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治病,你杀人,夫妻联手捅破天》 第1章 重生归来,一切都能挽回 【脑子寄存处,保证绝不偷吃,绝不甩卖,绝不弄丢,随时可取: 本文非脑洞文,但并不代表不精彩,宝子们先看五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直接倒立吃屎。】 夏如凰死了。 自爆死的。 毒医魔仙含恨自爆,加上她特意研制的万爆丹威力,大半个仙界也得玩完。 玩完就玩完,经过那一战活下来的,基本都该死。 她也是,所以她决绝地死了。 死前本万念俱灰,但却鬼使神差地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父母,兄妹,师父,绝不让他们再被渣男所害!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找到那位神憎鬼厌、搅乱天下、满手血腥, 敢与天为敌的绝世大反派,好好地呵护他, 给他金山银山,许他荣华富贵,护他半生顺遂…… 但这不过是妄想,人生怎么可能重来…… 再一睁眼,男人衣衫半褪,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谪仙般的容颜满是欲念和痛色, 灼热的气息附着在她耳畔,深情地叫她: “凰凰,凰凰,我在,我在……不要死……” 夏如凰:“……” 什么情况?起猛了! 她一个千年老处女,竟然死后还有这种福利? 老天是可怜她死得太惨,所以想补偿她吗? 特意让她做个美梦! 可这个梦,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啊喂! 她是想好好地护他、补偿他,但不是这种补偿啊! 窸窸窣窣,衣衫落下,她的,他的。 那曾经让整个天下陷入恐惧中的男人再度贴上来,紧紧抱住她,他们亲密无间,再无阻隔…… 夏如凰快要疯了。 这绝对是梦! 他明明已经死了! 她也死了! 就算没死,她和他,也绝不可能发生这种离谱的事! 她想伸手推开他,但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除了感受极其强烈,她无法控制这副躯壳做任何事…… 她还想挣扎,忽地,两滴灼泪滴落在她脸上。 他哭了? 他,会哭?!! “凰凰,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们,就回到最初……” 男人说着,两人彻底融合…… 三千红线顿时飞舞,穿插,捆绑。 她在这宛如梦幻中又如此荒诞,如此离谱却又如此真实,如梦如幻里,震惊无比, 听着他一遍遍地喊她:“凰凰……” 深情的、绝望的、思念的…… 喊得她耳朵起茧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多少次,夏如凰躺平了,反正总归是梦…… 别说,还有点食髓知味。 尔后又不知多久,他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叫, 她的手似乎能动了,抚上他的面颊。 在他震惊时,意识彻底沉入一道旋转不休的彩色旋涡中…… 她再度睁开眼。 黄花梨拔步床上笼罩着上好的紫雾纱。 雾一样薄透的轻纱,能让她轻易看到所处环境。 金丝楠木梳妆台,上面摆放着上好的胭脂水粉,成盒成盒的璀璨头面。 两边茶几上,剔透的玉瓶里插着罕见的金粉二色的双色莲花。 墙壁上挂着的立轴,是千金难求的前朝大师遗世真迹,一旁的书架上,则是价值连城的绝世孤本。 所有一切,无不彰显着富贵、奢华。 夏如凰有些发怔,好熟悉,好遥远的记忆…… 这是……千秋山别庄? 额头一阵疼痛,手一摸。 “嘶。” 根本不用请医生,瞬间就诊断这是外伤所致的肿痛,比较严重,伤了肉。 她觉得很不对劲。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伤了,无它,主要是仙躯它不允许。 一身傲骨仙躯,早就被她用种种的仙草圣药调理得雷劫都难伤, 想死都费劲,这种程度的小伤…… 多久没受过了? 好像还是她当夏国郡主的时候,没有步入宗门修行, 是个锦衣玉食,不知人间愁苦, 富贵盈门,不知清贫为何物。 据说死前将会有一段记忆闪回走完一生,但是…… 这个疼痛就很真实、细致、清晰! 伤口没有得到缓解,还火辣辣的,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化脓,处理不及时,还会留疤! “谁给我上的药?这药不对!” 夏如凰坐起来,嗓子火烧火燎的,嘶哑得不行。 不对不对,疼痛太真实了! “郡主,你醒了?” 一声明显惊喜,但依旧显得沉稳的叫声传来, 一个苗条而矫健的身影快速来到床前,透过雾一般的纱。 圆月般的脸盘,长眉长眼,约17岁左右的年纪, 虽然是个丫鬟,却比小门户嫡女还要稳重的气质。 来人唤醒了沉睡了很久很久的记忆。 “紫娟?” “郡主,是我。” 紫娟欣喜撩开紫纱,手中捧着一杯清饮,“郡主,饮些茶,漱漱口。” 真的是她。 这么的鲜活富有朝气和生机,绝不是冷冰冰,苍白僵硬的尸体。 是了,紫鹃死了, 1500年前,镇国王府被新皇抄家灭族的时候,她一头撞死在石狮上殉主而亡。 夏如凰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一件事。 一件她无法理解,却又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她重生了。 貌似…… 飞速起身,快步走到一张落地镜前。 以稀少珍贵、不含一丝杂质的水晶打磨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乌发缎子一般地倾泻,娉娉袅袅富贵枝,体态轻易如燕欲飞, 琼鼻小口,双眼如盛满两湖寒星,细看又有说不出的深邃。 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不好看。 除了—— 额头处红肿的一大块,因为用药不当, 已经开始渗出淡红血液,很快就会化脓感染。 记忆如潮恢复,她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她重生到13岁的时候,她夏家正好钟鸣鼎食,富贵如烈火烹油的时候。 她是镇国王府嫡女,备受尊崇,享尽万千宠爱之际。 “竟然是这个时候,一切还没开始发生的时候,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夏如凰本来枯寂的双目中,猛然迸射无比的光彩。 这个时候,镇国王府还在,权倾朝野的爹爹还在,温柔慈爱母亲还在, 骁勇善战的大哥还在,多智近妖的二哥还在,天赋纵横的三哥还在, 娇俏活泼的妹妹也还在…… 都在! 都还在! 太好了! 太好了! 真真是太好了! 那他呢! 他也在!也在! 她是真的重生了,竟然重生了,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个荒诞而又离奇的梦! 他紧紧抱住她,那么紧,好像怕她碎掉,那样温柔而又沉湎,那样珍惜而又绝望…… 夏如凰沉稳如磐石的仙心道意,都不由得因此而波涛翻涌,起伏不已。 深吸几口气,才克制住身心的异样。 都是梦,她想,那都是梦! 额头上的伤再一次发作,阵阵刺痛。 虽说比起日后种种苦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个伤…… 她记忆深刻。 因为没有治疗及时,后面溃烂发臭, 回到王府请来太医用药,却也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让她原本国色天香的面孔增加了不可忽视的瑕疵。 她原本光明璀璨的少女时代,因为这个疤痕留下阴霾。 之后她额前总是留着厚厚的额发遮挡伤痕, 也遮挡了她原本无双的美貌。 让她在很长的时间里,自卑得不行。 而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她为了给陆离川送生辰礼物, 一般的金银珠宝配不上她的心意, 她要送他独一无二的双色莲花。 可双色莲花长在千秋山悬崖峭壁上,非常的危险, 她不顾侍卫阻拦非要亲自寻花。 花,被她寻到, 但是一块石头却是忽然砸下, 虽然她被武艺高超的侍卫救下,也依旧挨了那么一下。 那时的她还不觉得疼,直觉要是把这束花送给陆离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呵! 呵呵! 夏如凰简直被前世的自己气笑了, 恨不得抓住前世的自己扇上几十耳光,把她那满是水的脑仁给扇出来! 真情给谁不好? 给陆离川? 他也配?! 这个害死她至亲惨死,害得镇国王府败落,践踏着她痛苦上位的未来神尊…… 他也配?! 滔天的仇恨,刻骨的血海深仇,让夏如凰双眼嗜血,恨不得将陆离川千刀万剐! 可在短暂的仇恨之后,她选择让自己迅速地冷静下来。 现在的她,动不了陆离川。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机缘逆天,天赋纵横, 一路成长虽然有重重险阻,但总是有贵人出手相帮…… 无一例外,这些贵人,全部都是女人! 给钱、出力、送机缘、送宝物、送修为……最后送出自己! 至于她,作为第一环的垫脚石、舔狗,是最惨的、最炮灰的那一个, 她不遗余力地,用镇国王府的财富、人脉把他捧到高位, 让他如鱼得水,让他有了获得种种机缘的厚实基础! 可仅仅只是利用她,她不会这么恨! 无非是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 她恨,是恨陆离川无情无义, 利用完了她之后,还要将她的至亲们打入地狱! 镇国王府1243条人命,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更恨,在利用完了她之后,还跑出来假惺惺地救走她, 让她对他充满感激,误以为这件事和他无关! 之后,更利用这点,让她在天一门帮他攫取各种机缘, 只因她当时觉醒了医疗天赋,成为师父的闭关弟子…… …… 种种!种种! 恨意! 耻辱! 若这陆离川能骗她一生,她也认了! 偏偏! 他成为神尊之后,权势滔天,成为天宫至尊之后, 他放松了,狂妄了,觉得可以了,不必隐瞒了。 他的红颜知己明摇仙子找到她,一脸嚣张嘲弄地告诉了她一切的真相! 告诉她真相之后,明摇仙子想看她崩溃的脸,可惜让她失望了。 她当然不会轻易崩溃,她甚至客客气气地把明摇仙子送走, 然后闭关炼制万爆丹,炼制完之后, 温柔带笑地拿着它进入陆离川的神殿, 当着那些踏着他人尸体上位的神仙们,表演了个大爆特爆…… 这群狗曰的,应该都被炸死了吧! 没死也没关系,她总归还会再来一次! 不过,从前世的记忆中,她也憋屈地得出一个结论, 陆离川杀不死,至少她去杀,肯定杀不死!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人是有大运在的,天道庇护! 狗屁天道,最后都破败成那样了,还在庇护他! 但天地间还有一个至理,连天道也无法左右,那就是万物相生相克。 不是没人杀得了他! 让他受伤、受屈、挫败、痛苦的,其实有一人! 那个前世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邪恶异常,满手血腥, 每一步都踏过尸山血海的终极大反派——南墨渊! 如果真有人能杀陆离川,那一定是南墨渊! 毕竟,前世,他就差点宰了陆狗! 第2章 反派躺在我面前等扎针? 前世,南墨渊没有宰掉陆离川,是姓陆的以一界生灵相要挟才得以活命。 你敢信? 一个满口仁义道德,人人尊崇的神尊用他人性命要挟杀人如麻的邪魔皇! 你敢信?! 而他竟然还真的要挟成功了,南墨渊放了他。 从那一刻起,夏如凰就觉得, 或许世人骂他是无情邪魔、灭世凶徒、杀人狂魔等等一切的骂名,可能都是错误的! 一个真正的恶魔,是绝不会被他人性命威胁的! 比如陆离川,成为神尊后,他会在乎那些蝼蚁一样的性命吗? 可当初已经成为魔皇的南墨渊,却在乎了,放了他! “嘶。” 想到这些,夏如凰额头又痛起来。 她眼眯了眯。 “紫鹃,这药不对,按我给你写的方子,去换一副药来。” 紫鹃一直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打量自家主子,听到主子说药不对,才敢微微抬头。 郡主今日,和往日很不同…… 郡主还是郡主的,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以前的郡主自然尊贵无双,镇国王府的嫡长女,怎能不尊贵? 比公主又差到哪里去? 可以前的郡主聪明,娇俏,虽说略略有点霸道、娇蛮,却是一个豆蔻年华的高门贵女该有的模样。 现在的郡主,她看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金戈铁马、久经沙场、南征北战一生的老王爷气势够重了吧,可郡主给她的感觉比王爷给她的感觉还重…… 像天垂压下来。 她双手捧药,战战兢兢地说: “药不对……郡主可用这副?” 夏如凰当然察觉出这位一等大丫鬟无意流露出的惶恐,她方才因刚逢重生,略露了一丝威压。 也是,1500岁的灵魂回到13岁的稚嫩壳子里,一时难以自控也实属正常。 亏得是在千秋山脚下的别庄里,否则就凭刚才那一下,父母肯定会发觉异常。 她浓浓地警觉起来。 她这里,不能允许再有这种失误。 时机合适,她不介意开诚布公告诉至亲她从1500年后自爆回来, 但她不能冒至亲被这番话刺激,怀疑她被邪修夺舍的险。 不然改运计谋还未开始,就得胎死腹中。 放松了自己,微控了表情,当作并没发现紫鹃的异常, 伸出纤细嫩白的小手,拿回紫鹃手捧的药瓶。 一看,一闻。 “我额头上的涂抹的药,是哪位医师开的?” 紫鹃噗咚一声就跪下了,大热天里,冷汗涔涔。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您手中的药是许神医开的,您额头上抹的药是……是绿翠给您抹的!” 许神医许世友,以他的医术治疗额伤自然小菜一碟。 绿翠? 夏如凰眸光微微一凉。 哼,绿翠。 紫鹃看到夏如凰神色沉下来,立刻磕头,连声说:“郡主,绿翠绝不敢害您,是庶小姐特意拿来的药!” 庶小姐…… 夏如凰在脑子里翻了好一会,才从记忆的角落找出了人对应上。 紫鹃口中的庶小姐,自然是她那庶出的好姐姐夏诗旋了。 绿翠的确不敢害她,可这位心比天高的庶姐,那的确是敢的! 没想到重活回来,还破了她破相的公案。 真有意思呀! 这重生,真有意思呀,原来还有这么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见当年的她,活得委实太过于天真了些。 夏如凰没有让紫鹃起来,只淡淡地说道:“夏诗旋给我的药有问题,虽然无毒,但却治不好我的伤,反而使我留疤。” 紫鹃闻言,身体已经抖动得不能自已。 头深深地埋下去。 她知道错在哪了。 “你身为我的大丫鬟,却没有阻止绿翠为我涂抹来路不明的药膏,是不忠。” “你没有按照许神医吩咐为我涂抹他开的药膏,是不敬。” “你为拿来错误药膏的绿翠求情,是愚蠢。” “我夏家是这么教你做丫鬟的吗?” 夏如凰神色淡淡地擦拭干净额头药膏,动作优雅地抹上了瓶子里的青草香味的药膏, 果然疼痛就迅速消解,人也舒服多了。 紫鹃心惊肉跳,郡主尊贵玉体因她大意留疤,她是死不足惜,她深深地磕头: “郡主,紫鹃失察,恳请郡主责罚。” 夏如凰让她静静地跪了一会,才道:“起来吧,这次错误,罚你2月月例,下不为例。” 紫鹃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立于她身后,小心地望了眼郡主,不敢再有旁的心思。 这样重大失误,只罚2月月例,郡主仁慈。 郡主她,真的变了。 可比起刚刚让她喘不过气来的那种奇怪威压,这样的郡主,只是更符合一个明察秋毫御下严谨的上位者形象。 “绿翠呢?” “回郡主,绿翠出去见陆公子的丫鬟彩絮了。” 紫鹃没有再为绿翠遮掩的意思。 夏如凰眸光冷了冷,一抹狂笑在胸中溅开,面上半点不显露。 “好,叫她聊完了,再来见我。” “是,郡主。” 正说着,砰的一声,一道黑影翻墙进来,重重地摔在院中奇花异草上,还翻滚几下,将花草压折不知多少。 院中一阵惊呼: “有人砸进来了!” “看着好像是个半大小子!” “糟糕,砸坏了郡主的花!” “快,快把他丢出去,晦气!” 夏如凰一愣,她的别庄里落下过人? 若是前世的她,必定十分不在意,连记都没有必要记,所以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她是个医仙啊。 她手里,救治过多少命? 下意识地,她就走向正被人抬起准备丢出去的长发少年。 一走近,就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腥臭味,腐败味,脏污味。 这味儿,在夏天炎热的空气传播下,威力更劲。 紫鹃都被熏得踉跄了一下,那些抬着少年的侍卫,都一个个腾出手来捏鼻子。 “放下他,他生了重病,快死了。” 夏如凰说道,心中奇怪,按照她得出的结论,这种严重情况,少年势必已经死了。 可他还没死,还有一口气。 是天生强大,还是体质特殊,或是已经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吊命? 属于医师的好奇爆发,夏如凰俯身探手,打算好好查看查看。 似乎意识到夏如凰要干什么,本来昏迷的少年从杂乱的发丝里睁开一双眼。 蕴含星辰,囊括大地。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闪过震惊和惊艳, 尔后又羞愧屈辱地闭上,身体也抗拒着她的接近。 夏如凰探出的手再度一顿,好熟悉的一双眼睛,哪位故人? 再次伸过去,却被紫鹃握住了。 紫鹃很急: “郡主,您千金凤体,不能触碰——至少让人把他洗干净!” 这人又臭又病的,可别把什么脏东西传给了郡主,那她就真的万死不辞了! “无妨。” 夏如凰镇定地抽出手,在紫鹃和众侍卫震惊的目光下,打开了少年额前杂发。 少年想阻止,抗拒着,却又害怕伤害到眼前仙女般的少女, 可他更怕自己恐怖丑陋的长相吓到她, 偏偏他生了重病,又被人虐打过,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少女那葱嫩、白皙、如玉石一样美好的手碰到他的发,对她简直是一种亵渎! 其实少年真的是想多了,夏如凰仅仅是好奇, 要说她这1500年来什么疑难杂症、恐怖脏污的情况没见识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但掀开额发,她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嘶!” 淡定如她,也发出一声惊呼。 不是因为少年脸上丑陋狰狞的毒瘤,而是他——他竟是绝世大反派南墨渊! 夏如凰:“……” 好家伙,曾经南墨渊居然爬过我别庄的院墙! 第3章 嘶!绝世大反派竟然丑过! 夏如凰的震惊让南墨渊生如不死,果然他这副丑样子,让她看到了…… 早知道,他就是被打死,也不爬这个院墙。 南墨渊自惭形秽,挣扎起来,他力气极大,这一挣扎,几个侍卫都把不住他。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少女的声音,清透悦耳,传到他耳里,他的身体比意识更乖,真的不动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睁眼,她一定会嫌弃、厌恶他的吧,跟那些人一样。 世间几人不悦色呢,又有几人能欣赏丑陋外表下的美丽心灵的? 况且他的心灵也并不美丽。 还是死了吧…… 南墨渊没有死。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如仙女一样漂亮的少女脸上并没有其他人的厌恶之色, 对他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她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她隔得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好闻花香味…… 却不知这短短的时间里,夏如凰的心思正起伏跌宕了好几个来回。 原来她早就同南墨渊有过一面之缘! 前世她是怎么处理的, 好像也就往院子里看了眼,就任由侍卫把南墨渊丢出去吧。 毕竟那时的她,正在忍着疼品鉴着那金粉二色的莲花呢,哪里会多看一名小乞丐半眼。 现在那个叱咤风云,掌管着不知多少人生死的绝世大魔头就躺在自己面前…… 这震撼可真够大的! 想着前世,他舍身为天下争来的一份生机…… 可以说,她被她所救,欠他一条命! 不仅是她,陆离川、江映青,以及那些靠他填补裂缝活下来的,都欠他一条命! 种种! “你掉落在我面前,是叫我还你命吗?” “好,我还。” 南墨渊落到那个田地,太惨了! 如龙坠浅滩,凤凰拔毛。 前世无人救他! 今生,她来。 正好破他脸上的恶瘤,就是她前世亲手为陆离川所摘金粉二色的异莲。 陆离川看了一眼就丢弃一旁的双色异莲,却是治疗南墨渊脸上恶瘤的良药。 想来,讽刺。 讽刺的是前世的自己,眼睛被屎糊了。 “去把屋里的莲花取来,金粉两色分别碾磨成汁液,我要用。” 细看南墨渊脸上的恶瘤,宛如一朵暗色的曼珠沙华,又如一只绯红的蜘蛛爬满了他大半张脸, 遮挡了那张瑰丽无双,惊艳了无数仙魔的容颜! 真没想到,南墨渊居然还丑过。 这个恶瘤…… 夏如凰眼眸深沉了几分,她自然知道这恶瘤是什么。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无双破”。 只长在天赋绝世无双、惊艳绝伦的天骄身上, 与其说它是病,不如说它是蛊, 靠着吸收宿主的天赋灵根发展壮大,吸收完之后,便会从宿主身上脱落结茧。 因它这种特性,它甚至在结茧之后,成为大能强者为子孙争夺的圣药。 以脱落的茧入药,甚至能让天赋平平的幼儿继承宿主绝佳天赋,从废材一跃为天骄! 不过她曾经见的那“无双破”只不过小拇指大小,南墨渊脸上这个…… 这么大,遮盖了大半张脸! 隐隐还有达到极限,即将撑爆的意思…… 这玩意长在他脸上,是意外,还是针对? 她记得,南墨渊的身份绝不简单,曾经有个天纵奇才的异母弟弟来着…… 或许是她想多了。 前世,南墨渊是绝世天骄,天赋纵横, 甚至比陆离川这个天道之子的天赋还要强, 但据说他幼时有暗疾,一直未曾治愈, 随着实力飞速提升,他得暗疾也转变成了无法根除的致命弱点, 再加上渡九霄雷劫留下的暗伤, 他的修为迟迟未能再进一步,最后只能含恨陨落于那场天地浩劫之中…… 若是他没死,陆离川能不能坐稳那天宫之主的位置,还是两说。 毕竟那时,南墨渊就已经将那人人口中的魔国变成了绝世仙国,独立而出,自成一个大世界,不知多少仙灵前去朝拜…… 夏如凰思绪起伏间,忽然诞生了一个狂想: 如果,以她独步天下的医术治好他身体的暗疾,让他道基大圆满,陆离川和他比,又算什么? 他还能一路顺随地成长为天宫之主,无上神尊吗?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 先抱个大腿,把这位未来的邪派大佬培养起来,就算他将来不念她的情,至少也得承这份恩。 等她和陆离川的敌对走到明面上,就多了一张底牌不是。 这么想着,她笑起来。 南墨渊正看她看得入神,猛然见她展颜而笑,就如冰雪消融,万紫千红鲜花盛开,春风暖暖拂面,星光璀璨照人间…… 人就痴了。 “郡主,花汁研磨好了。” 紫鹃已经碾磨好屋里异色荷花花汁,她亲自动手,碾磨得又细又好。 心里不免奇怪,郡主原对这异色荷花宝贵得很,谁也不许动,明日就要亲自捧去送给陆公子, 怎么现在倒把它磨成汁液,看郡主的样子,竟是一点不心疼? 紫鹃刚刚得了教训,自然不敢对主子的吩咐有任何的异议。 总归花是郡主采的,郡主要怎样就怎样。 就算不是她采的,她也依旧可以要怎样就怎样。 莫说她区区一个丫鬟,就是陆公子本人来了,又能多说一个“不”字么? 夏如凰取了花汁,看了眼,还算合格。 刚说到奇蛊“无双破”,治它的方法,这不赶巧了么,就是这双色异莲。 看着金粉两色的花汁,她忽然一怔。 她在想,前世她送了双色莲给陆离川, 他赏玩一番就将之丢到一边,并没因它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奇花而对它有半分的珍惜。 它却是治疗南墨渊脸上“无双破”的解药。 唯一的解药。 她从未听说南墨渊在这个时间段来过夏国王城,这个时间段的他,是隐藏的,不出的,好像从未有过任何踪迹。 是否因为他没找到双色异莲而导致病情加重,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当他真正以真容出现在世人面前时, 他脸上的“无双破”被人治疗了, 还是吸饱他的灵根,撑爆脱落? 作为治疗过这种奇蛊的医仙本人,她更倾向第二种可能。 她再度看向南墨渊的脸。 吸得这么狠,难怪现在的南墨渊实力低微,果真是太“虚”了。 不过没关系,惊喜在后面。 “我刚好略懂医术,你脸上的瘤子,我能治。” “不过我治好了你,你要答应我五个条件。” 夏如凰说完,紧紧地盯着南墨渊。 治好他的病,为他塑造道基,要他三个条件委实有些吃亏,五个条件不能算多吧? 他会答应吗? 南墨渊却以为自己听错,眼前这个仙女一样的少女说要治好他脸上的瘤? 这可是神医谷邓叔叔都无能为力的病,牵一发动全身。 治不好影响他的灵根。 只有古籍里记载的异色莲有可能治好他。 但只是有可能。 纵然真把异色莲采回去给邓叔,他敢给自己治? 然而她说她能治好。 要搁别人,他早就把对方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的构造,怎么敢吹这样大的牛。 但是她的话……治不好能不能赖着她? 灿若星辰的眼眸,立刻狗狗眼。 “我答应。” 他说得干脆果决。 治不好,他赖着她。 治好了,别说五个条件,五十个条件他都答应。 “紫鹃,去向许神医要一副银针来。” 夏如凰抓住机会,马上坐实承诺。 她丝毫不担心南墨渊骗她,这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残暴酷虐…… 但有一点却无论正邪都公认的,那就是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死都会完成。 曾经,有纵横一界的大佬以他一诺为荣,有位高权重的大佬以他一诺相负…… 那些口口声声骂着他的,也无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承诺。 甚至陆离川得到他不杀的承诺,不也放了心么? 现在,他却答应了自己五个条件。 不得不说,就算她古井无波的内心,也不得不在这诱人的承诺前,多了几分晃动。 看了眼南墨渊,对方正以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望着她。 忍不住就笑起来。 现在的南墨渊,可比前世那个阴险狡诈、洞悉人心的大魔头好忽悠多了。 紫鹃拿来了银针,夏如凰素手轻执,沾了金色粉色的花汁,就往南墨渊脸上扎去。 “你乖乖别动。” 南墨渊表示,他很乖,绝不会动。 夏如凰正要扎针,绿翠却急急忙忙地奔来,手里捧着剥下的金、粉色残辨, “郡主,郡主,不好了,您为陆公子摘的双色莲给手贱的小蹄子毁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4章 我能赖着她吗? 南墨渊心生不喜。 那个废物陆离川,也配郡主为他摘花?! 幽冷眸光扫过绿翠,又挪过眼, 看到郡主素手托起的玉白瓷盘里装着的就是异色莲花碾磨的花汁, 双眼弯弯,心情大好。 郡主把独一无二的花汁用来给他治病,一定因为他比姓陆的重要。 不过郡主的人不行啊,这丫鬟要是落在他手里…… 哼。 不死也得脱层皮。 背主外向,家仆大忌。 夏如凰稳如磐石,气息悠长,丝毫不乱。 如若没有听到绿翠的叫喊。 她轻轻地用银针沾了金粉色的花汁,调匀比例, 心中默念无量救人经,银针就又快又稳又优美地扎在了南墨渊的脸上。 好温柔,一点也不疼。 南墨渊怔了怔,眼睛眨巴两下,专看夏如凰去了。 从这个角度看,郡主也是完美无缺。 夏如凰治疗时,好像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场,周围的侍卫、丫鬟都忍不住屏声敛气,生怕打扰。 “郡主,郡主,您给陆公子摘的双色莲被人毁坏啦!这下陆公子一定会生气的!” 绿翠咋咋呼呼的,丝毫没有感到场上气氛的变化, 见夏如凰没理她,又看着一旁侍立的紫鹃,忍不住心里一阵埋怨。 她从八岁起就跟着郡主,是玩伴,也是郡主倚仗的贴身丫鬟。 有了这份同郡主一同长大的情谊,她当然比紫鹃更得郡主信赖。 郡主对她也纵容,吃穿用度一律高于寻常丫鬟,连一般小门户的嫡出小姐都没有她的体面。 看到郡主答都没答她,正在给人扎针呢,还以为郡主找到什么新鲜玩意。 可玩意再新鲜,比得上给陆公子摘的双色莲吗? 要是陆公子生气,郡主指不定怎么急呢! “郡主!” “跪下。” 夏如凰觉得聒噪。 手依旧很稳。 她施针治病时,就算外面打雷、地震,都不会影响她分毫, 只是提起陆离川,她心情委实不算好。 她在做最喜欢做的事,不想心气不畅。 绿翠怔住了,郡主让她跪下? 为什么? 她还想辩解两句,紫鹃就给一名侍卫使眼色,那侍卫眼明手快地押着绿翠跪下了,见绿翠还要叫喊,紫鹃顺手把手里帕子塞到绿翠嘴里。 绿翠傻眼了。 这是干什么?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自己? 她眼泪汪汪地看郡主,可郡主似乎只沉浸在新玩的游戏里,看也不看她。 她狠狠地瞪着紫鹃,一定是她,在郡主面前说她的坏话! 等郡主玩完了,看她怎么收拾这嘴欠贱蹄子! 一根又一根的银针落在南墨渊的脸上,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每一针落下, 他都能感到脸上的瘤子在颤动,冥冥之中,拉扯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根, 也让他的心麻酥酥的。 她就好像在他脸上描摹着一幅美好的画,想来在她眼中,他不至于那么不堪吧…… 是值得被珍惜的吧…… 南墨渊脸上的“无双破”太大,所以扎针的步骤也额外多,需要颇费许多额外的心力。 夏如凰这身子骨还是娇弱了,又没有修炼过,很快就觉得疲累, 不过以不肯服输的劲头在撑,不想叫南墨渊看了笑话。 最后一根银针扎完,金粉二色的花汁也用尽, 夏如凰脸色苍白,一阵发晕,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南墨渊忍不住就想去扶,但紫鹃抢先一步扶住郡主。 郡主千金贵体,哪里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能碰的? 南墨渊有些遗憾,更多的是担忧。 郡主她没事吧? 夏如凰还行,觉得还能撑住。 主要是治疗进行到这里,还差最后一步。 她伸手,一把抓向南墨渊脸上的“无双破”。 “郡主!” 紫鹃低声惊呼,绿翠睁大眼睛,周围的侍卫也反应不及。 南墨渊墨一般的眼眸,震撼地看向夏如凰,她……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只觉得此刻夏如凰莫说去抓他的脸,就是去抓他的心也是可以的。 就是怕那玩意儿脏了郡主的手。 夏如凰扒拉着“无双破”,这玩意还不肯离开南墨渊, 但在她特殊的抖动下,它不得不离开。 一根根细长的,好像发丝的虚足从南墨渊灵根着拔出,收束,卷起,它也从暗红变得鲜红欲滴,好像一颗红色的宝石。 外表透明,里面有个双色莲一样的花核,非常瑰丽。 紫鹃按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周围的侍卫也一个个的惊讶不已! 这一幕委实太让人震撼了! 夏如凰自己观察成熟的“无双破”,连声感叹: “极品啊……” 就这么一枚“无双破”,放到仙界,怕是要被那些大佬们抢得头破血流,什么里子面子都不顾了。 毕竟得到它,就能使家族诞生一位无双战神! 一位无双战神,能使家族走向巅峰,延绵家族气运至少百万年,谁不想要!谁不渴求?! 就算夏如凰也有片刻的道心动摇,想把这品相完美的“无双破”昧下。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绝不是成为战神! 况且要是真的吞了无双破,就等于同未来的灭世魔皇为敌,她可承受不了这份大因果! “紫鹃,先把他带下去洗漱,再拿我手谕回府一趟,为我取几样东西过来!” 想起府中乃是三姨娘执掌中馈,可能暗中作梗,便又吩咐道: “若三姨娘阻挠,你就找我三哥,他会办妥。” 紫鹃躬身行礼而退,快步驱车回府办事。 南墨渊看着眼前少女执笔写下的纸条,全部都是万金难求的上好的灵药: 千年人参,五头何首乌,九叶当归…… 也亏得是镇国王府才能有这样的财力和影响力获取如此灵药, 但这些灵药每一根都是无价宝、救命药, 镇国王府恐怕也只有一份,拿出它们,绝对损失惨重! 他有直觉,这些灵药,都是为自己准备! 南墨渊内心雀跃万分,一双眼眸水水润润,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随即叮嘱南墨渊: “你先洗漱,要治好你的病,也非一日之功……额……” 她年少慕艾,吃了大亏,从此对美男免疫。 陆离川人品不行,皮囊却是无可挑剔。 对着他看了那么久,实在难有入眼者。 游历天下的那些年,什么样的男妖精没见过。 心早就比鉴池杀了500年鱼的厨子还要冷漠。 但南墨渊…… 他的确有着令陆离川也要嫉妒的容貌! 超凡脱俗不够形容其仙! 龙章凤姿不能表达其贵! 玉树临风不能形容其气! 即便她活了1500岁,面对少年时的南墨渊,也唯有二字评价:招人。 周围侍卫、丫鬟,早已看呆。 “郡主,我想自己洗漱,他们只负责打好水就行。” 南墨渊扭扭捏捏,不想自己的身子,给别人看了去。 女主前世 第5章 我纯良、无害、柔弱不能自理 南墨渊洗完澡,玉身而立。 黑色长发并未竖起,披撒在满是伤痕的后背上, 在尚未散去的水雾中,整个人如妖似仙。 他抚摸自己光滑的脸。 “竟真治好了。” 难以置信。 只是实力尚未恢复,想来如郡主所说还未断根,开始期待后续治疗。 取出一只白瓷小盒,想着郡主比白瓷还白的小手握着它, 从里面调了金粉色的花汁给自己施针的美景,就忍不住微笑。 郡主啊,人美心善。 耳朵一动,窗外的风声,鸟叫声,仆从们的说话声消失。 他珍视地收好小瓷盒,穿好郡主为他准备的流云缎袍,慵懒邪肆地靠在金丝楠罗汉床上。 一个人影从虚到实,端跪在南墨渊面前。 “虎卫段来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说完,他忐忑地等待着南墨渊对他的处置, 他竟然犯下了那等的失误,在主子犯病实力尽失时弄丢了主子的行踪,实在是该死! 他跪在地上,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处罚他的决定。 诧异之余,快速地抬了抬头。 这一看,震惊得瞠目结舌,又飞快地低下头, 旋即再度抬头确定,震撼得再度沉沉低头。 主子好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虎卫段来正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就听到自家主子问他, “我俊吗?” 身体一颤,强忍异样,“俊。”何止是俊。 南墨渊眯了眯眼,嘴角含着笑意。 “我这么俊,郡主会喜欢吗?” “呃?!” “呃什么呃,我问你郡主会不会喜欢我?” 段来这就难答了,根据情报上的信息, “凤阳郡主喜欢的可能是陆尚书家的庶子陆离川。” 南墨渊:“……说实话有时候是令人讨厌的缺点对吗?” 段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总觉得现在的主子,比犯病的时候还可怕。 “你在腹诽我?” “回主子,是的。” 南墨渊:“回去之后,在寒壁面壁5个时辰。” “是,主子。” 南墨渊顿感无趣,他起身,支着下巴,水一般的长发倾泻,眼睛懒懒地眯着,锁定段来。 “可我觉得,郡主喜欢我。你先别说话,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是。” “郡主给我治疗,你看,她治好了我,用的是原本要送给姓陆的双色莲,可见我比他重要。” “也许凤阳郡主想送更好的礼物给陆离川。” “郡主还要继续给我治疗,她从镇国王府取来了千年人参,五头何首乌,九叶当归……” “也许凤阳郡主只是想验证自己的医术。” “郡主看到我长相的时候愣了3息。” “主子,那是人之常情。” “滚。” “是。” 虎卫段来当即就在地上滚了一圈。 南墨渊就当没看见,继续道: “我长得不错,本领还行,有点计谋,略有实力,总之我比那姓陆的强,郡主没理由不喜欢我。” “她治好了我的病,我更没理由不回报她对吗?” 段来边滚边探头: “主子,有个成语叫青梅竹马,请您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再滚几圈。” “是。” 南墨渊眯着眼睛,看着段来滚完。 段来滚完后躬身跪着, “主子,12卫还在等着您,大召王朝那边请您指示。” 南墨渊慢悠悠起身,语气淡淡: “我的病还没好,自然要留在这里。” “这天下,没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 段来头伏得很低: “主子,没听闻郡主还会治病。” 虽然主子脸好了是事实, 他们打探到的凤阳郡主虽然富贵无双、尊贵无比, 但,她根本不会治病。 南墨渊根本不想听这个,他转移话题: “12卫暂且按兵不动,大召王朝那边按原计划推行,若生变,打开机关格第一个锦囊交给龙首云琅。” “若再生变,取第二个锦囊之物交给羊首宋云。” “如若再变,让猪首朱燕来见我。” 段来还想说什么。 “退下吧。” 段来的身影,慢慢消失,宛若无人来过。 窗外风声,鸟叫声,仆从交谈声再度响起。 “她不会治病?” 想起郡主执针的手法,扎针时的稳健精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怕邓叔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只怕郡主医术极高,高过邓叔几百年的功力。” “这和郡主表现出来的绝不相符,很有可能,她和我一样,有亿点点小小的秘密。” 想着郡主和自己是一类人,南墨渊心里愉悦极了。 “不知我拿这件事威胁郡主留下可不可以……” 想起夏如凰那张如牡丹殊丽的小脸,他下意识地不想让那张脸上出现生气的表情。 “郡主赶我走,再说。” “砰!” 门被推开。 绿翠怒气冲冲地进来,见到南墨渊,愣了愣,旋即一撇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他有陆公子的家世吗? 有陆公子的才学吗? 有陆公子的内涵吗? 有陆公子的武功吗? 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就敢那么大脸,用了郡主给陆公子采的双色莲! “小乞丐,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敢迷惑郡主,我奉劝你最好从这里滚出去,别污了郡主的眼!” 绿翠咄咄逼人,一想到郡主让她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她就邪火直冒。 郡主从没这么对待过她。 要不是这个命贱的小乞丐用了双色莲,郡主会动那么大肝火吗? 这小乞丐一身贱命,也配用那样的奇珍! 绿翠以为她这样声厉色惧的,这个小乞丐一定会吓得瑟瑟发抖,立马滚蛋吧! 可眼前小乞丐非但没滚,还像看傻逼一样地看她,“我要是不滚呢。” 绿翠彻底沉下脸:“不滚,那就打到你滚!” “你们两个,给我把他打一顿!” 绿翠叫了两个壮汉进来。 谁知小乞丐还是不怕,非但不怕,还不紧不慢地威胁两个壮汉, “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郡主给我治了病,还给我穿上这样的衣服,你们敢动我?” 他亮了亮衣服,流云缎袍,轻薄飘逸,却足有五层,上面的翠竹绣工精湛,穿在他身上,端地风流无双。 那两个壮汉果真不敢动了。 眼前哪里是什么小乞丐,分明就是个贵人。 绿翠气得跺脚,这人竟敢穿给三世子准备的衣服,三世子还没有穿过呢! “你什么东西,也敢穿这件衣服,脱下来,快脱下来!” 绿翠扑过去就要扯南墨渊的衣服。 南墨渊眼睛一眯,一脚把绿翠踹倒。 “你敢打我?!”太狂妄了! 简直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绿翠气坏了,这个小乞丐该拖下去杖毙! 南墨渊看也不看绿翠,高傲得很。 “蠢,蠢材。如果刚刚郡主只打算对你小惩大戒,现在你就已经无法留在郡主身边了。” 郡主身边不需要蠢货。 绿翠根本不信, “你知道什么,郡主相信我,我为郡主做了那么多的事,你凭什么说不在就不在,你以为你是谁?” “等郡主醒了,要你好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拖下去打一顿!” 那两个壮汉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捉南墨渊了, 绿翠毕竟是郡主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外男打了她,就是不给郡主脸,郡主能愿意? 打死都是轻的! 绿翠捂着被踹的肚子,俏脸的脸上闪过一抹恶毒, 一会儿她要亲自打,打坏这张妖精脸,看他跩什么跩。 这一次,妖精小乞丐没有躲,被两个壮汉捉住了。 绿翠正奇怪,就见到这嚣张的小乞丐柔柔弱弱、双目含着天大的委屈看向门外。 “郡主,他们要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第6章 少年,你情况不妙啊! 夏如凰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她怀疑地看向南墨渊,莫非她弄错了,这并不是那位未来的魔皇邪尊?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相似的两人? 除了他,又有哪个绝世天骄能把“无双破”给撑爆? 揉揉额头,她刚才体力透支,去小憩一会儿,这里就闹出事了。 她又看了一眼。 眼前少年柔弱、无害、纯良、可欺。 装的? 鼎鼎大名、冷酷残暴、名声一出,可止小儿夜啼的祸世大魔头还有这演技? 她有几分兴味,在丫鬟拱卫下,端坐了太师椅。 南墨渊快走两步,停在她五步开外,手颤抖地指向绿翠,一脸害怕: “郡主,她好可怕,她想杀我。” “她说我用了郡主为陆公子采的双色莲,她还骂我不配。” 绿翠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这样?!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看到郡主来了就装? “郡主,我不是!” 绿翠想解释。 “跪下。” 夏如凰却是轻轻说着,眼睛不看绿翠,扫向两名壮汉。 “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两名壮汉噗咚噗咚就跪了,“回郡主,是真的。” 虽然意思不对,但绿翠真的骂过。 绿翠气坏了,伸手就要去抓南墨渊的脸。 “卑贱的小乞丐,我撕了你的嘴!” 南墨渊眸光微凉,然而未等他有所动作,夏如凰就先一步出了手。 “素蝶,拦住绿翠,掌嘴十下。” 夏如凰身后的二等丫鬟素蝶闻言有些吃惊,让她去掌绿翠姐姐的嘴? 但郡主的命令大过天。 她身手伶俐地跨步过去,直抓绿翠。 绿翠清醒了,噗咚一声跪下,祈求叫道: “郡主。” 她不能被打,被打了,以后在院里行走,哪里再有面子。 夏如凰语调未变: “打。” 绿翠睁大了眼睛,终于慌了,怕了,头磕在地上,一下下地响, ”郡主,我错了,饶我一次吧!” 素蝶终究薅住她,爽快麻利地一巴掌一巴掌盖在她脸上。 啪啪啪! 打完之后,她恭敬地退到夏如凰身后。 夏如凰有心用素蝶。 这丫鬟天生神力,对镇国王府忠心耿耿。 前世拼着一股子力气,竟将全副武装、身负武功的杀手打死五个,但最终还是惨死在火铳之下。 她没理由放着这样的人不用,用个吃里扒外的。 绿翠白净细嫩的,被保养得很好的小脸已经高高肿起,精心梳理的发髻也乱了,嘴角流出鲜血。 夏如凰看着绿翠。 目光平静。 这个丫鬟,口不严,前世的时候就一直把自己的信息传递给陆离川的忠仆彩絮,让陆离川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倒也不说她是故意相害,只能说她没脑子。 就像她问也不问,就把那瓶有问题的药给自己涂一样,导致前世自己破相一样。 本来,看在幼时情分上,她打算把绿翠降为二等丫鬟院外候着,不再近前伺候。 但她竟敢动南墨渊! 不说得罪了南墨渊将会给镇国王府招来怎样的灾祸, 就说他真是一个小乞丐,她本人没命令,她竟敢去动! 她当她是谁?! “绿翠,你以下犯上,从今日起,将你贬为三等丫鬟,去浣衣院伺候吧。” “素蝶,由你顶了绿翠的位子,到我跟前当值。” 素蝶跪倒在地,惊喜激动不已: “谢郡主赏!” 绿翠则是如遭雷击,脸色苍白,满眼难以置信,不可接受。 让她去浣衣院? 那是人待的地方?! 在那里,无论是三伏六九,都有数不完的衣服要洗,那些浆洗衣服的丫鬟婆子,个个双手肿胀难看,她这双葱白细嫩的手,能做得了那个? 她不甘,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 郡主居然为了他如此惩罚自己?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郡主……” “带下去吧。” 立刻进来两个婆子,把绿翠往外拉。 绿翠知道,出了这门,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把住门框, “郡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我一次,饶我一次吧,再不敢了!” 粗使婆子膀大腰圆,身上力气哪里是绿翠这种娇滴滴的小丫头能比的,当即就把她拖了出去。 “绿翠姑娘,郡主发话了,你如何敢违抗?” “乖乖跟我们走吧!” 屋里安静下来,跪在地上了两名大汉心中忐忑极了,头伏得低低的,一动不敢动。 夏如凰转头看向南墨渊, “你可满意?” 南墨渊可太满意了! 满腹的邪火转瞬消失,甚至有点同情绿翠。 “郡主,这处罚严重了些,她也并未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只略微有些惊吓。” 南墨渊努力保持好人设,没让自己高兴地笑出来。 毕竟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睚眦必报,冷酷残暴的冕下。 而是一个误入千秋别院,被善良美丽的郡主救治的小可怜虫。 夏如凰就把音量提高了些: “从今往后……小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南,名叫南墨渊。” 她叫我小公子额! 夏如凰略略扬眉,竟没用假名。 “从今往后,没有南公子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他房间。” “南公子是本郡主贵客,任何人胆敢怠慢,下场等同绿翠。” 在场仆从无不惊讶,连连磕头称是。 “都下去吧。” 除了贴身的丫鬟素蝶,其他人全部快速退下。 素蝶立刻有眼色地沏茶,默默垂首而立。 夏如凰看向南墨渊,有一肚子的问题。 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 他从哪里来? 他身世如何? 他究竟怎样在那莽荒恶林创建了一个魔国? 又怎样将其打造成一个仙国? 他…… 太多太多了! 最让她不解的是,他最后,为何愿意以身殉道,填补了那道致使无数世界沦亡的缺口,延缓了仙界的崩亡…… 明明那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可面对着眼睛亮晶晶,闪耀如星辰,如狗狗眼般望着自己的少年南墨渊,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 是了。 现在的南墨渊,毕竟不是前世的魔界巨擘,只是一个…… 并不普通的美少年。 这无数的疑问,倒真是无从问起。 “你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 前世南墨渊道基受损,渡九霄雷劫的时候差点身陨,虽然渡过那旷世雷劫,却也给他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她早就怀疑,南墨渊可能在更早之前身体就有问题。 脸上的“无双破”是一种,可“无双破”能损坏灵根,却不至于让道基受损,他身体一定有问题。 南墨渊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 拉起袖子,眼睛不敢看人。 他最讨厌女人的触碰,可要是郡主的话,再碰多一点都可以! 可惜夏如凰只在他手臂上搭了两根手指。 千秋别院外三千米的一棵大树上,虎卫段来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 “主子一向不让人碰,那些试图去碰的都死得很惨。” “主子更不会把弱点示于他人。” “主子不会被夺舍了吧?” 段来很快否定猜测。 没人能夺舍得了主子。 就算有,也绝不会有人去夺。 可见那个被郡主搭着手腕,笑得纯良的人,真的是主子。 夏如凰把手搭在南墨渊手腕上一瞬,脸色骤然变了。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脸色变化得最剧烈的一次。 她预想过南墨渊可能情况不妙,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妙! 第7章 我妹想用点家里的东西,谁敢拦? 紫鹃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速驱马回了镇国王府。 她快步而入,行动如风地去了库房库管那里亮了郡主手谕: “传郡主令,取千年人参,五头何首乌,九叶当归,藕合黄精……” 紫鹃每说一个灵药,库管肥脸上就颤抖一下,等她说完,库管一脸难色: “紫鹃姑娘,不是我不给你拿,实在是没有三夫人命令,我也不敢私自拿出这些灵药,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库管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示身后的人去请三夫人来。 紫鹃自然看到他的小动作,气笑了: “真有意思,郡主要取里面的东西,还需要三夫人同意?” 库管苦巴巴着脸: “不是啊紫鹃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那是灵药,一株难求的,郡主亲来我无话可说,可现在……要是出了事,我找谁说理去啊我。” “咱只能找到能管事的,三夫人说可以了,你尽管拿,尽管拿。” 紫鹃不想跟库管废话,“郡主现在就要东西。” 库管已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紫鹃怒视库管。 这库管是三姨娘的亲戚,三姨娘执掌王府中馈之后,就提拔他当了个库管。 平时里,仗着有三姨娘撑腰目中无人, 遇到漂亮的丫鬟妇人来取东西,毛手毛脚地占些便宜, 要是遇着仆从小侍,那是鼻孔朝天,必定为难几番,讨点好处。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敢作到她头上。 紫鹃的脸色沉下来,“耽误了郡主的事,你才是担待不起!” 库管直接拿鼻孔看人。 “哎哟,紫鹃姑娘好大的脾气。” 一阵香风袭来,三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地走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身着一身粉色的杏色襦裙,清丽雅致。 库管忙拜下去,“三夫人,四小姐。” 紫鹃看到她们福了福身,“三姨娘,庶小姐。” 夫人? 真是一个敢叫,一个敢应啊! 府里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王爷十里红绸、十斗金珠、百抬聘礼迎娶的王妃! “郡主要用灵药,麻烦三姨娘打开仓库。” 三姨娘脸色冷了几分,夏诗旋更是拧紧了帕子,可紫鹃的称呼又委实挑不出毛病。 三姨娘笑了笑,“既然是郡主要用,我当然是要拿的。但是——” “灵药贵重,每一株得来不易,就是王爷也舍不得用,今日一拿十多株,起码要问过王爷才能决定。” “再者说,郡主这些时日拿了不少家当出去,别的东西也就罢了,我也做得了主,可这灵药,我确实做不了主。你回去告诉郡主,请郡主见谅。” 夏诗旋轻声轻气,一脸姐妹情深, “郡主妹妹也真是任性了些,成天跟着陆公子身后跑……女儿家总归要在意一些自己的颜面的。” 紫鹃气得肺疼,这庶四小姐什么意思? 可又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毕竟郡主对陆家那位的确上心。 她心道,你们没见过郡主施针救人的神技,要是见了,谁不巴巴地上来给郡主送脸面! 陆家那个庶出的,他配得上郡主吗? 紫鹃为自家郡主不值,也深深地明白今日靠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取不出东西的。 好在郡主早有吩咐,她就毫不停留,拿了郡主手谕直接去找三世子。 人走远了,三姨娘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哼。” “一个奴婢,也敢拿乔。” 夏诗旋脸色淡淡的, “姨娘,这个话,现在我听到也就算了,以后别说。” 三姨娘的声音软下来,脸上再度堆着笑, “我省得了,省得了。” 她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又骄傲,又得意。 她这个女儿,聪明,骄傲,在王城也颇具才名,现在外面谁不说郡主是个花痴草包,她女儿才是高门贵女。 “女儿,明日林国公府有场赏雨宴,各府小姐并王公贵子大多受邀,我替你准备了一套红宝石头面,保管你能惊艳众人。” 夏诗旋脸上不见喜色。 “姨娘,你是糊涂了。以我的身份并不适合戴那套头面,你想我被人指责僭越吗?” 三姨娘心中顿慌,“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觉得她的女儿天下无双,戴什么都戴得住! 郡主又怎么? 郡主除了有个好出身,有个好相貌,她还有什么? 比得诗旋有才有貌有能力有进退吗? 她语重心长, “诗旋,你必须要在这次宴会里大出风头。你不日就到及笄,届时登门求聘的恐怕不少。你需做了高门贵府的正妻,不要像我。” 夏诗旋沉默不语,略有不耐。 这些她如何不知,还需他人提醒吗? 只是光说有什么用? 她一个庶女,等人求娶,又等什么样的人来娶她? 无论她多么有才名,来求娶她的,要么是高门庶出的,最多是不掌权不掌家的次子。 要么就是那些小门户,需要王爷庇护的嫡子,那嫁了又有什么用? 以后还得仰着脸,看郡主的脸色过活!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看女儿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了。 自从女儿十岁之后,她就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了。 “姨娘,明日的宴会,你为我准备一套素衣,头饰——一颗东珠即可。” 三姨娘不赞同,“那怎么行,太素了!再怎么,再怎么也——” 女儿戴不了凤凰朱钗,还不能戴蝴蝶镶丝宝石、各色花簪么!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夏诗旋已经不容置疑地沉声说道: “你不懂,照我的话去做即可。” 母女俩正说着,紫鹃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三世子夏圣林。 夏圣林气质出尘、如同高山之雪,寒冰之魄,他背后背着一把剑,行走时大步流星,如若奔雷。 三姨娘脸色一变,“他怎么来了?!” 夏圣林最是宠爱夏如凰,有他在,怕是麻烦! 夏诗旋则敛下所有的嫉妒。 明明她和三哥哥的年纪才是最相仿的,明明她才是最应该被疼爱的,偏偏他眼里只有他的郡主妹妹! 夏圣林负剑而至,三姨娘和夏诗旋立刻曲身行礼。 “三世子。” “世子哥哥。” 夏圣林看也不看两人,“打开仓库,把我妹妹要的东西准备好,我要亲自送给她。” 库管苦着脸劝:“世子,使不得,那些——” 他还没说完,夏圣林就一掌把他打翻在地。 “你什么东西,也敢干涉主人行事!”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 三姨娘咬牙,\"三世子,郡主要的那些具是府中多年珍藏,连王爷也舍不得用。\" 夏圣林说道:“三姨娘管得倒是很宽,只是我爹向来疼爱妹妹,要星星不摘月亮。况且这些东西本就是我妹的,我妹想用自家的东西,还需他人同意?” 三姨娘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那些灵药她特地找人问过,一株价值金银何止万数! 一株千年人参,就能换几百处田产! 一棵五头何首乌,就能换十多个庄子! 现在郡主一句话就要拿去浪费了,她的心在滴血! 她还要说什么,夏诗旋从她手里拿了钥匙,款款进入库房。 “三哥哥要什么,我去给三哥哥取。” 夏圣林伸出手:“不必,那些灵药你未必认识,为免拿错,还是我亲自去取。” 夏诗旋整个人猛然一抖,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第8章 看我表演 南墨渊望着眼前娇俏尊贵的少女脸色凝重, 意识到情况不好, 狗狗脸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狗狗眼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郡主,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夏如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收回手,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南墨渊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应该说,他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就没有不糟糕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是生命的奇迹吧! 他脸上的“无双破”,破他灵根。 体内蕴含慢性奇毒,侵蚀肉体。 心骨缺乏一块,疑似被人挖去。 神魂上附着锁链缠绕,神魂封锁。 三魂七魄上层层封印,灵魂不全。 这不就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都被算计,被捆绑,被侵害么, 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只能说他生命力足够强悍,否则哪一个都够他死几个来回的! 真不知究竟谁同他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害他至此! 可拼着这残躯败体,前世他竟然也成长到傲视群雄,独尊三界的程度! 她不得不佩服。 南墨渊在她深意的凝视下抖了抖, “郡主,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药石无医?” 想到邓叔对他的诊断,南墨渊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不是铁板钉钉的事么,他努力了那么多次,挣扎了那么多次,不也还是那个结果吗? 他又何必为难郡主。 能治好脸上的“无双破”已经是意外惊喜,怎么还能要求更多? 他南墨渊不认命,可命运对他实在太过于残酷! 他明明已经快要认命,却执着地,想要从郡主口里听到一点不一样的答案,哪怕是哄哄他也好。 “能治。” “郡主,谢谢你。” 南墨渊目光紧紧锁定夏如凰,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她真的哄他了,真好。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清醒地绝望。 有人哄哄他,他就高兴。 夏如凰深吸一口气, “你的病,能治。只是麻烦些。” 以南墨渊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治好他的病,自身的实力就要恢复到前世医仙巅峰, 并依次找到一样样天材地宝代替缺失的地方,或者他自己找到失去的部分, 再拔除奇毒,以神魂入体拆掉他的神魂锁链, 最麻烦的是灵魂封印,要他全然信任自己才能操作…… “治你的病,需要比较漫长的过程,所涉及的步骤也异常的繁杂,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南墨渊觉得,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 绝大多数的时候,他的心境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川,想动也动不起来。 可在夏如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境起伏得如同海浪奔涌,惊涛拍岸。 好容易才把这一缕缕的海浪收敛起来,他使自己尽量显得激动得很正常。 “漫长的过程?多长?” 夏如凰估摸一下,“大约最低要五十年。” 时间很长,但这是她最大胆的预估了。 南墨渊顿时惊喜,“这么长?!” 夏如凰看过去,怎么回事,这小子语气听着不对劲啊! 南墨渊连忙找补:“我以为我活不到那么长!” 不,你至少能活1200年! 夏如凰默默吐槽。 觉得他可真不容易,拖着这样的身体,活了1200年,真的很不容易! 别的不说,就说缺乏心骨,就恐怕日日要忍受锥心之痛了。 夏如凰眼神一阵柔软, “放心吧,经过我的治疗,你可以活得很长。” “等一会紫鹃取了药过来,我就给你配药,以‘无双破’加上我配上的灵药内服外用,你的灵根能恢复,根基能夯实。” 南墨渊双眸灿如星辰,对夏如凰躬身施礼: “郡主,我的病劳你费心。” 夏如凰坦然受了他一礼,心中也有些激越,魔皇的礼啊,几人能受? 但她能受得! 也有资格受! 别的不说,那些灵药,株株万金难求,成为魔皇后一手遮天的南墨渊当然唾手可得, 但现在,只有镇国王府才有! 估算时间,紫鹃应该快回来了,夏如凰便起身打算准备一番。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一个负责任的医者。 决定去救的人,就敢同阎王抢人。 就在这时,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气势汹汹地进来屋里。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值得我妹妹以无价灵药相救!” 夏如凰见到松竹般玉立、意气风发的少年, 一时没忍住红了眼眶, 记忆中所定格的他最后的样子,比现在要大几岁,身体残破、满身是血、毫无生机地躺在她面前…… “三哥!” 夏如凰扑向夏圣林。 背着一个大包袱的三世子怀里冷不防地扑进娇滴滴的亲小妹, 什么算账的心思都没了, 只焦头烂额地去安慰: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谁惹你了,我替你报仇!” 夏如凰没忍住情绪就怪不好意思的, 她表面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毕竟活了漫长而跌宕起伏的一世, 在哥哥怀里哭鼻子这种事做起来属实让人脸红。 可,做就做了。 反正也没知道她的内核是什么样的。 她就想哭不行吗?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就是久没见三哥,想你了。” 夏圣林脸色微红,脸高高扬起,得意得很。 看看,看看,漂亮的妹妹说想他! 口里安慰着:“我们才多久没见面就想三哥了?” 心里:再多想点! 心里高兴, 连带看着南墨渊都觉得他顺眼许多。 “你要救的就是这小子?” 夏如凰顺着夏圣林的目光看向南墨渊,心中突地咯噔一下。 三哥最是嫉恶如仇,要让他知道站在面前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怕是要拔剑把南墨渊给剁了吧。 急忙给南墨渊使眼色。 机灵点,一会一定要表现得“纯良”一点! 夏圣林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立刻就锁定了南墨渊。 他常年习武,师从岭南剑圣,双眼蕴含的气势迫人,寻常人与他对视会觉眼睛疼痛难忍。 但南墨渊岂是寻常人。 他双眼如渊似海,在夏圣林的逼视下如巍峨高山,岿然不动。 夏圣林先挪开眼睛,口中不情不愿地称赞:“还算有那么点本事,比陆离川强。” 南墨渊立刻谦虚拱手:“三世子谬赞,三世子才是真英豪。” 夏圣林摆摆手,“行了,别来这虚情假意的一套。” 南墨渊真诚地说道: “三世子纵剑斩生食人心的猫妖,连杀十二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匪徒,又手刃横征暴敛的恶吏,实乃我辈楷模。” 夏圣林深深地看了眼南墨渊,看到他全然的佩服神情,没有一丝的虚假。 这才惊讶地说:“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居然都知晓。” 拍马屁不足为奇,他作为世子,从小到大都享受他人拱卫、赞誉。 可赞到点上,赞到心里,赞得有理有据有实,那就不容易了。 南墨渊眼神不偏不倚,足见夸赞发自内心。 “我最崇拜英雄豪杰,三世子这些义举实在造福一方百姓。” 夏圣林便不再多言,但看南墨渊的眼神也不再戒备,反而多了几分赞赏。 夏如凰提溜的心放下来,心里却是惊讶不已。 这位名震三界的魔皇,居然还会拍马屁的? 第9章 妹妹我呀,是个神医啊 “妹妹,你用这些灵药给那小子治病我没意见,但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屏退众人,夏圣林神色认真、严肃。 夏如凰撒着娇,“三哥,你不应该先问我为什么懂得医术吗?” 亏她已经找好了理由。 她会医术这事,她不准备隐藏着掖着,以后种种场合都要用到, 与其遮遮掩掩, 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来,一次性把理由找好。 爹战场暴毙,大哥战死沙场这两件事原本就疑点重重, 亮出医术,也好顺理成章地替他们检查身体。 夏圣林挠挠头,“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妹会医术不是很正常吗……好好好,你别瞪我,你说,你说!” 夏如凰端正了身体,让自己显得很严肃, “今日我被石头砸伤昏迷后做了个梦,梦里得了一份奇遇。” “我拜了邓神医为师,获得了他老人家梦中传道,略得几分治病救人的功力。” 夏圣林伸手摸了摸夏如凰的额头。 “没发烧啊!” 夏如凰嗔怪地拉开三哥的手,“你不相信?” 夏圣林啧啧道: “妹啊,不是我不信,只是你撒谎也要扯个好点的理由不是,邓神医早在一百年前就是是国医圣手……” “咱们府里的许大夫够牛逼吧,但要是遇着邓神医那都得跪下叫爷爷!” 夏如凰早就料到三哥不能信,毕竟邓先民邓神医早就声名远播, 是医疗领域的瑰宝级的大师! 莫说在夏国,就是在其他的帝国也是大名鼎鼎, 是众医师心中的绝对偶像! 夏如凰之所以借用他的名义,一来他名气够大,镇得住人,传闻他早已医道通仙。 二来是因为前世两人有过些许交集,编起谎话来,自然更真实。 那时她治病救人凭心情好恶,愿意救的不取一文,不愿意救的万金捧到眼前不屑一顾, 必要时,她一手医术也是绝世毒术,不知杀了多少虚情假意之辈、作奸犯科之徒, 偏偏这些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是正派高徒,要么是身负“大善人”一类的美称, 她杀得多了,就喜提了一个“毒医魔仙”的诨号…… 邓先民正是那时找到她,并给她带来了一名身中“无双破”蛊毒的哑巴青年。 她治好哑巴青年之后,就收他当了药侍,由他打理她日常起居,两人在南墨渊创建的国度里生活了一百年。 邓先民为了感谢她,把他一身医术全数传授给她。 她称他一声师父,倒也不为过。 “我会悬丝诊脉。” 夏如凰也不废话,弹指就射出一根丝线,缠在夏圣林的手腕上。 夏圣林顿时呆住,一动不动地望着手腕上的线。 不管真假,这招就够唬人的。 夏如凰又屈指弹射了第二根,第三根丝线。 三根丝线,分别搭在夏如林左右两手腕、脚踝上。 还没等三哥反应,伸手在丝线一抹。 夏圣林就感到有股奇怪的韵律从丝线上传来,引得脉搏都有些乱了。 “三哥啊,你这心火有点旺啊!” 夏如凰三根丝线一搭,放心不少,三哥身体很不错,没毛病。 屈指收回三条线,夏圣林就蹦过来,俊逸的脸上,全是震惊和骄傲: “妹妹,你真的在梦中跟邓神医学了医术?” 夏如凰点点头,“如假包换,现实一日,梦里十年。” “我高低也算半个神医了。” 夏圣林高兴得团团转, “神医好,神医好,看那群龟孙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夏圣林想起那些所谓的文官清流,眼神就冷下来, 一群酒囊饭袋,没种的东西,不去战场杀敌,只会盯着后宅的那点营生。 “我先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 夏圣林火急火燎地就要往回跑。 夏如凰张张朱唇,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三哥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些急躁。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被人用激将法激去杀妖,结果…… 死了,死得惨不忍睹! 先是他,再是二哥,大哥,父亲。 顶梁的一死,偌大的镇国王府就彻底垮塌下来。 镇国王府的败落并非没有先兆, 她事后日日夜夜地想了无数回, 提炼的蛛丝马迹汇聚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网向了镇国王府。 父兄们的死,就是幕后之人收网的开始。 跑到一半,他又折回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明天林国公府举办了赏雨宴,林微柔特意邀请了你,你去吗?” “你要是不去,我就让人推了。” 说完又要走。 “去!我一定去!” 前世,她额头受伤,涂抹上了夏诗旋送来的药化脓感染,到了夜间高烧不退, 偏偏许大夫先一步被人借故调走,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她伤口彻底破溃,高烧三天,自然是错过了赏雨宴的。 如今想来,怕是有人不想让她去。 越是不让她去,她就越是要去! 她倒要看看,赏雨宴上,究竟有什么! “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宴会没什么兴趣么?” “罢了,想去就去!” “赏雨宴上优秀的俊杰不少,妹妹你也不必把目光放在那姓陆的身上!” 这种话,夏如凰前世听了不少,可从未放在心上。 现在再闻,思绪起伏。 “三哥,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看陆离川不顺眼吗?” 两世,三哥都看不上陆离川。 夏圣林冷哼一声: “我岂止看他不顺眼,我简直恨不得暴揍他!”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尚书的庶子而已,就敢装大拿乔,吊着你,态度暧昧不明,他把你当成什么?!” “我夏家的郡主,尊贵美丽,看中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还敢跟你玩那虚情假意的一套!” 夏如凰如遭雷击,是了,是了,前世多少人劝过她,父母,大哥,二哥,三哥, 她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一门心思都在那个人身上呢! 蠢啊,蠢啊! 一腔热情给了狗! 不,就算是狗,她那样的付出,也总该摇摇尾巴感谢她吧, 就算不感谢,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对镇国王府反咬一口吧? 可他偏偏那么做了,可见他还不如狗! 好在,好在,这一世才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 夏圣林愤愤地说着,忽然意识到小妹就在眼前,看她脸色不好,声音顿时小了些, “妹妹,哥有点激动,你别在意,我就是胡说。” “你别生气,哥不说他就是。” 夏如凰斩钉截铁地说: “三哥,你说得很对。以前是我眼瞎耳聋脑子进了水,以后不会了,那陆离川,他爱死哪去死哪去!” 夏圣林:“!!!” 他吓了一大跳。 这件事,比邓神医梦中传道还让他难以置信。 “妹妹,你说真的?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又要来捂她额头。 夏如凰让开,刚才嘴一快,就说出心里话。 她还真不好解释。 忽然,瞟到正在院里散步,随意一个动作就风姿隽永、风流无限的南墨渊, 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她福至心灵,指着南墨渊, “我移情别恋了,现在对陆离川没兴趣,现在我喜欢的是他。” 院里那人,脚步狠狠地踉跄了一下。 第10章 陆离川的心思 陆离川发现自己重生回来,短暂地怔愣后,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 “我果然是天命之人,竟然能死而复生,重返少年时!” “这一次,我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把该得到的,全部得到!” “尤其是你,凰儿!” “前世我们错过太多!” “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放手,不会让你我离心!” 想起夏如凰,他露出一抹无奈而又悲痛的神情,继而转化为宠溺和势在必得。 前世他拥有过许多的女人,她却是他有婚约,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 兜兜转转,她竟成为心头朱砂痣。 最初是因为他看不上,纵然身为郡主,也不过是个普通世俗贵女罢了,同他的宏大理想比起来,她不值一提。 后来她竟拜入天一门,奇遇连连,还成为绝世医仙,他才开始发现她的闪光点,一点点爱上她。 他怜她满门灭亡,给她足够的时间修复伤痕,他把她带在身边,让她享受无上尊荣, 甚至于,江映青几次三番地要除掉她,他依旧顶着压力把她留下, 可她竟然不辞而别,躲了他一百年。 那一百年,是他最难的一百年,大计连连受阻,几次三番攻打魔国均无功而返, 若不是南墨渊命数到了,临死前做了件好事,以身填大道裂缝还债,她可能还不回来。 最后她是回来了,精神也变得不正常,竟然选择在仙殿自爆…… 她果然爱惨了自己,实在容不下江映青么?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江映青,她要那个位置,给她就是。 不过也不能给得太轻易, 女人总是贪心、善妒, 他轻易许她万般好,养大她的心气,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就要闹了…… 适当地打压拿捏还是很有必要的。 陆离川摇摇头,又无奈,又好笑。 “这个时间点,你该去采双色异莲去了吧。” “那倒是一株好花,这次就多品鉴两日,让你高兴高兴。” “等你及笄,就先把你娶回来,不再同上一世那般只订婚。” “镇国王府就不让你回了,一个注定灭亡的王府,早些断掉关系才好。” “等我们恩爱欢好生得一男半女,你的心思就再也离不开了。” “之后再遇着慕我至深,非我不嫁的大师姐,仙界的明瑶仙子,圣女江映青,我便同你商议,隐瞒婚配之事,以兄妹相称,你珍惜我前途,定然会答应。” 陆离川设想着,等待夏如凰找上门。 以前世凰儿对他的喜爱程度,她定然欢喜雀跃,把那双色异莲送给他,并期待着他给出评价吧。 他的凰儿,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么的热烈灿烂,百折不挠,不顾一切。 他其实也并非无知无觉。 那样一个姿色无双,美好俏丽的人儿全心全意地眷恋着他, 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男女之间,就是一场博弈,他若表现得太在乎,定然会被拿捏,失去主动权。 是以,还是保持着和前世一样的状态就好。 她拼命地来追赶他,他偶尔回头就好。 顶多比前世回头得多些,给她的眷恋多些。 给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媒妁之约,夫妻之实。 再多的,便没有了。 “公子,林国公府明日举行赏雨宴,已差人送来请柬。” “放下请柬,出去。” 下人放下请柬,有些奇怪地退出了。 刚才的二公子给人的感觉好吓人,乖乖,竟比兵部尚书的老爷威势还重。 陆离川捏起请柬,冷哼一声丢下。 他堂堂一个神尊,怎会参加这种为各家公子小姐相看的后院宴会? 他林国公好大的面子,竟敢给他送这种东西! 这一丢,请柬好好的,并未粉碎。 他略愣一瞬,浩然如海的神力丝毫也感受不到。 是了,如今他也不过是凡人。 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急躁。 “竟是忘了,我重生而归,如今不过是一名无权无势的尚书府庶二子……” 庶子! 哼! 区区一个庶子的位置,又怎么能束缚得了他的凌云志?! 这一生,他要比前世更好,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知道前世一切历史轨道的他心头火热,一番严密的仔细梳理之后,越发坚定要娶镇国王府郡主。 至少是先同郡主订婚。 只有订婚了,镇国王府的资源才会倾斜于他。 别的不说,那些千年人参,五头何首乌,九叶当归等一支支稀少名贵的灵药才会如前世那样被他所用, 用以奠定道体,若是过了使用的最佳时期,纵然再寻得这些灵药,效果就会差很多很多。 “再有几日,凰儿为讨得我高兴,将会把那株千年人参送给我……” “镇国王府!” 他眼睛眯了眯。 镇国王府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哪怕前世被抄家,却也只是动了表面的根基,它真正的根基藏得很深, 可惜那股势力,前世一直不为他所用。 那时凰儿已经因为他身边层出不穷的女人而远离了他。 “哎,凰儿怎么就不明白,似我这等,又怎会只有一个女人。” “等我们完婚,我必定要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今生他若是让凰儿彻底站在他这一边,对他两相不疑,那支势力将会真正成为他手中利刃! 再度捏着请柬。 这赏雨宴,他要去。 那场赏雨宴,他将会遇到对他一往情深的大师姐、剑术无双的天一门掌门首徒金月鳞。 她的世俗身份更加不简单,乃是金月国的尊贵无双长公主! 他势必要如前世一般,以一曲剑舞惊艳于她,获她青眼相加,拿好印象分! 这样才有利于日后在天一门站稳脚跟。 金月鳞背后的金月国,也是他需要争取的力量,金月国矿产丰富、国力强悍, 争取到金月国的支持,他未来的路一定比前世走得更加顺畅。 “亏得凰儿明日不去参加宴会,否则又要同我闹了。” 第11章 苍天怒,她好勇啊! “郡主,你真的要用这18味灵药为我筑基?” 南墨渊双眸闪耀烁烁华光。 一笑。 星汉灿烂,满室辉光。 夏如凰手下不停,不断地思量药物配比,以“无双破”筑基岂非寻常,药物错一丝效果就不对。 治疗“无双破”分三步,第一步已经完成,现在是最重要的步骤, 做得好,能加倍激发“无双破”的特性。 它本就是珍贵稀少的蛊虫,只能以绝世天才的灵根养就,自然也不是简简单单货色。 经过她长期研究,她发现“无双破”还是灵根最好的养分。 把灵根比喻成树根的话,“无双破”就是最好的土壤。 不过要激发它,以18种灵药做的药引就相当重要了。 “真的,比珍珠还真。” 夏如凰亲自蒸煮,碾磨,依次加入不同的灵药。 “把藕合黄精拿过来。” 南墨渊忙将藕一般粗大的黄精递给夏如凰,食指无意识地点按两下。 “郡主,你不觉得我配不上这些灵药吗?” 问这个问题时,他不敢去看夏如凰。 因为他听过太多次“不配”,他们都说他“不配”! 可他不觉得他不配,他觉得自己配得很! 他一向不在意那些话,今日却发了魔怔,想问问郡主,他配不配。 夏如凰看了眼南墨渊修长的手指,是她的错觉吗,他这个无意识按药的动作,和前世陪她百年的药侍一模一样。 她看南墨渊的脸,否决了方才闪过的猜想。 那个药侍气质是很好,可长相平平无奇。 再则,已经得过“无双破”的人,又怎么会得第二次? 他总不能去捉一只按在自己脸上吧? 夏如凰被冒出的猜想逗笑了。 不由想起药侍陪她走过南墨渊一手创建的无双仙国各处, 那些壮丽恢弘的景象, 那些钟灵毓秀的人才, 那直蹬天堑的仙国重工…… “你当然配得上,没人比你更配得上它们!” “只怕它们还配不上你,你应该用更好的!” 夏如凰是真的这么觉得。 她绝不夸大其词,只是就事论事。 她想,这样一个人,要是给她治好了,恢复了全部的灵根、拔除全身毒素,补全心骨,恢复神魂,解开封印, 他将会何等的惊才绝艳,这天地又怎么能拦得住他! 治疗他,将会是她医者生涯中最大的难题,但也必定会成为最辉煌的成果! 南墨渊怔住,有些无措,更多是意外,是动容! 他被她如此毫不犹豫地肯定着呀! 她还说那些灵药配不上他! 微低头,根根发丝水一般倾泻,遮住了发红的耳朵和脸。 却又忍不住,看她,看她,看她。 “郡主,你还……有点小……” 还太小了,太小了…… 而他,也不算大! 想快点长大! “是不大,及笄还需两年,不过不影响定亲。” “啊?!郡主你要定亲?和谁?” 南墨渊刚飞上天,就一头扎入无底深渊,只想把那同郡主定亲之人碎尸万段! 是陆离川? 看来得施展一点手段…… “你可定亲?” 夏如凰松了口气,终于调配好了。 内服,外用的。 将那红宝石一般的“无双破”放入器皿中,以她如同老僧入定般波澜不兴的心境,也一阵的期待。 南墨渊猛地抬头,双眼闪过不可思议,郡主问这话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他纵然颇有颜色,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乞丐。 郡主则高高在上,贵不可言。 就算她喜他颜色,把他留在身边当个男宠尚且是他高攀,又怎么可能同他—— “我尚未定亲……” 他快速、郑重而又肃然地说: “也没有喜欢的女孩!” 之前的确没有! 他深深地看着她。 那目光深如渊,广如海,直叫人想在其中乘风破浪。 可惜他的眸光注定抛给瞎子,现在的夏如凰满眼只有她调制的杰作。 “无双破”进入药引之后就化了开来,变成了一碗如同石榴汁般的红色液体, 但仔细看时,却又有金色微动,一朵双色异莲徐徐盛开, 如金莲重生般。 夏如凰在等待时机,呼吸之间,那双色异莲瞬息变为三色,复又变为五色、七色、至九色! 她虽然已有准备,可莲花变为九色,她依旧为之惊异动容! 九数为极! 这一碗解药,恐怕关系重大,绝不简单! 等九色莲花开,她猛然感到外面天地突变风云起, 哗啦,哗啦! 狂风呼啸! 黑云压城城欲摧! 随即,万道金雷狂泄,在千秋山附近狂轰乱炸! 千秋山别墅当即好像如同巨浪中起伏的小舟,一个不注意就要被吞噬、压倒、拍击粉碎! 夏如凰忽然感到心悸无比,好似有一双巨手紧紧握住她的心脏,不许她让这碗药出世! 夏如凰却猛然仰视苍穹,双目爆射愤怒火焰! 你不让我把这碗药做出来?! 你怕了?! 你怕你选择的天道之子被他命中注定的对手压制?! 还是你怕既定的剧本出现偏差?! 你怕的事,我偏要做! 轰隆!轰隆! 苍天好似被激怒,一道道狂雷猛地倾泻,瞬间如同万千恶龙怒吼,有百十道金雷直奔千秋别院,小半的院子被劈得粉碎! 丫鬟仆从们恐惧不已,有几个胆小已经吓晕,还有些在瑟瑟发抖祈求上苍开恩! 南墨渊猛地看向她手中的药,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他迅速而果决地做了个决定:“快!把药泼掉!” 这是天威! 天不允他出世!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多次,他已经习惯! 可是,天威却是向着她去的! 南墨渊以前是不愤怒的,但这次,他是真怒了! 又怒又怕! 怒的是那天,怕的却是她受伤! 而就在这时,九色莲花全部盛开,里面游动一条金色的小龙。 小龙出现的一瞬,南墨渊紧紧地盯着它,已经知道它同自己休戚相关。 而天空中,黑云迅速地凝聚,滚滚奔涌聚集一处,一道金色的、闪耀着的、半边天空也染成金色的雷霆对准了千秋别院,对准了夏如凰! 威胁!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快倒掉它!” 南墨渊再喊,劈手去夺药。 但夏如凰却是傲然一笑,将药吞入口中,再一把拉过南墨渊,咬住他的嘴,把药渡入他嘴中。 南墨渊睁大眼睛,完全忘记他要干什么,忘记了反应。 郡主她,她她她她她…… 咕嘟! 药被他吞下,一道金光隐入腹部。 紧接着,他身体中,一道道金光起势,以前觉得难的、晦涩的、桎梏的…… 开始变得灵动、鲜明,简单至极。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那蓄势待发的金雷也不甘退去, 风消云散后,月光遍撒大地。 大家从屋里出来,才发现千秋山被雷霆劈掉一半,大片大片的树木全部都被劈断, 千秋别院也毁掉大半,好在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紫鹃噗咚一声就跪下了。 “谢天王爷爷,谢天王奶奶,郡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明明看到,那最后一道雷是奔着郡主的院子来的,要是劈下来,整个别院可能就不复存在! 好在老天保佑! 第12章 郡主,你要为我负责啊 老天保佑个屁! 夏如凰中指擦掉嘴上的药泽,心中恨恨地想。 这贼老天,果然是站在陆离川那边的,她给南墨渊配了补全灵根的药,它就搞这死出! 也不想想,要是南墨渊真噶了,以后谁给你去补裂缝! 难道只想把他当牛马,只让干活不给好处?! 那可想得真美! 越发坚定要救南墨渊的心。 如果命运的指向,是以镇国王府上上下下的命为陆离川的崛起做基石, 以天一门里里外外的人为陆离川腾飞做铺垫, 那她就逆了这命,反了这天! 只要保全家人,保全师父师兄弟们,纵然她完全站在南墨渊这边,同所谓的天命对抗,又如何?! 她承认,她在豪赌。 赌这天道,并不只倾向于陆离川,否则她何以得重生? 她亦在赌,南墨渊只身填天道的时候,定然改变了什么! 或者说,原本就有股同天道相对的力量在干涉,否则南墨渊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活着,本身就是奇迹! 她赌的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赌错,也不要紧,她烂命一条,总归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命运无法改变,再死一次又如何?! 赌对,那就继续对下去! 总归,她是赌对了! “郡主……” 南墨渊期期艾艾的呼喊把她的注意力喊回笼, 一抬头,看到魔皇满脸红晕、眼神荡漾水波, 以小奶狗的模样望着她, 夏如凰吓了一大跳。 看他这样子…… 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夏如凰当然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情动的表现。 一摸脉搏,果然心跳得厉害。 夏如凰当即甩开他的手。 南墨渊眼神一黯。 夏如凰觉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心虚,主要是被吓到。 她的长相如何,她当然清楚,自然是吸引人的,从来不缺追求者。 但她前世被伤得至深,虽然不至于视男人如洪荒猛兽, 却也差不多看着像石头,草木,不会把多余的感情再投递。 爱情这玩意,狗都不会谈。 她刚才那么做,也是冲动之下的权宜之计,不然药可就被南墨渊夺去倒掉了。 她一个内心稳如老狗的老奶奶,怎么会对做自己灰孙都绰绰有余的南墨渊动什么没必要的感情呢。 万万没想到,南墨渊居然会这样容易动情。 按道理不应该呀。 前世从未听说他和哪个女人有婚约,也未听说他和谁有过情事。 残酷暴虐,杀人如麻,脚下万里浮尸, 手段狡诈,行事诡谲…… 等等负面的词语一大箩筐,硬是没有跟女人相关的。 冷血无情或许勉强算一个? 当然以他的长相和权势、能力,他不是没人爱慕, 事实上,想征服他,想获得他垂爱的绝色佳丽从来不少, 千娇百媚的魔界公主,倾国倾城的仙宫女神,魅力无双的长明女帝…… 都高调地、轰轰烈烈地爱过他,但也都被他直截了当,轰轰烈烈地拒绝了。 谁跟他示爱,他就兴兵攻打谁,打服了,接受其岁岁纳贡…… 这么来几次,谁还敢爱他? 她前世甚至腹诽过,怀疑这家伙的心是反骨做的,天生和女人绝缘,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给他喂药。 哪成想…… 是因为太小,还没长出大时的绝情绝性? 夏如凰觉得真是非常有可能。 但,明明那个梦里,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情,他是那样的热烈,各种花活儿也多,根本就不像绝情的样子…… “郡主。” 见眼前绝美少女双眼纠结,微微蹙眉, 一脸苦恼半分尴尬的,南墨渊真觉得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碰了我,却不想对我负责了是吗?” 夏如凰叹了口气。 罢了。 “你要是既无婚配,又无喜欢的人。那我们订婚如何?” “啊?” 饶是南墨渊如何的心量似海,这时也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脸不光发红,还整个人都发烧了。 郡主她她她她她她…… 她这是在向他求婚? 哎呀,稍微有点草率,而且他还没想好,主要是太快了…… 而且郡主确实太小! “你不如再想想,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回头我就同家父家母言明,我们选个好日子过帖纳吉,再请皇帝赐亲。” 左右不想嫁人,订婚不过方便她为南墨渊治病、理所当然地对他倾泻资源。 是对他前世庇护苍生的回报,也是她曾经受过他恩惠的感激。 如果终有一天他再度立于世界之巅,她只希望有了她的帮助,他未来的路能更顺一些。 她听过一些传闻,他童年、少年时过得很辛苦,很不好…… 那由她帮他过好点,又有何不可。 再说得自私一些,就是希望他成长为真正的大佬之后,能念着这点旧情,对家族庇护照顾一二。 若是他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她自然会体体面面地退出。 总之,她镇国王府的资源,陆离川是一分一毫也不要想了。 夏如凰说完就走出房屋。 啪嚓啪嚓。 被方才的金雷震动得松散的瓦片纷纷落下,坠得粉碎。 “郡主,郡主,这院里损毁大半、多处走水,再住下去恐怕有危险,我们回府吧。” 夏如凰看了眼满院狼藉,以及强忍惶恐的紫鹃。 回过神。 她刚才,对南墨渊提亲了? 脑子一热,脑子一热。 都怪这雷太喧嚣。 害得她忘记正事就出来。 “不必,带人收拾收拾,今夜还不能走。” 她又折返回去。 “一刻钟后,我命人把外用的药液送来,你需趁热浸泡半个时辰才能……” 少年衣衫半解,笔直的脊梁像一棵白杨直指天空,消瘦的身材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不若成年时的高挑伟岸,却有着少年独有的干净唯美的曲线。 少年好像受惊,披上衣服又不小心露出一截肩膀,抱臂回眸, “郡,郡主……你怎么不敲门?” 夏如凰表示,根本不用害羞,这人嘛,身体都长得差不多,再说她行医多年,那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什么样的身材没见过。 再说她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啥想法。 她又不是变态。 她只以欣赏的眼神示意害羞的少年。 “不必害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一会泡药浴时间一定要足,才能发挥全部的药效。” “另外你会不会什么入门修炼功法?随意哪部功法都行,只要把气血和灵根调动起来就可以。” 南墨渊:“……我有功法。” “行。” 夏如凰再度离开。 南墨渊隽永如翠竹、似苍松一般的身影在明暗交界之中,在明明灭灭, 直到月光照射进来,在他周身遍落金芒。 他轻抚心口处。 “我这是……呵呵……” 第13章 她当然配得上最好的! 月黑风高。 千秋山被雷电扫荡,一片狼藉。 别苑内间,段来跪得规规矩矩。 只是脸上难掩震惊。 他今日被震惊了好几次,总之一件事比一件事震惊, 以致于他在四个时辰后,又跪在冕下面前。 “主子,今天的金雷是冲着您来的,您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南墨渊冷笑一声, “天要我死。” 但想起郡主救他时的英姿,又脸红如瀑。 “但郡主要我活。” 郡主要我活,我就活得好好的。 段来点点头,主子每次有些提升,这天老爷就会弄出些幺蛾子,次次成功,主子也越来越惨。 但这次却失败了。 主子此刻灵根充足、气机饱满,他从没见他这么好过。 心中不由对夏如凰感激万分。 只是想起方才在雷霆万钧之下所见一幕,依旧震撼。 “主子,我刚看到您和郡主……你们亲……” 饶是段来如此耿直的人,也觉得说不下去。 比起天发杀机,金雷震空,他觉得主子和郡主亲亲这件事更令他难以置信。 天罚时有发生,他们已经习惯。 可主子和人亲亲这种事…… 主子这样的大魔头,怎么可能和人亲嘴呢? 段来怀疑被人篡改了记忆。 可就算被篡改记忆,也不可能是这么惊悚,这么离谱的吧? 紫纱蚊帐里的主子,声音暗哑:“闭嘴。” 段来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余光看去,主子坐稳了身子,以一种他听起来情绪很是复杂饱满的声调说: “郡主向我提亲了。” 段来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你去干什么?” 段来双手杀气腾腾地比划。 南墨渊脸都黑了。 “你敢去点兵攻打夏国,我把你吊起来剐了。” 段来跪回来,双手不断地比划。 南墨渊脸黑如水, “谁跟你说我要攻打夏国?谁告诉你我不满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段来还要比划,南墨渊糟心道:“行了,说话吧。” “主子,您以前就是这个规矩啊,三月前狐王之女水月公主调戏了您,您挑拨离间,设计狐部和狼部大战一场,双方死伤惨重,您趁机坐收渔人之利。” “再远点,六月以前,鬼部幻姬想勾引您,您一曲毒辣算计,让鬼部七十二鬼互相残杀,您一举将其全部收服,幻姬现在百里地听您名字都得吓得飞窜。” “要说远点,一年前……” 南墨渊让段来可别说了。 那些女人,不过看到他未被“无双破”寄生的半张脸而对他别有用心而已。 不像郡主,是完完整整看了他被寄生的那张狰狞的脸的,还神清目明。 郡主和那些妖艳贱货本质不同。 郡主一定发现了他丑陋外表下质朴、美好、纯真的心灵。 “郡主治好了我的‘无双破’,又以珍贵灵药铸我道基,甚至不惜为我以身抗天罚。” “还许我婚约……” “段来,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对吧?” 段来:“????” 您是不是用词错误? 您和这个词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此大恩不报,实在枉为人。” “段来,通知蛇卫,将天字秘库的宝物搬过来送给郡主。” 郡主为我筑基,我也要为郡主铸造无上道基。 段来:“主子,万万不可!!!!那些宝物太过贵重!!!” 而且堂堂蛇卫大材小用地给专职给郡主送宝,这这这…… 主子真不怕被大家骂昏君吗? 南墨渊气势刹那间如渊似岳,好似陨石即将压顶。 “你什么意思,郡主不配那些?” 南墨渊眼露寒光,紫纱帐也挡不住,室内空气瞬间凝结,大有段来回答不对,立刻人头落地。 段来是耿直,可也不傻,忙说: “主子,郡主当然配得上最好的!但天字秘库的宝物全是重宝,一经现世必定引起血雨腥风,怕是会给郡主带来许多额外的风险!” “您要慎重啊!” 南墨渊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略微疏忽了。 但这难不倒他。 宝物,是一定要送的。 “掩盖宝物气机,让它们以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郡主面前。” “算了,我亲自拟出一套计划,半刻钟后你进来取。” 段来不出去。 “我可以等。” 南墨渊睥了他一眼,“现在不想见你,滚。” 段来滚了。 七分钟后进来,取了计划之后,看了眼,满目震撼,快速合上,迅速地消失。 段来离开后,南墨渊掀开紫纱帐走出来。 他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可这一次,不是因病痛。 ******* 一夜匆匆过。 次日一大早,天尚蒙蒙亮,夏圣林就策马狂奔至千秋山别院。 满山断裂的树木、雷击的深坑让他怵目惊心, 他神色焦灼快速奔赴至夏如凰入住的院落,见到妹妹正在梳妆才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 “吓死我了!” “妹妹,昨天这里究竟怎么了,那雷打得王府都看得见!” “母亲忧心了一夜,还好你没事!” 夏如凰神色略有些疲倦,昨日消耗太过,她现在这具身体又娇贵得很,并不适应早起,脑子还有些迷糊呢。 不过听三哥提起母亲,思念孺慕刻骨,席卷心头。 她多想现在就飞奔回去,投入母亲怀里。 可近乡情怯,怕她太过失态吓到母亲。 先去国公府,梳理好了心情,再回去见母亲吧。 “母亲她安好吗?” 夏如凰克制声音,尽量让自己问得正常,可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情绪。 夏圣林奇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她的反应是不是过度了? 想着有可能这次雷霆把妹妹吓着了吧,不由心疼起来,声音也温柔了。 “母亲还是那样,身体一向不太爽利,但总归没有大病。” “你这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昨日见了母亲。” 夏如凰红了眼,借着他的话说: “是啊,我是吓到了。” “昨天的雷,真的很可怕,我还以为过了一生那么久……” 夏圣林听得不得劲,看着妹妹双眼发红,所有责备的话都憋在肚子里, “又说什么傻话。” “昨天我叫你回去,你不回,要给那来路不明的小子治病,他人呢?” 夏圣林不悦,对南墨渊意见很大。 妹妹喜欢谁他都意见大。 喜欢陆离川如是。 喜欢南墨渊也如是。 昨日妹妹说喜欢他,要不是妹妹拉着,他当场就要把他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夏圣林刚说完,如同玉竹苍立,行动间又如龙行鹤影的南墨渊就应声出现。 “墨渊见过郡主,世子。” 礼仪周到,龙章凤姿,皓首琼华,真真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夏圣林就很气。 挑不出毛病更气。 “你出来干什么?” 夏如凰走过去,拉着南墨渊的手过来。 夏圣林就死死地盯着两人手交握处,眼里能冒出火。 劈手就要扯开两人握着的手。 夏如凰不松手。 南墨渊不舍得松。 “三哥,今天的赏雨宴,我要带他去。” 夏圣林很不得劲,解不开,瞪着南墨渊,你小子最好给我识相点! 南墨渊回看过去,三舅哥,我不松,牵着亲亲妻子的手是我的权利! “你带他去做什么,那都是王城贵女公子相看玩耍的去处,你带他,他——” 他刚想说南墨渊不配。 可理智告诉他,南墨渊这相貌、这气质,出现在那里绝对要横压那些所谓的世家贵胄。 那就不是一个层面的,碾压!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去处,我带他去马场!” 这家伙长得—— 长成这样,势必要有点防身的能力,否则有够妹妹烦的! 夏如凰摇摇头: “三哥,我昨日已经许了他婚约,当然要带他出去给我的小姐妹见一见。” 夏圣林瞠目结舌,掏了掏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夏圣林 第14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五匹纯白无杂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内部空间丈余的华丽车舆快步前行。 车舆红盖、红帏,金黄垂幨,盖角青, 朱红车轮外覆盖着一种厚重耐磨的兽筋, 使其跑起来丝毫不见颠簸。 夏圣林目光喷火地盯着南墨渊,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自从妹妹再次说出许了这小子婚约,他背后的剑就蠢蠢欲动。 想砍了他。 没砍,当然是给妹妹面子。 南墨渊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岿然不动,正动作优雅地切了新鲜的瓜果,用小叉子递到她嘴边。 “郡主,吃瓜。” 夏如凰一看,那西瓜在南墨渊的手下,削成展翅欲飞的凤凰, 哈密瓜则雕刻成鹏程万里, 便是苹果,也雕琢成山川中灵兽奔跃,灵鹤飞舞。 均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她心里惊叹,口中笑说: “这瓜我吃了,不就糟蹋了,应该放入高阁供人欣赏。” 南墨渊心里轻飘飘的,开心极了,脸上不显。 在郡主欣赏的目光下,微微低头,敛去周身骄傲。 “是为郡主吃得高兴。” 想了想,又道: “郡主喜欢,改日我用玉石雕了给你赏玩。” 夏圣林受不了,眉头颤动,当即嗤笑一声,不屑道: “一个大男人,竟学了这些媚女之事,能有什么出息,简直不知所谓。” 夏如凰心里简直了。 哥,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面前这位,可是将来一统魔国,剑指仙国的魔皇本皇,你确定他没出息吗? 她正要说两句,不想自家三哥惹恼了不能惹的人物,但南墨渊却先一步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说: “三哥,我伺候我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啪叽。 夏如凰手中的瓜落到地上。 总觉得,夫人两字从南墨渊,尤其是少年时的南墨渊嘴里说出来,怪惊悚的。 把她吓了一大跳。 夏圣林则在仔细地考虑了几秒之后,瞬间怒而拔剑。 貌似是没什么不对,妹妹娶的郡马伺候妹妹自然没有半点不对。 但,仔细一品。 他眉头剧烈的挑动,气得直打哆嗦! 三哥? 好啊! 叫得真顺溜,好大的狗胆! 还有他们家同意了这门婚事了?就敢腆着脸叫妹妹夫人! 不要命了! “我切了你!” 夏圣林盛怒之下,气势惊人,浑身锐利的剑意四射,那剑就往南墨渊脑袋砍去。 这要砍实在了,南墨渊一颗大好人头可就要无了。 夏如凰虽然非常清楚三哥并非那种好杀之人,可见他如今果真动了杀机便又惊又怒又怕。 “三哥,住手!” 南墨渊眼睛没看到朝他砍来的剑似得,速度如一地又切了一块西瓜递给夏如凰。 夏圣林剑刀南墨渊脖颈前一指停下,然而锋利的剑芒依旧割伤了南墨渊的脖子,流出丝丝血液。 纵然如此,南墨渊的神色也未曾变幻一下,对着郡主依旧温柔。 夏圣林这次是真吃惊了,双目震撼地看向南墨渊,无端地感到一丝凉意。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杀掉南墨渊,只想吓吓他,让他在妹妹面前出丑。 而一般人在他杀机下,早就吓破胆,屎尿失禁,狼狈不堪。 就算是心智坚韧之辈,必定心中惧怕,神魂慌张。 纵然是那种非同寻常的修仙者,面对生死大恐怖,也要失仪,下意识躲避,或者不受控制地反攻或者捞人抵挡。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题发挥,把人赶走。 毕竟容貌再出色,内里稀烂,如此妹妹也入不了眼。 哪知这次试探非但没有试出他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份连刀剑横首都淡定自若的气度,恐怕连父亲和师父都未必做得到! 父亲很有可能环目怒张喝骂,师父则必定反击。 可都比不上现在南墨渊给他的震撼。 “你不怕死?” 他声音有些颤抖。 南墨渊正待说话,夏如凰已经先一步用丝娟缠住了他流血的脖子。 目光紧锁夏圣林,“三哥,你太过分了!” “他是我救的,婚约也是我许的,你纵然生气、不满,也应该冲着我来,而不是他!” 夏如凰是不想发脾气的, 可三哥这脾气,再不改改,真的会害死他! 不说他拿剑指着的是南墨渊,而是任何一位将来的上位者,恐怕都会心怀芥蒂。 陆离川当神尊之后,可是巧立由头,将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全部都整治一遍, 更何况南墨渊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呢! 少女黑发垂落,呼吸洒落在他的脖颈上,带着她香味的丝巾柔软缠绕。 南墨渊哪里还记得夏圣林把剑横在他脖子上的事,眼里只有眼前人。 她真好。 她为我吵她哥哥! 她还护着他! 其实, 夏圣林神色有些讪讪,他未必不知道自己有些过了, 被妹妹这一呵斥,却也难免有几分委屈, 他是怒极攻心,可妹妹也不该吼他啊! 也不想想他都是为了谁! “快道歉!” “不道!” “道歉!” “我堂堂镇国府三世子,让我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道歉,不可能!” 夏如凰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三哥,我再说一遍,他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乞丐,而是我未来的夫婿!” “道歉!” 她已经决定用镇国王府的权势富贵庇护南墨渊的半世周全, 自然说到做到,绝不更改。 夏圣林顾不得委屈了,“妹妹,你真的心意已决?” 第15章 妹婿,你真是我的好妹婿! 夏如凰的目光不容置疑。 夏圣林顿时丧了气,他一向拗不过妹妹的。 他抱剑而坐,试图和妹妹交心, “爹娘那边不会同意的。” “陆离川也就算了,总算是陆家老狐狸的儿子,多少考取了功名在身,爹运作一番,未来的前途也是有的。” “可你许他婚约,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不配,又是不配! 南墨渊瞬间看向夏如凰,别人说什么他不在意。 他在意郡主会说些什么。 郡主是倾向陆离川,还是他? 夏如凰听到陆离川的名字就头疼、恶心,纯纯已经成病了。 对这个人和这个名字都有洁癖。 “你口中那个人和他比差十万八千里!” “再说,以我镇国王府的能量,捧谁不是捧,捧谁捧不起来!” 前世南墨渊不用谁捧,就达到那个高度,他在意镇国王府这点权势力量吗? 却不知南墨渊早已经眉眼弯弯,眼中盛满了星光。 郡主说他比姓陆的强十万八千里,果然和他心里想的一样,他也这么觉得! 可郡主说出来,似乎格外让人高兴啊怎么回事? “郡主,我也可以考取功名。” 夏如凰:“……” “我哥胡说八道,你别理他。” “好,郡主吃瓜。” “嗯。” 胡说八道的三哥:“……” 他固然认为妹妹说得不错,他镇国王府要把谁捧起来,那还真就没问题。 但是,但是—— 事情不是这么干的啊! 他绝美、聪明、又有高超医术的妹妹,就是配天子都绰绰有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就把她拐跑,实在是…… 可看着妹妹正在美美地吃着南墨渊喂的瓜,又觉得比起姓陆那家伙老不拿正眼看妹妹,这样似乎也不错。 夏圣林暗自生闷气。 南墨渊却忽然说道:“三哥,我对剑术略有一二分的理解,早先临摹过已故剑仙陈道源一幅‘墨剑图’,不知三哥可有兴趣?” 夏圣林正要为南墨渊叫他三哥而发飙,猛然听到“陈道源”三字已经被吸引, 又听说南墨渊临摹过“墨剑图”,当即就激动万分,一把抓住了南墨渊的胳膊。 “好妹婿,你说的‘墨剑图’你还记得几幅?” 那可是剑仙的墨剑图啊,简直就是剑士们心中的瑰宝! 就算是师父岭南剑圣,都梦寐以求其中一副。 南墨渊对三哥叫他一声妹婿十分的满意,原本打算只说一半,现在改变主意。 “我记忆力还算可以,十二幅图全记得。” 夏圣林猛地站起来,头磕在马车厢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也浑不在意。 他震惊过后,再度抓着南墨渊, “妹婿啊,我的好妹婿,你能不能把这‘墨剑图’画出来……也不要多,两幅,三幅就行!” 南墨渊心里熨帖,扶着夏圣林, “三哥,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我一家人,莫说两三幅画,就是全给你默出来也不在话下。” “就是现在没纸笔……” 夏圣林立刻在车厢翻找, “有,有,有!” 一般车厢都配备笔墨纸砚,他很快就翻找出来,不过有笔有墨,却无纸。 他当场就把身上穿的缎子给撕下一大块,殷勤地给南墨渊铺好。 又给他研墨,控笔。 “妹婿,快画吧,三哥等着呢!” 夏如凰没眼看,刚才不还老大不乐意吗,瞅瞅你现在的样子? 太不值钱了吧! 南墨渊也不含糊,笔走龙蛇,迅速地画好了墨剑图第一幅。 夏圣林一看,如获至宝,赶快捧过去,看得如痴如醉。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 他心中激动难耐,猛地起身就跃出车厢向远处奔去。 “三哥!” 夏如凰撩开车帘。 “妹妹,妹婿,你们且先去林府,我随后就到!” “还有,妹婿,刚才对不住了!” 夏圣林一溜烟跑没影。 夏如凰无语,又复杂地看向南墨渊。 “墨剑图这样重要,给三哥不要紧吗?” 那可是墨剑图啊! 莫说天下剑士,就是剑修都奉为圣典的瑰宝! 剑仙陈道源,以剑入道,以剑修仙,成为5000年来第一个真正修为剑仙的旷世奇才, 他嫉恶如仇,惩恶扬善,经常一人一剑遨游各界,遇到不平拔剑斩之。 他斩杀过天河恶蛟,斩尽南召群妖,杀过邪修恶鬼…… 他所留的“墨剑图”更是被奉为以剑修仙的不二宝典, 五行剑宗曾经拿出百亿灵玉寻找它无果。 可现在,南墨渊轻易就把它给了三哥。 三哥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她清楚! 仅凭这一项,之前她为他治疗的恩情都可尽数扯平! 她心里又委实为三哥高兴,有了墨剑图,三哥就会更加安全吧,起码不至于未来死于妖魔之手! “郡主,区区‘墨剑图’而已。” 南墨渊道,想起自己在郡主面前不过是个小乞丐的身份,他马上找补。 “这幅‘墨剑图’也不过是我无意所得,我本身不精剑术,也不知它有什么好……郡主,它很重要吗?” “我觉得……比起家人来,它并不重要对吗?” 夏如凰:“……你说得很对。” 南墨渊松了一口气。 “郡主,还吃瓜吗?” “吃。” “那我喂你。” “嗯。” 不远处的屋顶上,虎卫段来险些掉下去。 收起了手中暗器,刚才这暗器差点就要了夏圣林的命。 敢拿剑对着主子,真是不想活了! 不过后来听到主子把“墨剑图”画给夏圣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余,不免重新估量镇国王府,不,郡主对主子的意义。 恩人? 似乎不够份量的! 夫人? 这…… 惊悚啊! 他宁愿相信主子又在憋什么坏水,比如利用镇国王府祸乱夏国什么的,也不敢相信这点! 可是祸乱夏国,又怎么值得主子亲自下场,还要送出天库宝物,墨剑图? 第16章 异色莲,也不过如此 宽阔喧嚣的街道,因那五驾车舆的停下而一静。 待它快速驶过消失而再度流动、活跃。 陆离川目送马车驶离,心中那抹撩窗倩影挥之不去。 他的凰儿竟生得如此葱嫩俏丽! 是了,她这时才豆蔻之年。 看惯了她成年时的绝色无双、冷艳高贵,猛然见到年少时的她,居然一时惊艳无两。 一想到这样的女孩,衷情于他,轻笑晏晏,娇语款款, 追着他,腻着他,求他垂爱,他就心中满足不已。 再来一次,他要好好享受,细细把玩,定不负深情。 只是,他记得凰儿这时因为他采二色异莲而受伤,此刻正在府中养伤吧? 而且她受伤之后,长久时间不曾露出额头,因额头伤痕自卑,见自己时头垂得尤其低。 可刚才她撩起车帘时头发高高梳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何曾受伤? 陆离川心里升起一阵烦闷,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忽然想起那五驾车舆、众侍随行的气派,他眉头皱起。 “刚才是郡主的车驾吧?” “啧啧,好气派啊!五匹白马,无一杂色。” “那可是西国进贡的大宛马,力气大,跑得快。” “一匹马得一百两银子吧?镇国王府可真是富贵无双啊。” “何止,后期养护才更耗钱财,光是这几匹马,就要专门的人伺候呢。” “不过郡主不是一向低调,寻常出行都是两匹马拉驾,今日怎么这样大张旗鼓?” “郡主那是敬重陆公子,才愿意听取陆公子建议。” “陆公子心系百姓,仁慈厚爱,不愿郡主劳民伤财吧。” “你懂什么,堂堂镇国郡主就要有郡主的气派尊严,两匹马出行和一般闺阁小姐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慎言,郡主又岂是你们能谈论的?” 是了,他忘了。 成为神尊之后他出行龙车凤舆、众仙随行、大军开拔,自然不觉得五驾车马如何,还觉简陋不配他的凰儿。 可这是什么时候,不过人世间。 这时候他是一名庶子,出行也不过两马拉驾。 他对凰儿说五马拉驾劳民伤财, 她便出行再也不用五驾车舆。 他嫌她衣着富贵,多少妇孺衣着难继, 她便素衣简衫,再不着丽色。 可今日的郡主,头上钗摇灿烂,身上环佩叮当,穿了一身流光绯色纱衣,富贵荣华。 自然是好看的。 他却不喜。 重来一次也不喜。 他的凰儿,自然富贵无双,可至少等他成为神尊之后,许她后位之时。 “凰儿,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下次相见,我必要同你好好说道。” 他心道。 “陆兄,刚才那是郡主吧,真没想到,郡主不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服,竟然如此绝色!” 楚子语满眼惊艳之色,又羡慕地看向好友, “陆兄真是好福气,郡主对你言听计从,在你面前从不拿捏郡主身份,简衣素行如一般闺阁女子。” 陆离川原听了这些话会得意,但现在听了,只觉一阵郁气难抑。 “我从未让她如此。” 楚子语有点奇怪好友语气不佳,他不一向谦谦君子、风度第一么,这话带气啊。 再一想便有些了然, “是了,是了,你没说,是郡主她在讨好你,陆兄你魅力惊人。” “不过郡主始终是郡主,她此番倒也属实正常。” 富贵娇儿扮寻常也就一时,毕竟郡主乃是真富贵。 只是郡主委实有些入戏了些,今日恢复郡主仪容,竟然如此惊艳,却又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陆离川更加不悦。 凰儿的美,只有他欣赏、珍视、收藏。 但一想他乃未来神尊,配郡主那是绰绰有余,不悦才稍稍减轻。 “嘿,郡主那是不知陆兄在此,不然肯定下马急行而至,亲自邀请陆兄上车!” 宫晖摇摆折扇,言语轻佻。 “这王城谁不知道,郡主爱慕陆兄爱慕得紧,将陆兄之言奉如圭臬。” “有郡主鼎力相助,我就先一步祝陆兄未来平步青云了。” 陆离川心中厌恶这宫晖腹内草包、胸无二两墨只有黄色废料,可脸上不显, 因此人是从三品定远将军次子,将来还需借他之力。 楚子语察觉到好友情绪不佳,笑道: “我听说郡主为了讨陆兄欢喜去千秋山采异色莲,想来此次想这莲花当众赠送给陆兄,我等倒是可以一饱眼福。” 说到异色莲,众人好奇心果然被挑起。 “真的假的,那异色莲长在悬崖绝壁处,连采参人都不敢轻易前去,郡主敢去?” “这还真不是敢不敢的问题,那异色莲乃奇花,有缘者得之,无缘者跑遍千秋山也寻不着吧!” “倒也是,我听说有人遥遥一见,近前时却不见花影,可见它确实需奇缘才可寻得。” “郡主倒是有大福份之人!” 陆离川这才微微颔首, “大家说笑了,那异色莲也不过是寻常之物,只比单色莲多一色而已,不足为奇。” 异色莲他见过,也把玩过,无甚稀奇。 说是奇物,不也一二日就败谢了。 说什么大福气! 他才是真正有大福气之人,天下珍宝尽在眼前,神尊之位也只为他而备! 想着日后统领万仙的无双威严、无尽权势,他优雅从容,张弛有度。 众人一见,纷纷为之心折。 楚子语道:“此次林国府设宴,邀请了城中所有高门贵女,振振公子,说为赏雨,实际上另有他因,不知各位可否耳闻?” 众人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重活一次的陆离川却心中门儿清,此次赏雨宴,名为赏雨,实际上天一门太上长老携得意弟子金月鳞选拔人才。 前世,他以一曲剑舞获金月鳞师姐倾心,为他日后入天一门打下厚实基础。 而镇国王府的那位庶女夏诗旋则是获得太上长老水千幻的赏识,成为内门弟子,从此踏入登仙路,很长一段时间,她在天一门的地位还高于凰儿。 陆离川并没有提醒夏如凰的意思,毕竟命运一事,岂可更改。 再则这时候的凰儿手里也无拿的出手的能力,又怎能打动那太一门强大傲然的长老千幻真人呢! 他望向林国府方向,心道: “凰儿,你真要在府中赠我异色莲?” “若是如此,我注定要辜负于你,不能收你的莲花了。” “此番金月师姐将会出现在林国府家宴上,她将在此宴上对我一见倾心,我不能让她误会。”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待金月师姐离开王城后,我登门道歉,如何?” 总归这异色莲,和他无缘。 他也不觉遗憾,成为神尊的时候,他什么样的仙花奇草没见过, 异色莲……过于黯淡了。 第17章 今生亦登仙路 “镇国王府凤阳郡主到!” 马车停泊,林国府夫人携嫡女林徽柔出门恭迎。 夏如凰下了车舆,南墨渊立刻接过紫鹃手中的纱伞,撑开,替她罩住烈烈酷阳。 国公夫人和林徽柔见到这一幕,均愣了愣。 再看南墨渊身形挺拔,风姿无二,无不惊艳。 反应过来,林夫人心中一凛, 自然知道不该这样去看郡主身边人,立马捏了捏还处在惊艳中的女儿。 她猜测着南墨渊的身份,却也不敢表露,只笑道: “凤阳郡主肯赏光参加赏雨宴,陋舍蓬荜生光。” 夏如凰看了眼头上罩着的千里江山的纱伞,同林府夫人以及林徽柔打招呼。 “林伯母说笑了,您这若是蓬荜,恐怕天下也没有富贵处。” “林姐姐好久不见。” 林夫人眼神略深了深,不得了,这位镇国王府的娇儿向来骄傲肆意,除了那陆离川,对谁假以辞色? 可如今一见,形容气度,连她精心培养的嫡女也是比不得的。 莫非外面谣言是误传? 再见她一身打扮富贵无双,心中更是看重几分。 推了推女儿,林徽柔立刻就前去虚扶了夏如凰的胳膊, “郡主妹妹,今日你倒是赏光,平日我约你都难得出来。” “不过你来得好,有惊喜。” 说着,她俏皮地朝夏如凰眨眨眼。 夏如凰便随着林徽柔一同入了林府,见林府装扮一新,各处用心,心中好奇: “什么惊喜,林姐姐但说无妨。” 她走着走着,看到垂落的纱绸上的图案,心中便多了几分了然。 这图案,她再熟悉不过,是天一门的道纹。 虽然只有其形,但也猜到七八分。 前世她那位庶姐拜入天一门千幻真人座下,据说就是在民间得其看重。 再一想那位素来爱云游民间挑选修道种子,想来就是在这赏雨宴上。 南墨渊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夏如凰和林徽柔,做什么,离他郡主这么近。 这个位置只能是他的。 “郡主,看这布置,想来是天一门哪位真人到了。” “天一门最喜云游的真人,又正好云游至此的,非千幻真人莫属。” 林徽柔震惊地看着南墨渊,竟猜得如此准确,不断猜测他的身份。 而夏如凰则欣赏不已,真是厉害啊,见微知着。 少年的南墨渊就已经如此洞悉明察,蛛丝马迹就能捕捉全貌吗? 她是靠着日后的记忆才猜出来水千幻,而他只不过从区区细节上就得到这个结论。 她来了兴趣。 “那你再说说,千幻真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南墨渊笑着,恰恰好露出千光罩面的俊美无双, “所谓选拔良才,郡主有兴趣走登仙路吗?” 夏如凰笑,她当然要走登仙路。 不走这条路,如何推翻命运。 不走这条路,如何弥补遗憾。 不走这条路,如何保全家人。 不走这条路,又如何治疗得了他? “走,当然走,如何不走。” 南墨渊也笑,他的郡主果然了得,心存大志,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 他也放了心。 郡主要走这条路,他那些秘宝,便有了可用之处。 想来,那些宝物也是如此觉得的吧。 林徽柔震惊地看着两人,总觉得…… 比起那陆离川,郡主同这名男子才是天生一对璧人。 眼看两人已过了抄手游廊,快要到花厅,便快步跟上。 “郡主妹妹,不知这位如何称呼?我王城中,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南墨渊看向郡主。 夏如凰莞尔笑道:“是我的不是,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未来夫君南墨渊。” “墨渊,这位是我闺阁好友林徽柔。” 南墨渊因夏如凰“墨渊”二字的称呼而满心喜悦、欢腾。 真好听,跟仙音还好听,还想郡主再叫两声他的名字。 但面上丝毫不显,对着林徽柔颔首点头,气度斐然。 林徽柔再度怔住。 夫君? 这男子何等家世,竟配得上郡主? 可王城若真有这等人物,怕早就声名遐迩,她怎么从未听说? 若是出自城外,即便一地藩王之子,配郡主也差点意思! 林徽柔还要问,夏如凰已经先一步说道: “他是布衣白身,并非哪家公子。” 南墨渊究竟是何种身份,无人得知。 他也从未对外宣称过。 只不过隐约有些小道传闻,他同本家的关系极端恶劣,是通过一条屠尽血亲之路走过来的。 这对她来说属实难以置信,因为她从小在父母疼爱呵护、兄长宠溺的家庭氛围里长大,无法理解这种断情绝爱,斩断血缘,弑杀血亲的举动。 但后来她周游各界,见识了人性之幽微、黑暗,明白有些父母对子女并非幸事,而是灾祸根源,才逐渐有些理解南墨渊。 纵然不知那小道消息的真假,也能想象,南墨渊童年必定吃了许多难以想象的苦。 他所中“无双破”,恐怕也只是其中一环。 再加上他所中奇毒、心骨缺失、神魂封锁、灵魂封印的种种。 他宁愿自称乞丐,也不愿意泄露分毫家世。 夏如凰自然按他的意思来,称他白身。 林徽柔再度怔住, “白,白身?” 她实在是太惊讶,太震惊了! 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许了白身? 这不配的呀! 夏如凰早已预料到林徽柔的反应,脸色淡定平稳,没有半分羞恼。 “白身未必不能惊龙凤,不过出身而已,不用在意。” 林徽柔还想说什么,可看郡主说得淡然, 南墨渊脸上也没有丝毫因白身而窘迫, 两个人都云淡风轻的,倒真不把身份地位放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反而隐隐羡慕的。 能像郡主这样自主择婿,又不受流言蜚语所影响多么难得。 只是女子低嫁,对男子来说却是莫大的压力,不知眼前这位能否放平心态,不受他人影响呢。 “郡主妹妹这份豁达,我自愧不如。” 夏如凰观林徽柔形容略带苍白,行动间身形略微凝滞迟缓, 心下已经了然几分,再顺手一搭其脉,就已知病根。 林徽柔前世命运着实令人唏嘘。 这位儿时好友哪里都好,只是自幼嗜甜如命, 儿时尚不显露,嫁人生子后大量食糖,身体发胖肿胀被夫家嫌弃, 她自暴自弃更加管不住嘴,最后双腿溃烂流脓、浑身恶臭地凄惨死去。 死时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岁。 不管身为医者,还是作为幼时好友, 都有必要提醒一二,以免重蹈前世覆辙。 “林姐姐近来可觉身体沉重痰多?” 林徽柔惊讶莫名, “郡主妹妹如何得知我近来身体不便?” 她苦恼道, “娘亲曾数次请来御医看诊,只说我是虚症,但服药进补也无济于事。” “我这成日里头脑昏昏,身体惫懒,只想多睡,心头也难受得很,郡主可有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自然是有的,就是停止吃甜食。 夏如凰想了想,要解决林徽柔嗜甜,又岂是她一言两语说得清。 医病先医心,医心好一半。 “林姐姐记得康御史的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林徽柔想了想,这一想,顿时脸色苍白,身体微颤,浑身发凉。 只因这位御史夫人死得实在是凄惨。 第18章 郡主,我和他们不一样 “郡主怎么好好地说起她,我的病,同她一样?” 林徽柔毕竟是心思剔透之人,立马就有了猜想。 只是药下得还不够猛。 “这位御史夫人据说年轻时也是身体如扶柳,十分苗条貌美。” “嫁给康御史之后,后院妾室中有位尤善做甜食蜜点献给她吃。御史夫人吃着喜欢,一日三餐顿顿不可缺,吃到后面不吃便心神失守,暴躁不宁,原本的好颜色也消失殆尽,脸上生出许多暗疮溃烂流脓,身体更如吹气般肿胀,细瘦的腰身不见踪迹,头发油腻浑身散发异味……” 夏如凰说到这里时,林徽柔已经捏紧手中丝帕,心中恐惧不已。 郡主所说的康御史夫人症状,怎么同她这样像。 她口干舌燥, “我只听说康御史因夫人身染恶疾而休弃了她,并不曾听闻她这般……郡主,她是因吃甜而如此的吗?” 夏如凰没有直言,把御史夫人的故事说完。 “康御史那位妾室被扶正,一次醉后得意地向下人坦言,她就是故意给御史夫人做甜食吃,吃到她死,她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 林徽柔浑身发抖, “郡主,这……” 她忽然觉得吃甜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在听到郡主说的这些之后,她还想吃甜。 夏如凰继续下猛药。 “林姐姐还想听后续吗?” “我觉着这故事有趣,就着人特地去查,你猜怎么着,这位现任康夫人的娘亲也是如此这般爱做甜点,捧给她夫君的几位夫人吃,吃得那几位夫人同前御史夫人病情一般无二。” “那位前御史夫人可能更惨一些,被休弃回娘家之后,伤心过度每日狂吃甜点,浑身散发恶臭让家人厌恶,便狠心将她单独关入一间房内,某一日他们不再听到屋里的叫喊,打开门一看,这位前御史夫人已经手脚溃烂流脓病死,连最后的体面也没能留下。” 林徽柔身体猛地一颤,嘴唇直哆嗦,胃部直抽搐。 “你猜那位御史大人可会为前夫人死亡而忧伤吗?” “并不会。他搂着美娇娘不知道多快活,还表示终于摆脱肥婆而高兴不已。” “林姐姐,听说你已经相看夫婿了,不知你的夫婿,是否和这位御史大人一般?” 林徽柔腹内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狂吐起来。 将刚刚吃下去的甜食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后,口中那股发臭酸腐的味道,让她再度吐了一波,直到吐无可吐。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吐空胃部之后,她果然觉得好多了。 夏如凰顺手从下人盘里取了一块甜点捧给林徽柔, “姐姐,你看你吐了这么多,不如吃些甜食垫垫肚子。” 林徽柔猛地后退一大步,视甜点如洪水猛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度干呕几声。 “不了,不了……郡主妹妹,你先四处逛逛,我去换套衣服再来,呕。” 林徽柔扶着胃部,在几位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夏如凰目送林徽柔远去,这法子是猛了些,可为治病,倒不失为一剂良方。 “郡主,吃甜真的会那样吗?” 素蝶战战兢兢地问,觉得害怕极了,她也吃了一些甜糕,好像离死不远了。 紫鹃亦是小脸发白,眼神发颤,显然也被吓到。 甜食嘛,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夏如凰笑了:“你们不必过分紧张,正常吃些甜食自然没什么,还能让心情变得美好,只是不能贪多。” 素蝶这才双眼晶亮,“真的吗郡主,那我可以吃这块甜点吗?” 夏如凰把糕点递给嘴馋的丫鬟。 正要往前走,袖子被轻轻拉住。 回头,某人一脸正色。 “郡主,那位康御史是男人之耻,我绝不会像他那样。” 夏如凰奇怪之余又有些好笑, “谁说你了?” 南墨渊是这样也好,不是这样也罢,她都会对他好,但不会再投入感情。 前世她投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能说南墨渊也是如陆离川一般薄情寡义之辈,只是她不会期待。 前世她游历天下问诊治病,发现女子多为男子病倒,病症之多繁杂不一, 唯有磨砺自身,自强不息才是良药。 她也深深悟出一个道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是以南墨渊究竟是深情还是薄情,又同她有多大关系呢? 南墨渊何等敏锐,自然感受到郡主笑容下的疏离, 他心脏漏跳一拍,非常正式、郑重、凝重地说:“我不一样,我绝不会做背弃妻子之事。” 南墨渊眼神执着、炽热、真诚,烫得夏如凰躯壳里的老灵魂有些发颤, 她转过眼睛,“嗯。” 人就过了游廊,却也未在人多的花厅逗留,反而去了后院。 见了那清水丽湖,假山绿林,这才放松了心胸。 当即把南墨渊所说之言抛去,沿着湖面的小桥游览。 南墨渊眼神紧紧跟随夏如凰,半秒之后,提步跟上。 正趴在一棵浓绿如荫树杈上的护卫段来目瞪口呆, 主子被忽略了? 主子居然没有拂袖离去,还宛如舔狗一般地上去殷勤为郡主撑伞打荫? 震碎三观啊! 南墨渊靠近夏如凰,声音委屈, “郡主……我觉得有点冷。” 夏如凰看了看天上烈日。 “吱吱吱——” 树上知了疯狂鸣叫。 紫鹃和素蝶不断擦拭汗渍。 夏如凰的无语写在脸上。 “你冷?” 南墨渊心里开心了些,脸上更委屈,绝色的容颜摆出可怜的模样, “郡主,我天生身子骨弱,你知道的。” 夏如凰无奈又有些新鲜,南墨渊竟然是这样的? “那边风景正好,不如我们过去歇歇。” 夏如凰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倒是幽静的好去处。 正好她也不想去应付吵吵闹闹的环境,便点点头往那处而行。 错落纵横的假山堆叠,金竹点缀其间,配上驱虫的花草,当真不错。 不过尚未走近,就听得一阵细碎交谈隐隐传来。 “林世子,你既不能娶我,又何必与我为难,若叫人看到你我拉扯不清,我以后有何面目见人?” 声音娇柔之中,又有故作坚强。 夏如凰耳力不错,听出传出声音的,正是她的庶姐夏诗旋。 她不由轻轻扫过南墨渊,这厮是故意的? 南墨渊却露出无辜目光,我啥也不知道,纯属误打误撞。 夏如凰轻了手脚,靠近假山。 她倒是想看看,她这位庶姐,究竟在谋划什么。 她额头上的伤,需好好同她算算账。 缕缕墨发落下,南墨渊也贴着假山做出偷听状,两人靠得很近,少年毫无瑕疵的脸就怼在眼前,放大的眼眸中,群星璀璨。 不远处,紫鹃和素蝶正在望风,见她看过去,素蝶还拍拍胸膛,表示一定干好工作。 夏如凰:“……” 罢了。 第19章 郡主,我欲赠你承平盛世 假山后。 夏诗旋一身素衣,却越发地显得她身段如扶风之柳, 乌鸦鸦墨黑的发上,只别了一颗东珠, 衬托得娇面如敷粉画脂,正如三月桃花, 说不出的风流。 偏偏这个娇女子又有傲骨,对堂堂林国府嫡子的示爱一再拒绝,就更让林明偿心动摇曳。 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这位可心人一把拥入怀里。 “旋儿,你明知我心意,怎的还能忍心拒绝?你不知道这样说我的心有多痛吗?” 夏诗旋一阵挣扎、脸上羞愤:“林世子,请你自重!放开我!” 林明偿痛苦道:“我怎能放开你,放开你,我何时才能再拥抱你,旋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说完,就捕捉到夏诗旋红润的小嘴,急不可耐地吻上去。 “不……你不能这样……呜呜……” 夏诗旋挣扎一番,实在挣扎不过,欲拒还迎,迫不得已,情动而又隐忍。 在林明偿亲得如痴如醉时,猛地推开他。 趁他怔愣,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林世子!” 林明偿贵为林府世子,从小千尊万贵,何曾被人打过。 正要发怒,夏诗旋却雨打梨花地哭起来。 “我敬重你是无双公子、矜贵知礼,你却这般对待我。你明知你我身份有犹如云泥之别,却这样羞我辱我。是,我的确不如妹妹那样尊贵,可我也是堂堂镇国王府的小姐!” 夏诗旋哭得极具美感,眼泪似坠未坠,神情坚韧隐忍,等话说完,那泪珠也落下。 林明偿急得就要去吻那泪珠,只想让眼前人别哭。 他再度抱紧夏诗旋。 “旋儿,旋儿,你别这样说,你说得我心里有多疼,多疼啊!” “我爱你,天地可鉴,日月可鉴!” “我不想叫你伤心难过,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夏诗旋浅浅挣扎几下,便软在他怀里,让他抱满怀,她满脸落寂地说: “可你爱我,又能如何呢。母亲已经开始为我相看夫婿,所选择的,不是瀚林七品文官,就是三品之下的庶出,哪里像嫡妹那般,到择婿之时,必定全是高门贵子。” 林明偿不要夏诗旋说下去,“不行,旋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不要你嫁人,我不要!” 夏诗旋尝试推开林明偿,没推开,哭了。 “你为何这样对我,林世子,你不能许我婚配,就放手吧!” 林明偿还要去亲,夏诗旋躲开,看到怀里美人含羞带怒、又委屈无限的眼泪,他又心疼又急。 “我娶你,旋儿,我能娶你!” 夏诗旋双眼泪珠滚动,“世子,为何骗我,现在还在骗我,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可能,有可能!旋儿,只要你能被千幻真人选为天一门弟子,莫说娶你,纵然让你成为贵妾也是完全可能的!” “若是成为内门弟子,那便是娶你为妻,你也当得!” 夏诗旋立即不哭了,可想到什么,又惨笑一声。 “千幻真人是天上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又怎么可能被他选中,又怎么可能成为天一门弟子?” 林明偿见不得美人心碎,急忙说道: “可能的!旋儿,千幻真人此刻就在府上,你没发现我府中今日布置格外不同吗?” “一会贵女公子献艺环节就是选拔环节,你一定要把握机会!” “这是绝密,旋儿,我只说于你听!” 夏诗旋只觉天旋地转,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天一门! 只要入了天一门,她的命运将会被彻底改写。 这些世家嫡子同天一门的修行者比起来又算什么? 就是夏国国君见了千幻真人,也要行礼膜拜。 低敛眉眼,藏起野心。 下一秒,夏诗旋望着林世子,眼神如痴如缠,柔柔弱弱地说: “可是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又怎能入得了千幻真人的眼。” “明偿……还不若让我随随便便嫁了吧……” 林明偿被勾得心猿意马,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玻璃瓶塞到她手里, “旋儿,这里面有一颗凝气丸,能暂时激发灵根,一会比试才艺时找机会吃了。” “千幻真人素来喜欢音乐,以旋儿的琴技再配上这凝气丸,定能摘得头魁,拜入真人座下。” 夏诗旋紧紧握住瓶子,这才露出笑靥,主动地勾下林明偿的脖子,送上香吻。 半炷香后,夏诗旋匆匆忙忙出来,整理了衣着发鬓,急步而去。 数分后,林明偿从另一处而出,迅速离去。 夏如凰这才出来,夏诗旋和林明偿,想不到啊。 既意外,又觉情理之中。 怪不得,前世夏诗旋参加了林府的赏雨宴之后,林府对她的态度变了,几次三番地上门求娶,规格一次比一次高。 怪不得,夏诗旋连天一门的门派测试都没参加,就被直接选为千幻真人座下内门弟子。 怪不得,镇国王府灭门,她和秋姨娘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恨吗? 不至于。 左右不过技不如人,输了,没什么可说的。 但她自问对这庶姐还算不错,却屡屡遭受算计,心里总归不那么欢喜。 今生不愿如她所愿呢。 “我正好粗通琴技,今日凉风有信,不如我为郡主奏一曲。” 夏如凰展眉而笑,南墨渊,妙人啊! “再好不过。” 吩咐了紫鹃,“去取把琴来。” 紫鹃飞速去了,很快取回一把琴。 南墨渊揽琴在膝,席地而坐,勾指一抚,琴声悠扬铮鸣。 湖面上飞鸟掠过,泛起涟漪。 竹叶潇潇,沙沙作响。 夏如凰闭上眼,眼中徐徐铺开一卷画面。 先是悠悠轻鸣,农人复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鸡鸣犬吠,牛羊嘶鸣,婴孩啼哭。 忽地屋舍着火,大家飞奔而出慌忙救火,但一支支从远处而至的箭矢,却无情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泣血残阳下,尸横遍野,是人们流出的血。 火焰呼呼席卷,两军对垒,将士厮杀震天,铁蹄之下,一条条无辜亡魂悲戚。 一军声势浩大,强兵重械,杀气腾腾,一军已是强弩之末,老将悲呼,军人喋血。 战末,一具年轻的尸首旁,遗留了新婚妻子送给他的护身符,只是护身符却被染血。 哗啦啦!大雨倾盆,落下的雨水将血液冲刷成血河,血河流向远方,血河之中,无数的灵魂起起伏伏。 雨依旧在下,一个衣着单薄的年轻姑娘正在冒雨狂奔,丝毫不顾自己打湿的衣裳。 她的脚步匆忙而焦急, 她跑过了神色悲哭等儿归的老妇, 跑过了村头眺望等兄回的妹妹, 跑过了沉默打铁盼子还的父亲, 跑过了独坐秋千等父归的孩子, 她紧紧捏着衣襟,泪水满面,因为她做了一个悲伤的梦。 黑夜笼罩大地,一个个恐怖的身影好像梦魇一般地出现在各处, 它们是流血和战争产生的尸妖,它们因着执念而归, 但它们的归来,却是最亲最爱之人的噩梦…… 夏如凰很是动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正在弹奏的南墨渊, 这是他的心境? 他的心境未免也太黑暗、太痛苦、太悲伤! 她看向紫鹃和素蝶,两人已经陷入琴音中,泪流满面。 这样不行! 她伸手搭在了南墨渊的肩头上,打算劝说两句。 但正是她这一搭手,好像在南墨渊心中投入一轮耀耀烈阳,破开他那黑暗笼罩的心境, 也破开了琴声之中的灰败、黑暗、破败的世界。 一声凤鸣。 金色的太阳刺穿了黑暗,一队金甲神兵从天而降,他们斩杀妖邪,救出险些在妖魔口中丧命的村民。 又教授农桑水利知识,以及基础武术道术,用以自保。 无望的村落又有了新的活力,不久新生儿呱呱坠地,象征新的希望诞生。 只是无情铁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争夺着它的富庶, 同战争随行的妖魔纵横肆虐,黑云摧城,倾覆就在一瞬间! 金甲神兵拥护的双皇以无比强大的姿态出现, 一人统帅军马杀魔斩妖战无不胜, 一人救死扶伤安稳后方。 双皇建立了强大的国度,正式结束了各国战乱,使天下一统,人人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琴声再度悠扬,青山绿水千万里,人间处处美景盛。 沙沙。 片片竹叶落。 湖中飞鸟渡。 夏如凰拿开了手,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南墨渊忙抱琴跟上,“郡主可是不喜欢我的曲子?” “喜欢。” 南墨渊笑了,风徐徐至,吹得他墨发纷扬。 郡主喜欢,他也喜欢。 他脑海里,产生了之前从未想过的愿景。 郡主,你若喜欢,我便送我曲中的天下盛世给你,如何? 第20章 一日连遇两个天纵奇才? 国公爷正在毕恭毕敬地为一名银发玉簪的年轻道人带路。 道人道骨仙风,手持拂尘,看上去非常年轻, 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自然又淡薄、厚重又飘逸。 但转眸间,又隐有肃杀之气。 “千幻真人,您能光临夏国,实乃我夏国之福。” “我皇听闻真人驾临,已经焚香沐浴以待,诚心邀请真人入宫。” 他神色羡慕地看向花厅的男男女女,也不知什么人能有幸入得了千幻真人的眼。 一旦被千幻真人选中,那可就不仅仅只是公子、贵女, 那是一只脚踏入仙门, 即便灵根悟性不够,只修了个皮毛,也绝对超脱了凡俗,脱离了身份的桎梏! 更别说,真要是获得那般神仙手段,点石成金,缩地成寸,纵地飞行,种种神仙手段,绝对能保家族于世俗屹立百年! 水千幻淡淡看了林国公一眼。 想起昨日所见劫雷忧心忡忡,如此声势浩大的劫雷,是有什么不容天地的存在降世吗? 也不知对这片多灾多难的大地来说,是福是祸。 更诡异的是,在此之前,他却没有半分感应。 等他御剑赶往劫雷所笼罩的千秋山范围,却只见八百里千秋山土石崩裂,林木片片破碎。 山脚倒是有一处富贵别庄,查探无人伤亡便也就并未多过在意。 查了一夜,他也没有查到任何端倪。 “贫道此次下山周游列国,所见妖魔祸世,各国摩擦不断,征战频繁,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国公可有解决良策?夏皇可有法子?” 不知怎的,林国公冷汗就冒了出来。 他能有什么良策? 这些事情自古以来就在这片广袤大地上发生着,谁能解决? 他不行,夏皇也不行,这十几个帝国,没有一人能行! 没有那个气魄,更没有那个智慧和能力! 水千幻也不指望林国公能回答他,这原也不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个人能完成的! 便是天一门势力覆盖夏国、金月国、周国,却也面临其他道门、魔门排挤, 更别说还肩负斩妖除魔的重担呢! “林国公,你今年五十有六了吧,想贫道五十年前见你时,你还是一名稚童,转眼五十年竟如昨日。” 林国公连忙弯下腰,眼里藏着浓浓的羡慕, “真人记性极好,五十年前我见真人如是,今日亦如是。” “可惜我没有修道天赋,否则一定追随真人脚步。” “我有犬子拙女,不知可否入真人青眼。” 林国公可惜,是真可惜。 水千幻淡淡道: “修道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好,其中艰难杀戮也非你所想象,当个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 “当年贫道被妖魔围攻命悬一线,所幸为令尊所救,贫道一直铭记感怀。” “贫道应过令尊,只要林家所出,无论嫡庶,只要有灵根且品行端正,有意入道,贫道必将之带回门内好生培养。” “若林家并无道缘者,自林家家宴所选弟子,亦当给予林家一半庇护。” “限期为一百年。” 林国公大喜,忙命令下人: “快去,把世子小姐叫来,快!” “其他各院的公子小姐也一并叫来给真人瞧瞧,快去!” 下人匆匆而去。 林国公欣喜地说道: “真人,前方就是花厅,来的是王城资质最好的孩子,旁的不说,陆尚书家的次子就是个不俗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剑术更是这群孩子里少见的出类拔萃,应该是个好仙苗。” 水千幻来了兴趣,他本就精通剑术,以剑入道,有善剑的好苗子,自然是对了他的胃口。 正要详问,忽闻琴声入耳。 琴声距离此处尚远,可水千幻入道已久,耳力何等惊人,自然听得分明。 林国公还待兴致勃勃地介绍陆离川,就被水千幻止住。 “噤声。” 林国公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位千幻真人看上去好说话得很,但实则一位杀伐果决的狠人, 死在他剑下的妖魔恶徒,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水千幻沉浸在琴声之中,神色为之动容,等到那琴声从晦涩阴沉杀戮转为高亢振奋激越时, 他的神色由动容变为震撼。 待一曲终了,好一会,他才从琴声余韵中清醒,一直淡然宁静的神色,也转变为热切。 “何等的通天之志!” “何等的磅礴大气!” “何等的胸怀气魄!” “以音传情,以声传志,便是不通音律者所闻,也能身临其境!” “此般,已然入道,已然入道!” “惊才绝艳,天纵奇才!” 水千幻激越昂扬,恨不得立刻就把弹琴之人找出来好生培养。 要知道,找个好弟子不容易,找个天赋纵横的,那简直就是宗门大幸! 就是爱徒金月鳞比起此人,也差了太多! “弹琴之人在哪,快,找到他!” 水千幻当场就要施法寻找。 林国公人傻了,弹琴的人?谁弹琴了?他怎么没听到? 他小心翼翼地说: “城中公子贵女多善琴,尤其出色的,便是镇国王府庶女,真人所寻是她?” 水千幻绝不认为弹琴的是个女子,倒不是他小看女子,只是女子由于天性所限,往往柔情寡断者多,绝难有如此恢弘盛大的气魄。 且琴中蕴含对民生战争妖魔祸世的深刻观测,也绝不是这些王城世家的公子小姐能接触、了解的。 但万一呢? “好,那便让她过来奏一曲。” “不,真有如此才华,绝非媚人之辈,贫道亲自请她再奏一曲。” 林国公整个人都怔住,千幻真人竟然要请人演奏,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那位镇国王家的庶女,怕是要一飞冲天! 嫉妒啊! “师父!” 就在这时,一抹红衣倩影迅速而至。 “师父,何须您去请,我自去请人过来!” “我金月鳞去请,也不算辱没了她!” 来人灼灼夭夭,靓绝浓艳,艳若芙蓉,动如脱兔! 正是水千幻的亲传弟子、金月国的长公主金月鳞! 看到金月鳞,水千幻佯怒: “金月,你来迟了。” 瞥见爱徒脸上一抹剑伤,衣衫上沾染许多灰尘,佯怒变真怒, “谁伤了你?!” 金月鳞吐吐舌头,俏皮地说: “师父您别生气,我啊,刚才遇到一个正在练剑的家伙,看他剑舞得好,就忍不住同他比起来,不小心被划了一下。师父放心,并无大碍,我已经涂药了,不会留疤的。” “师父您也别怪他,是我挑衅在先,他也不是故意伤我。” 水千幻意外了, “竟然有人在剑上伤了你?他多大?是哪个宗门的高徒?” 金月鳞皱眉想了会,脆生生地说道: “倒是看不出他究竟出自哪个门派,好像是哪家公子,那剑法虽然极具道韵,但他好像并未入道。” 水千幻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这夏国竟然藏龙卧虎至此? 一日之间,竟然出现了两个天纵奇才? “怎么没把人带过来?” 金月鳞也遗憾啊。 还有点咬牙切齿。 “我是想啊,可那家伙伤了我之后竟然跑了!” 她看师父脸色不好,忙朝花厅跑去。 “师父我先不说了,我把您看中的‘爱徒’给请过来哈!” 千幻真人 第21章 错!错!错!全错了! 花厅里,王公贵胄们三五成群地一处闲聊。 “你们看到昨日千秋山方向浩荡雷云了没有?” “看到了,真是声势浩大,连绵万里!” “何止啊,那些雷霆全都是金色的,照射得那处天空亮如白昼!” “据说这是天怒,疑似妖孽降世!” “胡说八道,要真是天怒,最后那道金雷怎么就散了?没看到最后有双色异莲盛开,一条神圣金龙腾空而起吗?这是祥瑞!我大夏大兴的祥瑞!” “不错,不错,我父亲正要上表陛下,请求文武百官共沐天恩呢!” “咱们大夏接连数个郡县受旱灾严重,若是昨日那场雷能带来一场雨水滋润大地,那才真是祥瑞!” 贵族娇女则要内敛得多,只将目光徐徐梭过全场,找了可心的郎君就多看几眼。 满场男子中,落在陆离川身上的目光是最多的。 那些胆子大的贵女,已经上去与之交谈。 亦有娇女悄悄打听,听说是一名庶子,大多数的嫡女难掩失望,但更多庶女却是目光闪耀。 当然也有些身份不俗的嫡女并不太在意这些,左右就是少年少女们相互认识交流的场所,多聊几句,又怎的了? 陆离川被花丛围绕,叽叽喳喳,只觉颇为无聊。 这花厅里的,他一个也看不上,并不想浪费时间同她们攀扯。 想他堂堂神尊,肯屈尊降贵的站在这里,就是她们十足的荣幸! 况凰儿又不在,若她在此,她来找他,还是愿意多聊几句的…… 英姿飒爽而又妩媚娇艳的金月鳞进了花厅,正在交谈的王公贵女们均都一窒。 说不出的尊贵气派、活泼灵动,只把众女比成庸脂俗粉。 陆离川猛然站起来,师姐! 他丢下正在交谈的好友,前来搭讪的世家嫡女,往前几步,却在金月鳞陌生的瞟望中生生止住脚。 是了,他的师姐此刻并不认识他,更不曾钟情他,现在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需待他上台一支剑舞惊动八方,才能在她心里扎了根。 陆离川又退了回去。 不对! 他不记得金月鳞有出现在花厅! 前世自始至终,她都安静地陪伴在千幻真人身旁,未曾正式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是! 究竟哪里变了? 这一世,凰儿来参加赏雨宴,师姐来了花厅,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隐隐不安。 “陆公子,你若看不上我等直说也无妨,何必如此羞辱?” 一道羞恼愤怒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上来和陆离川交谈的户部尚书嫡女沈幼娘。 沈幼娘见陆离川对自己等人不理不睬,但见了金月鳞就恨不得立刻黏上去,简直半分的体面也不给,能气顺了? 不过一个庶子,真当自己是镇国王府的世子不成? 陆离川也正心中烦闷,闻言脸色一沉,什么玩意,也敢来诘问他? 他为神尊时,这般出言无状,便是诛九族的罪状! 但顾念金月鳞在此,他便压住怒火,闻言对沈幼娘道: “请原谅则个,方才实在是陆某正在思虑灾民之事,是我怠慢沈小姐了。” 沈幼娘收起了厉色,肃然起敬, “原来陆公子竟然有此等的心胸大志,倒是我唐突了,还请陆公子思索一二良策,幼娘先告退。” 陆离川手捏衣袖,温文尔雅,心中却是杀机强横,等他飞龙在天,第一个就要拿沈家开刀! 再度看向金月鳞,师姐来花厅所为何事? 金月鳞朗声问道:“哪位是镇国王府的小姐?” 夏诗旋整理了衣衫,正同几个献殷勤的公子温言交谈。 金月鳞一到,那几个公子的目光瞬间转移。 夏诗旋气得捏紧了手帕。 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万众瞩目,而她则需要很用力才能收获寥寥关注? 纵然她费尽心机,这仅属于她的关注也轻易被剥夺? 那个嫡妹如是! 眼前的金月鳞也如是! 但她旋即一想,只要一会吞了瓷瓶里的凝气丸,再弹奏她苦练多年的琴技,她定然能得千幻真人赏识,从此步入仙门容貌长存,嫡妹也好,这个女人也好,都会转瞬为昨日黄花,她心情便好了许多! 款款而出道:“我就是。” 她刚说完,便有人高声通传: “镇国王府凤阳郡主到!” 夏如凰头梳垂鬟分肖髻,前插黄金多宝凤凰于飞钗,则戴碧翠重楼坠, 身穿百鸟朝凤流仙裙,手持玉骨祥云扇, 珠光宝气、富贵堂皇,徐徐而至! 原本众人集中在金月鳞身上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夏如凰身上。 这是郡主? 他们从没觉得,郡主原来这么美! 平日里郡主穿得朴素,那容貌也就不显,今天穿得荣华,就直觉荣华为她而生! 就连金月鳞也眼睛发亮地看向夏如凰,赞一句神仙美人儿! 国色天香,不过如是! 惊艳绝伦,莫过如此! 别说是那些男子了,就是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心里喜欢得很呢! 原本看着夏诗旋还算顺眼,此刻见了夏如凰,金月鳞就忍不住走过去, “原来你是镇国王府的郡主,你可会弹琴?” 要是让这位妹妹拜入师父座下,以后日日同妹妹相处,日子该有多快活! 被金月鳞抛下的夏诗旋顿时咬碎了银牙。 明明是找她的不是吗! 陆离川见到夏如凰,眼神顿时变得缠绵悱恻, 但见周围世家公、包括他好友在内无不惊艳,心中不由冷哼,暗暗责怪夏如凰太高调。 “凰儿,你来便来了,为何不顾我的劝说如此张扬,你明知你我地位有别,他人多生非议,还如此的任性!” “罢了,总归是小女儿心性,以后我多多教你便是!” 夏如凰见到比印象中小许多的金月鳞,还是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倒有瞬间不适应。 前世在天一门时,她可没少找过她麻烦。 是了,那时师父和千幻真人在对待妖魔的问题上本就有出入,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 座下弟子自然也相互多争执。 再说前世夏诗旋就是金月鳞的亲亲小师妹,明里暗里可给自己上了不少的眼药水呢,这位一向爱护师弟师妹的大师姐哪能不向自己发难呢? 她并不怪金月鳞前世为难她,不过所处的立场不同。 更不怪千幻真人,千幻真人古道热肠,不愧真人之名。 前世门派遭逢大难,两人力战最后而亡,她心里佩服,那些小矛盾又哪里还在意。 正想着,感受一道黏糊糊恶心的目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瞬间,她杀意狂起,手中银针瞬间就要射出去,直取陆离川要害处。 但天地风云变色,好似一双巨手掐住她的咽喉,恐怕不等她射出银针,她就先暴毙了。 只得收敛杀机,不动声色地收了银针。 果然,这个世界的天道庇护着陆离川。 只不过现出杀机,就招来它的报复。 瞟了一眼,平复了要一刀捅死陆离川的心境,她毫无异常,看不出恨,也没有爱。 视若平常。 她现在杀不了他。 只是暂时。 陆离川皱眉。 凰儿看到他了,为何没过来? 那个眼神,很陌生,全然没有以前灼热的爱意。 怎么回事? 她忘了他? 心中一阵慌乱,不行,她怎么可以忘了他?! 她明明这样浓烈、热情地挚爱他! 陆离川恨不得立刻上前询问,可看到金月鳞他又忍住了,不行,不能现在去问,让师姐知道他心有所属,定然不再钟情于他。 不行,等赏雨宴结束! 第22章 夏诗旋失策 “我粗通琴技,只略会欣赏而已。” 真正善琴技的大师在入花厅之前对她说男女有别,以他的相貌定然引来狂蜂浪蝶,坚决不进。 那一脸唯恐被人惦记的模样,夏如凰想想就好笑。 他对自己的长相倒是过分自信。 金月鳞顿时好生失望。 不是这位漂亮妹妹啊,好可惜的! “不过我庶姐倒是精通琴技,或许你要找的是她。” 金月鳞看向夏诗旋,下意识地摇摇头。 比不上,真就比不上。 这个比不上眼前的漂亮妹妹。 她真想立刻拉着这位漂亮妹妹的手到师父跟前,管它什么琴不琴,这样浑身琉璃剔透的,不用测就知道灵根一定上佳,还不够他收入门墙? 夏诗旋见她摇头,心头更恨。 联想到千幻真人喜琴,立刻有了猜测。 她绝不愿错失良机,马上顺着话款款说道: “我自幼刻苦习琴,有幸得范师指点,略得数句好评。” 她语调谦虚,但内容可不谦虚。 能得琴王指点,还得到了好评,哪怕数句,那琴技也非同小可了。 众人便将目光放在夏诗旋身上。 金月鳞便不再犹豫, “那你请跟我来吧,以免让师父等急了。” 说完又对夏如凰眨眨眼, “妹妹你在这稍等片刻,一会我带你找我师父去。” 夏如凰失笑。 夏诗旋脸色难看。 夏诗旋跟着金月鳞出了花厅,悄悄地打开瓷瓶吃掉凝气丸。 她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在她拿出瓷瓶时就已经被金月鳞所察觉。 金月鳞轻嗤一声,倒也并未揭穿。 若能获得师父的肯定,那必定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服用凝气丸也无妨。 若无本事,服用仙丹又如何? “师父,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千幻真人点点头,和声悦色地对夏诗旋道: “贫道可否请你弹奏一首?” 夏诗旋听那声音如沐春风,抬眸一看瞬间凝眸。 好年轻! 好俊美! 这就是千幻真人吗? 娇面粉红,连连垂眸,声音越发地娇嫩:“是。” 千幻真人看出她的变化,原本打算近前,却止步原地,越发感觉方才弹琴者不是眼前人。 方才那人,胸怀宽阔似海,气势雄浑磅礴,绝不是这般看到他就为之牵动之辈。 但人来都来了,万一他弄错了呢? “弹吧。” “是。” 夏诗旋接过林府准备好的琴,动作优雅地放置琴案,端坐于琴凳之上,将开始弹起来。 第一个音出来,千幻真人就确定认错人。 此女的琴技很不错,已经登堂入室,弹奏时更是隐隐有灵气涌动同鸣,要是以往,他必定觉得这是块好苗子。 可今日听了那琴声,再听这种,只觉萤虫怎敢和浩日争辉。 简直俗不可耐,多听一句都是对那首琴曲的侮辱。 “停。” 夏诗旋一颤,手指用力,琴弦应声而断,她脸色苍白。 怎会如此? 她还没弹完啊! 她不甘心。 “真人!我还没弹完,如果您不喜欢这首曲子,我可以换一首!” 千幻真人冷视夏诗旋,纠缠不清。 本就不喜,更生厌烦。 林国公人老成精,自然看出千幻真人不悦,立马吩咐下人: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位小姐‘请’下去。” 若不是看在她是镇国王府庶小姐份上,直接就拉下去了。 原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么不识趣。 “夏小姐,请。” 夏诗旋满脸苍白,如诉如泣地看向千幻真人,但收到的却是他寒冰般的眼神,她心如刀割,踉踉跄跄地随着林府下人去了花厅。 各色异样的眸光,入耳的议论,让她更加不堪。 “刚才那位姑娘叫她去弹琴吧,怎么回来了?” “什么弹琴,她就弹了一声就被叫停。” “她把琴都掐断了。” “刚才还说师从琴王呢。” “这位镇国王府的庶小姐,平时可是比郡主都出风头。” “也就郡主人好不计较,要搁我们,哪个庶女敢如此卖弄,哼!” 夏诗旋把手掌掐出血,猛地看向夏如凰,她是否也在看笑话? 夏如凰平平淡淡地回视,对她喷火怨恨的目光没有任何的额外情绪。 她早就预料到这点。 南墨渊琴声一出,任何敢在千幻真人面前弹琴者,都会被秒成太阳底下的尘埃。 至于这位庶姐,她欣赏其不断上爬的野心,可是前提,不是拿她和王府当垫脚石。 否则就不要怪她不念情分。 夏诗旋被夏如凰的目光惊到。 好像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却又不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 是身份吗? 是嫡庶吗? 是贵贱吗? 不错,以郡主之尊,她想要对付自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以往的郡主,一心一意都在那位陆公子身上,对待他们这些庶出的姐妹甚至很不错, 她也投其所好的,两人关系算得上亲近。 郡主昨日受伤,她还专门送去一瓶药膏。 这个药膏,配方上绝对没问题,但若是涂抹伤口,必定会引起伤口化脓、溃烂。 等等! 夏诗旋盯着夏如凰的额头,上面光滑细嫩,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 怎么回事? 她没涂抹药膏? 明明她仔细地叮嘱了绿翠! 对了!绿翠呢? 夏诗旋一阵心惊肉跳。 “庶姐,你因何盯着我的额头看?可是在看上面是否有伤口?” 夏如凰开口就问。 夏诗旋忙低下头,干巴巴地说: “我听闻郡主去千秋山采双色异莲受伤,心中记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郡主原谅我的无礼罢。” 她一句话,让在场的气氛凝重起来。 谁不知道郡主去千秋山采异莲是为了讨好陆离川,听这意思,还受伤了? 在场的男男女女均竖起耳朵。 宫晖不怀好意地碰了陆离川一下,要开始了。 陆离川本来正在思索两世的不同。 前世这个镇国府庶女一曲技惊四座,获得千幻真人褒奖、赐给天一门免试牌, 后直接入内门成为千幻真人座下弟子,并深受金月鳞的庇护,连镇国王府灭门都未曾波及到她。 怎的今世她如此不堪,连一曲尚未弹完就被赶回来? 现在骤见她和凰儿针锋相对,他便转移了注意力, 心中生出几分期待,他的凰儿,会怎样回答夏诗旋的逼问呢? 她会借此机会对自己表达爱意吗? 他该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她恼了他? 第23章 打的就是你 夏如凰伸手撑着脸颊,高高在上打量了夏诗旋两眼。 “既然知道自个无礼,还不快自掌嘴巴,还是说,你在等着我差人教你怎么当庶女?” 挖坑是吧,那就要有埋自个的觉悟。 夏诗旋睁大眼睛,她万没想到夏如凰会避重就轻,逮着她话里的漏洞来攻击。 这原本不该是她的作风才是。 当着陆离川的面,她向来爱演宽容大方的形象,怎会如此咄咄相逼? 夏诗旋没动,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打嘴巴,她的骄傲不允许。 在场的众公子小姐原本打算看郡主的好戏,不想她轻轻一句话,就化被动为主动,就都按捺住,看向夏诗旋。 沈幼娘一向泼辣,当场讥讽: “一个庶女,竟敢嘲笑郡主,简直不知死活。也就郡主大度,只罚她自掴,要是我打死不论。” 夏诗旋便如放在火架上烤。 内心恼恨不已。 她如泣如诉道: “郡主,我不过是无心之失,你非要当众欺我吗?” “以郡主之尊,竟然连一个庶姐都容不了吗?” 这话委实诛心,更暗藏心机。 若夏如凰自证,自然也不会打她,她就在众贵女公子面前压了郡主一头。 若郡主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把她打了,众人便会认为她真是心胸狭隘,无法容人, 获得同情分,回头还能去林明偿那里哭诉一番。 略带得意而又隐秘地望向夏如凰,希望看到她气急败坏的神色。 却不想撞入平静如秋水,带着戏谑的眸光中。 那种被人看穿想法,剥得精光的感觉再度出现。 夏如凰好整以暇,将手中玉扇一送,紫鹃连忙接过玉扇打风。 “庶姐倒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你当众传我谣言,使我名誉受损,乃其一。” “你诽谤我心胸狭隘不容你,乃其二。” “其三,你满嘴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不罚你,便显得我镇国王府家教不严,管家不利。” “素蝶,去,打她二十巴掌,叫她以后说话严谨一点。” 素蝶大步跃出, “是,郡主。” 三步并作两步逼向夏诗旋,铁箍一般的手擒住胳膊,不等夏诗旋惊呼,就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干脆地打了上去。 夏诗旋被打得惨叫连连,发鬓散乱,那颗东珠咚地坠落在地。 陆离川看不下去,起身阻止: “住手!” 素蝶没有停手,她的主子是郡主,又不是他。 陆离川一愣,才发现这个打人的丫鬟颇为陌生,不是翠竹。 且他已经开口,凰儿居然没有令人停止? 他目含不悦,有些严厉地看向夏如凰, “凰……郡主,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他总是忘记,这时的他是没有资格叫她凰儿的。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满。 但深爱他的凰儿,应当给足他面子吧,她若宣布为他采摘的双色莲,那么这夏诗旋也不算诽谤。 况他也是为了凰儿好,她总归是郡主,在人前责罚庶姐,说出去不好听。 夏如凰眯了眯眼,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淡定得就像陆离川是个不掂量自个斤两的陌生人。 “陆公子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让我住手的?你们同为庶出的立场?” 此言一出,在场公子小姐皆惊。 不是说郡主爱陆离川爱得痴狂么,看这情形,也不像啊! 陆离川脸色骤然一沉:“郡主!” 庶出一直都是他的污点、他的痛! 像一把刀,扎进他心里! 他这样完美的男人,怎么偏偏——偏偏—— 夏如凰神色一厉,“陆离川,你什么身份,也敢对我咆哮!” 陆离川脸沉如水,还想说什么,楚子语已经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 他顿时察觉到各色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是了,是了,他尽管六艺皆精,才满王城,被誉为“锦绣公子”,可的确是庶出,庶出! 这般说话,是以下犯上! 他心中刺痛,千年来未曾感受到的屈辱、不甘,再度席卷而来。 明明他都忘记了那种感觉。 比起刺痛,他更在意的是夏如凰对他态度的转变,她为何会如此? 一个猜想忽地浮出,让他脸色苍白。 莫非,她也重生了? 他猛地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脸上露出被他盯视冒犯的不悦,好像他是一个普通的,和其他庶子并无二致的人。 眼中没有爱,更没有恨,只有不悦。 陆离川疑惑了,凰儿没重生? 她忘记了自己? 莫非她被石头砸了头,砸失忆了? 那就说得通了! 若是失忆,那他定然要叫凰儿再度爱上他才行! 现在首要任务,是如前世那般在才艺比拼时一曲剑舞折服金月师姐,以获得她的青睐! 陆离川转过眼眸,夏如凰眼底的种种情绪才喷涌而出,但复又平静。 刚才陆离川的表现不对劲。 这时候的他心高气傲,仗着前世的她喜欢他,那架子端得很足。 她直言他是庶出,他应该暴跳如雷拂袖而去。 可他没走,还坐回去了,脸上的表情瞬息平静。 这份喜怒不形于色…… 她太熟悉了。 几乎瞬间就能断定,他跟自己一样重生了! 陆离川竟然重生了! 夏如凰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继而心底冷笑一声。 是了,陆离川乃是天命之子,重生了又有什么稀奇。 她都能重生,他为什么不能重生? 不过,她绝不会叫他发现她重生了! “这般也不愿离开……” 夏如凰看向花厅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郡主,打完了,奴婢手劲大,她昏迷了。” 素蝶有些忐忑地指着昏迷在地的夏诗旋。 她两颊肿胀发紫,已经看不出原样。 “昏迷了就昏迷了,省得吵人。叫人把她送回府。” “是。” 素蝶又拖着夏诗旋离开。 约过半刻,赏雨宴正式开始。 各种时令瓜果并名厨点心端上来,众多公子小姐也按照家族品级地位、嫡庶有别地落座。 夏如凰自然是毫无疑义地坐于首位,由林微柔陪同。 林明偿坐在男丁嫡子的首位,正以愤怒的目光瞪着夏如凰。 心爱的女子被当众责打,他自是气郁。 陆离川则坐于庶子位置,快要排到花厅之外。 他自然羞恼,但一想到将会获得金月鳞的欢心,便又一派淡然。 这件事,绝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果然如前世一般,林府拿出了令人心动的彩头,邀请各位公子小姐表演才艺。 都是年轻人,又有彩头,大家自然不吝施展。 很快叫好声一片。 陆离川正在估算时间,就瞥见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进入花厅,坐在夏如凰身边。 他皱皱眉,夏圣林? 他怎么来了? 旋即不再关注。 夏圣林来了也不会改变结果。 他虽然痴迷剑道,但尚且稚嫩,如何同自己相提并论! 纵然他下场,也不过是衬托自己的剑术更佳! 第24章 兰因絮果,因缘际会 夏如凰敏锐地察觉到三哥衣袖上被剑划伤几处,不由颇为好奇。 王城里敢和三哥比剑、划伤他衣袖的人可不多。 “怎么现在才到?” 夏圣林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说道: “方才也不知哪来的一个女子,非要与我比剑,要不是……” 他默了默声, “要不是妹婿给我那张图,我还真不能赢她。” 夏如凰挑眉,跟三哥比剑的,是个女子? “同三哥比剑的女子?长什么样?” 金月鳞一脸高兴地进入花厅,见到夏圣林,十分诧异,疾步而至。 “怎么是你?你们是?” 夏圣林的表情更加精彩,惊讶之余迅速起身, “鄙人夏圣林,家中排行第三,家父镇国王夏宏。” “这位是家妹凤阳郡主。” 金月鳞娇艳一笑,如玫瑰花开,芳菲妩媚。 “我叫金月鳞,家中排行老六,家父……金月国国君金月金月长至。” “现为天一门千幻真人座下大弟子。” 金月鳞自爆非常具有含金量,震撼了在场所有除夏如凰在内的侯门朱户。 金月国国力同夏国相当,还要略强一些。 夏国前任国君好色,儿女众多,宫中大把,民间更多。 金月国的前国君则勤于政事,儿女不多,长公主尊贵无双,赐封号长月,独一无二。 夏国公主的含金量,远不如金月鳞。 世俗已经如此富贵,竟然还是天一门千幻真人的大弟子,仙路通达,超凡脱俗。 众人岂能不惊、不讶、不震? 连嫉妒都升不起! 说一句天骄丝毫不过分! 但夏圣林只是略微惊讶,便淡然了,他自有骄傲。 “原来是金月公主。” 金月鳞笑眯眯的: “不必客气,说起来,我正要找你,不知你对我天一门可有兴趣?” 她做人大气,一向不拘小节,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觉得夏圣林剑法了得,就想让他拜到师父门下。 不想夏圣林却拒绝了。 “抱歉,我意属十三剑门。” 十三剑门为剑圣陈道源所创,体量同天一门等同,不过远在大召帝国。 金月鳞听说夏圣林想去十三剑门颇觉可惜,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她此时觉得她是为师父所失落,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仙苗。 “那这位漂亮的郡主妹妹,你可有兴趣入天一门?” 夏如凰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正在金月鳞和三哥之间转悠,妙啊! 兰因絮果,因缘际会。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今生,这位响当当的大师姐,居然先一步认识了三哥。 而三哥刚好接受了南墨渊默给他的‘墨剑图’提升了剑术。 三哥同她比剑时,更胜一筹。 妙啊! 面对金月鳞灼灼目光,夏如凰笑道:“当然。我非天一门不可。” 金月鳞高兴坏了,上前就拉住夏如凰的手。 “那我先带你去见师父,师父一定会收你的!” 夏圣林当不了师弟,那这个漂亮郡主一定要当师妹! 真好看,越看越喜欢! 有这样一位师妹在身边,想想就高兴! 夏如凰摇摇头,她当然要当师父的徒弟。 她的师父…… 那个固执又臭脾气的老头,在父亲阵亡后,给她亦师亦父的爱护! “我不能拜入千幻真人座下,我已经有意属的师父。” 金月鳞人就傻了,她真怀疑,是不是师父名气不够,否则这一个两个的,都看不上他呢! 不过她终究是一国公主,灵飞峰大师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那太可惜了。” “郡主妹妹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我这几日都在王城。” 她是来邀请的,夏如凰一看就是有自己主意的人,邀请失败,她自然优雅退场。 金月鳞路过陆离川时,他险些按捺不住拉住她。 他很想问:师姐,为什么? 不应该是这个发展的! 错了! 全错了! 怎么他一重生,凰儿失忆不记得他了,连大师姐也对另外一个男人巧笑嫣然! 大师姐的笑,明明只给他! 可她竟然给了夏圣林! 竟然是夏圣林! 为什么? 夏圣林哪里比得上他! 他只会逞匹夫之勇、毫无算计、毫无韬略。 前世,他被人一勾一激,独自一人去斩杀大妖,结果被埋伏,最终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种人,师姐竟然会看上他!? 陆离川不承认他其实在担忧,不承认夏圣林死后他内心产生的庆幸。 他不承认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夏圣林修道天赋可能极其之高! 因为前世的夏圣林并没有入道,一手剑术居然连斩数名大妖,最终力竭才被偷袭杀死。 他还记得,夏圣林死后,那些被他救过的、帮过的,匆匆赶到王城为他扶灵。 在镇国王府衰败时,也是这些人暗中施以援手,助夏如凰一次又一次渡过难关。 他当时也因未曾暴露,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陆离川错愕、不解、难以置信,胸郁、不甘、怒火炽盛,横不得当场仰天嘶吼。 但他还是忍住了。 忍得很辛苦。 没关系,再等等,等到他上场,他会让师姐知晓,真正的天骄是他,只能是他! 金月鳞离开花厅,夏如凰意外陆离川竟然忍耐得住。 不过从他看金月鳞克制隐忍而深情的目光,她更加确信他是重生了。 “还想像前世那样把金月鳞骗得团团转?” “还指望把她当成踏脚石?” 夏如凰冷笑。 为金月鳞不值。 这故作的深情真令人作呕,做给谁看呢! 他真爱金月鳞吗? 他只爱金月鳞给他带来的好处和便利吧!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结果金月鳞为宗门而战的时候,他在干嘛? 他忙着同江映青搅合不清呢! 至于她,她那时早就看穿了他,不屑与之为伍! 对他早已没有任何爱意。 她后来之所以还回来,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苍生。 为了那些她所救过的人,不再遭受战火涂炭罢了。 可当陆离川自私至极地放弃了她所救治过的那些最为平凡、活得最为努力的人, 放弃了南墨渊以身填补裂缝救下的那些最为普通、最为弱小的世界, 只留下一个虚伪华丽的仙界,她就已经彻底黑化…… 她是清楚地看着陆离川是怎样一步步地上去的,如今他在第一步就折了, 她险些就要笑出来! 甚是愉悦啊! 不过,他肯定不会放弃争得金月鳞的欢心吧,毕竟她可是一座明晃晃的大金山! “三哥,一会你上去表演一下剑术吧。” 对不起了三哥,妹妹要浅浅地利用你一下下。 第25章 轨迹改变,因果更替 夏圣林不乐意。 “不去。” 他的剑,是为了除暴安良,斩妖除魔,不是为了献艺。 夏如凰手持一杯香茶,优雅地轻抿一口。 夏圣林就有些发憷,怎么回事,妹妹明明啥也没说,他怎么有点汗流浃背。 “妹啊,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娶妻哪有除魔卫道好。 他对女人原也没兴趣,当然不需要跟花孔雀一样开屏。 夏如凰看他脑袋不开窍,直接点他。 “天一门千幻真人就在林府,他尤善剑道,你不拜入天一门,但能得到他的指点不就少走几十年弯路?” 搞不好,还能娶个公主嫂嫂回来。 当然这事,她也就想想。 金月鳞不会因为区区好感就对三哥钟情,她有自己的骄傲。 前世陆离川也是用了万般的手段用尽才骗取她的倾心。 她也就随便想。 总之能让陆离川失了先机,便是一大胜利。 她想杀掉陆离川时,天道要她命。 可如此这般的“阴差阳错”,天道可管不了。 也就是说,人心所想,天道管不着。 这不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陆离川竖起耳朵想听夏如凰在说什么, 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她的“失忆”有多严重。 但他们隔得太远了,他们中相隔的那些嫡子嫡女们,就是庶子庶女,也按照公候伯爵排在他前面。 他也没有成为神尊时的种种神通,自然听不到。 只能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这样远过。 是了,曾经的凰儿顾及他的感受,有她出现的场合,总是叫他同她坐在一起的,他何须这样仰望? 她总是倾身同他说话,他何须这样全神贯注的听,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皱起眉头,如坐针毡。 好在才艺比试已经开始,他这才转移注意力。 总归他一手剑术,即便没有神力支撑,依旧精彩出色,这是谁也夺不走的。 大师姐定会爱上他。 但怎么回事? 夏圣林上场了? 夏圣林身量高、体型魁梧却又不显迟钝,在一群同龄人中,属实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上了场,就集中了众人的目光。 瞬间,一群贵女羞红了脸。 林徽柔拉着夏如凰的手,脸上微微嫣红。 “郡主,夏世子好生英挺。” 夏如凰看她眼前的糕点半点没动,笑了笑,病人听劝,她这个医生自然高兴。 便有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姐姐要是喜欢,我从中说和说和。” “呀。郡主,你开我玩笑!我已经同侯府嫡子孙昌阳订婚,哪能三心二意,只是出于对林世子赞叹而已。” 夏如凰笑笑不说话。 那位侯府嫡子,并非良人。 只是此时不便多说。 望向台上。 “噌。” 夏圣林干脆利落地拔剑,身姿如龙,翩若惊鸿,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罢收鞘,剑鸣声才绝。 场上观剑者这才反应过来。 有赞赏的,也有拍马屁的。 “三世子果真不凡,这一剑舞动八方,精彩,精彩!” “三世子不慕权利繁华,拜剑圣为师习剑十载,剑术早就超越我等,独步王城了吧!” “三世子的剑术,不俗,果然不俗!” 也有大放厥词的: “我看不出哪里好的,一般吧,也就那么样!” “我家养了位剑师,比三世子舞得好,三世子还是年轻!” 宫晖摇着扇子,故作风雅地对陆离川说: “陆兄,君子六艺里,你剑术尤精,我见过你舞剑,可比三世子好多了!” 他没发现,陆离川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捏碎。 不对! 夏圣林的剑法,应该到不了这种程度才对。 在众王公贵族们还在追求剑术的观赏性时,他已经完全抛弃了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指剑术的本质。 剑术原是杀人技。 他不是在舞剑,而是在练剑,每一次挥剑,都指向实际的目标。 他不是来表演的,而是—— “镇国王府夏圣林,请千幻真人指点。” 啪! 陆离川捏碎了杯子。 他没猜错,夏圣林的目的,竟然真是千幻真人?! 可恶! 千幻真人会怎么评价? 大师姐又会怎么看待夏圣林? “你的剑刚猛迅烈,又灵活多变,所缺不过时间的磨炼,相信假以时日,将冉冉升起一颗耀眼的剑道新星。” 水千幻的声音传来,对夏圣林予以肯定。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在场听闻过千幻真人名号的,无不震惊。 “什么?千幻真人在这里?” “难怪夏三世子竟然得到千幻真人如此赞赏,他的剑术竟然真的达到那般程度?!” “千幻真人在此,我得好好表现才行!” 他们立刻正坐,心头激动万分。 都是聪明人,当然立刻明白林府这场赏雨宴的目的, 一些本不打算在宴会上尽全力的,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哪怕要得罪高位,也要将全部的实力施展出来。 一旦被千幻真人看中选入仙门,仙途有望,前途无量。 这时,千幻真人声音又朗朗传过来: “你我所修剑道不同,贫道无法指导你,不过贫道昔日与十三剑门掌门有同修剑道之谊,你拿了贫道的银牌前去,必能对你好生安顿。” 一枚银牌飞入,夏圣林利落地接住。 银牌上一把飞剑,如同流动。 夏圣林狂喜: “谢千幻真人!” 回到妹妹身边,他忍不住炫耀: “看到没,看到没,哥厉害吧?” 夏如凰深知这块银牌含金量,真为三哥高兴。 十三剑门的掌门乃是继剑圣之后有望成为剑仙的当代剑道第一人。 七十年后,他一剑开天门成为传说。 他所培养的弟子个个惊艳绝伦,最出名的七人有“剑道七子”之称,每个人成就斐然。 若三哥能拜入他座下,定然能如愿以偿吧! “厉害,三哥最厉害了。” 夏如凰眉眼弯弯。 夏圣林看着一向对他不假辞色的妹妹笑得这样好看,心里暖融融的,反倒谦虚起来。 “我还不够厉害,以后会更强的。” 他要成为剑仙,保护妹妹绝美的笑容永不凋谢。 才艺比拼还在继续,自夏圣林之后,每个上场的公子贵女铆足劲儿,祭出拿手好戏, 可惜再也未得千幻真人只言片语的评价。 夏如凰看了一阵,起初倒也觉得精彩,慢慢也就无聊起来, 不由想起南墨渊,他在干嘛呢? “下一位上台表演者,兵部尚书二公子陆离川!” 第26章 无线垂钓,愿者上钩 林府的湖心岛上,南墨渊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着树枝做的钓竿,姿态慵懒地钓鱼。 鱼儿不咬钩,湖中却是微波涟漪。 岸边不时的有丫鬟仆役走过,但无人敢来打扰。 南墨渊通身贵气,不知是哪家的贵人,他们怎敢上前冲撞。 湖面微风徐徐,一片宁静美好。 湖下—— 鼠卫们身着避水衣,晃动芦苇杆,向他们钓鱼的主上传递着信息。 鼠卫:老鼠已放出,溜猫正在进行,是否将猫一网打尽? 南墨渊提点鱼竿,高高低低,一群鼠卫眼睛也不错地盯着。 南墨渊:原计划改变,先让猫蹦跶一会。 鼠卫:从东面来的盐粮已经运至,是否釜底抽薪,扰乱大夏物价? 南墨渊:放缓行事,累积金银山,有用。 鼠卫们在水中交流了眼神,开始晃动水草。 鼠卫:主子,是否让安插进大夏的官员发动政变? 南墨渊:让他们一部分入军中辅助镇国王爷,一部分听令于凤阳郡主。 鼠卫:南下灾祸频发,大量流民即将涌入王城,如何规置? 南墨渊:将之引入镇国王的封地,以分田制安置,确保他们休养生息。 水下的鼠卫们震惊了。 如果说前面几项,是主子对夏国围剿计划的完全改变,那最后这一项,简直就是在给镇国王爷身上增添了一份天大的政绩! 镇国王爷是人在家中坐,政绩天上来! 看来主人这次是来真的了! 鼠卫首领再三考虑,决定再禀报两件事。 和大局无关,但想来,对主子可能很重要。 鼠卫首领:主子,我们来夏国所救的那名女子闹着要见您,表示愿意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南墨渊手持树枝,忽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南墨渊:怎么,那女子很美,把你迷住了?不如让你娶了她? 鼠卫首领猛呛一大口水,感觉一把尖刀抵在喉咙上。 鼠卫首领:没有,绝对没有!主子啊,这个女子的确很美,属下才做不了主啊! 美女,很有影响力。 绝色美女,影响力更大。 只有放在主人手中,这份影响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南墨渊:把她送给陆离川。 鼠卫首领:啊?啊……是! 虽然不是很懂,但想来那个名叫陆离川的要倒大霉了! 主子向来不提名字,提了的,要么是泼天富贵,要么就是凄惨无比。 南墨渊:还有何事? 鼠卫首领觉得很不好,刚才主子的笑太危险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他自己处理了,就不往主人跟前送了。 鼠卫首领:还有一事,昨天傍晚追杀您的人找到了。 眼中释放杀机,敢趁着主子犯病时追杀主子,简直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南墨渊:留着。 鼠卫首领:啊? 南墨渊:留着郡主替我解决。 少年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艳绝伦的笑。 鼠卫首领:…… 众鼠卫:…… 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同情郡主呢。 南墨渊:还不走? 鼠卫首领:是。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主子这么钓鱼,能钓到鱼吗? 摆动水草间,一条黑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起,冲破了倒映着南墨渊俊脸的水面,落到他身旁。 啪嗒!啪嗒! 非常有气势地拍打尾巴! 南墨渊收了杆,把黑鱼丢进水桶。 “有句话叫:愿者上钩,这不就钓到了么。” 众鼠卫:…… 虽然不理解,但大受震惊。 提溜着鱼桶的南墨渊在湖边闲逛,等待着宴会结束去接郡主。 正遇到两个送了糕点的丫鬟在一旁闲聊。 “那些公子贵女的表演可真精彩啊!” “是呢,是呢,平时咱可见不着!太厉害了!” “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郡主吧,年纪不大,坐在那里让人眼睛挪不开呢!” “是呀,我看到好多贵公子都在瞧郡主,眼睛都瞧直了!” “都说郡主追着那位陆公子跑,可我看呐,郡主根本看不上陆公子,倒是陆公子总是盯着郡主看!” “真的假的?” “真真的,我就在陆公子旁边伺候!陆公子虽然非常贵气,可比郡主还是差了,倒是那几个公子,都是嫡出,打算往郡主身边凑呢!” 窸窸窣窣。 “谁在那里?” “不知道,好像是只鸟。” 南墨渊拎起水桶狂奔,水桶里的水竟然一滴也不撒。 “大意了!” “我只不想叫那些贵女看上我惹麻烦,却忘记郡主太招人。” 尤其那宴会上,还有陆离川那号人物。 他必须、立刻、马上赶到郡主身边! 到花厅外,他被拦住了。 “花厅重地,无请柬不许进。” 林府的侍卫很客气,主要见南墨渊不一般,可他们印象中,王城的勋贵里可没有这一号人物。 南墨渊整理了衣襟,提着鱼桶。 “我随郡主而来。” “你是郡主什么人?” “未婚夫君。” 侍卫们震惊了。 郡主的未婚夫君?! 真敢说啊! 可明明如此离谱,但见南墨渊通身气派,那长相,他们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换个人他们可能就把人叉出去了。 但这个人,真不行。 太俊了! “公子稍等,我去通传。” 南墨渊把鱼桶往侍卫怀里一丢, “通传倒也不必,你们随我进去,郡主让我坐在她身边,便证明我所言非虚。” 侍卫手忙脚乱地接好鱼桶, 想了想,明白了,可能是郡主和未婚夫君玩的游戏? 他们当侍卫的,可不敢扰了贵人的兴致。 再说了,要是这位贵人在说谎,郡主定然不能让他近身,再行驱赶也不迟。 一名侍卫就恭敬地提着鱼桶带路。 南墨渊理所当然地跟在后面,听到花厅传来的喧嚣声后,摸出个银色的狐狸面具覆盖在面上。 他自然依旧不能让别人觊觎他,但他的确很想很想郡主了嘛。 第27章 我就是他的身份 南墨渊还没靠近,夏如凰就敏锐地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 人就先笑了: “不是说不进来吗?” 香味更浓,南墨渊在众目睽睽之下搬了一张椅子挨着夏如凰坐在她跟前, 再从侍卫手里接了鱼桶,把鱼给她看。 “郡主,我钓了一条好鱼,你看看。” 黑鱼在桶里翻了一圈,吐泡泡,咕噜咕噜。 “确实是好鱼,晚上炖鱼汤吧。” 黑鱼吓得呆住,忽地在水里立起来,跟海豚似的游了一圈,两片鱼鳍抱着,做出讨饶的模样。 惹得紫鹃和素蝶惊讶不已,林徽柔也探了脖子来看。 “郡主,我看这鱼成精了,杀不得。” 夏如凰觉得有意思,凡事跟南墨渊沾了边,总变得奇奇怪怪不太一样。 “这鱼哪来的?” 南墨渊温声道:“在后湖里钓的,郡主。我一个人在那里,好孤单好寂寞好无聊。” 扬起脸,一副狐狸宝宝委屈不已的样子。 林徽柔立刻不说话了。 她有两惊: 她家后湖里混进一条成精的黑鱼! 郡主和郡马这两口子真会玩! 她是见过郡马的长相的,如今戴着狐狸面具遮挡大半张脸,只露出灿若星辰,深如大海的眼眸, 鸦黑色的发丝根根垂落,恍惚间流光溢彩。 她只觉得心脏一缩,大呼受不了,忙端起茶水喝。 她在想,她侧边一眼都要被蛊惑,而被他如此专注注视着的郡主,岂不沉湎其中无法自拔啊! 结果她就见到郡主非常稳地抓起他一把垂落下来的头发,观其色泽。 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恢复得不错。” 昨晚天雷过后她还担心来着,虽说对自身医术有信心,但南墨渊毕竟是被天道针对的人。 放在那些苦情小说话本里,他就是美强惨的疯批大反派, 她是担心天道再给他整出点幺蛾子。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灵根是真补全了。 眼里丝毫没有涟漪,只有对治疗成果的欢喜。 开玩笑,她内在灵魂哪容她对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发花痴,不然她那些年,岂不是活到狗身上。 林徽柔服了,暗暗竖起大拇指,郡主真稳! 我辈楷模! 南墨渊眨眨眼,美男计不管用啊。 也罢。 再换一个法子。 “郡主,我再靠近你一些行吗?” 夏如凰示意紫鹃收起鱼桶,不再提拿黑鱼炖汤的事。 “好。” 这种小事,她不至于拒绝。 南墨渊大喜,拖着黄花梨的椅子,噔噔噔地靠着夏如凰只有不到半掌的距离,实在挪不动了,才恼怒作罢。 靠近之后,他又拿起金桔、山竹剥开, “郡主,啊。” 南墨渊的到来,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他一系列的操作,更是让人把目光死死地按在他身上。 给郡主看鱼,把椅子拖得噔噔响,亲密地喂食。 哪个都相当地炸裂。 一般人做不出来。 偏偏他旁若无人,淡定得很。 正要舞剑的陆离川顿时就不淡定了。 眼睛冒火。 要是目光能杀人,他早就把靠近郡主的那人千刀万剐了! 他内心疯狂咆哮: 那人是谁?他竟敢如此靠近凰儿! 凰儿为何不阻止他?! 凰儿竟然在吃他剥的水果!!! 还同他说笑!!! 他真想现在就冲过去问清楚这男人是谁! 她的凰儿不能这样! 怎能这样! 这个男人,虽然不知他长什么样,但看到他那一刻,他就忍不住紧张,如临大敌! 可他究竟是谁??! 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前世不该寂寂无名才对,又怎会对他毫无印象? 内心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陆公子,陆公子,你站了好一会了,你要是不开始,就请下去吧,莫耽误他人。” 有人提醒着。 陆离川只能强忍愤怒,收敛情绪,开始舞剑。 剑一出,寒光四射,出手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毕竟千年的时光打磨过的剑意,其老道和圆满,又岂能是夏圣林所比。 舞动中,即便没有神力相持,也有几分剑吞八荒的神尊气概。 水千幻和金月鳞顿时被吸引,连夏圣林也看得入迷。 只是他满心都是方才夏如凰和南墨渊几乎贴面交谈的一幕,难免有几分分心,剑意阻滞、不通。 他在想,凰儿看到他如此惊艳的剑舞,应当立刻心动神摇了吧? 夏如凰并没有,她早就看够了。 陆离川和他的剑一样,虚得很。 光看着好看,实际上不顶屁用。 在群邪攻山时,他的剑没有为杀敌而挥舞! 在天魔祸世时,他的剑没有为斩魔而争鸣! 在天地将倾时,他的剑更是提都提不起! 又有什么好看的? 不如看南墨渊这张脸。 坐在不远处的沈幼娘也不喜欢看剑,主要今天舞剑的太多,三世子的看完了,对其他人的就提不起兴趣。 再说现在有更好看的事情看。 “郡主,这位郎君怎么称呼?” 沈幼娘好奇极了。 郡主不再追着陆离川跑了,身边有个神秘高贵的郎君,这可太有趣了! 南墨渊手一顿,含笑看着夏如凰。 她会怎么说? 好紧张怎么办? 从没这么紧张过,就是调度十二卫他也成竹在胸,逆谋天下也毫不紧张,但现在,郡主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他的心。 她会否认吗? 那许他婚约的话,是否只是儿戏? 其他人也忍不住把注意力调转过来,陆离川的剑好看,可和他们又没多大关系。 还是郡主这边,郡主的一言一行,干系重大。 林徽柔欲言又止。 她真怕郡主说实话。 要知道,以郡主的身份,许不属于王城任何王公贵子、甚至来历不明的郡马,引起的震动将会有多大。 这话说给她听,她听也就听了,若是说出去,那性质可完全不同! 郡主要是真喜欢这人,他一介白衣,养着也就养着了,当个面首也无不可的。 不一定非要许郡马之位啊! 郡主她一定要三思啊! 正在舞剑的陆离川也怔了怔,剑法错漏数处。 凰儿会怎么回答? 一时好奇,捡个玩意? 慕他颜色,赏个新奇? 夏如凰神色不变,像沈幼娘问了一个“你吃了吗”的问题,自然也就回答得淡然而肯定: “他是我的夫君,镇国王府未来的郡马。” 哗啦啦! 啪啪啪! 席间一阵杯盘砸碎,瓜果落地的声音,本来还算热闹的大厅落针可闻。 只有南墨渊,眯着眼睛笑得甚是愉悦。 内心里蔓延着的恐怖裂缝,忽然被填补。 这样光明正大地承认他、认可他的感觉真好啊! 陆离川心中燃起万丈怒火。 你说什么? 凰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郡马? 你叫这个人郡马? 你怎么能叫他郡马?! 郡马这个位置,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心中越发焦躁。 沈幼娘砸了盘子,满脸不可思议。 “郡主,幼娘斗胆问一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众人的目光再度凑上来,夏国尊贵无双的郡主,究竟意属于谁? 竟不是陆离川? 连金月鳞也颇感兴趣,这位金堆玉砌的郡主妹妹,看中的会是什么人呢? 要是什么王公贵子的也太无趣了! 这些人哪里配得上她啊! 陆离川剑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是了,是了,要是这人身份不显,镇国王又怎么会把掌上明珠嫁给他? 他们一定会阻止她,斥责她胡闹吧! 当初凰儿同他订婚尚且经历一场疾风骤雨,还是她一力承担,非他不嫁,才迫使镇国王让步。 这么个来路都不知的男人,镇国王会怒极之下杀掉他吧! 他再适时出现,镇国王便绝不会再嫌弃他庶子身份了吧! 他想好好舞剑,不愿再听的,可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她的凰儿,向来听劝,最是顾惜面子,绝不会承认的,对吗! 夏如凰扫了这些人一眼,傲然道。 “我的郡马,何须身份。” “我就是他的身份。” 南墨渊瞬间站起来,灼灼目光望着她,只望着她,又缓缓坐下。 笑了。 “嗯,我的郡主。” 林徽柔捂面,众人再度震惊,竟然是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人吗! 当! 陆离川的剑,折了! 第28章 陆离川气炸肺 陆离川下场后,千幻真人问金月鳞: “金月,师父考考你的眼力,你觉得方才那位陆公子的剑如何?” 金月鳞回想陆离川的表现,拱手肃声说道: “师父,我观此人剑术精妙绝伦,舞动时剑意纵横,是可塑之才。” 千幻真人又问: “比起那位夏公子,又如何?” 金月鳞说:“若论剑势,这位陆公子更足、更妙、更好,但是若论剑意……师父,夏公子的剑意锐不可挡,又有对万物的回护之心,所以夏公子更胜一筹。” 说完,她好奇地问: “师父,陆公子虽然后期失误,但从剑势上说,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为什么不收他入门墙?” 千幻真人摇头道: “我教不了他。” “他的心,太大,太杂。” 林国公尤为着急,这一场赏雨宴,千幻真人竟一个也没收。 自家不成器的儿女也就算了,镇国王府的两位他也管不着,可陆家的那位明明很不错,怎么就折了剑! “真人,不若您再看看。” “林国公,这宴会上有天纵奇才,可惜并非贫道看不上他们,而是他们看不上贫道。” “也罢,此宴既为赏雨宴,那贫道就赐一场雨吧!” “愿那位如好雨,福泽众生!” 千幻真人说完,手捏法诀,俄而一剑飞入苍穹,天空乌云汇聚,淅淅淋淋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这场雨,正是久旱逢甘霖! 不知多少百姓狂喜奔出屋舍,祈祷叩拜,欢喜雀跃。 宴罢。 金月鳞出来送别夏如凰。 “郡主妹妹,也不知为何,我对你一见如故。” “我看得出你是个有理想的,同为女儿,我们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局限于后宅,希望来日我们天一门相见。” “这把袖里剑你拿着,莫要推辞。” 她将一把掌许长的小剑递给夏如凰,深深看了眼夏圣林,转身就走。 夏如凰颇觉意外,这把小剑不俗,准确地来说,是一把灵剑。 一把灵剑,无法用价值衡量。 就是放在天一门,也需要大量的灵石换取。 平时藏在袖笼之中,一旦遭遇危险就能将它射出应敌,就能攻其不备,是防身的利器。 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是十分的合用。 金月鳞把它送她,绝对称得上大方。 目送金月鳞离开,心道: “我收了你的礼,必定不使你零落成泥。” 如果说之前她有意打乱陆离川算计金月鳞,仅仅只是针对陆离川, 那么现在倒真有几分真心,想让她未来变得更好。 正要上车舆,陆离川却不顾楚子语的阻挠来到她面前。 “凰儿,你闹够没有!” 陆离川气得双眼发红,见到南墨渊,更是怒火中烧。 他竟然没被选中! 千幻真人没有如上一世选中他! 刚才大师姐经过他时,连一个目光都没给他! 这不对! 不对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夏如凰刚才那段疯言疯语让他方寸大乱, 才出现重大失误,折了剑,在千幻真人和大师姐以及众人面前出了大丑! 这个错误,他不知要花多少精力和心力去修复! “你为了气我,竟然演出这样的荒唐的戏目!” “好了凰儿,我承认我真的在意了!” “我比想象中的更愤怒!” 一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陆离川,在夏如凰面前失态了。 这份怒吼、不甘,却又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情义缠绵。 那愤怒中带着破碎的神情,那么引人疼惜。 王城谁不知道,陆离川本来多么风光霁月、君子如兰的人,又是多么的富有才华,多么的高傲, 可现在,他却在所爱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这份撕裂本身就足以吸引怀春少女、脑子冒粉泡的青葱豆蔻。 那些原本要离开的贵族小姐们纷纷止住了脚步,将羡慕的眼神投向夏如凰。 夏如凰生理性地后退数步。 果然啊,哪怕是心理上克制了对他的厌恶,生理上的反应依旧骗不了人。 南墨渊不动声色地挡在夏如凰面前。 手轻轻握住她的。 再轻慢地一笑,开口嘲讽道: “陆公子真是好不要脸,我家郡主不过顾惜你的才情,才礼待于你,但你竟然敢痴心妄想。” 他双眼锐利如刀,爆射杀机。 “郡主的闺名,岂是你能叫的!” 陆离川怒视南墨渊,这次,是真怒了! 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野男人他懂什么?!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知道他们之间的交缠? 知道凰儿对他的痴情,对他的敬仰,对他的深爱吗? 他什么都不懂,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凰儿对我的心意,你知道几分?!” “凰儿不过是恼我不理她,不在意她!” “可我有苦衷!我们身份有别,我怎敢让她置于不孝不义之境!” “我没你那么自私!” 对,郡主许你婚配,你就会让她丢脸,让她忤逆父母,让她愧对亲族! 南墨渊挑挑眉,深深地看了陆离川一眼,眼中的讥讽藏都藏不住。 都是男人,装呢? 你什么心思,脚趾都能扒拉开! “陆公子脑子糊涂了吧,或是生了癔症。” “你说我家郡主对你有心,那她可曾许你婚约?” 南墨渊根本不按照他的节奏走,一招制敌。 陆离川睁大眼睛,双目如若淬毒。 没有! 凰儿没有! 并非是她不愿,而是他—— 他在拿捏她,不叫她轻易成功,设置了障碍,处处为难她,要她彻底习惯讨好他,逢迎他!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的,男女情爱不就是角力么,谁手段高,谁善于斡旋,谁善于算计,谁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他爱她,那么设计她,又有何不可! 他前世就成功了啊! 但现在,他说不出半个字。 凰儿没有当众说出那样的话,那么她曾经对他的万般好,都可以是她爱惜才华、体贴下士。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凰儿是怎样热烈地、奋不顾身地喜欢过他! 陆离川终于在南墨渊的目光下败下阵。 他又慌忙地看向夏如凰,想要她一个肯定。 夏如凰承认她年少无知时,误以为月光照射的沟渠同月一样洁白的。 她伸手去触碰,满手泥泞。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她认了,也过了。 早过了。 “陆公子,我对你一再宽容,不代表我能容你如此放肆。” “你当着我未婚夫君说出如此荒唐的言语,我实难想象,陆尚书家的家教竟然粗鄙至此。” “念你初犯,这次便算了。” “若下次还敢说这些叫我夫君误会的话语,定不饶恕!” 夏如凰返身上车,南墨渊握着她的手扶她上去。 两人亲密无间。 一名侍卫驱赶陆离川。 “陆公子,请避让。” “以后莫要无宣上前,以免我们难做。” 陆离川又气又恨又怒又不甘,只想把那些看他热闹的,以及这些侍卫碾成肉渣。 但他此刻不是神尊,只好屈辱地让开。 华丽地车舆缓缓从他面前驶过,衬托得他像个笑话。 那些平素见到他同他溜须拍马的,那些见了他和颜悦色的,如同避瘟一般地避开他。 宫晖这个小人,早已经借故离开,只有楚子语还欲言又止地站在他身边。 陆离川从未如此难堪过。 “陆兄,你……你莫要生气罢。” 楚子语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之前郡主多番示好,陆离川一再拒绝,有时故意给予难堪,连他看了,都觉得过分。 现在郡主竟然看中一名白身布衣,虽觉荒唐离谱,却又觉得并不意外。 只希望这位心高气傲的好友在接连被打击之后,莫要一蹶不振吧。 “我生气?是,我当然生气。” “但凰儿不过是一时气怒,或是一时忘记于我,我怎会因小小挫折就放弃。” 陆离川傲然说道。 他是未来的神尊啊,这点绝不会改变。 他有足够的自信挽回凰儿,因为他知道,胜利最终站在他这边! 楚子语无语,不知好友这份自信底气来自哪里,但看他重新振作鼓舞,又有几分佩服,立刻跟上他的步伐。 “陆兄,等等我!” 第29章 娘,我给你找了个好女婿! 车驾在镇国王府大门前停下。 夏如凰下了车,见到记忆中已在大火中覆灭的镇国王府再度出现在面前,一时失了神。 双眼贪婪地看过去。 庄严威武的石狮, 朱红的门梁, 蓝色的琉璃瓦, 目光犀利的守卫……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场景,多少次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的幻境,如今就这样鲜活地、立体地呈现在面前! 若非自制力过人,她此刻怕要泪洒现场。 “走吧。”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她,回来了! 夏圣林是个大老粗,并未发觉妹妹的异常,紫鹃和素蝶落身在后,自然更没发现。 只有南墨渊察觉到她神色有异。 “郡主的神色有问题,倒像是多年未归家的游子。” “可她昨日才离府不是吗。” 虽说有几分奇怪,南墨渊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不问她奇怪的根源,他会自己去观察,去发现。 不管原因是什么,郡主就是郡主。 这便足够,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会入了府,你什么都不用说,一切有我。” “若是有人对你说了难听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全当耳旁风。”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问题。” 夏如凰忍不住叮嘱南墨渊。 年少如他,总是让她忘记他是那个叱咤风云、自建一界仙国的绝世魔皇, 忘记他是征讨杀伐无数,手下亡魂数不清的赫赫杀神! 毕竟,现在的南墨渊仅仅只是个少年郎! “嗯。” 南墨渊乖乖巧巧地应,要是头上有两耳朵,肯定都趴趴着,要是屁股后有条尾巴,一定抡得飞快。 “我定不予郡主为难。” 夏如凰这才携南墨渊踏入镇国王府。 进了大门,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侍卫仆役们不时小心望过来的目光不对。 她早已了然。 必定是她许婚给南墨渊一事传至娘亲耳朵,以娘亲的性子,必有一番暴风骤雨。 她重生回来,实不愿给娘亲这般刺激,徐徐以图才是最好,但—— 她遇着了南墨渊。 特事当特办。 又入了一门,路过小花园,侍女就多起来,但多半噤若寒蝉,低头快速走路,唯恐波及。 到了正厅门口,范姑姑急迎过来: “郡主,你这次可闯大祸了,夫人就在里头生着气呢,你注意着些!” 说完就给她使眼色。 夏如凰哪有不懂的,就是让她服个软呗。 范姑姑见到摘掉面具的南墨渊,人怔了怔,是个好颜色的! 可—— “我的天姑奶奶,你怎么还敢把人往王妃跟前领!” 王妃不得气疯! 夏如凰先是令素蝶把黑鱼带回栖凤院的门海里养着, 再和声静气地对范姑姑说: “母亲迟早要见未来女婿,早一些见总比迟见好。” “我也正要叫母亲瞧瞧,这女婿合意不合意。” 范姑姑张张嘴,无言以对。 郡主是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万千娇养里长大,平素便极有主见。 可这一次,主见未免太大了些! 只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敢多说主子,主子能对她解释一二,便已经给足她面子。 “郡主,那您……您进去吧!” 范姑姑心疼郡主,王妃素日里和气的一个人,可真动怒了,那可也是了不得! 夏如凰便携着南墨渊进了。 范姑姑眼皮一跳,郡主对郡马可真护得紧! 夏如凰入了厅,就见着母亲高高坐于上位,周围并无外人。 “娘亲!” 夏如凰定定地看着主位上的母亲,她日思夜想的至亲,一千四百八十六年未见的妈妈,天人永隔的娘亲。 她多年来穿上的盔甲,她苦苦磨炼的坚强,在这一刻都崩塌为沙,溃不成军。 眼眶红了,眼里泪珠滚落,又烫又酸又痛! 却又因见到妈妈,而全数化为幸福! 她再顾不得什么,朝母亲扑过去! “孽障,跪下!” 卫聘仪心里火气腾腾直冒。 她千娇万养的女儿,她把世间珍奇都捧到她眼前供她挑选, 王城以及各世家的公子,任由她选择, 可她偏偏看中一介白身! 连二姨娘出阁的女儿,都嫁给一州刺史为妻,她堂堂镇国之女,凤阳郡主,竟然许一白身! 这以后她在手帕交面前怎么能抬得起头? 她的脸都丢尽了! 原本她要狠狠责罚女儿去祠堂思过,却见着漂亮娇贵的女儿双目含泪地朝她扑来, 那一声娘亲叫得摧人心肝的,早软了大半,不过看到南墨渊,才再度逼着自己板起脸。 “哭,现在才知道哭!晚了!” 怀里抱住娇女,再多的气也转化为无奈, “你说说你,平时眼光不是很高吗,怎么就,怎么就……” “便是你再喜欢,也当同我和你爹爹商量再定,怎么就自作了主张呢!” 夏如凰抹着泪,腻在妈妈的怀里不起来。 “我要是告诉你和爹爹,你们肯定不同意,说不定就偷偷把他送走了!” 别说南墨渊了,前世就是有官身的陆离川,爹爹和娘亲还不是想把他绑了送到偏远地区! 卫聘仪一怔,还是女儿了解她! 不,不对! “你个孽障,还敢在我跟前胡搅蛮缠,下去跪着!” “娘亲,我不要,我要抱着你!” “那你把亲退了,我们好生地送这后生离开王城,再给他良田千亩、黄金百两、庄子两个。” “不,不退!” “你……你要气死我!” 卫聘仪身体本就不怎么好,现在肝火旺盛,便激得一阵咳嗽。 夏如凰忙有技巧拍打她的后背,手指又快又稳地刺激背部大椎、至阳、灵道几个穴位。 卫聘仪顺了气,有些惊奇,但对叛逆的女儿依旧无奈得很。 “你,你是真糊涂假糊涂,我镇国王府的唯一有封号的嫡女,岂能随随便便许婚!” “以你的身份,就是做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又有何难?!” 南墨渊眼观鼻鼻观心,听了这话,却也依旧神色微变。 郡主她,想当皇后吗? “娘亲!我要做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皇后!您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夏国现任皇帝,残暴无道,荒淫暴虐,他前世被人反了,反得一点都不冤枉! 他倒是想,可让她当他皇后,他配吗! 卫聘仪意识到说错话,当今皇帝年纪虽轻,但不是个好的。 他已经几次话里话外地威逼王爷,要娶了女儿当皇后,均被王爷以孩子太小推辞了。 她当然不想把女儿嫁进皇宫,才让她自行去挑,挑到称心如意的,将来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可谁知…… 女儿竟然给人直接带回来! “我就那么一说,你的身份贵重,决不能许给白身!” 往小了说,事关女儿的幸福和脸面,往大了说,事关镇国王府的尊荣兴衰! 夏如凰据理力争: “娘亲,您还不明白吗,以我的身份,除非嫁给皇帝,否则嫁给谁他都不会放心,只有嫁给一介布衣,才能安他的心,我这是为了王府啊!” “您若想让我高嫁,那可以啊,不若我嫁给反了皇帝的新皇!” 那狗皇帝猜忌爹爹不是一日两日,表面上国家支柱,朝中肱骨,其实一直暗中打压削权。 爹爹已经够低调了,三个儿子,只有大哥入了军营。 前世她同陆离川订婚,爹爹为避免猜忌,主动交付兵权。 结果怎么的,爹爹战死沙场之后,这狗皇帝立刻就给爹爹安上通敌卖国的罪行,将府中上下一夜诛杀! 夏如凰是真的怒极、恨极! 她实力强大之后想去宰了那狗皇帝的,但没想到他已经被叛军乱刀砍死。 南墨渊却是一怔,郡主想嫁给新皇? 很好,看来他的计划要改改了。 “你——” 卫聘仪又惊又讶,捂住女儿毫无遮拦的嘴。 “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些!” “谁给你说的这些?” 她怒视夏圣林:“是不是你在你妹妹面前胡说八道?!” “你妹妹胡闹,你也不劝劝,就由着她胡闹!” 夏圣林没想到他都把头低得像鹌鹑了,还是没能躲过。 他苦巴巴地说: “母亲,我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更何况妹夫乃是人中龙凤,配妹妹并不辱没了她。” 夏圣林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卫聘仪怒火瞬间转移,抄起茶杯就狠狠掷向夏圣林。 夏圣林躲了,震惊道: “母亲,你要谋杀亲儿?!” 卫聘仪觉得更气, “你平素和妹妹接触得最多,最要护着她,做好当哥哥的责任,可你看看你,你干了什么?” “站住,不许动!” 又抄起一只杯子砸过去。 夏圣林再度躲了,觉得母亲太偏心。 “母亲,结亲的是妹妹又不是我,你怎么把错怪到我身上?” “牛要喝水您强拉绳,那是不行的!” 卫聘仪连呼造孽啊,这一个两个的! “那你说这人配不配得上凰儿!” 夏圣林道:“那还用说吗,配得上,配得上!” “滚去祠堂里跪着!今晚不许吃晚饭!” “哎,我去了。” 夏圣林给南墨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利索地跑了。 卫聘仪怒气未消,——怎么能消? 只有从南墨渊这里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 南墨渊端方雅正地行礼,身上那股邪气、肆意收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就像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玉树兰芝,令长辈喜爱、放心的好孩子。 “晚辈南墨渊。” “南阳诸葛庐的南,墨绶铜章拜命新的墨,吞龙护洪渊的渊。” 说完,端端正正而立,满室清华。 卫聘仪本想借机打击南墨渊一番,让他知难而退。 可这孩子如此举止有度,气度斐然,反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再看其样貌,忽然理解女儿为什么非要他。 只是—— “王妃,郡主私定终生,您不传叫我们当长辈的说道一二,那郡主着人责打我女儿,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第30章 王妃护犊子 三姨娘带着脸颊肿胀、目光喷火的夏诗旋,并府中其余几位姨娘走了进来见礼。 卫聘仪脸沉下来。 “你是哪门子长辈,有什么资格说道一位郡主!” “一个庶女,在外人面前言行无状地给郡主泼脏水,打她也是便宜她!” 卫聘仪平素并不愿管后院姨娘,便是府中中馈给三姨娘,那给了也就给了,也无甚要紧。 只要她们不闹到她跟前,她图个清净。 但现在一个小小姨娘,现在竟敢跑到她面前要交代。 给她脸了是吧,真当自己是王府女主人? 卫聘仪是老太傅的嫡女,自小被教导得端庄有度,但不乏强势气魄, 之所以不愿意如其他后宅夫人那样拿捏后院姨娘,不过是不屑,但并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三姨娘一张脸又青又绿,实在没脸得很。 自她掌管府中中馈,就未曾被人如此呵斥过。 她还要说些什么,二姨娘立刻快速说道: “王妃,妾身只是前来请安时遇着三姨娘便顺道一起过来。” 说完匆匆离开,生怕沾染一星半点儿。 三姨娘的脸更黑了。 这老二,就是鸡贼! 夏如凰差点忍不住笑起来,旋即脸色微沉,方才她暗中给母亲诊脉,便发现母亲中了慢性毒。 初时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倦怠、懒散、昏沉,胃口不佳,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日久了,身体就会日渐虚弱,直至卧床不起。 不立刻致命,却销魂蚀骨! 能让一个健康的大活人,变成一个虚弱无力、久病在床的病号! 这毒又非常的刁钻、难以被发现,即便被发现,身体被毒素毒坏了,想治疗也是千难万难! 若非她带着一身医术重生回来,她也难以发现。 难怪前世母亲动不动就生病,动不动就疲倦,对府中万事不愿操心…… 原来如此!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姨娘们, 谁给母亲下的毒,谁又有机会给母亲持续不断地下毒? 真要查这些姨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恼恨手上没实用的人, 南墨渊眼神不变,心中已经决定把这些姨娘们查查。 无它,郡主想查。 三姨娘扫了眼四姨娘,四姨娘后退几步,再看五姨娘,五姨娘只盯着自个脚尖看, 她只好眼里含了两包眼泪,声音委屈实则指责道: “王妃,诗旋也是王爷的女儿,代表王府的脸面。” “平素王爷疼爱她,许她出去见世面。” “她也还算争气,在王城有几分薄名。” “郡主就这样打了她,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三姨娘说完就嘤嘤哭起来。 卫聘仪见她哭得弱柳扶风的,一阵胸闷气短,看不得她这副狐媚模样。 