信呢?” 女子不说话,只是哀伤而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沉星回本想说不好,但看着母亲希冀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还没睡醒,母亲突然抱了只小奶猫给他。 沉星回很高兴,不停摸着它。 小奶猫刚满月,正是活泼的时候,有人摸它它就敞开肚皮撒娇。 “母亲,这是哪里来的呀?” 女子见他喜欢也很高兴,久违的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她摸了摸自己空空的手腕:“是和别人换来的。” 有了小猫陪伴,屋里暗天无日的日子似乎也并不难熬。 随着小猫长大,吃的越来越多,沉星回每天都要分给它半碗饭吃。 他戳了戳小猫胖乎乎的肉垫,小猫觉得痒,不耐烦的抬起腿,不高兴的喵了一声。 “吃大米饭也能这么胖。”沉星回嘟囔。 那一日,小猫趁着送饭的没注意,偷跑了出去,沉星回没在意,毕竟之前跑出去,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 可这一天,小猫再也没有回来过。 沉星回着急,是不是小猫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夜都没有睡。 可第二日,小猫在送午饭的来时,叼着一块肉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沉星回立马过去,小猫放下肉,昂起脖子,得意洋洋的喵了一声,似乎在炫耀自己带回来的战利品。 送午饭的大娘啧啧称奇:“这小猫不知道从哪儿叼块肉回来,还挺有灵性的。” 沉星回把小猫抱在怀里,眼眶有些湿润。 小猫见主人并不高兴,舔了舔他的脸安慰。 一晃半年过去了。 母亲在等待见父亲的日子里,越来越郁郁寡欢,有时候一日也说不了两句话。 这一日,小猫出去了没有回来。 沉星回没等到小猫,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男孩大大咧咧的抓着猫闯进屋内,将猫狠狠摔在地下。 年幼的男孩脸上却有着最天真的恶意。 “你就是沉星回,那个妾室的儿子?” 妾室? 不是的。 父亲是先娶的母亲啊。 可沉星回没说出来话。 因为他看见了血。 从小猫嘴里,眼睛里,不断流出的血。 小猫还有一口气,正虚弱的看着他,似乎还想叫他一声。 沉星回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了。 沉明朗看见他的表情笑了:“至于吗?一只猫而已,它竟然去偷厨房的食物……” 沉星回气血上涌,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狠狠打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 沉星回的回忆2 小猫死了。 可他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也没有把它小小的身体埋起来。 因为他也要死了。 华贵的女子俯视着他,像看着一只很脏的老鼠一样嫌恶。 “小畜生,我已经给了你们容身之所,你们竟然还敢欺负我儿子?” 沉明朗捂着嘴,他的三颗牙都被打掉了,虎口被生生咬下来一块肉。 婢女们赶到时,沉星回死死的咬着不松口,还是一个婢女拿凳子将他砸晕,才把沉明朗救下来的。 看着沉星回不服输,狠狠瞪着自己,像只小兽,昭阳公主感觉受到了挑衅:“来人,把他关回踏雪院去,和他那个死了的母亲关在一起,不许给他送饭,若有谁偷偷发善心,就别怪我让她也陪着那个贱人一起下地狱了!” 沉星回被抬回了踏雪院,他的四肢都被打断了,动弹不得。 送他回去的一个下人实在于心不忍,从袖子里偷偷摸摸塞给了他一点止痛的药粉,沉星回看了他一眼,眼泪在眼眶中就要落下。 他还只是个刚懂事的孩子啊,就被打断了四肢,喂了无数伤身体的药,母亲也…… 下人偷偷望了望地下的尸体,虽然心生同情,可更惧怕死人,都一溜烟的走了。 门一关,屋内又恢复了黑暗。 沉星回哭了。 他疼的颤抖,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母亲……” 可却没人再回应他。 他努力动着身体,可是四肢尽断,要费很大的力气。 终于他到了床边,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哭着爬向母亲,母亲安静的闭着眼。 他努力的爬,终于爬到了母亲的身边。 他幼小的脸紧紧贴着母亲冰冷的手,流着泪:“母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父亲呢?父亲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呢?母亲,你怎么不说话,我好痛,好害怕。” 直到在屋子里五日,他即将断气之时,年幼的他才终于绝望的知道。 他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 鹤易之见沉星回陷入梦魇,心绪起伏太大,忙施了针强制他醒来。 沉星回出了很多汗,他猛地一睁眼坐了起来。 “母亲!” 鹤易之心一跳。 “你醒了。” 沉星回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只是一场梦。 鹤易之端过一碗汤药递给他:“喝了,安神的。” 沉星回接过,一饮而尽。 鹤易之坐下,叹息连连:“本来若你安安稳稳吃药,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你这身体怎么又坏了?” 沉星回颤抖着手,苦笑:“本来也是苟且偷生罢了,若不是您和刘道长,早在那一年,我命数已尽。” 鹤易之摇摇头:“若没有我们,你也命不该绝,天命如此。” 天命吗? 可天命却收走了他的母亲。 沉星回沉默,想起来正事:“师傅,西岐公主似乎得了天花。” 鹤易之点头:“我知道这事,陛下派人告诉我了。” “那师傅可有应对之策?” 鹤易之摇头:“天花无药可医。” 顿了顿,又说:“可我觉得,应是水花。太医院说暂时没办法分清,只看两日后是否有变化了。” —— 风遥回了府中,立马叫了水沐浴。 哪料刚踏进房间,将军夫人正坐在椅子上。 将军夫人不冷不热睨了她一眼:“干嘛去了?” 风遥吓一跳,将手中面具藏在身后,小心翼翼观察着母亲的脸色。 “我就……随便逛了逛,母亲怎么过来了?” “随便逛了逛?”将军夫人冷笑,“我前脚告诉你这几日不准出府,你后脚就出去逛了,风遥,你拿你娘的话当放屁?” 风遥讨好的笑,背过去的手顺手就将面具塞到了箱子里。 “怎么会呢,母亲的话我当然听了,我这一身灰,等女儿沐浴完再来听您训诫。” 将军夫人没好气:“快去洗,瞧瞧你这身上,这是钻了狗洞了这么脏?” “从小就是个淘气包,别人家男孩都没你这么活泼……” 风遥听着母亲的唠叨,笑嘻嘻的去沐浴了。 等出来后,原以为母亲已经走了,风遥擦着头发,意外:“母亲怎么还在?” 将军夫人放下茶杯:“怎么,这是我家,我爱在哪儿在哪儿。” 风遥只得哄着:“好好好。” 将军夫人正色道:“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风遥一愣,觉得好笑:“拜托我?我们母女俩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讲呗,我一定办到。” “以后每次书院休沐,你都要邀请丞相二公子来吃饭。” 风遥:“?何意。” 将军夫人瞪她:“什么何意刘意的,办不办得到?” 风遥不明白:“我们家和丞相家不是敌对方吗,这邀请他不好吧。” 将军夫人摇头,神色有些哀伤,似乎在怀念着谁:“和丞相自然是敌对,但沉星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风遥问,随即想到了什么,捂着嘴惊诧,“难道说,沉星回不是丞相的亲生儿子?!” 将军夫人给了她一脑瓜崩,严肃:“胡扯什么!” 风遥吃痛,捂着头撅嘴:“那你说不一样我就以为不是亲生的吗。” “沉星回当然是那畜牲的儿子了,”将军夫人没好气道,“幸好没随了那畜牲的薄情寡义,不然我非替天行道不可。” 风遥赶紧要上去捂住母亲的嘴:“这我们两家虽然敌对,但明面上至少看得过去,您这别一口一个畜牲的呀,照您这么说,这沉星回不成了小畜牲了。” 将军夫人一把挥开她的手:“叫他畜牲都抬举他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书院休沐了你必须把他弄来,不然……” 风遥听到还有个不然,心中不以为意。 她就不听,不然,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可是她女儿。 “不然我就断了你的例银!” 风遥一惊:“母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没了例银她还如何买兵器,吃福醉楼的美食? 见拿捏住了风遥,将军夫人得意的冷哼一声。 “不想取消例银,就乖乖的带他回来吃饭,你看他瘦的,你都顶他俩了。” 风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杨柳细腰。 “母亲,你是不是对你女儿的身材有什么误解?” 第四十四章 敏燕公主鲛人纱被毁 过了两天,御医们又去了一趟驿馆,这次国师也跟着去了。 几人一致认为御纱公主身上起的是水花,御纱公主听到挠破的地方不会留下疤痕,终于安心了。 她的脸可是很珍贵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闪失。 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更要好好保护这美丽的脸了。 想到那人矫健轻快的身姿,御纱公主轻笑出声。 正沐完浴擦头发的风遥突然打了个喷嚏。 风遥嘟囔:“不是要生病吧。” —— 由于公主的病症还有个把天才能完全好,而驿馆内其他使者也并没有传染上,于是皇帝立刻决定,第二日正常举行万国朝会,御纱公主在驿馆好好养病,暂时不必出驿馆了。 这可给东璃的敏燕公主高兴坏了。 御纱不在,就只有她一人献舞了。 她并不在意皇帝的年纪,只要能让她进入后宫就好。 而且没了御纱竞争,她爬到皇贵妃指日可待。 皇后的位子她就不肖想了,毕竟已经有人坐了,况且她一个别国公主,也不可能让她当皇后。 当个宠冠后宫的皇贵妃就很好了。 敏燕公主想的很好,她一定要在明天的万国朝会上,跳出最惊艳众人的舞,出尽风头! 在院子里哼了会歌,心情不错的进了屋。 正美滋滋的拿出舞服想要再练习几遍,意外却发生了。 舞服的纱碎成了几半,一看就是被人给剪碎的。 “是谁剪了我的舞服!!!” 敏燕要疯了,怒目圆睁,恶狠狠看着身边婢女:“怎么回事?!” 婢女一下子跪下了,战战兢兢就要落泪:“公主,我……我才刚离开一会儿,走时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敏燕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连一件衣裳都看不好,你不如死了算了!” 敏燕揪着纱憎恨的看向御纱公主的院子。 一定是这个贱人! 她自己染了病不能进宫献舞,这就来害她了! “绝不能让她得逞,”敏燕咬着嘴唇,将纱递给婢女,“不是说大昀有个摘星楼很有名吗,我们去那里,让他们给本公主加快做一件纱出来,多少银子都行!” —— 摘星楼内。 因为万国朝会乃是每五年一次的盛事,书院也给学生们放假到万国朝会结束之后。 风遥几人在摘星楼二楼正看着新上的发簪首饰啧啧称奇。 明慧看着一个个精巧雅致的首饰,眼花缭乱:“这每几天就上一批新的样式,这画图师傅还真是厉害。” 牧云裳笑道:“雇了五个画图师傅呢,这发簪耳环每件都是独一份的,又好看又特别,刚上新你们先挑,不然晚了可就剩不下了。” 燕舒摇头:“我就不挑了,我向来不带这些。” 牧云裳拿过一旁的红樱剑穗:“这个给你,知道你不喜首饰,这个总可以吧?” 只见剑穗上面挂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青色莲花。 燕舒接过,拿起来夸奖:“懂我者,云裳也。” 风遥也挑了一只白玉簪,拽过陆砚知就往头上簪。 陆砚知下意识退后,风遥狠狠抓住:“别动,再动扎穿你脑袋了。” 陆砚知不敢动,任由她笨拙的簪。 簪上后,风遥后退看了看,很满意:“不错,很衬你。” 陆砚知笑了笑,就要拿下来:“这太贵了,我买不起。” 牧云裳阻拦:“诶,带着吧,既然都是朋友了,还没送过你什么,这便当我送你的吧。” 陆砚知还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风遥不乐意了:“你要送就再选一个嘛,这个是我看中送胭脂的,记我账上,你要送送别的。” 牧云裳摇头失笑:“你真是……” 沉吟一番,选了对耳坠:“你既然送了簪子,我便送对耳坠好了……诶,胭脂,之前没注意,你怎么没有穿耳?” 陆砚知僵了一瞬,随即面不改色的扯谎:“幼时穿过又长死了,怕疼,就没再穿了。” 牧云裳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便不能送耳坠了。这个额饰怎么样?” —— 一番挑选后,几人都送了陆砚知几件首饰,风遥送的白玉簪,牧云裳送的宝石额饰,明慧财大气粗,送了一只宝石镶嵌的金镯子,燕舒则送了一只红玉玛瑙胸针。 陆砚知一阵推脱说自己用不上,几人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就给他都戴上了。 于是要走时,陆砚知从来时的翩翩清秀佳人,变成了带着各种华贵首饰的贵妇。 陆砚知也不想这样出去,但他能摘下来吗? 不能。 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陆砚知说服了自己,这都是他成功打入进来,和贵女们交好的战利品。 几人正商量着接下来去哪儿逛逛,一对鬼鬼祟祟的女子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女子已经在一楼的布料旁打量许久了,时而和旁边的婢女窃窃私语着什么。 风遥和牧云裳对视一眼。 这人不会是来偷料子的吧? 牧云裳上前询问:“二位……” 敏燕吓了一跳:“大胆!” 牧云裳愣了一下:“……姑娘,可是要买些什么?” 这一声大胆将看料子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中不少贵妇。 一贵妇翻了个白眼:“哪来的土鳖,没看到都在这买东西呢吗,喊什么喊,大胆什么大胆?” 敏燕公主张张嘴就要和她对骂,她哪里受过这种气? 还是婢女拉了拉她,小声说:“天黑前就要回驿馆,公主忍忍,还是别惹事了……” 敏燕压住怒气,瞪了那妇人一眼。 说得对,眼下什么都没有她的献舞重要。 等她成了皇贵妃,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敏燕轻咳一声,端起公主架子:“本公……我想要定做一件披纱,你们这可有这种料子?” 敏燕挥手,婢女立刻将纱递过去。 牧云裳接过,摸了摸,心下对这位的身份已了然,不过她既然没暴露身份,自己也不会主动揭露。 “这可是西域鲛人纱?” 敏燕点头:“正是。” “可以做,您什么时候要?”牧云裳递回去,“楼里有现成的,不过唯独没有您这种蓝色的,您要看看吗?” 敏燕摇头:“我只要蓝色的,且今日就要拿走,多少银子都可以,你开价吧。” 她准备的舞服是蓝色的,披纱自然也只能是蓝色,不然不是四不像了。 牧云裳为难:“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这时,挑玉师傅过来耳语一番,牧云裳眼睛一亮,去旁边找风遥几人。 “你们能不能替我再去趟黑市,找那个西域商人买蓝色鲛人纱?” 第四十五章 万国朝会 黑市申时才开张,敏燕没去过黑市,非要一起去,牧云裳没办法,所以也一起跟来了。 这次几人没有再带面具,风风火火的直冲第五个摊位。 巴图尔刚刚出摊,正从大包袱里往摊子上摆东西,一抬头,只见七人浩浩荡荡直冲他而来。 巴图尔桃花眼一眯,警觉起来,手已经紧紧抓着包袱,随时准备扛起包袱逃命。 这阵子他印堂发黑,犯血光之灾。 光这几天,就已经有三波人来找他麻烦了。 他连睡觉都抱着包袱随时准备逃跑。 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站岗。 这几个人气势汹汹前来,定然是找事的。 眼看着巴图尔僵直不动,有逃跑的架势,风遥赶紧快走几步要拦住他。 哪知巴图尔被追的已宛若惊弓之鸟,见风遥突然跑起来,还以为几人已发现他要逃走。 只见巴图尔神色一凛,果断卷起包袱,手中甩出一包什么,口中大喝一声:“去吧,西域辣椒粉,发挥你的作用!” 陆砚知见他熟悉的动作,早就有所防范,以袖遮面,躲过一劫。 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风遥跑在最前面,被糊了一脸的辣椒粉不够,因为正张嘴要叫住他,接了一嘴。 风遥紧闭着眼睛:“咳咳咳!呸!” 牧云裳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头发上衣裳上都是辣椒粉,敏燕公主头一次这么狼狈,气的大叫。 “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混账!” —— 风遥几人抖干净辣椒粉后,还哪里能找见巴图尔的身影。 吃了个哑巴亏,敏燕自然不乐意,怒气冲冲的叫婢女回驿馆找暗卫来,誓要捉住巴图尔,狠狠报复回来。 敏燕吩咐完后,不动声色看了几人一眼,腰板都挺直了。 “你们没听错,我就是东璃的敏燕公主。” 几人点点头,风遥问:“那你还要鲛人纱么?” 见她们并不震惊,敏燕有些羞恼:“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公主了?” 牧云裳笑:“公主虽换了大昀服饰,但鲛人纱难得且易破,一纱便要万两白银,除了即将要献舞的东璃公主,谁会买呢。” 敏燕哼一声:“猜到便猜到了,本公主本来也没想隐瞒。鲛人纱不用你们了,我让暗卫去抓来那人,自然就有鲛人纱了。” —— 第二日的万国朝会如期举行。 一大早,大街上人头攒动,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商贩在街边吆喝着,有卖茶水的,有表演杂技的,孩童们追逐打闹着,从街尾跑到街头,笑声不绝于耳。 还有别国来的商队穿着各国特有服饰,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场盛大的朝会,也是各国交流合作,互帮互助的契机。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和大臣们言笑晏晏,又不失威严。 太监高声:“各国使臣觐见!” 随着这声,各国使臣数余人身着各色服饰,恭敬进来。 为首的是东璃公主和西域王子,由于西岐御纱公主染病,由西岐其他人代为参加。 敏燕公主看着身旁的西域王子,眼睛都要瞪掉了。 王八蛋,这不昨天没抓到的那个西域商人吗! 西域王子什么鬼? 你什么王子为什么在别人国家黑市里卖东西?! 巴图尔面不改色,太监高声道:“西域王子——萨吾提巴图尔觐见!” 巴图尔上前,额间红宝石闪亮,一身红白色西域服饰衬得男子明媚俊朗,桃花眼弯起,巴图尔恭敬行了个西域的礼节:“小王巴图尔参见陛下!” 皇帝点头:“王子远道而来,可要多待几日。” 巴图尔恭敬:“多谢陛下,小王特带了西域特产献给陛下。” 巴图尔一挥手,身侧两人端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上前,太监上前揭开。 只见一尊以红宝石雕刻成的貔貅,貔貅憨态可掬,雕工精致,更可贵的是此貔貅足有半人高,价值不可估量。 巴图尔:“以此貔貅奉上,望可以给陛下带来好运和欢乐!” 皇帝展颜,显然很满意:“有心了!” 太监又宣:“东璃公主——敏燕公主觐见!” 敏燕挺直了背,勾起得体的笑意上前行礼:“敏燕参见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公主免礼,不远万里前来,一定要多留些日子。” 敏燕一笑:“多谢陛下。” 众人都等着看东璃会送什么,可是等了片刻,也并没有动静,只有敏燕公主含羞带怯不时偷看皇帝。 皇帝微笑的嘴角僵住:“……” 皇后在身旁保持着得体微笑,但细看之下,眼中并无笑意。 好你个东璃,本宫记住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东璃送来的是公主。 皇帝饶是一国之君,被这么明显的偷看也有些不得劲。 他轻咳一声,瞄了一眼隐忍装大度的皇后,低声对太监说:“快下一个。” 太监忙宣下一位,急的嗓子都破了个音。 —— 各国使臣一一觐见后,接下来是都城各书院进殿表演。 由于大殿就这么大,装得下使臣却装不下书院的学生们,所以并没有在正殿给大家准备座位。 每个书院表演后都要撤到偏殿,那里才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风遥他们准备的表演很离谱,却很有趣。 变脸。 由风遥,明慧,豫亲王世子和书院另外一名学生一起表演。 剩下的几人站在后面充当着群众和托。 风遥十分神秘将双手展示给大家看,然后衣袖遮面,再放下时已变出了一张红脸。 身后的牧云裳和燕舒佯作震惊:“竟然如此神奇!” 陆砚知站在身后,嘴角僵硬鼓掌:“变得好!” 风遥得到了鼓励,再一挥袖变成了一张绿脸。 沉星回:“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 其他几人也挥袖变脸,四人聚在一起,一同挥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个横幅。 四人及身后几人齐声:“文渊书院恭贺万国朝会圆满举行,愿陛下圣体康泰,愿世清平!” 皇帝开怀:“好,赏!” 几人行了礼,正往偏殿撤,敏燕公主已盯着那人看了半天,突然狐疑的叫住了陆砚知。 “你,站住。本公主怎么看你如此眼熟?” 众人视线看过来,风遥几人也回头。 陆砚知脚步一顿。 心里轻飘飘的想。 遭了。 第四十六章 祭天 陆砚知侧过头,故作疑惑:“公主是在叫我吗?” 敏燕公主向前走,眼睛紧紧盯着:“你把脸转过来。” 陆砚知还没动,风遥一挺身站在了陆砚知面前。 风遥笑吟吟的:“公主有何贵干?” 陆砚知怯生生躲在风遥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沉星回不知为何这场景看起来十分别扭,总觉得哪里很违和。 敏燕公主正要拨开风遥,太监突然高声道:“东璃敏燕公主献舞!” 敏燕公主收回了手,不甘心的冲着陆砚知一哼,又看了看风遥:“挡着做什么,本公主又不会吃了她。” 随即就去换舞服了。 —— 偏殿。 殿中各书院各自抱团,见文渊书院的来了,都窃窃私语。 “这便是文渊书院收的几个学生?瞧着也没什么大能耐嘛。” “看他们表演的什么,变脸?这变脸也拿得出手?” “文渊书院也不过如此,当初还挤破了头都想进去,我瞧着也没什么了不得。” “你看他们的院服,啧啧,什么破布做的,陛下也不是很重视嘛……” “笑死了,还不如我们府上小厮穿的呢……” 几人听见了,却像没听见般,都面不改色朝着标着文渊书院的桌子走去。 他们要注重格局。 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优秀的人向来惹人嫉妒,让人憎恶。 格局打开。 见几人没搭理他们,还以为是不敢和他们争论,距离最近的一人眼珠一转,伸出一只脚准备绊倒风遥。 让你们目中无人! 风遥注意到那人的小动作,头都没低,嘴角带着笑,狠狠踩着就过去了。 “我的脚!”那人没料到她竟然会硬踩过去,嚎叫一声,痛苦的蹲下。 身旁和他一个书院的大喝:“你们站住!踩了人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干?” 风遥惊讶,四处张望:“踩人?谁踩人了?人在哪儿呢?” 风遥回头问沉星回:“你看到人了吗?” 沉星回摇头:“没看到哪里有人啊。” 又问明慧:“你看到人了么?” 明慧笑嘻嘻的:“人没看到,乱吠的狗却有几条。” “谁是狗?你们别欺人太甚!” 燕舒冷淡的看着他们:“欺人的究竟是谁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风遥警告他们:“现在几十个国家的使臣就在正殿,不想惹出笑话就别再耍这些拙劣的手段,都几岁了?家丑尚且不外扬,别让别国看了笑话。我们走。” 被踩脚的男子瞪眼,正想上前理论,被刚才给他出头的人拉住了。 劝解道:“算了吧,她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算了?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虽不忿,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家中虽也显赫,但却不敢和她面对面的碰上。 毕竟她可是定远将军之女。 不过这账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会在心里记着。 在合适的时机,狠狠踩她一脚。 —— 而正殿这边,敏燕公主因为昨日并没有抓住巴图尔,所以只得临时将外面的披纱更换成了白色。 因为鲛人纱会在跳舞时波光粼粼,即便没了蓝色的,她也只得选这个。 没了蓝色鲛人纱的加持,虽然这支舞没有预想中那么惊艳四座,但也达到了效果。 敏燕站在那里,由于跳舞而气息微喘,她扬起漂亮的脸,等待着皇帝的宣判。 皇帝很无奈。 他已经年过四旬,看待她就像看待孩子一样。 但是东璃想要交好的心却回绝不了。 于是,在皇后假模假样的微笑注视下,皇帝还是开口了。 “跳的不错。”皇帝顶着皇后的目光有些压力,“朕有意封公主为妃,公主可愿意?” 敏燕漂亮的脸因为跳舞而有些微微发红,她想也不想道:“敏燕愿意。” “既然你擅跳舞,那就封你为……” 皇帝叹了口气,哪怕再不愿意也要纳进后宫。 皇帝顿了顿,憋出个封号:“燕妃吧。” 燕妃? 敏燕笑意微僵。 这也太敷衍了吧。 既然她擅跳舞,所以叫燕妃,寓意是什么? 像燕子一样飞舞? —— 豫亲王世子很高兴。 这一桌子的菜大家都不吃,都归他了。 我吃吃吃吃吃吃! 吃完肘子我吃梅菜扣肉,吃完扣肉我吃酱牛肉,吃完酱牛肉我吃…… 几人很无语的看着他。 风遥轻轻敲了下桌子,提醒他:“你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还要去参加祭天呢。” 豫亲王世子如梦初醒:“啊……对,还要祭天。” 顿了顿又吃起来了:“那就更要多吃了,又是一场体力消耗。” —— 很快,他就为自己吃得太多付出了代价。 皇帝大臣和使臣们在最前方,各个书院在后面站着。 在他们面前的,是漫无边际的台阶,台阶最上方,依稀可见是祭祀的地方。 这就是祭天的钦星台。 他们需要爬三千台阶,最终到达钦星台。 爬了一会儿,都气喘吁吁。 皇帝兴致高昂,虽年过四旬,却不见疲惫。 豫亲王世子扶着腰摆手坐下了。 “不行了,我吃太多了,我感觉我要……” 话没说完,就要呕出来。 风遥眼疾手快,两只手指掐住他的下巴,让他张不了嘴。 风遥低声:“这可是祭天的大日子,你要是吐出来了,不是找死吗?” 豫亲王世子一脸憋屈,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我都已经呕出来了,这咋办? 燕舒冷眼,命令他:“咽下去。” 豫亲王世子:“?” 咽下去? 风遥也鼓励:“你就当喝汤了,快咽下去,不然你想吐出来被陛下问罪吗?” 沉星回已走在了前面,见他们还不上去,回头问:“你们快些,我们已经在最后面了。” 没办法,豫亲王世子皱巴着脸,咽了下去。 他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呕! 等爬到最上面时,不论是大臣们还是使臣,都大汗淋漓。 风啸不见疲惫,嘲笑丞相:“文弱书生就是文弱书生,还是那么没用。” 丞相抹着汗,虽腿肚子发软,但嘴上仍不落下风。 “你有用?大字不识几个,空有力气,真是莽夫。” 风啸没反驳,看着不远处的风遥,又看了她身旁,正给自己女儿递手帕的沉星回一眼,脸上虽笑,目光却无笑意。 “莽夫怎么了,我与夫人恩爱一生,还有个如此乖巧的女儿,不像某些人,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第四十七章 我来履行承诺了 丞相脸色一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风啸笑眯眯的:“没什么意思,骂你呗。” 丞相冷眼看着他,却也不辩驳。 风啸没趣的哼了一声,离他远远的站着。 祭天完成后,第一天的万国朝会就结束了,使臣们该回驿馆了,等待陛下第二天的召见。 由于原先的驿馆有染了病的御纱公主,其他使臣都被安排到另外一个驿馆住。 牧云裳被宁妃娘娘叫走了,陆砚知说太累了要回书院休息,风遥和剩下几人出了宫后,往福醉楼去了。 豫亲王世子叫苦连天:“还吃啊?” 沉星回无奈:“你吃饱了,我们还一口没吃呢。” 燕舒:“你要是吃饱了就别跟我们一起去,回家去吧。” 豫亲王世子摇头:“我不回家,家里又没有人和我玩。” 风遥无语:“我们也不跟你玩啊。” 到了福醉楼,点了些饭菜,几人已累的不行。 明慧捶着腿:“幸好这朝会五年一次,这要是一年一次,这三千台阶都能把我腿磨短了。” 豫亲王世子懒洋洋扇着扇子:“就你那个头,腿再磨短点,掉地上我都看不见你。” 明慧翻个白眼:“用你看见?你老几?” 风遥:“好啦,都歇歇嘴吧,忙了一天了不累呀?” —— 驿馆内。 御纱公主照着镜子。 “这脸上退了不少,还有几天才能出去?” 婢女:“御医们说再等三天就不会传给别人了。” 御纱公主嗯了一声,摸着脸,不放心的吩咐道:“去把国师给的药膏拿来,再抹些。” “对了,传信给父皇母后,就说我决意留在大昀了。” 婢女担忧:“公主真的决定嫁给大昀皇帝吗?可是……” “不,”御纱打断,“我不会嫁给大昀皇帝,我又不喜欢他。” “可是我们此行来的目的就是……”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联姻,联姻又不是非要嫁给皇帝才行。” 婢女想了想:“那是皇子?可是大昀不是只有一个小皇子吗?听说还没有五岁呢。” 御纱没答话,抹好了药膏后,满意的点点头。 “让你派人去查的人可有消息了?” 婢女:“卫三正在门口候着,奴婢让他进来跟您汇报吗?” 御纱想了想:“让他在门口说吧,进来会传染。” 卫三站在门口:“公主,前段时间确有一名叫做楚洺的男子回都城。” 御纱站起身:“他是何人?可有婚配?” 卫三:“他是刑部尚书公子,并无婚配。不过和公主要找的人……有些差别。” 御纱问:“差别?” “是,此人虽英俊潇洒,但经属下试探,他并不会武功,也就不像公主说的那样……矫健轻快,甚至有些笨拙。” 御纱思索,难道那人报了个假名字? —— 刑部尚书府。 刑部尚书夫人正心疼的给楚洺擦药。 楚洺捂着脸,疼的呜嗷乱叫。 “娘,轻点儿!” 尚书夫人停下:“已经很轻了,你这到底是跟谁打架了?下手也太重了。” 顿了顿,有些怀疑的问道:“是不是风遥又打你了?” 楚洺意外:“风遥?她还打过我呢?” 他怎么不记得了? 尚书夫人:“你那时候年纪小,又被送去老家了,不记得很正常。提起风遥你不记得,那你可记得你断了的肋骨?” 楚洺心惊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记得,但我只记得是跟谁打架受的伤,居然是风遥打断的?!” 枉他还在食堂给她抛媚眼! 原来仇人竟是她。 尚书夫人摇头笑,接着给他上药:“你们那哪叫打架呀,单方面殴打罢了,不过那风遥还真是皮实,这些年来都城多少富家子弟都和她有过节,幸好没让你经常回来,不然你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尚书夫人还有些揶揄:“你小时候还说要娶她呢,怎么,现在还想娶吗?” 楚洺摸着受伤的脸,不禁开始怀疑。 自己小时候这么流氓吗? 难道风遥还记得,所以这次也是风遥找人打了自己一顿? 不过自己也没惹到她呀。 越想越气,自己回来都城后还没几天,不至于这么看不上他吧? 不行,他得去找她问清楚。 “娘,我出去一趟!” —— 不知道去哪儿找风遥,楚洺先去了将军府问。 管家一听是刑部尚书公子,紧赶慢赶去迎接。 得知风遥还没回府,管家看着楚洺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喊了一句:“我们家小姐最爱吃,公子可以去酒楼看看。” 楚洺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 管家很是欣慰。 居然有公子特意来找他们家小姐,他要去告诉老爷夫人! 楚洺直奔福醉楼,一眼就看到了风遥。 风遥几人正吃着呢,看到楚洺也招呼他过来一起坐。 楚洺没拒绝,想挤开坐在风遥身边的明慧,自己坐那,但是明慧一动不动,很难挤开。 没办法,楚洺只得过去挤开沉星回。 沉星回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让出了位置。 楚洺很满意,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感谢。 沉星回礼貌的躲开了。 楚洺没在意,自顾自的坐下后,直勾勾盯着风遥看。 风遥正埋头苦吃,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洺不甘心,眼珠子一转,拿起筷子夹了菜要往她碗里放。 他夹,风遥躲。 “你要干什么?” 楚洺不吱声,仍旧直勾勾盯着她,嘴角还带着莫名的笑意。 是你吧,是你找人打的我吧! 这下就连迟钝的豫亲王世子都察觉到微妙的气息,咬着筷子,左看一眼风遥,右看一眼楚洺,视线来回徘徊。 豫亲王世子自以为悄声,跟明慧说:“他们俩看对眼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慧一呛:“这……我也不清楚。” 豫亲王世子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给她保密是吧,我懂我懂,我不问了。” 风遥忍无可忍,啪的放下筷子,怒视楚洺:“你有病啊,我在这吃饭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找打?” 楚洺一脸看破的表情,试图勾起她的回忆。 “小时候我说过我要娶你……” 风遥挑了下眉:“哈?” “现在,我来履行承诺了。” 风遥:“?” 第四十八章 把婚事提上日程 不仅风遥愣了,在座的几人都愣了。 明慧最先反应过来,拉着燕舒兴奋道:“没想到,风遥竟会是我们中最先定亲的……” 燕舒一脸沉思。 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没什么机会说话啊,到底什么时候有的感情? 她还以为风遥还喜欢沉星回呢。 这么想着,燕舒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沉星回,想看看他的表情。 明慧看燕舒看着沉星回,她也望了过去。 豫亲王世子见她俩都看着沉星回,也一脸疑惑看向沉星回。 于是,这一桌六人,有三人看向沉星回,一人看向风遥。 沉星回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仍旧是风轻云淡的夹着菜吃饭。 楚洺直勾勾看着她,目光深情,嘴角带着自以为迷人的微笑。 “我来履行承诺了,风遥。” 风遥面无表情,已经撸起了袖子:“我看你是还想被打断肋骨,这回你想休养几个月?” 楚洺笑意一僵,心有余悸,但还是没有退后。 “如果打我能让你开心的话,那我……” 风遥伸出手制止了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洺蔫了,指了指脸上。 “你看我脸上,是你让人干的不?” 风遥无语:“啥意思,咋还陷害我呢?” “真不是你?”楚洺不信,“我才刚回来几天,也没与什么人交恶,直觉告诉我就是你干的。” 风遥耐心解释:“真不是我,我打架什么时候让别人代劳过,都是我亲自去打的,这跟我真没关系。” 又补了句:“不信你问明慧燕舒。” 楚洺看过去。 明慧点点头:“真的,这每一架都是风遥亲自打的,她这都城女霸王的称号绝没有一丝水分。” 燕舒也应和:“确实如此。” 楚洺这下信了。 “那到底是谁打我啊?” 风遥嘲讽:“看你不顺眼的呗,一天天拿个破扇子装风雅,谁不想打你啊?” 明慧十分赞同:“对,而且你对谁都抛媚眼,甚至不分男女,连范瑞先生你都抛。” “这不是抛媚眼,这是一种心灵之窗之间的交流。”楚洺纠正,“再说了,你们知道多少姑娘拜倒在我的眼神之下吗?” 豫亲王世子凉凉飘来一句:“就你那骚包样,你确定是拜倒,不是熏倒的吗?” 明慧偷笑。 几人说说笑笑,吃完饭后,就都散了。 —— 街边胡同里。 敏燕公主回驿馆收拾东西的路上,突然被叫住了。 在胡同里,敏燕不耐烦看着陆砚知:“你什么事?上午我都放你一马了……” 陆砚知冷眼看她,冷冷吐出几个字。 “敏燕,皇兄都不认识了?” 敏燕愣住。 “皇……皇兄?” 细看之下,面前女子清丽脱俗,但冷漠狠厉的眼神让她十分熟悉。 见敏燕还呆呆愣着,陆砚知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和人皮面具三分像的脸。 敏燕惊的后退:“二皇兄?你怎么会……” 陆砚知眼神锐利,眼尾尖锐,一张俊逸稚嫩的脸透出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上午不是还叫住我了,现在又在惊讶什么?蠢东西,要不是我躲在别人后面,你是不是就要直接和我相认了?” 敏燕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二皇兄,是敏燕愚笨。不过都说你在封地因病不出,实在是没想到……” 陆砚知慢条斯理将人皮面具贴好,拢了拢头发,轻飘飘的说:“实在是没想到我在大昀男扮女装?” 敏燕低头,眼珠子乱转。 陆砚知见她不说话,突然一笑,缓缓贴近她的耳朵,语气冰冷:“千万别想着给你大皇兄传信,说我在这里,不然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敏燕低着头瞳孔一缩,强颜欢笑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怎么会,敏燕从来没见过二皇兄,二皇兄不是在封地吗?” 陆砚知满意的嗯了一声:“你既然进了宫当了妃子,但是你依旧是东璃的公主,届时若是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不办事。毕竟……” 陆砚知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宫中已有不少我们的人,你若是不听话,我随时都能让一个妃子无声无息死在宫中。” “知道了吗?我的好皇妹。” 敏燕浑身一冷,点头:“知……知道了。” “嗯,回去吧。” 陆砚知看着敏燕魂不守舍的背影,眼神冷漠。 接下来,该去见见故人了。 —— 回府后,风遥刚换了衣裳就被母亲叫去。 “今日刑部尚书家那孩子来找你了。” 风遥倒了杯酸梅汤,嗯了一声:“是,他去福醉楼找我了。” 将军夫人看她脸色:“他找你是为了?” 风遥摇摇头:“一些小事罢了。” “小事?”将军夫人重复,见她吊儿郎当的往嘴里扔花生吃,又试探道,“这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你觉得如何?” 风遥想了一下,回答:“骚包一个。” “……”将军夫人没好气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风遥不置可否,世上女子多了去了,哪有什么固定的样子。 大家闺秀她做不了,要让她每天温温柔柔压抑性格,她一定会疯。 将军夫人内心斟酌,思考半晌。 “明日万国朝会没你们书院这几个事儿了吧?” 风遥点头:“明日一天陛下都要召见使臣,暂时跟我们没关系了。” “你明天把你那几个朋友都喊来吃饭吧,别忘了你可答应过我。” 风遥探究看着她:“母亲为何总是很在意沉星回?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将军夫人摇头,不愿多说:“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风遥见状也不再多问了:“那行吧,那我这就下帖子去。” “也给刑部尚书家那个下一张帖子。” “楚洺?”风遥狐疑,“咋又添了个他?我和他可不熟,这贸然下帖子他可不一定会来。” 将军夫人没好气道:“叫你下你就下好了,磨叽什么?快回你院子里去吧。” 风遥做了个鬼脸,欢快的走远了。 将军夫人无奈摇头。 这孩子太顽劣,是时候把她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依她看,这个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对她倒有点意思。 且等明天看看本人如何。 第四十九章 要变天了 国师府。 鹤易之静坐在蒲团上,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半晌突然睁开眼,冲着房梁上笑了一下。 “不知是哪位梁上君子,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 静了片刻,有男子轻笑一声,翻身跳下。 陆砚知向他走去。 “没想到师傅还是这么敏锐啊。” 鹤易之见是他,不自觉蹙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陆砚知没带人皮面具,身穿黑色锦衣,眼尾一点泪痣衬得清秀的脸多了几分邪气。 陆砚知看他不悦的表情,嘴角勾起:“听师傅这语气,像是很不想见到我呢,可我却很想念师傅啊。” 鹤易之看他:“你来大昀,有什么目的?” 陆砚知啧一声,随意的拿起桌子上的龟甲。 “师傅不是精通卦象吗?不如……您算算?” 随着话音落下,陆砚知眼神凌厉,手一抬,龟甲直冲鹤易之而去。 鹤易之眼都不眨,一手接住。 陆砚知露出一点笑,笑吟吟的:“还是那么灵敏嘛。” 鹤易之垂下头看着手里的龟甲。 “原本以为,你会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哦?”陆砚知意外,“你又收了徒弟?怎么都不告诉我呢,是师弟还是师妹?” 鹤易之不答:“你已被我逐出师门,不必再叫我师傅,我也只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弟。不过你若是来大昀有何目的,我劝你收手,百姓都是无辜的,不要妄造杀孽。” “别这么绝情啊,”陆砚知在椅子上坐下,高马尾晃荡了一下,“你就算不认我这个徒弟,我也还是会将你当做我的师傅,毕竟,徒儿可在您这儿,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鹤易之眼神一凛:“我只恨当初为何要收你为徒,你简直就是……” “简直是什么?魔鬼吗,还是畜牲?” 陆砚知轻佻的笑了,眉眼间流转的尽是邪气,他右手拿着毛笔晃着,蘸了蘸墨:“叫我什么都好,我自小听的都是这些话,也没什么创意。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你确实不该收我为徒。” “如果不收我的话,那么师母也就不会那么年轻就死了。” “住口!你不配提她!”鹤易之厉喝,这一刻,再不复冷清的仙人模样,满脸都是悔恨和恨意。 陆砚知妥协了,嘴角还噙着笑,他把毛笔放下,举起手:“好好好,别这么大声嘛,我不提就是了。” “不过此次来找你,我确有一事来提醒你,”陆砚知起身,拿起面前刚才写了字的纸抖了抖,“回你的西域也好,去西岐也罢,离开大昀吧。” 