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金钗》 第1章 册封为国源公主 “马上就要开春了,老爷和大爷二爷他们快回府了吧。” “嗯…算算日子是了,我们小姐的好日子也快了呢!” 香蓝和香芸两个小丫头手里整理着丝线,嘴上闲聊着时不时打趣着一旁绣花的花蕴安。 “臭丫头!敢打趣小姐,皮又痒痒了?”张妈妈端着点心进来刚巧听到两丫头的话,宠溺的责怪着。 “哎呀妈妈,这小姐和大皇子的婚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们不说,小姐怕是也等不及呢!是不是呀小姐!” 香芸说罢看着一旁的花蕴安。 花蕴安早已被三人的话说的面红耳赤,抬眼瞧了两人一眼,微笑着轻啧一声摇摇头又低下头绣着花。 张妈妈将丝线放在花蕴安手边,轻轻点了香芸脑袋一下,“就是小姐好脾气,惯的你呀胆大包天,都敢戏弄小姐了。” 嘿嘿,香芸香蓝两个人也不恼就傻傻的笑着。 花蕴安也被逗乐,但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愣了神。 张妈妈转身看着花蕴安手捏绣花针却迟迟没有下针,疑惑的喊了一声“小姐?” “嗯,妈妈你说大婚那天母亲会来吗?” 花蕴安看向窗外,淡淡的问道。 嬉笑打闹的香芸香蓝二人听到后也停止了喧闹,看着花蕴安。 张妈妈默了三秒,红着眼眶,颤抖着声音,“小姐放心,许是赐婚旨意还未到花家,夫人她知道后肯定会来的。” 怎么会,赐婚的旨意是前年就下的,即使再慢也早该到花家了。 怕是,有人故意要瞒着母亲了。 想到这花蕴安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不再作声。 自打八岁那年母亲将自己留在外祖家,已有七年之久了。 本是应该去年及笄就要接母亲上京的,可无奈边境兵乱,祖父和舅舅们陪着皇上亲征,硬生生耽误了一年。 可当初皇上与太后定下的婚事也近在眼前,看如今这情形怕是又要推后了。 这一推迟…母亲就还要在花家那个虎狼窝里多呆一段时间,若是祖父和舅舅们在的话… “嘶!” 花蕴安想得出神,手中的绣花针却扎在了自己的指尖上,疼的她倒吸了口冷气。 “小姐!” 香芸惊呼着快步走向花蕴安,毛毛躁躁的反倒是惊得屋内众人不知所措。 “小蹄子你慢点,惊到了姑娘!” 花蕴安笑着伸手去拦“无妨,香芸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张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姑娘你就护着她们吧,以后等小姐嫁到皇家可不能如此,免得被人戳脊梁骨。”张妈妈叹口气,准备再说些什么,可也只是张了张嘴。 毕竟张妈妈是母亲的贴身丫头,从小照顾自己,花蕴安自是知道张妈妈要说些什么。 她抬手抚上张妈妈的手臂:“妈妈的心意我懂,放心。母亲将我留在外祖家不就是为了让我远离花家那个是非之地,好好活着嘛,我定会规规矩矩的,不让她担心的。” 香芸香蓝二人也收起刚才不正经的样子,朝张妈妈行礼,“妈妈放心,我等定会好生护着小姐的。” 张妈妈忍着眼泪点点头。 未等花蕴安再开口,屋外女使来报说宫里来人让去前厅听旨。 花蕴安心里一沉,外祖父与舅舅们随帝征战,家中只剩大舅母与自己,这突然的旨意... 莫不是...! 花蕴安惊恐的看向门口的女使,强行稳住心神问道:“宫人可有说何事?是...是外祖父和舅舅们出事了?” “并没说明来意。长房的大太太已经在前厅了,本是说姑娘还未出阁不得前去,可那宫人说旨意需得姑娘您去接。” 香蓝比香芸长几岁,也显得稳重些许,走到花蕴安身边“无论何事小姐前去听听就知道了,奴婢扶姑娘去。” 一路上花蕴安紧攥拳头,皱着眉快步走向前厅。 刚进屋内,便见着长房大舅舅的娘子大太太跪在宫人面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花蕴安冲着来人行了正礼,紧挨着大舅母跪下。 “传太后懿旨,护国大将军吴忠之女吴怜与徐岩郡通判花建益之女花蕴安,柔嘉淑顺、聪慧敏捷、知书达理、特册封为国源公主,钦此!” 公主?花蕴安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大舅母,海氏轻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 不等花蕴安谢旨,为首的宫人,将怀中浮尘再次一甩,继续道 “传皇后口谕,宣国源公主于明日进宫觐见,钦此!” 花蕴安心里开始嘀咕,突然的封赏,现下又要进宫,到底是为何?总不能真是外祖父和舅舅们出事了? “皇后娘娘说既然大将军和二位爷不在,就劳烦吴家大媳海氏陪公主进宫一趟了。” 海氏领了旨意,拉扯着花蕴安叩头谢恩。 待送走宫人后,海氏拉着花蕴安,眼神里多了一丝慌乱。 “蕴安这旨意来得突然,嫂嫂也不知到底为何。如今父亲和你舅舅们还未归,宫里又叫,我思来想去,多半是你的婚事有变。” “婚事?” 八岁那年,母亲带自己回京,那时外祖母还在又刚好遇上太后娘娘寿辰。因着外祖母于太后娘娘是表亲,进宫时外祖母也就带上了自己。 也是那次寿宴,太后让外祖母时常带我进宫,这一来二去的就与如今娴贵妃的儿子大皇子顾凌成相熟。 两人经常在太后宫里嬉戏打闹,也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了。 记得皇上下旨赐婚那日,顾凌成还专门跪在太后宫里,让太后大娘娘作证,说自己以后定会对蕴安妹妹一心一意,决不辜负。 海氏看着花蕴安及皱眉头,低头不语,心里也难过地紧。吴家现下除了自己生的霄儿,也就蕴安一个女孩子了,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实在是看不得她难受。 “蕴安,既如此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明日进宫就知道了。哪怕...真是婚事有变,到时候我和你舅舅再给你寻更好的。” 花蕴安知道舅母是为了安慰自己,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舅母放心,我无事。” 海氏看着又叮嘱了几句便让香蓝扶她回房。 香芸和张妈妈二人早已等在院门前,焦急的张望着。 张妈妈见着两人脸色不好,便先将屋内其余打扫的下人打发了出去。 “妈妈,小姐被封公主为何不曾见一点喜悦?”香芸压低声音碰了碰一旁张妈妈,低声问道。 张妈妈瞪了眼香芸,让其闭嘴。香芸见状虽不知自己问错了什么但也闭了嘴。 半晌,花蕴安张口说:“张妈妈你说着旨意意欲何为?” 张妈妈虽然心里早已有了想法,但却不好张口,怕伤着自家姑娘,弓着身子半天不出声。 “是不是也觉得是我的婚事有变?” “小姐,皇城之事猜不得,但无论如何老爷和夫人都只希望您可以好好的。” 是啊,阿娘把我留在外祖家不就是为了求个平安和顺,可现在... “其实,婚事变与不变我都无二话,向来皇宫贵族的婚事就不是一句两句的事情,我只求自此封赏与我祖父和舅舅们无关,就好。” 仅此而已罢了。 “小姐歇了吧,明日还要进宫呢。” “好。” 待三人退下后,花蕴安捏着手里那块顾凌成第一次送给她的玉佩,心里祈求着上天。 第2章 进宫 天刚亮,香蓝香芸推开门准备叫花蕴安起床。 “姑娘,该起了。今日要进宫不能迟了。” 香芸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花蕴安脸带泪水,憔悴的坐在床脚抱着自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香芸唤着走近床边,却看见花蕴安正在发抖,忙将被子裹在身上。 香蓝放下洗脸水,也唤了几声但无人回应。 “香芸你看好小姐,我去请大夫人过来。” 香蓝提脚准备走,却被花蕴安伸手拉住。 “不用,替我收拾吧。” 香芸和香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怎么办。过了好久,还是花蕴安自己下了床,二人才回过神。 花蕴安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两人梳妆,脑子里却依旧是昨夜自己做的梦。 她梦见在战场上的外祖父身中数箭,就连武力高强的大舅舅也被砍了头,母亲也笑着和自己挥手,可自己就是抓不住母亲的手,外祖父也不搭理自己,再后来他们都不见了。 梦里自己一直叫喊着,希望他们能看自己一眼,可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外祖父明明最疼自己了,还说回来之后要给我买糖葫芦的,为什么看都不看自己,为什么! 