夏如凰忙又拨动脉象,让她肝中郁气散发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王爷又不在这里,哭哭啼啼给谁看呢!” “你的好女儿敢当众污蔑郡主,散播谣言,凭此罪,打烂了她的嘴都可以!” “你纵然告到王爷那里,也是这个道理!” 三姨娘立刻慌了,王爷虽然宠爱她,可在嫡庶方面是绝不含糊的。 她忙分辩道:“怎么能说我女儿污蔑呢,郡主明明就是去千秋山给那陆——” 夏如凰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南墨渊轻轻扫过她。 夏诗旋心中暗骂三姨娘没脑子,立刻出言截断她的话语。 “母亲,女儿污蔑郡主,是女儿的不是,女儿该罚,认罚。” 三姨娘震惊地望着夏诗旋,女儿疯了? 这事怎么能认! 分明就是郡主不讲道理! 不过女儿说话,她也不敢打断。 “女儿前次去白云观,观中高道灵观真人以秘法测出我身具灵根,或可入天一门修道。” 她的这句话,就像投入一枚重磅炸弹。 本来哀哀戚戚的三姨娘顿时惊喜万分, “诗旋,你有灵根?!你能修道?!” 时人重道、崇道,一旦入得道门,哪怕是个记名弟子,那身份也绝对水涨船高! 那些王公贵子们更愿意以妻位相待,迎娶进门! 总归比郡主随便许了个白衣好万倍! 连后退的四姨娘、看脚尖的五姨娘都忍不住震惊地望着夏诗旋,忍不住羡慕。 卫聘仪更是攥紧手心,细细打量夏诗旋。 一个有修道天赋的庶女! 棘手!真棘手! 她又暗叹:“可惜凰儿没有修道天赋……” 转念又一想:“便是凰儿没有灵根,也是我的凰儿,镇国王府的郡主。” 夏诗旋恼恨不已,明明她完全有机会直接拜入千幻真人座下修行,明明! 她本不想提前爆出此事,只待事成之后,她要傲然俯视王府每个人! 若不是赏雨宴失利,又被当众暴打,她怎会提前暴露底牌! 她目视夏如凰,倒要看看,这位许白身婚约的郡主妹妹,怎么看待她身具灵根、即将拜入天一门之事! 夏如凰怎么看? 夏如凰静静看。 夏诗旋未被千幻真人看中,她便是拜入天一门又如何? 错失千幻真人,她就已经败了。 千幻真人爱惜徒弟,为人大方,愿意用大量的资源去堆砌座下弟子,夏诗旋是乘了这份利,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不是什么真人都如千幻真人,非亲传弟子,又有几人能攀登上去! 外门、内门、亲传、掌教亲传,一层一重天! 夏如凰淡然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夏诗旋。 她怎么能如此淡定,如此不在意?! 她知不知道,身具灵根,选入天一门意味着什么?! “庶姐既有这等奇缘,那就恭喜了。” “去拿一只翡翠玉镯来送给庶姐。” 夏如凰命人取来翡翠玉镯递过去。 夏诗旋不想接,可不得不接。 “庶姐既然认了错,又得了赏,便下去吧。” 夏诗旋忍住摔碎玉镯的冲动,低头行礼告退。 三姨娘傻眼,就这么完了? 女儿伤得那么重,一只翡翠手镯打发了?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女儿自己也认了错,只得憋屈地跟上去。 三姨娘和四姨娘也马上告退离开。 卫聘仪深深地看着这一幕,欣慰又高兴,惊叹女儿的成长,竟然这样轻言淡语地把事情揭过,这是她也办不到的。 可看到南墨渊,她又怒了。 “孽障,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不跪三个时辰不许出来!” 夏如凰提裙就去。 “娘亲,我便去了,您消消气。” “我去陪郡主同跪。” 总归是许了郡主了,那郡主的先辈,就是他的先辈,跪跪很是合乎情理。 卫聘仪:“……” 待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再次砸碎一只茶杯! 他跪什么跪?! 她答应了他们的荒唐婚约了吗,他就跪! 还有这不孝女儿,越发不把她这为娘的放在眼里,她是真让她去跪吗?不会说两句软话哄哄她? 气死了! 孽障!真是生了个孽障! 第31章 祖宗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夏如凰跪在祖宗牌位前,已经把拔除母亲身体毒素的药配好了,只待禁足了就去抓药。 就是得寻思个法子,让母亲吃下去。 给母亲下毒的人,一定要查。 再有一事,重中之重,便是她要尽快缔结灵根。 前世她虽说身具灵根,还是稀少的天灵根, 但终归缔结得太晚,等激发出来,已经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期。 后逢遇种种憾事,皆是灵根不足所至,每每回想,都是有心无力,悔痛难当。 “灵根分杂灵根,多是两种至三种,杂糅难成气候,纵然能修行,也难成气候。” “单一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种,优势突出,修行进境快速,然而中后期弊端也大,没有契合的伴侣辅助,前途有限。” “变异灵根分为冰、电、毒、雷、风、霜六种,辅助有效修行法诀、秘典,进境一日千里,往往爆发巨大的威力,但弊端同单一灵根类似,若无伴侣辅助,则需选择同灵根契合的环境辅助修行才能进一步突破。” “单一灵根之上,则有地,天,玄,黄四大灵根,或许还有更好的,但我究竟没见过,更没听说。” “在众灵根之外,还有一种五行灵根,天生体内五行具备,五行相交,能生风,霜,冰,电,雷,不断强大进境突破,自成体内天地。” “但五行灵根,我也只是在【洞天仙录】上见过只言片语的记录,游历各界,也从未听闻。” “前世我是天灵根,遗憾止步于立命境,虽被称为‘医仙’,却也不过是美称,距离真正的成仙之境远矣。” “纵然是陆离川,获得天宫控制权,尊为神尊,也未突破立命境,真正成仙,逍遥天地!” “前世南墨渊或许有机会问鼎仙境,只是他身体种种沉疴,又最终以身填补天道裂缝……” “登仙登仙,登仙何其难!灵根只是第一步天堑,但灵根也并非天生固定,后天亦可塑……我正好知晓方法。” 想到这里,夏如凰忍不住看向同跪蒲团的南墨渊。 南墨渊跪在蒲团上,面对夏家列祖列宗时,心中沸腾。 “我南墨渊向来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不尊天地,不敬鬼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郡主青睐,许我婚约。” “郡主既许我婚约,你们便是我南墨渊的先祖,受我跪拜理所当然。” “郡主并非凡俗,注定要走登仙路,我亦会一路陪同,不离不弃。” “郡主塑我灵根,我便要为郡主塑无上道基。” “此情不改,此志永存。” 南墨渊思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整个祠堂牌位上皆镀上一层紫光,毫无征兆地跳动起来。 如此异象,惊得正跪着的夏圣林弹跳到一旁,惊声道: “什么情况,地下的老祖们掀棺材板了?!” 看守祠堂的老人猛地睁大眼睛,赶忙跑去禀告王妃。 牌位跳动了好一会才消停,紫光也渐渐消失。 等卫聘仪赶过来时,牌位已经被跪祠堂的三个人整理好。 “你们干了什么惊动老祖宗的事情?” 卫聘仪心里震惊万分,镇国王府的老祖每一个都是沙场杀敌,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 每逢大节、年尾,镇国王府上下都要来祠堂祭拜、烧纸。 王爷逢遇大事,必定前来打卦问祖。 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似乎能得到先祖一些回应。 也的确有过玄而又玄的“先祖显灵”事件发生,只是这些事都有迹可循。 哪像守祠老仆禀告的这般,众祖先灵牌冒紫光,砰砰砰地疯狂跳动呢! 这又是何征兆? 王爷外派未归,她心惊难安,叮嘱老仆勿将此事外传,便匆匆赶来。 见到三个站着的人,就一阵怒火熊熊。 定是这三个熊种惹恼了众祖! 夏如凰立马就扑过去,伸手给卫聘仪顺气。 “娘亲,我们哪敢做什么惹怒老祖,怕是我为他们找了个好女婿,他们地下高兴呢!” 夏如凰立马就给南墨渊抬起来。 人死为鬼,鬼住酆都鬼城,鬼界又不同于人界、妖界、仙界,另有一套运转秩序。 前世她下九幽寻药救人,在鬼界短暂逗留,得到了许多鬼魂帮助,所以对于鬼族抱有好感的。 她曾想留在鬼都寻找父母哥哥们,可惜鬼界无疆,不知其大,寻找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 又因人鬼有别,活人和鬼界天然排斥,只得无奈返回人间。 至于南墨渊跪拜先祖,使先祖牌位释放紫光,集体跳动, 她觉得这应当是吉兆,表示老祖们得到了某些她无法理解的好处。 就是不知,究竟是什么好处了。 卫聘仪表示她绝不会被女儿忽悠。 “胡说八道!老祖又不瞎,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她刚说完,一个摆在中间的牌位,乃是夏家开族先祖的牌位就猛然一跳,牌位上的紫光散发尺余! 卫聘仪仿佛见到太爷威严磅礴地盯着她…… 老仆老泪纵横道:“王妃,老奴斗胆说一句,先祖分明十分满意郡马呀!” 卫聘仪:“……” 她拍拍胸口:“好了,你们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是想炸了祠堂吗!” 这些牌位可别再跳了,跳得她心慌慌啊! 又扫了眼南墨渊,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就得到老祖们的喜爱了,专门显灵来罩着他! 南墨渊笑着给她行了一礼。 夏如凰趁机道:“那就让他住在我院里吧!” 主要方便治疗。 卫聘仪坚决不同意:“就算你们订婚,你也不过豆蔻,尚未及笄,怎能和他住一起!” “来人,把栖凤院隔壁空着的藏龙院收拾出来!” 夏如凰笑眯眯的,藏龙院同栖凤院只有一墙之隔,给南墨渊住倒是正好。 她倒是不介意和南墨渊住一院的,毕竟一个毛头少年,能做什么。 住到隔壁,也不错。 只有南墨渊心中略遗憾,但听闻住在郡主旁边,心情也十分愉悦。 “墨渊谢过王妃。” 南墨渊端方行礼,君子雅正。 卫聘仪这才看他顺眼不少。 总算他有点眼色,没有顺杆子叫她岳母,否则她一定把他赶出去! 被晾在一旁的夏圣林嗷哇叫唤: “娘你好偏心,那藏龙院我要了好久你都不给,现在却给了他!” 不是说不满意这位妹婿么! 应该让他住柴房才是! 卫聘仪正好有气没处出,就蹦出个头铁的。 “藏龙院,藏龙院,是龙才能住,你是龙吗?” 她是怕见太祖啊! 这死小子懂不懂! 夏圣林更委屈: “我不是龙,那我是什么?!” “你是熊!熊种的熊!” 喜提“熊种”评价的夏圣林快自闭了。 “娘亲,您骂父亲是熊,父亲会生气的。” “滚!” 卫聘仪抚着胸口,造孽啊! 待到众人离开,各自回了院,天色便渐渐暗下来。 祠堂里,将牌位擦拭干净,换上新鲜瓜果鲜花酒水一应等物。 “老祖们啊,郡主娶回的郡马不一般啊!” “郡主是个好眼力的,我看倒比王爷强,真让郡主娶许了哪家的公子,都不如这个小郡马哟!” 他是王府的老仆夏忠,原是夏氏一脉的支系,早年也曾随太爷南征北战。 他膝下无儿无女,老伴也走得早,便一门心思的只管看守祠堂。 无事时,就和祠堂的牌位们说说话,多年来也不觉孤寂。 再加上镇国府的年轻一辈时常来跪一跪,小郡主和三世子尤其是常客,看得多了,便把他们当孙辈一般。 今日祠堂异变,他也未觉如何可怕,还如往常一般唠嗑般地说着。 他刚说完,恍惚间就见到一枚熟悉的牌匾亮起来,升起他年轻时跟随的老王爷虚影。 “老王爷!” 他一个激动,手中正在擦的花瓶差点坠落在地。 眉目苍老,却气势豪迈的老王爷眉开眼笑,脸上喜气洋洋,哪怕脸色苍白如雪,看上去也并不渗人。 “好!好!好!我夏家出了个好孙女!找了个好郡马!” 活人不懂南墨渊那一拜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长眠地底的老家伙可太清楚了! 只能说孙女这眼光不同凡响! 干的事也让他们满意极了! 就该如此干脆利落,把婚许了,把人领回来! 否则要真给他儿子去办,拖拖拉拉不说,搞不好这天定姻缘可就黄了! 他们这些老家伙就真得掀棺材板! “夏忠,你多年看护祠堂有功,我们都看在眼里,传你一门‘通幽’神通,一旦王府有变,同郡主郡马有关,无论大小,立刻以此神通通知我们!” “另外,多给我们烧纸钱,最好让郡马给我们烧,有用!” 第32章 气疯的夏诗旋 西边拢翠院中间屋子里,浆洗衣服洗得十指红肿的绿翠跪在夏诗旋面前。 “我给你的药,你替郡主抹了?” 绿翠满脸愤怒委屈未消。 她今天刚去后院的浆洗处,那环境就别说了,跟她之前住的何止差一星半点。 以前作为郡主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有一间完整的侧房,里面一应的红木家具,比寻常小官家的嫡女的还好。 再有身上的衣物,不算富丽堂皇的绫罗绸缎,但也是有纱有丝的,光洁靓丽。 头面首饰,也有许多,戴出去也漂亮体面。 可那后院,她要同十多个粗使婆子、粗壮丫鬟住一起,夏天里那味儿就别提了。 郡主未曾收走她的衣裳,可那些衣裳她穿着,就和那里格格不入,被人瞅着嫉妒,找麻烦扯破了好几件。 再有那些首饰,郡主大方地给了她,可她刚洗了一轮衣服回去,那些首饰全部不见了! 她生气地质问,没一个承认,反倒收获了一些讥言笑语。 她当即就同讥笑她的婆子打起来。 她在郡主身边时,不像紫鹃那般八面玲珑为人沉稳,反倒是很看不起这些下等婆子丫鬟,得罪不少人。 这会子失势,谁还惯着她,一哄而上地扯头发的扯头发,抠脸皮的抠脸皮,还有几个阴狠的,专照着私处踹。 现在头发散乱的跪在地上,肚子一阵阵疼。 “抹了……我亲自给郡主抹了……” 想起郡主绝情,绿翠心中有恨。 她从小就被买来当郡主的贴身侍女,与郡主情同姐妹,可郡主竟然为她得罪了一个外人就打她,责罚她,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抹了?” 夏诗旋并不相信。 若真抹了,郡主脸上怎会光洁如玉? 现在应该溃烂流脓才对! 又怎会出现在赏雨宴上抢了她的风头? 她勾起绿翠的下巴,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恨,轻轻一笑, “绿翠,你看那药是不是如我所说是灵药,郡主被石头砸伤,今日却未见丝毫伤痕。” “这件事,你有功。” 绿翠咬牙切齿。 “四小姐,奴婢不明白,奴婢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何郡主要如此待我?” 夏诗旋不紧不慢地道: “你是奴,郡主是主,主人要罚你,还需甚么理由。” “把那日千秋别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明白,郡主究竟是怎样看中的郡马?” 绿翠略感为难,那时她正同陆公子的侍女彩絮聊着陆公子, 回来时就听说有这么一个乞丐住在郡主隔壁,她哪还能忍得,立刻就去驱赶, 结果却被那乞丐倒打一耙,郡主就不问青红皂白地责罚了她。 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 看看着夏诗旋那锐利而又阴冷的目光,她打了个寒颤,急忙说: “那名乞丐……就是郡马,他被人追打受不了落入院中,郡主……郡主见他好看,就把他留下了!” “郡主会因他好看,就许他婚约?” 夏诗旋不信。 郡主什么样的人才没见过,便是那位陆公子,论相貌人品,也是王城一等一! “他……他是真的非常好看,非常好看!” 绿翠恨那个乞丐,但依旧承认,他是真的好看! “比陆公子如何?” 绿翠情急之下说道: “他岂能和陆公子相比!” 但在夏诗旋严厉的目光下,她只能选择说实话: “在相貌方面……他,他比陆公子长得好。” 那张脸,简直…… 人怎么可以长成那样! 夏诗旋松开了绿翠。 郡主能追着陆离川跑,那许一个长得好看的乞丐婚约,似乎也能说得通。 但总是哪里不对劲。 是了! 以前这位郡主妹妹,眼神没有那么稳,做事没有那么狠。 以前哪怕被她冒犯,她都似无察觉,更别说拿出什么举措。 可今日却轻易抓住她话中漏洞,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这还不是让她发毛的。 责打她时,郡主妹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打她,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但一想到郡主之尊,竟然荒唐到许一布衣白身郡马之位,她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让你狂,让你癫,堂堂郡主之尊,却甘愿下贱堕落至此。” “想必不用三两日,你这‘光辉事迹’就要传遍夏国各处。” “母亲昏聩,不分青红皂白地庇护你。” “以身份自重的父亲,能饶恕你么?” 夏诗旋唇边勾起一抹笑。 绿翠惊心动魄,低头不敢看,也不敢想。 她恍惚觉得,似乎帮助庶四小姐是错的。 “绿翠,你回去吧,可以的话,你多向陆公子的侍女透露些郡主的喜好。” 绿翠浑身一颤,她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 “小姐,别让我回去,我什么都可以做,让我在你院里伺候吧,求求你了!” 夏诗旋轻轻一笑,温柔地说: “我怎么能让你留在我院里呢,你可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啊。” 绿翠不甘心道: “四小姐,你不能这样,我是为你做事啊!” 夏诗旋依旧在笑,但三姨娘却猛地冲上来,狠狠地在绿翠腰间软肉上拧着。 “你在胡说什么,你为谁做事也绝不为四小姐做事!” “再敢胡说,撕烂你的嘴!” 绿翠痛得嘶声惨叫: “不敢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夏诗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 “好了姨娘,放了她吧。” 三姨娘这才放开绿翠,绿翠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哪里还敢再停留。 三姨娘望着绿翠跑出去的背影,阴狠地说: “这丫鬟留不得。” 夏诗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嫌弃道: “行了,收起你那满脸的狠毒吧。” “一个丫鬟而已。” 三姨娘不放心, “要是她告发你怎么办?” 夏诗旋笑道: “告发?她拿什么告发?她有证据吗?还是谁有证据?奴才告发主子,她是不要命了?” 三姨娘这才恍然大悟,骄傲地看着这个女儿, “诗旋,还是你想得周到。” 夏诗旋对三姨娘的鄙夷放在心里,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尽快凝炼出灵根,好在天一门的收徒大典上一鸣惊人。” “你准备一份五头何首乌给我,我要去灵济寺走一趟。” 她原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三姨娘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 “五头何首乌昨日已被三世子取走。” 夏诗旋猛地瞪向三姨娘。 “那千年何首乌呢?” “被……被取走了。” “耦合黄精呢?” “也……也被取走了……” 夏诗旋狠狠地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地震颤,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怎么! 那么多灵药! 她朝思暮想了那样久,居然没了? “星灵草,九尾葵兰,火焰灵芝……还剩哪些?” 三姨娘的脸色直如那霜打的茄子。 “没了……全没了,一样也没了,都被三世子拿给了郡主!” “什么?!” 夏诗旋踉跄几步,经不住打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三姨娘赶快去扶: “诗旋,快起来……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我给你找!” 夏诗旋一把甩开她,满眼失望痛心不甘不加以掩饰, “你找?你拿什么找?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蠢!蠢笨如猪!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你纵然给我偷偷藏好一支,也不会叫我如此被动!” 三姨娘被女儿骂得抬不起头,她声若蚊蝇地解释: “那些都是库中重宝,我怎敢拿?” 夏诗旋气笑了: “我辛辛苦苦地给你拿来了府中掌中馈权益,你却如此不顶用,半点也不为我谋划。” “我将来必定能入天一门,便是用了那些灵药,父亲也不会计较,王妃更不敢计较!” “如今我要用药,你却拿不出来,便是毁我前途,你——噗!” 夏诗旋吐出气郁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三姨娘顿时疼得跟挖眼珠一般。 “诗旋!诗旋!你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别碰我!” 第33章 蛇卫送宝,花盆结蟠桃 【洞天仙录】里有一凝炼灵根的秘方,以七星生脉草为主药材,配上数种灵药熬制,分七七四十九天服食,便能将灵根茁壮,彻底激发,较之之前更高一层。 若从天级灵根提升到玄级灵根,那她的修行之路也将彻底变成坦途。 再配以天一门的最高【洞玄经】修炼,稳固灵根,便能一举后天入先天。 一入先天,便能众妙之妙,踏足仙门。 “白云观里有一株七星生脉草,只是要讨过来,怕是不容易。” “若我以为观主治疗作为条件换取,应当大有机会。” “其余灵草不算特殊,可去奇罗阁购买或是换取。” “只是奇罗阁要价一向高得离谱,要购买这几株灵药所花金银必定不少。” 奇罗阁是独立于仙门之外,只在民间开设的移动拍卖行。 里面拍卖物包罗万象,奇珍异宝,珍禽异兽,灵草灵器,天材地宝,宝药毒液,鲛人异族…… 不知所属何人,但其财力、实力、影响力,诸国皆然! 每每转移到某国拍卖,购买者往往不远万里地追随而至。 再有三月,奇罗阁就会转移到夏国王城开拍。 夏如凰盘算着,忽然觉得钱很不够用。 或许三姨娘掌中馈的权利,该收收了。 确定了凝炼灵根的药方之后,她不由想起【洞天仙录】里记载的,被称为“凝仙骨”的药方。 “若以生脉草,配以金蓝花,木属果,水玲珑,火凰花,土金元五味灵药,便能凝炼五行灵根。” “可惜我是不可能得到这五味属性不同的极品灵药的,也就想想。” 这五种灵药,每一种都是凝炼极品单一灵根的奇药,一株已经极为难得。 她前世历经1200年的行医生涯,甚至多次畅游神医谷,也不过见了其中三种。 要她在两年内集齐五种,她就呵呵哒。 五大仙门把老底掏出来,或许能集齐。 但搁在现在,哪怕把镇国王府赔进去,她也弄不出一种。 “凝炼五行灵根,便能夺天地之造化。” “传说中真正登仙的穆真人听说就是五行灵根……可惜终究与我无缘了。” 夏如凰也就畅想一下。 能集齐七星生脉草以及其他灵草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哪里会奢想其他。 由紫鹃拆解了满头乌黑发丝,梳洗沐浴之后,她便心思沉淀地睡下了。 亥时休(晚上九点),卯时起(早上7点),是她作为修行者,亦是作为医者严格遵循的作息时间,早就已经成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哪怕她早在通灵境一连数月不睡都毫无影响,她还是遵循这个作息时间。 哪怕友人们嘲笑她明明入了道,还想一个普通人睡眠,她也不过笑笑。 况她这具身体,还在生长,睡眠自然尤为重要。 以罗汉睡入眠,万物不扰,心神收摄不惊。 晚间,镇国王府依旧有人巡逻值夜。 紫鹃和素蝶从旁伺候,外间有婆子看门。 过了子时,素蝶便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紫鹃便让她先去侧间睡觉,两人交替值守,以备郡主醒后口渴饮水。 屋外,万籁俱静。 偶有风过,吹拂树叶。 婆子实在困得不行,坐在廊上头一点一点,困倦不已。 盛开荷花的门海中,黑鱼静静地游动,噗噗吐泡,不时对着月亮吸上一口。 忽然。 哗哗哗! 它在水缸里迅速地游动起来,尾巴拍出哗哗响声,惊醒了将要睡着的婆子。 “什么声?” 婆子慌慌忙忙地起身,发现并无异常,便坐着再度眯过去。 半刻钟后。 哗哗哗! 黑鱼扬起尾巴,拍出一束水花浇在婆子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 婆子慌慌张张地惊醒,四下看了看,发现是鱼缸里的黑鱼甩出的水花,便走过去指着黑鱼,正要大声喝骂,又唯恐吵到里面休息的贵人,只得压低声音: “好你这条遭瘟的黑鱼,欺负我老婆子是吧,回头炖了你。” 黑鱼:咕噜咕噜咕噜。 尾巴一扬,又给婆子浇了一头水。 婆子自然是不敢真炖了它的,这是郡主专门带回的鱼,没郡主的命令,谁敢动它。 不想这鱼气性这样大。 “你这瘟鱼,你,你,你——” 婆子心里暗叫怪异,只得去换了衣衫,离鱼缸远点再眯着。 这下无论黑鱼怎么弄出声响,泼水,她都打定主意不要醒。 有本事把门海里的水全泼了呗,干死你可就不关我老婆子事了! 许是黑鱼玩够了,或是真怕泼完鱼缸的水,它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已经三更时分。 镇国王府外,一棵粗大的榕树上,树叶挪开几分,露出一张圆圆的,尚且带着稚气的脸,看上去好像只有十四五岁。 但别看他脸长成这样,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在蛇卫里,实力排行第二。 “老大,那条黑鱼有点问题啊,我们一下去它就动,一下去它就动……不如我去把它捉来烤着吃了吧!” 蛇卫首领郑通也觉得那条鱼有问题,似乎发现了他们。 可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和小弟最擅长隐匿,这隐遁的功夫,就算是通灵境的强者也很难发现他们,不能被一条鱼给发现了啊! 但每次他们想下去,这条鱼就弄出点动静来,这么下去,他们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这样吧,小弟,再去一次,若是它还发出动静,就迷晕它。” 蛇卫小弟答应了,从榕树里探出身。 一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跟他的脸严重不匹配,但他却又像是隐身于黑夜的鸟,又或是阴影一般, 一滑就“滑”下树,滑进了院子。 这一次,那条黑鱼没再发出任何声响,看门的婆子也睡得香甜。 “嗯?” 蛇卫小弟觉得很奇怪,特意跑过去看。 便同黑鱼面面相觑。 黑鱼:咕噜咕噜。 蛇卫小弟:好家伙,你还真发现我了,不过你别出声,我给郡主送宝来了! 蛇卫小弟从背后的包裹里扒拉出一只发着光的锦盒。 拍拍。 打开,里面就躺着一株发着蓝色萤光奇花,它的脉络却是金色的,极其独特。 照理说,鱼的眼睛就那么大,但这株奇花一拿出来,黑鱼似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 蛇卫小弟:小样还挺识货,没错,这就是顶级灵草金蓝花。 主子要把天字秘库的宝物送给郡主,全体蛇卫紧急开会,给要送的宝物排了个序。 金蓝花就排在第一位。 蛇卫小弟随便搬了个花盆,把里面的花拔出来,再给金蓝花栽进去,完了再把泥土打扫干净,拿了那株被拔出的花就要走。 想了想,又倒退着折回来。 蛇卫小弟:好好地给你主子看着这株花。 说完,人就“滑”出院子。 其实不必他叮嘱,蛇卫们也会保证这株顶级灵草必须、一定落到郡主手里。 回到榕树上,郑通问: “刚才你在和那条鱼比划什么呢?” 太远,太黑,看不清。 “我在和它聊天。” “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和总部后湖的那条黑蛟很像。” 郑通想到那条被主子捡回来的黑蛟,打个寒颤。 主子总能捡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他们已经习惯了。 他转移话题:“你把那株金蓝花放进郡主房间了吗?” 小弟一脸正色: “我堂堂男子,怎能进女子的闺房?” “当然是把她栽到花盆里了,郡主一定会相信这株花是从花盆里长出来的,这么一来,我们就不会暴露了,我机智吧?” 郑通:“……” 你机智个蹬儿! 金蓝草能从普通花盆里长出来? 这和黄泥土里结蟠桃有什么区别? 第34章 在郡主这里,我一贫如洗 夏如凰是被一阵喧嚣声吵醒的。 “怎么了?” 素蝶冲了屋子,怕冲撞了她,又迅速地敛声静气,只是圆圆的苹果脸上难掩喜悦。 “郡主,郡主,外面长了一朵好漂亮的花,蓝色的花瓣,金色的纹路,闪闪发光呢!” “大家都快看傻了!” 夏如凰倒是淡定,这听着,像是院子里长出一朵金蓝花似的。 怎么可能? 一朵金蓝花,能让两大仙门争得头破血流。 就这么长在她院里,她院里是宝地仙园吗。 她看向紫鹃,示意她来说。 紫鹃给夏如凰端来洗漱的玉浣盆, “郡主,昨日院里长出了一朵闪闪发光的蓝色金花,大家都在院里看呢,昨夜看院子的张婆子这是天降祥瑞,是郡主有福呢。” “我看那花不同凡响,谁院里都不生,就生郡主院里,可不是天降祥瑞么!” 夏如凰正要伸进水盆的手瞬时一顿。 素蝶孩子心性,性格跳脱。 但紫鹃素来沉稳,她既这样说,院里定然有古怪。 “先不梳洗,我去看看。” 紫鹃赶紧放下玉盆,给她套上一件蓝色外披。 她一出来,围着花盆的婆子丫鬟连忙见礼让开。 夏如凰便看到那闪耀灼灼蓝色光芒,间或金色脉络闪闪发亮的金蓝花。 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饶是见惯大世面,看到一株金蓝花就长在自家花盆里,那冲击力也是蛮大的。 她院里的花盆,都是顶级的汝窑瓷,用来栽花花草草,自然是浪费了些。 可栽着这金蓝花,夏如凰觉得它不配。 “去给我拿把小铲子,再取一盆清水来,然后去取一只玉盒,选上好的羊脂白玉。” 工具取来之后,夏如凰亲力亲为地把金蓝花取出,细细地清洗了根茎上的泥土,再将之存放于玉盒中。 梳妆时,她望着眼前的金蓝花出神。 一株金蓝花,就这么好端端地长在了自家院子里。 老实说,这种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 前世同哑巴无真一起遨游南墨渊创建的仙国时总是捡到各种仙草灵药、天材地宝何其相似。 她甚至一度怀疑,无真就是一人型聚宝机来着。 不得不说,正是有了无真的那段日子,她的医术才突飞猛进地连连突破。 她当然要去寻无真的,这一次一定要治好他的哑病。 她原本已经找到治疗他哑病的办法,却在即将治疗他时被陆离川找到,以一界人的性命相要挟,逼她离开。 她和无真不告而别,这一别,竟是一世。 收拢沸腾的想法,现在院子里可没有无真,有的,是庇护了仙国亿万子民,被所谓“正道”称为的暴君的南墨渊。 这株金蓝花出现在这里,本来就说明了问题。 前世他称为魔帝时,别说送一株金蓝花,就是送她一筐她都不会惊讶! 若现在的南墨渊在这个年纪就有送她能耐,那她就要重新估量他的实力了! 只是有了这般实力的他,又为何会被人追至狼狈躲入她院中? 有了疑问,她也不藏着掖着,准备去找人问问。 “郡主可是找我?” 出了院子,就听着声儿,抬头一看,那人正好没正经地斜倚在垂入院里的杏树上, 宛如杏仙,露出了那张令仙草奇花黯然失色的脸。 “你爬树上去做什么?” 那人粲然一笑: “预估郡主大约要找我,怕郡主走路费脚,特地上树等你。” 众侍女一脸愕然,觉得这样不合礼数,可又觉得郡马这么做似乎没什么问题。 重要的是郡主未见生气。 夏如凰当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举动生气,她只是觉得有意思。 得亏她心理年龄大,若是真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哪有不沦陷的。 前世的自己恐怕也不会例外。 “我院里那株金蓝花是你放的?” 南墨渊想,以我这一窟九十洞的性格,我当然会否认,什么时候把真实意图现于人前了? 但郡主这里,就不必。 隐瞒对他有什么好处? 万一被别人摘果子,岂不是要捶胸顿足嗷嗷后悔? 他绝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是。” 夏如凰轻轻扬眉,竟承认了? 还以为至少否认一番,编个理由糊弄她呢。 南墨渊大方承认,让她心里十分熨帖。 “可你说你是乞丐。” “在郡主这里,我一贫如洗。” 夏如凰:啧! 看不出啊! “你可知金蓝花的价值?” “它能为郡主所用,是它的荣幸。” “更比不上郡主为我治脸的万一。” 夏如凰不说话了,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少年,真是未来不近女色、冷酷无情,谁喜欢他就让谁的种族称臣的男人么? 这么会撩,谁能不迷糊? “郡主不高兴?” “高兴。” 有这么个送宝童子,谁不高兴? 乐坏了! “郡主既高兴,可否赏脸,让我随郡主出去游玩一番?” 夏如凰正要去为母亲配药,自然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郡马邀请,我哪有不应之理。” 南墨渊的脸一瞬间艳若桃李。 啊啊啊,郡主她好会! 从树上飘然落下,他款款朝夏如凰走来。 眼中宛如盛满万千星辰。 紫鹃立刻知趣地后退两步,把原本的位置让给南墨渊, 看到素蝶还在那里发呆,便拉了她一把。 出了院子,坐上车马,很快便到了王城热闹的庆华街上。 这条街是王城最富裕的街道,各种食肆、酒楼,衣坊,布庄,乐坊,珠宝阁等应有尽有。 街道两边,还有各种流动摊位,随机售卖各种吃喝玩乐之物。 大庄子大门面乃是豪族富商所开,流动小摊位则属于平民老百姓。 能在一条街上见到两个阶级的大商走贩如此和谐相处,便是多亏了镇国王颁布的管理条例。 这条街原属于镇国王府的私产。 夏如凰的马车上了街道,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郡主,这是一些家种的土特产,请拿一些去吃吧。” “郡主,这是我家老头子猎的红毛火狐皮做的披风,请收下吧。” “郡主,我们布庄进了些新布,请您试试。” “郡主,这是新挖的老人参,您拿去补补身子啊!” 南墨渊手支着下颌,凤眼里带着千朵万朵桃花。 “郡主竟然如此受欢迎,真让渊深感意外。” 乡民目光热忱、眼中带光,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素蝶掐着小腰骄傲地说: “那当然,我家郡主可厉害呢,这些人全部都受过郡主的恩惠!” 夏如凰向来不记她做过的好事。 前世治病救人的事做过太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常有的,哪能件件都记。 如今看着这些人,便依稀想起她前世见城中商铺多为同官员沾亲带故的豪绅所占,平民难以维持生计,便特意央求了父亲改变了这条街的规矩,允许平民前来售卖物品。 “不过是无心之举。” 南墨渊笑道: “身处高位的无心之举,却给近万人带来实打实的实惠,便是一种慈悲。” 都传郡主胡作非为,追着男人跑,为人无脑任性,做事飞扬跋扈。 若非他情报机构庞大靠谱,便要被这些流于表面的信息所骗了。 据他所查,这条街的对平民开放,便是郡主据理力争,在祠堂跪祖先跪了三个时辰跪来的, 后来有商贾仗势欺人,打伤平民,也是她带着侍卫找过去, 将那位商贾赶出街道,逼其拿出足够的赔偿才了事。 正是有她撑腰,这些平民才能安稳地在此立足。 郡主身上,有她自己都不曾见到的光芒。 可他却看得清楚。 至于那些释放谣言者, 南墨渊垂着的眼眸沉了沉…… 夏如凰觉得南墨渊太夸奖了,这位可是以身填补天道裂缝,救下不知多少生灵。 和他比起来,她这些举措,包括后面行医所救之人,同之比起来不过沧海一粟。 两人正聊着,侍卫在马前汇报。 “郡主,人太多,车行有碍,需要驱赶吗?” 夏如凰笑笑, “郡马还没吃早饭吧,可愿意同我一起吃些油酥糍糕?” 南墨渊戴上面具,先一步下车,抢过紫鹃,伸手去扶。 “荣幸之至。” 下车之后,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又敛了声,生怕打扰这位粉妆玉琢、尊贵无双的小郡主。 夏如凰看到众人眼中的热切,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物,生怕她看不到。 “乡民的好意岂能辜负,钟侍卫,去把他们礼物收了放入马车吧。” 钟侍卫点点头,立即派人收取大家的礼物,但也不是白收,皆回赠了银两。 但这些人哪要银两,把东西撇下,笑容满面地跑得飞快。 不多会功夫,一辆宽阔的大马车,便被各种物品堆满了。 直到每个侍卫身上提的、挂的都满当当,大家才作罢。 送出了东西的笑嘻嘻,没能送出去的,则愁眉苦脸,寻思下一次郡主再来,一定要冲前头。 夏如凰带着南墨渊就进了一处路边支起的小摊。 出摊的是一对老夫妇。 油酥炸得是香飘十里,糍粑香脆,咬开又棉白柔软,口感一绝。 她想这一口,可是想了很久。 第35章 求她富贵滔天,恨她繁花如锦 棚子下坐着的食客见着郡主过来,忙站起来,不敢多待,就要走。 夏如凰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紫鹃解其意,气沉丹田,开口声音明亮: “各位不要拘谨,郡主与民同乐,便一同吃吧!” 众食客见围在食棚外身上挂着、坠着各种物品的侍卫们,想笑又不敢笑,想走又不敢走,都僵硬地坐下了。 偷偷看郡主,她毫不顾忌目光地,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油酥、糍粑呢。 不由会心一笑,原来郡主竟然和他们一样,也好这一口啊! “郡主,您……您来老朽的棚子里吃东西,这……” 出摊的老夫妻紧张得不行不行的,不断地用抹布擦手,唯恐哪里怠慢。 可郡主以千金之躯来小棚里,原本就是一种怠慢。 夏如凰望着故去的人重新站在面前,再次感受命运的玄妙。 这对老夫妇不过是亿万黎民里最普通不过的人,但就是他们,构成了生机勃勃的烟火人间。 “老丈,来八份油酥,四份糍粑,再来两份蜂蜜红糖水。” “哎,哎,郡主您先坐,稍等片刻。” 老翁忙去做和面,一层一层,用猪油刷了,撒上芝麻,老妇则去切糕,沾着桂花的糍粑,像白玉上开出的花。 不多会,油酥和糍粑做好,端上桌来。 夏如凰拿了一只油酥塞到南墨渊手里,自己拿了一只,咬一口,松香薄脆,是记忆里那个味道。 南墨渊也吃,主要是看郡主吃,越看越迷。 “郡主喜爱这民间风味?” 夏如凰点头,如果说,她行医时有什么乐趣,便是去各地探索各种的小吃,体会藏在里面的百味人生吧。 “甚是喜欢。马县的桶子鸡,幽州的血饺,当阳的鱼面,桂州的大救驾,水都的荷叶饭……” 南墨渊不觉停了手中油酥, “郡主似是去过许多地方?” 夏如凰当即一顿,这小子格外敏感啊。 她不急不缓的,“我喜欢看大物志,对此印象深刻罢了。” “然来如此,郡主博闻广记。” 也不知南墨渊信没信,不过纵然不信也无妨。 他总归不能爬到自己记忆里去翻不是么。 “正好,渊也喜欢。” 正在炫糍粑的夏如凰一顿,不知他说的是手中吃食,还是说的她。 ****** 陆离川骑着高头大马,穿得光鲜靓丽地前往镇国王府。 去镇国王府最近的道,必经庆华街。 楚子语感慨道: “这庆华街当真是繁华,这便是夏国最富裕、最热闹的街道了,不说那些坐地大商贾,便是南来北往的行商,往往从域外拉了好物前来售卖,这条街掌握着王城一半的营收呢!” “这样富裕的街道,竟全属于镇国王府。我楚家出尽金银,运用关系,也不过占了一间小铺面。” 楚子语十分唏嘘。 他忠勇侯府大势已去,只占着个虚名,哪有镇国王府蒸蒸日上。 支系占下的这小铺子拿回的金银,都令他们眼睛发亮呢,可别说整条街铺面都属于镇国王府,光收租子,便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陆离川脸色一沉,心中刺痛。 这种刺痛他也是很久没出现过了。 他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 是了,这种对比下的屈辱。 他那时就恨,她手握巨富而不知! “驾!” 他纵马而行。 少年鲜衣怒马,桂树兰芝,春风得意马蹄疾。 所经之处,不少纱窗掀开,里面娇娘嫣然而笑。 路上女眷或是躲,或是三五聚集一群娇羞频看。 宫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说: “陆兄,还得是你才是真正的才俊,看这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对你入迷得很呐。” “这要到了郡主跟前,还不得把她迷晕。” 陆离川嫌弃宫晖说得粗鄙,却又暗中略有得意。 他此次上门,算是给足了凰儿面子,她不应再置气了吧。 他不怪她不送他异色莲,可她也不该用一个外人来气他。 他现在正值灵根凝炼的关键时期,需要她如前世那样提供千年人参、五方何首乌、九叶当归等灵药…… 这些灵药,目前只有镇国府能拿出来。 他也不白用,等他恢复神尊之位,自然百倍返还是了。 至于现在…… 凰儿现在灵根未显,根本不需要这些。 “陆兄,你看那里,郡主!” 楚子语一指前方。 “郡主怎会屈尊降贵地去那种地方吃饭?” 陆离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狠狠一缩。 是凰儿! 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少年! 感觉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却足足比他高半头! 依旧戴着面具,昨天是狐狸的,今天是狸猫的。 他靠得那么近,都快要埋到凰儿身上了, 发什么骚! 陆离川不自觉地勒紧缰绳,好像头戴一顶巨型绿帽,窒息屈辱,分为憋屈难受。 他的凰儿还在同他置气么。 好不懂事!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陆离川脸色铁青。 他死死瞪着两人,目光一瞬不瞬,随即又冷哼一声。 居然去那种地方吃饭,看来凰儿对那个装腔作势的男的也没什么珍惜的,果然是用来气他的道具! 前世时,凰儿带他去吃饭的地方,便是这条街最豪华的酒楼,包上一层,邀请歌姬,才人,不许外人进入,那才叫享受。 如此一想,他又放心下来。 “他们要走了。” 这时,夏如凰已经同南墨渊吃好早餐,便朝街上最好的一家衣阁走去。 期间,南墨渊一直靠她很近,以虚扶的姿态。 陆离川恨不得立刻去把两人扯开,可看了眼围绕在两人身边的侍卫,还是克制住这个想法。 心中不由苦笑,他此刻不过是一名庶子,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尊, 没有她的允许,他连她身边都近不了。 这种无力感,他只想尽快摆脱! “跟上去。” 他鬼使神差地策马跟上。 他倒要看看,为了气他,凰儿要演到何种地步。 楚子语和宫晖互视一眼,从昨日开始,那位以前跟着陆离川跑的郡主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他们见惯了她总是一脸灿烂笑容地跑上来,小心地问着陆离川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费尽心思地让他高兴,想方设法地满足他提出的种种要求。 他们也见惯了陆离川在她面前的傲慢态度, 那种轻松的拿捏,让他们既嫉妒又佩服, 连带着,对这位千娇万贵的郡主也看低几分。 可昨日的赏雨宴,她着装华丽,不用多说话也傲视群芳。 她尊贵荣华,眼睛轻轻扫过他们,他们也觉得心惊肉跳。 而她对她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巧笑言语,眼波流转,贵气天成, 哪怕她当场宣布那位就是她的郡马,在场也无人敢嘲笑她分毫。 否则被掌掴的庶女,就是他们的下场。 他们恍惚觉得,这位才华横溢的至交好友,恐怕真的配不上那样的郡主。 只不过,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更配不上! 第36章 郡主超宠我! 凌云衣阁的掌柜云娘子亲领着所有衣匠来迎。 “郡主,想要什么样的衣裳,王城流行的款式阁里都有。” “便是周国、金月国的别致款式,我也能做得出来。” 夏如凰环视了阁内,道: “不是与我制衣,而是郡马,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的,按不同的款式,以上好的料子各做一百套衣裳。” 她说得轻巧,但却委实惊呆众人。 饶是见多识广的云娘子都愣了愣。 旁人要是敢来这么说,她必定着人把满嘴大话的人打出去不可。 但郡主是何人,金口玉言。 她只是震撼于,郡主不过豆蔻年华,就为自己选定了郡马。 她目光不由看向郡主身边的玉身少年。 哪怕戴着面具,也掩藏不了通身的尊贵。 云娘子暗暗震惊,她做衣服,需要量体裁衣,了解其习惯性格,方可将衣服做得体面又合适。 因见的达官贵人多了,她的目光已经毒辣到,只要看一眼,就能初步判断此人性格如何,身材尺寸更不必说。 但见着南墨渊,她却觉其气如同九天紫云,其质如苍渊之龙, 仔细去看,又觉难以捉摸,神龙见首不见尾。 身材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最完美的衣架子,莫说她这些精心制作的衣饰,便是披块破布在身上,也只有一个字:绝! 当然最惊讶或者说惊喜的,就是南墨渊了。 以至于忘了藏气。 “郡主,我……十年也穿不了这么多衣裳。” 心里真甜啊,郡主给他买衣服,买这么多! 四百件呢! 郡主真的超宠他! 夏如凰也很惊讶: “谁说这是十年的,就是今年的,你正在长身体,这些衣裳明年就不合适了。” 想起成年后的南墨渊魁梧挺拔的身姿,夏如凰暗暗点头,待到他那时,穿什么都好看,穿战甲更好看。 南墨渊人傻了。 “今年的吗……可一年三百六十天,我哪里穿得了这么多。” 夏如凰笑道: “哪里要你件件都穿,当然是选你喜欢的穿。不喜欢的也要备上,不同的场合需要。” 南墨渊震惊了,还能这样?! 这就是当郡马的日子吗? 跟他所了解的不一样啊! 就是那些王朝公主也不见得对驸马这样好呀! 郡主一定超爱他! 那他如何回报郡主才好? 夏如凰看他这震惊的样子,不由有几分怜惜,定然是他亲族从未好好对待过他,才让他对几件衣服这样惊讶。 “现做衣裳需要时间,你看这凌云阁里可有你喜欢的?” 南墨渊沉默了,他对衣服什么的,其实并不在意,平时随便穿穿也就是了。 可既然郡主让他挑……他当然要好好挑挑。 省得有些人穿得光鲜亮丽的跑到郡主跟前吸引了她的目光。 南墨渊挑得很仔细,足足选了十件。 但夏如凰觉得不够,便又拿了各种场合穿、加上各种换洗的一共六十件,足够穿过这个夏天。 索性这些衣服倒也并不重,全给侍卫们挂着拿走。 南墨渊高兴得嘴就没合拢过。 这些衣裳,他每一件都喜欢,郡主挑的他更喜欢。 反正一定要穿到郡主面前,让她好好看看。 从凌云衣阁出来,夏如凰直奔金玉良缘阁,她就愿意看南墨渊高兴,他高兴她就想给他多买点。 一应的珠宝玉饰全部要齐全。 从南墨渊身上,她完全体会到给人一掷千金的快乐。 她选的每一件衣服,他都能找出优点,并大加赞美她的眼光,让她心情相当愉悦。 这样的正向反馈,便让她想多为他买点,再看他打扮得风姿出众的来到她面前,望着也养眼不是。 不像前世同陆离川买,每每推三阻四,各种批评,着实让她兴致缺缺,从此绝了给他买东西的心思。 此刻门外,楚子语和宫晖见到侍卫们大包小包地从凌云衣阁带出了七十件衣服,惊讶得不行。 “云娘子做的成衣,一件至少四十两,够普通人家殷实地过上一年,郡主竟然买了七十件!” “看到那些标记没有,这些全部都是男款!” 他们一时对南墨渊又羡又妒。 那可是云娘子做的衣裳啊! 不仅仅是银子,还是权利的象征。 一般的官员去定制,还需排队呢,只有郡主才能免排,第一顺位为她服务。 纵是直接购买,也是不行的,凌云衣阁有一套极其苛刻的贵宾制度, 只有最上等的甲级贵宾,才能购买超过十件的成衣, 他们要去买,最多只能买两件,还需这两件未被他人看上。 他们惊叹完,才发现脸色铁青的陆离川,便都噤声。 只是目光中的羡慕是藏不住的。 “不过是些俗物罢了,倒也值得他高兴得喜形于表,可见他也不过如此!” 陆离川非常愤怒、非常恼火,凰儿怎么就不明白,他最讨厌的就是铺张浪费! 他同她说了多少次,到处都是眼睛看着,细小的瑕疵都会被放大于人前,她竟然还敢这样干? 看来他之前对她的教导,竟全被她抛之脑后了吧! 他的凰儿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定是那少年魅惑人心,蛊惑了她! 他一定要好好地同她讲讲,万万不可再这般! 楚子语和宫晖面面相觑,陆兄是不是在点他们? 高兴不对吗? 搁他们身上比那少年还高兴好吧! 一步登天啊! 郡主以前也给陆兄送,可他不收啊,不光不收,还把郡主训斥一通,这操作就…… 三人眼睁睁的,见着夏如凰带南墨渊进了金玉良缘, 楚子语和宫晖欲言又止。 金玉良缘啊,里面各色珍玩玉器,个顶个的极品啊! 他们也想买,奈何实在囊中羞涩。 很快,他们便又见两人出来,侍卫们手中并无玉器,不知怎的,齐齐松了口气。 楚子语试图去安慰好友。 “陆兄,区区衣裳不过外物,毕竟价值有限,可这些金玉,件件价值不菲,想来郡主定然不舍得为他购买吧……啊?!” 楚子语安慰的话还没说完,便一声怪叫。 陆离川不悦,“叫什么?” 就见楚子语两眼发直地往前看。 宫晖忍不住也看过去,这一看,眼也直了。 陆离川顺着他们目光望去,这一望,脸色直接扭曲。 原来侍卫们手中的确未曾把拿任何宝玉,可金玉良缘安排了一辆马车, 往里面一件件地装着打包好的,用软绸隔着,红木盒子装着的大大小小的珍玩、宝石、玉器、翡翠! 第37章 凰儿,你会后悔如此待我! 宫晖干笑两声,吞吞吐吐地说: “有没有可能,这车是金玉良缘拉到别处储存的货物?” 金玉良缘的掌柜笑成一团,跟在夏如凰身后点头哈腰地恭送,伙计们利落地装满一马车后,由人拉着跟在郡主五驾车马后面。 陆离川脸都绿了。 楚子语吞吞口水, “亦或有可能……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路上的颠簸让一只雕花锦盒掉出,一个侍卫飞身上去接住,随行的掌柜连忙打开锦盒查看, 一株朱红玉珊瑚在阳光下那样的鲜明亮眼,一看就价值千金! 陆离川的脸色由绿转黑。 “凰……郡主一向眼光高,又怎会买些低贱之物!” “只是终究都是身外俗物!” 他咬牙切齿,满心酸涩而不自觉。 楚子语和宫晖连忙闭上嘴巴,你对你对你都对,可那样的“俗物”,他俩根本不嫌多! 终究还是楚子语不忍,安慰道: “陆兄你高风峻节,自然与凡俗不同。你看那人受此重礼却不肯推脱,喜怒不藏,必定是个贪婪浅薄之人,郡主也是一时被他所惑罢了。” “镇国王府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又怎能由着郡主胡闹,等镇国王巡藩归来,必定将他打出家门。” “郡主受了教训,必定会清楚地知晓究竟谁才是最好。” 宫晖并不赞同楚子语的话,怎么,郡主就只能选你陆离川呗? 郡主什么人选不得? 选他也行啊! 好歹他是忠勇侯次子! 郡主若是选了他,他明里把郡主供着,暗里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也就这陆离川把自个太当一回事儿,现在后悔了吧! 口里却是别有用意地说道: “楚兄说得不错。郡主终究太任性,此事已经在王城传开,已然笑话一个,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夏国各郡奇谈,便是镇国王爷不回,怕也能听说郡主这段为白身万金当土抛的‘风流韵事’!” 说着就笑起来。 镇国王同他爹忠勇侯政见相悖,一个主战一个主和,能给镇国王府抹黑的事,他当然乐见。 “闭嘴。” 陆离川冷喝一声,蓄积多年的威势不露自显。 宫晖被吓得立刻闭了嘴,随即想起陆离川根本没资格命令他,不由脸色黑沉。 陆离川当然知道他这样不合适,可他忍不了! 他快要爆炸了! 重生以来,无论哪件事都不如他的意,和前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解!郁闷!愤怒!屈辱!背叛!慌恐! 还有他完全不能接受、也绝不承认的……担忧! 若凰儿玩真的,从此不再理他…… 不! 绝不可能! 他的凰儿,他还不了解吗,最是任性,最爱对他耍小性子让他吃醋! 对,就是这样! “郡主年幼被人蛊惑,并非她本性如此。” “我同她相识一场,有责任导她回正途。” 陆离川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好像这样,就能把南墨渊如灰尘一般地掸走。 他下马,提衣朝夏如凰走去。 越近,望着那牡丹芙蓉般尊贵无双的凰儿,他的心跳就越激越,他的凰儿…… 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她,此举有错,必须立刻改正,将那些华服金玉送回方是正道! 他想对她说,他是为她好,若依了他,以后才有尊荣无限的神后之位,否则…… 他真的要考虑换人了! “站住!” 钟侍卫喝止住了他。 “郡主尊驾,岂是你能惊扰,就站在那里莫要上前,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上次他放陆家庶子近前,郡主就明确下令不许此人再近身,他犯过一次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陆离川一怔,脸色白如金纸。 是了,他怎么忘了,凰儿说过不见他,可凰儿如何能不见他! 他更忘了,若郡主不愿见他,他连她身都近不得! 他想闯过去,但他的尊严和体面终究让他做不出这种粗俗之事,他也无法屈尊降贵地去求一个侍卫通报。 他怒而转身,拂袖而去! 凰儿,你太过了! 你终究会为你今日的任性后悔! ******* “什么声音?” 夏如凰朝后张望。 南墨渊移动身体,稳稳挡着, “一些妄想通过郡主攀附权势的小人罢了,郡主别看,省得污了眼睛。” 夏如凰了然,这样的人的确不少。 如今她大动干戈,买衣购玉,想来是吸引了大半条街的人注意力吧。 吸引到想攀龙附凤的人,倒也正常。 那么她吩咐紫鹃去抓药这种小事,定然被人忽略。 她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抓药。 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给母亲下毒的人她开始怀疑了么? 那人藏得这样深,打草惊蛇之下,可就再难捉住她。 所以事事都得小心,多想几步。 南墨渊扫了眼紫鹃消失的位置,郡主行事好生谨慎,他甚是喜欢。 不多时,紫鹃悄声跟上来,对夏如凰轻轻点头。 她便知此事妥了。 “行走多时,略有些乏累,郡马可愿回府?” 南墨渊不戳破,只是郡主今日送了他这样多的礼物,他不回赠怎么说得过去? “郡主,你看前面有些小摊,我想为郡主买一两件礼物,可好?” 素蝶在一旁听着直噘嘴,郡主给你送的何止万金,你竟然想在那种小摊位上买一两件礼物打发郡主,亏你想得出来! 要她是郡主,她才不去哩! 郡主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素蝶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自家郡主,然后就听到郡主说: “去瞧瞧那些新奇的小玩意也好。” 素蝶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鸭蛋。 唉,自家郡主哪里都好,就是太宠郡马了。 夏如凰倒不是宠南墨渊,只是好奇他会送她什么。 她不缺富贵,更不缺金银。 府中各种珍奇、一应好物都有,便是没有,买着便是。 打定主意无论他送她什么,她都好好的收着。 南墨渊在一处摊位停下,摆摊的是位中年文士,旁边杵着个木头样的,圆脸但块头奇大、身材雄健的……儿子? 他随意在地上铺着一块布,摆放着些杂七杂八的旧物。 看到南墨渊立在他摊位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原本潇洒的姿态僵硬了不少。 那个大块头,杵得更像木头了。 在他们之前,这名文士正拉着一名欲走的客人,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盒,打开之后,露出里面一只宛如血银的镯子。 “客人你听我说,这只镯子乃是上古炼气时代昆仑女仙的法器,普通人戴着,万邪不侵,女人戴着,永葆青春,老人戴着,力可劈山,男人戴着,法力无边……客人你别走啊客人!” 那客人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摊位前不少人看热闹,起哄。 “你也忒能吹了!” “你看看我这把斧头怎么样,这可是开天斧!” “哈哈,我这肩上的扁担,那是担天担!” 大家哈哈大笑。 中年文士脸色讪讪,摆摆手: “去去去,一群不懂行的家伙,我这宝贝,哪是你能识得的!” 说着把小盒塞入怀里。 众人又一阵大笑。 中年文士这才小心地问南墨渊, “客人想要什么?” “手镯一类的,最好精致些。” 南墨渊在铺子上挑挑拣拣, “这些太普通,太粗糙了,有精致些的么?” 中年文士一看南墨渊有意购买,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盒, “客人你真要买,我这里有一件奇物。” “相传遗传自上古炼气时代,乃是一名女仙所炼制,是一件真真儿的法器!” 大家看他又要忽悠人,那记性好的,为人又损的,就替他说了: “这镯子普通人戴着,万邪不侵,女人戴着,永葆青春,老人戴着,力可劈山,男人戴着,法力无边……最神奇的是,里面还有个无边无际须弥空间,装着灵田仙土呢!” 中年文士一脸震惊: “你怎么知道?!” 把那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宝光泄露了?” 众人再忍不住笑作一团。 有好心的就劝: “小哥儿可别上当,他忽悠一早上了!” “就是,就是,卖货就卖货,还编上故事了,离谱!” 南墨渊不受影响,取过那枚血银手镯拿给夏如凰, “我觉得它颇有古意,不知郡主可否喜欢?” 夏如凰当然喜欢,一见之下,就被吸引。 白银多常见,但血银却少见,况且这血银润泽如玉,上雕刻龙凤盘绞纹,见之不凡。 若非这文士说得太夸张,定能卖个不俗的价钱。 触手一摸,她脸色便微微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第38章 昆仑仙宝,血银凤镯 血镯微沉,但拿在手里却有贴肤感,略略清凉,触之令人烦躁清除。 光是这点,就不是凡物。 更别说,若是凝神直视它,似乎真能看到一处空间…… 须弥手镯?! 夏如凰不敢深看,迅速地平复了情绪。 “这只镯子,我要了。” 中年文士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好像完成了一项特艰巨的任务。 而周围的看客们则连连惋惜,有大胆点的,连声劝说。 南墨渊已经开始跟文士讲价。 “多少钱?” “三……三十两?” “没那么多钱。” “那就来个跳楼价吧,十两!” “囊中羞涩。” “五两总成吧,五两?” “想必你也看得出我没钱吧。” 中年文士:“……” “那您有多少钱?” 再这样我很难演下去啊主子! 南墨渊正要拿出长谈的架势好好地磨上一磨,还是夏如凰看不过去,给他拿了一袋金子。 “这个给他吧。” 南墨渊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花生粒,把剩余地揣着了。 这颗花生粒,他也不乐意给。 中年文士的脸色一言难尽,一把抢过那枚黄金花生粒,将垫子一卷,飞速地跑远。 杵在一旁的憨大个露出个憨憨的笑容,也跟着跑远。 围观者看得一阵唏嘘。 “给他赚到了,那可是颗金子!” “那个镯子,银不银,铜不铜的,也敢卖五两?” “郡主许是看着新鲜别致吧!” “亏他跑得快,否则我非逮着他打一顿不可,竟敢骗郡主!” “都散了吧,郡主哪里会在乎这些小钱。” 人们说着便散开,各做各事,这毕竟不过一个小插曲,多年后偶然回想起来,也不过嘲弄有人拿了不知所谓的东西当宝物骗郡主,哪里会深思什么。 去而复返的陆离川见到南墨渊连买件小礼物的钱都是夏如凰给的, 他还将绝大部分的金子自己给揣兜里, 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怎能如此粗鄙、贪财、浅薄! 凰儿竟怨他到这种地步吗,竟然找了个与他完全相反的人来气他! 智谋、才学、城府、这人哪一点比得上他! 夏如凰深知此地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地儿。 忙拉了南墨渊就回府。 南墨渊任她拉着,清朗的笑从喉间溢出,少年恣意而调皮。 “郡主想来对我送你的礼物十分满意了。” 还有什么说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 礼物是怎么送到她手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送的。 年纪不大,心思倒深。 不过这只手镯…… 与金蓝花一样,它若真是须弥手镯,其价值根本无法衡量。 她买的这些世俗之物,对它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须弥手镯可同那些有时效性、储存空间大小有着严格要求的法器不一样,它是真正的灵器。 可哪怕是那样的法器,也只有各大门派的内门弟子才有资格获取。 若是民间,这样的法器万金难买。 至于须弥灵器,莫说民间了,纵然是仙门掌门,也未必拥有。 须弥灵器的炼制方法源于大炼气时代,那个时代天骄多如牛毛,如同日月悬挂天空, 各种炼器、炼丹方法层出不穷、各种典籍缤纷灿烂,是众修仙者们梦想的时代。 然而随着黑暗时代来临,众仙陨落,传承断层…… 须弥灵器的炼制方法同无数的传承一般,便在黑暗时代彻底丢失…… 前世她在遗迹探险时才偶然获得一只须弥戒指,里面的空间不过三丈方圆,便已是修仙者们梦寐以求的至宝! 这个手镯……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里面的空间便至少有几十亩大小。 它的价值有多大,便能由此可窥一二。 那么问题来了,南墨渊究竟知不知道它的作用? 夏如凰隐约感觉,他应该是知道的…… “我当然很满意,但这份礼物……你先把金子还于我。” 她虽然十分心动,可她还是要好好地确定一下。 南墨渊顿时就变得可怜兮兮,狗狗般的眼神望着夏如凰。 “不行,我不能把金子还给郡主。” “我太穷了,总需要些银钱压身。” 又把金子往袖子里推了推,生怕夏如凰去抢。 如果她去抢,他当然还是会拿出来。 只是这镯子,绝不回收。 夏如凰笑了,也不给他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扯。 总之先回府再说。 足足两大马车,连带着众侍卫身上满满当当,这阵仗相当惊人,停在镇国王府前,自然就被有心人看去。 丫鬟仆役们忙涌出来搬的搬,抬的抬。 瓜果蔬菜等一应农作物,鱼虾蟹等各色河鲜,山鸡大雁等各种山珍,一应送入厨房。 狐狸皮毛,人参鹿茸,灵芝陈皮等则送入库房。 至于七十套凌云衣阁的时兴衣服,并金玉良缘的各种金银玉器,则全部送入藏龙院摆放好。 原本空空荡荡的藏龙院这会看上去,那比皇子的用度也不差了! 夏如凰看着还是不满意,又着人去库房搬来黄花梨百宝镶嵌屏风, 四件庆寿纹黄花梨圈椅,一张金丝楠木书案, 再抬了两抬紫檀木镶绿松石博古架,把购买的各种珍玩摆放得满满当当才算完。 南墨渊含笑地看着,觉得郡主的审美实在是隆重而又清奇,倒也别具一格。 他十分欣赏郡主这地大物博、统纳百川的胸襟! 夏如凰正在美滋滋地欣赏自个的成就,三哥夏圣林就不知打哪窜过来了。 夏圣林往那房间里一看,觉得眼睛都快要晃瞎了, 忍不住吐槽: “妹妹,你想妹夫在金玉堆里打滚吗?” 他这妹夫哪哪都好,就是太纵着妹妹了,要他房间弄成这样,打死不住! 再看妹夫跟在自家妹妹身后,对她的安排一口一个好,直夸出了花来,他就觉得没眼看。 关键是,妹夫不是徒有其表地夸夸,他两眼放光的样子,是真的觉得好。 夏圣林默默的给妹夫写了个大大的“服”字。 这样的妹夫,居然能默全套的“墨剑图”,属实不可思议。 他这两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墨剑图,越琢磨越是心痒难耐,出去同那姓金月的女子比划了多次, 越比划越觉得…… 他应该找妹夫默出第二幅图了。 只是这事吧,着实不好开口。 这等无价之宝,剑道之人的无上秘图,得到一幅已是万幸,短短时间就要第二幅,是不是太贪了? 现在看到妹妹又搞了一出大的,“为男色一掷千金”这种话,连他都听到了,传到母亲耳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样大一笔开支,管家那位姨娘还不得疯? 所以他寻思着吧,他把这件事给压下,是不是就能给妹夫提提第二幅墨剑图的事了? 他刚想开口攀扯一番,南墨渊便先一步关切开口: “三哥,我观你剑意凝练,可是练会第一幅墨剑图了?” “可要我为你墨出第二幅?” 第39章 妹夫,三哥来护你! 夏圣林顿时就—— 这妹夫他要定了! 就他! 不可能是别人! “这怎么好意思……妹夫你快默,你要喜欢这些金银玉器,回头我也给你送一屋子来!” “若王城这些你看腻了,我那二哥那里倒有不少异国奇巧之物,我全给你弄来!” 南墨渊受宠若惊地笑道: “那倒也不必,区区墨剑图而已。” 夏圣林眼睛瞪得溜圆,他不许妹夫这么说! 什么叫区区墨剑图,那是区区吗,那是无价之宝! 刚想理论两句,南墨渊已经干脆利落地给他画了,这一画,他哪还有理论的心思,注意力全放在图上了。 南墨渊画完,趁着墨色未干,便随意说道: “三哥一天便能领悟墨剑图一,乃是剑道的绝世天才,想来陈公得知,定能含笑九泉。” “陈公乃绝顶剑仙,修炼剑道同他人不同,并非以气御剑,而是以神御剑。” “以气御剑,剑气纵横,但以神御剑,剑可通天。” 南墨渊不经意的两句话,让夏圣林醍醐灌顶,如获至宝,如痴如醉。 所谓假传万万千,真传一句话。 南墨渊所言,就是墨剑图真正的核心、关键。 等夏圣林从那种脑海雷霆炸开的状态里恢复,南墨渊和夏如凰已经在品评着各色的家具、珍奇、古玩。 他自己倒是先怔住了,刚才他进入顿悟状态了! 就因南墨渊两句话! 这就——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南墨渊能默出墨剑图,还能提示他墨剑图核心,他又达到哪一步了? 他说自己是绝世天才,那他呢? 夏圣林仔细看,可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看,南墨渊身上也没任何剑意, 他现在正试图用自己的衣服勾缠着妹妹的,使劲往妹妹那边靠呢! 夏圣林:“……” 一定是脑子抽抽了,才觉得妹夫比自己更厉害! 妹夫帮了大忙,做哥哥的哪能不回报。 他当然不点妹夫,妹夫完美无缺。 他得点妹妹。 你罚跪不要紧,别连累了妹夫陪你一起受罪! “妹啊,你和妹夫感情好咱知道,但你行事得低调些才是——” “对对对,你是郡主,买点东西而已,没毛病,没毛病!” “但你想想嘛,咱亲娘她还在气头上,你这么做,不是火上浇油嘛!” 虽然不忍,但夏如凰的原意就是要气自家老娘,最好怒急攻心。 倒不是她不孝,而是那些毒素长年累月地淤积于心,若不气得把这口心口毒血吐出来,她的药就达不到十分的效果。 纵然以她医术能去了根,时间更漫长,娘也要多吃许多苦头。 只是这事,她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郡主,渊只顾着高兴,却忽略了王妃的心情,王妃那边……” 南墨渊打算再去祠堂里跪一跪。 夏如凰摆摆手,“这不关你事,娘要怪,我一力承担。” 南墨渊:“……?(?>?<?)?” 郡主好有安全感,呜呜呜,高兴得要哭了啊! 这时,门外有报: “郡主,三姨娘求见。” 夏如凰:“不见。” “三姨娘以管家身份求见,想与您核对账目。” 夏如凰眸光微冷。 好个三姨娘,她还没出手,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是吧! 果然,这掌中馈之权,是得收回来了。 夏如凰正要出去,夏圣林拦住她,目光清冷地看向门外。 “妹妹何必去与她掰扯,传出去不好听,让哥哥来。” 夏如凰无语: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名声吗? 不过她的确不愿同三姨娘攀扯,哥哥主动请缨,那是再好不过。 正好她要询问南墨渊须弥手镯之事。 把墨剑图小心叠好,珍而珍之地藏在怀里贴肉处,夏圣林就出去了。 ****** 三姨娘叫了账房、库管、十多个仆役气势汹汹地站在藏龙院前, 那知鸟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心痛啊! 滴血啊! 三世子前日把库房里的各种灵药取走,让她在女儿面前落了埋怨。 还不到两日的功夫,郡主又作了个大的,居然跑到凌云衣阁定制了四百套四时节衣服,还直接打包购买了七十件成衣! 凌云阁差人来报账时,她把手帕都撕掉了! 可这才哪到哪啊。 等金玉良缘的人来,那才真的是挖她的肉,那一笔笔的银子,就照着她迎面砸,险些把她砸撅了过去! 这还不算,郡主又叫人去库里把她渴望了不知多少次的各种珍奇宝物全搬到藏龙院里, 她脚下就跟着了火,再也坐不住了! 自打执掌府中中馈,她才知道镇国王府历代累积下来的家底有多么的丰厚,所进的银钱有多么的巨大! 又历来没出过败家子,这库中不知有多么殷实! 刚接管了库房的钥匙,她就恨不得去库房里住着,日日看,时时看,看得多了,便恍惚这就是她的。 她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那库房里的,今日一定要全搬回去! 三姨娘在院子外踮着脚尖够着看,便看到那金黄灿烂的黄玉照壁挡着她视线, 又扯烂一只手帕! 这块金黄色的照壁乃是用一整块完整无瑕的玉石雕成天宫乐圣图,世所罕见,那就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郡主竟然着人搬来给那来路不明的小子做门前照壁! 必须搬走! 夏诗旋也着实疑惑,郡主捡回来的那个少年她见过,的确相貌出众。 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投入吧? 这疯狂劲儿,比在陆离川那里严重得多了! 她隐秘地笑起来,疯吧,疯才好,名声全臭了,最好! 再疯下去,等父亲回来了,一定会雷霆大怒,那些花出去的,全部都要收回! 所以她虽然也万般心疼这些搬出来东西,却也淡定,不至于像三姨娘这般沉不住气。 她需要钱! 她已经十五了,再不凝炼灵根,就来不及了! 千年人参和五方何首乌已经错失,她不能再错失三月后奇罗阁灵药, 哪怕五百年的人参,三方何首乌也好! 可这样的灵药,往往价值惊人,争抢者众,她一庶小姐,纵然月例丰厚,可想购买灵药那是痴心妄想。 便只能利用三姨娘管家权从府库里扣! 若叫这院里的全部物件都是她的…… 便是灵丹,她也买得! 三姨娘久等无宣,就想强闯,便见到夏圣林疾步而出,直冲她们而来。 第40章 庶妹,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见着夏圣林, 三姨娘没来由地就慌了慌。 不知是因夏圣林眉宇间的锋芒太甚,还是他身材高大健壮,压迫力强悍。 三姨娘不怕沉稳英勇、战场杀敌的大世子, 不怕面带笑容,清雅出尘的二世子, 却独独怕这不爱权势,不慕钱财,只对舞枪弄剑情有独钟的三世子。 自然也听过他那些除妖清匪的事迹的,所以一般非无必要,她根本不想同三世子打交道。 “三,三世子!” “三哥。” 夏圣林望了眼三姨娘带的人,脸色沉下来。 “怎么,三姨娘想找郡主算账?” 不过是个姨娘,还当自个是个正经主子了? 三姨娘哪敢认, “三世子说笑了,说笑了。” “既是说笑,那还留在此间做甚?回去!” 三姨娘哪里甘心就此离开, 可她平时那套针对地位不如她的仆从还可,面对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麻爪了。 “三世子,我……” 夏诗旋见三姨娘如此不顶事,心中恼恨,可为了日后前程,还是接过了话茬, “三姨娘执掌府中中馈,需记账、对账,今日郡主妹妹大肆购买,又从库房搬移许多物件,三姨娘需得件件核对方可安心。” 夏圣林深深看了夏诗旋一眼, 他平日里,也并不苛待庶妹,今日见了夏诗旋,却觉颇觉厌烦。 那日在赏雨宴,她给妹妹挖坑,也就妹妹大度不与她计较,只轻轻教训了她。 如今却竟敢仗着三姨娘一丁点小权来查她妹妹! “核查?!纵然凰凰把整个府库搬空,谁又有资格查?” “今日你来查了,明日王城岂不要盛传我镇国王府堂堂主子,竟然被奴仆欺辱!” “还有你,嫡庶有别,庶妹记得你的身份!” 这三句话说得那账房、库管等一众杂役纷纷跪倒,瑟瑟发抖。 三姨娘呆若木鸡,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不断告诉自己夏圣林是晚辈才堪堪没有跪倒。 而夏诗旋则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嫡庶有别!嫡庶有别! 她憎恨她乃庶出,人人都敢踩她一头! 在夏圣林的目光下,她们落荒而逃,那账房、库管和仆役更作了鸟兽散。 夏圣林淡淡扫了她们背影便回了藏龙院,他要找妹妹邀功。 今日他算是狠狠打了三姨娘脸面,但打了就打了, 王府许她掌中馈已是天大恩赐,她竟敢管到郡主头上! 他回头得跟父亲说道说道,撤掉三姨娘掌家权了,否则一个姨娘上蹿下跳像什么话! 拢翠院。 “可恶!混账!我好歹也是他长辈,他怎么跟我说话的!不过——不过一个小辈!” 三姨娘把即将说出口咽下去,哽得直翻白眼。 气得拿了把剪刀,粉面含煞,盯着丫鬟: “你给我过来!” 丫鬟飙泪摇头,她不过去,她不敢! 三姨娘立马过去薅住那丫鬟,剪刀一下下地剪着她的衣裳, 那丫鬟吓得一动不敢动,怕三姨娘剪到她,又心疼衣裳被剪得稀碎,泪珠一滴滴地掉。 “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 三姨娘上手去掐,掐得丫鬟鬼哭狼嚎,这才算消了这口恶气。 夏诗旋在一旁冷眼旁观,等三姨娘出了气,才说道: “红珠,你先出去。” 红珠马上抹着眼泪出去了。 她这才对三姨娘道: “他当然能这么跟你说话,谁让你不是王妃,而是一个妾。” “便累得我也要跟着挨骂。” “我若不失为了你,何至于被骂。” 三姨娘捂着胸口,软软地倒在床上,神色悲悲戚戚: “哎哟哟,哎哟哟,女儿,你怎么这样说为娘?” “我……我又不是公侯太傅家的嫡女,如何能嫁给王爷当王妃?” “但便是妾,我也是贵妾。” 三姨娘原是王爷下属总兵的女儿,能嫁入王府当三姨娘,便是天大的高攀。 凭心而论,王妃并不苛待后院姨娘们,否则哪能叫她摸着中馈。 对待庶子庶女们也算很不错,允许他们出去抛头露面的,在吃穿用度上也从不偏短, 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了,还想要更多。 夏诗旋依旧冷眼, “收起你那套对父亲的手段吧。” “若要我在天一门里谋个内门弟子,就必须弄凝炼灵根的灵药。” “我需要钱,大量的钱。” 三姨娘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想起那块整玉雕的照壁,她就更愤懑。 “郡主捡回的那个野小子,身世都不清明,也敢用那些好东西!” “就不怕承受不住富贵,早早地去!” 夏诗旋看不上三姨娘满眼只有钱的样子,那些身外之物再好,不在掌控之下也是无益。 她淡淡道:“那些东西,他用不了多久,你又何必动怒。” 三姨娘不明白了,“旋儿,你不生气?你不生气还让我去藏龙院,我就说不去吧……” 夏诗旋忍无可忍,“闭嘴。” 蠢,愚蠢至极! 三姨娘闭嘴了,但目光依旧透着清澈的迷茫。 夏诗旋一阵头疼,但怕她破坏自己的计划,还是对她解释道: “父亲最重视门风,他从藩郡巡察回来,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三姨娘了解自己的丈夫,“会!当然会!” “他会不会把那名外男赶出王府?” 三姨娘继续道:“当然会!可是和我们去那院里有何关系?” 夏诗旋见她还不明白,忍无可忍之下,还是忍了下来。 “我们去那里,收不收得回那些东西都不要紧,关键是态度,姨娘你护卫我镇国王府尊严和财富的态度……现在明白了吗?” 三姨娘眼神终于清明, “我明白了,旋儿,还是你聪明!” “为娘竟没想到这点!” “为娘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诗旋冷眼, “收声!你想嚷嚷得大家都听到吗?” 三姨娘立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她马上又担忧起来: “旋儿,你父亲素来疼爱郡主,她若是去哭一哭,闹一闹,恐怕你父亲又要心软。”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 夏诗旋眼中喷薄怒火,差点破防,好容易抑制住,她毒声说道: “杀人诛心。” “让一个人最痛的方法不是杀掉她,而是毁掉她最在意的人。” “忠勇侯的次子不是最好男色么。” “便把那位……送给他吧。” 三姨娘懂了。 但也心惊胆寒。 自己这个女儿…… 是不是有些过于毒辣了? 可又一想,女子要是没点狠劲,又怎么在后宅存活下去? 两人正说着,门被踢开,夏习衡喝得醉醺醺地进来,一双眼睛盯着在屋里扫了扫, “红珠呢?怎么没见到红珠?” 三姨娘忙跑过去去抱着他, “哎哟我的乖,你又喝酒了,你怎么喝成这样?” 夏诗旋厌恶你看了眼弟弟,又闻到他满身的脂粉味,嫌恶地喝道: “滚出去!” 夏习衡不滚,他提起水壶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 似笑非笑地盯着夏诗旋, “姐,我听说,你被郡主打了?” “咱们的郡主妹妹,带了个野男人回来?” 第41章 祖宗的棺材板再次压不住啦 夏如凰和南墨渊再一次工工整整地跪在祠堂。 夏圣林早在听到卫聘仪的动静时,他就先上树溜了。 卫聘仪气得够呛,她手里拎着鸡毛掸子,正在怒声训斥夏如凰: “好你个泼猴!你厉害——是吧?!你有钱——是吧?!你有权——是吧?!” “一天你都不消停,昨天给我把人带回来,今天你就差点把庆华街搬空!” “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夏如凰眼观鼻、鼻观心,话却一缕缕地往外冒。 “娘,我是有一点点厉害,但有钱的是您,有权的是父亲。” “我去庆华街买东西,还不是抬王府的脸面,否则让他们知道我堂堂镇国王府的郡马吃穿用的太差,打脸不是。” 卫聘仪气得心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合着你还觉得你还跟家里做贡献了是吧?!” 卫聘仪寻思着,这逆女要敢说个“是”字,她手上的鸡毛掸子就一定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夏如凰心想,以后镇国王府有难,南墨渊罩着谁也动不了。 果断道:“是!” “哎哟你个孽障!” 卫聘仪抡起鸡毛掸子就要打,快要落到夏如凰的身上又收了,她哪舍得打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女儿! 可这泼皮也委实太气人了! 一眼瞅见板板正正跪在女儿旁边的南墨渊,哪怕他长得再好她也怒, 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这孽障花钱也不知拦着点,哪有一点贤夫的影子?! 气都冲着南墨渊去了, “你跪那干嘛,你说你跪那干嘛?!” “这是你能跪的地方?给我起开!!” 南墨渊被卫聘仪的气势吓得一抖,跪得更板正了。 夏如凰觉得, “娘你有火冲我发,你冲他发个什么劲?!” 南墨渊目光柔情似水地看过来, 郡主竟这样护着他! 只是,王妃气坏了怎么办? 夏如凰给他一个“稍安勿躁、尽在掌握”的眼神,他这才放了心,好好地跪着。 卫聘仪气笑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好,好,好!好你不孝女,你——” “来人,把他给我薅起来!” 卫聘仪决定了,一定要把这少年赶出去! 老仆夏忠忙过来阻止: “王妃,不可啊!您要是不让小少爷跪,祖宗怕是不高兴!” 他昨日得了通幽的法门,便知因南墨渊跪了老祖宗们的原因,他们在地下获得了某种天大的好处。 这才特意显灵,还传了他神通,又交代他一定想办法请小少爷来祠堂给他们烧纸, 这会子王妃要拿小少爷开刀,他在祖宗那里不好交代! 别说是他了,怕是王爷来了,也镇不住祖宗的棺材板! 卫聘仪就不信了, “我夏家的祖宗,还会向着一个外人不成?!” “把他薅起来!” 两个男仆役还没冲到南墨渊面前,祠堂里一座座牌位就再度跳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其中一个牌位里好像有两道威严恐怖的目光扫过来, 那两个男仆役吓得噗咚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哪里还敢真去动南墨渊啊。 卫聘仪也吓了一大跳。 上次祠堂祖宗牌位跳动她是没瞧见,今天又跳一次。 她心虚地看了眼南墨渊,难道祖宗真不让动他? “你们两个先下去,没我允许不准进来,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敢外传,你们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 两个仆役磕头谢恩后,连滚带爬地出了祠堂。 他们哪里还敢往外说哟! 哄人出去后,祠堂的牌位才不跳了。 卫聘仪犯难了,这打也打不得,罚也罚不得,这两人无法无天的,再捅出什么篓子可怎么好? 王爷回来听了女儿这些事,怕是要大发雷霆啊! 她试图和女儿商量: “女儿啊,听娘一句劝,咱低调点,把那些东西退回去。” 夏如凰梗着脖子, “买都买了,让我退回去,我丢不起那个人。” 卫聘仪再度怒了,鸡毛掸子狠狠敲击在地上,青砖都打碎两块。 夏如凰拍着巴掌称赞: “娘,您英勇不减当年,难怪咱爹被你折服。” 卫聘仪被这油盐不进的女儿气得心口剧痛,一个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夏如凰忙从蒲团上跃起,检查完后,这才放下心。 这口毒血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娘的病,就好治了。 卫聘仪只觉吐出这口黑血,浑身松快,她已经好些年没有这么舒服了。 见着女儿要来扶她,她扯开衣袖, “不要你扶!你就是想气死我!” “你说说,你说说,你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伸手就去戳夏如凰的脑门。 夏如凰笑眯眯的,不躲不避,语气也温柔下来,不复方才针锋相对, “娘,我方才若不那般,还气不出您这口毒血。” 卫聘仪的手指到了夏如凰光洁的额头上就止住了,哪忍心真戳,戳坏可怎么办。 “毒血?我中毒了?” 夏如凰先让卫聘仪在椅子上坐了,奉上茶给嗽嗽口, 这才点点头: “是的娘,您中毒了。再迟些,便是无解的衰败之毒。” 卫聘仪对自己身体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些的,闻言并未有多少震惊。 只是—— “我竟中毒?谁给我下的毒?” 她眼神已经冷下来。 夏如凰暗暗赞叹母亲果然沉得住气,将准备好的药倒入碗中递上, “还在查。” “这药长年累月地下,非一时之功,娘留意些身边的人,细想想谁有这样的机会。” “以后一应饮水吃食,女儿负责。” 卫聘仪点点头思索着,伸手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药,想也不想地就喝了。 这才想起问: “凰儿,你如何知晓我中毒之事?” 夏如凰便将梦中神医传医收徒之事又说了一遍。 心道反正这里没有认识邓先民的,都以为他早仙逝,完全没啥心理负担。 全然没注意到南墨渊听了她的胡诌,一脸的神色怪异。 啥?邓叔啥时候有了梦中传医这种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连邓叔都无法治疗的“无双破”被郡主治好了,还需要传? 郡主传邓叔还差不多! 郡主还说了,以后还要治他的骨、肉、神、魂…… 南墨渊想着想着,脸红如瀑。 第42章 大炼气时代产物,郡主我痛痛 毕竟曾经用过须弥戒指,自然知道如何打开它。 夏如凰凝神望向手中血银手镯,这只血银手镯并没有禁制,查看起来很是容易。 比白日匆匆所见更大的一处空间就展现在她眼前: 约有上百亩大小,远处有一座小山,近处有林,有田,一条蜿蜒的小河穿插而过,河边一间茅草房。 更远的地方,则是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哪怕人没进去,她都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灵气,比之天一门的灵气汇聚之地也不遑多让。 天一门建在一条灵脉的中心处,本就灵气充沛, 其灵气汇聚之地,灵气还要较其他地方浓郁十倍,最优秀、最顶尖的弟子们才有机会受用半月的。 可这处空间里的灵气,却似乎比灵气汇聚之地还要浓郁、纯粹。 空间如此广大,还具有如此浓郁的灵气,这件血银手镯的价值远超她的想象。 绝非她前世须弥戒指可比的了。 饶是夏如凰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深吸两口气,克制住贪念。 “郡马,这只血银手镯是件了不得的法宝,里面有百亩空间,充沛灵气……你确定还要送我吗?” 这般重宝,价值已经不可衡量。 拿在手里,着实沉重。 她的声音,也跟着有些重。 南墨渊有些紧张,难道郡主看不上这件礼物? 他忙说道: “郡主,这只镯子的空间远不止百亩,你还没有让它认主,你要是让它认主,随着你实力提升,它还能更大更有用!” “那个小茅屋也是障眼法,郡主实力提升,它也会随着变成宫殿!” “还有里面的灵气,现在是稀薄了点,可郡主一旦踏入修仙之途,它也会随之变得更浓郁!” 南墨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如凰的脸色,紧张地搬着手指: “我也是第一次送人礼物……若是送得不符合郡主的心意,请担待些。” 夏如凰:“……” 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个话题! 可又诡异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让他想明白的话好像一句也说不出口。 万一她话里表露出大惊小怪的样儿,会被南墨渊笑话的吧。 看着夏如凰一脸沉重的样儿,南墨渊觉得他悟了。 “郡主,你是不是……是不是嫌弃这件礼物?” 夏如凰:“……” 哪有的事! 立马道:“怎么让它认主?” 这样的极品法宝,她要是还推三阻四,她就是傻子! 南墨渊脸上明显地由阴转晴,开心地指着那血色手镯上的龙凤雕刻说: “只需郡主取血一滴,放到这只凤凰的两只眼睛里。” 他说着,从脖子取下一枚血银玉坠。 这只血银玉坠上也雕有一龙一凤,呈龙凤相对之姿。 他将血银玉坠往前一送, “再将我这只……凤凰上面也点一滴血。” 南墨渊的吊坠上的一龙一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龙十分灵动,但却显得深色寂寞,它深深地凝视凤凰,似乎在痴痴等待它的回应…… 夏如凰觉得事情变得似乎有些不一般。 她警惕地问:“这块玉坠什么情况?” 南墨渊红着脸说: “我的玉坠同你的手镯本是一对,也是须弥法宝。” “若彼此情系之人将血液对应滴入其龙眼、凤眼之中,还能激发种种不可思议的奇妙功效。” 说完,南墨渊一脸跃跃欲试。 夏如凰虽然觉得吧,南墨渊不一定会害自己,主要他真要害自己,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可又总感到哪里怪怪的。 是她太敏感了吗? 总觉得…… 不会是…… 这小子喜欢自己吧? 摇摇头把这离谱的想法抛出脑外。 开什么玩笑,不说她内里一条老灵魂,就她这小豆丁的身体,也决计没有啥吸引到南墨渊的魅力吧! 她不认为她比得上青丘狐族千娇百媚风情无限的水月公主, 更比不上鬼族神秘强大妖娆绝伦的幻姬, 更别说那些尊贵无双权力滔天的神族公主…… 那么他此番种种举动,只有一个可能: 他是出于感激她治疗了他的无双破,以及为以后进一步治疗他所做的前期投资。 夏如凰觉得她悟了,这才是南魔仙帝的风格嘛。 “你说得不错,我尽快强大起来,也有助于尽快帮你治疗。” 南墨渊:“……”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难道是他说得不够明白? 夏如凰说完,果断银针取血,给血银手镯的凤眼上滴入两滴血液。 又将血液滴入南墨渊的血银玉坠的凤眼中。 接着她又拿起南墨渊的手指,取血滴入手镯的龙眼之中。 两人的血好像打开某种禁制, 血珠化作无数条灵动而充满了生命力的红线, 血银手镯里的龙凤好似活过来一般,追逐、盘旋、飞舞。 龙凤盘旋着,在她手腕上勾缠好,严丝合缝。 而血银玉坠里的龙则好像等到挚爱的伴侣,发出一声声无声的鸣叫, 小心、忐忑、又主动地探过头去,吐出龙珠给它玩耍。 夏如凰便忽生同这血银手镯心意相通之感,只要一个念头,便能进入那处须弥空间里去。 除此之外,她也好像……能进到南墨渊的玉坠空间里去! 她正要好好问问,就看到南墨渊正瞅着自个手指头怔怔发呆。 难道是她把他扎疼了? “不好意思,我方才可能扎得急了些,疼吗?” 南墨渊把正在追逐嬉闹的龙凤玉坠重新挂在脖子上,看了闹心。 再看夏如凰时,委屈巴巴: “疼。” 要呼呼。 夏如凰:“疼的话舔舔。” 南墨渊一瞬间脸色爆红,“舔舔?” 手指伸过去。 “那你轻点……” 夏如凰:“……我说你自己舔舔。” 南墨渊觉得,这手指也不是非舔不可。 “……不疼了。” 夏如凰要问点正经事, “这一对法宝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讲讲吗?” 说起这个来,南墨渊就不沮丧了。 “这对法宝乃是大炼气时代鸿天显法天尊同道侣昆仑妙法女真合力炼制的连理法宝,” “我的龙凤玉坠为阳,你的龙凤手镯为阴,” “需一同使用,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们的作用,” “阳若失阴,孤掌难鸣。” “阴若失阳,连理分枝。” 南墨渊绝对绝对不会说,他原本打算一辈子不佩戴这枚玉坠。 现在他说得这么明白,郡主应该懂吧? 夏如凰懂了。 “竟真是大炼气时代的产物!” 她双眼发光。 “难怪有如此功效!” “大炼气时代啊,横跨了五十万年的时间,它们竟没有毁于时光的长河冲刷,那两位的炼器手段,果真是了不起!” 南墨渊心塞。 不是,他说了半天,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应该是这对法宝不可分割、象征着两位仙侣情比坚金、历久弥新么! 夏如凰兴致勃勃,她前世就对那个灿烂的大修仙时代无比向往,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收集那个时代的信息, 可惜经历了漫长的黑暗时代,关于大炼气时代的事情只见于一些神乎其神的传说, 甚至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相信那个时代存在过。 若非她前世曾从遗迹里获取了那个时代的须弥戒指, 以及一本自动记录历史万物的奇书【洞天仙录】, 她便也像绝大多数人那般,不信那段无比精彩璀璨的修仙时代存在过吧! 现在手上的这只手镯,便是最好的佐证。 夏如凰四下看了眼。 夏忠已经外面候着了。 祠堂里除了祖先牌位,就只有她和南墨渊。 她兴致勃勃的提议: “不如我们进须弥空间里去看看,怎么样?” 第43章 本该出现于未来的房屋 意念一凝。 夏如凰进入到手镯内部。 充裕的灵气,让她浑身舒坦得打个激灵。 可能是认主的原因,刚一进去,她就知晓了这个须弥空间的实际大小。 六百六十亩。 比在外面看到的大六倍。 小河也宽了不少,不过首尾两头还是插入灰蒙蒙的雾气里。 露出的山和林也大了不少,看上去更加郁郁葱葱。 土地变得更加的肥沃,按照她多年种植药草的经验,一眼就能判断出这里的田地是极品灵田。 耕种面积足有五十亩,足够她种植想种的任何药草! 她心里这个高兴哟,恨不得立刻抱着南墨渊亲两口。 这处空间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除了认主,就是南墨渊的血液打开手镯上龙眼上龙眼禁制吧。 一转头,南墨渊也进来了。 挨着她很近, 脸微微凑向她,正好是一个仰头就能亲到的完美角度。 别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就是看郡主由内至外地高兴着,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想亲他。 夏如凰当然没亲南墨渊,虽然有那个冲动,可冲动也就一瞬间的事。 看到他时,就不想了。 南墨渊颇为遗憾。 “郡主找到使用它的方法了?” 夏如凰心中还是万般高兴着,脸上已经消了,一派沉稳。 “用它储物自不必说,这些灵田,我想种植一些药草。” 她正愁金蓝花无处放置,有了这个须弥法器问题迎刃而解。 她前世总是遗憾同无真一起种植的药草无法带走,现在这里想种多少就种多少,永远也不会落下。 南墨渊不知怎的,只觉在这瞬间同夏如凰隔千山,隔万水。 他的目光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可她偶尔露出这种同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深沉哀愁,却又致命地吸引着他。 他很想去探究,她的目光落点究竟在何处。 他很想弄清楚,她的哀伤是为谁。 他更为她藏在最深处的那股时光和劫难都冲不走的,千锤万炼的坚韧所着迷。 “我的郡主,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略苦涩而又雄心万丈地想, “不管你心中藏着谁,最终……将被我取代!” 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赤城! 这样想着,他神色同平时一般无二,指着那间从茅草屋变成的砖舍。 “郡主,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夏如凰点点头,她也好奇,曾经住在这里的昆仑妙法女真童鸿天显法天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越是靠近那砖舍,夏如凰的表情就越怪异。 是她的错觉吗,怎的这砖舍同她和无真所住的那般相似? 推开院门,她怔在原地。 一模一样的。 真就一模一样的。 院子东边两拢土里种着她采集的常用药草, 不过她当初种着时是普通药草,如今一株株的均已经蜕变为灵药。 西边是一架无真做的风车,精致漂亮实用性强,他的手艺一向了得。 中央的药架子上,还晾晒着一簸箕一簸箕的药干,就保持着她当初离开时那样。 旁边一张躺椅,是无真以金斑竹做的。 躺椅边上是一张圆形小桌,上面摆放着一看就是大师水准的紫砂壶并两只小盏。 这也是无真的杰作…… 这院里的一切东西,她都能说出它们的来历,偏偏它们又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穿越了时空,呈现在她面前, 让她恍惚觉得似乎回到当初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无真! 如果,如果这房屋还在,里面你做的器物还在,那么你呢? 还在不在?! 夏如凰拔腿飞速地冲向屋子,推开了门。 里面一尘不染、井井有条,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分隔两间的床。 ——她这间尤其用心,床虽不是豪族大小姐复杂奢华的拔步床,但处处见巧思,雕刻巧夺天工。 她上去按照记忆随手点按,里面就弹出一只只的暗格,里面放置着她精心调配的药液。 床上挂着洁白细腻的软纱,粗看没什么稀奇,但不经意间,就会发现上面弥漫着虹彩。 梳妆台,圈椅,条案,茶几一应俱全,全是精巧绝伦的艺术品。 夏如凰呆呆地看着这间她休憩过数年的房间, 怔怔地走向对面。 无真,你在吗?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简洁的床铺,简洁得只有一张床铺。 人,不在。 虽然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可是夏如凰却觉得无比失落。 那个默默陪伴她百年的人,终究不在。 稍微沉湎,她立马惊觉,理智回笼。 这个房子,有问题。 不是说它有什么危险,而是它本身的存在就非常的诡异。 它究竟是超越了时空、地域,以这种奇怪的状态来这里, 还是这须弥空间里的某种存在以她脑海里的记忆复刻了它? 无论是哪种,都令她心惊肉跳! 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独独这间房子出现在这,而不是别的房子。 前世一千五百年,她住过天宫,住过草棚,住过深宅大院,住过道观荒庙, 睡过茅草屋,睡过石头房,躺过山洞和棺材,眠过烈火和寒冰…… 为什么出现的,是这间? 这里又有什么特别? 夏如凰冥思苦想。 一旁的南墨渊也在踏入这院子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非常离谱的感觉。 那风车!那躺椅!那桌!那椅!那床! 似乎全部出自他之手! 不,不是似乎! 是确定! 不会错的,这些器物上,那独特的雕痕,除了他,不可能出自第二人之手! 可偏偏,他并没有做过这些东西!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桌上木盒上,里面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 十二生肖令! 他独创之物,无人可模仿! 这木盒里的十二生肖令已经颇具年代感,并随着使用者的实力增强,已经晋升为法宝,每一张令牌上承载着命运的轨迹,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如此重要之物,就随意摆放在木桌上…… 如果之前是猜测,那么现在他就已经完全肯定,这里住着的,绝对是他…… 某个未来的他! 怪!怪!怪! 很奇怪! 郡主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对这里熟悉得就像家一样。 她和未来的自己,曾经一起生活过? 如此一想,他又开心又嫉妒,主要是嫉妒,嫉妒令他面目全非…… 他很快冷静下来,思考种种不合理之处。 镇国王府的郡主明明从未有过外出居住的记录。 “你喜欢这十二生肖牌?” 夏如凰恍惚如见无真抓着令牌,只是无真更沉默,更高大,孤峰独立般。 “是啊……郡主能告诉我,这是谁雕刻的吗?雕得真好……” 南墨渊笑眯眯地问。 这话把夏如凰问住了。 她也曾好奇这些牌子,毕竟无真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对这盒牌子随身携带。 可若说他珍惜它们,又常常将它们随处丢,垫桌角也是有的。 一次院里进了毛贼,他还用这牌子砸过人。 “这是……一位故人雕的。” “故人?” 南墨渊目光微微闪烁。 故人…… “看来我的郡主,真的认识未来的我,但她似乎并没认出我来?” “也就是说,未来的我很有可能隐藏了真实的面貌同她相见……” “真逊啊,未来的我……” 如此想罢,南墨渊状作不经意地问: “那位故人长相如何?跟我一样?” 夏如凰笑了,南墨渊怎么有这种联想,他们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长得一般,普通人的长相。” 夏如凰想起无真,神色温柔。 “跟你的长相没法比……不过,他心灵手巧,非常的稳重、可靠……” 百年的陪伴,彼此间的熟悉已经浸入心灵。 南墨渊的眸光再度深了深。 进入另一个房间,南墨渊眼眸深邃无比。 好像他面前站着另一个他。 这个他非常陌生, 冷峻!神秘!严酷!恐怖! 浑身溢满了从尸山血海中趟出的杀戮和血腥, 又有踏平天下俯瞰众生的冷漠! 但是在这无尽的冷冽之中,又包裹着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刻骨柔情,如海思恋! 南墨渊内心震荡不已,这个他绝对是他,但又不仅仅只是他。 是痛失所爱,悔恨不已的他。 是小心守护,不敢暴露的他。 是辗转反侧,期待伤感的他…… 南墨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邃,好像透过了这个未来的他,看到很多东西…… 他为何遗憾? 他绝不遗憾! “墨渊……墨渊……” 南墨渊的思绪被一声声呼唤拉回来,见到面前如未开芙蓉般的隽美小脸, 他再度往那个房间里看了一眼, “不管你是哪个时空的我,我绝不同你那般,我不会留遗憾,绝不会!” 他心中警觉,他的计划,要做许多重大的调整。 “怎么叫我墨渊……平时不是叫我郡马吗?” 南墨渊笑,似乎并没发现夏如凰的异常。 夏如凰默然。 南墨渊平时一口一个叫她郡主,她便玩笑地叫他郡马。 可在这个小院里,她不能这样叫他。 她不能。 她总觉得无真还在。 南墨渊目光轻轻笼罩夏如凰,又放到这个砖屋里。 “那我们就公平点吧,你叫我墨渊,我叫你……凰凰?” 南墨渊叫完,脸骤然红了。 这红沿着脖子往下蔓延,浸入衣衫之中。 夏如凰老脸微红,这个称呼,似乎过于亲密。 第44章 洞天仙录 “你还是叫我郡主吧。” 被一个青葱少年这样叫,夏如凰感到羞耻。 南墨渊讨价还价: “那你叫我郡马。” 他别有用意地咬重“郡马”二字。 夏如凰便有些后悔,她辅佐南墨渊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为什么脑袋一热选了这种? 是了。 她想的是,以南墨渊那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绝情性格,两人能好聚好散。 多简单,多痛快。 可她确实想得太简单,万没想到,少年时期的南墨渊同成年时相差这样大。 她思索一阵,说道: “墨渊,我让你做郡马一事,可能是我太……” “儿戏”二字还未说出口,夏如凰就吓了一跳。 南墨渊泫然欲泣地望着她,眼神仿佛在控诉她是一个只撩不娶的负心人。 “凰凰,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你不想要我了?” 夏如凰的心轻轻抖了一下。 罢了,罢了。 总归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不是,我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的,本郡主淑女一言,驷马难追。” 南墨渊这才由阴转晴。 “九龙难追。” “什么?” “凰凰说的话,九条龙也追不上。” “额。” “时光也追不上。” “哈。” “什么也追不上。” “……” 幼稚! 果然幼稚! “你别叫我凰凰。” “那你叫我郡马。” “……” “凰凰!凰凰~凰凰,凰凰,凰凰……” 夏如凰觉得,这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了。 “我们先出去吧。” “不,我不走,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南墨渊开始耍赖。 夏如凰觉得,不能太惯着他,否则容易惯坏。 “我给你治病的五个条件还没提,你倒先给我提条件了?” 南墨渊头微微侧着,有些脸红,但—— “一码归一码,凰凰提的条件,渊绝不推脱。” 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给你办到。 “但渊的条件,很简单,很简单的,只要凰凰允许我进入这个须弥空间。” 他殷切地望着夏如凰。 这是什么条件? 夏如凰觉得这根本就不算个事。 血银手镯都是他送的,他想进来,那就进来呗。 这个院子,虽然处处有无真的痕迹,可她很清楚,这里没有无真。 待到她实力足够强大,她会去寻找无真,给他真正的庇护,而不必同前世那般,受人掣肘、威胁。 “可以,你可以进来,你当然可以进来。” 南墨渊忽而灿烂地笑了。 “凰凰,你最好了!” 张开怀抱就要抱抱。 目光望向那个简单的房间,看到没有,凰凰最在意的是我! 有我在,你永远没有机会! 哪怕你是未来的我! 不过,我又怎会落到你这般的困境! 所以,一边去吧! 少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夏如凰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推开他。 “不行,不准抱。” 前世陆离川给的伤害太大,让她对男性有种深刻的戒备。 拒绝肢体接触。 为人治病除外。 南墨渊也不恼,趁机抓着她的胳膊抱抱,立刻松开。 在夏如凰发脾气之前,指着桌上一本书讶声道: “咦,这里竟一本古书!” 说着,伸手就去取。 夏如凰看到那本书,整个人再度怔住,脑袋一片空白。 那本书,她再熟悉不过。 【洞天仙录】! 她从远古秘境九死一生带出的,能自动记录历史,天象地理万物无所不包,所着内容浩瀚无穷的那本古书!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不是在沧澜秘境里么?! 按照未来发展,两百年后的沧澜秘境打开,她才有机会进入其中取到它。 为此,她还需准备详细周全万无一失的机会。 可现在,她还未曾前去沧澜秘境,它就出现在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手却下意识地伸出去。 这本古书先时还有些透明,似乎不存在这个时空,但南墨渊和她的手同时伸向它,就好像打乱了时空,两只手同时抓住它,将它从未来某个时空里取出来。 将它取出的那一瞬间,外面再度电闪雷鸣。 治好南墨渊“无双破”时的天罚再度出现,它来势汹汹,黑云压制整个天空,它似乎更加的愤怒, 积蓄的雷霆将要把王城都要击毁! 夏如凰心惊肉跳,意识到什么。 这本古书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竟然引起天怒! 不过,天若是针对她,天若是错的,那她—— 她越反的,她就越要抓住! 南墨渊如是! 这本古书也如是! 南墨渊则猛地抬头,望向那赤金色的天空,那里正在孕育一枚毁天灭地的恐怖雷霆。 他双眉如刃,双目如电。 原本他以为,苍天不公,主要针对他。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它要针对,要毁灭的是—— 不行,绝不行! 眼看那雷霆即将降下,王城居民惴惴不安,【洞天仙录】却忽然自动翻开, 里面一阵华光璀璨,道道冲上天空, 那即将爆发的金色雷霆便如被蒙蔽般,乌云散开,雷霆隐去。 众人只当是夏日天气变化无常,只多了些日常谈资。 但还在王城逗留的千幻真人却在掐指推算之后,踏剑飞上天空。 他脸色凝重,但不过只抓住零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很快又消散无形,再推算,却什么也推算不出了。 “师父,怎么了?” “怪哉,怪哉,方才我推算到并不属于此界之物出现,但……” 他想说什么,可连方才推算出什么都忘却掉了。 听到他言语的金月鳞也忘记了听到的话,又问了一次。 “师父,怎么了?” “只觉今日雷霆颇为怪异,不似自然而发。” 夏如凰默默松了口气,雷霆散了。 南墨渊的目光也落在这本古书上。 “【洞天仙录】。这本书不一般。” 夏如凰笑道:“何止不一般,简直非同一般。” “你拿去看看吧,或许将有颇多收获。” 那天道阻止她治疗南墨渊,阻止这本书出世。 她就反其道而行之,让南墨渊去看这本书,又将如何? 她真是期待啊! 南墨渊自然万分好奇这本古书,他有种无比强烈的感觉,有了这本书,他的未来将会随之而改变。 只是—— “凰凰,它属于你。” 夏如凰笑道:“它虽属于我,但它因你而来。” 虽然不知究竟,可夏如凰却能确定它因他而现。 或许只有在他手里,它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吧。 南墨渊眼神巨震,痴痴地望着夏如凰。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信任、对待过。 种种宝物,无不需要他想方设法地去夺取,用尽计谋地去掠夺, 可这本古书,却是超越了他所见任何宝物, 却被她送给他。 他,他,他—— 他无以为报! 他是最不愿欠人情的,可现在—— 他希望多多地欠,欠到永远也还不完。 “好。” 他眼睛宛如盛满繁星。 “郡主,郡马,天气骤变,你们回院吧。” 夏忠在外面叫喊。 夏如凰便和南墨渊从须弥空间里出来,正要回院子。 见到夏忠欲言又止。 “夏叔,你有什么话吗?” 夏忠躬身道:“老奴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郡马……来祠堂烧些纸钱?” 让南墨渊来烧纸? 夏如凰朝祠堂的牌位上看去,好似看到逝去先祖们款款以求、万分期待的模样。 她骤然想起曾经下黄泉时,听一无名老鬼感叹无人烧纸的寂寥孤苦, 想来便是做鬼,也需要后代供奉祭祀吧。 只是为何要南墨渊? 他烧的纸比他们金贵? 这终究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看向南墨渊,要他烧纸,还得看他意愿。 南墨渊眉眼弯弯: “既是一家人,为祖先烧点纸钱,也是分内之事。” 南墨渊的话一应,祠堂列祖列宗牌位再度蹦跶起来。 夏如凰扶额,老祖们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第45章 动用十二生肖令 亥时,夏如凰把金蓝花放入须弥空间之后,就卧床休息了。 吹灯拔蜡,只有院中微弱的廊灯点亮,使得环境不必过分幽暗。 藏龙院。 南墨渊一遍遍地抚摸着从院子里带出的十二生肖牌,沉思,沉思,再沉思…… 【洞天仙录】在他面前自动翻页,速度非常快。 他目光不在上面,可里面浩如烟海的内容,却如烙印一样印入他脑海之中。 忽然他手一顿,古书的翻页也停止。 微风一动,护卫段来乘着烟雾出现在了屋子里。 “主子。” 咻。 南墨渊将那虎卫牌丢过去。 段来反手接了,震得手臂一麻。 “主子的功力精进了。” 他高兴啊,主子和郡主待在一起多好啊,这才几天,又治好了脸,又增加了实力。 让那些对主子动用天库唱反调家伙们看着吧,迟早他们会被主子狠狠修理一顿。 “计划改动。” 段来惊了: “改动了什么,竟要您动用生肖令?” 便是祸乱一国,树立一国傀儡,也不过口头传令。 动用生肖令,那便是要他虎卫一支全体出动了! 段来这才发现虎令的手感不一样,拿手里一看,又惊了。 “主子,这虎令比我爷的年龄都大!” “难道主子您……” 他看看手里的令牌,又看看南墨渊。 目光怀疑。 南墨渊不想听他唧唧。 “按命令行事吧。” 段来不退,直矗矗地立着,语气也充满了杀机。 “主子,郡主在查给王妃下毒的人,属下已经将幕后之人查出,是否全部清除?” 南墨渊脸色森寒,就如逆光而坐的夜中帝王。 “还不到他们死的时候,郡主没行动之前,不得妄动。” “下去吧。” 段来神情一凝, 郡主没有表示,主上便不妄动么? 再次拔高郡主地位,他得令利落退走。 “郡主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南墨渊又担忧,又期待。 摸着剩下的生肖令。 以令为鉴,他绝不会留下遗憾。 半炷香后,他取出无声笛,吹奏无声乐,鼠卫首领闻声而至。 南墨渊丢出鼠首令,鼠卫首领接令而撤。 呼啦啦! 一只仙鹤破云而至,用嘴叼了飞出的辰龙令又展翅没入夜间。 又有一名倒夜香的妇人,取走了狗首令…… 待到十二生肖令发完,他背手仰望苍天。 天际风起云涌,风云突变。 “这天……该换换了。” 轰隆! 轰隆! 轰隆! 回应他的,是惊雷阵阵,大雨滂沱。 夏如凰院中,黑鱼乘风雨而上,跃出水面,电闪过后,似有化龙之兆。 一夜过后,大雨渐停。 早晨空气清新。 各国官道、民间小道上多出了一些特殊的人进入其都城、重要关卡,他们很快就会在各国掀起血雨腥风。 亦有一些进入各大仙门,他们将会在仙门中璨璨其华,大放光彩,成为名副其实的仙苗,高徒。 一部分进入江湖民间,上下九流,掀起波涛狂澜。 还有一部分,进入各处深山老林、海河江宴,去追寻传说中的踪迹…… 夏如凰醒来时,王府已经进入忙碌状态。 洒扫的家丁,清洁擦拭的婢女,巡逻的侍卫,跑腿的侍卫,做饭的庖厨,浆洗衣物的粗使丫鬟婆子…… 能来夏如凰院里伺候的,多是一些心灵手巧的二等丫环、有眼色的婆子,他们做事利索,人也勤快。 很快就把院子收拾得光洁漂亮,叫青玉石阶上一丝泥土也无。 再将盆景、花草等一应之物搬出来摆放好,叫它们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做完事之后略有闲暇,她们就凑在鱼缸前聊天。 “呀,这条黑鱼又大了许多呢!” “你看它这里是不是长了一根角啊,鱼鳞也像在发光!” “自从昨日下了那场雨,它就变了。” “昨天那个雷真是蹊跷,吓死个人,我都不敢出屋。” “管事的姑姑都说,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那样的雷呢!” “好算没劈下来,想是我们王城有神仙保佑!” 夏如凰出了屋,这些丫鬟便低头让开道儿。 她装作没有听到丫鬟们的讨论,先去鱼缸那里看了看,果然见黑鱼生得异常, 头顶长出两只角,胡须变长,两腮横竖,背脊一条金线,鱼鳞阔大有光泽,体型大了近一倍。 见她过来也不怕,不断摇头摆尾,倒是其态可掬。 “你倒真要成精了。” 她倒也不担心。 一条鱼精而已。 “你老老实实地,养着也就养着了,若敢作怪,便将你炖了鱼汤。” 黑鱼猛地一抖,沉入水中。 不敢作怪,根本就不敢作怪。 夏如凰一笑,欺负鱼精感觉也不错。 估摸到了饭点,她就便往母亲院里走。 还未走近,就听到她在发脾气。 “孽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把这些饭菜撤走,我吃不下!” 范姑姑正在劝解她: “王妃,身体重要,多少用点。” 夏如凰莞尔一笑,母亲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还没进门人就先喊: “娘亲,哪个混账惹您生气呢,我去打她。” 卫聘仪斜着眼睛往她身后看了眼,没看到南墨渊,冷笑两声: “还有哪个混账,这院里还有哪个混账敢惹我?” “怎么,今儿倒是不会你那郡马,想起我这不中用的老娘来了?” 夏如凰笑眯眯地过去,扫了桌上一眼。 “哟,还挺丰盛。” 母女俩立刻交换了个眼神。 卫聘仪怒道: “你诚心气我不是,给我滚出去!” 夏如凰不滚,对范姑姑说: “范姑姑,你先出去,我劝劝娘亲。” 范姑姑躬身退了,人还不放心, “郡主,你千万劝着王妃些,好歹吃点。” 说完才出了屋。 她一出屋,夏如凰就取出调制的药粉倒入菜中。 “怎么样?” 夏如凰指着母亲最爱吃的鲈鱼烩, “别的菜皆无异常,唯独这道菜,有毒。” 卫聘仪望着颜色已然变成蓝色的鲈鱼烩,脸色沉了又沉,一瞬间脑海中掠过许多怀疑对象。 这道菜她每日必吃,居然成为夺她性命的毒物。 “范姑姑?” 如若是她…… 夏如凰想起范姑姑前世为母亲守坟,在王府抄家那日一头撞死在母亲坟前。 摇摇头: “不一定是她,每个接触了饭食的人皆有嫌疑。” “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吃这道菜的?” 她已经开始派人调查厨房厨师,端菜的丫鬟,凡是接触母亲饭食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这一查,果然查到了一些眉目。 “约是三年前,我应相府夫人之约前去做客,席间便上了这道鲈鱼烩,我吃着甚是喜欢,便把那位厨娘强要了过来……是她?” 相府? 夏如凰神色一冷。 若问前世镇国王府被灭门获利最大者,除了谋逆作乱的新皇,便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左朝宗了。 前世母亲中毒身亡,竟有他的手笔? 是了。 前世她求陆离川为她寻仇,陆离川不断推诿,言辞闪烁,说幕后之人权势滔天。 她当时怀疑新皇,可苦于无凭无据。 后有能力去查时,那新皇便已经被南墨渊的人宰了。 权倾一时的左相也未能幸免。 又听闻,左相竟精通蛊毒之术,身体里皆是毒物,那场战斗之后,相府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毒府”。 她也曾去左府查看,确实如传言一般,左府已经被毒素覆盖,周围居民也深受其害。 她封印了左府毒物,又治好被毒素侵染的人,这才离开。 未曾想,竟还有这种勾连。 若左相从三年前就开始设计,那镇国王府的覆灭,必定有更深的因由。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此事。” “您只装着把这些鱼烩吃了罢。” 夏如凰说完就将鱼烩倒入须弥空间,这毒对人有害,但对灵药却是药肥。 大抵世间之物相生相克,皆是奥妙无穷。 卫聘仪见到女儿转手间鱼就不见,越发地肯定女儿得了奇遇。 心下实在高兴,却丝毫没有声张。 只当自己没看见,不知道。 夏如凰将这份能力显现于卫聘仪面前,便是对日后行事的铺垫。 母亲的表现让她心中一松,便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接下来,女儿可要彻查这位专会做鱼的厨娘,娘亲,你这鲈鱼烩,以后可就吃不着了。” 卫聘仪笑骂道: “你个耍贫嘴的,这小嘴太损了。” 母女俩玩笑一阵,夏如凰让卫聘仪服用了调配的药液,卫聘仪便觉得身子越发地爽利。 “娘亲,为避免被怀疑,你还需再‘装病’几天。” 卫聘仪脸色红润,风情多姿地横了女儿一眼。 “娘还没老糊涂。” 想到那厨娘,日日侵蚀身体的毒,卫聘仪脸色发冷。 “我怎的忘了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对我喜欢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知,哪样不晓……此次若与她无关便罢,若真是她……那便也休怪我无情。” 夏如凰知道,母亲所指就是左相正妻、她的手帕交胡惠如。 她有预感,此次重生,她定能拨开前世隐藏真相的重重迷雾。 她出了卫聘仪的院子,直往藏龙院而去。 设计埋坑一向不是她的强项,这么些年她长进不了一点。 可这府里,却有人是行家中的行家,大师中的大师。 不用用岂不可惜? 第46章 鼠卫影 王妃用餐后的碗碟送到后厨,送去的菜基本原封不动的被送回,唯独装着鲈鱼烩的盘子送了回来。 后厨的厨师们看了,便羡慕地对一名长得白净圆胖的中年厨娘说: “王妃还是独爱你做的菜,和以前一样,咱们的菜没动,你做的鱼全吃了。” 圆胖的厨娘谦虚地笑着, “我也就一点做鱼的手艺,恰好王妃爱吃,便是我莫大的荣幸。” “万万比不得诸位的。” 她这话说得特别让人顺耳,大家便笑呵呵的一团。 这名从相府里带回的厨娘为人和气会说话,为人大方,得的赏银经常请人喝酒吃食,从不独揽。 来王府的三年,算是得到丫鬟婆子一致喜欢。 这不,立刻就有人替她说话: “鱼妮妹妹做的鱼可细致讲究,那鲈鱼全是无刺的嫩肉,入口即化。那汤汁可是十多种山珍熬出来的,光做这条鱼,就得花半天功夫,你们能比得了吗。” 后厨的人都知道,这位名叫杨鱼妮的厨娘做鱼最是讲究,那些材料有几样是她亲自去寻的。 她鱼烩做得极好,王妃几乎顿顿要吃,三年都未曾厌烦。 曾经有厨子妄图取代她,偷学了她做鱼的手艺。 可没那几味材料,味道始终不对。 端上去的鱼烩王妃吃了大发雷霆,直接赶走那名偷学的厨子。 经此之后,她在后厨的地位便奠定了。 “姐姐真是取笑了,我没有别的本事,都是大家抬举。” “这会啊,我要去准备中午、晚上的鱼了,大家先忙着。” 杨鱼妮把手往围裙上擦擦,便出了门。 对此大家也见怪不怪。 后厨的食材本是王府统一采购,但这位厨娘做的鱼却要出府现取。 王妃还专门为她配了马车,这种待遇也是独一份了。 杨鱼妮出了后门,上了马车之后,那一团和气的笑容就消失殆尽。 马车往灵江驶去,到了中途,她借口如厕进了一处暗巷,在寻常的砖瓦里伸手一摸,摸出一只小瓶。 又将一包做汤的汤渣塞入砖瓦后的空洞里,左右看过无人之后,才从暗巷出来上了马车。 接下来她的行动如常,鱼和材料绝没有一丝不妥当。 只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一名农妇便出现在暗巷里,正要往砖瓦里伸手,便被从树上跳下来的素蝶一掌砍在后颈上昏了过去。 素蝶从砖瓦里掏出药渣,又从这名农妇身上搜出一只装着药粉的小瓶,脸上全是惊奇。 “郡主好神啊,这个厨娘真的是个坏东西!” 她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农妇,呸了一声。 “你也是个坏东西!” 说完单手一夹,就把这名农妇夹在腋下,轻轻松松地带入一处夏如凰私人购置的宅院中。 哗啦! 一盆冷水泼下,这名农妇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就做出防卫反击的动作, 但被素蝶一拳砸在胸口,整个人平飞三米远,重重摔倒在地。 她痛苦地呲牙咧齿,抬头便见着座位上首的凤阳郡主,浑身顿时一颤,恭恭敬敬地跪着卖惨。 “愚妇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为何抓我……” “要是愚妇得罪了郡主,万望郡主海涵!” 夏如凰支着下巴,望向这名农妇。 蜡黄的脸孔,惊惶的神色,粗糙的手掌,畏畏缩缩的举止。 所有的特征和乡间农妇并无区别。 可—— 就是太像了! “你和相府什么关系?为何要害我母亲?左相授命的?” 这名农妇闻言如遭雷劈,立刻低下头, “愚妇……愚妇不知您在说什么。” “什么相府,什么左相……愚妇就是一蠢笨乡间妇人而已。” 她心中急如电转,哪里出了问题? 她必须尽快上报,以中指联络,果断地断掉这条线。 夏如凰轻轻道: “你要真是一名农妇,不可能受我这丫鬟一击还能理直气壮地与我说话。” “我这丫鬟,天生神力。” 农妇一怔。 大意了。 她飞速地扫视一眼,这房间里只有凤阳郡主和一名丫鬟, 她殊死一搏,斩杀凤阳郡主,便能立下大功! 她一边快速磕头,一边痛哭流涕地作悔过状,膝行着不断地靠近夏如凰。 “郡主,凤阳郡主,我说,我什么都说,但您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在距离夏如凰一米远时,她飞身而起,正要摸出藏好的毒匕,却摸了个空,情急之下以手为刃,砍向眼前娇美人儿的脖子。 夏如凰手按三根丝线,蓄势待发。 但有人比她更快。 嘣的一声,一枚石子弹射而至,击中她的胸膛,将她弹飞。 她再度落地,这一次,她断了三根肋骨,内脏被震伤。 她骇然。 凤阳郡主身边竟有如此高手! 充血的眼睛就看到一袭华影翩然而至,戴着银色的狐狸面具,眼中杀气如若实质。 “她是夏国左相左朝宗豢养的死士,以秘法铸炼了皮骨,寻常兵器难伤。” “此次任务中,专门对接同为死士的厨娘杨鱼妮,专为递送毒药,处理食材残渣。” 南墨渊目光嗜血地盯着那名伪装农妇的杀手, “左朝宗,该死。” 杀手骇然无比,在这个银面男子面前,她竟然没有一丝的秘密。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连如此隐秘之事他都了如指掌。 她忽地感到一阵绝望,有如此黄雀在后,左相大人的大计能成吗? 她忽地咬破后齿,浑身一股气机瞬间产生,她猛地冲向窗户,想破窗逃离此处。 拼着性命,她也要将此事报告给左相。 然而。 她被打回来。 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农妇从窗外跃入,对着南墨渊同夏如凰跪拜。 “冕下。郡主。” 那跪拜的动作、声音,神情都同她一模一样。 杀手悚然而惊。 素蝶更是震惊地张大小嘴,嘴里能含一枚鸭蛋。 “天啦!天啦!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夏如凰望向南墨渊。 “郡马,不解释一下吗?” 南墨渊先是紧张地望着夏如凰,发现她连一根头发丝也没伤着,这才放心。 借着她问话的功夫,靠她近了些,拖张椅子在她旁边坐着,身体倾向她, “感谢郡主信任,渊便偶然想起我手下有一人刚好精通易容之术,或可代替此人潜入左相府邸,届时来个釜底抽薪之计。” “郡主以为如何?” 夏如凰惊讶地看向南墨渊,真会玩啊! 这是她挖空脑子也想不到的。 “手下有这般能人,你说你是乞丐?” 她也不戳穿他,陪着他装。 “乞丐也分等级,刚好我等级高一点。” “手下能有那么几个人,讨饭吃也方便点,不至于被饿死。” 夏如凰:“呵呵。那你让他易容成皇帝得了,直接搬空国库,一夜暴富。” 南墨渊眼睛发亮,“郡主大才,我竟没想到还有这种用法。” 夏如凰斜去一眼,此子甚六。 南墨渊回以灿烂一笑,纯良无害。 那杀手遍体生寒,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同她一模一样的人混入左相府中将会带来什么。 这人既然可以易容成她,自然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太可怕了! 而那同她一模一样的人已经看向她,走向她。 “听说死士暴露后便会吞药自杀向上示警,你怎么不自杀?” 杀手内心狂呼,是啊,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她方才被打回来就有这个打算。 但眼下的情况,她不能自杀。 她自杀了,这人可就真混进去了! 她望着那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恐怖无比。 “唉,你不自杀,我的任务就很难做,你也没法全了你的忠心……不如我帮帮你?” 她说着,就按着杀手的脑袋,戳破了她藏在口里的毒药。 毒药见血封喉。 不消三息,杀手就死了。 她死前还有个疑问挥之不去,对方是怎么知道她毒药藏在哪颗牙后的? 第47章 五行圣体凝炼法 易容成杀手的鼠卫影带着装着汤汁残渣的包裹离开,潜入左相相府。 在毫无破绽地回答了左相夫人胡燕如的问话后,拿到了装着毒药的小瓶子。 他反手就将毒药下到胡燕如的膳食里,再换了同毒药颜色一样无害的粉末放入其中。 由于这毒粉本就无特殊气味,下入饭菜里无色无味,厨娘杨鱼妮在接到后毫无所觉,将之如常地下入鱼烩之中。 卫聘仪当着她的面把鱼烩吃完,再重重地赏了她一笔银两。 杨鱼妮表面欣喜谢恩谢恩,但心中却自鸣得意,堂堂王妃的生死就捏在她手中。 等杨鱼妮离开,夏如凰就鼓掌、竖起大拇指。 “娘亲的演技实在厉害,非女儿能及。” 卫聘仪横她一眼。 “就你会耍贫嘴。” 想到真是胡燕如害她,神色总有几分郁郁寡欢。 “我同她儿时相识,以姐妹相称,没想到她竟会害我。” 纵然已有猜测,但知道真相那一刻时还是忍不住伤心、失落。 这也是人之常情。 夏如凰安慰道:“她以此毒害您,三年时间里,她随时有机会停手。但她停了吗?” 卫聘仪觉得堵心,你还是别安慰了。 “我哪是想不明白,我只是可惜我一腔真情喂了狗。” 夏如凰觉得还要继续安慰一下,“喂狗狗也吃饱了。只怕您喂了条疯的,还得回头来把您骨头都嚼碎了。” 卫聘仪:“……” “谢谢我的好大宝,你可真会安慰娘。” “不客气。” “娘觉得有点闹心,想静静。” “女儿告退。” 夏如凰离开后,卫聘仪望着自家女儿挺直的背影,又欣慰,又骄傲,又惆怅。 不知不觉间,女儿长大了,做事周全稳重,能独当一面了。 可她明明还那么小。 年后也才满十四,还是个孩子呢。 “竟让凰儿担忧我,我这个母亲当得……像什么话。” “胡燕如啊胡燕如,你如此对我,你我之间半点情分也无了。”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生死仇敌,不死,不休。” 卫聘仪正要将儿时胡燕如送她的镯子砸碎,想了想,又收起来。 此物有用。 夏如凰相信母亲,她有大将之风,从不是那种纠结扭捏、不知轻重的的。 她不必多说。 眼下,她有了血银手镯里的空间灵田,便生出新的打算,想弄上一批药草种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再者便是要去白云观求得七星生脉草,服用此灵草,她便能施展金针定穴之术,刺激灵脉的茁壮成长。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优于两者的更重要之事。 藏龙院。 南墨渊静坐,长发倾泻而下,逶迤于一件墨色冰蚕丝衣袍上, 清风微动,吹拂他得天独厚的容颜, 他双目凝聚神光,面前的【洞天仙录】正在快速翻页。 听到院子的声响,他轻轻按住书页。 便是一副冥思苦想状。 夏如凰进了屋,就看到他连连叹气,那样子好像学渣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正苦于无法下手。 “可是哪里不懂?” 夏如凰想,她好歹研究【洞天仙录】千年,虽说还有大部分内容没看,但总归比一个刚刚看了一天书的强。 南墨渊便如同遇到救星,眼睛都在放光。 急忙翻开书页,正是记录着五行灵根的那处。 他苦恼道:“郡主,我随意翻阅,发现这五行灵体甚是奇妙,只是思来想去,却有许多不解,不知郡主可有答案。” 夏如凰松口气,要说别的,她或许还不那么自信,但若论五行灵体,她自信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 “你说。” 南墨渊开始说,他不光开始说,笔下蘸墨,开始画。 “五行灵根,相生相克。”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继而生万物。”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继而克万物。” “若真为五行灵根,那此五行,应该对应哪些筋脉,哪些内脏呢?” 夏如凰一下愣住,开始思索。 这些问题,在此之前,她并未深想。 可南墨渊的提问,却如一道闪电霹雳,给了她全新的思路。 身体之中,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肾属水,肺属金,医理便遵循着身体的生克, 若将之用于凝炼五行灵根,似乎颇为可行。 真正的五行灵根是什么样,早已经湮没于历史,【洞天仙录】上也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 “手太阴肺经辛金,手阳明大肠经庚金……金,水、木、火、土,阴井木而阳井金,阴荥火而阳荥水,阴俞土而阳俞木,阴经金而阳经火,阴合水而阳合土……” 夏如凰越说越快,眼睛越来越亮。 而随着她所言,【洞天仙录】上也开始出现新的文字记录,记载着五行灵根的详细内容。 南墨渊耐心地等她说完,又佯装不解地问: “天地分阴阳,日月星,四季,五行,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三百六十五天,对应周天星辰。” “人力有尽而天地之力不绝,不知人体可否为天地,也这般蓄力不绝呢?” 夏如凰灵光再闪: “人分男女,有任,督,带三脉,四肢,五官、五脏,十二经脉,二十四节脊椎,人身各个经脉中有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对应天上三百六十五个周天星辰……” 随着话语落,她脑海中惊雷闪电,一幅人体对应宇宙寰宇的立体图逐渐生成。 南墨渊笔下不停,在她说完时,也落了笔。 夏如凰往那图上看去,大吃一惊,竟如她脑中所想一模一样,甚至更加详细。 而在【洞天仙录】上,新的内容再度生成。 闪耀着三尺紫色豪光的字体,生成从未见过的内容。 【五行圣体凝炼法】。 南墨渊抚掌赞叹: “郡主实乃天纵之资,竟有如此奇思妙想,渊佩服至极。” 夏如凰如今也回过味了,这哪是她在教南墨渊啊,是他在点她。 不由再次感叹他在修仙路上恐怖强悍的天赋。 倒也没什么不甘或不忿的,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和他比啊。 只无比庆幸她决定做得好,把【洞天仙录】给他阅览。 白给的粗大腿,不抱岂不是傻。 她欢快地抱了。 “过奖过奖,本郡主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强。” 她借势臭屁一把。 南墨渊十分给面子。 “郡主亿点点强。” 夏如凰脸略略红了红,被学霸夸奖的感觉……当真有些奇怪。 想起正事。 “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号号脉。” 作为医者,她随时都要掌握病人的身体状况。 若他身体恢复情况佳,便要着手第二步——清除他体内的慢性奇毒了。 南墨渊脸红如熟透的大虾,拉开袖子。 “郡主,来吧……” 夏如凰奇怪地望着他,“你热?”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盛,看这热的。 南墨渊便顺势把衣领扯开些,露出精瘦而宽阔的胸膛。 “热……” 目光期待地看过去。 夏如凰已经眼观鼻、鼻观心地为他号脉去了。 南墨渊脉象特殊,体内奇毒复杂而重叠,需要反复确认才行,容不得一丝马虎。 “郡主……五行圣体男女合炼更佳。” 夏如凰:“什么?” 目光清明。 “没什么……” 某人已经羞得难以自控。 “你脉搏跳得太快,缓缓……” 午后的夕阳照在屋内少年少女身上,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第48章 致人绝嗣生息丸 陆离川焦躁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这两日,他诸事不顺。 他多次去金月鳞下榻处求见,但她每次都不在,便是正逢她出门,两人也聊不了一句。 他根本无法跟她展示他在剑术上的造诣,谈人生得失,聊修行的取舍。 没有灵药,他也无法淬炼灵根,便无法向她展示自身绝佳的天赋。 要知道,他可是玄级灵根! 如此灵根,便是在天一门也是独一无二,翘楚中的翘楚…… “要是师姐得知我灵根……”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没有夏如凰提供的千年人参、藕合黄精、五方何首乌这般的灵药淬炼灵根, 他的玄级灵根恐怕要掉落成天级灵根。 他原本打算几日不理睬夏如凰,让她深刻意识到自身错误。 却惊觉夏如凰再不给他送来灵药,他就要错过凝炼灵根的最佳时期。 一想到这里,他就横生不满。 又想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不过在街上给她买了一只普通的手镯就把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心下更是郁闷难当。 “凰儿,你一向以我为重,前世求着我收了那些灵药。” “现在却是为了气我而耽误我大事,实在是过了。” 他心里觉得夏如凰是为了气他,可想到她成车买的衣物、各种珍贵器物,再看自己房间里零星几样,还并不贵重的摆件,顿觉胸中抑郁,这些东西样样不顺眼,伸手便将之推翻在地。 噼噼啪啪! 全摔碎了,心里才好过点。 “不过是些俗物……” “川儿,为何心中急躁?” 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有位外披紫纱,身着黄色绫罗长裙,面如银盘,长相绝美约为三十多岁,实际上看着更年轻的女人在丫鬟的服侍下进屋。 “母亲,儿子有礼。” 陆离川见礼,烦乱的心也静了下来。 对母亲陆风氏,他打心底里尊敬着,她对他教养极好,就是她从旁点拨,他前期的道路才走得无比顺畅。 别的不说,便是在陆家,有母亲在,他的待遇同那嫡子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全心为他,前世为了成就他的宏图霸业无畏赴死,所以他对母亲百分百信任。 陆风氏也不看地上碎掉的珍玩瓷器,稳稳坐在椅子上,气度大气、怡人。 语气不急不缓: “我听闻郡主亲寻了一位郡马。” 陆离川压下去的怒气再度蹦出来。 陆风氏却是凉凉看他一眼,他便低下头,立于一旁。 “母亲,儿子不明白,郡主对我的态度为何一落千丈……” 他困惑、不解、不甘、愤怒,更有种被人当众戴绿帽的屈辱。 如果他未曾重生,或许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可他是堂堂神尊,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他更是经历了前世凰儿扒心抛肝、拿命对他好,他又如何能接受如此落差? 陆风氏淡淡道: “男女之情,如同博弈,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便是我儿此前的度未曾拿捏好,退得太过,便需进一进。” 陆离川眼睛发亮,拱手道: “还请母亲明示。” 陆风氏取出一瓶丹丸, “这是生息丹,女子服用,便能一生肌肤韵泽如水,体有异香,发质乌黑亮丽,身材苗条秀美……” “如此一颗丹丸,千金难易。” “瓶中却有三颗。” “郡主生于富贵之家,权势滔天,金银富足,山珍海味不足为奇,你只有用奇招。” 陆离川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正要接过丹丸。 陆风氏却将瓶一收,眼睛盯着陆离川。 “但这丹丸却有重大缺陷,女子服用三颗之后,固然能青春永固,但却无法生育。” 陆离川的手顿住,神色纠结。 永远无法生育? 那他岂不是无法拥有同凰儿的孩子? 这怎么行? 见他犹豫,陆风氏的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冰冷如冰, “陆离川,我是不是教过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在犹豫什么?” 陆离川看了陆风氏一眼,声音不自觉小了些, “母亲,您知道无法生育对女子意味着什么吗……儿子心悦郡主,希望……” 啪! 陆离川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陆风氏气势惊人: “心悦郡主?哈哈哈,真没想到我风轻轻竟然生出了一个情种!” “女子最为慕色寡情,你若动情,你便输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易燥易怒,修养全抛,你还是我儿子吗!” “你若成就宏图霸业,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什么样的孩子没有,何必在意这一个!” 陆离川想起日后为神尊时,各方神女、仙女、圣女供他采撷, 他也的确有着一个个天资纵横的孩子, 再次想到夏如凰时, 确实觉得是否同她有孩子并不十分重要。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能给凰儿无限的尊荣,无限的权宠,她要什么有什么,不比一个孩子重要? 况且前世凰儿就为他守身如玉,两人从未行夫妻之礼,并无孩子。 此生,没有孩子无所谓,但凰儿,却一定要得到! 凰儿是他的遗憾,是他唯一没有得到身子的女人! 思及此,陆离川将瓶子接过去。 凰儿,我便是为你好,若想成为神后,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是有的,至高无上的神后尊位以如此微小的代价获得,你会愿意的。 陆风氏见陆离川接了瓶子,脸色稍霁,便谈起一事。 “凝炼灵根的灵药七星生脉草在白云观观主手中,他明日出关,我带你去拜访他,向他求药。” “生于千秋山的异色莲是难得的异宝,对激发灵根有大用,你用这瓶生息丹同郡主换来。” 陆离川猛地一怔。 前世母亲可没说过此事啊! 凰儿送予他异色莲,他略作赏玩,就丢于一旁,后被院里养的猎犬扯乱咬碎践踏,他也未觉可惜。 这竟是激发灵根的灵宝? 他口干舌燥,试探地说: “母亲,若是郡主赠我异色莲,儿子的猎犬咬坏它……” 陆风氏毫不犹豫地说道: “咬坏便是废物,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难怪前世母亲见到地上的残莲,脸色有瞬间奇怪,但终究未曾一语。 便是坏了,不值一提! 而今生,这朵异莲还在! 他绝不会再将它随意抛置,一定将它好好利用,激发灵根! “儿子明白了。” “只是郡主似乎很是在意那个郡马……儿子请母亲指路。” 陆风氏淡淡道: “少女慕艾,喜欢颜色好的少年并不稀奇。” “但除了慕艾,女子更慕强。” “你只需在此次秋猎上拔得头筹,再于此次科举上斩获三甲,郡主的目光自然会再次聚集于你。” “如此耀眼还不够,再有一法,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抛掷泥泞,据说那位郡马——曾被忠勇侯的侄儿宫庄看中,那是个无法无天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陆风氏不提此人,陆离川早已经忘记他。 现在记起,实在是因为这人实在过于荒淫。 这人甚爱男风,府中的小厮均遭毒手,又将目光放在外面, 见了那些无权无势的容貌姣好的少年就抢入府内亵玩, 常常有少年不甘折辱自杀,其家人求告无门。 不过他记得,前世这时他不是已经被虐杀于千秋山别院附近么…… 据说现场宛如地狱,碎肉一块块的抛落到处都是…… “儿子知道。” 他一向不屑于用这种小人手段,但无毒不丈夫,对于威胁,他一向不留后患。 陆风氏满意地点点头,推门而出。 “夫人。” 陆离川的侍女彩絮声如银铃地见礼。 陆风氏看她的目光深了深,温声说: “快进去把少爷砸碎的瓷片收拾一番,少爷身边缺个可心人,你便多关心他些。” 彩絮的脸瞬间红了,声如蚊呐: “是。” 目光柔情似水看向屋内,满满都是爱意。 陆风氏这才离开。 “少爷。” 彩絮进了屋,就开始收拾地上残片。 陆离川收好瓶子,望着她,目光逐渐灼热。 彩絮是他的丫鬟,身负独一无二的阴灵根,是举世少见的玄阴姹女体,与之双修,便能获得莫大好处。 前世他在凝炼灵根后同其双修,便将体质提升至玉流体,修炼法术基本没有瓶颈。 基于这种种原因,他待彩絮自然同其他丫鬟不同。 “这些粗活不用你做,你帮我去王府找绿翠打探异色莲现在何处。” 彩絮抬头,看到无数次闯入梦中的情郎,满心满意都是他,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好东西端到他面前。 她觉得谁也配不上少爷,别说郡主,就是公主也配不上。 “是,奴婢一定办好此事。” 陆离川握住她的小手,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彩絮比吃了蜜还甜,轻轻点头。 陆离川从彩絮身上找到自信,这个感觉才对嘛! 他自暗格里取出一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这本是他打算送给夏如凰的,花了两百两白银购买。 种水并非顶级,但胜在够绿,倒也俏丽。 如今他有生息丹,这只手镯就作它用吧 。 “这只镯子你且戴着。” 彩絮睁大眼睛。 “这镯子……公子,它太名贵了!” 满眼都是惊喜。 陆离川被取悦了, “无妨,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彩絮满满的感动,全心全意都是陆离川。 陆离川搓着装着生息丹的瓶子,幻想夏如凰收到这份礼物,也如彩絮这般对他爱到骨子里。 第49章 想把所有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 “你身体恢复状况比我想象中还好,不过要拔除奇毒还需种种灵植,我预备明日前往白云观求药。” 南墨渊双眼迸发炽热光芒。 “为我求药?” 夏如凰如实道: “倒也不全是。” “白云观药田几株灵草于你有益,但年份不够,还需我将之移植到须弥空间培育一番,增加灵性。” “我则需向白云观主求一株七星生脉草,用以凝炼五行灵根。” 她本打算凝聚玄级灵根,但如今有更好的选择,为何不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一旦成功地凝炼五行灵根,她就可以修炼五行圣体,别的不说,至少她不必如前世那般容易受人威胁。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有足够的自由。 南墨渊想这不应该的嘛,郡主当然要为自己打算。 正好他本就打算给郡主铸造最雄厚的根基,这不就想到一块了嘛。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况且郡主要为他求药额…… 那是为他求药! 不是为别人,是为他! 怎么办,郡主对他太好了! “我听闻这位白云观主生性清高,性格桀骜,软硬不吃,郡主确定能成功求药?” 不成功也没关系,不还有他么。 用偷,用抢,用换,用骗…… 只要白云观主真有七星生脉草,他就一定能弄来。 夏如凰胸有成竹道: “别人或不能肯定,但白云观主一定会答应。” 南墨渊唯恐被抛下, “既然事关……事关我的身体,明日我同郡主一同前往白云观。” 这又有什么,她本就打算带他一起去。 “好。”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 “郡主不多坐会?” 南墨渊舍不得,郡主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了,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 南墨渊目送夏如凰离开,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好一会,他才重新将目光放到【洞天仙录】新记录的金色篇【五行圣体凝炼法】上。 手指轻轻敲打书桌,双目宛如星璇般转动。 瞬间,【洞天仙录】快速翻页,一页页紫色字体的阵法出现…… 下一瞬,他便进入到夏如凰的须弥空间里,望着那一块块的灵田,双手捏诀,将一座座阵法拍入灵田,布置在须弥空间的每一处。 那处如农家小院的砖屋下,格外的多。 聚灵阵,引灵阵,三才阵,飞鱼阵,九宫八卦阵,天罡北斗阵,飞凤乘龙阵,周天星斗阵…… 若叫阵法大师见到这一幕,定然会震惊得难以自持。 这些阵法,绘制一座便要耗费许多心力、灵力,多阵同布,非人力能为。 强行布阵,也需多位阵法大师耗费大量时间去完成。 更别说,许多阵法早已经失传,想布也布不出…… 如今整个须弥空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同以往的差别,但若仔细感受,就会发现有种种玄妙,里面的灵气更是汇聚成丝,生生不息,汇聚不止。 布完阵后,南墨渊脸色苍白。 “咳咳。” 忍不住咳嗽着。 即便他天赋妖孽,但连布多阵,压力不小,终究对他造成一定损伤。 抹了抹嘴边流出的金色血液。 他先是讶异,讶异自己竟然愿意为了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如此劳神费力,宁愿损伤自身。 尔后释然,他甘之如饴。 “如今这些阵只有阵型而无阵基,填充阵基需各种天材地宝,灵器奇物,若想真正发挥它们的威力,恐怕还需漫长过程……” “也好,”他笑,“这样也好。” 时间越长,他同郡主在一起的时间就越久,不是吗。 想不通他为何会这样挂心一个人,那就不要想。 把他所有的,捧到她面前,供她挑拣,只想对她好,对她更好。 出了须弥空间,他本想跃上树去看看隔壁的郡主。 结果却感受到血 银手镯在移动。 他微微诧异, “郡主向来亥时即休,今日竟夜行出门。” 心中担忧,立刻从自身玉坠的须弥空间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戴上夜行猫头鹰面具,一个轻轻翻跃,便融入到夜色中。 院外巡逻的钟侍卫经过藏龙院,随意跃起两丈高,锐利的目光看向院中正在踱步看书的无双少年,放了心。 他受王妃之令监视藏龙院,就是为避免里面的人对郡主做出什么失格之事。 但这两日观察看来,郡马虽然人前同郡主亲昵,人后却是位翩翩君子,且日夜苦读,异常用功。 “郡马又在看书?” 有侍卫笑问。 郡马虽然出身微寒,但为人大方,待人亲切,同他们说话从不目中无人。 昨日回来还取了银子打赏他们。 “郡马正在用功苦读。” 钟侍卫点点头,见其他侍卫的神色,感叹有些人天生具有不凡魅力,能轻而易举地获取他人好感。 不说这些侍卫,就是他自己也从不为郡马出身不好而看轻他。 马上就有人接话, “咱们镇国王府是武将世家,三位世子一位参军,一位经商,一位做豪侠,若是郡马入了朝堂当上文官,对咱们镇国王府来说可是大好事!” “住口,主子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钟侍卫立刻冷冷盯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闭嘴。 钟侍卫并不加以责怪,他也这样认为。 王爷武勇无双,忠义两全,但比起镇国王府曾经半壁朝堂皆是子孙的盛况,如今可算是人脉凋零。 为避免功高震主引起王座那位猜忌,王府逐年减少入伍参政的子嗣,各项军权逐步被其他公侯们分润,如今唯有一支镇国军镇压边疆。 可即便如此,上面那位还是不放心,朝中一些文臣也常下绊子、使阴招,给王爷暗亏吃。 镇国王府的确需要出名文臣帮辅,不为王爷,为大世子也好。 等巡逻的人离开。 藏龙院里的“南墨渊”轻轻扫过院落,目光再度落到【洞天仙录】上。 书页依旧在翻,却没有那般的快,看上去像是清风拂动。 “本体很久没唤我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原因。 他是南墨渊的神魂附着在纸人上的分身,哪里不知本体所想。 本体不唤他们出来,就是因为不想他们分润了郡主的宠爱呗。 “平时不唤我,此次神魂劳累反倒唤我……” 他表示不理解这种行为,毕竟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分身嘛! “学习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洞天仙录】再度自动翻页。 南墨渊看洞天仙录是这样的 这样的 这样的 夏如凰看洞天仙录这样的 第50章 她要去杀人 夏如凰出了府。 她要去做一件事。 杀人。 她是医仙,但也是魔医。 医仙救人,魔医杀人。 一手主救,一手主杀。 她要杀的人,便是忠勇侯侄儿宫庄。 她已派人查明那日便是他偶见“无双破”爆发而神智失守、离群爆发后陷入虚弱状态的南墨渊,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当即就动了杀心。 不说南墨渊现在是她郡马,已经被她纳入的羽翼之下。 便是以她嫉恶如仇的个性,都不会让这种人渣活着。 宫庄此人,淫|辱少年,手段令人发指,被辱者常常不甘受辱自戕。 便是有那忍辱负重的,身心也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创伤。 前世这时他已惨死,破碎的尸体被野狗吞食,他所做的恶事才爆发出来,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她偶然听说,便恨不得将此人手刃。 今生不知何故,那位义士并未动手。 也好,正全了她的心思。 夏如凰穿了夜行衣,身体轻盈如风。 几个提纵之后,轻轻上了屋梁。 这具身体虽然尚未修炼,但由于天赐很好,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用父亲的话说,她是天生的武道之体。 她前世这时对打打杀杀没兴趣,更不想碰那些冷冰冰的兵器。 但家破人亡之后,她心中冷硬,反而拾起兵器苦练三伏六九。 千年时光,这些招式动作已经刻入灵魂,成为本能。 如今说她是一名武道宗师也说得过去。 跟随在后的南墨渊见到夏如凰的动作整个惊叹了。 太出乎意料了,郡主竟然还有这种能耐! 他本怕郡主遇到危险,现在看来,这王城除了逗留此处的水千幻、白云观观主,恐怕没几人能伤得了她。 就算习得墨剑图的夏圣林也绝不是她对手。 除非那些积年妖魔…… 那也没关系,他会出手。 “郡主,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所不知的?” 他越来越期待。 目光顺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怔住了,脸色难看。 仪柳馆。 里面俊男敷粉,身姿如柳,身穿薄透的衣服,穿梭于男客女客之中,声音较女子还娇嗲…… 南墨渊脸色铁青, 郡主,郡主竟然半夜不睡来看这个?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他真恨不得立刻去捂住郡主的眼睛,塞住郡主的耳朵! 她,她真喜欢看,他又不是不给她看,何必来看这些? 他们又没他好看,身材也没他好,声音更没他的好听! 正郁闷难当时,那仪柳院里出来一行人。 为首者,便是化作灰他也认识。 宫庄! 那日他身体最虚弱,意志最淡泊时遇着此人,他差人围堵于他, 若非他爬千秋别院遇着郡主,实在心中高兴,他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任由野狗吞噬。 后虎卫段来请示是否虐杀宫庄,他予以否决。 否决的原因,就是想看郡主怎么处理此事。 镇国王在朝堂独木难支,忠勇侯又向来同王爷政见相左, 尤其是平藩之事上,忠勇侯立主抚藩。 镇国王多次派人送礼,登门说服,忠勇侯态度暧昧不明,以镇国王府的立场,定然不会在此时同忠勇侯交恶。 他不欲郡主为难,便是她口头表示一番,也足以安抚他,让宫庄多活一段时日。 直至夏国彻底变天时。 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 南墨渊心头狂喜。 是他所想的那样么,即便,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只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万分。 仪柳馆前,宫庄衣衫不整地搂着一名美貌小倌上下其手。 他身边的人具是一路货色,调笑着: “宫少爷,还得是您出手大气,一百两黄金下去,这卖艺不卖身的小倌也得为您折腰!” 宫庄满意地摸了那小倌两把, “这小倌确实不错,不过比起我前两日千秋山下所见的,可是差远了!” 周围人来了兴趣, “什么人比红倌生得还绝?” 宫庄啧啧道: “倒也不是长得绝,我还没来得及看着他的长相,只那身段,那气质——不用看脸,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绝品,可惜啊,可惜,让他跑了!” 立刻有人好奇接话: “什么人竟然还能逃得出宫少爷之手,您没去把他抓回来?!” 宫庄怒道: “抓什么抓,他逃到郡主的千秋别庄,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抓!” “可惜我又去守了两天,实在没把他给守出来,唉,遗憾呐!” 有人想起这两日王城盛传之事,便不怀好意地笑道: “郡主从千秋山领回一位白身郡马,昨日还去庆华街为他一掷千金呢,可是宠爱得很!莫非就是这位?” “那位郡马我远远打眼一看,的确气度不凡,哪怕戴着面具,也迷人得紧!” “郡主眼光不俗啊,以前迷恋的陆公子就是人中龙凤,可也未曾如此,可见此人比陆公子容貌更佳!” 宫庄闻言猛地抬头,把小倌推至一边。 “什么,郡主领回一位白身郡马?!”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莫非那位爬进别院,竟入了郡主的眼? 这可就难办了! “宫少爷有所不知,您在千秋山这两日,郡主带着这位郡马出席了林国公府的赏雨宴,又去庆华解订购了四百多件华服,购置了车载不动的金银器具,这事可是在王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呢!” 宫庄就像是心爱之物被人抢夺了,满脸的不甘、可惜。 太可惜了! 连郡主都为之心动的尤物,不知有多么可心! 这时,有人觑着眼睛凑过去: “宫少爷并非没有机会,想那位郡马不过白身,郡主千娇万贵的尊贵之躯,怎可真的嫁予他,不过是郡主胡闹罢了。待王爷回来,这名郡马怕是马上就会成为‘下堂马’咯,届时宫少爷再给他一个容身之所,岂不妙哉!” 这些人一阵恶心下流的笑。 宫庄听得眼睛发亮, “对对对,是这个理!” 他张着嘴巴哈哈笑,忽地感到白会穴处一凉,伸手去摸,身体却不听使唤,重重摔倒在地。 卡在喉间的笑,变成了可笑的嘎嘎声。 他想呼喊,嘴巴发不出声,想要动弹,身体逐渐僵硬。 明明还有意识,能听,能看,但却动不了,叫不出。 “宫少爷,宫少爷你喝醉了?” 身边还在调笑的人去拉他,但根本拉不动,宫庄硬邦邦的像具死尸。 拉他的人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完全清醒。 颤抖着手去探宫庄的鼻息,这一探,鼻息全无。 他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颤抖着手指向宫庄, “死,死……宫少爷死了!” 周围喝得醉醺醺的人全部都像是被一盆寒冰当头浇下,全部都吓得呆立不动。 两个大胆地去探鼻息,摸脉搏,宫庄身上已经冰凉,没有鼻息,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真死了! “立刻……立刻通知侯爷!” 他们手忙脚乱,叫人的叫人,逃走的逃走,乱成一锅粥。 而就在这时,又有几人扑倒在地,这几人无一不是王城祸害,其中一个,就是方才肖想南墨渊的。 他们情况同宫庄完全一致。 全是短时间内身体冰冷、气息、脉搏、心跳全无。 “啊!林少爷你怎么了?!” “张二少爷,张二少爷!” “米公子!米公子你醒醒!” 但是—— “谁说我死了!我没死!我没死啊!” 宫庄在心底大声呼喊。 他也只能如此。 他非但没有死,反而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更加灵敏,可是,根本就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灵魂好像被关在死寂的铁壳子里! 宫庄毛骨悚然,无比恐惧! “救命!我没死啊!” 这时,他看到方才那位同他出主意的被抬过来,两人灰蒙蒙的目光对视—— 死人的眼睛! 苍白的皮肤! 毫无生机的躯体! 两人瞬间从对方身上得知自己真实状态。 内心更加恐惧。 然而无论怎样恐惧,神情多么的波动,他们的脸色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就是死人的脸色。 剩下那几个人,也是如此! 他们害怕极了,恐惧极了,一想到他们一旦被人判定死亡,那他们将会被装棺入殓,埋入地下…… 他们会疯,真的会疯! 然而即便是疯,他们也不会陷入昏迷,而是清晰无比地感知这种最深的绝望! 第51章 封生门 这就是夏如凰对他们的惩罚。 这招叫“封生门”,就是封锁身体生机,让身体死亡。 身体死亡了,可灵魂还没死,便会清晰地感知整个死亡的过程。 直至身体在地下腐烂成灰。 在此之前,他能感受到肉体被装入棺材,感受无尽黑暗,感受身体疼痛,腐烂,每个步骤都不会少! 这招非常的恶毒、残忍,她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只用在那些罪大恶极之人身上。 对这种人,短暂而简单的死亡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罪孽,只有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做鬼也无法忘记,永生永世地记得这种体验,再也不敢作恶。 除了宫庄和那个出歹毒主意的,其余的还有一线生机,找许世友神医或能活,但活下来也是手脚僵硬如尸,口不能言。 很难说,她做这些究竟是因为个人义愤,还是为南墨渊报仇。 或是两者兼有。 或是后者更多。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南墨渊赠她金蓝花,送她龙凤血银手镯,启她凝炼灵根的思维,她岂能跟木头一样毫无所感。 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做完这些,她毫不逗留,隐于黑暗,悄悄离场。 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幕的南墨渊高兴得浑身颤栗,每个毛孔都流露出无比的欢喜。 一阵又一阵的喜悦如同海潮起伏,连绵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内心。 他的郡主,竟然霹雳雷霆一般地出手,给了宫庄如此结局。 他如同被泡在蜜罐,如此直接了当地感受到被看见、被重视、被在意、被偏爱。 独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的。 “郡主……凰凰……” 他悄声跟上去,直到目视夏如凰回家躺在床上,这才回到藏龙院。 藏龙院里,纸人分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长得不错,长得真不错,还好长得不错……” 纸人分身毛骨悚然。 主体这是癔症了吧,在说什么胡话呢,这眼昏昏的如喝醉酒似得,浑身发红的样子跟酒精过敏一般…… 他没事吧? “【洞天仙录】里记载了一种病,名叫‘桃花癫’,我觉得和本体你挺配。” 南墨渊道: “桃花好啊,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本体,这是一种病。” “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熏熏。” “这是病!” “桃根桃叶相厮守,伴殷勤、双宿鸳鸯。” 算了! 累了,真滴累了! “本体,让我回去吧?” “莫急,过来我同你好好说道说道,今日晚间,你可知郡主去做什么了吗?” 分身表示不想知道,他只是一个专注学习的分身,只想把学好的东西带回给本体! “想你也不可能知道,你这等无趣者,又怎知郡主的好?” 他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让他回去吧! “也罢,我给你讲讲!” 不听!并不想听! 急着回本体的分身,硬是被南墨渊按住,把今日所发生之事足足讲了三次,讲得分身能倒背如流。 “夜色盈盈,郡主一身夜行衣,身姿灵动如仙……” 正要讲第四次,分身忍无可忍,不想再忍,猛地站起来! 够了! 却见本体神色沉沉,如荒古巨龙, “你乃我一道神识,竟不爱郡主,我要你何用?” 神识分身:“……” 本体,你真的癫! 我不过是道神识,我根本就没有“爱”那种功能啊! 目前,形势比人强! 要不表明态度,本体真的会灭掉他! 神识分身:“……郡主真乃奇女子,她对本体你真是用心良苦。” 南墨渊喜笑颜开:“是吧,你也这么认为的啊!” 神识分身:“……对对对。” 你说的都对! 得到满意答案,南墨渊内心沸腾的情感才沉敛了些。 这才大发慈悲地收回了早已经苦不堪言的神识分身。 神识回归,带回了大量新学的知识。 一片特殊的纸人便悄然落于桌上。 若仔细看,还能看到这枚纸人分身上脸上庆幸的表情。 收好纸人。 他朝栖凤院看去,抚了抚胸口。 郡主赠我一枝桃,我回郡主三千林。 郡主予我一粒水,我送郡主一汪洋。 他凝神望向【洞天仙录】,书页便再度一页页地狂翻起来。 三更时分,钟侍卫看向窗上映照出的剪影,感叹之余,不由十分钦佩。 郡马实在太用功了! 想来便是要在此次秋闱上一鸣惊人。 若郡马高中三甲,那王爷未必不同意这场婚事。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怒。 忠勇侯的侄子并朝中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的庶子忽然病亡,实在蹊跷无比。 宫庄的母亲哭天抹泪,祈求忠勇侯做主。 其父神色悲痛,跪求弟弟查凶。 忠勇侯当晚亲自审问当时在场人员,以及当天宫庄当天接触的所有小倌儿, 一番审问后除了得知侄儿当天连战数个小倌,更将其中一人欺辱至后庭破裂之外,毫无所获。 宫庄父母闻言脸上相当精彩。 没奈何,只能草草收了审讯,请御医前来查看。 但御医查过宫庄的“尸体”之后,都摇头叹息,说他乃是纵欲过度,身竭而亡。 便是请来许世友神医,答案也如出一辙。 宫庄父母悲痛欲绝,又觉十分丢人,匆匆将宫庄尸体入殓,匆匆埋入坟墓。 后许神医又依次去了其他几家,除了一家被他以医术救活之外,其余都判断同宫庄“死因”一致。 被救活的这位,也如木头人,终生卧床,不能动,亦不能言。 一夜时间,这件事便传遍大街小巷,一时间有特殊癖好者人人自危,那家仪柳馆更是直接关张倒闭。 失去孩子的父母自然痛苦难当,但却有更多人击掌相庆,涕泪长流,高呼苍天有眼,恶人终有恶报。 次日一早,露珠微凝之际,“包打听”素蝶就在夏如凰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郡主,您说是不是神仙显灵,神通广大,收了这些坏蛋的命啊,不然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哩!” 夏如凰笑笑,傻姑娘,你说的“神仙”可不就在你身边? 昨夜晚睡,却也不觉累,一夜好眠。 现在精神饱满,十分畅快。 似是一夜泡在暖融融的灵气液池中,滋养着身心。 往须弥空间一探,果然里面灵气浓郁不少,都能直接通过须弥手镯影响她的身体。 “嗯?阵法?” 夏如凰发现了里面的阵法,诧异之余,又有些暖心。 想到上次进去还没这些阵法的,想来便是南墨渊布的吧。 “他真是有心了。” 她是真没想到,南墨渊居然如此的暖心,如此细腻,如此周全。 他布下的阵法非常高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若是对阵法一窍不通者,可能看不出什么。 但她前世为了让灵植生长得更好,想了许多的办法。 她广涉阵法,以阵法聚集灵植的灵性便是她的独创。 “……郡主,郡主,那些‘王城祸害’只有一个活下来,不过一生都要躺在床上,真是大快人心啊!” “只活了一个?” 看来许神医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啊。 “可不是嘛!大家都说这是报应呢!他们一死,咱们王城的空气都清新了!” 夏如凰了然,不想再听这些人的破事。 看了眼摆在面前的繁复富贵的首饰,她挥挥手。 “去取些素净的来,今日要去白云观。” 素蝶刹不住话,还想说,紫鹃就轻轻推了推她。 “素蝶,少说两句,莫要让这些人污了郡主的耳。” 素蝶吐吐舌头, “我去给郡主取首饰。” 一溜烟地跑了。 紫鹃见郡主没有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 望着坐在晨曦下如仙似圣的少女,紫鹃无比的感叹,郡主这几日里同以往真是大相径庭,这如如不动的气势,比王爷还甚呢。 等夏如凰梳妆好了出院,便正好见到穿一身流云纱的南墨渊站在光影交界处, 深浅不同的银色丝线在光线的变化之下,呈现星星点点的光华。 这件衣服非常的挑人,气质和身材撑不起的穿它效果极其糟糕,但南墨渊穿上,它便只是为衬托他存在。 第52章 彩絮的美梦 彩絮一大早就到了镇国王府。 她今日带着任务。 她其实不想来,天资纵横、才华横溢的公子,郡主配不上! 但她还是来了。 因为公子的要求,就是她所想,公子想要什么,她都会不惜代价地帮他达到。 她觉得郡主太不识好歹了一些,那异色莲就应该双手奉上给公子赏玩才对,怎么还需要她过来问。 这不对劲,和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梦里郡主对公子言听计从的,将那府里的种种珍贵灵药一一奉上,以整个镇国王府为公子保驾护航。 她还梦到公子和郡主订婚,好在未行大礼,镇国王府就败了,彻底破灭。 而公子青云直上,不仅在新皇那里官至少年宰相,还进入天一门,成为一代天骄。 那场婚事自然也就作罢。 她觉得畅快,这样才对,本来郡主就配不上公子。 最后成为人人喊打的旧国罪女,也是她应得的命运。 也就公子宅心仁厚,还记着她给予的那么一点微末帮助,天一门里多次对她提供帮助…… 至于自己, 彩絮脸红红的,她在公子进入天一门之前就同公子……肌肤相亲…… 尽管公子没给她什么名分,但只要跟着公子,日日看着公子,她就感到无比的幸福了…… 她的梦就结束在她最幸福这一刻。 但她相信,她以后还会更加幸福。 公子也将如梦中那般平步青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辉煌壮丽、从前觉得高不可攀的镇国王府,想到它终将付之一炬,彩絮便忍不住翘起嘴角,人也自信了许多。 “叩叩。” 她敲响后院侧门。 门打开。 是一张生面孔。 “你是谁,你找谁?” 彩絮讶异,怎么还换了人? 以前她进王府如回院,何曾被拦? 但作为陆离川的侍身丫鬟,她可不是一个不中用的蠢材。 露出完美而略带傲然的笑容,她说道: “我是陆尚书府一等大丫鬟彩絮。” 门侍惊讶地说道:“陆尚书不过二品,且并未赐府邸,所居住之地明明叫院,你怎么好意思自称府?” 府和院,级别自不一样。 彩絮心中不悦,但想起公子的交代,便就继续道: “我来,便是想寻绿翠姐姐询问一些事情。” 门侍面无表情地伸手: “出示事帖。” “什么事帖?” 她进镇国王府,还需要什么事帖? “无事帖不许进,请你离开。” 彩絮难挡心中愤怒,一个小小的门侍,竟敢拦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是你们的总管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要是被郡主知晓你拦我,耽误了事儿,有你好看!” 门侍油盐不进: “我管你是谁!谁来也一样!没有门贴,不许进!” 他可是紫鹃姐姐安排这里看门的,细细叮嘱过的,不能放不知所谓的人进来。 彩絮气得跺脚,含情桃花眼变得凌厉。 还有一丝错愕愤恨。 怎么会这样? 梦中明明不这样的! 怎么和梦里不一样? 郡主不应该早就吩咐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早早地开好门让她进去吗? 纵然不是大门,这侧门她应该畅通无阻才对。 “何人在此吵闹?” 正说着,三姨娘带人前呼后拥地过来,看到彩絮,眼睛笑眯眯: “哟,这不是彩絮姑娘么,越发出挑了!” 哼,一看就是个狐狸精,那姓陆的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指不定同这丫鬟有什么不清不楚。 彩絮行礼,“三姨娘才是越来越年轻。” 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装嫩给谁看呢! 两人心底互损,面上互捧。 “彩絮姑娘来我王府有何贵干?” 彩絮道:“倒也无事,就是久没见绿翠姐姐,十分想念。” “这不就见着贵府的奴才好大的架子,硬生生给我拦住了。” 三姨娘眼睛一转,马上就呵斥着门侍: “好你个不懂事的混账,彩絮姑娘也是你能拦的,她可是郡主那里的红人!” 门侍不忿,什么红人绿人的,紫鹃姐姐说了,拦的就是她! 但现下,形势比人强,他也不敢吭声,反正等紫鹃姐姐回来再说这事。 三姨娘便把彩絮给拉进来, “你可去浣溪院看看绿翠吧,哎哟,好好的一个丫鬟,这会子……啧啧。” 彩絮知道绿翠被罚,却不知她究竟被罚到哪里,一听竟在浣洗院,人就惊了。 “怎的在浣溪院?” 那是年轻姑娘待的地方?! 郡主怎的这样狠心?! “绿翠姐姐究竟做了什么引得郡主震怒?” 三姨娘神神秘秘地说道: “郡主的郡马……哎哟,我可不能说了……总之你先和红珠去吧。” 示意丫鬟红珠为她带路。 彩絮急需为陆离川打探异色莲的情况,立即跟着红珠去了浣洗院。 “姨娘,您怎么放她进来了,这一看就是个狐媚子,那看人的眼神,哎哟……” 三姨娘笑吟吟地说: “狐媚子好,狐媚子有什么不好?” 女儿可是说了,郡主那边,越乱越好,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就得好好进行。 若是那郡马是个偷吃的,见到这狐媚子被迷了,保管能让故事更精彩! “少爷今日可出去?” 想起儿子,三姨娘就头疼不已,这就不是个省事的! 眠花卧柳不务正业,说他又不听。 唉。 “回姨娘,少爷今日一早起来用功呢。” 彩絮匆匆去浣洗院,但路走着走着,却不太对。 “红珠姑娘,这不是去浣洗院的路吧?” 红珠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迈开腿就跑。 “红珠姐姐,红珠姐姐?” 彩絮暗叫不好,也跟着跑,但红珠三拐两拐的,竟然不知去了哪。 彩絮急了。 她虽然来过镇国王府,但一向只在侧院行走,哪里来过内院。 哪里熟悉这些地方。 便在府中迷了路。 这时,花丛里忽然冲出一道人影,一把抱住她, “哪里来的妹妹,生得这般美貌,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彩絮一声惊叫,心跳如擂鼓,又恐惧又恶心,拼命挣扎。 铁钳般的手臂抱着她,又哪里挣得开。 她看抱着她的人衣饰华美,便断定不是王府的仆役,便边挣扎边快速说着: “公子,我是陆尚书府一等大丫鬟,不是王府中人,请您放开我!” 原本以为陆尚书的名头能让人忌惮,偏偏抱着她的是个混不吝,闻言非但没放开她,反而把臭烘烘的嘴往她脸上凑。 彩絮骇得魂都快要飞了, “公子,公子,您不能这样,我是——” 她的嘴被死死堵住。 彩絮羞愤欲绝,只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她竟然被—— 被—— 这是她留给自家公子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 夏习衡正亲得起劲,再看怀里的姑娘又怒又羞又悲,忍不住心荡神驰,恨不得就此把人办了。 “我儿今儿倒是用功一把,我去看看……你拦我做什么,让开!” 忽然听到三姨娘的声音,便狠狠地掐了彩絮的细腰一把。 “陆尚书府的一等大丫鬟是吧?” 夏习衡笑得又阴又坏, “滋味儿不错!” 说完,就在三姨娘没发现他之前迅速开溜。 彩絮整个软倒在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受如此羞辱。 反应过来之后,她不断地擦着嘴巴,妄图把那味道吐出去。 可哪怕嘴皮擦破,流出血,那股臭味依旧直冲天灵盖。 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旋即,她又迅速起身,整理了衣饰。 三姨娘见到她,声音都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 目光往她破损的嘴唇和发红的脖子上看了几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得肝都颤了。 狐狸精! 真是狐狸精! “我被狗咬了!” 彩絮更气,是她愿意来这里的吗,是那红珠把她带来这里。 她还被,还被…… 现在见到三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人就是三姨娘的儿子! 真是什么娘生什么儿啊! 许是看到彩絮眼中的不忿、不甘、怨怒,三姨娘也怒了,不过一个奴婢,还敢嫌弃她儿子? 竟然称她儿为狗?! 三姨娘那个气,上去就一巴掌重重甩在彩絮脸上。 “贱货,自己发春了跑来勾引人,还敢在这胡说八道,滚!给我滚!” 彩絮脸颊先是被欺辱,又被三姨娘不由分说地下重手打,那脸颊便高高肿起。 她哪里受过这种罪,立刻跑了,但又怕被三姨娘儿子再度截住,又退回来,语气也冷下来。 “我好歹也是陆尚书府的丫鬟,今日来镇国王府也是有记录的,若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三姨娘你脱得了干系吗?” 三姨娘心里一慌,终究怕彩絮真的寻短见影响儿子前程,便软了话语: “彩絮姑娘,你看你在院里跑磕着了脸,也怪不得我不是。” “这样,你跟着杨姑姑去找绿翠,这次不会错了。” 第53章 究竟是哪里错了? 彩絮在一群婆子里,看到头发凌乱、衣服灰暗、一脸倦容的绿翠。 她简直不敢认。 浣衣院的掌事婆婆见着杨姑姑过来,马上快步而至。 “哎哟,这不是杨姑姑嘛,哪阵香风把您吹过来了?” 杨姑姑不拿正眼看她。 “叫绿翠过来。” 那掌事婆婆忙颠颠儿过去,一把薅起绿翠。 “你给我过来,杨姑姑找你问话,机灵着点儿。” 绿翠脸上一阵欣喜,她浆洗衣服实在乏累,能偷得片刻清闲也是好的。 等她过来,看到一身鲜亮衣裳的彩絮,就想躲。 她以前和彩絮最是好,比同紫鹃还要好几分,可她现在一身落魄,而彩絮还浑身光鲜,这对比就让她难受。 心里更加怨怼郡主的绝情,以及紫鹃等人的无情无义。 竟然丝毫不在郡主面前说情把她带回去,连帮她打点打点都无分毫。 尤其是对顶了她位置的素蝶,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哎呀,绿翠,你怎么,你怎么……” 彩絮拉着绿翠粗糙红肿的双手,就开始掉眼泪。 绿翠被眼泪烫得心头一暖,只觉得彩絮无比亲。 “你们去那边说说话吧,说完了,我还要回去交差。” 杨姑姑指了指不远处。 彩絮就拉着绿翠往角落走,到了无人处,绿翠就忍不住痛哭起来。 “彩絮,我好惨,好惨……我与郡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她竟然这样对我……” 彩絮一把捂住绿翠的嘴巴,警惕地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她们,才拉她在条椅上坐下。 掏出了丝质的手绢,露出皓白的手腕上一条绿莹莹的手镯。 绿翠就不哭了,直勾勾地看着那只手镯。 “彩絮,你这只镯子……” 彩絮脸上带着粉盈盈的笑, “公子见我身无别物,送予我的。” 绿翠立刻露出羡慕和嫉妒交织的表情。 她这么向着陆公子,还不是,还不是……她心悦他!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那位明月公子,便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 只希望到时候郡主嫁到陆家,看在她尽心侍奉的面上,把她抬为姨娘。 但没想到,没想到…… 绿翠心里更苦,比吃了黄连还苦,更恨,恨到心里发颤。 彩絮哪里不知绿翠所想,绿莹莹的镯子露着晃荡,让绿翠看得更为刺目、堵心。 忽然,绿翠看到彩絮脸上红肿青紫。 “彩絮,你脸上怎么……” “没什么,不小心摔伤了。” 绿翠心想这可不像是摔的,还有巴掌印呢。 瞬间找回了平衡。 彩絮看出了绿翠脸上那抹幸灾乐祸,恨不得甩手就走。 但想到公子的吩咐…… “绿翠姐姐,我此次前来是奉公子之命,公子想问姐姐,郡主去千秋山采摘的异色莲为何迟迟未曾送予公子。” 那朵莲花! 绿翠想起那朵莲花就生气,若不是为了那朵莲花,她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别提那朵莲花了!它被人用了!” 彩絮心里一突。 “被人用了?被谁?” 不一样! 这和梦里不一样! 明明那朵莲花送给了公子才对,那是公子的! 就算公子并不在意它,让它被猎犬撕碎,但那也是公子的! 只能是公子的! 什么人配用公子的东西?! 彩絮非常愤怒,非常生气! 绿翠更加生气。 “一个妄图靠郡主爬上去的卑贱乞丐而已!以为靠着郡主就能一步登天!” “乞丐?!” 彩絮敏锐地抓住这个字眼,“你说是乞丐,怎么回事?” 绿翠便把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爬进郡主院子的事说给彩絮。 她虽然没看到过程,但她也打听过,那就是一个乞丐。 “郡主竟然让一个乞丐当郡马?!” 彩絮比绿翠更加愤怒,完全不能接受她家公子居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给比下去。 那个乞丐,还胆敢用了她家公子的东西。 这就不能忍! 绿翠撇撇嘴, “郡主走火入魔了。” 为了这个乞丐,郡主把她罚来当洗奴! 为了那个乞丐,郡主一抛万金,购置珍衣玉服! 为了那个乞丐,郡主被三番两次罚去跪祠堂! 这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 彩絮踉跄一步。 虽然,她觉得郡主配不上公子。 但是,目前郡主是公子最好的选择,举镇国府之力,便能把公子托举到高处! 后面再以镇国府换一个光明前程! 多好的道路啊! 郡主怎么能让一个乞丐当郡马呢! 梦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情的啊! 她不解。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一个她为自己、为公子所做的美梦? 可是它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她丝毫不怀疑它是假的! 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一定是! “绿翠姐姐……我听闻,镇国王府有些不凡的灵药,价值连城……” “比如那千年的人参……” 梦里,郡主拿这些灵药给公子,公子用它们铸灵基成功,觉醒了玄级灵根,在修炼道路上一跃千里。 公子还说,多亏那些灵药,才让他实现了鲤鱼跃龙门。 那些药,还是她亲自把控,给公子熬用的呢! 她也不知怎的,忽然就问着。 绿翠还没听完,就连连冷笑起来。 “全用了,全给那个乞丐用了!” “什么?!” 彩絮如遭雷击。 那个乞丐用了,那公子用什么?! 那些明明都是公子的! 彩絮只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公子才行! 然而她正要出府,却再度遇到夏习衡的纠缠,等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回到陆家,却得知公子已经同姨娘去了白云观。 第54章 陆离川再次努力 白云观观主出关的消息早已经传遍王城。 一大早前来朝拜问事的络绎不绝,各色的车马早已经从观里排到观外。 白云观观主灵机真人据说修行已至通灵境,他学贯古今、洞察万里、卜卦测算神乎其神。 所以世人多来向他问前途、问姻缘、问富贵。 他出关的消息散发出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全部齐聚白云观,渴望得他指点。 “郡主,我很好奇,这样一个人,你究竟如何说服他拿出七星生脉草?” 南墨渊眨巴着眼,白狐面具覆面,他的双眸灵动。 朝她伸出手,宛如一只优雅到骨髓里的狐仙。 “很简单,我有他需要的药。” 夏如凰把手伸过去。 马车停在不远处,观里路窄,不适合驱马而行。 再则她想先去给南墨渊寻药,那药园在半山腰里,驱车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得走过去。 “郡主,我背你吧。” 南墨渊拉过夏如凰之后,自然而然地撑开伞。 看她的绣鞋落在地上,便想将之捧到手心。 “没那么娇弱。” 夏如凰拒绝了她。 这般的山中道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见到甚至觉得非常亲切。 ——她前世不知去了多少人迹罕至的山林寻药,这又算得了什么? 脑子里立刻勾画山形立体图,人就往药园而去。 南墨渊甚为可惜。 郡主这么小小一只,背在背上一定很舒服、很有趣吧。 可惜不给他机会。 当即撑着伞跟上。 仔细夏季太阳太毒,晒到郡主。 “郡主的意思,灵机真人身体有恙?” 鼠卫的消息渠道还是太窄,这样重要的信息,居然遗漏? 灵机真人虽不在朝堂,一举一动对朝堂影响巨大,若是遗漏重要信息,将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灵机真人不是身体有恙,而是道基受损。” 夏如凰也没瞒着南墨渊。 这有何好瞒的。 只是此事相当隐秘,前世灵机真人冲击境界暴毙之后才爆出。 他本人倒是从无外露,瞒得死紧。 白云观,松柏林立,古木丛生,观中多清幽。 正是修仙好去处。 灵机真人同千幻真人一同对弈,寂寂无声,你来我往,棋盘上却是厮杀凌冽,围追堵截,宛如两国交战胜负未定。 金月鳞坐在一旁,目光在棋盘上,思绪却已经飞到远处。 香烟袅袅。 大殿的钟声响起。 当当当—— 钟声落。 灵机真人的棋子也落了。 “天变了。” 他道: “你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千幻真人看了眼棋盘,胜负已分。 原本灵机真人那边惨败,如今这一子落下,却是绝处逢生。 “师兄,你是卦术第一人,我远不及你。” “此次夏国王城数次异变,金雷排空如临大劫,究竟是福是祸?” 灵机真人摇摇头。 “不可说,不能说。” “你只需知,顺应真命之人,则万劫自消。” “若是逆真命之人,则大祸临头,你我便如蝼蚁,顷刻而亡。” 千幻真人更迷惑了。 真命之人? “可不久前,师兄的卦象里,不是有天命者么?” “天命者同真命之人,不是同一人?” 灵机真人双手后背。 “无论是天命者,还是真命之人,都系于万福天女,万福天女倾向谁,谁就身负大势、弃绝谁,谁就万劫临身。” 千幻真人还想再问,门外便有通传。 “观主,陆尚书府陆风氏携子前来拜访,这是她的信物。” 道童呈上一枚令牌。 看到令牌上的图案,灵机真人道:“让她稍等,贫道这就前去。” 千幻真人怪道: “师兄,你不是今日不见客?” 灵机真人手持拂尘,轻轻一拂。 “有些人,不得不见。” 千幻真人自然不会同灵机真人去见王城官员女眷,便在这里等。 看到徒儿对着棋盘痴痴含笑,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倒也并不是那等古板迂腐不知变通的师父,再则,修道之旅乃是漫漫长途,天一门向来不反对门中弟子结为道侣,只要彼此乃是正缘。 且那位少年天资纵横,侠肝义胆,诛杀不少妖魔,又是镇国王三子,同金月鳞的身份也相当,他徒儿配他不算辱没。 这时,一道清润舒朗的声音在外间道: “千幻真人,王城‘君子剑’陆离川求见。” 陆离川? 千幻真人倒是记得这位陆尚书的第三子,论剑术的确不俗,但心性差了些。 他见贫道做什么? 不见。 水千幻正要拒绝,陆离川就在外间郎朗道: “天下道门有五:天一门,太乙门,丹鼎宗,玄真门,仙剑门,五门统摄十八帝国,自各自所辖国境挑选美玉良才入门修炼,以窥天机,以求登仙。” “天一门奉行天律,求天理,以道为基,正本清源,凡入道者,皆为所用,门内高手如云,道炁昌隆!” “然自道祖慧真真人羽化,天一门再无一名立命境强者,何也?” “盖因灵脉转移,天意不在天一门!” “竖子虽无谋,但有一计,可奉予天一门,以改变天一门困境!” 门外那人深深弯下腰,长长稽首。 水千幻怔住,神色变幻。 天一门的确有此困境,但如何竟让一名俗世少年所知? 莫非他就是师兄所说的真命之人?! 水千幻一甩拂尘,门分立而开。 陆离川一身宝蓝色衣衫,腰配长剑,端的君子如玉,仪表堂堂,气势不凡。 “何计?” 陆离川目光略过金月鳞,却未曾发现她脸上除了吃惊外的其他表情。 难道他给的震撼不够? 他苦思冥想数日,大师姐他绝不会放弃,她背后的金月国,她在天一门的地位,甚至她的师父水千幻。 种种,都注定他绝不可能放弃她。 只是今生的大师姐眼里没他,剑术上已经无法给她震撼,便只能用这个方法。 而这个方法…… 他其实并不想拿出来。 天一门的灵脉亦是他所图,前世天一门被魔门围攻毁灭,灵脉被挖,他身负天命大运,得到了灵脉之核心,借助核心才踏出那最重要的一步。 又因沾染了灵脉核心的气息,才最终获得了天宫的认可,拥有使用它的权利,他才从一代天骄蜕变为一界至尊。 所以天一门的灵脉必须毁掉,只有毁掉他才有得到核心的机会。 这是它的宿命。 也是天一门的宿命。 “以困灵阵困住灵脉的转移,使它永驻天一门!” 困是能困,但究竟怎么困,困在何处,如何破解,还不是他说了算! 此计,他能获得天一门重视,又能获得师姐倾心,更能随时掌握灵脉动向,所谓一石三鸟,万无一失。 水千幻动容。 “你竟有如此大才?” “困灵阵,天下竟有如此奇阵?!” 陆离川早有准备,献上了一幅阵图。 水千幻见了这幅阵图,相当的震撼,将之视如珍宝。 只是灵脉干系重大,即便有困灵阵图,想要实施起来也非一日之功,涉及到的各项事物浩大繁芜,他还需回山向掌门复命商议才可。 水千幻取出一枚银质令牌。 “来日以此令入我天一门,你就是贫道座下真传弟子!” 陆离川欣喜若狂,终于兜兜转转,他还是获得这枚令牌。 他立刻看向金月鳞,大师姐可否被他才华所摄? 结果金月鳞看到他,有惊讶,却无倾慕。 “恭喜师父又得佳徒。” “师弟,有礼了。” 克制而疏远。 陆离川的眉头微微拧起。 不对,还是不对。 第55章 郡主意属仙门 “若天一门灵脉转移,门中灵气日渐衰竭,除立派道祖再不出立命境强者,何解?” 羊肠小道上,寂寂无人。 偶有鸟雀空谷鸣叫,山鹿呦呦而歌。 夏如凰好像不经意之间,问出一个不经意的小问题。 实际上,关系天一门生死存亡。 前世天一门固然是因魔门围攻而灭门, 实际上深层的原因在于灵脉转移,门中强者日渐凋零, 除了以千幻真人和师父一批战力中坚,其余的长老多有不济,或有暗疾。 说来说去,便是天意不属天一门。 这是根本。 南墨渊道:“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这是多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吗?” 他无法理解。 夏如凰脑海中如惊雷闪电。 是啊,这是全新的思路! 何不就山?! “但立派祖师开山门便在十二峰上,数万年的积累,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一回头,就见南墨渊笑眯眯地望着她,目光浩瀚如海。 “郡主果然志趣高远,凡间帝国看不上,竟谋仙门。” 夏如凰一瞬有被看透的窘迫。 但马上稳了。 南墨渊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少年,她有年龄和阅历上的优势,成熟稳重是她的基本盘。 “左右无事,随便想想。” 南墨渊决定不戳穿郡主。 野心勃勃的郡主有什么不好,和他一样,他喜欢。 “这也简单,只要让门中当权者了解搬迁之后,好处深远,而不搬,遗祸无穷,终至毁灭。” 夏如凰心中突突猛跳,甚至有瞬间,她怀疑南墨渊是否同她一样重生。 但她最终确定,他没有重生。 这个结论,或是他推导而出,竟然如此准确。 这种才能——当真恐怖! 这世界有三种人,先知先觉者,后知后觉者,不知不觉者。 南墨渊就是先知先觉者。 忽然,夏如凰就想考考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灵脉还是要转移,但门派不搬,如何让其长存下去?” 南墨渊伸手把夏如凰拉过来,便已到了白云观的药园。 他望着夏如凰的眼睛道: “却也不难,便另造灵脉,叫日月换新天。” 夏如凰顿住。 “你有主意?” 这人看人,怎么总是一副深情的样子,是因为眼窝太深的缘故吗? “渊之所言,皆可落地。” “郡主想要,渊可以就地写出。” 夏如凰摇头, “倒也不必这样急,你可以慢慢想,等我入天一门再用。” 现在连灵根都没凝炼呢。 况且她还要确保王府无虞才能放心。 她走向药园。 “郡主果真意属天一门,看来某些计划可以略作侧重,稍作修改。就是不知郡主想成为一门之尊,掌握权柄,还是意在万年积累,亦或灵脉本身。” 南墨渊跟在她身后,为她撑伞。 “此处林木繁盛,倒是不必撑伞。” 累得慌。 南墨渊不,他就不想那阳光照在夏如凰白得发光的小脸上,将它晒黑。 “林间撑伞,更显雅致。” “再则,若树上有蛇虫鼠蚁坠落,我也能为郡主遮挡一二。” 夏如凰心道,这一路走来连一只蚊子都无, 更是亲眼见到碧环赤练蛇见他如见阎王,慌忙绕道,哪有虫蚁敢近。 不过这样的小小谎言,她也没必要拆开。 看守药园的道童便见着一对金童玉女款款而至,画面养眼,便也忍不住轻声劝道: “两位,此地乃我白云观药园重地,请去别处游览吧。” 夏如凰语调轻柔,让人如沐春风。 “小道长,我听闻你们药园中的草药生了‘六翅螟蛉’虫害,我有一法可解,请你告知药园长老。” 小道童非常惊讶,药园确实生了虫害,连徐长老都束手无策,正加紧寻了同神医谷有渊源,专侍灵草的灵植师来治疗呢,这位小贵人从哪个渠道得知? 正要去通报,便有一道如雷般的声音炸响。 “不必通报了!” 药园徐长老疾步而至,目光紧紧盯着夏如凰,有些怀疑。 太小了! 这般年纪,怎能治疗药草虫害? 可她说出了那害虫的名字,虽然不确定,但那虫子的确生就六只翅膀。 “你能治?” 夏如凰点点头, “包治。” “但我若成功,还请长老送我一些药草和六翅螟蛉的虫尸。” 前世各处药园爆发六翅螟蛉,无数药草、灵植被其啃噬,深受其害,损失惨重。 其中以白云观为最,满园药草几乎十不存一。 靠着人日夜看守,手动祛除,才保住了那些稀有的。 后她修习医术,在种植方面有所涉猎,也是位种植药草的行家,一次药草生了这种虫害,便是从【洞玄仙录】里找到了防治它的方法。 有趣的是,这六翅螟蛉虽未害虫,吞吃药草,却本身乃是奇药,正好能治疗冲击境界损伤道基落下的不足之症。 当她把此物用于治疗,而导致后来这害虫在修真界一虫难求,后来还需靠养殖才能满足需求。 前世灵机道人正是道基受损,强行冲击境界暴毙而亡。 又怎会想到,治疗他病症的,却是祸乱药园的害虫呢。 徐长老见夏如凰胸有成竹的模样,倒也信了几分。 “若你能治得了虫害,我赠予你一些药草又有何妨,虫尸全凭你处理。” 徐长老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凤阳郡主!” “你一个富贵乡的,连五谷都未必辨认得了,如何能治虫害?” “若任你胡乱治疗,治死了药草,你倒是毫无损失,药园却要遭殃!” 一名头扎双道髻,容貌俏丽,但脸上有刁蛮之色的女孩跳出来,指着夏如凰愤愤道。 看到这名少女,夏如凰微微掀起眉毛。 向知画? 竟是她。 第56章 我有治虫良策 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位屡屡找她麻烦,与她争夺“医仙”名号。 她对这些名号本就不看重,况这些名号是他人所赠,非她自称,与她何干。 向知画想要,拿去就是。 谁知这般竟也不行,向知画反而恨她假惺惺,很长时间不再出现她面前。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她因情误入歧途,杀师成魔,由治病救人的医师变成不择手段、利用人体栽培灵药的邪医, 最后她倒是将其情人托举成风光八面的强者,她却被失去亲朋者报复惨死。 对向知画,夏如凰是惋惜居多的,也愤恼过她如此不自爱。 可一想到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说她。 如今再见她娇娇蛮蛮的出现在面前,丝毫没在意她出言不逊,对她微微一笑。 向知画怔住了,这人怎么回事啊,看着夏如凰绫罗绸缎的,又想到民间那些传言,心里更气。 一个纵情声色,荒淫无度的郡主而已。 “你笑什么笑,别以为你对我笑就好了!” “知画!” 一位面色严肃身穿麻衣的老道人出现,肃声道: “这位善信对你多番忍让,你莫要得寸进尺,失了体统!” 知画脸色不甘,跺脚道: “师父!我不信她会治虫害!那虫害连您都治不了,她凭什么治?!” 向知画是左庄观种植天才,天生的单一木灵根,对植物的亲近度饱满,天生的医者,她都毫无头绪,这纨绔郡主有办法? 她觑着眼睛去看南墨渊,一时失神,但马上又想道这位郡主果然荒淫,连来观中,竟然还带男宠! 也不怕早早泄了元阴! 向知画的师父,做庄观的灵植师冯长老再次严肃道: “知画,天下英才何其多,莫要一叶障目不见天山!” 他看向夏如凰,歉意道: “徒儿莽撞,请见谅。” 他观夏如凰,连连赞叹,内孕神莹,体态合道,一举一动和谐自然,当真是修道的好仙苗。 目光微转到南墨渊身上,却是猛地一怔。 心头刚冒出龙章凤姿四字,却又猛然淡化,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少年。 只觉不凡。 其余全是对身前这位郡主的衬托。 他这个向来不过问俗事的,倒也听闻过夏国凤阳郡主的一些事情,都道她荒淫,如今一看,只觉那些谣言皆虚。 再看徒儿被谣言所扰,竟全不知观察真人,不由心中担忧。 “师父!您怎还要向她道歉!她受得起吗?!” 向知画还不忿呢。 冯长老正要斥责她,夏如凰就先一步张口。 “受得起,当然受得起。” “我的医术之高,超出你想象。” “你啊,拍马都不及我。” 冯长老怔住了,徐长老面带微笑。 南墨渊险些失笑,为了掩饰,生生地改为咳嗽。 原本他还打算暗中给这唐突了郡主的一些终生难忘的教训,如今见着郡主这样,心中便明了恐怕这女孩对郡主有些意义。 向知画气坏了。 这郡主真是好不要脸皮的,竟然敢在她这名真正的天才面前说这种话! 简直不能忍! “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夏如凰道: “闪不闪舌头呢,你说了不算,待我治好了这虫害,你便知晓了!” “若你还不服气呢,也无妨,我便把灵机道长也治一治,治好了,你只需恭恭敬敬地叫我三声‘好姐姐’,我便饶了你。” 她说出灵机道长也许治疗时,正在微笑的徐长老猛地怔住,震惊极了。 灵机真人有恙,虽然未曾明言,但他作为医者又如何看不出丝毫? 再则,灵机真人还曾经同他询问过治疗道基受损的法子…… 可惜他没有。 徐长老看向夏如凰的目光便凝重了许多。 向知画比夏如凰大两岁,却让她叫姐姐,她是万万叫不出的。 但,她绝不相信夏如凰能治好虫害,更遑论观主! 观主她拜见过,好好的,哪有什么病?! 定然是这荒淫郡主在胡诌! “好,那我们就比比看!” 夏如凰便看向徐长老, “届时还需几位长老助力。” 徐长老心中正好奇,哪有不答应的。 “好说,好说。” 南墨渊眼见着夏如凰三言两语之下就达成所想,心中着实惊艳。 目光越发地离不开她。 只觉得她处处都有惊喜。 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好看。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他也愿意。 一行人进了药园。 入耳便是一阵沙沙的啃噬声, 便药童们正用网罩网罗着天上乱飞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还有人套着厚厚的手套去药田里扒拉,不时地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喊声。 六尺螟蛉两齿锐利,咬人可疼。 而那满园的药草遭受六尺螟蛉的荼毒,死的死,枯的枯,大约已经有一小半救不活了。 看到这些虫子,向知画就有些发虚,她被咬过,真的疼。 这些虫子甲壳又硬,喷药驱赶根本就不见效果。 便是用了密密的铁网网住药材,也只能暂解困局。 向知画提出了防治方法: “我的想法是,这个虫子怕火,我们以火攻之,能够吓走它们。” 徐长老眼睛一亮,这是个法子。 冯长老也颔首,以赞许目光看向自家徒弟。 夏如凰笑眯眯地看了向知画一眼,六尺螟蛉畏火,她能提出这个办法,说明她真有研究过这虫子。 但是,以火或许能驱赶它们,却要耗费不少人手日夜驱赶, 且夏日药园本就炎热,一些受不住高温的药草便就死了, 再则,火攻也不过一时,一旦撤火,它们便又卷土重来。 夏如凰把这三点一说,徐长老便急忙道: “小贵人可有更好的主意?” 向知画怒气冲冲:“我不信你有比我还好的主意。” 夏如凰自信道:“我自然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第57章 调药汁,请虫入笼 夏如凰道:“先请徐长老拿捕虫笼来,尽量大一些,结实一些,空洞密集一些。” 徐长老毫不推辞,这样的捕虫笼库房自然多得很。 他拿了一个最大的来。 足足三丈方圆。 向知画一看就笑了。 “你拿了这笼子有什么用,难道这些虫子还能往你这笼子里飞?” 夏如凰笑道: “我自然有法子叫它们往笼子里飞。” 便又对徐长老说: “请徐长老捉些羽翅儿发红的虫子,也不需多,十只足够。” 说着手指一只翅膀带着红色的六翅螟蛉。 这种翅膀红色的六翅螟蛉体型更大些,也更凶猛些,飞得也更快,祸害的药草也更多。 不过它们在这些飞虫中,却算稀有,一百只里面,也不过仅仅一只。 徐长老毫不犹豫,轻轻一个提纵,踏着草叶就抓向那只六翅螟蛉。 夏如凰又道: “不要死的,要活的。” 徐长老收掌的力气便小了许多。 趁着徐长老去抓虫子时,夏如凰便在药园里拔了数株草药,取其叶、根、花,碾碎成汁, 又从药草上取了些六翅螟蛉的粪便加入其中搅拌, 变成一碟子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汁液。 等她做完这些事,徐长老就把十只红色翅膀的六翅螟蛉捕捉好了。 寻常的六翅螟蛉拇指大小,这十只却有小儿拳头大小,吃得那是肚满膘肥。 它们相当凶悍,两只螯齿不断张合,锐利的爪子疯狂挣扎。 “麻烦徐长老把它们捉起来,将翅膀剪掉,再放到这汁液里滚一滚。” 夏如凰现在身娇肉嫩的,当然不敢去抓这虫子。 被咬上一口,包管鲜血直流。 这事还是交给徐长老去做吧。 徐长老也不含糊,当即就用手掌去抓。 那六翅螟蛉张口就咬他,但他手掌如同坚铁,只能咬出几道痕迹罢了。 向知画看不懂,又嘲笑着: “这是什么办法?抓来虫子剪掉翅膀?你也不想想,这虫子何止万数,你抓得完吗?” 夏如凰不急不忙地开口: “你看看你,着急什么,万一我一会成了,你这会子说的话不是啪啪打自个脸么。” 向知画被怼得满脸通红,倒也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只有鼻子里重重哼一声以示不屑。 徐长老不懂夏如凰是何用意,但做都做到这步了,何不好好做完? 便剪掉六翅螟蛉的翅膀,把它们放到那刺鼻的药液中滚了一遭。 奇怪的是,那虫子滚了药液之后,就把药液全吸收了,身体发出如同火焰般的光,散发着一股更加刺鼻,但又有种说不清味道的异香。 嗡的一声。 周围正在啃食药草的六翅螟蛉疯了,全部腾飞而起,黑压压地就往这边冲过来,震动翅膀的声音大得炸耳。 徐长老一时愣住了。 “徐长老,快把虫子丢到笼子里去!” 夏如凰提醒过后,他才忙不迭地把虫子丢到虫笼里。 那些六翅螟蛉便疯了一般自投罗网,全在笼子里围着那只发红光的虫子,绝不往外飞。 徐长老、冯长老看得一愣一愣的,向知画更是吃惊地张大嘴巴。 “徐长老,继续。” 夏如凰把徐长老喊得回过神,这才继续剪翅膀,滚药液,丢虫子。 等十只虫子丢完,满药园的六翅螟蛉便全部被吸引过来,投入到笼子里,一只笼子甚至都装不下。 这螟蛉虫害,就被夏如凰这样解决了。 徐长老和冯长老如见天人,震惊极了,他们殷勤地看向夏如凰。 “小贵人此法当真绝妙至极,令贫道眼界大开啊!” “不知能否将其中原理告知一二?我等愿意付以相应的报酬!” 两人切切地望着夏如凰。 其实并不太抱希望。 这样的虫害,能治的都是独家手法,怎会告诉他们。 但他们没想到,夏如凰真说了。 “我请徐长老抓的,乃是雌虫,这碟药汁,则是由舍草根、红花叶、伴星茎碾磨成汁,佐以六翅螟蛉的粪便,调成吸引其他螟虫的药液,便能达成这般效果了。” “详细的药草配比,我待会写两张方子交给两位长老,尽可以此法防治六翅螟蛉。” “两位长老也可将此法传授门人,” “若以我之方法捕捉的六翅螟蛉全部交由我,我可为你们炼制固基丹。” 夏如凰望着满满的两笼六翅螟蛉,心头火热。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就这些虫子,治疗道基受损,那是一治一个准,这能治多少人? 要知道以后这些虫子,买都买不到呢! 就算养殖,一个条件不好,就死给你看! 现在倒好,大规模爆发六翅螟蛉,那就是给她送药来了! 南墨渊只觉夏如凰那小财迷的样儿可真好看,真有趣啊! 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迷人极了! 再想她用的治虫之法,心头被小爪抓啊抓,挠得直痒痒似的。 太聪明了! 他得郡主是什么绝世大宝贝啊,怎么这么聪明啊! 徐冯两位长老闻言,激动得脸都抖起来。 不说治疗六翅螟蛉的法子能给他们赚来多少财富声望罢,就是那固基丹,就值得他们大大付出! 此事对他们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 “小贵人胸怀博大、宅心仁厚,实在让我等佩服!” “我等若治了虫害,便将所有六翅螟蛉赠予小贵人也是应该!” 徐长老亲自领着夏如凰, “小贵人想哪些药草,随便采摘。” 夏如凰也不客气,按照约定去采摘了给南墨渊治病的七星斑,鹤形黄精,星斑灵芝, 年份上还差点,但也无妨,放到须弥空间里让它们饱吸灵气就好。 将这些灵植仔细包起来给紫鹃拿着。 这些灵植价值自然不必说,都是世上难求之物,便是这药园里也只有一株两株。 但徐长老丝毫不可惜, 没有夏如凰的治虫之法,这些灵植怕也未必保得住。 她给予他们的法子,换半园子的灵植也可。 他还巴不得她多拿些。 徐长老忙有眼色地说: “两笼六翅螟蛉,便由贫道稍后亲自送往镇国王府。” 夏如凰点点头。 “有劳道长了。” 财不露白,须弥空间之事决不能暴露,以免横生事端。 待到无人处,再将它们转移到空间即可。 “希望徐长老带我们见观主。” “贫道求之不得。” 徐长老哪会推辞啊。 如果说他之前还抱着怀疑态度,在她妙法解决虫害一事后,就对她信了七八分。 觉得她或真能治疗观主。 如此真乃白云观大幸。 夏如凰这才看向低头当鸵鸟的向知画, “走吧,一同前去,待我治好观主,你这三声姐姐,无论如何也不能赖掉了。” 向知画觉得三观都要崩塌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纨绔郡主怎么能这样厉害! 那个捕虫的方法,打死她也想不到的! 这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了,她观看那取药碾磨的过程,极具美感,如千锤万炼一般,每一处都严丝合缝,丝滑顺畅,这分明就是实力。 “我……等你治好观主再说罢……” 她很想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奈何出口的话语却轻如蚊呐。 冯长老倒是十分乐见徒儿受挫。 他这徒儿,就是天赋太高,在观里轻松超越师兄师姐们,便养成了娇蛮傲慢的性子,如今叫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是极好。 况这位郡主本领高强又心胸博大,倒真适合当徒儿的路灯。 南墨渊眼里只有夏如凰,幽深的目光,看向紫鹃抱着的药草。 “我来拿吧。” 这是郡主为他采的灵植! 是为他! 怎么能让别人拿呢,当然是他拿啦! 紫鹃以目光请示郡主,得到允许之后,这才交给南墨渊。 南墨渊很满意,便是要如此。 抱着三棵灵植,他觉得抱着三株绝世宝物似得,上手去摸,恨不得立刻摸上几百遍。 夏如凰忙制止了他,生怕他把三株灵植给摸秃噜皮了。 “别摸,别摸,它们是灵植,不是猫狗。” 夏如凰无奈了,觉得南墨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看灵植的目光委实太深邃了些! “嗯。” 南墨渊乖乖点头,说不摸就不摸。 他用长臂揽着灵植,另一只手则固执地撑着伞,把它举到夏如凰头上。 向知画在背后看着两人,总觉得那把伞下,除了他们,容不进第三人。 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美好和谐,没有任何传言中的污秽。 第58章 变故又生,陆离川失望透顶 令牌乃是金铜所制,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栩栩如生地刻制其上,仔细甄别,便会发现它是以特殊的手法炼制。 灵机真人盯着这只令牌看了许久,深深地叹口气。 “想不到,昔日名动修真界的……竟然是今日陆夫人。” “你所求七星生脉草原也不甚稀奇,送予你亦可,只是今日天机有变,贫道需亲自卜卦问过祖师之后,才能决定。” “至于这一座城阙,夫人还请收回罢。贫道非红尘中人,要它无用。” 风轻轻站起身,她穿了一身蓝紫交织的真丝长裙,隆重而轻盈,成熟而又出尘,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给她增添了年轻女孩没有的风韵,堪称绝代风华。 她一双美目深锁灵机道人。 “灵机哥哥……一别经年,你竟与我如此见外么?” 灵机道人微微闭目,睁眼时已经目光澄净。 “陆夫人,前尘皆随风散,还请你慎言。” 风轻轻身躯微微一震,似不敢相信。 “你已经勘破情关?心中对我再无半分情义?” 灵机真人道: “情关虽难破,但贫道能守正。” “再则,我非昔日之我,你也非昔日之你,都已经过去了。” “陆夫人,请回吧。” 风轻轻尤不想放弃,她不愿意川儿等什么卜卦结果,她现在就要结果。 “灵机哥哥,你道基受损,我在神医谷有相识故人,或可为你引见邓神医!” 灵机真人目光微微波动,但终究还是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命该绝,我便慷慨赴死。陆夫人,请回。” 说完不再理会风轻轻,迈步而去。 风轻轻眼看着他离开,眼神从错愕到惊讶到不甘到愠怒最后归于平静。 她轻轻掸掸衣衫,哪里有方才一丝的情绪。 “夫人。” 一中年面生男相的姑姑扶着她。 “去唤川儿过来,我们回家。” “是。” 那姑姑行走如风地去叫了陆离川。 虽还想再多同师姐亲近一二,但陆离川还是没有忤逆母亲,跟着那名姑姑出来直奔风轻轻。 两人坐上下山的马车后。 “母亲,如何?” 陆离川神色轻松地执起一杯茶喝了口,只是随口一问。 他并不担心母亲会失败,前世他便获得七星生脉草,佐以镇国王府的灵药,他的灵根一举凝炼至玄级。 这次若用上异色莲,恐怕凝炼的灵根等级更高。 如此一想,他心头也多了几分激动,虽有波折,但明显今生比前世的起点更高。 只是想起大师姐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始终有丝不舒服。 大师姐何曾如此漠视过他? 只要有他在场,她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他身上。 入口的茶也变得苦涩难言。 是了,他喝惯了仙宫的灵浆玉露,这人间的茶水,又怎堪入口? 他皱眉放下茶盏。 正在这时,马车滚过一块山石,咯噔一下,那盏没喝完的茶就洒在他一身宝蓝色衣衫上,污了一片。 鲜艳的衣衫便瞬时黯淡斑驳起来。 陆离川的心情急转直下,糟糕透顶。 是了,他又忘了,这马车不过是两匹马拉, 马也不是灵驹仙马,不过普通的马, 马车也不是帝銮龙车,不过是最普通的车, 平稳性一般,又怎能纹丝不动? 风轻轻脸色也不太好,师兄没当场将七星生脉草给她,着实出乎她意料。 但她倒也不是很担心,那灵草不给她,给谁? 只是以她的个性,不是百分百确定之事,不做保证。 便撩窗而望,暂疏解胸中郁气。 陆离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着实意外,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观母亲不欲深谈,便也不好详问。 顺着母亲的目光往车外望去。 便见一辆国公府的三马车驾错身而去,飘动的车帘被风撩开,露出了林国公府大世子林明偿,镇国公府庶女夏诗旋。 风轻轻的目光一凝。 这位镇国公府的庶女野心不小,手段也高,倒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她过来做什么,莫非为了七星生脉草? 风轻轻讥讽一笑。 若她得不到这草,她自问,这王城、这夏国,没有第二个人从灵机真人手里得到它。 放下帘子,她的心定了。 她在急什么? 川儿是有大运在身的,天命属他。 他必定一路高歌,问鼎至尊! “不必急切,这七星生脉草是你的,跑不了。” 陆离川得到母亲肯定的答复,悬着的心也落入肚子里。 至于林明偿同夏诗旋,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实在是凰儿问起来,他便将之作为顺水人情送出去。 想来凰儿一定会感激于他吧。 “生息丸快些送给郡主,七星生脉草拿到手,你凝炼灵根之事便要立刻着手进行,越快越好,耽误不得。” “那宫庄暴毙,你或可想些旁的法子,利用宫晖对付那位郡马未尝不可,但需做得毫无痕迹。” 陆离川捏紧手,只觉身上脏污实在让人厌烦。 “是,母亲。” 他躬身垂头,恨不得把那块脏掉的地方扯下来撕掉。 一想到他衣橱里只有这件体面衣裳,又想到夏如凰为南墨渊所购百件华服,更是气闷难挡。 另一辆马车里。 林明偿恨不得把夏诗旋揉进身体里, “旋儿,这几日,叫我想得好苦!” “你怎么就能这样狠心,对我数次求见置之不理!” 夏诗旋哀哀泣泣道: “世子,你可知我处境艰难?” “母亲偏爱郡主,便是她做下那等荒唐事,也不曾丝毫处罚。” “你也听说了,郡主为那来路不明的郡马一掷万金,眼都不眨。” “而我,月钱不过区区几银,平日里打赏下手尚且拮据,又怎能任性出门寻你。” “再则那日赏雨宴后,母亲嫌我抢了郡主妹妹的风头,便叫我禁足几日,我便是想见你,也为难至极……” 林明偿心疼得简直心都要碎了,觉得镇国王府的王妃和郡主委实过分极了! “她们怎敢如此苛待于你,真当我夏国的律法是摆设吗?” “你放心,我定然要叫母亲去太后那里参她们一本,为你出气!” 夏诗旋柔弱的依在林明偿的怀里,柔声说: “世子……明偿哥哥,还是你待旋儿最好。” “旋儿怎有如此鸿福遇着你。” “旋儿无以为报。” “若我求得七星生脉草,凝炼灵根,来日入了天一门,定然倾其所有为你助力。” 夏诗旋适时抬头,双眼弥漫着深深的爱意。 林明偿情动不已,抱着夏诗旋就是一阵吮吻。 好一会儿,他才平稳气息。 “旋儿,你真有把握进入天一门?” 夏诗旋点点头: “千真万确。” 林明偿便豪气万丈地说: “好,我去为你求七星生脉草,想来以我堂堂国公府大世子的身份求药,那灵机观主不至于拒绝!” 夏诗旋忍住擦唇的冲动,一脸激动地附和。 “那就全仗着明偿哥哥了!” 第59章 元贞利亨,大吉大利 灵机真人开坛做法,问卦。 他不是找借口拒绝陆风氏,而是准备将七星生脉草给出时,他忽觉灵感错乱,的确要向祖师问卦。 “弟子诚心祷问祖师,七星生脉草该当何用?” 取出六枚铜钱,抛下。 六面为阳。 “顺势而为,元亨利贞,大吉大利?” 灵机真人怔住了。 脸色极其复杂。 这卦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他从未起过这么好的卦! 闭关之前,他所有的卦象皆是大凶之兆,毫无生机,如今否极泰来,彻底转运了? 灵机真人觉得很不真实,难以置信。 “顺势而为,顺的什么势?” “想来应该不是顺的那陆风氏的势吧……” 他原意便想将此物给风轻轻,可若真是她,那也不会有现在的卦象。 灵机真人陷入沉思。 “如此大吉之象,莫非我这道基受损之伤,也能因此而痊愈?” 水千幻同金月鳞已经踏入屋里。 “灵机师兄,我来同你告辞。” “怎的这样急切,不多住两天?” 说着就要去捡卦钱。 水千幻眼睛是何等的锐利,立即就看到了,十分震惊: “元贞利亨卦!师兄,大吉啊!” 修道之人卜卦,中上便是极佳,如此卦象,实属少见,万事可行! 千幻真人这样活了百年的修道者,也难免为这卦象而惊叹。 灵机真人一枚枚地拾起铜钱,道: “师弟,不如你暂且留下来,见证我这道大吉卦象。” 水千幻本想回门派调查灵脉转移之事,以备将来困锁灵脉。 但现下见到灵机真人这道卦象,反倒觉得这事可以缓缓。 如此大吉之卦,不好好见证,实在可惜。 “也好。” 金月鳞听闻师父要留下,脸上喜色溢于言表。 水千幻瞥她一眼,她才微微收敛,但嘴角含笑。 水千幻坐下来,探讨着: “灵机师兄,这大吉上卦可是与人有关?我今日观那陆家二子颇为不凡,面泛金气,胸怀广博,志气凌云,乃当世奇才,可是因他?” 灵机道人取了三根檀香引燃,拜谢祖师之后,道: “与他无关。” “若真是他,此卦怕是大凶。” 灵机道人十分意外: “竟不是他?难道这王城里还有人比他还好?” 陆离川今日这番交谈深得千幻真人心意,一时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在胸怀气魄上比过此子。 