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1章 娄振篇:喝汤咯~跳河咯~ 人之一世,生老病死;魂体离身,游离尘世;黑白相引,魂随入门。 一经鬼门关,二踏黄泉路; 立三生石前,销前因后果; 头七复上望乡台,赤子掩面思乡苦; 饮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 手执六色牌,入六道轮回; 前世系今生,今生了前因,结后世果。 如今只见奈何桥前,望乡台下,有一顶茅草小棚。 一个老婆婆皱巴的脸,愤愤地看着灰黑的青鬼,提着槐木杖,点在碗边,呲牙怒喝,“你!喝不喝?!” 青鬼被吓得闭眼后退,身后的壮硕鬼差鼻息喷出白气,青筋交错,狰狞地攀附在四肢。 青鬼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颤颤巍巍地伸手抬起碗,低垂着眼,一饮而尽…… 忽地双目涣散,无意识地杵了一会儿,旋即在鬼差推搡下转身朝着六道门走去。 老妪见这鬼还算识相,转身躺在藤椅上,悠悠然地翘着二郎腿,啃着青丘好友送来的新鲜桃果,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槐木杖。 面前的小鬼鉴于前面的前车之鉴,早就被这黑面獠牙的老女人吓得双腿直打颤。 低头看着犹如浑浊泥水般的孟婆汤,小鬼吞下口中津水,还是鼓足勇气地发出真诚一问,“阿婆,这个汤苦吗?” 卿铃看着面前的小鬼,不以为然地啃了一口脆生生的桃果,汁水饱满,香甜无比,与空气中夹杂恶臭的孟婆汤味儿混为一体。 “你没闻到那味儿吗?!” 小鬼意图放下手中的孟婆汤,弱弱地真诚发问:“阿婆,能不喝吗?苟儿怕……苦……” “啧……”卿铃不耐烦地指着前面的忘川河,“那就去拿着那集魂草走忘川河去!” 小鬼回身一望,只见血色翻涌,可见的浅滩上,白色骷髅斜斜地立着,奇形怪状的恶鬼嘶吼着发出低咽。 “来吧……来吧……永堕……忘川……不复往!生……” 小鬼猛地回头,还是没下足勇气。 鬼役令他捏住鼻头,一手钳住小鬼下巴,生生地灌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吞下,就被鬼役压着往前走。 “走快点!走快点!爷还赶着喝茶吃酒看曲呢!”鬼役推攘着小鬼走上奈何桥。 卿铃熟练地高喊:“下一个!” “喝不喝?” “不喝转身跳~~” 实在押韵…… 后这一批鬼,都识相地喝汤了。 “叮咚!哐啷!”卿铃听见清脆的冥币响声,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暗暗念叨,“哎呦!这小老头挺上道呀!” 面上风平浪静,抬手压下黢黑的脸上高扬的裂缝,佯作闭眼养神。 “老婆婆呀!”满脸褶子皱到一起的尖嘴老头弯腰探头,谄媚咧嘴。 “嗯!?”卿铃不喜,心中腹诽:你这老头丑成这样还叫我婆婆! 尖嘴老头见卿铃闷哼,忙反应过来,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十分上道地夹嗓,“瞧我这笨嘴!好姐姐~” “嗯~~” “那~~”尖嘴老头搓着枯槁的手,脸上的喜色再也压不住,双眼像是缝合上的弯弯桥。 “来人。”卿铃甩甩手,一个又高又壮的鬼役上前。 只见他熟练地提手拈住尖嘴老头的脑袋,猛地晃起来,一时“哐当”作响。 卿铃轻点头,心情甚是愉悦地听着哐当的声儿。 “灌。” 鬼役一手掐住碗沿,一手捏住尖嘴老头下巴,狠狠地灌了下去,老头被呛得直咳嗽,本就不大的眼睛竭力地睁开。 “下一个!” 卿铃衣袖一挥,七成收入囊中,三成入了鬼役的袋中。 鬼役心满意足地颠了颠刚刚来了点冥币的袋子,回到原位,等着下一个“上道鬼”。 不多时,前去往生路上的鬼都差不多没了。 看着今日的孟婆汤见了底,卿铃起身拍拍自己的老腰,“哎呀!今个儿可真累~那我先走了!” 鬼役点头,抬手一挥,又是另一批鬼役当值,转眼带着兄弟就去极乐城吃酒看曲去了。 卿铃撑着槐木杖,悠悠地走进望乡台东侧的山脚,灰朦朦的雾气散去,一处壮丽的宅只映入眼帘。 盘着的老妪发髻化作少女发髻,乌黑的秀发上的发饰,随着轻快的步调叮当作响,老态龙钟的步调也变得铿锵有力。 卿铃欢快地提着刚刚买到的糕点走到院中的亭台,对着屋内高喊,“锦绯!钰鹳!快出来!有庆香坊新出的糕点哦!” “师父!师父!锦绯来了!”孟锦绯快活地翻出门槛,顶着一副大花脸跑到卿铃跟前。 钰鹳稳步走来,恭敬地抬手作了一个尊礼,语言拘谨,“师父。” 卿铃揽过面前的小花猫,塞给小花猫一块,又塞一块进钰鹳口中。 她浅笑着示意钰鹳坐下,“给旁人作倒是妥当,自家人还作那幺蛾子虚礼!瞧你那老学究样儿!” 卿铃唬着脸,将欲说道说道的钰鹳恼了回去。 钰鹳只得轻叹,抬手轻抿着手中的糕点,小脸闪过一霎惊奇,果真好吃。 卿铃取出腰间袖帕,轻擦着孟锦绯脸上的墨斑,“今儿可是去盛辙哥哥那儿玩去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你好聪明!”孟锦绯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小小的人儿有着大大的疑惑! 卿铃瞧见,来了兴致,轻点孟锦绯的额间,抬袖抹去她脸颊的黑墨,“我还知道你打翻了你盛辙哥哥的磨盘!是不是还把那些书簿给弄脏了?!” 孟锦绯忙塞进一口糕点,捂着嘴巴,小脑袋扑进在卿铃怀中直摇晃! 卿铃抬眼看向钰鹳,他起身自行站在银杏树下的墙头。 孟锦绯看着钰鹳站在墙头领罚,抬头哀求着卿铃,“师父,绯儿知错了~能不能不罚我们呀!” “不能。” 孟锦绯跳下身,小手扯着卿铃的袖口,小嘴轻瘪,小声地哀怜,“师父,那我还可以再吃点糕点吗?” 看着面前的徒儿强忍着泪水乞食的模样,卿铃反嘲,“瞧瞧,我真是一个失败的师父!竟让徒儿为得一块糕点这般模样!” 霎时正色面容,容不得半分柔情,“不行,站着去!” 孟锦绯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磨磨蹭蹭地站到墙脚。 钰鹳看着孟锦绯站在黑日之下,轻皱眉头,伸手将孟锦绯拉到树荫下,自己站在日头之下。 可孟锦绯觉着,师父厌了自己,钰鹳也嫌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低声呜咽地安慰自己,“绯儿不哭!不哭!绯儿最坚强!” 钰鹳看着孟锦绯这般,不由轻笑,“你这还带自己安抚自己的啊……” 见孟锦绯涨红了脸,他心下过意不去,抬手抚在孟锦绯发间,轻轻地揉着,“不哭。” 孟锦绯瞪圆了眼睛盯着钰鹳,把钰鹳瞧得生出几分羞意,扭头看着另一堵墙。 “钰鹳哥,再安慰一下下嘛!”孟锦绯眼中含着希冀的泪水央求。 卿铃看着两人不专心,囫囵地吞咽糕点,口齿不清地嚷着,“好好站着!别分心!”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一载又一载,按着人间的话叫:春去秋来! 两个小矮个儿也成熟了些,也长得有了些身量。 不不不!是孟锦绯长了个儿,眼瞅着,也快高钰鹳半个头了,而钰鹳还是之前的身量。 不过这并不会让卿铃心中忧虑,她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好好儿~~扇~~嗯~酸!”抬手扔掉手中的葡萄。 “师父!”孟锦绯使劲儿摇晃着手中的大蒲扇,“这风力可好?” “不错不错~” “师父,孟婆的职责是什么啊?” “喂汤呐~” “那要是不喝呢?” “走忘川呐~” “那要是不走呢?” “逃汤呐~” “怎么逃啊?” “各种各样的逃法儿~呐~” 卿铃感觉身边的凉风骤停,看着自家小徒儿臭着脸看着自己,轻咳一嗓子,“有假喝孟婆汤的,也有失败孟婆汤功效不好导致的。” 卿铃摆手,“你想想,那不就逃汤了嘛~” 耳边的清风徐徐飘来,“哎~舒坦~~”卿铃发出幸福的喟叹。 俗话说得好,养儿防老!养徒享福!(卿铃:咳咳,后半句作者瞎编的,不是我的锅。) “师父,那你碰见逃汤的,后面要怎么做啊?” “当然是柔性劝导啰~毕竟不能剥生魂……” “怎么个柔性劝导法儿啊?” “就是柔性啰~” 风又停了!果然徒弟大了不服管啊! “咳!那为师给你讲讲,为师第一次柔性劝导逃汤的鬼儿!” 语罢,卿铃弹起身,端坐住! “话说当年……” 第2章 预谋逃汤 “当年啊?” 卿铃抬腿盘坐,规整好裙衫,抬起一杯茶水,打消嘴中的酸涩味儿。 “说起来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孟婆!还是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奶。” 相传世间有人身负“巧手”,这一类人最擅精巧的活儿。 像我们素日用的桌椅板凳啊,罗裙华衫呐,他们做出来的必与平常人所做不同。 这类人大约是给予了这些物什儿一种灵气,不过此灵气并非修仙人所说的灵气,那物什儿仍是死物,不过却是开了灵智。 “那就是像茨木姐姐那般的长明灯吗?”孟锦绯停了蒲扇,若有所思。 “咳咳!是啊!若是有所造化,必能修得道法!” 卿铃见清风又起,缓缓叙来。 那时,卿铃的师父孟子妙还在任职,卿铃受师命首次担职做一名监工。 孟婆府内。 “好徒儿,我忽感身体不适,今日的汤例你去发吧!” 孟子妙挑起袖帕搁置嘴边,又假意轻咳一阵。 “师父!来,茶来了!”卿铃忙将茶水端给孟子妙。 想到师父自打上回从凡尘走了一遭就日渐消瘦,不管怎么问,师父都不愿意透露半分,卿铃的心中不由几分黯然。 卿铃转身回到汤盂前,双手费力地摇着长木棍,一滴滴的热汗浮满了小脸。 孟子妙自觉心中惭愧,见卿铃不做声。 戚戚然地拿起腰间的玉佩,不知在思念何人。 卿铃熬好了孟婆汤,照例呈上一碗放在孟子妙面前,“师父,这汤可熬好了?” 孟子妙见水色浑浊,这孟婆汤熬得愈发成功,这几日也未曾失手过了,只是嗅这味道有着几分清香。 她嘴角浮笑,“可是加了银丹草?” “嘿嘿!瞒不过师父,实在是太臭了,徒儿也受不了那般腥臭味儿。” 孟子妙摇头,以前没见受不了的,现今怕是可怜那些鬼,想给他们留点地府温情罢了。 孟子妙拉过卿铃的小手,左手抚在卿铃的发髻之上,“下次可不得再加那些东西,一切按着地府规矩走。该狠就狠,不是所有鬼都感念你的善意,听明白了吗?” 卿铃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下,忙附上一句,“师父,今日我去施汤,你好生歇息。” 孟子妙原以为小卿铃不答应呢,毕竟数日前她就开始做甩手掌柜,逼着小卿铃熬好孟婆汤。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卿铃真真是师父的贴心小棉袄!”孟子妙抱着卿铃亲昵地贴贴脸蛋。 卿铃顺从地低下头,看着孟子妙腰间的男式玉佩,想到盛辙说的,“师叔怕是动了情。” 心下默然,不由长叹一声,“哎!” “你这小人儿,叹什么气,可是累着了!” “哪有!师父要记得给我捎点庆香坊的糕点哦!” “好好好!你这小馋嘴!”孟子秒嘴角上扬,伸手点在卿铃眉心。 出了孟婆府,来到望乡台下。 卿铃抬着变小的汤盂,走到小棚前值岗。 “哟!今儿又是小孟婆呀!”一个鬼役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卿铃抬手扇开眼前的鬼役,“烦不烦呐你!怎么就不能是我啦!” 鬼役讪讪地摸着鼻头,“这不是怕那些色鬼被你这般貌美的姑娘,迷得走不着路嘛……女孩子这么好看,在外面可是不安全的!” “切!”卿铃不以为然,像她这样的鬼仙,岂是那些区区小鬼能欺负的,“庸人自扰!” 眼见着望乡台上走下一群抹着眼泪的鬼儿们走了来,卿铃挥袖,齐齐整整的汤例就摆在了桌上。 “姑娘,你就是孟婆?!”一个老婆婆上前,颇有些惊奇,孟婆竟这般年轻貌美?瞧着新奇。 卿铃伸手端给老婆婆一份汤,温润开口,“老婆婆喝下罢,这个温度将将好。” 老婆婆受宠若惊地双手端过,孟婆也并非是那般无情人呐!她还只道地府都是恶徒。 毕竟赏善司的那个,真真是个笑面虎! “姑娘果真人美心善!这汤也熬得好呐!”老婆婆嗅到阵阵清香,由衷地夸赞起来。 卿铃抬手将鬓角垂下的秀发拢好,脸上漾出一抹浅笑,“婆婆喝着罢!来,小弟弟,喝下罢!” 鲁镂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想到上一世被人谋害,临终未竟之事,心中不免唏嘘。 卿铃看着鲁镂身上附着着一层微弱的青紫光芒,这是那些天赋异禀的手艺人所有的,想到自己也算是半个手艺人,心中升起同道中人的相惜之情。 “大叔,您的汤。” 鲁镂看着卿铃递来的汤,伸手接过,“谢谢姑娘。” “大叔,看你似是在愁什么,莫怪我多言,此去轮回,该忘的还是忘了好,你这般轮回,总不会差着的。” 鲁镂心中凄然,扯着嘴角轻笑,“鄙人自认明了,还不若姑娘这般坦然,惭愧惭愧!” 回头也没看着熟人,只他一人,不免哀戚。 “我这不过浅薄之见,大叔言重了!” 鬼役看着棚中女子浅笑涟涟,忿忿不平道:“不听老鬼言!吃亏在眼前!” 也不知怎么的,鬼役的话竟然成真了! 只见望乡台涌下一群鬼魂,乌压压地朝着奈何桥直冲! “站住!还没喝汤呐!” 可谁会听?! 一个高大的鬼冲上前,一把掀翻了桌子,瓢瓢碗碗悉数落地,“哐啷”一响! 鲁镂被惊得刚刚送到嘴边的汤落了地,惊恐地朝着外面跑。 “啊?!”卿铃也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群猥琐的恶鬼们上前团团围住,“嘿嘿~~”地摩挲着双手。 卿铃先前与鬼为善,哪见过这般场景,瑟瑟地往着后面缩,一时也忘了如何应对。 先前调侃的鬼役见小棚哪儿围了一圈鬼,心中暗骂,“这群欺软怕硬的鬼东西!” 旋即飞身上前。 今日应了卿铃邀约的盛辙,遥遥一望,见奈何桥前一阵哄乱,抬手一个纸鹤飞出,自己倒是径直冲向那个小棚。 眼见着那些恶鬼就要碰到卿铃的衣角,盛辙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抬手一把青刃飞出,将那最近的恶鬼直取咽喉,眨眼间化作飞灰! 盛辙左手环住卿铃,右手横着一柄青刃抵在近跟前的恶鬼,以剑身拍打上去,霎时成了青色鬼火。 而那鬼役抬手左拳打飞一个,右拳钳住一个,翻身跃进棚内,护在两个孩子身前。 抬手引来一阵阴雷,将这些野鬼呵退。 其余的鬼役们试图拦住这些鬼,结果一个个还找空缺地钻了过去,看着六道白光,飞速跳了进去。 鲁镂早被那些鬼吓得直跑到六道前,被旁边人一推,一不下心就翻身掉进了人道中。 鬼役们好不容易用缚鬼链缠住这些恶鬼,又生出一些事端。 一个恶鬼竟掏出卸链刃割断了链锁,高喊,“喝什么孟婆汤!忘什么前尘!又去给人当牛做马吗!呸!” 似是有意煽动一般,不少人附和:“是啊是啊!凭什么你给我定!我上辈子勤勤恳恳,最后被那些官兵欺压至死,现今却给我这绿牌!让我当畜牲!我呸!” “我上辈子诚诚恳恳地礼佛茹素!竟让我入修罗道!你们这地府仗势欺人!” 眼见着又乱了起来,第五殿赏善司魏征飞身出现在奈何桥上,一股气浪直将那些要冲过去的恶鬼冲飞。 魏征手中幻出一柄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的判官笔,挥手在空中游走,一个金符飞了出去。 只见天上闪出一片米白色的漩涡,像是开了天窗引来了人间的日光,一个数十米高的牢笼直直地罩住恶鬼,转瞬恢复阴沉。 那些侥幸逃出的被一个个凭空出现的红线捆缚,缠得如蛹虫般只得在地上蠕动、嘶嚎。 “判官大人!”鬼役与卿铃抬手弯腰施礼。 “师父。”盛辙依数行礼。 魏征轻摇纸扇,“好。” 他转头看向身后第五殿的人,“别来无恙,后面交给你们了。” “是,大人!”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散开。 魏征看着卿铃青白的脸,不由软了声,“小卿铃,你家师父呢?” 卿铃想到孟婆宅邸离此处甚近,但师父却没有出现,想必又去了人间。 只得抬手作揖,为孟子妙遮掩住,“师父身体不适,前往青丘神医那儿讨药去了。” “哦~原是这般。既无事,我先走了。”魏征摇着扇子正要走,想起事来,“对了!盛辙带着卿铃去玩会儿,镇镇魂儿!” 卿铃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盛辙抬手,“是。” 魏征摇着纸扇,施施然地走远。 盛辙欲带着卿铃离开,一名鬼差上前,“卿铃姑娘!” “何事?” “有一人入了人道,虽未入错,只是未喝孟婆汤。还有一些走了错处,魂魄消弭,有些倒是运气好,顶了过去,入了些飞禽走兽,倒也好收拾,只是……” “我们这边也忙不过来了,还要去调查这起恶鬼暴动,上面的说请你们出手,事后报酬必将送到府上。” 卿铃想到最近囊中羞涩,这虽非自己失职,不过她对这业务也需要熟悉熟悉,日后也好为师父分忧。 想到师父曾经说过,只要那人按着命运之路继续走下去就是。 这样一想,接下倒也未必不可。 “好。”卿铃笑着应下。 第3章 莲藕小娃娃 孟婆府邸之外,一个鬼差扣响大门。 “姑娘,这是那个转世之人的生平。”一个鬼差将一卷卷宗奉上。 “鲁镂,鲁家旁系子孙。” “因其巧手受主家重视,过继到主家大公子名下,其后凭借天资聪颖、勤奋过人,获得当世皇室嘉奖。” “后因其遭奸人陷害而亡,时年30岁。” 卿铃看着手中的卷宗,想到碰上的那个大叔,兴许就是鲁镂,“难怪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卿铃转身看向鬼差,“不过,看他样子也不像会揪着过去不放的样子,他转世为人不是很正常吗?” 鬼差沉默一霎,开口道:“他死后,鲁家人找了一个道士,夺去了他的巧手,损了他的气运。” “他这一世,是没有巧手的。而他此人性格阴郁,醉心于木工,怕是这一世痴迷于此,走反了命道。” 卿铃凝眸看着鬼差,“为何作此猜想?” 鬼差上前拿出阎蜜传来的书信: “鲁镂,身负巧手被夺,而今转世入了书香世家娄家,更名姓于娄振。 娄家遭遇奸臣陷害,皇帝猜忌,运道没落,而娄振原本的命格是重振娄家。 然鲁镂此人并不擅于此,优柔寡断,妄自菲薄,恐自轻自贱自己。 需人点拨,此外还需告诫他不得透露冥界诸事,保险起见,需加急赶制一枚禁语丹。 此事本该交予你师父,然则她无心于此,特交代由你善后,另说此当历练,望你能够更加努力。 言至于此,最后警告:柔性劝导,适当点拨!勿要过多插手!” “嗯……这是在求我?还是在警告我?不对!我师傅知道这件事?!”卿铃气得眼睛瞪圆。 鬼差汗颜不语…… 卿铃甩手坐在近处的椅子上,摆手耍赖,“不干了!不干了!居然还要做一枚禁语丹!后面给的工费都不抵那颗丹药!” 鬼差抬手抹掉并不存在的汗水,“实在是此前闯入六道的太多,禁语丹告急了。而且,你师傅是掳着药阁长老一起走的……” “什么!我师傅竟然掳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 鬼差忙撂下,“反正阎蜜大人说,‘这得算在孟婆头上,师铸错,徒弟偿!’而且这也是事急从权,姑娘还是早生做好准备。” “可是我不会做药丸啊!”卿铃怒吼! 鬼差边跑边说,“大人说,‘自己想办法。’姑娘,下回再见!不对,下回不见!” 卿铃看着鬼差跑远,无奈摇头,拿出汤盂,“虽然做不出药丸……但是我会做汤啊!” 鬼差看着院中升起袅袅青烟,“哎~我怎么就拿下这等差事?幸亏这小祖宗没有拿火烧我,差点小命不保!” 三个时辰后,卿铃熬制好汤药。 盛辙带来一包糕点,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卿铃的汤盂。 “盛辙,你真好!来,吃这块梨花糕!好好吃!”卿铃抱着庆香坊的糕点,在一边吃得狼吞虎咽。 盛辙推开卿铃塞来的糕点,“不必了。” 卿铃看着盛辙推开的手,一副“心里委屈我不说!我就看着你!”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盛辙。 盛辙补上一句,“我吃过了,想到你忙得肯定顾不上吃饭,就带给你了。” 卿铃也没想到这个大木头居然会体贴人,不过这般好意不承着也属实不好意思,“谢谢你啊……盛辙!你人真好!” “嗯。”盛辙指着那汤盂,“这是你熬的禁语汤吗?” 卿铃笑着回答,“我哪会那玩意儿!这是失语汤!” 盛辙闻言呆滞,半晌才开口,“你是打算让他当个哑巴?!” “哪有~我们要柔性劝导~” 人间世,娄家的小公子满了百日,娄家大摆宴席。 当朝官员纷纷上门恭贺,原因无他:人家爷爷是当朝太傅,未来准皇帝的老师。 为啥是未来准皇帝? 现今皇帝是独子,太子……也是! 娄府门前停下一个个轿撵,走几步路就有下人接连迎上,记礼簿的掌事在那写的手软,互相恭维的话断不绝耳。 “娄太傅可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三代同堂了!” “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家里的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都还找不着媳妇,哎……” “说的哪里的话,今日我的孙儿是沾了大家的光!不然,哪里请的动你们这些老家伙!”娄太傅坐在上堂,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瞧你这话,按着咱们几个的交情!不给包个大红包,那过意得去吗!” “咱们是来沾喜气来的!快快快,时辰也快到了吧!抓阄礼咱可都备好了!” “瞧你们这着急的!快,茹儿,把子振抱来。” 苏茹接过乳娘手中的孩子,连连应声赶来。 “老太爷!宫里送来嘉赏了!”一个仆人赶来唤人。 “哎!这宫里也来了!怕是太子有心了!” 娄太傅闻言,喜色盈面,忙领着众人出去接旨。 为首的张公公轻拍罗衫,接过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思娄尚德才兼备,教育太子有方。” “今子嗣绵延,实属幸事,添一份抓阄礼,待孩子年岁上去,可陪太子伴读,另赐黄金百两,锦锻百匹。” “太傅,好事呀!”张公公眯眼轻笑,将手中圣旨交给娄太傅。 “谢主隆恩!”娄太傅跪着接过圣旨,起身后使了个眼色,管事接过眼神,忙给张公公添了个头彩,打赏了其余宫人。 “张公公不若在此看看抓阄礼,吃个喜宴再……” 张公公出言打断,“咋家还急着回去回复呢!太傅不必相邀。” 太傅将张公公送到门口,恭敬鞠礼:“张公公慢走!” 待到皇帝的代言人走远,娄府又是一阵喜色盈门。 “来来来!抓阄礼了!” 众人团团围住,一个莲藕娃娃趴在桌上,盯着个大脑袋试图抬头,心中暗骂,“你们这些老家伙磋磨人!搞什么抓阄礼啊!哎呦!我的脸抬不起来啊!怎么这么重!” “哈哈哈!这小娃娃倒是冰雪聪明呢,瞧瞧!那小手都碰到诗书笔墨了!” “看来是娄家的强项啰!哎呀呀,娄家又是一个仕途亨通的小辈啊!” “哈哈哈!那老夫这厢有礼了!” 娄振不喜,“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哎嘿!我偏不!” 娄振像是来了老顽童的脾气,一把推开笔墨,猛地站起身,一屁股坐在诗书上,抓起了工部尚书添的抓阄礼,无刃版木刨子! 工部尚书一乐,指着小娃娃乐呵道,“瞧瞧!这小娃子有眼光!哈哈哈!以后咱们工部有娄家的精英啰!哎嘿嘿!” 娄太傅最不喜工部,平时扣扣搜搜的,还一句句民生!念叨得耳朵根子不清净! 娄振看着自家抓到的木刨子,心中暗喜,“瞧瞧!我这叫是金子哪哪都发光!前世大业未竟!今生再续辉煌!” 娄振发现自己旁边有着一个驱寒玉做的翠鸟,心中讶异,“这儿居然还有这般玉石,要是镶在椅子上,那得多好!” 想着就抓起了翠鸟。 众人惊奇,“这孩子是个识货的!” 娄太傅轻笑,“皇上给的抓阄礼岂是俗物!” “这孩子肯定是看见了皇上的龙气,心里觉得熨帖,将来必定是效忠朝廷的栋梁之材!” 娄太傅面上一喜,命人将小孩子带了下去。 “今日娄某先干为敬,众位可要好好尽兴呐!” 卿铃和盛辙站在房间的衣角,啧啧地叹气,那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娄振真可怜,刚出生就被算计了。”卿铃有些愤恨,竟然还有害小孩子的! 盛辙拉住卿铃的手,“走吧!” “嗯。” 卿铃和盛辙跟着乳娘回了房。 待到入夜时,周遭静寂,两个鬼魅出现在娄振的房内。 娄振正眨巴眨巴着嘴,睡得正香。 盛辙挥手一阵阴风吹过,卿铃忙拦住。 “我们这鬼气对小孩子不好!看我的!” 卿铃上前一个摇铃清响,二人就入了娄振的梦境。 第4章 入梦温柔劝导 随着铃声轻响,二人转眼入了梦。 卿铃与盛辙走进了一个江南小镇,青砖黑瓦,细雨蒙蒙,密密匝匝地钻进两人发丝,脚踏在坑坑洼洼的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真该带一把伞!你看!我的刘海都耷拉在脑门上了!”卿铃站在盛辙面前,垫着脚指着自己的脑门,不高兴写满了脑袋。 盛辙抬手空握,手心出现一柄油纸伞。 卿铃呆滞地看着头上的黑色油纸伞,“都忘记我们是鬼仙了......” 卿铃绕到盛辙身旁,走了几步,卿铃欲拉住一个人询问,此事何处。 行人慌乱地扒开卿铃的手,“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慌乱地跑开。 “你说,他是怕我们吗?”卿铃自顾自地往前走,全然没发现盛辙站在了原地。 “噫!这伞破了吗?”卿铃抬头看见灰蒙蒙的天,转头看见板着青白的脸的盛辙,“啊!鬼啊!” “不是,咱们换一个颜色吧!”卿铃抬手遮着额头跑进伞内。 盛辙听清了,乖巧地换成了白色。 卿铃尬笑,“呵呵,白色挺好的......继续找吧!” “不用找了,到了。”盛辙一个原地转身,卿铃又淋在雨中。 又被淋了一遭的卿铃苦笑出声,“好!咱们敲门吧!” 盛辙收了伞,直接穿过了大门,卿铃忙看周围有没有人,“哎!盛辙!你等等我啊!” 卿铃也跟着钻了进去。 远处一个成年男子正正好看见,吓得大叫,“啊啊啊!有鬼啊!鲁家有鬼!” 男人朝着反方向跑远,一行人正赶往鲁家,男人扑在其中一人身上,嚷嚷着,“有鬼!鲁家有鬼!” “青天白日的,净说些胡话!滚开!”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赶往鲁家。 卿铃和盛辙看到破旧的瓦房,一个妇人眼下乌黑,嘴唇翻白,病恹恹地躺在榻上。 “镂儿,是你吗?咳咳咳......”妇人强撑着起身,只见两个脸色青白的俊男靓女走进屋,一个周身白色,一个周身黑装。 “咳咳咳......原来黑白无常这样好看,鬼差大人可是来接我的,能给我一刻时间吗?我想再见见镂儿......” 卿铃尬笑,“姐姐,我们不是黑白无常,不过也是鬼差吧......” “哈哈咳......”妇人听清了卿铃的话,被逗乐似地笑开,“那姑娘和公子便坐下吧!” 妇人打算下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环视房间内,房内除了一个小炉,空空如也。 妇人无奈一笑,“委屈二位站着了,我这久病,也不好让你们坐在榻边,怕给你们染了病气儿,实在是见笑了!” 盛辙开口,“夫人,您家公子去何处了?” “应是买药去了。” “看来小公子是位有孝心的。”卿铃试图缓和盛辙这察犯人的氛围,不过他还能叫一下尊称,也属实做出了一些努力。 妇人像是想起什么,“我家镂儿是这般模样,只是成天板着个脸,操那份子心,哎......”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疾呼,“鲁氏!开门!” 卿铃错愕起身,“这是?” 不待鲁氏回应,盛辙拉着卿铃离开,“鲁镂不在这里。” 卿铃和盛辙隐在墙头,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鲁氏被逼着画押。 契约上写着: 鲁氏已无力抚养鲁镂,愿将孩子过继在鲁诚名下,愿好好善待吾儿! 没消片刻,鲁氏被气得急火攻心,咽气的最后一句厉声声讨,“好你个鲁诚!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你......” 下一瞬,梦境崩塌。一个八、九岁孩童模样的鲁镂坐在野墓上恸哭。 卿铃有些不忍,欲上前时,盛辙拉住她,“这是他的执念所化梦境。” 卿铃闻言拍手示意无事,手上现出汤盂,缓步走上前,“鲁镂。” “是你?!” “你,应该知道。我所为何事而来。” 鲁镂抹掉眼角的清泪,“如你所言,前世之事,我不会多言。” “地府之事......” “亦不会。” 卿铃瘪嘴,“你这也太好劝了......” 鲁镂轻笑,“姑娘的话甚是有趣,谢谢你们,逗我娘笑,她那一刻......真的很开心。” 卿铃收回汤盂,想到那枚溟玉,出言提醒,“那只翠鸟,于生人无益。” 鲁镂讶异,转头看着空荡荡的梦境,卿铃和盛辙早已没了踪迹。 “你说为什么他这样就同意了?”卿铃有些不解,理由就那么简单吗? “无碍,日间奶娘喂的萝卜山楂水中,我掺了禁语丹,他全喝下去了,没有吐,还砸吧了两下。” 盛辙难得地多说几句,语气甚是调侃。 但卿铃不懂! “你什么时候去的?” “你此前在大堂看戏,研究抓阄礼时。” “盛辙,有没有人说过你狠!靠谱!” “靠谱,是有。狠,倒谈不上。” “可是师父说,做事利落的人都是狠人,你不狠吗?” “不要断章取义。” “哎哎!盛辙,你慢点啊!你说说我这汤是不是浪费了啊!你说阎蜜大人会给我补偿吗?还有啊!你的禁语丹是哪来的啊?” 盛辙全然不回复,依着卿铃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在一旁,任由卿铃拉着衣袖转来转去。 “故事就到这儿了。”卿铃吹了吹茶水,满足地喝下去,“渴死我了。” 孟锦绯看着卿铃拍拍裙衫,施施然走出院门,高声问道,“师父!这就完了吗?!” 钰鹳走上前,熟练地收起太师椅,“放心,还没完,你看看这个躺椅上的翠鸟。” “你是说?”孟锦绯得到钰鹳肯定的眼神回复,“师父!今天我和你一起施汤!”语罢带着蒲扇,提上果篮追了出去。 钰鹳摇头,转身将太师椅放进屋,起身一瞥,看见师父的汤盂正冒着热气,无奈摇头。 “师父!你又忘带了!”钰鹳仰天,欲哭无泪,只得认命地送到小棚。 等钰鹳走到哪儿,两个人竟然悠哉地各自躺在两个摇椅上! “师兄~”孟锦绯的语气表明:这个躺椅究竟有多舒服了! “这又是哪来的?”钰鹳上前斟起汤,按例分好。 “送的~”孟锦绯回答。 “鲁镂。” “师兄真聪明~” “有那么舒服吗?”钰鹳听着孟锦绯变了调儿的音,心中直打颤。 “可舒服啦~师兄~一起试试~” “男女有防,不必了。” 卿铃瞧着钰鹳那顽固不化的老学究做派,“那有什么,你们是师兄妹,躺一下有何不可。” “师父,你这言辞不当!”钰鹳气的脸色发青,耳朵却是染上猩红。 “好啦好啦!我不当,那你给我们扇个风吧!” 在众鬼来领孟婆汤时,瞧见的就是一个俊俏儿郎在那递汤,不时又使个法术给孟婆与一少女扇风,而孟婆二人却躺在棚下,打起了鼾声。 第5章 功高盖主不论是非曲直 “师父,该回了。”钰鹳收拾好汤盂,摇醒了二人。 孟锦绯活力满满地跳下躺椅,左手环过后脑勺,握住右手的胳膊肘,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真舒坦!” 卿铃抬袖掩住嘴,醒了个神,起身撑起槐木杖,颤颤地走在前面去了。 “师兄!我来拿汤盂!”孟锦绯接过钰鹳手中的汤盂便追上卿铃。 钰鹳看着两副躺椅,随手一挥便收进了自己的锦袋中。 “师父,鲁镂做的椅子可真舒服!”孟锦绯想到睡了一下午的舒坦,由衷的赞赏。 “哈哈,熟能生巧尔。”卿铃慢悠悠地杵着槐木杖走在前面。 “师父,那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不急不急,我们先去取些糕点。” “好!” 待三人归家,钰鹳泡好茶水,孟锦绯将糕点摆放好,卿铃做了点小零嘴摆在了桌上。 钰鹳与孟锦绯在桌旁坐的板正,卿铃看着觉得发笑,“你俩这是有多感兴趣啊?” 钰鹳直言,“积攒经验,以后遇见类似的事情,好为师父分忧。” 孟锦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是真的纯粹好奇,“徒儿也是像师兄那般想的。” “好好好,都是好徒儿!” 卿铃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话头呢!果然,当师父果真好。 自那之后,娄振如他所言,并未透露冥府诸事,按着娄家长辈所言,日日温书习字,也如皇旨所言,成了太子的伴读。 约莫是娄振有着前世记忆,并不显稚气,随太子伴读中,鲜少出现差池,太子也挺喜欢娄家这个喜欢木工的笨拙家伙。 “你一点都不像娄家人!”这一日太子走在前面,他素来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便支开了旁人,只娄振在一旁。 太子随手挑起一枝木条在谭边搅着里面的鱼儿,等着娄振询问。 “为何?”娄振前世沉醉木工,也没见过几回皇帝,大多都是鲁诚去见的,前世三十年,他也只见过一回。 现今他对少年帝子还是颇有些好奇的。 “我从未见过娄家有一个人喜欢诗书、仕途以外的东西。”太子转身迎着夕阳,眼中的锐气咄咄,但是并无恶意,意气风发少年郎,大约就是如此吧! “谢太子夸赞。”娄振依数行礼。 “哈!你这小老头,这时倒像一个娄家人了!那些繁杂的礼数,你不嫌烦吗?”太子撇嘴,这些人果然没意思。 娄振不作声。 太子也不好为难一个小他五岁的娃娃,挑起木枝,兴起耍了一套剑法,“哈!” 娄振见太子几个横跳,一个扫腿,面上无半分表情,脑中却想着,“想来那些阿嬷今晚又有得洗了。” 太子见娄振没有半分惊奇,“喂!我这耍得不好吗?” “甚好。” “哎!你这说话能不能有点波澜!” “甚好!”娄振拔高音量,眼睛瞪成一个小汤圆般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笑得前仰后合,“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有其他表情呢!”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想得在原地打起了转,全然没注意一条蛇跑了出来,朝着二人的位置簌簌地滑来。 娄振低头,脸上浮现一抹羞涩,刚刚怎么就被那话激起争气儿了呢! “果然和小孩子待久了,就成小孩子心性了吗。” 眼角余光却瞥着一抹青翠的光,娄振一霎就明了,“太子!小心!” 娄振飞扑过去将太子推开,一条通体青翠的白唇竹叶青径直朝二人扑来,娄振翻身挡在太子面前,白唇竹叶青一口咬在了娄振的腰间。 “娄振!”太子抓起一旁的木枝就将蛇挑开,“来人呐!快来人!” 不消片刻,便有人出现,将那蛇给擒拿住。 “快!快!御医!御医!”太子单手抱起娄振,不过一个小书生娃娃,又能有多重,“你这家伙!逞什么强!” 很快就有御医前来,为太子、娄振二人把脉配药。 而事后娄振便被留在宫中,直至康复。 因白唇竹叶青乃西南所生,这在北方是断断不可能有的。 皇帝一时震怒,要求彻查! 然似有人刻意安排,皇帝最后只是怪在了几个小卒身上,草草结案。 而太子看着病榻上的娄振,心中止不住的愤慨!“就这样吗?!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甩袖坐下,愤愤地掷下杯子,“哼!” 大约过了半月余,娄振康复,只是身体不似往日,愈发像一个书生,喜欢的木工也做不了多久,便就此搁置。 “你越来越像一个书生了。”太子看着窗棂下坐着的娄振。 娄振起身,依数行礼,“太子殿下。” “无妨,今日太傅布下的功课你觉之如何?” “娄振学识浅薄,不知。” 太子拿起桌上的书卷,“难怪不知......” 太子实在憋不住,“你幼时喜欢就罢了,现在这般,是打算跟着你祖父反着干吗?” 娄振接过《鲁班经》,“也是经世致用的书,看看也无妨,咳咳......” “近来许多人都被贬黜了。” “知道。” “父皇念太傅辛劳,又嘉奖他了。” “皇帝仁心,祖父近些日子身体不适,恐要解甲归田了。” “哦~是吗?” “是。” 太子看着娄振一如既往的淡泊,“还记得那条白唇竹叶青吗?” “记得。” “罢了,你说说,如果你不是在娄家,你还会喜欢木工吗?” “喜欢。” “为何?” “初心如此,至死不悔。” 太子看着娄振橱中尚未做好的木船,实在是简陋,不由轻笑,“你倒是固执,果然是个小老头。”便转身长笑走出了娄府,翻身出了娄府。 娄振在其后行了一个长礼,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纸条飘落。 “元泰十九年六月十一日,太傅娄尚于十年间,大肆收取贿赂,买官弼爵。又因结党营私,勾结西南蛮夷,烧毁西南粮草,致使西南九郡沦陷。论罪当诛九族! ——西南俞武侯谏” 元浀朝的三代皇嗣都是独苗苗,故而当初打天下时,封了西南十二郡、东北三郡、藏地等异姓王,手上都握大大小小的权力。 元浀朝重文抑武,而西南俞武侯乃一武将,前朝时追随先帝征战北疆,保元浀朝百姓不受北夷侵扰,因功勋显着,受封西南。 如今皇帝所掌兵权空虚,而为首的文臣——娄尚。 “便成了第一只羊羔。”卿铃言及此,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 孟锦绯咽下口中糕点,喝下一杯茶,“那娄振得了太子书信,可是带着娄家全族逃了?” “哪里逃得成?不过都是徒劳。”卿铃执起茶,细细嘬了几口。 “可还记得那只翠鸟。” “难不成?” 皇帝也不喜文臣夺权,早年间就看出俞武侯的野心,便借着俞武侯呈上的那只翠鸟,警示娄尚。 娄尚这人早已乱了心,那信上所言,虽说有些杜撰,但也并非虚事。 “这是娄振所要经的劫数,本来,那蛇该是咬了那少年帝子,阴差阳错地娄振给受了,那帝子便是承了娄振的情。” “那娄振也未有阎蜜大人所说的自轻自贱啊?” “哈哈哈,你见他除了那木工,有什么痴求的吗?” 孟锦绯摇头,迟疑道:“没有。” 钰鹳思绪一番,“师父所言是指,若是娄振带着家人离去,恐一辈子待在一处深山老林,再不复出,而这与他命格扶持新帝恰恰不合。” “是啊,这就是命运的造化弄人呐。”卿铃轻叹。 “那师父,你们是去把他的族人都杀了吗?”孟锦绯有些惊疑。 卿铃好气地敲了孟锦绯脑门,“我们死物管他们生物作甚,自有人做了呗。” “那师父你是干啥去了?” “咳咳......这不~要让一个落魄子弟奋起!得去送点金手指嘛~” 第6章 金手指 “祖父,小心!”娄振上前拉扯起摔倒的娄尚。 娄尚看着娄府掩在熊熊烈火之下,“我的基业啊!我愧对祖宗!愧对祖宗啊!” “祖父,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太子拦不了多久的!”娄尚就像是失了支柱的梁木,顷然欲倒,娄振只得勉力支撑着。 娄尚随娄振坐上马车,娄家其余人皆出了城门,娄尚二人紧随其后。 马车内,娄尚徒睁双目,念念有词,“皇上啊!皇上啊!臣何时有的谋逆之心啊!你这是在逼死臣呐!” 娄振早知娄府奢华,必有后难,只是没想到,皇帝是断断不会让娄家全身而退的! 娄家承了三代皇恩,这养好的羊羔,就是来吸引那狼的呀!又怎么会让这羊羔跑呢! 先帝虽创下基业,但这江山不甚稳固,武臣居功自好,文臣又是肱骨之臣,先帝忙着打天下,至于后世安稳都是交给后人,如此一来,文武百官的野心滋长。 娄尚又怎么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呢!只是,他又怎么舍得呢! 只是当初未听家父所言,一心入世,倒是荣也承情,败也承情。 “哈哈哈!今我娄家如此,那俞莽夫也没有好结果!”娄尚像是得了痴心疯般大笑。 “祖父,我们平安就好!现下我们逃出皇城,之后寻个山野偏僻之地,隐姓埋名,也能过一世安稳。”娄振如是安慰着娄尚。 娄尚应是听清了,脸上止住了笑,像是魂魄游离般地自言自语,“好孙儿啊!你与世无争,不求金银,不求权势。” “可是你知道吗?你只是待在娄家,便是别人的威胁,没人会放过我们的。” “你听,有人来了!有人啊!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老东西!怎么会赢得了我娄尚!” 娄尚像是得了失心疯,捂住娄振的口鼻,一股异香涌进口鼻,娄尚见娄振不再挣扎,一把推开娄振,娄振跌在马车内,“祖父......” 娄尚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别过来!子振呐!好好活着!” 娄振经历一晚的波折,身心俱疲,只得看着祖父掀开马车的帘子,迎着晚风站在面前,“祖父......” “好好活着!子振!” 马夫一把将缚着马车的缰绳隔断,娄尚借势抓过缰绳,翻身跳上马,“驾!驾!” 马夫也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娄尚回望一眼,最后独留下随着马车翻倒留在原地的娄振。 血眼模糊之际,娄振隐约看见墨衣的一角,一只手搁在他的脖颈。 “还活着。” “带走。” “是。” 娄振就这样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 另一边,追兵一直追赶着娄家人。 “快!分开走!”娄坤骑马疾走高呼。 “吁~吁!”娄尚看着前后的追兵,“吾儿携同家中女眷快走,其余人随我掩护他们撤退!” “父亲!要走一起走!”娄坤骑马走上前。 娄尚扬鞭催马,径直领着家中侍卫冲出去! 娄坤看着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心中酸涩,“父亲!儿子不孝!” 随后举枪指使马夫架马从山路逃跑,自己领着几名侍卫迎着前面的追兵而去! 只见娄尚手执马鞭,抽鞭将一个黑衣人击打下马。 世人皆以为娄家都是文弱书生,可是乱世之中,一个书香门第若是没点防备,也不过是别人案板上的肉。 更何况,娄家可是前朝能够改变天下局势的魏氏一族的分支! 可是终究是寡不敌众,娄家父子被前后夹击,渐渐败了下来,被逼至道路中间。 “父亲……小心!”娄坤举断枪挑开长剑,以身挡在娄尚面前,接下暗箭,猝然倒地,“孩儿……不孝……” “子坤!”娄尚眼睁睁看着娄坤倒在他的面前。 “要捉活的!” “是!” 次日清晨,皇城传遍:娄家畏罪潜逃,捉拿归案,今日午时斩首! 卿铃那时正在小棚当值,忽听耳边传来一阵铃响!“叮铃~叮铃~” 那是卿铃留在娄振身上的命铃响了。 “糟了!出事了!”卿铃拉过鬼役,“大叔!今天你给我当值一下,回头请你吃好的!” 鬼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塞在了摊位上,“哎!我要好酒啊!好肉啊!早些回来!我还要去斗蛐蛐呢!” 鬼役看着卿铃走远,“哎……这俩师徒咋一个样儿,多亏有我~~” 一个小鬼上前,“你是孟公吗?” “噗!”鬼役被吓得喷出一口老血!“咳咳……可能是吧……” 卿铃出了鬼门关,正看到黑白无常正守着执邢台打着哈哈…… “黑哥!白姐!你俩在这儿干啥呀?”卿铃上前打了一个招呼,只见里边嚷嚷囔囔的。 “这不干活嘛!哈~~困死了~~怎么人间动不动午时行刑,好困呐~”白姐打着哈回着话。 黑哥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卿铃,“卿铃,你不是该守着摊儿吗?” “哦!差点忘了正事!有一个转世之人正遭难呢!我去也!”卿铃这样说着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卿铃摇摇铃铛,循着铃咒的感应,在一处小路上疾驰的马车里找到了娄振。 “娄振!娄振!醒醒!醒醒!”卿铃两只手有节奏地“pia~pia”地打在娄振脸上。 “姑娘……不要再打了,我快被打死了……咳咳……”娄振悠悠转醒,低声回应。 睁眼便看见卿铃出现在眼前,神色凄清,“我是到了死期吗?那来吧!”说罢认命地瘫在车上。 “你不自救,那真的快死了!”卿铃还从未见过这么好心态的活人,急着赶死。 娄振迷茫睁眼,沉默半晌开口,“娄家就我一人了,活着也没意思,不若和祖父他们一同去。” “那我告诉你,你祖母和母亲阳寿未尽,还死不成,你跑不跑?”卿铃摇着铃铛,脸上无半点虚言的神色让娄振动容。 “那我父亲和祖父?” “他们逃不掉。” “……” “不过,你也不忍心你敬爱的祖母和母亲惨遭不幸吧!你要是走了,她们就成孤奶寡母了。” “我不走了。” “这样才对嘛!” 马车外的黑衣人听到车内的动静,“劝你老实点!你们娄家一个都逃不掉,不过主子还要拿你找点东西。” “什么……东西?”娄振摩蹭地靠着马车壁上。 “你无需知道。” “玉玺。” 娄振吃惊地看着卿铃,卿铃摇头将手比在嘴上,“你可以和我意识相通,不必开口。” “你!你说的玉玺?” “是啊。” “谁要?” “皇帝、西南王、太子……嗯~可能他们都想要。” “那这劫持我的,可是……太子?” “不是,太子想救你,但是姜还是老的辣,他爹劫持的你。” “玉玺又在何处,与我何关?” “与你无关,但与你祖父有关。” “那他们是想拿我威胁我祖父!” “答对了!” “……”娄振沉默一霎,复又开口,“你这提醒到这份上,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现在要先逃出去。” “我不过一介弱书生,怎么逃得了?”娄振嗤笑。 “所以我来了啊!我给你施一个法术,可使你击退他们,记住!你只需击退他们。” 娄振动容,“那我若是杀死他们,为我族人报仇,这又如何?!” 卿铃抬头,“那我和你这交易便做不成了。那我还是走吧!告辞!” “慢着!我答应!” “你这想法变得真快……” “毕竟活者为大,我还得去找祖母、母亲……” “识时务!”卿铃举起大拇指! 卿铃手中幻出本命法宝——青铃,“复生气!锻体灵!借涅盘之力,助吾一力!” 青铃飞至娄振头顶,散发金光,娄振的面色渐渐红润,手臂变得坚硬有力。 “好啦!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我还有事,下回见!” 第7章 应劫 娄振忽觉身体中翻涌着力量,便学着往日太子练武时的手法。 看着自己随意挥出的拳头,竟有些劲儿,嘴角勾起一抹笑。 娄振掀开马车内一角,暗中观察,加上架着马车的人,外面有着六人。 娄振决定智取,毕竟这般力气按着卿铃的说法,是有时辰的。 思绪一番,娄振便有了想法。 “咳咳!咳咳咳!咳咳……”娄振虚弱地掀开马车一角。 “停一停……咳咳……你们,不是……要抓活的吗?再颠下去,我怕是要归西了……”娄振的声音打着颤,嘴角渗出一抹血迹。 一黑衣人勒马回头,粗暴地从腰上取出一个瓷瓶。 马车也缓缓停下,为首的人骑马走到马车的窗边,“给,你平日吃的药。” “劳烦了……可有水……” “拿水来。” 娄振接过水,刚一喝下便朝着马车门外吐去,“呕……呕……哈啊……哈……” 驾马的人白了娄振一眼,便扭过头。 娄振见其不备,一把掀翻左边的,一脚蹬开右边的,夺去缰绳,徒生大力,鞭马疾行,直朝着行道的密林跑去。 黑衣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策马追上去。 坐在树上的卿铃看着娄振居然没有直接大杀四方,摇头道:“啧啧啧,白瞎了我的好术法。” 卿铃眼看着黑衣人就快追上,瞧着就要前功尽弃,啧啧摇头:“那我再帮帮你吧!” 卿铃双手一个翻花,指尖凝起青光,朝着密林一指,林间便涌起浓雾。 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浓雾扰得分不出方向,竟在那方寸之地打起了转。 “哼!我们冥府的鬼打墙岂是好破的!哼哼~”卿铃起身轻踩一脚,便跃出了密林。 而在鬼打墙之外的娄振很快就跑出了密林,直朝着南方跑去。 娄振途径一处断崖,便将缚马的缰绳解开,将马车丢在断崖之处,营造失足坠崖的现场。 娄振转身便骑着马继续南下,直至力竭倒在一处小溪之上。 卿铃看着娄振倒下,正想着怎么给他挪一个地儿,远远听见清脆的嬉笑声,便掩在暗处瞧着。 “小姐,你真要去拜拜此地山神吗?”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紫衣的俏皮丫鬟,正搀扶着一个青衣的端庄小姐,朝着此处走来。 “我们鲁府以木工技艺立家,若是没有山中良木,怎么可能有如今富足生活,哪路神仙都拜拜,准没错啊。”鲁小姐拈起袖帕,点在丫鬟的鼻尖。 丫鬟忙侧头躲开,“是是是!小姐所言甚是!就是不要摸我的塌鼻头嘛!越摸越塌!” “你这俏鼻头哪塌了?!我看着都快翘到天边去了。” “小姐莫要拿我作笑!”丫鬟说罢便撅起一个小嘴。 眼见着两个女子就要走过头,卿铃一阵风吹过,压下密草,丫鬟抬手掩面,转头朝着风来的地方一瞅。 丫鬟看见一抹血染的白色,忙拉着鲁小姐的手在那摇晃,“啊?!小姐!那儿!那儿有东西!” “什么!不要慌!”鲁小姐也有些心惊,但见那处没有声响,便领着丫鬟探身一瞧。 “啊!是人!”两个姑娘被吓得连连后退。 “小姐,你说!那人不会死了吧!”丫鬟被鲁小姐顶在前面。 鲁小姐躲在丫鬟后边,慌不择言:“我……我不知道!” “那小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丫鬟欲拉着鲁小姐走开。 鲁小姐依着走了几步,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西儿,要不,我们去看看吧!要是那人没死,那我们不就是害了他吗?” 西儿猛摇手,“小姐!你也不知他深浅,万一是个什么亡命之徒!那你岂不是危险,快,我们快走!” 卿铃听着有理,不过只要这人心一动摇,她就有办法! 卿铃手中几个比划,略一施法,便勾得鲁小姐心中作祟。 “不行!我们再回去瞧瞧!”说着便往回走。 “啊!小姐!小姐呐~”丫鬟还素未见过小姐如此乖张,一时没得主意,便只得依着。 鲁小姐凑近身,纤纤细指裹着袖帕便探在娄振的鼻息之间。 “小姐……还有气儿吗?” “没有……”鲁小姐吓得钻回丫鬟的怀里,俩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啊啊啊……小姐,我腿软……走不动……” “哈……我也是……” 两个小女子相视而泣。 卿铃这才想起她的法术副作用——假死! 无奈之下便只好施个小技俩,将娄振的手指轻轻颤动! 丫鬟在泪眼婆娑中瞧见娄振的手指在那抽搐似的一直动,吓得尖叫,“啊啊啊!小姐,他诈尸了!” 两个姑娘紧紧贴着身子,连连后退。 鲁小姐脑中回了神,忙镇下心神,“许是他还活着!” “可小姐你不刚还说他死了吗?吓死了……”丫鬟喜极而泣,活人总比死人好,至少没死人听起来吓人。 鲁小姐面上羞涩,嘟囔着说,“都是话本上写的……我是第一次使这招嘛……” “小姐……呜呜……你刚说啥?”丫鬟抹掉眼泪。 鲁小姐袖帕轻拭,忙道:“没什么,快,扶我起来。” 丫鬟便撑着地起身,两人踉踉跄跄地起身,“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拉到干处,再寻人背下去吧。” “好。”丫鬟和小姐便合力将娄振拉到干处。 “好啦好啦!小姐,咱们快下去吧!实在太吓人了!” “嗯。” 二人便下了山。 卿铃看着双眼瞪圆,“都不留一个人守着吗?” 转眼看到娄振衣衫破烂,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血渍,“也是,看着都不像个好货,是该结伴而去。” 卿铃折下一根狗尾巴草,便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守着,“还好我大发慈悲守着你!不然山上随便来一个什么猛虎野兽,你的小命可就真没了!” 眼见着日头西斜,“哎!那俩姑娘什么时候来啊!”连卿铃都无聊到想要弃他而去! 恰是回应她的想法,远处传来一阵哄闹声。 “西儿,你是说这里有人吗?” “是啊!牛大哥,就在前面!” 很快,那个牛大哥就将娄振背回了山脚。 鲁小姐差人请了一位郎中看看,过了半个时辰。 郎中推门而出,“都是擦伤,不打紧,已经处理好了。” “只是,这位公子似有旧疾,我也没办法,恐这回怕是要发个高热,你们还是要请人时时看顾着。” “现下便寻个人,随我一起去取个药。” 鲁小姐闻言,点头作揖,“多谢杨郎中,劳烦您了。” 转头便道:“西儿,取些碎银,将药钱一并付了,柱子跟着郎中去捡些药回来。” “是。”西儿便从房间取来一些碎银,交予杨郎中,柱子便跟着杨郎中一道出了门。 “西儿,取些吃食和碎银,送去给牛大哥,辛苦他了。” 西儿闻言欢喜,“是。” 鲁小姐轻笑,“可别贪玩,早些回来。” “是~我的好小姐~” 鲁小姐望着房内,现下也不好进去,便差一名男役日夜照顾,便带着老嬷回了主院。 卿铃看着鲁小姐做好了安排,眼瞅着娄振应无大碍,便转身踏入鬼门关。 第8章 潜龙勿用 几日后,娄振才悠悠转醒。 “小姐,那人醒了!”柱子匆匆忙忙跑到主院。 “那人醒了?可有说些什么?”鲁小姐放下手上的茶水,抬头看着柱子。 柱子挠了挠脑袋,“醒了之后急着找人,转头就开始道谢,说要走了,说什么承蒙什么什么恩?” 鲁小姐沉吟片刻,“走,去看看。” 绕过一个小庭院,走个十来步便到了。 “柱子,你下去忙去吧!” “是,小姐。” 后面的厢房内。 “小姐,来,坐这儿!”西儿取来一个椅子,鲁小姐顺势坐下。 娄振看着鲁小姐坐下,心知是她们救了他,“谢小姐救下刘某,谢各位搭救。” 鲁小姐轻点头,“刘公子伤势未愈,昏迷几日,今刚刚醒来,不知急着走作甚?” “刘某一介寒门之子,上山采药幸得姑娘相救,今家中老母孤苦无依,不早日回去,我实在担忧。” 鲁小姐想到娄振那日身着的锦衣,怎么都不像寒门子弟,兴许是哪家的纨绔去寻乐子把自己搭进去,“既如此,我也不便相留,今日时辰已晚,公子不若……” “谢小姐好意,打扰多日,不便停留,我也身无长物……来日必将报答诸位救命之恩!” 鲁小姐见娄振如此坚持,也不便相留,“那好吧,公子何时都可以走。” 鲁小姐起身在西儿耳边耳语了几句,西儿便走开了。 随后鲁小姐便差人带着娄振离开,便兀自回了房。 娄振待走至门口才觉失态,未问众恩公名讳,便开口询问小卒,“方才失礼,不知恩公名讳,日后必当报答。” 柱子没得防备,开口回答,“我们主子是鲁家小姐,闺名我也不知,只是寻常夫人唤她湫湫?还是啾啾?” “我呢,叫柱子!反正你也不必报恩,小姐向来乐善好施!你承着便是!”柱子单手拍在娄振肩上,引得娄振一阵长喘。 “哎?!兄弟,你没事吧?!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柱子见状慌张到双手乱飞。 “咳咳……无事。”娄振抬袖轻咳,面容还是有些憔悴。 西儿来时正好瞧着,“柱子!瞧你毛手毛脚的!” 一阵小碎步走来,“来,刘公子,看你不是本地人,遭遇如此事情,想必也没什么盘缠,这些你带着吧!”西儿将包裹塞进娄振怀中。 娄振见此深感讶异,拱手执礼,“刘某在此谢过鲁小姐,谢过几位恩人!” 西儿见娄振走远,便叫着柱子一起关上了大门,回了房将事情告诉了鲁小姐。 鲁小姐点头,“这样便好,走吧!院中花开了,我们去做些胭脂罢。” 娄振一时也不知往何处走,问了此地是何处,想起祖母曾言在丘水镇有一宅邸,这里到丘水镇也不过十来里,便寻了一个马车,坐到丘水镇。 几番暗中打听下,寻到了祖母和母亲,三人相见,泪眼汪汪。 因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地契、商铺,三人的日子慢慢走向正轨,而后改姓为刘,住在了丘水镇。 “当然!事情这么顺利,肯定是我暗中相助呗!不然他早被那个老皇帝找到了!”卿铃咽下最后一块糕点,自己夸赞起自己。 孟锦绯跟了卿铃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相信师父会想到这些,毕竟当时拍拍屁股,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钰鹳见孟锦绯又要开口,边伸手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要说。 卿铃哪顾得着观察这些,吃饱喝足,就该睡上一觉,好生躺着! 等卿铃走远,孟锦绯开口,“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不是师父做的?” “你心中知晓便是。”钰鹳起身离开。 孟锦绯发了一瞬呆,才发现桌上留着一堆空盘子! “啊啊啊!为什么要那么好奇!好奇误我!呜呜呜……” 最后,孟锦绯含泪收拾残局。 为什么她不施个法术呢?咳咳,她术法不精,动手干都比她动法术还要快! 次日清晨,卿铃迎着朝阳醒来,看着天边阴云漫天,“啊!还是冥府的景色美啊!人间都太亮了!” 卿铃秉持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早地准备好孟婆汤的药引,便去小厨做了吃食。 “孟锦绯!钰鹳!起床吃饭了!”卿铃叉着腰对着屋内大嚎。 孟锦绯揉着眼睛穿出门,“师父~早啊~哈~~” “你师兄呢?!还没起?”卿铃诧异,要知道钰鹳那小子来卿铃这儿后,可没睡到这么晚! 一时之间,卿铃心中激动!酸涩!像是一堆调料瓶被打翻似的,五味杂陈!卿铃掩面跌坐恸哭! 不过,如此良机!“嘿嘿!可算让我逮着你还在睡觉!亲亲大徒儿,师父父~来啦!”说着就飘飘地朝着钰鹳的房间飘去。 “梦中画像~嘿嘿~拿去买,肯定是个好价钱!发财了~发财了!”卿铃正欲飘进屋内。 正门却传来清冷男音,“师父?”钰鹳看着卿铃只几霎便退了几丈远,无奈摇头。 “我去北街买了热包子,有你们最爱吃的酱肉包。”钰鹳说罢便将包子外裹着的纸皮解开,放在桌上。 卿铃和孟锦绯嗅着那味道,飘飘然地飞到桌边,异口同声道:“嗯啊~好香~是熟悉的味道~~” 钰鹳转身从小厨拿出卿铃做好的小菜,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乖徒儿啊~~唔嗯~你咋不吃肉包子呢?”卿铃试图往嘴里塞进两个大肉包,闷闷地问。 “师父做的饭菜好吃,徒儿吃这就够了。”钰鹳面上清冷,看不出是真的喜好,还是假的喜好。 孟锦绯闻言便将左手的肉包子塞进钰鹳嘴中,“那师兄你吃些肉包,我也要尝尝师父做的饭菜。” 钰鹳伸手拿下嘴中的肉包子,新鲜出炉的肉包子果然好吃,肉汁饱满,外皮松软,入口咸甜。 孟锦绯左手抓过筷子,夹了一夹子菜,直接塞进嘴中,“嗯!师父,好吃!越做越好吃了!” “是吗?我来尝尝!”卿铃兴起取筷品尝,“咳咳,好像咸了点……” “还好吧!感觉还可以!不咸呐!”孟锦绯又夹了几筷青菜,就了一个大馒头…… 饭后,钰鹳自发地收拾残局。 孟锦绯凑到卿铃跟前,“师父,你不是说,娄振还得努力奋斗,功成名就吗?” “是啊!” “那他是怎么个功成名就法儿啊?” “……”卿铃回忆,沉默半晌,“大约是想睡瞌睡,别人就送来了枕头那种吧……” 孟锦绯来了兴趣,“那他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不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卿铃取出适量忘忧草,加入汤盂中。 孟锦绯见师父专心熬药,便接过搅棍,搅活起汤。 卿铃见孟锦绯干的卖力,遂满足她的心愿,继续往下讲。 “娄振这人,和前世脾性差不太多。做事严谨,不过没有像娄家人那般,是块读功名的料。” “可是看着他挺聪明呀!” “你这傻孩子,他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该看清的还看不清,该懂得的还不懂,那就真糊涂了!他怕自己出世,更怕重蹈覆辙。” “那他之后怎么功成名就,复兴娄家的啊?” “且听我慢慢叙来~” 第9章 又见故人 娄振此后将地契转卖变为现银,三人生活虽然不似从前奢华,倒是能混一口饭。 但是祖母身子越来越差劲,为了给祖母治病、调养,家中银钱越发少了。 此前还买了几个小役、丫鬟,后来除了祖母房内的一名小役,和一名杂役,其余皆遣散了。 本来为着补贴家用,娄振便想去镇上书塾教习,奈何没得个学历,没得个清白来历,人家也不愿要。 娄振便去镇上的书店眷抄书卷,书店老板看他字迹工整,俊朗飘逸,便收下了。 “子振,来,歇一会儿罢!”娄母见夏日暑热,熬了一盅绿豆粥,为娄振盛来一碗。 “母亲辛苦了,来,坐下吧!”娄振起身将娄母搀扶到椅子上,自己坐到榻边,“咳!” “子振?!来,喝些温水。”娄母倒来一碗热水,就到娄振嘴边,娄振双手接过,喝了下去。 “谢母亲,孩儿已无碍。”娄振死死地掩住口鼻,打消自己犯恶心的念头。 “我的子振命苦,都是娘亲的错,当初你那么小,要是坚决不让你去陪太子伴读……如今哪会……”娄母低低地啜泣起来。 娄母又碎碎地念道:“你的祖父、父亲,从来没有谋逆之心,那些财多数都是旁系所拿,如今却是我们落了灾……” “儿呐!为娘知道委屈了你,你可要好好温习,为我们娄家洗清冤屈啊!” 娄振听着这两年来,娄母日日这样念着,早初还有些忿气,而今却是有些腻烦,只得好言相劝娄母,“儿子知道,母亲去照顾祖母吧!” 娄振看着桌上的绿豆粥,终是喝完,起身到小厨洗好,便又回到房中眷抄书卷。 眷抄这份生计虽薪资微薄,但是也并非无半点好处:娄振靠着这个倒是温习了许多书。 而今皇帝年老,耽于享乐,大多数朝政都是太子和诸位文臣解决。 可娄振想到考取功名,脑袋就一阵疼。 而今的他不过是一介草民,承担沉重的徭役赋税,也是看在他们孤儿寡母寡奶的,加之他身体不好,当地地方官可怜他,便给他承了。 娄振感念恩情,成为其下一名幕僚(免费版)。 地方官章子回摊手表示:“我也是看他可怜收留他的,他看起来没什么才能。” “不过就是……他能拉高我手下幕僚的平均颜值,拿去骗骗那些乡里,打探点案件情报。” 娄振眷抄完今日书卷,便出门交予书店老板,转身去了章子回府邸。 “麻烦通传一下,刘振求见。”娄振鞠躬向门人示好。 “刘公子,你直接进去吧!老爷正在大厅等着你。”门人屏退左右,开了正门。 “劳烦两位了!”娄振便踏步走进了章府。 章子回看着娄振徐徐走来,俨然大家之风,心下想到,“说来,这家伙拿去顶上还真好用!” “大人,你真让刘振去?” “他去恰恰合适!”章子回迎上前,“哈哈哈!刘小弟,这回可要你救救我了!” 娄振拱手行礼,“章大人。” “来来来!进来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章子回拉着娄振走进屋内。 “你可知上边的来巡察?” “略有耳闻。” “我这边事务繁忙,我也不爱与那些人打交道,我想把这件事交予你,我就出个面,之后你带着他们四处走走便是。” “我恐无力承担此任,张筹先生不是更擅应酬吗?”娄振望向一边的张筹。 张筹轻咳,“我这不是还得筹划丘水镇水利工程嘛,要不,你去和鲁家打交道,我和你换换!” 娄振一听到那个鲁家,便歇了心思,谁能想到,鲁家就是前世鲁家呢! 只是没想到鲁族竟然几经波折,也没有落没,实在蹊跷! 而娄振只是单纯不想与前世那些人过多纠缠。 最奇怪的就是,鲁淄竟然成为一代巧工,可在前世,娄振从未听说他有如此技艺。 虽心有猜测,但这世承了鲁家小姐的情,便也懒得去探究。 娄振抬手,“娄振知晓,请章大人放心!” 章子回见娄振不再多做推辞,含笑将娄振送了出去。 “大人,你为何不愿见上面那些人啊?” “哈哈哈,老来得子,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儿子就开始和太子拉朝臣。”章子回抚了抚络腮胡,“我不过一介草民,拉拢我做甚,他们来,那就好吃好喝的玩去。” 张筹笑笑,“没想到皇上年轻时玩得真花。” “你这说话还是收敛点,也就我在这儿,旁人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章子回故作板正地将手搭在身后。 “是是是!咱们大人最是好心。” “哼~~”拍马屁对于章子回并不受用,可是张筹拍的马屁就格外受用,无他,谁不愿意以前日日调侃自己的发小天天换着花样夸呢! 没过几日,上面的人就下来了。 章子回借故水患难治,推脱日后盛宴相迎,一时甩了个大包袱给娄振。 “崔大人好!”娄振弯腰鞠礼。 娄振抬头便见到了熟人,“太!邰大人好,请!” 太子也有些讶异,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跟在其后。 “两位大人请!”娄振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住宿。 娄振拱手礼道:“大人们稍作歇息洗浴,晚些时候会遣人带二位就餐。草民先行告退。” 娄振见两位大人走远,便转身折返回家。 旧人相遇,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还能活着已是幸事。 太子扣动手上的扳指,如是想着。 娄振回到家,便见家中杂乱,小厨飘着一股浓烟,“娘!娘!” “咳咳!子振,娘亲在这儿!”娄母从厨房小跑走出。 “母亲,你在干什么?”娄振看着心中难受。 娄母有些愧疚,“我看你和母亲近来身体都不甚好,便和小妞去镇上买了只鸡。本来……” “怎么不叫小妞来做?” “我……我想到今日是你的生辰,便想……” 娄振看着娄母身上的粗衣,发间少了她最喜欢的玉簪,“母亲,你去歇着,我来吧!” 娄振转身走进小厨,自打生在娄府,他早不做这些事情了,不过前世记忆在,现在不过是手法生疏了些。 娄母掩在门口看着娄振做这些事比她还要娴熟,心中酸涩,转身回了房。 娄振次日找张筹借了些银两,寻遍镇上典当坊,欲去将娄母喜欢的那支发簪赎回,却没有找到。 之后的日子里,娄振将两位大人带的好好的,只是太子想见的章子回,自初见之日,便不再见过。 娄振常常早出晚归,这日看见娄母也是这般时候归家。 “母亲?你去了何处?” 娄母有些慌乱,本就急着回家,现下却被抓个正着,双手遮掩着竹篮,急急忙忙地撒了个谎,“我……我去镇外供了土地神,这才回来的晚些。” “原是如此,母亲给我吧!我拿着!” “不用!不过一个空篮子!我们进去罢!该吃晚膳了。” 娄振看着娄母匆匆走在前面,篮子上遮盖着一层方布,隐约看见一根细线。 娄振此后几日倒也留心观察,不过娄母倒是没有出门,日日呆在房内,便不了了之。 第10章 临别宴 临到太子等人快要走时,章子回还是没有记起欢迎宴,倒是鲁家向章子回要了举办临别宴的机会。 说是要,不如说是条件。 章子回也乐得落个清闲,随鲁家折腾。 娄振因是随同人员,也受邀出席。 临到午时,娄振向娄母说明,自己要出去办事,晚饭不必做他的份,便朝着城北走去。 娄母见娄振出门后,走到祖母房外唤小妞出来。 “小妞,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老太太,要用的米面都放在小厨房了,这是老太太今日的药,该换了,记得熬下。” “好勒!夫人。” 娄母交代完,便回自己房取了一个竹篮,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 在鲁家的宴席上,娄振还是有几分不适的,主要还看见了前世的熟人。 想当年,鲁淄还是三房的一个小辈,还得叫他一声伯父,现在却是叫他一声鲁老爷。 娄振也向来不纠结这些,只是略一想到,有些好笑。 说来鲁淄也是当祖父的人了,真是时间如流水啊,娄振思及此,任性地饮了一杯酒。 “咳咳!咳咳!”娄振抬袖掩面,侧身猛咳。 太子一听到这咳嗽声,便知是谁,抬手示意身旁的侍从,低语一番。 不多时,娄振那桌便上了一碗蜜梨汤。 娄振不由抬头看向首位,嘴角轻勾。 鲁淄坐在章子回和崔大人之下,待看到宾客就位,宴席开始。 桌上都是本地各色吃食,当然也有异地珍馐,台上都是此地最好的艺妓。 一时之间,歌舞升平。 而远在冥府的卿铃看着娄振的命卷,不由轻叹,“与世无争,偏偏生了一个与天斗的命格!哎~~我这任务艰难呐……” 卿铃又翻起娄振的命卷,“啧啧啧,今日娄振又有一祸端啊……” 盛辙穿过孟婆府,“判官府盛辙求见。” “哎!盛木头!”卿铃穿出门,站在房梁下使劲儿摇晃着左手打招呼。 “这是师父交代我给师叔的。”盛辙转眼出现在卿铃面前。 卿铃看着放大的盛辙,呼吸有些短促,“咳咳,好的。我会交给师父的。” 盛辙转身走开。 卿铃摇手,“盛辙!我有事想问问你!” 盛辙转眼出现在卿铃面前,哑声询问,“何事?” 卿铃有些恼,半退一步,“不用凑面上的……” 盛辙方觉失态,“抱歉。” “没事。是不是每一个魂灵都要按着命卷走啊?” “是。” 卿铃有些怅然,“你说,天上的司命仙君是不是受了什么挫折啊?怎么写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命卷!” 盛辙听着卿铃有些恼的语气,轻点头,“受没受挫折?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那些知道既定结局的魂灵,可能心中都难以接受。” “而那些带着记忆不知此程的人,可能也很痛苦。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不能做出任何改变更难受的吧……” 卿铃转头凝视盛辙,“盛辙……我还从没听过你说这么多的话。” 盛辙哑然,良久启唇,“失态。” 卿铃手中幻出娄振的命卷,“你说,娄振要是知道他的命格会怎样?” 盛辙转头与卿铃对视,“不要去触碰那些法则,于你无益。” 卿铃摆手,讪讪轻笑,“我就是想设想一下……别较真嘛……” 纤手轻翻,命卷消失。 “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盛辙疑惑。 “去看看娄振啊!我想知道他会怎么走下去。” “走吧!” “哎!哎?!”卿铃跟上大踏步的盛辙。 宴席之上,鲁淄起身举杯向上位的三位大人敬酒。 “三位大人,鲁某一介莽夫,今幸得章大人赏识,才有这个机会招待上京的各位大人,鲁某在此先敬一杯!” 鲁淄说罢便举杯饮尽。 卿铃、盛辙二人到时,看见的正是此幕。 “这老人家身体可真好!这么能喝吗?!” “不知道我那孟婆汤他可敢这么喝下去?”卿铃絮絮叨叨的这一阵,门外涌上一堆人。 盛辙拽了一把卿铃,卿铃不防,跌进盛辙怀中。 “有东西。” “啊?!嗯……”卿铃看着不知何时呈上的一副屏风。 仔细一瞧,那屏风虽看着是紫檀木,但那屏风上的圆木珠却是辟邪的雷击木。 难怪刚才盛辙拉了一把卿铃。 “哇!”四座哗然。 娄振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轻瞥了一眼,心下一惊! “这屏风的绣工了得啊!” “这双面绣绣的栩栩如生呐!” “要我瞧,还是这屏风的木雕甚是出奇!” “是啊是啊!你看那木雕上的龙凤才像是活的一般!” “不对!要我说还是那绣得好!” “哼!分明是那木雕更胜一筹!” …… 四下吵吵嚷嚷的,娄振却是坐立难安! 那副正中间的双面绣,细看却是娄母所为! 太子也瞧出些端倪,毕竟太子生母可是常常念起娄氏绣工当京城一绝,就是皇宫中的尚衣局中最好的绣娘,都比不得她。 崔大人也瞧着眼熟,总觉得想在哪见过。 太子眼瞅着娄振在那面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只觉好笑,“没想到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而娄振想的却是,“难怪母亲这一段时间都有些奇怪……” 可若他能细究,娄振就会发现娄母在镇上绣坊流连。 卿铃瘪嘴,“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咱们冥府多的是能工巧匠!是吧!盛辙!” “是。” “他们要是去了冥府,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哼哼~”卿铃双手环胸,小脑袋高高翘起。 “这!这是!娄家的那个!”蒋官员高呼。 “啊?!”一些状况之外的人不明所以。 “你仔细瞧!是不是就是上京陈氏嫡女的绣工!”蒋官员拉着一旁同是上京的同僚。 “看那幅彩绣,上面有她惯用的青线!你再瞧,那幅彩绣下的婊字是不是留着一只青鸟!” 底下人议论纷纷,太子轻啧,“众位大臣可是猜测,这里有朝廷逃犯?” 底下的声音止了,像是被打了七寸似的。 “鲁老爷!”太子声调拔高。 “草民在!”鲁淄像是惊弓之鸟般弹起。 “将那名绣娘唤上来!” “是!”鲁淄见事情按着他预想般发展,嘴角上扬,高呼,“叫那名绣娘上来!” 娄振听见鲁淄的声音轻快,不似那些老人的沉闷,心下安定,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 卿铃弯腰,见娄振这会儿居然不慌了,指着娄振对着盛辙问道,“这货太傲了吧!我还是不帮了吧!” 眼见着一名婢女带上一名妇人,妇人低着头,鲁淄只是看见那妇人发髻便知大事不妙。 娄振的席位在末席,微微抬头,正看见是娄母! 卿铃看见娄振慌乱地跌了茶水在身上。 娄母看见娄振,目露惊慌,埋头徐步而行。 “抬起头来。”上面的声音不怒自威。 娄母提袖掩面,哑着嗓子道:“草妇今日染了风寒,咳咳……怕传给几位大人。” “无碍,站远些便是。” “草妇相貌丑陋,怕惊了各位。” “无事,就算是妖魔鬼怪,也唬不住我。” “草妇!” 太子的声音沉闷,双眸紧盯着妇人,“抬头。” “是……” 第11章 诰命夫人 娄母缓缓抬起头。 “啊!这!这……” 四下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低语一番,最后只颤颤地吞咽口水。 “的确……”太子有一瞬失神,开口询问,“这绣作可是出自你手?” 娄母见众人惊恐,疑心是认了出来,惶恐不安,“不是!我不是!我……” 娄母双手抱头,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娄振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气压着,口中也发不出声。 卿铃走到娄母耳边,附到娄母耳边,“按着我所言回答即可。” 娄母心下安稳,开口道,“此并非草妇所绣。” “那是何人所绣?你又为何到此?” “草妇乃鲁家小娘子的师父,你仔细瞧那绣作右下角的署名,那是我为她取的绣名。” 娄母沉吟片刻,开口继续说,“小娘子今日身体不适,特托我至此,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太子轻抬眼,瞥向鲁淄,“可是如此?” “是,是这样的!”鲁淄忙指使身边的侍从,去将请小姐的人拦下。 “那看来是我们妄自揣测了,如此这般好绣工,想必你技高一筹。不知你可愿随我们回京,入锦绣坊。” 娄母缓声相拒,“草妇出生草野,只求偏安一隅,不愿入京当绣娘,恕草妇狂言。” “如此,那便不再强求。下去吧!” “是。” 娄振这时看见娄母面相丑陋慑人,这才心中安定,转瞬疑惑,忽听耳边铃响,嘴角上扬,执杯吃茶,好不惬意。 卿铃看着娄振这般,甚是好笑,“就在那乐吧!接下来,你可就笑不出来了!” 太子酒酣,临到兴致高涨,“不知章大人何日回京?” 章子回还在那庆贺宴席要结束,可以回家好生躺着,不料却被点了名姓。 “臣役期未满,还得在此待上个两、三年罢!”章子回转头回答。 “听闻章大人父亲欲要告老还乡,圣上见你有这般能力,不愿将你留守在此,想要将你调回京中,承袭父业。”太子微醺地抬眼。” “此方水患未解,还不能回京,臣恐负圣上厚望。”章子回心中大叫不好,这个羊羔崽子!居然拿老子压我! “我见此方水利也近尾声,择日大人与我共赴京中。” “可这事情要做得有头有尾!臣实在!” 太子出言打断,“我记得朝中刚刚出了一个新科状元,想必不多时就会来接手此地,大人不要再推辞!” 章子回看着太子有些恼,弱弱回话,“是……” 太子看向末席,嘴上却是念叨着鲁淄,“鲁家的木工甚好,可要好好协助新任地方官,莫要涨了势,逞威风。” 鲁淄汗颜,“是……”真真就费力不讨好呗!干花那么多银两!鲁淄一阵肉疼。 太子复又开口,“京中要招标,鲁家木工可去试一试。” 鲁淄面露喜色,“是!” 太子怎会不知他的小算盘,不过想起有人素喜木工,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他还做不做那粗陋的木剑。 “刘先生近来随我们左右,安排妥当,想来是章大人慧眼,不若章大人向上面举荐一番,也为朝中充盈精锐。” 章子回本来不喜赶鸭子上架,这回见太子张口允诺,心中恶趣萌生,“臣门下幕僚才能必不如邰大人。” “章大人此言差矣。” “那邰大人的意思是?” “想来张先生精通实业,刘先生文志非凡,朱先生……” 章子回见太子将门下幕僚摸了个底朝天,心下戚戚,“都是精于旁业的俗人,不过……” “我与他们交往素来深厚,臣此番回京,他们也想必想去京中领略一番,臣在此替他们谢过大人盛情!” 章子回的脸一抽一抽的,看着像是犯了什么恶疾。 太子见章子回这般识时务,想着就这么一来二回捞个落魄小知交,还附赠了一些偏科奇才,貌似也差不到哪去。 卿铃捧腹大笑,“居然有这样卖手下的老板!哈哈哈哈!” 盛辙偏头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卿铃,“太子身上的龙气有些暗沉。” 卿铃试图直起身,抹着眼角的泪花,像是没有听清似的,“啊?” 盛辙不再开口,看着娄母退出宴席,“走吧,去把你铃铛拿回来。” “好。” 鲁家酒楼后院,娄母被鲁家家仆丢在了院内,娄母看着人走远,径直走到潭边,弯腰俯视。 “啊!?”娄母有些惊疑,复又起身探头看向水潭,右手抚在面颊,“这......难怪......”右手划向胸膛,轻抚一遭,“还好......还好......” 卿铃幻化成看相的小老头,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进后院,“唔......再来一壶!小二!小二......” 娄母闻声连忙起身躲在假山之后,探头瞧着外面的小老头,仔细一瞧,方才想起,这不是数日前问她找酒肆的小老头吗? 娄母掩面上前,“大师,你为何在此?” 小老头摇了摇头,探头将一双三角眼瞪得精明,“你不是那日?哦!诰命夫人!” 娄母轻点头,“大师好眼力!大师,你说我有一劫数,眼下......我想也是过了,托了您的福。” “嘿嘿嘿,我就是来找你的呀!”小老头抬手指向娄母藏在腰间的铃铛,“既如此,我也要收回去了。诰命夫人啊,荣华富贵不过是俗物,勿要过多追求,害人害己啊!” 说罢,小老头举着酒壶,像是喝得不省人事似的,不似方才的清明,念念有词地走远。 娄母看人走远,左手抚着腰间空空的一角,走向谭边看见面貌恢复如初,拿出绣帕,从后门连忙逃走。 一个黑衣人在屋檐转角悠悠转醒,慌忙看向谭边,已不见那妇人,思虑几番,写下: 除娄家小儿,无娄氏残余。 几日过后,上京的锦绣皇宫内,一位白发、青丝交错的男人倚在美人怀中,看着呈上来的信件,只觉头疼,闭眼喟叹。 “皇上可是不适?这般长吁短叹。”窈窕女人抬手按着男人双侧的太阳穴之上,柔柔的用力。 “爱妃在旁,我哪会不适。”男人挑起女人秀发,“世上怎么会有人一点东西都不告诉后代的呢?” “事事知也未必是好事,不知也不见得多好。” 男人转头看向女人,“我这江山,你可喜欢?”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男人双眼迷蒙,“可是我这么多年的江山,却一直不是我的。” “皇上多虑了,怎么会不是你的。” 男人想到那些虚浮的玉玺、虎符,“为着这些,我看谁都不顺心啊。” 女人有些惶恐,猜不清楚,索性装傻,“那皇上可要把我给看顺心啊,妾这心片刻离不得您呀......” 过了几日,太子回京,带着自己收拢的一众寒门子弟。 娄振将家人安置好,便孤身踏上了回京的路,现在的他,算是皇上默许的活着吧。 鲁家也准备北上进京,与主家的争斗也渐渐拉开帷幕。 一家茶肆暂歇,鲁家小姐派人送来一盒糕点赠与娄振,说是感念师恩,路上见娄振孤身一人,想着照拂一下,娄振只得接下。 太子派人时常关注着娄振,自然也是得知,夜里翻进娄振屋内,静静看了一刻钟娄振点灯温书。 娄振忽觉凉风一阵,只得轻叹,“邰公子早些回去,夜里凉,勿要着凉。” “没想到你这出了上京,桃花倒是未曾少。可是心仪那个姑娘?” “邰公子勿要多言,不过是母亲的教习女娘,承了母亲的恩情。” “我可是记得,前几日不知是谁在那看见人家的木工玩意儿,兴起点拨,倒是入了人家姑娘的眼,这几日日日示好,你还装作不知。” “罪臣之子,没有那般念想,倒是连累了那姑娘。” “我看你是铁树难开花,不是木工就是诗书,现在这模样,倒像是娄家人。”太子抬起下巴点向娄振手中的书本。 “我一直都是娄家人。” 良久静默,太子掩窗离去,轻飘飘留下一句,“无趣。” 第12章 各怀鬼胎 在繁华的皇宫一角,一处清冷的佛祠内,一个白发横生的女人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太后娘娘。” “皇上的耳目,可清理完了。” “一切处理妥当。” “按计划进行。” 女人起身,捻起手中的佛珠,“罪过罪过啊!生了妄念了,皇上是,我也是啊……” “太后娘娘严重了,一切……必如娘娘所愿。” “终究不是先皇的血脉,迷了心,失了魂啊……” “一切还有太子在,太后娘娘勿要过多担忧。” “走吧。” 老嬷嬷紧随其后应声道,“是。” 七日后,太子率众回京,二皇子也在次日回了上京。 “太子哥哥!瞧,我去西南王那儿玩了一阵,这是他给的山珍,我特意带来给太子哥哥尝一尝!” 二皇子提着裙裾,扬着稚嫩的嗓音跑向太子的寝殿。 太子闻声抬头屏退幕僚,自己躲在门后,直接将大喇喇地冲进来的小孩子抓了个满怀。 “好你个小家伙!如此没有顾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太子作势吹着一口气在手上,一手掐上小孩子的圆屁股上。 二皇子一阵讨饶,“太子哥哥!哥哥!哥哥!你就绕过我罢!疼!疼!疼死了!” 太子松开手,二皇子顺势跑出去,搓着屁股在那一阵揉。 “你怎么就跑来这儿了,可回去看贵妃娘娘?” “去了!去了!太子哥哥这样无情,娘亲都说我们打小未见,合该多待待,增进彼此感情!” 二皇子作势扭着屁股坐上凳子。 “你娘亲可是提防着我呢……你跑来这儿,免不了一顿打。” 太子抬手命人端上一盘糕点。 二皇子毫不客气地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哎呀,哥哥你就是担心的多!夫子说过,叫什么杞人忧天!对!就是杞人忧天!” “呵呵,人小鬼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二皇子拍拍圆鼓鼓的肚皮,“哥哥想得太多了,娘亲和外公都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的确一家人,一家人几条心。” “不是一家人一条心吗?” “你的课业就学到这些去了吗?你的外公还指望你带着他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呢。” 太子摇摇手中的茶杯,轻嘬一口。 “他指望我,我指望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做一个闲散王爷最好!跟父皇一样早九晚五地批奏折不适合我!” 二皇子跳掉凳子,走到太子身边,轻拍在太子的手上,“哥啊!这一看就是你的活儿!父皇都快颐养天年了,我那时都没长大,不适合!长大了嘛~也不适合!” 说着摇摇晃晃就走到太子的床边,看着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精巧的木船,心中稀罕,“哥哥,这个可以给我吗?” “不可以。”太子看了一眼,当即拒绝。 “我可以跟你换啊!我有好多玉珊瑚的!” “都是俗物,没法儿比,不给。” “嘿嘿,那这个呢~”二皇子从腰间掏出一枚青铜虎符。 太子只消一眼,便认清了虎符的模样,“侨回,拿来给我看看!” “哎~不给!这个外公可稀罕了,我夜里爬窗偷来的呢!” 太子轻笑,“只要你给我,别说一个木船,就是那个木工师傅,我都可以找来,让他每天给你换个精巧的东西!” “真的吗?!哥啊!你真好,来,给你!”二皇子直接塞进太子手中,转身抱走了木船,哒哒地跑了。 太子嘴角上扬,“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呐!” “来人,将此物交给太后,作提前的生辰礼。对了,将那幅屏风一同随去。” “是。” 二皇子抱着木船回到寝殿,屏退了一众侍女,双手搭在身后,“母亲啊!您和外公的心火烧得太野了!孩儿替你们灭一灭……” “来人!带上一盒糕点,随我出宫回晋王府!” 二皇子带着一堆人,呼啦啦地赶回了自己的王爷府,蜗居到太后生辰宴才出门…… 娄振受鲁家照拂,倒是生活悠哉。 这日瞧见鲁家家仆抬上去一块陈年木块,心中有些触动。 “方才那可是百年紫檀树的木干吗?” “刘先生好见识!说的分毫不差!”西儿拉过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娄振。 娄振方觉失礼,“失礼。” “刘先生可是想见识一番?”西儿嘴角浅笑,弯腰探头探脑地,像是在查看什么。 “老太爷操刀,一向不许我们在场。小姐都没看过!” “你家小姐也喜欢?” “作为鲁家人,小姐自小耳濡目染,自是极欢喜的。”西儿看着娄振转瞬的落寞神情,“先生对此也了解吗?” “不过是读了些书,不甚精通。” 西儿是来给鲁小姐打探消息的,这会儿也不能继续唠着,“那先生勿要再进了,老太爷怒了,可能对你也不好,我先走了。” 娄振拘礼。 大约是因着卿铃上次的术法,娄振现在都看得见人们身上的气。 这在冥府看见那些人身上的气也无甚不同,只是活人身上多是生气。 初次见到鲁家人,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金光,想来鲁家运势极好。 娄振回忆到上一世在鲁家生活,他就像一块浮木…… “都过去了……”娄振摇头脑中的想法晃去。 一个男人在鲁家家仆的指引下,寻着娄振来,面上红赤。 “刘先生,终于找到你了。章大人打点好了,其他几位先生都收拾妥当,一时没有寻着你。” “实在抱歉,一时忘却了,劳烦你来寻我一趟。” “无碍,刘先生,那我们先走一步吧!” “好。” 很快,章子回的几位幕僚悉数住进了章家上京城外的庄子上。 鲁小姐从西儿口中得知探查时娄振也在,连声盘问,“他可有细问?” “没有呢~西儿可精着呢!小姐担心过头了!”西儿拍拍胸脯表示,一切顺利。 鲁小姐这才放下心来,想起什么,又觑着脸作势教训西儿。 “西儿,你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不许拉着旁人说出鲁家的事!知道没有?!” “好好好!我的好小姐!又不是家族秘辛,说得我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西儿绞着手帕,语气渐渐低了。 “你这丫头啊!要知道,这些事情你要知道了,你才会不好过!” “那小姐不也会被挨训……” 鲁小姐被逗的一乐,“我一个鲁家小姐,不过关上几天,抄个训诫。你还为我担忧,我这锦衣华食的,还用的着你可怜?” “好啊!小姐,你又打趣我!”西儿被呛得直跺脚,也就鲁小姐容着她的脾气。 “西儿,你这丫头自是极好的,就是缺心眼,要是把你放在其他深宅大院的,岂不得吃了你!” 鲁小姐拉起西儿的手,“你吖!以后可别耍小性子了,这上京,哪一个是我们得罪的起的。” 鲁小姐望向窗外,意味深长道,“那刘先生怕也非池中之物,刘家母亲的绣法可不是寻常教法阿嬷教得了的。” 第13章 假皇帝,真太子 “刘先生,太子想在皇城西郊银杏树下与你一叙。听说那处已经坠满白果,风景甚好,还说让你注意添衣,这是太子命属下为你带来的大氅。告辞。” “多谢太子好意,告辞。” 暮秋时节,上京西郊的银杏树早早是一片枯叶,死死地扒着,任那西北风怎么吹都吹不掉。 一名男子披着玉白大氅,手中卷着一卷薄纸,缓步走到树下。 “你要的。”娄振声音清冷,比之往日,不似那般孱弱,兴许是故土养人。 男子慵懒地抬起头,左手搭在弯曲的左膝盖上,眼神却聚不了焦一般地瞥向护城河。 “谢了。”男子嗓音粗重,喉中快要抑不住的喜悦载上心头。 娄振将手中卷宗交予黑衣侍卫,转身欲离去,却被男子叫住。 “子振!” 娄振顿脚,背对着男子。 “你还欠我一物。”男子起身将左手伸出,向着娄振讨要。 “呵,太子过于心急了。” “哼,你别装病秧子了!在我面前别耍花样,要知道,你那木工坊可是我担着的!” 太子嘴角上扬,心中暗骂,“小样儿!果然是娄家人!” “好好好,知道啦!太子表哥。”娄振随手一掷出,将手中木牌扔给太子。 娄振抬步欲离去,像是想到什么,侧低头道:“小心些。” “哼,用得着你说。等着,我迟早让你站在阳光下!” 一个白衣少年郎轻踩枯草离去,走进俗世。 一个赤衣少年决绝果敢,走进红墙高檐。 卿铃站在远处,看着太子混浊的紫气,大为诧异。 “盛木头,为什么太子的气那般混浊,倒是娄振的气却是鲜明的很!” “你可知生死簿为何为生死簿。” “不就是记录人的生平,生卒之年嘛!” “那你猜猜判官笔又是从何而来?” “不是后土娘娘仙逝归尘,跟着生死簿一起出现的吗?” “那你觉得生死簿和判官笔,哪个厉害?” “当然是!”卿铃顿住,“那生死簿不就是记录人的生卒吗?!不都说‘阎王要他几更死,就得几更死’吗?!” “那只是大势所为,世间有道,万物皆按道行。但不也有逆天改命、人定胜天之说吗?” 盛辙远目极眺,似是凡间种种写进他的眼中,清冷、无情、嘲讽。 “一个人的气,不是很好夺吗?你看那些邪仙为何能陡然增进术法。” 盛辙转头看向卿铃,眼中像是落入一抹烛火,情不自禁地拉起卿铃的手,“走吧!来活儿了。” 卿铃气不打一处来,歪着嘴,心中暗骂着那些歪门邪道,“就想着拿别人的气,害人生死不定!不是让我们多干活吗?!气死我了!” 盛辙拉着卿铃从一排排屋檐上掠过,转头看着卿铃鼓鼓囊囊地样儿,单手比一个小法术,腰间的一块枣糕就跳进了卿铃嘴中。 “呜呜哇啊!枣!枣糕~这样的话,多干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卿铃喜得美滋滋的。 盛辙取出一张追踪符,随手一扔到了空中。 随着火舌烧的殆尽之时,只见暮秋夕阳之下的寂静皇城,正东南西北四处均是黑烟漫起。 盛辙带着卿铃走到正西一处枯院处。 枯院内杂草丛生,盘横的树木绕着断墙攀了上去。 枯院在盛辙二人踏入此地的一刻,霎时变得昏暗阴冷,四处回荡着呜呜呜的鬼哭声。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四四方方的小房子上的一个小洞望去,“他们?是谁?” 盛辙走在前面,眼神锐利,此方地界,倒像是那些邪道的手法,只是…… “嘎吱”一声,盛辙踩折了一截枯木,卿铃被吓得惊得跳起! “啊啊啊啊啊!有鬼!盛辙!有鬼……呜呜呜……” 盛辙单手推开卿铃的脑袋,另一只手探到身后,将卿铃稳稳地抬住。 “我们就是鬼。” 卿铃猛摇头,死活不敢下来,“唔嗯嗯嗯!我不要去!” “好啦好啦,我背着你,别怕!”盛辙顺手塞进一块软糕,卿铃乐呵地双手捧起,凑到嘴边,轻轻地啃着。 “你放我下来吧!我在那枯树下等你。” 卿铃看着盛辙勘察不太方便,也自觉自己刚才太过大惊小怪了,便自己轻拍着盛辙的手,乖巧地站在树下。 盛辙食指一画,地面升起一个金罩,将将给卿铃裹住,又顺手掏出藏着的一包糕点,甩在了卿铃手中。 “好好在这呆着,我去把这儿阵法破了就来。” “嗯!”卿铃惊喜地翻着糕点,席地而坐,自顾着吃起来。 此时的枯院像是变大了似的,没多时,盛辙的影子就瞧不见了,卿铃有些胆寒,畏怯怯地缩在树底下。 盛辙走进屋内,身后的门径自掩上了。 “装神弄鬼!”盛辙翻手就擒来一只小鬼。 小鬼立时讨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这是何处?”盛辙眼珠灰白,缓声探头盯着小鬼。 “啊啊啊!鬼啊!啊啊啊!老大!老大救我!” 盛辙不耐烦地将小鬼摔到墙上,“说。” 此时又是平常的语气了。 小鬼瑟缩缩地企图从墙上转出去,没料着碰上结界,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盛辙手中翻起狱火,侧脸凝望着深蓝的火焰,眼神一瞥,甚是凌厉。 “鬼差大人饶命!鬼差大人饶命!我并非蓄意在此不去投胎啊!我是被人抓来的!我真的冤枉啊!” 小鬼说着就掀开自己的衣服,只见黑紫有些透明的身体上烙下一个金印。 “你看!这就是那人给我下的,我几番想逃出去都不得逃出去!” 盛辙转头面对着小鬼。 小鬼继续说,“我本是西郊城外的一户蛇夫,因不幸中了蛇毒而死。” “刚出我的肉体就被抓进来,所幸这里老大与我有着隔代代表亲关系,他才不吃我!” “这里能遇见生人属实难得,他吃腻了恶鬼!便想着吃生魂!你是被他骗着困在此的!” “他看你是个狠角色!便将我派来诱使你,将你困在这法阵之中!” “此处便是阵眼,无论生魂、鬼气,他都吸!我把我所知都告诉你了!还望鬼差大人饶小人一命!” 盛辙倒是鲜少见这般利落的鬼,心想着,“还能拉去阎罗殿当值。” 盛辙将缚鬼绳扔到小鬼面前,小鬼咽了一个口水,双手拾起,自己将自己绑好,末了附上一句。 “鬼差大人请放心!我这捆法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人!还请大人救我出去。” 说着就滚到墙脚,离着地上的阵法远了些。 这阵法靠的越近吸的越快,小鬼看见好几次老大使出傀儡,将其他鬼骗进去,吸了个干净,保命要紧! 盛辙并不怕这小鬼伤他,但是也得防患于未然,这小鬼也有几分小机灵,倒是识趣。 盛辙转了一圈,发现这吸魂阵这般显眼,心中蹊跷。 “按理说,国监寺不是吃素的,这样明显的,朝廷不可能不知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鬼像一个蛹蠕动着探上前。 盛辙转头冷漠地看着小鬼。 小鬼顿知失言,便有滚着朝墙角挪去。 “这一切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为,目的是吸食国运。这个阵法不止这皇城看见的几个。” “你,又知道什么?” “哎嘿嘿!大人机敏!推测的分毫不差!”小鬼顿住话茬,贱兮兮地说道,“但是,大人可知,当今圣上并非先皇嫡亲?!” “他有真龙之命,不是又如何?” “这恰恰是其关键所在!圣上想要真龙浩命!想要天下归于他手。” “但太子并非他亲子,以后他翘辫子了,天下归太子,又不是他的!你说,他能不慌吗?” 盛辙闻言惊疑! “假亦成真,真亦成假。看多了,听多了,大家都认为是真的!朝廷之上知晓此事的,只有三年前那娄家太傅一人。” “哎!致使满门抄斩,可怜,可怜呐!” “话说先皇在世……” 第14章 邪枯树灵 “先皇在世,膝下一儿一女,男儿名为皇甫谧,女儿名为皇甫婳。” “早期先皇征战四方,娄太傅等人均为其座下良臣,当今太后乃是娄太傅的亲妹妹。” “娄太傅在当今圣上打压之下,留有一个虚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一点点剥权。” “娄氏兄妹商议之下,娄太傅自卸刑司之任,做起太子的教习师傅。此后太后也深居后宫,对外是身体抱恙多年,礼佛吃斋。” “当今圣上虽名为皇甫谧,实则是先皇为报堂兄救命之恩,将其孤子过继来的,之前的那个孩子早早夭折。” “所以当今世人,只知皇甫谧,不知皇甫嵩。” 小鬼仰躺着看着天,“这个呀,还是那些知情的老鬼们说的。” “而今太子,乃是皇甫婳之子,只是诞下麟子之后,不堪重辱而逝。” “太子之名,不过皇家的遮羞布。” 盛辙眼露探究的神色,小鬼嘴角朝左高高扬起,撅的快要上天似的。 “相传皇甫婳与皇甫嵩感情极好,兄妹二人情同手足。当年北夷入境,先皇为了给太子立势,派太子与西南王北上退夷。” “皇甫婳生性活泼,不喜禁锢在皇城,又喜好兵法武艺,借着与长兄感情极好,在几番央求之下,皇甫嵩便带着皇甫婳一同北上。” “先皇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料,一次营地军粮被敌军烧毁,皇甫婳请命带兵运粮。” “在运粮路上,皇甫婳被北夷劫走。先皇震怒,皇甫嵩也在重压之下病倒。但是,皇家并未宣扬,掩下此事。” “月余,北夷节节败退,皇甫婳被北夷亲军送到阵前。” “谁也不知道正打得干柴烈火的,怎么就和谈了?” “皇甫婳回京之后,八月秋初,诞下一子,随后自缢宫中。” “先皇和皇甫嵩利用雷霆手段,将此事掩下,对外宣称,太子喜得麟子,次年,才谣传皇甫婳得了绝症,不治身亡,追谥敏平长公主。” “先皇逝后,皇甫嵩上位,他挂着皇甫谧的名儿,活了一辈子,也是可怜。” “而今太后乃世家淮西魏氏一族的主家嫡女,她这样的世家儿女心里是不在乎江山的,但是在乎血脉。所以皇甫嵩多年未有一子,而今的二皇子其实也并非他的血脉。” 盛辙不再多问,扔开小鬼,走到庭院。 看见庭院空无一人,心下惊慌,“卿铃!” 看着枯树下空无一人,禁制也没有被破坏,偏偏青天白日地丢了一个人。 盛辙双手画诀,消了禁制,单手掐了一个鬼焰诀,只见面前枯树生生烧出一个大洞。 取出佩剑一番试探,却是触不到实地。 盛辙将师父魏征留给他的护身蝶捏碎,一缕鬼气飘进凭空出现的鬼门关内,便只身进入其间。 在这个树洞背后是一方空间,卿铃被邪枯树灵幻化出的枯藤牢牢附在树干上,昏迷不醒。 盛辙却是走进另一迷宫。 只见万千枯树藤造就一个又一个迷宫,深不见底,盛辙拿起佩剑轻敲,竟然都是实的。 “这树妖居然让我进本体……” 盛辙心下疑惑,单手摸上脖上挂着的青鸾羽铃,感受到它的体温,方才心安。 另一边破旧庭院突现一个时空漩涡。 一个头戴棒球帽,身着蓝色夹克,黑色牛仔裤的女孩踉跄着跑出漩涡。 回身看着漩涡逐渐消失,大口大口地喘气,“母上大人好狠的心!居然忍心把我直接踹进来!” 女孩大大咧咧地揉着自己的屁股,看着面前枯树的黑洞,“根据异世界旅行探索准则!有洞的地方有大宝藏!冲鸭!陆柯!” 只见陆柯的眼珠子提溜直转,微微眯眼一笑,舌尖抵在唇上,满是精光,直接大踏步走进了黑洞之内。 下一瞬直接掉在了幻境之中,响彻云霄的呐喊直击卿铃耳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带降落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柯一头栽进幻境之中,所幸都非实物,像是掉进中一般。 女子晃了晃脑袋,踩着软绵绵地步子朝着幻境中的大树走去。 无它,此处就它一棵树,想要出去,只能从这颗树上找找线索。 陆柯遥遥看见树上缚着一个衣装奇异的女子。 走进一看,面色潮红,眉眼清秀,隐约有种未张开的大气在身上。 陆柯从未看过如此浑然天成的女子,要知道,在异时空旅行局的人那一个个的,哪个不是貌美如花! 那一个个的!为了攻略对象,完成任务,塑造形象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花枝招展! 有些甚至还是福瑞控!还有一些为了满足变态攻略对象的嗜好,去学了难以言说的课程…… 像这样的姑娘,娇娇弱弱的,要是做异时空旅行局的工作人员,估计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不过~ “你蛮适合小娇妻带球跑那类哎!” 陆柯想着想着就说出心里话,伸手就要摸上卿铃的脸蛋。 枯树灵感受到外来者的侵犯,一个树藤就将陆柯抛了出去。 盛辙看着突然出现在从天而降的女人,飞身一脚踢了个脚风,将女人稳稳接住。 陆柯接触到实地,心中欢喜,五体投地地亲抚大地。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呜呜呜呜~飞了三回没摔死!天都不要我亡!” 盛辙看着面前奇装异服的古怪女人,嘴上怪话连篇。 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陆柯眼疾手快地扒上盛辙大腿,涕泗横流,“感谢恩公!感谢恩公!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说罢,抬头泪眼汪汪地抛了一个媚眼。 奈何盛辙一眼都没看腿上的女人,反倒阴测测地突然蹲下,飘悠悠来了一句,“你刚刚说感念我的大恩大德,要嫁给我,正好,我有个朋友需要一具身体,要不我送你去轮回道,你把这身体给我。” 陆柯吓得双手放开,蹬腿往后缩,“那个……那个恩公……咱换个方式报恩!” 盛辙本就心烦,遇见一个疯子耽误时间找人,他更烦,抽出佩剑,步步逼近。 陆柯脑中回想起穿越者守则第八条:一般遇见厉害的人,一定要想尽办法抱大腿!要是不让抱……请随机应变…… “我知道你找人!那个穿青衣的姑娘被一棵大树捆着!”陆柯斗胆猜测。 盛辙停下了,收起剑,“在哪?” 陆柯拍拍胸口,猜对了,猜对了。 “我是被某个怪东西扔出来的,你要不抓紧去,那姑娘估计就被烧化了。” 盛辙提起瘫坐在地的陆柯,看向陆柯掉下来的方向,直直朝着树藤上方的空隙飞去。 察觉到禁制压迫,盛辙单手掐诀,破出一道裂缝。 枯树灵看着闯进它的领地的未见过的陌生人和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心中恼怒,挥藤鞭去。 第15章 谨记守则 一条条藤鞭直朝二人的面门扑来,盛辙单手掐诀御剑,也就堪堪抵挡住枯树灵的进攻。 陆柯轻嗤,“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扔我!看我‘三昧真火’!” 盛辙闻言讶异,要知道,除了上古神兽凤凰一族,可没一个人能真正使出来。 陆柯谨记穿越者守则第一条:能力不够!气势来凑! 只见陆柯拿出一个打火机,随手掏出兜里的一截纸,点燃着扔了下去,悠悠地朝着里面飘。 一个藤鞭打过去就碎的没形儿。 盛辙脸色一僵,尽力向平地靠拢,距离一个膝盖高时,将陆柯扔了下去。 “哎呦!”陆柯有一次大脸贴地,泪目,一天被扔来扔去的,母上大人,我想回家! 在保命这件事上,陆柯一点都不敢含糊,紧紧贴着盛辙,盛辙走哪她跑哪。 枯树灵急着驱逐进犯者,一时缚着卿铃的威力小了不少,卿铃幽幽转醒。 双手贴着身体,不能动弹分毫,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卿铃看见盛辙的衣袂飘飞,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的鞭痕。 心下着急,挣扎的愈发厉害,枯树灵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攻势越发狠了,数百计的藤鞭甩的虎虎生风。 盛辙带着陆柯一个拖油瓶,本就堪堪应付,现下要想靠近却越发麻烦。 枯树灵生怕到手的猎物没了,缚得卿铃越发紧了,青衣被磨破,撕拉撕拉地响,捆得卿铃快要喘不过气。 卿铃忙催动青铃,数发风刃协助着盛辙应对藤鞭,又以身作引,驱动鬼焰诀,周身青火燃烧着枯树灵的灵体。 盛辙脖上的青鸾羽烧灼着他的胸口,余光看见卿铃身处鬼火之中。 心下恼怒,焦灼不安,短短几秒掐了数十个诀,不管有用没用,鬼气不要命地用。 忽然空间内灵力飞窜,地面变得支离破碎,最后一刻,陆柯认命双手合十,心中祷告,“不要摔死的太难看!” 许是愿望过于强烈,神明回应了她的愿望。 下一刻,一笔乌墨横扫,空间四分五裂,透出清亮的天色。 一袭红衣收起手中法器,含笑接过掉落的陆柯,一个似虔诚礼佛的少女,一个似邪魅妖冶的男子。 魏征轻轻放下陆柯。 “姑娘,可有受伤?” “公子~小女子无碍~” 魏征单手抚上陆柯面颊,“瞧瞧这枯树精,生了灵智却不长眼,白白地伤了姑娘的脸。” 陆柯脸上的伤痕渐消。 盛辙打横抱着昏迷的卿铃,看着自己师父卖弄风骚,无视走过。 魏征转身拂袖跟上自己的徒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柯呆滞地抚上面颊,“妈妈呀……我要坠入爱河了……” 陆柯下一秒掏出藏在帽子里的穿越者守则: 第九条,不要相信爱情!相信爱情会变得不幸,要想幸运,得让对方相信爱情! 又随手拿出母上大人交给自己的锦囊,上面写着硕大的字: 要是敢找个男人!冻结你的卡!还把你和闺蜜的聊天记录公开在穿越者交流平台上! 陆柯双手一颤,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哎!看看任务吧!小绿?” 陆柯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小蓝?” 陆柯早有应对,撸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纹身,挨个儿念起,“小青小白小红小紫……” 眼见着一个手臂留的信息念完,又撸起另一只手。 从天边翻起鱼肚白,读到了日晒三竿,嘴皮子都读得秃噜皮儿了。 陆柯走到墙角,蹬开鞋子,脱下袜子,翻出母上大人强烈要求纹下的。 上面写着:“宝儿~还好吗?” 陆柯垮脸痛哭,不好啊!我滴麻麻呀! “系统强制重启方式:高喊!” “hi!brother!” 陆柯呆滞,她没有喊,没有思考,呆呆地看看天,看看地,一阵风吹过,有点凉。 “hi!brother!” “宿主您好!我叫小小!终于等到你!现在开启元醴朝主线任务:请宿主参加七月选秀,步步宫斗,夺得皇帝的心,最终赢得皇后运势加成。” “小小,查询一下,启动资金多少?” “好的!宿主!小小查询到,宿主的启动基金满额度。根据我带的历届穿越者的经验出发,等同于开局躺赢!” 陆柯闻言嘴角疯狂上扬,欣喜得左右摇摆,一会儿矜持走得扭扭捏捏,一会儿美猴王上身…… 小小害怕地查询了一下宿主的精神状态,属性正常…… 原来是宿主本就很疯…… 回冥界路上,盛辙跟魏征交代了凡间种种。 魏征面色愈发凝重,按理说,凡间不可能有道法这般深的人! 即使有?做出这种有违天道之事,于他也无益啊…… 魏征点头,“既是这般,你俩就不必插手了,我请示阎蜜后,再做定夺,你……” 魏征看着自己沉默寡言的徒弟面上不耐,下一瞬就要跑的模样,“你带她去医馆吧!” 盛辙下一秒就掐诀离开了。 一个遁地逃跑的诀,倒是使得格外得心应手…… 魏征无奈摇头,转身去了第十殿。 第十殿内,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伏案执笔,案几上堆满了卷宗。 魏征抖出一把红扇,施施然走进,“阎大人,别来无恙~啊~” 阎蜜不悦地蘸起墨水,挥手凝墨直直射向魏征。 魏征轻旋抛扇,迎下飞来的墨水,又收回手。 下一秒施法拉来一个榻椅,“啊~小蜜蜜如此凶,可把我凶怕怕了~” 一手扶额,一手抚胯,装作一个羸弱的美人。 “何事。” “小孟婆那个活儿出了点状况外的问题。” 闻言,阎蜜板着的面容有一霎破灭。 “然后呢。” “我想应该有天上那个堕仙的手笔。” 阎蜜放下笔,起身转向背后的书架,取下一卷凝着月白仙力的卷轴。 “既如此,你和子妙去解决吧!” “什么!” 魏征利落地跳下榻,边往外走边念叨,“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妙跑哪儿去了,你总不可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对付堕仙吧!呜呜呜呜~” “事成之后,天上说将西海冥海划拨给冥府管,若是你和子妙做成,归你们二人。” 魏征转身抽走卷轴,“哼~子妙忙,我来搞定吧!” 阎蜜勾唇一笑。 第16章 俺抢不过它们(哭唧唧) 魏征将卷宗放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 瞧见前面的三司的人迎面走来,掩唇轻咳,打算熟视无睹地路过。 钟馗远远就瞧见了魏征,表情呆滞,心下惶恐。 崔钰见钟馗不接话茬,心下疑惑,抬头看见红衣掩面,心下了然,随即拉了一把陆之道,停在了原地。 待魏征走近,崔钰正提手要与他打招呼,钟馗一副视死如归的惨败脸色,看得陆之道憋了一肚子的笑。 魏征倒是状若无人般匆匆路过。 本来做好今天被调戏一番的心理准备,这会儿看见魏征没有如往常猴急似地贴上来,钟馗长舒一口气。 魏征飞快地跑出大门,躲在一个小巷子,捧起卷宗疯狂吸吸! “啊哈~是金钱的味道~” 魏征激动地狂奔向冥医堂! “好徒儿!发达了!老子干完这一单就退休!” 冥医堂内,一道道雕刻的木帘后陈设着一列又一列的药品,透过年老的木箱,散发着时间沉淀的泥土气息。 魏征捏着鼻子往里走。 里屋内,盛辙看着榻上安睡的卿铃,左手牵着她的衣角,久久凝视。 冥医轲由看着盛辙跟盯魂儿似的,心里发怵,“你也不怕吓着小孟婆!对了!来结账!” 盛辙闻言面露难色,要知道他的月例,可全被他师父买漂亮衣裳去了! “……” “怎么?没钱!没钱看什么病!不知道我这药珍贵着吗?!” 柯由数着被那丫头吃进去的药材……心里苦闷极了! “哼~~就一点药钱,咱们赏刑司还是付的起得!” 魏征穿着一套镶上一层金丝银边的银红色软烟罗绸缎订制的衣裳,斜靠在桌边,一手理了理衣摆,一手盈盈地握着茶杯。 脸上的得意劲儿那是一点都掩不住。 柯由轻嗤一声,“呦~魏大公子这是发迹了呀~怎么,可是出得起?” “呵!你这药再贵也不能比玉皇那老爷子的仙药贵!哼!瞧着吧!” 魏征凭空化扇,拎着扇子敲在盛辙肩头,“走~咱们可得干大事!” 盛辙仰视魏征,看着师父心中有数的模样,心里也有了底,将胸口放了许久的平安结放在了卿铃手中。 “照顾好她!” 柯由点头,看着魏征扭的七拐八拐的。 估摸着魏征这穷骚包是真的有钱,于是又取了几味好药材加进药里,自顾着下去熬药去了。 魏征带着盛辙自去了人间界。 人间界,一个衣衫褴褛的丫头眼巴巴地瞧着对面的包子铺。 路人行人往来,若是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这姑娘身上穿得实在怪异。 原是陆柯那丫头! 陆柯躲在帽檐下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挑衅着包子铺的包子们。 “宿主……该准备去做任务了……” “闭嘴!”陆柯轻声呵斥,吓得小小一头钻进数据库。 陆柯眼睛直直地盯着,直瞧得那些包子一个个长了双腿似的。 谄媚地剥开白嫩地面皮,落出粉嫩嫩的肉体,娇滴滴地朝着陆柯喊着。 “来呀~快吃掉我呀~瞧瞧你,都饿成这样了~奴家心疼呀~” 陆柯浑身战栗,抿紧红唇,双手狠狠地箍着自己的双腿,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一头埋进膝盖里,一口咬在牛仔裤上。 脑海中不停给自己洗脑,“牛仔裤有牛的味道!我在吃肉!我在吃肉!” 小小瑟缩地躲在资料库的角落,看着宿主大脑反映屏上一个个妖魅的包子精,不停向主系统传达“sos!sos!” 陆柯看着包子铺黯然神伤,眼睛酸涩。 她从来没想到,自家系统这么费!就没有想过搞个汇率兑换吗?! 没有金钱!寸步难行! 没有这个时代的金钱!更加寸步难行! 小小看着宿主内心活动,弱弱回应,“宿主,咱们可以找其他系统调度交换的……” 陆柯早已饿的双眼无光,呢喃道:“你说什么?安?啊……” “咱们可以找种田文系统的穿越者交换的!她们做得可好吃了!” 陆柯眼露精光,脑海内疯狂追问,“真的真的吗?那你咋不早点说!快点我们现在交换!” 小小瑟缩回数据库,“俺抢不过末世文的系统……” 陆柯扑倒,这回是真晕了…… 在酒馆楼上观察许久的皇甫崆放下茶杯,“去,将她带回去。” “是。” 下去一个女人就将陆柯带走了。 皇甫崆转头看向娄振,“你说,她有用吗?” “此人心性颇高,寻常东西怕是入不了她的眼。而且,她身着与当年的陈家寻回的孤女陈叙叙一般无二。” 娄振自己斟茶,施施然地饮下一杯。 “那你说,我拿什么让她帮我呢?” 娄振挥手示意站在一旁的书童呈上前。 皇甫崆细细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娄振早已离座。 “魏家人,果然都不一般。” “殿下?”一旁的侍卫有些不解。 “走吧!好吃好喝地招待那位姑娘,看看她有什么意图。” “是!” 娄振回门客的宿处时,看见鲁月湫的侍女西儿候在哪儿。 西儿瞧见娄振走来,上前迎去。 “刘公子!” “西儿姑娘。”娄振点头示好。 “刘公子,我家小姐邀你去城西游湖,不知公子可有空?” “我这……” 西儿连声打断,“听说崔大人带着其他先生办些事情,就你一个人在这府上也是孤寂得很。我家小姐想请你到鲁府小住几日。 “我实在是……” 西儿将一封书信塞进娄振手中,“而且咱们老太爷也说了,想看看是哪个才俊做出那样精巧的玩意儿!定了京中有名的游湖宴,刘公子可不能拂了老太爷的意思。” 西儿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娄振拒绝的余地。 娄振收起信封回了屋。 府上寂寥无人,娄振到了上京,还是一个充当门面的吉祥物。 “酬希,去将门守好。” “是!” 娄振打开信封,看见上面写着: “刘公子,事情俱已办妥。只待上元灯节良机。” 娄振起身打开火折子,火苗蹿上白纸,化成飞灰没入香炉中。 上京西湖边上,一素衣女子对着湖面黯然神伤。 “小姐……” “西儿,刘公子?可来?” “小姐,若是刘公子来了,何不向他求这一事。” “西儿,身在鲁家,由不得我那么多,我……” 鲁月湫看着微风拂过湖面,心中泛起的心思旋又随着湖水一同平寂。 第17章 探究 娄振还是去了京城西湖。 鲁淄果然在西湖摆了一席。 “老爷,刘先生来了。” 鲁淄摆摆手,起身走出了船坞。 “刘先生,请!”鲁淄看见娄振走来,单手提袍相引。 娄振在岸上顿步,双手抱拳,微微拘礼,“鲁太爷。” 遂上了船。 鲁月湫站在船舷,瞥见娄振,遥遥望去,娄振察觉目光追引,低眸点头示意。 鲁月湫慌了神,眼珠子忽上忽下,双手钳住手中细帕,只是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踱步离了船舷。 岸边候着的鸿鸟似被惊了,炸啦着飞走了。 暗处候着的西儿气得跺了跺脚,“小姐怎的就不为自己争一争呢!” 嘴上这样说,到底是心疼自家小姐,上前扶着小姐去了另一处。 鲁淄瞧尽了眼底,心中的决定愈发明了,脚下走得步步生风。 “刘先生,这边请。” 娄振看着飞远鸿鸟,一时失了神。 直叫了两三声才醒转过来。 薄帘被秋风吹起,屋内焚了香驱蚊,鲁淄命人上了一壶好茶。 娄振看着周遭,物什儿不多,但样样精美,娄振看得出鲁淄花了大价钱。 “刘先生,小人有一事相求。”鲁淄拉下老脸,神情沉重。 秋天的日头跑得快,晚风渐起,霞光撒在流水上,泛起波光。 鲁月湫命人请鲁淄和娄振上席。 请人的空档,鲁月湫看着湖水发呆,“爹爹没有躲过,孩儿也躲不过了吗?” 西儿站在一旁,不曾妄语。 哪怕她脑壳里装了不少制造意外,让小姐躲过一劫的办法,但是小姐若是执意不肯! 她就算是月老都牵不起那条线! 鲁淄几人走了进来。 席上,宾主尽欢宜。 只有鲁月湫心不在焉的。 鲁月湫看着爷爷送客走了出去,心中的石头愈发沉,都快盖住她的最后一丝妄想。 “西儿,走吧,回房。” “小姐,慢着!”西儿将一柄扇子塞进鲁月湫手中。 鲁月湫讶异,这不正是娄振的吗! “西儿!” “行行行,我胆子大,事后必定领罚!扣我月钱也罢!小主子要把我打发回去也罢!只这一回了!” 鲁月湫伸手握住扇子,眼中似有泪光。 手臂碰到腰上的玉佩,这是准备了许久的了,到底是没有勇气给出去。 “刘先生!刘先生!” 娄振闻声回头,只看见鲁月湫小跑着走下去。 船正向岸边靠拢。 鲁月湫面露潮红,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恼出来的…… “刘先生……” 鲁淄鲜少见自家孙女如此小家作态,扭扭捏捏地,看着羞啊! “咳咳!” 鲁月湫听见自家爷爷的咳嗽,方觉失态。 “刘先生,你落下的……”一柄垂着青玉的扇子横在面前。 娄振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东西。 “谢谢鲁小姐,二位不必相送了。” 娄振接过扇子隐在路的尽头。 “胡闹!湫儿,回房呆着!” 鲁淄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鲁月湫低眉顺眼地应下。 是夜,太子东宫的柴房内,陆柯悠悠转醒。 “有……有人吗……孩子,孩子要……挺不住了……救命啊……help啊……萨瓦迪卡~sos啊……” “宿主别叫了,没人守着你。” 陆柯蹬时起身,伸起个老胳膊老腿,来了一套连贯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小小,什么情况?” “宿主昏迷时被人带进了东宫。” “东宫?!” 陆柯嘿嘿嘿地傻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来全不费工夫!正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宿主!小声点!” “嘿嘿,这不高兴嘛~”陆柯掩住嘴,单手拍拍旁边的虚影打趣道。 陆柯躺回柴堆堆,坐等未来皇帝。 另一边的皇甫崆听着暗卫回报,皱了皱眉头。 提笔想到柴房的乞丐,“可醒了?” “醒了。”在下首的暗卫顿了顿,继续回复,“那人自言自语,醒来精力充沛得很,上蹿下跳,看那功法,甚是诡异。” 皇甫崆闻言放下笔,“把这个交给娄振。” “那人先关几日。” “是!” 另一边盛辙二人,跑了元醴朝四方阵法,却一无所获。 魏征面色不虞,心想着那堕仙莫不是跑了。 盛辙看着自家师父,走上前清理禁锢在阵法中的鬼灵,一一贴上符箓,鬼门关出现在眼前,涌进一批怨鬼。 “师父,俱已办妥!” 魏征靠在残破的瓦片上,对月惆怅。 “那狗东西怎么就跑得那么快呢?” 盛辙看着魏征如死鱼般躺在上面,要知道,这就几个地方都是他料理的! “师父,你说的堕仙应该不在此地了。” 盛辙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魏征,继续开口。 “方才那些鬼灵说,这些都是国师的手笔,兴许我们可以去探察一番。” “这样吗?”魏征百无聊赖地转头,“那你去吧,我回去了。” 盛辙看着眨眼跑进鬼门关的师父,时常板着的脸都被气的抽抽。 盛辙趁着月色潜入了国师府邸。 国师府邸一点都没有正经仙道之人的气息。 四处都是明灯高挂,奢靡得如百日,声声竹音入耳,男欢女爱的艳糜之声不绝于耳。 盛辙看着欢愉过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女人堆里的五花肉,身上仅披着一件卦衣。 单手掐诀,学着卿铃的法术入了国师的梦。 盛辙下一秒附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身上,身上贴过来的女人跟八爪鱼似的没有骨头,牢牢地吸附在腰间。 盛辙面色青黑。 “走开!” “官人刚刚可不是这样的~”红衣女人双手环住盛辙脖颈,埋在盛辙胸膛的小脸吐舌向上舔抵。 慵懒地抬起眼皮,一下入了盛辙的双眼,乌黑的眼瞳向下轻瞥,轻蔑、不耐、恶心,隐约还有一丝杀意。 红衣女人松开手,瘫软在地,低着头不再望过去。 “滚!” 红衣女人提着斜挎的衣襟往门外跑出去。 “咦!师兄这是作何?可是嫌弃师弟没给你挑个好的?”国师懒洋洋地躺在两个女人怀里,心下不爽。 自顾着开口,“师兄!我看你就是不知鱼水之欢!整天守着那个老头子的道观作甚!不若你跟我一起做这国师!” “哪个不比你守着道观,还要来得快活!”国师弯腰,阴测测地举杯遥祝。 盛辙没有回应,腾地站起身。 “砰!”国师推攘开女人,一手将杯子掷地。 “我诚心相邀!还不领情!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般好欺辱的吗!” 盛辙提剑走上前,“你妄用邪法,残害魂灵!说,背后指使是何人!” 国师目瞪口呆,面前这个哪是他师兄!哪怕披着师兄的样貌,却是丝毫不像! 倒像是他师父! 第18章 识时务的实务人 国师吓得颤颤巍巍地,可这是他的国师府! 这可不是他的道观! 周遭的景色忽变,豪府美人尽散,黄沙卷起,狂风直灌进枯木的空洞!呜呜作响! 国师从系得松散的胯间拿出皱成一团的黄纸。 “呵!你这妖人!不识圣上恩义,妄图欺君辱上!我可是皇帝座下最得力的历师!尔竟敢轻视我!” 盛辙看着国师大喇喇地赤膊做着花里胡哨的架势,心里厌弃不已。 收起佩剑,“真脏!脏了正统的学艺!” 盛辙抬手凭空掐诀,梦境霎时变得海晏河清,清风徐徐,卷起盛辙的发丝。 国师吓得捣鼓出一大堆的黄符,险些掉了档…… 盛辙无意与这假模假式的人盘旋,“元醴朝四方阵法可是你设的。” 国师能做到这个地步,自是识时务,“是,爷爷啊爷爷!祖爷爷呐!是徒孙不孝!是徒孙的错!” 国师扔开黄色废纸,所有符纸上的红砂尽退,没有符纸,他就是纯纯的脆皮。 国师双膝跪地,匍匐着抬起头,双手合十地告了一遍又一遍。 “那可不是我的错啊!师父啊!那皇帝要干的,我也拦不住!” “你看你人也被他干没了!徒孙我这不学无术的技法哪斗得过他!师兄也不肯给他干!就抓着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啊!” 国师哭丧着老脸,“我也知道是散尽天良,有违人道的事情!但是……他给的多嘛……师父啊!你就绕过徒儿吧!” 盛辙钳住国师的脑袋,“这阵法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为了皇帝的旧情人……” 国师看着盛辙面色不虞,连声托盘而出。 “还不是他死翘翘的白月光!还有他的妹妹!他想拿国运护二人尸身不腐,魂魄不散,待那仙人一至,请仙人复生!” 盛辙听罢,也能猜出个前因后果。 转身出了梦境,出来看见国师躺在地上抽抽,裆部失禁,面上厌恶,恶心! 盛辙现下倒是好奇,那仙人是怎样保两个死人是尸身不腐的?魂魄不散的? “呵,看来二十年前的那个案簿有了由头了。” 盛辙出现在皇城最高处,遥望九天星河,今日的星河倒是比往昔亮了些。 压制许久的国运,竟然也会累及星光,那这一朝百姓,又能有多好呢? 盛辙遇要前往皇宫之内,但是龙运极盛,难怪他能守住这帝位,温养的岂不就是这皇宫里的。 如果没猜错,那两具尸体也在其中…… 盛辙意图靠近,身上的鬼气被削弱一丝,黑烟乍起,于鬼魂无益。 看来不今日是没办法探察一番了。 盛辙路过上京最繁华的街道,夜晚总是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周遭的商贩叫卖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小哥!看发饰吗?给心仪的姑娘挑一个吧!这可是现下姑娘们最喜欢的款呢!” 大妈拿起一支发簪,示意盛辙瞧瞧。 “你可不知道!这上元灯节将近,这个时候要是送给心仪的姑娘,姑娘心里保准乐开花!咱不懂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盛辙一扫而过,果然平安结还是逊色了吗? 盛辙意动,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身上的银两,大妈眼尖,眼巴巴地瞅着。 “不用了。” 大妈无语,嚅嗫着嘴,“耽误我做生意……” 她满心想着要在上元灯节前再挣些,又挥手示意另一边的客人,“来,客官!这里看看,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眼刀子刷刷地甩出去,偏偏盛辙没有眼力见,呆呆地伫立着。 大妈狠狠地咳嗽,“咳咳!咳咳咳!” 盛辙晃过神,消失在暮色中,满心想着,该去冥府揭榜,攒点银钱了。 回到冥医馆,老远就听到魏征的嚷嚷声。 盛辙想到什么,使了个遁地符进了卿铃的房。 看着卿铃在床上安睡,心绪平稳。 “你这个老赖!你出去前还说给钱付清!现在跟我推推嚷嚷地说没钱!你今天要是不给钱!就给老子打一辈子工!” “老子才不要捡药!你放开老子!咱们几千年的老知交,为了那点碎银你就这样!呸!又不是我徒弟!你找孟子妙去!” “那可不行!你应下的大头,现在让我去找那个没影儿的!我才不去!前些日子拐着我跑,我好不容易逃回来!我才不要!” “好啊你!我看你才是老无赖!放手!” “不放!给钱!” “要钱没有!你找上我干什么!” 盛辙出现在面前,“钱,我还,先欠着。” 柯由看了看盛辙,又看了看魏征,松开手,心里有了底气,嘴上还是飘的,“你说的啊!” 柯由转身拿着自己的背篓就出了门。 魏征抿着嘴巴,忿忿地剜上一眼,“哼~” 盛辙没有心情看自己师父靠着自己在那儿作威作福,转身往内屋走去。 看着安睡在榻上的卿铃,手中牢牢握着自己放进去的平安符,轻笑一声。 “小丫头,快点醒来吧……” 而在东宫内的陆柯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陆柯眼睛直直地盯着柴房的门,怎么枕头还不来,她的脖子躺在柴扉上都快落枕了! “小小,我脖子疼。” “宿主换个姿势?”唯唯诺诺小系统表示。 “小小,我冷了。” “宿主,现在冬季,自然有点冷,为了不暴露,先忍忍吧……” 前面小系统提醒宿主别暴露,把恒温器给撤了…… “小小,我饿了。” 小系统已经感知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之风平浪静!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系统! “宿主,为了不暴露,再忍忍吧……” 陆柯看着紧闭的柴扉,扭了扭脖子,畸形地爬到门前,手上紧紧握着一根木材! “哼!充分利用环境优势!还有什么可以难倒我陆柯!” 陆柯举着木材,“哐哐”地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饿死啦~要冷死啦~放我出去啊~我能自力更生!” “哐哐哐~哐哐哐”地声儿符合着陆柯筋疲力竭,一生嘴硬的陆氏rap。 “咱们无冤无仇!你绑架我又不给我口吃的,也不给我个活儿干!放我出去!当代女性不能躺平!” 陆柯嚎了半小时,无人问津! “呵呵呵~呵呵呵~是你们逼我的~” 小小缩回数据库,努力告诉自己:陆总的女儿不是疯子!不是! “呜呜呜,不是她疯就是我疯了……” 哭唧唧小系统在线求换个地方干活上班! 第19章 雪上加霜 夜半明镜高悬,东宫内,后院走水。 皇甫崆拢着衣袍,被暗卫架着逃了出去。 远远看见后院火势寮寮,在这夜里那叫一个显目! 夜风拂过,皇甫崆抬手掩住发痒的鼻头,“咳咳。” “怎么回事?” 暗卫屈膝拱手上报,“柴房走水,无人看管导致火势失控,无人伤亡。” “那乞丐呢?” 暗卫挥手命人将肇事者带了上来。 陆柯老老实实地跟着,“啪”地一下跪下。 皇甫崆垂眸凝视着跪的规规矩矩的陆柯,单手扣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后院的火势渐消,皇宫都火急火燎地来了一堆人。 地上跪着的人始终跪着,一言不发。 皇甫崆素来是有耐心的,饶是这般,也不予置喙,等着乞丐陆柯开口。 陆柯见太子没有直接杀了她,也没急着质问她,心里有了底。 眼瞅着一群公公策马跑来,扬起一堆灰尘! 陆柯心里慌了,儿子不宰她,不代表他老子不宰啊! 急急开口,“我实在是又冷又饿,我可以干活还你!你饶我一命!求求你了!” 陆柯吓得“哐当,哐当”磕头。 她终究是嫩了点,没有见识到专制皇权的厉害。 皇甫崆嘴角一勾,轻蔑一笑,“拉下去。” “是。” 陆柯懵了! 不是啊!她都道歉了啊!又不是故意纵火啊! 小小撇嘴,“你敢说不是故意的!” 陆柯欲要破口大骂,小小急忙下了失语禁制! “宿主,你要相信一个专业皇权任务系统的判断!你管住嘴!有骨气点!就没事的!” 陆柯刚刚还在死死挣扎,这会儿犹如一个死蛆般,任人宰割! 皇甫崆眉头轻皱,“倒是没见过这般又硬气又怂的人,让她去,真的能行吗?” 他可没心思多想,他还得应付宫里来的人。 李公公翻身下马,哭怆着跑过来,“太子殿下,老奴来晚了!可是吓死老奴了!” 皇甫崆披上玄衣,上前扶住皇帝代言人。 “劳公公费心,府上下人失职,惊了公公了!” “哪来的惊不惊,太子殿下的身体安康,才是老奴心上要紧的事情啊!” 李公公身体斜斜地压在皇甫崆身上,探究性地看着他的脸色。 皇甫崆搀得稳健,这还没被烧着毛就想哭丧,语气有些不耐。 “还要劳烦李公公回去如实禀报,勿让父皇、皇祖母担忧。” “自是如实禀报,既然太子殿下无事,我便先回去禀报了。” 皇甫崆让下属送走了李公公,随即回了书房。 被陆柯整出这么一出,他现在都感觉拿不准这个人。 另一边陆柯如实交代了事故始末,盘查的暗卫都被这个经过惊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冷到钻木取火就罢了! 天知道她脑袋怎么想的,直接燃了整个柴堆!还说什么环绕沉浸式原始版本的暖气! 暗卫看着陆柯写上来的供词,眉心直抽抽,那一坨坨的墨汁浸透了整张纸! 看着报废的纸,自己提笔写下供词。 随即将她关押在地下的牢房。 冥医馆内,卿铃喝着柯由熬得药,小脸苦得皱巴巴的。 “小孟婆不许吐哈!”魏征伸手堵住卿铃的嘴,生生逼得她吞了下去。 魏征叉腰,数落起来,“这可都是金子!好不好喝另说!效力好不好我不管!花了我徒儿的钱!就不能浪费!” 卿铃听着花了不少钱,心里肉疼啊! 卯着劲儿,捏着鼻子,张嘴一口喝了下去。 这药一喝就是七日。 柯由的药,效力还是杠杠的! 尽管被枯树灵蚕食的灵力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卿铃也已经能正常活动了。 这边卿铃回到家中,看着些许潦草的院落,心口一颤。 “哎呀~小孟婆呀~养好身体了呀~” 卿铃看着魏征放下大堂的桌椅,娇喘着气摇着纸扇。 “魏判官这是在?”卿铃天天听着柯由念着自己的药是多少万年的年份,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哎呀~不都怪柯由那个铁公鸡,天天追着咱们师徒俩要债,我这不是心疼小盛辙嘛……” 魏征卷起袖口,掩面暗暗抽泣。 偏偏哭得如雷声雨点般…… 卿铃有了底,“劳烦魏判官了,也是我也没钱,只好劳你先垫付着了。你放心,日后我必定还你!” 卿铃快步走了上去,这最后一张桌子了!再搬下去,日后可就得蹲着吃饭了! “哎!小卿铃刚刚养起身体,怎么能干这活,让我来吧!” 魏征一把拉过,一个扭胯就挤过卿铃,整个人死死地趴在桌上。 卿铃揉了揉被顶过去的屁股,看了看被遗落的椅子,一个冲过去! 一条修长的长腿压在椅子上,“哎呀~都叫小孟婆别忙活了,瞧你这满头汗的!可怜见儿哦~” 卿铃撇嘴,眼睛噗噗地眨巴,那可不正是委屈了嘛! 偏生卿铃干不过这个老滑头,只好巴巴地看着魏征一手举着八仙桌,一手拎着太师椅,夸张地扭着胯出门,临到门口,还朝卿铃比个wink!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卿铃断气地抚着胸口直突突。 第二日,卿铃发现一个更悲惨的事情! 魏征居然锅给顺走了! 接下来几日,卿铃四处借锅! “小白菜~地里黄~” 卿铃站在忘川河边,卖力地刷着锅,也不忘哼小曲。 本想找盛辙诉苦,可卿铃连着数日都没看见他的影子! 卿铃看着刷的曾光瓦亮的锅,举着锅离得近些,使劲儿嗅,结果还是有着孟婆汤的臭味…… “这可是借来的第七个锅了!” 卿铃继续撸起袖子加油干!嘴上还不忘数落魏征。 “魏判官不愧是判官!一笔一账算的比谁都清!” “柯大夫的药齁贵!这是怎么开了这么久的!还不倒闭!” 卿铃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念叨! “我的小锅锅啊……呜呜呜呜……魏判官……你还我小锅锅……” 想到自己独守空房,心中愈发委屈,“师父……我想你了……呜呜呜啊啊” 孟子妙拖着一身疲惫赶回来时,正好看见自家小徒弟刷着锅狠狠滴哭! “我的小徒儿呀……怎么哭的这么惨。” 孟子妙双手环住卿铃的脖子,浅浅微笑。 卿铃抽抽鼻子,转头看见师父苍白的脸色,正色道,“师父,你先别倒!咱还有口锅没刷呢!师父!” 孟子妙苦笑,双手滑落,依言倒入卿铃的怀中。 卿铃吓得双手扔锅,打横抱起孟子妙就往冥医馆跑。 那被扔开的锅顺着河流往下漂流,让孟婆府本就雪上加霜的经济状况越发恶劣! 第20章 富乞丐,穷编制 “子妙的鬼力在消败……” 柯由对上卿铃的眼睛,两人皆是沉闷、怨恨与怜惜,一切尽在不言中。 “咳……不愿他……是我过不了这关……咳咳!” 孟子妙强撑着倚在床帷,双眸含泪似乎下一秒就会碎得淋漓。 卿铃端着茶水递了上去,轻抚孟子妙的背部,帮她舒气儿。 “那他怎么取了这么多?” 卿铃自知师父理亏,但是也厌恶毕华生的狼子野心。 “我……碰到子缘了。” 柯由闻言一手拍在桌上,“可是她伤了你? 孟子妙点头。 “当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柯由气得抄起自己的药杵就要往外走! 卿铃拎着柯由的凳子就要跟着往外冲! 嘴里嚷嚷着,“不就一个师叔!怎的这般欺负自家人!柯大夫!我跟你去!” 孟子妙见惯了两个人的架势,两个战五渣也就嘴巴子厉害。 “回了?” 孟子妙收着笑,连连摇头。 “子缘自小好强,本来该她做孟婆的,终究是我理亏,莫要再追究了。” “一个学艺不精的家伙还想当孟婆!怕她熬的汤给那些鬼喝,咱不得六道天天转!” 柯由抱胸,下巴示意卿铃,卿铃上到地将凳子放下,潇洒地抬腿坐下。 卿铃附和道,“还没我熬汤厉害!一看就不努力!” 孟子妙摇头,似是陷入追忆般地摇着汤勺,沿着药碗边沿移动。 柯由见孟子妙不甚介意,取出自己的小算盘,几下拨拉就报上一个数。 “咳咳!子妙,虽然上回小孟婆的还的差不多了,但是你在过去的千年里欠了我十万八千两冥币……” 柯由肉疼,转头撅着嘴,“我还打折了!骨折价呢!” 说罢就闭上口眼耳,已经作势不听孟子妙念叨。 孟子妙眼神示意卿铃过来背着,留下一枚海螺。 柯由估量着孟子妙回答的时间,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下疑惑欲睁眼时,听到孟子妙空旷悠远且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决心闭眼只听。 “柯师弟啊……我们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自是会还的,也就千年俸禄,放心,千年之后必定奉上。” “哼!你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儿,“柯师弟啊……我们……” 柯由震惊地睁大眼!看见床榻上空无一人,刚刚还在旁边的小孟婆也不见了! “孟子妙!!!” 卿铃回头看看冥医馆,一手颠了颠师父留下的孟婆独家药壶! 低头看看师父留下的保证书,“希望有点用处吧……” 是夜,孟婆府建起高墙,除了给卿铃留下几间房,余下的都搬来了鬼领居。 柯由拿着房契沾沾自喜,“卿铃呀!不要怪师叔,这是你师父信里写的!咳咳!欢迎下次~观~临!” 柯由一阵风似的携契逃跑! 卿铃站在门槛,看着只余下一棵树的院落,对面也就三间房…… 药房、书房、大堂! 卿铃晃过神!倚着门框高喊,“师叔!没有恭房!” 回头看着两堵高墙,双膝无力,滑跪在地,双眸蓄泪,凄凄惨惨戚戚……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卿铃身负重债,这会儿又因为旷工,上面气的改了政策,直接将孟婆汤收归己有! “小孟婆,你日后定点提药材,好好工作,不得旷工!你前面积压的鬼魂太多了!这几天加班加点干!” 卿铃看着定额药材,完蛋了,最后的油水差也没了! 师父一卸任就这样对她!卿铃欲哭无泪,“你们是不是拿我当软柿子捏……” 鬼差不置可否,谁叫冥府经济紧张呢! 涌进来这么多鬼抢着当差,都要供不起公粮了! 不过多才好,他终于能退休轮回了!“桀桀桀~” 卿铃看着鬼差笑,胳膊拗不过大腿!她认栽! 卿铃挥手送别鬼差,掏出孟婆独家药壶,拿出药杵,疯狂加料! “前夕朝阳不现,而今天定打工人!等我嘎嘎干!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荣耀!” 盛辙这一阵接了不少单,暴力惩戒逃汤者以及旷工恶鬼。 刚拿到赏金,下一秒魏征就窜出来,一把夺过! “好徒儿啊!我拿去还药钱去了!加油!好徒儿!” 邢主事看着这出哭笑不得,尽管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遍,但也是无聊枯燥的工作日常中鲜明的亮色。 摇头拿出另一半赏金,“他呀!在这儿守了你几日,来!下回别一次性拿,涨点教训!给你留了一半!” “谢谢邢主事!” “去去去,别打扰我工作!”邢主事低头记账,复又叮嘱一番,“好好干,混个编制,也好过天天去打打杀杀。” “嗯。” 盛辙挺着单薄的身板,缓步回了住处,简单处理了伤口,就去了冥界最负盛名的糕点坊——庆香坊。 “哟!小哥又是老几样。”小二利落地打包好糕点。 盛辙付了几银转身朝着孟婆府去。 孟婆府大敞着门,卿铃卷起袖子,卖力地摇着药杵,满头大汗。 “盛辙前来拜访孟前辈。” 真是蹩脚的理由…… 卿铃听见脆生生的声儿,激动得扔下药杵,只扑向盛辙的! 随礼! 两人坐在树下,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坐了…… 卿铃抓过糕点就往嘴里塞,“可饿死我了……盛辙哥哥……你也吃!” 卿铃掰下四分之一递给盛辙。 盛辙摇头。 “怎么回事?” 盛辙意有所指地看向两堵高墙。 “师父租出去抵债了,然后跑路了……” “孟前辈不干了吗?” “嗯,鬼力消散,她寻昔日旧友去修炼疗伤去了。”卿铃拍拍胸脯,“今后我就是孟婆了!” “你饿了多久?” 盛辙虽知他们是不必吃东西的,但是卿铃数千年都没戒掉馋劲儿,怎么可能几日都不吃! 卿铃心不在焉地比了个三,“师父还欠了冥府外债,我得节俭点,早日还清。盛辙哥哥这半个月干什么去了啊?” “赚钱。” “怎么赚!”卿铃两眼发光,双手拽着盛辙的衣袖。 人间界的牢房里,不尽职尽责的陆柯死活不听小小的劝告,将馊饭喂了老鼠,自己拿出兑换来的食物狂旋! “咱们种菜系的姑娘可个个能手啊!小小来试试这个菜包子!真香!” 陆柯双手捧着包子塞进嘴里,新鲜的素菜清炒过,还特意调了味儿,油亮的汁水浸在面皮中,疯狂填补着陆柯的味蕾。 “这手艺,拿下攻略对象杠杠的!小小不试试?忘了,你不能吃!” 小小双眼红丝,死死盯着牢房四周,生怕进来一个人发现她们的秘密! “宿主宿主!有人来了!” 陆柯一把塞进嘴里,老老实实地弯在墙根。 巡逻的暗卫总觉得空气中有股香甜的味道?难不成这几天累糊涂了? 看了看瘫着的陆柯,留下一碗馊饭就走了。 “我还要!肉包子!”陆柯继续嚼着鼓得满满的腮帮子。 小小含泪,“不行!素包子极限!再下去会暴露的!” “哼!” 只有小小负重前行的日子达成! 第21章 干就得干票大的 元醴朝内,上元佳节前夕,皇帝一反常制,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欲在上元节选秀。 而这次选秀面向的自是那些皇亲贵族。 皇甫崆听着下属的汇报,心下惊喜。 前不久娄振得魏家家主封信:稳朝之大稷,需天降之人相助。 皇甫崆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不过能得天下,管它是驴子是马,能用便是。 随即命下人将陆柯押了上来。 陆柯从昏暗发霉的牢房,一下子走进暗香浮动,满堂晴明的书房内。 心里直絮叨,“果然天子脚下非凡物!” 小小隐约觉得宿主俗语用错了,但是又不知怎么个错法儿。 “快,小小!打开物品价值评估!等后面咱们顺几个文物回去!” “达咩!宿主,这是穿越禁则,我们的规定是在不紊乱历史的条件下,获得目标成果!” “切~你看看!你看看!你不知道收藏这些东西可以促进任务完成助力吗?我们得为以后的任务做打算啊!万一碰上个喜欢古玩的,不是更好攻略吗?” 小小有些犹豫,细想又觉得言之有理。 “好的,宿主!我会向主系统提供本次上诉,如成功,我会尽早申请为这些物品预留留存空间。” 意思是,争取带走! 皇甫崆看着跪在哪儿左右打量的女人,“不太聪明倒是有股机灵劲儿。” 陆柯抬头讶异地瞧上一眼,旋即低头,装聋作哑。 内心脏字满天飞,“他是在骂我吧!是吧!就是!我tm的!放tndp!我今天非得……” 小小默默堵上自己的耳朵! 冷漠回应,“宿主!请不要用你认定的事情来反问我!你的语气过于肯定会影响我的判断!” 皇甫崆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并非此界之人,你也别急着否定。” 陆柯闭上要反驳的嘴巴,得了,一开始就暴露了呗! “我只要你办一件事,我就免你一死。” 皇甫崆沉眸扫过,冷漠且无情的眼神似是在探究什么,嘴上却是一口不以为意的,随随便便就主宰人的生杀大权的语气。 陆柯闻言身体一抖,双腿不可抑制地颤抖,大脑宕机,她可从没想过拿小命做任务。 头一次感受这个时代上位者的眼刀,她现在都不知道该继续装傻还是应下来。 小小立即开启控言模式,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使用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 “殿下的猜测我不敢苟同,但若是殿下需要民女为之效力,民女自当全力以赴。而外,民女俱不知情。” “这样吗?无事!” 皇甫崆笑开了,看着陆柯以鬼哭似的脸,说出最沉稳的语气,他倒是觉得此人可用! 小小表示,它不能控制宿主表情,谁知道她泪失禁呢! 就这装逼失败的一分钟,小小一生铭记! “我要你进宫选秀,做皇帝的女人。” 陆柯抬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头,“真的?” “真。” “好!” 接下来几日,陆柯受到了东宫最高的礼遇,与此同时还有最严苛的皇室礼仪教育! “腿伸直!不能打颤!” 一记竹鞭挥了下去。 “手得放稳!头得端正!眼神不能过于小气或是妖魅!明天换个妆容!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啪”地一下,又是一记竹编! 小小本以为宿主会大哭大闹,可是几日下来,宿主都忍着没有抱怨! 此等心性,饶是难得! 甚至皇甫崆听了下人禀报,都对陆柯有了新的认识! 陆柯日常训练之后,一股脑就扎根在小厨房。 无它! “真的是太好吃了!小小!你说皇帝的伙食会不会更好!” “这真是比那馊饭有着天壤之别!最重要的是,我打听过了!居然是同一个厨师做出来的!” “人的创造力真是无穷尽!” 陆柯躲在灶台后,捧着大猪蹄就开啃,嘴里不停立下g! “不行,我得好好学学,回去做给母上大人!” 小小最近因为陆柯表现优异,不停点头,猛拍彩虹屁! “宿主果然是个上进的!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宿主大大放心!小小帮你一起学会无敌厨艺!”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学!” 皇甫崆站在灶台前,看着陆柯撸起袖子啃着大猪蹄子。 冷不丁发声,“有那么好吃吗?” 陆柯懵懂地抬头,“大概是你没饿过吧?反正我觉得好吃极了!” “是吗?起来。” 陆柯模式化站起来。 “头。” 陆柯仰头。 对方无反应。 陆柯低头。 对方无反应。 陆柯探头。 对方拿起帕子轻轻擦过嘴角,“进了宫,不能这般吃相。” “好。” 皇甫崆轻笑,果然听话。 不知父皇会不会喜欢,但愿父皇是欢喜这件礼物的。 皇甫崆如是想着,陆柯可没有读心的技能。 看着昔日冷酷的太子居然给她擦嘴嘴,嘿嘿嘿,果然吃东西得有大帅哥看! 小小鄙夷地轻哼。 “你爹长的帅不?” 皇甫崆面色凝滞,不知如何作答,还是回了陆柯。 “你若说的是皇帝,那还可以,只是最近天天睡女人堆里,虚了,看起来比前年老了不少。” “……” 陆柯想罢工!她不想睡他爹!虚的啊! “我可以不选秀了吗?” “不能。” “这情况有变啊!万一那老头要睡我,我一个青春无敌美少女不就被糟蹋了!” 皇甫崆皱起眉头,眼神复杂。 “得加钱!并且满足我一个要求!” 陆柯趁势提出要求,有系统在,她不会有事,但是羊毛得薅! “好。” 孟婆府内,卿铃朝着盛辙问了个底朝天,大量问题围绕——“如何高效挣到大钱?” 二人最终敲定,主任务——抓到堕仙领赏金,摆脱负债!荣登冥界十大富人排行榜! 支线任务——业余揭榜,维系生活开支。 盛辙点头,“那就这样吧!上回我已经查探到元醴朝的皇帝应是掌握了堕仙留下的东西。据那国师所言,那皇帝还有可以联络的法子。” 卿铃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朝她招手了! “要干就干它个大的!”卿铃单脚跨出去,单手捏拳,一副活力少女的姿态。 盛辙看着卿铃干劲十足,越发觉得没钱真是烦恼,明明以前就没有。 自从他有了一个败家师父以及一个同款巨额债务的小青梅后,深感没钱的苦痛…… 第22章 秀女人选 盛辙和卿铃办好各自分内的事情,就跑去人间界找上了娄振。 此时正是上元节,喜迎新春之际,皇帝念太后礼佛归来,彰显孝道之心,大赦天下! 上元佳宴,仕官大族皆列其位。 大臣携女眷进殿,诸地封侯亦如是。 皇甫崆将陆柯安插为章家自幼养在江南的小女儿章蕙,由章子回其父章司道携其入殿。 章子回承下皇甫崆的情,也是他深知,陛下是想拉拢朝中大臣,不喜两位皇子争权,而这一出,也是为了警示两位皇子。 而如今朝中有令,家中适龄女眷也只章蕙一人,章子回本就心疼自家小妹,既然太子心中有数,又不忍小妹受苦。 反正左右都不好招惹,先前既然跟了太子,那就干到底。 章子回看着温婉的陆柯,面容本就艳丽大方,但是端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水气儿,倒是和自家小妹无出一二。 心下怜惜也只是怜惜,毕竟若是自己的亲小妹要去服侍那个半截身体都快入土的老头,他都要心疼死!心中不免对太子感激万分。 “哥哥,柯儿想要哥哥来。” 陆柯细手盈盈地指着马车旁的凳子,装作楚楚可怜,依依不舍的模样,想让章子回上前扶她上马车。 “柯儿,扶着兄长来!”章子回上道,表现的异常殷勤。 章司道看着章子回和陆柯的互动,欣慰的点头,外人也只当兄妹感情甚好,哪怕章家小姑娘自小养在夫人娘家。 “谢谢哥哥。”陆柯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迈着莲步,含笑看着章子回,一手压在章子回的小臂上,挑衅地看着章子回。 章子回感受到手上的劲儿,得了,刚刚跟父亲说她是个人尽可夫的无关人,不必可怜被听见了呗! 陆柯的劲儿是真大,但章子回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度,要知道为了今天他可是刮掉了他最喜爱的胡子,可惜这个小姑娘不理解他的珍重! 陆柯可不知道章子回的内心戏,早上被皇甫崆直接打包过来,还听着一出她是个娼妇的言论! 皇甫崆她对付不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臣还不能对付了吗? 于是陆柯吃了大力丸,等着的就是这出! 陆柯一个前倾就要滑倒,偏生章子回还得扶稳,另一只手送上去,牢牢地被陆柯一捏,“咔嚓”一声! “啊!” 章子回霎时脸色苍白,额头铁青,陆柯站稳回头一看,用着绿茶的口吻说出最无辜的话。 “哥哥!可是柯儿太重了?哥哥脸色怎么这般差,是最近没睡好身体……” 章子回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妹妹不重,是哥哥老了,身体不中用了!” “哥哥不老的!哪有这种话,定是我太重压着哥哥了!我……” 说罢,陆柯扭头羞愧地钻进马车,还不忘叮嘱,“哥哥回去好生看看,柯儿……会记挂着哥哥的!” 章司道看着章子回面色铁青,想着早上那姑娘听着还叫他一声,礼数那般周到,倒是委屈了人家姑娘被人说闲话。 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家儿子体弱,挥手打发道,“你回去吧!找大夫看看去!”说罢就上了另一辆马车。 章子回咬着牙慢吞吞地打发人寻个大夫来,“这姑娘不愧是殿下看上的,着实小家子气!真够狠呐……” 陆柯坐在马车上,面对皇宫,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宿主,你刚刚是不是太狠了点?” “哼,人善被狗欺!哪有这样说女孩子的!按理说,我还算是他妹子的恩人,不说图报,理当尊重吧!” “可到底我们无根无据地,得罪他们也不好。”小小调出章子回的个人简历。 陆柯默默低头,“该出手时就出手啊~~~轰轰烈烈……闯……九州……” 小小腹诽,宿主你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章家的马车井然有序地跟在大车队里。 几个得了皇恩的商贾之家的车队排在末流。 鲁太爷带着鲁月湫跟在鲁氏主家后面,今天得按照鲁家要求,将鲁月湫送进宫,为着夺个绵薄的皇恩,而主家的姑娘等着的是太子。 他离开前面的主家队伍,走到轿旁,低声道谢,“鲁某在此代湫儿谢过姑娘!” “鲁太爷不必如此,我亦有所求,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轿内的人低声回应,不作他言。 章司道在朝中颇有些名望,带着陆柯站在了前面。 鲁家家主带着鲁月湫站在了尾,低声嘱咐道,“借着绣品,夺个眼,务必得到皇上赏识!” 看鲁月湫低垂着头,恹恹地绞着手帕,看得生了一股无名火,狠戾地说:“若是今年鲁家失了皇恩,你父亲的命还能不能吊着可不是我说了算。” “是……” 大殿内,侯爵大臣按照官职依次排好,末席是商贾之家。 金黄色的祥云绣盘踞在深红的锦缎上,低低的垂下。 暗沉的金色铜铁扭成一个个硕大的灯架,静默地矗立在两旁的暗红木梁后,燃烧着昏黄的灯烛,盯着数人的脊背。 统一柚红衣装的宫女低眉站在一侧,殿门外是无数陈列在石桩前的披甲亲卫。 皇甫谧身着一袭明皇玄衣在一声高呛中,迎着众人的目光从龙座后的屏风中出现,低沉的嗓音叫人惧怕的后背发直。 唯独鲁月湫这时嘴角戏谑,不似之前那般惧怕。 陆柯熟稔地跪好,忍着惊惧,悄悄地瞥上一眼,只见首座的男人端坐着,双眸狭长,扫视着众人,偶有白丝夹在乌发之间,双手发黄发褶,疲劳的乌影挂在眼角。 “看起来是个有老人气儿的帅哥……” 陆柯锐评,小小不置可否。 不须多时,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自己的位置井然有序的坐下,而那些女眷被安排到了偏殿,上面独坐着太后一人。 “你们应该也知道为何在此,也是皇帝子嗣鲜少,哀家不愿辱没祖业,向皇帝讨要了这差事,今日哀家便好好选一选。” 太后挥手,内定授意的姑娘便被叫了进前。 她们是不需什么东西展示自己的。 剩下的姑娘挨个儿的炫技,轮到鲁月湫不知何年何月。 鲁月湫正发愁着,忽听首座授意,“哀家今年年老了,喜欢那些刺绣好的,给哀家绣绣佛经,总觉着旁的人绣的不如意,看些绣品好的姑娘给哀家绣绣吧!” “臣女斗胆一献。”户部郎中的女儿胡巧盈盈碎步走上前。 有着胡巧上前,接二连三地又有几人走上前。 鲁月湫也来了机灵劲儿,“太后娘娘,民女师承淮安绣娘,斗胆献上,还望太后娘娘劳神观之一二。” 坐在太后座下的陆柯看向那个女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太后闻言掀起眼皮子,想到娄振信中要她照拂一二,略略瞧了瞧,商贾之女,入不得魏氏门第,做个皇帝的秀女倒也过得去。 只见座上的人略略叹气,“那就一起瞧瞧吧!” “宣!”尖锐的嗓音高旋,几副绣屏就抬了上来。 第23章 敷衍式选秀 几幅绣屏团团地绕着众人,她们左右分开站着,细细端详,陆柯扬着脑袋,也凑个热闹,想看看这些人怎么个比法。 一上来,确实高低立见,单单最右侧的双面绣就让人觉着此绣屏不出其二。 中间的牡丹红花花繁锦簇,一只米黄色蝴蝶点缀在上面,倒是不落俗套。 左边的青竹节节,宛然有股君子气节。 其下之人或惊羡,或懊恼,或厌弃…… 陆柯心里却盘算着价值几何,甚至小小都为这些绣屏起了心思。 然而底下人如何,太后向来懒得瞧,这些人不都是如此吗? 太后略一轻扫,余光看见绣屏的翠鸟,缓缓直起身,单手移到胸前,微微探过去,眼角微红。 “哀家乏了,选几个姑娘就行了……”太后抬手扶额,一手指点向右边,近前的大侍女瞧见了,旋即命一人扶着太后下去。 指着最右侧的翠鸟和中间的红花,是鲁月湫和胡巧,“这两个姑娘留下,稍后再跟奴婢下去吧!” 转头又嘱咐各个侍女引着其余姑娘出去,选下的姑娘也遣人带去前面与父母小聚一会儿。 “二位姑娘,太后想寻二位看看佛经,正经地瞧瞧给绣上。” “是,劳心姑姑了。” 胡巧对自己的绣工向来自信,除了之前名冠京城的娄氏夫人和皇宫绣坊的大女官,她自认师承差了些,不能称其为一、二,说是第三也不为过。 现下看见鲁月湫绣工,心中诧异之余也有些钦佩,一个商贾末流的女儿能如此培养,怕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胡巧含笑点头,回首望了鲁月湫,伸出手招呼路月湫,“跟上呀!” 鲁月湫正回忆着方才进殿时出现的一丝鬼气,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没追出去,可没听清刚刚姑姑说了些什么。 随即愣怔着跟了上去。 姑姑走在前面细细地讲着,“二位姑娘若是想再见一见父母,奴婢还能去说一说,这几日估计都得呆在祠堂绣绣佛经。” “为太后分忧是我们的福分,父母早告诫我了,臣女自当尽心尽力。” “那鲁姑娘?”姑姑转头看向鲁月湫,脚下的步子可没停。 “民女如是。” 姑姑赞赏地点头,径直地带着二位往后面去了。 鲁月湫感觉鬼气越发重了,心里疑惑又狂喜,面上却不显。 胡巧和鲁月湫进了祠堂,当真是看佛经! 青烟缭绕,整个祠堂内,倒真有些佛堂的意味。 鲁月湫心里着急,胡乱地翻着。 胡巧细细翻阅,把这活计当作一项虔诚无比的事业上了心。 “胡姑娘,民女想去如厕,若是有人寻来,还要劳烦你了!” 胡巧细细观摩上鲁月湫一眼,浅笑道,“这是自然。” 看着鲁月湫走远,胡巧轻笑,果然还是末流,太后稍后就会来,也就她没放心上。 就算是想自己寻去,太后估摸也不会见。 鲁月湫可不理睬这些内幕,直直地朝着祠堂后的假山而去,走出来时已是另一个模样的宫女了。 卿铃摇摇脖子,“装大家闺秀真累,天天低着头,都快成颈椎疾病了!” 她快步朝着后面的花园直去,沿路鲜有人迹,渐渐房屋都有些破败了,远不如附近的宫墙华丽。 又是一处花园,卿铃直看见一滩死湖,再没有察觉一丝鬼气,不免泄气。 等旋转回去,早已没了丝毫鬼气。 估摸着如厕时间太久,卿铃急急变了一副容貌,回了祠堂。 鲁月湫回祠堂时早是满头大汗,胡巧笑着看她,“你回来了啊!” “姑姑可来过?” “没有。”胡巧一脸茫然地摇头,若不是鲁月湫的内壳是卿铃,怕真是信了这人的话! 鲁月湫捧起书,没看一会儿就捂住肚子,“胡姑娘,民女……” 胡巧点头。 鲁月湫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胡巧转头看着她走远,轻哼一声。 “这样的人可不配做我对手~” 鲁月湫这回没有去茅房,径直去了太后寝殿。 “民女鲁月湫求见,劳烦公公知会一声。” 老公公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悠哉悠哉地走进去,“太后娘娘,鲁商女来了。” “让她进来吧!”一个宫女走出来,脆生生地声音传了出去。 “鲁姑娘,进去吧~” 鲁月湫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民女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卧躺在塌上的女人摆摆手,“免礼。” “你的绣工谁教的?” “丘水刘氏,是个本地绣娘,没得福气见着太后娘娘。” “她是有福气的,教出如此好的姑娘。” “谢太后娘娘夸赞,想必夫人是极欢喜的!” “你见之如何?” “跟绣屏一般,虽现下不太欢喜,总归呆在山林里有些喜乐。” 太后欣慰地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转头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几日佛绣绣成,两位姑娘都得了赏赐,这就是后话了。 陆柯跟着宫女去见了章司道。 章司道站在夜色里,旁边一个小公公举着灯给点着路,时候其实不早了,章司道没想着继续叙旧,就他一个男人,还是着实不方便。 陆柯瞧着昏黄的灯光晕染在章司道眼角的鱼尾纹,心里不禁酸涩,也许她的父亲如果也在,也会像他一样吧。 “父亲……”陆柯眼睛酸涩,走上前婉婉地福了一礼。 章司道没有预料到陆柯竟然这般唤她,心口不禁一震,“柯儿……今后缺了什么,记得告诉爹爹,爹爹给你送来!” “瞧爹爹说的,宫里还能短了我不成!” 陆柯上前伸手牵住章司道的袖角,“爹爹,好好照顾自己……照顾阿娘。” 章司道重重点头,转身颤着身子走远,渐渐那盏灯变成一个暗沉的小黄点,消失在宫门后。 “姑娘,该回了。” “嗯,我再看看,只消片刻。” 宫女站在一旁,其实她这些年见过这些场景没有数十次,也有个两三回。 “夜里凉了,姑娘顾念着自己身体吧!”宫女拿过一旁的银白皮蓬,为陆柯细细掩好。 “走吧……” 宫门外,章司道命人打点了小公公,回首看了看高高的城墙,“皇城,真是高啊……” 陆柯的慕孺之情早被夜里的凉风吹散了,只是腿僵站了许久,毕竟小小说了,得和他们打好关系。 “宿主,你刚刚不会真难过了吧?” “怎么可能!” “好吧……”小小不再说话,其实它有点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伤心,就好像,它也曾看着一个老人走进暮色。 不过小小是断不会说的,不能让宿主质疑它的专业能力! 第24章 地龙 上元节选秀女就像是一滩死湖偶尔碰上一场惊雨。 没过多久,高门贵族都像是遗忘了一般。 卿铃自打完成太后任务,就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 想着要去寻线索,但是她走遍宫中四处,皆无痕迹,就好像那天的鬼气只是她的幻觉。 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卿铃顺手扯过一根长枝,双手搭在湖心凉亭的石栏上,轻轻地撩拨着湖面。 “哎~” “哎……” 两声语气不太一致的唉声引得发声者抬头,只见一红一白的,遥相对望。 红衣恰是陆柯! 陆柯看着幻化成鲁月湫面容的卿铃,心里诧异,连忙内心狂call小小! “小小!这怎么又来一个人啊!” “宿主,这不是我能掌控的,你刚刚又不是没数,都过去十三个宫女,五个太监了!兴许她等会儿也走了呢!” 陆柯本坐在秋千上,被卿铃盯得头皮发麻,立时起身,绕过秋千,坐在另一个方向。 卿铃好奇地看着如此行为怪异的女子,看着就像某个动物,现下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黑白相间的样子,这样一联想着实可爱。 踏着步穿过廊亭,拍了拍陆柯的肩头。 “姑娘在这做甚?” 许是卿铃问得直白,陆柯直接说出心里话,“等皇帝,努力搞宫斗……” 卿铃双齿紧咬,眨巴眨巴眼睛,她好像也是被送进来搞宫斗的…… 忘记支线任务啦!她好像记得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是拿那姑娘父亲做的威胁。 …… 想起了不想回忆起的东西了…… “皇帝快来了,我先走了。”卿铃实在没法想象跟着另外一个女子争宠,得回去好好思量,想个争宠的法子! 陆柯看着卿铃走远,“她也是皇帝的女人吧?” “回答宿主,是的,原名鲁月湫,各项指数不明?” “原来是叫鲁月湫吗!” “宿主,你应该关注各项数据不详!这人不简单!” 陆柯摊手,“我知道啊!你那天又不是没看见那副绣屏!说老实话!我真的好心动!要是能拍卖出去~嘿嘿嘿~” 小小也跟着跑偏,直到警报铃声响起! “宿主!皇帝来了!” 陆柯立马进入宫斗状态,脚尖拨地,秋千缓缓地漾起来。 皇甫谧最近心慌得很,近来多雨之际,前夜他只是站在御书房门外,便被那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的衣袍纷飞,次日便下了一场大雨,直把人冷得心寒。 今日便被如飞絮般的奏折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州天灾水患的,那些人又有几人是为黎民谋福的呢? 皇甫谧心知肚明,可还是被绕得脑壳疼,便推给其他人,自己寻着御花园赏花去了。 来御花园也是图个清净,这会儿看见秋千上身着宫装的女子面对着假山荡着。 皇甫谧本想转身离开,远远看见另一处来了一群的妃嫔,想来还是一个小小婕妤好应付,转头挥手让跟着的小公公走开,径直朝着陆柯的方向走去。 陆柯还未来得及反应,只看见一刹明黄躲进了假山后,身后倒是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宸妃娘娘,这湖中的莲花长了花苞了,今年夏天许是会开不少!” 宸妃没有理会那个小小美人的话茬,不是说皇帝回来吗,怎么碰上这么一群莺莺燕燕的,直叫她脑壳疼! 小美人们看着一朵粉红的花就开始摆弄才女风采,身着青白釉色的女人挽着手帕,盈盈指着,“碧湖生莲藕,秋千荡美人。” 一只手顺着莲花湖就指向了陆柯,引得众人瞧着湖对面望去。 陆柯像是才听见声儿,这才婉婉回头一望,慌忙地松开秋千的绳,疾步走过去福身。 “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陆柯战战兢兢地行了全礼,低头不发一词。 宸妃娘娘挥帕扫了一眼,“免礼。” “你在这儿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臣妾在此赏花。” “那为何背对着看假山?”宸妃不喜陆柯言辞与事实相悖。 陆柯耳根羞红,“臣妾……看见一只地龙被雨水冲了出来……想看它怎么钻回去,一时给看入迷了……” 诸女闻言一震,好恶心的东西啊……这人真是…… “你可见这里有什么人?” “臣妾没注意有没有人,可能就些宫女公公走来走去吧!” 宸妃想着自己大清早盛装打扮,为的就是遇见皇帝,这转悠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心中不免有些怄气。 “罢了,回宫!” 一群喋喋不休的蜜蜂也随之而去。 陆柯转身回到假山前,“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皇甫谧走了出来,沉沉地望了陆柯一眼,转身走远。 “宿主?你怎么不制造机会跟皇上搭讪啊?” “你瞧他臭着的脸,我才不要当枪使,混个脸熟就行。” 小小扣扣手指,“那你为啥还要把皇上会来这的信息卖出去啊?” 陆柯双手抱胸,一本正经地说道,“其一,若是我一人前往,皇帝多疑,必是会起防备之心,把它制造成偶然事件,就不会引起猜忌!” 只见她一屁股做在秋千上,恨恨开口,“其二呢!你看那么多宫女公公的,哪个不需要打点,我身无分文,那个皇甫崆都没给我点钱打点,拿点无关紧要的信息换点钱不是好事?” 小小嘀咕,“那你干嘛还要花钱请那个薛才人陪你演一出。” “你这小家伙就不懂了吧~我要皇帝觉着我是个美人,可这后宫美女如云,我如果利用皇帝还未看见其他新人的模样,首先将我是一个美人根植于他的心中!” “我不就至少赢了一半嘛!” 小小疑惑,“可是直接用系统里的美颜滤镜效果和那些美容药不好吗?” “太贵了……老家伙不配我花钱!” 而走远的皇甫谧脑袋里全是地龙被冲出来的话,他已经有办法解决那些事情了! 心里对那婕妤倒是有了几分好感。 陆柯完全没有想到美人计在阅人无数的皇甫谧这里失效,反而是她无心之言,给皇甫谧留下印像。 当日,皇甫谧直接开国库,拨粮款给部分受灾不甚严重的地区,有些邻郡看着还没自己受灾严重的地区有了朝廷拨款,而且往年都是自己先得才对! 于是这些联伙年年敲诈皇都,蒙骗皇帝的家伙,心中都有了些猜忌。 皇甫崆原以为父皇会按照之前的办法息事宁人,而今这一出打在不痛不痒的地方,心里诧异,“难不成老昏君放下了,要好好治国了?” 皇甫谧这一出搞得正好,还没到时候,得让这些家伙越来越散才好,天下该乱了…… 第25章 一生要强的女人 卿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能够找到盛辙说的堕仙线索。 可现下却是毫无头绪,不过她没有找到,说明那个堕仙一定给了什么仙法掩盖了,而且这等仙法在她之上。 若不是皇宫内龙气过盛,兴许她还能请个外援,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与其自己这样毫无宫斗经验以及宫斗毅力的人去争宠得到线索,不如找人合作来得愉快。 譬如现在这个枫红衣裳的女孩,又蹲在了皇帝必经的路上。 “宿主,你这样就看一眼就跑?确定有用?”小小皱起嘴巴,“还不如睡服皇帝来得快。” “你就不挑的吗?!”陆柯垮脸,好歹她也算一个青春美少女吧!怎么能做出这等卖身求荣的事! 小小缄默,紧急提醒,“宿主!皇帝来了!” 卿铃化作邻进宫苑里的一株红杏花,静静看着陆柯表演。 陆柯故作慌张地从转角出现,手里提着一盒方箱,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往前走。 快要撞上轿辇前的公公时,来了一招平底假摔。 “啊!”隐忍克制的轻呼,压弯了皇甫谧的眉头,无名的恼怒窜上心头。 轿辇旁站着的李公公厉声呵斥,“哪里来的眼瞎的!还不滚下去!” “是,臣……奴婢知错!”陆柯拖着伤腿垂着脑袋怏怏不乐,一阵清风卷起纱帘,一股暗香攒动,皇甫谧偏头正好看见陆柯。 原是章家女,为何穿着宫女宫装?难不成是要去见些什么人。 皇甫谧打定主意,掀起轿帘,一个眼神看向红杏树,卿铃心间一颤,随即感受到红杏树干传来的震颤! “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那人究竟看到我多少?”卿铃待人走远,幻化成形,本想反侦察,但是这人实力在她之上…… 卿铃心下一沉,“既然发现我却没要我命……这又是为什么?” 那老皇帝又知道多少呢? 卿铃匆匆地往皇城外赶。 这一边的陆柯也急急忙忙往冷宫赶,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那老皇帝真的派人追我了?”陆柯神色慌张,她还以为老皇帝在刷了这么多次脸熟后,起码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死不举的老东西!居然想动手!小命危矣! “宿主,我看不清那人的数值!不过你先别慌!那人一直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要来取你性命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观察一番!” “闭嘴,怎么又来个数值不详的!那女人一个!这来一个!他们要是动手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 陆柯啐了一声,“你也别想回去!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小小瑟缩地退回数据库。 身着白衣的男人抬手带上衣服墨蓝色镂空半面面具,缓缓地踱步,一步一缩,两息之间就跟上了,又驻足看着春光印在宫墙,又是两息,反复至陆柯停下。 陆柯走的这一路早就香汗淋漓,双颊染红,压低眼角,强压住心中的恐惧,试图打开食盒。 可还是双手颤颤巍巍地,陆柯握住胡萝卜结结巴巴地吐着,“小……小白……兔小白……快来啊!” 躲在草窝里的兔小白颤颤巍巍地躲着,这女人身后有个很可怕的东西! “小小!你能实物化不?这死兔子再不出来!我们可就死了!” 小小强制性关闭系统危机提示,这人是真的要他们的命啊! 男人沉眸,以他为中心起了浅浅的漩涡,厌恶的低语,“浪费时间。” 小小强制进入兔小白的意识,强大的意识夺取了兔小白的主意识! 只见一只小灰兔吧嗒吧嗒地跑出来,跟自动化机械似的“咔咔!咔咔!”地咬着胡萝卜。 男人轻笑,果然又来了一个! 男人按耐住心里的狂躁,懒洋洋地坐在了墙檐上,小小怔怔地啃着胡萝卜,不经意地瞥上男人一二三四眼,宿主和他……好像! 陆柯感觉到身后的威压消失,伸手摸在小小的毛发上,“真是乖乖兔。” 看着兔子嚼了一半,扔下胡萝卜,抖出食盒里的萝卜,拎着食盒就往外跑。 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小,小小立马抽出自己的意识,跟了上去。 男人掩鼻轻笑,看着小灰兔猝然倒下,“果然又是那个东西吗?” 只见白衣飞身走到死兔子面前,挥手一根树枝就穿过了死兔子,旋即坐在石坛上,施施然拔毛削骨解剖。 陆柯回头看时,只看见一缕青烟飘起。 “这男人胆子真大!不怕掉脑袋吗?他真的是皇帝的人吗?” 小小也疑惑,按照元醴朝宫廷律法:不得在御膳房或是私厨以外的地方生火,发现者杖责三十大板!情节严重,再加二十大板,放出宫。 不过后面的基本都扛不过,放出宫也只是一卷草席给裹着扔出去了。 是夜,宫中无任何事发生。 皇甫谧也没看见白衣男人的身影,心中的石头倒是落下了。 后宫的一处偏院,陆柯打发掉侍女,对镜捋着发丝,不由想到今早的那个男人,一阵恶寒。 “小小,你说这个世界安全吗?” 小小迟疑,在进入这个时间位面时,相关部门已经排除了所有安全隐患,就算出现意外,小小也是能应对的。 可现在……小小压制心中的不安,安慰宿主,“宿主,没事的!还有小小在呢!” “你当时可是吓得身体都僵了……” 你自己想想,你说出这句话可靠吗? 成熟的小小已经会脑补了!一人一统静默不语。 小小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了,就越发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 陆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肤如凝脂,之前的刺青为了色诱皇帝,花了不少点数买了药水消除掉。 现下确是发现皇帝对她毫无兴致!难不成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夜色弥漫,卿铃探寻宫中,都没有发现那个暗卫的足迹。 只好转头去找自己的意向合伙人! 几个瞬息之间,就到了陆柯的偏殿。 按理说,每个秀女都应该有搭伙的,或是和贵妃们结盟,大都住在一起。 偏偏陆柯是个意外!她自己求了个偏殿住。 掌事的贵妃也应允了,卿铃知道其间的内幕,也很是好奇娄振所说的异乡人。 “看起来就完完全全只想争宠啊?” 卿铃看着陆柯上前要去熄灯,化作一缕青气飘了进去。 “陆姑娘。” 陆柯闻言一震!惊恐地否认:“我名章蕙!何来的陆姑娘!” 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出现些奇怪玩意儿见怪不怪了,哪怕会穿墙,她都信,毕竟她第一天来就见过妖! 卿铃此时是本体,轻笑道:“那姑娘为何不正眼瞧我?” “腿坐麻了!一时转不过来!”一生要强的陆柯誓死不屈! 第26章 白月光的影子 卿铃一晃,站在陆柯面前,戏谑道:“陆姑娘,把眼睁开吧!我不是鬼。” 陆柯缓缓移开蒙着眼睛的手,看着面前娇娇俏俏的姑娘含笑盯着她,面颊绯红。 定睛一瞧,食指指着她,“是你!” 卿铃仰头不解地看向陆柯。 “你是那日被那妖怪绑着的姑娘!” 卿铃了然,“你是那日拿张纸虚张声势的姑娘。” 卿铃后来听盛辙提起过,不过也是佩服那位姑娘,没想到居然还能有缘再相见。 “你来此是何事?还有你为何有着几副面孔!” “哈哈哈,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身为异乡人,有着一些奇特的东西我也不会去追究。” 卿铃转身坐在茶几上,伸手倒了一杯冷茶,“不过,姑娘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但又不存于其他六道之内,想必姑娘心知肚明。” “那你想如何?” “我观姑娘只想得到圣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陆柯的胆子大了,卿铃的样子看起来就人畜无害,满脸写着“我好骗!” “可以。” “我助你夺得圣宠,你帮我探查皇室秘闻。” “秘闻?” 夜色渐浓,偏殿的灯烛直到燃尽,整个世界才陷入安宁。 卿铃走了。 陆柯躺在床上,心绪不宁,多亏小小提醒,是之前数据不明的人,不然又来一个,她可吃不消,见到本人后,陆柯倒是心里安稳了些。 那个黑衣男子一看就不是凡人,这个姑娘肯定也不是,那现在既然出言担保保住她的性命,还能帮她完成任务。 陆柯只觉得精神恍惚,真的撞到大馅饼了! “小小,这比皇甫崆有用多了!” 小小狗腿子的附和,“是啊是啊!而且现代社会鲜少出现这些灵异的东西,没想到在古代竟然这么多!” “是啊!我都以为真是神话!不过这些东西不为人知,你说我们真的有命去把这东西带回去吗?” 小小又一次面对人生一大问题。 卿铃早就做好打算,等抓到堕仙,她就让她吃掉失忆丹,断断是回忆不起这些事情。 至于陆柯身上的东西,到时候交给盛辙吧! 自此,陆柯开始了正确的宫斗模式,有着卿铃的外挂,陆柯开始模仿起皇甫谧的白月光。 这个白月光大有来头,她是京城陈家遗落在外的女儿,原名陈叙叙。 陈家满门忠烈,在随先帝打天下时,家中儿郎尽数上了战场,除却送进宫的陈蔓蔓——也就是独守皇陵的孝德太妃,如今只剩一个陈老太太和娄家那个消失的陈氏母。 陈家儿女个个都有股硬气,儿郎随父从军征战沙场,女儿固宠不骄矜,先帝垂爱,太后也是礼遇三分。 身为武臣,却与娄家不分上下。 而这陈叙叙是当初陈家随先帝征战四方,恰逢兵乱,最后只得将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一名渔夫,而后苦寻无果。 却在陈叙叙年满十八时寻上上京,靠着一身医术和一件信物得以有机会相认自证。 当时上京都谣传,陈家儿女个个都是出色的,忠君报国得善报!才能有儿孙圆满的结局! 陈叙叙凭借一身精湛的医术,随着父亲兄弟一同上战场。 本应留在闺房,却是说出,“女子亦不逊于儿郎,而今国家有难!人民苦不聊生!女儿怎能安于闺中享乐,受父兄庇佑?” 陈叙叙一时风光无二。 后来与皇甫谧相识相知相恋,却在诞下皇甫崆难产去世。 而后陈家儿郎相继为国捐躯,陈家日益败落,不复昔日风光。 陆柯听完都啧啧称奇,“这种画风咋像穿越者那一套呢!当真是个巾帼英雄!可惜了~可惜了~” 小小听完后不发一词,也没有理会陆柯的吐槽。 它总觉得,它应该知道那些,但是总是想不起来,心里总有抹不平的忧伤。 卿铃没有置喙,继续嘱咐陆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如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当然是走白月光的影子啊!”陆柯双眼发亮,摩挲着下巴,直直地傻笑。 如今,卿铃被识破身份,干脆就以鲁月湫的身份住了进来。 也好躲过那个胡巧,整日问她干啥去了,搞得她像是什么贼人似的。 现下看见陆柯,她有点怀恋那个小碎心思女娃娃了。 陆柯剑宗走偏锋,学习皇帝的宠妃! 说老实话,她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陈叙叙,她这样的性子,做不来陈叙叙的胸怀大义,这个时代注定会乱,做个祸世妖妃又如何~ 陆柯日日拜访二皇子的嫡母,西南俞武侯的女儿——张采柒,学着她的一言一行。 不得不说,武将的女儿果真都有些气节。 “祺妃娘娘贵安!”陆柯依数行了礼。 “章婕妤,今日又来了……”张采柒亦为祺妃,看着陆柯这几日的行径,也不像是投诚的,难不成独守空闺寂寥的很? “章妹妹,你这也不必日日来的。”祺妃语重心长地拍手劝慰。 “妹妹觉着姐姐甚美,甚是投缘!” 祺妃缄默无言,心里暗道:“我觉着你是在瞎说。” 面上却是浅笑连连,“我见着妹妹也甚是欢喜。” “姐姐今日是在做什么?” 陆柯指着祺妃案几上的绣工。 祺妃闻言,眼睛也柔和了,“给安乐绣的,他老是喜欢到处跑,做个香包,放个平安锁,不然又得拿去送人。” “祺妃娘娘对二殿下真上心。” 祺妃微笑不语。 “今日章婕妤是想做些什么呢?” “想来找娘娘学学书法,我这笔墨功夫属实和娘娘比不来。” 祺妃这几日早被陆柯扰的头疼,“你去后花园里的墨坛边慢慢体悟吧!我听闻陛下小时候就是在那日日勤练,时常觉着不得精进时,便会去哪儿。” “那我就不叨扰娘娘了,对了,我偏殿住着一位才人,她的绣工了得。” 陆柯拉过祺妃的手,自认为亲昵,“明日我唤她来给娘娘做些,给二殿下上心时,也要小心伤了眼睛。” “自是再好不过,林儿,送婕妤一程。” “是。” 一个婢女上前,双手捏在祺妃酸痛的肩膀上,“娘娘,你这是为何?万一这章婕妤并没那心思站在我们这边呢?” 祺妃心情不悦,语气加重,警示道:“芸儿……” “是奴婢妄言,还望娘娘恕罪!”芸儿战战兢兢地跪地,连连磕头。 祺妃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青鸟相依,不由想起当年陛下和陈姑娘了,那时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 第27章 位分不够拥有小厨房 陆柯得了祺妃指点,当真拿着笔墨纸砚跑去了后山的墨坛。 “心动不如行动!这老皇帝再不看看我!我都要老死宫中了!” 小小点头,这老皇帝压根就不沾任何美人!就宫外传的沸沸扬扬!实则洁身自好到独宠三位贵妃!而且雨露均沾! 按理说,他的风评不该是耽于声色啊?这里面的信息差也太多了吧! 卿铃看着陆柯留下的字条,得知她找到了墨坛,接下来就是她发挥的余地了! 御书房外,轮值的公公早已打起了哈切,掩着嘴长舒一口气,垫着脚盼着下一个来换他。 “唉……”看着四周空旷,他低落地轻叹。 卿铃化作公公扮相,上前就低头道,“小公公,该我了,你下去歇息吧。” 那人没有细究,摆摆手就回了。 夕阳西斜,皇甫谧还在里面批阅奏折。 卿铃见时机成熟,进去低声禀报,“陛下,已是申时,该用膳了。” 皇甫谧搁笔,看向卿铃。 卿铃抬头,双眸摄魂,皇甫谧点头应好,旋即起身。 回宫的路上,皇甫谧开口,“今日总觉心中郁闷,我去墨坛走一遭,你们不必跟着了。” “是。” 卿铃嘴角上扬,陆柯呀陆柯,接下来自己努力吧! 陆柯起初还是认真写了的,但是等的时间太长了,索性趴在石桌上,近来日头也大了,写字写得叫人心烦! “怎么这么多啊……我饿了……”陆柯手臂上的袖子系在了肩部,细长白皙的手垂着,百无聊赖的打着呵切。 微醺的霞光印照在庭院,空气中萦绕着一口墨黑的池子染透了掉落的宣纸,黏在白色的纸面,拉着它直往下坠。 皇甫谧看着此时光景,记忆深处发霉的角落里,那个姑娘又对他笑了。 陆柯一摆头,就看见皇甫谧站在殿门口,沉闷地挺直脊背,眼角微红,双目透过面前的女孩回忆着谁。 陆柯浅笑道:“陛下,你可来了。” 皇甫谧呼吸加重,不可抑制地冲上前,一把手拉起陆柯,揽入怀里,嘴里痴痴地喊着,“叙叙……叙叙……我的叙叙……你终于肯回来了……” 陆柯双手挣扎着推开,对面的人丝毫不动,最后娇嗔道,“殿下,你把我压疼了~” 语气极其地腻歪且不悦,陆柯算是知道,卿铃使的技法过于厉害了! 皇甫谧抱得更紧了,陆柯脑袋搁在皇甫谧肩上,嘴巴直抽气,等她活着回去!她要给卿铃来一记锁喉! 在其他人看着,画面还是蛮美好的,忽略陛下年老体弱,忽略陆柯不雅观的表情,这一幕还是很唯美的…… 凉风渐起,皇甫谧被冷风吹得回过神,缓缓松开手,看见陆柯温温婉婉一笑,又觉得不同了。 叙叙不是这样的…… “章婕妤温顺淑德,品行端正,赐章淑仪。” 陆柯福身,“谢陛下。” 是夜,陆柯二人就搬到蕙芷殿,美其名曰,有章淑仪之名,住着心顺。 卿铃看着陆柯刚搬进去就到处找东西。 提起裙衫踏过门槛,不解地高声询问,“你在找些什么啊?” “小!厨!房!”陆柯推开每一个房间,进进出出地乱窜。 卿铃疑惑发问,“你有钱吗?” 陆柯瘪嘴看向卿铃,“这不明知故问吗?” “哈哈哈哈,那章家可有钱给你建个保证你日日吃得上?” 几个小公公、婢女也跟着发笑,隐忍着低头。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过一个淑仪,日后还得打点下人对吧?” “嗯……”陆柯跟着卿铃坐在茶几旁。 “你也没有多少娘家嫁妆,宫里都是拿人下菜,你日后能不能在宫里好活都是个问题,更罔论现在花大价钱吃点好酒好菜。” 卿铃斟了两杯茶,递给陆柯。 “你细想,宫外最贵的酒楼你吃的起吗?你再想想,这宫里的更不知贵几何?你呀,就你那点月俸,还是想着点吧!” 陆柯闻言挫败,“那我岂不是住在食物链最低端!苍天呐……” 卿铃苦笑摇头,随即将那些侍女打发了出去。 “再努力点呗,再往上走,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呵呵,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陆柯想起什么,凑近卿铃的耳朵,“是你让那老头跟撞邪了似的吧!” 卿铃仰起头,悠悠然喝起茶,杯口移开才缓缓道,“不是我。大概是你无意触发了他的回忆,让这个术法更好了。” “那个男人你可有感觉到?” “并没有。”卿铃坚定地看向陆柯。 二人不由有些没底,若那男人当真是皇帝的助力,她俩可不得凉凉…… 盛辙呆在娄振这里,这里是一处章家门客的集中战壕。 在娄振的推荐下,盛辙在此住下了。 日日看着那红墙绿瓦,高高的不可触及,心里就不耐烦。 “盛辙兄?”娄振全礼问好。 “何事。”盛辙还是那般寡言少语,自那日卿铃走后,愈发地冷漠,不过在干事拿钱方面尤为热衷。 “邢司最近出了一个命案,还要劳烦盛辙兄出手,价钱好商量!” 盛辙跳下屋檐,大踏步朝着门外走。 娄振连忙跟上。 京郊东边农居,只有几户原住民,现今多是淮河地带涝灾而来的灾民。 “他们本是想着进京乞食,但律法严苛,流民不得入内,后来就被这儿的原住民给诓了。” 娄振手指着那边的破房子,“那儿就是死者家。” 盛辙观之房屋清明,丝毫不像死人的地方。 走进细瞧,确乎有着一具尸体。 为首的仵作看见盛辙二人走来,抱拳直言,“此死者并无外伤,应是饥饿所致……” 仵作汗颜,他说出来的话他打心底不认,但总不能说这个人神乎其神地死了吧! “却是饿死无疑,回去吧!” 盛辙转身离去,娄振回身嘱咐,“你按照此言记录,至于家属……” 娄振看着外面几乎要哭得昏厥的妇人,垂眸顿气,“叫人节哀吧……” 盛辙走远,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转身去了西郊的枯林。 娄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执剑东走几步,直走几步,往西略过,又回到原点,剑锋入地,骤然有一阵狂风怒号! 只见盛辙稳稳地站在其中,而娄振险些被吹走,飞沙走石之间,枯树哀嚎,似是婴孩啼哭,似是老妪哭呛,似是少女啜泣,尽数往耳朵里钻去。 盛辙悬于狂风之中,悉数鬼气直贯而入,这些都是恶鬼!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娄振在下面看得不分明,只见青光乍现,鬼气悉数而散。 娄振看得痴了,在冥界虽有见过,倒是不见如此术法,与那日执笔为术的大人还是不同。 第28章 二人剧组承包重头戏 自盛辙周身盘旋起青色罡气,修长的发丝飘纵其间,五官凌厉,伸手抓住一个嘶哑着飞扑过来的厉鬼,一手捏的粉碎。 娄振看得双腿发软,倚靠在枯木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木干,身后不断涌过厉鬼朝着盛辙扑去。 余光看见一只酷似今天案发的死人的鬼魂,心里的不安发酵,恐惧、未知令人害怕又期待。 娄振嘴角扯出一个干涩的笑,下一瞬,阵法终成,无数亡魂被吸着卷进去,甚至有几个想抓住他,却只是青烟过身,不可触及。 盛辙飘到娄振身前,“走吧!” 娄振终是支撑不住,双腿胀痛地跌倒在地,“我……我在此歇会儿,盛辙兄先回去罢……” 真是丢脸,好歹两世加起来也是六十几的老人了,居然还这般模样。 盛辙以手画诀转身离去,两张黄符飞到了娄振双膝。 娄振疑惑地晃动自己的脚掌,不软了,连忙起身跟上走在前面的盛辙。 皇宫内,陆柯一早就梳妆打扮,今日是药童。 卿铃站在窗前,感受初晨的阳光,柔柔的,带着一股薄荷茶的清爽气儿。 “你今日想做什么?” 陆柯扎起一个高高马尾,做了一个伪素颜的妆照,“当然是乘胜追击!” 卿铃细细看了陆柯的打扮,和她素面朝天时还是有不同的,但又和艳丽的妆容也有些差别。 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妆容?” “伪素颜!”陆柯说得骄傲极了,扬着脑袋志气满满得惹人注目。 卿铃来了兴趣,叽叽喳喳地又问上几回。 直到露水被蒸干,两人才想起今日的戏份。 今日两位殿下都会入宫考教。 按照小小给的线报,他们二人首先会去给太后请安。 而卿铃就是给他俩制造意外,好让陆柯展露医术,还得让皇帝看见,增加与白月光相似的光环属性。 卿铃凭着上次给皇甫谧下的术法,留了一个铃印在耳后。 只要每一次催动法印,就能够诱使他走到卿铃想要他到的地方。 “那你怎么不直接把他送到我床上?” “他已经把后面临幸的时间平均分给三位贵妃了,其他妃嫔都被打发到了太后那里了。” “是我唐突了……”陆柯还是没胆跟三位贵妃挣的,也就只敢蹦蹦。 两个人走到二位皇子去太后的必经之路上。 陆柯强烈要求,“把皇甫崆搞严重点!这样我才好施展,赢得青睐!” 卿铃疑惑,“你怎么选你的雇主呢?有仇吗?” 陆柯连连摆手,矢口否认,“才不是呢!我呵护爱护我的老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整他!” “我只是觉得让小孩子受伤,实在太缺德了!” 卿铃深表赞同,她也觉得对一个小孩下手太不厚道了! “嗯!好!就太子!” 陆柯双眼弯弯,似有精光扑闪扑闪,不过卿铃对此并不深究。 两个人掐着点儿走到目的地。 远远听见二皇子被太子教训的求饶声,两人对视点头。 卿铃双手掐诀,化出一条青蛇“嘶嘶”地往那个方向去了,径直朝着两个皇子扑去。 “啊!有蛇!保护殿下!”一声尖锐的声音扬起。 “快快!打死它!” “呜啊!哥!哥!”二皇子一下子就扑在皇甫崆身上。 “别怕!来人!快给我打掉!” 一时间众人乱做一堆。 陆柯转头看向卿铃闭着眼睛指使着青蛇,嘴巴不可抑制地上扬,连忙蹲身,双手狂捂住嘴巴,两只眼睛憋的眼珠挂在睫毛。 小小已经在数据库笑疯了! 天知道它有多恨皇甫崆!那个家伙三天两头折磨宿主!宿主吃苦就是它吃苦!为了不暴露它付出多少努力! “今天我小小终于扬眉吐气!”小小360度地在精神海给宿主播放实况。 陆柯看得心里直爽,卿铃只听见陆柯时不时地“噗噗”声。 皇甫崆看着青蛇,心里的恐惧陡升,看着青蛇灵敏地躲过侍女、公公的扑杀,直直地朝他走来。 一脚踩在坑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后仰,加之身上还有一个“吨位级”挂件,径直地倒地,“咔”地一声。 青蛇没有理睬皇甫崆,见他受伤,一溜烟地钻进草丛。 这时一个白衣女子身着青色纱衣从转角跑来。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皇甫崆,嘴角下坠。 不会没成功吧? 皇甫崆克制地将二皇子松开,咬牙切齿地下令,“去宣太医!我的腿折了!” 陆柯闻言一喜,焦急地推开前面的公公,“快去叫太医!太子殿下!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失礼了!” 皇甫崆看着面前的女子焦急的神色,手法麻利地撕下布条,伸手取下自己的发簪,又径直拿了太子的发簪。 二人青丝漫下,一阵春风拂面,发丝交缠在一起,皇甫崆咬牙撇头,盯着陆柯的手上下翻动。 皇甫谧这时正好看见,春光正好,他从少女饿身上看见了那个女孩的影子。 陆柯在内心狂喊!“快!给我滤镜加满!别担心钱!” 像她们这样的穿越者,都是经过救急紧急培训的! 小小错位!对陆柯来说再简单不过! 不过陆柯可没想直接给皇甫崆正骨回去!而太医从太医院赶来还有阵时间,只要在那之前正好骨就行! 陆柯佯装慌乱,手开始乱了,系上布条时时不时下个重劲儿! 弄得皇甫崆直倒抽气,他忍不住瞪了过去。 陆柯被瞪得发慌,豆大的眼泪说来就来,压着哭音,喃喃地一直重复对不起。 皇甫谧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得心疼,连声呵斥! “快给朕叫来太医!快!” 皇甫崆双手攥紧裙角,双目紧闭,急急地喘着气。 其实若是往常这样,他不会如此。 可他看见了青蛇……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小小看到太医就快到了,连忙提醒陆柯。 陆柯压着声音,委屈地低语,“殿下,失礼了!” 嘴上这样说,手上一点都不留情,“咔”地一下硬挤了回去。 “啊!”皇甫崆咬牙闷哼。 陆柯面上关切,内心不屑,真够装的。 太医赶到,指挥着将人抬下去了。 二皇子也急急地跟上去。 陆柯转身就欲走,抬头看见皇甫谧,惊慌福身,“臣妾请皇上万福!” “免礼。”皇甫谧一反常态地伸手扶起陆柯,取过绣帕,轻轻地擦去陆柯额间的薄汗。 “章淑仪兰质慧心,真是让朕惊喜。” “谢皇上夸赞。”陆柯大大方方地应下。 皇甫谧越发觉得像陈叙叙了。 伸手抚在陆柯脸上,撩过纷飞的发丝,“淑仪今夜可愿留朕一宿。” 陆柯脸颊霎时红了,低低应下,“臣妾谢恩。” 小小看着陆柯脑中疯狂涌上的吐槽标签: “死老头你这老不举的!前面咋不呢! “狗屁白月光!就是个渣男!” “居然连孩子都能下手!变态!” …… “宿主,戏精过头了!” 小小嫌弃地唤回还站在那儿依依不舍地看着皇甫谧走远的陆柯。 “做戏做全套~金主才满意啊!” 第29章 侍寝 蕙芷殿内,一群侍女进进出出地换水。 这是宫里的头一份,按照往常,最后必是要做贵妃娘娘的。 陆柯从头到脚都被洗香香,还好好捯饬了一遍。 这会儿跟个木偶人似的任人摆弄,嬷嬷还仔细地给她绞面,疼得陆柯五官乱飞,偏偏还不能叫出来。 卿铃坐在一旁吃着糕点,看见横飞的五官就不由发笑。 “哈哈哈,得偿所愿了,心里可舒坦?” 陆柯闭着眼睛苦笑,“舒坦,就是你也看……啊!” 嬷嬷绞面给痛着了,陆柯不防备地咬到了舌头。 吐着舌头委屈地哈哈,“我的……舌头被咬……着了……” “昭仪别说话了,才人也是,跟昭仪搭什么话!”嬷嬷这样训着,手上动作可没停下。 卿铃转身咂舌,学者嬷嬷的模样逗乐了一旁的婢女。 夜来得快,嬷嬷交代了不少,饶是陆柯,都被说得面红耳赤。 卿铃听不得,早就走开了。 等嬷嬷走后,卿铃才推门进屋。 卿铃看看四周候着的婢女,陆柯会意,挥手打发她们下去看看御膳房的菜肴何时来。 “你这倒是真的好看。” 陆柯抿嘴微笑,“仔细看看,你可是首个瞧见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臊!” “你有办法帮我不侍寝吗?”陆柯拉过卿铃,坐在桌旁就吃起了糕点。 “你不打算侍寝?”卿铃震惊反问。 陆柯摇头,伸手晃起卿铃的手,娇娇地央求着,“好姐姐~好姐姐~你看我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可以跟个糟老头睡呢!” 卿铃抽开手,“你之前说的可不是这样!” “那不是之前他压根对我不起心思嘛!现在想睡我,可我不乐意了!” 卿铃被气得发笑,“你倒是本事大,还能不乐意啊!” “这不姐姐本事大,帮帮我嘛!等我干上了皇后!再熬死这个老头,我找个十个八个的面首给姐姐享用。” 陆柯委屈巴巴地盯着卿铃,还画了好大一个饼。 “得了得了,我可无福消受,你多给我分座金山我倒是乐意!” “姐姐有法子!” 卿铃伸手点在她额头上,笑着打了个保证,“等着吧!” 陆柯安安分分地坐在床边,卿铃隐在树梢看圆月,原来又是一个十五的月亮了。 “皇上到!”夹着嗓子不伦不类的声音直刺入耳。 卿铃看着皇帝走了进去,化作一只飞蛾飘在了灯台上。 红烛滴蜡,红纱围帐,一个轻纱裹着的女子迈着莲步走了出来。 陆柯柔声唤道:“妾请陛下万福金安~” 卿铃听着被拉长的尾音,翅膀跟着轻轻颤动。 “美人快起!” 皇甫谧快步走上去,伸手揽过腰肢。 “美人的腰可真细,朕真怕给你揉碎了。”皇甫谧抬起陆柯的下巴,一双眼沉沉地望向她。 陆柯眼神迷离,跟吃醉酒一般,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挑逗的话。 直把皇甫谧说得面上大喜,也没用膳,打横抱起就往里走。 烛水滴落,红纱落下,白蝶化人。 卿铃轻摇铃铛,皇甫谧就眼神涣散地停在那儿。 陆柯身子往后缩,不曾想皇甫谧双臂压得实实的,她向后退也不是,顺着手臂的空档钻出去也不是。 牢牢地被禁锢住,气得她抬腿就想蹬他出去。 卿铃法术止住,一股巧力就将她拉了出来。 陆柯低声咒骂,“死老头,居然还硬了,蹭来蹭去的!烦死了!” 卿铃伸手压在陆柯的唇上,低声问道,“我这术法可以让他大梦一场,你可准备好元帕?” 陆柯指了指床下垫的,“哪儿呢!” “咳咳……你准备好叫了没?” 陆柯翻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匣子,拍拍匣子示意可以了。 下一秒,皇甫谧对着被子就开始摆弄。 陆柯打开匣子,实时录音分析,并根据皇甫谧的话做出符合陆柯原声的对答。 “美人,你可真香啊~” “哈哈啊,哈啊~~陛下这嗅得人家好痒啊~” “美人~美人~这里痒吗?” 陆柯和卿铃目瞪口呆地看着皇甫谧对着被子顺从上往下摩挲,停在一处狠狠地按下去。 “啊!好痒!好痒!陛下啊~哈啊~轻点~” 床被震得直晃悠,甚至那匣子还模仿了床在晃的声音! 卿铃吞下口水,低头耳语,“你那匣子真厉害……” 陆柯面上无光,又争辩一句,“它的功能不是只拿来干这个的!不过……现在有用……” 皇甫谧揉着被子,摩挲着,低低地喷着粗气,“美人这里真平……真软……” 陆柯低头看了看胸,她自认为没有那么不显眼。 “不会穿帮吧?”卿铃听得面红耳赤,看却看得入神,原来衣服都没脱,还能做到这份上…… “下回,我找个塑胶人顶上!” 小小立马在系统交易平台下单。 系统a:不会吧!居然这么快就睡上了! 系统b:重点不应该是塑胶人吗?难不成攻略对象不举…… 系统d:全体默哀三秒!致敬! 系统c: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系统e:你错过了含金量巨大的黄色炸药包!楼主刚刚删了,你想知道就v我50!我告诉你! …… 看着消息频出的聊天平台,小小庆幸自己删得快! 迅速改为隐藏帖,一个穿越者默默地跟小小交易成功。 陆柯不知道小小的情况,面红耳赤地听着皇甫谧说骚话。 “美人~哈啊~给我吧…给我吧……啊……” 匣子很闷骚地回了一句,“再等等嘛~陛下~臣妾还差点~一起嘛~啊哈……” “美人体力这么好!我可受不了了!”皇甫谧说着就要解开衣袍,陆柯连忙拉着卿铃跑出去。 双手捂住卿铃的耳朵,只听见里面来了两句销魂的男女叫声,又是一阵奇怪的啪啪声…… 陆柯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穿越局出品的匣子这么骚…… 卿铃面色潮红,双眼与陆柯对视,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陆柯面如死灰。 门外的宫女、公公羞得互相看上一眼都觉得害臊! 待皇甫谧沉沉睡去已是深夜,两个姑娘脸颊不红了,只余耳朵还挂着一点红,顶着两双大眼睛对视着。 “你吃吗?”陆柯指着桌上的冷菜低声询问。 卿铃看了一眼,直接捂住嘴,差点呕了! 虚弱摇头,“你呢?” 陆柯苦笑,摇头表示算了。 陆柯远远没有想到,之后的她会因为塑料人不够用,让穿越局为她和后继人开设了一套生产线,并且逐渐智能且渐趋完美! 据某一天陆柯采访使用者,“你昨夜感觉如何?” “甚好,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软。” 自此小小的系统个性标签是:为了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会!拒绝效仿! 统生无光! 第30章 真相 陆柯如愿以偿地升为了蕙妃,淑蕙夫人,淑妃。 卿铃看着陆柯的百无聊赖地吃着果,自己也跟着晃起铃铛。 “我今天得回去一趟,你的塑胶人借我一用。” “你去哪儿?” “放心。我不会让那老头找你的,我只是有事要去办。” “哦!可是你一直走,我心里害怕。”陆柯抱起胸口做出怕怕的模样。 卿铃挑眉。 “你看我现在都被说是祸世妖妃了!这哪天蹦出一个人,可不就把我给嘎了!” 陆柯说着把手横在脖子上,歪着脑袋吐出长舌。 卿铃轻哼,“你有那个东西在,只有被你弄死的,哪有你弄死别人的。” 陆柯摊手表示,“好吧!” 卿铃越过陆柯,直接将塑胶人幻化成鲁月湫的模样。 “啧啧啧,惟妙惟肖!这些术法这般好用啊!” 卿铃看着陆柯背手揣摩,观之体魄,“可惜你学不成。” 陆柯撇嘴,嘟囔道:“我才不想学呢!” “早去早回!” “嗯!” 清明节至,宸妃娘娘向太后提议去城外洛普塔祈福,并主动揽过,安排好一切事情。 除去祺妃感染风寒,不宜出宫,其余嫔妃皆陪同。 皇甫谧只陪停留了一日,之后便回宫了。 太后娘娘想着多宿几日,乞求社稷安康,百姓安居。 陆柯主动请求,想要陪着太后娘娘一同礼佛,宸妃娘娘自是极乐意的,随手便允了,皇甫谧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毕竟留下陆柯,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皇甫谧掀起帘帐,看着慢慢变小的塔寺,心里只是有些惋惜。 可能,他只是动了些恻隐之心,她真的太像陈叙叙了。 皇甫谧摩挲着手心的玉佩,发灰的明黄色缨穗记录了过去太久的时间。 白衣男子出现在马车内,看着皇甫谧回京的队伍里没有那个小丫头。 轻蔑一笑,“怎么?舍不得那个小丫头?” 皇甫谧不言,拱手行礼,“辛苦先生了。” 复又追问,“还有几日?” 白衣男子懒散地一瞥,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呵,这么久了,还是这般没有胆量的东西!当初你把那柄灭魂刀刺进陈叙叙胸口时,你怎么就没害怕呢?” 皇甫谧脸色铁青,“一个祸世之人,不可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祸世之人!”白衣男子旋即止住笑,“三日即可!” 白衣男子眨眼消失在面前,良久,皇甫谧双腿疲软地跌倒在地,抚着胸口直喘气。 洛普塔下,太后娘娘唤来了陆柯,亲昵地让她焚香祷告。 太后嘴中一板一眼地念着佛经,虔诚地叩拜了几下。 陆柯看着也福至心灵,随即实打实地磕下去。 “陆姑娘。” 猝不及防的一言激得陆柯虎躯一震!素日的纸老虎瞬间变成炸毛小猫。 “太后娘娘……” “陆姑娘不必害怕,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寺庙?” 太后莞尔一笑,轻轻摇头。 “这里藏着的是陈叙叙的生魂,你应该知道,她和你是一类人。” 陆柯汗颜,“这您都猜到了,我说不是,你也不会被骗着。” “哈哈,哈哈。”陆柯惶恐地讪笑。 太后起身,朝着佛像望去,悲悯地看向金佛,金佛却只看着世人。 她求了数十年,还是没有办法救出她的女儿! 太后转身缓缓开口,跟佛像一般,悲悯地看着外面的广阔天地。 “当年,我和先皇有着一儿一女,可惜儿子早夭,女儿被北边的蛮人欺凌,最终不堪回首而抑郁成疾,最后跳进了那潭死湖。” “当年,先皇为了遮丑,将那湖埋了活源,只余一滩死水发臭,让我儿永远困在下面。” 太后提及,眉头一皱,再不复展颜。 “世人皆不知。可我知道,我儿是被那逆子所害!” 太后伸手死死嵌住门框,稳住身形! 转头狠戾地怒骂,“那逆子竟然害她的亲妹妹!他亲手将她留在了那里!明明只要他上前!我儿就不会被俘!” “我可怜的孩儿,哪一日,就被那些蛮族生生地欺了她的身,吃了她的魂!而最寒心的是!她的哥哥将她扔在那儿!策马跑了!” 她双手掩面而泣。 “我儿回来日日哭喊,''是他!是他!是他丢下了婳婳!婳婳不要这个东西!婳婳不干净了!婳婳好疼……阿娘!阿娘!救救婳婳!'” 她双眼浑浊地看像金像,“婳婳本来可以变成以前那样的!有陈叙叙在!婳婳不会有事!” 手指着皇城的方向,“都是那个逆子啊!是他啊!” “陈叙叙的药被他调包!他甚至还下了慢性毒想要害死婳婳和那肚子里的孩子!” 忽而又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犹如一个旁外人,“最后,婳婳要求保孩子,陈叙叙也说,大人是保不住的了,只能保孩子……” 陆柯闻言,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吗?脑神经中,小小一直沉默着,处于待机状态。 “陈叙叙向先皇下过死状……若是婳婳出事,她也不得好活,可是逆子对她情根深种,我当时看不清,但也没想让陈叙叙死……” 听到死状!系统发出异常警告! “小小?”陆柯强忍着噪音,压制住体内系统的异常警告,近身逼问,“那陈叙叙怎么死的!” 太后回身,漠然地看着陆柯,“我只是赐了她一杯鸠酒,按照陈叙叙的医术,她必不会有事,也可借此假死脱逃。” 太后轻挑眉,低眉望了陆柯一眼,“可是那日送去的是柄刀,陈叙叙自己刺进去的,她对她的医术无比自信……” “可是,这把刀乃是邪物,生吞人的生魂!”太后走到佛像后,将一个锦盒取了出来。 “上古传言,天下本为一体,但神悲悯,以身化六道,护各自安宁,人族弱小,但胜在繁衍力极强,胜在巧思,自成一道之主。” 太后将刀取出,交给陆柯,“这个,乃是鲁家天负巧手所制,寻了上古遗留下的邪物,注了灵气。” 顿住,良久轻叹,“哪怕是陈叙叙,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陆柯没有再问,接过刀,转身离开,等走到佛门前,交给了小小。 小小想起来了。 它的前任宿主——陈叙叙。 第31章 走吧!带她回家 小小都记起来了。 她热爱医术,有着匡扶救世的想法。 她做过很多次任务,在一个个乱世里,救着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那天,穿越局发布了历史勘查任务,只要宿主没有紊乱时空,完成勘探任务就可以了。 那时她很兴奋,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可以自此开启一个盛世,扫清鞑虏,还七世太平。 后来她发现在这个时空,原来元醴朝的开国皇帝和史籍记载的完全不同! 那时,小小也是欢喜的! 天知道!若是这个任务做成了,它小小可就名冠统界!就能摘掉万年老二的头衔! 她们很积极地融入这个时代!凭借对着陈家小姐的救命之恩,还帮着她觅得良婿! 陈家小姐得知她们的隐情,主动让出陈家小姐的位置,还给了她们信物。 那时陈叙叙都觉着,“陈小姐,你自知陈家有着盛宠,你的哥哥姐姐都是圣上的红人,你的爹爹也有底气,你可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 陈小姐摇头,“我的养父母待我极好,我也有一个爱我的相公,我只需要这点。于生父母我不能尽恩,若是正好能帮衬陈姑娘,料定你也不会不为我尽孝。” 陈叙叙直觉上了大当。 陈小姐在陈叙叙走前留下一句,“乱世之下辈出英雄,太平之下无豪杰。你……多多珍重!” 后来小小深切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明明她只是想帮助黎民百姓,做好陈家女儿。 但是先帝忌惮,却又拉了姻亲。 她历来是不喜这强搭鸳鸯,可是身处这个时代,她必不能走在男人前。 于是她顺势成了太子皇甫谧的附庸品。 她还是不同的。 皇甫谧喜欢上她,甚至爱上了她。 小小劝过,“男人的话不可尽信!宿主得收收心!” 她总是微笑摆手,“我或许是喜欢他的吧……但是我更喜欢这艳霞满天,晨露覆荫;更喜欢陈家姐姐,将子的豪爽……我想给他们一个盛世。” 小小总觉得这个时代有着泯不尽的悲哀…… 一国的公主被欺辱凌虐,却得顾大局修两国交好;明明知道这无关她事,却勒令人下了死状;明明忠臣一腔卫国,却被猜忌诟害…… 小小在宿主走后,也走了很久。 它看见饿殍伏地,上面的却裹得满身油酥! 它看见陈家亲军尽数被斩于刀下,而非死在战场!而非衣锦还乡! 它最后因任务期限被强制召回,它听见了!听见了! 她在喊它! 小小抽噎着,数据本没有眼泪的,可陆柯知道:它哭得好伤心啊…… “我明明听到她在叫我!明明我听见了!可是我被拉回去了!我……我!我好恨自己!” 陆柯望着佛寺前的梧桐树,是鲜明的绿色。 空旷幽远的声音告诉小小,“你用尽你历来积攒的所有点数,不就是为了救她吗?别哭了,小家伙,我们得带她回家了!” 陆柯眼中燃起熊熊烈火,盯着远处渺小的皇城。 冥界第五阎罗殿内,阎蜜听着盛辙、卿翎的汇报。 眉头已经扭成了螺丝,抬手掩额轻叹,“真是头疼……盛辙,你师父呢?” “正在赶来的路上。” “轮回司听令!” “在!”卿铃抱拳福身。 “从冥医馆调度大量药,熬起你的孟婆汤!先解决一批,还有一大批……” “黑白无常!速寻其他阴帅,待命渡魂。” “是……”黑白无常“嗖嗖”地飘出去。 “可倾,去禀五方鬼帝,考较严苛点,冥城会尽快腾出位儿来的。” “盛辙,依你所言,应无几个善鬼,先积压着,随你师父去解决那堕仙和那皇甫谧造成的大业,可行?” “是。” 盛辙出门就拉着刚刚踏进门的魏征就往人间界赶。 卿铃捣着杵,费劲地熬着药,这回可连银丹草都懒得加了,一是穷,二是费时间。 得了,靠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司! 一阵清风吹过,激得卿铃汗毛耸立,她好像……忘记了某个人…… 还有某件事…… “主职工作重要!她总不会跑!等我忙完再去找她吧!” 冥界鬼差押着考较得精疲力竭的鬼往前赶。 “奶奶的!这是催魂吗?累死了!不行了!我先歇歇!” 一个肥嘟嘟的大耳男人一屁股坐在路上,拖慢了行进的队伍。 一高高瘦瘦的鬼差已经嘴巴都懒得挣了,飞过去就是一脚,径直踢到孟婆棚前。 卿铃直接架了口大锅在棚后面熬汤,直熬的热汗覆身,浑身都快浸透了,都不能停下。 双手都是腱子肉,紧紧地绷着。 鬼差走上前,转身走到棚前,倒起了先前熬下的汤药。 满嘴嘟囔道,“小的就跑路了,丢下个小小的……这家啊!没我不行……” 卿铃没有听进去,全心全意扑进了汤里。 鬼差还是厉害的,喝一个扔一个,后面的倒是识相了,喝了就狂奔向自己的轮回道。 春天真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缱绻暧昧的春风,孕养了生的信息。 盛辙二人踏出鬼门关。 魏征看着被扯得皱巴巴的衣服,跟个怨鬼似的埋怨,“瞧瞧你这!我的新衣服都弄皱了!” 见伸手扯不齐整,手心凝起热蒸汽,一点点地给熨平。 盛辙强忍着嫌弃的怒气,“师父,想想你的那片海……” “海什么海!我这镀金堇色华衣可是要去和那孔雀斗美的呢!” “那人极有可能是堕仙。” 魏征两眼发光! 上前就是一拽,在天空拖拽出一个弧线,宛若流星,独留盛辙生无可恋地飘在风中…… 二人落在皇城西郊外,魏征嫌弃地捂住口鼻,“真是好臭的鬼气!” “那人回来了。”盛辙看着滔天的鬼气,这人只用了几日就寻了这么多鬼…… 不知惨死的人有几何? “谁?”魏征伸腿就是一脚,将近前来的扭曲的异物踢开。 “设阵之人。” 魏征闻言就觉头大,孱弱地扶倒在盛辙肩头,“哎呦~这遭天杀的鬼东西啊!” “师父,大概率不是人。”盛辙脑抽了提了一嘴。 “啊?这遭天杀的仙儿板板哦!怎么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东西!等着事一了,我要找阎蜜加薪!你说是吧!好徒儿。” 魏征知道:盛辙最是老实,阎蜜向来信他。 盛辙无奈推开魏征的脑袋,“知道了。” 一黑一红走进枯木林,周身的罡气凶狠地绞杀了恶鬼。 他们师徒俩总归是有些相似的。 第32章 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冥界人倒是胆子大!” 白衣男子半幅面具遮面,笑得格外舒心。 魏征不多言,拿出判官笔就直接近身斗法! 盛辙观察地上的阵法,果然是仙家阵法! “师父!是他!” 魏征闻言大喜!“没想到真是大名鼎鼎的仙尊季暮樾!这挂个铁壳,当真是认不出癞子脸了!” 季暮樾双目横过,眼中的恨意如火星子似的往外蹦! 天道之人皆可修仙问道,延年益寿!随随便便拉出一个人,都是谪仙似的人。 而季暮樾却是稀奇,一夜之间心生堕念,右脸起了乌紫的恶煞纹样!还是当时他的师尊爱怜,以半数仙力压制。 天道之人素来注重修心抑制欲望,自认不凡,昔日天之骄子而今自甘沉沦,被世人唾弃。 这也只是天道给的官方回答。 魏征可没心思去引导人向善向美,反正只要捉活的就是了! 单手执笔,笔锋化作利刃,挥刀斩去,直取首级!他可没什么武德! 季暮樾挑起一根枯木枝就迎了上去! 二人一击一迎,一个踢腿上前,一个又翻身后退,打得有来有往! 盛辙取剑化千,直插八方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以千剑抵住十万厉鬼! 双手勾合抵达地掐上数十个样儿,盘腿端坐,一道漩涡将其团团围住,双目一睁,金眸开,阵眼现! 却是死门,千剑凝一,通身凝起青紫的乌气,剑锋直指,入地是金属撞石的铿声! 十万厉鬼尽数而散,季暮樾抬脚一阵罡气,将牵扯着他腿上的小鬼给震得粉碎。 他回过神了,果然邪气入体就是麻烦!都懒得思考,只会打杀了,竟被这二人给诓了! “呵,真是天真!拿你二人祭阵可抵千万厉鬼!”他轻哼一声,周身漫出灰色的火焰。 魏征翻身就要拉着盛辙逃跑,这仙家阵法极为耗神! 若是把盛辙扔下,他必能逃出去! 可是他要挂了!以后只能写单机女主了!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得逃命啊!水什么水!” 魏征朝着破玻璃对面狂呼,虽然那儿什么都没有! 魏征吧嗒吧嗒跑,火焰吧嗒吧嗒烧! “就你这破堕仙!再修炼几万年!你都是菜鸡!”魏征洋洋自喜,看着自己逃出枯树林,一手将小徒弟扔在一边。 叉腰仰天,掩嘴大笑!优雅~永不过时- 下一瞬,光秃秃的黄土地霎时起了青灰色的阵,魏征脸色大变! “小菜菜啊~你还是太差劲了!哈哈哈哈哈哈!”季暮樾凝空侧躺,“还是学不到我的十分之一啊~可惜你不如子妙听话,怨不得我使点技法!” 魏征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个老头子!你把子妙怎么了!” 他手中出现判官笔,只待寻着机会逃出去。 “呀~小子妙没给你们说啊?可惜子妙一腔苦情,自废修为,只为救了那个男人,还寻上了我,拿一物和我换了一物呢~” 魏征看着阵法起了罡气,盛辙在身后隐忍轻哼,怒骂道,“也就你这老不赖!就想着坑我们这群小的!你咋不找那些老不死的!”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找你们好使嘛。”季暮樾翻身飞出阵法,挥手消了魏征一记青刃。 “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了!” 魏征单手一扫就是一道屏障,环顾四周,没看出什么蹊跷,那老头倒好,什么都没教会他,只压着他学了这护体罩。 他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恢复鬼力的盛辙。 盛辙摇头,“我破不了……” “为何?” “因为我们是死人,要活血为祭,而且还得是有仙家法力的……” 魏征试图送出去一只蝴蝶,结果眨眼消失殆尽。 “等吧!” “嗯……”盛辙继续打坐运功,修养体魄。 一辆马车匆匆回京,扬起一阵飞灰。 “宿主,那西郊有怪东西!之前一阵还没那么强烈,而且还消失了一段时间,今日一回,感觉更盛了!” 小小很是戒备,时刻保持警惕,生怕陆柯出现意外。 陆柯掀起车帘,忧心忡忡地望向西郊,肉眼看去,没有分毫异常,心却没来由地发慌…… 她转头看向塑胶人版鲁月湫,抬手拿出那柄邪刀,朝着塑胶人狠狠扎去! 术法破了! 奈何桥前的卿铃猛地抬起头,也不施药了! “沈叔!欠你两顿饭!”卿铃撒手就飞过忘川河,直朝着鬼门关而去。 卿铃一脚踏入人间界,立下往皇城赶,忽感西郊有异!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这!这!这!”卿铃一眼看向西郊m,一眼望向皇城,“陆丫头我相信你可以顶住的!” 被捆缚在木桩上的陆柯猛地打上一个喷嚏!“啊欠!” “宿主,你别慌!我已经准备好九九八十一个逃生自救方法!你放心!” 若不是小小声音打颤,陆柯可就真的打算呼呼大睡了…… 陆柯掀起眼皮,清冷地越过皇甫谧,看向他身后的白衣人季暮樾。 “你为什么抓我!” “呵呵。” “我可是皇上的嫔妃!你怎敢直接绑我!” “呵呵呵。” “你呵个毛线啊!”陆柯仰头瞪眼,用下牙滋他! “很好很好!活的,可真好!” 季暮樾单手抚在陆柯耳后,顺着脸颊滑到下巴,狠狠地掐住,“女孩子,别做那么丑的表情。” “你!丫!的!要你!管!” 季暮樾手下用力,疼得陆柯双眼直冒泪花,牙齿疼得直打颤。 他挥袍转身,仰头看向阴云遮日,正是午时,如此良机,“陛下~该动手了!” 皇甫谧压制郁气,挥手将一众臣子押了上来,一列亲卫抵着咋咋呼呼的百姓,祺妃施施然坐在一旁,痴迷地望着皇甫谧。 “开坛!”皇甫谧大手一挥。 下一瞬百姓中爆出轻甲带刀侍卫,空旷的地面涌出来一群黑衣轻甲! 皇甫崆飞身走上高台,挥刀割破僵绳,一手拉过陆柯。 “护驾!” 皇甫谧看见皇甫崆出现,跟吃了苍蝇似的!“逆子!捉拿叛贼!” 陆柯看着扑来的侍卫!死死拽住皇甫崆! “你刚刚要是直取人头!咱们都不会被围住!” 皇甫崆撇头呵斥,“闭嘴!” 他要是杀得了!他没早干!还用着陆柯说吗! 娄振躲在高檐,看皇甫崆拉着陆柯逃了出来,厉声道,“起阵!” 魏家乃遗留在人间界的修仙一脉,虽不能入天道,但也保子孙万代富足! 而今更是比那些半吊幺子有用! 霎时阵法异起,隔断皇甫谧长久设下的阵法! “呵~等。” 第33章 此间事了 “等!等屁啊!快点给我上呀!趁他病要他命!”魏征指着娄振的方向破口大骂! 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个老头子!没想到我出来了吧!今日你可是我的悬赏金!我让你插翅难逃!” 卿铃扶着法术消耗过大的盛辙站在魏征身后。 娄振见卿铃出现,踩着窗就飞上屋檐。 皇甫崆拉着陆柯也站在了娄振旁边。 六人隔街对视,陆柯欢喜地蹦起来朝着卿铃打招呼,“嗨!你来啦啊!” “嗯,你没事吧?” 陆柯心动猛摇头,“没事没事!” 她没想到卿铃来得这么快!其实可以更快的,不够临近城转了个弯。 “娄振,还需你的家臣助我们一臂之力!” 卿铃看着季暮樾凝空衣袍翻飞,双目眦裂,杀意尽显,都怪魏征说得太早了! “果然得猥琐发育……”陆柯看着季暮樾疯狂地用木藤鞭打着结界。 娄振取过陆柯手里的邪刀,随即酬希带上来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快放了我!” 娄振看着鲁家家主如此情景,只觉戚戚,“该把你拿去的东西还回来了,你可还记得鲁镂?” 男人面容惊惧!那不是一个死人吗?他不早死了吗? “你是什么人?”瑟瑟缩缩地后退,却被左右的人死死钳住!“不是我!不是我!是我爹干的!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娄振贴上符纸,上前将匕首插入鲁家家主胸口,单手搅着血肉,直至附着他身上的巧匠气运殆尽。 “我不会要你的命,你合该经受鲁月湫生父之苦,合该经受家道中落,受万人唾弃!你应该为你的一己私欲,助纣为虐,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赎罪!” 鲁家家主捂着胸口伏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发抖,他不知道,但又全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他在那直直的倒抽气,浑身抖着,痴痴地发着呓语。 娄振呢喃道,“你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哪怕我下了阿鼻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去……” 魏征早已上前以身坐阵,底下的凡人早已被吓得四散奔逃。 卿铃看着娄振将邪刀上表面饿邪气化了,伸手夺过,回首看了一眼盛辙,盛辙轻摇头。 可是那是债务清空啊!卿铃看着季暮樾的眼神都变成了亮闪闪的金子! 心下一横,自取一滴心头血,滴在上面。 邪气褪去,自是一把仙器,卿铃嘴唇慢慢泛白,陆柯看着她神色有异,上前搀扶住。 “他是堕仙,身体自有邪气,若是用邪物,反而会破他封印,这个拿着!你上吧!” 临了不忘嘱咐,“不能活捉,但可重伤!切勿让他逃了!” 卿铃说完就倒! “不是啊!我没比你们厉害多少啊!”陆柯死死撑住卿铃,慢慢放下卿铃,将她平躺地置于房檐。 “这儿朕危险,你睡相好点!别掉下去了!” 陆柯起身,看向娄振和皇甫崆,“你们谁去杀?” 娄振婉婉抬手供礼,“小姐最合适不过。” 皇甫崆会意,接过娄振的进阵玉器,单手塞进陆柯的袖中,单手拎着陆柯就往阵法飞! “啊啊啊!你还没问我同意不同意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皇甫崆随手一扔,“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 说罢拿着配剑就朝着季暮樾而去,娄振紧随其后。 魏征低头看着法阵里的动静…… 不得不说,凡人就是胆子大! 季暮樾看向来者,真是胆子大,随手一挥就将二人震飞。 陆柯悄悄地利用小小刚刚买下的飞行器飞到身后,不幸也被甩远,好不容易加大火力才稳住身形。 季暮樾听见身后动静,转身看去。 陆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讪讪一笑。 季暮樾的目光越过陆柯直看着她背着的怪异玩意儿。 伸手一张,就将陆柯吸了过去。 “你背的什么?” “你松开我给你示范一下下啊!” 季暮樾脑子估计抽了,竟然真的松手! 魏征分心瞧着,气得吐血三升! 陆柯当真开始解释,手挽起袖子,左手拉拉背带,箍的更紧了,下一秒小小精神力控制着拿着剑朝季暮樾插去。 季暮樾转头一眼过去,就是一道罡风! “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霎时一道罡气粉碎了剑,还反杀了小小一击!小小疼得收回精神丝,窜进陆柯脑中,刺得陆柯生疼。 季暮樾回首看向胸口的刀,只见陆柯白着个脸对他嘿嘿一笑。 挥手将陆柯打飞,陆柯双手握得紧,直接一个红刀子就出去了。 季暮樾低头看着伤口,身后凝剑,双眸布满了红色血丝。 “开!阵!” 魏征大喊,“他强行起阵了!十大阴帅何在!” “鬼王在!” “日夜游巡使来迟!” “黑白无常前来应阵~”黑白双煞出现在生门。 …… 十大阴帅各自站在八方门上。 盛辙和卿铃互相搀扶着站在阵眼之上,此乃冥府大阵,未尝有人知。 卿铃燃其青火助阵,万千鬼火凭空而现,幽幽晃动。 盛辙取剑压于阵门,二人面朝季暮樾,双眸凌厉,只是一个比一个白…… 季暮樾压制住仙气对体内邪气的撕咬,抬手一掷,十方厉鬼悉数涌来! “百鬼受召,千里毕至!”一个食伤鬼舔砥着倒地的凡人,厉声叫道。 十大阴帅化作原身,沉声呵斥,“冥府大阵在此!尔等安敢来犯!” “起阵……”盛辙双手结印,卿铃双手盈火。 “杀!”季暮樾和魏征睁眼大令。 穷鬼数着自己的空袋子,“招财进宝!你们正真的耐得住?” 穷鬼绕着盛辙二人滔滔不绝,卿铃惋惜,一只小鬼火飞来。 穷鬼挥手拍拍,“滚滚!哪来的小东西!” 小鬼火发怒,啊啊地怒吼着,张嘴吞下了穷鬼。 什么画皮鬼、痴鬼……尽数朝着魏征而去! 魏征是真烦,要是往常大梦一场还能抚慰一下他饥渴的心,偏偏现在可是实打实的金山银山在面跟前! 挥手就是掐住近前两个的脖子,轻啧一声,“小回换个时间找我!” 十大阴帅守阵,尽数绞杀飞扑而来的百鬼种。 “收阵!”盛辙沉声令下,尽数厉鬼被吸进了魏征头顶的漩涡。 季暮樾见大势已去,朝着陆柯而去,一柄剑打开,皇甫崆护在陆柯身前。 娄振举剑,“我可是答应了卿铃姑娘,得拿下你呢!” 季暮樾被伤,不得使用法术,只得肉体相迎,娄振与皇甫崆直把他逼至一脚。 “住手!” 之前装死的皇甫谧举剑搁在陆柯脖间。 娄振二人被叫得分神,季暮樾博尽最后的仙力破阵而逃。 “你们也不想她出事吧!啊?!”皇甫谧的五官扭在了一起。 陆柯被箍得喘不过气!闷声轻哼! “配角咋就这么顽强!”陆柯朝着小小吐槽。 陆柯抬脚跺在皇甫谧脚上,“嗷!” 趁着皇甫谧失神,双手擒拿,脚抵住他的左脚,一手翻过去! “下次对待淑女不能把剑搁人家脑袋上!” 一脚压住皇甫谧,娄振二人上前。 三人对视一眼,一阵拳打脚踢! 待盛辙几人事了,得知前因后果,魏征上前又是一顿好打,卿铃两个拖着病体也跟着揣上几脚。 后来冥府花费大力气,才将此方事了,知情人尽数全忘。 娄振助皇甫崆登第,自己也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陆柯只向皇甫崆要了登后的召旨,而在登后大典之后再无踪影。 “陈叙叙可有救?” “放心,我们会蕴养她的残缺的三魂七魄,不过你这些事,可得尽忘。” “自然,小小已经删档,篡改了记录,我吃下这药你总不会担心了吧!” “自然。” “那……再见了!我叫陆柯!记住我哦!” 面前的头戴棒球帽的女子眨眼消失不见。 “走吧!”盛辙抬手。 卿铃笑着拉过,“嗯。” 第34章 好时节 “哇啊!师父,原来是这样啊!”孟锦绯双手撑着下巴,两眼冒星星!“我说为什么我们这儿是大合院呢?原来如此!” 卿铃被呛得噎着了,猛拍胸脯。 “而且西街卖包子的黄大叔说,师父还没给他打一口好蒸笼,叫我提醒你那口锅。” 钰鹳吸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向卿铃,“我想,黄大叔说的,应该是师父刷锅时被忘川河卷跑的那只。” “咳咳!我答应了自会做的!不是娄振订单太多了嘛~我总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白嫖一个!” 卿铃起身伸伸胳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走了!去施汤!” “好!”孟锦绯双手将汤盂放在脑袋上,一蹦一跳地跟在卿铃身后。 钰鹳缓缓跟在后面,细细地观察着身边的景色。 这条路走过很多遍,与人间的林荫小道不同,没有泥泞,也没有蟋蟀直叫;与铺就的石板砖路也是不同,没有那么板硬,没有那么多缭绕的黑雾。 可钰鹳觉着,走在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卿铃又是一个老婆婆的模样,鬼差中还是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那是沈叔。 沈叔朝着卿铃点头,一手揽过钰鹳,“你这小身板真是不见长!” 钰鹳眯眼一笑,“沈叔说笑了!我可是鬼,怎么能长!” 沈叔跟吃了苍蝇似的讪讪一笑,捏着孟锦绯的脸,“呀!丫头才是越来越好看!” “沈叔,我不好看吗~”卿铃盯着一张老人脸冲着沈叔撒娇。 “走到奈何桥前去照照……” 卿铃语噎!好嘛!顶着老人脸就不算美人了吗!不知道岁月从不败美人吗! “哼!”卿铃拄着拐走向小棚子。 娄振远远瞧见,扛着蒸笼走来! 钰鹳上前扶着放在一旁。 “卿铃姑娘!”娄振一身腱子肉拱手行礼。 “哎呦!真是辛苦你了呀!娄振呀!” 娄振摇头,“我就不送去包子铺,你自己送去也好讨几个包子。” 卿铃起身拍拍娄振的胸膛!“瞧你!真是上道!” 娄振被拍的没稳住身形,虎躯一震!看来还是差些火侯。 “对了,今日是皇甫崆又来了,还要劳烦卿铃姑娘费心,他怕苦怕臭得紧,听说这回回来,是在猪圈住了一辈子。” 卿铃牙齿咬着下唇,苦着脸,皱着眉,“哎!何苦呢!遭这罪……” 娄振摇头叹息,“为着陆柯姑娘的一句话,给她帝后最高规格的礼遇,结果兜兜转转地走了六道,一步步走到高位……” 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男子走过奈何桥,重重地向卿铃行了一礼。 卿铃笑着说,“呐,这是你的孟婆汤!” 男子沉沉地凝望了娄振一眼,娄振笑着说,“我等你回来。” 男子嘴角上扬,爽快地喝下,跟着鬼差又入了轮回道。 卿铃笑着问娄振,“你可知他为何如此执着?难不成真的喜欢那丫头?”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记着什么?只能说,他既要如此,我自会一直地告诉他,哪怕他忘记一次又一次。” 娄振拱手行礼,又走开了。 孟锦绯疑惑不解,“他的执念当真那么强吗?” 卿铃笑着点在孟锦绯的鼻头,“他早忘了她了,不过,一直记得他。” “啊?”孟锦绯双手按着太阳穴,撇嘴表示不懂。 “行了,你和钰鹳去送蒸笼,多取几屉,呐!这是买包子的钱!” 孟锦绯开心的接过,还以为师父真让她去讨些白食! “记得。”孟锦绯插嘴打断,接上话茬,唬着个声音说道,“给盛辙带些去!” “就你这小丫头没大没小!要叫……” “叫盛辙哥哥!他比你大,还是得注意着点!”孟锦绯双手环住肩膀,摇着身揶揄地说,“小锦绯记着了!” 卿铃垮脸!当真是越来越皮! 孟锦绯一个满怀扑在卿铃身上,“对不起嘛~师父别生气啦~爱你哦!” 撒丫子就跑开了,顺手拎上蒸笼,钰鹳乖觉得跟上。 看着六道门,卿铃虚虚地摇了一下头。 其实,哪是为了陆柯那丫头,那丫头皇甫崆而言只是人生过客。 不过是他不舍娄振受苦,娄振前世母族在这儿闹出那么一出,本应该受炼狱之刑,娄振却一把揽过。 若不是皇甫崆为他减刑,提出拿他前世善业,加之十世六道苦行,娄振恐怕早在炼狱魂飞魄散。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嘴硬,一个不愿他知,一个不愿他受轮回业力之报。 不过卿铃并没有想解释什么,这是他们的选择,她知或不知,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看着面前走过或青或红或白的鬼,卿铃总觉得,心中戚戚,可是这只是她的工作。 而去鬼仙当久了,难免会腻,或许这也是轮回存在的意义。 孟锦绯飞快地冲向西街包子铺! “黄大叔!周大娘!你俩的蒸笼来了!”孟锦绯灵活地左右穿插,侧身避开人流,挤进了包子铺内。 孟锦绯利落地给堆在包子铺的后厨角落里,掀开门帘走出来喊道,“还要三屉蒸包子!” 周大娘揉着面,含笑拿起纸包,亲昵地问道,“要什么味儿的?” “emmm~三鲜,豆沙,还有酱肉吧!” 孟锦绯咬牙没点自己最喜欢的酸菜粉丝肉包!不过其他三个她次爱之! “好勒!来!拿着!” “好!谢谢周大娘!” “瞧这孩子,一天使不完的劲儿!”周大娘看着孟锦绯游刃有余地穿过去,含笑继续揉着面。 黄大叔接过茬儿,“可不是嘛!” 钰鹳站在街口的书坊等着,低头看了看店铺前放的书。 “这可是最近新出的书!什么人妖虐恋情深!什么佛陀为凡情所扰!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小哥多看看?” 钰鹳摇头,转身离开,正好迎上孟锦绯。 二人结伴前往赏善司。 赏善司内,透露着富贵的气息! 黑木雕栏有着荧亮的光泽,威严肃穆,古朴庄重。 淡黄的浣纱挂得重重叠叠,灰黄的烛光影影绰绰。 正坐其间的盛辙身着白色内襟,淡蓝色玄叶外衣,发饰梳得齐整,执笔撰写着竹简,相必是什么要紧的文案了。 “盛辙哥哥!师父请你吃包子!”孟锦绯献宝似的冲进去。 盛辙搁笔,“难为两个小家伙给我送来了,来,坐吧!” 钰鹳拱手坐下,孟锦绯也寻着位置,乖巧地坐在一旁。 “你们怎么不玩?” “不玩了,玩久了忘了时辰,包子可就不好吃了!” 钰鹳附和,“今日却是应早些回。” 盛辙轻笑,“今日还需你们帮个忙,把这文书送去给你们茨木姐姐吧!回头我弄完这些,买些吃的,今日中秋月圆,是个赏月的好时辰。” “好。” 冥府只有一月就三次黑夜,正是月初,月中,月末之时,中秋却不同,与六道相似,这样的日子里,人们总是欢喜的。 第35章 茨木篇:长明灯 孟锦绯欢欢喜喜地拿着文书走在前面,好不张扬! 一会儿呼啦地展开双手做个孩童样儿,说自己飞了!一会儿又做个老人样儿,指着沿路的破石方在那儿指指点点,说得好不无道理。 钰鹳在后面看得直摇头。 鬼门关外开满了红花,人们都说是曼珠沙华,可是还是不一样的,冥府的曼珠沙华不败,长长久久的开着。 只不过走这一截确实天黑的,以前的鬼来这儿,都说这里有着许多蛇在那儿招摇。 而今却是有着茨木姐姐的长明灯,长长久久地亮着。 烛光错落地点在红色的花海里,这里也算是冥府的一大风景! 只是鲜少有鬼走来这儿,或者说凡鬼只能进,没有折返的道理,只有在冥府做事的人,才往返其间。 “茨木姐姐!”孟锦绯欢脱地招着手,撒丫子就要冲进去花海! 茨木回头瞧见,长年板正的脸都惊得快要掉了下巴! “慢着!”茨木挥手就地起了一片长明灯,团团地给孟锦绯围住。 茨木飞身引着光球落了地,看着孟锦绯逮住自己的小灯在那稀罕的模样!气啊! “你这小顽童!一年作践我多少灯!踩烂我多少花!哼!” 孟锦绯看着怀里的灯飞走,摸摸鼻子丧气地说,“那也不是我的错啊!谁知道那火就那么没了呢……” 茨木懒得听狡辩,“今日中秋怎么来了?” 钰鹳上前拾起孟锦绯丢下的文书,递给茨木,“茨木姐姐,盛辙哥哥让我们拿来的。” 茨木横手夺过。 看着看着眼角就有泪珠滚落下来,下一瞬就蹲下,抱着竹简哭得撕心裂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茨木姐姐你哭什么?这竹简总不会被我摔坏了吧?要不我现在跑回去找盛辙哥哥再给你写一个?” 孟锦绯手忙脚乱地上下摆手,实在不知道该放哪儿拍一拍! 话说回来!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啊!她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还没哭成这样!就算哭成这样师父、师兄都知道是她装的啊! 钰鹳看着孟锦绯没得主张,一手拉过孟锦绯的手,放在茨木肩膀上,朝着孟锦绯点头。 孟锦绯得令! 一掌就把茨木推倒在地! 哭声戛然而止…… 钰鹳面色慌张,抬袖遮脸!明天他一定紧急培训孟锦绯!什么叫做安慰!缺什么补什么! 茨木泪眼模糊地抽噎,机械地转头盯住还伸着手愣在原地的——“孟!锦!绯!” “呵呵……嘿嘿……茨木姐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长久的静默回应她的是白鹤展翅顶着五个燃着的小灯台! “你可仔细点!小心这灯灭了!可不会轻饶你了!” 茨木转头摆手示意钰鹳,“钰鹳,喝呀!今个儿我可是好心情!尝尝着酿了百年的桂花酒!说来还是你师父给我带来的呢!” 钰鹳战战兢兢地举杯,谁人不知,茨木酿的酒堪比孟婆汤!奇臭无比!奇苦!奇涩! “我能也去顶着灯吗?”钰鹳杯口停在嘴边,最后试着挣扎一下! 茨木微笑摇头,“那个对你再简单不过,你不爱食,看看你这么瘦,茨木姐姐我啊~心疼得紧~” 茨木单手滑过钰鹳削瘦的脸颊,最后停在下巴处,轻轻地点了点悬着的酒杯。 孟锦绯闭眼稳住身形!她觉得这个对她挺好的!委屈师兄了! 钰鹳吞咽下口水,颤颤巍巍地将杯口放在唇边,小抿上一口。 先是苦涩的前劲儿,慢慢在口中晕散开,有着一丝丝甜味,熨贴了烦躁的心绪,嘴角微微上扬,“好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茨木遮着嘴仰头笑得畅快,“那可不是,我这可是酿了百年的呢!只这个……酿出了从前的味道。” 孟锦绯睁眼!“真的好喝吗?” 钰鹳点头,茨木扬手将灯台撤去,“请这好吃嘴来尝尝,试个味儿,评一评!” 茨木斟上一杯,孟锦绯甩甩酸涩的四肢,摇上个三百六十度脑袋! 揶揄道,“那可不是!保管给你百字回馈!” 孟锦绯心有忌惮,小小地舔了一下,“啊~~还是有点苦……” “再仔细试试?” 孟锦绯依言浅浅地喝上一口,苦得她觉得心酸,那个中的甜味倒是弥足珍贵,“有着一丝丝的甜,寻常桂花酿可甜了!茨木姐姐这……” 茨木喝上一杯,细细地回味,“就是这个味!这个味才对呢!” “为什么啊?” 茨木看着孟锦绯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抬头看着掺杂了七彩的晚霞。 “估摸现在回,你俩也坏你师父好事,不如听听我这独家桂花酿的由头!” “好好好!”孟锦绯可爱听故事了!拿出先前买的包子,悉数摆上。 钰鹳也不拂茨木的兴致,端正地坐好,执杯轻饮,洗耳恭听。 茨木给自己满上一杯,轻轻地摇晃着。 “我本是长明灯苦修而成的妖精。” 那年贺家还是闽南潮安县的商贾大户,冬日时,贺家添了一位小姐。 小姐自小就身负异能,能瞧见旁人看不着的,能听见旁人听不见的。 龄小胆怯,除夕那夜,传闻诸神上天,魑魅魍魉之类的,纷纷上街寻食,循声抓人。 小姐那日哭闹不停,贺夫人守着,一直劝着。 小姐哭着偎依在贺夫人怀中,“阿母……我怕……呜……阿母……” “不怕不怕,阿母给荧儿点上长明灯可好?点上长明灯~灯火不灭~鬼怪不可近前!阿母的小荧儿,乖乖的,不怕不怕,阿母陪着小荧儿。” 那一夜,小姐还是病倒了,人们都说近了邪祟。 一个白衣道人路过,路闻贺老爷乐善好施,于是便指点他。 让他去寻北疆千尺之下的白玉石做灯身,尸骨化的灯油做引,南海鲛人泪酿造的醋炮制灯芯,最后取初雪的雪做隔绝的水。 方成长明灯! 可是贺老爷哪曾听说过这些奇怪东西?于是白衣道人与贺老爷要了一样东西,贺老爷思虑良久,最终答应了。 而后,小姐身体康健,人们都说玄之又玄,其实,长明灯只是照亮了她的黑夜。 小姐到了出嫁的年纪,贺老爷和夫人为她择了个秀才,自愿给了盘缠让秀才上京赶考。 一朝金科中状元,衣锦还乡归故里。 秀才如约娶了小姐。 小姐出嫁那日,也带走了长明灯。 新婚燕尔,京城人都道那是神仙眷侣。 可是,贺家却逢了难,一世荣华顷尽,贺家夫妇先后离世,小姐的生活再不复往日。 小姐心知没了靠山,夫君日益冷漠,官场不合意的郁闷尽数撒在了小姐身上。 轻则辱骂,动辄打骂!旁人不见不着,但心知肚明。 最后小姐还是没熬住,跟着去了。 生前小姐一直对着儿女念叨,想回家,死后想跟阿母一道。 可是只得一句祖制如此,不可! 小姐最后葬在了秀才的老家,跟着他的祖辈,挤在那狭小的山头。 她跟最疼她怜她的父母,隔了一个山头,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随她下葬,最后生了灵智。” “那小姐后来见到她父母了吗?” “可能……见着了吧!” 第36章 茨木 孟锦绯心中的郁气消解了一些,“在一起了,就好!她的父母一定一直等着她吧!” 茨木哑然失笑,点头应下。 钰鹳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孟锦绯嘴中,“好好听。” 茨木又饮下一杯,确实苦。 “我化作精灵,爬出了漆黑的棺木,一眼望过去,都是坟堆堆,我第一次懂了,什么叫做怕。” 原来是风吹过耳,揽尽黄沙的怒号令人心惧;原是素脚踩过枯木,踉跄地扑倒,折断的声惊了魂。 茨木拖着幼小的身躯,赤裸地走过山丘,心第一次的悸动竟是害怕得不可抑制,浑身打颤。 初雪落下,袭夫人门前有个娃娃,被雪盖了一夜。 袭夫人早起扫雪,看见一个娃娃乌紫的脸,埋在雪堆里,心急地跑过去刨了出来,小娃娃竟浑身不着片缕。 “这遭罪的世道唷!” 袭夫人死死地抱紧娃娃,匆匆地跑进屋,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堆棉织品,一股脑儿地铺在床上。 将娃娃轻轻地放上去,又拿了一层单薄的轻纱给她笼上。 “快!再去烧些热水!兑成温水!” 早就烧起水的侍女,闻言立马兑来了温水,袭夫人拿着一个棉帕轻轻地擦着娃娃的身子,慢慢给她回温。 又让侍女取来了木桶,兑好了温水,才将娃娃放进去,双手扶着,给她好好地泡着。 “夫人?还要做些什么吗?” 袭夫人回忆刚刚进了屋,娃娃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按理说,这个天儿一个娃娃应是捱不过去的。 摇摇头道,”去准备饭食吧!估摸着是哪家的孩子养不活,趁着孩子睡了给放这的。” 袭夫人摇头,“看那脚还浅,估摸是临近清晨的时候,你去做吃的吧!也把你给吓着了,吃过早饭就去好好睡睡吧!” “好的,夫人。” 袭夫人细想,这娃娃或许不是寻常人,不过自家侍女胆小,还是盖过去的好。 看着娃娃沉沉地闭着眼,双唇打颤。 袭夫人低低地呢喃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茨木是在厚重的被子堆里醒来的。 迷迷糊糊地听到,“夫人,这样压着这娃娃不要紧吗?” “应该不打紧,我也是第一次照顾小娃娃,冷了那么久,多盖点也是好的。” 侍女打小就跟着自家夫人,虽看过听过,但也确实不知道其中厉害。 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索性就离了房,自顾地忙去了。 茨木只觉口中干渴,哑声哭噎地喊着渴,她记得,小姐嘴巴干的时候,也是这般的。 袭夫人听见动静,起身伸手试了试小娃娃额头的温度。 长长地舒了口气,折身给倒了一杯茶,用着指尖蘸了一点,润了润娃娃的唇。 茨木下意识地张嘴吐舌舔砥,碰着了袭夫人的手,惊得她下意识就抽回去。 “噫……好恶心……” 茨木舔着嘴唇,直把青白的唇磨红了,袭夫人才懂,原是太渴了,便将杯口碰到唇边,一手扶起娃娃的头,一点点地喂下去。 到了晚上,小娃娃才醒转过来,额头也才不烧了。 袭夫人只觉得小娃娃生命力真是顽强! 茨木醒来,眼睛迷蒙地看着头顶上的房梁。 袭夫人拿着先前熬好的米粥走过来,“来,小娃娃,吃点东西。” 茨木转头看向袭夫人,哑着声艰涩地发出低语,“吃?” 袭夫人没有听清,也不知小娃娃是问还是答。 上前倚着床坐下,将小娃娃的整个上半身扶在怀里,拿起勺子搁凉了才喂给茨木。 茨木盯着面前的盛满了米粥的勺子,没有反应。 袭夫人气笑了,“喝水时怎么就知道张嘴?” “嗯?张?嘴?”茨木挣扎着抬起头,满眼只有袭夫人。 袭夫人憋着笑,软声软语地哄着道,“呐,小娃娃~跟着我~啊~~” “啊……” 一口米粥灌满了嘴,茨木牙口轻抿,好奇怪的味道,她不知道怎么描述,只觉得打心底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 “还要。” 袭夫人笑开怀,连连道,“来来来,我再给你舀上一勺。” 茨木吃上几口,总觉得等着粥凉好慢,开口请求,“我……自己来。” 袭夫人将勺子递给茨木,将碗放得近些。 茨木左手握勺,满满地舀了个满勺,将小脑袋凑近,一下子咬住,吞了进去,喃喃道,“好吃……” 袭夫人本害怕茨木烫着,看她没什么反应,还夸着好吃。 心里得意极了,“好吃呀!可得多吃点!” “嗯嗯……”茨木囫囵地应着。 过了几日,茨木养好了身子,袭夫人问过她的家人在哪,茨木只是摇头。 本想把她送进县城里的孤独园,可茨木总跟着她,走哪都牵着她的裙摆,时间久了,她又于心不忍。 最后,茨木留在了袭夫人身边。 袭夫人年轻,不喜茨木叫她阿母,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袭夫人便勒令茨木唤她阿姐。 一日,茨木跑进屋问袭夫人,“姐姐,为什么我叫妹妹?大家都是狗蛋、二娃,他们说这是他们的名字,独独我叫妹妹是不对的。” 茨木勾着手指数到,“狗蛋有两个姐姐,一个叫招娣,一个叫盼娣;二娃的妹妹叫晚秀……可是我叫妹妹,可村里好多妹妹……” 袭夫人看着小茨木皱巴着脸,心疼极了,好言好语地哄睡了,趁着夜里翻了典籍,也没想好叫什么。 晨起去山上采草药时,看见荒地上一片荆棘丛,顿时有了主意。 回家后拉着小茨木,珍而重之地念到,“茨木,矮小的荆棘哪怕在环境恶劣的地方也能生存,姐姐希望,小茨木可以跟荆棘一般顽强生长,用一身绒刺,护自己一生周全。” “好,茨木懂了。” 袭夫人拢好茨木的鬓角,小茨木太好看了,在哪里,都不让人放心。 寒冬过去,春带来了风的讯息,时间催着往前赶,又是一个暑夏,焦躁的风吹着树上结了硕果。 袭夫人院里的规划署也跟着开了。 这一日袭夫人唤来茨木,“小茨木呀!跟着姐姐一起酿桂花酒,好不好啊?” “好。” 茨木不管好坏,总会应下。 前日那田家小子让茨木下河抓鱼,明明知道河水涨水了,河水浑浊,怎么可能抓得到鱼?茨木居然也应下了! 不过茨木也是厉害,居然真的抓着了,让那群家伙好不羡慕,可是袭夫人心里确是又喜又忧。 桂花酿本该取晚秋的桂花,袭夫人不喜欢甜酿,喜欢苦的,于是趁着能摇下来便早早地做了。 茨木学着侍女婉儿的模样,双手扯着裙衫,一同站在树下。 袭夫人撩起裙摆,在另一边对着桂花树就是一脚,桂花树跟着颤了几下,落了不少的桂花。 茨木欢喜地看着桂花落下,开心地喊着,“再来!阿姐!茨木还要看!” 袭夫人也起了劲儿,又是几脚。 最后还是婉儿给叫停的。 “小茨木!来做桂花酿啰!”袭夫人举着装满桂花饿簸箕走在前面。 “好!”小茨木牵着裙摆走在后面高声地应下。 秋风抚在被剔除的桂花上,只有满怀地忧愁,泥土轻轻地拥紧它们,满心的颤栗与欢喜。 第37章 应是……好时光 “小茨木,看姐姐的,这样一朵朵地洗来费神,左不过是喝个水,咱们呐!顺着水冲一冲,将那些小虫冲走就是了!” 另一边婉儿双手借着身体的力,压着水上来,袭夫人伸手握着小茨木的小手,探进竹筒灌来的水。 小茨木眯眼笑,“水滑开了!” 袭夫人抿嘴一笑,“小茨木真是聪明,怎的就想到滑开了这个妙词呢!” “嘿嘿。”小茨木仰头看着袭夫人脸颊滑落的发丝,伸手拢到耳边。 婉儿笑着打趣道,“还不是跟着夫人学的,一身书香气儿!” 袭夫人一手挑起一捧水就作势抛去,“好你个丫头!还打趣起我来了!看我这滑水滑了你的脖颈,再~” 健壮的手臂直从面上滑到婉儿的胸前,眼睛还盘旋了一转,“可真是大勒~” 婉儿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怒骂道,“姑娘就学了那些骚气东西!” 骂着就撇过头,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袭夫人走过去一把抱个满怀,“我的好妹妹阿~怎的生我的气来了?都是你家这姑娘的不是!” “姑娘给婉儿妹妹陪礼了~”袭夫人双手压在胯旁,微微地福了个身,低眉闭眼的,好不委屈! 婉儿掩唇憋笑,笑骂道,“该的!谁叫你那般地痞无赖!” “哎呦!妹妹可真是要是说碎我的心肝了啊!”袭夫人一把抓住婉儿的手,另一只手直朝笑穴挠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姑娘啊!哈啊……可快饶了我吧!哈哈哈哈……” 小茨木也上赶着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猛地久扑上去,一把抱住袭夫人。 袭夫人放开婉儿弯腰抱起,“快!好妹妹!这可有个送上门给咱作弄的小家伙呢!” 婉儿一把捏在小茨木的脸上,“小茨木啊!可要当心啦!” 袭夫人单手抱住,一只手直挠小茨木饿嘎吱窝!引得小茨木嘎嘎笑! 眼瞅着就要后仰倒了,婉儿一手扶住,也跟着闹起来。 “姐姐!哈哈哈哈……姐姐……哈哈哈哈!婉儿姐姐!哈哈哈哈……小茨木不舒服!小茨……小茨木不玩啦!” “这哪由得你!”袭夫人一副恶霸样儿,断不肯饶她,又箍在怀里玩闹了几时,才想起正经事。 晚霞拂面,黑丝漾了金光。 ”小茨木,这样哦!” 袭夫人在搪瓷里撒上一层白糖,倒了一层桂花,看了看,又倒上一层厚厚的桂花,用勺子压实,才再倒了一层浅浅的白糖,循环往复。 最上面白糖收尾,浅浅的白糖下厚厚且扎实的桃花团成了一团,最后加入些许蜂蜜,盖上盖子静置。 小茨木丧着个脸,依样画葫芦地装了满满一个搪瓷。 袭夫人伸手点上小茨木的圆鼻头,“小茨木,对不起……以后不可着你闹了……” 小茨木轻哼一声转过头,傲娇地扭过身,抱着自己的小搪瓷缸。 静置了几天,三人一起挖了个深坑,将桂花酒埋了下去,小搪瓷缸埋在了最上面。 过了半月,桂花随着那几场秋雨给打落了。 小茨木看着桂花掉进院中的沟渠,心里难过。 袭夫人走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也只站在檐下看着。 良久看着小茨木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蹲身抱圈住小茨木,“你是在看那桂花吗?” “嗯,它们跟着水圈打转,顺着流走了,进了沟渠。前几日,那样好看……” 袭夫人似乎懂了,淡淡地说,“她们的花期过了,便离了树,树也留不住几时,顺着雨走,兴许也是快活过的。” “真的快活吗?”小茨木呢喃细语。 袭夫人拍拍小茨木肩膀,示意小茨木回房睡个好觉。 待雨停了后,小茨木跑出院门,去寻那些桂花,它们都陷在了泥里,沟渠的水也是黑的,浅的,但还是盖住了它们的颜色。 小茨木看着沟渠里的桂花,不由得念出一句,“雨打桂花,真就欢喜一时吗?纵情一时,谁又会留恋残花呢?” 模糊的记忆里,想到了一个女子也是那样对窗看了几个秋的桂花,夜黑时,她总会点上长明灯,看着灯光,痴痴地笑了。 春去秋来,袭夫人的桂花酿也酿好了,周边村子里的孩子都长了身量,独独小茨木还是照旧。 袭夫人看着小茨木身量未长,心里不禁忧愁。 “小茨木不会真的是那年给冻僵了,不长个儿了吧?” 婉儿研着墨条,低头顺着袭夫人的视线看过去。 小茨木正摆弄着木枝,像模像样地在沙盒里练字。 “夫人何必担心,我看小茨木好着呢!越发有了夫人年轻的模样!”婉儿抿唇,笑着揶揄袭夫人。 “哼!我看你才怪呢!好着的时候唤我姑娘,素日一口一个夫人,把人都叫老了!”袭夫人抬笔写着,嘴上功夫可没少。 婉儿想起什么,提醒袭夫人,“夫人,张府回了话,让你回去祭祖,顺便给张少爷烧烧纸,尽些夫妻情分。” 看着袭夫人面色铁青,婉儿轻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前些年推脱掉了,这回可不能了。” “这回,是谁的要求?” “是张老爷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准备准备,我们回一趟……” “姑娘!我……”婉儿停了磨墨的功夫,看着袭夫人欲言又止。 “无事,回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幺蛾子。” 袭夫人顿笔,心中还是愁的,挥手让婉儿带着小茨木回去了,只她一人留在书屋内。 小茨木看着婉儿关上房门,抬头拉着婉儿衣襟,“婉儿姐姐,姐姐不跟我们一路吗?” “小茨木,让夫人歇歇,咱们去做些吃食吧。” 小茨木懵懵懂懂地点头,跟着婉儿一道去了。 夜里,小茨木起夜,前面喝了不少婉儿姐姐做的酒槽汤圆,只顾着喝汤圆水儿了,现下肚子涨得不得了! 小茨木也不愿扰了婉儿,自己顺着空隙,小手小脚地并步爬了过去。 她推开门,自寻着茅房去了。 暮秋的月亮总是亮的,趁着这月色就可以走过去。 小茨木看着袭夫人裹着披风,兀自放了鸟,独独地望着星辰。 “阿姐。” 小茨木小跑着扑进袭夫人的怀里。 袭夫人弯腰抱上她,用披风紧紧裹着,“怎么自己跑出来,也不怕再受凉了,这个儿可就止在这儿了~” 小茨木偎在怀里,揉着眼睛,发出呢喃的梦呓,“茨木……想如厕……风大……不去了……阿姐,暖和……” 袭夫人只觉衣袖没来由地来了一股湿热,还有些酸涩的骚味儿…… 苦着脸对着天幕嘘了眼,想骂又不能骂!她真的很想骂出去了!生生地憋了回去。 风一吹,忽感披风不保暖,还有股腌入味的酸臭…… “而令吾所气愤!”袭夫人咬牙切齿,撅着嘴愤忿低语。 第38章 两面人 张家的马车一早就到了桉村的村庄上,两个男人守着马车。 一个男人拢了拢衣口,双手搓磨着,张嘴哈着白气给自己保温。 马车夫斜靠在车框上,双手藏在袖口,哆嗦地藏了藏脖子,长长地打了个哈。 “你说,你是来接谁的啊?” 男人绕过马,走到马车夫旁边,招手让他耳朵过来。 “咱们张家少奶奶!”说罢一双眼还往上邪挑着。 马车夫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拽住男人,“你家少爷不是三年前就咽气了吗?” “嘿嘿!”男人笑着扬起脑袋,也不说,只站着。 马车夫挪一挪位置,拍一拍,从胸口取出大清早自家婆子给自己烙的酸菜饼,拿出一张分给男人。 “害!瞧你!”男人一只手撑着就坐上去,一手薅过来酸菜饼。 几口下去就吃没了,嘴巴含糊地开始耳语,“咱们少奶奶就是这村子里常唤的袭夫人!” 马车夫附言,“可是路上寻过来,那些人说的女大夫?” “那可不是!” “唷!怎么你家少爷娶了这样一位姑娘啊?” 男人揽过马车夫的肩膀,附耳就嘀咕着,“咱们张家那是京城的书香门第,太老爷曾是京城的户部尚书,老爷也是江州刺史。” “少爷原是可以登榜!可惜身子不好……一直住在太老爷的老家苏襄,跟着太老爷长大。” “那怎么娶了个乡野的女医?” “害!袭夫人嫁给咱们少爷可是委屈她了!” 马车夫探过头,转头看向男人,男人继续伸手。 “就这一张饼了!大府邸的还要我这饼子吃!”马车夫连着帕子忿忿地拍出去。 “袭夫人原是京城安西将军府的嫡出大姑娘。母亲是苏襄叶氏女,可惜死得早。” “因着郡主裘氏下嫁给左将军,故而平妻。” “这爹本就是个武夫,郡主裘氏也不喜,对着袭夫人自是苛待,幸而外祖家垂怜,将她接去养的。” “教养的那是极好,袭夫人跟着也学了不少医术,可惜她外祖父年岁到了,在叶家没得人可依靠,十四那年回了京城。” “裘氏本就与她没有多少交集,我家少爷病重时想着娶个人冲喜,裘氏便打发了她。” 男人摇摇头,“你说,可不就是后母娘偏心善妒吗!” “可惜袭夫人过来只一年,少爷便撒手人寰了,尔后就来这,戴孝了三年,今年老爷请她回去。” 马车夫听得一愣一愣的,“世上女子就是这般坏心肠吗?我家媳妇的后母娘对她可好了,该有的,一分未少,该教导的,都跟她姊妹一般。” 婉儿推开门,看见崔二,“崔二!怎这么早来?也不叫唤一声?” 崔二跳下马车,“这不是想到冬日觉多嘛!就没喊了……嘿嘿……” 婉儿瞥嘴,真当人没听见大清早嚼舌根,真是嘴碎! “进来喝点东西暖和一下,吃点东西了就搬一下行李吧!” “哎!好好好!” 崔二拉着马车夫跟着进去,只站在了院中,等着婉儿拿吃食。 袭夫人牵着茨木从廊檐下经过,“也没多少东西,你们吃完就跟着婉儿一道去取吧。” 待人走远,马车夫拉着崔二的后衣摆,“你不是说你家少爷死的早吗?这还留了个孩子啊?看来体力不赖嘛。” 崔二收回视线,啐了一口,“呸!哪里是咱少爷的,我哪知道打哪来的。果然只能嫁个早死鬼!” 马车夫将手放进两个袖口,瞥过身子,暗声地做着口型,“你刚刚还说委屈人家姑娘,现在变脸比戏子的技法都快……” 婉儿拿来了吃食,见马车夫半天没回应,崔二拿个手肘推了推,“喊你呢!想啥呢?” “哎呦!谢谢姑娘啊!”马车夫回神,接过碗,拿起两个包子就蹲在地上大口地吃起来。 “都是精面做的啊!还有肉!”马车夫举着包子朝着崔二展示。 崔二瞥上一眼,“没见识的家伙……” 马车夫低头,嗤着嘴,拱了下腮帮子,做上一副没见识的鬼脸,大门户真是奇怪! 袭夫人带着茨木在底下吃了些,再准备好些零嘴,带着路上吃。 婉儿带着崔二二人搬了些东西,锁上大门,马车便往江州县城赶了。 袭夫人给茨木拢了拢衣袍,又让婉儿将厚披风拿出来,哄着茨木睡了。 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婉儿看着袭夫人,心里越发吃味,“姑娘,此行回去,怕是没得什么好事……” 袭夫人浅笑,“无事,你家姑娘厉害着,吃不了亏。” 马车的车轱辘碾过厚厚的雪层,马蹄也没在雪中,身后的村庄也越来越小,车内的人都有些乏了。 等到了江州县城时,已然入夜,崔二喊人来将袭夫人几人从侧门引了进去,随手拿出早先商议好的铜币打发了马车夫。 马车夫借着前面的灯笼数了数,还差了点,许是被崔二摸去了,“果然小气……人面鬼话……” 袭夫人几人住进了之前她张少爷的婚房。 婉儿点上蜡烛,自己理着行李,也没人帮忙,那些下人向来会见风使舵的,不过也好,省得找些烦。 袭夫人理好床铺,才将在椅子里歪睡得昏沉的茨木放上去,掖好被子。 “婉儿,先放着吧,明天再弄,先睡吧,我去铺上后面的床铺,等会儿我俩睡,别冰醒了茨木。” 婉儿将几件衣裳放进柜子,“也没多少,你先去吧,等会儿我去后面使点水来,再做些吃的来。” 袭夫人点头应下,抱起被子去了后面。 婉儿跑去了后厨,见还烧着水,“你们这烧给谁的?可有多的?” 烧水的嬷嬷瞥上一眼,“不是烧给你们的。” “哦……那你烧完我再来。”婉儿走到另一个灶台,看看有什么吃的。 “哎!你干什么!还想偷吃的!”嬷嬷炸毛似的叉腰指着婉儿。 婉儿低眉,厉声道,“怎么?少奶奶想吃点东西就是偷了?难不成你是主子不成?还搞出这出!”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想偷吃!” “我看你是强说理!左不过我是奴婢,你也是奴婢!” 婉儿哼笑一声,“还分个高低贵贱不成!你办事吃府中粮食,我办事就不许了不成!” 她上前瞪着老嬷嬷的脸,“还没碰上就来个偷?何谓偷!我当着你的面,几时还偷鸡摸狗了不成!” “今日你闹就是了,看谁有理!一个官家,雇得起人,还供不起饭!我就没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短人吃食不成!” 老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哗哗地舀尽水,提着就走了,临走还狠狠剜上一眼! 婉儿没心思搭理,生火烧水,下了两碗面,处理好后厨,一手拎桶水,一手提着食盒就回了。 第39章 泼皮法儿 厚重的阴云遮的看不见什么月光,诺大的张府也静得让人心慌,婉儿一路走来,没瞧见什么人。 “夫人,先放着吧!过来吃些。” 袭夫人点头,接过婉儿递来的面。 “你看张府是不是少了不少人。” 婉儿点头,“我记得最初来时,张管事还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过崔二,现下管事的是太太娘家的亲戚。” 袭夫人点头,“咱们躲着夫人就是,其他人你不必怕,只管说回去。” “夫人听着了?” 袭夫人摇头,“那嬷嬷特意绕个远道在这儿骂的,想来是底下没从你那讨得巧。” “夫人怎不教训回去,好歹你也是主子。” “噗呲……”袭夫人咬住面条,止着笑道,“过几日就不是了,何必管着他们,做个陌生人就是了,只是你……” “明儿我向夫人讨来你的活契,你也自寻着回去吧。” 婉儿一怔,“夫人何出此言?” 袭夫人挑眉,“我走了,你不走做什么?” 她拉过婉儿做好,“吃吧吃吧,苦着脸做什么!” 婉儿点头,心却有些沉……她能知道的终究太少了…… “哈呀~真好吃!我是离不得婉儿了~” “瞧夫人这话,我先收拾下去。” “姐姐……”一道孩童的呓语传来,两双眼睛看向门帘。 一双赤脚站在帘后,一手紧紧地拽着布帘,迷迷糊糊地喊着。 婉儿忙走过去掀开门帘抱起茨木,“小茨木?怎么不穿鞋?” “我要出恭……”小茨木伏在婉儿身上,迷蒙地呢喃。 “夫人?”婉儿转头看向袭夫人,只见她利落地提起食盒,径直出了门。 …… 次日清晨,袭夫人一清早就醒了,冷醒的! 谁夜里会发现纸糊的窗户破了呢!袭夫人看着窗户直叹气。 “少奶奶,老爷有请。” 袭夫人推门应下,“知道了,你先打些水来。” 侍女应下。 婉儿给茨木笼上厚棉衣,“夫人,等会儿我去打水,你先带着茨木玩会儿。” 袭夫人摇头,“无碍,在这等着就是了,有人比我们着急。” 婉儿疑惑。 袭夫人轻笑,“刚刚我细看了,那丫鬟是张氏屋里的,借着老爷名义要整治我呢!不急,就等着。” 侍女直接回了张氏屋里禀告,“夫人,奴婢说了,她说会来的。” “嗯。”张氏双手端着茶杯,沉闷地应了一声。 直到茶壶添了四回水,还没见到人影。 张氏一掌拍在案几上,怒喝道,“那丧妇!怎么还没来!你刚不还说她会来吗!” “奴婢!奴婢话带到了!实在不知!”丫鬟扑通一声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话。 “你!去!喊她过来!”张氏眼神示意秀姑姑。 “是。” 袭夫人三人自己做了早饭,吃过了便在房内打扫起卫生来。 “哪怕待不了多久,也得住个舒心不是。”袭夫人给小茨木的发丝拍去灰尘,“今晚烧个水,给小茨木好好洗洗。” 茨木双眼笑眯了,挥着鸡毛掸子更卖力,直把房间弄得飘起灰尘。 刚进门的丫鬟被呛得直咳嗽,红着眼睛跑出去。 “咳咳……咳咳……咳……” “呀!你别呕在那儿了!”袭夫人出门瞧动静,看着她作势就要呕。 小茨木牵着衣摆出门,真诚地说,“臭!不能呕!” 婉儿跟在后面,抿嘴笑起来,赞赏地抱起小茨木,“小茨木呀!不能这样说哦!以后得直接挥着鸡毛掸子扫出去!” “你!你们!” 袭夫人上前作势要搀扶起,“哎呀!秀姑姑啊!是夫人让你喊我吗?” “那可不是!早上喊你!你怎么不去?” 秀姑姑本要倚上去,不料袭夫人却是起身躲开,一下子又跌下去。 袭夫人一手扶肘,一手抚在脸上,做沉思状,“早上来个丫鬟叫我去老爷那儿!我去了,可是崔二说老爷早出门了,我就回了。” “怎么!你回来不该跟夫人请安吗?!” “啊?可我一早就给相公烧纸去了……夫人以前不是说晦气得很……让我碰了那屋就别去吗?” 秀姑姑一时没理,倒是之前确实有这回事,那时还是二少爷“高中回府”,其实不过是考中个秀才。 袭夫人去道喜,结果张夫人看见她头上的白花,一时生厌,就怒斥一顿,再不要她去请安,后来她回了庄子独住,便也没有这回事。 这下刚回来就拿请安一事立威,袭夫人不想去和这人争道,自是能躲就躲。 秀姑姑自己站起身,拍拍泥,撂下一句,“去不去由你!等夫人来!有你好受的!” 婉儿看着秀姑姑小跑着走远,朝着方向啐了一口。 “没礼数的东西!只会仗势欺人!” 袭夫人拍拍手,“没事,我去看看她整什么幺蛾子!” 小茨木上前拽住袭夫人衣裳,“我也要去。不许!她们,欺负你!” 倔强的小脸仰着,袭夫人伸手点了点额头,“小茨木乖乖和婉儿把屋子的灰扫了,我自己去就是了。” 婉儿点头,拉着小茨木回了房。 袭夫人解下面上的头巾,朝着记忆里熟识的小道走去。 小茨木看婉儿走进里屋,悄悄地放下鸡毛掸子,看着地上留下的金光,跟了过去。 阳光映照下,只有雪和了的乌泥。 “怎么?这会儿才来?难不成?我还当不起你母亲了?” 张夫人捧起茶杯,垂着眼睛,吹着早喝吐的茶水。 袭夫人面上微笑,“媳妇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张夫人一掌拍在了桌上。 袭夫人顺势一跪,“母亲何出此言!” 只见小脸霎时泪眼婆娑,贝齿轻咬薄唇,举着绢布细细地擦着。 “我知母亲不喜,祟安在时,我一无所出,也没为他留个后!是我的失职!我有负母亲重望!” 袭夫人双眸看着那案几就要冲上去,张夫人身边的丫鬟忙拉住。 “啊!啊啊啊!母亲!你让我跟着张郎去吧!我有愧他啊!我这守了他三年,日日思君!奈何我与他天人相隔!我该跟他去啊!” “让我一头撞死吧!” 小茨木循声一头跑进去,“姐姐!不要!茨木不要姐姐走!” 张夫人看着袭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跑出来一个乱入的娃儿,一时没了计谋! “胡闹!”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袭夫人一时止了哭声,不动声色地将小茨木圈在怀里。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着些许尴尬…… 第40章 登徒浪子 一个身着暗灰色嵌烙了青黑竹影,留了不短不长的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进来。 袭夫人缓缓起身,“父亲……” 张夫人恢复镇定,起身相迎,“夫君。” 张老爷一个摔袍,气哼哼地坐下,一双眼朝着张夫人射去,摔掌气郁道,“你身为母亲!怎么如此不知体面!勾起祟安媳妇的伤心事!” 张夫人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嚅嗫着最后还是没有张口。 张老爷转头看向袭夫人,“祟安媳妇,你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何时学得那般没礼数?” “父亲说得是,媳妇……知错。”袭夫人生生地止住抽噎声,垂头无声抹泪。 丫鬟忙倒上茶水,偷摸着抬上一眼,又旋即垂下。 张老爷接过茶,上下打量了一眼,嘴角微勾,心情有些舒畅。 张夫人屋里居然有如此体贴的可人了! 张夫人本就气闷,抬头恰好看见二人勾丝,登时眼眶红透,直冒火星,气得直剜向袭夫人。 袭夫人置若罔闻,可小茨木觉得不舒服,把头扒拉出去,狠狠地剜回去。 两厢视线相撞,张夫人被吓得心停了一饷,那孩子眼中分明有团火!直把她烧得心燎燎! 心虚地回头,捧着水直喝,“咳咳……咳咳!” 张老爷正要张口跟袭夫人说事,张夫人一咳,想到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耐烦地挥手,“下去吧!” 张夫人含泪郁郁地走了出去。 张老爷抬头看了一眼袭夫人,又看了看小茨木,他早知道袭夫人收养了一个弃童。 双眼是圆润的桃花眼,双眉如黛,两只耳朵生的极为对称,还有那高挺的鼻梁,酥红的薄唇,米白的肌肤,当真是打小就是个美人样儿。 小茨木畏缩地抱紧袭夫人的大腿,牙齿却咬得生紧。 袭夫人挥袖为小茨木掩面,将她的脑袋压进裙裾之间。 真真是恶心!不由想到那个文雅孱弱的张祟安,袭夫人轻叹一声。 张老爷回过神,“坐下吧!” 袭夫人拉着小茨木坐下,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压着她的面。 “你父亲说要接你回去,过几日就来接你。” 袭夫人惶恐不安,急急道,“父亲为何要将媳妇赶回去!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 说罢泪水说来就来。 张老爷想起也是郁气,想着分到的那些好东西,许下的好处。 他伸手抚着络腮胡,端坐起,沉声说来:“咳咳,祟安已经死了三年有余,你守节至此,父亲也是知道你的性子。 “只是,我们总不能让你一辈子蹉跎在这里了!” 袭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可不是你们让我蹉跎这几年吗? 小茨木的位置正好看见,捂着嘴轻笑,双眼亮晶晶的,袭夫人掐了一把屁股,眼睛示警,才老实下来。 张老爷见袭夫人默不作声,“哎……你想开点,过几日你父亲会派人来接你。” 袭夫人半晌不言,低低啜泣,起身拉着小茨木,“媳妇……谢父亲!” 张老爷点头,看着两人走出去,心里想着那个丫鬟,又想着小茨木,思前想后,还是丫鬟好拿下。 婉儿转头发现小茨木不见了,急得满院子找。 想着是从后门回的,指不定跑后面去了,就朝着后院找去了。 “你们有看见一个小孩吗?穿着粉衣袄子,梳着两支小辫!” “走走走!没看见!” 婉儿急得头冒青筋,面上点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崔二迎面走来,看见婉儿,上前伸手一把拉住,“唷!婉儿姐!这是干啥去?” 婉儿甩手挣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你可看见个小娃娃?” 崔二捻了捻手心,只觉汗水覆过似的黏腻。 吊着个声音揶揄,“哟!可是跟着姐姐回来的小女娃?” 婉儿不搭腔,转身就要走。 “耶!”崔二一把拽住,“我知道啊!” 