花蕴安想的入神,没察觉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下。 香芸看着自己小姐止不住的泪水,也委屈的开始抽泣,“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说好的婚事又变卦,这么欺负我们小姐。” “闭嘴!”香蓝瞪了眼香芸,看着自家小姐,她总觉得小姐并不是因为婚事才哭的。 轻轻推了推花蕴安得肩膀,柔声唤着:“小姐、小姐?” 花蕴安回过神,拍了拍香蓝的手,拿过帕子擦干眼泪,又冲着香芸那个小丫头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让其上妆。 “小姐,大房夫人让老奴来问好了吗,好了的话请姑娘出府。”张妈妈站在门边俯身问道。 花蕴安站起身,将手中的玉佩放回玉匣内,朝外走去。 “香蓝陪我去就好,香芸你和张妈妈在府里等着就好。” “是。” 刚到门口,就见大舅母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让舅母久等了。” 海氏扶起准备行礼得花蕴安,“如今你是皇上亲封得公主,不可向我行礼,还有宫里将公主仪仗已经送来,今日你就不可和舅母同乘了,让丫鬟扶你上车吧。” 花蕴安看着眼前四面被深蓝色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牑被淡粉色得薄纱遮挡,当真是奢华无比。 想拒绝但又不好张口,知道的说自己不喜奢华,不知道的又要说我得势张狂,连皇家东西都不放眼里。 花蕴安摇摇头,只好扶着香蓝的手坐进了马车。 宫门口,大皇子顾凌成背手站着,面色凝重,双眼紧紧盯着路口。 看到花蕴安的公主轿辇出现在路口,不由得攥紧双手。 “都安排好了吗?” 荣景俯身低声道:“爷放心,贵妃娘娘求得皇后娘娘同意,已经下旨将带回消息的人看押起来,就连那日在殿内的侍从都被打发开了,皇后娘娘那边也只说了大将军受伤。” “好,一定不可以将消息传入吴家。她要是派人来打听,你知道怎么回。” “是。奴才知道。” 话音刚落,轿辇已然停在宫门口。 海氏下了轿,就看见大皇子迎了上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早已被宫里赐下的轿辇吸引了目光朝这边看来。 忙上前拦在顾凌成前面:“臣妇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福。” “吴家大郎夫人不必多礼”说罢便想绕过去扶正在下轿的花蕴安。 “咳咳,劳烦大皇子在此等候,今日公主与臣妇是听召入宫拜见皇后娘娘的,耽误了时辰不好,况且百姓面前大皇子还是注意些好。” 顾凌成看向周围正盯着看的人群,只好收回伸出去的手,侧身站着。 花蕴安走到海氏身后,冲着顾凌成“臣女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福。” 顾凌成神情复杂的看着花蕴安,迟迟不接话。 荣景轻咳一声,弯下腰:“今日皇后娘娘不仅召了国源公主也请了我们爷,时间不早,还请贵人动身吧,免得让娘娘久等。” 一群人穿过宫门,朝内宫走去。 “这昨日才册封的公主,今日就被召入宫,这吴家是祖坟冒青烟了吧,一家子得上宠。” “你别说,我觉得怕是这大皇子与吴家婚事有变,毕竟是皇上下的旨,这不先补偿才好说话。” “不是说这大皇子与吴家的青梅竹马,怕不是吴家不好了吧!” ...... 百姓们的议论,随不大声却也全传入几人耳朵。 花蕴安心中不安的想法再次涌来,生怕梦境成真。 凤仪宫内 皇后娘娘撑着额头,眼里多了些许担忧。 “皇上的意思?可这吴家现在只有大郎的媳妇,就连太后都不在京,长辈不在这婚怎么成!” 娴贵妃坐在旁侧,忙说:“这国源公主本就是吴老将军的心头肉,如今皇上的意思也是为了圆老将军的心愿,倘若真的不好,也不至于抱憾终身呀。” “可总不能连个送嫁的也没有吧,皇上这事......” 见皇后娘娘有意推诿,娴贵妃忙开口道:“娘娘,这凌成与国源公主的婚事本就拖了一年,如若再推怕是吴老将军寒心啊!再者说即以封为公主,理因从宫中出嫁,由皇后娘娘送嫁,吴家大郎媳妇作陪,也算是上上殊荣了。” 皇后心底还是觉得不妥,“这...要不还是去请太后回京,不怕耽误这几日。” “娘娘!不可!”娴贵妃厉声制止,反倒是惊着了皇后娘娘。 察觉自己失礼,娴贵妃顺势起身跪倒,“娘娘,凌成也是在您膝下长大的,二人情意相投,早应该娶妻生子,可如今被拖到现在,娘娘你难道不疼疼凌成吗?指不定喜事一冲吴老将军痊愈了呢。” “可战场凶险,如果出事...” “娘娘那更应该现在办事啊,如果吴老将军出事,这国源公主守孝就又是三年啊!娘娘!您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吧。求您了娘娘!” 娴贵妃哭的恳切,皇后娘娘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人将贵妃扶起。 “也罢也罢,本就是定好的,倒也不违背礼法。” 得到皇后娘娘的肯定,娴贵妃立马止住了哭声,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启禀娘娘,大皇子陪着国源公主来了,还有吴家大郎的媳妇海氏。三人正在凤仪宫外。” 皇后娘娘整了整衣襟,“宣。” 第3章 婚事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母亲。” “臣女花蕴安” ”臣妇海氏“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福千安、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安。” “小蕴安呀,快,来本宫身边坐。来人赐坐。” 皇后娘娘是出了名温婉和善,小时候花蕴安来宫里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与还是孩童的顾凌成两人嬉笑打闹,无意中打碎了皇上赏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被宫里嬷嬷看到,二话不说就要宫规处置,好在皇后娘娘赶到只说“那有孩子不调皮的,将东西放里些别伤着孩子。” 花蕴安自是喜欢皇后娘娘的,每每看见皇后娘娘就好似见到了自己的阿娘。 “长久未见,蕴安看着又长大了些。” 花蕴安走到皇后身边俯下身坐好,“好些日子没见,臣女也很想念皇后娘娘呢。” 皇后抬手将刚才滑落在花蕴安胸前的一缕头发拨至耳后,眉眼微笑的看着,可看着看着眼眶里却多了些泪水。 正当花蕴安感到疑惑,想开口询问,却被娴贵妃抢了先。 “看看,咱们皇后娘娘就是喜欢国源公主,这激动的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好在这凌成和公主的婚事近在眼前,娘娘也可时常见着了。” 娴贵妃的话,让花蕴安和海氏愣在了原地。好事将近说明婚事没变,那这一切封赏究竟是为了何事。 花蕴安起身跪下,看着皇后娘娘“娘娘,臣女自知殿前问君实属大不敬,可如今家里都人心惶惶,还请娘娘可怜臣女烦请告知外祖父与舅舅是否...是否安好!” 说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脑门已经红了一大片。 顾凌成看着磕头的人儿,恨不得上前拉进怀中,可他不能,只能皱着眉紧紧捏着酒杯。他不忍心看着花蕴安伤心,但也不能因此扰乱大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旁的海氏也泛起一丝不安,也起身跪倒,“娘娘,蕴安还小,记挂祖父和家人,娘娘不要动怒。只是...” 皇后看着脑门红成一片的花蕴安,心有不忍,忙让身边的嬷嬷扶起。 拉着花蕴安的手,“孩子,你外祖父他...” “娘娘!” “母后!” 顾凌成与娴贵妃二人异口同声打断皇后,惊的花蕴安不解的看向二人。 哎,皇后轻叹一声,对二人摆摆手,“本宫知道,坐下吧。” “蕴安呀,昨日皇上圣旨封你为公主,你可知为何?” “臣女不知” “你与凌诚的婚事本应该去年就办的,碍于边关战事硬生生拖到现在,皇上意思本月初十由本宫做主,从凤仪宫出嫁,让你们完婚。” “什么!” 不过三日就是初十,为何如此匆忙。母亲还有外祖父舅舅们都还未归来,怎可出嫁! 