鹤易之不语。 陆砚知伸了个懒腰,飞身上梁前最后说了一句。 “看在往日师徒情分上,我才来提醒你一声,今日过后,你我师徒情分尽断,再无瓜葛。” 鹤易之愣了半晌,站起身来走到桌前。 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覆国。 鹤易之看着外面,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几朵乌云飘了过来,即将下雨。 鹤易之神色疲惫。 要变天了。 —— 夜晚,风遥少有兴致的叫人拿了暖锅在院子里摆上。 夜晚的风微凉,暖锅里切成薄片的肉和蔬菜在红汤里翻滚着。 风遥夹起一片肉涮了涮,蘸了料汁放进嘴里。 “好幸福啊。” 风遥发出喟叹,又下了些玉米和冬瓜进去。 “绿萼,去给我拿壶酒来。” 绿萼为难:“小姐,夫人都说了不让您多喝酒的。” 风遥放下筷子,摇摇她的胳膊,一双杏眼眨呀眨:“好绿萼,求求你了,我不喝多,一两杯就行,这暖锅不配酒少了些滋味。” 绿萼抵不过软磨硬泡,无奈点头:“好吧,那小姐可要少喝些,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又要念叨了。” 风遥嗯嗯的答应。 绿萼取来梨子酒倒了一杯递给她。 风遥吃几口肉配一口梨子酒,好不惬意。 吃完暖锅后,风遥坐在石凳上,开始擦自己的兵器。 好久没擦了,自从去了书院后,每天都忙着做功课,上武课也只是让她们跑步,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练习剑术。 想到明天还有朋友来,风遥擦好兵器进房间选了一套新衣裳。 想了想,又吩咐绿萼明日去给陆胭脂送一份帖子,邀她明日也来府上一聚。 “小姐,给陆姑娘的帖子送去哪里?” “送去书院吧。” —— 次日。 沉星回和豫亲王世子一起应约而来。 燕舒和牧云裳来了,明慧却没在。 “明慧呢,她怎么没来?”风遥奇怪。 “她和她母亲去庄子上查账去了,说今日若回来的不太晚,赶得上就来。”燕舒说。 风遥哦了一声,张望着。 “还请了谁?” 风遥:“胭脂啊,我也给她下了帖子,不过她怎么还没来?” 牧云裳:“有事耽搁了吧,我们先进去吧,如果到了拿帖子就能进了。” “也好,”风遥高兴的挽着牧云裳和燕舒,“快来,我让人买了采芝斋刚出炉的点心!” 豫亲王世子掐着腰,对沉星回说:“不是她邀请的我们吗,怎么像看不见我们俩似的?” 沉星回淡淡摇头,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风遥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了下头又转过去了。 “奇怪,好像还给谁下了帖子来着,怎么忘了。” 风遥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 管他呢,风遥心想,随即兴高采烈拉着牧云裳二人进了厅里。 豫亲王世子左看右看:“这就一桌子糕点,我可是饿着肚子来的,你就让我吃这个啊?” 风遥斜睨他一眼:“先垫垫,再等一刻钟,若没人来了我们再开饭。” “还有谁要来啊?”豫亲王世子坐在凳子上不情不愿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我都要饿死了。” “我看你不是饿,是馋吧。”燕舒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为了吃这顿饭我可连口水都没喝,”豫亲王世子摸着肚子,胳膊肘碰了碰沉星回,“你不饿吗?” 沉星回点头:“饿,但能忍。” “听到没有风遥,连这个冰块脸都说饿了,我们就先吃呗?” 风遥叹口气,没办法。 “行,那我们就先开饭吧。” 正吃着,外面突然有小厮急匆匆来报。 “小姐,有个男子骑着马闯进来了,那马好像发疯了!” 第五十章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风遥站起身:“骑马进来的?” 小厮点头:“那公子骑的马状若疯癫,眼下正在前院,小姐快去看看吧!” 风遥:“你们在这待着,我去看看。” 到了前院,果然见一匹骏马在院子里撒欢。 有一男子骑在上面,试图控制。 “乖乖,你冷静些!” 风遥惊诧,喊了出来:“楚洺?” 楚洺回头,欣喜若狂:“快来救我!” 风遥飞身上前,骑在马背上,扯过楚洺手中的缰绳:“吁——” 骏马不动了,乖巧的迈着蹄子踱步。 “怎么回事啊?” 牧云裳几人不放心,还是过来了。 便见风遥在后,楚洺在前,二人同骑一匹马。 风遥笑了笑:“没事,只是马儿不听话了,现下已经好了。” 楚洺回头微微一笑:“多谢你救我。” 风遥:“客气,不过你把马弄到我家里,我还是得跟你算账。” —— 带了大家又回到了正厅,楚洺看着明显已经被动过的饭菜挑了下眉:“我还没到呢,你们就先开饭了?” 豫亲王世子插嘴:“还邀了你啊,怪不得在门口的时候风遥总张望。” 楚洺打开折扇遮面笑道:“劳遥儿挂心了,只是此前从未骑过此马,今日驯服费了些时间。” 豫亲王世子见了鬼似的看他:“咋还遥儿了呢?我和风遥提过亲我都没叫过她遥儿。” 楚洺优雅入座:“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叫个小名也没什么吧,大惊小怪。” 一直没说话的沉星回抬眼:“一起长大?” 见风遥没说话,牧云裳解释:“只是风遥儿时和他玩过一阵,后来他们俩就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再然后楚洺就被送回清潭了……” “哦,”沉星回点头,又垂眼夹菜,云淡风轻道,“那也不算青梅竹马。” 风遥有些意外的侧眼看他。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 风遥嘴角勾起笑,故意道:“也不是吧,毕竟我和楚洺儿时确实关系好的不得了,青梅竹马四个字也算用的不错。” 楚洺闻言向风遥投去赞赏的目光:“自然,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两小无猜。” 风遥应和:“对,两小无猜!” 沉星回筷子顿了顿,接着淡定的夹了口菜吃了。 豫亲王世子悄声:“星回,你吃的是块伪装成土豆的姜块!快吐出来。” 沉星回顿住,面不改色咽了进去。 “不是姜块,你看错了。” “是吗?”豫亲王世子闻了闻,“可是姜味怎么这么大?” 牧云裳笑:“我看不是姜味,是醋味吧。” 风遥心情颇好,故意给楚洺盛了碗汤:“来,旧友重逢,给你来碗我亲手盛的汤。” 楚洺优雅接过,眼神意味深长:“多谢遥儿。” 风遥被这声遥儿整的浑身发麻,但还是一边余光偷瞄沉星回,一边温柔微笑:“不客气……洺儿。” 牧云裳燕舒:“……” 眼前的一幕实在可怖。 —— 陆砚知正被追杀。 几人黑衣黑面具,不知从何处而来,见到他便提剑砍来。 陆砚知笑,赤手空拳应对。 黑衣人贴近,陆砚知问:“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不说话,剑剑想致他于死地。 陆砚知便知道了。 “是我那蠢哥哥么?”陆砚知拧断一人的脖子,随手扔到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十个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真想杀我,叫他亲自来。” 黑衣人依旧不语,陆砚知察觉到不对劲,这几人虽厉害,但打斗间却不知道躲避,像是行尸走肉般被人控制一样。 眼里精光一闪,陆砚知随手抓了一个揭开面具,哪知却揭不下来。 面具似乎和他的脸长在了一起。 陆砚知蹙眉:“西域影卫人。” 西域影卫人,顾名思义,是西域专门用刚死去的尸体炼制成的影卫人,此影卫人全无神智,只听影卫者的召唤和控制。 因为脸部腐烂的太快,所以影卫者都会将面具和尸体炼制在一起,他们的脸从此就变成了面具。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会死。 陆砚知看向自己拧断脖子的影卫人,那影卫人痉挛的动了几下,猛地站了起来。 脖子因被他拧断了,歪歪扭扭的,却还是捡起一旁的剑冲他而来。 陆砚知神色沉了下去。 说是蠢还真的蠢。 他这个大皇兄,竟然与西域又有了勾连。 陆砚知正思索如何应对,一阵笛声传来,影卫人不再攻击他,转而迅速消失不见了。 陆砚知面色冷凝,忽而微微笑了:“我的好皇妹啊,皇兄不是告诉你了,千万,千万不要说我在这里么?” “既然你不为我所用,那便不必再存在了。” 陆砚知飞身房梁,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 皇宫内。 敏燕公主现住在昭华宫。 刚入了宫,皇帝的赏赐如流水般的进了昭华宫,可是却一直没宣她侍寝。 敏燕虽也不想侍寝,可是若不侍寝,位份又该怎么进呢? 敏燕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正冥思苦想如何博得皇帝宠爱,是要在穿着打扮上下功夫么? 镜中突然出现一人,把她吓了一跳。 陆砚知黑衣黑眸,不笑时颇有些肃杀之气。 “皇……皇兄?”敏燕吓得起身,“你是如何进来的?” 陆砚知弯起嘴角:“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兄啊,怎么转眼就把我的消息卖给大皇兄了呢?” 敏燕磕巴:“我……”又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是燕妃了,他也不能如何,随即硬气起来,“本宫已经是妃子了,你就这样随意出入皇宫,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去告诉皇帝把你给……啊!” 陆砚知没等她说完,随手取了梳妆台上一根钗子抵住她纤细的脖颈,缓慢的刺进去:“你敢跟我这样说话,嗯?” “你不会以为,你当了妃子之后,皇兄就拿你没办法了吧?敏燕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一点呢?” 敏燕吓得发抖,泪水不住的流淌:“对不起皇兄,敏燕知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砚知微微一笑,温柔至极。 “可是晚了呀,下辈子再履行你的诺言好了。” 随着呲的一声,血迹喷了陆砚知一脸。 陆砚知随手拿起梳妆台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随即,看都不看睁着大眼睛的敏燕,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 风遥几人吃差不多了,正说着一会儿去玩点什么。 陆砚知拿了帖子登门,一路顺畅无阻。 站在正厅前,陆砚知又恢复了柔柔弱弱的陆胭脂模样。 风遥见他来了,很是开心。 “胭脂,你怎么才来呀,快进来!” 陆砚知冲着风遥轻轻一笑:“有些琐事耽搁了,没来晚吧,姐姐?” 第五十一章 敏燕公主被杀了 “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去马市看马呢。”风遥很高兴,她最喜欢骑马了,“走走走,我们快去!” —— 昭华宫。 宫女拿了尚衣监送来的衣裳,正要拿给燕妃娘娘看。 见床上没人,宫女张望了一下,便看到燕妃长着大嘴死在了梳妆台下。 宫女吓得一下子扔了手中的托盘,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大喊:“来人啊!死人了!” 皇宫内,御书房。 皇帝正在接见东璃使臣。 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对大太监说了什么。 大太监附耳听后,忙上前跟皇帝悄声说。 皇帝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阴了。 “你说什么?” 东璃使臣微妙的看了一眼,随即笑道:“陛下,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似乎听到了东璃二字?” 皇帝脸色不太好,但也没隐瞒。 “燕妃她……”皇帝顿了顿,“敏燕公主,被发现死在了昭华宫中。” 昭华宫。 皇后听到宫女来报后,立刻来了昭华宫。 一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敏燕公主的尸体。 敏燕公主睁着大眼睛,倚靠在梳妆台下,脖子处全是喷出的血迹。 皇后后退了一步,脸色很不好看。 “是哪个先发现的?带她过来。” 明姑姑走出去抓着一个吓破了胆愣神的宫女,扔到了地上。 宫女吓得一哆嗦,止不住的抬头去看敏燕。 “不是我……不是我!皇后娘娘,不是我干的!” 皇后看着宫女抓着自己的裙摆,蹙眉,看了一眼明姑姑。 明姑姑会意,上前拉开:“大胆,皇后娘娘的衣裳也是你能碰的?” 皇后问:“你进来时,只有燕妃一人?” “是。” “最后一个见到燕妃的是谁?” 宫女愣神,说不出话。 明姑姑上前一个巴掌,将宫女打醒。 宫女回神:“是奴婢……燕妃娘娘说尚衣监送来的衣裳走线缝的歪了,让奴婢送去改改,可是一回来就……皇后娘娘,真的不是奴婢!” 皇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吧,严加看管。” “是。” 又看了看燕妃,皇后叹气。 还没等她动手呢,这燕妃已经死了。 —— 御书房。 东璃使臣愤愤不平:“陛下,我们东璃特意送来公主和亲,本想和大昀永结秦晋之好,可是我们送来的代表善意和平的公主,却在大昀宫中被杀了,这件事一定要给我们个解释!” 皇帝也头疼的很:“自然,使臣先坐,这件事朕也很意外。” 东璃使臣不坐,声泪俱下:“敏燕公主是我们东璃陛下最最疼爱的公主,如今却在宫中香消玉殒了,若是陛下知道了,他定然很伤心。” 皇帝叹气:“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皇帝先召了宫中守卫统领和副统领:“宫中发生了这种事,你们却全然不知晓,每人去领三十板子!” 两人全无怨言:“是,陛下。” 又召了刑部尚书前来。 “燕妃被杀一事,就交于你们刑部调查,两日之内,必须找到凶手!” 刑部尚书楚雄心里直打鼓,这么个棘手的案子却交给他,但也不得不应。 “是,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 马市。 风遥活蹦乱跳的,看哪个马都好,都想要买进府里。 楚洺一路拿着扇子,风度翩翩,不时冲着路边的姑娘扬起迷人的微笑。 “好英俊,他在对我笑诶!” 一姑娘完全不吃这种类型,切了一声,很是不屑:“一般吧,看起来就很花心。” 余光不经意看到了走在后面的沉星回,女子眼睛亮了:“那个倒是不错……” 风遥听到了,回身不经意的站到沉星回前面,挡住旁边女子的视线。 陆砚知愣了愣,看了眼沉星回,嘴角笑容淡了。 这个人还真是碍事。 楚洺见风遥站到了自己身后,勾起笑容。 “遥儿,你是想与我并肩同行吗?你再往前站些吧,我允许你与我并肩。” 风遥面无表情:“不需要,我就喜欢站在这儿。” 楚洺有些宠溺,拿起扇子想轻轻敲一下她的头,不料在她冷漠的眼神下没控制住敲重了,只听邦一声。 楚洺:“欲擒故……故纵……” 风遥闭了闭眼,终是没忍住,举起了拳头。 “敢敲你姑奶奶的头,你是小时候还没被我打服?” 片刻后,楚洺以扇遮面,风遥气呼呼在后面走,沉星回在最后,虽仍是面无表情,但感觉心情还是不错的。 豫亲王世子在最前面,回头见楚洺遮住脸,狐疑:“你遮住脸干嘛,没脸见人了?” 楚洺静止了几秒,向豫亲王世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豫亲王世子贴近,楚洺打开一点扇子。 只见楚洺右眼被打了一个青眼炮。 豫亲王世子愣了愣,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 楚洺无奈:“她怎么现在脾气还这么不好?” 燕舒也看到了,在旁边笑:“谁让你去逗她了,知道脾气不好还逗,你这不是犯贱吗?” 牧云裳也笑。 楚洺在扇子后叹气:“这次就长记性了!” 陆砚知不动声色的将风遥拉到自己身旁,轻声问:“姐姐,怎么也请了楚洺?我记得你们并不熟悉呀。” 风遥:“我们儿时就认识了,”看了眼沉星回,故意道,“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楚洺既然从清潭回来了,自然还是我的朋友。” 陆砚知虽笑,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样呀,还是青梅竹马。” 楚洺也听到了,回头只露出半只眼睛:“下次能不能对你的竹马温柔些?” 风遥笑得灿烂:“当然,你不犯贱我自然不会揍你。” 陆砚知放下风遥的胳膊,不吭声了。 风遥没在意,见陆砚知看着路边的马,以为她感兴趣。 “你也喜欢……诶?” 风遥抬头,看到有小厮着急忙慌的奔着楚洺去,偷偷说了什么,楚洺一脸震惊。 “怎么了?” 楚洺不顾眼睛上的伤了,看着几人。 “敏燕公主被杀了。” 几人静了静,牧云裳率先问道:“可知凶手是谁?今日发生的?” 楚洺点头:“是,暂时还没有查出来凶手,陛下命我父亲去查了。” 风遥和沉星回对视一眼。 敏燕公主被杀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第五十二章 西域王子遇刺 因为听到了敏燕公主被杀的消息,几人也没什么兴致去玩了。 逛完了马市,几人便在路口分开了。 风遥:“抱歉胭脂,你才刚来,不过敏燕公主的事……我实在没有心情了。” 陆砚知勾起笑意,十分善解人意:“无碍,我也很是为她难过,姐姐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风遥点点头。 陆砚知面带笑意送走了风遥后,收敛了笑意看向沉星回和楚洺的背影,眼瞳黝黑。 这两个人,很碍眼。 什么时候除掉好了。 —— 风遥回了府中,径直去了书房。 风遥看到父亲还在,有些意外。 “陛下没召父亲进宫?” 风啸见是风遥,也很意外。 “你不是去马市了吗,怎么回来了?” “父亲还不知道?”风遥坐下,看着父亲,“敏燕公主被人杀害了。” 风啸站起来:“什么?!” 正巧有人进来报,正是敏燕公主被杀一事。 “父亲,你觉得……会是谁呢?”风遥试探着问。 风啸思索:“一定是希望大昀和东璃发生矛盾的人,不过会是谁呢?” 风遥想了一下,福至心灵,风啸显然也想到了。 “会不会是……西岐的人?” “西岐与东璃都送了公主来,可西岐公主没有参加万国朝会,而东璃公主却封了妃,会不会是二人之前有了冲突,从而杀死了她呢?” 风啸想了一下:“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敏燕公主被杀?竟比我的消息还快一步。” 风遥:“是楚洺府上的小厮去告诉他的,陛下让刑部尚书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风啸重复,“刑部尚书是个聪明人,他此时应该已经在御纱公主住的驿馆了吧。” —— “你们是什么意思?怀疑本公主吗?” 御纱公主要气死了。 她因染了病不能去万国朝会,在屋子里呆了数日,连院子都没出,就怕将病传染给别人,结果到头来,人家却来审问她! 刑部尚书是个很圆滑的人,他笑了笑,十分恭敬:“公主,例行公事罢了,臣当然知道公主是个良善之人。不过……您今日确定没有吩咐暗卫去做些什么吗?” 御纱公主气笑了:“本公主能吩咐暗卫做什么?怎么,本公主想吃点好吃的,让暗卫去买,也犯了你们大昀哪条罪吗?” 刑部尚书:“公主可不要开玩笑。您知道……” 刑部尚书注意着她的表情:“燕妃……就是东璃的敏燕公主,她被人给杀死在宫中了吗?” 御纱愣了,不敢置信:“敏燕被人杀了?还是在宫中?” 刑部尚书见她震惊表情不像作假,点头:“正是,今日被宫女发现,死在宫中,脖子上出了好些血呢。” 御纱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吓得退后两步:“是谁杀了她?” 刑部尚书:“这不正在找凶手呢,所以……您能证明不是您吗?” 御纱回过神,十分肯定:“当然不是了,本公主今日只叫了一次暗卫去给酒楼买吃食,不信你可以去问。” 刑部尚书拱手:“那便打扰了。” 不多时,尚书问完话,四处勘查了一番,又叫人去福醉楼问话。 听到回来的人说“此人确实在午时三刻去过,小人又问了回来路上的摊贩,因为暗卫身高极高,所以大家都有印象,确实直接回了驿馆,再没有出去过”。 刑部尚书:“打扰公主了,您请休息。” 御纱公主嗯了一声,仍坐在床上发呆。 太恐怖了。 刚进了宫就被人杀死了,如果她没得病,此时会不会死的人是她呢? 御纱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 “大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刑部尚书叹口气,苦大仇深:“不知道啊,毫无头绪。这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人看见他,甚至凶器只知道是个钗子,都被带走了,这两日内,我去哪儿抓?” 一直到晚上,都无甚线索。 直到半夜。 刑部尚书刚睡着,就被小厮匆匆叫醒了。 正要斥责,小厮一句话又让他精神抖擞。 “门外来人了,说是西域王子遇刺了!陛下召您回话!” 刑部尚书顶着灌了铅的脑袋,心砰砰的跳。 刑部尚书急匆匆更衣,捧着帽子面露难色:“这顶乌纱帽,大抵是最后一次戴了吧。” 随即匆匆进宫。 —— 皇帝正在发火。 西域王子在驿馆被刺后,皇帝知道后立刻派人将他接进了宫中,交由太医诊治。 皇帝冷笑看着负责保护驿馆使臣安全的刘副尉,一脚便踹了上去:“你是干什么吃的,嗯?!” 刘副尉刚挨了板子,此刻又被狠狠踹了一脚,他强忍着剧痛,拱手:“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责罚?责罚就有用了?还不赶紧去给朕查,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对了,给驿馆周围再加四成精兵,朕就不信了还抓不住他?” 太医出来了。 “王子如何?” 太医:“王子左臂几乎被贯穿了,再晚一点胳膊就保不住了。” 皇帝匆匆进去,见巴图尔面色苍白,地上的盆里都是鲜血。 巴图尔还要起身行礼,被陛下免了。 “此事是大昀对不住你,朕一定给你,给东璃一个交代!” “刑部尚书来了吗?” “刑部尚书正在门口候着。” “尚书,可有何发现?”皇帝冷眼看着他,似乎只要说个没有立刻把他拖出去问斩。 可他无法逃脱,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回陛下,臣多方探查,暂时还一无所获。” 皇帝正要抬脚就踢,巴图尔此时插话。 “陛下,我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我之前见过。” 皇帝回头:“你见过?” 巴图尔点头:“是,此人曾经也想杀我,如若再次遇见,一定能认出。” 皇帝点头,又吩咐:“尚书,朕命你和大理寺一起彻查,明天朕就要知道结果!” 刑部尚书痛苦拱手:“微臣领命,定不负所望。” 次日,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四处奔波,所有可疑的人,连和敏燕公主之前说过话的风遥几人也被问话了。 正问着话,突然有人来报。 风遥不动声色伸着耳朵听。 那人说:“驿馆内北越使臣被杀了。” 第五十三章 南渊使臣被杀 第53章 南渊使臣被杀 皇帝紧急召了风啸和丞相去御书房议事。 还没进到御书房,便听到里面噼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 “万国朝会才第三日,已经死了两个受伤一个,这东璃西域北越,朕拿什么跟他们交差?!如今驿馆的使臣人人自危,都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朕还办个屁的万国朝会!” 皇帝罕见的爆了粗口,丞相拱手:“既然刘副尉守不住驿馆,那便让风将军守着吧,毕竟风将军更擅兵法之道,说不定还能抓住那贼人呢?” 风啸浑身一僵,这个老东西! 风啸正要拒绝,皇帝却同意了。 “丞相此言有理,风将军英勇无比,若是让风将军去,定能保使臣无恙,他们也能放心了。” “那便这样吧,风啸,你去接替刘副尉,若是再发生人命,”皇帝冷笑,“就别怪朕无情了。” 风啸知道已然推脱不了,心中给丞相记了一笔,无奈应了。 “是,陛下。” —— 风啸出了宫后,终于正眼看了丞相。 风啸冷笑:“你不仅是个负心汉,还是个真小人啊。” 丞相温和:“此言差矣,风将军说这话是不愿为陛下分忧吗?” 风啸冷哼一声:“我记住这次了,你小子别得意,总有你好果子吃。” 丞相:“随时恭候。” 风啸回了府中吃饭,说了陛下命他守着驿馆的事。 风遥意外:“这事不是刘副尉管着吗?怎么落到父亲身上了。” 风啸拿起筷子拨了口饭,哼笑:“还不是那成天之乎者也的老畜牲,陛下都没发话呢,他倒先推荐起我来了。” “是丞相?”风遥蹙眉,“这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这看守驿馆的差事最是难做,他怎么这么坏呢?” 将军夫人摇头,也骂道:“这个老畜牲,一肚子坏水,还替陛下分忧,他怎么不去呢?” 风遥担忧:“若是再发生……那父亲少不了责骂了。” 将军夫人也忧心:“责骂还算好的,人命关天的事情,免不了责罚。” 风啸却很看得开,哐哐吃了一大碗饭,他十分开朗的给妻子女儿夹菜:“大不了一顿打嘛,你夫君皮糙肉厚的,打一顿就跟挠痒痒一样,别担心了。再说有我在,就是苍蝇也别想飞进去一只。” 风遥摇头:“父亲,你虽然皮糙肉厚,但是头脑简单,那驿馆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每隔两步一个人,那人却还能杀人,这回怕是没那么简单。” 风啸弹了女儿一个脑瓜崩:“说谁头脑简单呢,没大没小。好了,我吃好了,我去了!” —— 陆砚知一身黑衣倚靠在驿馆对面的巷子里。 “今夜还要去吗?” 陆砚知勾起嘴角,看向门口站着的风啸。 “当然啊,才死了几个人,若要挑起事端,还远远不够呢。况且,竟然派了定远将军来看着,正是把水搅浑的好时机。” “可是,”大汉为难,“您就这么杀了公主,若让陛下知道是您……” 陆砚知看他一眼,瞳孔黝黑:“我可没杀,你小心说话。” 大汉一愣,连忙应和:“是是是,是属下失言。” 陆砚知一笑:“可别说出去不该说的,不然你的舌头我可就收下了。” 大汉一滞,强笑道:“自然,属下的嘴最严了。” 夜晚很快来临。 风啸命人加强守卫,每位使臣门口都留有一小队的官兵驻守,屋内蜡烛长燃,能清晰的看见屋内有几人。 风啸在驿馆内四处巡逻,一双锐利的眼时刻注意着。 不知是那贼人今日确实没有行动,还是如何,直到丑时,也都很安静。 风啸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勤勤恳恳一刻不停的巡逻。 丑时是人们最容易困倦之时,风啸严肃警告官兵们,今夜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若是太困了而放松警惕,导致有人被杀害,从严处置。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风啸已经是今晚第九次巡逻了。 路过南渊使臣屋外,风啸照例绕着房屋走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正要去下一个院子时,风啸眼神一滞,倒了回去。 屋外窗下,土里有半个脚印。 风啸迅速敲门,没人应。 说了一句:“得罪了!”一脚踹开了门。 门被大力踹的掉了下来,风啸三步并作两步,看向床上。 床上南渊使臣,头身分离,鲜血已浸透了床铺。 风啸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床边的柱子上。 咬牙切齿道:“究竟是谁?” —— “究竟是谁?” 皇帝龙颜震怒,将奏折扔的满地都是。 “干什么吃的!干什么吃的!”皇帝气的不轻,怒瞪风啸,“你一个将军,连几个人都保护不了?!” 风啸低头:“是臣之错。” “光承认错有什么用啊,让朕如何面对各国使臣?!”皇帝坐下,“去让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进来!”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闻言亦步亦趋的进来。 “进展呢?线索呢?”皇帝冷冷看着他们,“万国朝会乃是盛事,却接连发生使臣被杀的事,你们却什么都没查到,不如都赶紧告老还乡吧?” 丞相闻言:“陛下,之前刘副尉等人都受了罚,若是风将军不受罚,恐怕说不过去吧。” 皇帝沉默片刻,点头:“丞相所言极是,不过该如何惩罚呢?” “既然刘副尉都挨了三十大板,风将军不如也三十大板吧。” 皇帝看着风啸:“风将军,朕也是不得已。你可有异议?” 风啸恭敬道:“本就是臣之错,臣该领罚,多谢陛下从轻发落。” 皇帝很满意他的乖顺:“嗯,现在便去吧。” 刑部尚书此时求情:“陛下,风将军虽有错,但是眼下正是需要有人保护使臣之际,不如减些板子,好让风将军尽快好起来,为君分忧啊。” 丞相看了一眼,没吱声。 皇帝嗯了一声,看了看风啸,又看了眼刑部尚书:“也是,尚书说的很对,那便二十大板。” 风啸拱手:“多谢陛下。” 从丞相身侧经过时,风啸深深看了一眼他。 老小子,算你狠。 一章死一个~ 第五十四章 东璃大皇子 第54章 东璃大皇子 风啸是坐马车回来后,被抬进府的。 将军夫人听了,火急火燎去门口。 “怎么……被打成这样?” 将军夫人一看到风啸被抬着就红了眼眶。 风啸十八岁就上了战场,不论是腿折了还是被箭扎了个对穿,都是挺着气,绝不让旁人扶一下。 如今却被抬着回来了,可想而知打的有多重。 风遥也听到父亲被抬回来,急匆匆的赶了来。 看到父亲站不起身,一瞬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掉。 风啸十分虚弱的擦去女儿的泪:“别哭,父亲没事。” 又拍了拍妻子的手:“莫哭,快把我抬进去吧。” 将军夫人赶紧吩咐小厮将他抬进房里。 进了房后,风啸虚弱的让所有婢女小厮都下去。 风遥动情的抓着风啸的手,双眼含泪:“父亲,别担心,我会撑起这个家的。” 风啸面无表情收回了手,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你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风遥和母亲对视一眼。 将军夫人上前左摸右摸:“你没事?那你怎么被抬回来了……” 风啸被摸的还有点不好意思,虎着脸咳嗽一声:“夫人,女儿还在呢,别动手动脚的。” 风遥:“……” 将军夫人见他这样还能贫嘴,嗔怒推了他一把:“没事你装什么?吓死我了。” 风啸嘿嘿一笑,下床蹦了蹦,依旧开朗:“被打了二十板子罢了,常年征战,我这屁股早在马背上练就的金刚不坏了,还没你打我两下疼呢!” “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面看罢了,不然使臣那边不好交代,”风啸坐在床上,皱了皱眉,又趴下了,“你别说,这打的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疼,我还是趴着吧。” 风遥:“陛下为何打父亲?是使臣那边又出事了么?” 风啸不笑了,凝重的点头:“是,今日丑时,南渊使臣被害了,我发现的。” “也是被抹了脖子?” 风啸摇头:“尸首分离,死状凄惨。” 风遥蹙眉:“眼下这几天每天都有人命,都城中也是人心惶惶……不过究竟会是谁呢,只杀使臣。” 风啸:“刑部尚书和大理寺还在查,只希望不要有更多的人被害了。” —— 御书房。 “陛下,东璃来信。” 皇帝皱眉:“快呈上来。” 皇帝打开,片刻后。 丞相问:“陛下,可是东璃皇帝要追究?” 皇帝摇头。 “信上说,东璃大皇子听闻皇妹被害,连夜赶来都城了,下午便到。” “大皇子?”丞相思索,“这大皇子和敏燕公主一母同胞,只怕不会善了。” “眼下最急的,是使臣们的安全,若还如此,朕的脸面放在哪里?”皇帝叹气,“再加一成人去驿馆吧。” “是,陛下。” —— 中午,风遥约了牧云裳在福醉楼吃饭。 “宁妃娘娘说,陛下已经好几日不曾合眼了,脾气也变差了。” 风遥给她夹了菜:“如今各国都在施压,能睡着就怪了。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做的?” 牧云裳摇头,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刑部尚书和大理寺都毫无头绪,我怎会知道?” 风遥也没动筷,托着腮分析:“第一个死的是东璃公主,这么看,一定是不希望东璃和大昀交好的人了。” “第二个是西域王子遇刺,虽然没有死,但是也重伤了。西域这个王子颇受爱戴,兄弟和睦,也不太像是西域做的。” “第三个死的是北越使臣,北越因地域问题,个头都矮小,听我父亲说,西域王子看到的那人略高,北越或许也可排除。” “第四个就是今日死的南渊使臣,南渊地小国小,没那个胆子。” “剩下的就是西岐了,”牧云裳说,“会不会是西岐那个公主派的人?” 风遥摇头:“不是说刑部尚书第一个找的就是御纱公主么,他都没查出来什么,看起来也不是。” 牧云裳思索:“总觉得哪里奇怪。” 风遥:“好像落下了什么人。” 牧云裳迟疑:“东璃的皇室关系如何?” 风遥:“听说敏燕和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并不得宠,最得宠的是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关系自然不好。” “有没有可能是二皇子呢?” 风遥摇头:“我也不知,东璃未立太子,近几年似乎也没有听说这个二皇子的事情了。不过应该不会吧,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应该……不会吧?” 牧云裳:“或许吧。我听宁妃娘娘说今日东璃大皇子就来了。”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风遥张望:“看起来是大皇子来了,我们也去看看。” 东璃大皇子高骑骏马,面容俊朗。 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些侍从,风遥和牧云裳没有往前挤着看,而是在福醉楼门口地柱子旁站定了。 原本也只是看个热闹,谁料大皇子旁边跟着的侍从跟他说了句什么,这大皇子竟看了过来。 风遥一愣。 大皇子嘴角微勾,竟露出一个笑意。 牧云裳惊讶:“你认识?他怎么看着你笑?” 风遥摇头:“我都没出过大昀,前几年万国朝会更是没有参加,怎么可能认识?” “那为何……” “会不会是他认错人了?”风遥不在意,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容颜能倾国倾城到让人看一眼就爱上,“总不可能是看上我了吧。” 牧云裳严肃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一语成谶。” 风遥眨眨眼,示意知道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总觉得政局要有变化。”牧云裳惆怅。 风遥:“是啊,这几日夜里也睡不好,想到还有个杀人魔在都城里还在为非作歹,这心就惴惴不安。” 豫亲王世子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风遥二人,十分开心的打招呼:“风遥,好巧呀!” 风遥挑了下眉,正看到豫亲王世子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沉星回和面露愁容的楚洺。 “你们这是……一起出来逛街?” 豫亲王世子:“我们是在街上碰巧遇见的,这不正好一起来吃个饭,谁能想到就遇到你们了,真是有缘!” 第五十五章 抓获 第55章 抓获 沉星回举了举手中的书,无奈:“我刚从书坊出来,就遇上他了。” 风遥没理他,心里记恨着丞相害她爹挨板子的事,随即下巴微抬:“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楚洺?” 沉星回见她不理,也没说什么,只无奈笑了下。 楚洺黑眼圈都出来了,他苦笑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 牧云裳:“那便去摘星楼吧,我在那里有包间。” 几人来了摘星楼。 “说说吧,怎么了?” 楚洺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陛下让刑部和大理寺查案,若是再抓不到,我父亲可能会被革职。” 沉星回意外:“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楚洺:“是,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西域王子看到过那人的身形和眼睛,也得抓到后才能辨认。” 风遥问:“陛下给了几天时间彻查?” “明日。”楚洺顿了顿,“今日东璃大皇子已经到了,你们也看见了。明日若还没抓到凶手,为了给各国一个交代,我父亲和大理寺卿就要被当场革职。” “届时各国使臣为了保命也会立刻离开大昀,万国朝会也就结束了。” 几人互相看看,默不作声。 使臣离开大昀,意味着大昀连他们的性命都护不住了。 再举行万国朝会时,谁又敢来? 沉星回开口:“我有一计,或可有些帮助。” 楚洺望去:“帮助?” 沉星回点头:“是,按照凶手的杀人方式和各国使臣只杀一人来看,今晚我们可以这样做。” —— 夜晚很快来到。 驿馆内的使臣们始终不敢睡觉。 毕竟一睡着,就不知道脑袋什么时候就会搬了家。 可再怎么挺着,随着夜渐渐深了,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困意根本抵抗不住。 在即将失去意识,沉入梦境时,一声从房梁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白骆使臣。 白骆国是个小国,那里缺乏水源,食物短缺,所以大多数青年都离开了那里。 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白骆使臣是个较年迈的老头,此刻他哆哆嗦嗦藏在桌子底下。 桌子被桌布挡着,白骆使臣只能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那不速之客。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梳着高翘的马尾,脸上带着黑纱,黑纱下面还带着面具。 那人蹑手蹑脚接近床铺,见床上的人不动,随即一剑下去,狠狠一切。 想象中的鲜血没有流出,那人警觉起来。 迅速用剑一挑,被下哪里是人? 分明是个人偶! 陆砚知眼睛眯起,嘴角竟带着兴奋的笑。 有趣。 有趣! 他四处看,最终眼神定在正在颤抖的桌子。 他拎着剑,带着笑意接近,蹲下。 冲着发抖的老头轻轻呢喃:“原来你躲到这里了。” 陆砚知恶意的笑着,缓缓举起剑。 在白骆使臣放大惊恐的眼神中,手毫无征兆地垂了下去。 “你下了毒?”陆砚知半跪在地上,眼睛微眯,“不,不对,是熏香。” 他进来时便闻到了,这股安神的熏香,只是他没在意。 白骆使臣见状,赶紧从桌下爬出,冲到门口大喊:“来人啊,他在这儿!” 陆砚知冷笑一声,到底没有力气举剑了,不然他一定一剑下去,把这该死的老头劈成两半。 陆砚知吹响口哨,在官兵进来的一瞬间,被人救走了。 风啸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咬了咬牙:“封锁全城,给我追!” —— 第二日。 上朝时。 皇帝疲惫的坐在龙椅上。 “刑部尚书,可抓到了?” 楚雄心想风啸那边不知道抓没抓到,连个消息也没有。 “暂时……还未抓到。”刑部尚书硬着头皮,“不过昨日已经发现了凶犯的身影,眼下风将军或许已经抓到了。” “或许?”东璃大皇子冷笑一声。 “我们这么多国的使臣站在这里等大昀一个说法,你说或许?” 东璃大皇子看着皇帝:“陛下,我们东璃送来的公主被杀了,这和亲还作数吗?” 皇帝很累:“自然作数,虽然敏燕公主被歹人暗害,但大昀与诸国交好的心没有变。” 东璃大皇子道:“虽是如此,但东璃可没有多余的公主来和亲了。” “那大皇子的意思是?”皇帝看向他,“朕将公主送去东璃吗?” 太子站出来反驳:“不可啊父皇,如今适龄的公主也只有顺宁,顺宁可是母后……” “你住口。”皇帝冷眼看他,“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上朝!朕说的话还轮不到你置喙!” 太子提了一口气,愤愤不平的退回去,终究还是没有再说。 东璃大皇子笑了:“也不必非要是公主,若是这几日在大昀有看得上的,陛下会赐给臣吗?” 皇帝想都不想:“可以,若是大皇子看上谁家姑娘了,朕可以赐婚。” 毕竟如今大昀为首,东璃和西岐是第二大国,若是能用一个女子换来和平,简直太划算了。 东璃大皇子这才满意了:“那便多谢陛下了。” —— 殿外。 风遥几人等候在殿外,因为是沉星回出的主意,风遥几人去每个使臣的屋子里送的熏香,楚洺回了府告诉楚雄后,楚雄命他几人在殿外等候。 风遥几人等的焦灼:“也不知父亲抓没抓到。” 正说着,风啸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风啸见风遥在这,还有些意外,走近了问:“你怎么在这儿?” 风遥骄傲的扬起脖子:“自然是为君分忧!” 风啸不说什么了,一扬手,示意身后官兵压着几人进去。 牧云裳疑惑:“……胭脂?” 风遥也望去,官兵压着的几人竟然都是文渊书院的学生,其中还有陆胭脂! “胭脂?”风遥叫了一声。 陆砚知抬起清秀的脸,怯怯的:“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这些人就把我们押过来了。” 只有沉星回闻到了味道,蹙了蹙眉。 风啸严肃:“说什么呢?还不快把他们押进去!” “风将军到!”大太监高声喊道。 陆砚知低头,清秀的脸上不再胆怯,而是冷漠讽意。 感谢xxx.幸福无限、登峰造极境1、.、∮絮栀℡、糖拌冰糖、回不去的青春210、书友_da、小蜗_ca、花闻天下、樱雨樰瞳、神金兮汐、快乐幸运星、略略略772、_小墨_、曦玖.等的推荐票????????? 感谢一直以来追到这里的宝贝们! 特别谢谢官乘我的写文搭子~ 明天上架啦~有爆更~之后就进入感情线多多的剧情啦 第五十六章 陆砚知 第56章 陆砚知(一更) “陛下,昨日那凶犯被人救走,溜进了文渊书院,臣便将书院中所有人都带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凶犯就在他们之中?怎么还有女子啊?” 风啸还没说话,东璃大皇子却紧盯着那人笑了,意味深长道:“这世间有一种绝妙的易容之术,可将男子易容成女子,亦可将女子易容成男子,我倒是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呢。” 皇帝:“这么几个人,该如何辨认谁是凶犯呢?” 楚雄此时上前:“陛下,犬子和几人已在殿外等候,他们或可辨认。” 皇帝点头:“让他们进来,对了,去将西域王子请来,他不是也见过么?” 太监应声是。 风遥、牧云裳、燕舒、沉星回和楚洺进殿。 明慧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至今也没联系到,豫亲王世子则是嫌麻烦,不想蹚这趟浑水。 丞相看见沉星回,眉头一皱。 东璃大皇子看见了风遥,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皇帝问:“这几个孩子能辨认凶犯?