婉儿停下,抽出手,等他说话。 “嘿嘿!得看姐姐可会不会垂怜我了~” 婉儿脸一刹白了,双脚发颤,这青天白日的!怎么碰着个登徒子!三年前还是个寸头小子!而今是胆子颇大! 她匀平气,抬脚就将崔二蹬开!“浪皮徒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婉儿伸手折了一根树枝!挥手就朝着面上抽去! “青天白日的!没得王法了!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看我今儿不替崔妈妈抽死你!学些个烂德行!” “哎呦!哎呦!婉儿姐!姐姐!姐姐!我错了!”崔二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婉儿浑身颤栗,双眼蕴泪,这世道要变!多了一堆登徒浪子!能不乱吗! 她小跑着回了屋,扑在床上哭着,要是三年前这样,她早会哭着寻死了! 袭夫人带着小茨木回房时,婉儿已经哭累了,倚着床栏双眼无神。 “婉儿?” “婉儿姐姐!”小茨木飞扑着过去抱着婉儿。 只见婉儿伏身抱住小茨木,低低的呜咽,跟浮萍似地寻着依靠。 袭夫人关上门,去了后厨命人烧了水,做些菜送到房去。 因着张老爷教训过,底下人倒不敢懈怠了。 等婉儿牵着小茨木从内屋走出来,袭夫人招手示意,“去洗个脸,消消肿,来吃吧。” 婉儿依言洗净,整了整衣裳,难过地垂丧着脸坐在一旁。 袭夫人也不问,如往常般给两人添菜。 “小茨木,吃吃这个!来!婉儿,试试这个,你最喜欢的,看看府里做的如何?” 婉儿夹起菜,干嚼着咽下,心里没来由地越发愁闷,本不该来的眼泪又蓄在眼中。 “我……我!碰到了崔二!他!咳咳!咳……” 袭夫人倒上一杯茶,“喝点,顺顺气。” 婉儿吃完饭,浑浑噩噩地就躺下了。 袭夫人拍拍小茨木的脑袋,“去睡吧!” 小茨木点头,乖乖地爬上床,袭夫人轻拍着哄睡了。 夜里起夜成了习惯,迷迷糊糊醒来,侧躺在床上看着袭夫人点灯伏案写了什么,披上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小茨木也紧跟着出门,沿着白天婉儿走过的地方,寻到了崔二睡的地方。 她双手一点,满屋通亮,转身离开。 “走水了!走水了!” 袭夫人听见熙熙攘攘地声音,朝着院门口看去,只看见小茨木站在小道上,“阿姐。” “小茨木怎么出来了?” 小茨木拽紧袭夫人的裙裾,“想出恭。” 袭夫人霎时脸色铁青,有一阵记忆带着酸臭味儿袭来。 第41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将军府的马车很快就来了,袭夫人拿到了婉儿的活契,三人一同前往京城。 婉儿走的那天才听说,当天夜里,崔二在的那屋走水了,好不容易灭火救了出来。 结果他犯了错,打发回家的路上给土匪劫了钱财,烧伤严重也没钱治疗,没几天就死了。 袭夫人陪着小茨木玩着拨浪鼓,看着婉儿发呆,“婉儿,你在想什么?” 婉儿张嘴又闭嘴,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崔二……真是个可怜人。” 袭夫人想到什么,小茨木抬头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确实是!” 婉儿看着她俩,本想问问大的,小的还应声,心里的石头跟着落下,“哈哈哈哈……你们真真是对姐妹!” 路上走了月余,袭夫人看着来信,也清楚了朝廷的局势。 马车进了京城,路上的人看见是安西将军府的,都伸着脖子使劲儿探。 谁人不知,安西将军府可威风了!朝廷不知派了多少人去西边平乱,平了两年都没起色!安西将军府的左将军一去!就打了个胜仗! 当真是老当益壮! 袭夫人扶着额头,马车越近,她越发觉得恶心。 马车还是停在了安西将军府的后门。 “将军,袭姑娘回来了。” “嗯,让裘氏安排就是了。” “是。” 袭夫人三人被安排到了她出嫁前的闺阁。 “袭姑娘,一切都已打扫妥当,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袭夫人挥手,“下去吧。” 婉儿看着装横古朴的房间,橱柜上放的最多的都是书。 “夫人的书可真多!”婉儿伸手摸了摸架子,竟无一点灰尘。 “我原先以为夫人嫁出去,这里想必会落不少灰呢!”婉儿欢喜,看来外头的传言都是虚的。 袭夫人拉过小茨木的手,“等会儿见了裘夫人,记得好好行礼,不可莽撞!知道了吗?” 小茨木点头。 婉儿很是好奇,袭夫人为何会对裘夫人如此敬重。 冥府花海,明月高悬,朗朗地映照着四处,直把人照的心境明朗。 思绪拉回来,茨木似有醉态,摆着手对孟锦绯说,“我今日醉了,你们去问你师父吧!” 钰鹳见时候不早了,背上喝得醉醺醺的孟锦绯,辞别了茨木。 待两个小家伙走远,茨木又将那卷竹简细细看来,手指拂过墨痕,眼眶里又是一团水打起了转。 孟锦绯呢喃低语,“那裘夫人是怎样啊?茨木姐姐你怎么不说了?” “你要不说!哎嘿嘿!我可就不饶你了!” 她双手搭在钰鹳肩上,猛地抱住,抚在钰鹳的前胸,“哎嘿嘿!茨木姐姐的胸怎么这么平了啊?” 双手满满摩挲,口中还吐着酒气,直把钰鹳的玉白脖颈都烧得通红。 “别闹。” “哼!我就闹!就闹!就闹!” 孟锦绯上下其手,脑袋不安分地往钰鹳发丝里埋,直把他发冠都弄松了,斜斜地挂着。 钰鹳单手抱住,伸手掐诀,一条红绫将孟锦绯托起。 回身垂眸看着孟锦绯,双颊飞霞,眼角挂泪,真是喝醉了! “明明知道你酒品不好!非要喝那么多……” 他一手插入孟锦绯的发丝,一手在女孩姣好的面容上勾画,“君子不趁人之危……可你招了我,我想收些利钱……” 钰鹳俯身印唇至女孩额间,欲望填充了他空寂的勇气,伸舌舔了眉心。 “下次一定把你洗干净……一身酒气。” 女孩睡的沉,红绫像是清风一般托举着她,让她睡得过于安稳。 钰鹳起身整理衣冠,骨节分明的手拢起散乱的发丝,露出高挺的侧面,只是又成了一张死人气的脸。 二人回到孟婆府的时候,卿铃正和盛辙干坐着。 钰鹳看着盛辙坐得板正,嗤笑出声。 旋即对着卿铃拱手,“师父,锦绯吃了酒睡着了,我将她送进屋,我陪~你们~一起赏月!” 盛辙耳力甚好,脸色铁青,那小家伙真是讨厌! 卿铃正愁他们对坐着甚是尴尬!亏得自己好徒儿回来了! “去吧去吧!”卿铃欢喜地挥手,旋即又叮嘱道,“记得给锦绯压实了被子!别让她乱踢。” “好,师父。” 钰鹳笑着走进房,卿铃目送红绫离去。 盛辙握了握手心的木盒,“今日中秋,我去酒楼买菜时,路过情巧坊,挑了一个首饰……不知你喜不喜欢?” 卿铃接过,自从她带了俩娃之后,她都不知道怎么和盛辙相处了……越发相敬如宾! “我……很喜欢,谢谢。” 盛辙轻咳一声,“我最近又涨薪了。” “啊?啊……那是好事啊……” 卿铃欲哭无泪!从前曾是天涯沦落人!现在人家腰缠万贯!而她依旧一贫如洗! “卿铃,我知道我事务忙了之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攥住袖口,“我也知道现在并非好时机!” “盛辙哥哥!现在怎么不是好时机啊?”钰鹳微笑入坐。 盛辙看着钰鹳走来,松开袖口,“确是好时机。今日月圆,一起赏月吧!” 钰鹳心中腹诽,这样一个木头人!什么时候开窍啊!师父怎么不换一个喜欢! 卿铃看着钰鹳坐下,摆足了长辈的样儿! “钰鹳,你和锦绯怎么去了那么久?” “遇上茨木姐姐讲故事,我们便久坐了会儿,结果故事没讲完,人倒是都喝醉了。” 卿铃抬手撑起下巴,一手敲在桌上,“啊……我倒是记得第一次见到你茨木姐姐的场景,那时还是个小娃娃呢!” 她想到了什么一下笑开了怀。 “什么事那么好笑,师父不若讲讲?” 卿铃摇头喝茶,慢慢叙来。 “那时,你师父我啊!还不是孟婆!” 钰鹳听着熟悉的开场白,面露疑惑,“师父上回讲起娄振的故事也是这样。'' “你茨木姐姐在娄振之前来的,距今也有个千年。” 那时的卿铃成天都跟着盛辙一路,冥界的鬼仙中,只有他们二人年纪相仿,还是同从天道一道而来的。 只是卿铃并不记得了,孟子妙是这样说的。 卿铃就喜欢跟着盛辙,自己干什么事情,也时常拉上盛辙一路。 盛辙虽冷冰冰的,但是总听她的。 那一回,孟子妙带着卿铃一起去看逃汤的。 只是那个逃汤的走错了六道门,投成了安西将军府的锦鲤。 孟子妙索性带着卿铃二人一路去看个热闹,顺道看看鱼的七秒记忆对他转世轮回的记忆有没有影响。 据说是冥府特设未来所的人挂的牌子,正可谓活好轻松又有赏金! 第42章 七秒钟记忆 卿铃当时还是无忧无虑无负债的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正可谓跟着师父混!餐餐不会少!至于后来……那是孟子妙被猪油蒙了心! 本来起初历劫没什么的,还好好回来干了万年孟婆,不知怎么见了老相识一回!就触发了情劫!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孟子妙三人寻到了安西将军府的花园,化形成三条小鱼游进了水潭。 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条转世未喝孟婆汤的小锦鲤。 只见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着锦鲤群说,“我上辈子是人!我叫马冬梅!” 卿铃按着孟子妙的要求数着数,“一、二、三……” 一条锦鲤摇着尾巴凑近,好奇的问:“你叫什么?” 小锦鲤意气风发的回应! “马冬!” “七。” 小锦鲤大脑宕机似地沉闷,其他锦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围着小锦鲤。 纷纷问,“你是谁?” 有些还没过七秒的,“它要说名字!” “对对!名字!你叫什么?” “它叫马冬!” “不对,是马冬梅!” “是马梅!” 卿铃数着数,到了下一个七秒,大家又是一轮集体性忘却。 “冬梅!” “啊?什么冬不冬,美不美的?饿了。” “饿了。” “我也是。” …… 小锦鲤迷蒙地转着圈,“马梅……马冬……啊?我也饿了。” 一群锦鲤四散开来。 盛辙摇着尾巴转方向,才发现身旁的两人都不见了。 卿铃想着刚刚的一幕,忘记挥动尾巴,沉沉地往下坠,眼看着头顶的小鱼,慢慢模糊没了影子。 孟子妙本打算上去就喂颗丹药,现下可是省了!悠哉悠哉地游回岸边。 只剩盛辙上下翻飞,才看见卿铃往下掉,猛摇着尾巴冲过去。 一下变回了原身,一手捧着溺水的小鱼,指腹按压着白色的鱼肚。 小鱼吐出几口水,挥着尾翅,一下子变成一个女子,“咳咳,盛辙哥……咳咳……” 卿铃有气无力地趴在盛辙的手臂上,湿透了的发丝贴合头皮,头顶还有几片长长的青苔草。 “你怎么回事?”盛辙单手圈住卿铃,隐进墙角的草荫中。 狭小的空间,卿铃湿身贴进盛辙的胸膛,还没缓过神,只觉血液上涌,断断续续地喘着气。 “怎……” 盛辙一手捂住卿铃的嘴,侧身掩住。 “小茨木啊!裘夫人问话据实答了,要讨她的欢心,知道吗?” 小茨木从靠近花园就感觉不对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正是盛辙二人藏身之处。 而院墙的柳树旁,隐藏住气息的孟子妙也正盯着小茨木。 袭夫人拉着小茨木走远。 盛辙松开手,“刚刚那人察觉到我们了。” 他手心蹦出一个火苗,一下子将金粉烧尽。 卿铃单手一挥,掐了个去尘诀,转瞬之间,又是一个衣袂飘飘的小仙子。 孟子妙走近,看着两人相对而立,掩唇轻笑,随手扔出一支卷轴。 “你俩留在这继续观察那条鱼,顺便看看这只精怪在做什么。” 盛辙单手接住,二人看着孟子妙转身踏入鬼门关。 鬼门关后,孟子妙朝着第五殿走去,念念有词,“按理说,不应该有精怪会到人间界,六道壁垒出现问题了吗?” “得找阎蜜谈谈。” 看着鬼门关消失,卿铃痴迷地看上几眼,“师父真厉害!这鬼门关随时都可以出现。” “哎……我们就得走到城隍庙……” 盛辙没有理会卿铃的自言自语。 打开卷轴记录刚刚的发现,“是七秒吗?” 卿铃回过神,垫着脚凑近盛辙,单手指着表格上的时间,“是的,我数了三轮,它们都这样。” “应该掀不起什么波浪,先在这儿呆着,三天后再进行观察。” “好。”卿铃拽了拽盛辙的衣袖,“那我们去看看那只精怪吧!” 盛辙低头沉思片刻,那只精怪刚刚成形,正好观察一下也好。 “嗯。走吧!” 卿铃欢欣地跟在后面,化作虚影,旁人是看不出来的,除了小茨木。 小茨木亦步亦趋地跟在袭夫人身后,三步两回头,盛辙、卿铃笑着跟在身后。 感觉到袭夫人她们察觉不到他们,小茨木索性把他们当作空气。 裘夫人坐在软榻上,查看着下面送上来的账本。 “袭姑娘来了。”皖碧贴耳提示。 裘夫人点头示意。 “裘夫人好。”袭夫人微福身,婉儿带着小茨木站在一旁。 “回来啦,坐吧!”裘夫人眼角有了点细纹,抬手招呼着袭夫人。 “这是你收养的孩子吗?” 袭夫人推着小茨木走在面前,“是啊。” 小茨木贴着袭夫人大腿,瞅了裘夫人一眼,又埋进裙衫。 “这孩子怕生,裘夫人莫见怪。” 裘夫人含笑摇头,旋即抬起手,“你下去喊厨房给孩子做点零嘴。” 皖碧知意,带着一众侍女走了下去。 婉儿也被不明所以地拉了出去。 房内独留裘夫人、袭夫人、小茨木,以及只有小茨木才能看见的卿铃二人。 “裘夫人,学生袭夫人蒙恩一拜!”袭夫人拉着小茨木跪下,做了个全礼。 裘夫人点头,扶起两人,“孩子,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吧?” “知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父亲推你出去,可惜你生在这将军府了。” “夫人,殿下现下是何意?” 拿起壁橱上的锦盒,“孩子,这回我也帮不了你了,本想着推脱让别人去,但是依公主殿下的意思,只有你才可以。” “我……对不起你的母亲。”裘夫人停在袭夫人面前,将锦盒交予她。 “学生明白,学生受殿下恩惠,蒙夫人教导……自应分忧……”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袭夫人抚着小茨木的脑袋,“学生只有两桩未了的心愿。” “一愿夫人能够给我的侍女婉儿寻一桩好婚事,再者就是这个孩子了。” 裘夫人看着袭夫人,心思复杂,“你若说是为你多求些保命的手段,都是依得的。” “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裘夫人干燥的手拂过袭夫人的面庞,“活着,事成之后,必有你一席之地!” 袭夫人笑着扬起头,泪水早已盈面。 小茨木心慌,牢牢地抓住袭夫人的手。 一双眼睛看向卿铃二人,只觉他们是勾魂的鬼,怨憎地看向他们。 卿铃摊手,“那孩子是不是以为我们害她啊?” “应该是的。” 一群侍女抬着吃食悉数涌进屋,到了饭点了,裘夫人留下几人用膳。 安西将军府热热闹闹的,卿铃觉得屋闷,转身离开去看庭院里那只鱼,孤零零地游在石块下,或许它也有心事。 第43章 和亲假公主 袭夫人对着铜镜,静默地看了许久,黑丝盘发,华美的珠钗挂满了头。 记得前几日,她也是这样送走婉儿的,女子真的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吗? 未必。 可是若是让婉儿跟着她受苦,她是不乐意的。 本想给婉儿足够的盘缠和供她后半生生活的钱财,可婉儿的爹娘未必会让她做个姑娘。 她亲自为婉儿挑了良婿,其实她也拿不准那男人是否会对婉儿从一而终,可是她没那么多时间考校。 裘夫人哪会有那么多时间为她圆愿呢……能找出那么多也不错,还能挑剔一回。 现如今又是红妆着身,不禁想到五年前那个病怏怏的男人对她说,“袭姑娘若是信我,我护姑娘后半生无忧。” 泪珠划过面颊,朱唇轻启,“死鬼……说好多活几年呢……” 又恍惚回想,及笄之年,左将军就要将她嫁出去,老的小的,做妻做妾,若不是裘夫人几番推辞,想来她现在应该是一具红颜枯骨。 “可惜,我是一个女娇娥……” 裘夫人一生无儿无女,对她似亲生女儿,亦师亦母。 自母亲死后,任由左将军纳妾。 袭夫人看着铜镜映照的那个雍容华贵,此刻却愁容满面的女人。 “裘夫人,你来了。” “袭儿……” “夫人,学生有一疑惑。” 裘夫人敛容,上前拿起珠钗,细细斟酌,“但说无妨。” “你?可喜欢过父亲?” “未曾。” 袭夫人心里骤然翻起惊涛骇浪,“母亲,知道吗?” “知道。” “那为什么她?”她猛地转身抓住裘夫人的手,眼眶早已染红。 “她……太喜欢他,放不下那句海誓山盟,也忘不掉他的背弃。” 裘夫人抽出手,转身倒了两杯酒,“我本无意嫁他,可在当年我的父亲授意下,那年华园宴上,我和他被撞见在床上,衣衫不整,糜烂的欢愉……” “呵,真是掉老牙的套路。” “一旨令下,我以平妻之位进了将军府。” “这是他们的计谋,用着下三滥的路数……但是却是那么的好用,远比金银珠宝栓得个心安。” 裘夫人递过酒杯,“喝吧,今日你出嫁,合该欢喜……我本来很讨厌你……可你母亲很好,我很喜欢。” “当初我是有个孩子的……我故意滑掉的,此后再不能生育。” 裘夫人笑着说,“其实几年前你父亲干那些事时我就想过,要是那孩子若是男儿能护住你也好,若是女儿便代你受过。” 袭夫人潸然泪下,“可是,你是知道的,若是女儿,都是一样的。” 她接过酒杯,起身抬头含笑,“你心慈,没让她来。” “若是好时机,你也不会不舍得让她看看这万里河山……” “此去我代夫人看北疆滚尘雪松,夫人代我!守这山河无恙!女郎娇颜!” 二人执杯饮尽,相视一笑。 这是她们最像母女的一刻。 红色轿辇蜿蜒着迈出皇城,周夏的和亲公主去了北疆。 一袭红装屹于高墙,烈风吹得人好似顷刻欲倒,坠于高楼。 “公主殿下,风大,随臣下去吧!” “左将军,你说,你有心吗?” “臣效忠于皇族!殿下心中有百姓,臣心中只有公主!” “你的妻儿不是我的百姓吗?” “小家难全,江山难固,殿下勿要因小失大。” 女人挥袖离去,徒留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城墙,“你!是好将军!” 左将军走上高台,看着那车辙消失在远处的雪地之上。 “若我不曾为将……可惜,我是!” 男人手压着佩剑,死死地攥紧紧剑柄,每一步都迈得坚定有力。 卿铃被风雪迷了眼,看着远处的阴云压境,“为什么他要推着她们走在前面呢?” “可能是食之禄,尽之责。无论是他,还是她。” 雪也渐渐大了,盛辙撑伞站在一旁,“乱世能者居之,不拘于男女;为天下谋,不拘于私情。” 卿铃痛哭出声,当事人没哭,可她却压不住了,“呜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长的队伍里,小茨木躺在木箱里,她看着漆黑、狭小的空间,她很平静。 就像代她死过一回了。 “阿姐,原来你说的坟墓,是这样啊……”小茨木呢喃着入睡,随着摇晃颠簸的马车上下浮动。 卿铃二人回到安西将军府,却丝毫不能察觉到那只精怪的气息。 “她?成长得那么快?” 盛辙对上卿铃的眼睛,伸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符印越发浅了。 “你……什么时候贴上的……” 卿铃有种自己的小伙伴背着自己偷偷长大的感觉! “在她抓鱼的时候。” “抓鱼?!不会是?” “是。” 盛辙拉过卿铃的手,朝着城门外跑去,留下黑白的残影,夹道的人只道自己眼花。 “你刚刚看见一道风没?” “什么风不风?我看你疯了!” “哎呀!真的是风!” “疯子!” 盛辙二人很快就赶上了车队。 路上无一人发觉木箱里有一个孩子。 卿铃吐槽,“这木箱不透气,这精怪不会已经没了吧?” “精怪吸收天地灵气,而且那木箱上……” 卿铃细看发现所有的木箱的锁是松的,难道? “这一路车队,怎么可能入得了关呢!” 盛辙摇头,他也说不清他们意欲为何。 他低声安抚卿铃,“等他们下一个关隘停下,我们去把那孩子带出来。” 卿铃总觉得心慌,他们好生奇怪……那箱子怎么可能装得下一个成年人呢! 身体发寒,没来由地冷颤,双手不自觉地勾紧。 一只冰冷的大手覆上,心中的躁动渐渐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出关前,车队停下了。 残破的高墙之后,是他乡。 邻近北疆的关域内,鲜少有青壮的人,只有些老弱妇孺沿街叫卖。 “公主,该下轿休整一夜了。” 袭夫人伸手压在老嬷嬷的手上,垂着头,隔着红盖头,看着残破的街道覆满了雪,灰黑的雪水污了红绣鞋。 路过的人胆怯地瞧着,无人上前乞讨红钱,明明打了胜仗,还送出公主和亲,看着不免心生戚戚。 袭夫人只觉如芒刺背,那些人的目光不该看着她,他们明明比她苦多了…… 可是她是被抛弃的人啊…… 车队进了驻军后勤的后院,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一片空地。 月色皎洁,雪地泛着清冷的光,一黑一黄的两人打开木箱! 黄金面,红漆头。 卿铃被吓得踉跄,躲在盛辙背后。 第44章 毁约 “他们!他们疯了吧!这不就是死路吗!” 卿铃浑身颤栗,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姑娘会是什么下场。 盛辙一手覆在她的眼上,附耳轻哄,“我在!别怕。” 她双手拉下盛辙的手,“不哭了……眼睛肿了……不好看……” 小茨木很快就察觉他们的存在,推开头顶的木箱盖,爬起身质问,“你们为什么在这!” 她双目愤怒、憎恨、怨怼地看着他们。 可卿铃看向小茨木,目光里只有凄切、惋惜、难以言说的痛苦。 “你不该在这。”盛辙看着小茨木搪瓷罐,“把那搪瓷罐给我。” 小茨木戒备地圈在怀里,厉声道,“这是我的干粮!” 盛辙闻言,略身至旁,夺过搪瓷罐,其内早已结冰,鱼都冻死了…… 他抛了回去,“走吧。” 卿铃转身跟上。 夜色凄凉,木箱内散着浑臭,风大,吹散了味道。 月光皎洁,一寸一寸地冷了人心。 小茨木抱着搪瓷罐,贴着木箱滑下去,良久伸手将木箱给盖上了。 车队在天还未亮开就继续走了。 袭夫人昨夜未能好眠,心里的石头总是悬着,不上不下,夜里寒鸦叫声凄切,难免就想多了。 宪蒙汗翻身下马,大剌剌地喊着:“停!依可汗吩咐,公主应下轿盘查!” 他一把推开老嬷嬷,掀开红色轿辇,上下打量着红装女人。 挥手示意随从盘查木箱。 他伸手揶揄道:“公主,该下轿辇了!” 袭夫人隔着红布看着面前的魁梧男人,粗大的手横在面前,令人生厌。 伸手搭在他袖口上,提着裙衫,弯腰起身走出轿辇。 宪蒙汗看着女人红色裙衫下精致小巧的红绣鞋,在他们北疆,穿着这样的鞋子,上马赶羊都怕弄破。 “哼。” 袭夫人不知道男人怎么重重的哼上一声,粗重的鼻息夹杂着汗臭,蛮人似乎体味都有些重…… “滚滚滚!”一群带甲蛮人轰开和亲队伍的人,拿着大刀一把撬开了木箱。 “啊!”一个蛮人吓得踉跄后退,旋即惊呼,“保护王子!” 宪蒙汗闻言反手拉过女人,纽扣住她,袭夫人未防备,盖头落下,露出惊慌、恐惧的脸,手腕的疼痛令她头冒冷汗。 一个个木箱被推到在地,赫然是一堆烂肢夹杂在金玉珠宝间,绫罗绸缎上。 唯有一个木箱内跌出一个孩童。 小茨木醒转过来,一眼就看见袭夫人,“阿姐!” 袭夫人抬头,挣扎着扭开,却被牢牢地禁锢住。 “茨木!”声嘶力竭地呐喊,泪水流下。 小茨木躲闪着蛮人的捉捕,还未奔向她的光,就被两个侍卫合力给压住。 小小的躯体被碾压住,成人的膝盖死死地压着她的脊背,骨节好似一寸一寸地断裂开来。 茨木倔犟地扬起小脸,伸手试图爬过去,连连唤着,“阿姐!阿姐!阿姐……” 和亲的队伍发疯似地乱开,躲的躲,撞的撞,拿着小刀负隅顽抗!或是自缢寒雪之中。 这场和亲,就像是闹剧般地被大雪掩去。 可汗大怒,挥师北下!陈兵周夏边境。 周夏百臣惶恐,怎的北蛮失言!一朝被激起了他们沉寂已久的血气,陈书守境驱敌! 而今大雪漫漫,谁又能更胜一筹呢? 袭夫人被押到了羊圈,茨木也被扔了进去。 “茨木!茨木!”袭夫人双手都是青黑的痕迹,颓颓地下坠,双肘艰难地抱起茨木的头。 茨木挣扎着挥动睫毛,却扛不住沉重的眼皮,虚弱无力地呢喃,“阿姐……阿姐……” “呜呜呜……茨木……阿姐在这……呜呜……阿姐在这……” 大军帐内,宪蒙汗分毫未伤,摩挲着自己的弓弩,弯弓盘着厚实的皮毛,细细的弓弦坚韧有力地绷着。 底下下人回报,“王子,可汗不要那女子,将她扔在了羊圈,那孩子也扔在那儿的。” 宪蒙汗放下弓弩,回想到那女人的蛮劲儿,起身迎着大雪走出去,“去!跟我父汗说,宪蒙汗欢喜,把那女人给我做奴吧!” “是。” 宪蒙汗径直走向羊圈,借着月色只看见女人红色的裙衫,鲜红的绣鞋,整个人都掩在了阴暗的角落。 “哟!公主殿下怎么这么狼狈?被国所弃,心中可恨?” 他翻身进了羊圈,打横就要抱起女人。 袭夫人死死地抱着茨木。 “来人,把这小狼崽带下去疗伤!” 一个侍卫跟在后面,上前就要将茨木抱下去。 袭夫人闻言松手,宪蒙汗大笑着抱起她,“今日我圆洞房!” 回到帐内,宪蒙汗派人倒些热水,甩手让她们将她洗净。 袭夫人褪去妆容,弯膝坐在羊皮毯子上。 宪蒙汗掀帘进帐,看着青丝漫着脚踝的女人垂头缄默。 记忆慢慢重叠,那个温婉的女人,性子刚烈的女人,却给他留了一条命,却还是没熬过北疆的风沙。 “你,手还疼吗?” “你为什么会汉话?” “你不也听懂了胡话。” 他拿着膏药上前拉过女人的手,粗粝的指心抹在女人的手腕。 “你怎么不说话了?” 袭夫人抬头,漠然地看着他,“你想我说什么?” “那就别说了,做我忠诚的奴仆吧!” 宪蒙汗俯身将女人压在身下,粗粝的胡茬刮着袭夫人的脸,刺碴似的羊毛毡碾压着她细嫩的肌肤。 北风裹挟着碎落的呜咽,消失在异乡的夜晚。 在远处的一个小帐内,卿铃二人守着茨木,哄着她入睡,“也是胆子大……” 盛辙端来热水,拧了拧帕中的水,递给卿铃。 “赶在日出时,我们离开这儿。” 卿铃转头眼巴巴地看着盛辙,“能不能等这小精怪养好伤。” “不能。” 卿铃低头给茨木敛去热汗,一夜无言。 盛辙倚靠着木桩,等水凉了又去换水,换了几回,直至天明。 “该走了。” 卿铃心软,一步一回头。 盛辙上前拿出自己的丹药,给强塞了下去。 “不是!”卿铃看着丹药被吞下去,心疼,“这不是魏判官给你唯一的保命丹吗?” 盛辙不言,拉着卿铃穿过帷帐。 卿铃肉疼,筹谋着回去把自己的家底儿翻出来还给盛辙。 那颗丹药可是魏征给的拜师礼,唯一! 要是卿铃早心疼坏了,虽然不知道盛辙计较不计较,可是她于心不安了。 盛辙带着卿铃到了一个颓败的城隍庙,走过鬼门关,回了冥界。 第45章 身后是周夏 袭夫人在干涩的饥渴中醒来,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酸痛感,以及烙印在身上的耻辱印记。 她回想着公主留下的锦盒,一枚药丸以及一封密信:扶持一位新的可汗,让其臣服新朝。 她苦涩地裂开嘴,数着胳膊上的青印,自我安慰,“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得一个印记一万两黄金!” 一个婢子在外高声询问,“送衣服来了。” 袭夫人裹上碎布,蜷缩在角落,低声回应,“进吧。” “姑娘,这是王子让给你的。”婢子放下裙衫,于心不忍地再次提醒道,“这是随你来的木箱里翻出来的。” 袭夫人懂了,和断肢断头放在一起的,果然是奴呢……或许比奴更低贱。 她点头,“知道了,你忙吧。” 婢子走出帐,不禁有些好奇的回头望了她一眼,他们汉人不是最讲究这个吗? 袭夫人等婢子走后,换上袄子,其实除了沾了死人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自顾着拿起珠钗盘了发,“明明穷苦,还来些讲究。” 宪蒙汗掀帘进帐,一卷屏风相隔,看着那个女人对镜梳妆,嘴角轻勾。 “也算你懂得怎么用,要是草原上的女人可能还不知怎么使呢!也就你们的东西复杂的紧。” 袭夫人皱眉,“草原儿女自是一番风味,人恒爱美之。使几下,你也会上手。” 宪蒙汗坐在羊毛毡上,上下打量着袭夫人。 女人只顾着画眉,并不搭理他。 “你可知,要了你这女人,我父汗可是训了我好一番!” “蒙王子怜惜。” “你们公主就是这般?”宪蒙汗起身拿下帐内的弓弩,抽箭搭在弦上,“真是倨傲!” 一发羽箭擦面而过,贯穿梳妆台。 袭夫人吓得浑身僵硬,强推着自己继续描眉,“王子真是好箭法。” 宪蒙汗放起弓弩,大笑着走上前,双手环腰,“果然,周夏的公主就是好,比那些女人来得带劲儿啊……” 袭夫人双手解开他的手,转身搭上他的肩,浅笑嫣然地看着他。 “你想要做可汗吗?” 宪蒙汗吃惊,转瞬恢复镇定,反问回去,“怎么不想,哪个草原的男人没这么想过?” 袭夫人一手压在他的唇峰,似蛊似欲般地低语,“我帮你,我的可汗……” 他嗤笑,“你不过是我的奴,你能怎么做?” “我能让周夏助你一臂之力,只要……够乱……” 袭夫人伸手拿着眉笔为他描眉,嗯~真是好字。 宪蒙汗扳开袭夫人手中的笔,“如此良机,多谢公主殿下呀!” 袭夫人看着桌上留下的笔停了旋儿,希望看不出来吧…… 宪蒙汗走出帐篷,抬手用着衣袖抹去墨痕,“真是胆子大,写个王字……真当我不识字啊!” “哼。”男人不屑轻哼,眼中却满载烈火。 少年向往自由,而于他,权势就是他最大的自由。 帐篷外早已覆盖起厚重的雪层,将草原上的生灵盖上了厚重的冰毯。 连带着那顶小帐篷,也被压弯了篷顶。 茨木在小帐篷内醒来,心下压着一股郁气,她伸手挣扎着撑起身体。 现下除了口干舌燥,并无一处不适。 她翻身下床,环顾四周,那两个人也不见了。 “阿姐……” 茨木无意识地发声,顺着木床艰难起身,向着帐篷外蹒跚移动。 “站住!”侍卫拔刀拦住茨木,厉声喝斥,“你不能出去。” 守着她的侍卫竟只有一个。 她冷静抬眸,双眼对上侍卫的视线,威慑性地发出命令:“你困了!该睡了!” 侍卫双眼迷离,浑浑噩噩地应道,“我……困了……” “啪”地一下应身倒地。 远处巡查的侍卫发现倒地,正要惊呼着冲过来,可下一秒就定格在原地,忽而转身离去。 “咳!”茨木嘴角渗透出血迹,单手抚胸,顿了一晌,抬手抹去。 她闭眼感知着袭夫人的下落,就在不远处! 小茨木迈着沉重地步伐在雪地上移动,路过的侍卫按着既定路线巡查着,丝毫没有怀疑留下的脚印。 甚而之没有看见远比小羊羔目标还明显的茨木。 茨木拼尽最后灵力抵达目的地。 控制沿路的侍卫,“还是太难了吗……” 茨木应声倒地,扑倒进了帐篷内。 袭夫人惊疑,起身走到帐篷前,那身形!可不就是茨木! “茨木!”袭夫人压抑着声音,上前将茨木抱进屋。 她伸手试了试额头,温度正常,呼吸也很平和,应该是累坏了。 “茨木……你……究竟是什么啊……” 旋即又陷入新的焦虑,“怎么解释啊……” 送回去,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而且还不知道她究竟之前在哪儿,怎么都掩饰不过去啊! 真是头疼!心悸!生活!果然处处都是坑! 填不完了填不完! 在袭夫人冥思苦想之际,卿铃二人得了令。 “卿铃、盛辙,你们二人随那精怪观察一阵。” 孟子妙递给自家徒儿一堆卷轴,“我跟阎蜜商量过了,正好未来所有这个命题研究,你们跟那精怪观察一番。” “其次是探索一下六道壁垒,了解六道规则,对你们修行也有好处。” 卿铃抱着一堆卷轴,脑子被说的嗡嗡的,迷迷糊糊地点头。 孟子妙想到什么,伸手嗯哼。 “师父,你嗯哼个啥?” “嗯~哼!” “嗯?哼!” “孟师叔,给。” 盛辙手心出现一卷卷轴,孟子妙横手夺过。 “嗯~~不错,干活去吧!” 孟子妙挥袖将二人送到鬼门关前,也没留他们吃顿饭就打包走了。 卿铃抱着一堆卷轴,细想感觉少了很多东西,“我们该带些厚衣服!” 盛辙汗颜,“我们是鬼仙。” “那我们应该带些丹药才对!” “无碍,应该没什么大事。” 卿铃抱着卷轴怨怼地看着盛辙,一股脑塞进他怀里,“等我回来!” 深知自己吃了没准备的亏!现在就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盛辙找到一处石头坐下,一一翻起卷轴。 卿铃匆忙跑回孟婆府,从压箱底的地方抠出一条花布巾,“嗖”地一下展平。 “嘿嘿!”卿铃七进七出地翻出不少丹药,添了不少棉絮,还有不少酒! 足足打包了一个半人高的包裹! 卿铃扛着大包裹赶到鬼门关前,看见盛辙两袖清风地站在那儿…… “接下来!靠我吧!”卿铃蹦跶到盛辙面前,拍拍肩膀,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对了!欠你的!不知道抵不抵得了!” 盛辙想起之前卿铃怏怏不乐的那一阵,伸手接过,嘴角上扬,“谢谢。” “包给我吧。” 卿铃猛摇头,“太花了!你背上,损害你的美感!” 这是?算你有着自知之明吗?(作者在线吐槽!) 第46章 一分钟的忏悔 卿铃二人很快又回到了胡人驻扎地。 只是小帐篷内却不见小精怪的身影,卿铃转头看向盛辙。 盛辙明了,抬手查看符印,鲜艳明亮! “还在附近。” “盛辙哥哥,等我回去了!一定好好跟着师父学!你一定得监督我!” 卿铃说着颠了颠自己的花包包。 “好。”盛辙点头。 卿铃不知道,这是她立下的第二次励志标语了! 他们循着符印指引的方向找到了茨木。 “原来是找她来了啊!” 二人习惯性地隐藏在角落,静静观察。 袭夫人看着茨木,头大! 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头大! “吾命危矣!”袭夫人仰头对着帐篷顶长吁短叹。 茨木的手指微微触动,眼睫毛也跟着上下颤动,悠悠转醒。 “阿姐……” 袭夫人低头,看着茨木,喜忧参半,她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她又该怎么抱住茨木呢? 千愁万绪难以陈说,最后嘴边只蹦出一句,“嗯,我在……再睡会儿吧……” 卿铃在一旁也欣喜地笑开,盛辙转头看见,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本想说透,现下就这样吧。 回想卷宗所言:左氏女,幼丧母,长丧父,孤女命格!亡于新可汗登基前夕。 有时候,有些东西总是很奇怪的。 入夜,宪蒙汗回了帐篷,漠然地看着袭夫人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茨木。 “可汗要挥师南下,每个部落都得出一部分军力,而且还征了不少粮草。” 他双手钳制住袭夫人的双肩,“但是,运输粮草的路上出现一批汉军,烧粮阻断了后勤。” 袭夫人轻笑,真是犯了瞌睡送来个枕头。 “今天连带着我也被骂上一顿,你去羊圈睡吧!” 袭夫人瞪大双眼,压制住怒气,“你是真的蛮子吗?” 宪蒙汗看着女人怒目而视,果然很像了!瞬间笑开了,捂着肚子直笑。 “啊唷!这汉娘们是舍不得我啊!” 他手勾起袭夫人下巴,她一手拍开,抱起茨木就往外走。 “站住!” 她稍顿,抬脚准备继续走出去。 “你走出去一步,那狼娃子能不能活,就是未知数了。” 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 袭夫人走回去将茨木放下,抬腿就要给宪蒙汗一脚。 宪蒙汗一手抓住,嗤笑道:“说说吧!怎么做?” 袭夫人收腿,反问,“你们几兄弟,谁最得眼?” “当然是我啊!” “哦……你想先被宰啊!” “图库蒙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粮草就在打的地方,岂不省力。” “你是说汉人的粮仓?” “宁北州有一处小粮仓,正好够你们十队兵马。西北边有一座矮山,绕道而行,直取粮仓,不过勿要恋战。” “你是心疼你的汉民。” “不,那里有一个安西将军府的小将军驻扎。如若恋战,你们未必打得过他。” “那我若是趁此机会,直取人头,不是更好。” “那个小将军自小被左将军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说是个老兵都不为过,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赢他?” 袭夫人拿起眉笔,在案几上画了一个地形图,“而且只有三条路进出,官道占了两条,均有官兵守备,如若他反应过来,你们的出路可就断了。” ”所以,抢了就跑,勿贪勿恋!十五之后再去,最后一次下月初去,直接烧粮仓。” 宪蒙汗不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今日初十去,可解粮草之急,亦可消磨对方的兵甲;十五商贾交俸,他们的轮守军应该比较疲惫,你们扮作商贾再去,切记带上几个汉人。” “在此期间,你多多刺激一下图库蒙汗,最好能怂恿他十五至月初前去,搓搓他的锐气,兴许还能一解心头之忧。” “最后,不必我言明,你应该懂了吧!” 宪蒙汗捂嘴轻嗤,“还说你们汉人最重君子之道,没想到小人计谋使得如此好!” “今日时机正好,风雪大,正是好时机!”袭夫人弯眉看向宪蒙汗。 宪蒙汗双眼凌厉,“我向来会兄友弟恭一说,图库蒙汗给我一批小马驹,那我不能藏着好事不念他,让我的好哥哥拿个头彩吧!”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袭夫人所言,分毫不差。 袭夫人站在帐篷前,看着胡人羁押的汉人,身着片缕,血痕斑斑,佝偻着身子,却低不下倨傲的头颅。 “咳咳……”绢帕里的血有点暗沉了。 图库蒙汗吃了几回瘪,这回去还被那个左小将军给刀了不少精兵,自己的手也受了伤。 而那个不起眼的杂血种,却是冒足了风头! 图库蒙汗心里不爽快,召了好几个汉人性奴。 柳娘是一名妓子,当时还是合欢楼的牌坊,现今却是阶下囚。 图库蒙汗黑着脸,敞着衣袍,露出精壮的腰肢,除了那张脸上赖皮颇多,还是很好的。 柳娘最会讨好男人,哪怕是个不行的,也会伺候的服服帖帖。 盈盈一握的腰肢绕着男人攀附着,果真如柳条般曼妙。 “可汗~我伟大的可汗……”柳娘伸手圈住男人的肩膀,紧紧地贴合着,呢喃软语地求着,“可汗~为什么如此愁呢~啊~” 图库蒙汗黑煞着脸,狠狠地鞭鞑着,双眼的火气直冒。 “那宪蒙汗~不过一个~啊~杂种!” “低贱的人只配低贱的人!” 柳娘急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明明她那么主动,那男人怎么不能垂怜一下她! 偏偏那个女人就能够,还成天苦丧着个脸,凭什么都是奴!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样儿! “你看~啊哈~那杂种天天围着那个奴转呢~” “我们昔日的高贵的公主啊!” 图库蒙汗翻身碾扎着女人,不顾她的痛苦扭曲的表情。 柳娘的脸不知是痛的变了形,还是嫉妒捏皱了她的皮囊,她愤怒地嘶喊,“要是那个女人也在!啊!可汗身下,不停!不停地求饶!” “而他……只能看着,听之任之……你觉得如何?” 图库蒙汗起身,披上厚重的毛衣就出去了。 柳娘听到高呼,“走!去找我亲爱的弟弟聊聊天!不知道周夏的公主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哈!” 女人瘫软在塌上,一分钟之后,他们就会把她赶下去,然后趁着没人在意,对她予取予求。 她也想安稳啊!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过! 那个高贵的女人给的膏药还在那腌臢的茅厕的断草下藏着呢…… “我只想过得更好……你来代替我……我才能有机会……对不起……” 她的忏悔只有一分钟。 柳娘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眼角的泪水混杂着汗水滚了下去。 “走!走走走!快把她带下去!” “这娘们比那些可带劲儿多了!” “哈哈哈哈……” 第47章 我相信你的选择 “呀!宪蒙汗没在吗?”图库蒙汗挥手高声宣扬着自己的到来,底下的侍卫低头怯怯地后退。 图库蒙汗来寻宪蒙汗的不快来了。 袭夫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将小茨木藏进木床后的暗柜里,低声嘱咐,“不能出来!这个人很坏!等会儿去找宪蒙汗!” 茨木依声点头。 袭夫人起身离开,坐在梳妆台前。 屋里本来就空,总不能坐在床上…… “唷!宪蒙汗不在啊?” 袭夫人低头垂眼,起身行了胡礼,退到一旁。 图库蒙汗上前一把拽起她的头发,一爪钳住她的双颊,“唷~周夏的公主果然不一样,比那些娘们好看不少啊!” “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他松开手,一把扛起袭夫人,“真是好啊!” 图库蒙汗摔下一句,“告诉宪蒙汗!他哥哥我想尝尝周夏公主的滋味!我拿去了,改天赔他十匹骏马!”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一股脑涌来,又一股脑退去。 茨木推开柜门,猛地冲出去,“阿姐!阿姐!找宪蒙汗!宪蒙汗!” 卿铃看着茨木跑出去,“我们要不去看看吧……” 盛辙拉住卿铃,“不可插手。” “我知道。”卿铃扔下自己的花包包,一阵风似地跟了出去。 盛辙提起花包包,挥手收在锦袋内。 抬步跟着去了。 袭夫人没有挣扎,只要等到宪蒙汗,或许就不会有事…… 图库蒙汗扔下袭夫人,看着她镇定自若地撑起上半身,心里的火气愈发盛!征服欲却如野草般狂窜! “周夏公主……滋味必定不同!” 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袭夫人只觉冷风突袭! “你!”她双手堪堪抓住破布蔽体,吃惊地抬头! 这不应该先语言羞辱吗!这俩兄弟不是一路货色! 袭夫人瑟瑟发抖地退到角落,背部的薄骨碰到帐内的铁具,冰冷刺骨,惊得她猛地抽起身! 看着女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刚刚的高贵冷艳的样儿一霎破灭又席卷而来,将她的面具撕破的怒吼叫嚣着! 宪蒙汗跑到帐篷前高喊! “图库蒙汗!” 图库蒙汗转身掀起帐帘走出去,“我的弟弟来了啊!咱们的宪蒙汗王子可真是来得凑巧啊!” “巧自然巧!不然不知道哥哥居然跑我哪儿抢了个性奴呢!” “瞧你这话!这不是弟弟享用了一阵周夏公主,哥哥我也想试试滋味嘛!不过一个奴,有什么呢!” 图库蒙汗高声宣扬,“我可是拿了十匹骏马跟他换的哎!” 四下的人视线围了上去。 图库蒙汗的侍从亮出佩! 宪蒙汗余光一瞥,发现其中还有一个可汗的眼线在那儿看热闹。 思前想后,宪蒙汗扬起笑,“这不是嫌弃哥哥给的小气嘛!” 他转身拽着茨木就走,“哥哥可得再给我百匹羊羔!让哥几个吃顿好的!今儿可是打了个大胜仗叻!” 图库蒙汗大笑着应下。 帐篷内的袭夫人浑身僵直,心渐渐地凉了下去。 凄厉的哭喊响起,男人的怒骂声交错着,宪蒙汗死死地箍住茨木的手臂! “阿姐!阿姐!”稚嫩的童声尖锐地刺破他们的耳朵。 卿铃双手就要掐诀,却被盛辙一个定身术给中止。 “不能,插手!” 盛辙双手覆盖在卿铃耳边,风摧折缰绳的猎猎声没有了,女人的哭喊没有了…… “盛辙……放开我!” 下一瞬,卿铃眼不能视。 茨木发疯地踢打着宪蒙汗,一口咬上去,却是一点都不能挣脱! “你救不了她!我救!”茨木怒骂地盯着宪蒙汗! 周遭的人都静了,目光呆滞,宪蒙汗松开了茨木的手。 茨木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光走去,脚下的积雪消散。 盛辙解开术法,卿铃迅速结印,将图库蒙汗打飞。 茨木看着飞出来的人,挥手燃火烧尽。 “阿姐,跟我走吧!” 袭夫人抬起泪眼看着身量长了一寸的茨木,无助地哭泣。 茨木只是站着,眼神没有丝毫触动,一直重复着,“阿姐……跟我走吧……” 卿铃翻出自己带来的袄子,出现二人的视线中,给袭夫人披上。 茨木戒备地盯着卿铃。 卿铃双手朝着茨木上下晃动,“别急!别急!你得努力克制你的邪性!我知道你不想伤害任何人!” “她还在这儿,她没事了!你先克制住邪性!” 卿铃看向盛辙,盛辙眨眼上前贴了一张镇定符。 她举起腰间的铃铛猛摇一阵,现在是她控制着这里的人。 袭夫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俯身磕头,“在下谢过二位!” “她已经入邪了。” 盛辙接过卿铃的话茬,继续解释,“如果她继续跟着你,不仅仅是这里的人,可能你们到一处,那里的人就会被摄心魂!最后也可能是你。” “求求二位高人救救茨木!” 卿铃看着袭夫人,于心不忍,“我可以用丹药抹去她的这段记忆,但是我不清楚她是否会再次暴动,带她离开你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袭夫人磕头,“袭某在此谢过二位!” “卿铃姑娘!” 几人转身看见黑白无常飘了进来,后面羁押着图库蒙汗。 “二位鬼差大人好!”卿铃和盛辙弓身拱手。 “此精怪生了邪念,伤及凡人。应阎蜜大人之令,此精怪要在此道修习术法,突破六道桎梏,回其本道。” “是。” 白无常看向袭夫人,“袭夫人!” “你命数未尽,我将消弭你的记忆,忘却此事。” 袭夫人点头。 挥袖之间,袭夫人伏地而卧。 “卿铃姑娘,盛辙兄弟!”黑无常看向二人,“劳烦二位料理此事,上面有令,继续观察。” 盛辙点头,接过黑无常递来的忘忧香。 卿铃点燃帐篷,趁着北风,起了烈烈熊火。 盛辙抬手将忘忧香放在其间,借火焚香! 忘忧香可忘忧事,亦可改事。 这是冥府独有的改记忆的法子。 香尽事逆,众人只道:图库蒙汗沉迷艳事,未防火势失控,丧命其间。 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劫持一个周夏弃主的事情。 袭夫人在宪蒙汗的帐篷内醒来,身体刺痛,可她却记不清了。 茨木也安然地睡着床上。 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柳娘只记得自己蛊惑失败,来了一批新的性奴,结果图库蒙汗迷了眼,跟着她们一起死在里面了。 除了身体残留的痛苦,大家都没有这份记忆。 “阎大人好舍得啊……” 盛辙低声发问,“你……还生气吗?” “生气!”卿铃很是理直气壮! “可是,黑白无常二人来时,我突然觉得,我要改变的太多了,对别人也许也不公平。” “不论是好人坏人,不论他们如何,他们其实都没对我做出什么,只是我看见不公平的事,还是会忍不住生气。” “这样说就很乱对吧!想的也很乱!你没错,我也没错,不过,我既然是冥界的人,就应该守冥界规矩。” 卿铃靠近盛辙,“所以,下一次!你就假装没看见!我小小地惩罚一下!” “不过,我也是间接害了那个色胚的人……虽然很不服气……咱们回去后,你想怎么跟上面的说,我都不会介意的。” “虽然我确实不想被罚……” 卿铃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我当看不见,帮你出气。” 盛辙的声音消弭在风中。 卿铃讶异地看着他,“真的?” 女孩被男孩一把抱在怀里,耳边是男孩的承诺: “你放心做就是了,我相信你的选择。” “我会给你解决掉麻烦的。” 第48章 阴谋 “茨木……” 良久的静默后是一阵哀叹。 宪蒙汗回到帐内,低声说:“图库蒙汗死了,父汗心情很不好,要彻查!现在大家都在疑心是对方干的。” 袭夫人双手抱臂,听到这个名字只觉恶,对她现在而言,是没来由的厌恶。 宪蒙汗继续说:“恐怕……” “要乱了。”袭夫人抬头对上宪蒙宗的双眼,语气坚定。 两人相视而笑,现在大家都担心可汗将怀疑对象指向自己,而他们不仅不躲着,还得多在可汗面前亮眼。 很快,宪蒙汗就去揽下了调查图库蒙汗失火一事! 而袭夫人却是趁机走到了羁押汉奴的茅厕。 “柳娘……柳娘……”袭夫人低声唤着柳娘。 这里只有柳娘待着。 柳娘闻声,看着碎成一片片的衣服,棉絮早就散开,只堪堪地挂在上面。 还黏着恶臭的体液,她努力地拼凑着破碎的布片! 最后只咬牙拿起一旁发黑的玉米梗,遮住身体。 “我在!” 柳娘回想起之前在图库蒙汗那儿惹的事,心中的愧疚开始发酵,转念一想也没成功,又平了心。 “公主是来干什么?”语气尖锐又鄙夷。 袭夫人知道这些人境遇不怎么好,对她也是有着怨忿的。 伸手递进去一个包裹,“这里有些保暖的袄子,天寒,拿去穿着吧……” 趁着夜色渐起,袭夫人回了帐篷,可惜茨木还在睡。 袭夫人还没想清楚,茨木是什么时候睡的? 或许就跟她不明白身体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对那个名字的颤栗又是怎么回事? 柳娘起身拿起包裹,真的是袄子。 打开包裹,一张纸条掉了下来: 你帮我做成一件事,我送你回周夏。 柳娘看着这个纸条,脑袋里不可抑制地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告发她!他们会弄死她!我可能会活下去! 夜里冷得刺骨,一阵寒风吹过,激得汗毛耸立,浑身打了个颤。 她倚靠着破栅栏猛地蹲下,翻出袄子裹上,身体渐渐回暖,脚心透着冷气直窜。 “如果我能回去……” 她还是一个窑子里的女人,跟这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可能就是不会把她往死里整! 柳娘死死地攥着纸条,猛地冲出去! 她要活着!她要活着!哪怕是把她踩在脚底下!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向宪蒙汗的帐篷内! 只要当面揭发!她或许还能得到宪蒙汗的另眼相看! 她能做他的女人! 柳娘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宪蒙汗的帐篷前!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两个侍卫突兀地出现,抵着刀拦住柳娘! 柳娘发疯似地大嚎! “我要见王子!我要见宪蒙汗!我要告发!” “滚开!你这个下三滥的婊子!真脏!” 柳娘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语无伦次地用语言去拼凑她的活路!用身体做抗争! 袭夫人抱着茨木对着宪蒙汗点头。 宪蒙汗高声呵止! “让她进来!” 侍卫退让,柳娘一个猛扑进去,发丝上的异物粘在一起,散乱地贴着她的肌肤。 她不在意!将手中紧紧攥住的纸条,希冀地捧过眉心。 “王子!” 语气坚定又柔软,谄媚又庆幸! “我要告发!我要告发周夏贱奴!” 宪蒙汗沉声令下,“说!” 柳娘忽而双眼凌厉、嫉恨地看向宪蒙汗身后的袭夫人! “我要告发她!” “她企图勾结我们!让我们替她办事!坏你们事!” 柳娘想到图库蒙汗的死! 中指扬起直指袭夫人! “就是她!就是她勾结人放火烧了图库蒙汗!王子明鉴!” “证据何在?”宪蒙汗双眼留连二人,企图寻找些破绽。 柳娘跪着匍匐地呈上纸条!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一旁的侍卫伸手接过,瞟了一眼,除了褶皱……什么都没有! 宪蒙汗皱眉,一把扔在地上! “将罪奴拉下去!所言疯癫!罪证捏造!意有同伙!查!” “是!” 柳娘被两个侍卫上前牢牢地拷住! “不可能!不是的!纸上写了的!她要我给她办事!我记得!我记得的!” “拉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柳娘撕咬着挣开,双手扑着拿起纸条。 上面皱巴巴的,除了她拿着时留下的污泥!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害我!是那贱人害我!” 袭夫人至始至终都低着头,双眼扫过去,是悲悯、无奈、愧疚…… 柳娘到死都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那样…… 很快,图库蒙汗的死就被敲定是罪奴仇恨烧死的! 一切是那么天衣无缝,却不合情合理! 卿翎看着这一切,不知做何言。 她似乎暗暗地明白了什么…… 袭夫人或许从一开始就策划了图库蒙汗的死。 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 “盛辙,你说要是柳娘按着袭夫人的意图所走,会不会……她会好的……” 盛辙没有回应。 他不想说透那么多,他也不愿让她看见那么多丑恶的算计。 他们,都在算计着!为着一己私欲,为着国难家恨…… 在这场博弈中,包括他们自己,都是草芥! 只有活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宪蒙汗逐渐收拢了大部分部落的人心,用着袭夫人带来的汉人的知识。 许诺他们明年开春一个草场茂盛,羊牛成群的新年。 能够减少游牧,居有定所,对他们来说,诱惑真的很大! 可汗也对这个杂血的儿子另眼相看,不过还是有所忌惮! 他始终不会把王位,传给一个留着汉人血脉的人。 袭夫人看着胡军踏破关门,为着胜利欢呼雀跃,可是早已算清,他们熬不过周夏! “可汗说了,要办庆功宴!”宪蒙汗拉着茨木冲进账篷内。 “我带你一起去看热闹!” 袭夫人看着胡子拉碴的男人伸手,茨木在一旁比划着她的小弓箭。 抬手打掉,直言:“胡军熬不过这个冬天!哪怕是抢!你们也熬不过周夏!” “你没看不少汉奴都饿死了吗?你没听见那些婢女商量着卖身子给你们的胡军吗?” 宪蒙汗从来没告诉过袭夫人这些,没想到她居然能看出来。 双手一摊,“没办法,父汗要打!再说了,等到开春了牛羊不就养肥了嘛!” “这次庆功宴,该动手了!” 袭夫人双眸凌厉,直视着宪蒙汗。 第49章 我的故人送回来的亲人 可汗举办庆功宴,搜罗了一群汉奴献舞。 袭夫人就在其间。 宪蒙汗拉着茨木坐在位置上,再三嘱咐,“你不能乱来!听我的!乖乖待着这儿别动!”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胡人多烈酒,驱寒,但也醉得快。 还没到高潮,大家的醉意都有些浓了。 宪蒙汗喝了点醒酒的汤,时时刻刻盯着帐篷前。 一群身着柚红色轻纱的曼妙女子走了进来,面上悉数围着红纱。 为首的舞女身着明黄色轻纱,米黄色的面纱,瓷白的肌肤紧致有力,腰肢曲线玲珑,玉足挂着铃铛,一步一摇,清脆明丽。 庆功宴自是要喜悦的,讨着的汉奴还是让她们跳了胡舞。 茨木抬眼,入目赫然就是袭夫人。 看着袭夫人在上面跳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反倒看得痴了。 宪蒙汗双眼盯着袭夫人随着音律悦动的身姿,脑子里想着,等事一了,他也要她穿着这个!不!更漂亮的舞衣给他跳。 可汗弯着身子,伸长脖子,使劲儿往前看,企图透过面纱看清全貌! 双眼微眯,目露精光,酒都喝了!可不得来点尽兴的事情! 一曲舞毕,挥手高声说,“大家喝得尽兴!” 对着袭夫人伸手一勾,黄衣美人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上去。 宪蒙汗头一次发现,公主居然还会这些? 袭夫人顺从地跪坐在一旁,可汗伸手揽过,浑身都是恶臭的腐朽、糜烂、废墟味儿,开口就是酒臭气儿。 她强忍住没呕,娇俏地一笑,“我给可汗斟酒~” 她抬起酒杯,金黄色的扳指在杯口扣动了一下,一滴毒液顺着杯壁滚落。 可汗双眼看着袭夫人,留连在她的胸口上,摩挲着她的腰腹,“美人的酒,想必换个杯子装更好喝!” 酒杯推到了袭夫人嘴边,她怔愣地看着酒,忽而粲然一笑,抬杯灌入嘴中,含着凑上可汗的嘴。 胡子真硬,刺得人生疼。 可汗一手按住袭夫人的头,舌头灌入口中,席卷着微微温热的酒,喉节上下滚动,吞咽着女人的津液。 良久才松开嘴,抬手就打横扛起袭夫人,径直地走出帐篷。 宪蒙汗死死地压住茨木,“你安分点!没事的!” 袭夫人被狠狠地甩在床上,身体忽而涌现出相似的回忆。 体内的毒素被先前服下的慢性毒给牵制着,身体只是微微颤动。 面前的大汉猝然倒地! “可汗!”女人高声惊呼! 夜里变的慌乱!宪蒙汗一早安排好的人将袭夫人带了出去。 侍卫背着袭夫人跑回帐篷,临到帐篷,袭夫人叫停。 袭夫人踉跄着瘫坐在地,双手抓住地上的积雪,任由冷风贯骨,雪浸没单薄的衣料。 “呜呜呜……呜啊啊啊……” 侍卫有些慌乱,这人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袭夫人抓住积雪疯狂往嘴巴里塞!冰冷!还掺杂着碎石! 真脏!真脏! 她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她都想起来了! 忘忧香失效,只在人濒死或是发生相似事件时。 她想起那个时候了!那个男的!他也那样对她!浑身都是恶心的气息! 宪蒙汗回来时,已是翌日清晨。 袭夫人谁也没见,也没和谁说话,只要了很多次水,洗了很多遍。 或许是她迟来的羞耻感。 宪蒙汗登基前那日,袭夫人交代了茨木很多事情,她记起了,当时只有茨木,想救她。 “小茨木都长高这么多啦!” 袭夫人打量起茨木的身板,最后把准备的衣服放下,自嘲着说,“瞧我还拿着之前的尺码给你做衣服。” “结果没想到茨木长高这么多了。” “小茨木变大茨木了。” 袭夫人拉过茨木,“来,阿姐来给茨木梳个头!” 棕红色的篦子划过女孩的乌发,袭夫人一缕一缕的给女孩盘好,手却越来越僵硬、沉重。 “茨木……阿姐有点困,阿姐先不梳了,等阿姐醒来,再给你梳……” 茨木乖巧地躺在一旁,袭夫人伸手抚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小……茨木……乖乖睡哦……阿姐……醒……” 茨木沉沉睡去,袭夫人双眼含笑。 初雪融化的泥土味儿,牛羊哞叫的声音,渐渐消失,眼前骤然一黑,嘴角似乎渗出一丝铁锈味儿,慢慢地裹挟着失落、孤寂而去。 “真的是……对不起……阿姐没法儿给你梳发了……” 袭夫人的手顺着茨木的面颊滑落,身体逐渐僵直。 “二位恩公贵安。” “该走了。” 袭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茨木,阿姐先走了。” 卿铃安慰道:“没事,你还得陪她两世呢!” “这……”感动得真是不合时宜。 三人踏过鬼门关,入了冥界。 茨木醒来时,怎么摇袭夫人她都醒不来! 双眼不可控制地涌出热泪,“阿姐……阿姐……” 宪蒙汗冲进帐篷,看着茨木抱着袭夫人号啕大哭,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良久不语。 袭夫人的葬礼很简单,宪蒙汗拉拽着草席,为她挑了一处戈壁,茨木跟在后面,看着她长眠不醒的面容。 “在我们草原上,我们死后会将亲人剪发净身,头朝北、脚朝南,留下大石块做个标记。就这样丢在荒郊野外,是不是和你们汉人很不一样!” 宪蒙汗强颜欢笑地拉扯着话茬,转头看见茨木凝视着袭夫人,不由得缄默。 “我死后,你能为我安葬吗?我不要什么皇陵墓地,把我葬在这儿,好吗?” 茨木没有回应。 回去的路上,宪蒙汗死死压着她的头,“不能回头!走吧!回头她就舍不得走了!” 周夏还是那个周夏,不过换了个女皇帝。 北疆还是那个北疆,成为了周夏的附属国。 茨木看着青草如盖,听着宪蒙汗死了的消息,转头就离开了草原。 她从来没有答应宪蒙汗,她也不想把他葬在阿姐旁边。 他去住他的皇陵多好,何必要求她呢!他不配喜欢阿姐,她守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他如愿。 茨木回到了那片戈壁,这里有许多人骨头,早已分不清是谁的了。 可是茨木知道,那一定是她阿姐! 地上的荧光指引着她找到了她的光。 茨木伸手捧起这片土地的砂石,喃喃地唤着:“阿姐……” 天空很蓝,很远,阳光很艳丽。 茨木在这片戈壁上,小小的,宛若一只小羊羔。 她伸手挡住阳光,仰头大笑。 “阿姐!茨木长大了!” “阿姐!你讨厌的人永远不会打扰你了!” …… 临走前,她装了一块最漂亮的石头,带着它走向阿姐说的浩阔天地。 她不知道要走去哪儿,走到一个地方停留一阵。 她很奇怪,不是人。 那些人把她当作神,她知道她不是,于是长了教训,到一个地方停留一阵就换一个地方。 慢慢地走回了以前的村庄,那里已经换了个名字。 茨木看见一个院门口坐着的老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婉儿姐姐。 她走上前,将带了许久的石头放在老人手上。 “这是……阿姐……” 老人困倦地睁开眼,可是却不见一人,她的儿孙呼啦地涌了回来。 “祖母!你看我捉到的大鱼!” “祖母!你看我的蝈蝈!” 老人含泪笑着夸赞,“好好好,都好!” “祖母,这是什么啊?” 小孩指着石头疑惑地眨巴眼睛。 老人干枯的双手抚过,“这是我的故人送回来的,也是我的亲人。” 第50章 预谋 月照高楼,卿铃说得嘴都干了,“今天就讲到这儿吧!” “那我先回了。”盛辙起身离开。 “我送送你!”卿铃也跟着起身。 钰鹳摇头,师大不中留! 卿铃走在前面点着灯,为盛辙引路,“你最近忙,要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我就送到这儿了。”卿铃抬头望向盛辙,抓过盛辙的手就将提灯塞进去,“注意安全!” “卿铃!” 盛辙转身唤了一声,月光如华,如轻纱般流泻而下,卿铃回头恰看见一个陌上公子执灯而立。 “怎么了吗?” 盛辙快步地走回去,“我……咳咳。” 卿铃笑着看向他,伸手拉下他的衣襟,盛辙顺势弯腰。 “这是回礼!” 卿铃垫脚看着他的脸,视线停留在下巴,迅速地印了上去。 她松手转身离开,徒留盛辙原地怔愣,五指划过下巴,旋即嘴角轻勾,轻哼一声。 卿铃跑得快,浑身热血沸腾,又不敢直接走回去,躲在孟婆府的转角,蹲在地上,捡起木枝画着圈圈。 “怎么胆子忒小啊……明明是他色诱!应该三下五除二地扑倒啊!” 卿铃抱头追悔莫及! “再不济也得亲上嘴巴子啊!亲个下巴是干什么啊……” “呜啊啊啊!下回我要直接强拉!” 卿铃猛地起身,脚尖踢过石头,“反正他都不反抗……嘿嘿嘿……哼哼哼~” 钰鹳站在转角听了墙角…… 默默地点亮灯走了过去,“师父,该回了!” 卿铃转角撞见钰鹳,轻咳一声,“你来接我啊!” “下回不用来接我!你师父我很安全的!你这个小孩子得早点睡!知道吗?” 钰鹳点头应声。 师徒二人之间……迷之尴尬。 清晨来得很早,又是无休止的白日了。 “又得上班了,冥府一年就那么几天夜生活!哎~”卿铃摇着手臂晃晃悠悠地飘出房间。 “师父!吃早饭了!”孟锦绯端着碗筷放在石桌前。 “来啦……”卿铃揉揉脖子,晃晃腰。 昨晚太兴奋,板了太久,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还滚下床,睡了一夜的石板砖。 孟锦绯指着卿铃的一对乌黑的熊猫眼,“师父,你这看起来不太好啊……” 钰鹳抬眼看向自家师父,能稍微想明白了。 卿铃苦笑出声,“呵呵,哪有……昨晚月亮太好看了,师父没忍住,也就看到半夜。” 说起月亮,孟锦绯才想起昨晚自己喝醉了! 错过了大瓜啊!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错过了好多啊……” 钰鹳的筷子一顿,旋即夹菜放在孟锦绯碗里,“别想了,吃吧!” 卿铃来了精神!笑嘻嘻地看向自家俩小徒弟,“师父昨日没睡好,补个回笼觉!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讲你茨木姐姐的故事!” 孟锦绯一合计,拍案应下,“好!” 望乡台下,奈何桥前,忘川河畔,孟锦绯殷勤地倒上汤,钰鹳看着她做得井井有条,不由感慨八卦的力量! “锦绯,你怎么今天这么体贴了?” 孟锦绯叉腰撅嘴,“哼!明明我一直都是师父、师兄的贴心小棉袄!哪里只有今天才体贴!” “哈哈,我记得昨晚睡着后,可是将后续讲了不少,可惜你睡着了……一个不完整的八卦……” 钰鹳抬眼含笑地看向孟锦绯,戏谑地抬手执勺,优雅地施汤。 孟锦绯拉过钰鹳的袖摆,“好师兄~师妹不是故意的嘛~给我讲讲嘛~” “嗯?” “好吧……”孟锦绯泄气地摊牌,“我想捞点油嘛……” “捞油?” “那日北街珍馐馆不是出了新品嘛!我想去吃……”孟锦绯背手垂头。 钰鹳伸手点她的额头,试图将她头抬起,“看我。” 乖巧抬头! “想去就告诉师父和我啊!”钰鹳话说出口不由一滞。 面容板正,周身围绕起低气压。 孟锦绯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叫了一声师兄。 再睁眼就看见钰鹳含笑递汤。 “师兄?” “嗯?”钰鹳含笑看着孟锦绯,旋即转头,笑眼内是触不及底的寒冷。 日光西斜,等它落到忘川河的一头,又会折返升起,直至下个黑夜月亮来了,才会落下。 孟锦绯主动请缨地安排好清洗工作,“师兄你刷勺子!我刷锅!” “我来刷锅!”往常都是钰鹳刷,这回孟锦绯却是揽过去。 自从他上回晕倒在小棚,孟锦绯就突然懂事许多了。 “师兄!我来嘛!你去歇会儿!” 孟锦绯轻轻一推,钰鹳就是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啊……师兄。” “无事。” 钰鹳走回小棚,拿着发黄的帕子擦着桌子,想起上回晕倒之后,师父和师妹就对他的病情遮遮掩掩的,就连轲由也是避而不谈。 而今也是百般迁就。 指节收紧,爆出青筋,郁气横在心间,双眼似要凝出霜雪。 “啊!你放开啊!这是我家的锅!” 孟锦绯双手死拽着自家的锅,钰鹳飞身而去,一个术法就抛过去,胸腔隐痛,微乎其微。 鬼火骤然包围起那双枯手,烫得它收回去。 对面的力一没,孟锦绯不防备,抱着锅就往后倒。 钰鹳伸手抱住。 真重…… 钰鹳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吓得孟锦绯忙抱起锅就站好,“师兄?你……还好吗?” “还好……应是之前的病了一遭,还没好。”他双手握拳,隐在袖间。 孟锦绯收好自家的行当,双手拉过钰鹳的手臂,“那得好好补补!” “等我预约上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分师兄一半!不过!不能告诉师父哦!” 孟锦绯掂量自己的小锦袋,煞为介是地做出“嘘”的手势! “好。” “师兄最好啦!” 卿铃看着日落西斜,特意把昨夜剩下的菜热了一遍!坐等两个好徒儿回家。 “师父!我们回来啦!”孟锦绯兴冲冲地推门而进,身后钰鹳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的好徒儿们呐!吃饭啰!” “好!” “师父,你快讲讲后面的故事嘛!” “瞧你这猴急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不可能!锦绯是心疼师父!可是师父可是答应我们,要继续讲的呢!” “好好好!” “自打袭夫人走后,茨木一直在尘世流浪,慢慢理解了人世的冷暖。” 茨木离开婉儿之后,没有离开村庄,而是进了深山,在那里住下,鲜少有人知。 她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当朝的女帝逝后,其女继位,而后延续三代。 那天一队兵马冲上山,最后只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男孩闯上了山。 那天大雪纷飞,漫了整座山,茨木赤足走过,如往常般寻着叶稍的初雪,为着酿桂花酿。 茨木看着男孩坐在老妇人旁哭泣,明明哭得那么难过,可是却不出声。 好像……“阿姐……” 男孩闻声抬头,看着茨木面若冷霜,五官精致,宛若谪仙人。 茨木皱眉,转身欲走。 男孩激动地伸手,指缝尽是淤泥,“求求你!救救我奶娘!求求你!救救我奶娘!求求你!求求你了!” 茨木没有犹豫,抬步欲走。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山谷里传来孤鸟的啼哭。 第51章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我又回来啦~ “求求你!” 茨木低头看着一只混杂着鲜血与乌泥的手拉住自己的裙衫,原来当初是这样。 终是于心不忍,茨木点头,“你们跟上。” 男孩激动地折返,矮小的身躯扛起老妇人的双臂,迈着坚定的步伐跟上茨木。 茨木赤足走过雪地,安安静静地走在前面,引着小男孩朝着她的房子走去。 身后的男孩涨红着小脸,一步一步地拖拽着老妇人跟在后面。 茨木走得很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采初雪,看见男孩跟上,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处密林,是空旷的平地,一处茅草屋赫然出现在面前。 茨木放下瓷罐,径直推开栅栏,“进来。” 男孩背着老妇人走进屋。 “放下,你,出去。” 男孩依言走出去,贴着木门蹲在门外,看着雪越下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冷。 “娘……不要赶走我……爹去哪了……吴妈……我的家不见了……吴妈……” 茨木开门看见男孩依靠着墙壁直直地倒地,下意识地俯身抱住。 “娘……”男孩死死地抱住茨木。 茨木漠然。 她抱着男孩起身,转身进屋,床上躺着衣装整洁的老妇人,沉沉地安睡着。 茨木将男孩的衣物褪尽,拿着一片薄毯给他裹上。 她本就是长明灯,而今早已不惧寒。 她抬手轻点,屋内俱是明亮的小烛台,在风雪交加的黑夜里,这个茅草屋格外显眼。 烛火驱散阴霾和寒冷,男孩的眉眼舒展开来了。 茨木看着男孩安睡,不禁回忆,自己为什么就发了一回善心。 她面对着漫长的黑夜,却丝毫没有困倦,双眼垂着,拿起医书细读,一如记忆中的女人。 次日晴明,风雪骤歇,男孩悠悠转醒,看着屋内悬空的烛火,心中升起无端的惊惧、恐慌。 挣扎着翻身下床,冰凉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下一秒,满屋的烛台消失。 茨木垂眼看着男孩赤裸地跪在地上,薄毯滑下,冷冷发问,“你不冷吗?” 男孩晃过神,才发现自己未着片缕,慌乱地裹起薄毯,“谢……谢谢!” 他害怕她是山中的精怪,慌不择言地说:“我!你……我不会说你是怪物!你别吃我!” 茨木看着他,他又附加一句,“你也别吃吴妈!我!我……我给你吃的!” “你怎么给我吃的?” 男孩抬眼看着茨木,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我……我!” “行了,既然没事,过几日你就带上那老妇人一道下山。” 茨木起身走出房间,走到一旁的厨房,她本不需要刻意去吃什么,只是为了练习医术,所以才修了个小厨房。 两面通风的小厨房…… 现下那老妇人需要煎药,也需要吃点东西,茨木看着不由犯了难。 回头看见男孩裹着薄毯出来,冷不丁一问,“你需要吃吗?” 男孩迟疑地点头又猛地摇头。 茨木指着自己提出来的药包,“这是你吴妈的药,你在这儿熬了。” 男孩伸手,一个药包就被塞进手中。 回身看时,茨木早不在了。 男孩黯然地拿着药包,从房内找了一个布条就把薄毯缠在身上。 看着一旁的柴堆,四处找了一下火折子,可哪儿都没有。 只好按着父亲教的方法,找来刀将木棍削尖,费劲儿地钻木取火! 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燃起火星,最后成功烧起火,男孩看着灶火,格外庆幸父亲教了他这个。 转念想到自己早上那样对待恩人…… 只不过恩人应该不是凡人。 男孩低着头看着灶火,后背被吹得浑身发抖,哪怕面前灶火通明。 茨木抱着包裹,赤脚走下山,早起的村民看见一个青绿色的长衫女子披发走来,吓得纷纷往家里跑。 一个老婆婆看见茨木,赤脚走在雪地! “哎呦!你这姑娘怎么回事!”上前就要拉着茨木往自家走。 茨木冷眸看着老婆婆,分毫未动。 “姑娘!你这干嘛!跟我进屋!我给你弄些吃的!你看你冰天雪地的光着脚走哪成?” 茨木听见吃的,顺从地进屋。 老婆婆拉着茨木进屋,吆喝着自家儿子,“二栓!快去打些热水来!” “哎!” 一个劲壮的男人抬着铁瓷盆就进门了。 “来!姑娘!快把脚放进去!”老婆婆转身朝着二栓喊道,“去拿双我的鞋子来!” 二栓看着茨木有些痴了,听到喊了几声才应下。 茨木任由老婆婆劳作,穿上鞋子很暖,可是她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哎!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穿好!别冻着了!” 老婆婆拉过茨木的手,“我没见过你,你是这儿的吗?” “不是。”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老婆婆摩挲着,上下打量,看着是个好生养的! “买吃的。”茨木想到薄毯,“还有穿的。” “吃的我这儿有!穿的要什么?” “跟你差不多的老婆婆,还有一个这么高的孩子。” 老婆婆听到还有一个老婆婆和孩子,表情不由冷了点。 “你怎么买?”本打算讨个白得的媳妇,结果有个老的还有个小的,宁可光着脚都要去给他们找吃的,怕是也不肯甩下他们。 茨木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只华美的珠钗,老婆婆扫了一眼,心中却是心动不已。 “我拿吃的穿的跟你换!成不成?” 茨木点头。 老婆婆果真换了,都是些旧物,茨木换了就沿着原路返回了。 “二栓,去跟着那个女人!” “啊?” “你不想讨个有钱媳妇?” “想!” 茨木朝着深山走去,察觉那个男人跟着。 走进深山,绕了一圈又一圈,身后的男人力竭,直接站出来,“你在绕个什么?这里都走几遍了!” “是吗?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二栓不知哪来的胆子,“我娘让我跟的!” 单手指着茨木,“说跟着你,让你给我做媳妇!” 茨木见过傻子,但是老实的傻子也是头一次见。 “你回去吧!” 一片白雪扬起迷了眼,等雪停时,茨木已经不见了身影。 二栓吓得双眼东瞧西探!绕着找人,就是不见踪影,甚至都没有脚印! “鬼!鬼啊!娘!有鬼!” 茨木径直地回了山上,看见男孩抱膝守着药罐。 “你怎么不进屋去?” 男孩牙齿打颤,“我……我等你……回来……走开……冷……” 茨木扔过去一个包裹,“穿上吧!” 男孩接过包裹,看着茨木走进屋。 不知不觉放下戒备,心里暖暖的,“她……我好像很熟悉。” 卿铃二人顺着袭夫人的转世,找到了茨木。 “没想到她一直留在这儿。” 第52章 啊~恩公别闹! “你们怎么又来了?” 茨木皱眉看着两人,神情十分不耐烦。 “呀!你发现我们了啊?”卿铃撇嘴,“好歹也是老熟人~” “哦,你最好走远点。” “为啥?” 茨木转头,手心冒出烛台,“因为看见你心烦……尤其是你背后的冷脸男人!真丑!” 卿铃瞪大眼睛,“小屁孩!收敛点!” 她双手一掐,烛台的灯芯就没了。 茨木转身就走,臭屁地骂道,“偷窥狂们!” “你说什么!”卿铃气得跳脚,一个猛劲儿冲上去,却被盛辙拦腰死死抱住,她四肢疯狂挥舞,“我们是观察员!观察员!知不知道!” 茨木不屑地“切~” 盛辙拉过卿铃,丢下一句,“他是你日思夜想的人。” 茨木转头,却没有二人的身影。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啊!” 她双手捧脸,重重的呼气,良久才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 卿铃和盛辙就站在她面前。 卿铃蹲下身仔细观察,转身就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盛辙拿着毛笔在卷宗上做着记录,低头看着卿铃。 虽然做得不厚道,但是确实是真话。 就看茨木怎么做了。 下一秒,男孩端着药推门而入。 茨木缓缓起身,冷眼看着男孩。 “怎么了?” 先发制人! “那个……姐姐,你小点声儿嚎……” 茨木抬手就是一个烛台点发! 男孩放下药碗,小手疯狂拍头发,委屈地控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茨木冷眼扫过,内心反复重复,他可能是阿姐!不能踹!不能踹! 身体却是控制不住地踢出一脚。 “啊!”男孩就跌在雪地,“啊噢!疼死了!疼死我了!” “别装了!快喂药!” 男孩麻溜地起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嚎下去,他担心她后悔,转手就把他们扔出去…… 男孩偷摸着进门给吴妈喂药。 茨木坐在桌前,直勾勾地盯着男孩,直把他瞧得面色潮红。 看见男孩的耳垂哑红,茨木看向窗外的雪地,初雪总是化得快。 他不是她了。 茨木仍是如初见般对待男孩。 吴妈醒来后,照料了几日,茨木便不再留他们。 “你们该走了。” 吴妈坐在床沿,莞尔一笑,“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料。” 第二日,他们二人果真走了。 卿铃完全没想到,居然真就一去不复返! 盛辙收好卷轴,“不等了,先回去,过几年再来瞧瞧。” 卿铃回头看了看茨木,“又是一个人了……哎……” 雪落了一日又一日,初雪落了一年又一年。 茨木的心只在那时泛起了波澜,阿姐早就不在了,哪怕同一个灵魂。 她想了十年,终于想明白了。 茨木关上茅屋的门,独身走下了山。 如今世道早已大变样了。 以前的周夏,现如今的孟夏。 当初的女帝即位后,一改旧制,力挽狂澜,将腐朽的周夏治成如今的繁华孟夏。 而今的女性地位早已能与男性比肩。 茨木下山后,径直去了国都。 地上的荧光告诉她,他在国都。 这一世他不认识她,但她并不介意让这个灵魂再次记住她。 主打的就是余生陪伴! 茨木身着菖蒲色的里衣底下的裙边绣上了米白色的小雏菊。 米白色的外衫随风轻轻漾起,长长的袖口笼着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分明的骨节。 腰间也系上了米白色的腰带,腰带上绣着草绿色的细叶,弯弯地横在中间,煞是好看。 她往街上一站,路人纷纷驻足凝视,这样一位姑娘,真是英气十足! “唷!这是哪家的姑娘?” 左相的废物儿子伸出中指直直地指向茨木。 身旁的小厮看见自家主子色眯眯地上下挑逗着茨木的身体。 茨木感知到不善的目光,转头看向他们,嫌恶的眉眼一皱。 如果眼神可以实质化触摸,现在茨木早把他们烧得骨灰都是黑的! “小姑娘啊!你打哪儿来的?找着住的了吗?”小厮凑到茨木跟前,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套着近乎。 茨木转头不语。 而刚刚那色眯眯的主儿。 手心一摇扇,挺直长年斜弯着的肩膀,佯装个翩翩公子,径直朝着茨木走来。 偏偏后颈子的富贵肉一大坨,再怎么撑直,也难掩猥琐的本质。 “姑娘,在下左相周幕友!我的小厮唐突了姑娘了,周某向姑娘陪个不是!” 周幕友单手收扇,双手握拳,微低着头,一双眼睛跟抽风似的直转悠! 茨木打脚底生了股冷意,只觉恶心! 低头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男人,真想…… “姐姐!”一个身着黑褐色劲装的男人一手拉过茨木,“你怎么来了?跑这儿逛,怎的不回左安王府。” 茨木回头望向来人,看着昔日小小的男孩,如今早已长成一个少年郎。 她伸手挽上他的脖子,“怎么?当年救你时,你可是说了要八抬大轿来娶我!居然还要我找上门来!” 少年唰地一下红了脸。 周幕友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上前就拿着扇子拍去,“你这小子!你还不快放开姑娘!” 少年将茨木拉在身后,“你没听到她是我未婚妻吗?” 周幕友扶头瞎咧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未婚妻!小爷现在告诉你!” 他的小厮疯狂拉着他的衣袖,直在旁边嘎吱作响! 他不耐烦地挥手,内心腹诽:“回去要把他开了,正是耍帅呢!哈哈哈哈!要叫美人对我芳心暗许!” 周幕友拿着扇头使劲儿地戳着面前少年的胸肌,一字一顿地强调,“她!是我的!”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又魅惑的声音传来,直把众人的耳朵给吸了过去。 “你抬头看看,你眼前的是谁。”一个手执白羽扇的男人缓缓踱步,抬手一扬黑发,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弯弯的睫毛轻颤。 周幕友回身看向来人,心里暗叫不妙!抬步欲走! 可脑袋被生生按住! “嘿嘿……小王爷啊……”周幕友猛地缩腿,脑袋却被死死地抓住,身体悬空,头皮生疼!脖子在被撕扯! “疼疼疼疼!我!我……嘶!”猛地倒抽一口寒气,瑟瑟发抖! 少年一把松开,“滚!” 语气不甚阴沉,却是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茨木伸手一勾,将少年的头面对自己,“啧啧啧……小家伙英雄救美!既如此,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 “恩公……别闹…”少年脸颊绯红,转头挣开她的手。 “啊~~恩公~~别闹!” 茨木和少年不约而同地看向白羽扇子男。 第53章 矜持!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他是谁?”茨木收回手,冷眸看着少年。 要是这货喜欢男人!她不得再修炼一百年再来!那他不早入土了! 少年看着茨木又是当初面若寒霜的脸,心中倍感欢喜! 就是这股熟悉的劲儿!差点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少年打消非分之想。 单手掌心向上介绍白羽扇子男,“他叫杜独,现如今是孟夏西南守军的军师。” 茨木目光移向杜独,忿忿地看着他。 心里想着得费多大劲儿扳直! 杜独隐约……猜测到一二,试探性开口,“我是左安王府小王爷的兄弟……” 一下子!世界如沐春风! 茨木微微点头,“茨木。” 少年看向茨木,“那个……姐姐,你上国都来做什么啊?” “找你啊。” 少年闻言,心跳漏了一拍,转瞬否定,说不定是想来吃他的! “姐姐走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们定了酒楼!一起去吃饭吧!” 茨木看着少年绷直了身体走在前面,心里反复审问:怎么不上套?! 杜独挥扇掩面,一双狐狸眼满是好奇、猜测,背手而立,笑吟吟道:“请。” 茨木抬步跟上。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国都最大的酒楼。 酒楼还是木瓦结构,不过却有着三层楼,外面雕砌的围栏极尽巧妙,不难看出花了大价钱。 杜独指着酒楼前的招牌,上面写着天下第二楼! “上面可是女帝即位之初,当时的书法大家王兮之所写!你看看,是不是气度不凡。” 茨木抬头瞟了一眼,“是挺气度不凡的,鎏金写成,能没有气度吗。” 少年轻笑,附和她,“确实是,都是金子银子打造的,确是有大气度!” 杜独闻言气得单指直抖,“你们!你们两个俗人!俗不可耐!” 少年和茨木相视而笑。 “小二,老样式儿!” “好叻!爷!” 茨木面对着少年坐下,独杜独一人面窗而坐。 她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少年也痴痴地望着她。 杜独气得直言,“见色起意!见色忘义!” 少年回神,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太痴迷。 茨木不耐烦地摆弄纱衣的袖摆,自从那次昏睡过去之后,她的摄魂竟然差劲儿到如此地步。 她有合理理由怀疑是卿铃二人做的手脚,毕竟她缺失了那份记忆。 “上菜啰!三位客官请慢用!”小二放下菜肴,弯着腰退了出去。 少年将茶水倒在碗里,取出三双筷子细细地搅和上一顿。 茨木疑惑,“这般华丽的酒馆,怎么用的碗具如此……简朴……” 杜独浅笑指着,“你仔细看看这里的装潢!” 茨木顺着杜独的扇头环视一周。 每一处雕刻都花了大心思,而去空气透着一股淡淡的年久失修的木头气儿。 茨木简单点评,“古朴中透着一丝古旧……” “这样做也是大有来头的!” 杜独欣喜,竟有人一眼看出,不劳费他大费心思! 茨木不解。 杜独拍扇在手,“你看这些国都里的人!哪个没见过那些大来头的东西!不仅得满足他们的猎奇心!还得满足他们高雅的情趣啊!” “这做的旧点,喝点小酒,情趣不就来了嘛!” 原是作旧!可不就是为着怀古赋诗一首? 这样一想也是新奇的做法儿了。 “至于猎奇心嘛!不仅仅菜色要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得有巨大反差感!” 少年点头,“菜色的确好,姐姐你尝尝!” 茨木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筷子,抿上一小口,这鱼肉入口鲜嫩,味道咸辣,是西南地区的标志性口味了。 “挺好的。” “这可是收罗了五湖四海的山珍海味呢!能不好吗!”杜独兴奋地满上一杯酒。 猛地灌上一口,指着桌上的签筒说,“反差感!给你瞧瞧!” 杜独取出签筒,一阵猛摇! “这来一次只能摇一次!不摇呢就换一些小礼品回去!” 杜独轻笑,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既然你初次来,我就代小王爷给你尽点地主之谊!” 少年看着杜独,想起之前的几次,本想拒绝,转头看见茨木好奇的神色,便打消心思。 “啪!”茨木拿起摇在桌上的签子。 “健硕小郎君?喂汤圆?” 杜独拍手! “这个好!这个好!”扬着嗓子就要喊,“小二!” “在呢!爷!” “快!找个小郎君来!” “好叻!爷!” 不消片刻便上来一个人,来人正是店小二! 小二换了一身衣服,衣襟敞开,漏出劲壮的胸肌,灰黄的肌肤紧实地贴合着灰色里衣。 他!只穿了一件里衣! 茨木转头盯的目不转睛,说实话,的确新奇。 小二端着三碗汤圆上前,上扬着嘴角看向三人,“哪位爷先?还是这位小姐先试试?” 少年招手抬了一碗,“还有一碗放下,你给他喂。” 小二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向杜独,“爷,来吧!” 杜独摆手,“本就是想让她试试!怎么可以是我!快快快,姑娘快试试!” 茨木抬手撑着下巴,“不,我要他来!” 眼神勾丝,径直地看向少年。 少年正喝着汤圆,冷不防地被噎着,“咳咳咳!” 茨木伸手摇着勺子,“那,我来喂给你!” 少年脸红。 杜独垮脸。 小二面不改色。 最后谁也没要人喂。 三人吃完,气氛莫名的尴尬,大夏天的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杜独试图活络气氛,挑着眉眼看向茨木,“那你知道这是谁开的吗?” 他自顾自地打开扇,傲娇自曝:“哈哈哈哈!正是在下开的!” 茨木白眼一翻,径直走出门。 少年和杜独四目对视,不约而同地跟在身后,毕竟是姑娘,得好好送回目的地。 茨木看了看,从南走到北,又从西走到东,最后光朝着国都的各类小巷走。 杜独累得已然没了风度! “不是!姑娘你是在走个什么啊?你住哪儿没想好吗?” 茨木回身,“没想好。” “不过,我要住你哪儿,对吧!未婚夫君!”茨木勾着少年手指,眼神拉丝! 杜独推开俩人,站在中间,一扇子拍断无形的丝线。 “我说!”指向茨木。 “你说!”指向少年。 “你看你!”杜独一扇子拍在自己身上! “姑娘早想好了就早说嘛!还以为你是要住哪个私宅或是酒楼呢!” 茨木不悦。 少年倒是脸又红了!冒出蚊蝇般的声音,“那姐姐……就住我那儿吧。” “好!”茨木一手勾搭上少年的手臂,“那我们回吧!” 杜独欲哭无泪!这是哪儿跑来的活祖宗啊!今个儿可真是累死他了! 自家兄弟也是个不争气儿的! 居然还真应下了! 哪个救命之恩报成这样!果然还是年轻了! 杜独撑撑老腰,一步一抖地跟在后边。 第54章 妄念 左安王府外,茨木没再跟进去。 这里!居然还没垮! 茨木皱眉看向少年,“哎!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杜独闻言立马咋呼起来,“不是!你不知道他叫什么?!你就寻上国都来了?” 少年一手将杜独推开,双眼弯弯,坚定有力地重复着,“我叫左熙壬!巸(yi二声)灬(huo三声)熙,壬癸的壬。左熙壬!” “左熙壬……朝着光……真是个好名字。” 左熙壬看着茨木暗淡的神色,心情也有些低落。 “姐姐,进去吧!” “好。” 杜独对此瞠目结舌! 惊诧地看着二人离去,微微晃脑,“敢情这家伙念了十几年的女人,居然都没记着他名字!真是一大奇闻!回去写着去!改天拿去骗点东西!”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摇着扇,欢快地走开了。 茨木跟在左熙壬后面,看着熟悉的陈设,垂眸遮掩恨意! 左安王府竟然是多年前的安西将军府! 可是,为什么那人会说他就是阿姐的转世呢? 阿姐怎么可能会回这个伤心地呢? 茨木的思绪被搅得如一团乱麻,心情煞是沉闷。 左熙壬回头看见茨木垂头走在后面,前面就是短桥,回身跑向她。 “姐姐!” 茨木抬头看向他,脚却已经迈出去,身体失重就要向池塘跌去! 左熙壬纵身一跃,一把抓住茨木折身将她甩回去,自己脚下没有依靠地朝着池塘跌去。 茨木轻哼,“真是让我头疼!” 她飞身一把抓在左熙壬脑袋上,几个点水就掠过池塘。 她松开手将左熙壬怼在假山上,“怎么?还怕我摔着?我岂是你这样的孱弱小屁孩!” 她看着少年闭眼就轻颤,不知哪来的油腻劲儿,“不巧……我正好喜欢!” 茨木一手滑过他的面颊,指腹停留在他的喉结。 兴许是太过慌张口中无端生了津液,左熙壬下意识吞咽,茨木的指腹感受到它的滑动! “呃……”一时把她自己给惊着! 她强装镇定,指腹继续放在上面!装逼得装完! 左熙壬细致地感受到指腹的温热,喉结又忍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刺得茨木收回了手。 她也就一嘴炮!只想他变回阿姐! 哪儿面对过这种场面! 茨木深呼吸几口,压制紊乱的鼻息,不屑轻哼,“真是差劲!” 转身就是两步并作一步,快步地离开这个小花园。 左熙壬捏着脖子起身,望着茨木走远,心中有些失落。 “是刚才姿势不对吗?” 左熙壬有些颓废地抚额,心中懊恼,下回一定换个让她舒服的姿势。 茨木径直走去了袭夫人的闺房。 屋内的陈设分毫未差,架子上的书未染一丝灰尘。 她一手滑过柜子上的横板边缘,一步步走近里屋,看着床棂上的帘子还挂着她绣的小荷包,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左熙壬弯腰走近,“你喜欢这里吗?” 他见她微微点头,欣喜道:“我小时候也喜欢这里,这里的书放的最多了!比父亲收罗的书好看极了!” “是吗?”茨木回身扬脸笑着看向他。 “嗯!我记得我第一次跑来这里,翻到的是一本杂书!记叙了前朝的古怪言志,有什么三头九臂的怪物,脚踩两个火烧着的轮儿!手拿金枪!身缠红绫!” 茨木爽朗地笑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记得怎么那么熟悉?” “因为后面我见到与书本里完全不同的怪物,面若桃花,唇若施脂……” 左熙壬目光灼灼地盯着茨木,口中说的不正是她嘛! 茨木一巴掌呼过去! “再说下去!人家会害羞的啦!” 娇羞捧脸背过身! 左熙壬伏在地上捧着肿成半边天的脸,支支吾吾地开口,“姐姐,我夸你呢!你怎么……还打我……” 茨木背身摇臂跺脚,“这不你说得太对了!一时没忍住嘛!” “出去。”她背身单手轻挥,就下了逐客令,“我就在这儿睡下了。” 左熙壬揉脸走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茨木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 倚着床杆扎进被子堆里,被子很新,感觉是晒过许久阳光的,暖暖的,很熨贴。 原来还是不同的。 茨木翻身,伸手要去够小荷包,却只是扬着,也不去碰它,“不同就不同,我会让你记起我。” 她伸手抚摸着脖间的平安锁,将它圈在手心,想起十年前男孩下山后的一周后,她的小茅屋又来了一个好事者。 那人喜穿白衣,茨木一眼就想起他来了。 “是你。”茨木不懂当初他将它送给贺家小姐是为何,亦不懂他如今寻来又是为何。 “小长明灯居然都幻形了,可喜可贺啊!” 男人笑着扬起头,漆黑的半幅面具掩盖着他的右脸。 “你想做什么?” 男人丝毫不含糊,伸手松拳中指挂着一红绳,一个银制的平安锁垂下,随着晃动叮铃铃地响动。 “你还想着你的阿姐吗?” 茨木戒备起身,手掌半旋着上扬,手心凝起炽红的火心儿。 “那两个家伙应该说了,那男孩是你阿姐的转世,你就不想你的阿姐记起你吗?你不想你的阿姐回来吗?” 男人眨眼间就移到茨木身侧,将平安锁挂在她上扬的四指,火心儿因着他的迫近而泯然! “不要急嘛,一切都可以重来,不是吗?” 男人欢畅地大笑走远,良久过后,茨木身体随之踉跄地倚着木桌。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平安锁仍旧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回忆被勾远。 她来到人间道,不过是他的一己私欲。 茨木本是常伴他身侧的长明灯,他喜好游历六道,因而跟了他最久的长明灯染了六道灵气,逐渐生了灵智。 在她灵智萌生的混沌时期,他就发觉了,不过不愿养着个小家伙,就随手甩给了贺家,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后来她因贺家姑娘独特的体质,蚕食了不少魂灵,在贺家姑娘死后的百年的一天,她终化人形。 而后遇见袭夫人,她蒙受其教养之恩,几次维护袭夫人的过程中,她利用摄魂竟然无意间蚕食了部分生魂。 平安锁只告诉她:那个少年身体里的灵魂就是阿姐,阿姐是为她而来,为了净她的罪孽而来。 茨木在那十年里想过很多,可还是抵不住思念,孤寂的岁月里,对她的温暖早已生了执念,甚而之妄念。 “你就是阿姐,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我会慢慢了结我的孽,长长久久地伴你身侧。” 左熙壬回到房间,一会儿兴奋到呆愣着不动,笔在纸上晕染了诺大的墨迹都没有察觉;一会儿又沉郁起身,从房内走到房门,几次抬起又放下手,终没有打开门。 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和茨木亲切,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这样! 说是少年懵懂的爱意、情愫,不如说是对孩子的欢喜。 不过他没有孩子,只知道与情爱不同,可现下茨木却是直白地表现情爱。 他不由得多想,多思考自己对她是否也是心意如一。 第55章 假想敌 次日清晨,茨木早早的就起床,自顾地跑向厨房,端上吃食就寻向左熙壬的卧房。 未曾想吃了一回闭门羹。 左熙壬一早就被叫去了皇宫,留给管事一句,照顾好茨木姐姐!就跨马而上跑得没影儿了。 此后过去数日,茨木都没见着面儿,每日都闲的在府内走来走去。 也是奇怪,一个王爷不住皇宫配的地儿,非买这幢房子住在这儿。 茨木看着一旁站着的侍女,招手让她走近跟前,这是昨儿新来的,眼生。 “你们王爷只他一人住在府中吗?他的亲人呢?” “府中只住着王爷,王爷生母多年前就逝世了。” “左安老王爷三年前就自请下位,去了南方的苏宁郡住下了。” “年前王爷的奶妈——王妈,也已经送到西郊的庄子上养老去了。” 侍女试探性地望向茨木,一时看着侧颜痴迷,“你真好看!王爷从没带什么女人回来,你是头一个……” 茨木转头看向侍女,面上泛出淡淡的微笑,“是吗?你知道的真多。” 侍女垂头,“姑娘恕罪!是奴婢多言了!” “我很凶吗?”茨木单手摸着自己的脸蛋,按理说不可能的啊! “你再讲讲小王爷的事情吧!” “奴婢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看着侍女低头站在一旁。 茨木扶手撑额,闭目凝神,回想起那个王妈,应该就是当年的受伤老妇人,现在不在府上也好,免得生些是非。 侍女见状上前点上宁神的香。 茨木猝不及防地开口,“我前几日没见过你,你怎么跑我这儿来的。” 侍女回身,低头回到:“奴婢是王妈的远方侄女儿。自小进府就跟着王妈一起服侍王爷,王爷封信让奴婢来伺候姑娘。” 茨木疑惑地看向她,“王爷?” 没有心思来看她,也没心思给她写信,反倒是给一个奴婢。 “你是王爷什么人?” 侍女直言,“奴婢自小得王妈教导,原是想把奴婢塞给王爷做个通房。” 茨木有些诧异,居然直接这样说,“做王爷通房不好吗?王爷看起来不像个会花天酒地的人。” “王爷很好,但奴婢觉得王爷可能……”侍女凑到茨木耳边,“不举……” 茨木有些愠怒,转眼看向侍女,可想起之前自己也是这般想,旋即开口:“你……不怕我说出去?” 侍女摇头,“看见你,我就放心了!” 茨木再度探头看向她,“那你?” 侍女摸清她的意思,开口否认,“奴婢不喜欢王爷!王爷很好,可奴婢不想做通房!奴婢再攒几年,就可以赎身出去了!” 茨木闻言抬起茶水喝茶,“现如今,女子地位本不低,你为什么会被送进来做个奴婢呢?” 侍女闻言解释,“实则不然,姑娘只是看见了明面上,也就国都贵女可以,像奴婢这些平民,哪有机会跟寻常男子一般?” 她的神情变得晦暗,“奴婢爹娘就是为了供养奴婢的弟弟读书,把奴婢卖出来的。” 她轻叹一声,“奴婢也是运气好,还有个远方姨妈,不然这辈子都没个盼头地过去了。” “可姨妈也不懂奴婢的心,她认为做个王爷通房,也好过一辈子辛苦。” 侍女想到什么,神情霎时严肃,“可奴婢这些年也看尽了皇宫贵族之间的龌蹉,丝毫没有这些心思。” “奴婢承蒙王妈教导,王爷也不拘着府内的人,奴婢也认得些字,识得些道理。兴许是懂得多了……” 侍女走到一旁提着茶壶给茨木的茶杯倒进些茶水,继续道:“奴婢只想再攒着些,往后出去了做个营生也好,自己一个人未必会比嫁个郎君差!” 茨木忽然想起婉儿姐姐,相似的命运却是不一样的未来。 又觉得她似乎回避着什么,“那你说这些是为何?” 侍女看着茨木,语气坚定,“奴婢觉着姑娘是未来的主子,和姑娘说清楚,也好过姑娘再去打点猜疑。” 茨木有些羞愧,这突然来一个生面孔,而且其他人还恭恭敬敬的,她能不多想嘛…… “那我也帮你一把,日后开了店,我路过给我一碗茶吃就成。” 侍女看着茨木搭上来的手,“多谢姑娘好意,这碗茶还是吃得的。不过也不劳姑娘费心,奴婢心中还是有底数的。” 茨木看着侍女爽朗地笑开,恍惚间觉着她已经真的开起了店,日日笑着守着店面。 “你也别客气,就当我买你的情报费。你说的情报再多一点,我也不吃亏。” 侍女脸上泛起蜜汁微笑,八卦的眼神闪得茨木都有点神情恍惚,怎么觉得入了套? “姑娘喜欢我们家王爷?” 茨木点头。 侍女笑开,“那我跟姑娘换点盘缠。” “王爷因着不近女色,现今已没有多少贵女对他示好了。 “不过有一位女子,不管王爷拒绝多少次,她都义无反顾!” 侍女轻叹一声,“有时奴婢也被她作为她的假想敌……” “只要她来,就没消停过!王爷后来就以军务繁忙为由,鲜少呆在府上。” 茨木皱眉,“我说怎么最近他就没有宿在府中……” 转身看向侍女,愁眉苦脸地说,“我还疑心他对我没有意思,天天躲着我!哎……” 侍女连忙开解,“没有的!姑娘可别多想!王爷对姑娘可上心了!” 侍女勾手数着,“其一就是姑娘宿着的房间,是王爷最喜欢的房间!” “往常都是王爷睡在哪儿,可是姑娘说要住那儿!王爷可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自己就呆在书房一宿。” “姑娘可能不知道,王爷认床,哪怕是在外行军,他都会带上姑娘房内的小荷包,把那小荷包系上又取下,取下又系上。” 茨木倒未曾想是这样。 敢情人轮回一世,习性未曾变啊——认床! “其二就是次日王爷就特意交代陈管事,姑娘需要什么就给姑娘送去,还让把王府库房的钥匙送了来!” “就是姑娘前几日嫌弃的丑钥匙,也是姑娘心大,也不问问就丢了回去。” 茨木疑惑抬头,“你说我前几日丢回去的钥匙是库房钥匙!” 侍女莞尔一笑,“她们都怕着姑娘,王爷也交代过姑娘脾性大,切不能违逆、争辩,因此奴婢们都没敢说什么。” “陈管事管着外院,也不知内院情形,姑娘也碰不上他,不知也是正常的。” “奴婢也是昨日才从庄子上回来的,今日也向姑娘直言,还请姑娘多放点心。” 茨木心想原是如此。 既然那个呆瓜子心中有她,那就好办了,也不枉费她赌这一回。 忽而又想到那个坚持不懈的贵女,心觉有趣,“那女子是谁?”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小女儿——安平公主。” 第56章 实力碾压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茨木闻言一丧,“你说,我怎么斗过公主,把小王爷拿下?” 侍女摇头,“姑娘大可放心,以奴婢看,圣上未必会让安平公主娶王爷。” “为何?” “王爷乃是镇守西疆的大将军,而今西疆边的部落有涌进中原的势头,怕是这几年都不得安生。圣上最喜小女儿,舍不得她如此莽撞,也不愿失了一名大将。” “你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侍女。”茨木双眼凌厉。 侍女轻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肯定不简单啊。” “你当真只是想出去?” “姑娘不必多心,我确实别无他意,除了想离开王府。” 茨木双眼凝视着她,“好,你告诉我,他这几日忙什么?去哪了?”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 “我饿了,弄些吃的吧!” “好,姑娘。” 侍女疑惑,茨木为何不追问下去,转身走出去。 茨木看着侍女走远,喃喃轻笑,“说了那么多,你想我干什么呢~” 都是老狐狸,谁不懂谁呢! 左安王府后院。 “萃姐儿,你怎么来了?”陈管事上前。 “姑娘饿了,该吩咐晚膳了。” “好好好!” “萃姐儿,你觉得哪那个姑娘如何?” 萃姐回想自己说的那些,思畴片刻回道:“挺好的,直言直语,没什么心计。” 陈管事想起什么,拿出一盒糕点,“这是陈仇托我带给萃姐儿你的,你们……” “萃姐儿你是好的,别等他了……” 萃姐儿接过,“陈伯不必多说,我过几年就出去了。我搞个营生,过个安定日子。” “不等了……” “好好好,这就好!”陈管事佝偻着身躯走了出去。 萃姐儿双手攥紧锦盒,她不明白他的荣誉,不明白他的使命,她只知道她的余生,不能只有他,也不能没有他。 “不等了……安心往前走,我也是。” 茨木斜躺在塌上,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捧着书,余光瞥见萃姐儿带着一众婢女回来。 “来。”萃姐儿低声命着,挥着手示意他们挨个儿放好,转身走到茨木面前,“姑娘,晚膳摆好了。” 茨木迷蒙着眼,悠悠地开口,“嗯,等我看完这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就来!” 萃姐儿微怔,“姑娘可别看得入了神,忘了吃了。快过来吃吧!” “好吧!”茨木拍袖起身,“我刚刚看见这书里借用了孟夏律法:男女婚嫁,妻只一人!” 茨木嫣然一笑,“你说我要是直接用强的,那公主总不能再想撬我墙角了吧!这男的也总不能跑了吧!” 萃姐儿柔声道:“姑娘可别想这些歪招了,王爷心中有你便可以了。他心中有你,再不会放旁人的。” “可我不是仅仅想他心中有我啊!怎么,天天把我锁在这儿,不让我出去,就是有我?我事事不知,自是心慌。” “你……不心慌吗?”茨木双眸看向萃姐儿,只见她瞳孔涣散复又清明。 “姑娘好好用膳,奴婢先下去了!” 茨木看着萃姐儿走远,胸口一闷,“果然还是不行吗?” 萃姐儿慌乱回屋,刚刚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失神? 回想起在庄园上王妈的交代: 王爷的恩公不是一般人,你若见着,切不可冒犯!王爷交代看护好她,你就要时刻戒备着,包括她! 她,不是你能对付的,所以万事都得小心着。 待王爷回府,你便可离去,再不必涉入其间。 萃姐儿最后的任务就是看管好茨木,最简单也是最难完成的。 刚刚,她就险些着了道。 萃姐儿直觉:她就像个妖精一样! 茨木用完膳,坐回塌上。 其实只要她想,她就能找到左熙壬。 自从左安王府那日夜里过后陡增的士兵,她心疑是出了事情,这才没有动静。 可是这几日,她留在他身上的灯印有些暗淡了,这是靠着她手臂上的灯印感知到的。 “突然消失,肯定会引起注意。” 茨木还是想从萃姐儿身上下手。 次日清晨,萃姐儿又来了。 “萃姐儿,真是好听的名字。” 萃姐儿的动作有一瞬凝滞,没有人会唤这个名字,底下人都是叫她王姑,除了昨日徐管事唤她萃姐儿,她想不出茨木是怎么听来的。 “姑娘的耳力真好!” “你以为我上哪儿听来的?不是噢!是你昨日落了一封信。” 茨木摇着一张信纸,强调道:“我只看见了姓名,可什么都没看……” 萃姐儿表示她不信。 她皮笑肉不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姑娘烧了吧!” …… 茨木现在觉得,自己在山里呆太久了,居然拿捏不来这些小年轻了! 萃姐儿始终低着头,也不看茨木。 茨木直言,“我要去找你家王爷,你要不要去,不去就乖乖待着!” 萃姐儿闻言抬头,“姑娘还是歇了这个心思,你是……”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双目瞪大,却不能发声! 萃姐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曾想这个人居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就失声了! “你要不要跟着?不跟着就别乖乖睡到我回来。” 萃姐儿没有思考,连忙点头。 “啊……啊哈……”萃姐儿惊恐地看着茨木,“但听姑娘吩咐。” “那就收拾好行李,拿上你的令牌,带我出去。” “是,姑娘。”萃姐儿低头走出房间。 茨木本不想这般强硬的。 昨日跟她叨叨那么多,不也只是想让她乖乖呆着。 片刻之后,萃姐儿就已经安排妥当。 “姑娘,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茨木双手拉过萃姐儿的手,“这天儿也不冷,怎么抖成这样?跟我坐一个车子吧,也好照应。” “好。” “路上再细细讲讲如今的形势,我也不想去了就给他添麻烦。” “好……” “咱们昨日那般亲近,今天怎么就生分了!” “姑娘多虑了……奴婢不敢……” 茨木双手背着,踏着轻快饿步伐走在前面。 萃姐儿心中悲怆,昨天说得那么多好话!一个劲儿表忠心!结果一点效用没起! “姑娘,慢点走!前面是西门堵上了!只有大门可以走!” 茨木回头怨恨地望向萃姐儿,“我记得昨日早儿溜去看花就还是敞着的大门啊?” 萃姐儿眯着眼睛,拉扯着下坠的嘴角,“陈伯年岁高了,怕你走了吓着他……我就连夜命人堵上了……” 茨木讶异,“我记得昨儿王爷养的小白狗儿跑了出去,今早儿就没看见它,往常……” “你不会也把它的洞?也堵上了吧!” 萃姐儿低头回应,“没事的,狗丢了不碍事儿,改天可能就回了,姑娘不必担心!” “真没事儿?”茨木有些好笑,“听说那狗还是养了十年的了,真的没事?” 萃姐儿欲哭无泪,咬牙切齿道:“没事的!” 她走在前面领路,茨木看着她焦急地喊来一个小侍卫,附耳低语几句,就急忙带着茨木往外面赶。 茨木确信,那只狗,是个宝儿! 随即低语,“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小丫头说,东边有只母狗生了几个小奶狗,看见小白围着它们。说是在东边的野郊大乔树下……” 萃姐儿听进心里,扶着茨木坐上马车后,转身示意门口的守卫去东郊寻。 茨木偎在马车内的软榻上,伏身轻笑。 第57章 男女通杀的妖精颜值 东郊大乔树下确实有一窝小狗,一黑一白的两条狗互相依偎着。 卿铃在乔树下等着盛辙观察逮出那个逃汤的恶鬼。 “盛辙哥哥,你这观察了一上午了,怎么逮出来啊?” 盛辙不语。 这回这个逃汤的,做出了十足的准备! 一窝狗仔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这一上午都没出现破绽! 卿铃颓丧地一屁股坐在树根上,双眼耷拉着,眼皮子上下打架,刚刚似乎看见了金光? “刚刚?” “她在附近。” “谁?” “茨木。” 卿铃一瞬间抖擞起精神,“她居然出山了!难得啊!我以为袭夫人下下一世还得继续轮回呢!” “不过。”卿铃单手指着这窝狗,“它怎么办?” 盛辙手心冒出鬼火,沉郁的双眸盯着这窝小狗。 “呼~”卿铃嘟着嘴,两个眼珠子往上瞟,“呼呼呼~” 火灭了,盛辙轻笑。 “这不最快吗?” “可是它们还小哎……” 盛辙心软了。 卿铃伸手勾着盛辙的衣袖,“别急别急,看我的!” 她一手幻化出铃铛,轻轻一摇,嘻嘻地笑裂了嘴! “我让它们梦个黑白无常,看它们谁反应最大!哪个就是!” 盛辙点头,“你动手,我看着。” 卿铃一手执铃,一手上下翻动,一阵铃声穿过,忽一急促! “找到了!”盛辙一手摄魂,将那恶鬼的魂逮了出来。 “这转世成狗……也忒丑了吧……” 盛辙也没想到如此脏眼睛,一个黑头白身小眼睛狗仔掉着小尾巴,四肢窜动! “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它呢?” “它太丑,我也没考虑……那恶鬼前世是个跟师父差不多的性子的人。” “哦~~”卿铃了然于胸。 要是这样,她也不会怀疑这只狗仔,只能说:“准备真的充分!甚至都违逆自己的本我想法!” 毕竟如魏征那般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表面不光鲜,这一辈子都知道,对魏征而言可是委屈极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卿铃立马掏出一碗加强版孟婆汤!“来吧!灌了咱们就跟上去看热闹去!” “好。” 二人很快就跟上了茨木的马车。 茨木皱眉,怎么又跟来了? 萃姐儿头疼得紧,没有看见茨木的表情变化。 马车走了千里陆路,又换了船走了几日水路。 茨木一行人终于到了左熙壬所处的南疆关隘。 隔江对望,左熙壬早早地就等在了江口。 茨木身着一身月白上襦,绀宇色襦裙,银灰间色条横,交领襦裙是时下兴起的服饰。 乌发梳了个团髻,搭配了几支简易的珠钗,宛然一个小家碧玉。 偏生生得像个妖精,不落凡尘。 左熙壬眉目俊朗,半月不见,脱了些稚气。 “姐姐,你来了。” 左熙壬伸手握住茨木递过来的手心,稳稳地将她扶下船。 茨木端出一副思妇模样,低眉掩唇,抬眼又收回,张嘴又闭上,勾得左熙壬心里直慌。 卿铃在一旁看的直摇头!“大师啊大师!” 左熙壬早已语不成序,“姐姐来了……我不想!我本想姐姐好好呆着的……姐姐不该来的……” 茨木听见不该来,甩手走开。 左熙壬小跑跟上,一把拉住,“姐姐听我说!” 来脾气的女人是一句都听不见去的! 竟然对她说出这种话!肯定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儿! 果不其然!一道明艳的色彩映入眼帘。 卿铃拽着盛辙的手跑到最佳观赏位置,其他人都退在后面,俱都低着头。 “左熙壬!你可真是让本公主好等!” 茨木猛地回身,双眼愤恨地向他狠狠剜上一眼! “唷!我来得不巧了!”安平公主抱胸站在二人面前,身后跟着呼啦的一堆人。 “安平公主贵安。”茨木微微福身。 安平公主不搭腔,绕着茨木转起来,就看着茨木行礼。 拍手点评,“姐姐果真是山野里出来的!怪不得连个福身礼仪都做不好!” 忽地轻拍脑袋,“哎呦!瞧我这烂记性!姐姐快起,免得你累了,熙壬哥哥可是要跟我生气!” 左熙壬倒抽一口气,厉声喝道:“孟安平!你不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安平公主一个箭步扑上去挂在他的手臂上,“熙壬哥哥不在,安平害怕……” 卿铃拽着盛辙的手,示意他看茨木僵硬的表情。 左熙壬死命地抽开手,站在茨木身侧,愠怒地压抑着声,“不是留了陈仇在你身边吗?” “啊……可是他们都没熙壬哥哥厉害!只有呆在你身边,我才最安心!” 茨木先行上前一步,隔开安平公主与左熙壬的距离,行动阻断她下一步树獭行为。 “安平公主应当保护贵体,现下诸事未定,公主出行本就有意外,平白地增添负担,安平公主如此心慈,怕是会愧疚!” 她蹙眉轻叹,“如今熙壬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让他推下事情来接我,我也于心不安。” “既然我们都插不上手,不若结伴回去吧!” 转头对着左熙壬说,“你快去忙吧!记得再忙也得吃东西,我在家等着你。” 说完茨木就上前伸手,“请。” 安平公主本想跟着左熙壬,现下连茨木都不跟着,她再找由头去,恐人生厌,气得跺脚!甩手就走。 卿铃二人看得咂舌,一下一下地鼓手。 茨木看见这俩隐形人也没给个好眼色。 面向左熙壬,又立马换了个神色,变脸速度之快! 只见她转身垂眸示意,将袖口的荷包取出,“这是你素日带的,这回走的匆忙,好生拿着。” 左熙壬看着茨木缓步离去,低头看着手心的荷包,是床帏帐上的那个小荷包,看来她已经知道不少了。 他的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将荷包凑到鼻尖轻嗅,这是他打小的习惯,喜欢贴身的。 想当初还是母亲买下那片院子,本想留着给未来女孩做闺房,未曾料到来了个男娃。 说来也巧,他进那间屋时,就不再哭闹。 后来为了能够哄好他,特意翻遍屋内的东西,这才找着小香包,发现极为管用! 再后来等他再次回到那处,他也就偶尔带着走,弄坏了,他心疼。 萃姐儿安排着脚夫将行李搬了上车,旋即看茨木、安平公主不在了,才走过去。 “王爷!” 左熙壬看着麻溜地就跪在地上的萃姐儿,“自行领罚!” “是。” 萃姐儿看着王爷走远,认命地指挥着车夫走向王爷的行府。 安平公主坐在马车上,审视的眼光盯着茨木。 茨木伏着车内的帘子,一副好奇的模样看着沿路的景色。 “切~~” 茨木回头微笑,一副莞莞类卿的模样,“安平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安平公主一下愣了神,看得痴了,很快反应调整过来,牵强地扯着,“不过就是想到前些日子的杂碎!熙壬哥哥肯定能处理好的!” 卿铃挤在马车的空余空间,双手拍打叫好,朝着茨木比上一个大拇指! 果真是男女通杀! 第58章 下马威 茨木抬眼甩过去几记眼刀,卿铃讪讪一笑,灰溜溜地出了马车,眨眼消失。 马车很快就进了城,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下。 “哟!看那家又来了一排马车,这排场可真大!” 旁边的人拉拽着走开,“行了,一天天的看什么热闹!赶紧走!” “公主,请下。” 沉郁稳重的男声响起,安平公主咬碎了牙,掀开帘子一把手摁在男人手上。 “你怎么来了?我是不会先回去的!你回去告诉母后,别在我跟前晃悠!” 安平公主稳稳地下了马车,厌弃地抽出手,转头桀骜地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下令。 男人垂头而立,“陛下命我随公主将此事了结后,再回国都。” “哼!”安平公主甩头,疾步走进门。 茨木这才施施然地下马车,借着萃姐儿的力,安然地下了马车。 男人转头拱手执礼,“茨木姑娘,陛下有言,望姑娘多多担待安平公主。” 茨木摇头,“无事,不过一个小辈,我自是不与她置气。” 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萃姐儿在人群中寻找着某人的身影,嘴上却是有条不紊的吩咐行李怎么安放。 “萃姑娘,陈仇刚刚被我支去帮左小王爷了。” 萃姐儿失落地苦笑,“原是这样,多谢唐统领。” 唐岑转头大跨步离开,大手一挥,一群小厮、婢女悉数涌进。 安平公主坐在椅子上,看着茨木坐在一旁,也懒得发难,倒是看着底下跪坐一团的婢女、小厮,轻蔑地勾起嘴角。 “哼……现在倒会讨好我了!” 她抬起茶杯,不急不躁地喝着,等着那个男人走进来。 萃姐儿忙完走进来,看着跪一地的人,上前行了跪礼,“安平公主,这些是唐统领给您找来的人,您看看怎么处理。” “那男人呢?”语气颇有些不耐。 “唐统领已经先行离开了,应是去找小王爷了。” “什么!他不来……”安平公主压制住火气,本想向唐岑发难,结果人先跑了,“知道了。” 只见她挑眼看向一旁优雅地喝着茶水的茨木,轻咳一声。 “这里本就是王爷行府,为了不扰地方官民,本宫暂住于此。”眼神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本宫带来的这些人,就交给你吧!” “不会。” 茨木稳如老狗,作派俨然是一个长者姿态。 安平公主的火气直窜,身旁侍女提醒,“公主,那人不过是个山野草莽,哪会像贵女一样掌事。” 三言两语下,安平公主火气骤消,轻哼一声,颇有些揶揄的意味,侍女恭谨地低头站在身侧。 “那既然你不会,就由本公主代劳!”安平公主使了个眼神给身侧的侍女。 其实她也不会,但是她会用人啊! 侍女上前两步,随即命人拿来府上的点名册,又将这些新的一批的点名册要来。 几盏茶的功夫就摸了个底,抬眼一扫,双目都盈满了狠劲。 “你们既然是到了我的手下,就得好好的听我的吩咐!” 侍女环顾四周,“你们也知道你们侍候的可是些贵人,冲撞了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主子侍候好,自是有你们的好处。” “你们大多都是死契,我也给你们个准话:好使的,日后跟着主子走,自是比待在这穷乡僻壤的好;不想走的、没看上的,日后再给你们打发给官家做个下手,给你们赎身的机会。” “也是上面的主子慷慨,管你们吃穿外,也给你们点月钱,按照当工的天数算,若是懈怠,可别怪我把你们打发回给牙婆子,索要些本钱利息!” 侍女回头走向安平公主,俯身耳语,“公主,余下就交给王爷的人,也顺着王爷的意,您看如何?” 安平公主点头,她也不想平白招了左熙壬的厌,毕竟她也是按着客人的位置住进来的,也讨个巧,毕竟茨木都不管,她也不必尽数揽去。 侍女回身,厉声喊道:“朱管事!” “在。” “你挑几个老婆子将这些人分批领下去教导,余下小厮由你安排。” “是。” “该做些什么你也清楚吧。” “卉姑姑放心,奴婢都清楚。”朱管事恭维地弯腰,挥手带着一众奴婢走了下去。 茨木压根没放在心上,虽说她是按着女主人的气势走进来的,但是左熙壬也就面上同意,还没向她提婚呢! 何必讨个麻烦。 朱管事看着新入的一批人,只觉脑壳疼,焦头烂额地安排下去,又想着得记上,晚上好找左熙壬禀报一番,也好露个面,刷刷存在感! 只有左熙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茨木看着安平公主趾高气扬地抬头,心下了然,起身福礼,恭维一番,“公主殿下手下的人当真都是能人。” 安平公主大大方方地接受,“那是自然。” “带茨木姑娘下去休息吧,本宫也乏了。” 茨木依言,带着萃姐儿就走下去了。 安平公主见人走远,招收示意卉姑姑,“卉儿,将唐岑留的那两人唤上来。” “是。” 过了会儿,一男一女跟着卉姑姑走了进来。 男人身穿灰色短打,脚踩乌黑布靴,五官俊美,薄唇上勾,面若温润公子,肤色冷白跟个死人一般。 女人穿的是灰白布衣,面色红润,未施粉黛,眉目间却是明艳、冷清之意。 “你们二人倒是生的好看……” 安平公主沉吟片刻,瞬间笑若灿花,“本宫甚喜!” “下去吧!穿好看点守在我身边,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是。” 卿铃、盛辙二人双手抱拳,跟着一个引路的婢女走去了下房。 茨木站在桥头看鱼,守在下人必经之地上,安安静静地洒着饵料。 卿铃二人随着婢女一同福身,茨木冷眼的面容看着二人的反差感装扮,没忍住笑了一声,轻声嗤道,“这两人倒是看着颇有些金童玉女的味道。” 语气有些揶揄的意味,兴许是地老熟人的一份调侃礼包。 卿铃闻言面色潮红,目不斜视地盯着茨木,只见茨木继续笑嘲,“公主殿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巧人呢,哪天可得向她讨一个使使。” 茨木一手滑过为首的侍女面颊,直把那侍女弄得面红耳赤。 卿铃感觉她在内涵他俩,但是她没证据! “你们先去吧!”茨木笑着转身离开。 侍女回身看着二人,“莫要招摇。” 训斥的是卿铃二人,又何尝不是在警示自己。 回到下人房,卿铃和盛辙就分开了。 “等会儿换好后就去殿下跟前候着就是了。” “好。” 卿铃也不过多攀谈,换上青色的婢女服饰,就急急地出去了。 看着盛辙换上侍卫的统一服饰,眼瞅着没人,一下子窜到跟前,“反差感作战失败……” “没事,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总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也对。” 卿铃摩拳擦掌,双眼冒精光,“听师父说,只要好好地把她看好,协助左熙壬渡化她!我们就能得到丰厚的赏金!” 盛辙一手点在卿铃额头,“别高兴的太早,她的摄魂压制符印要压不住了。” “你是说刚刚她对婢女用了摄魂术!” 盛辙点头。 “不过没有效力很低。” 卿铃总觉得这些精怪的术法邪乎,明明看起来跟她的技法同宗同源,可是对中法人伤害这般大,而且反噬也太大了些。 第59章 真性情 卿铃没有想到,很快他们的本事就展现的一览无遗! 谁能想到! 安平公主不过是出个门!逛个街! 结果他们已经碰见六次刺杀! 三次团体作案!集结刺杀!两次小孩飞扑,手怀匕首!一次老人拐杖拎起使劲儿往头打! 卿铃扶着腰喘着粗气,“不是!你这老头力气咋这么大……” “哼!那是老子老当益壮!那是你们这些肾虚小儿能比!” “就你们这群竖子!哪能跟我比!若我是当年风采!哪有你们什么事!我可直取你那浪荡婢子的脑袋!” “哼!若不是你们这些祸水惑乱先祖!如今哪是你们女子当道!” “你们就只配一辈子被我们压在身下!” …… 卿铃也是第一次见老泼皮骂街!要不是不能让凡人发现他们非常人! 她一定要让这个秃头老头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茨木在场的几人听得倒抽冷气,眼神都可以活剥了老褶皱! 安平公主欲上前,一旁的卉姑姑拉住她。 茨木看着她俩的动静,静观其变,她要看看,阿姐要守的江山值不值得! 安平公主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一个眼神觑向卉姑姑! 只见卉姑姑一手提裙,一手叉腰!一脚就踹上老头面门! “你这老泼皮!你刚刚挥拐杖时起劲儿啊!我看你现在嘴巴子也是起劲儿!来吃点土!下下火气!” “啊!”凄厉的喊叫声响起,周围旁观的人越来越多。 卿铃看着自己青红的手臂,还有他的偏见之辞!火气蹭蹭地上涨! 青天白日地搞几回事啊!双手踢裙也跟着上前踹上几脚! 安平公主见能出口恶气,双手伸展开,宽大的袖子一下围住,外人看不见分毫,嘴上却劝着,“哎呦!怎么能打老人家!快快快!扶起来!” 一脚踹得老头径直倒地!口吐白沫! “哎呦!”安平公主一声惊呼! “这刚刚还好好的!这怕不是假摔啊!可别讹我们啊!”安平公主一手拽一个,退到一旁。 旁边的人围上来的多了,纷纷伸出手指,议论纷纷。 “这些年轻人不干事啊!怎么打老人呢!” “是啊是啊!那老头再不对也是长者啊!” “可不是嘛!” …… 盛辙见势头不对,手中拿着从老头手中夺过的拐杖一横,将近前的好事者拦开。 “当街发疯殴打路人,恐伤及众人,来人!移交官府处理吧!” 安平公主一声令下,守在四处的暗卫立马上前一手搀一边,架着老人就走了。 也就几秒钟的事情,人就没影了! 四周的人见一群黑衣涌上前,眨眼间就没影了!不由得胆怯,纷纷低着头散开。 茨木跟在安平公主身边,因着卿铃二人的保护,也没受伤。 看着几人的做法,不由赞赏! 眼神浮夸地冒星星,双手抱拳合在胸前,一脸崇拜地看向安平公主。 “我就说公主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公主慧眼如炬!” “而且还有勇有谋,义正言辞!身体力行地惩戒社会渣滓!果真吾辈楷模!” 安平公主没有应话,傲娇地抬头轻哼一声,双手抱胸走在了前面。 卿铃看出来了,这公主喜欢吹嘘拍马屁,喜欢得紧! “哎……”卿铃累得身体虚晃了一下,忙不迭稳住身形。 盛辙走到卿铃身边,一手横在她的面前,“还好吗?给你。” 卿铃低头一看!麦芽糖! “你打哪来的啊?”卿铃拈起麦芽糖,就着米纸糖衣将它分做两半,一半塞进盛辙嘴里,一半进了自己的嘴。 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你的糖!” 卿铃大跨步跟上茨木等人。 这回路上急,根本没买,还是换衣服时小厮给的,留着给卿铃的。 还以为她那馋嘴丫头会嫌弃,居然还舍得给他半块。 盛辙舌尖翻动,感受着麦芽糖在口中融化,慢慢晕开田间麦胚的香气,甜得发腻,心却忍不住悸动。 卿铃几下就跟上了茨木等人。 茨木柔声提议,“大家应该也累了,不如先去吃点什么,晚上再给熙壬打包点回去。” 安平公主听到前面还是很开心的,听到后面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追求对象! “那是自然!”安平公主高声应下,她可不认可自己是个忘性大的人,只是她太忙了,一时忘记了左熙壬。 卿铃欢欢喜喜地舔着牙,不多的麦芽糖倒是挺黏的! 不过有吃的了!不枉费她干的卖力! 茨木回头看着卿铃,嘴角勾笑,她提这一茬,不过是看着他们这些人挺好的,她很欢喜。 哪怕是这个小公主,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只要她不粘着左熙壬,干扰她办事情,那就万事好商量。 安平公主永远走在最前面,她可不怕别人来暗杀她,要知道她身边的人可不是吃醋的! 卉姑姑向来得安平公主的心意,上前就找上老板,“雅间一间,要旁边有小隔间的。” “菜色按着你们店的特色菜上两桌,再打上两壶酒。” “还有一份,按着我们点的打包一些,记着要一碗养胃的米粥。” 老板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嘴上依数报着,弓身上前引着安平公主一行人走上楼上面的雅间。 “请。” 卿铃拉着盛辙跟在卉姑姑后面,小声地附在他的耳边,“开饭啦!开饭啦!” 盛辙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眸,心中欢喜,果然是个小馋鬼。 指尖是少女的温度,酥酥麻麻的,苍白的面颊染上一片红。 茨木三步一回头,怎么总觉得身后有种不一样的闷热,像是情侣间的暧昧气息在发酵! 就连安平公主也有所察觉! 这和她苦苦追求的单相思情怀很是不同啊! 回头一瞥,只看见卿铃面若冰霜,盛辙含笑知性。 疑惑不解地回头,只听见老板说到了。 “各位客官请等候片刻,在下先去忙了。” 安平公主施施然坐下,抬手示意茨木入座。 茨木点头。 “你们就先去隔壁吧!” “殿下……” 安平公主挥手打断,“你们去吧,不会有事的。” “而且我相信你们会第一时间赶到的。”安平公主对唐岑选的这两个侍卫很是满意。 卉姑姑想了想,便如了安平公主的意。 而后,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行人吃饱喝足地回了府邸,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来几波人, 卿铃二人不情不愿地来了个餐后运动。 第60章 得亏她是个妖怪 是夜,左熙壬没有回来。 茨木守到半夜都没有消息。 只听见安平公主那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公主!你不能去!”忠心耿耿卉姑姑上前就拦住安平公主! 卿铃盛辙守在门口,一人一边跟个门神似的站着! “让开!熙壬哥哥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安平公主抄起桌上的剪刀,双手紧握,狠戾地挥向众人。 卿铃一个箭步拉开卉姑姑,高声喊着,“当心!别伤及友军!” 安平公主暴躁的意识回笼,看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吏,“说!他们在哪儿掉下去的!” “南疆边界的高崖上……”小吏颤着声音补充,“当地人掉下去都是无人生还……”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小吏双膝“扑通”跪地! “还请殿下顾全大局!” 唐岑匆匆赶来,余光看见一个女子立在暗处,但无暇多顾! 大跨步走进安平公主屋内,“殿下!” 安平公主看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的唐岑,“你不是跟过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不是你!” 盛辙眼看着安平公主的剪刀挥向唐岑,一手击上后脑勺,“唐统领接住。” 安平公主无力向前扑倒,唐岑稳稳接住,片刻之后,他打横抱起公主,将她轻轻放在塌上。 “卉姑姑!照顾好你家公主!万不可让她出去!” 唐岑转头看向盛辙二人,“还请二位护好公主。” “自然。”盛辙语气平静的应下,似是一剂强心剂,令人心安。 唐岑快去离去,回头看见墨色中的女子,正是茨木。 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仍是急匆匆地离去。 茨木赶往安平公主院中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切。 她抬手看着手臂上明灭晦暗的纹样。 转身离开。 萃姐儿上前一手挥刀横在她的脖间,“姑娘!不能去!等着王爷回来!” “我若不去,难不成等他一纸死讯吗!” 茨木狠戾回头,厉声喝斥。 只见萃姐儿早已泪容满面,她伸手快速点了穴位,将茨木放倒。 “姑娘放心,若是王爷不在了,我们死侍不独活……” “我要去找他,若是他走了……” “我代姑娘找回王爷。” 萃姐儿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茨木缓缓起身,“傻丫头……你还没我有用。” “等着吧……” “我把你的他带回来。” 茨木的气息消失在这片庭院,卿铃欲跟上,被盛辙伸手拉住,他轻轻摇头。 卿铃回到门口,看着如墨般的夜,真的是突然到令人难过又惆怅啊…… 茨木本就是精怪,有着缩地成寸的本事也不奇怪。 只见她一袭红衣立于山崖之上,下一瞬纵身一跃。 耳边的风纠缠着灌入她的红袖,将她的发丝都给搅得凌乱。 近地时,只见她凌空一番,单手抓住崖边的凸起的石块,凝目看向左边的崖壁。 那里有光! 茨木飞身一跃,死死地扒在突起的崖壁上,花了几次才爬到山腰的洞里。 谁叫她是个野生的精怪呢!哪有那么高深的术法? 而且这么多年全看书去了…… 打发漫长的妖怪生涯。 茨木手心冒出火光,洞内出了一滩乌黑的血迹,崖壁上火燎出来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真是……够麻烦的!” 茨木走到崖壁,再次纵身一跃,凭借着之前的经验,这回优雅落地! 她低头看着地上明灭不明的荧光,心却越发沉了。 她还没让他想起她们之间的故事呢……怎么能先走呢!她可不想再等百年之久! 茨木循着明灭晦暗的痕迹,迈向密林。 南疆多高林,陡峭的山地,杂生的植物,山林从不寂静,遍地是蝉鸣蛙叫,鸟声相和。 夜色漆黑,茨木不怕,在她的眼中,这里有光。 慢慢地,茨木走到一处宽敞的山谷,有一条小溪径直往下流,地上的荧光也消失了。 茨木戒备地看向四周,密林里冒出点点光亮,是萤火虫的光! “谁!”茨木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回荡,下一秒一棍打在了茨木的后脖颈。 茨木猝然倒地。 “啊……你怎么下手那么狠!”男人拨开茨木的发丝,“还是个女人!” “啊!我看看!我哩个乖乖!美女耶!” “看你下手多狠!这脖子都流血了!” “啊?不会死了吧!” 男人伸手探在茨木的鼻子,“还有气儿!” 男人一手提起茨木,抗在肩上,“走!今天给她们找了两个男人!把她们迷得五迷三道的!看这女的!肯定是神给我们的恩赐!” “哈哈哈哈!” 