花蕴安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她总觉得一切都过于巧合。皇军未归,封赏圣旨先到,家人未回,怎能嫁女! “皇后娘娘不可啊,这家中无长辈,怎能嫁人。还请娘娘收回成命,等我吴家家主回来再做打算不迟啊!”海氏跪在凤仪宫大殿中央,央求这皇后。 皇后见状,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花蕴安站在原地,皱着眉。忽地手上传来一阵暖意。 原来顾凌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蕴安,你不想嫁我了吗?” 花蕴安看着眼前的男子,小时候凌诚哥哥也是这会拉着自己的手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长大后一定要娶自己为妻,而自己从小对这个皇宫里的哥哥也很喜欢,赐婚那日自己也是高兴了许久。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总觉得殿内的人都瞒着自己什么。 见花蕴安迟迟不说话,娴贵妃坐不住,张了嘴:“吴家媳妇你这话可是错了。” 海氏依旧跪地不起,声音反而更大了些:“贵妃娘娘,自古我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要有高堂在的,除非家无高堂,那也要开祠堂请灵...” “住口!好大的胆子。”娴贵妃愤怒的指着跪倒的海氏。 “如今花蕴安已被封为公主,据礼本就是皇家的女儿,更应该尊皇后一声母后,自然皇后就是公主的高堂,你胆敢诅咒中宫!” 娴贵妃话音刚落,花蕴安就看见皇后娘娘皱了眉头。 区区几句话就给舅母扣上了如此大的帽子,这婚怕是非成不可了。 花蕴安忘了自己还被顾凌成牵着手,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被顾凌成察觉。 顾凌成自知母妃的话过重,但为了能顺利成婚也未出声解围,只是牵着的手更用劲了些。 “皇后娘娘明鉴!臣妇并无此意,只是家父与家夫临走前嘱托臣妇要好生护着蕴安,臣妇万不可做他们的主啊!” “怎么,吴家媳妇是觉得我家凌成护不住公主吗!” 娴贵妃抵着海氏,句句不饶人。,但却句句有理让人无法指摘。 两人就要吵起来,海氏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还无诰命傍身,花蕴安生怕若真闹起来怕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赶在海氏开口前,花蕴安挣脱开顾凌成的手跪倒在皇后脚下:“娘娘,舅母也是一时心急,娘娘勿怪。只是...” “罢了,都是为了孩子,但成婚之事也是吴老将军授意的。此时就这样吧,三日后凤仪宫出嫁。海氏” “在” “本宫念你照顾公主没有功劳有苦劳,就许你陪本宫送嫁。” ...... 半晌花蕴安和海氏都不应声,皇后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顾凌成跪在花蕴安身旁,看着皇后“谢母后,孩儿一定好好护着蕴安。”说罢带着笑容看向花蕴安。 出了大殿,二人并肩朝宫门口走去。 “凌诚哥哥” “我在” 花蕴安站下脚步,看向顾凌成:“我只问你一句,今日之事是否有关我祖父和舅舅,他们...是否安好。” 花蕴安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眸子就静静的看着顾凌成,眼眶还因方才在大殿上哭过隐隐泛红。看的顾凌成心生爱怜。 顾凌成抬手摸着花蕴安的脸颊,笑着说:“无关,蕴安你已迟一年嫁我,这次无论怎样我都要娶你为妻。” 听到顾凌成避重就轻的回答,花蕴安,低下头躲开顾凌成的手,不知是给自己说还是对顾凌成说:“但愿一切无恙。” 随后便带着香蓝出了宫,只留顾凌成一人站在原地。 蕴安,你定能理解我的,对吗? 第4章 出嫁 自从那日出宫,宫里的赏赐一波又一波的就没停歇过。 全京城的人都说这国源公主和大皇子殿下恩爱的紧,倒也无人揪着礼法不放了。 “京城这些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那日封咱小姐为公主的时候,他们还说我们小姐被抛弃了,现如今又开始说小姐和大皇子两情相悦了。呸” 香芸抱着刚才送过来的衣服站在院里对着香蓝大吐苦水。 香蓝忙去捂香芸的嘴,“我的天,你可小声些。这几日姑娘本就心事重重,你再说不是让姑娘更难受。” “哼,我就是生气,又不是姑娘非要当公主的,凭什么就不能等夫人或是将军回来。这下别说姑娘了,夫人和老将军得多伤心。” 香芸说着就开始掉眼泪,香蓝气的直跺脚,好在姑娘现在在午睡,要不然定会难受。 “小蹄子,快些住声。”张妈妈拿着头冠刚进院子就看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嗔怪道:“小姐的好日子,不许哭。免得让人拿了把柄,晚些宫里的宫人就会来接姑娘进宫,香芸你这嘴快的毛病给我收住了。” 香芸撅着嘴,将哭声压回去,但还是一脸不乐意。张妈妈带着香蓝不管香芸是否还有怨气,端着衣服物件朝主屋走去。 “姑娘?宫里将您的喜服送来了。” 花蕴安坐在窗前,手里捏着那块玉佩出神。 “妈妈,祖父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妈妈手里一顿,迟疑的说:“已经派出去好几个人去打听了,但都还没见回来。许是太远,得好些日子。” 花蕴安像是预料到一样,垂下头不语。 “蕴安。” 海氏绕过屏风朝里屋走来,看见花蕴安无神的样子,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张妈妈带人下去。 “舅母回来了,这几日辛苦舅母了。” 自那日从宫里出来,海氏就被皇后娘娘安排婚宴了,两日未归家。花蕴安刚想起身行礼,被海氏拉住了手。 “孩子,舅母知道你心里不快,可眼下也无他法,好在大皇子心里有你。” “舅母,我还是不懂为何要如此慌忙的办婚事,怎就等不到外祖父他们回来。还是说外祖父他们出事了?” 花蕴安哭着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海氏因花蕴安的话也开始掉眼泪,她不是没想过,可就算真的如此,蕴安也不能不嫁,既如此何必让蕴安这小孩子难受呢。 “乖,傻孩子怎么会。你外祖父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定会好端端的回来的。现下你就好好的当你的新娘子。” 海氏将花蕴安拥入怀中,二人泣不成声。 谁能想到本是美事却成了如今的下场,果真应了说书先生的那句‘京城皇家人,本就身不由己。 “大夫人,小姐,宫里来人了,要接小姐入宫。”张妈妈轻拍门框。 海氏这才松了手,将眼角泪水擦去,“进来吧。” 张妈妈推开门,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进来。 花蕴安正了正身子,“开始吧。” 皇子娶亲,本应该头一天皇子前去太庙祭拜祖宗,新妇祭拜母家宗祠,直到第二天一早,拜别双亲,皇子上门迎娶,一同回王府。 但皇上出征前,还未赐顾凌成府邸,顾凌成还住在宫内。且花蕴安已成为公主,无法祭拜花家宗祠,因此皇后下旨让花蕴安提前入宫,等明日顾凌成出了太庙直接迎娶。 “舅母,您来帮我梳头吧。”花蕴安将梳子递给一旁的海氏。“这本应该是母亲来做的,舅母对我就像亲生的一样,现下就劳烦舅母为我梳发了。” 海氏眼含泪水点着头,一下一下的梳着。 皇宫内 顾凌成一身红色喜袍,正准备进入太庙,却被荣景拦了下来。 “爷,出事了!” 顾凌成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荣景。 “传谕的人死了。” 顾凌成瞳孔一震,“死了?” “是,昨夜里撞墙身亡。” “那就报自缢,明天大典结束之后再报给母后。” 说罢顾凌成毅然决然的走进太庙,谁都不能阻止明日的大典。 这边花蕴安,总是隐隐不安,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天的梦境,连一旁讲规矩的嬷嬷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反倒是香芸和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嬷嬷您刚才说,我们小姐进宫后在出宫就得等到皇上回来是为什么啊?” 