这不是风啸的女儿吗,不打架改断案了?” 楚雄道:“陛下,昨日犬子与臣说了个抓人的法子,臣细想确实可用,还要多谢丞相二公子出的计策。便是将西域迷魂香点燃放在每位使臣的屋子里,这迷魂香少量可以安神,大量便可使人浑身无力,而此香一旦沾染上,便要三日才能散尽。” 陆砚知低着头,漆黑的眸一转,看向站在前面的沉星回。 陆砚知眼里尽是冷意,心想早该除掉你啊。 风啸接上:“臣刚进白骆使臣的屋子,那人便被救走了,臣一路追,最终发现那人在文渊书院附近消失了。彻夜排查后,只有这几人可疑。” 皇帝嗯了一声:“若是那人沐浴了呢,那迷魂香的气味不就散了?” 风遥此时上前:“陛下,沐浴后确实气味会散些,不过靠近闻还是能够闻到,臣女自幼嗅觉灵敏,愿排查几人。” “准。” 风遥得到了批准,径直来到了几人面前。 路过沉星回时,他低声:“小心些。” 风遥点头,开始凑近第一个人闻。 第一个人是个壮汉,风遥记得他,每天中午食堂他总是不够吃,总要去找院长再要些。 风遥微微凑近,第一次有女子靠他这么近,壮汉有些黑黝黝的脸温度急剧上升,红了些。 “不是他。” 接下来是第二个人,第二个人是住在隔壁的梅心雨,是个丰腴活泼的女子。 风遥凑近,梅心雨也凑近让她闻。 “什么味道?”梅心雨问。 风遥:“茉莉花的头油味,也不是你。” 第三个人是个清秀的圆脸男子,风遥记得他很刻苦,每次看见他手中都拿着一本书在看。 片刻后,风遥再次摇头:“也不是他。” 圆脸男子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丞相突然出声:“就凭你的嗅觉就能断定是谁吗?若是冤枉了谁,或是让凶犯逃脱……” 风啸斜了他一眼:“你行你上,辨认不出来你敢不敢立刻辞官啊?” 风遥不受影响,接下来是陆胭脂。 风遥深吸一口气,看着她。 希望不是她。 陆胭脂仍旧用清秀懵懂的脸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风遥靠近,闻了闻。 陆砚知低头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片刻后。 风遥表情没有异样的说。 “不是她。” 沉星回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风遥又去了旁边闻下一个人。 陆砚知有些意外。 是自己洗的太干净了,还是风遥的嗅觉确实只是在吹嘘? 还是…… 陆砚知侧头看她,还是那样清澈的杏眼,认真的表情。 难道这次还真瞒天过海了? 一直到第九个人,全都闻过后,风遥说:“可能你们站的太近,味道混合了,我闻不出来。你们都分散开,站远一点。” 丞相冷笑一声:“这朝堂可不是让你这小孩过家家的地方!” 东璃大皇子却觉得很有趣,兴致勃勃看着。 都散开站着后,风遥给了风啸一个眼神,眼睛看了一眼陆砚知。 风啸领会了。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还是很心有灵犀的。 只听他大喝一声:“都让开!”径直冲向了陆砚知。 陆砚知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很是灵活。 使臣和大臣们被这状况吓了一跳,都赶紧往旁边站。 “保护陛下!”大太监尖着嗓子喊。 皇帝没动,神色难辨的看着下面。 一时间,中间空出一大块,只有陆砚知和风啸。 陆砚知低低笑出声。 侧头看向警惕看着自己的风遥:“原来你发现了啊。” 陆砚知随意的揭下人皮面具,扔在地上,露出本来的面目。 风遥表情复杂的看着他,震惊于他竟然是个男子。 “你怎么是个男的?” 竟伪装的这么好! “怎么,让姐姐失望了?”陆砚知笑,少年微微歪头,泪痣衬得他妖异,“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那我就承认好了。”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楚洺:“你为何要杀他们?你又是谁?为何男扮女装潜伏在我们身边?” 陆砚知不答,轻蔑看了他一眼:“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皇帝突然开口:“若没猜错,你是东璃的二皇子——陆砚知吧。” 陆砚知笑:“你这个老皇帝,还有些见识。” 风遥不可置信:“你是东璃二皇子?那敏燕公主……她可是你妹妹啊。” 陆砚知:“什么妹妹,我母妃只有我一个儿子。” 皇帝看向正看戏的东璃大皇子:“大皇子,你可有何说的?这各国使臣,都是你这个好弟弟杀的!” 东璃大皇子笑道:“陛下,这可和东璃没关系,我父皇早就将此子贬为庶民了,还剥夺了皇姓。一切的事都是他一人做的,东璃全然不知。” 陆砚知看向他,眼神憎恶:“你和敏燕那个蠢货一样,都叫人恶心。” 皇帝:“将他拿下!” 风啸手一挥,数个士兵将他围在中间:“别再耍花招了,你已经无路可逃。” 陆砚知没有动手的意思,看向殿外。 “那可未必。” 难道他还有接应的人? 风啸警惕的看向殿外。 “那是……”风遥看向天上,随即变了脸色,“都快藏起来,那是巨鹰!” 第五十七章 求娶风将军之女风遥 第57章 求娶风将军之女风遥(二更) 巨鹰俯冲下来,目测有一人多高,这若是被它啄一下,不死也搭进半条命。 大太监和御前侍卫勤勤恳恳护着皇帝,其他使臣和大臣都是能贴着大殿的边缘就尽量贴着,毕竟跑出去或许更容易被啄。 沉星回将风遥和楚洺拉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殿中央的陆砚知,袖中的手掐算着。 陆砚知看他们这么怕,没忍住一笑。 “看来这一次,你们是抓不住我了!” 巨鹰俯冲到大殿内,众人吓得惊呼。 巨鹰歪了歪头,鹰喙微勾,尖锐非常。 陆砚知拍了拍巨鹰的头,眼睛突然看向几步远外的风遥。 年轻男子竟露出一个清澈至纯的笑意:“姐姐,我们下次见!” 说完话,陆砚知抓着鹰爪,巨鹰叫了一声,扑扇着巨大的翅膀,飞向天上。 风啸要追去,陆砚知一笑,扬声道:“来啊风将军,看是马跑得快,还是我这鹰飞的快!” 沉星回低声:“不必追了,他命不该绝于此,追不上的。” 风遥侧头看了看他。 他还会算命呢? 风啸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下也放弃了。 确实追不上。 他现在并无武器在身,若是有个箭也能射他一下。 陛下都没发话呢,他还是算了吧,他这屁股刚挨了板子,还没有恢复好呢。 一场乱七八糟的闹剧结束,已找到了凶犯,凶犯却又逃走了。 皇帝看向东璃大皇子,脸色微沉:“凶犯既是东璃的人,那各国使臣被杀的事,是不是东璃该给个说法?” 东璃大皇子黑着脸:“他已经是被父皇放弃的皇子,都贬为庶人了。东璃也失去了公主,各位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各国使臣受了惊吓,互相看了看。 “可是……” 东璃大皇子警告的看了一眼使臣们,皮笑肉不笑:“别忘了,每年东璃可是给了诸国不少贸易上的支持呢,几条命,买两国贸易友好,不亏的吧?” 众人默。 是了,东璃物产丰富,每年向各国都有输出煤炭等物资,若是此时紧抓不放,那么…… 白骆使臣率先表明态度,他们白骆国还没死人,此时正是卖好的机会:“大皇子说的是,若是没有东璃每年的煤炭帮助,我们白骆国定然冻死无数,我白骆国并无异议。” 有第一个开头,后面接连又有几人表明态度,毕竟东璃是除了大昀的第二大国,他们也并不想惹上事端,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到时候回去后多给他们亲人些银子补偿好了。 东璃大皇子满意了,给了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神。 皇帝默了默,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此事到此结束,另外,发海捕文书,通缉凶犯!” 刑部尚书应声:“是。” 楚雄有些开心,乌纱帽保住了! “嗯,”皇帝有些疲惫了,“几位使臣受惊了,朕会派太医给诸位看看,开些安神汤。对了,你们几个上前来。” 皇帝指了指风遥几人:“你们几个有功,找出了凶犯,便赐你们每人黄金百两,夜明珠两盒,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几人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皇帝有些累了:“既然没什么事了,那便……” 东璃大皇子打断:“慢着。” 皇帝看向他:“大皇子还有什么事?” 东璃大皇子看着低头的风遥,嘴角勾起。 风遥余光看到了,心中警铃大作。 这大哥看她笑什么意思? 不怀好意! 沉星回面上面无表情,袖中的手又开始掐算。 片刻后,他脸色一沉,看向东璃大皇子。 怎么会? 东璃大皇子笑:“陛下此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皇帝不满:“什么话?朕金口玉言,说的话自然算数。” “陛下曾说,这几日臣若是看上了谁,可以赐婚。” 皇帝眉头一松:“原来是这事,自然算数。” 他还以为这个大皇子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东璃大皇子拱手:“臣已找到想娶之人,望陛下信守诺言,赐婚于臣!” “哦?是谁家姑娘?”皇帝问,“不过大皇子一直在宫中,还未出去过吧,难道是宫中女子?” 若是个宫女,赐给他也无妨。 若是公主…… 皇帝心想,自古以来联姻都是加强两国邦交的有效手段,若是公主,也不无不可。 只是顺宁养的有些骄纵了,若是和亲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东璃大皇子嘴角噙着笑,视线转向风遥,手指向她。 “臣要娶她!” 风遥蓦地抬起头,眼神惊讶万分。 风遥:“……娶谁?” 东璃大皇子似觉得她的表情很逗,微微笑了:“没听错,娶你。” “臣想求娶风将军之女风遥。” 风啸急了:“陛下,不可!” 皇帝面上不显波动,心里却在狐疑。 大皇子竟要娶风啸的女儿。 他们之间不会是早有瓜葛了吧。 想到刚才那逃走的陆砚知,他逃走前也和风遥说了最后一句话。 皇帝心中疑窦重重,看了眼风啸。 “大皇子要娶她?可这次才是第一次见吧,大皇子想好了吗?”皇帝问,“你们二人何时认识的?” 大皇子:“进都城时,曾远远看过一眼。” 风遥握了握拳,手有些抖。 不是吓的,是气的。 风啸:“大皇子别说笑了,看过一眼你就要娶小女,拿婚姻当儿戏吗?” 东璃大皇子眼神真挚:“风将军此言差矣,所谓一眼定终身,有时候,一见钟情就是如此简单。”又看向皇帝,“陛下可不能食言。” 皇帝看向风啸:“朕当然不会食言,不过还是要问过风将军和风遥的意思。” 风遥连忙一口否定:“陛下,臣女不愿。” 她是疯了才会嫁给一个才见了第二面的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东璃的皇子! 若是她嫁了,陛下还不怀疑他们家与东璃早有预谋,意图谋反啊? 风啸咬了咬牙,这大皇子看起来也是坚持得很,他一定不能让自己女儿成为和亲的牺牲品。 于是,风啸目光坚定,拱手:“陛下,小女不能嫁,因为……小女已定了人家!” 这话一出,不仅风遥惊得抬头,沉星回和牧云裳几人也惊了。 风遥心中惊疑不定。 什么时候? 她作为当事人,她怎么不知道? 第五十八章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第58章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三更) 风啸回头给了风遥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一切都看爹的吧。 风遥根本无法信任。 就算不嫁东璃大皇子,也不必信口雌黄胡诌一个亲事出来吧! 东璃大皇子眉头一挑:“是吗?风将军不会是为了不让她嫁去东璃,哄骗陛下和我的吧?” 皇帝也很意外:“风将军的女儿已定了亲事?朕怎么不知。” 风啸心说自然不知,我也是刚编的。 “是,小女幼时已定了亲事,只是陛下从没问过,微臣自然也不曾提。” 皇帝看向大皇子:“既然风遥已定了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大皇子换个人吧。” 牧云裳几人松了口气。 大皇子却不信:“和谁定了亲?若要联姻,臣只要风遥,这定亲之人既然大家都不知,又怎么知道是不是风将军胡编乱造的。” 听这口气,是不见到那定亲之人誓不罢休了。 风遥急躁不已。 他娘的,这个大皇子哪儿冒出来的。 风啸心一沉,在脑子里想谁人如今合适救他女儿。 蓦地回头一看,看向了沉星回和楚洺。 二人被看的一愣。 风啸眼神一眯,在沉星回身上转了个圈,落到了楚洺身上。 仔细打量了楚洺一番,选定了他。 楚洺被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个时候你看我,很难不让人想多。 沉星回却蹙紧了眉,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是雪上加霜。 风啸拱手:“小女自幼时已和……” “风将军的女儿已和草民定亲。” 沉星回站了出来,语气平淡,波澜不惊。 这句话却像烟花一样炸在风遥和风啸耳边,同时也炸了正在一旁看热闹的丞相。 丞相训斥:“你胡言什么?” 风啸深深看了一眼沉星回,突然朗声一笑。 “是,陛下,臣的女儿确实是和这小子定的亲!”风啸给了风遥一个安抚的眼神,“若是陛下和大皇子不信,臣还有信物,可命人去臣府上找夫人取来。” 还信物? 风遥惊诧莫名,沉星回站出来说这话已经够让她震惊一年了,她爹说什么东西,还有信物?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丞相喝止:“风啸,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儿子,他有没有定亲我不知道吗?” 风啸侧过头,眼中明显嘲讽:“丞相,别忘了,这小子可不止只有你这个爹,他还有个娘呢,你没给他定亲,怎知他娘没有?” 丞相霎时僵住。 沉星回也呼吸一滞。 他娘…… 他只是算到了风遥今日会多一桩姻缘,不想看风遥受胁迫嫁去东璃,才站了出来。 可风将军此话为何似乎和他母亲很熟稔? 皇帝看够了热闹,轻咳一声,霎时下面静默了起来。 “既然风将军说有信物,那朕便派李公公去一趟将军府,将信物取来,如此大皇子也可见证。” 大皇子点头,侧头笑眯眯的看风遥。 风遥却只觉浑身被毒蛇觊觎一般,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李公公紧赶慢赶,在半个时辰内将信物取了回来。 风遥瞪圆了眼,看着被红布盖上的东西。 风遥和沉星回对视一眼。 风遥挤眉弄眼:还真有这东西?你早就知道了? 沉星回摇头:刚知道。 丞相紧皱着眉。 怎么可能?当初婉娘和星回一直在乡下,按理说不该和风啸一家有打照面的时候。 皇帝兴致勃勃:“揭开看看。” 李公公应声揭开。 红布下是一张定亲书和一块红彤彤血玉做的玉佩。 丞相在看到血玉佩时,已经哑然。 风啸看他:“既已看到血玉佩,可还有何话可说?” 丞相面色复杂,望了望看着他的沉星回,竟然松了口。 “无话可说。” 风啸满意了,对李公公说:“劳烦李公公将定亲书读出来。” 李公公看了看皇帝,皇帝点头。 李公公得了准允,清了清嗓,高声朗读。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今我儿星回,与风家女儿风遥定下婚事,望二人此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旁边还有落款:孟玉、落婉。 孟玉是风遥母亲的名字,落婉自然是沉星回母亲的名字。 一时大殿内寂静无声。 各国使臣面面相觑。 皇帝扫了眼几人的表情,开口:“大皇子,你看……” 东璃大皇子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再无别话了。” 皇帝满意了:“那便……” 退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又被风啸打断了。 “陛下稍等!” 皇帝脸一黑:“又怎么了?” 他就想下个朝好好补补觉,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过,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他如愿? 风啸:“既然小女的婚事已经摊在明面上,臣想求个恩赐。” “你说。” “臣想求陛下,能够赐婚给小女,若是陛下能够金口玉言将此婚板上钉钉,臣才能安心。” 言下之意是怕东璃大皇子再想出什么招数。 皇帝自然乐意:“准了,朕便赐婚于二人!” 风遥瞪圆了眼,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 她只是来抓个凶犯,怎么就要被赐婚了。 还有那个婚书怎么回事? 父亲母亲伪造的? 这在圣上面前伪造可是要杀头的啊啊啊! “风遥,沉星回上前来。” 风遥心绪不宁,没听见。 沉星回碰了她一下,眼神平静,风遥抬头回神了。 “定远将军风啸之女风遥,”皇帝顿了顿,昧着良心道,“娴静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将风遥赐婚于丞相之子沉星回。二人良缘天作,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说完了半天,也没人谢恩。 二人呆呆站着,宛如呆头鹅一般静止了。 风啸催促:“谢恩。” 风遥没动,沉星回叹了口气,又碰了碰风遥,低声:“一起谢恩。” 风遥愣愣点头。 二人一起跪下。 “多谢陛下。”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事吗?没事退朝吧。” 见没人再站出来,皇帝扫了一眼众人,满意离去。 使臣们和大臣们热闹也看够了,腿也站的疼了,都陆续走了。 风遥呆愣的站着,看看沉星回,看看父亲,满脸茫然。 她这就算定亲了? 沉星回低声:“刚才没吓到吧?” 风遥摇头,抓住他袖子问:“这怎么回事?我们两个真有定亲书?” 沉星回也摇头:“我也不太清楚。”随即面色复杂起来,“不过那定亲书上,真的是我母亲的字迹。”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沉星回似乎羞于说出口,顿了顿,侧过头,耳尖泛红,若无其事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第五十九章 沉星回昏迷 第59章 沉星回昏迷(四更) 楚洺在身后没忍住,吐槽:“你们两个别打情骂俏了行吗?” 风遥一个斜眼过去:“说什么呢!” 东璃大皇子还没走,他站在一旁仍旧笑眯眯看着她。 见风遥看过来了,大皇子上前。 沉星回不动声色将风遥向身后拉了拉,将她整个身体都挡住,不闪不避的看着他。 大皇子失笑:“我只想和她说几句话,光天化日,我不会如何的。可以吗,风小姐?” 风遥露出脑袋,抓着沉星回的袖子低声:“放心,我会小心的,我也想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病。” 风遥咳嗽一声,正经起来:“可以。” 大皇子指了指不远处,做了一个这边请的动作。 风啸冷眼看着,他在这里,量他也不敢如何。 风遥问:“有什么话请说吧。” 大皇子见她绷着一张脸,不禁笑了:“有这么敌视我吗?” 风遥不答。 “好吧,”大皇子也正经起来,“我是想问……你和陆砚知。” 陆砚知? 风遥恍然,陆胭脂已经不存在了,那个人是连杀了几人的凶犯陆砚知。 也是东璃被贬为庶人,曾经的二皇子。 如今是大昀的通缉犯。 “听我的探子回报,我这个弟弟,似乎和你很要好,”大皇子轻笑,“而从儿时开始,他喜欢的不论是东西,还是人,亦或是朋友,我都要得到。” 风遥皱眉,这对兄弟真是臭气相投,一个杀人成瘾,一个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大皇子见她露出厌恶的表情,缓缓接近,想在她耳边说句话。 风啸见此,立马就要冲过去。 风遥手微抬,示意不必过来。 沉星回也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 大皇子笑意渐深。 “这次虽然让你逃了,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要让陆砚知看看,他想要的,最终都会是我的。” “万国朝会还有好几日,我不会……罢休的。” 说完话,大皇子气定神闲的跟丞相和风啸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风遥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沉星回牧云裳几人围了上来。 沉星回问:“他说了什么?” 风遥耷拉着脑袋:“他说他不会罢休……看起来还没打消把我带去东璃的念头。” 牧云裳安慰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呢,就不信拦不住。” 燕舒也点头:“我父亲正好在大昀与东璃的边界庆州,如若真有什么事,我会让我父亲将你掳走藏起来的。” 风遥逗笑了:“怎么说的你父亲跟个土匪似的?好歹也是个提督。” 楚洺挤眉弄眼:“对对对,还有我父亲,若是真有事,我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刑部尚书在一旁还沉浸在自己乌纱帽得以保全的欢快中,冷不丁被自己儿子卖了一下。 刑部尚书:“……” 逆子,生怕你爹活得久? 牧云裳:“风遥现在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你别再提什么青梅竹马了,她未婚夫还在这呢。” 沉星回勉强一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楚洺贫嘴:“那又怎么了,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有个未婚夫又如何……诶,你怎么了?!” 沉星回脑袋昏沉,听着楚洺的话越来越模糊,眼睛一闭,就向面对面的风遥倒了下去。 楚洺炸呼:“哎呀不得了了,让我给气晕过去了!” 风遥一把接住,侧过头来喊道:“父亲,快去找陛下请御医!” —— 皇帝刚刚沐了浴,冲走多日的疲惫,想要美美睡上一觉。 刚合眼,太监急匆匆进来。 皇帝不耐烦:“不是说了,不管是天塌了也好,还是谁又死了,不准再进来打扰朕吗?” 太监也没办法:“陛下,风将军在外求陛下,拨个御医,那丞相公子晕过去了!” “丞相公子晕过去了?沉星回?”皇帝坐起来,“看着虽然不壮,不至于身体这么差吧。” 随即又一想,莫不是这东璃大皇子没成功求娶风遥,转而向沉星回下了毒? 皇帝精神了:“快去让当值的御医都去,给朕更衣,朕去看看。” “嗻!” —— 沉星回被楚洺背进了偏殿里,累的楚洺直喘气。 丞相皱着眉头:“一直在道观里不锻炼,身子骨太差了。” 风遥看着他苍白的脸,十分担忧,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他爹,你不管他还把他送去道观,现在还怪他身子骨差?” 丞相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真不愧是风啸你的女儿啊,长辈说一句能顶十句,我儿子,我说两句又如何?” 风遥要气死了:“你都没管过他,你凭什么说?别以为你是丞相我就不敢骂你,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儿子昏迷不醒,你不担心他,还在这阴阳怪气?” 丞相正欲开口,御医匆匆来了。 不多时,几位御医交谈了几句,出来了。 “御医,如何?”风遥急急上前拉着御医问道。 张御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说话很有分量。 张御医:“公子的脉象虚浮,阴寒内积,若是没猜错,近日来经常吐血。” 经常吐血…… 风遥呼吸一滞,他的身体为何会如此? 牧云裳扶住风遥,面露担忧。 风啸:“那他患的是何病,怎么会昏过去?” “公子有先天不足之症,后天似乎又吃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如今已是数病齐发,”张御医捋着胡子,面露难色,“虽然在太医院多年,但是此等症状还从未遇见,恕我无能为力。” 风遥拉着御医的手垂下,看着里面依旧昏迷不醒的沉星回:“你再试试吧,一定有办法的,他之前好好的啊……” 丞相有些不信。 “怎么可能,从来没看见他吐过血,你是不是庸医?” 张御医瞪眼:“丞相,老夫可是在太医院几十年了,连太上皇都赞扬过老夫的医术……” 风遥手颤抖,抓住张御医的袖子,眼神恳切:“御医,就没办法能救他吗?他还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他们才刚刚定了亲,他还没有大展宏图,还没有…… 风遥想着想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没有办法了吗?” 张御医叹息:“办法倒是有,只不过……” 风遥眼神亮了:“只不过什么?有办法就好,不管多难!” 张御医想到那人一头雪白的头发,为难:“只不过那人很是古怪,除了陛下,没人请的动。” 第六十章 深陷梦境 “国师?”风遥问,“只听说国师会占卜之术,怎么还会医术?” 张御医:“国师师承云台观老天师,十道九医,会医术自然是平常事。” “那我现在就去请国师,”风遥着急,沉星回的昏迷让她有些不安,“云裳燕舒,你们留下,有变故立刻派人去寻我。” 楚洺:“我也和你一起去,毕竟他昏倒也有一定原因是被我气的,我义不容辞。” 风遥横了他一眼,没心情和他贫嘴,急急忙忙的出了宫。 风啸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又看了一句话没说的丞相。 嘲讽道:“薄情的老狗,这是你儿子,你竟然一点不担心?原本以为你的薄情寡义只是在男女之情上,没想到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丞相没什么表情,看了眼昏迷的沉星回。 “如若上天要他死,我担不担心又有何用?” “你!”风啸听他说这话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他气急败坏,“你这样说可对得起他娘?也对,你这个王八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只爱你自己。” —— 风遥火急火燎的奔去国师府,楚洺在后面气都没喘匀的追。 “麻烦通报一下,就说风遥求见,事关人命!” 门口守卫听到事关人命急忙去禀报。 片刻后,守卫出来对着风遥摇摇头:“国师大人说不见,事关人命应去寻大夫,他不会医。” 风遥:“人命关天,国师怎么能这样?你没和他说我是风遥吗,风是风啸的风!” 守卫笑了:“知道你是风将军的女儿,风遥嘛,都城女霸王,大家都知道。可是国师大人说了,不论是谁,都不许去打扰他,他也不会救别人的,您还是请吧。” 楚洺有些着急的拽了拽风遥:“这可怎么办?御医说只有国师能救,但是如今我们连国师的面都见不上,再晚了我怕沉星回他……” 风遥握紧了拳,往里闯。 “我今天必须把国师带走!” 几个守卫严肃:“擅闯国师府可是大罪,请离开!” 风遥大喊:“国师,国师您在吗?有人需要您救命!” 楚洺也喊:“国师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鹤易之正在静室打坐,喧闹声越来越近,让他心浮气躁。 猛地一睁眼,鹤易之推开门,忍无可忍:“谁让你们闯进来的?尔等小辈,真是十分的没礼貌。” 风遥见到鹤易之反而愣住了,这人白发蓝眼,长的倒是很特别。 楚洺也愣住了,悄声和风遥说:“这就是国师吧,长得可真漂亮,像西域那边进贡的波斯猫一样。” 鹤易之咬牙,说谁像波斯猫? “把他们赶出去!” 风遥还没有动作,楚洺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了国师的大腿。 鹤易之被抱住了一条腿,惊愕的低头:“……” 风遥震惊:“……好样的楚洺!” 楚洺:“国师大人,求求你救人吧,我们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鹤易之被晃得头晕,冷声道:“滚开,本国师从不治病救人,从哪来的回哪去。” 风遥也恳求:“国师,您就当做好事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御医说只有您能救他,您要什么我们都给,求求您了。” 鹤易之听到了关键词:“御医?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吗?” 风遥:“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如今昏迷不醒……” “沉星回吗?”鹤易之震惊,慌忙进屋,拿了个箱子,出来后边走边怒斥道,“你们怎么不早说,快随我进宫!” 宫中。 牧云裳和燕舒正在说话,风啸和丞相坐在外面,昏迷中的沉星回突然吐了口血。 鲜血喷洒,牧云裳忙叫了御医过来。 御医把脉,连连摇头:“十分微弱,怕是不行了。” —— 沉星回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春光明媚,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上缝制衣裳。 沉星回愣愣的,情不自禁伸出手去。 “母亲。” 落婉闻声抬眼,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星回不是要出去玩吗,怎么又回来了?” 沉星回仰头,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才刚到石凳那么高。 茅草屋里走出了一个俊逸男子,沉修卓轻笑打趣:“婉娘,不用再做衣裳了,我已经够穿了,快歇歇吧。星回,过来,爹带你出去玩。” 沉星回站在原地,没有动。 沉修卓挑了下眉,走过去抱起沉星回:“臭小子,怎么不说话了?” 落婉笑着抱过沉星回,贴了贴他胖乎乎的小脸:“晚上想吃什么?娘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沉星回眼眶红了,抱紧落婉,小声道:“好。” 沉修卓挠挠头,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不理他了,只当是他闹脾气。 “我再去劈些柴。” 落婉放下沉星回,让他坐在凳子上:“你在这里玩,娘去喂鸡。” 沉星回一把抓住落婉的袖子,胖乎乎的小脸摇摇头。 “母亲,你别走。” 落婉笑了:“今儿个怎么这么黏人?好,娘不走,那你和我一起去喂鸡吧。” 沉星回跳下凳子,紧跟着落婉。 到了晚上,落婉做了两个菜,叫了还在劈柴的沉修卓过来吃饭。 沉修卓去洗了把脸,拿着一个弹弓递给沉星回。 沉星回不明所以。 沉修卓有些骄傲的说:“劈柴的时候随手做了个弹弓给你玩。” 沉星回看了看弹弓,伸手拉了一下,可以用。 落婉将弹弓拿到一旁,打了下沉修卓的手:“快去洗手吃饭。” 沉修卓吃痛,嘶了一声。 落婉忙拉着他的手看。 原来是做弹弓时,木刺扎进了手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沉修卓挠挠头,憨笑:“没事,你看,我给咱儿子做了个弹弓,等星回长大了,我就给他买一个真正的弓箭,教他射箭!咱儿子随你,聪明,长大了一定文武双全……” 落婉嗔怪推了他一下,漂亮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沉星回低头不语。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好不好,星回?”落婉转头,看着沉星回笑。 沉星回没有笑,他知道这是梦。 他看了眼身旁的弹弓,却还是轻声说了句。 “好。” 第六十一章 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 落婉满意了,摸着他的头:“乖孩子,快吃吧。”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 茅草屋里三人挤在一起,沉星回睡在中间。 沉修卓拍了拍沉星回:“快睡吧,困了吧。” 落婉也温柔的拍他:“娘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沉星回看着母亲。 “你会离开我吗?” 落婉摇摇头,温柔笑着:“当然不会啦,娘离开谁都不会离开星回的,星回可是我的儿子呀。” 沉修卓吃味:“星回,你今日怎么跟爹都不好了,我哪里惹着你了?” 落婉得意:“我生的儿子当然跟我最好了。” 沉星回仍旧离沉修卓远远的,落婉把他往里面推推:“你都快把娘挤到地下去了。” 沉星回闭眼。 再睁眼就是早上站在屋外。 沉修卓提着一个筐回来了。 “星回,来,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沉星回不动。 沉修卓不生气,兴高采烈的提着筐过去,上面盖了个红布:“揭开看看。” 沉星回犹豫了一下,揭开。 “喵~” 是一只小猫。 黄底白花,看起来刚刚满月。 小猫好奇的看着他,舔了舔他的手。 沉修卓小心翼翼:“你喜欢吗?这是爹编了好多筐换来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去换一只来。” 沉星回终于开口,将小猫紧紧抱进怀里。 “喜欢,不换。” 沉修卓嘿嘿笑了:“好,不换!” 落婉给小猫做了吃的,小猫胖乎乎,撅着屁股吃得很香。 沉星回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意。 落婉在身后站着,蓦地问道:“星回,你幸福吗?” 沉星回背影一僵,没吱声。 落婉摸摸他的头:“只要你开心幸福,娘什么都愿意做。” 沉修卓也笑:“爹也是。” “留在这里,好不好,星回?” —— 国师在前面疾速飞奔,风遥和楚洺在后面撵。 楚洺:“国师为何这么急?他不是说不救吗?怎么听到是沉星回就开始急了。” 风遥没接话,一心担忧沉星回此时的状况。 到了地方,牧云裳和燕舒在外张望。 牧云裳着急:“你们终于回来了,他又吐血了,御医说怕是……” 风遥心一凉,急忙进去看。 鹤易之此时已经在把脉,片刻痛心疾首:“你这身体怎么又!” 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药瓶,倒在手里一个药丸,给他服下。 “国师,”风遥看着床边的血,声音颤抖,“还有救吗?” 鹤易之叹气:“我已喂了他吊命的丹药,眼下死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 鹤易之望着沉星回紧蹙的眉头,语气哀愁:“我想救,也要他想活啊。” “他深陷梦境,已没有求生欲望了。” —— “留在这里,好不好,星回?”落婉眼眸哀伤,恳求他。 沉修卓将弹弓递给他:“爹给你做的弹弓,只要你肯留下,爹每日都给你做不一样的小玩意,留下吧。” 沉星回有些为难:“可是……” 落婉脸色一变,声音也变的哀怨:“可是什么?你不是我的好儿子吗,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沉修卓铁青着脸,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举了起来。 “你说,你想留下,我就放你下来!” 沉星回抿着唇,不言不语。 落婉哀怨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血淋淋的:“星回啊,娘死的好惨,可是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沉修卓接话:“你母亲这么爱你,你不是也爱你母亲吗?为什么不随她一起去死呢?” 沉星回看着落婉,认真道:“娘,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能去陪你了。” 落婉一愣,随即又恢复阴森的样子,她裂开嘴笑:“那你就留下好了,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沉星回复述。 “对,有我,有你爹,还有你最喜欢的小猫,”落婉微笑,“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它么?” 沉星回低头,小猫摇着尾巴,看着他。 “对,我很想念它。” 落婉循循善诱:“留下来,娘每日都唱歌哄你睡觉,你爹每日都带你出去玩,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沉星回答。 —— 风遥看着沉星回的脸渐渐没有血色,急的泪水糊了满脸。 她扑到床前,声音哽咽:“沉星回,你醒一醒啊,为什么不想活?” “你醒过来好不好,哪有你这样的,吐血也不告诉我们,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你这个冰块脸,木疙瘩,求你了,你别死,你醒一醒。” “沉星回,沉星回……” 沉星回好像听到了谁在叫他的名字。 疑惑的抬起头看天上。 沉修卓将他放下:“你在看什么?” 沉星回认真回答:“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她让我快醒醒。” 落婉讽刺的笑了,怨毒看着他:“你听错了,没人希望你醒来。你活着或者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 沉星回低下头心想,是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大概真的是他听错了。 “沉星回!”风遥一边哭一边打他,咬着牙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醒醒!我们才刚定亲,你是想让我背上克夫的名声吗?” 沉星回这次听清了,他恍然:“我没听错,是她在叫我,风遥,我们刚定了亲。” 这时地上的小猫突然跳起来抓落婉的脸,一脚将落婉的眼珠子蹬了下来。 “喵!”小猫看着他,炸了毛,“喵!” 沉星回歪了歪头:“你是想让我走吗?” “喵!” 沉星回耳边都是风遥的哭声,他眼中重现了光彩,看着落婉和沉修卓认真道:“你说错了,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不然她为什么哭?我要走了,我不会留下来的。” 沉星回睁开眼最后一刻,是小猫翘着尾巴冲他喵了一声。 风遥哭的要昏过去了:“你这个杀千刀的,怎么还不醒?刚定亲就想让我克夫,我恨死你了……” 沉星回睁开眼,轻轻叹息。 风遥呆了一下,抬起头。 女子哭的眼睛鼻子都红了,水汪汪的眼睛里是惊喜。 沉星回伸出手,擦了擦她的泪,眼中含着他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无奈笑道:“哭什么?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 第六十二章 他将是下一任国师 风遥愣愣的,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 沉星回坐起来靠着咳嗽几声,见她哭成这样有些好笑。 “我这不是醒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风遥一边哭一边起来去找门口的鹤易之:“国师,他醒了,你快来!”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都很惊讶。 丞相都想好如何给他办后事了,听到醒了两个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风啸冷眼看他,讥讽:“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 丞相:“懒得和你说。” 风啸激动:“他现在是活了,若是他真就一睡不醒了,我定要你不死也扒层皮。” 丞相闻言停步,侧头看他:“若是他真死了,也轮不到你找我算账。” 鹤易之给沉星回把了脉,又写了药方子,吩咐人去煎了。 “你的身体距上次我见你时,怎么差了许多?”鹤易之低声问,“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喝药?西风岭带回来的药吃没了吗?还是因为你又算了……” 风遥在旁边听着不对味了,听这话这两人已认识许久了? 沉星回不是一直在郊外云台观修道吗? 居然和国师相识。 沉星回正待说什么,见丞相和风啸进来了,便住了口。 “醒了?”丞相冷着脸,“你这身体怎么这么差,在云台观这几年倒是养的越发娇气了。” 风遥听他这语气就生气:“他才刚醒,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还是他爹呢,说是他仇人都不为过。” 风啸也在旁赞同:“就是,这叫什么爹,还不如未婚妻关心他。” 风遥住了嘴。 沉星回咳嗽几声,虚弱道:“我的身体为何如此差,父亲当真不知晓吗?” 丞相却愣了愣:“我为何会知晓,这和我有何关系?” 风遥也在旁边听的懵懵的。 鹤易之冷笑一声。 “他先天不足,后天被灌了大量损身子的药,再加上儿时营养不良,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 丞相:“先天不足我倒是知道,这损身子的药我怎么听不明白?” 鹤易之正要说,殿外太监高声:“陛下到。” 鹤易之脸色微变。 皇帝进来了,见沉星回正下床,免了他的礼。 “你刚醒,便免礼了,”皇帝端详着他,“脸色还是不好,怎么还昏了。” 看到鹤易之在旁边,皇帝笑道:“朕来晚一步,本想若是这孩子还没醒,就要宣你了,不想你倒是先到了。不过国师从不给别人诊病,今日倒是破了例。” 鹤易之低头恭敬道:“还不是风啸的闺女直接闯进臣的门外了,臣若是再不来,保不齐那姑娘就要将臣掳过来了,臣还不如自己来。” 皇帝看了眼风遥:“国师府岂能擅闯啊,那可是关乎大昀命脉的地方,你这丫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次便不罚了。” 风遥低头谢恩:“这次是风遥急于救人,下次万万不会,多谢陛下宽宥。” 皇帝满意的点头:“嗯,你这孩子倒是个重情义的,沉星回有你这未婚妻也算是有福。” 风啸:“陛下可别夸小女了,整天跟个皮猴子一样顽劣,臣每日都见不到她的影。” 皇帝哈哈一笑:“女子嘛,就要活泼些才有趣,等婚后便好了,有沉星回这样稳重的夫婿,也不会太过顽劣了。” 风遥一愣。 婚后? 扯远了些吧。 皇帝又看沉星回:“听你父亲说,你这几年都在云台观修身养性?” 沉星回点头:“回陛下,是的。” “云台观的老天师还是国师的老师呢,想来你与老天师也应该见过了?”皇帝笑着他的表情。 沉星回低头:“草民到云台观时,老天师已病入膏肓,院子被看管的很严,所以不曾见过。”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是吗?那你与国师可曾见过?” 风遥看着,觉得陛下问的话很不对劲。 云台观的老天师是谁?怎么陛下如此在意。 沉星回摇头:“不曾见过,草民身体自幼不好,去了云台观后生了场大病,每日都在房里不曾出去过。” 皇帝没答话,叫了御医过来问话。 “他是什么病?” 御医:“回陛下,公子先天不足,后天吃了许多凉药,所以数病齐发。” 皇帝点了点头:“你安心养病,便不用急着出宫了。