一群人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茨木被颠的难受,发出呓语,“呃啊……”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寨子。 “把她关这儿吗?” 男人放下茨木,一手敲在另一个的脑门上,“你还不知道那群野娘们!你带过去了!你都尝不了这新鲜的玩意儿了!” “阿丑!阿丑!寨主找你!你跑哪去了哦!” “阿丑!阿丑!” “啊哎!在这!在这!马上来!” 阿丑拽上呆立着的大个儿!“走啊!” “不要!又没喊我!要去你去!我要看美女!” 阿丑一脚踢上大个儿的屁股,“喊你走啊!人都被你打的后脑勺出血!你能干些什么吗!” “啊呀!知道了!别踢了……” “就踢就踢!下回多长点记性!对待女子要怜香!要惜玉!” “pia!pia!”真有节奏。 “来啰!来啰!” 茨木听着声音走远,起身拿出绢帕擦了擦血,得亏她是妖怪啊…… 这一棍,怕是野猪都当场毙命! “真烦。”茨木挥手就将木笼上的锁链给弄碎。 “还是当妖怪好……横行霸道!” 茨木径直走向那片荧光所在之处。 “俊俏郎君~你可就从了我吧!” 女人敞开衣襟,露出丰满傲人的胸脯,倚在男人身侧,一手绕着男人的发丝,语气发腻。 男人闭眼端坐,面色铁青,偏生又不敢动弹。 “小郎君~人家大夫可说了,你这伤势不妨碍的,左不过也是没几年好活的了,不如快意人生,享受一下~” “这女人的滋味~” 女人一手滑到男人胸膛,拨开男人的衣襟。 男人一把抓住,双眉皱成一团,呵斥道:“大胆!” 女人想抽出手,却拧不过男人。 “小郎君如此急躁,我啊~可太喜欢了!哈哈哈哈!” 女人滑稽的腔调被哈哈哈几声给击碎! 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女人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拿起案几上的酒,嘴角无限上扬。 “小郎君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女子不欲为难英雄,不若你喝下这杯酒,今日就暂时放你一回,待你伤势养好,再来圆房~” “哎嘿~也不迟嘛~” “当真?”男人虚弱、低沉的嗓音响起。 “咱们匪徒子!有什么不当真!快喝!” 女人一把按住男人的头,一手将碗抵在他的嘴边,“喝!” 男人被强灌了一壶酒! 女人这才走到桌边,“这酒啊~可是快乐似神仙呢~” “足足的量~欲死欲仙~” 茨木躲开四处巡逻的人,闪身躲进了帐内,看着女人伏在左熙壬身旁,顿时怒火中烧! “好你个小子!居然背着我来个艳遇!” 茨木咬的牙齿嘎吱作响! 第61章 别动!乖 茨木躲在暗处观察,外面扬起阿丑痞气儿的声,“大姐大哟!你喊我做啥子啊!” 女人将衣服穿好,起身走到屋外。 “怎么?还喊不得你!使唤不起了是吧!” “瞧你说这话!都是好姐姐!好姐姐该怎么吩咐就怎么吩咐!阿丑我使劲儿干!” 阿丑一手拍在胸脯上!表情难得严肃! 女人轻哼一声,叉腰扬手,“喊兄弟们给我守着点!别让那些黄老儿来打扰我洞房!出了差错!我把你们的把子给摘了!” 女人一鞭子摔在阿丑旁边的石头上,石头乍时裂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啥去了!小心你小子的皮够不够严实!” “今晚好生守着!老娘腻了带你们下山开荤!” 阿丑看着女人转身进屋,骂骂咧咧地撇嘴,“切!就你享用得,老子们就不成!黄脸婆!周扒皮!母老虎!” 旁边的大高个儿拽了拽阿丑,“得了得了,去守着吧!反正那女人又跑不了!等后半夜有人换班了咱们再去呗!” “吵吵吵!你一天就知道操!赶紧走!” 阿丑指桑骂槐地骂了一句,灰溜溜地跑开。 女人只当耳旁风,双膝跪坐在左熙壬胯间,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往前探着身子,摩挲在他的胸脯之上。 左熙壬只觉浑身发热,明明刚刚还是浑身打着冷颤的! 茨木看着他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双眉扭曲,双手紧紧扣住盘腿的膝盖! 中毒了! “果然是所有话本里最老套的情节了……”茨木单手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要不就让那女人睡了他,不正好给他解了! 茨木双手抱胸看着女人,女人轻哼一声。 “不知是何高人,居然还有偷看别人合欢之乐的癖好~” 女人扭着上半身,贴着左熙壬的肩膀看向茨木所藏处。 “啊……你发现了啊!那我先走?你继续。” 茨木走出来,拱手行礼,转身欲走。 女人一鞭子甩在茨木旁边的灯台上,霎时打翻在地,周围的红绸都暗了几分。 “姑娘走什么走~既是客,我自当好好服侍。” 茨木转身,疑惑挑眉,“是吗?” 女人看着茨木,不由惊诧,竟然是个美人,看惯了那些丑痞子,黑皮妹子…… 就喜欢这肤白貌美、通身气质的女人! 看起来就好适合蹂躏呢! “姑娘初次来这儿,不如先喝杯酒~” 女人抬手将桌上的酒杯递给茨木。 茨木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里面有药。 “我体寒,不喜饮酒,多谢寨主好意。” “唷!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啊!难得我有礼貌,怎么这般?” 茨木一把拿过桌子上的一罐未开封的酒!豪气地单手饮下! “哎!!!” “这给面子了吗?茨木一手抹过嘴角酒渍,通体跟火烧似的! 长明灯点酒火苗助燃啊! “不是!你喝这个啊!那个没下药啊!”女人慌张地推出手中的杯子。 不得不说,这几个人就没凑出一个脑子。 茨木抬手,手中散发荧光,双目晃着金黄色的光,这是无伤害版的摄魂术! 她的摄魂术竟然大成了! “你很困,睡吧……睡到天,明日晌午……” 女人双眼涣散,下一秒跌坐在地! 茨木看着女人倒地昏睡,控制着自己身体里躁动的火焰,缓步走向左熙壬。 沉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出现幻觉了吗……” 左熙壬抬眸看向茨木,双目布满血红的血丝,双手紧紧攥住衣角,隐忍克制却又痴迷地看向茨木。 “茨木……姐姐……” 他双手缓缓触碰空中虚影,慢慢破灭,又慢慢重合。 茨木缓缓蹲身,手中出现几枚银针,一手钳住他的手,取出发间的丝带,将他双手缠绕,“别动……乖……” 她的身体滚烫,对比左熙壬的体温,不遑多让! 真凉啊…… 茨木努力辨识着穴位,三指紧紧地捏住银针,找准穴位狠狠地扎下去! “呃……” 左熙壬脑中划过一丝精明,瞬间被热浪沉溺…… 茨木喘着粗气,猛地晃头,一手狠狠钳住他的双手,“别叫!扎错了!再来!” 哈!几百年学习后,第一次临床!有失误在所难免…… 可是身体却愈发滚烫!浑身上下都像是热油一般,喧腾地滚沸着。 左熙壬神情恍惚,看着面前的茨木,似是低语般地蛊惑着,哀求着,“姐姐……姐姐……” 茨木轻嗤一声,“今日帮你一把!来日做我药人……我一定……” 她一把推倒左熙壬,双手推开他的衣襟,“好好地……试验你……” 滚烫的触感自点及面,茨木双手缠绕住他的发丝,二人胸脯缓缓贴合,双腿摩挲间,衣物发出躁动的沙沙声。 “你……得好好还我……” 茨木魅惑一般的呢喃,让人沉醉,只那一句,他的脑海便愈加混沌。 他抬腿触摸到她的臀部,又刺痛般地放下,迷糊中发出梦呓,“姐姐……不……不行……” 茨木伸舌舔砥着他的眉眼,低声重复着,轻声蛊惑着,“可以的……你可以……” 她的唇游走到他的唇峰,反复碾转,细细斟酌。 两个青涩的人,懵懵懂懂地张嘴探舌,互相试探着,牙龈轻撞。 他乖乖躺着,任由她采撷。 这是一场沉沦……熟悉的陌生人的沉沦…… 红纱漫下,分不清是帏帐还是衣物,乳白的肚兜绳窜出红纱,在那片红色中尤为突出。 夜色漫长,密林里荧光漫漫。 巡游的人纷纷站在门外听着墙角,低声议论。 “没想到大姐大叫的这么骚!” “切!那是大姐大平时太凶了!到床上不还是被男人治的服服帖帖!” “大姐大其实蛮好看的……” 几人缄默,想到大姐大密密裹着的粗布下,仍显硕大的、傲人的胸脯,几个男人都硬了。 “要不,我们看看吧……” …… “算了算了!我就说说!” 一个男人语重心长地抓住怂恿者的 “你不知道上回我把她的红色发带洗坏了,你知道我被抢了多少钱吗……” “多少?” “我攒了五年的媳妇钱。” 众人缄默,大姐大的眼睛跟什么似的,还是别干了…… 戳个窗洞他们都害怕! “散了散了!” 几人瑟缩地散开了。 屋内散发着旖旎的空气,屋外显得有些萧瑟。 第62章 营救失败 这山崖下有两个山头,分别有着两个土匪寨子,一个是叫黄老儿的领头,一个是叫大姐大的。 唐岑看向面前的众将士,“这里下去之后就是南疆的地界了,有消息称,王爷在这里。” 唐岑挥枪指着面前的地形图,“你们分别带队,一队潜入调查,一队闻讯掩护,余下待命,不可打草惊蛇!” “誓要将王爷带回来!” “是。” 唐岑看着两列队伍朝着蜿蜒小路,趁着夜色,跟着山民朝着山下走去。 他单手牵过缰绳,翻身上马,以枪划风,“随我扫清前朝余党!” “是!” 一众人马朝着南疆与孟夏的中界贸易之地——云阳,悉数涌去。 而在这山林之下,两列人马将在河谷巡视的人给干掉后,隐藏进密林边缘,原地待命。 初晓之时,山寨来了三名不速之客。 一个黑衣女子遮面轻巧地略过密林,借着高大、杂生的灌木隐蔽身形,伸手挖坑埋下民间火药,牵引着绳子绕着山寨而走。 一对身着黄蓝互补色的男女回头望向女子,两厢对望,点头示意过后,便朝着山寨正对着的大房子跑去。 屋内,茨木悠然转醒。 他们来了! 她起身施施然地穿上衣服,系好腰间的绸带,将红衫扯下,遮盖在男子裸露的身躯上。 “啊……腰疼……” 茨木红唇重重的抿上,扶腰坐在椅子上。 卿铃、盛辙二人将门边放哨的给放倒后,微施一个障眼法,又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清晨。 盛辙正欲进门,忽闻到房内弥散着一股糜烂的气味,真是难闻。 一把拉住卿铃,抬手便轻扣响门,“你们收拾好没?” 卿铃转头疑惑地看向盛辙,“我们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门内传来缱绻地嗤笑,“我是收拾好了,男人我可架不起,有劳小哥哥了。” 门扉打开,乌发披肩漫耳,眼尾绯红,唇色红润,面若琉璃,可女子却是衣裳齐整。 卿铃总觉得她今日有着一股别样的风情,心底疑惑,但也无暇多顾。 “除了那个,你知道王爷在哪儿吗?”她抬手指向帐下酣睡的男子问道。 茨木一手掩唇,一手指着那人,“那可不就是王爷!” 转头向盛辙挑眉,旋即低眉轻语,“这……有劳小哥哥了。” 卿铃有些吃味,忙横在中间,“那陈仇呢?你有看着吗?” ”啊……你是说萃姐儿的老相好啊?” “昨晚儿我就把他扔出去了,兴许在哪颗大叶子下埋着,也有可能进了野兽的肚子。” 茨木无奈摇头,“毕竟咱家王爷最大嘛!” 说罢甩手盈盈迈步走出去。 卿铃总觉得她现在有些讨厌,奇怪的讨厌! 可是看着她一步一抖,抽抽的,上前走到她前面,“我来背你吧!” “才不用呢……” “你径直跳下来肯定受伤了,我背你回去,快点吧!” 茨木轻笑,双手搭上卿铃的肩,“那……你背着吧!” 盛辙轻叹,转头掀起红帐,真就是遮了跟没遮一样…… 还好她不在…… 盛辙挥手给左熙壬套上一套合体的衣服,一手拉过,扛在肩上,跟上卿铃的步伐。 借着盛辙的隐身符篆,四人无惊无险地跑出了山寨。 萃姐儿正埋着炸药,听见一声,“萃姐儿……” 她回身一望,翻开密布的叶子,“陈仇!” “萃姐儿……”男人坚守到天明,看见日思夜想的人儿,安然闭眼。 萃姐儿心碎只稍一刻,“陈仇!” 她伸手试探鼻息,良久都无动静,转手又去试探他的脉搏! …… “死家伙……死这儿吧!” “咳咳……” “再咳都没用!”萃姐儿一把拉过搭在自己的肩头,“别再玩了,你要再不动起来跑,大家就跟你一起玩完了!” “咳咳……知道啦……呵呵……萃姐儿,我这次活下来了呢……” “最好是这样!走!” 萃姐儿一手拉动乌绳,密林依序燃起浓烟,清晨漫雾,再正常不过,无人怀疑。 盛辙几人先后抵达余下驻军留守的地点,可是浓雾之下,皆是流血横尸! 卿铃有些诧异,一时惊呼出声,“啊!” 盛辙一指掩唇,“别动……” 他伸手拉着卿铃退进密林,没过几瞬,下一个冲出去的就是萃姐儿二人。 “嗖嗖”的闪过一阵银光,对岸冒出几枚箭矢。 萃姐儿眼角微挑,抬手以剑挑开,翻身冲上前,纷纷将箭矢劈灭! 侧面飞出一枚箭矢朝着陈仇而去! 陈仇单手压胸,垂头喘着短气儿,横眉扫去,一个滑铲铺地躲过。 “哼!”躲在暗处的人一个呛声,抬手拉过弓弦,“看你躲不躲得过!” 陈仇单手撑地,一个翻身躲过,一手拔过陷地的箭矢,应付着飞来的银光! 萃姐儿无暇多顾,只能抵挡住正面的大部分! 二人转眼间背靠着一团。 “啊哈……没想到……今天栽在这儿了。” 萃姐儿听着陈仇越发虚弱!还说出玩笑的语气! “闭嘴!” 萃姐儿早已摸清敌人的位置! “找个地方掩护好!” 萃姐儿一把将陈仇推进弓箭无法波及的石块背后! 陈仇一个飞扑扑向躲在此处的盛辙四人。 盛辙伸手接过!卿铃在身后推着一把,给他一个力,好接住陈仇! 陈仇一口鲜血喷出,他的符纂失效了! 卿铃也是恍恍惚惚地露出虚影,眼看着陈仇瞪大眼睛,一把撕掉符纂,讪讪解释,“风大,把烟雾吹过来了……” 陈仇看着突然出现的四人,只认得那个闭眼昏睡的男人! “王爷!” “你们快去救救萃姐儿!” 卿铃放下茨木,点头冲出去,拔起地上的箭矢就是一个弯腰猛抛射出! 盛辙一手翻出丹药! “你先睡一阵!” 陈仇被迫吃下丹药,沉沉地昏睡过去! 茨木看着睡着的两个大男人,抬头看向盛辙,“你?” 盛辙转身走出去,拔出佩剑,弓身冲了出去,单手挑碎刺向萃姐儿的箭矢! 蹙眸凝着寒光,朝着独处暗处的男人而去,一脚踏过飞射而来的箭矢,翻身而立,横刀在男人面前! “喊他们住手!” “哈哈哈!”男人举着弓弩狂笑,五官震颤,双手庆贺着胜利! 盛辙转头看向石块那边,出现一堆人。 “真是多谢公子!”男人身着华服颔首。 “你!” “噗!”这边的男人却是自缢于自己的弓弩之下,“我……永远不会让我成为威胁的砝码!” 华服男人皱眉,又死了一个儿子了。 “三位若是担忧他们的安危,那便放下武器,跟着我走吧!” “以你们的功力必能逃出去,但我敢保证,这两位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男人招手,押上来一个茨木和左熙壬! 密林又归于寂静,除了一地横尸,山鸟在意,再无人过问。 第63章 逆贼左晦 左熙壬昏睡许久才醒转过来。 茨木扶起左熙壬,“你还好吗?” “还好……姐姐,没事吧?”左熙壬瞥见茨木脖间的乌印,意识到昨晚是真的。 “还行,就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心里不舒坦。” 左熙壬转头环视一番,看见坐在首位的男子,“果然是你。” 男人丝毫不意外,反而爽朗的笑开,“我亲爱的孩子啊!抓了你爹这么久,累坏了吧?” 男人正是左熙壬生父——左晦! 左晦抬手示意手上吃食,“吃点吧!我的好孩子!” 他笑得那样温柔,就像那天雪夜里,拉起左熙壬的小手,答应带他看花灯时一个模样。 只是那天随着母亲去国都外祈福的路上,遭遇恶匪!他的母亲让奶娘带着他跑,自己却是被那群恶匪凌虐致死! 左熙壬和奶娘回到左安王府时,左晦一身素衣,头披白麻,高高在上地站在门口,冷眼漠视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死的是你,该多好。” 那之后,只有父亲的严苛和一再挑剔……因为他是未来的王爷。 他一直以为是他的错,真的以为是他的错。 这么多年!左熙壬都不曾放弃追查恶匪!誓要将恶匪绳之以法! 时隔多年,他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可是种种迹象都指向他的左安王府内! 直到左晦自动请辞,左熙壬才将怀疑对象指向父亲。 他口中口口声声说着对母亲是多么喜欢,可底下有多少莺莺燕燕又怎会是他不知道的呢! 左熙壬只觉人生都是如此,可是他的行动却是那般蹊跷! 无论有多少儿子、女儿! 他都是名义上且唯一有名分的儿子! 他的“后宫团”不乏皇族贵女! 按理说,没有哪一位贵女对此毫无要求…… 左晦是如何做到的?不免令人生疑。 而今看见左晦端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不免恶心。 可左熙壬仍然示意茨木拿过饭菜,一如往常般地,谦逊恭谨地对男人告谢,“多谢。” 左晦起身走进铁笼,“怎么如此生分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啊!哈哈哈哈……” 左熙壬默不作声,和茨木分食了饭菜。 卿铃和盛辙被锁在一个铁笼里,萃姐儿和陈仇在一个铁笼里。 三个铁笼分散平地上,互相都能看见。 卿铃很期待这里的“牢饭”!毕竟她是第一次吃“牢饭”! 他们几人也跟着吃完。 卿铃咂巴一下嘴,只觉还是差点分量,毕竟忙活了一晚上,还是很饿的! 她默默抬手询问,“可以再来点吗?” 卿铃拿着筷子点着伸过笼子缝隙的碗,“还没饱。” 盛辙对此习以为常,萃姐儿二人瞪大眼睛咂舌! “咱们这是在度假吗?”陈仇呲着大牙笑开。 萃姐儿撕下黑布正给他包扎着,手下不留情地狠狠系上,”啊啊啊!疼……” 陈仇委屈巴巴地看向萃姐儿,双眼难得蓄上泪光。 茨木本有些心情沉重,看着卿铃、盛辙二人如此作态,心中倒也不慌了。 说实话,她有点期待死亡。 死在他怀里,或许也不赖。 茨木转头看向左熙壬,大声嚷嚷着,“你们这饭菜真不咋滴!快给我来个大鸡腿!哈哈哈……” 左熙壬嘴角勾笑,“想起来,这是我们相逢后第一顿正经饭呢!” 他仰头看向歪着身子闭目凝神的左晦,“好歹也得给桌好菜吧!” 左晦轻哼,点头允了。 不消多时,三个笼子前都摆满了饭菜。 卿铃看着裹满酱香的、红艳艳的大猪蹄子,一筷子夹进碗里,一口咬下,“这还不错,你要是下去了,给你满满一大碗!保准你前尘尽忘!” 其他人只当她死到临头说胡话,只有盛辙听懂了,伸着筷子给卿铃添菜,笑着看着卿铃,一声声地劝着,“慢点吃,小心噎着。” “嗯嗯……” 萃姐儿没什么胃口,高声道:“我拿这菜换些药吧!” 话说出口,耳垂泛起红晕,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俘虏吗!怎么就没过脑了! 左晦身边的人气得牙痒痒,“你们还真当是酒馆在下馆子吗!” 左熙壬看向左晦,只见座上的人轻叹一声,“给吧……” 萃姐儿讶异,实在琢磨不透上面人的意思。 不过有药了,心情也好了。 三对人的互动,看着颇有些养眼,除了那三个铁栅栏。 左晦看着太阳快走上日中,转动手上的扳指,“快来了。” 果不其然,唐岑带着一众人马守在寨子外,派人高喊,“左晦!你已被围!速速交出人质!” 左晦闻声大喜,挥袖起身,坦然走在寨子外,“哈哈哈!唐小侄儿可真是神速啊!我还以为得花上不少时间呢!” “左晦逆贼!你勾结外敌!扰我孟夏安危!如今劫持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唐小侄儿可真是太不可爱了,好歹我也抱过你,叙叙旧不好吗?” 左晦摆着笑脸,一霎神情冷厉,“既然想和你表兄作陪!我自是乐意他黄泉路下有个伴儿!” 只见他抬手一挥,四周涌现出一批弓箭手! 唐岑慌乱高喊,“列阵防守!” 只看队伍团团圈住,蹲地以盾为墙,其后护着三名弓箭手,朝着各自面对的方向搭起弓箭,射击密林内的叛军! 唐岑手挽大弓,眼尖如狙,如流星般的箭矢直取叛军面门,应声倒下! 可是山间哪比平地,在一阵箭羽之下,唐岑的人就乱做一团,死的死,伤的伤! 唐岑拔剑喝道,“让开!” 圆圈散开,各执青剑冲杀出去! 唐岑飞身踏过,挥剑直取左晦人头,几名护卫冲出来,与他对敌! 左晦勾唇轻笑,掩在人墙之后! 几乎是一瞬的事情,唐岑很快被打得退了回去! 这场胜负简直毫无悬念! 左晦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左晦老王爷果然神机妙算啊!”一个背戴弯弓的男子单手压在胸脯,点头示好。 左晦低头示好,面上不屑,抬头笑脸相迎! “也多亏南郡相助!只待我一朝登第!自是应有尽有!” …… 卿铃听外面动静渐渐平息,转头看向盛辙。 “吃饱了。” “好。” 盛辙起身退到卿铃身后。 第64章 碟中谍中碟 “呀!呀呀呀!呀哈!”卿铃双手握住铁栅栏,一个使劲儿掀翻在地! “他们逃了!”一个男人举着弯刀大喊,指着卿铃大喊。 盛辙转身背立,温煦的声音随风入耳,“去吧。” 卿铃提着裙子,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掀翻一个铁笼子,喝退上前的敌人。 盛辙提剑击退来人!但是他本是冥府中人不得伤及性命,只得将他们击晕在地。 一个暗红杏黑纱的女子上前,发现端倪,逮住盛辙缠斗! 卿铃回头一望数人涌上,焦急万分! 赤手空拳相搏!一脚踢翻一个!推着左熙壬等人朝着山寨后跑。 “你们快跑!我们拦着!” 卿铃大喊着冲到盛辙面前,一掌将女人拍飞在地。 女人整个身子撞到铁栅栏,惊呼喷血,“啊!噗!” 卿铃有些慌乱,“啊啊啊!对不住啊!力气没收好!” 山匪涌上来!盛辙、卿铃双眼对视,点头冲上去,将贼窝搅得天翻地覆。 茨木双手凝火,将路边的干草点燃,骤然间火势大起,断了后路,喝退那些追兵! 左晦听见寨子里的动静,一下便知生了变故! “进去!看好唐岑!” 左晦抬脚刚走进去,脚边就扑来一个捂着肚子吱哇乱叫的喽啰。 他抬眼看向围困在中间的黄衣女子和蓝衣少年,“真是有底气!” 双目眦裂,怒斥道:“快去将那逃犯追回来!” “报!主子!我们追过去时,那女人施了妖法!骤然间就起了大火!现已绕路捉拿!” 盛辙闻言,一手揽过卿铃,飞身踏着众人头顶而出,二人一个快跑,径直冲向被俘的唐岑! “唐统领!” 卿铃一手提起将唐岑扔出敌军范围! 盛辙飞身跟上,于半空接住,稳稳落地! 卿铃转头笑着冲左晦招手,“谢谢你的饭菜哦!好吃的!好好吃的!下回见哦!” 她抬脚蹬开横来的大刀,一手捡起盾牌,抵挡住箭羽! “该出来了!别看热闹了!”卿铃在人堆里打的快要招架不住,嘶哑着嗓子大喊! “哼!知道啦!”安平公主一身戎装出现在面前,抬手身后就是数千红骑! 南郡首领慌了神!“我的人呢!” “肯定没了啊!”卿铃一个翻身就跃了出去,疾跑到安平公主面前。 “左熙壬几人呢?” “那几个都有伤,打架不起作用,喊他们跑了!” 左晦看向孟安平,“安平公主!别来无恙啊!” “大胆逆贼!还不速速投降!” 左晦轻哼,挥手令下,“靠你一个南郡有何用!一边呆着去!” 寨子内狼烟四起,另一边山下涌上来一群军队! 萃姐儿察觉到,厉声喝道,“姑娘!这边!” 茨木转头看向萃姐儿,静下心才发觉前面一片黑色人头攒动! “糟了!” “快躲起!” 茨木拉着左熙壬躲在山洞之后,萃姐儿看着一众列队往山上跑。 “姑娘……” “怎么啦?”茨木小声回应。 “对不起……” 萃姐儿一手将茨木双手拉过!将她双手反身缚住! 陈仇一手钳住左熙壬! “王爷!对不住了!” 左熙壬被一个掌风劈晕过去。 茨木惊疑,双手蓄起火星,尽数消失殆尽! “你对我做什么了!” 萃姐儿沉默半晌,“这是老王爷秘寻十载所寻的索妖绳,姑娘没法做任何事情。” “现在的你,与凡人无异。” 茨木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居然还有碟中谍中碟中谍…… “啊哈……头晕……” 茨木甩了甩脑袋,不再追问。 “影仇,影萃!主子在等你们。” “是。” 茨木二人被黑衣人带着回到了原地。 安平公主看着霎时涌现的一堆黑衣人,笑着对左晦直言,“是我轻视你了!不过,鹿死谁手!谁又知道呢!” 卿铃颇为赞同,掐着腰高声附和,“就是!” 要是他们可以动手!搞灭一个军团都是小意思! 左晦轻笑,“素来听闻三公主最是得陛下宠爱,我也甚是喜爱我的孩子,还想着公主若是极为欢喜他,便跟他做个亲也不是不行!” 他抬手示意,茨木二人被押了上去, “啊!”卿铃诧异!这不是应该逃的掉吗? 盛辙抬眸看向捆缚着茨木的绳子,竟是锁妖绳! 他上前将卿铃拉在身侧,禁锢在身边。 “勿动。” 安平公主看见左熙壬苍白着脸跪坐在地,心中不忍。 左晦看着孟安平不发一词,“安平公主!不若我们做个交易!” “只要你退兵,当作一切并未发生!我,不是不可以放了这小子!” 左晦一手揪起左熙壬的发冠,笑着看向孟安平。 可左熙壬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丝毫未动。 安平公主看着左熙壬,眼角蓄泪。 “身为皇家血脉,如若想身居高位,不得优柔寡断!” 一个素衣男孩站在紫藤树下,挥剑将落下的紫藤花给劈开! “记住了吗?” “可他们没做错什么啊……我不生气的!” “你只需记住!没有任何人可以是你称帝的软肋!也不应有!” “可是熙壬哥哥……” “记住没有!”男孩厉声呵斥。 紫藤花树也被惊得落下一阵紫藤花雨。 红衣小女孩哭着应下,“我……我记住了……安平……记住了……” 安平公主双目染红,咬牙切齿,一枪铿鸣! “我……从不做交易!” “众军听令!歼灭叛敌!” 安平公主高振红枪! “叛贼左晦将左将军杀害!系用假尸诱骗我军!尔等今日为其报仇雪恨!” 左熙壬闻言,青紫的唇角一勾。 左晦惊慌失措! “快!杀出去!给我杀出去!” 茨木以身护住左熙壬,“别动!他们……我护你!” 左熙壬抬眸看向茨木,“茨木姐姐,这一次我护你。” 在人潮攒动,两军厮杀之际,左熙壬翻身撑地,死死护住茨木,乱刀砍伤了他的衣裳。 萃姐儿、陈仇早早就趁乱执剑杀至他们身畔,“王爷!姑娘!” “带她走!”左熙壬撑起身子,将茨木身后的绳子解开。 双目柔情,“好好活下去,我没法儿陪你了。” 左熙壬口吐黑血,毒药的药性发作了,在那顿饭里,有助发的药,是她做的。 茨木双手扶住左熙壬,双目无神、惊慌,“不会的!不会的!有我在!” 她手中幻化出几枚银针,这回手没有抖了。 可是银针通身却是乌黑地蔓延开来! “姑娘!”萃姐儿拉起茨木,“走!” 茨木挣扎着扑向左熙壬! “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才刚刚见面!不会的!” “阿姐!不!左熙壬……你听我的!我会救下你的!跟我走好不好!” 左熙壬身体越发孱弱,“活不了多久了,我活着一天,都不会善终……” “死在这儿,我很开心……别哭了……” 他抬手为茨木抹去泪水,嘴角努力上扬,却是有心无力。 第65章 茨木入职 谁管他们浓情蜜意还是生离死别! 陈仇负伤努力跟敌人厮杀着,萃姐儿也无暇多顾,抵挡着双方人马的攻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 左晦仓皇逃走时,看见左熙壬还有气儿,心上一怒,搭箭弯弓,径直射向茨木! “你这竖子,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吧!” 左熙壬看见箭矢飞来,侧身拉过茨木,“呃……” 铁箭入心,浑身剧痛,心口急剧陡缩,“对……不……” 茨木哭号,双目红光,“啊啊啊啊……” 一阵罡风直把周围的人给绞杀殆尽! 卿铃一把拉开安平公主,“你们快逃!” 飞身跃进罡风之内! 盛辙立马布下阵法,隔绝罡风与外面的接触! “茨木!你不能再杀人了!快停下!” 可茨木哪里听得进去! 盛辙双手画诀,一手飞了进去,却是被罡风撕裂! “你再不停下!袭夫人的魂魄就要被你给弄没了!”卿铃一手摇铃施法,一团金光死死护住濒危的魂灵! “阿姐……阿姐……” 茨木神情忽然涣散开来,“阿姐……熙壬……熙壬!” 面色狠戾!罡风愈发烈了!卿铃只得死死护住魂灵! “你……清醒点啊!” 卿铃欲哭无泪! 盛辙以身为阵,以地上的碎刃建门,开护魂阵!尽数将魂灵护下! 罡风之下,魂灵有所察觉,强烈的逃生欲望让他们悉数涌进护魂阵下! 卿铃也退回阵内,协助盛辙筑阵! 可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偏偏那个左熙壬也是个倔驴!任凭卿铃怎么喊都不走过来! 卿铃无奈还得分心保护他! 萃姐儿、陈仇很快就明白现状! 好家伙!他们一堆居然惨死了! 怨灵怒气变大,萃姐儿还是分得清局势,知道要是盛辙他们顶不住大家一起玩! “把那些凶巴巴的踢出去遭点罪!”萃姐儿抬脚就踢! 陈看着自己现如今魂体康健,开心得咋呼!也跟着干! 被踢出去让罡风绞了一遍的魂灵立马老实,服服帖帖地蹲在阵法内! 卿铃隐约感受到黑白无常的靠近,高声大喊,“黑哥!白姐!快来帮我们!” 黑哥看着眼前熟悉的阵法,欲抬手撤去。 “慢着,从哪儿进。”白姐幽幽抬手一指。 黑哥赞扬点头,刚迈进去一步,裙角就被绞没了! 黑哥摇头,回身朝着白姐套了个保护罩,又给自己套上一个,这才缓缓飘进去。 “呀……” “啊……” “你们俩别那么淡定啊!”卿铃快坚持不住了!“快把那个家伙勾过来!我要累死了!白姐……” 白姐微笑点头,幽幽地飘过去,伸手一个白绫,便将左熙壬缚住,一甩甩进护魂阵内。 “怎么回事?”白姐微笑询问。 “她又失控了!” 白姐撩起眼皮,双眸清冷,旋即闭上,“有两个法子。” 卿铃闻言一喜,“怎么做?” “第一,杀了她!” “第二,趁她失控神智不清杀了她!”黑哥微笑接过话茬! 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左熙壬闻言惊慌失措,“有没有别的办法!求求你们!救救茨木!” 六道生物本各主一道,在每一道有每一道的强者。 六道秩序稳定,可茨木本就是人间道的意外生物。 再者她已经两次误杀生灵! 抹杀她……再正常不过。 卿铃也没有办法,她都很生气了! “哈哈哈哈!死得好!死的好!”左晦拍手称快! 萃姐儿一脚踢过去,“闭嘴!” “哎唷!你这叛徒!” “我们的直系上属是陛下,哪是你这个瘪三!还使唤我!滚开!”陈仇也跟着踢上一脚。 盛辙已然快要坚持不住,“根据冥府吏律第二百二十三条!可收六道之人在冥府任职!根据其罪,受有期任职之刑!护冥界安宁!” 黑哥嘴角上扬,“也是,最近离职不少,是该招一些了。” 左熙壬见有希望,希冀的目光看向众人! 白姐给左熙壬套上保护罩,“去吧!用爱唤醒你的爱人!” 卿铃疑惑抬头,“是这样吗?” 白姐微笑,“不是。” “这个。”白姐交给左熙壬一枚令牌。 卿铃、盛辙生气了! 原来早就料到了! 一定得给加班费!精神损失费! 左熙壬握紧令牌,迎着罡风而去,不如黑哥、白姐进来时,走得稳健…… “白姐,我咋觉得那个保护罩好像是个灯罩……” “啊……呀……拿错了。” 黑哥忙施一个法术,飞出去一张符纂,结果被罡风吹飞了! “呀……靠他自己吧……也就多转世养养魂,找找魂就是了,总归还是能补回去的……” 卿铃苦笑,“你确定?” “不确定。” 左熙壬艰难地在罡风圈中移动,几次跌倒又爬起,连肉体凡胎都难以匹敌的罡风,一个灵体又怎么可能轻易可以抵达呢! 卿铃闭眼,摇着青铃企图给他分担点余压。 ”姐姐……姐姐……”左熙壬麻木而又坚定地朝着罡风中心的茨木移去。 “姐姐!”他终于进去了! 茨木双目渗出血丝,像是听不清一般,也没有回应。 左熙壬看着茨木怀中僵硬的尸体,这是他自己,可是她却看不见他。 他伸手撩起她凌乱的发丝,将发丝拢在耳侧。 “姐姐,我在这儿,我在这……” 左熙壬的魂体孱弱,几不可见。 他将额头靠向她的额间,茨木只觉一阵清凉入脑。 茨木迟疑地抬头,茫然地睁眼,双眼布满红血丝。 她抬手伸向虚空,什么都没有碰到,一块令牌落下,华光骤起! “天道妖族——茨木!” 空旷地声音入耳,茨木茫然抬头。 “尔造杀孽,念其苦修艰难,也是无意流于此道,而今入我冥界,守两界安宁。” “尔可愿意?” 茨木触碰到一丝清风,点头应下,罡风霎时泯灭。 自此,踏出鬼门关,进入冥界,大家能看见万千荧海,不再惧怕无边的曼珠沙华。 “大家都会跟着光走,走到冥城内。” 卿铃长舒一口气,喝了点水,润润喉。 “哇哦!好凄美的故事。”孟锦绯抹着泪儿,抽抽噎噎道。 卿铃抬头疑惑,“大多生灵都是这般,无甚可感,亦无甚可悲。哎!你还小,慢慢就懂了。” 钰鹳看着一片叶落,方想起一事,“师父,那盛辙哥哥给茨木的是什么东西啊?” 卿铃展颜,“是她复活的爱人啊!听说也入职了,随她一起守在哪儿,听说……” 她抬眼,面前空无一人! “哎!你们怎么跑了?” “师父!我们去看茨木姐姐的爱人!给你讨酒喝!”孟锦绯拉着钰鹳就往外跑,声音回荡在空中。 “真是的……要是认错人了,多尴尬……” 卿铃轻叹,听说这刚来的一批鬼,都是女儿国内的。 倒是有一个男的,是走错了地儿,在冥城外绕了许久,故而一同随行前往冥城。 曼珠花海还是一片永夜,孟锦绯躲在钰鹳身后指着那唯一的男子,“那一定就是左熙壬了吧!” …… 咋有点和描述大相庭径! 第66章 震惊!她居然还是男人! 孟锦绯上下打量着万花丛中一根草的男人! “身高不出众,相貌不出众,品行貌似也不咋滴……” 她伸手一指,钰鹳就看到那男人贼眉鼠眼地瞟着女人,伸手就在那儿撩起别人的袖子。 钰鹳轻叹一口气,“确实,不像师父描述的那样,可能汤喝多了,养了劣根性?” 孟锦绯并不这样认为,“会不会那人不是左熙壬啊!” 钰鹳晃悟!转头看向那群女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将军! “看她,这就对了。” 茨木给人指引了方向,独那位女将军留在原地。 女将军含笑看着茨木,“守了这么久了,今后我陪你。” “好啊。”茨木拿起绢帕为她擦去血渍。 “本打算再轮回一次,选个男相。” “不用,这样就很好。” “是吗?”女将军戏嘲地掐起茨木下巴,缓缓靠近她,声色诱惑,“你喜欢这样啊?原是好女色,那之前可是委屈你了。” 茨木装聋作哑,笑着拿下女将军的手,“我都喜欢啊,而去委屈的可不是我了,该是你了。” 她将令牌放进女将军的手中,转头看向花海中的两只小萤火虫。 “不过,那边的两个小家伙,你们也是打算来我这儿任职吗?” 茨木抬手就飞去两个小烛台,燎了两只小家伙的翅膀。 孟锦绯高声咋呼地蹦出花海,“啊!我的刘海!” 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茨木,“茨木姐姐,头可断!血可流!刘海不可动!” “快给它施个法让它长回来吧!求求你啦~~” 茨木笑着说,“没事,它迟早会回来,你们来干什么?” 钰鹳一个手刃就削掉烧焦的发尾,拱手含笑,“来向茨木姐姐道喜!” “哈哈哈!好你们两个小家伙!消息灵通呀!” 茨木抬手,几坛桂花酒就冒出了土,“带着走吧!” “谢谢茨木姐姐!”孟锦绯抱着三坛桂花酒猛鞠躬,刘海这回儿可乱完了。 “行啦行啦,都多晚了,还跑出来,快回去吧!” “好叻!” 走过红色花海,荧黄灯光,二人走进了城。 远远看见两个小家伙入了城,茨木转身看向女将军。 “现在,我唤你阿姐,还是熙壬呢?” 茨木玩味地撩起她的秀发,俯身面对着她的双眼。 “没发现……你还挺高的呢……”女将军面色闪过一丝慌乱,“叫我陆希就行,我转世的是这个名儿了。” 茨木单手勾住她的下巴,俯身印唇,眉目逐渐变得俊朗,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希儿……真好,今后多多指教。” 另一边钰鹳二人径直穿过大街。 孟锦绯抱着酒坛,心里欢喜,“你说为什么茨木姐姐会说以后受委屈的是那位大姐姐啊?” 钰鹳抱着一坛酒走在孟锦绯后面,闻言惊诧。 难不成她受到什么性启蒙教育了吗?是房间里的话本吗! 钰鹳试探性开口,“你最近是看了什么话本吗?” “啊?看了一本……蛮奇怪的!” 孟锦绯回头看向钰鹳,歪嘴吐槽,“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讲述了艰难中举之路!” “读书人真辛苦!师兄,你也辛苦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惋惜,钰鹳无语轻笑,没成想是这样。 钰鹳起了坏心思,“因为茨木姐姐长明灯妖,本就不存在性别一说,兴许过两天你会看见茨木哥哥。” “啊?” 令孟锦绯没想到的是,再去红色花海,居然真的出现一个男子,扶着那个大姐姐! 孟锦绯冲上去质问,茨木姐姐是不是被绑架了!让他们交出来! 接过真是茨木哥哥了…… 姐姐变哥哥,世界真奇妙。 路上钰鹳二人途经书店,看着书店的急需新书,正想着要些人的话本子,钰鹳看着立牌上的奖金,心中有了几分想法。 回到孟婆府,钰鹳便锁了门,让师父师妹别打扰。 卿铃看了看紧锁的房门,无奈抱胸摇头,“孩子大了,有心事了啊……” “师父,为什么是大了有心事?” 卿铃回头看着小徒弟端着下酒菜过来,“哎……” 咋这个活了五百年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果然还是人间界的小娃子们要成熟。 “你再活五百年,你就懂了。” 孟锦绯打开一坛桂花酒,扬起头,颇为懊恼,“居然还要五百年啊!长大真麻烦……” 小屁孩你知道不!你可是能活成老妖精的!一辈子能吃多少!你还不知足! 你想想你还能吃红烧肉!红烧猪蹄!梅菜扣肉!好多好多肉呢!(作者发疯咆哮……) (孟锦绯弱弱戳手指:可是俺连买食材的钱都没有……说起来我回来路上预约了新菜品呢!嘿嘿嘿~坐等通知!) 卿铃看着桂花酒,“这酒真好喝吗?” “好喝的!师父快试试!” 卿铃看着如千年前如出一辙的桂花酒。 当时袭夫人为了感谢他们,特意告知了她们离开山庄时留下的几坛桂花酒的位置。 可惜当年刚拿到手,就被孟子妙以小孩子不能喝酒为由,直接给没收了! 后来喝着的都是茨木的失败之作! “咳咳,我来试试哈!”卿铃双手捧着,伸舌试探一下,咂巴两下,有点子苦,咂巴没味儿了,又试了试。 一口桂花酒入口,苦涩回甘,还是可以的。 卿铃点头表示认可,“不愧花了几百年!还是不错,有进步。” “嘿嘿……”孟锦绯红着脸傻乐。 卿铃才发现自己不过品酒的当儿,小徒弟就喝得醉醺醺的了! 孟锦绯抱着酒坛子,伸手指着天上的太阳,“嘿嘿~一个太阳!两个……太阳!嘿嘿……师父,好多太阳……” “嘭!” 卿铃掩耳回头一看,好家伙!小徒弟喝上头昏睡过去了! …… 卿铃看了看小徒弟,“小徒儿?小徒儿!” “啊?师父?”孟锦绯试图撑起身子,几番都沉沉地跌下,死死地黏在了地上。 卿铃无奈轻叹,是自己养的娃儿!洗洗还能要…… 她抬手挥了一个术法,一个透明泡泡圈住孟锦绯飘了起来! 卿铃嘴角上扬,疯狂上扬! 这么多年!她苦心孤诣!熬了无数个日夜洗的衣服!终于让她想出一个最简单!最方便的技巧! 得益于娄振提醒: “卿铃姑娘,这样一件件洗多累。” 之前未来所订了几批单子,据说是发明了洗衣的东西,可惜我也没看着怎么运作。” “只知道他们做了些叶片似的东西,跟风车似的,能动,姑娘何不用法术试试?” 在娄振点拨之下,以及陈叙叙后来拜访,在她有意询问下,卿铃最终实现法术版洁净器! 按理说,用个天道仙门的洁身术方便的多,可是美其名曰感受孩子成长的卿铃,亲力亲为! 主要是摆个样子给阎蜜看,孩子娃娃看着可怜,可以多拿点津贴! 卿铃笑着看向孟锦绯,“小徒儿啊!为师今日试验一番,看看效果哈!” “嘿嘿嘿……” 卿铃邪魅一笑,有几分猥琐的意味…… 第67章 犯轴了 泡泡翻滚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无数小泡泡漫进泡泡内,将孟锦绯淹没。 孟锦绯忽感天旋地转,脑袋发昏,胃中酸涩,一股污秽直直地从腹部涌出! “呕!呕!”孟锦绯慌忙地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泡泡混杂着她吐出的秽物! “师父!师……父!有人……谋害!你!徒……弟……” 卿铃忙撤了术法! “徒儿莫怕!”挥手就是一个洁身术,又是一个干干净净小徒儿了! 除了地上混杂着泡泡的污秽…… 一只蓝色蝴蝶飘来,正是盛辙鬼力所化! 卿铃挥手一抹,看见天上留下的几个字,“速来。” 真是好人啊!卿铃心中狂喜,她可不知道怎么对可爱小徒儿交代自己犯轴了! “妖精哪里跑!”卿铃单手指着门外,转头急声嘱咐孟锦绯!“为师还有要事!锦绯好好护住自己!我先去了!” “啊……呕……师父……”孟锦绯捂着肚子蹲地上,眼睛被酸的难受,泛出星星泪点。 孟锦绯看着紧闭的房门,飞走的师父。 口中酸涩,胃部难受地翻滚,双眼被刺痛得直掉泪。 没有人搭理她,以前师父师兄看见她受伤了都是第一个冒出来,今天一个都不关心她。 世界只剩她了。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她突然有了另一种哲学思考:“原来世界不围着我转啊……我还以为我才是真正的主角呢……” “呜啊啊啊……” 孟锦绯委屈地迈进膝盖里,哭得声嘶力竭。 钰鹳听见外面几番动静,本想出去看看,但是还差几行。 现下听见孟锦绯哭唧唧的声儿,匆匆忙忙地写下几个字,“此番故事已了,守得他世轮回尽。” 钰鹳推门而出,看见地上一片狼籍,衣袖翻飞,又是整洁如新。 他急步走过去,伸手摸摸小师妹的发顶,“怎么了?” 温润入耳,孟锦绯讨厌看见钰鹳,委屈地抱紧他的大腿,“啊啊啊……我还以为我没人要了!呜呜呜……” “刚刚好难受……” 罪魁祸首卿铃在远处打了个喷嚏,打了个踉跄。 “喝酒喝多了,忘记了……好难受……头疼,肚子疼,呜呜呜……吐了……” 真是卿铃的好徒弟,自己找原因,丝毫没想到自家师父身上! 钰鹳深吸一口气,蹲身揉着孟锦绯脑袋,“下回别喝太多了,师兄给你做个红糖汤圆,好不好。” 孟锦绯抬头冒出两只眼睛,嗡嗡地应了。 “小馋猫。”钰鹳粲然一笑,伸手点在她的额头。 孟锦绯红了脸,低声嘟囔,“我才不是呢……” 钰鹳起身走到院角的灶台,拿起饭帚,倒上一瓢水,绕着锅圈用力刷了几遍,几下将锅里的脏水舀尽,又倒上几遍水,淋个干净。 将一整块的红糖切成小方块,齐齐整整的,列成一排排。 孟锦绯站在旁边数着糖块,“我只要九颗就可以了。” 钰鹳点头。 他回房舀上两碗糯米粉,分批次地倒上半数多的水,用筷子搅活匀,转身将袖子绑好,洗净双手,上手揉面。 孟锦绯在一旁盯着红糖水,看着锅,慢慢地取出柴火。 钰鹳花了点时间将面团子揉成一颗颗小汤圆,悉数扔进锅里,抬手盖上盖子,示意孟锦绯可以添点柴火。 他又取了几碗小麦粉,加水加酵母揉成一个面团,拿着一个白纱布盖上醒面,取出坛子里做的梅菜干,洗净切碎,另起一锅用猪油煸了一遍。 等面团发酵好就开始包包子,在案板上撒上点面粉,拿出擀面棒,转动面团,慢慢擀成面皮,没几会儿就是一打面皮。 师兄干的很熟练,孟锦绯每每看着他做饭,都觉赏心悦目,看那骨节分明的手上下翻飞,指尖玉白沾了不少面粉,神情专注,跟对待亲人一般。 只是好吃的“亲人”最后是会被吃掉的! 这会儿汤圆也好了,孟锦绯用木勺舀起,洗干净锅放上蒸笼,钰鹳挨个儿放上包子。 “嘿嘿嘿,师兄真厉害!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师兄好棒!”孟锦绯看着红糖小汤圆真心夸赞在。 钰鹳嘴角轻勾,“每次都是这样夸,怎么不换个法儿。” “啊?可是锦绯就知道这点,嘿嘿……我赶明儿一定多去看看书!学习学习!” 钰鹳看着日头,现在按照人间界的日夜来算,现在已经接近半夜了。 只是对他们而言,只有月亮出现时,他们才能睡个安稳。 “师父走得那么匆忙是为何?” 孟锦绯把前因后果讲清楚,自顾地喝着小汤圆。 钰鹳理清脉络,猜到是师父干坏事儿偷摸着跑了。 他双目爱怜地看着孟锦绯,一手揉着她的脑袋。 “师兄,怎么啦?” “我想明早会有好吃的。” “真的吗?”孟锦绯双眼冒星星。 “吃完早点睡吧,我出去一趟。” “好!”孟锦绯三下五除二干掉三个大梅菜包子,喝下一碗小汤圆,冲进了房间! 师兄说明早会有好吃的!那一定会有的!不能吃太多,吃个半饱就行了。 钰鹳收拾好碗筷,独身去了西街街口的书坊。 卿铃心怀鬼胎地溜进了赏善司。 路上听说魏征回来了,她还是有点怂他的。 毕竟当初她力排众议收养了钰鹳,拼了自当孟婆以来的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保住钰鹳的魂魄。 “哎……” 魏征其实也是为她好,毕竟孟子妙走后,只有他对卿铃更上心点。 挨骂真的挨的不少,那次可是把他气得要和她断了师侄儿关系! 卿铃怂是真怂…… 魏征坐在院子的摇椅上,看着贴着墙角走的卿铃。 “都两百年了,功夫咋没点长进……真烦!”魏征嘟囔着翻身背对卿铃。 卿铃转头一瞥,嘴角裂开,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 走到魏征旁边时,他一个翻身把卿铃吓得惊呼一声,“呀!”猛地跳到半人高的盆栽后。 卿铃探出脑袋瓜子,瞅了几眼,发现他还是闭着眼,大抵也猜到了,坦然上前躬身拱手,“魏师叔好!晚辈有礼了。” …… 魏征翻身背对,也不回卿铃。 果真还在生气,卿铃抬脚走进屋。 看见盛辙拿着笔奋笔疾书,左右各堆了余与人坐下齐高的卷轴。 这钱!合该他挣! 卿铃看看茶壶,轻车熟路地沏了两壶茶,各自摆放上一碟果盘,一份放在魏征旁边的矮桌,一份径自地拿进了屋。 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自己吃起了果盘。 果然有钱真好,水果都是新鲜常有的!不过他好累…… 盛辙放下手中解决的卷轴,抬眼看见帘子外的卿铃,起身走出去。 “来了。” “嗯,快来喝点水,坐那么久,肯定累了吧!” 盛辙掀袍坐好,执杯轻饮。 待到一杯茶尽,盛辙方才开口,“孟师伯在天道修养过程,碰到了季暮樾。” “什么!” 第68章 末有互动 卿铃猛地站起,作势就要往外跑,盛辙一把拉过,急声解释,“她没事。” 她这才平下心绪,回到位置坐下,“也是,师父那么精明,肯定没事的。” “本来是有事的。”盛辙放下茶盏。 “盛辙!照顾好我家徒儿!”卿铃高声嘱咐,旋即欲走又被拽住。 盛辙勾住缠住卿铃的丝线,眉头轻皱,“但是遇见欧阳啫了,他护住了孟师叔。” 卿铃瑟缩地缩回原地,死死地坐在板凳上。 这遇见欧阳啫,谁都不会有事,除了卿铃! “哈哈,那师父肯定没事了……那师父为什么告诉你啊?” 盛辙给卿铃倒上一杯茶,“她不是也怕欧阳啫那个疯小子,只好拐着弯联系上我。” “只是听孟师伯说,季暮樾似乎养好伤了,而且现在还是天道的秦家的座上宾。” 卿铃不敢相信!忙喝一杯水压压惊! 之前还通缉他?现在居然成了座上宾! “他们不通缉他了啊?” “一部分人还是厌恶他,一部分人瞻仰他,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无所谓。” 盛辙喝上一口茶,徐徐道来:“最后,决定暂此搁置,撤销他的通缉令了。” “那我们的赏金不就泡汤了!我们劳心劳力追那么久!之前他还背妻弃子,捅出那么大篓子!怎么说不通缉就不通缉了!” “天道的人是想干什么!那我们当驴使唤吗!” 卿铃怒不可遏!怎么能有过河拆桥还跑去对家那儿示好祈怜的事情! 魏征端着果盘,优雅地靠着门框,纤长的手指将葡萄捻起放进口中,嚼吧一下,“tui!”地一下吐在另一个盘子里。 “天道那些家伙本来就不干正经事!修不成神,还一天天趾高气扬地使唤我们冥界人!” 魏征迈着轻盈地步子走到桌边坐下,卿铃提着板凳挪了挪,拉开点距离。 俗称距离产生美! 魏征仰躺着坐在太师椅上,掐着葡萄,嘴上也没得闲地吐槽。 “那些人死后不都跑咱这儿投胎!一个个不巴结我投个好胎!一天天捣鼓些没用的,还拿神只、传承那一套来忽悠人!偏偏阎蜜还毕恭毕敬的!” “千年前甩了个活儿给咱们,劳心劳力干了千年,说撤就撤!福利都泡汤了!可不是气死我了!” 魏征臭着脸,噗噗地吐了一串葡萄皮。 卿铃算是知道这事儿是真吹了。 “那师父遇见他,为何和他打了起来啊?” 盛辙轻叹,“哎……” 旋即细细告明了缘由。 卿铃气得拍桌怒吼,“不行!” “对!就是不行!小师侄儿我挺你!不能让那老头得逞!狗屁父慈子孝!就他那样,指不定小侄孙儿又得遭罪!”魏征叉腰附和。 卿铃起身欲走,“我先走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既然孩儿她娘把孩子给我!我就断不可能给那黑心肺的!” 魏征看着卿铃,拍拍肩膀,“以后休要再提此事,只要我和孟子妙几个师伯师叔在一天!就断不会让那孩子被带走,你们也放心。” 卿铃看着魏征难得的笑脸与关怀,心中的不安平了几分。 “好……谢谢魏师叔。”卿铃转身离去。 盛辙看着卿铃走远,心中也是不平。 那些天道的人!真是海量!忘记前事,为他人做选择,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魏征拿起另一盘果盘,继续扣着葡萄。 他抬眼望向大门,“天也快亮了,今日准你一假,好生去安慰她。” 盛辙看向帘帐内,向魏征示意。 魏征了然,“就这点破事儿,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快去吧!” “是,师父。”盛辙得了话,起身急步追了出去。 魏征摇头叹气,“都大啰~” 转道掀起帘帐,双目圆睁! “逆徒!你接了多少工!” 盛辙迈着轻快的步伐,没花多久就追上了卿铃。 卿铃惆怅地走在路上,怏怏不乐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块。 盛辙跟在身后,也没上前,一路跟着走到了忘川河边。 看着卿铃孤零零地坐在河滩边,拿着石头砸着张牙舞爪的骷髅。 “怎么不继续走了?” 盛辙走到卿铃身边,挺直腰杆,凝望绵延不绝的忘川河。 “昨晚把小徒弟给戏弄了一番,怕她回过神,回家生我气。” “孟师伯半月后就回来了,你也不要着急,天道的人是带不走我们冥界的人的。” “我知道……也是,季暮樾提出这个,按照人伦常情自是在理……可是……” 卿铃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是低声抽泣起来了。 盛辙弯身伸手,一手放在她的肩头,“我寻到了为钰鹳补魂的灵药,已经交给柯由师叔了,要花几日处理。” “什么药啊?”卿铃抹着泪儿,抬头看着盛辙。 “柯由之前提及的上古神药——茯神草。” 卿铃霎时笑咧开,“真……真的吗?” “嗯。” 盛辙伸手接过卿铃的手,一手拉起她,“本想着处理好送到府上,现下一起去取吧!再去北街买些吃食,回去给锦绯赔个罪。” 卿铃泪眼含笑,点头连连应下。 二人执手慢行,卿铃摇着手,步伐要轻快了些。 “你是怎么找着的啊?” “季君羡云游修罗界,偶然得知修罗界内有一神殒之地,哪里有一数千万年的树,其根系下系有其物。” 盛辙嘴角勾笑,“我便去找阎蜜大人要了一闲差,当个信使,去寻她哥哥。” “我呀!哭着跟阎王讨了好物,去寻那药。别说,拿到巧活什儿,也跟你一样,哭啊笑啊的。” 盛辙拿起绢帕给她抹泪,揶揄地口吻说起,“也是凑巧,还真让我找着了!” 卿铃心知盛辙是想逗她开心,平常可没这么不正经,她被逗得一乐,双眼微眯,余光瞥见他脖间有一乌癍。 “疼吗?”卿铃伸手摸在他脖间早已结痂的瘢痕,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盛辙伸手拉住卿铃的手,“疼啊,但是怕你嫌丑,向柯由师叔讨了好药,过几日便消了。” 他双眼含情凝望卿铃,“所以,你打算怎么怜惜我呢?” “你少揶揄我了……” 卿铃忙低下头,抽出手,羞得不敢言。 盛辙有些气恼,自己费心吧啦地干了那么多,早知道使劲儿哭惨算了! 他双手捧起卿铃的头,“你怎么这般慢热了呢?我都暖了三千年了,你怎么还不懂呢?” “啊?”卿铃本躲着他的眼睛,闻言有些惊诧,可她不才两千五百岁吗?何时还涨了五百岁? 盛辙想起上回卿铃匆促的一吻,嘴角一勾,“没事,我还能再暖你个三千年,我们会有许多三千年。” 他试探性靠近,见卿铃没有躲闪的意思,唇角轻勾。 低头吻上卿铃的嘴角,起初唇边试探,渐渐地反复碾转,弄得红唇肿胀。 直把卿铃吻得双眼迷离,浑身酥麻,隐隐战栗。 两唇相离,盛辙双眸烁动,温言道,“多谢姑娘赏银。” 卿铃抬眸看上去,看着他面色如常,羞得低头不语。 第69章 赌注 二人走到冥医府,卿铃呆呆地看着盛辙牵着她的手…… 就那样结束啦? 感觉真是……莫名其妙!美好吗?美好吧…… 就是没什么感觉…… 要不赶明儿再试试? 卿铃这样胡思乱想着,耳朵越发红了。 盛辙心里却是反复斟酌着,回忆自己发挥好没有,又策划着下一次,一定一定发挥好!誓要缠绵悱恻! 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冷面禁欲风,端的是稳重路线。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冥医馆前。 “小心台阶。”盛辙冷不丁开口,拉回了卿铃的思绪。 “啊?好。” 卿铃抬头看向盛辙,双目清冷,分毫没有意动的模样,心中不免赞扬,果真是稳得一批啊! 因为她不会怀疑自己魅力不足,魅力不足是不存在的,不然主动吻她是为了白嫖吗? 那待了两千年都没吻,偏偏今日才,可不就是她魅力在此的证据吗! 羞怯是不存在的,那只能停留片刻! 还是向他看齐,早点挣大钱来得妙! 自信的女孩势必多金又美丽!干练且帅气! 卿铃想起那补魂药,心中甚喜!满心欢喜地敲门。 “柯由师叔!”卿铃高声唤着。 “进来。”柯由翻着草药,试试草药的感觉。 卿铃快步走进去,双眼期待地看着柯由。 “消息灵通,登门自取啊!”柯由转身回屋将药包取出来,交给卿铃。 卿铃欢欣地双手接过,“谢谢柯由师叔!” 柯由看着卿铃,想到钰鹳现今的身体状况,不得不再次给她敲一记醒钟,“钰鹳的身体状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得到这药也是好事,又能吊上个几百年。” 他面色沉重,“可是上古神族早已殒落,而今所得不过残物。” “你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卿铃神色不免暗淡,旋即笑开,“不还有几百年吗?这几百年,足够了!师叔不必担心我。” “你这股子心性,若是跟着我学医倒也算可造之材。”柯由对孟子妙的这个徒弟甚是满意,想起当初,不由惋惜。 “柯由师叔的医术了得,我跟着你学上一辈子都怕出不了师,我家还有两个小娃子呢,岂不得一贫如洗?” 柯由师叔笑着摆手,“得了得了,少给我戴高帽,快回去吧!” 他有意避开后半句,毕竟他也养不起她带的俩娃。 卿铃欢欣地招手离开。 一直跟在旁边的盛辙被柯由叫住,“接住!” 盛辙伸手稳稳地接住,看上一眼,嘴角勾笑,拱手行礼,“多谢师叔。” “走吧走吧!耽误我晒太阳!” 柯由看着卿铃二人远去,心里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哎,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个好徒弟,继承我这冥医馆啊!一天天地,腰都给晒弯了。” 他单手撑腰,看着诺大的院子满是晒太阳的药材,挨着一遍遍的用小划铲翻着。 卿铃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魏征就施施然地迈着游蛇步调走进来。 “唷!又在晒太阳啊!”魏征嘴角疯狂上扬,想想他都过上养老生活了,柯由都还在料理他的药材。 柯由闻声望去,高声喝止,“站住!前面是我的千年虫草!给我把脚收住!” 魏征低下高傲的头颅,挥手飞升一跃,就到了柯由跟前。 “刚刚念叨啥啊?”魏征双手背腰,伸头探脑地看着柯由的“宝贝儿们”。 柯由面色不虞,“没啥,你来干啥?” “呐!给你。”魏征抬手将药盒举高。 柯由双眼冒精光,垫着脚开始蹦跶,“哈!哈!” 蹦跶得魏征手都举累了,柯由都还是一根筋地蹦,这会儿叉腰喘气,脸红成一团,“三师兄,你倒是给我吧!” 魏征一手打哈哈,双眼渗出泪珠子,“啊?你说啥?” 柯由恨的牙痒痒,“英俊!潇洒!帅气!魅力十足的三师兄!你是举世公认的大美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魏征放下胳膊,柯由一手夺过,打开一看,兴奋地大笑,“谢谢三师兄!” “对了,你也上了年纪,收个徒弟给你打理呗!” 柯由闻言轻叹,“哪是那么好找的啊……” 魏征轻嗤,“以前让你养卿铃那个娃子,你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带!” “后来让你养个盛辙,你舍不得拿你药给他治着。” “锦绯那娃子就算了,钰鹳不也挺好的?” 柯由摆头,“钰鹳那娃子用我医馆的药吊着,都不一定活得过我,比我这些药还得花大心思。” 魏征轻笑,“那年年来拜师的都快踏破你家门槛了,难不成一个好的都没有?” “他们那些人,都有这牵挂,心性不好,耐不住,学几年就跑,岂不糟蹋我的好东西!” 柯由怏怏不乐,翻着自己的药材,“别挡着光!” 魏征一手敲在柯由脑袋上,“对师兄放尊重点!” 柯由不耐,抬手推开,“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是给我讨着个带着大量珍奇名药,天资异禀!旷世奇才来当我徒弟的!我见到你必是恭恭敬敬的!” “哼哼~做不到吧!” 魏征奸笑,“就你这条件,上天入地我都找不着!要不赌注下大点,我也有点劲儿。” 柯由嗤笑,“若是找着了,你要用我什么东西,尽管拿!使劲儿使唤!我都不说二话!切!” 魏征飞身跃到冥医馆的院墙,“等着!” 声音飘散在风中,柯由也没听清,继续躬身晒着自己的草药。 卿铃买了好些东西,才回到孟婆府,临近路口,盛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我就不去了,师父在家,怕他饿着。” “嗯嗯!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盛辙拉住卿铃,“北街的饭店要出新菜品了,我预约了一桌,过两日带上两个孩子一起来吧。” 卿铃点头,“锦绯那孩子老念叨着,托你的情,可算是得偿所愿。” “月中时是月夜,那天忘川河要放天灯,一起吧!” “好……” “还有月末……” “停!” 卿铃急声打断,“再说下去,我可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盛辙神色恹恹地低下头。 “你啊!想见我,直接来找我!我想见你,也会去找你的啊!”卿铃双手捏在他的脸上,“又瘦了,该多吃些。” “好。”盛辙一手拉过卿铃的手,摩挲在脸颊上。 卿铃才觉羞涩,“太快了点吧……” 盛辙方觉失态,放下卿铃的手,匆匆地道别就走开了。 钰鹳从北边走来,“师父,他走了吗?不留他吃饭吗?” 卿铃回过神,“他忙,不留了,来!钰鹳拿着!这可是最新版的药!你柯由师祖可是说了,喝下之后保管好!” 钰鹳接过,神色晦暗,低声呢喃,“真好。又能陪着师父、师妹很久了。” 卿铃正一手提一些,轻松地拎起来,没有听清,“啊?” “谢谢师祖费心,相信不日我就好了。” “那可不是,走吧!” 一高一矮走在前面,钰鹳的身量自来到这里就是这般,停留在了十四、五岁的模样。 第70章 再不要了 孟锦绯醒来果真看见许多好吃的,开心地抱着卿铃一顿猛夸,“师父最好!最最好了!锦绯最喜欢师父了!” 卿铃想着怎么开口,钰鹳出言打断,“师父,锦绯,来吃早饭。” “好叻!”孟锦绯动的最快,看来在美食面前,师父还是比不上的。 “师兄一早就没在屋,师父也是。” “我和你师兄一早就出去给你买东西了呀!吃都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卿铃给钰鹳圆了谎。 钰鹳自小就聪明,就算卿铃再怎么瞒着,他也能猜到。 有时让他一个人呆着安静会儿也好,他会想清楚的。 作为师父,自是无限支持和鼓励! 至于师妹,就继续可可爱爱吧。 钰鹳也没有解释,顺着卿铃的谎下了台。 日子挺安稳的,卿铃还是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施汤,就是钰鹳越来越勤恳。 这些日子除却跟着一起去施汤,还日日熬夜勤学,虽然他们都是鬼仙,睡不睡也无事,可总归让人心疼。 “钰鹳,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必跟着我一起施汤,有锦绯在就行了!” 孟锦绯也跟着附和,“师兄,师父说的对,你好好学习就是了!别一天天累着了,会变丑哦!” 钰鹳确实这几日精神不太好,笑着点头应下,便留在了家中。 卿铃带着孟锦绯出门施汤,迎面走来北街书坊的小厮,“孟婆好。” 卿铃看着小厮躬身行礼,“何事?” “贵府公子在我们铺子投了稿,这是这几日的日薪,七日满了,来给贵公子。” 小厮递给卿铃,还有点份量,卿铃疑惑,但还是道谢道:“''劳烦你了。” “不麻烦,我家主子说,想请贵公子代笔写下一个故事,五五分成。” 卿铃大概摸清了状况,“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回去给你问问。” “甚好,您先忙,我先走了。” 卿铃点头。 孟锦绯探着脑袋看向信封,“好多的样子。” 卿铃转头看向孟锦绯,满眼都是诘责。 孟锦绯扛不住,没几下就交代了个清楚。 钰鹳想试试投稿补贴家用,没曾想真的过了,更没想到,还火了! 卿铃叹气,“跟着我,你们都受苦了。回去问问你师兄的意见,把这给他吧。” 孟锦绯不懂师父突然的黯然神伤,懵懵懂懂地接过点头。 黄昏时,卿铃让孟锦绯先回去,自己独自走开了。 孟锦绯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中揣着的信封滚烫得令她不安。 回到家,她飞快地跑进房间,推门看见钰鹳趴在桌子边,桌上满是稿纸。 钰鹳伏案睡去,眉心却是蹙成一团,鼻翼渗出细汗,双唇抿紧。 孟锦绯霎时收住脚,从旁边榻上拿出一片薄毯,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侧,双手将薄毯展开,披在他的身上。 她绕到桌前,伏案撑头,双眼直直地看着钰鹳。 双眉浓密秀长,底下是长长的睫毛弯弯,因为睡得不安稳而轻轻颤动。 青白的脸毫无血色,可却好看得过分。 他的呼吸有几分不安稳,额间的细汗越发多了。 孟锦绯从腰侧拿出绢帕,一寸一寸地擦过,动作小心谨慎,不忍惊醒他。 “师兄最近可不能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再教训你!就算你答应给我买好吃的,我也绝不会被你忽悠了!” 孟锦绯喃喃地轻哼出声,担心吵醒他,转身垫着脚慢慢地滑了出去。 是了。 他们是鬼仙。 钰鹳看着一抹枫红的裙摆消失在帘帐外,心知事情败露,索性紧了紧毯子,继续睡了过去。 卿铃这边却是满心欢喜地逛街买好吃的! 逢人便拿出从书坊讨来的样书,“咳咳!最近你看没看十世人鬼情缘?人妖两世虐恋纠缠?” 若是遇见一个,“啊!你说的可是那《冥府轮回录》里的权臣与皇帝!夫人与小男妖!” 卿铃便会欢欣地接话茬,“正是正是!” 几人便欢欣地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 若是遇见一个,“什么?” 卿铃便会拿出样书,专门挑里面干柴烈火、虐恋情深的情节。 直把人羞愧得掩面而走,却是记住了样书的书名,私下走远又折返去了书坊。 (作者:我写的不好没事,我的角色必然光辉!) 卿铃直到太阳走到了忘川河的尽头又准备升起时,才提着一堆食材回家。 孟锦绯见钰鹳醒来,郑重其事地拉着他坐在院子里,拿出信封,将卿铃的反应一顿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 “师兄,这是你的稿费,那人还打算请你继续写,但是师父看起来很伤心。” 孟锦绯皱巴着小脸,双手拉住钰鹳的手,“师兄,我看得出来,师父因为她为自己没本事养活我们而很懊恼!可是现在我们吃穿也不差,你也再不要写了!” “而且你身体不好,我们日日看着你这样消瘦下去,心里也不好受,为了我们,你再不要写了!” 孟锦绯不知道怎么才是真正的关怀,她想着,师兄不再写了,身体就不会差劲了,师父就不用担心了。 钰鹳看着孟锦绯殷切、关怀的目光,掩下内心的失落与对自己无能的仇恨,沉声应下,“好……” 孟锦绯长舒一口气,一手抱住钰鹳,学着平日师父安慰她的手法,一手揉着钰鹳的脑袋,一手轻拍他的背部。 绵软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不难过啊~不难过~师兄可厉害了~师兄累着了,锦绯会难过的。” 温言软语入耳,温软香体入怀,直把钰鹳心头的阴郁驱散,却又助长了他久久克制的情愫。 钰鹳双眸狭长,声音发颤,“真……的吗,你会难过吗……” 他双手抚在孟锦绯的背上,指节似要将女孩揉进怀里,却又没敢进一步,最后将头埋进少女的肩头,呼吸沉重地吮吸。 孟锦绯浑身一激灵,旋即以为是钰鹳哭了,手上的动作不停,口中反复强调,“真的哦,会的哦……” 钰鹳长伏在肩头,孟锦绯只觉得自己肩膀都快麻了,都不会是自己的了!口干舌燥! 怎么委婉拒绝呢?孟锦绯懊恼极了! 我记得师父是这样做的……孟锦绯如是想着,心里为自己加油鼓气,目光愈发坚定! 第71章 喜极而泣!怒极生悲 她抬手推开钰鹳,俯身在额头上落吻,一下两下三四下,嘴中念念有词,“师兄乖,不要难过了。” “师兄最厉害了,哪怕不写文了也很厉害!” “锦绯最心疼师兄了,师兄不难过,不难过了哦。” 钰鹳痴痴地看着孟锦绯,双目灼热,“你这是?” 孟锦绯揉揉肩膀,丝毫没有察觉他如狼似虎的目光,“师父也是这样做的啊!锦绯难过了,找师父撒娇久了,师父就这样。” 她没敢说是她不耐烦了。 钰鹳回想以前她与师父恰是如此。 心中不免泄气,可又生气,“你对别人也这样?” “没有啊?这是锦绯第一次安慰人呢!”孟锦绯蹲在身子,抬头看着钰鹳,乞求夸夸。 毕竟她周围的人,情绪挺稳定的,就连钰鹳也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以后只能对着家人如此,男的只能对我,断不能对别人!” 钰鹳说的如此直白,孟锦绯再听不懂也听懂了。 “为什么只能对师兄这样啊?” “锦绯喜欢师兄吗?” “喜欢吧……”孟锦绯起身,双手纠缠在一起,含糊其辞。 钰鹳不知道自己能有多久时间,他本不想挑明的,可是…… 这小丫头总是有意无意地从他心中飘过,次数久了,他不想把她留给别人了。 “所以只能对着师兄啊……锦绯只喜欢师兄,师兄也只喜欢锦绯,所以那是我们两个间的安慰,不能有别人……” 钰鹳起身拉住孟锦绯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腰肢,低头吻上孟锦绯的红唇,孟锦绯触动地往后退,却被他死死地箍在怀里。 “别怕,锦绯做得对,师兄喜欢……” 温柔缱绻,他在她的唇齿烙印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低沉蛊惑,“但是这个……只能是跟我……” 孟锦绯红了眼,迷糊着应了,“知道了……锦绯知道了……我要喘不过气了……师兄……” 钰鹳松开手,双目微红,定定地看着孟锦绯,“只能是我……” 孟锦绯缓过神,脑袋跟沸水似的翻腾,迷糊地应下。 这是他们的约定,孟锦绯从不违约。 卿铃回来时,看见两个小家伙各自背对着坐着。 孟锦绯双目含泪,嘴唇红润微肿。 卿铃提着菜窜到孟锦绯面前,“怎么了?偷吃东西被辣成这样?” 孟锦绯脸颊涨红,摇头又点头。 卿铃一个滑步绕到钰鹳面前,只见他眼眶微红,面色冷清。 “吵架啦?” 两人纷纷摇头。 卿铃心中积了一股郁气,看看天,今日无云。 “钰鹳,你知道那事了吗?” 钰鹳点头。 “你准备怎么做呢?” “不写了。” “啊!”卿铃霎时跟霜打的茄子——焉儿了! 孟锦绯二人纷纷抬眼看向卿铃,只见她面如土灰,双目无神,四肢僵硬不能动。 “师父!”二人惊呼出声! 钰鹳看向师父手中紧紧攥住的样书,他望去,正是他写的。 “师父,你?” 卿铃呵呵一笑,“没事,不想写就不写了……呵呵,没事……” 在卿铃心中,那是一个文曲星的坠落!“嘭”地摧毁了她梦想的文学高殿。 “师父,这是我的样书吗?”钰鹳指着卿铃手中的书,她低头望了一眼。 “挺好看的,本想拿来收藏的……” 卿铃有着一种收藏癖,现今都还保留着孟锦绯的口水兜! 钰鹳反应过来,“师父,我这几日不写,休养好了再写!” 卿铃霎时笑容溢满,春暖花开、春风拂面,“早说啊!瞧你还是写文的,说话还有歧义!也是师父没细问!” “咱们今晚好好吃一顿!保准三日就把你补的身体贼棒!”卿铃欢喜地将样书塞进孟锦绯怀里,“好好看看你师兄写的!可好了!” 她欢欣地提着菜走到院角的灶台,回头含笑,眼中含泪地说着,“你们坐着!今日师父来下厨!咱们好好吃一顿!” 孟锦绯回头看着钰鹳,“原来师父是乐极生悲啊,现在是喜极而泣!” 钰鹳轻笑,“锦绯这几日学的有长进了。” 孟锦绯耳朵煞红,总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了。 她低头看书,只几行就被吸引了,看入了迷。 微风轻拂,将少女额间的碎发吹起,她的神色随着书中人物的情绪或喜或忧,时而眉眼舒展,时而紧咬嘴唇。 少女看书,少年看她。 只有卿铃抡铲抡得直冒火! 饭桌上,足足摆放了十几个菜色。 “呀……过年了!”孟锦绯放下样书,欢欣地拿起筷子。 卿铃解开围裙坐了下来,眉眼笑开,嘴角上扬,“那可不是!来,举杯!庆祝咱们家出了个小作家!” 三人抬起酒杯,高兴地捧杯。 “嘶呀~”这酒后劲儿真大。 孟锦绯夹了一块鱼肉,“师父吃第一筷!” “谢谢我家贴心小徒儿!”卿铃抬碗接住。 她又夹了筷给钰鹳,“第二筷夹给师兄!真的超好看!我吃完了再看!” “谢谢师妹。” 钰鹳面色苍白,清冷地笑开。 “师父,什么时候也给我办这一桌啊!”孟锦绯筷子夹得飞起。 卿铃想了想,“等你把你该读的书读完,还有熬出合格的孟婆汤时,我就给你办这一席!” 孟锦绯仰头阿巴阿巴,“我会努力的!” 几人吃罢,坐在院子里聊天。 “钰鹳,你今后还是得以自己身体为重,不可熬夜赶稿。” 卿铃板着脸看着钰鹳,他躲之不及,便点头道:“是,师父。” “锦绯,日后你得看紧你师兄,记住没!” “记住了。” 卿铃从腰间取出一口小锅,看向孟锦绯,“来,拿着。” 孟锦绯捏着小锅,手打着转看了个明白,“师父,这锅……真小!是来办家家的吗?” 卿铃撇了一眼,“这是你日后吃饭的伙计!” “可是它比祖师奶留给你的锅,看起来还小?是熬孟婆高汤吗?” “你呀!不会化物形了吗?”卿铃一手敲在她的脑袋瓜子上,“你学哪去了?我看你得多学点术法!” 孟锦绯讪讪一笑,“变!” 果真变了!小锅变得像是一粒米的大小了! …… “变!” 小锅不见了!孟锦绯僵硬转头,只见自家师父看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转头看向钰鹳,他摇头叹息,挥手之间!锅回来了! “哎呦!”孟锦绯没防备,一下子被压弯手,忙使另一只手,稳住她的未来伙计! “哈哈,有点重呢!师父……”孟锦绯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不出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师父抡起槐木杖! “孟!锦!绯!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给你百年的时间!连那本基础法术册第一招你都使不明白!” “今日!我要为师门除害!” 卿铃双目圆睁,迸出火光! 孟锦绯双脚撒丫子跑开,绕着圆桌跑上十来圈! 眼看着槐木杖就要落下,她一脚蹦哒到钰鹳怀中,“救命啊!师兄!师父要灭我了!” 卿铃叉腰,用槐木杖撑着腰,气喘吁吁地下令,“钰鹳!让开!把她扔下来!”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师兄救我!” “师父,你先消消气!” “消气!今天不是这逆徒亡!就是我亡!” “啊啊啊啊……师父要灭口了!呜啊啊啊……” 孟锦绯嚷得大合院都听见了,左邻右舍纷纷爬上围墙,“呀!卿铃呀!别打了!” “是啊是啊!孟婆别吓唬小娃子了!” …… 卿铃真是快被气炸了,最后落下一句,“孟锦绯从今往后不必跟我出去施汤!不许出去玩!什么时候把术法练熟悉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她神色严肃,狠狠地拿着槐木杖戳地,“明天下午我回来!把孟婆汤配料数值背出来!药性!年份!克重!一个都不能缺!” 卿铃狠狠地把门摔上。 院中的人霎时噤若寒蝉! 第72章 鲛木篇:举荐信没啦! 孟锦绯被关了三日了! 书坊的人又上门来寻钰鹳了。 “钰鹳公子,不知今日是否有空,主子想请你去馨茶坊一叙,聊聊那个故事。” 小厮笑眯眯地看着钰鹳,孟锦绯躲在门后探着脑袋张望。 钰鹳点头,“好。” 孟锦绯可怜巴巴地看着钰鹳,“师兄~~” 钰鹳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摇头叹息,“你可记得师父如何说的?” “师父说把每个术法学会,就能解开禁制了!我都研究两天两夜了!”孟锦绯可怜极了,她都花了好久,都还没摸着头绪。 “你反着试试。”钰鹳看一眼就懂了。 孟锦绯得到指点,挥手一抹,地上的禁制冒着蓝光,她蹲身研究,每一个法术正向地叠加在一起,若是挨个儿解开,麻烦至极! 她将每一个术法的禁制依序排列,找到重复最多的字符,按照初始术法的首字符,按着字符挨个儿施法,到了最后竟然真的成了! 一顿白光乍现,孟锦绯整个人便逃脱了桎梏! “成功了!”孟锦绯欢欣地跳得三丈高! 她伸手拉拽着钰鹳,催促着快点跑! “师兄快走!趁师父没在!去吃馨茶坊的糕点!” 小厮上前给二人引路。 馨茶坊的雅间内,一帘竹卷掩住了视线。 “二位应邀而来,我本该出面相迎,不巧近几日旧疾复发,只得这般相见,失礼了。” 一道清润的女声入耳,竹帘后隐约可见女子斜躺在榻上,亦有一番韵味。 钰鹳抬手供礼,“羡仙坊东家相邀,钰鹳自是不敢推辞。” “孟锦绯同上!”孟锦绯也学着钰鹳作礼。 “哈哈,咳咳!二位请坐,喊他们上茶和食点吧!” 小厮点头,“是。” 很快,屋内就只剩她们三人了。 女人执杯喝了一口茶,恹恹地倚着。 “我想请你给我写一个故事。” 钰鹳正洗着茶,闻言回应,“嗯,你有什么要求吗?” “这一篇,就用真名吧……我担心他看不见,也担心他看见了去装糊涂。” 女子缓缓地说着诉求,“这是我留给他的礼物。咳咳……” “不如,改日再说吧?”孟锦绯觉着这个女人身体真的不太好,心情也随着她的咳嗽而低沉了。 “不用的,早些说完,还能再看看。”女人单手抚胸,“万一写得有些不满意的,还能再改改。” “那是自然。”钰鹳倒了两杯茶,伸手压住孟锦绯的手,冰冰凉凉的体感抚平了她燥乱的情绪。 女人很满意这个写手,徐徐地讲起他们的故事。 “说起来,你们师父也算是我们感情的见证者呢。” “啊!”孟锦绯惊了!师父这是多少名场面见证者啊! 卿铃嘿嘿一笑,不敢当~也就看过亿点点~~ 欧阳苓,修罗道修仙世家欧阳嫡出大小姐,天资聪颖,心思细腻,容貌昳丽……在诸多优点里,美貌算是最不起眼的标签。 可就是在修罗道,也鲜少出现她这样一等一的大美女。 修罗道——无一平庸之辈,也近乎平庸之人。 哪怕他们天资聪颖,机智过人,但是天性中的贪嗔痴妄,在他们身上不断生根发芽。 而卿铃二人与欧阳苓的相遇,则是因为冥界有一则旧规矩。 冥界中的小辈都会各自前往六道磨砺心性,既是一种考验,也是进行上岗培训。 只有硬功夫,才能做出真实绩! 而卿铃、盛辙二人就是被打包扔进了修罗道。 六道各设冥中枢,即是城隍庙。 城隍爷秦道裕看着冥界打发来的两个小鬼,不由觑眼捻须,久久为曾开口。 他乃修罗道的城隍庙的庙主,最是乖张严苛。 盛辙二人来之前早已打探清楚他的怪性儿,也不敢开口。 “你们?可是修罗道是何道?” “修罗道乃是六道之中最为别致的一道,修练最是轻易,也最是容易丧失心性,颓废不起。” 秦道裕点头,“那你们也应该知道,修罗道最是考究人的心性,凡是过往来此历练的,无一都毁了心境,入了轮回,再不得在冥府当值。” 他背身而立,面对石像,“哪怕是你们师父!来这儿,可都是晃了心的了,不过终归未丢弃本道,倒也算是有所成,” “你们?当真不怕!”他转身双目一一扫视过卿铃、盛辙,面色凝重,显露出几分煞气! 卿铃被盯得心慌,双手微微颤动。 盛辙坦然一笑,“不怕。” 秦道裕看向卿铃,她早就心里怕极了!毕竟她喜欢的有点多……她怕禁不住诱惑…… 她咬牙点头!“怕!” …… “倒也不必这般实诚。“秦道裕忍俊不禁,背身甩袖,“罢了,既是你们二人到此,我也会竭尽我所能帮帮你们,时时敲打一下也不是不成……” “秦大人。”盛辙单手一挥,面前便是一堆的酒坛子,“师父常常跟我提起,您最是想念故乡美酒,来此之前,特意寻访,望解您的思乡之苦。” 卿铃细看这些酒坛子,很快就发现端倪,说是故乡美酒,不如说是六道美酒! 这秦大人原是有六个故乡,一个就在脚下,其余皆存心中,当真是思乡疾苦! 秦道裕转头一瞥,眼睛一跳,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既是历练,便不多留你们!”秦道裕挥手就是两封举荐信,“修罗道中山一聚,百门相聚选徒!据此也有两月路程,你们速速启程,乘上仙船,半月便可抵达!” 他将举荐信放在二人手中,“我在百门之中还是有些名望的!这留给你们二人,若是未过,可凭此交与中意的一门,可做座下首徒!” “秦某预祝二位此遭亨途!早日学成归来!”秦道裕双手一扬,地上的酒坛尽数消失,大笑着走进了石像内。 卿铃咂舌,“盛辙哥哥,你是从哪打听到的啊?” “师父说的,他怕孟师伯对你过于严苛,便让我寻个巧,好让我们二人顺利度过此次历练。” 盛辙转头就抽走卿铃手中的举荐信,“师父也再三告诫我,恐放水过多,让我还是盯着你,还有半月修行,你自当努力。” 忽而他神色一变,他抬手就将举荐信烧去,“烧了此信,断了你怠惰的想法。” 卿铃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信便烧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她伸手就拽着盛辙跑出城隍庙,一脚踏上仙船,怒骂他,“你傻啊!在他地盘烧掉他给的举荐信!你不怕他小心眼记恨你吗!” “咱们有求于他,他也给咱们放水!就算师叔嘱咐了!你也跑出来烧啊!” 卿铃单手抚胸匀气,“你也是个傻的,再孤高的心,也得看地儿使!得亏我机灵!” 她哼哼一笑,单手拍在盛辙身上,“你放心,我就算再怎么差劲!也是冥府数一数二的小天才!不过区区入门考,这有何难!” 盛辙看着卿铃迈步去寻房间去了,怔怔地看着他的手心,这只手刚刚烧掉了举荐信啊! 他本无意去烧的,可突然说出那话,还做出如此行径! 盛辙懊恼地低头看着手心,心中满不是滋味。 卿铃探头探脑地趴在仙船的桅杆上,低头看见盛辙身上消失的青烟。 她怎么会不熟悉!这个术法可是用在她身上数次,不说万次!也有几千次! “师父好凶啊……呜呜呜……我的推荐信……呜呜呜……”卿铃捂嘴呜咽。 还是自己努力吧,毕竟回不去,师父可能真不来捞她了…… 第73章 开天眼! 城隍庙的仙船很小,跟其他百家的仙船相比,甚是简陋!甚是矮小! 就是和别人的私家船相比,也是毫无新意! 别人的船或是高楼,或是玉琴……千奇百怪,这艘就是平凡得不起眼!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艘小船,徐徐驶进数以千计的仙船之中,竟然给它让出了一条通途! 卿铃、盛辙本在苦于无法前进,这会儿倒是得了巧,欢欣地驾驶着仙船激流勇进! 其余人也纷纷走出来,立在船头,要知道,已经有几千年未曾见过城隍庙的仙船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却只看见一青一灰立在船桅。 “快看!那是城隍庙的哎!” “说来自从祖辈提及的那个绝世大魔王来过之后,再无城隍庙的人来过哎!” “快来!只有两个人哎!” …… 欧阳啫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也起身推门而出,出了门却是一改冷寂的模样,欢欣地跑到那抹湛蓝的身影旁。 “姐姐!什么什么?在看什么?” 欧阳苓伸手扶住冲过来的欧阳啫,“你呀!总是这么急躁!” 她半怒半嗔地剜上欧阳啫一眼。 他伸手撑在船杆上,伸着脖子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小破船的背影。 不免失望,“啊……什么都没看着!” 欧阳苓单手点在他的额头,“你呀!就知道看热闹!” “那姐姐在这看什么?” 欧阳苓语噎,转身离开,“咳咳,了解竞争对手。” 欧阳啫跟上,弯腰含笑,双手背身,语气揶揄,“姐姐还需要了解竞争对手吗?” 他猛地跑到船桅,双手上举,“我欧阳家必得魁首!你们这些虾米!给小爷我乖乖地仰望我吧!” “记住小爷大名!吾乃欧阳啫!没错!就是欧阳家十七年前,恰逢天降祥瑞而降生的双生孪姊弟之一的!你小爷我!欧阳啫! 他回头看向欧阳苓,嘴角轻勾,双眼熠熠生光! “小爷我的姐姐!正是极富盛名的!修罗第一美女!欧阳苓!” 声音贯彻寰宇!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就连跑在前面的小船上的两个人,也跃上船杆,看向斜上方那个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 欧阳苓面色变幻了几瞬,周围都是欧阳一脉的,纷纷把视线在这对姐妹身上来回打转。 她伸手,袖间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碧蓝水绫! 一袭水绫朝着欧阳啫扑去,少年回身发稍跳动,脚尖用力,翻身躲在了欧阳苓身后,一手拍在她的肩头,“姐姐!你怎么生气了?我可是完成了长老们的要求哎!” 他退步双手圈在嘴边,高声宣扬着,“这可是咱们长老要咱们做的!” 欧阳苓折身挥袖,两股水绫一上一下,左右夹击! 欧阳啫咧嘴轻嘲,“姐姐!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招数吗!我这十七年都摸清路数了!” 他单手撑地,旋身躲开,飞上船杆,“哦呼!你抓不着!” 欧阳苓怒极反笑,“哼!我今日便为欧阳家除了你这狂徒!” 她飞身而上,欧阳啫顺势落进她的水绫之中,“啊~~被抓住了~~” 欧阳苓忙将水绫裹住他的嘴,低声嘱咐,“别演得太假了。” “哼!姐姐可把人家捆疼死了~” 欧阳苓对此申诉视若无睹。 欧阳啫见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扭得格外……妖娆? 长老们立在船边纷纷躬身,“小辈顽劣,勿要多怪。” 其余人早被这三言两语激起怒气,偏生人家自家人已经下手教训,他们也不好做什么。 只得忿忿地怒视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欧阳啫,似要将他看成个筛子。 倒是那些为首的长老倒是面色如常,“小辈有勇,如此看来,必成大器。” “谬赞,谬赞。诸位且先行!” 卿铃看着众人跟火线般的目光,不由心惊,“修罗人,怎么这般易怒?” “正常,修罗道无论何种感情都会被放大,反观那二人,情绪倒是收放自如。” 卿铃看向最高处,女子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许是看时机成熟,她飞身卷着蓝色茧蛹一跃而下。 姿态甚是优雅,不失大家风范! 卿铃痴痴地看着欧阳苓一跃而下,喃喃道:“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美人……” 盛辙抬手扶眉,果真未听。 说是百家齐聚,其实远不止如此。 卿铃看着四方翻涌的气息,鬼气、仙气、魔气、妖气、灵气!几股气纠缠着、撕咬着。 就连座上的皆是如此。 为首的五人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卿铃二人身上。 “那便是冥界的家伙吧!满是死人气儿~”红衣女子捂唇轻嗤。 “不可妄语!”白衣女子面若佛相,抬眸怒喝。 红衣女子甩头看向其余底座,发间的铃铛挂坠轻晃,叮当作响。 “我看合欢宗掌门说得甚是!千年不曾来访,更何况!千年前那冥界妖女还毁过一处秘境!损失惨重!” 面色严肃,双目横眉的男人仇视地盯着卿铃二人。 卿铃只觉背后陡生寒意! 盛辙抬眼望去,冷艳对视,男人不禁有些心悸,收回视线。 “哈哈哈……可真是笑死我了!” 合欢宗掌门转头越过身旁的人,看向刚才应声附和的男人,娇俏地调侃,“没曾想紫东宗代理掌门竟然还会赞同我一介妖女的话,看来,对那冥界妖女是极恨呐?” “哎呀!原是我忘了,紫东宗代理掌门小时候还见过那妖女呢!” 合欢宗掌门将那“代理”二字咬的极重! 白衣青衫的男子抬扇掩面轻笑,“哈哈……合穗还是如此顽皮,都是掌门了,该收着点性子了,你说是吧!之逸。” 轲之逸皱眉,没有回应,抬手施下一个阵法,幻化出修罗炼狱。 四人见状端坐,紫东宗代理掌门陈嗔沉声道:“第一道试炼开启,三时内未至顶峰者,逐!” 四方的人看向各自面前唯一的路,纷纷冲了上去! 可是前面的人大半都落下悬崖,唯有几人走得稳当! 卿铃和盛辙被分至南北,盛辙观察片刻欲传声给卿铃,“有障眼法!” 可是那联系却是戛然而止! 欧阳啫本也打算提醒自家姐姐,可是却是不能传出去。 卿铃看着只有只有中间的人没有掉下去,思考片刻,喃喃道,“不会是障眼法吧?待我开一开天眼!” 她单手假模假样地从紧闭的双眼划过,霎时睁开! 去那顶峰唯有四根一脚宽的锁链! 第74章 心寒 站在一旁的欧阳啫被卿铃的举动吸引,仔细观察了她开天眼的过程。 他倒是不知,冥界还有这样的法术。 可是直至卿铃走开,欧阳啫都没有看见丝毫动用鬼气,抑或是其他气韵的色泽。 “有趣。”欧阳啫嘴角上扬,双手背身,闲庭信步地跟在卿铃身后。 她难不成是妖,抑或天生有法眼。 若是妖,也是大妖!若是法眼,那更是有趣。 “拿来下药,应该不错~” 卿铃沿着铁链径直跑上去,这种考验对她而言甚是简单!她率先登顶! 除了隐隐有点肩重腿酸。 她站在原地来了一套伸展运动,丝毫没有感受到峰顶的异样! 轲之逸几人心中讶异,峰顶的威压可是筑基期的威压!竟对她毫无影响。 “这丫头倒是厉害,相貌甚好,就是比之我还是差了点~”苏合穗双手勾着袖间的披帛,双眼亮晶晶。 “是个好苗子。”白衣女子抬眸瞥上一眼,又看向四根铁链上的先行者。 “看来这一届都是些好的。” 苏合穗轻笑,“沈之茴姐姐倒是个端水的好手——真平~” 说罢眉眼瞥向沈之茴的胸脯,虽未胸有沟壑,但也并非毫无波澜。 沈之茴不搭腔,弯腰低眸,似是在静思打坐。 轲之逸几人并未理睬两个女人的明嘲暗讽。 欧阳啫跟在卿铃身后,起初也能悠哉前行,之后渐感威压,“呵,我就知道,不是这般容易的。” 他望向另一边走在中间的欧阳苓,也不往前走了,回身看着身后艰难跋涉的乌压压的人点。 欧阳苓走在三人之后,前面三人皆是其余八大家中的三位少主。 而后是欧阳家的部分子弟。 她的任务是让欧阳家弟子能够进入百家仙门,尽可能的多! 因而她没有一马当先,而是屈居第四,为着身后的欧阳家弟子开路。 欧阳啫远远瞧见姐姐给别人承受威压,心里有些不服气,“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沉眸看向身后的人,“哼!没用的东西就该下去!浪费资源!” 双手抖了抖酒壶里的酒水,看着酒精挂在铁链上,嘴角微勾,这可是他特殊处理过的酒精!不易挥发!超级~易燃! 他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尘虹剑。 只见他挥剑,铁链上附上绯红的火焰,攀附着烧了下去! “欧阳啫!你干什么!”宁北妗看着前面的人纷纷掉下,看见来势汹汹的烈火,一下就猜到了是欧阳家的那个疯小子! 宁北妗祭出本命法宝蔓娓鞭!挥鞭卷住欧阳啫脚下的铁链,手臂一使劲,朝着欧阳啫飞去! “欧阳疯子!今日我必要取你狗命!”宁北妗可一点也不矜持!北国雪地的女子!个个都是暴脾气! 不过最是喜欢伸张正义! 他俩的缘分可谓是打娘胎里互相就不服! 欧阳啫回头一望,看见宁北妗,飞身拦腰接住宁北妗,“没想到你来了!” 语气如此欢欣,别人可能会疑心自己误解了他! 可宁北妗不会! “疯子!”宁北妗一脚欲蹬上欧阳啫的命根子! 欧阳啫单手按住!语气甚是委屈,“姐姐可真狠心,我还打算直取姐姐这冰晶,留你一条性命呢!” 他俯身吻在宁北妗额间的冰晶上。 欧阳啫可不就是一个疯子吗! 为着这个冰晶追杀她数回!偏偏还是暗招!防不胜防! 若不是欧阳苓一直护着宁北妗,她可早就被他的剑给翘去冰晶了! 二人稳稳落在铁链之上。 “松开!”宁北妗愤怒地伸手打开欧阳啫的手。 看着链条下不少人掉下去,宁北妗只觉心寒! 她只知他觊觎自己冰晶多年!也早知他是个冷血的性子!却不道这人行事如此乖张! “你就不怕百门降罪于你!” 欧阳啫双手一摊,“嗯哼~反正总会处理掉那么多,不若我先帮他们下去!” “我可是干了好事呢!” 宁北妗冷眼看着欧阳啫,她也拿他没办法。 顶上的人有些愤怒,有些扼腕叹息,有些冷眼旁观。 而在顶峰上的卿铃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纂,这是盛辙一早给她准备的! “你这怪人!怎么可伤人性命!”卿铃怒极,比试本该公正,自己跑前面了还坏别人的路! 她挥手掐诀,怒声使了符纂,“团云引雨!落!” 霎时南边的比试场上凝起一团黑云,下起了瓢泼大雨,将铁链上的火给扑灭! 盛辙看着符篆的气息涌动,疑心卿铃出事,也不再隐藏实力。 他几个轻跃便登上顶峰,身后的人纷纷惊叹,“那人怎么过去的?” 身为以锻体之术位列八家的陈奕一,一眼便看出端倪,“是锻体的法子!哈哈哈!我还想着只有咱们陈家如此,现下藏个屁!” 陈奕一本也是走在末尾,心里没了防备,跟着几个轻跃便上去了。 这些威压对陈家人乃至锻体有成之人,皆不足惧。 这边卿铃指着欧阳啫大骂,“你这人坏规矩!” “规矩?”欧阳啫漫步走了上去,“本就人定,破了何妨!” 宁北妗也踏步走了上去,这上面的威压比之一路高了不知多少,看着卿铃在这上面活蹦乱跳,不禁有几分敬畏! 卿铃气极了,“你就是坏了规矩!你自己得了便宜便想毁了别人的!你有本事刚刚不跟在我后边啊!” 适时翻旧账!有利于助长士气! “哼,那是明眼人都看得来的!” “那他们也是自己看出来的!那你怎么还弄别人!” “那是他们废物,没我厉害,进了百家又如何?” “你!” “无聊。”欧阳啫看见自家姐姐上来,懒得与卿铃争辩是非,这就要侧身走过。 卿铃一把拉住! 欧阳啫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没能抽出! 又想死命蹬着往后拽,还是不能抽出来!欧阳啫不开心了! “男女授受不亲!” “哼!我现在是伸张正义的小仙女!管你什么男女大防!”卿铃嘴角一勾,“既然你说他们比你弱,你就要这样干。” “呵呵……”卿铃拽住欧阳啫的手紧紧扣住。 “那我嫌弃你太弱!你!下去吧!” 卿铃猛地一甩,将欧阳啫朝着南边的初始地扔下去! 欧阳啫真的被抛出去了! 一道红色的流星划过天际,径直落在初始地! “嘭!”命中靶心! “呵!”欧阳啫一剑插入地底,堪堪爬起来,忿忿地看向顶峰! “疯子!” 欧阳苓侧身背过去,也没有凑上去看热闹。 啊!这可怜的塑料姐弟情。 宁北妗拍手叫好!“干得漂亮!姐妹!咱就交你这个姐妹了!” 卿铃点头,“别难过,帮你们教训他了!” 盛辙看到这一幕,也默默走到欧阳苓身侧,二人无奈对视点头。 “抱歉。” 欧阳苓摇头,“该是我说谢谢你们,要是小啫不受点苦头,怕是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峰顶之上,寒风凛冽,却抵不过这二人的心寒…… 第75章 喵呜? 宁北妗叉腰狂笑,“哈哈哈哈!你个欧阳啫!终于栽跟头了吧!” 欧阳啫狼狈起身,这是第一次吃亏,无妨,次数多了,他就能完全躲避! “不过就是个力气大的莽女子!下回,我必不得再失手!” 卿铃还是很钦佩他的毅力了,不过,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这种臭小子!来一个我扔一个!来一打,我扔一打!” “对!姐妹她上去就能把你扔飞!” 陈嗔看着仅剩一刻钟,又是一个扩音术,“时间还有一刻钟,过时者,逐!” 欧阳啫也不再废话,极步踏上铁链,未及三分钟!他便到了铁链半道! 顶峰上的人看着无一不惊惧! “灭了这欧阳啫!都是因为他!我兄弟才掉下去的!” “对!我道侣就是被他给整下去的!” 兄弟你好意思吗!明明是你拿你道侣挡枪的!宁北妗双眼瞪圆! “快!我们一起合伙弄他下去!” 卿铃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变到如此地步! 一个个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祭出各色法术!霎时五光十色!晃瞎了卿铃的眼! “不是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卿铃大喊着就要上前,欧阳苓和盛辙上前纷纷拉住。 “姑娘!无碍!”欧阳苓急声劝止! 只见欧阳啫从身上翻出一条神似蔓娓鞭的法器,缠绕住铁链飞身跃过横飞的法术! 他抽开身上的腰带,“忽”地展开一片白布,悠悠扬扬地飘下来! 一枚飞镖“嗖”地飞出去! 欧阳啫做足了准备,手中幻化出一柄抛投器,刺啦地划破天际,一下勾在了顶峰的大石块上! 安然登峰! “时间到。”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回到了原点,卿铃环视四周,看着脚下又是原先的平地,都是幻境吗? 若是幻境,就连卿铃都无法识破,那阵法人实在厉害。 若不是,至少也证明了卿铃的血脉没问题…… 盛辙站在卿铃身侧,“不是幻境。” 卿铃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担心我血脉不纯呢!” 盛辙皱眉,“血脉?” “偷偷告诉你哦,我是上古神族末裔青鸾!”卿铃挑眉看向盛辙。 盛辙抬手按下卿铃的脑袋,“别脑补那么多。” 卿铃郁闷了,明明是真话,怎么偏偏就是没人信! 其实不怪乎他们不信,而是六道中,早已没了神族的踪迹,且不说已经有数十万年都无人飞升! 现在早已不存在什么神族的踪迹,他们只认为是上古遗址! 不过有部分人,坚信神的存在! 四周议论纷纷,谁都无心他顾。 顶上的人又发话了! “败者!逐!” 话音一落,那些刚刚在试炼中掉下去的人无一在此处! 底下一片哗然。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弹出去?”卿铃发出疑惑! 盛辙收到,并发出同款不解,“不知道。” “那要不试试?” 盛辙皱眉,一手敲在她的额头,不痛不痒,也不过于亲昵。 卿铃揉头撅嘴,“疼!” “吹吹!”卿铃忍着笑将头探过去。 盛辙无奈抬手,抚在额间,“消肿。” “嘶!”卿铃被冷的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拒绝,“我觉得好多了!不必了,不必了!” 顶上的人又开始说话了,“第二轮试炼开始!” 全然未说规则! 众人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大型传送阵,试炼的地方就是在传送阵上,原来如此。”盛辙看着地上消失的符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卿铃点头,拉着盛辙掩在身后,“这个貌似是打妖兽哎!” “团体作战!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皆逐!” 这阵法霎时出现一排排屏障,将人分散开来,他们纷纷环视自己的队友,竟然都是刚刚的身边之人! “你他妈不就是我身边的吗?不对啊!不是自由组队就早说啊!” “怎么就碰上你这家伙了!” “还说我,你多大点实力你还不清楚!” …… 这些妖兽皆是略微高于团体武力值。 而卿铃二人所在的团体,其余六人皆是八大家的少主…… 妖兽闭眼凝神,也不看卿铃等人。 “哼,居然是万年妖兽,还未化形?有趣!”欧阳啫轻蔑一笑。 又是反派语录! “有趣个屁!你看我们打得过吗?”宁北妗抱胸瞥眼,今日欧阳啫可是出尽了十足的风头! 不愧是疯子。 欧阳苓沉声,“看着应是一个高阶妖兽,相当于修士的元婴期未满状态……” “要不,我们举手齐全,报命要紧……”一个小男孩瑟缩举手,他是来参加百门大选最小的一个人,亦是苏家嫡苏粟。 卿铃上前揉头,“没事哦,小家伙,我们一定可以过的。” 苏粟被莫名摸头,有些不适地后退半步,但也不讨厌,毕竟他自小由爷爷抚育,爷爷很是严苛。 苏家也少有人会如此对待苏粟。 苏粟呢喃道:“好……” 萧潇一扫台下,看见卿铃几人面对的竟是阵法中的妖兽王者,不免诧异,“这……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沈之茴抬眸,口中不免唏嘘之意,“没想到时隔千年,居然还能再次看见它呢。” 陈嗔也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轲之逸,见他点头,他挥手就解开众多牢笼! 妖兽纷纷扑出,径直向着众人撕咬去! 四处哀嚎渐起,或是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悲号不绝于耳! 白虎抬起眼眸,又趴回去。 不过……奇怪! 它又掀起眼皮,只见卿铃走上前,抬眸眼中闪过一瞬精光! 白虎顺从的匍伏下身子。 卿铃缓步走上前,白虎挣扎着关上铁笼!摇起白旗! 众人一怔! ”咱们这是赢了?” “不战而胜……” “小爷我刚刚掏出家伙什儿了!你就不能给力点!” …… “够了!嫌命不够就上去送死!”何晟铭低声呵斥。 众人噤声,何家乃事驭兽世家,他自小就见识过不少妖兽,这般严阵以待,怕是这妖兽不一般。 几人看着卿铃的眼色变得不一样了! 欧阳啫嘴角一勾,“有……” “闭嘴!”宁北妗伸手就捂住欧阳啫的嘴巴。 要保持安静,万一惹怒了那妖兽可怎么办! 卿铃戒备地盯了妖兽许久,还是没有动静,忿忿吐槽,“不是,你打哪来的白旗!你打算举着那旗多久!” 白虎闸坝眼睛,撒娇似地嗷了一声,“嗷呜~~” “听不懂!”卿铃很气,她很认真的! …… “喵呜?” 第76章 八人结盟 “喵?呜!”卿铃的大脑飞速运转,这老虎变种了吗? 白虎死死地扒住铁笼,讨好地看着卿铃。 欧阳苓疑心这是白虎的计谋,出声提醒卿铃,“姑娘,你还是离远点好,猛兽最是狡猾,更何况早已修有灵智的妖兽。” 卿铃觉得在理,退了几步。 顶上的人见四处都是法术乱飞,唯独卿铃他们待的地方是一股清流。 “那白虎可是懈怠?” “想必是了。” 轲之逸看向萧潇,“你最善雷霆之术,激怒一下那只白虎。” 萧潇语噎,“你当真不知白虎是何?不怕那几个小家伙死翘了?” 轲之逸双手摩挲着手中的大剑,“我倒是挺想跟它打一架。” 懂了,潜台词:那几个小家伙要是打不过,他就下场打! 萧潇一挥白扇,白虎的铁笼被一股硕大的惊雷劈着! “嗷!”一声虎啸响彻云霄! 白虎“嗖”地窜出铁笼!抬头仰天怒号! “上!”何晟铭手执法仗!即刻起阵!全员灵力增幅! 百门大选之上,只要有实力,能在试炼场上契约妖兽,便是自己独有的!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秘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参加,即使不能进入百门诸派,也不算来此一遭! 何晟铭双眼蹦出精光,若是有此兽作为自己的第一只妖兽,所有人都断不会轻视他! 而何家必然将成为八家之首! 这可是万年前百门都拿不下的妖兽,后经协议,将其镇于此地,也是基于此,百门大选等大型活动都是在此! 而且在过去的万年也只出现过一次。 传闻是一堆外界之人,因为他们修为极高而使妖兽出现!可他们也未曾拿下妖兽,堪堪打了个平手。 算他们险胜! 何晟铭心中狂喜,他本以为自己无缘,甚至在进入此地就布下增幅法阵,甚至将八大家的少主有意无意地引到一地,也正是为此! 结果没成想出现两个陌生人! 不过他本只有半成把握,未曾想竟然成功地触发了试炼场机制! 何晟铭高呼,“我开启了增幅法阵!我们有半数多机会赢过此兽!只要能将它耗到力竭!我就能开启何家秘法!将此契约!” “你这家伙不会一开始就想着契约吧!是不是就是你这家伙搞得鬼!”陈奕一怒骂! 何晟铭低眸,眼中闪过厌弃的神色,语气甚是嘲讽,“哼!若是我们能打得过,我会动用何家秘法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陈奕一真想一锤子抡死这个家伙!被别人看清还来嘲讽他不行! 苏粟上前拉过陈奕一,“陈大哥,不要再计较了!” 白虎一个猛啸面对八人! 它本想乞和!未曾想这些小人卑鄙!居然电它! 它伸爪摩挲炸毛的黑毛,“嗷呜!” 它美丽白皙的皮毛啊! “我要弄死这些小东西!”宁北妗倾情在线翻译! “你怎么知道?”卿铃好奇地询问。 “我是雪妖。”宁北妗出声解释。 “嗷!嗷嗷嗷嗷!” 宁北妗微笑在线翻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不过我是猜的,毕竟人妖语言不同,我只能感受到它的愤怒!”宁北妗微笑。 …… 白虎爪子一拍地,地面陡然竖起土刺,直逼八人而去! 欧阳啫伸手拉过宁北妗,怒骂,“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 宁北妗板脸,语气阴沉,“把你的刀从我额头拿开。” 欧阳苓飞身躲过,闻声回头看向欧阳啫,双眼一瞪,“小啫!” 卿铃一拳拍碎!盛辙移步站在卿铃身后。 陈奕一抱着苏粟踩在土尖上,大剌剌输出,“就一堆土刺,不过如此!” 下一秒土刺中突生藤蔓!直逼众人而去。 陈奕一不防,被缚其中! “陈兄!”欧阳苓高声喊道。 “哎呦……没事!还活着!”陈奕一高声回应。 “陈大哥,你挤着我了……”苏粟想哭。 陈奕一双手双脚顶开,后腰一顶,“等等哈,我给你撑大点。” 欧阳苓看向欧阳啫,高声询问陈奕一,“陈大哥,给你烧开,你看可好!” 她挥着水袖将藤蔓撕碎! “放心烧!你大哥我皮糙肉厚!” 欧阳苓看向盛辙二人,“劳烦二位护着他们!” 卿铃二人点头,将宁北妗和何晟铭守在身后。 欧阳家姐弟朝着陈奕一二人直去。 卿铃一阵手撕,其余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盛辙率先开口,“你刚刚说只要将它耗到力竭,你就有办法制伏它?” 一条藤蔓扑来,盛辙一个鬼火抛下去,瞬间烧得个精光。 何晟铭的实力在这几人中不算弱,而且还未契约过妖兽,其心昭然若揭。 宁北妗看挥鞭将藤蔓搅碎,“不会那电是你搞得鬼吧!” “不是!”何晟铭挥剑斩断,“那等威力岂是我一个小小筑基能做到的!” “你筑基了?”宁北妗目光异样,没成想这家伙也筑基了,看来何家舍得啊。 “哼!不然何来把握动用何家秘术,只要能将这妖兽耗到力竭,我们必能安然无恙度过此关。” 宁北妗郁结,居然还得靠这个家伙才能过关,既然只要耗到它法术搞不出来葛,那大不了打上个三天三夜! “你的增幅阵能持续多久?” …… 宁北妗艳眸冷觑,一鞭子击在突起的土刺上,扬起尘灰! “三刻钟……” 众人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恶寒,这是拿大家的命做赌注! 欧阳啫挥手将藤蔓圈烧毁,一下子滚出一个肉球,陈奕一紧紧抱住苏粟,“没被烧着吧?” 苏粟脸色微红,轻轻摇头。 “走!”欧阳苓在前面杀出一条路,和卿铃等人汇合。 从顶上望下去,只见中间的训练场被土刺、藤蔓缠绕、覆盖。 “这白虎倒是有所精进。”萧潇轻叹。 苏合穗也正经起来,“较之之前的速战速决,这回稳重许多。” 八人汇合,躲在一角,众人怨气十足,纷纷剜上何晟铭几眼。 何晟铭心虚,丢下一个高阶防守阵盘。 “呦,准备十足啊!”欧阳啫适时开口嘲讽,“何兄有如此宏伟大计,肯定准备的不止这点吧!” 何晟铭深吸一口气,掏出两个高阶水阵,一个中阶雷阵。 四周寂静。 何晟铭直接把大半家当扔出来,只要能叠加的防守阵法,纷纷叠加。 又是一些中小阵法。 众人见何晟铭再也掏不出什么,也拿出自己的东西。 “记得,出去了要还我!十倍!”欧阳啫趁火打劫!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何晟铭气结,但无奈答应,甚至被逼发下了心魔誓! 在各大世家,虽以实力为尊,但是更奉行正源。 若是何晟铭一朝入魔,势必会被逐出何家。 “你们俩不要吗?” 卿铃和盛辙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堆符纂…… 何晟铭不由心安,幸亏没有! “啊!我有一丝师父给的血气,可以帮你制伏这个妖兽,你给我什么?” 卿铃想起自己的血脉,师父说过,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妖兽比得过她的血脉,契约妖兽时能够事倍功半! 幸亏师父一直压制着她的血脉之气!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一个小瓶——这个得善用。 她悄悄摸摸地将一瓶分成三小瓶。 皆是一滴的量。 何晟铭闻言心动,“如若姑娘相助,何某今后哪怕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 “行吧……”卿铃不由心惊,一个小家伙就觊觎如此猛兽,她不由得起了戒备之心。 八人看向藤蔓背后,信心倍增。 却浑然不知,白虎隐匿在其间,早已将她们的计划听了个分明。 第77章 伤员加一!再加一! 苏粟双眼闪过蓝光,挥手面前就出现试炼场内的地形图,沉声发令,“各位,靠你们了!找到白虎,将其放在它身上!我就能找到它的位置!” “是。” 卿铃首当其冲,其余几人分头行动,只有苏粟被留在防守阵内。 几人分散地前往试炼场诸地。 白虎见状化作数十个分身,各自前往几人所在地,欲图围攻。 卿铃站在自己厮杀出来的一片空地,“这白虎那么大体格?能跑哪里去啊?” 身后六张大嘴撕咬而来! 卿铃一个滑步顺着下方划过,双手一展,稳住身形! “没一个真的……” 卿铃疾跑而去,一个扫腿扫向一只白虎,一手抓起另一个的虎毛,将两只白虎放倒,霎时消散成一缕青烟。 余下四只围上卿铃,一边扑上去咬,一边震地飞起土刺! 卿铃翻身凌空一跃,下滑落在土刺旁,双手拔起,飞快扔出去,直直地钉死一只。 本只剩下三只,未曾想又来了六只! “这是谁耗谁啊!”卿铃欲哭无泪! 另一边的盛辙拔剑灭掉一只又一只,都是虚影。 他侧身而立,挥剑将凌空扑咬来的老虎划破。 “不在这。”盛辙环视四周,幽幽轻语。 欧阳啫和欧阳苓看着围攻的白虎群,逐渐意识到是虚影,二人相视点头,撕杀掉两只白虎,就朝着原地跑去。 宁北妗看着周遭寂静,不免生疑,她这一路都没碰见什么。 忽而一个白影略过! “谁!” 无人之地,空有回响。 “少给本小姐装神弄鬼的!出来!” 一袭白衣的少年踏着藤蔓让开的坦途而来。 “姑娘可是北国雪妖皇族。” “是与不是,与你何关?你这白虎!拿命来!” 宁北妗厉声,执鞭朝着少年而去! 白虎也不隐藏,“正好缺个媳妇暖炕!咱们都是妖,可不是最搭配?” 他侧身躲过,伸手拉过宁北妗的手,凑近从手掌嗅到臂弯,一手将女孩圈进自己怀中。 “我这孤独寂寞冷了几千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同族,还是祖源雪妖,你说,我会放过你吗?” 说罢伸舌头舔在宁北妗的肩胛。 宁北妗倒抽一口冷气,反手朝着他的脸打去。 “你这无耻之徒!” 白虎抽手拦住,一株花凑到宁北妗鼻尖,“别生气嘛,等我收拾掉他们,就是我俩洞房花烛时。” 宁北妗恼怒,身体却开始疲软,模糊见她踢脚向后一踩,“啊!” 她彻底地昏迷过去了。 白虎一脚伸得笔直,嘴上却是委屈,“真是小气~做我媳妇不好吗?还不乐意!哼!” 说罢伸手戳了戳女孩浅粉的脸颊,“嗷呜~真软!” 戳戳戳!女孩双眉拧紧。 白虎才作罢捉弄的心思。 宁北妗被白虎轻轻放在藤蔓吊椅上,底下是他多年掉的毛给扎的毛毡。 “等我哦。” 白虎融进藤蔓墙里,不见了身影。 另一边的何晟铭惊慌、狼狈地跑回原地,“不是!怎么有那么多白虎啊!” “我遇见了数百只!” 同款发饰凌乱的卿铃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比划出十个手指头。 “都是虚影,没有碰到实体。”盛辙递给卿铃一杯水,拍背匀气。 何晟铭也想喝水,苦唧唧地看着盛辙。 盛辙冷眼看了一眼,扔给他一个水袋。 欧阳姐弟也跑了回来,一脚踏入防护阵,身后的白虎一个个撞上屏障。 咧着大嘴,看见清晰的獠牙,满是津液。 “没有遇见实体,怕是被戏弄了!”欧阳苓眉心紧蹙。 “没想到它的分身这么多,个个实力不是很高,但是费心力。”何晟铭补充想法。 几人的怨气更大了。 苏粟看着几人,“陈大哥和宁姐姐还没回来。” 几人纷纷戒备。 “陈大哥正在向原地移动,宁姐姐还在一处停留,恐怕跟你们一样。” 眼看着外面围过来的白虎群,几人的心情越发沉重。 “能过滤掉这些声音吗?太难听了。”卿铃捂住耳朵吐槽。 “确实很吵。”欧阳苓也觉得心绪不宁。 何晟铭嘿嘿一笑,“债主们的要求必然有求必应!” 很快,屏障内寂静无声。 “还剩一刻钟我这增幅阵就失效了。” 又是一阵寂静。 “走!去找他们!” 苏粟忽地看见一个红点! “宁姐姐找到了!但是宁姐姐和白虎开始移动了!” “白虎走开了,宁姐姐没有动静了!” 苏粟实时汇报着进展,“它正高速移动!它在陈大哥前面!” “什么!”众人讶异! “我们去陈奕一哪儿!”何晟铭指着卿铃二人说道,“你们去救回宁北妗!” 苏粟摇头,“凭你们几个是不够的,你们都去!我去找宁姐姐。” 众人神色凝重。 “保持联络!” 盛辙点头赞同苏粟的提议。 “那我们先走了。”盛辙回头凝望苏粟一眼,“你多加小心。” 他挥手一片鬼火蔓延开来,将外面的虚影烧灭。 “走!” 五人走进藤蔓墙中。 苏粟沉眸看了一眼,径直地走向宁北妗所在之地。 “那里,有东西。” 苏粟喃喃低语,嘴角上扬。 这边的卿铃等人在苏粟的指引下,飞速赶往陈奕一所在地。 白虎半路拦下陈奕一,“嗷!” 陈奕一原以为又是那些虚影,一拳打上去,不料升起一个土刺。 他忙后退! “怎么还升级长脑壳了!” 白虎很生气!他是听得懂人话的!“嗷……” 声音低沉,眸光锐利。 陈奕一躬身备战,这个不一样了。 只见白虎立起前爪,猛地一拍,一连串土刺向陈奕一袭去! 陈奕一翻身退到藤蔓墙,反手一捶,将藤蔓墙捶碎。 “居然是个真货!”陈奕一疾跑一跃,双手握拳举过头顶,挥手向下使劲一捶,“就让你大爷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白虎抬头一嗥,一个屏障挡下攻击,显现出白色的蜂窝波纹。 陈奕一被震开,稳稳落地,“果然是个厉害的!” 他双眼闪烁着光芒,陈奕一好战!在修罗界已经算是一个共识! 陈奕一挥手就将锤子扔出去,手中紧紧攒住铁链,“让你看看你大爷我花重金定制的锤子!” “看我溢火旋星锤的威力!” 他挥手绕起一个漩涡,“忽”地将锤子扔出去! 一击未成,又是一计!收回锤子快步绕到白虎身侧,“我还没见过谁比你大爷我跑得快!” 陈奕一秉持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优秀品格! 虚晃一枪,开溜! 这是卿铃在出发前再三叮嘱的!陈奕一这回是真记在心里了! 可白虎怎会绕过他! 土刺突起,藤蔓缠绕,四周威压渐显! 陈奕一禁受不住,猛地扑地! 这阶级压制太大了! 陈奕一挣扎起身,白虎化作人形,抬腿将他踩在脚下。 “真是聒噪!” 陈奕一双目绯红,口齿溢血! “你……” “真吵!”白虎挥手就是一个藤鞭落下! 一道符纂飞驰而来,骤然间燃起,烧到了白虎手心。 “太阴真火……”白虎皱眉,它想到了那群魔鬼。 以猎杀为趣,在他们身上栽了不少跟头。 白虎抬眼望向来者,“呵!找死!” 第78章 契约 白虎嘶吼着化作庞大的虎形,四爪抓地,猛地冲出去,犹如离弦的弓箭! 盛辙五人惊的腾空四散开来! 欧阳苓双手飞出水绫,飞快地将白虎的四肢裹紧,分手向上抛给卿铃。 卿铃单脚点地,迅速夺过!落地双脚撑地,双手使劲儿一拽! 欧阳苓也是咬紧牙关死死缠住! 白虎被扯的四肢险些不稳! 它怎会不知这两人是想困住自己!限制它的行动! 它猛地抽爪,欲图摔开! 欧阳苓踉跄几步,却是陈奕一起身夺在半道! 盛辙间白虎挣扎的越发厉害,手下的阵纹画的越发快了! 他从腰侧取出一沓符纂,飞快地绕着白虎贴上,贴上就爆开! 何晟铭也乘胜追击,立即甩下高阶符阵,来一套湿漉漉沐浴电光! 白虎被折磨得双目绯红! 可是水绫也终究是抵不住!“嘶!”地裂开! 白虎愤怒嘶吼!突起的土墙凝成一个个锋利的土刺!从四面八方开始射!或直或斜! 卿铃侧身几个翻身!游刃有余地落地! 欧阳啫上前就拉着欧阳苓踏上土墙之上! 陈奕一眼疾手快地拽上何晟铭躲在白虎身下! “哇哦!这老虎大可真好!” 白虎怒极,顺势就要趴下去! 盛辙自半空抛下一剑,径直地插入白虎头顶! 白虎疼得仰头长啸! “起阵!” 何晟铭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立马将死门的符纹画在白虎身下。 他拽着陈奕一飞快地溜出去,竖起一个防护罩。 他们最靠近死门,现在就看谁先熬过谁! 何晟铭手中突现一个锦囊,慌乱地从中翻出十几个低阶增幅阵! “好家伙!你不是只有那点吗?”陈奕一头顶鲜血,没好气地质问! “这是来时沈姬柔给的!你敢用啊!” 陈奕一语塞,沈姬柔给的东西,没一个好使的…… 何晟铭一手塞给陈奕一,“这种低阶的总不会是怪东西!快扔进去!让阵法增幅!” “我这……咱就是说……” “快啊!”何晟铭继续翻找可使的。 陈奕一打算靠着沈姬柔的最后一丝信誉赌一把! 实在是那个财迷东西每回绞尽脑汁地卖东西给他们! 结果全是三无产品! 白虎愤怒地立起土墙,绿色地藤蔓一一试图击碎各方阵门。 情况危急!不容追溯! 陈奕一随手朝着各个阵门抛下去,手心凝起灵力,增幅阵纹霎时亮起! 盛辙稳坐在生门,察觉到一个东西自底下浮现,似乎是在蚕食! “我的妈呀!快跑!”陈奕一说时迟,那时快!拽着何晟铭躲过数以万计的土刺、木屑! 白虎挣脱开了,盛辙被巨大的冲力给摔开。 它爪子一样,一道斜飞的土刃接连甩过去! 卿铃一把拽起盛辙就开跑,绕着四方土墙躲开土刃。 欧阳姐弟躲开土刃,朝着白虎扔下法术,小小的火点、水点落下,对白虎来说不痛不痒! 很快几人纷纷负伤! 白虎看着几人捂着胸口,或是彼此搀扶着,仰头对天长啸! “尔等小鬼!岂能与我相匹敌!”白虎扫视,看到卿铃还是有些诧异! 白虎也意识到之前的雷不是这几个小鬼所弄,毕竟他们最高阶的雷阵效力也不过尔尔。 “我本无意与你们争个输赢!若非你们人族险恶!我岂会被困在此数年!” 顶上的人纷纷缄默。 你在这下面把能吃的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小的你自己给圈养着,过得日子再舒心不过! 每年捕捉到的厉害点的,都进了你的粮库…… 众人心中吃痛,早在千年前就有提议放了这个,只不过又怕危害四方,才继续关着。 …… 白虎在下面谴责着众人。 包括这些看客。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白虎敞着衣襟坐在藤蔓王座上! 不要问打哪来的,它自己造的! 白虎嘴角一咧,“而今我碰上个欢喜的,爱情、自由我皆要!” “我知道你会驭兽术!”白虎抬手,何晟铭被一股威压掐住脖颈,挣扎着涨紫了脸。 顶上的欲要行动,却被轲之逸抬手制止,“还有戏。” 盛辙看着阵门正如一个漩涡般地吸收着周围的气息,妖气、魔气、鬼气、灵气,乃至微薄的仙气…… “卿铃……” “盛辙哥哥?” “你可还记得缚魂术?” 卿铃顺着盛辙的视线望去,“明白了。” 卿铃飞身至何晟铭身侧,额间现出青铃,呢喃几句,最后大喝一句,“散!” 威压散去,卿铃折身看向白虎,使着青铃飞至它头顶,“大!再大!再大!” 白虎冷眼看着,抬手想将铃铛打飞。 却是丝毫不能动! 这法器比之它还要厉害! “嘭”地一下,一个铃铛落下,铃铛下的吊坠砸中了白虎。 卿铃双手有些虚晃,铃铛也是忽大忽小地变化着,但始终将白虎镇住! “快!”卿铃嘶哑着嗓子高呼! 盛辙盘坐在原地,刚才被击飞的剑飞至他的头顶。 何晟铭双手抓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 他后悔了! 刚刚他只差一点就归西了!他甚至看见了黑白无常在那儿飘!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怎么可能怕死! 可是!他忽然觉得!没有命!他一切都不可以企及! 何晟铭陷入自我哲学思考之中。 欧阳苓看着卿铃体内仙气近乎透支,飞身上前将自身灵力度给她,她本也是修仙的,只是此方仙气稀薄,都是靠灵气转化的。 灵气是一个极其神奇且常见的,它可以转化为任何气,妖气、魔气、鬼气、仙气…… 修罗界的人都是以此为修炼资源。 欧阳苓单手落在卿铃肩头,为她渡化仙气。 可是卿铃使用此法却要耗费了她大量仙气,甚而之她的鬼力也在身体中极速游走,填补空缺。 欧阳啫推开晕倒的陈奕一,走到盛辙身边。 “我需要干什么?” 盛辙正在感应阵门,“有两处阵门以毁,你去修复它们。” 欧阳啫抬眼望去,看见两处增幅阵是一个涡轮般的小旋。 “明白了!”欧阳啫躬身飞去,一手擦去嘴角血渍。 “小心。” 也不知欧阳啫有没有听见,盛辙只当他听见了。 飞快地修复好两个阵法,忽而吸力骤然变大! 欧阳啫神色惊变,恍惚间回忆起刚刚若有若无的提醒! “你就不能大点声儿吗!”他一剑插入地底,却是抵不过吸力,缓缓移近漩涡。 盛辙抬眼,阵法再起! 吸力更大了! “何晟铭!快落阵!”盛辙急促地催着何晟铭布阵! 何晟铭看着阵法又起! “天不亡我!”他双手上下翻飞,手指朝着手心一划,一股鲜血渗出! 卿铃的青铃被白虎的灵力反弹开! 欧阳苓和她双双坠地! 阵法陡然增幅,将白虎牢牢困住! 增幅阵法威力陡增! 何晟铭双眼冒光,“沈姬柔!你别卖了!独家卖给我!我买光!” 沈家秘法成! 一个绯红驭兽纹落入白虎额间。 白虎双眸忽闪,挣扎片刻就陷入了昏迷。 何晟铭也在盛辙身旁打坐冥想。 盛辙趁机松了阵法片刻,欧阳啫逃了出来。 “他能成功吗?” 话音未落,白虎的神情就变得格外愤怒! 何晟铭的表情变得惊恐不已! 卿铃挣扎爬起,将小瓶子里的意一丝血引出来,凝空飞至白虎额心,又是一片静寂。 场外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切,“那些家伙,居然还想契约它。” …… 其他人早分出了胜负,只剩下卿铃他们了。 第79章 倒也没有多公正! 没过多久,卿铃几人便出来了,除了宁北妗和苏粟没有受伤,其余人都是负伤严重。 顶上的人面色如土。 不开心凝成了实质! 自家养了多年的小白虎被拱走了!他们能开心吗! 就在一刻钟前。 苏粟带着宁北妗赶往了卿铃几人所在之处。 他们走至半路,藤蔓墙就开始崩塌,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眼看着盛辙仍在用阵法压制着躁动的白虎,宁北妗提起一张白虎皮! 白虎皮上,白色的虎毛细腻又精美,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白金色的麟光。 宁北妗双手一撕…… “嗯……皮质很好……” 苏粟无语翻眼,手中出现一个腐蚀剂。 “里面的那只老虎!”宁北妗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大喊,“你给我听着!” 苏粟看见白虎挣扎的越来越剧烈!急声道,“你再不投降!你娘的遗物!不对……” “遗体!”苏粟将瓶子凑近白虎皮,“可就要没了!” 白虎愤怒地挣扎,表情极度扭曲,卿铃滴下的血气压制着它,倒是没有睁开眼睛。 何晟铭的状态越发地差了。 宁北妗继续威胁,“白虎!你自己估量着!你想想你呆了多久!你的族人早死的死,没的没!” “你就你娘这一件……虎皮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奏效了,白虎的暴动开始平息。 最后白虎睁开双眸,幽怨地看向宁北妗。 怎么有一种媳妇偷家被抛弃的感觉。 宁北妗挪到欧阳啫身后,还是跟这个疯子呆着安全。 危险的时候,只有疯子欧阳啫身边是最安全的! 白虎看向宁北妗的眼神越发委屈,可转头看向欧阳啫的眼神变得仇视、嫌弃、鄙夷。 欧阳啫从不惯人,动物更不会! 他横手夺过宁北妗手中的白虎皮,“我听说虎貂最是霸气,想起来,我缺一条呢?” “这个一半给咱们做貂,还是万年的妖兽,剩下一半我拿来调配药剂,最是合适不过!” 白虎嘶吼着看向欧阳啫。 欧阳啫嘲讽轻笑,“契约已成,你们就算是平等的契约条件,现如今实力也被压制得与何晟铭一般无二,恐怕你也是伤不得我。” 白虎低声嘶吼,起身走到欧阳啫面前示威。 可他偏偏不惧,坦然一笑,甚而之拿出一把剪子,“这可是用玄铁所制,可划破万物,哪怕是你这皮毛,恐怕……” 他嘴角疯狂上扬,直至仰天大笑! 白虎化作人形,成个一个小娃娃的模样,娇声喝道,“你这疯子!还吾!” 欧阳啫平视,旋即低头,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还跟着变小了!变相返老还童?有……” 宁北妗抽出白虎皮,一手捂住欧阳啫的嘴巴,“别有趣不有趣的,还给小朋友!” “小朋友,乖,姨姨还你哦!” 小白虎咬碎了牙,“你等着,吾必来娶你!” 宁北妗揉头,“你还小,是不可以的哦!” “哼!我会变大的!” “比试结束。”一道威严的声音破空而来。 卿铃搀扶起盛辙起身。 何晟铭抚胸起身,苏粟背起昏迷不醒的陈奕一,宁北妗上前将欧阳苓搀扶起。 欧阳啫拉着小白虎一起走出消散的试炼台。 他们九人就这样从飘散的青黄虚影中走出来。 顶上的人沉默不语。 轲之逸率先开口,“何晟铭。” 何晟铭浑身僵直,双手抱拳跪地,“在……” “你蓄意将试炼场的高阶妖兽引出,致使其队友损失惨重,身负重伤。你?该当何罪!” “任凭处罚!”何晟铭惯会察言观色,无论今日是否能继续下去,这只妖兽,他是能带走的了! 即使不愿,何家也会施压,让他们不得不接受。 “念其少年果敢,尚有心性,若你能坚持参加下一轮,便让你过了;若不能,带着你的妖兽,滚!” 何晟铭心中狂喜!连声应下,“是!” 轲之逸发话了!百门自是不敢不从! 毕竟这只要这家伙过了,妖兽不也是连带着来了他们门派之下了吗! 百门了然于心。 “苏粟、宁北妗,你们二人也无甚大碍,也无甚贡献,且算你们通过,下一轮,继续。”苏合穗轻笑,“你们可有异议?” 苏粟二人抬手,“并无!” “至于其他人,受伤颇重,我们也从其中看见其坚韧与天赋,免除下一轮,在此选你们想要去的门派吧!” 轲之逸的话音一落,掀起一片哗然! 底下的人窸窸窣窣地交谈。 终是有人不服!高声抗议,“凭什么他们不用参加下一轮就可以选了!” “对!我们不也赢了!” “对啊!对啊!他们不过是碰见个高阶的!我们小组不也是赢了高阶妖兽!” …… 轲之逸眉毛微挑,心绪不宁,本想下场打的,这几个小的都打完了,自己没打上,他能心情多好? 陈嗔开口,“百门之抉择,岂容尔等异议!” 一道威压下去,场下众人皆是被压的跪坐在地,全体噤声,唯有卿铃几人毫无影响! “你看就这点威压,你们现如今何状,别人又是如何?” 周家兄弟离得近,看得分明,尤其是出现一个比苏家那小子还要小的娃子,他们心中有了猜测,恐怕不止是高阶! 周家兄弟齐声高喊,“我们并无异议!百门之决!向来公正!” 公正……倒也没有。 陈嗔颇为赏识这二人,还是周家兄弟,都是剑修,无嗔无怨,日后颇有造化。 “可还有不服之人?” 一片寂静。 “既如此,败者!逐!”陈嗔望向轲之逸。 见他点头,“第三轮试炼开始,心魔考验,尔等自窥心魔,自度自量。” 众人盘膝打坐,闭目凝神,一块巨石出现在试炼场中央,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散发着异香,渐渐蚕食他们的理智。 一道清润的嗓音入耳,“你们几个便先休息考量一会儿,待第三轮比试结果出来,一起抉择便可。” 卿铃几人向着顶上望去,只见一片青叶飘下,几人迟疑地踏上去,一股温润的仙力涌入。 浅显的伤口很快就疗愈了。 小白虎也跟着坐上去,趴在青叶上睡着了。 苏合穗娇嗔地埋怨,“沈姐姐可真是菩萨心肠,这下怕是个个都选你了。” “他们自有考量,妹妹无需多虑。” “哼!”苏合穗转头扶着下巴出神,心中不知怎么怨着。 沈之茴不语,眸光瞥见苏合穗,目光纠结在她发间木簪上,心下的思绪被搅成一团乱麻。 眼见着日头慢慢滑下,恐怕这回又是许久了。 第80章 宁北妗的梦境 卿铃几人盘膝打坐,借着叶片开始疗伤。 宁北妗双眸舒展,鼻息稳定,嘴角微微上扬,恬美静好,想必她的梦境是好的。 反观何晟铭一脸愤慨的神色,嘴唇紧抿,额间早已渗出豆大的汗水。 那苏粟倒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 小白虎轻哼,低声呢喃,“把我东西都吞了!看我不让你吐出来……” 说罢,它转头继续盯着宁北妗。 宁北妗的梦是美好的,甚至在她眼中,有些不真实。 四季皆是白雪的北国皇城之内。 宁北妗坐在梳妆台前,痴痴地望着清亮的镜面。 刚刚得知欧阳家今日上门下聘,她只觉过于不真实! 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可是这疼痛的触感令她也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真的是在我的梦魇中吗?这是我的心魔?” 宁北妗低头看着白皙的大腿在薄纱下开始发红,慢慢变得乌紫。 她猛地抬头质问,“我不是去参加大选了吗?” “公主说什么呢!你当日大选被白虎施了迷药之后,神智不清,庆长老做了主张,替公主放弃了大选。” “那欧阳啫他们呢?” “欧阳家主倒是顺利过了,被百门看上,做了万剑宗的首徒,如今可是住在北国恭亲王府内,正要来宫里呢!” 侍女小碟是自小跟着公主的,“公主,你是疑心什么吗?” 她终究是吐露了实情,“那日大选,你第三轮输了,公主心气儿高,再没有去了,欧阳家主来寻过你不少次呢。” “可是公主总是以自己连个心魔都过不了,不肯再去。” 宁北妗觉得这不该是她的作风,“我为什么没再去了?” 小碟却是支支吾吾地走开了。 宁北妗觉着,这个梦境真假,可是记忆却是无比真实,那小碟说的,与她记忆分毫不差。 甚而之脑海中当真因她一提,涌现出来不少后来的记忆。 后来的她因为羞愤欧阳啫是她心魔之中的大坎儿,所以再没有去,反而是回到北国皇城。 而后欧阳啫成了万剑宗首徒,欧阳苓也成了沈之茴意图传下衣钵之人。 欧阳家则是一跃成为八大家之首。 宁家也与欧阳家结了姻亲,她将嫁给欧阳啫。 宁北妗不禁蹙紧双眸,他们居然还同意了! 作为北国公主,她更是宁家的接班人,当初母亲嫁给父皇,便是要求若是生下一女,其女得回到宁家。 只不过父亲最是疼惜她,自母亲逝后就一直养在身边,宁家也默许了父皇的做法。 父皇最是讨厌宁家,更何况是八大家之一的欧阳家,怎么就会同意了呢? 宁北妗为了不被这些记忆给乱了自己道心,抽出一张纸就开始写下疑点。 “疑点一:放弃了大选。 疑点二:父皇为何会和宁家冰释前嫌? 疑点三:欧阳啫真的是来娶我吗?” 宁北妗看着自己陈列下的三个疑点,欣慰地看上好几眼,最后把它叠好放进自己的百宝箱。 “休想坏我道心!”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蛋,“我这青春貌美的脸蛋,岂是那般恹恹的怨妇脸。” “一看就是假的!等我找到突破口,我就过了大选了!” “宁家!必是八大家之首!” 她抱胸挑眉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忽闻一道清丽的声音。 “公主,欧阳家主来了。” 宁北妗看着自己身着一件雪白的长衫,实在是倒霉,飞快地窜进自己的被窝。 按照欧阳啫以往来北国玩的尿性,他可不注意什么男女大防! 他只对冰晶感兴趣,且各种找机会拿刀翘! 可这一回,宁北妗都裹着被子等了好久!可是还是没有破门的动静。 小碟推门走进,转身掩上。 “欧阳家主再等等,我去看看公主。” 小碟看见公主扑进被子里,“公主,欧阳家主在外面等着,怎么不叫人给你换衣服?”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厉声呵斥,“你们还不快去取衣服!” 她掀起床幔,“公主今日是怎么了?” 宁北妗摇头,“他不直接进来吗?” “公主说什么胡话,欧阳家主哪会做这般无礼数……”小碟语塞,为欧阳啫开解,“欧阳家主现如今稳重许多,公主放心。” 宁北妗被人服侍着穿好衣服,欧阳啫这才进门。 她坐在桌边,抬眸看向迎着冬阳走进来的男人,男人双眉如剑锋般凌厉,双眼却是蓄着少有的温柔,手捧着一束鲜花走进来。 “今日是太困了,睡了许久吗?” 语气温柔到宁北妗恶心得像吞苍蝇一样。 主要别人温柔可信!谁会信个疯子? 宁北妗双手接过鲜花,“你今日来是?” “今日来下聘,不过前些日子你来信总说没跟你当面说,心里不开心,我这不就来了。” 欧阳啫抬手抹过宁北妗的鼻子,双眸是极致的温柔。 可宁北妗却是心中生疑。 “那么,尊贵的公主殿下,可否给小的半日时间,怜悯你这数年未曾得见的准夫婿呢?” 宁北妗虽然觉得腻歪,可是……是那个欧阳疯子哎!梦境也好!就得这么低声下气!哪有天天想要她嘎的!就是这样才对味儿! 宁北妗伸手,面上微喜,娇羞地点头应下。 欧阳啫牵着宁北妗走出去,忽而引着她飞至半空,寒风凛冽,可他却舍得耗费仙力为她挡掉。 温柔得太不真实了,可宁北妗却是越发开心。 这样的欧阳啫,真是让人疯狂迷恋啊。 修罗界十大美女之一的欧阳苓的弟弟,生母乃修罗界第一美女,欧阳啫又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宁北妗俯身靠近欧阳啫,温声问道:“还有半日,你打算如何取悦我呢?” 欧阳啫拦腰抱住,贴近她的耳边,“殿下如此好奇,要是欢喜,你该如何赏我呢?” 宁北妗不由得呼吸加重,心跳加速,耳垂很快就泛起微红。 “哼!万剑宗掌门首徒,还用得着我赏东西?”宁北妗双手推开,飞身落在墙头,任寒风吹散她那片刻旖旎的心思。 欧阳啫含笑靠近宁北妗,戏谑地撩起她的发丝,玩笑地开口,“怎么,殿下竟是想不出给小的什么啊?” “那殿下给小的一个许诺,我怕殿下不依小的愿。” 宁北妗反手拍开他的手,“既是一个诺,有何不可?” “快点,带我去玩!” 欧阳啫看着跑着前面的宁北妗,无奈摇头,“你呀……” 冬阳之下的女孩、男孩是那样欢欣,阳光远不如她的笑颜灿烂,冬日远不如男孩的手暖。 跃动的阳光与尘灰共舞,将他们的发丝也邀请着一同舞动。 第81章 进入合欢宗 这一日,欧阳啫带着宁北妗去逛了花灯会,二人一同走在大街小巷,参加什么猜灯谜呀,糊花灯纸呀……最后也跟着人群一起去放了花灯。 “殿下今日可开心?” “开心是开心……要是他不把我花灯捞去我会更开心!”宁北妗单手指去,撇嘴呢喃。 欧阳啫轻笑,“殿下如此心系百姓,怎么会跟小百姓计较呢。” “好啊你!”宁北妗气鼓鼓地甩手就要走开。 他伸手牵住,“不若小的实现殿下愿望,愿博殿下一笑。” 宁北妗疑惑,转头看向欧阳啫。 只见他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漫天都是天灯! 宁北妗抬头看去,没曾想他放了这么多天灯,这在北国很少有天灯抵得过寒风的暴揍!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离开北国,他带她去放天灯,许诺今后会给她放彩色的天灯,而今确实如此。 “殿下想要的满天星,可欢喜?”欧阳啫将一个玻璃球塞进宁北妗手中。 “这是何物?” “殿下独有的满天星。”宁北妗疑惑地看向玻璃球。 “今日殿下的愿望还有一个。”宁北妗看向欧阳啫,他轻声提示,“在那花灯上。” “你偷看我的愿望!” “殿下莫恼。”欧阳啫伸手抚在她的面庞,“不日大婚,公主可是反悔了?” 宁北妗缄默。 “不是梦,我是你心中所想,亦是现实之势所导。”欧阳啫双眸看着公主,“我欢喜你,想娶你为妻,只你一人。” 宁北妗双目恍惚,只见欧阳啫俯身靠近,一寸又近了一寸,唇慢慢靠近。 她看着他的唇落在她额间的冰晶上。 “我也欢喜你。” 