李嬷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公主进宫,明日从凤仪宫出嫁,而咱们大皇子还没有封王,公主日后随着大皇子先住在宫里的雨辉阁,等皇上回来,封了府邸才可搬出宫里。” “那三日后回门呢?” “公主自是在凤仪宫出嫁,回门理应在凤仪宫。” 香芸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香蓝扯住了袖口,乖乖闭上了嘴巴。 待花蕴安回过神,车轿早已到了宫门口。 “请公主下轿。”李嬷嬷放高声音冲轿门喊道。 花蕴安伸出手扶着香蓝下了轿,却没看到海氏的身影,“我舅母呢?” “明日送嫁时自会接海氏进宫,公主请。” 花蕴安看着打开的宫门,往日并不觉得害怕的,今日不知是天黑得缘故还是怎的,莫名有些心慌。 突然换了环境,花蕴安一夜未眠,直挺挺的坐到了天亮。直到李嬷嬷带着宫人进来为她梳妆。 “公主果真长得俊美,难怪大皇子如此心急。” “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听着李嬷嬷和几位小宫女的夸赞,花蕴安只是淡淡的笑着。 不一会的功夫,便也弄好。 花蕴安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凤冠,珠帘遮挡着面孔,身穿绣花袍,肩披霞披,足抵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喜气。 只可惜如此妙人脸上却无一丝笑容。 李嬷嬷点燃红烛,瞬间屋外锣鼓齐响。 “公主该去拜别皇后娘娘了。” 花蕴安被喜娘扶着出了门,一路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但看着花蕴安的眼神却夹杂着同情。 是啊,谁家出嫁连个自家长辈都没有,只有个舅母在旁,就连自家宗祠都未祭拜,这算什么喜事。 花蕴安自嘲地笑笑,如今能安慰自己也就只有还好自己嫁的是凌成哥哥罢了。 可花蕴安不知的是,在她拜别皇后等着顾凌成来迎娶的时候,两副棺木正从边疆运往京城。 第5章 大婚 皇子娶妻本应是艳阳高照,喜气洋洋的。可苏蕴安拜别皇后,被顾凌成从凤仪宫迎出来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天空开始下雨。 “别怕,我会牵着你。” 顾凌成侧立在花蕴安的身边,眼睛坚定的看着前方。 “呦!快看看咱们大皇子果真如传闻一般疼爱公主呢。”皇后身后的梅妃见状也打趣起来。 皇后脸带笑容,“但愿本宫没有毁了这门亲。” “娘娘说什么呢,这二人从小就情投意合,哪像我的凌逸,没福的~” 皇后娘娘拍了拍梅妃的手,“快别浑说了。” “凌成,怕是再耽误下去吉时会耽误,要不去请了贵妃到本宫这办吧。” “是啊,耽误吉时可不好” 殿内的人你一句我一言的附和着。 顾凌成却低声对着花蕴安耳边说:“雨天甚是美丽,娘子可愿陪相公一同散步雨中。” “相公...” 花蕴安红了脸,却也点了点头。 本也只是花季少女,怎能不为之心动。 雨越下越大,闪电贯穿整个皇宫。 屋内红烛摇曳,烛光照的花蕴安多了分娇羞。 顾凌成将花蕴安凤冠的面珠拨到一边,轻抚着花蕴安的脸颊。 “蕴安...” 顾凌成低声的呼唤着,眼神开始迷离,在花烛摇曳的光影中深情的吻上花蕴安的脸,连绵的吻至耳垂。 浓重的呼吸声急不可耐的传入花蕴安的耳朵,那呼吸声就像他在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爱意。 顾凌成如雨般的吻让花蕴安逐渐迷离,瘫软在顾凌成的怀里。 宫内红烛彻夜,宫外一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吴家小厮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敲响了吴家大门。 “宏儿!” 张妈妈惊呼着冲进小厮房,只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若不是胸膛的起伏定不会认为人还活着。 “发生何事?”海氏听闻后也连忙来到院里,本来这几日心神不安,方才下人来报,惊得海氏也无了睡意。 张妈妈替儿子盖好被子,出门跪倒在地,“夫人,宏儿是我们小姐让我打发去打听老爷和大爷二爷消息的,不知是遭遇的什么,成了这样。” 海氏眉头一皱,“派了几人?” “宏儿是第三波出去的,前面的...前面的出去就没消息了。” “醒了!醒了!” 海氏也不顾什么礼法,让丫头扶着走进了房内。 “宏儿,娘在这,夫人也在,到底出什么事了!” 宏儿艰难的睁开眼睛,伸着手抓张妈妈,“娘...他们都死了...被...” “谁死了!”海氏捂着心口,急切的问。 “我们一出城,就...就发现有人跟着,后来离皇城远了些就开始对我们下手...我是装死才逃出来的......我听动手的人说...老祖宗和....” 宏儿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了过去。 海氏听罢差点瘫软在地,好在一旁的丫鬟一直搀扶着。 吩咐府医为其救治,唤了张妈妈出了屋子。 “老爷和相公他们肯定出事了,要不然不会如此阻拦我们探信的人。” “那可要告知小姐?” 海氏摇摇头,“宫里匆忙办喜事,怕为的就是不让蕴安知道,现下也只是猜测,更何况如今蕴安已然入宫,怕是出不来。” 张妈妈像是想起什么,惊呼的跪倒在地:“夫人!他们这是算好的!小姐在凤仪宫出嫁,就算三日后回门也只用去凤仪宫不必回吴家啊,再加上这大皇子还没有封王,如果老爷出事小姐...小姐怕是出不来啊!” 海氏一掌拍向一旁的案几,颤抖着身子,“他们算的好狠,如今蕴安出不来,我们进不去,只能等皇军班师回朝。” “可皇上和将军终究要回来的啊!” 海氏抱紧自己的胳膊,冷笑一声:“呵,边疆离皇城最远,就算大军回朝也得二月有余。若是公公与相公、小叔无事,倒也无所谓,倘若他三人...” 张妈妈惊恐的看着海氏,身上早已被冷汗打湿。 “倘若老将军和大爷二爷出事,府里就要办丧事,小姐...小姐就要服丧!” “呵呵,那可是三年丧期。他们就是算好的!” 张妈妈瘫在地上,“如今他们却是为了自己将我们小姐推向了不孝不悌啊!” 海氏摇着头,捂着胸口。心里装满了不安。 皇后主婚,皇上和公公夫君到底知不知情,可如今蕴安与大皇子早已入了洞房,怕是悔之晚矣。 “眼下也只有去求太后了。”海氏象是拿定了什么注意,吩咐张妈妈好生照顾好孩子,今日之事不可向外透露,便领着丫鬟回了自己的屋。 天还未亮,吴府后门飞出一只信鸽,冲着祥云寺飞去。 宫中雨辉阁 荣景手里捏着一只死鸽子,站在门口。 屋内顾凌成深情的看着身旁熟睡的花蕴安,眼神不舍挪开。 “大皇子万福,大皇妃万福,女婢是来取喜的!” 门外嬷嬷的讨喜声,惊醒了本还睡着的花蕴安,得知来意后,又红了脸颊躲进被子里。 顾凌成痴笑一声,“我家娘子怎么这么害羞,嗯?” “讨厌!” 花蕴安红着脸,翻身下了床,匆匆穿衣。 等二人收拾妥当,顾凌成冲着屋外道“进来吧。” 刚才二人的动静屋外听得一清二楚,嬷嬷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 “恭喜大皇子、大皇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赏!” 花蕴安手足无措的看着嬷嬷在自己的喜床上摸来摸去,没一会还将白色绸缎单子拿走。 明白过来后,花蕴安恨不得将自己盖回被子里。 “等下我要去朝堂,我让荣景陪你去给母后、母妃请安。”顾凌成一把揽过花蕴安的腰,贴耳说到。 花蕴安被顾凌成揽腰,一不小心亲上了顾凌成的嘴,整个人呆在顾凌成怀里。 “怎么,娘子这是不舍的为夫?” 慌忙推开顾凌成,花蕴安轻咳两声,“咳咳,谁说不舍得,凌诚哥哥就知道欺负人。” 顾凌成步步紧逼,将花蕴安逼在角落,“叫夫君。” 花蕴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红着脸,低下头,只管弄手帕。 好一副软惜娇羞,惹人疼爱之景 这一切映在顾凌成眼里,就成了涌在胸腔内的一团火,若不是宫内规矩,恨不得立马吃了眼前的娇人儿。 “小姐,要去凤仪宫请安了。” 香芸说着话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屋内,荣景伸手去拦,却扑了空。 话音刚落,便看见屋里不可言喻的画面。 “奴婢冒失,奴婢...奴婢这就退下”香芸眼神躲闪着,慌里慌张的朝外退去。 “慢着!” 花蕴安推开顾凌成,叫住香芸,对顾凌成俯身道:“请安不可迟,先带香芸她们去了。” 