宫里御医都在,为了你身体着想,先不用回丞相府了。” 丞相愣怔:“陛下,这不合规矩啊。” 皇帝:“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规矩。还是丞相不愿?” 丞相闻言立马拱手:“臣愿意,便让星回在宫中养病吧,一切都听陛下的。” 风遥和风啸对视一眼。 怎么听起来好像要将沉星回看管起来? 皇帝看一眼国师:“你跟朕出来,朕有话问你。” 鹤易之拱手:“是,陛下。” 出去前鹤易之回头望沉星回,沉星回面无表情。 “国师啊。” “臣在。”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话吗?” 鹤易之面不改色:“不知陛下所说的话是何事?” 皇帝蓦地笑了,眼睛里是精明:“沉星回,师承老天师是不是?” 鹤易之惊诧:“陛下,这话从何说起?老天师生前可只有臣一个徒弟。” “易之啊,你还是那么不会撒谎,是敢欺君了,”皇帝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若是也和你一样会占卜之术,朕会给他和你一样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啊,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么?” 鹤易之立马跪下:“陛下明鉴,臣万死不敢欺瞒于陛下,老天师只将占卜之术教于臣了,老天师临死之际也将他用的龟甲和铜钱交给了臣,不可能再有其他弟子。” “是吗?”皇帝冷眼看着他,不再笑了,“若是沉星回会占卜之术,他将是下一任的国师。” 鹤易之后背僵直了,又听陛下说道。 “朕就可以将你放回西域,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用他来替代你,你想要去哪儿都可以。” —— 明月楼中。 虽是白日,纱帘却遮着窗,屋内有些昏暗。 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半晌,终于画好了,含春满意的照了又照,转过头来看坐在桌前的人。 她声音含春,娇媚动人。 “公子,你看奴家今日的眉,画的可好?” 公子放下茶杯,眼尾带笑,不冷不热道:“看不清呢。” 含春一笑,转了个圈转到了他怀里,眼神勾人,她的手指顺着公子的眉心慢慢划到了嘴唇,又划到了眼尾的泪痣。 公子不退不避,也并不扶着她,只是笑。 含春道:“这样近,公子可看清了?” 陆砚知认真看了看:“还可以,不如你昨日画的。” 含春轻笑,娇媚的看他,越靠越近。 哪知一直笑着的陆砚知突然翻脸,一把将含春扔到了地下。 “哎哟!”含春被甩到了地下,眼眸含泪的看着他,“公子下手可真重,摔的奴家好疼啊。” 陆砚知低头看她,神色冷淡:“谁准你离我这么近的。” 第六十三章 少爷我今天双喜临门 含春噗呲一笑,起身拉了拉衣服。 “陆砚知,你可真是绝情的很,”含春坐在陆砚知对面,倒了杯茶,轻飘飘道,“用的上我时,就温柔似水,如今用不上了,便一下子翻脸。哎呀呀,不知道如果我将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外面搜查你的人,你还会不会这么绝情?” 陆砚知起身,撩开纱帘:“你不会,你要是不想帮我,早就将我卖了。” 含春撇撇嘴:“是啊,奴家也不想帮你,可谁让公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呢。” 陆砚知笑了一下:“我可没求你帮我,你若是怕了,我现在就走。” 含春佯装嗔怒看他一眼:“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安心待着罢。” 陆砚知不置可否。 —— 沉星回被留在宫中了,风遥几人呆了会儿就出了宫。 在宫门口分别后,风遥看着父亲。 “我们家怎么会和他家定亲,丞相还被蒙在鼓中?” 风啸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风遥眯了眯眼,手指戳了戳他:“有事儿瞒着我?这好歹是给我定的亲事吧,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万一我不愿意呢?” 风啸听到万一,笑了:“你不也说了是万一吗?看来定下这门亲事你是极愿意的。” 风遥脸一红,将头转向一边嘟囔:“才没有呢,不和你说了,母亲一定在家等急了。” 第二日,风遥在街上买吃的,要进宫带给沉星回。 御纱公主在屋子里闷了许久,终于等到脸上身上的结痂都脱落了,才敢出门。 话说回来,她自从来了大昀还没好好逛过呢。 此时的御纱公主一袭紫纱遮面,身穿的都是大昀服饰,只跟了一个小婢女在身后。 “没想到这大昀好玩的东西还挺多的,”御纱公主兴致勃勃,买了很多东西,都扔给身后的婢女,“在西岐父王母后都不让我四处走四处玩,真是不想走。早知道多带几个人出来了,你也拿不了多少东西嘛。” 婢女心里叫苦连连,左右手都挂满了,面前还捧着高高一摞的东西,将她的视线都挡住了。 “公……小姐,”婢女很累,“今日便买这么多吧,奴婢实在是没有手了。” 御纱回头,有些不乐意:“可是我才刚买了一点东西,还有很多想买的呢。” 又见婢女确实腾不出手了,御纱叹气。 “算了,你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动作快点。” 婢女连连点头:“小姐就在这儿待着,别乱跑,不然……” 御纱不耐烦打断:“啰嗦什么,快点去,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婢女抱着一堆东西,摇摇晃晃的远去。 御纱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婢女回来的身影,天气太热了,她只得看了看旁边的馄饨摊旁的桌椅,袖子擦了擦椅子,十分矜持的坐下了。 御纱挺直了后背,她可是公主,即便是坐在馄饨摊前,也要十分优雅得体。 在馄饨摊如此笔直优雅的坐着,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路过的人都投去异样的眼光,一个男人蹲在巷子拐角注意她很久了。 看她孤身一人,举止局促,王少爷不由得露出笑容,金子做的金牙闪闪发光。 看她的穿着也并不那么富贵,大概是哪家的小姐。 王少爷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打开了扇子,恣意风流的走到御纱公主面前。 御纱公主见眼前被挡住了,是一个男人,矜持的冲他一点头,就转到了一边。 王少爷一愣,这种蔑视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咳咳!”王少爷开口,见女子终于转过头看他,邪魅一笑,“这位姑娘,是在等什么人吗?” 御纱看见了他嘴里镶嵌的金牙,抬头看他:“关你什么……” 王少爷打断:“莫非姑娘是在等一个姻缘?”他自信一笑,右眼轻眨一下,“你的姻缘到了。” 御纱:“?” 你在说什么疯话? 御纱皱眉,起身要走。 这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有变态! 王少爷诶了一声,挡住她的去路:“害羞了?被我这样的人搭讪确实会有些羞涩,不过本少爷就喜欢你的羞涩。” “我是旺财当铺的王少爷,这都城内所有的当铺都是我家开的,怎么样,姑娘,要不要跟我回家,做我的第十一房小妾?” 御纱:“……十一房小妾?你有这么多小妾?” 王少爷点头,随即深情的看着她:“即便你没摘下面纱,但从你这动人的气质,我已被你深深吸引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家,我可以把她们都休了。” 等你进府后,再纳其他小妾也一样,王少爷心里美滋滋的想。 御纱翻了个白眼,不欲再理他。 哪料王少爷又拦住了她,手一挥,身后十几个家丁围了上来,就要将她强行带走。 王少爷笑眯眯的:“先和我回家,等我们商量商量,本少爷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彩礼多多的,你就别抗拒了。” 御纱气恼:“你疯了?我可是西岐公主!” 王少爷充耳不闻:“你是西岐公主,我还是东岐王子呢,带走!” “慢着!” 王少爷嘿了一声,不高兴的回头看到底是哪个扫兴的。 风遥看了一眼御纱,果然是西岐公主。 “把人放了。” 王少爷上下打量她:“凭什么放了,你认识她?她现在是我的第十一房小妾!” 风遥笑了:“敢让西岐的御纱公主给你当小妾,你有几条小命够西岐王砍的?” 王少爷听她这么说,狐疑的看着御纱:“你说的是真的?你在唬我吧。” 认定风遥在唬他,王少爷看着风遥漂亮的脸动了色心。 “你还想救她?你们,把她也给我带走,第十二房小妾,少爷我今天双喜临门!” 风遥嘴角一抽,你小子油盐不进啊。 见家丁逐渐接近,风遥叹了口气,将吃的都放在桌子上,转了下脑袋,松了松拳头:“真是好久没打架了,最近真是太懒散了,就拿你们练个手吧。” 王少爷嘲笑:“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我轻轻一掰就……” 还没看清什么,只见她动了几下踢了几脚,一圈家丁已经倒地。 看着风遥冲着自己走过来了,王少爷一边后退一边咽口水:“女侠,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风遥笑眯眯的:“我看你镶了金牙?你其他的牙也都不想要了?” 王少爷捂着嘴,带着家丁屁滚尿流的逃之夭夭了。 “没事吧?”风遥看着御纱。 御纱公主摇摇头,随即狐疑的看着她:“没事,多谢你了。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从未出门,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第六十四章 桂花糖很甜 风遥不动声色:“你不是说你是西岐公主吗?你说我就信呗。” 御纱依旧狐疑的打量:“是吗?不过你的味道……” 御纱贴近她,鼻子嗅了嗅。 “闻着好熟悉。” 风遥拿了放在桌子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还有事,公主快回驿馆多带几个随从再出来吧。” 御纱无言,等风遥都走没影了后,婢女才匆匆赶来。 婢女:“小姐,没事吧?” 御纱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狠辣:“去找旺财当铺的王少爷,今天我就要看到他的头。” —— 风遥提着大包小裹进了宫。 进殿前,沉星回正在看书。 见风遥来了,他放下书笑道:“怎么来了?” 风遥没好气看他一眼:“我是你未婚妻,你重病在身我不来谁来?” 沉星回怔了一下,垂下眸:“和我定亲,委屈你了。” “你好好养好身体,就不算委屈,”风遥放下手提的吃的,“别让我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我可是很在意名声的。” 沉星回难得打趣:“都城女霸王的名号我在云台观就听过了。” 她连女霸王的名声都不在意,还在意克夫吗? “那不一样,别人听了我女霸王的名号之后只会惧怕我,但是克夫可不一样,万一因为这个我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呢。” 沉星回抬眼笑:“我可还没死呢,就想再嫁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晦不晦气?”风遥拿出了桂花糖,兴致勃勃递给他,“来尝尝,这个是城南的桂花糖,我最喜欢吃他家了,你也尝尝。” 沉星回接过,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甜的。 风遥瞪大了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沉星回无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微微笑了:“好吃,多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风遥高兴了,“喜欢我明日还给你买,你多吃些,多吃病好的快。” 沉星回很是无奈,但也没有拒绝她。 国师临走时说了让他清淡饮食,不宜荤腥甜辣,他本身也并不喜荤腥甜辣,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看着风遥很高兴的样子…… 吃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他想。 “沉星回,你想什么呢?”风遥看他愣神,突然靠近他。 沉星回被风遥吓了一跳,摇摇头:“没什么,你坐。” “你要在宫里待到什么时候呀,我总不能天天进宫陪你。”风遥扒了个橘子,摘下一瓣。 沉星回要接过,哪料风遥自顾自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告诉我,我给你带进宫里,省得你养病的时候烦闷。” 沉星回忍笑:“不必了,多谢你。” 风遥吃完橘子,又拿起了刚才沉星回放下的桂花糖吃了起来:“别跟我客气,我们既然已经定亲,你我就不是外人了,别不好意思。” 沉星回低头笑:“没客气,真的不用。” 风遥看他低头,觉得奇怪:“你低头干嘛呢,哭啦?” 沉星回抬头,风遥看见他在笑。 “原来你是在笑,不会是在笑我吧?” 沉星回摇头:“没什么。” 风遥撇嘴,笑什么也不和她说,这人真无聊。 沉星回带着笑意看她,蓦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手感甚好,沉星回想,鬼使神差的,他将桂花糖擦去后,又捏了捏她肤若凝脂的脸。 风遥震惊:“?登徒子!” “你嘴边蹭的桂花糖。”沉星回解释,将手指给她看,果然有桂花糖的渣子。 风遥摸了摸脸,将头转向一边。 沉星回以为她生气了,勉强坐起身:“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桂花糖看起来太碍眼,我有些强迫症……” 哪料坐起来后,才看到风遥脸红透了半边。 他怔了怔。 风遥见他没说话,侧过头偷偷看他,哪知刚侧过头一点,就看见沉星回半倚着床靠,清俊的脸还有些苍白,他低垂着眼,看起来好不可怜。 “……算了,”风遥蹭了蹭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站起身,“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既然不说吃什么,我就随便给你买了。” 沉星回仍然没抬头,只嗯了一声:“多谢。” 风遥见他不再说话,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的,也没说再见,自顾自的离去了。 沉星回看着手指发愣。 刚才的触感柔软滑腻,竟然让他有些不舍得拿开手。 看了良久手上的桂花糖渣子,沉星回看了眼周围没有帕子,鬼使神差的,将桂花糖渣子放进了嘴里。 嗯,是甜的。 希望明日也能有桂花糖吃,沉星回想。 第六十五章 你嫁不成了 含春去台上表演了,陆砚知无聊,就一直在窗前看大街上的人在做什么。 哪料却正好看到风遥从皇宫的方向走来。 风遥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在这家小铺买了个糖人,一会儿又买了荷包和木头簪子。 陆砚知带了些笑意,见她离明月楼还有些距离,心思一转。 风遥买了两个荷包,一个红的一个蓝的。 本来只想买一个红色的,平时配着红色衣裳也算相配,小铺老板多嘴了句“蓝色款是和红色的一对,若是姑娘有心上人也可送了”。 风遥想都不想就买了下来。 眼前浮现那人经常穿白色和蓝色的衣裳,这个荷包应该也不算突兀。 风遥轻轻笑了。 走到明月楼附近时,身旁一低头看不清脸的男子开口:“姑娘,我这有一些稀奇的玩意,姑娘可感兴趣?” 风遥看了看他,警惕的向后退:“什么稀奇的玩意?” “姑娘看看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男子将托盘递了过去,风遥见他并无恶意且是在大街上,便揭开了托盘上面的布。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茶杯。 风遥皱眉:“这是?” 没等到男子回答,风遥摇摇脑袋,眼睛就要闭上:“怎么这么晕……” 昏过去最后一幕是男子过来接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风遥闻到了自己曾送给陆砚知的木兰香,说了句“你大爷的”就昏了过去。 —— 风遥十分艰难的睁眼。 动了动手和脚,竟都被绑了起来。 风遥躺在榻上,侧过头扫视了一圈,觉得这里分外熟悉。 她迟疑开口:“……明月楼含春?” “姐姐好记性,这里正是明月楼中。”陆砚知听见声音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是你?”风遥皱眉,“你竟然躲藏在这里,你和含春早就相识?” 陆砚知没答话,拿了桌子上的碗,夹了许多菜,走到风遥身旁,温柔道:“姐姐睡了这么久,饿坏了吧?来,张嘴,我喂你。” 风遥看着他:“外面都在搜捕你,你跑不掉的。你抓了我是想做什么?” 陆砚知一笑,眼尾泪痣显得他很是无害。 “姐姐怎么对我这么冷漠啊,我可是很想念你呢。”陆砚知坐在床上,夹了碗里的藕片,“张嘴。” 风遥瞪着他:“谁是你姐姐?你滥杀无辜,连妹妹都杀,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不会和你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 陆砚知被她逗笑了:“哦?助纣为虐这词用的好,我是纣王的话,你是什么,妲己吗?” “呸!不要脸的畜牲。”风遥呸他,“谁是妲己,你姑奶奶已有婚约,别来沾边。” “什么婚约?”陆砚知的脸蓦地沉了下来,将碗放到一旁,眼珠黑漆漆的看着她,也不笑了。 “跟你没关系!”风遥咬牙,“你要是个男人就把我松了,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你耍手段把我迷晕,如今还把我绑在这床上,你个孬种。” “我问你什么婚约,我怎么不知?”陆砚知掐住她下巴,微微用力,“说话。” 风遥白皙的下巴被捏的一片红,仍倔强的瞪他:“与你无关!” 陆砚知看了她片刻,阴暗褪去,恢复了笑模样,松开了手,复而摸上了她的耳垂,他低下头低笑出声:“没关系,不管是谁都好,你们的亲事都不作数。” 风遥哼笑一声:“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这可是赐婚。” “赐婚?”陆砚知在嘴里琢磨了一遍,手指轻轻摩擦她的耳垂,暧昧的笑了,“赐婚又如何,等我带你到了东璃,我也可让父皇给我们赐婚,许你王妃之位如何?” 风遥偏头躲避,奈何床就这么大,有些怒了。 “陆砚知,你是不是有病?”风遥的耳垂被摸的又红又热,心里气急了,可又动不了,不然一定锤爆他,“你都已经被你父皇贬为庶人了,还王妃之位呢……” 又补充道:“别说是王妃,就是皇后,我也不稀罕当,你这个杀人如麻的伪君子,你连我未婚夫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陆砚知收回了手,瞧了她片刻:“你既然如此夸赞那人,和你定亲的不会是沉星回吧。” 风遥瞳孔一晃,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都与你无关。” “你嫁不成了。”陆砚知意味不明的说。 风遥侧头。 陆砚知站在那里,缓慢的解开腰带,眼神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看着她。 风遥惊了:“你做什么?” “你看我这样像在做什么?”陆砚知看她震惊的睁大了眼,意味不明的笑着,他解下腰带扔在地上,一步步靠近。 “你个王八蛋,你敢过来我就咬死你!” 陆砚知恍然间想起来了:“对,你的嘴还需要堵上。” 随手从旁边拿了个手帕,卷了卷,不顾风遥乱动的脑袋,快准狠的塞住了她的嘴。 风遥瞪他,嘴里却骂不出来了。 陆砚知低头笑,清秀的脸在昏暗不明的屋内竟然有些妖异温柔,他伸出手将她的发丝掖到耳后,手指暧昧不明的在她白皙可人的脸上流连。 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多漂亮的眼睛,”陆砚知赞赏道,“当初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觉得你的眼神太清澈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清澈漂亮的眼睛。” 手指逐渐下移,在她腰上停下了。 “如果今天发生点什么的话……”陆砚知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冲她温柔的笑,“你的亲事可就要被我给搅黄了。” 风遥瞪大了眼睛。 陆砚知手指穿梭,十分灵活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姐姐,我……” 陆砚知突然哑声了。 风遥瞪大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她害怕了。 陆砚知僵硬的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欲哭不哭的风遥,和她已经被解开的腰带。 陆砚知有些后悔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 在胁迫吓唬她? 还将她吓哭了。 他黑着脸,动作极快的给她系上了腰带,拿掉了嘴里的手绢。 手绢刚一拿下来,风遥看准耳朵,猛地咬了上去。 哪知陆砚知移动的太快,风遥没咬到耳朵,咬上了脖子。 陆砚知吃痛,掐着她肩膀将她推开了。 陆砚知摸了摸脖子,一手的血,他咬牙笑:“姐姐,你好狠啊,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咬死我?” 风遥呸了一口,眼里毫不掩饰憎恶:“我应该再快点,将你的耳朵给咬下来!” 第六十六章 放了我未婚妻 陆砚知给自己包扎后,换了套衣服,又易容了一番。 风遥不配合,陆砚知没办法,只能将她打晕了再易容。 陆砚知叫手下弄了个推菜车,将她藏在里面。 因为易了容,守城的官兵对比了和海捕文书上的脸不一样,没怎么仔细查,挥了挥手,很顺利就出了城。 半路上,风遥醒了。 一睁眼,面前已是郊外,她正在马背上。 手和脚被绑的更紧了。 骏马飞驰着,她若不想摔的脑袋稀碎就不能挣扎。 “醒了?” 风遥没吱声,黑着脸。 陆砚知勾起笑:“怎么不说话了。” 风遥:“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东璃啊,我不是说了,让父皇给我们赐婚,我娶你做我的王妃吗。” 风遥咬牙切齿:“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既然敢做,自然不怕承担后果。”陆砚知心情很好。 ——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将军夫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回风遥。 风遥平日里不回家吃饭都会遣人回来说一声,好让母亲不在家等着她用饭。 今日却没有。 知道风遥今日进宫去看了沉星回,将军夫人左思右想,还是遣人,赶在宫门落锁前进宫去问。 沉星回正在和皇帝说话。 太监来报皇帝,皇帝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小厮进来了,看见陛下也在,诚惶诚恐跪下。 皇帝挥手:“免了。风啸派你来的?” 小厮:“回陛下,是夫人让来问问公子,小姐可在这儿。” “风遥?”皇帝笑了,“这个皮猴子又去哪儿玩了,竟还找到宫里来了。” 沉星回问:“她只坐了片刻就出宫了,没去问问牧云裳几人吗?兴许她们在一起。” 小厮摇摇头:“已问过了,都说今日并没见到小姐。” 沉星回皱眉:“那她会去哪儿了呢?” 皇帝也觉得有些奇怪,吩咐刘副尉过来。 “你今日在宫门守着,可看到了风遥去何处?” 刘副尉细想:“今日风小姐出了宫门,然后在沿途小摊买了些东西,后来走远了就没看到了。” 皇帝思索一番:“你去领一队人,找一下风遥,若还没找到,即刻来报。” “是,陛下。” 沉星回皱着眉,此事有些蹊跷。 他抬眼看了看皇帝,犹豫是否要再掐算一次。 这时,国师鹤易之突然来了。 “国师怎么来了。”皇帝虽是询问,却好似得到了答案般,心如明镜。 鹤易之看了眼沉星回:“陛下,您让臣考虑的事,臣考虑清楚了。” “哦?”皇帝带着笑,“你且说说。” 沉星回要下床:“陛下和国师大人讨论事情,星回还是……” “诶,不必,”皇帝阻拦他,意味深长,“你且听着吧,此事与你也有关系。” 沉星回愣了一下,看向鹤易之。 鹤易之此时却有些心虚的移开眼。 他低头:“臣琢磨多年,确实无法参透推背图,臣已老了,不堪为国师之位,臣想举荐……沉星回,继承臣的位子。” 沉星回讶然。 皇帝满意的笑了。 刘副尉急匆匆来报:“陛下,风小姐可能失踪了。” 沉星回抬眼,瞳孔一缩。 小厮慌忙:“陛下,小人这就回府告诉夫人和将军了。” 皇帝挥挥手:“去吧,朕会派人继续搜查。” 沉星回握拳,风遥已经失踪了几乎一天,即便是身体再糟糕,也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 他手指掐算着,蓦地抬头。 皇帝看穿了他,笑道:“你袖中的手在掐算吧?朕若是没猜错,风遥是被东璃那个陆砚知掳走的。” 沉星回没回答,他此时出不了宫,而且只他一人,怕是也无法将她救回来。 皇帝似乎看穿了他,他笑:“朕可以派朕的大内侍卫前去将风遥带回,只是有一点。” “你要接下国师的位置。” 沉星回没迟疑,点头:“好。” 皇帝挑眉:“就这样?你不跟朕讨价还价一下?” “只要陛下愿意派人将她安全带回来,”沉星回面不改色,“国师的位置,草民可以接替。” “你可知道,做了国师后,便不能自由出府了,”皇帝看他,“并且每一月便要为国运占卜一次。” 而占卜国运最是伤身。 “草民知道,请陛下速速派人吧。” 皇帝笑了:“甚好,朕喜欢聪明人。” 皇帝叫了大内侍卫出动了一半的人,前去截停陆砚知。 沉星回说:“眼下他们应快到宣州郡了,便在那里等着吧。” 宣州郡乃是去东璃必经关卡,若在此处截到,快马加鞭半夜就可回都城。 大内侍卫统领抬头看陛下,陛下点头:“就按他说的做。” “等一下,”沉星回突然叫住,“陛下,草民也要去。” 皇帝看他,并未出声答应。 “草民的未婚妻自然该草民带回,既已答应陛下,便不会反悔。请陛下准许。” 皇帝看他片刻,应了。 “可,张统领,你要好好保护他,不可受伤。” —— 夜晚很快到了。 由于风遥一路上都没闲着,什么难听捡什么骂,刚开始陆砚知还能笑着听她骂人,时间长了,即便再好的修养,在她骂出那句“你爹娘就该把那十分钟拿来散步”而黑了脸。 于是乎,风遥又被塞住了嘴。 “前面就是宣州郡了。”陆砚知感叹,离东璃越来越近了。 宣州郡的关卡可不那么好糊弄,陆砚知在远处下了马,只等天亮入城。 他将风遥也抱了下来,拿了水袋喝水。 风遥秀眉一皱,唔唔唔的吭叽。 陆砚知举了举水袋:“你也想喝水?” 风遥点头。 “我给你拿下来手帕,你不会大叫出声吧。”陆砚知似笑非笑。 风遥摇摇头,显出很虚弱的样子,示意她一天没吃饭了,真的没力气叫了。 陆砚知看她可怜,犹豫了一下,痛快的把手帕拽出来。 “快点喝,喝完好赶……” 风遥深吸一口气,劺足了劲儿冲着城门口喊:“救命啊这人是通缉犯——!快来唔唔唔!” 陆砚知捂住她的嘴,幸好天太黑,离城门口还有一些距离,城门口的士兵虽然听见了声音但是并不真切,没当回事。 陆砚知贴近她耳边,看着她愤恨水润的杏眸,轻笑:“没人会来救你……” 话没说完,一声刺破长空的箭定在他身旁的大树上。 陆砚知抬头,箭只要往下移一寸,他便会被直接穿破头颅。 风遥向后看去。 数十人齐刷刷的包围了他们,最后面的一人咳嗽了几声,手拿着弓缓缓出来。 沉星回虽是对陆砚知说话,视线却一直看着风遥:“放了我未婚妻。” 他的心中一块大石落了。 幸好她没事。 第六十七章 不要乱动了 陆砚知不怒反笑。 抓着风遥放在身前挡着。 沉星回神色暗了一下。 “你未婚妻?以后便不是了,”陆砚知笑,“可别过来,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拧断她的脖子。” 风遥也想反抗,奈何已被他下了软筋散,手脚都被捆住,嘴里也被手帕塞着。 沉星回将手里弓给旁边人拿着,冷眼看他:“你想要什么?” 陆砚知挑眉:“我说了要什么,就凭你,你能允我?” 大内侍卫统领在沉星回前面挡着,警惕的看着他。 沉星回:“或许我真的能允你呢。开条件吧,只要你放了她。” 陆砚知没说话,扫视了一眼周围层层围住他的人,又笑:“如果我没看错,这些人是大昀皇帝的大内侍卫吧。他竟舍得为了一个将军小姐派出大内侍卫,这可不合乎常理。” “你可认识鹤易之?”陆砚知突然问。 沉星回不置可否,仍旧淡淡的:“开条件吧。” “看来是认识了,”陆砚知笑盈盈的,“鹤易之说又收了一个徒弟,是你吧?你得唤我一声师兄啊。” 见沉星回不搭话,陆砚知收起了笑:“让我放了她可以,先让他们都退到百丈外。” 沉星回应了:“听他的,都退到百丈外吧。” 大内侍卫统领犹豫:“可是您……” 沉星回颔首:“我没事,他不会伤我的。” 大内侍卫统领只得应允:“都退到百丈外!” 等人都离的远了,陆砚知又说:“我要一匹快马。” “可。” “你要确保前方宣州郡和庆州的关卡我能顺利通过,不许派人拦我。” “也可。” “我在大昀犯的事不能牵连到东璃。” 沉星回犹豫了一下,眼下陛下似乎并不打算与东璃为难。 “可。” 陆砚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沉星回。 沉星回接住。 “这里面是绞明丹,你吃下。” 风遥瞪大眼睛,冲着沉星回摇头。 别吃,别吃! 绞明丹是毒公子制的毒药。 虽不致死,但却会让人每夜心绞痛,直到某一日再承受不住这种痛意,生生被疼死。 风遥连连摇头,沉星回看了一眼陆砚知,二话没说,将小药丸倒在手上,吃下了。 陆砚知瞧的分明,他确实吃下了。 “想不到,你们的情谊已如此深厚了,”陆砚知下巴一抬,“让他们给我弄匹马来,要快。” 他可不想等风啸的人也到了,这样他回东璃的胜算就又低了。 “把她给我。”沉星回向前走去。 陆砚知掐着风遥的脖子:“别再往前。等到了东璃边境,我自会放了她。” 沉星回停住脚步,冷峻的眼里晦暗不明:“你最好言而有信,不然我带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若是想被射成筛子尽管反悔。” 陆砚知不在意:“哪能啊,你我怎么说也是师出同门,师兄哪会骗你。”随即又挑眉笑他,“听说你一直在道观里修道,若是杀了我,你不就杀生了?” “杀你是为了救人,三清真人也不会怪我的。” 大内侍卫统领牵了匹马来,低声:“已派人和宣州郡的人打了招呼,可以放行。” 沉星回嗯了一声,冷眼看他:“宣州郡可以通行了,你的马。” 陆砚知扬唇一笑:“多谢师弟,马放在那儿,你们都到百丈之外去,可别想着耍花招,不然风遥可在我手里,我想让她死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沉星回临退后前,回头望了眼风遥。 “别怕,相信我。不会让你有事。” 风遥倒是不怕,她知道陆砚知根本不会杀自己,但是她担心沉星回啊。 绞明丹根本没有解药。 陆砚知上了马,很鸡贼的将风遥放在身后,以防沉星回让人放飞箭。 风遥气的翻了无数白眼。 陆砚知顺利通过宣州郡和庆州,到达大昀和东璃的边境。 陆砚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沉星回和大内侍卫,扛着风遥下了马。 陆砚知靠在风遥耳边:“真想直接不管不顾把你绑回东璃啊,但是没办法,这人跟的太紧了,等有机会我再带姐姐去东璃玩好不好?” 风遥瞪他。 “哦,你的嘴还被堵着,”陆砚知想了想,这大概是近期最后一次见了,怎么着也得说几句话才能甘心离开,就把嘴里的手帕拿下来了,“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姐姐?” 风遥张嘴就骂:“你个小畜生,快放了你姑奶奶,对你说个屁的话,你敢给我未婚夫下毒药,你别让我逮着,我扒你一层皮做成扇面!” 陆砚知愣了一下,失笑:“能做成扇面每日陪伴姐姐也可以啊,你若喜欢,以后我送你几面人皮扇。不过我的皮……” 陆砚知看沉星回已离得近了,陆砚知一笑:“我的皮,也要以后你亲自看过后,亲手来做。” 风遥听懂了他的意思,淬了他一口:“臭流氓,阎王爷打盹让你抢了张人皮出来混吧?回你狗屁东璃,要不是你玩阴的,我早就送你下去投胎去了,小人!” 陆砚知毫不生气,上了马,笑道:“在这一别,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见你大爷,我呸!”风遥被他放倒在地,气的咬牙切齿。 沉星回下马,解开她手脚的绳子,扶她坐起来。 “他没对你如何吧?” 风遥摇摇头:“没,但是对我下了软筋散,我现在站不起来。” 沉星回看了看身后,带的都是大内侍卫,一帮男人,也并不方便。 他低声:“我抱你。” 风遥一怔:“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除了我,就是后面那些人,还不如我来抱。”沉星回抱起她,“冒犯了。” 风遥被抱起的突然,双手下意识的环绕着他的脖子。 沉星回一僵,倒也没说什么。 风遥被沉星回放到马上,自己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沉星回和风遥的马在最前面,大内侍卫在身后跟着,要回都城了。 风遥虽经历了这一场,但没有怎么怕:“看你这么瘦,还以为你抱不起我呢。” 沉星回低声笑笑:“成年男子的正常力量,抱你不是轻飘飘的。” 风遥还没和人共骑过一匹马,此时窝在沉星回怀里,才惊觉他其实还挺高的。 风遥动了动,这陆砚知到底给她下了多少软筋散,她什么时候能好? 沉星回看她动弹,以为是靠的不舒服,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风遥嗯了一声:“怎么靠都不太舒服。” 沉星回停了马,拽着她的胳膊想要给她调整一下姿势,没想到风遥也想到一起去,坐直了身体,往后猛地一靠。 “嘶!”沉星回吃痛,往后退了一下。 风遥回头看他,见他脸色白了:“怎么了,撞到你了?” 沉星回咬着牙,强忍着,憋出了句:“没有,不要乱动了。” 风遥点头,安心的靠着了。 大内侍卫统领在身后默默同情。 幸好他没有和夫人共骑过一匹马。 不然以他夫人也如此好动的性子,他也避免不了蛋疼啊…… 第六十八章 暗柳门毒公子 按现在的速度,不多时便可回到都城。 但凡事都讲究一个例外。 刚离开宣城郡的地界,迈入四方镇的郊外大山下,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从四方飞了过来。 大内侍卫统领大喝:“保护公子和风小姐!” 众大内侍卫听令,将沉星回二人保护在最中央。 黑衣人却没有攻击的打算,只是将他们围了起来。 “听了暗卫汇报的消息我还不信,原来还真是你带着大内侍卫来救人啊。”来人兴致勃勃,“你既不会武,身体又不好,皇帝怎么会让你来呢?” 沉星回看去,不出所料的笑笑:“大皇子在这荒郊野岭出现已经很让我惊讶了,现在又将陛下的大内侍卫都围住,东璃是想宣战么?” 东璃大皇子一身黑衣,笑意晏晏:“怎么会,东璃大皇子正在都城驿馆中歇息,怎么会出现在两百里外的四方镇呢。” 又状似刚刚看见靠在沉星回身上的风遥,打了招呼:“风小姐啊,几日不见,你又容光焕发了。” 风遥身上没力气,嘴还有力气的很:“本来心情很好,见了你就不好了,烦请你让让路,别做拦路狗。” “这拦路狗今日我还真是不得不做了,”东璃大皇子笑,一挥手,“上,除了风遥,能杀的都杀了,一个人也不能留。” 黑衣人听令,霎时都抽出刀来,向大内侍卫们杀去。 沉星回护着风遥的手紧了紧:“大皇子不是来截杀陆砚知的吗?他可已经进了东璃,你若是再不去追,恐怕他又要藏起来了。” 东璃大皇子抱着臂在旁看热闹,扬声:“我不急啊,既然回了东璃,我更容易抓他了,还是先解决你们更能让我安心。” 眼见黑衣人和大内侍卫打的不相上下,缺隐隐有退败之相,大皇子当机立断,抽出随身佩剑,看向马背上的二人。 他飞身而起,剑若游龙,十分精准的带着杀气刺来。 只是瞄准的人是沉星回,而不是风遥。 剑在眼前,风遥恢复了些力气,便要出手去强行抓住剑刃。 大皇子的剑上有金色雕刻光芒,正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光雪剑。 这一握少不得手筋断裂。 沉星回瞳孔一缩,揽着风遥的腰急速后退。 大皇子刺了个空,并不气馁,站在马背上挑眉看他:“轻功不错?” 沉星回不答,皱眉:“伸手去握光雪剑,你不要手了?” 风遥震惊:“我不握他就要将你脑袋切成两半了,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凶什么?” 沉星回依旧皱眉:“没有凶,你的手还要握剑习武,怎可如此玩笑?” 风遥好心替他挡,却遭埋怨,隔谁都气。 “你脑袋都要两半了,我废个手算什么?”风遥不乐意了,“下次不挡了行了吧,你脑袋就算被人剁成饺子馅我都不管!” 东璃大皇子见两人无视了自己,愠怒:“你们倒还有闲心在这打情骂俏。看剑!” 沉星回不耐,瞧了眼周围树林,揽着还没恢复力气的风遥,轻功一飞,很快不见了踪影。 东璃大皇子惊愕,竟忘了去追。 情报上不是说丞相二公子是个病弱不会武的文弱道士么,竟有如此轻功! 回头看了眼已死的七七八八的暗卫,东璃大皇子很不甘心,但也不能全折在这里:“撤退!” 大内侍卫统领倒也没追去,深知穷寇莫追,如今自己的人也损了一些,望着已消失不见踪影的二人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重伤的兄弟们,他思索片刻下令道:“沉公子和风小姐下落不明,我们先回宫禀告陛下,再派人来搜寻!” —— 宫中。 风啸听了女儿被陆砚知绑走的消息,立马就要率领人马去追,被陛下派人给拦了下来,召进宫里。 “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独女,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臣就撞死在这御书房的柱子上!” 皇帝安抚:“风将军,你且安心,朕已派了沉星回和朕的大内侍卫去救回风遥,她不会有事的。你可是定远将军,不可擅自离开都城。” 风啸不欲听他的话,一心只想救回女儿,甚至眼里含泪:“老臣老来得女,遥儿被臣和夫人从小眼珠子似的护着,如今却被那贼人掳走,做父亲的却被扣在宫中不能救她,陛下可真狠心!” 皇帝嘴角微抽:“风啸,你放肆。” 风啸几次欲出御书房,都被大批侍卫拦了回来,皇帝叹息:“既然知道朕不会放你走,你还挣扎什么?” 风啸不吱声了,站在御书房门口默默垂泪。 皇帝看一个大男人哭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你哭什么?看这个时辰说不定已将人救回来了。” 风啸不搭话,即便是天子,他也真的生气了。 他的宝贝女儿,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片刻后,有人急匆匆来报:“陛下,大内侍卫统领回来了。” 风啸眼睛一亮。 皇帝忙说:“让他进来。” 大内侍卫统领身上几处伤痕,显然是经历了搏杀。 “参见陛下。” “快起来,可将人救回来了?”皇帝看他身上有血,“只陆砚知一人就将你伤成这样?” 大内侍卫统领摇头,严肃道:“风小姐本顺利被救回来了,在路过四方镇时,东璃大皇子突然带领一批暗卫将臣等拦下。” “东璃大皇子?” 皇帝和风啸对视一眼,他们的暗线竟都没有传来消息,东璃大皇子离开驿馆。 “正是,沉公子和风小姐为了躲避大皇子的刺杀,躲进了四方镇里,如今下落不明。” 风啸心一突,眼泪又要流下:“我的遥儿,为父来救你!” 说罢,转身便要去。 “站住。”皇帝冷声,“如今风遥已无危险,朕会多派些人去将他二人带回,风将军还是歇着吧。” 风啸一想也是,既进了四方镇里已是安全了,只不过…… 风啸转身有些担心。 “四方镇如今还是江湖第一门派暗柳门管理着,那门主毒公子不是好相与的,若直接派兵去,恐怕他不会给面子。” 皇帝思索后点头:“确实,朕虽和暗柳门老门主签了四方镇独立的协议,但对新门主毒公子确实不了解。既然这样,那朕就让人乔装进去寻人吧。” 风啸点头:“也好。” 第六十九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沉星回揽着风遥进了四方镇。 夜极深了,城内除了打更人再看不见其他人。 风遥小声:“不是回都城吗,这是哪儿?” 沉星回低声:“这里是四方镇。东璃大皇子不会罢休的,他就在四方镇附近,若是你我二人现在回去,他若追来我们只能成为刀下亡魂了。” “四方镇?”风遥脸色一变,“怎么进了这里,你疯了?” “有什么办法?”沉星回无奈,“本来我们是要绕过四方镇,直接从大路回都城的,可那大皇子咄咄逼人,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风遥还是蹙着眉,“这里可是暗柳门的地盘,暗柳门的规矩,朝廷中人及其亲眷,不得踏入四方镇一步。” “如今已经踏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风遥恼了:“都怪那劳什子的陆砚知,给我喂什么软筋散,让我受制于人。” 沉星回笑:“我们先找个客栈吧,明日陛下会派人救我们的。” 风遥:“话说回来,陛下怎么会派你来?虽然你的轻功还挺不错的,但你根本不会武啊。” 沉星回模棱两可:“既然已是未婚夫妻,我自要亲自来带你回去。” “是吗?不过你的轻功卓绝,师从何人啊?” 沉星回并未回答:“走了,那里有一间客栈,你困了吧。” 风遥放弃了追问,浑身没力气,由着沉星回揽着她的腰:“好吧,不说算了。” —— 进了一个客栈,掌柜的正在打盹。 见有人进来了,他懒洋洋起身,打了个哈欠。 “就一间房了,二位凑合着住吧。” 沉星回看了眼风遥,没说什么:“多谢。” 事急从权,如今一个房间也是安全起见。 进了房间,将风遥放在了床上。 风遥看着他欲言又止。 沉星回了然,指了下凳子:“今夜我睡这,你不必害怕。” “你要坐着睡一夜啊?”风遥想了想,把床上的被子扔到地上去,“你打地铺吧,反正现在是夏日,我穿的多,不会冷。” 沉星回没拒绝,蹲下将被子平铺开,躺在了上面闭眼了。 风遥愣愣的坐着看他。 沉星回睁眼,侧过头:“你要在这坐着看我一夜吗?” 风遥摆摆手:“睡吧睡吧,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风遥也不说了,也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虽然她性情泼辣了些,但是让她和一个男子一个屋里睡觉还是很不舒适啊。 虽然那人是沉星回,自己当然是相信他的。 想着想着,风遥意识逐渐混沌,很快就睡熟了。 沉星回还在等她说完话,哪料不过片刻,就已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沉星回:“……” 沉星回本有些倦意,如今竟清醒了几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竟有些心烦意乱。 坐起来后,窗户直吹的晚风有些凉意,他看了看风遥。 风遥被风吹的无意识的缩了一下,沉星回将被子拍了拍,翻了个面,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风遥眼皮抖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沉星回坐到凳子上,从怀中掏出本书看。 