她袖中出现一把匕首,狠狠扎向欧阳啫,“可是,不能动我冰晶!” 玻璃球落在,碎成一地,一切都开始扭曲,血液飞溅在宁北妗的唇边,还是温热的…… 试炼场早已升起一轮圆月。 宁北妗睁眼,双目蓄泪,不知是对死的惊恐,还是亲手杀了所爱而害怕。 小白虎蹦跶到宁北妗面前,对着她眼中含泪不知所措。 卿铃也注意到了,跳下叶片,看向宁北妗,“姐妹,你怎么哭了?” “呜呜呜啊啊啊……”宁北妗一个猛扑扑进卿铃怀中。 顶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嘴角勾笑,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怎……怎么啦?”卿铃双手轻轻拍着,但还是有些局促。 欧阳啫也看见了动静,跟着欧阳苓走了下去。 “北妗,你怎么啦?”欧阳苓拿着绢帕给她擦泪。 欧阳啫看着素日大大咧咧的宁北妗今日却抽抽嗒嗒的,蹲身讥讽,“一个心魔就把你吓成这样?” 宁北妗离开卿铃怀抱,哭着指责欧阳啫,“就是你,要挖我的冰晶,又凑上去吻!变态死了!死变态!呜呜呜……” 欧阳啫语塞,他是疯狂了那么亿点点!但也不至于吧! 他不耐烦地许诺,“不挖你的!不挖你的!” “也不能挖别人的!” “好好好……” “呜呜呜……”宁北妗继续哭。 “你这又咋了?”欧阳啫被气笑,“不都答应你不挖了吗?” “满……呃啊……满天星……碎了……呜啊啊……”宁北妗想起那碎了一地的玻璃,那温热的血,心里直发怵。 欧阳啫伸手狠狠地擦去她的眼泪,“行了!别哭了!什么样儿?我给你做!” “真的……”宁北妗哭得打了一个哭嗝。 欧阳啫伸手拉起宁北妗,抬手抹过她的鼻头,“假的。” 宁北妗嘴巴一咧,欧阳啫忙开口哄道:“真的真的!真的!” 哭声戛然而止,宁北妗一手推开欧阳啫,抱胸傲娇抬头,“你说的!” “我说的。”欧阳啫双手微微上举表示投降,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 欧阳苓摇头,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卿铃也看向盛辙,“什么是满天星啊?” 盛辙摇头。 卿铃坐在叶片上,双膝并拢,双手撑在膝盖上,顶住下巴,喃喃自语,“什么是满天星呢?” 后来,欧阳啫果真根据宁北妗的描述做出一款小巧精致的满天星,盛辙也依葫芦画瓢地给卿铃送了一个。 两个姑娘很欢喜地拿着比,自此两个少年开始各种技术比拼!有胜有败,自是一段惬意日子。 过了半夜,相继有人醒来,也有人迷失心智,成了痴傻的人。 卿铃等人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修行之路并非坦途。 很快又淘汰了一批人,按照之前的约定,卿铃几人可以自选师门。 轲之逸沉声看向卿铃几人,“你们可有想好?” 欧阳啫拱手行礼,“晚辈欧阳啫想入万剑宗!” 柯之逸点头,“可。” 陈奕一也紧随其后,拱手抬头,“晚辈陈奕一想入紫东宗!” 欧阳苓没有立即应声,本来她一早就想好了,可看见卿铃二人,她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卿铃看向盛辙,“我们选哪儿啊?” “你去哪,我去哪。” “看那中间那个貌似最厉害……” “是的。” ”那不能选,太凶了!” “旁边那个看着就死板,也凶!” 陈嗔尴尬轻咳。 “笑面虎!更不行!” 萧潇躺枪。 你们是真当没人啊! 苏合穗看他们二人眼神在他们几个人中流连。 开口就是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挑上了啊?哈哈哈哈……” “就她了!”卿铃指着苏合穗,旋即拱手行礼,“晚辈卿铃想入您的宗门!” 众人皆是一愣。 苏合穗愣了一瞬,旋即轻笑,“你可知我是什么宗门?” “晚辈不知。” “合欢宗~”苏合穗只这三字,就撩拨得人心驰神往。 “就这个!”卿铃拉着盛辙的手笑道,“不正经的一定很轻松!” 盛辙面色有点尴尬,但还是点头,也朝着顶上拱手,“晚辈盛辙也想进合欢宗!” 欧阳苓有些迟疑,传闻城隍庙来的都是界外之人,既然如此,不是更有益于修行,她也拱手执礼,“晚辈欧阳苓也是。” 底下之人皆是诧异。 苏合穗都觉有些不真实,点头轻语,“可。” 之后宁北妗入了沈之茴所在的寒凌宗,苏粟去了一个老头的百草门。 何晟铭倒是出奇,竟然一反常态,甚至背离何家长老意思,选了萧潇所在的霄竹宫。 几人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去了宗门修行,再见已是经年。 第82章 一线秘闻之合欢宗 苏合穗带着今年选的弟子,驾着飞船朝着合欢宗的地界进发。 “合欢宗是一个很独特的正派宗门。”苏合穗抛出话茬,环视四周的弟子。 卿铃看了看无人接话,于是接过话茬,“那掌门?为什么会有正派一说啊?难不成有反派?” 苏合穗颇为欣赏地看了看卿铃一眼,毕竟说书人也需要观众反馈! “虽然修罗界没什么正派宗门,但是在这个大染缸里,谁要白点,大家各自心里有些底。” “合欢宗是一个男女双修之地,修炼嘛~自然比起其他宗门事半功倍,哪怕是得天独厚的妖修,抑或是进阶之快的魔修。” “都比不得我们~” 底下一片寂静,合欢修炼快是快,就是一副空壳子,比起妖魔还要脆皮…… 卿铃鼓掌,一看就是能摸鱼的地儿! “咳咳,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其他有名气点的宗门。” 万剑宗,是一个剑痴聚集地,宗门内没有一个不是疯子。 紫东宗是一个练体开山的宗门,寒凌宗是一个女修聚集地,百草门是修罗界远近闻名的药宗之首。 而霄竹宫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既有妖仙的修法,也有魔的修法。 哪怕仙入魔,魔入仙,除了仙魔入妖不可能,这个宗门倒是具有极大的包容性。 不乏有百门最后修仙入魔的跑来霄竹宫。 …… “纵观百门,其实妖魔仙各自为营,彼此牵制,表面和平,背地里,你们也清楚,记住!别随便找其他宗门的双修。” 苏合穗转身离开,想到什么堵不如疏,转头叮嘱,“要找也得找好的,吸光他们!” 说罢迈着莲步,娇俏地走开。 “你们是从城隍庙来的吗?”一个身着青色绫纱的女子迈步走来。 来者正是苏合穗首徒——万可纨。 卿铃点头。 这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界外是何样啊?”万可纨的话并无恶意。 卿铃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界外我也说不清楚,人蛮多的。而且我不建议你去,因为需要死一遭。” 万可纨语塞。 欧阳苓有些好奇,“那你们是死人。” “对啊!但也不完全是,跟鬼修一样。”卿铃很诚恳的。 “可我从未听闻鬼修去过界外。”万可纨单手抱肘,思虑起来。 “鬼修也不算死透了,要死透透才能去的。”卿铃倒是疑惑了,“你为什么知道鬼修没有去过啊?” 万可纨娇嗔,满脑子坏水,“你猜~” 欧阳苓听这语气,心下了然,拱手执礼,“不知万仙人来此所为何事?” 卿铃等人还未择师,因此称呼合欢宗门人皆是以仙人代称。 万可纨见状也不再闲谈,“回到宗门,你们还是需要再经历考验才能择师。” “还有啊……”卿铃麻了,怎么练个不完啊! “也不用担忧,比之大选轻松不少。” 万可纨直说来此的目的,“合欢宗的长老们最喜修炼,宗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扔给师父打理的。” “可师父此行回去要闭关修炼,所以让我自己来挑师弟师妹,我观你们,心中甚是欢喜。” 欧阳苓早有耳闻合欢宗是个只喜合欢之乐的地方,宗上大小事宜均是甩给的宗主。 在合欢宗,宗主是最不讨喜的活儿,历任合欢宗宗主都是同一批各大长老间最差劲的那个担任,百年一轮换。 “万仙人是想?”欧阳苓也不挑明,这可不是什么闲活儿。 “师父要闭关了,我一个人必定忙不过来,你们就应下吧!”万可纨轻笑,“别看是个苦差,油水可不少。” 万可纨塞给欧阳苓一块令牌,又转眸看向卿铃、盛辙,伸手拉住卿铃的手,又想拉起盛辙的手,盛辙半退一步,抬手施了个法术抽出令牌。 她诧异一笑,抬眼多看了一眼。 “素闻欧阳家的两个少主,只有姐姐最是心思巧慧。”万可纨双眸在几人身上流转,“又素闻城隍庙的人实力最是强悍,你们三个可不正正好。” 欧阳苓低头看了看令牌,果真是合欢宗内门的牌子,还是掌门徒弟的符纹。 “既如此,难为万师姐如此道明,苓儿记下了。” 万可纨双眸含喜,走前多看了盛辙一眼,想来还没和活死人睡过呢…… 卿铃见她看了几眼,心下不喜,横身一挡,遮住她的视线。 万可纨瞬间了然于心,柔着嗓子,双眼戏嘲地看着卿铃,“小师妹喜欢的,师姐可不贪!咱们合欢宗,最是识趣儿的!” 见卿铃羞红了脸,她转身离去。 几人看着万可纨走远。 卿铃心里却发怵了,“合欢宗和掌门……师父说的不一样啊。” 欧阳苓闻言一笑,“来这儿之前可没好好打听吗?” 盛辙摇头。 欧阳苓给卿铃二人细细讲来,“合欢宗和寻常宗门不一样,宗内的个个都是美娇娥,俊郎君。” “刚才说了长老们不管事,也并非全都不管,只是不喜与其他百门打交道。” “宗主在合欢宗相当于一个对外的招牌,跟其他百门商榷划分资源。” 卿铃光想想修罗人的一日千变,大概就明白与人费口舌有多累了。 “因而为了不当宗主,每个长老都是拼命修炼,宗里管理层实力远居百门前列,只是徒弟都是些堕落玩意儿,鲜少有上进的。” “为了避免全员消怠,于是资源只倾斜好的,以此激励些怠惰的。” 欧阳苓不知想到什么,掩嘴轻笑,“偏生合欢宗都是些巧人,个个出宗坑蒙拐骗!为了避免哪天被打死,又出台了上供赃款半数可得宗门庇护。” “前些年,小啫也被一个合欢宗女修看上,亏得那女修跑得快,否则怕是成了小啫的实验体了。” “还有这样的故事啊!”卿铃眼中闪烁出八卦的神色。 欧阳苓也不继续讲下去,“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不过合欢宗也是有实力,不然早就被灭门了。” 灭门在修罗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卿铃拉着欧阳苓的手,“欧阳姐姐,你再给我讲讲你刚刚说的那些把!” 合欢宗!八卦聚集地! 而且宗内之人!人均有着各种一线秘闻! 问从哪来的,他们都是娇媚一笑,掩唇轻笑。 后来卿铃打探多了也懂了…… 宗内广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嘴上多空语!床上无戏言……” 卿铃自此对合欢宗都多了一丝钦佩。 第83章 小猪猪~给我醒! 卿铃很快就见识了合欢宗阖宗上下都是欢天喜地一家人的气息! 进入合欢宗后,卿铃几人再没见过掌门,甚而之长老也纷纷闭关,也没交代什么。 没有长辈管束,宗门内的人成天乐呵着,成天都是靓仔靓女出行!然后满载而归! 饶是欧阳苓都没想到合欢宗居然能讨着这么多东西。 每天坐在收物站就是听同门攀比: “我今日可是得了何家胖子给的千枚下品灵石!” “才千枚,我可是拿到十枚中品灵石!” “你们俩就逮着山下那个何家小胖子薅?”一个女修走来,挑眉不屑地一扫,“出息呢?” “师姐那有得了什么,可惜小胖子厌恶了姐姐呢~” 女修伸手按下一袋灵石,“上品灵石,一袋!” 盛辙麻利地记录下,伸手推出去一个木牌,“上品灵石二十枚,灵池双修使用权一次。” 女修拿过,转头看着几个小师妹,转头离开。 几人看着自己得的跟蚊子腿似的,不开心地塞进袋子里。 “我要换一个!” “带我一个!” “咱们找个远的~有钱的~” 几个小师妹又呼啦地涌去。 雌竞?不存在的!在合欢宗唯一认可的就是,谁的实力强,而这实力强弱不拘于修炼。 “啧啧啧,万师姐说的不错!都是凭实力。”卿铃吃着瓜,啧啧赞叹。 欧阳苓点数着物品,哪些收进库房,哪些缺了又补上,一一安排好。 她回身放下账本,走到卿铃身侧,“前日布下的功课学的如何了?” “哎呀~苓姐姐快请坐!”卿铃麻溜地让了位置,“这大热的天儿,快来吃点瓜!我给你扇风!” 卿铃从旁边抽出一本书就开始扇风,谄媚地讨好,“苓姐姐觉之如何?” 欧阳苓无奈轻叹,舀上一勺西瓜,嘴上还是开始数落起来,“你可别想着偷懒,你那课业可是张夫子留下的,再三强调要我在她回来前让你完成。” “咱们这个课业可是与资源挂钩的,你就不怕后面吃不上这新鲜的瓜了吗?” 卿铃讪讪一笑,眼神闪烁,“哎呀,我也不是不想,可是夫子留下的课业实在太难了!” “你想想,哪个课业是去后山逮千只野猪!”卿铃趴在欧阳苓双膝上,“还有万只野兔!万条鱼!万担柴火!” 卿铃哭泣,委屈地撅嘴掉泪,“这哪里是正常课业!” 欧阳苓摇头轻笑,“那要不你跟我换一换。” “你的是什么?” “徒手隽抄万份清心咒,万份佛谒。”欧阳苓挑眉,“还剩千份,如何?” 卿铃立马弹起退得一尺远! “啊!我想起那野猪生娃了!该去割韭菜了!那兔子也有几窝了呢!”卿铃“嗖”地跑出门,“记得留我的饭!我先去了!” 欧阳苓轻笑出声,抬眼看见盛辙又心不在焉的。 “盛辙,你又是怎么了?” “听你们提起课业,想起夫子给我留的课业了。” 欧阳苓倒有些好奇,手上执笔隽抄佛谒,嘴上温声问道:“平时也没见你做,你的课业是什么?” 盛辙回想了一下,“夫子让我多休息,我不知怎么休息。” 四周都安静了,唯有盛辙还低头拨着算盘。 真是热爱工作…… 欧阳苓突然感谢盛辙不知如何休息了,不然她和卿铃恐怕也不会有空闲写课业。 红日西斜,卿铃扛着一头野猪赶下山,正巧看见一抹青翠的腰带。 “师姐,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洗澡吗?” 万可纨闻声推开身上的男人,挥手穿上一套衣服,面容齐整地走出来,“瞧你这话,我哪是会在荒郊野外洗澡的,这不正巧是来接你吗!” “走吧!”万可纨上前就提起卿铃手中的兔子。 卿铃停步,指着野草上挂着的腰带问,“师姐,你腰带不要了吗?” 只见万可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拉过,塞进腰间。 “多亏你提醒,走吧!”万可纨抬手就让卿铃走前头。 卿铃点头迈步走在前面。 夜里,掌门苏合穗门下的四个徒弟坐在院子里烤肉。 “师姐,好手艺……”卿铃看着万可纨刷着酱,放在烤炉上嘎吱作响,眼睛都望直了。 万可纨抬手打掉卿铃乱碰的手,“等会儿吃,别碰脏了!” 卿铃小退半步,眼睛还是没有挪窝儿。 “得了,拿去垫垫肚子!”万可纨塞进去基传素菜,打发开了卿铃。 欧阳苓坐在旁边给万可纨扇风,“师姐,你今日干什么去了啊?” 万可纨回想到下午的事情,险些暴露! 要保持完美形象!野战什么的!绝不能暴露! “咳咳,去了隔壁山头的小宗门,去托个口信儿。” 卿铃吃着素菜,眼睛却看着烧烤架,“难怪我回来还碰见师姐!” 万可纨可不想继续那个话题,找了个话茬支开,“你们今日收了多少?” “收了三千五百上品灵石,八千九百中品灵石,一万九千零伍枚下品灵石,还收到一些灵器、矿石、布匹……”盛辙异议复述。 万可纨点头,“这灵石有零有整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浅层意思:下平灵石捞点没事的。 盛辙答复,“袋子小了。” 万可纨会心点头,微笑轻语,“明日带你们去大集市逛逛,换身行头!” “好好好!”卿铃凑上前,“我的野猪能卖多少啊!” …… 很快,烤肉就烤得差不多,放上些慢慢烤,几人就着茶水,边吃边烤,及至半夜,才各自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几人聚集在卿铃房间外,“框框”地敲着门,里面的人却是睡得格外安逸。 盛辙很有经验,“直接进去吧。” “怎么能直接进去!女子闺房岂能随随便便就进去的!”万可纨抬手戳在盛辙脑门上,转身就开始以身示范,“看好了。” 盛辙和欧阳苓默默退后,挥手在身后放了一套桌椅。 “请。”盛辙抬手示意。 欧阳苓摆裙坐下,斟茶一杯,推到盛辙面前,“请。” “你们俩……” “没事,师姐您继续。”二人异口同声。 万可纨双手叉腰,“卿铃多乖!你俩这也太浮夸了!” “卿铃小猪猪~该起床啦~” “小猪猪~该起床了~” …… 良久过后,万可纨嗓子都冒烟了,抬手接过茶水,一口喝下,放下茶杯,抬腿就是一脚! “砰!” “卿!铃!” “给我起来!”她抬手一把掀开,直把人都给拽下了床。 第84章 疯姑娘秦岚 卿铃被拽着上了飞船。 盛辙站在船头,扔着灵石操控飞船。 万可纨一脸嫌弃地看着迷迷糊糊打着哈欠的卿铃。 “昨晚那么起劲儿,死命儿地拉着我们不让走,今天就跟个腌瓜一样,瞧你的鸡毛发!”万可纨掏出梳子就开始给卿铃梳发。 欧阳苓低头看着万可纨随身带着的妆奁盒,伸手拿出一支珠钗,金色的凤凰样式,细细一打量,“这瞧着好像是婚嫁时戴的?师姐怎么放了这么多在身上?” “怎么?平日就不能戴了!”万可纨觑着脸揶揄,“万一哪天打算在路上嫁了,可不得美美的!” 万可纨拉过欧阳苓的手,玩笑地说,“指不定你哪天在路上碰见个如意郎君就想嫁了呢!” “到时候这珠钗可就在你头上了!” 欧阳苓抬手推开万可纨的手,“可别开玩笑了,快梳着吧!” “你可别不信~我随时备着的嫁衣呢!”万可纨仔细梳着卿铃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盘好。 欧阳苓看着发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师姐有碰上想嫁的人吗?” 万可纨霎时语塞,眼皮一耷拉,语气颇有些惋惜,“还没有,不然这珠钗就不该呆在这妆奁了,该放进库房了。” 欧阳苓一乐,万可纨放进库房里的都是不欢喜的了,“师姐可真是万叶丛中过,不沾一片叶儿啊~” “那可不是!”万可纨抛过去一个媚眼,赞同欧阳苓的话。 “那师姐为什么随身带着,怕不是~” “是什么啊?”卿铃只有听八卦时才头脑最清醒! 万可纨收拾好她的头发,伸手刮过她的鼻头,“你呀,那不是给那些男人……” “师姐!”盛辙含笑走过来,手里出现一盘果盘放在桌上。 万可纨收好自己的妆奁,看了看盛辙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不免有些心虚。 转头认真对卿铃说,“那不是为了遇见一个好男人,好穿上嫁衣美美地嫁给他嘛!传言道,女人穿上嫁妆是最美的时刻。” 卿铃点头,“我也要备嫁衣!” 欧阳苓几人含笑点头。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现在可美了~” 卿铃双手捧脸看着万可纨几人,“你们看,现在的我可不就像是一朵花儿~” “哈哈哈哈……”万可外拿着绣帕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欧阳苓笑着点头,“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那可不是~咱们三个可不是跟花儿一样美~”万可纨一手捞过一个,“今个儿,咱们三个姐妹可是要炸翻整条街!” “啊?” 没过多久,卿铃一行人就走上了鬼夜城的街头。 刚到门口,守门的士兵眼睛就黏在她们身上,目不转睛。 卿铃有些羞恼,“是不是这件衣服太短了……” 万可纨拉过卿铃的手,以示抚慰。 反观欧阳苓倒是接受度高,无甚表情。 兴许是卿铃平时经常上山打野猪,穿的都是些男士衣服,现下换了套修罗界时兴的裙衫,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万可纨单腿站立,另外一条腿一迈,丝滑的布料滑落,露出修长的美腿,她身上的是一种新制的紧身开衩的长裙,虚虚地披着一层粉色薄纱。 蚕丝裹住的曼妙的身姿,因着随风飘舞的薄纱,隐约可见玲珑曲线。 慵懒的眸光流转,单手伸出玉指,划过他的眉心,“把眼睛收着点,小心你们城主生气了,戳瞎你们眼睛!” 士兵神色霎时惊恐,慌乱地垂头,恭谨地开口,“万小姐亲临,是吾等怠慢。” 没多时就出来一个老头,“万小姐不远而来,城主命我带着小姐和师弟妹们去城主府小住几日。” “嗯,走吧。”万可纨拉着卿铃迈步走在前面。 欧阳苓、盛辙抬步跟上。 街上甚是喧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诺大的街道两边都是商铺,还有不少人推着个小车,抑或是摊开一块小布在那儿叫卖。 果真是大集市! 一路都看见不少好东西了,所幸见得多,倒是不太在意。 只是总有人会看上,这不正巧有人就争上了。 卿铃拽着万可纨的手,指着那处人群就央求道:“师姐,看一小会儿~就一会儿啦~” 万可纨双目透视,透过人群看见一个黑衣男子。 他面前摊着一块灰布,上面最差劲的也值一个上品灵石,不免来了兴趣。 她抬眼看向老头,老头识趣地说,“城主不急,万小姐带着师弟、师妹们瞧一瞧也好,看上了只管叫我。” 卿铃几人在老头的开路下,走进了争论的中心。 人群围着的圆圈中心,赫然出现一个娇艳女子和一个桀骜少年。 “是我先来的!”女子涨红着脸指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轻哼,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我先拿定主意付的钱!” 女子头上戴满了各色珠钗,穿着花花绿绿的小褂,明明是炎热夏季,偏偏穿得那般厚。 万可纨只觉眼熟,但她见过的人太多了,她也记不起。 老头倒是率先认出了这个人,出声喊道:“秦小姐,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围观的群众一听到秦小姐纷纷退了几步。 谁人不知秦家有个疯小姐!可平日都是被关着的,今日怎的就放了出来! 秦小姐碰见一个熟人,上前就拉住老头,“老头!我要那个!” 老头顺着她的手看向少年,“小少爷,你就让让秦小姐吧!” 万可纨捂嘴,“哟,我说咋都眼熟呢!” 少年本想继续争论,但是看见旁边的万可纨,“可纨姐姐!” 一个箭步就冲到万可纨面前,“姐姐!你来了啊!” 万可纨收腿,拢紧薄纱,优雅地挽住卿铃的手臂,嘴角微微上扬,眉眼温柔,“霄儿都这般大了啊!” 她状若思考,眼神不聚焦,似是在追忆往昔,“上回见面应该很久了吧,我还记得那时你才这般高呢!” 她伸手随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真的是随手! 闫霄弯身将头放在万可纨手心下,仰头迫使她的手心上扬,脸上满是坏笑,“长大了哦!姐,姐……” 卿铃双眼疯狂在两人身上打转,眼睛里透出“八卦!八卦!” 欧阳苓也有些诧异,旋即觉得,师姐能耐高! 盛辙随手掏出一袋瓜籽,开始磕起来,顺手塞给卿铃,又递给欧阳苓。 三人默默退到一边。 万可纨还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语气温柔且肯定,“霄儿长大了,姐姐很开心。” 她的手顺着少年脸颊滑到耳侧,双眸温柔得像是含了蜜一般,甜呐! 看着周围涌来越来越多的人,秦岚忽感不妙,秦家的人就在附近了! 她趁着闫霄在那搞一出郎情妾意!眼疾手快地从上去,横手夺过木盒! “我的木盒!” 闫霄正要追过去,却被万可纨拉住。 万可纨眉头轻皱,语气有些严苛,“不过是一个小东西,你哥哥什么没有,你还去跟个傻姑娘抢。” 闫城主的弟弟当街为难秦家疯丫头! 这种事情传出去,秦家可就有“理”了! 若是在千年拍卖宴会上传开,之后势必会影响闫家在鬼夜城的地位。 闫霄听出万可纨的话中有些苛责之意,委屈地看向她,“我本想送给我哥的。” “你哥什么都不缺,就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万可纨抬手抹去闫霄额间的细汗,“你呀!瞧你急得一身汗,就当卖给秦家一个人情。” 她扬起温婉一笑,令闫霄的心尖一晃。 卿铃等人磕着瓜籽,面上恍若一个陌生吃瓜群众,心里却是拍案叫绝! 师姐厉害!魅术巅峰造绝!拿捏了…… 老头拿着一块帕子使劲儿地擦着脑门,他早急的出了一身汗。 看着万可纨知大体,也在一旁附和,“小少爷心好,念着大少爷!不过眼下大少爷也忙,咱们再慢慢寻个可心的礼物给大少爷吧!” 闫霄表情恹恹的,双眼巴巴地看着万可纨。 “姐姐许你一个,只要接下来你看上的,姐姐都给你买下,如何?” 闫霄转瞬就开心了,“好!” “走吧。”万可纨发话,吃瓜的卿铃三人立马跟上。 随着万可纨等人离开,人群也散开了。 人群散的块,不知是谁,在人潮中“哐当”地落了一枚玉佩。 玉佩就那样静静的躺在路中间,等着它的有缘人。 第85章 天定情缘 灰色破布前的黑衣男子挥袖将买品收好。 “哎!你不卖了?”一个急匆匆赶来的男人拦住黑衣男子。 “不买了。”声音清冷,似是冬日寒霜。 男人愤慨!拉着人不放! “我刚刚就看见你摆着!有钱不赚!哪有你这样的!” “我不管!我看上了一个东西!快点卖给我!” 黑衣男子轻叹,抽开手,“施主,我都说了,不卖了。” 男人见他抽开手,微微诧异,忿忿地撇下一句,“哼!有钱不赚是傻子!” “阿弥陀佛。”黑衣男子看着男子走远,弯腰执掌,内力一发,便将手臂上的银针震开,“铿”地一声挂在了墙上。 黑衣男子伸手抚上银针,转眼化作齑粉。 “阿弥陀佛。” 他转眼看向路中间的玉佩,抬步走过去,正要弯腰拾起。 眼前窜过一个破布小豆丁,脚下一个滑铲,一手就捞起玉佩。 挑衅地看向黑衣男子,转身就要走。 黑衣男子温声叫住,“小施主,我和你换那枚玉佩如何?” 小豆丁停下步子,很少有人这么温柔的叫他,一般这样叫住他,他必会挨一顿打! 他退后半步,恶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旋即低头。 街上人多,小豆丁不敢跑开,随便撞上一个,他就会被人弄死。 鬼夜城内,看似祥和,实则是杀戮堆砌出来的结果。 死的人多了,人就老实多了。 哪怕是他们这些乞丐,都是乖乖地在城内混迹,根本不敢随便咋呼! 黑衣男子走进小豆丁,从袖口掏出一个玉米粑粑,“先吃点吧。” 小豆丁迟疑地接过,三下五除二地塞进嘴里。 “喝点吧。” 小豆丁也不怕死了,反正吃都吃了!大不了他死了也做个鬼修! 他伸手抓过,“咕嘟咕嘟”地往下灌。 他眼神几不可闻的暗淡了一瞬,像他这样的人,却是连修行的敲门砖都不曾有。 “五十枚中品灵石!” 黑衣男子轻叹,“好。” 刚刚到手的灵石,转手就没了。 小乞丐数好灵石,这才塞给黑衣男子,转身就跑开了。 黑衣男子凝视着小乞丐跑远的方向,眼神晦暗。 他单手摩挲着玉佩,“师父……这是我的缘吗?” 卿铃等人一路果真是买着过去的,倒也将此行目的给了结,均是满载而归。 几人最后在城主府落脚。 老头佝偻着身躯交代了最后几句,便低头朝着万可纨回禀,“万小姐,闫城主今日还有得忙,还请你们几位移步房间,早些休息。” 他拍手便上来了几个人,“你们带着宾客去准备好的房间。” 老头谄笑地看着卿铃等人,“已经给各位备下客房,晚间的饭几位是想一起吃?还是送进房内?” 万可纨挥手,“送到各自房内吧!” 她转头对着卿铃三人说,“我今日乏了,不和你们闹了,你们早些休息,明日去逛逛,晚些带你们去看拍卖会。” 卿铃一手拎起一个包裹,“好,师姐早点休息,我去整理一下今日战果!” 欧阳苓也起身跟上,“今夜我与你一块睡吧,我来帮你理理。” 卿铃二人跟着婢女走远。 盛辙拱手朝着万可纨说道:“师姐,我也先下去了。” 万可纨闭着眼睛假寐,点头表示知道了。 卿铃和欧阳苓回到房间后,卿铃一把拉过欧阳苓,放下床帐开始闺中私语。 “那闫城主是师姐的相好之一吧?”卿铃双眼闪烁,疯狂朝着欧阳苓挑眉毛! 欧阳苓嘴巴微张,语气诧异,“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这都没看出来?” 卿铃双手抬起,十指使着招摇的花手,“嘿嘿……欧阳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欧阳苓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卿铃,语气惊恐,“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嘿嘿嘿~小娘们~乖乖地从了爷吧!”卿铃猛地摇头,舌头随着绕头的方向也绕上一个圈。 欧阳苓忽地停住动作,“不太像……” 一手扶着脑袋,伸出中指敲着脸颊,“按这城中人所言,那闫城主虽比那孩子大上数轮,也不至于像个没见过的女人的山野村夫。” “言之有理!”卿铃向后仰躺着躺下,“你刚刚也不太像师姐,她啊?” “肯定是在上面那个,娇娇柔柔却也霸气十足!” 欧阳苓取来一个枕头,并头躺下,“你这话岂不是悖论。” “管他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合欢宗的功法啊?” 欧阳苓也甚是苦恼,要知道她从小可是按着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哪会像合欢宗的师兄师姐般各有千秋,娇媚多变。 “总能会的,毕竟捞一辈子油水也挺无趣的。” 卿铃苦笑,瞧瞧你这话说的像话吗! 旋即也跟着轻叹,“师父、师姐再三嘱咐,要选个极品体验一番!” “这看够了合欢宗的美女帅哥们,上哪儿找啊!” 卿铃哀叹,身边就躺着个可心的美人儿,可惜自己有心无力,又可惜自己不够弯…… 欧阳苓半撑着身子看向卿铃,“你啊你!你这偏偏舍近求远!” “哎!师姐是想跟我双修吗!”卿铃一喜,说来她还带了女修间双修的书呢!只是还没来得及看! “想什么呢!”欧阳苓正色,直言道:“你对盛辙当真没有男女之情?” 卿铃翻身装睡,一把掀过被子蒙住脑袋。 此话题不宜深入开展。 “罢了!你也就在师姐他们面前装糊涂!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欧阳苓扯下被子,“小心憋着顺不过气。” 她转头探过身子吹灭了灯,房间霎时漆黑一片,与黑夜融为一体,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睡吧。” 卿铃侧着身子眨巴着眼睛,她想,她对他,是有非分之想的。 她闭上眼,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盛辙一点也不温柔,孤高矜傲,她成天跟个跟屁虫跟在他身后,被雷劈,被蛇咬,还会被他的小迷妹围攻吐槽…… 可他却总是不回头看她。 真实得令人害怕,不禁渗出冷汗。 卿铃惊醒,心情久久未能平复,再不敢细想。 第86章 哈?啊? 夜色沉寂,城主府甚是静寂。 万可纨好不容易打发了闫霄可以躺下睡觉,身上就贴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闫城主真是好无礼……人都要睡了又来扰……”万可纨抬手欲推开。 男人一把将她的手箍住。 “乖……”男人贴着她的脖颈厮吻,唇舌游走,品味着身下的香甜。 浓重地鼻息喷薄在女人洁白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 万可纨不耐地翻身,呢喃地怨着,“都晚了……该睡了。” 男人空出一只手从裙下探去,她战栗得惊呼出声,“哈啊……” 男人起身弓腰附耳低语,“乖,给我摘下。” 万可纨的手被松开,她双眼迷蒙,双手恍若无力般地缓缓探过去,慢慢地将男人的挂脖眼镜摘下,起身绕开后颈,一手扔在了地上,继而环住拥吻。 唇舌交缠间,偶闻雨水撞山间清潭的声音。 男人抽身,顺着她的脸颊向下细细地回味着,沉声轻嗤,“真是妖精……不愧是合欢宗掌门首徒……” “哪有你这样的话……”万可纨迷蒙着双眼轻斥,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肩膀。 男人伸手就要解开她的薄衫,探手去寻贴合身子的裙上的纽扣,一一解开。 费了些时间。 他弯腰埋进她的肩窝,低声质问,“怎么没换上我备的衣服,又是这样的裙子,费时间……” 万可纨轻笑,双手搭在他的头上,十指揉进男人的发间。 细看却是在给他揉着穴位,明明都给揉的清醒了,还是贴合着她的身子乞求。 万可纨娇嗔出声,“这不还有好久嘛~总有时间不是……哈……” 身下刺痛,她的神色却是愈发清醒,灵气在体内运转。 谨遵宗门警言:不可贪念欢愉,懈怠了修行。 万可纨双手掐进男人宽厚的背部,指甲深陷于皮肉之中,她痴痴地笑嗔,“一介城主总这般猴急哪行?” “你不吸我,我怎么会这般……”男人动作不停,欲图揉进身体。 “哈啊~城主修为高深~给小女子一点又何妨~”万可纨嘴上是这样说,可细细观察,却是磅礴的灵气向身体涌去。 “哼……”男人低哼,动作愈发地急了。 夜色漫长,床帐外的烛火也被屋内的灵气吹得招摇,下一瞬却是灭了。 可白色的床幔却是不停地在夜色中起舞,屋内萦绕着欲望的低吼与呻吟。 次日清晨,万可纨容光焕发地站在卿铃门外,一手推开门,耳提面命地让卿铃二人收拾好。 盛辙换上一身青绿的劲装站在门口,一顶有着金白色麒麟纹样的发冠将乌发高高束起,一支银色发簪穿过,浑身清爽,霎是有着朝气。 闫霄站在一旁,红衣金簪,通身珠宝气儿,英气勃发! 他站在一旁,偷偷瞥了盛辙数眼,想到是万姐姐唯一的师弟,鼻孔出气儿,“也就一个温润公子模样,跟我哥比,还是差了点。” 盛辙转头凝望闫霄一眼,旋即手中出现一柄青剑,剑是普通的剑,可是在他手中,就显得是件仙品。 他拿出一块白色的布,缓缓地擦着,清晨地阳光照耀着,剑身程亮地折射出一道白光,正好晃在闫霄的眼上。 “你!” “抱歉。”盛辙语气冷淡,话语中并无过多歉意。 “你们在干什么?”万可纨高声走了出来。 她怕闫霄吃亏。 盛辙收回剑,侧身而立。 闫霄傻愣愣地跑上去拉着万可纨的手,“姐姐!你这师弟脸皮真薄,不就没我哥帅气就生气!” “盛辙哥哥就是比你哥帅!”卿铃上前就拉过盛辙的手,为盛辙正言! “哼!你又没见过我哥!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闫霄的脑袋倒是好使。 万可纨的脸色不虞,“我觉着还是我师弟好看,咱们合欢宗出来的,那个不比别人强!” 她为合欢宗正言! 闫霄看出万可纨的不喜,转头对着盛辙说,“对不起。” 盛辙也不回话,转头看向万可纨等人,“师姐,寒凌宗的女修们来此地摆摊了。” 万可纨双眼一亮,“快!走!” 寒凌宗作为女修聚集地,女孩子的那些精巧玩意儿,她们做出来的最巧,而且还很实用。 街上还是那般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或是身着艳丽,或是披着一件黑袍…… 千年拍卖宴会在即,鬼夜城的人这阵子也是越来越多了。 这个拍卖会不同于平常的拍卖会。 千年一聚,东西南北各国都会聚集至中部万鬼门的鬼夜城内。 就连在传闻中的城隍庙主也会出现在此地,连带着他的城隍庙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足以证明,这个拍卖会上的东西必定是不同凡响的。 百门也会遣人来此,既是为了某物而来,也是为了补贴宗门之用。 万可纨带着卿铃几人来,也是为着此事。 不过她们只是来探探风的,过几日真正的拍卖会上,合欢宗的长老们自会来此。 其次合欢宗也没什么可卖的,若是真有,也是些不可细说的。 所以在万可纨眼中,就是来此观光旅游,然后找些好的精进一下修为。 万可纨等人很快就赶到了寒凌宗女修的摊位。 她们竟是租下一个店面! “看来有好东西!”万可纨双眼放光,一手拉着一个姑娘就走进去。 盛辙抬步跟在身后,闫霄撇嘴一笑,向后招手一摇,“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寒凌宗的女修看着一窝蜂涌进来的男人,霎时对万可纨几人的意见可大了! 一看闫霄的谄媚样儿,就猜到是合欢宗的女修了。 一个年岁小的女孩娇俏地指责,“挑衣服就挑衣服,带一窝人不小心坏了东西也就算了,倒是耽误别人看衣服。” 万可纨抬眼瞅上一眼,真是年轻!不如其他人稳重。 旋即回头一望,就看见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在后边跟着,又是闫霄讨好的笑。 她温声训斥,“这店面小,你带着这些人挤进来做什么?还不快遣出去。” 意有所指,女孩不服气地就要站出去,被一个女子拉下,“孩子小不懂事,客人慢瞧。” 说罢眼神示意两个女修上前去服务。 凌寒宗的人多是知大体的,在为首的人提点之后都装作听不懂。 毕竟像万可纨这样的人也算大头,无需争个输赢,不干扰她们做生意就好了。 女孩生气地跺脚,掀开帐台后面的帘子就跑下去了。 卿铃多看了女子几眼,明艳大方,温婉优雅,也是一个美人。 欧阳苓拉着万可纨挑着衣服,“师姐,这个可以!寒丝蚕做的,这样的闷热天气,穿这个最合适不过。” 万可纨拍手,“是好东西。” 一个女人掀开帘子就走出来,抱胸讥讽,“那可不是!” “你们……” “啊?!是你!”卿铃和那女人纷纷拔高音量。 第87章 旧人相识 “卿铃!” “宁北妗!” 两人冲上去就抱做一团,欢欣雀跃,“啊啊啊啊啊……我的好姐妹啊!” 宁北妗嘴上还是没得个门,“我还以为小师妹说的合欢宗妖女是谁呢!“ 她一眼就瞧见了欧阳苓,一把揽住她的手,“原来是你们俩啊~” “可以啊姐妹!混得不错啊!”宁北妗看着卿铃二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的讯息! “这镶嵌的的红宝石珠钗!这耳饰!这项链!”宁北妗看得眼红,“你们这一套首饰都是巧饰坊的吧!” 卿铃点头,“是啊!还是我们师姐给我们搭配的!” 说着就拉过万可纨介绍给宁北妗,“这是我们大师姐——万可纨!合欢宗掌门首徒!合欢宗财富榜前二十之一!” 宁北妗看着万可纨两黛纤长,双眸含情,鼻梁高挺,唇色娇艳……美貌忽略不计! “这发簪可是七星坊前阵子刚出的琉璃点星簪?这耳饰可是新款青珠琵琶吊坠?这一身打扮!看着就是个美人!有钱的美人!” 宁北妗被寒凌宗的苦寒清规折磨数年,双眼在几人身上流转,心中感慨:移动的灵石库啊! 万可纨见宁北妗欢喜,伸手手中就出现一个木盒,“姑娘原是师妹们的旧相识,来!这个是我前些日子刚到手的七星坊订做项链,可别嫌弃。” 宁北妗看着万可纨打开木盒,眼睛霎时发直! “不嫌弃不嫌弃!来者是客!姐姐快请坐!”宁北妗折身跑去柜台拉了一个椅子,殷勤地擦了擦。 万可纨也受得住,抬腿坐下,将木盒塞进宁北妗手中。 “妹妹也是个巧人,刚刚我看了看,你们卖的都是些好的,就是不知多不多?肯不肯卖给我们。” 宁北妗双眉一挑,心中惊呼! 大单子!我要吃肉! “姐姐想要多少有多少!价格公道实惠!寒凌宗出品!质量有保证!”宁北妗招手喊来一个女子,正是那个制止女孩的女子。 “平菇,刚刚姐姐看的是什么?还有多少?” 平菇回话,“刚刚这位小姐看的是寒丝锦裙,成品没有多少,但是寒丝锦锻还是有些的。” 宁北妗转头看向万可纨,“姐姐是现下就那些成品,还是不拘于锦锻?” 万可纨轻笑,“自是不拘于锦锻的,我们宗门的姐妹都是什么样儿,妹妹也只道,就这成品而言,还是用料多了。” “可惜,鲜少有妹妹宗门里的巧手……”万可纨转瞬就是一副愁颜。 女孩跟在宁北妗身边的,见没有给讨回公道就罢了,现在还嫌弃师姐们的成品! “我们可是按着时兴款式做的!哪有……” 平菇一把掩住女孩的嘴,“小姐想做的,只肖告诉我们,只是这工费……” “自是按着你这成品算的。” 万可纨打量一番,“你们店里的我都挺欢喜的,后面我遣人拿着我们宗门的样图来,劳烦你们费些时间,若是好,今后也得多多劳烦贵宗。” 宁北妗点头,“自然!” 闫霄看着万可纨欢喜,立刻上前要揽下大头,“姐姐,我来付!” 万可纨摇头,“我这是给宗门谈下的,算在宗门账上就是。哪用得着你,快给你哥哥省省吧。” 闫霄撇嘴,“我哥房间随便一个东西都能买下,这有何妨。” “可是这……” “姐姐,别推辞了!” 万可纨沉默半晌点头。 双方没花多久就谈下了具体数额,一手交付定金,一手给了些现成品,余下直接送往合欢宗。 宁北妗看着这几箱的上品灵石。 心中感慨万千,“有钱人出门都带这么多灵石啊……” 卿铃听到了,摇摇头道,“不是的,是他那货傻,非得带着。” 宁北妗顺着卿铃的目光看向闫霄,“那不是傻,那是金主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卿铃不以为然。 万可纨没曾想自己还能谈个单子出来,以为她都是蹭了一鼻子灰。 果然还得是有熟人办事最轻松! 这样想着,对着卿铃三人的目光都显得越发柔和。 “这出来得早,还没来得及吃点什么,卿铃,苓儿,你俩想吃什么?”万可纨拉过卿铃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卿铃闻言肚子倒真觉得饿了,“听闻鬼夜城聚集天下吃食,不如我们沿着一路走上去,看见什么吃什么。” 闫霄想了想,“是个好办法!沿着这条街走上去,正好还可以去万鬼门山下的鬼哭河走一遭,哪里风景甚好!” 说罢就抬步往外走。 “鬼哭河?风景好?”卿铃不解,要知道冥界的忘川河跟个骷髅江一样! 万可纨点头,拉着卿铃跟上,嘴上附和,“是个好主意。” 宁北妗听到吃的,眼神都要发直了,“初次来鬼夜城,倒还未去体验当地风情,不若我跟你们一路吧!” 宁北妗拉着欧阳苓的手,一双眼使劲儿眨巴! 欧阳苓算是知道了,这姑娘真是被凌寒宗的清修给逼疯了。 万可纨听到了,回身朝着宁北妗笑道:“妹妹若是不嫌弃往外走一遭,就跟我们一路,正好去取个样图。” “不嫌弃!乐意至极!” “你呀你!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欧阳苓抬手点在她的眉心。 宁北妗欲跨步往外走,回身从腰间掏出一包糕点,塞进女孩手中,回身扬着手道,“平菇你们忙!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你也不许闹,记住没有!” 女孩熄了火气,拿着糕点猛点头,只这几分钟就参透了人生大道理:平菇说得对,有钱皆是客!跟顾客讲道理,不如跟自己和解! 宁北妗拉着欧阳苓叙旧,“欧阳姐姐,我们好久都没见了!可想死我了!” “好了好了,瞧你这样儿,哪有半点掌门首徒的模样。” “我哪儿没有掌门首徒的样儿?”宁北妗接过卿铃递过来的小吃,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万可纨回身看了一眼,轻笑道:“你家师父短了你的吃的?饿成这样?” 宁北妗摇头,“没短吃食,就是太过于清淡,好久没吃这些东西了!师父总说不干净,带着我喝雪水吃素菜,这几年人都吃成菜色了!” “你们瞧!”宁北妗指着自己削瘦的脸颊,“我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 万可纨探寻似的目光看向卿铃二人,“确实是瘦了。” “改天你把你师父的方儿给我,我们合欢宗的部分弟子禁不住食欲,都把人给吃肥了,回头我就去把食堂的饭菜改改,让他们饿上几日。” 谁知,万可纨回去之后当真将此法推行开,凡体重超标的,都被勒令食素。 一时之下,阖宗上下,苦不堪言,饿得连交合之乐都哑然无趣。 第88章 谁也不服输 沿着街道往上走,卿铃一行人就出城了,城外煞是寂静,走过密林,赫然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 卿铃不免惊叹出声,“哇……好美!” 细碎地阳光透过密林洒在石块上,烙印下斑驳的叶影,微风拂面,裹挟着河滩的清爽轻抚过游人的面庞,丝丝凉意抚慰了人心。 卿铃欢欣地提出,“走!下河玩去!” 万可纨转头看向闫霄等人,“怎么?还想在这儿玩着,自己找地儿玩去!” 盛辙转身往下游走去,闫霄看着也带着随从往下游走去。 几个男人走开,卿铃愈发放得开了。 她掀起裙衫打了个结,赤脚跑进了鬼哭河里,河水没过膝盖,扬着笑脸招手示意宁北妗三人过去。 “快来呀!可凉快了!” 万可纨迈步走过去,手中出现一柄伞,脚下出现一个小凳子,撑伞坐在河滩边,赤足探进河流,冰冷的河水贴着白皙的肌肤绕过,心情愈发平和。 “我就不去了,你们三个玩。” 宁北妗双手掐诀,右手一挥就换了件薄裙,与欧阳苓几人的裙衫相比,裙衫要长许多,袖口也是长款的灯笼袖。 她边卷着裙摆,边撸起袖子,扬着笑脸发起挑战词,“卿铃你看着!等我下来了你可就遭殃了!” 卿铃双手并在一起探进河里,双手一扬就泼了过去,“那可不一定呢!哈哈哈!” “啊!”宁北妗被水花溅着,蹲身捧起一鞠水,朝着卿铃泼去,“看招!” 卿铃一个弯腰躲闪,迅速将手一鞠扬了过去。 宁北妗退后几步躲开,笑着扬起水。 两人玩的有来有回,很快就浑身湿透。 偏偏岸上一个弯腰捡着石块,一个撑伞吹着河风。 卿铃和宁北妗相视一笑,二人双手纷纷一摇,一块绫布冲着二人而去! 万可纨飞身站在白绫之上,勾着嘴角傲视底下,“你们两个玩得起劲儿,倒来捉弄起我们来了!” 欧阳苓一手将白绫打灭,“北妗还是差些火侯呢!” 万可纨和欧阳苓相视一笑,二人背靠在一起,“玩个水战而已!” 欧阳苓温婉一笑,“看我们谁能赢!若你们输了,待会儿你们捉鱼,烤来给我们吃!” 卿铃和宁北妗二人对视,二人心意相通。 只见卿铃挑眉轻呵,“我们邀请姐姐一起玩儿呢!姐姐们既然下了赌注!” 宁北妗嘿嘿一笑,一手扶着珠钗,“之后可别怪妹妹们心狠~剥了个干净!” “今日是碰见两个劫财贼了!”万可纨轻笑,飞身就近前,手指一点,一丝水线凝聚成井口般大的一股! 她纤手一翻,水柱便迎头覆上。 宁北妗双手一样,从河底升起一群木藤,编织起一个木藤罩子。 水花飞溅开来,卿铃抬头,一滴水滴到眉心。 欧阳苓伸手覆在木藤罩子上,霎时将木藤吸的干枯,轻轻一碰,随风飘散。 卿铃猛冲出来,伸手拽住欧阳苓的手,徒手将她掀翻! “呵呀!” 欧阳苓凝滞半空,手臂上缠绕上顺滑的水绫,滑出了卿铃的桎梏。 “哼,小心咯!”欧阳苓悬于鬼哭河心之上,身后骤然出现一团水绫,迅捷地朝卿铃二人而去。 卿铃拽着宁北妗垫脚轻掠过河水,无数水绫将她们逼至河滩之上。 万可纨双手翻飞,霎时身后起了无数条水柱! 如触手般在身后招摇,看得宁北妗二人心中有些恶寒。 “这是水战吗?!” “是的……吧!”卿铃向一侧躲过,身后的水柱倾下,将河滩的大石块都给击碎了! 卿铃折身单手撑地,地面迅速升起一块石壁。 旋即侧身跳进河里,化作一条小鱼顺着漩涡游到了万可纨身后的水柱。 她本欢喜着,谁料万可纨转身,无数水刺直逼如水柱之内,朝着小鱼疯狂刺去。 卿铃越出水柱,化作一只翠鸟横冲向天空。 宁北妗疾跑着躲过欧阳苓的密布的水绫,数条藤蔓攀附着水绫而去,吸得鼓鼓囊囊地炸裂开来。 她侧滑在地,一鞭缠起一块略微锋利的石块,纵身一跃扔向万可纨。 万可纨侧身躲过,骄吟吟地笑道:“准头不够噢~” 盘旋的翠鸟一嘴衔住石块,双翅一收,高速朝着万可纨而去! 万可纨侧身抬手数条水柱朝着翠鸟而去,将翠鸟打出原型。 卿铃被水柱打得浑身青紫,又被水柱团团围住,沉在水球之中。 就知道万可纨不会下狠手,卿铃眼角微眯,看见万可纨转身对付宁北妗时,口中吐出一枚石块! 砾石穿过水球朝着万可纨而去,而此时宁北妗也飞身在万可纨身前,一记藤鞭甩去! 欧阳苓紧跟在宁北妗身后,两簇水绫直朝她而去。 万可纨没得防备,抬袖一个水幕挡住藤鞭,一手挥开砾石。 却未料藤鞭忽地散开紧紧缠绕着水幕,“忽”地一吸,随着宁北妗手心一握,煞时收紧,死死地吸附住她。 白绫这时也缠住了宁北妗。 欧阳苓本想逼她放了万可纨,未料几双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双腿,不能动弹! 转眼看向卿铃,却见她在水球之内嬉笑,比着一个鬼脸。 万可纨心急,猝然将水球填满,卿铃又摇身变成一条小鱼,只是水球加了禁制,她也出不去。 卿铃在水球一晃,霎时许多鬼手缠住欧阳苓! 欧阳苓强忍住恶心,双手一收白绫,裹得宁北妗娇呵出声。 宁北妗也将藤蔓收紧,紧紧缠住万可纨,贴合着她的身子摩挲着,擦出粗粝的红痕。 四个女人谁也不肯放谁! 一个比一个收得紧! 最后以鬼手拔下欧阳苓的发簪结束! 四个女人坐在河滩上互相擦着膏药。 “嘶~师姐轻点~”卿铃咬牙蓄泪,转头盯着万可纨,企图博取同情。 欧阳苓手下可没留劲儿,“哼,刚刚那鬼手那般恶心,还取了我的珠钗,你当时怎不留情?” 卿铃咬牙一笑,手上倒是比划着珠钗,瞧得欢喜。 万可纨轻嗤,“你们两个家伙倒是玩命不留情,嘶……” “啊!姐姐,我再轻点!对不住对不住!”宁北妗拿着膏药,一寸一寸地抹开,嘴边吹出缕缕暖气。 万可纨眉眼一挑,“凌寒宗的,少见你这般孤注一掷的,你就不怕卿铃拦不住欧阳苓。” “啊?”宁北妗转头和卿铃对视,坚定地说:“她说只要牵制住你就行了,她有办法!我信她!” 万可纨轻笑,“你们这蛮横法儿只对我们有用,若是小苓不收手,直取你性命,你脑袋今儿可就搬家了!” 卿铃拉住万可纨的手,“这不是师姐们心慈嘛~” 四个人在上面打得热火朝天,底下闫霄等人被盛辙狠狠碾压。 闫家的小少爷顽劣,就是个空壳架子。 “你快放开我!若是万姐姐出事,我不会让我哥放过你!” 盛辙冷眼一瞥,一直鬼手捂住闫霄的嘴。 一只灵蝶飘来,盛辙伸指探去。 触碰到灵蝶的一霎,化作点点荧光,露出三个大字,“该走了。” 盛辙心知是师姐的传讯蝶,挥手解开几人的禁锢,点脚朝着万可纨四人所在之处而去。 彩霞布天,清澈的鬼哭河倒映出天空的彩面,记录下时间的剪影。 第89章 慈悲相 入夜,宁北妗辞别了几人,带着吃食回了凌寒宗的歇脚处。 闫霄带着万可纨几人到了闫记拍卖会。 刚到店门口就有人走来,附在闫霄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走在前面带着几人到了最顶上的雅间。 卿铃跟在万可纨身后,与盛辙并肩站着,环顾四周,路过的人纷纷披着一件黑袍,低头匆匆走过。 等到了雅间,卿铃才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都披着黑袍,是你们拍卖会的特色吗?” 闫霄抱胸,居高临下地看向卿铃,嘴角一撇,“那可是我们拍卖会的特色,披上黑袍之后,外人且看不清他们,而他们看外人皆是虚影。” “原是如此啊。” 盛辙低头看向拍卖台,底下座无虚席,皆是黑袍。 要开始了! 随着一个女子施施然走上拍卖台,一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各位来宾们!大家晚上好呀!” “今日见各位甚是欢欣,废话不多说,且看今日第一件拍品!” 女子挥锤敲击在案台上,“火灵血玉!深埋于北部死火山之下,冬可暖手,驱逐寒气,最是易于修行!起拍价三百枚上品灵石!” 卿铃心中诧异,转眼看向闫霄,惊讶乍舌,“无奸不商!你家……这个!” 她握紧的拳头冒出一个大拇指,真的是厉害啊! 闫霄坐在椅子上,双手执着茶杯,主人的架势摆得十足! 底下的竞拍价也越来越高! “四百枚上品灵石!” “四百五十!” “五百!” …… 随着一锤锤落下,卿铃的心也跟着大起大落,她的手也克制不住地想去举起竞拍牌! 终是被盛辙按下,“宗里上面都有。” “万一这个没有呢?” “你放心,会有的。”盛辙的话出口,卿铃毫不怀疑真实性。 毕竟他的合欢功法学的可比卿铃精深多了,只要稍作打扮,往哪儿一站,会有人送上来。 欧阳苓在看过闫霄内部的拍卖藏品之后,双眸一直紧盯着拍卖台。 万可纨注意到欧阳苓的姿态,“小苓?” “啊?”欧阳苓转头看向万可纨,“师姐,怎么啦?” “是有什么欢喜的吗?” “昨日丢了一块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锦雀立枝式样的。” “只是那是外祖父留给我的,看见拍卖品中有着描述此物的,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希冀。” 万可纨拿过拍卖品单细瞧,“这……” 居然是放在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好取下来,旋即道:“若是寻常时候我就给你讨来了,只是它是早就在那案桌之下,做了压轴的了。” 欧阳苓知道规矩,“无碍,且看看就是。” 临近拍卖会尾声,果真是欧阳苓的玉佩! 闫霄见此,“欧阳姑娘心爱之物遗失,也怪我们未打探清楚就收了。” “欧阳姑娘尽管出价,拍下即可。我们闫家做个顺水人情!” 这时的闫霄恍若智者上身一般,说话都斯斯文文的。 欧阳苓看向万可纨,见她点头,便温声道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碍。” 卿铃一手抓过竞拍牌,“我来帮你喊价!” 欧阳苓摇头叹息,“可真是让你寻着了机会。” “起拍价,一枚极品灵石!” 底下的人细细观察那枚玉佩,并无什么长处。 纷纷垂下头暗自猜想,难不成是什么封印起的上古之物? 卿铃探出脑袋,高高举起手中的竞拍牌! “一枚极品灵石!加!一枚下品灵石!” 她自认深谙此道,转头对着几人笑道,“看!省钱吧!” 闫霄觉得丢脸,起身夺过竞拍牌,闻声笑道,“家里孩子不懂事,破了规矩,还请不要计较。” “五枚极品灵石!” 卿铃乍舌!“这钱这么使的吗?!” “五枚极品灵石一次!五枚极品灵石两次!五枚……” 闫霄本以为胜券在握,这时一道沉闷的男声响起! “六枚极品灵石!” “七枚极品灵石!” 卿铃一爪夺过,“这回我真懂了!” 她举着竞拍牌出去,高声喊道,“十枚!” “十一!” “十五枚!” “十七枚!” …… 顶上的人跟疯了似的狂出价,底下的人疯了似得跟价。 最后只剩一个人还跟着卿铃叫板! 卿铃夺过一杯茶,猛地灌下去,转头看向欧阳苓,“放心!保准拍下!” “五十一枚!” 卿铃闻声走到窗边,将竞拍牌微举,“一百枚!” “啊!” “疯了吧!” “顶上的人是疯子吧!” …… 全场哗然。 一百枚极品灵石!是今晚竞拍最高价,哪怕是在过去,也算是一个排得上名次的! 极品灵石本就难得,多在百门中流通着,民间并不多! 闫记拍卖会狂喜,闫霄却是满脸通红,篓子捅大了! 万可纨也被卿铃的举动惊着了。 底下无人跟拍。 最后果真落在了卿铃手中,拍品要在之后才送来。 卿铃几人等了片刻,闫霄整个过程面如死灰。 一道清脆的敲门声扣响,进来的是刚刚拍卖台上的女人。 她径直走到闫霄面前,附耳低语。 闫霄的脸色和缓,又旋即担忧。 “欧阳姑娘,你的玉佩拿不来了。” 欧阳苓双目失神,心情沉重。 很快闫霄就开口解释,“那送来的人签的活契,可随时变卦,现已经将玉佩拿走。” 欧阳苓起身就朝着门外追去,卿铃几人也跟上。 夜色如墨,临近千年拍卖宴会时的夜,总是这样深,这样沉。 像这样的夜里,总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几个黑袍围住一个黑袍。 黑袍执灯,轻声道:“各位施主,为何追着贫僧不放。” “哼!交出手中的东西!饶你不死!” 一个剑锋横扫而去,他掀起黑袍一角削开了那阵剑气! 他放下灯,抬手弯身冲去,一掌将人打飞至墙。 身后的大汉拎着大锤朝着他的头去! 他回身仰躺,一手钳制住大汉的脚,双手一展,翻身跃至头顶! 膝盖一顶后脑勺,大汉直直倒地。 女子弯弓射箭,数箭连发! 他忽地悬空,双脚稳稳点住箭身,从半截处碎裂开来! “一起上!” 随着一声娇呵!几人齐齐上阵! 他回身单手放置胸前,微微附身道:“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叹息,他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急促地掠过! 随着众人纷纷倒地,跑来一个紫衣女子,她立在墙头,低头附视面前的僧人,微微诧异。 “师傅好。”她双手合掌,低头呢喃。 他是那日的黑袍摊主。 “施主好。”他附身拾起灯,将它举高。 “夜黑,施主还是快快下来,小心失足。” 紫衣女子闻声,飞身轻掠至灯前。 夜风吹起女子的衣袍,溶于墨色,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女子脸庞,让他有一瞬失神。 “姑娘,有慈悲相。阿弥陀佛……” 女子微微挑眉,“师傅诳语,我一介合欢宗女修,何来慈悲相?” “阿弥陀佛。” 夜风消弭了声音,远处传来夜鸦的低咽。 第90章 下次半价 “师傅,我的玉佩是在你的手上吗?”欧阳苓并不打算和人尬聊。 男人点头,“是也。” “那师傅打算要钱,还是要人?” 出家人对金钱没有丝毫欲望,至少对于季君羡而言,正是如此。 而一句要人,却是一语双关。 外人听来,应是合欢宗女修挑逗之意。 可季君羡却不明,他低声回答,“要人。” 欧阳苓一卷白绫缠住破空而来的黑羽! “师傅所言,在下自是竭尽全力。” 季君羡挥手将玉佩归还,转身疾走离去,留下一盏明灯。 欧阳苓旋身凌空而立,袖中的白绫击落破空而来的黑羽。 “季君羡!你速将界匙给我!”一只硕大的黑鹰疾驰而下! 双翅一展,黑羽离身,“嗖”地划破黑幕而来! 欧阳苓双手凝气,白绫上霎时溢满了仙气! 只见她十指翻飞,口中呢喃,“百门有道!合欢有术!水覆绫罗,化实为虚!” 她双手一收!面前骤然编织起条横竖直的水幕,将黑羽系数裹住! “你这人何故挡我!”黑鹰怒喝! 细密的羽箭如斜斜的秋雨落下,只是不似秋雨绵密,裹挟着夜里的寒气直逼着水幕而去! 誓要将这水幕给击碎! 欧阳苓抬手翻身悬于高空,双目冷视振翅维持平衡的黑鹰。 “承人之情!受人之托!今日必不会让你过去!” 随即一片又一片的白绫缠绕着水绫而去! 固则以柔,流则以刚! 水绫直将黑羽破开!白绫欲图缠绕住黑鹰。 “哼!无知小儿!”黑鹰挥翅就是一股劲风! 将欧阳苓吹得一个踉跄!她双手推送出一股仙力,抵挡住劲风,“呵哈!” 黑鹰欲走! 欧阳苓高呼,“师姐!师妹!师弟!” 卿铃闻声,加快在房檐上移动的步子,朝着那一丝光亮而去。 本该紧紧跟在欧阳苓身后,谁料闫霄是个傻子,跟着他们跳窗! “扑通”地跌落在地! 闫霄哭闹着不许万可纨离开,她被绊住手脚。 可万可纨和卿铃也不是善处理的,于是盛辙留下。 欧阳苓和卿铃便先行离开。 卿铃也不善疾跑,加之下午还受了点伤,便落于欧阳苓之后。 眼下欧阳苓高喊,随后赶来的几人中,卿铃率先赶到! 卿铃起跳凌空,翻身一脚朝着黑鹰的脊背而去! “啊啊啊啊!” 欧阳苓也挥袖而去! 黑鹰又是一个猛挥,将白绫吹散。 而卿铃一脚只差一尺! 黑鹰忽地化作一团黑气下移开来,“谁要跟你们在此缠斗!” 它轻哼一声欲跑,随后赶来的万可纨挥手就是一片黄沙蒙面! 黑鹰被迷了眼,化作人形,抬袖蒙眼,单手一挥,将黄沙吹散! 盛辙挥剑近身! 横手朝着他的脖颈而去!直取性命! 黑鹰手中凝成一股黑羽弓,一枚黑羽化作一发锋利的箭羽! “呲!”“呲!”“呲!”…… 接连的羽箭射来,盛辙挥剑左右提防!却还是被逼退至一角。 万可纨伸手就掠至黑鹰面前,赤手与他博斗! 她一掌劈上面门!一掌拦腰挥去! 黑鹰一手执弓挡住,一手钳制住她的手! “哼!尔等鼠辈!” 万可纨嘴角勾起,抬腿直踢胯下! 黑鹰垫脚翻身松开她的手,堪堪躲过!险些就着了万可纨的招数! 万可纨乘胜追击,将黑鹰逼得不能用弓,也是徒手与她搏击! “啊!啊!”黑鹰被打得手臂青紫! 哪个好人家的可人儿像她这样!竟然将仙力凝聚在掌心为刃,一掌劈下就是一记刀痕! 盛辙几人也纷纷围攻上来! 黑鹰翻身离开与万可纨的赤拳搏击!挥袖又是几阵劲风! 学着万可纨的样儿,以风为刃!只是威力远不及万可纨的掌风。 盛辙挽剑绕着旋儿将风刃挑开,疾步靠近黑鹰。 黑鹰扇的风越发快了!也越发厉害!是一阵一阵的飓风! 将那墙瓦都给吹散了许多! 闫霄见那边动静如此之大,又瞧见有人匆匆赶去! “快!跟过去!” “小少爷,你这伤?” 闫霄一掌拍在近前的脑壳上,”喊你跟就跟!费什么话!” “快抬!跟上去!”近前的揉着脑袋吐槽:你这去了也是个拖后腿的,去干啥啊?善后? 确实,你家少爷还真是去善后的。 这边见风力越发大了,欧阳苓搅着白绫破开了一个安全的地界。 卿铃几人躲在其后,盛辙迅速摊开数枚银针,双手一捻,数枚银针破风而去! 万可纨抬手凝聚仙气,手心团起皮球大的水球!她转头看向卿铃,一手伸到她的面前。 卿铃看向万可纨,徒手接过,顺着银针划开的风,一手就扔了出去! 一颗水球砸到了黑鹰腹部!正中靶心! 黑鹰踉跄几步,风力骤歇,又中了数枚银针! “咳!”黑鹰捂着腹部后退几步,“若不是困于此界,受道所限!尔等小人岂是我的对手!” 黑鹰抬眸,“说吧!怎么才能放我过去?” 万可纨几人闻声诧异。 她转头看向欧阳苓,“玉佩还了吗?” “还了。” “你挡了多久?” “加上你们一刻钟。” 万可纨抱胸,“那服务费先到点吧!下次记得给人家再续上,毕竟一百枚极品灵石。” 黑鹰轻嗤,“就那点破石头,值当你们如此卖命!” 卿铃闻言,出声询问,“呀!黑鸟前辈。” 有点礼貌,但不多。 “那你有多少啊?” 黑鹰嘴角轻撇,拒不回答。 原是财不外露! “卿铃~” “在!”卿铃双手打着转,活动着关节。 “盛辙~” “师姐,给。”盛辙递上他的剑。 “师姐,不必叫我。”欧阳苓背身而立。 万可纨轻笑,“苍蝇、蚊子肉虽不多,但我家养的食人花喜欢~” 黑鹰蹙眉! “我给你们两百枚极品灵石!你们放我离开!” “哎呀~万事好商量~”万可纨蹿到面前,伸手讨要,“可以升级贵宾哦!下次再见,可减半价哦!” “哼!”黑鹰一手扔给她,“不会再见!” 黑鹰展开翅膀,飞身消失在天际。 “啧~”万可纨颠颠袋子,轻蔑一笑,“都说了下回见打半价~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啊?” “走了~”卿铃两人跟上万可纨。 欧阳苓附身提起灯,嘴角微微上扬,“佛家人,不怕黑吗?” 夜很长,灯光微弱,足矣点亮回去的路。 第91章 预兆 白色帷帐随着清风漾起,榻上的女人随着话音一落,不由轻笑。 “今日就到这儿吧,有劳二位了。” “坊主好生休息,我们先走一步。”玉鹳拱手起身。 孟锦绯这才收回神,连忙起身,“坊主再见!” 欧阳苓嘴角勾起,双眼望向榻边的小案几。 “嗯,再见。” 待钰鹳二人离开房间,卿铃才起身走到榻间,拿起绢帕细细地为欧阳苓敛去密汗。 “无碍。”欧阳苓半撑着身子起身,抬眸看向双眼胀红的卿铃,“还是那般爱哭,可怎么好呢?” 她抬手想要揉揉卿铃的脸颊,可手到了半路却是提不起劲儿了,“今日说太久,咳咳……” 她激烈地咳嗽起来,气儿喘不匀,似要将身子骨都给咳散! 卿铃抬手将仙力渡了过去,她才慢慢缓匀了气。 欧阳苓蜷在卿铃怀中,微眯着眼,喃喃轻语,“这么多年,麻烦你了。” “师姐这话说出来我可不高兴。”卿铃双手箍着欧阳苓,她越发瘦了,让人心怯得不敢抱紧,生怕她碎了。 “师父走了,师姐也走了,就我们三个了……” “我等不到了,你也别怨我……” “在这儿活了这么久,我蛮开心的……” “那小姑娘跟你年轻时真像,也是那般懵懂。” “才不像呢!我比她聪明。” 卿铃咬牙反驳,可眼眶早已蓄泪,却是不敢在她面前落泪。 欧阳苓捂嘴偷笑,却是又引了一阵咳,额头都咳得爆出青筋。 良久顺好了气,她才又开口。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今日你来寻我,是想知道其他蓄魂珠的下落,对吗?” 卿铃点头,“我想给他去多一点时间。” 欧阳苓轻笑,“半月之后来寻我,到时候给你。” “蓄魂珠……你不用了吗?” …… 欧阳苓不语,含笑擦去卿铃的泪,“蓄魂珠对我早已无用了,留在我手上,并无它用。” “我去给你找更好的!盛辙去修罗界寻去了,我会把你送进轮回的。”卿铃双目坚毅。 欧阳苓乏了,“我们再聚聚吧……” “等盛辙回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的……” 屋内青烟缭绕,怀中的人沉沉睡去了。 卿铃起身离开。 “她睡了。” 门口守着的小厮微笑着点头,推门而入,安静地守在一旁。 孟婆府内,背对着一个椅子,一晃一晃的。 钰鹳二人推门走进去时,正好看见。 “回来啦?” 声音柔柔的,孟锦绯觉着与那坊主的声音相比,虽也弱弱的,但还是有着几分底气。 钰鹳很快就猜到了来者何人,甩袍跪地,合手低头,恭谨道:“恭迎师祖归家,徒孙钰鹳有礼。” 孟锦绯也跟着跪在一旁伏身行礼,“徒孙孟锦绯恭迎师祖归家。” 孟子妙撑手起身,“快起来吧,地上凉。” 二人起身,抬头看向孟子妙,微微诧异。 原以为会有些老成,却是未想到面前竟是个孩童! 钰鹳只见过孟子妙一眼,只模糊记得那时她还是高挑的个子,绝不是如今这样的! 孟锦绯双眼充满了疑问! “师祖是返老还童了吗?” 孩童跳下摇椅,双手出现两个锦盒,“没有返老还童哦!被下药了。” “给你俩的,拿着!” 孟锦绯接过锦盒,“谢谢师祖!” 孟子妙踩了踩地上的禁制,霎时就灭的干净,“这一屋子禁制?是怎么回事啊?” 孟锦绯一拍脑袋,急声解释,“怕进贼!出门甩了些低阶阵法而已!” “这样啊?那你们去玩吧!卿铃,过来!”孟子妙冲着门口的卿铃招了招手,转身走进屋。 卿铃路过孟锦绯时,抬手敲了她的脑门一下,双眼一瞪,“去玩吧!” 孟锦绯怯生生地抬头,看着卿铃走进屋,转头拉住钰鹳,“走!师兄!” 钰鹳被孟锦绯拉着跑开。 卿铃走进屋,抬手躬身行礼,“师父近来安好?” 孟子妙挥挥手道:“安好!安好!” “师父不是还有几日才?” “还不是那狗东西季暮樾要跟我们同行,我不乐意,先跑回来了。” “他要来?” 孟子妙看出卿铃神色中的担忧与愤怒,“你放心,为师会解决好。” 卿铃点头,“那师父为何变成如今模样?” “被下药了,无碍。”孟子妙跟个长辈一样,垫脚拉过卿铃的手,拍了拍。 “咳咳……师父,要不你先去忙?许久未回来,出去逛逛?”卿铃感觉师父这样实在好笑,心中的郁气都少了不少。 孟子妙仰头看向卿铃,“那我先去忙了!你师姐的事情……哎……尽力而为就好了。” 卿铃点头。 另一边,孟锦绯拉着钰鹳赶到了北街的珍馐馆。 珍馐馆外门庭若市,有些是为着新菜色,有些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快点!师兄!今天试吃新菜品呢!”孟锦绯拽着钰鹳往珍馐馆挤。 丑娘站在柜台上吆喝着,“各位客官不要挤!预订了的往楼上走!” 孟锦绯蹿到丑娘跟前,欢欣地喊道:“丑娘姐姐!” “哟!小锦绯来了,快!朝着那边上去,想吃什么就喊哈!” “那我们先上去了。”孟锦绯拉着钰鹳往上走。 珍馐馆与寻常饭馆不同,底下搭了个戏台,偶尔是曲儿,偶尔是歌舞。 馆里的招牌一是菜,二是馆内的小二,杂役乃至厨子多是女子。 很多人来都说与青楼差不多,但唯一的不同的是:不卖娼。 来这儿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冥界从来未有黄赌毒场所,可以怡情,但不能烂俗。 再者很少有人长住在冥城,加之步入轮回还要量刑裁定,所以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忌惮的。 孟锦绯看着楼下熙熙攘攘,有些好事者惹事,却是被一个彪形大汉给吓服了。 “师兄!你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忌口的,按你的心意来吧。” 孟锦绯算着自己攒的钱,点了几个素材和一个肉菜。 “先吃这些,劳烦你了!”她伸手将菜单递给旁边候着的女人。 很快就有人呈上来了。 “师兄!请!”孟锦绯欢欣地夹上一块肉! “试试!试试!” 在孟锦绯的怂恿下,钰鹳夹起尝了尝。 那肉菜很明显是修罗道的一种特色菜式,保留了肉质鲜美的同时,它的腥味儿却是格外重,但珍馐馆处理的很好,竟然将其掩去。 “不错。” 孟锦绯闻言再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地收拾了半数。 钰鹳没吃多少,就转头看着台上的人抚琴奏乐,翩翩起舞。 “好美啊~” “确实,音若悬泉,舞若碧水,配合甚好。” 丑娘掀帘走进,正好听见,“没想到我们小诗人居然会夸赞我们店里的歌舞了!” “丑娘姐姐。”钰鹳起身拱手。 丑娘放下食盒,“这是带去给你师父的,尝尝新品。” 旋即又指着钰鹳二人,“你俩可得早点回去,别玩太久,小心你们师父下回再给你们下个禁制!” 这话是说给孟锦绯听的。 孟锦绯摇头晃脑地看着台下的美女姐姐,丝毫没有听进去。 钰鹳和丑娘相视一笑。 到了时辰,钰鹳带着孟锦绯归家。 “过几日又会有月亮了!可以看灯会!真好!” “到时候和师父、师祖们一起去。” “嗯!这就是三代师徒同堂!话说回来,谁给师祖下的药啊,变得小小的,好可爱啊~” 孟锦绯痴痴地笑起来,“我好想有师祖那样的师妹啊~软软的,肯定很好挼!” 钰鹳摇头轻笑,师父可不会再收师妹了。 养不起了! 第92章 各出奇招 在下一个月夜的前一日,欧阳苓又差了小厮来寻钰鹳,孟锦绯哭闹着也要去。 “师父!我也要去~” 孟锦绯死死扒住卿铃的手,伏地苦苦央求。 卿铃板着脸,用尽全力地想扒开孟锦绯的手,偏偏她一身怪力。 ”别以为你在这儿哭着、闹着,我就会心软同意!不行!”卿铃气急败坏地拒绝孟锦绯的央求。 孟子妙大清早就被她们两人的争论吵醒,摆手劝道:“小锦绯就别去了,那坊主身体不好,人多了太聒噪,对她不大好,这次就别去了,等你师兄回来给你讲。” “哈!乖啊!”孟子妙垫脚摸摸她的脑袋,“今儿跟师祖出去玩哈!” 孟锦绯抽抽噎噎地点头应下,果真由着孟子妙牵着走开了。 卿铃抬手扶额,“是我不会带娃了……” 钰鹳轻声安慰,“常听别人说是隔代亲,也是正常的。” “师父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啊?”钰鹳看着卿铃眼角的乌青,有意询问。 卿铃摇头,“最近忙,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先跟着他去吧。” 她拍拍钰鹳肩膀示意他跟着小厮去。 钰鹳也不追问,跟着小厮消失在清晨的晨雾中。 卿铃走到小棚前,将孟婆汤倒好,就取出一堆卷宗开始处理。 盛辙不在,魏征也做不完,便交给卿铃不少。 卿铃就这样在小棚边施汤,边处理着繁杂的事务。 钰鹳跟着小厮又去了那日的茶楼。 同样的房间,那女人还是卧在榻上。 “只你一人来吗?”欧阳苓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最近身子日渐疲乏。 钰鹳拱手行礼,“是的,坊主可还好?” “今日身子倒是爽利些了。” 钰鹳闻言将上次听后的故事整理好,将它交给小厮,小厮绕到帘后,递给了欧阳苓。 “上一次的,劳坊主看一看。” 欧阳苓点头,手指放在纸上,一页一页地看过去,良久才展颜一笑,“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只是,你觉得那和尚在见那一面,是动情了吗?” 钰鹳轻声回应,“是的。” 欧阳苓摇头,“他没有动情,他天生无情。” “无情?” “他是天神道季家第五十一代家主的衣冠冢,他是一个木头做的人。” 欧阳苓轻声嘲讽,“一个木头人,何谈情?” 钰鹳点头,“既是木头化灵,他此前也是一个生灵,并非死物。” “我想,他入佛道,就是想拥有七情六欲,爱众生。” “佛若无爱,心中又怎会有众生?” “正因有七情六欲,才会生情。既是见不得众生之苦,那他们又怎会说无情无欲?” 欧阳苓笑着说,“你倒是机敏,饶是我都险些被你绕晕。”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欧阳苓的声音有些低沉了。 “宁搅千江水,不扰道人心。”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到底是谁扰了谁的道心?” 钰鹳抬头凝望着白纱之后的人,定定地说道:“发乎情,止乎礼义。不论对错,不论功过,情动了便是动了,不是吗?” 欧阳苓闻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郁积的寒气似乎都被驱散开来,心中不免涌起丝丝慰藉。 “你,知道了多少?” “不过是坊间旧闻,远没有亲历者多。” “旧闻……” 欧阳苓有些发愣,神情痴傻。 钰鹳摊开白纸,拿出研磨了许久的墨,轻轻蘸取,提醒欧阳苓,“那坊主开始吧!” 欧阳苓回过神,柔声说道:“那次的千年拍卖宴会上,出现了新的秘境地点。” 鬼夜城自那夜的斗殴之后,守备更加森严,甚而之还将那日的闹事者给抓住了,除了那黑鹰。 欧阳苓在寻回她的玉佩之后,每日心情甚好,除了还欠着季君羡护他的买命钱,倒也无甚挂念。 卿铃每日都拉着人上街,也遇见不少合欢宗的同门,听闻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出关了。 合欢宗的气氛很是轻松,没有刻意要求弟子不远万里去祝贺掌门或者长老出关。 万可纨也只是修书一封告诉苏合穗她们四人的近况,顺带把买东西的帐给报了下来,也就多添了个零头,想必掌门也不会去深究。 毕竟她们为了合欢宗的发展,耗费了不少苦心,早不早地起床开始收罗好东西,然后坑蒙拐骗! 在万可纨几次亲身教导,以及现场观摩之后,卿铃三人的坑蒙拐骗的法子倒是愈发精进了! 他们三人坑蒙拐骗的法子也是形形色色的! 盛辙靠着一张脸,只站在哪儿板着脸,就有不少女修贴上,再加之寥寥几句,就有人解决他的心头忧虑。 欧阳苓每日都去茶楼坐着,吃茶给人解闷,听准了就套近乎坐在一桌。 靠着温润的嗓音和心细如发的品性,成功地售卖掉几块钱成本的香囊,价值翻了十倍!可偏偏人家觉着再便宜不过! 卿铃就不一样了,拿着东西以物易物,换得越发贵重! 万可纨见他们三人战果,不由拍手咂舌…… 这三个里,也就盛辙学到了一丝色诱的精华,另外两个……靠的是人畜无害! 第93章 赌徒 千年拍卖宴会在即,可万可纨几人却是没有丝毫兴趣。 她们四人索性站在闫记拍卖会门口摆起了摊儿。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卿铃扯着嗓子大喊,“奇趣盒!开出大奇趣!” 因着卿铃的大嗓门,加之万可纨几人绝妙的姿色,吸引来者频频回首。 “奇妙盒是什么?” 四周的人围上来,看着摆了一地的木盒,齐齐整整,按着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 万可纨伸手拉过来者,娇娇柔柔地说道:“我们这奇妙盒可以开出好东西!” 她伸手一挥,“你看,这些盒子都看不出什么?对吧?” “是……可是大家都看不出什么东西就买,那岂不是亏了!” “是啊!” “对啊!看不见就让别人买!岂不是诓了大家伙儿!” …… 来者在大家的应和下,心中对万可纨等人售卖的行为颇为不满,“你看!大家伙都是这样想的!” 万可纨伸手按在他的嘴唇,神色颇为受伤,眉黛一簇,双眸满是忧愁、无奈,直直地盯着他,弄得那人都慌了神。 “你们都不听人家讲完……就开始讽刺我,我会让你们亏了不成?”万可纨回首拿出绢帕抹泪儿。 欧阳苓拍拍万可纨的肩膀,兴许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她的肩却是颤的厉害了。 旁边的人看着万可纨无声抽噎,看那颤抖的肩儿就猜想哭得厉害,眼神纷纷指责起刚刚那人。 欧阳苓见氛围差不多了,附在万可纨耳边低语,“师姐……” 万可纨闻声,这才回身望向四周围上来的人,双眸红肿,眼眶里还有着泪水打转,柔声道歉,“原是我脸皮薄,不怪他……” 盛辙抬手叩击一下剑鞘,人群中的宁北妗得到信号,振臂高呼,“怎么能怪人家姑娘呢?姑娘给我们讲讲奇妙盒呗!” 宁北妗从圈外挤到圈内,她是一副少年人打扮。 她扬笑看着万可纨,语气有些奉承,“姑娘~继续讲讲呗!” 万可纨这才笑开,“客官不厌,不若客官来试试我们这奇妙盒。” “好!姑娘说,怎么玩!” 欧阳苓柔声道:“这奇妙盒一块中品灵石可抽取一个木盒,木盒里是什么东西,便是你的了。” “从价值低阶灵石到极品灵石不等,乃至百门灵药抑或法器。” “这些都是下了独家禁制,谁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欧阳苓抬头看向周围的看客,“所以,抽到什么?全凭运气。” 宁北妗双手摩挲,跃跃欲试! “那我先给十枚中品灵石!拿十个木盒!”她挥手将一个锦袋塞给万可纨,“还劳烦借姑娘运气,给我挑上十个木盒。” 万可纨有些为难,“这倒是不难,要是没拿到好的,公子不怨我吗?” 宁北妗双目柔和,坚定地说:“不怨。” “博得美人一笑,岂不是妙事。” 万可纨抬头微微诧异,旋即轻笑,“那我为公子选这一排的第一个红色木盒,寓意公子来个开门红……” 她双目娇媚,勾得宁北妗都险些着了道。 “这一排的第六个,还有这一排的第六个,寓意公子六六大顺。” 她挥手七个不同颜色的木盒悬在空中,“余下的七个,每个颜色挑一个,寓意公子生活多姿多彩,如何?” 宁北妗嘴角微勾,“甚好!” 她一个一个打开,面色不免沉重,一百枚下品灵石三次,一枚中品灵石三次,二品灵药两瓶。 还剩两个木盒! 宁北妗先是推开一个黄色木盒,双眼睁圆!兴奋的高呼,“四品灵药——生肌丸!” 在修罗界,药分九品,但失传的配方过多,现阶段最高的灵药也不过七品。 不怪乎宁北妗惊呼出声。 底下的人炸开了锅,对奇妙盒倒是起了些兴趣。 “还有一个!再看看!” “对对!快打开看看!” …… 宁北妗收好木盒,“我才不呢!这可是姑娘选的开门红啊!” 细密的眼神撩拨着万可纨,若不是知道她是提前安插的自己人,万可纨怕是会给她一巴掌。 不得不说,这宁北妗倒是学个色鬼学得有八、九分像。 底下的人闻声唏嘘,但还是有好事者想试试!不停催促宁北妗打开红色的木盒。 宁北妗不胜其扰,举着木盒高喊,“我可是心满意足了,这个哪怕开得不好,我都心里欢喜!不过开门红~开门红~那就看看!” 随着她的一声高呼,红木盒的盖子随之打开。 那木盒之中竟然是千年洗髓草! 底下的人不禁意动!这家伙居然开出这样好的东西! 万可纨恰到好处地惊叹,“公子好手气!” “千年洗髓草,这要是拿去百草门!可以换多少好药啊!” “听说百草门的首徒就在重金求此物呢!” “前不久听闻霄竹宫的宫主发了个榜,要是能开出那东西就好了。” …… 万可纨听到这些话,转头看向盛辙,他俩眼神一对,只见他拿着纸笔奋笔疾书。 不过是些多余的杂物,合欢宗多得是,他们要的反而是这些事情背后的“乐事”。 卿铃顺势为他们的摊子打个招牌,“大哥!别犹豫了!再晚点,好的都被开走了!” 底下的人还是有些犹豫。 欧阳苓这时柔声向宁北妗道喜,“公子也是好运气,我们这里面还有不少和此物相差无几的,公子可想再试试?” 宁北妗双手一拍,“再给我来一百个!” 欧阳苓接下灵石,“公子自己挑吧!” 宁北妗也不手软,她身上有着盛辙给的符纂,早已看得分明,把好东西挑去了半数。 果真是好物回收计划! 挑完还开了十来个木盒,有些好的,有些坏的,最后推脱着开不完慢慢开,走进了千年拍卖宴会。 “给我来十盒!” “我也要二十盒!” …… 看着底下乱做一团,“大少爷,要不要去?” 闫城主出声打断,“不必,她有分寸。” 闫家当家的看着万可纨陪着她的师弟师妹们在下面闹,嘴角上扬。 “真是让人惊喜呢……” 他唇齿相摩,想着今夜会很长,但是却不能寻趣味,不免有些心烦。 其余人见看不了热闹,又在前面的宁北妗一事以及卿铃等人的言语刺激下,没多久就将奇妙盒一扫而空。 果然,赌运气放在六道之中的任何一道都是可行的! 卿铃低头看着摊位上只剩一些小盒子,听着赌赢了的人欢喜,赌输了的人气馁。 “真是一群赌徒啊!” 万可纨轻笑,“谁不是赌徒呢!咱们不也是!” 几人嘴角勾笑。 第94章 季君羡 百门齐聚千年拍卖宴会,合欢宗来的却是一个长老。 万可纨走上前,“张长老,恭喜你又进一层。” 张长老轻嗤,“叫什么长老!” 看着他腰间的掌门令牌,万可纨懂了,“张掌门上任,可喜可贺!” “请掌门收下。”万可纨摘下腰间令牌,“那我先带着师弟师妹们先行回去了。” 张掌门拿过令牌,脸色沮丧,挥手让她快点走开。 万可纨挑眉看向卿铃三人,“今日拍卖宴会想去吗?” 卿铃摇头,“吵得头昏脑胀的,不如我们去鬼哭河边烤鱼吃去!上回可没吃成呢!” 欧阳苓几人也觉得提议甚好。 可惜宁北妗神色恹恹,“我也想跟你们一路……” “行了,你快进去吧,等你们结束你再来,我们给你留着。”欧阳苓抬手捏捏她的脸颊。 宁北妗点头。转身眼神坚毅,背脊挺立,又是一副冰山美人面。 卿铃欢欣地拉过盛辙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盛辙嘴角轻勾,跟在她的身后。 万可纨迈步走去,想起什么,这才抬头看向窗边喝茶的闫城主,只见闫城主远远地对着她举起茶杯。 她抱胸撑住右手,挥手撩过垂在肩头的发,脸上漾起娇柔的笑,抬步继续向前走开。 欧阳苓抬步欲跟上,却被擦身而过的黑袍人吸引住目光,呢喃出声,“小啫……” 黑袍人似有一顿,还是匆匆赶了进去。 欧阳苓眉心紧蹙,看着闫记拍卖会的牌匾,只觉心神不宁。 “欧阳姑娘。”一道沉稳的声音将欧阳苓的神思唤回。 欧阳苓转身望去,抬手执礼,“师傅好,你怎么又回来了?” 季君羡单手执于胸前,这像是他的固定姿势一般。 “被仇敌追杀,望姑娘护吾周全。” 欧阳苓想起确有此事,毕竟那拍卖会的价可是被自家小师妹哄抬到了一百枚极品灵石…… “师傅需要庇佑,我自会竭尽全力。” “那欧阳姑娘,请。”季君羡抬手指向一旁,面上无悲无喜。 欧阳苓迈步走在前面,季君羡走在一侧。 两人就这样什么静默地走到了鬼哭河边。 万可纨听到欧阳苓的脚步声,转身抬头望向她,“小苓,你这慢……性子……” “啊……呀……” 还跟了一个和尚。 盛辙很快就想到了是捡到欧阳苓玉佩之人。 “坐吧。”盛辙伸手指了一个位置。 季君羡微微点头,沉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欧阳苓迈步走到万可纨身侧,一行人缄默地看河的看河,看星星的看星星,打坐的打坐。 唯有卿铃在河里努力抓着鱼! “哈!抓到了!”卿铃迈步走向河岸,“看,抓到了好多!” 卿铃走向火光,很快就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嗨!光头?帅哥哥?” 季君羡确实好看,哪怕顶着个光头,眉目俊朗,鼻翼高挺,唇薄色淡。 万可纨抬头点了一下卿铃的脑袋,“礼貌点,喊师傅。” 季君羡开口,“无妨,名姓而已,什么都可以。” “那师傅你叫什么名字?”欧阳苓有些好奇,毕竟不可能一直师傅、师傅的叫着。 季君羡开口,“君不羡四季流华,是为季君羡。” “那不就是你羡慕吗?”卿铃一语道出。 欧阳苓和万可纨一把将卿铃拉过,手中出现小零嘴,一把塞进去,“乖,慢慢吃!” 合欢宗的人虽是些喜欢挑战,寻求刺激的,但对于像佛门这类清修的,向来敬而远之。 毕竟修罗道的佛修,一念成佛,一念为魔! 那变化可谓迅捷!快! 修罗道内的人,对佛修也是极为敬重的。 因而害怕卿铃一语将人家堪了许久的道给说破,扰了人家修行。 可季君羡却是点头,“确实,我很羡慕。” 几人不由诧异,就连万可纨都有些惊了! “你?羡慕?”万可纨死死地盯着季君羡。 “羡慕。” 季君羡不言明,几人不好追问。 万可纨见季君羡好说话,直接打起了商量,“我们知道你捡到了我师妹的玉佩,本想着钱货两屹。” 见季君羡沉默不言,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她强稳心神继续道:“你若想继续清算钱呢!上回替你挡下仇敌,怎么也算二十枚极品灵石吧!” 季君羡点头,“自然是。” “那行,明日把钱给你。” 季君羡闻言摇头,“我不要钱,我想在贵宗门下清修。” “噗!”几人吓得差点喷出几口老血! 盛辙看向季君羡,神色不明。 卿铃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合欢宗清修?虽然她们也差不多跟清修一样,但是佛门弟子不跑佛门,跑她们那儿…… 欧阳苓恢复神色,闻声道:“师傅。” “几位施主叫我季君羡就好了。” 欧阳苓正色道:“季师傅,我们宗门不适合你清修,还望你另寻他处。” 万可纨也直接拒绝,“对!你这和尚该去哪去哪,大不了我多给你点路费,自己去寻个清修的地方去。” 季君羡摇头,“师父说了,我需寻一处表里不一之地清修。” “贵宗表里确实不一。” 欧阳苓几人默不作声,这是在内涵她们吧…… 万可纨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扯起一个笑容,“呵呵……” “你若赢得掌门同意,你想在我们宗门清修就清修,我们也不劝你。” 毕竟,她可没有替人着想的美德。 卿铃几人也纷纷点头,唯有欧阳苓还是有些担忧,“季师傅,你是不是寻错了。 “没有寻错。”季君羡定定地看向欧阳苓,旋即对着万可纨几人直言,“我问过贵宗掌门,她说让我来同你谈妥即可。” 万可纨看着季君羡拿过来的苏合穗的信物,伸手接过,玩笑道:“我们宗主可是换了的,我师父说的可不作数了!你得去寻张掌门~” 季君羡闻言果真思考了片刻,旋即起身,“请等我片刻。” 欧阳苓伸手拉住,“现在可是千年拍卖宴会,你如何进去?你还当真信了她的玩笑话?” 卿铃都听懂了,笑着说,“你怎么一板一眼的,像个榆木脑袋!” 盛辙也直言,“既是先前答应的,就按先前算。” 万可纨捂嘴埋在欧阳苓肩头轻笑,“现下你去寻他,他估计还懒得理你。” 欧阳苓看着季君羡,原以为他会羞恼,却是无悲无喜。 “难怪你选我们宗门……” 万可纨闻言抬头,看着季君羡面无表情,神色凝重,很快也意识到了欧阳苓的意识。 她深吸一口气,“你且坐下。” 季君羡疑惑,欧阳苓拽着他的衣袍,“快坐下吧!得商量好久,你站着,我们脖子疼。” 万可纨点头。 季君羡方才坐下。 月色皎洁,鬼哭河边甚是寂静,燃烧的木柴迸出些许火星,橘黄的火光映照着围坐的人们面颊之上,勾勒出妖冶的形状。 第95章 消息灵通的百门 万可纨看着季君羡,手中出现一个算盘,手指上下拨着珠子,清脆的声儿和着算盘珠子,不停歇地往外吐。 “你一个佛修既是茹素,一月下来也吃不了多少,姑且将你按照我们宗门最低餐食标准,一月花去三枚中品灵石算,有异议吗?” “并无。” 卿铃诧异,三枚中品灵石约等于三千枚下品灵石,这都可以顿顿有肉了! 欧阳苓转头递着柴禾,看着火势上下明灭,也不开口点明。 “再者住在我们宗门清修,那就住在我们宗门的菜园子的茅草屋吧!按你一月五枚中品灵石算可好?” “在理。” 卿铃越发静默,她记得她的洞府住一月也才四枚中品灵石。 盛辙伸手递过烤鱼,卿铃、欧阳苓分别接过,自顾地吃起来。 “既然入了我们宗门,哪怕你只是一个清修的和尚,也得按照我们宗门规矩行事。” 万可纨想到宗门规矩有几条是坑蒙拐骗,想到对方是个佛修,“你是个佛修,也不必事事依,自己酌情按规矩办事,不能给我们宗门惹是生非。” 季君羡点头应下。 “由于你还有个仇敌,按照之前的标准,我们替你收拾一次算二十枚极品灵石!次数用完你可就倒欠我们了,你日后得自己想办法还债的。” “多谢各位。” 卿铃听到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伸出另一只手没有动的烤鱼,“请你吃烤鱼。” 季君羡垂头,“阿弥陀佛,我不食荤。” “也是……那我给你烤个玉米吧!”卿铃从她的锦袋中翻出一袋玉米,“这是我们合欢宗的老爷爷种的,你试试!可好吃了!” 卿铃交给盛辙烤,自己啃着烤鱼起劲儿。 很快,月亮移到了另一边,季君羡啃着玉米,欧阳苓几人啃着烤鱼。 宁北妗走出千年拍卖宴会之后,向着自家师父沈之茴禀报之后,就朝着鬼哭河而去。 斑驳的月光洒下,夜风卷起悬挂的树叶,把它们挑逗得险些离了树,发出沙沙的嗔怒声。 宁北妗心事重重地疾跑向鬼哭河。 一个黑袍人尾随其后,看着前面宁北妗的速度越发慢,想着应是要到了,警惕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宁北妗早就察觉身后有人跟着,朝着另一个方向跑的,现下放缓速度,忽地折身冲过去,双手蓄起灵气,数枚冰棱朝着那黑袍人射去。 只见他挥手一道火圈就将冰棱融化! 宁北妗手中出现蔓娓鞭,扬手猛抽过去,将火圈驱散! 又挥鞭朝着那人腰间而去! 却不料他手中出现一支通红的,形似蔓娓鞭的鞭子!挥鞭将宁北妗的缠住,挥鞭向后一拽,欲将宁北妗拽去。 看着那鞭子,宁北妗就猜到了来人,心中欢喜也怨愤。 宁北妗回身绕出蔓娓鞭,厉声喝道,“哪有你这种偷鸡摸狗的做法!” 黑袍人掀掉帽子,双眸看向宁北妗,嘴角勾笑,“不知是谁说,下回见面,哪怕我缠得跟个蝉蛹都认得出我。” 他飞身凑到跟前,“还说要将我挫骨扬灰~” 他俯身唇角轻点在宁北妗额间的冰晶上,在她巴掌要落脸上时,抽身离开。 宁北妗想到上次他做的试验品将她炸了个鸡窝头,心里就窝火,要不是他一直躲着,拿着闭关做借口,她早就杀上万剑宗! “哼!”宁北妗看向欧阳啫,身量长了不少,也就帅了亿丢丢…… “疯子。” 看在脸上先不追究了。 “行了,再走远点可就吃不上烤鱼了。”欧阳啫伸手拉过宁北妗,“走吧!” “你来了多久了?” “早来了,比你们来的都早。” 宁北妗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或许该质问为什么闭关一闭就那么久?也许该问为什么来了却不早早见他们? 跟在欧阳啫身后的宁北妗看着他,只觉得心有些悲凉,他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 来不及多思考,很快两人就到了鬼哭河边。 宁北妗扫却不满,“终于又聚了!” 她垫脚将欧阳啫的帽子盖上,伸出中指比在嘴边,双眼紧盯着他,挑眉轻嘘。 欧阳啫点头,容许宁北妗闹一闹。 宁北妗拉着黑袍人走到卿铃等人面前。 “我来啦!” 卿铃几人闻声回头,赫然看见宁北妗身后的黑袍人。 几人不由起身戒备,欧阳苓出声清冷,“北妗,过来。” 宁北妗这才觉察到,欧阳啫身上的剑气甚是张扬,看来坏了事儿了。 她连忙掀开他的帽子,“看!这是谁?” 卿铃拉过盛辙的手,“快掐掐我。” 万可纨轻笑,迈步走上前,“呀~是万剑宗的小帅哥啊~” 她双眼一横,伸手朝着他的脑袋劈过去! 欧阳啫弯身躲过,忽地闪到欧阳苓身后,“姐姐!救我!” 欧阳苓苦笑,“你们认识?” 万可纨轻哼,“嗯哼~让他交代吧。” 欧阳啫无奈举手投降,“咳咳~前几天去城主府打探消息,正好撞见……你们懂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万可纨恨不得直接打死他!她本可以把那家伙吸个干净的!害自己这几天,日日被人压在床榻,好不容易今天得休! 欧阳苓伸手敲在欧阳啫的头上,“小啫,你早来了,怎不见我们?”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宥自己的弟弟,但也得做个样子给万可纨看。 万可纨也知道亲疏远近,也不再追究,伸手就说,“既然是小苓弟弟,那我给你算便宜点。那日探到什么,给我吧!” 欧阳啫在自家姐姐的凝视之下,交出一沓厚厚的纸。 几人围坐在一起叙旧,万可纨走到一边细瞧,神情越发严峻。 宁北妗注意到万可纨,“怎么了?姐姐?” 万可纨摇头,转头询问宁北妗,“刚刚的千年拍卖宴会发生了什么?” 宁北妗猛地拍腿,这才想起! “出现一把秘境的灵匙!百门都匆匆离开了,说是之后再议。” 卿铃听他们提起,想起在来鬼夜城之前,城隍庙庙主秦道裕给她和盛辙捎的信。 “那秘境不是修罗界的。”季君羡忽地开口。 盛辙戒备地看向季君羡,他们是知道始末的。 “我本不是此方地界之人,误入秘境,忽遇乱流,秘境不知为何到了此处,我逃出来时就到了这里。” 季君羡没有说全,看来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是,拍卖宴会上还出现一个魔修,说是他在秘境刚临此界时误入了,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在秘境关闭前,飞身夺下一把灵匙。” 宁北妗继续解释,“今日到拍卖宴会上找到了第二把,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场所有人。” “他……很奇怪。”宁北妗沉吟片刻。 众人陷入寂静。 按理说知道进入秘境的方法,应该会独吞才是,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他人。 万可纨忽然开口,“而且知道秘境突现的只有几个宗门。” 卿铃双眼瞪圆,“居然这么多人知道啊!” 几人诧异地看向卿铃。 盛辙忙打开话头,“现在大家都想进入秘境寻宝是吧。” 万可纨回神,“正是,几个宗门起先也是毫无头绪,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透露开启秘境的办法。” “哇哦……”卿铃啃着烤鱼,“大家的消息都好灵通啊……百门果然不一样!你也不一样。” 卿铃看向季君羡。 众人视线看向季君羡,宛若看着一个移动的宝藏。 季君羡轻叹,“阿弥陀佛。” 第96章 习惯性冥想 万可纨几人回到了合欢宗。 季君羡也如之前商议之下,住进了合欢宗灵植园的一个茅草屋里,比之守田的老爷爷住的茅草屋,都还要简陋! 可他却不嫌弃,每日果真是打坐冥想,食素种菜。 欧阳苓几人路过几次,都只觉得他快与那片田都融为一体了! 而万可纨几人自从师父卸任掌门后,他们四人倒是过的清闲自在,日日游山玩水,好不乐哉。 而修罗界却是暗潮涌动。 就在百门为着寻秘境灵匙开始各出奇招之时,魔修却是在修罗密网上透露出一则消息:“开启秘境需要八把灵匙,分别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以及衍生灵力风、雷、冰。” “现已得到两把灵匙,其余六把的出现就需要一定契机。” 此消息一出,众人不禁唏嘘,这契机的出现说难也不难,没准儿就碰上了。 难就难在,碰不上…… 卿铃和盛辙这日躲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拿出冥使带来的第二封信: “秘境突现修罗道,此系天神道的仙魔作乱所致。” “加之当时一佛修与一魔修同坠秘境,突破六道禁制来到他道。” “而今需寻到此二人,严刑敲打!切不能透露他道之事,免受六道限制。” “尔等需修复修罗道的破壁,维系修罗道的平衡。” 卿铃伸手指着最后一句话,“这才是重点,这要咱们干事儿呢!” 盛辙深思片刻,抬手撑着下巴,“季君羡必不会说出去,只是那魔修……” “那魔修性子孤高,不像是那种随意将这些透露出去的人。”卿铃如是回答。 盛辙摇头,“他说话有很大漏洞,别人必能猜到他知道的肯定不少,若是有意查探,他能不能守住也是个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 “魔修一日不能守住这个秘密,那就一日不能留。”盛辙向来果断。 卿铃看向盛辙,见他面色冷淡,眼神狠戾,就知道那魔修可是要遭大殃了! “那我们先去寻那魔修吧!”卿铃拉着盛辙匆忙往外赶,她素来是个行动派。 毕竟现在出发,还能赶回来参加合欢宗食宴日。 卿铃二人前脚匆匆出门,万可纨后脚也离开了宗门。 欧阳苓本打算向师父考教自己的修行,奈何师父以刚刚出关根基不稳,也跟着跑出了宗门。 她们这一脉,独欧阳苓守着。 欧阳苓过上了几日的打坐修行,吃饭赏花,然后继续打坐修行,吃饭赏花…… 过了几日,欧阳苓觉得修为寸步不能进时,便去了灵植园。 她总觉得,季君羡与卿铃二人同而不同。 这一日她一身青衣黄袖走进了季君羡的茅草屋。 刚一进去,她便看见季君羡袒胸露背地坐在棚下打坐,浑身肌肉线条,每一寸都像是精心雕琢一般,欧阳苓看入了迷。 直到季君羡无奈开口,“欧阳姑娘,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想跟您聊一聊修行。”欧阳苓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季君羡颇为满意,“如是这般,欧阳姑娘便自寻一处坐下吧。” 欧阳苓看了看四周,除却季君羡坐着的木板床,并无其他的桌椅。 她挥手就一个竹编的木席,蹲身铺地,旋即又取出一块柔软的毛绒毯子铺上。 看了看四周无遮蔽之物,怕又蚊虫叮咬,支起白纱帐,想到不甚稳妥,又拿出焚香,点香驱蚊。 季君羡察觉到身边的人迟迟未停止发出窸窣的声音,抬眸转头看去,不由惊诧,“欧阳姑娘……” “啊?”欧阳苓扯着毛绒毯子的两个角,方觉自己失态,“季师傅可是嫌我扰着你了?” “并未。”季君羡看着欧阳苓双眸盯着自己,继续开口解释,“只是没想到欧阳姑娘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东西,有些惊奇。” “原来出家人也会惊奇啊?”欧阳苓眉眼弯弯,嗤笑出声,“我们宗门可是以享乐闻名的,自是与季师傅的苦修不同的。” “我们宗门教诲可是:宁可苦了别人,也万万不能苦着自己。苦命鸳鸯断断做不得!” 季君羡轻叹,“阿弥陀佛。” “原来贵宗如此想法,也算是一个好的想法。” 欧阳苓盘膝端坐,“我原以为季师傅对我们该是嗤之以鼻,未曾想境界如此开阔。” “为着自己好,没什么不好。” “那季师傅为自己好吗?” 季君羡摇头,“我也不知,佛说爱众人,我便爱众人。” 欧阳苓眉心一挑,“你这想法有些古板了,若我说让你爱我,你便会爱我吗?” 季君羡迟疑片刻道,“若是未进入佛门,先遇着姑娘这般说,我想我会的。” 欧阳苓看向季君羡,也不再追问,她怕动了他的佛心。 她闭目凝神,坐在帏帐内感悟着外界气息的流动。 季君羡这里果真与她洞府不同,或许是佛修心思纯净,周身萦绕的灵气都温和许多。 欧阳苓在此打坐半日,心思都比之前通明许多。 而后凡是遇见瓶颈,她便到此来打坐,日子久了,也懒得将摆置的物品收起,干脆就放在了季君羡的茅草屋内,直至半数以上都是她的东西。 季君羡也慢慢习惯在他身边打坐冥想的欧阳苓,在他心中,她也逐渐成为了他所去感知的万物。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他习惯她沉稳内敛的呼吸,习惯她冷不丁的发问,尔后又为着失礼抱歉。 他喜欢闻空气中香甜的气息,有时是焚香的清幽,有时是各色水果的香甜。 “季师傅?饿了没?请你吃桃!”欧阳苓伸手递过去一个桃儿,仰头看着季君羡。 季君羡闻声缓缓睁眼,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伸手接过桃子,咬上一口,汁水迸发在口齿之间,香甜的汁液抚慰着味蕾,甚而之将他清修的心撩起波澜。 欧阳苓数着日子,“师弟师妹出去了半月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师姐倒是回来过,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又往外跑出去了。” “师父神龙不见尾!除却辞别那日,都没信儿了。” “说起来,有个小姑娘找上我要买我的香囊,明知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是信了。” …… 季君羡听着欧阳苓的碎碎念,直至她将头埋进硕大的毛绒枕头里,沉沉睡去。 他看着她的薄毯滑落,挥手使着灵力,将那薄毯稳稳地披在她的肩头。 灵植园向来安静,清风从菜畦溜过,玩弄着明媚的油菜花。 第97章 寻 很快,合欢宗的食宴日也早过了。 地里的菜收了一茬又一茬,茅草屋外的梧桐树也换上了黄叶儿。 欧阳苓习惯了跑到季君羡的茅草屋打坐冥想,一则是为了修炼,二则是实在凉爽、安静,好睡觉。 这日季君羡将之前收着的绿豆取出,浸泡了一夜,熬到烂熟,又用法术做了那个带盖子的木杯子,在欧阳苓来之前用冻结术给冻上。 欧阳苓此时对镜梳妆,看着空空荡荡的山头,忽感寂寞,临下山时,一个合欢宗男弟子匆匆赶来。 “欧阳师叔!欧阳师叔!”一个身着蓝袍的弟子御剑飞至欧阳苓面前。 只见他落剑时一个踉跄,朝着欧阳苓的胸前栽去。 欧阳苓反应迅捷,轻身掠过,挥手一卷白绫将他推起。 男弟子拍拍凌乱的衣袍,拱手道:“欧阳师叔,弟子奉合欢宗密事楼所托,特将此信交托给你。” 欧阳苓伸手抽出,柔声道:“劳烦你了,忙去吧。” 男弟子抬头看向欧阳苓,嘴角上扬,“欧阳师叔!我……我想……” “不,你不想。”欧阳苓微笑拒绝。 这是这段时间第一百零八个男人跑到这边求双修的! 欧阳苓表示:我不想! 男弟子茫然地看向欧阳苓,“师叔,你刚刚是怎么了啊?” 欧阳苓不耐,柔声驱赶,“既然我说了不想就是不想,那就不要再问了,你要双修就找其他人去吧。” 男弟子抬手揉头憨笑,“不是啊师叔!我是这一次大选来的新弟子,其他峰都不要我,我想毛遂自荐一番!” 他嘴角微扬,再次躬身。 欧阳苓很快就想起来确有此事! “原是这样……”欧阳苓沉吟片刻,“现下我也确实没想法,不若你先回去,等我师姐回来再定夺。” 男弟子沮丧地点头,躬身告退。 欧阳苓看着人走远,这才打开信件一瞧: “救命!速来白穗镇?” 她看着信件中的“来”字旁边的字,努力辨认着,“白穗镇?白?百?” “好像确实是有白穗镇?我记得貌似是师父的故乡。”欧阳苓将信件叠好,放进袖口,“怎么跑那儿去了?” “看来得出门一趟了,这家里?”欧阳苓抬头望着那男弟子离去的方向,嘴角勾笑。 在欧阳苓离开合欢宗时,男弟子也得到令牌进了山。 男弟子看着诺大的山峰,心情有些低落,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跑这儿来。 自此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守山日常。 而季君羡等到日落,也未见欧阳苓来茅草屋,心中疑虑,转瞬又打消,口中念念有词道:“她也没说今日要来……对吧。” 但过了几日,欧阳苓还是没有出现。 季君羡看着又馊了的绿豆沙,心觉自己是有了妄念。 可心里还是担忧,欧阳苓一个女子住在山头,是不是出了事? 天还未大亮,他披上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规整好的欧阳苓的东西,到底没拿在身上。 山间的草都渐渐枯黄了,夜为它们打上了白色的霜华,山门空寂,秋风吹过,卷起他的衣袍,不免萧瑟。 他站在门外思忖片刻,双眸微睁,最后轻叹,伸手扣响了山门。 山门像是年久失修一般,发出“吱吱”的响声,一个男子衣襟半敞出现在门口。 季君羡瞳孔微缩,五指闭紧,旋即觉着失态,低头呢喃,“阿弥陀佛。” 男弟子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你是谁啊?盛辙师叔?没听说他去做了和尚啊?” 季君羡摇头,“不是,我是茅草屋清修的那个和尚,季君羡。” 男弟子揉揉眼睛,一手握拳拍在掌心! “你就是季君羡啊?!” 他忙回身跑进去,独留季君羡一人站在山门口。 季君羡不知自己为何还立在门口,“是入了妄念了吗?” 他侧身欲走,被男弟子叫住,“别走啊!别走!季君羡!” 他停步,转身就看见男弟子一个踉跄地要扑来! 他翻手就是一股柔力,稳稳地将男弟子推起身。 “哎!”男弟子预想的摔倒没有出现,拍拍衣服,整了整衣襟,“谢谢!你和欧阳师叔好像啊!” “阿弥陀佛。”季君羡不懂,只木愣地回了一句,“施主何意?” 男弟子放觉失态,怎么可以把一个佛门弟子和一个合欢宗女修相提并论! 再说了,不应该是欧阳师叔厉害吗?!怎么能拿秃头比! 不过他确实好看…… 男弟子目光痴迷,旋即甩脑袋,开心地将书信交予季君羡,“这是欧阳师叔走前一并送去的。” “他们让我顺路带给你,可是我找了山头几回了,始终没碰着你,就一直耽搁了……” 男弟子揉头憨笑。 季君羡疑惑,“欧阳姑娘不在山中?” 男弟子摇头。 季君羡侧身打开信封,男弟子凑过脑袋也想瞧个一二,“师叔可有给我什么交代?” 他翻手就将信纸叠好,语气有些愠怒,“并无。” 旋即朝着山下走去。 男弟子双手揉头,面色悲怆! “啊啊啊!师叔啊!你们快回来啊!我巡不完啊!” 季君羡疾步回到茅草屋,看着信上欧阳苓交代要带上她的东西,去白穗镇寻她。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旋即心中又警铃大作,“入妄了!入妄了!” 他拂袖盘膝打坐,眼睑微微颤动,最后轻叹,“阿弥陀佛。” 季君羡起身,挥手将欧阳苓的东西一律收进储物锦囊中。 低头看着手中的泛着金光的玉菩提叶,无奈道:“缘分还是未了吗?” 他紧紧地握紧玉菩提叶,最后双手合十,将它蒙在手心,缄默不语。 心中或许念着“阿弥陀佛……” 临走出茅草屋时,季君羡又想起昨夜熬的绿豆沙还冻着的! “哎……” 他又回身将装着绿豆沙的木杯子施了个冻结术,挥袖收进锦囊之中。 季君羡下了合欢宗的山头,寻到一处书肆。 “施主,你可知白穗镇在何处?” 老板一手捻过胡须,“自是知道!就算我不知,我这书肆百多书岂能不知?” 他伸手递过去一枚中品灵石,“劳烦施主。” 老板嘴角轻勾,当着季君羡的面儿从打折贱卖的书中翻了许久,才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季君羡看着图上模糊的字样,抬手就要将灵石收回,老板双手半路截停! “咳咳!我又不是骗你,且待我细细一瞧!” 老板横手抓过灵石,塞进胸口,举着地图对着阳光细瞧,“这看图是有讲究的!对着大自然馈赠的阳光!” “觑眼凝神!专心致志地瞧!把它瞧破!瞧出洞儿来!” “就能找到你想去的地儿了!”老板嬉皮笑脸地勾唇一笑,“人呐!也是如此!只不过,光想着想着不成,还得去动起来!” 他拿起毛笔蘸墨,随手一勾,却也是有着章法,“呐!就是这样走!拿去吧!” “谢过施主。”季君羡拿着地图匆匆离开。 老板双手捻着胡须,回身掏出灵石,“哟!我的乖乖!” “老头!” “哎!这就来!” “刚刚是不是来客了?” “没有没有!一个和尚问路而已,给他指了指路!” “真的?” “真吖!怎么不真?” “哎呦呦!老婆娘!你轻点吖!耳朵都要揪没了!哎呦呦……” “嗯?” “给你给你!” 老板亦步亦趋地搓着手,跟在老板娘身后,细瞧那耳朵却是一个红印儿都没有。 第98章 白穗镇 季君羡沿着老板画的路线图,一路赶到了白穗镇。 白穗镇南国的一个鱼乡小镇,盛产优质鱼米! 当地的民众生活富足喜乐,在修罗道这个贪嗔痴欲甚嚣的地方,他们却是修行的心。 季君羡走在白穗镇的街头,沿途商贩的叫卖声,孩童走街窜巷的嬉闹声,树下阿婆们钩织着草鞋闲谈…… 一切都令人心感愉悦。 可季君羡的眼中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阴冷的女魂萦绕在这个镇子,盘旋在每一个人头顶上,嘶哑着,狰狞着,哀戚着…… 来到此地,除却能感受到一把灵匙的气息,却是一点都不能察觉到欧阳苓的气息。 他看着白穗镇白天都盈满了水汽,空中盘旋的都是灵匙的灵气。 心感不妙,也不知欧阳苓是否还在这儿? 他走向银杏树下的阿婆八卦群体,像这样的老人,村里的人多了少了,她们都一清二楚。 “阿弥陀佛,阿婆们好。” 为首的阿婆穿着一身花衣,先行发声询问,“小师傅是哪里人?” “中部来的。” “呀!都是修行的地盘啊!你是哪个门派的?” 季君羡有些微怔,旋即开口回答,“无门无派,是一散修罢了。” “那你来这是干啥?”旁边的阿婆很是好奇,笑眯眯地看着季君羡,她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师傅。 “我来此是为修行积攒功德。” 阿婆们都是耳朵尖的,拉过季君羡的手,几个人凑成一团,“看吧!我就说我们镇子有鬼吧!一个散修都跑来了!” 季君羡不知怎么作答,只得任由阿婆们牵着手上下其手。 “呀!这么好的身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去做了和尚啊?” “瞧这底子,给我家做女婿多好啊!保准来个大胖小子!” “都说女儿随父,生个女儿多好!不就成功改变你家基因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 几个阿婆闹闹嚷嚷地打起嘴仗。 季君羡双手合十,嘴角微扬,“阿弥陀佛。” “阿婆,这镇上还有谁来呢?” 他出声打断阿婆们的争论,垂眸看着阿婆们。 几个阿婆眉来眼去地瞧着,最后花红衣服的阿婆拉过季君羡,抬手示意他弯腰。 季君羡弯腰附耳。 “打今年夏初起,这镇子隔三差五就来一堆人,他们都跑进了刘镇长家!” 阿婆翻起眼珠子来,撇嘴说:“那刘镇长家也真是大!来来回回地也有十几波人了,竟没见出来的人!” “我就奇了!那里面有什么?怎么一个个都不出来了!” 季君羡凝眸沉声问道:“那阿婆近日可见着一个年轻貌美的温润女子走进去?” 阿婆翻起白眼,“你这是什么形容啊?哎?!你找一姑娘?” 季君羡点头。 几个阿婆嘴莫名地笑弯了,齐齐摆头,“我可没瞧见!” “……” “这府里进去的都是些男的,你说女的我就瞧见过一个!还是在几个月前。” 阿婆摆手,“这几日可没见过什么姑娘进去的!” 季君羡神色不明,低头道谢,转身欲走。 阿婆忙拉住,“哎!但是我前些日子瞧见一个清秀温润的公子哥!怎么瞧着都不像个小子,就是胸太平了……也是个小子?” 其他阿婆推搡着笑起来,“瞧你这话,人家找个姑娘,你说个小子。” 阿婆才不理她们,拉过季君羡,“他也是个俊俏的,还答应日后给咱们姑娘牵红线呢!就是这些日子进去了没出来过,哎……” “你若是愿意,就把那小子找出来吧!那里面看着就是个吃人的窝儿,也算是积点功德不是!” 季君羡点头,“自然。” 阿婆闻言一乐,塞给他一块铜牌,“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去了!我家侄子在镇长家当值,这是他给留着的,我也半月没瞧见了。” “谢过阿婆。” 季君羡接过铜牌,看向几个阿婆的目光依旧柔和,可那双眸却是深不见底了。 离开了镇子里的八卦集体,季君羡随手叫住一个小孩,塞了块糖。 “小施主,镇长家在哪儿呀?” 小孩眼疾手快地剥开糖衣,伸手指着路的尽头,囫囵不清地说着:“就这条路的尽头,左边那户人家。” 小孩说完就撒丫子跑开了。 季君羡抬脚朝着刘镇长家直去。 沿着石板街走到尽头,一颗大槐树拦住了去处。 季君羡驻足在树下良久,最后从锦囊中取出一个水袋,将水滴在树下的一株野花上。 但见野花瑟缩地抖了一下腰肢,季君羡挥手撒下一缕仙气,野花上的浊气这才散去。 槐树在刘镇长家的东边,季君羡看着左侧的小巷,前面的门口却是笼罩着一团黑雾。 抬眼看向镇长家的上空,一道道佛纹阵法叠在上面,压制着最多的魔气。 尽管如此,那魔气还是朝着外边溢散开来。 季君羡迈步走进小巷,周身冒着若有若无的金光,黑雾盘旋着他却是近不得身。 他抬手叩响房门,隐约可见一缕洁白的气息飘散开来,驱散了门口萦绕的魔气。 里面候着的人霎时清明,盘旋多日的困倦一扫而散。 “谁啊?” 一侧门轻轻打开,里边的人提防着看向门外。 “阿弥陀佛。”季君羡伸手拿出铜牌,给里边的人瞧了个分明。 “啊!是大师啊!快快请进!” 他推开仅供一人可入的空间,谄媚地堆着笑,看向季君羡。 季君羡点头走进去。 路过他旁边时,他忽觉神清气爽!干劲十足!他抬手指着路,“大师远道而来!烦请从这里走!” 季君羡看向他的手,手臂上隐约可见魔纹,是长期呆在魔气里必然会有的。 “嗯。”季君羡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本就不远的距离,可是带路的却是七拐八拐地绕了几圈。 他走得格外快,季君羡走得分毫不差。 他的心中慢慢有了底,“这回是一个真大师了!” 季君羡没管他是如何想的,随着他们止步,面前凸现一片密林! 果然,那是一个迷宫,走出来才是真正的白穗镇! 第99章 深海之下的灵匙 密林弥漫着灵匙的魔气,前面带路的人心中有些不耐与畏怯。 “大师!你这么快赶来,可真是太好了,老爷一定会很欢喜!” “嗯。” “实话不瞒您,我都好几日没睡过安生觉了,你一进来,那叫一个头脑清明!”前面领路的人低低讪笑着。 季君羡一言不发,气氛冷了下来。 那领路的人抓紧走到真正的刘家宅子。 “这就是刘镇长家的宅子了,大师你去吧。” 季君羡转头看着转眼就跑得没影的人,又抬头望了望冲天的魔气。 水至阴,亦至洁。 最是吸引魔气,想必这是那把水灵匙了。 季君羡抬手抚在胸口,一手仙气逼至胸腔,将躁动的魔气压制住。 他舒缓气息,抬手扣响了刘府大门。 迎来的是一位修士,较之刚才的人,倒是修为更进一步。 “进来吧。”修士面色冷清。 待季君羡走进去,看见的却是一堆愁眉苦脸,面色憔悴的人。 佛修、鬼修、魔修、人修…… 俱是席地而坐,有些打坐冥想,有些面色愠怒,有些愁苦不已…… 倒是其中有个干净爽利的人,凝眸望着屋内祠堂内被禁锢的鬼修。 漆黑的发丝贴合在可怖、苍白的脸上,胸膛隐隐约约透露着灵匙的光芒。 果真是水灵匙…… 季君羡的猜想得以确定。 只是他没曾想到,如今这水灵匙竟然吸纳了如此多的魔气。 看来与那鬼修脱不开关系。 那俊秀的人双手环胸,眉间是展不开的愁云。 季君羡抬步走了过去,伸手掏出那杯绿豆沙。 “你出门走得太急了,托信的人也不靠谱。”语气有些怨怼。 “啊?”这声音好生熟悉。 欧阳苓心中如是想着,头也转了过去。 二人两厢对视,嘴角不自觉上扬。 欧阳苓戏谑调侃,“还以为大师不来呢~” 季君羡眉头一皱,这时候叫他大师? “刚刚就有人回禀大师来助,只是没想到大师原是旧相识。” 欧阳苓拿过绿豆沙,还是冰的,转手收进锦囊,“大师辛苦,来时还不忘带吃的,我这都饿了几日了。” “只是……” 欧阳苓看向一侧走来的老头。 “大师,人来了。” 季君羡转头看向来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老头惊恐地迈步上前,“可是觉能大师!”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季君羡,眼皮子底下青黑的一片,血丝布眼,除却疲劳,还有几分入魔的征兆。 可是在修罗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季君羡心底呢喃,“果真与天神道不同。” 他点头应下,开口暴击,“刘镇长所求,是为那鬼修体内的灵匙吧?” 欧阳苓诧异,原来这里的怪异之景是因为灵匙在这里吗! 季君羡双目看着刘镇长,他眼神躲闪,面色有些晦暗,“果然是瞒不住了吗?” 刘镇长伸手指着一侧,毕恭毕敬,“请。” 欧阳苓站在原地,没有跟去,毕竟没有请她不是。 季君羡伸手拉住欧阳苓,“愣着干嘛?” 欧阳苓诧异的目光撞上季君羡斥责的眼神,心中不耐,嘴上却是乖顺,“大师带着我一起去?方便吗?” 刘镇长回头看着二人,“欧阳小友也一起吧!前些日子,多谢欧阳小友相助。” “行吧。” 欧阳苓跟着一起走开。 院中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几人离去。 他们早就猜到了一二,只是这刘镇长不说,他们也无意去问,毕竟他们现在也没办法拿到那东西,等在这儿,也就是为了分一杯羹。 欧阳苓跟在身后,季君羡走在前面,没有再理会她。 她转头看着刘家的布局,这几日来,因着魔气,也没为他们布置里面的住处。 倒是说着给备在外面了,但个个人精,托辞着要提防魔气溢散,都没走开,她也不好意思走开,毕竟谁不想要那际遇。 刘镇长将两人带到了魔气中心,竟是在一处枯井! “这里就是魔气最盛之处了。” 季君羡双目金光,透着黑气望下去,看见一具枯骨,也是透着水灵匙的微光。 较之那鬼修,要盛许多。 “……” 季君羡一言不发,“你确定是这里?” 刘镇长心中诧异,嘴角勾笑,“大师慧眼如炬,是小的冒昧了。” 他挥手将枯井上的石块搬离,底下是一个传送阵。 欧阳苓霎时懂了,“白穗镇真大……” 刘镇长轻笑,“临海之地,除却这陆,不还有些其他岛吗?” 他双指凝气,朝着半空画了个奇形怪状的符,瞬间面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下一瞬,几人就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地。 欧阳苓甩头,试图甩出眩晕感。 季君羡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一丝清凉入脑,驱散了眩晕感。 “多谢。” 季君羡闻言点头。 刘镇长没有理会二人,迈步走在前面,“那东西来我们这儿是在夏初之际,我们起初还以为天降祥瑞,谁知之后竟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语气有些厌恶,“后来听闻那魔修说是新秘境的灵匙,本想据为己有,拿来和百门谈判,可是我们派出不少精锐,却是都被逼得入了魔。” 刘镇长轻叹,“实在是没法儿了,不然也不会找别人,现今如此,还是寻了昔日镇长之女,才堪堪镇住那躁动。” “但是她说还是得寻其他百门应对,这才一一试验诸位,还请两位勿怪罪。” 欧阳苓不甚在意,她本不是为着这个来此,只是来寻师弟师妹,一不小心碰上了而已。 而季君羡更是一言不发,他是拿着一个老婆婆给的铜牌进来捞人的…… 两个都不是来干正经事的…… 刘镇长带着二人走进真正的白穗镇。 果然是镇中镇…… 这不就是纯纯套娃吗! 路上的人纷纷转头看着欧阳苓二人。 男人多是上身赤裸,确确实实是一群打渔下海的人。 路上不见一个女人,亦无孩童嬉戏。 “镇长,这是新来的吗?”一个赤膊男人上前拦住刘镇长。 刘镇长瞥眼看了男人一眼,“你不回家守着你婆娘干什么?” “镇长!我!” 刘镇长没有多加理会,抬步走开。 欧阳苓看了看男人周身萦绕的魔气,想来是那魔气干扰过甚。 修罗道修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正常的是那灵匙的魔气却是大大不易于修行,比灵气转化的魔气还要尖锐。 她伸手塞给男人一个香囊,“可静心,缓解一下,带回去给你妻子佩戴吧。” 男人接过,看着几人走远,疾步回了家。 刘镇长侧眸多瞧了欧阳苓几眼,最后也没说什么。 走到岛的另一端,他们站立在海滩之上。 刘镇长指着海里的漩涡,“那灵匙就在此处的海底。” 季君羡看了一眼,朝着欧阳苓点头。 海面平静,唯有那不属于此道的魔气疯狂肆虐。 第100章 被禁锢的妖兽 刘镇长纵身一跃,欧阳苓二人紧随其后。 顺着海边的漩涡而下,三人到了水灵匙真正的位置。 一片巍峨的宫殿猝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欧阳苓诧异地看着面前泛着蓝光的水晶宫殿,哪怕现在只是个残垣断壁,也能想象到昔日荣光。 她低声呢喃,声音不免有些感伤。 “小时候听祖母说起过,在大陆最南边有一个海的国度,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片国度就慢慢消失了……” 刘镇长点头,“这片土地本是鲛人住址,后来鲛人们与大陆上的人建立了来往,慢慢被大陆的繁华迷了眼,于是慢慢的,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欧阳苓疑惑,“素闻海物稀贵,怎么会有鲛人背弃自己的故乡?” 季君羡双目紧闭,感受着灵匙之间的共振,强行运转体内仙气压制。 “哼,只是公子见得少,不代表没有。”他回头看向欧阳苓,面色嘲讽。 旋即坦然自傲地迈步走在前面,“这鲛人一族最是狡诈,当初与我们先祖通商,却是拿些劣质品,幸好我们南国国主英明,出面调解。” “与他们缔结契约,公平的互通有无。” “最后鲛人们看见陆上的花花世界,陆陆续续上岸,与陆上的人结为姻亲,甚至他们的国主也是如此。” “慢慢地,这里就荒废了。” 欧阳苓看着刘镇长的自傲的神色,心中涌出些许厌弃,最后还是掩饰下去。 语气甚是恭维,“刘镇长果真见多识广!” 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个国家就这样衰败了,也无子民在大陆,这是为何?” 刘镇长闻言眉头一皱,“血脉杂了,哪里还会有纯正的子民,现今哪里还看得见?” 旋即想到欧阳苓方才的低语,出声轻嗤,“国家兴替再正常不过,竟没想到公子的祖母知道这么多。” 欧阳苓眉眼低垂,不动声色地迈步走到季君羡身侧。 “不过是儿时哄孩子拿来当睡前故事讲罢了,现如今看着想起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似是勾起了回忆,欧阳苓不再继续追问。 刘镇长停在宫殿大门前,双手蓄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归都是那般。” 大门“次啦”地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回头望向来者。 “觉能大师!”众人讶异,没想到西国佛教大师居然真的来了! 果然是凶多吉少吗? 众人心中充满了惶恐不安,但未知更加刺激着他们的欲望深渊,越是危险,背后的东西越是诱人。 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欧阳苓满脸坏笑地打量着季君羡,“大师来此,都不带些法器,想必是对此局势了若指掌。” “必定能逢凶化吉!” 季君羡转头挑眉,“兄台说的极是,之后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欧阳苓抬手摸摸鼻头,果然还是调侃不得。 “觉能大师?”一个身着花衣的女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季君羡。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欧阳苓看过去,来者正是秦家的疯丫头——秦岚。 “你?” 秦岚疑惑地看向欧阳苓,“我们应该见过吧?” 季君羡摇头不语。 欧阳苓出声否认,“姑娘许是认错了?我并未见过姑娘,敢问姑娘打哪来?” 秦岚沉默,“西域。” 她说谎了! 欧阳苓轻笑,“原是这样,难怪姑娘觉得熟悉,大师本就是西域大能,姑娘想必是去寺庙祈福,有过几面之缘吧!” 秦岚点头,转身离开。 刘镇长微笑,并未参与几人的叙旧,径直走进人群中。 “西域灵光寺的觉能大师来此一助!必能让我们拿下此物!还望各位倾力相助!” 季君羡优雅地弯身和手,轻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道佛息自季君羡飘散开来,将魔气驱散,直逼那正中的水灵匙。 看见水灵匙被佛息刺得微微颤抖,收敛了乖张的魔气。 瞬间屋内众人士气大振! “好!” 季君羡轻笑不语,欧阳苓看着水灵匙虽然在颤着,但它周身的魔气却是更甚了。 “大师……” 季君羡抬手打出一个佛印,看着水灵匙颤得愈发明显! 众人皆是狂喜,可季君羡的下一句却打破了他们胜利的曙光! “若是之前,倒是可以直接拿下的,但是现在这水灵匙寄居此地,吸取了此地的亡气,化作己身魔气,我现在哪怕搬用禁法,也不能撼动一二。” 众人噤声。 秦岚最先发话,“那如今要怎么做?” 季君羡挥手施法,让众人看见一霎的魔气。 “啊!”一人被自己周身围绕的魔气给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一个魔修大喜,抬手试图吸收魔气,却是惊呼出声! “这魔气!” “这魔气与魔修修炼出的魔气不同,是吧?”欧阳苓出声笑问。 魔修们皆试了试,那魔气只盘旋在周身,一点都吸纳不进体内,甚而之强制吸纳还让那魔气伤了自己! 季君羡开口解释,“我早间在一古籍看到:突现秘境,或非此界;此乃因果,因其果成,了因结果。” “这魔气并非我们这儿灵气所化,必然是那秘境中带出来的,而今却是将我们的鬼气化作它的魔气。” 季君羡已经点得很明了了。 欧阳苓不禁抬扇戒备,将季君羡护在身后。 “灵匙有智!” 水灵匙越发躁动不安,这男人一进来,就破坏了它的好事! 这些人明明都可以成为它的养料的! 只要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它就不必是这钥匙了!它就可以逃出去了! 霎时间!数道水汽凝成刃,横飞着划向众人! 欧阳苓执扇一扫,将水刃击打开来。 季君羡飞身向后掠过,挥手一个仅一人高,护住一人的金色罩子落下,稳稳滴地抵挡住了水刃的攻击。 欧阳苓回身扑进季君羡怀中,“大师,你这法器也忒小气了点吧!” 一个水刃划过,将她的发丝给割去。 季君羡伸手揽过,抱进怀里,“失礼了,欧阳公子。” 秦岚也翻身躲了出来,朝着季君羡大喊,“大师!给我一个位儿!” “不行,出门急,法器小。” 他很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秦岚只好竖起一个土罩,牢牢地将自己护好。 里面的人也纷纷跑出来,竖起了保护罩,季君羡抱着欧阳苓一个闪现躲进罩子。 秦岚起初跑得远,又狼狈地跑进罩子。 水灵匙隐约露出盘龙的痕迹,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这可不是一个钥匙能够化出的形! 那只能说明,这个灵匙禁锢的是一个妖兽! “是蛟龙!” 一个妖修看出端倪,惊呼出声! 那秘境之后! 众人更是疯狂! 他们还没见过哪个秘境用妖兽之力才能开启的! 欧阳苓眼角一跳,在季君羡耳边轻声呢喃,“大师,你这爆料爆大了哎。” 季君羡不语,拉着欧阳苓离着他们远了些。 第101章 沈回 刘镇长双手举着法器在前面抵御着,大声疾呼,“大师!现在怎么办!” 季君羡在身后掏出佛串,挥手在空中画符,口中念念有词,霎时冒起一阵金光! “阵法已成!” 众人闻言欢喜,以为要打过去了,抬手猛地输出抵御! “速逃!”季君羡拉着欧阳苓就遁走了! 刘镇长脸上的笑容僵住,腿脚发麻,不知该如何动作。 秦岚最先反应过来,飞身塌过去,一脚踩在传送阵下,嘴里骂骂咧咧,“说跑就跑!这是什么大师啊!” 其他人反应过来,联合着朝着传送阵挪动,眨眼间,众人消失不见,只余那水灵匙悬挂在诺大的宫殿中心。 一抹鲜红的身影掠过,挥袖朝着正中的水灵匙打下禁制! 水灵匙怒极,隐隐发出龙吟,周遭的水汽化作无形的纽带朝着那抹鲜红而去。 她翻身挥袖,将那纽带击破,垫脚退至大门之外。 一袭水蓝色裙衫的女子踏波而来,挥剑凝气,削开那逼人的水波。 “你怎么找来的?” “小心!” 蓝衣将红衣揽过,挥剑就是一道冰刃,化作无形! 中伤了水灵匙,那盘龙低吟,周身升起屏障,隐匿进了灵匙之内。 二人两厢对视,各自执剑。 红衣一手将剑插入地缝,双手结印,口中轻呵! “百门秘技,合欢秘法!” “灵锁密钥,封心锁爱!” 蓝衣吓得一个踉跄!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了…… 红衣羞恼,红唇轻咬,双眸凌厉! 回去了,她一定要改了它!策动全宗门! 蓝衣很快稳定心神,旋身躲开水刃,这盘龙当真是无差别攻击! 她挥剑向前,剑锋直指盘龙,忽地窜出手心,悬空旋转! 自手心渗出两股悠蓝的气息缠绕在剑柄之上,剑身旋得越发快了。 大抵是有着红衣的前车之鉴,蓝衣念的极为和缓,“百门秘技,寒凌秘法。冰锁千里,心拔儿凉。” “噗嗤~”红衣撇头轻笑,低声戏嘲,“不都半斤八两~” 蓝衣皱眉,出声提醒,“快,趁现在!” 红衣霎时敛眸,两道娇呵怒起! “去!” 两道红蓝剑锋直指水灵匙而去! “放肆!下界之人!” 盘龙出现,甩尾一道水幕升起,剑锋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两股气息相激荡,在下一刻炸裂开来! “又来了!”盘龙察觉到那群人去而复返! 紧闭的双眸睁开,低沉的龙吟轻哼,“你们这群下界人!休想拿下我!成为我的垫脚石吧!” 随着盘龙升腾至半空,一道白光乍现,殿外的一红一蓝消失不见! 季君羡拉着欧阳苓去而复返,趁着白光消散之际,二人目光交接,纵身一跃! 红蓝二人被吸进了一个空间之内。 “啊!”红衣被一股吸力强拽了过去, 蓝衣紧随其后,伸手高喊,“苏合穗!快拉住我!” 苏合穗闻声伸手,被蓝衣一把拽进怀里。 她痴痴地看着抱住她的人。 眉眼如剑锋,双眸凌厉,还是跟少时一般的薄情。 她心中愤愤不平,娇声质问,“沈回……你怎么在这儿?” 沈之茴微愣,她怎么知道的? “我……” 苏合穗一把推开他,挥剑指着他的喉间,“你是何人?!” 她疑心是中了那盘龙的计了! 沈之茴低眸看着剑上的倒影,这是他的男相! 苏合穗上下打量,这人穿着的是女装? “说!你究竟是谁?!” 苏合穗确信之前和她一起封印盘龙的,一定是沈之茴! 可是……怎么变成了沈回! 她怒目圆睁,剑锋逼至沈之茴的喉结处。 沈之茴抬手一指击开剑锋,找出一个蹩脚的说辞,“我不是幻境之物……” “那你是谁?” 沈之茴抬手轻磕,“咳咳……沈之茴。” 苏合穗看向他,寒凌宗宗主沈之茴突然变成男相! 她收好剑,上下打量沈之茴,“你怎么变成了男相?莫不是?” 寒凌宗从未有过男修!她绝不可能是男的!要知道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是要验贞洁砂的! 苏合穗想到这一茬,迈步上前,抓起他的手,掀开袖子一看,赫然是一个红色朱砂痣! “你怎么变成男人了?还……” 苏合穗不敢说完,她竟变成她的老相好了! 想起当初那个家伙和他双修之后,就给她下了邪术! 让她不能碰其他男人!导致她当了数千年的合欢掌门! 干了千年的苦力! 想起她就生气! 沈之茴收手敛眸,轻声道,“不知道。” 苏合穗回忆起他的朱砂痣,断定是这个空间有问题! “沈之茴,想必你是中了什么秘法……” “emmm,先找找出路,说不定出去,你就变回去了。” 沈之茴点头,看着面前跟千年前那个少女一般清纯模样的苏合穗,隐约猜到了什么。 “嗯,我想……” 这个空间是千年之景所化,而且还让他们变成了千年之前的样子。 可是他不敢说出猜想,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水灵匙吸了太多的亡气,想必是要了去执念,才能离开。” 苏合穗双手抱胸,感觉胸前的分量似乎少了点,但也没时间多疑,“应该是的。” 她回头看向沈之茴,“那我们各自找找,寻找破绽。” 说罢她就要迈步走开,沈之茴一把抓住,“不行,空间诡秘,不可单独妄行!” 他心底默念,若是真的如猜想一般,想必法力也如那时一般,你的法力多少,自己还没点点数吗? 苏合穗甩手,“早点找到破绽,早点出去,要是还未在那些人找到收服灵匙的办法前出去,我们可就要在这儿待一辈子!” 她抬头看向沈之茴的脸,顶着那个男人的样貌…… 要真回不去…… “我总不能和你待一辈子吧!我还要睡男人呢!” “和我待一辈子……不好吗?”他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落在心尖,将他的心口嚯了一个洞。 沈之茴眼色晦暗,浓密的睫毛低垂,掩藏下不动声色的失落。 “就这样,我去这边!你去那边!”苏合穗单手叉腰,分配下排查地点。 沈之茴无奈点头,转身离去。 苏合穗看着那神似的身影…… 当年,那家伙怎么没出现在宗门大选上呢…… “骗子!”苏合穗想到那个男人吃干抹净就给她下了个禁制!让她后面再也动不了男人! 她就想嘎了他! 抽筋剥骨!碎尸万段!把他骨灰都给扬了! 她可是合欢女修!居然就碰过那一个!还栽在那人身上!还搞失踪! 看着沈之茴离去的背影,她越发气了!委屈得快气哭了! 这么多年!她错过多少男人啊! “真烦!死灵匙!勾起我伤心事儿!出去了,第一个给你扬了!” 第102章 千年之境 苏合穗朝着路的一边走去,而沈之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开。 走过密林,面前豁然出现一片海滩。 白色的沙砾折射着烈日挥洒下的白光,一下子就晃进了苏合穗的眼中。 “啊……”一声嗔怨低起。 苏合穗一脚向后退,掩在一棵茂密的树下,挥手出现一柄灰白的伞。 她迈步走向海滩,冰凉的海水厮磨在她的脚畔。 她环视四周,这里似乎跟那下海的地方相似,“好像就是?” “以现实之境创造的空间,那灵匙是想做什么?” 苏合穗站在海滩边,任海风肆虐,卷起她的发丝,卷起她的衣袍。 海浪声与衣袍的翻飞声相和,红衣女举着伞没入了海中。 她要去验证她的猜想! 密林的另一边,沈之茴走在长满杂草的泥泞小路上,燥闷的气息涌动在林间。 他的心绪却是平和了许多。 她没有认出来…… 他心中的庆幸多过以男相相示的惊慌。 沈之茴迈步走向密林,周围的树越发稀疏了,泥泞小路慢慢变得开阔。 周边除却虫鸟的鸣叫,倒是显得愈发静寂。 倚在树上的人纷纷对着眼神,一个壮汉抬起健壮的手臂,高举不动,只待沈之茴踏入那草垛掩饰下的陷阱。 沈之茴挑眉,低垂着眼眸,他看见了,但还是迈步踩上草垛。 “砰!”草垛和着泥沙陷落了下去,壮汉挥手!一个铁笼飞速落下! 一道蓝光如残影般掠过,他抬头四望,飞身掠上树梢。 一个掌风劈晕一个人,在铁笼落下之际,给扔了进去。 他站在树梢看着数人涌在铁笼周边。 壮汉猛地跳下树,围着的人让开一条道,他厉声高问,“抓住没有?” 离得近的人瞧了瞧,只看见一个扭曲的身形,心里嘀咕,这鲛人可真丑…… 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扔了下去。 