说罢逃似的拉着香芸朝外走去。 刚出来花蕴安边瞟见荣景手里的鸽子。 心里一惊,那是吴府的信鸽! “荣景!” 顾凌成在屋内唤了一声。 荣景朝花蕴安行了礼,忙进了屋。 第6章 新婚第一天 新婚第一日,是要向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请安谢恩的。 刚才与顾凌成耽误了些许时间,现下香芸香蓝两人跟着花蕴安恨不得飞去凤仪宫。 好在皇后娘娘还未召见,三人才稍稍放心。 花蕴安低声道:“都怪顾凌成,差点来晚了。” 香蓝紧忙晃着手让自己小姐小心。 “老奴见过大皇妃,皇后娘娘已经坐定,请皇妃进去。” 花蕴安点点头,提起裙摆朝里走去。 “儿臣见过母后,恭祝母后福寿绵长。” 皇后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快见过你的母妃。” 花蕴安刚站直身体,又再一次跪下,“儿臣见过母妃,母妃千安。 娴贵妃却没第一时间让花蕴安起身,反倒是起身向皇后娘娘行了礼,才对着花蕴安开了口。 “如今公主即已嫁给我儿,那也就成为皇家的人了,这日后定是要偏向皇家、偏向凌成多些才好。” 说罢还得意洋洋的看了眼身侧的梅妃。 “蕴安呀,你母妃说的也没错,日后要和凌成共进退才好。” 花蕴安跪着俯下身,乖巧的说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即已嫁为人妇,定事事以大皇子为主。” 听花蕴安如此说来,娴贵妃才坐了身,道了声:“起来吧。” 皇后娘娘示意李嬷嬷拿软垫来,让花蕴安入座。 娘娘们坐一起无非是聊聊闲,东一嘴西一句的花蕴安很快就出了神。 而这边雨辉阁内,气氛却异常紧张。 “爷,这鸽子是吴老将军大媳妇放的,想来怕是暴露了。” 荣景将手里的鸽子递给顾凌成,顾凌成取出信纸。 沉默良久后,顾凌成握拳重重砸向桌案。 “去告诉母妃,这几日如果吴家有人进宫,无论何事都不可让皇妃去见。” “是,爷那这鸽子是埋了还是扔回吴家。” 顾凌成阴冷的看着早已不能动的鸽子,“去,吩咐小厨房煲了汤晚上给皇妃用。” 荣景不敢多话,拿着鸽子出了门。 他知道自己的爷是个心狠的,只要是碍着爷前程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当然包括昨日那位,爷的青梅竹马。 ...... 花蕴安突然打了个喷嚏,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后娘娘一脸担忧的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不好意思地起身,“惊着各位娘娘了,许是昨日淋了雨,不碍事不碍事,扫了娘娘们的兴致可不好。” “呦,我说贵妃娘娘,你可得好好宝贝这个媳妇呀,只不过淋了雨就着了风寒,这身子骨可怎么怀孕生子。” 梅妃的打趣让贵妃冷着眼瞪着花蕴安。 花蕴安内心叹了一口气,这皇宫果真处处是坑。怪不得当初外祖母还在时,太后说将来要让自己嫁给皇子,外祖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将近两月不曾带自己入宫。现下嫁进来才知道这皇宫人人都看着和善却嘴里带着刺。 梅妃娘娘这话无非就是拐着弯骂贵妃娘娘生不下来罢了,贵妃生下大皇子后就着了风寒,可自那以后在无子嗣。 而这个梅妃娘娘不仅生了三皇子,现在宫里二公主和五公主都是她所出,就连皇后娘娘也只有一个已经薨了的四皇子罢了。 “好了,蕴安和凌成新婚,好日子都在后头呢。”皇后娘娘突然严肃起来,脸色捎带不悦。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也乏了。蕴安,你刚进宫,让凌成带你到处走走看看。” “谢母后!” 像皇后行了礼,花蕴安侧身站着,让出路等娴贵妃和梅妃走过去才跟着出了大殿。 “我说妹妹最好下次说话多过过脑子,得罪了皇后娘娘可就没人护着你了。哈哈哈”娴贵妃刚出了门就对着梅妃冷嘲热讽道。 梅妃自知刚才自己说话勾起了皇后娘娘的伤心事一时间理亏,冷哼一声领着宫人走了。 花蕴安恭送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娴贵妃叫自己。 “我即是你的母妃,那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这几日我会让嬷嬷送药膳过去,睡前记得喝了。” “是,儿臣记住了。” “母妃和蕴安站在这里说什么呢?不妨说给儿臣听听。” 顾凌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着就牵起了花蕴安的手。 “别这样,母妃还在呢。”花蕴安压低声音挣脱着,胆也不敢太大幅度。 娴贵妃见自己儿子,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好了,你带蕴安去逛逛吧。” “恭送母妃。” “恭送母妃。” 目送贵妃走远后,花蕴安依旧被顾凌成牢牢牵着手,挣扎半晌后,也放弃了任由顾凌成拉着。 二人刚走到御花园,便看见梅妃拿树枝子抽打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一旁坐着个男子不耐烦的吃着果子。 “那是三弟凌逸。” 花蕴安没想到顾凌成会开口介绍,反倒是一惊,“嗯?!哦,长大了和以前差好多。” 顾凌成笑着就拉着花蕴安朝亭子走去。 没等花蕴安反应过来,已经走到梅妃面前,顾凌成还开口说了话。 “梅妃娘娘怎的在这就训诫起宫女了?” 完了完了,花蕴安内心直呼不好,梅妃娘娘刚才才让自己没脸,现在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找骂吗,花蕴安掐了一下顾凌成牵着自己的手,趁其不备的时候收回手,对着梅妃行礼。 “见过梅妃娘娘。” 梅妃还没说话,反倒是一旁坐着的男子先跳了起来,“大哥,这就是你娶的嫂嫂吗?我看着挺好的,怎么母妃说她生不出孩子。”说完还上下打量着花蕴安。 花蕴安脸上笑着,“见过三皇子。”心里早已把顾凌成臭骂一顿,从没见过送上门被人羞辱的。 顾凌成笑着,不急不慢的说:“你嫂嫂年龄小,不像梅妃娘娘善于孕育之道,往后儿臣还得让蕴安多去梅妃娘娘着多学学才好。” 顾凌成这张嘴,花蕴安现下恨不得封起来。 说的梅妃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头发不是发钗固着怕早也飞起来了。 “好啊,大皇子既有此意,我做人额娘的也不好推脱,蕴安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花蕴安明显感觉梅妃那一口秀牙快要咬碎了,笑着行了礼,拉着顾凌成就走。 生怕顾凌成半路又跑去招惹别人,一直到雨辉阁才放手。 “你是故意的?” “叫夫君。” ...... 花蕴安,脸一红嘟着嘴坐下。 “乖,叫夫君。” 顾凌成挨着花蕴安坐下,大手抚上花蕴安的腰间。 花蕴安轻张小嘴,低声唤了一句:“夫...夫君” 哈哈哈 顾凌成大笑着将花蕴安揽入怀中,“乖,有夫君在,你放心没人能欺负你。” 祥云香蓝二人相视一笑哦啊,悄悄退出屋内,还不忘将门关好。 第7章 他的惩罚 “其实小姐嫁给大皇子也没什么不好,大皇子还是很疼咱们小姐的!” “你懂什么啊!” 香蓝一巴掌拍在香芸的后背上,略带愁容地说:“大皇子即使再疼爱小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不可能全然护着小姐,往后还指不定有什么坎坷要走。” 香芸看着香蓝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看了眼花蕴安在的屋子,像下定决心一样握住香蓝的手,“香蓝姐姐,我们一定要好好护着小姐。” “好!” “两位姐姐在这干嘛呢?” 荣景提着食盒,身后跟着数十人,每人手里都端着东西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香蓝见来人是荣景,笑着迎上去,“是荣景小哥呀,大皇子和我们小姐在里屋我们不便打扰便退了出来。” 荣景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意味深长的一笑,又低着头指着手里的食盒,“这是今早爷专门吩咐御膳房做的乳鸽汤,如今已是用晚膳的时间,怕是凉了岂不是糟蹋爷的心意。” 说着就将食盒打算递给香芸。 香蓝拉着香芸侧过身,“荣景小哥这是戏耍我们姐妹呢?” “香蓝姐姐此话何意?” “且不说御膳房传膳都由膳房丫头前来传,更何况如今大皇子和皇妃在屋里谁敢打扰,荣景小哥这是看我们傻?” 