先不说灵机道人,便是金月鳞也不答应。 “师父果真是太小看天下男儿,我看镇国王府的三世子就比他强!” 话一出口,金月鳞自己就脸红了,但决计是不会改口的。 圣林哥就是比那个姓陆的强嘛! 至少他真诚坦荡、不重身份、赤忱豪迈! 男儿不应当如是么! 那个姓陆的和他相比,就太虚了,给人目的性很强的感觉! 他还几次三番地来找她,找她做什么,她认识他么? 就很不喜欢! 这时,徐长老进来。 “观主,镇国王府郡主求取七星生脉草。” 怕灵机真人不愿,他又急忙压低声音道: “这位小郡主治好了药园的六翅螟蛉虫害,本领着实不凡。” “她也不白拿,以治疗观主您受损道基作为交换。” 灵机真人难掩激动。 再明白不过了,卦象就应在这位小郡主身上! “快,快请她进来!” 等夏如凰和南墨渊进来,犹如宝光四射,濯耀眼球。 千幻真人颇觉意外,但又似在情理之中。 这位在赏雨宴上拒绝金月邀请,实则拒绝他。 他虽觉可惜,并未介怀。 只觉这位小郡主不一般。 可再不一般,能治得了修真者道基受损? 千幻真人是不信的。 不过他涵养极佳,并未表露分毫。 倒是金月鳞见到夏如凰,分外高兴,一跃而起,快步而至,雪白的双手执起夏如凰的, “如凰妹妹竟会治病,实在让我意外,你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南墨渊目光猛地看向两人双手交握处,能喷出火,恨不得立刻就把夏如凰给拉过来。 但怕吓着她,使劲克制,心里想下次一定要快人一步地挡在郡主面前才行。 夏如凰还是有些不习惯金月鳞对她如此亲近,默默将手抽出。 “我梦中得邓神医指点,学了些皮毛。”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 “邓神医?哪位邓神医?难道是邓先民神医?” 金月鳞吃惊极了,这位神医的传说她可是听过太多,那是神医中的神医! 连跟着一同进来的冯长老和向知画都震撼不已! 尤其是向知画,她视邓先民为偶像,医道上不可逾越的大山,觉得特别的遥远。 现在夏如凰说她得到邓神医梦中指点…… 向知画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尤为复杂。 她不信…… 灵机真人适时问道: “不知郡主想怎样为贫道治疗?” 夏如凰也不客气,她本就不擅长应酬,闻言马上直入主题。 “只需灵机道人伸出手臂,我先悬丝诊脉……” “再释放真气予我观测即可。” 夏如凰的话音一落,冯长老马上就请求道: “我师徒有求道之心,不知小贵人可否让我们观摩一二?” 这可是治疗道基受损啊,向来是最为棘手的疑难杂症之一,怕只有邓先民神医才有法子治疗。 现在夏如凰说她能治,他们耍赖也要赖在这里的! 徐长老也不愿意走。 他虽然是灵植师,却也有颗医者的心嘛! 千幻真人更不愿意走。 大家眼巴巴地望着灵机真人和夏如凰,希望留下来。 他们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治疗道基受损的方法,说是绝学也不过分。 夏如凰一点不怕医术被人学去,若他们真学了,倒也是一大幸事。 “医者无疆,你们留下来便是。” 夏如凰都答应了,灵机真人更不可能驱赶他们。 “一切都以郡主所言为准。” 夏如凰便取出三根丝线,轻轻一搭,三条丝线就缠住了灵机真人的两腕,胸口。 她这手露出,当下大家便毫不怀疑她的话语。 这分明就是邓先民神医的成名绝技,作不得半分的假。 向知画又震撼又吃惊,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夏如凰开始细细地讲起来: “道基受损,先探其脉,以脉追症,以脉象定缓急来定症状重、中、轻……” 她面授机宜,讲得仔细,徐冯二位长老听得也极为认真。 向知画也竖起耳朵听,逐渐入迷。 她渐生佩服。 “她竟然毫无保留,教得如此详细,这份能力,这份心胸,我拍马不及!” “方才我出言冒犯她,实属不该……” 她觉得惭愧极了。 第60章 她的胸襟伟略 “不同的状况所用药物的剂量有所区别,应适量予以增减,比如说灵机道长乃是火灵根,受损部位为手少阴心经,那么所用药物,木属性的草和木、火属性的火环草就要多放些,但要注意药草君臣从属……” 夏如凰娓娓道来,讲得很详细,毫无保留。 大家都听得呆了,就算是不通医理的灵机、千幻两位真人也听得入迷不已。 向知画初时还能跟上,但越听就越迷糊,只觉夏如凰所说竟是那般深奥如海,奥妙无穷。 徐长老对药草药性了解颇深,但夏如凰用药之理说出来,他也只有点头沉思的份儿。 冯长老倒是善于治疗,但根本无法像夏如凰这样将各种药物如此精妙运用。 到后面,便只能不求甚解地强行记下她所说之语。 他们深深明白,夏如凰是有大本事的。 哪怕她倾囊相授,他们却也接不住,更遑论实践。 冯长老震撼道: “小郡主大才,贫道先前以为你所说乃戏言,如今所见……非邓师亲授无此功力!” 徐长老连连感叹: “若非贫道亲眼所见,哪能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医道天骄,贫道受益匪浅!” 向知画几次看向夏如凰,欲言又止。 千幻真人感慨万分: “小郡主当真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医术竟已入道,比那医道大师有过而无不及,足可开山立派!” 千幻真人这个评价极高、份量极重。 开宗立派,一代宗师,岂是寻常?! 他看夏如凰的目光已经带着一份尊重,不再以看天赋绝佳的晚辈,而是同辈。 闻道有先后,先闻道者为达。 不论年龄。 若非他在天一门有所建树,哪怕让他以见前辈之礼奉夏如凰,他都能接受。 “天资已经高到如此,小郡主的心胸却更加宽广,莫说女儿,便是我等男子也自愧不如!” 千幻真人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这样的天骄,必须拉到天一门去啊! 不当他的徒弟,他不够格教她! 让她当掌门的亲传弟子! 金月鳞眨眨眼,俏皮地说: “师父,刚才您还说那位陆公子是当世奇才来着?” 千幻真人被徒儿毫不客气地揭穿,面皮颇有些挂不住。 “那陆离川确有其才,但同郡主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虽然,他所提出的“困灵”之计也是奇谋,但毕竟乃“谋”。 是后天,落了下乘。 夏如凰却道心圆融,心怀天下,授道不避人,是先天,上乘。 被当面夸奖,饶是夏如凰听过数不清的赞扬,也脸色微红。 “倒也不必如此夸奖。” “灵机真人,我为你配药,佐以针灸倒药,待会你放松便可,不要御气抵抗。” 夏如凰当场配药,一般的药草白云观里不缺,现取就成。 缺一味引药,她早就准备好,便是须弥空间的药园里,她亲手种下的普通药草,它们如今已经全部蜕变为灵药。 把手帕打开,里面就包着一截儿臂粗的岑草,也就是俗称的鱼腥草。 它浑身碧白如玉,散发淡淡的清香。 徐长老和冯长老见着这块岑草,直接愣住了。 “这是……” 两位长老立即围拢过来,好奇不已。 “鱼腥草竟然成长为灵草!” “稀奇!真稀奇!” “古怪!太古怪!” 天生灵草还好讲,虽然稀少,但总归两观都有几棵积累。 可普通草药成长为灵草,那就太稀奇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儿臂粗的鱼腥草,就很惊人!! “请问小郡主,这鱼腥灵草你是哪里找来的?” 两位长老十分期待,这里可能蕴含着普通草药蜕变为灵草的可能! 若真研究出来,他们必定名震修真界、青史留名! 夏如凰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灵草哪里来的,这事没法说。 “从王府仓库拿的。” 她一句话,两位长老便不再问。 镇国王府的仓库积累的财富,相当于半个国库,战利品再加上各方供奉, 年深日久的,怕是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这份特殊的灵植来自哪里了。 “请徐长老帮我把这份灵草碾磨,碾磨时释放一些木灵气。” 夏如凰将岑草递过去,徐长老立即接了,觉得焉有荣焉。 “这些草药,便请冯长老帮忙碾磨、煎煮,起泡时释放些水灵气进去最佳,待到变成红色汁液停止。” 冯长老也马上接了,这事他熟。 夏如凰又拿出准备好的六只六翅螟蛉, “千幻真人,这六只六翅螟蛉,还请你施以金灵气封斩,每只斩为八段。” 水千幻笑着把六翅螟蛉接过去。 金月鳞主动请缨:“有什么我能做的?” 夏如凰慢条斯理地取出银针,笑眯眯地递给金月鳞, “那便请金月姐姐以火灵气灼烧它们,温度低些,微黑就好。” 金月鳞高高兴兴地接了银针,细细灼烧。 向知画坐立不安,她也想做一些事,可她不知做什么。 有心想问问,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那位……那位妹妹,这两份灵植,就请你用木灵气濯洗一番。” 向知画惊喜地接过灵草, “哦,好……好的!” 一点也不因让她洗灵草这种药童做的事而生气,反因参与到此事而振奋不已。 “郡主,我要做什么才好?” 南墨渊一双狗狗眼殷切地望着夏如凰, 他呢,他要做什么? 郡主已经好久都没把目光落到他身上了,有点不开心。 这种被郡主遗忘,跟郡主说不上话的感觉,真难受啊。 或许,他应该恶补一下医术? 夏如凰抽空看了眼南墨渊,终究被他目光看得心软。 “你大病初愈,实在不宜操劳。” “你要是实在无聊,那便——便帮我捶捶肩,揉揉手臂吧。” 一会施针,可是个大工程,她现在是凡体,治疗一位修士的道基,分毫也错不得。 只有靠全神贯注和千锤百炼的下针技术。 正在忙活的众人耳朵瞬间竖起。 什么,这位小郡马大病初愈么,看不出啊! 徐长老和冯长老自然知晓郡主和郡马并未做甚么出格的事情,肯定不信坊间传闻的。 现在只觉得小郡主是仁者医心,娶郡马恐怕是为其治病。 而千幻真人和灵机真人则观出南墨渊元阳未泄,真元充沛势如龙,完全不相信他乃大病初愈! 这都大病初愈了,不病又如何? 向知画则是脸红如瀑,什么嘛,郡主也要注意一点嘛,郡马才刚刚病愈,就这样,那样,酱酱酿酿,不太好吧…… 南墨渊心里山呼海啸:郡主心里有我!看到没有,郡主心,里,有,我! 望着那双髻下露出的洁白脖颈,那纤纤细肩,纤长胳膊,他的脸色绯红一片。 郡主让他捶肩、揉臂…… 这…… 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笨手笨脚地伸出手,犹犹豫豫地往前…… 夏如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敢对视,根本就不敢对视…… 夏如凰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 “轻点,放松些捶就行。” 不然她找向知画? 南墨渊立刻就捶起来,除了他,不能找旁人,任何人都不行! 他收敛了心思,捶的时候,力度伴随灵气进入夏如凰的经络之中,便让她立刻打消了找旁人的想法。 舒服,的确太舒服了,南墨渊他真会! 不过捶着捶着,她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这个手法…… 不说和无真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难道找同一个师父学习过? 不及深想,灵机真人便道: “小郡主,贫道已经准备好了。” 第61章 施针治疗,神乎其技 夏如凰扎针时,一针一针,又稳又快,并无任何炫技成份,纯粹就是求准,求稳。 一味味的药,也在她针灸之下,爆发药性,修补着他受损道基。 大家都静悄悄的,一点不敢打扰。 终于,漫长的两个时辰之后。 夏如凰扎完最后一针。 “成了。” 她浑身大汗淋漓,往后倒去,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可把南墨渊心疼坏了,把她抱到怀里,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水喂给她,再为她擦去满头汗珠,轻轻为她打扇。 别人命运如何他不关心,郡主重于世间一切。 然而夏如凰很关心她的医疗成果。 这一针扎下,全部的药性爆发出来,灵机真人周身一阵蓝色气旋,将室内平空刮起阵阵微风, 他双目微闭,整个人浮空,气机越来越强横,面容越来越红润。 忽然 ,蓝色的旋风聚集于头顶,风中生光,照射室内明灭不定。 “这是——师兄竟要突破了!” 千幻真人吃惊不已,一把飞剑顿时离鞘而出,随时待发。 徐冯两位长老震惊狂喜之下,马上出门护道,以防有人打扰。 金月鳞和向知画两个远远躲开,更不敢出声。 夏如凰和南墨渊倒是很淡定。 她在扎针的时候,就发现灵机真人真气已经蓄势待发,只不过道基受损就如大堤决堤,始终势断不继。 如今她将道基补全,灵机真人这股真气便积蓄盘旋,一鼓作气冲破阻碍了! 前世灵机真人冲击境界爆体而亡,身死道消让人扼腕。 今生却因她介入而一步踏入通灵境,这命运之玄妙,让人感叹。 南墨渊淡定的则是,不过就是冲破肉身境么,甚么稀奇,看得多了! 灵机真人体内渐生蓝光,而他头顶上,一只蓝色的龟甲卦盘逐渐呈现…… 千幻真人非常激动而又紧张,那只蓝色龟甲卦盘就是师兄的“灵”,关系着他以后修道方向,是为根基,极其重要! 这时容不得一丝意外。 而就在这时,林明偿和夏诗旋在外头求见。 “国公府林明偿有要事求见观主,请允。” “镇国王府夏诗旋求见观主。” 徐长老上前, “两位请回去,今日观主不见外人。” 夏诗旋拉了拉林明偿的衣服, “明偿哥哥,怎么办……” 林明偿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头道: “诗旋妹妹放心,我一定为你求得灵药。” 他说完,双手后背,目光越过徐长老, “请这位道长进去同观主说明,我乃国公府大世子。” 大世子的身份不同于其他世子,乃是要世袭国公名号,继承国公府的。 他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白云观观主至少要看在他未来国公爷的面子上,不见也得见! 徐长老的脸色不好看了,威胁我? 他也是个直脾气的,年轻时也杀过妖,除过魔,手下有恶人的命。 哪能受人威胁? 能受人威胁就不当道人了! “管你是大世子还是二世子,说不见就不见,请回!” 林明偿一听这话也怒了。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徐长老常在后山种植药草,并不常来前殿,林明偿便以为他只是看门的普通老道。 冯长老冷冷地看向林明偿,真是活久见,一个国公府的大世子竟这般没眼力,竟敢呵斥徐长老,国公爷亲来,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看来国公府这届世子不行! 还有旁边那个,正儿八经的郡主就在屋里,她跑过来报门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嫡出的大小姐呢! 徐长老根本懒得对林明偿客气:“滚!” 林明偿还要说什么,夏诗旋忙拉住他,以眼神制止。 她小步上前,对着徐长老施了一礼,轻声轻气地说: “道长原谅则个,实是我们心中焦急。” “小女欲求七星生脉草,不为旁的,乃是听闻此草能通经脉、调肌理,想为我父亲镇国王求来调制他的身体,还望观主能成全我这份孝心。” 说完,她就对着门盈盈跪倒。 其言辞恳切,声音真挚,简直让人为她孝心动容。 徐长老也收了脸色, “镇国王一生征战八方,为大夏的安稳立下汗马功劳,实在让贫道佩服……只是……” 郡主本人就极善医术,镇国王身体有恙,郡主就能治,何必舍近求远? 况那七星生脉草,郡主也想要,他自然是偏郡主的。 夏诗旋根本就不想错失机会, 若不能得到七星生脉草,她必须花巨大的代价从绮罗阁购买灵草,可一般的灵草又哪有七星生脉草好啊! “求观主成全!” 她头埋下去,一下下地磕着。 不多会儿,额头就见血。 “旋儿……你不必如此,你若要此草,我给你买来就是!” 林明偿心疼,去拉夏诗旋。 夏诗旋一把甩开他的手,恨不得指着他鼻子怒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七星生脉草要是能买到,她何至于受这份罪?! 徐长老傻了,他能对林明偿大肆痛骂,甚至把他丢出去。 但夏诗旋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提出了令人动容的请求,这样磕着头,却令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夏诗旋趁着徐长老不注意,忽然一跃而起,飞速地往殿内跑。 “观主,还请观主看在镇国王的面上见我一见!” 但她还没跑进去,里面就冲出一人,正是向知画,拦住她,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徐长老松了一口气,再看夏诗旋时,目光已经冰冷至极。 观主正值突破的关键时期,让她冲进去,恐怕令观主功亏一篑! 他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心机! 夏诗旋心中恼恨,差一点就成功了,对突然冲出来的向知画咬牙切齿,但面上却一阵哀求: “这位姐姐,求你让我进去为父亲求药……” 向知画可没那么好说话,更不会惯着夏诗旋。 开玩笑的呢! 她什么心思啊! 郡主就在这里为观主治疗道基,调理镇国王的身体还不是小菜一碟? 还求药! 求个锤子啊! 不就想借着这名头独吞这灵草嘛! 那七星生脉草就是郡主的! 谁也抢不走! 她双手掐腰,态度不可一世: “姐姐?你叫谁姐姐?也不看看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求药……哼!你跟这位世子哥哥妹妹的,我记得这位世子有婚约的吧,谁来着,工部少卿的嫡孙女是吧,是你吗?” 向知画不开口还罢,一开口,蛇打七寸。 夏国社会风气虽然还算开放,对女子的管制不至于太严格, 但夏如凰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招郡马都被举国嘲笑, 更别说林偿明有婚约两人却私相授受呢! 夏如凰能坦然面对嘲笑,夏诗旋却不能。 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有一丝污点。 “不,不,不,你弄错了,我不过同林世子同路而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向知画根本不信,骗三岁小孩呢! 有种你跟郡主一样大大方方的啊! 人郡主和郡马,就坦坦荡荡的! 你敢明说,光明正大的,我还敬你三分! 明明有,却遮遮掩掩的,真让人看不起! “行了,你们有什么没什么和我没关系!” “总之别在这里碍着我眼,否则——我揍你!” 向知画也是自家观中一霸,打架可没怕过谁! “这位姐姐……” 夏诗旋还不甘心,要说点什么,就见夏知画风风火火地过来抡了她一巴掌! 林明偿心疼,想去帮忙,被向知画踹了几脚! 两人是真相信,向知画会打人,是真的会打!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林明偿愤怒地留下一言,忿忿不平地离开, 夏诗旋不愿意放弃机会,可向知画的巴掌对着她,那两位老道一点拦着的意思也没有,也只有恼恨无比地退走。 “呸!” 向知画对着两人背影吐口口水。 “什么阿猫阿狗!” 但一想到,这女的是她偶像郡主的庶姐,她那个心情,真是跌宕起伏!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各有不同……娘希匹的!” “郡主怎么有这么个庶姐,真是王爷亲生的?” 冯长老无奈。 “知画,你又犯忌了!” 向知画不服: “师父,这两人该骂,骂了有功德,看看他们做的事吧,差点让他们耽误了观主!” 冯长老便不说话了。 徐长老摸着胡子,很赞同:“冯师兄,我倒觉得,你收了个好徒弟,出手果断干脆,端的道心通达!” 向知画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呀,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旁人夸她呢! 果然信郡主,有好运! 她正要回屋,殿上忽然乌云汇聚,一道雷劫迅速成形。 观主要渡劫了! 第62章 观主渡劫,向知画由衷佩服 黑云滚滚,雷霆蓄积。 只是比起前几日南墨渊的雷劫,却是要弱得多,也小得多。 那雷霆来势汹汹,落得也快,霹雳一声,从高空直劈灵机真人的头顶。 灵机真人祭出他的龟甲真灵,生生受了这一击,龟甲几近破碎,但终归还是挡住了。 挡住这一击之后,那龟甲迅速地凝炼,变得更加的紧实,龟甲也大了些,更清晰了些。 挡住这道雷劫,便是对灵机真人实力的认可,雷霆当中携带的生机同灵力进入他的身体,塑造着他的肉身和经络,完成肉身境最重要的一步——脱胎换骨。 待到这一步完成,便从肉身境直入通灵境,从此便能施法通灵,超凡入圣了! 灵机真人那蓝色的龟甲真灵遁入肉体,他整个肉身如风一样的轻盈,真就飘飘如仙了。 这便是通灵境第一重境界——气御全身! 千幻真人是真为灵机真人高兴。 “师兄,恭喜恭喜!” “你十六岁凝炼灵根,经过肉身境十重,铜皮不伤、刀枪不入、气壮血海、洗精炼髓、力达万钧、身轻如燕、形骨随心、换血造灵、脱胎换骨!” “如今整整一百五十年,你终于进入通灵境,步入另一个阶段!” 灵机真人的卜卦能力自不必说,但他参与凡俗事太过。 师父在世时曾言,他若能过了凡尘洗练这一关,将会迈入新天地,若过不了,便是身死道消。 如今,成了! 大道可期! 灵机真人更觉像是做梦,没想到自己还真有这一天! 倒真应了卦象——元亨利贞,大吉大利! 绝少不了带来这一改变的人。 夏如凰! 若不是她,他的前路渺茫。 “贫道感谢小郡主的搭救之恩,若以后有供郡主驱使处,只要不违背道义,万死不辞!” 灵机真人对着夏如凰深深弯腰,行一拜礼。 夏如凰对他乃是筑道之恩,恩同再造,比起救命之恩更甚,两人因果已结下。 夏如凰坦然受了他一礼,毫不矫情。 “好说,真人一步踏入通灵境,日后仰仗之处还多。” 灵机真人道: “小郡主请稍作等待,贫道这就去取七星生脉草来。” 灵机真人取来七星生脉草呈上。 此草生九叶,每片叶上七点繁星般的光斑,就是它名字由来。 夏如凰收下它。 终于 有了它,再寻得四种灵草,五行灵根可成。 “如此,我便先告辞。” 她现在只想快些把这株生脉草种到须弥空间,让它灵气更加充足一些。 “小郡主。” 千幻道人叫住她: “日后还请来我天一门,以小郡主能力,掌门真传也可取得。” 掌门真传?! 夏如凰还真未想过这个位置。 如今想来…… 得到这个位置,是否能更好的帮助师父,推行他的理念? 前世师父有大实力、大理想,奈何他的抱负一直未能施展,郁郁不得志。 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得到这个位置…… 千幻道人见夏如凰沉思,觉得大有可行,便更加卖力,亲自担保道: “小郡主,你放心,我一力举荐,再拉几位好友共同使力,一定……” 夏如凰轻轻道: “千幻真人若能叫上灵诀真人,小女定入天一门。” 千幻真人眉头微皱, “灵诀?” 换个人不行吗? 他同这人一向不和,两人打过的架,没有八百场,也有一千场了。 夏如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若真人为难,便算了。” 千幻真人忙道: “不为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灵诀是吧,我一定说服他!” 决定了,哪怕他拉下老脸,豁出老皮,也一定要把灵诀叫上! 他的脸皮子,有一个能治道基受损的绝世天才重要?! 哼哼哼! 他这次,赚了,赚大发了! 那灵诀…… 他也要佩服自己眼光独到,下手快准狠! 冯长老也上前说道: “感谢小贵人不吝赐教,此次观摩受益匪浅,我左庄观的大门永远对小贵人敞开……欢迎来游玩……” 冯长老感受到千幻真人的锐利目光,忙改口。 他擦擦额头的汗水,真是冤枉,他哪敢跟天一门抢人呐。 冯长老说完,看了自家徒弟一眼。 向知画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上前,夏如凰便专戳心窝子地笑道: “有些人可能说话不算数,没办法……” 向知画气呼呼的: “谁说我不算数了!你治好了虫害,又巩固了灵机真人的道基,这份实力……我,我认赌服输!” 夏如凰:“是么,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向知画满脸爆红,期期艾艾, “姐……姐姐!”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姐姐!姐姐姐姐可以了吧!” 真是羞耻啊! 她明明比郡主大! 但,谁叫她输了呢!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厉害,就不比了! “乖。” 夏如凰说着,给她一张纸。 “你叫我姐姐,我也不能不表示,这上面记载一些种植药草注意事项,送给你罢。” 向知画接过那纸一看,睁大眼睛。 这里竟都是她苦思而不解之处。 冯长老也凑过来,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原来木属性药草应该这样种植,我之前都是错的……了不起,了不起……” 等师徒两人从纸上挪开目光,惊觉要感谢夏如凰时,人早已离开。 向知画攥着那张纸,心绪起伏,震动不已。 “她竟然……如此待我。” “而我之前那样对她……我不该……” 她第一次反思,自己脾气是否应该改一改。 在确定一件事之前,是否应该先予以了解…… 第63章 一口浓痰唾在她身上 镇国王府后花园。 高大的树木投递一片片阴凉,一簇簇奇花释放幽香。 下人们穿梭其间,铺设冰块,持伞摇扇,驱蚊赶虫,端上糕点、美食、冰水,一派繁忙。 条条餐桌上摆满食物,招待着高门大户、当朝权贵的贵妇、小姐们。 卫聘仪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鱼烩,吃完,便一副恙恙无神的模样。 “最近胃口乏弱,只有这鱼烩,还能勉强吃些。” 说完,她有气无力地招招手。 “赏鱼妮十两银子。” 胡燕如命人将扇子摇得快一些。 她这几日,总觉得身子不太爽利,也不知怎么,浑身难受,胸口闷闷的。 叫御医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是不耐暑气。 不过她今日见到卫聘仪这病歪歪的样子,便觉自己好多了,那股郁郁的难受也消失了。 “你也别太宠着她了,不过一个厨娘。” 卫聘仪觑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 “多亏了胡姐姐给我这厨娘,否则我可是什么都吃不下。” 胡燕如道: “也就是我知道妹妹爱吃鱼,特意寻了这厨娘。” 卫聘仪扯着嘴角勾了勾, “特意寻的啊,那还真是让胡姐姐费心了……我们自小相识,如今有……三十六年了吧。” 胡燕如微怔,“这么久了啊。” “是啊,三十六年了,我待胡姐姐,比亲姐姐还亲,不知胡姐姐待我如何。” 胡燕如觉得卫聘仪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待妹妹,自然也如此!” 她积极表态。 卫聘仪拉长声音:“哦……” 心中实在恶心,当她是妹妹,笑死! 当她是妹妹还给她下毒! 方才她特意观察,她吃鱼的时候,这位“好姐姐”可是眼睛都不眨地看她吃完,还笑得那么明显,那么开心呢! 是不是她每次在她面前吃下了毒的鱼,都会笑得这样开心?! 她实在想当场翻脸掀桌,抓着她胡燕如的领子好好问问她,她掏心掏肺地对她,为何要害自己?! 但好算忍住, “咳咳……” 愤怒借着咳嗽,将一口浓痰喷在胡燕如身上! “呀!” 胡燕如蹦起来,恶心得不行,伺候她的丫鬟马上伸手去擦,却把她那件绯红的外衫给擦得更脏,她一巴掌拍在丫鬟身上。 “笨手笨脚!” 卫聘仪站起来,上前一步,又止住了,不好意思地说: “姐姐原谅则个,今日身体越发疲倦,痰多不适,实在是……咳咳……” 心里实在痛快,尤其这口浓痰吐出去,浑身清爽。 女儿说了,这两日把体内痰液排出,她的身体便大好了,可以着手进行调理,以后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好。 胡燕如立刻远了两步,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妹妹……妹妹说的哪里话。” “姐姐为何离我那样远,可是嫌弃我?” “不,不是……” 胡燕如坐近了些。 看着卫聘仪“病恹恹”的样子,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咳咳咳,咳死你! 咳出血才好呢! 口里却道: “妹妹还是要把身子好好将养着,现在眼瞅着孩子大了,婚配在即,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多着。” “王爷吧……他总归是个男人,平日里忙于公务,不如我们当妈的心细。” 卫聘仪的眉毛挑了挑,想起一桩陈年旧事。 原本,镇国王府还并非是如今国之基柱,承袭的也是国公名号。 当初还是次子的夏宏求娶的是胡燕如,但她嫌弃他是武夫,又不能世袭爵位,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拒绝了。 还在她面前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莽夫也想娶高门嫡女。 然而她却有不同看法,便女扮男装地去了兵营, 看到校场上英姿飒爽、百步穿杨的男人, 看到他练兵如神, 看到他被兵卒拥护…… 便暗暗倾心。 回去就让太傅父亲亲自去登门求嫁, 后又在校场被他抓住…… 这才有了后面的姻缘。 婚后,小夫妻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不久她便怀了长子…… 原本她以为这生活就要这样过下去,却也不错。 可哪知后来敌国来犯,老国公同长子亲去杀敌…… 一去无回! 他便擦干眼泪,挑起担子,穿上带血的战甲,召集老国公的旧部上了战场。 整整三年时间,他在战场上经历无数次危险,身上新伤叠旧伤, 他用兵越来越奇,征战越来越猛,歼灭敌国百万敌,打得敌人退避百里,割城十数座求和。 他获得赫赫战功,班师回朝,朝廷封他为镇国王…… 卫聘仪忽然惊觉,她以前从未想过,胡燕如究竟甘不甘心! 毕竟一开始夏宏看上的,是她! 一个她看不上的次子,却立下不世功勋归来,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她心境如何变化! 卫聘仪觉得自己不在意这些,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她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强行压下这忽起的念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胡姐姐说的是……我还记得,当初你还看不上我家王爷,说他是莽夫呢。” 胡燕如的脸色果如调色盘一样变化起来,不甘、愤怒、嫉妒…… 但毕竟她也是久居高位的,这些神色瞬间就消失,只留下如沐春风般的笑: “妹妹莫要取笑我,我总归是没有妹妹的福分的。” 卫聘仪浑身冰寒。 果然如此! 竟然如此! 胡燕如能骗得了别人,岂能骗得了她! 心里忍不住愤怒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后面却反悔,把错处愤怒怪到旁人身上! 可真行啊! 忙又喝两口茶水,若不是女儿交代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这张虚伪恶心的脸给抽烂! 胡燕如就看不得卫聘仪过得好,不过仗着运气好,牛什么! 若是她嫁给王爷,她能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妹妹,虽说你现在是王妃不假,但咱们都是当娘的,可是要好好的管管自个孩子。” “孩子才是我们的脸面,是我们的底气。” “你看看我的一双儿女,儿子有功名在身,女儿也寻了一份好姻缘。” 卫聘仪忍不住了,杯子一扣。 “你想说什么?” 胡燕如说道: “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宏福齐天,但……作为女儿,将来终归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归宿。” “我是你的好姐妹我才说,你该管管郡主……不然以后真不好找婆家!” “就郡主做的事情……那些名门贵妇明面上不敢说你,但暗地里,指不定怎么笑你呢!” 啪! 卫聘仪将桌子重重一拍,桌上的茶水洒了胡燕如一身。 胡燕如当即蹦起来,神色愕然。 正交谈甚欢的贵妇贵女们也齐齐看向卫聘仪。 卫聘仪觉得气势有些重,拍桌子过于猛,便又咳了几声,这才以低沉的语气问: “胡姐姐说你们对我女儿有意见,笑我不会养女儿,是这样吗?” 贵妇们面面相觑,这事吧…… 她们都是私下说,哪里会当众议论,是也不是咯! 这左相夫人怎么回事啊,拿她们这些私话当人情打小报告呢! 不是她吐槽得最欢吗! 胡燕如心里也恼火,这卫聘仪发什么疯,她也就说说,就当众质问了? 还把她给提溜出来,这不让她成为公敌么! 第64章 你天天挨打,你女儿过得不好 “我女儿好,女婿也好。他纵然是个白身,但只要他身家清白,好学上进,我夏家就能让他平步青云,你们谁有意见?” 卫聘仪掷地有声地说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复杂。 诚如她所说,镇国王府真要托举起谁,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们现在在这嘲笑别人,实际上人家未来的成就不比他们的儿子子侄低。 纵然他一事无成,可终究靠着大树好乘凉,在这王城,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王妃说的是,郡主的眼光自是极好的。” “也不知哪些口舌生疮在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调,不靠谱的胡话呢。” “王妃也莫要为此事动怒,不过一些风言风语。” 胡燕如恨得牙都快要咬碎,手中的帕子都要撕烂。 该死的,这卫聘仪是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但不得不咬碎牙往肚里吞,还要笑脸相迎。 “妹妹,你太激动了些,我也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以后郡主不好……不好嫁人的,这女子嫁人,总归处处靠婆家,和在闺阁总归不一样的。” 卫聘仪满脸疑惑地提高了音量: “嫁人?嫁什么人?她招了郡马回来,那就是入赘,还嫁什么人!” “她为什么要靠婆家,我镇国王府这么大,养不起一个女儿吗!” 胡燕如被怼得哑口无言,恼恨卫聘仪不给她面子,这样下去,谁还把她这个左相夫人放在眼里? 果然,那些贵妇们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好像在疑惑她是不是和镇国王妃交恶。 她便佯装着讨好地去拉卫聘仪的袖子,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一副我容你忍你的样子。 卫聘仪直接将手抽出来,继续对卫聘仪发飙: “胡姐姐,你也是当娘的人罢!我听说你女儿嫁的那位,一日日往屋里抬人,她整日的以泪洗面的,算是什么好婆家?你也不帮帮她!” “便是你吧,常常挨了左相的打来找我哭诉,你娘家也多番教你忍耐的,你心里痛快?” 胡燕如如遭霹雳,这些事,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卫聘仪是疯了不成? 她脸色又青又白,一口恶气横竖咽不下去。 只觉得面皮放在外面,让人用目光来回抽打。 果然,那些贵妇贵女的耳朵竖得高高的,长长的,眼神好像在说: 看她平时装的,还以为她真有多么了不得,原来这样啊! 她平日里,经常炫耀女儿嫁得好,结果姑爷根本不拿她女儿当回事啊! 她竟然还挨左相的打,啧啧,劲爆,太劲爆了! 胡燕如更加气郁,一阵咳嗽猛地冲出口。 “咳咳咳咳咳……” 胸闷气短,浑身疲乏。 卫聘仪离远了些,目光关切: “胡姐姐,你怎么也咳了,莫非是我院子里太凉了?来人啊,把这边的冰撤了吧,仔细病情加重。” 立刻就有人撤掉胡燕如这边的冰块、执扇人员。 这会子的天热得不行,冰块一撤,暑气逼人,不多会胡燕如就流了一身的汗。 还不叫人给她扇,她浑身黏黏糊糊别提多难受。 “妹妹,我……我只是叫口水呛到,并非病了。” 她心里恨极了,这卫聘仪,命怎么这样硬,下药三年,她竟还不死! 还不快给她把冰块拿过来。 卫聘仪握住她的手: “我懂!我都懂!姐姐什么都不用说!” “我的意思是吧,这女子母家若是能撑腰,如我女儿这般,招赘郡马,后宅便由我女儿做主,这往后啊,郡马便只需求取功名便可,想来倒是好姻缘,总比被那恶婆婆磋磨的好,你说是不是?” “我看小盈那孩子,比我女儿大了不几岁,望着竟像同我一辈的,唉……可怜哟。” 场下当即便有人笑喷了。 胡燕如的女儿左思盈才不过十八,但那打扮却如同久居深闺的妇人,老气横秋的,又一脸苦大仇恨,的确可笑。 “咳咳咳……” 胡燕如又一激动,再次狂咳。 “胡姐姐,你说你没病,瞧瞧又咳嗽了,把这边的冰块也撤了吧。” 卫聘仪大大出了口气,愉悦了许多,马上离开胡燕如,坐到有冰的地方凉爽。 胡燕如心里难受,看她满脸红光的样子,道: “妹妹,你也病了,也不能用冰吧。” 卫聘仪马上进入虚弱状,道: “咳咳……姐姐有所不知,我是病久了,内火甚重,需这冰给我降降……” 胡燕如内心呐喊,我内火也重,也需要降降火,否则真要被气爆了! 偏生此时,下人来报。 “王妃,白云观徐道长到府!” 白云观! 一听白云观,所有贵妇全部直了眼。 白云观在她们心里的地位不一般,除了上山祈福还愿之外,她们都以一见灵机真人为荣,希望带着儿女找灵机真人问前途、配姻缘。 但灵机真人同红尘官场的距离一向疏远,从不攀附交情,更别说登门了。 今日,却登了王府的门? 顿时好奇不已! 胡燕如也忘记愤慨,左相曾告诫过她,灵机真人不一般,白云观的多数道士是真修,万不能得罪。 缘何故,白云观长老竟亲来了? 卫聘仪也意外极了。 镇国王府同白云观素无交情, 一个是红尘里位高权重的武道世家, 一个是超脱红尘的神仙道观, 两者根本不搭边。 再则,家中也无人修道,如何竟让白云观的道长登门? 要知道,王爷曾经想请灵机真人卜算孩子的命运姻缘,都给拒绝得干脆呢! 不及深想,她便急忙起身: “请,快请!” “我亲自去迎!” 第65章 若天地崩,日月坠 “不必王妃亲迎,贫道过来了,献礼就走。” 徐长老翩然进屋,步履带风,一步十米,健仆丝毫跟不上。 他此次带着三笼六翅螟蛉来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备的谢礼。 “这里五百年人参三棵,红山鹿茸一对,黄金当归三两,成阳茯苓五两,赠予王妃、王爷滋补身体。”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一行人怔怔发愣。 尤其是卫聘仪,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眼前一堆药物无言。 等想起要问问,徐长老已经雷厉风行地走了。 范姑姑附耳说: “王妃,徐长老留言,谢礼乃是感谢郡主额外附赠,另有三笼以黑布遮住的物什,叮嘱除郡主以外谁也不能动,现已送入郡主院子……您要去看看吗?” 卫聘仪当然想去看了,这位乖女儿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白云观的道长亲自上门! “诸位姐妹,今日不便招待,改日再聚罢。” 她匆匆结束这次聚会,就往栖凤院而去。 胡燕如想跟着一起去。 “郡主果真有大福份的,竟然结识了白云观的道长……妹妹……” “胡姐姐!” 卫聘仪停住, “胡姐姐,定是我那女儿不知轻重招惹了是非,怕是不方便你同行了,请回吧。” 胡燕如还想跟着,却被范姑姑拦住。 “左相夫人,此处不通,请回。” 胡燕如只有愤愤而归,临出门时,又深深地看了眼卫聘仪消失的方向。 这件事,她一定要告诉左相! 另一边,夏如凰的院子里,三个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笼子就摆在那。 徐长老做事沉稳,还派了两个道童守着,当真是不见到夏如凰不离开的。 卫聘仪虽然好奇,但觑见三姨娘那边的红珠在此探头探脑,便也没去掀开笼子,而是去了里间等女儿回来。 ******** 夏如凰出了白云观之后,没有回王府。 反倒是去了后山,行至无人处,才把七星生脉草装进须弥空间。 这才嘘口气,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如今,她已经有重要的主药,距离凝炼五行灵根越来越近了。 神话即将在眼前,唾手可得。 只是前世种种,以另一种状态出现在她面前,那些隐匿在层层深壑之下的蛛丝马迹,就逐步浮上水面,构筑着更大的谜团。 譬如陆离川的母亲,竟然同灵机真人是旧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那个女人,在印象中,作为她曾经的婆母,她总是淡淡地笑着,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 最后为了儿子,毅然赴死,她还佩服过的。 可现在看来,她不简单。 前世的七星生脉草,竟是她求来的。 她怎么求的? 夏如凰独自眺望远方,整理思绪。 而南墨渊不紧不慢地跟在不远处,没有打扰她。 心神一分为三,一边不断地翻看【洞天仙录】里关于医道的知识, 一边在须弥空间里制作纸人分身叠纸钱, 一边则同隐藏在林间的鼠卫沟通交流。 沟通交流的方式也特别,就是以沙沙的树叶声作为信号。 鼠卫:城中散布郡主谣言者已捉到,是否尽数格杀? 南墨渊:此事交给我。 鼠卫:北藩王已在王爷归来的路上设下埋伏,其中安排八个已经达到炼体五层的奇人。 南墨渊脸色冰冷:全诛之。杀北藩王三子,以儆效尤。 鼠卫:陆离川之母,乃是当年名震修真界的“怀钰仙子”,曾同数个修真天才有勾连,又与几位幼年帝王暧昧不清,但在十七年前忽然销声匿迹。 南墨渊眼睛一眯:细查,将她所有与之勾缠牵扯者底细全部查清楚。 鼠卫:风朝、大召王朝已乱。 南墨渊淡淡的:交予龙首,按计划执行第二步。 鼠卫得令,悄然离开。 等人走了,南墨渊如常地又翻了会书,又吩咐挂在树上的蛇卫首领准备第三波献宝。 这才又看向夏如凰,郡主发呆的时间太长了,他都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她还没看他。 但他也不敢打扰,见山中起雾,水汽渐生,忙取了披风,轻轻披在夏如凰的身上。 “墨渊,你看天地浩渺,日月悬挂当空,似乎永恒。但你说,天地可会崩,日月可会坠?” 她曾见,天地崩,日月坠,万物凋零,世界成片成片毁灭…… 明明看上去永恒之物,却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南墨渊怔了怔,看着山中白雾被风吹得不断起伏,才道: “郡主,起风了。” 夏如凰紧紧披风,自己先笑了。 她做什么问这些,莫说现在,大家都好好的,若真到了那一天,也非是人力可阻。 只是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南墨渊只身填补裂缝。 “是啊,起风了,回吧。” 夏如凰转身就走。 南墨渊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 “郡主,” 她停住, 他快步到她身边, “郡主,天地若崩,便再造天地。日月若坠,便置换日月。这世间绝无绝路,无非就是能力不足。若能力不足,便补全能力,你说是吗?” 夏如凰猛地看向南墨渊,脑海里如烟花炸响, “对,你说得对。” 该死的,这就是年轻人的热血无畏吗? 她真的有被安慰到。 夏如凰上了马车,马车徐徐往山下而行。 车上,南墨渊少见地沉默了,他在想她所说的话。 掀开车帘,看天看地看山看日月…… 浩日已逐渐西落,一半掩藏在层层黑云中…… 是否有一天,这天地真会崩,日月真会坠? 那他…… 该如何护郡主周全? 不远处,被赶出来的夏诗旋看到夏如凰的车舆行驶而过,脸色猛然一变。 第66章 接连失算 “她怎么也来白云观了?” 现下,夏诗旋郁闷难当。 虽然对七星生脉草,她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只求在灵机真人面前留下一个重情义孝顺的好印象, 不想连真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出来。 可以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夏如凰,可偏偏她也来了,她来做什么? 以她的身份,灵机真人会见她吗? 若是她也要七星生脉草呢? 夏诗旋觉得可能没那么巧,这个嫡出的郡主妹妹并没有修道的意思,对这方面也没甚么热衷的,按理说,她不应当关注到七星生脉草才对。 就算她关注到了,灵机真人也不一定会将这灵草给她吧? 林明偿不以为意, “大约是今日灵机真人出关,王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前来道贺求见,她听到风声也来了。” “是吗……” 夏诗旋不相信。 以前的夏如凰或有可能,但这几日…… 这位郡主妹妹除了无故招入郡马一事荒唐依旧,其余行事都叫她看不透。 林明偿嘲笑道: “旋儿在担心什么,你这位郡主妹妹不学无术、骄奢淫逸,又惯喜男色,昨日追着那陆家庶子,今日又追着个白身乞丐当郡马,简直可笑!” 夏诗旋看林明偿的眼神…… 林国公把国公之位交付给他,真的放心么? 她垂了眼眸,目光闪烁几下,便是一副柔弱姿态: “明偿哥哥,我只是觉得,现在郡主对我意见很大,她惯受母亲和几位哥哥的偏宠,镇国王府恐怕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等待我的,恐怕只有嫁人一途。” 林明偿心疼得不行,忙把她揉进怀里。 “旋儿,我不许你嫁人,我不许!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夏诗旋眼中就落下泪来,狠心推开林明偿,身子侧到一边垂泪。 “可是……明偿哥哥,你已经有婚约,工部少卿的嫡孙女,却不是我!” 林明偿这时已经把那位有婚约的女子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这位娇弱无骨的“旋儿”。 “你放心罢,我一定会从中斡旋,叫你嫁给我!” 夏诗旋哀切而又坚强道: “你是叫我做妾吗?不,我不做妾!哪怕我嫁给里正、商户,也绝不做妾!” 林明偿觉得他爱上的女子真不一般,和他接触所有女子不一样,她的品性是这样的高洁,又是这样的不屈。 “我……我自不愿叫你做妾的,只是……我父亲恐怕不会答应你进门!” 夏诗旋拉住他, “明偿哥哥,你帮帮我,旋儿真不想与你分开。” “只要,只要我凝炼灵根进入天一门,国公爷便不会在意我庶出身份!” 林明偿眼睛一亮,旋即又迟疑: “我如何帮你?旋儿,我国公府不如镇国府底蕴深厚……” 夏诗旋握住他的手,把自己埋入他怀里。 “你便想办法给我一些钱,我可以从绮罗阁购买一些灵草……” 林明偿更犹豫了, “可我国公府中馈由母亲主持,我实在拿不出。” 夏诗旋心中暗叫废物,脸上更是柔情蜜意, “明偿哥哥,你想想,我若是进入天一门,便能有办法获得种种灵丹,有让人青春常驻的,有那延年益寿的……我都能拿来给你,却只要你前期一点小小的投入。” “明偿哥哥,我是你的,我还能骗你吗?” “难道你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林明偿逐渐沉浸在夏诗旋一声声的“明偿哥哥”的呼声中,又被那构筑的美景所迷。 夏诗旋见他意动,献上红唇…… 等到了镇国王府不远处,夏诗旋见左右无人,才整理了衣衫发鬓同林明偿告辞。 林明偿也唯恐被人看到,不敢在此久留,命人匆匆驱车离去。 夏诗旋目送林明偿的马车离开,狠狠地擦了擦唇。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全然指望他不行,我还需再做一手准备。” 夏诗旋眼里,闪动算计的光芒。 她脑海之中,跃过一个人影。 翰林院徐泰常。 这徐泰常做官儿不行,但他娶了一位好妻子,妻家掌管三座银矿,富可敌国。 徐泰常十分仰仗妻家,连偏房都不敢有。 偏偏他们的儿子是有些痴呆在身上的,寻常女子根本不愿意嫁,他们为了儿子的婚事急白头。 若是从那痴傻儿身上下手…… 夏诗旋眉目转动之际,就有了主意。 ******** 陆离川满心郁闷地归家,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母亲竟没拿到七星生脉草! 这和前世根本不一样! 明明前世灵机真人二话不说就给了啊! 金月师姐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他一味表现,可她看他的目光里完全没有前世的热烈缠绵! 也唯有千幻真人给他的银质令牌让他稍感安慰。 至少“困灵”计献上去,他在天一门的地位不会低。 将来获得灵脉核心,也是手拿把掐之事。 正想着,门童来报。 “公子,公子!白云观来人了!” 陆离川猛地站起,惊喜道:“可是送灵植来了?” 门童茫然摇头: “不是,不是,是白云观的道人上门说,请夫人不必等待,七星生脉草不会给予公子!” 轰! 陆离川直觉五雷轰顶,险些站不住。 不给他七星生脉草?!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生这样大的变故! 他恢复过来,就往风轻轻的院里去,他要问问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正要出门,彩絮就匆匆进门, “公子,不好了!” 今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现在听到彩絮的呼喊,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心中希望万不要如他所想。 沉了沉神,他声音不自觉地冷冽起来: “怎么了?” 彩絮心中焦急,她已经等了陆离川许久,要把探听到的信息第一时间告诉他,此间听他问起,未曾注意他的语气,便急急道: “公子,那朵异色莲被人用了!” 陆离川一阵天旋地转,异色莲竟被人用了? 谁用了? 谁用了他的异色莲?!! 一股无名怒火,猛地灌注他七窍,他气得面色扭曲! 那异色莲,纵然在他手里被狗啃了,也绝不能被人用了! 那是凰儿对他的心意! “是……凰儿用了它?” 如今,他只能接受这个答案。 “不是!郡主把它给那个乞丐,就是现在的郡马——啊!” 彩絮没说完,就被一脚踹飞。 “没有郡马,哪来的郡马,郡马只能是我!是我!” 陆离川失控咆哮。 彩絮惊呆了,她从未见过陆离川这一面,胸口的钝痛并没让她感到多痛, 可陆离川的痛苦,却让她难受极了。 她宁愿此刻痛的是她,疼的是她,只要他不那么痛苦! 他可是站在高处,风光霁月的人啊! 那位郡主,何等何能让他这么痛,她配吗! 简直恨不得杀了她! 她忍痛站起来,抱住陆离川的腰。 “公子……公子,是我呀!” “你冷静一点!” “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陆离川没法冷静。 没人比他更清楚,异色莲,七星生脉草代表什么。 没有这两样,他很有可能连前世的成就都无法达到,更别说超越了! 不行,绝不能如此! 他绝不能让人生偏离轨道! 他双目血红,掀开彩絮便朝风轻轻的院子而去。 完全忽略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肿胀的双唇以及泛着紫青的脸。 彩絮被甩开,满腹的话语吞咽下去。 她意识到,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她在镇国王府的遭遇,她若说了,只会让公子徒添烦恼。 而且,她怕…… 公子因此而厌弃了她。 她有心想跟上去,可身子实在痛得受不了。 那一脚,可不轻…… 风轻轻正盯着桌上的雄鹰令牌深思。 眉头蹙起。 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她纵然已不在修真界,可她“怀钰仙子”的魅力,不至于降落到这种程度。 就算无法以自身魅力说服灵机真人,这道令牌总归可以。 却也不行?! 她完全搞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在她的算计里,灵机真人绝无理由拒绝她。 这道令牌背后的含义,足够重。 重到他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把七星生脉草交给她。 然而他没有,还干脆果断地拒绝了她。 这是为什么? 莫非,有比这道令牌背后意义更重的存在出现? 风轻轻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谁有这么大的份量。 “母亲!” 陆离川推门而入。 第67章 金月鳞的心思 风轻轻淡淡地瞟他一眼, “急赤白脸的做什么,坐下,顺口气再跟我说话。” 陆离川本来很急,但不知为何,见到母亲,他就不急了。 坐下后,他倒了一杯茶,一口气牛饮了,方觉气顺了些许。 “母亲,异色莲被郡主用给一名乞丐,七星生脉草也……” 陆离川说到这里,再度郁愤难持,手都在抖。 风轻轻冷声道: “陆离川,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一点小事就方寸大乱,这样的你还能成事吗。” 陆离川很想说这不是小事,这是关系他未来,他的前途的大事。 他很想说他重生的,现在的轨迹根本就不对,根本不对! 异色莲代表的是郡主的心意, 七星生脉草代表的是他的前途。 他怎能冷静?! 他还想说出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莫名其妙与他有夺妻之仇的小乞丐, 夏圣林的剑法, 金月鳞的态度…… 全都不对! 可他不敢说,不能说。 若他说了,以母亲的多疑,多半要怀疑他被夺舍,很有可能杀掉他,又怎会继续帮助他! 所以他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他肃肃神,压下心底的慌乱: “还请母亲明示。” 风轻轻云淡风轻道: “现下计策有二:其一,你去一趟千秋山,寻采异色莲。娘虽不能为你得到七星生脉草,但次一等的六星生脉草却是手到擒来。” “六星生脉草加上异色莲的功效,绝不比七星生脉草差。” “其二,我这里有份产业,你全出了吧,换来的钱去绮罗阁购买灵草。” 她拿出准备好的小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便是一叠叠的夏国各处的产业,有些产业的价值,陆离川看了也觉得吃惊。 “母亲,这是……” “年轻时攒的一些家资罢了。” 陆离川忽然明白,母亲为何为妾,在这府中地位却不比正经的夫人低。 “母亲,儿子有一事不明,您的能力明明不比爹低,又有如此资产傍身,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嫁给他为妾?” 风轻轻端着茶盏浅尝一口,表情淡然, “他陆丰宁的夫人之位,我还看不上。” “之所以为妾,不过是我为躲避仇家,寻了个身份遮掩罢了。” 陆离川顿了顿, “仇家?母亲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前世也未曾提及,母亲竟然有仇家。 什么样的仇家,让母亲不惜屈身为妾? “以前不说,是因为没必要。” “现在说,是因为随着我开始活动,我的这位仇家很有可能注意到我。” 风轻轻深深地看向陆离川,目光里寄托着沉甸甸的希望,及野心。 “川儿,你生来便不同凡响,决计不能同一般人那样碌碌无为。” “你只有走得更远,站得更高,才能庇护好自己,摘取到最终的果实。” “那份果实,不会比夏国最高的那个位子差!” 陆离川被母亲眼中的野心惊到。 但他总归是连神尊都做过的人,一个凡间国度的最高位又有什么不能坐的? 他躬身,拱手,神态已经再度恢复到之前那个翩翩公子: “是,母亲。” 风轻轻满意地看着他,这才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让她骄傲的儿子。 “郡主竟然如此对你,” 提起郡主,风轻轻眼神阴郁。 比起自身遇到的失败,她更不能容忍令她骄傲的儿子被另一个女人如此愚弄。 “你便没甚么顾忌了,只有一点,你必须取代那名乡野郡马。” 陆离川神色沉沉: “儿子正有此意。” 他不知为何母亲如此执着让他娶郡主,正好他也有这个打算。 凰儿,他的凰儿,他怎么可能放弃她呢! “既如此,你便快去千秋山,先寻那异色莲吧。” “郡主之事可慢慢图谋,但凝炼灵根却势在必行。” “是,儿子这就出发。” ****** 千秋山下,微风轻抚。 忽地风声渐起,树叶纷落,下一秒则被无形剑气斩断。 在这簌簌落叶中,一男子着青衣,剑势如虹,却又诡谲多变,势如破竹,却又奇巧灵敏。 一女子着红衣,剑势潇洒,出剑密集如雨,翩若惊鸿。 忽地,男子剑锋一挑,逼飞了女子手中的剑。 他也不急追,收了剑势。 “你输了。” 女子跺脚,又气又怒: “你不会让我一下?” 男子怔愣,觉得女子所说的话有些离谱: “金月,你是千幻真人座下大弟子,又已到肉身境第六层,我还是未入先天,你叫我让你?” 金月鳞脸色微红,这种事她当然知道,但是,但是…… “我明日就要随师父回门中,我们可能数月、数年都难见一面,最后一次你让让我,又怎么?谁叫你剑意那么高……” 金月鳞越说越委屈。 她也清楚,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性子。 但她就是忍不住。 偏生这个呆子,一点表示也没有,她都说她要走了,他竟然还傻傻的。 很有可能还会对她来一句,“一路顺风”…… “我祝你一路顺风……” 果然! 果然! 金月鳞快要气笑了,又委屈得不行。 算了,不要理睬这个呆子了吧! 天下的好男子多得是,她何必找这种不通情趣的! “……这朵异色莲乃是我在千秋山深处所采,据说有强壮灵根的作用,现在送给你,便算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金月鳞闻到一股淡淡清香,一抬眼就见到夏圣林手中持一支黄红相间的奇莲递向她。 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羞涩。 分明是不好意思,还带点紧张。 金月鳞的心情瞬间就由阴转晴,从低谷弹跃至高空。 原来,原来这些日子,不是她一人在胡思乱想,意乱情迷! 至于这异色莲,她听说过,天地少见的宝莲,一生只开三次花,次次颜色不同,皆为异品。 用它来壮大灵根,乃是无上宝药。 可如此珍贵的异莲,他竟送给她? “你……你可知,这异莲之少见,普天少有,价值难以估量,你当真要把它送给我?” 金月鳞想确认夏圣林的心意,哪怕他有丝毫的后悔,她便不会收下这朵异莲。 他的心思,会如这莲一般世间难求吗? 第68章 天王爷爷在此 夏圣林点点头,好像没听到金月鳞的话语,或者他已经知晓它的价值,但语气依旧没有变化。 “自然送你。” 金月鳞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反倒为他担忧。 “那你呢,你更需要它。” 夏圣林的自信由内到外地释放: “我不需要它,我的灵根自有我无双剑意滋养。” 将异色莲塞到金月莲怀里,虽然心有对她离去的不舍,但他还是把这份心意压到心底: “保重吧,山高水远,你我总有再见之时。” 说完,夏圣林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他们还年轻,有着大把的事情要去做,若是有缘,未来一定会再相见。 若是无缘,也不必执着,送她奇莲,总归给这次相遇一个答案。 金月鳞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也逐渐清明、坚毅。 低头看向怀里的异色莲,她温柔地抚摸。 “他果然同你一般,乃是世间难寻的豁达男子,也不愧是我金月鳞看中的人。” “我金月鳞自然也不差的,下次相遇,你我必在巅峰。” 金月鳞心中有柔情蜜意,有思念缱绻,但更多的却是对人生,对道法的追求。 “郎君这般好,我岂能放你。” 金月鳞嫣然一笑,徐徐转身。 ***** 夏圣林回到王府,径直去找了南墨渊求第三幅墨剑图。 他本想当个闲云野鹤,但想起金月鳞那张明月般的脸,便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金月鳞是金月国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天一门千幻真人首徒。 他虽是镇国王府三世子,但未来王府是大哥的,他身份上是有点不够看的。 道门里,他却还没有任何身份。 只有早日进入十三剑门,成为门中首徒,才能配得上她。 南墨渊干脆地把墨剑图画给他,并真心提点道: “三哥,修习墨剑图不宜操之过急,它重意而不重势。” “三哥在剑道上的天赋无人能及,却也要按捺住心猿意马,于名川大泽、疾风暴雨等四时天象中去体会剑意。” “尤其要体悟陈师在创招时的用心,才能逐步领悟它,真正掌握它,以至于超越它。” 夏圣林闻言,心中惊雷闪电般通透,他刚才的确是略急了些,险些走入岔道。 想了想,将第三幅墨剑图还给南墨渊,他庆幸而感激地说: “妹夫,还得是你宅心仁厚,不忍哥走岔道,否则我就真误入歧途了。” 他觉得这个妹夫好,是真的好! 为人大方,还懂剑理,对他这个哥哥也颇为尊敬。 除了身世上差点,别的真挑不出毛病。 “你虽然不修剑,可你对墨剑图的领悟,实比我深入得多,境界也高,实在让哥望尘莫及。” 南墨渊没收。 “三哥领悟了,这图此时取去倒也正好。” 夏圣林感激不已。 “妹夫,你的恩情哥还不完,还不完。” 南墨渊笑着,格外的忠厚、纯良: “你我本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三哥若实在感谢我,便告诉我你从哪里摘的异色莲吧,我也想为郡主摘一支。” 郡主那支珍贵的异色莲给他用去,他也想送一支给她凝炼灵根。 夏圣林不得不为自家妹妹喝彩,这是带回一个神仙妹夫啊,连连说: “这有什么问题,难得你有这份心。” “不过异色莲似乎有些神异,我也是无意间寻获,且它只剩下最后一枝花了,恐怕不会轻易示人。” 夏圣林把摘花的地点、时间、过程如此这般的一说, 说完之后,他才忽然想起: “我摘莲之事未曾告诉他人,妹夫你是如何知晓?” 南墨渊笑着: “三哥一身莲香,我不知也难。” 有那么香? 夏圣林不信邪地闻闻自个袖子,什么都没闻到。 或许他鼻子没妹夫灵? 不等他想明白,南墨渊又道: “还希望三哥在我未曾摘回异色莲之前,莫要将此事告知郡主,我不忍让她失望,待我真采回莲花,再说也不迟。” 夏圣林刚刚送花给金月鳞,便觉这事当然是妹夫当面跟妹妹讲才好,他掺和个什么劲。 “此事自是妹夫亲说才好。” 忽然想起这样的异色莲,他却并没有摘来给妹妹反而给了旁的女子,唯恐被妹夫反问,拿了墨剑图匆匆离去。 “三哥人真不错。” 南墨渊被夏圣林一声声“妹夫”叫得心里乐滋滋的。 进屋换了一套衣裳,唤出纸人分身阅览【大洞仙录】,自身则一跃而起,宛如天边彩霞流云,往千秋山而去。 钟侍卫巡逻至此,发现郡马还在用功苦读,愈发敬佩。 ****** 此刻,千秋山中,几辆贵人的马车停泊在此,若进便有大山挡路,想退后面山石滑落。 想要出去,只有弃马步行,找出一条出路。 然而此间山高林密,想靠自身攀越翻过山峦回去,却也颇不容易。 下车的小贵人们身上的绫罗脏了,衣衫被勾破滑丝,身上均是虫蚁啃咬的痕迹,可谓苦不堪言。 “林明添,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跑来寻什么异色莲,莲花没寻到,我们就要被你害死了!” 户部尚书嫡女沈幼娘气呼呼地责难着。 被叫作“林明添”的年轻人,是国公府次子,林明偿的幼弟。 平日里就爱玩鹰逗狗,遛马走巷,是城中纨绔里的一份子。 偶然听说千秋山有异莲,就招人来摘。 此刻被沈幼娘骂,只有缩着脑袋叫委屈: “我哪能想到能发生这种事,” “郡主都摘到了,我没理由摘不到啊!” “我也没叫你来,是你想看,跟着来的嘛!” “那里路不好,不如我背你吧!” 说着就在沈幼娘面前蹲下。 沈幼娘给他背上邦邦两下,没打疼他,反倒把自个手打疼了,更气了。 “怪你!怪你!都怪你!” 林明添笑着赔不是, “怪我,都怪我,让我看看手红了没?” “哎呀,红了。” 心疼不行。 沈幼娘一看他样子就来气, “看什么看,什么招也往我身上使。” “你那院子里姑娘一堆,你心疼她们去!” 林明添忙否认: “天地良心,我院里可没有一个姑娘!” “我是爱养点动物看个稀奇,但我不好色,从没养过姑娘!” “你说的,那是我哥,不是我,你弄错了!” 沈幼娘有些脸红,也不在这事上深说,她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孩,还要点脸。 再说了,这林明添养不养姑娘关她什么事! 要不是好奇异色莲,她连话都不和他说! 啁啁。 一声鹰鸣。 一只勾喙,黑羽,铁爪的大鹰猛地飞来,在高空盘旋,声音尖锐地鸣叫数声。 林明添听罢脸色顿变。 “前面没路了!” 沈幼娘闻言花容失色。 这是千秋山深处,后面断崖,前面无路,他们该怎么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厄运忽然又至。 须臾间大雨倾盆而下,山风如鬼呼啸,树木疯狂摇摆,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隐隐的,山体震动,似乎还有再度滑坡的可能。 个人力量,在狂暴的大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林明添忙脱了衣服给沈幼娘遮挡暴雨,想离开山体遮挡,又怕她被暴风吹落山崖。 可靠着山体,又怕山上山石滚落把她掩埋其中。 他是真的后悔了。 “小姐,小姐,怎么办啊,我不想死,我还小啊!” 沈幼娘的侍女小梅又怕又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些跟随的侍卫略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均是战战兢兢。 林明添狠狠抽了自己几耳光,他死了没什么,可让沈幼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死在这里,他罪过大了! “天王爷爷,天王奶奶,若能保佑我林明添渡过此劫,我保证为你们修道观、塑金身!” 慌乱之际,他暗暗祈祷。 或许真是他祈祷起了作用,一道流云落下,化作一个人形。 暴风吹不着他,暴雨淋不到他,砸落的山石也伤不了他。 他好像根本不在此间。 他戴着山神面具,一身青衣,如同神仙公子,说话声音也好听极了。 “想阻我采莲,却是不能。” 手绘五岳真形图,将之弹至空中,印入风中,嵌入山中, 便风至雨消,山体稳固。 瞬间阳光普照大地。 林明添当时就跪下了:“天王爷爷!” 天王爷爷竟然如此年轻! 第69章 折莲花,拔莲根 南墨渊笑道: “你叫本座天王爷爷?你再叫几声。” 林明添,其父林国公乃是保皇派,按照计划,当除。 “天王爷爷,天王爷爷,天王爷爷……爷爷想让我叫多少声都成,感谢天王爷爷的救命之恩!” “求天王爷爷带我们逃出生天!” 沈幼娘简直不忍看,这人怎么,怎么这样的不要脸啊! 不过这个“天王爷爷”怎的让人有种熟悉感,怎么那么像郡主身边的那位郡马? 沈幼娘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怎么可能呢? 要那位郡马真有这本事,国师都得捧到他面前求他当,还会“屈尊降贵”地当个入赘郡马? 错觉! 都是错觉! 南墨渊本不在意这等小人物的死活,取了异色莲就走。 但转念一想,毕竟莲花要送给郡主的,不宜染血。 那日席间,郡主对这位尚书嫡女也无恶感,便救救,也无妨。 “那就走吧。” 林明添一整个人都是呆的,走?往哪走? “天王爷爷……前面没路啊!” 南墨渊说: “有路。” 一步踏出。 两座拦路山峦忽向两边徐徐挪开,露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羊肠小道。 林明添、沈幼娘等一行人再度再度惊呆了。 “天王爷爷,您果真法力无边!” “等我安全回去,就给您建观塑金身,塑大大的金身!” 文武百官,当值功曹,都要有! 南墨渊道: “你要是不建,本座就把你丢回山里喂老虎。” 话说间,真有一头斑斓巨虎悠闲踏步而至。 对着南墨渊低头微微咆哮一声,蹲下身体。 林明添见着这么大只老虎,那脑袋跟簸箕似得,体型比寻常的老虎大三四倍,险些唬得魂飞了。 不建观,真要喂老虎啊?! 沈幼娘和几个侍女更是吓得差点惊叫,被林明添同几个侍卫捂住了嘴,唯恐冲撞了天王爷爷。 这位真的是爷啊! “一定,绝不敢糊弄天王爷爷!” 林明添他的确是个纨绔,可再纨绔,也不敢在一只大老虎面前摆谱啊。 “让这位……这位虎爷回去吧,天王爷爷,我对您的敬意天地可鉴!” 南墨渊跨腿便骑在巨虎背上。 “这位虎爷是此间山神,本座却是不能叫祂走,祂走了,本座的鞋便要脏。” 林明添:“???” 不由看向地面,地面很干净,只是略有湿泥,但比刚才可是好走多了。 再看南墨渊蹬着的金丝履,鞋是好鞋,这款式,好像是凌云阁的当季新款? 天王爷爷这么接地气的么? 巨虎托着南墨渊在羊肠小道上缓行,慢悠悠的,十分优雅。 可须臾间,就在十米开外了。 林明添也不顾沈幼娘愿意不愿意了,一把背起她就追赶着。 “天王爷爷等等我!” 几个年富力强侍卫也忙背着体力弱的侍女快速跟随。 沈幼娘被他背着,双腿紧紧禁锢,身下是他宽阔的、石头一样结实的身体。 她忽然就胡思乱想起来: “看来他倒真没骗我。” “据说那些养了人的,身体都虚,倒不像他这样,背着个大活人不带喘气的。” “哎呀,我想这些做什么!” 林明添本是情急而为,如今一个美娇娘在背上, 那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惊吓到背上的人。 心里像是生了无尽的力气,怎么也使不完。 越跑就越有力,只希望这条道永远没有尽头。 对“天王爷爷”更加感谢了。 约莫奔行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幽谷, 幽谷深处,则是一处雾气氤氲的清潭, 里面生着一棵荷叶为金色,荷花为黑白两色的异莲。 “原来天王爷爷是来采摘异莲的……” 林明添明悟了。 觉得异色莲果然是好东西,连天王爷爷都看中了。 南墨渊从巨虎上翻身而下, 巨虎忙低鸣数声,神情略带焦急。 南墨渊笑了: “说它与我无缘也无妨,我这人没甚么优点,强求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便是无缘,为了郡主,那也必须有缘。 巨虎又低鸣数声,南墨渊颔首道: “好了,我自知你们在此相伴千年,你不必担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于它,叫它得偿道果。” 巨虎这才不叫唤了。 南墨渊便朝那深潭走去。 说也奇怪,看上去短短的路,可他走起来,反倒像坠入一层一层涟漪中。 好似两者间隔着千山万水。 然而下一秒,南墨渊就站在水潭上。 他正要朝那莲花摘去,便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带着怒火冲刷出来。 “又要来采!又要来采!采了一支又一支!” “我这是最后一支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吗!” 南墨渊伸手,摘向荷花。 荷花不动了,叶片也耷拉了。 完犊子咯…… 结果,南墨渊提溜着它,把它连根带叶带藕拔起。 异色莲:“????” “什么意思?别人好歹只采一支花,你连根都拔的?” 南墨渊:“你好吵。” 莲是好莲,就是吵了点。 异色莲怒了: “你要采了我的花,拔了我的根,你竟然还嫌我吵?!” 南墨渊: “天柱宝级玄天。” 异色莲一怔,“什么意思?” 这可是它梦寐以求的洞天宝地啊! “你以后的住处。” 异色莲:“啊啊啊啊啊!真的吗!啊啊啊啊啊!” “再吵不让你去。” 异色莲立刻安静。 没一会,它又摇摆荷叶,姿势谄媚。 “这位爷,你看这支荷花,要不要我把它开大点?” “也行。” 郡主应该会更喜欢些。 那支黑白异色莲花便又大又饱满了些。 南墨渊带着莲花回来时,林明添等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王爷爷果然手段了得! “天王爷爷!” 林明添纳头就拜。 南墨渊嫌他吵,再则他得了莲立刻就要到郡主面前献宝,懒得管他。 骑着巨虎就走。 林明添:“!!!” “天王爷爷!天王爷爷!” 连喊数声,南墨渊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们脚下所在的土地迅速转移,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千秋山脚底下,连同几辆抛弃在山中的马车一起。 林明添同拉车的大马面面相觑, “得救了?” 沈幼娘抚抚心口, “得救了。” 侍卫和侍女喜不自禁: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林明添觉得庆幸,却有点不太甘心,没落着和天王爷爷多说几句呢! 不过马上就十分高兴,甚至得意洋洋。 天王爷爷亲自救下他们,试问天下间谁有这等荣耀,一定要立马为他建观! 如此这般地正想着,忽见一个人影由远及近。 “陆离川?” 看清楚后,林明添垮下脸。 作为一个纨绔,他同这种才名满王城,常被父母捏出来比对的人天然不对付。 “你那什么表情?羡慕嫉妒恨?” 沈幼娘虽然对他改观不少,但说话依旧不客气。 被正面戳中的林明添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有什么可羡慕嫉妒他的?他也值得?不过一个庶子!” 沈幼娘继续扎心, “啧啧啧,只会拿身份说事了是吧。人家虽然是个庶子,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骑射剑术遥遥领先,诗书数策个个领先,你有什么?溜猫逗狗?” 林明添脸都黑了, “我有那么差?” 他林小世子什么脾气,说一不二,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当面这么说他,一定开削。 沈幼娘点点头, “确实很差,很差。” 林明添顿时没脾气,眼前美滴滴的小娇娘,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的。 “我要是真那么差,天王爷爷怎会救我?” 沈幼娘一想也是,于是微微退步, “可能你还有被救的希望。” 林明添趁机道: “幼……沈小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沈幼娘有些不好意思,瞪了林明添一眼,这人怎么这样孟浪? 不过想着他总归没在山里丢下她,便道: “我想嫁的人,不拘他身份有多高,只要他才学出色,诗书出挑,不是庸碌之人。” 林明添被沈幼娘瞪得心脏砰砰直跳,但听到她所言,心脏又拔凉拔凉。 才学?诗书? 他是一个也不占啊! 勉勉强强有一身力气,懂几样兵器,骑射也尚可,但她不愿嫁他这样的吧? 陆离川也见到了林明添和沈幼娘,虽然此刻不想搭理,却也不得不过来见礼。 “二世子!” “沈小姐!” 心里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明添见到他就很不得劲,这人也是才学诗书出色,晦气! “走!” 理都不想理的! 林明添和沈幼娘的车马从陆离川面前驶过,陆离川脸色望着如常,内心却杀机重重。 一个国公次子,也敢对他这般无礼,简直不知死活! 等他成为神尊,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想到前世国公府悲惨结局,他笑了。 是了,何必他亲自出手,这林明添连同老国公,全部都死得凄惨! 至于那沈幼娘,也惨,千挑万选了个出身贫寒的读书人,又搭嫁妆又搭人脉的,最终那人的确高升了, 她却被家婆日日磋磨,眼睁睁地看着婆家以开枝散叶为由一房房地往屋里抬人, 后见着两个孩子惨死,当场就疯了。 更遭婆家厌弃,等老尚书一死,她就被休赶出家门,不久落井而亡。 陆离川想着,心情大快。 便往山中寻莲。 他是与莲有缘的,果然进了那幽谷,看到那汪深潭。 他喜不自禁,立刻冲向深潭,的的确确什么阻拦也没有,非常容易就到了潭边。 只是,潭中已无异莲半分身影。 陆离川愣住了,失魂落魄,如遭雷击。 “莲呢?!异色莲呢!” 不是说异色莲一共能生三枝花么,怎么现在非但连一枝也没见着,连根都没啦? 第70章 镇国王遭伏,金丝杀敌 屋室山脉,一条横贯了夏国南北的巨型山脉。 山脉以南,为夏国二十四郡,山脉以北,则是夏国各大藩王占据的十二郡。 正因着这条山脉存在,夏王朝对山脉以北的十二郡管理松散,不时发生人民起义造反之事, 便设立藩王制,以藩王管制十二郡的人民。 但年岁日久,这些藩王在郡中横征暴敛、豢养军队、建立政权,竟隐隐有威胁夏皇室的意思, 其中,以北藩王实力最强大,十二郡便占五郡,厉兵秣马,豢养百万大军,已有几年不纳贡。 夏皇寝食难安,调派刚刚回王城不久的镇国王夏宏出巡,旨在给这位北藩王一些警告。 此举看上去是器重镇国王,但明白的都明白,他此去巡视,恐怕凶多吉少。 况夏皇还生怕镇国王能活着,准他调派的军马不足一万。 双松山。 为屋室山脉中唯一可通行南北两地的横断面,中间留有三米山谷可通行。 双山如同对立的两棵巨型松树,便是它们名字的由来。 镇国王夏宏同他的部下巡视将归,即将从这双峰山中央行进。 一旦跨过长达六里的甬道,便回到夏国南部。 但夏宏此刻却并未令军开拔,反而在此扎营。 身材高大的镇国王,骑着一匹皮毛全黑,无一丝杂毛的神驹,威严的目光,扫过不断刮着阴风的山谷。 他有预感,北藩王想杀他,一定会在此处设伏。 这些绝壁高耸,一旦步入其中,堵截两头,再从高处滚落山石,他们插翅难飞! 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几位老将立刻看出来他的担忧,无不愤怒。 “那北藩王,俨然是北地的土皇帝,苛政猛税,滥用酷刑,在他暴虐的统治下,北地五郡民不聊生,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冤魂厉鬼横生!其罪当诛!当诛!” “我摸进其豢养的军队中,发现他们竟然招揽了不少炼尸驱鬼的邪修,那些阴邪恐怖的手段简直……十恶不赦,简直十恶不赦!” “北藩王几个儿子也没一个好的,竭尽沾染邪术,手中人命数不过来!” “我夏国北地,竟成人间魔巢地狱!” 他们愤慨此次所见所闻,痛心他们热血难熄、苦衣寒食地镇守边疆,结果却养的这些吃肉喝血、敲髓吸骨恶狼秃鹫! 他们更加愤怒、心寒的是夏皇的态度: “皇上什么意思,只让将军带一万兵来巡视,这是让我们送死!” “若死便也死了,只恐怕我们拿命换来的情报,未必能打动说服夏皇!” “皇上如今只想安抚北部诸藩王,隐隐还有联姻的意思!” “皇上忌惮将军,比忌惮北藩王更甚!即便这些年,将军不断交权,亦不得他信任!” 诸将悲愤莫名。 他们都是随着镇国王出生入死的将领,也是被夏皇针对、夺权的对象,他们的子侄,一律严禁入伍、从政。 唯有王爷长子入了军中,哪怕他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却依旧只是个千总。 夏皇对他们防备到这种程度,着实可悲、可恨、可叹! 夏宏沉吟,这些事情,他并非不知。 他也不是愚忠之人,亦有揭竿而起,倒反天罡的想法,只是现下谁为明主? 他虽打仗厉害,但论治理国家,他是万万不行的! 且一旦国家陷入内战,受苦受灾的,还是黎民百姓。 可哪怕他不动,夏皇就能放过他吗? 未必。 表面上,镇国王府的富贵如烈火烹油,权势如日中天, 但实际上,夏皇防备已深,正在不断架空、分润他手中军权。 若非他一生征战,民望甚高,再加上边疆动乱,必须他挂帅出征,恐怕早就想办法铲除了他! 如今边疆稍作安宁,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夏宏心中一阵悲凉。 好在,他从来都不是消沉自封,容易打倒的人。 “孙副将,许副将,你们领两批好手,分别就双松山两仞细细盘查,若真是设有埋伏,我等便在屋室山脉另寻一径。” 夏宏已有破釜沉舟、断臂求生的想法。 两位将领一肃:“末将领命。” 立刻带人前去探路。 众将便不再言语,皆立于夏宏四周。 大约四个时辰之后,两位将领带人回来了。 他们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激动之色,是满脸的庆幸之色,是绝路上有人帮助的喜悦之色! “将军!大将军!太好了,双松山没有危险!” 夏宏很少见到两位老资历的副将如此喜形如色,想来必定是有不可思议之事发生,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好好说,细细说!” “可是北藩王并未设伏?” 两位副将大笑,由善于表达的孙副将畅声说道: “设了!北藩王意欲我们死在这里,整整埋伏了五万人哩!” “这里面,还有一些妖人诡道,控制着些个邪尸恶鬼,——但他们全死啦!都死啦!” “连同那些邪尸恶鬼,都死啦!” “那些邪尸,他娘个锤子的,真渗人呐,有好几千具呢,要是给我们碰上,绝对够我们喝一壶,可现在,都死了!” “北藩王要心疼死吧,看他们还敢动我们!” “有人帮我们哩!” 夏宏极为震撼,谁帮他们? 谁有这个能力帮他们? 无声无息斩杀北藩王众多好手,便是他军中,也没有这般能人! “查出是谁帮我们吗?” “没有,帮我们的人出手干脆,并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也不是没留下一点痕迹,现场有一根沾血的金丝,想来对方是以这根金丝杀了那些人!” 夏宏更震撼了。 “一根金丝?” 一根金丝杀五万人? 谁干的? 是多人…… 还是一人? 若是多人,谁有这股势力? 若是一人…… 如此实力者,又为何要帮他们? 夏宏疑惑重重。 “带本将去看看。” “是!将军请随我们来!” 夏宏等一批征战沙场的老将到了现场,看到那一地被切碎的残尸,个个头皮发麻。 侦查一番,他得出结论。 杀掉这五万藩王精兵的,真就是一人。 那根带血的金丝,好像也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给他们看的。 但他猜来猜去,也猜不透对方此举究竟有何含义。 示威? 不像,对方这般实力,根本没必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示好? 虽然想不通,可好像就是这样! 这根金线,倒像是一个证据,留作某一天使用。 “把这根金线收起来,回王城。” “是!将军!” 就在两位副将收着金线的时候,一名传信员来报。 “报!北藩王三名儿子被当众以金线割杀分尸,北藩王受激病倒!” 夏宏蓦然盯住那名传信员,简直不可思议。 其余的将领也一阵难以置信,可马上,就是喜气洋洋。 “杀得好!杀得真他娘希匹的好!” “干了老子最想干的事!” “真不知是哪位英雄,大义啊!” “那北藩王恶事做绝,报应来了!” 一扫之前的沉郁愤慨。 夏宏想到更深层。 北藩王府重兵把守,他的几个儿子都有妖术在身,可就算这样,依旧被轻易割杀? 割杀者使金线,同这击杀了五万伏兵的,是一人?! 此举倒真是帮了他大忙,北藩王势必要忌惮于他,而夏皇再要动他,起码得掂量掂量。 想来他能过上几年好日子了。 正要舒一口气。 又有人来报。 “报!将军,不好啦,郡主招赘了一名白身郡马到府中,连日为他一掷万金!” “什么?!” 镇国王震怒,只觉得好日子嘎嘎飞走,一去不返。 第71章 废弃鬼宅,学会正确传谣言 王城郊区一处废弃闹鬼的宅院中,胡大富醒来之后,就被口鼻里浓郁的粪臭味给呛得两眼流泪、口中苦臭、鼻涕横流。 他奋力挣扎。 但身上被绳索牢牢绑住,他的挣扎作用微乎其微。 胡大富苦不堪言,自从他做起散播谣言的勾当,就开始锦衣玉食起来,平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绅,哪里闻过粪味,身体受过苦痛? 除非是没享受过,一旦享受了,这种苦痛也就格外难忍。 “呜呜呜!” 他试图发出声音,引起他人注意,前来救援。 但就在这时,黑夜中有相似的声音发出共鸣。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叫得比他还剧烈。 定睛一看,几个人影在地上咕涌,听着声音,怎么那么像他手下几个得力骨干呢! 看清楚了,还真是! 胡大富忽起一身冷汗! 谁把他们捆来的? 目的是什么? 呼呼! 风吹进来,吹得破败的门窗啪啪作响,一种怪异的、冰冷的、恐怖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 呜呜呜! 似远似近,似笑似哭,似男似女。 什么声音?! 江大富被唬了一跳,几个干事也听到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人惊恐的眼神在黑暗中交汇,他们都听到这恐怖的声音了! 江大富勉力睁眼看了看这破败的宅院,忽然看到前方大大的“奠”字,以及那个字下方燃烧一对白蜡两边的灵位。 赵氏赵启年牌位! 赵氏赵启顺牌位! 赵氏…… 江大富如坠冰窖,他知道这是哪了,这是赵家闹鬼的鬼宅啊! 赵家一口满门被杀,老幼妇孺一个不留,死状那叫一个凄惨,绝对是当年轰动王城的大案! 当时大理寺卿花向里亲查此案,眼见有了眉目,但忽然夏皇震怒,将这位寺卿革职查办,刺字发配,勒令永不回王城。 后接手大理寺卿之位的是个尸位素餐的庸碌之徒,办案靠贿赂和屈打成招,更不可能去查赵家灭门一事。 于是此案便成为大大的悬案。 或许是因为赵家人死得太冤,这赵家宅院渐生闹鬼之说。 上面倒是派过高功大师前来处理,但不是被打出来,就是被丢出来,厉鬼凶怖之说也就传遍大街小巷。 赵家周围十里人家全部搬空,这里也就成为了一处真正的荒凉寂静之地。 平素里,大家宁可绕道走也不走这里。 现在江大富发现自己就在这座鬼宅,吓得寒毛直竖,险些尿了裤子。 他看着那对白蜡烛,忽然心中悚然,这里本无人来,这蜡烛究竟是谁点的? “呜呜呜……” 有人么?! 有人么?! 江大富快哭了,他觉得自己虽然散布了一些郡主的谣言,可终究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恶棍吧,至于受这种惩罚吗! “有人哟~~~” 一道又尖又锐又长又冷又轻的女声贴面响起。 一个浑身染血的女鬼赫然飘到他面前,七窍流血的五官对着他咧嘴一笑。 “有人哟~~~~” 江大富吓得两眼一翻,彻底撅过去。 他的确希望有人应,可不希望有鬼应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耳畔有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昏过去啦。” “这么不经吓的。” “我还有尸体分裂大法没表演呢。” “咦,要醒了,要醒了,这次归我吓他了。” “好了都别玩了,恩公来了。” “别把他们吓死了,恩公还有事让他们办。” “好嘞,好嘞……” 江大富听着那一阵阵阴森森的声音,实在不敢睁眼。 直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贴着他脸说: “醒了再不睁开眼,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江大富立刻就睁开眼。 便见着一屋子男女老少的鬼围着他和几个干事,挤满了一屋子,他两眼一翻,又要昏过去。 不过一双冰凉的手掌放在他脑门处,他这次想昏,也昏不了。 这时他发现口中的臭布和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就翻身跪倒磕头: “各位鬼爷爷、鬼奶奶,求求你们饶了我!” “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们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那吓他的女鬼轻蔑地笑了声, “放不放了你,我们说了不算,恩公说了算。” 恩公? 他疑惑极了,往前看去,就见着群鬼分开,在房屋最尽头,那擦得干干净净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在黑夜里会发光的人。 他戴着一只山神面具,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手中持着一朵黑白双色的异莲,当真如同降临世间的真神,救苦救难的仙人。 他被一群厉鬼环伺,却非但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明显居于尊位。 赵家这群厉鬼敬他,称他恩公。 江大富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觉这一幕实在震撼人心。 直到这位“恩公”开口。 “是你遍传郡主谣言,说郡主色欲熏心、骄奢淫逸、胸无点墨、贵族之耻?” 江大富头发瞬间竖起,感觉厉鬼围绕都没这么恐怖。 偏偏这人说得很淡定的,一点厉色也没有。 他立刻把脑袋戳地上,邦邦磕头。 “是小人利欲熏心,胡乱传造谣言,小人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眼前这个大佬,可是连厉鬼都毕恭毕敬的存在,他算什么,一个小趴菜而已! “哦,既然知错,那你便说说,让你传郡主谣言的都是什么人?” 江大富不敢说,头垂得低低的。 “神仙饶了我罢,我不能说,不敢说。” “小人命虽然贱,可小人的家人小人等珍惜得紧,小人死了不要紧,可家人却要同我一起死。” 他一说完,那些厉鬼就叫嚣起来。 “恩公,他不肯说,让我把他脑浆挖出来,在他脑浆里寻找。” “你不要那么暴力,温柔一点,上个身不就成了。” “我等厉鬼上人身,离开他就成傻子,离暴毙也不远。” “都给我停,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一切由恩公决定!” 在女厉鬼的冷喝下,这群厉鬼安静下来。 江大富全身已经被汗水浇透。 只是依旧不说。 “你也算有几分良心。” “你所担心之事不会发生,你们的家人已让本座着人转移到安全区。” 江大富猛然抬头,睁大眼睛。 “我说!小人说!让小人传谣言的,是左相……和陆尚书的姨娘。” 这位手持莲花的青衣神仙,也就是南墨渊,闻言瞬间神色比厉鬼还冷。 但须臾间,他又淡淡道: “本座放你们回去,你们回去之后会发现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本座的人置换,你们也不必紧张,照常生活,照常散布郡主谣言。” 江大富:“啊?” 那还抓他们来干嘛? 他不敢说,不敢问。 南墨渊又道: “不过谣言略略改动一番,郡主色欲熏心改成同郡马少年佳偶、青梅竹马;骄奢淫逸改为仁慈大方、慈心救民;胸无点墨改为气质自华、医术无双;贵族之耻改为黎民之幸、大夏之光。” 江大富:“……” 他苦着脸:“就算是谣言,也要讲究一定的事实根据,您让我空口白话,也没人信呐!” 谣言,不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么! 南墨渊扫他一眼:“事实很快便有,你按本座说的去做便可。” 江大富身体一震,不敢再有任何置喙。 “另外,你再传几道谣言。” 南墨渊说完,整个人自赵家鬼宅消失。 江大富:“????” 神仙做事就是这么任性吗? 他还要传什么谣言呢?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进入屋里。 烛光照亮他的面容,他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刺着一个“琼”字。 等看清他的模样,江大富险些软倒在地。 他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被发配边疆了吗? “花……花大人。” 此人正是前大理寺卿花向里。 花向里迈过江大富,去灵位那里,取下快要烧干的白蜡烛,换了新的。 又取了一根香,插入香炉。 香烟袅袅,那些厉鬼便全聚过去,吸食烟味,恐怖的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江大富,你本是一名读书人,曾在殿试中夺取前十,缘何要做这种散播谣言的买卖?” 就在江大富满腹疑惑之际,花向里冷冰冰地问起来。 原来他曾也是饱读诗书之士。 江大富低垂着头,神色间,失落、痛苦。 “花大人,非我愿意干这等丧良心之事,只是朝廷实无我发挥之地。” “我空有报效国家之志,却受奸人所害,陷于牢狱之灾。” “待我出狱,以前的江大富就死了,利欲熏心的江大富活过来。” 花向里转身: “恨吗?” 江大富苦笑: “我该恨谁,我能恨谁?我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我能和谁争,和谁斗?” 花向里忽地桀桀怪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那脸上的刺青,也越发的明显。 “是啊,我等小人物,好像确实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但我不服,我恨!” “我恨夏皇残暴!我恨朝政黑暗!我恨国家被奸人一手遮天!我恨正义不张!我恨人间不公!” “恨!恨!恨!” 江大富默然不语,什么也不敢说。 花向里瞬间止住笑: “我现在,乃是羊卫之一。” 江大富:“啊?” 转折太快,他跟不上啊。 花向里道:“你不必知道羊卫是什么,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但那时……” 江大富竖起耳朵,花向里忽然又不说了。 江大富:…… 您倒是说啊! “此次主上给你的任务除了大力宣扬郡主美德优点政绩,还有两个任务由我下达,一个任务是散播当朝左相乃是一名脾气暴躁、背地里喜爱暴打夫人,折磨女人的下流之辈。” “另一个任务是散播兵部尚书陆丰宁妾室陆风氏数段风流情史。” 江大富:“啊?” 花向里:“听不明白?” 江大富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花大人……就是那个,您可有细节?保真吗?几份真?” 劲爆啊! 花向里皮笑肉不笑:“全真。” 江大富笑了。 谣言这种东西,假的往往经不起推敲,但真的,效果将是爆炸性的! 第72章 我赠郡主一枝莲 一夜之间,王城平添了几段传言,经由城中乞丐、下九流、流动说书人、地下书刊…… 愈传愈广。 再由黎民百姓、贩夫走卒、流动商旅、花街柳巷众口频传,瞬间引爆。 却说这几段谣言, 一为当朝左相左朝宗,莫看他官儿做得大,实际上早就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脾气就变得和阉人一样喜怒无常的古怪,常常一言不合就抠抓其夫人衣物遮挡处, 那夫人看着高高在上的,实则衣服底下伤痕累累,大热天的,把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怕被人看出来。 又弄了些太监都不屑于使的下作法子对付后院的妾室,那些妾室,生生被折磨死了好几个,可人家位高权重,谁敢找他算账,那些死了女儿的人家只能捏着鼻子认啦。 再就是几段兵部尚书陆丰宁某个妾室的风流韵事。 说的是那位妾室风姿无双,长得那叫国色天香,虽为妾室,可在陆府地位却比夫人还高。 陆尚书别看人高马大是个爷们,在这位妾室面前像只小猫,只能说人家驯夫手段了得。 再有,这位妾室很有几段风流情债,好过的人不光有幼年时的青梅竹马,更有道门高真,绝世的英豪,甚至有两国皇子…… 那故事跌宕起伏的,简直精彩至极! 有人就要问了,既然这位妾室如此厉害,为何嫁了陆尚书? 原因也简单,那是抢男人时得罪了惹不起的存在,被常年追杀,无奈才嫁给陆尚书避灾。 更劲爆的,便是她嫁给陆尚书时,腹中已有骨肉。 这孩子是不是陆尚书的,还尚未可知…… 那几段风流韵事,仅仅只是谣言自然没甚趣味的,地下流行的书刊里,写得那叫一个精彩香艳,一时间购买者众,洛阳纸贵。 “这散播谣言的,真是个人才!” 夏如凰吃着冰冻百合莲子粥消暑气, 听完素蝶说的话,意外之余,觉得浑身通透。 那左朝宗一向和爹有仇,娘中毒之事,极有可能是他幕后主导。 她此时还不能直接针对,不知哪位好汉传出这般谣言,倒是替她狠狠出了口气。 至于陆丰宁的那个妾室,虽未指名道姓,但也差不多了。 便是她前世的婆母风轻轻。 她虽然同风轻轻接触不多,但哪怕每次见面她都带着笑,看上去甚是礼待她这个媳妇儿。 她依旧感受到她深藏的算计,像一条暗中蛰伏的毒蛇,初时不觉,回想起来却叫人不寒而栗。 她几次做梦都被吓醒。 不想她的过去竟然这般精彩,这般复杂曲折,其中包含的算计…… 若这些谣言是真的,那就不得不去查查,同她有旧的,究竟是哪两位皇子了…… “哎哟,可不是人才嘛!这些细节,编都编不出来的!” 紫鹃为夏如凰把扇,而素蝶则将一早上听来的各种谣言讲得眉飞色舞。 若不是怕污了郡主的眼,她恨不得把买来的小册子也献出来给郡主看看。 “不过不尽然都是些不好的,还有一些极好的,都是关于郡主您的呢!” 夏如凰意外了: “关于我的?” 她前世此时,直到镇国王府被灭的很长一段时间,关于她的可都没有什么好谣言。 莫说是她,关于镇国王府的,就没有几条好的。 如今竟反过来了? 她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的?” 素蝶高兴地说: “外面都说您和郡马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呢,说你们的亲事是天定,能给大夏前所未有的新气象、新局面呢!” 夏如凰笑了: “他们说的不对,哪有这种事。” 素蝶不觉得,她就觉得是这样的。 “怎么不对啊,郡主,您也太谦虚了吧,您带驸马回来那天可是下了一场惠雨,解了多少农田的旱灾啊,还不是吉兆啊!” 夏如凰也不辩驳,看了坐在一旁吃莲子粥的南墨渊一眼。 南墨渊立刻低头,一脸纯良狗狗笑。 “郡主,我觉得素蝶说得对。” 素蝶得到南墨渊的支持,别提多高兴了。 “看吧,郡主,郡马也这么觉得。” 夏如凰笑笑,“好吧,还有吗?” 素蝶被夏如凰的笑迷住了,点头如捣蒜: “有有有,还有!” “外面还盛传,郡主您慈心仁爱,见灾民受灾严重,无食果腹,还特地开仓放粮,挖掘沟渠,引水灌溉呢。” 夏如凰挑眉,这些事她的确想做,可还没有着手去做,怎的外面就在传了? “我没有做过这些事。” 夏如凰一口否定。 “有有有,就有!真的有灾民得到实惠,我亲看了,真的有人以郡主您的名义开仓放粮,挖掘沟渠,灌溉农田呢!我去的地方,都是老百姓对您的赞誉,他们还说要为您立长生牌位呢!” 这些事是谁做的?谁与她如此心意相通? 明明做了这些值得歌功颂德的好事,却为何推送到她身上来? 夏如凰再度看向南墨渊。 南墨渊睁着清澈的眼睛,一脸“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和浓浓的崇拜感。 “郡主真是心系天下,慈心仁爱。” 他夸得真诚,毫无水份,夏如凰就信了此事或许真同他无关。 否则这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再有,再有!外面还说,您在梦中受邓神医传授医术,尽得精髓,医术无双呢!” 夏如凰:“……” 她这戏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还有,还有!外面还传,您是黎民之幸,大夏之光呢!” 夏如凰脑仁突突的。 这都传的些什么玩意啊! 也不怕捧杀了她! 老脸委实臊得慌,无功不受禄。 “我没有,我不是。” 南墨渊便过来,双手执起她的。 “郡主,怎么不是呢,我倒觉得外面所传非虚。” “你七岁时,镇国王府购下庆华街,允许贩夫走卒、贫夫农妇入街售卖所得,给他们一条谋生之路,这是假的吗?” “你八岁时,王城周围五郡受灾,你央求王妃免掉治下农庄农税,又开仓放粮,救助了万家农户,这是假的吗?” “你九岁那年冬日格外酷寒,你命令砍伐树木、运输炭火至千家万户,免除他们冻死之苦,这也是假的吗?” “你十岁时,清江决堤,洪水淹没了沿江三郡,也是郡主你请求镇国王出兵救援,又出资帮助灾民修建房屋,这些也做得假?” “你……” 南墨渊一件件,如数家珍,越说,眼睛越明亮。 他以前未曾仔细查过郡主所做之事,险些被谣言所累,但等他把这一件件事翻出来,走访过被郡主帮助过的一家家、一户户,才知道郡主绝非世人所认为那般。 至少,这世人里,绝不包含她帮助过的人。 她自己不记得,可那些人却记得清清楚楚。 郡主,是最好的郡主。 她应该获得这些荣耀。 夏如凰听着南墨渊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嗓音说着这些往事,略略有些脸热。 深觉她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莫说改变一国,连一郡也未曾改变。 但南墨渊,却打造仙国,不知改变了多少世界的命运…… 她做的这些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过因我所处位置,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却是没你说的那么好。” “谁在我这位置,都能做到与我一般的事。” 夏如凰深深看向南墨渊。 但你不一样。 你从无到有,就真的做出了奇迹。 南墨渊被夏如凰眼中的深意震撼到。 怎么觉得…… 郡主对他特别的信任,这种信任……好像他是一个能改变世界,改变苍生命运的伟人? 咦,他最不屑做那种人! 要做,他就要做祸乱世间,霸权天下,唯我独尊的豪雄、魔主! 但若这是郡主所期望的…… 那或许他能综合一下?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把昨日所得的异色莲给拿出来。 这莲花被他放入时间皿里细细培养,加入许多秘药,用来凝炼五行灵根,把握更大,效果更好。 黑白异色的莲花,释放着神秘的光彩。 黑的如墨、如夜,黑得纯粹,目光都似乎让它吸进去。 白的如光、如昼,白得无暇,似乎能洗涤灵魂一般。 这一支异色莲,可比夏如凰当初摘的那一朵,要好太多,太多! 第73章 丈母娘看女婿 “你去为我寻莲了。” 夏如凰意外,说一点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有去寻过异色莲的,才知道那条路有多难走。 那莲,有多难寻。 况异色莲本就是天地异莲,一生只结三支莲花,它采一支,异色莲肯定远远躲起来,第二支采摘的难度成倍递增。 她未曾想过,这世间竟然有人为她采来异色莲。 “这莲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南墨渊理所应当地说: “郡主以异色莲为我治疗无双破,未曾因莲贵重而不予我使用,我便采莲以酬郡主,自不会觉得它贵重而不送。” 又小心翼翼地道: “莫非郡主看不上我采的莲?” 语气中已经带着浓浓的委屈。 “不,不是,怎会嫌弃。” 夏如凰怕南墨渊误会,毕竟他亲自去采莲花,实属一片心意。 这片心意她纵然不接受,也绝不会如陆离川那般践踏。 “而是这莲花太过珍贵、稀少,价值太高,我受之有愧。” 南墨渊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满是繁星般。 “郡主既知它的价值,却毫不犹豫地将它用于我身上,是否在郡主心中,我比它更重要?” 夏如凰虽然觉得他这个表述有点问题,但却根本无法否认。 “一万支异色莲也没你重要。” 堂堂魔皇,仙国之主,手掌亿万群生性命,异色莲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南墨渊一怔,被夏如凰的话语给撼到,回想过来,两只耳朵粉红如熟虾。 他的确想要个答案,却没想到郡主给他的答案,比想象中的好得太多太多。 如此肯定、果断地认同他。 “在我心中,郡主亦如是。” 没有什么比郡主更重要! 紫鹃早已经拉着捂着嘴巴、瞪着眼睛,险些要惊叫的素蝶离开。 院里的仆役也退了个干干净净。 夏如凰觉得天很热,此时的情况,颇有些尴尬。 南墨渊是不是误会什么? 可要怎样解释才好? 似乎也无从解释。 说他喜欢她? 会不会显得太自作多情? 说她不喜欢他? 那其实也不对。 南墨渊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可若说爱,少年人又哪里懂爱? 连她都不懂。 她或许爱过,但那究竟是她一厢情愿地追逐着内心完美的幻影,还是年少不经事的错觉? 夏如凰哂笑,想那么多干嘛。 她如今同南墨渊行至一路,她强大了,医术恢复,对他亦好。 怎地就九转十八弯地,想了这许多的有的没的。 当下做好应做之事便好。 她取过异色莲,细细观赏,十分珍惜。 “真是绝世好莲,有了它,我凝炼五行灵根,定然品质更上一层楼。” “墨渊……” “凰凰,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南墨渊出言打断了夏如凰讲出口的感谢之语。 他不要她的感谢。 他宁愿她欠着。 欠他许多许多,再也还不完…… 夏如凰被“凰凰”昵称叫得颇有些不自在。 “好吧,郡马。” 她笑着,把异色莲珍重地收入须弥空间里。 南墨渊也笑了。 “郡主大气。” 两人正聊着,卫聘仪喜气洋洋地来了女儿的院里。 “女儿!女儿!解气啊!娘心里郁气解了大半!” 她满脸喜色地入院,连病也不愿装了。 反正这里也没旁人。 忽然见到南墨渊在院里,和女儿靠得极近的,都快贴一块了。 立马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拉开女儿,眼睛瞟了几眼南墨渊。 越看……越顺眼! “王妃。” 南墨渊行晚辈礼。 卫聘仪心气就顺了,真是个好孩子,长得好,又用功,对女儿也好…… 但还是不能太惯着的,以免生骄。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看书吗?马上秋闱了,能考几名?” “一会管家给你送去王城各大官员资料,好叫你掌掌眼,以免以后行事不知规矩平白叫人笑话。” 南墨渊笑着一一应是。 “郡主王妃先聊,这便告退。” 他这么知趣,又丝毫不为她的语气而生气,卫聘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又叫住他, “你现在是王府郡马,一些……一些敢给你落脸的,不必客气便是,自有王府为你撑腰。” 南墨渊笑着,“是。” 等南墨渊走了,卫聘仪还在感叹: “是个老实孩子,就是太老实了,怕吃亏哟。” 可不是么,原本以为这是个有心机的,谁知老实得不行,让他跪祠堂就跪祠堂,让他读书就彻夜苦读,让他离开也不甩脸不生气。 怎么就学不了女儿偷奸耍滑的一点? 夏如凰打趣, “娘亲,你不是看不上他么,怎么知道心疼他了?” 卫聘仪横了自家女儿一眼, “说的什么话,以前我管他是哪个!可他现在是我王府里的人,是你的郡马,我的态度能一样?” 夏如凰素来知道母亲护犊子,倒也不辩驳。 “这么说来,娘亲认了他了?” 说着伸手就去扶她。 卫聘仪正要把女儿伸过来的手打开,但看着那嫩葱般的小手,又舍不得。 “我认他有什么用!你爹认了才行!这就几日功夫了,叫他抱个佛脚罢,免得被打出去太难看!” 夏如凰扶着母亲坐下, “爹还有几日回来?” 心中想着,等爹回来,一定要给他彻底检查一番,是否同娘一样中毒了。 她神武英勇的爹,不可能在那些大战役中安然无恙,反而突然暴毙于一场并不危险的战事中。 这里要是没点猫腻,她是不信的。 “不肖几日了,你给我皮紧着点。” “以你爹重视门第的性子,恐怕你们的事成不了。” “你要去跪祠堂,你的郡马也要黄——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夏如凰双目写满孺慕之情,抱紧了卫聘仪的胳膊。 “娘亲,我这不是还有您嘛,您好好劝劝爹。” 卫聘仪几乎要气笑, “我劝他?你不知道你爹的牛脾气,一旦发作八头牛都拉不回,我怎么劝他?” 夏如凰放开卫聘仪, “那就让女儿去跪祠堂,跪死好了!” 夏如凰佯装生气,可怜她一把年纪,还要做这种小女儿姿态,实在是生硬得很,险些要露馅。 好在她儿时便是这般犟的性子,倒也未叫卫聘仪怀疑什么。 “你呀,跟你爹一个模子出来的。” 卫聘仪总归倾向女儿的, “你爹回来时,我会劝劝你爹,但你也莫要抱甚么希望。” 夏如凰喜笑颜开,再度抱住卫聘仪, “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 “对了,娘亲来找女儿所为何事?” 卫聘仪乍听女儿询问,脸色几番变化,高兴有之,不忍亦有之。 “娘听说那左相……胡燕如也是活该,当初千挑万选,却挑中这么个人,我早劝过她……” 说到这里,想起胡燕如的狠辣阴毒,便不由几分意兴阑珊。 “我劝她此人并非良人……唉,都不是甚么好人。” 夏如凰虽然知道母亲心中已分敌我,但她和胡燕如毕竟情同姐妹地度过这许多年,在她设计陷害母亲之前,未必没有真心对待过母亲。 两人现在分明站到对立面,可母亲心中又如何对她只有冰冷的仇恨? 如今母亲听到左相折磨女人的种种,想来感受也颇为复杂吧。 这些虽是谣言,可母亲同胡燕如如此相熟,想来也知道这谣言里的真假。 但她也无法劝慰母亲甚么,只有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不管发生什么,总归有女儿在身后的。 卫聘仪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被安慰后,反倒笑起来: “你这孩子,莫要觉得你娘不经事。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谣言并非真谣言,她怎么就落到这样田地,实在……” 夏如凰未给母亲诸多念头纷动、感叹的机会,只忽然道: “那左相据说不能人道,胡燕如儿子和女儿是他的么?” 卫聘仪两眼圆瞪,忍不住伸手拍打了夏如凰一下。 “你这孩子!你才多大!竟口无遮拦!” 但细细想来,胡燕如的女儿嫁得不好,左相从未帮女儿撑腰。 那个在她口里各种荣耀,经常挂在嘴边的儿子,与左相似乎并无几分相似。 细思恐极。 第74章 胡燕如的悲切 左相府肃穆庄严,说是阴沉都不为过。 府中上下,无花无果,看不见鲜艳的颜色。 而今日比之以往更甚。 上到夫人姨娘,下到丫鬟仆役,具都战战兢兢,不敢多发一言,神情皆恐惧,行走也小心翼翼不敢发声,唯恐惹得当朝左相大发雷霆。 只是,坊间那般的传言,恐怕今日相府必有一场劫难,总有人以性命填补左相的怒火了。 胡燕如从早间起,便神色不宁,越到左相回府的时间,便越是坐立难安。 她实不能明白, 那般的传言,那般的传言…… 究竟是谁传出的,谁走漏了风声! 她一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心下疑惑,这几日她总觉得身上不爽利,沉沉欲睡,动则咳嗽,有时候甚至要卧床。 她也不敢请御医来看,她身上那些斑斑叠叠的痕迹,便就叫人看出了。 只能忍着。 “大公子可回来了?” 她再次问道。 丫鬟神色惶恐,结结巴巴地说: “回……回来了。” 她心里一喜, “快去请大公子过来!” 大公子有功名在身,左相见了他,总归不会太为难自己,虽然免不了事后算账,总归会轻点的。 丫鬟神色为难, “夫人……大公子一回来就进了经书阁,不出来了……” 胡燕如如遭雷劈,神色凄苦, “他,他不出来了?他竟不出来了?他竟然视我如蛇蝎?我可是他的母亲啊!” 胡燕如心中泣血,忽然又想到什么, “算了,他不来也好,省得叫左相看到他……” 她闭嘴不说了。 纵然屋里没外人,可随着那样隐晦的谣言传出去,她已经不信任身边人了。 只是想到儿子不来护母,依旧心如刀割。 不由得颓坐下来,呆呆地望向镜子。 镜子的女人依旧是美的,可凄苦的神色,依旧从骨子里透出来,任由身上堆金砌玉的,也遮掩不住。 镜子里忽然就起了涟漪似得,闪过二十多年前,那名挺拔英武的男人拦住她,问她愿不愿意嫁她。 那时候…… 那时候她多美啊,意气风发,名冠王城,是一等一的贵女、才女,心高气傲,誓要嫁最有前途,最出色的夫君,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再生下一对麒麟玉子,美满一生。 那时候她多傲啊,觉得世间一切,尽在掌握,亦有能力掌握,从不觉得一个无法继承家业的公府次子能配得上自己。 她轻飘飘地拒绝了。 那人倒也未曾气恼,她拒绝了,他便坦然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是有瞬间后悔的。 可当朝中新贵,当时身具二品的左朝宗登门求亲时,她这点后悔,便随之抛却…… 她当时还将此事如讲笑话一般,说给了闺蜜卫聘仪听,当时卫聘仪便以一种遗憾的神情对她说: “姐姐,我观此人不凡,绝非庸碌之人,你拒绝了他,怕是要后悔。” 如今,如今…… 无边无际的后悔充斥内心,叫她日夜不宁,寝食不安,尤其是在两相对比之下,她便把那卫聘仪恨毒了。 明明,明明是镇国王爷先对她求的亲! 再有,卫聘仪既然认为他是个好的,是段好姻缘,为何不多劝劝她?! 反而转身就去找镇国王爷,让他娶了她?! 真是好重的心机! 即便她胡燕如拒绝了镇国王爷,那也不应该是她卫聘仪去嫁给他啊,怎么能?! 胡燕如越想越悔,越想越恨,只觉得她一切的悲剧都是她造成的,直恨不得将那卫聘仪千刀万剐! 她在恨意的裹挟之中,却是忘记了当时她是如何心仪左朝宗, 是全然忘记了,在卫聘仪说夏宏好的时候, 反倒怀疑她是否也看上了左朝宗, 气得卫聘仪拂袖而去,一年都未曾理她…… 叩叩。 胡燕如恨意炽盛时,门敲响了,宛如一盆冷水倾头而下,整个人瞬间冰冷。 “是……是谁?!” 门外传来较一般男人尖细些的声音, “是我。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开门。” 胡燕如心惊肉跳,慌忙起身, “来,来了。” 自己战战兢兢地就去开了门,果然见左朝宗一脸笑容地站在外面。 胡燕如面如菜色,如丧考妣。 若左朝宗神色冷肃、满脸阴沉,她反而还要松口气。 了不起就是一些皮肉苦。 可他这个样子…… 她委实惧怕不已! “夫人见我如老鼠见猫,我这样令夫人害怕么?” 左朝宗笑得如沐春风地进来,瞟了丫鬟一眼, “你们先出去,我同夫人说会话。” 那群丫鬟立马飞也似地离开。 左朝宗便笑眯眯地去关门。 胡燕如心惊肉跳鼓起勇气说道: “相爷,您……您有什么事就这样说罢,时今天热,关了门太闷了……” 左朝宗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也带着笑, “哦?可夫人方才不也关着门,我还以为夫人不怕热。这会倒是怕热了,是怕热,还是怕我?” 胡燕如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当然,当然是……” 左朝宗一把攥住她,如同吐信的毒蛇一样抓着她的手。 “夫人手确实冰凉得紧,想来是不怕热,既然不怕热,那为夫便把门关了罢。” 门徐徐关上。 掩盖了带笑的左朝宗和绝望的胡燕如。 门内,左朝宗脸上还是笑的,声音却越发地尖锐起来。 “夫人,今日为夫上朝,可是听到一则好笑的谣言,你可知是什么?” 胡燕如面如死灰,“不,不知。” “哦,你却也不知,毕竟你身处宅院,不知也正常。” “那谣言说本相惯喜对夫人您和后宅女子使用一些阴私手段……夫人你怎么看?” 他说着,留着指甲的手指,就猛然掐在胡燕如腰间软肉上。 胡燕如痛得直抽冷气,可也不敢喊,不敢叫,冷汗自额头直冒。 “夫人为何不说话,莫非夫人也这样认为。” 再度用力。 胡燕如深知躲不过这一劫,只有小声求饶: “相爷,那话不是我传出去的,饶了……我罢……” 左朝宗还是笑着的,但那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自知你是不敢的。” “但谣言还是出去了对吗?” “夫人呐,你我夫妻一体,你应该能够理解为夫。” 胡燕如痛得浑身打颤,泪花在眼中聚集,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出口的话,却于心中完全不同。 “理解,我理解的……” 左朝宗把她扶起来,笑道: “还是夫人懂我的心意。” 他笑语, “众人谤我,我倒也不生气,毕竟……他们说的倒也是事实。” 左朝宗越笑,胡燕如就越怕。 上一次他这样笑,还是她生了和离心,他给她心灵印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 那般的场景,她再也不想见到。 这次他又笑了,胡燕如实在恐惧得无以复加。 “相爷,您……您看在孩子他爹的份上,您……您饶了我罢……” 左朝宗愣了愣,放开了胡燕如,目光幽深,好像有虫蝇在其中爬行。 胡燕如浑身忍不住地抖。 “夫人,我这般‘天阉’,是否对你来说,便不是个男人了罢……” “那人把你当玩物一般地,你竟借他的势来压我?” 胡燕如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流下, “相爷,相爷,您何苦这般说,我同那人……是您……是您带他来的,不是吗?” 说罢便悲泣起来。 第75章 陆丰宁动怒 左朝宗扶起胡燕如。 胡燕如连哭都不敢哭了,哀色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左朝宗就说: “夫人,当年我官至二品,却因修行时略伤了几条人命,就被镇国王……哦,当时还是国公的次子的夏宏参了一本。” “他那时算什么东西,也敢参我?” “但就因为他背后的国公府,当时的老皇上就拿我是问,贬了我的官职,削了我的品级。” “他倒是由此青云直上。” “夫人,你说我气不气?可我实在没办法,只有请当时的太子来府中,恰好他看见了你,夫人你也确实争气……” 左朝宗语气幽幽,胡燕如如坠冰窖。 她心里甚至有不顾一切跑到当今皇上面前请求他收了自己的念头。 可她这念头方在心头闪过,就似乎被左朝宗尽收眼底。 她心头猛然一颤。 “夫人呐,你的想法不行的。” “莫说你现在去不了金銮殿,纵然去了,你这半老徐娘,又怎抵得过皇上后宫殊色,万紫千红呢。” 胡燕如低声啜泣: “放过我吧,相爷……放过我……” 左朝宗拉起她,“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老夫老妻的,还要恩恩爱爱地过一生。” 胡燕如还是哭。 左朝宗道: “夫人若真想让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我那许多的秘密……夫人,你还记得赵家全族是怎么死的么?” 他不笑了。 而胡燕如则是后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气,瞬间止住眼泪。 左朝宗见她惊惧的模样,便又笑了。 他摊开手掌,从袖子里爬出一只又一只的黑色甲虫,顷刻就堆满整个手掌。 她忍不住想吐,可又不敢吐。 “我的虫子饿了,正好赵家的人很合它的们的胃口。” 胡燕如睁大眼睛,捂住了嘴。 左朝宗又笑了笑, “但最合它们胃口的,是镇国王府的人。” 胡燕如吓得双眼发直,身体如煮熟的面条一样软下去。 她原本以为左朝宗只是变态,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 “觉得我是怪物?” 左朝宗屈指一弹,一只黑色甲虫就被弹到胡燕如身上,充满恶意地在她身上爬行。 “不……没有……” 胡燕如被吓得浑身打颤,冷汗直流,冷意则是透彻心扉。 左朝宗好像很喜欢见她如此,心情愉悦几分。 “夫人呐,你何必说谎糊弄我。我是怪物。但那又如何?” “我手掌权柄,能轻易决定人生死。” “我修炼秘法,早已经非同寻常人。” “我吃人……这也没什么。” “这世道,妖吃人,鬼吃人,魔吃人……我为何吃不得人?” “夫人呐,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吃了你,我会留你享受荣华富贵,这又有什么不好?这不是你所求的么?” 咯咯咯。 胡燕如牙齿打颤,终于扯着脖子,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左朝宗阴沉沉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甩袖出了屋。 胡燕如就此大病一场。 当日,府里就有三个妾室尸体蒙头盖布地被抬出去,不知有意无意的,正好经过她的院子。 一具尸体的手刚好露出来,上面千疮百孔全是虫洞。 胡燕如病得更重了…… ******* 聚宝楼。 陆丰宁与同僚酒过三巡,便起身歉意道: “实在对不住了各位,秋闱在即,今日需早些回去考校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功课,我们改日再聚。” 寻常,他这般理由立场,倒也无人不给他面子,多是立刻答应下来,起身相送的。 但今日格外不同。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 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忽然说道: “陆尚书,听闻您娶了一位美妾,待她如珍似宝,在贵府,堪与贵夫人平起平坐,不知可有此事?” 陆丰宁脸色一凝,瞬间冷下来。 他实则早有将轻轻抬正的想法,她却顾全大局,夫人也寻死觅活,便消了这般打算,轻轻在府里的地位,本就是她应得的,可此事为后宅私事,何曾放在明面来提? 这个家伙不要命了? “陆谋后宅之事,不劳你费心。告辞。” 立马有一人起身,拉住他, “哎,陆大人,何必早早回去。你那美妾固然风流韵致,但毕竟比不得二八黄花,不若我带大人去开开荤?” 陆丰宁心中愠怒,但拉住他的,乃是伯府大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有强忍了怒气,温声道: “徐大公子说笑了,我哪有那等福气。” 这位伯府大公子也是个混不吝的,当场就说: “陆大人倒是好气魄,好胸怀,也够男人,就是不知你那位美妾是否与你这般想……不如叫她与我见上一见,说不定她青眼我这般年轻男子?” 他话音一落,在座的便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陆丰宁再能忍耐,此刻也忍不住,一把甩开这徐大公子的手,怒道: “徐大公子,请你慎言!” “你这般话,实在是对陆某的轻蔑不尊,我亦可将其视为挑衅!” 若是往常,这位徐大公子定然赔礼道歉,兵部尚书,实权人物。 况且平素陆丰宁为官清正廉明、为人低调但又不乏威严,甚少有人敢挑衅他。 可今天,大家好像发现了他另一面似得,心照不宣之下,胆子就格外大了些。 “陆大人也不必生气,来来来,先坐下,听一段有趣的故事。” 其他人闻言而起,七手八脚地拉着陆丰宁,而恰在此时,一位说书人上台,醒木那么一拍, “却说旧时有位奇女子,为前朝兵部尚书之妾,虽为妾,却是地位超越后宅夫人,反倒让其夫人退避三舍。” “恐有人要问了,前朝至当朝奉行后院正妻为尊,这位尚书妾室何故如此大胆,此话问得好,问得极好!” “只因此女实在不一般,她的来历,可谓了不得,年轻时,那是首屈一指的风流人物。” “人都道这世间的男子多临幸女子,但这位不一样,将多次惊才绝艳的男子手拿把掐握于掌心……” 陆丰宁初时并未注意,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怪异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才细听了这个故事, 越是听,心头越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说书人口中的女主角,俨然就是轻轻! 起初是完全不信的,完全是污蔑,可越听,就疑惑越重。 比如轻轻那般风姿,嫁入皇室都是屈了她,缘何选择自己? 比如轻轻对自己从不展露真实性情,永远都是那么风轻云淡,和自己对她的态度截然相反。 比如她多次规劝自己不要休妻,莫非和那人所说,是她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才拉扯出避灾的幌子? 尤其是……尤其是川儿,他比嫡子还看中的孩子,当年他和轻轻巫山云雨一次便有了他,还以为是上苍恩赐,感激涕零,他难道真不是…… “荒唐!一派胡言!” “此等淫词艳语,怎能登大雅之堂,胡闹!” 陆丰宁拂袖而去! 他离开后,席间众人神色各异,表情皆耐人寻味。 “陆大人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啧啧啧……” “某实在好奇,那位妾室究竟美到什么程度,能让陆大人如此痴迷。” “如此说来,数日前灵机真人出关,城中权贵多前去求卦,我遥遥见过这位一眼,果真非年轻女子可比。” “当真?” “当真?” 徐伯府徐大公子顿时眯起眼,动了心思。 第76章 宠妾灭妻当如是 陆丰宁脸色沉郁,一路奋马扬鞭,快行至家。 他心里有万千的疑问,想要同轻轻问一问,那些传言是否属实。 但到了家中,他又迟疑起来。 为了几句谣言就去问轻轻,便是对她的不信,她若恼了他当如何? 可转念一想,她若真因此恼了自己,是否说明他在轻轻心中有几分地位呢? 他如此犹豫,以致于回来半个时辰,也未能决断,脸上忽而喜,忽而忧,忽而愤怒,忽而痛苦…… 平时在朝堂上决断英明的陆尚书,此刻直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其妻茂氏穿着一身麻衫素衣而至,看到年逾不惑的陆丰宁依旧当得上“丰神俊朗”四字,眼里弥漫着浓浓的爱意。 她走过来,端了一杯茶给陆丰宁。 “夫君,你莫不是因风妹妹的事而生气?妹妹人也真是,夫君对她的好,全天下也难有第二了,她竟还不知足……夫君,你缘何这样看我?” 陆丰宁嫌恶地挪开眼,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子,我陆家是穷得你穿不起一件好衣裳,还是故意做给人看?” 茂氏被夫君的眼神刺激到,满腹委屈, “夫君何苦这般说我,我如此……我实不与风妹妹比娇,夫君心里只有妹妹一人,我算个什么……” “就算外面如此风传,妹妹在夫君的心里也是神仙玉人,我又哪里比得了!” 陆丰宁皱眉,拂袖直言道: “你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晓得你比不了她。可你明知比不了还比,就委实可笑!” “收起你的委屈,我早予你说过,你要是受不住,尽可以同我和离!” 他说完,就不愿搭理茂氏,不过一蠢妇尔,竟敢同轻轻比! 茂氏说不出的痛苦、难受、伤心、愤怒。 原本她以为陆丰宁听得外面那些谣言,便是不对风轻轻失望,总是愿意把目光往她身上望着些的, 可哪怕外面将风轻轻的事传得再如何,夫君也依旧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着。 她忽感绝望,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她再也忍不住,失态嘶吼: “陆丰宁,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 “你当初微末时,靠着我娘家的帮衬平步青云,你曾对我说,今生只有我一人!” “可才过多久,你违背了你的诺言!” “你娶了风轻轻,视她如珍似宝,你恨不得日日呆在她那里,便是来我房间,也是她的施舍!” “你轻贱于我也就罢了,可离羽是你的嫡亲儿子,你对他的看顾又有多少?!” “你对那庶子倒是精心培养,一应吃住用物,全比离羽强!这也就罢了,便是他们启蒙先生,教习老师,离羽的也全比不上庶子的!” “如今离羽仕途艰难,可那庶子的前途你却早已经铺好!陆丰宁,我问你,这就是你的为父之道?!” 茂氏的话字字泣血。 她可以不必在乎自己,哪怕夫君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虽然心痛也能忍。 可是事关孩子,她如何能忍? 那孩子儿时便羡慕弟弟能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玩闹,少年时羡慕弟弟得父亲亲自教读诗书,现在更羡慕父亲为弟弟多方筹备…… 他曾偷偷地问她,是不是父亲讨厌他,才对他这样冷淡。 她该如何答? 心如刀割,心在滴血,却只有安慰着孩子,说着诓骗他的谎话。 说父亲不是不喜欢他,而是要锻炼他成为男子汉。 可这谎话能骗多久?孩子已经大了!他大了! 这偏到太平洋的心,他早就看出来了! 面对茂氏的责问,陆丰宁恼羞成怒地反诘: “茂氏,你在发什么疯?!离羽不成器,那是你教得不好!” “他从小就比不得川儿,木讷、笨拙,多年来毫无长进!” “而川儿博闻强识,才智突出,便是我幼年时也比不得,他将来成就一定比我更高,我不培养他,培养一个蠢材?!” “你不思好好管教孩子,却在这里无故撒泼,拈酸吃醋,比起轻轻,你真是,你真是差太远了!” 陆丰宁的话就像是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她心头,把她的心都敲碎了。 茂氏脸色如雪一般的苍白,神情委顿,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陆丰宁也意识到话说太过,略有不忍,但想到她拿那些说事,又一阵厌烦,拂袖而去。 茂氏脸色又似哭又似笑,神情又是悲又是伤,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她的泪,早就在这些年流干了。 “母亲。”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陆离羽进来扶起她, “母亲何必悲伤,这样的结果,不早就预见到。” “他如何伤你,这陆家,还需留吗,同我走吧。” 茂氏猛抬头,盯着自己的儿子,疾声厉色地说: “你胡说什么?!那是你这父亲,这是你的家,离了家,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陆离羽淡淡道: “离开陆家,哪里去不得。天大地大,总有能去的地方。” “若说前路,道门便是好去处。” 茂氏怒极,一巴掌抽在陆离羽脸上: “道门?!你要出家?!你这不争气的,你真是……你真是气煞我也!” “我不准你出家!听到没有!你必须考取功名,你要让你父亲看看,看看——” 茂氏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如母兽一般嘶吼。 陆离羽目光怜悯地望着茂氏,他早就知道,母亲离不开父亲,哪怕被那般作贱。 只能说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他转身便走。 “离羽!” 茂氏在身后喊: “你去哪?!” 离羽淡淡道:“去读书。” 目光望着陆丰宁所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很快又掩下,如若错觉。 陆丰宁于风轻轻的院前,数度徘徊,几次举手,终下决定时,门骤然打开。 “老爷,您在门口干嘛呢?” 因着风轻轻的缘故,婢女并不惧怕陆丰宁。 陆丰宁纵有万千的话想问,但见着桌前神色淡然饮茶的风轻轻,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 “玉烟,你先出去,我有事与夫人细说。” 玉烟看向风轻轻。 风轻轻道:“她是我的贴身侍女,有什么话她听不得。” 陆丰宁左右为难,顾忌着那些谣言过于难听,唯恐伤了风轻轻, “轻轻,我要问你的事情较为私密……” 风轻轻放下茶盏,直言不讳: “老爷想问我那些谣言的事?” 她说得如此坦荡、如此云淡风轻,倒叫陆丰宁觉得放了心, “轻轻,你不必担忧,我不会在意那些谣言,我们……” 他说着,就要去握她的手。 风轻轻却将手抽出来。 “老爷若是真信轻轻,今日也不会过来,对吗?” 她的声音十分平稳,一丝也未曾变化,陆丰宁却慌了。 “没有,轻轻,你别生气,也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 “我并不生气。” 风轻轻道, “正好,我有事告知老爷,从今日起,我将搬离陆家,前往静慈庵居住。” 陆丰宁目瞪口呆:“什么?!轻轻,你缘何如此决定?” 这太突然了,他根本不愿接受。 “轻轻,是我不好,你别怪我!我再也不听外面半句谣言,轻轻……” 陆丰宁已有哀求之色。 风轻轻静静道: “当初我嫁给你时,便同你约法三章,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的平静。” “如今陆府已成多事之地,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破。” “你既然无法护我,我便另寻他处。” 陆丰宁心中无比的后悔,他为什么要来,他要是不来,轻轻就不会说出这些绝情的话。 他试图挽回。 “轻轻,你我夫妻多年情分,你就真要这样弃了我,弃了陆家,弃了川儿?” 他这般可怜之色,对茂氏或许有用,但对风轻轻却是毫无用处。 “我意已决。” “老爷,如果你真记挂着我们夫妻感情,便对川儿多关照些——我只有这一个孩子,莫让我失望。” 她神色软了软,雍容的面上,温柔缱绻。 “老爷,你也别怪我狠心……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宁折勿弯,外面这样造谣我,我实不忍心连累于你。” 说完,毫不犹豫地出门,弃了这藏身十数年的家。 陆丰宁急跟在她身后,痛不欲生。 直到风轻轻登上马车离去,他才高呼道: “轻轻,轻轻,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第77章 郡主,养孩子要很多钱的 “郡主,陆尚书家的那位姨娘去静慈庵了。” 素蝶脆声禀告,圆圆的杏眼闪烁亮光。 她可太喜欢郡主安排的这些活了,真带劲。 夏如凰一边查看医书,一边用银勺插了绿豆糕来吃,又饮了些杨梅冰水。 夏日火旺,吃些消暑之物,清凉降火。 “陆离川可去了?” “回郡主,没有去。他今天一天没出门。” 夏如凰点点头。 前世,她从不曾想过在这位“婆母”身上动什么心思,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细想之下,这位疑点重重。 世间秘密,除非不用心,否则其实并无秘密可言。 这位“婆母”,可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居然和静慈庵有关联。 静慈庵在王城地位同白云观相当,但更得民间供奉, 他们收养无家可归的幼儿,灾时开仓布施,时而为人祛除邪病……种种善举被广为赞誉,庙中师太尊为菩萨下凡, 每到节时,庙中香火鼎盛堆积火云。 庵中师太一句话,很有可能比官员的话语还管用。 进入静慈庵,何人还敢议论风轻轻。 她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夏如凰脸色微沉,手中的银叉就被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去,极优雅、极好看地给她挑了一块绿豆糕递到嘴边。 “静慈庵藏污纳垢,庵中尼姑人面兽心,以幼儿凝炼无垢菩提心,这位去了那里,岂不同流合污?” 南墨渊一句话,如晴空霹雳惊雷,夏如凰顿时吃不下了。 她自然知道南墨渊说的是什么意思。 幼儿身体纯粹、元气充足,禀阴阳交泰而生,生带一抹先天之炁,心灵未经过污染,灵魂纯粹无暇,便有邪修专门偷盗掳夺幼儿修炼邪法,以窥天机。 她一把抓住南墨渊的手: “你说什么?!” 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 若那静慈庵的尼姑真做了这等灭绝人伦的事情,又如何受到众人追捧? 她只要略一想,便绝恐怖。 她觉得这事不可能,但南墨渊不会拿这种事胡说八道。 不知怎的,比起静慈庵营造的慈悲现象,她更愿意相信南墨渊。 素蝶却不信的,她觉得郡马就是污蔑。 “不可能!静慈庵的师太们明明是好人,怎么可能做那……那种可怕的事情!郡马,你要是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 她气呼呼地瞪着南墨渊,觉得郡马这样好看的人,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呢。 他讲这些话时神情丝毫没有变化,还是笑着的,郡马本人才比较可怕吧。 紫鹃也眉头微皱,只是她的出发点和素蝶又不同, “郡马,静慈庵势大,这些话您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 南墨渊淡淡的,人命这种东西,他自然是不在意的。 天下人的人命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素蝶的责备,紫鹃的提醒,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听都不会听入耳。 只是郡主关注静慈庵,他便要把静慈庵好好说道说道,好让郡主甄别。 郡主信不信,才是他关心的。 “静慈庵多年来收养了多少或是因父母难养遗弃,或是因灾祸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或是其他种种原因无处可去的幼儿,你们可有计算?” “现在庵中除了接待童子,还有多少幼儿,你们又注意过没有?” “不说更加久远的,仅仅近三年,静慈庵就接纳了总计五百六十八名幼儿。” 素蝶目瞪口呆:“这……这么多?” 紫鹃若有所思。 夏如凰已经意识到南墨渊所言非虚,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 素蝶还是不信。 “可是……可是……说不定那些孩子被送到善良人家养呢,或是送入大户人家当仆役谋生……” “都有官服备案、人牙过手的!” 她觉得找到反驳证据。 “这些孩子,去处一律查无此地,收养一律查无此人。” 素蝶觉得信仰在崩塌,依旧在挣扎, “可……她们开仓施粥……” “正换来信徒金银满仓。” “但她们还给人祛除邪病……” “庵中黄金塑佛身,香火如云盖。” 素蝶还想说什么,夏如凰已经严厉地瞪着她呵斥,“住口,退下!” 夏如凰自重生,平素都是笑眯眯的,少有严肃,如今严厉起来,素蝶心惊肉跳,马上退下,不敢再发一言。 南墨渊顿时笑了,拉着夏如凰的手。 “郡主,你信我?” “我从不怀疑你。” 她很清楚,南墨渊将此事当众提出来,便是以免素蝶被哄骗,而错失重要线索。 南墨渊笑得更灿烂了,看向素蝶。 “静慈庵的尼姑修炼的邪法为大罗刹天,初时以一个幼儿修炼,再进一步,以两个幼儿修炼……静慈庵的老尼姑为证五识,以十名幼儿生命修炼。” “你们若是不信,就去静慈庵后山挖一挖,看看下面是否累累白骨。” 素蝶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夏如凰捏了他的手一下,一个大男人,心眼也忒小。 不过听闻南墨渊所言,难免心头掀起骇浪。 “如此说来,静慈庵果真是个毒瘤,不可留。” 她记得,前世镇国王府倒后,静慈庵发展更加壮大,有人言传庵中尼姑有大法力,现在一想,直叫人遍体生寒。 可要动这静慈庵,却也不容易。 它本就在民间威信盛大,又加上当朝太后,皇上亲母尊崇静慈庵,常去礼佛,便是动用镇国王府的权势,可没有十足证据,也无法撼动它。 而这样的一座魔庵,却刚好和风轻轻有牵扯,由不得她不上心,不警惕。 “当然,它留不得。” 铲除静慈庵,本也是他重新拟定的计划之一。 郡主重视镇国王府,重视夏国,原本他打算留着这个魔庵彻底扰乱夏国国运,再一举重换新天,现在却不行了。 将此事透露些给郡主,也是他计划之内。 倒不是有意设计,只是叫郡主…… 稍微有所准备。 “从今日起,再有无处可去的幼儿,便由镇国王府全权负责抚养罢。” “我先去和母亲说说这事。” 以前不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晓,自然不能让这座魔庵再吞噬无辜人命。 南墨渊深深看向夏如凰,尔后微微一笑。 他是不在意人命的,但郡主在乎。 郡主在乎,他就在乎。 那他便……略微上心一些吧。 “可是郡主,养大这些孩子,花销的银钱不是小数,你的私房钱够吗?” 夏如凰脚步一滞。 说起来,她私房钱不少,可真要养这些孩子,他们的吃喝拉撒睡、衣食住行、培养费用,自然不是小数, 一个孩子少说要养十二年,一年投入的花销至少十两雪花银,以她的名义养,那必须精养,不使他们成庸才,少说也要花费百两白银! 一年养一百个娃,就要花费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要是养一千个娃,便要花十万! 她当然能向二哥伸手要钱,可这笔钱对二哥来说压力亦不小,再说他未来还要遭个劫难的,也不忍心这么坑他! 她必须尽快手握赚钱生钱的产业了! “流离失所的孩子毕竟多,这件事要做,自然要做得像样点,除了静慈庵目标的幼儿,一些幼童、少年,便也在救助范围内。” 南墨渊眼睛亮了, “这数量可不少,郡主决定了?” 夏如凰点头,“决定了。” 既然重生一遭,便要不留遗憾,要做事,自然就要做大事! 小打小闹的,又有何趣味的? “郡主有心,那渊也出一份力罢。” 夏如凰凤眼一掀,“你出钱?” 南墨渊笑,“郡主说笑了,渊穷人一个,哪有甚么钱,便出些力,由渊来培养这些孩子罢。” 夏如凰想到前世出自南墨渊手下的无敌大军,觉得这事正是他擅长的,便含笑点头: “善。” 正合她意。 她脚步骤然轻快许多。 第78章 娘,救人命如造几千浮屠 “你这泼皮,嚯嚯了你的钱还不够,还要来嚯嚯老娘我的钱?” “别说门了,窗都给你封死!没有,老娘没钱!” 听完夏如凰的提议,卫聘仪断然拒绝。 这个女儿真是太胡闹了! 真当养人是好养的? 镇国王府这么些人口,每年花销就得大几千两,其银钱运用、计算起来,就是个庞大的工程。 真当这事简单?! 太胡闹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再有两日,你爹就回来了,你上一件……” 卫聘仪瞟了南墨渊一眼, “你也是,怎么不劝着点,你也知道她疯起来没个谱,总归得提提。” 南墨渊芝兰玉树般地立着,眼观鼻鼻观心,优雅行礼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王妃,郡主所想,乃渊所求。” 卫聘仪被哽住,再挑剔的丈母娘,也挑不出啥毛病。 放弃南墨渊,她苦口婆心地对女儿说, “你莫要让你爹怒上加怒,火上浇油了!” 夏如凰牵着卫聘仪的手, “娘亲,您想想,您再仔细想想,女儿做这件事,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咱们镇国王府啊!” 卫聘仪给气笑了, “来,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为了镇国王府了?” “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你给我去跪祠堂!” 夏如凰当然不怕跪祠堂,她竖起一根手指, \"这第一嘛,咱们镇国王府在外名声不好,大家都说咱爹权势滔天、金银堆山,这听着像是夸赞,实则是捧杀啊娘,权势滔天,为皇帝所猜忌,金银堆山,为民所妒,这是好事嘛,这不是好事啊!\" “再有,说咱二哥风流成性,嗜钱如命,满身铜臭,说咱三哥粗鲁如武夫,成日东游西荡不干正事……至于我……外面怎么说我,您也是知道的,也就这两天稍微好点。” 卫聘仪想着这的确是个问题,可又不愿顺着女儿这个劲, “那和你想养孩子有什么关系……养孩子,你自己就是个孩子!” 越想越来气! 夏如凰狡黠一笑, “当然有关系了,您想啊,我们镇国王府养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事儿大家都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镇国王府救了这么多人,得是多少浮屠!” 卫聘仪脸上多了丝笑, “你少给我扯,还有呢。” 夏如凰又竖起一根手指, “这第二嘛……娘啊,您想想看,现在世道飘摇,天灾人祸的,皇座那位很有可能动不动就给人掀了,咱们镇国王府军权不在,不得养点忠心可靠的人撑着?” 卫聘仪睁大眼睛,立刻朝左右四下看去,发现只有自娘家带来的忠心老仆之外就没旁人,这才放心。 饶是如此,她也被女儿这番话说得心肝乱颤。 大逆不道啊! “你这熊胆包天的破泼皮,你在胡说什么!” 但心头却忍不住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如今那位无道残暴,对王爷忌惮日盛,纵然他来日不被人反了,以后也不会给王爷什么好果子吃。 万一以后王爷被卸掉所有军权,有了一群忠仆,确实要好过多了。 大不了不伺候了,去王爷的封地去做个逍遥王去! “可皇上又怎会允许镇国王府养兵……” “娘啊,这哪是养兵,这是做善事啊,静慈庵能做得,我镇国王府如何做不得?” “天下民是君之民,我们为皇帝养了他流连失所的孩子,他得感谢咱们,是不是?” 夏如凰笑着,脸色却是一阵阵地发寒。 前世父兄惨死之后,镇国王府后继无人、形同虚设,仇人一夕杀入,除了钟护卫带的几队侍卫稍能抵抗,其余的莫不一刀枭首,颗颗大好头颅滚落一地,鲜血铺满王府每个角路…… 每每思及,心如刀割。 她需得做了万全的防备。 “你倒是有几分歪理,但静慈庵救助幼童并非一两日,也是利世救民的,何须我镇国王府出手?” 夏如凰安静地看向母亲,沉声说: “倘若,静慈庵是个魔窟,那些孩子入了此庵,就等于进了鬼门关,您也觉得不用出手?” “什么?!” 卫聘仪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坐下,身体忍不住颤抖, “你……你在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什么?” 夏如凰目光很稳,她知道母亲不信,这种事情,换作是谁都不信的。 她叹了口气: “母亲若是不信,便央求外公着人去查查那些进了静慈庵的孩子们,究竟去了哪罢。” 卫聘仪沉默着。 夏如凰也不急,在一旁静静等待。 她相信母亲,太傅家的女儿,险些参军的武娘子,自有不同一般闺阁妇人的刚强和决断。 卫聘仪的沉默并没持续多久,她向一直静立于身后的范姑姑点点头,范姑姑立刻福身而出,前去太傅府。 她又看向女儿,眼中多了许多感慨,许多欣慰。 她多希望女儿永远都是承欢膝下的娇娇儿,可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已经成长得这般快了。 “无论是救人、还是养人,都非凭兴而为,一时兴致来了,轰轰烈烈,兴趣走了,虎头蛇尾。你既然要做这件事,要管人命,你就要有始有终。” 夏如凰乖巧地垂下脑袋,坚定道: “是,母亲。” 卫聘仪牵过她的手,放在手中。 “娘这边可以拿娘私产的田庄、铺子的十分之一盈利给你,剩下的,你有什么想法?” 夏如凰果断道: “我要王府田庄铺子经营权,王府掌家权。” 卫聘仪道: “口气不小,但你要清楚,掌管一个王府并非易事,田庄铺面的打理经营又是另一种学问,你能应付吗?” “再者,你若要执掌中馈,也需从三姨娘那里取回掌家权。三姨娘掌家倒是没有甚么出彩处,但也无错处,你轻易动她,反倒不好。” 夏如凰知道,这是母亲对她的考验。 不过这些都不成问题。 她的确不擅长管家,可身边可是有个连国家都能管得风生水起的。 至于三姨娘嘛,不说她在府里安插的那些贪得无厌的亲戚,便是夏诗旋要凝炼灵根所需花销,就不是她能负担的,只有利用掌家权从王府里往外扣。 前世,三姨娘便大肆挪用王府钱银库藏,给夏诗旋打下了坚实基础。 以至于后面她要用钱时,偌大王府库藏,只剩个空壳…… “目的达到,你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卫聘仪打算静静。 夏如凰不走。 “娘,其实吧,女儿还有一件事,您能不能先借我五万两白银花花?” 卫聘仪怒了,把身下软枕丢向夏如凰。 夏如凰轻轻地躲了,轻轻地笑着。 “冤孽啊!” 卫聘仪扶额。 第79章 素蝶知错,他因她在乎而高兴 片刻后,夏如凰手持一叠五万两银票,揣着一盒子田庄铺子的地契回了院子。 这叠银票的作用可大。 不久绮罗阁来王城,在此之前便会掀起一股甩卖房产地产等各个产业的风潮。 一些价值不菲的产业都将在这段时间低价抛售,那时便是入手它们的最好时机。 先将盒子推到南墨渊面前, “郡马,能否请你帮我代管这些田庄铺子?” 南墨渊本就俊美到有些妖异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颜, “郡主,你不怕我私吞了它们?” 夏如凰便随手取了桌上的团扇,一端端起南墨渊的下巴,目光与他齐平。 “郡马要私吞,这些也委实少了些,不如我把镇国王府的产业一并交予你,你看怎么样?” 手下微微有力,抬起少年的白皙而线条美好的下巴。 这时的南墨渊,可没有成年时的攻击性,倒是好欺负得很。 南墨渊微微眯眼,索性便把下巴搁在那团扇上, “郡主给我什么好处?” 夏如凰抽了扇子,带起一缕黑耀的长发,拂过她的手背。 “好处嘛……若是镇国府的盈利多十倍,你可取百分之一自用,养孩子的那部分钱,便由此出了。” 南墨渊笑得灿然, “郡主好大方,渊感激不尽。” “只是渊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再有盈利,该如何?” 夏如凰理所当然地道: “当然纳入本郡主的小金库里。” 南墨渊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如此极好,渊接受了。” 把盒子取过来,压在手下,手指轻轻敲击。 心头宛如吃了蜜一样甜! 郡主如此信任于他,让他管家,还让他施展能力,这是对他多么有信心! 好开心,好高兴啊! 紫鹃和素蝶听着两人对话,又震惊,又糊涂。 震惊的是郡主竟敢把镇国王府的产业交给一个外人打理,这简直不可思议! 糊涂的是郡主提的条件明明又过分又苛刻,好处占尽不说,想要使得产业十倍二十倍盈利根本就难以实现,偏生还要他解决养孩子的巨资,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无理要求。 偏偏,郡马答应了,看样子还很高兴! 不理解,简直不理解! 紫鹃还好,人聪明,脑子活,想不通郡主郡马的机锋,却牢牢恪守了作为丫鬟的本分。 郡主此举必是信任极了郡马的,以后绝不能冲撞得罪了郡马! 郡主和郡马的交谈,更不能让此间之外任何一人知晓。 素蝶就完全脑子绕晕了,郡主和郡马说得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夏如凰将产业交给南墨渊,便放了心。 让他玩儿去吧,只要不把镇国王府卖了,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所附加的那些个条件,也不过是随口而说玩笑话,实则是忽发趣味,想“欺负”一下少年时的南墨渊罢了。 毕竟到他成年时,她想欺负也是不敢。 解决此事,便要寻思从三姨娘手中夺权。 南墨渊又适时道: “郡主,你要查三姨娘,手下可有适用的人手?” 夏如凰简直了! 这人是她肚里的蛔虫么! 这也太贴心了罢! 只是,她也有身为郡主的骄傲,不能叫他看扁了! “咳咳。” “叫张家的女儿进来。” 无视素蝶闪亮亮跃跃欲试的眼神,她叫了府中的老人。 堂堂镇国王府,自有忠心可用的人。 素蝶倒是忠心,也能做事,可鲁莽有余,稳重不足。 她冲撞了南墨渊的那些话,可不能草率处理,就此了事。 越是手头要用的丫鬟,就越要警醒些,莫要犯方才的错。 让张家的女儿来教,要是教不会,便不需她近前伺候了。 素蝶也看出夏如凰态度不同,从方才到现在,郡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就是神经再怎么大条,也深知不好了。 她焦急地去看紫鹃,紫鹃微微摇头。 噗咚! 她直直地跪在夏如凰跟前。 “郡主,我错了。” “饶我一次罢,郡主,我再也不敢了。” 夏如凰板着脸, “你错哪了?” 素蝶都快哭出来, “我……我……不该胡言乱语,顶撞了郡马……” 夏如凰还不明白, “看来你还不明白。” 素蝶脸色顿白,只跪下磕头。 “郡主,张姑娘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利落的女子快步而入,见到夏如凰,立刻立于两米开外。 “见过郡主,见过郡马。” 又对紫鹃点点头,目光扫过素蝶,便已经明白现下她需要做什么。 “张姑娘,现下我有一事要你做……” 夏如凰对这位张姑娘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次。 这位张姑娘便躬身领命,“是,郡主。” “好,你且带了这个丫鬟去办事。” “是。” 夏如凰起身回屋,南墨渊笑着跟上,在夏如凰进屋后,关上门。 紫鹃便站在门前,绝无任何窥探之心。 屋里。 南墨渊熟门熟路点燃柏木清香。 夏如凰笑他: “你关门做什么?” 南墨渊停手立于一旁,眼神就像无辜的狗子。 “郡主不是想进须弥空间?” 夏如凰确实想进须弥空间照看草药,但他这样说,她反而不急着。 “不急,让紫鹃进来伺候。” 南墨渊笑眯眯的,如偷了鱼儿的猫儿。 “那也不用她,我伺候郡主便可……” 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南墨渊蹲下,微微抬头,他的头就正好在她手旁。 这谁能忍住撸一撸? 夏如凰生生忍住了,撇过眼, “你高兴,因我处罚了素蝶。” 南墨渊跟着转头,狗狗歪头。 “我高兴,但并不仅仅因为郡主处罚了素蝶。” 素蝶怎样与他何干? 他高兴的是郡主的态度。 若非郡主要用这丫鬟,就那般不开窍的,他莫说解释了,早就一把捏死。 夏如凰转头过来看着他。 无论是他说起静慈庵祸害幼童生命,还是她对素蝶的处理,他都毫无波动。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连掩饰都不屑的对人命的漠然。 可这样的人,却为了苍生填补大道裂缝…… “郡主,你在看我吗?” 南墨渊非常敏锐,郡主在看他,却又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谁? 须弥空间砖房里的那个? 另一个他? 他心头不屑,那个他连以真面目都不敢露,比他差远了! “看你。” 夏如凰应声,没有什么想改变南墨渊的想法。 他是怎样就是怎样,有什么必要改变,为什么要改变? 纵然漠视人命,焉能说他是错? 她自己都杀过人。 “去须弥空间吧,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 第80章 无真之名 须弥空间的灵气越发充足,阵法的痕迹更甚,不过这些阵法比之前更加精巧、复杂、深奥…… 夏如凰忍不住看了眼南墨渊。 “你是怎么解读【洞天仙录】的?” 虽然她不以阵法修炼为主,可也涉猎过的,阵法之道难学难精,入门已经殊为不易,可南墨渊好似没有瓶颈,这里的阵法一日一变的。 除非他之前就精通阵法,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日就达到这种程度…… 可前世,未曾听说他是阵法大家啊! 南墨渊寻思着,他要是说实话会不会打击到郡主,于是换了个折中的说法: “我天生学习能力强些。” 做百八十个纸人全力学习,学习能力想不强也不行的…… “……” 夏如凰打算不管他这块了,有些人天资妖孽。 妖孽是什么样的,正常人能知晓么。 专注自身之事即可。 她去看顾白云观徐长老送给她的药草。 松土正苗,浇水施肥,间苗掐尖…… 每每她所需之物,南墨渊总能第一时间递给她,两人也不说话,就一人培植,一人辅助,俨然默契地合作多年。 这般默契之下,使她无意喊出一人: “无真……” 骤然收声。 此地哪有无真。 “无真无真,无有成真,郡主,这位名字取得真有意思。” 夏如凰骤然盯着南墨渊。 “我叫无真,无有成真……” 遥远的声音,渺渺而至。 她一时间,产生了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 无真难道是南墨渊?! 可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就被她掐断了。 无真不可能是南墨渊。 前世她和南墨渊并无太多交集,他怎么可能化身无真待在自己身旁? 她身上又没有他想获得的东西,纵然有,以他的能力和威望,还不是一句话,她便亲手送去了! 何必如此?! 要说对方图她色,那就太可笑了! 那么多惊才绝艳、手掌权柄的女子对他自荐枕席,她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 无真在身边时,她曾见过一次天子巡游,那端的气象万千,万神景从的…… 再则,两人无论从根骨、实力、气质、性格……到身材,声音…… 由内而外的,没有一丝相似! 反应过来,夏如凰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实在是搞笑,便笑着把这个念头抛掷九霄云外。 她这细微的反应,却是被南墨渊尽收眼底。 郡主在某一瞬间,将他同另一名叫“无真”的他重叠。 但很快就再次区分过来。 目光投向砖舍小院,他在想,必然存在另外一个时空轮回, 就像庄公晓梦、人影并行…… 那个未来成人的“无真”定然给了郡主无比深刻的印象。 另一个轮回的郡主,必然是个成人的郡主。 但他们终究并未真正在一起,而不是像如此这般,结为夫妻。 无论如何,他是赢多了!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个“无真”,若是种种绝境、万般无法之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绝境,竟然让另一个“自己”,选择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陪伴着郡主呢? 郡主贵为镇国王府千娇万宠的女儿,不住大宅群仆伺候,又为何居住这样平平无奇的砖房小屋呢? 未来镇国王府发生了惨烈变故? 结合着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北地蠢蠢欲动的那位藩王、朝堂中那些豺狼蛀虫的所作所为…… 一条清晰的线索瞬间呈现在他面前。 熊熊烈火中,倒塌的镇国王府,成地的死尸,惨烈的呼喊…… 南墨渊杀机高涨! “培养药草,以木灵根最佳,水灵根次之。” “此地灵气充足,若是有木、水灵根的灵植师催发它们,它们能生长得更茁壮。” 夏如凰感叹。 她把那个荒唐的念头抛开之后,就开始关注这些灵植。 正在她身后杀机狂暴的南墨渊便温声接口, “郡主凝炼五行灵根,激发五行圣体,于需要时转换灵根,想来事事顺利,事半功倍。” 蛇卫怎的还未将剩下几株药草送来? 太慢了! 夏如凰点点头,赞同道: “的确如此,凝炼五行灵根,治疗你的身体,我便也更有把握一些。” 南墨渊身体种种奇毒交错,复杂程度,为生平仅见。 拔除一种,就要打破平衡,引起剩余毒药的反攻,如若不及时予以镇压,后患无穷。 南墨渊心头一跳,好像被一只小手轻轻抚慰。 随即,杀机更炽! 藏龙院里,竹影摇曳。 王城里,左相院里骤然挂上了几十个得力干将的大好头颅。 皇宫中,一群以皇帝近侍为首的狠戾阴毒的太监悬挂房梁。 北藩王那里,两千个死士死得不明不白…… 朝堂掀起轩然大波,左相团伙噤若寒蝉,皇帝受惊称病,北藩王也收束气焰…… 与此同时,镇国王府开仓放粮,广济灾民,安排生产,并设立了第一座“束庠院”,专门收养弃养婴儿,无家可归童子,少年。 一时民间称道,赞者如云。 ******* “我姓张,名敏善。我家六代为王府家生子,主家心善,在我母亲一代,主家赐予我张家自由身,我父亲受王爷照拂,现为守城百户,几位哥哥也为王城守兵。” “我旁家的兄姐弟妹,或在王府当差,或在王府做事。” “至于我,我早先在郡主身边伺候,现在专职教习新入丫鬟、做事婆子。” 张姑娘带着素蝶出了后门,招呼两个壮实的大汉跟着,坐上骡车,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素蝶望着精明强干的张敏善,垂下头, “还请张姐姐明示。” 张敏善见状,点点头, “你还算能教。那我就明白给你说了,你要好好记下了。” “像我家这般,从奴籍转民籍,有了好前程的不少,不是我们够忠心、够好用,而是因主家仁善。天下忠心、好用的人多了,数都数不完,可你看其他贵人府里,得了周全的有几人?” 素蝶的心顿时吊到嗓子里。 她平素爱八卦,最喜探听各处的新鲜事,有些人家的丫鬟,别说以后嫁个好人,那都算好结果的,遇到心狠邪毒些的,那个凄惨就别说了! 在镇国王府当差,跟她们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而在郡主身边,那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嫡出大小姐还好! 素蝶头垂得低低的,她已经意识到什么。 张敏善继续道: “你运气好,近了郡主身边伺候。郡主是什么人?咱夏国顶顶尊贵的,除了皇宫尊贵的那几位,就属郡主最贵重。” “郡主人也好,从不吝啬奖励,平素也不会对你们严厉。” 素蝶点点头,郡主对她们是很好很好的。 张敏善瞬时声音锐利起来: “但你莫要因主家仁善,就失了做丫鬟的本分!” “那绿翠,她为何受罚?就是因为她目无尊卑,竟敢无视郡主的命令,去骚扰驱赶郡马!” “你呢?!” 素蝶悚然而惊。 “我……我不敢!我再不敢!” 她知道她错哪了。 她是见过郡马落到院里的,虽然不像绿翠那般大胆嚣张看不起郡马,心里却略略觉得,郡马同她们一样,没什么了不起,故而态度上就轻慢了些。 “素蝶,你要记着,郡马出身再不好,他也是郡马。而他成为郡马那一刻,就注定和他人不同!” “我们对郡马,要敬,要畏,你明白吗?” 素蝶连连点头,泪花都要出来了。 “明白的……我明白了,张姐姐……郡主是不是厌了我,再不要我伺候了?” 张敏善道:“那却没有,否则郡主直接罚你去浣衣院了,只是你万不可有下一次。” 素蝶眼泪花花地狂点头, “不会了,绝不会,我发誓。” “好了,记着这个教训就好。” “接下来,你跟我做事,若有功,还能回到郡主身边。” “是,是。” 素蝶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属实后怕不已。 骡车停在当铺不远处。 张敏善掀开半角车帘,静静等待。 第81章 稳稳拿捏证据 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就抱着以黑布盖着物什进入当铺。 当铺的掌柜立即眉开眼笑地来亲来接待,把人迎进去。 两人均是熟门熟路,明显勾连多次。 “此人是三姨娘身旁掌事杨姑姑的堂弟,他怀里抱着的是三姨娘从王府内库里偷取的粉晶双耳樽。” 张敏善平声说道。 “什么?!他们竟敢做这种事情!不行,我要去抓住他!” 素蝶当即就要从车里钻出去,力气之大,把扯着她的张姑娘都拉得险些栽出车去。 她又慌忙扶住张姑娘, “对不住,对不住……张姐姐你为啥拉住我呀?” 张敏善又好气又好笑,这姑娘力气大得像头莽牛,也难怪郡主要自己调教她呢。 这个鲁莽性子,岂不是容易坏郡主的事。 “你问我为啥拉你,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去把人捉了,但人一推二六五,告诉你这双耳樽是他捡的,你怎么办?” 素蝶被问住了,挠头搔耳, “啊,可我明明看到他偷拿的,怎么是捡的呢?” “还有不是姐姐你说这是三姨娘偷取出来的么?” 张敏善被气笑了, “对,是我说的。可三姨娘不认,你有什么办法?” 素蝶没办法。 “但……但我总归要告诉郡主的,郡主肯定会罚三姨娘,不叫她再偷……” 张敏善引导她, “对,还有呢。郡主知道了,但你拿不出证据,郡主去找三姨娘就是丢郡主的脸,是我们为仆的失责。” 素蝶垮了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办? 张敏善见她开始思考,就启迪着她: “你真当郡主不知三姨娘偷家?郡主早就派我盯着呢!” “素蝶,你记着,我们当奴婢的,想要为主子分忧,就要把事情做完善了,凡事动动脑筋多想想。” 素蝶睁大眼睛,她也不是蠢的,马上就思索起来。 “郡主这样做……我小时候,肚子很饿很饿,有时候就忍不住去拿弟弟的红薯吃,一开始吃一口两口,娘看到了没有说,爹也没发现。但有一次我太饿了,吃了一半,被爹发现,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郡主是想狠狠地揍三姨娘一顿吗?” 张敏善有些无言,笑骂道: “你这憨子,怎么敢拿你爹和郡主比的?郡主也不会‘揍’三姨娘!” 不过见她转过弯来,便继续引导着: “三姨娘拿一件两件东西,动摇不了她的地位,但东西多了,价值高了,高到她赔也赔不起,那便不一样了。” “现如今,三姨娘偷盗出的东西价值三万两,她狡辩不了的。” 素蝶惊叹了: “郡主连这些被偷的东西值多少银两都知道啊!” 郡主真厉害! 张敏善笑而不语。 很快,那中年男人就背着一兜银两出来,拐弯插进一条胡同。 “你跟上他。” “你去当铺押解掌柜,带一应抵押的宝物回王府。” 张敏善吩咐两个强干的壮汉,自己则拉着素蝶拐进胡同里。 “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抓了这鬼祟的男人没用,最好把三姨娘身旁主事的姑姑也抓住,来个人赃并获。” 素蝶这会懂了,静静地跟在张姑娘身后。 很快就看到那中年男人正在同一名戴头巾遮挡面孔的妇人交头接耳,把背着的银票交过去,那夫人正要从背包里取一张银票交给中年人时,尾随的壮汉骤然出现抓捕中年男人。 不想这中年男人奸猾得很,当场就奔逃起来,速度还很快。 壮汉要抓他,就顾不得遮挡面容的妇人。 而抓了妇人,势必要逃了他。 正难为时,素蝶箭一样地冲过去,一下就追上中年男人,伸脚把他绊了个狗啃泥,反手就把摔得头破血流的人个提溜过来。 那名壮汉吃惊之下,也一把扭住了想要逃跑的妇人。 妇人尤自虚张声势地叫喊不停: “你敢捉我?!你凭什么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敏善走出来, “杨姑姑,别来无恙。” 正在挣扎不停的妇人见到张敏善,又见到素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势瞬时就散了。 张敏善扯开她的头巾,可不就是三姨娘身边的杨姑姑么。 素蝶很是高兴,把手里的男人甩来甩去, “我立功了吧张姐姐,我是不是立功了?” “你看你的安排也不妥当嘛,差点让人给跑了!” 张敏善完成了郡主的交代,也挺高兴的, “你个憨的,这少一人,也是郡主事先安排好的,你亏得抓住了他,否则啊……” “不过就算你没抓住他也不碍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况且那道头,有人堵着呢,他跑不了。” “我滴乖乖,郡主可真是神啊!” 素蝶整个震惊坏了,手里抓着的男人噗咚掉到地上,摔得他哎呀乱叫。 ****** 拢翠院里,三姨娘捏着手帕神色不安地走来走去。 夏诗旋看得烦了,“你晃来晃去地做什么,影响我插花。” 三姨娘嗖地坐下,但刚坐下屁股又沾了火一样地站起来, “女儿啊,我这左眼皮从早上就开始突突直跳,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啊!” “那些银子够不够啊,要不别去偷内库的东西吧?” 夏诗旋手一顿,把插好的花揪出来,使剪刀全剪了。 三姨娘吓了一跳, “女儿,你,你这是干嘛,插得好好的,怎么全剪了?” 夏诗旋冷冷道: “姨娘,人都说为母则刚。做父母的,为了儿女什么都愿意付出,你倒好,不过从家里拿了几件东西出去,你就推三阻四!” “你若是像王妃那样,有私产无数、良田万顷,又掌握着王府经营的各项产业,我——我又何至于如此艰难?!” 三姨娘被女儿诘责得哑口无言。 她是没钱,娘家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当然比不得王妃娘家。 她现在纵然掌管府中中馈,可那些田庄产业,王妃又怎么可能交付于她。 然而内库的那些东西,是王府的,是王妃的,是郡主的,却绝不可能是她的,她偷拿被发现的话,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正要说,夏诗旋就拉了她的手,柔声说: “你也知道,女儿是有灵根的,现下若不攒银子购买些灵药巩固着,我这灵根就要枯萎弱化,届时就算进了天一门,我也是个底层弟子!” “可我要是服用灵药,我的灵根就会彻底激发,成为内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我要是成了内门弟子,不过一点凡俗宝物而已,爹别说罚你,还要奖赏于你呢!” 三姨娘还是觉得有问题, “可是……可是……” 夏诗旋又甩开她的手,“你要是这样的利弊都分不清楚,以后便别给我银子,我自己想办法!” “可我成事之后,你也别想再念着我好!” 三姨娘在夏诗旋软硬兼施之下,终于横下心: “好,我就拼一把罢!” 夏诗旋清淡一笑,又从花篮里取出一枝花来。 三姨娘神思不属地在椅子上坐了会, “你弟呢,他又跑哪里去了?” 夏诗旋无所谓道: “他最近看中了陆家那个庶子的丫鬟,正追着她跑呢!” “什么?!那个妖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勾搭我儿!我去撕了她脸!” 三姨娘觉得,自己儿子,怎么也得配个官家小姐,一个贱婢,她也配! 气冲冲地正要出去,却见着庄姑姑带了一批侍女、壮奴过来: “三姨娘,庶四小姐,王妃传叫,请吧。” 夏诗旋手中的花,掉落在地,碾碎成泥。 第82章 一举夺权,怒赚十二万两 厅堂里,卫聘仪居正坐,夏如凰依偎她身边。 下方则坐着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其子女则侍立在后。 除此之外,就是府中一些老仆,丫鬟等等一律在外守候。 卫聘仪看着条案上摆放的十数件金器玉器宝石镶嵌,一包银票,又侧头看了眼乖巧可爱的女儿,轻嗔了声: “倒真叫你成了。” “只是你要管家,属实辛苦,你可想清楚了。” 夏如凰心道,辛苦的又不是我。 南墨渊也不会觉得辛苦,这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女儿想清楚了。” 当娘的怎么可能不了解女儿, “你啊。郡马一看就是精明的,你这么做,可别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凡是个正常男子,总归有欲望。 镇国王府这泼天财富,有几人能接住? 他便是保持本心都属实算得上难得,起贪念,那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孩子天真,总归要她这个老娘多看着些的。 “母亲尽管放心,别人或许会,他一定不会。” 别的且不说,单单那须弥空间便是多少镇国王府也换不来的绝世重宝。 她微微露出雪腕,那只龙凤交缠的血银手镯分外醒目。 “你竟还戴着这只镯子,府里多少金的玉的不够你戴,你竟戴这只,给我取下来。” 卫聘仪去撸女儿手上的镯子,但那镯子严丝合缝地拢在手腕上,怎么也取不下。 “这怎么戴上去的……” 夏如凰制止母亲的动作, “娘亲,你弄疼女儿了……金的玉的到处都是,可女儿这只,却是独一无二,仅此一只。” 那么大个须弥空间的镯子,别处哪有。 卫聘仪却觉得,造孽哟,女儿真把那小子放在心尖尖上,一只随意从小摊上买来的镯子,也被女儿当成宝,这不被吃得死死的? 正惆怅呢,三姨娘和夏诗旋来了,卫聘仪一肚子火,就有了出处。 “宋红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监守自盗,给我跪下!” 三姨娘见到条案上那那尊粉晶双耳樽,那些她偷取出去卖掉的宝物,两眼一黑,当即就跪下了。 “冤枉啊,王妃,冤枉!” 夏诗旋脑袋也一阵阵发懵。 败露了? 怎么会! “冤枉?!”卫聘仪冷笑两声,气势全开,“你还敢给我喊冤枉!来啊,把人带上来!” 杨姑姑,其堂弟,当铺掌柜三人被带上来。 三姨娘见状全身发软,大汗淋漓如水中捞出来的般。 怎的连人都被抓住了? 这下可糟了! 卫聘仪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前些日子身体抱恙,整日里又沉又懒,事事不愿操心。 三姨娘要管家,便让她去管。 心道她纵有偷盗,也是小打小闹。 却不想她竟然这般大胆! 亏得女儿拔除她毒素,恢复她健康,才觉脑子一日比一日清楚,此刻不待三姨娘狡辩,直接喝问杨姑姑: “杨家的,你是如何偷盗了府中宝物,从实招来!若敢有一句虚假,便将你发送官府施以绞刑!” 杨姑姑本想把此事揽下,但听到卫聘仪的话,整个人被吓破胆。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是三姨娘从内库偷取了这些宝物,命我拿出府去当卖……我不敢偷盗啊,那些钱我也只拿了些微,求王妃明鉴啊!” 卫聘仪冷冷盯着三姨娘, “你偷盗的财物作价三万两白银,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说?” 三姨娘慌得去看女儿,夏诗旋对她摇摇头,她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把心一横,就朝杨姑姑扑打过去, “你这贱婢,竟敢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利欲熏心,偷拿了内库钥匙盗取宝物,竟敢污蔑于我!” 杨姑姑脸上霎时就被抓出几条又深又长的血印子,疼得钻心。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三姨娘,愤怒地据理力争: “三姨娘,你怎么空口白牙地说这种话!我怎敢偷取府内物品,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平素对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害我啊三姨娘!” 夏国对偷盗处罚极重,百两之内处以杖刑,百两以上处以绞刑,三万两白银,够她死多少次! 三姨娘愤怒地掌掴杨姑姑,打得两巴掌满是血。 “贱婢!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就是你偷盗的,就是你!” 她以为打得杨姑姑说不了话,就能把这个罪名稳稳当当地安在她身上。 却不知她所作所为被门外的那些丫鬟仆役见了,个个噤若寒蝉,以后哪里还敢卖力为她办事。 夏诗旋却是看出来了,如坠冰窖。 这是一石数鸟啊! 不能再让母亲发疯了,及时止损! 这件事亦不能波及到她! 她噗咚一声跪下,向卫聘仪求饶: “王妃,都是三姨娘糊涂,您最是宽宥仁慈,便饶她这一次吧!” 她又泪目跪向三姨娘, “三姨娘,您就不要再傻下去了,您拿那些钱给了舅舅,舅舅也不会念您的好,您对祖母的一片拳拳孝心,也不过是喂了狗啊!” 三姨娘果然不打杨姑姑了,她怔怔地望着女儿,已经不认识她了。 明明,明明她换来的那些钱,是给了女儿的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胸口撕心裂肺地痛。 夏如凰啧啧称奇,她这位庶姐,真是个人物! 这般绝情、这般狠辣、这般恶毒,真是叫她大开眼界! 卫聘仪本也只是打算小惩大诫,顺势把掌家权取回来,哪会真的把三姨娘送官,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可她还没表态呢,这边就来了一曲狗咬狗的戏码。 这位庶女,心思不是一般的狠…… 她一个个地发落: “三姨娘利用掌家之便,监守自盗,从今日起,收回管家之权,一并收回库房钥匙、账册、卖身契、开支银两……” “三姨娘所犯之事情节严重,罚杖刑二十,禁足六月,罚例钱三年,不义所得全部上交。” 三姨娘脸色灰败,不言不语。 “杨家的助纣为虐,失了本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四十,发卖牙行。” “杨岱山私卖我王府财物,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杨姑姑与其堂弟拼命哭喊求饶,但被人拖将下去。 “当铺掌柜,你私买我王府财物,念你不知缘由,便不报官处理,只要你三倍补偿我王府损失,如何?” 当铺掌柜苦笑,如何,还能如何,比起报官受罚,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能捏鼻子认了! “谢王妃,王妃仁慈。” 卫聘仪又看向夏诗旋,微笑道: “你倒是个大义灭亲的好孩子,便赏你一百两银子。” 夏诗旋浑身发冷,深深低头, “谢谢王妃……” 感受两缕愤怒光线射向她背后,她顿感无力。 王妃此举……杀人诛心! 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目光悚然,站起来依次告辞。 庄姑姑则带人把三姨娘提回拢翠院行刑,算是保全她最后的体面。 屋里,剩下了卫聘仪和夏如凰两人。 夏如凰竖起大拇指: “娘亲,高,真是高。” “这些宝物一出一进,您净赚十二万两白银。” “不如这些钱,您也给了女儿吧。” 卫聘仪怒道: “给你拿去嚯嚯了?你真当老娘昏聩?” 夏如凰拉着她的手撒娇: “哪能呢,今日娘亲大发神威,威震镇国王府,女儿视您为偶像都来不及!” 卫聘仪被逗笑, “十二万两白银你个泼皮可知是多少?人都能砸死!你要用,你敢用?” 夏如凰腼腆地笑着: “怎么不敢,娘亲,女儿开的束庠堂开销可大,处处用钱,娘亲,您就给女儿吧!” 卫聘仪想起开办得有声有色,集收、养、学、练为一体的学堂,不由点头, “倒是办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儿,这笔银子,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夏如凰笑眯了眼,一口亲在娘亲脸侧。 “谢娘亲,娘亲大气!” 看着一脸笑容灿烂的女儿,卫聘仪担忧地提点着: “你啊,一点心窍都没有,当心些你的那位庶姐吧,她是个心思深的!” 女儿这么天真灿漫的,怕是被人诓骗了都不晓得哦。 第83章 要不我叫你渊哥哥 “王妃的担忧不无道理。” 南墨渊一边将田庄地租、房产地契、内库钥匙、卖身契盒等取过去,一边快速翻看镇国王府近些年来的各项收支账册。 “将偌大家业交付外人之手,绝非明智之举。” 夏如凰好笑地看着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打趣道: “你不就是外人?” 南墨渊手按账册上,正色道: “我怎么是外人,郡主,我是内人。除王爷王妃,我是你最亲近的人。” 夏如凰挑眉: “我几位哥哥比你亲近。” 南墨渊摇摇头,不赞同地说: “几位哥哥终究要娶嫂嫂,嫂嫂就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我……我无父母,无族亲,无兄弟,无姐妹,只有郡主,郡主是我最亲近的人。” 夏如凰微微哑口,脸色略有发红。 怎么感觉……被他一本正经地诉衷情了呢。 想起那些关于南墨渊的不好传说,便有些心疼,她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镇国王府事务繁杂,三姨娘掌家时,收拢不少亲信,这些人调动起来,恐怕阳奉阴违,你恐怕要费心些,若是实施困难……便要你多想想办法。” 南墨渊歪着头,一手慵懒地支起腮,像只撒娇的猫咪。 “这么说来,郡主是心疼我了。” 夏如凰断然否认,“没有。” 南墨渊笑笑, “那郡主就是太信任渊的能力,甚至不加以任何怀疑,一早便知渊能轻易处理这些事物咯?” 夏如凰略有尴尬,这人属实敏锐,竟将她的心思直接戳破。 不过终究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小小场面镇得住。 “那你做不做?” “做。” 问和答几乎在一瞬间,问的人果断,答的人更果断。 “但要一点小小的报酬,只要郡主……” 夏如凰便猛地靠近他,一双耀耀凤目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要什么?渊哥哥?” 南墨渊脸色顿时赤红,喉头滚动, “你叫我什么?” “渊哥哥啊。” 夏如凰笑,一脸无辜,手撑在账本上,身体前倾。 少年亦双手撑在账本上,身体却是后仰,双眼中似燃起燎原星火。 “你说你无有亲人,我便当你妹妹如何?嗯?渊哥哥?” 夏如凰促狭道, “我们以后便以兄妹相称。” 少年反应过来,面笼寒霜,但旋即一笑,反客为主, “郡主真会玩儿,兄妹,背德,刺激。” 这次轮到夏如凰睁大眼睛,迅速后退,心有余悸地看了那人一眼。 魔头! 果然是魔头! “郡主给的报酬真不错,渊哥哥这个称呼,我收下了。”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不知名地小调就往外走。 夏如凰攥紧白玉骨扇,被他占便宜了! 气煞我也! 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每次想起来,她堂堂毒医魔仙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压制住了还得了? 面子在哪里? 快步而至,抓住南墨渊的袖子将他扯过来, “头低些。” “嗯?” 南墨渊乖巧听话地低了头,就闻到一股幽香,脸颊上一沾便退的濡湿,带着微微的凉。 却在他心头掀起海浪滔天。 他一时愣住。 方才,郡主…… 看他愣着露出傻狗般的神色,双眼不聚焦的,夏如凰这才满意了。 走到他前头。 走了几步,见他还未跟上来,尚且呆立在那。 她莞尔一笑,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我同你一起,别叫那些不开眼的欺负你。” 南墨渊心中暖流一阵叠过一浪。 那持扇而笑的人儿,比此刻阳光更灿烂。 撑开随手准备的伞,遮盖着一方阴凉。 手腕一翻,便有只桔黄色带冰晶的果子卧在掌心。 “郡主怎知渊要求做甚?” 把果子往夏如凰面前送了送。 夏如凰一眼就看出这果子乃是灵果,名叫水晶冰桔,夏日吃了,身体不热,蚊蝇不扰,安心宁神。 “哪来的?” 她也不客气,伸手便取过来,咬上一口,酸甜可口,满嘴清凉。 南墨渊指指胸口的吊坠,示意是从他的须弥空间里取出。 这倒让夏如凰升起不少的好奇, “你那里竟然有这些,处理完这里事务,我要去看看。” 南墨渊笑得灿烂。 “嗯。” 他去郡主须弥空间不知多少次,可郡主却从未去过他的。 那怎么行。 郡主不去,那些为她准备的,岂不是无人欣赏? 两人联袂而行,紫鹃同素蝶尾随两米开外。 “郡马,三姨娘管家时,笼络了不少老人,你来日让他们做事,少不得阳奉阴违。” “我娘看似放了权,实则处处盯着,等着抓住小辫子,把我训斥一番呢。” “训斥我倒是不打紧,收回了掌家权,想弄出银子就难了。” 夏如凰轻声说道。 身后的紫鹃闻言,侧头看向素蝶。 素蝶当然吃惊,不过这一次,她立马垂头,就像没听到的。 紫鹃点点头,这就对了,主子的事情,哪来容得了她们置喙什么。 南墨渊道,“郡主且放心。” 区区小事而已。 到了管事处,王府管家同几位干事慌忙出来迎接。 “郡主,郡马。” 紫鹃迈步而出,直面管家。 “去把各院的主事们都叫来,郡马有话说。” 不多时,厨房、书房、浣衣处、仓库、大厅、前院、后院……等管事便聚集于此处。 另有钟侍卫并夏忠也过来了,满院的人显得有些拥挤。 夏如凰朝紫鹃点点头。 紫鹃取出一枚令牌,面向大家,扬声说道: “执王妃令,从今日起,王府一应大小事务,并各项收支,奴仆买进发卖,全都由郡马一手打理。” 说完,就把令牌呈于南墨渊面前。 夏如凰也将一叠卖身契、各处钥匙,当着众人的面交接给他。 在这个过程中,管家倒是神色如常,但各个大小干事却属实脸色各异,分外精彩。 尤其是那些得了三姨娘不少好处,或干脆就是三姨娘安排的亲属,反应最为激烈。 第84章 三姨娘大出血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也敢插手王府管家事务,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哎哟,哎哟……臭丫头,轻点!” 三姨娘后臀出血,正在床上叫唤。 实际上她的伤势倒也不是那么严重,银子使下去,二十杖也变成了皮外伤。 只是一想到失去管家权,心中的煎熬怒火比打还疼。 又想起女儿的背刺,更觉心中苦痛怨闷。 她怒而起身,一巴掌甩在红珠脸上,把她打得仰面躺倒,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红珠立刻爬起来,默默垂泪。 三姨娘见了,又骂道: “哭,哭,哭什么,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交代你的事办了吗?要是没办,我剥了你的皮!” 红珠吓得连连点头, “办了,办了,我……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他们都答应得好好的……” 三姨娘松了口气,旋即又气怒起来。 “王妃真是糊涂了,竟然把掌家权交给个外人,也不怕他把王府掀了去!” 夏诗旋就在这时进了屋。 三姨娘一见她就来气, “你来做什么?” “没见过你这样白眼狼,给我滚出去!滚!” 她执起茶杯就要往夏诗旋身上丢,但终究舍不得,把杯子丢到墙角砸碎。 夏诗旋坐了下来,打开带来的匣子。 里面一匣子银票。 三姨娘注意力全在这匣子银票上。 “姨娘,不是女儿不孝。而是当时的情况,人赃并获,任由您怎样抵赖,也无济于事。” “若叫王妃她们得知您售卖物品是为女儿谋前程,您猜她们会愿意吗?女儿怕是从此出不了这个门!” “女儿也是权衡之下,才叫舅舅和祖母顶了这个锅。” 三姨娘气消了些,取过匣子就数起来,王妃勒令她归还三万两银子,她正急得嘴上生燎泡。 “算你有点良心。” 她数完银票,觉得不对, “怎么只有一万两?” 夏诗旋道: “剩下的,我要购买一些灵草。” 三姨娘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但一动就痛得直叫。 “这笔钱不补全,王妃不会放过我,你想我死吗!哎哟……哎哟哟……你给我抹抹药。” 夏诗旋嫌恶地看了眼三姨娘流血的臀,她是不想的,但为了以后,还是接过红珠递过来的药瓶,给三姨娘涂抹药膏。 “姨娘,您便当帮帮女儿,从您的私库里取些银子补上吧。” 三姨娘震惊地看着夏诗旋,这个女儿竟然要她自掏银子补!? “旋儿,别忘了,我落到这步田地,究竟是为了谁!” “枉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样回报我?” 夏诗旋最讨厌三姨娘挟恩求报,这样的话她听了无数次。 这些年,三姨娘利用掌家之便,从王府里捞得了数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给了自己,还需她去偷取内库财物? 但她就不给,说白了就是自私! 现在东窗事发,又装出一副为她好的模样来! “姨娘,您想想,以后我进了天一门,还怕女儿给不了您银子花吗?” 三姨娘根本不听。 她掌家时,觉得这笔银子从王府出,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丢了管家权,要她从私房钱里掏出二万两的真金白银来,她心疼得厉害。 “天一门天一门,你也就说说,你进得了吗你!” “照我说你不如立刻找个婆家嫁了,省得成天想七想八!” 夏诗旋这一刻无比羡慕夏如凰。 同样是女儿,她却受尽万般宠爱、王妃会不惜代价地满足她所有无礼的要求,就算是娶郡马这种离谱的事,都舍不得半句责骂。 吃穿用住自是顶级,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她的一切都是自己万般奢求不来的! 不甘!万般不甘!! 凭什么都出生于镇国王府,同样都是王爷的女儿,两人的境遇就这样的大! 好在,她不是没有超越的机会! 机会就在天一门,就在婚姻! 她必须进入天一门,只要进入其中,她选择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便是公侯伯爵,她也能嫁得! 那郡主妹妹想是在富贵安乐窝子里待久了,竟然从外面带回个白身,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那人也的确是个颜色好的,可惜也是个蠢材! 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还敢伸手王府内务,也不怕烫了手! 等爹回来,一场好戏就要隆重登场! 到那时,她再说出身具灵根之事,定然能让爹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至于这郡主…… 慢慢炮制她也不迟。 她就要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妹妹跌入泥泞,满身污秽…… 夏诗旋的目光淬了毒一般,看得三姨娘打了个寒颤。 “姨娘!” 夏诗旋冷冷地喝住三姨娘。 “你在发生什么疯!很快爹就要回来了,他最是见不得偷盗贪墨!” “你把银子补全了,再好好求求王妃,她未必会与你计较!” “但你若是执迷不悟,爹知道了,你猜爹会如何?” “我再怎么,我还是爹的女儿,可你呢,你好好想想!” 听到镇国王的名号,三姨娘不嚎也不叫了,当初她能接管了府中中馈,便是王爷心疼王妃身体倦怠,不想她劳神了,才丢给自己。 想起王爷的交代警告,她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可让她拿出两万两银子,她依旧如割肉般。 “女儿……女儿,便没有旁的办法了吗,你也知道,这些年我辛辛苦苦地付出,攒出这点钱不容易。” “你弟弟还没个着落,还有你将来要置办的嫁妆,我若是不多攒点,以后可怎么过……” 说着,就忍不住哭起来。 夏诗旋不耐烦得很, “哭,要哭你就同爹哭,你同我哭什么。”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想不通,你就闹,闹得你我两人彻底玩完!” 夏诗旋冷冷抛下这句话,直接离开了房间。 三姨娘在刚才就想通了,可是她依旧气啊。 “我的银子,我白花花的银子哎……” 第85章 他们要给郡马下马威 蘅芜院。 卫聘仪坐在椅子上翻查府中账务。 身旁的庄姑姑看着高兴地说: “王妃,您近来身体大好了,望着人也精神,气色都好了许多。” 卫聘仪心道那还是我女儿医术超群,将我妙手回春。 此刻也不能向庄姑姑明讲,就转移了话题: “这账本是谁做的,府里可是请了新的账房,当真简洁明了,当赏,好好地赏,重重地赏。” “以后,所有的账目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庄姑姑欠身道: “这帐啊,是郡马做的,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呢。郡主真是慧眼如炬,郡马当真是管家的好手。” “郡马?他还有这等能力……” 卫聘仪看了眼账本, “纵然做帐能力不一般,可管家也终究不是做做帐就可以的。” “王府里人事复杂,每日事物繁杂琐碎,真要管好,便需非同一般的手腕能力。” “他一个外来人,郡马的身份也不当不正的,府里那些人精们哪里会服他。” 庄姑姑讶然道: “即是如此,王妃为何还放权让郡马管家?” 卫聘仪叹口气: “你也是当母亲的,当母亲的,哪有不为儿女打算的。” “我那猴儿,平时看着乖乖巧巧,做的事情无一不是离经叛道,处处异想天开的。” “我若是拦了她,她回头必得恼我,不如让她闹一闹,碰一碰壁。” 庄姑姑想了想,说道: “王妃,奴婢的看法倒是不一样。郡主看着胡闹,其实精明得很哩。她所选的郡马,身世是差点,但绝对是人中龙凤,以后入朝为官,必定是王爷左膀右臂。” “再则,郡主万金贵体,嫁人总归受屈,不如娶个郡马养在跟前。” 卫聘仪顿了顿,一双略带鱼尾纹的妙目威严扫向庄姑姑。 庄姑姑心头一跳,立刻福身, “是奴婢多嘴。” 卫聘仪摇摇手, “我倒并非怪你,只是你向来眼光高,连那陆尚书的儿子都未曾放在眼里,却对郡马赞誉极高,让我有些意外。” 庄姑姑低头道: “陆家那位,精明有余,忠厚不足,比之郡马,差得远了……王妃,郡马受屈,于郡主也并非好事,您看……” “行了行了,你去看看,别叫他们闹得太凶失了体统。” “是,奴婢这就去!奴婢代郡马谢过王妃!” ******* 南墨渊扫向全场,神态温和谦卑,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初出茅庐、又软弱,又好欺负的少年。 他温言说: “诸位都是我的前辈,我一个后进,托了郡主的福,才能在诸位面前露个脸,不敢说以后能带领着大家做出什么大事,只求本本分分地做好郡主交付我的分内事。” “今日我提灯上马,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当下便想向各位讨教讨教,大家尽可畅所欲言。” “不过我有言在先,若过了今天,诸位若是对我安排的事务懒惰推诿或是应而不做,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即便是说着狠话,南墨渊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面上还带着笑容。 夏如凰便有些担心他吃亏。 府里能做到管事的,无一不是人精老油条,可别欺负了他去。 现在,她俨然已经将前世那个征伐天下、令众生闻之瑟瑟发抖的魔国之主。 毕竟那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这个温和带笑的少年,才是真真实实的眼前人! 她心里做好决定,要是这些人里有些胡搅蛮缠,做些给脸不要脸的事,就别怪她下场给郡马撑腰。 果不其然,在南墨渊语毕之后,一些得到三姨娘授意的管事们就眼神交接着, 他们欺南墨渊年少,就是要在他面前闹起来,最好闹到王妃那里去,重重地丢了他的脸。 库管杨泰安就站出来,歪身歪脑地行个礼,显然没有把郡马放在眼里, “既然郡马要我们说,那我可就说了。管理内库可不简单,里面一应物品,都需知它们由来,它们的价值,字画、酒水、珠宝、药材、瓷器、木雕……样样都需妥当的保养之法,郡马可知几分?” 杨泰安一出口,就有几个人嗤笑起来。 什么郡马不郡马,等王爷回来,总归是扫地出门的结果,何须给他面子! 其他人也心知肚明,这是杨泰安故意为难郡马呢,内库各样宝物都有专人打理,哪里需要懂什么保养的知识? 三姨娘她懂吗,还不是一样管了家。 但眼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便在一旁看热闹。 南墨渊笑道: “杨库管说得不错。” 杨泰安便在一旁洋洋得意,等着南墨渊出丑。 但南墨渊又淡淡道: “我倒是正好略懂些器物保养之法。” 若是那心好的,至此便顺着台阶下了,奈何杨泰安一心想拿捏南墨渊,要他当众下不来台,就高声道: “那好,我这就去叫了孙师傅来,他是保养器物的大家,就让他来同郡马探讨探讨。” 夏如凰当即就想驳回,却被南墨渊勾起袖子,轻轻扯扯。 她便以扇遮脸,轻声道: “郡马,那位孙师傅名满王城,是王府好不容易请回的大家,你真要同他比啊。” 扇子遮挡下,形成一片私密空间,南墨渊受用得很。 “郡主信我。” 行吧,信就信。 很快,一个清瘦的老人就被请过来。 他也不跟人见礼,即便是杨泰安过来对他点头哈腰,也拂袖冷哼,丝毫不给面子。 但众管事包括总管见了他都神色尊敬,盖因他是个有真本事的。 “杨库管,今日我过来,不是为你,更不是为三姨娘,而是不想库内器物遭遇不明之主而蒙尘。” 杨泰安神色尴尬,只有连连赔笑。 老人这才对夏如凰和南墨渊拱拱手,直言道: “郡马,老朽也本非与你为难,你若不懂器物存放保养,便可将管理内库工作交给老朽,不要试图插手。” 老人说得十分不客气,但南墨渊丝毫不生气, “孙师傅,内库器物由你保养,多年来光洁如新,不减华彩,你当首功。” 孙师傅有些讶异,他听人说郡马为人狂傲无能,十分贪婪,才答应过来,不过见面,却觉他和传言不符。 他有心放水, “郡马便同老朽说说玉器该如何保养罢。” 贵人们常佩玉,玉器保养相对简单,稍微用心些,便能掌握。 南墨渊对孙师傅的心思洞若秋毫,笑道: “多谢老丈。玉器保养,有三忌四怕。” “一忌油,二忌腥,三忌污秽。” “一怕冰,二怕火,三怕姜水,四怕惊气。” 孙师傅本不指望南墨渊说出什么,但他的回答显然超出预期,便一改冰冷神色,认真探讨起来。 “郡马所言有些道理,但有两点老朽不赞同。玉器固然忌腥忌秽,但以上好的油脂擦拭,不正使它润泽油亮么?” “再有,姜水可使其去除腥臭,为何又怕姜水,郡马能指教一二吗?” 第86章 正好略知一二 众管事也竖起耳朵听着。 今时人皆好玉,他们不能像贵人那样有珍品好玉赏玩,但也愿意花钱买些玉石压身。 平素里,他们也十分积极地保养玉石,但从未听说不能用油脂,不能用姜水的。 南墨渊也不卖关子,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以油脂擦玉,表面看是保养油润,实则容易损伤玉表,使其黯淡污蒙。最好的办法是以柔软白布擦拭即可。” “姜水虽能去除腥臭,但影响到玉的沁色,使其黯淡无光。时间久了,古玉上还会出现麻点,日后即使再盘,也难以恢复。” 孙师傅当场沉默,而一些管事则开始查看佩戴的玉镯来。 便有厨房管事当初就叫出声: “哎哟,我这镯子还真是灰蒙蒙的,我天天用猪油来擦它,竟是错的!” 还有一位管事解下佩戴的玉佩,遗憾地说: “我这块白玉泡了姜水,里面还真生了麻点,还以为盘盘能好,结果麻点越来越多!” “真没想到郡马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见识。” “郡马好生厉害,佩服,佩服。” 当下便有人佩服。 孙师傅两眼发亮,又讨教了木器、瓷器的保养方法,南墨渊有问有答,孙师傅眼睛越发明亮,哪里还记得此番是来找麻烦的,当下就心悦诚服了。 杨泰安眼见情况并不如他所想,立马无事生非地挑衅道: “会些保养器物的法子又有什么了不起,除非你让它们更添光彩,否则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杨泰安的要求属实过了,几个刺头也立即配合着生事: “杨库管说得不错,既要掌家,当然得让我们心服口服!” “若是没这本事,平白让人嗤笑!” “偌大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孙师傅是个耿直人,这回子听了这些无耻的话,气得脸皮发抖,反指着杨泰安怒喝道: “简直胡说八道不知所谓!器物保养好了已是殊为不易,哪有让它们更添光彩的道理?!” “你们这是胡搅蛮缠!” 孙师傅佩服了南墨渊,这会倒站在了他这边。 杨泰安一时语哽,暗恼请了他来,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姨娘的吩咐却不能不做。 “孙师傅,这里已经没您什么事了,别捣乱了,请吧!” 孙师傅气坏了,撸了袖子就要去揍杨泰安。 只是他为人瘦弱老迈,杨泰安却年富力强膀大腰圆,上去定然吃亏。 南墨渊便拉住了他, “老丈,器物的升华之法,我虽不才,却也知晓一二。” 孙师傅整个人怔住,旋即惊喜不已: “你说什么?!可是真的?! ” 南墨渊肯定道:“如假包换。劳请去取一盆清水来,我先使蒙尘之玉散发华彩。” 他声音一落,手镯染污的管事就立刻冲出来, “我去!我去!” 她利落地冲出人群,很快就端来一盆清水,又褪下镯子。 “郡马,你看奴婢的这只镯子,能重新变好吗?” 这镯子花了她足足三十两银子呢,逢年过节就靠它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 南墨渊不接这只镯子,只示意她放到清水里。 接着便临空画了个简单的阵法丢入水盆里。 那水盆的清水就流动起来,不多会水面上浮起缕缕油腥。 那只本来泛黄的镯子,现如今白润水腻了好几度。 不等管事动手,孙师傅就急忙将之捞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翻,啧啧赞叹: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这只镯子的价值,比先前提高了至少五倍!” “郡马,老朽万分佩服!” 他深深弯下腰。 而那名女管事,则是喜笑颜开,胖脸上满满喜悦,把那只镯子戴在手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南墨渊扶起孙师傅, “老丈实在客气了。” 孙师傅忍了忍,但实在忍不住: “老朽斗胆,请问郡马可否同老朽讲讲这其中道理?” 他说完,脸色羞愧,这样的本事,在行当里都是压箱底的,他这要求属实有些过分了。 可若叫他忍住不问,他是万万忍不住的。 南墨渊毫不藏私, “不过一些雕虫小技,便是传于老丈又如何。玉石属金,水生金,以聚水生灵阵洗濯玉石,必然让玉石生辉,此阵也适合大多数金银。” “再有瓷器,瓷器自火中生,属土,当以聚火阵聚火气润养,才会时时光洁。” “木器属木,自土中生……” 孙师傅听得云里雾里,此刻只恨学识太少,见识太浅,他期期艾艾,小心翼翼地问: “郡马,你所说的那些阵法……” 他不会啊,根本就不会! 南墨渊似乎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递过去, “这些阵图都在这里,倒也无需什么修行,只要按照我列举的材料进行摆放,即能生效。” 孙师傅慌忙接过那些图纸翻开,直接看痴了去。 等他合拢图纸,将之珍重收好,再给南墨渊深深一揖。 “这些图纸,乃是无价之宝!老朽保养修缮器物多年,往往见到那些原本光彩夺目的宝物蒙尘腐朽,实在心痛难抑,也曾幻想有朝一日能得缘法,叫这些器物再现光彩,却无门而入。今得郡马馈赠,感激涕零,请受老朽一拜!” 这一次,孙师傅说什么也要拜下去。 众管事再见南墨渊,已经敬佩居多。 孙师傅起身狠狠地瞪了杨泰安等人一眼,震声道: “郡马大才!老朽在府中一日,便要全力支持郡马,若有人敢与郡马为难,先过老朽这关!” 孙师傅转而成为南墨渊的铁杆支持者。 杨泰安等人本是特意为难,哪里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但没为难住他,反而让他名望渐高。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正要继续找事,钟侍卫、看守祠堂的夏忠、孙师傅已经狠狠盯上他。 更要命的是,南墨渊一双湛湛明目也扫向他。 忽然间,他就有种心思全部被看透,自惭形秽之感。 “杨泰安,你看守内库期间,总计有十七件器物未曾入帐,这十七件器物,除去三姨娘偷取的十五件,还有两件被你私藏于家中猪圈之中,是也不是?” 第87章 王府立威,无言之爱 南墨渊一句话,就叫杨泰安跪下了。 私藏王府重器,那是大罪! 他完全不知这郡马究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甚至连那器物藏在哪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这……这简直可怕! “钟侍卫,劳烦你去将两件器物请回,猪圈靠西,深挖三丈可见。” 钟侍卫脸色复杂地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点头,钟侍卫立即挑了两名好手就走。 “郡马,饶命,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南墨渊不管跪在地上祈饶的杨泰安,目光扫向全场,除了孙师傅,所有人都低下头,眼睛躲闪,不敢同他直视,仿佛被抓住把柄。 在王府管事,大错不犯,但吃些回扣,立条目克扣些银钱总是有的。 谁都不敢说自己有多干净。 夏如凰直呼好家伙,王府的猫腻竟还不少! 她按捺着,没有打断南墨渊。 “樊四,你利用职务威逼奸污两名下等丫鬟,致她们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可有此事?” 那樊四不认,疾声厉色地高呼冤枉: “郡马怎么可以空口白牙地污蔑于我,我的人品什么样的,府里老人也可为我作证,就是告到王妃那里,我也有说辞!” 樊四咬准了两个丫鬟已死,死无对证。 南墨渊却笑笑,“你打着她们死了没法申诉冤屈的算盘,那你就要把事情做得彻底点儿。你那枕头底下,可是藏着她俩染血的肚兜。” 夏忠走出来, “郡马,老仆去取证物,若有需要,老奴还会走阴招魂之法。” 原来他得了故去的老王爷传授的通幽神通,就是为了多多为老祖们传递郡马的消息。 郡马在王府里没牌面,在那些老祖宗那里,那可是香饽饽! 老祖们还在下面殷切地等着郡马给烧纸呢,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在上面好生照看着! 樊四闻言,哪敢再狡辩,脸色发白地瘫软在地。 众人更加噤若寒蝉,郡马这一手太吓人了! “方吉,” 噗咚! 人群里的方吉立马给跪了,二话不说砰砰磕头,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幽微起来。 “你心思细腻,颇有敏思,以后就在我身边替我通传事物吧,将你月例提升至二十两,你可愿意?” 正把头磕得通红的方吉人傻了,“啊?” 没罚?还有奖励? “愿意,小人愿意!” 南墨渊又赏了几人,此刻众管事哪里还有不听他的,全都站得整整齐齐,不敢懈怠。 等他赏完下人,略微调动了两人到更适合的岗位,引得那两人感激不已后,钟侍卫已经带着两匣子宝玉回来了。 孙师傅见那宝玉被杨泰安藏在猪圈里,指着他就是一阵痛骂: “你,你简直糟蹋重宝,暴殄天物!你真该把你的脸皮叫猪啃吃了,否则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南墨渊对卫聘仪蘅芜院拱手: “把杨泰安压下去交由王妃处置。” 钟侍卫拿了杨泰安就走。 夏忠取了两只染色肚兜过来, 南墨渊眼睛微眯,冷声道: “将樊四送官,若他稍有狡辩,烦请老丈摇幡请灵。” “哎,哎,郡马就瞧好了!” 夏忠乐滋滋地应了,郡马叫他“老丈”额,他能不应嘛! 樊四面如死灰,杨泰安或许能活,他犯的事见了官,就一定会死! 完了,全完了! 早知郡马如此厉害,他干嘛还要听从三姨奶的与他作对? 悔恨啊! “诸位,今天就到这吧,希望我们未来相处愉快。” 南墨渊依旧笑着,自始至终,他的表情就没变过。 但管家并众管事哪里还敢再作妖,纷纷恭送。 “郡马请回。” “我们一定好好配合郡马。” “郡马劳累。” 孙师傅更是将其送到藏龙院门口,才匆匆折回迫不及待地去看那些图纸。 夏如凰叹为观止,南墨渊竟然轻轻松松就折服人心。 厉害!厉害! “那册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便在郡主欲收回管家权时,渊本打算自用,不想正好孙师傅甚爱,于是顺水推舟。” 夏如凰瞧着他。 “便是如此凑巧?” 南墨渊任她瞧着,终究红了脸。 “便是如此凑巧。” “如果郡主非要问缘由,那便是郡主掌家,内库之物皆属郡主,让它们值钱些,自然更好。” 夏如凰:“……”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缘由。” 这人,怎么说话句句带钩子的? “今日辛苦,郡马好生歇息。” 南墨渊提醒:“郡主莫要忘了同渊的约定。” 说了要去他的须弥空间的,可不能忘了。 “记得的。” 夏如凰转身离去。 南墨渊目视她背影消失,又看了管事院子一眼,微微笑了笑。 王妃派遣庄姑姑前来,是怕那些人欺了他吗? 郡主的亲人可真好。 三哥很好,王妃也很好。 进了院中,回收了在须弥空间学习、折纸钱的元神分身,以免郡主来时吓到她。 想着她要进来,又连换几套衣服都不甚满意,扣动着手指,招来了隐藏在暗处的虎卫段来。 黑雾闪过,段来出现在屋里。 他手里正拿着一只泡椒鸡爪在啃,被招来后,把没吃完的鸡爪放入怀中。 “主子。”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几套衣服,哪套好?” 段来就:“……” 不是主子,不是你招我来的么?怎么叫我来得正好?我正吃鸡爪呢我! 他脸干巴巴,毫无表情地说: “以主子的品貌,穿任何衣服都好看。” 主子变了。 以前的主子,哪里会挑什么衣服! 这几日,他都快要不认识主子了,若不是确定肯定以及笃定主子绝不能被夺舍,他真要怀疑主子被哪个骚男占了躯壳。 南墨渊觉得段来不走心, “我今日要见郡主。” “主子天天都见郡主。” 南墨渊瞟了段来一眼: “你是个好人,只是和你牵手的,只有泡椒鸡爪。” “下去吧。” 段来一脸懵逼地出去,等黑烟飘了好久,他摸出怀里的鸡爪,才骤然回过味来。 主子这是不是在讽刺他没谈恋爱,只配啃鸡爪? 呜呜呜,主子好过分! 夏如凰睡前通过同手镯同吊坠的天然链接进入到南墨渊的须弥空间。 南墨渊已经一身月华白衣,如绸黑发仅仅只有两只碧绿簪子随意别着,如同魅惑人心的精灵,又如坠落凡尘的谪仙那般地在那里候着她。 见她来了,脸上洋溢着灿然的微笑,这整个须弥空间便活了过来。 成排成排的灵果树果香四溢,成片成片的药草连绵起伏, 高山流水,云天浩渺,层层叠叠的黛峰于仙雾中若隐若现, 楼阁掩映于古木之间,一块蓝宝石般的湖泊,荡漾着浅浅绿波…… 夏如凰瞬间就喜欢上这里。 她曾经想过的隐世居所,便是如此这般。 唯一所缺,便是少了些鸡鸭鹤雀,少了些鲜活人气。 但已是极好。 “郡主,给。” 南墨渊递过来一只水晶冰桔,剥开,水晶剔透,芬香扑鼻。 “你竟种了这许多的灵果树。” 夏如凰叹为观止。 南墨渊低下头,丝丝缕缕的发丝垂落。 “嗯。” 郡主喜欢,他就种了。 没啥别的原因。 他本身又不爱吃这些。 “这些灵果,吃了对身体倒是极好,你既种了,便多吃些。” 夏如凰扯了一半的桔瓣放到南墨渊手中。 南墨渊目光笼着夏如凰。 少女吃着桔子,脸颊一鼓一鼓,凤眼眯着,显得十分享受惬意,他便也生出了想尝尝这桔子究竟多么甜的想法。 取出一瓣儿吃下,那甜就滑溜溜,滑溜溜地甜到心里。 “甜吗?” “甜。” 夏如凰看着那些成熟的果子,就忍不住盘算开了。 “我能摘下它们么,用来制作灵酒,必是一绝。” 她前世没有几样爱好,但喝酒绝对是其中之一。 酒是粮食精,酒是神仙酿。 但好酒亦需好材料,这些灵果,无疑是最好的材料。 “郡主,这满园的果子、草药任你采撷……渊亦期待你酿造的灵酒。” 这些果树、草药,本就是为她而种。 这里原本……并不是这般。 他对这些也原本无甚兴趣,但因着她的话语,便开始期待。 “好,到时候分你一半!” 夏如凰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些灵果、药草给吸引了去,并未细究南墨渊话语中的深意。 她查看草药,心里有数之后,又爬到树上采摘灵果,忙得不亦乐乎。 南墨渊见他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抖抖花了两个时辰才选出的衣服。 忽然就想把这些占据郡主注意力的果树、药草给拔了! “南墨渊,你快过来接果子!” 夏如凰兜了一裙子果子,正扒拉着果树喊他。 “来了!” 南墨渊心情因此而雀跃飞扬,迅速地跑了过去, 苍翠宛如仙境的场景中,一白一红两个人儿正在快速接近,终至一起,一人在树上丢果子,一人在树下接果子。 远处群山无声,高山流水云波缓缓,溪水潺潺润物无声…… 第88章 叶家少年郎叶郎星 镇国王府后的鸣凤湖中碧波荡漾,清风徐徐吹过,垂杨柳划过一丝丝涟漪,引得鱼儿竞相啄食。 湖心宅里,窗门四开,罩上薄纱,既不影响赏玩湖景,又不被蚊蝇滋扰。 填在鼎中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冰凉,在这酷暑中让人感到分外的清凉。 众贵女、公子三五成聚地聊着,分外的热闹。 不时有好奇、探究的目光投向夏如凰,她从容应对,目光扫过,淡然淡定。 那些探究的目光便慌忙转向别处。 夏如凰的目光在湖心宅边缘却依旧众人环伺的黑衣少年身上顿了顿,他竟真来了。 叶家的少年将军,叶朗星。 说起来,叶家的崛起,还是因皇帝收了父亲的军权分润出去,再加上有意培养对立势力,这才有了今日声势显赫的叶家。 这位少年将军,就是被皇帝看重,将来取代爹的人。 两家该是仇家。 前世,的确如此。 朝堂上两家政见相左,斗得如火如荼。 私下里,更是从无任何往来。 后来镇国王府倾覆,叶家顺势而起,即便后来那位残暴君王被北藩王给推翻,为了稳住朝廷,给了叶家比镇国王还要响亮的封号。 但夏如凰却听过爹对叶家的赞誉,称若非遇着昏君,他同叶父当引为知己至交。 叶家也算是少有的在爹战死之后,未曾趁火打劫的家族,在爹灵柩运回时,叶家族长甚至前来送灵。 至于这位叶家少年将军,便在日后同大召王朝交战时领兵出征,却因后援不足,战至最后一卒后,惨死于战场…… 叶家全员阵亡,大夏再无良将,大召长驱直入,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将屁股还未在皇位上坐热的北藩王赶到屋室山脉以北的老家,大夏因此倾覆不存,进入无主乱世…… 重生回来,她自然不愿悲剧重演,更不想按照那位的剧本来,所以此次聚会,就给叶家也送了请柬。 没想到这位真的来了。 大约察觉到她的目光,叶朗星冷淡地抬目扫来,又快速地掠过眼去。 “郡主妹妹,你最近可是真威风,那束庠院办得可真是太好了,连我爹都连声夸赞呢!” 林国公府千金林徽柔拉着夏如凰称赞着。 “而且我还听说你命人放粮赈灾,开垦荒田,修建水利,现在民间可都赞扬你是位活菩萨!” 林徽柔双眼放光,对夏如凰,是真切地佩服。 夏如凰看她面色红润,脸上的痘痘已经消退,整个人望着清爽很多。 很好,林徽柔很听话,她喜欢听话的病人。 “林姐姐莫要取笑我,我看你现在越发体态轻盈迷人。” 林徽柔道: “那是托了妹妹的福,自从禁食甜食,我的确一日比一日好了,又饮了郡主妹妹送来的茶水,整个人轻松不少。” “妹妹真是医术了得,令我敬佩。” 夏如凰: “那也是姐姐能狠下心禁口,不然我医术再好也无用。” 两人正说着话,户部尚书的幼女沈幼娘便来了, “见过郡主,见过林姐姐。” 夏如凰和林徽柔对视一眼,这位脾气火爆的女孩和她们一向不对付,这会子怎么倒来找她们了? “郡主,今日的宴会办得真是别具一格,姐妹们都夸赞得很。” 沈幼娘俏灵灵地夸赞着。 夏如凰点点头,毫不吝惜赞扬地说道: “这是出于我夫君之手,的确是办得少有的雅致有格调。” 沈幼娘一怔,没想到她这样的直白。 却是正好对了她的脾性。 她原本就不喜欢虚虚假假的那一套。 原本还有些扭捏不自在的,这时也放开了些,说话便更直接了。 “郡主果真厉害,也颇有魄力,竟敢将掌家权交付给郡马,让人佩服!” 镇国王府最近可是奇事连连,一件接着一件。 这王府掌家权交给一位外男,不知落了多少人的口舌。 但她却觉得郡主别具一格,有魄力有决断。 “过奖。” 夏如凰微笑着应对,并不多说。 她实际上不知该如何同这个年纪的女孩交谈,毕竟心境早已不是少女,装也装不出来。 她今日攒这个局,也不是为了交流情感,而是拉着林徽柔等女孩做点实事。 正要寻着时机把提议说出来,把人拉进来。 好在年轻女孩很容易说上话,林徽柔已经同沈幼娘交谈上了,把这不大不小的尴尬略过。 “林姐姐,贵府的二世子……现在在忙什么?” 沈幼娘声音小了许多,显然是不好意思。 林徽柔是个人精,看沈幼娘这情况…… 莫不是这位小娇娘对自家二弟有意思? 可以她的身份,配大哥都有余,配二弟…… 二弟配不上她! “他呀,最近不知抽什么风,跑去修什么天王爷爷观,可把我爹气得够呛,连说要打断他的腿呢!” “沈妹妹……你可知他是怎么了?” 沈幼娘忙将头转到一边, “不……不知道……” 心里却道:那个憨子,倒真去建天王爷爷观了! 想起那结实的背脊,强壮有力的臂膀…… 哎呀…… 沈幼娘自顾自地脸红了,林徽柔是越看越有情况,但怎么想,也想不到胡作非为的二弟和这位尚书嫡女能有啥牵扯。 两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幼娘躲避着林徽柔探究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 “哎呀,林姐姐,你看那边,孙姐姐来了!” 夏如凰轻轻扬起眉头。 有情况啊! 沈幼娘前世可是一眼看中了金秋春闱状元郎,发誓非他不嫁。 