黄纸贴在那人的身上,发出强烈的电流,电的那人口吐白沫,支支吾吾地喊着。 见没了动静,他转身朝着壮汉高喊,“抓着了!” 壮汉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铁笼慢慢拽起。 壮汉抬手,一股吸力拖拽着那人而起。 忽地见了光,众人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人群中有一个人高呼,“这不是二麻子吗?!” 壮汉心惊,却是一阵冷风飘至耳畔,一柄凝了寒霜的剑抵着他的喉间。 …… 只是一霎的功夫,众人举起武器,怒视着沈之茴。 壮汉最先发声,“仙师!饶命!饶命啊!” “你们是在干什么?”沈之茴斥问。 “捕……捕猎!对,我们在捕猎!” 剑近了几分,割裂了他的肌肤,渗出血珠。 “真的是在捕猎!在捉害人的鲛人!” 人群中有人说了。 沈之茴眉头一皱,千年前他就没有听闻有鲛人存在了,这些人为什么会提及鲛人? “真的!大师!我们只是想捉害人的鲛人!” 沈之茴松手,将壮汉放开。 “鲛人?” 壮汉单手握拳,看着他身上的凌寒宗玉佩。 “凌寒宗?” 壮汉有些忌惮了,要是这人真是是凌寒宗弟子,可就不好动手了。 忽地想起什么,“凌寒宗有男弟子?” 沈之茴,“并非,我是一介散修。” 他沉默片刻,旋即回答,“路上遇到奸邪,不甚中招,洗劫了家当,浑身碎布地丢在了此处。” “路上遇到一女修,看我可怜,给了我一套法衣,又给了我一枚玉佩让我去典当些灵石。” “急着参加大比,她们一行人就走开了。” 壮汉收回手,“你怎么不跟着一起离去?” “身负重伤,不好麻烦她们,恐拖累,想着寻一处疗伤,伤愈后再寻出路。” 沈之茴皱眉,“鲛人是怎么回事?” 壮汉放开手,想到还没捉到的鲛人,神情落寞又愤慨,“那鲛人蛊惑了我们不少族人!好多人妻儿都给裹着跑了!” 周围的人应和着说是。 沈之茴不信,他们那一系列的动作,可不像是要捉贼,更像是要命! “原是如此,要是我的身体好了,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们。”沈之茴低着嗓音呢喃。 壮汉闻声,思忖片刻,“不若仙师先去我们村养伤。” “如此甚好!” 沈之茴挥手就是一片绿叶贴在那起先扔进去的倒霉蛋头上,只片刻,那倒霉蛋就攸然转醒。 壮汉不禁对沈之茴多了几分敬意,也多了几分警惕。 “仙师想必不知道我们这儿是哪里!我们这儿是南国的白穗村!” 壮汉抱拳,“我叫刘苟!” 沈之茴也回以抱拳,低声回应,“沈回。” 刘苟挥手示意众人回村,沈之茴也抬步跟上。 而另一边的季君羡和欧阳苓自跌进白光之中,就分散开来。 季君羡出现在一片入目皆白的地界之中,盘龙就在不远处凝视着他。 盘龙低吟,“尔身上的气息,吾很熟悉。” 季君羡双手合掌,“阿弥陀佛。” “盘龙,你不该如此,安分地呆在灵匙之内,日后必有造化。” 盘龙愤怒,“吾被困此物万年,守那空间万载!而今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吾必要出去!” “……”季君羡不语,“你应察觉了外界在万年前就变了,你觉得现今的世界,容得下你吗?” 盘龙挥尾,“你这万年梧桐木!不也好好活在世间,你都可以,吾为何不行!” “你这修佛的老木头,去试试你的劫数吧!” 白气蒸腾,季君羡霎时不见。 白色的空间之内浮现一女子低语,“盘龙,谢谢你……” 盘龙蜷成一团,不回应那女声。 此时的欧阳苓悠悠转醒,看着四周变换的模样,心中慌乱。 笼外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抵住了微弱的光看得不分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苓,眼中的厌弃分毫不少,像是要将她给凌迟处死! “唔哇唔哇……”本该喊出的季君羡却是成了一连串的呜咽。 男人抬手,一枚四四方方的立方体凝成液态的铁流。 好熟悉……熟悉到让欧阳苓心生怯意。 她瑟缩地躲在角落,双手向后推着,身体挪动,感觉越发奇怪。 却是一不小心跌进了身后的水里! “啊!”嘴里像是被装了石头一般,囫囵不清。 笼外的男人双眸忽地闪过一道金光,他的神色变得柔和,看着冒泡的水面,他的眉头一皱。 那盘龙是把他弄到哪儿了! 欧阳苓凭借身体本能往上游,猛地冲出去。 她双手死死地扒着石头,回头一看,双脚却是成了一尾鱼尾! 怎么回事? “家主!这鲛女留不得!”身后出现一道愤慨的声音。 第103章 鲛人 季君羡敛眸,转身走开,“走。” “家主!”黑衣人见家主走开,忿忿地剜了欧阳苓一眼。 欧阳苓看着那两人走开,这里似乎是一个溶洞,除却那门外有一些烛火的光,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随着那两人离去,溶洞之内只有沉沉地黑。 欧阳苓心中惊慌,双手翻飞想点个火,却是一丝仙气都没有了。 “唔啊唔啊……” 她的声音!她这是怎么了? 她试图曲腿,双手触碰到的却是鱼尾…… 她这是被发现了吗? 欧阳苓闭紧双眼,鱼鳍落在水中,她害怕得翻身进入水中。 这是一口井,狭小、漆黑…… 可也比她儿时被关在溶洞内,感受钟乳石滴下的一点点水,滋润干燥的双唇来说…… 要好很多了。 欧阳苓没有心思细想,她这是到了哪里? 慢慢地让水浸没她,让黑暗裹挟她。 原来水里可以呼吸…… 第一次被发现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在欧阳家后山的一个深谭,是欧阳一族的禁地。 爹娘总是不陪他们,族内的人他们也不喜欢。 那里面很美,她看见过爷爷划破血走了进去。 她效仿爷爷,也跟着跑进去过。 因为双生胎的缘故,小啫自出生就没她身体好。 那天是他们的生日,小啫总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她想带小啫去看看。 于是,她划破手,悄悄地带着小啫跑了进去。 小啫很乖,“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牵着她的手,乖乖地跟着。 他们坐在潭水边,赤足踢起水花,一只蝴蝶飘过。 她看蝴蝶看入了迷。 “好美……” “小啫,乖哦!姐姐给你捉蝴蝶!” 可是,回头就听到小啫的惊呼! “姐姐!呜……姐姐……姐……” “小啫!小啫!” 她踉跄地跑过去,大声喊着,可是这里是家族禁地,怎么会有人呢? 她哭着喊着,伸着小手拽着,可怎么都够不着。 眼看着小啫快没了挣扎,她一头扎进水里。 小啫,等着姐姐…… 手心刚刚结痂的血块在拖拽时落下,血气弥漫在潭底。 她忽然觉得有人推着他们。 她和小啫扑倒在潭边。 小啫惊慌地看着她,“姐姐……你的腿……啊!” …… 后来? 后来她被关在了一个溶洞内,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块大石头。 她总会靠在石块旁,渴了就张嘴等着钟乳石尖渗下的水滴。 她听见过父母的争吵。 “都是你这个家伙!你还我女儿!” “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苓儿会有尾巴?!” “……” “爹!你说啊!” …… 他们本来很和睦的。 欧阳苓透过铁栅栏,看着洞外父母和祖父的争吵。 她好害怕,眼角渗出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 他们起先还会陪着她,安慰她,可渐渐地,他们不来了,他们好忙。 小啫发了高烧,他们也担心小啫。 只有祖父会来看她。 祖父看着她,总会低声呢喃,“娘,你告诉我怎么做吧……” “孩子,别怕,祖父会陪着你。” 夜里好黑,没有光,祖父给她点了一盏灯,她看着烛光明明灭灭。 灯灭了,好黑。 她脾气暴躁过,她猛地捶过那尾鲛尾! “坏东西!坏东西!你走开!你走开!” 她撞过石头,鲜血淋漓,沿着坑坑洼洼地地面,汇成低低的浅潭。 可她看着好开心,她不怕。 可是这鲛尾就是没有走开。 祖父给她上药,安慰她。 可无论怎么央求,他都不让她出去。 她以为是自己不乖,慢慢地变得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爹娘来看她了。他们隔着铁栅栏看她。 眼中是怜悯,口中是温情的话语。 可是眼底的厌弃和惊恐却没躲过她的眼睛。 果然是坏东西。 他们有办法了,开始教她,她很认真地学,可怎么都学不会! 慢慢地,怒斥充斥她的生活。 “孩子,你要藏起来!把那尾巴藏起来!我们好好学!知道吗?” “没学会把你的鲛尾收好,就别想出去!” “你怎么就学不会呢!你怎么就学不会!你想起来啊!想起来啊!” 祖父从爹娘来看她后,再也没来过了。 她想祖父了。 有一日,她真的饿极,渴极了。 爹娘已经忘了好几日了。 “姐姐……我……我来了……” 她冷眼看着铁栅栏外的男孩,气色红润,看起来好多了。 可她没有心情回应他,她在想,是不是爹娘只爱他,所以不看她。 小啫放下吃食,转身跑开了。 她很饿,她想着绝不吃他给的。 可是,她太饿了。 饿到双眼发直,腹部宛若蛇蚁在撕咬,喉中干燥到像是要将她给烧坏了! 她吃了,与小啫和解了一点点。 或许是很多点。 过了几日,小啫来了,他把食盒放下,朝着铁栅栏内背对着的她喊:“姐姐,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 又是多久?欧阳苓早已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迷糊,祖父来了,铁锈一般的水滴在她的唇上。 “孩子,这是给你的玉佩,好好戴着。” “祖父带你出去,乖……” 欧阳苓再醒来时是在她的闺房。 她迷茫地看着床帐,双目无神。 父母欢欣地跑了进来,他们把她抱着,说没事了,会好好给她补补…… 她双目投射到她的腿,她伸手摸了上去。 两只腿…… “两只……我的腿。” “我……我……会了……” “我的腿回来了?” “呜啊啊啊……” 后来,她慢慢长大,慢慢忘却,只是祖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离开欧阳家参加大选,祖父和爹娘都告诫她,“千万要藏好!” “嗯。” 欧阳苓的眼睛好疼,她哭了吗? 季君羡离开溶洞,很快就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是欧阳家家主,还是在修罗道内。 可欧阳家没有叫欧阳苓的姑娘。 他去了族里的祠堂,没有欧阳苓。 “瑾风!”一个女人慌乱地跑进来。 发丝都被风吹得乱了。 “涟儿?怎么这么急?”季君羡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伸手拉住萧涟的手。 萧涟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的神色! 她眼角微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别哭,怎么了?” “小喆呢?他们说你把小喆关起来了,为什么?!” 萧涟含泪看着季君羡。 季君羡心口一抽,这是这具身体的反应。 “涟儿……”语气无奈又哀叹。 “她,是鲛人。” 第104章 哑女?欧阳苓 萧涟身体一颤,痴痴地重复,“鲛人……” “可小喆!” “不必再说了!来人!带着夫人下去。” 萧涟被人搀扶着下去了。 季君羡看了祠堂的牌位数眼,始终没有欧阳苓。 他回了书房,没有去见萧涟,任她哭闹。 次日天明,季君羡终于彻底摸清了! 他到的是千年前,附身在了欧阳家家主——欧阳瑾风。 他刚刚新婚不久,萧涟是他的妻。 而那小喆,是萧涟回家省亲路上救下的奴隶。 这日她出门游玩,没有带上小喆。 小喆在下房熬药,割了手心血,被人发现,疑心给当家主母下毒。 很快,她就被压到欧阳瑾风面前,在一阵盘问之下,小喆心急地比划,最后露出鲛尾…… 欧阳瑾风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将她压进欧阳家后山的牢狱之中。 季君羡摇头。 这世界容不得鲛人,那哑女怎地如此傻,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是此刻他还是欧阳瑾风,他昨夜就杀了那鲛女了。 可现在他是季君羡,杀生之事不可为。 他得尽早寻到欧阳苓,找到逃脱的方法。 欧阳苓呆在水下许久,直至那堵门被打开。 她浮出水面,看着一行人走进来。 她想起那些手法了,和她本家的手法极为相似。 “带出来!” 是昨日高喊要杀她的人! 欧阳苓翻身往井底游,下一瞬那铁笼升起。 数道铁链入水,直冲着她去! 狭小的井内又怎么活动得开! “只能搏一搏了!” 欧阳苓高速甩着鲛尾,侧身躲开铁链,可还是被剐蹭出许多伤痕。 眼见着井底弥漫开一片猩红的血丝。 “拉!” 欧阳苓之下是一个铁球,她逃出来了! 还不待她多想,为何会遇见欧阳家的人,铁球被拉拽了上去。 她双手握紧铁链,借力离开了水井,凝空松手翻身朝着洞口逃去。 “什么!快抓住她!” 欧阳苓跃出洞口,下一瞬就感受到灵气的涌动! 果然和当年被囚的溶洞是一样的! 她猛地回头看着那群欧阳家的门徒,神色不明,忽地双眸凌厉! 欧阳苓朝着洞外唯一的出路,接着空中的水汽在鲛尾之下,缔造出一道水路。 真是多亏打小就知道自己有着鲛人血脉,为了藏住鲛尾,她自己下了不少苦力气去摸索,这才悟出些门路。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将鲛尾与腿,切换得十分自如。 “妖怪!哪里跑!”那人挥出铁链,铁链上却以带上勾刀! 这是要她性命! 欧阳苓立马双手结印,心底默念,“合欢秘法!无灵遁走!” 下一瞬,她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收回铁勾,咬牙看着鲛人消失的拐角处! “找!给我仔细找!我不信两条腿的还抓不到一条鱼尾巴!” “是。” “萧晨!”是萧涟的声音。 萧晨敛下脾气,面色恭谨,朝着心急跑来的萧涟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喆,你们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我怕你们伤了她。” “夫人……你不该跟家主求情的,你……” “住嘴!”萧涟神色肃然,厉声怒喝。 萧晨诧异地看向她,最终还是低头敛眸,语气不悲不喜,“是……” “小喆呢?还不快放了她。” “她跑了。” “什么?” 萧涟的语气疑惑,尾音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跑了,属下派人追去了。” 萧涟的心又跟着牵动几分。 “找到小喆,不能伤她。否则,拿你是问!” 萧晨没有回应,萧涟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匆匆地朝着洞外赶。 她得在他们之前找到小喆。 欧阳苓没有跑多远,她在赌!赌这里是欧阳家的禁地! 她回到了那个溶洞内,入门走三寸,左侧崖壁上有一暗槽! 果真是! 欧阳苓侧身躲了进去。 这是除了欧阳家家主,谁都不能知道的地方。 看着漆黑的长廊,她此刻却是无比心安。 哪怕她还是惧怕黑暗,但年岁的增长让她将惊恐掩埋在心底。 欧阳苓紧靠在身后的石壁之上,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欧阳苓居然往回跑了! 合欢遁逃术法只能逃回标记地点,她刚来,除了溶洞牢内,哪里都没去过。 他们哪怕想起,可她也早躲在了这密道之内了。 现如今,她得先想好办法,尽早逃出去。 在欧阳苓躲在密道养伤之际,萧涟快步赶去了欧阳瑾风的书房。 这时,季君羡正画着符阵,想要寻到欧阳苓的下落。 如果他是魂灵附体,那欧阳苓也有可能。 他要招魂! 这也得益于他在天神道被困陵墓数载,跟着那陵墓的鬼修学了不少。 可惜,他要杀他,他不得不先动手杀了他。 走出陵墓,他就碰到了师傅。 师傅说他与佛有缘,收他当了徒弟。 季君羡就给他又扫了千年的地,敲了千年的木鱼…… 还不待季君羡追忆往昔,萧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瑾风?” “在。”声音温润,一如寻常。 门打开了。 欧阳瑾风站在面前,低头看着萧涟,温柔得不成样子。 萧涟却是有些对不住了,她为小喆逃出去而开心,可是小喆的身份…… “涟儿,怎么了?” “瑾风,你撤了追查的人吧!”萧涟还是说出了口。 “嗯?” “小喆从未害人,你还重伤了她,就算是给她一个造化,让她走吧!” 欧阳瑾风伫立良久,最后一个落下一个“嗯”字。 现在的欧阳瑾风是季君羡,他本不想杀戮,这样就好了。 萧涟没想到欧阳瑾风就这样答应了,她都准备好大半的酬谢礼了。 “嗯……好。”萧涟垂头掩面,“那你忙,我先走了。” 季君羡看着萧涟走开,回屋画起最后的阵法。 地上是一层层的圆圈,画着畸形扭曲,可是却有有些章法的纹样儿。 正中放着一袭卷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还有一个香炉,灰白的烟,幽幽地向上飘着。 只见季君羡席地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寻!” 只见卷轴忽地打开,上面赫然是欧阳苓伏榻而眠的模样,周遭的情景俨然是小草棚的陈设。 一缕青烟飘起,指向书架上。 季君羡走过去,搬动书测,看见掩藏在其下的机关。 心中疑惑,但还是琢磨了一下,不花半刻就打开了。 门开了。 他提着一盏灯走进长长的暗道,直至路的尽头。 看着面前蜷缩着的哑女小喆,他不禁皱了眉。 “祖父……” “没事了。” 第105章 严丝合缝的演技 欧阳苓本想疗伤,可这具身体太弱了,经不起她再折腾了。 困倦如潮涌般袭来,双眼似有千斤。 “不能睡!不能睡!” 可无论她的脑袋多么清醒,她还是抵不住那些困意。 欧阳苓蜷缩着身子伏在地上,依稀看见一盏明灯朝她走来。 是祖父来了吗? …… 欧阳苓再次醒来是在欧阳谨风书房的小榻上。 季君羡看着欧阳苓悠悠转醒,却是闭眸不动弹。 “醒了?” 欧阳苓戒备地退到榻边一角,伸手快速从榻边抓过一个花瓶。 季君羡讶异地睁眼,瞳孔微缩,最后化为嘴边的轻叹。 “欧阳姑娘。” 欧阳苓的瞳孔瞪大!季君羡! 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有呜咽声。 季君羡走上前,将手中的纸笔放在榻旁的案几上,“姑娘写吧。” 欧阳苓双目圆睁,悲伤、气氛又委屈! 她飞速在纸上写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是,你都知道是我!还让他们捉我!” “你知道我这身上的伤都是你手下干的吗!” “你是不是报复我?我把你怎么了我!” …… 往日温温柔柔的欧阳苓真的是气急了,说话都快毫无逻辑可言了。 季君羡看着纸上的问题,温声地一个接一个地解释,“刚刚知道是你,施法找到了你。” “我现在是欧阳家家主欧阳谨风,你是鲛女小喆。” 欧阳苓脑壳宕机,这不是祖父的父亲吗?还有鲛人小喆又是怎么回事? 季君羡微微一笑,“世人容不得鲛人,你的欧阳家的前辈们,都容不下你,这鲛人身份。” 欧阳苓语塞,打她的还是自己人…… 她迅速恢复平静,在纸上写下,“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空间,应是幻境,要想找到出路,得破了这个幻境之局。” 季君羡沉吟片刻,“我想,应是和那海底宫殿内住的人有关,也许,我们所处幻境,正是世人厌恶的鲛人怨气所化。” 欧阳苓点头,合情合理,只是,他们为什么会附身在先人身上呢? “先好好休息,我派人将你带下去休息。” 欧阳苓一把拉住,猛地摇头,挥笔疾书,举着纸张给季君羡看,“不行!我会被抓的!” 季君羡伸手安抚,“别怕,欧阳家主的夫人萧涟待你不薄,替你求情了。” 他挥手将欧阳苓幻化成一朵白色栀子花,静静地躺在榻边,“你先好好睡一觉。” 季君羡手心执着一支白色栀子花走进欧阳家的后山。 现在已是黄昏,红日西斜,青鸟归巢,后山的潭水还是一如即往的清凉、死寂。 萧晨一眼就看到了季君羡,不,应该是欧阳家家主——欧阳谨风。 “家主?你怎么来了?” 季君羡擦肩而过,只给了他一个清冷的眼神,“找人,实现对夫人的允诺。” 萧晨看见季君羡有一瞬的杀意,可仔细看去,又是无悲无喜的面容,神色温柔,疑心自己瞧错了,“是那鲛女吗?” 他猛地将手拍在胸脯,“请家主放心!我等必找到那妖女!” 手中的白色栀子花的绿叶晃了晃,季君羡伸出两指捻着叶片,栀子花随风轻轻颤动,安分地收好叶片,静静地躺在季君羡的手心。 “嗯,我来找找。夫人忧虑,你们先回去吧。” 萧晨微愣,家主也想放了那鲛人? 他旋即低头,抬手告辞,“是,家主注意安全。” 萧晨带着一众人离开,而季君羡则是带着欧阳苓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季君羡将欧阳苓化成人形,小心搀扶着让她坐下,眼神中似有怜惜之意,“委屈你在这呆一夜了。” 看着欧阳苓身上的伤口,他手心凝起灵力, 他怕欧阳苓心里难受,继续解释,“做戏做全套,否则会生疑。” 欧阳苓倒是懂了,听着季君羡的解释,伸手抵在他的眉心。 她回忆着合欢宗的心声对话法术,指尖灵力波动,学着宗门里调情的语调,“季师傅的手段可真是高明,确实是委屈了我,那回去可得好好补偿我。” 又伸手划过他的脸颊,猛地想到这是曾祖父的脸,忽地一顿。 倒是季君羡一板一眼地回复,张口回复,“好。” “你就这么答应,不问问我,我要什么补偿?” 季君羡沉默半晌,忽地回答,“欧阳姑娘要的,必定是我给的起的,我想没什么难处。” “若是给不了,我寻遍四海八荒,也会给姑娘找来。” 欧阳苓静默,旋即嘴角微扬,轻轻点头。 到了次日天明,季君羡将欧阳苓捆缚住,拉着她回到了欧阳家。 起先季君羡是想抱着她回去,毕竟她身上有伤。 欧阳苓抬手拒绝,点在他的眉心告诫他,“做戏要做全套!” 她仔仔细细地给季君羡科普了自己的老祖宗欧阳谨风的身平做派! “曾祖父是个很严厉、很强大且无情的男人。他对家人都很严苛,祖父只要和他见一次面,都会被他训斥一顿。” 欧阳苓手指指尖抵着他的头,面色苍白却无比严肃,“对敌人,他都是直接动手!” 因此,欧阳苓最后提议用铁链捆住她。 门外的人看见家主回来,连忙遣人去禀告萧涟。 “夫人!家主回来了!” 萧涟听到欧阳谨风要出去找小喆的消息,煞是心急,本要去将欧阳谨风拦下,不料却被拦在了院门外,她最后只好罢休。 可欧阳谨风却是出去寻了一夜。 她一边担心他受累,一边又担心小喆被抓住,愣生生地坐在一夜。 现下听到消息,萧涟急匆匆地往外赶。 萧晨也朝着大门外赶去,正好碰见萧涟。 萧涟最先看见他,高声喊了一声,“萧晨!” 萧晨闻声,脚步一顿,疾步往外赶去,硬是装作没听见! “萧晨!萧晨!”那人却是头也不带回的消失在萧涟的视野。 萧涟心急,他怎么就不肯放过小喆呢! 等他们赶到门外时,看见的正是欧阳谨风羁押着小喆的情景。 季君羡挥手一拽,将欧阳苓拽到跟前,力气之大,惹得她痛的惊呼。 “唔啊……”欧阳苓跌跪在地,萧涟最后赶来,瞧得分明,“谨风!” 她跑到季君羡身侧,双手按住他的手,“谨风,你回来啦?可有受伤?” “我院里的罪奴就由我处理吧,你答应过我的。”萧涟神色忧虑地看向欧阳苓。 忽地怒斥,“还不快谢过家主不杀之恩!” 欧阳苓回神,猛地磕头。 季君羡于心不忍,但面上却是一片死水,冷冷地看着欧阳苓磕破了头。 “那便交给夫人,也望夫人莫要被迷了眼,日后小心点,看好手下的人!” 季君羡收鞭离开,萧晨怒其不争,怨愤地看了萧涟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萧涟维持着面上的冷酷,“将人带下去!” 欧阳苓被大妈拽得生疼,又是一声呜咽。 清晨果真是好的,除了有些凉,欧阳苓被吹得直接卧榻,卧了一个月,许是都忘了,后面也再没提要罚她。 第106章 复杂形势 欧阳苓身体养好后,一直在萧涟房里做事。 季君羡这些日子也忙着办事,因着现在是欧阳谨风的名头,行事倒也方便,只是还没有寻着头目。 书房内,欧阳家长老齐聚在此,欲与欧阳谨风商议今年去何处历练。 “国都皇城内,有一封密信交予家主。”一名长须长老将手中的信交予季君羡。 季君羡看了几眼,很快就弄清楚了东国国君的意图。 “今年的历练场所轮到南国了,让各门弟子好生准备,势要夺魁。” “这是?”胖头圆身的长老不禁疑惑,“我们的弟子鲜少在其余七家示面,而今选的人……” 他伸手指在季君羡拿出来的名单上,“会不会太快了?” 按照往常,欧阳家鲜少参与世家的集合历练,多是选几个歪瓜裂枣去试试水。 大多数时候,欧阳家的优秀子弟多是在东国境内,由本家自己考校,难度之大,竞争之激烈,惨烈到不为外人所知。 可现如今东国正是皇子争权之际,而且南国近几年不知为何突然强盛起来,隐约有向东扩张之意。 欧阳本家本就是皇权的分支而来,盛享皇宠。 毫不夸张的说,皇家和欧阳家本就是一体。 因着皇家本想修仙问道求长生,让皇权稳固。 所以东国与修仙世家的关系较之北国的从属附庸,西国的独立无为,南国的凌驾架空,他们的关系到倒是要好的多。 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体,为了稳固东国政权,维系二者的利益纽带。 皇家对此次欧阳家子弟的历练也有了要求,希望欧阳家能够凭借自身便利,一方面向南国传达修好的意愿,一方面就是必要时候,内外连接,消消南国的气焰。 就连欧阳家和萧家的联姻都有着世家以及皇权纠葛的考虑下选的。 季君羡摇头,“不快,再不出手,其余几家怕是要吞了我们。” 短身长老点头,“萧家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几家。” 长须长老点头,“的确,那萧家也是奇怪,明明求娶的大小姐,拿出一个萧家外生子来搪塞。” 季君羡皱眉不言语,欧阳家的联姻本就没有情感基础,现今一切,不过是做个表面现象。 可是欧阳谨风对萧涟的情感却是有着痴恋一般,倒是让季君羡都有些诧异。 胖长老笑眯眯地扬眉,“不过,夫人竟然带着一个鲛人侍女,想来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瞧瞧谨风那心疼的样子,你也别外生子的说了,这样也好,无依无靠,也做得了萧家主母。” 季君羡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解决世家纠葛,也许,他该出去找找离开这方世界的方法。 “不说这些了,这次带队必然不止历练这般简单,谨风,你想作何打算?”长须长老揭过话茬。 “由我带队,挑选欧阳家精锐,我去探查一番。”季君羡夺定下来。 说罢,他抬头看向各位长老,“那就今日先到这里,劳烦各位长老下去多操劳一番。” 季君羡示意几位长老离开。 胖长老停了半晌,待到其他几人走远,“谨风,这是你上回交代我配的药。” 临了想起什么,又解释道,“夫人给的药没什么问题,就是太补了。你多劝劝她,不要操之过急。” 想来一个萧家外生子被拉出来联姻,还是多说了一句,“那孩子和萧家的势利眼们还是不一样的。” 季君羡接过瓷瓶,轻声应了一声,“嗯。” 欧阳苓看着萧涟坐在哪儿,也不知道在忧郁什么,总归不是她可以操心的。 除却萧涟若有若无的余光会抛洒在她的身上,倒也没什么不适。 这样每天站着也好,又是能够吃饭睡觉点豆豆的一天了~ 这样想着,欧阳苓伸手打着哈欠,眼睫毛打了几个颤,眼角就挂上了几点泪光。 萧涟看着欧阳谨风绕过来,心里欢喜,“谨风!”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嘴角勾起最好看的弧度,迈着稍快的步子迎了出去。 “夫人。”季君羡若有似无地抱了抱萧涟,松开了手,“过几日我要带家中子弟去历练一番。” “是去南国吗?” “嗯,夫人若想回娘家看看岳父岳母,便早些做好准备,一起去吧。” 萧涟有些疑虑,转眼嘴角上扬,欢欣地应下了,“嗯,我可想见见父亲、母亲了!” 季君羡点头,旋即挥袖欲走。 欧阳苓站在门口远远望着,看来还没有找到门路啊…… 她闷闷地低头,不会被困一辈子吧? 啊……人生苦短又漫长,而今还是一个人人喊打喊杀,视作邪祟的鲛女。 虽然之前也是,不过同类不同命,至少她认为,在进入幻境之前,她还是好过很多的,至少衣食无忧! 哪像现在,饿了,可是那些食物,真的很糙啊!一点都不精致美味可口! 在欧阳苓发泄作为哑女小喆的不满时,萧涟一手拉住季君羡的衣袖,“谨风……” 季君羡转身,“嗯?” “今日,不留下一起吃饭吗?”萧涟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沉闷地很。 欧阳苓抬头看着季君羡牵过萧涟的手,“那便留下来吃饭吧。” 她的面容抽动,不由得心中惆怅,“这季师傅倒是过得如鱼得水。” 在这个世界,都不是佛修了,人生三大美事都算齐全了! 首先他乡遇故知!其次身为欧阳家家主,在东国也算是个挂名侯爵,可谓“金榜提名”! 最后嘛,自然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瞧着这天色正好,这回怕是没得机会跑了! 可是看着季君羡低头浅笑,牵着萧涟的手,欧阳苓的心中还是有些许落差感。 “小喆,吩咐下面的人备饭。”萧涟走向小喆,附在她的耳边,“记得之前的约定。” 欧阳苓不懂,诧异又迷茫,什么约定?! 但她还是点了头。 旋即朝着后院厨房走去。 季君羡看着欧阳苓走开,转眸看向萧涟,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虽心想不过是吃个饭,吃完就跑,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萧涟。 这顿饭又该吃的心烦了,他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跟着萧涟走进屋。 第107章 不懂我的悲伤! 季君羡刚迈进屋子,眉头就是一跳,挥手在衣袖下划了个符咒,旋即沉声问道,“夫人可是换了香?” 萧涟神色慌张了一瞬,抬眸看向季君羡,“是换了香,助眠用的。” 季君羡眼眸低垂,凝望着萧涟,只让她心尖发颤,“你可知这香不止助眠?” 萧涟脸色微变,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你不喜欢,我便命人撤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却是抬头看着季君羡,眼中蓄泪,“谨风,你平日都喜欢这香,今日怎么?” 季君羡疑惑,这货喜欢这香?! 她抬手作忧伤状,肩膀跟着呼吸的迅捷而抽动,“今日怎么就?” 她转身扑进季君羡怀中,“你这好几日都不理人,我还想着点上你最喜欢的香给你安神,你?” 她挥手命令下人,“快把香给换了。” 季君羡抬手制止,“既然是好意,那便点着吧……”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可是吐槽了好几遍了,那家伙可真爱遭罪…… 萧涟却是懂事地抽开,“没事,我命人换一种普通的点上就是了。” “去把柜子里,左上角的锦盒里的香点来。” “是。” 季君羡听着,微微诧异。 要是卿铃在这儿,肯定会疯狂吐槽:这是谁家用的普通的香!啊?啊?! 他这样想着,便坐下了。 兴许是念着了,卿铃二人此时正巧站在宫殿外。 “这就是最后一把钥匙了吧?” 卿铃叉腰看着面前悬空的水灵匙,转头看向身后。 他们身后跟着一堆人,是之前刘家里的人,为首的刘镇长微笑上前,“二位高人,这就是水灵匙了,二位可有办法?” 卿铃抬手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办法是有的……” 她转头看向刘镇长,“就是……” 她摆手惆怅,“哎……” 刘镇长欢欣,有办法就好,这些人在呆在这儿,他们可就露馅儿了! “高人请说!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怎么好意思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一下?” 卿铃凑到刘镇长面前瞧着,见他神色有些迟疑,当真是在思考,“听闻鲛人一族是长寿之族,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刘镇长不由得面色惊惧,这才想起这两个可是城隍庙里出来的人! 抹着额间不存在的汗水,急声道,“既然是为百姓解忧,为后人造福!再多我也是舍得的!” “高人说来,我立马去寻来!” 卿铃轻叹,张口就是值钱玩意儿,“北国万年雪山灵虫草三斤,西国活火山熔浆岩一包,东国最高峰旱拿山清潭四季水一坛,南国深海鲛珠宝五枚!” “好!” 卿铃惊讶!好家伙说少了! “且慢!还有……” 卿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刘镇长双腿虚软,瘫坐在地才停下。 看着刘镇长匆匆走远,她迈步走到盛辙身侧,“咱们发财了!” 盛辙摇头,“你说少了。” “啊?” 盛辙沉眸看向水灵匙,盘龙纹路,看来有个大东西在里面。 他又走到近处,没有任何的杀意,看了看底下的阵法,奇特且怪异。 盛辙挥手施下一个结界,冷漠地对水灵匙内的盘龙说,“你想出来吗?” 这冰冷冷的话语在盘龙耳朵里,是那么的和煦,那么的亲切! 这可是盘龙这么多年来!听到的第一次!令他感到如此温暖的话语! “你这小儿,倒是语气张狂。”盘龙从水灵匙中隐隐幻形,“谅你年幼,速速离去,勿扰吾等行事。” 卿铃拓印着底下的阵法,“盛辙哥哥,你说这能卖多少钱?” 盘龙绕起来,“你倒是识货,只不过庸俗至极!” 盘龙对这两个没有上来就开打的小孩子倒是看得几分顺眼。 “我们二人奉冥界之令,特来此处,你若想出去,我们在忘川河里寻些上万年的老骨头也不是没有。” 盛辙看得分明,它盘踞在此,不过是为了跑出来。 “我若是没猜错,你和此界的鲛人是故知,而且这鲛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承受灵匙禁制。” 盘龙讶异,“你这小儿倒是知晓得多,我可不信忘川河哪具老骨头顶的了老夫,你诓我可是诓不着的!” “速速离开!” 盘龙甩尾一阵劲风将他们二人扫开,护罩也跟着破碎开来。 卿铃举手护着脸,侧身躲开,看着刚刚拓印的阵法纸被吹得细碎,心疼死了! 忽而又是一道水箭袭来,盛辙飞身拉过卿铃躲开。挥剑起阵,将那盘龙的行动限制住。 盘龙也懒得较真,那秘境快破了,可总是差那么一点。 它的眼睑上下翻动,卿铃又凑上前看,近处果真看得分明。 “嗨,老怪物,你要不说说我师姐被你弄哪儿去了,别人都说来过,怎么我一路就没瞧见?” 盘龙扭身,换了个方向。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光头和尚?我师姐应是和他一路的!” 盘龙静默,又扭身,换了个方向。 “我瞧出了这阵法有空间转换阵的纹路,虽然我学的不精,但是我肯定它是!” 卿铃绕了个弯儿,凑到盘龙的面前,“你就是把他们送到了某个地方!这地方一定是你来过的,你说说吧!” “我也不拦着你跑出来,我只要找着师姐就好。” …… 盘龙始终不搭理,脾气果真古怪! 盛辙拉过卿铃,抛下一句,“这里可容不得你,我把你带到冥界,你倒还有出头日。” 盘龙睁眼,缄默地盘成一团。 就是过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早没了故人在旁,久到它放弃坚守那个信诺。 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一直看着一成不变的灵匙内的云雾,看到最后喜欢闭眼感受漆黑。 可是好不容易能看看,却只看见残垣断壁,旧人残魂。 真的太久了,久到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卿铃看着盘龙,拉过盛辙的衣角,“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条很老成的龙,我记得师父讲故事给我说过,上古神兽,都是万年才做人间一岁。” “它好像很小哎,一个八九岁孩童身体的老学究。” 盘龙盘踞得更紧了,这个女娃不懂它的悲伤! 第108章 身负怪谜 盛辙挑眉,现在上古神兽烂大街了吗? 他抬手揉在卿铃脑袋上,“师叔给你讲的什么故事?一天天净说些胡话。” 卿铃抱头,“可我听说那个秘境是上古秘境哎!那这家伙被困在里面,至少也是同时期嘛!” 盛辙低头看着卿铃,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一黑。 “多看书,少联想。”他抬手指着盘龙的墨蓝透着青色的鳞片,“《冥界上古神兽志》有记载,神龙有鳞,其色至纯,其角盘踞如鹿角。” 他又指着盘龙的角,“你看它的角,短而圆,如盘柱一般,应是蛟龙。” 卿铃双手捂住嘴巴,再也不胡乱开腔了,她还以为遇见亲戚了! 果然她是唯一的上古神裔吗? 盛辙看着卿铃神情落寞,“怎么了?” “我这孤独的神裔,允许你戳破我的幻想,你这尖嘴利舌的凡人啊~” 盛辙无语,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伙,现在怎么变成一个神经病了? 难不成是自己之前冷淡过分了?让她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卿铃看着盛辙面色转换了几遭,心想着,魏师叔新寻的弟子可真奇怪? 可是好好看啊! 卿铃还是很喜欢他的,欧阳师姐问过,你真的不喜欢他? 她真的很想说,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可是…… 人神之恋必然没有好结果,师父告诫过,神爱众生,亦凌驾于众生,你要克制你的欢喜。 她拍拍脑袋,凑到盛辙身边,“那这老怪物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啊?” “上古神兽在亿万年前便销声匿迹,而有些上古妖兽近似神兽,修炼万载,可成神。” “可是近万年再无人、无妖、无魔成神,它近乎神而非神,若是可成,它都不会被困在此。” “毕竟无神之地,又有谁能将它困住。” 盛辙惊醒,“既然无人能把它困住?那它!” 盘龙此时已绕到盛辙二人身边,它刚刚施了一个禁制,可他们二人却浑然不知。 “两个小家伙,你们可是探究完了?” 盘龙果真很怪!现在居然憨笑着!卿铃吓得躲在盛辙身后。 盛辙拱手,“前辈,不知前辈谋略,是我等妄语了!” “我想请你们两个小家伙入境,寻到鲛人一族的血泪滴。” 卿铃撇嘴,“你刚刚还说不要我们帮忙呢!” “小姑娘这般记仇,可跟你母亲是分毫不像啊!” 卿铃双眼一横,戒备地看过去,不知脑袋过了几个弯,开口就是,“行吧!看在你认识我母亲的份上,浅浅帮你一回!” 盘龙一改之前的傲慢模样,揶揄道,“你就不好奇你的母亲?” “不好奇!” 卿铃太懂了!好奇了的话,帮它一回就变成讲讲母亲的故事!什么都讨不着!但是不好奇,那它就欠自己一个人情。 “当真不好奇?” “不!一点也不!”卿铃拽着盛辙的衣袖越发紧了,说不好奇还是有点假……。 盘龙甩尾抽出卿铃的一个小瓷瓶,“哎,那只能抢了。” 卿铃诧异地看着瓷瓶跑过去,“不是!那是我的东西!” “血!我的血!你还我!” 盘龙直接打开,滴在阵法上,“没办法,我也没东西可以开启了,你师父、师姐可都在里面!” “再不破境,他们可就要被困一辈子了。” 一道白光乍起,盘龙甩尾将卿铃二人扔下去,“快去吧,孩子!破境要找到血泪滴!” 盘龙又盘踞回了水灵匙上,屏障将殿外的人隔开,分毫不能进。 刘镇长赶来看见的正是此番景象,“怎么回事?” “那二位高人进去后就这样了,咱们也不敢上前。” “那这!这!”刘镇长看着身后的无数奇珍异宝,“这东西没拿上,他们怎么对付啊!” “你也别急,兴许人家不用这些,也能去制服。”一个人凑到近前,“人家这是要报酬也不一定啊!” 刘镇长思前想后,脑袋这时也回来了,“也是。” 他挥手藏匿掉一些好东西,“等高人出来,再交予他们。” 面子功夫要做得。 其余人看着眼红,也想上前拿去,刘镇长闭眼假寐,装作不知。 眼见着,奇珍异宝就没了大半。 卿铃一阵眩晕之后,眼看着要掉下去,翻身四爪着地,“喵嗷”地嚎上一声。 盛辙稳稳落地,只是是在晕眩得很,抬手揉了揉额角。 余光看见卿铃的姿势,微微诧异,“你这是?” “这叫狸猫落地!”卿铃忽地腾起身,“是我在后山和狸猫打斗琢磨出来的哦!” 盛辙无奈摇头,“你这真是……” 苏合穗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小东西,还欢欣是什么野兽,可以开开荤啦! “终于不用吃鱼了!”她飞身疾驰到坠落地点,结果看见的却是自家徒弟! “你俩怎么来了?”苏合穗看着卿铃二人,惊诧出声。 盛辙转头看见苏合穗,拱手执礼,“师父!” 卿铃两眼泪汪汪,猛地扑上去,“师父!” 苏合穗还来不及叙旧,听到有人朝着这里跑来,拉过两人就朝着海滩跑去,一跃跳进了海里。 一群人赶到刚刚卿铃几人待的地方,除却有个四爪印记,没有其他的了。 “这应该是妖兽吧?” “反正不是鲛人。” 一个白衣少年从树林深处缓缓走来,“怎么了?” “无事,沈兄,一只妖兽掉下来,兴许是飞走了。” 沈之茴凝眸看着地上的痕迹,不是她。 “那走吧。” “是。” 卿铃二人跟着苏合穗跳海了。 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卿铃惊得快要掉了下巴! “师父……好多好东西……金钱的味道!”卿铃猛地深呼吸,一股带着海盐的鱼腥味涌进胸腔! “emmm……果真金钱的味道与众不同!” 卿铃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小锄刀,作势就要贴上金柱子。 苏合穗一把拉住,抬手捂脸,厉声制止,“不许动。” 拉着卿铃就走进了正中的宫殿。 盛辙也紧随其后。 这个海底宫殿有几分幻境外的模样,不过更加雄伟壮观,正如卿铃所言,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第109章 免死金牌 苏合穗带着二人走进去,看见的是一群老弱妇孺版本的鲛人。 “活的哎!” 卿铃嘴巴微张,显出诧异的模样,苏合穗一巴掌劈过去,“没见识!” “丢脸!” 卿铃捂着脑袋说道,“不应该是没礼貌吗?” 苏合穗横眼扫过去,卿铃看懂了:知道还不闭嘴! 她畏缩缩地躲在盛辙后面,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儿! 盛辙侧头看上一眼,看着一个小鲛人恨恨的目光投射来,他向一侧迈了一步,将她的身形隐藏住。 一位老者甩尾,晃晃悠悠游到苏合穗面前,“苏仙长,你这是又出去?” 苏合穗手心出现一个锦袋,“打了些野兽,你们先吃着。” 她回头看向卿铃,“徒儿,我记得你经常上山打猎啊?” 卿铃捂紧锦袋,“哼!都不让我挖点金!” 小鲛人飞快地游过去,化作一道残影,横手夺过,卿铃捏捏手,袋子呢? “可苏!胡闹!”老鲛人一声怒吼,那小鲛人就被定格在原地,“回来。” 小鲛人萎靡地低着头,又游转回来。 一手扔给卿铃,游到了老鲛人身侧。 老鲛人手中幻化出一柄拐杖,挥至半空狠狠地打了下去。 直打得可苏皮开肉绽,鲜血晕染开来。 卿铃有些心疼,不过也没上前拦着。 “可知错?”老鲛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中带着沧桑感,似乎下一刻就会喘不过气一样,但却是不怒自威的。 可苏咬牙,“不知!” 卿铃闻言不由到抽一口气,“嘶。” 盛辙闻言有几分不悦,原以为是性子小,顽劣了而已,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恨。 苏合穗也没有上前,这一月待在此处良久,她早已清楚了鲛人一族的秉性。 老鲛人是一个公正严明的人,心中自有一柄尺去裁夺。 再者,别人的孩子怎么教育,她也懒得干涉。 可苏恨恨地抬眸,看着三个外来者,“可苏没错!若不是这群陆上的人,姐姐又怎么会被抓走!” “他们污了这片海!还有多少鱼可吃!” “我们都饿了多久了!” “他们都是坏人!” 老鲛人气得到抽冷气! 苏合穗抱胸抚脸,靠在旁边的金柱上冷艳看着。 这样的事情几乎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次,这孩子,可不是三言两语就教化得了的。 卿铃撇嘴,“你这小孩,说话就一棒子打死那种!” 她上前接住老鲛人一棍,“老人家也别打了,打了也不长记性。” “说了也未必听!” 苏克倔强地扬着头,上齿咬着唇,破了皮,渗出了血。 双眼迸发的恨意都是可视性的了! 卿铃打开锦袋,“不过你也是没脑子,我若不打开,你也取不出这里面的东西。” 她白了一眼可苏,伸手向老鲛人讨要,“你给我一个你的储物袋,我给你放进去。” “也不白送!我要这金子!” 可苏咬牙切齿地怒骂,“劫匪!你这破肉值当几个钱!” 卿铃笑笑,“哼!按市价,我也能换你半个金殿吧!” 老鲛人的手都有些颤了。 “姑娘莫不是玩笑话?” 老鲛人指着这宫殿上的金子,“这外面贴着的,可是一指宽的金子呢!” “我有千头野猪!万只野兔!万条鱼!附加万担柴火!” 可苏抹去嘴角的血痕,“切,你这点都不能拿下一块金砖!” 卿铃走到宫殿外,伸手掏了掏,就扔出来一头野猪,被了结了生命的数十米高,数十米宽,近百米长的野猪! “这!” 身后的鲛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卿铃哼哼一笑,傲娇地抬起下巴,伸手在袋子了摸了一会儿,扔出一只无生命体征的兔子,足有四分之一的野猪大! “这么大的兔子!”一个小小鲛人伸手拽着母亲的手,欢欣地大喊,“娘亲!好大!好大!” 卿铃的下巴又扬高了一寸,身子都向后倾着了! 她伸手要在袋子里掏一掏,可是没摸着口,“咳咳”地示意盛辙。 盛辙两指并拢,悬空画符就勾出一条翻着鱼肚白的大鱼! 比那兔子还要稍大一些! 苏合穗看着这么些东西,心尖打颤,这徒儿的完成课业?就是把合欢宗的后山给洗劫了一次吗?! 卿铃清清嗓子,“如何?值不值当!” 可苏咬牙,愤然转过身,再不去瞧。 老鲛人甚是欢喜,“好好好,姑娘这几日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吧!” “好!” 很快,卿铃和老鲛人就完成货物交易,只是卿铃的金砖还要自己砌下来。 鲛人们很快就做起了饭菜,数人各自围坐,只有卿铃一人还在殿外挖着,扬言道不饿! 苏合穗坐在老鲛人身侧,“族长,现下应该没有食物之忧了吧?” 老鲛人嘴角微扬,“没了,没想到,苏仙长的徒儿带的应该不多,只可解燃眉之急,未料是预言之外的了。” 苏合穗还是很诧异,这个族长自她到此,就说是命运安排她来了。 不过在她独身出去围猎时,她都能将自己的行程和遭遇都分毫不差。 老鲛人看着其他族人大快朵颐,除了可苏嘴犟,仍旧吃着有毒的鱼。 她还是很欢喜的。 “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爱怜地抚着可苏的脑袋,面上的皱褶团在了一起,看不出五官。 “是要启程走了吗?”苏合穗接过盛辙烤好的肉,疑惑地问道。 “是啊,仙长们也快能回家了。” 苏合穗挑眉,“还有几个月?” “不足半月。” 苏合穗一把拉过沉迷于烤肉无法自拔的盛辙! “我先出去一下,和俩孩子聊聊体己话!” 盛辙跟在苏合穗身后,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师父,怎么了?” 苏合穗背身而立,沉声道,“要干大事。” 盛辙疑惑,“族长不是说了,还有半月吗?” “成大事者!必然在成事之前作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盛辙懂了,拱手道,“师父吩咐,徒儿去干!” “不!人多力量大!”苏合穗珍重地把铲子放在盛辙手中,“知道这金子是什么吗?” 盛辙疑惑,要挖金子? 他附和着说,语气却有些迟疑,“是金子?” “不!” 苏合穗大手一挥! “这金子受海底灵气滋养,早已块块是含灵气!” “此乃修炼者的大好利器!” 苏合穗双眸含泪,“你可知你师妹卖的那些肉?” “野猪?野兔?野鱼?” “不!”苏合穗抹泪,“要是不把这些挖完,掌门会把我们剁碎了喂后山!” “那可是一万年才养出来的啊!” “快挖!”苏合穗咔咔几下就挖下一块金块,“这可是咱们师徒几人的免死金牌!” 第110章 欧阳家秘闻始因 在苏合穗三人勤勤恳恳挖金砖挣免死金牌时,欧阳苓也做着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侍女。 不过! 欧阳苓双眼迷离,浑身燥热,睁眼看着头顶的陈设,好熟悉啊…… 不对!她怎么就躺在了萧涟床上了? 欧阳苓试图起身,可身体的燥热感越发强了。 她作为一名合欢宗弟子,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咬牙伸手掐诀点在身上,燥热感只消失了一些,但也足以让她逃离这里。 欧阳苓欲图下床,可伸手就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她心中不禁警铃大响,努力睁眼分辨在她身侧的人。 只见榻上的男人身着白色中衣,面上痛苦地狰狞,满头大汗。 竟然是季君羡?! 看来是萧涟动的手脚,她究竟想干什么? 欧阳苓抬手扇了扇他的脸,本就没什么力气,压根就拍不醒他。 她双手放在季君羡的身上,试图推醒他,可是手刚一放上去,就感受到自他身体席卷而来的热气。 她心中诧异,萧涟居然连他老公都算计!她这是想干什么? 她想到自己吩咐下人备菜,萧涟的侍女递给她一碗汤,“喝点吧!等会儿可得做很久,记得做完就出来。” 欧阳苓一头雾水地接过,还喝了下去! 之后就是突如其来的眩晕感,醒来就是这样了。 欧阳苓的脑袋已经很沉很沉了,混沌得让她此时已经无法回忆前面的细节了。 她得走! 她撑着手,抬脚想要翻过去,可是那只脚却没落到实处,她的身体失衡,无意识地拽住季君羡。 身体重重地跌在季君羡身上,他的身体好热,热得有一股气浪要将这个房间布满似的。 她的脸撞进了他的胸膛,惹得他一声闷哼,不知怎么就格外地诱人,难不成真是合欢宗待久了的怪癖? 也不知为什么,这时的五感总是灵敏得过分! 她撑着身子起身,跨了过去,双脚还未站稳,身体就软软地滑了下去,依靠着床棂跌坐在地。 欧阳苓咬牙坚持着起身,可是双腿越发无力,燥热感比之前更甚。 萧涟冷冷地看着门扉。 她希望他走出来,可是自己每次下的药都让他走不出来,倒是那鲛人顽固得很,下的药一次比一次重。 听着里屋的动静,她抬手命令自己的贴身侍女,这是她娘家带来的,最信任的人。 “去给那鲛人再灌点。” 侍女有些迟疑,“夫人,那毒应该已经开始奏效了,还要……” “去。” “是!” 侍女推门而入,灌进去一股冷风,她看着已经爬到门口的欧阳苓,“姑娘,记住你和主子的约定。” 她取出一个药瓶,双手抓住欧阳苓的下巴,任凭欧阳苓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 欧阳苓只觉自己下巴都要被捏碎了,她好难受,什么约定啊?她压根就不知道! 她越过侍女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萧涟,心中惊恐又绝望。 这是妻子会干的事情吗? 药水从嘴角划落,但大半还是被硬灌了进去。 合欢宗的女修,有一天居然会栽在这药上! 门又被关住了。 她抬手敲着,闷闷地声音击打着。 她只觉身体冷一阵热一阵的,好像被人反复推进一个冰窟,又拽进一个火窖。 欧阳苓咬牙,她可不想遭老罪!反正都是幻境! 季君羡!对不住了! 欧阳苓很快就爬回去了,动作比起先快多了!果然之前的决心还是不够! 她解开季君羡的中衣,有些着急地找着盘扣,双手胡乱地寻着,她的脑袋越发沉了,沉得低垂着,与季君羡的脸贴合起来。 她的身体也慢慢地沉了下去,隔着衣料,像个八爪鱼似地贴在他的身上。 整个身体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她的肌肤焦渴地摩挲着,似乎贴得越紧,就能解渴一般。 季君羡闷闷地发声,“欧阳姑娘,不要。” 欧阳苓听见他的声音如遭雷劈,双眼清明一瞬,手指点在他的额心。 “你一直醒着?” “醒着。”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运转灵力驱毒。” 欧阳苓轻呵,“没成功。” …… “快了。” 欧阳苓翻身侧躺在一侧,等着季君羡祛毒成功。 可是每过去一分钟,身体都越发煎熬。 空气中慢慢弥漫开一丝血腥味儿,两个五感此刻都尤为清晰的人,都心知肚明。 季君羡睁眼,双眼还是浑浊不堪。 他的眼睛像被蒙了雾,看不清,但他知道,他旁边的一定是欧阳苓。 他伸手揽过欧阳苓,手心凝气,一丝丝地顺着眉心渗进去,欧阳苓的神情不再那么痛苦。 可还是好少,她的身子埋进季君羡的胸膛,手紧紧地攒住,可是脸颊却是贪婪地磨蹭着。 “欧阳姑娘……” 他的声音轻颤,双手将她拥紧,他也想吧。 季君羡的防线一点点溃烂。 他的怀里是欧阳苓,是师父算的缘,是他万年枯寂生活里走进去的人,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不知道是什么迷乱了心,他们坦诚相待。 欧阳苓感受到身体的刺痛,脑中涌现出一连串的片段。 一个海底王国的落没,一个鲛人公主被迫离开家园,慢慢地,鲛族人民四分五裂,因为他们尊崇的国王成了无庸无为的懦夫! 他们被贪婪的陆地上的生灵觊觎,无数年轻力壮的鲛人男子被围剿死了,年轻貌美的鲛人女子被囚禁在铁笼,当作畜牲一般贩卖! 而他们的后代,成为一个个低贱的奴隶…… 似乎是个死循环一般重复的苦难。 挣扎过,放弃过,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化作泡影。 王族的昔日荣光不现,出逃的鲛人们被海底的污浊之气成了深海的恶徒,近海的劫匪高举着屠刀要杀了他们! 他们进不可进,退无可退! 欧阳苓的双眼猩红,一滴血泪滴了下来。 “弄疼了吗?”季君羡抱着欧阳苓,双手揉着她的脑袋,低头埋进她的发丝。 欧阳苓回过神,抽离出那片回忆。 “唔……呜呜呜……” 欧阳苓满脸泪痕,血红的泪滑下,季君羡看不见,只知道她落泪了。 他的心随着她的啜泣抽动。 “对不起……”他将指尖的灵气抵着她的腹部,一丝丝地熨贴过去。 他鲁莽了。 事后,季君羡再醒来时,身侧已没有了欧阳苓。 萧涟娇媚地看着季君羡,可让他觉得恶寒。 她想要的是什么? 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启程赶去了南国。 第111章 幻境中见面 前往南国的日子里,欧阳苓再没有见过季君羡。 在出发前一日,她取出小喆藏在瓦砖下的锦盒。 她知道所有的事了。 这个锦盒是小喆从被深囚在南国宫中的公主手中接过的。 那一日,欧阳苓的脑海中有了不少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有海底宫殿那个被迫和亲的公主。 公主不记得她被困了多少年了,她在等着一个族人找到她。 过了千年之久,小喆找到了她。 在公主的记忆里,只有在遇见同族人的那一刻,她才能感受到身体的血液在涌动。 公主交给小喆一个锦盒,一再嘱咐,这是鲛人族的未来! 而在小喆的记忆里:公主就像是一个枯槁的尸体装饰着繁复的金银,她想带公主走,可是公主不能走了。 公主的身体早就是一具空壳,她被人类当作繁殖工具,被当作灵丹妙药…… 公主被他们给吃光了,只剩下一层皮。 …… 欧阳苓懂了,这一盒血泪滴。 应该就是离开幻境的东西了。 她打开盒子,看着正中深红到有些乌黑的血泪滴,那是公主的。 她又将小喆的血泪滴放了进去,还有一颗,是她自己的。 欧阳苓闭上锦盒,回忆着那无数的记忆碎片。 小喆后来在公主的掩护下,逃出了宫,但是路上却被萧家人抓住,是萧涟从她那同父异母的恶毒兄长手上救下了她。 可是,萧涟却是成了另一个深渊。 小喆成了萧涟的陪房丫鬟,自萧涟嫁给欧阳谨风后,她就被萧涟送上了欧阳谨风的床。 她要小喆怀上欧阳谨风的孩子后,彻底消失。 小喆只想快点赶回去,逃过几次,但都被萧涟抓住。 她让人割掉了小喆的舌,让她不能用声音迷惑人。 她给小喆下了禁制,让她不能用灵力脱逃。 …… 小喆至死都没能走出欧阳家。 之后,小喆的孩子,也就是欧阳苓的爷爷。 最后将血泪滴送去了海底宫殿。 那里还留着一批人,他们等到了生机。 而如今这幻境中真实出现的血泪滴,是他们放回来的吗? 他们,想做什么? 还有欧阳苓在机缘巧合之下,也得到了血泪滴。 这又是因何而来? 欧阳苓仍旧不得而知。 很快,欧阳家一行人就赶到了南国。 欧阳苓也寻着机会与季君羡见面,告诉他自己的猜想。 季君羡得知之后,将事情交给跟随而来的人,便秘密带着欧阳苓一路南下,只花了半日就抵达了白穗镇。 他们二人也不敢贸然从附近城镇走过。 毕竟,这里的人,对鲛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去往那片海,白穗镇是必经之路。 最近也不知怎的,一个海边小镇,居然在空中下了驭空禁阵。 故而,季君羡又将欧阳苓化作一支栀子花,放进了怀里。 欧阳苓冒出头,看着千年前的白穗镇。 “真荒凉。”季君羡说出了欧阳苓的心声! “荒凉得不对劲。” 欧阳苓没忍住开了花,或许是想骂骂他的废话。 沈之茴一眼就看见了季君羡二人。 在沈之茴眼中,季君羡二人还是他们的原本模样。 他抬手制止住旁边蠢蠢欲动的人。 “故人……之徒。” “大哥的故人……厉害了,有这么老的徒弟。” 沈之茴示意他们各自忙去,他独自走了出去。 季君羡皱眉,“敢问来者?” 欧阳苓冒头看了看,意识传话给季君羡,“这看着好像师父的旧相好啊!” 沈之茴挑眉,“她说旧相好?” 季君羡有些戒备,后退了半步,手心凝气。 沈之茴抬手向下一按,季君羡手中的气凝成冰块,重重地坠地。 “你在找你师父?” 季君羡不语,小白花不动。 沈之茴轻笑,“看来你们找到方法了,走吧。” “那跟在你身边的那些?” 季君羡果真发觉了。 “无碍,追不上来。” 沈之茴一把抓住季君羡的手,眨眼消失在空地。 “大哥不见了!” “大哥!大哥不见了!”一个喽啰高喊着,跑到壮汉面前。 “咋咋呼呼的!你大哥我不是在这!”他一脚蹬过去,揣上小喽啰的屁股。 小喽啰喘着气,捂着屁股躲开,“不是啊!沈大哥被拐跑了!” “什么!” 沈之茴挥手将空中的阵法撤去,带着季君羡二人飞到了海滩边。 欧阳苓吵闹着要出来,季君羡将欧阳苓放了出来。 “那破阵是你下的!”欧阳苓这一月在幻境中,遭受了莫大的折磨,优雅的性子都快荡然无存! 沈之茴点头,催促欧阳苓,“快喊你师父吧!” 欧阳苓依言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 “我能说话了……” 她转头看向季君羡,光头!和尚!倍感亲切! 沈之茴看着欧阳苓木楞的样子,心想这个孩子被幻境搞得性情大变,估计是道心不稳了。 着实有些惋惜。 欧阳苓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啊、啊”地怪叫。 她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又是之前的温柔疏离的模样了。 欧阳苓凭空画诀,竟然真的有了回应! 她还疑心自己是碰着骗子了,披着师父旧相好的皮囊骗子。 “你和我师父,一起掉进来的?” 沈之茴点头。 “你们来了多久了?” “接近两月。” 欧阳苓诧异,“比我们来得早。” 沈之茴看着苏合穗从海面一跃而出。 远处传来动静,苏合穗低声喊着,“快走!” 几人握紧苏合穗塞进来的麟片,一跃入海。 在十日前…… 苏合穗带着卿铃二人披星戴月地挖了足足十日,整个宫殿的金砖都被薅完了。 可苏看着数日未眠的三人倚靠在一起打着哈欠,眼底的乌青一层又一层,鄙夷地哼上一声。 “阿嬷说,开饭了。” 可苏别扭地把吃食放在一旁,匆匆离开。 卿铃可累坏了,飞快地扑过去,“嗷呜!” 饿崽扑食! 苏合穗现下忙完,看着卿铃的吃相,手指一挥,猪腿凌空! “吃相要注意!合欢女修!怎能如此模样!”苏合穗板着脸教育卿铃,“你这出去,可是挂的合欢宗的脸面呢!” 卿铃立刻端正身体,柔柔道,“师父,饿饿,肉肉~” 苏合穗被激得浑身一个冷颤,手一挥给扔了回去。 “哎,你说你二师姐也掉进来了……”苏合穗望着头顶的海,长长的叹息。 只是?大白天怎么会有星星?! 苏合穗垫脚夺过,是欧阳苓的密信! 她立时涌出海面,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海滩。 “快走!” 第112章 入阵 欧阳苓几人重逢,却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景。 实在是大家都有太多问题了! 问不过来,说不清楚! 鲛人族长游出来,脸上是鲜少可见的红光。 她最后停在欧阳苓面前,笑着对欧阳苓说,“孩子,辛苦你了。” 欧阳苓诧异,但也没问什么,乖顺地取出锦盒,“这是要交给你们的。” “嗯……”鲛人族长接过,双眼不自觉地被泪水晕染,声音也有些沙哑了。 “辛苦各位了,你们该回去了。” 鲛人族长的模样渐渐变得年轻却又透明,而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急速变化。 明灭的幻影靠近欧阳苓,在她耳边轻语,惊得她瞳孔骤变。 可苏等人像是灰尘般消逝,海底宫殿开始破碎。 眼见着一块碎石就要砸到卿铃,盛辙一把拉过。 碎石擦过他的手背,划出一道血痕,可是却没有疼痛的实感了。 “他们怎么没了?”卿铃不安地抓住盛辙的衣角,声音有些发颤。 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白洞,渐渐变成一个光圈,从只能撩起他们的发丝,到将他们的衣袍打得哗哗作响。 盛辙一手握住卿铃的手,他们靠得最近,首先消失在白光之中。 他们这是破境了! 苏合穗拽上自己徒弟,回头朝着季君羡二人喊着,“快进去!” 卿铃几人很快就离开了环境。 盘龙看着几人骤然出现在面前,甩尾就是一股气浪,将几人抛了出去! 抛出去时顺手顺了卿铃最后一瓶血。 瓶口打开,划出一滴血,掉进了沟壑之中,骤然出现一个阵法,地上的纹路更加繁杂了,无数鲜血从暗口涌出。 这宫殿,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盛辙看着地上出现的阵法,比之之前看见的更为冗杂且怪异! 他面色震惊,对盘龙不由高看几眼。 盘龙飞出灵匙,天上一道惊雷朝着海面扑去,海水将雷电逸散开来。 一道小雷劈在刘镇长脚边,留下一个深深的、焦灼的黑坑。 众人仰头看着此等惊变!心中的血液翻涌、躁动! 在修罗人眼中,这是大机遇! 盛辙等人的脸色却是愈发沉重。 又是一道惊雷劈来,比之前更甚了! 刘镇长等人祭出法器,结阵抵御。 盛辙等人也退至他们的结界之内。 沈之茴从出来就已是女身,欧阳苓余光一瞥,看得分明,心中诧异,倒是苏合穗却无异样。 不过,此刻怎会顾及那些弯弯绕绕。 盛辙抬手,手中出现三把灵匙! 季君羡看着三把灵匙的光芒浮动,抬手也从胸口抽出一枚灵匙。 “施主!拿着!” 盛辙手指翻飞,将那灵匙接住。 卿铃手中出现一柄青铃,一跃出海,催动青铃! 一个青色屏障覆盖在众人之上!将惊雷接住。 盘龙看着两个小家伙当真信了它! 加快速度从水灵匙中挣脱。 一道水刃从它心口剜去,一枚墨蓝的鳞片带着血肉,慢慢匿进了阵法之中,忽然金光乍现! 盛辙挥手将四枚灵匙放置在阵口,“前辈!快!” 盘龙和水灵匙的剥离引来更强烈的天雷! 毫无章法地劈下来,甚至击碎了卿铃的屏障,直直地打在了刘镇长的脚跟前,烧灼成一个诺大的黑坑。 刘镇长吓得脸色一变,身体踉跄着向后倒,身后的人将他抵住。 “啊……啊!”他后知后觉地大叫。 胆怯的人已经开始溜了! 苏合穗不知道自己的徒弟究竟在干什么,但还是一跃出海,祭出法器凝起屏障! 沈之茴也紧随其后。 磅礴的天雷之中出现一座山。 苏合穗仰头看着那座山逐渐清晰,甚至越来越大! “徒儿!那是什么?” 卿铃咬牙,“秘境……” “为何秘境是这样?” “那是流离之地,突破修罗道的边界而来,若是不能将它弄走,它下来可是会覆盖半个修罗道!” 沈之茴也抬头看去,看见无数碎石落下!拖拽出长长的尾线划破阴沉沉的天空。 “天降流石!是为大灾!” “怎么可能……”苏合穗不由晃神。 在修罗道有一则流传已久的歌谣,传闻预言了未来。 这则歌谣是:“大窟窿,在天上;流石坠,大山降;覆半陆,压半海;自此修罗是荒地,流浪诸界无根处;百族同亡,生灵涂炭。” 编造这首歌谣的是一个长生之族,世上早在五千年前就没有了长生之族,谁都没有当真。 “长生之族!鲛人!” 苏合穗的世界观受到剧烈震颤! 沈之茴也理清了干系。 这个秘境哪是天赐!是天灾! 卿铃的心此刻沉重不已,“怎么就这么快!” 青铃在风中摇晃,声音越发急了。 海底之下,盘龙与水灵匙终于抽离开来! 盘龙直冲破海,顶着惊雷,朝着那破裂的天空而去。 季君羡沉眸看着水灵匙入阵,“还差三枚。” 盛辙身侧的剑锋出鞘,直指正中的阵法。 “召!” 宁北妗、欧阳啫、何晟铭和苏粟陡然出现在面前。 他们茫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盛辙。 “盛辙?”众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盛辙没有回应他们,抬手将几人锦袋之内的灵匙抽出,抛入阵中。 阵成! 两道身影飞身跃入阵中。 盛辙还未反应过来,只看死门站着两人。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万年梧桐木灵,季君羡,自愿献阵!” 季君羡看着面前的欧阳苓,眼中愤怒又夹杂着悲悯。 欧阳苓嘴角上扬,“长生族鲛女,欧阳苓,自愿献阵。” “别胡闹,出去!”季君羡想将欧阳苓推出去,可入阵不可再妄动,动则功败垂成。 欧阳苓轻笑,“鲛人族长是个亡灵之体,她一魂站不住死门;盘龙失去先机,以身补天,也不能入阵。” “你只是万年梧桐木所雕刻而成的木头人,以你的力量,也站不住的。” 季君羡沉默。 阵法的光芒越发盛了。 “多我一个砝码,不是胜算更大吗?” 欧阳苓一手扯下腰间的玉佩。 卿铃折身入阵,看见死门的欧阳苓和季君羡。 “你们两个傻子!进去干什么!”卿铃慌忙入了火魑门。 宁北妗几人也懂了,看着几道门,纷纷走了进去。 第113章 花灯会 暖阁的香果真还是浓了些,熏得欧阳苓越发乏了。 “之后谁又入阵了,我就不知了,或许是师父和寒凌宗宗主沈之茴吧!”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总之,那巨山入了海,驱散了深海的邪祟。” 欧阳苓伸手抚着手中的珍珠手链,“这是海里的小家伙给我的,他们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今日乏了。” 钰鹳放下笔,起身拱手欲要离开。 “慢着。” 钰鹳回头,“坊主还有何事?” 欧阳苓示意一旁的小厮将一个墨红的盒子送了过去。 “公子,主子给你的。” 钰鹳迟疑,“这是?” “报酬。”欧阳苓的声音轻飘飘地落过去。 “故事完了?” 欧阳苓隔着帘子轻轻点头,懒懒地开口,“你不是知道一些坊间旧闻吗?把那写上就行了。” 钰鹳懂了,收下了盒子,推门离去。 欧阳苓沉默了几晌,忽地开口,“木头?” 守在一旁的小厮应道,“在的。” “明日?是不是会有月亮?” “是的,卿铃姑娘邀请你明日一同看灯会,姑娘?要去吗?” 欧阳苓想了想,“嗯,去看一看吧。” 小厮点头,“我这就下去准备,姑娘回房去睡吧。” “嗯。” 小厮打开门离开,欧阳苓看着日头往东边落了去,看这日头久了,她也琢磨出些规律。 初一、十五、三十整日都是夜,除却这三天,都是白日。 那太阳从东边爬到西边,又从西边爬到东边,反反复复走上十几日,才换上来一轮月亮。 冥界果真奇怪呢…… 当初她对这里很是好奇,毕竟长生一族无魂可抵达此处。 鲛人族长是亿万年前亡灵所化,在遭受诸界巨变之后,划分六道。 修罗道许了鲛人一族长生,但只一世,谁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就连那亡灵也没有告诉欧阳苓。 可是那次之后,自那座山到了深海,许是做了什么交易,鲛人一族失去了长生,得了魂魄。 欧阳苓入了死门,是亡灵馈赠给她最后一丝生机,让她有了一魂一魄,入了冥界。 可她只有一魂一魄,入不了轮回,甚至连生死簿都没有她的名字。 是了,她和以前的鲛人一族一样,只是,她有着很好的同门,有一个动了凡情的慈悲人。 季君羡也死在了那生门之中,只是他本就是万年梧桐木的一部分。 他的记忆回到了本源灵木中,季君羡的死让他损耗了一部分修为,也让他能行走在六道之中,再不受约束。 这是灵木的筹谋。 灵木或许是慈悲,也或许是忧虑,遂将半颗妖丹炼化成蓄魂珠,送给了欧阳苓养魂,这才让欧阳苓又能苟活至今。 他成了季君羡,可又不是季君羡。 他用季君羡的身份在六道行走,为她寻求珍物续命。 一度不可思议到欧阳苓都以为他还是季君羡,可终究不是…… 冥界新奇,可也无聊,她见不到的人太多了,她也厌倦和人打交道。 她知道他们不会待多久,他们会去六道门前,轮回一番,回来也记不到她了。 只有卿铃二人隔三岔五地来看她。 后来在卿铃的攒动下开了书坊、茶楼……起先还有些心力,还有些乐趣。 可最近,她越来越乏了,心也越发地倦了。 欧阳苓躺在床上,安然地睡了过去。 一道身影推门进了房间,走到榻边将被子给她盖了上去。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心中的悬石落而复起,他总是忧虑许多。 次日欧阳苓醒来,已是月夜。 欧阳苓由着小厮给她梳发,他的手艺确实好,让她挑不出毛病。 “现在几时了?” “姑娘,快晌午了,我已命人熬了米粥,去吃些再出门吧。” 小厮总能把她想法猜得个一二,欧阳苓依言点头,“今天,把我发髻梳好看点。”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算了,挽起来就行了,那发髻太压脑袋了。” “好。” 临近月亮西斜,欧阳苓才出门,卿铃几人在忘川河畔等了许久了。 看着欧阳啫和梧桐树灵季君羡也来了,欧阳苓浅笑着打趣,“今日可真是齐了。” 欧阳啫乖顺地跑到欧阳苓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姐姐这是埋怨我不常陪在你身边吗?” 欧阳苓伸手点着他的额头,“那可不是,我就你一个亲弟弟,天天野着到处跑!” 欧阳啫哼声,“我可是劳心劳力给姐姐到处跑!姐姐都不像从前一样了。” “从前啊?可惜我的水绫没带着,把你卷成一个蛹吊着,看你还跑不跑得了了!” 卿铃上前跑过去,一把抱住欧阳苓的手,“师姐!我要告发欧阳啫谋害性命!” 她抬起手臂上的包扎好的伤痕给欧阳苓瞧,“你看!他又割我一回!放了我好多好多血!我的小徒弟也遭殃了!” 欧阳苓抬手摸摸头,“我没带水绫,但我带了锤子。” “快把锤子拿来。”她微笑着对着小厮下令。 “是,姑娘。”小厮上前就掏出一个半人高的锤子。 “卿铃,拿着!下回看见他就锤飞他!反正这家伙皮糙肉厚的!” 欧阳苓阴恻恻地笑着,抬手揉在欧阳啫的脑袋上,“顺便让这家伙长点记性,别整天坑蒙拐骗的,捞别人不少好东西。” 欧阳啫甩手,勾唇一笑,乖巧得不像话,“姐姐,不闹了不闹了!快来吃,看灯会!” 钰鹳和孟锦绯坐得乖巧呢,双眼瞧得分明! 师父,还有这一面?! 季君羡双手合十,疏离地道了一声好,“阿弥陀佛。欧阳施主,近来可好?” “托贵僧的福,今日可觉大好呢!” 孟锦绯欢喜,“坊主姐姐身体大好,喜事一桩啊!” “嗯。”欧阳苓含笑轻点头。 在场的人都没有去探究真假。 现在相聚,就是最好的状态。 月华低垂又升起,此时的忘川河不像往日一般枯骨横行,河面潺静,映射着如雾月华,招摇的青草,鲜红的花朵齐放。 茨木可是和冥府有着终生劳务关系,此刻是不停歇地化出小灯台,放进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里。 这花灯落水不灭,直至次日清明。 “茨木姐姐好累啊!” 孟锦绯和钰鹳得了令,来买几个花灯。 看着茨木前面的桌子挤了不少人,不免唏嘘。 希儿姐姐看见了孟锦绯,从后面绕了出来,“锦绯,钰鹳,来!” 她掏出几个小灯台,“知道你们会来,一早我就让茨木给你们做出最好的。” 孟锦绯看着小灯台的样子别致的很,“灯台还能做成这样啊!” 希儿轻笑,“每年来这做免费普通灯台也不是法儿啊,家里的东西换得太快了。” 话落想到什么,不由得羞恼,轻咳一声,她指着小灯台道,“这不谋个小营生!也多亏你师父去说情。” 孟锦绯看着小兔子灯台,心里欢喜得紧,“那我们先走了!谢谢希儿姐姐!” 钰鹳取出几枚铜板要给希儿,她笑着推开,转身又回去了。 人群拥挤,每个人都跑到桥上去,高高兴兴地放着自己欢喜的花灯,留下了美好的心愿,让花灯替他们铭记。 第114章 守诺 孟锦绯几人回去时,卿铃和欧阳苓已经离席。 “师父呢?她去哪儿了?” 欧阳啫摇头,“姐姐说想做件事情,拉着你们师父走开了。” “哦。”孟锦绯看着面前喝酒惆怅的人,没给个好眼色。 大清早就跑到孟婆府!趁着大家伙儿睡得香甜,就割人手臂放血! 孟锦绯看看自己手上的绷带,委屈地撇嘴看向钰鹳。 钰鹳抬手揉揉,塞进去一块糕点。 孟锦绯的心很快就被食物俘虏,再没顾着伤心了。 欧阳啫看着他们,想到了宁北妗,总觉得和他们是相似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孟锦绯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姑娘,一些小东西就可以哄好了。” 孟锦绯反驳,“呵,你在缅怀什么?” 欧阳啫被这一句堵的语塞,孟锦绯轻蔑一笑,“像你这种懦夫,有什么资格去缅怀那个真挚的女孩。” 钰鹳挑眉,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的? 欧阳啫的惆怅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是,就现在这样挺好的。”欧阳啫提起酒瓶离开。 忽地折返回来,“给我一个花灯!” 他顺手捞过去一个。 孟锦绯看着欧阳啫走远,转头对着钰鹳眨巴眼睛。 “他咋了?”孟锦绯神秘兮兮地凑到钰鹳耳边,“我跟话本里学的。” “他那话!跟话本里一模一样!” 钰鹳哭笑不得,“少看点话本,多看看修炼的书。” 孟锦绯不搭话了,吃起糕点饭菜不含糊。 钰鹳见孟锦绯选择性遗忘,也不再多言,远望过去,看见季君羡站在桥墩边,和小厮谈着。 欧阳苓和季君羡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的? (作者安排的,咋就喜欢上了,我也觉得没写对,愁啊……) 他还是有些疑惑,遂抬手饮尽杯中酒。 欧阳苓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卿铃亲手给她插上珠钗。 “你真的不换个发髻吗?” 欧阳苓摇头,“不了,那个太沉了。” “就这支珠钗,很好。”她抬头扶了扶珠钗,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心地笑了。 卿铃看着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怎么今天想试试师姐送的嫁衣?” “再不试试,恐怕我这辈子都试不了了。”欧阳苓抬头看向卿铃。 卿铃头疼,抬手揉着眉心。 “你当真喜欢那和尚?” 欧阳苓摇头,“我喜欢之前的,并非现在的。” 卿铃吐槽,“可是他们不都是一棵树上的吗?有什么区别?” 欧阳苓牵过卿铃的手,郑重其事道,“区别大了!” 卿铃看着欧阳苓的劲儿,都要以为她身体真的比之前好多了。 “怎么个区别法儿?” “以前的季君羡,真真切切地想学会七情六欲,他不认为有贪嗔痴念是错的。” “在小茅草屋时,有一个饭堂小师妹来取菜,结果一眼就看上他,企图色诱来着。” “季君羡知道她只是想精进修行,便指了她修行的问题。那时,我瞧得分明,小师妹各种撩拨,他也不恼不怨,他只是真心地想帮助她。” “还有菜园子的老爷爷夏日里还吃凉,可是老人家肠胃不好,躺着的那几日,他就每日给老爷爷熬甜粥,悉心照顾。” …… 听着欧阳苓细数的每一件事,活脱脱一个助人为乐的小师傅。 卿铃不禁咋舌,“这有什么区别,现在第二代季君羡不也干着这事儿?” 欧阳苓摇头,“现在的季君羡是为了活下去所为。” “而以前的,是真真切切在感受,感受每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厌恶死亡的去感受。” “他告诉我青菜的四时荣枯,清风的吹拂,虫鸟万物的向死而生……跟他在一起时,我才懂了你口中的寻常。” “我是作为欧阳家主的傀儡娃娃长大的,要精致、端庄,以家族利益为重。” “我是为利益接近的你们,你不怨我这样吗?” 卿铃嗤笑开来,强行让伤感的气氛变得寻常一些,“就这啊!我也是为利接近你啊!” “瞧瞧我师姐这天生自带的雅致!这修罗道第一美人面,我贪色得很呢!” 欧阳苓拍拍卿铃抱紧她的手臂,“师姐说,要是路上遇见一个心仪的人,就嫁了。” 她仰头打趣道,“若不是你这丫头心里头住着人,我都不选那个秃和尚。” 卿铃抱着欧阳苓,“你呀,就打趣我。” 难得你俩是同一个师门。 “那年,你们在死门,还经历了什么?” 欧阳苓轻笑,“我很满足的,我在死门和他过了一辈子。” “那个阵法很温柔,给人最极致的诱惑。让那短短一瞬,变成一辈子!让我和他可以抛却那些枷锁,度过了一辈子。” 欧阳苓转身双手捧着卿铃的脸,“我继承到那鲛人前辈的记忆,你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神。” 她们额心相触,卿铃看见了那个坐在宫殿画着阵法的女人。 原来那暗槽里的血,是她的! 卿铃的眼睛湿润,眼眶发红,“师姐……” 她意识到师姐最后告诉她,是因为,师姐要去找他了。 “别哭,扶我出去吧。” 卿铃扶着一袭红衣的欧阳苓回到了奈何桥前。 桥上是来来往往的人,在一侧桥栏边,站着一个和尚,他看着河,眼底尽是柔光,面色清冷,却是不如先前般疏离。 欧阳苓看着他,痴痴地念着,“是他。” 季君羡似有所感,回头便看到了她,他快步朝着她走去。 欧阳苓松开卿铃的手,亦步亦趋地小跑着过去。 “姑娘,小心摔着。”季君羡稳稳扶住欧阳苓。 欧阳苓抬头,泪水早已挂在脸上,“你怎么从来不找我?” “我一直在的。” “你撒谎!我就没看见过你出现!” 季君羡笑而不语,看着她的红色嫁衣,若有所问,“姑娘,你穿的红装啊。” 欧阳苓双手抓住季君羡的耳朵,“我是来嫁你的!” “这回!你可逃不掉了!” “嗯。” 欧阳苓不再说话,笑着看他,“要走了呢。” 他不应。 “你最欢喜什么?” 欧阳苓的魂魄越发稀薄,季君羡看着她的魂魄开始破碎,伸手扶上她苍白的脸颊。 “我,欢喜你。” 盛辙赶来了,看着卿铃眼中的一瞬惊喜,他失措的摇头。 果真没办法了。 “欧阳姐姐!你的花灯!”孟锦绯飞也似地掠过忘川,双手碰着花灯递过去。 欧阳苓和季君羡伸出手接过。 “真漂亮的花灯,没能再坚持一会儿,现在觉得惋惜呢。” “我许愿,愿君不忘,常伴……” 欧阳苓的话音未落,霎时消逝。 季君羡手中拿着花灯,“我不是佛,不愿伴青灯,只愿与你同心。” 孟锦绯泪水如潮涌般涌出,她有些害怕,难过,怔愣在原地。 耳畔响起一道声音,“你该回了,再不回,你也要消失了。” 卿铃看着两个季君羡,捧着花灯的季君羡变成了小厮。 孟锦绯看清后,瞳孔地震。 小厮摇头轻笑,“不回了。” 他伸手递给季君羡一颗佛珠。 “我无所求了,愿你修为大成。” “你……”季君羡没有话再劝他。 小厮离了佛珠,化作虚影消散。 他允了诺,一直守着她,他做到了。 卿铃都没想到,那在欧阳苓来了冥界百年后出现的小鬼,咬牙坚持做了她手下的小鬼,竟然是他。 谁也没有想明白,只记得那盏花灯,自顾地飞远了,远到最后分不清,辨不明。 第115章 往尘篇:疯子季暮樾 自欧阳苓走后,卿铃郁郁寡欢了许久,做什么都麻木得很。 欧阳啫更是将季君羡暴揍了一顿,之后便常住盛辙那边。 钰鹳也不知为何,也将自己困在房间许久。 孟锦绯倒是痛哭了一场,现下看着颓靡的师父和师兄,一个头两个大! “师父?” “啊?小锦绯啊?汤熬好了,今日你去吧,师父想静静。” 孟锦绯看着塞过来的搪瓷罐,无奈点头。 “乖徒儿,辛苦你了。” 孟锦绯想到了陈叙叙姐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不辛苦,命苦!” 回应孟锦绯的是早已阖上的门扉。 她转头走向小书房,“咚咚”地敲响,钰鹳没开。 孟锦绯扯着嗓子喊,“师兄,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包子,蒸在蒸笼里的。” 还是没有应。 孟锦绯仰天长叹,感慨道:“这家没我得散啊!” 忽而想起自家师祖,爬上院墙,“师祖?” 师祖此刻正在隔壁的院子里,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懒懒地应了一声,“哎~” “师祖,蒸笼里蒸了包子,要吃你自己回来吃啊!” “哎~” 孟锦绯摇头,转身跳下院墙,拿着搪瓷罐就去了小棚子。 等孟锦绯走远,钰鹳才打开书房门,手里拿着一卷纸和一个锦盒。 卿铃正看着欧阳苓留给她的冥币、房契、店铺…… 还有一个储物袋里,除却卿铃送去的,还添了大半……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惆怅、悲伤、惋惜……复杂的情绪夹杂着,养成了一只蛊,蚕食着她的心。 钰鹳在门外站了良久,看着锦盒几眼,内心挣扎了几番,最终叩响了房门。 “师父?” 卿铃回过神,起身打开房门,看见钰鹳,不由诧异,“你没跟着你师妹一起去吗?” 忽觉失言,接着说,“是我这几天没有注意你们,乖乖徒儿,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卿铃伸手抵在钰鹳额前,他的魂魄还是那般,所幸现下无大碍。 “钰鹳,你是有事情吗?”卿铃看见钰鹳手里的一沓纸,“这是她让你写的吗?” “嗯。”钰鹳点头,递给卿铃,“我想,她也想留给你们做个念想。” 卿铃接过,心情越发沉闷,那天还有点泪水,这些日子,竟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钰鹳又将锦盒递给卿铃。 “这是最后那日,她让我带走的。”钰鹳迟疑一会儿,“师父看看吧。” 卿铃接过,打开一看,竟是固魂丹。 她的眼眶不禁红了,原是这般都想好了吗? 她将锦盒递给钰鹳,“既是给你的,你今后就拿好,这可以帮你稳固你的魂魄,万不可丢了。” 钰鹳点头。 这时孟子妙从隔壁院子跳了过来,“徒儿,徒孙,你俩都在啊?” 卿铃看到孟子妙,一下就想到了,忙走到孟子妙旁边,“师父,走吧。” “徒孙不一起去吗?” 卿铃拉过孟子妙的手,“我让他休息一下,我们去就好了。” 她回头对着钰鹳叮嘱,“钰鹳,好好休息。” 钰鹳想跟着一起去,可是转眼卿铃就带着孟子妙走远了。 他长叹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锦盒,嘴角微扬。 若是师父知道他居然庆幸欧阳苓的死,兴许会厌恶他吧…… “锦绯要是知道……”钰鹳轻笑,“她不会知道,师父也不会。” 季暮樾坐在房檐上,听到钰鹳的轻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跃而下,施施然回转身子,“好久不见,我的孩子。” 钰鹳戒备地后退,眼中满是轻蔑与恨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季暮樾下一瞬走到近前,抬手点在钰鹳的额心。 钰鹳恨恨地看着他,唇角渗血,却是动弹不得。 季暮樾的眉头一皱,他看见了那残破的一魂一魄,“好可惜啊~当初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带着你母亲一起去天道。” “若是你当初乖一点,你母亲现在应该还会在的。” 话音一落,点在钰鹳额心的指尖涌出一股强劲的仙气! 钰鹳惊恐地睁大双眼,猛地调动身体的鬼力,汇聚在手心,猛地打开锦盒! 固魂珠似有所感,从锦盒中逃出,飞快地没入了钰鹳的额心。 一股温和的屏障竖起,将那股肆意的仙气击退。 “啊!”钰鹳的脑海忽觉一震,五官渗血,却是笔直地站着,咬牙怒视着季暮樾! 哪怕血色模糊了双眼,早就看不清分毫! 季暮樾看着钰鹳,轻嗤一声,“可真是命大。” 他转身离开,“今日就放过你,不过是没用的废物,他们愿意养着你,送给他们也无妨。” “哈哈哈哈哈……” 卿铃和孟子妙走在去往阎罗殿的路上,心里一直发怵。 “师父……你说那个家伙真的是想好好补偿钰鹳吗?” 孟子妙走在前面,“我也说不清楚,他对人好时,巴不得用蜜裹着,对人不好时啊?你就看看我现今模样!” 她气鼓鼓地转头看着卿铃,“他就是个疯子!以前还能控制点点儿,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疯了!” 卿铃心中越发不安,“师父,我们回去看看吧!” 孟子妙看着卿铃的神色,面上关怀,“那天道的人还有一会儿才来,而且那司命仙君是随同着的……实在放心不过,我们晚点去也无妨。” 那仙君是上古仙君,反正老早之前就长住在天道的月谭山内。 他虽为仙君,可是修为却称不上六道之首,只是天道诸人对他很是景仰。 冥界对他也很是忌惮,不过却未生出什么矛盾,倒也相安无事。 他与冥界唯一的来往也就是给转世的生灵编纂一生,卿铃都不懂,他在编纂的时候,就没给季暮樾那货编得阳光正直一些吗? 季暮樾的疯子行径,让卿铃哪怕听到那个仙君名号,她都多不了一丝信任! “师父,我还是想回去看一看。” 孟子妙点头,“我也不放心,走吧!” 卿铃闻言瞳孔一震。 另一边孟锦绯匆匆往家里赶,带错汤盂了! 迎面撞上一个男人,听得一声闷哼。 孟锦绯揉揉脑袋,忙不迭地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她抬头看向面前抚胸皱眉的男人,有点熟悉,但说不上哪儿熟悉…… 季暮樾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眉眼似一位故人。 他弯唇一笑,“无碍。姑娘似我一个旧人。” 孟锦绯听着这前不久才听过的相似发言,疑惑问道,“你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姑娘?” 季暮樾一怔,旋即笑开怀,“这么说也没错。” “确实有!” 季暮樾拾起孟锦绯刚刚慌慌张张掉落在地的搪瓷罐,“姑娘慢慢走,别急。” 他笑着走远,孟锦绯只觉奇怪,还是快步往回跑。 第116章 终点 孟锦绯一打开门,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钰鹳。 “师兄!”孟锦绯猛地跑过去,想要抚起他的脑袋,可是看着他如断线风筝般躺在血泊中,她的手在空中悬住。 孟锦绯焦急地蹲在一旁,双手找不准方向地乱晃。 “不是……这里也不对……师兄……师父!” 无人应答! 孟锦绯急得双眼涌泪,强忍着镇定心神,这才想起用传讯符找师父。 她颤抖着从腰间取出一张黄纸,手指停在黄色符纸上,抖得越发厉害,黄纸上出现的符纹如同歪歪扭扭的藻荇般。 她越想把符纹画好,可手指下出现的纹路却像是被风给吹皱了一般。 手指一停,符成!霎时被一道青蓝色的火焰燃尽。 孟锦绯哭呛着大喊,“不对,不对啊!有人吗?有人吗!” “救救我师兄!救救他!”她无助地哭号,向外跑去,敲响隔壁的大门。 可是没一个人在,无一人回应。 孟锦绯推门而入,只看见其余几户里的人,都化作了幽幽的鬼火,飘荡在屋内。 “啊啊啊!” 孟锦绯吓得后退,她转身往外面跑去,找人! 出现一个人也好! 卿铃和孟子妙听到孟锦绯的惊呼,飞快地往家里赶! 孟子妙靠近宅邸,心中惊惧,这附近竟弥漫着一股死气,这在冥界中,意味着真正的消弭! “师父?”卿铃也有所感,看向孟子妙。 二人步调未停,孟子妙朝着另一处方向跑开,随手扔出一个传讯符! “你先回!” 靠得越近,卿铃心中的猜想越是验证了几分! 卿铃看见惊惧的孟锦绯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大喊了一声,“锦绯!” 孟锦绯闻声抬头,泪眼中辨认清来者的身影,“师父!” 卿铃掠至孟锦绯身前,伸手扶住她,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焦急,“锦绯?怎么了?” “师兄!师兄……”孟锦绯哭得喘不匀气儿,狠狠地掐上自己的大腿肉,“师兄和王阿婆们都快死了!” 卿铃闻言瞳孔睁大,她按住孟锦绯的肩膀,“锦绯!冷静!快去冥医馆!” “去!”她顺手画了个遁逃法术给孟锦绯,“快去!” 孟锦绯看着卿铃往家里赶去,压住慌乱,猛地直起身,眼神涣散中却是透着一股坚毅! “冥医馆!柯由师祖!”孟锦绯怀着极强的信念催动着遁逃符,霎时以雷电般的速度冲出去。 卿铃转眼就回到了家中。 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钰鹳,心攸地骤紧! “钰鹳!” 卿铃忙伸手点在他的额心,他的一魂一魄受了震荡,有些裂痕,所幸还没碎! 她忙从身上掏出之前轲由一再交代的保命药,小心地捏开钰鹳的下巴,将药给塞了下去,又渡了些鬼气,让药效更快地发挥。 卿铃伸手抵着钰鹳的额心,感受到他的一魂一魄的细小碎片正慢慢地寻着踪迹贴合回去。 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她挥手将钰鹳施了个净身符放在里间的榻上,立时转头跳进了隔壁院子。 看着鬼火护着残破的魂魄,她挥手将青铃祭出,一阵铃音响起,骤然将还未四散开的魂魄集在一处。 慢慢地,数个鬼火分别凝成一个个人形。 只是…… 胳膊腿儿没找着自家主人,成了缝合怪。 卿铃看着王阿婆手臂换成了王叔的手,还在哪儿甩了几下。 王阿婆笑着对卿铃说,“哎呀!这手给我换的不错!” 卿铃讪讪一笑,“嘿嘿,阿婆喜欢就好……” 王叔看着自己矮了大半的身高,看见自己的双腿变成自家小儿子的腿,忽地晕了过去。 王旺儿看着自己的腿变得巨大,吓得直接哇哇大哭…… 卿铃忙跑到另几户人家去。 结果还是太迟了,一些人缺胳膊少腿儿,一些人没了颗眼珠子,更甚者,没了半颗,还哭丧着不如一整颗痘没了的好…… 柯由得到孟锦绯的消息,火速赶往事发现场。 看着钰鹳还吊着半口气,撇下他就去看了其他人,飞速将事情解决好,将他们的胳膊腿儿归位,又面色凝重地赶回钰鹳那儿。 他伸手点在钰鹳的额心,哀叹几声,旁边侯着的卿铃二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更不好了! 柯由摇头,“可惜了前几日刚配的药,现在更严重了,跟最初那种境况相差无几。” 卿铃和孟锦绯不由到抽一口冷气,孟锦绯更是扑到钰鹳床边,“师兄!你不能没了啊!” “我一个人该多累啊!你没了家里的活儿可就我一个人干了!” “师兄啊!锦绯不能没有你啊!” “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吃好东西呢!” ”师兄啊……” …… 卿铃眼中刚蓄起的眼泪,霎时被孟锦绯的哭丧声给憋了回去。 柯由看得眉头一皱,一手敲在孟锦绯脑袋上,“瞧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儿!” “当初你师祖能救你师兄一次,就能救他第二次!” 柯由看向卿铃,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帐本…… 卿铃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师叔……你真的得现在谈这个吗?” 柯由摇头,“一副药方都开得,一笔账怎么不好记?” 孟锦绯含着热泪,立马掏出自己的储蓄罐,“师祖,我就这点了!你一定要尽力救救我师兄……” 柯由皱眉,“都说了,还死不成!” 他挥手捞过孟锦绯的储蓄罐,挥手打发她出去。 卿铃看着柯由拿着笔在账本上又多画了几个“正”字,听天由命,轻飘飘的几个字,恍若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柯由伸手向卿铃讨要,“药材呢?” 卿铃伸手掏出刚从欧阳苓那儿继承来的遗产,“就这些了……” 柯由打开看了看,咂舌惊叹,“哎,也只能将就将就一下啰。” 卿铃转身欲走出屋。 柯由叫住她,“拿着。” 卿铃拿着东西走到门外,“啪”地一下,门就关住了。 她看着蹲在台阶上的孟锦绯,伸手将储蓄罐塞进孟锦绯怀里。 卿铃随之落寞地坐在孟锦绯身边。 孟锦绯抱着储蓄罐,萎靡不振地看向卿铃,“师父,师兄会不会好啊?他不会像欧阳……” 她猛地闭口,转回头,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会好的。” 卿铃冷不丁地回应,让孟锦绯有些诧异。 她抬手揉了揉孟锦绯的脑袋,“你师兄不会有事的,师父向你保证!” 孟锦绯懵懵懂懂地点头,她其实知道不管是转世轮回也好,还是一直在冥界也罢,所有生灵都会走向终点,变成一个个无意识的鬼火,或是一缕清风。 可这几天,孟锦绯才慢慢察觉那终点的可怕,她隐约察觉到,师兄很脆弱,可能也会走在她前面,就像欧阳姐姐和小厮一样。 就那么彻底的消亡。 第117章 堕入天道 卿铃坐在门外,一言不发,抬头看着天空,忽地想起自家师父跑了! 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妙,猛地起身,“锦绯,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寻你师祖。” 孟锦绯还没有反应过来,卿铃就眨眼消失不见。 另一边阎蜜收到孟子妙的消息,差了黑白无常接待天道来人。 转身叫上盛辙,“跟我出去一趟。” 盛辙点头,紧随其后。 二人朝着六道轮回门直去。 卿铃到的时候,孟子妙正和季暮樾打得难分高下。 看见众鬼役负伤倒地,正逐渐消散开,还有几个鬼役带伤将一众转世鬼拦住。 卿铃单手唤出青铃,将消散开的鬼役的魂魄召回,又纵身一跃至六道门前,挥袖将拥挤熙攘的鬼给挥开。 “其一,误入他道者,轻则魂魄有损,重则魂魄消弭!尔等安敢再进一步!来世也未能得善果!” 卿铃高声怒喊,将众鬼喝退。 “其二,未食孟婆汤者入六道,一律抽其魂,碾其魄,堕入地狱道,受烈火焚刑,噬其魂魄,日日煎熬至消弭!” 卿铃挥袖就是一道烈火自众鬼脚跟前烧灼起,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这是他们本就知道的,可偏偏还要以身涉险,抱着一丝“享尽一世荣华,消得一世快活”的想法,历年来皆是如此。 沈叔抚着胸口,走到卿铃身边,“卿铃,你去帮你师父,我来守着。” 六道门每日都会闭上半日,现下还没到时间,只能守着。 说来也奇怪,这六道门并不受冥界任何一人的控制,它自己开开合合,谁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 就好像有冥界开始,就存在了这六道门。 沈叔抬剑起阵,将众鬼屏蔽在六道门外。 卿铃交给沈叔一枚虚力丹,便朝着在那忘川河之上打斗的人而去。 她手中催化出一把长剑,委身挥剑就是一道鬼气,朝着季暮樾的后背劈去。 季暮樾余光一瞥,轻哼一声,单手打在孟子妙的胸膛之上,将她震开。 转身手指凭空一捏,就捏住了卿铃打出的鬼气。 他手指一碾,鬼气就碎裂开来,化作晶亮的碎片掉进忘川河。 卿铃看见孟子妙快被打进忘川河,挥手又是数剑,吸引季暮樾的注意。 她朝着孟子妙而去,将险些坠进忘川河的孟子妙拉住,“师父!” 孟子妙按住卿铃的手,抚着胸口,稳住身形,又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 她高声怒喝,“季暮樾!你又在发什么疯!” 季暮樾单手一个响指,身后的藤鞭将那些鬼气给打碎,“呀呀呀~小子妙的脾气越来越凶悍了,都不如以前可爱了。” 孟子妙恨恨地“呸”了一声,“你这疯子!你为何伤我冥界之鬼!” “就想这样干啰,这不也是给你们减负吗?”季暮樾单手将有些松松的面具绳子解开又系牢,“小子妙,记住,不要拦着我。” 他伸手将一指尖比划在唇边,嘴角轻勾,转身朝着六道门直去! 卿铃挥剑赶上去,季暮樾却是衣袖下打出一道劲烈的掌风! 那掌风不同于此前卿铃遇见的,她挥手抵住剑柄,靠着手心蕴起的鬼气削弱那掌风。 孟子妙手指透出集几股细长的丝线,将季暮樾的双手双脚缚住,“休想跑!” 卿铃被那掌风推到了忘川河中心,眼见着要被打进忘川河里,她手心蓄力,将那掌风震碎。 季暮樾看着卿铃已到忘川河中心,抬手将孟子妙缚住自己的丝线挣断,抬手数条碗口粗的藤条自河中心而起! 卿铃被藤条攀附住双腿,惊恐又厌恶,她挥剑想砍断,却是分毫未被伤及,剑也被抽去。 “恶心的东西!”卿铃怒喝。 旋即双指并拢,剑身游刃有余地挣脱束缚,幻化成数道剑锋,随着卿铃一声娇喝,杂乱地向藤蔓砍去。 可是那藤蔓却是越发地粗了,牢牢地攀附住卿铃的身体。 卿铃又是召来鬼火焚烧,可这藤蔓却是越发亢奋了! “师父!” 孟子妙看见卿铃被困住,回身想将卿铃救出来,可是季暮樾却是一手将孟子妙吸住,一手捏在她的头颅上。 一股仙力从头灌入,直逼得孟子妙五官透血,“呜啊!”地吐出一大滩血,将她衣服给浸湿、染红。 卿铃心剧烈抽动,眼看着季暮樾随手打破沈叔的屏障,抬手将沈叔随手一挥给挥开,站在六道门前,随手将孟子妙给扔了进去! “师父!”卿铃胸腔股动,一股别样的火自胸口燃烧起来,藤蔓感受到她身上的炽热,有些畏缩。 季暮樾眉头一皱,抬手握拳,那藤蔓缚得更紧了。 生魂入六道门,那是要受到极大的反噬! 季暮樾是想让孟子妙死! “你这邪物!”沈叔惊惧,挥剑朝着季暮樾的头上砍去,又是一道罡风,欲将他甩出去。 沈叔侧身躲过,一刀划过他的肩膀,翻身落入了六道门。 卿铃双目眦裂,愤怒将她的意识占据,一股火自周身漫起。 阎蜜赶来正看见这幅惨状,只见季暮樾挥手朝着阎蜜二人招手示意,径直地倒进了天道门。 众鬼欲上前,阎蜜一掌打出,一道金钟罩将众鬼盖住。 卿铃将藤蔓燃烧殆尽已然力竭,随着燃烧出的黑色灰烬一同跌入了忘川河底。 盛辙朝着卿铃直去,跃进河中,只看见河底一团藤蔓将卿铃裹挟住,枯骨将她团团围住。 忘川河的河水最是奇怪,啃噬灵魂,有谣传说是地狱道的熔岩炼狱之上涌出的,因而也能啃噬灵魂。 无论活人还是鬼,只要入了忘川河,都会被不断地啃噬。 盛辙入水前就先施了一个保护罩,现下也被不断侵蚀着。 他挥手给卿铃施了个保护罩,将她护好。 他抽出佩剑,一剑一剑地朝着藤蔓砍去,却是如卿铃之前一般! 很快,他的保护罩也被啃噬没了,他的配剑也被腐蚀了。 他徒手撕扯开藤蔓,用蛮力挣开,却也被缚住。 盛辙的视线越发模糊,他的衣物也被腐蚀的破烂不堪,脸色、手上、腿上也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从腰侧拿出小刀,一点点地剜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藤蔓解开。 盛辙附身抱起卿铃,带着她游了上去。 卿铃的神色却是显得越发安宁,意识模糊之际,她似乎听到有人在闹着什么? 有哭声,有怒斥声…… 好多好多的声音,真吵啊…… 卿铃沉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中。 第118章 出门在外靠脸,不要轻易打架 “你们谁要?” “师姐,你从哪儿带来的野孩子啊?这破布……真脏!” “师姐,这孩子怎么睡得这么沉,不会是死的吧!来来来,给我,我去割了!” 这是什么啊? 卿铃掀起沉重的眼皮子,只看见一个下巴,感受到一个很拥挤的空间。 “啊嗯……”卿铃感受到一个软软地,热热的东西压住了她的脸,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呜嗯呜嗯呃……呜呃……” “哎呀呀~居然还是活的,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卿铃总觉得这种调调很像魏师叔…… “咳咳,师姐,我想起我的药田还没锄草,我先走了。” 柯由师叔即视感啊! 那?卿铃努力眨巴开眼睛,“师父……” 孟子妙低头,温柔地抬手捏了捏卿铃的小脸蛋,“这么听话啊~” “那我自己带吧。” 画面一转,卿铃已经会走路了,小卿铃被师父孟子妙日常拿着小青铃逗弄。 “小卿铃呀,看这里哦!小青铃哦!” “呀呀~咿呀~呀!” 小卿铃一把就抓住了小青铃,“咿呀咿呀”地喊着。 孟子妙看着小卿铃两只小手抓着憨憨地摇晃,对着她“嘿嘿”地笑。 双手捧胸!猛地扬头,“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 “咿呀咿呀~”小卿铃拿着青铃摇摇晃晃地靠近孟子妙,伸出小短手递给她。 孟子妙不耐烦地陪着她摇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腰弓了一天,实在是有点疼…… 次日,小卿铃趴在孟子妙脑袋上,小脸凑着孟子妙,双手死死地抓住孟子妙的头发。 孟子妙被拽疼,轻嘶了一声醒过来。 “好臭啊……”孟子妙隐约感受到一块有弧度的东西压住她的胸脯,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很快将她警醒! 她猛地抱着小卿铃起身,双眼看着她两胯之间垂着的湿答答的尿布…… 又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亵衣…… 湿答答地一片…… “啊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声刺破长空,将门外的飞鸟都给惊得拍翅疾飞。 下一瞬,婴孩的哭声哇地一下就响起…… 卿铃本睡得香甜,一下被吵醒,“呜哇!呜哇!”地哭了一上午。 画面飞速旋转,“哗”地从卿铃脑海中闪过。 慢慢地,小卿铃的身量长高了。 孟子妙给她养的很好,白皙透亮的肌肤,软软糯糯的脸蛋,晶莹透亮的眼珠里难掩对世界的好奇与天真的想象。 她给小卿铃梳了两个麻花辫,换上了一件粉绿的藕裙,又给小卿铃挎上一个蓝色小包包。 “今天要去上学了哦!” 孟子妙含笑抚过小卿铃炸毛的发丝。 按按按!倔强的呆毛!算了。 小卿铃仰头看着孟子妙,“师父,一起去吗?” 孟子妙揉揉脑袋,“师父还得卖汤呀!会常去看你的哦!” “小卿铃要好好学习哦!学有所成,来继承师父的小汤棚哦~” “好!”小卿铃倔强的小脸透露出坚毅。 转眼间,孟子妙就带着小卿铃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师父,这是哪里啊?” “天道内,致力于修仙的小山头。” 卿铃站在山脚往上看,“这山看起来好大,不小啊?” “等小卿铃学会御剑飞行就能看见了啊!” 孟子妙蹲下身点了点卿铃的鼻头。 “今后在此拜师学艺,师父会抽空来看你的。” 卿铃猛地点头,“好!” 孟子妙带着卿铃,沿着山路走上去。 刚到一个外山,卿铃就看见一群修仙者围在一团。 看着师父跟山头的人交谈着,卿铃松开孟子妙的衣角,小跑着跑到外围。 从缝隙中隐约看见一只小白蛇和一只小狼在那儿缠斗。 小白蛇绕到小狼后方,自它的尾巴攀附上去,小狼围着尾巴原地打转,试图用尖牙咬下小白蛇。 四周的人大声叫好! 小狼心急地打圈,最后化成一个小男孩,伸手将腰上的白蛇扯下,给扔在一边。 “啪”地一下,小白蛇落地成了一个小女孩,满是伤痕。 小男孩起身就朝着小女孩走去,伸手拽起她的衣领,“你这狡猾的白蛇!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比试啊!” 小女孩双手捶打小男孩,面色倔强,阴测测地开口讽刺,“光有一身蛮劲儿,没得个脑子!” “愿赌服输!给我放手!” 小男孩眼角猩红,“不放!你耍赖!再比!” “哈哈哈哈!快快快,再打起来!” “来来来,下注啰!” “买定离手!买入不亏!” …… 小卿铃看着这一幕,不由心疼,心中激起一股无名的正义感! 她从夹缝中挤过去,大喊着,“师父说了,小孩子不可以打架!” “你们这些大人,都是坏蛋!” 小卿铃伸手一个个指过去,嘴中蹦出一个个控诉词,“看戏!怂恿!鼓吹!还!还……” “呦!小姑娘这是见义勇为啊?”一个男修抱剑站在小卿铃面前,伸手弹在她的脑瓜上,结结实实的一个脑瓜崩子! 小卿铃被弹得后退,捂着脑门控诉,“反正就是不对!我还小!学的少,但是我知道,就是不对!” 言之凿凿! 男修把两个小孩分开,把两个小孩推搡到卿铃面前,“说说,你俩怎么打起来的?” 卿铃侧身从包包里拿过出药膏,“你们一起擦药吧!” 她打开药膏盖子,安慰两个小孩,“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们自己想打的!” 小男孩硬气发言,“就是我们想打的!” 男修撇嘴,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卿铃有点愣,“为什么打呀?” 小男孩忿忿不平地撇嘴,“都是她这贱货!抢我东西,还说是她捡着的!不还我!” 小女孩侧过身,冷漠回应,“我没抢。” 她余光瞥到卿铃诧异的神色,附加一句,“本就是我捡着的,你又不能证明是你的,那自然归我!” 小男孩愤恨跺脚,“哼!你这是小偷行径!” “行!后面说比试拿这个做赌注,你赢了就给你。”小女孩轻嗤一声,“刚刚可是你先变成原形的吧!” 卿铃只觉大脑是一团浆糊,试图飞速旋转,但是有点点困难。 她蘸起药膏,拉过小女孩的手要给她擦药,可小女孩抽出,但还是没犟过卿铃。 卿铃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捡到东西是不可昧下的,如果东西对丢失者很重要的话,那丢失者该多伤心!” “再者,你东西丢了,不能证明她捡着的是你的,那你不能污蔑是她抢的。” “那么,你们比试既然是约定好的了,那我觉得也行!但是,比试有很多方式啊!不能打架啊!” “哼!我们青封顶一向遵从这个!”小男孩从卿铃递过来的药膏剜了一大块抹上。 卿铃一点点细细抹上,“打架受伤事大!伤了脸,那你们的出门在外的门面可就毁了!” “脸很重要!打架可能误伤脸啊!” 第119章 自带光 小女孩轻嗤,“呵,矫情!” 卿铃双眸瞪大,“不矫情的!长的好看!师父糖都多给两颗!” 小男孩闻言如梦初醒,伸手捧住自己的脸,转头对着那个男修问道,“师兄!我的脸没受伤吧!” 男修看着小男孩的反应,无语凝噎。 “男孩子,有点疤痕才正常,那叫阳刚之气!”男修一手拍在小男孩肩上。 卿铃松开小女孩的手,转头看向小男孩,一大片还没抹匀的药膏沾在他的脸上。 她抬手给小男孩抹匀,义正言辞道,“不能有疤!魏师叔说了,一个人居然还负伤留疤了!说明修为真不咋滴!” “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被敌人按在地上摩擦!” 卿铃目光坚定地叉腰仰头! “柯师叔也说了,就没他治不好的疤痕!连一个好的祛疤膏都做不出来,那就不算一个高深的医者!” “我当初摔了疤痕,他们就是这样教诲我的!”卿铃看向小男孩,又转头看向小女孩,“小孩子,要听话,不能留疤!” “我师父说了,一张脸是门面,打理好了,出门才有光!” 小男孩投射出羡慕的眼光,转身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一副镜子,“还好还好,没伤着。” “嘿嘿嘿~我的门面啊~” 小女孩对此完全不感冒,懒洋洋地抬头,随手从人群中指出一个满是疤痕的人,还要有一个满是胎记的人。 “你看,这俩门面可都毁了!” 卿铃容光焕发,“哼!” “我柯师叔的祛疤膏可是天下第一好,我给你们抹上!” 两个修者连连后退,疤痕男说,“若是真这么厉害,那一定用了不少好药材,那些好药材若是拿来做其他灵丹妙药,在生死关头可比祛疤膏管用。” “小姑娘爱美,你自己留着吧!” 他的话是明着拒绝了,卿铃有些难受,“真的很管用的!” 她迈步想递给他,可他却摆手示意不用。 卿铃又转头想给胎记女修,“姐姐,你试试吧!” 女修有些心动,平日她被人嘲笑,说她的胎记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灾祸的象征,这才导致她父母双亡的结果。 她好恨这胎记,可是这胎记也保过她一次命,路遇劫色的邪修,他们嫌她太丑,反而没有拿她当泄欲的工具,才使得她有机会逃出来。 可是,若是遇见穷凶恶极的,怕是也不会因为胎记就放过她,或许真的得更强大吧! 若真的能祛掉胎记,她是不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更多修炼资源呢? 女修有些意动,伸手想要接过,但看见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她伸手推开,“修仙之人不在乎皮囊,只要自己更强,便不会有人多嘴多舌。” 抱剑的男修将剑放在腰间箍好,双手轻拍鼓掌,“说得好!” 看见男修拍手叫好后,周围的人纷纷鼓掌。 男修站在卿铃面前,蹲身看着卿铃,“小姑娘,怎么样?脸真的还是你的门面吗?” 他蹲下身,也难掩他的压迫感,让卿铃觉得好不舒服。 卿铃觉得好奇怪,他们和师父、师叔们完全不一样,她想回家了。 她的眼角酸涩,似乎下一秒就憋不住金豆子。 小男孩看见上前推开男修,“师兄!你说得也不对!你都不看你这么帅了!你这门面搁那儿一站,别人都不敢开你玩笑!” “除了比你更好看的师兄师姐们,谁会对你动手!” “门面很重要!”小男孩转身对着卿铃拍拍胸脯,“我记住了!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少打架,多看好自己的脸!” “我要帅到人神共愤!” 小女孩见自己似乎做狠了,伸手拿过卿铃的药膏,“咳咳,既然他们不要,正好给我,我缺!” “哎!你刚刚不还嫌弃吗?”小男孩伸手就要去抢过去。 小女孩侧身躲过,轻佻地觑眼,“好东西,谁会嫌少!” 卿铃的心情霎时豁然开朗! “我这还有,给你!”卿铃掏出崭新的一罐递给小男孩。 男修看着自己的成果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溃败,不由暗骂自己的师弟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不要以为他没看见! 他的双眼看得清清楚楚!瞧小男孩对着卿铃一脸傻笑的样子! 小女孩见卿铃转忧为喜,将药膏放进自己简陋的储物袋里,转身离开。 孟子妙和门人刚刚聊完,转眼就看不见自己的小徒儿了! 她伸出食指,挥手一抹,一道鲜红的红线就出现了,她轻轻一勾,便听到围着的人群中响起一道悦耳的青铃声。 孟子妙迈步走过去,步子稳重又优雅,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知性。 卿铃听到自己腰间的铃铛声响,知道是师父在找她了。 她又挤出人群,朝着红线跑去。 每近一寸,红线便短一寸。 卿铃拿起红绳,沿着红绳一点点走过去。 孟子妙看见远远就看见卿铃拉着红绳一步一步地迈着,口中还一步步地数着,一颗老母亲的慈爱之心霎时爆棚! 她快步朝着卿铃走去,在卿铃面前站定。 小卿铃没防备,一头撞到孟子妙的腿上。 她抬头向上看去,阳光有些刺眼,她揉揉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师父~” 孟子妙蹲身与小卿铃平视,她掏出绢帕给卿铃抹去细汗。 “跑哪儿去了啊?怎么跑得一身汗?” 卿铃如实回答,“我看那儿有小朋友打架,就跑去劝架了。” “啊!小卿铃真棒!知道路见不平?” “要拔刀相助!”卿铃高声地应和。 “那小卿铃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吗?” 孟子妙抬手轻点,红线消失不见,温柔似水的目光投射在卿铃的身上。 迎面吹来一股清风,似是为了渲染这一幕,将她的发丝轻轻撩起。 男修跟在自己小师弟身后,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的心化作具象化的琴,也不知是什么,撩动了他的心弦。 男修忽然懂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一见钟情! 他想起卿铃稚嫩的嗓音说,“师父说了,一张脸是门面,打理好了,出门才有光!” 这一刻,只这一刻,他感觉她的身上有光。 而后的每一次再遇,他才惊觉,她居然每一次出现,都有光! 这光,是他心中抑制不住的爱意。 第120章 拜师 小卿铃伸手点着下唇,回忆起刚刚的细节,“他们因为一个东西下了赌注。” “紧接着就打起来了!”小卿铃板着小脸,煞为唏嘘!“我就上去拦下来了,我去时,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不过师父说过,小孩子不能随便打架!卿铃知道,打架不对,不管是以什么理由!” 孟子妙伸手掐了掐小卿铃圆润的鼻头,“对啊!小卿铃真乖!” 男修牵着小男孩在孟子妙面前站定,“你好啊!姑娘。” 孟子妙转头看过去,嘴角勾笑,眼光触及他腰间的令牌,“想必你就是青封顶阙华师尊的座下弟子了。” “是的,我是师尊第四个徒弟,肖烨。”男修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容,握拳附在嘴边,“咳咳,原来姑娘与我师尊相识啊。” “算是吧。今日来青封顶,送孩子来学学。” 孟子妙将卿铃往前面一推,笑着对男修介绍,“这是我的孩子,卿铃。” 肖烨点头,“方才见过了,多亏了这小家伙拦住了我师弟和外门弟子打闹。” 卿铃看着肖烨的笑,这看着真烦,太痴傻了点,不能靠近他! 她瑟缩地朝着孟子妙靠近。 小男孩伸手,爽朗地大笑,“你好,我叫周岑!” 卿铃看着小男孩伸出的手,也伸手回握,“你好哦!” 两人松开手,周岑笑着凑到卿铃身边,“你要跟谁学啊?” “不如就做我小师妹吧!”周岑拍拍胸脯表示。 卿铃仰头看向孟子妙。 孟子妙摇头,“这不符合规矩,卿铃本不在招徒之际来的,现下能进个外门便不错了。” 周岑神色恹恹,转身跑开,“等着!我去替你求师尊!” 肖烨看着周岑跑远,抚额轻摇,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师弟! 头疼! 他转头对着孟子妙提问,“那个……姑娘是想把卿铃送进外门吗?” 孟子妙点头。 肖烨有些疑惑,对着孟子妙提议道,“明年便是大选,姑娘何不明年再来,也好让她搏一搏内门机会。” “我最近有事情要去忙了,就想着把孩子早点送过来,再者希望她能多受些磨砺。” 孟子妙面露难色,朝着肖烨轻扯嘴角。 肖烨看得失神片刻,笑着对孟子妙下了个保证,“如此,那便按照姑娘想法来吧!” 他低头掩住羞涩的面容,“若是姑娘不嫌弃,今后我便替姑娘多多照顾一下小家伙。” 孟子妙微微诧异,勾唇一笑,“那是再好不过了。” 肖烨探手搭在小卿铃的肩头,“以后,你便随着周岑,一同叫我师兄吧!” 卿铃不喜欢这个有压迫感的大哥哥,抱紧了卿铃的腿,闷不作声。 忽地周围一片哗然。 “孟子妙。”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般骤起! 只见一个老者扛着一把扫帚,衣裳破烂,大咧咧地朝着孟子妙几人走来。 “丹燃尊者!”肖烨诧异,拱手执礼,“弟子肖烨,恭贺尊者出关。” 丹燃摆摆手,转头看向孟子妙,“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苗子?” 孟子妙示意卿铃上前,“卿铃,快来见过你的师父。” 卿铃畏缩在孟子妙身边,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我只有一个师父。” 孟子妙轻笑,“傻孩子,师父肯定是你唯一的师父啊!” 她蹲下身子,拉开卿铃,与她平视,“但是师父现在越来越忙了,也没时间教导你,而且你也到了该好好学习的年纪了!” “所以师父给你推荐了一个好的师父啊!” 孟子妙对着卿铃,给丹燃尊者描述得那叫一个风光霁月、文韬武略、修为高深的美君子! 小小的卿铃似懂非懂的点头,但是觉得丹燃尊者不是个美君子,他是一个老爷爷! 师父怎么就这么夸他呢?难不成是这里的人都喜欢这样说反话? 那就对了,周岑他们本不该打架却打了,肯定也是因为他们的习惯和冥界相反。 “那小卿铃愿不愿意啊?” “嗯,我一定好好学!”小卿铃重重地点头。 丹燃看着孟子妙一顿忽悠,语气甚是不爽,横眉冷对道,“哼,你自己的徒弟,送来给我做甚!” 孟子妙弯眉轻笑,漫不经心地回忆起过往,“不是你说寻着一个继承你衣钵的,不拘着乞丐还是什么的,只要有!就算是别人的徒弟,你都会抢来吗?” “我这给你送一个来,你还不乐意呀?” 丹燃确实惜才,可惜天道的人将师徒缘分看得太重,鲜少出现承认几个师父的人。 但是,只要是孟子妙出现,哪次不会是鸡飞狗跳的! 更何况还是她带大的孩子,那不得尾巴翘上天! “哼!”丹燃的嘴巴都快撅上天了,“你的徒弟,我就是不稀罕。” “当真不稀罕?”孟子妙伸手点在丹燃眉心,一段记忆传到丹燃脑海中。 在那段记忆里,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将婴儿交付给他…… 凄惨归凄惨,但是那火!他瞧得分明!那是可焚烧万物的神火! “这……”丹燃蹲下身子,拉过卿铃,双手掐过她的筋骨,又试着去输了仙力去查探她周身筋络。 这果真是天生神裔! 居然会有神裔遗留至今?丹燃想到六道再无神的传说,忽地轻叹,看来是那记忆里的女人留下的。 至于用了什么法子,怕是一道禁忌之术。 肖烨看着丹燃的神色变了几瞬,“丹燃尊者,这小家伙是怎么了吗?” 他担心卿铃没有修炼的根骨,毕竟在旁人看,卿铃没有任何与根骨奇佳的征兆。 但丹燃作为一个身负一丝九天玄火,从地狱道走出来的修者,却是可以清晰地察觉出卿铃的不同。 可惜,神陨落在罕有人迹的地狱道,除却从哪儿走出来的人和冥界要职之人,却是无人知晓。 丹燃大概猜想到孟子妙的来意,“你是想让这小家伙跟着我,再去一遭?” 孟子妙点头,“正是,哪里我去不得,但你可以带她去。” 丹燃摇头,“不要不要,那鬼地方,我才不要去第二遭。” “你带她去,我就给你我们孟家独家传讯符。” “咳咳,也不是不行。”丹燃站在卿铃面前,将扫帚放下来,面色板正。 小卿铃疑惑,师父和未来师父在商议什么呢? “小姑娘!今后你就进入我门下,做我关门弟子,可好?” 小卿铃点头,怯怯地应了一声,“好。” 清风裹挟着朝霞,漾过女孩的裙角,老头破烂的衣衫。 世界好像只留下了这一老一少似的。 肖烨又惊又喜,“尊者,你是打算收下她了吗?不过,这头一次收徒就再不收了吗?” 丹燃点头,掷地有声地回应,“一个足矣。” 他忽地心下一沉,双手兜袖,忽地落寞呢喃,“就这一个,都要嚯嚯我几百年了……” 第121章 宗主之托 孟子妙徐徐地弯身,伸手抚着卿铃的小脑袋,“小卿铃,今后师父寻着时间会来看你哦!” 小卿铃牵着孟子妙的衣袖,有些不舍,“不能多陪陪我吗?” “就再陪一会儿就好了!” 孟子妙摇头,“时间不早了,师父再不走……” “孟子妙何在!”一道怒喝自青封顶上空响起。 “师父,上面有人叫你!”小卿铃伸手指着上空,拽了拽孟子妙的衣袖。 孟子妙低头看着卿铃眨巴眨巴眼睛,蹲身叮嘱,“小卿铃,在这里好好跟着师父学哈!不要去惹是生非哦!最好不要打架!” 话音刚落,顶上数道寒光骤下,皆含杀意! 丹燃单脚点地,提着扫帚,迎着寒光冲上去,单手一挥,将寒光扫去。 一道沉重的、铿锵的声音响彻云霄,“尔是何人,安敢来犯!” 卿铃“哇”地一下张大嘴,仰头去看,被光晃的看不清,只感觉有一团大大的白光遮掩住了,“师父,这个师父好厉害的样子!” 无人回应,身边似乎空落落的。 “师父?”卿铃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身旁,旁边的孟子妙已经不在了。 而在那空中,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和看似孱弱的老者对峙。 “吾无意来犯!未料此处有贵宗!失礼!” “既是误伤,留下千枚上品晶石!百枚中品速愈丹!”丹燃扛起扫帚,直言索要赔偿金。 “这?!”男人心中骇然大惊! “怎么?难不成让我请出我们掌门?”丹燃看到他腰间玉佩是仙门之首的凌空宗,“哼,仙门之首出来的人,就是这般行事的?” 男人迟疑,察觉到那缕气息萦绕,想到若是错失这次机会,怕是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给你!” 丹燃见男人还不离开,怒喝,“还不速速离开!” 男人细细查探,察觉到消逝的气息,转头看着丹燃的一身着装,怕是这底下宗门的守山人,心中胆怯,不敢细察,转身离开。 卿铃看着飞下来的丹燃,朝着他跑去,委屈地开口说出刚刚的事情,“师父,我师父她不见了……” 丹燃扛起扫帚,无奈摆手,“没办法,你师父树敌太多,不跑就要被群殴了。” “啊?” 看着小卿铃茫然的神色,他也无意再去解释。 反正再大一点,她就会明白了。 丹燃挥手示意小卿铃跟上,“走,随我回修炼的洞府。” 小卿铃小跑着跟上,知道孟子妙应该是走远了,转而想到孟子妙的叮嘱,抱着自己的小布包,轻声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师父说过会来看我的!” 心情平和下来,小卿铃又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丹燃旁边,俏生生地开口询问,“师父,关门弟子真的只用每天关门吗?” 丹燃闻言一愣,迈出去的脚步悬空,不由得身体失重,往前栽去。 他凝眸看着卿铃,语重心长地教诲,“不是的,日后你就清楚了。” 还没等卿铃弄清楚,丹燃就受掌门委托要下山走一趟。 本来守山人不会轻易下山,可是掌门之托难辞,更何况还允诺了丹燃再过五百年便可放他离开。 这一日掌门离开后,卿铃才从洞府的木门后跑出来。 “师父,你是要出远门吗?” 丹燃点头,他看着卿铃,心中正考量着要不要带上这个小家伙。 卿铃拍拍胸脯表示,“师父放心,你走吧!我一定好好关门!” 丹燃语噎,临了出门,还是决定将刚认下的小徒弟带上! “卿铃,收拾好你的东西,随师父一同下山。” “啊?”卿铃一愣,反应过来,“哎!!!” 丹燃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拎起卿铃,将他的扫帚朝着空中一甩,“大!” 扫帚变大了!在他们头上形成一片黑云。 丹燃脚尖轻点,“嗖”地一下跳上了扫帚。 他松开卿铃的衣领,将她放在扫帚上,高傲的下巴不曾低下,双目远视,“次啦”一声,扫帚就飞出去了! 卿铃没来得及反应,一下被疾风吹倒,又翻了两个跟头,双手死死抓住扫帚的大枝桠,才免遭掉下去。 丹燃吹着凉风,嘴角勾笑,回头看见卿铃已经爬上来稳稳抓牢坐好,高声叮嘱,“抓紧啦!要加速啦!” “呼”地一下,扫帚从天边穿云而过,拖拽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等落地时,卿铃的小辫子都散开了,眼神也十分涣散,扶着树干,对着树根就开始呕吐。 还好她有一丢丢做驭空飞行的基础,不然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恐高的青鸾! 丹燃鄙夷地看了一眼卿铃,“你这小丫头,跟着你师父这么久,是没混到她半点无畏的冲劲。” 他伸手从怀中的锦袋中掏出一个水壶,“喝点,清清嘴巴。” 卿铃接过,来回漱了几回口,才解了点干呕的难受劲儿。 “师父,水壶给你。”卿铃把水壶递给丹燃,“师父,我们不继续赶路了吗?” 丹燃靠着另外一颗树席地而坐,“不急,歇会儿,再继续赶路。” 卿铃心中欢喜,离着丹燃几步远地距离,也坐在地上,靠着树闭眼小憩。 她实在是难受得紧,还有些困乏,很快就睡了过去。 丹燃看着自家徒弟睡了过去,也跟着闭眼小憩。 他回想起宗主的交代:此次远行,去那仙门第一宗,接回他妹妹的孩子。 也真是有缘,又是那个凌空宗。 等到卿铃被风给吹冷醒,丹燃也醒转过来。 “该启程了!” 丹燃又是将卿铃给拎上了大扫帚。 这回卿铃学聪明了,一上去,她就死死地抓住枝桠,并且汲取了教训,匍匐起小小的身躯,这样可以大大地削弱寒风的力量,力求不被甩飞! 丹燃回头看见卿铃这副姿态,嘴角微扬,是个有韧性的小姑娘。 很快,二人便抵达了凌空宗的地界。 他们在凌空宗的护山大阵之外便不再驭空了,这是诸多修仙门派广为遵循的原则。 丹燃带着卿铃,穿过密林,站在了山脚下。 卿铃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师父,我们要爬这么多楼梯吗?” “嗯。” “看着比我们宗门的楼梯还要多哎!” “嗯。”丹燃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卿铃迈出小短腿,跟了上去。 山路两盘,有着一块块梯田,偶有仙鹤啼鸣;及至山腰,松柏如翠,虫鸟鸣唱不止;至山顶,寒风如刀削一般,刮人脸皮。 第122章 加训 在小卿铃跟着师父丹燃屁颠屁颠爬山时,山顶一处洞府,一个小孩被拖拽着朝着禁地走去。 “师父,这凌空宗好高啊!”卿铃回头看着山下,看不见底,仰头看去,又看不见头,心里不由怯怯的。 丹燃走在前面,给小卿铃解释起凌空宗的由来。 “凌空宗是仙家百门中,存续时间最久、底蕴最深厚的宗门,在我们各大宗门中更是颇有名望。” “因此,不难猜想。” “凌空宗掌握着天道最丰富的修炼资源,其门下弟子也是此道数一数二的精锐。而此山,除却北域积雪最高峰之外,也算是天道最高峰了。” “此山路最是磨砺人的心性,这在寻常时候只是普通的山路,上去也最简单。可在开宗大选时,这山路便是招收弟子的试金石。” 卿铃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口中喘着粗气,“师父,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啊?” 丹燃挑眉,“这不正好拿来练练你这小身板子。” “啊?”卿铃愁眉苦脸地仰头,汗水早就渗透了她的衣襟,可偏偏丹燃像是没看见一样,步子走得飞起! 卿铃只好手脚并用地跟上,所幸她自身底子好,耐得住。 废了好一番功夫,他们才走到了凌空宗的宗门前。 卿铃猛地扑倒在地,分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裳脏没脏,擦没擦破。 她面朝地地低声哀嚎,“师……师父……” 丹燃低头瞥了一眼,对这个小家伙他还是很满意的,除了叨叨了点,倒也能耐住。 凌空宗一个在宗门前扫洒的人看见了丹燃二人,只轻轻地扫过一眼,转身继续拿着扫帚扫地。 像这样来爬山训练自己的,他可一点没少见。 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男人的双手攥紧了扫把头,手下的木条把他的手压出红痕。 他似乎太明白了,高声喊话,“喂!你们两个,来这儿干嘛?” 卿铃扬起满是尘灰的脸蛋,“啊?” 丹燃倒是帅气地将扫帚往肩上一甩! “自然是来办事啊!快把你们的掌事长老叫出来!” 男人轻哼,“得了吧,哪来的,哪凉快去。” 他握紧扫帚,“唰唰”地甩起来,扬起好大一阵灰尘。 可是手扬到平齐时却是没了力气,只掀起几丈高。 卿铃矮,吸进去的最多了,呛得她连连咳嗽,“咳咳咳咳……” 不过,丹燃倒是飘飘然地站着。 卿铃心觉师父肯定是气场强大!眯着眼睛朝他的方向挪去。 靠近丹燃,果真空气都清新了! 男人看着自己蓄意扬起的灰尘竟对他毫无作用,不由收了手。 他终于正色了一回丹燃二人。 两人都不是修仙者的打扮,哪怕散修,也比不得现下的他们邋遢。 不过,丹燃哪怕浑身上下都是披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也比被汗水从头兜到脚的淋了个遍的卿铃,要干净清爽不少。 或许他们并不是来为宗门入选事先绸缪的。 “你的令碟呢?” 丹燃一拍脑袋,“哎呦!忘记找那老头要了!” 他朝着男人讪讪一笑,“你要不通融一下,就说青封顶来人,来接走小家伙。” “青封顶?”男人似乎有所耳闻。 “是的是的。”丹燃连连附和。 男人沉吟片刻,“我去通报一声,按照时辰,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在那后面了。” 他随手一指,转眼就消失了。 丹燃看着那后山,回忆起自己对凌空宗的了解。 “小徒弟啊!”丹燃拖拽起常常的尾音,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小家伙。 “嗯?”卿铃疑惑地抬头,隐隐觉得后背发凉。 “皮实不?” “啊?” 卿铃想起打翻师叔们的东西,他们都会厉声厉气地说她皮实,然后狠狠打一顿她的屁股! 她迟疑一小会儿回答,“应该吧……” 丹燃嘴角疯狂上扬,挥手扫帚就变成了一个跟小卿铃等高的扫帚。 “今日加训!” “加训什么……”卿铃不禁双脚打颤。 只见头发杂乱的丹燃嘴角轻勾,满脸的褶子皱成一团。 嘿嘿一笑,挥手一划,轻声回复,“驭空飞行!”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小扫帚忽地飞上高空,绕了几个圈,兴奋地从卿铃背后飞来! 卿铃回头一看,吓得双脚猛地一蹦,小扫帚一下钻到她的胯下,稳稳的一个急刹,接住了卿铃。 “走好吧你!” 卿铃吓得双眼紧闭,双手死死地抓住扫帚,预期的寒风刮面没有出现。 微微睁开一只眼,看着丹燃在旁边跟扫帚比划着什么。 “师父?就这样加训吗?” 丹燃脸色不虞,扫帚巍然不动。 “得了得了!我给她施个净身术就是了呗!” 哦~原来是卿铃身上的汗臭味儿太重了,扫帚不急着走了,在闹别扭呢! 卿铃不由得小脸一红,羞涩的呀~ 随着丹燃弹指一响,卿铃霎时间变得干净清爽! 卿铃本想着跟丹燃道谢,结果她的谢字还没出口,小扫帚兴奋地忽地跑出去了! 丹燃感觉,自己的座骑好像成精了?好像在讨好小姑娘似的…… “不对啊!什么时候喜欢这小屁孩的?!” 丹燃五官抽动,感受到其他人的靠近,打消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扫帚怎么可能是变态玩意儿! “青封顶来者何人?”一个身着紫衣短袍的男人走了出来,这是凌空宗外门掌事的统一制服。 也就比外门弟子的蓝衣短袍换了个颜色而已。 丹燃并不回应,心里嘟囔,怎么找了个小管事,这一层一层找上去,人都要死翘翘了…… 他凝眸看着小扫帚带着卿铃飞远的方向,希望能赶上吧。 来者走出来,看见来者并非青封顶的掌门,反而…… 他不由心中生怯,上面给他的自信霎时荡然无存,他拱手执礼,“丹燃尊者,有失远迎。” 丹燃捻捻并不存在的胡须,面色如死水般沉静,“看来凌空宗是不待见我们青封顶这样的小门小派了。” 男人语噎,他也只是个拦路虎,左右都不好得罪。 “烦请丹燃尊者待我通报一声!”男人转身就跑开了。 留下蓝衣扫地弟子面对丹燃,“丹燃……尊者……” 他的眼神不由得焕发异彩,旋即又为自己先前的猜测心虚。 “小家伙,好好努力!”丹燃一手按在蓝衣弟子肩上,一股雄浑的气息注入他的肩骨,霎时打通了他淤滞的气。 蓝衣弟子讶异,感受到自己体内仙气的流动。 修仙者不宜有因果羁绊,承了情,便会找机会还回去。 蓝衣弟子转头看向另一边,低声说道,“掌门在梓筱仙子那儿。” 丹燃迈步走过去,蓝衣弟子在身后提醒,“那孩子冲撞了梓筱仙子,致使她胎气不稳。” 