荣景被香蓝的话说的脸红一片,却无语反驳。 现在的情况谁去敲门无疑都会被骂出来,说不定还会挨板子,却没想到被一个宫外的小丫头看穿了。 屋外僵持着,屋内的人却听的有趣。 花蕴安刚穿好衣服,便听见顾凌成略带疲惫的声音。 “你身边的丫头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顾凌成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但说出的话却让花蕴安感到一丝凉意。 “荣景毕竟是过跟着我的贴身侍卫,却说不过一个丫鬟。” 花蕴安替顾凌成穿衣的手顿了顿,收了喜色,低着头说“香蓝也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常陪我入宫便也懂的多了些,再加上宫里的礼义嬷嬷成婚那晚抓着这两个小丫头学了一夜,看来是有些效果的。” 说罢花蕴安摆摆手,不再看顾凌成,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香蓝,拿进来吧。” “是。” 花蕴安不知道的是,她刚说完话顾凌成就黑了脸。 甩开衣袍坐在饭桌前,“荣景!” 顾凌成唤的大声,荣景提着食盒险些没站住。手忙脚乱的打开食盒,将汤罐拿出来摆在花蕴安的面前。 “这是荣景清晨抓的鸽子,我命人炖了汤,尝尝口味。”顾凌成说着便自顾自的给花蕴安盛了一碗。 花蕴安本没多想,可看见那鸽脚上烙的印记,攥紧了手心。 那是吴家的信鸽! 车马通信本就慢,所以京城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家都会养信鸽,用来传信。每家都会给自家鸽腿上印上自己的印记,以防错抓他人的。 如今汤罐里的鸽子,的的确确是外祖父家的。 顾凌成将盛好的汤,舀起一勺抬至花蕴安的嘴边,“来,夫君亲手喂你。” 花蕴安忍者胃里得不适,皱着眉头喝下了那口汤。 香蓝也认出了那鸽子的来源,却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自己小姐孤身一人在宫里,宫外老将军和大爷二爷都还没有音讯,若是和姑爷再闹翻,小姐的日子更难过。 可姑爷不是疼小姐的吗?为何要...... “来,不要光喝汤,御膳房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是很喜欢吃的。” 花蕴安笑着点点头,可她哪里咽的下去,刚准备回绝,抬头便迎上顾凌成黑着的脸,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 看着花蕴安吃下一口肉,顾凌成就像恶作剧的小孩得逞一样,得意的笑着捧起花蕴安的脸。手指轻轻划过花蕴安的嘴角,指头上的白玉扳指冰冰凉凉的在脸上滑动。 顾凌成猛地吻上花蕴安,用力的吸允着花蕴安的唇齿, “嘶...疼,大皇子” 花蕴安被顾凌成咬的吃痛。 “叫夫君!”顾凌成松开花蕴安的唇,低声嘶吼。 “夫君...你弄疼我了。” “抱歉,乖,蕴安不哭。吃饭吃饭。” 顾凌成回过神,拍了拍花蕴安的头,像极了在哄一只猫。 花蕴安看不懂怎的他就又换了性子,方才冷的吓人,现下又满面春风,还让荣景撤下了那灌汤。 这顿饭顾凌成吃的开心,可花蕴安却一口也吃不下。 待顾凌成被娴贵妃叫走后,香蓝闭了门,才转身吐了起来。 “小姐,喝点水漱漱口。” 花蕴安接过茶水,却也喝不下去。 香芸湿了眼眶,跪在花蕴安脚边,“小姐,今日那罐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乳鸽,奴婢看的真真的,分明就是吴家的信鸽。” 花蕴安示意香蓝将香蓝扶起,“别说你看清了,怕是大皇子一早就知道这只鸽子的来源了。” “姑爷这是......” 花蕴安自嘲地笑了笑,“大皇子这是生气了。无论舅母是何原因将信鸽放出,他都是不乐意的,他也不是不知道我能看出那是信鸽。” “大皇子是故意的?” “对,他是在告诉我,即以成婚,我与他就是夫妻,我需依附着他,要时时刻刻的记着他是一家之主,不论是我还是吴家、花家都要听他的,不可有二心。” 香芸呜咽着:“小姐,可以前大皇子事事都以小姐为主的呀,这次刚成婚就这样欺负...” “快快闭嘴!”花蕴安忙起身捂住香芸的嘴,“这是皇宫,不是外祖父家,你说话当心些。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女孩,他自然也不是那个一心护着我的男儿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哪还有人能一直保持初心的呢。往后啊,你们清醒些,这不比花家和吴家我能护着你们,就怕出事我也不能护你们周全。” “还有不要招惹荣景。” “是,小姐。” 香芸脸上还挂着泪珠,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花蕴安看向窗外,“如今只求外祖父和舅舅们平安归来,母亲早日接到京城便再无其他所求了。” 至于自己,花蕴安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看的出来顾凌成的野心和抱负,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既嫁人妇,便与其同心的道理她自是懂得,只希望自己与顾凌成的那份爱意与少时并无差别罢了。 “女子本就这一生罢了”花蕴安嘟囔着摸了摸腰间那枚玉佩。 第8章 辰王 祥云寺内 太后坐在软榻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怎么还没醒?太医呢!哀家告诉你们辰王若是还不醒,小心你们的脑袋!” 跪在床边的太医,哆哆嗦嗦的磕头谢罪,脸上布满了汗珠。 为首的太医,鼓足勇气冲太后拱手作揖,“回太后娘娘,辰王皮肉伤不重,只是这高烧不退恐伤其脑内,如若真有损伤,怕是...怕是回天乏术啊!” 轰的一声,太后掀翻了身旁的香案,颤抖着走向床边抓起辰王的手,掩面哭泣。 辰王,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不过先帝驾崩,新帝即位后辰王才出生,年龄尚小。但却有勇有谋,虽只比顾凌成大四岁,可如今早已立下赫赫战功,只是鲜少回京一直驻守在边疆。 此次奉旨回京,与吴家二郎在半路被袭击,二人身负重伤,好在遇到太后的銮驾才没立马丧命。 太后哭的伤心,屋内乌泱泱跪倒一片。 “太后!太后,不好了!” “嚎的什么丧!” 小太监跪倒在太后脚下,颤抖着说:“启禀太后,吴家...吴家二郎不好了!” “养你们都废物!保不住辰王和吴家二郎你们都给哀家陪葬!” 太后身边的宫人凑过身,“娘娘,不妨先去前屋等,太医也好给殿下治疗。” 太后依依不舍的松开辰王的手,搭着宫人的手走出殿外。 “皇上还要多久才能归京。” “回禀太后娘娘,皇上下旨要随吴老将军和吴家大郎的棺木一同归京,因此御驾到下月初方可抵京。” “下月初?”太后皱着眉,抓着凳角的手逐渐用力,“如今泽儿和二郎生死未知,派去宫里传旨的人也一去不归,怕是等不到皇帝回来了。” 京城内,海氏终日不见回信,便也想到怕是消息传不出去了。就连进宫看望也回回被驳,每日也只有大皇子派来的人说蕴安在宫里无恙,却从未见蕴安派自己的人回来,就像是软禁了一般。 确切说不是好似,花蕴安就是被软禁了。 起先每日晨起,先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陪着各宫娘娘说会话就可以回雨辉阁做自己的事,可自从梅妃娘娘跑去找娴贵妃聊了一下午之后,花蕴安每日要按时到娴贵妃宫里听训,临走时还得喝下一碗苦苦的汤药。 这不皇后娘娘刚散了众人,梅妃就叫住了花蕴安。 “大皇妃,这身子怎么还没有动静,怕不是娴贵妃不舍得名贵药材吧!”说罢拿起扇子捂着嘴笑出了声。 花蕴安知道这是成婚第一天顾凌成自己的惹的事,要不然娴贵妃去哪找的那么苦的坐胎药。 “娘娘说笑了,是我身子单薄,白白浪费母妃的药材了。” “浪费药材事小,无法生孕可是大不孝,如果生不出来不如趁早给凌成再娶一个去,免得凌成膝下无子,还伤了婆媳和气。” “梅妃娘娘如此记挂子嗣,怎么三弟妾室有孕的不是打死就是发卖,难不成梅妃娘娘是不喜三弟了?” 花蕴安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顾凌成,刚想出声阻拦,却赶不上顾凌成的快人快语,只好站在一边无奈叹气。 