风遥翻了个身,见他没注意自己,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他在做什么。 随身都带着书,还真是个书呆子啊。 沉星回看的很投入。 师傅和陛下所说的推背图,他其实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 但因其中妙法复杂,仍不得其解。 不过四方镇中有一人,或许可以对他破解推背图有帮助。 沉星回沉思,若是他真的会了推背图,那师傅或许就不会再被陛下所囚禁了。 沉星回想的投入,可身体却受不住。 喉咙一阵腥甜痒意,沉星回努力抑制住咳嗽,怕吵醒床上正睡熟的人。 风遥见他神色痛苦,似乎在隐忍咳嗽。 憋不住了,风遥开口:“想咳就咳吧。” 沉星回一怔,想到风遥曾在他床前那副担忧的样子,面不改色将血咽了回去。 男子清隽的脸在昏暗油灯的映衬下,带着平常并不多见的柔和,他的眉目和轮廓极为出色,清隽俊逸,那双清凉的眸子里,却染着温柔神色。 他低头轻咳,声音温和:“吵醒你了?” 风遥有些恍惚。 曾经在云台观听那些去看他的女子提到过,都城似乎评了什么冠绝榜,而沉星回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道士,却赫然在最前列。 她们怎么说的来着?风遥想。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大抵就是如此。 第七十章 自然是想给你做嫂嫂了 第二日一早。 可能是软筋散的缘故,风遥睡的还挺好,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抻了个懒腰,风遥开心自己的力气终于恢复了。 再一看屋内,沉星回却不在房里。 风遥皱了皱眉。 “醒了。”沉星回推开门,端着盆水进来了,“过来洗漱,然后下去吃饭吧。” “你吃过了?” 沉星回笑:“都日上三竿了,我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风遥脸一红:“我睡得太沉了。”随即悄悄看他,试探,“我半夜没有打呼噜吧?” “打呼噜但是不曾。不过——” 风遥紧张:“不过什么?” “不过你说了些梦话。”沉星回一本正经递给她擦脸的。 “梦话?怎么可能,”风遥不信,“我从来不说梦话。” 若是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以前绿萼一定会跟她说的。 “不信就算了。”沉星回不在意,“收拾好了吗?下去吃饭。” “那你说说我说了什么梦话?” 沉星回无奈笑笑:“没说什么,不过是些你想吃的东西,糖醋排骨小炒肉之类的。” 风遥放心了,幸好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不过糖醋排骨小炒肉…… 风遥肚子叫了下。 沉星回忍俊不禁:“走吧,下楼吃饭了,看你饿的。” 风遥拉着他袖子,沉星回回头问:“怎么?” “可是我身上没银子啊,你有么?” “放心,我一早去了钱庄,取了些,足够你用了。”沉星回说,“等吃完饭我再带你去买一套衣裳,把这套换掉吧。” 风遥低头看自己衣裳,确实有些脏了。 昨日陆砚知直接把她扔在地上,身上倒是有不少土。 到了下面,风遥倒是很意外。 都是些身上带刀带剑的江湖儿女坐在那吃饭。 喝酒用的都是大海碗,不时有爽朗笑声。 入座后,看风遥很好奇,沉星回低声解释道:“四方镇不许朝廷及其亲属来,却很欢迎江湖人来这里,若是江湖人加入暗柳门,镇里所有店皆可吃可用。” 风遥震惊了:“所有店可吃可用,不要银子吗?那不都愿意加入?” 沉星回点头:“不过加入暗柳门有考核,一般人也是通过不了的。” 风遥还要问,小二过来了。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风遥只得先按耐住好奇心,点了几个菜。 “你还吃吗?”风遥看向沉星回。 沉星回本来吃过了,但心思一转,改口:“可以陪你少用些。” 风遥高兴的点点头:“那就再加一壶酸梅汤吧。” “好嘞,您二位稍等!” 风遥捅了捅沉星回,悄声:“那暗柳门竟如此财大气粗,若我不是我爹的女儿,我一定会进。” 沉星回被逗笑了:“为何?” “可以随便吃随便用啊,我看街对面就是成衣铺子首饰铺,这要是随便用……”风遥想想都觉得开心。 隔壁一桌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从二人下来时就注意到了。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沉星回,爽快的喝了一碗酒。 她身旁五大三粗的男人顺着她目光看去,了然笑了:“老大,这是看中了?” 女子一笑,没答话,仍看着沉星回和风遥说话。 菜上来了,风遥闻了闻,很高兴:“闻起来可真香。” “多吃些,昨日饿坏了吧?”沉星回还没吃,用干净筷子给她夹菜。 风遥埋头苦吃,竟吃了两大碗米饭。 放下筷子后,风遥满足的喟叹:“吃饱也太幸福了吧。” 沉星回:“去买衣裳?” 风遥想了一下,摇摇头:“吃太饱了,不想动了。” “那我去对面照你的身形买一套,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风遥点头。 看沉星回走了后,那红衣女子起身径直走了过来,坐在沉星回的位置上。 风遥愣怔。 这人谁啊? “他是你夫君?”女子开门见山。 风遥:“……不是。” 红衣女子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一定是他妹妹了。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风遥要反驳我们是未婚夫妻,但转念一想如今说是兄妹关系似乎更加正常。 毕竟没有哪对未婚夫妻结伴一起来四方镇的。 “小门小派罢了,不值一提。” 女子点头,不在意的自报家门:“我乃启山派少主——梅见落。” 风遥对江湖门派并不了解,只知道个江湖第一派暗柳门。 “那你问这些,是干什么?” 红衣女子扬唇一笑,目光极具侵略性的看向正买完衣裳回来的沉星回。 “自然是想给你做嫂嫂了。” 第七十一章 你告诉她,我能行吗? 沉星回拿着衣裳,很是讶异的看向风遥:“这位是?” 风遥呵呵一笑:“这位姑娘说要给我做嫂嫂。” “嫂嫂?”沉星回皱眉,“你不是家中独女吗?” 梅见落直直盯着他,十分爽朗的拱手:“这位公子,在下启山派少主梅见落。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婚配?” 沉星回看了一眼看热闹的风遥,轻轻点头:“已有婚配了。” 梅见落并不意外,丝毫不气馁:“是定亲还是已有妻子呢?若是定亲,也可以取消,若是已有妻子……” 梅见落一笑:“公子不必休妻,我可做平妻。不过……”她话音一转,“你必须要和我回启山派入赘,以后不可抛头露面,你的原配也不许去找。” 风遥一瞪眼。 这什么?女土匪?! 风遥正要怼,沉星回慢悠悠开口。 “我家中不止有原配妻子,还有十三房小妾。” 风遥:“?”胡言什么,你可是个清心寡欲的道士啊! 梅见落狐疑,上下打量他:“怎么可能,你看起来不像啊……” 沉星回一笑,将衣裳放在风遥怀里,虚虚环抱着她,搞的风遥浑身发毛。 他柔柔一笑:“这确实是我表妹,这两日刚被我收了,当第十四房小妾呢。如此,你还愿意嫁我吗?” 梅见落不敢置信:“就凭你这瘦弱的模样,竟然能纳十几房小妾?你能行吗?” 风遥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呲一笑。 沉星回僵了一下。 红着耳朵拍了拍风遥后背,低声:“你告诉她,我能行吗?” 风遥抿住嘴要笑不笑,见梅见落看她,郑重其事的轻咳一声:“其实……勉勉强强能行吧。” 沉星回冷笑一声,抬高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风遥改口:“很行,表哥真是全天下最行的男子了!” 沉星回这才放下她的下巴,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模样。 梅见落相信了:“那好吧,既然如此……”她看了看沉星回俊俏的脸,又想了想他竟然有十多房小妾,显然是个好色之徒,咬了咬牙还是放弃了。 “算了,公子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不过,”她顿了顿,指了指他眼下的乌黑,“注意点身体吧,别太过放纵,你这黑眼圈忒重了。” 沉星回深吸一口气:“……” 他这是昨夜没睡,坐了一夜熬出来的。 没想到竟然被认为成…… 但也没什么话可辩驳的,他不在意。 风遥看他一脸吃了憋屈的表情又是偷笑,也装模作样的点头:“正是正是,表哥可不要太放纵了,昨夜还咳了血呢。” 周围人一直在看热闹,听这话,皆是一脸鄙夷。 这公子看着俊俏出尘的,竟然是个不顾自己身体沉迷男女之事的色胚,啧! 沉星回僵着脸,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温柔笑笑:“表妹说的是,为兄一定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如何和表妹恩爱白头呢?” 风遥新奇的看他,倒也没再说什么,拿着衣裳要上楼换衣裳:“我上去换衣裳了。” 沉星回嗯了一声,仍旧坐着。 梅见落在远处看着,觉察出不对劲,开口:“既然她是你的小妾,那你们为何避嫌?” 风遥脚步一顿,沉星回喝茶的手也顿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面不改色:“我喝完了,我帮表妹换衣裳吧。” 风遥一僵,不过梅见落的目光直勾勾的,她也不得不强颜欢笑,故作开心:“那……好呀,表哥,你帮我换衣裳,我……太开心了。” 沉星回接过衣裳,嗯了一声:“开心就好。” 虽面上不显露,但风遥看见他耳垂微红。 进了房间后,沉星回将衣裳扔到床上后,就去窗前面壁了。 “你放心换,我朝着窗户的方向闭眼,不必担心我回头。” 风遥并不担心。 她如今已恢复力气,他若有一丁点回头的迹象,她立马将他踢出窗外。 沉星回虽闭上了眼,耳朵却还能听见她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甚至清晰的能听到她在脱外衫,解腰带,还有脱…… 沉星回从耳朵红到脸,又从脸红到脖子。 风遥不经意看去,诶了一声。 沉星回闻声故作镇定:“怎么了?” 风遥奇怪:“你怎么红的跟虾子一样?你回头看了?” 沉星回轻咳一声,声音端正:“不曾。快点换,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风遥哦了一声。 沉星回努力无视那声音,心中在默念清心诀。 风遥换好了,过去敲了一下沉星回,沉星回没睁眼:“换好了?” 风遥:“换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沉星回嗯了一声。 到楼下后,那梅见落和一行人已走了。 出了驿馆,沉星回和风遥一路走向镇门口。 “我们就这么出去,没关系吗?”风遥张望,“好多人啊,不会被发现吧?” 沉星回摇头:“试试吧,若是不行,我们跑快点,争取跑到别的郡他们就不会追了。” 风遥:“这样……也行吧。” 眼下他们是偷偷进来的,虽然她很能打,但是如今还是不要生事的好。 两人在出镇的队尾排着。 还有几人到他们了,有一人骑马前来,将门口人招呼过去说了什么。 门口人连连点头,手中接过画像,回到这边开始和出镇的人挨个核对。 风遥心觉不好,抻长脖子一看。 那画像上的俩人竟然是她和沉星回! 风遥心中警铃大作,拉着沉星回低声:“今日出不去了,我们快走。” 沉星回也看到了,没说什么,两人悄无声息悄悄离开已排了许久的队伍。 之前骑马那人站在原地,眼睛微眯。 “你们两个,站住,跑什么!” 风遥沉星回不回头,本来只是快步走,一听这话小跑起来,越跑越快。 风遥边跑边紧张问:“你身体行不行,要不我背你吧?” 沉星回抑制住要吐血,咬牙:“不用你背,我一个男人,你想让我羞愧吗?” 风遥摇头,这逃跑路上还在意什么男子气概,这不会一会吐血三升吧! 守门的人到骑马的身旁,恭敬:“东方公子,可要派人去追?” 东方武哼一声:“你带人去追,封锁所有出口,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朝廷中人,既然能涉足四方镇,那就做好留下命的准备。 第七十二章 四方镇养兵 沉星回和风遥跑了半天,也没见人追来,躲在胡同里靠着墙休息。 沉星回轻轻咳嗽,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吐血了。 风遥担忧:“你又要吐血了吗?” 沉星回从袖中掏出一瓶子药,倒出一颗吃了。 “无事,还撑得住。”沉星回气息平稳了,“不过如今封锁出口了,来找我们的人也进不来了。” 风遥:“暗柳门的人怎么会拿到你我的画像呢,按理说不应该……”随即突然想到,“难道是东璃大皇子?” “应该是了。他自己不敢进来,就将我们进来的消息报给暗柳门了。”沉星回说,“他们现下一定在搜捕我们的下落,哪里都不安全。” 风遥不怕:“怕什么?我可是很能打的,虽然带着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不过,陆砚知给你的绞明丹你没吃?” “吃了。” “绞明丹不是说每到半夜就会心绞痛的吗?你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发作。” 沉星回犹豫了一下,照实说了:“我幼时吃过很多毒药,一般的毒药对我并不起效。” “毒药?”风遥震惊,“你神农尝百草吗?吃毒药作甚?” 沉星回不答:“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这个。我们先找个地方易容一番吧,这样太容易被抓。” 风遥:“你会易容?” “不会,扮丑即可。” —— 二人一路躲躲藏藏,悄咪咪去了一个胡同里。 沉星回从地上摸了两把泥巴,叫了风遥过来。 风遥一躲,皱着眉:“这就是你说的易容啊?” 沉星回拽过她,不容反抗:“躲什么?” “可是好脏。”风遥不干,脑袋用力往后退,“这个泥巴里边还有草有沙子,好脏……” 沉星回看她嫌弃的样子觉得好笑,一把抹了上去:“现在全镇都在通缉我们,不这样怎么蒙混过关啊?” 风遥感觉脸上黏糊糊的,气极,也从地上捞了一把泥巴一掌拍到他脸上。 “让你给我抹,我也给你易易容。” 不多时,二人脸上都黑乎乎一片,头上还插着草,俨然一副乞丐的模样。 风遥看平时面若寒霜的沉星回如此一副落魄模样,忍笑。 沉星回无奈笑笑:“这样他们一定认不出了。” “嗯嗯,”风遥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再去镇门口试试?” —— 二人佝偻着腰,身上的衣裳都撕破后抹上了泥巴,与路边乞丐别无二致。 门口依然查的很严,连出镇的菜车都要翻个底朝天。 沉星回低声:“门口坐着的人应是东方武,暗柳门门主尤为器重,四方镇的安全由他负责。” 风遥嗯了一声。 东方武犀利的看着每个人,将要出镇的人个个都用眼睛扫视一通,稍有不对,一挥手,身侧的手下就上前将人拿下,以待审查。 东方武看到队伍中脏兮兮的风遥二人,皱了皱眉,目光也没有停留。 风遥正安心了一下,身侧有人轻轻碰了她一下。 风遥看去。 大惊失色,捂着嘴抑制住嗓音:“巴图尔?” 巴图尔贴着两个大胡子,身穿算卦道长的服饰,手上还拿着一个幡。 上面写着“算卦五文,不准包退”。 巴图尔摸着胡子,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姑娘,你很面熟啊!要不要算一卦,不准不要钱哦。” 风遥和沉星回对视一眼,鬼使神差的跟着巴图尔走了。 巴图尔带着二人来到他之前摆摊的地方,老神在在。 “你们怎么来的?” 风遥怎么可能说是偷偷进来的。 “你为什么在这儿?西域商人做生意还做到这四方镇里了。不过我们已经伪装的如此之好了,你还能认出来?” 巴图尔嘴角一抽,指着二人:“你俩这么假,这四方镇乞丐都比你二人干净的多了,谁家乞丐去泥里打滚?这不走到门口就让人给就地抓起来?” 风遥尴尬:“那……那不是也没叫人抓起来吗?这样说伪装还是较为成功的……” 巴图尔懒得废话:“你俩是要出镇?我可以帮你们。” 风遥:“帮我们?你有这么好心?” 巴图尔嘿嘿一笑,胡子一翘:“商人嘛,无往而不利。自然是有一笔交易与你们做了。” 沉星回不置可否:“你想要什么?” “不瞒二位说,鄙人在都城新开了一家西域酒楼,届时如果二位赏脸,能否参加酒楼开业,并投入一些钱财呢?” “投入钱财?”风遥疑惑,“你不是很有钱吗,还需要我们?” “诶,姑娘这话说的不对,二位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宠信的丞相和将军之后,这分量能一样吗?”巴图尔啧一声,“有了二位的参与,我巴图尔一定将酒楼做大做强,直接干倒福醉楼!” 巴图尔声音激昂,声音越来越大。 “嘘!”风遥白了他一眼,“你声音这么大,生怕不把那些人招来?” 沉星回:“只要我们参与,你就能帮我们离开这儿?” 巴图尔信誓旦旦:“当然!我有我的办法。” 沉星回沉吟片刻:“可以,我同意。” 风遥点头:“我也同意,那你快点行动吧。” 巴图尔打了个响指:“您二位瞧好吧!” 巴图尔带着二人躲避搜寻的人,足足走了半刻钟才到地方。 风遥皱眉:“这是哪儿?” 巴图尔看着面前的军营,头也不回,自顾自的从包袱里翻着东西。 “四方镇养兵的地方啊,”巴图尔拿出六个硕大的丸子,“一会儿这边着起来,你们趁乱跑去镇门口侧面的小门,那边向来只有两个人守着,这边动静一响,那两个人也好打发,别错过机会了。” 风遥瞳孔地震:“着……着起来?你是要放火?!” 沉星回看着军营,心中忧虑重重。 四方镇竟然养了这么多兵! 他们莫非是要反吗? 巴图尔用力一掷,手中丸子飞出,落地间火光冲天,嗡嗡作响。 风遥吓了一大跳,声音这么大? 巴图尔喊道:“快走!” 沉星回拉着风遥一路跑,脚步不停的跑到小门,确实守卫并不在了,应该是听到响声顾不上,急急去了。 出了四方镇后,风遥抚着胸口,因火势太大,她有些吓得心怦怦乱跳。 “不会烧死人吧?” 沉星回面不改色:“烧死便烧死了,四方镇私自养兵,我们得立刻回去禀报圣上。” 第七十三章 三方势力争斗 风遥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四方镇竟然养了这么多兵。不过陛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陛下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过这个西域商人有点问题。”沉星回沉思,“他似乎是故意要让我们发现的。” “先不说这事了,即便要禀告陛下,我们也要有命回都城啊。你不是会轻功吗,带着我,这样我们赶路快一点。”风遥催促。 沉星回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用轻功虽然快,但是如今我的身体……” 风遥懂了:“你怕还吐血,好吧。那你上来,我背你一段,再怎么说我也是习武之人,比你走得快。” 沉星回拒绝:“我很重的,你怕是背不……” 风遥不废话,抓着他的胳膊就往脖子上放,一下子就背起来了。 虽然他们两个个头差了些,但风遥也并不矮,是个高挑的,所以背起来并不费劲。 沉星回无奈,现在是跑路的时候,便……背就背了吧。 于是沉星回含着笑意,状似无奈:“那好吧,不过千万不要逞强,背不动了就放我下来。知道了吗,风女侠?” 风遥嘿嘿一笑:“这个称呼我爱听,抱稳了!” —— 风遥很累。 背后这个男人看起来清瘦,实际齁沉,并且没什么肉,贴在她后背上的腹部感觉硬邦邦的,她好像背了一块温热的大石板。 越走越沉,越走越慢…… “前面就是下一个郡了,我们马上就安全了对吧?”风遥背不动了,将沉星回扔了下去。 沉星回没有准备,突然被扔到地上,吓了一跳。 风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摩挲着头上的汗,埋怨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重啊?累死我了。” “辛苦你了,换我背你了,来,上来吧。” 沉星回拍拍身上的灰,不禁觉得有趣。 他即便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一身泥巴,脏兮兮过,这次还真是意外的体验。 风遥抬头看他嘴角还勾起了笑,有气无力吐槽:“你倒是心情不错啊,我们在逃命诶,若是被四方镇抓回去,那……” 他们知道了四方镇养兵的消息,若是让他们回了都城,陛下一定会雷霆手段,将四方镇重兵围剿。 那更不能让他们回去了。 沉星回伸出手将她拉起来,风遥顺从的趴上了他的后背。 毕竟太累了,她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沉星回很有礼貌的只用胳膊承力,双手握拳,一丝一毫也没有触碰到她。 虽然没有风遥脚下生风,但走得也是很快的。 东璃大皇子接了暗卫禀报,早已等候多时。 他笑盈盈的从树上飞下,风遥听到声音,迅速下来,防备的盯着他。 他在二人面前站定。 “可让我好等啊。” “大皇子真是闲的没事干,总盯着我们做什么?”风遥冷眼看他。 “当然是对你感兴趣了,”东璃大皇子手一挥,无数暗卫带着杀意将二人围了起来,“只要你取消婚约,嫁到我东璃来,我就放了你身后那个小白脸。” 风遥冷笑出声:“你说这话,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父亲手中的十万精兵,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爱而不得突然变态了。” 东璃大皇子笑意盎然:“说不定我也真是对你情根深种了呢。怎么样,你答应吗?” 风遥呵呵一笑,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就你这长相,可不如我身后小白脸啊,我答应你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沉星回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她似乎很喜欢? 那要好好保护了。 东璃大皇子阴了脸:“好啊,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郎情妾意,便做一对阴鸳鸯吧!” 说话间,他一挥手,暗卫齐刷刷的出手。 风遥拽着沉星回躲避来回的刀剑,看准时机,夺了一个人的剑,冷冷一笑:“如今我有了兵器,死的可是你们!” 暗卫似听不到般,仍旧一刻不停的要致二人于死地。 “风小姐,我们来帮你!” 风遥听到声音,望去,正是大内侍卫统领。 大内侍卫统领率领一大批的人急匆匆加入战场。 风遥大喜:“来的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风遥游刃有余了起来。 东璃大皇子阴沉着脸。 本来可以在这里就将二人做一个了断,这些人来的也真是个时候。 耳边听到马蹄声,东璃大皇子眯着眼睛看去,突然笑了。 他扬声:“风遥啊,今日不仅是我想杀你,最想杀你人来了。” 风遥正打的尽兴,也没注意周围,听到这话她分神看去。 不远处东方武正骑着马带着少说三百人奔来。 风遥:“……” 完咯。 要说几十人她能一敌,加上这十几个大内侍卫…… 几百人是决计打不过的。 风遥叹息一声,对沉星回说:“表哥,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在此撑着,你快进城里吧!” 沉星回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无语:“你以为我能冲出这些人的重重包围吗?表妹,今日你我怕是真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风遥:“……胡言什么亡命鸳鸯,不吉利。大不了我们拼一下……对了,你不是会算命吗,你算算我们这次是吉是凶?” 沉星回依言,袖中手指掐算,颇有些意外。 风遥刺死一个要对沉星回出剑的暗卫,分神问道:“如何?” “竟是大吉。” 第七十四章 被射了个对穿 风遥怀疑的啊了一声,看了眼已经停下的东方武,低声:“你算命根本不准的吧?跟巴图尔一样,算卦骗子?” 眼前层层人马,杀意盎然。 瞧着面相,个个面露凶相,一双双鹰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风遥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还大吉呢? 沉星回还是第一次被说算卦骗子,憋出了句:“说不定柳暗花明呢?” 风遥呵呵一笑。 东方武不悦的冷笑,手持大刀抬起指她。 “既然放得了火,想必也做好承担后果的代价了吧?” “是你们两个自己过来,还是我让弟兄们将你们砍的半死不活带回去?” 风遥看他嚣张的样子很不爽,随手抓了个剑狠狠一掷,东方武的马被惊到了,蓦地撅起前蹄。 东方武冷笑一声,蔑视看她。 “小女子罢了,脾气还不小哦?”东方武招招手,“弟兄们,把那个娘们给我活捉了,再烈的马在我手里,都叫你乖乖顺顺的!” 风遥挑衅一笑:“好啊你,还从来没人敢把我比作烈马。今儿姑奶奶不把你的头摘下来做成蹴鞠,誓不罢休。” 东方武哈哈一笑:“果然很烈,等爷把你抓到手,好好享用一番再给你一个痛快!” 风遥眉头一跳,咬牙切齿:“回去享用你太爷爷去吧!拿命来!” 风遥飞身上前,眉眼间自有一股凌厉。 东方武坐在马背上不方便打斗,跳下马后饶有兴致的拿着大刀也加入了打斗中。 东璃大皇子在一旁完美隐身,坐山观虎斗。 沉星回站在原地,有人刺过来就轻飘飘的闪躲进大内侍卫的身后,在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伤痕,似乎只有沉星回身上仍旧半点血迹也无。 东璃大皇子眸光一闪。 抽出佩剑,悄悄接近。 沉星回背对着,似乎无所察觉。 风遥正和东方武打的难舍难分,这个东方武看着野蛮无理,功夫却是一顶一的好。 风遥自小学武,不说打遍都城无敌手,也能排个前三名。 东方武显然也没料到风遥竟能和他打的难分伯仲,一时竟没了轻视,不敢大意了。 东方武在被风遥划破脖子后,捂着脖子邪邪一笑:“你这个小娘们,再使劲一点,爷就真的人头落地了啊。” 风遥不欲多话,她父亲以前说了,在和人打斗时切莫多话,就是砍。 毕竟话本子里也是这样写的。 坏人在杀人前一定多话,然后就会被反杀。 东方武见她冷着脸,一时竟招架不住她的招数节节败退。 灵光一闪,东方武指着她身后:“你再不去救你那个小白脸,他可要让人阴死了!” 风遥利剑一顿,并未回头,狠狠砍了下去。 东方武痛喊出声,他的胳膊竟被风遥狠狠切断,咕噜到一旁去。 风遥收剑,淡定的回头看沉星回在哪儿。 东璃大皇子也看到了风遥望向这边,冲她勾起一个笑后,手中佩剑毫不留情对着沉星回捅了下去。 风遥瞳孔一缩:“快闪开!” 意料之外的,沉星回像背后长眼睛了般,转了几个身,闪躲到了一旁,并扔出一包粉末。 东璃大皇子呛的咳嗽,后退一步:“你对我下毒?!” 沉星回点头。 风遥松了口气,再不看东方武一眼,飞奔到沉星回身旁。 不能再离开他一步了,他这弱不禁风的,再让人捅成筛子了。 东方武被兄弟们扶起来,他断了一臂,疼的颤抖。 “公子,快回去让门主医治吧!” 东方武阴狠的看着风遥:“去把他们都给我活捉,速战速决,我要带回去好好折磨!” “那个人呢,也带回去吗?”小弟指着东璃大皇子。 东方武:“全部都带走!都快点儿,老子要疼死了!” 东璃大皇子嘴角一僵:“跟我有何关系?我们可是有共同的敌人。” 东方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管他是谁,都带回去切成八千片,凌迟处死! 几百个暗柳门的人一拥而上。 大内侍卫统领后退一步,为难:“这人数太多,可如何是好?” 风遥哼了一声,眼里兴奋:“那就打啊,大不了做个死鬼,夜夜缠着他们。” 沉星回看她似乎很热衷与打斗,眼睛都亮了。 “小心些,我不会武,帮不了你们什么。” 风遥不在意:“会躲就行,你保护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沉星回点头:“我会的。” 暗柳门的几百人加上东璃大皇子带来的几十人,和大内侍卫几十人,大家厮杀成一团。 只要不是自己人,通通砍死。 风遥杀的眼红,在这之前她从未真正的杀过人。 不过这些人,一方是东璃的暗卫,一方又是养私兵的暗柳门,她若是不下死手,就会被他们所杀。 东璃大皇子眼看着自己带来的暗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咬咬牙,从身旁拿起弓箭,对准了风遥。 既然得不到将军的助力,那不如就毁了好了。 于是他拉起弓蓄力。 沉星回眼尖的看到了,瞳孔一缩,身体已经挡过去了。 风遥正杀的起劲,感觉到有人突然抱住她,回头一看是沉星回,颇为不耐烦的要把他扒拉到一旁。 她杀人呢,这时候黏什么人? 沉星回震惊于竟然被扒拉开了,又扑了上去替她挡箭。 风遥不耐烦了,一个转身。 两人突然同时一僵,察觉到疼痛后,齐齐低头。 风遥咬牙切齿:“你扑过来做什么,是不是有病?” 沉星回僵硬:“……我怕你受伤。” 风遥都要气笑了,指了指两人的胸前。 “这下好了,我们俩都被射了个对穿,你我紧密相连了,满意了?” 沉星回不说话了。 他晕过去了。 第七十五章 将他的手指卷进了嘴里 风遥又疼又无语,这就是他算出的大吉? 她和沉星回被穿在了一起,动一下都痛的要命。 东方武也很意外,看向东璃大皇子。 东璃大皇子正对他露出友好的笑,意思是我帮了你,你能不能只抓他们? 东方武看了眼风遥二人,又看了下自己断裂的胳膊:“她断了我一胳膊,我自然是要与她算账的。不过背后放冷箭的事我可做不出,喂,你们两个。” 风遥看他,已有些唇色苍白。 “我们门主知道吧?毒公子,毒不是他最擅长的,他最擅长的其实是医。”东方武扬起下巴,“和我回去,我保证你们二人一个也死不了。” “好,我们和你回去。不过,这个男的,”风遥冷冷看过去,东璃大皇子心生不妙,“你也要带回去。” 东方武不介意,他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两个人带回去而已:“可以。” “这些大内侍卫你们也可以带回去,但是不能杀他们。” 东方武眉眼一寒:“如今我是要救你的性命,你倒是提上要求了?你们去,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带回去!” 又补了句:“那两个穿在一起的小心点,别在路上就让他们死了。” —— 风遥在到达四方镇时,脑袋已昏昏沉沉,终是抵不住昏了过去。 东方武皱眉,吩咐死雨:“快去将门主叫来,别白费力气带回来了。” 死雨嗯了一声:“你的胳膊看起来更需要先治。” 东方武叹气:“我这胳膊应是已经废了,要不是当时撒了门主之前给我的止血粉,我现在已经流血身亡。” 死雨哦了一声:“门主应该在房中倒腾他那些毒物,我去喊他。” 死雨敲敲门:“门主,东方将放火的人带回来了。不过那两人被箭穿在一起了,让您去救一下。” 门内一时无声,片刻后,一面若寒霜的男子打开门,声音若寒泉般冷冽:“带我去。” 死雨引了男子去,路上开口:“门主,这两人既然在军营里放火,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不可,将军之女,丞相之子,他们会与我们势不两立。” 死雨:“可他们发现了暗柳门养了那么些人,一定会告诉皇帝。” 男子仍旧面若寒霜:“我有上万种毒药能让他们不想开口。” —— 东方武站在床前啧啧称奇。 “这么些年也没见到这么奇葩的,怎么还能两个穿在一起了呢?” “你的胳膊呢?” 东方武听到后,忙陪笑:“门主您来了。我的胳膊被这小娘……被这丫头片子给砍了,您给我治治看还能接上不?” 慕柳看了一眼:“绝无接上的可能。我是毒医,不是神仙。” 东方武蔫了:“那完了,以后我只能左手用剑了。” 慕柳瞧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二人,对东方武说:“你出去,让死雨进来。” 东方武出去叫死雨。 慕柳将风遥和沉星回二人扶坐起来,中间隔了帘子。 “死雨,你去把男的衣服扒了。” 死雨哦了一声,利落的扒了沉星回的衣服,中间被箭穿透的也用剪刀剪开了。 慕柳也没闲着,将风遥衣裳只褪了个肩膀,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利落的狠狠一剜。 风遥疼的瞬间从昏迷中惊醒,一句脏话就要飚出。 慕柳迅速将毛巾塞到她嘴里让她咬着。 轻声:“忍着点。” 风遥恍惚的一点头。 慕柳手法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将箭拔了出来。 风遥咬紧牙关,疼的满头大汗,直接疼晕过去了。 慕柳又给她撒了药粉,细心的包扎起来,将衣裳穿好。 “死雨,你将他的箭直接拔了。” 死雨哦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握着箭用力一拔,根本不顾飙出来的血。 沉星回嘶了一声,显然也疼醒了。 幸好伤在肩膀,不然若是心脏,他大概没死在箭下,而是直接被这粗暴的手法直接疼死了吧。 “醒了?”慕柳轻飘飘的说,“一会儿给你包扎后自己去东屋住。” “死雨,你给他撒药粉,包扎了就把门锁了,谁也不许进来。看着点,他俩若是半夜发热了再叫我。” 死雨乖巧点头。 沉星回看了眼周围,这人便是毒公子吗? 慕柳又回房研究他的毒物去了。 死雨拿起药粉,十分均匀的洒在他伤口上,疼的沉星回嘶一声。 死雨手上不停,又拿了布给他左一层右一层的包扎,手法可谓是毫无章法,包扎完后,又觉得不够紧实,使劲抓着勒上一勒。 沉星回皱着眉,疼的大汗淋漓也一声不吭。 死雨好奇的看他:“有这么疼吗?” 沉星回点头,声音哑哑的:“挺疼的。” 死雨哦了一声:“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能痛。”死雨认真说道,“包扎好了,你去东屋睡吧。” 沉星回犹豫了一下:“我不去,我在这照顾她。不是说可能会发热吗?” 死雨点头:“对,会发热,你既然要看着她,我倒是省事了。有什么事扣门,我就在门口守着。” 沉星回颔首。 死雨将门锁了,坐在门口开始发呆。 沉星回下了床,将椅子搬到床前,看着风遥。 风遥嘴唇发白,他碰了碰她的脑门,还好,不热。 想了想,沉星回捂着肩膀缓慢的去叩门。 死雨听见了:“什么事?” 沉星回:“出了很多汗,能给我一盆温水和毛巾吗?” 等了半天死雨没出声,沉星回以为他不给,正要转身了,门打开了。 小少年捧着一个大盆,胳膊上还搭了两条毛巾。 “让让,我放到屋里。” 沉星回洗了个毛巾,坐在床前给风遥擦脸。 “出了这么多汗,一定很痛吧。” 沉星回叹息,一定是因为他不够健壮。 若是他肉厚一些,就不会挡不住那箭,让风遥受伤了。 他得加强锻炼,再不可有今日之事发生。 正出神之际,风遥昏睡中迷离开口:“好渴……” 沉星回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怎么喂水却犯了难。 风遥昏迷着,叫不醒。 也不能直接倒,呛到怎么办? 沉星回想了半天,洗了手。 用手沾到杯里,犹豫的碰上她的嘴唇。 给嘴唇润湿也一样的吧? 哪想风遥渴急了,下意识的贪恋这求之不易的水源。 沉星回只觉女子伸出了小舌,将他的手指卷进了嘴里。 温热的感觉让他瞳孔放大了一瞬。 这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多年清心寡欲的人,脑子里突然就炸了。 第七十六章 看了他洗澡 沉星回一时愣怔,竟毫无动作,忘记了收回手。 风遥不满意水没了,哼哼唧唧的无意识吸咬了起来。 沉星回浑身发麻,一下子收回了手,脸红的彻底,他磕磕绊绊道:“放、放肆。” 可眼前昏迷的人哪里听得到。 风遥渴的不行,她在梦中本来喝到了山泉,可却有蒙面坏人将山泉一个移形换影,给变走了。 风遥气死了,哼哼唧唧的:“好渴……” 沉星回僵硬的看了一会儿,浑身热气散了散,犹豫着是否要为了让她解渴再伸出手去。 风遥感觉浑身难受,嘴里干巴巴的,再次出声已带了哭意:“还姑奶奶山泉水……” 沉星回:“……”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梦。 风遥迟迟解不了渴,难受的直顾涌,手无意识的想要解开束缚的衣裳。 沉星回清俊的脸通红,僵硬的低声呵斥:“休要放肆。” 又叹息明明知道她听不见,自己说了也没用。 风遥皱了皱眉,虽是昏迷着,手却利落的剥开了外衣。 沉星回忙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脱下去。 这一上前不要紧,风遥解开的衣裳大敞,露出些细腻莹润的皮肤,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春光。 沉星回脑子里嗡的一声,某根弦突然断了。 连忙移开眼,扯过被子飞快将风遥整个人盖住。 风遥脸被被子盖住,喃喃自语:“好热。” 沉星回无意识的舔舔干燥的唇,背对着她。 他也…… 很热。 沉星回僵硬在原地片刻,回过头犹豫着伸出手,掀开被子将她的脑袋露出来,其他地方依旧盖的严严实实的,甚至还裹了起来。 沉星回站在床边,端详了她的脸一番,放心了:“看来还没有发热。” 门外死雨敲门:“门主让我送饭菜来,那女子醒了吗?” 沉星回打开门,要接过饭菜:“还没有醒。不过幸好没有发热。” 死雨躲了一下,自顾自的进了屋:“你肩膀有伤,我来。” 放下饭菜后,瞧了一眼床上被裹着蚕的风遥,奇怪道:“大热天的,不热?” 沉星回顿了下,不太自然的蜷了蜷手:“……她的衣裳破了,还有血,能送套衣裳过来,找人给她换一下吗?” 死雨点头:“送两套吧,我看你也需要一套。你要沐浴去东屋,让人给你送浴桶来。” 沉星回点头:“多谢了。” 他身上刚受伤,不宜沐浴,不过可以擦洗一下,之前在易容的时候弄上了不少泥土,确实需要擦拭一番。 死雨回来时带了两身衣裳,和一个大娘。 “宋大娘,你去给她换吧。” 宋大娘局促的搓搓手,接过衣裳,沉星回和死雨默契的在屋外呆着。 过了一会儿,宋大娘出来了:“换好了,进去吧。” 死雨挥挥手,几个小厮抬着浴桶进了屋。 沉星回迟疑:“沐浴不是在东屋吗?” 死雨扬了下下巴,沉星回看去。 “屏风后面就是东屋,门主说了,你们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说是屏风,沉星回还没注意到,这个屏风居然这么大。 死雨推了他一下:“快进去洗,洗完吃饭,吃完饭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沉星回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到屏风后面,再三确认了屏风不透,这才安心的褪了衣裳。 风遥突然渴醒了,揉揉头,迷茫的坐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四方镇,不是都城。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被换掉的衣服,略微掀开看了一眼,肩膀处虽然还是很痛,但是已经被包扎好了。 衣服是谁换的呢? 风遥捂着肩膀,轻手轻脚的下床,警惕的打量着屋内。 桌子上有饭菜,但是还没人动过。 屋内整洁干净,床边有盆水,上面搭着两个巾帕。 风遥眉头一皱。 沉星回呢? 他们不会是把他…… 屏风后突然有一声响动,风遥凌厉看去。 她现在肩膀虽然受了伤,但还有一个胳膊能用。 她扫了眼桌子,随手拿了根筷子,悄咪咪的接近屏风。 若是不认识的人就先挟持了他。 若是沉星回…… 风遥顿了顿脚步。 先看看再说。 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屏风,风遥悄悄伸了脑袋看去。 这一眼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怎么有个裸男在洗澡? 那她身上的衣服…… 风遥迟疑的低头看自己换过了的衣裳,不会是…… 她凝了凝神,抚着胸口安慰自己。 裸男罢了。 谁一生中没见过几个裸男? 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他是谁。 沉星回摘了发带,乌黑头发披散着,用巾帕蘸水擦拭着身上。 风遥努力伸长脖子想看他的侧脸,可眼前全是他的背脊。 男子脊背略显单薄,左肩缠了布,宽肩窄腰,俊脸微微侧过,有水珠滴下来,顺着腰腹缓缓隐没,腰下被浴桶挡着。 风遥看见了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后,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裸男是沉星回。 风遥脸红到脖子根,一把将眼睛捂上。 屋外死雨耳力好,听到了些动静,蓦地打开了门。 风遥一惊,手上下意识用力,屏风哗啦一声被她推倒。 沉星回吓了一跳,忙抓过衣服遮住自己。 死雨看了看他俩,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有人闯入,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完啪的一声将门关了上锁。 风遥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造孽啊,生平第一次偷看就被抓包了…… 沉星回冷着声音:“还在那里杵着?将屏风扶起来。” 风遥哦了一声,别着头摸索着屏风。 幸好这屏风是花梨木的,不然碎一地她更尴尬了。 风遥紧张,摸了半天也没扶起来。 只感觉脑后要让他冰冷的目光射成筛子了,哆哆嗦嗦更紧张了。 沉星回:“……算了,你去床上趴着,不准转过来。” 风遥听话的上床趴着,一动不动。 沉星回穿好了衣裳,束好了头发,扶起屏风,一看风遥直挺挺的躺着,觉得好笑。 他轻咳了一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装死做什么?过来吃饭吧。” 风遥应了,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凳子上。 沉星回冷笑。 被看光的人是他,她倒忸怩起来了。 他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淡淡开口。 “坐过来。” 第七十七章 你们这对相好的 风遥没动。 沉星回皱着眉重复:“坐过来。” 风遥低头装鹌鹑:“……” 休想让她过去。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看到了他的裸体啊,还怎么能离他那么近? 这多不好意思啊…… 沉星回袖中的手蜷了下,语气加重:“你不坐过来,是在等我抱你过来?” 风遥扭捏,小声说:“你连替我挡箭都挡不住,还能抱得动我?” 沉星回眉头一跳,气笑了:“……我挡还挡出错了?” 风遥微掀眼帘看他额头上气的青筋都起来了,忙识时务的起身坐了过去。 风遥真诚的拉起他的手,看着他:“没有,我觉得你挡的特别好。没有你我今天都活不下来,我愿称你为大英雄。” 沉星回无奈抽回手,碰了一下饭碗:“别贫嘴,快吃饭。” 风遥点头,乖乖拿起筷子扒了口饭。 正要夹菜时,一双筷子已经夹了口水鸡放在她碗里。 风遥看他。 “看我做什么?你不是伤的右肩吗?我给你夹,你吃就好了。” 风遥为难:“不用了吧,这菜离的又不远,我觉得其实没有那么疼……” 沉星回面无表情看着她。 风遥及时改口:“还挺疼的,多谢你给我夹菜了。” 沉星回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看她吃完了口水鸡,沉星回夹了一筷子蒜蓉油麦菜给她。 风遥弱弱道:“我不吃蒜蓉……” 沉星回倒没逼她吃,将自己未动的米饭和她对换了:“你吃我这个吧,我还没吃。” “可是那碗我都吃过了啊。” “你不是不吃蒜蓉吗?”