蓝衣弟子远远看见丹燃挥手大踏步地走远,嘴角勾笑,忽觉背后一道凌厉的寒气,猛地跌地大喘。 “我刚刚怎么回事……”他大口大口地急呼急吸。 寒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个蓝色长袍男子走了出来,语气焦急又不知所措,“师弟!” “师兄!那人……快去拦住他!” “你不认识他?” “他用了真言咒……我……我不想说的……” 看着蓝衣弟子疯疯癫癫的模样,他沉眸安慰,“不要急,我去禀报掌事。” 看着长袍走远,他的心不由松懈,在这里,每个人都活的战战兢兢。 “那个孩子……能走出去就好了……” 第123章 虎毒不食子 卿铃被小扫帚载着往凌空宗的后崖直去。 “啊啊啊,慢点!慢点!” 小扫帚闻言越发兴奋,高兴地三百六十度旋转,高速编织出一个球体轨迹。 卿铃只得紧咬牙关,四肢死死地攀附住扫帚的主干。 底下路过的黑袍男人很快就察觉到,本想挥手打下来,转眼就看见了高速飞行拖拽出的尾云编织出一个球。 很像她给孩子准备的蹴鞠,可惜的是那个孩子没有机会玩呢…… “掌门,要我出手吗?”紫长袍男人感受到黑袍男人的停滞,仔细感知才察觉万尺之上的高空有人在飞。 想必是外门弟子试飞失误了,误闯了内门。 若是平时,事后算帐就是了,只是现下被掌门发现,还是得动手吧? 紫长袍的男人抬手蓄力,却被黑袍男人出声制止。 “不必。”黑袍男人心里焦急,抬步走开。 紫长袍紧随其后跟上。 卿铃摸准了小扫帚的脾性,也不再多言做其他要求,四肢死死缠住小扫帚,力求不被甩飞出去。 后崖的风很急,急得只是靠近,都会被风刮伤。 对修仙者尚且还算过得去。 可是对一个还没有开始修行的人来说,每一阵风都是片片削肉入骨。 小男孩身上满是垂挂的布片,鲜红的血液流淌。 他的双眼紧闭,似乎也受了很重的伤。 羁押他的人没有一丝怜悯,一脚踹在他孱弱的后背上! 他猛地扑地,只听见“咚”地一声重响! 小小的身躯四肢扑地,他凭借本能地双眼捂着脑袋,蜷起双腿,浑身发颤。 “啊……可真是啰嗦!快爬起来走啊!” 又是狠踹了一脚,从孩童的腹部踢去,生生地踹得他朝着一旁翻了数米远。 “你下手轻点,还没到死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那踢开男孩的人,“要是掌门念及父子之情,做狠了没法交代。” 他挥手打开制止住他的人的手,“哎呀!我看你就是太过小心!” “这回,谁都救不了他了。” “可是梓筱仙子平时对他……” “哎呀!你看他把梓筱仙子搞成那样!这回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他!” 男人大迈步走上去,试探性地踹了男孩几脚,“喂!小子!赶紧爬起来!” 男孩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是双手圈住自己的双腿,死死地将头埋进去,任凭后崖的风似刀子般地刮在他身上,他都没有丝毫动静。 “……” “死了才好呢……真是的。”男人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问道,“哎,要真踢死了怎么办?” 同伴叹气,“都让你下手轻点,好歹吊口气嘛。” 同伴蹲身试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他心下松了口气,看着男孩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厌恶,“真会装。” “难怪梓筱仙子会着了他的道。” 男人听到没死,心中的胆怯散去,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倒是收了点力气。 “装什么装!给你爷爷我醒过来!” 男孩被他踹了数次,后面直接踹得再也压不住口中的腥味,“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他强撑着起身,双脚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男人又要踹上去。 男孩瑟缩地躲开,毫无章法的凭借本能的生存意志。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躲开!”男人这回找准了方向,狠狠地踹了上去。 男孩不可避免地又遭受了一记重创。 “爬起来!走啊!” 男孩子在暴呵中颤抖爬起,脚步沉重地摇晃着身体往前走。 他长发披散,双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到了后崖的后半段,再无人敢近半分。 男人推搡着男孩,“自己进去!” 男孩迟疑,停在原地,垂着脑袋。 谁人不知,凌空宗的后崖,前半段一是可历练门生,二是将犯了事的门生压制修为,作为小小惩诫一用。 而后半段,哪怕是有修为的人,也是有去无回。 就算是凌空宗立宗以来,哪怕捱到了崖边,可在后崖底下的罡风下,却是无人可生还。 更遑论一个小屁孩。 男孩似乎明了了自己的命运,迈步朝着崖顶走去。 他的四肢被特质的铁链锁牢,锁住了他逃生的机会。 按照他的天赋,他本是可以逃脱的,可是他自出生就被扣上了镣铐。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他现在或许也会很辛福吧。 可是母亲走后,父亲就越发不待见他,或许在那之前,父亲就不待见他。 也许是因为,他不是父亲的孩子。 其实他很聪明,母亲不过是一个修仙者,父亲哪怕是凌空宗掌门,也只是一介修士,他们不可能会孕育出他这样的孩子。 他被称作怪胎。 是啊!怪胎…… 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走那么早。 若不是他轻信那个女人,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他那名义上的父亲,不也是他不幸的源头。 …… 男孩一步步朝着崖边走去,细数着过去十年的一桩桩,一件件…… 他也曾希望,自己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生存下去,哪怕只是寿命有限的凡人! “这条路……”男孩挺住蹒跚的步履,忽地开口,仰天高笑,“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双手提起锁链,手背不停去抹去他的眼泪。 他似乎想开了什么,步履都轻快了,哪怕对他而言,每一步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凌空宗,西华殿内。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去,看着小脸苍白,侧躺在榻的女人。 他的心不由的绷紧,“梓筱……” 女人闻声,翻身双手撑榻,扬起虚弱的面颊,双眸含泪,却是一滴也落不出来。 她轻启唇,似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缓缓低头,两颊的发丝滑落,遮掩住她的眼神,却是能察觉到消散不了的惋惜、嫉恨、哀伤…… 她伸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低沉着声,“我……我的孩子……我们的!” 随着她声音地拔高,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肩头,伸手抵住她的额心,将一股清凉的气息送进她的识海,平息她的怨怒。 “豕眛……”女人低低呢喃。 豕眛伸手抚在她的发丝之上,轻声安抚着她,“没事的,我们还会有的。” 梓筱顺势倚进他的怀里,“若是真的再也不会有了……就把那孩子留下吧。” 豕眛双眸轻皱,“他和他母亲一路货色,故技重施罢了,我断不会再留着他!” “哎!怎么能这样!” 丹燃高扬着声音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人家梓筱善解人意留孩子一命,你这父亲却是要断了他生路!” “啧啧啧~” 第124章 及时火 豕眛闻言眉头紧皱,他猜到了来者是何人。 “没曾想青封顶竟是让丹燃尊者出面。” 丹燃迈步走进去,“这不是事关两宗关系长久,不出面,可不行。” 豕眛听到丹燃从屏风后传来的声音,知是他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丹燃尊者,你也听说了那妖童对梓筱做出了什么。” 豕眛起身绕出屏风,“今日不论尊者如何求情,我都断然不会再留着那妖童!” 丹燃轻嗤,“那孩子四肢皆被极北的寒铁链锁着,双眼被你们剜去,如何能够伤得了元婴修士梓筱呢?” 豕眛咬牙,“若是他那贱种母亲留了后手呢!这般隐忍至此,心思何其歹毒!” 丹燃轻叹一声,抬眸看向豕眛,忽觉自己师兄选的弟子当真是糊涂至极! “今日来此,你也知我意,此丹药可令梓筱仙子恢复修为,此物可使你们再来一个孩子。” 豕眛大惊,忽觉合情合理,讽刺道,“一个妖童竟让你们花费如此心思。” “豕眛,那孩子好歹也有一半血脉是我们青封顶的。”丹燃怒目看向豕眛,“若不是你们横插一手,这孩子本不会被困至此!” “本就是上一代恩怨,何必将孩子拉扯进去!”丹燃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你们现在的行径,与那些妖邪又有何异!” 梓筱扶着屏风走出来,伸手拉住豕眛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豕眛。” 又转头看向丹燃尊者,“谢过尊者,现下也是我自找的,确实不该让孩子承担。” 她伸手扯了扯豕眛的衣袖,“昔日同门一场,未曾照拂澜儿遗孤,但澜儿的所作所为,也是抹不去的。” 梓筱看向豕眛,语气坚定,“今日放了他,愿尊者带他远走,再不要踏入此地分毫!” 丹燃点头,“自是不会再来。” 豕眛依言附和,“若是有违,我会亲手将他处理掉。” 丹燃甩袖离开。 经由丹燃一闹,豕眛的理智倒是回笼,搀扶着梓筱的手抽出,“你好生休息,早日恢复修为。” 梓筱拉住他的手,神色慌乱又涌出热泪,“你又心软了吗?” “不会的,我去看看,免得他大闹一场。” “那孩子确实只是绊倒了我,也怪我无用,保不住他……” 豕眛看着梓筱的眼角的泪珠,心中抽动,“你也是好意去看望他,可惜那孩子眼瞎心盲,分不清好坏!” 他伸手抚在她的脸庞,温声安慰道,“让你受苦了。” “没事……你去吧。” 梓筱推开豕眛,侧身而立。 豕眛看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毕竟是师妹的孩子,他都忘了答应她的话了。 而梓筱却是在豕眛离去后,愤恨地将手掐进腰腹的软肉上。 “澜儿,你们母子好命,可怜了我的孩子……” 梓筱唇角一勾,施施然地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的回灵丹和青封顶的易孕秘方。 “难怪一直都和青封顶的女修结为道侣啊~” 梓筱坐在桌边,“澜儿,你不该占有我的东西……” 屋内暗香浮动,连带着一个人的欲望也被催生出来,叫嚣了整个房间。 丹燃跳上把扇子飞了出去,豕眛也紧随其后。 他回头看见豕眛,害怕豕眛反悔,忙催动法力,朝着后崖飞去。 可在那后崖上,一个小男孩硬生生地捱住了烈烈疾风,爬到了崖边。 男孩伸手摸了摸崖边,落空的石头滚落下去,后面再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远在半山腰的人特意闭眼运用灵识,观看这一场对稚子的屠戮。 他们对弱者有着天然的仇视心,或者说,他们在通过道义上的制裁,对一个嫌疑人进行一个死亡宣判。 哪怕他们并不是施令者,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享受这场盛宴。 在这个世界,这是被允许的。 因为他是肮脏的混血种,那些妖魔的血脉在他身上流淌一日,他就注定一生都不能逃脱被他人轻视、凌辱的恶意。 男孩迈步,前脚的悬空却让他感到了名为“踏实”的虚幻的情感。 周遭的风很大,一片一片地刮在他身上,鲜血混杂着孩童的细嫩肉皮掉了下去。 如果他能看见,他只需回头一看,就会看见一路的血迹和碎肉。 可惜他看不见。 卿铃被小扫帚载着飞过头了。 现下折返回来,看见先前绕过的山崖哪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小的点。 她很快就看清了,心中焦急,高喊着,“啊!回去!回去啊!” “那是山崖!” “喂!” …… 可在这呼啸的山风里,男孩怎么会听得清呢? 任凭卿铃如何招手示意,高声呼喊,那边的小人还是直直地往下栽倒! “小扫帚!快飞过去!” 小扫帚被风喝退,载着卿铃盘旋,这是危险示警! “快啊!等我们回去后,我求师父再也不让你扫地了!” 小扫帚“唰”地往前冲! 管它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魑魅魍魉! 这可是提前退休哎!小扫帚誓要搏一搏!力求单车变摩托! 卿铃被灌耳的风刮得浑身衣物破碎,满是血痕。 小扫帚的枝桠都被消减了不少。 “啊啊啊啊!”卿铃努力睁眼,看见男孩近在咫尺,伸手将他抓住,甩上了小扫帚身上。 男孩有些诧异,身下是粗粝的木枝,身前是绵绵软软的身体。 他不由得想起了母亲给他做的布偶,丑丑的,软软的。 男孩低声呢喃,“丑丑……”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卿铃,卿铃心急火燎地想快点跑,听得模糊,低头对着小扫帚高喊,“小扫帚加油!带我们出去!” 小扫帚被底下的风吸得跑不了,后面的枝桠还狂掉。 眼看着小扫帚显出颓势,卿铃急声高呼,“后半生再也不会被拿去扫地的日子就在眼前!” “小扫帚挺住啊!” 小扫帚霎时斗志满满!努力地向上攀爬! 底下的风似乎跟他们较劲儿一样,死死地吸住他们! 身后的男孩的双手也在往下滑,卿铃心惊,腾出一只手死死箍住他的手。 “抱紧啊!” “加油啊!” 眼见着三个小家伙往下坠,一团火球朝着他们飞来! 卿铃睁眼努力辨别,惊呼出声,“师父!” 紧要关头,丹燃赶上了! 他!躲在一团火球里!乘着烈风赶来了! 第125章 止血丹 丹燃抬手打出一个火球,圈住卿铃三人! 看着头顶的雷霆疾驰,丹燃火速拉着火球从旁边跑开。 待几人逃出崖底的罡风圈,跑到凌空宗的安全地界。 丹燃回头一看身后的紫色惊雷丝毫没有拉开距离! 他当机立断,抛出数个火球砸向身后的惊雷! 转身火速拽着三个小家伙飞出了凌空宗的地界! 临近凌空宗的边界,豕眛停了下来,衣袍随着疾风翻飞。 豕眛回想到刚刚跑去关押那孩子的洞府看了留影石,那是他特意放置在那儿的,只他一人知道。 留影石内清晰地记录了梓筱进去后发生的一切,那孩子没有碰到梓筱分毫,兴许是太暗了,那孩子一开口就吓着了梓筱,让她没有察觉就摔了一跤。 他伸手捏了捏手中的东西,是他准备给那孩子的道歉礼。 毕竟这回,他确实急躁了,错怪了他。 “他毕竟还有一半,是他的血脉啊……”豕眛轻叹。 那个他,和世间人所说的妖魔完全是两类人。 可惜师妹眼高于顶,错过了那般好男子了,又心怀贪念,做了诸多错事。 豕眛遥望远方良久,才转身离开。 丹燃回头看着那抹紫色闪电消失不见,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瘫坐在扇面。 “呼~”丹燃转头看向卿铃三人。 只见男孩死死地抱住卿铃的腰,扑在卿铃的怀里,而那把残破的扫帚倒在卿铃的腿上,翻滚着?求安慰? 丹燃仰天长叹,咱这徒弟是有什么魅力吗? 他挥手将小扫帚招了过去,“让你救人!你就这样救的?” 小扫帚委屈,努力地扭动枝干,疯狂摇动自己的头部稀疏的枝杈,向卿铃求救! 卿铃喘着粗气给小扫帚求情,“师父,这回多亏了小扫帚,我才能赶上救人。” “我答应它以后不用它扫地了,师父你就放过它吧!” 丹燃撇嘴,“你答应就等于我同意啦?” 他使劲摇晃小扫帚,“你这小东西,还得扫个百把年地呢!” 丹燃抛给卿铃,“给你了,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才不要!” 卿铃伸手接住,颇为诧异地反问,“师父,这不是你的法器吗?” 丹燃单手撑头躺在扇面上,“你现在想起来是我的法器了啊?” 卿铃小脸一红,“这不是之前师父你让我拿它扫地,扫出感情了嘛……嘿嘿……” “哼,这秃头的东西怎么扫得干净!”丹燃鄙夷出声,转头看向卿铃,“怎么?不稀罕就还回来吧!回头我找些枝桠补上,还能使使。” 卿铃抱紧,猛地摇头,欢欣雀跃地收下,“谢谢师父!” 她忽觉腿有些抽筋,动一动还有点沉,低头才想起身上还趴着一个人。 卿铃慢半拍地惊呼,“啊啊啊!这人好多血!” 丹燃百无聊赖地回应,“哦。” “师父,他不会快死了吧?” “啊?”丹燃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看见卿铃恐惧的神色,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开玩笑似地指点卿铃,“你戳一下,看看能不能戳醒?试一下是不是热乎的?” 卿铃懂了,死人都是冰冰的! 她依言,伸手戳了戳男孩没有被刮伤的面颊,软的,热的,活的! 卿铃不由长呼一口气,“活的!” “师父,是活的!”她指着男孩笑道。 丹燃嘴角勾笑,“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救?” 卿铃想了想,“他站在崖边,很危险。” “师父说,生命很宝贵,能救则救。” 丹燃点头,“做得好,下次量力而行。” “嘿嘿,而且我也猜到了,师父今日加训内容还出了额外考题!” 卿铃指着男孩说道,“师父肯定未卜先知,知道他要栽下去了,让我们去救他的!对不对啊!” 丹燃表示,这种称赞,对他很受用! “那可不是!也不瞧瞧你师父我!可是从地狱道那地方爬出来的大人物!” 卿铃配合鼓掌! 能从地狱道活着出来的,真没几个,反正就卿铃所知的,师父的师父就在地狱道还没出来呢! 听说是在里面受罚。 “哎……” 卿铃戳了戳男孩的脸颊,看着他的伤口向外翻肉、渗血,想到了……猪肉。 不由感叹,“没想到他这么瘦,还挺有肉的……” 戳…… 再戳! “嘶……”男孩发出抽痛的声音。 卿铃吓得弹开手,颤颤巍巍地说,“师父,这真没事吗?” 丹燃想起掌门要活的,起身走过去,伸手试探男孩的鼻息,从腰侧翻出一枚丹药,塞进了嘴里。 “还有气,先吊着,回去让掌门自己找人治。” 卿铃感受到男孩呼吸变得平稳,嘴角微扬,“师父,话说那个崖是什么地方啊?风好大的哎!” “啊?”丹燃又躺下了,挠挠脖子说道,“凌空宗的后崖,别名碎风崖。” “碎风崖?” “传言那里是惩戒守法弟子的,这孩子他娘就是被推下了碎风崖。” “你们好歹只是在表面,还算命大,活了下来。他娘是被封了仙气,盯着她跳下去没了影子的。” 卿铃看了看身上被那罡风刮出的伤口,后知后觉地喊疼。 “师父……流血了……” “哦。” “疼……呜呜呜……” 丹燃伸手掏了掏耳朵,从腰间的烂挎包翻出一枚丹药,“一样的,止血。” 卿铃伸手接住,不禁怀疑人生。 她没听错吧? “止血?” “对啊。”丹燃回答得理直气壮。 卿铃低头看了看男孩身上满是血污,一颗丹药应该也止得住吧…… 她看了看丹药,做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 心安理得地吃下! “对不起!” 卿铃猛地吞下去,“我怕失血过多而死!” 她伸手揉了揉男孩太阳穴,低声鼓励道,“我相信你会挺过去的!” 小扫帚趾高气扬地站在旁边,挥着枝桠附和,似乎在说,“挺不过去把你扫下去!” 巨大的扇面,载着丹燃一行人,朝着青封顶进发。 卿铃挪到扇面边,来时太惊慌了,没敢看。 现在胆子倒是大了些,敢低头看看了。 果真和师父说的一样,山,真的很小很多呢! “哇……” 此时一个无知小人发出感叹! 所以,男孩究竟叫什么名字呢?那就等他醒了再问问吧! 第126章 现实与梦境 “师父她什么时候醒啊?” 孟锦绯刚刚送进去药,看着盛辙日夜不休地守在卿铃身边,转头看向身后的魏征。 魏征无奈摊手,嘟囔着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 “师兄的状态似乎也不好……” 孟锦绯看着院子里熬的另一盅药,弥漫开的药味已经让他们收到了第一千零一封投诉信了! 魏征捂着鼻子,腾出一只手,搭在孟锦绯的肩头。 “小丫头。” 看着魏征的眼神,孟锦绯感受到一股没有来由的无力感! “魏师祖……是?” “哎,我要去寻你师祖,活要见人,死要见魂!” 魏征捂紧口鼻,逃也似地冲出门,“我先溜了!缺什么找阎蜜!” 孟锦绯看着与他平时妖冶的步伐大为不同,伸手把蒙住嘴巴的布条扯下来,常识性地嗅了嗅。 “呕!呕……”孟锦绯红舌外翻,双眼翻白,拼着最后一丝,忍着干呕的酸涩感,一把将布条戴好。 这种苦,与孟婆汤的味道有得一拼,甚而更甚一筹! 孟锦绯不知道如何描述,直到某一天她误入百虫窟,一脚踩死十几个臭虫,那臭气~ 一步一响!数步就“啪啪”乱响!呕得胃中酸水直往嘴里钻…… 不过,现下她是怎么都形容不了的,心里直吐槽,“臭死了!” “砰!”地一下,大门直接冲开。 轲由浑身挂满了七里香飞也似地跑进院子,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扔,再塞给孟锦绯一纸医嘱,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孟锦绯看着密密麻麻的医嘱,四肢发软,跌坐在地,嘴里呢喃,“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师父!师兄!你们什么时候才醒啊!” 盛辙听着屋外孟锦绯的哀嚎声,起身站在门口,“你去施汤吧,我来熬。” 孟锦绯双眼一亮,“盛辙哥哥!我就不跟你含糊了,你慢慢瞧!好好熬!我去冥医馆熬汤!避免窜味!” 只见她扛起卿铃昏迷前没有收起的锅就往外跑,忽地又是“砰”地一声。 翌日,门前的投诉信的内容还多添了一条:“砰”、“砰”、“砰”的!门甩得那墙都快开裂了! 盛辙展开折叠的医嘱,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心不由得绞痛。 他转头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卿铃,低低呢喃,“这么多药,你那么怕苦。” 待他轻点药材时,看见一个小小的落款:“以上为钰鹳的药方,巨臭无比,切记要放银丹草!” 盛辙愕然,看向底下的一行,稀稀拉拉几个药方,祛毒的。 嗯,这回对了,是卿铃的药了。 至于钰鹳,盛辙想了想,“良药苦口利于病。” “用银丹草万一失了药性呢……”盛辙想了想,把银丹草当作杂草塞进了火坑。 冥医馆内,孟锦绯挂着一身七里香,双手握紧长勺,心不在焉地鼓捣着孟婆汤。 轲由瞥了一眼,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轻敲,“小锦绯,好好熬汤,这汤熬不好,可会出大事的!” 孟锦绯蹲身躲过,“嘿嘿,我熬汤可认真的呢!” 说着就往药袋里翻药,挨个儿放,嘴里也不空闲,“轲由师祖,师父什么时候可以醒啊?” “啊……那藤蔓是饿鬼道的缚灵藤,对活物而言毒性甚大,等毒清完了,应该就能醒了。” 孟锦绯还是有点疑惑,“那为什么盛辙哥哥就没事呢?” 轲由撇嘴,“你瞧你,我刚刚不才说对活物而言毒性大吗?对死物无关紧要,也就是伤点皮肉。” “这样啊……” “你先好好熬汤,改明儿把这书拿去仔细看看。”轲由想起什么,板起脸来,“我过几日考校,你须得看多些!对你日后总归有用!” 孟锦绯看了看书名——《冥界生物志》,她随手翻了一页,“冥界人有三形:活物,鬼魂,以及……活死人?” “残魂?寄体?” 看得入神时,孟锦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六道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小锦绯,汤都快糊锅底了!”轲由背身翻药,出声提醒孟锦绯。 “啊?啊!”孟锦绯恍过神,看着冒黑泡的汤,再不敢分心。 时间线往回跑,一个眉眼弯弯的女孩提着扫帚佯装扫地,躲过了内门弟子的巡视,混进了青封顶掌门常宿的冰潭边。 这里开辟了一个小茅屋。 卿铃背身靠近茅屋,猫着身子闪进屋内。 “卿铃。”一股温润的声音响起,如同落入空谷的雨雾,没有实感,虚浮地飘进了耳中。 女孩转身看向卧在榻上的男孩,如墨长发披散在肩头,遮掩住男孩的面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嘿嘿~盛辙哥哥!”卿铃扔开小扫帚,小跑到榻边,双手捧出一碟糕点,献宝似地将它推在盛辙面前。 “青封镇上苏记糕点!我今早起了大早,跑去山下给你买来的!” 卿铃蹲身看着盛辙,看到他嘴角微勾,双眼四溢着柔和的目光,伸手一掌抵住,就知道他又要拒绝了。 “盛辙哥哥,你这般瘦,该吃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卿铃吞咽了一下口水,谁人不知,丹燃尊者的徒弟是个小吃货! 盛辙开口推辞,“天热了,总没有胃口。” 他抬手揉在卿铃的脑袋上,“你自己吃吧。” 卿铃嘿嘿一笑,双手将糕点塞进盛辙手中,“哎呀!都说是给你买的啦!你吃!” 她转身走到桌边,激动地摩挲着食盒,“嘿嘿~我吃这个!” 她伸手打开食盒,一边摆出饭菜,一边笑着说,“知道盛辙哥哥夏天没胃口,特意去买了点糕点,给你垫垫肚子,好歹不饿着肚子。” “可惜了这么好的饭菜!” 卿铃猛吸一口,不得不说,掌门对他的便宜侄子是真的好!瞧瞧这伙食! 顿顿都有一道百年兽肉!铜红的肉色,表皮渗透着油脂,酱香软嫩!入口绵软啊! 还有一道青菜,通体青翠,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一看就是师兄师姐们劳作了一年的倾心之物! 甚至还备有腌菜,这萝卜应该是东陆秘境内采集的上补!咳咳,上等好料! 卿铃双眼冒精光,嘴角挂着晶莹的津液,“滴答”一下落在地上。 盛辙闻声,转头双目望向卿铃的方向,模糊的视线里有着诺大一团融进了周遭环境,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你吃吧。” “好勒!”卿铃夺筷横扫,狼吞虎咽地许诺,“盛辙哥哥你放心,你要是胃口不好,只管喊我!” 卿铃风卷残云般地消灭掉三个菜,喝下一盅汤,又伸舌舔了舔饭粒。 “呃~”卿铃打了个饱嗝,讪讪一笑,温婉低头,“谢谢盛辙哥哥款待!” 盛辙不禁失笑,果然是饿坏了。 良久不见那模糊的一团消失,盛辙低声劝道,“下一批巡逻的人快来了,你快走吧。” “那个……盛辙哥哥……” “嗯?” “咳咳~我看你糕点没吃多少,想必是真没胃口!” 盛辙懂了,伸手递了出去,“的确没胃口,你吃吧。” “好啊!”卿铃飞速地将糕点塞满嘴巴,捂着嘴嘟囔,“俗话说的好,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不能让劳作的人白白辛苦了!” 说着她就往后退,顺过扫帚就蹑手蹑脚出门,低声说道,“我先走啦~~” “嗯。”盛辙扬着笑脸点头,看着房门阖上。 四周的光线忽地暗了,又是他一个人呆在这儿了,他不由双手攥紧被子,双眸紧闭。 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女孩又蹿了进来,“盛辙哥哥!” “还有这个!” “特制版哦!用一丢丢仙力!然后双手一搓!”卿铃探头看着门外的动静,转头看向盛辙,“你懂吧?” 不待盛辙回答,女孩又蹿了出去。 盛辙不由得摇头,手指捏着细细的竹枝,“特制版……” 一股微薄的力漫进竹枝,双手一搓,破风起飞,散发出青绿的荧光,呈现在他的面前。 原以为飞远了,不知会掉在那儿,没曾想竟然低滑着落在他的被褥上。 “难怪,这都考虑了。” 男孩捏着竹蜻蜓,莞尔一笑。 第127章 看守的一二事 “那家伙走没有?”一个身穿黑衣红裤的男人走过来,冷不丁地轻拍了几下从墙角探出脑袋的男人。 男人吓得够呛,看着那抹红衣掠过,这才幽怨地转过头,“走了!” 黑衣红裤男人挺直腰杆走过去,转头催促,“快跟上来啦!还要巡逻呢!” “哼!”男人在后面嘟囔,“下回你来守着……”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黑衣红裤男人转头朝着后面的人问道,“这回给那家伙送了什么?” “我哪知道……” “你就不能偷听一下墙角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五感多灵光……”男人猛地换了话茬,轻哼一声,“我才不屑做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 外面的絮叨,茅草屋里的人听得分毫不落。 他掀开被褥,伸腿探出床榻,撑着床桅站起身,凭借着自己的素日的摸索,模糊的视线,摸到了临近床边的柜子。 他伸手触摸到柜子上冰冰凉凉的金属锁扣,心中默数着一、二,轻轻地抽开,将手探进最里面的位置,摸到一个锦盒。 这是历年来,卿铃送给他的礼物,吃的留不住,像这些简单的小玩意儿,他都一一收藏着。 盛辙从中掏出一个锦袋,是卿铃送给他的储物袋。 除却卿铃送他的,屋内的东西,一件都没拿。 他又摸索着坐回了榻上。 盛辙估摸着时间,到外面的人快下岗时,出声叫住他们把食盒带了下去。 来人掂量一下食盒,走出门就开始吐槽,“那小姑娘怎么每次回来都偷吃个干净啊!晚间得多备点。” 另一个男人摆手,无奈摇头。 他最初上岗也是看在是尊者弟子的身份,权当不知。 谁知小姑娘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早起就报到!午间摸着当就吃干抹净!到近期间,晚间竟也不落了! 所幸也就呆在宗门的时间这样干,平时都跟着丹燃尊者外出云游,鲜少留在宗内。 他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上一批看守人总交代那姑娘一来,下一顿要准备两人食量! 男人不由感叹,“哎!都是沾亲带故的主儿,什么时候我也能被特殊关照啊!” 到了日头西斜时,卿铃又摸着当儿跑进去,将食盒吃干抹净,塞给盛辙有一个小玩意儿,转身又要摸出门。 却被盛辙叫住了,“卿铃。” “啊?盛辙哥哥怎么啦?”卿铃摸着扫帚转回去,抬手摸了摸脑袋,“这回我没吃完,还留着些呢。你需要我喂吗?” 盛辙以前都不要人喂,哪怕他看不见。 卿铃想着会不会是太乏了,使不上劲儿了,所以叫住了她。 她走到桌边端起粥,却被盛辙伸手制止。 “啊?”卿铃看着盛辙站在她身边,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双手将他按了回去,“你怎么不好好坐着,腿还伤着……” “你!” 盛辙伸指放在唇边,“嘘……” 卿铃猛点头,凑到盛辙身边问,“你好了呀?” 盛辙低笑点头,出声叮嘱,“不要去告诉舅舅。” 他双手钳住卿铃,面色清冷,令卿铃倍感疑惑。 卿铃疑惑地眨巴眼睛,身体有些不自在地扭动,“掌门会很高兴吧……为什么不能说呢?” 盛辙摸索着从卿铃的下巴抚到脸颊,“舅舅生日快到了,我想彻底养好伤,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卿铃回忆起盛辙每当身体有一点好转,前脚禀报掌门,正开心着,次日就会重病卧榻。 宗门上下一度宣扬着有诡异的东西,让这茅草屋里的人好不了! 思及此。 “你也觉得太玄乎了?对不对!”卿铃反手握住盛辙的手,扬着笑脸对他说,“那就等盛辙哥哥好了再说!” 盛辙没有过多解释,他攥住衣角,声音颤抖,“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去云游,想收集些东西给舅舅做生辰礼。” 卿铃想了想,虽然距离掌门生辰还有一月余,但是礼物早早准备也是好的。 “好!”卿铃拍了拍胸脯,“我去跟师父说,带你一起出去!掌门生日前赶回来!” “嗯。”盛辙没有过多叮嘱,毕竟卿铃一向嘴严。 一般情况下,丹燃尊者回来一次都会休息七日左右。 距离出发时间还早,卿铃本想帮着盛辙准备,但盛辙打包票只需她带他出去。 又快到新的一轮换岗时间了,卿铃躲在门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准时机,溜了出去。 巡逻的人看着女孩跑远,这才走出来。 “这丹燃尊者徒弟真是日常蹭吃蹭喝!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女孩不由撇嘴吐槽,轻拍胸脯,“搞得我换岗,跟搞个暗查似得!” “行了。”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站在一旁,听了几日她的吐槽,已无心再听她吐槽。 想到这货初来乍到,一问三不知地揽了这差事,有心指点一番,“刚刚我看见掌门路过停了一会儿,掌门既然都没没说什么,就这样过去吧。” “啊呀,我可不想干了!烦死了!”女孩气鼓鼓地闷嘴,“哪有这样放水放十年的啊!还不如直接给她放行,搞这种行径干嘛!” 虽然她才来几日,但听到下岗前辈抹着泪儿跟她说:一定不要管丹燃尊者的徒弟,随她跑进跑出就是了!她就越发愤愤不平,太没规矩了些! 女子撇了一眼,“不想干就去外门挑水担粪,抑或者去四域除妖,别在这给我念叨。” 女孩忿恨地看了女子一眼,“你不觉得咱们能力被埋没了吗?!就来守个破茅草屋!” 但转头想到这份高薪酬工作,舔了舔唇,“不过,灵石给的多,也不错~” 女子迈步走出去,坦率直言,“拿多少钱干多少活,你去巡那边,我去这边。” 女孩跺脚,看那边离掌门住处最近,低声娇呵,“我不要!那边离掌门最近!万一惹恼怎么办!不行,抽签啊!” “没有木签子,抓阄也行啊!哎!你等下啊!实在不成,咱们划拳啊!” 女子只觉聒噪,转身折返,朝着反方向直去。 女孩看着女子背身比了个白布,低头看看还没有划出去的拳头,“咔”地冒出两根手指头,“哎,我可没骗你哦!我出的剪子,你安心去吧!” 女子轻笑,这家伙果真是傻的!她可是师从以气为攻击的剑门,那两指拨动的微弱气流她早就发觉了。 起初她也不理解,为何师父要打发她来这里守着一个废物。 看着树林攒动的树叶划出长痕,嘴角轻勾,“真是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女孩蹲在茅草屋边,全然不知高冷女子正在林间与杀手打斗,打着哈欠攒着泪,长叹一声,“埋没我的实力啊!” 她猛地窜起,“但是!埋没不了我的才华啊!” 女孩长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婉转入耳。 盛辙对这一批人还是满意的,除了门外的姑娘……不过,这笛声倒是过得去。 第128章 出逃 天空流云划过,拉拽着风,推搡着时间往前走。 阳光有些毒,小扫把倚靠在树边遮阳,可卿铃仍站在洞口扫地。 丹燃从山脚的小路绕了上来,拎着酒壶大声叫嚷着,“丫头!该走了!” 卿铃闻声,转身拽上小扫把,一溜烟飞上了天,朝着底下大喊,“师父,我落了东西在内门,我去去就来!” “等我几分钟!” 悠扬的声音落进丹燃耳中,他撇嘴跨步进屋,懒洋洋地躺下,眯眼小憩。 “呵~几分钟~哎啊啊~”本倚靠在床帷上的男人翻身上榻,一手抓过被子,“先睡会儿吧……” “啊啊啊……真热啊……” 他双手抱胸,“适合睡觉啊……” 榻上的人哈欠连天,没多时就睡过去了。 卿铃胯坐在小扫把上,直朝着内门横冲。 自打小扫把卸任后,又被塞了新职务,这不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灵器的作用,做了个飞行利器! 多次带着卿铃死里逃生,江湖上流传着它的传说,给它取了个嚣张的绰号——“女巫扫帚”! 卿铃坐在小扫帚上,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红衣少年和青衣少女,大声嚷嚷道,“周岑!安罄!” 青衣少女顿步,抬头望上去,单手一勾,少年就被拖拽着向前倾倒,急声道,“快走!” “哎呦!”周岑踉跄地稳住身形,咬牙看着被捆住的双手,“安罄!你干嘛啊!有你这样对待同门的吗?” 安罄转头勾笑,轻嗤一声,“都输光了!怎么,想要约定作废吗?” 顶上的卿铃早就落了下来,迈步朝着两人走去,“安罄!” 周岑转头看见,手指胡乱勾画几番,缚住的麻绳消失不见。 安罄撩起眼皮,看见卿铃大张着手跑来,腾出一只手抵在她的头上,“不抱!” “哎~~要抱抱啦~~”卿铃没脸皮地凑上去,“清冷师姐狠狠爱,师妹要贴贴~” 安罄皱眉,“你都看了些什么?” 卿铃忽觉失言,害羞低头,“这不在江湖混久了,看得杂了点嘛~” “你打哪看的?清冷师姐?这又是什么?”安罄觉得不对味,前不久还听见外门总是嚷着这个,看见她出现却是避之不谈。 卿铃讪笑着打马虎眼,“嘿嘿,你们干嘛啊?” “周岑?你干嘛啊?我来你就抱着头,不累啊?”她狐疑地看向周岑,这家伙怎么穿着肖烨师兄的旧衣服?不会…… 周岑趁卿铃和安罄热乎的劲儿,早将手放在身后了。 主要原因是他的韧性不好,手藏不住!只能藏在脖子后。 他轻咳几声,“睡落枕了……没办法……” “嗯?”卿铃伸手就要去拽,周岑躲开。 “哎呀,真落枕了!这是咱们那儿流传的土方法!” 周岑好脸皮,他可说不出他比试又输给了安罄。 这么多年,他有事没事就找安罄比试,虽然有几回赢过,但还是输得多。 饶是周家给他的巨额零花钱,他都输了个干净,周老父亲得知后,气得直接跑上了青封顶,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最后来了个限额! 倒是周岑也是个奇人,约架一次都没少!如今越显清贫! “切,你俩又打过了吧?”卿铃给两人甩过去两个眼色。 卿铃知道周岑的性子,也懒得去管,不过他真的要赌得片甲不留了! 她还是担心哪天输完了底裤,那可就真的丢大发了! 主要是!这家伙没事就挑个同辈最强王者!选个弱点的也好嘛! 卿铃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安罄,心中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想当年刚入宗门的小白蛇,凭借一己之力进入内门,成为掌门座下弟子!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成了同辈中的佼佼者! 卿铃都觉得不可思议,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如今的安罄身家颇丰!在宗内的财富榜都能排上名号! 当然大半都是周岑输出去的…… 卿铃左右瞧瞧,看着安罄不为所动的面容,周岑满不在意地吹着口哨。 “哎……你们这……”卿铃绕过安罄往前走,偏头朝着二人挥手,“你们好好相处,我又要出门了!” 安罄看着卿铃往茅草屋跑去,伸手拉拽着周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日的巡逻少了,卿铃却没有注意到! 看着本该巡逻的时间一个人都没有,只当自己好运气,自己在那儿暗自庆幸,“巡逻的弟子都跑去如厕了!” 屋内的盛辙听到屋外的动静,狠了心地打开锦盒,将两只虫子放进眼中。 “啊……哼……”盛辙咬牙闷哼,两只虫子欢欣地吸着他眼睛里的浊气,把他咬的生疼! 盛辙咬牙怒睁着双眼,视线变得清晰了些,他猛地挥手将两只虫子抓住,塞进了锦盒。 翻出枕头底下的符箓,掀开被子,挥手贴在了双膝的膝盖上,忽觉腿有了知觉。 盛辙又戴上一副面具,面容变成了周岑的模样。 门开了,卿铃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他迅捷地抬脚下榻,蹿到门边,拉过卿铃的手,急声催促,“卿铃,快,你的飞行法器!” 卿铃此刻也没了含糊劲儿,一下子变出来,拉着盛辙就跨坐上去。 “盛辙!坐稳了!” 另一边掌门察觉到二人的离去,挥手将安罄二人转移到了茅草屋。 传音至他们耳中,“待人归时,你们日夜守此。” “安罄,周岑,你们在此好生历练,我去闭关去了。”掌门忽地眨眼,又叮嘱了一遍,“周岑,你收敛点性子,沉稳些,不可出错。” 安罄无声回应,“是。” 周岑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茅草屋,旁边的空榻,霎时明了! “我……”他低眸看着自己被封住的嘴巴,呜呜地叫嚷。 安罄倚门,挥手将他送到床榻之上,娇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抚在他的胸前,“没听掌门吩咐吗?” “要沉稳些~别露馅儿了~” 安罄看着周岑额头青筋直冒,出言抚慰道,“从掌门入关起,会有不少杀手来此,你尽可杀尽,唯独不能出此门。” 周岑茫然地眨巴眼睛,示意她解开法术。 安罄看他确实老实了点,挥手解开。 “杀手!”周岑两眼冒星,压低兴奋的尾音,“果真有很多杀手来杀他吗?” “难怪你往年都不应战,非得守着茅草屋!” “难怪你的修为突飞猛进!” “安罄!你太不地道了!”周岑恨得磨牙,“好歹我家产全进了你的金库,你都不引荐我!” …… 安罄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安罄!我可以全杀光!你不用出手!” 周岑还兴奋地谋划着! …… 起先还担心他耐不住,果真是只菜狼!又菜又爱打打杀杀! “聒噪!”她皱眉,挥手将周岑的嘴巴又封上。 可是周岑的眼睛越发亮了!尤其是临近傍晚,屋内出现了第一个杀手时! 等安罄赶来时,只看见周岑把人刮了个精光,人还老实巴交地躺在榻上等着她。 “把他处理了!”周岑老神在在地躲在床帷后,用着低哑地嗓音说,“我饿了,该送饭了。” 连安罄听到那声音都讶异,以为是那家伙不想跑,回来了! 她快步走过去一看,只看见掩藏在披散的黑发下的亮晶晶的双眼。 哦……还是那家伙…… 安罄的心缓了下来,轻声称赞了一句,“不错嘛。” “你夸我?”掩藏不住的喜悦让问句上了一个滑音。 安罄瞬间不想回答! 利落地翻出一个白瓷瓶,滴上灭尸水,躺在地上的光溜身子化作黑色焦烟,消失不见。 周岑见她不回答,收敛好心情,冷声斥责,“出去!” 安罄眼皮一跳,提着被下了毒的食盒走了出去。 “带上门!” 她的拳头攥紧,内心低语:“等着吧!等师父出关,我第一个打死你!” 门扉轻掩,周岑压住嘴角,“还不错嘛~是吧是吧~” 在另一边,卿铃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锦帕,心神安定。 丹燃催促道,“丫头!别分神,速度慢了!” “是!” 第129章 这村子!好玩! 丹燃站在参差不齐的扫帚头上,身后跟着一个骑着小扫帚的卿铃。 眼见着地下有了稀稀疏疏的亮点,丹燃猛地往下冲了去。 卿铃反应极快,生怕丹燃抛下她,一手紧握扫帚头,一手按住胸口的绢帕。 绢帕隔着一层细白的中衣,深陷胸前的初显曲线的软肉,化作绢帕的盛辙被按的喘不过气,不安地朝着透着新鲜空气的衣领挪动。 卿铃很快就追上了丹燃,双脚立定,手轻轻一挥,小扫帚自后窜进她握起的手心,安分地呆在她的手心。 她松开胸前的绢帕,感受到绢帕绵软地滑落至腰间,想到盛辙的身子,面色有一瞬的担忧。 “师父?” 丹燃从进了村就被村民发现,现在正和村子里的村长聊着,闻声回头看了眼,“我跟村长说好,在这宿几日。” 村长伸手指着一处破旧不堪的小屋,“道长若不嫌弃,这里可供你们师徒二人住几日。” “只是……”村长看了几眼卿铃,“道长不若还是去我家住吧,我家还是有几间空房的,小姑娘住这破屋也不安全。” 丹燃摆手,面上含笑,“村长愿意给我们一个去处就成,哪用得着腾房间,我们修行之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也是行的!” “如今,有一避雨之处就行了,多谢村长好意。” 卿铃忙道,“多谢村长。” 村长引着丹燃二人走到破屋前,“就是这里了,道长们好好休息。” 丹燃看了一眼,点头致谢。 卿铃看着村长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隐约有一霎红光,心下起疑。 村长间卿铃一直看着他,似乎被冷着了似地,抖得缩起脑袋,双手插袖,偏头躲过去,连忙走开了。 丹燃推门,一阵尘灰滚落,“沙沙”地往外飘。 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走了进去。 卿铃也抽出一条黑布蒙上,想到腰间坠着的绢帕。 趁丹燃进去查探,挥手将腰间的绢帕自领口抽出。 看着绢帕软软地团成一团,心知他不适,旋即将他变成小扫帚的模样,将小扫帚扔进了储物袋内。 “师父!”卿铃迈步走进去,看着满地狼藉,破碎的木条上积了不少灰尘。 “刚刚那个不是人。” 丹燃点头,挥手将床榻里里外外的积灰卷尽,铺上一层上好的被褥,手指一挑,卿铃手中的小扫帚显出原形。 “把他搀扶上去。” 卿铃扶着突然变回去的盛辙,瞳孔微缩,心猛地一滞,直呼完蛋了! 但看着盛辙的苍白脸色,心中涌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打横将盛辙抱起,放在榻上,盖好被子。 旋即跳出三丈远,“嘿嘿”一笑,“师父……你一直知道啊……” 丹燃撇嘴,“这么大一个活人,我能不知道?” 忽地长叹,“就你是个傻的,急不可耐地揽了这个活计!” “啊?” 卿铃想,师父大概是在为她同意帮盛辙这个忙在那儿气呢! 也是,这么孱弱的一个人,卿铃都没懂自己怎么就同意了。 目光投向点点烛光映射的侧脸,高耸的鼻翼渗出薄汗,眉眼紧闭,薄唇紧闭…… 卿铃想到了画本子里的美少郎,直呼肯定是美色所惑!心头一热,就应了! 丹燃没好气地白了卿铃一眼,伸手指着残破的大门,“今夜你去守着。” 卿铃垂头,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外,顶着夜色看门。 丹燃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盛辙,无声摇头,“你小子命好,知道你舅舅不可靠,找上了我。” 他掐开盛辙的下巴,扔进去一颗乌漆麻黑的药丸,打开酒壶,灌了一口酒。 “咳咳……” “这点就被呛到了?”丹燃撇嘴,嫌弃地叠了不少皱纹,“早知道给你一碗水算了,浪费我的好酒。” 盛辙起先只觉如坠冰窟,浑身上下都冷得很,像是有无数跟寒刺刺着。 一股刺喉的清水冲进他的喉间,滚进他的腹部,那颗苦涩的圆球也滑溜地滚了下去,自腹部起了一股热意,他觉得好受多了。 丹燃看着盛辙的面色渐渐正常,有了些肉色,转头去寻一个可以倚着睡睡的东西。 除却这破床,其它的座椅都断了腿儿,斜斜地倚在地上,丹燃胸腔来了一股火气,又长舒了一口气。 抬头看看横梁,倒是挺直的! 他垫脚踏了上去,卷去灰尘,和衣睡去。 卿铃瞧着里面的灯光没了,知道今日是守定了,倚着大门耷拉眼皮,一下一下地点头。 数双红眼躲在暗处,看着破院落升起的阵法,“嘶嘶”地吐气,定睛瞧了卿铃几眼,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转身爬向村落最后一处光亮。 那是村长家。 村长倚在门边,有一抽没一抽地吸着烟嘴,觑着眼睛看着屋内积满灰尘的被褥,旁边一个胖妇人也不说话,腰腹“嘶嘶”地吐丝,编织出一个锦布。 “老朱,来的是什么人?” “吧嗒……吧嗒……吧……”老朱不应声,皱着眉头吸烟,嘴缝冒出青烟。 胖妇人听不到回答,双眼冒出红光,怒吼道,“抽抽抽,就知道抽!” 老朱回过神,有气无力地说,“再不抓紧抽,人没了可就抽不到这好玩意儿了……” 胖妇人也没了心思,将丝吸回肚中,怨愤地看了一眼老朱,翻身上榻。 村里其他人也没得安生,也不敢点灯,睁着红眼睛看着自家的门窗,心中不得安宁。 “框框……框框……”村里的人呼吸不由得一滞! 是村长家传来的响动! 众人耳朵都支着,听到了村长家的响动,浑身发颤。 老朱听到门口的响动,眼皮子直跳,老妇人猛地起身,两厢对视,惊诧、恐惧的眼神转现出视死如归的气势。 老妇人看着老朱颤颤地翻身下榻,伸手阻拦,语气迟疑,“要不……我去吧。” 老朱拍开手,“去什么去!我去!” 一个白发老人颤颤悠悠地走到门口,门外的敲打声越发急促! 老朱心下一狠,两眼一闭,侧头打开,“哗啦”一声。 预想的头破血流没有出现,只看见一个顶着红眼睛,流着哈喇子的自家侄子! 气不打一出来,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呜呜呜……我房子有阵法……我进不去了……” 老朱想到了,招手示意他爬进去。 房梁上的丹燃嘴角一咧,这村子,好玩! 第130章 敢怒不敢言 次日天色大亮,村子里许多壮年围在了村长家的门口。 一个胆大的男人,在众人的怂恿下上前,梗着脖子大喊,“老朱!你还活着吗?” “死了就嘶一声!” 众人神色担忧地一起望着朱家大门。 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稳重的声音,“哎呀!死了怎么能嘶一声啊?这大半会儿没嘶嘶,快进去看啊!” “对啊!”男人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率先推门进去,身后一群人,一股脑地涌上去。 丹燃单手扶额,这村里的!傻的没眼看…… 老朱听到门外的动静,扎起裤腰,眯着眼睛,用肩膀顶开半边门,看着自家院门乌压压地一堆人,嚷着个粗粝的声音,“干啥啊!大清早堵我门口!咋地!要跟我比吐丝吗!” “吐丝?” 老朱一时没清醒,朝着屋内招手,“老婆子!你来!看咱老朱家吐丝的厉害!看我到底当不……当……” 丹燃从院子里让出来的一人小道走出来,“村子里这是要过什么节吗?” 老朱猛地将裤腰栓牢,双手一抖,背在身后,“咳咳,道长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丹燃眯眼一笑,“这不还没吃什么,看村长家……” 他环视一周,笑容越发灿烂,“还真多嘞!” 老朱感觉他似乎是在算人头……脖子一凉,垂得更低了。 周围的人俱低着头,眉眼传话。 靠近墙根的低声提议,“咱们这么多人,不肯可能搞一个人还搞不死的吧!” “要不……” 丹燃手心蹿出一股火,吓得近处的人往后退了些,老朱也被近前的火光晃的眼睛疼,紧闭双眼,偏头不看!头疼得紧! 丹燃轻笑,“村长,老道行走江湖,除却一身的火,没有旁物在身。” “徒儿嘴馋,肚子喊了几百遍了,今早不得已来叨扰您,还请施一些米面。” 他忽地吹灭火光,收手站直了腰杆,笑眯眯地看着村长老朱。 老朱偏着头,闭眼喊道,“老婆子!给道长拿些米面!” 老婆子依言手脚利落地出门,提着一个布袋走出门,低头看地,朝着与自家老头相反的方向伸过去,“给!你要的东西……” 老朱伸手摸没摸着,睁眼看见自家老婆子背对自己站着,歪着脑袋夺过,偏头不看丹燃,“道长,给。” 丹燃伸手接过,“谢过村长。” 说罢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眼扫过去,院子里的人都偏着脑袋,绝不与他对上眼。 丹燃嘴角疯狂上扬,“村长?你们怎么都偏着脑袋?我进来时?” 老朱歪着脑袋急声道,“啊啊啊!那是咱们村里的都容易落枕!对!落枕了!” 丹燃点头一笑,“老道身无长物,不过有不少治这些的药。既拿了村长米面,早饭过后,不若村子里的都来喝一碗药吧!” “老道先走了。” 老朱连连应是,高呼着,“道长慢走!” 待人迈出大门,猛地摆正头,挥手示意关上大门! “砰!” 丹燃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面上的皱纹压出一层层褶子,“哈哈哈哈……” 老朱不由得腿软,身形一晃,撑住门框,大口地呼气。 胖妇人忙上前拍背顺气,嘴里直喊着,“哎呦!造孽哟!” 其他人也不好受,虚软着身子僵立在原地,额前俱是豆大的汗!好一会儿,才颤颤悠悠地走出门,溜回自己家,死死地拴上门! 他们一定打定主意!那老道离开村子前!绝不出门! 有些胆子大的,打算尽快跑路,却发现村子一里外有一个诺大的屏障!围的水泄不通! 一时之间,消息传开,不大的村子里,人心惶惶!不是!妖心惶惶! 卿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守在盛辙榻边,给他用浸湿的帕子碾去薄汗,看着他的面色潮红,心觉戚戚。 “这不可能出来一遭,把才见点起色的身子骨就给糟蹋完了吧……” 卿铃的忧心不无道理。 看着盛辙的脸,她伸指点在鼻尖,有点菱角,但也算是软的…… 她的手指沿着鼻尖滑到他的额心,有点……好玩! 卿铃像是寻着了乐子一般,从鼻尖滑到额心,滑了几下,没了兴趣。 附身看着他的面容,贴近他的胸膛,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 看着他姣好的面容,啧啧称道,“果真是从小就好看到大啊!” 心中也影影约约有点嫉妒的影子。 心中惊呼!真是好看的犯规啊! 卿铃耐不住手,伸手沿着他的面部轮廓描摹,这紧致的下颌线!好酸啊! 顺着下颌线,视线落在他的喉间,一个小山峰上下挪动,激起了卿铃的兴趣。 她伸手摸在自己的喉间,平的! 又伸手按在喉结之上,似乎被吓到一般,一下就躲开了。 “耶~”卿铃觉得这个东西反应真快,起了兴致,非得压住,由按转戳,直把盛辙逼的直呛出声。 “咳咳咳咳……”盛辙睁眼,低声央求,“快别玩了……” 卿铃缩头起身,嘴里呢喃,“抱歉哈……把你弄疼了……” 忘记是长你身上的了…… 盛辙侧头看着屋内的陈设,又看了看身上的被褥,低声询问,“这是哪儿?” “这回是往西边走的,师父说要去西域荒沙之地的秘境,在此地休整一番。” 盛辙眼神晦暗,看着如今情形,“丹燃尊者……是知道了?” 卿铃点头。 盛辙想到之前丹燃尊者几番推拒,想必是想将他留这,等舅舅来带回去吧…… 或许不等舅舅来,他就该死在那些刀剑之下…… 不过,他既有胆量要逃出来!必不能回去,哪怕尊者不愿庇佑他!他也绝不要成为他人剑下亡魂! 盛辙作势要翻身,丹燃迈步走进来正好瞧见,“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承蒙丹燃尊者照拂!谨遵尊者安排……” 丹燃挑眉,这语气,咋有点失落的意味儿呢?“我干哈了?” 卿铃摇头。 盛辙迟疑,欲出声,被丹燃打断,“先好好养身体,过几日一起去荒沙之地寻秘境。” “好!”盛辙闻言亢奋! 丹燃懒得细想,指挥卿铃熬粥。 之后,果真熬了药,没人来领,丹燃索性打发卿铃提着药盅挨家挨户地倒过去,还叮嘱卿铃看着他们喝下! 听到师父调遣,卿铃当仁不让!完美完成任务! 当日,村里全员吐丝茂盛! 倒是有一两个喝药之后,立刻成了失心疯,见人杀人,见妖杀妖,都被卿铃给斩于剑下! 村里弥漫着一股郁气!但惧怕丹燃的实力,没敢质疑他的药,更没有上门去要个说法。 虽然有合理理由怀疑…… 第131章 前往荒沙之地 老朱实在是忍不住了! 除了第一日喝了药发了失心疯砍人的,这几天村里又有几个冒出来,还是刚刚侨居至此的外地人。 总归是年轻,也算新鲜血液,有点活气。 再这样喝下去,怕是得折损完! 老朱颤颤巍巍地走到破房子,象征性地敲了敲残破的大门。 卿铃看向丹燃,见他点头,起身往外走,盛辙也背转到床后,墩身掩住身形。 门“吱呀”一声打开,窜出一个圆润的黑脑袋,“村长。” 老朱听着这陈述性语气,心里有点不对味,嚅嗫着应下,“哎……” “你这么早是来?” “咳咳……我看道长们滞留了许久,听闻你们要去荒沙之地的秘境,我从我侄儿口中听闻在最西边的一处粉色海子。” 卿铃疑惑地看向他,“粉色海子?” 老朱搓搓手,“我也只是听闻,沙漠里的海子颜色各有千秋,有些人靠着评判海子颜色进入秘境。” “这粉色海子出现,极有可能撞见那神秘秘境。” “若是粉蓝两边,那必然是!”老朱看着卿铃不信任的神色,低眉讪笑道,“预示海子出现的时机,是我们这一族的天赋。”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老朱弯腰堆笑,“我本想多留你们几日,但时间紧急,道长们还是快些去的好!” “啊……这……”卿铃转头看向屋内的丹燃,他盘膝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是不管的意思。 老朱也探着脖颈望进去,但想到那药喝了上吐下泄的,如个鹌鹑般缩回了脑袋。 卿铃回头轻笑,张口就来,“估摸着还有个三五日!你放心!药是够的,有祛秽驱邪的妙用。” 老朱语噎,想到自家侄儿今日加剧的痛苦神色,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飞速地塞进卿铃手中,“烦将此物交给老道长,是我们村的一点心意。” 他转头欲走,但看着卿铃满脸的迷茫,担心她游说不成,自己又胆怯,索性敞开了讲,“这是人是妖都会犯错。老道长教训这几日了,老朱我记在心里。” “咱们村里老人多,要有些年轻人回来守着。” 老朱拉过卿铃的手,苦口婆心地拍起来,“这话当面说,也怕拂了老道长好意,终归是漂泊在外的,难免沾了些,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说罢,老朱又如之前般颤颤巍巍的跑走了。 卿铃掂了掂锦袋,折身进去,扔给丹燃,“师父!接着!” 她走到药壶边继续熬药,这份药是盛辙的。 丹燃打开一看,细腻黏糊的蛛丝网,与以防御着称的天蚕一族的蚕锦锻不同,蛛丝网是猎杀神器,在强烈光照下是断断续续的晶莹丝线,难易察觉,且含大量剧毒。 “蓝蛛一族的蛛丝网,果真非同凡响!”丹燃看着锦袋里蛛丝的成色,甚是开心,随手丢给从床后摸出来的盛辙。 “小子,拿好了。” 盛辙摸着粗粝的锦袋,看了一眼,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他五感极好,这是宗内公认的。 可对外是个瞎子,瘸子……事实也的确如此,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以大家都认为他是装的。 卿铃与盛辙相处时间并不长,她常年跟着师父丹燃游走在四域,对盛辙的了解除却从没有放在心上的谣传,便是呆在宗里去白嫖他的吃食。 不过,她总觉得人总是有自己的底牌的,哪怕是别人眼里一无是处,孱弱无能的鼠辈,面对一些特殊情境,也会有一搏之力, 的确如卿铃猜想,盛辙哪怕只有模糊的视线,但凭借他聪慧的头脑,他也分辨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盛辙不动声色地收好,小心翼翼地摸索到院中,他常年待在茅草屋,鲜少活动,加之旧疾,移动的速度还是有些缓慢。 卿铃伸手将药碗递给盛辙,“好好喝药,若是觉着苦,我分你一颗蜜饯。” 盛辙垂眸勾笑,双手接过,听到卿铃一再叮嘱,“小心烫。” 他的心涌出一股暖流,轻嗯了一声。 丹燃实在没眼看,回想起当初救下那臭小子,小丫头被男色所获,衣不解带,翘掉功课,伺候了一月有余! 气得他当场带着小丫头远走,偶尔回宗小住。 谁曾想,这回却是躲不过了,还得任劳任怨地带在路上,看着他!接受小徒弟的贴心照料! “哎……徒儿大了,心跑啰~” 卿铃和盛辙闻言抬眸,盛辙眼里只有一团模糊,但心明如镜,知道是在怨他; 而卿铃则是没懂,但一抬头便被清冷疏离又裹挟着一丝温柔的盛辙吸引,一时入了眼,便挪不开了,直直地望着。 丹燃看不得,起身跳下榻,“在这修养了几日,也拿到想要的了,那也不多留了。” 他挥手将自己的本命法宝变大,纵身跳了上去,不悦地甩下一句,“卿铃,收拾好,带上人,出发。” 卿铃看着丹燃一溜烟飞远,火速收好药盅,灭了火,扔出小扫帚,拉上盛辙,扭头叮嘱,“抱好!” 丹燃估摸着速度,远远看见一两个小黑点紧挨着,便朝着荒沙之地疾掠。 盛辙虚虚地环着卿铃的腰腹,侧坐在小扫帚上,身体克制地忽抖,险些滑落,吓得卿铃在空中来了几回急刹反手捞人。 眼看着前面的身影越发小了,小得快捕捉不到。 卿铃低声怒喝,“盛辙,抓紧!矫揉个什么劲儿!” “我……不想唐突了你。” 可卿铃早在气头上了,一个云游在外的,哪里会注意男女大防。 “快点!” 盛辙也不是个不分情况的,立马将身体往前倾,贴靠着卿铃的背脊,双手抱臂环住她额腰肢,双眼茫然地睁着,轻声道,“可以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盛辙沉声强调,“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情况了。” 卿铃得到保证,下一瞬猛冲了出去,高速飞行的冷风刮在脸上,盛辙愈发清醒。 他要逃离死亡的威胁,那就得离开生的庇佑。 在这个世界,只要他的体内流动着妖族的血,那他必定会被其他人或妖所忌惮。 其实,他也想如安罄或是周岑一般,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妖。 (安罄&周岑:谁说我普通了!我是蕲蛇妖\/白虎妖!森林毒王\/丛林之王!) 更何况,舅舅也不能一直保护他,他作为一宗之主,要以宗门为重。 盛辙迫切地想变强!一则可以震摄肖想他的血脉之力的人;一则也能保护自己,为身边人分忧。 卿铃侧眸看着盛辙铁青的脸色,顾虑他的身体,从袋中取出一枚香囊,据天道的合欢门弟子所言,这个香是醒神佳品,破幻阵利物! 合欢出品,必出精品。 是他们门派的座右铭! 鼻尖涌过来一阵清香,盛辙的体内躁动的仙气与妖气渐渐平息。 小扫帚很快就追上了自己的老前辈,毕竟是从他体内分化出的个体意识,小扫帚对老扫帚很是尊敬,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路倒是安稳了许多。 第132章 荒沙之地上的血狼国 天道西域,是一片神奇的地域。 一个鲜少人居,入目满是荒芜的地方。 可在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却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 在天道的历史里,这里是公认的神殒之地。 无数人为了神之遗物来此,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为了寻求成神的奥秘,历代修仙者数次涉足此地,却是一再验证了这是一处荒无人烟,不存在上古遗器的地方。 直到一个妖族来到荒沙之地误入一处遗址,得到一个上古遗落的魔器与功法。 这个妖族修炼功法,得到魔器庇佑,曾在这边荒沙之地建立国度,开宗立派。 直到无数修仙者葬送此地,人们才意识到,这是以他人性命、修为而精进的功法。 除却其余三域的修仙者甚是厌恶,妖族也分化为仙妖与魔妖,修仙者与仙妖为伍,魔妖自成一方势力。 随着魔妖越发嚣张跋扈,修仙者与仙妖合力讨伐,而魔妖的随从见大势已去,临阵倒戈,推出最早流传此功法的血狼一族,成为天道众人的泄愤之敌。 血狼一族的男性尽数丧命,而老弱妇孺,却是成为胜者的奴仆,为其血奴劳役终身。 所有人都知道,不全是血狼一族的错。 可是挑动战争,修习禁术的是血狼一族的族长,而他,也妄想利用蚕食他人修为这个方式达到永生。 哪怕他身死,他的族人也将为此赎罪,世世代代。 盛辙低头看着这片神秘土地,曾经的血狼国便是建立在这块土地之上。 舅舅从不谈及盛辙的父母,哪怕盛辙有意追问过,舅舅都以沉默应对,从不肯透露一二。 无人回答,为何他会遭受非人虐待?他便自己动手查。 之后果真有了些眉目。 卿铃感受到盛辙落寞的情绪,出声询问,“你是不舒服吗?还是饿得难受了?” 她不知道要不要直接问,可按照盛辙的性子,恐怕也不愿意多讲。 卿铃想等盛辙主动说,不是现在,将来也会告诉她……的吧…… 盛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指着前面突然加速飞离的丹燃,“尊者在逃跑。” “啊……”卿铃不安地回头一看,果真看见一群尖喙鸟! “师父!”卿铃施法让小扫帚飞得更快,怒斥他独自逃跑的行径,“你怎么不提醒我们!你又这样!” 盛辙听到卿铃的控诉,略感不妙,伸手从自己锦袋中掏出一张有着蓝色标记的疾行符,拍在小扫帚身上,“嗖”地飞了出去。 身后的尖喙鸟看到猎物逃跑,心中甚是不耐!焦躁!叽叽喳喳地就朝着前面追! 小扫帚在疾行符的加持下,一瞬千里不在话下! 丹燃见自家小徒弟没有跟上,知道被尖喙鸟缠上,便停在了千里开外,咬着从衣袖里翻出的桃子,静静等候。 他阖眼享受鲜红嫩桃儿的滋味,感受到一阵急风掠过,还在想,这风真是好,凉快。 卿铃跑得飞快,和丹燃擦肩而过之际,也不忘提醒丹燃,“师父!我……先……跑了……” 空荡的声音回旋着,落进了丹燃耳中,待他看见面前乌压压一片碾着他来时!为时已晚! 丹燃猛地腾起身,悬空立定,双手握住扫帚大了一个旋,一股气刃卷着火浪朝着尖喙鸟而去。 尖喙鸟不聪明,但是善群队行动,现下在为首的尖喙鸟王的指令下,“咯呀!咯呀!”地嚷起来! 一道道音波将气刃削弱,最后集体振翅灭了火。 丹燃知道尖喙鸟群的优势,但也知道它们的优势也会成为劣势! 他几番试探下,试出了尖喙鸟王的所在地! 丹燃单手立起扫帚,抬手一按,随着扫帚的弥乱的枝桠落下,一团火云也随之落下,覆盖住了整个尖喙鸟群。 没曾想到,尖喙鸟王早已预想到此,振翅一挥,化作高鹏冲入火云,将伤害悉数收下,哪怕烈火灼烧它的白色翎羽,哪怕它被九天玄火灼烧,它也一往无前。 丹燃有些动容,也仅仅是有些! 他没想到,这群尖喙鸟居然立马推出下一个尖喙鸟王! 新尖喙鸟王立马走马上任!挥翅命令众鸟震出尖羽,漫天尖锐的翎羽破空而去,把丹燃下了个踉跄! “这是要把我打成筛子!灭成息细肉吃吗!” 丹燃也怒了,本无冤无仇,又没对它们怎么样!现在是非要他们死不成! 他握紧扫帚,飞快扫出层层炎浪,将尖喙鸟的计谋戳破。又让尖喙鸟折损了不少同类! 尖喙鸟王悲呛大喊,“啊呀!咯咯咯咯!” 下一瞬,丹燃已经不想和它们来来回回地推搡,挥起扫帚烧出一片,灭掉不少尖喙鸟。 丹燃挥手甩下一个阵法,利用剑阵,将尖喙鸟打击得再不敢动弹,能动弹得都跑远了! 卿铃跑得太远,等收到丹燃的消息才折返回去。 看着一地的鸟尸,卿铃欢喜地舞着小扫帚,一个紧挨着一个地卷起来。 丹燃默许了卿铃收拾掉一地鸟尸的行为,毕竟尖喙鸟群的尸首能换不少东西。 等收拾好一切,丹燃这才带着卿铃二人离去。 丹燃想到自己最后落了一个清扫的任务,面色不悦。 倒是卿铃和盛辙实在太累了,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疏解,两人头凑着头地倚靠在一起。 丹燃看着二人的困意实质化,引得他也觉得疲惫不堪。 他看着底下破败的城墙,挥袖带领着小扫帚,载着卿铃二人往下钻。 很快月色悄然而至,匆匆地带来了第二日的阳光。 卿铃低头闻了闻左手手臂上一摊水迹,一夜纵容的津液悉数浸染了布块,弥漫开来,散发着口水离开封闭环境独自发酵的酸味。 她嫌恶地擦擦嘴巴,抽了抽鼻子,施了个净身术。 看见一大摊都落在旁边的盛辙身上,趁着他没醒,收拾了个干净。 看着周围的环境,卿铃很快就猜想到哪个神秘传言里的国度。 她双手背着,走过石堆,看着破城墙外的光亮,迎着光亮站立的人影正是丹燃尊者。 他回头看了眼卿铃,撇嘴望向远方,一轮喷薄的太阳跃出沙丘,挥散着自己的光热。 卿铃看得痴迷,这一番景色不由让她感叹,“果真是荒凉之地也有美景!” “这就是残缺美吧!” 丹燃眼皮直抽抽,自己徒弟文化水平有限没事,自己使唤起来顺手就行!如是安慰。 盛辙过了很久才悠悠转醒,昨天看见鸟群只有想跑的心思,却没有一战的勇气。 他很快就为卿铃开脱开来,卿铃是因为带着他这个拖累,而他则是弱到只能选着逃! 丹燃并未评价,看着盛辙安静地坐在原地,觉得自己昨天的表现还可以,徒弟逃跑也情有可原。 卿铃不知道,两个男人各自找了理由,为她的胆怯作了开脱。 第133章 七彩海子 “师父,我们在哪儿寻找粉色海子啊?” 丹燃迈步往颓圮的城墙内走,语气肯定地反驳,“谁说我们要找粉色海子!我们要找到七彩海子!” 卿铃折身跟了上去,“七彩的?可村长不是说,除却单色,最多只有双色海子吗?” “而且粉蓝最佳!” 丹燃迈步走到盛辙的附近,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谁说只有双色?” “世人只知血狼国立国在荒沙之地,便以为这是西域最深处。” 丹燃折下一根枝桠,穿上从储物袋里翻出的干馍馍,手心冒出一团火焰,均匀地烤着馍馍。 他边烤边说,“实则不然,西域分两地,一处是众人可踏足的荒沙之地,一处是黑雾之地。” 卿铃看着丹燃烤馍,十分上道地翻出储物袋里用寒冰符冻着的鲜肉,拿出素日闲暇时削好的木枝,剑法利落地切好,使着法术穿了上去。 盛辙主动请缨,被卿铃拒绝,“你这眼睛也不大好,若是不小心,会伤着你的手的,你乖乖坐着吧。” 卿铃说的实在,盛辙明白自己的定位,也不继续表现自己,安分地坐在另一边的石块上,掏出一块玉简,一手紧握,闭眼学习里面记载的功法。 丹燃见盛辙的玉简,一眼就看出是掌门精心挑选的。 宗内功法都不能带出宗门,但掌门悄悄给盛辙开了后门,能带出来的玉简啊!看样子也是一个上乘的功法。 丹燃有点眼红,要是可以抄录,转卖出去该多赚钱啊! 不过他作为长辈,怎么能主动要求呢!眼不见为净,他继续烤馍。 “师父,你怎么不讲了?” 丹燃闻言开口,继续讲解,只是有点心不在焉,“黑雾之地传闻是魔神陨落之地,四处魔气萦绕,对修仙者以及仙妖来说,都无裨益。” “虽可进入,但消耗极大。” 丹燃瞥着玉简闪烁的灵光,似有一根羽毛挠着他的心尖儿,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在里面,五感的灵敏度会大大降低,若无奇物,极易走失在期间。” 盛辙放下玉简,通看了一遍,却是一时半会儿摸不到门路,索性帮着卿铃烤串,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卿铃喊翻面是他就转动一下木枝。 丹燃想到什么,继续补充,“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怪物,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七彩海子就在黑雾之地的深处。” 盛辙疑惑,“尊者既然知道七彩海子的地点,为什么还要在那个村镇停留呢?” 丹燃想到盛辙的玉简,心里还是直痒痒,“咳咳,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要不你把玉简给我,我给你传影像。” 盛辙听懂了,空玉简丹燃身上怎会没有?兴许是想看看他的,便交给了丹燃。 丹燃接过,将仙气包裹在玉简上,却什么都没看见,咬牙怒斥,“切!老狐狸!” 他将影像传在玉简,但就是没法看里面的,尝试了几次,便泄了气儿,扔给了盛辙。 卿铃看着丹燃,若不是盛辙的问题,她也想不到,现下好奇得紧! “师父师父!我的,给你!” 丹燃认命地接过,将同一份影像传进玉简,递给卿铃。 卿铃迫不及待地使用,指尖点在玉简上,一股温润的仙气注入其间,随着一道白光突现。 面前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黑,伸手不见十指,令卿铃有些莫名的惊慌,张口想要呼救,却是不能发声。 她觉得这身体孱弱得很,似乎仙气正在不断往外溢散,步伐甚是沉重,似乎还在流血。 卿铃确信这不是她,毕竟低头太平,她自视自己这个年纪不止于没有一点波澜。 …… 盛辙进入影像,也察觉到了,但他知道这不是他的身体,这具身体比之他,要好到不知哪去,他还有些欣喜,能够感受一具鲜活的身体。 而那痛觉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很快,随着视野的转变,这具身体停下了步子,周围躁动的声音昭示着这里有着怎样一头巨兽! 卿铃也被这躁动的怒吼给吓得心颤了几下,这具身体做出防御姿态,他似乎没有什么武器了,掏出了一张蛛网。 盛辙和卿铃很快就想到了,这是那个村长给的蓝蛛网! 一个长满尖刺的巨兽朝他扑来,他立时侧身躲闪,抛出一个不痛不痒的法术,吸引巨兽的注意力。 巨兽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嘶吼着朝他奔去,他的额前凝出豆大的汗珠,手中攥紧了蓝蛛网的袋子。 他知道,得抓住一个合适、绝佳的时机,将这个怪物束缚住! 否则,他就会被啃噬吞肚! 他强忍住心神,脚尖蓄力,一股气旋忽地将他抛向空中。 撕咬着巨兽四肢抓地,登时向上扑,双爪极力延展,想要将这个小飞虫打下来,吞食入腹。 巨兽一爪煽起劲风,他不受控制地弯腰跌地,单手撑地,快速置换位置,才堪堪躲过巨兽一击。 他垂眸怒视,“呸!反正要斗个你死我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老子才不要进你肚子!” 他的夜视符早没有了,但是谁说一定要黄纸! “嘶拉”一声,他撕下一块布,伸指搅了一圈口中残留的血液,手指画出残影! 符成!他咬在嘴上,凭借毅力,拼着一口气,迅速地绕着巨兽周围移动。 现在看得清一些,他倒是多了几分底气! 他双手攥住袋子,手心蓄起一团火,凭感觉朝着巨兽脸上扔! “嗷嗷!”巨兽疼得嘶吼! 他心里大喜!果真是运气好!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他行动,他垫脚将蓝蛛网抛撒出去! 那巨兽抹脸灭了头上的火,感觉到天上正朝着它掉下一个东西,愤怒地挥手打开! 他惊讶地翻身跃到另一边,蓝蛛网离袋,碰则剧毒! 明明天时地利!偏偏兽不合! 早知要这样!他就直接下狠点心,拉着网死死往这巨兽头上勒! 巨兽怒吼着朝他扑去,张着血盆大口,誓要将他咬碎成残渣! 他铤而走险地从巨兽胯下划过,伸手抓住蓝蛛网,飞身死死地往巨兽头上套! “去死吧!怪物!”他咬牙嘶吼,蓝蛛网上的剧毒也同样作用在他的身上。 巨兽双手向上扒着,想将他甩下去。 可男人用了防护罩!它根本不能甩掉这个烦人的飞虫! 在这场博弈里,没有赢家。 他喘着粗气,任由剧毒在他的身体内溢散。 在意识模糊之际,一个七彩的水坑出现,慢慢地涌成一片湖,将他和巨兽吞没。 再次醒来,面前一个女人勾唇,轻声道,“你醒了啊?” …… “啊哈!”卿铃从影像中惊醒,那只巨兽太厉害了!最后的女人也过于熟悉! 盛辙倒是很平静,缓缓睁眼,甚至自觉地将手中的肉串转了一个面。 影像很快,毕竟观看一段记忆,花不了多少时间。 丹燃扯下一片馍,狠狠地咬了几口,“搞懂了吗?” 盛辙点头。 卿铃欲言又止,最后木讷点头。 第134章 记忆出错 那是丹燃的记忆,有着丹燃的记忆,卿铃和盛辙进入黑雾之地后,倒是没有多慌张。 丹燃淡然处之地走在前面,像是老主顾一般。 卿铃和盛辙约靠近黑雾中心,越发觉得身体沉重,双足灌铅,双手提不起,周围静得可怕,唯一存在的声音,是自己体内心脏缓和的“砰砰”声。 “啊……”一道沉闷的声音回旋着从内向外扩开,猛地撞进了三人的耳膜。 果真没死! 丹燃剑眉蹙成一团,薄唇紧抿,面色沉重,他默默迈上一步,将卿铃二人护在身后。 卿铃诧异,忽地急转想到,那巨兽只是中毒,师父既然没事,那巨兽恐怕也没死。 巨兽的嘶吼声由远及近,忽高忽低,仅仅只是听着声音,卿铃就想到了那张深渊大口,锋利的牙齿,黏腻的口水编织成的水幕。 盛辙闻声,身体不由得侧身戒备,面色也变得沉重。 他在黑暗中摸索,伸手寻找卿铃,触碰到卿铃微凉的手背,一把抓住,塞进去一张符箓。 “夜视符。” 在这个五感削弱的地方,只有看得见,听得清,才会觉得心安。 卿铃迅速反应过来,贴上夜视符。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她从锦袋中取出小扫帚,双手紧握,低声嘱咐盛辙。 “等会儿打起来,你使劲儿往里面跑,找到七彩海子,标注一下位置就跳进去,不用管我们。” 丹燃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阵盘向后抛去,双目却是紧盯着前面,“给你一个四品防护阵,必要时候,可以挡一挡。” 盛辙接过,低声回应,“好。” 巨兽笔直地朝着他们三人奔来。 丹燃提醒道,“那巨兽之前的感知范围不过十里,我们分明与它相距百里,它更厉害了,万事小心。” “是。” 三人本想绕开走,但是绕了几次,发现那巨兽的声音总是笔直地朝着他们扑来,怎么都躲不过。 索性径直朝着黑雾之地的中心跑去。 在距离巨兽十里开外的地方,三人依稀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呀!救命啊!怪物啊!” “救命啊!” …… 三人怔愣在原地,猛地反应过来! 难怪他们一路小心翼翼,还用了敛息符!躲过了不少怪物,却还是让那巨兽发现了他们! 竟然是这女子干的事! 丹燃面色沉得都快要积聚出一片乌云,仿佛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一般! 那女子径直地朝他们跑……不!是飞来! 女子身着怪异,上身是一件白t恤,下身一件蓝色牛仔短裤,脚上穿着怪异至极的,勉强可以算作鞋子的东西! 更奇异的是,她双脚站在一个踏板上,踏板后冒着火,以秒速百米的速度向丹燃三人逼近! 她的身后正是那头巨兽! 丹燃三人惊惧! 这女子看起来身无长物,甚至惊慌失措,毫无反抗之力,却能比巨兽的速度还要快! 女子竟是毫不避讳地边嚎边朝着他们飞来! 丹燃当机立断下令,“飞起来!” 现下不宜花费过多仙力,最好那个女子识相点,吸引巨兽跑远。 卿铃拉上盛辙,跳上小扫帚,丹燃也垫脚凌空。 女子仍旧在大叫,身后的巨兽一掌又一掌地拍下去,就像是在玩弄自己的玩具一般。 卿铃看清女子面容,总觉得有些相似。 在梦境之外的卿铃,安睡在榻上,眉心卷在一起,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盛辙轻叹一口气,伸手抚平,面露愁容,“卿铃,你什么时候醒来啊……” 门外传来一声高喊,“盛辙哥哥!这是赏善司刚来的判文,钟师祖让我拿来的。” 孟锦绯掐着鼻子补充,“他说给你批了一些,还剩的这些还要你看看,再做评断。” “嗯,辛苦你了。”盛辙点头,指着桌子,让她放在上面,“你去照顾你师兄吧。” 孟锦绯小脸皱巴巴地团在一起,抗拒的神色直接挂在了脸上,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毕竟是自己师兄,嫌弃不得。 可是他的药真的是苦啊! 孟锦绯推门走进钰鹳房中,飞速地挂上一堆艾草,将屋内的药味综合一番,蒙上一块布,倒也能将就了。 她踱到钰鹳床边,伸手点在他的鼻尖,“师兄啊……你不嫌臭吗?” 孟锦绯坐在榻边,拉过钰鹳的手,拿起旁边的湿帕子仔细地擦拭,“这么臭!怎么你还不醒啊……” “快点养好身体哦……” “你和师父都睡着,就我一个忙着……” “快点醒来吧,我好无聊啊……” 孟锦绯的声音有些哽咽,动作也迟滞了。 柯由端着药碗,倚在门框上,啧啧地咂巴着嘴,“瞧你这哭丧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真没了!” 他拍拍孟锦绯肩膀,“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师兄有事,出了事不得坏我招牌!” “来!给他喂了,我先走了。” 孟锦绯脸颊“唰”地一下变红,低头捧着碗端坐。 柯由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咧嘴一笑,“哎呀,年轻好,真性情,来一出,是一出啊!” 盛辙站在门口叫住柯由,“柯师叔,能再给卿铃看看吗?” 柯由站住,转身想到前日把脉,感受到卿铃体内残留的毒素中混杂着其它毒素,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配的药歪打正着地解了。 他折身招手,示意盛辙走上前,“她的身体没事,过不了几日就会醒了,你也别太着急。” “嗯。” “你堆下的事情,你钟叔也干不来多少,你该做的还是做了。” 柯由板正面容,规劝道,“我知道你和丫头的感情,但是丫头身边用不着二十四小时照料。再不济,也还有我。” “可是……” “打住,你这几天待在这,想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照料个人的事情,也就施几个法术的事情!明日我来照顾!” 他转身欲走,回忆起之前的小插曲,转身附到盛辙耳边提醒,“那丫头从来没病过,体内有另一种毒素,我想她应该之前服过什么药。” “我猜测是跟孟婆汤一样效用的东西。” 他揽过盛辙肩膀,紧致的面容却摆出老道的表情,“我记得你们以前回到冥界,是孟婆婆带回来的?” 见盛辙沉默,看来确实如此,提醒道,“说不定她给卿铃吃了些什么,忘了什么也不一定。” “你不是说她那段时间总是有点怪怪的吗?”柯由双手环抱,撑手摩挲起下巴,“说不定真是这样呢?” 盛辙点头,还是没有放过柯由,念叨着再去给卿铃看看。 等柯由再次给卿铃号了一次脉,盛辙这才送着柯由到门口。 “师叔,明日再见。” 柯由不耐地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 孟锦绯正给钰鹳喂完汤药,看见柯由要走,便跟着一道走了。 毕竟她还得回冥医馆熬汤呢! 盛辙关门折返回去,看了一眼钰鹳,看着状态稳定,又回到卿铃身边守着。 而在卿铃的脑海里,现下可是打得水深火热! 那女孩竟然朝着他们的位置飞上来了! “盛辙,拿出一块蓝蛛网,准备好!”丹燃急声提醒,手上的扫帚耍的飞快!附身朝着巨兽奔去! 第135章 结仇进阶巨兽!危! 那女孩朝着三人的方向飞去,脚下的踏板火星子直冒。 她被身后的巨兽吓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哭丧着求助,“啊啊啊啊!救救我,我给你们最丰厚的报酬!”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以身相许!当牛做马!下一次为你们上刀山!下火海!” “啊!”深厚的巨兽一爪刨到她的发丝,抓下去一片血淋淋的,残留的发丝的头皮,引得女孩惊叫。 丹燃一手抓紧扫帚,穿到巨兽手下,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拨开了它的手! 又将扫帚横扫过去,打在女孩的腰上,将她打到了卿铃面前。 “带她走!” 卿铃稳稳接住女孩,低头看见她面色惨白,直冒冷汗,嘴唇紧闭,眼角微微颤着泪光,似是疼得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反手扔给盛辙,夺过盛辙手中的蓝蛛网,“你带她走!我去帮师父!” 盛辙凝眸看她一眼,低声叮嘱她,“切务小心,我等你们回来。” 卿铃闷声回应,“你也是。” 随即翻身跳下小扫帚,稳稳落地。 她仰头看向巨兽,眼中闪过一片红光,双腿一蹬,朝着巨兽直去。 丹燃见自己徒弟协助,欣慰一笑,但嘴上却是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丫头,不要用蛮力,先试探一番!” 卿铃高声应是,将袋子塞进腰间,纵身一跃,抬腿猛冲下去,先行试探巨兽的头部。 丹燃见徒弟心中有数,双手举着扫帚,扫帚木杆头点地,一片冰锋朝着巨兽扑去。 巨兽单手格挡开卿铃的攻击,挥臂将其甩开,张口怒喝,一道强风扫过冰锋,冰锋霎时间就四分五裂开来。 它怒吼着震动双臂,一脚碾过冰碎,所到之处,皆成齑粉。 卿铃被甩开之后,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墩身落地,双手向后展开,俯身冲着巨兽奔去。 只见她双手凝出火刃,眨眼间出现在巨兽身后,朝着巨兽的脚踝狠狠割去。 一道血柱迸射开来,烙在卿铃的脸上,随即是一声痛苦的哀嚎,“嗷啊!呜!” 巨兽弯腰将手向后挥去,试图赶走卿铃。 未曾料到,卿铃一脚踏上他的手,脚下用力,一跃至巨兽头顶。 卿铃双手猛地向下使力,火刃插进它的背部,仅仅几瞬就划出长长的划痕,令巨兽血肉翻飞。 眼见着巨兽一手拍到卿铃,丹燃挥着扫帚挑开它的手。 旋即手腕一转,一扫帚拍到它的后脑勺,“敢伤我徒弟!看我这手中的扫帚!答不答应!” 卿铃翻身落地,离开数米远,笑着道谢,“谢谢师父!” 巨兽被玩弄的怒了,双手握拳,仰天长嚎! 只见它周身黑雾涌动,周遭的雾气更浓了,卿铃的夜视符也因为黑雾堆积过多,掩盖了最后一丝月光而失去效用。 丹燃也同样不能看清了。 他们的夜视符失效了! 卿铃木愣地站在原地,戒备的转动身体,提防着黑雾中的异动。 丹燃讶异,心下感叹,“怪兽果真又精进了!” 想到自己徒弟的本事,丹燃决定以身吸引怪兽,“丫头,你快跑!为师断后!” 卿铃闻声,身体立刻做出反应,朝着身后狂奔。 巨兽“荷荷”地嘶吼,四爪抓地,双眼猩红,嘴角的尖牙也长了几寸,迫切地想要咬碎什么。 它对丹燃的叫嚷并不做反应,飞快地朝着卿铃一定。 丹燃大叫不妙!随即想到前面还有两个活?弱靶子!单手高高挥动,“丫头!你顶住,我先安置那两个家伙!” 卿铃早跑远了,感受不到周围的动静,猛地停下来,双手撑膝。 她支愣起因剧烈运动而发麻的舌头,烦躁不安的吐槽,“那巨兽居然还会进阶?!” 等到师父做出的巨大牺牲,她猛地直起身,双手合十祈祷,“师父!你可千万挺住!等我逃出此地,努力修炼!” “日后,必定来寻你!哪怕你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卿铃不停吐槽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深陷险境! 巨兽合拢着嘴,隐匿在黑雾之中,窥伺着时机,意图一爪将刚刚伤它的小动物给抓住!捏得粉碎! 卿铃颤颤悠悠的迈步向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闲庭信步! 巨兽躲在她身后,蹑手蹑脚地移动,忽地脚下刺痛!惊呼出声! 这相似的刺激!让他回忆起不好的回忆! 巨兽还未来得及捂着脚痛苦哀嚎,那地上的东西就像吸附上了他的脚,使劲儿甩动都没能甩开! 隐隐约约还有被牵制的感觉! 只见前面的小人死死地拉着什么,一动不动,稳如磐石。 巨兽这才明白自己落入陷阱! 卿铃紧咬牙关,死死拽住刚刚路上做出的简易陷阱。 原以为胜算不大,没成想这巨兽如此痴傻!让她捡了个大漏! 这时,丹燃已经赶到盛辙二人身边,小扫帚已不再身侧。 只见盛辙一手拉住女孩,一手揽在腰间,防止她下坠,艰难迈步,恍若蜗牛。 若不是事态从急,丹燃定然会取笑一番,调味一下枯燥乏味的生活。 丹燃现下心中焦急,没了耐心,伸手提着两人,向着黑雾之地深处飞去。 “尊者!你怎么在这儿?卿铃呢!”盛辙感受到失重感,抬头便看见丹燃。 丹燃来不及解释,“我留下本命法宝助她,我们现行赶去,随后它会带着她来!” 盛辙神色慌乱,欲要挣扎,丹燃急忙打断,还不忘泼上一瓢冷水,“自己都还是个病患,还想去帮忙,不帮倒忙就算好了!” “我们还不一定有它快!再乱动我就把你扔这儿,去换我徒弟平安!” 盛辙也是一时心急,没有反应过来,尊者如此放心,那必定有把握! 他垂头任由尊者行动。 丹燃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他希望快一点!快一点找到七彩海子!快一点折返回去! 卿铃对此情况有所准备,巨兽无能狂怒,想要双手拉过绳子甩开卿铃。 可是它庞大的身形让它只是弯腰都做的费力,更何况还要举着一只脚弯腰! 它不是没有尝试将腿放下,可是只是和地面有一丝接触,它的脚面就是钻心的疼痛。 巨兽也试图晃腿,可剧烈摇晃不仅撕扯到它的伤口,还没能将卿铃甩掉!反而捆缚得更牢固了! 卿铃和它死死僵持着! 它下了狠心,一脚踩在地面,“嗷嗷啊!嗷啊啊啊啊!” 巨兽双手立刻拉住绳子,猛地拽过去,卿铃可不想直接送进它口中,松开手。 引得巨兽身形踉跄,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它撕裂蓝蛛网,朝着卿铃飞扑过去! 本就五感不清晰的卿铃,只能通过巨兽的哀嚎做出反应!现下凭借直觉朝着背后狂奔! 方向选不对!就是入口位! 眼瞅着卿铃直直地撞进巨兽口中,一柄小扫帚横空出世,一下子钻进卿铃胯下,载着卿铃从巨兽头上滑过! 它又向后一回旋,沿着原路赶去! 巨兽进阶后动作敏捷异常,若不是之前伤着它一些,小扫帚还不能保持它们一前一后的移动距离。 它嘶吼着四爪抓地向前扑,小扫帚几次堪堪躲过。 这个场景,像极了猫抓老鼠!总差那么一点点! 可是高兴没多久!小扫帚只觉自己尾巴的枝桠被刮掉了! 下一秒!巨兽腾空一跃,拦在了他们面前! 小扫帚一个猛刹车,卿铃死死攀附住,她感受到一到粘腻的液体从她头上淋了下来…… 第136章 逃脱 卿铃害怕地滞愣在原地,小扫帚的尾巴也被巨兽一爪钳制住,将他们圈在狩猎范围内。 周遭又是之前的静寂。 巨兽俯下身,黏着唾液的毛发蹭过卿铃的脸颊。 “哈……哈……”卿铃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沉重,鼻腔猛地吸气,从头上兜头淋下的黏液让人十分不适。 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闭眼喘着粗气。 巨兽下一秒猛地张口向下,欲将她吞食入口。 卿铃一脚踹上巨兽的上颚,使得巨兽的嘴朝着斜上方歪了去。 她猛地握住小扫帚,向后猛拽也不忘打下包票,“忍忍!回去给你找最好看的叶子给你续发!” 小扫帚在卿铃的蛮力和巨兽的松懈下逃脱出来! 卿铃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液,尽管已经发臭,但此刻也没有嫌弃的余地了! 她握紧小扫帚,扬手向下猛拍,打在巨兽的下巴,趁巨兽向前倾倒的时刻,她飞速垫脚后退。 此刻丹燃的本命法宝老扫帚跑来了! 它见势飞速旋转,以它为中心旋出一道龙卷风,猛地一甩,依附到地面,朝着巨兽裹去。 卿铃双目依稀可辨那炽热的火焰,朝着老扫帚跑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卿铃自视是打不过了,更何况巨兽太抗打!还能进阶! 老扫帚尾翼拖拽出一道火花,卿铃举手一握,便抓住了。 丹燃感应到老扫帚正朝着他们飞来,加紧脚下的步伐。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七彩海子!七彩海子啊! 下一瞬,一道七彩水潭出现在丹燃面前,他随手将盛辙二人抛了进去。 随即在不远处布下一个雷阵。 巨兽的嘶吼贯穿耳膜。 丹燃鲜少使用异火手指一划,中指渗血,一道鲜红的火焰冒出来,吸食着他的血液。 盛辙坐在七彩水潭中,双眼沉重,果然对他来说,还是太累了。 尽管身体疲乏,可他仍旧看着丹燃手指尖冒出来的异火,直觉和知识告诉他,那是极致死亡所诞生的生命之火——九天玄火。 有记载称可化解一切伤势,一切剧毒。 可看着丹燃手指间喝的正欢的异火,盛辙也有些迷惑了。 七彩海子浮现出七彩的鳞光慢慢将两人淹没,无知无觉。 盛辙的意识慢慢湮没,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丹燃回头看着七彩海子已经漫到脚边,忽地开始急剧收缩。 他不知道七彩海子能存在多久,看着七彩海子开始慢慢变小,速度之快到令丹燃焦急! 丹燃闭眼联系自己的本命法宝,内心的焦灼随着一股无形的磁场传了出去。 老扫帚感受到主人的焦急,开启十万马力狂飞! 这辈子!它从没有此刻这么拼命过!以后!它绝不要如此狼狈! 在七彩海子变得只有最初水潭般的大小时,老扫帚载着卿铃一头猛扎进去。 丹燃看着巨兽飞扑而来,启动阵法,抛出指尖的异火! 他嘴角勾笑,“拜拜了您勒!” 旋即转身向后跑去,猛地跑进七彩海子中,蜷缩着身子让海子没过他的身体。 异火在巨兽的身子上撒欢儿,感受到丹燃越来越淡的联系,它猛地张口吞噬了巨兽,一头扎进碗口大的七彩海子中。 餍足地打了一声“额~~”,它寻着气息,钻进了丹燃识海,回到了中心的异火大队伍内。 地狱道,阿鼻地狱。 女人刚抱住一个女孩欲迈步离开,结果又掉下来一个男人。 她眉头微皱,心情不耐。 每年都会捡着一些东西,偶尔也会捡到人,这次怎么还附赠一个男人? 莫不是? 她挥手,一根丝线缠绕住男人,抬手之间,男人就漂浮在半空中。 怀中的女人也跟着浮动在半空。 女人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砰、砰、砰”。 “哎……今年是赶了什么好时机?掉这么多!” 女人折返回去,看着面前的叠叠乐…… 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转身走开。 远处的鬼朝阿鼻地狱焰火河的最里面张望,期待看见那么青绿细腰。 远远看见那抹青绿走出来,他羞涩地放下红色曼珠沙华,匆匆地躲开了。 女人早瞧见了,白眼一翻,转身回了木屋。 看着身后漂浮的四人两扫帚,她挥手铺了四张草席,将他们扔在了席上。 过了三刻钟,四人才相继醒来。 最先醒来的是白色t恤的女孩,她猛地爬起来,惊恐大喊,“我的头发!”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完整的头皮,瞬间心平气和,努力和脑中的系统的对话,“小小,这是哪儿?” 小小尴尬嘿嘿一笑,“宿主……咱们遇见时空乱流,破时空了。” 陆柯欢喜拍腿!“快记录啊!” “就是……我和主系统失联了,而且系统除了断线储货柜还能继续使用,其它都不能正常使用了……” “也不能采集分析了……” 陆柯面如土灰,看着周围灰蒙蒙的一片,远处翻滚的热浪不停朝着她扑来,想来,这不是个好地方。 不过,还是有点凉意,只是隐约觉得着这凉意不是物理性的,而是心理性…… 陆柯转头一看,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好帅啊……” 盛辙面色冷漠,抬手就是一枚石子擦在她的脖颈,“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黑雾之地!” 陆柯能够出现在黑雾之地,要么就跟他们一样有抵御黑雾的法宝,要么就是一个魔妖! 盛辙冷声质问,“说!你是什么妖!” 陆柯感受到脖颈被利物划过,渗出滴滴血痕,“哈……哈……大哥,咱放下武器,好好谈!好好谈!” 盛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松开她脖颈的利物。 这时,丹燃和卿铃也相继醒来。 他们看着盛辙将那陌生的女孩钳制住,想到先前两人和巨兽交手的狼狈,对女孩没什么好脸色。 卿铃率先对自己施了一个清洁符,上前对峙起陌生女孩。 “说!”卿铃伸手将一支残枝指在她的眉心,“否则,这个可会穿头过去,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血骷髅,可就不好看了~” 丹燃抱住自己的老扫帚,斜斜地倚靠着空气,阴森森地补充,“给个干脆太仁慈了,扔进旁边的焰火河,烫个痛快!再泼个凉水,全身皮可就皱了~” “接着给她上好药,养一阵,再来一次。” “一次……又一次……” 第137章 苦命小徒弟 面对卿铃三人的威压,陆柯竭力镇定心神。 好歹也是做过几回攻略任务的,不是面对喜怒无常的皇帝、两面三刀的太子,就是口蜜腹剑的首辅、心怀鬼胎的大将军…… 虽然现在面对的是一群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但是陆柯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还不忘让小小推测最佳逃生路线。 小小对陆柯提供了两条逃生路线,“方案一:和盘托出,成功率百分之五十;方案二:假意迎合,趁机逃脱,成功率百分之五十。宿主自由选择。” 陆柯双眼圆睁,眼珠子左右打量,脸上堆砌笑意,“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各位恩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柯一手抵着一个,将脖子旁边的石子挪开,将额心的木枝握住,挑眉看向三人,“我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恩公不必如此忌惮。” 卿铃觑眼沉声,“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陆柯刚摸到脚踝的手一颤,得了,果断放弃方案二! 她面含羞恼,扭扭捏捏的抬头环视一圈,又羞涩地低头,“这……不好的吧……” “没什么不好的。” 茅草屋的主人终于出来了。 丹燃欢喜地抬头,挺直腰杆,“咳咳……” 卿铃转头看向丹燃,开屏的孔雀即视感? 几人看向茅草屋的主人,青绿色衣衫恰到好处地修饰着腰身,柳眉弯眼,高鼻红唇,通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陆柯看得眼都直了,但是女人横眉扫过,又怯生生地低头。 呜呜呜呜!美人好酷!啊啊啊啊!这样酷的姐姐! 陆柯偷偷瞟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女人垂眸看着卿铃,“你是子妙女儿?” 看着没有一分相像。 卿铃听着子妙,想必这人是师父熟人,“她是我师父。” “那你师叔……子缘她还好吗?” 卿铃摇头,“我从没见过这位师叔。” 女人深吸一口气,冷眼看了四人,冷声道,“进来吧。” 丹燃看女人忽视他,或者说,压根没认出他! 心中郁闷,委屈瘪嘴,恹恹地撒娇,“姐姐,你没认出我啊。” 卿铃三人俱是抬头一震,陆柯看着丹燃一张老脸,忍不住提醒,“爷爷,你该喊她大妹子才是。” 丹燃哼了一声,抬手一挥,平时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人,眨眼间成了一个清风霁月、面若潘安的俊俏郎君。 卿铃一向觉得盛辙是最好看的,可是看了一眼丹燃,又瞅了一眼盛辙。 “师父,你好帅。” 陆柯吓得捂住胸口,单手蒙眼,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看见浑身带着白光的帅比站在旁边,“这宽肩窄腰!这丰臀长腿!这样精致的五官!比当红影帝都要好看啊!” 她面若怅惘,拉住卿铃猛摇手,“你看见没!这不染红尘的脱俗!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喊姐姐!这样一张脸喊姐姐!” “还是这样飒的清冷美女!” “啊啊啊啊啊!”陆柯兴奋地原地跺脚、打转! 卿铃虽然激动,但是她磕不动,一个盲猜是她师祖,一个是她师父,要真的是这样…… “啊?辈份真乱!”卿铃纠结地拍头,视线在师祖和师父见流转,猛地拍拍脑袋。 盛辙连忙握住卿铃的拳头,“别多想,听她猜测做什么,你看你们臆想的主角都没……” 他看见丹燃痴恋的眼神,女人清冷不耐的神色。 好吧,单相思,注定无果。 卿铃闻言细瞧,也看出来了。 全场只剩陆柯还在无脑cp。 女人看了丹燃几眼,旋即转身,她并不想叙旧。 卿铃和盛辙紧随其后。 陆柯见也逃不掉,索性也跟着进屋。 丹燃摸了摸鼻子,心情很是复杂,没有过分纠结,也跟着进去。 女子看着四人落座,率先自我介绍,“我叫孟子羌,她的师祖。” 孟子羌下巴指向卿铃。 卿铃对此也不意外,毕竟师父确实提过师祖在地狱道的阿鼻地狱受罚(养老)。 丹燃、卿铃、盛辙依次介绍,待盛辙语毕,几人的眼光投射到陆柯身上。 “我叫陆柯,并非妖邪,只是个人。” “人族?”孟子羌目光带着探究,见陆柯面露疑惑,却没有慌乱之色,看出她所言非虚。 丹燃挑眉,“你从何而来?行为举止为何如此怪异?为何能腾空而起?” 陆柯看了看四周,“我说我是外星人,你们信吗?” …… 陆柯顶不住压力,直接和盘托出,“我是陆氏集团的千金陆柯,我家是搞时空隧道研究的。” “做这个实验的实验者都称其为穿越者。” “我这次执行任务,不慎进入时空乱流,被甩进了之前那个地方,然后我的仪器发现有生物移动迹象。” “我就跑你们哪儿去了……” 卿铃几人问了个底朝天,大致推测出陆柯是未来人道的人,对其余五道以异时空相称。 一番盘问之后,陆柯的危险系数降低。 孟子羌提问四人打算,看向离她最近的盛辙。 盛辙自从泡了七彩海子,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虽然眼睛还是模糊,但比之前好很多了。 他也算知道为什么丹燃同意带他来了。 “我想在此好好修炼,养身体。” 目线看向陆柯,陆柯愣了一下,直言道,“我肯定是要回家的。” 孟子羌沉默不语,转头看向卿铃,“你呢?” 卿铃想了想,看向丹燃,“师父在哪儿我在哪儿。” 丹燃含笑开口,“我来了就不打算走了。”卿铃一惊,不慎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咳!” “师父,你不回了吗?” “不了,我在这儿,陪姐姐养老!”丹燃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向孟子羌。 孟子羌白了一眼,“随便。” “你们自己找房子住。”语罢,挥手一道柔风就将卿铃四人卷了出去。 “砰”地一下就关上了门。 脚底的风一散,四人俱是一个踉跄。 陆柯硬是跌出去几步远,才稳住身子。 卿铃回头看着紧闭的门扉,转头看着丹燃单手甩了甩白色衣袍,“师父,现在我们做什么?” “建房子。” “真住这儿了啊!” “不然呢?” …… 在卿铃的忙碌下,很快在孟子羌隔壁的空地搭建起一座两层高木楼。 底下盛辙、丹燃住,上面卿铃和陆柯。 看着卿铃快要完工,丹燃叩响了孟子羌的小木屋。 孟子羌推开门,转头看向一旁的木楼,还有一男一女给累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卿铃扇风。 丹燃顺着视线看过去,语气轻松,“姐姐,新居刚刚落成,欢迎你来暖房!” 孟子羌沉默一瞬,“知道了。” 卿铃累得想骂人!全是她干完的! 一个娇养陆氏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拿一块木块都会被割伤! 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孱弱宗主侄子,根本不指望! 至于师父丹燃,卿铃漠然,“一切皆是历练。” 丹燃拍手叫好,朝着三人走来,“我邀请了姐姐来暖房,你们会做饭吧?” 陆柯摇头。 盛辙惭愧低头。 卿铃坐起身子,视线逡回,认命栽倒。 第138章 修炼 “快起来吧!食材给你!” 丹燃从锦袋里掏出一袋食材,放在卿铃旁边,拍拍她的脑袋。 “好徒儿!为师的终身幸福,你得做份努力!” 卿铃忿忿然目送着丹燃朝着小木屋走去。 丹燃并不理会这道视线,他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这回本就是打算长住。 而且他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搜罗四海之物,为的就是这个时候,哪怕没有答应孟子妙,他也是要来的。 不过孟子妙给的好处太多了,顺手帮一帮小卿铃,也未尝不可。 至于盛辙,那也是因为掌门给的太多了! 他欢欣地朝着小木楼走去,扬手向后面的人招手示意,“来个人帮我布置房间!” 陆柯举手示意,“我来!” 盛辙提起食材,“我去处理吧。” 卿铃拉着他伸出的手起身,无情白了一眼,“你会啊?” 盛辙嘴角溢笑,“总可以学的。” “好,那你好好跟我学!” 盛辙的确学得快! 有着盛辙的帮忙,卿铃很快就做好了一桌的菜肴。 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鲜辣红油的香辣烤鱼,放上点青葱倒是相得益彰,看着就格外美味。 除却软嫩咸香的梅菜扣肉,鲜甜解腻的菌菇排骨汤…… 卿铃还做了平菇炒油菜、木耳黄瓜炒鸡蛋、干煸豆角、火辣包菜。 “盛辙哥哥,去看看师父他们打扫完没。” “好。” 卿铃守着灶火,蒸着饭。 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心情总会安宁许多。 或许是暖暖的东西,总令人心安的缘故吧。 孟子羌提着几壶酒走到露天的灶台,看着卿铃守着灶火。 “修行人从不注重口腹之欲,你的师父们倒是从不拘着你。” 卿铃仰头看过去,“师祖。” “师父说,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人若是没有一些小爱好,那一辈子就太长了。” 孟子羌寻了个木墩坐下,递过去一壶酒,“谁说的?” 卿铃没接,接着她的话茬,“两个师父都说过。” “哼,倒是听进去这些。” 孟子羌看卿铃没接,“甜酒。不喝酒?” 卿铃闻言眼睛一亮,伸手接过,“谢谢师祖。” “平时师父喝的烈酒,我喝不来。” 卿铃打开,小喝一口,咂吧咂吧地赞道,“甜酒好!好喝!” 孟子羌挑眉。 “子妙过得如何?” “师父啊?信里说她日日熬汤,努力捉逃犯,最近跑去青丘了。” “青丘。”孟子羌无声叹气。 两人喝着酒,也没继续聊下去了。 盛辙走出来,“里面置办好了,我来端菜。” 卿铃点头,起身对着孟子羌道,“师祖,进去吧!” “嗯。” 屋内。 孟子羌看着一桌的饭菜,眼神闪烁。 她只会做烤肉。 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勾起她久远的馋虫。 孟子羌首先对他们表示新房落户的欢迎,又转口称赞起菜色。 “这些菜,做的不错。” 陆柯搬东西搬累了,现在可谓两眼冒金星,看着一桌子菜,由衷地发出赞叹,“这些菜看起来好好吃!大厨!” “徒儿厨艺又精进了!” 盛辙也跟着夸赞,“以前卿铃不常留在宗门,这次幸亏跟着来,有幸享了个口福。” 卿铃沐浴在赞扬中,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多夸点,我很爱听!” “哈哈哈哈……” 几人都放松了下来,把酒言欢,吃的尽兴,说的也尽兴。 接下来的日子,卿铃和盛辙,各自忙着修炼,孟子羌和丹燃在一旁轮流指导。 而陆柯则是在阿鼻地狱四处游走,寻找信号,企图找到一处时空乱流,回到原本的时空。 有着孟子羌给的法宝在身,哪怕她一个人在这方土地上游荡,也没有危险。 找了一个月,陆柯仍然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自那以后,颓废了好几天。 这日,卿铃一如往常去修炼,离开房间时,看了瘫倒在床的陆柯一眼,“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柯茫然地抬起头,脑袋重重跌进被褥里,“啊……不了……” “我一辈子,就要老死在这里了。” “啊……” 卿铃看着在床上躺到生锈、发霉的陆柯,一度觉得整个房间都被颓丧给霸占了! 她看不下去了! “啊啊啊!跟我出去!”卿铃双手拖拽住陆柯的双腿,朝着门的方向使劲儿。 陆柯哭丧着脸,双手仅仅抓住身下的床栏,“你就让我发霉、发臭、发馊吧!” “亲爱的母上大人啊!” “您异国他乡的女儿!再也没办法在你的床头尽孝了!” “我对不起你啊!!!” “呜呜呜呜……” 卿铃单手叉腰,一手扶额,脑袋里冒出一句,“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她单手抱起陆柯,甩在自己肩头,“好了,该出门了!墙角的青苔都没你懒!” 陆柯腰肉被卿铃的肩膀咯得生疼,发出杀猪般嚎叫。 孟子羌看着卿铃带下来的陆柯,“今天,她也跟着一起练吗?” 陆柯被卿铃放下去,墩身揉自己的肚子,倔强抬头,“我要回家!” “哦。” “我肯定能回家!” “哦。” “呜呜呜呜,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 孟子羌沉默半晌,复开口道,“你先跟着一起练吧!或许我有办法。” 陆柯“腾”地站起身,“真的吗?!” “假的。” 孟子羌抱胸侧身,看向盛辙、卿铃,“今日扎马步。” 陆柯对孟子羌深信不疑! “我也来!” 孟子羌点头,“你在这儿扎。” 陆柯疑惑,“那他们呢?” “焰火河上。” “啊?可是那不是熔浆吗?”陆柯投射出惋惜的目光,她偶尔瞥见过孟子羌的训练,简直魔鬼。 熔浆上训练,今日头一遭见。 陆柯默默墩身扎起马步,幸亏自己嘴慢,没有要跟着一起去。 卿铃和盛辙倒是丝毫不意外。 只见孟子羌手中凭空出现两根丝线,“嗖”地一下钉在河对岸的石头上。 “一人站在一根丝线上,扎到腿软。” 卿铃率先飞了上去,在一根丝线上扎起马步。 盛辙紧随其后。 过了大半个时辰,陆柯先熬不住了。 孟子羌撇嘴,“真弱。” 陆柯也不反驳,比起他们,她认。 “卿铃,接住。” 一块巨石突然出现在卿铃头上,顺势砸下去。 卿铃垫脚双手接住,落在丝线上。 丝线被压弯,越发靠近熔浆,卿铃惊醒,忙运气在脚底形成一团实地。 陆柯觉得有猫腻。 小小解释,“除了体力磨砺,估计还想运用他们的气,应该就是小说里修真的真气。” “宿主,你也好好练。” “别偷懒了。” 第139章 八卦——滋养之良方 之后的日子,陆柯也不必在小小的催促下早起训练。 自己倒是乖觉,主动早起训练。 许是因为能有回家的法子,现下哪怕不清楚怎么回,她也愿意去相信虚无漂渺的可能性。 小小看着陆柯双臂提着两块粗绳系住的石头,豆大的汗珠糊了眼睛,也仍旧咬牙坚持,欣慰地咧嘴傻乐。 “打开宿主面板。” 脆生生的声音一落,一道蓝色屏幕出现在面前,小小躲在旮旯观察起陆柯的身体数据。 身体强度评分:85 个人毅力评分:88 要知道在蓝星上,一个国家运动员也不过身体素质90上下的评分,这训练效果果真好。 小小欢喜地打开信号检测仪,轻声嚅嗫,“还是没有信号啊……” 尽管还是没有信号,但小小对目前现状还是满意的。 毕竟按照陆柯的身体素质极限进行评估,宿主是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 而且,宿主现今也比刚来之前的状态好上不少,这样也不错。 至于这非常规的进步速度,小小将其归功于修真者的教导,独特的环境,包括日常的吃食也与蓝星上的食材不同。 说起食材,小小不止一次心痒痒,想顺一点走,哪怕能顺个石头回去研究一下也成啊!好歹也是异世界的石头!说不定能大卖一笔呢! “要是能顺一点就好了……” 小小发出第一千零一次感慨,瞥向灰色的一键储物功能。 “哎……可惜了。” 没有特殊的媒介,储物柜没法儿储物,一键储物功能也没用。 陆柯并不知道小小为了他们的幸福生活付出的努力,此时仍旧咬牙坚持着。 日头西斜,绯红的云烧出了弯曲的云絮。 “今日训练到此为止,好好休息。” 随着孟子羌语音渐落,三人犹如得了赦令一般,齐刷刷跌地,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 孟子羌看着呼哧喘气的三人,眼底不经意流露出赞许的意味。 比之前的孱弱模样,要好了点。 孟子羌欲折身离开,转头就看见丹燃殷勤地端来一份果盘。 “姐姐,累了吧!来,吃点水果。” 他弯唇轻笑,伸手从腰间抽出一面白色扇子为孟子羌摇扇。 孟子羌偏头就看见丹燃眉目含情,眼中的不耐烦满溢出来,可着实没做什么,无奈迈步离开。 “姐姐!姐姐!等等我。” 卿铃偏头不愿再看,实在是没眼看,按照陆柯的母星话术,这实在是舔狗。 不过,他们三个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近来的日子里,除却枯燥乏味的修行,也需要一些些趣事来润色。 卿铃与陆柯二人早已互相套了个精光。 连带着盛辙,也被卿铃磨了个精光,最后主意竟打到了孟子羌和丹燃头上。 这一打听呀!许多狗血的陈年旧事就被翻出来了。 首先下手的便是丹燃,三个孩子几番刺探,倒是摸了个明白。 丹燃是因为孟子羌的救命之恩而以身相许! 陆柯表示:过于草率!不过要是像你师父一样的帅哥,也不是不行~ 卿铃双手交叉,表示达咩! 从不慎进入地狱道之后,孟子羌接连帮助他收服神火,送他回到天神道。 丹燃本踌躇着要不要留,可是孟子羌坚决要送他走。 卿铃三人表示看透了,但他们不说。 丹燃却咬牙坚持,“姐姐只是担心我修为不能精进,不能长久陪她!” “哼哼~所以我回去后,可是努力修炼了许久!哪怕我死了成了鬼魂,只要我寄宿在这莲藕假人体内,我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姐姐!” 卿铃不敢说话,这里面总觉得不对劲。 再之后,就是卿铃所知的模样了。 对丹燃而言,如果还能跟孟子羌谈个恋爱,修得个百年共枕同船渡,那就再好不过了。 奈何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陆柯锐评:“恋爱脑属性爆发,没救。” 待到将丹燃老底刨光,生活又变得了然无趣。 浓重的夜色裹挟着燥热的风,盘旋在小木屋外。 陆柯三人恹恹地伏在桌上。 她一偏头,就瞧见卿铃勾着盛辙的发丝,卷成一圈又一圈。 陆柯嫌弃得没眼看,唬着脸,连连咂嘴,“真是的!也不体谅一下单身狗!” 这几日听了许多新鲜词汇,卿铃与盛辙对陆柯嘴里时不时冒出几个新奇名称,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无聊啊……”卿铃继续用手指缠着盛辙的发丝,“你也可以玩啊。” 盛辙不喜,转头对着陆柯轻笑,“陆柯姑娘玩自己的就好了。” 陆柯咬牙瞥嘴,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哼!我的头发比你的好玩多了!” 她伸手绕起发丝,冷不丁头脑重击! 果然,是有多么无聊才会玩头发! 陆柯转头看向卿铃,轻声怂恿,“你去问问你师祖,套些故事吧!” “不敢。” “好歹也是老祖宗,总不会对你太狠。” 陆柯绕到卿铃身旁,“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一个没有八卦慰藉的蓝星人,都快枯萎了!” “陆柯姑娘又不是植物,怎么会萎了呢?”盛辙温婉一笑。 “毕竟女孩子是花,需要阳光雨露滋润啊!” 卿铃扁嘴,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哪朵花需要别人八卦滋养啊?” “哎呀~你帮我问问嘛~你看我一个普通人,又活不过你们,要是还没等到回去的时空裂隙,我可就嘎了!” 陆柯挂在卿铃身上,泫然欲泣,“你说,我多惨!就当是我临终愿望吧!” 卿铃有些意动,也仅仅有些。 盛辙不留情面地揭穿,“你的临终愿望都给你实现了十几个了,最近一次是遁入岩浆看岩浆的底部。” “咳咳……” “我给你俩做我说的油炸套餐!”陆柯抱胸,“这样可以吧!” 卿铃猛地抬头,“说好了啊!” 陆柯点头。 盛辙摇头,到底是没有继续揭陆柯老底。 他起身跟在卿铃身后,寻到了院子里。 空荡的院落,孟子羌坐在石墩下,磨着一柄大刀。 磨了许久,忽地回头看着身边赖着不说话的卿铃,还有两只小尾巴,磨刀的手也有些不利索了。 莫名有种被当作什么东西被观赏的感觉,到底有些不适。 “你想知道什么?” 卿铃恍惚抬头,有种被惊喜光顾的恍惚!木讷开口,“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问便是了。” 见有戏,她忙开口道,“师祖因何来到此界啊?” 孟子羌说得很快,“犯了事,便来了。” “那很严重吧?” “可能吧。” 看着孟子羌波澜不惊的面容,“师祖,那你来这儿多久了啊?” “很久了,记不清了。” 卿铃听罢,想到孟子羌一人在此生活数载,心中有些戚戚。 按照冥界规定,鲜少有人被驱逐至地狱道,被逐之人,终身不能回到冥界。 地狱道,一个羁押恶鬼之地,以日日消磨魂魄为惩罚,令鬼魂生不如死。 “师祖,你不疼吗?” “不,我不是鬼魂,来到这里,对我无碍。” 孟子羌擦净长刀,没有一丝斑驳。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啊?冥界戒备也不森严,偷偷回去看一眼,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不想回。”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卿铃的问题。 “那我以后跟师父常来看你!” 孟子羌微怔,“你来就行,此地对妙儿不益。” “为什么啊?”卿铃回过神,想到地狱道本就是惩罚恶鬼的地方,寻常鬼魂来此,那挫骨扬灰要快上不少。 心中有了猜想,她面露担忧,“师父是鬼魂?” 孟子羌沉默,反问回去,“你不知道?” 卿铃猛摇头。 “想知道?” “嗯嗯嗯!” “传闻冥界孟婆一职,都由生死之界的孟氏一族担任。” 孟子羌眉眼有了动作,面容也比之平常有了几分鲜活。 第140章 命簿上的真假天命 随着冥界逐渐被剥离开六道,生死之地渐消。 因而早在万年前,孟氏一族也越发凋零,到了孟子羌祖母的祖母起,都是一脉单传。 等到孟子羌接替母亲一职,她早已立定决心,无意传嗣。 她不愿像母亲一般,为了延续后代,一再地去男人榻上辗转。 孟子羌打定主意之后,便去了生死之界,欲寻一人担孟婆一职。 “你的师父是游荡在那儿的鬼魂,我与她有缘,便带她回了冥界培养。” 孟子羌面色如常,只是眉眼多了几分温柔。 之后,随师姓,取名为孟子妙。 孟婆一职,需要经由诸多历练,最后才能成功胜任。 孟婆汤的熬制,需要的草药在六道之间,孟子妙的鬼魂之体,没法儿触碰一味药——地狱道的火焰花。 “如果你的师父有一具肉体,那就再好不过了。”孟子羌不由得沉默。 所以,孟子妙很清楚自己没法儿做到,但是她不愿辜负孟子羌的期待,自请轮回十世。 对本就只是生死之界诞生的魂灵来说,轮回十世,只会是数不尽的磨难与摧残。 而在最后一世,以肉身回到冥界,这在冥界的记载中,并无成功者。 “说来也是奇特,冥界明明都是死物,唯有孟婆不同。”孟子羌轻嘲一笑。 按照冥界规定,冥界之人不能插手魂灵轮回之事。 可是孟子羌还是心疼自己的徒弟,毕竟是她带她来了这里。 哪怕她不带她走,仅仅只是以魂魄的形式生活在生死之界,她也能活百岁之久。 孟子妙自出生起的第五十六年,独自入了轮回,第一世进了恶鬼道。 孟子羌知晓她必定不易,便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成了恶鬼道第二鬼修厄途底下的一个小喽啰的孩子,心中的悬石也放下不少。 毕竟人微言轻,总不可能犯事情。 可谁曾想,那厄途竟然有着恋童癖好! 他将所管辖地域的婴孩尽数收进了自己的宅院,层层选拔,挑选资质、样貌上等的婴孩,采其初元之力,又施加恶行杀害一众婴孩。 孟子羌作为冥界之人,向来将这些看得淡。 可眼下却是自己的徒儿,若其中没有自己的徒儿,她估计也不会出手。 毕竟有司命仙君书写天命,为转世之人写下天命给的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冥界人的使命与职责而生疑。 她出手将厄途重伤,将其废到只剩一口气。 若不是为了最后一道不可在死期将至之前夺魂,勾魂…… 孟子羌真的很想将他直接了结。 许是她的动静过大,被改了命运的婴孩不尽其数,生生地影响了恶鬼道的平衡,她也被罚了一遭。 只是孟婆确实只她一人,也只能从轻发落。 孟子妙第一世结束之时,尽管孟子羌的罚期也结束了。 她还是在冥界众人口中听说了此事。 进入第二世前,孟子妙一再要求师父孟子羌不要插手。 可孟子羌选定的人,笃定的事,她就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点,在她母亲身上,也很是相似。 孟子羌从前从未察觉。 有了第一世的教训,孟子羌学聪明了。 特意去了解了孟子妙第二世的既定命运。 其实这些命簿,只能看个大概,像那些苦难,倒是轻描淡写。 没人知道,一个人的苦难有多苦,就像不存在完全的感同身受。 第二世,孟子妙成了人间界一户农家女。 自小命格孤僻,被谣传克死了爹娘,残害了兄弟,让他们残破地活在世上。 只因为她是完整地活下来的人,在那场山洪之中,只有她完整地活了下来。 她的兄弟三人,大哥瘸了双腿,二哥断了一臂,三弟在山洪中刮伤了眼,成了个瞎子。 只有她,耳聪目明,全须全尾。 这在孟子羌看来,这一世比之上一世好多了。 可是,似乎世间对女子总是太过恶意。 村里渐渐谣传是孟子妙拉了自己爹娘保命,这才能完整的活下来。 人们都说是她拉了两个替死鬼。 到了最后,她的哥哥弟弟也这样认为。 哪怕她起早贪黑,为了这个家一直努力,可她的兄弟们,心中滋长的怨愤、嫉恨的情绪,逐渐撕裂了他们。 以前,本该是和美一家人的。 到了最后,变成她的报应。 而她的一切付出,被当作理所当然。 甚而之三人在孟子妙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寻到一个夫家时,将她在新婚前夜束缚在房中,欺辱致死。 孟子羌看着双眼涣散到不能聚焦的孟子妙时,她的胸腔被压抑得不能呼吸。 她赶到时,已经晚了。 那个本该坐在自己房中榻上,为自己的红盖头绣上最后一针的新妇。 被一群扭曲又恶心的人逼死了!害死了! 孟子妙呆呆地站在那个土炕上斜倒着的,破碎的自己身边。 久久没有动作。 若不是黑白双煞拦着,孟子羌恨不得抽筋剥皮!将那三个杂种给剁成肉泥!喂进猪槽里! 把他们通通扔进忘川河里走上几回! 后来,孟子羌当真这样做了,只是,又被罚上了一回。 按照阎王的说法,“也就看你是孟婆独苗!不然你早被扔进地狱道去了!” 孟子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下定决心走进了第三世。 这一世,孟子羌足足看了数十回,在脑海中翻盘模拟了数十次。 又将孟子妙的魂魄上附着上鬼仙之气。 除了可以屏蔽一些妖魔,避免被盯上,必要时也能将那些不法之人给恐吓住。 她自认做了万全的准备。 一切也如她预想一般,孟子妙这一世成了人世间的一位蕃族公主,自出生起,安全无虞,荣华富贵。 孟子羌看着她在周遭的爱意包围下长大。 看着她成为一个善良、勇敢、坚韧的公主。 看着她接过国家重任,成为一国之主。 孟子羌相信,绝对的权势,会保证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是慢慢地,朝野之上出现需要下一代继承者的声响。 多到不同寻常,不仅仅是孟子羌察觉了,身为一国之主的孟子妙也觉察到了。 哪怕她以雷霆手段打压了这些声音,甚至纳了一位合理的良夫,可国家却以不可违抗之力逐渐土崩瓦解。 天灾人祸之下,一国皆是哀嚎遍野。 其余国家的虎视眈眈,被支配的皇女,最后竟然要因一个混老头的天命预示,禅让皇位给她的良夫。 最后竟又要求她以身殉国,逼迫她用身铸剑! 可这一切,都是她的良夫一族的野心,勾结外党!诱使良臣!侵吞国库! 孟子羌从没想到,原来最后的结果,竟然也会不同!所谓的安享天命,不过是一纸谎言! 她的天命被那些文臣杜撰成心甘情愿,又被扭曲成天寿已尽! 孟子羌不明白,为何命簿上的安享天命,能如此虚假! 第141章 两段情史 孟子羌自出生以来埋下的暴躁脾气接二连三被戳出来。 她气得直接出了冥城,走向鬼门关,到了天神道的城隍庙中。 孟子羌打定主意,一定要见一见那个司命仙君——传达天命立传之人。 这时的她,哪怕已经做了孟子妙的师父,到底还是有些少年气的。 她找准了方向,乘着自己的大刀,一路向东,飞到了传说中的神奈山上。 司命仙君是上古遗留半神,通晓天命,会苍生谱传。 据残卷所记载:上古诸神因天灾殒命,唯有司命,留得残命,从此成为六道唯一一位保有神名的半神。 不过实力却只是一个仙君。 随着时代变迁,历代更迭,司命仙君在天神道的影响力也不如当初,早已成为天神道内权势的附庸之物,成为天神道那些权势对冥界颐指气使的工具。 其实孟子羌也试想过,如果没有命簿,那冥界也不会受制于天神道。 如果最后那半只判官笔的残笔在冥界手中,那所有人的命运都可以由冥界的人书写。 假使如此,会不会就没有延续的苦难。 孟子羌想过很多次,冥界里的人也兴许想过,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走到神奈山上的神宫前,孟子羌心生怯意。 神宫内的华衣男人似有所感,悬在空中的判官笔化作一到金色流光穿进了他的眉心。 他拂衣而坐,挥手之间面前就摆了一套茶具,挽起袖子,洗尽双手,细细擦干碾进,开始洗茶烹茶。 孟子羌畅通无阻地走进了神宫内,朝着院落内那仙气浮动之处走进去。 “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一道沧桑又沉闷的声音,裹挟着院落的厚重的枯叶和着青泥的味道席卷而来。 孟子羌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你是司命仙君?” 白发男人弯眉莞尔一笑,“你来啦。” 这语气熟稔得好像从前他们见过似的。 “你认识我?” 司命抬手示意她坐下,双唇嚅嗫,用着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喃,“已经认识三千万年了呢……” 孟子羌眉头轻皱,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样的声音很清晰。 她也不过活了两千年,按照那些冥界老妖精的寿命来说,她还算年轻人。 孟子羌并不想探究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理会他莫名的矫情。 索性自动忽视了他的自言自语,坐在了他的对面。 司命见她一点也不好奇,也失去了兴致。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或者说,你是有什么想求的吗?” 孟子羌心想,若是失言惹怒了他,那此行就毫无意义。 开口也有了几分谨慎,“你为何认识我。” 司命没有想到,这小家伙居然想来套话,刚刚可是她主动拒绝这个话题的。 他的眉眼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几分玩味。 但到底是说了,“你与我的旧相识有几分相似。” “我的母亲?” “不是。” “父亲?” “不是。” 孟子羌不再追问,她懂了,是他不知死于何时的白月光。 司命斟了茶,放到孟子羌面前,“尝一尝。” 她不懂司命,像他这种老男人,活得比她久,她自认是斗不过的。 司命似乎对她的一切了然于心,“你的父母是对恩爱夫妻。” 孟子羌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长眉拧成一团,“并非如此。” “原来司命仙君知晓的也不多。” 司命双眸抖动,眉飞色舞,“你母亲生性爱自由,对每一任都很好,只是……从未留心。” “若不是有了你,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母亲比之她的情夫们,要多欢喜他一分。” 孟子羌并不想辩驳,说实话,她对母亲和父亲的了解并不多。 她印象中的父母,都是在冥界其他人的描述中描摹出来。 或许真如他所言,他对她的父母比她了解得更多。 “父母的爱情,我并不知多少,也不想去揣测。”孟子羌抬头看向司命,“你刚刚问我有什么请求,是可以答应的意思吗?” 司命哑然失笑,果真是随了母亲,耐不住性子。 “自然。”他含笑看向孟子羌,“不是太难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同样的,姑娘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孟子羌没想到事情那般好解决,她向司命求了孟子妙接下来七世都能因祸得福,转危为安。 她本想直接求个免了七世灾祸,可是司命直接拒绝了,倒是给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而司命的请求则是这七世留在孟子羌身边,过一过寻常日子。 七世不长不短,孟子羌在未察觉时,习惯了司命的存在。 起初,她一再否认,可看着司命这样的白发美男,温润如玉,事事得体,还帮着她照料孟子妙,接二连三的特殊关怀,慢慢让她迷失了心。 像孟子羌这样的女子,未经情爱,又无父母教导,一陷进去,便奋不顾身了。 司命也开始察觉,开始回避他,问其原因,他都避之不谈。 后来,连孟子妙这样只有成为鬼魂,短暂回到冥界的人,都看出了孟子羌的心意。 夜色漫漫,沉闷地让人觉得难受,孟子羌双眸低垂,有了几分疲倦。 卿铃三人屏息凝神,接下来的故事,直觉告诉他们,那可是重点。 孟子羌看着他们,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后来,给他下药,一下子有了孩子,可是他不喜,于是我便寻了阎王,将他打发走了。” “就生下来了?”陆柯咂舌,眼中的钦佩与惋惜交织。 她指的孩子,孟子羌点头,“对。” “之后,可谓荒唐吧。”孟子羌的眉眼中染上几分悔恨之意。 卿铃三人皆怔。 盛辙倒是听闻过一段关于司命的丑闻,“有一部人物志传里写过司命仙君,他有两段情史。” 陆柯闻言,目露悲戚,心中想着孟子羌想必是他的第二段情史,结合相识一话,那不妥妥的替身文学。 孟子羌怅惘地望向窗外的漆黑夜色,“是啊,两段。” “一段与我母亲,一段……呵……” 卿铃三人呆愣住,表情一霎变得僵硬。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第142章 愧疚 卿铃只觉喉间干涩,“一段与师太祖……一段与师祖?!” 三人被这一句劈得内焦里嫩,神思恍惚。 “砰”地一声刺破静寂,一道青白的身影慌乱地躲开。 孟子羌双眼无神地望向声源地,果然是很奇怪的。 “司命从前有一侍从,由他腰间一截肋骨所化形,后来被我母亲勾搭上,便有了我。” 卿铃和盛辙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不是?这怎么好了,基因应该是一样的吧!”陆柯双手抱头,双目惊诧地睁圆。 卿铃疑惑,“既然是分身,那便是新的生灵,何来基因一说?” 陆柯猛地摇头,艰涩开口,“你不懂,就是这基因遗传,肯定多多少少都会相似吧!” “你这样想,司命是她爸爸的爸爸,也就是爷爷。” “她妈妈和她爸爸一对,有了她。” “她又和爷爷?有了……” 陆柯越想越混乱,震撼!震撼!震撼至极! 小小弱弱冒出一句,“宿主,这在有违纲常的事也是存在的,你平常不也在看这种小说嘛……” 陆柯心中尖叫!咆哮!恨不得立刻阴暗爬行! “小说是小说!现实不能!不可以啊!你看那些乱搞的后代,哪个不是有点生理缺陷!这是对后代的不负责啊!” 小小没有想到,宿主平时老不正经,原来还能想到这些。 它出声安慰,“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更何况,她似乎也很挣扎。” 孟子羌的神色难看得快要滴水。 陆柯反应过来,尴尬地出声安慰,“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也不知道,只是做事冲动了点……” 卿铃和盛辙也很赞同陆柯的话,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能说的都被陆柯说了,他俩决定做鹌鹑。 孟子羌的思绪抽回,继续讲来,“我后来知道后,也曾想过要不就把孩子送出去,交给一户寻常农户教养。”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卿铃想了想,或许“她”就是之前师祖提到的师叔孟子缘了。 孟子缘确实从出生没多久,就被送进了人间界的一户农户,这是孟子羌挑的最好的道路。 让她在人道长大,平凡的过一世就行,而后,就进入转世轮回吧。 