梅妃说不过顾凌成,只能狠狠的挖了一眼花蕴安朝御花园走去。 “其实你不必去呛梅妃娘娘的。”花蕴安见梅妃走远,淡淡的说道。 顾凌成眼神一转,看着花蕴安:“哦?娘子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花蕴安摇摇头,“爷替我说话,我自是开心的,可一直这样,就怕梅妃娘娘要与我、与母妃要交恶了。” “叫夫君!” 花蕴安红了脸,笑着目光避开顾凌成那炙热的眼神。 她不知道顾凌成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所谓,看似为自己说话,却实实在在的得罪了梅妃娘娘。上一次的后果就是自己日日喝药,这一次怕是给更没好日子了。 “见过大皇子,皇妃,贵妃娘娘派奴婢来问为何还不去。” 花蕴安回过神,俯了俯身,“我这就去。” 说罢对着顾凌成行了礼,“母妃那还等着我,臣妾就先告退了。” 对着香芸香蓝挥了挥手便跟着宫人朝娴贵妃宫里走去。 “小姐,那药喝的你难受,为何不给姑爷说,让姑爷给你求求情?” “傻丫头,母妃也是为我好,再说了只是喝药而已,无须惊动他了。” “是药三分毒,小姐你要多注意才好。” 花蕴安点点头,示意祥云香蓝别再说了,指不定又被人拿去了把柄。 顾凌成看着远去的花蕴安,站在原地半晌不做声,直到主仆三人消失在目光里。 唤来荣景,顾凌成沉着声音吩咐道:“去,告诉张太医多给药里加几分苦味。” “这...爷,已经加过一回了,若是再加,这皇妃怕是喝不下去啊。” 顾凌成背着手,冷着眸子“就是要苦的喝不下去,她才会来求我。我就是要让她习惯求我、依赖我,这样日后无论怎样她都离不开我。” 宫里人都知道大皇子是喜欢大皇妃的,二人自小的情谊,怎的现在有种爷要弄死皇妃的感觉。 荣景看着眼前自家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领命去了太医署。 花蕴安忽的感觉后背一股凉意,冷的她一颤。 香蓝察觉上手扶住花蕴安,“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发颤。” “无事,许是刚才在风口站久了。” 花蕴安说罢,再次站好等这娴贵妃传自己进殿。 祥云寺内再次乱作一团。 太后刚想坐下用膳,就被宫人打断。 “娘娘!醒了,辰王殿下醒了。” 太后欣喜的快步走向里屋,“儿啊,我的儿!” 辰王躺在床上,纯色发白,两眼无神,想抬手却一直抬不起来,嘴里有气无力的说着:“母后...” 太后抓起辰王的手,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让母后急死了。” “母...母后,二郎...二郎可还...好?” 太后擦了擦眼泪,轻拍着辰王的胸腔,“二郎那孩子比你伤的重,现下命是保住了,可还未醒,你先照看好自己,那边有太医在。” 辰王撑着力想坐起来,却实在无力,泪水却顺着眼眶流下,“母后...吴家可...可就只剩二...二郎了,他不...不能死,母后。” 太后哭着说不出话来,点着头,极力安抚着辰王。 “你先养伤,皇帝也快回宫了,封赏的圣旨哀家早已派人送进宫去,待二郎好些,就启程回宫。” 许是刚醒,身体还虚,辰王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晕了过去。 第9章 算计 京城的雨,自从成婚那日起淅淅沥沥的下了半月。 花蕴安懒懒的坐在榻上,香芸端进来一盘桂花糕,拿起一块递在她嘴边。 摇摇头,将糕点推开了些。不是花蕴安不爱吃,是接连半月的药膳喝的她现在尝什么都是苦的。 “也不知这母妃从哪弄的药,怎的一日比一日苦,昨日那药险些没喝进去。” 香芸将糕点放回盘中,嘟着嘴,愤愤不平道:“那药别说姑娘喝了,奴婢闻着都觉得苦,姑娘现下连糕点也吃不下了,岂不是更苦了。” 花蕴安笑笑,“你呀,那你替我多吃点吧,也省得糟蹋了这些吃食。” “小姐,为何不去求求大皇子呢?让他去给贵妃娘娘说说,别让小姐喝了。” “他本就事忙,更何况母妃也是为我好,只一碗药罢了,何苦让他夹在母妃和我之间为难呢。” “可是小姐...” “好啦,别说了。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你们小姐嫁的又不是平常人家,是这西渊国的大皇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后院之事又何必让他烦心。” 见香芸还嘟着嘴,花蕴安伸手拿过盘里的糕点,亲手喂在香芸嘴边,“啊,张嘴快吃吧。” 宫里御膳房的手艺是真的好,虽说桂花已经过了季节,但这存下的香味也不逊色。 香蓝笑着,“臭丫头,还让小姐亲手喂你,小心嬷嬷看见抽你的皮!” 香芸嘴里嚼着桂花糕,冲着香蓝呲着牙。 “小姐,多少吃一口吧。” 花蕴安笑着接过,轻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 屋内三人说笑着,全然没注意到荣景在窗外站着。 荣景本是路过,却听见皇妃在议论大皇子便停住脚步侧耳偷听,直到屋内响起香芸香蓝两人打闹的声音才离开。 书房里,顾凌成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味的看着荣景,“哦?她真这么说的?” “是,皇妃确实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去给张太医说不必太苦,苦着我娘子,我唯他是问!” 荣景俯身告退,顾凌成在书房里却笑得开心。 听着书房里顾凌成大笑的声音荣景摇摇头,着实猜不透自己爷的心思,前些日子还说药不够苦,现下就因为皇妃几句话又嫌太苦了。 心里莫名对花蕴安升起几分同情。 晚膳时,苏蕴安与顾凌成刚入座,娴贵妃便派人叫走了顾凌成,只留下花蕴安一人在雨辉阁。 顾凌成今日心情本是很好的,可还没走进娴贵妃宫内,便看到张太医跪在殿门边上。 “发生何事?” 张太医抬头看见来人,行礼却不敢出声。 屋内嬷嬷看见顾凌成站在殿外,忙俯身迎上。 “大皇子快些进来吧,娘娘动大气了!” 顾凌成皱着眉快步走进殿内,可刚步入大殿一只琉璃金樽在脚边碎了一地。 看的殿内丫鬟嬷嬷们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出声。 顾凌成看向自己的母妃正气急败坏的站在殿中,眼瞅着就要将手中另一只琉璃花盏也砸出去。 “母妃到底何事,如此动怒!” 娴贵妃看了眼顾凌成,依旧将手中的花盏扔在顾凌成脚边,拂袖转身坐下。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当初非要娶花蕴安,现在倒好,不出十日你父皇就到回京,吴家父子的棺木也会一同进京,可你屋里那个肚子依旧没有动静,现下可怎么好!” “十日!” 顾凌成惊讶的看着娴贵妃,双手早已在袖袍中攥紧。 这比自己打算足足快了一月,如今蕴安没有身孕,倘若见了吴家棺木,一切都将不受自己控制! 见顾凌成半晌不说话,显贵覅又气又急,猛地站起身指着就骂:“你当初给我说,你有十足的把握,娶了花蕴安吴家就会投靠你,你让我去劝服皇后,就连太后都不告知,如今你父皇回来这事怎么善终!” “儿臣本想着只要迎娶了蕴安,让其有了身孕,到时候就算她知道真相也会念着孩子,不与我翻脸,到时候吴家不还是听我的吗。” “那就不是个有福的!多少坐胎药喝下去,连个影都没有!” 娴贵妃说的难听,顾凌成听的也满腔愤怒,极力地控制着怒意。 再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丝狠厉,顾凌成攥紧拳头浑身散发着冷气,“如今她即已经嫁于我,那她只能听从于我,包括吴家和花家。” “花家?那只不过是一小小通判,能为你继承皇位有什么助力。”娴贵妃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嘲讽道。 “呵呵” 顾凌成冷笑一声,方才那股几张无措的感觉早已褪去,现下整个人又是往日里那副运筹帷幄,一切皆在计划中一样。 娴贵妃不解的看着顾凌成,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缓缓坐下,“你意思是,花蕴安终究是花家女,即使吴家的死了,她母亲还在!” 顾凌成点点头,“母妃说的正是。当年吴老夫人带蕴安进宫就是因为蕴安母亲在花家过得不好,才将蕴安留在京中娘家。” “只要那捏住花家的,就不怕她不听话!” 娴贵妃像是得到了什么秘宝似的,整个人也欢脱了些。“母妃这就派人接花家入京,对,要赶在皇上回来之前。” “母妃圣明!”