沉星回不在意,“我吃蒜蓉,不嫌弃你。” “……”这是嫌不嫌弃的事吗?这是不是有点…… 亲密? “你还不吃什么?红烧肉吃吗?” 沉星回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被风遥用筷子拦下了。 “我……只吃瘦的部分,不吃肥的和皮。” “你还挺挑食,”沉星回虽然如此说,仍旧用筷子将瘦肉夹了下来放在她碗里,肥肉则…… 放回了盘子里。 风遥挑了下眉:“就这么放回去?” “肥瘦相间可以,光吃肥肉我也不行,好了,快吃吧。” 风遥哦了一声。 一顿饭有人在旁边伺候着,又是夹菜又是倒水的,很是妥帖。 风遥满意了,放下筷子,真心实意:“今日多谢你。” 沉星回嗯了一声,见她吃完了,自己开始动筷:“不谢。” “我说的是你替我挡箭的事啦,”风遥说,“虽然没有完全挡住……不过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你一定不要来替我挡,我是习武之人,反应比你快多了,你再受伤多不值当。” 沉星回也知道是这样,垂着头默默吃饭:“好,我知道了。” 见他有些蔫蔫的,风遥心想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 沉星回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我不会武,没你那么厉害,是我没用。” “……” 沉星回吃了口饭,闷闷不乐:“我反应慢,连给你挡箭都没挡住,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风遥眨巴着眼,干巴巴道:“也没有那么没用啦……” “别安慰我了。” 沉星回放下筷子闷闷出声:“我吃好了,我去叫门外的进来拿走。” 风遥伸出手想抓他胳膊,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奈何沉星回看都不看她一眼,垂着脑袋很是黯然神伤的去叩门。 “……” 她说了什么重话吗? 死雨吩咐人将浴桶和吃剩的饭菜都拿出去后,回头:“明日门主会见你们,半夜若是发热了叩门,我就在门口守着。” 沉星回点头。 风遥看他要关门,忙问:“和我们一起被带回来的人呢?” 死雨:“都在牢里,放心,都活的好好的不用你担心。倒是你们两个,如果发热了很严重,一定叩门叫我。” 风遥:“好。” 死雨关了门,风遥和沉星回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风遥打破寂静:“今夜怎么睡?” 沉星回仍旧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眉眼间甚至又恢复了之前疏离客气的样子:“你睡在西屋吧,离门近。若是半夜发生什么,你也能保护没用的我。” 风遥僵了一下,什么叫保护没用的我? 这是在跟她闹别扭吗? 不等她想出说些什么缓解,他就自顾自的去了屏风后的东屋。 风遥没办法,站在原地片刻,也脱了鞋上床直挺挺的瞪眼。 她倒是没在想怎么哄沉星回,而是在想这暗柳门的事。 按理说,她和沉星回点了他们的军营,这次既然抓了他们,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是眼下又是给他们治伤,又是贴心的在门口安排了人怕他们发热,又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风遥心觉不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捂着嘴震惊的发出吸气声。 沉星回听到了,走了出来。 看她面露惊恐,面上冷冰冰,却掩盖不住眼睛里的关切:“你怎么了,又疼了?” 风遥一把抓住沉星回的手,将他的手往肚子上放。 沉星回怔了一下,看她很害怕的样子,也没抽回手。 风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似乎期待他说出点儿什么。 沉星回舔了下干涩的唇,为难道:“嗯……你胖了?” 风遥皱着眉头打他手,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风遥小声道:“我怀疑他们在饭菜里下毒了。” 沉星回耳边被她呼吸的有些热,不自在的扭过头:“我验过毒了,没有毒的。” 风遥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早说没毒嘛,我还在这担心半天!不过他们既然抓回了我们,怎么对待我们像客人一样?这其中一定有诈……” 沉星回还没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死雨的声音。 “我们暗柳门虽是靠毒成为江湖第一门派的,但也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门派,谁会给你们下毒啊,别埋汰人了……” 风遥沉星回对视一眼都噤声了。 死雨没听到回话,叼着根草,坐在门口没好气的嘟嘟囔囔。 “你们这对相好的,嘴太坏了。点了我们地盘就算了,还在屋里嘀嘀咕咕我们暗柳门,一会儿我就告诉门主去……” 第七十八章 牢房 深夜,大牢内。 东璃大皇子和暗卫们关在一起,大内侍卫统领和手下关在对面牢房。 两方都静静的,很是深沉,没人说话。 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是个狱卒。 狱卒看起来三十几岁,肚子因为酗酒而挺了出来,他慢腾腾的拎着桶站在了两个牢房之间。 一时,十几双眼睛齐齐盯着他。 狱卒咧开嘴一笑,从桶里拿出一盘馒头塞进了东璃大皇子的牢房,又给大内侍卫那边放了一盘。 东璃大皇子眯了眯眼,看了眼放在稻草上的几个馒头,冷笑出声。 “这是什么?” 狱卒奇怪的看他一眼:“馒头啊,你没吃过馒头?” “……我知道这是馒头,我们七个人就给四个馒头?再说,菜呢?” 狱卒噢了一声,又从桶里掏出盘菜:“对对,还有菜。没有菜怎么吃饭嘛。” 几个暗卫看去,盘中几片没切的大白菜片光溜溜的躺在那里,若是没有下面一些黄色的汤汁,都以为从地里掰了直接放上去的。 东璃大皇子怒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什么残汤剩饭,我不吃!” 狱卒点点头:“不吃你便饿着吧。” 又转头从桶里掏出一盘扣肉,放进了大内侍卫的牢房里。 东璃大皇子指着对面:“凭什么他们是扣肉,我们就是大白菜?!” 大内侍卫统领也不动声色看着狱卒,同是阶下囚,为何双方吃的不一样? 怕不是有诈吧。 狱卒呵呵一笑:“当然不同了,你们是东璃人。不久前不就是你带人突袭了大昀边境?” 东璃大皇子一梗。 确有此事。 那还是万国朝会之前,他本来没想惹事,但是那些边境刁民太不可理喻,竟出言不逊。他只是叫人教训教训他们,谁曾想引来了官兵,他又急于脱身不想惹事,一时大打出手。 等后来竟变成了他突袭大昀边境,父皇连夜派快马送了圣旨来,降罪于他。 他可真是怨的要命! 见他没说话,狱卒啧了一声,斜眼看他:“打了我们大昀的子民,还想吃好的?我没给你放几颗老鼠屎已经算光明磊落了!” 又转头看向大内侍卫的牢房,脸色稍缓:“几位将就着吃,门主说了,明日就放你们回去。” 几人互相看了看,难掩震惊。 这么容易就把他们放回去吗? 东璃大皇子听了:“那我们呢?” 狱卒斜眼:“你们还想回去?啧。” 嘲讽完转身就又去喝酒了。 东璃大皇子指着他,像是没听清般,看着自己身旁的暗卫:“他说什么?” 暗卫犹豫了一下:“他说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暗卫抓抓头:“我们都死这儿?” 对面大内侍卫们已经吃起了扣肉,赞扬声不绝于耳。 “这扣肉居然很是美味。” “是啊,六分瘦四分肥,入口即化!” “给了好多,还以为只有薄薄一层呢……” 大内侍卫统领咬了一口馒头,馒头也松软的很,像是刚出锅的。 东璃大皇子阴狠的看着他们。 不就是一盘子破扣肉吗,是没吃过肉吗? 一群乡巴佬! 大昀这些该死的贱民…… 有朝一日,一定叫他们不得好死,每天都吃大白菜! 身后暗卫们都馋的不行,肚子也咕噜噜的叫。 暗卫小心翼翼开口:“主子,您拿两个馒头吧,剩下两个……我们六个人分着吃。” 东璃大皇子咬了咬牙,黑着脸:“我不吃,你们都分了吧。” 又突然改口:“我拿一个,你们分三个。” 暗卫点点头,拿起馒头递给他。 大皇子接了,捏了捏,脸更黑了。 为什么对面的馒头都是松软的,给他们的就又冷又硬? 但是肚子里的饥饿实在难以忍受。 他下定决心,咬了一口,囫囵的嚼了嚼咽下去。 还好,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他安慰自己。 正要咬第二口,东璃大皇子定睛一看,馒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仔细看了看,一块黑黑的,像药丸似的东西在他刚才咬的地方挂着,他还咬掉了一半。 “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身旁暗卫听了,聚过来看。 暗卫不确定的说:“有点像……老鼠屎?” 大皇子蓦地看去,声音凶恶:“你说什么?!” 暗卫诚恳的点头:“真的,俺家里粮仓偶尔也有这种,俺娘说就是老鼠屎。” 大皇子静了片刻,脸色一变,再也抑制不住干呕了起来。 他咬掉了半个老鼠屎! 暗卫们也脸色不好看,他们虽然没在馒头里吃到,但是同一盘的,既然一个馒头有了,其他馒头也不干净。 一时听着大皇子干呕的声音,他们也条件反射般的干呕起来。 对面牢房都吃差不多了,听到他们不绝于耳的干呕声,都皱着眉抱怨:“要死啦,都呕这么厉害?” 旁边大内侍卫偷笑:“听他们说,那个大皇子好像吃到了老鼠屎……” “老鼠屎?”一人高声喊道,“把老鼠屎咽下去啦?” 大内侍卫统领也绷不住,悄悄笑了。 整个牢房一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 死雨敲了门。 “门主。” 屋内慕柳清冷声音:“进来。” 死雨推开门,见慕柳正在喂着毒蝎子。 “门主,明日真的要将大内侍卫都放回去吗?他们会禀告皇帝的。” 慕柳不在意:“禀告便禀告了。老皇帝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四方镇养兵的事,他早就该知道了。” “那为何还要抓那些人回来?”死雨不懂,“还救了那两个人,他们若是死了,不是对我们好处更多吗?” 慕柳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两个非但不能死,我们还要争取他们的站队,这是两大助力啊。” 死雨低声:“风将军倒是没问题,可是丞相……他不是早就和别国暗通款曲了?” 慕柳喂完了毒蝎子,又拿了一小碗的生肉,走到蛇笼前。 白底黄纹的小蛇盘踞在小木棍上,直勾勾看着眼前人。 慕柳拿了一块肉扔进去。 看着小蛇一下子吞下去,他笑了笑。 “我们要争取的是风遥和沉星回,而不是他们的父亲。” 第七十九章 你不是门主吧 风遥趴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的。 暗柳门将他们关在这里,明日会怎么处置? 还有给她拔箭的人,那人就是门主? 不是说暗柳门门主毒公子从未在人前露面吗? 她既知道了他的模样,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现在也无法将消息传给父亲,她已经消失几天了,父亲母亲一定在担忧她吧…… 风遥来回翻腾,思绪万千,不时还叹口气。 沉星回也睡不着,坐了片刻,还是穿了鞋走出来,无奈看她:“翻来覆去的,烙饼呢。” 风遥不好意思了:“吵到你了?” 沉星回坐在桌前,倒了杯水润喉。 他摇摇头:“没有,我也睡不着。” 风遥起身,倚在床边瞧他笑:“你在云台观睡觉不是很规律吗,怎么睡不着?噢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和你在一间屋子里,所以你睡不着吗?” 沉星回无语:“你想多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失眠。” 风遥笑了一下,冲他招手:“倒杯水给我。” 沉星回应了声,倒了杯水走过去,看她面色发红,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发热了?” 风遥摇摇脑袋,觉得混沌的很:“好像是吧,头晕的厉害……” 沉星回递给她水,手背覆上她额头,沉吟片刻:“好热,确实烧起来了。喝完水快躺下歇着,我去叩门。” 风遥乖乖点头,将水喝光后递给他:“我还要。” “好。”沉星回又去倒了一杯递给她,转头去叩门了。 死雨正在门口坐着打盹,一下子惊醒,他开了门,听到发热二字,立马将门又锁了,跑去找门主。 死雨跑到院里,就见门主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默默饮茶。 “门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慕柳看他,放下茶杯,淡淡开口:“何事?” “那个风遥发热了,请您去看看。” 慕柳嗯了一声,正抬脚要去,又想起了什么,回屋拿了面纱戴上。 —— 风遥喝了两杯水仍觉得口干舌燥,烧的脸庞滚烫有红晕,她有些难耐的舔了舔嘴唇,迷蒙着双眼看向沉星回。 沉星回喉咙一紧,寒着脸:“看我做什么?” 她都发热了,他怎么还这么凶恶呢。 风遥委屈:“这屋里就你一个活人,我不看你看谁?” “闭眼睛休息吧。” 风遥耍赖了:“我不睡,你过来和我说话。” 沉星回不动:“我坐在这儿也能和你说话。” “我没力气大声讲话了,”风遥蔫蔫的,声音低下去,“不过来就算了,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风遥不高兴的闭眼,她觉得脑子里都是旋转的旋风,转的她迷迷糊糊的,就要吐了。 沉星回看她真的不说话了,犹豫了下,还是走近坐在了床边。 她的脸烧的微微泛红,本来白皙柔嫩的脸蛋看起来像个晒够了阳光的水灵苹果。 风遥睫毛微颤,眉头因不舒服而轻轻蹙着,嘴唇因为口渴不自觉舔过而湿润,长发微乱,整个人透着清纯又病弱的柔媚。 沉星回蓦地的站了起来,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闭上眼开始小声念着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风遥迷蒙的睁开眼。 她是要死了吗? 怎么听见有人要给她超度啊……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沉星回起身,死雨在前,身后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拎着药箱缓步而来。 男子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直奔床去。 沉星回皱了皱眉。 慕柳放下药箱,仔细瞧了,片刻后转身到沉星回面前。 沉星回开口:“如何?” 慕柳:“今夜一直守着,每半个时辰喂一次水,两个时辰喂一次药。” 沉星回点头:“好,多谢。” 慕柳摇头:“不谢,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说完话,转身给了死雨一张方子让他去吩咐煎药。 沉星回看着他背影,低垂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 “你不是门主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 慕柳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出了屋。 死雨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锁了门后在门口也没声了。 —— 这一夜沉星回一直坐在风遥床边。 风遥做梦说胡话,他就轻轻拍拍她,她知道沉星回在身旁,安心的继续睡。 死雨端了药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沉星回闻了闻,又喝了一口,辨认过后才放心将风遥喊起来喝药。 风遥浑身酸疼,喘气都是热的。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汤,风遥瘪瘪嘴。 沉星回温声细语,要喂她:“喝了就不发热了,我尝过了,不苦的。” 风遥怀疑的看他,又看了看药汤:“看这个颜色就不可能不苦。” “真的,快喝吧。” 风遥叹口气:“好吧。” 沉星回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风遥舔了一口,顿时苦的五官挤在一起。 “这是陈年老药熬的吗?比我这辈子喝过的所有汤药加在一起都苦!”风遥舔了这一口,本来恢复的力气瞬间被瓦解,“你没有味觉吗?不喝了,我要睡了……” 沉星回强硬的抓住她胳膊,严厉:“不喝药怎么能好?不许睡。” “……好吧好吧,我喝就是了。不过这一勺一勺喝太折磨人了,你给我。” 风遥接过碗,深呼吸了一下,一饮而尽。 “快拿走吧,苦死我了,给我倒杯水。” 沉星回看了眼碗底,果然喝的一滴都不剩,于是满意的去倒了水给她。 “再睡会儿吧,两个时辰我再喊你喝药。” 风遥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 “沉星回,你坐过来,不然我不安心。” 沉星回应了。 坐在床上后,风遥嘟嘟囔囔:“我在家时生病了,母亲都会拍我睡觉的,还会给我唱歌哄我。” 沉星回为难:“唱歌我不会。我会念清心诀,你要听吗?” 没等到她的回答,她已睡着了。 沉星回坐了片刻,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 风遥睡的沉了,翻了个身,冲着床里睡了。 沉星回停了一下,又拍了拍。 他没看到,女子翻过身后,翘起了嘴角。 这人真是的,面冷心热,倒还挺可爱的。 第八十章 心如鼓擂的心跳 第二日。 大内侍卫们被从牢里提出去了。 东璃大皇子冷眼看着,身旁暗卫问他:“主子,他们都回去了,那我们……” “急什么。我是东璃的大皇子,有父皇撑腰,他敢对我如何吗?” —— 大内侍卫们被带去见了门主。 慕柳蒙着面,将一瓶子丹药扔给死雨。 死雨会意:“你们吃了这药,自然就可以回去。” 大内侍卫统领皱眉:“这是什么药?吃了就能离开吗?” 死雨:“自然是能让你们管住嘴的药了。另外,昨日已派人连夜将你们的亲眷移至城内了,有我们的照顾,放心好了。” 几人震惊抬头:“你们卑鄙!竟然挟持我们的家人。” 死雨点头:“是挺卑鄙的,不过挺有用的,是不是?” 大内侍卫统领浑身一震,都城守卫森严,他们竟然能悄无声息将他们的亲眷连夜带过来…… 死雨看他:“统领放心,您夫人的胎还安稳的很,我们已让大夫看过了。” 大内侍卫统领咬牙,他年近三十,这是他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绝不能有闪失。 他想通了,接过丹药痛快的吃了。 其余几人见统领都吃了,自己家人又在他们手上,也不敢如何,都吃了。 死雨嗯了一声:“想必各位的嘴如今严实的很,以后每月来四方镇领一次解药吧。你们可以走了。” 等几人离开后,死雨看向慕柳:“那药……” 慕柳摘下面纱,淡淡道:“做药丸时废了的,只会让人拉几次肚子罢了。” 死雨:“为什么不给他们吃蛊虫?这样他们一直都会听命于……” 慕柳呵斥:“死雨,你忘了他说过什么吗?” 死雨一噎:“他是说过不许随便杀人,可是他们是老皇帝的人啊,有他们在,我们的计划……” “住口。”慕柳冷冷看他一眼,“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你和我只不过是替他守住暗柳门的人,他没回来之前,计划不能进行。” “可是……” “没有可是。他若还活着,这暗柳门我替他守着,那个位子只能是他的。” 死雨不甘心:“他已经消失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让谁杀了。那我们多年的计划就要毁于一旦吗?” “不会。” 慕柳眼神坚定:“他若真的死了,计划也不会毁于一旦。我和他是一母同胞,同为皇室血脉,这位子他坐得,我慕柳自然也坐得。” 死雨有些惊诧:“可是姐姐你是个女子啊,如何与老皇帝争?天下百姓都不会同意的……” 慕柳:“百姓只想要个贤明的君主,是男是女又何妨?况且如今我是女扮男装,并无人知晓我是女子。他若真的不回来,就等我登上龙椅的那天吧。” “不论如何,我都是要找到他的。” —— 风遥睡了一夜,也退了热。 她轻轻坐起来,揉了揉脖子。 正看到沉星回趴在床边睡着。 一夜没有睡,真是辛苦他了。 他眼皮轻阖,呼吸安稳舒缓,清隽俊秀的脸放松而平和,眉宇间却不自觉的轻轻蹙起。 睡觉也想的那么多啊。 风遥伸出手去,轻轻用手指抚平他眉间的沟壑。 手不自觉的向下,又摸了摸他的鼻梁。 风遥凑近打量,睫毛也又长又密。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的? 回想了一下丞相的长相,虽也算得上长得还行,但是怎么看这两个人都长的只有几分相像啊。 难道是他的母亲非常好看,改良了他? 风遥盯着他一时失神,手指顿了一下,移到了唇上。 嘴唇也长的这么…… 沉星回蓦地睁了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淡淡看着她。 “摸够了吗?” “……摸够了吧。” 风遥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点评他:“你长得还行。” “只是还行吗?”沉星回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还好不热了。昨夜热的我以为你会烧成傻子。” “不过是发热罢了,我命硬着呢!”风遥说,“我感觉都几天没洗澡了,你闻闻,我都要馊了……” 沉星回终于露出笑意,装模作样闻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点头:“确实,馊的厉害。我去叩门给你准备水?” 风遥点点头。 死雨在慕柳的院子里,刚刚回来,正想看两人醒了没有。 沉星回还没叩门,他就将门开了。 见沉星回就在门口,他也一愣:“什么事儿?” 沉星回说了要浴桶洗澡云云,死雨答应了:“一会儿快点沐浴,门主要见你们。” 风遥去了屏风后面,不放心的在屏风后伸着脑袋嘱咐沉星回。 “你不会偷看的对吧?你没有那么龌龊吧?” “……不会,你放心好了。不然你把我绑在椅子上?” “那倒不用,”风遥缩回了脑袋,“你看起来就像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样子。” “……” 沉星回无奈摇头,她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风遥小心的脱了衣服,肩膀的地方还是有些疼。 不能进去沐浴,不然一定会让伤口沾上水的。 只能用巾帕擦洗。 偶尔不小心碰到伤口处,风遥嘶的一声。 沉星回站起来看向屏风后面:“还好吗?” 风遥:“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两人不说话,屋内就只有撩水的声音。 风遥照着铜镜,看自己的肩膀处。 这么大一块,以后会留疤的吧…… 风遥想着想着又出神了。 沉星回听见没了声音,又抬头看向屏风询问:“怎么不洗了?” 风遥叹气一声。 “我这肤若凝脂的皮肤,竟然有了如此大的一个窟窿,忧愁啊。” 静了片刻却没听到沉星回答话。 风遥奇怪,在屏风后面犹豫了一下,伸出个脑袋看他。 沉星回背对着这边,又开始念清心诀了。 “你总念清心诀做什么?” 沉星回不答,只冷着声音说:“速速洗完,莫要再和我说话。” “?” 又犯什么病? 风遥没好气的白了他后脑勺一眼。 沉星回红着耳朵,如坐针毡。 只有自己能听到他心如鼓擂的心跳。 他到底要不要说? 这个屏风,不是完全实色的。 他刚才抬眼说话时,看到了她的轮廓。 第八十一章 浅尝辄止 风遥擦好了身上,又洗了头发。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沉星回连地方都没动,仍旧直挺挺背对着她。 风遥眼珠一转,悄悄靠近他,想吓他一跳。 离他身后还有一步远时,风遥俯身,偷笑着伸出一只手要拍他肩膀,沉星回却突然回了头。 风遥没吓到人,自己却吓了一跳,收回手想要抚平自己受惊的心。 哪知鞋子刚刚在沐浴时沾了皂水,十分打滑。 风遥左摇右晃,试图抓住桌边稳定下来。 桌边没抓着,却一下子勾住了沉星回伸过来扶她的手。 两人齐齐摔倒。 风遥瞪大了眼睛,后脑勺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撞到,一只手有些紧的揽着她的腰。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 气氛突然微妙旖旎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腰上的手持续缩紧,他掌心的滚烫透过了衣裳,她有些吃痛的嘶了一声,可腰上的力度却并没有因为她疼的出声而松懈半分。 沉星回愣怔又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她,她湿漉漉的黑发在身下,一双澄澈的眼有些失神的看着他。 手中托着的腰盈盈一握,柔软温热,让他再次心跳如鼓。 风遥抬手摸了下他的喉咙,喃喃:“这个怎么会动……” 沉星回声音有些哑:“别乱摸了。” 风遥不听,手又划到了他的腹部,感受到他身体一僵后,她狠狠摸了一把。 “没想到看起来瘦,腰腹锻炼的还不错嘛。” 沉星回还是那句话:“……别乱摸了。” “为什么不能摸?”风遥蛮横道,“你现在是我未婚夫,以后是我夫君。我摸两把怎么了?” 沉星回低低笑起来,冷淡的眉眼都染上了温色,唇角一勾,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笑意加深:“说的没错。” “没错吧……唔!” 沉星回将垫在脑后的手抽出,抬高了她的下巴,揽着腰的手有些难得强势的按住她,轻轻吻了下来。 他轻轻的,温柔的勾着她,让她有些难耐的张开了嘴。 沉星回笑意加深,却浅尝辄止,松开了她。 正要说话,风遥眼睛亮晶晶的,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压了下来,二人又贴在一起。 沉星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欣喜,再没了束缚。 他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风遥被吻的无力极了,沉星回揉了下她耳垂,温柔开口:“嘴张开。” 风遥脸红,乖乖做了。 男子身上带着好闻的清香,此刻属于他的味道将她笼罩。 半晌,沉星回终于抬起了脸。 低头看身下的风遥,他温柔的将她碎发捋到耳后:“你好漂亮。” 风遥红了脸,看他唇上的水渍,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她害羞的开口:“我想起来了。” 沉星回一愣,忙起身,将她拉了起来。 “肩膀可摔疼了?” 风遥摇头:“不疼,不过……” 沉星回看她。 “不过还想继续。” 看着女子亮晶晶的眼神,沉星回红着脸别过头去。 “……下次。外面那个人还在等着呢。” 风遥失望的哦了一声:“那好吧。” “不过,”沉星回灼灼看着她的唇,上前一步,低头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他掐了一把她的脸,笑道,“可以这样。” 风遥又笑了起来。 门外死雨面无表情敲了敲门。 “腻歪完了吗?门主还等着见你们呢。” —— 沉星回和风遥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里。 慕柳坐在石凳上,已倒好了热茶。 “二位请坐吧。” 风遥沉星回对视一眼,坐下了。 “阁下便是暗柳门门主毒公子吗?”风遥探究的看她,只是戴着面纱看不见什么,“多谢你救了我。” 慕柳淡淡看她:“不必多谢,让二位过来,是有事相求。” 又转头看向沉星回:“公子已经看出我不是门主了,那我也如实相告吧。我确实不是门主毒公子,我是他的妹妹,慕柳。” 见二人面露讶异,慕柳微微点头:“不必惊讶,我确实是女子。” 风遥开口:“可是你为何假扮门主?真正的门主又在哪儿?” 慕柳沉吟片刻:“他……失踪了。为了不让暗柳门和四方镇人心惶惶,我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来。我对二位所求之事,便是希望你们在都城内,能够帮我寻找到他。” 沉星回看她:“虽然你救了我们,但是四方镇养兵一事,又作何解释?” 慕柳叹了口气:“不过是自保罢了,凭我们江湖第一门派的名头,再加上前门主与皇帝定下的四方镇独立的协议,若一点兵都没有,我们早就被蚕食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虽然是这样,”沉星回露出个微笑,“但四方镇养的也忒多了,慕姑娘不诚实啊。” 风遥探究的看她,慕柳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饮了杯茶,慢吞吞道:“若我真说了原因,只怕你们有命听,没命走出去了。” 第八十二章 好姐姐,原谅我嘛 沉星回淡淡看她:“慕姑娘这是在威胁我们?” 慕柳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希望你们二人能够明白,我并不想伤害你们,相反,和我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无弊。” 风遥笑道:“可我怎么只看到了弊,并没有利呢?况且,我们什么都不缺,慕姑娘说的利根本不能吸引我啊。” 慕柳摘下面纱,盯着风遥,露出一个笑。 “若是你们帮我,我就解了你们中的毒,并且能够让这位公子多活些时日。想必这位公子也有所察觉,自己的身体已亏空太大,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 “……你说什么?” 风遥看向他,见沉星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知道慕柳这话说对了。 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却没想到已经差成这样了…… 慕柳看了二人一眼,这两人竟对自己中毒丝毫不询问。 “两位回去好好想想吧。万国朝会还有两日结束,届时我会放你们回去。” 又吩咐一旁的死雨:“将他们带回去吧,今日的解药给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可怠慢。” —— 回了房,风遥一路沉默,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星回淡淡的:“生老病死,有何可说?” 风遥气死了:“什么叫有何可说?你身体差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了,我……” “告诉你,你又能如何?替我寻医问药,还是提前筹办丧事?”沉星回垂着眼,“还是和我退婚,另寻良人?” 风遥突然哑然。 告诉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不会医,也并不知道当世哪位名医能医他,甚至于连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身体亏空太大的,都不知道。 告不告诉她,好像确实一点用处都没有。 沉星回看她,袖中的手握了握,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自己还能活一段时间的。 风遥后退一步,冷着脸躲开了。 “不要碰我。” 沉星回手僵在那里,收回手后垂下了头:“好。” —— 一直到晚上死雨送进来饭时二人都没有说话。 风遥冷脸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看了一眼屏风后。 她冷着声音叫他:“过来吃饭。” 等了片刻,却并没有人应。 “沉星回?” 风遥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 他身体不好,不会是晕了吧? 风遥起身,快走几步,到了屏风后一瞧。 沉星回闭着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他紧闭双眼,连胸膛都不起伏了。 她瞳孔一缩,猛然想起今日慕柳的话。 “想必这位公子也有所察觉,自己的身体已亏空太大,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 风遥一瞬间脸白如纸,急忙冲过去喊他:“沉星回,你怎么了……” 哪想刚碰到他的胳膊,那仿若昏迷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拽着她的胳膊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沉星回垂着眼睛:“对不起,是我不该瞒你的。那些话我也不该说,如果我死了,你另寻良人是应该的,我应该在陛下赐婚之时就拒绝,这样也不至于连累你。还有今日和你……” 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小心翼翼抬眼看她,却看到了眼中漾着泪的她。 他突然发觉自己错的厉害。 风遥冷笑,倔强的直直看着他:“说啊,继续说下去。” “不该和我亲在一起,还是不该让我张开嘴?”风遥说,“都亲完了你开始放屁了,大鼻涕掉嘴里你知道甩了,我都和你亲了,你还敢死?” “我告诉你沉星回,等你死了我不光另寻良人,我还带着良人去你坟头亲给你看,等有孩子了,我还让孩子去你坟头认你做干爹,我膈应死你……” 风遥嘴上逞强,眼泪却唰唰的掉,沉星回用手擦泪,十分愧疚:“别哭了。” “哭?我没哭,我是高兴的,我高兴我有未婚夫一号,很快就有二号了,我开心死了呢。你从我身上起来,你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你还和我这么亲密做什么?” 沉星回不说话,默默起来了。 风遥抹了把泪,也坐起来了,阴阳怪气道:“有能耐你别起来啊,你亲啊,继续亲啊,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当做好事了,你长得也还行,我委屈委屈让你亲生前最后几下又没关系。” 沉星回沉默了一下:“我暂时……不会死的。” “是吗?那真是祝福你啊,”风遥勾起嘴角,冷冷看他一眼就别过头去,“那我是不是要提前先找好替代你位置的,要不然你不一定哪一天睡过去突然醒不过来了,我还怎么带他去你坟头?” 沉星回不说话了。 “又不说话?哑巴了?”风遥看他不说话就来气,起身欲走,“死了更好,下一位更乖!” 沉星回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风遥没好气的回头:“干啥?”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沉星回垂着头,顿了下,似乎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轻轻摇了摇风遥的手腕,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耳朵奇异的泛红,有些讨好的一笑:“好姐姐,原谅我嘛。” 风遥:? 大哥你谁? 第八十三章 营救 然而风遥不为所动,仍旧一脸冷漠甩开了他的手。 风遥皮笑肉不笑抱拳假笑:“这事没完。” 说完话就回了西屋。 沉星回红着耳朵暗自苦恼。 他是按照豫亲王世子在课堂上递给他的话本子上做的啊,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 傍晚将军府。 风啸唉声叹气的坐在床上,耳边不时传来女子的哭声。 “风啸!你这个没心肝的,咱们女儿都走了几天了,你怎么还不去找找?”将军夫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一边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风啸,“遥儿可是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要是哪儿受伤了,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风啸也很无奈:“夫人啊,不是我不去找,是陛下他不让我出都城啊。我已派了心腹去潜入四方镇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给我信了,风遥也是我的女儿,我能不急吗?” “你急,我怎么没看你急!”将军夫人瞪眼,走到他旁边揪起他的耳朵,“我告诉你风啸,遥儿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和我就一起去陪她!” 风啸赔笑:“好好好,夫人你冷静些,莫要再用力揪了……” —— 皇宫里皇帝也很着急。 鹤易之今日被召见了两次,此刻他正站在御书房内。 皇帝走了两圈,有些焦灼的问鹤易之。 “你可能算到他们何时能回来?” 鹤易之一噎:“陛下,这未来之事有多种走向,微臣也只能算出某一种可能,是算不出确定结果的。” 皇帝叹息一声:“这暗柳门将四方镇管的密不透风的,朕派去的大内侍卫都还未归,他们如今是越发胆子大了。” 鹤易之:“老门主当时已和陛下约定了,若朝廷不派人掺和四方镇之事,暗柳门便不会参与朝堂中来。可是眼下不单单是大内侍卫了,连风将军之女和丞相之子都在四方镇里,陛下真的不派人插手吗?” “朕若插手不就算违背协议了吗?”皇帝也很愁,“可是沉星回确实很重要,朕不能让他落下别人手里。” 鹤易之眸色一动:“听说东璃大皇子也在四方镇,他若是知道了沉星回会是下一位国师的事,他会不会……” 皇帝脸色不好看了起来:“他怎么也去了,这东璃大皇子是何居心啊?” 鹤易之试探:“陛下,不如我们不用朝廷的人,去雇佣江湖中人将他们带回来?” 皇帝看向他:“江湖中人?国师有何高见?” “臣听说启山派乃是江湖第二大门派,只要给足报酬,不论什么任务,他们都接。”鹤易之恭敬道,“暗柳门和启山派也算是死对头了,如果将救人的任务委托给他们,臣相信,他们会很愿意做。” “既然如此,那就国师来安排吧。” 鹤易之应了。 回了国师府后,已是亥时。 他叫来了仆从:“将此信送去给启山派接任务的地方。” 仆从拿了信,一刻不敢耽搁去将信送了。 翌日四方镇内。 “少主,来任务了。”一大汉接了信鸽,摘了信后看了看,递给梅见落。 梅见落接过一看,笑了下,点了点桌子,身旁一文绉绉的书生从袖子里拿出纸来。 梅见落抽出小刀来,漫不经心在纸上刻了个五瓣花的样式,将信卷了卷,又勾了勾手,信鸽歪了歪小脑袋,蹦蹦哒哒跳了过来。 梅见落一笑,将信绑在它的爪子上,拍了拍它的小脑瓜放飞了。 她漫不经心转着小刀,眉眼间流转着随意:“任务我接了。” —— 四方镇外。 “大哥,我们为什么非要伪装成这样?”二武捂着鼻子,推着粪车。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查的太严。”大武一脸严肃,“将军既然将救回小姐的事交给了我们,我们就一定要不辜负他的期望,将小姐安全带回。” 二武点点头:“可是就我们两个人,该如何进入暗柳门?” 大武斜了他一眼:“蠢货,别忘了我们现在伪装成什么了,哪怕是暗柳门,也要排泄啊。” 二武狰狞着脸,捂着鼻子咬牙:“行,为了小姐,哪怕是真让我推粪车我也情愿了!” 大武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弟弟,这才是有义气真男儿。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一定要将小姐安全带回都城!” 此时在他们不远处,有一队人鬼鬼祟祟猫在草丛里。 “我们真要进去啊……” 豫亲王世子悄声说:“嘘——” 燕舒给了他一个巴掌:“嘘什么,这还没进镇呢。” 豫亲王世子捂着后脑勺:“哎哟喂你轻点!” 明慧披了个大披风,将整个身体和脑袋都藏起来了,只露出眼睛鬼鬼祟祟:“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救出被困在四方镇的风遥!” 牧云裳提醒她:“还有沉星回。” 豫亲王世子点头:“没错,还有星回!我感觉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慧也很惆怅:“我也很久没见到风遥了,不知道她还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豫亲王世子连连点头:“是啊,不过……这个人为什么也跟来了?” 几人一起看向在身后扇着扇子的楚洺。 楚洺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风遥是我的朋友,救她我责无旁贷,自然要来!况且你们别忘了,你们来时一路上的花费可都是我在付钱……” 几人哑口无言。 确实,几人其实从知道风遥在四方镇的消息后,第二天就出发了。 几人商量的很好,还租了几匹马—— 然而他们其中,也只有燕舒和豫亲王世子会骑马。 几人出来的匆忙,都是瞒着家里,也并没有带多少银子。 楚洺这时候出现了。 他租了两辆马车,一辆他自己坐,一辆给明慧和牧云裳坐,燕舒和豫亲王世子骑马。 几人晃晃悠悠,用了一日余才到了四方镇。 燕舒皱眉:“四方镇如今定然关卡很严,我们要如何混进去?” 楚洺一笑,露出整齐的几颗大白牙:“交给我好了,我已有了万全之策。” 第八十四章 营救2 楚洺从不远处马车里拿出几套衣裳。 他得意洋洋起来:“还好我早前特意去打听过了,进入四方镇的若是江湖人士,凭各门派的令牌皆可进入,我弄到了几块。你们进马车换了衣裳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惊讶于楚洺竟有如此头脑,也都不废话了,利索的换了。 几人都换了一身江湖人的装扮,又拎了剑。 楚洺满意点头:“这下便是万无一失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五块令牌,留下一块,其余四块分给了他们。 “我们进去吧,一切看我眼色行事。”楚洺深沉道。 —— 四方镇门口的仔细核对着入镇的人。 到了大武和二武推着粪车时,那人本已经挥了挥手让他们进了,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男子忽而叫住了他们。 东方武开口:“站住。” 二武身形一僵,向大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大武倒是很淡定,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转身讶异的看向东方武,有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爷,您是在叫我吗?” 东方武的眼神转了转,虽然没了一个胳膊,也不见他有任何颓丧,“你们两个,是倒粪车的?怎么从没见过呢?” 按说来回倒粪车的人应该是固定的几号人来回换班,今日这兄弟俩…… 大武很镇定,露出一个笑:“爷,您不知道,昨儿个李明和张浩吃错了东西,跑了一晚上茅房,这不,让我和我这弟弟来替下班。” 