孟子羌也想过是不是自己过于自私,可是当时的她得知那些陈年旧事,给她恶心到想吐。 她甚至一度厌恨起自己。 唯一没料到的是,孟子妙的第十世,居然和那孩子产生了交集。 那孩子数次救孟子妙于水火,在最后子妙终能以肉身进入冥界时,那孩子在挥手道别时,一步就跨了进去。 按理说,活人不可迈过鬼门关,可是那孩子自娘胎里便是与鬼气相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也和孟家人一般。 陆柯感慨:看看!这就叫基因的强大! 随着那孩子戏剧性地跌进鬼门关内,鬼门关也随之阖上。 孟子羌在孟婆府邸前看到二人时,面上再也维系不住一分镇定。 “子妙……这是。” “师父,这是我的朋友,她不小心就跌进来了,我也不会开启鬼门关,便带着她一起回了。” 孟子缘战战兢兢地垂头而立,“你……你好……” 孟子羌点头,转身便回了房。 过了几日,孟子羌提出要把她送回去。 可是孟子缘怎么都不愿意与孟子妙分开,哭得梨花带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柔弱无力的破碎感。 “姨姨,你不要把我送走!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不想离开子妙!” 她猛地扑向孟子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双眼含泪,祈求地看向她。 孟子羌有些生怯,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按照寻常母女,应该亲亲热热的,可是,她却是害怕,愧疚。 这孩子本不该承受苦难,是她执意生下的。 可是,也没人告诉她真相,所有人都告诉她可以抛却过去,向前看。 可当这个孩子站在她面前,她就已经碎成许多片了。 孟子妙也早早察觉了师父与孟子缘的异样,搀扶起孟子缘,“子缘妹妹不哭,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孟子缘急急地摇头,“不要!不要赶我走!子妙,你答应过我的,会好好护住我的。” 她从袖口掏出一柄匕首,“你不愿再护我,那我现在死了也无妨。” “我只想名正言顺地跟在你身边。” 一切故事的发展都是始料未及的,孟子缘将匕首横在脖颈,双手一横,便擦过了脖颈! “铿!” 孟子羌抬手,将匕首击断,怒斥道,“要留就留!” 孟子妙惊惧地看向孟子缘,伸手将惊魂未定的孟子缘圈在怀里。 “我在这,我在这……” “子缘,以后不要把刀对向自己……” “你能留在这儿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 孟子缘在孟子妙接连的安慰下,渐渐平息了抽噎声,她的双眸低垂,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子缘最初不姓孟,那家农户姓何。” 卿铃觉得奇怪,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盛辙倒是一听就察觉了不对劲,“这个师叔,并非善人。” 陆柯赞同点头。 孟子羌愧疚地低头,忽地一股恶寒窜进心口,涌上颅顶,将她冷透。 她的神色一凛,平静地叙述开来,“那次她要求跟着子妙一起学艺,但是我不愿,她便没有说过了。” 直到某一日,孟子缘央求着孟子妙一同出去,收服一只恶鬼。 这对孟子妙并没有难度。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孟子缘被孟子妙用鬼力包裹着带回了冥界,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孟子妙交代了前因后果,告诉了孟子羌,是孟子缘舍身,替她挡住了恶鬼自焚的鬼火。 等到孟子缘伤势养好,孟子羌也松口了。 自此,何子缘成了孟子缘。 她很是努力,可越努力,孟子羌等人也看出她心不定,比之孟子妙,并不适合担任孟婆一职。 于孟子羌私心而言,她不想孟子缘担任孟婆一职,只要接触,她就会想起那些。 她恨自己的愚笨和痴情,恨司命的不袒露。 可就平心而论,司命也只是被动承受的。 而且,孟子羌其实知道,他心里的人绝不会是她,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个早已死去多年不存在的人。 看着孟子缘的努力,孟子羌心中的坚持也慢慢放下。 她也曾主动跟孟子妙提起过,“若是孟婆一职,让你和子缘相争,你可后悔当初我将你带到冥界。” 孟子妙总是体贴的,“同是一师之门下,自然能者居之。” 孟子羌语落,提起这一句,她的神色缓了许多。 “总是有很多可是,意外在竞职前期,一封书信寄到了孟婆府。” “那上面写着:你的父母皆为司命所害。你说说,爱上仇人是如何滋味呢?你们的孩子,呵呵,真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无凭无据,孟子羌当然不会信,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事实——的确如此。 司命惩处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居然以最可笑的殉情跟随而去。 她一直以为,母亲很浪荡,所以在外面玩花了,从不回来。 而孟子缘,从她接触孟子妙开始,步步为营,一步步走到今天,甚至多次勾结敌手,将孟子妙置于死地,甚而故意放走了恶鬼,任由它祸害人间,残害无辜之人。 孟子羌将孟子缘关了禁闭,直接将孟婆之职交给了孟子妙。 “后来,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制造了冥界集体魂灵跳忘川一事,子妙也因为忘川水,肉身尽毁。” “如今,以亡灵之身,执掌孟婆一职。” “我在此,便是采摘那味药,替子缘赎罪。” 孟子羌仰面长叹,眼角酸涩,“也替我自己。” 卿铃挥手撒了一阵白粉,孟子羌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师父。” 角落里的男人走了出来。 “给她服下吧。” 第143章 剧情需要 陆柯懵圈地看向来者,“你不是刚刚上去了吗?” 丹燃白了她一眼,走到孟子羌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就着卿铃递过来的温水,给她喂了下去。 “你给她喂的什么啊?” 丹燃将孟子羌轻轻抱起,转身离开,似是不想回答,以免惊扰了怀中的女子。 卿铃双手一摊,撇嘴表示无奈。 “不是,咱们不是只是八卦吗?”陆柯伸手摇晃起盛辙的肩膀,想要得到旁观者的回应。 可盛辙对此并没有多意外,只是淡淡地斟茶、喝茶。 “你们师徒俩!怎么搞得跟谋杀似的!” 陆柯看向茶水,一把夺过盛辙手中的茶杯,“不是!你没看见这俩对孟师祖做了啥!她教了我们那么久。” “他们很敬爱师祖,不会做谋杀害命的事情。” 盛辙说罢,旋即起身离开。 卿铃咧嘴拍了拍陆柯肩头,随口安慰道:“放心啦~不会对你下手的啊~” “宿主,你被利用了。”小小冷不丁的发言,做出精准总结。 陆柯讪讪一笑,“下次,不要做出这种总结,显得我很弱智。” 小小双手从不存在的嘴上拉过,表示禁言。 陆柯还是觉得气愤,嘴里嘟囔着也回了房,“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次日清晨,看着孟子羌站在院中,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陆柯压下心底的疑惑,还是别说出去了,师祖厉害,但是难敌数人。 那三个!明显一伙的! 陆柯扬着双手,慢悠悠晃过去,“哎呀,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卿铃没和你一路下来?” 她被孟子羌叫住,木愣转身,“啊……啊,她还在洗漱呢,对!洗漱一下,哈哈……” 陆柯转身进了屋。 倚靠在门扉后,探头见孟子羌没有动作,心下松了一口气,抬头便看见卿铃打着哈欠走下来。 “卿!铃!”陆柯整个身子压在卿铃身上。 “昨晚的事可别露馅了!”她恶狠狠地盯着卿铃,做出一个抹脖子的行为。 卿铃连连点头。 “说来,我们来这儿多久了啊?” 陆柯恨铁不成钢!“问这个做什么!你怎么不好好想想……” “你们已经来了三月有余。”孟子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平静地回复了卿铃的问题。 卿铃点头,“我看师父来信说,外面已经过去三百年了。” 陆柯诧异,语气不由得高扬,“外面过了三百年?” 孟子羌开口解释,“地狱道是惩戒之道,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那就是意味着,这里其实是个相对静止的空间。”陆柯双眼迸射出精光。 “这么奇特的地方啊!该多多研究!” 她忽地“哎”了一声,“忘记了,就我这点学历,也研究不出什么。” 卿铃长吁短叹一声,“哎~别人都修炼三百年了,我才三个月……” 她凑到孟子羌身边,“师祖,你身体感觉如何了?” 孟子羌嘴角浮现浅笑,“下一回直接说了就是,难为你和子妙费心了。” 卿铃嘿嘿一笑,“师父说,师祖是个‘吝啬’的人,对自己过于苛求了,所以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 孟子羌伸手抚在卿铃发髻上,眼神温柔。 “对了,我的恋爱脑师父呢?师祖,昨夜不是他守着你吗?” “咳咳……我醒来瞧见他,没收住手,就把他打伤了。”孟子羌双颊飞上两抹粉霞,羞愧地朝着门外看去。 盛辙迎着光,迈步走进了屋,“你们都醒了。” “嗯!” 陆柯探头朝着盛辙背后的背篓看去,“你去干什么啦?” “去采了些花。” 陆柯嘴角浮笑,双眼贼兮兮的,“哟~男人,有情调嘛~有没有我的份儿~” 盛辙退后半步,避开陆柯扒拉进去的手,“下药的,你要去有何用?” 陆柯伸手探在鼻尖,“咳咳~谁说我要了~啦啦啦~去做早饭啦~” 她伸手揽过卿铃,“走走走,答应你的油炸套餐!冲冲冲啊!” 卿铃踉跄了一步,无奈顺着陆柯走到厨房。 盛辙取下背篓,倾斜着展示给孟子羌,“师祖,您要的药。” “嗯,很好。” 日子这样继续下去,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小说不能这样写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要遭遇十八般磨难,不然,看日常久了也会腻…… 哎~这磨难啊~ 爱恨情仇?众叛亲离?无脑洒黑? 反派工具人——季暮樾! 闪亮登场! (季暮樾内心os:……作者,别只逮着我一个人薅……反派也不想九九六……) 推动剧情季暮樾这时穿过一个时空裂隙,被扔进了地狱道里。 “啊……这次怎么会炸炉了呢……” 季暮樾仰面躺着,将手搭在了额头,掩住了眼睛,微弱的光投射而下,长睫毛描摹出灰黑的倒影。 他似乎并没有丧气多久,猛地起身,双手搭在膝盖上,觑着眼睛打量着周围。 “又是哪儿啊……” “哈欠!”季暮樾被冷得一颤,打了个喷嚏,白皙的指背抚过鼻头。 他手撑着地,像个弹簧似的,一跃而起,甚至有些用力过猛来了几步踉跄。 头顶的小洞,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走过去的路。 他双手上下翻了一个花,一手横过眼睛,再睁眼,已经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四周是潮湿的崖壁,脚下是数不清的碎石,偶尔还能听见水滴的嘀嗒声。 这样阴暗的环境,合该令人害怕、胆怯,可季暮樾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在他的信条里,风险和机遇并存。 一个糟糕的,不起眼的地方,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走到崖壁,伸手试探性地敲打。 “空空空”…… 这里是空的。 季暮樾嘴角上扬,双手抱胸,季氏法则,从未出错! 他手心凝聚起一股温润的仙力,一掌击打在脆弱的崖壁上。 一阵碎石“哗啦”地落下,漾起一阵灰尘。 季暮樾看着飞扬的尘土,与身后的潮湿形成鲜明对比的干燥。 不过一墙之隔,居然有如此情况。 他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 笑得不算猖狂,只能说是优雅的轻颤。 季暮樾快步朝着山洞走出去,俨然不知一只匍匐的巨兽,已经苏醒过来。 第144章 古比吉兽 季暮樾走得飞快,拖拽起一尾巴的灰尘。 下一个转角,一道诺大的光亮刺进他的眼眸,他抬手掩上双眼,脚步停下。 闷热的热浪裹挟着腥臭的味道扑向他。 季暮樾单手撑墙,弯腰作呕,可是在踏过裂隙之前,他炼丹半月,滴水未进,只能吐些绿漆漆的酸水。 连胃都有些难受了。 他捂嘴睁眼,入目就是棕黑色的毛,如钢刺一般匍匐着,但是只一眼就能知晓锐利非常。 季暮樾抬手一抹,仰头看着面前的辛吉拉兽! 它睁着墨红的圆眼,四肢优雅地、有秩序地排列着,支撑它站着,低低一吼,没有做出进攻的姿态,俨然一副观察自己盘中食物的从容感。 季暮樾双眼晦暗,泛着几丝狡黠的光亮。 “啊哈~比那些幺蛾子秘境里的小狗狗看起来厉害不少呀……” 他抬手打出一枚青绿的藤刺,面朝着辛吉拉兽的黑色瞳仁而去。 辛吉拉兽迅速反应过来,弓腰弹腿地向后退开一大步,挥爪打飞藤刺,轻微的擦破感,并没有让它多么不适。 季暮樾抬腿飞身一跃,脚下蓄起灵力,在空中旋转身体,横腿扫向辛吉拉兽,一道强劲的腿风朝着辛吉拉兽的鼻峰而去。 辛吉拉兽从容不迫的躲过,就势发起反击,侧滑摆动身体,四爪着地,猛地扑出去,镣利的牙齿露出金白的光芒。 季暮樾一个滑铲从它身下险险躲开,反手抓住一块巨石,手心冒出无数藤条,将巨石吸附住,手肘一弯,巨大的石块离开地面,犹如一道流星般冲向辛吉拉兽。 辛吉拉手反应极其灵敏,前爪离地,纵身一跃,踏在了巨石之上,以此为落地点,四爪一蹬,锋利的指甲窜出,愤怒地嘶吼着,大张着深渊巨口咬向季暮樾。 季暮樾咧嘴墩身,双手从下向上一扬,一面石幕升起。 辛吉拉兽四爪一挥,尽数毁灭,四碎开来。 “哼!不过就一厉害点的小狗狗,乖乖进我的炉子吧!” 季暮樾抬手,一顶巨大的炉鼎兜头罩了下去。 辛吉拉兽惊疑惑,欲转身逃开,脚下一道四射的金光笼罩住它,将它牢牢地束缚住。 青黑的炉鼎稳稳地罩住它。 “乖乖做丹引吧!”季暮樾单手一挥,炉鼎稳稳地立住,“哼~” 他挥手一团乌黑的异火盘旋着炉鼎升腾,烈火灼烧下,露出幽蓝的鼎纹。 季暮樾鼻腔翕动,发出闷闷地“呵呵呵”声。 侧耳听着鼎内辛吉拉兽的难受的嘶吼,高昂到声嘶力竭而微弱地哭嚎。 他歪头大笑开来,“哈哈哈哈哈哈……” “嗷!嗷呜!” 不远处野兽的嘶吼传来,隔得老远就感受到它的威压,季暮樾的身体里忽地涌出兴奋的热血一般。 他双手轻扭,转动起踝关节,抖了抖腿,挥手挥散了异火,收手将炉鼎收好。 季暮樾跳上手中抛出的佩剑,兴奋地朝着声音来源飞去。 距离越发近了,嘶吼声此起彼伏。 “嗷!” 一只巨兽的嘶吼声传来,声音震耳欲聋,季暮樾被震得耳鸣,随即便强忍住耳脑共振带来的不适感。 “哼!”他轻哼一声,嘴角却疯狂上扬,身下的长剑飞行的速度也更快了。 在季暮樾的眼中,异兽越多,他的药引越多,而且趁着没人发现,他可以将异兽生生炼化,让他们一步一步感受成为药引的恐惧、癫狂。 他试验过很多次,这样的药引药效非常之好,只是不太人道,副作用也有一点点大,但对于他来说,微乎其微。 既然遇上了这么多,即便实力悬殊,他也一定要去搏斗一番。 辛吉拉兽群狂奔着向着刚刚泯灭的嘶吼声而去,异族的味道也越发浓烈了。 “嗷呜……”一头体型大于寻常的辛吉拉兽高嗥,似乎向着自己的族群传达着那个异族挑衅的意思。 “嗷嗷嗷呜……”一阵阵高呼回应着首领的讯息。 季暮樾跳下长剑,将长剑握在手中,静静地等着那群复仇者的到来。 下一瞬,飞扬的尘土中跳出一只有一只辛吉拉兽,四处跃出的辛吉拉兽将季暮樾团团围住。 “好多啊……”季暮樾平静地发出感慨,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么多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眼中眸光闪烁,一道青黑的纹路从他左侧心口出蔓延开来,脖颈上出现青黑的筋脉。 季暮樾淡定地摊开左手,换化出半面面具,遮盖了左半张脸。 繁复的面具之下,影影约约可以看见攀附上去的黑纹。 季暮樾手中握住青绿的剑柄,“感谢大自然的赠予。” “哈哈哈哈哈哈……”他张狂地大笑,声音有些嘶哑到破音。 笑声未毕,他人已一跃而起,朝着兽群奔去。 辛吉拉兽群纷纷上前,锋利的前爪一爪接一爪地刮向季暮樾。 季暮樾身形极快地在其间穿梭着,挥剑打出一道道剑气,游刃有余地抵挡住兽群的攻击。 他知道,挨个儿打这些实在费劲儿,他要做的,必然是擒贼先擒王! 而在辛吉拉兽群的眼中,它们解析出的意味是:猎物要逃走。 它们一步步补充到季暮樾身前,为自己的首领争取时间。 但也被季暮樾手中燃烧着的黑色异火攀附的长剑有所忌惮,只能暂且拖延。 “呵呵呵……”季暮樾口中发出异样的怪笑,令辛吉拉兽也跟着一阵恶寒。 辛吉拉兽越发厌恶地猛攻过去,但是季暮樾像是不知累,不知疼一般,被爪风刮蹭到肌肤也无动于衷。 “啊哈!”季暮樾挥手一扫,一道锐利无比的剑气将周围的辛吉拉兽划伤,霎时间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爆裂开来。 他实在厌烦这群喽啰,“真烦。” 旋即兴奋地朝着辛吉拉兽首领的方向移动,丝毫没有察觉一个比辛吉拉兽首领还要更胜一筹的古比吉兽从他身后奔来。 只见古比吉兽凭借瘦小的身形,悄然无息地掩藏进辛吉拉兽群里,趁着季暮樾停顿的空档,将妖气附着在利爪之上m一个跃起,双爪狠狠地朝他背上挥去。 杀红眼的季暮樾一点都没有防备,被古比吉兽一爪挥向后背,狠狠地摔在了地面。 “轰——” 尘土飞扬。 正在进行日常训练的卿铃一行人,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心生怪异。 “那边怎么了啊?”陆柯之前都没有跟着卿铃等人一起出行狩猎,第一次出门,从没见过着这种阵仗,开口就问。 卿铃解释,“那里是辛吉拉兽群的老窝,其间还有一只万年修为的古比吉兽,厉害非常。” “师祖从最开始就叮嘱不要去那里,或许是有些不记事的异兽跑进去了吧。” 不记事?季暮樾,现在被古比吉兽的前爪狠狠地束缚在地面,动弹不得,面色极尽扭曲。 古比吉兽一只爪子刺进他的胸膛。 下一瞬,季暮樾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啊啊啊啊!” 远处的卿铃一行人。 “这是异兽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有点怪好听的哎……” 卿铃无语地看向陆柯,纵身朝着呻吟声的地方直去。 第145章 意外比事故先到一步 等到卿铃三人赶到时,三人俱是大惊。 “这……”陆柯捂嘴,双眼瞪大,她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双腿僵直到不能动弹。 只见血污漫出,古比吉兽的利爪剜进那人的胸腔,可那人嘴角似要咧到耳后根,单手抓着插入胸腔的利爪。 周身的藤蔓紧紧裹缚住古比吉兽,死死地缠住古比吉兽,似要将它给吞食进腹腔中。 “他……这是怪物吃他,还是……” 盛辙看得也是胆寒,直觉此人危险异常。 卿铃欲上前将他救下,盛辙伸手拉住,“卿铃!”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卿铃推开盛辙的手,几个轻跳就到了那一人一兽的三尺远处,看着涌上来的辛吉拉兽,停了步子。 周遭的辛吉拉兽之前本忌惮地看着古比吉兽身下的季暮樾,现下看着又乱入的异族,霎时间就呲牙咧嘴地戒备起来。 在它们眼中,这场狩猎不过时间长短,古比吉兽没有让它们插手,它们也不会去撕咬掉那个异族。 对于又闯进来的一个,辛吉拉兽群立马四散着守在古比吉兽身边。 卿铃看着这群一周,又瞧着那个怪人奄奄一息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在他们面前嗝屁。 她实在不忍心,可卿铃并不想跟辛吉拉兽群胡搅蛮缠,毕竟她也没多大胜算。 盛辙掠至她的身旁,他看向卿铃,眉头轻皱,语气有些委屈,“卿铃……” 卿铃讶异,“你过来做什么?!快回去。”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陆柯捂嘴轻咳,“咳咳~” 她一个挑眉抛给卿铃,“怎么?做英雄也不叫我?这人看着通身阴郁,不出我所料,必然是个帅哥哥~” “哎,这要是来个巾帼救美或是英雄救美,后面岂不是会上演一个一见钟情的戏码!想想都刺激!”陆柯双手握拳,激动得上蹿下跳。 “行,那你去救那个男的,我们给你吸引火力。”卿铃和盛辙异口同声地说道,旋即冲进辛吉拉兽群,轮番挑逗起辛吉拉兽,给陆柯制造机会。 陆柯看着这两人居然把这重任甩给自己,茫然地呆立几秒,才反应过来,叉腰怒吼! “不是啊!我是说你俩个哪个去都行!可没说我啊!”陆柯委屈巴巴地调出储物柜里的速行鞋,手里拿上一把万能千斤顶! “哼!不就是救个人!不难!” 随着话音一落,速行鞋喷出青蓝的火焰,陆柯径直地冲了出去。 几只辛吉拉兽发现她,几度扑咬上她,陆柯靠着绚烂的滑行技巧,几个躲闪就躲开了,但是嘴上还是害怕得直嚷嚷,“不是啊!你俩火力就是这样吸引的吗! “啊啊啊啊啊!母上大人!保佑我啊!” “南无阿弥陀佛!三清老祖,三方六路,十二道神佛鬼怪庇佑啊!” “啊啊啊啊!”陆柯嗥叫着堪堪躲过一个腥臭无比、口水黏腻的巨嘴! “oh no!这是几千年没有刷的牙口,上一次吃的肉都挂在那……呕……” 陆柯被熏得没忍住,弯腰张口就呕,没有注意前方危险。 眼见着陆柯要直接送进另一只辛吉拉兽的口中。 正在左侧吸引火力的卿铃,惊慌地打出一记风刃,将那辛吉拉兽的嘴给打偏。 小小也立刻当机立断,开启陆柯脚下的速行鞋的智能行驶功能。 陆柯险险躲过。 接下来,发生了令在场几人,皆是瞠目结舌的画面。 速行鞋带着陆柯躲过辛吉拉兽的攻击,只是陆柯加上之前本就呕了,又是速行鞋不顾舒适程度的高速飞行。 一会儿一个俯冲,一会儿一个上行,一会儿又是一个360度无死角旋转,陆柯直接张嘴吐了一路。 小小见此,立马修改速行鞋的程序,将陆柯带到古比吉兽旁边,想着趁早结束,便稳稳停在了季暮樾的头正上方。 陆柯只觉得肚子中不少东西翻涌,自己的五腑六脏都移了位儿,原本牢牢地死咬着嘴。 可是下一刻,鼻腔酸爽,两道青绿的水儿流出鼻子,她习惯性俯下身子,嘴巴也再也要不住,“呕……呕……呕……” 季暮樾的面色凝滞,从他身上绕出去的藤蔓也跟着停止了动作。 他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在他进来之前,他还从未有过这么糟糕的经历! 还不待季暮樾继续怀疑人生,速行鞋的鞋底“咔哒”一响,冒出两个抓手,死死夹住了季暮樾的双肩。 速行鞋向着与古比吉兽相反的方向拖拽,“咔咔”几声脆响,绕是季暮樾再怎么淡定都不淡定了! 可他不敢张口!他怕那绿糊糊的液体流进他的嘴里,死死咬唇,一时间都忘了施一个净身术! 机械的运作是冰冷无情的,陆柯苍白地也没有理会,速行鞋死命拽着季暮樾。 小小看着季暮樾纹丝未动,立马加大马力! “咔咔咔……”什么东西碎了。 陆柯虚弱抬眼,苍白无力地唤着小小,“小小,掉了……掉了!” 小小修改程序的小胖手一顿,只看见蓝色屏幕上展现出两边极其对称的、红白相间的骷髅洞…… 两人面色凝重,陆柯率先发言,“兄弟,好走不送……” 小小实时宣判,“检测机体生命力下降,流血速度增快,加快机体生命损耗……” “你……好走……”小小的蓝色小胖手羞恼地盘在身后,“宿主,我好像搞砸了……嘿……嘿……” 陆柯面色冷静,“小小,开启自动驾驶模式,离开异兽包围圈。” “日后,来替你收尸……” 小小补充,“后面估计连骨头都不剩。” “没事,抓把土,立衣冠冢。” 耳边是簌簌清风,陆柯面色淡定地滑出了辛吉拉兽包围圈。 盛辙和卿铃看见好心办坏事,想着这估计活不了,抛出几个法术,转身往外跑了。 默默地离开了辛吉拉兽群。 辛吉拉兽也没有再追赶。 等到离了刚刚事发地点不远处,看着陆柯蹲在地上画着圈圈,背身抹着眼泪,卿铃二人没有急着上前。 等到陆柯哭累了,卿铃二人才缓缓走过去。 陆柯面色还是很苍白,“对不起,营救活动失败,我没把他拽出来。” 卿铃不由得沉默了,盛辙也不知道怎么评价。 随着一声轻叹,盛辙温声安慰,“是我们行动欠考虑,这是我们的失误。难为你了,看那人的造化吧。” “你也不必在意,地狱道本就是惩处之界,来此的人都是受罚之人。”卿铃笨拙地轻轻抱了抱陆柯,嘴上说出些违心的话。 可事实却也如盛辙所说,是他们欠考虑了,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很意外了。 “反正他也会被此界的怪异啃噬至死,如此这般……也算你的福报。” “咳咳,也行……吧……”陆柯浑身都觉着冷,绕步离开卿铃二人,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是怕他要真侥幸活过去了,要是找我报仇咋办!” 陆柯佯装镇定地稳住阵脚,可她实在不知道说出些什么。 “总之,我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力了,只是事与愿违。” 她的能力不足以救不下那个人。 她也没有伟大到把自己搭进去…… 陆柯默默地迈步往回走。 卿铃和盛辙从这些日子相处,也看出了陆柯的活络性子,默默地跟了上去。 只希望,她别留什么阴影。 第146章 阴招 卿铃三人回到了小木屋。 “你们今天回来这么早?”孟子羌看着三人空落落的后背。 按照卿铃的实力,最少也会有三个猎物。 丹燃看着三人周身浓郁的辛吉拉兽的气息,隐约还能闻到一丝古比吉兽的气息,还有一丝…… “你们三个去了辛吉拉兽的老巢?”丹燃绕着三人仔细查看,“也没有挂彩啊?” 陆柯心情沉闷,闷闷不乐地迈步走进屋,“我累了,我先回房间了。” 卿铃和盛辙相视一眼,“我们还没有完成今天的训练目标,我们继续去了哈!” 盛辙拉过卿铃的手,趁着丹燃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拽着卿铃跑开。 孟子羌摇头,“这些孩子……” 丹燃点头附和,“孩子大了,都有心事了。” “去过几招?” 丹燃拿过院中扫把,爽朗一笑,“姐姐愿意,我自是求之不得!” 孟子羌提着大刀朝着与卿铃二人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出去。 丹燃紧随其后。 小木屋的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正午的烈日还是火辣辣的,直直的阳光烧灼着木屋,烘得房间都热了。 陆柯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小小,我刚刚……很奇怪。” “奇怪吗?”小小的圈住小胖手,低着圆溜溜地脑袋沉思,“宿主刚刚的行为我认为很正常,穿越局第一要素就是在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尽全力保全自己。” “可是我们都不在我们熟知的时空里,宿主保全自己是应该的。” 陆柯沉默不语,“小小,你敢说,你不是害怕那个人?” 小小侧头,顾左右而言他,“啊~今日的阳光真好啊~” “他是不是很像你的备份文件里的人。” 小小沉默一晌,郑重开口! “宿主,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次任务吗?” 陆柯做起身,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回应,“记得啊,不是他们说我去过,但是我完全没记忆,而且你也没有存档啊。” 小小面色凝重地点头,“对!” “但是,我有一个历次危险人物记载装置。” “不管是作为系统使用者,还是研发者,都不能探查的数据。” “该装置用于评估危险人物等级,并且规避风险。” “必要时,系统做出强制行动,解救宿主!”小小第一次出现在陆柯面前,“宿主,你好。” 陆柯微愣,“你能出来?” 小小伸出小胖手挠挠脑袋,“嘿嘿,这也是被动设置,当宿主遇到s级危险人物,系统开始汲取周围能量实体化,必要时,为宿主博得一线生机。” “不过这也需要初次数据采集时,宿主生命没有受到威胁。” 小小疑惑,“按照这个自动存储、备份的加密文件,不应该只有这一点资料,唯一可能性是宿主开启过强制删档指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刚刚我给宿主看的几个片段,都是那人身上出现的。” 小小一本正经地劝诫陆柯,“宿主,那人不能救!” 陆柯沉默,“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否做过,现在就以数据分析给他判了死刑,这……” “小小明白宿主的羞愧、难受等诸多复杂心情!” 陆柯深吸一口气,“倒也不用说得如此明白……” “小小确信数据处理没有问题,而且如果第一次我们没有活下来,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乃至是今日的被动设置触发。” 小小老成地叹气,“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动了感情的不胜枚举,可后面不知缘由就死在了不同时空里。” “这是系统自觉升级形成的,要形成储备条件本就严苛,更何况还千年难遇地触发。” 陆柯默然,“反正就是我之前倒霉催地被这个人索命,然后今天又为了保命主动地嘎了他?”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出巨大伤害,哪怕没有我们,他也会死在那异兽手中。” 小小伸出小胖手揉了揉陆柯的脑袋,“宿主,哭一会儿就好了,哭多了就累了。” “小小……会好好守护你的。” 陆柯埋头痛哭,她真的绕不出去,哪怕是小小发出的那些片段,让她犹如实质般体验了死亡,但是她还是过不去那道心坎。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她不该,也不会忘记才对! 地狱道烈焰河的源头山脚,孟子羌提刀站在丹燃对面。 “姐姐,你可得好好接住!” 丹燃挥着扫帚就打上去,孟子羌弯身抬刀,稳稳接住。 她双手用劲儿,将丹燃的扫帚顶开,让丹燃生生退了数步。 孟子羌躬身冲上去,一刀插地,斜飞着抬腿朝着丹燃面上踢去。 丹燃侧身弯腰躲过,余光见另一腿顺势朝着下盘扫来,单手撑着扫帚翻身跃过。 他又抽手将扫帚往上扔,垫脚甩腿,将扫帚的支干打横,圆圆的支干径直朝着孟子羌的眉心扔去。 孟子羌单手提刀横切过去。 扫帚猛地反应过来,朝着上方冲上去,扫把尾巴被刀气狠狠地刮了一番。 丹燃轻笑,“姐姐好身手!” 他疾跑着绕到孟子羌身侧,就近踩上一株树上,树上的树叶被连番巨力震落,纷纷扬扬地落下。 丹燃双手掐诀,霎时间空中的树叶尽数燃了起来,升起丝丝细雾。 孟子羌嘴角轻抿,闭眼站在了原地。 丹燃幻化进迷雾之中,“嘻嘻”地笑起来。 似在脚下的石块之中,似在耳边的迷雾之中,又似在周围的树上…… 孟子羌单手握刀,朝着迷雾最稀薄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出去。 丹燃见她一步步走近自己的阵法,不由得出声提示,“姐姐,前面有坑。” 孟子羌闻言,立在了原地。 她猛地睁眼,四周的水汽凝滞,化作一颗颗冰粒坠地,“下一次,不要提醒对手!” 下一瞬,她横刀在丹燃脖颈之间。 “哈……”丹燃不由大松一口气,“姐姐没踩进去就好,这样的好阵法被姐姐切碎了,可就可惜了。” 孟子羌收刀,“你带卿铃去,我不放心。” “我就知道姐姐担心我!” 丹燃欲要黏上去,被孟子羌推开。 “我担心你护不住。” “姐姐,你未免太不信我了,好歹我也是!” “上一次,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孟子羌严肃地看向他。 孟子羌忽地惊醒。 丹燃低头看着孟子羌醒过来,“姐姐,你在梦中赢了我哦。” 孟子羌嗅到空中的气味,刚刚一点都察觉不了。 她气愤地怒骂,“奸诈!” “你该对我放心点的。” “哼!” 孟子羌站起身,朝着小木屋回去。 第147章 孟氏独家特制药浴 昏黄的光亮笼罩着这片土地,阳光一列列列车,上面载满了灰尘,沉沉地压了下来。 孟子羌朝着回去的路慢慢走着,她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带着卿铃去无间地狱。 “丹燃。” 丹燃几个健步跨到孟子羌身前,双手搭在身后,堆着笑应道,“在呢,姐姐。” “老……不正经。”孟子羌无语。 “姐姐,我这脸好歹也算风华正茂!这样说,我可是要伤心透了~”丹燃双手重叠抱在胸前,仰头哭唧唧。 “过了。”孟子羌转头,定定地看着他。 丹燃眉心一皱,,等着孟子羌说话。 他似乎比孟子羌还要了解她。 迎着昏暗的光线,孟子羌的眉眼变得温柔,“还请你,务必保护好卿铃。” 丹燃嘴角轻勾,“自然,毕竟也是我的徒弟。” 越发昏暗的光下,两人并肩走回小木屋。 等回到小木屋,屋内多了一个……人? “他(她)是谁?” 坐在桌边披头散发的人回头,“来告状的人。” ??? 陆柯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卿铃轻咳,将筷子递出去,“那个,你先吃?补补气血?” “哼。” 孟子羌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丹燃一手抓住卿铃的肩膀,挑眉看向对面拿着筷子打颤的人,“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说了,你不会大打我吧~”卿铃瑟缩着抖肩膀。 孟子羌绕到陆柯旁边,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威压,挥手将威压打去。 陆柯刚刚解开威压,猛地张口大喘气,“师祖祖呀!他谋杀我啊!” 她含泪指着男人控诉,“呜呜呜呜,师祖祖,你要给我做主啊!” 孟子羌心疼地抚背,虽然和陆柯相处不多,这几日也是处出了点感情。 男人颤颤巍巍抬手将头发撩起,面上惨白,双目漆黑,“我还没控诉你的罪行呢。” “季暮樾?” 男人抬头看向站在陆柯身旁的孟子羌,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疑惑,“你怎么认识我?” 孟子羌沉默,脑筋转的飞快。 这家伙不认识我,看起来年轻,难不成是min版本季暮樾? “你是怎么来的?”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季暮樾虚弱反驳。 对味儿了……孟子羌内心开始疯狂腹诽: 好你个狗崽子,居然落到我手上! 我那伴生鼎被你狗崽子颠碎! 我那孟婆府邸多出的半座山!压碎了我后院多少珍奇草药! 我那可爱乖巧的徒弟被你教出个混世魔王样儿! …… 孟子羌嘴角上扬,“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就对了。” 她抬手压在男人肩膀上,“哎呀,小伙子,你这筋骨奇佳啊!” “只是……可惜了,受这么重的伤。” 丹燃听着孟子羌这不对味儿的话,想到她最厌烦的不过两人,一个司命,一个季暮樾。 “是啊,小伙子,你这伤啊,重呐……” 丹燃单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天道无人不知,季暮樾身体怪异,只要未伤其根本,便可慢慢自愈。 孟子羌表现出慈母般的关怀,“小伙子,你也算好运,遇上了我,我家世代行医,最擅熬汤!你且放心,不出三月,包你痊愈!” 季暮樾缓慢张嘴欲要反驳,但是想到自己身体特殊,也不能让人发现异常…… 大不了到时候把药汤给倒了便是。 “好吧,谢过两位长者。” “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丹燃撑在季暮樾身上,直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才弹簧似的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啊呀,忘了你受伤了!” 丹燃嘴角噙笑,“小伙子不错,能忍嘛。” 季暮樾放下筷子,缓缓抬手示意没事。 陆柯颤颤巍巍地发声,“真要救他吗?祖祖大美女,我刚刚差点被他给嘎了……呜呜呜……” 孟子羌有一瞬迟疑,抬手揉了揉陆柯脑袋,“他怎么找上你们的?” 陆柯龟缩窝头,不说话。 卿铃和盛辙双目对视,卿铃率先抬手,“你这里好像伤了。” “是吗?你帮我上上药吧。” 丹燃没眼看,什么时候这俩感情突飞猛进了? 季暮樾看着这三个不答,倒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刚刚来这儿,进了辛吉拉兽群,本来我有把握杀掉那古比拉兽。” 他紧紧盯着陆柯,直把陆柯瞧出个洞似的,“若不是她飞过来吐我一脸,一时败了下风……” “呵,结果救人拿出两个铁块夹……” 季暮樾不再继续,直接总结,“总之,我现在这样,她有一半责任。” 陆柯一直低着头,打死也不想对上他的目光。 孟子羌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更要好好帮你的!” 丹燃瞧着孟子羌眼中扑闪扑闪的光芒,心情也跟着舒畅了。 既然这货来了,那带他去无间地狱走一遭,出来机率也大。 按照季暮樾猎奇的心理,丹燃已经想好用什么好东西撬动他了。 不过,季暮樾断断没有想到,那汤不是入口的,是泡人的。 日头如火一般烧着,卿铃五人围在一个表面镶铁的木桶旁。 桶里只有一人,正是季暮樾。 “季暮樾,这是我们孟家独家研制的疗愈汤,只是与寻常的汤药不同,一不能入口,二以摧骨噬肉,甚是猛烈。” 季暮樾疑惑,“催骨噬肉?” “对,所以,不能入口,只能药浴。”孟子羌含笑,“但除此副作用外,待你筋骨重塑,你的肉身会更强劲的。” 季暮樾倏地看向孟子羌,眼中一霎满是欲望。 “当真?” “当真。” “快开始!放药!熬汤!” 卿铃欣喜地端出几大盆药材,“来啰!” 孟子羌欣慰点头,“小伙心性不错,不畏便好。” “陆柯,盛辙,和卿铃一起去倒药材。” 丹燃主动请缨,双眼笑弯了,看着季暮樾笑说,“我来生火,给你烧个好汤!” 陆柯不情不愿地抬着一大盆药材,绕到了季暮樾后背。 “孟家汤讲究火候、时机,药材的药性也是极为重要的。” 孟子羌单手拿刀,一面软帕擦着,“不过,你也应是懂的。” 季暮樾随意瞥了一眼,的确是很寻常的药,而且年份看着也不小,的确可以。 “夫人动手便是。” 孟子羌手一顿,轻呵一声,“那便不多言了。” 卿铃欢喜地将手里的药材悉数倒进去,陆柯泄愤似的往里面死塞,盛辙笑着往里面一件一件地扔。 待药塞满了桶,将季暮樾的腰身团团围住,丹燃挥手一道火卷上去。 季暮樾看见这火,眼中光芒闪烁,这火是好东西啊,比之他的黑火,也是不遑多让。 过了一刻钟,季暮樾开始后悔了。 这药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每一丝药汤都顺着毛孔往他身上钻,一道道热刺刺向他的骨头,散发出钻心刺骨的疼。 他只能咬牙站直了身,避免那汤药融进他的伤口,可总觉得有只虫从他足尖钻进去似的。 陆柯看着他后背被汗水浸湿的深黑衣裳,讶异地伸手要去探进药汤中,卿铃一把抓住,“别。” “为什么啊?” “咳咳……这可是男人的洗澡水,有什么好碰的!”卿铃挤眉弄眼,几番示意她。 陆柯心中有了些猜测,点头,“的确,脏。” 季暮樾低头闷哼,咬牙不说话。 这一次,足足熬了五个时辰。 季暮樾中间腿软,滑进了药汤中,几次惊呼出声,最后咬牙挺过去。 丹燃也心生佩服,虽不知他为何变得稚嫩了,但是他这性子的确坚韧,不愧是天道第一人。 孟子羌甚是愉悦,连带着陆柯,也有几分大仇得报的感觉。 第148章 换人 丹燃利用自己的半数珍品,成功说服了季暮樾一同前往。 季暮樾拿走锦袋,“就这点,还想我一起去,哼~” 丹燃后悔了,“你不想去就还我!” “哎~都付了酬金了,使命必达!”季暮樾拍拍胸脯。 孟子羌看着季暮樾的样子,走到丹燃身边,面露担忧,“要不你还是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吧。 她压低声音,“让他去还不如让我去,他毕竟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人。” 陆柯从小小的分析中猜测出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季暮樾,是少年版季暮樾,实力肯定没有遇见的那个s级别危险人物厉害。 她伸手扯了扯衣角,“更何况他才好没多久,看着也跟个细……不对,弱势人物一样。” 差一点就嘴瓢了。 季暮樾不悦,“你们几个嘀嘀咕咕做什么!” “就我这体格,一拳干倒八百个都不是问题!” 他对着陆柯抬起下巴,“我可是成功打开了裂缝的人!就你!还得指望我把你带回去呢!” 孟子羌看着他这样子,越发觉得不靠谱。 丹燃抬手拒绝孟子羌的下一句劝告。 “我相信季小伙子的实力!再不济,你还能做肉盾不是。” “哼!”季暮樾双手抱胸,俨然一副受用的模样。 卿铃一行人一起前往无间地狱。 一座高大的黑色城池便是无间地狱的本真模样。 在这漆黑的城墙背后,有一个硕大的圆台,圆台上矗立着花纹繁复,还有一些独特的铭文纂记在其间,这便是有名的“恶鬼十三柱”。 无间地狱也是整个地狱道最阴暗的地方,这里终年没有日月的概念,是一个真正的时间都不愿驻足的空间。 四周尽是荒芜,破裂的城墙昭示着曾经遭受的风吹雨打,恶鬼被困至此的挣扎和逃离的企图都被它一一碾碎,这些无一不是镌刻至深的荣耀。 孟子羌上前,手中出现一块石板,悬浮在上空,她顺势一推,石板落在了圆台正中心的空缺上。 “这座城池囚禁的是最低劣的恶鬼,而这圆台背后的空间,才是真正的囚笼。” 她面色凝重,“正如冥界十八层地狱一般,无心地狱有13层,分别是喜、怒、忧、思、悲、恐、惊各种情感交织而成的炼狱,反复、困顿是里面的永恒主题。” “其间至虚至实,过去将来,都有可能出现,但切记不可失其本心,否则入则易,出则难。” 孟子羌回头看着五人,嘴角浮笑,“我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随着石块入地,圆台四周升腾起灰白色的光芒,下一秒,无数鬼魅命地往外蹿,发出阵阵低吼声与嘶哑的谩骂声…… 陆柯有些怂了,颤颤巍巍地举手,“我申请在外面陪着祖祖大美女!”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鬼影从她的脑中穿过,似乎想要将她的魂魄给撞出去似的。 惹得陆柯惊呼出声,“啊啊啊啊!” 季暮樾离的最近,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将白色鬼影拽住,将它揪了出来。 “啊哈……”陆柯惊魂未定地吐槽,“这里我都难以应付,进去了我可能就被附身成为卧底了。” 孟子羌不由得低头沉思,尽管他们都不要她一同前去,但她还是动了一起跟去的念头。 “你干什么?!” 陆柯的惊呼声响起,孟子羌还未说出口。 季暮樾一把拎着陆柯的后衣领,扛着就迈进了银灰色的光幕中。 “季暮樾!先等等!” 孟子羌伸手,但是还没触碰到,季暮樾二人就没在了光幕里。 光幕里影影约约传出一阵,“啊啊啊!祖祖救命!” 丹燃出声安抚孟子羌,“姐姐,你且放心,季暮樾在,更能找到时空乱流的缝隙,他没有半数的把握,他也不会拿下那些东西的。” 不得不说,季暮樾在他们心中的信用值还是蛮高的。 可是他们忽视了,这是少年版季暮樾…… 做不做得到两说。 孟子羌点头,同意了停留在外面,守着进出口的建议。 “进去吧。”丹燃提着扫帚,走进了光幕中。 卿铃走到孟子羌面前,“师祖,你放心哦!我们很快就能出来了。” 卿铃回头与盛辙对视,四目坚定,二人先后走进光幕中。 孟子羌目视着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眼前,银白的光幕消失,石块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天,怎么变了。” 孟子羌抬头看见天空忽变,凭空响起一声惊雷,不由皱起眉头。 “谁?” 她高声厉喝! 一个月白白华衣的男人撕破虚空,一脚踏出来。 一只鬼魅瞅了许久,未曾想还有如此陡变,她很快就猜出这是能逃出无间地狱的生路。 她疯也似地扑上去,可那人只是伸手便吸住了那鬼魅的头颅,指尖磅礴的仙气渗出,鬼魅霎时变成灰烬。 孟子羌面露异色,如此熟悉的手法,她心中已经有了底,“是你。” 她单手掐诀,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一个冰蓝色的结界出现在脚下,恰好将鬼魅以及那突然造访的外人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又是一次天色突变,风云变幻间,雷鸣声响彻天际,银蛇般的闪电如离弦之箭般飞窜而下,直直地劈在了冰蓝色的结界之上。 孟子羌面色冷淡,看着来人不善,立时做出戒备姿态。 她抬手抽出一把长刀,举在身前,双眼紧盯着那来者。 看着虚空之后紧随一人,那青绿的衣角,隐约有些似曾相识。 她霎时间心下了然,决心率先先发制人,“阁下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呵呵~” 轻佻的笑声自远方传来,“当然是来要人啊!” “你说,那个我,你已经见过了吧。” 眨眼间,孟子羌出现在他面前,一刀横砍向他的头颅。 他双指接住刀柄,“子羌,你可真是心急啊。” 孟子羌对上他的眼睛,“你一出现,准没好事。” “这话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带了你的老相好来的。” “既然是要人,当然是以人换人,你说我,多有诚意啊。” 男人轻笑出声。 可孟子羌并未搭腔,用力将长刀抽出,怒斥道:“司命!你给老娘也滚远点!今天给你刀了,我会更畅快!” 司命无奈轻嘲,“羌儿……”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我劝你们赶紧离开!” “我想要的,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第149章 固执的坚守 男人眨眼消失在眼前,孟子羌双手横刀,戒备地四处观察。 可那男人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独余下对面的司命。 可他自出现便不作言语和动作,让孟子羌不由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戒备。 司命看着孟子羌如此戒备的模样,心下哀惋。 他不由轻叹,用着质问的口吻盘问孟子羌,“哈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孟子羌讥笑出声,“哼,你们摆在明面上做出来的,还忌讳我知道吗?” 司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既已知晓,那一切都不应徇私。” 他低哑着低嚎,似是为自己的所行证明,“我们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六道生灵。” “是吗?那我问你,在你们眼中,孟氏一族就不是生灵了?” “为何要被你们如此赶尽杀绝!” “我的母亲当年因何而死,果真是与父亲殉情吗?” 孟子羌双目鲜红,嘶哑着怒吼,“是父亲不愿遵从你的指使伤害我母亲!” “是你亲手手刃了我的父亲,逼迫我母亲看着她的爱人身死,只为了你们缺失的讯息!” “你们残害我多少同胞!为了最后的血脉延续,你甚至不惜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让孟氏的血脉继续延续!” 孟子羌情绪有些失控,看着司命淡漠的神情,心中不痛是假的,不恨也是不能的,“子缘和子妙,你不该伤她们的。” 司命讶异到嘴唇微张,似是没有想到孟子羌竟然猜到了。 “怎么?你真以为我困在此处就不能查出当年真相吗?” 她凄凉反问,双眼噙泪控诉道,“你设计毁了子妙,也害了子缘!” “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将傀儡蛊种在她身上!指使她害了那么多人,让她迷了本心,承了那么多罪责!” 司命长舒一口气,“原来你都清楚了。” “那我也不必留情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过,令孟子羌愈发愤怒。 “既如此,新仇旧恨就一起算!” 孟子羌双目怒视,提刀砍了过去,一道冰蓝色的冰锋刃劈去。 司命旋身躲开,堪堪划过衣角。 他抬手飞至孟子羌身前,一掌打向孟子羌的面中! 只见她歪头躲过,提手抬刀,拦腰斩去,却不料司命竟然生生受住了,刀锋入了腰间肋骨,孟子羌蓦然地眉头一皱。 仅仅只是彷徨一瞬,手下用力,刀上蓄起寒霜,渗进司命的骨髓、鲜血之中。 她不明白司命为何要生生承受住这一击,但是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司命和季暮樾何时勾结在一起,她并不知晓。 但是接二连三对孟氏一脉的人下手,让人甚是生疑。 当有了疑惑,一切行迹都是罪恶的苗头。 孟子羌深知孟婆的独特性,仅从冥界一片死寂之地偏要有生灵存在,就可见孟氏一族在冥界意味着什么。 也是偶然一个机会,孟子羌终于得知了为何冥界有阴司、鬼厉的存在了。 冥界的留存是与诸神做了交易,给了孟氏一族一个庇佑地,将转世投胎一事周转、延续,乃至形成一个如今的一个的体系。 而孟氏一脉自万年前就被赋予天职:承管六道轮回,煮汤净魂,护天裔后代,助其保寰宇平衡。 这是孟氏一脉从出生起,就被镌刻在记忆深处的天职。 可这天职的知晓,也需要契机。 只有接手孟婆一职后,煮汤十世抑或万世,才会在某一个机缘下得知。 在此之前,无论司命他们试验多少次,都没法得知那则讯息。 但孟氏一族也鲜少有人得知此讯息,要么只有前半段煮汤度魂,要么就是永不忆起。 “今日你找来,是想确定什么呢?” 司命蹙眉,竭尽全力地保持镇定,可也没有试图躲开,“唔……你想说什么?” 他能躲过去的,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让孟子羌越发的忌惮。 孟子羌讥笑反问,手下的刀剜进他的腹腔,“欻”地穿过,“你在期待什么?” 司命不语,可是孟子羌她能猜到一些。 他们明明做了那么多,劫持了不少孟氏子弟,可那个命定之人却久不出现。 他忌惮那场浩劫,希冀那个命定之人的出现。 可这本就荒唐,究竟是什么劫难非要一人献祭保众生? 若是那人一直不出现,所有人都要坐以待毙吗? 孟子羌认为不会,即使没有命定之人,也会出现其他人,或是亿万的民众为生还而努力。 可司命这人却是迂腐至极,认定了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告知天裔后代他的天职。 可他明明也是半神,却要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婴孩来担天命? 他打着一个为众生攥写生平事迹的幌子,用他的神力促使一切按照他的命定轨迹运行。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一生都离不开既定命运……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没有昔日的神力了! 现如今,人们已经能够慢慢超脱于命运的安排,活出自我,做出自己的选择,不论是好是坏。 司命看着孟子羌眼中的轻嘲,惨淡一笑,“我……知晓你不信我,也不信天命。” “可是,那场改变沧行大陆的浩劫,那变动的六道,都是天命告知我们的。” 他的语气有些怀念,“可惜……那时候的我太小,不然也该和他们一起,而不是孤独地留在这里。” 孟子羌不搭腔,刀上的寒气越发盛了。 在她的眼中,司命始终坚守着等到下一次天逢异变,企图利用那个天裔后代创造一个完整、永不崩坏的世界。 这样的坚守,显得多么荒唐可笑。 “你放心,必不如你所愿。” “啊啊啊啊~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入口。” 孟子羌看着刚刚隐匿不见的男人又一次出现,抽刀退到了另一角。 现在的三人呈现一个三角的局面。 “司命,快帮我推算一下,那小鬼在哪儿,与其让他被其他人捞走,不如让我捞走。” 司命面色愕然,捂着伤口站起身,“你还没进去?” “怎么?我又不知道入口,找了啊~没找着。”男人双手一摊,弯腰伸手扶了扶斗笠。 男人瞧向孟子羌,“子羌,你看你也捅了他一刀了,不如你告诉我怎么进去,我给你把他放倒,任你宰割~” 孟子羌提刀,“你和我之间的帐还未清算呢!” “哎~你可不能怪我,我可没有害过你孟氏人,我是最不信这些的。”男人双手摆动,将自己摘干净。 “你不是也知道,我是之后才和他一起干的嘛,但我们只是短暂的同盟,如果你愿意,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永久的同盟。” 男人撩起白纱,嘴角轻勾,“你若愿意,我现在就替你抹杀他。” 司命对此无动于衷,只静静地伫立在哪儿,单手抚着伤口。 “若是不愿……” “我劝你们两个速速离开!”孟子羌提刀上前,脚尖点地,凌空砍去! “啊!” 一道十米深的深坑赫然出现在圆台之上。 第150章 天然加雕饰 “啊呀~”男人侧身点地逃开。 孟子羌看着他乍乍呼呼的模样,倒是真的与那个小子一般。 这消失的男人正是季暮樾! “季仙君,我念及你是子妙师父,不愿与你产生争斗。” 孟子羌横眉冷眼对视,抬手立刀,“你若是要做出些逾矩行为,男宝刀剑无眼。” 季暮樾砸吧着嘴,抬手摸了摸鼻尖,“子羌啊子羌,你是真的听不进去啊……” 他眨眼间消失,赫然出现在孟子羌身后。 “你说说,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季暮樾横手劈向她的脖梗。 孟子羌弯身抬腿,折身横扫过去。 季暮樾踮脚翻身,一跃而过。 他的手中汇聚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慢慢凝结成一条深绿色的藤条,纠缠着形成了一柄长剑。 孟子羌面色肃然,一缕缕银蓝色的雾气,盘旋而上,给她手中的长刀裹上了一层冰霜。 一人执剑,一人执刀。 两人不约而同地冲上前,相逢之时,刀、剑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孟氏一族,素有大力。 长刀震开了藤剑。 季暮樾侧身躲闪开顺势而来的刀锋,将藤剑换在另一只手上,单手挑开,借力打力。 孟子羌旋身横打,一道磅礴的刀气带着气浪,朝着季暮樾的方向而去。 季暮樾双手握剑抵挡住,可还是不敌她,哪怕滕剑入地,也生生退了数米远。 无论是近身肉搏,还是刀剑相比,季暮樾也只能险胜孟子羌,但在法术上,他可以说是完全碾压。 “子羌,你的法术又弱了。” 孟子羌不敢搭话,她深知彼此的差距与自身缺陷,所以她只能尽力的拖延时间。 她希望卿铃他们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磅礴的仙力扑面而来。 季暮樾身为半步登神的威压让孟子羌也打了个颤。 孟子羌也猜到了季暮樾来此的目的了。 他要找的那个人,正是少时迷失在这里的季暮樾。 尽管她不知道他究竟想从少年季暮樾的身上拿到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若真的让他得手,必然会出现时空秩序紊乱的结果。 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的扇动,不可能带来大洋彼岸的一场风暴。 那若是他这样的人,岂不是会遗失很多?改变很多已经发生的命运轨迹。 孟子羌长刀侧握在身旁,警告季暮樾:“季暮樾,你们如此行径,若是被曝光,必定会被万人唾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暮樾仰面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一句荒唐话给逗乐了。 “以我的实力,必不会让第三者知道。” 他凝眸看向孟子羌,目光冰冷,“你该好好的睡一下了。” 他抬手一挥,孟子羌猝然倒地,口鼻流血,似乎是一瞬间,五脏六腑就给震碎了。 季暮樾走近她,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重声逼问,“怎么开启它。” 孟子羌试图扭过头,却又被硬生生的扳了回去。 她闭眸不视,缄口不谈。 季暮樾的好心情早就没了,他伸出左手,食指点在孟子羌的额心。 “听说冥界有着一则搜魂术法,甚是好用。” 他嘴唇轻勾,“我从乖乖徒儿那学到了,今日不妨在你的身上试一试。” “正好看一看冥界秘法厉害,还是你的嘴更硬。” 孟子羌无力反驳,磅礴的仙力蹿进孟子羌的识海,一只白白亮亮的小球窥伺着她的记忆。 “果真好用。” 孟子羌被强行侵入识海,头晕脑胀得紧,可也心急如焚。 眼见着季暮樾就要将开阵石块抽出。 孟子羌自闭五感,强行使用鬼力,违背禁令,同行利用与秘境的契约将石块毁灭。 “砰”地一声,开阵石怪碎裂。 她的唇色发白,浑身冷汗直冒,我就在下一秒,她就直接晕了过去,如同一具死尸般歪了过去。 季暮樾看着石块被毁,他眉心也拧成了一团麻花。 他厌烦的将孟子羌一手扔开,重重地将她打在了一个塔柱上。 “既然你宁死不肯,那我也不必强求。” “司命,把她带回去。” 司命如同陌上君子一般走上前,如果忽视掉他衣服上深褐色的血渍,那看起来还是蛮赏心悦目的。 “你不回去吗?” “哼,区区一个阵法,既然没有阵眼,那我就创造一个正眼。” 司命闻言有些震撼,跟季暮樾相处越久,他的内心信仰似乎也在逐渐动摇。 季暮樾的行动力max,创造力max。 几乎所有的难题在他面前都是有趣的。 但是如此完美的他,也对力量有着近乎偏执的欲望。 一个完美的恶徒。 司命也不继续问了,双手打横将孟子羌抱起。 “我想你应该很喜欢一个精致的傀儡人偶。” 司命脚步一顿,沉声道,“我懂了。” 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眼中的缱绻与怜惜,只停留了一秒。 或许连一秒也没有停留。 前台上的十三方台柱,每一方都刻着精美的纹路。 在季暮樾眼中,这些都透露着阵法的秘密。 他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方台柱。 上面刻着一个莲台笑佛,底下写了一个乐字。 而其他十二柱也是与情绪有关的。 在他的了解中,诸多阵法与情绪相关的,都是蜃景。 若外面的是虚假的,那诸如水,镜子一类事物里面投射的东西,有可能是真正的秘境。 事实果然如他推测一般。 很快就找到了一方水井,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跳了进去。 很快他在井底找到了一副完整的壁画。 壁画上刻画的图案与圆台上的图案相似。 所有秘境有进去的方法,就一定会有出去的方法。 有遗失,就有弥补的方法。 他猛的跃出水面,就近选了一块石头,藤剑一削,便成了光滑的、正正方方的石块。 只需稍加雕饰。 便完美符合圆台缺失的部位。 季暮樾看着面前青白乍现的光幕,勾唇一笑,大踏步走了进去。 待他进入其中,一方台柱突现在圆台的空地,十三方台柱变成了十四方。 多了一处蜃景,而那蜃景却是真正的实地。 季暮樾走进去,便察觉了整个秘境的格局就发生了变化。 一切悄然的震动,没有影响早已身处各处蜃境的卿铃等人。 第151章 进入蜃境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听着叫卖的贩卖声,卿铃欢欣地打量着,但是不敢伸手去触碰。 毕竟丹燃从他们一进来就叮嘱了,不要去干扰这些蜃景的发展轨迹。 卿铃双手背在身后,两眼看着花花绿绿的藤条编织的风筝,越发欢喜。 她转头眼巴巴地看向身后双眼笔直看着前方的丹燃,小嘴张了又闭。 嘴巴一瘪,老老实实跑了回去。 “哎,姑娘……” 商贩的手刚扬起,话到嘴边就给咽了下去。 心里烦闷的紧,怎么又是个只瞧不买的。 看着旁边商贩的货物慢慢减少,唯有他的从早上到晌午都没有丝毫变化,心里郁结。 “哎……”他双手一搭,沮丧地看向刚刚的意向顾客。 盛辙见卿铃回来,伸手拉住她,“别看花眼走错路了,蜃景易变,小心走散。” 卿铃闷闷不乐点头,猛地甩掉不愉悦的想法,扬笑点头,“嗯嗯。” 丹燃从在城外叮嘱了卿铃二人一番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始终皱着眉,观察着四周,企图找到一丝破绽。 他想早点出去。 刚刚他才叮嘱完,便觉得有些心悸,属实是有些不安了。 “不知道姐姐如何了……”丹燃双眼茫然地低语。 卿铃和盛辙早走在了前面。 前面熙熙攘攘的一堆人围着,堵在了街上。 旁边的商贩想瞧瞧发生了什么,可又离不开摊位,只得伸头探耳地听着。 三人眼神对视,明了了彼此之间的想法,迈步走了上去。 “妈妈!妈妈!雪儿不走了,妈妈留我,妈妈留我……” 一个破絮衣裳的女人双手死死攀附着巷口的石墙,扯着嗓子朝着里面喊。 几个壮汉像扔破布似的将她扔了出去,转身离去。 女人踉踉跄跄地就要跟上去。 人群里突然挤进去一个衣服洗到僵直的男人,伸手抓住女人的脑袋,一把手抓住女人的本就稀疏的头发。 “你这贱人!老子花钱给你赎走,你还想跑回去,天生的贱种!” 他扬手狠狠抽在女人脸上,“啪”地巨响,女人的右脸一下肿的老高,脸上的伤痕也被打得了痂,渗出了血。 “啊……啊哈……”女人一手攀着男人的手,一手虚抚在脸上,双眼的泪珠蓄着,却不敢落下。 她似乎是被扇醒了,昔日的和颜悦色的妈妈不要她了,她没有那张脸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自唤雪儿的姑娘仰头扯笑,“相公,雪儿错了,雪儿……” 男人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又是几掌扇了过去,直打得女人吱哇乱叫。 “啊!啊!相公……别……奴错了……奴错了……” 两个人乱做一团地走了。 盛辙死死地箍住卿铃,不让她动作。 “她……为什么会被打啊?那男的怎么看都不是良人啊……” 盛辙没有言语,丹燃眼色漠然。 前面的人听到卿铃的呢喃,转身多了几嘴,“那女人之前是忆红院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可惜从良没多久,她跟的那户人家犯了错,一下成了罪名,像她这旁支的人也算好,没受牵连。” “可雪儿美人儿终究是过不得苦日子,经受不住他家老婆子的磋磨!” “你瞧那脸,可不就是磋磨没的。” 男人啧啧称奇,抱胸感慨,“这都是她这月第三次往忆红院跑了,可惜那老鸨不要了。” 见卿铃双眉皱起,脸色铁青,男人也不再继续说下去,麻溜地走了。 街口的人都散开了,卿铃三人站在原地不动,实在扎眼。 丹燃打断诡异的缄默,“前面有客栈,去客栈住几日。”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盛辙了然点头,拉着卿铃往前面走。 日头正好,三人走在熙攘的街头,寻了一家客栈。 而先进入蜃景的陆柯和季暮樾二人,看着漆黑的夜色,空荡荡的原野,一时寻不到方向。 迎面吹来一阵清凉的夜风,一声“咕咕”的鸟叫,惹得女人一阵惊呼。 “季暮樾!”陆柯双手环抱住季暮樾的胳膊,“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卿铃他们呢?” 陆柯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怕的。 整个人也几乎要贴了上去。 季暮樾本是修行之人,夜间视力也比陆柯好上不少。 他镇定地环视四周,一望无际的枯草,或高扬起,或低伏着,偶尔有些田鼠之类的东西在里面游荡。 “三百里外有一户人家。” 季暮樾迈腿就要走,手边的重量让他想起自己身边带着个拖油瓶。 看着她忌惮地张望,双手却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心中升起一丝厌烦,愠怒地质问,“你走不走?” 陆柯死命拽住,“你先等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你说有房子?” 她的面上升起一抹惶恐、惊慌的神色,“且不说为什么会有房子,要是有人,或者是一些不是人的东西在里面,咱俩不得玩完!” “我跟你说,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这儿待到天明,再找路也不迟。”陆柯按着惊悚小说的套路推测,敲定了行进方法。 季暮樾抽出自己的胳膊,讥诮地轻瞥,“有房子不住是傻子,你想风餐露宿,我不奉陪。” 他随手扔出一柄藤剑,缠绕的藤枝像是活物一般生长,盘出了一个足够两人站着的地儿。 季暮樾回首见陆柯面色迟疑,迟迟没有动作,嫌弃地回过头。 双手翻花,一手指在藤盘上,霎时亮出青光,“嗖”地一下朝着刚刚探明的方向前去。 陆柯正跟着小小对话,试图让小小探测前面的情况,抬头便看见一道青光划过。 偌大的地方,只余她一人。 她迅速地点开储物柜放置的速行鞋,麻溜地套上,吱哇乱叫地朝着那道青光飞去。 “等等我啊!咱要是方案a不行,还可以发案b啊!” 等她好不容易跟上,已经到了季暮樾说的那户人家的茅草屋前。 看着粗重的黄色稻米梗,层层叠叠的堆砌在房顶,顶上有着浅浅一层棕黑色的稻米梗,隐约散发着一股腐烂味。 陆柯弯腰抱肚,嘶哑着嗓子控诉,“你咋不听人说完……呢儿……我还有c、d、e、f、g方案啊!” 季暮樾推手将茅草屋推开,里面的陈设积了不少灰了,看来这里的主人已经离开有些日子了。 他上前打开四四方方的小衣橱,里面有着成年男女的衣物,看着灰倒是不多,拿出来垫垫正好。 “你睡地上。”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啊?” 第152章 老&小季暮樾 “睡地上!” “你这人!”陆柯气愤地指着季暮樾,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如此没有绅士风度。 “嗯哼,有意见?”季暮樾挑眉抱胸,单腿跨上了床,依靠着床杆,挑衅地睨笑。 小小出声,“宿主,他的说法挺合理的,而且绅士风度在他身上应该不存在。” 陆柯仔细一想,像季暮樾这样的危险人物,指望他有善待弱小的怜悯之心,还是算了。 她低头细思,推人及己,她如果先到,估计也做不到让出床之类的。 而且这个世界更讲究弱肉强食…… 她的脑海迅速开启头脑风暴。 “你说谁睡地上……就睡地上……”陆柯打开出发前孟子羌递给她的乾坤袋,掏出几床被絮。 陆柯利索地收拾好自己要睡的地方,转头看着季暮樾早已阖眼休息。 思绪发散着,想到现在的季暮樾虽然是拿钱办事,但好歹确实办事保护着她,还有之前她因系统的自卫系统,心生胆怯就…… 陆柯脑海中又是自我感动,又是心生戒备,激烈的天人交战又开启新的一轮。 眼见着天昏昏沉沉,再也没有一丝光亮,陆柯还是想得睡不着。 小小总觉得宿主其实挺重情的。 “宿主,你早点休息吧。” “嗯,我知道。” 小小看着陆柯翻开被子,又将被子蒙在脸上,无奈叹气,自家宿主这种时候就是个大纠结,索性大事倒是干脆利落。 陆柯见小小没了动静,估摸着是小小没有能量了。 看着黑幕中的黑,她转头朝着床榻的方向轻声道。 “季暮樾……你人倒是还行,就是……” 陆柯本想问他为什么会上系统黑名单,转眼一想,这话说出来的她,才最古怪…… “你很厉害。” “咳咳,我这种人,最服从安排……那个……谢谢你哈。” 季暮樾不耐撇嘴,这东西太聒噪! 蜃景开始悄无声息的变动,每个蜃境之间的联系开始变得稳定。 昔日紊乱的磁场变成核定的参数,让这些空间更加稳定了。 而走进蜃景的卿铃几人,都在夜色中沉沉入睡,安然休整着。 沧桑感青年季暮樾一袭白衣走进蜃景,面前出现漫天萤火虫,在残败的秋花中徘徊。 一个身着米黄色衣袍的女子提着一支红灯笼,懒洋洋地坐在一块石块上,慵懒地仰头,抬眸看见季暮樾。 她嘴角含笑,轻跃起身,“暮樾!你来啦!” 季暮樾被女孩双手勾住,扑了个满怀。 他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眉头紧皱,“你……” 女孩红扑扑的脸,口中似乎有些酒气,不满地嘟囔,“你怎么才来~是不是炼丹炼忘了,明明你答应我!” 女孩手还没戳上季暮樾的眉心,就被他给打晕了过去。 季暮樾看着怀中软软的少女,心中平白地升起一股怒气与缱绻。 他挥手,一股泛着绿光的雾气将女孩团团围住,随着他迈步,雾气跟着他一起移动。 毫无疑问,这是季暮樾的移动雾气,修仙版本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季暮樾只看了女孩的衣着,便猜到了他到了哪儿。 他回到了年少时修炼的宗门。 只是那段记忆太过模糊了,历经了沧桑岁月,他也记不清楚了。 躺在雾气里的女孩此时脑门一连串黑线,她在脑海中控诉,“幺捌柒!他居然打晕我!” 随着一声电流的呲呲声划过,幺捌柒对话,“宿主,攻略进度百分之零……这……” “什么?!” “怎么突然就成零了!”女孩蜷在雾气里,悬空的惊慌感随着这百分之零的宣判扑面而来。 令她惶恐不安。 “宿主,你别慌,这个任务是无期限的。” “我知道无期限,但不可能我一辈子就攻略他至死吧。” 幺捌柒鼓励宿主,“宿主,坚持就是胜利!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这里能有攻略进度条,说明这人一定是我们历史上记载的君主!” 女孩心情躁郁,“要不是为了破集团,谁想来啊……你说我爸妈是咋想的,拿大量资金去研发了你这玩意儿……” 幺捌柒解释,“穿越时空技术成熟,会有许多受众的,而且这是个盲口,宿主现在至少真的实现了穿越不是……” “是啊……真的穿到过去了,就是回不去。” “早知道还不如穿越回我爸妈怀我的时候,我先嘎为敬,不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宿主别气馁,我们会成功的,之前能上浮到百分之八十,现在突然为零,想必是攻略对象有毛病……” 女孩深表赞同,“那能换一个不?” 幺捌柒不语。 女孩颓丧地窝在雾团里更深了,所以陆氏为什么要搞一个权贵残史订正系统。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这货是哪位皇帝,她就没听说过皇帝在搞修仙的! 季暮樾不知道女孩的碎碎念,他快步回了自己的洞府,果然有些记忆真的跟喝水一般熟稔。 “大师兄,你出来啦?” 常释看着快步走过去的季暮樾,疑惑发问,他并不记得大师兄出来过。 看见雾气里的女孩,“啊?陆师姐怎么啦?” 季暮樾脚步一顿,这是他的哪个师弟?记不清了。 “她睡了,我带她回去。” 常释嘴角一咧,阴阳怪气地笑道,“啊~原来是这样,那大师兄你和师姐慢走。” 季暮樾看着远去的不知名的师弟,又转头看着雾气团里的女孩。 原来是姓陆吗? 算了,反正都不认识了。 他不知道这个陆师妹还是陆师姐,为什么对他如此亲昵,可是他不讨厌那般亲近举止,那他先前怒的是什么? 季暮樾实在想不明白。 看着那个弟子远去,季暮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忘记问这个女弟子洞府在何处了…… “哼……”他闷哼一声,抬步朝着半山腰的洞府直去。 或许明日可以去见见师父。 季暮樾伸手将门推开。 入目便是破得不成样儿的鼎,原来这个时候就破了吗? 季暮樾蹲身拿起一块碎片,看着洞府被烧的漆黑,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 他看着雾气里的女孩,似乎变得容易多想了,总是想知道些什么。 他伸手掏出两个玉棺,上等好物,拿来做床正合适。 季暮樾的手一落,女孩便入了棺,他也有些倦了,明日去找那个老头吧。 他抬脚踏进另一个棺材。 “幺捌柒!他是不是有毛病!怎么把我放进棺材!” “宿主,我看了一圈,好像是没有床,他也躺进去了。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想将这个当做床。” “我要醒来!我要醒!老娘不想装了,这太晦气了!这人太……” 女孩微不可察地扭起眉头,但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这个人,太疯了,明明前几日,还挺喜欢她的,今日又是个冰山疯子…… 第153章 破坏蜃境 季暮樾进了屋,随手一挥,房间就干净了。 手指轻点,雾气划开一道口子,女孩生生地坠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啊……” 女孩摔得叫出声,侧身躺着,单手捂着脊背倒抽气。 季暮樾没有搭理,径直的回了自己的榻,现如今那老头应该还活着,找个时间拜访一下吧。 他这样想着,没有丝毫要管外面被摔醒的女孩,也没有去盘问的心思。 不过是一个没有熬过灭宗之灾的人,无需多念。 他盘膝而坐,引导着体内的仙气。 陆昭昭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看着白纱帐内的季暮樾,满是怨气。 愤恨地直起身,低声嘟囔,“真是的,前几天还师姐、师姐叫个不停,今天还换人设似的……” 她伸手掀开白纱,知道他在调息,也不敢打扰,现在出去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小子会传出些什么疯话。 而且现在就走,那岂不是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就直接没了。 “你不是季师弟吧?” 季暮樾没有回应。 “虽然你们几乎完全一样,但你身上的老气横秋是一点都盖不住。” “作为给你保守秘密的交换,你留我宿一夜,可好?” 陆昭昭向来脸皮厚,自己寻了空处,和衣而睡。 次日天明,季暮樾看着扒在自己身上,埋头在膝盖上睡得正香的陆昭昭。 猛地起身,给她弄醒。 “男女之防都不忌讳,那老头怎么收了你这臭虫。” 陆昭昭被晃醒,长臂压着榻弯了半截在空气里,费劲抬手,指着自己,“问我?” 季暮樾折身冷觑。 陆昭昭仔细思考了一下季暮樾的问题,懒洋洋地回应,“大概是上了年纪,追求新事物吧。” “哼。”季暮樾挥手离开,迈出门后,猛地关门,弯腰扶着肚子,单手揉腿。 他想,他一定是中邪了。 昨夜居然把她留在屋内,还让她睡上了榻! 他没心思多想,快步去寻了老头子。 红墙绿瓦之上,蜿蜒匍匐的绿藤埋首贴墙,羞怯地不愿露头。 一个老者身着玄紫的长袍,兀自坐在圆蒲团上。 “你来啦?” 悠长沉重的嗓音,冷不丁地撞破了园中的青葱生机。 “嗯。” “玄苍宗……之后还在吗?” “没有。”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可活着?” “皆亡。” “原来是这样啊……”老者睁开眼,凹陷的瞳孔含泪,他面对着季暮樾招手,“过来?” 季暮樾迟疑片刻,走近他的身边。 乖顺又别扭的蹲身低头,嘲弄地开玩笑,“老头子,你算的真准。” 老者伸手虚扶在他的肩头,“你也不赖,竟活了这么久了,委屈你了,日子可难受?” “有什么难受的?你看我像是难受的样子吗?”季暮樾勾唇抬头,似乎有了些真情实感。 老头子最是了解他,也不再多多叙旧,“这次来,所为何事?” “徒儿想从年少的我身上,寻一物。” “嗯?” “师父,你不用多问,告诉我如何离开这就行。” 老头子起身,看了看季暮樾,“还是不服气啊?也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子伸手抚着下巴的胡须,笑得甚是开怀。 “你也知道,虚虚实实,找到这个地方的造物者,了却他的心愿。” “当然,你的心愿强于他时,这里任你出入。” 老头子虚着眼,含笑看着季暮樾,嘴唇抖动,复又叹气,“去吧,找到他。” “别陪我这老头子了,能回来看看我也好。” 季暮樾转身离开。 老头子看着天上的浓云层层叠叠地压着,抚须含笑,“兴衰应时,人呐,顺天命,也敢逆天命。” “无畏者笑荒唐天命,无为者愤愤低头鸣不平。” 风吹着浓云,压去了另一个山头。 陆昭昭醒来时,屋内有些暗沉沉的,看见屋内空无一人,踱步到窗边,自言自语,“幺捌柒,我做梦了,梦到了我爸妈都回来了。” “宿主别难过啊。” “你说那个季暮樾是怎么回事?” “宿主,他很危险。” “他不一直很危险吗?” 幺捌柒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他很危险,跟之前的他,危险程度要爆表了!” “宿主,要不你放弃强攻吧……” 陆昭昭沉默反驳,“可是怀柔色诱似乎也没什么用……” “征服心和征服人总得选一个吧!” 季暮樾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自言自语。 他立在门外,并不打算立刻进去。 陆昭昭看着屋外的浓云,听着里面发出的闷响,心情越发沉重。 “我想家了。” 久久的沉默后,季暮樾推门走进去。 “回你自己的地儿去。” 陆昭昭想反驳,死皮赖脸地赖着,看着季暮樾不虞的神色,说话都打了几个弯儿,“行~吧……” 季暮樾看着陆昭昭离开,低声呢喃。 “那老头果真是提防着我。” 单手埋面,痴痴地笑着。 “那小子命真好啊!”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他却那么招人喜欢啊!” “我记得你小子是喜欢陆师姐吧,那看来是她了啊。” 季暮樾望向门外,他的视线似乎透过了门,追随着那个抹身影,黏腻地吸附着,审视着,度量着…… 陆昭昭沿着山梯往下走,总觉得背后凉凉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另外两处蜃境内的人,各自循着线索,企图找到蜃境中匿藏着的神火,或是归家的方向。 陆柯看着季暮樾走在前面,从昨夜她他就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季大哥,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季暮樾白她一眼,“不正找着吗?急什么急。” 陆柯拿着手中的木棍,“那拿着这个木棍要捅到什么时候啊?” “蜃境肯定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这里一定是某个地方真实发生过的。” 季暮樾身后的木藤疯狂地摧毁着周遭的一切。 “你按部就班过完这个蜃境中的全部剧情,如果过了也好,没过就是重复一遍又一遍。” “你想人老珠黄死在这破地方?” “不想。” “那就抓紧时间破坏掉这个地方,只要你破坏的快,它来不及修复,说不定就出现出口了。” 陆柯抱着木棍开始疯狂击打周围的草木,“你早说啊!搞破坏我是杠杠的!” 在荒野之上,两个人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草木。 就在两人不远处,一条蛇匍匐在草地上,吐着蛇芯,暗暗观察着。 第154章 轮回之境 季暮樾身后的藤条挥舞,不耐地对一旁累趴了的陆柯嘲讽,“就你这点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陆柯仰躺在枯草上,顺着她的话,单手摇起她的细木棍,“哥……咱们就不能不走寻常路,走一走正常的道路行不?” “按照正常的方法走,这地方可就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季暮樾冷哼一声,数条藤条从地里钻出!猛地裹住了盘踞在暗处的大蛇。 “看了这么久,得打些赏钱呢。” 他劲手一扬,一条身长五米的巨蛇从杂草堆里被拽了出来。 “嘶嘶”地吐着蛇芯,七拐八拐的扭着身子,试图挣脱出去。 季暮樾单手握拳,绿色的藤条如游动的活体一般,将蛇身勒的更细了,更长了。 忽的天边坠下一道流光。 一个身形颀长,小腹微隆的女子越过杂草而来。 “放开他!” 陆柯抬头便看见一只脚迎着她的脑袋踏过来。 “不是啊,姐妹!你低个头!” 还未来得及制止,那女人的脚没有收住,一脚踏在陆柯的脊背上,引得一阵尖叫。 女人旋身避开,愤愤然地怒视着陆柯二人。 “快放开我夫君!” 季暮樾瞥到女人的小腹,猜想到她刚刚行动不便,松手解开了木藤对巨蛇的桎梏。 巨蛇化形成人,躲在了女子身后。 “无意叨扰,误入其间。” “还请指明明路。” 季暮樾一番话说的甚是像模像样,只是面上的不屑显得这番话没有几分真诚。 陆柯双手撑地,颤颤巍巍的起身。 “你们这些会飞的,就不会看着点地上的吗?” “老娘这腰啊,差一点儿就没了。” 女人看着这两人却是误入其中,拱手执礼,“吾夫不知二人善恶,心中惊恐万分,故而伺机观察,并无害人之举。” 陆柯摆手,“行了行了,误会解除就好。” 季暮樾不语。 女人见状继续道,“吾名孟子缘。” “陆柯。”陆柯双手抱拳,笑嘻嘻地道名。 季暮樾看着那巨蛇,盯得那巨蛇毛骨悚然。 女人侧身示意巨蛇,他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吾……巨炬……” 陆柯“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巨巨,和你挺搭的。” 她中指指着季暮樾道,“他叫……”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季暮樾抱胸含笑,“季某人是也。” “你不是?” “我这是道名啊!谁出门混江湖不取个绰号?”季暮樾双眼一翻,上下打量起陆柯,“你?” 陆柯突然觉得自己莫不是草率了点。 “二位是如何到此的?”孟子缘单手扶着肚,侧身将巨炬护着,周身戒备着。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进来的呗。” 孟子缘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没想到冥界这些年犯事的还真不少……” 她偏头思考,抬眸冷冷回应,“既如此,二位自己找个地儿住下吧。” 季暮樾双眉紧蹙,越显狂躁的神色。 “你不知道如何出去?” “是啊!我要是能出去?不早出去了。”孟子缘拉着巨炬的手,“犯得着如今还在这里成了家,抱了娃。” 巨炬惶恐的拉拽了几下,“不要抛下巨炬……娘子……” 孟子缘脸上堆笑,随意地安抚了几下,“不会的,不会抛下你的。” 季暮樾不耐,颐指气使的下令,“陆柯,干活!拆了这里。” 孟子缘也不反驳,“昨夜你们宿在我们的房里,今夜就不让你们了,我们先回了。” 若不是巨炬实在太担心,昨夜也不至于他们一出现就从屋里跑路。 这两个家伙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估计还拆不到那个破茅屋。 季暮樾没有回应。 唯有陆柯讪讪一笑,“对不住啊,吓着你们了,回吧!回吧!” 四人见面没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气势。 在这片荒野上,呈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边是和美夫妻擦拭着屋内的灰尘。 另一边是暴躁拆除狂魔制造飞灰。 孟子缘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到了这儿。 比起他们强烈的想要逃出去的欲望,她倒是情愿在这里待到生命消逝之际。 从走进这里,她就再也没想出去。 她对不起的人太多,而对不起她的人也太多。 疲倦的她在这里寻到了她的笨蛇,一个原本冷冰冰却傻傻地黏在她身边的蛇。 孟子缘看着吭哧吭哧擦着柜子的巨炬,伸手抚摸在小腹。 如果他们没有出现,她会想,就这样一家人在这里也不错。 可是这里的时间是扭曲的。 “巨炬,你想出去吗?” 巨炬劳碌的身影一顿,委屈地低头,“娘子是想离开巨炬吗?娘子……” 他转身投进孟子缘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拉开与她小腹的距离,“娘子在哪,我在哪。” “不要留下巨炬一个人。” 孟子缘轻笑,摇摇头,像是要甩出什么,“说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我们一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屋内发生的事,并没有得到屋外忙碌的陆柯二人的关注。 陆柯大张着嘴,苦唧唧地控诉季暮樾,“这是挖到猴年马月都挖不出个洞口,更何况还没找准地方挖。” 季暮樾面色阴沉到发紫,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他收了身后的藤蔓,连续不断的攻击耗费了他不少仙力。 “这是轮回蜃境。” “轮回蜃境?” 季暮樾深吸一口气,“相传有一十三柱之下,对应十三境。” “而其中的轮回蜃境,一直固定不变,是一个活人来这里能够耗到老死的孤独蜃境。” “但是出蜃境的办法,却是分秒一变,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出路。” “而破坏蜃境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现在看来。” 季暮樾双手一摊,“老死在这儿吧。” 陆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你不是说破坏速度比修复速度快就能搏出去吗?” “是啊。可是你看我俩干了这么久,有什么变化吗?” 陆柯低头一看,只是几瞬的事情,这个荒野又是一片荒野。 她低头缄默半晌,转身朝着小木屋走去。 “洗洗睡吧。” 第155章 女装 晨光熹微之际。 卿铃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吓醒。 “啊!” 哀婉又凄凉的悲怆声划破了阴沉沉的夜空。 卿铃小跑到客房窗边,推窗探过去。 她住的这间客房,正好面对着昨日那条小巷。 她眯眼朝着声源处看去,隐隐约约听见,“还不快把这贱人扔到乱葬岗去!”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抬着一头的草席,从另一条逼仄的小巷口探出了身子。 卿铃嗅到了尸体的死气,不由皱眉。 定睛一瞧,只见一个面色青白的女鬼飘在那卷草席上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卿铃欲去探个究竟,身后传来了叩门声。 “卿铃,醒了吗?” 她回眸沉沉地看了一眼,最终折身去开了门。 “盛辙哥哥,你这么早就醒了啊!” 盛辙余光瞥到卿铃还没来得及阖上的窗户,“你看见了。” “嗯。” “你也觉得有些蹊跷?” “是……” 盛辙递过手中的纸包,“先吃点吧,我们去跟尊者汇合吧。” “好。”卿铃心不在焉的接过。 转眼两人便下了楼梯,走到了角落的木桌边。 丹燃看着两人坐下,张罗着倒上了茶。 “经过昨夜我夜探此城,我发现最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所说的青楼了。” 卿铃附和,“我也觉得是。” “所以我需要——你!” 卿铃伸手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你混进去。”丹燃举茶小饮几口。 盛辙面露戚幽,“不可。” 目光灼灼的看向丹燃,眼中的反对之意呼之欲出,“太危险了,不可。” “我也是知道太危险了。”丹燃手指敲击桌面,“可是,我一个男人……总不能去装一个女人混进去吧?” 看着卿铃一点点地啃着馒头,恍若一副不闻世事的样子,丹燃面上也是于心不忍。 卿铃装足一副懂事小徒弟的派头,她弱弱抬手示意,“我不介意的。” “不行!你介意!” 几乎是一瞬间,盛辙反驳了她的提议,焦急答应,“我去。” 话音一落,卿铃随手将嘴边的包子塞进嘴里,囫囵地吞咽下去。 盛辙逡巡地看着卿铃和丹燃嘴角上扬,对视挑眉,高兴到猛点头,“好!” 他霎时了然于心。 盛辙这才明白被他们师徒俩联手设计了。 “哎……” “尊者,你们若是想让我去,大可直说的。” “好好好,吃吧吃吧!”丹燃挥手示意店小二上菜。 “饯别饭!等你俩好消息!咱们来个里应外合!” “你俩?” 卿铃利索的拿起筷子夹菜,忙不迭的回应,“我跟你一起去!” “咱俩扮兄妹,我当哥哥,你当妹妹,咱俩身份就是明日刚进城的游民。” “寻亲无果,我身负六指,视为不祥,没人愿意要我做工,连带着也牵连了你。” 盛辙哑然失笑,“想到你看到那些话本子,也有如此良用。” “那可不是!”卿铃殷勤地夹上一筷子菜,“只是得劳烦咱们的盛妹妹了,哥哥我啊,空有力气,没有一技之长~” 转眼间一对兄妹从城外进了城,寻亲无果,为了盘缠几乎踏遍了整座城,偏偏屡遭白眼。 又过了几日,妹妹趁哥哥没有注意,寻上了牙婆子,将自己个儿贱卖了。 “我再也不想跟着那六指的怪物了。”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拉住牙婆子的裙摆,“阿嬷可怜可怜我!给我口饭吃,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牙婆子嫌恶的蹬开了她,“这阵子哪有人瞧得上你,赖着啃我的吃食能养活你,可养不起你那哥哥!” “走走走,赶紧走!” “给你个破碗,去街上讨些吃食。”说罢,她就踢了一脚庭院里的狗碗。 “喏。” 盛辙双目微怔,脑海中翻涌起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幕,似乎他见过。 丹燃和卿铃二人隐藏在暗处,看着盛辙不做动静,心理焦急万分。 “阿嬷,我真不要什么!”盛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人褪去华衣,身着草布衣服跪在那个雨夜。 他还犹记得,那个女人低垂着素日高昂的头颅,“夫人,妾不求别的,还请夫人赐药!” 顶上的女人戏谑嘲讽,“好啊,我想起我家庄子正好缺个骡子使唤,可惜骡子死了……” “嗯~还不快去把磨盘抬进来。” 盛辙目光呆滞地看着下人院子里才会出现的器什儿,一点点架在那个女人身上。 心情是说不出的烦闷、害怕。 女装盛辙收敛烦躁的气息,稳稳开口,“我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肯给我们兄妹俩一点吃食,我干一辈子都成!” 牙婆子听到一辈子的承诺,欢喜地眼珠子在三角眼眶里直打转。 五官皱在一起,推搡着将盛辙往外推,“年纪轻轻的姑娘,咋那么想不开,回去回去,我这可不是正经牙婆子!” 盛辙颤颤巍巍地往外走,低头掩面啜泣。 七拐八拐地走到西边的一处破茅厕,走得踉踉跄跄。 身后两个男人上去掳住,一人迷晕了盛辙,一人打横扛在肩头,将人装进了布口袋,堆在了一个车板上。 从西城饭馆,转到了东城面馆,最后拐进了那忆红楼。 两个男人驾着那布袋里的女人,扔到了地上,似乎把人给摔醒了,隐隐约约听见呜咽声。 一个男人上前,附在一个龟夫耳边,“今天有个大货。” 龟夫一号将信将疑。 “哪个来的不是大货……” “真的大货,估计还没开苞儿呢~” 龟夫一号上前打开布袋,揪起头发看了一眼,掐了一下身段,“是不错。” “等着。”他双眼含笑,挑着下巴绕了出去。 看着龟夫一号走远,另外一个男人凑到对接话的男人旁边,“这么好?不试试?” 男人剜上几眼,“这货你还想跟朱娘抢,怕你是不想活了。” “就几分钟!” “滚开。” 没多时,老鸨匆匆忙忙转到后院,远远地指使两个男人掐住盛辙的脸看了一眼。 老鸨瞧上一眼,眼睛便直了,转身挥着手中的帕子,将这事儿交给了龟夫一号。 龟夫一号心里明了,此处省略讨价还价一百字。 第156章 进入忆红院 盛辙醒来是在一个逼仄的小屋。 刚刚抗他进来的龟夫一号现在跟睡死了一般躺在一边。 他抬腿蹬开,给自己留足了空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盛辙低头瞥了眼那龟夫一号,手还放在腰间松散的布带子上。 嫌恶地轻啧一声。 果然还是他来最合适了。 盛辙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小屋,循着同类的气息闪进忆红楼内最华丽的房间。 白纱漫帐,花烛轻燃。 屋内坐着一个袒胸滑襟的男人。 盛辙肆无忌惮地站在那男人面前,可那人却丝毫未觉。 屋外传来踢哒、踢哒的脚步声。 盛辙化作一团浆红的花,攀附在白纱上。 “吱!” “砰。” 一个半面女郎走了进来。 “盛姑娘,妈妈让我来替你梳妆。” 丑娘转头对上男人的脸,喉间的喉结有节奏地一呼一吸,平坦的胸部下有着精瘦的小腹。 不太像一个女人…… 男人轻抬低垂的头颅,乌发之下的面容憔悴俊美。 一个精美的提线木偶——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哪儿,四肢被冰凉的铁索束缚住。 “丑娘,我饿了。” 丑娘闻言浑身发颤,男声?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丑娘双手抖动得将手上刚拿起的眉笔放下,低头压着嗓音道,“盛郎君……妈妈让我来给你梳妆。” “我饿了。” “丑娘。” 他抬眸,双眼没有聚焦地看向白纱上的红花,嘴角微勾。 丑娘胆颤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团姜红,想到妈妈说他最厌恶红色,强作镇定地上前将白纱扯下。 “我去跟妈妈说。” 她慌乱地抛下这句,就抱着白纱跑了出去,想到什么又折身将门掩上。 直走到转角,忽的滑跪在地。 她从不知道,忆红楼的头牌竟然是个男人! “丑娘姐姐?” 一个八九岁模样的丫头跑来,“你忘记带今夜的衣服给盛姑娘要穿的衣裳了。” 看着丑娘惨白的面色,小丫头疑惑地询问,“丑娘姐姐,你怎么了?” 丑娘头脑里紧绷的弦“嘣”地断裂开来。 “啊?” “是,我是忘了,走吧。” 丑娘拽着丫头的手跑到了前面去。 白纱上的红花渐渐隐去,又是洁白的帷幔了。 盛辙回到了小屋,哀戚地靠着墙,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头,双手握紧衣襟。 龟夫一号餍足地醒来,在他的梦里,他已经吃了一餐。 他拉紧松松垮垮的裤头,上面还有一滩白污。 盛辙压住心中的鄙夷,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 “嘿嘿嘿,小娘们滋味真好,可劲儿的哎~” “以后来了客,也别忘记了哥哥吖~” 他挥手拍开龟夫一号摸上脸的咸猪手,心中谋划着何时将他不干净的玩意儿砍了去。 “呦!还来劲儿!看我。” “砰砰砰!”破门板哐哐响。 “快开门,人可别折腾死了!” 是老鸨。 龟夫一号压住火气儿,舔唇弯眼,“哎呀妈妈,你可冤枉我啊!” 他滑跪在老鸨面前,双手摩挲着她的足尖,“妈妈让我调教人,我怎么会把妈妈看中的给弄坏呢……” “还只盼妈妈可怜可怜我呢……” 老鸨嗔怒地踢开,“脏不脏的玩意儿,还想上我床,去!给大爷们斟茶去!” “好勒~妈妈~” 他拾掇着跑远。 老鸨轻哼,迈步走进小屋,“哎呀,我的姑娘哎~” 盛辙避开老鸨的飞扑,娇弱地往前扑,低低地啜泣,像是嗓子掺了沙砾一般。 “哈哼……” 偏偏落不出一滴泪。 “姑娘,你几日没吃了?” 老鸨拿出一个黑面窝窝头,一个白面馒头。 “可怜见儿的,来,吃吧!” 她强硬地塞进去。 盛辙双手发颤地接过,咬了口黑面窝窝头,一点点用口水浸湿。 “呦,知道你兄妹俩日子不好过,你哥哥算是你家命根子,你也是你哥哥的心尖宝儿。” “可怜的娃,一天天吃不了饱的。” 老鸨单手将他的发丝拢在耳后,“你是个重情的姑娘,跟着我,我让你们兄妹俩吃饱饭。” “你给我干几年,我日后给你些盘缠让你们回去,足够你们兄妹俩吃饱穿暖。” 盛辙不说话。 “你也多多少少听说过这儿吧?” “我们这儿的姑娘,只需干几年我就放了,有些姑娘待久了可不想走呢!” 老鸨褶皱重叠下的三角眼发着精光,外面传言真真假假,谁能知道呢? 盛辙演足了几日。 忆红楼多了个新鲜人儿。 卿铃也顺理成章地被拉进后厨干了事儿。 “盛辙?在吗?在吗在吗?”卿铃抱着一个纸包跑进盛辙的小屋。 “你来了。” 盛辙坐在梳妆镜前,懒懒地拨着里面的珠钗。 转头含笑看向猫进屋的卿铃,“今日拿了些什么?” “烤鸡哦!” 卿铃关上房门,摊开纸包,利索地撕下一只大鸡腿,“来!外焦里嫩!香的勒!” “嗯。”盛辙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啃着。 “我这几日在后厨,吃了……不对,是看见了不少好吃的都加了一味特殊香料。” 盛辙点头,“想必是助兴的。” “可是常师傅做的菜加的不同。” 卿铃嚼着鸡腿肉,嘴急口快地汇报她的发现,“他只做两个人的菜,一个老鸨,一个怡红院头牌。” “那味药粉很是奇怪,不像是这里该有的,倒像是天道的灵药。” “每回下的剂量也不多,刚好就是能给一点点仙气那种。” 盛辙放下鸡骨头,伸手撕了一个鸡翅,这几日他倒是食欲颇涨。 “我过几日去那老鸨屋里探一探,看看有什么新发现,你时刻关注那个常师傅。” 卿铃颓丧,“常老头好无趣,我想去盯头牌!” 看着卿铃跃跃欲试的神情,盛辙直截了当的拒绝,“不行,那人很危险。” “哎~我好奇嘛,那个头牌知道的也许更多啊!” “哎……那你万事小心。” “好的哦~”卿铃撕下一大块鸡胸肉递给盛辙,“你多吃点,这几日那老鸨就没给过几顿饱的。” 而丹燃却是常驻在酒楼。 他看着忆红院,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听闻过。 “这里的蜃景是谁的执念呢?” 第157章 执念之源 而在另一个蜃景中的陆柯二人。 “季大哥,咋办?” “不咋办。” “这辈子不出去了?” “这里挺好的,养老。” 陆柯看着季暮樾优哉游哉地喝茶,跟着那低智大块头巨炬画起井字格,越发觉得他这话是真的了。 “姑娘好好呆着便是了,何必急着走呢?” 陆柯早从孟子缘口中得知此处时间是扭曲的,重复地走同一段时间。 这里的蜃景执念人编织的是一个凝滞的空间。 而这寻找执念之人根本无从下手,更遑论去破解执念,找到正确的出口。 “养老是不错,可是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啊……” 陆柯开始怀念现代社会的高科技产品,怀念各式各样的零嘴,怀念缤彩纷呈的夜生活! “没有wifi的养老是无意义的虚度,我的精神层面达不到你们如此雅致的情怀。” 季暮樾吹了吹茶,“年轻人~不要太浮躁~” 孟子缘看着陆柯,“陪我一起去走走吧!” 陆柯想了想,“好。” 反正很无聊。 枯黄的荒野之上,只有寥寥的几棵枯木,听孟子缘说,远处有一片枯林。 修建小茅屋的木料就是从那儿取的。 四野荒寂,这方空间的流风安静地盘旋着。 “你认识孟子羌吗?” “漂亮师祖?当然认识!”陆柯看向孟子缘,侧脸的轮廓和师祖重合,但多了柔弱和温和。 “你是师祖的孩子。” “嗯。” 轻飘飘的话语,没有什么重量,像是提起了一个偶然见了一面,交换了姓名的陌生人。 “那你见过子妙姐姐吗?她……” “没有,我和她的徒弟卿铃玩得好。” 孟子缘神色微动,面上有几分难过,“原来姐姐有徒弟了,我还想……” 她手抚摸在肚子上,眉眼有着惋惜之意。 “你们想出去,对吧?” “嗯?”陆柯顿步,“孟姐姐知道怎么出去?” “你不是说?”陆柯看着孟子缘的双眸中有些迟疑的光芒慢慢变得坚定。 或者说,在她愁眉不展的脸上看到了决心。 “以前仅靠我确实走不出去,可是我看陪着你的小兄弟,他有那实力。” “你也看出来了,我有个孩子了,如果让她从一出生便陪着我们生在荒野,那把她生下来,她未免会觉得无趣。” “再者,孩子的父亲病情有着恶化的趋势,这里的草药有限,我带来的也不多。” “我想为他们搏一条出路。” 随着孟子缘的话音一落,刚刚平和的风变得有些狂躁了。 “你们也知道,蜃境是一个人的执念所成。” 孟子缘脸庞柔和,含笑凝望远方,“这里是我的执念。” 陆柯讶异,“怎么会?” “一开始这里的主人并不是我,困在这里越久,我的执念更甚,我想离开,这里蜃境灵物偏偏就不让我走。” “我总觉得世界爱跟我开玩笑。”孟子缘自嘲一笑。 “你们来时,是从地狱道来的吧?” “你说的师祖……没想到,是她代我受过。” 孟子缘的声音越发飘渺。 “那一天碰见巨炬,就是在那个法阵,看见遍体鳞伤的他,难得地动了恻隐之心。” “没想到捡了个男人,还把自己也送进了这里。” 孟子缘神情严肃,“那天本不该触动阵法的,有一个人启动了阵法。” “我还以为是你口中的师祖姐姐。” “没成想不是。” 孟子缘拉住陆柯的手,“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出去,但我想让你把这消息带出去。” “或许,早就有人盯上了。” “盯上什么?”陆柯心中忽上忽下的。 孟子缘怡然淡笑,“你告诉你的师祖姐姐,她自会明白的。” 陆柯不知道这哑谜是什么。 隐约觉得很重要。 季暮樾不耐地走出来,“交代完了没有?” “完了。”孟子缘点头。 陆柯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娘子!”巨炬心急地贴上了孟子缘的身上,“不要抛下巨炬!” “不要不要!” 陆柯厌弃地瘪嘴,“你俩敢情一起偷听啊!” “轮回之境略有耳闻,取代上一任蜃境之主,主宰它;寻找下一任蜃境之主,离开这里。” 季暮樾抱胸,“我只是在想你们两个谁是蜃境之主,想让你们送我们出去,没想到居然是你。”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射向孟子缘的小腹。 孟子缘微微皱眉,“自然能出去。” “我要你的尸傀王。” “的确是个好办法。”季暮樾摊手,“我一开始也想过,不过我这尸傀王如此好东西,留在这里,我心疼啊~” “不过一个死物,换我们一起出去又有什么心疼的。”陆柯急急地说话,双手扑向季暮樾的锦袋。 “这么快就被她收买了?!”季暮樾侧身躲过。 “什么收买不收买的?这不两全其美吗?尸傀王,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留在这儿也算为民除害。” 季暮樾横眉,“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你要的能是好东西?” 陆柯数落起季暮樾从丹燃那里要的宝物:“什么万年地虫?还要千种毒物养的!” “什么寒食草?专吃极北地带的生物!还能跑!” “……” “你说说,这些能是好东西?随便一个出去,那就是为祸人间!” 陆柯知道这样的话很别扭,但是她不想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就选择斩草除根,要是误杀了也不太好。 可是小小的数据库加密记载过于详细,光是想想那个生魂祭奠的场面,她就干呕不止。 偏偏她没有那个记忆…… 不过要是能将这些东西在这里毁掉,是不是也能改变那件事情呢? 陆柯作了一个大胆猜测,现在的季暮樾也是通过时空乱流来到这里的,而且他比那个白色斗笠家伙年轻且相对弱鸡。 如果在这个时间段持续削弱,会不会就会有所改变? 季暮樾抱胸,“我想要前蜃境之主的魂魄,你给我,我把尸傀王留在这儿。” “我会让他取代你。”季暮樾看向孟子缘的小腹,“使他成为新的蜃境之主,指挥他送我们出去。” “好。” “不是不是,那个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要了个什么?!” 陆柯飞扑向季暮樾的锦袋,“你就不能做一个十好青年,要也不能要那种坏玩意儿吧?” 季暮樾抬手按住陆柯脑袋,“那玩意儿比你有用,有用就行,你一天咋咋呼呼地做什么。” “哎!不是!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季暮樾挑眉不解。 “不知道~我有多关心你~” “为了你~今后成为一个十佳好~~~青年~~~” 陆柯想了想,这货怎么都不像,兴许是他的后代? 试探地回答:“或者说给你后代做个表率,别拿着这些东西为祸人间!” 季暮樾勾唇一笑,“我看你才像为祸人间的玩意儿。” …… 陆柯想想自己的能力,自认为干不成那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场面。 “你们两个,还有点像呢!”孟子缘揉着巨炬的头,玩笑地调侃,“莫不是亲戚?” “哼,跟她(他)是亲戚,降智(祸害)亲戚。” 两人同时开口否决。 “噗哈哈哈,娘子!他们好奇怪,一个调调,好像好像!” “切~”陆柯二人双手抱胸背对而立。 “哈哈哈哈……”世界安静,唯有巨炬的笑声在回荡。 第158章 不圆满的执念消解 陆柯几人做好打算便动身了。 孟子缘三人坐在巨大的蛇身上,在漆黑的夜里,朝着一处深崖窜去。 “那前蜃境之灵就在这里?” “是。”孟子缘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心口不由得紧了些。 她伸手扶着小腹,漆黑中不见她眼中的温柔。 陆柯扯了扯季暮樾的衣袍,“你说那个什么灵,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啊?” “或许是因为,这里很暖和吧。” 陆柯听完,双眼直往上面翻,“暖和?怎么可能?” “这里这么……” “宿主,检测到这里生命微量数值攀升,符合生物繁殖环境。”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他没说错,确实是一个很暖和的地方,就像是母体的子宫内部。” 陆柯讶然,嘴唇微翕,想问出去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去。 蛇身陡然移动,速度加快,迎面就要将人给吹出去似的。 前面慢慢有了些光亮,有些许暖意渗透,久违的让陆柯有种回了娘胎的熟悉感。 “妈呀,这真是回了娘胎重造啊!” 循着亮光的汇聚处,分外明显的一个微弱的青绿色荧光蜷缩在光照到的地方。 四周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或青或紫的脉络盘踞,层层叠叠又格外规整的多边形肉色格子排列着。 陆柯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生物基础知识的人,也隐约猜到了这里是一个以生物子宫环境而塑造的蜃境。 按照他们所说的蜃境是执念所化,那这里不就是…… 陆柯看向孟子缘的微隆的小腹,浑身打了个冷颤,她觉得自己算是交代在这了。 季暮樾瞥眼就看到陆柯灼热的眼光转眼间就黯淡。 伸手将她的头扭过,“小妞,以后多带点脑子。” “我带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世界……真是应了那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嘶!” 那青绿色荧光察觉到进犯者,高扬起孱弱骨架套起的薄薄一层皮,挥动鳍翅,挥出一堆骨刺,应着刺耳的嘶叫声飞向陆柯四人。 巨炬摆尾将孟子缘紧紧环住,迅捷的动作抵住了骨刺。 陆柯被季暮樾揪起,灵巧地躲过这些骨刺。 “嘶啊!唦!”陆柯看着那状似人鱼的畸形怪物,猩红的瞳孔像是有着无限的火焰要灼烧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东西?!”陆柯身上起了一层麻子,就是被这怪物盯得! 季暮樾摇头,“没见识过。” “啊???”陆柯被季暮樾放在一团气中,只听见他留下一句,“你在这呆着,废物小妞。” 陆柯听话的盘膝而坐,稳稳当当地坐在气团里,看着头顶的气团合住,手脚麻利地拿出一盘果盘。 一旁被墨绿色气团围住的孟子缘轻飘飘地荡到陆柯旁边,一脚踏进了她的气团。 两个气团汇合成一团青色的大气团。 “耶,子缘姐姐……来来,唔好好吃的叻,来尝尝!” 孟子缘低头看了一眼,“你不担心吗?” “姐姐泥不也没油但系嘛!没事哒没事哒,好吃多吃,保留体力,逃出去。” 孟子缘汗颜。 “你小心点,那个东西很奇怪。” 她双手微微攥拳,“我对它很排斥,靠近就很难受。” “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逃出去。” 陆柯撅起屁股,前屈支起身子,稳稳当当地站好,将最后一块苹果块扔进嘴里,双手一松,空空的果盘就消失不见了。 “姐姐你好好站着,我去帮他们了!” 孟子缘拉住陆柯手,清冷地抛出一句话,按下她蠢蠢欲动的心,“你上什么上,你这修为为零的是去血祭吗?” “哎~”陆柯抬手推开她的手,“姐姐,不要小瞧我哟!俗话说得好,修为不够,智商来凑!” “而且,我有秘密武器哦!” 陆柯掩饰地从锦袋里掏出一件厚重的防护服,笨拙地套上。 “我刚刚观察好了,这家伙我见过,畸形儒艮,脑袋进化了,但是智商不多。” 陆柯嘿嘿一笑,“我这衣服可以近距离攻击它!” 孟子缘看着陆柯身上奇异的服饰,想到前面她来自异世界,不疑有它,退在了她的身后。 “你注意安全。” 陆柯缓缓转身,僵硬地抬起自己的胳膊,费劲巴拉地比了个剪刀手。(?) 喘出的气蒙住了她面上的透明罩子,迷蒙地看不清面孔。 孟子缘看着一团青色的气团环绕着陆柯,盘旋着他的身子,将他送向那个僵持的战场。 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是三足鼎立,各自为营。 小小“叮”地冒出头,“宿主,那个畸形儒艮是未来世界3089年的出现的物种,接下来为你展示穿越时空局的数据库的储存内容。” 陆柯缓缓地迈步,一点点地走向那个三个有形磁场而去。 她的面前出现了高调的政局官员高谈阔论,卑微的劳苦裸身人民,温润可爱,或是凶猛无比的生物…… 陆柯的眼中,看见了人与生物。 似乎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当看见蒙蔽平静湖面的灰蒙蒙的七彩色块,漆黑的油污随着浪飘荡,无数的死尸堆砌在山谷、矿洞、沟渠、大海…… 高傲的人与原始的生物的死尸堆砌,在这场异变下,大自然的惩罚是公正的。 幸免于难的所有事物,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愤怒,可是狂怒的风只能无能嘶吼着,但却撼动不了那虚伪的高山。 陆柯的视线里,只留下那个畸变的儒艮,它是意外流失在这个时空的吧? 她压下心底厚重的郁气,故作轻巧的语调,“你说,我搞一波情怀杀可以吗?” 小小是一串数据,数据显示,成功率百分之十,这样微乎其微的成功率,并不值得冒险。 “宿主,我想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你至少还留着一条命,不是吗?” “哈哈,没想到你这还随主了,战争打响可不能怯场!” 陆柯取出储物柜蒙尘已久的激光分解枪,“反正都是细胞,再怎么变也是肉体,有修为也还是肉不是!” “hi!小家伙!姐姐我送你回家!” 陆柯按动扳机,一道巨大的白光眨眼间冲出去,照亮了黑寂的洞口。 第159章 大补之品 白光裹挟着刺鼻的焦糊气儿,晃瞎了几人的眼。 但是季暮樾几人又怎么能没有防备呢? 只是季暮樾捏碎自己烧灼到的发丝,挑眉看了陆柯几眼。 像陆柯这样的玩意儿,倒没想到是个火药。 季暮樾给陆柯的东西找了个由头。 巨炬却是甩着蛇尾大喊痛。 “痛!痛啊!娘子!巨……炬……痛……” 他咬牙抬头看向孟子缘的方向,双目眦咧。 孟子缘单手挥开屏障,纵身一跃。 她手虚虚地抬着巨炬的头,手中不停地跳出一瓶又一瓶膏药,挥手便覆盖在蛇尾上。 巨炬咬牙发着冷颤,豆大的汗水直流。 “娘子……巨炬太傻……没躲开……” 孟子缘捏着巨炬的嘴给他塞下一把生肌丸。 “闭嘴,别说话了。” 陆柯还来不及惋伤,看着巨炬的样子,默默地将自己的武器塞进了锦袋。 “那个……我这里还有丹燃叔儿给的疗伤药……姐姐,你先将就着用吧!” 季暮樾伸手夺过,扔给孟子缘十几瓶生肌药。 他抬袖掩住口鼻,“咳咳……” “我给你换好的……她的东西不够看。” 孟子缘没有时间纠结,一心只想给巨炬多上点药。 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剧烈晃动。 或者说是在崩溃。 巨大的力量对执念者构建的世界造成冲击,四周如微醺的米黄碎片般掉落。 季暮樾拉着陆柯靠近孟子缘身边。 作为执念之源,必然能有自保能力。 哪怕她还是个腹中胎儿。 孟子缘双手环抱住巨炬的肩膀,将他死死护在怀里,现在的他还是太虚弱了。 谁能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执念之源。 离谱中透露着合理与不可思议的敷衍。 四人消失在漩涡之中,不知去往了何方。 四四方方的小筑内,挖了一条潺潺的沟渠。 盛辙身着女装,走得稳重又端庄。 青翠的竹枝压弯了腰身,没人在意它生了多少年,又该何时结花骨朵。 屋内的低喘与嬉笑此起彼伏,隔着一层木窗,人影与竹影倒映。 “哦……啊……用力点……” “奴可不敢……呼哼……” 急促的喘息声应着老掉牙的娇俏声传出门扉。 盛辙静默地站在门边,等着这短促的老年人放纵结束。 没过多久,里边就没了什么咋呼。 盛辙钻进窗户,瞥了眼斜躺在床或在地的两块白肉。 厌恶的闭眼,耸动鼻翼,循着空气中涌动的恶臭血腥味,拿到了一个黑木匣子。 一切顺利的不像话。 就像是有什么要提早结束了一般。 盛辙化作一道白气飘了出去。 盛郎君推开暗室的门,唇角勾笑,“居然还能留有后代?会是谁的呢?” 两个东倒西斜的人拢了拢衣袍,恭敬跪地。 “主子。” 盛郎君抬手掩住口鼻,因着与盛辙如出一辙的动作,他下意识皱眉。 “哼。” 他甩袖离开。 老鸨压低嗓音禀报,“主子,青封顶门徒奉命探查此处……我们是该?” “哦~前日那个花钱就听我唱一夜小曲的男人和他那蛮横砸场子的师妹?” 老鸨汗颜,伸出手指拉扯了一下衣角,瑟缩起身子,战战兢兢地回话,“正是。” “哼,让他们继续花钱。” 老鸨明了,一个烟花柳巷之地,皇家都没管,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强闯呢? 她低头掐着脸笑道,“是。” 盛郎君抬手指尖飘出一只紫蝶,飞出了屋。 正对面街道里的酒楼上,丹燃看着那熟悉的紫蝶,心里倒是有了些思绪。 难怪他们会跌进这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语罢便双手搭在身后,懒洋洋地闲逛去了。 城西边,卿铃按着厨房老头子的要求,一溜小跑地打包好今日忆红楼所需的菜蔬果肉。 抓起脖子上的帕子猛地擦了一把汗。 “真是的!干得比牛多,吃的比鸡少!真是个黑心青楼!” 等卿铃“吭哧吭哧”推着一板车进了后门,常师傅快活地跑出来,一脚跨过门槛。 “哎呦!丫!小伙!”常师傅将手里的糕点捻成两半,一半塞进卿铃嘴里,“尝尝!好吃不?” 卿铃三下五除二地咽下去,“好吃,啊~~” “瞧你!”常师傅把剩下半块塞进去,“就你最捧场!” “里面那家伙,难伺候得勒!”常师傅帮着卿铃把车子放稳,“还是你好养活!” “嘿嘿,我也觉得。” 常师傅笑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热情洋溢地指挥着卿铃,“来,把这框土豆放这,活鸡、鸭扔圈子里……” 卿铃舔了舔牙缝里的面糕,内心腹诽,“果然没一个不是周扒皮,常扒皮……” 常师傅笑呵呵地跑进后厨,临门最后一脚又退了几步,认真叮嘱,“别进后厨,乖乖等我做好。” 卿铃抬着瓢,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嗯嗯……泥去泥去……” 眼睛却是往那边瞧去。 常师傅笑而不语,转身走了进去,落了锁。 卿铃站在门口天人交战,最后还是用着鬼术,飘了进去。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嘎……嘎……” 后厨无一人,就一只在灶台上歪脖子放血的鸭子! 卿铃飘来飘去的看,没有看见有人出去的痕迹。 她心里臆想出n个诡异故事。 害怕得抱头蜷缩,全然忘记她还是从冥界出来的…… 只能说:小说有害,荼毒思想!坚信一切案件都有迹可循! 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 真相只有一个! “鸭子!对不住了!下一次给你投胎优先权!” 她伸手探在鸭头上方,本想回顾一下它死之前的场景就行。 可它的记忆里,这只鸭子慢慢变高,视野也变得开阔,一柄清脆的刀声落地又划过他的眼睛,然后一只老气横秋的手一横,转到了门口…… “常师傅?鸭子?”卿铃慌乱地现了形,“哎呦喂!老爷子你有啥想不开啊!” 她一手掐住鸭子的脖子,手动止血。 “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寻死,哎呦喂!” 卿铃急的直跺脚,空着的手翻找着药丸,看着功效补血、止血,一骨碌往鸭嘴塞。 “嘎……嘎!” “别嚷嚷!救你呢!” “嘎……”鸭头本还能喘着气,一下子歪了过去。 吓得卿铃手一松,“啪”! 卿铃静默一秒,反手从身后找了三支筷子,立在了装米的坛里。 “阿弥陀佛,生死在命,尔寿命已尽,速速投胎,我已经尽力了!” 卿铃转头起身,干脆利落! 立时翻了一遍后厨,没有丝毫收获,转身就往外跑! “站着。” 卿铃腿脚一顿,机械式地转头,“呵呵,常师傅,你刚刚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是那只……” “鸭子?” “咳哼……” “啪!”常师傅用着常年拍鱼的手劲儿,快准狠地将卿铃拍晕在地。 “咚!” “小丫头啊!叫你乖乖待着,你不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啧啧~” 常师傅将手搭在卿铃的手腕上,嘲弄的眉眼顿时弯了,忽而舒展,玩笑的开口。 “熬煎煮炖?这身上血倒是大补之品……嘿嘿,碰上我算你倒霉咯!” 第160章 阴差阳错 “卿铃?”盛辙推门走进他的房间,按照卿铃的实力,应是有了结果的。 可房内空无一人。 盛辙眉头紧锁,单手握拳,扬在胸口,一手攥紧袖口,他双眼环视屋内。 确实没有卿铃的气息。 难不成? 盛辙旋身就想跨出门,又将脚收了回去。 “叮当……” 盛辙忙跨步跑出去,那声儿却辨不清了。 在忆红楼的内院一隅传出的那声铃铛声。 同样引得其他人侧目。 正要去头牌盛姑娘房间的丑娘也不禁停了步,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她暗暗为自己谋划了。 手里拿着那个自称青峰顶的女子塞进怀里的药。 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 彼时那老鸨的屋内,刚刚还战战兢兢的老鸨,听着那声就束起了耳朵。 她抬手示意一旁的男人去看看究竟。 几个转息。 龟夫一号就快步走到后院,还带上了龟夫二、三、四号。 “盛姑娘,你这是怎么啦?” 盛辙坐在纱帐内,看着外头的四个彪形大汉,“怎么是你们来的?” “自是妈妈吩咐的。” “原以为姑娘想通了,若是不愿,可得~” 盛辙声音喊着愠怒,“上一次不是!” “上一次,姑娘手法高明,给我下了一道。”龟夫一号精瘦的脸滑出瘆人的笑,“这一回,你可得掂量了,盛郎君。” 龟夫一号说完话,忽地一顿,盛…… 脸上仍是堆满褶子的笑,“话本里有句经典台词,劝你好好识相。” “咱们可不说,只说请~” 他手里攥着一只青铃,轻轻摇了摇。 盛辙看着那物,确实熟悉。 “走吧。” “请~” 龟夫1号伸手做了一番姿态,恭恭敬敬地将青铃奉上。 盛辙伸手夺过青铃,紧紧攥在手心。 龟夫一号脸上笑得真切,走在前面引路,也多了几分兴致。 一处昏暗的角落,卿铃悠悠转醒。 主要是也不得不醒。 只见蜷缩成一团的卿铃伸腿就碰壁,抬头就是“哐啷”一声。 疼得卿铃龇牙咧嘴地喊叫。 “哎哟……” 待缓过劲儿,卿铃这才打量起来,伸腿便被抵着,整个人朝下蜷着的,姿势维持太久,脊背稍稍一动便是咔擦咔擦的重组声。 她抬眸,入目皆黑,实在猜不出什么地儿。 “这什么鬼地方?我的腰啊……” 卿铃费劲地将手抬到脊背,伸出五指揉搓,脚上蓄了蓄劲儿,一腿蹬在铁板上。 按理说,以她的力道,寻常的早就该裂了。 “哎……”卿铃垂眸,现在好了,多半是出不去了,靠队友吧! 卿铃识相的不再挣扎。 而盛辙也已然抵达“战场”。 只见身着红绿大花的老鸨斜斜地倚靠在桌边,懒洋洋开口,“盛公子,不想令妹受番苦头,老老实实地接客吧!” “只如此?”盛辙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老鸨意味深长地一笑,拖着奇怪的腔调,“只如此。” 内心却是腹诽,“个屁!那外面大爷真花了钱,总不能不见花魁吧,主子不乐意,不就逮着你这小白脸!” “功夫倒是不错,法术也还行,总不会出错。” 老鸨明面上夸了一番,“待会儿见了客官,好生服侍,事成之后,令妹安然出现。” “若是给我惹了事……”老鸨横眉冷对,“不知令妹的血肉该多好吃。” 老鸨咬齿舔唇,露出血狼妖的尖牙。 盛辙看着老鸨的牙,心中明了了不少。 这个秘境,是他的执念所化,那当年的真相是不是也就…… 盛辙现下倒是安了心,既然是要他办事,那卿铃这段时间必然无事。 几乎是没有什么准备,盛辙就被推进了那个神秘客官的房中。 “盛姑娘,别来……” 男人执杯的手微顿,“原是我给的不够啊。” 男人单手晃悠着酒杯,眼睛斜斜地睨着,不满的神情几乎不必去猜。 盛辙款款走过去,声音柔柔的,有几分清淡,“盛姑娘是我们这儿的头牌,我这个盛姑娘,果真是入不了郎君的眼。” “你是新来的。” 言辞之肯定,他双眼含笑。 “是。” “这般啊,那岂不得给我算个折扣,接下来几日,还劳烦这位盛姑娘了。” “师兄!”一道娇呵声传来,明红色的衣袍裹着风窜进了屋。 她抬手一剑,挑开了男人手中的酒杯。 “师兄,你又来寻欢作乐!” 这演的有几分假了。 “都说了,那位姑娘必不是此处的,你偏偏看了一眼便着道!我看你是被贱人迷了魂!” 她将剑抽出,横在了盛辙的脖颈。 盛辙缓缓侧头,露出几分容颜,便让她有些哑然。 这女子怎的这般像她? 难不成师兄?! 她默默退了半步。 男子轻叹,“把你的剑收了,这位不是他。” “盛姑娘,那便不多留你了。”男人示意盛辙退下。 如今那位不在,他和师妹做戏也无他用。 “师兄,那姑娘……” 豕眛挥手布下一个结界,轻描淡写地说道,“新来的,倒是不知为何与你那般像。” 她听闻此言,也不便放在心上。 “师兄,那个姑娘若是没能下手,我们该如何?” 豕眛单手扶额,“你问我,我问谁?” “可……”她不便多言,此次下山是为清扫躲进凡人地界的余孽,但是那人皇却是百般相护,实在蹊跷。 不过以她的直肠心思,也只是觉得蹊跷。 豕眛倒是有其他心思,他想要那传闻中血狼族留下的密宝。 传言能助人修行一日千里。 他想快一点,这样就有资格站在她面前了。 “梓筱……” 豕眛在那雅阁喝了一盏茶便离开了。 全然未顾及他的师妹。 另一边的丑娘也走到了里屋,发现花魁盛郎君不在屋,只将先前吩咐的酒水点心一应放下。 她失神地看着案几上的食物,心中想着:若是她能趁乱逃出去…… 丑娘将袖口里的药粉一应撒了进去。 似乎是约定好了般,一切凑了巧。 门外传来了声音,她低头侧身而立,“姑娘。” “你走开吧。”盛郎君状若无骨的手轻抬,示意丑娘离开。 又偏头示意身后的女子跟上,“姑娘,请。” 女子娇蛮抱胸,“哼,你这不没什么事儿吗?还骗我师兄!” “呵呵,姑娘难不成是想我侍奉你师兄一宿?我呀!可怕你把我这房顶都掀开。” 女子恼怒,反唇相讥,“哪有那么夸张!我看你就是谱子大,故意讹我们!” “姑娘莫恼,本想之后寻郎君,可今日确实不适,先前也遣人说了不是?” 盛郎君软着音,一句话给前边的事翻篇了过去。 女子看着盛郎君的娇软模样,一下子忘了自己的任务:扮一个作天作地小师妹。 天知道她学了几天。 “得了得了!”她挥手摆了摆,“我师兄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但是你一个好好姑娘,为何不从良?” 盛郎君一愣,“为何?” “我问的你啊?” 一时之间,气氛甚是尴尬。 女子一头窜了进去,甄了酒水,“算了,喝了它,看你长得还可以,从此我们义结金兰!” 盛郎君一点都跟不上这女子脑回路。 但也依言一饮而尽,除了那味道有些奇怪。 他唇角轻勾,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明面上下药。 是什么药呢?好想快点催发一下呢! 他使足了浑身解数,将那姑娘哄得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两抹身影纠缠到一起。 第161章 喆儿 盛郎君看着身旁的女人,轻嘲一笑,心中想着还有什么计谋。 那女人面上露出痛楚。 等女人醒来,身侧也没了那男人。 她看着一地碎布,撕下一块白纱将将披上。 本该提剑直出,杀了那个伪娘子才是! 可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红痕,越发厌弃! 先寻了一阵自己不知落在何处的锦袋,挑了一身结结实实将自己裹成麻花的衣服才出去。 谁料后院起了滚滚浓烟,她低头咒骂,“真是天杀的坏运气!” 她疾步向外跑去,正巧碰上来寻她师兄。 “师兄!” “师妹!快走,那厮造反了!押了那人皇。” 她一脸茫然,怎么就突然又造反了。 “师……” “快走!再不走我们可就搭里面了!” 她咬牙,提剑跟着师兄杀了出去。 丹燃远远看着,果然是那桩旧事。 他絮絮叨叨地念起来,“此后,盛郎君落败,成了阶下囚。” “凌空宗掌门座下小徒弟自任务归来怀了身孕,过了几日大徒弟一举揽责,承诺与其小师妹结为道侣。” “在那场血狼族余孽掀起的风浪里,这只是很小的一段事。” “可是在他们结为道侣不久,那盛郎君便不见了踪影,一仙子跳出说是小师妹放了余孽。” “小师妹什么都没说。” “自此污名更甚,随着她腹中孩儿降生,那大徒弟有幸得了天材地宝,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日子出现短暂的祥和。” “直到那小师妹作死地设计陷害仙子,直至大徒弟与仙子结缘前一日,她便跳进了断风崖。” 丹燃皱眉摇头,“哎……小师侄,你识人不清啊!” 他转身离开。 远在宫殿内的盛辙扶着卿铃,安安静静躲在一角。 这政变来得如此之快。 盛郎君施施然提杯,“庆祝我们的未来。” 他举杯遥遥对着盛辙,眼神斜睨。 对上的视线很快移开,盛辙低眉看着地面,也猜想到这多半有尊者的手笔。 数柄长剑破空而来,尊者立于半空。 “妖孽,你勾结残党,谋害仙门子弟,如今还伤人皇子民,视三界之约为无物。”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长剑破空而下,劈碎了不少瓦舍,无数人仓皇逃窜。 盛辙扶着被放了一波大血的卿铃退到一处掩体。 双目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尊者……” 下一瞬,世界就被长剑劈碎一般四裂开来。 丹燃踏着白光走来,“你可看清?” “未曾!” 盛辙双目燃起微弱的光芒,仅这一点,便将他们又带进了下一个蜃景。 盛辙现下是丹燃的视角。 “师兄!你为何不让我杀了那妖孽!” “不必多言!退下!” 丹燃愤愤甩袖离去。 他离开凌空宗宗门大殿,转头便看见师兄的小徒弟。 “师侄在此所为何事?” 女人慌乱摇头,“没事师叔,我走错了,我先走了。” 丹燃摇头,“跟师兄一样奇怪。” 后来不过月余,他便知道为何奇怪了。 小师侄怀了。 “那妖孽设计毁了师侄!还不动手?!” “不可。” 丹燃与他师兄的第二次对话就这般徒然结束。 “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丹燃像是白影一般飘到盛辙身边。 盛辙这才关心起他们二人。 “尊者,你们无事吧?” “没事,你慢慢看吧,如此消耗神识的事,我就不陪你了,你想了解的,都在这里了。” 丹燃下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盛辙伸手想留住丹燃,他只想多问一句…… 他看着抓了个空的手,心下舒了一口气。 或许,有些事情得他自己去看清楚。 自那日后,小师侄日日呆在自己的洞阁,闭门不出。 这是对外的说法。 现下盛辙站在一旁,看着他记忆中的母亲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 他看了她无数次要动手毁了那孩子,但其他人不许。 封了她的灵力,将她囚在了此地。 盛辙看着她从激愤到任人宰割,又到几度自残。 就连豕眛也温言劝慰,“小师妹,这只怪中了那恶人的奸计,断不可将仇恨延续到孩子身上。” “你放心,师父交代了,等孩子出生后,必将那妖物交给你,给你一个交代。” 盛辙愣愣地站在旁边,没想到当初居然是他们想留着他,真是可笑。 小师侄转头愣愣地看向师兄,“等孩子生下,谁帮我呢?” 豕眛微怔,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皱起,他伸手够住小师侄的手,“师妹,我帮你。” 她愣愣地转头,“真的吗?” 豕眛重重点头。 等豕眛走出洞府,他径直朝着掌门幽居的地方走去。 盛辙尾随其后。 豕眛做贼心虚般地左拐右拐地绕了数圈,才走进掌门的洞府。 “师父。”他甚是恭谨地拱手,礼数极为周到。 直到顶上的人开始发话,“行了,今日喆儿如何?” “师妹近来不再耍小性子了。” “好!”座上的人甩袖,“早些准备,与你师妹结为道侣。” “师父!徒儿不愿!” “哼!”座上的人横眉,“若不是现在人尽皆知,你以为好处落得到你头上!” “徒儿!不愿!” “愿与不愿不由你。” “师父!” 豕眛还未争取什么,就被甩了出去。 他愤恨地双手抓地,“师父!我和师妹可是一脉!她在我眼中只是我的妹妹!” 一股威胁的狠戾钻进豕眛的脑海,“若想那妖女梓筱身世披露,你最好按着我说的做!” 豕眛霎时浑身僵硬,直冒冷汗,心中不可抑制地冒出,“师父怎么知道的?” 他不由得想到梓筱提及的一句,“我这手镯便是贵宗宗主赐的,可帮我抑制体内的半妖之气。” 他想到梓筱的面容,想到师妹,想了许多…… 妥协地离开了。 在那场道侣结盟的大会上,唯一的新鲜事就只一件:梓筱仙子晕眩,豕眛心急如焚地飞到她身边,将她抱着离开,独留下喆儿落寞离场。 时光飞逝,喆儿似乎也逐渐接受了她腹中的胎儿,可偶尔风吹薄纱时,手臂上出现的凌乱的刀痕,隐隐昭示着他的反抗。 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是深邃又美丽的虹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