可惜这位状元郎却是个愚孝的,带着一大家子住进用她嫁妆置办的宅子里,一家人全趴在她身上吸血。 那乡下老妪成天琢磨着怎么给她立规矩地磋磨她,姑姐小姑子则上蹿下跳地挑拨离间的, 那位状元郎乍然得势,很快就迷醉在富贵荣华和他人的吹捧中,一日日地往屋里添人。 她好容易生下一双儿女,却是被那老太婆教唆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成日地惹她生气,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一身病。 再后来,便听到她落井而亡的事情。 但究竟是她投井自杀,还是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见着她颜色鲜红地站在面前,又怎么忍心让她被那忘恩负义的渣男给害了。 正打算提醒一二,现如今看这情况,似乎另有变化。 林明添? 夏如凰此人并无多少印象,好像是个喜欢招猫逗狗的纨绔,在夏国第一次政变时就被杀掉。 倒是没听说他有修建什么天王爷爷观。 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了? 正想着,兵部少卿嫡亲孙女孙芸娘款款而至,她长眉若刀裁,不似一般贵女那般穿得花团锦簇,显得十分利落,有股子略带男相的英气。 这位孙芸娘,正是林国公府嫡子林明偿定亲的未婚妻。 如今一见,实在感到那位林大世子配不上这位。 旁的不说,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和庶姐纠缠不清,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姑妹,沈小姐。” 孙芸娘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 尔后对着夏如凰深深弯腰下揖: “郡主所行义举活人无数,正是做了芸娘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让芸娘深感钦佩。” 叶郎星 第89章 郡主有凌云之志 夏如凰端着她的双手,将她扶起来。 所盘算之事,便借势说出来: “孙姐姐不必拘礼,你是英姿飒爽,心怀宽大的女子,想必不愿困居于后院辜负青春韶华,不如你我联手同做些利国利民的事,你可有兴趣?” 孙芸娘一愣,深深地看向夏如凰。 这个比她小许多的郡主,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整个人在闪光般。 若是以前她如此提议,她势必以为她在玩笑而断然拒绝。 可现在,尤其是她亲去看了束庠院,见了她所做的那些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事,便知夏如凰所说绝无虚言。 “郡主意欲何为?” 夏如凰便环视四周,朗声说道: “时今天灾人祸不断,灾情之下,疫病横生,黎民饱受疾病痛苦,却苦于良医甚少,求医费用高额而不得医疗。” “我欲广建医馆,广开药田。” “一为培养医师,治病救人,使人免受疫病之苦!” “ 二为降下药价,使得人人治得起病,吃得起药!” “三为黎民生计,使灾民有营生,有活命之本!” “四为以药强人体,强人体,则强兵体,强兵体,则强国体!” 夏如凰的话掷地有声,设计雄伟奇绝,一开口,就吸引了场上众贵女和公子的注意力。 尤其是叶朗星,听闻夏如凰所言,刀裁般的俊脸上满是震惊。 场上,如林徽柔和孙芸娘一般想得深远些的,便深知夏如凰的话意味着什么。 国本!强国之本! 这设计太惊人了,如此胸怀,如此气魄,较之男儿更加波澜壮阔! 孙芸娘是个妙人,她马上就悟到夏如凰的言下之意,招她们来的目的。 便接口捧场道: “郡主志向凌云,如此势必能利在当下,功在千秋!我若能帮到郡主,定然全力以赴!” 夏如凰赞许地看了孙芸娘一眼,当真给力! 的确是合作的好伙伴! “我虽有此志,但建医馆,开药田却并非我一人之力完成,还需在座各位予以支持,共同合作,不知诸位可有意向?” 众人是听出味儿了,一时面色各异,表情十分精彩。 这不就是要他们出钱出力么! 他们出钱出力,名声给郡主全得了,谁干这事,不是傻缺么! 再说了,纵然郡主雄心壮志,镇国王府财盛势大,可要开医馆,开药田投入之巨,简直惊人,郡主她能做到吗? 此举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们只当夏如凰年纪小,不知前路艰辛,做着白日梦! 只是当着她的面,不敢直言。 夏如凰哪里看不出的,她当众说出她的构想,也是一次筛选,也是有意试试大家的反应。 她如何不知她的构想在当下这个环境里实施起来有多难, 可再难,她也要试一试的! 原本,这个构想是空中楼阁,可昨日见到南墨渊的那片须弥空间,这个想法就再也抑制不住,疯狂涌出,由不得她不做! 若是不做,她会后悔终生! 若是不做,她将会愧对这次重生! “诸位尽管畅所欲言,本郡主绝不怪罪。” 她话音一落,就有一个男子站出来,朝她拱拱手,行为上礼貌,说话却不客气。 “郡主既然让我等畅所欲言,那我便直说了。” “郡主雄才大略,理想惊人,可越惊人的理想,落地所花财力之巨也越不可想象。” “郡主有利国利民之心,但恕我直言,此事恐怕绝难成行,还请郡主恕我直言之罪,告辞!” 说话的青年乃是御史大夫之子,一向以犀利着称,在年轻一代中颇有声望,他说完,便接连有几人站起来告辞。 一连走了数人,夏如凰也依旧面色如常,毫无责怪之意,大家的胆子便也大了些。 有些不愿意恶了她的,便停留此间,只是不赞成之意分外明显,已经不加以掩饰。 “郡主所行之事牵扯众多,如何能成?” “事关社稷,亦要获得圣上批准方可行吧!” “不是那回事,本身此事体量巨大,所耗费人力物力之巨难以想象,郡主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孙芸娘一直在关注着夏如凰,见她神色自始至终没有半分变化, 心中越发惊异,越发佩服, 却也逐渐放下心来。 她自忖,若是别人这样反驳自己,恐怕做不到如此气定神闲。 郡主能如此,恐怕说明这个计划早已有之,各项关卡已有应对之策。 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这么一想,心中便也生出了许多的豪情,有了参与之心,正要予以支持,却有人抢了先机。 “郡主,你想行此举,需要我等出多少银两?我出三万两黄金,可够格参与一份?” 说话的,正是叶朗星。 他已跨步近前,已经上过战场杀敌,身具战功的少年,自然有股在场还受着父母家族荫庇的少年少女没有的刚毅决断,端的吸引人。 况且他还剑眉星目,如此英俊。 正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 此次来赏玩的高门贵女中,冲着他来的可不在少数。 而他开口就如此巨资,更是震慑了在场男男女女。 “三万两黄金,嘶,叶小郎怎有如此巨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小郎高堂娘家,是南方有名的玉石商,数代经营,其资甚巨!” “叶小郎乃天威大将军之子……” 众人不说话了,其意自明。 天威大将军和镇北王两分军权,差的也就是“王”的封号,可这名号,便已经看出皇帝的些微意思。 这两位在朝中亦属对立。 可现在,这位最不应该支持郡主的,却耗费重金支持着,又是什么意思? 众男男女女不由寻思起来。 叶朗星见夏如凰未曾出声,扬眉道: “怎么,郡主不敢接?” 夏如凰笑道: “叶家小郎如此魄力正合我意,怎的不接,只是君子一诺,落于书面便重于泰山。” 紫鹃捧了一份契约过来,夏如凰拿了递给叶朗星。 叶朗星翻看着这份契约,越看神色越是震撼,等看完,神色又收敛,看向夏如凰的目光也格外不同。 “取印泥来。” 素蝶端上印泥。 叶朗星毫不犹豫地在这份契约书上按上手印。 夏如凰也按上手印。 “如此契约,一式两份,对你我都有约束,我若有失初心,叶小郎可提剑来问,叶小郎若想退出,我也当如数奉还这笔银钱。” 叶郎星的目光便更幽深了些。 “如此甚好。” 有了叶朗星打头阵,又有契约,不少想要做些事的,便跃跃欲试。 孙芸娘笑道: “那我便来做第二个,郡主,一万两白银是我能拿出的极限,可能参加?” 夏如凰道: “当然可以,只是烦请孙姐姐日后多操持费心。” 这就是要多出力的意思了! 孙芸娘莞尔,“那是自然。” 两人笑着按上手印。 林徽柔道:“要是我不参加,那也说不过去,我出两万两白银。” 沈幼娘傻眼了, “啊,林姐姐你也加入啊,那我……郡主,我只有五百两银子的私房钱,我能加入吗?” 夏如凰道:“谢过林姐姐,谢谢沈姐姐,不拘银子多少都可参加。” 又同林徽柔和沈幼娘各自签订契约。 有了他们打头,一些想要交好叶朗星的,或者不想得罪夏如凰的,也都出了些银子,签订了契约。 夏如凰对他们的心思把握得透透的,焉能不知所想,倒也丝毫不气。 总归等这件事开始之后,他们入局其中,无论真心如何,也总会出上几分力。 “郡主志高才大,自然鸿雁高飞,但我等不过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所求也不过是嫁个好人家,顾好后宅,顺顺和和的过日子,便不参与了。” 右相嫡女那雍丽站起来,美目轻轻扫过叶朗星,笑盈盈地说道。 “今时郡主和往日大不同了,但我等女儿,却不如男儿多矣,哪能抛头露面去招人嗤笑,再则以后总归要嫁入婆家,以夫为尊,便是尊贵如公主也不例外。” “哦,我差点忘了,郡主已经娶得郡马,倒是自家也是婆家了。” 那雍丽这番话,夹枪带棍,直接将夏如凰构想的利国利民之举无限矮化,拉入后宅闺阁。 夏如凰的脸色,微微沉下来。 夏如凰前世道门期 第90章 郡主求你救我 夏如凰前世精彩,不说波澜壮阔,总归曲折跌宕, 经历种种,数次从低谷崛起, 便觉女子不应该自我阉割矮化,困于男人身后、宅邸之内。 女子也多有心怀大志者,她们在胸怀格局能力上,比男子更甚。 她们把日子经营得精彩绝伦,在人间留下一段又一段传奇。 她们也曾经启迪过她的思想,开阔过她的胸怀,照耀过她的前路。 所以左雍丽这番话,属实让她十分厌恶。 但她也深知,在场不少女子都是这般想的,若是当场翻脸,便等于站到她们的对立面。 这自然也就落了那雍丽给她挖的坑里。 深吸一口气,夏如凰肃然道: “从古到今,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总教女儿折双翅,耽误于情爱,困束于家庭,却少有人说,女儿应有凌云志,生当人杰死为鬼雄。” “我等女子,难道天生便应该一事无成,不为人生添色,不为人间添一笔浓墨色彩?” “我等女子,难道只能如那蔓藤一般立不起,如那菟丝花一般娇弱攀附吗?” “如此虚度一生,百年之后,诸位或可扪心自问,究竟甘心不甘心!” 夏如凰没有直接反驳左雍丽,更不落入她话语的陷阱中,但如此这般话,却是和她所说境界高下立现, 除非无知无识,彻底被奴化的女儿,否则略有志向的,怎会甘心走那条被人既定的命运。 她当下这番话,便引得她们垂头思索。 那雍丽气急败坏,一个她打心底瞧不起的,堂堂郡主之尊,却做出追逐庶子,迎娶郡马,被王城贵妇们引为笑柄的人,竟也配跟她说教。 更重要的,是她让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 需知方才那般话,其实是暗中向他的表白。 “郡主倒是能言善辩,只是恐怕不是人人都有你的身份,如你任意妄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女子打断。 “郡主,我愿投入两万两白银,请你让我参加吧!” 这个女子,年岁要比在场的女孩都大些,约有二十。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却是嫁过人的。 夏如凰并不认识她,对她也无任何印象。 不过她此刻出言,却无疑是在那雍丽脸上狠狠打了两耳光,叫她怒色上涌。 “请问你是?” 女子福福身,不顾身后女子拉扯,走到人前: “奴家姓单,名玲玲,我本已经嫁作人妇,先前全如相府贵女所言,一心侍奉公婆,依靠丈夫。但这位贵女却不曾说,若是女子在后宅不受厚待,又该如何。若是公婆苛刻,诸般凌辱,又该如何。若是丈夫性情粗暴、好色无德,又该如何。” 单玲玲双眼流出眼泪,深深跪下, “郡主,父母叫我忍耐,亲人劝我认命,可我终归不甘的,这不应该是我的命运。” “若郡主能救我出苦海,我愿投入我全部嫁妆,若我能求得一二谋生的手段,我更愿全身心投入,不求嫁人不生子嗣,望郡主祈怜。” 在场女子神色动容,小声交谈。 那雍丽怔在原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内心愤怒,无地自容。 她很想对单玲玲说她是活该,是她自己识人不明,但现在绝对不能说这些话的。 女子婚约,多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此之前或许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谈何了解人品。 再则定亲之后,女子多数只有遵从,除非男方德行大失,方可主动悔婚。 便是想要和离,那也亦非易事,男方耍赖不同意,女子娘家都不能将其接回。 要是女子娘家势弱,女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烂在婆家。 单玲玲所遇困境,她没有任何解决之道。 她只能闭嘴。 在场女子,却是多数沉默下来,目光由单玲玲身上,转到夏如凰身上。 郡主会怎么做? “大嫂!你在胡闹些什么?我哥何曾亏待你?我父母又何曾虐待于你,我好心带你来参加郡主宴会,你却如此不仁不义!” 一个少女跑出来,气哭地指着单玲玲大骂。 单玲玲却将双臂衣袖拉开,又拉开领子。 她双臂上,脖子以下,全部斑斑紫痕,触目惊心。 在场男子当场转过脸去,女孩们也脸色苍白,一阵惊呼。 那名少女更是直接怔在原地。 单玲玲狠了心,道: “你带我出来,原也是想用我的钱为你购买两套体面衣裳头面,我若不应你,我如何能出来?” 那个少女脸色青红交替,却不知如何反驳,跺脚怒喝: “你……你给我等着,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在众人异样的眼色中落荒而逃。 单玲玲再度头扣于地。 她已是破釜沉舟,连名节也顾不上。 夏如凰不救她,她就死定了。 夏如凰却是未曾想到,此番招来了一个人物。 第91章 毒娘子单玲玲 前世北藩王手下有一员面容被毁、常戴面具出入的猛将, 她的地位非常特殊,主掌户部,却无官身。 随身北藩王前后,却并非宠妃。 她阴狠狡诈,极善于统筹计算银钱,屡屡献计给北藩王,使其府库充盈,白银堆积之下,养出了强兵健马, 后又多次出击各郡,以商业模式,为北藩王赢得田庄店铺无数。 可以说,她为北藩王挥师南下,一举攻占王城坐上皇位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本来,无人得知她身份,直到北藩王命令抓了她夫家一家齐跪她面前, 她亲自手持尖刀一刀刀地捅死他们,大家才知她是谁。 可笑的是,如此女子,手刃了最痛恨的仇人后,人们依旧要给她冠上夫姓,称她为充单氏。 再恶毒一点的,则称她为“毒娘子”。 若非前世自己几番探查,挖出了她的闺名,谁能想到这位堪称枭雄商业奇才,竟然就叫单玲玲呢。 夏如凰真想长笑几声。 如此奇女子,今生必然揽入帐下,绝不让予北藩王了。 她伸手将其扶起, “你参与我的事业,便是我的伙伴,我自要庇护你。” “这段日子,你便住在我府中养好伤势。” “我再设法让你和离。” 单玲玲猛然抬头,满面惊喜,已经快要崩溃绝望的心,好像照入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她再次噗咚跪下,把头抵在地板上。 “谢郡主,我愿为郡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世亦愿为牛马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夏如凰再次将她扶起,执笔写了一张药方,叮嘱紫鹃: “先把单姑娘带下去涂抹跌打药膏,再去许神医那里按此方抓取药草熬药内服。” 紫鹃领命取了药方,扶着单玲玲离开。 几个女孩互视一眼,纷纷要求参与。 “郡主,我们所投钱财不多,也不为做什么大事,只求将来若我等也遭遇单姐姐这般困境时,郡主能伸手拉一拉。” “好。” 夏如凰点头应许。 “女子求存本就不易,自当互帮互助。” 那雍丽脸色僵硬,没话找话, “郡主所作所为殊为大胆,只是这般扣押人妇,怕是不妥,即便其父尊为镇国王,也要遵循祖宗律法。” 她讥讽夏如凰仗着身份肆意妄为,竟敢同夏国礼法作对。 夏如凰争锋相对道: “若是律法不公,改了又如何。我倒是庆幸父母支持,否则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雍丽声音猛尖锐起来: “你敢反抗祖宗律法?你以为你是谁?充家人来要回媳妇也是理所应当,你拦得住?” 叶朗星旗帜鲜明地站在夏如凰这边,目光冷冷扫视那雍丽。 “她若是拦不住,便加上我!我也拦他一拦!” 那雍丽脸色彻底苍白。 她的心上人,那样的少年英雄,竟然站在夏如凰那边? 她心如刀割! 对夏如凰,心中妒忌恨意翻腾,却在几息之后,绽开笑颜,款款说道: “郡主,我方才的话语全是玩笑之言,你向来大度,一定不会介意。” “你我两家素来走得近,你我亦是闺中密友,我又怎么可能不支持你的事业呢。” “这样吧,我出七千两白银参与,你不会反对吧?” 说着,就亲昵地伸手去拉夏如凰。 夏如凰躲开了。 “不好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 “现下我虽缺乏金钱,却也不是什么人的银子都收的。” “更不好意思与你做甚么密友,这便请吧,来人,送客!” 夏如凰毫不给面子,直接逐客。 她贵为郡主,有的是掀桌子的底气。 那雍丽震惊了,气得双手不住地捏紧,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迈出数步后,又匆匆回望叶朗星,却见心上人连看都不看她,目光灼灼地聚集在夏如凰身上,气得脸都扭曲了。 那雍丽一走,便又走了一波女孩,明显都是以她马首是瞻的。 现在宅里剩下的,就是愿意出钱出力,以及不愿得罪夏如凰和叶朗星两人的,他们多多少少也出了些银子,答应帮忙。 夏如凰心情颇愉悦地收好厚厚一摞契约,现下这个结果,已经超过预计许多。 叶朗星的支持,再加上获得一个商业天才,属实是意外收获。 此时烟笼湖泊,暮色微垂,已是傍晚时分。 依栏远眺,风景很美。 却不知,她此刻在他人眼里,亦是绝美风景。 “郡主……” 叶朗星上前,说着什么。 砰砰砰! 砰砰砰! 湖岸忽然烟花绚丽,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样色彩,姹紫嫣红。 女孩们一阵惊呼,声音喧嚣,盖过他的话语。 灿灿烟火中,一只小舟随水波而至,船上那人,姿态雅致出尘,远远望去,如若水神。 待近了湖心宅,脸戴银色面具的南墨渊好似从万千星辰里走出,温声对夏如凰说: “郡主,我来接你。” 夏如凰笑着应他。 “好。” 她转头问叶朗星: “方才你说什么?” 叶朗星: “……我没说话。” 夏如凰点点头, “那许是我听错了,各位,我便先走一步。” 说完轻盈地跃上小舟。 “你怎么来了?” “渊来庆祝郡主宏图大业可成。” “夸张,还没开始呢。” “郡主想做的事,一定成……” 话说间,南墨渊回头,目光轻轻扫过叶朗星。 叶朗星浑身一寒,有种被远古洪荒暴龙盯住的恐怖感。 但这种感觉,却又稍纵即逝。 “哇!好像!他真的好像!” 沈幼娘觉得南墨渊真的像,越看越像,声音也像。 林徽柔好奇, “像谁?” “天王爷爷。” 林徽柔:“……” 夏如凰在府中设宴招待大家,但叶朗星一早就走了,沈幼娘、孙芸娘和林徽柔却是十分尽兴。 宴罢,林徽柔拉住孙芸娘。 “嫂子,你只口不提我那哥哥,可是恼他?” 林徽柔认识到真正的孙芸娘,对她十分喜欢,只希望她顺利地嫁入国公府。 想来哥哥要是有她管着,国公府想不兴旺都难。 孙芸娘奇怪道: “我今日属实高兴,却为何要提他,为何又要恼他?” 第92章 国公府闹翻天 林徽柔心里咯噔一下。 孙芸娘的态度,实比恼了大哥还严重。 若只是恼了大哥,那倒还好,说明她心里有大哥。 可看她如今态度,大哥显然是可有可无的,这可不行,虽说两家已经定亲,但孙家悔婚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现在嫂子加入郡主的事业,郡主必然会庇护着。 林徽柔觉得事情很严重。 “嫂子,你放心,你是我林家认定的国公夫人,谁也抢不走。” 孙芸娘不置可否, “姑妹想差了,我倒也并不担心谁抢走这个位置。” “实则郡主有心做事,我也正好想做事,无暇顾及其他。” “天色不早,便散了吧。” 孙芸娘踏上马车,马蹄哒哒,载着她走远。 “林姐姐,我也回家了,再会。” 沈幼娘也坐上马车离开。 林徽柔想了想,扭头坐上马车,她要提醒哥哥些,莫要怠慢了嫂嫂才好。 回到国公府,她歇都不打算歇地去往林明偿的院子,却恰好碰到他从外面回来。 “大哥。” 林徽柔刚靠近,便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脂粉香,不由眉头微皱。 “你出去了?” 林明偿正被心上人哭得心烦意乱,因无法答应心上人的请求而惭愧自责, 听到妹妹语气不好的责问,想起她受那位霸道恶毒的郡主邀约,在湖心宅里快活着, 心上人却连那宅子都没资格靠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什么时候我出去还需要向你报备!” 林徽柔怒道: “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关心你,今天我见着嫂子了,你应该多去见见她,而不是和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和!” 林明偿拂袖: “嫂子?!什么嫂子?!那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我见了她都倒胃口!” 林徽柔闻言大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嫂子心怀大志,绝不是寻常的女子,你莫要不知珍惜!” 她本想说不知好歹,可这毕竟是自己亲哥,是望着他好的。 林明偿却觉得这个妹妹简直莫名其妙,心上人泫然欲泣的面孔还在眼前,心底对她的疼惜还没散去, 她却在这里提什么孙芸娘! 一百个孙芸娘都比不过旋儿一根手指头! 想着心上人对自己的请求,他扫视着怒气冲冲的妹妹,转变了态度: “徽柔,最近哥缺乏银子使,能不能将你的嫁妆借我些,也不多,两万两就足够。” 林徽柔睁大了眼睛: “什么?你竟然问我借嫁妆,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你的钱呢?” 林明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的钱当然不能借给心上人,他出门应酬,购买珍玩,打赏小厮,哪样不需要银钱? 男人的钱就是男人的面子,面子岂可丢弃? 妹妹不想借,那便不借就是。 但她这样对自己说话,却是不行。 “放肆!简直没大没小!同那叛经离道的郡主在一起,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林徽柔简直不能容忍林明偿这么说夏如凰,莫说她调理好自己的身体,于自己有恩。 便是她那令人钦佩的格局理想,就比大哥不知强多少。 说是云泥之别也不过分了。 她担心。 国公府将来真的交给他,怕是要彻底败落。 要是没有嫂子这样的明白人罩着,父母恐怕晚景凄凉。 “大哥,你这样的井底之蛙又怎知郡主的经纬,郡主要行利在千秋的大事,这份事业里,你妹妹我也参与了一份,你就别妄想我的嫁妆了,我全投了!” “什么?!” 林明偿怒不可遏, “你简直胆大包天、胆大妄为!你那是干什么事业?一个女子,能干什么事业?你那是往水里丢钱!” 林明偿愤怒之下,扬手就要打林徽柔。 从外面监工回来一脸灰尘林明添见到了,吊儿郎当地说: “哟哟哟,打架呢,你们继续,别管我!” 说完就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取一壶茶水咕噜噜地喝下去。 林明偿当然打不下去,看了林明添一眼,只觉眼睛疼, “你又去干什么了?一身灰泥像什么样子?” 林明添掏掏耳朵, “我去给天王爷爷建观了怎么了?我说大哥,你也不老啊,就管东管西的不累啊!” 林明偿简直要气死,他的亲弟妹,一个跑去往水里丢钱,一个跑去往泥里丢钱,是嫌国公府的钱太多吗? “你们不像话!简直不像话!你们等着,我要告诉父亲你们做的好事!” 林明偿怒气冲冲地跑到里院。 林徽柔慌了,扯扯林明添的袖子, “弟,怎么办?” 林明添砰地砸下茶壶,道: “姐,别担心,待会听我指挥行事。” 不多会,老国公气冲冲地跑到前院,手里捏着打死猛虎的军棍,见着林明添就重重地砸过去。 “你个逆子!我叫你建观,我叫你建观!” “拆了,立刻拆了!不然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老国公把军棍舞得虎虎生风,砸得桌椅齐断,碟碗纷飞。 林明添上蹿下跳灵活得像个猴儿,他哧溜一下爬到梁上,对着老国公对吼道: “爹,您也是个信道的,一生都想见到真神,今个儿子就见到天王爷爷,给他老人家修个观有什么不对?!” “若是儿子讨得他老人家欢心,百年之后您当个小神官儿也是要得的,爹!您想想,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国公停了手,不说天上的真神,纵是千幻真人这样的修真者,在他心中也是高不可攀的! 林徽柔默默朝弟弟点个赞,厉害! 林明偿瞧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幽幽说: “什么天王爷爷,压根就没这个神仙!纵然有,那是你能见的?” 老国公压下的火气,腾地又冒起来。 军棍舞得虎虎生风,眼看就要把林明添砸下来,吓得他连忙高声搬救兵: “娘,救我!再不救我就要被爹打死了!” 国公夫人静静地喝茶,吹开茶沫子,优雅地饮上一口。 “打!打死拉倒!反正是个不成器的,打死再生一个,反正你爹儿子不少,不差你一个!” 林明添震惊了,吓得从房梁上摔下来。 老国公听着动静胡子一抖,心疼小儿子,却犟着不去扶。 林明偿一看这样不行啊,躬身道: “父亲,妹妹把嫁妆投入郡主所谓的事业中,我们又该怎么跟武乡侯交代?” “什么?!” 老国公差点把胡子都给捋断,举起军棍又放下,气冲冲地走过去—— “砰!” 国公夫人重重地把茶杯砸在桌上,忽地站起来,把女儿拦到身后。 “姓林的,你敢打女儿?!” 老国公也怒了, “她不该打?!谁叫她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 “我叫她做的!怎么?是不是你连我都要打?!来,你打!你打!你今日打了我,明日我就掀了你的脸皮,让你个老东西被全城人嗤笑!” 老国公气得直喘气,终究也是外强中干。 “你,你,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败什么败?!女儿家有点事做,不是很好吗?我倒觉得,女儿还拿得少了,我要给女儿再添一万两银子!” 老国公气得直瞪眼, “你——你——你个老妇!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可知现在皇上对镇国王府是什么态度?你竟敢去趟这浑水!” 国公夫人横着眼睛: “什么态度也否认不了镇国王的赫赫战功……你个老东西真是没半点魄力,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老国公指着自己鼻子, “你什么意思?我比不上姓夏的老匹夫?” “比不上半点!” 眼看着这对夫妻吵起来,林明添朝林徽柔使个眼色。 撤! 林徽柔立马猫着腰跑了。 林明添垫后。 林明偿见又被两人逃过一劫,气得简直跳脚,发誓等他承袭爵位,第一件事就要狠狠收拾这对胡作非为丢脸丢到家的弟妹! 第93章 三箱金子 次日一早,各家的银子就陆续送到府中。 叶朗星三万两黄金,孙芸娘一万两白银,林徽柔额外多拿一万两,总计三万两,沈幼娘原本只拿五百两,送来的却是有五千五百两…… 当然也有早上来要了契约书撕毁反悔的……总算下来便有三万两黄金,八万五千七百两白银。 再加上从母亲那里要来的五万两白银,三姨娘和典当行赔偿的十二万两白银,总计黄金三万两,白银二十五万五千七百两。 “我再添上私房钱五万两,折合三十万两的现钱,全部拿去抢购商铺、田庄。” 夏如凰把一匣匣银票、一箱箱白银交给南墨渊。 “最好能抢购几座大些的院子用来做医馆,适合种植药草的良田也要买好。” 南墨渊望着那三大箱子黄金,觉得它有些刺眼。 “这些白银便已足够。” 夏如凰觉得不够, “现在花钱如流水,多准备些钱总是好的。” 她有些歉意,南墨渊又要管家,又要管束庠院,现在还要帮她收购田庄商铺办医馆药堂,好辛苦啊! 她不擅长这些,只好多多给钱,至少银子使得顺,没有后顾之忧。 南墨渊觉得够了,语气上带着点气, “不需要。” 夏如凰莫名其妙,这人生气得好奇怪。 难不成这黄灿灿的金子有问题? 忍不住从箱子里拿出一颗检查着。 白皙如玉,嫩如细葱的手指衬着黄金,分外好看。 认真查看黄金成色的样子,又很引人入胜。 南墨渊忽然又不想郡主收着这些金子了, 这些金子,总归还是放在他这里好些,省得郡主睹物思人。 “郡主说得对,我需要它们。” 顺手将夏如凰正在检查的那一颗也取过来放进箱子,吩咐身旁候着的方吉: “找几个人把它们抬到我院里。” 方吉狠狠眨了眨眼,强行把目光从黄金上挪开。 “是!是!” 我滴个乖乖! 他何曾见着这么些钱啊! 此番跟着郡马做事,真是跟对了! “郡马,我来抬吧,我力气大!” 素蝶自告奋勇,自那次被罚之后,她就一直想补救她在郡马这里的印象,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 南墨渊没有拒绝。 素蝶便笑嘻嘻地朝装着黄金的箱子走过去。 “素蝶姑娘,这一箱黄金足有两个大汉那般重,你哪里搬得动,还是我们来吧。” 方吉想要阻止,却被素蝶轻易推开。 她伸手一抱,就把一只黄金箱子抱起来。 方吉:“哦!!!” 素蝶觉得不够,又伸手一揽,又一只装着满当当黄金的箱子被揽起。 两只手臂,一边一个箱子。 方吉:“嗷!!!” 这是什么力气?!郡主身边的丫鬟,都是能人啊! 方吉不信邪地去搬了一把,箱子……纹丝不动,他腰快闪了。 他认命地找人来搬抬。 等箱子抬完,南墨渊也起身离开。 “郡主,我先去忙。” 忙郡主的宏图大业,增加郡主的万贯家财。 他要把郡主送到高高的位置,高到旁人够都够不着的地方。 “紫鹃,郡马是不是生气了?” 少年的心思这样难猜吗? 怎么怕他钱不够用他也会生气的?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紫鹃想了想,说道: “叶小郎很是英俊。” 夏如凰点点头,并不否认: “的确还行。” 那样英武的少年,怎么看都是帅的。 况且他送来三万两黄金,怎么不帅! 紫鹃不说话了,她觉得,郡马有点危机感也是好的。 南墨渊出门就戴上了面具,骑上大马后,他问跟在身后的方吉。 “你说,我好看还是叶家那位将军好看?” 方吉:“啊?!” 他觉得这两人没法比吧! 郡马的容貌宛若天人,那位叶将军俊是俊,但是地上人们正常范围内的俊,可万万比不得这位的! 南墨渊气息危险几分, “他好看?” 那一瞬间,方吉觉得好像被阎王扼住颈子,呼吸都凝窒了。 “不不不,郡马……我觉得你们不能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叶将军绝对取代不了您在郡主心中的地位!” 方吉福至心灵,大声说着。 窒息感忽地消失,郡马笑得如沐春风。 “你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郡主待他顶顶好,给银子给他用,怕他不够花还给了三箱金子! 再也没有比郡主对他更好的了! 方吉:“……” 他后背都湿透了啊喂! 他刚刚好像隐约看到太爷了! 郡马太可怕了! “紫鹃,你去把单姑娘叫过来,我有话同她说。” “是。” 夏如凰从座位起来,练习八景段。 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向后瞧。 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攀足固肾腰。 攒拳怒目增力气,背后七颠百病消。 人体有大药,医道而通仙。 医者,并非到病时才医,那是下医。 而是无病则防,无病而健。 挖掘身体的潜力,调和身体各处,自然万病皆消,万灾皆除。 想铸好道基,就要保证身体进入最佳状态。 单玲玲来时夏如凰还在一丝不苟地锻炼着,她也不打扰,就在一旁专心静候。 等夏如凰收了势,她才噗咚一声跪在地上。 “民女单玲玲叩见郡主,郡主万安。” 她拜得真心实意。 “起来说话罢,我这里也不需要你跪来跪去的。身上好些了吗?” 单玲玲连忙把袖子撸开,手臂上只有淡淡的青痕了。 “民女已经好多了,谢谢郡主赐药。” 素蝶忙说道: “你运气可真好,郡主给你配的药,连许神医都说好,激动得胡子乱抖呢!” 素蝶想起许神医的样子就好笑。 “我家郡主是顶顶好的郡主,医术超绝!” 单玲玲目露钦佩,她就是想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郡主要建医馆、培养医师的宏志戳动了她。 “我省得的,省得的。” 郡主昨日收留了她,就是天大的恩情。 报恩的话,她不欲多说,多说了虚假,她要记在心底,融入骨血。 夏如凰看她精神头还不错,身体也大好了,只是眉宇间忧虑恐惧不散, 联想到她前世遭遇,宁愿当北藩王手里的一把刀被天下人辱骂,也要亲手手刃夫家一家,便也知她心中恨意有多深。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单姑娘,你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尽可跟我说,我可以为你做主。” 想安心用这位商业奇才,就要打消她心中顾虑,杜绝隐患。 为她做主,是应该的。 不想她一句话,单玲玲就再度跪下,声声悲恸,涕泪横流: “求郡主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 第94章 四柱全阴,九阴一阳 夏如凰神色微凝,意识到单玲玲所说之事很有可能就是她前世逃亡北地,为北藩王卖命的缘由。 正了正身子, “你说。” 单玲玲不知怎的,明明眼前的郡主比她要小五六岁,可就是让人说不出的信任。 不由得,就把不愿宣泄于口的隐秘,心中的恐惧彷徨,对孩子的担忧牵挂,一一说出口。 “民女东林郡宋城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只是子嗣凋零,到我这一代,便独余我一个女儿。” “民女十五岁时,充家就来提亲,充家祖上出过状元郎,官做到四品,但到了……那个畜生这一代时,就败落下来。” “那畜生为了求娶我,装得十分刻苦勤奋,打动了我父亲。待我出嫁时,家中为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只是再多银钱,在豺狼眼里,那都是肥肉,充家,就是虎狼窝!” “那个畜生用着我的钱谋取了个官职,每日里声色犬马着,我那……公婆用我的钱穷奢极欲,我那几个姑子,用我的钱挥霍……这倒也没甚么,钱总归是好挣的。” “甚至他们打我,辱我,骂我,我也能忍耐!” “可!可他们——他们竟然想要我孩儿的命!” “他们把我孩儿藏起来,不给饭不喂水,孩子饿得哭,他们却不许我见他……到了晚上,到了晚上,他们竟把我的孩子交给了静慈庵的尼姑带走!” “我当晚就做了噩梦,我梦见我的孩儿在一个瓮缸里,满身是血地哭,求我救他……” “郡主,郡主!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无稽,您可能不信,可是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我的孩子,如果我不去救他,他真的会死的!” 单玲玲说到这里,已经哭到不能自已。 静慈庵啊!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静慈庵啊! 王城数一数二的善地,治病救人,施舍粥食,领养孩童,谁不说好? 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可!可—— 看她是母亲啊,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孩子好好活着! 为了孩子,她宁愿被夫家趴在身上吸血、虐待! 单玲玲哭着,却发现夏如凰没有反应,一抬头,那名尊贵的少女眼波幽深,却不知她在想什么。 单玲玲的心沉了下去。 继而又生出一股孤勇,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爬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 夏如凰叫住她。 “你要去哪?” “我要去救我的孩子!” “你救不了。” 夏如凰肯定地说道。 “我敢肯定,你非但救不了你的孩子,出了王府,你就会被你夫家抓回去。” “纵然你到了静慈庵,你也救不出你的孩子。” 她终于知晓前世单玲玲为什么那般狠辣阴毒,为何非要手刃丈夫公婆,又为何在大仇得报之后彻底疯魔。 她只是未曾想,单玲玲一事,竟然牵扯出静慈庵! 联想到南墨渊所说,她们要走单玲玲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修炼那“大罗刹天”的邪法! 但静慈庵做事一向隐蔽,需要的婴孩皆是无家可归者,此次为何如此急躁,竟同强抢无异? “你的孩子……是否有什么特殊?” “生辰,或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单玲玲正因夏如凰过于冷静、甚至称得上绝情的话心情落入万丈深渊, 乍然听得夏如凰询问,单玲玲木木地说: “我的孩子他天生一双银瞳白发,四柱全阴……被公婆视为灾星,那禽兽也厌弃他……” 夏如凰一怔。 银瞳银发!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他出生时,可曾下雨?!” 单玲玲有些回过味了,重重点头: “有的,雷鸣阵阵,大雨倾盆!” “可有异于平常的响动?” “有的,有的,公鸡夜啼!” “可是夜晚?” “不是夜晚,是未时(下午13:00-15:00),但忽然乌云遮天,暗如黑夜。” 夏如凰深深地看了单玲玲一眼, “原来如此。” 她的孩子竟然是九阴神体,唯一点真阳,是修道的绝佳仙苗! 放到天一门里,也是要倾全派之力培养的! 前世竟然落得个被邪修做了修炼邪法的劫材! 夏如凰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郡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 单玲玲内心忐忑,被夏如凰的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她也意识到,静慈庵恐怕是早就图谋她的孩子,更加担心。 夏如凰也不愿让她再操心,直言道: “放心吧,我就是抢,也要把你的孩子从静慈庵抢回来!” 天生的九阴神体,这等资质,怎能让他就此沦为劫灰! 师父一生寻求修道的良才美玉,见到这孩子,不知有多高兴哩! “郡主,那现在……” 单玲玲迫不及待。 夏如凰哪里不知她所想,宽慰道: “放心吧,她们好不容易得到你孩子这样的……绝不会草草就杀了他,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先安心在府中等待,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理就好。” 毕竟,这位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小师弟! “好……好,谢谢郡主,谢谢郡主……” 单玲玲眼泪滂沱,但这次不是惊惶,而是松弛下来的不能自控。 夏如凰正要再安抚两句,一名丫鬟快速来报。 “郡主,充家人过来闹事要人了!” 夏如凰目光一冷,充家人敢来闹事? 也好! 她倒要看看,这欺辱压榨媳妇,将子孙送给邪魔当劫材的,究竟是什么人! “单姑娘,你去休息,那充家人由我去打发了!” 夏如凰十分同情单玲玲,不愿让她再受刺激。 但单玲玲却十分刚强。 “郡主,民女随您同去!我倒要问问他们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有些话,民女也要同他们彻底说明白!” 夏如凰点点头,这就对了。 这才不堕她前世“毒娘子”的名头! 第95章 充家闹事,百姓护王府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王府扣着我充家的媳妇算怎么回事?” “莫非以为是王爷,便可一手遮天,我就是告到圣驾面前,也是你们无理!” “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啊,偌大一个王府,竟然欺负我们小门小户啦!” “你们关着我儿媳,无非就是想要她的银子!郡主还说什么广建医馆,就是为了骗钱!” “快把我嫂子还回来,我那嫂子就是得了失心疯,我们要接她回去治疗!” 王府门前,充家人领着一群乡民叫嚷闹事。 那副气势汹汹的无赖样子,一般爱惜羽毛的高门大户,不屑于与之纠缠。 况且单以夏国律法来说,他们上方要回媳妇是合情合理的。 镇国王府的侍卫满脸寒霜,这些人驱赶不走,请入不进,就是故意如此。 他们也不好把人打一顿,毕竟他们没硬闯。 就是他们这么不要脸皮的闹,令他们十分气闷。 此刻镇国王府门口聚集不少百姓看热闹,充家这番做派,也是做给大家看的。 充永贵衣着体面,望着气派巍峨的镇国王府府邸,神情里藏不住的羡慕! 镇国王府,好大的气派!好重的荣华!好高的权势! 他用妻子的钱买了个八品闲官,有贵无权,也到了头,无法再进一步的! 平日里,这镇国王府的门他都没资格进。 但以后嘛,那就说不定了…… 充永贵的母亲充谭盯着王府门前的气派大狮子,数人合抱大门柱,朱漆青瓦,雕梁斗拱…… “儿啊,要是娘能在这里头住上一天,娘死也值了!” 吊梢眉、绿豆眼、高颧骨,神色刻薄的老太婆转眼就阴狠狠道: “那烂心肝没屁|眼的贱蹄子,她也就靠装可怜住进王府,等回了家,看我怎么治她!” 充家女儿的神情语气同充谭氏如出一辙, “我好意带她来见世面,她竟然当众羞辱我家,娘亲,哥哥,这次决不能轻易饶了她!” 她本来想在郡主宴会上找个好夫婿,这回全毁了! 想到那些贵女公子看她的眼神,充家女儿手帕都要拧碎。 “好了!” 充父低喝一声, “要打要骂,等把人弄回去再说!” 他震声怒吼: “还我儿媳妇!” 充谭氏和充家女儿也一声声地喊起来! “还我儿媳妇|嫂嫂!” 那些乡民也一阵阵爆吼: “还人!还人!” 他们再一次闹将起来。 只是,和他们预期的反应不同,除了他们自带这群混子充的乡民,百姓们的口风叫他们火冒三丈。 “这家人怎么回事,上镇国王府要媳妇?听他们的意思,合着王府扣了他们家媳妇呗?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们还说郡主图钱,郡主差那个钱?笑死!” “就是,他们怎么也不去打听打听,咱郡主做了多少好事!” “等等,郡主要广建医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内人身体不便良久,却苦于无良医治疗!” “不如我们把他们赶走吧,省得他们在这胡言乱语!” “中!乡亲们,咱们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扰了咱们郡主!” 本来颇为郁闷王府守卫,因着这些百姓的话语而个个挺直腰杆,心情舒畅。 若是百姓赶的,那便是百姓拥护王府,自然放到哪里也是理。 充家好不容易找着了借口扒上王府,哪里肯走, 百姓们恨他们抹黑王府,下手自然重了些,扯头发揪衣服的,也没个准。 就听到谭充氏和充家女儿的怒喝、惊呼声一阵盖过一阵。 “放手!该死的贱民!” “啊,谁拽我头发,放手,放手!” “撒手!你们简直活腻歪了!” 一阵混乱之际,夏如凰领着单玲玲出来。 “郡主到!” 百姓们见着那金枝玉叶,尊贵无双,面容宛如仙女的郡主,便放开了充家的人,亲切地喊: “郡主!” “小郡主出来了!” “哎哟,可别叫小郡主吓到了!” 此间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夏如凰的恩惠。 对她自然非一般的好。 还有的百姓怕充家的人吓着她,自动自发地挡在她面前呢。 充家人脸都绿了。 要不是夏如凰出来,不必王府的人出手,他们这会就被这群百姓给铲走了! 气抖冷! 直到他们见到跟着夏如凰出来的单玲玲,便一个个像斗牛一般。 “我的儿媳妇!那就是我的儿媳妇!” “你们都看好了,郡主扣住我儿媳妇!” “儿媳,快叫这些人让开!” “嫂子,你倒是说话啊!” 充永贵整理了衣服,一副深情好男人的模样。 “玲玲,你也太不懂事了,我们不过略生口角,你就跑出去找郡主告状,这样很不好。” 百姓一听,好家伙,人媳妇儿还真在王府啊! 不由面面相觑。 不过让还是不让的,一归一,二归二。 夏如凰不由笑起来,这些百姓真可爱! 她前世也最愿意给平民百姓治疗,他们的感情往往最为淳朴至真,给他们治好病她的成就感也最强。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平民百姓都是最可爱的! “让他们过来,我正有些事要同他们理论。” “不打紧,他们伤不了我。” 百姓们听到夏如凰银铃般的声音,看她小小年纪,就一派稳重气派,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喜爱。 这是他们的小郡主啊! 便嘿嘿笑着让开一条缝,把那充家人放进来,又团成圈把他们围在里面。 另一部分百姓则将他们带来的一群混子隔开,大有他们敢捣乱就立刻拳脚相加的意思。 充家人和混子哪有方才的气焰,老实了许多。 现在就只想把单玲玲弄回家。 那老婆子充谭氏见了单玲玲,噗咚一下就跪下了,老泪横流地倒打一耙: “儿媳妇,儿媳妇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今天就先跟我老婆子回去吧,咱别在这丢人了好吗?” 充家女儿也一块儿跪下, “嫂子,我家供你吃供你喝,我爹娘待你比我还好,你可别不知感恩!” 充永贵也假惺惺地去拉单玲玲, “别闹了,咱回家。” 单玲玲听到他们这样颠倒乾坤,倒打一耙,就像被人捂住口鼻一般,郁闷得几近窒息。 舌根紧咬,出了血。 甩开充永贵,一口血沫唾在他脸上。 “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谁要跟你回家!” 充谭氏觑着眼,正哭得惊天动地,见着单玲玲竟敢朝儿子吐唾沫,立马就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抓住了单玲玲的手臂,啕啕嚎哭: “你朝我儿吐唾沫,哎哟哟我的老天爷,我儿是官,你不得好死哟!” 充家女儿和充父也一拥而上,拉拉扯扯! 充永贵抹掉脸上的唾沫,一脸阴狠地拉着她,把她往外扯。 单玲玲双拳难敌四手,一口难敌四口,那种潮水一般的窒息感、绝望感再度淹没了她。 周围百姓也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夫妻普通的矛盾,也不好插手。 夏如凰叹了口气。 单玲玲这是被欺负得久了,连如何反抗都不懂得。 向她求助,便已是用尽她最大的勇气吧。 心中纵有万千恨意,也发挥不出来。 她屈指一弹,四根银针瞬间飞出。 “啊!我的手!” 充家四人松开单玲玲,捂着手嚎叫,这一次是真嚎。 第96章 真言丸,人皮恶鬼 “来啊,拿下他们。”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侍卫分散出击,两人一个地拿住充家人,叫他们跪在夏如凰面前。 “郡主,冤枉啊,您捉我们干什么,我们冤枉!” 那充谭氏还在叫嚷。 “这老妇太聒噪,掌嘴。” 一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就快步而出,对着充谭氏就甩了几个大嘴巴子。 充父和充家女儿见夏如凰来真的,吓得如同鹌鹑。 充永贵在夏如凰的俯视的目光下垂下头,不敢再作妖。 势,什么才是势,这才是势。 不怒自威,言而景从者众。 绝对的实力,绝对的碾压。 夏如凰转向单玲玲。 “我能救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你要是这样不中用,我王府也留不得你。” 单玲玲脸色顿白,好在她足够聪明,也也够果决。 领悟了夏如凰的用意,也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她先是走到那充谭氏面前,在老妇呲牙之前,飞起一脚把老妇踹倒。 满腹恶气,也找到宣泄口。 “杀千刀的恶毒老奴,我自嫁到你家,就被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虐待!” “冬日里,你用着我的银子买奴伺候,买炭取暖,却叫我在雪地洗衣干活!” 单玲玲伸出了因冻伤而变形的双手。 那手的确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手,比一般穷苦人家妇人的手还不如。 “夏日里,你用着我的银子买冰纳凉,却不许我房中挂蚊帐,故意叫我被蚊蝇叮咬!” 单玲玲掀起裤腿,露出被蚊蝇叮咬而溃烂流脓、疤痕累累的双腿。 “平时,你不叫我洗漱,让我吃狗都不吃的饭菜!” “稍有不顺眼,你对我非打即骂!” “你是甚么婆婆,恶鬼都比你强!” 那老妇还待哭喊,单玲玲眼疾手快上去就两巴掌,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充谭氏在单玲玲冰冷的目光下打了个寒颤, 这个一向懦弱好欺的儿媳,她疯了,疯了! 充父嘶声怒吼: “充单氏,你简直无法无天,这是你的家婆,她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你长辈!” 单玲玲飞身过去,一脚蹬在他脸上,把他蹬得鼻血横流。 “老贼头!你们也配自称甚么长辈!” “你用我的钱往屋里抬姨娘、赌博、狎|娼,你是甚么长辈!” “你同那老奴动辄以打骂我取乐,又算甚么长辈!” 单玲玲做了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浑身颤栗着,桎梏她的牢笼徐徐打开。 她只觉这一刻无比的爽快。 充家女儿正跪在一粒石子上,膝盖疼得厉害,稍动了动,单玲玲就来到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怕打,眼泪鼻涕横流, “嫂……嫂子,我不叫你回去了,放了我吧。” 单玲玲抓着她衣领子,几个巴掌呼上她的脸。 “你和你几个吸血鬼姐姐,每逢三两日就来找我要钱,不给你们就联合起来打我!” “这几年里,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银子,足有两三万两吧!” “可喂了狗,狗尚且知道摇摇尾巴感恩,把钱给了你们,你们却如毒蛇一般反咬于我!” 她把充家女儿丢到地上,走到充永贵那里。 充永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玲玲,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单玲玲就尖叫一声冲过去,照着他的脸就疯狂抓挠, 抓得充永贵脸上沟壑纵横,血污沾染了衣衫。 充永贵试图反抗,殴打单玲玲,但他被两名侍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声杀猪嘶的嚎叫。 充谭氏和充父心疼坏了,可硬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单玲玲发泄够了,抬起双手,指甲缝里都是仇人的肉沫。 她笑了笑,压在身上的几座大山一瞬崩塌。 又落下泪,为自己这几年不值。 这等泼妇的行为,以前她极其不屑,可现在——爽,很爽! 她在这泼妇般的行径中,逐渐找回真实的自己。 啪! 反手一耳光打在充永贵的脸上: “畜生!最可恶的就是你!” “你求娶我时,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说什么‘今生永不亏欠,否则天打雷劈’,结果呢!” “结果你用我的钱买了官,用我的钱买了姨娘,你还往死里作践我!” “这些我都能咽下去,可你竟然把毒手伸到孩子身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禽兽更毒!” 充谭氏缓过来些,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那不是我充家的子孙,那是个妖怪!他会害得我充家家破人亡!” “要不是静慈庵的师父慈悲——” 正在哀声痛叫的充永贵蓦然高喝,制止了她: “娘,住口!” 充谭氏似想到什么,果然不再说了。 但单玲玲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话题引出来,怎由得她不说。 “你说啊,静慈庵的尼姑把我儿怎么了,你说啊!” “没……没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你生的那个杂种,是个怪物,怪物!” 充谭氏打死不说,只一口咬定单玲玲生的是怪物。 单玲玲气得一耳光一耳光地甩过去,只打得这老婆子白眼直翻,可她却硬是咬死了,不敢说再说一个字。 这么一来,单玲玲也没招。 可她没招,不代表夏如凰没有。 夏如凰一眼就看出,充家对静慈庵的态度大有古怪。 惧怕中掺杂野心欲望,才让他们守口如瓶。 不过无妨,她刚好有让他们吐露真言的药。 “把这颗药丸,拿去给她吃了,保管她有问必答,句句真言。” 夏如凰把“真话丸”交给单玲玲。 这药丸是她无意中炼制出的,治病是治不了的,但在某些事情上面却有奇效。 她觉着好用,便多炼制了些备着,这不就正好用上了。 单玲玲毫不怀疑,掰开充谭氏的嘴就把这粒药丸塞进去。 充谭氏还想吐出来,但这药丸早就化作一股水流被她咽下。 她顿时双眼发直,少了那股尖酸狰狞劲儿,刻薄的老脸反而舒展许多。 充永贵感觉大事不妙,他后悔来这里了,镇国王府的郡主太邪门! 可纵然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直面夏如凰,只好喝问单玲玲: “你……你给我娘吃了什么?” 单玲玲懒得理他,抓着充谭氏发问: “说,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孩子?” 充谭氏人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可一句句实话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静慈庵的师父们说那个小畜生是天上来的精怪,留在我充家,我充家是要家破人亡的!” “只要我们把那小妖怪交给她们处置,便保我们家三代荣华富贵!” 单玲玲牙呲目裂, “所以,为了荣华富贵,你们就把你们的孙子交给那群尼姑?!你们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夏如凰摇摇头,这充家人愚蠢透顶,九阴神体,天生福德之体,一但修炼有成,亲族好友都将有意想不到的阴德好处,比甚么荣华富贵可要好太多太多! 可惜他们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顾血肉亲情,亲手葬送了大好未来。 难怪最后会被单玲玲千刀万剐。 不过似这般缺德鬼,也该是他们没这个福气! 周围的百姓也算是听出味儿来了。 “真是缺德哟,竟然拿后代子孙去换荣华富贵!” “唉,我家就住在充家附近,他家以前就是个破落户,娶了一房好媳妇才发达起来!” “我可以证明那小娘子说的是真的,那充家老的和小的,动不动就往家里抬人,父子俩一个德性!” “也不知是不是坏事做绝,他们家就一个孙子,那老的少的养了那么些姨娘,也没生出个带把的!” “静慈庵要那孩子做什么?那些尼姑不是收养了许多孩子吗?” “这孩子可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娃儿,他娘就在这呢!” “哎哟,说起来,前街的刘老汉早先养不起孩儿送到静慈庵养,等他有钱想找回孩子时,找不回啦!” “可不是么,我邻居大婶子生了个女娃儿,被她婆婆悄悄送到静慈庵,大婶子后来去寻,也找不到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就拼凑出了以前并未在意的细节, 而这些细节里,往往藏着恐怖的真相。 “那些尼姑,静慈庵的那些尼姑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单玲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眼。 她只恨不得手刃了这几个人皮恶鬼! 第97章 易容术,算命小郎 “娘,不能说!不能说!” 充永贵大声吼叫,却因牵扯到脸上的抓伤,而痛得声音都变了调。 充谭氏也知道不能说,也不想说,可是嘴巴里却依旧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师太们说,妖怪的血是脏污的,要放他的血出来,他的内脏也是脏污的,要挖出来供奉天地,她们……” “啊!!!” 单玲玲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梦到她的孩子满身是血地在瓮缸里向她求救,不就是应了充谭氏的话么。 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怎样残酷的折磨! “畜生!恶鬼!毒瘤!” 单玲玲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充谭氏打去。 可她也深深明白,如此这般的发泄也救不了孩子。 打完之后,她噗咚跪下,高声发誓: “从今往后,我单玲玲自愿卖入王府,永生永世甘为郡主忠仆!” “从今日起,我和的孩子同充家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 众人动容,无人觉得她做得不对。 “这狼心狗肺的一家,的确不能跟他们搅和!” “这位小娘子做得对,正应如此!” “这家人太不是玩意了,这是要把人逼死!” “多亏这位小娘子遇着了贵人,否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场上,不少女子暗暗垂泪,为单玲玲的境遇而伤感。 有些则是昏暗的双目蕴含希望的光芒,深深望向人群中的那位璀璨少女。 还有一些遗失子女的,则将希翼的目光寄托在夏如凰身上。 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夏如凰的答复。 夏如凰把单玲玲扶起。 “你既如此说,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是我的人,你的事我焉有不管之理。” 她扫过充家四人。 “充家人霸占妻产,虐打妻子,卖孙求荣。来人,将他们押解官府,本郡主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充家四人大惊失色,连连叫冤,祈求单玲玲能宽恕他们。 但又怎么可能! “钟侍卫。” 钟侍卫出来听令。 “你带一批人随单姑娘去充家,将她一应财产全部取回。” “记住,是单姑娘的才取,不是她的分文不取。包括以单姑娘银钱购买的仆从、衣饰、店铺、田产等物。” “是。” 钟侍卫领命, “单姑娘,请。” 单玲玲切切地望着夏如凰。 “别担心,你的孩子交给我,你只需去取回你的财产。” 单玲玲含泪点头,同钟侍卫去了。 夏如凰环视捣乱的混子,吓得这群人齐齐跪下。 开玩笑,充家人都那般惨了,他们算个蹬儿。 不过夏如凰什么都没说,返身就进了府。 混子们松了一口气,又庆幸,又后怕。 他们正要站起来离开,一群百姓却把他们围在中间。 “你们……你们干什么?” 混子们心惊胆颤。 “干什么?你们这群人胡乱地污蔑王府,污蔑郡主,就想这么算了?” 混子头头连忙求饶: “郡主都没有处置我们……” “郡主没有处置你们那是郡主大度,但我们就不一样了。打!” 百姓们一阵暴揍,混子们痛叫不已,抱头鼠窜…… “紫鹃,素蝶,你们二人在外面候着,谁也不让进来。” “是。” 夏如凰褪去华丽衣衫,换上寻常少女所穿的素裙。 又自须弥空间里摸出瓶瓶罐罐,抹了里面的药膏之后,在脸上抹捏着。 很快,就有一名脸上长着雀斑,外貌上无任何出奇之处的少女跃入镜中。 现在就算是紫鹃、素蝶当面,也认不出她了。 “关押充家人的信息传出,静慈庵必会转移孩子,现在是我出手的最好时机。” 她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去搜查静慈庵的意思, 那般的搜查,必定无功而返,反倒让王府背上兴师动众的恶名。 但暗中行事,却要机变得多。 无声无息地从窗中跃出,灵猫般地就上了一棵大树,几个跹跃,便出了王府。 足尖轻轻在砖石上一点,便蹦蹦跳跳地融入到人群中。 一直暗中观察的虎卫段来:“……” 郡主好功夫,好易容! 得,先去禀告主子吧。 “奶奶,静慈庵怎么关门了啊,我还想去为我娘亲祈福呢!” 衣饰朴素,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灵动的麻脸少女,眨巴着眼睛问人的样子,那般地可爱。 “静慈庵的师父们说里面走火了,这不,香客善信都下山去啦!女伢啊,你也跟奶奶下山去吧。”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说着,咳嗽了几声,吐出血丝。 “奶奶您身体不好啊。” “是哪,我这身子不好很久啦,可惜家里穷,抓不起药,才想着去求求菩萨,可惜我命不好,菩萨不见哟。” 麻脸少女过去扶着老奶奶, “奶奶,身体不好还是得去看医生才行。” “哎哎,真是好女伢……” “奶奶,我的朋友在叫我,我就把您送到这里。” 麻脸少女放开老奶奶,不一会就穿插到人群消失。 老奶奶怎么也没看清究竟是谁在叫她。 不过待少女走后,她忽地感觉胸腹之中有股郁气上涌。 “呜哇!” 张口就吐出一堆淤血痰块,整个人轻松爽利许多。 “这……” 老人怔住了。 夏如凰在确定老奶奶吐出体内淤堵脏物之后,这才逆人群而上。 她方才在老人没注意时以银针医疗,如此这般,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而为。 前世她不知做了多少。 自然也不甚在意,转眼就抛到脑后。 “静慈庵果然开始行动……” 走火,倒真是好理由! “算命,算命!占卦算命,先问前事,非者分文不取!” 不远处,一名命师有气无力地吆喝。 他手持一幡,幡上书“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世间万事,无所不晓,卜卦问事,上追九天,问灵寻鬼,下至九幽”。 但或许是因为他太年轻,或是因为他口气太大,亦或是他这懒洋洋的态度一看就不靠谱。 总之没什么人找他算命。 在他身旁,则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神情阴郁的老头,这便让他本就不太好的生意雪上加霜,大家都绕着他跑。 忽然,这名算命小郎见到了夏如凰,一个蹦跳过来,把幡子往她前面一拦。 “我见这位小姐姐有大富大贵之相,不如让贫道算一算前程。” 第98章 贫道能助你成事 夏如凰看他幡上的字就笑了。 “小哥哥胡子都没长齐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算命小郎微微挑眉,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姐姐。但你莫看我年轻,我本事可大着哩!” 适逢此时,两个尼姑正往他们这里看过来。 夏如凰便摸出一两碎银, “那就劳烦小哥哥算算我怎么大富大贵了。” 算命小郎眼睛一亮,接过碎银咬一口,碎银上两个牙印子颇深。 夏如凰:“……” 这位小哥,真牙尖嘴利的是你吧! 这银子都快叫你咬两半咯! “小姐姐好生大气!就冲这角碎银子,小姐姐你啊,有神凰之姿!” 夏如凰倒是笑了,这算命小郎真有意思,空口白牙的贼能吹!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神凰啊?” 算命小郎深深地看向她, “便是你本身大富大贵,未来更是花团锦簇,为万国之主,仙国神后!” 夏如凰听他越来越扯,但扯成这样,不得不说,没点想象力是做不到的。 “哦,这么说来,我的夫君就是仙国神帝咯?” 算命小郎无比笃定, “正是。” 那两个尼姑也嗤笑一声,原是怕有人混进香客里, 但看这两个,一个小骗子,一个喜欢白日做梦的女娃! 便将注意力投到别处,不再关注这里。 夏如凰却不笑了,神色异常认真,深深地盯着这个算命小郎。 他看上去在胡说八道,但…… 南墨渊前世的确是仙国之主,哪怕那个仙国并不被陆离川为主的一群仙认可…… 今世,南墨渊是她的夫君。 算命小郎所说,离谱至极,但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准确的。 唯独她这个仙国神后有待商榷。 日后南墨渊比前世走得更远,走得更好,她自是喜闻乐见, 只是那时的他,未必还愿意同她保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 再或是,他若是找到真心倾慕之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同他和离…… 夏如凰想得很明白,她也很清醒。 能占据那人少年时间,扶持他直上青云,便已是幸事一件,若得他一两分念旧,将来能扶持镇国王府,使之不堕于劫,便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小姐姐,莫非我算得不准?” 算命小郎眨巴着眼,不舍地把碎银递回来。 “你算得很准,收着罢。” 算命小郎也不客气,喜出望外地收好银子。 “小姐姐既然如此客气,那贫道就再送一卦给你。” 他凑近, “小姐姐所行之事,需贫道帮助才能事半功倍,马到功成。” 夏如凰皱眉躲开。 她平素并不喜欢男子靠近,但南墨渊是个例外。 这个算命小郎,她倒也不算讨厌,只是不习惯。 算命小郎脸上露出大大的灿烂笑容,并不因她躲开而有半分的减弱。 “你恐怕帮不了我。”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尽快离开吧。” 夏如凰不欲同这位算命小郎多做纠缠,快步离开,几下便隐入人群。 临走时,她看了一直如一尊石雕的花白头发老者,觉得他颇有些怪异。 只是现在她有要事办,便也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算命小郎笑盈盈地望着她的背影, “小姐姐,我又起一卦,卦象里说你我命中有缘,很快就会再见。” 正在研究痕迹的老者闻言抬头,杂乱的花白头发下,一个刺青的“琼”字若隐若现, 他得表情奇特极了,嘴唇抖动两下,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倒是算命小郎手持的那道幡中,隐约传来了些带着阴森气,但却略有些活泼的话语。 “郡主,郡主,那个小小姐就是郡主,哇,郡主真厉害,我瞧着她给老奶奶治病了!” “嘘,嘘,小姐,你可小声些吧,别吓着人!” “哦,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咱们来可是有要事要办!” “爹,娘,你们快来瞧瞧,这静慈庵不对劲,怨气太浓了,比咱家的还浓!” “小姐,小姐,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算命小郎持着幡,面带微笑,招揽着生意。 只是他身边跟着个阴沉沉的怪异老头子, 他又这样的年轻,便再也没招揽着一个生意。 天渐渐黑了。 今夜无月,黑幕笼罩着静慈庵。 这座往日里灯火通明寺庙里,今日格外的阴沉,不祥而浓郁的气氛笼罩着此处,让它宛如躲藏在黑夜里择人而噬的魔怪。 夏如凰一动不动地爬在屋檐上,注视着寺内一举一动。 忽然,主殿内火把燃起,两队尼姑分别抬了十多个大瓮自那大殿里鱼贯而出。 这些平素里慈眉善目的尼姑,在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下,显得面容铁青、阴森。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们身后的影子里,好像有活物在徐徐蠕动。 “师父,今日未曾有人来查,我们需要这般小心吗?” 一名女尼请示着,话语中有着狂妄的自信, “现如今,又有谁敢来查我静慈庵?” 自大殿走出的,就是如今静慈庵的住持,人称“慧定比丘尼”。 她大约五十来岁,头戴禅巾,身穿海青,手持念珠,容颜带笑。 “行事小心些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目光瞟向那十多个瓮缸,锁定其中一个,露出深深的欲望。 “只要炼化这罪孽之人,为师的大罗刹天必定更进一步,摘得菩萨果也未可知。” 众女尼闻言下跪道: “师父一定得偿所愿,证得道果。” “为免夜长梦多,今日为师便去后山闭关,便将这些‘罪秽’也抬去吧。” 慧定笑了笑,抬起细长的眼睛,眼中只有黑,没有白。 火光打在她身上,拖曳出的阴影无形而动,不断地探向那些瓮缸,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是,师父。” 瓮缸之中,传出幼童啼哭抓挠之声,在浓重的黑暗之下,显得十分诡异刺耳。 众女尼抬起那些瓮缸就走,她们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如若未闻,只当所抬乃是寻常之物。 夏如凰当然知道那些瓮缸里是什么,银针已经在手。 银针淬毒,见血封喉。 正要下去,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小姐姐,这些尼姑可是魔修,看样子个个孕育魔胎,你的毒针能毒死普通人,可毒不死她们啊。” 夏如凰骤然回头,就见着不久前遇到的那算命小郎正艰难地往屋檐上爬,爬了几次爬不上来,正朝她伸手,要她拉呢! 第99章 白虎破阵 眼见一块瓦片就要被他扒拉下去,她不得不一手接住瓦片,一手把他拉了上来。 此时打也是打不得,骂也是骂不得,夏如凰只有压低声音: “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们有缘。” 算命小郎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大大的笑容。 夏如凰直觉这个笑容过于刺眼。 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处置这个算命小郎。 从兜里摸出一块黑巾,在算命小郎叹为观止的目光下蒙住脸。 “一会你别出声。” 她从细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再度准备跃下去。 她的衣角被拉住。 夏如凰冷冷瞪过去, “撒手!” 算命小郎道: “小姐姐,方才贫道起了一卦,此次行动有白虎破阵,现下白虎还未至,不如再等等。” 他扫视着夏如凰,目光落到她的面巾上。 “小姐姐行动固然稳上加稳,但还需更稳妥些才行。” 夏如凰觉得这人话中有话,眼神也别有深意,似乎能看穿易容加面巾下的真面目。 但这可能吗? 她对她的易容术很有信心。 “白虎破阵?” 夏如凰怒而反笑, “是不是还有青龙助阵,朱雀掠阵,玄武断后啊?” 她发誓,她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说的也是讥讽的话语,然而此人就像是脑壳有包,完全听不出来。 “小姐姐你真是未卜先知,确是如此。” “等四相聚齐,大事可成。” 夏如凰简直懒得理他。 眼看着,那群尼姑抬着瓮缸就要跑没影,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白虎来了!” 算命小郎低呼,便有一个身着夜行衣,戴着黑色面巾的男子如同黑色闪电一般地掠入静慈庵, 行云流水地取箭,拉弓,爆射! 那箭又快又稳,如同流星,快若奔雷,呼啸而至,瞬间就射穿一个尼姑。 砰! 那名尼姑抬着的瓮缸坠地,里面传出一个孩子的惊呼声,哭喊声。 “敌袭!有敌袭!” 尼姑们遭逢此变,却并未慌乱,而是迅速地放下瓮缸,围作一团。 那黑衣人不断地跳跃、换位置。 须臾间,一连七八支箭射出,箭箭致命。 弟子死了九个,惠定却一点不见悲伤,也没有慌乱之意。 “阿弥陀佛,阁下夜闯我静慈庵,杀我庵中弟子,实乃罪大恶极,但你能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性,更有种迷惑意志不坚定之人的能力。 若是一般的暴徒在听到她的话语之后,便要立刻跪地自诉罪行。 但这黑衣人显然是心智坚定之人,非但没有被迷惑,再度毫不犹豫地射杀两尼。 其中一支箭,甚至直取惠定的首级。 夏如凰倒是真没想到,还真有所谓的“白虎”。 看着对方潇洒而毫无多余动作的箭法,夏如凰由衷地称赞一句: “好箭术,已有几分道韵!” “王城之中,竟也有如此侠肝义胆之人!” 那算命小郎便目光颇有几分复杂,很想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叫她别看。 “他箭术也就还行,但要想对付惠定老尼却是远远不够。” “别把他自己搭进去。” 他话音刚落,那支箭就射中了惠定老尼。 那支箭,深深地扎入惠定老尼的前额,寻常人受此致命一击,定然立刻身亡。 但这老尼,非但没死,反而脸上带着笑容,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语: “阁下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非入。” “原本今日贫尼无意多造杀孽,但对你这等邪魔恶徒,却是不得不除之后快。” 她伸手,拔出箭矢。 异变陡生。 她脚下涌动的黑影疯狂地蠕动起来,宛如黑色滚动的尸油,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味。 它们灌入那死去的尼姑体内,死掉的尼姑便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来。 如此骇人一幕,让这静慈庵宛如尸地鬼林。 “他既见到我们真形,便留不得,杀掉他。” 惠定下令,那几个女尼便以非人的速度冲向黑衣人。 而另外未曾中箭的女尼双眸也已然尽黑, 脚下阴影如同沸腾的油网,她们沉入油网之中,下一刻,便从黑衣人各处冒出, 以黑色腐臭的油网,网向那名黑衣人。 此刻风云突起,局势突变,本来游刃有余的黑衣人此刻险象环生。 黑衣人小心地不使自己沾到那张黑网,但那道黑网如影随形,始终难以摆脱。 眼见着可供腾挪之地越来越小,他的行动上已经出现破绽。 算命小郎还在摇头叹息: “他箭术虽好,可惜这群尼姑早已经不是人……” 夏如凰纵身跃下,数根银针撒下,直刺慧定身后阴影同那些女尼的链接处。 那扭曲的阴影便发出刺耳的嘶鸣,九名女尼的行动凝滞不动,将要包抄黑衣人的黑网也化作一团软泥。 夏如凰挥手,剑光如电,瞬息将三名女尼枭首。 自她们颈脖处流出的腥臭黑泥便摊在地上,再也不动,真正“死亡”了。 “她们已经不是人了,普通人的致命伤对她们来说只是小伤,只有砍掉她们的脑袋,才能彻底杀死她们,和她们的‘寄生’。” 夏如凰提醒着那名黑衣人。 “多谢。” 黑衣人没想到身处绝境时,竟然来了一位救星。 只是听声音,这位救星似乎并不大。 她怎会知晓这种隐秘? 夏如凰听黑衣人声音,这也是个年轻的? “竟然有同伙!杀了他们!” 慧定被夏如凰道破隐秘,心中一阵慌乱,当下便杀心四起。 剩余的女尼便以黑泥做盾,防止夏如凰暴起杀人,又以黑泥作绳,无声无息地缠向两人。 两人默契地抵背而立。 算命小郎来不及抓住夏如凰,便抱着围墙呲溜地滑下来,手忙脚乱地冲过来。 “都别打,都别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他扬起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双手摇摆着,试图阻止血拼的双方。 但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女尼们以腐臭黑泥做武器,双手挥舞黑色泥绳, 夏如凰挥针如雨,每次都能将这些黑泥定住不动,而她每每挥剑,便有一名尼姑受死。 黑衣人叹为观止,他以弓弦作刀剑,也割下几个女尼的首级。 场上就不剩几个站着的女尼了。 她们害怕了,全部躲到慧定身后。 “师父,师父,这两个恶徒好凶!” “师父,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师父,求您出手杀了她们为姐妹们报仇!” 慧定阴冷地盯着夏如凰,却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同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何必咄咄相逼?你已经杀我不少弟子,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夏如凰正要说话,两人之间忽然横插一人。 “罢手,罢手,当然罢手,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算命小郎亲和地笑着,背对着慧定,就去拉夏如凰。 就在此时,慧定忽然暴起,脚下的黑泥阴影猛然凝聚成两个黑色的人型,朝着夏如凰包抄而至! 原来这老尼根本就没有放过夏如凰的意思,出手便是杀招! 第100章 剑光寒,腐泥之河 说时迟那时快! 夏如凰借着算命小郎转身时的掩护,手中银针暴雨梨花般地撒出,精准地定住了两个黑泥人周身各处的气脉。 而算命小郎则在瞬息之间出手,一张张符箓贴在两个黑泥人身上! 两人就像是配合了无数次一样的默契,便是他们自己,也为这默契惊叹! 可就算如此,两人接下来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停顿。 “爆!” 算命小郎手掐起爆诀。 贴在黑泥人型身上的起爆符张张起爆,燃烧出朵朵灿烂的火花。 两个黑泥人型在起爆符箓的爆炸燃烧下,发出阵阵不似人类叫声的恐怖嘶吼。 在高温之中不断地被烧融化,变成两滩腥臭的白灰。 事发突然,慧定连招它们回来都做不到,因为夏如凰的剑已杀到。 纵然她现在还未入道,仅以凡人之身持剑,但这剑术已经经过千锤百炼,千年时间打磨,早已非同凡响。 慧定根本躲不开,须臾间就被刺中多剑。 她同那些女尼不同,剑锋砍在她的脖子上,如砍在钢铁之上,能伤她,却无法将她斩首。 然而慧定亦疲于招架,无法收回她释放两个黑泥人。 两个黑泥人被烧成灰之后,她如若遭受重创,吐出一口鲜血。 “你们,竟然毁掉我的护法!罪不可恕!” 两个黑泥人,是她用十年的时间,残害不知多少婴童的性命才炼成,如今被算命小郎轻易毁掉,她岂能甘心! 她立在原地,周身腥臭气息顿时浓郁十倍,自她身后大殿之中,传来一阵阵汩汩流水声, 隐隐约约,有着不知多少人念经的声音。 可在如此阴森恐怖的环境下,这些念经声音却如魔音穿脑。 很快,那自大殿里流出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条黑色的肢体溪流。 溪流之中,一只只孩童的小小手臂自里面伸出来,好像寻求妈妈的拥抱一般,朝着夏如凰,算命小郎和黑衣人抓过来。 黑衣人何曾见过如此诡谲的场景,当即就钉在地上不动了,恍惚中好似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女婴朝他爬过来…… 而在他人的视角中,却是那黑色肢体溪流里,女童的手臂骤然拉长,拽住了黑衣人,要将他拉入溪流之中…… 要命的是,黑衣人无知无觉,好似被魇住,居然没做任何抵抗。 “哈哈哈,尝尝我‘腐泥之河’的滋味吧,你们这些罪人,将会永沉河底,成为河底淤泥!” 慧定对这一招充满自信,在她的认知中,除了白云观那位已达通灵境的真人,无人能破解。 更何况还是几个区区凡人。 然而,她却在这时感受到凛冽如寒冬的杀机。 原本应该被魇住的夏如凰,神色无比清明, 那些呓语,无法影响到她, 那些惨叫、哭泣、嘶吼、咒骂,固然能让她心生怜悯,但绝不会动摇她的心神。 在一根根变异的小孩手臂攀扯撕拉之下,她一步步朝惠定走去。 拔剑,寒光四射。 算命小郎眼见这一幕怔住了,神色动容, “现在的你还不是她的对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如凰背对着他,脚步不停,神色不动。 她一甩手,割断了攀扯她的那些孩童手臂,她虽然不能破妄,却也清楚这些孩童已经不再是孩童。 “为了什么,为了人间少几个受害者,为了救这些还活着的孩子,为了杀魔,为了诛邪……都不是。” “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看不惯,想宰了她!” 剑出,光寒。 慧定老尼的一条手臂被斩下。 慧定老尼黢黑无白的眼睛中露出震惊和恐惧,自她修炼大罗刹天至今,还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你……你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 这还是凡人吗? 凡人怎么可能在“腐泥之河”的全力施展下毫无影响,连念头都不动一下呢! 这需要多么坚如磐石的灵魂,又需要多么强大、直面恐惧的自信! 莫说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是修炼百年的入道者,也不一定抵挡得住。 可她竟然抵挡住了,还丝毫不受影响。 若她是个修道多年比自己境界高,喜欢装嫩的老妖精也就罢了,但偏偏,她就是个凡人。 这怪异不合理的情形,让慧定老尼头皮发麻。 “我是你活爹!” 夏如凰再斩一剑,又断慧定一臂。 算命小郎目瞪口呆。 “啊!!” 慧定老尼从未受过如此侮辱,高声嚎叫,面皮臌胀,皮下似有虫子鼓动。 她两条断臂处,流出两道黑泥,抓住两条断臂就要接上。 但几张符箓却先一步地贴在那两条断臂上。 “爆!” 爆裂声响起,烈焰熊熊。 慧定老尼暴怒,伤口处流出的黑泥即将覆盖在那火焰上,夏如凰便撒出一把银针,扎在黑泥各处气脉上,拖延了时间。 算命小郎再次惊叹: “你的银针真多!” 夏如凰对他的配合非常的满意,便客气地回了一句: “你的符箓也不少!” 慧定老尼手臂处流出的黑泥终于抓住了她两条手臂,但这两条手臂已经烧成焦炭。 “啊!!!” 慧定老尼狂怒,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创,已经无法保持理智,此刻只想杀掉眼前两人。 她强行催动,身体笼罩一层黑光。 黑光之中,一个青面獠牙的罗刹恶鬼钻出,血腥双目,即刻对准了夏如凰和算命小郎。 只是此时,又哪里有他们的身影? 不光是他们,连那即将进入‘腐泥之河’的黑衣人,并院中十八个瓮缸也全部不见!! 那罗刹恶鬼丢失了目标,愤怒地无声嚎叫,将怒气撒在了慧定老尼身上。 “噗噗!” 她张口吐出几口带肝脏碎片的黑血。 第101章 银发银瞳的男孩 林荫小道中,一道道人型的透明阴影抬着十八个瓮缸并一个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映下狂飙。 他们身后,一名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女拉着一个长得毫无特色的算命小郎狂奔。 直到瞧不着静慈庵了,他们才停下。 “呼呼!呼呼!好险,好险!” 夏如凰拍打着胸脯,刚才好危险,差点寄了! 以凡人之身硬刚还差一步就进入通灵境的邪修,实在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若方才躲慢些,被那罗刹恶鬼的目光照射到,她就要立刻交代,化成一滩脓水了! “差点,差点,吓死贫道了,还好贫道躲得快!” 算命小郎也拍打胸脯,看了眼被一只如玉小手牵着自家的手,主打一个舍不得松开,装成啥也不知道。 夏如凰平复了气息,瞅了眼被紧紧抓住的手,抽了抽,没抽出来。 用力,这才抽出来。 实在无语。 要不是这人配合着救出那些孩子,她现在就想一脚蹬他身上。 “这些,是你养的厉鬼?” 夏如凰指了指因他们停下而停下,全身怨气腾腾,五官流血的厉鬼们。 方才正是这些厉鬼帮忙抬出了那些瓮缸。 在一群厉鬼的注视下,夏如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把瓮缸的封口揭了。 长时间封闭在瓮缸里,损害婴孩的身体。 打开瓮缸,一阵阵啜泣和受惊的惊叫响起。 夏如凰拉掉面巾,伸手把里面的孩子抱起,手拂过他们后颈的穴位,他们便安稳地睡着。 算命小郎顺手接过这些孩子,把他们安放在脱下的衣服和长幡上。 “这位小姐,奴家虽是厉鬼,但不曾害人。”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鬼飘过来, “奴家赵晚霞,那位是家父赵启年,家母催明薇,大伯赵丰年,婶娘梅小甜……” 女鬼每念一个鬼名,便有一厉鬼出来见礼,足足九十八个厉鬼, 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男的颔首作揖,女的端庄福礼, 老的稳重,小的活泼好奇…… 全部齐刷刷地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道: “你们阴气太重,这些孩子受惊伤神,很容易受阴邪入侵,你们即便无意,也容易使他们大病一场。” 众鬼闻言,齐刷刷地飘远了。 赵氏厉鬼赵晚霞远远地惊异地望着夏如凰, “小姐,你不怕我们?” 夏如凰顺手从地上采摘一些艾草、板蓝根、牛犀丢给算命小郎。 “把它们捣碎成汁。” 那算命小郎还真从背着的褡裢里找出了捣药的药臼,噔噔噔噔一阵鼓捣。 他也好奇地搭话: “对啊,你不怕厉鬼吗小姐姐?” 夏如凰心道,怕什么厉鬼,她都给鬼治过病,阴间都去了几回! “鬼有甚么可怕,鬼从未害过我。” “倒是人,害我甚多。” 捣药的算命小郎动作猛地一滞。 再次鼓捣起来时,节奏已经乱了。 夏如凰掀开最后一个瓮缸,却没有发现单玲玲的儿子,眉头皱起。 “人竟不在这里。” “不好!” “那老尼受此重伤,定然要害人!” 她冲出去,又折身而返。 将算命小郎的药臼丢到刚苏醒的黑衣人怀里, 一把将算命小郎拉将起来。 “青龙白虎朱雀都有了,玄武呢?” “你应该能算到,那老尼藏着的那个孩子,非常不寻常吧,你没留后手?” 她注意到,之前这个算命小郎身边是有个奇怪的老伯的。 算命小郎灿烂地笑着,眼中光华流转,充满着对她的欣赏。 “小姐姐果然冰雪聪明,我的‘算命之术’,你竟一学就会。” “大伯,你快出来给这位小姐姐带路吧。” 被称之为“大伯”的花向里自一棵大树后现身,脸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若非生活的沧桑使他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此刻脸上表情定然十分精彩。 “那孩子在后山,随我来。” 夏如凰叮嘱着清醒过来的黑衣人和厉鬼们, “你用这些草药汁液涂抹这些孩子的印堂,搓揉他们的手脚心直至发热。” “你们在此守着,一旦那些尼姑接近,格杀勿论。” “我同他们去去就回。” 夏如凰说完就走。 持药的黑衣人:“……” 同一群厉鬼面面相觑。 花向里人虽老迈,但行动敏捷,在林中穿梭自如。 他有一套循迹问路之法,不消片刻,便到了后山处一个山洞前。 这山洞幽深,亦有两名尼姑看守。 算命小郎瞧了花向里一眼,花向里点点头,便以口技吹出一阵阵尖锐的韵律, 很快便有嗡鸣声由远至近,却是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黄蜂组成的蜂群。 蜂群进攻两名尼姑,将她们蛰晕倒地之后,便又冲入洞穴之中,撞到里面的机关死得所剩无几才出来。 “机关已破除。” 夏如凰颇为深意地看了花向里一眼。 擅长追踪索迹,又能操控蜂群,这样的能人异士连朝中都未必有多少, 这算命小郎为何能轻易调动? 虽然他称那名老伯为大伯,但从其隐隐流露出的尊敬以及完全自发地按令行事来看,他们绝不是这种关系! 这个算命小郎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人物,不可能此前未有任何动静!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只是帮她? 为什么明明从没见过他,却依旧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小姐姐,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夏如凰点点头,“多谢。” 山洞深处,一个深色的瓮缸被绳索吊起, 瓮缸下面则以血浆勾画着诡异的阵法, 深色的血浆侵入地下,显然已经年久日深。 夏如凰飞身而起,一剑斩开缸封。 她攀锁其上,往缸里看去。 银色发丝如月华闪耀,银色瞳孔好似宝石般耀眼剔透,漂亮精致得男女莫辨,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男孩自缸中站起来。 恰在此时,乌云散去,一道月光从洞顶射入,落在他身上,衬托得他好似遗落人间的精灵。 夏如凰微讶,单玲玲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儿子竟然这么大了?! 实在意外! “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这男孩倒是颇为冷静,脸上也不见恐惧慌乱。 更不为此刻不着一衣而羞涩。 “看你身上没有冤魂缠绕,你是来救我的,对吗?” 男孩一双银瞳,幽静地看向了夏如凰。 夏如凰顿时觉得这位未来的小师弟,可能没那么简单。 第102章 你叫她姐叫我叔? 夏如凰带着男孩出去之前,思来想去,还是把衣服解下一件给他披上了。 虽然她行医多年,对于人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考虑到孩子的自尊心,还是稍作遮挡才好。 说也奇怪,当她说出受单玲玲之托来救他,这孩子就迅速地从无恐无惧的状态变成一个正常孩子的正常反应。 浑身颤抖,抱着她的手臂不撒手。 让她不得不怀疑,方才他是否受惊过度。 “小姐姐,你出——” 算命小郎喜滋滋的笑脸凝在脸上,目光瞬间变得幽深极了,紧紧地盯着男孩抓着夏如凰处。 “大伯,这孩子受惊不浅,恐怕不便于行,你去把他背着罢。” 花向里走向男孩。 但男孩却拽着夏如凰的手臂不放,神情惊恐地摇头: “不,我不要,我怕,我怕……” 夏如凰伸手拍着他的手安抚, “他受惊过度,别刺激他,便由着他吧。” 算命小郎靠前一步,打量着在夜色中仿佛会发光的男孩。 “受惊过度?贫道正好会制压惊符,于他正合适,不如把他交给我。” 夏如凰看向男孩,原以为他不答应,没想到他还真去了算命小郎那里。 男孩银水晶般的眼睛低垂,根根长而密,如霜盖般的睫毛半覆着。 “姐姐你放心,叔叔会照顾好我的。” 算命小郎的眉头狠狠一跳,一把薅起男孩。 “我,叔叔?她,姐姐?” 好家伙,一下子给他们差了辈分! 这臭小子! 男孩也不叫痛,白琉璃般的目光委屈望向夏如凰。 夏如凰顿生几分心疼, 一想到他遭逢大难,差点被慧定老尼当成劫才“吃光光”, 又思及他未来将会成为小师弟, 心疼便甚几分。 转头便对算命小郎不悦道: “你不看看你多大个人了,和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快放开他,别把他弄疼了!” 算命小郎:“……” 他颇不甘:“他叫我叔叔哎,我顶多只是个哥哥,如何就当得了叔叔!” 正在埋头赶路的花向里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险些撞在一棵大树上。 冕下不过换了个身份,怎的连性子也换了? 莫非上位者就是这般,七八万个心眼子外加百十种性格? 难怪…… 夏如凰易容之后,出于角色扮演的需要,性格也较平时活泼几分。 再则,这个算命小郎一言一行,实在让人忍不住出言怼他。 “叫你叔叔那是看得起你!” 算命小郎回怼:“那怎么不叫你姨母!” 一句话,场面顿时凝滞。 “呀!” 不知哪里来的夜鸦鸣叫,让这凝滞多添几分尴尬。 花向里狂赶路,银发银瞳的男孩也闭嘴不言。 倒是算命小郎洋洋得意,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等三人回到原地,正在守着十八个沉睡小童的青年正在手忙脚乱地往火堆里添柴, 厉鬼赵晚霞则幽幽地飘在半空指导他,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连个火都生不好!” “不能往里投湿柴,得干柴才行,最好用易燃少烟的,你脚下的芦苇枝就不错!” 青年忙按照厉鬼所言把芦苇枝投入火堆,火果然旺盛不少。 青年一本正经地对女鬼鞠躬道谢: “小生感谢鬼小姐不吝赐教。” 赵晚霞噗嗤笑出来。 青年也颇觉不好意思。 夏如凰见这一人一鬼相谈甚欢的,倒是颇觉有趣。 “你们回来了!” 赵晚霞飞回来,朝夏如凰行礼,又唤算命小郎为“主人”。 青年便过来见礼: “小生陆离羽,感谢两位搭救。” 夏如凰看清楚青年的长相,一时凝在原地。 竟然是他! 只能说这操蛋的命运实在是见鬼! 这个青年,居然就是陆狗的嫡兄陆离羽! 前世,陆离川作为天命之子,拿的就是兄弟早夭的剧本, 他这个嫡兄,听说也是个有才的,早早就拿到了五大仙门之一的玄真门首席弟子资格, 但后来再听到他名字,却是他被妖魔祸害陨亡、尸骨无存的消息。 为此,她还特意劝慰陆狗,叫他莫过于伤心难过呢。 如今想来,陆离川那种无情无义之辈,嫡兄死掉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悲伤! 前世许多事,她记忆已然比较模糊,尤记得,这位似乎就是这个时节夭亡的。 莫不就是死在慧定之手? 今晚若非自己和这算命小郎出手,他还真就是凶多吉少。 她的重生,已经开始撬动命运齿轮,改变了他人的原定结局么? 算命小郎见夏如凰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离羽,那语气不由得就带着几分酸: “真没想到,小姐姐竟是见色心喜之人。” “比起外貌长相,心灵丰富灿烂不是更重要吗?” 夏如凰思路被打断,忍不住翻个白眼, “若外貌都不吸引人,谁会在意你美丽的心灵?” 算命小郎:“……” 他面向花向里, “大伯,我的心,好痛!” 花向里本正在听风寻踪,闻言一颤,手中捏着的树枝霎时被捏断。 他后退几步,正要隐于黑暗中。 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慧定老尼已经去了后山,发现‘祭品’消失,已经召集全庵尼姑搜山,半炷香后,她们就会找到这里。” 说完,便彻彻底底地消失,以免再被无故“创伤”。 他年纪大,受不了这样激烈的刺激。 夏如凰不再和算命小郎插科打诨。 “诸位鬼义士,劳烦你们把这些孩子送下山,有家可归者,便将他们送回家,无家可归者,则将他们送到镇国王府筹办的‘束庠院’。” 夏如凰又拉过银发银瞳的男孩, “这孩子我受人所托,却要将他送到王府,便先行一步。” 众鬼连声应答: “好的,一定不负所托。” “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吧!” “保管完成任务!” 夏如凰觉得吧,这些厉鬼对她的态度未免过于殷勤,但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闲聊询问,便带着男孩径直下山。 算命小郎想追着夏如凰而去,但被厉鬼们叫住: “主人,这些孩子应该往哪里送啊?” “主人,我们的阴气会伤害他们,需要您施展隔阴符!” 此时的算命小郎还是那个算命小郎,但须臾间,气质却变了。 君临天下,手握风云! 众厉鬼噤若寒蝉,不敢多出一言。 直到赵晚霞小心翼翼地说: “主人,郡主可是吩咐了……要把这些孩子安顿好。” 一提到郡主,那股霸气冲霄的气势便又再度变了, “罢了,总归是她的吩咐。” 他掐指之后,射出一十八张符箓贴在十八个熟睡的孩童身上, 这十八张符箓,不光有隔绝阴气侵蚀之用,还有安神、镇惊、导魂之效。 众厉鬼大喜,便抬的抬,搬的搬,抱的抱,把十八个孩子送下山。 有丢失了孩子的人家,半夜听到敲门声,便见着自家孩子沉睡着躺在门前, 便是一阵喜极而泣,跪地谢苍天神只。 而一些无家可归者,则送入束庠院学习教导。 至于静慈庵, 据一些虔诚的香客说,当夜静慈庵里传出一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叫喊,持续整整一晚,吓跑了众多香客。 再有一些胆子肥壮的香客传言,那静慈庵当天抬出许多尼姑尸体, 平素里笑容满面的尼姑,现在一个个恶大仇深如若厉鬼的,叫人都不敢去了…… 第103章 赐名单长生 “民女叩谢郡主大恩!” 单玲玲跪在地上,拉了把自己的孩子, “快,跪下!” 银发银瞳的男孩一瞬一瞬地望着夏如凰,抿抿嘴,在母亲的拉扯下跪下。 昨夜见他在夜晚,他就白得发光,白日里见他,更白得纯粹, 银发反射光辉,银瞳剔透如水晶,看上去纯洁无瑕。 紫鹃和素蝶两人见着他,都看得呆了。 夏如凰装着第一次见男孩的模样, “单姑娘,倒是未曾想你的孩子竟然这般大。” 单玲玲小心抬头,望着夏如凰眼中丝毫没有任何嫌恶、害怕、怪异的神色,不由倍加感动。 “我这孩子……生来就和旁的孩子不同,他……他较别的孩子长得快些。” “今年,他才六岁。” 夏如凰只听说过九阴神体,这种稀有体质的孩子本就诸多特殊,诸多灵觉。 想来长得快也是其中之一吧。 明明是六岁的幼童,身形身高却和是十一、二岁的孩童差不多。 夏如凰把人扶起来。 “单姑娘,我已命人将你所有财产带回,此番你有何打算?” 单玲玲低头肃容道: “全凭郡主吩咐。” 夏如凰道: “我已为你备好和离书,你或可带几人去找充永贵签字画押,也可去府衙自诉和离,全在于你。” 单玲玲动容,眼含泪花, “谢郡主让民女脱离苦海,民女想请四人带民女去单家与那畜生和离。” 她看着自家儿子,咬牙道: “民女脱离充家,我的孩子便与那姓充的再无瓜葛,请郡主为我孩儿赐名!” 为这孩子赐名? 对单玲玲,对这孩子,此事可谓意义重大! 不过夏如凰当仁不让。 想到前世他的生命止步于昨日,今生改运,便希望所有不好的命运都由此而改变,便道: “他以后随你姓单,名长生,如何?” 单玲玲想到这孩子自出生就命不好,此番遭此大劫,幸得郡主相救。 如今郡主赐名“单长生”,便是她心头所想。 “长生,长生,真是好名字!” “长生,快谢谢郡主!” 单长生眸光跃动,垂目深深拜下, “谢谢郡主姐姐赐名!” 单玲玲一滞,责怪道: “你这孩子,怎么敢叫郡主姐姐,郡主万金之躯,岂是你高攀得上!” 单长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的, “郡主姐姐。” 单玲玲更尴尬了, “郡主,这孩子平时很乖的,今天……” 夏如凰挥挥手, “无妨,他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 反正以后也得叫她师姐,如今叫声“姐姐”倒也无事。 “郡主,郡马来了。” 南墨渊长身玉立,翩然如谪仙,顶着一张完美的俊脸走进来。 “郡主,昨日我连收了三十六间上好铺面,一座酒楼,你要怎么赏赐我?” 他瞟到单长生,眉头微微一挑。 目不斜视地径直到夏如凰面前坐下,执起她一只手撒娇。 “郡主,我昨日跋涉一天,劳苦功高。” “不信你问问方吉,我可是一刻未歇呢。” 方吉狂点头,满眼佩服。 郡马议价能力可谓一绝,让人惊叹! 单长生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南墨渊同夏如凰双手交握,垂下眼眸。 夏如凰本有些怀疑昨日的算命小郎乃是南墨渊所扮, 但听他这样一说,便略略打消怀疑, 也是,天下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出现算命小郎那般人也不奇怪。 “郡马确实辛苦,那郡马想要什么?” 单玲玲觉得自己在这里很不合适, “民女先告退。” 便领着单长生离开,出了院子,见单长生还在往里看。 她便道: “长生,如今我们在王府里可不比在家中,方才那样对郡主不敬,郡主大度可不会计较,但旁人就不一定了。” “你本就……莫要为郡主惹麻烦,招来非议。” 单长生低着头, “母亲,郡主姐姐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不在意我的长相,也不在意我的出身,她待我很好。” 单玲玲拉着单长生, “长生,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给郡主找麻烦。” 单长生目光剔透,但仔细看,却非常深邃。 有着和年龄截然不同的通透灵动。 “母亲,世人都说我是怪物,认为我是麻烦……母亲,您虽爱我如命,但也会怨我生得怪异。” “但郡主姐姐不会这样认为,她觉得我是天才。” 单玲玲惊异地甩开了单长生的手,震惊地看着他。 “你……” 单长生看了眼自己的手,神情平静。 “母亲不必如此惊异,我自小便有读懂人心的能力,因而便装作愚笨幼儿以在充家自保。” “此番生死大劫,我为郡主所救,从此便不必再隐藏我之奇异处。” “母亲,从今往后,以前的那个我已经死了,单长生便是我唯一名。” “我要在郡主姐姐身边辅佐,便要……超群异才!” 他说着,便看向院中。 毕竟,郡主姐姐身边有那人,若不出色点,又怎会被看到。 单玲玲震惊莫名,只觉她生的这个儿子,那般陌生。 南墨渊如有所感地望向院外,目光幽深之中,狂覆骇浪。 “你在看什么?是否觉得长生颇具仙根?说来你可能不信,他竟然是九阴神体,天生修仙种子!” 夏如凰语气中,难掩羡慕。 这种人一旦修仙,那真是一日千里,进境非凡! 南墨渊转过头,满脸委屈, “郡主,那你也得夸夸我,我的潜力可比他强多了!” 夏如凰不由好笑, “你当然比他强……你……你中了无双破都能修炼到那种程度……” 想到前世,南墨渊被无双破纠缠灵根受损,身中奇毒,仙骨被挖,神魂锁链,灵魂封印这种天崩开局的情况下都能修炼至仙, 这般仙根,万古无一,闻所未闻。 连【洞天仙录】也未曾记载。 而九阴神体,却多有提及。 只是当下这个修真时代是极为稀有,但在远古大炼气时代,却也只是神体之一。 南墨渊得到夏如凰肯定的夸奖,便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郡主,我现购的酒楼倒是适合做药堂,你要去看看吗?” 夏如凰当然有兴趣。 “那这便去吧。” 南墨渊笑眯眯的, “郡主,刚才你问渊想要什么奖励,我想了想,就把刚才那个孩子给我调教,如何?” 夏如凰自无异议, “你愿意调教他,那是极好。” 前世南墨渊手下高手如云,个个都是修真奇才,实力亦是超凡脱俗。 他们曾屹立于洪荒之渊的边境,斩杀了亿万妖魔,铸造一道坚实屏障,为人间免除生灵涂炭之苦…… 他本就善于按照不同的材质,予以不同的培养。 南墨渊眸光深深, “郡主对渊,似乎颇有信心。” 夏如凰道: “不是颇有信心,是从不怀疑。” “你有经天纬地之才,由你培养出的人才,无一不是顶天立地之辈。” 南墨渊震撼。 心中激越,如小鹿乱撞。 郡主竟然如此相信他,他自己都未曾这般信任自己。 郡主果然信他,重他! 那他又怎能让她失望! 第104章 你竟贱卖了我的酒楼 静慈庵出事后,陆离川心急如焚, 托人前去问讯,得知母亲无恙,这才微微放心。 但一想到凝炼灵根之事毫无头绪,他又恼怒不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全部不一样!” 前世,静慈庵可是全程顺遂,逐步壮大的! 后来甚至成为新皇亲封的护国寺! 那静慈庵的惠定师太便是在这个时候修为暴涨,屡屡在人前显圣,被民间众多百姓尊为“活菩萨”! 可现在—— 惠定师太却关寺不出,民间亦有不好传闻。 想到母亲在静慈庵静修,他忧心忡忡。 他发现,没有夏如凰如前世那般鼎力地帮助自己,他所想要的种种,根本就难以实现。 不说以后一路平步青云,大运临身,心想事成, 就是迈出第一步,也是困难重重。 前世夏如凰给他送的各种灵药,助力他凝聚玄级灵根,有了大好开局! 便连那凝聚灵根的圣药都捧到他面前任由践踏! 今生无她相助,连七星生脉草都难获取! “彩絮,那些产业处理得怎么样了?” 彩絮未答,有些心神不宁地擦拭花瓶。 “彩絮?” “我,我在,公子怎么了?” 陆离川心生不悦, “最近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彩絮低着头,丝丝羞愧,难堪。 她最近常受那王府的登徒子骚扰,被他轻薄了好几次, “公子,我……” 鼓起勇气,想把这件事告诉陆离川,但见他满脸不悦,便又把头低下。 不,不能说,若是说了,公子怎么看她? 会不会认为她不守妇道而唾弃了她? 梦中,公子情动时曾拥着她说,之所以纳她,便是因为她纯洁无瑕。 她不能打破自己在公子心中的美好印象。 “公子……我最近没有休息好。” 陆离川扫了眼彩絮,身为玄阴姹女的彩絮无疑是美丽的。 可惜她身份低微,除了小意婉转,最大的价值也就是把一身玄阴之气贡献给他提升体质。 后来他虽说极尽宠幸于她,但终究不为江映青所容…… 想到这里,他语气温和起来: “我在问你,那些田产、铺子、酒楼处理得如何了?” 彩絮因他温和的话语而落下泪来, “公子,我……我都卖了。” 陆离川闻言欢喜, “都卖了?卖了多少银子?” “卖了五万两银子。” “才五万两?!” 陆离川声音提高八度,纵然他不通商业,可母亲给他的那匣子地契,也绝不只卖这点钱才对! 别的不说,临江的那酒楼就不止这个钱! 彩絮被吓了一跳。 “公子……最近出售产业的世家很多,而购进者少,我们不卖,再过一些时日,还会更便宜。” “谁跟你说的?你上当了!” 陆离川怒道: “这么点事你都做不好,其他那些产业也就算了,但这临江楼,无论何时出手,都不该少于十万两!” “拿着银子去把地契要回来!” 彩絮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哭出来,内心充满了自责,只觉没有为公子办好事。 “是,是……公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陆离川心头一阵烦躁,越发地怀念前世夏如凰为他准备好一切的日子。 那时,他何须如此狼狈! 再则,他亦觉得,彩絮美则美,可完全比不上前世的灵动出彩, 明明记忆里,这时的彩絮皮肤光洁如玉,比那些高门大小姐保养得还好, 可现在下巴和鼻尖两侧却冒出一个个粉刺、小痘,让人见之欲呕。 “算了,我自行带人去吧!” “我的面子,他们总要认几分的!” 陆离川拿了银子,买卖契约,问明了究竟是谁购买了酒楼,便朝外走去。 “公子,我同你一起去吧!” 彩絮想跟随着,却被无情拒绝。 “不必,你在家把脸上弄干净。否则出去也是丢了我的脸面!” 彩絮一怔,急忙跑到镜子前照看自己,见到微微发黄的脸布满了忧伤哀愁, 下巴和鼻尖两端冒出的小疙瘩,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 她短促尖锐地叫了一声,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明明很美,很美!” 是了,郡主追求公子,便每日往陆宅里流水一般地搬着各种好东西, 她这个公子身前得脸的大丫鬟,更是上好胭脂水粉供应,鲍鱼燕窝地养着, 可不就皮肤水嫩光泽散发珠光么! 但这段时间,那郡主却是什么东西都不往宅子里送了,她那些存货用完、吃完, 脸便如其他灰头土脸的丫鬟一样了?! 不,她不要这样! 想着始作俑者就是夏如凰,她心里满是怨恨不满。 “夏如凰,你实在不知好歹!现在不好好地巴结伺候着公子,以后公子龙腾虎跃时,你便要把肠子都悔青!” “本就是一介凡女,靠着公子的庇护才能在天一门立足!” “不思好好报答公子,居然同个乞丐搅和,实在不知羞耻!” “等你镇国王府被灭门时,我看你还得意什么!” 彩絮恨恨地想着,感到脸又痛又痒,伸手抓破一个痘,再度惊叫! 不行!她的脸不能烂! 她必须用燕窝鲍鱼补回来! 可这些东西价格不菲,陆宅再富,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用到她一个丫鬟身上! 她只有自己买! 可……哪来的钱呢? 她不由得看向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叠银票…… 第105章 白鹤送宝,吉兆 临江楼地处灵江边上,正好被一汪水带环抱,乃是一等一的好风水,一等一的好去处! 全楼占地十亩地,上下五层楼,又设观景台,赏花阁等风雅场所, 自建楼起,便被城中王公贵胄追捧,不说日进斗金,总归是稳赚不赔,流金不辍的。 “你只花了三万两白银就把这座酒楼买下来了?” 夏如凰当真是惊讶,看南墨渊的眼神宛如看天大的奸商! 这座酒楼闭着眼睛卖,也不可能只卖三万两啊! 南墨渊拉着夏如凰的袖角, “郡主,我不是奸商。” 被看出来了? 夏如凰略略尴尬,以扇掩脸, “哎?我没说你是奸商啊?” “你嘴里是没说,可你的表情分明就是‘说了’!” “郡主,渊绝非奸商!” 只是这产业是陆离川的,他才压价狠了些。 南墨渊觉得好生委屈。 夏如凰宛如见着一只雪白的大狗委屈地垂着耳朵望着她,此情此景,却有几分让人忍俊不禁的心疼。 思及他为自己盘下临江楼,夏如凰便认真哄道: “你误会了,我非觉你是奸商,而是以为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天才商人!” 她笃定道: “非常厉害!” 南墨渊这才笑起来,面上的银色狐狸面具熠熠发光。 郡主夸我厉害额! 我果然很厉害! “郡主,渊并非要你夸赞。” 夏如凰:“嗯,我知道。” 你脸上的笑容能收一点,我就信了。 南墨渊靠近,一根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衣角, “郡主,进去看看吧,这里怎么安排,你拿主意。” 夏如凰正有此意。 临江楼里面原本的桌椅已经搬干净,如今只有王府的人在里面清扫,倒是没有闲杂人等。 “一楼作为会诊楼,添置诊桌、诊椅,将四面酸腐的文人画取下来,挂上药理、药草条幅,后院的厨房改制为煎药堂。” “二楼设立药柜,供病人按方抓药 、取药。” “三楼单设独立包间,放置床铺,为病人施刀手术之地。” “四楼为传道堂,放置医书,为医者学习、研讨、教授徒弟所用。” 夏如凰拾级而上,一楼一楼安排尽在胸中。 她苦于天下医者甚少,病患无医可治,沉沦病痛。 前世曾经数次办医馆,也曾广招学徒,但屡屡因各种事端而不成规模、无疾而终。 如今倒有了大好开局。 “郡主开医馆,可想过以何人坐镇?” 南墨渊笑问,心中暗暗想着把邓叔叔请出山助郡主。 “目前便先由我坐镇,我再想办法说服许神医过来。” “许神医可愿?” 夏如凰自信一笑, “许神医多次向我递帖子探讨医术。” 南墨渊懂了,笑得灿烂。 他的郡主,就是这样的出色! 两人一前一后,隔得不远不近地上了五楼。 五楼风光辽阔,凭栏就可将灵江尽入眼底,小半个王城亦在眼下徐徐展开。 南墨渊脚下踏出特殊的韵律,进而行至她面前。 “郡主心怀苍生,实乃苍生之福。” “医馆成立,便不知有多少黎民受益。” 夏如凰侧身看他,目光平静而悠远, “医者,不当如是么?” 一阵微风拂面,吹起她缕缕发丝,南墨渊一时成痴。 呖!呖!呖! 忽地数声鹤鸣高啼,声啸九霄。 只见天际,四只神骏雪白的仙鹤引声啼鸣,每只白鹤嘴中都叼着一只提篮,于临江楼之上盘旋不休。 如此奇景,立刻引来了城中众百姓的围观。 仙鹤自古以来便是祥瑞之兆,出现叼篮献礼之举,更是闻所未闻,不由叫他们议论纷纷。 “仙鹤竟然在临江楼盘旋,临江楼这是要发达了?” “哪啊!临江楼可没这福气!听说是郡主要把这酒楼改建成医馆,这才引来仙鹤献礼的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咱们郡主要把这里改建医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来证明这位兄台所说句句属实,郡主日前便向各个世家广募银钱筹建医馆、广开药田,以使病有人医,痛有人治!” “郡主仁心大爱,真乃天降福女啊,当得起白鹤献礼!” 陆离川骑白马,楚子语和宫晖随行。 他自是看不上这两人的,可如今凰凰不理他, 那些曾经同他交好,在朝中占着实权的世家嫡子都对他视而不见, 表面客气礼貌,实则根本不愿同他沾边。 陆离川心知肚明。 “这群趋炎附势、现实势力之辈,永远也只配在低处沉沦。” “待我他日扶摇直上,看我如何整治你们!” 说甘心他怎能甘心,说不怨他如何不怨! “凰儿你也过于任性,便是恼我气我也够了罢,再这样耍小性子,我可真生气了!” 想着前世凰儿一生气就躲他百多年,因他把江映青扶上神后之位便一气之下自爆,他便觉得凰儿足够爱他,却也足够不懂事! “也怪我忽略了你,忘记你本就惯常爱吃醋,不顾大局、胡乱任性……” “但你和江映青本就有天壤之别,她和她背后的势力能让我稳坐神尊之位,却并不是我爱她,你却不能因此而忍耐……” “罢了,待我同你好好明说,你再服用了生息丸,我便不再向往昔那般对你了。” “你总该满意。” 陆离川决定待收回临江楼之后,便亲自登门跟夏如凰说个清楚。 只是那时,他决计是容不下她身边的那个人了! “陆兄,真人不露相,临江楼竟是你的产业!” 宫晖话语里隐含嫉妒。 陆离川的身份远不如他,却坐拥这样一份产业,他哪能没想法。 陆离川脸色发沉, “婢女痴傻,将临江楼低价贱卖,待会劳烦宫兄言语两句。” 宫晖眼睛转了转, “帮陆兄说两句倒是无妨,只是自堂弟出事后,父亲对我三令五申严加管束,我却不好在这时动用我忠勇侯府之势。” 陆离川脸色不好看。 这宫晖在趁火打劫。 “事成后,我付给宫兄五千两银子以做酬谢。” 宫晖眉开眼笑, “看陆兄说的,你我交情何须见外。” 陆离川冷面不语。 楚子语不赞同地看了宫晖一眼,驱马上前。 “陆兄,你实在差钱,可向郡主开口。” “前两日郡主召集世家公子小姐攒局,欲开医馆、垦药田,响应者众,不说别人,仅是叶家那位少年将军就拿出了三万两黄金呢!” 陆离川蓦然怔住,心头掠起骇浪惊涛。 第106章 郡主就是要这般同我不客气 凰儿要开医馆? 胡闹! 简直胡闹! 他当然知道,前世她是医仙,医道天赋横古通今,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威胁她,叫她回来。 可那时她医道有成,他求她给手下那群女仙传授医术都不答应! 她惯常是小气的,怎会把医术传授他人! 现下的她更是小女儿性格,又无医术在身,发脾气任性可以,开医馆,玩呢! 这不是把钱往水里丢! 他觉得很有必要和凰儿好好说道说道,莫要再瞎胡闹! 如此胡闹,竟然还有人投资三万两黄金,是钱多得没处花么! 等等!叶家! “给凰儿投资三万两黄金的叶家少年将军是谁?” 陆子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么,现如今叶家最富盛名的少年将军,就是刚刚得胜归来的叶朗星。” 叶朗星! 陆离川手紧紧捏起,手背上青筋直冒。 竟然是他! 凰儿,你真是够可以啊,弄个不知所谓的白身来气他也就罢了,竟然还勾搭上叶朗星,简直就是挑战他的底线! 叶朗星此人,深怀叵测! 前世他们同朝为官,他便数次见他绕路穿行镇国王府外的街道, 亦见他数次远远坠行于凰儿的车驾之后, 他什么心思,同为男人他不知道吗! 凰儿竟然如此不晓事,竟接了他的黄金! 她不知道叶家和夏家是政敌么! 她不知夏皇根本就容不下夏家么! 叶家若与夏家交往过密,只能加速夏家灭亡!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凰儿把这笔黄金交给自己,将来夏皇问责,他自有推托之词。 陆离川恨不得立刻去找夏如凰。 “大喜事,临江楼有大喜事,白鹤献礼,那是白鹤献礼啊!” “听说郡主要把临江楼改建医馆,大义之举引来天降祥瑞!” “现在郡主就在临江楼,我们过去看看!” “走,快去帮忙,以沾沾福气!” 人潮涌动,大家纷纷朝临江楼跑去。 楚子语拉住一人询问过后,高兴地同陆离川说道: “陆兄,恭喜陆兄,贺喜陆兄!郡主买下临江楼,怕是要送给陆兄一个惊喜!” “否则郡主为何偏生买下此楼,她定是猜到陆兄定要去向她讨要的,所以早早在临江楼等你!” 陆离川一怔,他觉得不太可能。 但思及夏如凰的做事风格和她对自己的爱意,又似乎很有可能。 凰儿要是真把临江楼买来送给他,又将此楼改建医馆,那他就原谅她收了叶朗星黄金一事。 而那座医馆,也能成为他事业的起始之地。 他一扫阴霾,畅快地招呼宫、楚二人, “走,去临江楼找凰儿!” 宫晖不太想去,到手的银两飞了。 心里更加嫉妒陆离川的女人缘。 ****** 四只仙鹤一字并排地落在栏杆上。 在天上时尚且不觉,落近了,才发现这四只仙鹤甚是雄壮,较一般的仙鹤要大得多! 高便有丈余,展翅约为三丈左右! 托起人飞翔只怕也是小意思! 它们眼神灵动,更是远超一般仙鹤的灵觉。 夏如凰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四只仙鹤上,而是落在它们叼着的篮子里。 四只篮子,分别以四种不同的材质装载了四种不同属性的灵草。 翠绿如玉的,叶脉如树形的木属果。 展翅如雀形,火焰缭绕的火玲珑。 状如流水,不断变动形态的水凰花。 以及宛如虫形,土黄色根系土金元。 四种灵草,加上先前的金蓝花,正好是凝炼五行灵根的五行灵草! 竟然就这么齐全了! 这五种灵草,分布于天南地北,各具天涯。 金蓝花,生于庚金之地! 木属果,长于莽荒古林! 火玲珑,植于火山之巅! 水凰花,种于海渊之深! 土金元,落在冰川之极! 要将它们聚齐,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也! 如今有能力做到这点的—— “墨渊,谢谢你。” 南墨渊凭栏而依, “凰凰,你谢我作甚,此乃仙鹤献礼。” 并不否认这份礼物是他所送,但不承认,是怕她心里有压力。 他自不希望,一番心思成为他人嫁衣,那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可凰凰压力太大,亦非他所求。 夏如凰觉得南墨渊真是太好了。 这份心思,直接却也婉转,贵重而又真挚。 “我现在需要它们,就不同你客气了。” 夏如凰没有推脱,更没有扭捏。 但凡推脱一下,都是对这份礼物的不尊重。 况且她对这份礼物极其渴求,她不会骗自己,自然坦然而受。 “理当这般。” 南墨渊轻轻地道,却觉回声都在胸腔中震荡不休。 凰凰不同他客气,才是他心之所安,便是要这般不客气才好! 才最好! 伸手将四份灵草取过来—— 也是有趣,她每一伸手,便有一只大白鹤把篮子往前递了递, 等她取过灵草之后,就把篮子并排放好。 那篮子摆放得,一丝一毫不差的。 顺手将四份灵草放入须弥空间, “它们这是?” 南墨渊笑道: “这四只鹤儿从小就有些不同他人的怪癖,毛要梳得整整齐齐,做事总要调理归顺,郡主且看。” 他伸手就把一只大白鹤的羽毛抚乱,又把那篮子挪开一些。 乱了羽毛的鹤儿赶紧梳理羽毛,直到它们再次柔顺贴服,那只被挪开的篮子,也被另一只鹤儿叼过来放好。 夏如凰忍不住笑了,觉得南墨渊有趣,养的鹤儿也有趣。 “它们这样高大,可载人吧?” “载人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夏如凰的眼睛便亮了! 这以后骑着鹤儿去采药可是方便得很呐! 南墨渊见她感兴趣,便提议: “郡主想骑吗,那现在就试试吧……这鹤儿载你我不成问题,我我先教你。” 若同郡主一同骑鹤而飞…… 南墨渊脸颊微微发红,充满期待。 夏如凰的确有些意动,正待一试,便听到外面紫鹃阻拦声: “陆公子,请你自重,郡主同郡马在商议要事!” “胡说八道,凰……郡主怎么可能不见我!让我进去!” 四只鹤儿听到喧闹声,展翅飞入云霄。 夏如凰的脸色略略沉了沉。 “紫鹃,让他进来。” 第107章 她比前世更美 陆离川掸掸衣服,整理发冠,这才步入门内。 这临江楼,他本就来得不多,父亲对他偏宠,可给他花销的银两有数。 这等销金窟,又岂是他能常来的。 却万没想到,这酒楼居然是母亲的产业! 他原是想将它卖了,等凝聚灵根、登临高位之后再把它买回来,不想它却被贱卖! 正要集结两位好友将之夺回,便得到郡主买下它的消息! 郡主要把它送给自己做礼物! 拿低价买去,倒也无妨! 陆离川一路上来,见到大批百姓帮忙搬的搬,抬的抬,热情高涨, 原本因将临江楼改为医馆而不悦,也在看到它未曾开业就如此红火后高兴不已! “改建医馆也不错,看病治病抓药一向价格不菲,这里以后必定日进万金!” “凰儿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很满意!” “以后我便待你好些吧!” 推开门。 夏如凰手持团扇,凭栏而立,眺望苍穹。 她扎着飞天髻,点翠宝石,玉叶金枝,身穿淡紫八宝如意流仙襦裙,披着浅绿宝石光丝帛,穿着金丝宝相纹便鞋。 整个人又尊贵、又漂亮、又闪耀。 可衣裳不过是配饰,她整个人更加闪耀。 皮肤雪白无瑕、光滑细嫩散发柔光,黑发如缎,阳光下流动微彩。 远眉如黛,双目如漆,顾盼之间神韵飞扬,却不敢叫人亵渎。 陆离川一时愣住。 少女时期的凰儿竟是如此美丽么! 是了,他记得了。 原本她就是这样美丽,但他嫌她招摇,只要这般出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便叫她穿了素衣,取下珠宝饰品。 后来她为他采莲受伤,厚厚的头发遮住额头,也遮住了如此出彩的一双美目。 便是现在看着,他依旧不想让她把这份美丽显于人前! 这会吸引许多恶劣的目光! 陆时川陷入种种思绪之中,却在激越地要靠近夏如凰时,被一人拦住。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像做着美梦时被人一巴掌呼醒。 “他怎么在这里?!” 他无法忍受,郡主在见他,要送他这座医馆的时候,怎么还让这人在场的! 他就是他们感情的催化剂! 夏如凰瞟向紫鹃。 “郡主,城中百姓自发进来帮忙,陆公子才趁机上来。” 夏如凰挥了挥扇子,紫鹃退下。 “陆公子来找我,所为何事?” 夏如凰公事公办。 她当然恨不得宰了他! 但现下,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道保护着他,便护吧,她只要家中不再重蹈覆辙。 陆离川受不了她这种态度,他的凰儿怎么可以这么和他说话? 难道还要气他? 很好,她成功了,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凰……郡主,他,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夏如凰险些气笑,手摇团扇,轻轻一呼。 “他是我的郡马,如何不能出现在这里?他当然要出现在这里!” 陆离川正要说什么, 南墨渊便接过夏如凰的扇子,轻轻为她送风。 “临江楼是我买来送给凰凰的。” 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扫过陆离川,加重了“凰凰”二字。 你不敢,也不能叫凰凰的闺名,我却能! 从此她的闺名只有我能叫! 而你,不配! “什么,你送的?!” “可你用来买楼的钱,是郡主的!” “郡主你可知,这楼是我的?” “是他从我丫鬟手中强取豪夺的!” 夏如凰当然不知道这楼是陆离川的,此番知晓,她乐开了花。 忍不住真的笑起来。 陆离川哪有这样的产业,想来便是风轻轻的吧! 这可不光要买,还要大买特买! “从你丫鬟手里买来的?你那丫鬟……彩絮?” 这个名字,应当早已经早脑海里化作尘埃, 但或许是重生之故,她的记忆力特别强大,神思敏捷。 想她前世对这彩絮可是极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好水粉好胭脂地买着,燕窝鱼翅地送着,绫罗绸缎地给她穿着, 几个人家的大小姐有这待遇?! 然而却养出个白眼狼! 不说她以后爬上了陆离川的床,便算是陆离川自己动了色心! 但她镇国王府败落后,她悄悄潜入查案,却被其举报,带人来捉! 现下南墨渊居然从她手里低价购买此楼,简直双倍快乐! “郡主,此楼是家母的产业,我……我要把它买回来!” 陆离川咬牙道。 怎么回事,凰儿还未开口送楼给他。 非要他如此低声下气么? 夏如凰笑了, “你要买楼?” “你想花多少钱买?” 南墨渊不高兴,凰凰怎么能对着这人笑呢,万一让他产生误会多不好! 看他,看他! 挡着,挡着! 看到挡着夏如凰的南墨渊,陆离川更生气了! “我花……两万两!用两万两买回来!” 凰凰必不会同他计较那一万银两。 等买回楼改为医馆,日进斗金…… 凰凰定然会同前世那般,为他准备,打点好一切。 第108章 修罗场,我哪点不比你强 夏如凰气笑了: “多少?!你说多少?!两万两?!你当我是冤大头?我用三万两买来的,你两万两买回去?” 陆离川也有些懊恼,说三万两如何,他差这点钱? 可凰儿也不该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郡主,你说多少,这酒楼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他语气里不免带了气。 夏如凰斩钉截铁, “三百万两,少一两都不卖你!” 只要这陆离川拿的出三百万两白银,这临江楼纵是卖给他又如何? 她可以用这笔钱买十个临江楼。 陆离川只觉晴天霹雳,他觉得夏如凰在说气话,她一定还在说气话!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绝不是这样的! 她一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哄骗才对自己如此! 她总归认识到,究竟谁才对她最好、谁才是她的良人! 陆离川目光紧盯着南墨渊,积年的威势散发。 就是这个人,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竟敢哄骗凰儿,竟敢离间他和凰儿! 是了! 一切的变故发生,都是他在凰儿身边时,若非是他,凰儿现在还好好的! 凰儿会送他异莲,会给他灵药,为他打点所有, 他只需好好修炼,只需博取功名,又何至于如此狼狈,处处操心! 陆离川目光如刀,见南墨渊,诸多杀意! “藏头露尾之辈,连相貌都不敢露出来,算什么男人!” 南墨渊受他杀意,如受春风。 “我比你高。” “什么……你!” 南墨渊不按套路出牌,说出的话,却有数倍的杀伤力。 才华、人品、能力、个性、潜力、实力…… 所有一切皆是无形。 但高矮,却是一眼能看出。 “我比你壮。” 南墨渊笑道, “我比你帅,我比你肩宽,我比你腿长,我比你手好看,我比你侧面好看,我比你头发顺……我比你穿衣服俊美。” 夏如凰忍不住笑喷,自然而然地自南墨渊手里取回扇子拍了他一下。 太皮了。 不过果然是他,轻而易举就把陆狗气哭。 果然是命定克星。 绝。 陆离川气得险些喷血,可他反驳不了,毕竟南墨渊所说,乃是事实。 他怒声道: “男人岂能比这些外在之物!” 南墨渊不急不缓: “若比内在,你……万亿个你,都不及我之万一。” 陆离川气得浑身发抖,按捺不住,就要对南墨渊出手。 南墨渊眼中带笑,却已是杀机腾腾,正好趁此机会宰了他,郡主不会介意罢。 钟侍卫却在此时冲上来,刀剑出鞘。 “何人敢伤郡马!” 陆离川狂暴复狂怒,不甘又痛心。 “郡主!” 怎是这样,怎会如此? 明明前世这个钟侍卫保护的是他! 现在却对他刀剑相向! 怎会如此! 夏如凰看着两人对峙。 思绪翻滚。 前世陆离川以苍生威胁南墨渊放他一命。 事后,他还满口大义地为自己找补,不遗余力地抹黑南墨渊。 “我不能死,我死了,天宫运行不下去,整个世界都会混乱,无数的神灵将会陨落!” “而他,一个邪魔,他真的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吗,他不过缺乏生祭魔鼎的祭品!” 她那时对陆离川已经嗤之以鼻, 即便他的红颜没爆出那些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愿再与之为伍。 她看着南墨渊离开时孤独的背影,忽然想要去了解他是否真如世人所骂的那般! 于是她真的离开了, 化身一名小医仙,到了所谓的禁地魔国,才发现外界所传错得有多离谱! 世人所骂的魔国,实际上是一个比仙国还要繁荣璀璨的世界, 那里的人不重尊卑、地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获得最好的教育; 那里的孩子全都能获得修炼的机会, 并按照不同的修炼天赋,给予不同的培养方式,长期施行下来,人才济济,大能满地; 那里的人不论出身论实力, 上位者全部都是有真才实能在身的实干者; 那里富饶丰茂,仙田亿万,矿产连绵…… 而他,也不是什么邪魔皇,而是那个从贫弱走到富强的仙国之主! 在这个国度的人们口中,他们的帝王志存高远,雄才大略,千古一帝,绝世仙君…… 他们带她去看他设计的防护塔墙,可抵挡无尽魔军肆虐屠杀, 去看那雄狮百万,可斩杀亿万妖邪进犯攻城, 去看那食粟满仓,可养育无数辘辘饥肠, 去看那旖旎仙境,曾是枯林寂土…… 越了解,她就越佩服,越崇拜。 世人误会了他太多,太久! 夏如凰在那个国度住了100年, 这100年,是自至亲死去,师父陨落,宗门覆灭之后,最快活的100年! 她甚至都要忘记自己是谁,她甚至愿意在那里一直住下去…… 直到陆离川再次找上来—— 她忽然就觉得这人好没意思! 既然他也重生了,那还往她跟前跑什么。 还不去那些好姐姐好妹妹面前献殷勤,让她们助他! 只是她不牵扯他,他莫要牵扯镇国王府,今世他若还想拿镇国王府做筏,那就莫要怪她拼着和天道对抗,也要同他不死不休! “陆公子既然不愿出三百万两白银买下此楼,便莫要在此胡闹徒惹人笑,请回吧。” 夏如凰逐客。 素蝶过来,怒冲冲地瞪着陆离川, “请吧陆公子!” 陆离川还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夏如凰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未来的前途! 他想说夏如凰选择这个只会凭口舌之利的男人一定会万分后悔! 他想说只有他才能给她最完美的未来! 他想说—— “凰凰,这里你看完了,不如我们回家。” “嗯,我确是乏了。” “我扶你。” “好。” 陆离川目瞪口呆地望着南墨渊扶着他的凰儿从他面前走过,路过,错过。 他杀心更炽。 而南墨渊也冷冷扫过他,脚下步伐成韵律。 南墨渊:人还没送到? 鼠卫首领:冕上,新情况,那个江南第一美人实则为九幽门圣女冯施施所假扮,为的就是…… 那冯施施本就假扮受伤想诱惑主上,还想在主上面前侍奉,结果主上要把她丢给这陆离川,她当然不甘,偷偷跑了。 南墨渊:嗯? 鼠卫首领:她还在暗中搜集您的信息,想找到您。 南墨渊:她这是在给九幽门找绝路。把陆离川乃我假扮的信息以三真一假的方式透露给她。 鼠卫首领:……是。 夏如凰:“你的脚步。” 南墨渊:“郡主,我的脚步怎么了?” 夏如凰:“节奏还不错。” 跟传递暗号似的。 “回去我要凝炼五行灵根,你为我护法。” 南墨渊笑得人畜无害: “荣幸之至。” 第109章 九幽门圣女冯施施 陆离川失魂落魄地从临江楼出来。 他看着凰儿和他憎恶之人出来,坐上郡主独有的车辇。 他看到百姓们一拥而上,夹道相送。 他看到天上四个白影随之而飞。 热闹好像是旁人的,与他无关。 “劳烦让让!” 一个麻衣妇女捧着一篮花推开他,冲向临江楼。 有认识的人见到她,打着招呼。 “张家嫂子,你也来了?” “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郡主要把这里改成医馆,听说那药费很便宜,我家男人有救了!” “可不是嘛,郡主心善,为民请命!” “哎,我已经在家里给郡主立上长生牌坊啦,希望郡主长命万万岁!” 两人的交谈引来其他人搭话,大家说说笑笑地入了楼。 陆离川不觉后退一步,捂住了怀里的生息丸药瓶。 他心中一定,目光重新变得坚毅。 “凰儿,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深,有多广……没有我,你根本把握不住!” “你目光短浅地选择了一个凡夫俗子,被他所蒙蔽、欺骗!” “你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我却不忍见你沉沦,我会救你,但你欺我至此,就莫要幻想我对你有多深的情义!” “凰儿,你真让我生气了!” 陆离川连招呼都没同两个好友打,怒而驱马回宅。 宫晖很是怨怼: “这人怎么回事,是他叫我们来的,现在却把我们晾在这!” 楚子语看了看夏如凰离开的方向,又望了眼好友孤单的背影,有些懊恼: “我可能弄错了。” 宫晖没好气: “弄错了什么?” 楚子语耐心道: “郡主同……结伴离开,他们甚至和陆兄先后而出,郡主甚至未曾告别。” “那又怎样?” 楚子语叹了口气: “我先前以为郡主买下临江楼是为了送给陆兄,但看这个情形,似乎并非如此。” 宫晖来了精神: “你的意思是……” 楚子语再叹: “我的意思是,陆兄可能白欢喜一场,这座临江楼,他买不回去了。” 宫晖难掩兴奋, “以陆兄的才貌,便已经冠绝王城。之前郡主对他多热情,你我都见识过的,现在郡主骤然改变态度,莫非是那位白身才貌真比陆兄要出色得多?” 楚子语感到宫晖的关注点略有些奇怪,但一想到他的癖好,便也理解了。 “宫兄,那毕竟是郡主的人。” 宫晖似笑非笑, “镇国王明日就回王城了……他容不下这位白身郡马。” 陆离川策马一路急行至陆宅前,忽地拉住缰绳。 脸上露出讥讽笑容。 “差点忘了!镇国王最是重视门第,他怎可容得下那人!” “前世,便是我……哼!” “凰儿,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如前世那般同镇国王硬抗到底!” “可纵然你要保他,又如何保他!” “乞丐出身,既无才华,也无家世,更无名声,他有什么拿得出手!” “你又凭什么说服镇国王!” 前世,仅是两家定亲,便是凰儿以绝食抗议而得, 镇国王还提出苛刻要求,若他无法在秋闱中高中前三名,定亲便要作废! 哪怕是定亲之后,镇国王都对凰儿禁足大半年,不许他们相见,连信息都不许传递! 那个乞丐,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被他赶出去! 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 “等凰儿丢尽脸面,沦为王城笑柄,她便会知晓我的好!” “只是那时,我未必肯轻易原谅她!” 陆离川把缰绳丢给下人,背手进入陆宅。 他自是不喜陆宅的,比起他曾住过的金碧宝殿,巍峨仙宫, 陆宅简陋、低级得如同茅屋。 他简直一日都难以忍受,却不得不忍受。 待他入内,一辆坠着粉红色薄纱,铺满鲜花,由着四个美貌女子抬着,另有四名美貌女子纷撒花瓣的香轿停在了陆宅前。 轿子后,跟着一群痴迷成狂的男子。 忽地,粉色薄纱后伸出一只雪白柔荑,轻轻撩开半许,欲遮还掩地露出缕缕绝色艳光。 那些男子们便骚动起来,痴痴呐喊。 “施施小姐,我愿成你脚下泥,只求你多看我一眼!” “施施小姐,我愿为你奉献万贯家财!” “施施,我已经为你散尽后院,我永远只衷情于你一人!” “施施,你要我杀妻,我杀了,你要我灭子,我灭了,你甚至可以拿走我的命!” 轿内女子似乎被扰得烦了,轻轻竖起一根手指, “嘘。” 众男子便纷纷噤声,祈望她红唇里吐出宽慰他们的话语。 但那女子却终究未说。 只将那蕴含着千百柔情,万千缱绻的眸子望向陆宅。 “公子,这便是你的真实相貌么,果然貌比潘安,让奴家……甚为欢喜。” “奴家这一路找你,找得好苦。” “奴家虽并未见得你真颜时,便已对你情根深种,如今看来,更加奴家心中喜悦呢。” 冯施施痴缠地望着陆宅,她本不相信这陆家的庶子就是她心中恋慕那人, 可观他方才那股傲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种视富贵如浮云的淡漠,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这位陆家公子,就是那人! 虽然不知他为何弄了这样一个身份,但既是那人,这身份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能将轻易击杀她九幽门长老的高手网罗其下,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冯施施! “公子,你那次未曾好好看过施施。” “下次,施施定然叫你看个清清楚楚。” “等你好好地看过施施,施施不相信,你心里没有我。” 轿子徐徐离开,带走一大堆痴狂男。 第110章 四只具有强迫症的鹤儿 镇国王府。 “郡主回府了!郡主回府了!还带了四只好威武的鹤儿,大家快来看呐!” “哇,那鹤儿可真大,我从未见过那般漂亮的鹤儿,那就是神仙坐骑吧!” “你又见过几只鹤儿,我瞧着呀,这定然是郡主福泽深厚,连这般仙鹤也愿意亲近呢!” “你懂什么,这是郡主办医馆,善心感动天地,这四只鹤儿特意来献礼的呢!” 王府里的管家、掌事、侍卫、长工、仆役、丫鬟、婆子……等一众人等都跑到门口伸长了脖子瞧着。 夏如凰下车,南墨渊为她执伞。 四只丈高仙鹤就整齐划一地跟在他们后面,那模样竟比王府训练有素的卫兵还要整齐几分,看得人啧啧称奇。 等仙鹤进了府,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表情全是叹为观止。 “好大的鹤儿!好大的仙鹤!” “咱们镇国王府来祥瑞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刚才那只仙鹤好像鄙夷地扫了我一眼!” “哇!真的耶,它也瞪我了,好高兴!” 夏如凰轻摇小扇,轻轻在南墨渊的手臂上一拍。 “这几只鹤儿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跟着回府了呢。 南墨渊无辜地眨眨眼, “大约是为了让郡主以后采药时方便骑乘,它们便跟着回来了。” 夏如凰略滞,大眼定定地看着他。 这个想法,在此之前,也就是个想法。 就像很多想象了,但是却不能实现的狂想一样。 南墨渊却叫它实现了,还正应了她心中所想。 她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 “郡马果真多智近妖。” 南墨渊听这话,自然知道夏如凰…… “郡主,虽然渊认为你所言半分不假,但鹤儿来王府之事,却无关智慧。” “哦?那是关乎什么?” “心意。” 南墨渊跟上夏如凰,落于她一步之后。 “关于心意,渊想对郡主好的心意。” 夏如凰止住脚步,抬头看向南墨渊。 入府即摘掉面具的南墨渊一瞬也不瞬地看她。 两人目光交接,一人通透平稳,八风不动。 一人坦荡真诚,暗藏旖旎。 夏如凰便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等我凝炼成功灵根,必定为你好好治疗。” 她觉得她悟了。 身体抱恙,果然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也是,本就是亘古未见的天骄,却偏偏被各种情况硬是拖累成傲世当今的天骄,换她她也急。 南墨渊怔住,“啊?” 郡主哪哪都好,但好似是个榆木脑袋? 呸呸呸! 郡主哪哪都好,冰雪聪明、沉稳贵气、通透练达…… 哪哪都好! 只怪他不努力,不怪郡主不开窍! “我是说,我这里可没有喂它们的吃食。” “那郡主也无需烦忧,它们饿了自会飞入山中吞啄猛兽、寻叼灵芝,渴了也自能寻饮溪水、吞喝水露,好养得很。” 四只鹤儿:“……” 主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为了讨好郡主把我们都给打包卖了是吧! 回了栖凰院。 “郡马请稍作休息,待我准备一些凝聚灵根所需之物。” 五行灵草已经获取,异色莲已备好,七星生脉草已到位,如此天赐良机,她怎能不好好准备,否则就是对不起这大好的机会! “郡主先好生准备,我亦要准备准备。” 这是郡主凝炼灵根的大事,他又岂能放任! 必竭尽全力,以求最好! 南墨渊离开得十分果断。 这就剩下四只鹤儿在院里。 这四只仙鹤倒也奇异,初来乍到,却好像老神在在的十分自如。 不是在花间漫步,就是悠闲地梳理羽毛。 直到它们注意到生长着荷花荷叶的门海,便一起走过去,动作划一地看向了里面正晾着肚皮晒太阳的黑鱼。 这条黑鱼,正是南墨渊从林国公府后湖里钓出的那条。 在那次劫雷之后,便生了些灵异,长出了一只独角,身上生出了黑光闪闪的鳞片。 平常,它也猛得很,不是往不顺眼的婆子身上甩水, 就是突然跃出水面吓一吓胆小的丫鬟, 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不过,当四只雄健神骏的仙鹤齐齐地望向它,它就顿时绷直了身体,一下子沉入了水底。 一只鹤儿眼睛一锐,猛地盯向水面,对着水中黑鱼发出一道声波。 那水便打着旋儿,把里面的黑鱼给挤出来! 那鹤儿一嘴叼住它。 黑鱼吓得浑身发颤,两条鱼鳍不断作揖,鱼嘴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 那只鹤儿将信将疑,往藏龙院瞧了一眼,又盯着黑鱼,露出鄙夷的神色。 黑鱼见状,跃入水中,战战兢兢地从水缸里捧出一粒珍珠样的珠子。 鹤儿叼着珠子,给剩下的仙鹤一一传看, 剩下几个鹤儿看完,发出一阵轻轻的鸣叫,这才一起向黑鱼略略点头,算是认可了它。 黑鱼明显地大松了一口气。 便在水中转了一圈,以示谄媚。 但就这一圈,转坏了。 本来认可了它的四只鹤儿神色一下变得极为严肃,眼神锐利。 那只叼了珠子的鹤儿将珠子藏在翅膀下,一道水波掀起,将黑鱼掀了个跟头。 黑鱼马上直起身体,在水缸里再度游一圈。 又一只鹤儿扣点水面,再度把黑鱼掀翻。 四只鹤儿如此交替,轻鸣不绝,终于在一炷香之后,黑鱼已经能含泪游出完美圆弧,连水波都完美无瑕。 第111章 暗潮涌动 蘅芜院。 庄姑姑一面给卫聘仪调香,一面为她执扇。 她满脸的感概: “王妃,郡主现如今可是了不得。” “这才一日的功夫,郡主和驸马就盘下临江楼改为医馆,百姓们自发前去帮忙,四只仙鹤送去祥瑞!” “现在啊,这四只仙鹤又成为我王府尊客住下啦!” “百姓们可都说郡主乃是仙真降世呢!” 卫聘仪将账本放置一旁,闻言也笑容满面。 “那猴儿可算做了一件好事!” “平素惯常会胡闹的,只愿她别三分钟热度,把这事好好做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庄姑姑心道,王妃你就装吧,你那脸上的笑容都快收不住了! 不过好生想想,有这般出色女儿,谁能不开心呢! 以前,郡主天真灿漫、宛如一张白纸,性子又过于执拗,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 她所做的那些事虽说无伤大雅,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再用嘴巴咀嚼几个回合,再传出的话儿可是别提有多难听了。 王妃不说,心中未必不操心的。 再加上三姨娘掌家期间,三五不时地就过来炫耀那位庶小姐如何如何聪敏,又如何如何地获得了那些夫人的夸赞,贵胄的青睐。 可现在,一举一动就说不出的大气圆满,同以前那是天壤之别。 不动声色地就办了这么些大事,现在更是万民归心,民间声望比王爷还高。 恐怕三姨娘那里得知,就要气得原地吐血三升了吧。 “王爷可是明日回城?” 卫聘仪神色有些紧张, “他这一路,可算平安?” 庄姑姑立马正了正身体,说: “王妃放心,王爷一路安全无恙,随行将士无一人折损。” 卫聘仪这才大松一口气,紧攥的手也松懈下来。 “得亏无事。” 她想到皇帝的安排,难掩冷色, “我家王爷为大夏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可现在外敌尚虎视眈眈,夏皇便想鸟尽弓藏!” “此次出巡北地,一旦那狼子野心的北藩王动手,王爷所带的那点亲信人手,又怎够!” 庄姑姑不敢多言,只是她望着王妃,依稀看到她年轻时的模样。 王妃也是位当仁不让的巾帼啊! 只是这几年总是沉病在身,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厌厌的,不想管,也管不了。 便是对王爷也提不起兴趣。 王爷以前来蘅芜院多勤,王妃赶都赶不走。 可后来王妃生病,恶心犯晕,身体无名病痛,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去维持夫妻之情。 王爷多次碰壁,把心也给碰凉了。 这次出巡北地,王爷连说都未曾说。 如今见王妃又有了关切王爷的能力和心力,她自然高兴。 “总归天可怜见,给王爷降幅,王爷才平安顺遂的归来。” “王妃,王爷此次回来,您便多上心些吧。” “总不能什么好都让三姨娘得去。” 卫聘仪神色一怔,庄姑姑连忙告罪: “是奴婢多嘴!” 卫聘仪叹口气, “怎么是你多嘴呢,实是我……” “我是忧心,墨渊那孩子是好的,可王爷定是容不下他的。” “我那猴头的犟劲儿跟牛似的,我是怕他们父女会为此吵翻天。” “要说那孩子性子最随谁,还不是随了他!” 庄姑姑想到那对父女以前争吵的火爆场面,也不禁抖了抖,忧心忡忡。 “就奴婢说,满夏国的世家公子、权贵皇亲,就没个比得上郡马的,可惜郡马的出身实在是……” 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身份,太重体统。 “算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等王爷回来……非要赶走墨渊那孩子……” “我便去请父亲出马,暂带了那孩子离开,等考取了功名再议。” 庄姑姑点点头。 “王妃此计大赞!” 拢翠院。 “砰!” 三姨娘忍不住将一尊汝窑花瓶砸了。 又心疼得不行。 “哎哟我的花瓶,哎哟我的银子!” 夏诗旋看不得她这样, “姨娘,你那表兄已被王妃没收家产驱逐出府,你以后也无法通过他从府库捞银子,能节省一些便节省一些。” 三姨娘也看不得夏诗旋这事不关己的样儿, “旋儿,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那也是你的表叔!” “再则,为娘心里气郁难消!” “那个乞丐竟然真的把管家权接得稳稳妥妥的,现在院里哪个敢不敬他!” “我用了三年,也没达到这个效果!” 夏诗旋眉眼冷了冷。 “那是你太无能!” “不过他有这般能力,镇国王府是更不能容下他了!” 三姨娘脸皱得苦巴巴的。 “旋儿啊,你可要帮帮娘啊!” “现在郡主搞出什么建医馆这档子事,早上那些金的银的,可是抬了十多箱子进了栖凤院,哎哟哟!” “她个半大孩子,要这么些钱做什么哟!还不如给了我!” “还有那四只鹤也不开眼,怎么——” 夏诗旋啪地捏断了手中眉笔, “闭嘴!” 她满脸怒色,叫三姨娘剩下的话全咽入喉咙。 不知女儿因何而怒。 夏诗旋当然愤怒,她苦苦奢求的名声,夏如凰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仙鹤跟着她回来,带回来的仅仅只是仙鹤吗? 不! 是万金难求的美名! 她这嫡妹明明以前没有这么精明的,怎么从千秋山回来,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那位郡马? 不行,他绝不能再留在王府! “姨娘,等爹爹回来,你就去他面前好好哭一哭。” “你就这么跟他哭……” 第112章 那人智计近妖 “将军,皇上有请。” 夏宏同诸将领刚踏入王城,一个捏着嗓子的尖声太监就拦在宝马前。 夏宏认出这是夏帝最信任的太监。 “福公公,先容我等回家报个平安,沐浴更衣后再到御前见驾,以免冲撞。” 福公公将拂尘一甩,拿出不容拒绝的架势: “夏将军,你想抗旨不尊?!” 夏宏同众将心中一凛,他拦住一个暴脾气的将领,略略欠身,抱礼: “夏宏领命。” 金銮大殿上,正值壮年的夏戚正身而坐,一双威严却阴霾的目光不时扫向入口处。 身下,左相右相分据而立,两班人马肃穆整齐。 但里面却并无支持夏宏的卫太傅一支。 夏宏踏入大殿眼睛一扫便意识到不妙,但料想皇帝还未到卸磨杀驴的程度。 此番这般,怕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心中有数后,他撩甲下跪: “夏宏拜见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戚却并不让他起来,神色阴阴地说道: “夏将军,你我祖上本是一家,若论情谊,自然比旁人更深切些。” “朕倚重你,一些朝中重事,朕往往交予夏将军你来做。”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朕隐瞒你私藏的势力。” “夏宏,你可知罪?!” 夏宏高声道: “臣不知!请皇上明鉴!” 夏戚震怒,打翻桌上的茶碗,又猛地站起来。 “你不知?!你竟敢说你不知!!” “就在前一刻,北藩王快马来报,说你派人杀死他的三儿,除了你的人,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他的三儿,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 夏宏沉沉道: “北藩王据地横征暴敛、军中养妖人,常常以活人做祭!北地五郡赤地千里,十室九空,黎民民不聊生,还请陛下下令,令我等攻打北藩王、收复失地!” 夏宏是跪着的,但他声音激昂,有着武将特有的豪迈壮阔,如同擂鼓一般,震撼人心。 夏戚死死地盯着他,他亦毫不躲避地回视。 夏戚冷笑一声: “说来说去,你就是怨恨朕夺了你的兵权,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去!” “出征北地,说得轻巧!人呢!钱呢!” “你镇国王出?!” 夏宏磕头: “北藩王必成大祸,臣愿为我夏国耗尽家财!” 夏戚一时气哽,指着夏宏,看向众官员, “大家听听,快听听,咱们镇国王好大的口气,好多的家财,好大的志气!” 朝中重臣,如左相,切切冷笑,右相,老神在在。 有恨不得将夏宏置死地而后快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也有妄图和稀泥的。 只有极少数的面露不忍,深知他所言不虚,但碍于立场,不能出面直言。 左相左朝宗首先发难。 “夏将军,我夏国正值内忧外患,最需稳定,你不是不清楚。” “我们需先拉拢团结北藩王,待国内局势稳定,方可抗拒外敌!” “你却如此鲁莽,看不清形势,在此重要时刻,暗杀了北藩王三子!” 从属于左相的官员也连连发声指责,同他如出一辙。 “夏将军糊涂。” “北藩王再怎么说也是我夏国人,可边疆外敌可是凶狠残暴啊!” “夏将军竟然敢派人杀害北藩王三子,也是罔顾国家纲常。” 夏宏忽地从地上站起,怒视左朝宗。 一股气势瞬间迸发,左朝宗忍不住后退数步,脸色更是阴冷。 “我夏国就是有你等蛀虫,才国力日败!” “北藩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们又在装什么糊涂!” “近几年来的安抚,银子水一般地流入北地,却只能锋利他的爪牙!” “你们就不怕这爪牙最终咬在你们的大动脉上!” 他这番话,说得那些清楚现如今夏国局势的大臣们心中有愧, 但那也需是有良心的, 没良心如左朝宗一行,只觉他在危言耸听,一心只想把他铲除。 而夏皇夏戚,则怒火中烧: “大胆!夏宏,你想反吗!没有朕的命令,你竟敢从地上站起来!跪下!给朕跪下!” 夏宏满腹愤郁地跪下,只觉大夏摇摇将坠,而他独木难支。 “陛下,北藩王之子,并非微臣所杀。” “微臣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杀他。” “微臣回朝时,北藩王派杀手截杀于我,但被神秘人全部灭杀。” “一人,一根金线,诛杀五万人。” “请陛下明鉴。” 夏宏说着,手呈金线。 满朝皆噤声,左相骇然,右相震惊,那些装瞌睡的,眼睛大睁,目瞪口呆。 朝堂,落针可闻。 夏戚噔噔噔后退几步,呆坐在皇座上,望着那染血金丝,吞了吞口水。 “一人一线杀五万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陛下可逐个询问此番随行将士,亦可派人去双松山查看,便知微臣所说绝无虚假。” 夏宏看向夏帝, “或者陛下可以问问北藩王,那位袭杀三皇子的人,是否也用金线,他夜间睡觉可安稳。” 他再呈金线: “陛下或可仔细检查这团金线。” 夏戚脸色数变,最后挤出一团难看的笑容,他下了皇座,把夏宏从地上扶起来。 “爱卿此行辛苦,是朕被北藩王的书信误导,冤枉了你,请你莫要见怪。” “今晚我们君臣把酒言欢,庆祝爱卿平安归来如何?” 他说着,对带刀侍卫使了使眼色。 那一队侍卫立刻下去。 夏宏心知肚明,这群皇帝身边的近侍是去查他所言真假。 他松了口气。 看向手中那卷金线,暗自佩服。 暗中布局之人,一石三鸟,智计近妖。 他本不理解人杀了,为何还要留下这卷金线,原来就是用到这里。 若是没这金线,他今日固然也会无事,但必定会被左朝宗等一席官员围攻,各种扣屎盆子,夏帝便又要趁机夺取他部分军权。 如今这团金线一亮相,夏皇和左朝宗等人必定心生顾忌,不敢动他。 毕竟能杀了北藩王三子的杀手,未必不能杀夏帝。 “不知是哪位义士暗中保我,他真当得起我等救命之恩。” 心中此般想着,口中应付夏帝: “微臣不甚荣幸。” 夏帝又叫上左朝宗: “左爱卿便也一起来聚吧,听说你们两人的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想来你们关系也不会差。” 左朝宗拜了拜, “是,陛下。” 他似笑非笑地道: “夏将军是我夏国栋梁,肱骨重臣,其女儿也颇为不一般,竟将一名白身乞丐取进家门。” “微臣在此祝贺夏将军添一佳婿。” 第113章 神凰异象,引动天罚 须弥空间中。 夏如凰将凝炼五行灵根的灵草、灵药摆放好,借助空间里的灵气,使它们一根根地悬浮起来。 再将异色莲取出,将它放置到五行灵草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紧张,对南墨渊点点头。 “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她再度平静无波。 她摒弃各种负面情绪的干扰,以最佳状态凝炼灵根。 今日,便是同前世的分野。 南墨渊亦是如此,状态如一,一心一意。 “郡主,我已备好凝灵大阵,请。” 凝灵大阵沟通两个须弥空间,将此间所有的灵气作为夏如凰凝聚灵根的“水”。 夏如凰坐到大阵中央,那宛如实质的灵气便化为气斗,朝她灌注而来。 她便按照【洞天仙录】记录的方法,先捏宝瓶诀,以纳灵气。 身体便如宝瓶,无量广大。 灵气汇聚而聚,在她体内开辟一条条的“气脉”,她加以引导,使得气脉越来越多。 修士体内开辟气脉,就是凝聚灵根的第一步。 气脉越多,便所成灵根越好。 她前世凝聚六条主气脉,十八条支气脉,便是天级灵根。 七条主气脉,二十条支气脉,就是玄级灵根。 若是九条气脉,二十四条支气脉,便是黄级灵根。 一重灵根一重天,不同灵根所代表的天地截然不同。 前世陆离川就是玄级灵根,修炼速度一日千里,进境比喝水还容易。 夏如凰凝聚到六条主脉时,便已经达到前世的标准, 她八风不动,手印变为八卦印,乾印、坤印、震印、艮印、离印、坎印、兑印、巽印, 六条主脉便开阔成七条、八条、九条、十条、十一条、十二条、十三条、十四条! 一卦一条,一共十四条! 到这里,夏如凰是意外的,因为已经突破了黄极灵根的极限。 不过纵然意外,她心中也并无波动。 正要运用五行灵草,南墨渊却忽然出声。 “郡主,跟随我捏十天支印,在凝炼五行灵根时,纳天地于怀中,一举成就五行圣体!” 夏如凰思绪一凝,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南墨渊凝十天支印。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支印开天,主脉再开天地,变成二十四条! 南墨渊一言不发,又结十二地支印! 夏如凰默契跟随。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主脉变成三十六条! 体内主脉囊括天地! “现在,即可结五行诀!” 金诀!木诀!水诀!火诀!土诀! 五行诀一成,五行灵草便各自化解成五道气流涌入夏如凰体内,五行灵气的涌入,倒是并未让气脉变得更多,但是却让它们变得宽大坚韧,如同江河奔流,灵气运行绝无任何阻碍! 夏如凰整个悬浮至半空,五行气体散发五色豪光,天地顿生异象! 苍天日月同出,星辰点缀,本是黑夜,却如白日一般灿灿! “呖!” 一声凤鸣,身长万丈的九天玄凰虚影若隐若现! 紧接着,朵朵金花坠落,朵朵地莲呈现! 玄天门,千幻真人正在同灵诀真人较量,两人一招刚落,天空日月同辉,两人齐齐收招,震撼莫名。 “有圣人降世?如此大阵仗!” “前有镇国王嫡女天纵奇才,现有圣人降世,恐怕我修真界大世将至!” 两人对视一眼,恩怨暂时全抛脑后,同往主峰飞去。 陆宅,陆离川狂奔而出,仰望天穹震撼万分。 “圣人降世?怎会如此?怎么可能?” “这天地,怎会有圣人诞生!” “明明,明明这个世界,我才是命定之人,我才是真命天子!” 他脸色变得异常阴沉,异常难看! 这个与前世的大不同,让他感到了莫名的威胁, 这世间真有圣人诞生,那将是他生死仇敌! 夏国皇宫,夏皇,左朝宗,夏宏三人观此异象面色各异。 夏皇是震撼中带着嫉妒, \"朕为世间王,其寿不过百,但仙圣寿命,却过万载。\" 左朝宗身体各处如针刺般疼痛,急忙转过头,惊骇莫名,不敢言语。 夏宏则是高兴万分, “世间若真有仙真降生,拯救黎民于水火,那真是天大幸事!” 白云观,灵机真人卜了一卦,但卦象太大,万千头绪! 静慈庵,慧定老尼蛰伏不出,瑟瑟发抖,方才,附身于她的大罗刹骤然惨叫,龟缩不出…… 一时间,五大宗门强者飞起,悬立当空,却因那天地之势镇压而落地,仿佛那神凰根本不允许他们与它同立当空! 他们震惊莫名,难以自持! “金花坠,地莲涌,这是吉兆、祥瑞!天地将有圣人大能降生!” “快快快!查!引发异象的究竟是谁!一定要让她加入宗门!” “我道昌隆,我道昌隆!这是道门大兴之兆!快,找到这天命神女!” “传我命令,查寻我宗门覆盖下的所有帝国,一定要将她找到!” 与此同时,三大魔门的邪修也被惊动,一头头老魔出世。 “天降神女,若将之祭祀,我魔功可大成!” “抓住她,喝她血,食她肉,转化灵根,魔道大兴!” “哈哈哈,我门传说是真的,所有人听令,去往民间,找出此女!” 十大帝国,夏国,金月国,周国,风国,大召国,宋国,石国,雷国,程国,大日国的黎民百姓纷纷出门, 震撼于这天生异象,难以自持! 十国监天国师更是立即进行推算,只是他们的推算注定徒劳! …… 这场异象,震撼了瑶华界每一个人! 而此时,万妖蛰伏,万魔不出…… 然此般异象,终遭天妒。 天边风云变幻,狂雷涌动,黑云压城。 云中,一只由紫色狂雷组成的天罚之眼,正将目光投向下方…… 第114章 五行灵根,五行圣体 夏如凰心有所感,目光透过须弥空间望向天空,天罚之眼给她的震慑、压力, 无论她在哪里都无法躲过、避免! 这便是天罚! 天果然不能容她! 这种直逼灵魂的威胁,于生死间的大恐怖却并未让她有丝毫的恐惧! 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 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怕死的! “前世我顺天而行,得到的却是家破人亡、师门被灭,恶人掌权,登临巅峰!” “今世我不再顺天!天要我亡,我必生之!” “天要我败,我必成之!” 夏如凰顶着天道威胁、在那恐怖无比的压力之下,手捏太极印! 黑白双色异莲顿化为黑白二色灵气,涌入她的身体,她的三十六条主脉则一跃为七十二条主脉! 轰! 天道震怒,紫色雷霆狂涌而落,似乎不惜覆灭碾平一国,也要将夏如凰彻底诛杀! 就在这时,南墨渊忽然出声: “郡主,凝神静气,不必慌乱,不必害怕,有我!” “我助你化雷劫为用,凝聚周天星辰,开辟三百六十五条支脉!” 天罚降下,然而龙蛇起陆,地脉忽生地雷,然是有人早已经在各地脉间勾连大阵, 大阵阵套阵,阵连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那漫天紫雷降下时,勾连周天之力,化为层层盾牌,将那紫雷挡住。 天地相碰撞的劫力顿时散逸。 “大好机会!郡主!吸收这天地星辰之力!” 夏如凰毫不犹豫,沟通天上神凰,广吸劫力, 体内一根又一根的支脉形成,足足三百六十五条! 三百六十五条支脉上,以周天星辰之力,点亮三千个星辰! 夏如凰浑身发光,内里如同琉璃一般通透,五行灵根如同五根茁壮的树苗,有着无比的可能性, 而五行圣体神通妙用,种种异于常人之能等待发掘! 至此,五行灵根凝聚,五行圣体成形! 夏如凰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路! 轰轰轰! 天空红如血,红得发黑,红得宛如炼狱倒悬! 一座雷狱,从云层中缓缓出现! 天罚之眼威力倍增! 显然是天道彻底狂怒,它非但没能将夏如凰轰成劫灰,反而叫她借势一举成功,它怎能不怒! 它现在就要将这亘古未有的五行神体扼杀于摇篮! 眼看着,夏如凰将陨。 一批杀手忽至陆宅,对着陆离川展开了全方位的绝杀! 那云层中的天道之眼一怔,人性化地露出震怒之色,雷狱瞬间收敛,一团白雾笼罩陆宅! 等白雾散去,那群杀手也迅速逃离,天道丧失了击杀夏如凰的机会。 它愤怒而又不甘地散去。 天上异象全消,大地重归黑暗,星辰闪烁,已是深夜。 夏如凰细细感受自身不同, 伸手对那倒伏的灵药、果树, “起!” 灵药、果树应声而起,郁郁葱葱! 屈指一弹,一颗火球自指尖凝聚,骤然壮大,又在落地时消失! 伸手一抹,灵气聚集,淅淅沥沥的灵雨降下! 跺跺脚,土地轰隆,地脉改变! 手抓石头,石头变成黄金! 念头一聚,气旋脚下,御空而飞。 夏如凰震惊了,这就是五行圣体? 太令人震撼,太神奇,太玄妙了! 但唯有如此圣体,才会引动天罚,不惜代价地要镇灭她! 此次若没有南墨渊从旁护法,她大概率要被天罚劈得毛都不剩。 南墨渊静静微笑,等待着她好好体会五行圣体的玄妙。 待夏如凰目光投向他。 “恭喜郡主凝聚五行灵根,成就五行圣体。” 说夏如凰不感动是假的,说她不震撼也是假的。 此次凝聚灵根,她的确多有冒险,但更凸显了他的用心。 “遍布山川河泽之间的大阵,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南墨渊眉眼弯弯,笑得璀璨。 “郡主真是冰雪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便是你决定凝聚五行灵根时,渊便已开始着手布置。” 那时候就开始了么? 夏如凰眸光深了深。 “可凝聚五行灵根不会引动天罚。” 南墨渊望向她。 “凝聚五行灵根确实不会引动天罚,但成就五行圣体则一定会。” 夏如凰也不知此时心中作如何想。 她前世从未被人如此认真对待,如此看重,如此珍视。 世间又有几人被如此对待过? “你没想过会失败?” “想过,能和郡主一起死,似乎也是件美事。” 夏如凰一哽。 她背过身,不想叫南墨渊望到她此时的失态。 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相反,她非常敏锐,极为敏感! 她也有过天真灿烂的少女时期,也尝过爱情的酸甜苦辣。 但她所谓的爱情,却把她狠狠打到地上,让她看上去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封心锁爱,不敢奢望,也不敢追求。 南墨渊,像以前的她。 不,他比以前的她更热烈、更纯粹、更灿烂、更执着! 他如此坦诚,毫不掩饰,却也因过于绚烂,而叫她心生踟蹰。 “可我不值得。” 南墨渊眼神一凝,复而又道: “值不值得,郡主说了可不算。” “须得我说了,才算。” 夏如凰还待说,南墨渊就先一步开口。 “郡主也莫要有压力,渊怎么做,那是我的事。” 他想了想,又道: “郡主,只有你强了,才能治好我,不是吗。” “渊所作所为,也并非只是为了郡主,只想你早日治好我罢了。” 夏如凰果然心中轻松许多。 “正好治疗你体内毒素‘苦竹’的灵药已经准备好,我这便帮你祛毒。” 南墨渊点点头,笑道: “好。” 微妙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潆绕,流淌,让夏如凰略略有些不自在。 直到南墨渊一如往常地同她撒娇。 “那郡主轻些,渊怕疼。” 她便笑了,那股不明所以的尴尬便也消散无形。 她瞬间进入状态,为南墨渊施针导毒。 并没察觉,南墨渊浅浅叹口气。 他只能安慰自己,郡主还小,他也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但刚刚他要是没抢先说出那番话,郡主是想拒绝他的对吧? 难受,想哭。 呜呜…… 第115章 拔除苦竹之毒 “‘苦竹’之毒,主攻心肺,其毒色青,毒素如丝,阡陌交纵穿插于你心肺之中,想要将之拔除,内要以药物驱赶,外则需配合经脉流泄。” “待会我为你针扎膻中、天池两个穴位,你忍着点疼。” 夏如凰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经处理好的灵药取出,七星斑捣碎为药汁,鹤形黄精晒干切片,星斑灵芝取孢子粉作为药液。 她将这些药调和好比例,扫了南墨渊一眼。 “脱衣服吧。” 南墨渊脸上一片片地爬满红晕,渐次红透,直至红欲滴血。 “郡主你要……在我膻中、天池两穴取针?” 夏如凰已经进入医者状态,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无老幼之别,自然也没意识到南墨渊这话何意。 “自然,否则如何导出‘苦竹’之毒?” 南墨渊再次询问: “我……要去衣?” 不仅仅脸色爆红,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夏如凰觉得这不是明摆着嘛,南墨渊这么聪明的人,竟还要问这种常识性的问题? “脱衣方便擦拭毒素。” 南墨渊抬头,双目水淋淋的,泛着阵阵春光。 “郡主……要帮我擦拭?” 莫说脸红了,连声音都变得很嘶哑,甚至还略带一点点的颤抖…… 夏如凰见他状态如此异常,想了想,恍然大悟。 这人莫非怕扎针? 这倒也正常,人之常情,就是有些意外啊! 堂堂魔皇,竟然怕扎针? “你别怕,我很轻的,现在我已经成就五行圣体,可使你并无痛感。” 夏如凰说着,取出一根长针。 这根针真的很长,足有十米。 之前她不敢用这根针,但成就五行圣体,使用它便不在话下。 她有满肚子的医疗理念,在五行圣体的支持下,或可一一实现。 南墨渊:“……” 他本来确实不怕的,现在真的有些怕了。 “这根针名叫经络针,针中中空,可汲取储存药液送入脏腑之内。” “以前我需将其自膻中穴送入,一丝一毫也错不得,以几日几夜时间刺入也是寻常。” “但现在,我有更好的主意。” 说完,便将长针放入七星斑的药汁中。 这根银针在她掌控下,化作无数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细丝,而那药液已经见底。 “你一会只需将它含住,我使它走喉道至肺部,再转为心脏。” 说完,她将宛如水液的银针递给南墨渊。 南墨渊丝毫不疑,接过来便饮了。 只余留一端针头在外。 夏如凰细白柔荑,葱般两指便捏住尖端,手指距离他的唇,不过半寸距离。 淡淡独特的带着药物香气和体香混合的馨香便包裹了他。 南墨渊呼吸顿时急促。 夏如凰皱眉: “你的心跳过于快了,静心。” 南墨渊努力使心跳变慢些。 他心骨有所缺失,心脏跳动过快,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再加上‘苦竹’之毒, 剧烈的心跳就变成一种难言的彻骨痛苦。 然而,他甘之如饴。 “脱衣吧,我要取穴了。” 南墨渊轻轻脱下上衣,脸上的那红,便顺着他的脸渐次往下移。 他心猿意马,不由抬眸,便看到夏如凰面颊如同粉色而光洁的珍珠,软软的绒毛柔和了她的五官, 专注无比的眸子,只倒映着他一人…… 夏如凰不得不惊叹,同为人体,却也有着绝大的区别。 南墨渊…… 以她行医多年的毒辣目光来看,绝对当得起“造化钟神秀”五字。 一想到这位前世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禁欲模样, 再看如今这般任她施为。 便是她如磐石般难以撼动的心境,也略略变得有些激荡。 不过她马上收起这般心思,专心治疗。 她永远不会忘记,拿起针的时候,她就是一名彻底的医者。 “把星斑灵芝药液分为三次饮用了吧,每次饮用间隔半个时辰。” 夏如凰边说,边完成了取穴。 南墨渊忍不住微微颤抖,喉咙数次滚动,努力克制。 “你太紧张了,平静些。” 夏如凰轻声安抚,引导。 接着一挥手,被五行圣体引导,那些河形灵芝切片就片片飞起来,贴在南墨渊后背各处, 夏如凰空出的一只手也按在他背上。 要逼出“苦竹”之毒,除了万千银丝驱赶,亦需外部配合。 这配合之法,便是轻重不一地按摩背部各处穴位。 南墨渊本就在苦苦忍耐,如今又哪里忍耐得住。 “嗯……” 喉间溢出轻吟。 夏如凰立即暂停,关切地问: “是疼吗?” 南墨渊没法说,咬咬牙。 “……嗯。” “再忍耐些,马上就好了。” “……嗯……” 终于,在夏如凰高超的针技之下,那纠缠着南墨渊心肺的苦竹之毒被慢慢拔除, 青黑色的毒药缓缓流出,被夏如凰以湿巾温柔擦拭。 南墨渊的心神,便都又被夏如凰手中的动作吸引了去…… 夏如凰全副精力都放在“苦竹”毒上。 下毒人极其高明、狠辣、恶毒,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些毒素相互纠缠,有强有弱。 有的毒素非常特殊,高明的医师根本治不了,民间庸医或者治疗。 有些毒素又非神医而不可解。 有些毒素需境界低者才可治,有些则需极高境界才能解。 有一些需医者乃是金灵根,有些又需要木灵根,以至于土灵根,火灵根,水灵根。 有些需以正道的功法治,有些则需以魔道的功法克…… 如此复杂而苛刻的解毒条件,却又要聚集于一人才可解,换个人都不行…… 这毒的险恶复杂程度,为夏如凰生平仅见, 哪怕以她前世的修为和医术来面对它,亦是束手无策。 不过此生凝聚五行灵根,修得五行圣体,她倒是有信心解开。 但这毕竟是挑战,需得小心翼翼。 现在就差把剩下的“苦竹”残毒逼出体外,但又不能使其它毒素失衡。 夏如凰便以火木灵气拟“苦竹”之毒,自此奇毒撤退之际迅速地占据它原本的位置,以完成对其他毒素的牵制。 其本质,自然是壮大南墨渊的肉身,使其强大。 这个过程,就是个细活,丝毫着急不得,只有慢慢来…… 南墨渊感受着属于夏如凰的灵气温补自身, 只想这个过程慢些,再慢些,最好永远也不要停止。 第116章 告恶状,郡主同郡马闭门过了一夜! “王妃,王爷回来了!” 卫聘仪手指一颤,骤然坐起。 她眼下弥漫淡淡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睡。 “快,替我更衣!我要亲去迎接王爷!” “是,王妃!” 卫聘仪叫住丫鬟, “快去请郡主,三世子!” “是!” 卫聘仪难掩激动,穿了件紫色褙子,但想着颜色太过老旧,又换上了红色。 照着镜子里白皙透红的脸色,雍容中略带妩媚。 “王妃,您自从用了郡主给您的养容膏,脸色一日渐比一日好了。” 庄姑姑给她盘着头发, “王爷见了,定生欢喜。” 卫聘仪却担心, “希望王爷莫要过于生气!” “王爷不糊涂,郡主这段时间的改变,他看得到的……王妃,这个倭堕髻很衬您。” 卫聘仪也觉得满意, “那便走吧。” 卫聘仪快步到了门口,见到巍巍战甲,金戈铁马,心跳就激烈起来。 目光搜寻着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之后,正要快步上前, 却听到三姨娘那娇滴滴、委屈非常的哭诉: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郡主不由分说地夺了妾身的掌家权,夺了也就夺了,这本也是王爷您给的,妾身毫无怨言!” “可郡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权利给个外人!” “那个外人乍得权势就作威作福,发卖了我身边的杨姑姑,又找理由驱逐责打了我的表兄……王爷,这是杀鸡儆猴啊王爷,我就是那只鸡!” “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外男尚未得到您的准许就敢这般,以后岂不是要翻天!” 夏宏怒火勃发: “那孽畜竟敢如此不顾伦理纲常,不顾祖宗礼法,不顾我夏家声誉!” “来人,去把那孽畜给我提过来!” 卫聘仪脸色沉落。 杨姑姑也脸色顿变。 不好! 这三姨娘竟敢到王爷面前告恶状! 见到王妃的脸色,杨姑姑心急如焚。 这几年王爷王妃夫妻误会颇多,感情生疏,那三姨娘又惯会伏低做小的,一来二去的,王爷去她院里时间自多了些。 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获取掌家权。 “王妃,静静心……” 卫聘仪怎能静得了心。 这三姨娘,口口声声搬弄的,明面上是郡马,实则是她的女儿!! 她快步而去,一把扯过三姨娘,上手就两巴掌。 三姨娘被打得披头散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接着她就连滚带爬地到了夏宏那里。 “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王妃打我,她竟然打我!” 夏宏满腹怒气,呼呼上涨! 他还未回城,就听到不少关于夏如凰的不好传言,传得难听,怎样的都有。 来不及好好回家询问,就被夏皇请进宫,在异象未生之前,那左朝宗阴阳怪气地,说了夏如凰多少坏话,他却丝毫反驳不得,几乎气到内伤。 如今刚回府,三姨娘又跑到他面前告状。 他的怒火越点越炽, “卫聘仪,你在做什么?!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卫聘仪毫不相让,针锋相对, “我是泼妇?!夏宏,你说对了,我就是泼妇!” “你回来了,不见人,不问缘由,你就认定凰儿丢了你的脸,丢了祖宗的脸,你就一点也不怀疑这口蜜腹剑之辈的话是吧!” 夏宏暴怒,如同一头怒狮: “我认定她丢人?!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丢人!她做的那些事,已经成为满朝笑柄!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大夏的笑料!” “卫聘仪,你这个当娘的,非但不去阻止她瞎胡闹,反倒包庇她、纵容她,你实在是——实在是——” 卫聘仪声音也不小,为了女儿寸步不让! “我实在是什么?!你说!夏宏你说!” “你个老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忘了谁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了三个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色衰爱弛了,就看别人孩子样样好,看我孩子样样不如人是吧!” 夏宏怒火冲天: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王妃的体统!” “现在说的是那孽障,关你生不生孩子,老不老什么事!” 他觉得快要气爆了,跟女人吵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过这么吵上一架后,他怒火宣泄了不少。 “行了!去把那孽障叫过来,我要亲自问她!” 卫聘仪朝杨姑姑使了个眼色,杨姑姑招人去请郡主。 三姨娘傻眼,怎么回事,王爷吵了这一架后,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这可不行啊! 这么下去,她这个状可就白告了,打也白挨了。 她急得不行。 夏诗旋见状暗骂她愚笨。 一步上前,叩拜道: “父亲,郡主妹妹昨日邀了郡马进院中,今日还未出来……” 呼! 夏宏快步奔向栖凤院,脸沉似水,脸黑似碳,本已经熄灭的怒火,此番因这句话拔至新高度! “来人!给我去把那不要脸的孽障捆起来!” 他是彻底动怒! 卫聘仪一个踉跄,完了! 她了解王爷,能和她吵,事情还有缓和余地, 但在这样,是他动了真怒,此事要是没个合理解释,莫说赶走墨渊那孩子,就是凰儿都有可能被褫夺封号! 她冷冷地扫了伏地的夏诗旋一眼。 “你真是好恶毒的心!好阴损的手段!” 夏诗旋带着得意的声音传出: “王妃,这怎是我的不是。明明是郡主妹妹无法抵抗郡马美色诱惑……” “住嘴!回头再收拾你!” 卫聘仪眼下不可能找夏诗旋算账,她得快些去护住女儿,不惜一切代价地护住女儿! 等人走了,三姨娘满脸喜色地捂着脸从地上站起来。 “女儿,还是你厉害。” “这一次,郡主可彻底惹怒王爷了!” 夏诗旋轻蔑地扫了眼三姨娘, “要怪就怪她,自己把把柄递到我手里。” “若非她同那郡马在院中闭门不出,我又奈她如何?” 三姨娘连连点头, “女儿说得是,走,看热闹去!” 夏诗旋带着快意,夏如凰的坠落时刻,她当然不能错过。 夏宏砸开夏如凰的院子,唬得紫鹃和素蝶,一干丫鬟婆子噤若寒蝉。 夏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还要去砸房门。 四只鹤儿便齐排而至,挡在房门前,它们看着被砸烂的院门,生气地高声啸叫。 翅膀一扫,夏宏带着的两个侍卫高手就被扫出去。 夏宏神色骤然一凝。 他自然看得出四只鹤儿的神骏,但问题是,如此仙禽异种,怎会出现在那孽障的院子里? 第117章 早有打算,他们不舍得动郡马! “郡马,若我父亲回来,还要委屈你到别庄暂住,不过短则三日,多则七日,我一定让郡马回来。” 夏如凰医疗完毕,为南墨渊披上衣裳。 不知是否因祛毒之故,他看上去更为耀眼,忍不住道: “翩翩少年郎,皎皎明月光。” 南墨渊穿衣的动作一滞,穿得很慢很慢,那水波潋滟的凤眸笼向夏如凰。 “渊一生听过无数夸奖,唯有郡主之言,深得我心。” 夏如凰有种偷窥他人被当场抓住的尴尬。 还好她内心强大。 “那要不然,我收回?” 南墨渊急了, “别,郡主,你好不容易夸我一句,就别收了吧。” 复又接上她的话语, “王爷素来重门第,郡主这是要为渊同王爷据理力争么?” 夏如凰笑了笑, “怎么是据理力争,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南墨渊怔住,一时间眸光风云变幻,夏如凰的话语就像一把重锤落到心头,轻易粉碎他构建的钢铁围墙。 “为我?” “必须。” 南墨渊有些承受不住夏如凰眼中笑意,背过身去, “可我……我不过天地一浮萍,郡主为我同至亲对峙,值得吗?” 夏如凰斩钉截铁, “值得。一万个值得。” 她走到南墨渊面前,柔言细语,安抚孤寂: “从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想护着你,哪怕我的羽翼不够强大,不够丰满,亦想护你微末时……” 在心里默默加一句:直到你展翅高飞,鹏程万里。 南墨渊心中似乎爆开千万朵烟花,千言万语,但又全部聚集成一句浅浅的答应。 “嗯。” 继而飞扬出无尽的喜悦。 郡主想护着我,如此待渊,那渊以何为报? “郡主或许只需一日,王爷便会回心转意,不再为难于你。” 夏如凰挑挑眉, “莫非郡马已有妙计?” 南墨渊不太好意思, “妙计说不上,但……王爷恐怕要吃些苦头。” 他本不欲如此,可让他在王爷和郡主里面挑选一个,那自然是郡主。 “苦头?这个苦头有多大,伤筋动骨?” 南墨渊连连摇头, “不至于,不至于,哪会这般严重,只是皮肉伤。” 夏如凰点点头, “我爹爹这人征战沙场,皮粗肉厚,一点皮肉伤倒是不打紧。” 确实有些不孝,但这时候的爹爹…… 容易听信谗言,便是吃些苦头也好。 两人正说着,院门被砸开,夏宏气势磅礴的声音响起: “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捆起来!” 夏如凰看向门外,想念,激动,庆幸…… 至微微颤抖。 爹爹! 南墨渊看向夏如凰,眸光一深,郡主不是轻易表露情绪之人, 此时郡主的表现,倒像他们父女好似从生死之隔中走过一遭, 否则区区数月的分离,不当有如此激烈的情绪…… 但不管怎样,王爷,他的岳丈,在郡主心中地位定然极重。 这便是他以后行事的准绳…… “走吧,出去吧。” 夏如凰深吸一口气,把南墨渊穿好的衣服拉开些。 南墨渊:“……郡主。” “这样一来,与你声誉大有影响。” 夏如凰回眸笑道: “声誉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要它那么好做什么。” “况且,我本就没有什么好声誉。” “若以这一条绑来一个……如此俊俏貌美小郎君,倒是我赚了。” 南墨渊:“……” 内心咆哮如雷贯耳! 啊啊啊,我被郡主调戏了! 我被郡主调戏了!!! 郡主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调戏起人来,实在是,实在是—— 还想被调戏!!! “你是不是在腹诽我?” “没有……渊不敢。” 夏如凰挑个白眼,这世界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吱! 推开门,外面天光射进来。 记忆深处的爹爹,就这样高大威武、怒气冲冲在面前。 夏如凰再怎么能忍,再怎么淡定,这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爹爹……” 夏宏被女儿娇声叫得心头一软,可想起她做的荒唐事,火又噌噌直冒。 尤其当他看到衣冠不整从里面出来的南墨渊,那火气就达到了顶点。 “你们——” “你们竟敢白日宣——”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把这对狗东西给我捆了乱棍打死!” 侍卫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郡主和郡马这气质、这容貌,跟天上的神仙眷侣托世似得,他们哪里动得下去手去! 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少年夫妻,虽然这个事吧,是早了点…… 看侍卫们踟蹰,夏宏都快要被气冒了。 “还愣着干什么?” “你们不去?好哇!许副将,你带将士去捆!” 许副将表示,他真的去不了。 “王爷,我也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这……这么做,不妥吧?” “许副将,军令如山!” “是!” 许副将立刻带着两个沙场里滚过的士兵去捉拿夏如凰和南墨渊。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 如同捉拿重犯,十分凶悍。 如果忽略许副将拼命朝夏如凰打眼色的话。 三姨娘兴奋得都快要发出鸣叫。 她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快要变成现实。 夏诗旋也快要克制不住兴奋之色, 这个嫡出妹妹一向狂妄、肆无忌惮,但也的的确确的愚蠢, 选什么时间同那郡马媾和不好,非得今日! 这是她自取灭亡! 只是两人想得好,也就想想而已! 就当许副将三人快要靠近时,鹤儿再度过来,翅膀一扇,一转旋风,直接把三人扇到一边。 许副将当即就有了台阶: “王爷,四只仙鹤如此庇护郡主,想来两人便是天作之合!” 其实,他一开始也同王爷一般,听说郡主许白身,那是急赤白脸的,生怕郡主被哄骗,吃了亏! 直到他看到南墨渊! 南墨渊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他坐拥神仙金殿,绝非寻常! 一举一动,都震慑人心! 让人无法生出亵渎之感,只想对他俯首帖耳,对他唯命是从! 这种气质实在难以言说,便是在夏皇身上,他也没有感受过! 若非要说,那便只有一个解释,此人天生君王! 夏宏怒气高涨,怒火炽热。 “好啊,好啊,你们都不动手是吧!我来!” 他抽出剑,这把剑,染过敌人血,杀戮甚重! 鹤儿受惊,略略后退。 就在这时,卫聘仪拎着一把剑就劈过来, “好你个老匹夫,你竟然敢跟我女儿来真的,我跟你拼了!” 正在练剑的夏圣林此时也赶过来救妹,见到母亲挥剑砍父亲,睁大眼睛。 他没有出手,第一时间来到夏如凰身边, “妹,什么情况?娘这么猛?” 南墨渊不动声色把夏圣林隔开少许, “王爷要赶我走。” 夏圣林狂摇头,这不能啊,赶走妹婿,他的墨剑图怎么办? “爹!娘!你们先别打了!” 夏圣林跃入场中,架住正在对剑的夫妻二人。 第118章 女儿非他不嫁! 夏宏被夏圣林挡住,气怒道: “逆子,撒手!” 心中却诧异,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夏圣林倒是进境飞速,实力爆涨。 但此时,却非他夸奖夏圣林的时候。 “是,父亲。” 夏圣林松开手,眼看着父母又要闹起来,他马上说道: “父亲,您先别忙着生气,先听听妹妹怎么说,我是觉得吧……妹夫挺好的!” 妹夫是真的好! 不提墨剑图,就是有了妹夫之后,妹妹名声转正、如日中天。 而她做的那些事,往小了说,能让镇国王府危如累卵的局势有所改变,更间接地拉拢了国公府,户部尚书,甚至死对头叶家, 便是上面的那位想清算,也要看看这些人愿不愿意。 往大了说,这是为国筑基,为民续命,乃是万世之基业,天下之福祉! 夏宏不听才好,一听更怒: “这孽障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你们一个个这么护着他!” 卫聘仪火气更大: “别孽障孽障的,墨渊这孩子没什么不好!” “老东西,你要再敢命人绑他们,我就——我就回娘家!” 夏宏头疼无比,望着卫聘仪: “你一个王妃,胡搅蛮缠像什么样子!” “这个事情多严重你不知道吗,你是想我王府、我女儿前途尽去吗!” “我堂堂镇国王的女儿,不说许配给天潢贵胄,便是配任何一个世家公子,那也是他们高攀!” “但她胡闹至此,竟私自招一白身为驸马,你这做娘的非但不拦着点,反而任由她胡闹,你这是想气死我!” 卫聘仪想说些什么, 夏如凰已经盈盈拜倒,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父亲,女儿除了郡马,不会嫁给任何人,女儿心意已决,无论将来贫穷或富有,困苦或顺遂,都不改此意!” 父亲,女儿前世识人不明,导致家族遭受灭门之祸, 今世女儿绝不重蹈覆辙,定要力挽狂澜,为家族免受倾覆! 除此之外,情爱之事,于女儿来说,不过微不足道。 有则我幸,无则我命。 南墨渊动容,凝视夏如凰良久,也随之跪下。 “王爷,我虽白身,但愿植梧桐于院,引凤而栖。” 郡主竟然如此待我! 她说非我不嫁! 我此生定然不负郡主! 铸得金凤巢,养得金凤翱天! 夏宏气得须发皆张,强横的气势瞬间散发,他目光重重地落到夏如凰身上, “好一个孽畜,我真是白白养了你,让你如此是非不分!” “去给我跪到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 他漠然地盯着南墨渊, “至于你!莫要以为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又巧舌如簧,便能为所欲为!” “你想成为本王的女婿,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看看你配不配!” 夏如凰和南墨渊异口同声: “他配!” “我配!” 夏圣林忍不住笑出来,但看目前这个气氛,他生生把笑憋回去。 夏宏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气极冷笑。 指着南墨渊: “把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赶出府去!” 夏如凰站起来,看向南墨渊,朝他点点头。 放心,一切有我。 外面早已准备妥当。 南墨渊深深回看夏如凰,转身朝外走去。 众侍卫、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上前驱赶。 方吉想起郡主的交代,快步走到他身后,小声说: “郡马请跟我来,别院就在不远处。” 夏宏再度冷笑: “竖子不过如此!” “他若敢抗我,我倒对他看重几分,就这样走了!” “孽障,这就是你选的男人!” 夏如凰针锋相对: “父亲,他纵使同您抗衡,您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反倒会将他暴打一顿再把他赶出去不是吗!” “但女儿就把话放在这里,我非他不嫁,哪怕您把他赶出去!” “明日女儿就出府和他住在一起!” 夏宏暴怒: “孽障!还不知悔改!去祠堂同宗祖请罪!” 夏如凰眼睛转了转,开口道: “去就去,但不如也请父亲去祠堂,问问祖先同不同意这门婚事!” 卫聘仪、夏圣林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微妙。 而夏宏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妻儿的眼神。 “孽畜!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夏家怎会出你这等不知羞耻、不知对错、不知好歹的女儿!” “我定要禀告先祖,罢免你封号!” 夏宏说完,怒气冲冲地往祠堂里去。 发现妻子竟然没同他闹,略有些奇怪,再看妻儿正同那孽障一同前往祠堂,便只当他们是怕了。 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孽障无法无天,但要好好鞭策一番,否则以后如何嫁入好人家,谁还敢娶她! “女儿,我们要不要去祠堂看看?” 三姨娘大感痛快,心中喜悦不已。 夏诗旋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扫视夏如凰“失魂落魄”的背影,品尝着胜利的喜悦。 “不必,那地方阴森森的,我不喜欢。” “再说没犯错,何必去那种地方。” 三姨娘想到那如林的牌位,想到夏家先祖都乃战死,多数都是尸首不全的,也觉得那地方晦气恐怖。 原本想去看热闹的,当下也打了退堂鼓。 “那就不去,一去那地方我就浑身不自在。” “要说还是我旋儿好,从没像郡主那样动不动就去跪祠堂。” 夏诗旋嘴角勾起: “马上她就不是郡主了。” “做下这等丑事,又同父亲抗衡,父亲不会容她。” “王妃教子无方,亦脱不了干系,您再到父亲耳边吹吹枕边风,掌家权还是你的。” 三姨娘喜得眼睛都眯起来, “女儿说得对,还是女儿厉害!” 第119章 王爷,您这么做祖宗们会生气的啊! 夏家祠堂。 一列列的牌位如林而立,足有数千之数。 这些牌位上每一个男人,都曾上过战场,杀过敌! 他们全部死于战场! 战场,是夏家儿郎的归宿,大夏的安稳,建立在夏家儿郎的尸骨之上! 每一个女人,都曾经历过丧夫之苦、丧子之痛,但她们依旧坚强地抚育着后代,教他们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 故而夏家祠堂,乃是夏家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是最不能辱没的地方。 夏如凰跪在这些牌位前,前世夏家祠堂着火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这些祖宗的牌位在烈火中焚烧,她似乎听到了先祖们的叹息…… 夏宏手持三柱香,连拜三拜。 “不孝儿孙夏宏生得孽女,不尊祖宗家训,不顾祖宗颜面,肆意妄为,私自招揽郡马,实为我夏家之耻!” “夏宏愧对列祖列宗,现已将那无耻狂徒逐出府邸!” “孽女罪大,禁足半年,若还不思悔改,则请奏圣上,剥夺封号!” 说完,就要把香插进香炉。 祠堂老仆夏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捧住他的双手。 “王爷,使不得!” “您要是真赶走郡马,老祖们恐怕要生气啊!” 夏忠每日前往幽冥送信,太清楚郡马在老祖那里的地位了,那简直比香饽饽还香饽饽! 日前,郡马已经答应给老祖们烧纸,老祖们可是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呢! 王爷要是把郡马给赶走了,老祖们恐怕真要掀飞棺材板啊! 夏宏眼睛一瞪,甩开夏忠。 “胡言乱语!” “怎么连你也为那小白脸说话!” 卫聘仪插空怼了自家夫君一句: “你自个长得五大三粗,就看不上人家墨渊生得俊!” “你自个看看你的儿,同人家比得了?!” 夏圣林摸摸鼻子,幽怨地望向自家老娘,娘亲,您怼父亲就怼父亲,这怎么还带打击无辜呢! 他虽然没有妹夫好看,但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好不好! 有几个人能同妹夫那样的人相比啊! 一个都没有! 夏宏怒瞪卫聘仪,被她骂回来: “老匹夫,你瞪什么瞪!我敢保证,你这香根本插不进香炉!” “老祖们可比你眼睛亮多了!” 夏宏气得吹胡子瞪眼, “泼妇!简直是泼妇!我怎么当初就瞎了眼!” 卫聘仪连连冷笑, “我就是这个个性怎么的?!” “也是,我不够温柔,才叫你总往三姨娘那里跑!” “她倒是足够温柔!” 夏宏简直对卫聘仪没法办, “胡搅蛮缠,一派胡言!” 他说完,就把香往香炉插。 还没插进香炉,香断了。 卫聘仪爆笑出声。 “哼哼哼,老东西,看到了吧!” 祖宗们有多喜欢那孩子,她可是领教过的! 否则她当初怎么不赶,连管家权给那孩子都没意见! 她敢赶吗? 她敢有意见吗? 这老匹夫看不清局势,还跑到祖宗跟前说他赶走那孩子呢,看他怎么收场! 夏宏是觉得有点怪异,但他没多想,兴许是香受潮不经碰。 他又拿起三炷香,正要点燃,香头掉了。 他还要拿,那一把香一根根炸裂,香灰都崩了他一脸。 卫聘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如凰想笑却顾及着父亲所剩不多的面子, 她以头叩地: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夏如凰已同郡马结秦晋之好,只愿先祖予以赞同,便是我们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是牌位前的烛火火焰猛然大放,顷刻就烧得只剩短短一截。 夏宏先是一愣,尔后指着夏如凰,怒道: “好你个孽障,为了让我答应你们,竟然在香蜡上做文章,你也不怕祖宗降罪!” 夏忠看自家王爷的目光,已经隐隐带着同情。 他试图再劝一劝: “王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先祖们真的很看重郡马,这才显灵提醒呢?” 夏宏怒道: “夏忠,那小白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竟然还伙同这孽障设计来诓骗于我!” 夏忠不说话了,默默退下。 而卫聘仪看自家夫君的目光,也变得怪同情的。 算了,毕竟夫妻一场,也不能叫他吃太大的苦头。 “老头子,我觉得你……还是让凰儿去同那孩子说几句好话吧。” 夏宏觉得自家老婆真是老糊涂了。 “我还要让这孽障找那小白脸说好话?你脑子没事吧?” “我告诉你卫聘仪,有我夏宏在的一日,那小白脸就别想再入我王府一步!” “至于你——孽障!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地跪着反省!” 夏宏怒极,甩袖而去。 “嘿,这个倔强的老东西,这脾气简直跟头牛似的!” 卫聘仪也怒了。 夏如凰无奈地摇摇头,安慰着: “母亲也不必同父亲置气,这般总归叫仇者快亲者痛。” “父亲爱我,我自是知晓的。” “父亲他……只是不了解墨渊,等了解了,自然就会改变态度。” 卫聘仪目光柔和地望着出色的女儿, “倒叫你担忧我,你倒不为自个想想,起来,不跪着了!” “你本也没什么错!” 夏如凰不起: “女儿总归是有错的,让父母担忧,便是错。” 前一世,这一世。 “女儿有愧。” 前一世,这一世。 卫聘仪心疼又欣慰,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做父母的,当然希望你过得好。” “娘看得出,墨渊那孩子是个好的,他的好太多,你爹他也会看到的。” “你不要急。” 夏如凰点点头: “我不急。” 她从未急过,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那女儿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下,跪够了就起来,没人会说你,祖宗们也不会见怪。” “我去找那老东西说道说道。” 卫聘仪风风火火地去了。 “妹妹,我先去找妹夫,叫妹夫别着急,他永远都是我的妹夫……呸呸呸,他本来就是我的妹夫,我就认他!” 夏圣林安慰完,火急火燎地去找南墨渊,他可千万别因父亲糊涂就不理自己了啊! “郡主,祖宗们会给您一个交代。” 夏忠过来说完,就幽幽退下。 夏如凰跪在蒲团上,心里却颇为好奇,南墨渊究竟会做些什么,让父亲一日就改变主意呐! 下午,紫鹃偷偷地传话给她,夏如凰听罢,久久无语。 她竖起大拇指,隔空给郡马点了个大大的赞。 第120章 夏如凰你安敢如此欺我! “公子,公子,那乞丐被赶出王府之后带人去城里买完了所有的冥纸,您说可笑不可笑!” 彩絮禁不住满脸的喜色,乐滋滋地说: “现在全城都在看他笑话,都在嘲笑郡主不会选夫郎呢!” 郡主竟然为这等可笑之人背弃公子,简直活该! 陆离川却是顿了顿, “买冥纸,他为何要买冥纸?” 自昨日异象,他就心生不安,仿佛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他的灵根? 他的未来? 他的权势? 不,这些他全部不能失去! “那还能做什么,肯定是烧呗!坊间传闻,烧纸能得鬼神庇护,他买这么多纸烧,肯定是想回王府!” “笑死了,烧纸要是有用,那大家都去烧纸好了!” “乞丐就是乞丐,遇事也只会想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陆离川却拧紧了眉头。 鬼神! 今时人不知有冥界,但他却知晓的! 那是一处有大恐怖的地方! 里面鬼神强大者,分疆裂土,割据一方,坐拥亿万鬼民! 哪怕他贵为神尊居住天宫统帅众神,命令也无法传达到冥界! 他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冷,隐隐带着嫉妒。 “前世也只有那南魔,才同冥界有所勾连,一个乞丐哪怕烧光了成山的纸钱,也无任何作用,我却是想多了。” “……那个乞丐,他以为能请动夏家先祖么?凭他也配!” 幽冥自有一套法则,同人间,同天庭截然不同,莫说烧纸能请动什么神鬼,就是请动厉鬼都不可能, 此人行此举,也不过徒添笑尔! “公子,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彩絮,备礼,我要登门拜访镇国王府!” 彩絮却犯了难, “公子,我们要备什么礼啊?一向是郡主差人送礼过来,我们从未给她送过礼!” 陆离川顿住, “我们从没给凰儿送过礼?” 是了! 前世凰儿对他炽热如焰,哪里需要他送什么礼,都是她将各种好东西捧到他面前挑拣! 他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 凰儿太任性,竟然私自找了个不知所谓的郡马,给他戴了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他是不会原谅她的! 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将于他有大用的灵药都给那乞丐用了,着实叫他怒火中烧,以后凰儿要是不对他做出补偿,他将永远吝啬于展现他的爱,他的好! 这是她任性的代价! “那郡主什么都不缺,自然看不上我们的礼物!” 彩絮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离川, “公子,我听说她和那个乞丐在屋里共处一夜,正好被镇国王当众抓住,他们出来时,还衣冠不——” 碰! 陆离川猛地砸坏了博古架上的花瓶,又扫翻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墨汁撒落一地! 他如同暴怒的的恶狼,满脸凶戾,双目猩红! “夏如凰,你安敢如此欺我!” 他本觉得,夏如凰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在他心头地位虽然特殊,却并不算最重要, 他不甘,只不过是她对自己因爱生恨而拒绝了自己的触碰! 没有彻底得到的才是好的,才有念想,才一直念念不忘。 可现在听到彩絮说她同那卑贱之徒在屋里待了一晚, 他才发现,他的反应远超他的预计! 痛心、愤怒、不甘、失望、以及痛恨! 对,痛恨! 他痛恨夏如凰,觉得她深深地羞辱了自己! “明明你前世为我守身如玉,我以为我才配得到你的第一次!” “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自甘堕落,不知羞耻!” “夏如凰,你实在让我太失望!” 陆离川像一条受伤、暴怒的野兽,彩絮心惊胆颤,心中也格外憎恨夏如凰! 都怪她,把公子伤成这样! 是她不守妇道! 她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就应该像自己这样,毫无怨言地献上来! 她配不上公子,就应该守好自己的底线! “公子,公子,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你要是太难受,你就打我,骂我!” “只是你别伤着自个,为那样没眼光的人不值得啊公子!” 彩絮冲过去抱住陆离川,言辞切切地说。 陆离川猛地抓住彩絮的肩膀,双手好像要嵌入她的骨头里。 彩絮吃疼,发出一声闷哼。 双眸荡漾着水波,徐徐上撩, “公子,你抓疼我了……嗯……” 陆离川见着彩絮脸上光洁,柳眉杏眼,妩媚诱惑, 虽然她比不上夏如凰那般灵动出尘,倾国倾城,但胜在满心眼里都是他。 他恍惚,好像眼前的就是那个女人,一时忍耐不住,狠狠地吻下去…… 彩絮满脸惊喜,欣然地接受, “公子……” 但下一秒,陆离川猛然推开彩絮。 彩絮一个不防,被推坐在地,满面吃惊, “公子!” 陆离川目光深深地扫视彩絮一眼,在她红唇停留片刻,又挪过头去。 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凝结灵根,现在享用彩絮,还为时过早。 “去准备……将我那青田砚装好,随我……算了,我自行登镇国王府。” 彩絮不舍得, “公子,那青田砚是您最喜爱之物,是你被推选为‘无双公子’时老爷送你的礼物啊!” 最喜欢? 陆离川冷笑一声,在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神兵仙器之后,这一介凡物,当得上什么最喜爱! “凰儿,你敢如此待我,以后我对你再无怜惜!” “待我得到你,你便同这砚台一般,再无价值!” 陆离川离开后,彩絮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想到公子不愿意带她去镇国王府,她又对夏如凰充满怨愤,不断撕扯手帕。 “不过就是仗着出身好一点,可你有我对公子的心意吗!你能像我这样全心全意为公子着想吗!” “梦里那样也就罢了,公子还不屑碰你!” “现在你竟然这样堕落,公子哪里还会有半分在意你!” 想到公子方才那般,她脸上就露出甜蜜的笑容,小心地拉开抽屉,取出一盒名贵的水粉。 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虽然花的是公子的钱,可她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公子不会介意吧! 抹完水粉,脸色果然水嫩红润,气色宜人。 只是这盒子水粉不经使,稍微用多了些,便见了底。 彩絮想了想,又从银票中拿出一张小面额的,悄悄出了门。 来到城中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她刚要买,手中的银票就被人抢走。 夏习衡取了银票,吊儿郎当地扫视着彩絮。 “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尚书家的大丫鬟!” “怎么你这丫鬟月银这么高的吗,连这香阁的胭脂水粉都买得起!” “要不要我亲自拿着这张银票登门问上一问?” 彩絮立刻就慌了,这事怎能让公子知晓! “夏公子,我不过是个奴婢,您就饶了我吧!” 她想抢回银票,但夏习衡哪里能让她如愿。 “别说,还真别说,彩絮姑娘涂抹了这水粉,倒比那依红院的姑娘还要水灵!” “不如这样,我买了这盒水粉,也就不往那送了,送给你怎么样?” 彩絮因夏习衡把她比成妓子而羞愤, 可她一个未出阁的丫鬟,又怎么说得过这种欢场老手,怎么都是吃亏的,只能怯怯请求: “夏公子,您别同我闹了,我求求您放过我吧!” 说着就跪下磕头。 夏习衡目光轻佻地扫过彩絮的脸庞、腰肢, “也是小爷对你上了心,你想要回这张银票可以,到前面我的铺子里去找我!” 第121章 陆离川快要气疯了! 陆离川到了镇国王府前,刚从马车上下来,一辆双驾铁皮马车就从远处奔驰而至。 毛发黑得发亮的高头大马四蹄有力,马眼有神,一看就是异种。 马车上叶家的家徽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陆离川心里咯噔一声,满心不悦。 但随即一想,不过是凡俗马匹,比他日后的双龙拉驾不知差到哪里! 纵然铁皮车厢,又怎比得上他的宝銮仙座! 陆离川下了马,昂头挺胸,一甩衣袖! 马车也在镇国王府前停下,叶朗星身穿玄衣佩戴丝绸封腰,器宇轩昂地踏步而下,见到陆离川,便走过来同他并排而立。 陆离川大皱眉头: “叶兄这是何意?” 叶朗星道: “陆兄何意我何意。” 陆离川心里很不痛快,前世这叶朗星就对凰儿……夏如凰有所图谋,如今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郡主郡马刚被赶出府,叶兄就急匆匆前来,未免也太按捺不住吧!” 叶郎星瞥了陆离川一眼, “陆兄不也是么。” 陆离川脸色发沉,朝王府拱手: “我来,是因镇国将军劳苦功高,特来感谢他为大夏做出的贡献,岂是与你一般!” 叶朗星: “呵呵。” 陆离川压抑怒火: “你笑什么?” 叶朗星道: “我笑你遮遮掩掩的不诚实。”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来,是为求娶郡主。你既然不承认,一会便莫要开口同我抢。” 陆离川闻言,气得脸都绿了, “你说什么?你要求娶郡主?!” “你莫要忘记,你叶家一向同夏家敌对,你想娶她,你家族不会同意,你父亲不会同意!” 叶朗星无所谓道: “不同意又如何,大不了我脱离叶家家谱,入赘夏家。” 陆离川怎么也没想到叶朗星竟然有这等决心,联想到前世他立下赫赫战功,身旁却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最后惨死沙场亦是孑然一身,便知他之所言绝无虚假。 他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你愿意,镇国将军却绝不会同意!” “叶家夏家敌对已久,就算你想入赘,镇国将军也要考虑你是否包藏祸心!” 叶朗星目光锐利地盯着陆离川, “陆兄好生可笑,镇国将军同不同意,又岂是你说了算?” “还是你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贪恋镇国王府的权势!” 陆离川有种被人当面戳穿的羞辱感, “胡说八道!我陆离川何须依靠任何人!” 他忽地又收敛怒火,恢复高高在上的平静, “叶兄想必还未打听清楚就来了吧,那你可听说郡主和那位……在房中待了一夜,可能已行夫妻之事,如此,你还打算娶她吗?” 叶朗星原本平静的双眸骤然点燃怒火,少年杀神的气势充溢四周, 他一把提起陆离川的衣领,暴怒的目光逼近他, 冷彻心扉的字眼一个一个地从牙齿间挤出来: “听闻郡主曾恋慕于你,对你多方照顾,如今看来,郡主竟是十分不值!” 陆离川心中一震,冷声质问, “你什么意思?” 叶朗星甩开陆离川的衣服,拍拍手,好像拍掉什么脏东西。 “你并不了解郡主,以她的心胸,怎会如那无脑痴女,做出那等事情!” 陆离川脑海中闪过夏如凰前世的风姿,懊恼他竟然第一时间听信了彩絮的话语, 他自诩是最了解凰儿的人,却被一个连凰儿手都没摸过的黄毛小子给点破心思! 但他不想承认,不想承认他不了解凰儿! 他怎会不了解她? “若她真的做了呢?” 他步步紧逼,似乎想从叶朗星这里要个答案。 叶朗星给了他这个答案。 “纵然她真做了,又如何?何减她风采!” 陆离川忍不住后退一步,当他意识到,又沉着脸站过来,却又始终不自在。 “我同这注定早夭的失败者不同,他弃尸荒野,狗叼鹰啄,我贵为神尊,富有世界!” “他可以不在意凰儿的贞洁,但我不能不在乎!” “我不能允许我的女人有任何的污点!” 如此这般心理建设之后,他再度面无表情。 吱呀! 王府大门打开。 管家前来迎接,拱礼。 “叶少将军!陆公子!请!” 叶朗星回礼,指着马车, “我略备了些薄礼,来呀,把礼物抬入王府!” 立刻就有下人去箱子里抬出一件件礼物。 管家喜笑颜开,又看了陆离川一眼。 陆里川便觉得所备的砚台十分坠手。 管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众开箱检查礼物高声通报: “叶府叶朗星少将军携东海明铛一斗,天山黄玉神仙雕塑两尊,花丝黄金镶嵌宝石头面三副,如意琉璃宝盒六只,景泰蓝掐丝龙耳对瓶两只!” “陆宅陆离川公子携青山砚一方!” 如此对比之下,饶是陆离川脸皮再厚,也不禁羞恼发红。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待我一日登顶,必叫你永不能言!” 又心道: “凰儿,你向来不计较这些俗物,待我大业成,定然给你金山银山,财宝无数!” 他方才给自己劝好,叶朗星又讥讽地笑道: “真不知陆家是真穷困至此,还是陆兄根本无心,登门拜访,竟连一件像样的礼物也不准备。” “便是你那方砚台,也是用过的旧物。” “也不知陆兄是哪来的自信,哪来的脸面,竟敢前来求娶郡主。” “莫非你不姓陆,竟姓‘脸’?” 陆离川气得怒火熊熊,脸色铁青。 黄毛小儿! 黄毛小儿!! 他正要反击,镇国王夏宏便带着一脖子抓伤过来,一见两人, 他先同叶朗星打招呼: “贤侄儿怎么来了?” 叶朗星尽量不往夏宏抓红一片的脖子看,眼睛挪去看地, “朗星敬佩镇国将军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实在为我等楷模!” “更慕郡主慈心圣举,特来求娶!” 正要遮盖脖子伤口的夏宏闻言狠狠一愣。 “你要求娶我那……我那女儿?” 夏宏觉得这事怪玄幻的。 以叶朗星如今的军功,将来成就必定不俗,便是公主也娶得,怎么反倒来求娶他那胡作非为的混账? 他怀疑叶朗星是不是说错了! 陆离川则是出离了愤怒,这叶朗星竟然真说了,毫无障碍地他就说了! “贤侄儿,这事吧……太突然了,你先容本王缓缓。” 夏宏连脖子上的伤都顾不得,他其实觉得叶朗星真是不错的,当他女婿还是那孽女高攀! 只是这事,还要看看那孽女是什么意思。 正在踟蹰,外面又来传报: “王爷,白云观灵机真人求见!” 叶朗星死于战场 第122章 王爷,你恐有乌眼之灾! “灵机真人来了?请,快请!” 夏宏连忙出门去请。 灵机真人已经飘然从外至内,几步到了会客厅。 他道骨仙风,黑髯长须,将拂尘一绕,对夏宏行道礼: “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 夏宏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回礼: “灵机真人登门,鄙府蓬荜生辉!” “不知真人有何赐教?” 灵机真人扫了夏宏的脖子一眼,目光平静地挪开。 夏宏微微有些不自在, “家中内人凶悍,真人见笑了。” 灵机真人哂然一笑: “王爷有王妃,实乃王爷之福!” 夏宏更尴尬,觉得灵机真人在点他: “真人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灵机真人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开门见山道: “贫道此次前来,实乃为王爷免受青眼之灾。” 夏宏很不能理解: “何为青眼之灾?我倒是听闻血光之灾,但这青眼之灾,却是何解,总不能有人对着本王的眼睛来上一拳吧?” “正是此意。” 夏宏一怔,觉得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灵机真人怎么还亲自来告知。 又觉得有些荒谬,谁敢打青他的眼睛啊! “敢问真人,此灾何解?” “解也简单,便是把郡马请回王府即可。” 陆离川猛然看向灵机真人,几番打量,神色莫名! 凰儿与那乞丐同灵机真人有交往? 这不可能! 前世凰儿明明同灵机真人无任何交点,又何谈往来! 且这位真人更是在此后不久冲击境界失败,爆体而亡,尸骨无存了才对! 可现在他俨然已经冲击境界成功,到了通灵之境! 他竟然通过天劫,已成通灵!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他必死的命运为什么改变了?! 陆离川只觉无比诞妄,实在难以接受! 倒是叶朗星似乎料到如此,神色倒是坦然得很。 夏宏脸色一变,对灵机真人的热情减淡几分。 “真人乃是陆地神仙,预言皆是国家大事,鄙府区区小事,何劳真人挂心。” 灵机真人也不恼,只道: “郡主与郡马是天作姻缘,缘定三生,王爷是无法将他们分开的。” “贫道敬佩王爷戎马一生、为大夏立下无数战功,活人无数,不忍王爷遭此灾祸,特来告诫。” “如今话已带到,贫道告辞。” 灵机真人离开时,扫了陆离川一眼,便三步并两步,缩步成寸,瞬息就到了王府之外。 “两位贤侄,还望你们见谅,我王府杂务繁多,暂时不便接待,两位请回。” 叶朗星拱手告辞。 陆离川则是极其不甘,他还没有开口求娶呢! “王爷,我来这里是为——” “送客!” 夏宏转身就走。 陆离川求娶的话语哽在喉间,出不得,又咽不下去! “叶小将军,请吧。” 管家来送客, “您那些礼物这就为您抬回府。” 叶朗星洒脱笑道: “不必。我早已知晓郡主没有那么容易求娶,她是天上皎皎月,这些财物就留在王府,且为她增辉。” 管家又看向陆离川, 陆离川正要说留下砚台的话,管家已经把他的这份礼物丢回来。 “陆公子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王府却是受不起,还请拿回去吧!” 那砚台砸到地上,陆离川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贱奴,你敢如此辱我!” 管家也气得吹胡子瞪眼, “陆庶公子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吧?什么身份也敢到王府撒野!” “再则你当我镇国王府是收破烂的么,什么垃圾玩意儿也往这里送!” 管家身为王府的老人,自然不会这样抨击宾客。 可眼前的这位,实在配不上他的礼待。 以前郡主慕他时,哪天不是好东西水一样地往陆宅送着。 郡主是不重视身份的,从未因他庶出而对他假以颜色,可这份礼遇,反倒成为他拿乔的依仗。 不思回报也就罢了,那烟视媚行的丫鬟每每过来,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想抽! 以前他们是忍着,算是给郡主的面子。 可现在郡主亲言同这姓陆的再无关系,他们又何必给他面子! 陆离川气得拂袖就走! 他堂堂神尊,以后打灭这种贱仆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又何必现在同他计较长短! “哼,什么东西!” 管家啐了一口。 又指着离开的陆离川对叶朗星说: “叶小将军勿怪,我实是为郡主鸣不平。” “我家郡主大气,从不与这些小人介怀,那以前送的那些礼物啊,郡主也没有要回的意思。” “可你看这人,他竟然带了那么个用过的东西过来,他这什么意思,不纯属侮辱人么!” 