东方武打量着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是么?那是你弟弟,怎么不转过来?” 二武最是不会撒谎,什么都能从脸上看出来。 二武心想躲不过了,僵硬着身躯转了过来。 大武挡在身前行了个礼:“爷,我这弟弟……从小生了场大病,这脑子不大好使,见人只会傻笑,别吓到了您。” 东方武皱着眉,一下子将大武扒拉到一边:“是吗?我看看。” 二武咬了咬牙,不让他说话撒谎就行,不就是傻子么,他会演! 二武放松了面部,下巴垂着,嘴张开嘿嘿的傻笑。 东方武看了他一眼,见他口水都流出来了,傻好像是真的,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两天太过警惕了,于是挥了挥手:“去吧。” 大武点头哈腰:“得嘞。” 二人推着粪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暗柳门……的茅厕。 大武二武看着茅厕沉默。 “我们……真的要……” 大武凝重的点头:“要的。” “可是……”二武捂着鼻子,嘴里干呕起来,“可是……” 大武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还是眼神坚定:“我们要到黄昏时才能行动,为了这一整日不暴露身份,弟弟,即便是屎又如何?为了小姐呕……我们……呕,责无旁贷!” 于是,两个大男人一腔激情的,边呕边开干。 路过的小厮很感慨。 即便是做运粪的活计,他们还是这样热爱这行业,这才是真正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啊! —— 风遥很生气。 虽然自己对他的歉意表达了拒绝和不接受,但是这个人就不能再一次哄哄她吗? 说不定她就原谅了他呢! 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放弃? 居然一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句话没和她说过…… 风遥坐在桌前,手蘸了茶水在桌上画圈圈。 王八蛋…… 王八蛋! 越想越气,风遥等不及了,她是个暴脾气,这事儿必须解决。 说时迟那时快,风遥快走几步到屏风后,虎着脸准备大发脾气。 哪想正撞见沉星回穿衣裳。 沉星回显然也没料到,怔了怔,迅速合上了衣襟。 “你……” 风遥咬着牙:“合这么快,防贼呢?” 沉星回试探看她:“没有这个意思。你不生气了?” 风遥黑着脸:“我若是一直生气,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了?” 沉星回踌躇:“也不是,只是看你的样子,我以为你不愿搭理我。” 风遥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原谅你也可以。” 沉星回抬眼:“真的?” “我们答应慕柳吧,帮她找她哥。”风遥冷静分析,“虽然眼下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养了那么多兵……不过,只是帮她找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先让她将你医好再说,能多活一年是一年。” 沉星回却持不同意见:“若答应了她,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相当于将军和丞相都站到了暗柳门的阵营,若是他们没旁的心思倒还好,可是你我都看见了,如今的暗柳门不容小觑,他们豢养的兵士并不是个小数目。” “那你说怎么办?你就要两眼一翻升天了!”风遥也知道眼下答应了可能会弊大于利,“按我说,还是要先保住你的命再说,暗柳门养兵也并非一定要反,大不了等她医好了你,我们反悔就是了。” 沉星回不赞同:“君子一诺,重于泰山……” 风遥咬牙:“我最恨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你都要见阎王爷去了,你还君子一诺千金呢?你要是让我当了寡妇,有你好看。” 沉星回一愣:“你不是说,我死了后你马上就找下一个接替我的么?” “你脑子被豫亲王世子踢了啊,你这不还有活的希望吗?老说什么死啊死的,晦气。”风遥不满,“就这么定了,等慕柳再找我们时,我们就先应下,其他事,容后再议。吃饭!” 沉星回还想说些什么反驳,被风遥虎着脸一个锐利眼神挡了回去。 “……好吧,我不说了。” 两人重归于好,终于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吃饭。 “都怪你,菜都凉了。” 沉星回无奈:“我一夜没睡,刚打了个盹,就别怪我了吧。” “谁让你不睡的,你还认床啊?”风遥夹了块鸡蛋吃。 沉星回蔫蔫的:“你一直生我的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风遥愣了一下:“就因为这你一个晚上没睡?” 他点头:“是啊。” “咚咚咚。”死雨敲门。 风遥不悦的放下筷子,人家这正说话在兴头上呢,他要干嘛? 沉星回开了门。 死雨面无表情手里拿了把折扇递给他。 沉星回辨认了一下,神色一变。 风遥好奇看去,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 楚洺的扇子! 死雨懒洋洋的开口:“你们的几位朋友用了假的通行令牌,擅闯四方镇,现在已经被扔进大牢了。” 第八十五章 是不是有点饥不择食了 风遥和沉星回去见了慕柳。 慕柳没戴面纱,毫不意外:“想好了?” 风遥看了一眼沉星回:“想好了,但是牢里的几人是我朋友,她们是担心我才来的,能将她们放了吗?” 慕柳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看了下死雨:“怎么回事?” 死雨:“今日有几个人拿了启山派的假令牌进镇,被东方武发现了,下了大牢。” 慕柳点头示意知道了。 “既然风姑娘和沉公子愿意与我合作,那二位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慕柳吩咐死雨,“你去牢里将几人提出来,和他们二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 死雨应是。 又对风遥说:“我是女子的事情,也希望二位不要对别人说,若是有人知道,也莫怪在下翻脸无情。” 风遥:“这是自然,我从未听说过什么慕姑娘,只知毒公子。另外,既已答应帮你寻人,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医治?” 慕柳微微一笑:“今日便可,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二位,届时也需要风姑娘的帮忙。” —— 几人很快就被从牢里提出来了,送到了风遥和沉星回的门口。 豫亲王世子一脸悲怆:“都怪你,楚洺,你还说万全之策,令牌你都能买到假的。” 明慧的披风不见了,被东方武觉得有病给收缴了,明慧掩面:“真真是作孽呀,愿大昀再无假货。” 死雨呵呵一笑,颇为嫌弃的看着这两个戏精,将门开了:“去吧,门主说给你们一个时辰叙旧报平安,一个时辰后你们几人会被安排在旁边的房屋住,万国朝会结束后放你们一起回去。” 明慧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死雨,上下打量一番,不怀好意的笑:“我还以为四方镇都是那个什么东方武那等蛮横丑陋之人呢,没想到还有如此细皮嫩肉的。小哥,你可有婚配啊?” 死雨挑了下眉:“你在和我搭讪?” 明慧正要回话,燕舒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好意思,她的脑子有点问题,你就当没听见。” 死雨点头:“看出来了。快进去吧,早说完我的任务也早结束。” 门一开,风遥和沉星回已等在门口。 风遥笑容满面迎接:“诸位朋友……” 哪想楚洺噌噌从最后面一下子挤到前面,将明慧顶开,一个熊抱抱住了她。 风遥笑容僵硬:“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楚洺紧紧抱着她,满脸欣慰:“遥儿,真是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沉星回脸上的浅浅笑意落了,伸手将二人隔开:“男女授受不亲,楚公子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楚洺奇怪的看他一眼:“读什么圣贤书,圣贤书有个屁用?我听说陛下不是派你来救遥儿的吗,你怎么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沉星回默了下:“这其中多种曲折。” 后面的豫亲王世子十分想念沉星回,一脸动容的上前来,狠狠抱住了他。 沉星回也僵硬了:“……世子你……” 豫亲王世子似乎想要抽泣:“星回,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们几日不见,已经隔了……好多好多个秋了!” 身后三位女子齐齐沉默了。 两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倒显得她们没有多关心她了似的。 风遥推开楚洺,十分高兴的看着三人:“你们能来救我,好意外啊!” 牧云裳上前,关切道:“可有哪里受伤?” 风遥指了指自己肩膀:“这里被穿了个洞,其他地方好得很。” 燕舒端详了一下:“虽然是肩膀处,但看你活动起来并无大碍,不影响习武。” 风遥点点头:“幸好不影响习武,不然我可难过死了。” 豫亲王世子见她们关切,也不想落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沉星回:“星回,可有哪里受伤?” 沉星回无奈点头:“我也是肩膀处受伤,不过如今已无大碍了。” 明慧悄声问道:“他们可对你们用刑了?有没有打你们?对了对了,门口那个小哥是谁,可有婚配啊?” 死雨在后面懒洋洋的:“我们暗柳门可不是个随意给人用刑的地方,也并不会打人,顶多下下毒。我是暗柳门某一堂的堂主死雨,至于婚配……” 死雨勾起一个嘲笑:“我才十五岁,这位姐姐,你是不是有点饥不择食了?” 第八十六章 大胆 明慧似乎吓了一跳,奇怪的看着他:“你为何还没走?” 死雨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门上:“走去哪儿?我得听听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诋毁我们暗柳门。” 风遥此时也不便多说,略一思索:“既然已经见过了,你们一路上也不容易,想必是累了吧,先去休息吧。” 几人知道风遥这是看死雨在这,不方便说话,也都应和:“确实是累了,那你先休息。” 楚洺临出门,见沉星回没跟上来,回去拉他:“走啊,没看到遥儿要休息了么?” 沉星回不动如山,只笑着看他。 楚洺回过味来,看了看屋里:“……什么意思?你竟然和风遥——” 风遥咳嗽了两声,过去拉过楚洺:“不是,这个屏风后面还有张床。他们不让我们分开住……” 死雨凉凉飘过来一句话:“当然,当我们暗柳门什么地方,客栈?不仅是他们两个要住一间,你们五个也要住一间。” 牧云裳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我们五个?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传出去……” 死雨打断:“中间也是有屏风的,眼下只有那一间房空着,你们若是不住,不如去柴房住?” 几人面面相觑,豫亲王世子严肃点了点头:“此言有理,既然男女授受不亲,那么这唯一一个房间就让给三位女子来住吧。” 燕舒挑眉:“哟,怎么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么有风度?” 豫亲王世子矜持的抬高了脖子:“我可以和星回挤在一张床上!” 沉星回:“……不必。” 风遥立马拒绝:“你算了吧,你还是和楚洺踏踏实实住进柴房好了。” 楚洺反驳:“凭什么我要和他一起住?我不住,既然沉星回能和你住一个房间,我也可以,打地铺也行,我不挑。” 死雨呵呵一笑:“你们还真是有趣,既然如此,那空着的房间你们都不要住了。” 死雨面无表情回过头,将已经踏出门的牧云裳明慧往屋里一带,将门毫不留情的上了锁。 “不是兄弟情深吗?你们七个人住在一起好了。” 风遥捂着头,头痛的吐槽:“这下好了吧,这屋里只有两张床,两个被子,七个人,怎么睡啊?” —— 暗柳门牢里。 东璃大皇子已不复曾经那副嘴脸,他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 如今的他蓬头垢面,颓废的坐在稻草堆上。 他要发疯了。 狱卒悠闲的拎着食桶又来了。 东璃大皇子愤恨的看去。 狱卒嘿嘿一笑:“大皇子啊,今日又是你最喜欢的辣椒炒白菜片。” “你们这是虐待,”东璃大皇子咬牙看他,“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东璃的大皇子,你们今日敢这样对我,信不信等我回了东璃,派兵剿了你们?” 狱卒从桶里拿出菜放到地上,闻言切了一声:“就凭你这话,今日这馒头再给你减一个。” 身旁几个暗卫瞳孔一缩,暗叫一声今日又要挨饿了。 狱卒将馒头拿出一个,只剩两个馒头随意的扔了进去,嘲讽:“要剿了我们之前,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吧!” 东璃大皇子气的不行。 暗卫小心翼翼:“主子,您今日还吃菜吗?” “吃,怎么不吃。”大皇子脸色发黑,他这几日天天吃辣,每天都拉肚子…… 但是自从那日吃到了老鼠屎,他就再也不碰馒头了。 不吃菜的话,他会饿死的。 他一边吃着辣的他流泪的白菜片,一边心中暗暗发誓。 等他父皇派来的人来救他,他一定将这狱卒和这让他耻辱的牢房一把火烧个干净! —— 此时放回去的大内侍卫终于回到了都城。 他们身上的钱财都被搜走了。 是腿儿着走回来的。 大内侍卫统领十分疲惫,挥了挥手让几人回去休息,自己一人进宫向陛下复命。 皇帝知道大内侍卫回来了,立刻召见了。 “陛下,臣失职了,没有将人带回来。”大内侍卫统领羞愧的跪在地上。 皇帝挥挥手:“朕也知道这次是艰险万分,沉星回和风遥如何?你是如何回来的?你可有何向朕禀报的?” 大内侍卫统领低着头,犹豫了一下:“……他二人现如今被暗柳门门主扣着,臣也不知何时才能放回来。至于臣,是门主放臣回来给陛下带句话。” 皇帝一震:“暗柳门门主毒公子?带的什么话?” 大内侍卫统领低头:“他说……” “与您定下协议的是老门主,在他这里,协议作废了。” 皇帝猛地黑了脸,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随手将身边的瓷瓶抓过来摔碎了,吓得殿内所有奴才浑身一抖,跪了一片。 “大胆!暗柳门这是要反啊!” 第八十七章 杀了马凌 大内侍卫统领低头:“陛下息怒。” “息怒?”皇帝平复了心情,阴恻恻看他,“朕的好统领啊,暗柳门门主既然肯留你一命,许了你什么好处了?” 大内侍卫统领心里一惊,立马叩首道:“陛下明鉴!臣并没有……” 皇帝打断他:“朕怎么听说,你的家人都已经不在都城了。” “朕的探子来报,说你家院子里空无一人,连衣服都只晾了一半,便没了影,”皇帝走到他身边俯视着,凉凉笑道,“马凌啊,你呆在朕身边多久了?” 马凌心突了一下,陛下已经多年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臣……”马凌有些六神无主,“臣自小便跟着陛下了,如今已有十五年了。” 皇帝点头:“是啊,十五年了。你跟在朕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呢。先皇对朕并不好,在朕的皇兄欺侮朕时,是你在暗处替朕报仇。” 马凌不知陛下为何说这些,只能强笑道:“是啊,臣和陛下自小一起长大。” 皇帝笑笑,看向他的佩剑,将剑抽出。 “朕一登基,立刻便让你担了大内侍卫统领的职位,这把剑也是朕赐你的。” 马凌低头:“陛下对臣很好……” 可是他还是为了妻子和孩子不得不隐瞒四方镇之事。 皇帝抚摸着剑身:“这剑用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模样,想必你也很爱惜吧。” “是,臣每日都要擦,陛下赐给了臣,臣一定会好好对待。” 皇帝笑了,用剑挑起他的脸:“马凌,你抬头看着朕。” 马凌被剑抬起了脸,脸微微错开些:“陛下是天子,臣……不敢直视。” 皇帝不在意,直直的看着他:“朕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何话要与朕说?” 马凌目光坚定:“臣没有。”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脸上再无笑意。 “好,很好。” 马凌低下头,正想说些什么,一把剑捅穿了自己的身体。 马凌不可置信的抬头:“陛下……” 皇帝温情的笑着,蹲下身拍拍他的背,将剑又往里送了送。 “马凌,朕待你不薄了,用这把你用了多年的剑送你去死,也算了了君臣一场。你便好好的去了吧。” 马凌倒了下去,竟然觉得如释重负:“陛下,臣……臣对不住……” 皇帝摇摇头:“怎么会对不住,你跟了我十多年,做的已够了。更何况……” 皇帝看着还有口气的马凌,他瞪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息。 皇帝将他胸口的剑猛地拔了出来,随意的扔在他身边,笑意加深:“朕一定会将你的妻子接回来,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马凌瞪大了眼,身上都是血,睁着眼睛咽了气。 皇帝瞧了他片刻,面无表情将他的眼睛合上了。 抬手吩咐太监将人处理了。 “对了,不必给他收敛尸体,将人扔去随便什么山上,让野狗吃了吧。” 太监吓得两股颤颤,压着声音里的颤抖,低头:“是,陛下。” —— 皇帝收敛心神,召见了风将军和丞相御书房议事。 风啸和丞相在御书房门口相遇,眼神一对上,霎时都不善了起来。 皇帝端坐在上方,面无表情。 风啸一看,又不知是谁又惹到了陛下:“陛下,不知召见……” 皇帝看了他一眼开口:“朕刚刚杀了马凌。” 风啸一顿,马凌是…… 陛下的大内侍卫统领。 “他带回了暗柳门传给朕的话,”皇帝看着二人,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协议作废。丞相,知道协议作废意味着什么吗?” 丞相闻言谨慎开口:“意味着暗柳门也要插手朝堂之事了?” 皇帝不回答:“风啸,你说意味着什么?” 风啸严肃:“当初也是陛下为了不让暗柳门插手争储一事,才用登基后四方镇独立于大昀之外作为回报条件,老门主故去后,新门主毒公子却放言协议作废,暗柳门这是要重出四方镇啊。况且既然要出四方镇,那么手下也定是有足够多的兵力……” 皇帝点头冷笑:“朕虽应了不会派人在四方镇,但是四方镇外可有不少朕的人。朕半年前便收到密信,四方镇内每每午夜,镇上灯火通明,原来竟然是在深夜操练士兵。” 风啸听了这话,并未想到若是暗柳门铁了心要谋反怎么办,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风遥。 遥儿如今还在四方镇暗柳门手里,也不知自己派去的手下有没有顺利见到。 皇帝滔滔不绝,见风啸走神,不满的呵斥一声:“风啸,朕在说话,你还走神?” 风啸回了神:“陛下,臣是在想女儿……” 丞相出言讥讽:“陛下在说这等重要大事,风将军怎么本末倒置,不先紧着国事,却还……” 风啸呵呵一笑:“丞相真是有趣,被关在暗柳门的都不止我女儿,你就不担心你儿子?哦对了,丞相薄情寡义,冷血的很,哪里会在乎呢。” 丞相闻言又要辩驳,皇帝忍无可忍,将砚台扔了下去:“你们两个够了!” 皇帝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痛的厉害:“叫你们两个来是为朕分忧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跟稚童般吵嘴?” “丞相,明日朕要看到你如何应对暗柳门的奏折,”皇帝吩咐,“风啸,你……” 思来想去风啸能做些什么:“你今日去军营一趟,将其中不论是谁暗扎的眼线,全部抓出来,送去刑部审问。不可打草惊蛇,一个也不许放过。可听明白了?” 风啸有些为难:“可是其中还有陛下和太子……莫非也要?” 皇帝黑了脸:“朕的人当然不许动了,太子的也拔除!” 朕还正当壮年呢,这个太子…… 风啸点头拱手:“臣知道了,这便去办。” 暗柳门中。 门外的死雨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武和二武左顾右盼,做贼似的来了屋外。 他们经过一番打探,知道了这里就是风小姐所在之处。 二武轻轻敲了敲门,悄声道:“小姐,是我,二武。我来救你了!” 第八十八章 一个一个送 屋内霎时寂静下来,纷纷看向正嗑瓜子的风遥。 风遥吐掉瓜子皮,站起身狐疑盯着门外:“二武?你为何在此?” 二武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简直要喜极而泣:“小姐,是你吗?” 大武将他推到一边,低声:“小姐,我二人奉将军之令,前来营救小姐!” 风遥愣了愣:“我爹……” 大武看了看门锁:“小姐,这个锁需要点时间才能打开,你等一等。” 沉星回皱着眉:“这锁我看过,除非用相匹配的钥匙才能打开,暴力开锁行不通的。” 大武一愣:“……小姐,屋里怎么还有个男子?你们住在一起吗?” 沉星回沉默的看了一眼风遥,竟不知如何解释了:“我是丞相之子,暗柳门将我们关在了一起,但是屋内有屏风挡着,且有两张床。” 大武啊了一声:“这样啊……” 虽说小姐已经和丞相公子被赐了婚,但是一间屋里还是很于礼不合…… 他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将军说。 二武抬头看看,咬牙:“若是直接将门卸了呢?” 沉星回迟疑:“这……” 风遥阻止:“不可。大武二武,我们现在不能离开暗柳门,还有事没有做完。你们回去告诉我父亲,毒公子答应万国朝会之后就放我们回去,让父亲母亲不必担心,我有分寸的。” 又补了句:“还有,向刑部尚书、庆州提督、宁家和明家说一声,过两天这几个人就能回去。” 大武惊讶:“这几个人是?” 风遥:“都城中没有消息吗?楚洺燕舒他们也来救我了,如今我们七个人在一间房里。” 二武掰着手指:“刑部尚书庆州提督宁家明家……再加丞相公子和我们小姐……这才六个人哇?” 风遥恍然大悟:“对,还有豫亲王世子,不过豫亲王太难缠,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二武,几日不见,你聪明了不少啊。” 豫亲王世子坐在旁边内心腹诽,我爹才不难缠呢,那是父爱如山! 二武嘿嘿一笑:“那是。” 大武无奈:“您真的不和我们走吗?我们潜进来并不容易,弄了一车的粪……将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风遥愣了愣:“一车的粪?” “是啊,我们冒充拉粪车的才能顺利进来的,跟我们走吧小姐,其他人等几日也回去了,早走晚走都要走的,不如现在就走,也好叫将军夫人安心啊。” 风遥犹豫了,但一想到沉星回还没被医治,而且上次好像提到了他们两个都中了毒:“大武二武,你们快些走吧,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我办完了事自然会回去,别等那个死雨回来了,他可是难缠的很!” 话音刚落,自上面传来死雨慢悠悠的声音:“哦?有多难缠啊?” 风遥顿了下:“……” 死雨跳下房梁,打量眼前两个人,扇了扇鼻间:“好臭。” 大武二武警惕:“……” 风遥出声:“死雨,他们没恶意的,只是担心我而已,你能不能……” “能不能放过他们?”死雨啧一声,“恐怕不行,但是这两个人这么臭,是万万不能住进房间里的,丢去大牢好了……” 风遥急了:“别别别,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放他们走吧,你不是一直在听我们说话吗?我什么都没有说……” 死雨拒绝:“那怎么行?丢去大牢了,等你们走的时候一起带走吧。” 风遥还要说什么,死雨根本不给她机会,冲着警惕的二人撒了一把粉末,二人猛吸一口,迅速倒地。 死雨一手拖一个,嫌弃二人臭,招呼了附近的小厮:“去,将他们两个扔进牢房,就送进这几日空出来的那间吧。” 又闻了闻身上,十分不高兴的皱起脸:“身上都被熏臭了,洗澡去。” 风遥泄气:“……又搭上了两个。这叫什么,一个一个送?” 豫亲王世子傻呵呵的笑:“这不挺好吗?大家都团聚了。” “……这种团聚谁会开心啊?”燕舒无语看着他,“万一暗柳门说话不算话,只是拖延之计,到时候不放我们走呢?” 楚洺十分赞同的点头:“极有可能。” 风遥摇头:“不会。” 他们答应了慕柳的要求,若是不想放他们走,大可以直接一声不吭将他们丢进大牢里,这样也很难跑掉,没有道理又提出给沉星回医治和找到真正门主的条件。 “咚咚咚!” 又响起了叩门声。 几人静了。 “怎么又有人敲门?”明慧悄声说。 风遥清清嗓:“谁啊?” 门外的人静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姑娘,我乃启山派中人,接了任务要救你,你推后些,我将门劈开。” 风遥瞳孔地震,启山派,怎么这么耳熟? 劈开…… 风遥赶紧要拦:“别劈……” 砰的一声,门板被一只充满肌肉的胳膊穿过。 风遥燕舒牧云裳明慧发出惊叹:“!” 好强壮! 沉星回楚洺豫亲王世子听到惊叹声眯了眯眼:“?” 原来她们喜欢这样的。 充满肌肉的胳膊十分粗暴的将门用力撕开,没多久,一扇门碎裂的七七八八,门内门外的人终于能见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门还高的强壮大汉,大汉身后有一站在阳光下模糊不清的女子。 风遥愣神,这个红彤彤的衣裳真是眼熟啊…… 那女子走过来:“该走了……” 风遥脱口而出:“梅见落?!” 梅见落脚步一顿:“你认识我?” 风遥下意识,看向沉星回,扯着沉星回转了个圈,让他背对着她。 这女子之前还看上了沉星回,可不能让她看见! 梅见落走近,认出了风遥:“是你,你表哥呢?对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几个,谁是风遥啊?” 风遥不语,使眼色给明慧。 明慧懂了,迅速站出来,深沉道:“我就是风遥。” 梅见落点点头:“那哪位公子是沉星回呢?我们接的任务上有这两个人。” 沉星回不能回头,侧过头看了一眼楚洺。 楚洺一僵:“……” 很不情愿的开口:“或许我是。” “你是?”梅见落上下一打量,见他虽吊儿郎当,但是气度不凡,也没怀疑,“那行,你们二人跟我走吧,救你们出去。” 第八十九章 牢房再添新人 楚洺退后一步:“都不知道你是谁,跟你走你把我杀了怎么办?我又不会武的……” 明慧深以为然点头:“就是就是,别以为我们好糊弄!” 梅见落一笑,从怀中拿出信件递给楚洺:“这是当今国师大人亲自写的任务,你可以看看。” 楚洺接过,内心腹诽我又不认识什么国师,我怎么辨认? 一边侧过身子冲着沉星回挤眉弄眼,沉星回看过去,正是国师的字迹和印章。 沉星回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洺明白了:“我不走,去给国师去信吧,就说我沉星回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不要再派人来了!” 梅见落哈了一声,似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不走?” 楚洺点头:“正是如此,我们伙伴们都在这里,你让我走,我不走!我沉星回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虽然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但是我可是十分仗义的。” 沉星回:“……” 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啊? 还虽然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不讨你喜欢,讨风遥喜欢就好。 梅见落怀疑的看他,这二傻子真是沉星回吗? 信上不是说此人沉默寡言,但容貌上乘,一眼便可以辨认吗? 容貌上乘勉强可认,沉默寡言就有些…… 楚洺还在喋喋不休:“我说这位姑娘,不止我不会跟你走,这位姑娘,诶对就是这个风遥,她也是不是跟你走的呀,我们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义气绝不比你们少半分……” 梅见落被他叽叽喳喳说的头疼,指了指他:“你闭嘴。”又冲着背对着的沉星回喂了声,“你怎么不转过来?” 风遥忙去沉星回身前挡着:“他……他面上长了疹子,不宜见人。” 梅见落看她老母鸡护鸡仔般怕她过去,不禁好笑起来:“姑娘,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表哥的模样,现下已经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虽然他确实俊朗,但是太好色了些,男子若是只贪恋女子肚皮那几分地,能成什么大业?” 沉星回背影一僵。 风遥听了从脖子红到脸。 楚洺听了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什么表哥?什么太好色了?什么女子肚皮? 你们在打什么混蛋哑谜! 明慧蹭到风遥身边,悄咪咪问:“你们……那个……是不是……真让人羞于问出,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风遥忍无可忍,但是梅见落还在这,也不能推翻之前在客栈演的戏,只能低低说道:“这事很复杂,之后我再细说。” 梅见落又狐疑:“不过你们为什么会认识?你和你表哥为什么也会和这几个人关在一起?” 风遥扯了个谎:“我们惹了一个叫死雨的堂主,他将我们二人关在这里的。” 反正死雨去洗澡了,没这么快回来。 “风遥啊风遥,你怎么扯谎不打草稿呢?” 头上突然再次传来死雨调侃的声音。 “……”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风遥忍无可忍,冲着头顶喊道:“大哥,你洗澡这么快?还没有一刻钟呢!” 死雨跃下房顶,不知从哪儿弄了根草叼着,抱着臂打量梅见落和那个又高又壮的大汉。 “这两位,也是来救你的啊?你人缘蛮好的嘛。” 风遥扬扬头:“那是……” 梅见落忽然扬起一个笑:“原来你才是风遥?定远将军风啸的女儿?那你的表哥就是沉星回咯?” 风遥转过头去,不想承认。 梅见落似乎很高兴:“我就知道,这么俊朗的男子怎么会是那么邪恶之人呢,既然你们是假装的,这么看来,我还有些胜算……” 沉星回听到身份暴露了,无奈转过身。 “先前有许多不得已,虽是假装,但若不那样说,姑娘怕是不会放我们走吧。” 梅见落点头:“自然,我想要的当然要弄到手了,不过也只会不放你走,我可不会为难这个小姑娘。” 风遥要气死,谁是小姑娘啊? 沉星回是她的她的她的,她都亲过了! 风遥咬牙:“你怕是弄不到手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牧云裳震惊:“你的人了?在这里?” 明慧石化了:“以前觉得我才是我们四人中最生猛的,风遥你深藏不露啊……” 燕舒红着脸:“风遥,我们还在呢,别说这种……冒昧的话。” 楚洺和豫亲王世子已经呆了。 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沉星回犹豫的纠正:“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吧……” 风遥一个眼刀飞过去:“什么?我说的不对?你敢反驳我?” 死雨不耐的打断:“喂喂喂,你们唠家常唠够了没啊,真烦真烦!” 顺手从兜里不耐的抓出一大把粉末,猛地扬去。 本来只是冲着梅见落和大块头扬的,此时却突然一阵风刮来,吹到了另外几人那里。 霎时,众人皆没有防备,齐刷刷的晕倒了一地。 大块头由于个头大,肌肉壮,晕倒的时候咕咚一声,还压碎了一个椅子。 死雨满意了:“这下终于没有叽叽喳喳了,安静多了。” 死雨又招呼了外面的小厮,让他们将梅见落和大块头抬去牢房。 又让人修好了破碎的门,还加了一层防护。 听到门外死雨没声了,本来趴在地上的沉星回睁开眼,起身,看了一眼地上一大片人。 犹豫了片刻,沉星回轻手轻脚避免踩到地上一地的人,将风遥小心的抱起,放在了床上,还贴心的盖上了被。 风遥毫无察觉,安详的睡着。 沉星回看了她一会儿,不自觉露出些笑意。 又望了望地上的人,犯起了难。 已知屋里有两张床,现在这里风遥已经躺了一张,还有一张,地上有三女两男,该如何分配? 明慧睡的大大咧咧的,还翻了个身。 牧云裳秉持着良好的睡眠习惯,倒下去不久,身体就自动调整了平躺,双手平放在腹间。 燕舒更加自由,她脚踩豫亲王世子的头,面相平和。 “……” 她们这么睡着,看起来还挺香? 沉星回安心了,那大家便这么睡着吧。 于是自顾自的去了屏风后,安心的睡去了。 第九十章 怀念书院的日子 梅见落昏迷着,被投入了大武二武隔壁的牢房。 二武探头看去:“是个女子,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被下到了牢里。” 大武低头不在意:“管人家做什么,我们还被关着呢。” 真是耻辱,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迷晕了,不仅没救出小姐,还搭进去了自己。 二武倒不是很在意,棋差一招罢了,更何况那小子搞暗算这套,即便胜了他们,也是胜之不武。 大块头因为又高又壮,足足派了五个人来抬他,累的五个小厮满头大汗,将人扔进牢房时,落地都震起了一层灰。 大块头和梅见落关在一起,对面的东璃大皇子斜眼看去。 牢里终于又来新人了。 这样他们的伙食应该会好些了吧? 狱卒将门上了锁,笑嘻嘻的问领头的小厮:“这两位是……” 小厮看了一眼:“死雨堂主说了,好好照看。” 狱卒一点头:“明白了!” 好吃好喝的供着,要什么给什么呗! 等狱卒走了后,东璃大皇子看着正对面的大武二武嘲讽开口:“两个浑身臭气的莽夫。” 大武不理,二武却坐不住。 二武吹胡子瞪眼:“你说谁莽夫啊?你个老乞儿还敢嫌弃我……” “老乞儿?”东璃大皇子不敢置信,“我乃东璃大皇子,你敢如此称呼我?别等我出去,我要了你的命!” 二武翻了个白眼:“就你这像几年没洗的头发还东璃大皇子呢,少吹牛了……” 大武低声:“好了二武,莫要与不相干的人说话。” 二武瘪瘪嘴,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话了。 —— 屋内的人都还昏睡着,慕柳来了。 死雨见她来了,噌的一下就起来了:“门主。” 慕柳微微点头:“开门吧。” 死雨开了门,慕柳看到屋内倒了一地,蹙了蹙眉看向他。 “这是……” 死雨转移视线:“撒错人了。” 慕柳没再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粒药丸,塞进风遥嘴里。 不多时,风遥迷迷糊糊的醒了。 见一睁眼就是带着面纱的慕柳,风遥立马精神了:“你来了,沉星回他……” 随即四处一看,大家都趴在地上,明慧还留着口水睡的正香,唯独没有沉星回。 风遥一紧张,骨碌一下爬起来就要去找,谁料屏风后沉星回突然冒了出来,扶着她冷静开口:“我在这儿,别急。” 死雨颇为意外:“你竟然醒的这么早?那药粉可是……” 慕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面纱下似笑非笑:“不是醒的早,他根本就没晕。” 风遥讶异的看向面色淡然的沉星回:“你没晕啊?” 沉星回不隐瞒点点头:“我没晕,一般的毒药迷药对我并无用处。” 慕柳不多问,下巴扬了下:“你们两个去屏风后面吧,这里人太多,不方便。” 两人照办。 风遥悄悄问沉星回:“她不会对你……” 沉星回轻轻摇头。 风遥这才放心。 别病治不好,再让人给害了。 慕柳没让死雨进来,对风遥说:“你将他的衣服脱了,只露出后背,我要施针。” 风遥没扭捏,上去三下五除二将还在愣怔的沉星回扒了个精光,又用衣服给他前面盖住了。 “好了。”风遥说。 慕柳从箱子里掏出一排针放在床上,临施针前又看向风遥,眼睛难得弯了弯问:“我这施针后,二位所承诺的帮我找人,不会就不作数了吧?” 风遥看着针悬在他的后背上,咬咬牙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你不放心,可……立字为证。” 慕柳微微点头:“那就不必了,这针要半月一施,只要迟了一天,立马便会前功尽弃,寿命大大缩短,即便是为了这位公子,相信你也不会骗我的。” 随即再不说什么,一针扎了进去。 风遥袖中的手握了握,半月一施针的话,那他们每月都要来两次,而暗柳门又是这样一个独立于大昀之外的地方…… 她的心突然无法抑制的剧烈跳动起来,总觉得似乎不应该如此。 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沉星回去死,她做不到的。 两刻钟后,慕柳施针完毕,从箱子里掏出一些药包放在床上。 “这些是半月的药浴包,明日上午最后一次施针,下午你和你的朋友们就可以离开了。” 风遥有些狐疑:“你就这么放我们走吗?” 慕柳点头:“他现在半死不活的,都城若有了什么不利于四方镇的消息,我自然不会再放你们进来救治。况且我暗柳门也不是什么用银子买的第一门派,情报方面说不定我们比宫里更早知道消息呢。在那之前,我就会派人杀掉你们的。” “……哈哈哈,门主还真是幽默啊。” 慕柳:“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人。” 慕柳和死雨出去后,风遥再回到屏风后,沉星回已经穿好了衣裳。 “疼吗?” 沉星回摇头:“不疼,这才到哪里。” “明日我们就能回都城了,书院也要开学了。”风遥说,“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上学了,还挺怀念的。” “是啊,万国朝会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沉星回低头,他明日如果回去,就要被陛下任命为国师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书院了。 屏风外豫亲王世子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坐起来了。 “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 风遥出去看,笑嘻嘻的:“可终于有人醒了。” 其他几人听到声音,陆续也醒来了。 明慧和楚洺不知何时脸对着脸睡到一起,明慧嗷一嗓子,一把将楚洺推到了床下面。 楚洺嘶的一声,后背痛彻心扉。 “你干嘛推我啊!” 到了晚上,风遥和牧云裳住在西屋,明慧和燕舒住在东屋,沉星回楚洺和豫亲王世子将床褥铺在西屋的地上,三人睡在一起。 豫亲王世子不睡觉,撑着脑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闭眼休憩的沉星回,嘴角还带着笑意。 沉星回装作不知,过了一会感觉到他还在看,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看他,又压着声音怕吵醒别人:“你为何总看着我,不睡觉?” 豫亲王世子柔情蜜意,感慨万分:“好久没见到你了,星回,多么想念我们一起上学的日子啊,那时你我也是这般,睡在一张床铺上……” 风遥本也没睡着,听了这话偷笑出声。 牧云裳也弯了弯嘴角。 是啊,这些时日确实发生了太多。 她也开始怀念书院的日子了。 第九十一章 太子妃有喜 次日慕柳将沉星回和风遥叫去她的院子,又施了回针,临走前给了风遥一粒单独装的丹药和两粒解药。 “若是有事耽搁了暂时来不了,就让他将药吃了,可延迟一天施针。”慕柳说,“这解药是解了你们身上被我下的毒,虽然毒药对沉公子并无用处……但,还是给你们吧。” 大武二武被从牢里提了出来,风遥他们七个人,加上大武二武一共九人,死雨安排了两辆马车和车夫,将他们送出了四方镇。 东方武只剩一只胳膊了,用完好的手将之前从明慧那里拿走的披风还给了她。 明慧接过来,立马扣在了身上。 东方武扬着下巴看风遥:“小妮子,你断了我一胳膊,有胆色,下一次见面再来和我交手练练!下一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 风遥点头:“等着吧。” 一直到离开四方镇,风遥都觉得恍惚,他们就安安稳稳的这么顺利离开了? —— 东宫。 “太子,不好了!” 太子皱着眉:“什么不好了?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说。来,卿卿,你昨夜咳嗽的那么厉害,把这雪梨汤喝了。” 太子妃轻轻笑了笑:“多谢殿下挂念,妾身老毛病了,昨夜咳嗽不止,殿下定是没歇息好吧,一会再歇会儿吧。”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柔情似水:“卿卿总是这么客气,快喝吧……” 下面的人急不可耐,再次开口:“殿下,是急事!” 太子又被打断,眼中闪过不耐,却碍着太子妃还在,装着冷静:“什么急事?” 下面的人看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缓过神来,起身就要退下:“妾身不打扰殿下议事了,还是先……” 太子赶紧按住她:“诶,卿卿乃是太傅的女儿,有什么不能听的?接着说就是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开口:“昨夜陛下召见了风将军,风将军出了宫立刻去了军营,将我们的人全都……全都……” 太子握拳:“全都怎么着了?说。” “全都揪出来,给杀了!” 太子惊的站起身:“都给杀了?!本宫安插在军营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余人,全都杀了?” 那人战战兢兢,连连点头:“是……都没过刑部,直接就就地处决了。” 太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 太子妃见他面色一下惨白了下来,柔声安慰他:“殿下,先别急。” 太子喃喃道:“如何不急……你要本宫如何不急?风啸敢如此做,定是父皇授意的,父皇为何……为何啊?” “本宫乃是储君,在军营安插些人怎么了?”太子咬牙道,“只杀了本宫的人吗?” 那人摇头:“不知,只知道我们的人都被拔干净了。” 太子气愤不已,狠狠锤了下桌子,吓了太子妃一跳:“殿下……” 太子强忍怒火,挤出一抹笑,拍了拍她的手敷衍安慰了下:“卿卿,本宫先去书房了,你慢慢吃,晚上再来陪你。” 太子妃柔顺的点点头,等到太子身影不见了后,才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翠屏,给我备水,本宫要沐浴。” 翠屏应道:“是,太子妃。” 太子妃舒适的在浴桶里舒展着身体,面上露出几分憎恶。 “太子那个蠢货,也不知道父亲当初为何非要让我嫁入东宫……真是受够了。” 翠屏低眉顺眼的给她擦着后背:“太子妃,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隔墙有耳……婢子怕哪个多嘴的听了,到时候再说出去……” 太子妃嗯了一声:“我也是因为这里只有你才敢多说几句。你是我爹亲自给我选的陪嫁,我自然信任你了。不过太子……” 说到太子她就心里犯恶心。 她本来就不喜欢太子那装腔作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丑恶样子,太子竟然还夜夜来她房中要她侍寝,她只能装作身体不好不能侍寝,可是太子竟然趁她睡觉时手不老实强要了她。 想到这她一阵干呕,竟然呕的脸都红了。 翠屏吓了一跳,小心问道:“太子妃,您这是……” 太子妃抚着胸口想说没事,又一阵剧烈的呕意让她紧抓着桶边,痛苦喘气。 翠屏担忧:“要不要去请太医?” 太子妃有些心慌,忙抓着她的手:“我的月事推迟多久了?” 翠屏心里一算:“大概有……六七日?” “六七日……”太子妃咬牙,“不该啊,我每次都有偷偷喝药……难道是那次?” “太子妃,让太医来看看吗?” “去叫吧。” —— 御书房。 风遥已提前让大武二武先行出发,去都城告诉父亲一声。 风啸知道后,立马进了宫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到沉星回和风遥回来了,喜出望外,正在这时,太子求见。 “太子?”皇帝皱了下眉,眼里喜悦也淡了些,“这个时间他来做什么?” 昨日听了风啸禀告,太子安插在军营的人竟然足有百余人,比他的人都多! 皇帝自然不喜。 太监带着笑意:“陛下,是好事啊。”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既是好事,让他进来吧。” 太子压抑不住高兴的神色,进来时也面带喜意,此刻他早已忘光他安插军营的人都被杀的事,一脸开心的行礼:“父皇。” 皇帝嗯了一声:“看你一脸高兴的,是什么喜事啊?” 太子拱手:“恭喜父皇,您要有皇孙了!” 皇帝惊愕:“太子妃有喜了?” 太子:“正是,已有月余了!” 皇帝开心的点头:“好事,朕一会儿就让孙公公多送些补品去东宫,让太子妃好生休养。” 太子高兴:“多谢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不耽误父皇和风将军议事了。” 皇帝点头。 太子走后,皇帝却没有再笑了。 风啸心中有些异样,找了个借口说在城门口迎迎风遥他们,皇帝摆摆手让他去了。 风啸一路想着皇帝的表情,为何陛下有皇孙了却是那副表情? 到了城门口,风遥坐的马车也晃晃悠悠进城了。 风遥眼神晶亮,飞快下了马车,一下子扑进了风啸的怀里。 “父亲!” 第九十二章 封为慎德县主 风啸抱着女儿:“臭丫头,可担心死爹了!有没有受伤?” 风遥挺直腰杆:“你女儿是谁啊,我可是定远将军风啸的女儿,谁能伤了我?” 风啸揉揉她的头,宠溺一笑。 沉星回下了车,拱手:“风将军。” 风啸点头,关切:“还好吧,没受伤?” 沉星回摇摇头:“没有,还要多亏风遥保护我。” 风啸点头,还要关心一下,身后的马车一个接一个的蹦下来人。 明慧招招手:“风叔叔!” 风啸一愣:“明慧啊,你怎么也从马车上……” 牧云裳端庄行礼:“风叔叔。” 风啸:“云裳啊,你……”不是一直在宫里陪宁妃娘娘吗? 燕舒跳下马车:“风叔叔。” 风啸看着后面马车下来的楚洺和豫亲王世子:“……你们这是胡闹,怎么都去了?” 几人笑笑:“我们和风遥既是朋友,就不能袖手旁观。” 豫亲王世子点头:“虽然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风啸此时却有些感动。 几个小丫头和两个毛头小子,只为了所谓的友谊,就能为了朋友从都城去暗柳门那种龙潭虎穴,怎能让他一个心中早就没了何谓仗义,何谓友情的人不动容呢? 不过该骂还是要骂。 风啸虎着脸:“你们家里人都知不知道?” 几人一顿,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笑话,让家里人知道了还能出来吗? 风啸继续虎着脸:“还不快各回各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几人点了点头,跟风遥和沉星回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风啸在背后说:“我家女儿交了些讲义气的朋友啊。” 风遥扬起嘴角,十分骄傲:“那是,我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极佳的。” 风啸呵呵一笑,左手揽着风遥,右手抓着沉星回,笑吟吟的:“走走走,你母亲在家里备了饭,我们回家吃去!” 沉星回想要推却:“风将军,我还是……” 风啸不听:“好了,你也来,都和我家女儿订亲的人了,来准岳丈家吃顿饭扭捏什么呀……” 风遥偷偷看一眼沉星回,嘴角勾起。 沉星回无奈笑笑:“风将军说的是,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风啸哈哈一笑:“还叫什么风将军啊,叫岳丈!” 沉星回耳朵一红:“这还不是时候……” 风遥:“好了父亲,别捉弄他了。” 风啸揉了揉她的头:“你个小丫头,还没出嫁呢就知道帮人说话啦?行行行,那星回啊,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风叔叔就成!” 沉星回应声:“风叔叔。” 三人身后不远处的轿子里,丞相在那冷眼看着。 管家犹豫:“老爷,我要去将二公子叫回来吗?” 丞相将帘子放下,半晌:“不必了,回府吧。” 管家应了。 —— 将军府中,将军夫人自从得了信就开始筹备吃食。 将军夫人喜气洋洋:“吾儿终于回来了,云凉,将这些日子我买的那些布料首饰全都收拾出来赶紧送去小姐闺房。我去厨房看看做的怎么样了……” 云凉一笑:“夫人呀,您一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厨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老爷和小姐回来,便能吃到刚出锅的……” 这边小厮进来报:“夫人,老爷和小姐回来了,还有宫里的张公公来宣旨——” 将军夫人心一跳,忙去接旨。 正院,风啸和风遥站在一处正说些什么,沉星回站在侧面,张公公含着笑手拿圣旨。 风遥叫了声:“母亲!” 将军夫人答应了声,走到风遥身边仔细看着自己的女儿。 “瘦了。”将军夫人心疼的摸着她的脸。 风遥笑了下,露出梨涡:“我没瘦,倒是母亲瘦了些,让母亲担心了。” 将军夫人拍拍她的手,看向沉星回,还是出言关切:“星回,你可有受伤?” 沉星回一愣,似乎没料到,笑了一下轻轻摇头:“没受伤,劳您担忧了。” 张公公咳嗽了声,尖着嗓子:“风遥接旨!” 几人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家风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慎德县主,钦此!” 风遥表情怪异侧过头看风啸。 “县主?” 不过年不过节的,她也没立什么功,为何册封她? 风啸也拿不准皇帝的心思,低声:“先接旨吧。” 风遥拱手:“臣女领旨谢恩。” 风啸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领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笑脸去扶张公公:“张公公,您慢些。” 张公公感受到袖子里沉甸甸的重量,满意了,笑意扩大:“杂家恭贺慎德县主了,陛下真是看重风将军啊,打从陛下登基以来,总共也就封了两位县主,慎德县主真是好福气。” 第九十三章 很招人喜欢 风遥蹭到沉星回身边悄悄讲话:“你说陛下怎么想到给我封县主了?” 沉星回摇头,他哪里能琢磨透上面那位的心思。 风啸和张公公拉家常:“皇恩浩荡,臣实在惶恐。明日臣便带着犬女进宫谢恩。” 张公公笑笑:“不必等明日了,皇上有请风将军和慎德县主进宫呢,对了,还有沉公子。” 将军夫人皱眉:“现在便进宫吗?可是……” 风啸阻止:“夫人,陛下既然宣了,断没有推辞的道理,张公公,我们这便进宫谢恩。” 张公公满意的一点头:“杂家先进宫复命了。” 送走了张公公,将军夫人不免担忧的拉住风遥,和风啸说:“陛下这是何用意?” 风啸沉吟了一下,到底顾及了还有沉星回在,含含糊糊敷衍了:“不必忧心,不过就是个县主,哪怕是郡主,遥儿也当得的。” 风遥:“我可不想当劳什子的郡主……” 她已经衣食不愁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这等虚名只会让她觉得不安罢了。 他们风家已经是风头无两,不好再得些什么赏赐了。 如今父亲和丞相还有国师是陛下最最倚重之人,父亲统管数万兵马,丞相擅长出些治国之策,国师卜卦保大昀安定,三人各司其职,陛下都平等对待。 若是陛下突然开始倚重哪一方…… 风遥思及此,面色凝重的看向父亲:“父亲,我们快跑吧。” 风啸:“……说什么傻话。” 风遥苦大仇深:“您不知道吗?此乃捧杀,陛下定是看我们不顺眼了,现在只是县主,过几天说不定就封我为郡主了,再之后就是我们大难临头之日……哎哟!” 将军夫人给了她脑瓜子一下:“休要胡言,去换件衣裳进宫去吧,小心说话!” 风遥揉揉头,悄声和沉星回说:“我去换件衣裳,等我一下。” 将军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奇怪。 这两人,怎么看着相处方式和之前不大一样? 沉星回点头:“自然是要和你一起去的。” 风遥看他一本正经的点头就忍不住手痒,也果真就伸了手狠狠扯了下他的脸。 看他白皙的脸上留下红色痕迹,风遥满意的拍拍手:“这样才像个活人嘛。” 沉星回没推开她,被掐的有些疼也只是含笑望着她:“快去吧。” 风啸看到这一幕,皱紧了眉。 “真是小孩性子,爱胡闹……”风啸看着沉星回,有些抱歉,“遥儿让我养的骄纵了些。” 沉星回摇头:“不会,她至纯至真,活泼开朗,看起来就是在爱里长大,很招人喜欢。” 风啸听到这话神情微妙了起来。 很招人喜欢? 还是很招你喜欢? 你小子是不是在这段我不在的时间对我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 看风啸表情瞬息万变,将军夫人咳嗽了声:“遥儿她自小没吃过苦,是我和她爹千般宠万般捧长大的,难免心思大条了些,若是以后说话哪里不中听,也望……贤婿莫要放在心上。” “贤婿?”风啸一惊一乍的,“怎么就贤婿了?叫贤婿也太早了些!” 将军夫人让他大嗓门吓了一跳:“早什么,早晚的事!你还能不让遥儿嫁人了?” 风啸心里不是个滋味。 嫁人嫁人,当初在朝堂上,他也只是一时为了不让那东璃大皇子将遥儿弄走,这才将这门隐秘的婚约摊在明面上来。 若是没那事,这婚约估计一辈子都会被他给按下来。 他的宝贝女儿还那样小,那样青春明媚阳光活泼,可不能早早嫁人,将来还要进门操持家事,之后还要绵延子嗣辛苦一辈子…… 风啸后怕的抚了抚胸膛,随即看向沉星回的目光变得不善了些。 沉星回注意到了,细细思索自己是说了什么话让风将军不满了吗? 正要开口,风遥已换好了衣裳,开心的出来了。 见她站到了沉星回身边,风啸黑着脸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身旁。 风遥奇怪的问:“干什么呀父亲?” 风啸面色不善看着沉星回:“你们两人只是定亲而已,寡男寡女的,以后不许单独见面。” 风遥眼神询问沉星回,沉星回摇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 风啸本来从来不坐马车,想了想绝不能让二人单独在一辆马车上。 于是他严肃着脸端端正正坐在二人中间。 马车内一路无话。 到了御书房后,皇帝看着风啸跟护鸡仔似的将风遥护在身边,二人和沉星回中间至少能再站三个人。 皇帝挑眉:“风啸,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风啸木着脸:“陛下,臣要退婚!” 第九十四章 国师 皇帝呵斥:“胡闹!” 风遥也应和:“就是就是,父亲真是胡闹,这可是陛下赐的婚,金口玉言的金玉良缘呐!” 沉星回低头,嘴角勾起。 金玉良缘吗? 很好的形容。 风啸皱着脸,瞥了一眼沉星回,见他面色无变化,心想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小子。 “就是!朕赐的婚,谁敢随便退?”皇帝瞪眼,“再让朕听到这话,朕让人打你板子。” 风啸苦着脸:“臣就是舍不得女儿罢了,天下父母心,陛下能理解的吧?” 皇帝挑眉:“他家在都城,日后风遥嫁了去也不会离将军府多远。舍不得你就去看她,又不是隔了几座山!” 风啸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丞相府和将军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去看女儿,为女儿撑腰。 心思开阔了,风啸终于安心了,露出笑意:“陛下说的有理。” 皇帝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风遥,笑眯眯的:“风遥,你上前来。” 风遥听话的上前。 “你可知,朕为何封你为县主啊?” 风遥开朗的回答:“自然是陛下皇恩浩荡,看臣女在四方镇受了惊,安抚一下?” 皇帝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不止是这样。你在暗柳门多日,可有发现什么?” 风遥心里一噔,面上却仍做天真之色:“发现?” 皇帝点头,循循善诱:“你见到门主毒公子了吗?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风遥想了想:“见到了,他带着面纱,只是和臣女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皇帝不死心:“你仔细想想,他们是否有哪些地方透着异常?” 风遥默了下,心想他们没什么异常,你看起来异常的厉害。 “没有的陛下,毒公子吩咐人将我们关在屋子里,我们根本没机会和别人接触。” 皇帝难掩失望,但也没说什么:“这样啊,那他可有说为何将你们扣下?” 风遥实话实说了:“臣女和沉星回为了躲避东璃大皇子的追杀,不得已躲进了四方镇,恰巧看到了四方镇的军营。” 皇帝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四方镇养兵一事:“哦?是吗?” 风遥点头:“不仅如此,现在东璃大皇子应该还在四方镇牢房里。” 风啸开口:“万国朝会结束时,东璃也没派人前来参加,这东璃大皇子也不知抽哪门子疯,一声不吭就去追杀犬女,还射箭伤人,疯狗病犯了么?” 皇帝沉吟片刻,也觉得此事不能轻轻揭过:“朕这便拟信送去东璃,风遥如今既是县主,朕断然不能让她白白受伤。更何况,丞相公子也受了伤,此事定要和东璃要个说法。” 风遥谢恩:“臣女多谢陛下。” 皇帝挥挥手:“好了,这没你们父女的事儿了,退下吧。” 风遥临出御书房时,瞥了一眼沉星回。 陛下单独将他留下,会是什么事呢? 皇帝一时沉默,静静看着沉星回。 沉星回拱手:“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面色冷凝:“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朕的话?” “记得。”沉星回说,“陛下给了草民将慎德县主带回来的机会,草民会履行承诺。” “草民愿意接任国师之位,一生不离开大昀,”沉星回低着头,清隽的脸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愿研习推背图,听凭陛下差遣。” 皇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朕对你抱有厚望,你也很识时务。明日朕会下旨,宣告天下。” “大昀有了一位最年轻的国师。”皇帝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空气真是新鲜啊,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朕都会满足。” 沉星回毫不犹豫:“请陛下放鹤易之回西域吧。” 皇帝轻轻点头:“好啊,就依你。明日等着圣旨吧,你成为国师的那一刻,就是他自由之时。” 第九十五章 书院开学 次日。 刚下了朝,圣旨便送去了丞相府。 丞相知道后,紧赶慢赶要回来接旨,哪想圣旨不是给他的,是给沉星回的。 “国师之位?” 丞相在院子站立良久,神色难辨。 片刻后,他去了沉星回的院子。 沉星回正在看书,抬眼看他。 “真是好本事。”丞相冷眼看他,“陛下竟然会让你来坐国师的位置。” 沉星回没什么表情,淡淡道:“陛下皇恩浩荡,我也无法推却。” “你要记得,不论你爬到什么位置,你都姓沉,”丞相说,“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你就要以家族的荣辱为先。你大哥他……” 沉星回打断:“我从未享受过家族的恩惠,为何要顾及家族的荣辱?大哥……父亲,你当真是忘了,其实我才是先出生的那个吗?” 丞相瞪眼:“逆子,你刚当了国师就敢和我顶嘴是吧?你先出生又如何,他是嫡子,而你……” “而我,而我的母亲,却只是妾?”沉星回冷冷一笑,嘴角嘲讽,“父亲啊,难道不是你攀权贪贵,瞒了昭阳公主,硬生生将我和母亲扔在家里两年,等沉明朗出生了才敢将我们接回?” “我明明是你的第一个儿子,比沉明朗大了三岁,却只能屈居他下。父亲,这么多年,你每晚睡的好吗?”沉星回不复那幅冷淡自持的模样,他低着头微微抬眼看他,瞧着竟有几分阴鸷,“母亲死的好惨的,她就没有在梦里,向你索命吗?” “住口!” 丞相气极,不知是心虚还是愤怒,上前一步狠狠甩了沉星回一巴掌。 沉星回侧着脸,竟然微微笑了。 他站起身,和丞相面对面。 丞相这才惊觉,这个儿子已经长的这般高了,高到要让他抬头才能直视。 沉星回嘴角被打出了血,脸上掌印明显泛红,他挑着嘴角,低头看着这个自己叫父亲的人。 “丞相打得好,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 “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沉明朗那个蠢货吗?” 丞相寒着脸:“你要做什么?你和陛下又交易了什么?你姓沉,你该和我一条心……” 沉星回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丞相好大的胆子,你在揣摩圣意吗?至于我要做什么……”沉星回看他,“昭阳公主生前不是最喜欢替他这个儿子掩埋罪责吗?那我要做的,自然是要让他恶有恶报了。” “沉星回!”丞相握拳,手指着他颤抖,“你,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你休想……休想!” 沉明朗是他一手养大的,虽然是好色了些,但品性并不坏啊。 他不会让别人伤害他儿子的,绝对。 “丞相请回吧,一会儿我就搬出府了。这些日子府上叨扰了。”说完话,沉星回又拿起书看,俨然是撵人了。 丞相气的说不出话,在那站着瞪眼片刻,愤然转身离开了。 —— 风遥从宫中回了将军府后,回院子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才知道沉星回成为国师的事。 她早膳都没吃几口,心事重重的,放下筷子就去丞相府找人了。 沉星回为什么会成为国师呢? 他是愿意的吗? 国师…… 她突然想到鹤易之,国师对于大昀,亦或是东璃西岐,都是个举足轻重的存在,各国若得一位,都会给予高官厚禄,金银财宝无数,但同时,也会限制自由,身边一刻也不能离人。 不仅是皇帝为了监视,还是为了不让他国能够刺杀。 能人异士虽多,会占卜的人不在少数,占卜算卦是看事情大小耗寿数的,既然是国师,占卜的就不会是小事,可是他的身体…… 风遥急匆匆的去,却没有见到人。 门口小厮说,二公子已经搬去国师府了。 风遥又去国师府。 可国师府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她被拦在门外,门口护卫冷着脸:“国师说了,不见客。” 风遥咬牙,转身回府了。 一连几日都没有出府。 直到文渊书院开学,风遥才闷闷不乐没精神的上了马车。 绿萼看自家小姐恹恹的,也知道怎么回事,她鼓励道:“沉公子这几日可能太忙了,说不定在书院等着小姐呢?” 风遥这才精神了些。 到了书院,牧云裳明慧几人已经到了。 几人这几日也都在家中呆着,没出去。 她们私自去四方镇,家里都要气死了。 牧云裳抄了几日的书,明慧看了几日的账本,燕舒被关禁闭。 只有楚洺和豫亲王世子仍旧欢快。 楚洺见风遥来了,打招呼:“风遥,这里。” 风遥走过去了,眼神四处看,像在找人。 楚洺:“你在找谁?沉星回吗?” 风遥看他:“他还没来?” 楚洺呵呵一笑,扇子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傻子,他如今是国师了,和我们可不在一个层次了……对了,恭喜你啊,慎德县主?” 风遥蔫吧了,嗯嗯的答应:“同喜同喜。” 开学第一日,院长容光焕发的讲了话,第一天只安排了一节武课。 罗刹依旧那般懒洋洋,她躺在躺椅上扇着扇子:“诸位好久不见了,第一日我们就松松筋骨,意思意思。都跑十圈吧,跑完回去收拾床褥打扫打扫卫生,万国朝会这些天屋里没人打扫,都是灰尘。” 顺宁公主自从来了书院,还没上过一节武课,闻言震惊了:“十圈?我这辈子都没跑过一步。” 罗刹挑起眉:“公主呀,多锻炼皮肤也会好的,上我的课就是要跑要跳,若是你不跑的话,这门课可没有分数。” 顺宁:“没有分数就没有咯。” “一门课零分,就不可以待在书院了。” —— 几人上了武课回屋内打扫。 之前陆砚知住的地方被清扫了出来,顺宁住了进去。 收拾到晚上,几人躺在床上聊天。 风遥一整日都心情欠佳。 沉星回到底什么意思? 既不见她,也不来书院上课了。 他这是要和她与君绝? 明慧嘟囔:“听说文课先生家中有事,明日会来新的代课先生呢。” 第九十六章 代课先生 风遥钻进被里,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就是个男人吗? 他不乐意见她,她也不是那死皮赖脸之人。 她和他就这样吧。 明慧没得到回应,伸着脑袋一看,牧云裳和燕舒都已经睡熟了,风遥面目狰狞的神神叨叨,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明慧瞬间头皮一紧,汗毛都起来了。 “你中邪了噢?” 风遥仿若没有听见,十分愤怒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别让我再见到,不然……”风遥十分狰狞扭曲一笑,“我要掀起他的头盖骨。” 明慧惊恐:“这还没到七月十五呢,不知阁下哪位先人,我定给您烧纸……” 风遥猛地看向她,阴恻恻问:“你说一个男人,升官了后对你避而不见,意味着什么?” 明慧一愣,认真思考了起来:“若是升官了就避而不见,这显然是怕被黏上啊!这不就是陈世美吗?” 风遥不说话了,哭丧着脸倒下了。 “想我风遥一世英名,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 燕舒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睡眼蒙眬:“什么陈世美?陈世美不是负心汉,被斩了吗?” 风遥握拳:“负心汉就该被斩,再让我见到他,我要用他的脑瓜子当酒杯!” 翌日清晨。 几人吃完了没有几粒米的清粥,肚子空空的去上第一堂课。 男子那边是武课,罗刹对待男子显然没有对女子的耐心。 “所有人,一个时辰内跑够十五圈,”罗刹冷着脸,“最后三名没有午饭吃。” 豫亲王世子最不擅体力方面,苦着脸跟罗刹求情:“先生,每次跑步我都是最后几名,能不能通融通融,哪怕干吃饭也行啊,一顿不吃我饿得慌。” 更何况早饭就喝了两碗加起来没有十粒米的清粥,和一碟苦了吧唧的拌野菜,他这怎么熬到晚上? 罗刹皮笑肉不笑:“你晚饭也不想吃了是不是,世子?” 豫亲王世子瘪着嘴,不讲话了。 女子这边第一堂是文课。 大家坐在屋内,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文课先生。 明慧都困了,哈欠连天:“这代课的先生也太不靠谱了,有等他这时间,我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风遥也百无聊赖,正用笔在纸上画王八。 牧云裳侧头看,露出一个笑:“你怎么在王八壳上写了个沉字?” 明慧精神了,探头看,也笑了:“爱之深恨之切啊,这都把人比作王八了!” 风遥翻了个白眼:“爱什么爱?姑奶奶以后断情绝爱了,什么狗屁男人,来一个踢死一个。” 燕舒无语凝噎,指了指外面:“我怎么好像看见你说的狗屁男人了?” 风遥疑问的啊了一声,抬头看去。 窗外院长正和一个男子在讲话。 风遥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于是噔噔噔去了门口,悄咪咪的伸着脑袋看。 院长慈爱的笑:“文课便托付给国师了,当初入院考试时你的卷子我也是看过的,文采斐然,教学生足矣。” 沉星回拱手,谦虚:“院长不必如此,仍叫我星回即可,学生定会认真教学,不负院长托付。” 院长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上课时间已到,你去吧。” 沉星回点头,转身正看到风遥露出的鬼鬼祟祟的脑袋。 他正想解释,哪想风遥狠狠瞪他一眼,虎着脸,一下子把头缩回去了。 沉星回无奈叹气。 这几日没去见她,她怕是生气了。 沉星回站在上面,看了一圈下面一张张疑问的脸,云淡风轻。 “之后的文课都由我代课。我的课堂上,一不许睡觉。明慧,你站起来清醒清醒。” 明慧趴在桌子上迷蒙着眼睛,沉星回沉声:“站起来。” 明慧愣怔着,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了。 “二不许吃东西。顺宁公主,把吃的放上来。” 顺宁早上没吃饱,偷偷让侍卫给买了些包子,正吃的开心,闻言,她秀眉一竖:“凭什么?这都是我买的,你要吃自己买去。” 沉星回寒着脸:“放上来,不然公主这门课可要零分了。” 顺宁握着包子,心气不顺,僵了片刻,还是将包子放在旁边:“我饿的走不动了,你过来拿。” 什么啊,她才咬了一口! 还是包子皮,根本没咬到肉。 沉星回不置可否,倒没说什么,下去将包子没收了。 不经意看到风遥桌上的画,他挑了下眉,拿着包子悠悠走到她身边,似笑非笑拿起画来。 一只小王八正在水里游泳,龟壳上沉字下笔用力,赫然是写的他。 他看向风遥,见她怒目而视,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第三,文课上不许画画。” 风遥冷冷一笑:“那我就是画了呢?” 第九十七章 不得好死 沉星回看她,神色自若。 “你既然爱画,那便将这王八画上一百个,明日课上交给我。” 风遥瞪他。 这个狗东西…… 沉星回见她仍旧愤怒,又补了句:“明日若没见到那一百个王八,零分。” “你!” 沉星回走到前面去,将包子放在桌子上,眼里有了浅淡的笑意:“拿出《诗经》,今日我们学习……” —— 丞相府中。 已是快午时了,床上的男子却还沉沉睡着,男子眉目俊朗,只眼下有些乌黑疲态,他身边躺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 丞相前几日和沉星回吵了一架后,这几日下朝后都回了书房,谁也不见。 今日下了朝后,回了书房,半晌,又出来了,去了沉明朗的院子。 沉明朗这些时日一直被关着,如今沉星回走了,终于可以放出来了。 他也不想将他禁足,可是沉星回离家多年,如今心性还未探清,只得先将明朗禁足,如此方能让他安心。 丞相叹气,这些话他不曾对明朗说过,如今终于能将他放出,只希望明朗不要生气才好。 丞相抬起下巴,对门口的守门小厮说:“将门打开。” 守门小厮互望一眼,竟是一派心虚的模样。 丞相眯起眼,看了一眼身旁管家。 管家上前怒斥:“你们两个聋了?将门打开!老爷的话都不听了?” 小厮咬了咬牙,知道掩埋不过去了,将锁下了,便低着头跪在一旁。 丞相心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莫不是明朗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他上前一步,推开门,望了进去。 这一眼却让他瞪圆了眼,差点暴跳如雷。 床上他的好儿子未着寸缕,正拥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睡大觉,手正不老实的放在某处。 他大喝一声:“孽障!” 沉明朗吓醒了,见丞相站在门口,正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突然缓过神来,看向身边正悠悠转醒的妇人。 他慌了神,一把用被将妇人盖住,自己慌乱的将衣服扯过来,遮住下身。 管家吓了一跳,赶紧将门关了,指着那妇人手指哆嗦:“这不是……这不是厨房的王二娘吗?” 那妇人清醒了,将被子拽下,懵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敢置信的僵硬低头望向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身上甚至还有些青红印记。 王二娘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我……我……” 沉明朗抢先开口,跪在地上:“父亲,都是她勾引我的!” 王二娘泪眼朦胧,蜷缩在床角:“不是的,我没有……是大公子他……” 丞相冷眼低头看沉明朗:“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看看沉星回,都已当上了国师,你却还每日沉迷女色!你是要将府里所有女子都睡个遍吗?厨房的人你都不放过!” 沉明朗眼珠直转,那个贱种居然当上了国师? “父亲,都是这个妇人不守妇道,她居然敢勾引我,还爬上了我的床,我都是被迫的啊……” 王二娘哭哭啼啼:“老爷,我昨日中午来给大公子送饭,不知为何晕了过去……老爷,求您做主!不然我没法活了……” 管家在旁和丞相低语:“这王二娘前两年守了寡,一直安安分分拉扯着孩子,看起来似乎是大公子他……” 沉明朗抬起脸,阴鸷的盯着管家,管家话一顿,不说了。 丞相气的不行,瞥了一眼桌上:“还喝了酒?我竟不知,你这禁足禁的倒是很滋润!王二娘——” 王二娘抬脸。 丞相叹了口气:“你可愿意给他做妾?” 王二娘不敢置信:“做……做妾?” 她对亡夫一心一意,如今被…… 她只想要一个公道。 王二娘坚定:“老爷,我不想。只求您给个公道!” 沉明朗怒了:“我可是丞相大公子,你一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给我做妾还不乐意?我看你是想讹上一笔吧!” 王二娘看丞相皱眉不语,又看沉明朗阴恻恻厌恶看着她。 她大笑起来:“好啊,我在丞相府做了这么多年工,原来竟是给猪狗不如的主子当了狗!” 沉明朗瞪眼:“你……” 王二娘不笑了,突然站起身来冲向屋内墙壁,砰的一声,鲜血淋漓。 王二娘倒下,满头满脸都是血,她瞳孔涣散,却仍看向沉明朗的方向。 “你们不得好死……” 她睁着眼睛,没气了。 第九十八章 沉先生 管家后退一步:“这……” 没想到这王二娘是个烈性子,竟撞了墙! 沉明朗气得不行:“宁可去死都不给我做妾?” 这王二娘虽三十有余,却保养得当,皮肤细腻光滑,身姿丰满,死了怪可惜的。 丞相黑着脸,上前举起了巴掌,却没有打下去。 沉明朗不闪不避,笑嘻嘻的讨饶:“父亲,我不会了……” 见丞相不说话,他低着头又提起了母亲:“母亲去得早,我从小就没了母亲,只能在女子身上寻求关爱。父亲,明朗不会再荒唐了,饶过我这一次吧?” 丞相听到了昭阳公主,脸色缓和了,放下了手,紧绷着脸:“这次便罢了,再有下次绝不饶你。管家——” 管家:“老爷。” 丞相看向死不瞑目的王二娘,有些不忍:“她家中还有何人?” 管家:“王二娘家中只有一女,并无其他亲戚。” 丞相嗯了一声:“多给她些钱财,对外就说王二娘失足跌进井里了,好生照拂。” 管家应是。 沉明朗希冀的看着丞相:“那父亲,我的禁足……” 丞相没好气道:“解了吧,日后长点心,多向你弟弟学着点!” 沉明朗本来很开心禁足解了,听到这话又泄了气,不耐烦:“知道了。” 管家叫门外小厮进来:“去将王二娘拖下去埋了吧。” 沉明朗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真是好久没看到阳光了呢……换身衣裳,去明月楼看含春吧!” —— “公主,公主……等等奴婢……” 御纱公主不耐烦的回头:“你快点,说书先生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婢女拿了一堆东西,累的不行。 “公主,我们真的不回西岐了吗?” 御纱公主一身男装,却掩不住姿容明艳:“不回。” 好不容易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她可不要再回去,被关在皇宫内。 “这大昀有说书有趣的说书先生,有独特好吃的美食,还有自由,我为什么要回去?”御纱公主说,“更何况,我还没有找到那位救命恩人……” 婢女:“这大昀人来人往,说不定您要找的人,已经离开大昀了呢?” 御纱公主不听:“反正一日不找到他,我就一日不离开这里!你叫暗卫给我好生找,若是再找不到,就要他们脑袋!” —— 书院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豫亲王世子为了能吃到饭,狠命的跑,终于脱离了倒数的队伍,能够吃到饭了。 他饥肠辘辘,伸着脑袋看今日的菜色。 院长十分开心:“昨日去采了好些野蘑菇,够我们书院吃上几天了!” 豫亲王世子看到后顿时面如菜色。 他以为中午能吃顿饱饭的。 一大盆野菜饼被烙的金黄,摞的挺老高,旁边是一盆野菜炒野蘑菇,一盆蘑菇香菜汤,一盆西红柿炒鸡蛋—— 西红柿炒鸡蛋里一片红色,只有零星几个黄色的鸡蛋展露头角。 “院长,后院的鸡不是下蛋吗?这也太可怜了……” 院长叹气:“有所不知,后院的大公鸡被万国朝会时烟花的声音吓到了,飞走了。这些母鸡,自从那日起,再也没下过蛋了。” 楚洺在旁边优雅扇扇子:“这伙食,在都城中所有书院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寒碜了。” 院长:“那能怎么办?有的吃就不错了,想当年院长我小时候,饿的都啃树皮。” 风遥黑着脸进来了,楚洺看到了,面带笑意的过去。 “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风遥没理他,自顾自的打了饭坐下了。 明慧悄声:“别惹她,她今日脾气不好,看到男的就烦。” 豫亲王世子也凑过去:“是吗?男的招她惹她了?莫非是因为沉星回——” 风遥一个眼刀过去:“不许提他,找揍?” 豫亲王世子捂着嘴:“我不提,不提。” 说曹操曹操到,沉星回此时刚进食堂,打了饭菜。 男子那边还没上文课,自然不知沉星回现在是代课先生。 豫亲王世子开心:“诶?这不是星回吗?” 风遥阴阳怪气:“可不兴再叫星回了,人家现在是国师,还是文课代课先生,你该叫沉先生呢。” 沉星回显然也听到了,他神色自若的将盘子放在风遥对面:“我不讲究这些。” 豫亲王世子震惊:“我消息滞后了?什么国师,什么代课先生?” 第九十九章 我不配和国师一桌吃饭 风遥像找到知音了般,夸张道:“你也不知啊,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了,你会第一个知道呢!” 豫亲王世子挠挠头:“关系确实还行,但是听你说的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风遥阴阳怪气:“哎哟喂,这两日国师都足不出户的,我还以为在府里抱蛋呢。” 明慧扯了下她袖子,小声:“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国师,小心说话啦……” 风遥看她,故作夸张:“是哦,我得小心说话了,可不能得罪了国师,不然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沉星回无奈了。 句句都在阴阳,这是气急了。 沉星回开口欲解释:“我是因为……” 因为脸上有伤,所以不得见你。 风遥不听,说了句“我不配和国师一桌吃饭”后,面无表情端着餐盘就去了离他最远的桌子坐下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几位女子没说什么,也端了餐盘去风遥那边了。 剩下的就是楚洺和豫亲王世子了。 豫亲王世子嬉皮笑脸的坐下了:“她不和你吃,我和你吃。我配!” 还有个看热闹的顺宁公主。 顺宁公主见没热闹看了,无趣的一撇嘴,也不吃饭,啧啧的出了食堂。 她让侍卫偷偷买了城东的灌汤小笼包。 这些可怜的平民就在这吃糠咽菜吧。 风遥恨恨的往嘴里塞着西红柿,含糊不清:“看他那个死样子,还罚我画一百个王八!画他自画像吗?” 吃完午饭后,几人在书院里散步。 “在家里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吃一次野菜居然还挺美味的,”明慧砸吧砸吧嘴,“诶,风遥,你说陛下为何突然就让沉星回当了国师?国师不是要会占卜一类的东西吗,他会吗?还有还有,上一任国师去哪儿了呢?” 牧云裳沉吟:“沉星回突然当了国师一事,我听姑姑提了一嘴。” 风遥看向她:“你说说看。” 她也很想知道。 一个丞相府多年放养在道观的二公子,在朝堂并无任何位子,甚至于都城也都只知道云台观的清俊道士,而不知道那个道士就是沉星回。 陛下为何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交给他来坐呢? 风遥不明白。 沉星回也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他反抗过吗?还是欣然答应了? 牧云裳开口:“陛下歇在我姑姑那里时说了,他是为了亲自将你带回来,陛下提的要求他都答应了。其中就包括继任国师一事,另外上一任国师,陛下似乎已经派了人保护他,护送他回家。” 燕舒疑问:“回家?上一任国师不是大昀人吗?” 明慧平时茶楼听书知道的多,她诶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 “上一任国师姓鹤,鹤啊,只有西域才有姓鹤的。话说此人精通占卜之术,师从何人却不知晓,此人热爱游山玩水,云游到我们大昀时,陛下听说了,为了将他留住,是金银财宝美人权势的奉上,可这鹤易之就是不动心,仍旧闭门不见,陛下本来都放弃了……” 风遥恍惚:“那……那后来又为何同意了?” 明慧神情一肃:“他有一位妻子,某一日出门时再回来,突然中了剧毒,危在旦夕。” “而能救她的一味药,只有皇宫里才有。” 第一百章 大结局 牧云裳惊愕:“你的意思是说……” 明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明白就好,不可言说。” 燕舒说:“竟然如此卑鄙……那他的妻子后来如何了?” 明慧摇摇头:“后来我就没去茶楼听了。不过既然这些年都没听说国师府有女主人,应当是没有救成。” 远处催促上课的敲铜盘声响起,几人不说了,往商课学堂走去。 进了屋子后,商课先生范瑞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日商课,我们要学习……” —— 东璃皇宫内。 “陛下,二皇子来信了。” 鹿寒声接过,却并未拆开。 内侍在旁磨墨,见此倒了杯茶递给他。 “已经查明,确是砚知杀了敏燕吗?” 内侍答:“大昀皇帝已派人查明了,我们的人验证后,确实如此。” 鹿寒声揉了揉眉心,还是拆了信。 大致看了一遍后,鹿寒声冷哼一声:“居然还向朕要人。” 内侍:“二皇子又要做什么呢?” 鹿寒声也不避他,将信烧了。 “他不甘心,还要回去大昀,”鹿寒声冷声,“朕放心他才将大昀的暗桩交给他,如今暗桩被拔了一大半,他也成了通缉犯,他还有脸还向朕要人?” 片刻后,他提起笔写了封信。 “将信给他吧。” —— 下午的商课和工课风遥都无甚心情听讲,一直神游天外。 他是为了救她才答应陛下的…… 风遥托腮看着窗外,要不一会儿下了课后她去他面前晃晃,给他一个主动讲话的机会? 工课下课后,风遥一下子就冲出去了,明慧在后面叫她她都没听到。 “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风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最后在演武场的大树下看见他的身影。 沉星回看见了她,微微一愣。 风遥眼睛一亮,跑向他,鼓起勇气抱了上去。 “你这是……” 风遥踮起脚尖环抱他的脖子,故作镇定拍拍他的头:“我原谅你了。” “先听我说,”沉星回说,“前几日脸上受了伤,怕你担心所以没出过门,并不是故意避开你的。” 风遥不应声,松开了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是真的。”沉星回道,“你不相信吗?为何不讲话。” “我们成亲吧。” “……什么?”沉星回蹙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我说,我同意和你成亲了,改日便来提亲吧。” “婚姻大事,怎可如此……” “怎么,你不愿意?”风遥斜着眼看他。 “……我是愿意的,只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好了,我要去吃饭了。”风遥哼了声,“课上还让我画一百个王八……你回去画去,明日就说我画的。” “……” 第二日文课上果然看见沉星回一脸镇定的将一沓王八放在桌子上,对着众人:“昨日罚风遥的,已经交给我了。好,我们开始上课。” 风遥在下面看他笑。 —— 过了半旬,沉星回果然来提亲了,两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顺利商议好了三月之后的婚期。 宫里那边初时并不太愿意的态度,后来风啸进了趟宫,也不知说了什么,皇帝松了口,还赐了好些东西。 正值此时,东璃突然来犯,风啸领命出战青州。 风遥也想去,风啸并不答应,她便藏在随军的士兵里,等浩浩荡荡到了青州才被发现。 因朝廷中出了叛国贼,粮草被劫走。 风啸带着亲卫去附近州借粮,陆砚知带人夜袭,风遥领兵绝不后退,拼死护住了青州。此时沉星回带着兵和粮草到来,援军已来,陆砚知见无法再做什么了,遂撤退。 风啸回来后带着兵第二天夜袭了东璃粮草,他们不得不退回自己国家。 此时京中也乱了起来,暗柳门血洗皇宫,皇帝和太子皆被斩杀,暗柳门首领慕柳坐上帝位,服者活,不服者斩,京中乱成一片。 风啸连夜带兵回京,一番血雨腥风后,与丞相联手,将暗柳门众人与已投靠的大臣全部格杀,慕柳等头被挂在城门上,警示三日。 幸而太子妃有孕,国无君的日子暂时由丞相,风啸与几位朝中幸存下来的大臣暂代国事。 战争后,青州死了很多人,滋生出了瘟疫,连风遥也中了招。 可瘟疫还未研制出解药,只有神医可以一试,神医在东璃游山玩水,沉星回孤身一人去了,找到神医,回来的路上,陆砚知收到消息,截住了他,沉星回让神医走了,自己却被俘。 神医到了青州,研制出了解药,风遥好了后四处找沉星回,此时收到了密信说人在他那里,想救就自己来。 风遥去了,沉星回却被踩断手指指节,两人被囚。 大昀此时派兵出战东璃,大胜而归,东璃灭国,鹿寒声,陆砚知等人被杀。 幸而神医治好了沉星回的手,经历了生死后,风遥与沉星回重新商定了日子成婚。 —— 忙碌了一天,风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想头上这个东西太沉了,将金子顶在头上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风遥在盖头下打着哈欠,闭着眼打盹,这个沉星回怎么还不回来,她又累又困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风遥心开始砰砰跳。 男子含笑的声音传来了。 “久等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