叶朗星点点头, “有些人习惯了他人付出,便觉得随意一个礼物,对方就会当成珍宝吧。” “告辞。” 他拱拱手,利落地跃上马车,撩起车帘往镇国王府望了半晌,这才离开。 管家颇为感叹: “叶小将军也是个好的,可惜怕是比不过咱们郡马……” 他摇摇头,入府关门。 念云居。 南墨渊撩起窗帘一角,见到夏习衡拉了彩絮进铺子,幽深的双目中别无任何情绪。 他已收敛了任何属于人的情绪,完美,威严,高深莫测,万事万物逃不过他的掌心。 段来大气不敢出。 这才是他主子的真正模样,尊贵如皇,百龙之智,折冲万里,如若天神! 唯独不像个人! 南墨渊把段来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手中把玩着看上去十分陈旧,已经包浆的十二生肖令。 但这十二生肖令上,却带着莫名的波动。 “束庠院的孩子已经送入东仙阁了?” “回主子,送去了。” 段来隐隐羡慕,这些孩子赶上了好时候,在他们之前,想入东仙阁,那得要多强多高的天赋哟! “这批人从属于郡主,合适的时候,放他们出来为郡主做事。” “是,主子。” 段来忍了忍,实在忍不了: “主子,属下斗胆一问,您买来那么多冥纸究竟干什么啊?” 南墨渊眼皮子都不掀, “好奇?” 段来狂点头,他是真好奇啊! “不说。” 段来:“……” 主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终究是郡主改变了您对吗? 让您变得更恶劣了! “你在腹诽我。” “主子,就算您被王爷赶出来,也不该把气撒在属下身上。” “滚出去。” “是。” 段来滚出了念云居。 呼啦啦! 一群鸟雀骤然飞起。 南墨渊猛地将生肖令捏紧。 他这才刚走不到半日,就有人上门求娶凰凰! 岂有此理! “滚回来。” 段来又滚了回来。 “随我摆祭坛,烧纸!” 来张墨渊帅图 第123章 夫妻祭英烈,魂归来兮! “郡马要在灵江烧纸啦!” “都来看热闹,郡马在灵江边上摆了祭坛,要给亡魂烧纸呢!” “哈哈哈,莫不是郡马已经走投无路,想获得鬼神的保佑吧!” “荒谬无稽,可笑至极,走投无路时祭拜鬼神有用,那现在早就满世界鬼神了!” “我要去!我父亲上战场时,我才八岁,他走时我还在熟睡,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 “我要去看看,我叔父战死沙场,连遗体都未曾运回,若郡马祭拜鬼神能给我叔父送上一份,便能宽慰他在天之灵!” “我老婆子也要去看看,看看我那可怜的儿啊,能不能顺着灵江回来看看我……” 南墨渊要祭拜鬼神之事,传遍了王城的大街小巷,大家奔走呼告,汇聚灵江边。 有的是为了看热闹,嘲讽这位被赶出来的郡马, 有的则是鄙夷、不屑,试图劝说他人, 但更多的则是平民百姓,他们家中或是兄长,或是父亲,或是叔伯,又或是弟弟,是儿子,是子侄…… 一踏战场胡不归,再闻已是阴间人! 他们明知没有希望,可又抱有一丝渺茫的希冀,希望那死在战场上的亲人啊,还能回来看一眼…… 此时已是傍晚,微风吹荡灵江,带来缕缕湿气。 灵江边上,祭坛已经摆好,上供三牲猪、牛、羊。 四周起了招灵幡,微微被风吹起。 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围在祭坛周围,沉默、希冀、沉重地站立。 可能是被眼前肃穆景象影响,亦或是祭坛起得足够正式、足够庄重,那些本来来看笑话的,此刻也笑不起来。 那些认为鬼神乃是虚妄的,也不敢在此时说出这些话! 此刻哪怕那郡马烧纸祭拜没有任何作用,此举已经宽慰人心! 大家静静等待,等天上最后一丝晚霞隐入天幕, 静谧的灵江似乎水波涔涔。 南墨渊着一身玄服而至。 这身玄衣绣以日月、星辰,宝塔、龙凤、宝塔,端的森严气象,神像仪表。 这些图案虽为绣作,但不知为何,又给人重重洞天,宛如真实之感。 而南墨渊,则整个人宛如散发渺渺神光,他行至时,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戴着祭神面具,威严而又神圣、如同冥主亲临。 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他并无多余之言,步入祭坛之后,先点三炷香,祭天、祭地、祭亡魂! 香一点燃,三道香线就飞向三个方向。 一缕升腾上天。 一缕沉坠入地。 一缕投入灵江。 也不知是风水江水,还是江鱼搅动水流,一股股哗哗水声顿时响起。 南墨渊环视四周,此祭本分为主祭、副祭,如今只有他一人,略略有些遗憾。 他开口: “呜呼!雨动天泪眼蒙蒙,九州同悲悼英雄!” 一语落,便有一言起, “自古兴邦多烈士,扶危解困尽精兵!” 南墨渊眼睛炯炯发亮,蓦然回首,那人身着一身白衣,衣绣四季、八卦、大鼎、仙鹤、山川, 神行而至,立于他身侧! 她亦戴鬼神面具,但他一眼就认出她! 郡主! 她来了!她竟来了! 南墨渊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什么感受都有! 他扬声: “难寻七尺英灵返,且教青春浴火生!” 夏如凰应声接上,配合如同千锤百炼般完美无痕: “英魂不灭千秋祭,浩世长存万世功!” 两人齐声悼念: “呜呼!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悼念毕,堆放在江边的一摞摞冥纸无火自燃, 一阵阵凉风自灵江骤起, 伴随着阵阵呜呜风声,好似无数人言参杂其中,但由于分属阴阳,众人并不能听懂这风中的言语。 大家只能看到,那些被点燃的冥纸被阵阵凉风簇拥,打着旋儿飞得很高很高, 片片灰色的冥纸碎屑纷纷扬扬地洒落,却又被风扬起,又扬起…… 而从夏如凰的视角,则看到无数肢体残败的战死英灵顺着灵江来到祭坛处, 他们聚集在祭坛四周之外,吃过那些冥纸灰之后,他们残缺部位就被补充完整, 浑浑噩噩的神智也恢复过来,他们在人群中,见到了亲人, 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伤着。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现在已为人父,似乎看到一个穿着铁甲的人影站在他面前,对他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忍不住,泪涟涟,自双目砸落。 一个中年人,脸上已见沧桑,骤然看到曾经抱着他骑在肩上的叔父,对他摇摇挥手。 揉揉眼睛,怕是错觉,但那人同儿时一模一样。 “儿啊!我的儿!你回来看阿娘了吗?” “你是回来看娘了吗,我的儿,我的儿!” 老妇人嚎啕大哭,泪洒长襟,她看到她听话懂事的儿在她面前,想伸手拉她,却又骤然缩回手。 他们乃是战死英灵,煞气甚大,纵心中有万般思念,又怎敢冲撞亲人! 四周哭声已然响起一片,谁家没有战死者,谁家没有埋骨灵! 夏如凰侧目看向南墨渊,哪怕心中已有预计,依旧难掩动容。 南墨渊他,竟然为这些战死英灵办了一场英灵祭! 此祭,能使这些英灵魂归来兮,避免成为战场煞鬼,终日漫无目的流连战场,不知归途。 又能让他们找回残肢,恢复神智,同亲人见上一面,告慰亲人,亦能抚平他们自身怨气。 堪称功德无量。 所以前世种种传言果然是假的,说这人狠辣无情,不择手段,没有人性,都是敌人污蔑他的吧。 若他真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祭英灵这种举动呢! 南墨渊目视夏如凰: “郡主,你怎么来了?” 夏如凰明眸闪耀: “郡马在此祭奠英灵,我怎能不来。” 南墨渊笑灿烂, “郡主又怎知这祭悼词,这是我自创,除渊之外,郡主竟知?” “这是因为……” 因为前世她同无真走遍南墨渊所建仙国,常见他人以此词祭悼亡灵,自然知晓。 却不想,这首悼词,本就是他所创。 “因为什么?” “因为郡马宅心仁厚,心系天下,关怀生死,我心受上天所感,才知此词。” 南墨渊想,郡主明显就在诓我。 那上天才不管人间疾苦,幽灵怨愤。 不过郡主她夸我宅心仁厚、心系天下额! 他笑盈盈的,好似大狗狂摇尾巴。 “郡主谬赞。” 正在不远处拨弄纸灰的段来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就对了! 主子只有和郡主在一起,才算“活”过来,像个人了! “墨渊,这些英灵,你找到安置的方法了吗?” 这些英灵若是居住人间,很容易引起此地兵灾,若不后续妥善安排,会引起大乱。 南墨渊高深莫测: “他们自有去处。” 这时,众英灵忽然齐刷刷地拜倒,江边阴影一片: “谢郡主郡马解我等思乡思亲之苦,我等愿魂飞魄散以报君恩!” 说马革裹尸、粉身碎骨,便是已经经历一遭,唯有魂飞魄散,才显诚意! 而另一边,百姓们也齐齐跪倒在地。 “感谢郡主、郡马祭奠英灵,迎回我们的亲人!” 一些原本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此时大受感动,而一些打算攻击嘲笑南墨渊的,此刻灰溜溜地溜走,不敢在此停留。 南墨渊看向夏如凰,她知他意,心中动容。 “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直以来,我大夏的安宁,便建立在诸位的血亲尸骨上,我代皇族,代天下感谢你们!” 人群中有人忽然说道: “不,我们有好日子过,感谢郡主,感谢镇国王府先祖!” “镇国王府满门先烈,战死沙场者数千,我们感谢你们!” 有人记起来,镇国王府战死者之多,曾经连抬百多棺材而归,里面或是残肢,或是衣冠冢,全是夏家好儿郎! 父子、叔侄、兄弟! 死于战场上的夏家人,便是大夏的脊梁,是人们安康的保障! 而那群跪倒的英烈们也想起战场上同夏家将领拼杀的一幕幕! 一代代夏家人,一代代的英烈,都找得到对应的将军! 第124章 还不快把我孙婿找回来! 镇国王府,夏宏发现女儿骑鹤飞走后大发雷霆。 “好你个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罚跪期间,还敢私自外出,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来呀,去找到这个孽障,把她拖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卫聘仪觉得事有蹊跷,女儿罚跪一向不马虎,说跪多久就跪多久,没理由故意外出触怒她爹。 “死老头,你小点声,说不定女儿有大事做!” 夏宏觉得不可能, “大事,晚上她能有什么大事要做,怕不是去找那小白脸!” 卫聘仪不满: “你能不能别小白脸小白脸叫那孩子,他在我王府,晨昏来请安,是个好孩子!” 夏宏哼哼冷笑几声, “请个安就把你收买了,你是缺儿子?” 卫聘仪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东西真是越老越固执,牛角尖都没他尖! 夏圣林摸摸鼻子,劝自家老爹: “父亲,您可不能这么说,我自认比不上妹夫。” 夏宏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脚踢向夏圣林, “孽障!天天就知道瞎胡闹,正经本事一样也不会!” 夏圣林敏捷地躲过自家老爹的疯魔脚,嚷嚷叫屈: “爹,您可别忘了,是您怕引起皇帝猜忌不让我入行伍入仕途,我只能当个行侠仗义的游侠,怎么这又是我的错了?” 夏宏气得要死,只觉这一家子是来克他,气他的。 他有愧于先祖啊! 正想着,头脑忽地一阵眩晕。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进入了一片雾蒙蒙,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境地。 雾气中,他听到一声熟悉地呼喊: “夏宏!” 便见到已故的父亲夏司出现在了雾气中。 夏宏忽地眼眶红了,忙朝来人奔去: “爹,儿子不孝,生出个混账给我夏家丢了脸面!” 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夏司照面迎脸揍了两拳。 “孽障,看看你做的好事!” 夏宏摸着乌青的双眼,疼得嘶嘶叫,威严双目中,含着大大的委屈: “爹,你何故揍我?!” 夏司怒声喝道: “你还敢问我为何揍你,我那好孙婿是不是你赶走的?” “孙婿?” 夏宏怔了怔,才意识到亡父所说的孙婿是谁。 他怒气冲冲地说: “那人就是个哄骗凰儿的小白脸,我没打断他的腿就算是我仁厚!” 夏司还要揍,祖父夏全拉住他, “算了,算了,打过就算了,孩子小不懂事!” 夏司无奈道: “父亲,您太惯着他了,才让他眼睛跟铁板夹过一般,分不清好坏,辨不明形势!” “就这眼光,比起孙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夏家军交到他手里,算是完球!” 夏宏望着雾气里出来的夏全,眼睛瞪大, “爷,爷爷!” 他六岁时,阿爷上了战场,可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的爷爷! 怎么回事,父亲入了梦,爷爷也入了梦,而且他们讨论的主体,竟然还是那个被驱赶出去的小白脸! 他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怎么回事?父亲,爷爷,那个小……那个人,究竟有何特殊?” 祖父夏全慈爱地望着孙子,一如儿时, “小宏啊,你不必多问,只需知晓他必须为我夏家女婿,这对我们夏家、对我们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 夏司看夏宏一脸迷茫的样子就来气, “父亲,您跟这个榆木脑袋说这些有什么用?孙婿都已经在灵江边上烧纸了,再晚点我们连汤都喝不上热乎的!” “唉,都怪这混账东西,否则孙婿把那些冥纸烧给我们,我们不是有军费了吗!”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夏宏身为将军,自然也不是愚笨之徒,联想着下人所报之事,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父亲……既然烧纸有用,那我为你们烧纸……” 夏司对他冷冷而笑: “你烧纸?你烧纸有个球用!” “只有我孙婿、全天下也唯有他,烧的纸才能转变为冥币!” “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本来能拥有一座金山,但因为你个孽障,金山没啦!” 夏宏垂着脑袋挨喷,有些担忧父亲骂激动了,给他来两脚。 还是夏司心疼孙儿,毕竟隔辈亲: “好了小宏,现在马上找到重孙婿,把他接回家,不然他跑了,不光我父子二人,便是曾祖、天祖、烈祖、太祖、远祖、鼻祖也饶不了!” “去吧!” 话落,烟雾散去,夏宏恢复了意识,见到关切望着自己的妻儿,心头一暖。 只觉得自己做了个荒唐怪诞的梦。 他的父亲和爷爷怎会让他做如此离谱的事。 “哎呀,老头子,你的眼睛怎么被人打了?” 卫聘仪指着他乌青双目。 夏宏忙摸了眼眶一把,疼得嘶嘶叫。 青铜盆的反光里,照映他双眼青到发黑。 他一跃而起,快速奔向门外。 “快随本王去寻那小……小崽子!” 糟!梦竟是真的! 卫聘仪看他火急火燎的往外跑,一时怔住, “这老东西又在发什么疯?” 夏圣林忍不住笑: “说不定他挨了爷爷的揍,现在要去接妹婿回来呢!” 卫聘仪再怔, “他有这样大的能耐?” 夏圣林笑道: “娘,您可别小瞧了妹婿,咱妹妹啊,给咱家招了个乘龙快婿呢!” 第125章 百万英灵交予诸祖如何? 夜晚,夏家祠堂。 这里清冷而又热闹。 清冷,是因为只有三个人,夏宏,夏如凰,南墨渊。 热闹,是因为这里聚满了夏家的祖先们。 父亲,祖父,曾祖,天祖,列祖,太祖,远祖,以及鼻祖。 再加上各自的叔伯兄弟,拥拥挤挤,热闹非凡。 一些牌面不够的,甚至牌位都没出全,只露出半个身体探看着。 没办法,南墨渊太受欢迎了,这些夏家老祖们,生怕他会跑了似的,对他那叫一个热情。 夏司那鬼脸上,笑出一朵花来,一改对夏宏的怒目相对,那叫一个和颜悦色、亲切和蔼。 “我的好孙婿,你可不能再走了啊,我夏家离不开你啊!” 夏宏委委屈屈地看向自家老父亲,什么意思,他这亲儿不重要是吗! 夏司看都不看夏宏,只望着南墨渊,那是越看越满意。 “要说咱孙女,真会找女婿,瞧瞧这相貌,看看这人品,瞅瞅这才能!” 众祖七嘴八舌: “可不是么,我这玄孙女真有眼光!” “玄孙女找的玄孙婿万里挑一!” “何止是万里挑一,截取万年时光,放眼上三天下九幽,就没有我来孙婿这般人!” “真叫咱们这帮入了土的全沾了光啊!” 南墨渊拱拱手,神情真挚、诚恳: “如若郡主不弃,我永远是夏家人。承蒙各位宗祖爱护,渊感激不尽。” 说着,便取了三炷香要拜。 众祖顿时惊喜不已,期待地望着他。 夏宏想起他烧香时发生的一幕,忙过来阻止: “不行,不能烧,这香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言语就全部都哽在嗓子里, 只因众老祖齐刷刷地瞪向他, 别说, 尽管是自家老祖,但这么瞪着他,还挺吓人的! 白毛汗都被吓出来了! 他委委屈屈地退到一边去,不说了,他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 他好心提醒,不听就算了,点不亮不要怪他没说! 就在夏宏腹诽时, 嘭。 三炷香扎扎实实地点燃了,结结实实地插入香炉,冉冉分成数千缕,飞向各个牌位。 老祖们那表情,可陶醉了! 夏宏:“……” 震惊!大大的震惊! 他不信邪地过去,抓住三炷香,点是点燃了,但那香却没有一位老祖吸。 若不是因他乃是夏家子孙,他这香就得被拔了丢回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隐隐明白老祖们为何会如此看重南墨渊了,这个小……臭小子烧的香貌似比他更管用? 可为什么呢? “爹,你还是过来吧,现在列祖列宗们眼里只有郡马。” 夏如凰好心劝道,他要是再在跟前碍事,惹到哪位脾气暴躁的老祖,说不定就会挨打。 夏宏表示,他是拿这些祖宗没啥办法,可在女儿面前,总能拿出点当爹的威严吧! “孽障!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跪下!” 夏司飞起一脚铲在了夏宏身上, “你叫谁跪呢,混账东西,跪下!” 又飘去安慰夏如凰: “孙女啊,你别听你爹的,以后王府就你做主!” 别的宗祖也来安慰她: “我那晜孙太不像话,仍孙女啊,你别理他!” “放心吧,耳孙敢欺负你,我找他算账!” 夏宏一声不敢吭,噗咚跪了。 按照以往挨打的经验,他越反抗,他爹揍得越重。 他找夏全告状, “爷,爹他揍我。” 夏全摆摆手: “孙啊,这事我管不了,管不了,不然我爹得揍我!” 夏宏看向瞪着祖父的曾祖,快要哭了! 苦也! 家里的祖先都站在孽障这边,团宠着她,他是彻底没地位! 纵然他百年之后,也得被这帮祖宗们管着! 等南墨渊烧完香,一祖先飘过来,神神秘秘地取出一瓶酒。 “云孙婿啊,此乃幽冥界‘归梦’中特产的东圣酒,送给你尝尝。” 他拿出那瓶酒,其他一干老祖们全部露出渴望羡慕的神色, 那可是好东西啊! 不过他们无一争抢,都希望南墨渊收下。 夏宏虽然不知“归梦”里的东圣酒意味着什么,但他熟读族谱和祖先事迹,得知这位远祖生前乃是一个人物。 他爱酒成痴,以酒入道,会喝酒,也会酿酒。 他入道之后,修为至神通境,说是世间神仙也不为过,被人称为“酒仙”,曾将一片火海纳入酒壶之中,击败一方为祸世间的水妖,救下了数万人。 竟然连他都看重这臭小子? 夏如凰惊讶。 她曾经听闻东圣酒大名,乃是她医治一名神魂不全的修士失败, 后见他补全神魂好奇问起,才知他得了奇遇获得山神所赠一杯东圣酒,这才补全神魂! 修士神魂伤残,最是难治。 她后遍寻古方,获得以六翅螟蛉为主药治疗的方法,但效果远不如东圣酒那样好。 如今这酒就在眼前。 她朝南墨渊递去一眼。 南墨渊秒懂,把酒收了,非常懂事地问: “宗祖赠我美酒,我愿重报以回。” 这位名叫夏荐的老祖忙说: “不必重报,不必重报,只需云孙婿给我们烧些冥纸便可。” “云孙婿,你是不知道啊,没有冥币,我们夏家在下面寸步难行,现在下面乱得很,咱们夏家摇摇欲坠啊!” 他说完,其他的老祖就朝夏司打眼色。 夏司过来, “孙婿啊,你那冥纸还有剩的不?” 南墨渊温文尔雅、懂事温良地笑着,就像长辈眼中最靠谱、最懂事的子孙。 “众宗祖勿忧心,灵江边上,渊只烧了十分之一的冥币,还有五十车已经随我送来王府外,随时可烧给众宗祖。” “另有纸甲纸衣、纸马纸兵器、纸屋纸牲共计百万。” “再有百万英灵大军交予诸先祖,诸先祖以为如何?” 第126章 孙婿啊,这地下的仗应该怎么打? 夏如凰直呼好家伙! 真是豪迈、敞亮、大气啊! 再度感叹南墨渊行事之缜密、周全、深谋远虑,是她所比不了的! 这政治天赋真是与生俱来,高到离谱啊! 看似天马行空的做事方式,却处处落到实处,他若不将他的打算说出来,谁又能猜得到! 不说那些冥币,纸衣纸甲,便是那百万的英灵大军的安置,便是妥当得不能再妥当,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她观诸位老祖们,那震惊、惊喜可比她更甚,毕竟这些都是烧给他们的,对其用途绝对比她这个生者更了解! 夏家十八代祖先的确是激动极了,高兴坏了,欣喜若狂! 他们有的当场把头摘下来嘿嘿直乐,有的则身体四分五裂手舞足蹈,有的把身上中的箭矢一根根拔下来摔着玩…… 阵阵鬼声嘈嘈切切。 “我滴个老天鹅,咱这玄孙办事太大气了!” “有了纸甲,我们战斗有护!有了纸衣,我们煞风不侵,有了纸马我们脚程变快,有了纸兵器我们杀敌更猛!再有纸房子,我们行止有护,有了纸牲我们不必挨饿!” “周到,云孙办事太周到,这是卧龙之智,运筹帷幄啊!” “百万英灵大军,皆是当初追随我等的战士,死后竟还能领导他们再战,我等之幸啊!” “我这来晜孙女婿谁敢来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夏宏不知这些声名远播的宗祖们为何会高兴成这样, 但他已经意识到一件事,可能由于南墨渊此举,下面的世界恐怕要变天了! 以后莫说把这臭小子赶出府,恐怕稍微给他说话重一点,这些宗祖们就要来找他! 想到他烧纸召回英灵,里面可能有跟随他厮杀死掉的将士,他对南墨渊的看法也稍微改观。 “去,快去,把外面的冥币,纸衣纸甲全部运进来!” “算了,我亲自前去吧!” 左右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这些东西对宗祖如此重要,他自然要亲自负责。 但一想到是给那臭小子运的,回头那臭小子指不定怎么阴阳他,又心头闷闷的。 待他离开,夏司才语重心长地对南墨渊说道: “你岳父这人,表面上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他心软得很。” “你莫要怪他把你赶出府,他也有许多无奈。” 南墨渊点点头: “父母为子女,则之计深远,设身处地的想,我非但要把人赶出府,连腿也要打断!” 他在心里加了句,若是我和凰凰的女儿,那周围三万里都决不允许他这样的人出现! 一想到他将来和郡主有孩子,他甚至都开始想孩子的名字了…… “……孙女婿,孙女婿?” “老祖请说。” 夏司:“……” 我们方才已经说了几遍了! 夏全把自家儿子挤到一边,不就再说一遍嘛,曾孙女婿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边上去吧! “是这样的哈,咱们这些老东西在地下吧,想占个小小的地盘,但那里盘踞着一名鬼王,委实凶悍得很,你看这事吧,它不好办……我们也不是非要曾孙女婿你帮忙想办法哈……” 夏全快要说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他乃是鬼,这会子脸都红了! 一屋子的将军,却来找个女婿想办法,实在是…… 丢鬼脸啊! 然南墨渊闻弦歌而知雅意,拱手道: “诸位老祖,渊最近穷极无聊,正好做了副万有沙盘玩儿,现下缺乏对手,还请老祖们不吝赐教。” 老祖们一听,那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明明是帮他们,倒成他们赐教了! 再次朝夏如凰投去满意得不行的眼神,连连伸出大拇指点赞, 找个好女婿,兴宗耀祖啊! 他们当下也不使唤人,搬的搬,抬的抬,把那宽大的贡桌抬将过来,将上面的贡品移到他处。 “云孙女婿啊,你就在此放置沙盘吧!” 南墨渊微笑着,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球,开启机关之后,那小球就在桌上铺呈开来,光影闪动,投出了仿若真实的立体投影。 夏如凰忍不住深深看向南墨渊,这人…… 怎么心思如此奇敏! 她虽然不精通领兵打仗之术,但也明白沙盘的作用,好的沙盘,能让将领对战局把握了如指掌。 而南墨渊拿出的沙盘,对将领们的吸引力,那绝对是难以估计的! 这是无价之宝啊! 南墨渊不知是否感受到她目光,回眸而至,目光与她相接,又稍稍让开,笑意更纯粹了几分。 哼哼哼,郡主被我迷住了吧! 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具换郡主的一丝喜欢,再值不过了! 老祖们见着,眼睛都亮了! 这东西,就一个字:绝! “这东西好啊,我们当初要是有它,还愁不打败敌寇?” “咱玄孙真是天纵奇才、真乃傲世骄阳啊!” “重孙,我命令你把这句话收回去,换我来说!” 远祖夏荐忙凑上来,神神秘秘的: “耳孙女婿,这是什么?它怎么用啊?” “老祖,我称它为‘微幽’,它的用法颇为简单,就是以手握住此珠默想脑海之物,所想即可呈现于微幽之上。” 他取出一只小珠子。 呼啦啦! 老祖们第一时间凑过来,反应慢点的,离得远点的,甚至都挤不进来! 不由气得哇哇直叫: “来,夏全,让祖父我进来!” “好你个不孝云孙,竟敢把天祖我挤到一旁!” 夏荐眼疾手快,又正好位置优越,第一时间把这小珠子抢入手中。 把脑海里所处的地形位置那么一想。 幽微沙盘上,便呈现出了寒寒寂寂,幽冷诡异,光怪陆离的幽冥地域地形。 夏如凰也忍不住凑过去。 她下过幽冥,却从未找到祖先所在之处,这回倒要仔细认一认。 众祖一看地形上呈现的地形,一个个兴奋得就像孩子。 曾祖一把抢过那珠子, “该我了,该我了!” 沙盘上便等比例呈现出了一个个鬼魂,仔细一看,不就是夏家众祖吗! “这都行?这也太有意思了!” “现在由我来!” 天祖夏城接过珠子,沙盘上便出现一座幽冥山头,一只只厉鬼盘桓,坐拥山头的,乃是一名煞气冲天,体型巨大的恐怖鬼王! 第127章 夏家诸将士还能再战百年! 镇国王夏宏从府外把冥纸、纸马、纸衣等物运回祠堂时, 就看到老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作一团,一些挤不进去的还在外面不断地蹦跶,还有一些则飘到天花板上往下面瞅。 时不时的,他们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如此!” “还可如此!” “居然如此!” 夏宏纳闷得不行,不知这些老祖究竟在惊叹什么 ,他想挤进去看看,但根本就没他的位置。 冲撞了哪位老祖,给他一瞪,他就乖乖地边上去了。 就委屈得不行。 扫视一圈,没发现南墨渊,他气哼哼地去问夏如凰, “那个臭小子人呢?” 夏如凰一阵好笑,恐怕也就只有南墨渊能把这个把门第正统看得太重的亲爹整治得服服帖帖了。 她伸出素手轻轻一指, “那里呢,被老祖们围着,你瞧不着。” 夏宏快气冒了, “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祖先们这样护着他!” 他声音大了些,正围着南墨渊的众老祖齐齐三百六十度地转头来瞪他。 夏宏吓得亡魂直冒,这也太惊悚了些! 至于嘛,他不过就骂了句臭小子,声音大了些,这些老祖就这样吓他,把他吓坏了怎么办? 真不把他当夏家的血脉了? 还是南墨渊给夏宏解了围, “王爷回来了,那渊这就为各位宗祖点燃冥纸。” 老祖们脸色齐齐由阴转晴,喜笑颜开,春风和畅。 “哦哦哦,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曾孙不懂事,还是玄孙女婿沉稳可靠!” “就让小宏那孩子给曾孙女婿打个下手,负责挑挑纸灰吧!” “当得如此,当得如此!” 被默默丢到一边还要给南墨渊打下手挑纸灰的夏宏:“……” 明明是三伏盛夏,为何他的心这样的冷! 竟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他试图抗议。 “老祖们,现在天热,我去挑纸灰……合适吗?” 夏宏的父亲夏司威严地瞪他一眼,呵斥道: “孽子,让你挑灰就挑灰,怎么,给我们一群老鬼挑纸灰是委屈你了是吗?” 夏宏还能说什么,恐怕他再说半个字,他就要被众老祖痛骂不孝了。 只好含泪道:“不委屈,不委屈,为老祖服务,应该的,应该的……” 呜呜呜,要哭鸟! 夏如凰终究不忍父亲太委屈,过来请示各位老祖: “子孙愿同父亲一同为诸祖挑灰。” 夏宏这才心中一暖,终归还是女儿孝顺。 南墨渊立刻过来, “放心吧,这一批冥纸皆为特殊材料而制,并无甚么纸灰需挑。” 他的郡主细皮嫩肉,怎忍心熏着她,烤着她。 夏宏又不得劲了,这话也不早说,非得让他挨训才讲,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南墨渊语毕,那放置在火鼎中的冥纸便一摞摞的无火自燃起来,顷刻烧尽,的确没有什么纸灰。 而在这些纸灰烧尽之后,夏家老祖的身前便摆满了一箱箱的金元宝。 可是把这些老祖们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金元宝!天呐!竟然是金元宝!” 他们打开箱子,捧起金元宝,乐得宛如穷困潦倒的人偶得金山,穷途末路者天降横财! “原以为烧来的是铜钱,却不想竟然是金元宝!” “这冥纸的成色这样高,咱孙女婿真是有心了!” “这下我们不用为军费发愁了!” “这笔钱够我们做太多的事!” 夏如凰以胳膊肘碰了碰南墨渊, “这是……什么情况?” 她晓得一些阴间的情况的,为逝去者烧纸,只有极少数心诚者所烧,亡者才能得之一二。 而这得到的,也往往是一些价值不大的鬼币。 直接烧去金元宝这事,她闻所未闻。 南墨渊就算有什么特殊命格、或者特殊身份的,也不能将人间的冥纸,烧成通行鬼界的金元宝吧! 金元宝的含金量。 就这么说吧,她曾经得到一角鬼界的碎银,便请动一位鬼王给她把堕入幽冥的亡魂给送回阳间。 那鬼王还眼巴巴地跟她说,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还请找他。 现在这一箱箱的金元宝…… 她很难不吃惊! “无它,这些金元宝,乃是我亲手所折。” 分身折的,可不就是他折的么。 “你折的冥纸,竟有这种功效?” 南墨渊一脸无辜: “要不是郡主同诸位先祖给机会,渊还不知有这个能力。” 夏如凰:“……” 行,看你说得诚恳,就信你了! 一旁的夏宏:“……” 臭小子真会花言巧语! 不过,他以前为先祖烧的冥纸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了, 可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看到那些散发着莫名波动的金元宝, 再看看欣喜若狂的众老祖, 他深深地看向南墨渊。 接着不用谁去说,又将那些纸衣纸甲,纸马纸兵器,纸牲纸屋投入火鼎之中。 顿时诸位老祖衣着一新,浑身着寒光凛凛的铁甲,骑着高头大马,各自手持所擅兵器, 一股森然而又强大的煞气,便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好像他们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老汉,变成了威风凛凛杀敌无数的大将军! 而接着,阴风呼啸间百万英灵充斥祠堂,好像祠堂已经变成沟通阴冥之路,大军列队至牌位之后那处森寂寒冷、幽暗恐怖的鬼界,列队至很远很远。 百万英灵对满屋的夏家老祖齐齐而跪! “我等愿为将军效力,再战百年!” 看着这些熟悉的部将,夏家老祖盔甲后的面容震动, 扬声而喝: “我夏家军全体着寒衣、戴军甲、持刀剑、跨大马!再战百年!” 众军焕然一新,所有英灵皆穿上寒衣,煞风不侵,魂体稳固!! 穿上军甲,刀刃不伤,鬼体有护!! 手持武器,战力飙升,实力暴增!! 有鬼牲,鬼体康健,损伤可补!! 有大屋,固魂安神,不堕沉沦!! 夏家鼻祖夏炎拔刀高呼: “众将士随我一同斩鬼王!不胜不归!” “斩杀鬼王,不胜不归!” 喊着军号,众夏家老祖雄赳赳气昂昂没入自己牌位消失不见, 而生前跟随他们的部将,死后亦追随旧主,随着他们纷投各个牌位消失! 热热闹闹的祠堂,霎时沉寂下来。 “阿秋!阿秋!” 夏宏连打几个喷嚏,原来是阴军掀起的纸灰熏着了他的眼。 虽然这冥纸特制没啥纸灰,但大批大批地烧下去,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现在夏宏不光两眼淤青,还被熏得泪水横流的。 夏如凰同情地望着自家老父亲,正要帮他洗眼睛,南墨渊拉住她,附耳说道: “此灰有强眼轮筋脉的作用,明日王爷视力将会将之以往更佳。” 夏如凰便不管了。 夏宏今日所受冲击够大,加之此刻夜已深,便有些倦累, “行了,你们二人去休息吧!” 他想想还是不够放心。 “来人,送他们各自回院!” 南墨渊向夏如凰拱手告别: “郡主,明日见。” 夏如凰回礼, “郡马,明日见。” 夏宏看得眼酸不已,冷哼几声,以示不满。 想到自家王妃,他不光眼酸,心里更酸。 夏如凰看出来了,走过去劝自家老父: “爹,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娘可是日日都在想您。” 话还没说完,这里哪里还有老父的身影。 第128章 暴怒嫉妒的两母女 夏宏还没到蘅芜院,就被三姨娘拦住了。 三姨娘穿了件桃红的纱衣,非常透明,里面仅着两件布料稀少的小衣。 她娇娇弱弱地往夏宏身上一靠, “王爷,妾身等您好久!” 一双媚眼,切切地望向夏宏。 结果看到夏宏两个青黑色的黑眼圈再加上熏得红肿的眼睛,简直吓了一跳。 “啊!” 她捂着胸膛,就想当场逃离。 但想到这是王爷,又生生顿住脚步,担忧地问道: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去我那里,我为您清洗双眼吧!” 夏宏本来想去王妃那里,被三姨娘提醒,才想到如今这副样子过去,恐怕会被她嗤笑很久。 便有些犹豫。 听三姨娘这么一说,又想起她往日的温柔小意,便打算过去看看。 “带路吧。” 三姨娘一阵欣喜,拉着夏宏就去了拢翠院。 拢翠院里还住着几位姨娘,不过她们紧闭自己的院门,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三姨娘得意洋洋,还算这些姨娘识趣,不同她争,否则要她们好看。 推开门,夏诗旋正在屋里,见到夏宏进来,便高兴地迎过来,口称“爹爹”,捧上一碗清汤道: “爹爹,这是女儿为您熬制的败火汤,请您饮用一些吧。” 抬头看到夏宏的眼睛,一声惊呼, “爹爹,您的眼睛怎么了?!让女儿为您清洗吧!” 她说得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但夏宏却想着她跪在门口告夏如凰的一状,极大地激发他的怒火,让他产生了许多误判。 若非父亲捶了他两拳,驱他将南墨渊“请”回来,再有今晚祠堂之事,恐怕他还误会着女儿,甚至还要夺她封号吧! 他脸色顿沉,扬手打翻了汤碗。 “夏诗旋,凰儿可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竟如此害她!” 夏诗旋顿时双膝跪地, “父亲,女儿并未害嫡妹,女儿怎会害她!” 夏宏想起夏诗旋所言之语,的确也没有漏洞,那臭小子的确在女儿房里待了一夜。 可他后来仔细想了想,女儿不至于那般放浪,而那个臭小子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那个臭小子……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对女儿的在乎,瞎眼人也看得出来,便是一丝委屈也不让她受,又怎会关门…… 女儿毕竟还太小! 后仔细观察,见女儿和那臭小子之间虽然亲密,但并未越矩,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如此想来,这个庶女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没错,但语焉不详,太容易引起误会。 她是故意的吗? 三姨娘这时也连忙跪下了: “王爷,旋儿一向心思敦厚,礼让妹妹,您是知道的呀!” “她怎么可能害郡主呢,她便是担心郡主名誉受损,担心她遭人哄骗,这才担忧之下说错了话!” 夏宏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家宅内斗,兄弟不睦,再看夏诗旋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半信半疑了她的话。 “起来吧。” 他扫视了屋内,没发现夏习衡的身影。 “衡儿呢?” 三姨娘眼睛转动着, “王爷,衡儿他……” 夏宏一见她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当即沉下来。 “他是去眠花卧柳,还是去一掷千金?” 三姨娘结结巴巴: “王爷,王爷,衡儿这段时间表现很好,已经没去那些地方了……” 夏宏闻言更怒: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去那些地方就是好的?” “我虽不指望他加官进爵,但至少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现在看看他,成什么样子!” “行了,今天就不在这屋歇了!” 夏宏大步离开拢翠院,在蘅芜院外徘徊数圈,最后还是去了书房。 夏宏一走,三姨娘就从地上站起来,她很是疑惑: “旋儿,为何王爷对我们态度大变?” “照理说,那夏如凰做出这等丑事,王爷不会再护着她才对!” 夏诗旋拧眉,这也是她感到奇怪的地方。 “娘,你去打听打听,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夏诗旋换了套衣服就出去了,不多久就沉着脸回来。 “该死!该死!王爷是怎么想的,又把那乞丐叫了回来!” “还放那夏如凰回院了!” 夏诗旋一阵天旋地转,骤然把手帕拧紧,她按住三姨娘的两臂, “你说什么?那乞丐回来了?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回来!” “爹不会不在乎他的出身,他一向最在意脸面,当场抓住他们衣冠不整地出来,怎么可能还让他回来!”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三姨娘被女儿捏得痛叫出声,夏诗旋才皱着脸放开她,她摸着被捏疼的地方,试探性地说: “女儿,王爷他该不会……中邪了吧?” 夏诗旋嗤笑道: “中邪?!亏你想得出来!爹是百战将军,身上煞气深重,什么鬼敢冲撞他!”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三姨娘想了想说: “我听说今日中午陆家的那位庶子,叶家的那位少年将军叶朗星来王府提亲……” “那个叶家将军,还白送了好些贵重礼物……” 她说到这里,已经嫉妒到面色扭曲。 “一个同卑贱乞丐搅合在一起、名声扫地的郡主,他竟会赠送那些礼物,他脑子没问题吗?” 夏诗旋则是一怔: “叶朗星来提亲了?” 她脸色几度扭曲,满脸的怨毒、不甘、嫉妒。 “这就说得通了,夏家和叶家乃是敌对,爹怎么可能把郡主嫁给他,比起陆家庶子,这个郡马至少已经同郡主……如此便说得通了!” “可凭什么,那夏如凰不过就占着一个郡主身份,就尽得好处!” “连叶朗星也要向她提亲!” 第129章 又生事端 阳光照射进来,映着各色妆盒,色彩多姿,满室鲜花,灿烂芬芳,珠宝头面,璀璨闪耀。 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夏如凰少见地睡了个懒觉,却丝毫不觉酷热,反而凉爽得很。 却不是天凉了,而是她的五行圣体对于冷热寒暑的调节能力极其出色, 莫说此时不过是炎炎夏日,便是将她放在火炉里,她也不会热,也不会被灼伤。 昨日五行圣体成,她尚且还未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各种脱胎换骨, 便给南墨渊解了“苦竹”之毒,父亲回府之后,又闹将了那么一出, 又是跪祠堂,又是祭英灵,又是陪着给祖先烧纸, 身体倒是丝毫不累,但她不愿把事给做绝了,便强制躺在床上,挨床便也睡了。 今日一起,顿觉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爽快! 同前世她修炼到立命境不同,这种舒爽是由内而外的,秉承天地而又游离天地,受惠万物而又独立一体的。 是心境上的从容、逍遥、超脱。 当然自然更有肉身上的自在自如、信手挥洒、精准把控。 “郡主,你醒了。” 紫鹃撩珠帘而入,见到夏如凰,便怔住了。 她觉得郡主就像坐在光圈中,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有颜色,说不出的有气质。 郡主还是那个郡主,五官是没有变的,但就是觉得不一样,就是美。 “郡主,郡主,院里面——” 素蝶蹦蹦跳跳地进来,兴奋地报告着院里的消息, 但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愣在原地,连手中不属于夏季盛开的牡丹花掉落都不知。 “神、神仙下凡!” 夏如凰只觉两人的反应太过于夸张,盈盈从榻上坐起, “院里怎么了?” “紫鹃,梳头。” 紫鹃脚步发飘地过来,一摸夏如凰的墨发,滑不留手,想抓着水,发丝丝丝落下,又泛着墨光,在阳光下晕开光泽般。 素蝶这才说: “郡主,院里四时的花都开了!春天的牡丹,夏天的荷花,秋天的金菊,冬天的腊梅,都开了,开得好灿烂呀!” “而且那风是香的,闻着叫人十分清爽,门海里的水人不添就自己满了,外面那么热,院子里却一点都不热……别院的姑娘婆子都跑来我们院里蹭凉,赶都赶不走咧!” “再有院里的四只鹤儿,咱们这院里都成仙境了!” “郡主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素蝶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靠谱。 夏如凰微微想了想,从开着的窗子往外看,的确看到花团锦簇的一片。 而微风里,则带着浓郁的灵气,难怪他们觉得凉快精神好。 “这就是五行圣体的魅力?” 夏如凰感觉颇为新奇、有趣。 梳妆完毕,夏如凰从屋里出来,众多丫鬟婆子便恍如看到神仙妃子临凡, 一个个的具看得呆了去。 “不行,不行,我这般岂不是太显目?” “容易被人当成靶子,我要低调,低调。” 被如此这般地瞩目着,少女时期的她或许会得意洋洋,非常喜欢。 毕竟那可是万众瞩目啊! 但对于历经了艰难险阻重生而归的她,却深知低调的重要性。 万众瞩目,也可能变成万众目标。 苟住,狠狠苟住。 她心念一动,那种光彩夺目的感觉就彻底消失,她还是原来那个她。 众人的表情也恢复了,只觉方才那幕都是错觉,纳闷地各自做事。 感触最深、震撼最大的紫鹃、素蝶两人则是一头雾水,明明刚才的郡主好像神仙一样,怎么现在又变成以前的郡主了? 紫鹃稳重,情绪并不如何外露,素蝶的表情则是藏也藏不住。 “郡马人呢?” 夏如凰一句话牵走了素蝶的注意力。 “郡马一早就被王爷叫去了,这会已经出了门。” 夏如凰颔首。 父亲叫去了南墨渊,想来对他的身份已经定下。 但以父亲的性格,必然不会让他们两人草草定下,必然要为南墨渊寻份差事,提提身份。 这般倒也好。 她饮了些清茶,就着吃了些小菜素食,就打算去请许神医坐镇医馆。 就见昨日去同充家和离的单玲玲归来, 她脸色十分不好看。 “郡主,不好了,充家一家全死了!” “全部死于刀伤,一击毙命!” “充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正举着诉纸,上皇城告御状,他们状告郡主——仗势杀人!” 她噗咚一声跪下, “郡主,都是我连累了您!” “要不是因为我的事——” 夏如凰扶起她, “不关你的事,我应该想到的,充家人必死,幕后之人杀死他们,便是向我宣战!” “而有实力、有动机做到此事的,必是静慈庵!” 单玲玲满面悚然: “静慈庵抓了我儿子,现在又状告郡主,究竟想做什么?” 夏如凰暂不欲将事实告知单玲玲,以免引起她更大的恐慌。 “你不必担忧,此事我自有决断。” “长生呢,你去把他叫来我院里。” 夏如凰担心慧定铤而走险、不惜代价也要抓捕单长生,哪里能让他四处走动。 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在跟前,等此事彻底解决再说。 这院里有四只不同凡响的鹤儿看守,寻常人根本难近身。 单玲玲立即去了。 “素蝶、紫鹃你们二人守在我房前,没我命令不许入内。” “单长生过来后,便将他安排在在院中暂住。” 两个丫鬟领命。 夏如凰入了房间,小半刻钟之后,一名平平无奇的麻脸少女就出了镇国王府。 她一出王府,就直奔城郊的赵府而去。 静慈庵又有动作,那个算命小郎应当测算几分吧! 不知他这里可有最新消息! 城郊的赵宅静悄悄,这里人迹罕至,哪怕是白日也显得阴沉沉、黑森森,望之令人心生恐怖。 人都传赵家满族被杀,全家人都化作厉鬼,谁敢靠近。 再加上这里晚上点燃红烛,阴风阵阵,厉鬼恸哭,胆大的人都退避三舍。 是以这里就变成了活人禁地。 但夏如凰摸进去之后,就乍然看到算命小郎背上插着一把扇子,正戳着一只烧鸡在烤, 众赵家厉鬼为他拾柴的拾柴,扇风的扇风,搬凳子的搬凳子, 见到她来了,全部殷勤地飘过来。 而算命小郎对她露出一个平凡而又灿烂的笑容: “女侠,你来了?喏,香喷喷的烤鸡,来一口?” 非常执着地把那只烤得香喷喷、金灿灿的烤鸡戳过众鬼的包围,伸到她面前。 第130章 郡主或可坐拥齐人之福! 夏如凰摆摆手, “吃过了,不吃。” 算命小郎依旧固执地举着烤鸡,一副她要是不吃点,他绝对举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夏如凰:“……” 算了,吃点就吃点吧。 正要随意地撕点鸡肉尝尝,算命小郎又把烤鸡收回去,撕了一只大鸡腿递过来。 “吃这个,这个好吃。” 众厉鬼随着两人的动作,看看夏如凰,又看看算命小郎。 这时花向里从鬼宅里出来, 略作犹豫,道:“正好饿了。” 他估摸着,这个状态下的主子应该很好说话。 算命小郎把大鸡腿塞到夏如凰手里,给花向里撕了个鸡屁股、鸡头丢过去。 “吃吧。” 花向里:“……” 也不必如此热情! 说话间,鬼宅里又出来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夜的陆家嫡子陆离羽。 他看到夏如凰,一脸惊喜: “姑娘你也来了,太好了!” 正要过来,算命小郎好巧不巧地挡在他面前,给他丢来一根鸡脖,一个鸡胸。 陆离羽稳稳地接住了,但他表示: “我其实并不饿。” “你饿了。” 算命小郎指出一位子: “去那边坐吧。” 那边离郡主最远! 陆离羽何等聪明机敏之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笑就坐过去。 厉鬼赵晚霞飘过来,同他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夏如凰正要坐开,但被算命小郎拉到身边坐着, “你在这里吃。” 夏如凰如今五感何其敏锐,算命小郎靠近她的瞬间,她就捕捉到了种种线索。 尤其是那股如兰似麝,特殊得独一无二的味道,她已经在某个人身上闻到许多次。 便已经猜到这算命小郎乃是何人所扮。 心下就呵呵冷笑起来,好个南墨渊,竟然同她玩这趟花活,看她怎么戳破他。 “小哥哥与我所识一故人特别相似。” 算命小郎被夏如凰这声“小哥哥”喊得酥到不行,但他一想到郡主喊的不是他而是这个身份、这个面孔,就酸得不行! 郡主还没喊过他小哥哥呢! “是吗?怎样相似?” 他状似不经意,实则竖起双耳。 “我那位故人,他……” 夏如凰想编点南墨渊的缺点,但他没啥缺点,全是优点。 “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性格敦厚,为人谦虚,敏而好学,优点众多。” 算命小郎有被愉悦到。 脸上爬满红晕, “他有这么好?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人!” 哎呀,被郡主这样夸,真是开心坏了! 郡主,快多夸点。 夏如凰不夸了。 咬了口鸡腿肉,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吃。 浓郁的鸡肉香味,被不知名的香料彻底激发出来,鸡肉里夹着喷香的鸡油,肥而不腻,口感实在是醇厚。 不由胃口大开,很快把这只鸡腿消灭。 算命小郎又拔下一只鸡翅递给她。 “再尝尝这个。” 夏如凰也不客气,取过鸡翅道了声谢,便香喷喷地吃起来。 算命小郎见她吃得开心,也觉十分有胃口,把另一只鸡腿、鸡翅吃了,把剩下的鸡身递给花向里。 他要同郡主吃得一样,比翼双飞! 吃完鸡肉,算命小郎又不知从哪里取来湿巾递给她。 “擦擦手。” 陆离羽和花向里看过来,觉得手里的鸡肉也不香了。 陆离羽看看手中鸡肉, “这鸡肉味怎么是酸的?” 花向里赞同地点点头: “是酸得很。” 夏如凰清清嗓子: “好了,说正经事,静慈庵可有异动?” 提到静慈庵,除了算命小郎神色不变,笑眯眯地望着她。 陆离羽和花向里脸色皆发生变化。 陆离羽道: “昨日天降异象之后,静慈庵的尼姑忽然加大力度收养孩童。” “只是自凤阳郡主在封地推行休养生息计划,并以重金兴修水利、并鼓励农人开荒之后,今年少有灾情,粮食收成颇为不错,流离失所的孩童并没多少。” 陆离羽脸上带着佩服的神色, “凤阳郡主虽为女子,但才能心胸却是远超我等男子,令人钦佩!” 算命小郎便靠近了夏如凰,有意无意地挡住陆离羽望过来的目光。 唉,郡主果然太优秀,觊觎她的男人太多了! “说重点。” 陆离羽本还想再赞叹凤阳郡主几句,但看算命小郎神色不悦,便有些奇怪。 不知他哪里得罪了这位身份神秘、本事深不见底的强者。 知情的厉鬼们和花向里同情地望着他。 主人平时自是大气,但在郡主的事情上,他一向小气得很呐! 你当着他的面夸赞郡主,他能高兴吗! “那我继续说,那静慈庵寻不到足够的幼童,居然开始花费银两从贫弱者那里购买孩子。”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夏如凰略一思考,便说道: “我们那日所救的银发银瞳的孩子,乃是出自城中充家,为充永贵同妻子单玲玲所生。” “充家为求富贵,将这孩子卖给静慈庵,用作劫材修炼邪法大罗刹天,” “单玲玲走投无路之下投靠凤阳郡主,郡主为她主持公道,令他们二人和离。” “但不想单玲玲去和离时,却发现充家上下全部被人杀害,他家远亲上皇城状告郡主仗势杀人。” 陆离羽骤然跃起,怒声道: “这是诬告!这是针对郡主的阴谋!定是那慧定老尼找不到你我,就把矛头对准了郡主!” 夏如凰意外,想不到陆家还有一位她的铁杆支持者呢! 正在关注着她表情的算命小郎语气发酸地问: “你又如何肯定,人不是郡主所杀?” 陆离羽想也不想地说: “郡主胸怀天下、仁义无双,她筹办医馆、推行药田、培养医师,这是大义!” “她举行英烈祭,安抚了多少凄苦人心,这是大爱!” “这样有大义大爱的女子,又岂会因小小私事灭人一家!尽管那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郡主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陆离川不说还好,越说算命小郎的脸色越不对。 好家伙!你是只字不提本郡马啊! 姓陆的果然没有好东西! 算命小郎瞅着夏如凰,语气更酸, “女侠倒是对郡主的事所知甚详,不知小姐姐同郡主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 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得? 她虽说易容术精湛,但并无自信瞒得过南墨渊。 不过他不捅破,她也就跟着装。 “我不过凤阳郡主一江湖好友,她不方便查的事情,我刚好方便查罢了。” “那凤阳郡主想来并不知陆大公子如此钦佩他了,不如小姐姐代为转达一番?” 见得如此修罗场,众厉鬼搓着肩膀头子,嗦着牙花子,纷纷闪进屋里。 戏是好看,但万一郡主掀桌了,主子肯定马上求饶! 事后他们这些见着主子囧样的厉鬼,说不定就要承受主子的雷霆之怒! 不要啊! 陆离羽正在咀嚼算命小郎的话,说实话他有点懵, 算命小郎应当心悦这位姑娘, 可他为何开口闭口扯郡主? 正想着呢,就被赵晚霞拉进屋了。 免得这人被殃及池鱼! 花向里早不知躲到哪去。 夏如凰冷笑两声,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盯着这算命小郎: “怎么,小哥哥如此关心郡主,莫非心悦她已久?” “是否要我替你也转达一番?” “届时郡主再招赘一位郡马,坐拥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算命小郎 第131章 再探静慈庵 算命小郎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郡主竟然还想要一位郡马?!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可以! “小姐姐,郡主重情重义,绝对不会让郡马伤心。” 夏如凰呵呵冷笑: “郡马或许会伤心,但别的小哥哥更俊!” 算命小郎连连摆手, “小姐姐,你是不知郡主对郡马有多好,不惜违背王爷也要保下他!” 夏如凰抱臂冷哼: “据说这位郡马是白身,郡主说不定想找个身份高的郡马!” “那位陆大公子的身份就不错,长得还挺俊俏,郡主见了,定然喜欢!” 算命小郎:“……” 裂开了! 他瞬间考虑了一万种让陆离羽消失的方法。 但这些方法—— “小姐姐,贫道错了。” 夏如凰拼命忍住笑,装得很辛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哈哈哈哈哈! 这可是南墨渊啊,能让他吃瘪,这种乐趣谁能懂?!! 太爽了! 太开心了! 算命小郎望着眼前麻脸少女那怎么憋也憋不住的笑意,更委屈了, “女侠,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自己。” 笑他倒是无所谓,要是憋坏了,他就要心疼。 夏如凰畅快地笑了一阵,看着算命小郎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样子,宛如一只被欺负狠了大狗, 便有些心软,觉得自己属实是过分了些。 她都一把年纪了,去欺负小朋友属实不合适。 “不用担心,郡主亲自与我说过,她此生有且只有一位郡马便已足够。” 夏如凰诚挚地说。 今生能同南墨渊走上一段路,便已经足够。 等走过了这段路,南墨渊展翅高飞,腾云九万里。 她便自过她的独木桥。 她不可能再嫁,余下时光,便倾注于医道,攀登修行的高峰便是。 算命小郎瞬间就被哄好。 笑容晏晏,普通的面容上,亦散发了绝世的神采。 众厉鬼从墙上探头出来,见着和好的两人,松了口气。 花向里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 “已经探明,那些孩子藏在静慈庵,这次慧定加强了防备,请了报国寺的强援。” 夏如凰眉头微颦。 “报国寺,不正是周国的国寺么?” “竟然同修炼邪功的慧定有牵扯!” 她瞬间想了很多。 她重生归来,一个同前世种种截然不同的真实徐徐展现在她面前, 报国寺这种庞然大物,竟然与静慈庵有关系,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只是不知,报国寺里,只有一二偷偷修炼邪法大罗刹天的妖人,还是—— 这个猜测不能继续下去,否则引发的恐怖猜想将会让她难以遏制! 陆离羽也出来了,脸色低沉如水。 “若是牵扯报国寺,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牵扯上报国寺,就不再是静慈庵这个皇城势力的问题了,恐怕会引发国与国的冲突! “周国同我夏国有盟约,三百年之内互为依靠,共同抵御他国侵袭。” “但三百年未过,周国小动作不断,虽然目前无伤大雅,可终究是个不好的信号。” 夏如凰扫了陆离羽一眼,此人竟有这样的政治敏感,真可谓一个可造之材。 观他行事作风,同陆离川截然不同,是否能拉入己方阵营? 算命小郎神色再度幽深如海,郡主想用这人? 也不是不可以,但郡主会不会想起那个陆离川? 周国的报国寺,周国王室,对他们的计划,要改上一改了。 这报国寺如今自顾不暇,竟还敢把手伸到夏国,对付凰凰。 果然还是他太仁慈! 那些所谓的高僧大德,是时候死几个了! “贫道刚才起了一卦,卦象为大有卦,顺应天时,意为天欲使其亡,它必亡。” “静慈庵,前路到头了。” 夏如凰再不有半分怀疑。 “卦象极好,但事情还需有人办,那些孩子必须救出来,我们要再上静慈庵。” 算命小郎笑道: “贫道愿随小姐姐前往。” 陆离羽也毫不犹豫道: “我去!” 花向里没说的,主上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我们也要去!” “我们也去!” “带上我们!” 赵家的厉鬼纷纷请战,他们被主人教会克制了怨气、运用怨气的方法,恢复了原本的神智,成为了正儿八经的鬼修。 便想多做点事,使人间少一些冤魂厉鬼。 他们同情那些被当作劫材的孩子们,能多救一个也是好的! 算命小郎展开幡子,这些厉鬼见之大喜,纷纷投入进去。 “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出发。” 静慈庵处于闭山状态,虽有诚心不二的信徒每日前来,但比之往日门庭若市的状况,实在要冷寂得多。 不知是否因上次所经历之事,夏如凰只觉此时的静慈庵颇为森冷,萦绕着一股令人十分厌恶、不适的气息。 亦不知是否因她修得五行圣体,眼界目光同原来不同。 她再看静慈庵,便看到它笼罩在一个青面獠牙,似佛但更似魔头的虚影之下。 虚影对着众生戾戾而笑,似乎就要口啖众生一般。 “静慈庵的防护较之前果然严格许多,想要混进去,就需贫道的隐身符。” “小姐姐,这张最好用送给你。” “至于你,一张卖你一两金子不过分吧?” 算命小郎对陆离羽拿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架势。 第132章 你这气怎么活跃得跟中邪似得! 陆离羽掏掏兜儿,不好意思道: “抱歉,我没那么多钱。” 算命小郎不依不饶: “你是陆家嫡子,这点钱也拿不出来?” 夏如凰横他一眼,他这么能算,怎会不知陆离羽在陆府的地位,这不是明晃晃地往人胸口上扎刀么。 是易容之后连性格都变了? 还是入戏太深? 陆离羽脸上果然露出一抹黯然, “我虽为陆家嫡子,但父亲一向偏疼二弟 ,我这个嫡子却是没什么用的。” 算命小郎把隐身符丢到陆离羽怀里, “那就先欠着。” 大家贴了符,便一个个进入隐身状态。 “我们分头行动,贫道同女侠去探东院,你持此幡,同花伯去西边。” 算命小郎安排着行动。 花向里:“……” 主子,您想同郡主在一块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小姐姐,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隐身状态,夏如凰见不着眼前人的表情,但却能凭借着五行圣体感受到他们各自的气。 陆离羽的气,是天蓝色的, 花向里的气,是深棕色的, 厉鬼的气原本应该是黑色,但由于他们已经开始压制怨煞之气,成为名副其实的鬼修,如今的气乃是淡黑色。 至于算命小郎,他的气就比较奇怪,时而显,时而隐。 时而为五彩,又时而变幻各种颜色,丰富得很。 譬如他现在问这话时,气就彩霞一般地蒸蒸腾腾。 莫非是在期待着她什么答案? 夏如凰本来觉得吧,他这个提议是很不错,很合理的,自然是要赞同的。 但扫了眼他的气,她略斟酌: “我觉得……和陆公子一起探东院不错。” 算命小郎的气顿时从彩霞变成阴云密布,气氛也一下子沉下来。 陆离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怖杀机,连忙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我不习惯同陌生女子接触!” 夏如凰扫了眼沉默的、气变得比厉鬼还黑沉沉的算命小郎,觉得颇为惊奇。 人体之炁,一般出生既固定,少有能更改的。 她这样修炼了五行圣体的是例外, 南墨渊这般,又是何缘故? 看他这样子,似乎还不知这点? “那我便同花伯一起吧。” 算命小郎的气自黑色变为腾腾红色,如同火焰灼烧的颜色。 花向里很果断,二话不说就隐遁了。 陆离羽也赶紧跟着隐遁。 “小姐姐,现在就剩下你我二人,你还要和谁组队?” 气的颜色又变成了彩霞的颜色? 难不成,算命小郎的气,竟是随着他心情变化的? 这也太有趣了吧! 以后岂不是能把南墨渊的心思彻底掌握? “当然同你组,走吧。” 算命小郎的气果然欢快雀跃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翻院墙。” 夏如凰轻轻一跃就上了院墙,正要往下跳,算命小郎在下面喊。 “我上不去,小姐姐你拉贫道一把。” 算命小郎在院墙下蹦跶,上不来,真的上不来。 夏如凰:“……” 这厮真就入戏了,这扮的,要不是她捕捉到那抹体香,谁能想到他竟是南墨渊! 夏如凰蹲在墙头往下看, “你不是厉害得很么,符箓连慧定都能伤,连上个院墙也不会?” 算命小郎的气顿时就变得有些发青,有些飘忽, “贫道虽自幼研习符箓,在此道上略有小成,可肉身羸弱得很,尚且没学习过腾跃之术。” 夏如凰在心里只翻白眼, 编,接着编! 不远处巡逻的尼姑们听到两人的说话声,纷纷过来查看。 “什么声音,过去看看!” “主持有令,非常时期,谨防贼人侵入!” 夏如凰伸手准确地捞住算命小郎的手,将他拉爬在墙头, “嘘。” 众尼们奔至此处,张望寻找,却没发现任何人。 “师姐,这里没人!” “不可能,刚刚明明听到说话声!” “诸师妹别急,慧智师伯此次前来帮我静慈庵镇邪,特意赐下宝物,名为显望镜,专门用来探查那些以外道邪法隐藏身形的人混入!” 一名中年女尼说着,取出一只镜盘。 夏如凰:“……” 这不是流年不利么! 她自墙头站起,手中银丝穿插十指,猎猎而舞。 一旦这些女尼发现了她,第一时间就进行强杀。 算命小郎扒在墙头,扯扯她的裤脚。 示意她不必担心。 那女尼拿着镜子四下里照,正好照到夏如凰和算命小郎所在的位置,夏如凰的银丝正要骤然发动。 那女尼却发出惊讶的呼声: “咦,竟真没有?难道方才真是错觉?” 她又照了几处,依旧什么也没照到。 “去那边看看!” 她带着那群女尼去了别处。 “小姐姐,贫道的符箓十分正宗,绝不是假冒伪劣的赝品!” 算命小郎语气十分自豪。 夏如凰:“……” 她正要跃下墙头,算命小郎拉着她。 “这么高,贫道害怕。” 夏如凰:“……” 她下蹲,抱住算命小郎,轻轻跃下墙头。 她没见,算命小郎此刻脸爆红,整个人又是紧张,又是拘谨,还有死死压住,又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的兴奋。 不过她虽然没见着他爆红的脸色,却看到一缕缕粉色的气息冲天而起,如火山喷发了百米之高,将这静慈庵之上魔气组成的恶鬼罗刹都冲散了…… “太晃眼睛了……” 这气粉色的也就罢了,冲得高也就罢了,还卜灵卜灵地不断地闪烁着亮光! 险些晃得她看不清前路。 于是将算命小郎放下。 那粉色气息果然下降不少,黯淡不少。 夏如凰正要去东院。 咔嚓! 算命小郎一脚踩断一根树枝。 那群远去的女尼又去而复返。 “在那边,那边有动静!” 夏如凰无奈,再度一把抱住算命小郎狂奔,但那粉色气息太耀眼,挡视线挡得厉害,她干脆把他丢在后背上,款着他两条长腿跑。 “你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 南墨渊,你过分了啊! “小姐姐……” 算命小郎气息微微吹着夏如凰白皙的脖子,带着几分无酒自醉的微醺。 “贫道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者我们可以弄出一些动静,让这些尼姑找我们,我们才能趁机搜寻各个房间,你说呢?” 夏如凰很想把他丢下来,这人手长脚长的,虽说以她现在的体魄抱着他完全不存在啥难度的, 可他那么缩着腿,还是差点把脚戳地上。 就说这人长这么高干什么! 奈何她赞同他的提议,还觉得这个提议真的颇为不错! “那就由你来负责弄出动静吧!” “毕竟我背着你,不方便。” 算命小郎声音软软地,在她耳后应着。 “嗯……” 夏如凰脚步差点一软,险些把他丢出去。 说话就说话,搞这些名堂! 好在算命小郎可能意识到他随时都会被夏如凰丢下, 便摸出几张符箓,扔了出去。 这几张符箓就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响! 当即便引来了其他巡逻的尼姑! 第133章 一张小嘴叭叭的,气死人不偿命 轰!轰!轰! 轰鸣声持续不断,炸得静慈庵的尼姑们倾巢出动。 一间密室里,脸色苍白不停咯血地惠定满脸恐惧。 “师兄,他们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皮肤发黑,散发着类似铜铁一般色泽的枯瘦僧人惠智一声冷喝: “住口!有我在此为你护法,你怕什么!” 惠定想起惠智的恐怖实力,放下心来。 是啊,师兄的大罗刹天已经修炼到眼耳鼻三识心,即将唤灵铸身,重塑道体,见如来而一步登至通灵境! 几个小贼还搞不定么! 惠智冷冷地盯着她,眼神无情,充满了对下位者的蔑视: “你丢失银童子,铸下大错,坏了师父的大计!” “按道理,应当将你剥皮抽骨,灌入水银做成‘比丘尼’,但现在首要找到银童子,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找到他之后,或可将功折罪!” 惠定瑟瑟发抖,一想到做成比丘尼的恐怖过程,她就惧怕非常,噗咚跪倒在地。 “师兄,我一定会将他找到!” 惠智便不言不语,如同铜雕,只是在不经意间,能看到他皮肤上一张扭曲恐怖的罗刹怪脸,正对着惠定发出恶意的笑容。 惠定立刻垂下头,呐呐问道: “师兄,我不明白,既然现在找回银童子为最紧要事,为何又灭杀充家,使人去状告凤阳郡主?” “这于我们并无任何好处!” 惠智睁开全黑无白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惠定,回答了她的疑问。 “状告凤阳郡主,乃是那位的意思。” “哪位?师兄是指陆家的那位姨娘……可!” 惠智张口打断她: “好了,不该问的别问,止步于此,否则得罪了你不该得罪的人,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惠定心中一惊,连师兄都这样讳莫如深,那位陆家姨娘究竟什么来头? 她为什么要针对那位凤阳郡主? 那位凤阳郡主不就是一个世俗中的普通少女么! “可是师兄,自昨日天降异象之后,那位贵人就已经离开静慈庵了。” 惠智闭口不言,如若僵尸。 惠定也不敢再追问。 轰鸣声还在响起,而且越来越大,已经临近此处。 正在枯坐的惠智猛地站起,横眉怒目: “不知死活的小辈,既然这样想送死,我的大罗刹正好饿了,就由你们来填饱它吧!” 一团黑气包裹着他,使他瞬间出门。 “有师兄出手,这次你们死定了!” 惠定放心地想,收拾了这群小贼,再集中精力找到银童子,她便将功补过,不必再担心被做成“比丘尼”。 届时,还可请求师兄的大罗刹同自己的交感,助力体内的大罗刹天恢复。 上次她强唤它出来,却没找到攻击目标,本就被反噬。 又被天象中释放的煌煌正气而伤,如今正是苟延残喘之际, 若不尽快修补,一身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便会毁之于一旦! 惠智出了密室,迅速赶往爆炸处。 但见一张张符箓将好好的静慈庵炸了个稀烂。 信众们献出金银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大殿,为佛祖菩萨塑造的黄金金身,贡献得珠宝玉石,献上的名贵珍木…… 全部都炸得破烂不堪! 惠智顿时怒上心头。 只是光见到符箓,却见不着人,他立刻就知晓来人定然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身而入。 “不过是些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 “看我无上佛法破它!” 他凝气于眼,运用眼识,双目变得昏黄,识破一切外道之术! 只是当他凝神看向场中,依旧只见到符箓乱飞乱炸,其中一张符箓正好炸破他身旁一座石碑,炸散的石屑崩了他一脸! 惠智:“……” “何等宵小闯我静慈庵,还不速速现身!” 夏如凰见着惠智出来,便知他就是惠定请的强缘援了, 看他所视之处并非是所站之地,便立刻明白算命小郎的隐身符他根本无法识破。 眼睛一转,她嘿嘿笑起来。 “有没有传音符,就是把声音转移到其他地方的符箓?” 她刚问完,她的声音就被转移到别处。 算命小郎谦虚道: “这不正巧嘛,贫道刚好有。” 声音也转移出去。 下一秒,惠智就瞬移到声音散发的地方,五指如钩,狠狠地抓过去。 啪嚓! 一块巨石被抓得稀碎。 惠智脸色顿变,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你们竟然敢诓骗贫僧!” 令人讨厌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骗你怎么了,你不能骗嘛!” “你个和尚,却跑到尼姑庵里称自家,你是真不要脸!” “难不成,你同这惠定老尼有一腿?” 算命小郎闻言目瞪口呆,符箓都差点忘了丢。 这还是那个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大家之气、小小年纪却淡定得如同千年智者、天塌下来也淡定自若的郡主么!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郡主,实在娇俏可爱,深得他心! 夏如凰是丝毫不担心暴露的,反正照此情形看,南墨渊应该是没认出她! 不过认出也无妨,大不了下次换个面孔! 死不承认就是了! 难道南墨渊还能逼着她认? 于是她干脆放飞自我! 惠智的脸色更黑更沉了。 他和惠定,在未入佛门之前,自是有过一段情的。 但入佛门之后,追求的乃是大道,这点微不足道的情分,自然随时可弃。 “哎哟生气了生气了,看来是真的啊!” “你说你长这样,惠定老尼是饿成什么样,居然也下得了口!” “我都替她不值!” 惠智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咆哮,全身黑光闪烁,一只罗刹恶鬼就从他口中冲出来…… 然而夏如凰和算命小郎早就跑远了。 算命小郎神色十分复杂、精彩。 “女侠,你可别再说了。” 那些话怪让人脸红的。 “好,不说了,你算出那些孩子被藏在哪了吗?” 算命小郎一指静慈庵中的绿色湖泊。 “就在那里。” 夏如凰背着算命小郎就跃入湖中。 第134章 小姐姐,你救还是不救? 咕噜咕噜! 幽深、发绿、黏稠的湖水,充满了腐败的气息! 瘴气、怨气、毒气化作一条条黑影,试图拉住每个进入湖中的人,使其沉入湖底,永不解脱! 而在湖底,一团盘踞着的,如同无数黑刺组成一个海胆般的庞然大物,正在湖下缓缓移动,偶尔翻滚出一张张怨毒的小脸。 乍见这一幕,定然让人寒毛倒竖,一刻不停地就要冲出湖泊! 但夏如凰却并没有害怕,感受到下方浓郁的怨毒气息,以及淡淡的生机! 那些失踪的孩子还活着! 她就不可能走! 她也清楚,要去救下那些孩子她将要面对什么! 惠定老尼弄出的腐泥之河! “女侠,捏着这颗避水珠,你能轻松点。” 算命小郎拿出一颗如珍珠样儿,却比珍珠要大上一圈,散发莹莹光辉的珠子。 这颗珠子一拿出来,四周的绿水就被屏退,那些黑影也被隔绝在一颗圆球之外。 夏如凰把珠子接过来,身体就像一只乘风的小鸟,非常轻易地控制着水流流动方向,载着她往湖下去。 那些黑影拉不住她,那水中的浮力、阻力也如不存在一般。 说话也能十分自如。 夏如凰将隐身符摘了收起来, “这颗珠子十分好用,你哪弄的?” “一条鱼给的。” 鹤儿从黑鱼那里要来的珠子,便是这颗避水珠,鹤儿随后就把珠子给了他。 他正好借此事送郡主。 夏如凰不太信,这么好用的东西,简直就相当于法宝了,哪条鱼这么大方能送他。 不过眼下倒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救出那些孩子要紧。 有了避水珠,她很容易就下沉到湖底。 那海胆般的庞然大物就清楚、明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那些黑色的、如同海带的黑色丝线,成千上万地在水中游弋、浮动,每一条黑色丝带的尽头,是一个个孩童的头颅。 他们已经被湖水浸泡得肿胀、发白,每一张面目全非,完全丧尸孩童可爱的鬼脸上,布满了怨毒、憎恶! 这就是真正的腐泥之河! 是静慈庵的那群人魔以无辜孩童的亡魂做的人间炼狱! 夏如凰心中升起滔天杀机! 这静慈庵,当灭! 惠定老尼,当杀! 那群帮凶,当死! 当她和南墨渊来到这里,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这些丝带般的黑线忽地停止飘动,那一张张孩童的脸全部转过来盯着她。 瞬间就爆发出对生者的极致怨毒和渴望! 他们的脸上充斥着痛苦,一条条诡异变形的手臂从那些黑色丝带里探出,抓向两人! “痛啊!我好痛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冷啊!冷啊!这里好冷,好冷!” “留下来,陪我们!” “为什么你们能活得好好的,我们却死了,恨你们!” 算命小郎掏出一把符箓,正要丢出去,夏如凰却抓住他的手。 “等等!” 算命小郎神色奇异, “女侠,你不会想救他们吧,他们已经变成助纣为虐的恶鬼,放任下去,他们遗祸无穷。” 夏如凰神色黯然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看,那些孩子没有死,为什么?” 算命小郎往下看,虽然那团巨大的、横亘在湖底的“海胆”将那些瓮缸藏在湖底,那里却被逼开湖水,这些孩子们还活着。 “或许是惠定的命令。” 夏如凰摇摇头: “不是的,是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些孩子。” “你看。” 算命小郎再度看去,果然看到一些看上去年岁大些的孩童脸,正护在那些瓮缸四周,驱赶、撕咬着一些已经发狂的恶鬼。 算命小郎沉默了。 而这时,那些惨白的、肿胀的、诡异而变形的手臂一双双扣上了避水珠形成的水球, 恐怖的戾气顿时侵蚀着它,避水珠一阵阵跳动。 算命小郎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夏如凰道: “我学医至今,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人有,鬼也有!” “这些孩子何其无辜,他们生前本是父母掌上明珠,却被那群人魔当成劫材,灵魂禁锢于此。” “我无法对其视而不见。” “所以——” 夏如凰手中用于杀人的银丝,便在水中散开,裹挟层层柔和的水光,轻柔地瞟向那些厉鬼孩童。 她人也从避水珠里出去。 那些森白、肿胀的手臂,便团团地围住她。 算命小郎未曾想到夏如凰会这么干, 他疯一般地冲过去,双手不断地扒拉着那些苍白的手臂,他有无数可以轻易灭杀这群厉鬼的方法, 但他不敢使用,一点也不敢使用! 他怕伤着她! 只能以两只手扒拉着! 可那些腐败的手臂那么多,那么多! 他心头忽生后悔与戾气。 后悔的是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些厉鬼镇杀, 恨戾的是,要是夏如凰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让静慈庵和报国寺所有人生不如死!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这些手臂里静静地发出了奶白色的光芒。 它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温暖。 那些原本充满憎恨和怨毒的厉鬼们忽然就怔住了,悬浮在水中,渴望地看着。 “我以水来孕养你们,使你们不必再受苦寒,我以木来重塑你们,使你们不再畏惧戕杀,” “我以火来指引你们,让你们找到归途,我以土来埋葬你们,让你们脱离桎梏,再入轮回,” “我以风来送你们,祝你们一路好走。” 夏如凰的银线在水中穿针引线,温暖的白色光芒接触到那些攀扯勾连在孩童身上的黑线之后,那些黑线溃败。 一个个孩童游到那团奶白色的光芒中,悬浮着,露出安心舒适的笑容。 第135章 如此作恶,天理难容 轰轰轰! 轰鸣声不断响起,静慈庵的尼姑被吸到爆炸声响起处,隐身起来的陆离羽和花向里才能有效地找人。 两人一路无声,若不是为了让双方不至于在隐身状态里走失, 每隔一阵,赵晚霞就要发出一些声音提醒着。 听得密集的轰炸声不断,陆离羽感叹道: “先生大义,竟如此以身作饵便宜我们行动。” 厉鬼赵晚霞从幡里探出半个身子,抿嘴轻笑: “公子这是在担忧主子和那位小姐嘛?” 陆离羽在赵晚霞的目光下,轻轻侧过脸,脸庞微红: “自然是担心的。” 赵晚霞柔声说道: “公子不必担心,我家主子本事大着呢,他既然故意发出声响吸引敌人,想来已有万全之策,我们便要趁机行动才是。” 她看到陆离羽头上落着片树叶,就伸手去给他摘了。 陆离羽感到头顶一阵寒凉,脚步不由停顿。 脸色更红。 “赵小姐说得极是。” 花向里原本是走了条同他们相反的路,听到两人对话又折回来。 看到这一幕,就当做没看到。 “花伯伯,花伯伯!” 赵晚霞轻呼着。 花向里:“嗯。” 陆离羽听着声音近,也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尴尬,低头摸摸鼻子。 花向里声音如初,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这样毫无目的地胡乱寻找也不是办法,你们稍等。” 他说完,口中吹出怪异的鸣叫,似虫似鸟,振振有声。 很快,便有一阵嗡鸣声传来,头上顶着一片乌云。 陆离羽抬头一瞧,发现那飞来的乌云是一群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 它们随着花向里口中发出的不同声音,飞向不同的方向,进入静慈庵的各个大殿、厢房之中。 不多时这些虫子飞回来,对着花向里嗡嗡飞舞,似乎传递着什么信息。 等这些虫子飞了一个来回,花向里指着西院最后一间主持厢房。 “去查查那里……” 想了想,又解释道: “虫子们在那里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他自流放之后,性情大变,不爱说话,极少与他人接触, 但考虑到此事不容有失,便略做解释,叫人明白,以免坏事。 陆离羽叹为观止。 如此才能卓绝之人,放在大夏的文武百官中也是头一份。 若此人能效力朝廷,在大理寺担任要职,大夏国又会减少多少的冤假错案。 便说赵家灭门一案吧…… 他自那日夜探大理寺后回去收集了关于赵氏灭门的全部资料,发现此卷宗已经被焚毁, 当年彻查此案的大理寺卿花向里因办案不力,刺字流放…… 等等! 花伯伯! 陆离羽猛地抬头看向黑虫聚集处。 难道这位就是—— 陆离羽虽然有此猜测,但并没有任何告发的意思。 甚至隐隐希望,花向里能查出赵氏灭门的真相。 赵氏灭门,疑点重重,秉公办案的花向里却被流放,后来顶替他的人昏聩无能、尸位素餐,冤假错案不断,就这还年年嘉奖。 他无心仕途,便是觉得那朝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好在还有镇国王这般的国之栋梁给撑着…… “花伯,我们就去那边查。” “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些,以免陷入奸人陷阱。” 花向里猛地看向陆离羽,觉得他话中有话。 莫非他已经认出自己? 认出他倒也不稀奇,以刑部尚书之子的身份,来追查当年赵氏灭门案,自然无法越过他被诬陷流放一事。 不过,他并不担忧被认出,更不担心被告发。 以主子在夏国的势力,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藏”起来, 但陆离羽就要承受告发他的恐怖后果。 可看这意思 ,似乎非但没有告发的意思,还选择提醒? 花向里不由得想起主子对陆离羽的评价:此人,可信。 散去了飞虫,只留一只带路。 不多时便到了后院主持厢房。 厢房空无一人,一眼见底。 陆离羽正奇怪着,飞虫落在了一尊菩萨像上。 花向里伸手转动那尊菩萨像,将它翻转过来后,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另一面,则是一尊罗刹恶鬼。 地砖徐徐打开,露出了深藏其中的地道。 浓郁的血腥味,就从里面散发出来。 陆离羽皱眉握剑,揭掉符箓,戴上面罩就往下走。 花向里也揭开符箓,提醒着陆离羽: “主……这符箓不同其他,一共可用三次,若遇险情,可再度贴上逃命。” 陆离羽赶紧将之小心收好,再度感叹算命小郎的深不可测。 “大伯,二叔,烦请你们在此看守,一有异动,立刻通知我们。” 厉鬼赵晚霞心思机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 两人这才下到密道中。 密道里幽深、黑暗,似乎有着类似指甲抓土的窸窸窣窣声,充斥着腐烂的腥臭, 越是深入密道,这股腥臭就越发明显、浓郁。 花向里眉头大皱,这种腥臭,他办案多年,当然知道是什么。 尸臭。 而幡中厉鬼,则在闻到这股腥臭之后,便有骚动的迹象。 这股腥臭让他们想到他们死时无人收尸、逐渐腐败的惨象。 这极大地冲击着他们的神智。 花向里低喝: “你们若是连这点障碍都无法克服,以后还如何跟随我,跟随主子!” “你们若还想做回无智厉鬼,就立刻脱离此幡,自行离开!” 幡里又是一阵骚动,接着平息下来。 赵家家主赵启年的声音响起: “我等自会谨守本心,绝不会任由怨恨冲击我等心神,请花大人放心。” 花向里并不再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让厉鬼经历这种场面,对厉鬼乃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可能跟随主子的,必须是力争上游的雄才。 不能合格,便早早离去也好。 陆离羽觉得花向里过于严格,但他看着眼神坚定的赵晚霞,便不由深思起来,非常明智地没有说任何多管闲事的话。 “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指着地道两侧摆放的瓮缸,那瓮缸一排排,排列到地道深处,几乎看不到尽头。 赵晚霞看向那瓮缸,双目瞬间变得赤红,神色瞬间狰狞。 但她没有发狂,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怒火: “这里面是被害孩子的尸骨,以缸藏之,就是为了让他们的灵魂不得安息,为其所驱!” 第136章 想不到啊想不到 “简直猪狗不如,罪孽滔天!” 陆离羽最初参与此事,是觉得静慈庵收养孩子事有蹊跷。 收养那么多孩子,食用米粮数量却和采买数量完全对不上,这才夜里来一探究竟。 哪怕那日救出十九个瓮缸装的孩子,也未在此事上深想…… 那些未曾被救出的孩子们,居然都…… 都葬身在这些瓮缸之中!!! 这里可是王城啊! 天子脚下! 静慈庵更是当朝太后一手扶起来,为王城达官贵人所朝拜祭祀之处。 陆离羽毛骨悚然! “说她们是猪狗,未免也太侮辱猪狗了!” 赵晚霞强制地压制住满身的愤怒、怨恨, 愤怒和怨恨在她猩红双目里打了个转,忽地又化作两条血泪汩汩流下。 溅落在地,似乎灼烧了地面。 陆离羽极其动容,赵晚霞自身就是厉鬼,厉鬼也会为他人命运悲戚吗? 花向里的目光幽深、沉重,本就佝偻的背,似乎更驼了。 “审判她们的罪孽不是我们该干的事,我们该干的,是把这罪孽公之于众……” “走吧……” 二人以及一群鬼集体沉默,不再、也不忍去看甬道两旁阵列的瓮缸。 好在这甬道并非没有尽头,他们在最里层看到了抱住一个婴孩,作势欲啖惠定老尼。 那婴孩看上去才不到一岁,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惠定抱着他,他便伸出手,咿咿呀呀地去回抱。 惠定老尼笑着,看上去很慈和,如果忽略她脖颈处钻出的罗刹恶鬼的话。 那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已经张口咬向软嫩懵懂的婴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厉鬼赵晚霞瞬间飞向惠定, 陆离羽也在同一时间拔剑刺她。 惠定大吃一惊,本能的就去挡陆离羽的剑。 咯嘣! 罗刹厉鬼一口咬住了陆离羽的剑,将其咬出两个缺口。 不过赵晚霞已经从惠定老尼的怀里抢出了婴孩,她怕阴森的鬼气侵害到婴孩,将他转交给花向里抱着,自己返身一掌打在惠定身上。 惠定顿时被打飞,撞击得身后的瓮缸破碎,滑出婴孩残缺的尸骨。 赵晚霞的眼睛更红了,白色的衣裙也如染血般地变为红色,煞气森森。 不过她的眼神还算清明,并没有陷入狂乱。 “该死的毒尼,你作恶至此,应当永不超生!” 惠定也认出了眼前人就是那日夺走银童子的人, 只是未见那算命小郎和那长相普通的少女。 “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一个还未入道的年轻人,一个厉鬼,竟敢闯到这里来,你们真是高看了自己,我现在就能让你们永不超生!” 没那邪门的小道士和少女,惠定根本就不惧眼前几人。 她骤然转身,以背部对准几人。 那罗刹恶鬼的面孔就游离到她后脑勺上,几条由黑影盘交形成的黑色鬼臂就轰然朝二人一鬼发动了猛烈进攻。 陆离羽仗剑抵挡,他剑术高超,行动敏捷,多次险象环生地躲过鬼手袭击。 赵晚霞则同鬼手硬碰硬,一身纵横鬼气同鬼手打了个五五开。 而花向里则不动声色地在身上贴了两张“甲马”,在小小密室里辗转腾挪,硬是没叫鬼手占到丝毫便宜。 “我说过,这里就是你们的地狱!” 惠定老尼同罗刹恶鬼的声音融为一体,说不出的瘆人,恶心。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内心有多惊慌。 她太清楚这一身的邪功是戕害了多少人才获得,但这二人一鬼却隐隐克制着她。 明明他们一个还未入道,一个垂垂老朽,一个是本该畏惧罗刹的厉鬼。 纵然她受到重创,实力不济,也不应当如此才对! “霞儿撑住,我们来助你!” “不要害怕,你还有我们!” “咱们全家一起上!” 陆离羽插在地上的幡里,一个个厉鬼飞出来,他们或许没有赵晚霞那般厉害,但也早已同一般的厉鬼区分开来。 他们齐齐抱住了那三条漆黑的罗刹厉鬼臂膀,在上面疯狂啃咬。 “公子,借你剑一用!” 赵晚霞夺过陆离羽手中剑,运用鬼力,一剑砍在一条鬼臂上,将之齐根斩断。 反手又是两剑,又断了另外两臂。 赵家厉鬼们分食三条鬼臂,身形都凝实许多。 惠定老尼口中发出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当赵晚霞对她脑袋一剑劈来,她惊恐万分地大叫: “师兄救我!” 与此同时,两位在外守门的赵家厉鬼拖着残躯来报信。 “快!快逃!来了一个秃驴,他把我们打伤了!” “你们哪也跑不了!受死!!” 一身泥土、脸色比身上的颜色还要黑、还要臭的惠智和尚堵住了密道出口。 他被夏如凰和算命小郎愚弄,愤怒已经达到阈值,只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生啖其肉! 他一来就直接开大,召唤腐泥之河。 浑身纵横的黑气铺满了整个地面,勾连到惠定老尼身下的影子。 地面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如同沥青般的黑河自阴影中流出来,阵阵恐怖的戾气、怨气自其中爆发! 如此这般的恐怖之河,便是赵家的厉鬼们也要退避三舍。 惠智现在才觉痛快,他以猫戏弄老鼠般的语气嘲弄道: “你们究竟为何而来?为了那些被填喂了大罗刹的孩子?” “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这些孩子能被我们的大罗刹吞食,那是他们的荣幸!” “他们将会将会成为佛子,在佛国永生!” “而你们,将会成为他们的食物,他们的一部分!” “来吧,我的孩子们!”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腐泥之河里,却是一个婴儿厉鬼都没出现。 惠智:“……” 赵晚霞:“……” 花向里:“……” 赵家众厉鬼:“……” 期待的惠定:“……” “这不对!那些婴灵呢!” 惠智探身去查看。 哗啦! 夏家老祖夏司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寒冰铁甲,手持一根长枪,直接将惠智刺了个对穿。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支同样装备精良的英灵队伍。 最后自腐泥之河里出来的,则是骑着纸鹤的夏如凰和算命小郎。 第137章 将静慈庵的罪行公布于众 如此出乎意料的刺激场面,不管是友方,还是敌方,全部未曾想到。 尤其是惠定和惠智,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出腐泥之河里居然能蹦出一支英灵队伍,两个大活人! 那些婴孩恶鬼们去哪了? 怎么没把这两人给生吞活剥了?! “夏老将军!” 而这时,厉鬼夏启年认出了夏家老将军,奔过来,跪倒在地。 “是你,赵启年!你怎么……你竟死了?!” “是啊,老将军,我赵氏满门被奸人所害,我们全部……已成厉鬼!” “幸亏主人怜悯我们,赐给我们鬼修之法,我们才再次拥有神智!” 夏司威严的目光扫向算命小郎,这小子同自家孙女在一起。 这事要不要告诉孙女婿? 纠结啊! “此事暂且再说,待老夫先诛杀此獠!” 夏司潇洒地将枪杆一挑,行云流水般刺向惠智,瞬间就将他刺出几十个窟窿。 但惠智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新鲜血液,而是黑色、腐臭的液体。 夏司嫌弃地抽回枪尖,怒骂道: “烂心生毒疮的东西,跑到我夏国来戕害孩童,你实是该死!” “众将士听令,去将这庵中肮脏邪鬼全给我诛了!” “是,将军!” 众英灵领命,越墙穿土,飘至外面,出现在那些修炼了大罗刹天的女尼面前, 在她们尖叫中,将之一刀枭首,探抓自她们尸身中抓出早已同她们灵魂融合在一起的罗刹厉鬼。 那些尚未修炼过大罗刹天、但参与了买卖诱拐孩童进入庵中的,也被他们捏碎了神智,成为了痴傻之人。 惠定老尼不知厉害,驱使着罗刹恶鬼就咬向夏司。 夏司冷哼一声,反手捏住罗刹恶鬼的脖颈,将之狠狠一拨。 惠定老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刚才那一下,她感到自己要裂开了! 痛!太痛了! 惠智回过神,眼中闪过浓重的忌惮之色。 他的大罗刹居然害怕了,如兔惧狮子,老鼠惧猫。 明明他的大罗刹是克制鬼物,叫鬼物恐惧不已的,但这老鬼竟然完全克制了大罗刹! 这老鬼究竟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厉害! 他现在第一个想法不是救下惠定,而是逃命! “老鬼!你坏了我佛门好事,你当下十八层地狱!” 他一边虚有其表地呵斥着,一边眼、鼻、耳三意,妄图找到夏司老将军的弱点, 可惜往日百试百灵的方法,放在夏司身上是一点用也无! 他强行驱使罗刹恶鬼攻过去! 夏司老将军反手就以长枪刺穿罗刹恶鬼那马车大小的鬼头,顺势将它钉在墙壁上。 瞬息间就来到惠智面前,一拳照面将他干倒,打得他面孔凹陷,牙齿横飞。 惠智纵然肉身强横,这伤无法成为致命伤,却终归还是肉体凡胎,受这一拳,痛得惨呼出声! 但他的痛呼非但没让老将军停手,反而揍得更狠。 “畜生!王八蛋!你也会痛的吗!” “那你怎么没想过,那些被你们吞噬的孩子有多痛!” “孩子们,都出来,从他们身上取回你们的东西!” 老将军一声召唤,腐泥之河里飞出一个个散发着奶白色光芒的婴灵, 他们已经被夏如凰重塑,如今已经脱离了惠定老尼和惠智秃驴的桎梏, 但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性灵,却能让他们更加完善。 看到这一幕,正在痛呼的惠定和惠智睁大了眼睛。 “他们,他们怎会变成这样,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沉溺到腐泥之河的婴鬼已经彻底‘秽根’融合在一起,怎么可能破解,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两人震惊、嘶鸣、怒吼,但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惠定老尼是无法想象这些婴鬼还能够以这种无害无怨无惧的状态出现, 若非他们现在悬浮着、面容带笑,如同初生一般纯净无暇,哪里有半分厉鬼的样子! 婴鬼在鬼物之中,凶横程度极其靠前, 就是因为他们刚刚出生,还没有好好地感受世界美好, 就遭遇了最大的恶意夺取生命,他们变成婴鬼之后、怨恨和不甘才更加的纯粹。 但现在,这些强烈的怨恨居然全部都被洗清了! 惠智骇然的是竟然有人能大破腐泥之河! 这简直耸人听闻! 师父曾告诉他,腐泥之河乃是大罗刹诞生之根本,是绝不可能被破解的! 哪怕大能亲临,或许能将之彻底镇压、或者将其彻底打灭,但——不能破解! 而那些大能,通常的情况下,也绝不会选择将之打灭,最多将其进行封印。 因为打灭它,就等于灭掉了那无数数的婴鬼,自身将会承受巨大的反噬,没人会这样做。 可现在,有人能将这些婴鬼拔出腐泥之河,彻底转变,这就等于将来可掘断报国寺的根基! 他必须立即回去,召集师叔伯,将这个威胁彻底镇杀! 两人正在疯狂想着,那些奶白色的婴灵们围住两个大罗刹,却是无处下口,急得不行。 他们分明感到他们的一部分就在这恶鬼罗刹那里,却无法将之取出。 他们纷纷望着夏司,夏司也急得不行。 “那个……这位小女侠,你可知接下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揭穿孙女的身份才好。 等回去了,找个机会敲打敲打孙女,莫要辜负了郡马。 夏如凰险些一口喷出来,她亲爷爷,管她叫小女侠! 这搁谁身上能淡定。 好在她底盘够稳,坚如磐石。 “前辈很抱歉,我并不知。” 夏司胡子乱抖,他的亲孙女,管他叫前辈! 狠,够狠! 算命小郎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怕某人尴尬,轻咳一声,道: “两位如蒙不弃,贫道倒是有一法子。” 夏司和夏如凰眼神发亮: “不弃不弃,你快快讲!” 神情那真是一模一样,说他们不是亲爷孙,真没人信! 算命小郎笑着: “贫道闲极无聊,专门研究了几道针对人鬼性灵的符箓,专治譬如鬼上人身,鬼上鬼身,多鬼上鬼身之类的疑难杂症,此时正好对症!” 郡主会治病,那他也要会治。 但他能辨草药、识医理、遍背医书,却发现根本治不了人病。 只能另辟蹊径。 夏司闻言,脸皮抖了抖,深深地看了眼算命小郎。 总觉得…… 孙女遇着孙女婿这般的天纵天骄已经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运气好得不行,祖坟的青烟冒得都快要成仙境了! 现在又来一个奇才! 这运气是否过于逆天?! 算命小郎举着一张符箓走向惠定,惠定尚且感受不到什么,但俯身她的恶鬼罗刹却是惊恐地挣扎起来。 但被夏老将军猛抽两个大耳刮子后老实了。 算命小郎把符箓贴在它身上,它便如同抽风般疯狂扭动,边扭边吐出一道道光线。 婴灵们欢快地捕捉着那些灵性光线,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灵动,若非此时处于灵体状态,他们真跟普通婴孩无异了! 随着它吐出这些光线,它的体型越来越小,而惠定老尼则飞速地苍老。 惠定老尼虽然已有六十多岁,但平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的样子, 如今鸡皮鹤发,皮肤上全是老年斑,背脊深深地弯下去,比八九十的老妇还苍老。 她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尖叫,比杀死她还不能接受! 就在此时! 惠智骤然爆发全部的力量,急速地燃烧着体内筋肉血海,供养着罗刹恶鬼, 又以苦练多年的性意全部喂养它, 不求杀敌,只求逃命! 这一波人鬼,实在太诡异、太恐怖了! 他已然认出夏如凰和算命小郎的声音,分明就是以符箓愚弄他的两人! 可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报仇的意思,只想逃!逃!逃!! 这两人,一人能破腐泥之河,一人则能完克大罗刹天,若是让他们成长起来,护国寺,危矣! 他骤然发难,头如马车大的罗刹恶鬼实力增强了数倍,挣脱了夏司的钳制之后,便化作一道烟携裹着惠智逃命。 它倒也不是为保惠智的命,它在狂逃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吞食惠智的精气血,他是要保自己的命。 它要立刻回到鬼母身边,向鬼母禀告这里的一切! “我让你走了吗?” 这时,他们听到了那个如噩梦般,偏生又带着一丝喜意,三分笑意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们听到这个声音,便觉末路已至。 只是明明出口就在前方,逃出去就—— 碰! 他们重重地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上。 原来,那里早已贴满了符箓! 算命小郎举着那张令他们恐惧莫名的符箓前来,正要贴过去, 惠智立即嘶声求饶: “放过我们,放过我们!静慈庵多年搜刮的财富全部都是你们的!我可以把它们全部送给你们!” 惠智打算用财买命。 第138章 就骗你怎么啦? “他想用钱买他这条臭烘烘的烂命,小姐姐你觉得呢?” 算命小郎问跟过来的夏如凰。 夏如凰道: “当然可以,让他先说那些钱财藏在哪。” 算命小郎笑眯眯地扫向惠智, “听到没有,说。” 惠智不相信他们, “我要是说了,你们仍旧不肯放过我呢?” 算命小郎道: “无量天尊,出家人不打妄语,贫道一定放过你。” 夏如凰道: “我也答应放过你。” 惠智:“……” 总觉得他们答应得太快好像有阴谋的样子,可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 “你们两人天生不凡,将来一定大有成就,切莫欺骗于贫僧!” 算命小郎笑: “不会不会。” 夏如凰笑: “不能不能。” 惠智便迟疑地把静慈庵历年来财宝数量以及潜藏地点全部告之两人。 夏如凰一阵惊呼: “黄金五十万两,白银四千万两,这么多!!” “大夏国的国库都没这么多钱吧!” “蛀虫,国之蛀虫!” 算命小郎微笑地望着她,郡主发起火来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惠智讨好地看着两人,一旦两人看过来,立刻扯出笑容。 脸都笑痛了,他从没如此谄媚过! 心中想的却是,等回到周国,他定要请师叔伯灭杀两人! 俯身于他的罗刹恶鬼也露出讨好的笑容,心中却愤愤想到,他已经记下两人面貌,回去定要请鬼母咒杀二人! “小姐姐,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办?” 算命小郎询问。 “镇国府郡主心系天下,此番正是她要用钱之际,与其让这笔钱被糟蹋,不如用它做点实事,洗刷它们沾染的罪孽!” 夏如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她要是那正直刚正不阿之人,搜到这笔钱肯定得报案上交, 但她为何要那么做? 交上去,这笔钱只能让夏皇同一干同父亲作对的蛀虫中饱私囊,可会用它做上几件好事? 还不如直接用在她要做的事情上,能救多少人! 算命小郎对夏如凰作揖一拜: “女侠高义!” 夏如凰还一拜: “小哥哥大气!” 两人一唱一和的,已经定了这笔银钱的去向,被晾在一边的惠智和罗刹恶鬼有些急了, “那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夏如凰厉声道: “你敢跑到我夏国撒野,来了你还想走?弄死他!” 算命小郎果断把符箓往罗刹厉鬼脑门上一贴,罗刹厉鬼立刻发出阵阵嚎叫,一片片的发光丝线飞出。 他取出一只小瓶子,那些丝线就飞到瓶子中。 这些婴孩性灵来自周国,若是不把他们好好保存,必将散逸于空中。 惠智愤怒指责: “你们不当人子!不是说要放过我们的吗?不当人子啊!” 算命小郎双手一摊, “不打妄语是你们秃驴说的,贫道乃道门中人,不讲究这个。” 夏如凰更直接: “骗你怎么了,骗的就是你!” 迅速衰老的惠智气得噗地吐出口血。 感受到体内生机迅速地流失,他越来越虚弱,便威胁道: “你们若敢杀我,报国寺不会放过你们,等真正的恐怖降临,你们将永堕地狱!” 夏如凰学着算命小郎摊摊手,丝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些邪修惯会用这套恐吓他人,一旦有人将自身发生的不幸同这些话联系起来,就会以为上苍在惩罚于自己。 呸! 强者恒强! 不信这就是个屁! 惠智威胁完,就感到生命治之力在崩塌似的流失,转眼他就命悬一线!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俯身他的罗刹恶鬼,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句疑问: “你……吃我?” 说完就变成一具枯槁的尸体,彻底地死了,不光肉身,连性意、灵魂都被吞噬殆尽! 原来罗刹恶鬼比他现实得多,它要活命,惠智就得死! 它张开大口,猛然咬向夏如凰。 自被贴在身上的符箓点燃,焚烧殆尽。 “好了,小姐姐,此间事了,我们尽快去收取那些财物离开吧!” 夏如凰点点头。 “走。” 两人离开后,一个瓮缸动了动,从里面爬出一个拳头大的罗刹恶鬼。 原来方才它趁着两人不注意,吸收了惠智的全部生命力之后分裂出一个小鬼。 它满脸庆幸,却又迅速地聚满不甘、怨毒。 “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要把你们的血肉啃光!” 说完就快速地往外一飙。 它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算命小郎笑眯眯的, “你说你要啃谁的肉?” 罗刹小鬼骇得几乎魂飞魄散,他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故意的?! “你是否在想贫道是不是故意的,贫道当然是故意的!” “贫道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你不干,那只好委屈你一下,让你尝尝贫道的几个小小的创意。” “毕竟贫道担心万一你们的鬼母想对我们不利,起码得做点防御措施嘛!” 算命小郎笑得开朗、纯粹、无害,可是罗刹小鬼却感到毛骨悚然, 它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似乎他们得罪了一个根本不能得罪的大恐怖! 等算命小郎回到密道深处,夏如凰狐疑问他: “刚干嘛去了?” 算命小郎道: “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夏如凰开口追问之前,他快速道: “贫道方起一卦,镇国王已经率军围住静慈庵,下一步便是要彻搜此处,静慈庵所作之恶,即将大白于天下。”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等速速离开吧。” “便从这腐泥之河里走。” 夏司将军道: “我带众将和这些孩子归幽冥,放心,如今我已经有一处领地,会妥善安置好他们。” 他目光慈爱地望向夏如凰,他的好孙儿很好,非常好! 夏如凰点点头,她当然相信爷爷。 “走吧!” 众人跃入腐泥之河,夏将军则同众英灵携着发光的孩子们沉入地下,回归幽冥。 陆离羽紧紧抱着幡,同花向里游到一边,出了静慈庵,自一条小河里钻出来。 而夏如凰和算命小郎自去取那些不义之财。 此即,夏宏率领的军队,以及左朝宗带的人,以及万名百姓,已经把静慈庵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39章 万众悲恸,夏宏觉醒 夏宏感到近日来接连不顺,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缓缓收紧,正要扼紧镇国王府的咽喉。 比如今日,就有人到御前告状,污蔑女儿杀了充氏一家。 并宣称人证、物证俱在。 而女儿的确救下了那充家媳妇,也在王府门前产生纷争冲突。 女儿的做法自然是好的,却也给了别有用心之人攻击的把柄。 一柄仗势杀人的帽子就这样盖下来,若是无法自证,女儿就摆脱不了嫌疑,名誉自会受损。 好在那臭小子提前给他打好招呼,在那人告到御前时, 成千上万的百姓举着长长的万字诉状,列举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名字,也告到御前。 他们告的是静慈庵以收养、安置的口号带走的孩子们已经惨遭厄运, 他们要求静慈庵归还他们的孩子,还他们一个真相! 百姓们从城内跪到城外,引起了城中众人的关注、议论,此案比起状告夏如凰一案,更加重要。 一乃大名鼎鼎的静慈庵,皇太后亲自扶持的寺庙,却和上万名婴童失踪牵扯。 一乃镇国郡主行凶案,孰轻孰重,自然分明。 状告夏如凰那人立刻就傻了。 正好此事都有涉静慈庵,夏宏便按照南墨渊的指示,两案并一案,前来静慈庵彻查。 左朝宗本以避嫌避亲的理由欲将夏宏排除在外。 可那万名百姓却点名要他前往,根本不带搭理左朝宗,在外长跪不起。 夏帝这才不情不愿地允他带兵去查静慈庵,但又不放心他,叫上了左朝宗。 此时,静悄悄的静慈庵外,左朝宗语带讥讽地说: “夏将军真是自编自导了一曲好戏,只是可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万人状告静慈庵,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一旦搜不出什么,看你怎么向皇上,皇太后交代!” 夏宏怒骂道: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你没见到那些百姓们眼中的泪么,你没见到他们心中的苦么!” “我倒是希望,真查不出什么,至少还能让他们有个安慰,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左朝宗被骂得面皮青紫、神色阴沉,他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觉得夏宏骂得太粗鲁。 这时,前去敲门的士兵来报: “将军,庵内无人应门。” 夏宏大手一挥: “撞门!” 左朝宗出来阻止,他是打定主意夏宏做什么他拦什么,力求在皇太后那里留个好印象。 “慢着,这里毕竟是太后扶持的寺庙,你敢乱来!” 夏宏一把把他扒拉到一边。 “撞!” 众将士令行禁止,果断撞开了静慈庵那包金镶银的大门。 大门一打开,大家鱼贯而入,看到的却是被炸得稀烂的断壁残垣。 静慈庵的那些尼姑们,死的死,傻的傻。 大家惊呆了! 左朝宗一阵大喝: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定然是有恶徒贼人将她们害至如此!” “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妄为!” “走,立刻将此事禀告圣上裁决!” 夏宏则是眉头一跳,想着女婿对他的叮嘱,迅速冷静地下令: “查!彻查!!千万别让那些贼人跑了!” 他朝孙副将使了个眼色,多年默契的配合,孙副将立即便晓其意。 他吆喝着那些对着静慈庵望眼欲穿的百姓们: “查!立刻查!前院后院,前山后山!” “百姓们随我等一起,寻找你们失踪的孩儿!” 百姓们顿时涌入静慈庵,左朝宗的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那些百姓在士兵的护卫下,迅速地在静慈庵里各处散开。 左朝宗愤怒大叫: “夏宏,你简直目无王法,让这些人如此唐突践踏静慈庵,你担得起责任么!” “你就等着削权夺官吧!” 夏宏回头,对他吐了口唾沫。 “呸!”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地砸在左朝宗脸上,左朝宗顿时发了狂。 “啊!夏宏!你个莽夫!如此欺辱我!我同你势不两立!” 他的叫声还在飘荡,就见着将士们脸色沉痛地搬抬出一个个瓮缸,而跟在后面的百姓们,神色哀恸,痛哭不已! 左朝宗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好! 慢慢的,抬出的瓮缸越来越多,有些颜色已经很陈旧了,想来是已经有些年头。 哭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悲伤、痛苦。 “将军,这瓮缸里的是……” 孙副将说不下去了,堂堂七尺男儿,战场上流血流汗不流泪,现在却被泪水糊住了眼,悲伤和愤怒充斥胸膛。 夏宏哪里不知他的未尽之言,那浓烈而熟悉的腐臭味,他在战场上闻到过。 他心中既悲愤且悲凉,他们夏家人以及无数数的将士为国杀敌保疆土, 怎么到头来,这些孩子竟然死于恶人之手! 并借着皇太后之名,行恶多年无人发现! 两行眼泪从他双目落下,他第一次对坐在那皇位上的人产生了质疑。 质疑他的忠诚,值不值得给这样不庇护黎民苍生的皇帝! 接着,将士和众百姓又以身上衣、白布等物兜着一具具幼小尸骸回来。 每个将士的脸上,都溢满冲天愤怒,而那些百姓脸上,则是泪水横流,放声痛哭。 他们当然已经认不出自家孩子究竟是哪一个,可这些尸骸里,可能有一具就是他们的! 当父母的看到这一幕,有多么心疼啊! 这些孩子中,有些父母双亡,也不能有亲人来看他们了! 在痛哭之中,在无言之中,这些百姓解下衣服,抱着三五具尸骨,缓缓朝山下走去! 他们当然痛恨静慈庵的尼姑,恨不得将她们生吃肉,生吃血! 但现在,最主要的是给这些孩子打造一具小小的棺材,为他们穿上崭新的衣裳,让他们入土为安。 他们排列起一条哭声哀恸却又静默的行队,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百姓们来了,他们加入队伍中,抱过一具具骸骨,为其送行,最后送行! 幽冥之境中,夏司带着众多婴灵远远地瞧着这一幕。 “你们看,没有人忘记你们。” 这些婴灵里,有的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有的没有。 但哪怕没有,亦有人为他们送行。 他们感受到了温暖。 他们微笑着,沉入地下。 “将军,惠定老尼在这里!” 两名副将押着惠定老尼过来。 惠定已经满头白发,身形腐朽,牙齿掉光。 她正在承受着衰老和病痛带来的折磨、痛苦。 可她偏偏一时死不了。 这就是算命小郎给她的惩罚。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痛痛痛,太痛了!” “他们在咬我,在咬我!” 惠定已经意识不清了,她看到夏宏,露出一丝惊喜: “充家人是我派人去杀的!故意污蔑你的女儿!” “杀了我!快杀了我!” 夏宏怒道: “把这老尼押到御前赎罪!” 左朝宗看到惠定被押出来,已经知道静慈庵大势已去, 他立刻带着人去搜查静慈庵这些年聚集的金银珠宝,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可这一查, 他傻眼了,静慈庵积累的那泼天财富没了,全没了! 第140章 郡主对于我们的意义 夏宏将军亲自抱着一个婴孩的尸骨,众将士沉默着,亦抱起一具尸骨,亲送百姓。 这一条从静慈庵到皇城的路,浩浩荡荡,却又悲恸沉默。 百姓们跪在皇城前,叩谢天恩。 夏皇迫于压力,下令择一风水宝地厚葬婴孩尸骨,又因惠定的求死招供,还了夏如凰清白。 夏家搬空库存所有绫罗绸缎,又掏钱自各个布庄购买了最好的布料,请人迅速赶做小衣裳。 亦有百姓中有善女红者自动请命来做。 城中有善心人家,则是购买捐出上好的棺木,有些家中较为富裕者,也捐赠棺木, 朝堂中,卫太傅一家,叶将军府,林国公府,以及夏家所辖武将派系,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城中大量木匠自请赶制小棺材。 集众人之力,终于在夜前做好了安置这些婴孩尸首的一切事宜,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送葬。 当那些小小棺木全部都入地那一刻,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放声大哭, 无有父母的,亦有人为其命运悲叹。 夏宏亲自率领众将士填土,待到那一座座小小的坟茔堆起时,或许是天也为之悲伤,下起了瓢泼大雨。 轰隆隆! 轰隆隆! 雷声不绝,雨声不绝,不知是否在为这些夭折的孩子送葬。 夏如凰望着窗外雨幕纷下,真是弄不明白,这天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说它好,偏生又选择了陆离川那般狼心狗肺之辈登上了极位,成为天宫之主,万仙主宰。 可要是说它坏,它又会为平了婴孩怨气、还他们回归幽冥而降下甘霖。 但若说它好,报国寺和静慈庵作恶多年,偏偏前世风生水起,若非她强行插足,还能持续存在很久很久, 如惠定、惠智这般的恶人,却能过得越来越好。 但若要说它坏,却偏生又给了她这般、南墨渊这般的人以抗争的机会…… 它究竟是秉承什么道理? 又是什么立场? “郡主此举,有大功德。” 单长生为夏如凰煮了凉茶,舀一到她的茶碗里。 他是九阴神体,天生较一般孩子长得快,搬入王府之后, 他不必装傻隐藏自己,便露出了不属于年龄的通透、沉稳。 此刻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双手放在案上,雪白的发丝和睫毛,剔透的眼眸, 如落于人间的精灵。 夏如凰坐下,对单长生,这个前世夭折的孩子,亦有些好奇。 “天若不公,我要这功德何用?” “天若公正,我要这功德亦有何用?” 单长生一双冰晶般通透的双眼看向夏如凰,复而又垂下眼眸。 “我这般之人,本应折损,但郡主救我,予我新生,这便或是功德之用。” “亦或如静慈庵那些婴灵,若无郡主,无人替他们伸冤,若无郡主,无人见他们凄苦,若无郡主,亦无人拯救他们于沉沦。” “这功德对郡主或许无用,但对于我们这般被命运镌刻在死亡之柱上的,却是唯一生机。” 夏如凰猛然锁住单长生。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这个单长生,应当不知她易容之事才对。 但她也无法明问,因他根本就没明说。 她易容的少女救了他,但她现在这个身份也救了他。 她易容的少女拯救了那些婴灵,可父亲也同样将他们尸骸入土为安。 怎样都说得过去。 她震撼的是单长生的通透、深邃,以及远远超过了这个年纪的洞察。 “我如何没有这般的想法,郡主,你对我来说……” “哎哟,我来得不巧。没打扰到你们吧,要不我先撤?” 南墨渊撑着一把青色雨伞徐徐而至,嘴里说着撤,但已经把雨伞收起来,径自走过来,插在单长生和夏如凰之间。 他一双昳丽的丹凤眼丝毫不加以避讳地盯着单长生。 眼中要刀人的意图,藏也藏不住。 他特意穿了一身青,显得他玉树临风,兰芝仙姿,丰神俊朗。 单长生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跟他玩心机是吧。 弄不死他…… 不行,弄死他,郡主肯定不高兴,毕竟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况且这小子还能有点用。 放任更不行,这小子一看就一肚子的鬼点子。 最好给他弄点事做…… 瞬间,南墨渊的心思就七弯八拐地转了八万个弯儿。 夏如凰当然不知道他丰富的内心活动,正好她有事问他。 “郡马,你来得正好。不知你是否有分身术,一身两用。” “一身在我跟前,一身去爹爹那里安排万民告状呢?” 南墨渊这招,真的绝,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这种恐怖的谋划,是她永远也学不来的,步步先机,步步为营! 好在两世他们都不是敌人! 她现在能稍稍理解为何成为神尊的陆狗提到他,就会咬牙切齿,不甘又无可奈何了! 这搁谁身上能淡定啊! 南墨渊微微偏过头,又东西张望了一下,接着去取杯子喝水。 心虚之态,瞎眼都看得见。 “郡主,我哪有那种能力啊。” 要是被郡主知晓他有这种能力,不会认为他是怪胎吧? 他儿时就因分身,把邓叔吓得不轻。 后来邓叔还三番五次告诉他,千万不要把这份能力告知他人,应当作为他底牌之一。 可他想告诉凰凰嘛,真的很想说,就怕吓着她,觉得他是怪物,不要他怎么办! 毕竟他这份能力,并不仅仅是分身那么简单。 夏如凰不信: “真的?” “真的。” 夏如凰凝神,想如观察算命小郎的气那般去观察南墨渊的气, 毕竟谎话可以骗人,气骗不了人。 那般多变绚丽的气,她一看就能看出来! 可当她凝神看去,却发现南墨渊的气——就是没有气! 难道失灵了? 她看向单长生。 单长生的气如同银色的银河,十分绚丽。 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单长生吃惊地回看她,不过被侧过身的南墨渊给挡了个结结实实,不让两人眼神交流。 夏如凰再度看向南墨渊,还是——啥气也没。 她想了想,抓着南墨渊的手, “郡马,我喜欢你。” 噗。 单长生一口茶水喷出来。 而南墨渊则是惊喜到俊脸爬满红晕。 啊啊啊啊啊,郡主说喜欢他! 郡主喜欢他! 怎么办? 如此直白而又热烈的表白,他是该委婉一点再回应,还是热情洋溢地回应? 夏如凰依旧没有见到南墨渊头顶的气出现,她便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难道那算命小郎不是南墨渊? 这不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郡主,渊也,也——” “哦,我说急了些,我是说我喜欢你这件衣服,真的,穿着怪好看的,挺俊。” 南墨渊:“……” 心情就像从九天到九幽,但没关系,郡主夸他俊,便是人间四月天! “郡主的衣服也非常好看……” 但永远比不上人好看! “郡主,其实渊也有个疑问。” “说。” “今日忽然有位女侠往我经营的铺面里丢了五十万两黄金,四千万两白银,说是以此黄金、白银支持郡主你的事业,不知这位女侠和郡主有何关系?” 夏如凰:“……” “那位女侠乃是我一位江湖密友,为人最是仗义、大气,听说我急需用钱,便不知从哪里弄来如此金银,实在是她有心了。” 南墨渊:“……” 一本正经骗我的郡主也好可爱! 那我还是不要戳穿吧! “听说被查封的静慈庵正好丢失了历年所得不义之财,皇帝正把那主持惠定送入大理寺监狱收押,逼问她那笔财富去了哪呢。” “莫非……” 夏如凰关注的却是: “惠定没死?” 惠智都死了,惠定竟然没死? 被关押大理寺监狱逼问那笔被她取走的财富? 她忽然懂了算命小郎为何没杀她。 让她活着,比杀了她更痛苦。 这是对惠定的惩罚。 可算命小郎为何要这样做呢? 第141章 郡主或可开宗立派 让惠定活着,便是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以前的南墨渊,不会做这种额外的事,无聊,且没必要。 他会让惠定痛痛快快地死。 但现在的他,却会以夏如凰的角度出发,想为她做点事。 不是以此事向她邀功,她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在她,她高兴他就高兴,她不高兴,那他就要好好思考哪里做得不好。 这种心情是以前没有的,会期待 、忐忑、兴奋,会在意她的反应,珍视她的决定。 如果现在她说如此留有后患,或者人之一死罪孽全消,他立刻就能让惠定死。 但夏如凰并没有那么说。 “如此甚好,如此罪大恶极之徒,让她干脆地死了实是便宜她了。” 南墨渊便觉心里开满了鲜花,连笑容都变得旖旎了几分。 夏如凰觉得他反应有些过度,他在高兴个什么劲? 就听南墨渊又说: “我近来听说王城里来了一位奇人,精通卜卦,灵验直追灵机真人。” “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世间万事,无所不晓,卜卦问事,上追九天,问灵寻鬼,下至九幽’,本事非同寻常,一手符箓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知郡主见过此人没有?” 单长生差点又一口茶水喷出来,目光复杂地望了眼正在孔雀开屏的男人。 觉得这里不该是他待的地方,自己觉得自己碍眼。 “郡主,我还要学习,先告辞。” 他非常端方地行礼,极有仪度地退下。 跟某个空有其形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这个空有其形者挡住她全部的目光,一双璀璨如银河闪耀的凤目正望着她, “郡主,你见过这位奇人没有?” 夏如凰摇摇头, “没见过,不过他有如此能耐,不如将他招入府中,以后我也好事事同他商议。” 南墨渊:“……” 就说这个分身,他不要也罢! 见着明显把孔雀尾巴收拢垂下,蔫头巴脑的某人,夏如凰好笑地清了清嗓子。 虽说她不确定算命小郎和南墨渊是否为同一人,但两人肯定关系匪浅。 可什么样的关系,竟然让两人的体香味一模一样。 她往南墨渊这里倾了倾,再次确定,完全一样。 五行圣体自带的嗅觉分辨,绝不会错。 两人该不会是双胞胎吧,但也没见过长得那么不一样的双胞胎。 他行医多年,人怀妖胎人胎双胞胎这种病例都见过,还是她亲手接生,都没有这么大的区别。 南墨渊望着夏如凰,眼神逐步惊奇。 完全无法理解她是怎么顶着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内心活动如此丰富地腹诽他的。 “如今手头上的银两足够,我打算加快建设医馆,一会你同我一起去拜访许神医,说服他出山坐镇。” “我也从民间选出一些学医的好苗子,不必如修炼那般条件苛刻,只需细心,耐心,有责任心,肯吃苦。” 夏如凰一边说,南墨渊便一边在纸上描绘着。 并轻松地抽出余暇,来同她讨论。 “郡主这般想法实在有趣,但以郡主医术,他们未必能快速掌握,学医又是一个漫长系统而复杂的过程,郡主不如根据不同孩子的秉性兴趣,教授不同的医术。” 夏如凰受到启发,眼睛一亮: “你说得不错,如此,我便按照体外、体内两种情况来分,体外再又统分眼耳口鼻,四肢躯体,体内又分五脏、筋脉、血、肉、骨,我以此教,他们以此学,短时间便能掌握,简单明了,不识字者也能知晓去哪里求治,避免浪费救治时间。” “这是普通病症,医师学徒便可治。若是涉及性灵、灵根、灵魂、气行出差的问题,却需高阶医师才能治疗,便需要他们凝炼灵根,提升境界了。” 南墨渊深深地望着夏如凰,嘴角弯弯,笑意完全不加以掩藏。 夏如凰正说得起劲,蓦然被他这么一看,还略有些不好意思。 “看什么?” “我在看郡主,悬壶济世,心系苍生,有开宗立派的祖师风范。” 夏如凰摇摇头: “开宗立派?我现在没这个想法。” 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全家不要重蹈前世覆辙,开宗立派这种遥远的大事,她现下没想法。 南墨渊笑笑,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好似它不过是随口一提的无意义之言。 “经过静慈庵一案,夏皇显然已经注意到郡主,若郡主广建医馆,夏皇恐怕会从中作梗。” 夏如凰也考虑到夏皇的态度。 他本就是一个暴虐多疑、任人唯奸的皇帝,夏国的分崩离析,他虽然不是主因,但也同他脱不了干系! “他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夏国换个皇帝!” 夏如凰一句话,紫鹃和素蝶两人离远了些,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南墨渊眼中却是异彩纷呈。 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大逆不道之处。 甚至问道: “郡主可否有合适当皇帝的人选?” 他觉得,自家老丈人就很不错。 郡主若是没合适人选,就让老丈人来。 夏如凰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哪里有什么人选,什么人能力挽狂澜地支撑起大夏将倾之局。 但南墨渊这么一问,她好像还真有个人选。 自家老爹不比那夏皇、北藩王强么! 他们做得了夏皇,自家老爹就做不得? 自家老爹不是比他们强百八十倍? 两人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然而, “我爹思维古板、忠君爱国的思想影响了他一辈子,让他去取代夏皇,恐怕不容易……” 前世夏皇都那样对他了,他最后还是领着残兵上战场,惨烈地牺牲在战场上。 夏如凰想着,就戾气横生。 南墨渊笑笑, “无妨,郡主,我相信比起夏皇,将军更愿意听先祖的话。” 两人正畅快地聊着怎么给夏国改朝换代的事儿,夏宏就满脸沉暗地走进来。 见着素蝶和紫鹃两人在外面候着,一副不敢靠近里院的样子,再见夏如凰和南墨渊坐得贴近, 那压抑的火气腾地就燃着了。 刚刚对南墨渊改观的印象,瞬间丢到瓜哇国,满眼都是这臭小子想占女儿便宜。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臭小子,给我避开!” 夏宏怒气冲冲地过来,正要一手抓起南墨渊丢一边, 但一想到老祖恐怕要对他混合打,便硬生生地收回来。 本想数落几句,但一想这小子安排万民告状时各个步骤的有条不紊,便怕哪天给他坑了都不知道。 于是瞪他,瞪他几眼总可以吧! 南墨渊便想,看来此番岳父对我很满意,见他也不打不骂了,只轻轻地瞪了他几眼哩。 看来以后同岳父把酒言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爹,你这一脸人欠你八百万两白银的,究竟怎么回事啊?” 夏宏气怒道: “别提白银了,惠定老尼交代的那些藏银子的地方全是空的,夏皇当着满朝文武发了好大的火。” “刚下朝,皇后就下达懿旨,要各位大臣未婚女子明日卯时去皇宫参加赏荷宴。” 夏如凰笑着给夏宏捶肩: “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定亲,我不——” 夏宏脸色一肃, “定亲的女子也要去,指名要你去!” 夏如凰的脸色如常,眼神锐利。 南墨渊垂眸,杀机如海。 第142章 父母感情好,儿女才安心 “皇后在想什么,竟指名要凰儿入宫!” “恐怕赏花是假,别有目的是真!” 卫聘仪气呼呼地朝夏宏吼: “你个老东西,就不知道立刻推掉啊!” 夏宏苦着脸: “这事它不好推啊,我当着朝臣的面推掉皇后懿旨,那是抗旨不尊。” “抗旨就抗旨——” 卫聘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宏捂住嘴。 她拍着夏宏的大手,拉开手指, “好了,别捂了,我知道了。” 夏宏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他已经有三年未曾…… 刚才捂着爱妻的脸,白皙的脸未施粉脂,却比二十几岁时还嫩,红唇轻擦手心皮肤,点燃热度…… “我不是不晓得这个道理,但我就是气愤!” “你一心为国,这次出巡北地,若无奇人相助,你恐怕,恐怕……” 卫聘仪说不下去。 夏宏大受感动,过去揽住爱妻, “你去查过?” 卫聘仪又怒又嗔, “怎么,你以为我真对你这个老家伙一点不关心,盼着你死是吧?” 夏宏心头更加火热, “不是,不是,哪能呢,为夫很高兴啊,夫人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关心我了。” 说着分外委屈望着自家爱妻, “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我。” 卫聘仪颇觉不好意思,她之前中毒,身子懒,什么事都看得悲观,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的确也是冷着他了。 正要安抚一番,就见着两双眼睛炯炯地望着,忙把夏宏拍了拍, “说正事呢,你看看你在小辈面前什么样子?” 夏宏道: “什么样子,就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腻着爱妻,在儿女面前丢点脸怎么了? 况且他早就在他们那没脸了! 卫聘仪无奈,只有随着他,转而问女儿,女儿主意大,多听听她的。 “凰儿,你怎么看?” 夏如凰含笑瞅着她爹几次试图缠上娘亲的腰,又被拍掉,不屈不挠的样子, 心头顿时便多了几分欣慰。 前世父母深爱,可至死都保持着误会,娘得知爹的死讯时,悲怆欲死,当场吐血昏迷,身体就摧枯拉朽地垮下去。 之后接连陷入昏迷、混乱状态,生命质量变得极差,而当时她医术尚未入境,自然也无法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那种痛苦,只有她自己才能领会。 母亲弥留之际,恢复了几分清明,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说她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地找爹把误会摊开讲明白…… 娘是带着莫大的遗憾上路的。 如今爹娘关系缓和,她这个当女儿的,如何不高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后召见,那我便去赴赴这鸿门宴,看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如此才有应对之策。” 她说完,卫聘仪就欣慰点头。 女儿长大了,真就懂事了,有担当了。 “墨渊,” 卫聘仪喊南墨渊。 “墨渊在。” 南墨渊正向老丈人取经呢,原来惹了郡主生气,可以用这种方法哄的啊,学到了学到了。 “你心思机敏、沉稳,便多护着凰儿些。” “此次赴宴,你便多安排些。” 南墨渊恭恭敬敬道: “王妃放心,我定护郡主周全。” 有了南墨渊的保证,卫聘仪果然放心不少,夏宏眼见此间事了,好像没他发挥的余地,便不满地嚷嚷着: “仪儿,你光放心这臭小子,不放心我?” “我也能护着咱女儿!不然把老二逮回来,让他去!” “哎哟,仪儿,我眼疼,你给我瞅瞅,是不是红了?” 卫聘仪好笑地瞧着夏宏两眼青色未消的眼圈、熏得发红的眼睛,笑嗤道: “我放心你,放心你去三姨娘那边……哼!” “你去她那边叫她给你敷吧!” 说完拍掉他的手,扭身站起就走。 “仪儿,你等等我!” 五大三粗,身材高壮,在将士面前威严英明的镇国将军,如今却像被夫人欲弃的宠物,毫无尊严地跟在夫人身后求原谅呢。 “王爷王妃的感情真好。” 南墨渊靠近夏如凰,笑容灿烂,纯良无害。 家风他也喜欢,三哥他也喜欢,想来未见的大哥和二哥、小妹也这般好…… 总之哪哪都好,他特别喜欢。 夏如凰横了他一眼, “我爹娘感情是不错,但也不耽误他娶四个姨娘,就这,还被夸为好男人呢。” “别说我夏朝、便是放眼天下,稍有权势的男人,都要三妻四妾,外加七八知己。” 那陆狗,不就女人一堆。 南墨渊那么聪明的一人,都觉得这话没法接,有点汗流浃背。 他觉得他挺冤,有点无辜受创。 但这锅,他绝对是不背的。 “郡主,我无权无势,我入赘,我穷。” “只要你将来别见异思迁抛下我,我永生永世只有你一个妻子。” 夏如凰活了一千五百年,什么样的渣男没见过, 婚前赌咒发誓,婚后秒变他人, 一边宣称爱妻如命,一边又同其他女人腻腻歪歪, 说只爱一个,婚后一个个往屋里抬…… 尤其面对身患绝症的妻子,一个个变脸比戏法还快。 尤其那忘恩负义、对她多次利用的陆狗,更是渣中集大成者, 世界多是薄情郎,陆狗更是狼中狼。 世人皆薄幸。 南墨渊呢? 她对感情已经不再期待,不期待,就不会失望,被背叛插刀,也不会痛。 南墨渊…… 至少他还是她郡马这段时间,她便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支持他,这是对他诺言的践行。 若他最终和陆狗一般,那也不怪他,只怪自己眼光太差,两世搏错。 “嗯,好。” 夏如凰应道,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重生前种种荒唐,他和她…… 忙平复心思,起身。 “郡马,我先去准备一番。” 南墨渊眼神幽暗,方才凰凰的迟疑,是只许他一时么? 他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他要的也不是只有一时…… 但他此时不宜操之过急,但看来日方长。 “我同你一起去。” “也好。” 才不管什么只邀请未婚女子呢,他是她的未婚夫,带他去怎么了? 合情合理,合法合度。 第143章 轻轻打发,刺骨锥心 “我不管,总之你去求、去跪,总之明日我一定要去皇宫!” 夏诗旋攥着手帕,气得不行。 这些时日,倒让那愚蠢的嫡妹出尽了风头。 尤其今日,她假惺惺地命令家中库房打开,把一应的绢丝绸缎全部取出去给那些死掉的小孩做衣服, 真是好会做戏,她们都没用上那些料子,倒给了那些死小鬼! 先不论外面的怎么说,光是府里的,上到管事姨娘,下到丫鬟小厮,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她真是快要气爆了! 明明功劳是父亲的,钱是从王府里拿的,却让她得了名声! 再有,那个被赶出王府的乞丐,竟然真叫他回来了! 她去打听一番,好家伙,那乞丐和她的好嫡妹去灵江边上烧了好大一堆纸,搞什么祭英灵,真叫父亲大受感动,把他给找回来。 回来又装神弄鬼地跑到祠堂烧了半晚上的纸,竟把一向看中门第的父亲给烧得回心转意。 简直可笑! 烧纸要是有用,祠堂那些老骨头早就在地下发达了! 父亲还真当他烧的是金元宝啊!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 更离谱的是,这位嫡妹搞出这些表面上的东西,竟然真得到皇后亲自指名召见! 这是要做什么? 夏诗旋心如火煎,身份地位,身份地位,就是因为她是庶,就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反倒是那只会追着男人跑的嫡妹,丝毫不费力地就享用了一切好处! 她不甘心! 绝不甘心! “旋儿啊,你这不是为难娘吗,我怎么去说?王爷现在也不见我呀!” 三姨娘苦巴巴的,觉得女儿太为难她了,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吗? 这又不是一般的宴会! 这是皇宴啊! “三姨娘!” 夏诗旋恨怒道: “机会都是靠人去搏的,现在我不去搏,就等着坐以待毙!” “你愿意我以后只嫁个小官,或是嫁个商户?” “如此,女儿宁愿死!” 三姨娘有些迟疑, “可是,旋儿啊,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冲撞了贵人,皇后娘娘降罪……” 夏诗旋冷笑,她这姨娘,最大的本事也就嫁到镇国王府,那还是父亲看在老部下的面子上娶的她。 却是一点心气也无,纵然嫁入镇国王府,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三姨娘,你仔细想想,皇后召见郡主是为何?” 三姨娘不假思索道: “为何,总不能是为了给她指婚——” 她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管那个乞丐是怎么又回了镇国王府的,他回来了,她在心理上便要压卫聘仪一筹。 瞧瞧,你那千娇万宠、千娇百贵的女儿,到头来还不是嫁给一个乞丐! 她的女儿随便嫁都比她强! 这是她最大的心理安慰! 所以见到那个乞丐回来,她甚至是高兴的! 但若皇后指婚,那高低也得指个三品以上的大员之家,岂不是又把她们母女死死压住! 不行,绝不行! “指婚?皇后有两个儿子,太子和四皇子,他们尚且只有一位王妃!” 三姨娘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现在就去求你爹,女儿,你跟我一起去!” 夏诗旋已经往外走。 到了蘅芜院,三姨娘和夏诗旋站在院外,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三姨娘的脸色比黑锅还黑。 “两位请回吧,王爷现在不方便见客。” 庄姑姑疏冷客气地逐客。 三姨娘不走,噗通跪在地上,高声嘶喊: “王爷,妾身有要事与您商量,您开恩见见我吧!” 庄姑姑脸色顿变, “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竟敢在王妃院前喧哗!” “快把她拖下去!” 夏诗旋趁机跪倒,一叠声叫喊: “爹,女儿想明日随郡主入宫,请爹成全!” 庄姑姑目瞪口呆,念头一过,就知道夏诗旋打的什么算盘。 这对母女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她正要命人把两人拖下去,夏宏就大步流星地出来。 目光沉凝地盯着夏诗旋, “你说你要进宫?”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庶女! 以前在三姨娘那里,只觉得她乖巧懂事,又有才名,便打算好好为她寻个婆家,再风光大嫁了的。 却不想她竟如此野心勃勃! 那皇宫是善地吗,她求着都想进! 同她一比,凰儿虽然胡闹些,但大局观强,今日捐衣之事深得他心。 便是她拐带回的那臭小子…… 凭心而论,也就身世差了些! 但架不住老祖宗们喜欢! 身世就不是个事! 夏诗旋心中一颤,父亲的语气这么冷,这么冷。 是对她失望了吗? 可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父亲偏疼嫡妹,什么都不为她打算,她只有自己为自己打算。 她咬咬牙: “父亲,我要进宫。” 夏宏对夏诗旋失望透顶,但他还想劝劝她: “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妹妹她……旋儿,我是你父亲,你若是想要什么,只要合理合度,我总会帮你。” 夏诗旋磕头: “父亲,我想进宫。” 夏宏彻底失望,挥挥手, “你心大了,我管不了你,但在这个家,嫡庶有别,你若想进宫,就去问问你妹妹。” “她让你去,你去,她不让你去,你就回去待着。” 说罢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 夏诗旋银牙咬紧。 问夏如凰? 竟要问她! 可笑! 她会答应吗? 她不怕自己抢了风头吗? 她肯定万般打压自己吧! 但总归要试试的! 夏诗旋沉着脸往栖凤院走,脑子里构想了许多办法,用求的、用跪的、用威胁的, 也料想过夏如凰的许多反应,讽刺的,嘲弄的,愤怒的…… 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挨打,她也忍! 到了栖凤院,紫鹃拦住她。 “郡主正在写药方,四小姐有何事?” 夏诗旋骤然高声大吼: “我求妹妹应我明日皇宫一行!” 她想过了,她就要闹起来,闹到人尽皆知,让大家知道,堂堂郡主,多么容不下优秀的庶姐! 还没等她喊第二声,素蝶就风一般地跑过来, “别喊了,莫要吵到郡主,郡主允了。” 夏诗旋一怔,允了? 她万般手段还没有发挥,她就允了? 如此轻易地允了? “好了,四小姐,请回吧。” 夏诗旋呆呆站在原地,锥心刺骨地疼,她汲汲营营所求的,好似是那夏如凰随手可抛的。 不见她讥讽,不见她嘲弄,不见她愤怒,她也未有任何惩罚的意思…… 可是却比打她骂她,还叫她痛! 她不由有丝后悔,她这么做,是真的对吗? 是不是方才父亲问她时,就该立刻回去的。 但旋即,更大的不甘,更大的愤怒在内心升腾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夏如凰凭什么高高在上?! 她就是要把这份高傲践踏至泥泞,把今日所受一切之屈辱,百倍奉还! 第144章 错中错,错又错 夜深人静时。 陆离川辗转反侧,彩絮坐立不安。 两人各怀心事。 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对陆离川冲击特别大,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静慈庵居然被端了,惠定师太竟然被人破了法,变成了那般残老模样。 这不对,太不对! 前世时的惠定,受着当朝太后的供奉,更是受到王城官宦贵族的后宅女子的追捧、崇拜, 去求事、求姻缘、求子者络绎不绝! 而惠定老尼这时修炼已至通灵境,常常显出一些非常手段,声名如日中天,影响力从王城逐步遍布夏国, 哪怕后来北藩王成为夏皇,推行新政,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 直至北藩王死,夏国大乱,静慈庵也依旧香火旺盛,地位不倒。 若非后来天一门的灵诀道人发现静慈庵附近孩童大量失踪,民生凋敝,黎民哀泣彻查, 并在静慈庵发现累累白骨,这才召集门中师兄围剿惠定老尼。 但那时候惠定修炼已经快要达到神通境,一身实力超凡脱俗,在众位真人的围攻下竟然遁入河中逃走,从此不知所踪。 曾有小道消息传,周国报国寺的“神尼”就是惠定…… 可今世,这个即将影响夏国数十年之久的大寺,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所看到的,比常人更多。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件事的背后有一只参天大手,稳稳拿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只大手早就安排好了那些失去婴孩的父母,又一手主导了万民状告静慈庵,逼得夏皇不得不查。 又提前将静慈庵的尼姑的罪证显露人前,如此,哪怕有心包庇,也断不敢与悲愤的民意为敌。 再有,他甚至利用了充家状告凰凰一事,非但给凰凰洗刷罪名,还在后续葬婴中,为其搏了一个流芳百世的好名声…… 如此手段,如此心机! 谁? 究竟是谁有如此能耐? 他今日派人调查,自己也亲自出马,询问那些失去孩童的人,究竟是怎样发现孩子失踪,又是怎样组织起来的。 有人说是里正通知,有人说孩子托梦,有人说是算命告知,有人则是被另外失去孩子的父母找到…… 这些人的回答也千奇百怪,无一相同,好似命运使然,无法追迹。 陆离川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南墨渊! 一想到这个名字,不可抑制的嫉妒同恐惧,双重侵占了他的心灵。 那个哪怕他身具天道之子光环,依旧无法打败,被数次按在地上摩擦,俨然为最强心魔的男人! 面对那个男人,他不止一次地郁闷呐喊,天既生他陆离川,又何必生他南墨渊! 他现在在怀疑,是不是南墨渊也重生回来了! 若他重生,陆离川没有信心今世重得天宫! 因为那人,似乎对天宫也势在必得! 呼! 陆离川烦躁地坐起来,来回地踱步,丝毫没有注意到彩絮几次欲言又止,神色悲伤哀痛。 不过纵然他看到,他也不会过多在意。 彩絮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婢女。 哪怕是玄阴姹女,最大的利用价值,便是她献身那刻。 “公子……” 彩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怯怯地喊了声。 只要公子好好回应她,她一定把所受的委屈全说出来,无论那多么令人屈辱。 她要好好地求他原谅,告诉他她永远忠于他,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她抬起脸,那般地楚楚可怜,那般地渴望被保护,被怜悯,被宠爱…… 陆离川看向她,便不由想起抱着她疼爱的样子,也有几分意动。 “彩絮。” 他过去,把她拥在怀里。 彩絮几乎心花怒放,正要将心中委屈诉诸出口, “公子我……” 陆离川制止住她: “彩絮,我年岁尚小,还不能要你,待过两年,我金榜题名,在朝中略有建树时,再要你好吗?” 彩絮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哗哗直流。 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公子已经堵死了她所有的话。 令她无法开口。 “好……公子,我等你……” 彩絮说完,一阵粉色烟雾骤然释放,彩絮当场昏迷。 陆离川以袖掩鼻,拔剑挥舞扇出烟雾,冷静自持, “谁!” 他很淡定,他的淡定来自于多次转危为安,坚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真正地遇到危险。 “嘻嘻~” 一阵酥媚入骨的笑声宛如羽毛轻搔,荡人心魄。 “公子可真是淡定呢,不怕奴家勾你魂魄,取你性命吗?” 一阵阵香风传入屋内,四处的窗户打开,片片玫红色的花瓣飞入,身穿薄纱的冯施施徐徐飞入屋内,轻纱飞舞间,可见美好的胴体若隐若现,勾魂摄骨。 冯施施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离川,观看他的反应。 若他如一般男人那样对她色与魂消,她看在这张俊脸的份上,不杀他,抓他回去做个男宠。 若他不为所动,便可断定他真是公子。 陆离川看清楚来人,眉头一跳,九幽门圣女冯施施? 这个女魔头怎么来夏国了? 她不是一向在石国活动么! 陆离川丝毫不想与她打交道,这位圣女又称“魅惑毒蝎”,最擅长的就是以美貌勾引男子,将之当为炉鼎,玩弄人性不择手段。 他目光带着嫌弃: “九幽门圣女就这样喜欢偷偷摸摸钻入陌生男人房间吗?”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迅速离开!” 冯施施妩媚的双目一转, “你竟认出我?” 也对,他手中掌握着那般人才,怎么可能查不到她的身份呢! 他如此有恃无恐,必定是早有安排。 陆离川心头一跳。 大意了。 按照道理,他一个尚书庶子,当然不可能认识九幽门圣女。 可他当下决不能承认这点,必须装成背后有人,以使这女魔头忌惮。 想来定是他生得太过于俊美,让这女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陆离川镇定道,昔日神尊的气势隐隐散发。 “认得你如何,不认得你如何,滚!” 冯施施流波异彩的媚眼大睁,流露出兴奋。 对了! 就是这样,这种傲人的气势,这种骄傲的态度,除了公子没旁人! “从没有男人对施施说出滚这个字,公子,你是第一个……施施愿自荐枕席。” 冯施施万种风情地扭动腰肢靠近陆离川,缓缓解下衣服。 她就不信,送上门的美食,男人能拒绝。 除非他是圣人。 第145章 陆离川的算计 陆离川当然不是圣人。 冯施施这种千娇百媚的美人,对男人来说就是毒药。 他权柄在手,实力无虞时,自然不介意尝尝野味。 但现在,不行。 他的灵根,必须以玄阴姹女进一步提升,这是必要根基。 若给这魔女给败了,就是元阳破了,落了下乘。 陆离川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内心躁动,却稳稳压住。 “你总归是九幽门圣女,就这般不自重么。” 他冷嗤道: “莫非你以为,是个男人就要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冯施施更加兴奋了,她从未被人拒绝,这对她来说是个绝对新鲜的体验。 她也更加势在必得。 她围着陆离川转了一圈,鼻子轻吸几下,有些震惊却也迷醉不已, “公子竟然还是纯阳之身,想来公子对大道定有所求,施施虽低贱微末,但公子应该清楚我九幽门的功法,施施倒有法子同公子阴阳调和,共赴大道。” 陆离川这次是真嘲笑起来, “就你,也配!” 他是未来的神尊,怎能跟九幽魔门有所牵扯。 况且天一门灵山中那条特殊的灵脉,便是至少需要纯粹的玄级灵根才能捕获,那开启天宫的钥匙,就在那条灵脉中。 若同这九幽门魔女扯到一块,污染灵根,他就等于放弃了那把钥匙。 “你九幽门那门功法,的确有一定作用,可让你通过采补之法迅速提升,但终归前途有限。” “神通境,就是极限。” 冯施施脸色顿变,目光闪烁不定地扫向陆离川, 他骂她无法使她羞恼,但他一言道出九幽门功法缺陷,却叫她怒火中烧。 一瞬间,她手中的沙带就变成索命武器卷向陆离川的脖颈。 陆离川也不是吃素的,拔剑,华丽的剑势斩碎冯施施的纱带,剑锋直指她,但在她脖颈三寸处停下。 冯施施一愣,复又勾魂摄魄地笑起来。 “公子,你舍不得杀我。” 陆离川未置可否,他对他的魅力绝对自信,前世哪个女人不是对他死心塌地。 他不杀冯施施,自然是因为他杀不了她。 更不可能杀。 现阶段,他怎么可能去得罪九幽门。 非但不能杀,这冯施施,还需好好利用一番。 他捏起冯施施的下巴, “我要你帮我做事。” 冯施施巧兮笑兮, “公子能给出什么报酬?” 陆离川脸一沉,报酬? 以前凰凰帮他时,可从没提什么报酬。 果然是魔门之女。 手指摩挲着, “报酬自然有,我可以帮你斧正九幽门功法不足之处,能令你命通神通。” 冯施施眯了眯眼,身子上挺,娇色更甚。 “我怎么能相信公子呢?” 陆离川脸沉得更厉害,不过他现下无人可用,用用冯施施,也无妨。 “你附耳过来……” 冯施施倒也不怕,因她现在的境界明显要比心慕的公子高得多。 但一想到公子所坐拥的势力,她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她把耳朵贴过去。 之后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低眉垂首道: “施施但凭公子吩咐。” 陆离川瞧着冯施施低眉顺眼的样子,大感兴奋。 前世种种成竹在握的顺遂又回来了,日前在夏如凰那里受到的种种打击随即洗刷。 这个感觉才是对的! 原本冯施施这种女人,他是看不上的,嫌脏。 但现在……大丈夫不拘小节。 “明日皇宫设宴,我要你扮作我青梅竹马的表妹随我赴宴。” “我要你在宴会上惊艳众人。” 冯施施不解, “公子为何要我这样做?” 陆离川略略不耐烦: “你不必详问,只需照做。” 冯施施爱惨了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的样子。 “是,施施领命。” “好了,你且去准备,明日卯时,我于城头柳树下接你。” “是。” 冯施施朝陆离川抛了个媚眼,飞入夜色中,留下一地的花瓣。 陆离川在她离去后,神色骤然阴沉。 “凰儿,你如此负我,便不要怪我使些手段!” “待你重新认识你的真心,再到我面前求我时,我不会那样容易原谅你!” 他真的生气了! 他的高傲,绝不允许践踏! 哪怕凰儿也不行! “你要感谢我母亲,若非她一再叮嘱我得到你的真心,我又何必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他一再告诫自己,这是母亲的意思,却不知心里,藏着太多的不甘! 他不允许夏如凰不爱他! ******* 卯时刚至,夏如凰就被叫起床,打着哈欠任由她梳头盘发。 “郡主,你想穿什么衣服赴宴?” “是这套粉的,还是这套彩的?” 夏如凰迷迷糊糊地想起昨日南墨渊穿的青色甚是好看, “就那件豆绿色的。” “啊,郡主,那条绿色的会不会太素啊?” 素蝶觉得,那件豆绿色的太素了,郡主出席皇宫宴会,就要美美哒超过所有人。 紫鹃拉了她一把,把那件豆绿的裙子找出来,又准备了一套绿色的头面。 夏如凰任由她们折腾,自己则趁机补眠。 要说这五行圣体就是好,吃饭是修炼、睡觉是修炼、种药是修炼、制药也是修炼……就是发呆也都是修炼,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瓶颈,修炼比喝水还容易。 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她已经肉身境第一层铜皮不伤大圆满, 莫看她现在一身细皮嫩肉,就是刀砍斧劈也伤不了分毫,真就叫人震撼! 她自己都直呼变态! 前世她老老实实认真打磨,日夜不敢松懈地践行这个过程,也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呢! 当超级天才真过瘾! 迷迷糊糊地被扶着送入马车,接着就靠入一个淡淡兰桂和麝香味完美融合的怀抱里, 淡淡的笑声传来: “郡主想睡,便睡在这里,马车颠簸,仔细磕背。” 见着眼中人一身绿色,他眼神深了深,笑得更灿烂了。 素蝶在车外吐吐舌头, 郡马可真逗,这马车都被他里里外外重新修过,平稳得不行,哪里会有颠簸。 “嗯。” 夏如凰倒也不客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过去。 谁叫她一直保持着充足睡眠的好习惯呢,现在就是睡觉的点嘛! 而且谁让南墨渊把环境整得这么好,温度适宜,幽幽淡香,三伏的热天,车内却略有凉意,搭上一张薄毯,别提多舒服。 马车哒哒,车驾前行。 在郡主专属的三马车舆之后,一辆一匹马拉着的狭窄马车紧随其后。 夏诗旋和婢女红珠就挤坐在内。 第146章 入宫赴鸿门宴 夏诗旋满心的煎熬。 三伏天的鬼天气,哪怕是早晨天刚擦亮,依旧从地下升腾起一股股热气。 哪怕是红珠持扇一直扇着,她也热得汗流浃背。 特意穿上的,显得略微有些厚重、用于跳蹁跹舞的叠裙都被汗打湿不少。 她有心想用冰块降温,但镇国王府距离皇宫的距离足足有一个时辰,此时用了,后面怎么办? 难道叫她满面流汗的走进皇宫? 莫说是惊艳谁了,怕是要被人笑死。 “父亲如此偏心,明明都是他的女儿,竟然连冰块都不叫我带够!” “她坐宽阔透气的三驾车舆,我却只能这般寒酸出行!” 夏诗旋怨气很重。 红珠小心翼翼地说: “可是小姐,按照份例,我们只得这么多,今日我们还额外多取了些……” 红珠的话没说完,就在夏诗旋阴沉的目光中怯怯闭嘴。 “红珠,你下去。” 红珠抬起头,祈求道: “小姐,紫鹃姐姐和素蝶妹妹可以坐在两边车轴上,随车而行,我们的马车只坐车夫,我只能随车而奔……小姐,路途遥远,我这么下去跑,我……” 夏诗旋怒道: “少废话,让你下去就下去,不过跑一点路,能把你怎么!” 红珠无法,含着泪下了车,跟随在车侧小跑。 车夫和随侍的侍卫见了,暗暗摇头,越发觉得郡主宽厚,四小姐过于狠毒。 但他们做下人,最忌的就是多话。 “郡主,到了。” 温润中带着磁音的声音响起,夏如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 车已至宫门口。 抬头南墨渊已经戴上了一张老虎面具,不过那老虎一点都不威严,反而格外的憨萌,让她忍不住一笑。 “你今日戴的面具倒是别致有趣。” 南墨渊笑声自面具中溢出,先下了马车,一身青色衣衫,更显得人俊朗如玉。 哪怕不看脸,身姿便是说不出的好看、有韵味。 皇宫前已经停泊不少马车,他们这队,还算姗姗来迟。 刚泊好,一个年轻好看的小太监就快步上前,腰弓着,伸出手。 “凤阳郡主来啦,快请,快请,皇后已经等待多时。” 南墨渊眼一深,一脚把这个太监踹到一旁,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夏如凰。 目光微微偏过,便是从温阳变为寒冬。 什么人也敢跟他抢郡主。 简直活腻歪了。 那太监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再上前,好像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浑身都是白毛汗。 见他这样,一旁的另一个公公奇了。 “德顺公公,您怎么退下来了?” 这位德顺公公,莫看他年轻,但能坐上这个位置,手段不浅,亦是一名狠角色。 死在他手里的公公,没十个也有八个,怎么今日这样怂。 名叫德顺的年轻公公不轻不淡地扫了这名公公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了。 德顺公公又看了南墨渊一眼, 心中惊悸未消。 大家都说这位郡马是个白身,靠着姿色博取了郡主的喜欢,这才在镇国王府争得一席可怜的赘婿之位。 今日一见,他却绝没有这种想法。 仅仅一个随意的眼神,就有这样大的威慑力,这是什么人? 便是坐在龙座上的那位,手握生杀大权,却也未有这般的震慑。 这绝对是个人物,真正的人物。 而只因他要伸手去扶郡主,他才感受到这股死亡危机, 旁的人却丝毫没有感受,甚至完全不知他为何这样害怕,冷汗直流,这种收放自如的恐怖,才是最可怕的。 他心有余悸地,再度看了眼那对神仙眷侣的背影。 打定主意推掉四皇子安排任务, 他想要荣华富贵,可不想去找死。 “这位公公,可否扶我下车?” 德顺公公扫了一眼夏诗旋,一眼就分辨出她的身份。 以他的品级,自然不至于扶一个庶女。 “小林子,你去吧。” 队伍末尾一个小太监不高兴过来,他也想扶那些贵女,而不是个庶女。 夏诗旋咬咬牙,忍住满满的郁气,就着小林子的手下来。 整理好衣裙,她向德顺道谢: “感谢这位公公。” 扶她下来的小林子:??? 德顺公公把目光挪到她身上,上下一睇,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扶你下来的是小林子,可不是洒家,你谢错了人。” 他又看了眼头发散乱,汗打湿头发变得湿淋淋,不断压抑着喘息的红珠。 “小姐,对下人过于苛刻,可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夏诗旋脸色微变,强忍不快,挤出笑容道: “感谢公公的提点。” 她拔腿就跟上夏如凰。 红珠感激地看了眼德顺公公,抹着汗小跑地跟在夏诗旋的身后。 夏诗旋低声呵斥: “贱人,装可怜给谁看,再敢狐媚子,打瘸你的腿。” 红珠委屈低低下头,她没有狐媚子。 又过半刻。 各个名门贵胄、当朝要员家的子女来了大半。 陆家的马车也徐徐而至,小林子打开车帘,顿在原地。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从车里跳出来,淡淡的魅香,妩媚善睐的眼睛,轻轻往小林子这里一送,捂嘴一笑, “这位小公公是傻了吗?” 小林子觉得自己不是傻了,是痴了。 哪怕他是个阉人,此刻也似乎变回了真正的男人。 “小,小姐……” 穿着一身桃粉色的冯施施还是第一次在身上穿这么多,怪难受的,但为了轿中人,她忍了。 “表哥,你快下来啊,不然人走光了。” 衣袂飘过小林子的手,小林子醉了。 而前来皇宫的各个年轻公子见到那娇媚的笑声,忍不住齐齐看去,这一看,也全愣住。 德顺公公看了眼,立刻转过眼睛,暗思此次宫宴,怕是一场龙虎斗。 第147章 这就护上了? 御花园里,玉帘垂挂,竹挡遮住了徐徐洒下的日光, 各处放上的冰桶里放入的冰块冒出丝丝凉气儿, 玉案上盛放着一些王城不常见的瓜果吃食,都是用冰镇过的, 但除非极为嘴馋的人,谁会在这种场合吃它们呢。 可能是为了让此次宴会显得不那么目的凸显,当朝皇后那巴艳不光邀请了各家未婚小姐,也邀请了各家的未婚公子。 是以此次宴会可是聚集了不少耀眼的少年男女,倒是给了尚未婚配的年轻人一个相看的机会。 如此三五成群的交谈嬉戏,品花赏画,交流诗词…… 着实热闹得很。 “镇国王府凤阳郡主到!” 夏如凰摇着小扇进来时,此处便是骤然一静,各色目光齐聚于她。 惊艳的、惊叹的、好奇的、探究的、想攀附的、讥讽的、不屑的…… 夏如凰见着几波人要过来,便对通报的小太监道: “你重新报一下,就报镇国王府郡主郡马到。” 小太监扬声再报: “镇国王府郡主郡马到!” 那几波正要上前的少年生生停脚,拂袖转折。 南墨渊笑出声,一本正经道: “感谢郡主为渊验明正身。” 眼波生辉初,灿若星明。 夏如凰持扇轻轻拍打他一下,调皮。 南墨渊望着被拍打处,紧紧衣袖,轻轻而笑。 但那些女子却依旧不肯放弃,继续相约而来,正要搭腔,林徽柔便从旁把她截走。 “郡主,我等你许久,我们正好处在一块说会话儿。” 就把夏如凰拉到一个小亭里,那里已经有孙芸娘和沈幼娘在了。 那几波女子找不到由头接近,便也只有悻悻而走。 林徽柔亲热地握着夏如凰的手,这一握就不愿意松开。 “郡主妹妹近来用的什么养皮肤的好物,怎的这手这般柔滑,叫人怎么也握不够。” 还想再捏两下,夏如凰的手就被南墨渊抢在手中。 南墨渊一脸戒备地挡在两人中间。 林徽柔抿嘴而笑,打趣道: “郡马护郡主护得紧,可我是个女子,他也这般防备。” 林徽柔到底年岁大些,加之婚期在即,家中自然教授了不少男女夫妻间的事情。 孙芸娘抿茶而笑,不动声色。 沈幼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小脑袋,大大的问号。 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夏如凰当然听出林徽柔开了点带颜色的玩笑,这个程度,也就一笑。 “想是郡马怕林姐姐变成洪水猛兽吧,毕竟本郡主是如此的鲜嫩可口。” 这里的都是以后在一起做事的小姐妹,稍微放开些本性,倒也无妨。 但她这话,却把几人给吓到。 林徽柔睁大丽眸,脸旋即便红了,嗔道: “你们看,你们看,我都没说什么,郡主这便护上了?” 孙芸娘往夏如凰这里看了好几眼,以前觉得这位郡主荒唐,如今却觉她是个十足的妙人。 孙幼娘觉得郡主太好玩了吧,开始喜欢她了! 女孩之间的聊天,南墨渊明智地没有参与,只在一旁为夏如凰匋上凉茶,冰奶, 取出小刀,雕刻各种瓜果放在里面。 这些瓜果便变成了栩栩如生的春闹图,再递过去给她喝。 林徽柔眼尖,惊叹道: “难怪郡主非要认定郡马了,这份手艺无人能及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马上又补充, “我不是说郡马只是会这个,而是实在震惊郡马有如此才能!” 夏如凰笑道: “林姐姐不必紧张,这的确是他众多才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被炫了一脸的林徽柔:“……” 沈幼娘觉得那杯凉茶实在好看,喜欢得不行,就央着她: “郡主,郡主,你让郡马也给我做一杯好不好?” 夏如凰看她纯真可爱,但却也不会给南墨渊做主拿主意,只瞧着他。 南墨渊拒绝得十分干脆。 “抱歉,我只为郡主做这些,沈小姐想喝,我可以口述,你让下人为你做。” 沈幼娘气得抱臂哼了声,但又极为眼馋,便叫了个手脚灵巧的太监过来,让他照着做。 那太监一见南墨渊的雕刻人就麻了,连连摆手说他做不出。 沈幼娘无法,只得让他做了个简单版的,可那简单版的也属实过于简单, 把她气够呛,好在味道是真不错,她便也不过于计较了。 孙芸娘放下茶盏,屏退下人,英气而眉目飞扬的脸上带着丝试探: “郡主可知,皇后娘娘为何召你进宫?” 夏如凰轻轻摇扇,心中倒是非常赞叹孙芸娘的机敏通透,这般女子她实在欣赏, 前世她嫁给林国公府的大世子林明偿,的确是委屈了。 林家男丁死于政变之后,国公府是名存实亡,孙芸娘一手撑起林国公府几十年,终究孤老而亡,一生连个子嗣都未有。 实在遗憾。 “皇后娘娘怎是召我入宫,各位姐姐妹妹不都来了么?” 林徽柔已经在椅子上坐定, “郡主妹妹小心些,我看这宴无好宴。” 她不便把话说得太透。 如此已经是能提醒的极限。 “谢过两位姐姐的好意,医馆还需两位姐姐操心。” “至于我,我已经有郡马,家父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不日便会举办订婚仪式。” “皇后娘娘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与我无关。” 南墨渊猛然怔住,整个人呆呆地看向夏如凰。 订婚? 郡主要同他订婚?!! 无边无际的惊喜击中了他,他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此年是何年之感。 此时他不觉得他要说什么,因为什么也说不出。 此刻也不知做什么,只知道望着她,望着她,一直一直地望着她…… 好像做梦一样,他要……有家了? 林徽柔和孙芸娘交换一个眼神,双方目光里有震惊、也有钦佩。 孙芸娘道: “恭喜郡主郡马,郡马为英灵招魂,郡主为婴灵送葬,你们二人有大义、大爱,我先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徽柔也点点头, “郡主郡马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第一次见两人,就这么觉得。 正埋头喝奶茶的沈幼娘竖起大拇指: “郡主,你真勇敢!我支持你!” 大家正说着,人员密集处便传来一阵喧嚣,那些青年少年们,纷纷往一个方向聚集。 少女们倒是没有围过去,但她们的神色都不怎么好。 沈幼娘一见这情况眼睛都亮了,最爱的奶茶也不喝了,放下就往那个方向跑。 “你们先等等我,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第148章 凰儿,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这位小姐,家父国子监祭酒,敢问贵姓芳名?” “我现为从六品千总,家父太常寺少卿,不知小姐尊姓?” “我现为太子伴读,家父内阁学士。” “在下不才,为林国公府嫡子,小姐贵姓?” 冯施施在众男火热的目光注视下,巧笑嫣然地回礼,眼波流转之间,不知多少少男看昏了眼去。 便是有些碍于婚约的,不敢像林明偿那般直接上前,却也在一旁蠢蠢欲动。 陆离川冷眼扫着这一幕,心中轻蔑冷笑。 不过是些凡夫俗子,见了好颜色就色与魂授,走不动道。 殊不知美色下的蝎子尾毒,刮骨刀狠。 他目光巡视,寻找夏如凰。 打定主意不会轻易原谅她,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除非她亲自把那个碍眼的男人赶走,以换取他原谅的资格,否则就叫她好好品尝愚弄他,惹怒他的后果。 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夏如凰。 她还没来? “表哥,这些公子问我是谁,我该怎么回答呀?” 冯施施款款而至,拉着他的手撒娇,那些男子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两人手握之处,对陆离川充满了羡慕嫉妒。 林明偿排众而出,目光贪婪地扫过冯施施,根本就忘记他的未婚妻就在这里,夏诗旋正在不远处。 跟这般美人儿一比,孙芸娘那个男人婆随便死哪去,夏诗旋也变得寡淡无味。 “原不知陆兄家竟然能出此等美人,还请陆兄为在下介绍一番。” 林明偿是最看不上庶子的,但今日为美人折腰,说出去也是美事一件。 陆离川不屑几乎溢于言表,若以前得势时,这般轻狂浮夸者敢放肆,他必定下令诛九族。 可最近的经历却让他深深地清楚,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世子谬赞,这位是表妹,闺名冯施施,此番带她入宫是为开开眼界,希望她没有不懂事冲撞了世子。” “不至于,不至于,陆兄有如此貌美表妹,实在让为兄甚为羡慕呀。不知可否请陆弟和表妹前往那边一坐,我们边坐边聊呢?” 陆离川见林明偿所指之处,皆是当朝一二品大员和世袭公侯府的嫡子,便点点头,带冯施施走过去。 林明偿见他不卑不亢,背影挺拔风流,不由暗啐了口。 呸! 一个庶子也敢在他们面前装大拿乔,看待会怎么收拾他! 又看了眼那火辣背影,适逢冯施施回头,他瞬间心头火热。 “林世子……” 正要过去,听到一声娇呼。 便正好见着夏诗旋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林明偿像是没瞧见地过去了。 夏诗旋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本来有个夏如凰就够气人了,现在居然又来了个狐狸精! 冯施施坐到林明偿那边去,马上嬉笑晏晏,笑语连珠,吸引得那一桌男子齐齐望着她, 便是其他桌的男子,也频频望去,显然神思不属。 这些人中,不少是双方相看收了庚帖的,如今见着如意郎君看向冯施施,对冯施施恨得咬牙切齿。 反而暂时忘记父母嘱托,对夏如凰不那么关注了。 “大哥在搞什么鬼!我去说说他!” 林徽柔见林明偿那副猪哥样就气炸了,连忙担忧地望了眼孙芸娘,就想过去。 反被孙芸娘给拉住, “算了,大庭广众之下,何必闹得难看。” 林徽柔越发替她心疼, “可他也太过了,怎么敢这般无状!嫂子,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让父亲好好收拾他!” 孙芸娘反倒笑了, “这又是何必,总归他心不在我这,教训他又有什么用。” “行了,我瞧着那位妹妹似乎并不像官宦家的女子,你大哥可降不着她。” 孙芸娘虽然笑着,但眼神中流露一抹落寞和深深的不屑。 林明偿为人,她当然是极为看不上的,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怎能违抗? 再说定下亲事的又是她最敬爱的爷爷,她就更不可能反抗了。 所以她是真佩服,也是真羡慕夏如凰。 能如此肆意、如此大胆地决定自己的婚姻。 “孙姐姐,我看那林世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沈幼娘从来都是快言快语,这时也不改本色,林徽柔气得直瞪眼,却根本无法反驳。 她这个大哥,近来行事越发地混账糊涂。 要是在家里,她这会定然去把桌给掀了,但现在这个场合,她怎能冲动,叫人看了笑话,也让孙芸娘难堪。 她脸却是黑完了! “郡主,我们去旁的地方坐吧,这里乌烟瘴气的!” 她一抬眼,却见着眼前琉璃仙一般的美人郡主目含怪异地扫视冯施施。 脸上浮起一缕神秘的笑。 又见戴着萌虎面具的驸马笑意用面具挡也挡不住,实在感觉怪异得不行。 再去看时,这两人已经默契地去一旁坐着,倒正和那边隔花廊而望。 夏如凰承认,见到冯施施出现在这里,她是觉得荒谬而可笑的。 当初陆离川提起这位九幽门的圣女时,字里行间,连标点符号都带着不屑鄙夷。 而他身边出现的那些女人,倒还真没有这号人物,全部实力强大不说,相貌、身份、实力、权势都是一等一! 要说,也就是她,是他微末时最弱的一块踏板吧! 反倒是重生一世,他竟然同最为鄙夷的这位搅合一起,她怎不觉得荒谬可笑? 恨不得仰天大笑数声呢! 对于陆离川,她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厌弃,重生后也没有立刻报复他的心思, 毕竟她现在有更多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她, 没必要去理会这种渣滓。 她就等逐步加强实力,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那一天,哪怕天道再怎么护着,她也要强杀他! 陆离川隔着花廊就见到夏如凰,看到跟在她身边的南墨渊,脸立刻就沉下去。 凰儿,你竟然还在同我置气,让你道歉就那么难么? 捏着手里装着生息丸的瓶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第149章 皇后的盘算 陆离川正要再看几眼,南墨渊便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目光。 两人正亲亲蜜蜜地说着什么,那一个绿色,一个青色,倒说不出的相衬,气得陆离川顿时就冷哼一声。 “表哥,怎么了?” 冯施施顺着陆离川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瞧着南墨渊正在给夏如凰打扇,下五子棋。 她虽说有些疑惑,这位郡马好像公子,但立刻自我否定。 那般高贵不可攀的公子,手拾星辰摘日月,又怎么可能伏低做小,入赘给一民间凡女。 还如此持扇逢迎,笑语相待。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产生了股杀机,此人形似公子,却如此作贱公子,该死! 又想到公子让她做戏给这俗女看,杀机更甚,让公子挂心者,该死! 公子只能是她的! “没什么。” 陆离川冷冷道,他和凰儿的事,又何必说与第三人。 冯施施脸上表情一暗,对夏如凰更加敌视。 这时。 “皇后御驾到!” “四皇子到!” 皇后那巴艳一身雍容华贵, 左边随着年纪轻轻,却一脸阴沉暴虐之相的四皇子昆, 右边则挽着穿着隆重的那雍丽,她头戴着重楼饰品倒是相当的惹眼,但因头大身小,倒显得头重脚轻。 皇后皇子一来,众人便肃容正身,齐齐而立。 夏如凰勾唇轻笑,好戏开场了。 “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慈祥地笑着扫过全场,重点落到夏如凰身上,见到她身边的南墨渊,目光一顿复一沉,颇为不悦。 但毕竟是皇后,不好当场发作,又挤出笑容: “大家不必过于拘谨,哀家叫你们过来,就是想沾沾你们年轻人的活力,与你们同乐,大家且玩且闹。” 说完,她便拍拍四皇子, “昆儿,你好好看看凤阳郡主,可合你心意?” 夏昆目光扫过夏如凰,倒是眼睛一亮,但看到南墨渊,又厌恶地皱眉。 “母后,这凤阳郡主已经私招白身为郡马,以儿臣之尊,自然不屑于娶二嫁之女。” 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他目光被吸引,朝林明偿那桌看去,立时就看呆了眼。 皇后低斥道: “糊涂,什么二嫁之女,那所谓的郡马不过一白身,随便打发了就是。” “若他不听劝,让他听话的方法有很多。” 夏昆不高兴: “可儿臣不喜欢她。” 皇后再度训斥: “你何必喜欢她,你只要清楚,你娶的不是她,是镇国王府的军权,是镇国王和她现在的名声。” “你大哥即位,你便可成为第二个镇国王。” 夏昆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既如此,那儿臣便不辱使命。” 那巴艳满意颔首。 母子二人说着,他们的话语,在特殊的建筑构造下,是无法传出去的。 所以两人丝毫也不担心。 却不知,有人现在正在积蓄着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怒海狂潮。 这般愤怒,便只有一方彻底消亡,方可平息。 “郡马,看来我是个香饽饽。” 夏如凰五感惊人,自然也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连连冷笑。 眼中杀机腾腾。 这皇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竟敢让她那阴毒狠辣的儿子娶自己,简直就是提灯上茅房,找死! 南墨渊八风不动,神色依旧温柔、温良、顺和, “郡主这么好,自然觊觎者众。” 夏如凰心中杀气减弱一些, “也只有你觉得我好,旁人可未必会这么想。” “我猜,等会皇后就会想办法让我过去‘说说话’。” “你别担心,我定会应对,若是有人来找你麻烦,尽管把脸给他们打肿了。” 南墨渊勾唇,心中暖洋洋的,他的郡主啊,就是个小太阳。 自己遇到麻烦了,还在关心他,怕他受委屈。 “那我便等你回来。” 两人刚说完,那巴艳的声音就再度传出。 “时间如此匆匆,往昔还如昨日,稍不留意,孩子们就大了。” “就说凤阳这孩子吧,哀家第一次见她,还是个要抱着的娇娃娃,如今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快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你。” 夏如凰款款起身,风度尽显。 “是,皇后娘娘。” 莲步轻移,从容而至,无须任何额外动作,便天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巴艳脸色一沉。 此女恐怕没那么好拿捏。 那雍丽更是气得攥得花汁四溅,她目光殷殷地看向叶朗星,却发现叶朗星的目光全在夏如凰身上。 该死的贱女人! 陆离川猛地看向皇后那里,扫了眼四皇子,心中惊疑不定。 什么意思,皇后看上了凰儿? 这怎么可以! 一些皇城贵胄、高门贵女,则是嘲弄地看向南墨渊, 皇后要是真给四皇子、郡主指婚,他便如一个笑话。 林徽柔、孙芸娘有些同情,郡马显然是个极衬郡主的,但皇家无情,皇权无情。 皇后真有如此打算,镇国王还能拒绝吗? 而南墨渊,则是坐在原位,身姿放松,手持茶盏饮用茶水。 他一点都不担心,对夏如凰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他这样子,更加被人认为是懦弱自卑,不敢抗争。 两个嫉妒他的少年贵胄互视一眼,端起了酒杯就朝他走过去,显然是想给他难堪。 而其他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虽然鄙夷着这位白身郡马,但内心里,谁不想攀上镇国王这棵大树! 在场大多数的女子,不也嫉妒着凤阳郡主那泼天财富、高高在上的地位么! 都等着看南墨渊丢脸。 “兄台何必遮遮掩掩,既然被郡主看中,当了镇国王府的上门女婿,想来兄台一定容颜甚佳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上门女婿下等人,不知郡马是上等人还是下等人?” 不远处盯着这一幕的虎卫段来叹了口气,找死啊,这些人。 活着不好吗,惹谁不好惹主子! 第150章 一分钟让你死八次 若是一般男子,听到这般明显嘲讽他靠色相上位的话语,必定会恼羞成怒。 气怒之下对他们进行反攻,便是皇后面前失仪,能参他个不敬之罪。 要是能忍,大家便能肆意嘲笑他过于龟忍。 两头都是陷阱。 如此一来,两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南墨渊却对他们的话语如春风吹过山岗,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恼愤怒, 也不见任何窘迫难受,他端起夏如凰喝过的茶水轻轻而饮, 端的风度不凡,如皎皎明月天上君子,倒是衬托得这两人如同跳梁小丑, 不等南墨渊说什么,他们自己就先在这份气度下自卑了。 况且南墨渊还挺能说: “我定是容颜甚伟,才堪得郡主青睐,这本也是没奈何的事。” “不像二位,便是在脸上抹上十二斤的粉腻子,郡主恐怕也未必看上一眼。” “你们嫉妒我靠容颜平步青云,这般嫉妒,我真的不懂。” 他这般说完,林徽柔和孙芸娘人就忍俊不禁,而沈幼娘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太好笑了——”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憋得厉害。 那二人脸都青了,其中胖点的那个,作势就有揍南墨渊,好歹被另一个拉住, 他只得狠狠咽下这口气,疾声厉色地道: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思为国效力,尽将心思用在这些向女子献媚的事情上,你竟然还为此洋洋自得!” 另一个也还想出言讥讽,但想想,还是打算辅助同伴算了。 这位郡马的攻击力委实有点强。 南墨渊笑了: “要我不自得是不可能的,毕竟让郡主高兴了,郡主随随便便就给我几万两金元宝随便造作。” “不像兄台,与大同郡府司之女结亲,也不过方才谋了个从八品的小官,那位大同郡府司的亲闺女,乃真‘千斤’。” 那位从八品小官被重创,当场泪飙。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人的话比杀人还狠。 另一人暗想这局幸亏没上,但正好见着南墨渊朝他扫过来,心惊胆颤之下,也未能幸免。 “这位兄台倒是略好一些,不过听闻未婚妻委实彪悍,兄台后背上被抡的那刀,不知好些没有,好巧不巧,我认识一位铸甲师,可免费为兄台铸上一件‘保命甲’,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诡异目光集中在他后背上,好似真要验明他是否后背受伤, 这人双目含泪,朝南墨渊拱手: “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脚下生烟地走了。 他汗流浃背,这哪里是人啊,简直是个活阎王。 方才那短短一瞬,他好像死了八次。 见着好友还在那撑着,他不由暗暗同情。 同时多了几分好奇,竟不知这位好友未婚妻如此“厚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南墨渊扫向那位疯狂飙泪的小官,举起茶杯, “饮尽此杯,祝兄台垒高台,踏十围,步步高升。” 那小官浑身颤抖,自尊心遭到毁灭式的打击,在沈幼娘的狂笑中落荒而逃。 南墨渊目光平静地朝各个看他笑话的贵公子看过去,举茶杯示意。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低眉。 哪个家里没几件龌龊事,都不想被他创飞。 但有个少女特别勇,她呼地站起来: “你这个人未免也太过于得理不饶人,人家好言与你交谈,你怎的出言伤人!” “也难怪,也只有你这般人,郡主才要,不像我选的夫婿,一定是人中龙凤!” 大家的目光再度看过来。 这少女是林泽郡巡抚之女,林泽郡为夏国大郡,一向富庶, 而巡抚更是正二品大员,此次随父来王城述职,便正好应邀参加宫宴。 也不知听同行的女伴说了什么,便觉夏如凰伤风败俗、有违常伦,这郡马以色上位,实为男子耻辱。 便十分看不过去。 往常里,她因长得好看,父亲高位,便是心直口快了些,也格外地被偏待,没人肯说几句重话的。 但在南墨渊这里,却是不存在的。 说他可以,说郡主,不行。 南墨渊连看都不看她,好似她是什么污眼睛的浊物。 “沟蛆怎敢比骄阳。” “年前,你偷养了林泽梨园的小生,想来那便是你选的夫婿,眼光委实不怎么样。” “今年三月时,林泽爆发山洪,你愚蠢无知地带侍女去观看被困,你父亲牺牲五十三人性命将你救回,不知你午夜睡觉时,可否被冤魂索命。” 南墨渊说完,这少女面色惨白,面对其他贵女看过来的探究目光,她连连否认: “不,我没有,我没有养戏子!” “那些人是自愿救我的,他们的死不关我事!” 这少女连连叫喊,刺激过度晕厥倒地。 众人一阵喧哗。 但就真没人敢再找南墨渊的麻烦。 陆离川本不想把目光投到南墨渊这边,但是他眼睛有自己的想法。 他便以一直高傲地姿态看着, 见到南墨渊三两句话把那两个找麻烦的怼哭,心中鄙夷至极。 “只会逞口舌之利,男人的实力,需靠能力彰显。” 再见他毫不留情地揭穿那少女的痛处,将她骂作蛆虫。 陆离川更加不屑, “毫无风度,对女子竟也不忍让一二。” 但心中虽说千般打压,万般不承认,但有个想法却怎么也压不住。 精准地打击人心最脆弱处,不也是一种能力? 况且这些不为人知的,他又是如何知晓? 只要往深里略略想想,便万分狂躁。 “莫非他是借助了镇国王府的情报网?一定如此!” 那巴艳听到喧哗,不悦地皱眉, “何事喧哗?” 看到夏如凰目光投向南墨渊那边,隐隐带笑,便十分不悦。 第151章 夏蝉秋到即死 “回皇后娘娘,是林泽郡巡抚之女苏木荷突发昏厥。” 德顺公公一边抹着冷汗一边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动这位爷,否则现在当场洒泪昏厥的,就是他了。 皇后更加不悦,但顾及皇后的仪度,挥挥手, “把人带下去休息吧。” “是,娘娘。” 那巴艳这才再度看向夏如凰,脸上带着慈爱笑容地去抓她的手。 “凤阳,你在看什么?” 夏如凰不动声色地把手上提,将团扇换手,正好避开那巴艳, “我在看我家郡马,他果然风姿迷人,连我爹娘都说,我是个会挑夫君的,一挑就挑上最好的。” 夏如凰笑眯眯,开口噎死人。 这位皇后打什么算盘她是门清,那珠子都差崩她脸上了。 两头她都想占,她是在想屁吃。 就她那愚蠢阴毒的儿子,送给她提鞋她都不要。 那巴艳心中暗骂夏如凰不识好歹,口中却是挑明了说道: “凤阳啊,你看女儿家挑夫婿,不仅仅要看着俊的,还要门当户对身世好的。”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强女弱,那日子才能过得幸福美满。” “这人心隔肚皮的,万一他贪图的是你镇国王府的权利钱财……凤阳啊,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但理就是那个理。” 那巴艳拿出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的派头,要教夏如凰做事。 夏如凰根本就不吃她那套。 她持扇轻摇,不急不缓: “皇后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女子活着,紧要图个舒坦,选了那门当户对的,男子当家做主不家,但总爱往屋里头一个个抬人。” “若我记得不错,太子殿下今年年满十八,就有一位王妃,五位侧妃了吧,四皇子殿下也不遑多让,如此这般,总归不适合我。” “我的郡马就不同了,他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他一个。” “他若是敢往屋里抬人,我便当场休了他。” “如此人生,岂不快哉。” 不远处竖起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南墨渊先是微笑着,果然郡主超爱他。 但听到郡主要休他,当下就冷汗直流,往这边投来求饶的狗狗表情,他哪敢往屋里抬人啊! 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怕郡主往屋里抬人! 皇后听罢,脸都绿了,那四皇子的脸沉得跟水一样。 那雍丽头摇得跟拨浪鼓,头上的违章建筑险些打到她的脸。 “你怎么能有这样不守妇德、不尊女训的想法?” 她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自古女子以柔顺为德,你如此狂悖,公婆岂能容你?” 夏如凰笑道: “可喜可贺,我家郡马刚好无父无母。” 那雍丽被怼得目瞪口呆,属实说不出半句话。 那巴艳脸沉下来,笑容也不那么慈祥了,带着股威压。 “凤阳,这是在皇宫,不比在家,你最好说话稍加思索。” 夏如凰险些笑喷,怎么,说不赢就用威势压人,可惜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真要把她惹火,直接化身魔仙搞死这群人! 脸上带着笑,夏如凰慢条斯理: “皇后娘娘,臣女不经吓的,若是臣女被吓出什么毛病,想来我那疼爱女儿的亲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威胁么,谁不会的。 拿势压人,便让你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皇后果然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笑容再度变得慈和。 “凤阳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看你年纪轻轻,也太不经说了。”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啊,自去玩耍一番,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世间男子千千万,最尊贵者在皇家,不仔细比较,哪里能得出好坏来。” 她挥挥手, “你们且下去玩罢。” 夏如凰毫不犹豫地起身, “臣女告退。” 迈步就走。 皇后盯着她的背影,目光瞬间尖锐,抄起一只盘子就要摔下去。 夏如凰跟背后长眼睛似的回头,皇后又忍着怒火把盘子放下了,脸上挤出笑容。 直到见到夏如凰归位,她才沉着脸对身后一名老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无声退下。 皇后又严厉地看向四皇子,四皇子不情愿地走下去,路过冯施施所在的那座,停了停。 冯施施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微笑,他脚跟生桩般。 直到皇后道: “总在这里坐着也没意思,大家都是年轻人,便在一起聊聊,玩玩马球,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我这年纪总是大了些,略有些疲乏了,你们便自去玩乐吧。” 目光盯着四皇子,四皇子这才扬声道: “诸位,北藩王今日进贡了几匹奇马,不知可否有兴致赏玩一番?” 众人无比应承,都随着他往御马监而去。 那雍丽有些急: “姑姑。” 目光看向叶朗星,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的。 皇后拍拍她的手, “傻孩子,你是我侄女,我能不帮你吗,只是此事需缓缓,以你四哥的事情为重,懂吗?” 最后两字音重了些。 那雍丽听出了皇后的意思,也不敢再造次,便行了礼,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离开时,再度看了眼正同南墨渊说话的夏如凰。 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 这般狂妄女子,莫要落入她手里,否则有的是阴私的手段对付。 皇后离开时,未见南墨渊往她这里看了眼,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在看什么?” 南墨渊转头,温言雅语: “在看蝉儿叫嚣。它叫嚣得厉害,到了秋天,却是一片片地死了。” 夏如凰想了想,道: “万物自有其命数,譬如浮游,朝生暮死,再说这禅,地下七载,出地高鸣七日即死。” “郡马可知,蝉蜕还是味药呢。” 南墨渊点头称是。 “郡主所言极是,万物自有命数。蝉要死,蝉蜕可留‘治病’。” 陆离川跟在不远处,他总归是不甘的,有些事,他要和凰儿说个清楚。 当下正好是个机会。 他吩咐冯施施, “一会你找机会拖住他,我要同郡主说几句话。” 冯施施妩媚眨眼, “都听表哥的,只望事成之后,表哥定要践行诺言才好!” 第152章 马场较量,暗中争锋 御马监。 六匹浑身血红如缎的高头大马正在草场奋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这六匹马中,有一匹生得格外奇异,居然头顶生角,它跑得也是最快的,轻轻松松如若踏风。 便叫一干爱马的人看呆了去。 那不爱马的,也免不了口出赞叹声。 “这些马真是神骏,真是千金难买的好马!” “如此神速,骑上它简直如同飞行!” “最神奇的便是那匹长角异马,属实叫人惊叹!” “四皇子殿下,不知这可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四皇子夏昆扫视了众人的神色,阴沉的长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 “此马正是汗血宝马,但当头领跑的一匹,却是一匹异种。” “一万匹汗血宝马里,才生出一匹。” “出生即可日行千里,成年便能一日奔行万里。” “全天下也只此一匹。” 有人当下便提议: “四皇子殿下,如此好马,不知能否让我们骑行一番,好好感受它们的魅力?” 四皇子露出孤傲的笑容, “如此良驹,最是气性大,便是我也只能叫其中一匹宝马听从于我,这匹独角马,更是谁也无法降服,诸位要是有兴趣,不妨上马一试。” 大家跃跃欲试,都想骑宝马。 “我来!” 一名武将后人当即跃入场中,翻身便骑上一匹汗血宝马。 那马跟疯了一般,四蹄奋扬,狂蹦乱跳,数度直立,没几下,就把那武将后人给摆下马去。 还特意跑到那人面前一阵嘶鸣,把那人羞得钻入人群。 “换我来!” 便又有一名武将后人跃入场内,翻身跃马,只是还没跃上去,那马就一蹄子刨过来。 众人一阵惊呼。 马的后腿之力何其之大,这要是被踢中,不死也伤。 就在大家惊呼之际,叶朗星纵跃直场内,一手捞住这名武将后人丢出去,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马, 双腿夹紧马腹,用力拉住缰绳,那汗血宝马扬身奋蹄过后,便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竟是被他轻易降服。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鼓掌。 连夏如凰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这小子真帅。” 一旁的南墨渊还是笑着,只是那笑,总归是在醋里泡过的,酸得很。 这也叫帅? 他降龙时的身姿,郡主只是没见过罢了,否则不被迷死? 不行,必须得安排一波! 否则郡主不知什么是真帅! “叶小将军,你好厉害!” 那雍丽走过去,十分崇拜地说道。 果然是她看重的男人,又帅又强,比起某些不知所谓的白身,不知强多少! 叶朗星只朝那雍丽点点头,目光投向夏如凰处,见她正看向这里,便对面色不愉的四皇子道: “殿下,末将想试试这匹宝马,不知可否。” 他指向那匹长角的宝马。 夏昆并不怎么乐意,不咸不淡道: “此马性情刚烈,就是本朝最好的御马师也不能使它降服,叶小将军又有几分把握?” 夏昆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叶朗星抢了他的风头,他岂能乐意? 这匹长角的异马,便是他都不能降服。 别说降服,连边也没叫他挨着。 他不愿叫叶朗星出风头,正想一口回绝,那雍丽却激动为心上人说道: “四皇子殿下,不如让他试试!” 那雍丽都开口了,四皇子这才面色不愉地点点头: “行,你去试试吧。” “谢殿下,谢那小姐。” 叶朗星感谢完,一个漂亮的腾跃接几个空翻,人如同猎豹出山,在空中二十米未曾落地,稳稳地落在那匹独角马的马背上。 双手一拉缰绳。 但那匹独角马尤为不凡,并不想就此被降服,它接连蹦跃而不能将背上之人摔下,便一跃而起,四踢在上背在下。 “啊!” “这匹马!” “危险!” 众人惊呼连连,可叶朗星依旧把马腹夹得稳稳的,根本就没有掉下来,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深深折服了一干少女的心灵,以那雍丽为主,各色叫喊声不停: “叶小将军加油!” “叶小郎稳住!” 南墨渊眼瞅着夏如凰还在望着场上呢,大为焦急:郡主看我看我看我! 口中佯作平淡: “郡主喜欢看?” 夏如凰笑道: “马俊人潇洒,自是喜欢看的。” 南墨渊是想装一把大方,迎合着夏如凰的话的, 可不觉自己所言,已是酸味冲鼻, “郡主喜欢看,渊也颇有几分颜色,我去骑白鹤、骑麒麟、骑白泽、梼杌、獬豸、犼、重明鸟、毕方、饕餮、腓腓、诸犍……郡主,你看看我。” 夏如凰给面子看了眼,便看到一个耷拉着头求肯定的大脑斧。 忍不住就笑了。 “你好看,你最好看。” 南墨渊心情雀跃起来, “有多好看,比他好看?” 指向叶朗星。 远处的段来捂住脸,主子,你过了,过了! 夏如凰在这样的事情上,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一点不让他落到地上。 “比他好看。” 南墨渊好似浸泡在蜜罐中,笑容如钻石闪耀。 “郡主眼光真好,渊亦是如此觉得。” 段来简直不忍直视。 这一幕要是给十二卫的兄弟们看到,他们怕是都要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洗洗再看。 不怕别的,主要怕认错人。 这个拉着郡主撒娇卖萌,胡搅蛮缠的,还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智计百龙、布局天下的主子么! 哗啦啦! 他身边钻出个脑袋,是一向只用各种密语,而少有说话的鼠卫首领。 他先是对着段来说了几段鸟鸣。 段来:“???” 鼠位首领翻个白眼,叹口气。 他这精妙绝伦的密语,只有冕下才能懂,这个石头脑袋,他不懂的。 “冕下方才下令……” 久不说话,他声音有些凝滞, “指令之一,命你彻查皇陵……找到……这样东西。” 段来迅速进入待命状态,整个人如同出鞘利刃。 “虎卫接令。” 段来正要离开,又忍不住问: “其他的命令呢?” 鼠卫首领翻个白眼, “关你鸟事。” 撤了。 虎卫首领段来: “我和鸟有什么关系?” 一脸懵逼。 算了,这不重要,任务要紧。 段来这边刚走,马场上情况就出现了变化。 就见那独角马的尖角上忽地飚射出一阵白光,如一片小刀般地射向叶朗星。 叶朗星自知这匹独角马不愿被他驯服,倒也不强求,利落地翻身下马。 “想来此马已经选定主人,我却是无法叫它驯服。” 叶朗星说着,并没有任何自怜自叹的意思,非常的拿得起放得下。 “叶小将军!” 那雍丽朝叶朗星跑过去,但他却径直走向夏如凰。 夏如凰客气道: “叶小将军好风采。” 叶朗星却十分真诚, “郡主,你为婴灵送衣之事,在下佩服。” 那雍丽顿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愤恨的目光,全投向了夏如凰。 而这时,陆离川冷哼一声,跃入马场, “那就让我来试试能否降服这匹烈马!” 第153章 贱人请滚开! 陆离川名声在外,尽管是一位庶子,但因不俗的才名以及英俊不凡的相貌,早已誉满王城。 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倾慕钟情于他,只等他秋闱高中,便央求家中长辈去求亲。 所以他一出场,场中女子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他身上。 更别说他今日还特意穿了一身白衣,更显得俊美挺拔,帅气逼人。 便是之前对他有意见的沈幼娘在看到他出场,双眼也亮了。 “陆公子出场好潇洒!” 林徽柔以前也觉得陆离川极为俊朗而又潇洒,但跟郡主郡马接触多了吧,她觉得郡马这款更具吸引力。 孙芸娘但笑不语,扫了眼正在同冯施施大献殷勤的林明偿,神色淡淡。 陆离川飞跃到独角异马的背上,一手拉缰绳,另一只手中已准备好一根鱼肠刺, 他双腿一夹马腹,鱼肠刺就扎入马背。 独角异马吃痛,嘶鸣奋蹄,如风般地在场上疯跑,但陆离川却是稳稳坐在它的背上,怎么也甩不下去。 场外观看的众人只觉又惊险又刺激,纷纷予以呐喊助威。 忽地,独角马再次故技重施,以独角上散出如匕般的寒光攻击陆离川, 可惜他早有应对之法,身体一歪抄到马腹之下,又从另一边跃上来。 这一招,获得了满堂喝彩。 表现的确精彩极了! 陆离川还散发出阵阵威压,料想这异马在他的威压之下,定然立刻降服。 毕竟前世他的威压叫神兽也降服过。 他倒是不在乎这匹异马,但总归要让凰儿看清楚他的实力。 他看向夏如凰的方向,期待着见到他的凰儿双眼发亮爱慕地望着他。 他不惜得罪四皇子,也要降服这匹异马,就是要给凰儿看看他的本事。 女子都是慕强的。 他要让她知道,她选择那样一个藏头露尾毫无担当的男人,有多么的错! 然而夏如凰根本看也不看,早早地就转过头,同叶朗星交谈着。 这虚情假意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多看他一眼都恶心。 陆离川气得胸口发闷、生疼,为什么凰儿不看他? 为什么凰儿要同那姓叶的亲热交谈? 陆离川加大威压的释放。 不知为何,这异马不过是个凡间异兽,居然顶住他的威压,顶住羊肠刺刺背的疼痛,就是不肯降服。 “孽畜,找死!” 陆离川十分不爽,生了虐杀这匹不识好歹异马的心思。 “你不肯降,便让你挣扎到死!” “表哥你好厉害,表哥加油!” 冯施施声音又酥又软,引得四皇子频频张望, 而她则不动声色地靠近夏如凰和南墨渊。 越是靠近,她便越是嫉妒,因为她发现,夏如凰的五官皮肤,头发身姿毫无瑕疵, 就是气质这一块,也无可挑剔。 冯施施便十分忍不住, “郡主,常常听表哥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隐秘地朝南墨渊和叶朗星抛着媚眼。 她的做法浑然天成,风流妩媚都全发于本心,如此释放出来,才格外地撩人。 她深谙这一点。 而她对自己的魅力更有十足的信心,毕竟有了太多成功的经验。 虽然看不上这两个凡间男子,但他们一个竟然同公子有一两分的形似, 一个身体元阳之气充足,想来勾引起来,别有一番趣味吧。 通常这种场合下,被勾引者,往往会再三回味,想尽办法同她接触,这么一来,公子交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冯施施正喜滋滋地想着,却忽然看到那个戴着可笑老虎面具的男子忽地朝夏如凰撒娇: “郡主,我好怕怕,这个坏女人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 他一指叶朗星, “你看他就不怕,还朝她回看呢。” 冯施施:“????” 我跟你抛媚眼,你说我眼神像吃人? 你那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被背刺的叶朗星连忙摇头否认: “郡主,我并非被她所迷惑,只是觉得她言行十分放荡,正在思考陆家为何有这样一门不入流的亲戚。” 冯施施:“????” 我堂堂九幽门圣女,你敢说我不入流? 冯施施气得恨不得当场爆发,她深吸几口气,不甘心就此破防。 “郡主,听说你有了这位郡马之后就放弃了我表哥,莫非郡马有超越表哥之处?” 夏如凰几乎笑喷,这个魔门圣女,也未免太入戏了。 她是替陆狗试探她的反应么? 简直可笑! 既如此。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问题。” “你父亲官至几品?你母亲可是诰命?” “连姓陆的同我说话也要经过通报,我允许后方可上前。” “你竟敢跑到我跟前,恐吓我的郡马。” 夏如凰一阵输出,怼得冯施施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不定。 别的也就罢了,居然把她对那郡马的勾引说成恐吓,这就不能忍。 这是对她魅力的否定!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挂起魅惑的笑容,但那笑已经有些冷。 “郡主,你我都倾慕表哥,说话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在爱情这条道路上,我们并没有身份之别,比的,是谁对表哥更深情对吗?” 她这话一出,夏如凰和南墨渊的眸色彻底冷下来。 南墨渊:九幽门果然蹦跶得太久了…… 夏如凰淡淡开口: “抱歉,你可以和你的表哥离我远点吗?” “为什么?” “我实在对贱人敬谢不敏。” 南墨渊脸上笑容一层层荡开,趁机表白, “郡主你好厉害,有你的保护,我一点都不害怕了。” 叶朗星也忍不住笑了。 他委实惊奇,每次见到郡主,她总能给他不同的感觉。 之前是心系苍生、心怀天下。 之后是敬畏亡者、仁心慈意。 现在则是伶牙俐齿、机敏狡黠。 竟是在这心怀叵测的女子面前没有吃半分亏去。 冯施施接连受创,心中戾气横生,便要施展邪法将夏如凰毁容。 如今她是顾不得和公子的约定,反正公子也没说不能伤她! 第154章 凰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作为九幽门圣女,冯施施的实力自然不凡。 她早已经凝炼了单一毒灵根,实力也已经达到肉身境第七重形骨随心,可以说是真正的天才, 在九幽门地位尊崇,向来也是肆意妄为,说一不二。 似夏如凰这般的凡间女子,折在她手中的不知凡几,她将她们,委实当成蝼蚁一般。 可现在居然被眼中的蝼蚁连咬好几口,她岂能忍受?! 她身上涌动黑色毒气,毒气聚集于手掌, 她脸上还带着妩媚动人的微笑, “郡主,施施受教了,送你一份礼物。” 她上前一步,就把手掌往夏如凰脸上擦去。 这一下,疾如闪电,快如微风。 手掌划过,一道黑烟顿起。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 南墨渊踏前一步,在谁也看不到的空间里,一道道阵法随着他这一脚踏下而成形。 貌似短短的距离,实际上冯施施永远都达不到。 除非她能在这一瞬间把这些阵法全部攻破。 但以她目前的实力,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她甚至都没发现这些阵法。 还有人比她更快。 夏如凰自己。 她已经凝炼五行灵根,修成五行圣体,目前刚刚肉身境一层铜皮不伤。 但她修炼的第一层,和其他的修真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冯施施还没有动手,灵气如何走动的,都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半点掩藏都没有, 凭此她还想偷袭,完全是做梦。 再则,她一念之下,冯施施四周的五行灵气全听调遣。 一颗不起眼的土坷垃,就忽然击中了冯施施的膝盖,好巧不巧,正好是鹤顶穴。 打击到这个穴位,膝盖便会自然产生弹跳反应。 冯施施狗啃泥般,脸拱到地上。 夏如凰笑将起来,伸手将扶,又缓缓收回。 “你对我行如此大礼,真叫人不好意思呢。” “不过你冒犯我在先,这个礼,我便收了。” 大家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看过来,那些男子见着冯施施拱在土里,一个个心疼坏了。 全都跑过来,这里面属林明偿跑得最快。 “施施小姐,施施小姐你怎么了?” 冯施施有些发愣,她怎么就摔了? 瞬间的怔愣之后,她戾气横生,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把夏如凰当场扒皮抽骨! 这个可恶的无知凡女,竟然让她丢尽颜面! “施施小姐,我来帮你。” 林明偿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冯施施滑嫩的胳臂,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脸上就被反抽一耳光。 这一耳光,抽得十分响亮。 “蠢货,滚开!” 这时的冯施施,可没有心情再装什么淑女。 玩玩可以,但绝不会把这些人等同她的地位,把他们当回事。 她已起杀机。 她悄悄捏出一只毒素捏成的小飞镖,正要朝夏如凰射过去,陆离川便自独角异马上飞射而下, 三步并作两步地跃至冯施施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目光锐利威胁地盯着她。 冯施施又委屈又愤怒, “表哥!” 终究还是把毒镖撤下了。 陆离川心中满意,邀功似地看向夏如凰。 凰儿,我救了你一命。 你该感谢我,没有我的阻止,你会惨死于九幽门圣女手中。 我可以约束她,但你也莫要再不识好歹。 你要懂得我的苦心,我做这些,全部都是为了你! 夏如凰却是恶心得不行,要不是这陆狗忽然出现,她就能让这个九幽门圣女死在自己最恶毒的攻击之下。 白白丧失了一个好机会! 果然陆狗与她不共戴天,必为死敌! 南墨渊却是跃跃欲试,发动一波大的,能不能把这两人弄死…… 天道能护他几次? 要不要探探天道的底线? 思来想去终觉不妥,他要真那么干,恐怕凰凰的好友就要死上几个。 他虽然不在乎她们的死活,但总归不想看到凰凰伤心的。 “陆离川!” 林明偿一声怒喝,指着冯施施, “你带来的人竟毫不知礼数,这事你要怎么同我交代!” 林明偿身为国公府世子,代表的就是国公府的脸面,私下里被打了,他还能认为那是情趣,无伤大雅。 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严肃处理这件事,以后谁还会给国公府脸。 冯施施巧笑嫣然,望向陆离川,她当然想公子帮她解决。 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觉可怕,但要的就是公子的态度。 但她对上的,却是陆离川的冷眼。 陆离川当然不可能给林明偿道歉,他乃堂堂神尊,怎会屈服于这种无能纨绔! 不过,冯施施可以。 她一向对男人最有办法。 冯施施懂了,贝齿轻咬红唇。 丽眸殷殷地望向四皇子。 一挑一转一勾,就把四皇子给勾过来。 “不过是这位小姐惊乱之下的失手行为,林世子又何必咄咄逼人。” “这样吧,我替她向你道歉,赔你一块白玉镇纸如何?” 四皇子目光阴冷地盯着林明偿。 林明偿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吞了。 “你没吓着吧?” 四皇子拿出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对冯施施嘘寒问暖。 冯施施轻轻一福, “施施谢过四皇子。” 并不想接近这个四皇子。 他满身腥臭之气,就是她饥不择食了,也绝不会选择这种人。 他不光没有任何益补女子的地方,反而女子要是沾了他,定然要大病一场。 绝对是毒瘤。 场上的老嬷嬷见着四皇子不去找郡主,反而一直缠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狐媚子说着话,便发了急,目光瞟向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懂得她的意思,招人把一壶壶的蜜茶给端到场上。 “各位贵人都渴了吧,喝些蜜茶。” 夏如凰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蜜茶,表示并不想喝。 里面加的料太多了,轻轻一闻就无所遁形。 再说,就算没加料,她也不愿意喝的。 自从南墨渊给她种了那满须弥的灵果,她的胃口早就被养得刁了。 “贵人,你就喝些吧。” 宫女眼瞧着夏如凰不喝,人也急了。 冯施施见到这一幕,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若叫这四皇子破了那郡主的清白,她那一身的好皮肉,怕是要溃烂流脓。 双眼眼波一转,计上心来。 第155章 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宫女这般作为,当真是没问题也有问题了。 夏如凰眼神冷如冰。 皇后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看来这一家属实是没救了。 只是与这一家居然同一老祖,她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恶心,回头有机会,一定要找鼻祖他老人家问问清楚。 但就算真有那么一层关系,她下手也绝不会手软。 该要他亡时,他必亡。 “我家郡主说了不喝这茶,你下去吧!” 紫鹃上前拦住宫女,那宫女实在无法,这才端着蜜茶下去。 “慢着。” 南墨渊伸手,将这杯带料的蜜茶取过来。 夏如凰看向他。 郡马意欲何为? 他长身玉立,优雅地端着茶杯靠近,朝她顽皮地眨眼。 郡主,人员道具若不到位,好戏不开锣。 夏如凰秒懂,目光瞟向蜜茶。 你让我喝了它? 南墨渊摇头。 郡主怎能喝它,但它,大有用处。 郡主身边的牛鬼神蛇,都会被它钓出来。 夏如凰笑着将蜜茶接过,将要喝,又放在茶几上。 那宫女嬷嬷的目光,就随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 又有一名宫女去四皇子那里暗暗传递了信息, 四皇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吩咐,朝夏如凰这边走过来。 他隐晦地瞟了那杯蜜茶一眼,又看了眼如同春中仙子的夏如凰,瞬间又觉得,娶了这位郡主没什么不好。 听闻她放浪泼辣,在那些事情上,想必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韵味吧! 如此一想,夏昆心头火热。 “四皇子,方才我冒犯了郡主,想去同她道歉。” 冯施施跟上来,妩媚而笑。 夏昆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施施小姐真是心胸开阔,不同一般女子。” 冯施施低头轻笑,薄纱有意无意地在夏昆手臂上一扫,扫得他魂都差点飞走。 “郡主,方才是我多有冒犯,请郡主原谅我。” 她神态柔弱,表情凄凄, “我也是太过于心疼表哥,才出言无状。” 目光扫过蜜茶,心中冷笑不止,扬手时,毒素无声无息地下到茶碗中。 公子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想来一个名声败落、淫|荡非常的镇国郡主,更容易为公子所用吧。 毕竟得到一个女人,方法很多。 看,皇后娘娘就很懂。 而她,不过把这药性再多加几分而已。 她笑着,回头便见着公子目光冷冷地瞧过来,她顿时冷汗直流。 公子发现了? 公子会怎么做? 却见陆离川如若未见,并没有任何揭发她的意思,她才放下心来。 “公子果然是公子,胸怀大计而不拘小节。” 冯施施觉得自己很懂陆离川。 她现在才真正确定,公子就是陆离川,陆离川就是公子。 陆离川不说,自也有一番算计。 凰儿几次三番地辱没他,是该给她些教训。 待她得了教训,他再让冯施施把解药交出来,她才方知这个世界谁才能真正地护住她! 靠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懦夫? 他根本就不行! 胆小怕事,愚蠢无能。 他甚至连这后宫的风云诡谲都没丝毫察觉,竟然把那杯下了东西的蜜茶亲自端给了凰儿! 陆离川内心冷笑狂笑连连,冷笑的是夏如凰居然放弃他选择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狂笑的是他的对手,竟是这样的愚蠢! 进而又滋生了一股愤怒,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而这般侮辱,是凰儿带来的,定然要她好好偿还! 这些人觉得算计了夏如凰, 而夏如凰手持团扇,遮住口鼻,目光轻扫,他们各种表情、动作,全部尽收眼底。 甚至还有余力地去瞧瞧她的庶姐,几位攒局的好姐妹,叶朗星…… 再目光清冷地扫过陆离川。 她有些失望。 一千五百年过去,姓陆的居然还是没有丝毫长进。 前世果然把他捧得太高,他一路走得太顺利,所以他丝毫不懂得女子真正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她尚且可以愤怒之下爆丹炸掉大半个仙界,让他灰飞烟灭,他凭什么还认为,女子就是任由她随意拿捏的呢。 目光最后落到南墨渊身上, 南墨渊接住了这一眼的诸多含义。 他心中奔腾雀跃,又小心地按捺…… 按捺不住哇! 郡主意属我!!! 这一圈看下来,就他最好! 没错! 的确就是如此! 他就是这般的出色、优秀! “郡主。” “嗯。” “你再多看看我。” 我俊!我帅!我优秀! 求夸!!! 或许是南墨渊的目光足够直白灼热, 也或许是这大脑斧面具足够有趣,硬生生地配合着表情生出一种激萌之感, 夏如凰就笑起来。 “我看了,你真的很好看。” 她夸得真诚。 在这尔虞我诈中,南墨渊奇异地中和了她内心横生的杀机。 南墨渊便笑得十分得意。 四皇子夏昆不想他那么得意。 “不知郡马有何才能,君子六艺你会哪一样?” 南墨渊看看夏如凰,郡主喜欢什么? 他真好奇。 “郡马,我在问你,你为何看郡主?莫非你连这点小事都决定不了?” 夏昆冷笑。 他要成功地得到镇国王府的军权,这个郡马很碍事,没有必要再留着。 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倒也不是决定不了,南墨渊谦虚地说: “会亿点点。” 什么都会亿点点,不能再谦虚了。 反正郡主喜欢哪个,哪个就多亿点点。 他又看向郡主,郡主真好看,哪哪都好看。 “会一点?那想来骑射一道,郡马也是有所涉猎了?” “不如去骑骑那匹独角异兽如何?” 方才,那匹异兽被喂了药,谁骑,谁就死! 南墨渊连连拒绝。 “那不大好吧。” 那匹马被刺伤,他去骑,岂不是会弄脏郡主送他的衣裳? 不骑,不骑。 夏昆使上激将法。 “郡马,竟然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你是想让郡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么?” 南墨渊站起来往马场走。 这个激将法非常的低劣,但,他受激了。 原本不想再招惹什么独角异兽,毕竟已经够多了,可他硬要送,那他就勉强收下罢。 希望郡主能喜欢。 夏如凰轻扇小风, “四皇子,我家郡马若是降服此马,就把它送给我镇国王府如何?” 她都配合演戏了,四皇子这里总不能一点不出血吧。 夏昆很是舍不得。 这匹独角异马神骏非常,他根本不想送。 但想着它已经被母后的人喂了药,想来也活不了,就痛快地做了顺水人情。 “理当如此。” “不过,要是郡马在驯马时遭遇意外,郡主你可别太过伤心。” 夏昆别有用意地说。 夏如凰聚起一股无形气墙,这夏昆身上的气息污浊不堪,恶毒翻腾,她嫌脏。 “驯马竟然这般危险?那便要赌个彩头才好,百宝石七彩镶嵌百鸟朝凤图,东海砗磲百仙贺寿,我押郡马成功驯服此马。” 夏昆几乎要笑出来,这不等于白送! “千年黄花梨博古架,前朝百仙观想图,我跟郡主赌。” 夏如凰笑弯了嘴角。 她本来也就是试试,特意挑了这两样价格贵重的宝物来抛砖引玉。 没想到还真引来了玉。 第156章 都是好人呐! 百仙观想图。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图画,而是修行图。 修为达到神通境,需要观想天地法相时,此图有大用。 就这样一幅无价之宝,前世却被当成普通画作,前世夏朝分崩离析之后, 这幅图被一位宫女偷出去,几经辗转流落,竟然到了陆离川手中。 他也凭借这幅图一举修炼出极具威力的天地法相。 夏如凰当真想仰天大笑。 再看陆离川,对这幅图没有任何反应。 是了,这幅图在未来可是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 十方百尊镇魔图! 修真界顶级观想图之一! 夏如凰顿觉此次鸿门宴根本就是送宝宴嘛,那心情真是好极了! “四皇子和郡马的赌注如此有趣,不如我们也来押一押,讨个好彩头!” 那雍丽想趁火打劫, “我家一套陨石墨砚,押郡马输。” 叶朗星则站到夏如凰这边, “泰山石敢当,押郡马赢。” 那雍丽咬紧嘴巴,幽幽张口: “叶小将军,你不如同我押四皇子这边,胜算大一些。” 叶朗星拱手, “谢过那小姐美意,但叶某自有判断,不劳费心。” 林明偿过来, “羊脂玉双耳樽,押他输。” 林徽柔则同他对立, “羊脂玉对镯,押郡马赢。” 林明偿十分不悦,呵斥妹妹, “胡闹,你是想把我林家的好东西往水里丢吗?” “撤回去!” 林徽柔针锋相对, “大哥,我看你才是看不清形势!” 她押郡主押定了,不管输赢都押! “我也押郡马赢,书法大师王玉明的遗作。” 孙芸娘也大手笔地压了南墨渊。 把林明偿气得面皮乱颤。 和他作对的,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未婚妻。 让他的脸往哪放! “孙小姐,你将来要嫁入我林府的!” 他语含威胁。 孙芸娘不卑不亢,声音不小不大, “但至少现在我还是孙家人。” 林明偿不说话了,脸色暗沉。 接下来,沈幼娘也押了南墨渊赢,但除了他们,在场的男男女女,几乎全部都是押的南墨渊输。 最后,是陆离川。 他没有押。 他觉得没必要,赢又能赢来什么结果。 独角异马连他都无法驯服,靠这个丝毫不知死期将至的家伙? 他不屑同这种人比! 再说,他也要给凰儿留点颜面才好,不能让她输得太难看。 冯施施却是押了,一对耳铛,压南墨渊死。 “我,我跟着四皇子殿下押注。” 夏诗旋含羞带怯,连连看了夏昆好几眼,但夏昆的目光只在冯施施身上。 再见看穿了她心思的女子嘲弄地扫视着她。 夏诗旋脸色发白,人却往夏昆那里靠了靠。 夏如凰脸色如常, “四姐,我叫你一声姐,你当真要押那一方?” “你可要想清楚了。” 终归是夏家人,纵然前世有诸多恩怨,今生她多次算计了自己, 她还是尽着最后一丝情义,提醒了一句。 夏诗旋却觉得,夏如凰是在找帮手,是失败者的哀鸣。 她兴奋得不行,等待着把夏如凰碾碎在地的快乐! “我想得很清楚,押郡马输,对不住了妹妹。” 夏如凰扫了眼夏诗旋,最后一丝情义即断。 待到众人都押完赌注,夏如凰将扇子遮脸,她怕她笑得太灿烂,被这些人看到。 都是好人呐! 她朝南墨渊招招手,南墨渊收到之后,朝那匹目露凶光、躁动得不停打响鼻扬蹄欲攻的独角异马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绝大部分的都希望他输,被这匹躁动的异马踢飞, 一些知晓了马有问题的,则是微微有些同情,这位郡马怕是要喋血当场。 南墨渊行云流水地走着,青色的衣衫飘逸而带风,他的背影如此优雅。 独角异马躁动地狂奔起来,气势汹汹,独角发光,带着杀机。 一些胆子小的女子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四皇子和冯施施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 四皇子阴沉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怪异的微笑,对即将发生的惨剧十分之期待。 而冯施施则是又解气又可惜,要是这人上道一点,他也不至于就此惨死。 她说不定会看在他身形有几分像公子的情况下,让他当个入幕之宾,过把瘾再死…… 说时迟,那时快。 这短短的瞬间,独角异马已经狂奔至南墨渊身前。 异兽的恐怖气息,数丈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却像招呼一只毫无威胁的小白兔,伸出手。 “好了,停下。” 四皇子嗜血冷笑。 冯施施兴奋睁眼。 陆离川笃定自如。 其余人则是各有表情,唯独夏如凰神色丝毫不变,已经笃定结果。 结果就是,那匹失控的独角异马就毫无征兆地在南墨渊面前停下, 非但停了下来,而且还四蹄跪地,伸出舌头去讨好地舔南墨渊的手。 南墨渊不想被它舔,收回手。 他是有点嫌弃的。 独角异马委屈地鸣叫一声,南墨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众人呆滞了。 夏昆面色猛变,连阴冷的表情都无法维持住,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冯施施非常意外,因为她发现这位郡马并没有用任何手段,可这匹失控的异马却像早就认主多年似的,那叫一个乖! 她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震惊而疑惑的,还有陆离川,他像是被人照脸打了一拳,脸上火辣辣的! 这匹蠢马连他的威压都不屈,却竟然服从于这人轻轻一唤。 连个畜生都在侮辱他? 赌输的人也不相信,他们看不上的郡马赢了也就罢了,赢得如此轻松? 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啪啪啪!” 夏如凰公然鼓掌,一个个巴掌,跟扇在他们脸上似得。 南墨渊翻身骑上独角异马,方才她夸叶朗星骑马帅,那他也要帅一帅! 于是一夹马腹,独角异马昂首嘶鸣,头顶的尖角闪光,一个腾跃而起,如飞般地跃出百米。 毛皮如红色缎子一样的烈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骑马的那人虽然戴着萌萌的老虎面具,却丝毫不改风姿之迷人! 一人一马,好似天上来! “好!果然不愧是我的郡马!” 夏如凰完全不吝啬夸奖,她的夸奖并无任何虚假成份,她的确被惊艳到了! 就算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骑马而至,依旧微微拨动了她的心弦。 图是找不到了,这幅凑合看吧 第157章 百仙观想图到手 南墨渊跃下马,来到夏如凰身边。 陆离川说不出的郁闷,终究忍不住开口。 “你是怎么让它驯服的?” 他前世极少输,总是赢,真正输的,也只有一个人! 可那个人,他即便输得再怎么不甘心,那也是九天十地的魔皇! 怎么重生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赢他! 明明他才是天道之子不是吗! 那匹独角异马不肯驯服于他,那便是它的死期到了! 可不肯被他驯服的烈马,居然被南墨渊轻轻松松地驯服,就很让他溃败! 让他的自信心,裂痕加深。 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忽然很恐惧,恐惧的不是输掉本身,输掉这无关紧要的小小押注不算什么。 他恐惧的是,天道是否会放弃他,另选他人。 但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是天道之子,这点铁板钉钉! 他肯定着,确定着,但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按捺不住地跳出来: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此事又有什么不可能…… 陆离川便想要个答案,一个让他定心的答案。 南墨渊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他对待陆离川,一向等同于大敌!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大概这一次,运气站在我这边。” 陆离川闻言狂颤。 他什么意思? 运气站在他那边? 什么运气? 天运?!! 他究竟是谁?! 他是否跟他一样,也是重生?!!! 那他是哪个被他击败的对手?!! 陆离川心神震颤,他是天命之人,重生很正常,天道必定是让他重来一次,彻底碾压南墨渊,从根本上击败他! 再避免凰儿因爱生恨炸毁仙界! 可要是再有一个重生者,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他死死盯着南墨渊,将之视为大敌,心惊胆颤,欲除之而后快! 但他并不知,南墨渊并非重生。 他只是根据种种线索,做了一个大胆的推论,并且说了一句钉子般扎入陆离川心口的话! 这句话,陆离川不多想,平平常常地认为,它也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意思。 但若是过分多想,过分解读,那便也就是被解读之后的意思! 如此机锋。 也就只有另一个重生者夏如凰能懂。 夏如凰深深地看向南墨渊,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他也是重生的。 事实上,此人真就是智商妖孽、恐怖,能想人之所不能想,行人之所不能行。 这一句话下去,真够陆离川喝一壶的。 不过她太乐见了。 四皇子反应过来。 他方才头脑发热,押了黄花梨博古架也就罢了。 但那百仙观想图,可是万万不能押的。 那是母后心爱之物,他若是输了,母后定然怪罪于他。 他想反悔: “刚才是我——” “诸位,此番是我赢了,你们输掉的东西,我回去后会遣人去一一索取,希望你们可不要当场赖账才好。” 夏如凰抢先说道,笑着问四皇子。 “四皇子想说什么,莫非想反悔?难道你说话如同儿戏,竟是一点做不得数?” 四皇子被堵得肺疼,神色阴郁, “怎么可能,我堂堂皇子,说话自然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那赌注,随后我会送到镇国王府!” 他想着,中途把那图换下来,料想镇国王府的人也不敢说什么。 夏如凰紧紧相逼, “倒也不那么麻烦,现在我人就在皇宫里,麻烦四皇子殿下这就去取来东西,一会我自行带走便可。” 四皇子勃然大怒: “你——” “简直贪婪至极!” 其他人也傻眼,这郡主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样的没风度! 居然当场逼迫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从了,他们还怎么赖账! 方才他们也不过只是想抱四皇子的大腿,哪里是真的想把那些东西赌出去, 要是郡主真遣人去索要,他们的父母还不打断他们的腿啊! 都看向四皇子,四皇子,扛住啊! 失信你一个,幸福到万家! 四皇子还想赖。 夏如凰便拿出杀手锏。 “四皇子想赖账也可以,回去之后,我便差人把今日的事情写下来,请人‘传唱’一番,想来也是一件与民同乐的美谈!” 四皇子扛不住了。 挨母后的训斥总比被万民嘲笑的好! 他咬牙切齿, “我,这,就,去,取!!!” 一字一顿,可见恨成什么样。 夏如凰根本不在乎。 这恨意,微风拂面罢了。 别说他了,就是在场这些人,包括陆离川和冯施施,他们的恨意加起来,她也不在乎。 敌人嘛。 不狠狠地削,还等什么! 在场众人心中一阵无言哀嚎,狠,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不给东西,还要把这件事写出去让人骂! 这搁谁能遭得住! 这是多无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他们怕了! 不多会,四皇子含恨而归,把一幅画卷丢到夏如凰怀里! 又有一群宫人抬着那千年黄花梨博古架重重立在一旁。 第158章 听话,有奖励 四皇子一脸阴怒地盯着夏如凰, “你现在满意了吧?” 夏如凰立刻把观想图收好,打算等到无人时再送入须弥空间里,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满意满意,十分满意,四皇子可真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四皇子心头一团怒火吞不下,发不出,便言语尖酸地讽刺起来: “想来镇国王府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竟让你如此贪婪急利,真是毫无一个郡主的风度涵养。” 夏如凰心道这玩意有什么用,风度涵养有也是给君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的风度涵养。 再说这可是未来的十方百尊镇魔图,以后给自己,给家人,给南墨渊用,提升了实力,这点风度涵养可就更不值一提了。 “四皇子说得对。” 她心情非常愉悦,哪怕被骂上两句,也是无妨的。 四皇子看出来,觉得不对劲,皱眉伸出手来: “你把这幅百仙观想图还给我,我可以再补给你两件同等价值的宝物。” 南墨渊一个侧身,挡在夏如凰身前, “殿下贵为皇族,却对郡主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孩咄咄相逼,说话出尔反尔,这便是皇家风度?” 南墨渊可不愿见到郡主吃亏,言语犀利地怼回去。 他又指着那匹不断向他献媚的独角异马, “马是殿下点我骑的,这匹马如今已被我驯服,殿下还打算践行所言,将它送至镇国王府吗?” “殿下该不会嫉恨于我,给这匹马下些毒药,把它毒死吧?” 夏昆脸都气白了,死死盯着南墨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等着吧,一会郡主饮了那蜜茶…… 这些赌出去的东西,怎么出去,怎么回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镇国王府的小夫妻,真是一个赛一个贪,一个赛一个狠啊! 连四皇子的面子都不给,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他们都离两人远了些。 夏如凰笑眯眯的, “各位君子,可别忘了你们的赌注,尽量早些将东西送到镇国王府,你们放心,我的记忆好得很,一件也不会记错。” 那些人恨恨回眸,却也只有瞪一瞪,却是根本不敢同她起冲突。 叶朗星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南墨渊就巧妙地拦住他,不叫他靠近。 叶朗星眼眸一深。 “郡马可真是小心谨慎。” 南墨渊笑道。 “当然,当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千日防贼怎么了,他万日防,十万日也要防的! 叶朗星倒也不和南墨渊争,拱拱手便去了一边。 陆离川死死地盯着夏如凰手中,那幅画卷给他的感觉极其熟悉。 毕竟他曾经对着它日思夜想了整整五十年,方才成功凝聚了天地法相大灵王。 此后更是凭借着此天地法相镇压一界,让多少强者臣服! 越看越确定。 是了! 那就是十方百尊镇魔图! 这图,居然最初藏在大夏皇宫中?! 陆离川心中掀起滔天骇浪,整个人完全无法自控地轻轻抖动。 冯施施察觉到他的异常,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 陆离川深吸一口气,控制了自己。 他绝不能让冯施施知道此图的神异,并且他还要想方设法地把此图弄回来! 他深深地看向夏如凰,复对冯施施道: “我要你帮我查查那家,你先去那边亭子里等我。” 冯施施对他抛个媚眼,见他根本就没有搭理,目光全在夏如凰身上,冷哼一声离开。 “让我查那家,真把我当成你属下了?” 她眼睛一转,想到门中长老和师傅的吩咐。 “师父令我查那什么天降圣人、天命福女,那便将两事并作一事,一起查吧。” 冯施施离开后,陆离川便朝夏如凰走去,尽量使目光不要看向那幅图卷。 但就是忍不住。 这幅图对他重要性不言而喻! 夏如凰见他如此,便也猜测出他是认出了这幅图卷。 便将图交给南墨渊,朝他眨眨眼。 南墨渊秒懂,可他不愿意,他怎么能让郡主同这姓陆的同处一阁呢。 夏如凰无奈,举着扇子靠近他些, “听话,有奖励。” 南墨渊很纠结,他又不想离开,又想要奖励。 夏如凰便在他萌虎面具上轻轻亲了一下。 南墨渊:“!!!!” 他想把面具掀了,让郡主再来一下。 直到夏如凰佯装生气地顶着他,他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郡主看中这画卷,他便要把画卷好好收起来,不叫旁人得到。 陆离川眼见着夏如凰同南墨渊的互动,脸都气绿了! 他本想让凰儿把这画卷打开给他看看,再借去观摩几天,想来这点要求,她不会不答应。 取走画卷,他再临摹一幅给她就是。 反正她也是觉得好玩吧,这幅画卷的神奇、她又怎能想得到!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到这一幕,气血瞬息差点冲破他的头脑! 他想掉头就走,可舍不得那幅画卷,也舍不得——她! 如此娇俏的,小女儿姿态的,美丽的凰儿,他已经多久没见到了? 是了。 在镇国王府覆灭时,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吧,开始变得不近人情,冷冰冰,喜怒无常。 也就只有他能容忍她,愿意接近她。 还维持着他们的婚约。 要知道,那时候的她和他,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他对她如此包容、慷慨,她却如此回报他? “凰儿,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你可知,没有足够的实力,这幅十方百尊镇魔图就是祸胎!” “罢了,就让我救你一次!” 陆离川忍了酸楚愤怒,只想把这幅图卷要到,好拯救夏如凰。 却看到夏如凰把图递给南墨渊,让他带走了。 陆离川简直要出离愤怒,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刻冲过去,把那幅画卷从南墨渊手里抢夺回来。 对南墨渊的杀意,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鼎盛。 第159章 你的脸皮是如何保养得这么厚的? “陆离川,你找我何事?” 夏如凰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他带着一块砚台到府上提亲的事情已经被管家当成笑话告知, 她觉得这人脑子纯纯有病,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提亲的? 他怎么有脸去提亲? 她再次尝试击杀他,但念头刚起,天上便风云聚集,天道之威若隐若现。 果然杀不了。 但前世她把整个天宫都炸了,他未必不知她的决心吧? 怎么,是话没说透? 还是他以为今生的她,就是以前那个单纯、真挚、把他当成心上肉呵护的她? 那个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她暂时杀不掉他,却也不想见到他总在面前蹦跶。 有些话,最好说清楚。 陆离川满心的激动、激越,都因为她这句话而被浇灭。 她怎么可以如此冷淡?! 他们之间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她都当抹平了吗? “凰儿……” “叫我郡主,我的闺名你不配叫。” 陆离川脸色一变,但并未发作,只是拿出十分的深情。 “郡主,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从千秋山回来,就对我判若两人。” “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陆离川深情款款,带着一丝不解,一丝哀愁。 “你在和我赌气吗?郡主,我承认你赌赢了,我很在意你,我比想象中的还在意你。” “原本我以为,我对你不过是对小妹妹的关心,我克己忍耐,不敢越雷池半步,直到你带回了那个人,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的心痛!” “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你若即若离,我会珍视你,我们和解。” 陆离川一往情深,觉得他这番话,说得连自己都差点感动了。 他从没这样的卑微、低姿态,如今凰儿应该满意了吧! 应该主动开口让那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滚吧! 他期待地看过去。 夏如凰却恶心得快要吐了! 这个人所说的每句话,都带着一股腐朽、腥臭的味道! 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他或许觉得这就是他的真心吧! 真服了! 骗别人不打紧,陆离川更高,连自己都能骗! 若前世这时的她,必定会傻乎乎地被骗。 就算识破了他,也是不忍心揭穿的。 但之后的她,心比磐石还硬,比冰湖的水还冷。 她毫不留情就开怼。 “哦,你在意我,却天天去找金月鳞?” 陆离川脸色一变,她知道? “我,我那是见到你带着一个男人回来,想气气你。” “哦,你之前当我是妹妹,可我送你的东西,你可全收了。” 陆离川觉得夏如凰这个“哦”很讽刺,她在讽刺他?为什么? “那些礼物是你一心一意送我的,我若不收,你岂不会生气?” 夏如凰讥讽地笑了, “哦,是吗,你一边收我礼物,一边和我玩欲情故纵的把戏,但凡你拒绝我的礼物,我便懂得你的意思,绝不会再纠缠你。” 陆离川脸色再变,凰儿怎么会变得如此强词夺理? 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她去哪了? “郡主,我那时是不懂得自己的心,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曲解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陆离川言辞凿凿,义愤填膺,好像夏如凰给了他莫大的侮辱。 夏如凰是真不想生气的,如今杀心又起。 说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此人! 看,他还委屈上了! “那你和你那‘表妹’呢?你们属实称不上清白。” 陆离川上前一步,想去抓夏如凰的手。 “那是因为——” “郡主。” 一双手先他一步握住了夏如凰的。 南墨渊去而复返。 夏如凰被陆离川挑起的怒火,在他握住手的瞬间,神奇地消失。 波动的内心,再度变得稳固。 好像一场即将燃起的连绵大火,在惠雨之下熄灭,生长出了岑岑绿芽。 “怎么回得这样快?” 南墨渊朝她眨眨眼,示意图卷已经收好,谁也拿不走。 人就跟着软萌萌地撒娇: “哪里快啊,可是过了三分之一个半刻钟呢,我实在等急了。” “郡主,你怎么能和这样不是人的玩意聊这么久啊,看他身上都沾了那个女人身上的脂粉,恶臭扑鼻的,你不觉得难受吗?” 夏如凰噗嗤就笑出声。 “你说得对。” “你说什么?” 陆离川死死盯着南墨渊,他找到了令凰儿变成如此的罪魁祸首! 就是他! 只有这个人死了,不存在了,凰儿的心才能回到他身上! 到时候,镇国王府,凰儿,军权,宝物,财富……包括那十方百尊镇魔图才回归于他! 这个霸妻夺财的恶棍! 南墨渊瞟了眼陆离川, “真羡慕你的皮肤,保养得这么厚。” “郡主,我们走,我怕他脸上的粉掉下来砸到我们。” 夏如凰真是爱惨了南墨渊这张嘴,说得可太好了! 她嘴角带笑, “你说得不错,我们走,离他远点。” 夏如凰和南墨渊离开,扫视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茶碗,眸光微沉。 看了眼夏诗旋匆忙离去的背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郡主,自作孽,不可活。” 南墨渊把住她的手,双眼剔透如琉璃,深邃、冰冷而绝情。 他一直没有动夏诗旋,便是因为她和郡主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 可如今她自己主动找死,那岂有不促成的。 夏如凰当然知道这点,她的同情,也绝不会放在该死之人身上。 只是恐怕爹心里不好受。 “各位贵人,已经到了饭点,请大家移步御花园用膳吧。” 老嬷嬷发现蜜茶杯子空了,差人去回禀皇后。 再将一波人分成两路。 “请各位小姐跟随老身前往这边,陪皇后娘娘用餐。” “请各位公子前往那边,由四皇子作陪。” “大家吃好、喝好。” 夏如凰刚刚落座,那巴艳就唤着她过去, “凤阳还是来哀家身边坐着吧,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于是她在一群人羡慕的眼神中,坐到了皇后身边。 夏如凰朝角落处的夏诗旋扫了眼,发现她脸色驼红眼神迷离,便知是药性发作了。 她以灵气带起脸上的一抹红晕,歪头道: “皇后娘娘,请您恕罪,我忽感不适,无法久陪,这便告辞回家吧。” 第160章 好戏开锣,夺他机缘 那巴艳一只湿腻的手搭在了夏如凰手上。 “此时时辰尚早,你我还有许多贴心话没说完,不如先去偏殿歇息歇息,等你好些了再过来。” 夏如凰瞬间就诊断出此人邪心甚重、权欲过大。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 那巴艳朝身后嬷嬷使个眼色,那嬷嬷就过来引导夏如凰, “郡主请随奴婢过来。” 夏如凰随她而去。 一旁的夏诗旋见状,也跟一旁的宫女道: “我有些内急,且去方便方便。” 那宫女根本懒得理她,随手一指, “那边就是了,你自己去。” 一个庶女还想让她伺候? 她伺候这些真正的嫡小姐都来不及呢! 夏诗旋咬着下唇,把这宫女的模样好生地记下来。 等着吧,等她成为皇妃,定然要这宫女好看! 夏诗旋快速跟上。 冯施施波光妩媚的眼睛一转,冷笑一声,等着看热闹。 那金枝玉叶的郡主,很快就会变成残枝败柳,公子还会怜惜她么? 那巴艳又差人去四皇子那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四皇子站起身来。 “诸位,太子哥哥传唤我,我去去就来。” 他迅速起身离开,阴沉的长脸上,勾勒一抹嗜血的笑容。 方才郡主对他那般咄咄相逼,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此次落到他手里,必然要狠狠整治一番。 他不怕她恨,她怨。 反正只要事成,那就由不得镇国王不把她嫁进皇家。 嫁到皇家,落到他的院子里…… 纵然她真是只凤凰,也要把她的翅膀折了,羽毛拨了! 叶朗星在四皇子离开后,也站起来, “此处烦闷,且去走走。” 陆离川眼中露出一抹高兴,只要他救下凰儿,凰儿定然感激他,定知他真心! 他再徐徐地将个中厉害讲给她听,她定然知晓,这偌大的皇城,只有他才能护得住她! 再顺理成章地向她要来十方百尊镇魔图,那就毫无问题了。 果然天道站在他这边! “方才还未曾好好赏玩那边景致,此时正好。” 南墨渊随他一起离席, “我同陆兄一起。” 陆离川太阳穴大跳,这人怎么回事? 莫非他也发现什么了? 可他要是发现不对劲,为何不提醒凰儿? 待两人离席,有人看向他们的背影,感叹道: “陆公子果然是闻名遐迩的‘锦绣公子’,一举一动都雅正端方,行走间行云流水,难怪城中贵女都想嫁给他,连郡主那样的神妃仙子般的美人都处处讨好他。” 他的同伴马上反驳道: “非也非也,我看啊,那位郡马的身姿更甚一筹,端的龙行虎步,令人心折。再有,兄台信息过时,郡主对这位白身郡马可是着紧得很呐,这位陆公子已经是过去式了。” 夏如凰和南墨渊之事太过轰动,在贵族圈掀起一场地震,话头一起,大家都参与进来。 “也不知这位郡马有何本事,镇国王那样一个注重身份的人,竟然硬是未有反对两人婚事!” “如何没反对?我听说这位郡马可是被赶出王府了!” “那怎么又被……” “这事在下刚好知道,却是这为郡马,颇有些心机,大肆购买冥纸,在灵江边上召唤英灵呢,你们想啊,镇国王家世代武将,祖先和手下兵卒皆埋骨沙场,他这么做,不正好打动了夏将军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如此机狡诡诈,拿英灵做筏,此人恐怕心中全无信义,乃是一个野心勃勃之徒。” “谁说不是呢,我们是万万做不出此等欺骗亡灵之事的,否则我们也能当当郡马!” 他们一阵调笑,但其中有多少嫉妒那就自不必言说。 怀着隐晦的心思,毕竟若凭借外貌能被郡主看上,谁又不想吃点软饭呢? 吃软饭它是不好听,架不住香啊! “你究竟有何目的?” 陆离川冷冽地逼问。 南墨渊脸覆面具,双手拢袖,似笑非笑, “不过出来散散心。” 陆离川神色更冷,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主意,若非她是郡主,你会入赘?你攀附于她,不过是想得到镇国王的权势、富贵罢了!” “你如此处心积虑,她总会发现你的真面目!” 南墨渊笑笑: “你说是便是。” 陆离川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探不出来。 这种憋屈,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但那人如此高傲,又怎么可能做折身入赘的事! 便是他在最微末之时,也不可能这么做。 更何况是他。 他拿出一副诚挚的样子, “我和郡主毕竟有旧,这点想来你也是知晓的,我实不忍郡主深陷泥泞。” “如今镇国王府腹背受敌,实在不宜高调,四皇子输给郡主那幅画乃是皇后娘娘珍爱之物,你们最好早些归还。” “你可把它先交给我,我再说服父亲到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样既为郡主免除了灾祸,也能获得皇后娘娘的好感。” 他觉得他的话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 但南墨渊却是一动不动,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他。 陆离川皱眉, “你在看什么?” 南墨渊道: “哦,看傻逼。” 陆离川的火蹭蹭就起了,此人这个“哦”字,跟凰儿那讥讽的语气一模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地恼怒,目光分外凛冽,冰冷。 “你得意不了多久。” 南墨渊丝毫不受影响。 “谁知道呢。” 陆离川甩袖便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凰儿,而非在此同此人闲扯。 一旦凰儿认清她的真心,这个人,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南墨渊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笑着的,眸光却越来越冰冷。 确定了。 天道在守护着此人,方才他已经尝试了数十次杀他,但每每动手,都被莫名化解。 不过。 倒是另外获得一些有意思的线索。 “天道既然护着他,想必会送许多机缘给他,如此只要好好看住他,他岂不是机缘提取机?” 他摸出一张纸人,那纸人在空中抖动几下,就化作一个风形的人影,与他见礼之后,融入天地中。 “郡主那边,我也不能放心。” 他相信郡主的实力,可和担不担心她是两码事。 他又摸出一张纸人,那纸人抖抖,就变成一个小太监,对他点点头,往后殿去了。 而他自己,则是在一旁看着他的千年黄花梨屏风,这玩意可值钱,要完整地带回王府的。 第161章 公报私仇,拳头擂脸上 “嬷嬷,此处未免太过偏僻。” 夏如凰脸色有些惶急,好像怕暗中有鬼般, “我们换个人多些的地方吧。” 老嬷嬷僵尸般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郡主,这里清净雅致,休息最好不过。” “奴婢已经为你整理好床榻,你自去休息吧。” 说着指向一处偏殿。 夏如凰还要说什么,但在老嬷嬷沉沉的目光下走向偏殿。 老嬷嬷冷笑一声, “不过是个雏儿,哪知皇宫里的凶险。” “也算是奴婢给你铺了条富贵路,让你享受多少人享受不到的尊荣。” 老嬷嬷命令两个宫女守门,不许夏如凰出来,便去汇报。 夏如凰关上门,脸上的红晕消失,表情也恢复到波澜不惊。 “咔。” 细微的声音从窗户那里传来。 夏如凰当然知道是谁。 果然便见到夏诗旋手持一把尖刀,双颊驼红,微微喘息地对准她。 “郡主,把这里让给我。” 夏如凰淡淡道: “看在你还叫我一声郡主的份上,夏诗旋,我提醒你一句,那碗蜜茶里加了双份的催情剂……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夏诗旋压低声音,“你叫我回头?被你永远踩在脚底,看你高高在上?” “明明都是镇国王府出来的女儿,凭什么你高我低,你贵我贱?” 夏如凰看着这位庶姐,真的是这样么? 前世她被测出有灵根,父亲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为她购药凝炼灵根的。 结果镇国王府落难,她求到这位庶姐那的时候,她立刻撇清了关系,声称镇国王府和她无关。 “父亲从没因你是庶出就薄待你。” “是么?那为什么凤阳郡主的位置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夏如凰无话可说。 出身之事,非她能决定,她生来如此,享受权利和荣华,也承担着责任和义务。 “既然你们不给我尊荣,那我自己去取,总该可以吧!” 夏诗旋决心道。 “如果这条路是错误的,叫你万劫不复,叫父亲伤心失望,你也要走吗?” 夏诗旋尖锐道: “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凭什么我做的就是错的,你做的就是对的?” “待我成为王妃,父亲不会失望,只会为我感到骄傲!” “真正让他失望的是你,不顾体面地嫁乞丐,让王府蒙羞!”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如凰清楚,无法再同她说下去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行承担后果便好。” 夏如凰在夏诗旋的刀尖之下坦然地朝窗外走去。 “另外,郡马他不是乞丐,他比任何人都要富有。” 她翻身跃出窗户。 夏诗旋脸色瞬息数变,偶尔一两个瞬间,她问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会后悔吗? 但想起四皇子的权势,她告诉自己,不会后悔,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身体燥热难耐,害怕等会四皇子认出她来,便脱了衣服,解开头发躺在床里面…… 片刻后,四皇子夏昆果然进来了,为了助兴,他也服用了一些药物。 见着背对着他长发散落的美人,他饿狼般扑了过去…… 夏如凰出来之后,折拐几下,便碰到了匆匆过来的叶朗星。 正好那老嬷嬷领人快速走过。 “郡主,得罪了。” 叶朗星一把抓住夏如凰的手,将她拖到假山后。 待到人走远,才看向夏如凰,不想撞入一双沉稳静谧如湖的眼波中。 他瞬间就怔住了。 “叶小将军为何而来?难道是与我一般,为着看戏?” 夏如凰觉得吧,她和叶朗星的交情在那三万两黄金上,但应当不至于专门跑来救她。 且叶家是夏皇专门培养起来制衡老爹的,在朝堂上的立场一向同老爹相左。 应该乐意见她落难才是。 叶朗星转过目光, “郡主今日不应来皇宫。” 夏如凰眉毛微扬, “叶将军的立场,实在是有趣啊。” “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是为我而来。” 叶朗星没想到夏如凰如此的敏锐,又如此的直接,在那双似乎能洞察世事眼睛注视下,他无法开口骗她。 “我不忍郡主这样的人被设计。” 夏如凰奇了, “叶小将军心中,我是怎样的人?” 叶朗星毫不犹豫地说: “心怀天下,为国为民。” “大夏应该多些这样的人。” 夏如凰万没想到,她在叶朗星这里评价如此之高。 还怪不好意思的……才怪! 她坦然受了: “你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的确太少。” 叶朗星:“……” 他忍不住笑起来, “郡主倒是很自信。” 这样毫不避讳自己长处的人,可并不多。 两人正说着,便见着陆离川快速而来,他到了偏殿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脸顿时绿了。 两人立刻闭嘴,探头探脑地看过去。 就见着陆离川把手伸了又缩,缩了又深,脸色连着数变,一副要吃人模样,但最后,听到皇后带人来,还是愤恨离开。 夏如凰眼中一片清明,爱不爱,这不就非常明显了嘛。 语言会骗人,行动可不会。 说得那么好听,他不也还是没冲进去? “诸位,这边虽然偏僻,但哀家却是养了些异鸟在里面,那羽毛鲜艳,当数奇物,你们定然要来见上一见才不虚此行。” 那巴艳招呼着一干高门贵胄们过来。 她笑得真欢畅。 目的即将达成,她能不开心嘛。 众人中,还有南墨渊,他有意无意地,往夏如凰躲着的假山这边看了眼。 就在这时,老嬷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郡主不见了!” “方才我带她去休息,但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那巴艳脸色大变: “什么,凤阳不见了?找!立刻去找!” “哎!奴婢这就去。” 老嬷嬷好巧不巧的,就带着一群宫女去了那间偏殿。 还没靠近,她就大呼小叫起来: “郡主哎,你怎么在这里,哎呀……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那巴艳一马当先,跑得比谁都急,一把推开门: “凤阳怎么了,凤阳?” “你们在做什么?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她怒指着床上衣冠不整的两人,得意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如今有这么些人证,镇国王想赖也赖不掉了,非得把女儿嫁给昆儿不可。 众公子小姐见着这一幕,也被冲击得愣住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风一般地冲进来,掀起被单直接盖住了夏昆, 砰砰砰就报以一顿老拳,拳拳到肉的,很难说不是公报私仇。 “你竟敢欺辱郡主!啊啊啊啊,我捶死你!” 南墨渊一拳拳打过去,夏昆鬼哭狼嚎。 那巴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直接弄懵圈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反应过来,她扑过去拉南墨渊。 “别打了,别打了,那是四皇子!” 第162章 你竟然是个冒牌货! 夏如凰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还得是他,可真是太勇了。 这一阵打得,可真叫人身心愉悦。 况且他时机拿捏得正好,丝毫让人挑不着毛病。 就说这事换哪个男人身上,他能不急。 打都算是轻的。 叶朗星也赞了句: “郡马倒是个性情中人。” 夏如凰轻笑声, “谁说不是呢。” 继续往里瞅。 但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太监,并不听宣地去偏殿那里,反而跑到这边,扫了眼叶朗星,清秀的脸上全是傲娇的小表情。 再看夏如凰,又温柔又亲切。 “郡主,请随我来,待会可轮到您隆重出场了呢。” 夏如凰本不那么相信人的,可这个清秀小太监给她的感觉很好,是可以信任的,就随着他出来,另寻了一处。 小太监稳稳跟在她身边,隔开了叶朗星,给她安排了一个既能观看全局,又方便出场的位置。 南墨渊躲过了皇后的拉扯,又揍了两拳,那被单上都见了血。 “四皇子?怎么可能?四皇子那般的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皇后娘娘莫要骗我,这定然是个无耻小人!” 说着又砰砰砰给了几拳,夏昆都被揍得说不出话,只发出阵阵杀猪般的惨叫。 那巴艳气得几乎一魂升天,二魂出窍。 听着四皇子的惨嚎,她又心疼又愤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拉开!” 宫人太监忙去拉南墨渊,没等到身边,他自己先躲开了。 那巴艳跑过去一把掀开带血的床单,夏昆噗地吐出一口血,溅落着几颗牙齿。 头已经肿胀成猪头,弯腰弓背,颤抖着。 “我的儿!” 那巴艳揪心地喊着,怒吼道: “把这狂徒给我拉下去杖毙!” 南墨渊道: “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快来评评理,他们欺辱了郡主,还要打杀于我,真当我岳父是摆设么!” 林徽柔怒冲冲地站出来: “这的确不是郡马的错,皇后娘娘,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不是您让郡主下去休息的吗?” 林徽柔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问题,她见过郡马和郡主相处的模式,更确定郡主为人绝不会这样做。 孙芸娘也冷声道: “皇后娘娘,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无法给镇国王府一个交代。” 沈幼娘急得不行,想冲进去瞧瞧那是不是郡主,闹将开来: “郡主怎么会做这种事,让我进去!” 外面那些不知情况的,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那巴艳怔住,是啊,众目睽睽之下,人护着自家媳妇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她要真将人拖下去杖毙,那便真是她歹毒不仁了。 可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昆儿,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郡主——” 夏昆噗咚一声跪在那巴艳面前,顶着青紫肿胀的眼皮,漏风的牙齿说道: “母后饶恕窝,是窝喝……嘶,喝君竹青头意河……嘶嘶,才忍不住……换好,犯下达错……我园艺……屈君竹!” 那巴艳四十五度仰天, “昆儿,你糊涂啊!你让母后怎么跟镇国王交代!” 夏昆一脸泛着紫光的诚挚, “窝愿意……取君竹!” 那巴艳道: “既如此,我便去镇国王府提亲——” 夏如凰款款走来, “是谁在喊本郡主?” 众人自动自发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脸上的表情甚是奇特。 这场大戏的转折真可谓是一波接一波啊! “郡主!你没事太好了郡主!” “我刚才真是担心坏了!” 南墨渊扑过去,将夏如凰拦腰抱住,屁股一撅,把叶朗星挤到一旁。 叶朗星:“……” 也不必如此明显! 虽说明知他是装的,但夏如凰还是心头一软,给予了安抚: “放心,我没事,我好好的。” 那巴艳骤然回头,看到淡淡浅笑的夏如凰,脑子像是被炸成浆糊。 夏如凰在这里,床上躺着的那个又是谁? 夭寿啊! 夏昆也睁大了肿胀的双眼,可他被揍得太厉害了,只能看到一道青色的光影,但那气质,那声音是不会错的! 他脑袋也被炸开了! 猛地扑到床那里,一把抓住覆面女子的头发, “贱人,你究竟是谁?!” 夏诗旋哀哀切切地哭起来,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四皇子,是我呀。” 她胡乱地裹着四皇子的外衫跪倒在那巴艳面前: “皇后娘娘,是我对四皇子一见钟情,如今四皇子已经与我有夫妻之实,求你成全我们!” 她说着望向床上,那里有一滩鲜红的血。 那巴艳脸沉得像是阴沟的水,目光要是能杀人,早就把夏诗旋杀了一百遍。 她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如黄牛,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止住不当场暴怒。 而就在这时,林明偿一声惊呼: “旋儿,是你!怎么是你?!” 他满眼的不敢相信、震惊、痛心,就要冲过去。 夏诗旋恨不得把他杀了,他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皇后脸色更加难看。 看不出啊,这竟是个脚踏两条船的狐媚子! 好在林徽柔及时拉住林明偿,把他带走。 但众人深意的目光,已经在两人身上徘徊。 夏如凰冷声开口: “皇后娘娘,夏诗旋毕竟是我镇国王府的人,如今她和四皇子已行周公之礼,便要给她个交代。” 夏诗旋,你既然要选择这条路,便随了你! 夏诗旋猛然抬头,她不明白夏如凰为何要帮她。 这是在嘲笑她吗? 讽刺她不要脸吗? 可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何须她来帮? 她这一副施舍的样子给谁看! 夏昆不愿意: “她补过……一过肖肖庶女,怎么有……自个嫁给我,嘶嘶!当妾也不狗!” 夏诗旋脸色一白。 那巴艳脸皮几近抖动,终于咬牙切齿道: “此事既是哀家皇儿的错,哀家自当上镇国王府求亲!” 第163章 夏诗旋被逐出王府 镇国王府。 砰! 夏宏摔碎了一只茶碗。 怒气尤未消,死死盯着夏诗旋,手掌几次颤抖。 “夏诗旋,是我夏宏对你们太苛刻,竟让你觉得,本王不会为你谋一门好亲事?!” 夏宏原本打算把夏诗旋嫁给副将儿子做正妻,嫁妆给得足足的,又亲自看顾着,料想那日子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哪里想到这个女儿主意这样大,竟然干出了这等丑事。 夏诗旋跪在地上,咬紧唇,一言不发。 王妃也好,其他姨娘也好,夏如凰也好,甚至是王爷…… 他们没有一人为她着想。 明明是这样好的机会,她争取来了,他们竟然这样的态度。 她觉得今日所受如此多的侮辱,将来一定要奉还。 三姨娘冲出来噗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夏宏一阵请求: “王爷,旋儿她这么做,也未必不是好事啊,至少我镇国王府和皇家结亲,以后王爷在朝堂上就有了帮助啊!” 夏宏本就十分愤怒失望,听到三姨娘这番愚蠢言论,气得当场就砸碎一张椅子。 他怒气冲冲地过来,就想一巴掌打破三姨娘的脑壳。 但想起她爹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复又将手掌收回,又砸碎一张桌子。 “蠢货!蠢货!就是你这个蠢货,才把女儿养得愚蠢无比!” “你当皇家的亲是那么好结的?” “你可知他们要的是什么?” “我们若是不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会拿你的女儿怎么样?!” 三姨娘眼睛睁大,她想到什么,连忙说道: “王爷,王爷,那你就行行好,把他们想要的东西给他们啊!” 夏宏简直了! 卫聘仪果断道: “王爷,三姨娘做事不顾我镇国王府的颜面,已经无法再纵容于她,给她一封休书,遣送她离开吧。” “她要是还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便让她好好问问她父亲,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三姨娘睁大眼睛,泪水一滴滴落下,爬过去抱住夏宏的腿。 “王爷,我错了,我错了,别休我!我只是想为我女儿争取一个好前途啊王爷,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不要赶我走!” 夏宏看向三姨娘,又看向卫聘仪,叹息一声。 “拿笔墨来!” 他今日必须做出决断! “父亲!” 夏诗旋猛然站起来, “我不服!” “郡主她能够从外面随便招来夫婿,你们不怪她败坏镇国王府的名誉,不怪她丢了您的脸,反倒把火撒在我身上!” “我也是您镇国王的女儿,我不能高嫁吗?” “您今日为我高嫁之事就休弃三姨娘,那为何不——” 夏如凰截住她要说的话。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比我,我没意见,你要拿我郡马和四皇子比,我意见大得很!” “我嫁郡马,郡马能为我镇国王府带来百年、千年的兴盛,但你嫁四皇子,却会导致我镇国王府的覆灭!” “四皇子要的是我镇国王府的军权,要算计的是我,我劝过你,是你被所谓的高嫁冲昏头脑,非要一意孤行!” 夏如凰的话掷地有声,对夏诗旋的行为没有丝毫的隐瞒。 夏诗旋想高嫁没关系,哪怕她同林明偿做的事,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事涉及王府,一大家子性命,她岂会包容。 况且她现在强行狡辩,非要拿自己说事,还想扯上母亲,那就怨不得她把此事一一抖落。 夏诗旋也没想到夏如凰会把此事当众抖落出来, 她脸色数变,忽地大声道: “不,我没有!是郡主害我!她明明知道那杯茶有问题,却故意让我喝!” 夏如凰早就料到有此一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石头。 “你大概不知道,王府的宝库里有一物,名为留影石吧?” 她朝留影石里输入一丝灵力,夏诗旋偷喝蜜茶的一幕映照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两次劝说,夏诗旋两次回答,以及在偏殿发生的那一幕…… 夏诗旋面如死灰。 三姨娘目瞪口呆,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满堂震惊,卫聘仪在怔愣之后朝女儿点点头,幸亏女儿机警,不然这屎盆子不就扣头上了。 夏宏面色铁青。 好一会,他才沉沉道: “自今日起,将夏诗旋逐出族谱,夏诗旋……同我镇国王府再无任何关系,我也没有这个女儿。” 作为父亲,他不可能不伤心。 但作为镇国王府的王爷,他却必须做出决断。 夏诗旋,不能再留! 夏诗旋满脸不可思议,高声大叫: “不!父亲!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您的女儿啊!” “您把我赶出府,四皇子怎么可能娶我?!” “我除了庶女身份,哪里比不上郡主,哪里比不上!” 夏宏背对着她: “将……三姨娘,夏诗旋送出府!” 这是他最后的仁慈,如此,四皇子可能不会再娶她,却是救了她一命! 卫聘仪走过来, “王爷,我会安排着,给她们母女足够衣食无忧的银两。” 夏宏点点头,握握她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了。” “爹,娘,是我没有劝回姐姐,让她犯下此等大错,我自愿到祠堂罚跪。” 一直没开腔的南墨渊立马妇唱夫随地跟上。 “我也同郡主同去。” 夏宏立即吹胡子瞪眼, “你们去跪什么跪,你们是嫌老子被祖宗打得不够吗!” “你们去一跪,今晚祖宗就要入梦群殴我!” 夏如凰见他心中郁气疏解不少,这才放心了些。 神情中依旧是同夏宏一般的死犟。 “不,我怕爹嫌我没有拉姐姐一把!” 夏宏一脚踢过去。 “孽障,她那是自寻死路,和你有什么关系,给我起来!” 南墨渊早拉着她躲过这一脚,心里暗暗咋舌。 老丈人真是狠呐,对郡主是真踢啊! 幸亏他机灵! 最终,夏如凰和南墨渊还是去了祠堂,但不是去跪,而是顺带着烧了好几箱金元宝,各类纸折物资, 不得不说,南墨渊这折纸能力是越发突出了,各种东西都被他捣鼓出来, 什么纸枪、纸炮、纸飞鹤、纸飞鸢、纸堡、纸傀儡…… 给夏如凰看麻了! 给老祖们高兴坏了! 然后又是一场以南墨渊主导的沙盘演习,计划制定,方针制定,策略制定…… 等夏如凰迷迷糊糊地睡着时,她已经被南墨渊横抱着,走向栖凤院…… 夏宏和卫聘仪注视他们背影,等他们走远了。 卫聘仪才捏了把夏宏腰间软肉, “老头子,不去拆散他们?” 夏宏眼一瞪, “拆什么拆,少年夫妻老来伴!” 卫聘仪好笑道: “怎么,不在乎门第了?四皇子门第不挺高的么,不如让他来提亲?” 夏宏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提什么提,这死丫头找的女婿就挺好!” 还提亲! 地下那群老祖宗不得把他打死! 还得是女儿女婿把老祖们哄得好,否则让他们得知夏家出了那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少说也要训斥他一顿的! “行了吧,老头子,你就承认了吧,墨渊这孩子打着灯笼也难找!” 卫聘仪跟了上去。 第164章 众分身齐聚开大会 到了栖凤院。 紫鹃和素蝶见着郡马亲自抱着郡主回来,一个眼睛明亮,一个捂紧嘴巴避免喊出声来。 四只仙鹤把头整齐划一地往这边一看,又整齐划一地缩回去,好好地在花架中优雅地休息。 黑鱼轻轻一跃,弧线完美,落水波纹规整。 南墨渊轻轻把夏如凰放到床上,便坐下来看她。 郡主真好看,怎么看也不够。 许是他目光太热烈,夏如凰想装睡也不行。 “你这么看着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南墨渊脸微微一红, “我只是看。” 如果能摸摸手,那便是再好不过。 “没旁的心思?” 南墨渊脸色更红。 “我自是有的。” “但是郡主还小,我也不算大。” “况且如今我身体尚且不算健康,我想……等郡主大一些……” 南墨渊说不下去了。 这个话题说起来太令人脸红心跳,他实在扛不住。 夏如凰扛得住。 她想了想。 “如果那时你还有这般心思,我自是答应的。” 南墨渊的眼睛顿时睁大,眼中好似被炸出万千华彩,又或是天地倾覆,万般归化而又重新生出…… 他直愣愣地弹跳起来! 又同手同脚地走了好几步,险些自己被自己绊倒! 尔后脸色红如覆血,他看了眼一脸真诚的夏如凰,同手同脚地快如闪电般奔出去,好似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如雷鸣一般轰鸣! 夏如凰:“……” 反应这么大? 她寻思着,她也没说啥吧。 这不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么。 再说他自己都说了,要等健康时,那至少也得五十年以后吧,他激动个啥? 而且那时候,想必他已经走上了如前世一般的道路,回去创建他的仙国、征战四方八级九洲十域了, 届时所遇到的,全部都是惊才绝艳的天骄女帝、仙女神族…… 估计早不知把她忘到哪去了,怎么可能还想和她如何如何! 再说了。 就算他想和她如何如何,那便同他如何如何呗。 反正前世她至死都是个老处女,想想也忒亏了,这世能和他这般这般,那也不错。 她又不是啥迂腐之人。 况且南墨渊长得也绝对对得起她。 如此一想,她倒头就睡。 不过注定有人今夜睡不着,辗转难眠,封禁门户之后,把分身们一一叫出来! 屋里装不下,遂转入了须弥空间。 跟开大会一般的。 “你们说,你们说……郡主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如我那般想的意思?” 南墨渊又期待,又忐忑,脸更红了。 分身一号道: “没错,主体,就是你那般想的意思,和你的意思一样的意思!” 分身二号道: “主体,我倒是觉得,郡主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她可能误解了你那个意思!” 分身三号道: “胡说,郡主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就是主体认为的那个意思!” 分身四号: “你们小点声,别打扰我学习,【洞天仙录】不好看,还是【符箓全书】不香?” 分身五号: “我在折纸,我在折纸!” 分身六号: “主体别多想,贫道觉得,小姐姐定然是想同贫道那样那样,而不是和你!” 分身七号: “六号你想倒反天罡?主体,不如我把他吞了吧!郡主我绝不觊觎!” 分身八号: “主体,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就是无,无就是有,郡主说有,它就是有。” 分身八号: “七号又在胡言乱语,其实这事吧,它也不是不好解,等到那天不就知道咯?” 分身九号: “行了七号,钓你的鱼吧,鲲都没钓上来一只,还好意思说话?” “不像我,宝都挖了七千四百三十一个,个个都是上古遗迹!” 分身十号: “我欲成仙,不巅不仙!” 分身十一号: “我正在参悟十方百尊镇魔图,有趣,有趣,竟然只让我参透了三尊灵王,我参……” …… 分身一千一百一十一号: “大家好,我叫无真,我喜欢郡主,很喜欢。” 众分身: “哦豁!主体,你又多了一尊分身!” 南墨渊不管众分身,直接来到无真面前。 他眸光震动,意外而又并不意外,他早该想到的! 无真,竟然是他! 无真,本来就是他! 那个在不知名时空里,陪伴了郡主许久许久,让郡主念念不忘,让他苦苦吃醋的人,就是他自己! 可,虽然明白了这点,他还是吃醋! “你,可以不必出现!” “以后我会代替你,陪伴着郡主,没有无真,只有我!” 无真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笑容。 “这样极好,亦为我所愿。” “我同郡主所有的过往,便全部交给你,请你替我好好守护她,保护她。” 无真缓缓消失,融入南墨渊。 南墨渊自然而然地接受到一股既属于又不属于他的记忆,曾经的,无真同成年时的郡主的百年过往。 南墨渊接收了那些记忆、爱而不得、遗憾、守护…… 他更喜欢郡主了,这份喜欢被百年的过往打磨,变得弥足珍贵,闪闪发亮,注入血脉,永不能毁。 他很清楚,分身无真的出现,不是为了和他争,而是把这份爱,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把不能给的守护,也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他。 “郡主,这份过往就是你的秘密吗?” “从今往后,你我共同拥有一份秘密。” 他想着同郡主走过的仙国山河大地,听着她毫不掩饰地,对某个“他”的赞誉,他若有所思。 “原来郡主喜欢的,是那样的我。” “成为仙皇,护佑群生。” “有点麻烦,但未必不行。” “只是那个我有点怂啊,竟然不敢到郡主面前表明身份,他在怕什么?” “看来我想留在郡主身边,还要比那个‘我’更强才行……” 众分身面面相觑,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主体的决意, 一个个的有高兴的有哀嚎的,他们要拼命地卷了! 第165章 摊牌了,我就是无真! 夏如凰醒来之后,便到须弥空间里看顾药草, 南墨渊默默地在她边帮忙。 她觉得南墨渊很奇怪, 他总能顺手把她需要的东西递给她。 一次两次不算什么。 可次次如此,就很离谱。 况且平时叽叽喳喳的,总会说一堆话,今天却格外的沉默。 然而他的沉默又不是毫无内容的,有一种他虽然沉默着,但却被他动作和眼神照看到,不觉丝毫尴尬和无聊。 如此这般,实在是和她曾经的哑巴药侍无真一模一样。 当她采摘无花草果,需要一种特制的梳篱的时候,南墨渊再度在最合适的时机把它递过来。 如此配合,就如曾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无真,谢了。” 夏如凰下意识地说出来,猛然看向南墨渊。 南墨渊微微地笑着,好像辉光洒落眼眸,他丝毫没有因她叫他无真而生气, 仿佛她叫的就是他一般。 “郡主,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夏如凰便深深地看着他,直至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方才南墨渊和无真的身影好像在那么一瞬间重叠了。 无真是南墨渊? 可无真怎么可能是南墨渊? 她明明同无真一起见过当初的南皇出巡,那般地声势浩大,千随万驾,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南墨渊? 况且无真灵根虽然可以,天赋也很高,实力也可圈可点,但同天赋妖孽的南墨渊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那差距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算命小郎。 让她无数次认为是南墨渊易容假扮,可又似乎和他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再有一点,时间对不上。 现在的无真,应该还没出生才对。 当初见到他时,她都一千二百岁了,无真还不满百岁呢! 修真之人容貌或许会变得十分年轻,但是时光的刻印会留在骨骼、修为、灵魂上, 她身为绝代医仙,没可能看不出来才对! 但这种熟悉感…… 骗不了人! 夏如凰骤然靠近, “我觉得你很有问题。” 夏如凰比南墨渊低一个头,但双眼如点漆,气势很强。 南墨渊如狸花猫飞机耳,心虚地把目光投落他处。 “郡主,我没问题。” 那股同无真相似的气质,就这样淡下去,强烈的存在感呈现出来。 现在他同无真,又真真正正是两个人。 “我叫你无真,你不否定。” “我要什么,你就恰好递过来,我们之间的默契有这么好?” 南墨渊气呼呼地转过头,他表示不同意夏如凰的说辞, “郡主,默契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你不能因为同我有默契,就怀疑我别有用心!” 南墨渊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心虚,他就是对郡主“别有用心”, 但此刻目光不能挪动,一定要稳, 气息一定要绵长,表情一定要真挚, 最好带点点颤抖! 但虽然是演的,他是真有点生气,只是这生气更加隐蔽,更加难以言说。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无真是他分身这件事,郡主未必接受得了。 再加上他那些诸多性格各异的分身,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怪物…… 如此…… “抱歉,墨渊。” 夏如凰干脆果断地道歉。 丝毫不带犹豫的。 南墨渊必定有种种异于常人之处,她那样去揣度他也实有不对。 他可能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或许并不方便她知晓。 但并不代表着,他对她就有什么险恶的心思。 夏如凰想了想,看向须弥空间的茅屋,眼神怀念。 “我刚才语气是急切了些,但其实并非针对你,而是无真……” “你可信这世间有些无法解释的奇事,有人一觉醒来,却如大梦三千年,过完完整的一生。” “我睡了一觉,没有大梦三千年,却也梦了一千五百年,在那个梦里,我遇到了许多伤心事,但唯独同无真在一起的百年,却是过得十分宁静充实。” “这虽然是一个梦,但与我竟如真实发生的一般。” “你看出现在这里的这栋茅屋,便是我同他所居之所。” “墨渊,刚才我觉得你十分像他,不是像,你们两人好像变成同一人,这或许是我的错觉……所以便急了些。” 她非常的坦诚,对南墨渊造成的震动也格外大。 方才那乱麻般肆虐的不安,瞬间归拢。 他生出了一点点的勇气。 “郡主,我说如果,打个比方,我要是真的是无真……在郡主那个梦境里,我换了个身份同郡主一同生活了百年呢?” 他深深地注视着夏如凰,如同把他最大的底牌徐徐展现在他面前。 那是他的底牌,却也是他的弱点。 南墨渊的话,对夏如凰的轰击是爆炸式的。 她怔在原地,有些无法消化这个信息。 原本需要多方求证的,他忽然在她面前暴露。 她的震动可想而知。 况且,这个绝不可能的可能—— 真不是她自卑。 但就比如她是个农家医女,但有一天富有四海的圣皇跑到她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她天天没事胖揍的隔壁小胖有啥区别? 这震撼能不大么! 她都快要消化不过来了! 将此事贴个标签:一千五百年最大黑笑话也不外如是了! “你是……无真?!” 南墨渊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郡主太坦诚了,所以他也坦诚了一把。 真该徐徐以图的! 该死,都把郡主吓到了! 可,说都说了,难道要收回去? 她头昏目眩, “让我缓缓……” 南墨渊扶住她, “郡主,那什么……你要是觉得难以接受,那我也可以不是无真……” 夏如凰翻了个白眼。 这玩意是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么! 吓完了她,就想跑? “那我问你,那梦中……我们的过往,你记得吗?” 她有些紧张,抓紧了南墨渊的手。 那份记忆,若只是她一个人记得,那就太孤单了。 前生一世,种种记忆,她本做好一人承受的可能。 陆狗虽然也重生了,但她不可能跑去找他回忆往昔。 现在有了无真…… 她期待而又惶恐。 南墨渊肯定地给了她答复: “记得。” 夏如凰身体一软,心中流过万千思绪。 再看南墨渊时,他便又同无真融合一起…… “你真是无真……你还记得……” 哪怕夏如凰那波澜不惊的心境,此刻也卷起万丈狂澜。 心中又酸又涨,说不出的难受,却又说不出的宽慰。 她同无真,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医仙和病患,爱人,还是伙伴,百年时光,她已经很难说得清。 南墨渊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中千言万语,同无真一模一样。 两人好似隔着时空,隔着前生今世相望。 久久之后…… “……郡主,当时情况真是凶险极了,那追杀者实力强劲,一手幻术用得炉火纯青,我背着郡主翻山越岭,跳入落月涧下保得一命,不想在落月涧又有奇遇……” “……当时那株半霞仙果然有异兽保护,但郡主一手毒术也妙入巅峰,分分钟就把它迷晕,取得仙草……” “……再有,那日忽然天降狂雷,险些将我们所住的房屋点燃,郡主仗剑飞出去,把雷电纷纷劈开,真叫我惊叹震撼呐……” 夏如凰扶额。 “好了,墨渊,别说了。” 她是真相信无真就是南墨渊了。 但,无真分明就是哑巴,南墨渊却太能说了。 他不带累的吗? 还有,他现在这叭叭叭叭叭说个不停的模样,真和前世那冷酷无情、杀伐果决、动不动就流血万里的南皇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吗? 不会是她重生回来把他捡回家,干扰了他苦大仇深的成长,让命运的轨迹从此改变。 那璀璨耀眼仙国,不会就此埋沉吧。 夏如凰的思绪,变得很复杂。 私心里,她觉得南墨渊这般也非常的不错。 可是仙国的建设,事关亿万群生,她也不忍见它夭折…… 南墨渊正因夏如凰喊他“墨渊”而高兴。 她没叫他无真,叫他墨渊。 这说明什么? 在郡主心中,他南墨渊,就是比无真重要! 不过见郡主眉宇之间的轻愁,她是在想那个怂货“他”么,哼哼,“他”能做到的,他能做好百倍,千倍,万倍! 没理由在已知后事、手持剧本的情况下,还赢不了! 他定要打造一个更加璀璨、更加强大的仙国, 他也定要给她绝无后顾之忧的守护,让她眉宇之间,再无忧愁。 第166章 搅动波涛万丈 夏如凰得知无真就是南墨渊之后,心境甚是跌宕起伏了片刻。 然后,她就接受了。 都是活了那么久的老妖精了,天塌下来的事都见过,也经历过种种的风风雨雨,神尊也杀过。 那接受这点事,还需要大呼小叫,经历漫长的心理路线吗? 没必要。 真的。 浪费时间又矫情。 如果这就是事实,那它便是事实。 纵然是事实,也没什么不好。 无真没有消失,他们的过往还在,这不就是非常不错、非常好的事情吗? 且借助了两人共同拥有的记忆,有些事探讨起来,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夏如凰便对南墨渊又多了丝信任,把他从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变成了可以信任的伙伴。 “我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夏如凰开口道, “南墨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陆离川这人没一点好的,可他最终掌管了仙宫,你可能并不知仙宫是什么。” “就这么说吧,只要他龟缩在里面,就无人能杀他。” “那个仙宫,是大炼气时代的真正仙宫,仙人联合打造的仙器,种种妙用无穷。” “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借助天地之势封神,陆离川也是因为它而笼络了大批为他卖命的超级高手。” “据我所知,这仙宫,应当就是天道送给他的。” “所以郡马,我们现在看起来悠哉游哉,实际所要面对的危险,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多,还要大。” 南墨渊给她泡了一杯灵果茶, 劝道: “郡主,你先别急。” 陆离川那里他盯着呢。 夏如凰其实并不是着急。 其实她怕的是,若是天道察觉到陆离川不堪用,会不会扶持出第二个、第三个陆离川? 毕竟前世如陆离川这般阴险狡诈不是好东西的,疑似天命之子的人还挺多的…… 要是它选择其他的来达成某个目的,那真是—— 防不胜防。 前世她自爆,那是因为亲人好友相继离去,黄泉九幽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索然无味之下,才拉着仇人共赴黄泉。 但今生家人犹在,恩师好友也活得好好的,她作何要死? 当然要活着,还要让大家也好好的活着! 南墨渊就感知到她在担忧什么。 “郡主,我们一步步来。” 一步步的,把所有的威胁全部拔除…… 夏如凰点点头: “不错,一步步来。” “我想,我们给四皇子来了这么一出,他们恐怕不会平静。” 南墨渊接口: “水要浑起来,大鱼才会按捺不住跃出水面。” 夏如凰眼睛一亮, “你有什么好办法?” 南墨渊谦虚道: “也不是什么好办法,郡主现在就派遣人去那些输掉赌约的大人家里要赌注呗,他们大多数都是皇后的人。” 夏如凰摸着下巴,要不怎么说这人聪明呢,看看这脑子长的。 他们大张旗鼓地去要东西,皇帝不就一眼看出来他们是皇后的人么。 后宫干政,可是大忌。 皇帝和皇后联合起来,本想坑自家老爹,从他手中夺取军权。 但是这军权落到皇帝手里,和落到皇后手里,意义可大不一样。 想来朝堂定然为此肃清一波,安静许久,她也能趁机做些事情,将医馆做大。 但问题又来了。 “医馆能治病救人,可我们手中却无自保之力。” “若那夏皇一心要灭了我夏家,存在便是错误。” “我还需要一支真正从属于镇国王府的力量。” 南墨渊淡然问道: “多大的力量?” “既能推新皇登基,又能镇国不乱的力量。” 南墨渊轻松道: “有点难度,但难度并不是很大。” 夏如凰:“???” 不是,为何你如此淡定? 还一副包圆的模样? 咱这不是在提计划吗,你怎么好像已经开始落实了? 再说了,咱们这可是在密谋谋反啊! 你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吧? 好吧,差点忘记了,谋反就是你的专业! “郡主,你尝尝这种果子,微酸爽口,夏日吃最是合口。” 南墨渊献宝似得拿出一只灵果,这是他某个善于种植的分身带来的能力,他亲自为郡主种的。 夏如凰取过来咬一口。 “嗯,确实酸甜适宜。” 两人便聊起灵果应该怎么种植才好吃。 仿佛这才是头等大事。 两人吃吃喝喝时。 派遣的人已经去各家要赌注,这一要,便有人听着那些大人家备受宠爱的嫡子嫡女们痛哭惨叫声。 而在他们哭声中,镇国王府的人拖着一箱箱、一盏盏、一对对、一张张…… 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满载而归。 夏宏瞅着这些东西,眼角跳跳着,人都麻了。 “王妃,咱女儿这把是不是玩太大了?” 卫聘仪颇有几分威严的眼一瞪, “那些都是你的政敌,陷害凰儿有他们一份!” 夏宏立马觉得女儿赢得还少了些,应该多赢些! 没过多久,皇宫里爆发了一场据说十分激烈的争吵, 争吵过后,几位大人被皇帝召进宫之后,出来的就是两截尸体。 朝堂人人自危,都忙着和皇后撇清关系。 平时对谁都和气,从不参与党争的那右相慌了,趁夜拜访了左相左朝宗。 第167章 最后一份药,刺杀郡主 装作文士右相那由扁到了左府之后摘下兜帽。 他跟左朝宗没有任何废话,直入主题: “皇帝已经对我那家起疑,今日连斩几名官员全属我那氏阵营。” “郡主此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左朝宗对着他,也没有平时朝堂的样子,他自顾把玩着一只手掌长,如同蜈蚣般的虫子,丝毫也不做遮掩。 那由扁皱眉,语带关切, “你还在喂养这些蛊虫,它们迟早会害了你。” 谁能想到,分持朝堂,不时争斗的左相右相,私底下关系居然挺好。 左朝宗阴沉的脸上浮起一抹笑,但很快就消失。 “镇国王府里,最近出了些异常。” “那郡主行事总有惊人之举,前几日她同郡马在灵江招魂,众人都觉是笑话,但我的小宝贝却告诉我,他们真召回了英灵……” 他伸手触摸那只虫子,一把将之攥住,虫子在他手中嘶嘶鸣叫,张口欲噬,但下一秒却不知何故爆体而亡。 左朝宗随意把虫子投掷一边。 那由扁却已经被他话语吸引。 “郡主一介凡女,怎有这种本事?莫非——仙门插手?” 他脸色变了。 仙门通常不会理会凡间争斗、王朝更迭,但若仙门真的插手,那事情就变得难办很多。 “月前林国公府举办赏雨宴,天一门千幻真人对郡主颇为看中,或从中帮助。” 那由扁脸色数变。 “你的意思是,天一门意属镇国王府?” 此事显然就难办了。 左朝宗冷笑一声,阴邪道: “右师兄在担心什么呢,我五毒门还会惧怕天一门么?” “他们在明我在暗,见机行事便可。” “再说,我已经将我本体蛊虫置入大夏龙脉,日日啃食壮大自身,待此间事了,我便回五毒门一举成为太上长老。” 他眼睛一转,似笑非笑, “莫非你还在心疼你那些妻儿妹妹?你是俗世的富贵享受久了,便忘记了我们原本的身份?” 那由扁脸皮重重一抖,复杂而又带着隐藏的惧怕看了眼这个越来越没有人性的师弟。 少时相扶相持,终究已成过往。 “此前天现异象,门主令我查询‘天命福女’踪迹,若是皇帝对我离心,我便无法借助皇族力量去各郡查询。” 左朝宗收敛了脸上阴毒神色。 “师兄莫要忧心,师弟之妻胡氏同那镇国王妃是闺中密友,早在三年前,便对她下了一味奇毒。” “现在该她毒发身亡之际了。” 右相的眉头依旧皱着不肯松开。 “按照计划,镇国王必亡,夏宏也必死。但他现在还活蹦乱跳,北藩王没能杀掉他,反倒叫他背后的势力吓得心惊胆寒,连给我五毒门提供‘人髓’都不敢再如往常一般大张旗鼓。” “按照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应当是非天一门的另一股势力。” 左相眉宇间鼓起阴狠戾气, “管他是谁,阻挠我门大计者,死!” 右相见到这位师弟身上弥漫环绕着那些宛如万虫攀附的爬行般的虚影,心惊胆跳地后退几步。 他这位师弟,是位驭虫的天才,可他似乎走错了路,正在被虫性侵蚀人性。 他都不确定,他现在究竟是他的小师弟,还是一只人形的“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恐惧,左朝宗扯起一抹笑。 “师兄不必害怕,我还是我。” “你且先回去,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右相也不多说,戴上兜帽,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快速离开。 噼里啪啦。 暗室的烛火忽地被一阵邪风吹灭,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虫子在左朝宗背上张牙舞爪。 许久,他从暗室出来,去了胡燕如的房间。 甩出一只白色药包。 “这是最后的量,送王妃归西。” 胡燕如只觉浑身难受,骨头缝里泛着酸软,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却又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些微疼痛并不致命,却如同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连带着,她觉得什么事都倦怠,连恨人都没了力气。 她摸着那药包,忽然在想,卫聘仪犯病时,是否同她一样难受? 要是三年都是她这种状态,倒觉得真不如死了呢! 胡燕如忽然觉得没意思得很,嫉妒了她半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就算卫聘仪死了,人生也不可能再来。 “你在想什么?” 左朝宗危险道: “你想背叛我?” 胡燕如惊出一身冷汗,应激性地后坐到地上。 “我绝不会背叛你!” 她目光惊恐,那日的恐怖还历历在目,比这毒更毒的,是左朝宗。 “毒杀王妃之后,我还要你做一件事。” 胡燕如惊颤。 “什么……什么事?” “让杨鱼妮伺机刺杀郡主。” 胡燕如一怔, “让她刺杀郡主?” “镇国王府高手如云,这恐怕很难。” 左朝宗忽地阴冷黏腻地一笑, “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和离么,事成之后,我放你离开。” 胡燕如睁大眼睛,因为太过于激动,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左朝宗笑得更加黏腻, “绝无虚言。” 第168章 设计,请君入瓮 “凰儿,胡燕如忽然约我,你看我该怎样应对她?” 卫聘仪满面红光,如今的好气色,简直连藏也藏不住。 自从得知胡燕如就是给自己下毒的人,卫聘仪就十分膈应她,已经连续数次推掉她的邀约了。 夏如凰正了正色。 “娘,胡燕如不足为虑,她背后另有其人。” 夏宏马上就意识到她指的是谁。 “左朝宗那个瘪犊子,竟敢给我妻子下毒!” 他怒发冲冠。 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他不怕,可这孙子居然对自家夫人下手,哪个男人能忍! 夏如凰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爹,我已经治好娘的毒。” “给娘下毒的人女儿已经派人监视起来,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是有一件事您要明白,左朝宗敢对娘投毒,是谁给他的底气。” “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局面,便是我镇国王府同左相不死不休。” “可不挖出他背后站着谁,我镇国王府的覆灭之灾在即!” 夏宏浑身一颤。 要他夏宏死的人很多。 朝堂里占了一大半。 他们都睁着血红的双眼盯着镇国王府,只要王府一倒,他们就一拥而上,吃得肠肥肚满。 而他镇国王府千年积累,便会就此毁于一旦。 还有谁想让他死呢,自然是皇座上那位。 朝臣要他死,他不怕,可若是君要他死呢? 夏宏以前想着,夏家历代为大夏守国门,一代代地战死沙场,他纵然死了也不怕,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子孙后代也当如是! 但,这份忠义给错人呢? “皇……那位……要我镇国王府覆灭?” 夏宏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 但覆灭夏家? 覆灭他历代忠良的夏家? 他们忍心? 他们真会这么做? 夏如凰当然知道他不信。 父亲骨子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忠臣,让他为夏国死他都不带有半分犹豫的。 可现在那位皇帝,配得上这份忠诚么? “爹,你想想,这些年,民间各处,官道消息,有多少抹黑我夏家的谣言?” “大家已经不记得我夏家历代先祖为国捐躯,只知道我镇国王府权势滔天,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知道我镇国王府富贵如日中天,如烈火烹油。” “您说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夏宏悚然。 谣言的力量可将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黑的,一旦发作,顷刻左右舆论,能让忠臣良将打入深渊。 这是给覆灭镇国王府挖好了坑啊! 否则他女儿娶郡马这件事,原本只是王府一件私事,如何竟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强加附会,各种造谣。 “再有,爹您仔细想想,若您真不在了,您别瞪我,我不是在咒您,没有您,何人来护住我镇国王府?” 夏如凰的声音温柔,却像一把重锤,深深砸到夏宏心上: “谁来保护娘和我,谁来保护我们一家?” 南墨渊立刻热切地看向夏如凰。 郡主,郡主,我,我,我! 我来保护! 夏如凰给他个眼色,说正事呢,别捣乱。 南墨渊委屈。 郡主,我没捣乱,我说的是真的。 夏如凰,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在说服我爹造反么,配合点。 南墨渊很配合: “王爷,老祖们说,我们夏家保的是夏国,辅佐的是明君、圣君,若是皇位上那个是个暴君、昏君,也没有辅佐的必要。” 夏宏很震撼: “老祖们真这么说的?” 南墨渊镇定点头: “千真万确。” “王爷若是不信,可以自去询问。” 夏如凰觉得这是不是忽悠得有些过了? 万一露馅怎么办? 南墨渊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便真放心了。 夏宏果然被震撼得不轻,一时没有言语,整理思绪去了。 夏如凰倒也不指望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让爹立马就反。 爹的信念如同钢铁,岂是那样容易动摇和摧折的,那爹就不是爹了!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等更多真相浮现,她相信爹自有决断。 回到胡燕如的事情上。 “娘,您答应她。” “这一次,她恐怕是奔着要您命来的。” 卫聘仪目光锐利,杀机顿现, “好,要我的命是吧,我便好好瞧瞧,她胡燕如究竟想怎么要我的命!” 泥菩萨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她! 夏如凰凑过去, “娘,你就如此这般……” 花厅里,胡燕如越发地觉得头疼欲裂。 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但一想到今日就是卫聘仪的死期,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她强打着精神。 “妹妹好些时日没应我的邀约了,可是在生我气?” 她仔细地观察着卫聘仪,但此时的她根本不用细看,便能见着容光焕发,皮肤细嫩光洁,身姿灵巧有力, 跟她比起来,好似这病入膏肓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胡燕如恨恨地想到。 “最近忙于家事,实在是没有心情聚会。” 卫聘仪话锋一转,忽然说道: “胡姐姐病容倦怠,莫非是恶事做多,遭到报应?” 胡燕如脸色微变,这卫聘仪什么意思? 她发现什么了吗? “妹妹在开什么玩笑?鱼肉快要凉了,趁热吃吧。” 胡燕如将鱼烩往卫聘仪那里推了推,劝着。 卫聘仪扫了那鱼一眼,道: “天气太热,鱼肉腥臊,吃不下去。” “再说一道菜连吃三年,我也厌倦了。” 她不吃? 胡燕如急了。 最后一次了,她竟不吃? “你看这好不容易做了,味道必定是极好的,你就吃了吧,别浪费厨娘一片苦心。” 卫聘仪深深地望着她, “胡燕如,你我自小相交,如今也有三十年,你对我爱好很清楚,我对你的爱好也了解,这鱼,我记得你也是爱吃鱼的,可三年来,这盘鱼肉你却是一口都不吃,你能说说原因吗?” 胡燕如后背都汗湿了,总觉得卫聘仪话里有话。 她难道察觉出了什么? “我……我以前是喜爱吃鱼,但有一次吃得太多,伤了味觉,再吃鱼就吐,便不再吃了。” 卫聘仪似笑非笑。 “去把杨厨请来。” 杨鱼妮很快就来了,以往每次王妃叫她来,都是夸她鱼做得好,要打赏她。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但看到桌上完好的鱼,她略愣了愣。 “王妃,这鱼……” “这鱼不错,但你做了三年鱼,想来没吃过自己亲手做的鱼是什么味道吧,今日我就把这条鱼赏赐给你。” 胡燕如和杨鱼妮脸色都变了。 杨鱼妮眼中冒出杀机。 她是个杀手。 今日的任务,就是毒死王妃之后,趁乱摸到栖凤院里杀郡主。 她任务完成,就能拿到巨额赏金,从此隐退。 可一直进行得好好的任务,却在这最后一天发生了变故。 她想,反正计划失败,不如直接击杀王妃,再趁乱去杀郡主。 但就在这时候,夏如凰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只大仙鹤。 “娘,我那院里热,还是您这里凉快。” 夏如凰瞅着桌上那条鱼, “这条鱼倒是不错,鹤一,你还没吃早饭呢吧,赏你吃了!” 被称之为鹤一的仙鹤伸嘴一叨,就把那条鱼叨进嘴里,两口吞掉。 胡燕如和杨鱼妮人傻了。 这个情况,是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第169章 有请当事人现身说法 “你让它吃了鱼!” 胡燕如惊声大叫,猛地站起,坐着的椅子都被她掀翻。 “你竟让它吃了鱼!” 她粗重喘息,胸口钝痛。 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身体委顿在地。 “夫人!” 她带的丫鬟忙去扶她。 卫聘仪早让至一边,等她的丫鬟扶起她,才缓缓道: “不过一条鱼,胡姐姐在慌什么?莫非这鱼里,被你下了毒?” 胡燕如心头顿惊,她就是再愚钝,如今已经反应过来。 “你已经知道了?” 卫聘仪道: “知道了。但是胡燕如,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我吗?” 胡燕如惊慌一瞬,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骤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冷笑: “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害你。” “是你不要脸地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地位,原本属于我的人生!” “当初王爷明明先向我求的亲!” “是你跑去勾引他,让他选了你!” 卫聘仪目光微闪,她不觉得这件事她做错了。 可她的确是在听过胡燕如的描述之后,对当初的次子夏宏产生了兴趣,这才女扮男装地混入校场,对练兵的夏宏一见钟情。 他们的姻缘,的确起于胡燕如。 这点她无法否认。 看到卫聘仪目光躲闪,胡燕如脸上浮现一抹快意。 正要趁机攻击。 夏如凰磕着瓜子,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清脆。 等胡燕如看过来时,她拍拍手。 “这就不得不请我爹这个当事人到场了,让他还原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 说话间。 夏宏就面寒如霜地进了屋。 胡燕如神色变得十分尴尬。 她记得当年是怎么羞辱夏宏的。 她怒瞪夏如凰,她是故意来羞辱她的吗? “你觉得我在羞辱你?” 夏如凰优雅地吐出瓜子皮,这瓜子也是南墨渊种的,灵力充足,口感芬芳,香脆美味。 “但实际上,是你在羞辱我的父母。” “你口口声声的,说我爹先向你求的亲,觉得我母亲对不起你,现在我爹来了,你可以好好说说,我母亲究竟怎样对不起你。” 夏如凰不想母亲背负着歉意,这个扎心的恶人,便由她做最好。 胡燕如眸光抖了抖, “王爷,你还记得我吗?” 夏宏沉沉地盯着胡燕如,控制着没去一把掐死她。 “记得。” 胡燕如明显放松了些,她抬眼去看夏宏。 夏宏身材魁梧,常年征战沙场,让他身上有种他人没有的强大气场。 哪怕以苛刻的目光来看,他也是个颇富魅力的中年帅哥。 年龄并未增加他的苍老,反而让他如同沉淀的美酒。 “那王爷,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求过婚吗?” 卫聘仪猛然看向他,但没有去打断。 王爷对胡燕如,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是否余情未了? 否则,他怎会向她求亲! “左夫人,当年我打赌输给好友,当街向十人求亲,你是其中骂我骂得最狠的一个。” “但此事本是我过于失礼,挨这顿骂也是应当的。” 胡燕如骤然后退几步,简直无法接受。 “你……你因打赌输了才向我求的亲?” “你从未心悦于我?” 她不相信。 她这么多年,靠着这份恨意撑着,无数次地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左朝宗,她就是当今王妃。 可现在夏宏却告诉她,求亲不是因为看上她,而是打赌输了! 她如何能接受? 夏宏冷冷地盯着她: “从未。” “我对你本无情愫,何况你当初也看不上还是庶子的我。” “现在我只恨不得刀斩于你。” 胡燕如终于忍不住软倒在地。 卫聘仪自然恨胡燕如,但看她面如死灰,她的恨就像是一个笑话。 心中微微有些怜悯。 但一想到,若非女儿治好了她,现在她怕是已经被害死,她一死,几个孩子从此失恃。 又会怎样的悲伤难过。 这点怜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如凰拍拍手。 “胡燕如,你算计我母亲,给她下毒,就凭这点,你活不了。” 胡燕如惨然一笑,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我活不了,那就死吧!” “但我死也不会原谅你们!” 夏如凰笑了笑,对她的威胁根本不以为意: “你活不了,你却也死不了,你是不是还没发现,你体内早就布满了虫子?” 胡燕如悚然而惊。 “你说什么?” 夏如凰淡淡道: “让我猜猜,今天你来给我母亲下最后一份药,要将她置于死地,你的丈夫……也就是左朝宗是不是告诉你,事成之后,他就会放你离开?” 胡燕如无法维持任何冷静,她惊恐地盯着夏如凰, “你……你怎么……” 她身上忽地痛疼起来,如同万千虫子疯狂撕咬,无一处不痛。 她痛得地上满地打滚,完全失去了任何高门贵女、相府夫人的风仪。 “啊啊啊啊,痛啊,杀了我,快杀了我!” 她疯狂嚎叫,以身撞地,撞桌椅,好像只有这样,她的痛才能减轻些。 可偏偏,她这样的痛,好像要痛死了,却根本就死不了。 她想自杀,但她体内的虫子根本就不叫她自杀。 她狼狈地爬向卫聘仪,此刻她只想速死。 “杀了我啊,你不是恨我吗卫聘仪,杀了我啊!” 卫聘仪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根本不会对这种人有任何的同情。 直到让她嗓子喊哑,吐出血,再也喊不出声音,缩在地上不断地颤抖。 她才轻轻出手,几根银针甩出去,扎住胡燕如几个穴位。 胡燕如体内的虫子蛰伏起来,而她则浑身大汗淋漓,如同死中逃生。 “胡燕如,你这条命,应当抵给我母亲。” “我可以答应你,等我们用你扳倒左朝宗之后,让你速死。” “我也可以放你回去,让你去问问你的丈夫,愿不愿意放你走。” “但只怕到时你连速死都做不到。” 胡燕如想到左朝宗,便想到那只恐怖无比的巨虫,她瑟瑟发抖,她恨。 这一次,她恨对了人。 “我……不回去。你们想怎么对付他,我可以帮你们作证……” 她忽然神色诡异地一笑: “但你们想对付他……恐怕不那么容易……他,根本就……不是人!” 斗吧,斗起来吧,只要他们斗起来,鹿死谁手她都开心! 最好全部都去死! 夏如凰显然不想让她开心。 “他若是人,我还有点心理负担,他不是人,那就太好了。” “你放心,赢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胡燕如:??? 被人忽略的杨鱼妮忽然暴起,直冲夏如凰,手中厨刀,变成索命利刃。 第170章 准备为赵氏翻案 “女儿小心!” 尽管事先叮嘱过,夏宏还是忍不住担忧,快步挡在夏如凰身前,如蒲扇般的虎爪空手夺向杨鱼妮的刀。 但杨鱼妮不知练了什么功夫,像鱼一样滑溜。 躲过夏宏一抓之后,左手中又多了条剔骨刃。 菜刀不过是掩饰,这条剔骨刃才是真正的杀招。 她猛扎夏如凰的大动脉。 夏如凰好像全然不知危险似得,动也不动。 杨鱼妮心中一喜。 这郡主竟然如此愚蠢,看来这次任务成了! 可下一秒。 一把黑色的剑猛地刺向她。 她的手腕剧痛。 手中剔骨刃滑落,被一只有力的黑色脚爪一踢,规规整整地切在了桌子中央。 杨鱼妮:??? 什么情况,那只脚爪…… 根本就不是人的! 咚!咔嚓! 骨骼断裂破碎的声音再度传来,她另一只手腕也剧痛起来,手中握着的菜刀也掉落在地。 杀手的本能让她想也不想地就跃窗而逃。 但是。 一个特别高大而又雄壮的仙鹤轻松迈步挡在她身前,翅膀一扇,她就被丢破布一样,丢到墙上贴着了。 至此,杨鱼妮的刺杀行动宣告失败。 此刻距离她暴起杀机,也不过数秒。 杨鱼妮整个过程都是懵逼的,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她居然会被一只仙鹤秒掉。 怎么,这只仙鹤它会武功吗? 杨鱼妮忍着两手骨头断裂破碎产生的剧痛,鬼迷日眼地看向那只大型仙鹤。 夏宏松口气之余,也对仙鹤投以赞叹的目光。 他最早就知道这几只仙鹤不凡,可没想到,它居然如此的不凡。 它们不需人喂,饿了就自行飞出去找吃的,吃饱了就回到女儿的院子里睡觉。 平时不喜欢别人摸,但唯独对女儿、女婿格外顺从,那院子里的白毛小子也能摸上一摸。 但没想到,它居然如此具有人性,如此敏锐、如此强悍。 真是同一个高手也没啥区别了。 那时机把握的。 连他都佩服。 大约是看出了愚蠢人类的震撼,仙鹤大哥颈子优雅一昂,轻鸣一声,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梳理了起来。 鹤鹤我啊,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噗!” 杨鱼妮吐出一口心头血,委顿在地。 方才仙鹤那一翅膀,直接给她拍废了。 她再也杀不了人,双手也无法再握住任何一物了。 胡燕如见到杨鱼妮失败,悲叹一声。 心底涌起说不出的嫉妒。 但这一次,不是嫉妒卫聘仪成为王妃,而是嫉妒她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这个女儿,救了她的母亲,很有可能还会救下整个夏家。 而她自己女儿,正在被婆家磋磨,怕是恨她恨得要死…… 她的儿子,多次见她被左朝宗打都冷漠以待,又怎么可能来救她…… “我这一生,究竟在过些什么?” 胡燕如内心悲怆怨恨不已,可她终究也不知,究竟应该怨恨谁。 左朝宗毒啊,不把她当人,可那不是她自个选的吗? 当初夏宏拦住她的车马,她纵然看不上,也不该出言侮辱他。 她嫉恨卫聘仪,却也清楚,她的王妃之位是她应得的。 毕竟当初的卫聘仪对夏宏,算得上是下嫁。 “来人,把胡燕如和杨鱼妮押下去严加看管。” 夏宏下令将两人带下去。 “爹,接下来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夏宏点点头,豹目环张。 “左朝宗那老匹夫,敢这般算计于我,我与他不死不休!” 夏如凰见自家老爹斗志熊熊,笑道: “那爹您就准备去告御状吧。” “就告十年前,赵氏灭族一案,乃当朝左相左朝宗所为。” 夏宏点点头,立刻反应过来, “啊?” “不是告他谋杀我镇国王妃?反而告他将赵氏灭门?” “赵氏……那不就是我爹部下吗!” 夏宏想起来了。 老王爷夏司的部下卸甲归田之后,在城外修建了赵氏家宅, 当时还是青年的他随爹去过赵家参加观礼, 他爹和赵家家主赵启年聊了一夜, 他当时颇觉无聊,跑去逗弄着还是婴儿的赵家小姐,她叫什么来着,好像名字里有个霞字…… 后来赵氏被一夜灭门,他当时正在边疆抗击外敌,等回来时,此案已经完全沉寂,他想帮赵氏翻案,却连当时主理此案的大理寺卿花向里都已经被充军发落, 他派人去寻,得到的却是花向里被人侵害,暴病而亡的消息。 如今,女儿竟然告诉他,赵家灭门是左朝宗所为。 左朝宗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 皇帝在这灭门惨案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毕竟发配大理寺卿,左朝宗可做不到。 夏宏越想,就越是毛骨悚然。 左朝宗能灭了赵家,那他是不是也想灭掉他夏家? 他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那位呢? 现在重提此案,女儿意欲何为? 又有几分把握? “这是谁的主意?” 夏宏肃然道,他非常清楚将赵氏灭门一案翻案,镇国王府面临的是什么。 若是没有绝对的证据,这就是给自己找来天大的麻烦。 “王爷,这是我的主意。” 南墨渊款款而入,神情真挚。 “是我同郡主商量,求郡主这样做的。” 夏宏不好去喷自家女儿,但对这个便宜女婿,那是不客气的。 反正这大白天的先祖们又不在,他骂几句怎么了。 “臭小子!你出的什么烂主意!” “给一件已经盖棺定论的成年旧案,将有多大的风险!” “一旦证据不足,夏皇当场就能治我一个污蔑朝廷重臣之罪!” 夏宏怒气冲冲。 南墨渊依旧不急不缓, “知道。” 夏宏原本以为南墨渊会认错,没想到他非但不认错,反而还一脸笃定。 “我已经万全证据,王爷尽管去做便是。” 夏宏还要发火,夏如凰开口了。 “爹,现在我们和左朝宗火拼,不是他搞死我们就是我们搞死他,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您看着吧,您不动手,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待会就会跑到我镇国王府要人!” 第171章 你告你的,我告我的 夏宏气得不行,胳膊肘往外拐啊! 这女儿是不能要了。 他忍不住声音就大了些。 “他姓左的来了又怎样,还敢硬闯我镇国王府?” “他谋害我妻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话音刚落。 总管抹着一脸冷汗来通报: “王爷,大事不好了,左相带人来要回夫人!” 夏宏脸上有些疼,感觉被打了一样。 为了掩饰尴尬,他故意沉下脸,做生气样。 “那个老匹夫还敢来我镇国王府要人,我去会会他!” 大步跨走两步,又折回来,老脸讪讪地问南墨渊, “那个……贤婿啊,我应该怎么办来着?” 卫聘仪白眼都要翻上天,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没遇到困难的叫人家“臭小子”, 需要人家了就叫“贤婿”。 夏宏确实不太好意思,但此前静慈庵一事奠定了他对南墨渊的信任基础, 让他对其能力没有怀疑。 如今左朝宗气势汹汹地找过来,两人正式撕破脸皮,他就得接住了。 南墨渊目光在夏如凰的脸上转一圈,回到夏宏身上,顺水推舟地叫道: “岳丈,左相必定要挟您要到御前状告于您,要求请旨搜府。” “您也不必阻拦,只需状告他乃是灭赵家的幕后元凶便可。” 夏宏不太确定。 “真能行?” 南墨渊: “岳丈放心,我有万全把握。” “赵氏灭门,证据确凿。” 夏宏一拍大腿: “好,我信你!” “此次事了,本王正式给你和小凰定亲!” 夏宏说完,神清气爽地大步而出! 而南墨渊,则是闻言愣在原地。 定……定亲!! 他和凰凰,要定亲?!! 他已经不知怎么好了,心中的高兴一浪接一浪,快要把他淹没! 岳丈这是接受他了? 他正要跟夏如凰确定一下此事,卫聘仪已经跟自家女儿聊开了。 “这老东西,真是不讲究,定亲这种事本就应该早早确定,却偏偏还要在此事了解之后。” 卫聘仪觉得早就应该给南墨渊正式的名分。 夏如凰拍拍她的手, “将左相扳倒再举行订婚仪式也好,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些。” 卫聘仪略带愁容。 “也是我镇国王府的事一波接一波,总也不得停,倒叫这孩子受了委屈。” 南墨渊很想说,他没有受委屈。 可被人关心着,宠着,似乎感觉更好。 “谢谢王妃。” 卫聘仪不满了, “还叫王妃?你都改口叫那老头子岳丈了,应该叫我什么?” 南墨渊从善如流: “岳母在上。” 卫聘仪满意地笑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小渊啊,你如今进了我王府的门,便要多担待些,我这女儿年幼,任性胡闹也是有的,你要是觉着吃了亏,便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夏如凰:“……” 这还没开始呢,娘你就开始偏心了? 南墨渊看了眼无语的夏如凰,笑意就没止住。 对订婚也充满了期待。 “岳母,郡主她知书达理,性格沉稳大气,能娶她就是渊最大的福气,又哪有吃亏的事呢。” 如若能在郡主手中吃亏,那亏也是甜的。 想想还挺期待郡主给他亏吃呢! 卫聘仪更加满意。 不过想到外面的左朝宗,又挂上几分担忧。 “左相请旨搜我镇国王府,找到胡燕如又该怎么办?” “私自关押官员女眷,也是要吃罪的。” “我们提前把她藏起来?” 南墨渊同夏如凰相视一眼。 夏如凰道: “娘放心,我同爹兵分两路,他去御前告状,我便去大理寺告她胡燕如长期给娘下毒暗害娘。” 卫聘仪眼睛一亮,心中一阵惊叹。 这招,高啊! “胡燕如要是反悔又怎么办?” 夏如凰淡淡一笑: “她反不反悔无所谓,女儿证据确凿。” 卫聘仪看着女儿同女婿有几分相似的十拿九稳,心中不由感叹女儿女婿倒真是天生一对,她欣慰地点点头。 “娘且去稍作休憩,女儿这便去了。” 夏如凰说做就做,说走就走。 “岳母,墨渊告辞。” 南墨渊也彬彬有礼地退了。 出了院子,南墨渊看了鹤一一眼。 鹤一立马清鸣一声,同剩下三只鹤儿飞去了收押胡燕如和杨鱼妮处。 夏如凰略作思索,便知道他为何有此举,对他竖起大拇指。 “郡马心细如发。” 南墨渊被夸得心儿嗨得飞起。 “愿为郡主分忧。” 镇国府外。 夏宏同左朝宗对峙。 左朝宗一脸阴险: “镇国王府打算不顾礼仪王法,将吾妻捉拿囚禁吗?” 夏宏满脸霸气: “笑话!我堂堂镇国王府,怎会做出这等事!左夫人不过来我镇国王府做客,怎就算囚禁!” 左朝宗上前一步,随侍景从: “那现在就请王爷交出我夫人!” 夏宏寸步不让,守卫拔剑: “王妃同贵夫人多聊几句,左相何必着急!” 左朝宗怒目而视: “王爷你是拒不交人了,好,待我告上皇庭,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夏宏整理衣襟,顺便也给左朝宗理理官服。 “这身皮都穿好了,看来你是早就想污蔑老夫!” “也好,老夫就同你这老匹夫一同上皇庭,请皇上做主!” 说完,他便骑上大马,后面跟着两队兵,快速朝皇城跑去。 左朝宗:??? 夏宏发什么癫,自动找死? 哼,他想找死,就让他死! 他眼中绿光一闪,一只硕大的虫影晃动。 窸窸窣窣。 镇国王府各处的毒虫汇聚,爬向地牢…… “你们在这里守着,决不能让王府飞出一只苍蝇!” 他倒是要看看,当从王府里搜出胡燕如的尸体时,夏宏究竟如何抵赖! 第172章 鸣冤鼓,夏如凰上殿 御殿前。 左朝宗先发制人。 “陛下为老臣做主,镇国王简直欺人太甚,他扣押老臣夫人不放,恐怕我那可怜的老妻已经遭遇不测,求陛下搜查镇国王府,还臣妻一个公道!”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比真的还真。 此次让胡燕如去镇国王府,就没想让她回来。 她能完成任务自是最好的结果,王妃死了,夏宏震怒之下杀掉她,他正好借题发挥。 完不成任务,她也得死,她得死也能给他发作的机会。 对胡燕如来说,这本就是一步死棋。 这夏宏却还真就上钩了,就算他没有震怒之下击毙胡燕如,只要人是在王府死的,他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果然就是一介莽夫,只有被算计的份儿。 夏戚目光沉沉,听到胡燕如的名字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实际上,他和这位夫人有过一子一女,都养在左朝宗名下,都姓左。 可那又如何。 他子女众多,哪里还在乎几个野种。 关键是她的死能给他拿捏镇国王,将之削职定罪,那便是死得其所。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镇国将军,左爱卿所说之事可是事实?” 打定主意,无论夏宏说是或者不是,他必派人去搜府。 夏宏却上前一步,高声呼道: “陛下,微臣状告左朝宗于十年前灭杀赵氏一家,又结党营私,伙同现任大理寺卿周泗水陷害当初追查赵氏案的大理寺卿花向里,请陛下彻查,还赵氏公道,还花大人清白!” 左朝宗整个阴沉沉地看过去,赵氏案本已沉案,这夏宏怎么又将其翻出来,又怎么确定他是幕后凶手? 莫非他掌握了什么证据? 夏戚更是早已经忘记什么赵氏案孙氏案的,他在位这些年,杀掉的忠臣良将不少,错判也是有的。 但那又怎样。 坐在这个位置,他只要保证哪些人为他所用,哪些人好用, 那些冥顽不灵的忠臣,迂腐混账的谏官,或是不遵命令的良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身边的福公公对他耳语几句,他才隐约想起那么一宗案子。 不过这桩陈年旧案,他是丝毫没有兴趣翻案的。 正要推脱了此案,忽地外面锣鼓喧鸣。 这所鸣之鼓大有讲究,名为“鸣冤鼓”,是夏朝建国时所造,鼓存在已有数千年。 几百年前它时时响彻王城,但近百年来少有响动,夏戚继位后,更是一次也没有响起。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鸣冤鼓响。 鸣冤鼓一响,震动王城。 百姓们纷纷闻鼓而动,究竟是谁有冤情,究竟是谁在鸣鼓! “怎么回事,何人鸣鼓!” 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是凤阳郡主夏如凰鸣鼓,她状告……” 太监不敢说话了,目光颤抖地扫过左朝宗。 左朝宗心头一跳。 按捺心头不安。 “她要告谁?” 太监还是不敢说。 夏戚沉着声音问: “她要告谁?” 太监俯身低头,瑟瑟发抖: “陛下,凤阳郡主状告左相投毒杀母!” 一句话,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今日唱的是哪曲大戏。 左朝宗面色铁青。 他多年为官,再加上心性阴毒,惯会在事后使奸计,人称“笑面虎”。 但今天,这位笑面虎却是结结实实地栽了个大跟头。 被一个小辈设伏挖坑了。 他当然不认为这是夏宏的手笔,夏宏没这份脑力、心机! 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暴怒后把胡燕如的脑袋打开花。 夏宏心中大为宽慰,这逆女平素不着调,关键时刻还真靠谱。 选在这时候击鼓鸣冤,正好顺理成章地把胡燕如和杨鱼妮带出府,他左相打的如意算盘,可算是落空了! 还得是女儿,若是他,恐怕就要忍不住把胡燕如脑袋打开花了。 夏宏得意洋洋。 一旁的卫老太傅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些时镇国王府事端多,但解决得都很是漂亮,他都想抽个时间去看看他那位外孙女婿了。 右相敛眉,手持朝笏,上前一步道: “陛下,凤阳郡主惯会胡闹,不必理会。” 他对那宫人道: “还不把她送回镇国王府?” 夏宏掀掀眉毛,想不到啊,这左相右相平日里一副不和的样子,原来是一伙的。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把持了大半朝堂。 冷哼一声,他扬声道: “慢着!右相,左相毒杀我妻,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我夏某人,为大夏江山呕心沥血出生入死,但在我戍边之时,左相却对我王妃下毒,此案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绝不服!” 太傅卫端立刻站出来声援女婿: “陛下,微臣爱女无缘无故招致左相毒杀,陛下若不将此事查明,微臣便撞死御前!” 夏戚立刻就觉得头疼。 夏宏不说,毕竟手握重兵,他要是反了,这皇位他坐不安稳。 更何况他背后还疑似一支神秘力量撑腰,必须给他一个说法,平复他的怒火。 这卫老太傅虽然没有实权,但他身为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各郡,他发动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宫外一阵喧哗,似有众多百姓声响,引得众大臣不断外探。 夏戚一阵郁闷,怒声喝道: “何人在外喧哗!” 那退出去的宫人再度来报,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 “陛下……是百姓,百姓听到郡主敲响鸣冤鼓,自发前来……” 宫人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如今,这位凤阳郡主的威望甚高,这一鼓鸣而万人动的号召力,怕是陛下也是没有的…… 夏戚脸色暗沉,好似要杀人,宫人瑟瑟发抖,生怕他一个迁怒把他拖下去砍了。 但夏戚究竟还是压制住了内心中的暴虐, “既然凤阳郡主鸣冤,就将她带到殿前,同朕的好丞相对峙。” 他说这句话时,几乎咬牙切齿,目光狠狠扫向左朝宗。 他要的是左朝宗借机发难,夺取兵权,但他却横生枝节,让夏家倒打一耙,反制于他。 左朝宗也纳闷,不知夏如凰究竟想干什么。 他仔细思索一番,未觉留下什么隐患,便跪在夏戚面前。 “陛下,臣行得直坐得端,不怕郡主状告。” “王爷和郡主有所预谋地陷害于微臣,还请陛下明鉴!” 夏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此事左朝宗若是处理不好,他便会立刻将他放弃。 “宣凤阳郡主进殿!” 宫人们一声声长号。 “凤阳郡主进殿!” “凤阳郡主进殿!” “凤阳郡主进殿!” 一身朝服的夏如凰步步生云,踏入大殿。 第173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夏如凰仙姿昳貌,行走间如玉竹临风,瑰意琦行,云合景从。 见之不凡,见之忘俗。 这就是镇国王之女凤阳郡主? 实际上,很多人并没见过夏如凰,他们多是通过各种谣言才得知她,但那些谣言通常都是不利于她的。 如今一见,却觉得完全颠覆了谣言。 “陆尚书,这位凤阳郡主当真不同凡响,贵公子福气不浅。” 有人拐了一下陆丰宁。 陆丰宁自然听闻过爱子同这位凤阳郡主的事情。 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位郡主的,不过仗着家世好些罢了,又怎能配得上他那灵芝玉树、才华品貌不俗的孩子? 不过好在那孩子向来沉稳、理智,并未同这位郡主闹出太大的笑话。 如今再见这位郡主,才觉得她有些配得上他的川儿。 但一想到她最近娶郡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这点配得上,就变成了全然配不上! “请慎言,我家川儿向来洁身自好,和这位郡主却是没有任何关系。” 那人面色讪讪,却很是不以为然。 这位郡主现在名声可大着,短短时间为民众做了多少事,在民间的声望有多高你是不知道吧! 夏如凰上了殿,朝殿上的夏戚拜了拜,却并不下跪。 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夏戚不配她跪。 “陛下。” 夏戚沉沉地盯着夏如凰, “你来见朕,缘何不跪?” 护庭侍卫对她怒目而视,这些侍卫都是内功高手,瞪人时眼神犹如实质,轻易叫人胆寒。 夏如凰却如若未觉,声音清脆而沉稳, “左朝宗毒杀嫡母长达三年,却依旧是夏国股肱之臣,此案未决,臣女不跪。” 夏戚怒而扬声: “大胆!你的意思是,你对朕有怨?” 天子一怒,众臣纷纷跪倒。 “陛下请息怒!” 夏如凰依旧不跪,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对视座上暴怒之人,道: “臣女有怨,怨陛下识人不明,将奸恶之辈提拔至宰相。” 跪倒之人冷汗直流,这位郡主不要命了,真敢说啊! 明明三伏天,他们却觉得好似阴风阵阵,背脊冰凉。 叶朗星跪在武将队伍里,悄悄抬头,望着那好似发光的少女,一阵痴迷。 夏戚怒喝一声: “来人,将她拖下去!” 宫人立刻上殿,但望着那玉装仙做的小郡主,却是没法对她动粗。 “郡主,请随我下殿吧!” 夏如凰不下殿,反而逼问: “陛下此举,是要包庇左朝宗吗?” 众臣冷汗蹭蹭流,太勇了,这位郡主,真不要命啊! 这也敢说吗? 左朝宗冷冷而笑,觉得夏如凰是来找死的,并不觉得她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夏戚立即对夏宏怒砸奏折, “夏宏,你养的好女儿!她竟敢公然诘问朕!立刻把她带回去,否则朕褫夺她''凤阳''封号!” 以往,夏戚一怒,夏宏为了避嫌,便会退让请求削权。 但现在,女儿言辞虽然过分了些,可左朝宗谋害王妃是事实,皇帝非但不好好彻查他左朝宗, 反而把棒子对准了女儿,此事他若再行退让,那他也不是威名赫赫的镇国王。 “陛下。” 折子从夏宏身上落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臣女儿何错之有!” “自古以来皇城便设有鸣冤鼓,为喊冤者昭雪,左相谋杀我王妃属实,人证物证俱在,他无法抵赖!” “再有赵家灭门一案,同样人证物证齐全,您若不公审此案,臣现在就去鸣冤击鼓,为赵氏亡魂追讨公道!” 夏如凰侧身看了眼立在身旁的父亲。 眼睛微酸。 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很快收敛情绪,父女俩齐齐面对夏皇。 夏皇脸色数变,他死死地盯着夏宏,不断地权衡、施压、较量。 他忽然发现,夏宏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卫太傅忙站起来,给夏戚找台阶下。 “陛下,赵氏一案有冤,您若不彻查,恐怕引起民怨。” “左相若是身家清白,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也正好堵住悠悠众口。” “再有臣女被下毒一案,老臣自然也相信跟左相无关,但若不查清真相,想来镇国将军难免生怨。” “镇国将军和左相都是陛下股肱,可万万不能结下嫌隙啊。” 老太傅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反驳不得。 夏戚不甘不愿地顺着他搭的这个坡下了。 “那就彻查赵氏灭门案,下毒案。” 他话音刚落,左朝宗就暗道不好。 “陛下!” 而右相快步而出,朝笏高举: “陛下万万不可!左相乃是一国宰相,一品大员,仅仅只是凭借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要查他,他威信何在?” 夏如凰在他完整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声道: “臣女有证据!请陛下准许左相夫人胡燕如,杀手杨鱼妮面圣指认凶手!” 左朝宗猛然盯着夏如凰,目光冰冷,如同毒物。 他明明已经往镇国王府里放入了毒虫,胡燕如和杨鱼妮怎么可能还活着? 普通高手根本就奈何不了那些毒虫! 可据他所知,镇国王府根本没有修炼人士! 他们又是怎样保下的胡燕如? 夏如凰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不是人的人她见多了,手刃了也不知多少, 左朝宗这目光,比起那些丧失人性的老魔来,还是差得远。 她完全没感觉。 奇怪那些虫子没咬死胡燕如? 它们还不够四只鹤儿吃的呢! 鹤儿一口一条,一口一条,吃得不知有多欢! 甚至还想多来点! “准!” 胡燕如和杨鱼妮被宣上殿。 胡燕如看了眼皇位上坐着的人,想说什么,深深低头。 “臣妾胡氏,拜见皇上。” 夏戚扫了眼胡燕如,他还是太子时,同她有过一段情, 但毕竟时日已久,再看胡燕如已经形如干蜡,有些厌恶地挪开眼睛。 “胡燕如,说吧,你是怎样向我母亲下毒,是谁指使你干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胡燕如浑身一抖,正要开口,左朝宗忽然说道: “燕如,你我几十年夫妻,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当非常的清楚,你莫要昧着良心害我。” 他高声长跪道: “定是镇国将军威胁哄骗了我的妻子,请皇上为臣做主!” 目光却透过腋下死死盯着胡燕如,目光中似有虫影移动。 胡燕如吓得浑身颤抖,完全就是应激性地抖动,牙齿磕得嘎嘎响。 长时间的折磨加洗脑,让她瞬间把对夏如凰的承诺抛之脑后。 “皇上,臣妾……臣妾……臣妾没有这样做……臣妾没有害任何人……” “是镇国将军,是她,凤阳郡主,他们威胁我!” 夏宏脸色一变。 左朝宗则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面带得意地扫向夏如凰,却见她一副早已料到如此的表情,愣了愣。 夏如凰道: “胡燕如啊胡燕如,你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 “我叫你上堂作证,只是看在你毕竟是我母亲多年好友的份上,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但你——选错了。” 她伸手,手中出现一物。 正是留影石。 “诸位,你们同左相同朝为官,想来并不知这位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我便让你们开开眼界!” 左朝宗大感不妙。 猛地跳起来就要去掠夺,但夏宏双手如虎爪,稳稳地架住他。 夏如凰把留影石捏开。 这留影石里的内容,正是易容成老妇的鼠卫影潜入相府所录。 留影石打开。 画面十分高清,释放的影像乃是宽屏大幕,令人身临其境。 很明显,这颗留影石比夏如凰用的那颗要高级得多。 画面中,视角不断地转换,看得出它应该是悬挂在某处,随着持有者行动而变化。 但那场景,左朝宗再熟悉不过。 正是左府。 仿佛为了印证,下一秒,胡燕如就出现在画面里。 “毒下了吗?” “回夫人,下了。” “好,明天继续。让杨鱼妮药量加重些,我见不得她活得那么好。” “是,夫人。” “下去吧。” 一个身影出去了,但画面没动,显然留影石还放在房间里。 不多时,左朝宗推门进来。 他满脸微笑,可胡燕如却吓得瑟瑟发抖。 “相……相爷。” 左朝宗把门关上, “夫人,你在怕什么?你是觉得我又丑又恶心是吗?” 胡燕如疯狂摇头, “不,不,不是的,相爷,我没这个意思。” 左朝宗随手拿起墙上挂着的皮鞭,狠狠抽过去,人却还是笑着的。 “我看你分明就有这个意思,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啊。” 胡燕如被抽得不断地凄厉惨叫,偏偏外面无一人进来查看、询问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声声惨叫,如此刺耳。 而伴随着惨叫的,是左朝宗的笑声。 这样的对比,就让此时情景,格外令人寒毛倒竖。 他身边跪着的几个官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离他远了点。 太狠了,对自家妻子竟然如此毒辣绝情,说句“人面兽心”也不为过了。 胡燕如整个人都软倒在地,那些过往所经历的,都化为最为真实的噩梦,只要一看那些画面,就被刺激得无法保持平静。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人都吓傻了。 此等反应,装是装不出来的。 一些大臣不由开始议论起来。 “之前听到一些传言,有关左相的,也是说他性情毒恶,对夫人……那般。 ” “我也听说过那些传言,还以为污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难以想象。” “以后咱可要离他远些。” 左朝宗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黑,此刻撕破伪装,恶狠狠地盯着夏如凰, “这个留影石是谁给你的?” “你在我左府安插了人?” 夏宏怕他暴起伤害女儿,一双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夏如凰轻笑: “你猜?” 她傻了她去说出来。 这朝堂一大堆跟亲爹过不去的,皇位上的那个就时时刻刻都想她爹死, 可能现在还得多个她,她去自爆其底? 想得美! 她完全没有一点将要获得胜利的得意张狂,反而防备着他被完全撕下假面之后的暴起伤人。 当然了,他杀个把仇人她是一点没意见。 能把皇位上那个弄死,她更要鼓掌欢迎。 汇聚着五行之力,她继续贴脸开大: “诸位,你们以为这就是左相的真面目吗,那你们可就错了,我们这位左相,他藏得可深了。” 左朝宗意识到什么,眉宇间有种深藏的秘密即将被戳破的惊慌,尽管不相信那件事被录下, 可连他打胡燕如之事都被录得清清楚楚,那些事又怎可能例外! 他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腥臭的气息、晦涩、躁动, 他以不似常人的速度猛然间扑向夏如凰! 来了! 夏如凰已经银针在手,正要封击左朝宗身体数个大穴。 叶朗星却忽然抽出侍卫的长剑,纵身拦在她身前,挥剑抵挡住左朝宗一抓。 咔嚓! 金戈之声响起,左朝宗的手上覆盖着一层鳞甲,五根手指就像是爪子一般,将利剑破一角。 “郡主,小心。” 叶朗星叮嘱一句之后,就同左朝宗战作一团。 按照剑术,自然是叶朗星高明。 但若是按照战力,左朝宗速度奇快,身体明显不同于常人的结实,双手如同钢铁可抗刀剑, 这份恐怖的实力,让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就是对他多有倚重的夏戚,也如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震惊得后退几步,招来高手护身左右。 “左……左爱卿……” 他干巴巴地喊了声。 留影石继续投放着影像,激烈的打斗并不能影像其分毫。 倒是因为文武官员的退开,影像投放得更加的顺畅、清晰。 左朝宗打了胡燕如一顿之后,忽然目光阴沉,嘴角带着一缕诡异的笑容。 “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胡燕如瑟瑟发抖地跪在他脚下, “办妥了,相爷,我已经……已经去乡野买了几个妙龄少女……她们,她们以为我买她们是做奴婢……” 她的声音不自然,有些心虚。 可这种心虚很快就消散,她被折磨了这么久,让那些不相关的替代一下怎么了? 左朝宗笑了: “很好,你办得很好。三天……不,起码五天,我不会再对你出手,这是对你的奖励……” 说完,他拍拍胡燕如的脸,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这时满朝大臣还不知左朝宗要干什么。 这左夫人也够奇怪的,为什么不去人牙子那里买奴婢,毕竟经过了训练好用些。 他们的好奇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不知悬挂在胡燕如房间的留影石又动了。 进入一条幽黑的密室,密室深处,点亮几盏并不明亮的灯。 不过足够照到那些买来的少女惊恐地模样。 左朝宗背对着众人,在烛光和女孩们惊恐的面孔下,让他宛如从地狱出来的恶魔。 众人搓着发毛的胳膊,又离他远了些。 左朝宗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他的背影,忽然被一只巨大的、摇头摆尾的虫影代替。 紧接着就是虫子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大堆虫子覆盖之下,阵阵惨叫声传出,等虫子离开,那几个少女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投影戛然而止。 众人心惊胆颤。 而正在这时,当的一声。 左朝宗伸出的一只手已经完全覆盖甲壳,捏碎了叶朗星击来的剑。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第174章 左朝宗的真面目 噗咚! 夏戚一屁股坐倒在皇位上,目光惊恐地投向左朝宗。 却依旧觉得不怎么安全, “护驾!护驾!” 大内侍卫将他团团护住,他还是腿肚子打颤。 “镇国将军,镇国将军护我!” 他祈求着夏宏。 夏宏本震惊于投影中的内容,愤怒于左朝宗拿人不当人,正要同他怒战一场。 听到夏戚的请求,再看他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不由心中十分不屑。 也有些怀疑。 倾力去保护的君主是这样的一个人,究竟值不值得。 怀疑的种子种下,便不像以前那样愚忠。 “陛下,我的女儿更需要我的保护!” 夏宏说道。 夏戚身为皇帝,有的是人保护,可他的女儿正面揭穿了左朝宗,姓左的难免不恼羞成怒、暴起杀人。 果然如他所想,左朝宗在一爪撕开叶朗星的衣服将之避退后,便直冲夏如凰。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虫子那样的星瞳,充满暴虐。 手爪已经完全变形,手臂分为三节,长长探出,关节处反出如刀刃! 一个官员躲避不及,被轻轻一扫,霎时身首分离血溅当场。 夏如凰轻轻伸手。 五行盾护卫周身,银针上附着庚金之气,裂金穿钢。 在选择撕破脸皮之后,她就准备好了迎敌之策。 若非这份小心谨慎,她前世又怎能活上一千五百岁。 要不是想把敌人送走,她还能活更久。 前世她已经适应了单打独斗,但今生—— “小凰,当心!” 她的父亲夏宏,一把抱住了殿内金柱,用力一拨,将之拨出,大力扫过,风声呼啸。 左朝宗一个不防,金柱重重砸在他身上,瞬间将他砸飞了十多米远,在地上连滚了几十圈。 夏如凰:“……” 默默地对亲爹竖起大拇指。 是谁因保护到而开心,她不说。 “去,去查查这个妖人,他死了吗?” 夏戚指着左朝宗,自从他露出凶相,他就已经不是他的左爱卿了。 一个侍卫去把被夏宏擂翻得左朝宗翻过来,他面皮已经被严重擦伤,血呼啦的,已经见了骨。 但那骨的颜色却和常人不同,好像泛着绿色金属的光泽。 侍卫正要进一步查看。 呼啦! 他的身体被疑似利刃之物扎穿。 很快,他的身体干枯成一张皮盖在骨骼上,血肉全失。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哇的一声吐了。 窸窸窣窣。 左朝宗从地上爬起来,他半张脸已经变成了虫脸,对着夏戚,他狞笑道: “我的皇帝陛下,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我为你鞠躬尽瘁,连女人也给你享用了,你却如此对我!” 他朝夏戚走去。 夏戚几乎被吓破胆。 “护驾!护驾!” “拦住他,杀了他!” 侍卫们看着这样的左朝宗,他们也胆寒啊,也怕啊,但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纷纷拔剑,还有一支则抽箭放箭。 众朝臣早已经远远地躲到两边,一些甚至已经跑到殿外。 左朝宗双臂变得更长,身体也像是竹竿一样拔高到了两米,背后也长出了两根长长的节肢。 轻而易举地就斩杀了一批批的侍卫,把那些射出的箭挡下。 射箭中也有大内高手,一身内力强悍,瞄准了左朝宗的脑袋。 咻! 以刁钻的角度射到了他的脑袋中。 左朝宗停止前进。 大家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左朝宗狞笑着抽出了箭,反射回去,那名高手当场身亡。 夏戚快要吓尿了。 “左……左爱卿,朕对你不薄,你要怨的可不是朕啊!” “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左朝宗咧嘴一笑,唇齿中凸出两只螯牙。 “皇帝,那我今天杀了镇国将军和凤阳郡主,你不会治罪于我吧?” 他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便全被集中过去。 叶朗星看向夏如凰,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两把剑。 夏如凰则看向自家老爹。 不得不说,这左朝宗害了娘那么久,终于做了件好事。 夏宏手抱金柱,等待夏戚的回答。 夏戚浑身冒汗,他深知,他要是回答不好,失去的将会是什么。 可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一个保护他的镇国王,一个潜伏在他身旁多年的妖人, 他要如何选择? “可……可以……” 他如此回答。 镇国王和他女儿死了,那就是保护圣上而死,天经地义。 要是他们没死,他便事后进行安抚、赏赐。 反正镇国王忠心耿耿,总会谅解他的处境的不是吗! 左朝宗得到答复,哈哈狂笑。 他斜视着夏宏, “听到了没有,夏宏,这就是效忠的君王,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很难过?”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你去杀了他?” 左朝宗桀桀笑着。 但冷不防的,一道清脆爽利的声音,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绵糯传了出来。 “左朝宗,你为何要灭杀赵氏一族?” 这句话好像蕴含着特殊的波动,有股特殊的力量,让思维逐步被体内蛊虫侵占的左朝宗忍不住就要说出实话。 “灭杀赵氏一族,当然是因为——” “左朝宗,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右相那由扁忽然暴喝。 他原是为了提醒左朝宗,不要中计,可夏如凰早就针对他做了防御,一阵风声呼啸乍起,打乱了他声音中蕴含的惊喝之力。 左朝宗就把事实说出来。 第174章 蛊虫显形,赵氏雪恨 “——因为赵氏一族,是忠臣!是夏国少有的忠臣!”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是隶属于夏老王爷一系,老王爷战死沙场之后,他们辞官归隐,却正好被当今夏皇所忌惮,我杀他们,夏皇只会将此事草草结案!” 左朝宗笑得肆无忌惮,张狂不已,看着夏戚那张恐惧不安的脸,他觉得很痛快。 再看夏宏完全沉下去的脸色,他更觉爽快不已。 “夏宏,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你效忠的皇帝,可是一心想着你死呢!” “不过你放心,等你死后,你的部下,全部都会喂养我的蛊虫!” 他笑得很畅快,然而那道始终不温不火,淡然自若的讨厌声音又响起了。 “为什么一定是忠臣?奸臣不可以吗?” 左朝宗怒了,瞪着夏如凰,好像她侮辱了他。 “奸臣当然不可以!他们的血是臭的,肉是腐的,我的蛊虫不喜欢!” 奸臣们:“……” 好像被骂了,但又觉得幸亏他们是奸臣? 夏如凰又道: “仅仅只是为了喂饱你的蛊虫?!” 杀心已起。 左朝宗大约觉得胜券在握,在场这些普通人完全无法掀起什么浪花吧,一阵桀桀狂笑。 身上飞出一片片黑色颗粒状的雾气,而这些雾气不断组合、拼接,形成一条足足有六米来长,身体粗壮如水桶,覆盖着层层宛如金属般的甲片,前半部分如蜈蚣,后半部分如蝎子的怪物! 左朝宗就好像长在这怪物的身上一般。 “若只是人,到处都是人,我又何必跑到夏国,受这蠢货的窝囊气。” 左朝宗指了指夏戚,已经不在意他是夏国皇帝。 夏国皇帝又怎样,他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夏戚很生气,很想冲出去告诉他,他不蠢,但他不敢。 他看到左朝宗那恐怖的样子,嘴巴就像封住一样。 夏如凰点点头: “不错,他的确很蠢。” 前世,左朝宗在夏国彻底混乱之后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便不是夏国的左相,而是五毒门的太上长老“毒龙”,他蛊虫之术大成,蛊虫蜕变如虫龙,凶威赫赫,不知屠杀多少无辜! 本来,她还没想到这点。 但看到那条蛊虫之后,她才联想到两人便是一人。 只是今日的蛊虫,同日后的“毒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也就是说,这左朝宗定然是通过什么方法,把他的蛊虫喂养得那样恐怖。 想到这里,她杀机更重。 今日,无论如何,左朝宗得死。 “那你究竟为了什么?喂养忠臣,能使你的蛊虫蜕变大成?” 夏如凰的询问,让左朝宗深深地看向她。 “你倒是心思灵巧,颇有悟性,倒让老夫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可惜你今日必须得死。” “你死前,老夫告诉你也无妨。” “吃忠臣自然无法使蛊虫蜕变,但却能让我的蛊虫模拟他们的气息,寄生在夏国的龙脉上。” “吞噬龙脉之力,我的蛊虫便能一举鲤鱼跃龙门。” 夏如凰点点头,原来如此。 “了解了。” “所以,你决不能活。” 左朝宗嗤笑道: “你想杀我,也要看看你有没那个能力!” “想来我吞吃了你和镇国王,我的蛊虫就能更好寄生龙脉!” “死吧!” 他一指夏如凰,那条恐怖的蛊虫便驱动百足风驰电掣地爬向夏如凰。 夏宏和叶朗星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了她。 这叫她挺为难的,其实她有能力斩杀此獠。 可要是施展开来,又势必会在众人面前露了底。 然而此时又容不得她保留,哪怕露底,她也要保住身前两人。 可好像得知她的困境一般,从外面射入一条布幡。 哗! 布幡骤然张开,阴风阵阵,赵氏一族全部自幡中涌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更何况这是杀身、灭门的仇敌! 赵氏一族以赵晚霞、赵启年为主,拦住左朝宗,赵晚霞凝神,口中念念有词。 “九幽地狱,十方冥府,阴风灵雨,催生阴雷。” 她一指,一道阴雷猛然击中这条硕大的蛊虫,本来是击打它的头部,奈何她第一次迎战仇敌,恨意加紧张,角度偏了些,打得蛊虫头壳破裂,绿汁横流,却没能将它一举击杀。 左朝宗认出了赵晚霞, “鬼修!阴雷!” 他非常惊讶,这般的实力,这般的悟性,绝对是鬼修中的佼佼者! 但这还没完,赵氏其他鬼修虽然没有赵晚霞这样的悟性修出阴雷, 但他们联合之下,也使出了非同寻常的鬼术。 一批鬼修以阴影将蛊虫的足陷入地中,一批则是游离过去,以身为刀,斩断了虫足。 蛊虫高声嘶鸣。 左朝宗感受到了威胁。 “当初没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是我的失误!” 赵晚霞已经呈现厉鬼相,她天赋虽高,动用阴雷却十分勉强,可仇敌就在眼前,又怎能无动于衷。 “我们没有魂飞魄散,就是等待今日!” 赵启年厉声道: “种恶因,得恶果,今天你必将命丧黄泉!” 左朝宗又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蛊虫并非一般虫子,断掉的肢体很快再度生长出来, 它口吐阵阵毒烟,一个来不及躲避的宫人沾染毒烟之后瞬间皮骨溃烂而死。 蛊虫和厉鬼们恶斗一起,阵阵阴风四起,毒烟漫漫。 夏宏和叶朗星立即护着夏如凰躲到一边。 夏如凰则朝殿外看去。 赵家厉鬼出现了,那算命小郎来了吧。 他来得真是时候。 果然,他这一看,就看到了算命小郎。 算命小郎气喘吁吁地进殿,望着夏如凰身前的叶朗星,那神色就格外不对劲了。 他三步并成两步地过去,还给自己贴了两张甲马,这才瞬息到了夏如凰身边,一屁股把叶朗星挤到一旁。 这才正正衣服,抖抖袖子,向夏如凰作揖。 “贫道感谢郡主为喊冤而死的赵氏一族平冤昭雪。” “郡主大义,令贫道钦佩。” 站在一旁的夏宏:“……” 什么意思啊? 翻出赵氏一案的,不是他吗? 他这么大个将军站在这里,这小道士愣是看不到是吧? “咳咳。是我提出翻案的。” “贫道谢过郡主。” “???我提的,听到没有,小道士,是我。” “郡主巾帼不让须眉。” 夏宏:“……” 他真想用手中的金柱,敲破这小道士的脑袋。 夏如凰觉得吧,可能这小道士真不是南墨渊。 南墨渊绝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岳丈。 算命小郎:哼,我主体的岳丈关我分身什么事! 就不爽他怎么了? 就在说话间,左朝宗的蛊虫再度模样大变,浑身弥漫一股煌煌正气,滔滔龙威的金色。 而这股龙威,刚好是厉鬼们的克星。 赵氏众鬼不敌,全部被打飞,连身影都淡了许多。 夏如凰有些急了。 毕竟这些厉鬼同她有交情,不忍就这么被打得魂飞魄散。 算命小郎一脸你快看我,你快看我的表情。 “那个,小哥,你能帮助他们吗?” 夏如凰问道,她当然知道这位算命小郎的本事。 第175章 聚阴符,收龙脉,奸相亡身 平平无奇算命小郎 夏如凰和算命小郎相见的都是易容之后的相貌,以真容相见,还是第一次,不太确定他是否认出自己。 算命小郎笑起来,郡主好美。 易容之后的小姐姐很美,没有易容后的郡主更美。 怎么办? 这个要求谁能拒绝? 本体都不能何况是他! 夏如凰看着算命小郎身上涌起的五彩缤纷的“气”,心中怀疑再生。 算命小郎难道认出她了? 否则这“气”为何如此的活跃…… 不待她细想,算命小郎就摸出一张聚阴符。 右相那由扁看了眼这符,眼睛骤然睁大。 五毒门的修士里不乏一些自符箓宗叛逃的天才弟子, 其中一位,一手符箓术让人叹为观止。 他也使用过聚阴符,将一具死去的尸体起尸炼制为僵尸,让他大为震惊。 所以他对聚阴符印象十分深刻。 可现在算命小郎使用的是聚阴符,但又同那位使用的不太一样。 符头符脚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乃是符之窍。 那位符箓宗天才曾高深莫测地对他说, 符窍才是一道符威力大小的关键。 或以神仙名讳,或以自身意念成形,达到沟通天地群生的作用。 有道是: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算命小郎的符窍,他认不出,只是直觉它一定威力惊人。 他很想提醒左朝宗快跑,离开这里,才能保得一命。 但左朝宗显然已经和赵氏厉鬼斗上头,根本没有发现他使眼色使得快抽筋。 算命小郎丢出聚阴符,好似水般地打湿,化散。 好似九幽之门就此打开,滚滚阴气精准地补充着赵氏厉鬼的损耗, 他们就好像吃下饱含百年功力的十全大补丸一样, 一个个的龙精虎猛,双眼发红地冲到那蛊虫身上撕咬, 将蛊虫曾夺走的那部分精魄给吸收回来! 这形如蜈蚣和巨蝎的蛊虫凶戾地鸣叫、嘶吼,喷出阵阵毒烟。 它身上的金色光芒不断地弹开赵氏厉鬼,给他们不小的伤害。 然而赵氏厉鬼有聚阴符的帮助,被金光打伤的,很快愈合,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对它啃噬得更厉害。 这蛊虫本也是五毒门的奇蛊,自有一套强横的恢复之术,赵氏厉鬼一时难以奈何它。 左朝宗同蛊虫融合,蛊虫不知痛,但他却在疼痛中清晰地认识到,赵氏厉鬼和这莫名其妙的小道士有威胁他生命的实力。 他萌生退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徐徐以图是了。 “嘶!” 一声长鸣。 蛊虫发了狂,原本属于夏国国运的金光凝聚成罩护在它体表的防御。 厉鬼们被一个个地弹开。 他拔足就往外冲。 等冲到殿外,那些聚集起来的百姓骤然见到大殿里冲出这么个怪物,都吓得四散开来。 “那是什么东西!” “妖孽!那是妖孽!” “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我看那人,好像是当朝左相啊!” “什么情况,我夏国国君居然把妖人封宰相?!” “天子无道!” 一道道震惊的声音伴随着深深的质疑,动摇着众人对皇帝夏戚的信赖。 夏如凰听到这些声音,瞟了眼算命小郎。 故意的? 故意放跑出左朝宗,就是为了让老百姓们看到这一幕? 他意欲何为? 不过不管他想干什么,现在他们的目的相同,因为算命小郎要做的事情,也是她要做的。 那些百姓中,安插了她的人。 原本是打算赵氏案昭雪时,由这些人左右一下言论,没想到算命小郎这招效果更好。 算命小郎也朝她投来一瞥。 他自然也看出她在人群里安插了人。 心里又赞了声。 机敏! 两人隔空相视,颇为惺惺相惜。 直到夏宏的大块头挡住两人的视线。 夏宏瞪着算命小郎。 他虽然不喜欢家中女婿,但他更不喜欢这算命小郎。 看什么看,小凰是有夫君的女子! 算命小郎转过目光,夏如凰莞尔一笑。 夏宏又去瞪夏如凰,还有你,既然有夫君,就老实点,别招惹旁人! 算命小郎:…… 忽然就心情很复杂! 他心情不爽,势必就要有人买单! “区区阴沟爬虫,竟然也敢扯国运塑金身,给贫道还回来!” 他取出一张符,团了团,将其团成罐子的形状,对准那快要逃出王城的蛊虫念念有词。 “收!” 呼啦! 左朝宗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将蛊虫寄生在龙脉上吸取的一层国运之力就被罐子收回。 失去了国运之力,这蛊虫在疯狂嘶鸣时身形急剧缩小,赫赫凶威萎靡大半。 赵氏厉鬼见状,纷纷扑上去撕咬,把所失去的精魄全部收回。 蛊虫根基被破,化作一团浓绿腥臭的汁液流淌着。 而一代权相左朝宗也在蛊虫死后,带着满满的野心不甘地死去。 他死后,胡燕如体内的虫子无虫母制衡,也将她咬死。 期间她痛苦万分地请求给她一个痛快,但无人敢靠近她。 赵氏厉鬼收回这部分之后,凶戾之气洗刷大半,从此鬼修之路将会更加通达,不会轻易迷失心智。 他们的身形也变得越发地凝实。 “郡主,恩人,谢谢你们为我赵氏沉冤昭雪,谢谢你们的再造之恩!” 赵晚霞带着赵氏族人飞回来,跪拜在夏如凰和算命小郎身前。 他们能在烈日下现行,但日光给他们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再则这里乃是王城,有国运庇护,若是没有算命小郎,他们也无法来这里手刃仇人。 “这里不是久待之地,都去幡中吧。” 夏如凰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要谢也不必急于一时。 赵氏厉鬼看向算命小郎,他点头后才全部投入幡中。 算命小郎收了幡就跟夏如凰告辞。 “郡主,贫道先带他们离开。” “好。” 算命小郎抬腿就走。 这里除了郡主,谁还值得他说一两句么。 没有! “道长!道长请留步!” 夏戚匆匆奔来,高声说道: “道长实力卓绝,朕欲封你为护国国师,共享朕大夏国运,国师意下如何!” 夏戚是被吓破胆子,为了留住算命小郎,不惜以国运作为条件。 第176章 欲以五毒门气运作郡主筑基礼 糟糕。 算命小郎想,真糟糕。 摧毁静慈庵,增加了夏国国运。 除掉左朝宗,增加了夏国国运。 但夏戚,在主体的计划中,必亡。 所以你这个亡国之君让我做你的国师,你有礼貌吗? 他站定,回头,一手持幡,一手持金光闪闪的国运罐。 笑眯眯。 夏戚本想握握他的手以示亲厚,但一看那散发阵阵阴气的幡,心里发怵。 他见算命小郎笑着,就以为此事十拿九稳。 不想算命小郎出口惊人: “那什么,夏皇啊,贫道倾慕眷恋凤阳郡主,你要是敢对凤阳郡主搞什么小动作,贫道就扛着锄头去掘断夏国龙脉。” 夏如凰险些喷出来。 这家伙! 夏戚满脸的笑容凝固了。 这算什么?威胁?! 但他此时,连个屁都不敢放,目送算命小郎走远。 那由扁也目视算命小郎离开,恨意遮也遮不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城中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符箓修为如此惊人的小道士,实在是令人震惊。 有卧龙处必有凤雏。 凤雏是谁?凤阳郡主? 他要传信回五毒门,请那位符箓天才出山! 算命小郎走远后,幡中赵晚霞不解地问道: “主人,那个右相明显就是和左朝宗是一伙的,为什么不杀他?” 算命小郎笑了笑: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五毒门体量庞大,现已遗祸千年,我要斩落它未来气运,为郡主做道基。” 赵晚霞肃然起敬。 “我赵氏,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算命小郎拓达大笑:“善。” 危险解除,夏宏丢了金柱。 “陛下,赵氏沉冤昭雪,理当召告天下,现任大理寺卿周泗水陷害前大理寺卿花向里,致使流放,臣请陛下赦花大人无罪,并彻查周泗水自上任以来主理的冤假错案并所收贿赂,予以定罪!” 周泗水跪出来,不断磕头,连称冤枉。 “你不冤枉!” 陆离羽高举证据上殿。 “陛下,小臣陆离羽,连日追查周泗水在任期间办理的冤假错案,以及所收贿赂等一干账本明细,请陛下过目!” 陆丰宁简直不可思议至极,他这个一向不上眼的大儿子,究竟在做什么? 他冲过去,怒喝道: “孽子,你在做什么?” “这里是你胡闹的地方吗,还不赶快滚回去!” 要是往常,陆离羽就走了。 但这次,他不走。 在了解了赵氏的过往,了解了赵晚霞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就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违抗陆丰宁的命令。 “陛下,孽子混账,请陛下命人将他拖下去责打二十杖!” 陆丰宁请求。 他觉得他这么做,是在保陆离羽的命。 这混账无宣而入,就是在找死。 却丝毫不管,陆离羽究竟想做什么。 陆离羽非常的失望、心寒。 “父亲,如果是二弟跪在这里,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陆丰宁怒道: “你比得上川儿么!他从不会在这些事上于我为难!” 夏如凰看不下去了,给自家老爹打眼色。 夏宏接收到女儿的信号,但他一向同陆丰宁那斯文败类不对付,最讨厌他拿腔拿调,并不想掺和。 他就被自家女儿瞪了眼。 他屈服了。 倒不是怕女儿什么的,只是怕女儿给老祖宗告状。 女儿要是给老祖宗们告了状,他腿都要被打断。 “咳咳。” “陆尚书,你的儿子找来了证据,这是极好的,分明是立了大功,怎么能罚他。” “我看非但不能罚,还应当赏。” “否则令忠臣寒心,谁还愿为我大夏舍生忘死。” “您说是吧,陛下?” 夏宏的一番话颇有拿捏威胁之意。 以前的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但经历了这些事,他的想法改变了。 夏戚现在是又惊又吓又怕,觉得谁都靠不住, 满朝文武,个个可疑,人皮底下不知是什么。 他现在哪里还去想谁有罪,谁无罪,连证据都不想翻,直接下令: “把周泗水交由刑部彻查,大理寺卿之位暂时由……” 卫太傅立刻抓住机会开口: “老臣举荐孙良高担任大理寺卿,他能力出众,实力非凡,最重要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定能胜任此位。” 孙良高,孙副将,是夏宏的人。 夏戚满心的不愿意,可现在形势比人强。 “就这么定了。” “好了,朕累了,退朝。” 夏戚由人近身太监扶着,匆匆下朝。 下朝之后,他就忽发高烧,太医诊断的结果,便是皇帝陛下受惊过度,惊魂后感染外邪,需要好好调养。 夏如凰和夏宏一起出了大殿。 “郡主,是郡主出来了。” “郡主为赵氏洗刷冤屈,郡主大义!” “人间又少一桩冤案,天地又多一份清朗!” “铲除奸臣恶相,实为我大夏社稷之福!” 夏宏又自豪又感慨,他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女儿的声誉就在民间节节拔高,说她受万民拱卫,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再观她今日大殿之上,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淡定自若,极具大将之风。 他这个女儿,成长到了一个连他都需要仰望的程度。 “郡主。” 戴着憨态可掬熊猫面具的南墨渊朝夏如凰走来。 他长身玉立,步步生莲。 手持一把蓝色布伞,伞下是清风如许,涤荡身心。 “我来接你回家。” “好。” 夏如凰走到伞下,果然十分舒服。 南墨渊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一只削好的,形状像是椰子的水果。 “喝点果汁。” “你新种的?我尝尝。” 夏如凰尝了尝,清甜解渴,果香浓郁,十分好喝。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两人便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夏宏表示看不过去了,低气压地跟在两人身后。 好你个臭小子,你把你岳丈忘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方吉搓着手上来,把夏宏喊走。 “王爷,咱郡马说了,他从四皇子那里赢来的汗血宝马送给您,郡马祝您有此宝驹,逢战必胜。” 夏宏顿时眉开眼笑。 好贤婿呀! “哦,快带我去看看!” 他迫不及待,那汗血宝马他可是眼馋许久! 第177章 陆丰宁和茂氏和离 陆宅。 陆丰宁狠狠把茶杯掷到陆离羽脸上。 滚烫的茶水淋了陆离羽一脸,把他俊逸的皮肤烫得通红一片。 陆离羽偏过头,任由茶水流下,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陆丰宁见他这样更来气。 “你真好啊,出息了,竟敢去插手左相的事,你是嫌你一个脑袋不够掉,还想拉着我陆家给你陪葬!” 陆离羽这才说道: “父亲,左朝宗残害忠良,但凡心中有一丝热血者,都不会眼睁睁地坐视不理。” “您年轻的时候,不也一腔热血吗。” 陆丰宁被最看不上的儿子戳中内心,更加气怒交加,一把抄起一根铁棍,就要往陆离羽身上打去。 茂氏正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一见陆丰宁要打儿子,人就顾不得许多,一头撞过去。 “陆丰宁,你要干什么,你真想打死他吗?” 茂氏是真怒了。 儿子就是她的底线。 陆丰宁拿铁棍打儿子,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她怎能不急。 陆丰宁怒声道: “蠢妇!就是有你这蠢笨的母亲,才生了他这个鲁莽愚蠢的儿子!” “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他无宣上殿,掺和权相之事,那种事,连我都不敢碰!” 茂氏被他骂急了,心中的怒气、怨气彻底爆发。 “是,我的儿子是笨的、蠢的!只有那风氏的儿子才是聪明绝顶!” “姓陆的,你也别忘了,当初你出身微末,是我茂家一路扶持你当上这二品大员!” “现在你就忘了我茂家的恩情,不光轻贱于我,还要轻贱于我的孩子!” 陆丰宁脸上有瞬间的难堪,茂氏提起这些事更让他心头怒起。 他已经习惯了茂氏的委屈讨好,如今她说出这些话,他便觉得她在挟恩。 可恩,他早就已经还了! “茂氏,你看看你这善妒的样子,哪里比得上轻轻!” “轻轻就从来不会说这些利欲熏心的话,她永远只会在背后支持我的任何一个决定!” “而你呢,纵着这逆子不知天高地厚,反倒在这里胡搅蛮缠!” 陆丰宁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 无论他说话多难听,做事多么的不公平,茂氏也绝不会离开他。 他嗤笑。 她离不开他,不就是因为他是兵部尚书么! 她茂家可没人坐到这个位置! 茂氏怔住,心在淌血,疼得抽抽。 她仔细地看着这个男人,虽然人过中年,但依旧算得上清俊飞扬的俊美男子,岁月似乎给他增添了胡须,更增加了他的稳重。 但是除此之外呢,他的心是冷的。 不,他的心不冷,他只是对她冷。 他内心的火热全部给了风轻轻。 一时间,她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这些年,操持陆宅大小一应事物,纵然心底对风氏嫉妒得紧,却也从没有在钱财上短过他们母子俩, 自问也对得起他陆丰宁,更对得起那两母子。 可姓陆的是怎么回报她的? 他心里真对她有半分的情谊,就不会总是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他是不是觉得,给儿子一个明面上的嫡长子位置, 那就是对她、对茂家的恩赐和回馈,他们就不要异想天开地向他索要太多? 她气得狠了,心也凉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 “陆丰宁,我告诉你,我儿做的事,没有半分错处。” “他应该这么做,我也支持他这么做。” 陆离羽猛地看向茂氏。 “母亲……”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正向地维护他。 以前,母亲怕父亲生气,总在父亲责备了他之后,还要怪他不争气,不如二弟那样讨父亲喜欢。 如今,母亲是想通了? 陆丰宁原本等待着茂氏如以前那般,对陆离羽呵斥、再来小心讨好他。 没想到她这次倒是骨头硬了些。 可她这般愚蠢的姿态,却更叫他不喜。 “茂氏,你在发什么疯。” “立刻给我滚下去闭门思过。” 茂氏冷笑几声: “闭门思过?陆丰宁,你在想什么!” “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拿着我娘家的钱为你陆家打点,支出也有数万两白银。” “你陆丰宁那点银子,哪里够你样样数数都要精品,够你和风氏好吃好喝。” “从今日起,我同你和离,我回我茂家,和你再没半点关系!” 陆丰宁终于变了脸色: “你要同我和离?” 茂氏说的那些话,他未尝不清楚,只不过端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如今茂氏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实在叫他难堪。 茂氏说出这些话,看着陆丰宁难看的脸色,心中涌起几丝爽快。 是啊,她想,这些年,她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她早就应该这么做。 “不错,我要同你和离!” “现在,立刻,马上!” 陆丰宁不接受,他得承认,茂氏管家真是一把好手。 她要是走了,他堂堂兵部尚书,还要管家宅,岂不大材小用! “你是真疯了!” 他要去扯茂氏。 陆离羽站出来,护住母亲。 “陆尚书,既然我母亲想同你和离,便从此同你没有关系。” “我也一样。” 陆丰宁气得发抖,主要是觉得事情超出控制。 “你要同我断绝关系?你不要后悔!我陆丰宁的嫡子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陆离羽冷声道: “我从未在意过这个身份,倒是我那二弟很是在意。” “你这样爱他,正好把这个身份给他。” 陆丰宁不说话了。 他在考虑这件事。 他对陆离川的宠是真的,也无数次地懊恼不能让他当上嫡子。 可现在…… “怎么,你是舍不得母亲的财产支持,还想母亲继续为你‘鞠躬尽瘁’?” 陆离羽嘲讽地说道。 陆丰宁被刺激到。 “好,你们想脱离陆家,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别后悔回来求我!” 陆离羽趁热打铁。 “那就写下和离书。” 陆丰宁不愿意,茂氏也发了狠。 “你要是不写,我就把这些年给陆家花的钱抖出去,让大家看看你陆尚书的真面目!” 陆丰宁气而写下和离书。 茂氏拿了和离书,立刻叫来娘家人,搬的搬,抬的抬,将原本满满当当的陆家搬了个八九成。 既然和离,她一件好东西也不想留给陆家。 以后给儿子娶媳妇不好吗! 陆丰宁气得又摔了几个杯子。 而这时,陆离川正好从外面回来。 第178章 我的屏风呢?我那么大一个屏风! 陆离川回来,同陆离羽狭路相逢。 看着这张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陆离川一阵烦躁。 他怎么还没死?! 前世的他,不就正好惨死了吗! 怎么现在还在面前碍事! 陆离川很清楚,他是天命之子,但天命之子究竟是他专有,还是因陆这个姓,他却不太确定。 前世陆离羽死了,他的人生顺遂平坦得直通天路。 可今生他活着,他的路陡然之间布满荆棘。 是不是因他活着,分润了天命? 陆离川心中闪过杀机。 面上却是一派的和煦。 “嫡兄。” 在父亲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这时,茂家的人刚好去他房间,将他为数不多的看得上眼的几件好东西给搬走。 他意识到不正常。 “这是怎么了?” 陆离羽看着他。 对这个弟弟,说实在的,他没有什么恨意。 毕竟不公平的,是陆丰宁。 他平静道: “陆尚书已经同我母亲和离,我随母亲同他恩断义绝。” “二弟,我最后叫你一声,你以后见了我,莫要叫我嫡兄。” “从此你就是陆家的嫡子。” 陆离川太意外了。 “什么?!” 父亲居然和茂氏和离了? 这怎么可以! 父亲古板迂腐,所得的俸禄根本就不够偌大陆府开销。 这个家没有茂氏,生活水准要降低一大截。 他本就无法忍受现在的寒酸生活,若再下降,他简直要疯。 他这几日正在处理母亲留下来的优质产业,只是再没有比临江楼更值钱的了。 再说他堂堂神尊,何时为了这些不足道哉的金银为难过,就算他去售卖,也比柳絮好不到哪里去。 资产处理差不多了,身上的白银却不足十万。 眼看着绮罗阁的拍卖在即,他却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买灵药奇草,急得嘴里都生了燎泡。 现下正是困难时候,茂氏同父亲和离了,简直雪上加霜! “父亲,您是糊涂了!” 他说道。 茂氏怎么能同父亲和离呢,在原定的命运轨迹里,茂氏在儿子死后吃斋念佛,最后在兵变中护父亲而死。 那些财产便顺势尽归了他…… 茂氏财产倒是算不得什么。 可里面有一样,却同上古遗迹有关…… 那件东西,茂氏不能带走!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去探寻那个遗迹,可是那也比落到陆离羽手里强。 陆丰宁正在生气,被陆离川责怪,心头也火大得很。 “他们要走,我拦得住?!” “你要是不乐意,你也走!”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当然舍不得陆离川。 陆离川一看形势比人强,镇定了神色,指着茂家人抬着的一扇屏风说道: “嫡兄,我虽然不知父亲和嫡母怎么了,你们要走,我也拦不住。” “但我们毕竟兄弟一场,在你们走之前,能不能把这扇屏风送给我留个纪念?” 陆离羽看向茂氏。 茂氏正要拒绝,但陆离羽想着他这个弟弟往日里虽然高傲,但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便心下一软。 “你既然喜欢这扇屏风,那便送给你。” 陆离川压下心底高兴,脸上却是一派不舍。 “多谢兄长。” 茂氏拉了自家儿子一把。 “儿啊,你把他当兄弟,但他未必如你对他这般对你。” “你看他什么都不要,就要这张屏风,咱们不能把屏风给他。” 茂氏同陆丰宁和离之后,便不想再当冤大头,好东西是一分也不想留下。 她往常虽然也不觉那张有些老旧的屏风有什么,可现在她却宁愿把它丢了,也不愿意给陆离川。 陆离川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的烦躁。 他向来看不起茂氏,觉得她蠢笨不堪,比起母亲来不知差到哪里去。 也从没有把她当成正儿八经的嫡母来看待、尊敬。 如今这个他看不上的蠢妇,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让他郁闷。 这蠢妇就应该同前世一般默默做好她应该做的贡献,跑到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更让他觉得不爽的是,他竟然真的因为这蠢妇的话语,而焦急起来。 事到如今,无论他有多么的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点也不愿意失去这张屏风的。 “嫡母。” 他屈辱地朝茂氏一拜,心中却是恼怒地想道,茂氏你何德何能,你受得了我一拜么! 我神尊一拜,你九泉下都不得安稳。 口中却是温和求道: “嫡母,长辈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但不必殃及下一代。我从未同嫡兄争什么,从未主动开口求过你什么。” “此次分别,不知何时再见,我尤记得我儿时跟在嫡兄身后,同他绕着这扇屏风玩耍,我想留下这个屏风,也好有个见证,有个念想。” 陆离川这番话说得陆离羽一阵沉默。 “母亲,屏风给他吧。” 茂氏叹了口气。 “你想给他,就给他吧。” 儿子和她一样,是个重情义的。 只是在这个家里,重情义没有好结果。 留下屏风,茂氏同陆离羽离开。 陆丰宁气得不想说话,拂袖进了书房。 陆离川差人把屏风搬到屋子里。 “都出去吧。” 看着越发光秃寒酸的屋子,陆离川心情十分不悦。 还好有这扇屏风。 若能得到那笔上古遗迹,他便也不必为现在的困境发愁。 只是要获取那份遗迹,必须达到通灵境才行,他一直想凝炼超越前世的灵根,自然不会轻易修炼。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九幽门的力量,或许可以…… 陆离川想好好地研究一下屏风,前世获得这扇屏风的秘密,还是因为夏如凰。 但没有理由凰儿能发现,他就不能。 “公子……” 彩絮见陆离川研究着屏风,满腹的委屈心酸不知同谁说, 她鼓起勇气, “公子,我最近遇到点麻烦……” “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离川见到彩絮还在,皱皱眉, “我不是说了吗,出去。” 彩絮一颤,鼓起的勇气顷刻散逸,她弱弱地应了声,就往外走,想着现在悲催的处境,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哟,真没想到,公子身边还有个美人呢!” 第179章 公子,你真毒啊! 彩絮楚楚可怜地抬头,见到妩媚到骨子里的冯施施, 那单薄的衣服,包裹着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她飞速地扫了自己一眼,自卑地低下头。 尔后又飞速抬头,一脸警惕: “你是谁?” 冯施施似笑非笑,目光不屑地一瞥。 这个婢女倒是媚骨天成,可惜未经雕琢,魅力非但发挥不出来,反而容易招致祸事。 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来定是被人盯住了吧。 “我是谁?我是公子的红颜知己,你不知道吗?” “也对,你不过是个小小婢女。” 彩絮捏紧手帕,喉咙之间一阵腥甜。 “红颜知己?” 她摇摇头,这不可能,她的梦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公子无疑是极具魅力的,一直以来,都有女人帮助她。 郡主就是第一个。 可那些帮助公子的女人,无一不是身份极高,端庄高贵,哪有这样…… 这样骚媚入骨的女人! 彩絮忽然怀疑,她的梦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明明在梦中,郡主为公子多方奔走,这时的公子也成功地凝聚灵根,在王城里名望大增,根本就不是现在这样。 如果现实和梦不一样,那她是不是没有被公子收入房中? 柳絮的心很痛,很痛。 冯施施看到彩絮就觉得厌恶。 一个婢女,也敢去想够不到的人。 也不知公子是怎么御下的,竟然把这种女人放在身边。 少不得,她要敲打敲打。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在肖想公子吧,你这班蒲柳之姿,也配去想天上的人!” “再敢乱想,你这张脸——放到窑子里倒是很受欢迎。” 彩絮吓得脸色苍白,这个女人好可怕! 一言不合,就要把她卖到窑子! 她有一种直觉,这女人真的会这么做! 她和郡主不同,郡主对公子好,对公子身边的人也好。 彩絮转身跑了,她要去找郡主,她要好好和郡主说说,求郡主回到公子身边。 郡主那么爱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郡主怎么会忍心看到公子身边出现这种坏女人呢? 冯施施盯着柳絮跑起来一扭一扭的身姿,目光阴沉,冷哼一声。 这婢女留不得。 公子是她的! 只能是她的! 陆离川从房里出来,锁上门,扫视冯施施,目光不悦。 “你怎么来了?” 他是打算同九幽门合作,但必须建立在他把握全局,占据所有先机的情况下。 现在,他不想让冯施施发现屏风里的秘密。 万一这妖女同凰儿一般发现了屏风里的秘密而把这扇屏风偷走,他的谋划就算落空了。 冯施施笑靥如花,软绵绵地朝陆离川靠过去。 “我怎么就不能来,公子,奴家想你了。” 她施展着媚术。 但陆离川却是一把箍住她的肩膀,眼神冰冷。 “我让你查那家,查得怎么样了?” 冯施施皱眉,娇声说: “公子,你捏疼奴家了。” 心中却想着,公子果然不愧是做大事的,对美色岿然不动。 她瞄瞄房间,嫣然地笑: “有什么话,同奴家去屋里说罢。” 陆离川脸沉得更厉害。 “不必,去那片竹林。” 冯施施一把抱住陆离川的肩膀,死死不放。 “好,公子说去哪就去哪。” 陆离川命人守着房间,两人去了竹林。 却在这时,一缕微风飘来,飘到陆离川的房间,绕着那屏风转了一圈,屏风便当场消失…… 陆离川从竹林回来时,冯施施已经离开。 他神色几度变化。 “凰儿她竟然扳倒了左相!” “左相和右相,竟然是五毒门的长老!” “凰儿到底还是太莽撞了,她难道不知道,只要一个步骤把握不好,就很有可能血溅当场!” “我倒是忘记了,她一向都是这样的任性,不顾后果……” “我要去见她,下次她不能再这样冒险。” 那日他又愤怒又失望地从皇宫回来,想到凰儿同四皇子的丑事,便以酒浇愁大醉一场。 但后来从宫晖和楚子语那里听说同四皇子在一起的并不是凰儿,而是那名野心勃勃的庶女,便由怒转喜。 是了,他的凰儿洁身自好,拒绝了多少天骄,又怎会看得上那四皇子! 他应该相信她的! 他是太在意她,太珍惜她,才失去了判断力的啊! 他推开房门,他要尽快找到屏风里的秘密—— “屏风呢!我的屏风呢!” 他忍不住怒喝出声,疯一样地进屋,原本放屏风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冲出去喝问两个守门的小厮。 “谁进我房间了,谁抬走了里面的屏风?”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公子,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根本就没人进去啊!” 陆离川根本就不信,他飞速地把陆家查了一遍。 根本没看到半个屏风影子。 那张屏风非常重,四五个普通人才能搬着它挪动。 能不声不响地弄走它,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冯施施! 定然是她,趁着同他交流时,派遣门中高手盗走了屏风! 该死! 已经坐上花轿的冯施施捏着手中的玉瓶。 想着陆离川对她说的话,心中一冷复又火热起来。 “公子,你可真毒啊!” “但毒点好,无毒不丈夫!” 她抓着瓶子,笑得如同一条美艳的毒蛇。 “圣女,这瓶子里装的什么,让您这么高兴?” 一个手持花篮的九幽门圣女好奇地问道。 冯施施晃晃瓶子。 “这里面装的是让女人绝育的药。” 那婢女捂着嘴, “令女人绝育的药?好狠呐!圣女,这药是给谁用的?” 冯施施巧兮笑兮地说: “自然是给那位郡主用。” 婢女不明白。 “公子不是想求娶郡主吗,为什么又要给她吃这个?” 冯施施妩媚地笑了笑。 公子当然狠。 连她都觉得公子太狠。 让一个女人终生不育,还是口口声声爱着的女人,就尤为显得狠。 不,不仅仅是狠。 而是毒。 毒入骨髓。 但她却觉得,这份狠毒正好。 尤其是用在那位郡主身上。 不过区区一个凡女,竟敢盖过她的光辉,就应当落得如此下场。 第180章 远古遗迹,渊渊我呀! 夏如凰望着放置在须弥空间茅草屋里的屏风,眼皮子微微抽动。 “哪来的?” 这张屏风如此的眼熟,眼熟得她根本不用看。 前世她就从这张屏风上找到了上古遗迹的线索,她能不熟悉么? 现在,这茅草屋里挂着十方百尊镇魔图,摆着这张藏着上古宝库的图。 颇有种一夜暴富之感。 就很飘飘然。 南墨渊没瞒着她。 “是从姓陆的那里弄回来的。” 夏如凰张了张嘴。 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竖起大拇指,给南墨渊点了个赞。 “干得好。” 这张屏风,原属于茂氏,前世陆离羽夭亡,茂氏就发了疯,无心经营陆家。 陆家在支撑一点时间之后,开始卖掉茂氏的东西, 她无意之间见着,觉得这屏风古香古色,心中欢喜,便以高于它数倍的价格买下放到房间里摆放着, 月圆之夜,月光通过窗扉均匀地注入到屏风里一个个小小的孔洞里,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幅山川投影…… “这屏风里藏着上古迷藏的地图,待到月圆之夜,月光透过上面的孔洞,便能得到一幅藏宝图。” 夏如凰如实说道。 前世,她找到那上古宝藏,却被陆离川无耻地占去。 好在她也留了一手,并没有让他发现真正的宝藏所在。 只可惜那处宝藏由上古神兽守护,她也未曾获得,最终只有让它永久地封藏于那片时空…… 感受到灼热目光的注视,不得不从沉思中收回思绪, 不用特意去看,就知道是谁目光发亮地注视着她。 “郡主真是宏福齐天,如此秘密,你也轻易得知。” 最重要的是,还这样毫无芥蒂地告诉他。 不怕他夺去吗? 这份信任,真是让他比饮用琼浆玉液、仙泉甘露还要畅快、舒服。 “不过一点小小的运气。” “郡马,不知你对这份上古秘藏可有兴趣。” “我想邀你共同挖掘。” 那份秘藏很大,哪怕不是真正的那部分,也让陆离川吃得肠肥肚满、身家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骂自己蠢! “凰凰邀请我一起挖宝藏?” 南墨渊眼睛亮晶晶的,心就像在云中荡漾,一忽儿高,一忽儿低,愉悦极了,畅快极了! 宝藏不宝藏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凰凰邀请他挖宝藏啊! 那就算是土坷垃、烂泥巴,也定然是万分珍贵的! 夏如凰奇怪地看了眼南墨渊,这么高兴吗? 也对,要是别人邀请她挖宝藏,她定然也很高兴的! 现在她也高兴。 毕竟这份宝藏被南墨渊得到,比落到陆离川手中好一万倍! “对啊,渊渊你高兴不?” 夏如凰笑眯眯的,他叫她凰凰,她就叫他渊渊。 哈哈哈,堂堂魔皇,被人叫渊渊,这份隐蔽的乐趣,只有她才懂。 南墨渊目光就如灼热的彩霞,流光溢彩地一瞥,因着夏如凰的称呼,而照耀着万里晴空。 就是美的。 美滋滋。 “高兴。” 渊渊我呀,高兴坏了! 夏如凰轻轻笑着,不得不说,见着这样一个璀璨夺目的美男子开心高兴,心情也变得愉悦轻盈起来。 她忽然有些明悟,为何历史上有些君王为博美人一笑,宁愿舍弃江山。 她要是君王,她也愿意。 “你是怎么想着把这张屏风拿过来的?” 南墨渊觉得郡主这个“拿”字用得甚妙。 “假设,姓陆的是天道之子,便总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奇遇,我,只需截胡。” 夏如凰简直惊艳,这个想法,这个思维。 六翻了! 难怪他在天道的针对下还能取得那般成就,就这份逆向思维,就无人能及! “墨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南墨渊轻飘飘,脸上沾着微微粉红。 “郡主,我有个小小请求。” “说。” “再叫我一次渊渊。” “……” 不叫,太羞耻了! 玩闹可以,但要她正儿八经地叫,她叫不出口。 她目光飘忽,顾左右而言他。 “哦,这个屏风先放在这里吧,等月圆之夜再搬出来……哎哎哎?” 说话间,这须弥空间就自白天变成黑夜,里面当然没有月光。 但南墨渊取出了一颗硕大的蜃珠。 蜃珠产自万里冰洋之下的巨蜃,一颗能照耀百里之地。 每隔一百年,巨蜃浮出水面,蜃珠照耀之下,能幻化种种奇景,相隔万里之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便流传下“海市蜃楼”的传说。 蜃珠有安神镇魂的作用,也能将修士的灵魂装入其中孕养。 其个体越大越好。 通常,碗口大一个,就能卖出天价。 兑换成修士通用的灵玉,那亦是价格不菲。 她曾经买了个拳头大的,就用了八万极品灵玉。 但现在,南墨渊拿出的这个,抱都抱不下。 好像抱着一颗微缩月亮。 他把这颗蜃珠往空中一抛。 整个须弥空间千里之地皆被它照亮。 落到屏风上,便穿过那些细小的孔洞,在地上投影出了一幅“藏宝图”。 夏如凰:“……” 南墨渊仰着那俊美无俦的脸, “现在可以叫我渊渊吗?” 夏如凰心脏好像被小锤子敲了一下,又好似被钟撞了一下。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落荒而逃。 南墨渊怔了怔。 “凰凰这是害羞了吗?” 不知为何,他的脸也红得厉害。 他当然想听夏如凰喊他“渊渊”,可她要是真的喊了,他会怎样? 夏如凰跑出须弥空间,摸摸略略有些发烫的脸颊,颇有一丝懊恼。 跑什么? 不过就是叫声渊渊,有什么好跑的?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年轻一般不稳重! 可是刚才—— 她的心分明就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 还是她死掉后做的那个旖旎的梦境里才有…… 只是比这更激烈! 更加波澜壮阔! 那个程度,也完全是现在比不了的!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不一样…… “夏如凰,你疯了,你在想什么?” “冷静一点!” “智者不入爱河,怨种重蹈覆辙!” “冷静!” 夏如凰如此三番自我建设之后,淡定下来。 她等着南墨渊出来,非叫两声渊渊给他不可。 这招就叫以毒攻毒。 只要她不尴尬,就没有什么好尴尬。 结果南墨渊并没有出来。 反而在须弥空间里待了一个时辰后,直接回了藏龙院。 夏如凰:“……” 感情就是她内心戏多,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算了,洗洗睡吧! 却不知南墨渊回了藏龙院第一时间,就把虎卫和鼠卫叫过来。 第181章 渊渊这个称呼适合我吗? 虎卫徐平和鼠卫于飞面面相觑。 于飞以手轻击发信号:冕下找我俩何事? 徐平听不懂,木楞着没做声。 于飞把信号改简单了些:冕下为何唤你? 徐平还是不懂。 于飞再拍手。 徐平开口了:“有蚊子吗?” 于飞翻了个大白眼,啊,果然,他发的信号,只有冕下懂。 人生如此寂寞! 于飞保持着身为鼠卫的骄傲,能发信号的,绝不说话。 徐平见他没有回答,再度询问: “真的有蚊子吗?你为什么不拍手了?” 徐平心想,你那么简单的信号都听不懂,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拍手。 我手拍肿了,你也还是不懂。 但见对方一脸真诚的询问,他想了想,给他打起了手语:没有蚊子。 手语,是影卫首领最后的让步。 徐平恍然大悟,目光中带着同情: “哦,原来你是个哑巴。” 影卫于飞:……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原本以为段来就已经够让人郁闷了,想不到徐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偏偏,这些榆木脑袋们,战力高得可怕。 没错,段来去查皇陵龙脉去了,于是这次虎卫二号徐平来了。 所以冕下究竟叫他们来干什么呢? 南墨渊出来了。 眼神有些飘忽,眼睛看着他们,但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向了旁人。 两人从未见过英明神武的主子|冕下这种表情,就很疑惑。 徐平本就寡言少语,继承虎卫的一贯传统,能动手的,绝不比比。 过了好一会,南墨渊的目光才渐渐聚焦。 他问: “你们觉得,渊渊这个称呼适合我吗?” 于飞和徐平都愣住了。 于飞愣,那是天雷滚滚,愣完飞速摇头。 那密语打得,都快出现残影了。 主子!万万不可! 这个称呼根本就不适合英明神武、志存高远、风光霁月的绝代天骄您啊! 而徐平愣,显然是没意识到,渊渊和主子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等于飞密语都打了好几个来回,不知输出了多少内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南墨渊在问什么。 他张大了嘴巴。 一道惊呼呼之欲出,又被他自个按回去。 哽得翻白眼。 南墨渊觉得这两个属下属实不给面子。 “怎么,这个称呼不适合我?” “于飞,你先说。” 于飞的手疯狂舞动,生怕激动之下,脚也上阵,非常有节奏地发出一片片密集的声音。 于飞:冕下,您知道大召国的猪首朱燕已经成为摄政王,一人独揽政权,他称您为“天圣王”。 南墨渊面无表情。 于飞:冕下,东仙阁阁主、龙首云琅已经叩开天门,但他称您为“大仙主”。 南墨渊兴趣缺缺。 于飞:冕下,石国战神狗首林成剿灭妖邪百万,流血漂橹…… 南墨渊感到十分无聊:他又叫我什么? 于飞:他倒是没称您什么,但那些见识了他杀戮的,称他背后的您为“大魔主”。 南墨渊沉吟起来,于飞觉得有了希望。 这些牛逼轰轰的称号哪个不比“渊渊”强。 要霸气有霸气,要高大上有高大上,要神圣有神圣,要强悍有强悍…… 渊渊…… 额,也不是不好,就是只要了解了冕下,都觉得这个软绵绵的称呼和他极其不配。 想想就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就好比有人管一条翱翔天际的神龙叫“小毛毛”,管一头洪荒巨兽叫“小桃桃”…… 那种荒谬感,就非常离谱! 于飞:而在我们总部,大家都称您…… 南墨渊:别说了。 于飞停止了,他的冕下终于听进去了。 南墨渊:大魔主这个称呼,不要让郡主知晓。 于飞:??? 南墨渊:还有那些不够光辉伟正的称呼,不要让郡主知晓。 于飞:??? 南墨渊:免得郡主得知,不愿再叫我渊渊。 于飞:!!!! 他目光很复杂,犹如看一位沉浸在美色中的昏君。 南墨渊:我今天俊吧?你要是郡主,会不会为我美色所迷? 于飞:???!!! 他错了,冕下不是昏君,他竟然想当妖妃! 南墨渊又问徐平: “渊渊这个称呼适不适合我?” 徐平开口:“主子,我觉得……” 南墨渊:“好了,你闭嘴吧。” 徐平:“……”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南墨渊却非常清楚,段来带出来的虎卫,秉承一贯的风格,个个都特实诚。 但现在,他只想听他们说点违心的话。 南墨渊又暗自美了会儿,见他们还在呢,才说道: “你们来都来了,正好我有份关于覆灭‘五毒门’和‘九幽门’的计划,这是详细计划书。” 他丢出一大本足足有一拳厚的计划书。 鼠卫徐平慌忙接住了,稍微一看,破了底线。 “冕下,这份计划!” 天啦天啦! 还以为冕下沉迷郡主不可自拔,没想到比之前更疯狂。 覆灭五毒门和九幽门啊! 那可是两个庞然大物,可同五大仙门掰手腕的两大魔门啊! 好刺激,好激动! 若是这般,似乎,当个“妖妃”也不错。 “这份计划,我自当派人协助完成。” 那些分身太闲了,的给他们派点事做。 省得一个个的闲得没事跟他抢郡主! 别的分身还好,那个算命的,一定要派出去! 于飞应了,抱着这份计划就立刻遁走。 这份计划一出手,恐怕将会天翻地覆! 虎卫徐平莫名其妙的来了,又莫名其妙地出去。 他在一棵树上愣了许久,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这一愣,就愣到第二日。 一只小鸟以为他是个木桩,准备在他脑袋上搭窝。 他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正要摸进镇国王府,抽刀,收刀。 那几个明显邪修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 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死的。 第182章 二哥,你同这位小姐的婚事我们全家不反对 次日。 夏如凰就把那点小小的尴尬抛掷脑后。 因为二哥回来了。 和前世一样,二哥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个女人叫崔慕雪。 表面上,这个女人柔柔弱弱,但二哥同家里决裂,到最后惨死脂粉乡,却同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同前世那般,二哥带着她回来,要求娶她为正妻, 便如同丢下一颗重磅炸弹,把王府上下炸翻了。 夏如凰匆匆前去时,父亲正脸色沉郁,母亲面露不悦。 她的二哥夏惊蛰则梗着脖子,一副犟到底的样子。 崔慕雪则是一身素白衣裳,跪在地上掉眼泪。 南墨渊则正给双亲斟茶倒水,温言说着话,战事一时还未彻底爆发。 夏如凰稍稍放心。 走过去,坐到南墨渊身边,对他投去感谢的眼神。 有南墨渊在,始终叫她安心。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南墨渊收到她的眼神,温良笑着,心中颇甜。 他所做的,郡主见得到。 夏如凰抽空看这位前世把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这女人的长相自不必说的,妙的是她眉心一点朱砂痣, 硬是将她的长相衬得多了几分神圣、慈悲。 她虽然跪着流眼泪,但却不同于一般的菟丝花, 而是挺直着腰杆,一副不为富贵折腰的坚定。 这样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就让人自动忽略她的身世。 好像哪怕出身贫寒,也有嫁入高门的福气。 但仅仅只看外表,却是大错特错。 前世,她也觉得这女人十分面善,甚至劝说父亲,若二哥同她真心相爱,那便成全了他们。 不想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让她后悔一生。 这个女人,就是伪装得极好的蛇蝎毒妇。 她那聪明绝顶的二哥,在商道上有着无比惊艳的天赋,一颗心全在她身上。 但却被她言语诱哄着,同家族决裂,又上演了一系列的苦情戏码,让二哥仇视家中人, 这也就罢了,但她最后来了一曲攻心毒计,当着二哥的面出轨了他人。 这对已经失去一切,只剩下她的二哥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打击。 他从此堕落,躲进脂粉乡,最后被妖女吸得如同枯骨而亡…… 夏如凰的目光那般的锐利、深沉,带着看穿假象的洞察。 崔慕雪心中微微一慌。 她再度哭起来: “夏郎,我本就是一贫贱女子,入不得你夏家的大门,王爷王妃不赞同我们,我愿以婢女的身份跟随着你,只要能日日见到你,看着你好,我便心甘情愿,再无遗憾。” 夏惊蛰心疼坏了。 “雪儿,你别这么说,你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女子,我怎能辜负你,让你做我的婢女,那是辱没了你。” “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卫聘仪心里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她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哭哭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装给谁看呢! 也就是那傻小子吃你这一套! 她本就是个脾气耿直的,当下看不过眼就想说。 但夏如凰忽然来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娘亲,稍安勿躁。” 她对着跪在地上表演“情深深雨蒙蒙”的崔慕雪,投去一个略带笑意,却十分冰冷的眼神。 “二哥,我看这位姐姐倒是极好的,不如我劝爹娘成全你们。” 夏惊蛰十分欣喜。 “妹妹,还是你有眼光。” 卫聘仪急了。 “这怎么行?” 夏宏也怒声道:“胡闹!” “这女人来历不明,怎么能做我儿的正妻!” 崔慕雪正惊讶夏如凰替她说话,心中微慌。 这事要是顺顺利利地成了,那可就糟了! 要的就是不顺利,镇国王府全员反对,这份感情才弥足珍贵,夏惊蛰才割舍不了,放不开,剜不去。 当下听到夏宏的话,她马上就有了借题发作的机会。 “对不起王爷,是我耽误了夏郎,我……我这就走!” 她一副被人驱赶的模样,小表情里悲怆、不屈带着一缕格外的柔韧坚定。 看得夏如凰叹为观止。 她想,有些事情真需要天赋,她就没法把表情控制得如此完美, 要它呈现什么效果,就呈现什么效果。 夏宏想说,我确实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我也没有驱赶你啊。 毕竟有王爷包袱,再看那逆子一脸犟样,他当然不会明说。 可心里憋着一股无名怒火。 本来因夏如凰劝说而脸色稍缓的夏惊蛰见到心中所爱如此,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他拉住崔慕雪,震声对夏宏说道: “父亲,您不能因她出身不好就轻视她。您不了解她,她是极好的,她救过我的命!” “夏郎!” 崔慕雪惊呼, “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从不想向谁邀功!” 夏宏听了,简直火冒三丈,可他是个武将, 上阵杀敌那是他擅长的,这种软绵绵带针的招数,他真招架不来。 他之所以生气冒火,那完全是针对夏惊蛰。 这个混账东西,简直被迷了心窍,不争气啊! 卫聘仪也十分的恼火,她自然看得出,儿子带回来的女子手腕高超。 她倒也不要求自家孩子一定要娶高门大户的嫡女,可真个显然不成。 眼看着三人就要针尖对麦芒。 南墨渊和夏如凰就同时心照不宣地开始行动。 “岳父,岳母,喝茶。” 南墨渊端着泡好的茶过去,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任由夏宏和卫聘仪如何恼火,此刻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两人喝着茶,眼睛一亮,被挑动起来的躁动情绪平复了许多。 “这茶真不错!” 卫聘仪赞道。 夏宏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显然缓和许多。 “岳父岳母喜欢,小婿一会备些送过去。” 卫聘仪脸上带笑, “孩子有心了。” 瞪了夏惊蛰一眼,看看我的好女婿,再看看你! 夏如凰也走近夏惊蛰,笑着问: “哥哥可有给我准备些礼物?” 夏惊蛰的注意力已经被南墨渊对父母的称呼同自称给吸引去。 岳父?!! 岳母!?? 小婿??!! 他一把攥住妹妹的手,指指南墨渊,愤怒全部变成了对妹妹的担忧。 这个一看就花里胡哨的男人,最好同妹妹没有关系! “妹妹,他是谁?” 夏如凰心里松了松,二哥这时候还能顾到她的事,不是没救。 脸上笑容灿烂了些。 “二哥一回来就忙着跟爹娘吵架,倒是才想起问我啊。” “他是我的郡马,也就是我的夫婿。” 夏惊蛰再度怒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崔慕雪,而是为妹妹。 “什么?他是你的夫婿,他是哪家的公子,可有官身?” “妹妹,你还这么小,怎么就有了夫婿!”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第183章 身怀奸心,离间亲情 还算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两老脸色和缓不少。 夏如凰道: “二哥,郡马他虽然没有官身,但在妹妹眼中,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我若不早些动手,他便被人抢走了。” 夏惊蛰:“……” 这话怎么听着这样耳熟? 他不想问妹妹了,现在妹妹眼里这人定然哪哪都好。 但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他直面南墨渊。 “你可考取了功名?” “未曾。” 这是真没有。 “你有多少金银?” “没钱。” 他的钱都是郡主的。 “你家世如何?” “无父无母,孤儿一个。” 他只有郡主,郡主的家就是他的家,郡主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夏惊蛰问到这里,已经满头黑线,满心怒火了。 他耐着性子。 “那你有什么能力?” “什么能力都有亿点点。” 真就亿点点。 “可有何特长?” 南墨渊谦虚道: “特长也只有亿点点。” 夏惊蛰怒火即将喷发,死死忍住, “可会经商?” 什么都稀松平常,那经商总要拿得出手吧? 到时候跟着他经常,赚钱养妹妹,总不至于叫妹妹太受屈。 南墨渊更加谦虚了。 “确实稀松。” 也不过只有亿点点商肆、田庄、酒楼、作坊……并且都在创收罢了。 夏惊蛰彻底暴怒: “你这也稀松,那也平常,你配娶我妹妹吗?” 他那么好的妹妹! 便是在王公贵胄里,也要细细挑选那一等一品貌才学的,这么一个…… 空有相貌,实则腹内空空的草包,怎么配得上妹妹! 南墨渊觉得他不配,郡主那么好! 没人配得上,他只有勉强配一配,努力配一配。 这不,心里还直打鼓呢。 听到夏惊蛰这么说,他老老实实地承认: “二哥说得对,渊唯有努力。” “谁是你二哥?” 夏惊蛰不认。 夏如凰顿时不爽,虽然眼前这位是她的二哥,可他如此针对南墨渊,她心里不舒服。 “哥,你能选姐姐,我为什么不能选他?” “在我心里,他哪哪都好,你不能这么说他!” 二哥选的那位,是蛇蝎毒妇。 她选的这位,是前世以身填天道,救下无数人的真正救世主。 那能一样? 其实除了这些大义上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深深感受他的魅力,说一点没私心,她也骗不了自己…… 南墨渊猛然看向夏如凰,对她全心的维护,心中就如注入了千万缕的春风,那么飘,那么荡…… 那么舒坦! 连二哥这些不好听的话,也格外的顺耳了。 夏惊蛰觉得妹妹完全被引诱了。 “话不是这么说,他毕竟是个男人,若无本事在身,如何养你?” 夏如凰字字有力,声调却是不急不缓, “何须他养我,我来养他便是。” 南墨渊的笑,如春日盛开的花,荡漾在春风里…… 夏惊蛰震惊了。 “爹,娘,你们不管管妹妹?” 卫聘仪和夏宏齐齐朝南墨渊看去,看他一脸的温和,便觉得儿子的话有些过于难听、刺耳了。 卫聘仪道: “凡事不能看表面,我看这孩子和凰儿倒是极配。” 她拐了夏宏一下。 夏宏冷笑,臭小子,你说了有个屁用,老子说了都不管用! 这位是历代老祖钦定的女婿人选,你反对,当心今天你爷爷进你梦里去敲碎你脑壳! 一想到夏惊蛰即将面临同他一般的境遇,夏宏心情总算好起来。 “你娘说得对。” 夏惊蛰怔住了。 这还是他那严厉威严的娘,重视门第的爹吗? 不对,爹娘的感情,又恢复了? 众多思绪,冲击着他的头脑,让他忽视了崔慕雪频频投来的霜花般的目光。 崔慕雪满心不对味儿。 她精心算计着,便是要在第一时间里,使夏惊蛰同父母产生冲突,割裂同镇国王府的关系。 这是她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步。 原本应该是激烈碰撞、吵得天翻地覆的场景, 居然演变成了关注郡主夫君,甚至有些诡异的平和? 为什么会这样? 哪里出了问题?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打破现在的局面,让气氛焦灼起来。 “夏郎!” 她一声惊呼,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夏惊蛰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一把扶着她,关切地问: “雪儿你怎么了?” 崔慕雪一脸娇羞加丝丝惶恐,要说不说的模样。 夏惊蛰更加着急。 “你快说啊。” 崔慕雪这才半推半就地说出来: “我,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刚才,它踢了我一脚……” 夏惊蛰:!!! 他立刻把崔慕雪扶到椅子上坐起来,惊喜中透着不敢相信。 “雪儿,你说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 夏惊蛰的兴奋不似作伪,他是真的高兴。 一想到马上就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最爱的人生的,他就觉得一切都不如眼前母子重要。 崔慕雪低着头,心中一叹。 在这一刻,她是多么希望她仅仅只是个普通女子。 她对夏惊蛰,又岂能没有一丝的爱。 若无爱,装得再像,也得不到人心。 况且夏惊蛰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又怎能不讨人喜欢。 然而,她注定要毁掉他。 这是她的命。 “自然是你的孩子。” 崔慕雪温柔地说道。 这是她的杀手锏。 夏如凰瞥了崔慕雪的肚子一眼,的确有孕气。 她竟真的怀孕了? 但怎么可能。 明明前世,崔慕雪同二哥一直都没有有孩子。 但见到二哥那欣喜至极的表情,再看父母沉下去的脸色。 她明白了。 前世没有,那是因为没必要。 这世有,只是因为有必要。 明明方才进来还没有,短短时间就有了。 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但就算叫大夫来查,也必是有了。 她就是神医,连她都能感受到孕气,崔慕雪的肚子里,会是什么? 且不论她肚子里是什么,只有一点,无论哪个家族,都不许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降生。 成不成笑话不论。 若崔慕雪是个好的,她便是全力相助其成为嫂嫂,那又如何。 但这个分明就是身怀奸心,要离间二哥和父母的骨肉亲情的。 果然,卫聘仪听到崔慕雪声称怀孕,霍地站起来。 正要开口让崔慕雪打掉孩子,夏如凰便伸手牵住了母亲的手。 “娘亲,这位姐姐既然怀上二哥的孩子,便叫她在府中好好休养安歇,汤汤水水地养着好叫他们母子平安。” “那毕竟是您第一个孙子啊。” 卫聘仪:??? 崔慕雪:??? 夏惊蛰大喜: “还是妹妹体谅我!” 崔慕雪人麻了,不是,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第184章 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崔慕雪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年头,当郡主的不是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 不是对出身不明,又明显有企图的人深怀敌意? 不会真的这样傻白甜吧,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把她肚子的孩子当镇国王府的种了? 可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她肚子里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一团浓血, 它将会在合适的时候“流”掉,以达成它最大的利用价值。 崔慕雪低头想着,拉紧了夏惊蛰的衣服, “夏郎,我怕……” 夏惊蛰拍拍她的手, “别怕,有我在。” 他知道他的雪儿在担心什么。 “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不会伤害你和孩子。” 卫聘仪只想把手中的热茶泼在夏惊蛰的头上。 难道她愿意做那恶人? 她只知,要是让好人家的姑娘知道这傻子未婚先孕,谁还敢嫁给他? 这不就自个把自个毁了么! 还有这崔慕雪,装什么装,她怕什么? 她要是真怕,她连镇国王府的门都不敢登的,又岂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挑拨离间? 正要发火。 夏如凰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几下,她觉得紧绷的神经就松快许多。 就听女儿温声说道: “爹爹,娘亲,我们偌大的镇国王府,不是容不下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这位姐姐既是二哥挚爱,那我们看在他的份上,也不能为难了她们母子。” “万一二哥因此而记恨上了我们,岂不叫亲者痛,仇者快。” 夏如凰说得二老沉思起来。 她很清楚父母为人。 前世,二哥怒而出走,避而不见时。 他们心中有多么的后悔,比起失去儿子,容下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就根本不重要了。 可惜那时二哥和父母误会已深,隔阂根本无法清除。 父母便是派人去接二哥,二哥也不愿意回来了。 二哥后不后悔? 他当然也后悔。 爹爹阵亡的消息传回来,二哥失神落魄地回来扶灵,又悔恨无比地钻入雨幕之中。 她当时追出去,二哥神色那般痛苦,那般萧索,他不断地问她,他是不是错了,他对他自己恨之入骨。 那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次日,二哥就惨死于妓院,连杀死他凶手都找不到…… 崔慕雪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位郡主句句没提她,却句句指向了她。 她甚至怀疑,郡主是不是认识自己。 但她很快打消这个怀疑。 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踏足夏国土地。 而这位郡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娇生惯养的,连王城都没出过,又怎么可能认识她? “夏郎,我不想叫你为难,我们还是走吧……” 她当然不能住在这里,住在这里她怎么离间他们? “这位姐姐。” 夏如凰温言细语的笑着, “你怀了我夏家的孩子,怎么能到外面去住?” “你让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镇国王府,竟然歹毒得连自家骨肉都容不下?” “姐姐一看就是那种冰雪聪明的,二哥也说你温柔善良,你忍心见我父母陷于不义?” “再说你在王府里,照顾自然妥帖的,汤药也是顶级,必定保你们母子平安。” 夏如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崔慕雪无法反驳。 她要是再说一个“不”字,夏惊蛰必然会心生怀疑。 几经斟酌,她点点头。 “郡主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 夏惊蛰满脸惊喜,觉得妹妹真的懂事、识大体,兄妹情又亲厚了些,便想着把这几年赚的钱,分上厚厚的一份送给妹妹。 但见到南墨渊,他又怒上心头,这个妹婿,他是绝不可能认的! 南墨渊见到他的表情,悟了。 “二哥,我对郡主一片真心在玉壶,天地可鉴。” 夏惊蛰冷冷一哼。 还想说什么,但被妹妹一双亮晶晶却带着几分威胁的凤目瞅着,终究没有再说南墨渊。 夏宏气怒过后,也韵出味儿来,这女子分明奔着离间他们骨肉亲情而来。 若真闹翻了,这逆子出去了,岂不更好被人算计。 放到眼下,时刻监视着,倒不失为好办法。 以女婿的智商,摆平静慈庵和权倾朝野的左相都是分分钟的,还能叫一个女人翻出浪花? 再不济,还有老祖们呢! 老祖们要是把这逆子揍一顿…… 别说,还真有些期待! “来人,收拾出一个院子给这位姑娘住。” 夏宏下达命令。 走向儿子,拍拍他的肩膀。 “回来就好。” 夏惊蛰本来是犟着的,打算父亲反对顽抗到底。 但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心中的犟劲儿放下来后,自己便有些羞愧。 “是儿子给家族蒙羞了……” 父母又有什么错呢,站在父母的立场,反对才是最正常的。 他也是急了些,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卫聘仪看出了儿子脸上的愧色,究竟是心疼的。 这是她精心养大的孩子啊! “罢了,你既然……你就和她住在一个院里,好好照料她吧。” “只是你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便要承担起责任,顶住以后的流言蜚语,以及不再有好姑娘看上你的后果。” 夏惊蛰更加羞愧,对着卫聘仪低下头。 “对不起,母亲。” “儿子鲁莽了。” 他应该相信家人的。 怎么一开始就预设了一条和家人背道而驰的路呢。 是了,是雪儿说她出身低微,害怕父母不接纳她。 他想着父亲的确重视门户,心中不免打鼓。 说得多了,他就受到影响。 以至于一回来,就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场面。 但仔细想想,父母那样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反倒是他,以为人子的角度来看,属实很不像话。 他看向妹妹。 “谢谢你妹妹。” 夏如凰看着好好的哥哥,摇摇头。 比起他活着,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世的局面,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 只是大家都太骄傲,太固执,不愿意去找更好的方法解决事情。 若是能坐下来开诚布公地好好说说,更包容一些,结局或许会完全不一样。 “你我兄妹,骨肉亲情,又何必说谢呢。” “二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夏惊蛰心里又酸又涨,这就是家人,家人真好啊。 “妹妹,你等下来我院里,我把这几年赚的钱给你一半。” 他瞥着南墨渊。 “有些人不会赚钱,当哥哥的却决不能让你委屈。” 南墨渊笑眯眯的: “二哥说得是。” 太好了,郡主又有进账,喜滋滋。 夏如凰笑眯了眼, “哥,你这几年走南闯北,想必赚了不少吧?妹妹以后的富贵生活,可就全靠你了!” 夏惊蛰被哄得十分开心。 “也就还行,养你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你二哥我虽然比不上绮罗阁背后的东家,但也是打通了三国商贸的顶尖商人!” 他有他的骄傲。 崔慕雪都呕死了,怎么她这一番操作,非但没有起到预期效果,反倒是让着一家人更加融洽了? 还有这夏惊蛰怎么回事啊? 那样庞大的产业,竟然给妹妹一半?他可当真是舍得啊! 但她可舍不得! 第185章 千方百计地引起矛盾 新收拾出来的院子里。 各种规格都是顶配,没有一丝的怠慢。 夏如凰亲自督导此事,处处做得无可挑剔。 夏惊蛰心里温暖极了, “你又何必亲自过问这些小事,交给管家办就好。” 夏如凰摇摇头, “下人丫鬟惯会看人下菜碟,我若不过来看看,怕是会糊弄了事。” “你外出几年,支使他们总归不太如意。” “我怕他们怠慢了嫂嫂,便过来盯着些。” 夏惊蛰心里更加温暖,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心里又温暖,又妥帖。 “你来了也正好,我将所赚财物分你一半。” 夏如凰看了看屋里,正见着崔慕雪有意无意地来回走动。 嘴角弯了弯。 虽然做了个不慕荣华的人设,心里还是舍不得二哥的财产。 “哥,这样不好吧,嫂子没意见吗?” 夏如凰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茶艺这门功夫,不是她的主攻技能,但必须要有、会用。 用到合适的地方,效果必定突出。 夏惊蛰对崔慕雪的人品很有信心。 “雪儿不是贪慕钱财的女子,她定然不会介意。” 夏如凰推辞, “我觉得不好,不然把嫂子喊出来,当着她的面,叫她知道我们没把她当外人。” 夏惊蛰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是我考虑不周,却当如此。” 他去叫出崔慕雪。 “雪儿,我欲将这些钱财送给妹妹,你出来帮我清点一下。” 崔慕雪一愣,心里呕死了。 脸上不得不挂上笑容。 “好。” 夏惊蛰搬出了一只大箱子。 打开箱子,满满的地契。 又搬出一只大箱子。 打开箱子,满满的银票。 再去搬了一只大箱子。 那个箱子更大。 崔慕雪眼皮子直抽搐,怕抽得太过,忙低下头。 心里却不知骂了夏惊蛰多少次。 有没有搞错,他真要把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产业分给他妹妹? 这是什么心理? “夏郎,这个箱子……女孩家怕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个箱子里都是一些奇物珍物,千金不易,万金难求。 “是吧郡主?” 她觉得,这个妹妹要是能有点距离感、分寸感,就会立刻拒绝。 但。 夏如凰一脸笑意。 “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可是二哥从各地带回的好东西?” “素蝶,你去把它搬出来!” 素蝶二话不说地过去,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手臂一拦,就把那个需要数人吃力抬的箱子抱出来。 崔慕雪差点破防。 而夏惊蛰一脸羡慕地夸赞着。 “你这位婢女真是神勇。” 夏如凰谦虚地笑着。 “哪里,也就一般。” 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有一些灵草丹药、地图、灵器。 “妹妹,随便挑。” 夏如凰看了看,先取了灵药丹药,再展开地图。 正好在夏国境内,是一处古墓图。 图纸年代久远,但遗留淡淡灵气流转,似乎有阵型的踪迹。 “这是?” 夏惊蛰笑道: “这是我遇到一奇人,帮他数次之后,他送我的礼物。” “说是前朝修士古墓,藏着大机缘,我推辞不过,便收着了。” 夏如凰心道,正好她的郡马懂阵法,拿给他看看。 “这张图送我吧。” 夏惊蛰大手一挥, “你把这箱子搬回去,看中什么拿什么。” 崔慕雪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盯着夏如凰,她好意思拿? 夏如凰还真好意思。 “谢谢二哥,素蝶,把箱子搬到我院里。” 素蝶个子小小,双臂一拦,抱着箱子就走。 夏惊蛰把那些银票、地契抱出来,专门腾出个箱子给里面装。 刷刷一阵拿,看也不看的。 崔慕雪心塞,心梗。 平时,那些财产,她有帮忙打理,当然清楚它们的价值。 夏惊蛰顺手抓过去的一叠里面,就有她最喜欢的一家成衣珠宝铺,那可是暴利啊! 而且这些产业里,她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把它们取出来查看,为了方便查看,喜欢的都放在上层。 这会子,就被夏惊蛰刷刷几把抓过去大半。 “哎哟……” 她惊呼一声,眉头紧皱,捂着腹部,软软的就要倒地。 夏惊蛰立马停止装填地契和银票,过来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崔慕雪脸色几分苍白, “我,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疼。你还是去分地契给郡主吧……” 夏惊蛰急道: “你肚子不舒服我怎么能丢下你!” “那些地契银票哪里有你重要!” 夏如凰也适时地叫: “紫鹃,快去把许神医请过来!” 紫鹃立马就去了。 夏惊蛰对夏如凰投去感谢的眼神。 妹妹,靠谱! 他扶着崔慕雪进屋,不分地契银票了。 崔慕雪放心了些。 谁想,夏惊蛰下一句话就让她破大防。 “妹妹,你自己挑,挑着那个喜欢的就拿哪个,我先扶雪儿进去休息。” 崔慕雪觉得肚子更痛了。 心更是痛得如同撕裂般。 竟然让她自己挑? 不行! “还是我给郡主拿吧。” 崔慕雪就要过去。 夏如凰说: “嫂嫂你还是当心点肚子里的孩子。” “哥,还不快把嫂嫂扶进去,当心伤着。” 夏惊蛰按住崔慕雪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屋里。 夏如凰就在院里欢快地挑起来,放在上面的果然全都是好的,好的全挑走! 再把银票随便装了半箱,让回来的素蝶又搬回院里了。 崔慕雪气得“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可把夏惊蛰吓坏了。 “哎呀,许神医来了,快去救嫂嫂!” 朝许神医使了个眼色。 正好紫鹃带了许神医过来,老神医正奇怪夏如凰自己就是个神医不动手,反倒请了他来。 见着夏如凰朝递过来的眼神,便老神在在地去搭脉。 一脸凝重。 “怎么样?雪儿没事吧?” 她刚刚吐血了! 夏惊蛰吓得手足无措,看到许神医凝重的表情天都要塌了。 “贵人无碍。” 许神医摸摸胡子,道: “就是有些虚火上涌,冲了心脉,静心修养就好。” 夏惊蛰这才放心,取了许神医开的药就匆匆忙忙地去抓。 看到许神医又有些不好意思。 “二哥且去,我送许神医。” 夏如凰揽下任务。 她刚好要说服许神医坐镇医馆,便择人不如撞日。 二哥 第186章 许神医可愿在医馆坐镇? “郡主找老夫可是有事?” 许世友眼里露着精光,他获得夏如凰送的药方,对其视如珍宝。 夏如凰也不藏着掖着: “许神医觉得,我医术如何?” 许神医精神一震: “郡主用药之精妙、用药之奇、用药之准,已经自成风格,堪称宗师。” 夏如凰反手,一根银线飞出,搭在了许世友的手腕上,又飞速收回去。 “许神医的身体很是健朗,但胰脏处机能略有不足。” “悬丝诊脉!” 许神医震惊,满眼热切。 “素蝶姑娘同老夫所说乃是真的,郡主你真得了邓师真传?!” 悬丝诊脉便是神医邓先民的拿手绝技,已经失传的诊脉奇技。 邓师已经隐迹两百年,说他梦中传技,他本是不信的。 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他胰脏受损,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夏如凰点点头,脸不红气不喘。 “如假包换。” 许世友得到她确切的答复,便激动地朝她拜了一拜。 目光已然全是敬佩。 “老朽崇拜邓师已久,一生追寻邓师足迹,却因天资平庸,未能悟得邓师博大精深的医术……郡主,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郡主答应!” 许世友目光热切,全是对医术的狂热追求。 “老朽愿拜入你门下,只求郡主能传授老朽一些医术!” 许世友深深一拜。 夏如凰虚虚扶起他。 “许神医不必如此,我找你,乃是有事相求。” 许世友道: “夏师折煞老朽,只要不是违背良心、违背道义之事,夏师尽管吩咐便是。” 夏如凰被他感染,她看得出,许世友的确是一个纯粹的医者,就像曾经但她,一头扎入医术海洋,在里面遨游。 她太明白这种感受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创办医馆之事,许神医可否听闻?” 许世友又是一拜: “夏师所行,造福苍生,实乃大义。” “请不要再称老朽‘神医’在夏师面前,老朽愧不敢当。” 夏如凰道: “那许老可否坐镇医馆治病救人呢?” 许世友没想到夏如凰提的竟然是这个要求,不,这简直算不得什么要求。 “夏师,老朽一生不敢说悬壶救世,但也算得上合格的医者,这本就是分内之事,何须你来请。” “明日我便收拾了行当过去。” 夏如凰点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册子。 这还是她学着南墨渊做的。 “这里记载着悬丝诊脉的方法,对应望闻问切,想来以许老的能力,很快就能悟透。” “再附一篇‘药草炼气’法门,许老有兴趣也可以练练看。” 又手写了一张药方递过去。 “许老胰脏病症,服用此药三副,便可痊愈。” 许世友颤抖了,接过那册子,上面字迹娟秀有力,所绘图形精准完美,完全是大师手笔。 便知这份手册价值无可估量。 “这份手册,你可自修,也可传于心性纯良者,我略作改编,使这门医术更易入门。” 她暗道,如此,也算把邓神医的这门神技传开,使更多人受惠。 许世友目光更加敬佩。 他见过太多敝帚自珍的医者,他们珍藏着自身医术,说什么也不肯轻易传授他人。 想要学医,通常需要磋磨个十多年才愿意松口,可往往那时想学医者已经错失了最佳学医时机。 如夏如凰这般,心胸如此宽广博大者,实在罕见。 便是男子,也要自叹不如。 他心中大升豪气: “老朽必不使这份绝技蒙羞!” 差人送回许世友后,夏如凰心情美丽地回到栖凤院。 就见到南墨渊正在指导着单长生什么。 周围有灵气波动,气旋宛如两个漏斗,灌入到单长生的百会穴中,再游走全身。 单长生整个人就如人型银月,悬浮半空,抱子午印而坐,周身散发光芒。 阵阵生气从他身上传出,便是那四只傲娇不理人的鹤儿,这会子也引颈瞧着,眼里人性化地关切着。 单长生的九阴神脉体,修炼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 又有南墨渊这样的神仙师父从旁指导,那进境何其之快。 南墨渊双手拢袖,露出了与在她面前截然不同的气质。 强大。 疏冷。 神秘。 淡漠。 慵懒。 单长生这般的奇异景象,依旧无法同他魅力相抗衡。 南墨渊哪怕并不喜单长生,也按其才教授着。 他固然看中单长生天赋,然而天下间有天赋者何其多。 他教他,不过是因为夏如凰救了他。 他既是郡主救下的人,要是平庸普通,那就太对不起郡主了。 然而当夏如凰踏入院子。 院子里气息一变。 好似从万里冰川瞬间过渡到春日暖阳,南墨渊自然而然地就对夏如凰露出笑意。 夏如凰也笑着, “郡马,二哥给了我一箱好东西,你挑挑可有喜欢的。” 说着把箱子打开。 南墨渊立即就凑过来,兴致盎然地挑选着。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稀松平常,但郡主让他挑,它们便是独一无二。 他挑了一只金色的铃铛。 一把花鸟小扇。 而后,拿起了夏如凰看中的古墓图。 “二哥收了件好东西。” “是吧,是吧,快解开上面的阵法给我看看。” 南墨渊瞧了眼伸过来的一截白皙脖颈,目光挪了挪。 “好。” 古墓图上的几个阵法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事,轻易就能破解。 但…… 为了让郡主在身边多待一会,他延长了时间。 差不多夏如凰感到脖子有些酸,阵法解开了…… “原来这座古墓在这啊!” 夏如凰凑近看了看,距离皇城不远。 她望着南墨渊。 南墨渊秒懂她的意思。 “郡主想去,我陪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夏如凰一锤定音。 “不过毕竟是前朝修士墓,我先修炼到肉身七重换血造灵再去比较稳妥。” 南墨渊更不想她冒险。 “郡主,不如把‘十方百尊镇魔图’里的大巽王观想出来再去。” 观想大巽王? 巽为风,观想出大巽王之后,身形如风,有空即可逃生,的确能提升生存几率,十分适合她。 但有一点。 十方百尊观想图的妙处无穷,陆离川玄级灵根,也花了几百年才观想出大灵王。 观想出大灵王之后,山川树木听他号令,仅凭这一手,不知挫败多少强敌。 她现在虽为五行圣体,却不确定是否能在短时间内观想出大巽王来。 南墨渊看出她的疑虑, “我刚好对观想百尊有亿点点小小心得,或许郡主掌握诀窍之后,能轻易观想出来呢。” 第187章 观想大巽王 须弥空间,茅草屋里。 “世人都有误区,以为观想神灵图需到神通境才行,实际上大错特错。” “越是修行高深,越是容易固定在框架之中,反倒没有修行低微时的‘天真’。” “观想此图,便要放下执着、放下知见、放下意识,只留一份‘天真’,却呼唤画中百尊,与之呼应……” “郡主,你且去,我为你护法,但见茫茫天地之中最初那缕风,就是大巽王……” 南墨渊的声音中,有种特殊的力量,引导着她。 夏如凰在百尊图前闭上眼睛,身心放松,随着耳边磁性好听的声音下沉。 她放下五感,放下知识,放下见识,放下情感,放下意识…… 渺渺茫茫之间,一缕真意产生,再见那十方百尊镇魔图,便不再是一幅画。 而是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相当神异,独立于现实世界,却又和现实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没有多想,因为她现在已经放下思想。 好似初生婴儿,懵懵懂懂地投入到这个世界当中。 一旦投入,画的边缘就变成了一扇顶天立地的门户,里面是浩瀚无穷的世界。 多姿多彩,光怪陆离。 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她一投入,便有无数的气泡、鲜花朝她蜂拥而来,瞬息之间,又有无数金色的翅膀朝她飞来。 她欢欣快乐,弹跳起来,忽而高,忽而低。 戳着气泡,玩着鲜花,追赶金色翅膀。 正要拥抱摘取它们,耳边好似有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她就放开这些气泡、鲜花、金色翅膀,向着更远处飞走。 一个落地,又扎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咕噜噜! 咕噜噜! 她在水中游,水里各色的鱼朝她游来,招呼着她,希望她摘取或是抱出它们。 夏如凰同这些游鱼玩耍着,其中一条特别漂亮、闪耀七彩的大鱼朝她游过来,其它的鱼见到它,纷纷而散。 耳边的声音再度说着。 她挥手同七彩鱼告别,心里怪遗憾,她还挺喜欢这条鱼的。 但那个声音说,它不是。 于是她跃出水面,在云上悬着。 那七彩大鱼见她跃出水面,也同她一起跃出水面,七彩的鳞片在光中熠熠发亮。 它长出了一双翅膀。 “哈哈,哈哈哈。” 夏如凰忍不住笑着,这个状态下的她,天然就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 她伸手去摸那七彩大鱼,大鱼摇摇尾巴躲开,似乎知道她不应该选择它。 夏如凰便在云中跃着,七彩鱼摇着尾巴跟随。 一路上,越过森林、山川、湖泊…… 好像走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见到许许多多的、奇异绝伦的、各式各样的“生命”! 有一些十分友好,但还有许多非常凶残,它们缠上夏如凰,想朝她撞过去,让她带走。 这时候那条七彩大鱼就变得更加巨大,扇动翅膀,吐出种种水息驱赶着它们…… 夏如凰不知疲累,跟随着声音,寻找着某物。 寻找着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只要见到,就一定知道她要找什么。 她来到草原,躺在草地上,一团团白滚滚的生灵在草丛间跳跃, 无数闪耀光团的精灵在草上飞行…… 她觉得无比美好,眼睛一闭,伸出手,感受到一缕凉意…… 她握住了它。 “就是它。” 她听到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将它往身旁拉扯,就如将从梦中撤离,她即将苏醒。 手中紧紧握着那缕风。 就当她快将要从那奇异世界脱离时,一直跟随着她的七彩大鱼也跟着她钻出来。 夏如凰睁开眼睛。 那种似梦似幻的感觉尤在。 她现在已经清楚,一直在她耳边指引她的就是南墨渊。 若非他从旁指导,她的性灵恐怕已经完全迷失于那个世界,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了。 说起来似乎简单,但若真身往其中,那危险系数,不比下九幽低。 此刻,她不必驱动灵力,她的发丝衣裳,都被风微微卷起,飘扬。 “我成功了吗?” “恭喜你郡主,你成功了。” 南墨渊温柔如水地望着身前的人儿。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夏如凰给他最好的结果。 进入那个世界,若非对他百分百信任,恐怕就会立刻横生变故。 他做好了夏如凰不信他的准备,时刻着手捞人。 但她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信任他。 这着实把他震撼到了。 “你怎么了,这个表情?” 夏如凰倒是没有多想,她并不知其中凶险,只觉得这个体验非常神奇。 如梦似幻。 她更是未曾想过,她对他的信任已经深到那般地步。 “就是……有些意外。” 在夏如凰目光下,南墨渊偏过头,一缕墨发滑过肩头,又洒落在她的发丝上。 发丝纠缠…… “郡主,你不仅仅观想到大巽王,还带出了一个意外的灵物,你试着唤出它们看看。” “我已经观想到大巽王?” 夏如凰非常惊讶。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按照以前陆离川所言,观想大灵王过程异常凶险,稍不注意就会殒命,成功那一刻更是群魔必聚…… 难道他在骗她? 是了,定是陆狗故意蒙骗她! 却不知这次着实是误会陆离川了,他观想大灵王的确危险重重,纵然是天命之人,受到天道庇护也用了几百年时间才成功。 她这样容易成功,是因为有人把她送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这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如此。 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便能规避许多风险…… 纵使两边是万丈悬崖,但有人在前面正确引路,便也是好风光。 夏如凰念头一凝。 呼啦啦。 风骤起。 一身长百丈,不辨男女,衣袂鼓荡,看不清具体面貌,但又真实存在,宛如神灵一般的大巽王傲立当空。 而它身边,一条百丈彩鱼飞舞游动,每一次转身,鳞片折射着绚丽多姿的色彩。 大巽王 大彩鱼 第189章 乘风 “你竟也来了。” 夏如凰见到这条彩色的大鱼,觉得格外的亲切。 毕竟在那个世界里,她同这条彩色小鱼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 她展手。 彩色大鱼就从天上飞下来,不断缩小,成为巴掌大,好像一只镶满了彩色宝石的鱼儿,在她掌心游弋。 夏如凰就感受到阵阵水气,同她可以操控的五行之水不一样,有这条鱼儿,大江大洋,江湖菏泽的水也似以心念可驱动。 她念头一起,须弥空间就下了一场豪雨,灌溉着药草。 不过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如凰十分惊奇。 “郡主,这个小东西跟你格外投缘呢。” 南墨渊带着笑意,他也很惊奇。 郡主居然能得到它的青睐,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以郡主的品性,吸引它倒也顺理成章。 “它是什么?” 夏如凰看向大巽王, “它又是什么?” 虽然。 她以前觉得,观想神像不过是内心对于某种神灵的投射,将其具象化,借此凝炼与之相关的威能、神通。 但如今在那奇异世界一游,她却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这些“神像”,本就存在,根本不是人为观想造化。 南墨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他的目光更加深邃、洞彻。 “它们……死去的意识和神体,另一个世界的遗留……谁知道呢……” “这一幅观想图,不过是某个世界死亡之后,留下的后门罢了……” 夏如凰听他说得萧索,止住想要探究的想法。 有时候。 人就要懂得,有些事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些事则需克制好奇,不要过分探究。 若南墨渊想说时,他自然会清清楚楚地说个明白。 南墨渊做好被问的准备,但若她真问,他势必也会推脱,然而她没有问。 他就有些好奇了。 “郡主为何不问?” 夏如凰淡然道。 “我问了,你会说吗?” 南墨渊顿顿,目光越发深邃。 “不会。” “那我何必问。” 南墨渊想了想。 “它们的根底我不能说,但有些事情你可以问,我也可以说。” 夏如凰看着他, “那你不如把能说的说说。” “但是。” 南墨渊有些纠结。 “你不生气吗?一般女孩会生气的吧?” 夏如凰睨了他一眼。 “你见过多少‘一般’的女孩子?” 确实有点点生气了。 南墨渊冷汗直流,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就是闲的。 “我身边没有任何‘一般女孩’,只有你。” “你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一般女孩了?” 南墨渊听着夏如凰那略带攻击性的话语,心中又酸又涨, 很想被她刺激刺激,但又怕刺激过了头。 他慌忙道: “郡主是最特别的。” 特别的唯一。 夏如凰笑起来。 她也是。 怎么还因为一句无心的话掀起情绪上的波动了呢。 和小女孩有什么区别。 倒是南墨渊,这样慌里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更具实感。 真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这样耍小脾气,她也未有过,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继续问,这条彩色的小鱼和大巽王是一样的吗?” “那幅观想图号称‘百尊’,大巽王是百尊之一,但那图里,又何止只有百尊。” 想着那些如梦如幻的场景,类似做梦,可是却难以忘怀。 “百尊是掌管最高权柄的……神像,但这条彩鱼属于另一体系下的,灵妙不在百尊之下。” “至于郡主所经历种种……郡主可以理解为曾经有人、或者有神、仙、魔等在其中留下的痕迹吧。” “若是有人在观想时迷失其中,便也会变成一枝花,一株草……” 夏如凰这才后知后觉。 她所经历的那些,莫非便是曾经一个活生生的人、神、仙等性灵? “这么说来,若非你在我耳畔提醒,我也会迷失其中咯?” 南墨渊摇摇头。 “郡主道心坚如磐石,就算迷失,也会很快找到归路。” “我所起的作用很小。” 夏如凰清楚这是他的谦词。 也不同他争辩,只默默记住他的好。 她看着天上漂浮的大巽王,邀请着。 “郡马可愿与我乘风?” 南墨渊颔首。 “荣幸之至。” 夏如凰意念驱动,一阵风起,托着她御空而飞。 从未有过的体验,哪怕前世修炼到立命境,早已能够凌空而飞,可还是不一样的。 前世飞行,不是借助宝物,就要消耗灵力。 可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动用灵力,仅仅是念头一动,便能御空。 是御,驾御的御。 她好像融合在风中,可以化散身体,成为一缕风。 风是自由的,乘风而行,更是潇洒。 风载着她,载着南墨渊,在空中飞行。 无拘无束。 直到大巽王暂时消散,才徐徐落下。 夏如凰意犹未尽。 “百尊根据你的成长而成长,郡主切莫着急。” “一切来日方长。” 夏如凰点点头。 她有的是决心和耐心。 “来日方长。” 她想到南墨渊在观想世界对她的指引,好奇道: “郡马,你观想了哪尊神像?” 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要说一尊没观想出来,她是不信的。 南墨渊在夏如凰灼灼目光注视下,脸微微发烫。 “我愚钝,迄今为止,只观想了三十三尊神像。” 夏如凰:??? 你说啥? 你愚钝? 你把这话再说一次试试! 如果这叫愚钝,那她叫什么? 花了几百年观想神像的陆离川又叫什么? “郡马,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南墨渊低头。 “郡主,我只是不想骗你。” 他可以顾及她的感受,骗她只观想了一尊,两尊。 可他不想骗她。 他所说的愚钝,也不是在观想神像上,而他明知他说出这些话容易造成隔阂他还是说了。 这是他的愚钝。 好在夏如凰从未预设过南墨渊的上限,很快就想通了。 南墨渊前世没有治疗无双破,身体毒素都达到了那般成就。 今生被她治疗过,有此成就似乎也并非太稀奇。 嗯。 说得通。 说得通。 这小子不愧是她选择的郡马,就是厉害。 顶呱呱。 乘风 第190章 人呐?树上挂着呢! 夏如凰出了须弥空间时。 单长生已经落地,正在练字。 他做事一丝不苟,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急躁。 浑身上下都沐浴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质。 身上更是有着日月交辉的融洽。 夏如凰出来时,风骤起。 单长生练字的手不着痕迹地一顿,放下笔,走到字案一边。 他看了看郡主,差不多到她耳朵这里了。 垂下如同银水晶般的眸子。 “郡主。” “嗯。” 夏如凰点点头。 她对这个未来的小师弟十分上心。 一想到爱才成痴的师父得到这样一位天赋纵横的弟子,肯定极其高兴。 对单长生的课业、进境便也很是上心。 取字一看,端正隽雅,她夸赞着。 “字写得真是不错。” 手中的字就被南墨渊取过去。 “我的字比他的字更好。” 单长生眼观鼻、鼻观心。 “我给你的天一诀,灵心诀修炼得如何了?” 单长生规规矩矩地回答: “天一诀已经修炼到第三层,灵心诀小成。” “这样快。” 夏如凰心道,果然不愧是九阴神体,天生的修道苗子。 前世她修炼到这个程度,可是花了好几个月。 单长生不说话。 要说快,郡主更快。 那位…… 若说他是一条河,那位便是汪洋大海。 他……还差得远。 夏如凰看得出来他攒着一股劲。 “你放松些,年纪轻轻的,不要这样拼。” 单长生规规矩矩地行礼, “是。” 但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 一旦放松,便再也够不到这两人。 “郡主,我先去读书。” 单长生在南墨渊目光压力下告退。 夏如凰看着他的背影,颇为感慨: “小小年纪就这样古板,学的谁。” 南墨渊却觉得,他古板点好,古板的人,懂规矩,守道理。 哼。 他要是不古板,他在这里也待不下去! “我要去医馆一趟,郡马与我同行吗?” 南墨渊站定,风光霁月,道: “我自需打理二哥送给郡主的产业,再把那些银票用到该用的地方,发挥应当发挥的作用,此次便不陪郡主了。” 他虽然希望时时刻刻都同郡主黏在一起。 但,想来郡主不会喜欢一事无成的男人。 他虽然分身多多,但答应郡主的,想为郡主做的, 以及在无真记忆里的那个“自己”所做的,做不到的,他都要做得最好…… 除此之外,必要的底牌他也要留亿点点。 “那就幸亏你了。” 夏如凰出了门,坐上车舆直奔医馆。 她刚出去,便有数个五毒门的修士盯上了她。 “左长老就是死于她之手!” “区区凡女,竟然戕害了我五毒门的长老,她不得不死!” “动手!” 车舆行至一条人迹不多的巷子,这些五毒门的修士就骤然动手。 他们驱动毒雾、毒烟,弥漫而至,笼罩了车舆。 其中一个达到肉身境七层形骨随心的,更是速度如电,手持一把毒刃直刺过去。 但就在这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卷着毒烟、雾气反扑了那些五毒门修士一脸,猝不及防之下,他们吸入毒雾中毒昏迷了大半。 而那个持毒刃攻击的,则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象全力撞击到,整个人倒飞出去。 卷着那些昏迷的、还没昏的,全部丢到数里之外,倒挂于树。 还没怎么样呢,这群杀手自己就先去了半条命。 更离谱的是那股风,简直不正常,针对性太强。 可偏偏,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痕迹,显然这风并不是人为招来。 邪门! 简直邪门! 噗!噗!噗! 被撞伤内脏,正在哇哇吐血的修士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一片阴影从远处聚集,瞬间来到他们所在的树前。 明明是三伏酷暑天,偏偏阴冷得好似寒冬腊月。 正在树上挂着的,尚且没有昏迷的五毒门修士吓得赶紧噗咚噗咚地落下来,跪下磕头。 那名吐血的修士一边吐血一边磕头。 “弟子,噗,弟子恭迎……太上长老!” 来人也不说话。 但地上的修士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位太上长老,是五毒门里最擅长使用符箓的,自符箓宗叛逃的天才。 他以符箓走阴邪之道,手段诡谲恐怖得他们这些魔门中人都恐惧害怕,见他如见厉鬼。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跪着的修士冷汗湿透背脊。 来人才轻飘飘地说。 “你们也饿了,就去把树上挂着的人吃了吧。” 话音落,大片阴影中传出阵阵“咯咯咯”“呵呵呵”男女混杂、老少皆有的怪异笑声, 这些笑声又绝非来自人。 阴影转移过去,那树上昏迷的人就被痛醒,发出阵阵惨叫。 啃噬声、撕咬声不绝于耳。 鲜血瓢泼一般地洒下。 地上跪着的修士不敢回头,不敢抬头,只用头磕着地。 他们感受到那些原本黑色的阴影似乎变红,阴冷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们。 他们头垂得更低了。 “太上长老饶命,太上长老饶命……” 在寻常人眼中不可抗衡的肉身境七层修士,这时只敢发出如此的求饶。 “行了,起来吧。” “那长老说夏国王城里出了个罕见的符箓高手,是他御鬼杀了左长老,你们去把那人找出来,让本座跟他比比,究竟是他的符箓术厉害,还是我的符箓术高明。” 这话活着的人根本不敢接。 谁接谁死。 一行五毒门修士战战兢兢。 “去王城郊外赵家,把人找出来。” 那名终于吐完血的修士小心翼翼地问: “那位郡主怎么办?” “她能让你们吃大亏,必定不一般。不一般的人,就要用不一般的办法解决。” “记住,害死我们同门的,就是她,这个仇,不能不报。” 众修士不敢说话。 他们都在那片阴影里看到他们同门模糊的面孔了。 但这事怪不了谁。 要怪,就怪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此刻,正在车厢里同彩色小鱼玩耍的夏如凰轻瞟了车厢一眼。 方才要杀她的,是五毒门修士? 呵,拔出萝卜带出泥。 杀了一个左朝宗,来了一群耗子。 吁—— 车夫拉起缰绳。 马蹄高扬。 马蹄之下,一个女孩纤弱而又带有别样风情。 正是彩絮。 她忽然从侧旁冲出来来拦马车,惊了马驾。 彩絮吓得满脸苍白。 眼看马蹄就要落到她身上,一张符箓飞出贴到马蹄上。 那马便如泥塑一般立住了。 第191章 符箓宗弟子 “师父你看,这郡主纵马伤人,分明就是草菅人命!” 少年习棱义愤填膺地说道。 脸上微微有些得色。 “要不是我一张定身符,这位姐姐怕是要丧身马下了!” 他身边一位相貌成熟中带着几分冷艳的女道,闻言不赞同地说: “未知全貌,不可妄评。为师观此马车并未偏离轨道,倒是这位女子忽然从旁冲出,才惊了马驾。” 少年撅着嘴。 “师父你长期在山上,不懂人世间的险恶。” “似这种为富不仁的,遍地都是,不把人命当人命的。” “肯定是这个拦车的姐姐有冤屈,你看她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老实人。” 女道觉得少年说的话太偏颇,心下并不赞同,但她向来不擅长争论。 “印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被称为印芷的女道,如师父一般带着点冷艳气质,双眼却灵气四溢,十分灵动。 “是,师父。” 她领命而去。 习棱立刻追上。 “我和师姐一起去,免得这些人欺负师姐。” 女道尚未说话,印芷就说道: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待会别说话,让我来说。” 少年笑嘻嘻的。 “好的师姐。” 素蝶跳下车,先是一把拎起彩絮丢一边,接着自马蹄上摘下那枚符箓。 她叉着小腰,指着彩絮。 “你在搞什么名堂,想死自己找个地去,别污了我郡主的马车!” 她以前在院里当差的时候,见过这彩絮。 那时她多傲啊,拿王府跟自家似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次她不小心把水洒她脚上,被逮着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也就算了,对郡主还翻起鼻孔看呢。 她当她是谁啊? 彩絮被拎到一边却没走,而是扒着车,向着车里哀哀说道: “郡主,求你去看看我家公子吧!” “公子心里是有你的啊!” “你心里也是爱着公子的!” “现在公子被一个狐狸精迷住了,你不能不管啊!” 紫鹃听得怒从心中起。 怎么有脸! 她本是温和稳重的性子,现在却是火冒三丈。 她日日见着郡主郡马在一起,有说有笑,温馨和谐。 不说郡马给郡主做的那些事,不说郡主对郡马的多方维护,就是看着郡主天天开开心心,笑语晏晏她就高兴。 那陆离川算个什么东西! 以前郡主喜欢他时,哪一天不让郡主伤心难过。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紫鹃厉声说着。 “你公子和谁在一起同我家郡主没关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一个丫鬟,未免操心太多!” “起开!” 素蝶觉得紫鹃姐姐发火好威风哦。 她再度一把拎起彩絮,把她丢到一旁。 彩絮声音尖锐地哭闹: “郡主,你要是不帮我家公子,我就一头撞死在车前。” 公子身边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好的。 给她极强的压迫感、危险感。 她现在才想起夏如凰的好,毕竟当初郡主对她可是好极了! 总之,郡主一定要回到公子身边。 她那么爱公子,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夏如凰觉得这彩絮简直脑子有问题。 前世如是。 今生亦如此。 前世她献身给陆离川之后,就过来趾高气扬的炫耀。 殊不知从那时开始,她就生了厌恶之心,想解除同陆离川的婚约。 只是后来种种阴错阳差,再加上家族灭门,她一心想着强大复仇, 哪里记得还有个陆离川,这婚约就持续下去,久得她自己都忘记了。 若非后面陆离川为了攀高枝,特意找上她退婚,她哪里还想到有这档子事。 至于这彩絮…… 被陆离川采补之后,就被他身边的江映青所不容,被陷害后同马奴有染,当即被陆离川所厌弃。 最后谣传她坠入蛇谷,被万蛇吞噬。 但她一个普通女子,又怎会去蛇谷? 究竟是什么原因,想想也就明白了。 对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她并没有什么应付的兴致。 “驱车。” 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办,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至于她说要撞死在车前,也不过就是说说。 车夫连连驱车,但车驾不前。 “郡主,马车动不了。” 夏如凰知道了。 她撩开车帘,看向车外。 “两位,有何贵干?” 风已经把他们谈话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况且她现在本就五感灵敏至极。 又怎会没发现这三位道士呢。 习棱性子急,再加上他童年那些不愉快的遭遇,让他对有权有势之人抱有莫大敌意。 忘记了师姐对他的告诫,怒声说: “这位姐姐就要撞死在你的车驾前了,你还走!” “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 印芷喝止师弟。 “习棱!不得无礼!” 她看着夏如凰,一阵惊叹。 在这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琉璃仙子,无双瑰宝。 师父给她讲的神妃仙子具象化了,想来便应当是郡主这样的人吧。 心里就多了许多好感。 “抱歉,我这师弟太多事,我这就为你解除符箓。” 她一伸手,一张符箓就飞回手中。 夏如凰眼睛一亮。 “你会符箓术?” 她想着算命小郎一手符箓惊天泣地,不知同这三位是否有关系。 印芷说道: “我们来自符箓宗,主修符箓术,自然会符箓。 ” 符箓宗? 夏如凰翻着记忆。 她记得。 符箓宗是个二流的修真宗门,因收徒要求比五大宗门还要严苛,所以向来弟子稀少。 在魔门反攻天一门之前,就被五毒门给灭门了。 据说五毒门里一位太上长老原是符箓宗的天才弟子、后用符箓修炼邪术被逐出师门。 临走前他偷走了符箓宗的符箓密录,被符箓宗苦苦追杀, 他投入五毒门躲避追杀,并以此符箓密录大练邪术,功成之后杀上符箓宗,灭门杀师。 五毒门的左朝宗做了当朝左相,又打着龙脉的主意,她和南墨渊设计杀了左朝宗,五毒门派来杀手追杀她。 那位叛出符箓宗的天才符箓师可能也会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或能从这三位道人那里打探到些情报。 思及此。 她道: “正好我有一位好友擅长符箓术,我亦对此颇感兴趣。” “不知你们可否由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习棱正要说话,被师姐捏住嘴巴。 他就听到师姐笑着说: “我们人生地不熟,郡主若能款待我们,当真感激不尽。” 符箓宗大世界印芷 第192章 跗骨之蛆 习棱把师姐的手抓开,气哇哇地说: “师姐,你怎么能这么好说话,她分明就内藏奸心!” “以我们的能力,在哪都能好好的,哪要她招待!” 印芷道: “不好意思,我这位师弟嘴不把门,郡主担待。” 笑着说着的时候,手握拳锤在习棱的头上。 习棱不敢挑战师姐的权威,气呼呼地瞪夏如凰。 夏如凰直接忽略了他的眼神。 臭小鬼,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老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素蝶则是气呼呼地瞪回去,小子瞪什么瞪,敢瞪郡主,打你哟! “我正要去一趟医馆,不介意的话,你们同我前去。” 习棱还想说话,印芷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求之不得。” 她说着,叫来了师父。 夏如凰邀请两人坐上马车,马车里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至于习棱,下去跟着跑吧! 她虽然大人有大量,不同个臭小鬼计较,但属实不愿同他呆在一起。 对此,印芷倒是丝毫没意见。 中年坤道却有些不忍, “让他下去跑不太好吧。” 印芷说道:“师父,您就是太宠溺他,这对他不是件好事,想当年大师兄……” 她看了夏如凰一眼,不说了,这终究是属于符箓宗内部的丑闻。 坤道唐冉丹听闻此言,叹了一声,便闭目打坐去了。 夏如凰妙目流转之间,就把这师徒三人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 这个少年就是个愣头青,个性莽撞。 师父呢,性格绵糯,不至于是非不分,但优柔寡断。 倒是这位师姐,倒是个妙人。 她开口道: “我一位朋友曾对我说过符箓之重在于窍,天地大造化总在一窍中,人能知此窍,万法总能通。” 她一说话,原本闭着眼睛的唐冉丹猛然睁开眼,急切问道: “小友这位朋友是谁,对符箓之术竟有如此见地!” “这分明就是【神符金仙】里的……” 夏如凰又道: “他还说过一窍通灵,万里可往,升天人地、驱神役鬼,但符窍并非只有神仙名讳、天地真形,若是以人一口灵炁注入其中,亦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唐冉丹已经激动得从原位上站起,若非印芷拉她一把,她已经撞到车厢顶部。 “小友这位朋友,可是我符箓宗的大能?!”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若真有这般悟透【神符金仙】的长老,符箓宗又怎会没落。 符箓宗在万年以前,可是真正的超级宗门,哪怕在黑暗时代,多少门派凋零绝迹,它依旧熬过来,留存下来。 可惜,这千百年来,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天才悟透符箓宗传承密录,便是她,也不过略通皮毛。 更何况她的弟子还犯下大错,将那【三千符箓】密录偷出宗门,符箓宗只怕以后会更加没落。 夏如凰从唐冉丹的反应里已经判断一二。 她所说的,算命小郎明确告诉她乃是自悟。 这一悟,就悟到符箓宗流传密录? 算命小郎这天赋未免高得吓人! 不过看他那五颜六色的炁,他有这等天赋,倒也正常。 “道长若是对我这朋友感兴趣,我便找时间约他出来和你们见一面。” 唐冉丹激动的神色还在脸上,连声说: “好,好,好,要见的,要见到,如此天才,闻所未闻,一定要见的!” 印芷看师父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被这位小郡主手拿把掐。 叹口气。 不过她并没有阻止。 她正好对这位郡主口中的“朋友”感到好奇。 习棱耳朵尖,也听到夏如凰的话,下定决心一定要戳穿她那个所谓的“朋友”。 分明就是在忽悠师父。 师父常年在山上,不知人心险恶。 师姐竟然也不拦着点。 他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都得靠他啊。 车舆驶向临江楼,也就是现在的医馆。 当下,没人再理彩絮。 彩絮几次想冲过去,都被拦住了。 她也不可能真就一头撞死在车舆上。 她气红了眼眶。 跺着脚。 “你竟然这样对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等你回头求公子时,我绝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彩絮觉得夏如凰太过分,简直是无情无义。 她现下也不愿意回陆宅,一想到公子身边出现那种妖艳的女人,她就心如刀割。 她无意识地在路上走着,忽然被人拉入巷子。 “救命!” 她高喊。 却被人捂住嘴巴。 “别喊,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身体颤抖一下,又惧又怕。 她点点头,背后那人就松开了她的嘴巴。 她带着祈求: “夏公子,你就饶了奴吧!” 回头一见夏习衡满身青紫,身上穿着虽然依旧是丝质华衣,但却有些脏破了。 跟之前那个纨绔贵公子比起来,他现在显得格外落魄。 “你……” 夏习衡瞟着柳絮一脸错愕,冷笑道: “见我落魄了,心里很得意吧?” 彩絮摇头: “不,没有,我没有。”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习衡怒声道: “你不知道吗,我娘,我姐已经被赶出了镇国王府,我也被赶出去了,现在的我,就是个丧家之犬!” 彩絮张大嘴巴,她真不知道。 她梦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这种事。 相反,在镇国王府上下,连狗都被屠时,三姨娘这一支正好被夏诗旋接到天一门,免受灾难。 后来他们跟着夏诗旋过得相当不错。 夏习衡愤怒不止。 “我那个郡主妹妹可真是狠呐,她亲手设计了这一出!” “我那王爷爹为了讨好她,竟然连父子亲情也不顾!” 他怒而砸墙。 彩絮想起方才的事情,和夏习衡一起讨伐夏如凰。 “郡主她的确无情无义!” 夏习衡忽然一把抱住她。 “彩絮,我只剩下你了,你帮帮我,给我弄点钱,否则我会被那些人打死的!” 彩絮猝不及防, “弄……弄钱?” 夏习衡双眼发红, “只需要五千两……不,一万两白银,你帮我!” “等我爹把我接回去,我一定连本带利地把这笔钱还给你!” 彩絮怔住了, “我上哪去给你弄钱?你先松开……松开我!” 夏习衡不松,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你买胭脂水粉有钱,帮我就没钱吗?你家公子最近售卖了不少产业,他手里一定有钱,你帮我‘借’一些,我会还你的,加倍还你!” 彩絮想也不想地拒绝。 “不,我不可能把公子的钱拿给你!” 夏习衡目光变得如蛇一样冰冷,一把推开柳絮。 “那我就亲自跟你家公子说你月月花钱买名贵胭脂水粉的事情。” 彩絮一把拉住他。 “不,你别跟公子说,我……我帮你。” “但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从此我们两清!” 夏习衡露出得意的笑容,连声保证。 “一定,一定。” 哼,还真不一定。 他赌赢了还好,他要是赌输了…… 还得找她“借”! 第193章 去恶十八针 医馆。 夏如凰车马刚停,前来帮忙的人们就涌过来,喜笑颜开地打招呼。 “郡主!” “郡主来啦!” “郡主!” 夏如凰忙下车,各大家颔首致意,众人又非常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她过去。 习棱受到的冲击非常大。 他出身不好,最恨权贵。 而同他一般憎恨权贵或者恐惧权贵的底层人是非常多的, 他们绝不会如眼前所见这般,真心实意地将夏如凰当成自己人,又敬佩又崇拜! 这是为什么? 印芷见着,长眉抛了抛,意外而惊喜。 “师父,看来我们找对了人。” 唐冉丹也点点头, “小郡主民间声望之高,比之我们宗门长老也有过而不及。” 符箓宗的人会定期下山,给老百姓们驱邪治病,所获得的名望是历年累积下来的。 眼前这位郡主年纪小小,却受到百姓如此拥护,想来必有惊人之举。 印芷是个聪明的,下车之后就找人问了问。 被问者见两人从郡主车上下来,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徒三人便知晓了她挖沟渠、施粮食、开荒田、减赋税等等利民之举。 到兴建束庠院,收养孤儿系统全面地跟着他们特长教授知识、传授技能。 又得知她同郡马祭英灵、为枉死于静慈庵的婴儿赠衣埋骨的善举。 以及为城外赵家平冤、扳倒奸臣妖相的勇敢。 同这广建医馆,广种药田,济世救人的圣人之举。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 师徒三人听完,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而那说的人啊,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带着的是全然的信任和崇拜,绝对做不了假。 等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夏如凰已经进医馆好一会了。 “看着了吧,所以说不是什么有权势的都是坏人,看事要看全面,经过了解之后再下结论。” 印芷当即就教育起小师弟。 习棱张大嘴巴,固执道: “万一她是装的呢……” 印芷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人就不乐意了。 “小道长,我见你和你师父同郡主前来,对你们存着几分敬意,但你要是污蔑郡主,我们可不依!” “看你年纪小,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要是我儿敢这么说郡主,我豁死他!”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郡主比你也大不了一两岁,郡主做了这么多事,你做了什么?” 习棱面红耳赤,臊得慌。 只是心里还不服气。 印芷看他这样,就说道: “师父,我们快进去吧,别一会郡主看不到我们还得找。” “好,好。” 两人一同进了医馆。 习棱气哼哼地跟上了。 “我就不信了,她真有大家说的那么好!” 众人拾柴火焰高。 短短时间,医馆就已经有模有样。 哪里还看得出当初是个酒楼。 而且这医馆同别处格外不同,分为内、外两处,内为五脏六腑以及头脑,中毒、肿瘤、受损等等。 外则是身体破损、摔伤、打伤、砸伤、蛇虫咬伤等等均在此。 又单独设五官疾病,癔病邪病治疗。 病患来了之后,根据各个病症不同,直接去相对应的整治处,大大提升了时间、效率。 若是一些严重的,汤药难医的,便送到楼上进行手术。 时人多穷,无钱医治,这也好办,治好之后便去药园里种药半年到一年还药钱,包吃住, 或愿意留下辅助大夫搬抬病人、擦洗患处等事,亦可包吃住,抵药钱,从者甚众。 师徒三人见此,再一次震撼。 只有亲眼见识到,才真正感受到“悬壶济世”四字的份量。 “服了吗?” 印芷问师弟。 习棱勾着头,不说话。 印芷也不多说他。 让他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是好的, 他有天赋,有想法,但做事莽撞,认知偏激,她实在怕他成为第二个大师兄, 这位小郡主,就是最好的偶像。 “看,郡主在哪里!” 有人指着脱去华丽衣裙,穿着素衣、手持药箱的夏如凰。 她正在治病。 那位病患体内生瘤,照理说应当转入内室,进行汤药疏导治疗或者手术。 但夏如凰却把他留在大厅。 那位病患腹大如盘,肚子上青筋盘错,人却特别的消瘦,好似营养全部被肚子里的瘤子给吸收了。 他脸色青白,表情痛苦难当。 家人跟着抹眼泪,陈述病情。 夏如凰认真听着,周围围着包括许世友在内的名医,甚至不乏宫廷御医。 她徐徐以导, “诸位,你们觉得他的病能治吗?” 众医师,无论有名无名,皆摇头。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此瘤甚毒,哪怕开腔破腹,取出瘤子,也治不好他。” “治不了,治不了。” 只有许世友,昨日才被夏如凰授以悬丝诊脉的绝技,意识到夏如凰很有可能要再度授技,立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夏师,若是老朽来治,便先以药攻瘤,再开腔取瘤,只是此瘤已经接连他五脏,取瘤必定伤其五脏,老朽能治,但只怕他活不了几年。” 那病患的家人闻言,噗通跪在地上。 “求您救救他,哪怕多让他活几年我们也愿意!” 那病患泪水涟涟, “只要叫我不痛,别说几年,多活一年我也愿意!” 许神医周围的大夫则是听出了点名堂,尤其是他的得意弟子们,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啊? 许神医居然称小郡主为“夏师”? 小郡主莫非身怀医术? 医术比许神医的还高? 他们不敢相信。 但机灵点的,已经开始凝神聚气地望着夏如凰了。 夏如凰有心传授,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她传授的方法,都是普通人也能学习、使用的。 “我有一法,可使此瘤速消,且不伤患者五脏元气。” “患者好后,能活二十年。” 不能活更长时间,乃是他寿命到了。 众名医一听,全呆住了。 许神医更是激动。 最高兴的则是病患和病患家人。 他们原本以为没什么希望,郡主却说他能再活二十年,能不高兴么! 周围围上的人们也很震惊,围上来。 他们多是患者、帮忙的人、以及医馆的人员,听到这种奇事,自然要看一看的。 哪怕是前来的三师徒,也觉得好奇极了。 想看看这位郡主究竟是怎么让人起死回生。 “诸位看好了,此针名为去恶十八针。” 素手一抬,银针快如迅影般扎入,她也跟着扎针时,快速道: “气房、气户、库房、太乙……” 十八针扎下,无比丝滑。 夏如凰当然能扎得更快,甚至瞬间完成这个过程。 但她主要是为了传授医技,便自然要慢些,让大家学会。 第194章 我这正缺人,你们来不来? 针扎下之后。 大家的目光就聚集在患者身上,恨不得把他身上盯个窟窿。 患者也疑惑地看向身上扎的针。 “没什么感觉啊……” 许世友怕夏如凰操作失误,正要开口挽回, “夏师……” 夏如凰的手便在针尾上一抹。 落下的十八根针当即颤动起来。 “去恶十八针,乃是为驱除患者体内的恶瘤,根据恶瘤生长的地方不同,十八针落针先后、轻重亦有分别。” “锁死内脏经脉之后,便要摧活自身,反吸恶瘤。” 夏如凰所说之语,当真是掀翻了当今的医疗体系。 病症吸收人体能量是公认的,但还从未听说人体能吸收恶瘤的。 这也太霸道了吧! 若是真的,只怕以后医疗治病将会被彻底改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不治之症! 包括许世友在内,众人目光火热! 即便是不懂医的,也听懂了,悬着心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夏如凰操作。 谁家没个生病的人啊。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 就算一家人真是身体强健的,却也见过别人身患恶疾,悲惨死去,心里留下阴影,怎样也是怕的。 若能治疗这种绝症,将会给多少人带去希望啊! 便是唐冉丹这般的符箓修士,也忍不住仔细地看过去。 修士身体强健,不生病症,但若是生了,定然是普通医师治不了的恶症、邪症、绝症。 别的不说,符箓宗好几位长老都身体有恙。 不知这位小郡主是否能治。 印芷看得津津有味,习棱心里不服气,但现在也睁大眼睛。 不是,这位小郡主,有病她真治啊! 远处。 代替了段平保护郡主的徐平手掌中握着极品留影石,记下她治病救人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留影石,主子可是备了几箩筐。 反正现在这样的影像录回去,谁高兴地(〃''▽''〃)翻来覆去看他不说。 总归那时的主子不像主子,像个冒粉红泡的恋爱脑。 恋爱脑倒也没啥,就怕主子爆棚的分享欲。 分享了也就罢了,还不让他说实话…… 反正把留影石送给主子,他就立刻马不停蹄地翻墙走人。 夏如凰一抹针尾,使之颤动后, 患者先是有些疑惑,接着他全身就麻痒起来, 干枯瘦弱的身体臌胀起来,一股股力量从恶瘤里面抽出来反馈全身, 他身体渐渐不痛了,越来越舒服,一个蹦跳,就从座位上蹦起来。 有医师着急地说: “你先别动,小心落针!” 这可是用针奇迹啊,都不想这人毁了。 夏如凰胸有成竹道: “没事,他蹦跳反倒是正常情况,不崩反而问题很大。”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患者。 夏如凰也不卖关子,解释道: “恶瘤返还了吸收来的营养和能量,便要从他身体剥离。” “此时便要走胃经,反刍自喉管吐出,备盆。” 有聪明人立刻取来木盆放下。 患者顿生呕吐欲,跑到盆前,张口就吐出脓痰脓血,以及病体组织。 随着他不断地呕吐,肚腹处的恶瘤迅速消下。 足足吐出半盆,拳头大小只剩下红褐色的皮瘤被他吐出,病患不再呕吐, 惊悚地望着那些从身体里吐出的脏物,吓得离得远远的。 好像不相信他身体里居然长出此等恶心恶瘤一般。 “备些温和滋补的汤药给他,连服一周,便全好了。” 夏如凰做了结论。 那患者由死转生,经历不可谓不惊心动魄,此刻便要来给夏如凰磕头。 “针还没取。” 夏如凰伸手一抹,取了针。 病患和家人还要来跪,夏如凰摆摆手。 “不必跪了,同家人回去好好生活吧。” 遂对众医师说: “你们有什么疑惑的,可以问我。” “但问我之前,这本【去恶十八针】你们先研读再说。” “我不回答无效问题。” 众医师的确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万万没想到夏如凰居然给了他们更大的惊喜。 他们捧着夏如凰交给他们的手写册子,如获瑰宝。 当即,就由许世友牵头,前去研读研究去了。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见夏如凰的目光,简直有如神医降世! “郡主竟然真会治病啊!” “我听说郡主梦中得了邓神医的传授,没想到竟是真的!” “治病也就罢了,郡主竟然心胸如此广阔,愿意把绝技传授给其他的大夫!” 众人七嘴八舌,实打实地敬佩。 连唐冉丹也忍不住感叹: “这位小郡主当真是妙手仁心啊!” 印芷极为神往,目光晶亮,她现在已经不打算教育她的小师弟了。 她自己就把夏如凰当成偶像。 这般气魄、这般心胸的女子,谁不心折呢! “哼……哼,只不过治疗一些凡人罢了,她能治疗我等修行中人吗?” 习棱说着。 印芷瞅了师弟一眼,正要给他来个“特殊关爱”,让这嘴巴比死鸭子还硬的小师弟闭嘴。 就见着一群左庄观的修士抬着一名浑身绛紫,陷入沉眠的道人进来。 领头的夏如凰也认识。 正是左庄观的冯长老和天才药师向知画。 冯长老作长揖。 “郡主,烦请救我师兄一命!” 习棱错愕的表情,顿时就焊在脸上。 什么意思,这位郡主能救修行中人? 可她明明是个凡人啊。 下一秒,“凡人”夏如凰就出现在呐沉眠道人身前。 一根丝线飞出。 她收束丝线之后,已经知晓这名道人出了什么问题。 “中了红冠响尾蛇的毒,毒已经侵入肺腑。” 冯长老着急得不行, “是啊,师兄入山采药时发现一株灵药,不想这株灵药竟是被那畜生看守着,师兄同它缠斗之后将它斩头,它的断头竟然骤发攻击,师兄没防备,就被咬伤。” 夏如凰点点头。 “我可以救他,不过需要你们左庄观的人来帮几个小忙。” 她这医馆,正缺人呢。 第195章 乾坤造物,另劈支脉 “哎。” “郡主,只要你能治好我师兄,莫说帮忙了,命都可以给你!” 冯长老和师兄的感情很深,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相互扶持而行,要是师兄就此去了,他定是悲痛万分。 向知画也神情急切,她自上次回观之后,沉下心来苦心钻营,又同师父去各处治疗螟蛉虫灾,自觉已经稳重不少。 可面对着师伯来势汹汹的蛇毒,她依旧无能为力。 郡主能救师伯吗? 如果能救,那她一定…… 一定…… “好。” 夏如凰一口答应。 “知画,你来协助我。” 治疗这位道长,她动用五行之力,轻易可治。 但那样就暴露了她修行之事。 为救人,暴露修为她不在意,但若有更好的办法,焉能不用? 再则,让向知画着手,既能提升她的医术,救活师伯,便能对她多一分的照顾, 想来再遇到那位前世让她堕入魔道的魔人,便不至于那般容易堕落了。 “我?我不行……” 向知画摇头,她根本没信心治好师伯。 夏如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说你行你就行。” “事不迟疑,马上开始。” 向知画看向师父,冯长老理解到夏如凰的用意,对她点头。 “去吧知画,按照郡主所教你的,好好做。” 向知画又看向夏如凰,夏如凰一派沉静,成竹在胸,尽在把握。 她忽然就定了心。 目光变得坚毅。 夏如凰开始指挥她配药。 “凡凶灵恶兽之蛇毒,都可走肾经逐出。但在逐出之前,要先护肾脏之安,取紫红花、绛甘草、莓果……将之熬成汁液,给病人口服。” “然你师伯目前牙关紧闭,内服难入,便要以针渡药入体。” 夏如凰拿起针沾好药汁递给向知画,待向知画取好针手,握住她的手,将针稳当地送入肚腹穴位中。 “记住这个入针的感觉……” 如馨如兰的清新气息便灌入向知画的鼻中,她脑海里轰然一声。 不知怎的,脸就红了。 郡主…… 郡主她好香。 “凝神。” 夏如凰轻喝,一道清气入脑,向知画立刻凝神屏气,在夏如凰手把手的教导下去体会针入体的感受。 她本就悟性极强,医术天赋突出,很快便摸到了门槛。 “很好,再以针御气,不要紧张……你想象此针不是针,她是你手指的延伸,你的气就是牧羊犬,正在驱赶乱窜的羊群……” 夏如凰循循善诱,悉心教授。 她并不怕向知画学会了就会对她产生威胁。 若世界多一个神医,那便少一个病患。 若她能超越自己,那更是再好不过。 此刻,哪怕不是医者,也被她吸引,觉得她身上笼罩着一股神圣的光芒。 更别说左庄观多通医术,哪怕不被她这般执手亲授,也觉得受益匪浅。 本来上去研读【去恶十八针】的众医师也下来了,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望着。 心中充满了向往。 那可是左庄观啊! 有修行在身的灵医,以医入道,是他们的终极梦想! 可更让他们震惊的却是这些左庄观的灵医,居然来求到郡主头上来。 郡主甚至指导着左庄观的高徒来治疗中了凶兽毒的长老! 这简直太奇幻了! 他们想到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 那就是郡主的医术,比左庄观的这些灵医还要高! 这…… 可能吗? 他们想问又怕耽误了一分一毫,把种种疑问憋着,看夏如凰施展。 而左庄观的其他弟子,本是半信半疑的,尽管师父和天才小师妹多次赞叹地提起这位小郡主, 师父也力排众议、当机立断地带着师伯前来,但他们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然而等夏如凰悉心教导天才小师妹,再极具美感、艺术感地那么一扎针…… 他们就全部被吸引住了,大气也不敢喘。 “毒,有时候也是药。” “红冠响尾蛇的毒性霸道,但同它守护的灵草正好相生相克。” “冯长老,那株灵草可带了?” 冯长老忙不迭地把那株灵草取出。 “现在我便教你们,如何将毒变为补。” “将此草研磨,点燃之后置于这位道长身下。” 冯长老不敢马虎,亲自做了,点燃的缕缕灵草气息就从那位长老七窍、十指、十脚趾注入。 他原本绛紫的脸色忽然变成明黄色,明黄色驱着绛紫,上下夹击之下,将它们聚集于腹部两肾的位置。 腹部的颜色便紫得发黑。 见此情景,众人全部屏气凝神,现场落针可闻。 唯独夏如凰的声音、表情一如既往地那么淡定、从容。 “施针、走脉。” “引导灵草药性和蛇毒融合。” 夏如凰循循善导。 “想想看,蛇毒为什么不伤蛇本身?正是因蛇毒产自蛇自身。此刻我为道长造一‘蛇脉’托假成真,使蛇毒不伤他,再将灵药药性引入,从此这位道长便能不惧蛇毒。” 夏如凰在成功铸造五行圣体之后, 身体里面有七十二主脉,三百六十五条支脉,周身穴位对应三千星辰, 可以说,她现在对于经脉的了解造化,堪称天下第一。 原本这位道长之毒,她顷刻可解。 但生造“蛇脉”,却根本不可能。 现在五行圣体的造化,让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当真是乾坤造物,从“无”到“有”。 果然,听到她话语的一干左庄观道人全部惊呆。 不曾修行的医师,自然不理解这句话的份量。 可修行的医师,却清楚地知晓,此举对于现如今的医修界是颠覆性的。 甚至对于修真界也是颠覆性的。 怕是邓神医在世,也无法做到这一步吧! 向知画更是震惊得,连针都拿不稳了。 顿觉夏如凰高山仰止,不可攀越! “静心,继续走针。” 夏如凰稳稳捉着她的手,丝毫不见任何颤动,稳之又稳地,将之扎入最重要的一个穴位中。 这一针扎入,异变陡生。 第196章 【太极】奇书,主子,你的情敌增加了! 原本泾渭分明,斗争不休的蛇毒和药性,猛然地融合。 呲的一声。 这道长身上忽地出现一条张牙舞爪的鸡冠响尾蛇的虚影,很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虚影甚是凶猛,张口露牙做择人欲噬状。 但忽然之间,明黄色的药草药性同它融合,它便逐渐改变了形象,凶怖的恶兽模样变得温和许多, 原来危险的黑红色鳞片,则是变成了黄黑交织,性情也似乎变得柔和而智慧。 夏如凰执向知画的手如电一般走针不停。 这已经变了模样的凶兽虚影便安然地沉入道人身上,化作他身上如同蛇一般的脉象。 便是蛇脉。 蛇脉不是主脉,而是支脉,它的存在,不会影响这位道人修行之路。 反倒是因祸得福,以后不必再恐惧一般的凶兽恶毒。 做完这一切。 众人尚且还在震撼中。 夏如凰就松了向知画的手,开始取针、收针。 向知画如梦初醒,忽生不舍。 “郡主……” 夏如凰笑道: “想学我这套针法么?你需得先参透了你们左庄观的【大医典】【医修辑要】【经脉详解】,修为至少达到通灵境。” 向知画愣了愣,忽然下定决心。 “郡主,我想跟随你在此学医,学医期间,我每天抽出半天的时间为人坐诊治病!” “请郡主成全!” 她深深折服,屈身下拜。 心中对夏如凰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夏如凰笑着说道: “我当然求之不得。” 这时,那位昏迷的中年道人苏醒过来,冯长老立刻将夏如凰为他治病的事情告诉他。 他愣了许久,察觉到体内多出来的“蛇脉”,震惊得如同泥塑。 等夏如凰和向知画说完话,他二话不说地跪倒在地。 “郡主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我愿在此医馆无酬行医五十年,略报此恩!” 冯长老本来不解,一向骄傲的师兄怎么会如此利索麻溜地跪倒。 但他马上就悟了。 “贫道谢过郡主,按照约定,我愿携众弟子在医馆义务坐诊,并将部分医术无偿传授给医馆众医师。” 馆中众医师闻言,全部惊喜交加,暗暗地感激自己来了,来得真值得啊! 夏如凰闻琴弦而知雅意,温言道: “那便谢过冯长老以及各位灵医,我自会抽时间,同诸位探讨医术。” 众人欣喜自胜。 许世友等一行医师则是羡慕不已,暗藏自卑。 他们无法修炼,原本当个世俗的医师也就罢了。 但夏如凰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他们又怎能甘心就此止步,全部灼灼地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果然就回应了他们。 她取出一本静功书。 “此为【太极】,有不可思议之功效,你们勤加练习,或许有凝炼灵根、踏上修行之路的可能。” “便是无法凝炼灵根,常练此功,亦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我希望诸位练了,便将它传给每个想学的人。” 此书,乃是前世无真那给她的。 她不知此书来历,只是照着修炼时,发现它实在是一部契合天地、运转万理,总摄万法的奇书。 它可以当作普通功法来用, 也可以当成修真秘典来用, 它甚至可以当成运转神通的方法, 治病救人的法门, 改变命运的方法…… 万理都在其中,但看个人领悟到哪个程度。 夏如凰苦国民多艰,世人多难,获得此书之后,便将之推广开来,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 但前世总归还是没能将它彻底推广。 如今有了这样好的基础,她便将此书取出,广惠人间。 想来当初创造此书的圣者,会因此而欣慰吧…… 许世友等人获得此书,全部喜不自禁,翻看起来,有的悟性高的,就开始比划起来。 这一比划,大家发现,真舒服啊! 一些正在饱受病痛折磨的病患,也好奇地跟着那些慢动作做着,当真减轻病痛。 冯长老以及那位被救醒的张长老见着此书玄妙,又因它是夏如凰拿出来的,便格外重视,也跟着练起来。 果然这一练,就发觉了其妙处。 医馆里的众人都练起来。 练了一套之后,冯长老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连忙吩咐了弟子去医馆外取东西。 一笼一笼的六翅螟蛉便这么的被抬进来。 冯长老歉意地说: “小郡主,贫道着急师兄病情,忘记了把这些六翅螟蛉带进来。” “这是我们去各处除虫后收集起来的,亦有其他道观师兄弟送过来,请小郡主收下。” 夏如凰自然高兴,毫不推辞。 这样多的六翅螟蛉啊! 作为治疗元神损伤的必备主药,它们的价值简直惊人! “冯长老信守承诺,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冯长老连忙摇手, “郡主才是一诺万金。” 冯长老见证了夏如凰用六翅螟蛉治疗玄机真人,哪里不懂得这六翅螟蛉的价值呢! 可哪怕知晓,他也将这些六翅螟蛉带过来,丝毫没有任何独吞的意思。 便是折服于夏如凰的气魄和仁慈。 六翅螟蛉留在他们手中,不过是无用的害虫。 只有在郡主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况且,郡主有这样多的六翅螟蛉,对他们的未来也是保证。 一旦他们元神受伤,便能请求郡主为他们医治。 自然,这种事情,不必说得太透。 但以郡主为人处世,他们笃定如此,心中自然安然得多,只想给夏如凰弄来更多的六翅螟蛉,奇珍异草。 郡主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这位郡主,当真是仁心圣意、心胸阔达啊!” 被夏如凰魅力征服的,又何止是左庄观众灵医,更有符箓宗的师徒三人。 哪怕嘴硬如习棱,都不得不佩服她,觉得她同一般的权贵完全不一样。 印芷感叹完,就朝夏如凰走去。 正要缠着她的向知画见状,立刻拦住她,一双眼睛颇具敌意地审视着。 “你们是什么人?” 她刚想和郡主贴贴,这几个人来干嘛? 印芷扫了向知画一眼,挑眉笑笑: “我们是郡主的客人,郡主要带我们回家的。” 向知画敌意更甚。 什么? 郡主要带这几个人回去? 不行!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正在拿留影石录着的徐平觉得,这一幕似乎不太适合录进去。 怎么看,这两个女人都在争夺郡主的样子。 要是让主子发现他的情敌不光包括男人,还包括女人,会不会发狂? 众所周知,主子发狂,属下很难做。 但他还是录了。 主打一个实诚、实事求是。 第197章 奇奇怪怪的修罗场 方吉觉得,此时此刻,院里的情况颇为怪异。 但又具体说不出哪里怪异。 总之他站在那里伺候着,总觉得背后发凉,有种立刻要流白毛汗的感觉。 郡主、郡马坐在一起,这自不必说。 很正常的。 然而一个手中持幡、长得平平无奇,却有种特殊魅力的算命小道士, 一个清冷出尘、气质如同芍药的女灵医, 一个长眉轻扫,冷艳热烈的女符箓师, 却在明争暗斗地争夺着距离郡主最近的位置。 如今已经明里暗里交手数次,那位算命小郎暂时领先,坐在靠近郡主的地方。 然后他们的好郡马,在他眼中智慧无双、雷厉风行, 短短时间就把郡主给予他打理的产业价值翻数翻的郡马, 神仙容颜,无双气质,贵不可言的郡马, 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位淡定喝茶的算命小郎。 方吉顿时就为算命小郎捏了把冷汗。 虽然他从没见过郡马发脾气。 但总有一种“郡马一笑,生死难料”的恐怖感觉。 “郡主,这位就是你所说的那名符箓天才吗?” 印芷目光扫过算命小郎,笑容晏晏,不动声色地靠近夏如凰, “不如让我好好请教请教。” 方吉恨不得立刻退出院子。 又来了。 修罗场又来了! 算命小郎是丝毫不让,一举击碎印芷妄图靠近郡主的意图。 “那便让我看看符箓宗有何本事。” 他起身,稳稳地拦住了印芷。 主体的那个位置,是他想坐过去的。 就你还想靠近郡主,简直痴心妄想。 两人针尖对麦芒之际,向知画抓住了机会。 “郡主,你教我的走脉我还不太会,御气方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南墨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一捏,瑰丽的双目中色泽暗沉。 他看了徐平带回来的留影。 前半部分他如痴如醉, 后半部分他暴跳如雷。 他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郡主的魅力竟然这样的大。 连女人都要来跟他抢! 他都没有被郡主抱在怀里捏手下针走脉…… 他心里又酸又涩,看着向知画,心里瞬间过了几百种毁尸灭迹又不被郡主知晓的方案。 但最终…… 他还是不忍郡主的这份努力化为乌有。 看得出。 郡主是真的挺欣赏这向知画。 可恶。 他也好像拥有学医天赋,这样他也能被郡主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可惜他这份心情分化出的分身,却是算命小郎这样倒反天罡的货色。 明里暗里跟他抢郡主不说。 今天还直接跑到王府里来。 虽说,这也是他的意思,用于接下符箓宗这条线索。 可他如此主动、如此火急火燎,就让他生了八百次将这分身回收的念头。 怪只怪,郡主魅力太大。 他还要加把劲才行! 种种思索,最终落到脸上,便是一个温润和煦的笑。 他小拇指尾端轻轻勾住夏如凰的小手指。 嗓音磁性,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撒娇。 “郡主,我不太喜欢见生人。” 夏如凰心中一瞬酥麻。 像电流过了一般。 从小拇指直入心底。 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 她把手指抽回。 现下这个场面,也是她没想到的。 当时正纠结是以郡主的身份去找算命小郎还是以女侠的身份去。 算命小郎在朝堂上帮过她扳倒左相,但整个过程也没说几句话,算不上熟悉,贸然去找,总归不太合适。 用女侠身份去,那就直接告破这层伪装。 正在她犹豫纠结之际,王府遣人来报,算命小郎已经前去拜访。 她立刻应下。 便带着符箓宗师徒三人、以及非要跟着的向知画回了府。 只是这几个人的态度好像怪怪的? 正了正神,先对向知画道: “关于御气走脉,我会整理出一份手稿交给你,你先在那里坐着吧。” 向知画不乐意地撅起嘴,瞪了南墨渊一眼。 小气的家伙! 她不过想和郡主贴贴而已,用得着那么防备? 还生人,白云观里见过的熟人好吧! 生气气! 好在郡主的手稿能安慰她。 南墨渊本来因夏如凰的拒绝而心中吃了蜜一样甜,又酥又爽。 可听到下一句,他不爽了。 什么,郡主还要给她亲写的手稿? 想到留影石中,郡主送出去的那些,都是她亲手写的,心里就老大不得劲了。 他对着风中,说了些什么。 算命小郎便立刻看向他。 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狡诈鸡贼的本体啊! 夏如凰并未注意到这些眉眼官司。 在南墨渊和算命小郎共存一处时,她对算命小郎的猜想就彻底结束。 原来他真不是南墨渊易容。 略微失落之余,心里倒也一松。 也对。 哪有可能所有的天赋卓绝者都是他。 那份因南墨渊而对算命小郎所起的特殊关注,也就此消失。 不过作为一个共同作战过的朋友,她还是愿意为算命小郎度一份机缘的。 “若要比试,总归不能没彩头。” “输的一方,便要把自身符箓术毫不保留地教授,你们意下如何?” 算命小郎察觉到夏如凰语气变化,稍一思索,就知道原因了。 他捶胸顿足。 上了恶当! 本体不当人子! 郡主这样大气、善良、聪慧的女孩子,怎么就遇着了他! 但。 郡主真是好呀,竟然还惦记着给他送机缘。 她却不知,他这身符箓术乃是为她而学。 他笑着说道: “郡主提议妙极。” “贫道自无不应之理。” 南墨渊本意也是如此,可见着郡主如此为分身着想,简直打翻了十缸醋一般。 然而他绝不可能在夏如凰面前拈酸吃醋的。 只警告分身,收敛点。 唐冉丹心里有事,对小辈的比试没有什么意见。 她也想瞧瞧,提出同【神符金仙】【三千符箓】内旨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不俗处。 印芷也动了心思,她被誉为继那位叛逃的大师兄之后的天才符箓师, 心中有大志,想担起振兴符箓宗的担子。 可她翻阅过【神符金仙】的残卷,深知那有多难! 若这位小算命先生真有那般的天赋,那她…… 说服师父将【神符金仙】赠送给他又如何! 郡主的提议,便正中了她的心思。 “我也赞同郡主的提议。” 习棱不赞同。 “不行。我不相信他真会什么符箓术,他明明就是个算命的!” “要是一个算命的都会符箓术,那要我符箓宗做什么!” 只可惜,师徒三人,两人同意,他不同意也只能作废。 气呼呼的他便下定决心,比试的时候一定要这算命的跪地认输! 这个奇奇怪怪的修罗场暂时结束,方吉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还是松得太早了,以后经历了无数修罗场之后,他才知晓当初的自己见过的,全部都是小场面…… 虽身未动,却已交战了多个回合 第198章 妈妈,我为什么跪在地上? 众人去了王府后院。 这个后院,同大家理解的后院不一样。 只因它占地千亩,大可纵马。 有湖,有河,有山,有林,地方够宽,足够比试符箓术。 “郡主,你家可真大啊!” 向知画纯纯羡慕了。 又要趁机凑到夏如凰旁边。 郡主又美又香脾气又好又有本事又有钱,想贴贴。 “郡主,这里空荡荡的,不如种些不同品种的牡丹,你觉得呢。” 南墨渊拉着夏如凰,指向一处空地。 向知画:“……” “哇,郡主,那个湖好美啊!” “湖里略微单调些,种些金莲,再养些不同色泽的锦鲤想来不错的,郡主你说呢。” 向知画:“……” 至于么! 至于么! 我是个女的,女的啊! 你对我严防死守? 都来半天了,连郡主衣角都没挨着! 她想了想。 “哎哟。” 假装绊倒,人就往郡主怀里扑去。 这下郡主总该接着她,两人亲近亲近,多说说话吧。 但怎么回事,她怎么扑到一个土人的怀里了? 还啃了一嘴泥。 “呸呸呸!” 吐出泥,她发现土人上贴着一张符。 这土人竟然是以符箓催化? 怎么符箓比试已经开始了? 算命小郎自然而然地过来揭掉符箓,顺理成章地把向知画挤到距离夏如凰更远的地方。 他和主体争归争,但绝对不可能让别人趁虚而入。 “你是个修士,怎的学着一般的小姑娘,连走路也走不稳了?” 算命小郎一向嘴毒,对郡主那是完全毒不起来,对郡主假扮的那位小姐姐,倒能发挥一两分功力。 但对郡主别有用心者,那必须双倍暴击! 印芷眼睛一锐,以符驱土,她也能够做到,但绝不会像算命小郎这样丝滑,反应这样快,顷刻而成。 看来郡主说得对,这人的符箓术真的超乎寻常,非常厉害。 她嘴角一弯。 现在就开始比了是吧? 她可不会堕了符箓宗的威风! “郡主,此时天热,不如吹吹凉风。” 她双手捏印,符自手出,无蜡自燃。 原本算得上平静的湖面,乍然风起波澜。 阵阵凉风吹拂着夏如凰的发丝,衣袂,让她如仙将飞。 她本来就观想了大巽王,可御风而行,此刻印芷唤来了风,风便围绕着她,簇拥着她。 算命小郎心里一急,好家伙,借风讨好郡主呢是吧! “有风无花可不美,正好郡马要在此处种牡丹,那贫道就先一步让郡主赏个景吧。” 他一挥手,一张半米灵符悬空,他伸手一点,那灵符就散落万千点滴,落到方才南墨渊所指之处, 便立刻生出了千百种花中之王,当真是千姿百色,美不胜收。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花居然还能释放出香味,如同真实。 “花可开一月,香能存三月,希望郡主喜欢。” 夏如凰乐见他们比试。 这般比试,当真是别致有趣。 “此花栩栩如生,此香更是浓而不魅,厉害。” 南墨渊心里顿时就不爽了。 郡主都没夸他,却先夸了分身。 果然要把他派出去才是正理。 “凌空悬符,以假乱真。” 印芷同师父唐冉丹对视了一眼,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不光震惊于算命小郎符箓术之精湛,更震惊其威力之广、氛围之真,竟然影响五感,足以达到以假乱真之境。 唐冉丹忍不住问: “这位小道友,你的符箓术……可有师承?” 大家都好奇地看过去。 连向知画这样对符箓术并不感兴趣的人,也颇为好奇。 她觉得郡主太神了,接触的人都厉害得很。 她同郡主交好,以后会不会也变得这样厉害? 习棱也睁大眼睛,一脸紧张地看过去。 这个算命小郎和他也大不了一两岁。 他刚才还抱着同他比试符箓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呢。 可对方一出手,他就顿时跪了。 那一手符箓术,他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定然是出自哪个大宗门,被精心培养的吧。 可除了符箓宗,哪个宗门会如此专注于符箓术呢? 算命小郎目光瞟向夏如凰,哎哟,郡主在看着他没看本体! 嘿嘿,是不是此时他的魅力超过本体了? 必须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贫道不过区区一个算命的,哪里有机会找师父学习符箓术。” “这些全部都是贫道从这本册子上自悟而来。” 算命小郎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 大约是那种用来擦屁股都嫌纸张泛黄的册子。 三师徒立刻看过去,神情变得格外精彩。 【符箓大全】。 这本书,就是那种地摊上的地摊货,连名字都印得马马虎虎。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忽悠人的: 符箓通天彻地,练全即可登仙。 随便翻一翻,好家伙,编写这本书的,连符箓入门都不曾,全部都是胡编乱造。 师徒三人觉得算命小郎肯定在骗人。 “就这本书?” 印芷觉得自己在颤抖。 算命小郎脸色微红, “其实也不全是只有这本书。” 他又拿出一批书,好家伙,【太上七十二镇邪符】【符箓秘诀】【一千二百请神符】【天章纹箓】。 唐冉丹和印芷翻了翻,两眼一黑。 全是假的。 而习棱翻都不会翻,他曾经干过售卖这种地摊书的勾当,那套路一模一样。 “假书岂能练真符?” 算命小郎微微一笑。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假的何不能成真,真的又如何不能变假?” “诸如这些书,贫道觉得它是真的,它们就是真的,练来效果自生。” “诸如所谓秘典、秘籍,落在不懂它的人手里,它便是假的。” 他似有所指。 这一席话,说得唐冉丹沉默了。 她想起她那天赋绝伦的大徒弟。 可他比起这位算命小郎…… 云泥之别。 习棱则跪了。 他怎么觉得这几句那么深奥呢? “我们的比试还未结束,前面都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印芷说道。 她自有符箓宗首席大弟子的骄傲,哪里可能就此认输呢。 第199章 不比了,赢不了,根本赢不了一点 “我符箓宗的符箓术,以神霄雷符威力最大,驱魔镇邪,威力无双!” 她说着,手持一张赤色的符箓。 这张符箓散发淡淡的光芒,隐隐有特殊的气韵在上面流动。 拿出这张符,她着实不舍,但此刻为了保全符箓宗的面子,她不得不用。 “师姐不要!” 习棱也知道这张符箓的珍贵。 这可不是一般的符箓,这是经过长老祭炼过整整三年的赤符。 符箓按照威力大小,力量强弱之别,分为黄、青、蓝、赤、银、金、紫七等。 赤色符箓,便是在危险时使用,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赤色之上的银符,便是符箓宗的镇宗之宝,轻易不能使用。 至于金符、紫符,那是传说中的符箓,只闻其名。 现在师姐居然拿出这张符来比试,他真的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然而他的话语影响不了印芷,印芷将此符燃烧,原本晴朗的天空立即雷声大作。 轰隆! 轰隆! 一道道雷电劈下。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镇国王府外,一阵阵黑烟涌入。 所过之处,阴风阵阵。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阵黑烟里升腾着一个个凶相毕露的黑影。 同赵家厉鬼不同,这些黑影个个眼睛赤红,满腹怨气,见生者欲食,显然是有人故意将它们养得如此凶恶。 若是再看得仔细些,便会发现这些黑影中几个厉鬼是围杀夏如凰的五毒门弟子。 自然,比起一般人,以修士转变而来的厉鬼实力更强、威力更大! 原来五毒门围杀夏如凰不成,便驱使着这些厉鬼前来收割王府老少的性命。 不得不说,驱使这群厉鬼的绝对是个无法无天,视人性命如无物的邪徒。 只是,这群厉鬼进入王府过程并不顺利。 它们一进去,就似乎陷入到一座迷宫之中。 凭借它们仅有的神智左冲右突地出来,已经被分散到各处。 而时间也正好过了一刻钟之久。 如果它们还是人,一定会发现情况不对劲。 因为它们出来得如此突然,好像被人放出来的。 如果不放,它们还要在那“迷宫”里困很久很久,也许会永远困下去。 但它们是厉鬼,以人血肉灵魂寄养的厉鬼,它们放出来后见着镇国王府的小厮、奴仆们哪里还能忍得住,双眼猩红地就冲了上去。 轰!轰!轰! 一道道雷电精准地劈在它们身上。 雷电对它们这些阴邪鬼物乃是天克,绝大多数的厉鬼都在雷电之下惨叫着被击杀。 击杀净化后的灵子散逸,净化成纯粹的灵气。 那些丫鬟仆役被吓了一大跳,回头见到地上一道黑影,疑惑着把灰扫扫。 “忽然就打雷了,真吓人。” “是啊,是啊,我们快去把衣裳收了,再去郡主院里把那些奇花异草抬抬,省得一会下雨。” “说得是,现在就去。” 他们说着谈着,做着应该做的事,浑然不觉方才死亡临近。 一些见机得快,又实力强的,保留的神智多些、实力强大的厉鬼则在雷击中惨叫着躲起来,心有余悸地不敢对人动手。 只期待雷霆快去。 这雷足足劈了几百道,连印芷都有些震惊。 从雷劈的情况上来看,镇国王府有邪物? 正好来了个群劈? 她从未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 一时愣在原地。 夏如凰也看出这雷劈得不同寻常。 念头一动,一阵风飘过全府。 她也就知晓发生了什么。 “邪魂恶鬼?想来这应该就是五毒门那位天才符箓师的手笔了。” “那迷宫……定是南墨渊为王府所布。” 夏如凰心头暖暖的。 她倒是不担心雷劈老祖,老祖们是英烈,又得了南墨渊的便宜,莫说是鬼修了,便是鬼仙也当得的。 就算引动雷劈,那也必是渡劫之时。 以符箓引就的雷霆,岂能伤他们。 她看向南墨渊。 南墨渊正等夸呢,精准稳地把她的目光接起。 一副求夸的样子。 这小表情太明显了,她当没看到都不可能。 “你做得真好……阵法顶呱呱。” 被夸的某人简直了,心里美得冒泡。 深邃而绚丽的目光挑衅地看向算命小郎。 任你分身如何表现,郡主在意的是本体我! 认输吧! 算命小郎不想认输,他还想搏一搏。 “神霄雷符果然不错,但贫道亦有一符,名为破地狱。” 他说完,手掌往地下一按。 不必画符,符箓自生。 沟通地府,连接幽冥。 于是,夏家的老祖们,就顺着这道符打开的门,出来了。 出来一看。 好家伙! 家里居然进了贼! 这能忍? 一个个带着队阴灵,围杀着那些实力强悍的厉鬼。 他们本就是战场上的老手,又在南墨渊的策划下在幽冥地府接连谋夺地盘,如今已经快成一方诸侯。 此番被这些厉鬼偷家,这岂能忍? 一个个老祖,简直打嗨了! 打完这些厉鬼,还能就地强化英灵,简直不要太舒服。 打到后面,老祖们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等着外面再送点厉鬼进来。 毕竟这些厉鬼可比幽冥的那些难啃的厉鬼好打多了,简直就是送菜。 不过很显然,他们的盘算落空了。 这些厉鬼养起来殊为不易,那位符箓宗的天才费尽心机也就养了这么多,此刻一波被端,哭都没地儿哭,哪里又有更多的给他们打杀。 夏家老祖等了一会之后,没有发现新的目标,就开始讨论起来。 “老祖宗,咱孙女婿破地狱招咱们来所为何事?这大白天的……” 夏司不解。 以孙女婿的能耐,什么事情搞不定啊。 曾祖夏登想了想,说道: “是不是夏宏孙子又搞什么让女婿为难的名堂了?” 夏司无语: “老祖,我才是您孙子,那熊儿子是您曾孙!” 曾祖老脸一红,眼睛一瞪: “你这孙子,还敢挑你老祖的毛病!” 夏司哪里敢哦,闭嘴不说了。 明明小时候,祖父才是最疼他的,怎么现在见他就骂呜呜呜,好委屈! 众老祖你一言,我一语。 一直未曾说话,随身携带一只巨大酒葫芦的远祖夏荐开口,一锤定音: “我那云孙婿既然招我们,定然有其理由,且去看看。” 远祖发话,除鼻祖能顶回去,谁敢? 再说一干老祖也实在是想南墨渊,便驾起一股阴风,直接去了后宅。 一看算命小郎。 “怎么是他破的地狱?竟不是我那乖玄孙婿?” “这孩子我认识,上次同我乖孙女捣破静慈庵的就是他。” “真想不到我大夏王城之中,居然还有静慈庵此等邪庵淫寺!” “生了夏戚那孽障的究竟是谁?给我站出来!” 没鬼应声。 好一会,才有一个辈分高的老祖说道: “这事好像要问鼻祖,夏皇那一支,出自咱最高的祖宗。” 众鬼不说话,鼻祖乃是夏朝开国元勋,一手缔造了大夏王朝, 而夏皇那支,便是自鼻祖而传。 “说起来,夏皇那支的老祖,竟不在我夏氏族谱中?” 有老祖发现华点。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需要请示鼻祖才行。 若是自家人,还存在一个“大义灭亲”。 若不是自家人…… 众老祖交换着杀气腾腾的眼神。 一直寡言少语的远祖夏荐,生时乃是神通境修士,一壶东圣酒享誉修真界。 做了鬼之后,也凭借雄厚的鬼修修行成为夏家众老祖的后盾。 他看了算命小郎半响,忽然捋须而笑。 “妙!妙啊!” 众老祖不解,忙去请教他。 “您老快说说,可是看出什么了?” 夏荐但笑不语。 催得急了,便打哈哈道: “可将此子当云孙婿而待。” 众老祖面面相觑。 远祖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太爆炸。 啥意思呢? 难道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让后代夏如凰一……一女多夫? 这不大好吧! 寻常女子若是此般,那是要让人嗤笑的。 除非…… 除非—— 在那个位置上! 但他们想着,再如何也要问问孙婿的意思嘛。 一位老祖到了南墨渊面前,期期艾艾,十分不好意思,在南墨渊十分温和带着笑意的目光下,才十分尴尬地开口: “那个,晜孙婿啊……咱远祖说啊,可以将这位算命小郎同你而待,你看这事吧……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说,咱们一把老骨头拼着——” “愿意。” 南墨渊笑道。 那本就他的分身,当他而待自是应该。 不过没想到远祖发现了。 发现了却没嫌弃他,真好,真好啊…… 那郡主呢。 她是不是也…… 夏如凰刚好过去观看算命小郎的破地狱,一回头,见着南墨渊和一位老祖嘀嘀咕咕。 不由对算命小郎这一手十分惊艳。 白日破地狱,当真不同凡响。 她朝南墨渊和老祖走去,毕竟老祖来了,肯定要来见礼的。 那位老祖此刻已经被南墨渊震撼得整个鬼都麻木了。 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瞧瞧这胸襟、这气魄、这格局! 此事放在任何他们这等昂藏男儿身上,那绝对是奇耻大辱。 可这位晜孙婿,却能容下第二人! 当真是爱惨了他这晜孙啊! “高祖日安。” 夏如凰对高祖行礼。 高祖夏东水一挥手。 苦口婆心道: “晜孙女啊,你以后可万万做不得对不起晜孙婿的事情啊!” 夏如凰:??? 这怎么说呢? 回见某人一脸无辜。 她对老祖弯腰一拜: “老祖们放心,孙儿对郡马绝无二心。” “孙儿今生只有郡马一人。” 在南墨渊最微末的时候,把他扶起来,从此不问婚姻,专心医术,保家族昌盛,保门派永存。 高祖赞扬道: “理应如此,郡马配得上你的许诺。” 他飘然而去。 夏家众祖闻言也赞许地看过来。 这才是他们夏家的女儿,有责任,有气魄,有担当。 “可惜凰儿不是男儿身,否则……” “这就是你老思想了,男儿身如何,女儿身又如何,人生天地间,建功立业难道还要被性别所拘束?” “不错,不错,便是我那来孙是个女儿身,难道就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啊,我那孙儿是男儿身,说不定能给我夏家多留几个种!” 众老祖鄙夷地看向说话的人。 “若孙儿是男儿身,咱孙女婿可看不上她!” “是极,是极!再说两个男儿可生不了孩子,岂不可惜!” “太可惜!” “可惜到极点啊!” “还是这样好,这样最好!” 众老祖说着消失。 夏如凰听得一脸无语。 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老祖。 她一转头,便见着向知画、符箓宗三师徒以及神色怪异莫名的算命小郎都怔在原地。 印芷在小师弟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小师弟没叫。 果然是错觉。 她加大力气。 小师弟抬起头,幽幽地说: “师姐,你觉得我皮很厚吗?” 印芷干笑两声: “怎么回事,我好想看到郡主家的老祖都出来了。” 习棱幽幽道: “老祖有什么稀奇,活到现在,谁家顶头没几个老祖。” 印芷找到机会,一巴掌抽到小师弟的后脑勺。 “你懂个屁!那是一般的老祖吗?那都是鬼修、英灵,实力战力叠满,白日出来都不受纯阳烈日伤害的大鬼!那是世世代代受镇国王府祭拜的鬼神!” “你家的老祖,你知道几个?你记得名字?” 习棱垂下头。 别说那些老祖了,就是爷爷那一辈都不知其名了。 该死啊,这年头,连老祖都要比的吗! 印芷打击了小师弟,心里平衡了。 对算命小郎说道: “阁下符箓术精湛,神鬼莫测,我认输。” 这还比什么比,没得比。 这算命小郎还一副尤有底牌的样子,万一他把那些地摊符箓术全部变成真的,符箓宗全宗的脸都要丢尽。 唐冉丹眼露奇光, “小道友天资聪颖,符箓术独步天下。” “方才听闻小友未有师承,不知你是否愿意拜我——” 她本想说拜她为师,但一想那符箓术恐怕超越了她,便换了说法。 “不知你可否愿意拜入符箓宗,只要你愿意,我宗必将倾力培养于你,将真正的符箓术开放给你阅览。” 第200章 千万个向知画也没你重要 算命小郎答应了。 他本就有此打算。 况且这也是主体的意思。 鸡贼的主体,自然是想把他派出去,离郡主越远越好。 他是不愿意的。 但—— 主体有一点说服了他。 郡主身边不养废物,没有强劲的实力,又如何陪她走下去。 他虽然是主体的分身,但他觉得,他的爱比主体不少,他要做,也要做那不一样的分身。 以符箓通仙,将符箓宗变为修真第一宗,届时,便能好好庇护郡主了。 算命小郎和南墨渊对视一眼,是主体和分身的心照不宣,也是各自决心的体现。 “我既加入符箓宗,便递交一份投名状,那名叛徒由我来肃清。” 当他决定对郡主出手,便已经注定了他的死期。 这师徒三人本就得到了叛徒前来夏国王城的消息才过来的,目的正同算命小郎一拍而合。 唐冉丹道: “那个叛徒,他名叫郑元化,今年二十八岁,他曾经是我最骄傲的大徒弟。” “他天赋绝伦,凝炼的乃是地灵根,叛出宗门时,修为已经达到通灵境第三层御气成影,这些年躲到五毒门以活人炼邪术,恐怕境界早已远超当初。” “他幼年时,父母被妖邪所害,灵魂被抽出点灵灯……我救出他时,他已经听着父母的哀嚎一个月……” “我原本以为,经此悲剧他从此同邪道誓不两立,绝不会以符箓术去做那害人之事,可没想到……没想到……” 一直优柔寡断,性格绵软的唐冉丹总算硬气一回。 “诛杀叛徒时,请你帮我夺回被他盗取我宗至宝【三千符箓】残卷!” “哪怕将它销毁,也绝不能让它成为害人的手段!” 唐冉丹面带凄凉。 堂堂符箓宗至宝,明明是能造福无数人的符箓秘术,却被盗去害人,她每每听到郑元化害人,心都在滴血。 当初心软没有用神霄雷法击毙他,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此番若能夺回此至宝,她便立即毁掉它。 它万般好。 的确是瑰宝,以符箓登仙,掌万般妙法。 但修炼它的门槛却是高到无涯,数千年来,符箓宗无人有那般资质悟性够到修炼它的标准。 它被束之高阁。 后来种种原因它重要的几页被盗取,便彻底断送了修炼它的门路。 如此,反倒成为符箓宗上下的心病。 倒不如真正毁掉它,让符箓宗走出往日荣光,减重而行,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算命小郎眉头一挑。 来了亿点点兴趣。 【三千符箓】? 一听就对他口味。 他总嫌弃掌握的符箓术太少,有了三千符箓术打底,他就全面了。 “好。” 他一口应下。 心里盘算开了。 夏如凰见算命小郎有所得,心中也为他高兴。 看了看天色, “时间不早了,大家一起吃午饭吧。” 没得到意料中的应允,她奇怪地看向身侧, “郡马……???” 南墨渊如梦未醒, “哎。” 两颊泛红,双眼里眼波流转,万千深邃都似乎开出来花。 目光如同带蜜的大湖,酒做的大海,要把人甜醉在里面。 夏如凰触碰到就立刻转开眼。 心跳略略乱了一丝…… 这人怎么忽然变得这样了? 让人猝不及防的…… “你这是……???”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男人的心思真奇怪啊! 南墨渊笑道: “高兴,郡主,我很高兴。” 方才,郡主在老祖面前郑重许诺,只要他一个,只有他一个,连他的分身都不要…… 郡主知道,这句话对他的冲击有多大吗! 让他甚至瞬间有种剥离所有分身,只留他一个的冲动! 但是,但是啊—— 那些分身都是他,全是他! 代表着的,也是他的爱,他的爱那么多,那么满,原本用分身来装,却发现让分身装了之后,更多了…… 仅是无真的那一份,就浓郁得快要化不开了…… “不必了郡主,贫道还有些小事要处理。” “告辞。” 算命小郎实在是看不下去主体的嘴脸了。 看把他给爽的。 他担心继续看下去,就要对郡主自爆身份。 “你们随我一同去赵宅暂住。” 算命小郎叫上三师徒。 其他两人没事,印芷不能留下。 他虽然想和主体抢郡主,但绝不能让旁人渔翁得利。 印芷不想走。 好好的王府不住,她去住鬼宅,她有病? 算命小郎道: “既然要清除叛徒,就不能大摇大摆地住在郡主府,太醒目,不利于后续行动。” 唐冉丹觉得算命小郎说得有道理。 “徒儿,我们便去赵府吧。” 印芷无法。 她忽然觉得算命小郎加入符箓宗,对谁都好,对她恐怕十分不好。 好家伙,这敌意太明显了,怕她抢郡主? 算命小郎带人走时,目光瞟了一下向知画。 主体明白他的意思吧? 南墨渊秒接收。 “郡主,冯长老赵向小姐怕是找急了,我备车送她回医馆。” 向知画:??? 她表示,她并不想回去啊。 出来时已经和师父打好招呼,师父怎会急? 再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平素一个人去山上采药师父也不会急啊。 “我想和郡主一起吃午饭。” 她明确地表达着她的意图。 “哎呀。” 南墨渊修长的手轻扶额头。 “郡主,我忽觉不适。你不用管我,去陪向姑娘吧,朋友总归比较重要的。 夏如凰伸出素手在南墨渊额头上一放。 确实有点热。 应该并无大碍。 但南墨渊体质特殊,身体状况不能同常人论。 “知画你先回去,明日我带【走脉要论】去医馆。” 向如画震惊了。 她本就是个耿直性子,当即就控诉着: “你重色轻友!” 夏如凰正要去扶南墨渊,闻言手微微顿顿。 “你这么一说……” 向知画精神抖擞,洗耳恭听。 “倒也不全对……郡马是我夫,我重夫重于友,这却是天经地义。” “总归没有重友重过夫的道理吧。” 向知画如遭雷击。 “我先给郡马检查一番,随后紫鹃会派人送你回医馆。” 向知画看着相扶的两人,嘴巴撅起八丈高。 可恶的郡马竟然如此心机!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向知画愤愤离开。 第二天她就遭遇了更令她愤愤的事。 郡主给她的手稿,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啊啊啊啊啊! 不光是她的,整个医馆的郡主手稿,全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换了啊! 谁这样的丧心病狂! 待向之画离开。 “郡主。” \"嗯。” “刚才我骗你的,我身体很好。” 夏如凰停住步伐。 南墨渊有些不安。 郡主会怪他的吧。 毕竟谁会喜欢被骗呢。 他本可以把这件事好好地瞒下去,但郡主她说重夫重于友乃是天经地义。 他不想骗她了。 除了一些不得不…… 不能说,不敢说的事情,他什么都想告诉她。 这样的迫切。 这样的坦诚。 就像把自己置身于审判台,这样的忐忑。 夏如凰目光一闪。 懂了。 “原来你是骗我的,因为不想留向知画吃饭?” 虽然但是不仅仅如此,但郡主说得没毛病。 “嗯。” “这样就没事了,我正想给你严查一次呢。” 夏如凰笑道。 “你不生气吗?不怪我骗你吗?” 南墨渊眼泛奇光,那种被接纳,被原谅的感觉真好啊。 “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生你气?” 夏如凰摇摇头。 “莫说你只是不想留向知画吃饭,就是你让我同她从此绝交,那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千万个向知画,也不如你一个南墨渊。” 这可是以身殉道南皇啊! 他给了她前世最大的心灵震撼。 而她所说,皆是她内心所想。 南墨渊怔在原地,心中一刻万物回春,春暖花开。 不过一个向知画,留不留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但他又一想,还是……不留吧。 这么好的郡主,无论是谁他都不想让呢。 ******* 那府。 右相那由扁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面带笑容,脸色和煦的年轻人说话。 但哪怕这个年轻人笑得再怎么如沐春风,那由扁还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不敬。 别看这人气质偏文弱,看上去像个书生。 但他最擅长的,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灭人全家。 年轻人手持一本书,瞟了一眼那由扁。 “你也是位长老,如今又位极人臣,怎的还这样拘束。” “放轻松一点,我又不会将你如何。” 那由扁心中暗暗叫苦,非常后悔把他叫过来。 当时他怒急攻心,只想尽快为师弟报仇。 可得知他手下那批人直接喂了他豢养的厉鬼,他清醒了,也后悔了。 师弟是不可能再复生。 请了这个人过来,他若是高兴了,师弟的仇可报。 但他若是不高兴,那后果很严重,他右相府也可能搭进去。 “我在夏朝是丞相,可在五毒门,我只是长老,而您是太上长老。” “嗤。” 年轻人,也就是五毒门的太上长老,符箓宗的叛徒郑元化轻笑一声。 “你倒是会说话。” 那由扁擦擦冷汗。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可面对这疯子,可比面对老虎恐怖多了。 郑元化翻了一页书, “左朝宗死了,影响我们的计划吗?” 那由扁清楚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更清楚自己要是回答不好意味着什么。 “不影响,不影响,夏朝龙脉有损,龙气已经泄露……但最近几日皇陵地宫有一位高手忽然出现,此人实力十分恐怖,已经……已经杀了我好几批人……” 空气忽然变得十分阴冷。 那由扁提心吊胆。 年轻人原本温和的声音几分尖锐。 “忽然出现的高手……是你说的那个算命的?” “不。不是。” 那由扁低着头,看到眼前这位太上长老所握的书册忽然变绿、发黑、腐朽。 他心惊胆颤。 “忽然出现的高手?同我五毒门为敌?他什么实力?” 那由扁只觉得有一只恐怖的手掌在他头上摸了一下,他浑身的白毛汗都冒出来了。 “他……他境界很难看出来,通灵四层,或者五层……” 那由扁声音越来越小。 他惊恐地看到从郑元化身上飞出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一出现,酷暑变严冬。 整个房间凝结冷气,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这黑影有两个头,头上生独角,一头长相似男,一头长相似女。 他只看了一眼,就心头巨颤,说不出话来。 这是厉鬼。 已经快要达到鬼将级的厉鬼。 它在五毒门内大名鼎鼎,被称为“阴阳鬼伥”。 它生前本就是阴阳共体的异人,被郑元化以恐怖的手段灭杀之后以鬼符镇封于阴邪之地七七四十九天, 每天以惨死的怀孕妇女的鲜血浇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它出棺便超越了厉鬼,乃是鬼兵。 这些年被郑元化喂养人血,它已经快锐变成鬼将。 它盯着那由扁。 择人欲噬。 “莫非是我这几年修身养性之下,你们倒是忘了我的可怕之处。” “一个通灵四五层的高手,会跑过来管夏国的事。” “他是五大宗门的弟子还是长老?” 那由扁战战兢兢,噗通一声跪下。 “太上长老,那人路子十分邪门,看不出任何门派。” “我们的人攻击他哪个部位,哪个部位就化作一股黑烟,极为难缠。” 郑元化皱眉,能将自身变为黑烟的,莫非是通灵境的归一重生? 那正是自己想达到的层次。 可归一重生有多难,只有正要经历此境界的人才最清楚。 若真是来了这样的大修士,那他可真要暂避锋芒。 但若不是呢? 难道是对方体质特殊? 他斟酌地问道: “天命福女降世,各门派皆有动作。五大仙门可有派下天才弟子前来夏朝探查?” 那由扁神情也变了。 天命福女啊…… 自那日异象横生,各个修真门派齐出,派出弟子前去各个王朝探查,各个魔门也不甘示弱,派出的人只多不少…… 大家都有目的。 可这大抵跟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回太上长老,暂未听过。” 他话音刚落,郑元化就感到他和豢养的数千厉鬼失去了联系。 牵连在一起的线,先后断了。 勾连厉鬼凶煞恶意的那一端浓黑暗墨全部茫茫。 他猛地蹦起来。 驱动灵气仔细感受,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他脸色顿变,双手一按,手中一张如同泣血的鬼符出现,他往里输入灵气一探,那张符骤然点燃,瞬间化为飞灰。 郑元化脸色阴沉可怕,半点笑容也没有了。 此鬼符,乃是他操控数千厉鬼的依凭。 如今依凭焚烧,便只意味着一个可能。 那些厉鬼被灭了。 他再也笑不出来。 第201章 符箓宗叛徒破大防 “刚才你说,那镇国王爷不过是凡人。” 郑元化声音阴沉得可怕,如同淬毒。 那由扁意识到大事不好。 他纵然不懂符箓,也见过郑元化以此泣血符催动那些阴魂恶鬼吃人的,料想此符定然是万分重要。 可现在此符焚烧,定然是那群阴魂恶鬼出了问题。 他心跳如擂鼓,感到那双头恶鬼已经伸出舌头勾舔他的脸颊,一舔一块血肉。 可他不敢动,也不敢拒绝, “是,是的……我夏朝为官多年……他就是天生大力神勇,却没有任何修炼根基……” 郑元化怒极反笑: “没有修炼根基,却把我四千厉鬼恶煞消灭得干干净净,连半个都没逃出来?” 那由扁是真真正正地震惊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莫非是那……那个算命的干的?” 郑元化阴沉沉地说: “难道你认为,有人的符箓术造诣比我还强?” 他冷冷而笑。 目光阴冷如厉鬼。 厉鬼阴煞被灭,他能够接受。 但说他符箓术不如人,他绝无法接受。 “不,不,不,没人比您的符箓术更强,此番……此番……” 在朝堂上巧舌如簧的那由扁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全身湿淋淋的如同从水中捞出。 郑元化拿出一张符,这张符十分邪异,如同蛇一样盘旋,作蛇状嘶鸣。 他把此符吞下,双眼就如蛇眼一样为竖瞳。 此刻他看上去宛如人形蛇怪。 说话时,也带着蛇吐信的声音。 “我要一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听说那个郡主同算命的交好……我要给那个算命的一份小小的礼物!” 把那位郡主做成僵尸,呵呵…… 报他四千恶煞厉鬼仇! 他口中嘶嘶而鸣。 那由扁一个激灵, “有机会!马上就要入秋,入秋之后必定举行秋猎,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定然参加,到时候我竭力辅助您成事!” 那由扁冷冷一笑,目光如蛇一般阴冷恐怖。 夜晚。 那夫人在屋里心急如焚,来回走动。 她的女儿那雍里却在对着镜子贴花黄,那副思春的样子,直看得她心头一阵恼火。 “女儿,你爹现在还没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那雍丽用笔描画着弯弯长长的眉,觉得不满意又擦了。 这样弯长的远山眉,配合着夏如凰的凤眼十分的好看,但配上她的杏眼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我爹她是当朝右相,谁能拿他如何,娘你未免有些担忧过度。” 那夫人说道: “我那是担心你爹朝中事吗,我是担心今天来的那个人……” 那夫人眉头紧紧皱起。 “我从未见过他对谁那么卑躬屈膝,连夏皇也不能让他如此……那个人……” 凭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郑元化极其危险。 不知夫君为何会结交这种人。 那雍丽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个比她大些的男人,既非朝廷命官,又非仙门中人,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母亲,你想多了吧。”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我要在秋猎场上一鸣惊人,向叶郎证明,我并非那种普通的闺阁女子,我也有陪他征战的能耐。” 她说完之后,也不管那夫人回不回答,回房便自睡了。 那夫人一阵瞠目,觉得女儿有些冷血无情。 可又希望真如女儿所说,是她想多了。 等月上柳梢头。 那由扁一脸寒霜地回来了。 “夫君。” 那夫人迎上去,发现他脸上左脸猩红一片,皮肤和肉都消失了,一声惊呼。 却被那由扁捂住了嘴。 “夫人,静声。” 那夫人忙点头,看着他的伤口,双眼泪涟涟。 “夫君,你怎么……你的脸……” 那由扁神色软下来,目光温和地看向爱妻。 “无妨。我这伤,擦些药就能好。” 五毒门有治伤的药,虽然带着毒。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是那个——” “夫人。” 那由扁难得对爱妻多了份严肃。 “不要提他,不要叫他,他不是你能提,能叫的人。” “从明天开始,你带着女儿儿子出城躲起来,躲在我曾经告诉你的地方,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回来。” 那夫人难以置信。 那个地方,乃是夫君所准备的“最后退路”。 一旦选择那条路,就要远离权利,远离富贵,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那夫人眼泪婆娑: “真的要那样做吗,一旦选择了那条路,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雍丽那孩子还想嫁个如意郎君,我儿已经在朝堂展露拳脚……夫君,没有办法了吗?” 那由扁脸色一阵的痛苦。 他和师弟不一样。 师弟为了强大,可以把妻子当棋子、当玩物,可他不行。 他是把他的妻子当成真正的妻子,对儿女的爱护也是每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护。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见着亲人亡的。 多么希望,他不是五毒门长老,而只是一个世俗宰相。 “你们必须走!” “活着,不怕没柴烧。” “死了,才真正一了百了,万事皆休!” 那夫人觉得今天的夫君好陌生。 不过她一向都对那由扁极为信任、言听计从。 这次也一样。 “好,我听你的。” “我带他们走。” “那你呢?” 那由扁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完事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他就算死了,也能安心。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响起管家老胡的声音。 “丞相、夫人,夜深了,你们还不休息么。” 那由扁心中一凛。 猛然拉开门。 老胡就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丞相,该休息了。” 老胡好像还是老胡,但真正的老胡,不叫他丞相,而叫他老爷。 这个老胡身上,起着淡淡尸斑,一阵阵尸臭味从他身上飘出来。 他就知道,真正的老胡已经死了。 完了。 他顿时颓丧。 走不了了。 ********* 赵家鬼宅。 说是鬼宅,但实际上,这里已经被修缮。 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地板重新铺过,门房全部刷上新漆,瓦片换上了黑色的琉璃瓦,里面的桌椅板凳也焕然一新。 原本众人避之不及的鬼宅,在平反冤情,又击杀恶相之后,乡里供奉起来。 香火对于鬼修有极大的助益,赵氏一家因祸得福,受了香火供奉,便力所能及地帮乡民驱赶鬼邪,做着善事,现在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忠义祠堂。 夏如凰易容之后,还是在这里找到了算命小郎、符箓宗三师徒, 并发现陆家的大公子陆离羽也在这里,正在和鬼修赵晚霞在聊着什么。 修缮赵宅的,资金多数由这位陆大公子出,少量则是乡里捐献。 所以这位陆大公子来这里,倒是顺理成章的事。 易容之后,符箓宗三师徒自然不认识她的。 陆离羽先迎过来。 “侠女,” 他被算命小郎挡住,一屁股拱走。 算命小郎灿烂地笑着,那“炁”如同彩虹,格外绚丽,彰显其主内心的高兴雀跃。 “小姐姐,你来了。” 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样子。 主体啊主体,你不知道吧,郡主可是有一副侠客心肠呢! 符箓宗三师徒中的师父唐冉丹似乎陷入某种震撼中,还没回过神。 印芷因为算命小郎的缘故,对夏如凰礼貌性点点头。 只有习棱这个二愣子,之前对她郡主身份不顺眼,现在对她侠女身份不顺眼。 “你谁啊,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正要商量大事,快走,快走。” 印芷拉都拉不住。 一拍额头,一边去了。 算命小郎扫了他一眼,声音泛着冷: “去挑三缸水,腿上要绑五十斤铁块,桶要用铁桶。” “完不成任务,别来见我。” 习棱顿时一阵哀嚎。 绑铁块用铁桶挑水他是不介意了,可那水缸,那就算把一湖水装进去,都装不满的呀! 那缸,是用看不见的符箓炼化过的啊! 夏如凰原本以为这刺头会犟嘴,却没想到他哀嚎之后,还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去了。 这让她奇了。 也不知算命小郎是怎么驯服这犟种的。 赵家小姐赵晚霞是个妙人。 在扶起被撞翻的陆离羽之后,她笑着说道: “这位符箓宗的小公子对我家主人可是佩服得紧哩!” “昨天主人把几本符箓术全会了,可把这位小公子震撼得一晚没睡觉哩!” 原来如此。 夏如凰笑着向赵家小姐致意,感谢她的解惑。 赵家小姐莞尔一笑,朝陆离羽使个眼色,陆离羽就傻笑着跟她到一旁去了。 除了那位还处在震撼中的师父,这里就剩下夏如凰和算命小郎。 一靠近,她又闻到那股似有似无,同南墨渊一模一样的味道。 可这一次,她不会再把他当成是南墨渊易容的。 略略保持了距离。 “以后别叫我小姐姐,叫我云凌吧。” 算命小郎挑挑眉。 保持了距离。 还用了假名。 就…… 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又高兴又生气又委屈屈。 “云凌就云凌,至少她还愿意用个假名糊弄我。” 如此想着,算命小郎开口说道: “云凌,你来找贫道是为卜卦还是算命?符箓术贫道也略通一二。” 还处在震撼中的唐冉丹往算命小郎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的含义…… 就好像是一位符箓宗中兴天才却跑到街头当算命小道士一样样的…… 就是很无语。 她摇摇头到一旁去看小徒弟习棱去了。 夏如凰道: “那你就给我算算,我觉得最近有血光之灾,你觉得呢?” 算命小郎装模作样地捏着指头一阵盘算。 “云凌你的确有刀兵相交之相,有一恶徒欲对你不利。” “若渡过此劫,你必定凤舞丹霄。” 夏如凰对算命小郎这算命之术倒是颇为好奇。 “算命和符箓,你究竟精通哪一个?” 算命小郎斩钉截铁。 “当然是算命术,符箓术只是皮毛。” 夏如凰心里直呵呵。 “我已查到当朝右相乃是五毒门的长老,左朝宗死后,他修书一封传入五毒门,请来了符箓宗叛徒郑元化,他们意图龙脉,我担心他们撅我大夏根基。” “三日后便是每年一度的秋猎,届时我大夏年轻一代的人才齐出,他们可能会 在秋猎上做文章,狙杀我大夏人才,断我大夏未来。” 龙脉同国运联系起来。 而国运则体现在人才上面。 夏如凰不满坐在皇位上的夏皇,可人才无辜,能保住这些人才,便能保证夏国国运。 至于皇位坐着的那个担不起担子,换了他就是。 可夏国决不能如前世那般崩散,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黎民百姓何其无辜! 算命小郎肃然。 他对夏如凰的感情,其实和主体不一样的。 主体是一见钟情有之,救命之恩有之,日夜吸引有之。 以至于后来融合了无真的记忆,那份感情浓烈、深邃无比。 他就简单多了。 那日静慈庵墙头,她身着夜行衣时,眼神却是出奇的亮。 他们联合对敌时,她的沉重机警。 以及扳倒左朝宗时,她一字一句为赵家呈情、报仇雪冤。 那样的恩怨分明,快意恩仇。 如今见她心怀苍生。 尽管他觉得,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却因天下与她有关,便愿天下与我有关。 算命小郎笑道: “妙极!” “他们有张良计,我们有过河梯!” “我们反过来伏诛他们,岂不时机正好!” 他直视夏如凰。 “云凌,你到时候会去吗?” 夏如凰斩钉截铁。 “会。” 无论是作为郡主,还是作为女侠,她都会出现。 没有逃避之理。 “好,我们便那日相见。” 算命小郎抚掌。 云凌。 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 掌中出现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 “你取此符,它有传信,传音之用。我们到了,自会去寻你。” 夏如凰收起这张金符,点点头。 “好。” 正同印芷过来的两师徒见着那张金符,当真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明明已经被震撼得够多。 但好像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算命小郎,究竟是什么符箓天才啊! 唐冉丹之前觉得那位叛变的徒弟在符箓一道上是难以攀越的大山,此刻大山成为土坷垃。 是幽深的大海,大海变成小水坑。 真正的高山、大海……就在眼前。 第202章 夏郎,你家妹妹容不下我 夏如凰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卸掉妆容,就听到崔慕雪来找她而被紫鹃拦在外面。 “崔姑娘,郡主有令,未得允许,旁人不得入内。” 崔慕雪转动着眼珠,泫然欲泣: “郡主妹妹莫非是嫌弃我出身低微才不愿见我?” “也是,以我这等卑贱身份,哪里配见郡主呢?” “我早该知道的。” 紫鹃听得嘴角一阵的颤动。 这位二世子带回的姑娘是不是戏太多了些? “你想多了,郡主绝非这样的人。” 崔慕雪眼泪汪汪的,一派柔弱,但做的事可不柔弱。 “郡主若是不嫌我,那就见见我。” 说着就往屋里冲。 紫鹃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要脸面,一时没能拦住。 但素蝶那是反应又快又准,拦腰一抱就把她给抱住。 崔慕雪几次想要挣脱,素蝶都纹丝不动。 她脸上几番变化,这死丫头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些啊! 简直离谱! 这人是吃了什么啊! 快要勒得她喘不过气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 素蝶抱得紧紧的, “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要还是不要脸地往里冲怎么办?” 素蝶最近经常向前辈讨教,稳重了许多,可面对这么不要脸的人,那稳重就全部见了鬼。 说话非常耿直。 崔慕雪气得肝疼,大户人家的丫鬟有这样的,不都非常稳重么! 个个行事都有条有理的,这个怎么这么木! “你快放开我,哎哟,我肚子疼!” 崔慕雪不能让素蝶抱久了,毕竟她这次来,是有目的。 她的目的,是让郡主推倒她,导致“流产”,离间他们兄妹之情。 夏惊蛰对这个郡主妹妹的宠爱的确让她感受到威胁。 昨日她清醒过来查点房契地契,再度昏了一次。 头一次是装的,这次是真的。 气急攻心啊! 那个郡主拿的,可全都是她最看重、最喜欢的房契地契啊! 她当时哭得梨花带雨地,委婉地提醒夏惊蛰郡主外嫁就是外人, 结果那夏惊蛰一脸理所当然,说什么郡马不事生产,自然要多给压身财产以防万一。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么! 是人话么! 她原本以为阻挠最大的是王爷、王妃。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年纪轻轻,却处事稳准狠,摸不着苗头却精准把握了她脉搏的郡主! 以这个流产的“孩子”来换回那些房地契,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反正这样的“孩子”,她要多少,有多少。 不想这一来就遭遇挫折。 要是被丫鬟勒了肚子,顶多把这丫鬟赶出府,却是一点妨害不到那位郡主的! 反倒让那位郡主起疑,生出警惕! 素蝶还是不放。 “你少嚎嚎了,我又没勒你肚子,你叫唤什么,叫给谁听呢!” 两人正僵持着,夏如凰打开门,看到这一幕,好险没笑出来。 素蝶,好样的! “素蝶,来者是客,你这样抱着她像什么话,快放开她。” “崔姐姐现在可是有孕在身,伤了她,我在二哥哪里解释不清。” 素蝶放开崔慕雪,忍不住嘀咕一句: “可是郡主,她无宣往屋里冲,实在不像好人作为!” 这句话说得崔慕雪心头火气直冒。 但她毕竟城府深,就好像没听到似得,人就往夏如凰这里扑。 “郡主妹妹,我自进府,一个讲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哎哟!” 她脚下一崴,驾轻就熟地往地上倒去。 可不知怎的,就来了一股风,把她往上托了托,送到旁边的凳子上稳稳地坐着了。 崔慕雪:“……” 巧合? 这也太巧合了吧! 郡主有修为? 不不不! 没有任何法术动用的痕迹。 “崔姐姐你可要小心点,不然你要是摔了,二哥饶不了我。” 夏如凰坐到素蝶备好的藤椅上,惬意地摇啊摇。 “你说没人讲知心话可就不对了,二哥绝对愿意听。” 崔慕雪眼珠子一转。 “郡主,不是那么说的,你二哥毕竟是个男人……” 夏如凰一脸惊奇: “莫非崔姐姐你觉得能跟我讲,我还未及笄,你却已经身怀六甲……” 她淡定地说着这些话,前世她虽然到死都是黄花,可接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皆是难产。 所以,怀孕什么的小意思。 崔慕雪被怼一脸。 感觉夏如凰油盐不进。 脸上的笑容收了。 “郡主就是觉得我出身卑微,因而看不起我,觉得同我无话可说吧!” 软的不行,她来硬的。 只要激起这位郡主的怒火,让她打了自己,或者驱赶了自己。 只要有人看见,终会传到夏惊蛰那里。 如此不客气的话,夏如凰回的也不客气。 “不瞒你说,的确如此。” 说是说了,气是不会气的。 老神在在。 “你!” 崔慕雪可是气着了。 “你在你二哥那里倒是挺会装,怎么到了我跟前,就原形毕露了?” 夏如凰轻轻摇晃缂丝如意飞花团扇,回得轻飘飘的。 “若不是因着我二哥,你以为你能在我跟前说着话?” “我和二哥的感情自不必说,可你是什么东西。” 夏如凰毒舌魔医的一面展现出来。 崔慕雪自恃有手段有能耐,一向自视甚高,内心深处也并未把夏如凰放在眼里。 她此番过来挑衅,也是怀揣目的。 如今被夏如凰讥讽,她冷笑一声: “郡主可真是高高在上啊!” “但我这孩子若丢在这里,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平静从容!” 说完,她一掌拍在自己的肚子上。 再一声长长尖叫:“哎哟,我的孩子!” 方才假装失足不行,她自己拍,总行吧。 紫鹃和素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想去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目光惊恐地看着她,这女人疯了吧! “孩子,我的孩子啊!郡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崔慕雪拉长调子嚎叫几声,顺势倒在地上扶着肚子哀嚎。 可预期的疼痛却并没袭来,料想中的鲜血也没流下。 她愣了愣。 猛然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一下一下扇着扇子,如视小丑。 要崔慕雪能在她这里把那“孩子”流出来,她夏如凰便一头撞死了,再不碰医术! 她保管让这“孩子”好好的,十月怀胎地生下来。 崔慕雪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用力地在肚子上打了几拳。 若她肚子里真是胎儿,这几拳下去孩子绝对受不了。 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里面只不过一包血而已。 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如今这包血倒是焊在肚子里了一般,怎么捶也捶不下来了。 她慌了,厉声质问: “你做了什么?!” 恰在此时,她的丫鬟带来了夏惊蛰。 “二世子,您快来看看吧,我家姑娘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郡主,她正在拿我家姑娘立规矩呢!” 崔慕雪心中一急,预想中的状况没出现,夏惊蛰来了于她不利。 做戏就要做全做大,否则这些小打小闹,只会让夏惊蛰认为她小题大做,重新审视她。 “雪儿,你怎么了?小凰,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想夏如凰比她更快,从竹椅上起来就迎向夏惊蛰。 “二哥,你来了,你快劝劝崔姐姐,莫要在地上打滚了,地上多凉啊!” 崔慕雪已经起了,急匆匆地过来,正要给丫鬟使眼色。 那丫鬟就哭起来: “我家姑娘怎么可能在地上打滚,定是你推倒她,导致姑娘小产!” 夏如凰脸色一肃,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过去: “哪里来的造谣生事的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胡言乱语毁我清誉!” 夏惊蛰先是过去查看崔慕雪一番,发现她衣裙上有草灰,可身上、脸上并无任何伤痕。 眼睛眯了眯。 “雪儿,你来郡主院里做什么?” 崔慕雪心中一惊,人柔柔弱弱的十分无辜: “夏郎,我见你们兄妹感情甚好,便想来找郡主聊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来的,这毕竟是王府,不是我们民间乡下……” 夏惊蛰一想也是,外面的确没有家里规矩多,雪儿她不懂也是正常。 夏如凰道: “崔姐姐实是想多了,你能来我当然高兴,我王府虽然有规矩,但也不是胡乱的规矩。” “只是不知崔姐姐居然如此有野趣,一言不合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呢。” “刚才嚎叫得那么大声,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害了姐姐肚里的孩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都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容不下嫂子。” “哥,你快寻御医来瞧瞧,可莫要有什么事才好。” 夏惊蛰的确听到崔慕雪的惨叫,他才加快速度,心中慌乱,忽略了许多事,如今被妹妹提醒,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崔慕雪这一面。 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聪慧的、温婉的、大气的、坚强的,从没那种乡野女子的习气。 现在见她没事,结合那几声惨叫,连他都几乎误会了妹妹,别人会如何。 这么一想,他松开了崔慕雪。 歉意地看向夏如凰: “妹妹,刚才二哥误会了你,我向你赔礼道歉。” 夏如凰笑道: “二哥你在说什么,崔姐姐没事就好。” “我这里没事的。” 语气的委屈却藏也藏不住。 这波,还是跟南墨渊学的。 夏惊蛰更加羞愧。 这是多么好的妹妹啊。 反倒是雪儿,那么冰雪剔透的女子,怎么反而…… 他冷冷地看向崔慕雪的那名丫鬟: “你假传信息,险些让我误会妹妹,如此多嘴多舌,居心叵测,我这里留不下你,来呀,将她拖去牙行发卖。” 夏惊蛰毕竟是商海里搏杀出来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清楚明白。 那丫鬟噗咚跪倒,苦求崔慕雪: “姑娘,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呀,我想跟着你,我不想被卖!” 崔慕雪两难。 留下这丫鬟,势必会让夏惊蛰对她生嫌隙。 但若不留,又同她坚强善良的人设相悖。 她决定保持人设。 “夏郎,她也是担心于我,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叫声太大,让她着急了,生误会了。” 夏惊蛰冷声道: “雪儿,你莫要为此等恶仆求情,她实则心怀奸意!” “自栖凤院到我院子少说有一刻钟的路,一来一回两刻钟,怎的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料定你必定摔倒?” 说到这里,声音就冷厉起来。 崔慕雪心中一惊,得知夏惊蛰已经对她生了疑心。 多年编织的完美有了裂痕。 此刻也只能舍弃这个丫鬟。 “我错了,她跟了我这么久,我真没想到她生了异心……” 那丫鬟不断地摇头,正要说什么。 崔慕雪冷厉而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她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夏如凰道: “二哥,这丫鬟毕竟跟了姐姐许久,想来她是怕我对姐姐不利,这才提前通知你,倒是十分忠心护主。” “左右这次崔姐姐无妨,我便放了心。” “这次便算了吧……姐姐来我王府,举目无亲,身旁只有这丫鬟一个,想来把我家人想得很坏,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二哥你要晓得,我们才是亲人,我们绝不会动你珍视之人一分一毫。” 一番话,崔慕雪如遭雷击。 她去看夏惊蛰,果然见到他深思起来。 夏惊蛰朝夏如凰拱拱手: “妹妹,是二哥不对,这个错误我不会再犯。” “此次我错了,回头我再给妹妹送些地契银钱过来赔罪。” 他扭头就走,实在不好意思在妹妹院里多待。 等回了自个的院子,他目光不时扫向崔慕雪和那丫鬟。 两人战战兢兢。 崔慕雪鼓起勇气,试探道: “夏郎,我觉得郡主容不下我……” 夏惊蛰目光笼罩着崔慕雪,声音很淡: “雪儿。” “你可知,以我妹妹的身份,真容不下一人时,方才你在她院里那般污蔑她,她便能即刻命人击毙你。” “但她没那么做,连这侮主丫鬟都保下来,如此你还说她容不下你吗?” “你这丫鬟,她胡言乱语,离间我兄妹感情,虽逃发卖,但绝对给与教训。” “来人,把她拉下去,掌嘴三十。” 下人进来拉走丫鬟掌嘴。 崔慕雪低头,手指夹扣到肉里。 这一局,她满盘皆输。 她很清楚,夏惊蛰哪里是掌丫鬟的嘴啊 ,那是掌的她的!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果然她还是要尽快让夏惊蛰叛出府去,否则她永远也不能把夏惊蛰拿捏手心。 第203章 秋猎开始 三日后,立秋,秋风微凉。 夏国一年一度的秋猎开始了。 秋猎自夏朝建国便有之,乃是当时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夏炎所设。 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夏朝儿郎勇猛精进、不堕雄风。 是以,每年的秋猎都举办得声势浩大,几乎是全民运动。 参赛者男女不限,分数个赛区,最为显赫,实力最强的就是王城赛区, 集结着官宦世家最优秀的儿女,亦有从各郡选拔的俊秀良才。 王城的热闹不止一两日了。 有人早早地就从各郡赶来,车马络绎不绝进入王城,一间间客栈酒楼爆满, 会做生意的人家,则提供暂住服务,一些久置不用的院落也租了出去。 但比起往年,今年又有新的变化。 不知是谁暗中请了数万口技精湛的说书先生,于数日前就开始预热,将王城、各郡中各个参与赛事的公子小姐的事迹宣讲一番,再由民众投票,设定热门名次。 民众们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市井小民还能投票这些公子小姐?热情瞬间被点燃。 并有各种印刷好的小报,公开定价,往往刚摆上,就被抢购一空。 同时有神秘的庄家开盘坐庄,赌那热门人选所得名次,多种选择,任由下注,更是吸引得众人跟风。 一些官宦世家,以及从其他郡赶来的大家族,谁不想自家儿女取得好名次,几乎全部下注。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此次秋猎,成为夏国历史上最浩大、最隆重、最耀眼的比试。 从早上开始,各个热门参赛人选的消息就化作漫天的飞鸽、飞雁、飞鸢、飞鹤往来赛场和各处, 再由那些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说出来,印刷的小报随时更新,力求哪怕居住深宅的妇孺、幼小的孩童都了解赛场动向。 热门夺冠人选更是早就在各处茶楼酒肆高高挂起,在说书先生的口条下上下起伏。 榜单上,夏如凰高居第一。 叶朗星则居于第二。 陆离川则排列于五十开外…… “天才,简直就是商业天才!奇思妙想,厉害至极!” 夏惊蛰连连赞叹,想出这等奇招组合拳的人,实在天生的商业奇才,他闻声便屈居其下,自叹不如。 “妹妹,你名望如此之高,倒是二哥我没想到的,我这就去押你,哈哈哈!” 他了解了妹妹这段时间所做之事,大手一挥,又投资了十万黄金在医馆上, 将医馆扩建了五座,后续培养医者,种植药草等等全部都有后备资金。 此举把崔慕雪气得吐血,却只能把怨气怒火生生吞下。 “二哥,妹妹可厉害了呢!” “不过更厉害的,是妹婿!” 夏圣林出去月余,归来时气势更强,却锋芒内敛,已有几分宗师之风。 这一个月他在外斩杀妖邪、磨炼剑意,此刻他的剑,出剑便致命。 他想向妹婿讨要第三幅墨剑图,此刻不多说点好话,妹婿不给他怎么办! 听到夏圣林吹捧的话,夏惊蛰不屑地哼了声。 “你是吃了他灌的迷魂药吧,就他,还要我妹妹养着呢,他要是有那位商业天才万分之一的能力,我也就安心把妹妹许给他了!” 对于南墨渊这个“小白脸”吃软饭的事,夏惊蛰耿耿于怀。 方吉数次想张嘴,很想说您口中那位商业天才就是郡马,他亲眼见着郡马轻轻松松把这件事做起来。 初时他不懂用意,今日那银子流水一样淌进来,海了里去,他对郡马的崇拜之情,简直如同滔滔江水。 但郡马扫了他一眼,他就闭嘴了。 啥也不说,就当不知道。 反正郡马说什么是什么,让做什么做就对了。 “三哥谬赞,我还差得很。” 南墨渊和和气气地说,反倒让夏惊蛰无话可讲。 他要多说一句,恐怕他那护夫的妹妹知道,就要跑到他院里找他算账了。 顺着南墨渊的目光,他看到猎场上英姿飒爽的夏如凰。 如墨的黑发竖起,穿一身红色劲服,纤腰长腿,骑一匹血红色的独角汗血宝马,靓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看着南墨渊一瞬不瞬,目光全在难自家小妹身上,夏惊蛰又是骄傲,又是不平。 妹子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小白脸。 他倒是比较欣赏叶家那位小将军叶朗星,此次夺冠的热门人选,以一袭银色软甲着身,背后背箭筒,手上持长枪,当真英武不凡。 叶朗星驱马走近夏如凰,他的马是一匹银色雄健宝马,英雄配宝马,一出场就不知让多少女子尖叫起来。 “郡主,别来无恙。” “叶小将军,今日风采依旧。” 夏如凰赞了声,少年意气风发,的确是一道风景线。 她来参加此次秋猎,目的有二。 一是引出那位五毒门太上长老。 二是阻止陆离川得第一。 前世她并未参加此次秋猎,而是在场外想方设法地辅助陆离川得了第一,彻底帮他稳固了“无双公子”美名。 两人订婚之后,人们不说他高攀了她,反倒说她是酒囊饭袋胸无点墨,反而配不上他。 简直是笑话! “郡主参加秋猎,想来意属前三,我纵知郡主胸中有丘壑,却不知郡主竟有如此豪气。” 这句话里三个赞美,听得紧随而来的那雍丽火冒三丈。 她紧紧马腹,就要挤走夏如凰。 但夏如凰座下那匹独角异马扫了她的马一眼,它的马就颤抖不敢上前。 她愤怒地抽了马一鞭子,又想靠近叶朗星,可叶朗星所骑的银马不屑地打个响鼻,她的马便死活也不肯挪步。 她只好跳过下马过来放嘴炮。 “叶小郎怕是想多了,我最是了解她的,她根本就不善骑射之术,此次秋猎,她不被甩下马背就不错了!” 夏如凰轻轻一笑,拍拍汗血宝马,马双脚踏空,长立而起。 她稳稳拉住缰绳,用实际行动证明,那雍丽如那跳梁小丑。 她轻启红唇: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此次第一,我非拿不可。” 要么她就不参加,既然参加了,没有道理把第一拱手让人。 毕竟第一名的奖励,还真不错。 前世便宜了陆离川,今生她想亲手夺取,送给南墨渊。 叶朗星眼睛发亮,止不住地欣赏。 他一勒缰绳。 “郡主,赛场上叶某绝不相让。” 夏如凰回道: “理应如此。” 策马行奔至集合处。 她身后,有三道目光紧随她。 一道是叶朗星的。 一道是陆离川的。 一道则是太子夏非。 不过,看台上的南墨渊,却统领全局,将各人的行动尽收眼底。 嘴角勾起,似笑,却是杀机凛冽。 第204章 是谁触动了命运的弦 陆离川一眼就看到骑独角异马的夏如凰。 “凰儿怎么参加秋猎了?” 前世,他的凰儿并未参加秋猎,那时他意气风发,顺利地夺得第一时,她那激动万分的脸此时那样的醒目。 不过他当时并未给她好脸色。 一来他靠自己实力洗刷了“软饭男”的屈辱, 二来前世凰儿额头受伤,厚厚刘海遮面,身穿素衣的样子,实在让他感到丢人。 何况当时她名声那样差。 他从来都觉得,同她定亲,是她高攀了他。 毕竟他是掌管仙宫的神尊啊! 而她,哪怕后来掌握一手绝世医术,但也不过是区区医仙。 身份上天差地别。 如今见到这样绚丽夺目的夏如凰,实在对他冲击颇大。 那时的凰儿,竟有这样耀眼的时候? 又见着叶朗星毫不避讳地朝她而去。 惊讶之余,又生了恼怒。 “凰儿,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过于照耀,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看吧,马上便要传出你同姓叶的风言风语。” “你总是这样的任性,不听劝告。” 陆离川想着,为了凰儿好,他必须过去提醒一番。 还有,此次秋猎第一名是他的,她还是早早退下的好,免得到时候刀剑无眼,伤着了她。 他对此次秋猎势在必得。 不光他要借此重获荣光,也要让凰儿的目光再度投到他身上。 他更要证明,他比那什么郡马强一百倍。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一名的奖品乃是一件特殊的灵器,这件灵器吹奏之音能安抚灵兽,便于驾驭。 前世他就以此灵器成功驾驭了一只上古青鸾后裔,它在他前期的战斗中,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帮助。 【十方百尊镇魔图】被凰儿获取,他尚且不太着急,此次获取第一,凰儿自会回到他身边, 届时问她要此图,她必然双手奉上。 毕竟此图对她来说并无用处。 前世观想大灵王就花费了他三百年时间,他不认为夏如凰的悟性能观想出什么。 再说观想百尊危险重重,他也是为她好。 再得十方百尊镇魔图,他便可尝试观想第二位灵尊,让实力更上一层楼。 然而那藏着上古宝藏图的屏风无故丢失,却让他心头茫茫无措,十分着急。 他尝试着试探了冯施施几次,确定她并不知屏风中的秘密。 那么问题来了,那扇屏风究竟去了哪! 他非常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所以他要全力以赴,把属于他的第一名奖励弄到手。 如此想着,他策马朝夏如凰而去。 只是未及身旁,他这匹斥巨资购买的宝马就不敢向前了。 原来那独角汗血宝马所立之处,除银白色宝马稍近之外,众人莫不敢近。 包括四皇子所骑乘的那匹汗血宝马。 当真是泾渭分明。 等他以君威压制了座下马匹,夏如凰身边已经有了林国公府的林徽柔, 户部少卿嫡孙女孙芸娘。 户部少卿嫡女沈幼娘没上场,不过她驱来了林国公府二世子林明添过来打招呼。 林明添骑马着劲服,一身明显练过的腱子肉隆起,显得十分英武干练。 他近来改变很大。 自从修建天王爷爷观之后,他忽然觉得不应该成日里走鹰遛狗,应该干点男人应该干的事。 便重金聘请高手习武,不想他在这方面还真颇有天赋,短短时间,就练得有模有样。 他对着夏如凰,期期艾艾: “郡主,幼娘让我转达,你一定要加油取得好名次,她的私房钱都压在你身上了。” 说完,脸就红了一片。 “你一定要赢,否则幼娘定要挠我、怪我。” 说完,他就赶紧驱马跑远。 夏如凰一脸兴味, “林姐姐,他什么时候和幼娘这样熟悉了?” 林徽柔比她更惊讶, “他?幼娘?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 二哥一个空挂着名头、不顶家、不继承爵位的世子,富贵闲人、纨绔才是他的归宿。 他这些年一直都做得挺好,忽然转了性,连她这个妹妹都惊讶! 夏如凰瞟了眼林明添,他正在跟看台上的沈幼娘挥手打招呼,秀眉微挑。 他们竟然真有苗头。 这就有意思了。 前世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沈幼娘看中了一位秋闱中高中三甲的贫寒学子,非他不嫁, 但最终的结局却是被那一家极品狠狠吸血,儿女夭亡后投井惨死。 偏疼女儿的户部尚书白发人送黑发人,哀伤过度,第二年便病死床榻。 这林明添则是在第一次宫廷政变就被杀掉,根本没什么以后。 两个注定要死的人,却阴错阳差地有了牵扯,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若真不一样,又是谁拨动了命运的弦? 陆离川数次想过去,但都被人挡住。 身份差距在那里。 他够不到。 他又憋屈、又愤怒、又恼火!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他们的身份差距竟是这样的大! 这时,他周围的人忽然让开一条道路,四皇子阴沉着脸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过来。 “那个谁。” 他不客气地指着陆离川。 “你过来。” 陆离川心头怒火涛涛。 这个四皇子,不过是前世政变时刀下冤魂,现在居然敢对着他颐指气使,命令他。 但为前程大计,哪怕此时再怎么愤怒,也得尽数压下,驱马过去。 “见到本皇子,竟敢骑马,下来!” 四皇子对陆离川很不满。 他设计夏如凰失败,反倒是让一庶女钻空子,现在夏家直接把那庶女赶出府,他就成了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对夏如凰,他是怨恨毒了的。 尤其见着她骑那独角异马,便恨得心里几乎冒脓浆。 要不是太子反复告诫他不能动那夏如凰,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太子的事,他不敢管。 太子看中夏如凰,他也只能放手。 但这个据说被夏如凰追了好几年的“无双公子”,他总能动动吧。 第205章 陆离川跪了 “陆离川见过四皇子。” 陆离川气度极好,行礼看着也是享受。 夏昆却觉得不爽,明明你在跟我行礼,却整得高高在上? “对本皇子行礼应该跪下,你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你爹没教你?” 陆离川脸上火辣辣地爆开了,再看别人的眼神,好似全部都带着嘲弄。 屈辱! 屈辱万分! 他前世从未遇到过这般难堪的局面,每次出场都是万众瞩目,每次都是人群中央。 这些糟心事,似乎从来都发展不到他身上。 就算发展到他身上,他也能顺利渡过,轻易化解局面。 “本朝还未有官宦之子对皇子行跪礼的先例。” 陆离川当然不会跪。 他是神尊! 他是天命之子! 怎么可能去跪一个凡人,这一跪,他一身傲骨就折了! 他目光不期然看向夏如凰,曾经他好像也多次遇到过这种局面,每次都是她出面为他挡下。 毕竟她可是凤阳郡主,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凤阳郡主! 夏如凰果然朝这里看了眼。 他忽然充满期待。 凰儿还是在意他的。 她定然会为他风骨心折吧! 但夏如凰看了眼,暗道一声晦气,就把目光挪过去了,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 陆离川:“……”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这样!? 她难道没见到他在受辱,没见到他被四皇子刁难? 陆离川愤怒之余,又横生一丝丝难以忽视地心痛难受。 他终于有一点点感觉到,现在的凰儿,真的和以前那个一心一意只有他的凰儿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凰儿去哪里了? 他这边还在纠结夏如凰,四皇子却是见他看夏如凰更加的阴冷暴怒。 “不过区区一个庶子,究竟在傲慢什么!” “你爹是兵部尚书,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屁!” “你又算什么东西,叫你跪你就跪,你敢不跪,我就把你的膝盖切下来!” 夏昆阴狠地抽出一把宝剑对准了陆离川。 陆离川一惊,注意力转移到夏昆身上。 区区一个夏昆,对他来说当然算不上什么。 可是他却清楚,他若敢对夏昆干什么,隐藏在宫中的高手就会出手击毙他。 这夏昆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如此执拗地针对他? 他就算要针对,也要针对凰儿的那个该死的白身郡马才对吧!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转移战火。 “四皇子殿下,我虽庶子,但有能力有手腕,我可为四皇子效犬马之力。” “况且殿下又何必同我置火,上次比斗事件中,真正赢得盆满钵满的另有其人不是吗?” 夏昆目光变得更加凶戾狠辣,他当然知道陆离川说的是谁。 那个不显山不露水,明明是个懦弱的白身软饭男,却偏偏让他的汗血独角异马甘心认主,让他和其党羽输得一塌糊涂。 他猛地看向看台。 看台上的那个白身戴着一枚白猫面具,十分可笑。 他的目光阴狠如毒蛇。 “我定将此子碎尸万段!” 陆离川见转移火力成功,正暗自高兴,忽然夏昆身后冒出个清秀绝伦的小太监,对着夏昆道: “殿下,您贵为皇子,有多少饱学之士为您卖命,何必用他。” “再则,现在陛下和太子都想同镇国王修复关系……若现在给镇国王府难堪,恐怕您不好交代。” “此人鼓动您同镇国王府交恶,实在其心可诛。” 小太监一番轻飘飘的话,砸在陆离川心头,却溅起万丈波涛。 陆离川双眸锐利地盯过去。 但小太监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看似身躯微弯,一副谦卑模样,却如同怀山抱玉。 那种绝伦气质,只有那些顶尖骄子身上才有,陆离川见过太多,想方设法地灭杀过太多,绝不会认错! 可如此出色的人物,前世若是出现,他绝不可能毫无印象。 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他究竟是谁? 这种明显的敌对…… 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又怎么可能同他为敌? 他是什么人? 但不管他是什么人,却的的确确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四皇子殿下……” 夏昆被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升腾起来,愤怒打断他的话。 “你竟敢用语言蛊惑愚弄我!” “来人!把他给我——” 噗咚! 陆离川跪了。 无比愤慨、无比屈辱、无比愤恨、无比仇恨…… 跪下一刻,他脑子是懵的,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跪! 进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荒谬感,自我怀疑, 原来他在危险临近时,竟然会跪的! 可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天命之子吗,前世无数事情证明,但凡危险时刻, 他都能轻易化解,转危为安,好像各种力量都是顺着他的。 但现在,这股力量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的助力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他意识到,他可能丢失了某些极其重要的东西,没有那个东西,他便要如其他人一般,接受命运最严苛残酷的一面。 夏昆杀不死他的,可却能伤他,把他押入大牢,进而错过秋猎。 可他今日必须在秋猎中拔得头筹,赢得那份他必须赢得的奖励。 他不能得罪夏昆。 他再度屈辱而愤怒地看向那名小太监,然而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目光, 只对他跪着的姿态,勾以一个颇具轻蔑和讽刺的微笑。 陆离川险些要发疯。 恨意转移到小太监身上,他自我安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凡做大事者,必先磨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今日的屈辱,是为日后的腾飞! 带他成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然而小太监漠视而鄙夷的目光扫向他。 好像明白他心中所想,并予以否定。 磨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之后,便是一直磨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 想翻身成事,绝不可能! 夏昆见到跪着的陆离川,心中十分舒爽,对着周围簇拥的党羽笑道: “看看,这就是名满王城的‘无双公子’,骨头也不硬嘛,我以为他能多坚持坚持,坚持到我砍掉他的膝盖骨嘛,原来也不过如此!” “算了,乐子也找了,气也消了,我们准备在秋猎上大获全胜吧!” 众党羽随着他离开,附和着他说话。 “殿下所言极是。” “有些人的盛名怕是买的吧。” “哎呀,这位‘无双公子’排名降低了,恐怕从此摘去无双之名吧!” “无双公子又怎样,见到殿下一样跪!” 有人则捧着那位公公。 “秋公公当真慧眼如炬,瞬间识破那人险恶用心。” 阴戾狠辣的夏昆,好像对这秋公公十分折服,言听计从的。 “不错,秋公公乃是太子座下第一谋士,能不厉害吗!一会我要跟我哥说说,给他一些赏赐才好!” 他有些讨好地看向秋公公。 秋公公笑笑, “殿下不必如此,皆是我分内之事。” 秋公公不动声色地看向那抹艳丽张扬的红。 怎么办? 原本只是打算出来保郡主一时。 但忽然想保她一世。 是主体影响了他? 未必。 他只是个人觉得,郡主很有意思。 无关情爱。 只为游戏。 “不管怎么说,主体放我出来,不大干一场,倒是对不起来这一趟。” 秋公公笑眯眯的想。 待人全部集合。 王城俊才,高门贵女聚集。 亦有各郡奇才前来,各个气势不凡。 其中有些人气息十分强大,非同一般。 夏如凰看了眼,乖乖,不少都是前世五大仙门的好苗子。 这些人前世未曾在猎场上出现,今生居然齐聚一堂。 不过她没有丝毫的紧张。 能够同那些日后名声如日中天的天才们猎场竞技,实则是一件颇有趣味的事情。 她很想看看,以她今日五行圣体,开辟七十二主脉,三百六十五支脉的她,同这些昔日天骄们,究竟优胜多少! 但陆离川看到这些熟悉的、却稚气的面孔,整个人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们怎么来了?” 这里面有几个,可是前世强力的竞争对手,曾经让他嫉妒过、提防过、设计过。 但他们皆在运气上逊于他,而最终至于陨灭。 再次见到他们,如此年轻,如此神采飞扬,有些甚至已经成功凝炼了不错的灵根,踏上修真之途。 和这些人比起来,他明显的感受到,现在的他简直黯淡无光。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明明是天命之子,各种好运都会倾向他,这种珍奇宝物神兽秘籍都应该靠拢他才对! 怎么现在他身边就一个冯施施? 大师姐对他爱答不理,视若路人。 凰儿也把原本属于他的郡马之位给了别人。 没有镇国王府倾力扶持,他发现这条路竟然如此难走,他竟然第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如果说方才下跪让他感到折辱,那现在他居然感受到丝丝的自卑。 夏皇夏戚同皇后那巴艳扫视着下方的参赛人员。 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夏如凰。 端的人中龙凤。 和她比起来,他们的太子夏杰和四皇子夏昆都泯然众人。 如此清晰的认知,让两人心情十分不爽。 尤其是那皇后,她亲自下场去设计夏如凰,非但没有设计到,反而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让她的亲儿四皇子颜面受损,还让一个庶女钻了空子。 更加可恨的是,镇国王府干脆利落地把那个庶女赶出去,他们就算把那个庶女娶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他们就拖着。 并不去向那个已经和镇国王府没有任何关系的庶女提亲。 如今见着夏如凰如此耀眼醒目的站在那里,那巴艳心里恨出了泡。 只恨不得把后宫那些肮脏的手段全部用在夏如凰身上。 她侧向夏戚, “此女若是此次秋猎获取前三名次,便让杰儿当众向她求亲。” “想那镇国王,不会不识抬举。” “因着一个白身郡马,而拒绝未来的一国之君。” 夏戚瞥了眼皇后。 那巴艳背后一凉。 马上讨巧地笑道: “我那氏一族,愿永远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太子继不继位,何时继位,全是陛下说了算。” 夏戚脸色稍缓。 “记着,镇国王府只可利用。此次杰儿求娶此女,只为分化镇国王府,将她旗下产业尤其是那医馆掌握之后,再一步步图谋其他。” “利用完之后,此女必须死。” 夏戚永远忘不了夏如凰那日在朝堂之上给他难堪,让他亲口承认犯下的错误。 惹怒天子,绝不能活,谁都一样! 那巴艳连连点头。 “陛下所言亦是臣妾所想。” “陛下,臣妾想向您推荐一位能人,他精通符箓术,是一位道法通天的道长,能让您长命百岁而身体康健如青年,您想见他吗?” 那巴艳抛出了一个夏戚无法拒绝的饵。 夏戚果然感兴趣。 “皇后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快快宣来!” 那巴艳拍拍手。 一阵长音便从外传来。 “陛下,贫道这厢有礼了。” 说话时,一道火莲徐徐落下,又片片展开。 火焰组成的莲花花瓣,实在是惊叹众人。 夏戚猛然从皇位上立起,紧张的向前两步,可感受到那火莲的热力,又止住脚步。 火莲里传来活人的声音: “陛下,您是万金龙体,不必惧怕这火莲,请为贫道打开火莲。” 夏戚闻言,果然觉得这火莲颇有热力,却并不能伤害他,于是往前抚摸火莲。 那火莲便化作一道道火焰,笼罩他的身体。 他大吃一惊,正要叫喊挣扎,却觉浑身暖融融十分舒服,各种病痛全消,劲勇之处,好似年轻体能巅峰时! 他大为惊喜! 火莲剥开,一个白面年轻道人自其中走出,朝夏戚行礼。 “贫道郑元化,参见陛下。” 说完绕着夏戚的火焰散去。 夏戚感受过年轻,如今垂垂老矣的感觉就格外无法忍受。 他也彻底的折服于郑元化的手段之下了。 “道长,您真是道法通天!” 郑元化捏着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说道: “道法通天不敢当,只是会一些令陛下延年益寿的丹道之法,只要陛下吞服此药,便能增寿十载,常常吞服,既寿永昌。” 第206章 她的光芒如此耀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秋高气爽,万物丰登,朕欲行秋猎之事,以振国威,扬军魂。 着令各军将领,挑选精锐之士,随朕一同前往猎场。 此次秋猎,旨在检验我军将士之武艺,锻炼其体魄,培养其战斗精神。 同时,亦为展示我朝之强大,震慑四方蛮夷。 此次秋猎设前三甲,皆有丰厚奖励,至前二十名,亦有重赏。 但若有人胆敢赛场上因利伤人、抢夺猎物、以卑劣手段夺取名次,定以军法处置。 最后,朕预祝此次秋猎取得圆满成功,愿我朝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钦此!” 圣旨下达。 众人振奋。 皆尽领旨。 鸣鼓吹号之后,聚集起来的年轻的俊杰们纷纷冲入猎场。 一时竟有万马奔腾之势。 此次猎场设在华嫒山上。 华嫒山乃是以前朝着名的女将军华嫒命名,她本是一名后宅主妇,国家危难之际, 她女扮男装入军营,凭借过人的胆色和出色的谋略,数次带领将士击败外敌入侵,立下赫赫战功。 为了纪念她,便将这座占地八百里,连接数郡的大山以她的闺名命名。 猎场则设在华嫒山以南的山脚下,那里有一片丰美的草原,略高些的树林间,都有各种野兽以供猎捕。 当一个个世家培养的俊秀逸才、巾帼秀女策马奔入猎场,惊起大片飞鸟,如云穿梭而过。 高台上。 那巴艳吩咐着亲信: “切记,一定要把杰儿引到那处山洞中,那里有一只被郑道长打得濒临死亡的熊罡精,只要杀死它,此次秋猎我儿定夺第一!” 亲信领命而去。 那巴艳转头,对郑元化盈盈一拜: “巴艳谢过道长。” 郑元化眼睛一眯,含笑道: “不过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真要论谢,贫道应当谢谢那皇后才对。” “若非那皇后手谕,贫道又怎能把人安插进去。” 他看向化嫒山,在他一双逐渐竖起的眼睛中,一个个怪异的黑衣人潜入地脉之中。 它们行动呆滞,穿着厚重的盔甲,手持怪异的武器,面孔青紫,根根尸筋遍布全身,而在盔甲里,则是贴着一张张冒着绿光的尸符…… 那巴艳不知怎的,忽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好像她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但在郑化元怪异的竖瞳之下,她不敢质问。 皇帝已经打算把郑元化封为国师,他就是未来的一人之下。 他宣称手把长生药,连皇帝都会听他的话。 “道……道长,您的目的只是为了截杀那夏如凰对吧?” 郑元化意有所指地说道: “皇后,您放心,只要是比赛,总是免不了有些小小伤亡。” “只是小小伤亡罢了,无伤大雅。” “您永远都是夏国的皇后。” 那巴艳不敢放心,可她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她想找机会问问兄长,这位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些危险啊! ****** 看台上,夏宏望着女儿骑着独角异马绝尘而去的身影,又是紧张,又是骄傲,又是嘴硬: “看不出来,这个孽女骑马倒有几分样子!” “这次比试最好长点心,可别丢了我的脸面!” 张着脸又眺望几眼,可除了看到林间飞起的鸟群,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卫聘仪白了他一眼,担心就担心,还死鸭子嘴硬,担心宝贝女儿怎么了? 比起夏宏来,夏惊蛰的担心就明显地外露许多。 “小凰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能参加这么暴烈的活动,可别受伤了才好。”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送几个金神仙压压惊。” 一旁的崔慕雪听得眼皮子直跳,全靠着自己掐自己才在脸上挤出一丝的微笑。 “夏郎,郡主想必也不缺那些俗物……” 夏圣林立刻跳出来说: “嫂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金子怎么能是俗物呢,那是宝贝啊!摆着看,金灿灿,一看就心情好,没钱把它一卖,这不就有钱了嘛!好东西啊!” “二哥,你一定要给妹妹打几件重点的金神像,不然你也拿不出手不是!” “我跟你说,妹妹一定能拿前三!” 崔慕雪的笑僵在脸上。 讨厌! 这一家人都令人如此的厌恶! 那个郡主是这样,现在这个夏圣林也是这样! “妹夫,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南墨渊点点头,笃定地说: “郡主确有如此才能,理当如此。” 他站起身,利落倜傥地躬躬身: “岳丈,岳母,二哥,三哥,渊还有事,先暂时告退。” 虽然分身跟着去了,他还是不放心。 他必须亲去才行。 倒不是不相信郡主的实力,而是担心。 仅仅如此。 夏惊蛰不乐意: “妹妹还没出来,你就急着走?” 他看向亲爹夏宏,不拦着点? 亲爹说: “你有事,就去忙去。” 夏惊蛰:??? 看向亲妈卫聘仪。 卫聘仪温声对南墨渊说: “去吧,当心一点。” 夏惊蛰:??? 不是,你们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不就是个入赘的家伙? 他看向夏圣林。 夏圣林很耿直。 “哥,我牙齿上有菜叶?” 夏惊蛰:…… 等南墨渊戴着白猫面具离去,夏惊蛰十分不屑, “光天化日之下戴什么面具,还怕那张脸被人看到不成?” 夏圣林丝毫见不得别人说妹婿坏话,亲哥也不成。 立刻就说道: “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哈,妹婿这长相,这气质,不戴面具多招蜂引蝶,他戴面具那都是因为他在意妹妹,不想为妹妹惹麻烦!” 夏惊蛰不爽得很,这才多久,家人就胳膊肘子往外拐。 对一个赘婿这样的好,实在是不正常! 他不敢对父母使劲,只好拿弟弟开刀: “你一口一个妹婿,他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向着他?” 夏圣林神神秘秘地: “说你也不懂。” 哼,被一个心机女骗得团团转的,才不说呢,说了这心机女想什么歪点子怎么办! 还是月鳞好…… 想起金月鳞,就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就没有什么说话的雅兴了,只想立刻疯狂练剑,待他成为剑仙,想必就能去金月国求娶金月鳞了吧! 夏惊蛰:…… 感觉有一丢丢的失落。 他,夏惊蛰,终于不再是夏家受宠的崽了吗? 崔慕雪眼珠子一转,觉得此刻是离间的好时机,便幽幽地说: “郡主金枝玉叶,却招赘了一个白身郡马,除了相貌,简直哪里也配不上她啊。” “夏郎,你可得好好劝劝郡主,这婚姻大事,可还是慎重一些得好。” 夏惊蛰回了崔慕雪一句: “该操的心操,不该操的心别操。” “郡马虽是白身,但这些时日刻苦用功求学,更是将偌大一个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如何是没本事!” 崔慕雪:…… 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口一句嫌弃他的不是你吗? 夏惊蛰是嫌弃南墨渊出身,可这几日了解他所做之事后,便觉得他是可堪造就的人才。 别的不说,单说管理王府,那是一般人能管的吗? 当初三姨娘管得怎么样了? 自从南墨渊接手管理,那王府上下简直焕然一新,连母亲当年执掌王府都没这么好。 这样的人,只要稍加培养,想来他能在商业上有一番成就。 至少能保证妹妹的财产不缩水。 否则他是傻了往里面疯狂填钱啊。 崔慕雪委屈兮兮: “夏郎,你怎么了,你竟然凶我,你以前从不凶我……” 夏惊蛰一怔。 以前,只要崔慕雪一委屈,他就觉得很愧疚,立刻柔声安抚。 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让她受到委屈。 他也做好今生只娶一人的打算。 家人对崔慕雪的接纳,让他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只想以后好好过日子,生个一儿两女,幸福生活。 可近来,他发现崔慕雪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以前,她表现得不慕钱财,可只要他往妹妹那送钱,她总要说上几句。 她掩饰得极好,可那种对财富的渴望,他太熟悉了。 再有时候,她若有若无的挑拨,以及在他看来有些小题大做的发作,都让他心中越发疑惑。 疑惑他看错了人。 有好几次,他想摊开问问她。 可想到她肚里的孩子,他忍了。 只是她再委屈时,他很难像以前那样心疼了。 便说此事。 他说归他说,他是哥哥,自然说得。 可她说,性质就变了。 “雪儿,你将来嫁入王府,必定要同我家人好好相处的。” “这和外面的自在肯定不一样,你……谨言慎行些。” 他很不想说这话,他以为她都懂。 可现在,他却觉得不得不敲打她。 崔慕雪怔住,眼泪唰唰落下。 手紧紧握起。 她低垂着头,眼中全是恨意。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多么多么的爱她,结果还不是偏向自家人。 可恶,简直可恶啊! 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 草原中,一只只草兔被撵得飞窜。 不时有箭射出,将它们钉在地上。 马上就有人出来拖走猎物,进行记录。 夏如凰对草原上的兔子、狐狸、鹿不感兴趣,要猎,就去猎虎豹熊猪!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顺手而为,她真正的目标,则是林中一头吃人的熊罡精。 前世,是她听说恶熊吃人,召集了王府高手围杀这头熊罡精,集众人之力将它打至重伤之后,把它送给陆离川击杀。 那时陆离川已经凝炼了玄级灵根,并且进境极快地修炼肉身三重气壮血海,拼着受伤击杀熊精,毫无悬念地成为第一。 但这一次,她要亲自猎杀此精。 以她目前肉身境六层实力,击杀它应当手到擒来。 说起来,今生陆离川就像萎了一般,前世好几个天才都在出现在猎场中,他竟然连灵根都未曾凝炼? 缺德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 念头一过,随即抛开。 她奔赴林中时,亦有几匹骏马同她一起奔入林中。 其中有骑着银色宝马的叶朗星,以及骑着一头斑斓怪羊的外郡俊才紧随其后。 再就是次一步的陆离川。 他花重金买的宝马,根本不敢靠着前面几人的坐骑太近。 看到叶朗星尚且使他非常不爽,看到那个骑着斑斓怪羊的家伙,更令他火冒三丈之余,生出深深的忌惮! 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来了? 这个人,他前世的强力竞争对手之一。 此人命格极其特殊,每每出现,通常都会引出一些根本就难以想象的灾难。 往往会克死与他同行的人。 而他则会在这些灾难中向死而生,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机缘。 陆离川心头突突直跳,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真想立刻调转马头离开。 但前世那头熊精就在不远处,他凭着精湛的剑法,以取巧游技的方式定然可以杀死它,取得此次猎场第一名。 再则,凰儿在前面。 以她那娇娇弱弱的身子骨,恐怕扛不住此人的一次灾厄释放。 就在他思绪翻飞之际,骑着怪羊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陆离川心中一突。 接着就感到身下异样,飞身而起,稳稳立在一棵树上。 他所骑的宝马就忽然鬼迷日眼地双蹄陷入缠绕的树根里,自己把自己给摔死了。 而他所站的那根树枝,也毫无缘故地断裂。 陆离川落到地上,三人已经跑远。 他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等等我呀!” 骑着斑斓怪羊的周怀白骑着怪羊在林间狂跃。 几个蹦跳,就追到叶朗星前面。 只是赶不上夏如凰。 他拍拍怪羊,那怪羊就生出一双翅膀,猛然腾飞起来,他大声说道: “喂喂喂!美女你别跑了啊,我们商量商量呗,一起搞个大的!” 周怀白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他觉得,前面的那位美女好像有种特别的气息,能抵挡他天生带来的灾厄之力。 和她合作,一定会有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夏如凰念头一动,有停下的意思。 所骑独角异马便立刻停下,扭过头,看到斑斓怪羊,眼神忌惮。 夏如凰见到周怀白,倒是意外。 这灾星居然找上她。 想起前世二人曾有过的友谊,她微微而笑。 周怀白就觉得,这位郡主真是该死地耀眼! 第207章 搞事的人来了! “你真的停下了啊!” 见夏如凰停下,周怀白反倒意外,有些不好意思。 一般来说,他叫人停下,别人通常跑得更快。 除了家人,大家见他如见鬼。 现在瞧着一个水灵灵、特别美丽的女孩淡淡地望着他,还停下等他,他反倒有些踟蹰,怕她接不住自己的厄运,嘎了。 夏如凰憋住笑。 这老小子年轻时候倒不像他以后那么无耻脸皮厚,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不是你叫我停下的吗。” 周怀白拍拍斑斓怪羊,怪羊睇了他一眼,收了翅膀。 “那个……你不觉得我的羊有些奇怪?好像挺邪恶的?” 斑斓怪羊又睇了他一眼,十分无语。 你才奇怪,你全家都奇怪! 你才邪恶,就你最邪恶! 夏如凰忍不住笑了: “哦,可我的马也并不是正常马。” 独角异马摇晃着脖子上的鬃毛,十分自豪。 哇哦! 女主人夸我非同常马,我一定是马中豪杰,马中赤兔! 不对,赤兔没我快! 周怀白抓抓头, “也……也是哦。” “我觉得,你有不正常的马,我有怪羊,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夏如凰想起前世,这老小子嘴里叼根稻草,吊儿郎当: “喂,你用医术杀人,被人称为魔医,我天生灾星,被人骂作不祥,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好啊。” 夏如凰答,和前世一样。 周怀白喜笑颜开。 觉得夏如凰就是敞亮。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夏如凰所站的地方,忽然有一条毒蛇钻出来,朝她撕咬而去。 他立刻狂奔过去。 “小心!” 还没到眼前,独角汗血宝马张嘴就把那条毒蛇嚼着吃了,马脸聚血,十分上头,还想来一条。 夏如凰眼尖地发现了毒蛇盘旋的地方,居然长了一株年份不短的灵芝。 “运气真不错!” 周怀白:“……” 抹了一把冷汗。 下一秒。 一块巨石忽然炸开,照着夏如凰猛砸过来。 周怀白:“!!!” 操,高兴得太早了! 正要驱使独角飞马撞开。 下一秒。 一股奇风刮过,把大石吹翻,露出了里面亮闪闪的晶体。 “好运气,好运气,这石头里居然藏着灵晶!” 天然灵气聚集,珍奇稀少,修真界硬通货。 “我把这块石头搬走你没意见吧?” 周怀白:“……” “没意见,我没意见!” 是错觉吗。 他的灾厄体的确能在灾难过后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可平时小灾小难的,可没多大的好处啊! 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在一块,灾难还是会发生,好处却翻了许多倍? “那个……我跟你说,我体质特殊,能给人带来灾难。” 夏如凰点点头,双眼发光地看着他。 “我知道。” “走,利用你的特长,去寻宝,找到好宝贝,我们二一添作五。” 周怀白:“???” 还有这种好事? 那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好好好。” 两人瞬间达成协议,搞事二人组成型。 等叶朗星追上来时,两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咻! 一头小山般的野猪忽然冲出,四只獠牙散发寒光,见着生人非但不走,反而迅速地冲上来,竟要撞死叶朗星坐下银马。 叶朗星驱马后退,冷静地抽箭,射瞎野猪一只眼。 野猪受伤,反倒更加凶戾。 嚎叫着朝他冲来。 他再一折身,长枪在手,反刺野猪脖颈,穿刺心脏,干脆利索地结束它的性命。 立刻就有人出现,记录分数。 “叶小将军猎杀成年野猪,得分六十。恭喜叶小将军。” 那雍丽骑着宝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看着被拖走的野猪,拍拍胸口,复又一脸钦佩地说: “叶小郎,你太厉害了!” 那雍丽靠近,仰头看向叶朗星。 “此次秋猎,叶小郎一定拔得头筹!” 那雍丽今日特意以女将装扮,的确有几分英姿,但毕竟真实性子在那里,这几分英姿也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那小姐。” 叶朗星冷声说: “叶某非你所求。” 叶朗星从来都是个磊落的人,那雍丽对他什么心思,他哪能不懂。 既不能给人希望,那就当断则断。 那雍丽笑着的脸僵住、凝固,她焦急地为自己争取: “为什么?叶小郎,是我哪里不好吗?只要你你说,我就改!” “我爹是宰相,只要我嫁给你,他可以保你平步青云!” “我也不会妒忌,你以后想纳妾,我都允你……这样也不行吗?” 叶朗星摇摇头: “不行。” “这些都非我所求。” 那雍丽心中难受,但更多的是不甘、怨恨。 “叶小将军,我心悦你。为了你,我抛却了高门贵女的矜持,体统,如今你竟然说我非你所求,那你所求是谁?” “那你所求是谁,难道是夏如凰?” “可笑啊,她已经有了夫郎,难道你还想入赘夏家,二夫共侍一女?” 她口不择言地说出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话。 她原以为叶朗星会暴怒,会呵斥她,甚至打她。 但他只是把长枪上的血迹甩干净,一勒缰绳,银色宝马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消失于密林中。 那雍丽恨得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竟然连解释和怒骂都不曾给我!” “叶郎星,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我要嫁你,是因为你的家世足够配得上我,你不愿意,又如何?只要我爹出手操控,你迟早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门!” 夏如凰和周怀白经历了不少离谱的“危险”。 忽然出现毒蛇猛兽都不算什么,崩山啦,碎石啊,裂地啊,下冰刀啊,下火刃啦,球形闪电啦…… 两人全部化解,不过灰头土脸却是有的。 脸上的笑容也真是灿烂。 收获实在是太丰富啦! 危险和收获成正比,包括不限于:珍稀药材啦,灵晶啦,前朝遗留的黄金白银啦,不知是人还是兽的金灿灿骨头啦…… 甚至还有几株灵药。 这么多的收获…… 夏如凰就不得不在周怀白面前展示当场藏物的本事了。 没办法,好东西太多了,又拿不了,只好用须弥空间装咯。 结果他用须弥空间装了,周怀白也不再遮遮隐隐,也用一只储物戒指装了东西。 “知音呐,你也有储物装备?” 周怀白特别开心。 “我这个戒指,还是前两年我掉下悬崖经历九死一生获取,里面有一个砖石房子的空间。” “你的储物装备怎么来的?” 夏如凰想了想,道: “我的储物装备里有个茅草房子带小院的那种。装备是我郡马送的。” 周怀白一怔。 这话听着…… 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只是打个比方,他那个空间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怎么听她的话的意思,是她储物空间里有一间真实的房子? 口误? 而且她说她的装备是她夫君送的? 这样珍贵的储物装备,他夫君也舍得送? 看来她夫君当真是爱惨了她! 啊啊啊啊,可恶! 同样都是宝宝,为什么没人送礼物给他呢? 他也好想被人送这样珍贵的礼物啊啊啊啊! 周怀白十分悲愤,化眼泪为灾难,两人又暴收一波! 行至山腰处,两人已经灰头土脸,搁那自个妈都快不认得了。 大丰收的两人这才想起一丢丢的正事。 “话说……我们正在进行秋猎对吧?” 夏如凰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这‘天生灾星’未免离谱,你看看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方才她脚下一绊,绊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拿起一看,她脸色微变。 响雷。 这可不是什么山中所生的山宝,而是花费巨大代价制作的炸药。 一但炸响,三丈方圆一个大坑,爆炸余波波及十丈、寸草不生。 她见过这东西。 前世周朝忽然背刺夏国,从同盟国变成敌对国,将此炸药丢入人群,大批大批的将士尸骨无存。 就算是肉身境的修士,也扛不住这玩意一炸。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 周怀白凑过来,看夏如凰脸色不对,担忧问道: “这东西是什么?” 夏如凰抬头四望山势,此处为华嫒山阴面,为一处天然凹地,就好像是一堆白米饭被人拦腰舀出一勺来。 若在此处埋下这玩意,届时一个炸响…… 这座山峰就得立断,滚滚山石落下…… 她夏国的人才全得完蛋! 她再也顾不得展露修为,手往地上一按,沟通大地,一个个响雷蹦出来。 周怀白目瞪口呆,感觉就像和他玩得好的废材朋友一跃成为绝世天才,跑到他面前跟他说“我是怕伤你自尊才伪装废物的”…… 就离大谱!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把响雷放到斑斓怪羊的鼻子下, “你快闻闻这味儿,把埋在这里的这些东西全找出来!” 斑斓怪羊闻了闻,张嘴就想咬。 周怀白捏住它的嘴。 “把它们全找出来才能给你吃!” 斑斓怪羊气呼呼地喷了口气,就飞到较远的地方,双蹄一蹬,把响雷蹬出来。 周怀白忙去收取。 汗血异马撅屁股好奇地瞧着。 两人两兽忙活了一阵子,总算把埋在这里的响雷掘干净了。 别说,还不少。 足足五百枚呢。 “这究竟是什么?” 周怀白一脸土,好奇地问。 “响雷,一个炸三丈的大洞,这怀里这堆,能把你炸得点滴不剩。” 周怀白:“……” 他把响雷全给夏如凰。 “你拿去,你拿去!” 夏如凰笑眯眯地收了,接着说: “不过这东西制作极其复杂,这一颗价值相当一百斤黄金。” “要是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这么丢上一颗……” 周怀白腆着脸过来。 “那什么,你给我几个呗。” 主打一个死皮赖脸,能屈能伸。 夏如凰丢了几个响雷过去,周怀白手忙脚乱地去接。 “吓我一跳,以咱这运气,这玩意不爆两个——” 周怀白话音一落,一枚响雷轰然爆炸。 狂暴强横的力量,好似死神挥舞着绳索往脖梗上拼命硬套。 周怀白的斑斓怪羊抢先一步,吊着他的衣领就闪身飞远。 独角异马却没有这样的能力,等着灼白的光芒覆盖。 它绝望地闭眼。 马命休矣! 下一秒。 马眼睁开。 哎嗨,没事! 不知何时身前竟然出现了数层土石护盾将它护住,前面的几层护盾已经炸飞,后面的安然无恙。 它眨眨眼,所以它果然是天命真马咯! 这都没事! 嗤嗤! 它听到一阵嗤笑。 是那匹怪羊,它放下它的主人,正在翻白眼嗤笑它。 笑死羊了,这家伙自我感觉真好! 独角异马气得要向夏如凰撒娇,但怪羊的主人比它还快,欢快地跑过去。 “哎呀呀,哎呀呀,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已经凝炼灵根了吧,什么灵根啊!” “让我猜猜,这样毫不费力地聚集地气,操控土石,一定是顶级的土灵根吧!” 周怀白被夏如凰这一手给惊艳坏了。 单一土灵根他见过,但绝对没有夏如凰这样轻易催动地气,瞬息成型。 夏如凰却是撤了身前土盾,面无表情地扬声说: “阁下贵为鼠辈,善于突然袭击,暗箭伤人,想来也是不敢出来见人的了!” “也好,你既然不出来,我就打得你出来!” 语毕,她一个响雷丢过去。 轰! 在响雷炸响之前,一个身影窜出来。 他穿了一件灰褐色的麻衣,稍不注意,就同当前环境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发现。 他一双眼睛,鹰视狼顾,隐藏时不露声色,一旦出现,则如利刃出鞘,就要伤人。 周怀白吓了一跳。 “卧槽!谁啊这是!” 夏如凰冷冷地看着那人, “周国的人。” 周国报国寺的人来王城建了静慈庵。 如今又在这华嫒山埋下响雷,欲将夏国英才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这招狠毒至极。 这人盯着夏如凰,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人都传夏国镇国王郡主是个十足的草包,只会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跑,看来传言不可信。” 夏如凰也露出一个同样的笑容。 “周国的少年王陈灵林,都传你佛道双修,既是周国的实权王者,又是五大仙门之一玄真门的首席高徒,外界对你所传甚少,但你实际实力却比所传更高。” 她点破这个周国少年王的真面目,使其杀机四溢! 夏如凰毫不在意,低声对周怀白说道: “准备好。” 周怀白一脸问号。 ??? 准备什么? 夏如凰没解释他的疑惑,抓住他就往陈灵林抛过去。 第208章 她乃魔医 对方识破了你的身份并向你抛来了一个活人! 你有些疑惑但凭借着出色的能力躲过了活人袭击。 你正要出言嘲讽并把丢过来的人砍死,你脚下忽然裂开一条裂缝,你大吃一惊,那裂缝抖几抖之后,就开始咔咔咬人。 你觉得无比离谱,瞬间闪开,神色疑惑地望向在地上揉屁股的人。 这是何方神圣? 你身后一棵树忽然断裂,树干砸向你。 你再度躲避,然而树上蹦出的一把斧子寒光闪闪地朝你劈来! 当你凝炼金光挡住这把斧子,你发现夏国郡主和那怪人嗖嗖嗖地捡起了土里崩出的一颗火珠子。 断树里生长的一棵草药。 并朝掉落在地的斧子抓来。 你下意识地去抢,对方回馈给你一颗响雷。 你头顶溅落一身的土泥,被整自闭了。 交手第一回合,夏如凰赢麻了。 “哎哟,这斧头真锋利啊!” “看上去是用陨铁打造的,神兵利器啊!” 夏如凰大方道: “送你了!” 毕竟她获得一颗火灵珠,一株药草,收获很大。 别说,从仇人身上薅羊毛,那是真爽。 “真哒!” 周怀白拎着斧子,爱不释手,往腰上一别,左看右看,十分欢喜。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他这体质,还有这样正向的作用呢。 他看向夏如凰,又往陈灵林那里瞅一眼,那意思非常明显。 再来一波? 夏如凰也很意切,抓着周怀白就再朝他丢过来。 陈灵王眼皮子直跳,他觉得这两人真是太贱了! 他一路尸山血海地淌过来,同他交手的对手里就没有这个类型的。 他自问,面对挑战从来都是迎难而上,从不妥协。 但这次,他退了。 方才那种令他心惊肉跳,如同天罚一般的厄运,他完全不想再沾染。 只是这玩意,完全不讲道理,不是他想躲就能躲掉的。 他和周怀白的眼神一个交汇。 一群拳头大的毒蜂不知从哪钻出来,照他脑袋就叮过来。 他金光护体,抽鞭四挥,舞得密不透风。 但依然被叮了两口。 胳膊肿得老高。 腿也肿成大象腿。 疼得几乎昏厥。 总算把那群毒蜂干掉。 而这两个人才,居然在他击杀毒蜂时,挖出了一堆金灿灿、浓香四溢的灵蜜,喜滋滋地瓜分了。 他:!!! 周怀白还扣了一团蜜,吃得那叫一个滋润! “甜!真甜!这蜜延年益寿,吃一口多活一年,我要给家父家母准备些!” 甚少动怒的他,这次真是被这两人气得不轻! 太损了! 太贱了! 太不当人了! 夏如凰看他一副惨样,丝毫不同情。 这家伙跑到她夏国来埋雷,想炸死她夏国的人才,她同情他? 跑过去把那些拳头大的毒蜂捡起来装装好,这玩意的毒能毒死人,却也是一味麻醉的好药啊! 这么多,够她做上几百场手术的了! 陈灵林顿时觉得舌头有些发麻,主要是被气的。 “你……卑鄙无耻。” 夏如凰边捡边回他。 “一般一般,至少我没跑到你周国去埋雷。” 捡完,她眼神一锐,杀机四溢。 “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吧。” 她还未说完,掌中就凝聚一柄冰霜之剑,剑光挽天华,如流水,瞬息倾泻。 正在吃蜂蜜的周怀白当即就被惊艳得张大嘴巴。 “卧槽……好酷!好帅!” “等等,她还会冰法术?土冰双灵根?不对,双灵根可没她这等实力!” 陈灵林没想到夏如凰如此果断,说打就打,且剑法如此高明,行云流水又刁钻霸道,令人防不胜防。 剑势剑意已经如此出色,没想到她凝炼出的那把冰剑亦非凡品,锋芒毕露,以冰破金,招招毙命。 她的确是奔着杀他而来的! 陈灵林一个不防,被夏如凰的剑破开手臂,划开长长一痕,冰霜冻结,那处血肉立即坏死。 只是他既然敢来这里,定然会预估危险,自有防身利器。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只造型古朴的小钟。 小钟上气韵流动。 灵器! 小钟一晃,便顿生防护。 一层透明的钟形罩住陈灵林。 夏如凰一剑剑砍在小钟上,当当当,小钟纹丝未动。 她便知,这样杀不了他。 她停了手。 但剑意涌动,大有这陈灵林一旦放弃防御,立刻进攻的架势。 陈灵林再次意识到一个事实:此女难缠。 外面的有关她的谣言,想来都是她故意派人放出,为的就是迷惑视线,让人产生错误判断。 如此心机深沉,又如此的实力强横,此女必除。 周怀白摸过来,朝钟灵林瞟两眼。 “怎么整?” “等。” “他灵力有限,不可能长久支持灵器耗损,等他灵力耗尽,便是杀他之时。” 周怀白啧啧。 对夏如凰竖起大拇指。 夏如凰命令他: “你去他对面站着,给他刷几波厄运。” 周怀白:“……” 姐姐,你好狠! 钟灵林:“……” 大可不必如此! 周怀白不想去,要是对面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去也就去了。 可一个大老爷们,他真没兴趣。 然而在夏如凰平静的目光下,他屈服了。 他站在了钟灵林对面。 钟灵林:“我们可以谈谈。” 夏如凰嗤笑一声: “你我能谈的,只能是割地赔款。” “或者你项上人头,作价几何。” 周怀白眼睛大睁,霸气啊,姐姐。 钟灵林道:“可以。” “只是我开的价,你未必敢要。” 夏如凰笑盈盈, “你只要敢给,我就敢要。” 钟灵林危险道: “不怕我反悔?” 夏如凰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钟灵林的眉头皱起来。 这女人想耍什么手段? 时间流逝,他灵力逐渐不支,无法再给灵器提供灵力,那钟影黯淡下来。 钟灵林不甘束手就擒,猛然收了小钟,以小钟开路,一条金色的鞭子则如毒蛇一般卷向夏如凰。 但下一秒,一只斑斓怪羊猛然冲过来,对着他后腰一撞,就把他撞翻在地,数度翻滚。 他还想挣扎,一根根银针钉住他四肢。 夏如凰干脆利落地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断魂丸。 她自创的,魔医荣耀出品。 只要一颗,让人生则生,让人死则死。 她是医人无数的仙医,却也是杀人无算的魔医。 既有菩萨心肠,又有霹雳手段。 只因这世道,太多人披着一张人皮,内里比魔还恶毒。 若不比他们更狠、更毒、更恶,她也早就死了。 第209章 我心甚悦 丹丸入腹。 钟灵林就感到不好,就如灵魂被人扼住,生死握在他人之手。 他极厌这种感觉,恨不得当场杀死夏如凰。 他还有一张底牌,只要动用这张底牌……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 “否则立刻命断魂消。” 夏如凰当然能一举击杀此人,但杀了他一个却并不能改变现有局面。 唯有以毒药控制,将战果扩散到最大化。 她催动毒药,钟灵林便瞬间感到灵魂被撕扯的痛苦。 他纵横十数年,从未遭遇过这样大的失败。 更没想到,这个被人传为草包的镇国郡主竟然如此阴毒,给他下了毒。 瞬时猩红了双目。 嘶声道: “你想要什么?” 夏如凰单刀直入: “你们潜入我夏国的目的,总共带了多少人,他们都在哪?” 钟灵林不说,他有他的骄傲。 夏如凰再度无情催动毒药。 钟灵林痛得委顿倒地。 夏如凰一脚踏在他胸口,冷眸垂视。 “说!” “我并不介意杀你一个少年王,你不说,我也能把你们的人一个个找出来,一一击杀。” “但我奉劝你最好想清楚,生命只有一次。” “你非要嘴硬,我便送你上西天。” 夏如凰冷酷如魔,同平时模样,天差地别。 这是她藏得很好的一面,这一面的她,阴狠狡诈、残忍嗜杀。 对有些人来说,她是圣洁的普度众人的药仙,但对敌人来说,她就是铁血无情的狂魔! 也不知她的郡马南墨渊见到她这一面会作如何感想, 怕是很失望吧? 毕竟没哪个男人喜欢一个手染鲜血的女魔头! 想来他得知自己真面目时,便是他们分道扬镳之际。 钟灵林感受到胸口和灵魂传来的双重疼痛,他很清楚,夏如凰说的绝对真实。 不是威胁。 她不是那种娇滴滴、心慈手软的高门贵女,她是一个冷静理智、杀人如麻的捉刀人。 钟灵林当然不想死。 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 最重要的是,此仇不报非君子! “炸山不过是我的主意,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找到遗落夏国的周王室皇子!” 夏如凰眉头狠狠一跳。 她有个不妙的想法。 “你们要找的皇子,莫非是……陆离川!” 她紧紧盯着钟灵林。 钟灵林再怎么冷静,这等绝密被夏如凰一言道破,也很能保持脸色如常。 她便知晓,那位皇子,竟然真是陆离川! 果然是天道之子,没有她镇国王府的倾力支持,他便再进一步,竟成周国的皇子! 夏如凰险些要爆粗口! 但仔细想来,此事倒也正常。 夏如凰扫了钟灵林一眼,忽然笑起来。 前世,钟灵林成了陆离川前进的踏脚石,以命为他争来了夏国战神荣耀,一时耀眼非凡。 这个名誉,更是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好处。 夏国气运,尽加他身。 可他夺取了气运之后,转身就把夏国卖了,让夏国陷入分崩离析、水深火热之中。 要是让黎民百姓得知他乃是周王室遗子,他这个战神人设,可立得起? 他这个需要以其他天才祭奠的天道之子,又可否同钟灵林和睦相处? 她忽然很期待。 钟灵林被夏如凰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行了,你先走吧。” 夏如凰打算放走钟灵林。 钟灵林很意外。 他深深地看了夏如凰一眼,又忌惮又恐惧又愤恨……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和好奇。 他转身离开。 放他离开,就是放虎归山。 “郡主,你放他离开,就是放虎归山,放猪出栏呀!” 周怀白急切地说。 “不如还是干脆地噶了他吧!” 周怀白脚一崴,险些摔倒。 什么形容! 夏如凰冷笑一声。 “放虎归山?一山不容二虎!” “若他是猪,那就更好办了!” 钟灵林更不是滋味。 “我们也走吧,秋猎还在继续,或许我们还能触发一波奖励。” 周怀白顿时兴奋地狂点头。 “说得对,说得对。”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骑羊,跑得飞快。 他们离开之后,一棵本来空空荡荡的大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如同谪仙一般的身影,他手持一张白猫面具,单手支着下颌。 “看来我对我的郡主了解还是少了些呢。” “她这杀伐果断的一面,可真是让我心生雀跃,欢喜万分啊。” 他是孤独的。 站在高处,总是孤独的。 他的智谋、他的良计、他的决绝、他的狠辣、他的城府、他的残忍、他的嗜血…… 若无同类欣赏,当真无趣。 他原本想在夏如凰面前把这一面深深地藏好,永不外露,亦心甘情愿。 可现在他发现她身上有相同的特质,便欣喜若狂。 如此,他应当可以被她更好的接纳吧。 真实的他…… 雾忽生,他又戴起面具,隐入雾中。 雾气渺渺。 一处鸣涧处,一群实力强横、训练有素、皆为修行者的高手齐齐跪地,对陆离川口称皇子。 “我等见过八皇子!” 陆离川脑袋嗡嗡的。 他的马被摔死之后,便在林中寻找前世山洞。 毕竟时间久远,找起来不那么容易,只好在记忆里苦苦搜索。 等他找到一个和前世差不多的山洞,正喜滋滋地进去,就遇到了这波人的埋伏。 但他们并没有伤他,反倒把他带到这里,称他为—— 八皇子? “我,周国八皇子?” 他觉得离谱,可又觉得理所应当。 是了。 他是天命之子,区区兵部尚书的庶子,自然不衬他的身份。 陆离川干干脆脆地把陆丰宁多年的爱护养育之情忘得干干净净。 “不错,您的母亲正是我周皇的爱妃,当年她被奸人陷害,不得已躲入夏国,诞下了八皇子您。” “您是我周国尊贵的八皇子殿下!” 这批人中一个领头者恭恭敬敬地回答。 第210章 他们是天生对头 “八皇子。” 陆离川背着手,昂头站立,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扬眉吐气。 地位不一样了,心态也不一样了。 “以前我不过是尚书庶子,便能一步步行至巅峰,今生开局便是八皇子,今生的路我将走得更高、更远。” 陆离川觉得之前的那些苦楚,也不过是他强大前的一点点小小调剂了。 那名跪地的修行者感受到陆离川隐隐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心中也颇为惊叹。 但想起他们这一支在周国的处境,他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 “皇妃在周国的处境不算太好,皇妃的意思,您还需在夏国蛰伏一段时日。” 陆离川志得意满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目光几度沉黯,终于开口: “我娘她……现在还好吗?” 那人马上回答: “皇妃她很好,皇妃给您带了几句话。” “说。” 那人立即奉上一张密封的纸条。 陆离川展开纸条,上面三句话: “第一:无论如何要把镇国王府的郡主娶到手,暗卫可以暗中帮你。” “第二:借助陆丰宁的力量和镇国王府的力量,在夏朝站稳脚跟。” “第三:寻找机会,聚集民意,承启夏国国运。” 他看完纸条,此纸就无火自燃。 陆离川沉默起来。 母亲……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今想来,她每一步都大有深意。 还有,她为何执意要他娶凰儿,前世如此,今世亦然,凰儿身上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镇国王府的利用价值,除了前期财力和权势贡献,以及那一支始终未出现,源于鼻祖的神秘军队,还有什么? 陆离川大感奇怪。 不过他本来就不打算放弃凰儿,现在则更有理由。 第二条不必说。 第三条,承启夏国国运。 他眼睛一眯。 国运的重要性,直到他执掌天宫,成为天宫之主,万仙至尊才清晰地认识到。 那是一种以人化龙的秘法。 承启国运,就是承启了亿万人的命运,以此修炼,便是一朝人化龙,飞龙在天! 他前世便是在夏国风雨飘荡之际弃文从军,斩杀了周国百战百胜的少年王陈灵林,一举扭转败局。 黎民百姓振奋,将希望寄托与他,他也确实感受到自那之后,无论做什么都如虎添翼,顺畅无比。 更是轻易地获得了明遥仙子的倾心爱慕,自此一飞冲天。 不过他承接夏国国运之后,并没有将这股力量用在夏国上,反而将之带走,自此夏国四分五裂,不复存焉。 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么一个国家,早就该亡了。 他一神尊,见过多少国家覆灭,小小夏国沦亡,并不能让他心里起多大的波澜。 “看来如今还是要走前世的路。” “夏家和叶家也必须败亡,我才能承万众希望出征,杀死陈灵林以振我盛威……” “但如今首要之急,还是要先凝炼灵根。” “或许利用他们,可为我取来凝炼灵根之材。” 他想罢。 便询问着: “我母亲可差你们带来七星生脉草,异色莲,千年人参等凝炼灵根之物?” 这些东西,区区一个镇国王府都有,没理由周国没有吧! 一群周国的修行者面面相觑。 好一会,领头之人为难道: “七星生脉草虽然不是顶级灵草,但是生长条件苛刻,并不容易采到。” “异色莲更是天下独有,采摘全凭仙缘。” “千年人参等物我们还能努力集齐,六星生脉草可在绮罗阁购买……八皇子,您的要求,皇妃也无法达到。” “便是这些东西,我们也要优先供给大将军使用。” 喀嚓。 陆离川心里什么东西碎掉了。 异色莲竟然如此珍贵? 便是异色莲不可有,那七星生脉草也决不能少啊!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的东西,缘何还要先供给什么大将军? 等等,他所说的大将军不会是—— “你们已经找到八皇子了。” 一句略为熟悉的话语传来,接着他就看到—— 虽然来人形容十分狼狈,胳膊和大腿肿胀,脸上还有可疑的刮擦,身上有长长的剑伤, 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 周朝少年王陈灵林。 也就是他必须斩杀,以获夏国国运的工具人。 两人天然对立。 “大将军你怎么了?” “是谁伤了你?” 本来跪在陆离川脚下的这群精英修行者,全部围到陈灵林左右。 看得出来,他们对陈灵林的关心和钦佩,完全出于真心。 反倒是对他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的“八皇子”,只有表面的敬意。 陆离川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目光沉沉地看向陈灵林。 恰好陈灵林也在审视打量他。 两人一时针尖对芒麦。 彼此第一时间确认敌人。 “第一计划失败,我们埋下的响雷已经全部遭到破坏。” 陈灵林声音嘶哑,带着对夏如凰的恨意。 他第一个失败,源于她。 陆离川听罢,心中一阵快意。 明知此时应当明智地同此人暂时搞好关系,但他根本做不到。 “号称不败的少年王,竟也有落败之时。” 陈灵林目光骤冷,想起传言中那位郡主追着眼前之人屁股后面跑,便生出种种不屑。 那般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女子,又怎会对这种草包感兴趣。 一定是她故意布下的迷阵。 挫败他的乃是夏如凰之事,他是半点不想说。 “八皇子,夏国境内卧虎藏龙,我被打败再正常不过。” “倒是你,本为夏国尚书庶子,忽然变成我周朝的皇子,倒是适应得极其良好,令人佩服。” 陈灵林语含讥讽。 陆离川的脸顿时沉下来,满面寒霜。 陈灵林忽然爽了。 “我听说有位郡主一直追求八皇子,想来得知你乃他乡客,便选了贴心的驸马吧。” 他专把刀子往陆离川心窝子里捅。 陆离川怒气横生。 随行之人听得冷汗直冒,大将军和八皇子不和,这可怎么的好? 第211章 我看你是找骂 “决不能让陆离川如前世那般承接我夏国的国运!” 前世,陆离川承接国运之后,直接利用国运成就自身。 可夏国万万黎民,却从此失去家国,陷入兵灾、饥荒、洪水、妖祸…… 等等天灾人祸中,种种惨景,如今历历在目! 她当初那般的无能为力、沉痛不已的心情,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陆离川不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但绝对是卑劣无耻的盗贼。 是他,盗走了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 “那个……郡主啊,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邪乎呢!” 周怀白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次秋猎干系重大,透着诡异。 “那什么陆离川是谁啊,他怎么就成为周国的八皇子了?真离谱啊!” 周怀白挠着头,很不能理解。 夏如凰扫了他一眼。 周怀白想起她方才对陈灵林的狠,吓得后退一步。 这姐们不好惹! 可他不能走,毕竟同她合作太香了。 除非是啥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否则他真是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一会若是遇着那个陆离川,你就往他身边凑。” 原来是这事啊。 那没事了。 周怀白又凑过去。 “陆离川究竟是谁啊?” 他对王城的俊杰不关注,反正来参加秋猎,就是为了搞事。 他这体质,本也就是个搞事的体质,就算他不想搞事,事也会找上他。 现在听到朋友有目标,他当然乐意帮个“小忙”。 “见到人了,我就告诉你。” 夏如凰飞身上马。 “走,去把山里的熊罡精找出来宰了!” 周怀白嘴一瓢: “什么精?” “乖乖,你可真敢呐!” 人就屁颠屁颠地骑上斑斓怪羊。 他觉得,这位郡主,比他更能搞事! 去宰一头熊精啊! 想想就怪激动的! 此次寻找熊罡精并不需要如前世那般大费周章,前世她着人搜遍整座山头,硬是用食物把熊罡精引诱出来。 今生却只需要风。 满山的风。 观想大巽王,风起,风带来了熊罡精身上腥燥血气,精准地提供了方向。 以及更多的信息。 “这头熊罡精居然身受重伤……符箓?算命小郎的手笔……不对,是那位符箓宗叛徒的手笔!” 夏如凰心思如电急转。 她和算命小郎约好诛杀这符箓宗的叛徒,他绝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能做此事的,便只有那位符箓宗的叛徒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同她前世帮助陆离川一样,他要用这头熊罡精为某人取得秋猎的第一名? 联想到右相同他的关系,他要帮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太子! 让太子扬名,为登基做准备! 前世这位皇后可没弄出这一出啊! 看来她这个重生者扇动的风,已经无形中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了! 然而这第一名,她又怎可让太子得到! 陆离川也好,太子也好,他们今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只有她! 她要把第一名揽入手中,把奖励送给郡马! 夏如凰催动风托着马蹄,使独角异马狂奔如飞。 便是擅长速度的斑斓怪羊扇动翅膀也跟不上。 周怀白都被独角异马刮起的风扇迷了眼。 “乖乖!乖乖!风!三系灵根?可这不是废物杂灵根么,她怎么能驾驭得如此出色?” 他一脑袋的问号。 他觉得自己就已经足够“天赋异禀”,结果遇着个夏如凰,当真稀奇得很。 立马就想跟上去瞧瞧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秘密”! 夏如凰冲入山洞,发现被捆绑着重伤的“熊罡精”,它比前世更惨,真就只剩一口气。 见到有人来,连抬爪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得出,这只熊精的一身精血妖气已经被抽走,如今随便一人就能杀了它。 一根土刺。 她轻易地结束它的性命。 托着它那庞大的身躯出了山洞。 而恰巧此时,太子夏杰被那皇后的亲信引着来这里,见到夏如凰拖着熊罡精出来,脸皮都狂抖起来。 “你……你……你竟然抢了我的猎物!” 夏杰愤怒,他哪里再找第二头熊精去? 夏如凰拍拍手。 “运气,实在是运气,这头熊罡精也不知被谁打得只剩一口气,我捡了个大便宜。” “校记官,你说,这头精怪值多少分?” 原来夏杰为了第一时间记录,还特意带来校记官,专门记录他杀熊精的壮举。 校记官就十分尴尬了。 他原是夏杰请来的,这会却要记郡主的分,这…… 他过去检查一番,目露惊叹: “此熊精非同一般猛兽,应当记五百分。” 夏杰脸瞬时黑了。 但他毕竟并非夏昆,颇有几分城府在身。 他收敛怒火,温柔一笑: “凤阳郡主,你将此熊送我,我皇后之位相待,如何?” 夏如凰愣住。 随之而来的周怀白也愣住。 夏杰却很自信,他抛出这个诱惑足够大,他觉得夏如凰愣住是因为太震惊,太欣喜了。 “镇国王府历代没有女子嫁入皇宫、成就凤位之尊,如今我可以给你这个荣耀。” “是否惊喜得快要哭了?” 他甚至自认为很幽默地,说出了这句话。 夏如凰笑了, “哦,那你说说,我嫁给你当皇后,我的郡马怎么办?” 夏杰觉得这还需要考虑? 他觉得夏如凰拿他和那郡马比重,实在太抬举那什么郡马,也太折辱了他,很是有些不高兴。 “我相信镇国王和郡主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一个一无所有的白身,一个是未来君王;一个是什么也无法给予,一个是凤位尊荣;一个是……” 夏如凰红唇轻启: “你放屁。” 正侃侃而谈的夏杰瞬间怔住。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恍惚听到,这位凤阳郡主在骂人? 骂他? 为何骂他? 听得一清二楚的周怀白竖起大拇指。 姐们,勇啊! “我说你口中放屁,臭比猪狗。” 夏如凰丝毫不客气, “你当你是谁?娶我?配吗?配你妈!” 她行医治病时,没少遇到过奇葩,一开始以和为贵,碍于身份,总是吃亏。 后道心通达之后,她觉得和贱人较量,若不把脏话骂出来,那是脏了自己,骂出来心就干净了。 果然自此道心无碍。 况且现在,这位太子,骂也骂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她,若说以皇权压人,哼,他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夏字倒过来写。 就算她爹不反他们,她也要策动老祖们掀棺材来反! 他还想当皇帝,做他春秋大梦去吧! 第212章 怕是要憋个大的 夏杰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样骂过他。 骂得辛辣直白,毫不留情。 他一时瞠目结舌。 反应过来,他怒声喝道: “夏如凰,你简直不知死活!” 迎接他的,是夏如凰凌空抽来的一巴掌。 啪! 乘风又一巴掌。 啪! 以风击脸,巴掌声在空气中非常的响亮。 夏杰呆滞了。 随行的太子侍卫也全都傻了,这位凤阳郡主不光辱骂了太子猪狗不如,还打了他! 这这这这也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能包天吧! 更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夏如凰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已经不是武术的范畴了吧! “啪啪啪,啪啪啪!” “郡主,你实在是太猛了,连太子都敢打,佩服,实在是佩服!” 掌声再次响起。 是周怀白在激情鼓掌。 夏杰双目猩红地转过头,这次巴掌没打在他脸上,可是周怀白的鼓掌声和把巴掌往他脸上盖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行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团团将夏如凰和周怀白围住。 目露不善。 刀刃齐现。 夏如凰毕竟是镇国王之女,打了太子,也只有皇帝能处理她。 但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就不同了,协同作案,就地格杀。 哪知周怀白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见状非但没有半分的恐惧, 反而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摸侍卫的刀,把自个脖子往刀刃上凑。 “来,来试试,看看能不能砍断我的脖子!” 天灾他是经历多了,人祸还没经历过呢! 旁人见他,全都是老鼠见猫一样有多远跑多远,难得见到一群敢跟他亮刀的,可把他高兴坏了! 那侍卫有些毛骨悚然地让了让,这人有毛病吧! “哎,你别躲啊,你真别躲,来,砍我一刀,快砍我一刀!” 他拉着衣领子让人砍。 别说。 还真没人敢砍。 “够了!” 夏杰忍无可忍,一声暴喝。 他冷冷地盯着夏如凰,目光又在她身后的熊精尸体上转了几圈。 考虑着强抢熊尸的可行性。 “太子殿下,此熊乃是郡主所猎。” 叶朗星骑马自林中出。 夏杰冷哼一声, “走!” 此仇不报非太子,抢熊精,辱骂他,抽打他,他若不让镇国王府付出代价,誓不为人! 至于这叶朗星…… 扶植叶家起来就是为了同镇国王对立,他既然偏向夏如凰这边,那叶家也不必留。 众侍卫惊讶太子居然就这么走了,纷纷收剑跟上。 叶朗星驱马靠近,下马说道: “郡主,你何必得罪他,这位太子表面仁厚宽和,但实际上心胸狭窄,此次恐怕不会善了。” 夏如凰回看叶朗星,对他几次三番地维护,心中感谢。 一个男子,不会如此不计代价地维护她。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 “叶小将军,你可知我已婚配。” “实不值得你如此维护。” 她不喜欠下情债,更不想感情世界横生波澜。 虽说,她和南墨渊只是契约婚约,并不因儿女之情。 可同南墨渊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开心、舒适、放松的,这点她骗不了自己。 所以哪怕是契约,她也不想同旁的男子有什么感情牵扯,从而辱没了另一方。 这是她的底线。 况且她敬重叶朗星,敬他驰骋战场保家卫国,遗憾他前世被算计枉死。 所以更要说清楚。 叶朗星神色不变,亦未曾后退一步。 “郡主有婚约,我知。” “我亦不曾对郡主生出妄心。” “叶某只是觉得,我夏国有郡主这般巾帼,实乃我夏国之幸,是足够值得我来维护的。” 叶朗星眸光清亮,神色真挚,完全没有任何亵渎之意。 对夏如凰,他心慕之。 他不否认。 但却也不仅仅只是倾慕,他更敬重她的为人,敬佩她救济天下的志向。 夏如凰也看懂了。 沉思片刻。 她拱手: “倒是我折辱了叶小将军。” 她一躬身。 “便谢过叶小将军了。” 这是男子行礼,是对“义”的还礼。 无关乎情。 叶朗星懂了,心中苦涩。 不过苦涩稍纵即逝。 他看中的,不正是郡主这份拓落么。 若她真因自己的帮助而对他心生暧昧,他反倒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 “不对劲,不对劲……” 周怀白喃喃自语, “太不对劲了!” 他冲到夏如凰面前,一副憋不住的样子: “太子他们居然没事!我已经跟他们对视了数十个来回,他们居然没事!”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憋个大的……”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 夏如凰两世都体验过这家伙体质的威力, 现在这种情况也的确不太对劲。 好似积蓄的雨,起势的雷,一旦发动,天崩地裂。 她不由心生警觉,用算命小郎给她的符箓提醒他做好准备。 一把拽走周怀白。 “叶小将军,麻烦你去提醒一下我二哥、三哥他们小心一些,准备御敌。” 目送两人离开,叶朗星也停止了狩猎的打算。 “叶小将军,再狩猎一头野兽,你就能超过郡主,你真要回去吗?” “回。” 山下,一只只野兽尸体被抬过来。 “长风郡棹家公子猎狐三只,鹿一只,得分八十五!” “林下郡司马利家公子猎得兔十只,野猪一只,得分九十!” “忠勇侯宫家大公子猎得鹿三只,狼一头,获得积八十六,小公子宫晖猎兔三只!” “芙蓉郡副家小公子猎得小野猪一头,得分五十!” …… 随着成绩出来,名次则不断地确定。 坐在夏宏不远处的林国公和镇国王两人翘首以待,都伸长了脖子去听。 彼此瞄到对方的样子,又忍不住刺两句。 夏宏道: “林国公啊,我看你那嫡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次能打只兔子回来?” 这话扎心,林国公听着很不舒坦。 “镇国王啊,你家明明有男儿,却偏偏派一女孩儿上场,不怕摔得哭了你心疼?” 镇国王鼻子里哼一声, “我家还需要派男子?我女儿一人也能力压全场!” 两人互相别气,互相看不过眼。 “林国公府大世子猎得灰兔五只……” 夏宏当即爆笑: “哈哈哈,他是钻进兔子窝了?前面有密林,密林里有狼有鹿有野猪,他却去猎兔子!” “老林啊,我看你赶紧把继承人换了吧,省得你林国公府落到他身上全败完了!” 林国公脸上无光,十分羞愧。 儿子这成绩,让他就算想反击,也无从反击,只好生闷气。 “……次子林明添猎得野猪三头,梅花雄鹿一只,公狼两只,得分两百四十!” 这是很好的成绩了。 林国公精神一震,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儿子。 他何时竟有这等能耐? 脸上笑着,有了回击的底气。 “犬子不才,才取得这点成绩,见笑,见笑!” 夏宏冷哼一声。 “歹竹出好笋。” 看这老匹夫得意的,也就大儿子镇守边疆没回来,否则第一名就是囊中之物。 还轮到他在这现。 第213章 郑元化的阴谋 身上带伤,精神头却十分好的林明添进场。 他昂头挺胸,目光炯炯地投向看台那边的沈幼娘。 沈幼娘予以瞪视,他便挠头傻笑,看几眼看台上娇俏的人儿,又转过头,复又看去。 沈幼娘的家人略看出几分端倪,沈尚书正要相问,被沈夫人拉住,对他轻轻摇头。 自家幺女,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哪能冒昧地直接问,万一不是多尴尬。 “幼娘,你看这些年轻俊才里,可有你喜欢的?” “要有喜欢,不拘什么身份,娘去接触接触。” 沈幼娘小脸一红,娇嗔道: “娘,您在说什么啊,我还小……哪会想这些事啊!” “哎呀,不和你说了!” 沈夫人柔声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 心中却想着去打探一下这位林国公府三世子的品性能力。 林明添成绩很好,好一会都没超过他的。 林国公便亲自来到三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明添,干得不错。” “最近你成长了不少,能力也颇有长进。” 林明偿跟在后面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他才是国公府正经八百的嫡子, 现在父亲却当着他的面夸一个庶子,实在让他面上无光。 他语气泛酸地讥讽道: “最近三弟属实成器了,不再溜猫逗狗了,反倒跑去修什么天王爷爷观,想来这几个猎物就是那位‘天王爷爷’送给你的吧!” 父亲最厌恶搞这些不务实的事,等着挨批吧! 果然,林国公笑容消失,命令道: “秋猎过后,给我把你那观拆了!” “趁着这股劲儿,我给你谋个职位,你就给我好好干!” 林明添什么性格,最是混不吝,除了天王爷爷,谁也不能让他低头。 他先怼林明偿: “大哥,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我建观我乐意,我还就明白告诉你了,我就是觉得不能辱没了天王爷爷,才刻苦习了武,省得让天王爷爷看不起!怎地吧!” 再怼林国公: “不会吧不会吧父亲,你该不会想培养我吧?不用!我不是那块材料,让我继续当个纨绔挺好的!” “拆观?您要是动我的观,我就住里头不出来了,想拆观,先拆我,人在观在,观毁人亡!” 一番混账话气得林国公扭头就走。 错觉,都是错觉! 他怎么就觉得这混账东西有长进呢! “兵部少卿孙家嫡长女孙芸娘猎鹿三头、狐狸两匹、狼一匹,获积分二百三十四!” 孙芸娘英姿飒爽策马而归,这个成绩目前领先所有女子,便是在男子中,也是佼佼者,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卫聘仪欣赏地看着她, “这位孙姑娘,倒是有我当年的风采。” “可惜被林国公府抢了先,否则说什么我也要把她抢过来做我夏家儿媳。” 她直羡慕林家好运气。 夏宏也直拍大腿: “怪就怪孙家那个老东西同我政见相左,不肯接受我夏家的提亲!” 这姑娘,他也喜欢啊! 平时看着是个稳重的,竟也有几分上战场的勇力,更满意了,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众人也十分惊叹,纷纷夸孙家养了个好女儿。 林国公对林明添产生的不满烟消云散。 看看他这挑儿媳的眼光! 把夏宏那老匹夫给嫉妒坏了吧! 哈哈! 他叮嘱大儿: “孙家姑娘胸有丘壑,必是贤妻良母,能辅你成事,你多多接触她,把婚事尽早定下来!” 迟恐生变啊! 林明偿并不想定下婚事,他还没玩够! 有个人管着多麻烦。 再说他也从来看不上这孙芸娘,哪里有一丁点女子应有的柔软,看看她打的猎物,血赤糊拉的,她也不觉得恶心。 粗俗! 当真粗俗! 口中敷衍地应着: “父亲,我省得的。” 心中却想能拖就拖。 林国公哪里不了解大儿呢,心里直沤气,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教孩子。 老三就是个混球! 这老大则表面光,一旦真叫他做些实事,一件也做不出来! 也就二女儿好些,可她是个女子,迟早要嫁人。 林国公很惆怅。 这时。 “叶家叶小将军,猎猛虎一头,野猪三只,狼九匹,鹿五头,狐狸三只,林豹两只,总计五百八十七分!” 这个分数一出,满场静寂,大家翘首以待。 纷纷猜测这个成绩定能夺得魁首。 毕竟这个战绩太惊人了! 叶朗星跨银白宝马而入,众人目光相随。 哪怕夏家和叶家在朝堂敌对、军权上分庭抗礼,夏宏也不吝夸奖: “真是我大夏好儿郎!” 好儿郎叶朗星下了马,朝他走来,行礼之后道: “夏将军,二世子,三世子,适才郡主托我同诸位带话,做好战斗准备。” 说完干脆利落地就走。 夏宏一愣。 夏圣林则是将手放在剑上,随时准备出剑。 夏惊蛰举起杯子,目光也暗示着精心培养的死卫防护。 崔慕雪靠过来。 “夏郎,郡主未免小题大做,这可是皇帝陛下举办的秋猎,谁敢捣乱。” 说着,就预备执壶给他添水。 但被他一把拉住手。 “来人,送二夫人回府。” 夏宏也对卫聘仪道: “王妃,恐生变故,你先回府。” 卫聘仪也不是磨叽的, “王爷,万事小心。护好女儿。” 简短叮嘱,就随着侍卫坐轿离开。 叶家家眷也随后离开。 不过两家女眷的离开并不会影响现场热烈气氛,叶朗星所获得的高分,足以吸引几乎所有的目光。 消息传到王城各处茶馆,说书人唾沫横飞,叶朗星排名暂列第一。 现在唯有三人名次未出。 一是凤阳郡主夏如凰。 二是太子夏杰。 三是无双公子陆离川。 那雍丽在高台上坐立难安,叶朗星取得的成绩太惊人,她很怕超过太子。 “太子怎么还未归来?” 正问,太子的成绩出来了。 “太子猎狐十二,狼五匹,鹿六头,野猪两头,共计五百分!” 五百分! 她喝问亲信: “你没把太子引入那个山洞?” 亲信为难地据实道: “引了,可是那头熊精被郡主截胡了……” “什么?!” 那雍丽站起来,一脚踹翻亲信。 “没用的废物!” 她求助地看向郑元化, “国师,这可如何是好?” 郑元化眯着眼睛,竖瞳邪气四溢: “皇后何必担忧……那位凤阳郡主,她活不了,那个叶朗星,也活不了……第一名是太子的。” 夏国国师之位,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他来。 只是因为这些夏国的人才们,皆沾几分国运,用来制作铜尸,必是上品。 若是将那几位佼佼者炼化,想来连金尸也可以做出来。 届时谁敢动他? 便是犁平符箓宗,也是轻而易举。 第214章 杀机现 “镇国王府凤阳郡主猎熊罡精一头,得分六百!” 夏如凰的成绩一出来便笑傲全场。 “六百分,第一名!我女儿得了第一名!” 夏宏把腿都拍麻了, “好,不愧是我夏宏的女儿!” 目光频频看向林国公。 “生儿不如女啊,生儿不如女!” 林国公根本就不想理他,暗地里,腿都掐紫了。 谁不知道他夏宏生了个好女儿啊! 可别炫了! 夏惊蛰和夏圣林有些无语,自家老爹真是的,骂人把自个也骂上了不是。 不过他们倒也高兴,不如妹妹就不如妹妹,妹妹属实优秀。 夏宏炫耀完了,就朝他俩打眼色,低声叮嘱他们: “你们一会找找你们妹妹,看看她可有受伤……熊精……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敢的……” 语气饱含担忧。 兄弟俩对视一眼,很清楚他们老爹就是嘴臭心软,纷纷应了。 那巴艳见到那头熊精,目光像是要吃人。 熊精,是为太子准备的! 却为夏如凰做嫁衣,她如何能不怒! “凤阳郡主,你是在找死!” 夏杰的脸色也是吃屎一般的难看。 “母后,这夏如凰言行粗鄙,实难为妻,儿臣还要求娶她吗?” 夏杰想起夏如凰骂他的那些话,就心头火冒。 那巴艳冷笑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等一会道长作法,就不是我们求娶,而是镇国王求着我们嫁女儿!” “等她落到我们手里,还怕没有手段炮制她?” 那巴艳是宫斗的最终赢家,想起她那些阴私的手段,露出满意的微笑。 夏如凰,得意吧,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此刻,满场处在震惊状态。 “不会吧,那夏如凰居然猎了一头熊精?!只有修行中人才能剿灭精怪啊!” “凤阳郡主?不是那个追着男人跑的花痴废材女吗?” “喂,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郡主梦中得邓神医传技,开设医馆广济他人这种大事你不知道吗?” “他是外郡的,不知道也正常,郡主建束庠院教授孤儿各种本领,如今便是那些普通人家的父母也千方百计地要把孩子送进去!” “郡主做的大事、善事太多了,不少人家已经自发给她立长生牌位了呢!” “无论郡主得不得第一,她都是我们心中的第一!” 陈灵林隐在人群中,听到众人对夏如凰的议论,震惊之余,忌惮越来越重。 此女绝对是侵吞夏国的大敌! 他念头刚起,头就如若爆裂。 他赶紧压下对夏如凰的敌意,这才好过一些。 整个人沉凝得好似黑水泼脸一般。 偏偏这时有人拉他,那是夏如凰的崇拜者。 “三千年才出一个凤阳郡主!兄台,你说是也不是?” 陈灵林:“……” 他稍有迟疑,那人便怀疑地打量着他, “兄台,你有些面生啊!” 陈灵林道: “郡主大才大智大慧,第一名……实至名归……” 那人大力拍打他的肩膀, “兄台,有眼光,真有眼光,我欣赏你,哈哈!” “哎你怎么不笑,你是天生不爱笑吗?” 陈灵林真的笑不出来。 谁被戳着心窝子能笑得出来? 陆离川也笑不出来。 那头熊精居然被凰儿抢了? 她这段时间,竟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 如今她在民间的声望,竟然鼎盛到如此程度? 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他意外极了。 她是故意为之吗? 她是否知晓,聚集民望可以借得气运凝炼金身? 陆离川思绪沸腾。 自重生以来,他事事不顺,没一件事做成了。 反倒是凰儿,不声不响的,好像已经开始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了! 这怎么可以?! 镇国王府被灭那是天命,夏国的分崩离析也是命运指向的结果。 若镇国王府不灭,夏氏一家不死,他如何借势上青云! 若夏国不灭,他如何借助夏国的国运塑造道体,从此万劫不侵! 不行,绝对不行! “凰儿,你为何要做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事对我并无半分好处吗!” “就譬如今日,你非要争第一,但这第一,原本应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他一扬手。 “陆尚书庶子陆离川猎猛虎两头,野猪五只,狼十三匹,鹿八头,狐狸六只,林豹四只,总计一千二百三十分!” 全场再静。 陆离川踏步入场,从容不迫。 丝毫没有作弊的窘迫。 倒是陈灵林不屑地瞥过眼睛,这些猛兽全部是那些修行者重伤后驱赶至他面前由他所杀。 验是验不出什么问题的。 作弊也本没什么问题,却非要在叶朗星基础上增加一倍,这就有点让人恶心了。 陆丰宁见到陆离川,满脸的担忧放下,快步走到他面前。 “好啊,川儿,此次你大为长脸,怕是要名动天下了!” 有外面那些茶馆造势,此次川儿才名必定远扬! 届时他再使使力,川儿仕途之路便能直达青云。 陆离川淡淡地朝陆丰宁点点头,错过他拍打肩头手掌,往皇台高阶走去。 一日亲父变养父,对他而言并没什么遗憾。 他更觉得,八皇子这个身份更适合他。 陆丰宁一怔,怎么川儿同他有些疏离? 随即自我开导,许是孩子大了,心思重了。 夏戚身前的福康公公高呼: “榜首上前!” 他踏步上前,屈身恭上: “陛下,臣在。” 夏戚扫他一眼,就要封赏。 夏宏站出来道: “陛下,臣怀疑此子成绩不实,臣愿亲自检测,以免别有用心之人破坏秋猎公平!” 夏宏不喜陆离川,假仁假义,当初就吊着女儿,简直比不了南小子一点! 就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能猎这么多猎物? 头都割下来当球踢! 陆离川拳头握紧。 夏宏这个老匹夫! 前世就看不上他,今生又跑出来当拦路虎! 属实该死! 夏戚问道: “陆家小郎,镇国王要查你的猎物,你可愿意?” 陆离川松了拳头,表现得从容不迫。 “镇国王若有疑惑,尽可查看。” 夏宏便真去查。 而就在他查猎物之际,一团团黑色的烟雾骤然四起。 接着便有惨叫悲嚎声发出。 一条条赤色染血的布幡陡立,阴风四起,气温骤然下降。 一个个身着怪异,脸色湛蓝,行动僵硬却又迅猛的阴尸从地下爬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杀机顿现。 第215章 夏家父子联手斩邪祟 这些阴尸,古怪狰狞,体型庞大,令人望而生畏。 它们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一些来不及躲避的侍女、奴仆以及几名贵人,摘掉头颅,撕碎身体,温热的血液喷洒、迸溅到其他人身上。 一些人被吓傻,尖叫声四起! 猎场生变,众贵人恐慌不已。 御林军冲杀过去。 一名御林军抽出佩剑,一剑刺向一个阴尸的胸膛。 当! 如同刺到坚硬的钢铁,剑尖都绷断,那阴尸毫发无伤。 那御林军也是位高手,立刻撤剑后退。 但剑却被阴尸一把抓住,当场捏碎。 庞大的身体却迅速迅猛,冲击撞来,那御林军被撞得浑身骨碎,还没落地人已经死了。 其他御林军惊颤,改变策略,从单人拼杀变成多人围攻,但作用依旧不大。 这群阴尸不怕刀砍斧劈,更不惧火烧水淹,普通兵器对它们根本无效,而它们只要还击,挨到便伤,触之则亡。 战况一面倒。 “护驾!护驾!” 夏戚不久前才被左朝宗吓到过。 这回再直面如此恐怖怪异之事,吓得忙传唤身边高手保护,但依旧不能保证安全,瑟瑟发抖着求助郑元化。 “国师,国师,快施法赶走这些阴尸呀!” 那巴艳稍微冷静些,也向郑化元求助。 郑化元笑呵呵地说道: “陛下不必恐慌,这些阴尸乃是贫道所祭炼,现在只需向陛下借用几条人命罢了。” 夏戚瞬间愣住: “什……什么?” 他怔怔地看向那些正在杀人的阴尸,这可不仅仅只是借用几条命啊! 下方那些人,都是他的朝臣,而那些阴尸猎杀的,可都是朝臣的子女啊! “国……国师啊,这样似乎不妥当啊……” 他委婉地说,实在不敢愤怒,更加不敢靠近。 害怕郑元化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郑元化嗤笑着,他当然杀不了皇帝,他有国运护身,一旦他动手,国运就会化龙反克他。 但吓一吓,还是可以的。 “有何不妥?陛下,您的黎民万万千千,死几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待贫道炼化金尸,便能保证您安全无虞,长命百岁、千岁。” 夏戚神色挣扎, “你……你还愿意保护朕,为朕炼丹?” 郑元化点头诱惑: “当然。” “陛下怕是不知,若贫道炼制金尸,以金尸之血为引,炼制金血丹,可让陛下增寿千载,为人间仙皇。” 夏戚便觉这买卖很划算,死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甚至有些热切: “国师可有炼制金尸的目标?” 郑元化一指夏宏方向, “镇国王之女凤阳郡主正是最好人选。” 夏戚顿觉妙极,也没那么恐惧了, “如此甚好,甚好。凤阳郡主出身好,地位尊贵,用来炼制金尸再合适不过。” “国师可否再杀镇国王两儿?” 郑元化看了夏戚一眼,似笑非笑。 若说夏国国运的脊梁在哪,便是这镇国王府。 不是称谓上的镇国,而是真正的镇国。 自建国之后,夏国一般气运皆系镇国王府。 夏国还能好好地存在着,便是镇国王府的功劳。 一旦镇国王府倒下,夏国距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可笑这皇帝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自掘坟墓。 但这对他又有什么坏处呢? 镇国王的子嗣,同样身怀龙脉气运,将他们炼制成尸,纵使不是顶级的金尸,也必定是阴尸品级。 “贫道谨遵圣旨。” 郑元化眼中黄光一闪,便有一波阴尸朝夏家父子围逼而去。 “冲我们来的!” 夏宏虎目一张,杀气四溢。 “老父在战场砍了多少敌人脑袋,岂会怕你们几具区区阴尸!” 一把夺过一名侍卫的大砍刀,猛力劈在那阴尸身上,刀砍不伤的阴尸,竟被一刀劈开。 “父亲,我来助你!” 夏圣林施展墨剑,剑光所到之处,便有阴尸枭首。 夏惊蛰不会武术,但他多年来走南闯北,也结识了不少奇人,自有克制阴邪的手段。 他所养的死卫中便有人以特殊的墨线结阵,精妙配合,将数个阴尸捆绑得结结实实。 在战况一面倒的情况下,夏家父子对阴尸的强力反击振奋人心。 被吓惊魂的人们,才想起这里有夏家的人,夏国的支柱! 他们找到主心骨。 “快,去镇国将军那里!” “我大夏战神在此,鬼神不侵!” “夏将军快救救我等!” 御林军们也下意识地围过来。 夏宏也不客气。 他一声长吼,声震四野: “众将听令,列白虎阵,随本王杀邪祟!” 聚集的众人也不知怎的,顿时勇气百倍,随声列阵,冲杀过去! 甚至那些原本躲着求保护的世家子弟、其他郡的优秀俊才,也纷纷受到鼓舞,纷纷举起武器加入战斗。 有了夏宏的指挥,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反而发挥了十倍战力,将杀过来的阴尸团团围住,他们惊喜地发现,这次居然能击杀这些阴尸! 战局开始扭转。 夏戚看得又惊又妒,他没想到夏宏的战力居然如此之猛, “国师,这怎么可好?” 郑元化昏黄的竖眼之下,见到夏宏指挥的军队缔结的血气白虎。 军魂! 这是以无坚不摧、攻无不克的绝对信心化作的军魂! 能振奋一军的士气和实力,使一羸弱之军瞬间变成虎狼之师! 他十分意外。 万万没想到夏宏一凡人,居然能无意识地凝炼军魂! 这是天生的武道圣体啊! 若能炼制成阴尸,那必定是尸王! 他不再理会夏戚,更放弃了对其他俊才的围猎,而是将所有的阴尸聚集起来围猎夏宏。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地比划,摸出了一张泛黄的、由尸油浸泡过、散发浓浓尸臭的符箓,咬破了手指,以自身的血迹在上面刻画着。 他把这张符丢出去,符箓引动那些插在地上的血幡,将此地构建成了一处临时的尸域。 阴尸实力,十倍暴增。 但此举对他消耗亦大,他身体明显瘦了一圈。 之前还算年轻英俊,如今枯瘦如柴,鬓生白发。 显然驱使此符,他要付出代价。 但能得到一具尸王,那就值得! 第216章 南墨渊的后手 尸域一展,山清水秀的华嫒山便阴云密布,浓重的尸臭味和瘴气弥漫,极大地削弱着活人的五感。 一些体质弱质的女子、少年、老者顿时被冲击得昏迷过去。 在这尸毒瘴气中待久了,人就会立时全身溃烂而死! “大家迅速地聚集起来,快!” 夏惊蛰高呼,他手下的死卫立刻分散,形成包围圈, 各自手持墨线,注入灵力,将墨线点亮,抵御着尸毒瘴气! 夏宏形成的血气白虎军魂也笼罩着众人,同那尸毒瘴气厮杀着。 各个家族的人惊魂未定,对郑元化又惧又恨,他们都有家人死于阴尸之手! 而对护住他们的夏宏十分感激。 “皇帝居然亲近邪道对我等下手!” “先是左朝宗这等妖人,现又有邪道现身,国祚堪忧!” “夏将军对不住,以前我被奸人蒙蔽对你多有针对!” “大将军一身正气、为朝中肱骨,我等之前却听信妖言,惧您一家坐大!” “大将军历代保家卫国,先祖皆战死沙场,我们居然怕他坐大,可笑!” 有人大胆道: “皇帝听信妖邪,欲取我等性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众臣皆沉思点头。 又有人道: “这妖道乃是右相引荐而来,右相会不会也有问题!” 大家没找到右相那由扁,便坐实了猜测,更加愤怒,对皇帝也更加失望。 他们隔着重重阴尸、尸毒瘴气,和高台上的皇帝、皇后、太子、郑元化遥遥相对! 阵营分立,一目了然。 夏戚心慌: “国师,我的臣子对我不满,恐生政变,这可怎么办才好?” 郑元化不以为然: “皇帝莫急,等贫道炼化尸王,他们生出那点逆反之心立刻消退,若他们还不老实,就杀上一批,再不老实,贫道也有办法!” 夏戚还是担忧: “可是……国师,五大仙门曾下令不许以仙术干涉世俗朝政,一旦消息传出……” 郑元化竖瞳里杀机四溢。 “那就全杀掉好了。” 反正到时候他炼化尸王,走得干干净净,烂摊子就丢给这皇帝去处理好了。 他这五毒门的太上长老,还在乎这点世俗权利? 夏戚觉得不妥,可眼见那些朝臣偏向了夏宏,心中也横生了戾气。 把这些杀掉也好! 不听话的,统统杀掉! 把听话的扶植起来就行了! 两人算盘打得好,却不知发生在华嫒山的一幕早已经通过留影石传遍了王城各处。 民众早已不满夏戚暴政,如今见他勾结妖邪,诛杀良臣,全部都激怒起来。 “皇帝陷害忠良,不配为君!” “他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每年横征暴敛,又宠信妖人,失德失政!” “国家有这样的皇帝,将永无光明,永无安宁!” “各郡藩王割据他不管,却任由妖人陷害朝臣,他算什么皇帝!” “诸位,你们莫要忘记静慈庵这吃人庙埋藏了多少孩子尸骸,而它正是皇太后一手扶起!” 这时,有人高呼起来: “镇国王,我们还有镇国王,若是镇国王做了皇帝,我们夏国就有救了!我们就有救了!” “镇国王府时代战死沙场,是他们护住了我们的安宁!” 呼声越演越烈。 应者如云。 而说书先生们,则是统一醒木一拍,话锋一转: “有道是,天无道万物凋零,君无道黎民灾殃,堂堂君王勾结邪佞,欲取夏家父子性命,呀呀呀呀,叹叹叹叹……” 期间,有官兵来驱赶人群、阻挠说书先生,但一些人在尸毒中见到亲人,牙呲目裂。 还有一些人准备动用暴力,则被隐藏在人群中的高手打伤丢出。 所有人的目光,皆系镇国王一家。 “却说那阴尸本就阴毒至极,更兼刀枪不入,如今实力更添,凶悍异常,眼见着御林军不敌,损兵折将,镇国王率两子迎敌,险象环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倩影骑红马奔跃入场,仙姿丽影,正是我凤阳郡主!” “她骑马快行,忽然自背后丢出一人——哎呀,这是什么反击方式?” 当众人看到留影石里的夏如凰从背后掏出周怀白丢向郑元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十分令人提心吊胆的场面,却蓦然使人放心下来。 现场。 郑元化正在施法,忽然夏如凰骑独角异马而至,他也做好应对准备。 几个铜尸无声地阵列在他身前。 但他万万没想到,夏如凰居然向他投掷来一个活生生的人。 郑元化:??? 被丢出的周怀白从腰带上取出他心爱的小斧头,随便对着郑元化一丢。 郑元化冷哼一声。 一个铜尸就迎上去。 铜尸比阴尸的品级更高,一身铜皮铁骨,可在百人围攻下来去自如。 郑元化为了狩猎夏如凰一家,压箱底的货都拿出来了! 那把从树里蹦出来的斧头砍在铜尸的脖梗上就反弹出去,郑元化冷笑压都压不住。 就这?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那把斧头被反弹出去之后,不偏不倚地正好砍到了铸建高台的重要节点。 看上去坚固无比,象征着皇权的台子瞬间崩塌。 夏戚,那巴艳,夏杰,包括郑元化全部落地。 郑元化还好点,夏戚,那巴艳,夏杰就十分狼狈了。 而那巴斧头建功之后,又在铜尸脖子和身上来回弹跳,被一只铜尸挥掌一拍,那把斧头闪电般地朝郑元化砍去。 郑元化一躲。 斧头正中他身后的夏杰。 夏杰被劈死了。 “太子!我的太子!来人啊,来人,救救太子,救救太子!” 那巴艳悲戚哭嚎,可是此刻谁又敢上来呢。 夏戚惶惶若失。 “太子……太子死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啊! 周怀白落地之后连连摆手: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他的铜尸干的!” 夭寿啊!难怪他得灾厄一直隐隐不发,原来在这等着呢! 直接把一个太子嘎了! 郑元化目光越过他,如毒蛇一般地盯着夏如凰。 声音阴冷: “凤阳郡主,是贫道小看了你!” 夏如凰淡淡一笑,随即朝扑过来的铜尸丢了一枚响雷。 第217章 不可能,绝不可能! 响雷爆炸,地动山摇。 其威力,就算是铜尸也得跪。 郑元化脸色黑沉,他终于知晓左朝宗为何栽在此女手中了。 “你的确有些能耐。贫道倒是要看看,是你这响雷多,还是我阴尸多!” 他目光毒辣,认出此雷不光造价高昂、而且需要实力不俗的修行者加持。 获得一枚已是难得,绝不可能有太多。 他又驱了一只铜尸过去。 夏如凰又丢出一枚响雷。 轰。 又一具珍贵的铜尸无了。 郑元化:…… 再驱一具。 轰。 又无了。 他还想驱,可铜尸也就剩下两具。 一咬牙。 他不驱铜尸了,改驱阴尸,三五个阴尸围过去。 夏如凰这次也没有再动用响雷,而是骑上独角异马,马如踏风而行,又快速又灵巧地躲过了阴尸围攻。 “大将军,这不是我们的响雷吗?” 人群中,一名修行者悄声说。 陈灵林眼见这一幕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瞥了那名修行者一眼,那人见着他的惨样恍然大悟,立刻闭嘴。 他更加郁闷。 夏如凰是把他们埋的响雷挖得那是一个不剩,一个不剩! 这个损失,最终还是要他来承担! 他看向陆离川,忽然恶意地建议道: “你现在可以选择暴露我们,由我们出手牵制这些阴尸,或能让这位郡主对你印象改观。” 他给了陆离川一个选择: 要权利,还是要美人? 暴露他们牵制阴尸,镇国王府和这些朝臣都要承他一份人情,但短时间内却是无法再调动这些修行中人,也势必会泄露他八皇子的身份! 选择袖手旁观,固然可以保留他们,但这位郡主从此眼中再无他! 陆离川选择两者都想要。 “不必。待情况危急时,我只需救出凰儿便可。” 今生和前世不同,但结果却没有差别。 这个五毒门太上长老杀了夏宏和夏家两兄弟,那是正合他意! 镇国王府总归是要灭的。 而这夏氏父子也总归是要死的。 而他对凰儿有救命之恩,还怕她不对自己投怀送抱吗? 没有镇国王的夏家,岂不尽在掌握! 陈灵林当然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冷蔑讥讽一笑。 恐怕结果并不如你意! 你把这位郡主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陆离川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位凤阳郡主的,难道真把她想象成无脑的草包? 否则怎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不过他是没有丝毫提醒的兴趣,坐等看打脸! 打脸来得很快。 夏如凰骑着独角异兽在跑了一圈,洒落一张张的符箓,这些符箓天克那些血幡, 贴上血幡之后,尸毒瘴气就不再飘出,血幡偃旗息鼓。 尸域立破。 郑元化喷出一口腐臭血液。 厉声喝道: “谁!这符箓是谁画的?!” 他自问符箓一道上,他天才绝世,无人出其右。 整个符箓宗里,除了几个闭关的老家伙,无人能破他血幡者。 就是他曾经的师父也不行。 “是我们,郑元化,你死期到了!” 印芷捏着一张金符出现,手指结印,按在金符上,金符闪耀光芒,充溢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她将符箓反贴自身,便临时形成一道淡淡的金身,阴尸难伤。 郑元化不可思议道: “大衍金符!【神符金仙】里的大衍金符被谁炼成了?” 他双目赤红,是羡慕的,也是嫉妒的! 那残本里的符怎么可能有人炼成?! 要知道,里面的符完全不合常理,根本就是不可能出现的,他甚至认为那是胡编乱造来骗人的! 所以叛出宗门时,他带走的是【三千符箓】残本,而非【神符金仙】! 可现在,他居然看到了大衍金符,他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嫉妒! 这就好像有人在地阻天绝的时代通过地摊上的残本炼成仙法飞升一般的令人难以置信,透着极致的荒谬! “不可能,绝不可能有人炼得了大衍金符!” 他眼中竖瞳缩成一根线,好像毒蛇噬人! “你成不了,不代表别人成不了!” 印芷一掌将一具阴尸拍到一旁,金符一闪,那阴尸也就动弹不得。 正是大衍金符所具备的威力。 “是谁?究竟是谁?!” 他疯狂地朝印芷冲过去。 习棱忽然挡住他的去路。 “滚开!” 他一掌劈过去。 他掌上凝聚尸符,又恶又毒,人挨着就会化作一摊脓水。 可当这一掌击打在习棱身上,习棱却是纹丝未动。 原来他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绿符。 这绿符非是低级的青符,而是以草木聚灵而成,正是【神符金仙】里的神木符! 神木符转移伤害,无论他此刻怎么打习棱,伤害都会转移到周围的树木上。 直到将周围树木耗尽为止。 可这是大山,树木何其多。 郑元化怔了怔,忽然嚎叫道: “师妹来了,师弟也来了,师父,你是不是也来了?” “你又收了什么天才弟子?是你把【神符金仙】传给他吗?为何你当初不把它传给我?” 郑元化一声声质问,感到无比的委屈。 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师父最天才、最宠爱的弟子,可明明这【神符金仙】有通神之力,却为何不教他,为何?为何? “元化……” 唐冉丹看着容貌依稀当年的叛徒弟子,又伤感又无奈又失望, “你已经踏入邪道回不了头……这些阴尸、血幡里多少无辜性命,我当初把你从妖邪手里救出,培养你,教化你,却教出一个恶魔来!” 唐冉丹无比心痛、自责。 郑元化见到她愣了愣,有片刻的恍惚,但随即嫉妒、愤怒充斥心田。 他冷笑着质问道: “你教我那些有用吗?有用我们就不会被人欺辱!” “符箓宗也不至于没落成二流宗门!” “这个世界是吃人的世界,只有比别人更恨、更强、更可怕,才能生活得很好!” “我不妨告诉你,当初我们在那些妖邪手中活下来,是因为我手刃了我的父母!” 唐冉丹身躯猛然一抖,有些不能接受。 “你……你竟然……” 郑元化见唐冉丹如此,眼中讥讽更甚, “你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我坏?没错,我是坏,但那又怎么样!” “反倒是你,假仁假义,明明曾经对我说我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你却把真正的符箓术教给别人!” 唐冉丹还想说什么,一个清朗中带着几丝玩世不恭的声音扎进来。 “废那么多话干啥。” “我算命小郎自学的符箓术还要向他交代一二么。” 算命小郎口中叼着一根草,挨挨擦擦地走过来。 他被一个炸开的坑挡了路,就向夏如凰求助。 “郡主,拉我一下呗,过不去吖!” 第218章 人符的正确使用方法 夏如凰骑马而至伸手,将算命小郎一把拉上马来。 纵马飞驰之间躲避着阴尸的攻击。 “想不到郡主就是女侠小姐姐,易容术绝。” 这句话不是从算命小郎口中,而是从他送给夏如凰的传音符里传出。 暴露了。 但她并不在意,一个易容的身份而已。 暴露了也就暴露了。 “我说过我会来。” 算命小郎笑眯眯的,目光灼灼。 “这么说,我和郡主便有个小秘密。” 若有若无的香味再度飘过来,和南墨渊正是同一款。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无心去追究这些事情。 “这家伙太聒噪了,干掉他呗。” 夏如凰一指郑元化。 算命小郎张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灿烂, “好啊,郡主小姐姐。” 风吹动夏如凰的头发,缕缕在他脸上轻扫。 算命小郎心中微动。 “郡主,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 呼呼风声至。 原来是郑元化丢出了数张符箓,喷出了三团车轮大的火球,分包而至。 夏如凰带着算命小郎翩然踏风落下,再纵身一跃。 三颗火球撞击在一起,腾腾毒火燃烧。 “你刚刚说什么?” 刚才躲避火球,她没听清楚。 算命小郎目光一闪。 笑笑:“我说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家伙……死定了。” 他说罢,食指中指一并,一张符箓便自行而出。 符箓为紫色,闪耀淡淡紫光。 他周身,七种颜色的符箓绕他飞行,并散发出不同的气息。 金,木,水,火,土,风,雷! 郑元化惊色更甚: “七杀符!” 全部都是【神符金仙】上的符箓! 他明白了。 “原来你不是她的弟子,她自己都炼不出这等神符来,又如何教你,你究竟是谁?” “普普通通算命小郎,方才我为你免费起一卦,算到你今日当命绝于此。” 郑元化双目赤红,忽然嚎叫起来: “我要你死!” 他脱掉衣服,他的衣服下无皮,他以骨肉筋膜为符纸,以他人灵魂为笔墨,绘制了一张符。 人符! “天下材料,以人为最,万般墨宝,以魂最灵!” “我这张人符乃是我煞费苦心研究而出,凝聚着我所有的努力、智慧、天赋,你死在此符下,也不算辱没你!” 他筋膜血肉上诡异的魂字流动,而他的形体也随之发生变化,开始变大、狰狞,背后又生出两只鬼臂,身上批戴鬼甲,背后凝聚鬼翅! 他如同一个人形鬼王! 他的气势节节攀升,其中更带着一股诡异、恐怖、阴冷的阴间气息,他是以人魂盗取了九幽之气! 夏戚看了他一眼,受激过度,昏死过去。 正抱着儿子哭的那巴艳也丢下儿子,连滚带爬地远离。 这一刻,丈夫、儿子,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唐冉丹和印芷失色、脸色苍白,止不住地愤怒。 “你竟刻绘了人符!简直罪恶滔天!” 夏如凰的双目也爆发出狰狞杀机。 她五感敏锐,自是能听到那些用作魂字的灵魂发出的痛苦哀嚎,它们分散在郑元化身上,替他承受来自阴间的惩罚,无法逃避,暂时也无法真正死亡。 这些灵魂并不是完整的,它们已经被撕成无数碎片成为材料。 所以它们的哀嚎也是无意识的,这是它们唯一的本能,它们也将永远这样哀嚎下去。 “受死!” 他身上的鬼甲张开狰狞鬼口化作一个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四周的一应物体。 破碎的木头,坚硬的石块,夏杰的尸体,被炸得失去行动力的铜尸,以及几个正在对御林军发动攻击的阴尸,毒障尸气…… 这张大口,便是“饿死鬼之口”! 周怀白在一旁目瞪口呆。 “乖乖啷个啷,这也太吓人了吧!” 感受到身体正被一股大力吸过去,马上抱上了一棵大树。 他觉得算命小郎出场那么帅炸,一定有办法弄死鬼王化的郑元化吧。 结果让他喷血的一幕出现了。 算命小郎的确很帅,符术通天,金符一捏,七杀符各显神威,已经将那些阴尸击杀得七七八八,便是铜尸也打得零零碎碎。 但他有个缺点。 他身手不好。 如今正被饿死鬼对着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奔向鬼口。 周怀白:“……” 哥们,你行不行啊! 夏如凰飞身过去,一把拽住算命小郎。 “有后招不?没有的话我就暴露真实实力了。” 算命小郎笑意不减。 “当然有啊,郡主小姐姐。” 他说着,就朝习棱招招手。 “你过来一下。” 习棱对他言听计从,立刻小跑着过来。 当即就被郑元化身上的饿死鬼之口吸得飞起来,就要往它巨口投去。 算命小郎把手中紫符一抛,一把拉住习棱,他右手食指发亮,散发金光,金光如线,在他身上指指画画。 “好了。” 他放下习棱, “你去杀了他。” 习棱指指自己。 “我?” 他一个肉身境三层的,去杀开大的通灵境五层大修士? 这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算命小郎踹他一脚: “让你去你就去。他有人符,你也有,你还怕他不成?” 习棱这才发现那饿死鬼之口吸不动他了,他浑身金灿灿地沐浴着光芒。 金色的神秘箓文在他周身流淌,无穷无尽的力量从符箓里涌出。 他对着郑元化,猛地挥手。 一股巨力瞬间把郑元化掀翻。 郑元化睁大眼睛,心脏传来强烈的窒息感。 他认出来了。 人符! 习棱身上的,就是人符! 可和他身上邪异、阴冷、诡谲的人符不同,习棱的人符堂堂正正、正气浩然、煌煌之威,天克他的人符! 他脑子里忽然有种荒谬的想法。 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难道被这算命小郎一眼学会? 他大受打击,道心几乎崩溃。 第218章 郑元化殒命,你死一边去 郑元化无法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 符箓宗入门不久的小弟子习棱很快就适应了人符,对郑元化发动了冲击。 他听过很多这位宗门叛徒的故事,无一不是令人发指,他从小心中就有个愿望,一定要手刃了他清理门户。 可他年纪太小、实力太弱、论其天赋,又比郑元化差太多。 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然而算命小郎以他为人符,却让他增添了无限的勇气,无限的信心。 他浑身冒金光,一拳砸去,而这时的郑元化身上的鬼甲又变, 从“饿死鬼”变为“吊死鬼”,一根长舌如刺,朝他太阳穴钻来。 郑元化阴险狡诈,战斗经验丰富,岂是习棱可比。 但算命小郎画的人符一正破万邪,并不需要他心思机巧地去躲避,只一伸手,就攥住那根鬼舌,猛力一扯。 鬼舌被扯断,化作一股黑烟。 郑元化身上的魂纹发出疯狂的嚎叫,也影响了他的心智,让他痛苦不已。 “啊!如此欺辱我!你竟敢如此欺辱我!” 自己不动手,却让他看不起的习棱同他对战,还打得有来有回,这就是最深的蔑视。 郑元化当然无比难受,如烈火煎熬。 他一次次地朝算命小郎扑过去,却又一次次地被习棱拦住。 唐冉丹嘴唇颤抖,目带担忧,密切地注视这场战斗。 她很清楚以她的实力插手不进去,反倒会拖累小徒弟。 印芷则是两眼震撼,目露奇光。 夏如凰看出了门道。 “你故意让他上的?” 不是算命小郎符箓不行,而是他另有打算。 算命小郎懒洋洋的,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看戏的姿态。 紫金符和七杀符就在他身前飞舞。 “我想了想,这档子烂事还是让他们师徒自行解决的好。” 夏如凰点点头。 “如此甚好。” 算命小郎看了眼场中。 “胜负即分,郡主小姐姐,你想好如何善后吗?” 夏如凰笑笑,目光沉敛。 “当然。” 郑元化使用人符,对他自身消耗极大。 而习棱的人符则是辅助增益作用,越用越猛。 此消彼长之下,他逐渐不支。 鬼甲上的“饿死鬼”“吊死鬼”“水鬼”“火鬼”依次被打破,摘除。 最后习棱一把抓住那鬼甲,将之生猛撕下。 郑元化一声惨嚎,身上的魂纹再也支持不住全部崩碎。 他的力量来自人符,如今人符崩碎,借用的力量便以成倍的方式被阴间收取,他的境界狂掉,几息就掉落至肉身境。 但他身体已经如同破洞,再也无法修炼了。 反观习棱,浑身金灿灿像个金童子,人符非但没有损害他,还则助益他。 “你……你怎么做到的?” 他声音就像破漏的风箱,身上各处流着脓血。 算命小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元化忽然一阵冷寒彻骨。 在他的眼神之下,他真真正正地感到自己就是一只蝼蚁。 他明悟了。 本质上,这个算命小郎实际上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更没有所谓的慈悲之心,绝不会让他得知答案而死。 他所有的人性,善良,只投向一人。 夏如凰。 郑元化意识到这点,面如死灰。 他忽然叹息道: “我已是将死之人,若我献上【三千符箓】,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唐冉丹眼眶通红, “绝不可能!郑元化,你做的孽,必须以死偿还!” 郑元化不理唐冉丹,猛然抬头,仰天长嘶: “我郑元化以符箓术纵横一生,此刻败在你这等天才之手,我死也甘愿!” “接着!这是【三千符箓】残卷,还有我多年来收集的流落各地的符箓孤本!” 他朝算命小郎丢出一枚储物戒指。 “小心!” 夏如凰立刻去探,竟然无毒。 储物戒指禁制已毁,里面的确有符箓宗镇宗之宝【三千符箓】,以及大堆的符箓孤本。 这笔财富不可限量! 她神色略为复杂。 显然也是没想到郑元化会这么干。 “郡主小姐姐,你担心我。” 算命小郎目露奇光,他不在意【三千符箓】,更不在意那些所谓孤本,夏如凰替他试毒,他心里吃了蜜一样甜。 夏如凰奇了,“当然担心。” 他这话说得奇怪。 他们两人都是经历过数次事件的朋友,关心一下朋友安危,这不是很正常。 算命小郎但笑不语。 周怀白抓抓脑袋,这次大厄运之下的大福利竟然让这位算命小郎拿了? 不过好像也不错,他又不懂符箓术。 “你们想杀我,我又怎会让你们如意!” 他积蓄最后一丝力量干脆利落地摘了自己脑袋,以一种非常惨烈的方式死了。 唐冉丹、印芷、习棱三师徒怔住。 久久沉默。 郑元化死后,他控制的阴尸也不动了。 向知画和冯长老以及冯长老的师兄带着左庄观和医馆的医者赶过来驱散瘴气毒雾、治疗收到阴气所伤的人员, 获得了救治的人们纷纷对其表示感谢,也直观地认识到夏如凰筹建医馆的实力。 连左庄观的药师都来坐镇,能不好吗! 众人对夏如凰重新评估,觉得以前都小看了她。 “这才是真正的凤阳郡主!” “凤阳郡主筹建的医馆真是高人满座,那位冯道长可是求都求不到的道医啊!” “你们看凤阳郡主交往的朋友,当真是大能,那符箓术简直闻所未闻!” “我们以前都小看凤阳郡主了,她怎会是一个追着男人跑的女子!” 人群中陈灵林眼睛眯起来,打量着算命小郎。 之前的那个周怀白就足够棘手,现在这个算命小郎更是深不可测。 夏国竟然藏龙卧虎! 看来计划必须调整! 他又看向夏如凰,杀机炽盛之时,还有丝丝好奇。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忽然,算命小郎精准地朝他看来,他双目顿痛,宛如被火燎一般,又如被人强塞了辣椒,痛得泪水都滚下来。 哪里还能再看下去。 他的异样引起了陆离川的注意,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投向夏如凰。 这一刻他是后悔的。 若他刚刚调动这群修士围攻郑元化,又有那算命小郎什么事。 他朝夏如凰走去,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麻烦让让!” 猛然被人一撞,一个娇俏的女子朝着夏如凰扑去。 “郡主!郡主!郡主!呜呜呜,你没事吧郡主,快让我康康!” 正是向知画。 他一怔。 哪里出了问题? 前世这向知画不是和凰儿是宿敌么? 她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好? 有一瞬间,陆离川觉得前世种种会不会都是他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肯定,绝不是错觉。 那些过往那般的清晰,绝不可能是错觉。 陆离川一时踟躇不前。 向知画最终还是没有扑到夏如凰的怀里,被忽然出现的南墨渊给挡住了。 南墨渊同算命小郎眼神交汇,电光火石。 反身把自家郡主护得好好的。 夏如凰见到他双眼盛满笑意: “郡马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礼物想送你。” 陆离川一听不妙,那只洞箫万万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尤其这人还是南墨渊。 “不可!此次秋猎第一名乃是我,并非郡主!” 夏宏早就看他不顺眼,见他想抢女儿第一名,想也不想地就说: “我女儿猎杀熊精一头,又同这位小郎君合力击杀祸国殃民的妖人,还拿不了第一?!” 好家伙,他竟然把郑元化也当作猎物! 但南墨渊和算命小郎竖起大拇指。 老丈人|老王爷,干得好! 第219章 陆离川遭反噬,你就宠吧 夏宏这话委实有些强词夺理,把人和猎物等同。 但此时此刻他这样说,除了陆丰宁和陆离川有意见,其他人都没意见。 纷纷出声声援他。 “夏大将军说得不错,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凤阳郡主获得秋猎第一名实至名归。” “我等心悦诚服,郡主得第一乃是众望所归。” 陆丰宁脸色很不好看, “诸位都是朝廷肱骨,说话可莫要偏颇,我儿明明才是第一。” 陆丰宁想要自家儿子在此次秋猎中获取第一,名扬天下。 这是其一。 其二是他已经把家里能挪出的钱全部都投到儿子身上,儿子若失去第一名,他损失惨重。 众朝臣纷纷道: “陆尚书此言差矣,郡主得第一乃是我们亲眼验证,做不得假。” “郡主铲除妖人,稳定国祚,何止秋猎第一,郡主之功利在千秋。” “陆尚书莫要自悟啊,谨言、慎言。” 陆丰宁快气得吐血。 陆离川比他更气。 “秋猎讲究公平,数千年来历来如此,夏将军打算挑战我们先皇制定的规则么!” 这帽子扣得可大。 夏宏不会语言之利,但夏惊蛰口才却是一流。 “陆公子,我夏氏鼻祖为开国元勋,设下这秋猎目的就是为了强人体魄、壮人胆色,使国家有难时,人人能上战场。” “可方才我们所有人都在抗击阴尸、抵御灾难,大家伤的伤,亡的亡。家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搬来救兵立搓妖人……这时候你陆公子在干什么?” 夏惊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离川一眼,眼神鄙夷。 “陆公子衣饰整洁,连发丝都未曾乱上一分,相比方才在仰仗大家的保护吧?” “如此有违秋猎精神,也敢跟家妹争夺第一?” 夏惊蛰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陆离川哑口无言。 他当神尊当惯了,自然早就适应别人冲杀他幕后指挥,从未觉得这样有何不对。 可放在当前环境下,却的确如此。 他甚至感受到那些家里死了人的愤恨的眼神了。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黑沉黑沉。 这夏氏父子何时变得这么难搞。 他记得前世他总是轻易地就说服了他们,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啊。 那支洞箫,他万万不能放弃。 因为那洞箫上有一道密咒,关系到前世天庭最强战力,他必须把那道密咒掌握,才能把那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恐怖战力握在手心,为他征伐天下。 于是他看向夏如凰,凰儿一定那么善解人意,最是厌恶弄虚作假,一定会把第一让给他的对不对? “郡主,此次秋猎我的积分才是最高的,可否——” “不行!” 夏如凰干脆利落地拒绝。 “第一名的奖品我要送给我夫君,轮不到你。” 某人嘴角愉悦地勾起。 夫君,郡主叫他夫君额! 真好听啊! 想多听听。 算命小郎好生嫉妒。 夫君。 哼哼。 四舍五入,他是主体的分身,叫主体也是叫自己。 于是他也愉悦了。 陆离川如遭雷击。 凰儿说要把这洞箫给谁? 夫君? 他也配!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夫君! 他现在是八皇子,身份上也完全匹配得上她! 瞬间。 陆离川心脏紧缩,好似被人紧紧攥住,又酸又疼,痛不欲生。 他很想告诉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绝不是这样的,可好像他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和那个白身郡马站在一起,好似天生一对,画质美好,气氛和谐,而他就像是一个可笑的、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 可不应该如此,绝不应该如此的啊! 这都是错的,错的! 他记得。 那时她助他得到第一,洁白的柔荑持着碧绿的洞箫送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羞红的颜色。 “第一名与你,实至名归。” 那样的凰儿,他是何时弄丢的? 夏如凰懒得理睬陆离川。 南墨渊说得对,现在就把他当成宝物机缘提取器即可。 唯如此,她才能抑制心中疯狂的杀机,不至于当场对他动手。 前世种种,皆在死后化为浮云。 今生,惜取眼前人。 陆离川的纠缠不休,激怒了外面通过留影石观看的百姓。 “这人是谁,太不要脸了吧,他竟然跟郡主争第一?” “瞧他细胳膊细腿的,我就不信他打了那些猎物!” “就是,刚才大家都在战斗,就他袖手旁观,他还有什么资格争!” “要不是郡主带人杀死妖人,还轮到他在那里好好站着,简直不知所谓!” “这人我知道,陆家的庶子,听说那位陆尚书宠妾灭妻,跟嫡子恩断义绝了!” “原来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说他还有个美名‘无双公子’,我看叫‘无耻公子’得了!” 百姓都是犀利的,恩怨分明的。 谁对他们好,谁是真正为了他们,他们心里门清。 他们私心里,希望镇国王去坐到那个位置。 那样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正不甘心的陆离川心脏一阵疼痛。 这次不是感觉,而是真的。 他是真疼。 好像有谁在惩罚他办事不力! 谁? 究竟是谁? 天道? 他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让天道惩罚他? 比起夏如凰,被天道惩罚才是他最不能承受之重! 他前世一切,皆是他乃天命之子才获取。 他决不能被天道抛弃! “啧。” 南墨渊轻视地嘲讽一声,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已经阴云密布。 在层层阴云之中,一只硕大无情的紫色竖眼漠然地俯视大地。 仔细看的话,还似乎有着微微的燥怒。 “什么玩意儿。” 耳畔,传来夏如凰轻嗤。 这天道之眼,她前世不知多少次感受到。 它一动,她就发现了。 “南墨渊,我治好你,你好好修炼,上天把那东西剐了。” 前世她一生受制于这天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对陆离川的迷恋连她都感到离谱。 简直就像是疯了、傻了,乖乖地把所有好东西给他。 后来她修炼有成,慢慢觉醒,才知道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她。 好像她是提线木偶。 前世大家皆是提线木偶,只有南墨渊挣脱了这些束缚他的线,朝天道发生冲击。 但最后,却又只身填补了万界天道的裂缝…… 今生她助力南墨渊,待他全部天赋发挥,定然能将这躲在背后的天道揪出来,彻底覆灭! 夏如凰眼含杀机。 南墨渊心中滚滚潮流滚动,声音越发地磁性。 “好。” 第220章 又一机缘到手 陆离川惊怒交加地离去。 秋猎第一名奖励则落到夏如凰手中。 所有人都默契地绕过了昏迷的皇帝,悲愤的皇后。 夏宏亲自给女儿颁发的奖赏。 一只碧绿晶莹的洞箫落在她手里。 夏如凰细细打量。 隔世再见它,她感慨万分。 她万万没想到,这洞箫里居然有一段密咒,关系着天庭一个重大秘密,极为强横的战力。 只是那位神明…… 前世在陆离川驱使下很是痛苦,她常常见到他落泪。 希望今生在南墨渊手中,能够得到善待。 “墨渊,送给你。” 她把洞箫送出去。 南墨渊目光跳跃,深深地看向这枚洞箫,伸手取过。 他手指一抹洞箫,就知悉了里面的密咒。 心情更是震动。 他深深地明白这份礼物的珍贵。 “郡主放心。” 这洞箫的重量,他懂。 待释放了那名战将,便将洞箫还给她…… 比起自己,他更在意她的安危。 “妹妹!” 夏惊蛰恨铁不成钢。 “你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了?” “他一个男人,不说冲锋陷阵也就罢了,危险来临时他人都不见,光凭这点,他就不值得托付!” 夏惊蛰觉得这么好的妹妹,怎么就看中了这样一个男人嘛。 没有丝毫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 就那张脸,长得祸国殃民的,迷了妹妹的心窍。 他觉得,应该让妹妹见识见识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才好。 夏宏瞟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逆子的想法蛮危险啊。 他摸摸下巴,打算看戏。 期待着老祖痛打逆子…… 嘿嘿。 夏圣林震惊地望着自家老哥,很想提醒提醒他,这位妹婿可是有一堆老祖罩着,你这想法真的很危险! 但看父亲的模样,他秒懂。 哥啊,只能说你纯纯就是自找的。 不要怪他这个做兄弟的不讲情义。 夏如凰凉凉道: “我对我夫君好不应该吗?” “二哥你不也对嫂子挺好的!” 夏惊蛰就像被踩了尾巴。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雪儿是个女子,而他是个男人!” “那又怎样,我疼自家男人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夏如凰后知后觉地脸面发烫。 该死,她怎么就说出了这么腻乎的话。 不由看向南墨渊,希望他没听到吧。 南墨渊是听得真清楚啊。 心脏如小鹿乱撞,心如擂鼓,心乱如麻,血管都恨不得来个大合奏…… 脸不出意外地红如熟虾。 好在面具遮住了。 算命小郎也很爽,他再次四舍五入了一回。 淅沥沥! 雨水落下。 唐冉丹来告辞。 “郡主,我等已经清理门户,此番便要归宗呈报,前来告别。” “郡主若是有空,一定要去我符箓宗,我等必定以最高礼节恭迎。” 夏如凰应了。 “一定。” 她对符箓宗的确有些兴趣的,作为上古留存至今的门派,它的寿命比天一门等五大宗门还长,的确应当去看看,或许能知悉一些上古秘密。 印芷舍不得, “郡主,虽然我们相处时间短,但我实在喜欢郡主为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说完她就朝夏如凰扑去,想要个抱抱。 南墨渊把夏如凰拉走了。 算命小郎给印芷丢了个定身符。 夏如凰伸手揭开定身符。 “江湖路远,你我必在巅峰相见。” 印芷很有符箓天赋,前世她死在郑元化手中,今生想来便如蝴蝶破茧,可展翅高飞。 夏芷笑了。 “是。” 习棱鼓着脸,被算命小郎打了一巴掌后,他气呼呼地说: “我承认你真的很了不起,但我一定会更了不起!” 夏如凰扫了他一眼。 “知道了小破孩,加油。” 习棱张了张嘴,脸色发红。 该死,这些权贵惯会收买人心…… 算命小郎潇洒挥挥手, “郡主,山水有相逢,我先去符箓宗逛逛,过段时间就回来。” 他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夏如凰想说再见都来不及。 南墨渊瞅了这分身一眼。 呵。 野心勃勃。 想把符箓宗打造成超级宗门跟他掰手腕么?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个分身的成色! 夏如凰觉得怪怪的。 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怪。 雨越下越大。 大家告辞之后,纷纷归家。 一些伤势较重的病患则去了医馆。 南墨渊给夏如凰撑起伞。 夏如凰看了眼满目疮痍的战场,口中默念无量度人经。 那些附着在血幡上的枉死灵魂化作点点白光消散,郑元化尸身上的残魂碎片也得到解脱,嘻嘻哈哈地笑着,投入到白光中消失…… 夏宏见到这一幕并不太震惊,女儿和女婿去引渡百万英灵的时候,他就知晓女儿有超度亡魂的能力。 夏圣林则是钦佩不已地看向妹妹,这是什么逆天好妹妹啊! 夏惊蛰最为震惊,眼珠子都快要脱眶了。 “妹妹,你……你是何时会超度亡魂的?” 夏如凰敷衍道: “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救,救鬼也是救,并无区别。” 夏惊蛰愣住,一向口条利索的他觉得这话有问题,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附着在郑元化尸身上的残魂离开,他的尸身也彻底化为一滩黑血。 夏如凰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怀白,发出邀请。 “你可要去我镇国王府?” 周怀白摆摆手,骑上斑斓怪羊, “我就不去了,我这体质,招灾。” 说完骑羊离开。 “走吧,回家。” 夏家人安安全全地离开。 待人全部走后,陈灵林自草丛里出来。 大雨淋在他身上,他丝毫未觉。 感受体内的断魂丸,他眼神晦涩莫名。 “凤阳郡主,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身边的修士道: “大将军,此次我们任务失败,恐怕要遭受家主责罚。” 五百响雷全被人掘了,这损失太大了! “无妨。” 陈灵林嘴角噙着冷笑。 “他要用我,就不会杀我,顶多只是受些皮肉苦。” 那修士立即闭嘴,主子的事情,不能谈太多,谈多了掉脑袋。 “大将军,八皇子要凝炼灵根的灵药,您看?” “给他。” 陈灵林骤然转身。 他早就看出来,那位凤阳郡主的天赋有多么强,多么恐怖。 那陆离川拍马也不及! 第221章 黑云压城,她是谁的人? 秋意渐浓。 夏如凰穿上了墨绿色流缎深衣。 南墨渊则穿上了淡蓝色暗绣提花长袍。 两人一同出了郡主府。 自郑元化之事解决,已经月余。 这一个月是夏如凰过得极为充实的一月。 每日清晨便去医馆坐诊,下午回府。 南墨渊则时时同她随行,按照他的说法,看她治病救人,便是一种无上享受。 总之就要黏着。 夏如凰劝过多次,他每每以各种理由耍赖推脱。 最后干脆搬了家什,在看得到她的地方工作。 她也劝他要多多修炼,他回她时时刻刻都在修炼,并不需要刻意为之。 最重要的是心情,心情好,修炼速度自然快的。 要是把他赶走,反倒修炼慢了。 好吧。 她不劝了。 想到自己的五行圣体修炼起来也跟喝水一样简单,想来南墨渊的修炼速度只怕更快。 随他吧。 值得一提的是,南墨渊又给老祖们烧了几十箱元宝,招兵买马后指挥了多次战役,似乎全是大捷。 如今先祖们在地下已经抢得多个地盘,发展越发壮大了。 别的不说,那东圣酒,老祖就成坛成坛地往上搬。 家里人都爱喝。 喝了神魂壮大,暗疾不生,耳聪目明…… 属实好处多多。 以东圣酒入药,效果则更佳。 她以酒入药,救下不少神魂受损者,神医之名逐步盖过郡主之名,连其他郡的病患也不远万里前来求医。 他们每每忧心而来,满意而归。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救治的人越来越多时,她的修为也跟着水涨船高,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水到渠成。 做事也越发地得心应手,灵感迸发有如神助。 而经由医师们推广的太极也很快成为众人练习的绝佳功法, 没有修行根基的人练了延年益寿、去病消灾。 有修行根基的人练了则是阴阳调和,稳定道基。 这功法影响帮助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她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之时,一道看不见的暗云却开始朝整个夏国弥漫…… 皇宫。 啪嚓! 一名宫女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夏戚狰狞怒喝: “把她拖下去杖毙!” 任由那名宫女如何求饶,依旧被拉下去杖杀。 宫女凄厉的惨叫,才叫夏戚心情好受了些。 但一想到最近朝会之事,他戾气又生,满面阴霾。 “反了!这群逆臣真当我这个皇帝是摆设是吗!” “朕的决定不重要,那夏宏一句话他们就上赶着簇拥!” 自从上次秋猎事件之后,这些大臣们全部转了性,平时跟那夏宏是政敌的,现在也巴结上去。 甚至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叶家也公开同镇国王府交好。 除了几个心腹,没人肯听他这个皇帝的话。 “陛下!陛下!他们竟敢联名上请清君侧,他们要废掉我这个皇后!” 那巴艳形容憔悴,两个眼睛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陛下,我兄长已经引咎辞官,太子命丧黄泉,可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陛下,陛下!难道我们真就要让镇国府一手遮天,那究竟您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 夏戚怒不可遏: “闭嘴!” 扬手一巴掌把那巴艳打翻在地。 那巴艳所说,正是他最担忧之事。 那巴艳倒地,神色凄厉: “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我失去了后位,不如一死!” 夏戚火冒三丈。 但想起夏宏他无计可施。 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居然是五毒门的妖人,妖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全部被那夏如凰给收拾了。 如今的朝堂,他的话又算得上什么。 那巴艳状若疯狂道: “他们既然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把各郡的藩王聚来王城,给他们分封更大的权利,借他们的手铲平夏宏!” “北藩王不是怀疑他儿子被夏宏杀了吗?他一定恨透了夏宏!” 夏戚不太赞同。 此举无异于引虎驱狼,虽驱走狼,但后患无穷。 “你让我考虑考虑……” “陛下,都到这一步,你就不必再考虑了,难道你真甘心让位?” “他们今日清我,明日呢!是不是要清陛下!” 那巴艳不愧是最了解夏戚的,这一番扎心的话说出来,夏戚便腥红着眼答应了。 “召各地藩王上京,朕要论功行赏!” 八百里快马加鞭,传召很快就到了各郡藩王手中,如此天赐良机,他们又岂会错过,立刻整备军马前往王城。 淅沥沥。 一场秋雨说下就下。 夏如凰稳稳地把针扎入病人穴位,治疗好病患之后起身望向窗外。 风带来了雨水的腥气,也带来了血气。 她神色一凛。 “郡主,你怎么了?” 南墨渊关切地问,纤长有力的手指非常自然地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舒适力量应当放松着她的精神。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些事情可能比我预想得更早发生,我要尽早做打算才好。” “我们先回府。” 南墨渊点点头: “好。” 乘坐车舆回府,刚进二门,便好巧不巧地见到崔慕雪正从侧面的抄手游廊走过来。 这是半月来,她第九次“偶然”碰到崔慕雪了。 自郑元化事件后,她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但近来她似乎暂时改变了策略,转变了目标。 这个目标,是自己? 监视? 前世二哥的死,夏如凰一直无法释怀。 二哥死后,她曾去找过崔慕雪,但那时崔慕雪已经变卖了二哥的产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试图深挖,却有一股力量隐瞒着崔慕雪的行踪。 等后来她修炼有成回来查,早已是沧海桑田。 她至死也不知这崔慕雪究竟是谁的人。 把崔慕雪放在身边,便是要挖出其背后的人。 尔后,连根拔除。 现在她背后之人终于坐不住了么。 夏如凰想罢,朝崔慕雪走去。 南墨渊则是前往夏宏的书房。 两人并不需要眼神交流,便能分头行动,配合无间。 崔慕雪见夏如凰过来,转身就躲,被素蝶拦住。 “崔姐姐为何见了我就躲?” 崔慕雪脸上戴着温恭谦良的笑: “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不想冲撞了郡主。” 夏如凰道: “姐姐的确要出来多走走,利于腹中胎儿临盆。” 崔慕雪脸色微白,想到夏如凰的神医身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应该绝无可能知晓。 任何人来诊脉,都会诊出她的确身怀有孕。 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那就是一包血。 自那次去郡主院中闹事,它就成了流不掉的一包血。 马上就到生产的日子,她越来越忧心,若她生出一包血而非胎儿,夏惊蛰一定会怀疑她。 她所有的计划也就全部泡汤。 “多谢郡主关心,夏郎有郡主这样的妹妹,是夏郎之福。” 夏如凰笑意不达眼底。 “我二哥有姐姐,才是他的福气。” “下雨路滑,我送你回二哥那里吧。” 正说着话,一个又一个的朝中官员冒雨登门。 他们同夏如凰打过招呼,就往夏宏的书房里去。 崔慕雪不想走。 “不必了郡主,我身子乏,想在这里歇歇。” 夏如凰已经料到定然是朝中发生重大变故。 可崔慕雪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她同这场变故有何关系? 夏如凰的眸色深了深。 第222章 父亲,不如你来做这个皇帝! “现在雨大湿重,对孕妇并不见好。况此时有外人来,回避一些总归是好的。” 崔慕雪很不愿意,她就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些官员来镇国王府。 但见着素蝶一副要抱她走的样子,她心里扭曲了一下,还是应了。 “让郡主担忧了。” 她转身就走,心想着一会再折回来。 不想夏如凰跟在她身后。 “我正有几日没见着二哥了,和姐姐一同前去吧。” 崔慕雪恨极了夏如凰的难缠,面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郡主,请。” 到了夏惊蛰的院子,他人不在。 “郡主,要不你改日再来?” 夏如凰: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在这里等等。” 崔慕雪:“……” 一直等到晚上。 方吉匆匆来请: “郡主,王爷唤您前去。” 夏如凰起身, “姐姐早些休息,我去去就来。” 夏如凰一走,崔慕雪就气得跳起来,想打砸些东西发泄,又怕跟夏惊蛰不好交代。 只好抱出几件衣服撕来发泄。 好不容易等心里平静了,她就出了院子,想去打探一二,但素蝶却忽然出现伸手拦住了她。 “少二夫人,郡主说了,夜深路滑,为防止您出意外,您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崔慕雪气得要死,恨恨地回了屋子。 但是走来走去不得安宁。 走着走着,她停下来,满脸的恨意。 “好啊,你们夏家人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明摆着。 夏惊蛰不在,肯定被叫去商量事去了。 刚才把夏如凰也叫去了。 却偏偏把她留下,还叫人看着,这不是排斥她是什么。 “年纪轻轻,心思竟如此之深。” “还有你夏惊蛰,你家人如此待我,你却不为我做主!”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崔慕雪满脸怨恨。 好像受尽委屈。 全然忘记了,她本就居心不良地靠近夏惊蛰,要将他带进地狱。 夏宏书房。 “事情就是这般,小凰,你有什么想法?” 夏宏简短地说完事情之后询问夏如凰的意见。 他对夏如凰越来越看重,甚至已经超过了在场的两个儿子。 夏惊蛰和夏圣林也甘愿如此,看着妹妹发光发亮。 夏如凰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 北藩王还是来了。 比前世来得早。 这一次竟是夏戚传召来京,甚至准许带兵前来。 他的目标再明显不过。 父亲。 镇国王府。 还有她。 她平静地看了眼满脸焦躁的父亲,因为太平静了,反倒叫夏宏也镇定下来。 “父亲,皇帝要我镇国府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便只有先下手为强。” “皇帝不仁,此事过后,父亲,您可以考虑登基的事情了。” 夏如凰平平静静的两句话,却好像在静谧的湖泊中投入两枚深水炸弹,掀起万丈浪潮。 除了南墨渊。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坏了。 夏宏很快反应过来,沉了脸: “胡说八道,我夏家历来守护大夏王朝,怎能犯上作乱!” 但卫聘仪,夏圣林和夏惊蛰却是开始沉思,几位亲信将领也在考虑这件事。 夏如凰很清楚,民众苦夏帝久矣。 这百年来,三代夏帝烂到根子里,一个比一个荒唐,一个比一个暴虐,一个比一个无能, 直接把夏国从鼎盛带到穷困潦倒,为敌国所侵。 甚至连原本交好的周国也趁乱分走一杯羹,在夏国分崩离析之际,趁火打劫地夺走十个郡,万里疆土! 她如何能忍?! 为国仇,为家恨,今生绝不能让夏帝稳当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夏如凰直视夏宏,正色道: “父亲,您若真正心中有大义,您就应该睁开眼睛看看我大夏的百姓究竟过得好不好!而不是顽固地抱着什么君纲臣纪!” “这百年来,夏帝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建造皇陵,穷奢极欲收纳珍奇,却从不管这些全部是民脂民膏,多少百姓饿死、累死、淹死、旱死、病死!” “这百年来,又有多少忠臣良将死于莫须有罪名,又有多少奸臣佞臣良田万亩鱼肉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您可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哭声?” “再有那北藩王,公然运用邪法,以活人为祭,将百姓做猪狗,他此次前来,必定夹带腥风血雨!” “他意在皇位,您若不坐上那个位置,难道让他坐?” “如今我大夏国内忧外患举步维艰,您不担起这个担子,我夏国不久便会被彻底蚕食,分崩离析,万民流血,尸呈横山,父亲,您难道从未考虑过这些吗!” 夏如凰一句一句,句句在理,震耳发聩。 夏宏沉默了。 孙副将和许副将对视一眼,齐齐跪下。 其他将领心知肚明,也重重跪下。 “王爷,郡主所言极是,请王爷抛却个人小义,担负举国重担!” “请王爷担负举国重担!” 他们早就对夏帝不满,夏如凰的话就如惊雷,将他们轰醒。 是啊,与其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不如王爷来。 以王爷的人品、责任,绝对是个好皇帝! 况且自那日秋猎之后,民众对王爷呼声极高,群众基础也有了! 如何不能争? 夏宏还是纠结。 南墨渊突然精准地投入一句话。 “岳父,您若举棋不定,不如叩问先祖,听听先祖的意见。” 先祖! 夏宏眼睛一亮。 是啊。 此事确实应当听从先祖之言! “去祠堂!” 夏宏亲信将领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难道王爷能同夏家先祖交流? 第223章 夏皇的真正身份是? 夏家祠堂。 夏宏叩拜先祖。 夏圣林乖乖跪着。 夏惊蛰不知祠堂里发生过的事,跪得不算老实,见到夏如凰和南墨渊没跪,脸色委实不算好看。 夏如凰也就算了,这外男为何不跪? 有心想说道两句,可眼见着父亲都没说什么,他便忍下了。 心想等之后出去再找他算账。 夏宏的众亲信则是规规矩矩地跪着,他们祖辈多跟随夏家先祖,跪着没毛病。 夏宏恭恭敬敬地恭请老祖: “老祖在上,不孝子孙夏宏恭请,请老祖现身,以解子孙之困惑!” 他连连磕头。 但牌位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滴滴冷汗落下。 怎么回事,明明在南墨渊那里,老祖们很好说话,一拜就来啊! 夏宏觉得,或许是自己不够虔诚。 点燃了檀香,再次叩拜。 “不孝子孙夏宏叩拜,恭请老祖,请老祖现身。” 牌位上依旧毫无动静。 冷汗坠落在地。 众将领很尴尬,但谁也不说话。 夏宏又求了一遍。 老父夏司牌位噔噔跳动两下,不耐烦的声音传上来: “臭小子闲得腚沟子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跪在地上的将领们实在忍得辛苦,快要笑出来了。 但再一想将军还有祖先商量事,可真幸福啊! 夏惊蛰则是一脸震惊,爷爷? 真是爷爷! 他看向夏圣林,弟弟依旧很乖,似乎见怪不怪。 妹妹,甚至那个外面来的臭小子也很淡定。 什么意思,他们已经见过爷爷了? 夏惊蛰心里梗梗的,觉得好像被排斥在外了。 夏宏脸一木。 颇有些尴尬。 爹啊,给儿一点面子吧! “父亲,儿子有重要事情找祖宗解惑,请祖宗们万望相帮!” 夏宏还没说完所为何事,夏司的声音就暴躁地从下面传出来: “没用的东西,什么破事都要找祖宗,你不能自己想法办解决?老子很忙!” 夏惊蛰实在是想念爷爷,眼看爷爷要走,忙出声喊: “爷爷!是我啊,我回来了!” 夏司终于探出半个身子, “嗯?惊蛰,是惊蛰吗?你个臭小子,跑出去了好几年,总算舍得回来了!” “爷爷!” 夏惊蛰几乎热泪盈眶,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再见到爷爷。 他从蒲团上跃起,就朝夏司扑去。 夏司自然也很高兴,奈何他见到了立在一旁的夏如凰和南墨渊。 他从牌位飞出来,一把将扑来的二孙子捞到一边。 夏惊蛰:??? 怎么了爷爷,我是您可爱的孙孙啊! “孙女!孙女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如何来了?” 夏如凰看向南墨渊。 这时候由他出马游说,自然比自己效果好。 好钢用在刀刃上。 南墨渊接收到她的目光,以完全挑不出差错的礼节回道: “是这样的爷爷,我和郡主欲让岳父大人登基,但岳父大人有顾虑,便想问问老祖们此事可行否。” 夏司一听,先是愣了愣,尔后整个跃起三丈高,众人齐齐抬头看他,他又不好意思地落下。 他目露奇光。 “贤婿啊,这既是你和小凰儿的意思,那必须就是我们这群老鬼的意思!” “莫慌莫慌,待爷爷下去把祖宗们叫上来,咱们把这事好好捋捋!” 南墨渊笑着道: “爷爷,劳烦您把鼻祖他老人家也请上来一趟,夏帝怎样处理,还需他老人家拿意见。” 夏司目露奇光,将南墨渊好一阵打量,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好啊,好啊,真好,考虑周全,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夏家先祖,每一个都是战场拼杀的好手,可他们依旧对南墨渊心悦诚服,将征战幽冥界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他。 而他也屡出奇谋,次次大捷,让他们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他们早就认可他就是王中之王,帝中之帝。 他想谋帝位,那是轻而易举。 可他依旧想听老祖们的意见,只因那皇座上那位,他也姓夏。 这份孝心,这份周全,怎能不让他们感到熨帖。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夏司钻入牌位中。 这一刻,夏宏和夏惊蛰双双沉默。 而将领们则是把头都低下来。 什么情况。 将军大人和二世子在夏家老祖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排面嘛! 倒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郡马,似乎特别得到夏家先祖们的看重和信赖。 这又是什么缘故? 正在他们疑惑时,祠堂里的温度骤然降下。 但却并非是那种令人不适的阴冷。 一抬头,夏家先祖们已然济济一堂。 他们争先恐后地围着夏如凰和南墨渊, 把夏宏和夏惊蛰、夏圣林挤到一旁, 几位将领不敢争,赶忙让道,可怜地缩在角角上。 夏惊蛰已经震惊到合不拢嘴。 这时就听着曾祖夏全亮着大嗓门说道: “要我说,还是我玄孙女有魄力,早就应该这么干了!也就我这傻孙子,脑子不清楚,担心这担心那,却不知真把那狗屁皇帝拉下马,地下多少鬼弹冠相庆,跟过节一样!” 说完,瞪了夏宏一眼。 爷爷疼爱孙子,可不疼不中用的孙子! “极是,极是,我夏家人保的是大夏的江山,可不是保的昏庸暴虐的皇帝!若是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又怎配当我夏家人!” “老祖,话说重了,说重了哈,阳间毕竟没有阴间卷,杀几个皇帝跟玩儿似得,自然要慎重一些。” “阴间的皇帝杀得,阳间的无道皇帝就更杀得,灰孙,你别犹豫了,凡事听小凰儿和她夫君的!” “是极,是极!” “当是如此,正是如此!” 众老祖达成一致。 夏家鼻祖夏炎姗姗来迟,开口便是数千年未曾道破的绝密: “初代夏皇并不姓夏,亦非我夏家人。” “当年我不忍百姓遭受藩王割据征战之苦揭竿而起,汇百姓成军击溃数个藩王之后,他贩卖万贯家财拉起一支军队同我汇合,我们颇为投契,便结拜为兄弟。” 夏家鼻祖露出回忆之色: “待我们击破所有藩王之后,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条路:究竟谁当皇帝。” 第224章 夏惊蛰挨打,我们老祖可在? 众人听得目不转睛,这可是建国初期的绝密,由开国功勋夏炎亲口所述之事,绝对比史书上更真实。 “当时我比他呼声更高,绝大部分跟随我征战的兄弟力挺我坐上那个位置。” 夏炎老祖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但当时发生了几件令我伤心难忍之事。” “随我南征北战的爱妻被我最信任的兄弟所杀。” “我调查此事时,遭奸人设计困杀,最危险时刻,是他带人将我救出。” “他跪地求我让出皇位,为此他愿改姓为‘夏’,称我为兄,我当时已是心灰意冷,便在登基三年使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之后传位于他。” “他顺利登上皇位,先为安抚朝臣,封我‘并肩王’,后不断想办法削夺我兵权,后来我查出之前一切皆为他设计。” “只是当时天下大定,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我不愿再起兵戈,便将此事压于心底,再未提起。” 夏炎看向各个后代,到了夏如凰这里,尤其欣慰。 “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问心无愧便好。” 众老祖沉默,鼻祖居然隐藏着这样大的秘密。 他果然践行他的诺言。 夏家历代也都践行他的诺言。 保家卫国,舍生忘死,全部战死沙场而不悔。 夏如凰终于解开了多年未解的疑惑。 原来当今皇座上坐着的人并不姓夏,只是为了窃取皇帝之位才改了夏姓。 难怪历代的皇帝对她夏家的态度如此奇怪: 竭尽全力地打压,却又不得不依靠,他们都难逃第一代皇帝的命运。 想到前世镇国王府的覆灭,她胸中涛涛杀机起伏。 夏帝…… 不,他不姓夏,他不配! 他本就必死! 现在他更要死! “父亲。” 若父亲再抱持那可笑的忠君之情,那她这个女儿,可就要大大忤逆一回了。 夏宏如梦初醒,看向众老祖,神色很快就从迷茫变得坚毅。 他回应着女儿的呼喊: “反!” 简简单单一个字,代表莫大决心。 夏如凰神色一松。 父亲能想通是最好不过。 如此他们父女便不会同前世那般不欢而散。 许副将上前一步。 “我们非反,而是夺回该夺的正位!” 他神色激动。 没想到啊,他最佩服的将军,竟然才是真正皇帝后裔啊! “这段历史不应该被遗忘,应当写入史书!” 孙副将领也是人精。 其余将领韵过味儿来,纷纷支持。 南墨渊微微挑眉,这些人倒也不是蠢得厉害,否则他就要考虑把岳父身旁的人换上一换了。 达成一致之后,夏宏摆开沙盘,将现如今的情况禀告给各个老祖, 一群夏家老将们,便围绕着如何诛杀歼灭北藩王而激烈地争吵起来, 那是各出奇招、各有奇谋啊! 那些将领们听着,觉得这个办法也好,那个办法也不错! 问夏宏,夏宏也头大,他是一个老祖也不敢得罪! 目光幽幽地投向自家女婿。 女婿啊,能镇住这些老祖的,就只有你了! 夏惊蛰见着大家都热火朝天地为家族事业献计献策,唯独南墨渊跟局外人似得! 他又不爽了。 “那个谁!” 他一指南墨渊。 南墨渊指指自己。 “对,别怀疑,就你,给我过来!” “就算是个草包,也该有点想法——谁在打我!” 他捂着头大叫起来。 一摸,头上肿俩大包,非常对称,跟两角一样。 夏惊蛰痛得嗷嗷叫。 夏宏和夏圣林的目光立即精准聚焦到他头上,看着头上鼓起两油亮大包,夏圣林到底是年轻,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哎哟不容易,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 该! 夏宏心里也舒坦了,被老祖们教训的,终于不止他一个了! 夏惊蛰见到他们两个的表情就知道是咋回事。 都不提醒他,原来是想看他的笑话呢! 气不行! “怎么,还不服气是吧!” 之前对他一脸和蔼的夏司大巴掌扇向夏惊蛰的后脑勺。 夏惊蛰这回机灵了,噗通滑跪。 巴掌在他后脑勺一厘米处稳稳停住。 夏司冷哼一声。 其他老祖摇摇头: “这孩子咋就没个眼力劲呢!” “就我们这态度,还不知道玄孙女婿比他重要?” “这水平还做生意,不会被人亏得裤衩子都没了吧?” “唉,我云孙生了个傻儿子!” 夏惊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根本不敢犟嘴,委屈得想哭。 他眼巴巴地望着夏如凰,妹妹,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呀! 夏如凰根本不想为他说话。 他这二哥总是找墨渊麻烦,明显就是针对。 他自己院里的事都没弄好呢,还老是插手她的事。 就得教训教训。 夏惊蛰心里惊呼完犊子了,这回他把老祖们得罪完了。 正沮丧呢,一向不被他待见的南墨渊开口了。 “诸位老祖,二哥平时对我极好,回家第一天,就把大量金银房契送与我。” “连日来,他对我的坐卧起居,衣食住行样样关心,生怕我不适应,渊非常感谢他。” 夏惊蛰听到第一句话就想反驳。 那是送给他的吗,那是送给妹妹的! 虽然和送给他的也没差! 但再听下去,就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确有段时间派人盯着这位妹婿,就是担心他另有所图。 言语间也常常有打探之意,竟叫他发现了? 正想着,一道着火的目光射过来,原来妹妹也韵过味儿来了,连忙用眼神讨饶。 好妹妹,再不敢趁你不在欺负他了! 不,他现在也不敢欺负啊! 老祖们会揍他的呀! 众老祖都是人精儿,哪里不知南墨渊在同这后代说好话呢。 顺着坡就下了,但警告是少不了的。 夏惊蛰再不敢蹦跶,乖顺得很。 “乖孙女婿,你觉得我们谁的办法好?” 一句话,众夏家老祖眼巴巴地瞅着他。 好像等着夸奖肯定的小朋友。 把夏惊蛰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乖乖,这位妹婿在老祖心中的位置究竟有多重啊! 南墨渊认真道: “老祖们的计谋都完美无缺,但小婿认为,此战应当由岳丈拿主意,诸位老祖意下如何?” 众老祖满意了,连道是极。 夏宏不由得鼻子一热。 这小子! 他的确先前有些无措,但方才老祖们的计谋给他极大的灵感,他现在心头已有主意。 将想法一说,老祖们连连点头,眼神欣慰。 鼻祖夏炎更是高兴。 “如此,就按照你所说的办吧。” 鼻祖敲敲拐杖,一道通往九幽的门户自牌位后打开。 众老祖接连归去。 许将领忽地抢扑在地,叩拜着: “诸位夏家老祖,你们座下可有我等先祖?” 他声音颤抖,怀着希望。 其他几个将领也扑过去跪下,怀着同样的希望。 夏炎点点头,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在。” 归来的百万英灵里有,九幽里也寻着了一些。 第225章 刺探和反刺探,绝不再信任! 兰柏院。 夏惊蛰从祠堂回来,素蝶才屈身告退。 他叫住她: “是郡主让你守在这里的?” 素蝶将夏如凰的交代一五一十地说出: “是的世子,郡主说少二夫人近临产了却经常四处走动,恐怕对胎儿不好。” 夏惊蛰点点头。 “好,知道了,你回去伺候郡主吧。” 素蝶转身吐吐小舌头,郡主说得可真准啊,蹦蹦跳跳地离开。 夏惊蛰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院子,反倒是将一些仆役婆子叫来。 “少二夫人经常到哪些地方走动?” 仆役们纷纷回道: “少二夫人常常去郡主院子外走,有时候去二门大门处。” “偶尔到王爷王妃那里转。” “我在大门处见着少二夫人多次。” “经常同郡主外出或回府。” 如今的镇国王府被南墨渊治理得如铁桶一般,这些奴仆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个顶个的眼神好又机敏, 崔慕雪的那些行为早就被他们记在心头。 再有现在谁不说郡主好,谁不羡慕他们在镇国王府做活。 他们心里头骄傲着呢。 这位少二夫人上次想陷害郡主之事早就传遍全府,他们虽然伺候着,可都张大眼睛望着呢。 夏惊蛰眼神深了深。 若是以前妹妹如此,他定然要怪妹妹手伸得太长。 但郑元化事件后,他特意花时间了解妹妹近来所做之事,心中只有佩服。 他那个放在手心疼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二哥”的妹妹,已经成长得比所有人更好,走得也比所有人更远。 她这么做,必有她的理由。 是雪儿有问题吗? 夏惊蛰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这一思索,便真让他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平时他自然不会在意,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决不能掉链子,更不能让镇国王府受到丝毫侵害。 “雪儿,我希望你是真的爱我,真想同我好好过日子……” 他仰望天穹,乌云遮月。 种种情绪在他眼中蒸腾起伏过后,归于平静。 他再看向院子,就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戒备。 进了屋,崔慕雪正在灯下掩面流泪。 “怎么还没睡?这还哭了?” 夏惊蛰慌忙过去,同平时一般无二。 崔慕雪自然没有察觉出来。 她有旁的心思,心急如焚,如今却只有按捺住从夏惊蛰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来。 她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望着夏惊蛰,凄苦道: “夏郎,这富贵泼天的王府真不适合我这等浮萍弱柳。” “我哪里也去不了,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 “你一走,我就倍感孤独。” 崔慕雪等着夏惊蛰开口安抚她呢。 夏惊蛰想着仆役丫鬟所言,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哪里也去不了? 镇国王府可没给她禁足! 要说夏惊蛰心中没有失望那是假的。 以前他可以骗自己,雪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雪儿出身不好,受不得镇国王府繁琐的规矩。 可自她进府,母亲念她有孕,省去他晨昏定省,妹妹也不曾跑来找她麻烦,弟弟更不会惹到她。 偌大的镇国王府,除了机要之地,她想去哪就去哪,怎就叫哪里也去不了? “我妹妹对你可否有不周到之处?” 他冷不丁地道,目光探究地盯着崔慕雪。 崔慕雪发觉有异,抬头看向夏惊蛰。 夏惊蛰满眼都是她。 “我妹妹贵为郡主,总归有些目中无人的,但她没有坏心,你不要误会了她。” 崔慕雪心头冷笑两声。 果然。 男人都是蠢物。 她挤出两滴眼泪,柔顺地说道: “是啊,夏郎你说得没错。” “但你可知,你的郡主妹妹今日干了什么,她竟然派遣她的侍女看着我,不让我踏出院子一步。” “我自然知道她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可也不用……” 眼巴巴地看向夏惊蛰。 夏惊蛰眼中有不可思议、羞恼、愤怒。 “什么,她怎可如此!” “她把你当成什么!” “又把我当成什么!” “不行,我要找她说道说道!” 说着就往外冲,一副要找夏如凰算账的模样。 崔慕雪心头一喜,翻身就抱住他的腰。 “夏郎不要去啊,算我求求你!你现在去,郡主定然不开心,以为我背后说她坏话!” “她是镇国王府郡主,尊贵无比,我跟她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再说,这镇国王府迟早是大世子的,我们俩住在这里人微言轻,肯定说不上话,王爷也不会相信我……” 夏惊蛰声音沉沉,好似怒火腾升。 “你说得不错,在这个家里,我父亲最看重大哥,最喜欢三弟,对妹妹更是宠爱。” “而我这个经商的儿子向来就是他的耻辱。” “发生了那样重要的事情,父亲只找三弟和妹妹商量,却不找我!” “我在门外苦站了三个时辰,他如若未见!” 崔慕雪心中惊喜,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真是天赐良机啊! “夏郎,我不管,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好、最优秀的!” “他们看不到你的好,我却看得到……夏郎,你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啊?” 崔慕雪望着夏惊蛰头上两个油亮的大包,非常震惊。 “难道……王爷他……他打你了?” 夏惊蛰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险些演不下去。 但此时他心中的愤怒悲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并非假装,倒是把这丝尴尬遮掩过去。 只是令他愤怒悲痛的并非家人,而是眼前这个声称永远爱着他的女人。 他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她真的如她所言那样爱他? 他的沉默不语让崔慕雪误以为镇国王真的打了儿子,心中高兴之余,脸上却是义愤填膺,好似柔弱的兰花变成了钢丝花。 “他们……他们怎能如此待你?夏郎,我们走吧,离开镇国王府,去别的地方!” 夏惊蛰目光幽深, “离开了这里,我们去哪?” “去哪里都成,就我们俩,不,还有我们肚子里的孩子!” 夏惊蛰似是发了狠。 “这二世子做着实在没意思!我累了!你说得对,我们便出去找个安静地方住着,你织布我耕田,我们一家人过着普通又快乐的日子好吗?” “走!现在就走!” 崔慕雪傻了眼。 什么? 这就走? 那些黄金白银不要了? 田庄地契不要了? 那可都是她的钱! “走啊!” 他去拉崔慕雪。 崔慕雪委婉道: “我们至少拿些傍身资产……” 夏惊蛰一身骨气: “不必!他们看不起我,我便绝不吃嗟来之食!” “那些金银俗物乃是以夏家的本金经营而得,我既然放弃了世子身份,就要跟镇国王府所有一切彻底割裂,再无关系!” 崔慕雪气得心头大骂。 不得不软了声音: “夏郎,或许这其中有误会。” “我今日见着许多官员来府中,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王爷才脾气暴躁了一些,你说呢?” 夏惊蛰深深地看着崔慕雪,心中哀痛极了。 “雪儿,你说得不错,的确有大事发生。” “割据四方的藩王被招入京……那位北藩王,就与我父亲有仇!” 他目光紧锁崔慕雪。 雪儿,希望你不要过问。 只要你不过问,我就依旧如常待你。 “不要过问。” 崔慕雪虽然觉得夏惊蛰今天态度有些怪怪的,可即将打探到想知道的信息,又岂能就此偃旗息鼓? “夏郎,你不妨好好想想,今日前来的有那些官员,我们可以好好想想办法,解决北藩王和王爷之间的仇怨。届时王爷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 夏惊蛰脸色彻底灰白,忍不住推开了崔慕雪。 第226章 妹妹,可饮一杯否? “夏郎!” 崔慕雪惊惶。 她终于意识到夏惊蛰的不对劲。 她也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夏惊蛰发现了什么。 “夏郎你听我说!” 夏惊蛰不想听她说。 发现爱人真面目的痛是如此汹涌而激烈,想藏也藏不住。 他甚至都不敢看崔慕雪一眼,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他一生,极难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了,必定会倾尽全力。 可这个让他倾尽全力去爱的女人,却是包藏祸心。 他此刻又如何承受得起这份打击。 “夏郎!夏郎!你去哪,你去哪!” 崔慕雪追着出去,她心中十分恐慌。 如果夏惊蛰怒气勃发,打她,骂她,她都不怕,因为有办法解决。 可他却跑了。 这就说明他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 崔慕雪是了解夏惊蛰的。 若不了解,又怎么能设计让他爱上? 夏惊蛰对她的爱从来不隐藏也不回避,他对她的爱,她也相信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就是因为了解,她才知道,夏惊蛰这样才真正是无可挽回! 胸口钝痛着。 她跑去追,可哪里又追得上? 她不断地反思问题出在哪,究竟是哪一步走错,终于她明白过来,脸色变得雪白。 从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他就开始起疑了是吗? 为什么? 难道是那夏如凰对他说了什么? 不行,她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她不能失去夏惊蛰的庇护,尤其是这种时候! 夏惊蛰漫无头绪地跑了一阵,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妹妹的栖凰院外面。 他很想走,可是心中悲痛难言,走不动了,就去敲门。 “妹妹,可饮一杯否?” 以解心中愁。 院门打开,夏如凰已经坐在院中央,茶桌上煮着茶烟寥寥升起,咕噜咕噜令人心安。 “二哥,这壶忘忧应该能帮到你。” 夏惊蛰一震,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院。 素蝶便把院门关上,自个在外面守着。 “你知道我要来?” 夏如凰拉了二哥过来坐好,道: “倒也不全知道,猜的,好算猜对了,否则今夜我要白等。” “此刻茶水正好,二哥喝一杯?” 夏如凰给夏惊蛰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夏惊蛰喝了一口,又浓又苦。 “这茶叫忘忧?” 夏如凰道: “总归它的苦和你心里的苦比起来要甜一些。” 夏惊蛰无言以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便埋头灌茶,一杯接一杯。 夏如凰便一杯接一杯地给他续。 等夏惊蛰从苦里喝出甜,他也找到了话头。 “妹妹,你不懂哥心里的苦,你二嫂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她不对劲?” 夏如凰如实道: “是。” “什么时候?” “从你们回家的时候。” 夏惊蛰闻言反倒一愣。 “那么早?为什么?” 夏如凰也取了一杯苦茶,轻轻饮着。 “因为……若当时我和郡马不在,你和爹娘便已经反目成仇。” 夏惊蛰反应过来,脸色白中带青。 那日他所预想的最坏的状况,就是爹娘不接受崔慕雪和孩子,大吵一架之后,他叛出镇国王府,爹娘彻底放弃他这个儿子。 可他为何要做这样的预设? 父亲的确重视门第,可绝非不近人情,他为何非要同他吵,当众挑衅他的权威? 是她啊,从很早开始,早在他表明身份之后,她一句句“无心”之言, 一段段过份惶恐、害怕,就给他种下了这样的“种子”。 让他对家人充满了不信任。 毕竟不信任了,任何一句无心之言,就会多出许多“意味”! “二哥,以你的能力,便是叛出镇国王府也能生活得风生水起。” “但你可否想过,爹娘会不会遭人嘲笑?” “当然这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毕竟我嫁了白身郡马,是更丢爹娘脸的事情。” 夏惊蛰下意识就想反驳,那不一样! 妹婿他是受到所有老祖共同认可的! 纵然天下人都来嘲笑,爹娘都不会放在心中! 可她—— 崔慕雪不一样! “所以……她是带着破坏我一家人感情的任务接近我的吧……” 夏惊蛰自嘲。 “是或不是,二哥你自己有答案。” “妹妹不如你了解她,不会多说她不好。” “但有一点二哥你一定要清楚。” 夏如凰放下茶,双目放射锐光,好似两把手术刀,能够剖析灵魂。 “若二哥被她害死,最伤心的一定是我们。” “爹很有可能因此而意志消沉,决策失误。” “娘备受打击,定然痛不欲生。” “大哥得知,比刀砍在他身上还痛。” “三哥定然会为你报仇,一路追查,直至失手被杀。” “至于我,则终生含恨,恨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宰了她!” 夏惊蛰猛然站起,掀翻了茶碗,打翻了茶台,茶水泼一身而未觉。 他死死盯着夏如凰。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他一想到夏如凰所说的那些事,胸口就钝痛,好似千刀万剐,那可比被崔慕雪背叛痛得太多太多。 痛彻灵魂,痛彻心扉。 好像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是罪人,最大的罪人,罪无可恕! 第227章 崔慕雪的真实身份 “夏郎,你在里面对吗?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见见我,你听我解释!” “你别拦着我,你有什么权利拦着我,放开我!” “夏郎,夏郎,求你原谅我,是我一时失言,你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要看在孩子份上啊夏郎!” 崔慕雪一声声,在外面哀声呼喊,试图挽回夏惊蛰。 此时此刻,她是真正的惊慌失措,她不能失去夏惊蛰,失去他,她就失去了一切。 所以这声声呼喊,情真意切,不含半点水份。 院里。 夏如凰喝着苦茶,并不言语。 她没有劝二哥的意思。 她私下里,愿意相信他对此事的处理。 但如果二哥实在处理不好,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击杀崔慕雪。 这是最坏的打算。 纵然他们兄妹二人为此反目成仇,她亦不悔。 比起二哥死掉,她宁愿他恨她,哪怕恨一辈子。 夏惊蛰愣愣地待着。 眼神放空。 神色颓废。 一个风流溢彩,八尺昂藏的男子此刻瑟缩得好似灵魂都烧竭。 夏如凰轻轻一个颤抖。 哪怕心中再怎么清楚,再怎么冷静,心里还是会难过,会疼痛。 那是她的哥哥啊! 她儿时最喜欢跟在他身后跑着,闹着。 而他呢,总是能像变戏法一样,掏出许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来哄她…… 夏惊蛰站起身。 “妹妹,你是神医,你告诉我,崔慕雪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夏如凰笃定道: “不是。她肚子里怀的甚至根本不是胎儿。” 夏惊蛰浑身巨颤,脸色白得厉害。 “不是……竟然不是……” “对,我是该想到的……” 喃喃自语数声,他悲凉一笑,复挺直了腰杆。 噼里啪啦。 整个人好像自死中求活。 双目虽然依旧蕴含痛苦,但是却已复清明。 “如今我夏家危如累卵,身为夏家男儿,怎可罔顾家族安危,执着于梦幻泡影。” 他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朝夏如凰长揖: “谢妹妹点醒我这梦中人!” 一个用柔情编织的美梦,下方却是烈火焚烧,若不清醒,便会坠入火中焚心而亡。 好狠。 好毒。 夏如凰欣慰地笑了。 二哥终于勘破情关。 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夏惊蛰打开院门,就见到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崔慕雪。 “夏郎!” 崔慕雪满心委屈地朝夏惊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 “夏郎!求你不要不理我!” “这次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我不该乱说话,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而已啊!” “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夏惊蛰的声音平静,甚至是温柔的,一如他平素做生意的时候。 “崔慕雪,你究竟是谁呢?” “费尽心思地潜伏在我身边,不惜堵上你身为女子的名节,更不惜以假孕来迷惑我,究竟意欲何为呢?” 双手稳定而有力地把崔慕雪推开。 崔慕雪心脏猛地一揪。 “夏郎,你为何这么对我说话?你从不这样对我说话!” 崔慕雪觉得自己受不了。 她是爱夏郎的啊,他怎么能这样说她呢? “夏郎,我爱你啊,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我,你打算丢掉我吗?” “你连你的孩子都不认了吗?” 她再度扑上去,试图去抱他,亲他,吻他。 但这一次,夏惊蛰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触目惊心,仿佛她如此做派,实如跳梁小丑。 她忽然脚步凝滞,一步也不能前。 她的夏郎,真的不要她了! 她清晰地认识到这点。 “别装了,我的孩子……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吗?” “崔慕雪,你来告诉我,只要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怀了吗?” 夏惊蛰目光讥讽如刀,所有错透的爱意,终究狠狠地伤了他。 却也叫他认清了她。 他目光如刀。 崔慕雪很想承认她怀了。 但她忽然想起夏惊蛰的手段。 他又岂是愚笨的人? 只是他那些心机、城府、手段从来不曾用在她身上罢了。 她根本骗不了他! 夏惊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他直起腰。 “你是北藩王的人。” 他的语气极为笃定。 崔慕雪睁大眼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啪嚓。 一根碧绿发簪掉落,摔成数截。 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崔慕雪长发披散,形如女鬼。 “呵呵,呵呵。” 她低声冷笑几声,抬头,一张脸明明还是一样,却如同变成另外一个人。 “被你发现了啊,夏惊蛰。”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可是我是爱你,真的爱你,如果可以,我也想怀你的孩子。” “但我根本怀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惊蛰皱眉。 崔慕雪兀自笑着,兀自回答: “因为啊,我早就烂了,烂在泥里,烂在地狱里!”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若你知道,你还敢爱我吗?” “似你这样出身高贵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似我这般,有着美貌却无任何依靠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活下来!” “在北藩王的地牢里,曾经有多少和我一样的女孩,可她们都死了,变成了邪人的炼器材料,变成了妖魔的血食,连全尸都没留一具。” “我不想这样啊,我想活啊!我只能乖乖听话,成一条最漂亮,最恶毒,最凶残,却又最可怜的狗!” “我又怎么怀上你的孩子呢?” “你可知道,很多时候我看着你,我是那么的爱你,可我又那么的恨你,你从来不会想到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活得那么鲜明肆意!” 夏惊蛰正色道: “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但你没有。” 崔慕雪讥讽地惨笑几声, “告诉你?告诉你了,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爱上我吗?” “你所爱的我,不过是我扮演的角色!” 夏惊蛰声音柔和下来: “我无法肯定你告诉我之后我是否还会继续爱你,但我绝不会放弃你。” 崔慕雪一怔。 她忽然朝夏惊蛰扑过去, “那好,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第228章 娘的好女儿啊 噗! 一把飞刀扎穿了崔慕雪的胸膛,将她钉在了院外的大树上。 出手的,是夏如凰。 她本不欲出手,但她不得不出手。 因为她低估了崔慕雪的恶毒。 崔慕雪口中不断地流出血来,她看向夏如凰,声音暗含奇特的韵律。 “真没想到,是你杀了我。” “你的狠辣果决,超过我的想象。要是我一开始就重视你就好了。” “不过你杀了我,你二哥会原谅你么?呵呵,呵呵……” 夏惊蛰听闻此言,只觉崔慕雪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一声清冽的冷喝响起,打断了崔慕雪话语里诡谲的韵律。 “以魂入脑?” “想永远在我二哥的大脑里活下去?” “你在做梦。” 夏惊蛰瞬间清醒,一身冷汗,目光再次投向崔慕雪,便不再有任何的怜悯。 他刚刚差点着了道! 崔慕雪这次才真正绝望起来,对着夏惊蛰喊。 “夏郎,好痛,杀了我,求求你给我一个了断!” “夏郎,看在你我恩爱数年的份上,求求你满足我的愿望,让我死在你手里!” 她挣扎着从刀锋里滑出来。 夏如凰却岂能如她所愿,一举道破她阴毒的内心。 “你要我二哥杀你,便是想要他永远也放不下你,永远也无法爱上别的女人,他人活着,心却要随你陪葬!” 崔慕雪眼睛一瞪,她的心思居然全部被夏如凰识破。 的确。 可她是如何识破的? 她有经历过自己这样的绝望,自己这样的痛苦,自己这样的磨难吗! 崔慕雪很不服。 此刻她对夏惊蛰的恨,全部转移到夏如凰身上。 夏如凰冷眼看向崔慕雪,鄙夷着: “对,你心中有很多委屈,有很多恨,但那又如何?你要是真有种,你就应该把这种狠放到真正戕害你的人身上。” “可是你没有,你心里怕极了,你宁愿当害你之人的走狗。” “越是对你好的,你便如毒蛇一样咬得越是厉害,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卑劣而又胆小的渣滓罢了!” 苦,谁没受过? 痛,谁没有过? 她曾经拥有一切,但却一样样地失去,她的苦痛不比旁人少! 但苦痛不应当是用于戕害无辜者的理由! 她没有多么高尚,也没有多么伟大。 只是崔慕雪所害之人乃是她所爱之人,她便绝不允许! 所以,对崔慕雪,她绝不会留情! 崔慕雪口中噗噗吐血。 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夏郎……” 她伸出手, “夏郎……” 夏惊蛰颤了颤。 夏如凰看出他内心的痛苦,她也排除了崔慕雪所有的危险。 她没有再说话。 夏惊蛰走过去,握住了崔慕雪的手。 崔慕雪欣喜看向他,但在他眼里却再也找不到对她的一丝爱意,他过来,只是出于他人性的善良,以及他们昔日的“情谊”。 再没其他了。 他勘破了她所有的毒计,看清了她所有的卑劣。 她忽然笑了笑,悲凉而又遗憾。 “夏郎,我真的,真的想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份,下一世,下一世,我干干净净地爱上你……” 她终于把他弄丢了啊,那个最爱她的人。 她遗憾地闭上眼睛。 夏惊蛰抱着她的尸身。 “我想以朋友名义送她入墓。” 说完,抱着尸身离开。 夏如凰没有跟上去。 闻讯而来的夏宏、卫聘仪、夏圣林也没有跟上去。 这个时候的夏惊蛰,需要空间自己待着。 “二哥的心伤透了啊。” 夏圣林说。 “唉,他心思深,却一直都是用情至纯的。” 卫聘仪感叹着。 知子莫若母,她几个孩子,都是情种。 遇到值得的人,自然可托付一生,但如若错爱,一生悲苦。 夏宏深深地注视儿子远去的背影,选择去门口等他,待他回来,父子俩一同回家。 “郡主。” 南墨渊目光瞟了眼天上,一盏宫灯冉冉升起。 自有人去暗中保护二舅哥的安全。 “让你费心了。” 夏如凰看了眼天上。 南墨渊便笑: “郡主知我。” “毕竟相处久了。” 久了,便了解。 知晓他的苦心。 秋猎做的局,赢了海量金银也赢了口碑。 对家人无声无息的保护,她都了解。 南墨渊笑着: “郡主,你应该放松些,毕竟结果很好,不是吗。” 夏如凰被他点穿。 所有人以为二哥是伤得最深的,却不知她方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强作镇定才控制住的局面。 她怕,她不敢赌。 “可是我还是没能做到更好。” 崔慕雪被她所杀。 她不敢赌二哥会不会对她心怀芥蒂。 这才是她最怕的。 南墨渊捏着她的手: “郡主,你是好的。二哥也是好的。” 他会理解郡主的。 他要是不理解,祖宗们会帮他理解。 “小凰儿,过来。” 卫聘仪朝她招招手。 夏如凰过去。 卫聘仪紧紧抱住她。 夏如凰错愕,有些不习惯,但丝毫不讨厌,不好意思的劲儿一过,就贪念地回抱过去。 娘亲。 “小凰儿,谢谢你。” 卫聘仪后知后觉,后怕不已。 竟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离间分裂镇国王府,多亏了小凰儿啊,否则她的二儿…… 简直不敢想下去。 “嗯。” 夏如凰带着鼻音。 她的的确确,受了很多委屈,很多…… 如今在母亲怀里,这些委屈也慢慢消融。 “北藩王太毒了,他想让我镇国王府灭掉……” 她告状。 “还有那个不知道姓什么的皇帝,他也坏透了,他祖上也坏得流脓……” 她撒娇。 卫聘仪气势一凛。 “那老东西要不中用,不能把那两个坏胚弄死,就让娘来!” “他要是不敢拿回原本属于我夏家的皇位,娘亲自出马!” 夏如凰甜甜地笑起来。 “娘,你真厉害……” 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许多,眼皮子只打架。 她在卫聘仪怀里深深地睡去。 卫聘仪抱着女儿,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的脸,她的肩膀。 这是她的女儿啊! 她骄傲的女儿! 那个曾经怀里抱着的软绵绵小奶团,现在已经出落成厉害的大姑娘啦! “瞧你现在这么厉害……娘心里怎么这么疼呢……” “你究竟吃了多少苦,才变得这样的细致,这样的周全……” 母女连心。 夏如凰的骤变,她这个当妈的,又岂能光看她现在的辉煌呢? 辉煌之前,她又付出了多少的苦楚和泪水啊! 她原本那么爱哭娇气的女儿…… “母亲,凰凰今日耗心力过重,把她交给我吧。” 南墨渊伸出手。 “好孩子,好好照顾小凰儿。” 卫聘仪放心地把夏如凰交付到南墨渊的怀抱。 南墨渊珍惜地将她抱拢,朝夏圣林点点头,就将夏如凰抱到房间。 夏圣林凑过来。 “娘,这么放心他啊!” 卫聘仪一巴掌拍在夏圣林后脑勺上, “臭小子,你有几个心眼啊,敢往你妹夫那使。这么聪明怎么不往你二哥那使?” 夏圣林讪讪, “娘,我哪敢跟他使心眼啊,我就说你以前不挺看不上咱妹夫的嘛,现在这么信任他啊!” 卫聘仪瞪了夏圣林一眼,作势要打,夏圣林一步跃开,跑得远远的了。 “等你二哥回来,你去拉他喝酒。” 夏圣林又跑回来, “不会吧娘,二哥心眼子是挺多,可酒量不太行,真要我和他喝,把他喝醉了你可别打我!” 卫聘仪: “喝!他那心眼子就是太多了,醉糊几个最好!” 语气里有恨铁不成钢。 但终究不忍。 “真醉了,给他拉床上盖上被子。” “知道了娘,您瞧我的吧!” 待人离开,侧院里灯光幽幽燃起。 照亮了银发、雪一般的皮肤。 银瞳通透,如若瑰宝。 “我还是太弱。” 方才那一幕,他看得分明。 但他却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还是太弱。” 一道道光影在他身边隐隐成形,乃是一群剔透的蝴蝶。 它们好似光和水晶组成,在灯火中释放透明的颜色。 “我要上长灵山。” 他心思通透,说走就走。 自院子里出来,对着夏如凰的院子拜了三拜。 是暂时跟夏如凰告别,也是对南墨渊的敬辞。 那个男人……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是师父。 那人想来更不愿认他这个徒弟。 但他的确教了很多对自己绝对有用的东西,更指出了最适合他去的路。 长灵山。 一个不在此界,不在彼界之处。 进去很难。 可以他这般资质,去哪里才是最合适的。 他知道,夏如凰想让他去天一门做她的师弟。 其实他也想。 但天一门不适合他。 所以他只有做出足够正确的选择,将来才有一争之力。 长揖过后,他赤脚迈出门去。 透明的蝴蝶翩跹飞舞,看门的丫环,守院的婆子对他视而不见。 他去看了鹤儿,跟它们告别。 又去了母亲单玲玲那里拜了拜,尔后乘着蝴蝶飞走。 “单长生走了。” 夏如凰撇撇嘴。 “白眼狼,说都不说声就走。” 小师弟就这么没啦! 南墨渊好笑。 他很少见到这样鲜明灵动的夏如凰,简直爱看极了。 “他不适合天一门。” “谁说他不适合,我看就很适合。” “是是是,你说适合就适合。” “你在敷衍我。” “我没有。” “我说有就有。” “……” 他就是有八万个心眼子,也扛不住不讲道理的夏如凰。 可他心里就是高兴,就是甜蜜。 这就是吵架吗? 夏如凰看他无语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就拌起嘴来。 但还真别说,心里头轻松了一半。 “我是可惜师父少了个天资纵横的徒弟。” 她的师父灵诀真人最是爱才,若叫他知道少了这么个徒儿,还不得郁闷死啊! 但她也清楚,天一门留不住单长生。 他在南墨渊的教导下,实力突飞猛进,天骄之姿已经展露。 便是他想投师父,师父也不敢收的,怕浪费天才。 想到这里,她觑着南墨渊。 “你说你是怎么教徒弟的?快说,你是不是有点教徒儿的天赋在身上?” 这人真是神! 带兵打仗,带出的兵都是虎狼之师,能跟天兵天将打得有来有回,还抽空杀妖镇邪! 教人,那手下绝对没有庸才,前世教出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之辈! “郡主你怎么知道我有亿点点教人的能力?” 南墨渊笑眯眯地说。 “我的优点如此醒目吗?” 南墨渊目光懒洋洋,像是藏着两只猫,两只狐狸。 伸出小爪爪,那么勾啊勾的。 夏如凰被勾得有些心跳加速。 伸手捂住他两眼。 以免他眼里的小猫小狐狸往她身上蹦,不然她可受不了。 “郡主?” “啊对对对,你的优点真的很醒目行了吧。” 南墨渊笑出声。 真是糟糕啊,这声音也像是带了钩子。 钩得心头酥麻。 等夏如凰反应过来这小子纯纯在诱惑她,她也不甘示弱了。 “我观今日夜色正好,月光如水,不然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如何?” 南墨渊果然来了兴趣。 “做什么?” “赏花、赏月、喝酒……” 夏如凰看向他。 “以及月下看美男。” 双眸微微眯起。 “果然好看,美极。” 要命! 南墨渊心跳骤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他被调戏了。 被郡主明目张胆地调戏了。 他身上漫上一层红晕,想走,但更想留。 心尖尖直颤,过电一般,他支撑着: “郡主想怎么赏?” 哎哟呵! 居然顶住了! 夏如凰欺身近前,伸手揪住他的衣裳。 “当然是脱——”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墨渊就旋风一般地出了屋。 夏如凰一阵错愕。 反应过来,爆笑不已。 他以为脱什么? 总不会是脱衣服吧! 哈哈哈哈! 太纯情了! 但她自己的脸也红得厉害。 “呸!老不羞!居然调戏纯情少年!” 她自己骂自己,把自己给骂笑了。 她忽然有些理解前世百花宫的宫主为何总喜欢挑选一些漂亮年少的少年当炉鼎,并乐此不疲的。 毕竟是真的有趣。 她再次骂了自己一声。 而此时此刻,南墨渊的分身们,再度召开了大会。 众分身看着那边时而含笑,时而皱眉的主体,彻底地乱了: 分身一号: 完了,完了,主体彻底地沦陷鸟! 分身二号: 沦陷了,沦陷了,彻底沦陷了,没眼看,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分身三号: 你们有点吵吵,沦陷就沦陷! 第229章 灵诀真人 分身四号: 学习使我进步,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法力无边!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万物与我无关!【洞天仙录】【三千符箓】【十方百尊观想图】……我要学习更多! 分身五号: 我在折纸,折纸在我,我折折折折折! 分身六号: 无量天尊,贫道掐指一算,主体你纯属想太多! 分身七号: 六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主体,让我把六号吞了吧主体! 分身八号: 心非心,物非物,心高于物,心是心,物是物,心物合一,心物是一。 主体放心大胆冲! 分身九号: 八号你虽然钓出一只鲲,但你居然连一窝龙都钓不出! 不像我,已经挖了八千四百六十七个宝,个个都是上古遗迹! 分身十号: 我修无情道,上天斩仙魔! 分身十一号: 我已经快要参悟所有的灵王,还有没有啦,还有没有啦? 主体我还要领悟! …… 分身一千一百一十二号: 我是风。 分身一千一百一十三号: 夜饮小酒醉观楼,王权富贵烟雨中。 雨过富贵如云散,一盏心灯恒永久。 是谁在装逼,声音好大! 众分身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太监服饰的分身正在慵懒地举杯饮酒,要多装逼有多装逼。 总有种让人想揍的气质! 要不是同属一个主体,被约束着,这会子早就揍起来了! 这个分身,便是南墨渊分离出来帮助夏如凰的,但显然他的想法不仅仅只是帮助她。 “主体,这个天下的势,马上就要因郡主而改变了。” 南墨渊抬头,看向他。 ****** 崔慕雪的坟墓四周多了几道身影。 他们气息诡谲,全部都是修士,他们看着她的墓,语气轻佻。 “啧,毒蜂竟然死了。” “镇国王府的人挺狠的么,竟然舍得杀她。”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杀了也就杀了。” “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勾引男人有一套,那位二世子可是被她迷得不轻。” “好了,把人挖出来,用搜魂法找到北王想要的线索。” 几个修士一想到他们的北王想要什么,打了个寒颤。 “大哥,那个使用金线的高手真是镇国王的人?” 一根金线杀五万人,一根金线取三王子的性命,这实力太恐怖了。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根本不知此人是谁! “行了,别问了,我们只需照办!” “他自有青师来解决,这次他不出现也就罢了,他若敢出现,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几人想到更加恐怖的青师,浑身一阵瑟缩,开始狂挖崔慕雪的坟墓。 挖了几下,锄头挖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修士捡起拳头大小的黑球好奇地看着。 那名被称为大哥的一见,魂都吓飞。 “快丢掉它!” 轰! 一声巨响,四周安静。 ****** 剑光在夜空中划过。 忽地一闪。 一名中年长须道人落下来,手一指,长达二丈的剑缩小飞回剑他背后,但哪怕他的剑缩小, 依旧比寻常人的剑大、重、宽,若非器型放在那里,简直比刀还醒目。 他落地之后,快速朝一座茅草屋掠去。 到了地方,就见茅草屋已被巨物压毁,居住其中的一家人已经被开膛破腹,死相凄惨。 “孽畜!” 道人怒喝,声震四野。 “师父!” “师父!” 两个年轻的小道人从天上落下,看到茅屋里一家三口的惨象,目露不忍之色。 “又是那条青蜈蚣妖所为!” 一名气质儒雅,君子端方的道人道。 “它不是饿,它是故意的,只吃了心脏部分,分明就是挑衅!” 另一名较为年轻,脾气更加火爆些的道人说。 中年道人挥手, “先将他们安葬再说。” “是,师父。” 师徒三人联手将一家三口安葬后,这才询问大弟子。 “邬泉,我们到什么地界了?” 中年道人实力不俗,但方向感实差, 追那妖邪一夜,实在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师父,我们已经到了夏国的王城玉京。” 被称为邬泉的年轻道人说。 “玉京?” 灵诀真人觉得这个地名很熟悉,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他的死对头千幻真人忽然一反常态地跑到他所居住真岚峰套近乎。 打不走骂不跑的。 那眼神更是怪异,时而热切时而可惜时而遗憾,直看得他毛骨悚然。 他还多次提到这里一个什么郡主,非说是他徒弟。 可笑。 什么时候他收徒,也要他千幻来做主了? 之后天现异象,掌门当晚闭关推演天象,算出天命福女降生,门中七十二峰长老下山了一大半。 他也下山了,但他可不是来找什么天命福女,而是来除妖。 如今妖邪祸乱世间,平民百姓根本无法抵抗。 就说他一路追击的这只青蜈蚣,便是一条成形的大妖, 它皮粗肉厚,生性狡诈狠毒,妖性十足,偏偏又极善于隐藏躲避, 数次过招,都没能将它斩杀。 灵诀真人皱眉。 “它怎么敢来一国王城,帝王之气岂是妖邪可抗?” 一般妖邪多出荒野、人迹罕至之地,哪里敢跑到王城闹事。 王城的护城大阵、笼罩的帝王之气,便是妖邪天然克星。 “师父,夏国的龙脉好似出了问题。” 邬泉感受一番,如此说道。 他是天生木灵根,不用觉醒,对于树木等植物有天然的感应。 树木扎在这片土地上,就是它最好的见证者。 “竟是龙脉出了问题!” “不行,明日我们便去面见夏国皇帝。” 灵诀真人很着急,事关龙脉,受到影响的必定是无数的黎民百姓,这可比捉拿妖邪重要多了。 虽然,各大修真门派一直协定修真中人不管民间政事,但此系苍生,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师父,龙脉出了问题,便很有可能是夏朝皇帝出了问题,我们贸然前去,恐怕解决不了事情。” 邬泉出身世家,看问题很辛辣。 一眼就看出灵诀真人此计不通。 第230章 惊天巨变 “皇帝出问题?” 灵诀真人眉头紧锁,愁得不行,来往走动之后,他问徒弟: “我可以弑君吗?” 邬泉眼皮子直跳。 “万万不可!师父啊,民间政体牵一发动全身,杀了一个皇帝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反而让您惹怒龙脉,数百年的苦修功亏一篑,得不偿失啊!” “再有,民间事民间解决,您若出手,便是天一门违反了五大宗门协议,将会遭到其他四大宗门的联合谴责的呀!” 大徒弟苦口婆心。 朝着师弟使眼色:你倒是劝一劝啊! 二徒弟燕古表示他不劝, “师父不能做,就让我做。我叛出师门,不再是天一门弟子,去杀那狗皇帝可行?” 邬泉实在心累。 这师父师弟一心一意想杀皇帝,他难带啊! “修真宗门插手凡间政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无道,勾结妖邪,修炼邪法,以苍生为祭,才能出手镇压剿灭!” “可现在仅仅只是龙脉出现问题,这皇帝或许只是昏庸无能、或是荒淫无道。” “我们可以换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寻一位黎民百姓拥戴的能人,将他推上皇位,这才符合民间时代更迭的道理。” 灵诀真人被说动。 “找个百姓拥戴的能人?” 他摸着胡须。 “就这么办!” “今日原地休息,明日乔装进城!” 燕古不太乐意。 “嘁,真麻烦。” 邬泉终于说通了灵诀真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真怕灵诀真人真就冲入皇宫,一刀把皇帝给斩了。 ****** 锵锵锵! 金戈铁马的行军之声,响彻荒野,震慑得群鸟惊飞,野兽乱跑。 一支足足五十万装备精灵、兵强马壮的大军过境,所过之处寸草不存。 在这批行军的中央,则是一座宛如行宫般的,由一百二十匹大宛马所拉的马屋。 里面异常的富丽堂皇。 北藩王戈荆创和他两个最为得意的儿子就在里面。 戈荆创体型如熊,高达两米,往那里一坐,虎视熊睨。 他两个儿子戈旭、戈单在两旁,吃肉喝酒玩美女。 管竹声乐,一群美女载歌载舞,极尽妖娆。 另有戈荆创手下调动的将领,谋士,再加上一批气息诡谲、身上隐隐散发妖气的修真人士,构成了一副荒诞怪异的景象。 一位“文臣”喝多了酒,尽够了兴,便站起来举杯: “北王,我等此次上京,定要将那皇位取来献给王上!” 他开了话头,一个个“文武”官员站起来,纷纷应道: “不错!区区一个北地太小,只有把整个夏国收入囊中,方显霸气!” “此行便是改朝换代的大好时机!” “天下富贵尽归我等,天下美人尽归胯下!” 这些“文武”官员个个膘肥体壮,同席间伺候的,以及北地还存活着的饥民完全如同两种生物。 他们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好手,里面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血腥。 随着他们情绪涌动,身上弥漫着一股浅浅的妖气,让他们显得十分妖异。 戈荆创站起来,举杯道: “诸位,此次本王前往玉京,就不准备出来!那个位置,那夏戚能坐,本王自然也能坐!” 说完,满饮一碗酒。 那碗洁白如玉,看上去好似玉石做成,实际上乃是人骨打磨而成的酒器。 一位脸带煞气的“武将”站出来: “北王,我们此行最大的阻碍就是镇国王夏宏,您可有应对之法?” 提起夏宏,戈荆创脸色阴沉,砰地摔碎了骨碗。 “他杀我三儿,我与他不共戴天!” “各位放心,本王已经做好万全之策!” “别说他夏宏,就是神仙来了,也插翅难逃!” 他说着,拱手朝那群身上有妖气的修士一拜。 “此次夏宏背后的力量出手,还请诸位驰援!” 那名妖修奇瘦,像是骷髅成精,他吱吱而笑,十分瘆人: “北王,你尽管放心,我们女王已派青将军潜入王城,只要夏宏背后的人敢动手,定然将他咬死吞噬。” “但是你莫要忘记,你答应我们女王的血食天祭。” 便是残暴无道如戈荆创,不将人命放在眼中,听到血食天祭四字,心中也一阵颤抖。 血食天祭,以五郡千万人性命为祭品,血祭他们口中的“女王”。 这位“女王”,似乎并非是身在此界之中,而如此规模庞大的人牲血祭,也不过是将其一部分唤醒,落入这个世界。 他真的很难想象,那位“女王”究竟是什么怪物。 但这又与他何干,反正这些贱民的烂命为他谋夺一国之尊位,就是值得。 甚至他可以同这位“女王”达成合作,只要源源不断地祭奠人牲,便保证他皇位坐得久久远远。 “诸位放心,待我坐上那个位置,必定履行约定。” 那名妖修再度吱吱怪笑,扫视了场中美女。 “我们的妖主饿了。” 戈荆创明白他的意思。 起身去了旁的房间。 “这些女人,归你们了。” 其他人暗暗可惜,都随着他分别去了别的房间。 正在跳舞的美女们意识到大事不妙,纷纷跪地求饶。 其中一个跑过去抱住戈钟大腿。 “二王子,救救我,我不想死!” 戈钟温和地笑了笑,让这女人感到希望,但下一秒,她颈部一凉,看到自己喷血的无头身躯倒在地上。 “诸位,请享用。” 他擦擦手,进入房间。 那几名妖修身上冒出一层层黑气,很快就变成老鼠、蛤蟆、蛇等巨型妖物,它们在房间里捕杀这些舞女,华丽的房间顿成人间地狱。 惨叫声,求饶声,血肉撕裂声,啃噬声成为恐怖乐章…… ****** 陆离川听到冯施施透露的信息,神色巨变。 “什么,北藩王点卯五十万大军来玉京了?” “这竟是夏帝下令!” 他心中涌出一阵阵的不安。 太早了! 北藩王来京,比前世足足早了五年! 他为何有如此的胆量? 他难道不怕镇国王吗? 前世他可是耐心等到镇国王府化作废墟了才敢上京! 太奇怪了! 难道他有所依仗才敢如此? 陆离川太阳穴直跳,总觉得将有有种失去掌控的大事发生,但究竟是什么呢? “和北藩王同行者中可有异常之人?” 冯施施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她所看中的公子,就是这样的不凡。 “北藩王以人养妖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干得出这种事。” “但此次他所带妖修却颇有几分古怪。” 陆离川很在意: “古怪在哪?” 冯施施眼珠子妩媚地一个转动,娇香软体就往南墨渊怀里滚。 双眼迷蒙欲醉: “公子疼我。” 陆离川一个激动,伸手把她推开。 也不知为何,他原本对女人来者不拒,在他看来,女人各有各的可爱,各有各的妩媚,就算是冯施施,他也不吝啬几分温存。 可现在他看到冯施施,就会想到夏如凰。 两厢一对比,他便觉冯施施乃是庸脂俗粉,简直难以下嘴。 他已经决定,获取柳絮的玄阴姹女的元阴之力之后,他第一个拥有的女人必须是凰儿。 对,他并不认为和柳絮的行为是欢好,而仅仅只是必要的修炼过程。 只有两情相悦的欢爱,才是真正的相许。 这个女人,只能是夏如凰。 但只要一想到他在这里为夏如凰守身如玉,她身边却有个啥也不是的男人,陆离川的愤怒和嫉妒就挡也挡不住! 她对不起他,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冯施施被推开后,脸色顿时一变,从妩媚动人变得凶煞如女鬼。 “公子,我冯施施也是个骄傲的女人!” 陆离川差点笑了。 骄傲同她冯施施有何关系? “你大约是忘了,我们之间仅仅只是合作关系。” “若九幽门圣女不愿再合作下去,那就请自便。” 陆离川一副女人勿近模样。 “我可以随时终止合作。” 冯施施脸上浮现明显怒色,却是在转了几转之后,压制住了。 她再度挤出一抹笑容,只是看上去略有些狰狞。 “公子说笑了,公子定力非常人所及,小女佩服。” 冯施施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这些妖修最古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明明境界平平,实力却是超乎常理的强大。” “我们九幽门派出了好几个高手过去试探,全部一去不归。” 冯施施说着,神色变得极为古怪,这种事情本就非常不合常理,简直难以理解。 陆离川脑海忽地一阵刺痛。 他猛然看向天空。 天道提醒。 那些妖修有问题! 连天道都要发出提醒的大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 前世。 天道也会在发生重大危机时对他进行提醒,每次提醒,皆是恐怖至极的灾难! 赤地万里、生灵涂炭都是轻的,基本都是异界入侵,事关生死存亡。 但纵然如此,也有轻重之分。 最严重的刺痛提醒,当属于那万界天道裂缝,能将所有世界统统吸入进去变成虚无的恐怖裂缝。 次一等的,就是遇到南墨渊时。 是以每次遇到南墨渊,他都如临大敌! 他们之间本就永恒对立。 不过前世南墨渊以身填裂缝,这两种刺痛就全部消失,他很是轻松逍遥了一段时日,直到夏如凰引爆了万爆丹…… 记忆纷至沓来,陆离川再度头痛。 这是见着南墨渊的刺痛发展成了神经性头痛,只要多想到他,就会头痛不已…… “公子,你怎么了?” “发生了大事,惊天大事!” 陆离川站起来往外走, “我要去见北藩王。” “公子,北藩王不是那么好见的,我与你一同前去。” “便如此吧。” 他要去亲眼看看那些妖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引起天道的警惕。 这太不正常了! 自重生来,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正轨。 如今更是发生了这种事情,陆离川忽地感到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严重窒息,必须自救。 “凰儿,你不懂我遇到的危机,你被人保护得太好,又怎会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也好,待危机解除,我必定得到天道奖励,届时便向你提亲!” “只是你毕竟背叛我在先,定要服下那生息丸我才能接受你!” ****** 夏如凰忽然惊醒。 方才,她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一阵心悸。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在悬崖。 一根充满了无尽妖邪之力的藤蔓从天而降,裹挟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以生灵血肉滋养着它。 而在吞噬了那些生灵之后,藤蔓底部则结出了一个又一个“人”,这些“人”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 但仔细看,则发现他们眼中冒着绿色光芒,皮肤粗糙如树皮,并非真正的人,只是披着一张人皮…… “梦中梦。” 她已经知晓,她现在并非苏醒状态,而是依旧在梦中。 以清醒的姿态,来经历梦中场景。 可如此恐怖荒诞的梦境,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她梦里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警告?还是提醒? 这蔓藤又是怎么回事? 前世,夏如凰也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 无一不应了梦。 包括镇国王府的毁灭,天一门的毁灭,妖邪入侵…… 最后一次,则是南墨渊以身填天道! 刚开始梦很清晰,但越到后面,就越弱,越是模糊。 好像对她进行提示的存在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消失…… 那究竟是什么在提示她? 而这一次的提示,却是格外清晰,令她如同亲历,比前世任何一次都强。 这又是什么原因? 夏如凰百思不得其解,观此梦境,神色渐沉。 这个梦境…… 极其可怕。 任由那根怪异的蔓藤发展,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它的资粮,所有的生灵都将是它的养料!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忽然,那蔓藤好似发现了她的窥探,无数的根系,无数的“木人”如潮如海地朝她扑来…… “郡主,快醒来!” 一道声音把她自梦境拉回现实。 再睁眼,就见到一张宛如天颜的脸,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夏如凰觉得好多了。 “你做噩梦了。” 南墨渊伸手摸她额头,拭去汗水。 夏如凰点点头,毫不掩瞒地将梦中场景告诉南墨渊。 “是梦示。” 南墨渊忽然道: “或许我以前想错一件事,我以为这方天地是仇我阻我的,或许不一定。” “或者说,只有一半。” 第231章 借他一用 “什么意思?” 夏如凰如有所感。 其实她也觉得天道很分裂。 一方面不断置她于死地,另一方面,又不断地给她希望? 她曾无数次憎恨命运不公,天道不公,但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人有正邪,天道或许也是如此。” “亦或者,这方世界有两个天道,一个强势而霸道,其位在显,一个弱势而宽柔,其位在隐。” 南墨渊说着,新手在棋盘上摆弄。 瞬息之间,变成两军对垒之势,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已经形成兵临城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的局面,而其所用的棋子,也只有寥寥几个。 夏如凰看着,脑中一道惊雷劈开迷雾。 “那个姓陆的,便是这边一颗强力棋子,负责‘攻’和‘吃’,当他吞吃掉这边棋子所有的气运和机缘,使其陨落,它就会‘壮大’,这边的天道也会变得更强。” 夏如凰想起前世被陆离川所杀死的那些天骄,点点头。 他杀死那些人之后,他的气势气运的确变得更加的强横,可以说是一路踏着各路天骄的尸身走上那个位置。 而无论是她、镇国王府还是天一门都成为他脚下踏脚石,让他步步高升。 今生,她逆转了道路,弃绝了陆离川,不甘再做垫脚石。 所有人的命运便开始发生变化。 这边的棋子便一步步地强大起来。 想到这里,她又产生了一个更大的疑问。 若他们都是棋子,那南墨渊又是什么呢? 好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两个”天道对他都无甚帮助。 这不应该啊。 看出了夏如凰的疑惑,南墨渊道: “我的命运,因你而改变,我的结局,因你而不同。” “我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同你,已经紧紧捆绑,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天道也不能。 这句话,南墨渊在心里说。 他从“无真”的记忆里,得知另一个“他”的结局。 他不意外另一个“他”的选择,但是他拒绝那个结局。 夏如凰点点头,也不再纠结他是不是棋子或者他是谁的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现在遇到的危机。 “我梦中的蔓藤究竟是什么?你可有头绪?” 南墨渊点点头。 “此木为燧木,但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燧木。” “啊,你真知道啊?” 她也不过是随口问,没想到真获得答案。 “【洞天仙录】里有。” 南墨渊回答。 “是吗?” 夏如凰怀疑。 南墨渊便把【洞天仙录】取出来,夏如凰一下子不说话了。 这玩意比起之前,厚了大约有十倍左右。 果真是越读越“厚”。 “燧木本是异界大妖,它生长在汨罗世界,本来个性温和,同生灵无害。” “你梦中的,极有可能已经‘入邪’。” “入邪!” 夏如凰脸色一白。 入邪这个概念,应当发生在千年之后,某个世界修炼的大能一夜之间全部换了芯子,变得邪恶残忍如同邪魔,可真要去查,却又什么毛病也查不出! 查不出,自然无药可医。 这些人最终在做尽恶事,杀亲屠师之后,又陷入无休止的相互厮杀,最终在尸山血海之中诞生一个最强者。 她曾经见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怀,深感恐惧可怖! 正在她微微颤抖时,手被南墨渊捏住。 “事情没那么糟糕,这个世界的屏障没那么容易破,燧木也并没那么快侵蚀这个世界。” “我们还有时间和机会。” 夏如凰镇定下来。 “你说得不错。” “今生我决意不惜代价地保护家人,便不会在任何困难面前退缩。” “妖邪来犯,我必斩之!” 家人给她无限的勇气和信心,她不会任由任何人破坏她好不容易攒回的局面。 “我有个计划。” 夏如凰想到某个人, “我们或可借他一用。” 南墨渊一顿。 心里涩涩的。 但想到郡主是为了正事,便忍耐住,声音却是委委屈屈的。 “郡主……” “好啦,好啦,等我回来,我给你买八宝斋的绿豆酥回来吃。” 南墨渊心里一甜,点点头。 夏如凰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门。 南墨渊一直目送她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便唤出蛇卫。 “我为郡主准备好的礼物到了没有?” 蛇卫首领郑通神色郑重地说: “回禀冕下,已快马加鞭地从白帝城白帝城送达。” “只是这份礼物太过贵重,真的要送吗?” 南墨渊神色如渊, “你有意见?” 郑通这段时间已经完全了解冕下实乃宠妻狂魔,否定的话是万万不敢说呢。 “属下不敢。只是郡主未必会收。” 南墨渊想了想,的确。 那礼物虽适合郡主,但她未必肯收。 “这里有份计划,你这样送,她定收。” 郑通取了计划看一眼,两眼发昏。 他大胆建议。 “冕下……您看,您亲自送,效果会不会更好些?” “我送,凰凰有压力。” 郑通:??? 郡主有压力? 那我们的压力就不叫压力了是吗? 但这抱怨,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第232章 再见恩师 玉京王城郊外一座小竹棚里,穿得邋里邋遢的周怀白和同样邋里邋遢的斑斓怪羊正在同吃一碗酒。 周怀白今天很倒霉。 一早起来,发现睡的地方一窝毒蜂在筑巢,都快怼到他脸上去了。 打翻蜂巢,被毒蜂追着蛰了好几个包,骑着斑斓怪羊跑路吧,不小心栽到泥坑里,爬去池塘洗了洗,一身衣服也报废了。 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换的。 “要是郡主在就好了,我也不用躲来躲去的!” 周怀白很怀念和夏如凰在一起的时候,厄运全部变好运。 虽然郡主老喜欢拽着他往人身上砸,可好处毕竟大啊。 那次厄运之后,他足足八天没遭遇一场厄运了! 八天啊! 那八天他吃嘛嘛香,睡得贼安心。 甚至还去人多的地方逛了一圈又一圈,连平时不敢去的妓院赌坊都去逛了逛。 在他天真地以为厄运就此远离,结果八天一过又开始了。 这都一个月了! 他有心去找夏如凰,但又怕给镇国王府带去不必要的灾难,便在王城附近逗留,希望能“偶遇”。 “郡主啊,要是再碰不到你,我就打道回府啦!” 斑斓怪羊横他一眼,觉得他太怂。 叫什么周怀白,叫周怂怂算了。 正喝着。 喀嚓。 竹棚塌了。 正在茅屋里忙活的老汉跑出来,欲哭无泪。 “哎呀,刚搭好的茅棚啊,怎么说坏就坏啦!” 周怀白十分不好意思,正要摸出银元宝赔给老汉,但有人比他快一步。 “老人家,这些银两拿去城里支个摊吧,这里客人太少。”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怀白整个人光芒焕发。 “郡主!郡主!郡主!郡主!”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竹条,朝着夏如凰欢快地跃去。 正要给夏如凰来个熊抱,一只长脖梗伸过来,硕大的朱红色鹤头把他顶到一旁。 他抬目上望: “好大的鸟啊!” 白鹤给他一个白眼,你才是鸟,你全家都是鸟! “它在鄙视我对吗郡主?” 周怀白指着大鹤。 夏如凰笑着道: “没有,它素来高傲而已。” 周怀白觉得,夏如凰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的。 一旁的老汉愣愣地接过夏如凰给他的一块金子,看了一眼,又烫手一般地送回去。 “不不不,这太多了,太多了,再说这棚子是自己塌的,不关这小郎的事。” 说完,他看看夏如凰,又看看那只神骏的大鹤。 忽然意识到夏如凰是谁。 “郡主!您是凤阳郡主?!” 夏如凰把金子又推回去。 “老丈,您认识我?” 老丈满面激动,热泪盈眶: “不,不,不认识,认识,认识!哎呀!郡主呀,我们不认识您,但您救了我们一家啊!” “我家年前遭灾,庄稼大旱之后颗粒无收,人都快要饿死了,是郡主您开仓放粮救了我们。” “后来您又设医馆,种植药草,我大儿子去做工,每日能赚回养家钱。您又开设纺市,我儿媳妇去纺织,倒是有了积余。” “眼看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老汉就在这里搭个凉棚,赚点茶钱,也是个进项。” “郡主啊,您是我家的大恩人呐,我家已经给您设立长生牌位,愿您无病无灾,活得长长久久。” “不光是我们家,我们那十里八乡的,哪个不夸您是活菩萨!” 他把钱往回推: “郡主,这钱我不能要,不能要!不然不就昧良心了么!” 周怀白在一旁见着两人言语,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态中,多了抹郑重。 “你就是人人称赞的凤阳郡主?”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夏如凰一下愣住。 这个声音! 她不敢置信。 怀念、孺慕、后悔……种种情绪汹涌澎湃之后,被压到心底。 转身面对来人。 “我是。” 师父! 灵诀真人见到夏如凰便是一阵称赞。 钟灵毓秀! 眼前这个小郡主绝对当得起这四字。 他瞬间肯定了死对头的话,起了爱才之心。 再说这位小郡主风评极好,一路打听而来,所做之事颇合他意,如今见着真人,更生了爱才之心。 “小郡主,不知你对仙门是否感兴趣,你觉得我天一门怎么样?” 他忍不住说,像极了拐骗小孩的坏人。 邬泉和燕古简直没眼看。 师父,你这样可真是显得便宜极了啊。 “回道长,我听过天一门,五大宗门之首。” 夏如凰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但说话依旧忍不住微微颤抖。 前世师父筋脉寸断、浑身是血的模样依稀在眼前。 “徒儿,逃,能逃多远逃多远,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逃!” 夏如凰险些落下泪来。 她在天一门总共三百五十年,是师父从基础开始教她入道,一步一步修炼起来, 正是有师父在,她才没有一心向暗,堕入魔道。 看着眼前少女眼中泛红,灵诀真人一整个吓住。 他自忖长得也不算丑,难道把这孩子吓到了? 罪过。 忙以眼神示意邬泉,哄哄。 邬泉长得俊俏,小姑娘喜欢。 邬泉无奈。 很清楚师父是动了收徒的念头。 但这位小郡主的确是仙质灵体,让人一见欢喜,是修道的好苗子。 “小郡主,我师父他并无恶意,你不必害怕。” 夏如凰看向他。 大师兄。 如兄如父的大师兄,一直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怕她难过,在山上种植了许多漂亮的灵草,养殖了一些灵物哄她开心。 但这么好的大师兄却被太乙门的天才女修沈流心所害,最后不惜为她挖心剖骨做筑基丹。 沈流心服用以他为材的筑基丹之后进境一日千里风光无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天才人物一茬接一茬。 早就把大师兄抛到九霄云外。 如此一想,眼眶更红。 邬泉:“……” 燕古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师兄,你也不行啊,看我的吧!” 燕古在怀里摸啊摸,摸出一只造型别致的小鸟口哨, “喏,这个送你。” 夏如凰看看他手里的小鸟口哨,又看向这个神采飞扬中隐带张扬不羁的青年。 二师兄。 二师兄对她总是一脸不耐烦。 可督促她练功的,也是他。 陪她对战的,也是他。 她犯错后,他一脸倔强顶罚的,也是他。 他对她说:“你若想报仇,那你就要变得比你的仇人更强。” 可他在骗她,说好比敌人更强,自己下山寻仇时,却被敌人所杀,丢在乱葬岗。 夏如凰泪意汹涌。 燕古:“……” 师徒三人眼神交流。 灵诀真人:我寻思,我也没得罪这位小郡主,怎么她看上去很委屈? 邬泉:…… 燕古:她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要死了。 灵诀真人:逆徒闭嘴。 邬泉: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这位……真人,我叫夏如凰,月前刚满十五,已经凝炼了天灵根,目前自修到肉身境五层,不知我可否拜你为师?” 前世,是师父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拜师,愿不愿意入道。 今生,她要主动投入他门下,再续师徒缘分。 灵诀真人愣了愣,抚胡子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颇有种被泼天财富当头砸中的感觉。 什么,身怀天灵根的徒儿主动找着他了么! 有点晕乎,要缓缓,缓缓! 灵诀真人正要一口答应,但又怕这样太随便。 这可是天灵根的徒儿啊! 人家还是个在民间名望极高的郡主! 最最最重要的是,看看人家这天赋,还没拜师,居然已经自修到肉身境五层! 年纪才十五! 灵诀真人拒绝不了,真的拒绝不了! 邬泉和燕古无语,他们也是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杀妖灭邪,那警惕心可非比寻常人。 如今这位小郡主张口就拜师,这不明摆着就是很奇怪的事么,师父居然一点都不怀疑? 更令他们无语的是,不光师父不怀疑,他们其实…… 也不怀疑。 就好像眼前这位小郡主活该是他们师妹。 邬泉人稳重些,燕古就不讲那些虚的了,当即就在储物戒指里摸摸挖挖、挑挑拣拣,很快挖出一只拳头大小,其色朱红,不断释放暖意的宝珠。 夏如凰见它一阵亲切,那正是陪伴她许久,渡过许多危机之后碎掉的印山宝珠。 两世师兄送她的礼物都是一样的。 “谢谢二师兄。” 燕古挑眉,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 太好了,他也是有小师妹的人了! 嘿嘿,到时候回了门派,那些犊子们不得羡慕死! 正躲在暗中伺机送宝的蛇卫们好心酸,别人送宝怎么就那么容易? 见燕古表了态,夏如凰又丝毫没有扭捏作态,干脆利落地收了礼物, 灵诀真人也就顺势取出一件宝剑来。 这把宝剑通身蓝色,如冰似玉,剑形优美,长短适中。 “此剑名为‘寒月’,乃是一块上古寒铁所造,平时佩它能清心净意,但莫看它如此,用于战斗时威力绝不差。” “为师现将它送于你。” 灵诀真人心中当真高兴啊,这个小徒弟真是越看越喜欢。 夏如凰深深弯腰,两手上举接剑。 “谢师父赏赐。” 灵诀真人目光一深,看得出他这位新收小徒弟对他所赠是多么郑重,心中越发熨帖。 那些个兔崽子可从没这样过,哼! 夏如凰接了剑,一抹剑身,剑光灵动,好像在呼应她。 寒月啊。 一把寒月,斩敌数万,手持它战斗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挽剑花,寒意流动,清冽如花。 灵诀真人目光深了深,这护剑的动作,太熟练了……莫非这个小徒弟还是个剑道高手? 这次真是来对了,捡到宝了! 回去之后,那些老东西,尤其那个死对头还不得羡慕死! 丝毫不怀疑夏如凰有什么问题。 这么乖的徒儿,能有什么问题。 “徒儿啊,等你回了我天一门,师父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收徒仪式。” 灵诀真人还是不想马虎,这么好的徒弟一定要召告天下。 邬泉不觉得有什么,燕古口快地嚷嚷开了: “师父您这不是偏心么,我们师兄弟们可没什么收徒仪式!” 灵诀真人一瞪眼,拂尘就抽过去: “去去去,那能一样吗,你们要是有你小师妹这般天赋,老子同样给你们办!” 燕古脸都绿了。 他金灵根现在不值钱了是吗? 之前你收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夏如凰收了寒月,蛇卫们心是更累了。 又收一件! 又收一件! 为什么他们送礼这么容易? 要不考虑乔装成这两位,把礼物送出去? 可郡主那么聪明,一定会第一时间戳破他们,到时候送礼更难了吧? 惆怅啊! 目光幽怨地投向邬泉,你别送了啊! 邬泉觉得后背凉凉的,后颈子寒毛直竖,回头去看,却是什么也没看着。 “小师妹,这次出来匆忙,手头并没有合适你的礼物,等我回了天一门,好好为你备一份见面礼。” 邬泉不好意思道。 他哪里能想到,出来一趟,居然收获了一位小师妹。 后面幽怨视线消失,邬泉忍不住又看一眼,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就很奇怪。 “谢谢你,大师兄,我不急的。” 卖凉茶的老汉愣了半晌。 郡主就这样拜了个神仙当师父?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这么好的郡主。 再度把手中的金子推回去。 “此事简单。” 灵诀真人一挥拂尘,那破掉的草棚便完好无损地立回去,这一幕更是看得老汉说什么也不肯要这颗金子了。 就在众人推脱之际,愣在一旁的周怀白忽然猛拍大腿。 “糟糕!糟糕啊!” 大家心情挺好,听他这么一说,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糟糕什么?” 周怀白念念有词。 “三位是天一门的高人,根据我厄运触发的定律,十息之内,必有重大灾祸发生!” 邬泉和燕古尚且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灵诀真人已经神色一凛,做好战斗准备。 夏如凰也在第一时间紧握寒月,并随时准备丢周怀白。 呼啦啦! 忽然之间,一条巨大的身影从树林上掠过,卷起阵阵妖风。 它身长足足十二米左右,是一个庞然大物。 青色的甲壳如同钢铁覆盖在它周身,两侧的百只腿部堪比利刃。 速度奇快无比,第一时间就扑向了夏如凰。 原来,在它眼中,夏如凰俨然是无比美味的食物,为看吃掉她,它不惜冒险在灵诀真人面前出现。 “啊!妖,妖怪!妖怪!” 老人家哪里见过如此狰狞的妖怪,吓得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孽畜,安敢现身!” 灵诀真人一捏剑诀,背后的巨剑飞出,须臾间就变得比门板还大,猛力砸向那青色蜈蚣妖。 蜈蚣妖识得厉害,哪里敢硬刚,就地一滚,张口吐出一只一米长的小蜈蚣。 小蜈蚣咬向夏如凰。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邬泉和燕古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那只小蜈蚣就要咬到他们的小师妹,两人惊愕得不顾危险地来救。 但就在这时。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是寒月。 在低鸣。 它找到了它的主人,发出了愉悦的声响,剑身寒光大作,脱手飞出,把那小蜈蚣拦腰截成两半,寒光四飞,将断裂了还在爬动的两截砍成肉泥。 两人脚步顿住。 小师妹好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啊! 第233章 小师妹有些牛大发了 夏如凰的动作潇洒、凛冽、果决。 毫无花哨。 非常犀利。 其辛辣凌厉,丝毫不像一个生长在富贵乡里只有十五岁的花季少女能拥有的。 连灵诀道人都吃了一惊。 青蜈蚣更加吃惊,四只猩红的复眼锁定夏如凰,但确实发现她仅仅只是肉身境。 它那只小蜈蚣乃是它妖元精华所分裂出,骤然发难,通灵境初期的道人都要吃亏,这个小丫头居然挡住了? 果然不是凡品! 按照青蜈蚣以前的性子,这会必定转身就钻跑出去的,可夏如凰的诱惑让它发狂,迷惑了本就不多的心智。 等那北藩王的大军到了城外驻扎,这里就会变成妖物乐园。 这个小郡主就会被其他妖物联合狩猎,哪里会轮到它。 所以必须要在他们赶到之前将之吞入腹中! 它要铤而走险! 它甚至不顾灵诀真人门板宽的大剑斩在身上甲壳四飞,疼痛难忍, 而将身躯一卷,滚轮一般地滚向夏如凰,一根利刃般的足猛然之间便扎过去。 这一击要是扎实了,能把人扎成对穿。 青蜈蚣体型庞大,但速度着实极其之快。 更兼谁也没想到它对夏如凰如此执着,竟然拼着受伤也要把她斩杀。 但夏如凰意识到了。 她双眸冰凉,完全没有对于妖物的恐惧、害怕。 反而有种狂热。 斩杀的狂热。 前世三哥死于妖物之手,她便发誓同这些毫无人性的妖物不共戴天, 修炼有成之后,她进入蛮荒妖脉,在里面杀了个七进七出、浑身染血。 所以见到这青蜈蚣妖,这股压制已久的斩杀欲便出来了。 整个人被巽风托着,反规律地往后退去。 恰到好处地横起寒月,架住那蜈蚣足,轻轻一转,就把它卸下来。 “嘶!” 青蜈蚣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就在它昂头之际,夏如凰迅雷般地动了,寒月扎入了它一只眼睛里。 腥血四溅。 但她已经潇洒拔剑,转身,退走,又一剑插入青蜈蚣甲壳的连接处,微微一挑,一片甲壳就被掀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嘶嘶!” 青蜈蚣大痛,甩着头上的绿血,剩下几只完好的眼睛恐怖地看着夏如凰,剩余的甲壳缩起。 这是什么怪物?! 它,一只成形的妖怪,实力纵然不算顶尖,但也绝不算弱。 跟通灵境的强者也能走个五五开,却被一个小小肉身境的人类女孩打得嘶嘶惨鸣? 这简直就是可口的小白兔秒变人形暴龙! 而且不知怎的,看到这个人类女孩的眼神,它竟然怕了!! 它怕了! 再也没有什么吃人的心思,它转身就跑! 灵诀真人:…… 邬泉:…… 燕古:…… 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可可爱爱的徒弟|小师妹,居然把一条蜈蚣精打得转身就跑? 这是什么实力? 灵诀真人久于征战,震惊归震惊,反应是最快的,门板大的剑挡住青蜈蚣。 “孽畜,哪里逃!” 一声暴喝,一人一妖战至一团。 灵诀真人走的是狂武路线,攻击大开大合,灵力不要钱地洒,那剑大势重,几下砍下去,青蜈蚣脚断了一半。 它嘶声急促高鸣。 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夏如凰顺手拾取周怀白。 周怀白明白他的命运,两眼一闭视死如归。 “你轻点丢。” 哗。 周怀白被丢出去。 邬泉和燕古看不懂小师妹的操作,这好端端的,怎么还丢了个人出去? 但他们很快就看懂了。 将周怀白这么一丢,一棵大树就毫无征兆地炸开,正好炸出了躲在那棵大树后面的蝴蝶妖。 这只蝴蝶妖原本要扇动翅膀迷惑众人,被这么不经意地一炸,整只坠落在地。 毕竟是妖,就还挺大的。 实力也够。 就要飞出来抛撒蝶粉时,青蜈蚣被砍飞的两条利刃般的腿诡异地飞过去,给它扎了两个对穿。 蝴蝶妖:…… 两眼一黯,当场死亡。 整个出场不足三息。 它幻术极强,但身体强度肯定远不如青蜈蚣的。 可还没等发挥就见了阎王。 众人:…… 青蜈蚣:…… 邪门! 真邪门! 这群人有问题! 青蜈蚣也不想着反击了,以完好的足部扒拉着泥土,就要钻土逃遁。 逃! 逃得远远的! 等大部队来了再报仇! 可惜她想得太美好。 一直站在那里微动的大鹤忽然扇动翅膀飞过去,快准狠地啄开青蜈蚣的脑壳子,叨出其中妖丹咕噜吞下。 青蜈蚣那偌大的身体一僵,彻底倒地而亡。 众人:…… “鹤一,干得不错!” 夏如凰收了寒月,笑眯眯地伸手抚摸大鹤长长的脖梗。 “呖!呖!” 大鹤儿骄傲地轻鸣。 灵诀真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大鹤儿一眼,夸赞着: “徒儿,你这鹤儿不凡啊!” 这何止是不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只鹤儿的嘴巴居然能轻易地啄破青蜈蚣钢铁一般的甲壳,这实力也是逆天了! 以这只鹤的实力,纵然到天一门去当个“鹤长老”,也未尝不可。 这位新收的小徒弟,实在太过于不凡。 灵诀真人还能淡定些,但邬泉和燕古绝对淡定不了。 骑鹤飞行的修仙梦哪个少年没做过呢,眼下这只鹤儿简直就是他们梦中情鹤,完美地符合了他们心中所有关于鹤的想象。 刚才是小师妹比较重要,关注点一直在小师妹身上。 但现在—— “小师妹,这只鹤儿是你养的吗?” 燕古迫不及待地问。 夏如凰摇摇头。 “不是。” 鹤儿是南墨渊养的。 燕古神色微黯,不是小师妹养的,那就不能借来骑骑了,可惜。 邬泉虽然不说,心里对鹤儿亦是有几分想法。 夏如凰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 他们虽然不说,她亦明了。 “虽不是我养的,但家里四只鹤儿都已经认我为主,两位师兄想亲近它们,它们倒是喜食灵物。” 两人秒懂,摩拳擦掌。 “不对呀,不对,大大的不对!” 周怀白忽然说道: “此次收益和厄运程度不相符合,应该有什么东西我们忽略了。” 夏如凰眼睛一亮。 走过去对着妖尸看了看,伸手掏摸起来。 “小师妹,使不得!” “妖血有毒!” 邬泉燕古两人见夏如凰如此猛,吓了一大跳,忙过去拉扯她,可不希望见到她雪白如玉的小手被妖毒侵蚀。 第234章 师父,不如我们搞一把大的! “没事!” 夏如凰把手张开。 两人这才发现她手上戴上一双透明的手套。 戴着手套去处理妖尸,不会对皮肤产生任何的影响。 身为医者,夏如凰前世没少做这些。 妖害人,但本身就是一座宝库,妖血、妖角、妖筋、妖肉等等皆可入药。 夏如凰掏摸一阵之后,取出一颗圆珠。 和妖丹很像,但是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好浓厚的木属性妖气!” 邬泉震惊地看着这颗圆珠, “几乎是第二颗妖丹了!” “可这青蜈蚣分明就是土属性妖物,为何体内竟会有这种珠子?” 夏如凰捏着这颗珠子,心悸的感觉再度出现。 确定了,应该就是这种东西有问题。 可它究竟有什么用? 她飞快地跑到蝴蝶妖尸体那里,也是一阵掏摸,摸出一枚妖丹,以及一枚同样的圆珠。 鹤儿伸过脖子就要来叨,被夏如凰轻轻捏住嘴巴。 “等等,我先研究研究。” 鹤一懂事地点点头,收回了嘴。 圆珠里面浓郁的木属性妖气简直恐怖,但除了妖气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种东西看似无害,但依旧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夏如凰把圆珠拿起,靠近妖丹。 妖丹便突然毫光四射,纵然失去妖体,依旧在不断地运转强大。 这个景象,让师徒三人加上一个周怀白全部呆住。 此番景象,完全违背了常理! 简直难以想象! 若是有这样一颗绿色珠子,岂不顷刻便能“速成”一只厉害的妖怪? “徒儿,把这颗珠子拿给为师看看。” 夏如凰将珠子递过去。 灵诀真人仔细看了看。 想了想。 便用灵气灌入进去。 异变陡生。 原本看上去“无害”的绿色圆珠忽地爆射出十六根细小的蔓藤, 这蔓藤目标明确地往灵诀真人五官扎去,似是要寄生。 夏如凰眼疾手快,寒月飞出将之钉在地上。 那蔓藤攻击不成,居然跟生了灵智似的落地生根就想逃走。 但夏如凰速度更快,起手土化为铁,将其收束在内。 这蔓藤在铁球里爬动,如同蛇一般的动物,试图找到出口。 邬泉和燕古看得一阵的恐惧,此般诡异的情况实在仅见。 “小师妹,快把你手中另一颗圆珠丢掉!” 他们害怕夏如凰中招。 实际上她早有防备。 这颗珠子伤不到她。 灵诀真人对夏如凰的机变赞赏不已,看着那颗铁球里的蔓藤,他一阵后怕。 方才徒儿没有提前出手,他一个通灵境的强者恐怕已经中招。 纵然不会死,处理起来肯定也颇有损伤。 是小徒儿救了他。 “徒儿,我观你胸有成竹,可是知道此乃何物?” “师父,这是种子。” 夏如凰结合着南墨渊同她所言,如实相告。 “这恐怕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妖邪所诞下的种子。” “仅仅只是种子就这样恐怖?” 周怀白咋舌,哇哇怪叫。 “超纲了啊!这次厄运的强度超纲了啊!” 师徒三人陷入沉默。 好一会,灵诀真人才讲起这次追击青蜈蚣妖所遇到的异常。 “当初为师注意到此妖,乃是它血腥残忍地吞吃了一个村庄的活人。” 夏如凰沉默。 这世道,妖吃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被妖邪吞噬,似乎也是普通人不可躲避的命运。 “妖怪吃人,本属其天性。但这只青蜈蚣对人肉的贪婪却远超寻常妖物,这很不正常。” 灵诀真人拧紧眉头。 一路跟随他的邬泉、燕古两人沿途所见,气息也消沉下来。 很明显,一路上的惨象,对他们两人冲击非常大。 “师父,我怀疑,是这颗珠子对血肉的渴求促使这条青蜈蚣肆意吞人。” “定是人的血肉对其有着极大的裨益,而吞噬血肉催熟的种子定对燧木有益。” “我有一个想法。” 夏如凰说着,看了周怀白一眼。 周怀白:???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夏如凰把计划一说。 灵诀真人断然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 他震惊地望着这个徒弟,看着文文弱弱,乖巧可爱的,怎么想法会如此疯狂? 邬泉和燕古两位师兄也是一言难尽。 他们原本打算好好地呵护一下这位新收的小师妹,看她撒撒娇,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她先是在他们面前把青蜈蚣给杀了,又算计了蝴蝶妖,还没正式出场就嘎了。 现在—— 她居然! 她居然!!! 两人脑袋一阵嗡嗡的,望着夏如凰,表情就宕机了。 而周怀白则是人直接木了。 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这等作用! 远处,通过秘法探听到夏如凰计划的蛇卫首领啪嗒一声,将秘宝掉落在地,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蛇卫小弟好奇地问: “老大,你怎么了?” 从未看到自家老大如此失态。 “小弟,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否在做梦。” 蛇卫小弟听话地张开蒲扇般的大手。 蛇卫首领郑通眼皮直跳,伸手压住了小弟的大手。 “其实也不用打,我已经梦醒了。” “哦。” 蛇卫小弟不明所以地收回大巴掌。 郑通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以前,我觉得郡主配我们冕下那是高攀,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郡主和冕下,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难怪能惺惺相惜,恩爱情深。 郑通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这两人能长长久久地好,永远在一起。 若有一人变心…… 嘶! 不敢想! “这礼物必须得送出去!” 烫手山芋啊! “师父,您想想,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一旦北藩王的大军兵临城下,无辜枉死的人有多少!” “北藩王背后的燧木目的不详,但它对人肉人血的渴望您也见到了,若是那些妖邪将这些种子释放到各地,将会有多少人葬身妖口!” “师父,就按照徒儿的计划来吧!” 灵诀真人嘴唇抖动,活了几百年,他还从未听过如此惊人的计划,更遑论亲自参与! 他不是怕! 他早就将自我生死置之度外。 “为师只是担心你……” 目光扫过两个徒儿,他自觉这个计划九死一生,甚至根本就没有胜算! 他死不要紧,可三个徒儿! 他们还小啊! 邬泉毫不犹豫: “师父,我愿意按小师妹的计划来!” 燕古更是豪放: “小师妹计划如此刺激,怎么能少得了我!” 夏如凰毫不意外两人的选择,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周怀白弱弱的举手: “你们是不是应该问问我?” 夏如凰问他: “你有意见?” 周怀白拍拍胸膛: “没有!” 灵诀真人一怔,看着这些年轻人,他哂然一笑。 “倒是为师着相,小看了你们。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儿!” 灵诀真人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下。 ******* 噔噔噔! 一匹快马由远而近。 马上坐着一个衣袂翻飞神采飞扬的青年。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但通身气度斐然,让人不敢小觑。 但在他身后却是跟着一顶香软花轿,八个美貌的女子托着花轿,在草地上翩飞,洒下片片花瓣。 如此怪异的组合,自然引起了北藩王侍卫的注意。 “前方何人!” 青年翻身下马。 花轿之中也飞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媚目一挑,那人便被迷得魂消骨酥。 “去告诉你们的王,九幽门圣女冯施施和陆公子求见。” 那人不敢怠慢。 九幽门在南方不显,可在北方谁不知其威名。 “原来是九幽门圣女,请稍等,我等这就禀报!” “那就谢谢你了。” 冯施施妩媚一笑,那人魂都快要丢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那侍卫一步三回头,眼睛都黏在冯施施身上。 周围的侍卫也被冯施施的魅力所吸引,都围上来,将她簇拥在中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口中各种赞美。 这显然是冯施施的舒适区,她游刃有余。 浓重的汗臭味传来,陆离川厌恶地离远些。 目光隐晦而厌恶。 冯施施这等表现,在他看来就是不守妇道,招蜂引蝶。 极其看不上。 但一想到必须靠她才能见到北藩王,便隐隐郁气。 前世他无双公子美名远扬,镇国王府倾力相托,民间声望极盛,再加上他挫败陈灵林,被誉为少年战神…… 一桩桩,一件件,使得便是北藩王见到他,也客客气气的。 入主玉京之后,更是对他封王拜相。 如今,却要用个声名狼藉、不再清白的女人,他才能见着北藩王。 实在是郁闷难消。 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忍此一时,乃是为了将来前程似锦。 不多会,侍卫就把人带过来。 但不是北藩王,而是他的二儿子戈钟。 陆离川心头一沉。 轻视。 赤裸裸的轻视。 戈钟一来,目光就黏在了冯施施身上,将陆离川全然无视。 “大名鼎鼎的九幽门圣女竟是如此国色天香,可见外面所传实在名不符实。” 冯施施娇笑: “哦,外面传我什么?” 戈钟道: “外面传圣女心狠手辣、心如毒蝎、敲骨吸髓,但我看未见得。” “圣女分明就是降世的女菩萨,专门来普度众生。” 冯施施明眸善睐, “二王子好会说话。” “我们今日来,是为了一件大事,这位陆公子心怀奇谋……” “圣女,远道而来,便让我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逛逛吧,闲杂人等,便先去等着传唤。” 戈钟说完,瞟了陆离川一眼。 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父王? 妄想! “说来也巧了,我大哥今日先得了一位美人,那容貌……啧啧!倒是跟圣女有七八分的相近,她那个兄弟,更是……我身为男子也忍不住动心!” “圣女可有兴趣过去看看?” 冯施施飞快地看了陆离川一眼。 见他神色晦暗,便道: “二王子,陆公子毕竟与我同来,将他丢下并非待客之道,不如一起?” “自然,圣女的面子,我戈钟总是要给的。” 陆离川正要发作,被冯施施拉住,轻轻摇头。 陆离川身体发僵,死死忍住。 心中已经判了戈钟死刑。 豪华的车屋里。 戈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颇有几分英武之色的高大健壮美人,目光放肆、下流。 “美人”很愤概,恼羞成怒: “登徒子!你快放了我,否则你爷爷我要你好看!” 声音也有几分不同于女子的粗犷。 戈钟一听,更兴奋了。 “娇娇滴滴的小家碧玉,墨守成规的大家闺秀本王子都尝过,味同嚼蜡,倒是你这样的女子,本王从未遇到!” 戈钟走下来,挑起“美女”的下巴,逼他对视。 “美女”吐他一脸唾沫。 “滚!” 戈钟不在意地擦掉唾沫,放在鼻端下闻了闻。 “香。” 美人旁边,一个身材略矮小些,却委实娟秀得过分的“男子”嘴角抽搐,对“美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并鼓励他再忍耐一会。 “美人”实在忍无可忍,但为了大计,还是忍了又忍。 那模样望着就格外的憋屈,让戈钟心情荡漾,忍不住扑过去。 “男子”挡在他面前,做出随手欲抛状。 “大王子!你请我们回来时,可没说要如此‘轻薄’姐姐!” “请你自重!” 戈钟一阵狂笑。 他身边的那些将领也目露兴味。 一个将领说道: “大王子,这位美人您尽可享用,这个男人……啧啧,也是生得面白唇红,不如让给末将。” “你!” “男子”做羞愤状, “莫要辱我!我宁愿一死!” 眼中却是一片平静,见众人,如见死人。 这车屋里无处不在的血腥和妖气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妖噬人肉,凄厉哀惨。 人涨妖威,猪狗不如。 这些人都该死! 只是要发动一场覆盖五十万人的天灾,便需周怀白有足够的时间去触动! 而要让背后的燧木妖吃苦头,便要让周怀白与他们充分接触! 在厄运全面爆发之前,她只要做一件事。 保证周怀白活着! 不错,这两人正是周怀白和夏如凰。 夏如凰给周怀白易容成女子,自己则易容为男子。 两人正好在戈钟带人屠村时组织村民逃命,“失手”被擒。 周怀白以别具特色的“美”被戈钟看中,两人被带入车屋。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自然是因为前世对这戈钟有所了解。 此人修炼邪法,以杀人取乐,残忍好色,但所好者,乃是长得像男子的女子。 乔装易容后的周怀白完美地符合了他的要求。 “大哥,何事如此开心?可是新得的美人取悦了你?” “正好九幽门的圣女来访,弟弟请大哥一睹芳姿!” 戈钟带着冯施施、陆离川进来。 以冯施施的魅力,第一时间就吸引了在场的男人,大家目光不再放在夏如凰和周怀白身上。 夏如凰和周怀白飞速对视一眼。 这陆狗|煞笔玩意儿怎么来了? 第235章 看我们表演 陆离川进入车屋之后,眉头皱了皱。 妖气和血腥气太浓重了。 北藩王勾结妖邪之事他早就得知。 前世便是如此。 只是他勾结那些妖邪不过是一些修炼了不入流邪法的妖人罢了,成不了气候。 但他来到这里,却再度脑仁疼痛如针刺。 他知道,是天道又在警告他了。 这里有威胁到他、威胁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 忽然,他感受到四道目光,其中两道让他若有所感。 男人? 他略感怪异地看了两眼,就不再理会。 一直在注意他的冯施施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眼睛眯了眯。 女人! 哪怕其易容技术高绝,无可挑剔,但她凭借女人的直觉,还是认出其身为女人的身份。 而且她有种直觉,这必定是顶级美人! 冯施施心里妒恨,这里决不能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分走公子的注意力! 公子只能是她的! 夏如凰心里叹息一声。 暴露了。 冯施施认出了她乃女扮男装。 面上一派淡然,心中亦如是。 认出就认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这些人拦不住她,她也有后备计划一二三。 主打一个淡然。 戈旭看了眼冯施施,并不怎么感兴趣,这种妩媚的他不喜欢,还是那位英武的美人合他胃口。 又看向女扮男装的周怀白。 “你就是九幽门圣女?” 冯施施嫣然一笑,妩媚动人。 “冯施施见过大王子。” 九幽门乃是三大邪门之一,其势力遍布数个国家,影响非常大。 但戈旭并不怎么太在意。 因为九幽门“圣女”多得很,厮杀竞争极其惨烈。 除了少数的几个“圣女”走刚硬派,剩下的便如这冯施施一般,以魅色惑人,盗取男性元阳来修炼罢了。 “嗯。” 戈旭随便一应。 冯施施一哽,顺着戈旭的目光看到周怀白。 目光瞬时震动。 这什么鬼东西? 她比不过那个女扮男装的也就罢了,怎么还比不过这个男扮男装的吗? “大王子目光脱俗,这位‘姐姐’当真与众不同!” “不过以我看,这位‘哥哥’才真真正正是个美人呢!” 说着朝夏如凰走去。 她一定要把这女人的身份暴露出来,这里都是豺狼虎豹,定叫她尸骨无存! “‘哥哥’,你生得细皮嫩肉,倒比我的皮肤都好,究竟是怎么保养的呢?” “莫非你本就是个女人?” 她猛然伸手,去扯夏如凰的发冠。 夏如凰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一掌挥上去。 啪! 巴掌响亮。 冯施施的脸颊高高肿起。 “你敢打我?” 她愤恨羞恼,一巴掌打回去。 但又被夏如凰稳稳抓住手。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下对称了,两边肿得一般高。 冯施施冷静下来,矮身暴退。 “她是修行者!” 车屋里的将领顷刻站起,守在戈旭和戈钟身后,与夏如凰、周怀白呈对峙之势。 戈旭有片刻慌张。 自从三弟被当众线杀,他就大大增加了保护自己的人手。 还是不放心。 直到两名妖修来到他身后,他才彻底放松。 恢复了大王子的做派: “你们想刺杀于我?” “可知后果?” 周怀白早就不想装了,见他这么装逼,跳起来叉腰就喷。 “刺杀你,你算那根葱也值得我们刺杀!” “我们要刺杀,那也刺杀你爹!” “看你那瘪犊子样,长得不咋滴,想得还挺美!” 戈旭险些气哽过去。 神色阴沉: “抓住他,我要亲自堵他的嘴!” 两个妖修当即就冲过去,他们动作奇快而诡异。 但周怀白在逃跑方面极具心得,堪称逃跑的专家,丝滑刁钻得像条泥鳅,那两名妖修竟然一时抓不住他。 “嗨,你来呀,你抓不住我,抓不住我!” 周怀白连躲带嘲讽,气得两名妖修激情上脸,其中一名妖修便张口吐出了一张丝网。 另一名妖修则双腿速度诡异变快,双腿瞬间拉长。 戈旭大叫: “两位,还请莫要杀了她!” 但这两位妖修哪里听得上去,他们被周怀白耍出了戾火,只想杀人宣泄。 戈旭显然也知晓这点,只能可惜地摇摇头。 陆离川和冯施施看出了这两名妖修的异常之处,皆是一惊。 所谓妖修,是修习了一些妖法,言行动作变得怪异,但其本质还是人类。 但这两个显然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有了妖怪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想退,但背后已经无声无息地站了数个妖修,都阴沉狠辣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名妖修直白问道: “要不要做掉他们?” 冯施施吓了一跳,分明从这几名妖修身上感受到了另类欲望,不是她熟悉的色欲,而是食欲! 他们想吃掉她! 意识到这点,冯施施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二……二王子,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并非敌人。” “哦。” 戈钟目光闪烁几下,肆无忌惮地把冯施施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 “寻求合作便要有足够的诚意,圣女你的诚意够吗?” 冯施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正要答应。 但看到陆离川,她咬了咬嘴唇。 她不想在公子面前表现得太放荡。 戈钟的目光危险地瞟向陆离川, “你不同意?” “自然……同意。” 陆离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似眼前这般情况,他曾经遇到过。 入邪。 那时他已经登临神位,贵为神尊。 手下一波天兵到一个残缺世界执行征讨任务时忽然狂性大发,外壳还是原来的,但灵魂好似完全被更换。 这种手段无声无息且令人防不可防。 入邪者也无法治疗。 于是他只能放弃那批精锐天兵,连带那个残缺世界彻底镇压消亡…… 只是前世入邪之事发生于千年之后。 今生现在就发生了。 而且这两个妖修的入邪情况显然更加复杂、更加令人骇然。 居然连形体都改变了? 他有些后悔如此冒失行事,以为以他天命之子的身份,就能如前世那般乘风破浪、事事顺遂。 如今却是碰得头昏眼花。 更将自身陷入险境。 唯一可依仗的是,目前情况未明,这两位王子还保持着一些人性,希望有回旋余地。 戈钟提出这种要求,恰恰也是人性的表现。 他当然答应。 至于冯施施。 她本就同妓女没区别,多一次少一次的,对她又有什么区别! 冯施施固然早知陆离川是一个心思狠辣无情之辈, 只是私心里希望她在他心里留些与众不同的位置。 如今亲耳听到他的回答,还是难免失望,伤心疼痛。 戈钟颇为意外,对陆离川多了几分审视。 碰! 就在这时,狂风骤起。 吹翻了蛛网,倒黏在那吐丝妖修身上。 又撞在腿部变形如螳螂的妖修身上,将他重重掀翻在地。 这风来无影,去无踪,既无根,又无凭。 骤然而起,瞬间消失。 却偏偏又没有任何法力涌动的痕迹,好似自然而然。 着实古怪。 众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周怀白身上。 “你用的什么法宝?” 戈旭目光狂热。 “法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怀白也一脸懵,他哪有什么灵宝! 不过他心里知道,这是郡主在帮他,郡主手段层出不穷,他跟着底气也十足。 “只有法宝才能无声无息伤人无形!” 比起一个美人,戈旭当然更想要强大的法宝。 一件法宝,能让他一跃跻身高手之流! 他目光狂热。 “上!不论死活!把法宝给我抢过来!” 这会他不心疼美人了,只想要法宝。 又有两个妖修加入,对周怀白呈合围之势。 周怀白吓得躲在夏如凰身后。 小声问: “郡主,怎么办?” 夏如凰二话不说地,就掏出了十个响雷。 周怀白眼睛一瞪。 默默竖起大拇指。 戈旭见到这十个响雷,眼睛瞪圆,一声怒骂,返身就扑出窗外。 陆离川心中惊悸再起,见到这十个响雷,他也知晓了这个“男子”就是夏如凰。 来不及说话,就拉着冯施施跃出车屋。 几名妖修、满车屋的将领以及戈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不讲武德、一声不吭就砸响雷呢。 十枚响雷落下。 轰轰轰! 连环爆炸之下,华丽的车屋被灼白的火焰吞没撕裂,戈钟第一时间就被爆炸消融、尸骨无存。 那些将领也跟着泯灭于火焰之中,结束罪恶的一生。 而那几名妖修则是发出不似常人的嘶吼,居然挣扎了几响,在火焰之中,脱去人身,变成或大或小的妖物,但最终实力有限,被炮火吞没! 这一叠声的炮响,震惊了正在前行的军旅。 大本营被被炸飞,大部队立刻速整,呈圆形地朝车屋这里围拢过来。 “二子!” 还未熄灭的大火中,冲出一个高壮硕大的身影,他身上冒着浓重的绿光,重要部位生出了甲壳一般的盔甲,抵挡住了十枚响雷的威力。 他正是北藩王戈荆创。 他双目血红、气势骇人地盯着夏如凰等人: “你们全部都要为我二子陪葬!” 夏如凰叹了一口气。 很显然。 仅靠十枚响雷杀掉戈荆创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坏的预想已经成为现实,此时的戈荆创已经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的他再怎么野心勃勃、凶狠狡诈也就是普通人,破城时被人乱刀砍死。 可现在他浑身冒绿光,身披甲壳,浑身妖气浓郁,十颗响雷都奈何不了他。 即使不用看也知道,燧木选择了他。 他肯定不那么容易死。 夏如凰再度抬眸,杀机腾腾。 既如此,他更留不得。 冰冷的杀机与戈荆创浑身浓郁的妖气成对峙之势。 “好好的人不当,竟为妖孽走狗。” “你这个北藩王也不过如此。” 北藩王双目如兽眼,死死盯着夏如凰。 “小子,是你杀死我二子?” “你究竟是谁?” 却是绝口不透露任何关于燧木的信息。 夏如凰表情轻慢,手中转动响雷。 “杀你二子又如何,你们全家今日就得全部死在这里。” 双方都不给对方抓住有用信息。 戈荆创在夏如凰手中的响雷上盯了两眼,目露忌惮。 他方才虽然未死,但被炸得实在是疼。 而一路跟随他的文武官员、将领则在那场爆炸中全部死绝,他再组建起来必定费时费力。 还有二子! 他恨不得将夏如凰剥皮抽骨。 可他生性多疑,想搞清楚来的究竟只有这几人,还是另有后手。 有心试探。 但是这小子面皮稚嫩,心却黑极了,滴水不漏,不叫他抓住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冯施施高声叫道: “北藩王,她是女扮男装,并非男子!” 冯施施虽然躲得快,但被爆炸的余波波及,一头油亮黑发被烤焦,摸一把就嗖嗖掉。 引以为傲的皮肤也被烤得发红、焦黄,美貌直接下跌到谷底。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现在哪里还管北藩王是人是妖,只想夏如凰死。 “女人?” 北藩王眯着眼,一挥手,妖修聚集。 陆离川心头一跳。 下意识地就想:凰儿不能死! 他暗暗懊恼夏如凰做事莽撞,怎么就敢拿着几枚响雷就来刺杀北藩王的。 简直不知死活! 纵然镇国王和北藩王天然立场对立,必是你存我亡的局面,但她这么做还是太莽撞了,她应该和他商量的。 有他在,定不叫她如此鲁莽行事。 心里叹息一声,陆离川震声道: “北藩王,手下留情,我与此女颇有交情,由我来劝说她一二!” 冯施施震惊地看着陆离川,对夏如凰更恨了。 而戈荆创眼睛一转,直视陆离川。 “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同本王说话!” “本王的儿子,将领,就这样平白的死了吗!” 陆离川挺直腰杆,神尊气质略显,果然让北藩王多出几分慎重。 陆离川: “如果说我能让北藩王您入主玉京、登上帝位,这个条件够不够?” 戈荆创目光一闪,猛兽一般的气息散开。 “本王此次前来就是为登上那个位置,也一定能登上那个位置!” “你这话,实属脱裤子放屁!” 陆离川眉头一皱。 太粗俗了! 但他想起以前跟戈荆创相处的细节,知晓此人颇为多疑,此刻没有动手乃是害怕凰儿还有后手。 但凰儿有没有后手他不知道么? 她是比前世的这时候耀眼些,夺目些,但始终不过一个小小女子。 哪里能想那么深、那么远! 这次行动,恐怕就是她临时起意。 于是他说道: “北藩王,玉京有龙脉守护,夺龙脉者夺天下。” “况且又有夏、叶两家回护,您想要那个位置,必定迈不过这两家。” “而我,则是最了解这两家的人。” 他看向夏如凰,他良苦用心,凰儿一定懂得的吧? 但见夏如凰目露厌恶,讥讽,轻蔑。 他心脏顿时一抽,好像被死死攥住,呼吸不过来。 她厌恶他? 为什么? 她看不起他? 为什么? 北藩王犹豫了。 即便他现在有了神灵相助,但镇国王身后那个使用金线杀他三子的究竟是谁依旧是个迷! 这样的人,镇国王背后有多少? 这个女人是否也是其一员? 她敢单枪匹马地闯进来,手持响雷这种造价高昂炼制复杂的炸药,背景一定极其不俗,真有必要结下这个敌人么? 北藩王几度纠结,便默许了陆离川去游说夏如凰。 希望能套出更多的信息,一旦她露底,定然对她一举击杀! 戈旭年轻气盛,对戈荆创如此决定颇为不满: “父王,她杀了我二弟,这仇不能不报!” 戈荆创爆喝: “闭嘴!” 戈旭便不敢多说。 陆离川觉得取得这个局面很不容易,便面向夏如凰,拿出自以为最为有诚意,最为真挚的笑容, 轻声开口: “听话,现在离开……对大家都好。” 夏如凰冷冷地截断他的话语: “陆离川,北藩王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已尽妖邪。如此,你还打算辅佐他,让他登上皇位?” “那你可知此举将会给夏国、夏国百姓带来什么?” 夏如凰的问题直指核心。 以前,她只觉得陆离川是野心勃勃、自私卑鄙,但现在看来,不仅仅如此。 若之前她是因其品性而藐视他、厌恶他,那这个问题的回答,将让她彻底划分阵营。 陆离川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只觉得。 “别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去管夏国、管百姓做什么,他们离你太远……” “乖……” “乖你个麻叉啊!” 周怀白实在忍不了。 “你是哪个旮旯里冒出的脑残啊,自我感动挺有一手嘛!” “你把我们……我们大姐大当什么了?你以为她是闺阁中任人愚弄的小女子,还是没男人活不下去的弱鸡?” “你是怎么舔着脸说出这些话的,你真的了解她吗?” “滚犊子把你!” 此人和郡主的境界相比,高下立判。 郡主为夏国、为黎民,愿赴汤蹈火刺杀北藩王,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更因得知了恐怖燧木大妖侵蚀而毫无二话地一力顶上。 他在做什么? 卖国。 向敌人摇尾乞怜。 还荒谬可笑地对着郡主说出这些话。 他也配! 周怀白一阵输出让陆离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他不甘心,执意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嘴角勾起。 他露出期待微笑。 夏如凰道: “可惜我无斩狗刀,否则必斩下你这下贱狗头!” 阵营已分。 从此对待陆离川,她绝对——步步紧逼,斩草除根! 言罢。 她不再理睬陆离川。 而是毫不犹豫地朝戈荆创丢出了两手响雷。 尔后拉上了周怀白,轻轻一跃。 一只斑斓怪羊口里嚼着草,双眼翻白地跃起,将两人稳稳接住,在军队中横冲直撞,闪电奔飞。 戈荆创拉住大儿子,把他抛出人群。 咕噜噜。 那几枚响雷却并未炸响。 原来是假的。 得知这玩意炸不死他,夏如凰当然不会浪费。 好钢用在刀刃上,浪费可耻。 意识到被耍了,戈荆创彻底狂暴。 他在北部称王称霸,说一不二,积威甚重,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夏如凰此举明显就是戳了他的肺管子。 “杀了她!” 一众妖修再不犹豫,他们顷刻就从人身变作妖身。 好像人身只不过是穿在它们身上的一张皮。 房子般大的山蜘蛛妖怪。 双臂如刃的螳螂妖怪。 青红相交的蛇妖。 翅膀斑斓的蝴蝶妖。 尾部带勾的蝎子妖。 “化形大妖?不对!只是成形的妖怪!” “可为何竟有人身?” “且这些妖怪同青蜈蚣一般,全是虫妖?!” 夏如凰骇然。 觉得燧木妖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昆虫一类的妖怪想要修炼有成极其困难。 不可能聚集如此数量。 但偏偏就聚齐了。 并保持人身状态时,连她都未曾看出。 若是大举进玉京,连龙脉防御阵都无法识别。 混入人群中,更是难以寻觅。 简直是灾难。 想到这里,她凝神,使用了前世修行的一种功法。 万花瞳。 此瞳术修炼到高深时,能看透幻象,窥见真实。 前世她修炼极为困难,历经千年才小成。 但自转化五行圣体,她修炼此瞳术便有如神助,进境一日千里。 她双瞳紫光涟漪,瞳孔周围似有花瓣朵朵盛开。 看向那些妖物和他们脱下的人皮时,赫然发现那人皮里还包含着灵魂,里面的人尚未死去。 而从人皮中,伸出了丝丝缕缕的绿色线索,将他们的命格同那些妖物紧紧绑缚在一起。 人皮和那些妖物身体里,各自有一颗绿色圆珠。 她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燧木妖通过某种方式,将人和妖的命格缝合在一起。 也就是使妖具有人的神智,而人则拥有妖的躯体。 这些妖怪,分明就是这些人皮的另一具身体。 他们原本是人,但缝合了妖的命格之后,便也有妖的习性,吃人。 他们也不再是人了。 想通这点,她也知道该如何对付这种怪物了。 “师父!师兄!毁掉那些人皮!” 她高声呼喝。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灵诀真人和邬泉、燕古两师兄弟立即奔入战场。 一道门板大的剑光斩落,目标正是那些人皮! 第236章 让我的手占满血腥! 那些妖怪正追夏如凰追得起劲。 哪成想夏如凰居然一举看破了它们真身,发现它们罩门所在。 当灵诀真人剑光斩下,它们立马转身,高声嘶鸣,疯狂地想要阻止。 但来不及了。 灵诀真人蓄势一击,又快又稳又准。 它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人皮在剑光之下斩碎, 已经和妖物同化的灵魂也瞬间被割碎消散! 刚才还龙精虎猛的众多妖物,瞬间就浑身僵直,眼睛失去灵光,就此死亡。 “小师妹真的好厉害啊!这都能想得到!” 燕古睁大眼,对夏如凰佩服得紧。 这个小师妹,真是神了! “小师妹的确不同凡响。” 邬泉笑着应道,按照夏如凰的吩咐,把那些滚落的绿色圆珠捡起来。 这些圆珠要比青蜈蚣的大些。 显然这些妖邪道行还要深些,若非小师妹看破它们罩门,光是这些妖物就够他们喝一壶! “当心,别往珠子里注入灵气。” 取出夏如凰提前给他们的小瓶子,把绿色珠子装起来,两人才放了心。 再次佩服夏如凰想得周到。 灵诀真人一剑立功,斩杀成形妖邪多名,这个战绩,足以让他吹嘘许久。 当下对夏如凰计划的成功率有了不少的信心! 按照徒儿所说,他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为掩护。 掩护那个叫周怀白的小伙子引动一场足以覆灭五十万大军的天灾。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师徒四人就要背负屠戮苍生的因果。 以后历劫必定百倍千倍地困难。 但,值得! 这些妖怪被杀,戈荆创满目震惊。 忍不住后退一步。 面对灵诀真人,他不敢显出妖身。 是的,他也有一具妖身。 “真人,真人,你们修真门派不管民间事,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你既然已经斩杀了这些妖邪,便速速离开吧!” 戈荆创边说边往大军里挤。 仙门不能参与民间王超更迭,这是各大门派共同制定遵守的规矩! 他不相信灵诀真人敢不遵守。 若敢违背,必定被各大仙门联合绞杀! 灵诀真人毫不犹豫地举剑: “你已同妖邪无异,贫道杀你是为民除害,怎算违反规定!” 戈荆创把两个士兵拉过来挡着自己,高声叫嚣: “是么?那这些凡人呢!你杀我他们护我,想要杀我必定要踏过他们尸身,你确定还要杀吗?” “他们其中有一些的确该死,手中沾染血腥,杀过无辜的百姓!” “但更多人却是从那些平民中征召,他们什么也不懂,跟着我出征不过为一口饭吃!” “如此,你还要杀吗?” 戈荆创非常懂得那些仙门的规矩,正是怕受到征讨,所以采取了措施,将许多黎民百姓家的孩子征入军中。 只要灵诀真人杀了这些人,那他必定背负罪孽,被他人群起而攻。 这一点。 灵诀真人不是没想过。 可一想到燧木妖的恐怖,放任下去,必定会生灵涂炭。 “无量天尊。” 灵诀真人悲吟,正要祭出一道攻击。 却有个身影比他速度更快地被丢出去。 他身为修行者,目光非常锐利,一眼就看出,被丢出的就是那位奇人小伙。 奇人小伙似乎已经洞悉了自己厄运沙包的命运,神色淡然地充当好了他的角色。 灵诀真人:“……” 他急忙收了剑,主要是害怕伤到周怀白。 而此时此刻,戈荆创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以为夏如凰丢过来的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女子,还奇怪她为何背刺同伴。 直到他所站的区域天塌地陷,士兵们因骤然而至的天灾产生巨大的恐惧而忘记保护戈荆创,纷纷逃命。 生死关头,戈荆创也顾不得保持人身。 它将人皮脱下,露出了妖身。 乃是一个身高四丈,外形如熊,但浑身遍布甲壳的妖怪。 它力大无穷、身体极其结实,土地崩塌也无法伤害到它,它从塌陷的地坑之中一跃而起。 手中则抓着它的人皮。 丝毫不敢放松。 见它露出妖身,士兵们哪里敢靠近。 他们或许会跟着一个残暴的王拼杀,但绝不会保护一个异类。 此妖大怒,反手将一个来不及逃跑的士兵拍成肉泥。 “杀掉他们!我命令你们杀掉他们!” 它嘶吼着。 士兵们瑟瑟发抖,比起去杀这些仙人,他们更加恐惧变成妖怪的北藩王。 “熊虫!” 夏如凰认出此妖。 这种妖怪深居山中,以花蜜树木为食,性情其实并不凶暴,但命格同北藩王融合之后,反倒被他的性情所影响,变得凶残嗜血。 可见有些人比妖怪更加可怕。 “杀了他们!不用怕,他们是天一门的,不敢对你们动手!” “只要杀一个,奖黄金万两,奴仆一百,美女十个,田宅百亩,封狼居胥!” 戈旭大呼。 金钱权利的诱惑最是动人心,一些原本后退着的士兵听闻,双眼猩红,朝着夏如凰等人发动了舍生忘死的攻击! 灵诀真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戈荆创动手,但面对着这些普通士兵,却终究无法痛下杀手。 他纵身一跃,飘然后退。 那些士兵见状,全部都疯狂起来。 “冲啊!杀掉他们!” “他们真不敢动手,” “杀了他们,封王拜相!” 人流汇聚恐怖的洪潮,将露出妖身的戈荆创彻底阻隔开。 戈荆创露出狰狞得意的笑容。 “天灾将至吗?” 夏如凰问。 “照理说应该到了啊。” 周怀白也挺纳闷的。 “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跑?” 跑是不可能跑的。 她一凝神。 风骤起,夹杂风雷,催发冰火,使得草木如箭! 瞬间,冲到最前排的那一批士兵被击杀。 风愈大,雷霆震响! 风愈大,火烧连营! 风愈大,骤使草木如箭,铺天盖地! 成排成排的士兵倒下,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周怀白眼睛瞪圆。 虽然无法判断,但他肯定施展道法的就是夏如凰。 这是怎样的天赋啊! 明明只是肉身境,施展道法所产生的威力竟然比通灵境的强者还要强! 简直没法讲道理! 恐怖如斯! 她要这么一直杀下去,岂不是同天灾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就是天灾? 周怀白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 “小徒儿。” 更震惊的,是灵诀真人。 灵诀真人正要回身保护夏如凰,这骤起的风雷冰火箭,实在是浩浩荡荡。 天级灵根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天赋,能够催动如此天象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夏如凰可能掩藏了更高的天赋,更强的灵根。 想到这里,灵诀真人反而放心。 并不怪夏如凰隐瞒了他,反而觉得她做得对。 如此天赋一旦暴露,对她来说是祸非福。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 “徒儿小心!” 以作掩藏。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头戴老虎面具乘风而至,踏雷而来的青年,扬手轻轻拉起夏如凰,松松地圈入怀中。 “郡主,我来了。” 吐气如兰,声音馥郁。 看夏如凰时,含情脉脉却又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唐突。 看场上诸兵,却如视死人。 说话之间。 一根金线忽然出现,如同灵蛇穿插,瞬息取人性命。 一拉一横,更是成片成片的北藩王兵如同割麦一般倒地。 瞬息尸横遍野。 夏如凰杀人,虽然声势浩大,但其实多以震慑为主,并未下死手。 但持此金线杀人者,绝对是杀手中的杀手,杀人的专家。 他杀人快准狠,宛如艺术。 金线一闪。 攻击夏如凰等人的那些士兵便倒了一大片,血液染红土地。 其中少数则毫发无伤,只是被溅上满身的鲜血,整个人都傻了。 这时,人们才发现场中站着一个穿着灰衣的人。 “主子,够吗?” 他声音嘶哑、低沉。 “不够。凡手染无辜生命者,杀无赦。” 南墨渊声音平淡道。 他第一次在夏如凰面前露出獠牙。 但却也不想让她产生恐惧。 金线再起。 杀伐再起。 只不过有人详细地表述着被杀之人的罪行。 “陈立,强征粮食时淫人妻女,该杀。” “苏大,强占邻居财产时杀其一家,该杀。” “宋宝,为验毒药,将之撒入饮水井,至五人死亡,该杀。” “王成,强占同僚妻子,设计陷杀同僚,该杀。” “徐凡……” 杀人和声音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威慑力,如同天官惩罚人间恶。 没有因恶杀人害人的无辜士兵顿时清醒,站住,被溅一身血之后疯狂地向后退。 而那些身上怀恶者也恐惧地一哄而散,疯狂溃逃。 但是没逃多远,就倒地身亡。 原来,手持金线杀人者并非一个灰衣人,而是一个团体。 他们早就已经包围四周,金线所过之处,便是恶人枭首之时。 短短时间,戈荆创的五十万大军,就剩下不到十万人。 成山的尸体堆积,如溪流般的血液流淌,打湿了土地。 这一幕杀伐,震慑了所有人。 周怀白吞了吞口水。 原来,这天灾,不是天,而是这个戴老虎面具的人啊! 他不就是郡主的郡马吗? 只是戴着的面具不同罢了。 想起民间对他“小白脸”的称呼,以及种种传言,周怀白眼皮子直抽搐! 靠! 这是什么狠人在世! 夏如凰也愣住了。 南墨渊感受到怀里的人僵了僵,心中发慌。 他知道,此举非常的冒险。 一旦郡主认为他杀伐过重,杀心如魔,定然会厌弃他…… 可他想试试。 在鼠卫通报他郡主的计划时,他就想试试。 若他露出真面目一角…… 她会……接受吗? 南墨渊等待着,看上去非常平静,实际上则是如同接受审判。 他忽然后悔,觉得自己太鲁莽,应该再缓一缓、慢一点的…… “原来还有这种解法,果然干脆,爽利。” 夏如凰看着那尸横如山。 “这些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反倒还天地一份清明。” 方才,这些人死后。 浓重的血腥气之中,却有一种独特的清明。 好像在北地无数冤死的灵魂得到解脱,朝这里朝拜之后,纷纷化散,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身体一松。 好像原本绑缚在身上的枷锁松懈一些,头脑更加清明,境界也瞬息狂涨一层。 从肉身境六层身轻如燕直接提升到肉身境七层形骨随心。 南墨渊大喜。 “你不怪我?” 潜台词,你不怕我? 夏如凰一脸奇怪。 “你做了这样的大好事,我为何要怪你。” “即便是我来处理,也绝不如你做得更好。” “再说这些人带着浩劫而来,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更多无辜黎民。” “便是现在这些还活着暂时无辜者,也毕竟染上罪孽。” “我的想法,原本是把他们一波埋的。” 夏如凰不怕手染血腥。 作为一个医者,她仁心仁爱,但并不妇人之仁。 她可以去医治一个将死的老者,却也可以手刃一个罪恶的孩童。 “我来,就是染一手血腥。” 南墨渊道: “郡主,你不该成为杀人者,你的手,是救治世人的手。” “杀人的事,以后交给我。” 杀人,他专业对口。 这些年,他杀的人太多了。 可这次不一样。 就算这次杀戮,也不一样。 以前阻他者即杀,管他善恶。 但现在,他依旧杀,但留善去恶。 当然,若是这些人冥顽不灵,他依旧照杀不误。 “活着的人,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可以立刻返回原地,接上妻儿,远走他郡生存。” “亦可在原地耕耘。” “但若敢生杀心,害他人,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审判恶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到剩余的十万将士耳中,他们战战兢兢地解了战甲,丢了兵器,四散而逃。 戈旭这才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回来!回来!你们全部给我回来!谁敢逃,军法处置!杖毙!” 戈荆创也发出非人的嘶吼: “谁敢临阵脱逃,死路一条!” “不光是你们,你们的妻儿老小全部都要死,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逃跑的一部分人折回来。 戈旭露出放松的表情。 戈荆创也呲牙得意。 但这些人却是噗咚跪倒在南墨渊和夏如凰面前。 “仙人!我求你们,别让北藩王活!” 众人齐声磕头,高呼: “仙人,请让北藩王赴死!” 戈荆创和戈旭完全呆滞,他们彻底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夏如凰应下。 “戈荆创必死。” 众人沉默地磕完头,放心地逃离。 如此,尸山血海之中,便只有寥寥几人。 “吼!” 一声虎吼震天。 一头巨型白虎踏云而至。 山君。 它朝南墨渊这边点点头,再一跺脚。 地动山摇,搬山挪地。 四十万尸体顷刻被翻转的土地覆盖,埋入地下。 新翻起的土地上,再无一具尸体,无一丝血腥。 戈荆创手抓人皮,妖身颤抖不修。 戈旭更是惊恐地跪下,绝望地看向戈荆创, “父王,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意在皇位。 可行至半路,全军覆没。 现在他们不想要皇位了,只想活下去。 “你们……你们坏了神灵的好事,必将受到神灵的惩罚!” 戈荆创嘶声叫喊,一身妖气释放,但依旧显得色厉内荏、虚有其表。 他害怕了,使用金线的强者,那么多。 一个拿线在他身上割一下,他就得死。 他只有搬出背后靠山。 如今也唯有这个靠山能够给他一点安全感。 “神灵?” 夏如凰讽刺一笑, “神灵会把你变成妖?” 戈荆创被夏如凰击中内心,觉得无法接受: “我不是妖,我只是变得更强大,寿命更久,我依旧是人!神灵的伟大,就是把我变得超乎寻常地强!” “但只要我不想用妖身,我就能恢复人身,我是人!” 夏如凰冷声道: “可你吃人了!人会吃人吗!” 正在嘶吼的戈荆创顿住。 对,他吃人了! 自从他拥有这个妖身,对血肉就有着变态的渴望。 希望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一直吃下去…… 可是,可是,他吃人的时候是用的妖身啊,人身从来没有吃过人啊…… “好了,别废话,把你的靠山叫出来吧。” 戈荆创在犹豫、挣扎。 戈旭却是毫不犹豫地戈荆创人皮手指上剥下一枚戒指,举着这枚戒指,他大声道: “在这里!它就在这里,放了我,我就把它给你们!” 话刚落。 他两个眼睛一突,一根绿色的蔓藤从他天灵处钻出来,七窍之中叶蔓狂长。 顷刻就长成了一个藤身人头的妖物。 “废物!” 此妖物将那戒指圈住。 “竟敢出卖主人,废物!” 看着惨死的大儿子,戈荆创发出一声凄厉悲鸣。 “大子!” 他红着眼睛问那妖物, “你为何要杀我儿子,为何?!” 那妖物根系挪动,绿色而看不出男女的头上呈现人性化的鄙夷眼神, “因为他废物、无能!” “算主人看错了你,竟以为你是个能成事的!” “可没想到你非但没有完成主人想要的血食天祭,反倒将主人出卖,你们不死,谁死!” “看你也是不中用的东西,这妖身你根本就用不了,拿来吧你!” 蔓藤散发千枝万缕,将戈荆创的妖身勾住,不断地扯断命格勾连。 戈荆创想反抗,可哪里反抗得了。 最终,妖身被取回。 而他的意识回到了他的皮里。 一位藩王,就以一张皮的形状瘫软在地,连嘶鸣也无法做到。 妖物千枝万缕注入熊虫之中,熊虫的妖气不断暴涨,顷刻就变成一只绿色甲壳的大妖。 这妖物这才看向夏如凰和南墨渊。 眼中忌惮之色甚重。 它甚至丝毫没有对战的想法,将熊虫往前一推,就迅速逃跑。 但—— 它和骑斑斓怪羊的周怀白撞在一起。 它迅速就感受沾染了周怀白厄运气息。 惊恐地大叫: “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它拼命想要搓掉那厄运气息。 但—— 周怀白抱着它不放。 “你跑什么呀,来呀,让我康康,你究竟是什么?” 周怀白好似一个轻薄无知少女的色狼。 这从异界入侵进来的妖物,对于周怀白身上的厄运气息感知极为清晰。 它心惊肉跳,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毒瘤的! 可怕!恐怖!吓人! 它自断蔓藤,飞快逃窜,发誓一定要离这里远远的,来夏国,就是它最大的失误! 它应该在边疆区域,稳扎稳打,逐步蔓延,好好地发展,而不是进入这种恐怖的地方…… 那个女的,恐怖,她身上竟然有这个世界正经福运气息, 凡事逢凶化吉,就像是专门针对它这种入侵者的! 那个男的,更是看不透,看不懂! 连它都看不透,岂是寻常恐怖?! 逃! 逃! 逃! 咚! 它一头撞在一座宫殿的墙壁上! 该死! 这里怎么有一座宫殿的? 还没等它想清楚,一个发光的剑人从宫殿里飞出。 这剑人并非任何生灵,只是一位绝世强者身上脱落下来的剑意,但就是这剑意,却散发着恐怖至极的杀伐之气! 哪怕它现在已经快修炼到神通境,也绝对无法抵抗! 它魂都快要吓飞! 这是什么?! 这宫殿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竟然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它咆哮都没咆哮几声,剑人发动,万道剑光斩过来! 它的蔓藤化作齑粉,只留下一个脸盆大的绿色圆珠子! 它立刻装死。 打算借此逃遁。 可这时,宫殿里又飞出一枚宝镜,对准了它一照。 它妖魂被定,动弹不得。 它彻底麻了。 什么…… 什么玩意?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夏如凰秉承天地正气,救夏国于危难,使无数黎民免受兵灾政变之苦,特奖励综合灵宝套装极自在天意,内含包括剑人和八宝防御镜在内的灵宝多套。” 说完,那巍峨宫殿顷刻就缩小,化作一个巴掌大小墨绿色的宝葫芦飞向夏如凰。 夏如凰:…… 还能不能再假点? 那谁? 你的声音已经出卖你了! 你不就是那天摆摊的摊主吗! 蛇卫郑通急的冒汗,接啊,怎么不接啊! 那可是一整套配套灵宝啊,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套啊! 第237章 我徒儿天下第一! 夏如凰看向南墨渊。 “我接,还是不接?” 南墨渊颇尴尬,这是被郡主看出来了? 猛虎撒娇: “郡主,不关我事。” “是吗?” 夏如凰冷笑。 “那不是你的人?” 抵死不认: “冤枉,我没有这么笨的属下。” 藏着的郑通:“……” 小弟在一旁耿直地说: “老大,冕下嫌弃你。” 郑通脸发麻: “闭嘴!” 灵宝悬浮着,急不可耐地往夏如凰手里撞。 啊啊啊啊,收了我!收了我! “我的!这是我的!” 被烧得头发焦黑,已经掉落一半的冯施施双眼发红地冲过来,就要夺宝! 灵宝啊! 这是灵宝啊! 不是法器! 不是法宝! 而是灵宝! 一套灵宝! 她贵为九幽门圣女,护身的,不光法器,连法宝都没有! 可现在,一套灵宝就杵在这夏如凰面前,要她收! 她简直理智全失,整个人完全发狂!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抢过来! 夏如凰本不想收。 太贵重了! 可冯施施抢,她就收了。 一握。 触手冰凉却又不冷,手感非常好。 那碧绿葫芦当即认主。 瞬间通灵,夏如凰就感受到葫芦里面有一只肥肥胖胖、长着两只透明小翅膀的绿色毛毛虫对她表达着亲切孺慕之意。 “呜呜呜,主人啊,我小绿终于等到你了啊主人!” 肥肥胖胖的毛毛虫睁大亮晶晶的黑眼珠,在夏如凰的意识里哭唧唧。 夏如凰:“……” 她不喜欢虫子。 还是一只爱哭的虫子。 肥胖胖的虫子立刻不哭了。 “啊啊啊主人啊,我并不是真的虫子啊,我只是长这样而已啊,不要讨厌我呀!” 夏如凰:“……” 太吵。 小毛虫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躲到一边画圈圈去了。 “主人喜欢我,主人不喜欢我,主人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夏如凰:“……” 极自在天意绕着夏如凰飞,反正认了主,就自动跟随,谁也赶不走。 “把我的灵宝还给我!” 冯施施嚎叫不止,想去抢夺。 但南墨渊已经拉着夏如凰飞远了些。 冯施施一愣。 看着戴面具的南墨渊,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芒。 那个面具。 那个身形。 公子! 他才是公子! 如果他是公子,那陆离川又是什么?!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怎么会认错,怎么会将鱼目当珍珠,反而真正的珠宝被她错过! 她疯狂追逐。 “公子!是我啊!您救过我啊公子!” 夏如凰看向南墨渊。 眼睛眯了眯。 “你救过她?” 南墨渊满头流汗,断然否认: “没有!救她的是陆离川!”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郡主,你想想,她不是一直都跟着陆离川吗?” 夏如凰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 以陆离川的品性,同冯施施搅和一起她不意外。 “哦。” 南墨渊趁机捏她肩膀给她放松。 “郡主呀,你看这天给累的,咱们不如回府吧。” 夏如凰瞅了一眼灵宝。 “这东西?” “郡主此物真的不关我事啊……你想想,你和周怀白触发厄运,这就是你们的奖励啊!” 一个眼神。 一名灰衣人一脚将冯施施铲飞。 若不是为了给那姓陆的添堵,他根本就不会让她活着。 “提起奖励……” 夏如凰飞向那被定住的脸盆大的绿珠子。 笑了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想入侵这个世界,将生灵当资粮,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反夺你天机!” “呵呵。” 夏如凰这声笑,笑得这脸盆大的绿豆子心惊胆颤。 这个把灾厄体当沙包丢的女人,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它不知道她想对它干什么。 “让我康康,这个戒指里藏了什么……” 夏如凰去摸戒指,绿豆子想挣扎,但被定得死死的。 只能拼命喊叫: “你住手!我主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你会死得彻彻底底!啊啊啊啊啊!” 夏如凰从狂叫的豆子唯一剩下的一根蔓藤上取下那只戒指,那蔓藤狂叫,想抢回来。 燕古眼疾手快,一刀砍下它的蔓藤。 燕古: “再叫往你身上捅几刀!” 绿豆子:“……” 这真的是正派弟子吗? 一群“恶人”围拢过来,围绕着最大的“恶棍”,绿豆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恶棍”打开戒指。 “呜呜呜,主人我对不起你!” 绿豆子宛如饱受欺凌的少女,终于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而夏如凰在这戒指里面,发现了一颗更大的“豆子”。 确实太大了,这东西像个房屋杵在戒指里面。 “这玩意,就是你的主人?” 绿豆子不说话。 夏如凰想了想。 “不说?好,让我来猜猜,其实这颗豆子也不是你的主人,而是你要完成的任务,比如用什么‘血食天祭’来养它,让它生根发芽,成为你主人入侵这个世界的前哨。” 不说她就不知道吗? 她来之前可是狠狠地恶补过【洞天仙录】关于燧木妖的特性的。 此妖未曾入邪时,这些豆子生长出来,就是它的护卫,负责守护它的安全。 生长也十分温和,而绝不是以人肉人血为血食,如此的血腥邪恶。 若真叫它得逞,那这世界的结果恐怕就如梦中所示。 绿豆子难以置信地大喊: “你怎么会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它觉得,这样的隐秘,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人类知晓。 就算是那北藩王,它也只是说了一半而已。 “我是你爹。” 夏如凰道。 成天天“你究竟是谁”的,烦死人。 绿豆子:“……” 它破防了。 “我没爹,就算有,我爹也绝不长你这样。” 哟呵,还认真上了是吧。 她本来也就随口一说,但见这绿豆子这样的激动,她改变主意了,她打算就地胡造。 “我和你娘生下你时,见你太丑,实在丢人,这才把你丢旮旯地里自生自灭,没想到你竟然认‘贼’为主,实在让我失望。” 夏如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绿豆子十分激动。 “不可能!你不是我爹,我也没有娘,我是主人创造出来的!” “再说我是妖,而你是人,你怎么可能是我爹!” 夏如凰淡淡道: “是吧。” “那简单,你说你不是我儿,那我问你,你的血液同我的血液可否融合?” “我们人类有个认亲的法子叫‘滴血认亲’,至亲的血液便能相融,你敢不敢试一试。” 绿豆子大叫: “有何不敢!我是妖,你是人,我们血液绝不相融!” 夏如凰:“呵呵。” 夏如凰稍稍收了八宝防御镜,摸出一只玉碗来放在绿豆子面前。 绿豆子本想逃,但一想到方才全盛状态下都逃不了,现在更难逃吧。 就歇了这个心思。 还有,它也迫切地想知道,夏如凰究竟是不是它爹。 它割破身体,飚出半碗绿莹莹的血。 “该你了,快割血!” 夏如凰冷冷一笑。 “孽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割破手指,流出红艳艳的血到了碗里。 绿豆子得意大喊: “你的血是红的,我的是绿的,你不是我爹!” 夏如凰:“呵呵。” 下一瞬,红血变绿血,绿豆子的血和她的血融合在一起。 绿豆子整个僵直,难以置信,它挪到玉碗那里,一把捧起,仔细观察。 夏如凰任由它看。 能不融合吗。 那“血”是她从青蜈蚣妖身上缴获绿豆子里提取出来,本就来自它自身,不融合才怪了呢! 好一会,绿豆子整个一软,对着夏如凰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灵魂拷问: “你真是我爹?” “可你是人,我是妖……” “咳咳。” 夏如凰咳嗽一声,信口编了一个人妖相恋的故事。 本来她千年的时光里,听过、见过人妖相恋的事情不少,随便改改主角、润色一下,便是一个荡气回肠、跌宕起伏、各种遗憾的人妖绝恋。 绿豆子听得无比动容。 它被制造出来的短暂生命里,完全没有听过艺术含量如此高的故事,它真的信了。 “爹。” “哎,乖儿子。” 夏如凰大胆地摸着绿豆子皮。 “以后跟着爹,弃恶扬善,做个好妖知道不。” 绿豆子十分懵懂。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个……” 夏如凰觉得她不好回答,教育孩子这种事,她也不擅长。 “你问你娘。” 指向南墨渊。 绿豆子更加懵懂。 “娘?” 夏如凰继续忽悠。 “你娘叫恶人所杀,他是你娘的转世身。” 绿豆子懂了。 “娘!” 饶是淡定如南墨渊,也颇有些绷不住。 但见到郡主如此活泼的一面,也是颇不容易,他不忍破坏。 收回准备弹杀这绿豆子的手指,他点点头。 绿豆子感应极其敏锐,方才它差点就死了吧! 娘果然强大! 再一想方才娘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套灵宝送给爹,想来娘是爱惨了爹,真就和故事里的那样缠绵悱恻动人。 那他是娘没错了! “关于善恶,我会好好教导你,以后做一颗好豆,不要让爹娘失望。” 南墨渊上来就是一张大饼。 绿豆子点点头,它转了转,豆子上长出两只清澈的大眼睛。 “我知道了娘!” 周围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发展走向? 燕古刚想说话,被邬泉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 别闹,小师妹她正在干大事呢! 周怀白一脸敬佩,郡主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忽悠妖怪也这样的淡定自如,厉害,厉害。 灵诀真人满满骄傲,他这个新收的小弟子可真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智慧无双。 他就想不出这样的点子。 “小豆,燧木妖打算怎么入侵这个世界,怎样培养这个前哨?” 夏如凰指了指那房子大的豆子,开始打探情报。 绿豆子直觉地不想出卖燧木妖,闭着嘴巴不回答。 夏如凰一见,便又编了一个亲儿被仇人培养成杀父母利器的可悲故事。 “小豆啊,这个前哨,它是你二弟啊!” “你想让它变成恶妖手中工具,对亲父母追绞围杀吗?” 绿豆子震惊了。 “它是我二弟?!” 难以置信。 但好像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真的举行“血食天祭”之后父母的处境,绿豆子,也就是小豆,它急了。 “爹,将它……二弟置身血海之中,可长出血海孽花,可蒙蔽此世界天道,污染天机,这个世界都将会变成……变成它的取食地……” 小豆毛骨悚然。 夏如凰眼神冷了冷。 “是吗?”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好像被封印住了……具体我 也不知道,等二弟被种出来,知道的或许能多些。” “对了爹,您一定要小心,它在各个世界都派出前哨,有些已经成长得无比强大……我这边计划失败,它一定会察觉,再度派出……” 小豆宕机。 它有些怀疑地看向夏如凰。 夏如凰长叹一声。 “终于,你的兄弟姐妹们全部成为了它的帮凶,成为它的凶器,爹伤感啊!” “终究是没有看顾好你们!” 小豆恍然大悟,泪含满眼。 “原来……原来它们是我兄弟姐妹!!!” “我一定不能让弟弟也变成那样!爹,其实若是将弟弟放置在风景优美、灵气充裕的环境下让它生根发芽,它就会转变成钟灵清花,能冉冉不断地产生清灵之气,对这个世界大有裨益。” 夏如凰拖长声音:“哦~” “如此,才是正道。” “小豆,你做得不错。” 小豆高兴坏了。 它被爹夸奖了,好开心呀! 所以,这就是做好妖的感觉吗! 真好啊! 这边,夏如凰南墨渊一家“人”处得其乐融融。 那边,陆离川被一群灰衣人挡住,根本看不清也听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 只不断地扬长脖子,往那边张望。 他看着这群灰衣人,又看看那个戴着老虎面具的男人,心中既酸涩又嫉妒,既不甘又不爽。 当他得知他是周国八皇子时,他底气十足,觉得把凰儿挽回轻而易举。 可南墨渊却给他打了大大一个耳光。 他居然送了凰儿一套灵宝? 他竟然送给凰儿一套灵宝?!!! 凭心而论,就算是他,他也舍不得! 那可是灵宝啊! 还是一套! 他只能不断地麻痹自己,南墨渊是不懂得灵宝的价值! 可那套灵宝里的剑人轻易压制了那怪异木妖,镜子更是照得它动弹不得。 他就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站得住脚。 他就无法理解了,南墨渊究竟是怎么能舍得的! 而他看向那灵宝,居然对凰儿也产生了嫉妒之意! 灵宝所代表的价值,足够他产生嫉妒! 如果这套灵宝属于他—— 他又何必如此辛苦!!! 他也能轻易镇压那木妖! 如今天道不再刺痛他,说明危机已经解除。 可他很清楚,在这场危机中,他整个人都是边缘化的! 就算奖励,天道也奖励不到他头上! “啊!” 直到朵宝失败的冯施施被丢回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陆离川斜了冯施施一眼,目光厌恶。 疯了吧,居然去抢凰儿灵宝! 冯施施整个人沉浸于极度的后悔之中,正在回忆哪个步骤出现错误,竟然导致她认错人。 若是没认错人,这套灵宝就是她的! 她还当什么九幽门的圣女! 和公子在一起,公子甚至连整个天下都能谋夺! 权利、金钱、地位、势力、实力、资源、宝物、法诀…… 所有的一切,应有尽有! 而这个假货,他有什么! 让她帮他这么久,连个礼物都没有送过她! 冯施施觉得自己脑子进了水。 这个时候,她无意之中见到陆离川的厌恶神情,整个人再也绷不住,发了疯: “你厌恶我,看不起我,陆离川,你是什么东西你敢对我如此!” 这段时间的相处,冯施施悲哀地发现,她其实是爱着陆离川的。 哪怕发现她认错人。 但她想,只要这陆离川对她好一点,她依旧可以帮助他。 只是重心肯定有所偏离,她首要就要攻略公子。 用尽所有的手段。 可陆离川非但不承担被她认错的错误,不软言安慰他,反倒厌恶她。 她变成这样究竟是谁害的啊! 一时间,满腹的委屈、爱意化作怨怒,尤其见到陆离川一双眼睛望向夏如凰,她更加受不了。 “陆离川,你还在肖想她?” “她身边已经有公子,又怎么可能看上你!” “你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公子!” 冯施施的话戳痛了陆离川,他脸色铁青,怒视冯施施。 “闭嘴!” 冯施施哪里肯闭嘴,她的怨恨必须找个出口发泄: “怎么,被刺痛了?你有什么资格同公子比?” “比深情,公子身边只有郡主。” “而你,跟我纠缠不清,身边还有个美貌侍女。” 陆离川下意识反驳: “我同彩絮并无男女之情!” 是在反驳,又或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是吗?” 冯施施讽刺一笑,飞快说道: “比实力,你比不上公子万一,公子轻易灭杀四十万敌人,你呢,只想着向敌人摇尾乞怜!” “比智谋,公子智珠在握,每一步都影响深远,你却跟没头苍蝇一般!” “比慷慨,公子轻易出手一套灵宝,你却只想给郡主吃生——” 冯施施的嘴巴被陆离川捂住。 她鼓着眼睛看陆离川,却只看到他眼中的冰冷杀机。 她惊骇。 拼命挣扎。 陆离川松开她。 她大口喘息,又惊又怕。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则不该说。” 陆离川冰冷地警告。 她惧怕地点点头。 陆离川飞快地看向夏如凰,害怕这一幕被其发现。 但自始至终,她一眼也没往他这里看。 他不甘,想过去。 但被一名灰衣人挡住。 “再进一步,杀。” 金线飞舞。 这边和那边,好似被隔出天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陆离川不甘询问。 灰衣人沉默,无人答他。 他只有期待地看向夏如凰,凰儿,看我一眼,快看我一眼! 南墨渊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陆离川的目光。 “郡主,我们回家?” 夏如凰从善如流, “好。” “不过在此之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天一门的灵诀真人,我已经拜入他门下,他以后就是我师父。” 灵诀真人早就在打量南墨渊了。 这位竟然是小徒儿的夫婿。 以他的行事手段来看,此人绝非池中鱼。 四十万人,说杀就杀。 而且毫无心理负担,这般狠人,天生不是王者就是疯子。 也不知他同小徒儿在一起,小徒儿能不能降住他。 南墨渊恭恭敬敬地朝灵诀真人行礼: “师父。” 灵诀真人眉头一挑,得意地摸摸胡须。 “嗯。” 在储物戒指里一阵掏摸,摸出一把戒尺灵器。 “此物送你。” 想到南墨渊一出手就是灵器,老脸一红。 南墨渊双手恭敬接过。 “谢谢师父。” 他收了灵器,掏摸出一块蓝色闪光的石头递过去: “师父,我见您的剑还有提升的余地,这块蓝英石正好适合您。” 灵诀真人睁大眼。 蓝英石! 他是不想激动,可这石头太过稀少宝贵,堪称天才地宝一列,曾经出现拇指头大小的一块,就引众修行者抢夺得血流成河。 一小块,就能让他的剑品质提升一个层次。 这么一大块! 灵诀真人很想高风亮节一把,可他做不到啊! 瞬间把南墨渊看顺眼了。 有这么个人在小徒儿身边看顾着,小徒儿未来无忧! “好好好,这块石头贫道就厚颜收下了。” 蓝英石到手,灵诀真人高兴得胡须都飞起来。 “这位是我的大师兄邬泉。” “大师兄。” 邬泉见过南墨渊的手段,自觉当不起: “不敢当,不敢当。” “我出门匆忙未带礼物,待我回门派将你和小师妹的一并补上。” 南墨渊点点头,手上就多出一瓶灵浆。 “此乃琼元浆,能浇灌你的木灵根。” 邬泉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实在是太贵重了!” 能够浇灌灵根的,那可是修真界难求的珍宝,以滴论的,一滴一万中品灵晶! 而这一瓶,少说也有万滴。 这是什么富豪! 邬泉还在推脱,就被夏如凰抢过瓶子丢在他怀里。 “拿着吧大师兄。” 她觉得南墨渊的礼送得极好。 前世师父的剑钝,有了这蓝英石,将更加锐利。 前世大师兄木灵根不够优越被沈流心嫌弃打击,以琼元浆浇灌,大师兄修为一骑绝尘,到时候未必看得上她。 第238章 哎呀,哎呀,哎呀呀! 邬泉还是不敢收,太贵重了! 夏如凰急了。 “大师兄,以后我入了天一门肯定方方面面需要你的照顾,你不收,以后怎么照顾我,要是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夏如凰情真意切。 周怀白险些喷出来! 郡主,你还需要人照顾? 就你那实力,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灵诀真人觉得小徒儿十分需要人照顾: “邬泉,收了吧。” “以后小徒儿被欺负,你也能教训回去。” 邬泉想想也是,这才收了。 小师妹这般身家,总归会引来觊觎,若他实力不足,小师妹的确容易被欺负。 “这位是我二师兄燕古。” 说到燕古时,南墨渊道: “想不到二师兄竟是灵境燕家人。” 一句话,原本准备好礼物的燕古眼睛眯起来,整个人戒备不已。 便是灵诀真人,也在一瞬间严肃,很显然知晓“灵境燕家”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夏如凰若有所思。 原来燕古师兄竟是灵境燕家人,难怪他报仇无望。 那是灵境燕家啊,论底蕴,不比天一门差。 只不过这个家族的经营范围并不在这个世界,才没有产生冲突。 也难怪他当初只身前去复仇,原是不想牵连到门派吧。 “二师兄、师父不必紧张,这里已经被我布下结界,我们的谈话不会被除我们外的第七人知晓。” 燕古略略放松,但依旧警惕: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 他的身份,只有师父知道才对。 “灵境燕家普遍金灵根,修刀诀,但却甚少有人知晓燕家的金灵根,同别的金灵根不同。” 南墨渊道: “二师兄,你的金灵根被锁了,一看就是燕家手笔。” 燕古震颤,他的金灵根被锁了? 这个消息足够炸裂! 但按照他的遭遇,他深信不疑。 他原本修炼“金刀决”无比迅猛,可自那事之后,他修金刀诀便阻碍重重。 原是他的灵根被锁住了。 “二师兄再修金刀决不合适,不如试试修此法。” 南墨渊递过去一本法诀。 【太白金刀法】。 “此法诀大开大合,同金刀诀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它意更高,更纯粹,修此刀诀至第五层便能使你冲破灵根封锁,你修吗?” 燕古眼中闪过丝丝挣扎。 修此刀诀,就意味着他要放弃过往勤学苦练的最为熟悉的刀法。 这是十分艰难的选择。 可想到所背负的仇恨,所有挣扎汇聚成一个决定。 “修!” 他接过【太白金刀法】。 对南墨渊,他充满感激。 因为南墨渊洞悉了他最深的需求。 “我欠你一条命,等报仇之后,我这条命是你的!” 南墨渊笑笑。 不以为意。 他帮他,帮他们,不过因为他们是凰凰所认的师父、师兄罢了。 凰凰在意他们,他也就多几分的心思。 他们回不回报,和他无关。 “爹,娘好厉害啊!” 小豆子瞬间被征服,觉得娘实在是太酷太飒太厉害了! 果然不愧是娘! 夏如凰眼中微微湿润,点点头。 “是的,他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