顾凌成俯身拱手,“母妃,若太后先父皇回宫,您定要做足了戏,其余交给孩儿便好。” 娴贵妃皱了皱眉头,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母妃,花家人入京的事无需隐瞒,最好让京城都知道才好。” “为何?” “如今父皇不在,花大人又有职位在身,不好弃官离任,又恐人说无召回京,传出去对孩儿也不好,花蕴安既册封为国源公主又嫁给孩儿,作为岳丈官位不宜太低,特顾念公主回京任职。” 娴贵妃思考良久,“嗯,总归来说对日后也算有帮衬,明日我去请皇后懿旨。” “谢母妃,那儿臣先行告退!” 娴贵妃摆摆手,可未等顾凌成走出大殿,又将其叫住,“等下,如此一来,坐胎药可还要继续?” 顾凌成脚下一顿,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那药即是母妃的心意,她为何不喝?且无子嗣那是大不孝,她理应前来拜谢才是。母妃若是突然停了,怕是旁人揣测蕴安与您不和,为着不让母妃烦心,蕴安安心,还是继续赏的好。” “知道了,下去吧。” 娴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却不是滋味。 “凌成真的很像他的父皇,狠辣凌厉,花家那个丫头就像当初刚入宫的我不谙世事,哎,但愿她能撑过此事。” 一旁的老嬷嬷将参茶递给娴贵妃,缓缓开口道:“娘娘心善,可毕竟大皇子才是您的骨肉,皇妃虽然可怜,但与大皇子的前途来说不足挂齿。” 第10章 太后气急 雨辉阁内 顾凌成背手站在院里,看着正坐在窗边绣花的花蕴安。 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宁静,时不时和丫鬟斗斗嘴,宛如未出阁的姑娘。 忽地心中一丝揪痛,来的快也去得快。 顾凌成捂着心脏,喃喃道:“呵,心痛了吗?真是可笑,是我自己将她卷进来的,现在又何故难受。” 说罢,抬头看向窗内的人。 “荣景,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荣景站在一旁,看着顾凌成未曾抬头。 “你说,她日后会原谅我吗?” 荣景俯下身,恭敬地回道:“爷你是皇子!天之骄子,又身负重任,皇妃心里是明白的。” “是啊,她理应明白我的。” 说罢,朝屋内走去。 花蕴安见顾凌成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行礼。 “相公可饿了?方才的饭菜臣妾叫人温着的,用一点吧。” 说着转身对香蓝香芸道:“去,让小厨司热一下呈上来。” “不用了。” 顾凌成说着将花蕴安拽进自己的怀里。 动作过于突然,花蕴安毫无防备就跌落在顾凌成的胸膛里,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入花蕴安的耳朵,臊的花蕴安红了脸。 香蓝见状拉着香芸默默出了门。 “相公...这是干什么?” “你为何不问我母妃叫我去是为何事?” 花蕴安挣扎着想起身,但却无动于衷反而蹭的顾凌成粗了呼吸。 “母妃叫相公去自是有事商议,相公想告诉臣妾自会说的,臣妾无须多言。” 花蕴安就像只猫一样,窝在顾凌成的怀里,柔软白皙。 顾凌成起身将花蕴安抱上床,轻咬着耳朵,沙哑着嗓子:“蕴安,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好” ...... 二人翻云覆雨时,却不知祥云寺内早乱成了一团。 “你想好了?” 榻上的人强撑着坐起身,眼神毅然坚定,“是,既然有人要我死,那我何不满足于他,死了总比被人惦记着好。” “好,本王替你安排。” “谢辰王!” 待辰王离开,榻上的青年死死攥着衣襟,过了许久仰头将药丸塞入嘴中。 ...... 太后被宫人扶着准备去看辰王,可还未走几步,便有宫人迎上。 “启禀太后娘娘,吴家二郎咽气了!” 太后踉跄着身子,险些没站稳,“辰王呢?辰王如何?” “娘娘安心,辰王醒了,现下就在二郎的屋内。” 宫人扶着太后颤颤巍巍的超屋内走去。 “泽儿!泽儿......” 听见太后的声音,辰王抬手擦了擦眼角,准备起身。 “快坐快坐,你身体还没好全。二郎昨日不还说有好转的,怎么今日就撒手去了。” 辰王哽咽着,将太后扶坐后,“如若不是二郎替儿臣挡下那支毒箭,怕今日躺在那的就是儿臣了母后!” 太后泪眼婆娑,要摇摇头,“此次一战,虽然皇军大胜,可吴家男丁无一幸免遇难啊,如今吴家只剩大郎那一房有个子嗣,还有那个外嫁的三姑娘的孩子了。” 一旁的老宫人俯下身开口说:“启禀太后娘娘,吴老将军的外孙女国源公主已经由皇后娘娘做主本月中已嫁给大皇子了。” “什么!” 辰王听罢,惊得开始猛烈咳嗽,“皇兄不在,怎能婚嫁!更何况家中无长辈怎么拜宗祠?” 太后见辰王咳个不停,帮其顺着后背,也皱着眉头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宫人跪倒在地,“奴才不敢胡言。是奴才的干儿子前些日子从宫里出来替太后娘娘送夏装,老奴才知道的。” “你且据实说来!” “小德子说,就是那日册封旨意一到,娴贵妃娘娘就去求了皇后,说为着给吴老将军祈福冲喜,左不过都是皇上和太后定下的婚事,不能再拖,再加上大皇子...大皇子他......” 太后将手里的凤头杖重重砸向地面,“说!” 吓得跪着的老宫人一抖,颤颤巍巍的说:“大皇子跪在凤仪宫,求皇后娘娘说婚事本就耽误一年,如若冲喜成了是最好,如若不成,也好过再耽误三年。” “她怎么敢做哀家与皇上的主!”太后怒道。 辰王皱着眉,不解的问:“什么叫冲喜,本王昏睡前明明说的是吴老将军为救皇兄身亡!” “许是传话宫人传错了。” “传错了?真的太后与本王是蠢的吗?” 太后痛心疾首的拍着桌子,“这可如何是好!吴家最疼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如今别说扶灵,就是跪孝都会被世人指着骂,家中长者尸骨未寒,她凤冠霞披十里红妆,这可怎么好!” 辰王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老宫人问道:“那公主和吴家女眷就没有回绝吗?家中无长辈谁给她送嫁!” “王...王爷,老将军的事吴家和公主到现在都不知道啊,大婚那天公主是从凤仪宫去的雨辉阁,三日回门都是拜见的皇后娘娘。” “哼!哀家不在,皇后倒是办的利索。”太后冷哼着。 “母后!”辰王跪在太后面前,强忍着怒火,“母后,吴老将军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皇兄护好这个外孙女,吴家军的人都知道吴家多宝贝公主,倘若公主连送葬都不行,怕是寒了吴家军的心啊!” 太后无奈摇摇头,“哀家从未想到她们竟如此胆大,你皇兄回来怕是更不好处理,回宫!泽儿,我们先回宫,弄清楚再商量对策。断不可因为一桩婚事动摇了江山社稷。” “是,母后。不过母后二郎不便随我们回宫,就先让儿臣的人看好尸首,待皇兄进京后与吴老将军以及大郎的棺木一同发丧吧。” 太后看向榻上那个毫无声息的青年,只好点点头。“二郎过世的消息还是先不派人告诉皇上了,免得皇上忧思过度。” “是,娘娘。那要通知吴家媳妇海氏吗?” 太后想了想又看向一般的辰王。 辰王思虑良久,“还是算了,等皇兄回来再说吧,免得一时间皇城动荡。” 太后听罢,“说的有理,现下先弄清楚宫中情形,避免节外生枝。祥云寺回宫还得两三日时辰,吩咐下去,马上动身。” “是!” ...... 吴府这边,张妈妈拿着被驳回的折子来到海氏面前。 “夫人,今日这道又驳下来了。” 海氏皱着眉,“今日是何理由?” 张妈妈叹着气道:“说是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近几日都无法召见了。” 啪! 海氏一巴掌猛拍在桌面上,“欺人太甚!蕴安是嫁到皇家的,又不是硬塞进去的,更何况蕴安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怎能囚禁于宫内!” “夫人,老奴回来时,听百姓说太后就要回宫了,要不到时候求求太后?” “太后?” 海氏自从放出的信鸽一去不回时,就有些担忧此事是不是太后默准的,如今宫内进不去,蕴安也出不来,太后现在才回宫,总觉得出事了。 “张妈妈,这些天你多去打听打听,任何消息都不要放过。” “是,夫人放心。” 第11章 兄弟较量 雨辉阁内 花蕴安从香芸手中拿起顾凌成的外衫,动作轻柔的搭在顾凌成身上。 顾凌成站在床前任由花蕴安贴近。 “桂花的香气?” “嗯?”花蕴安将最后一层外衫系好,愣愣的抬起头,刚巧头顶的秀发擦过顾凌成的鼻尖。 四目相对,顾凌成伸手搂住花蕴安的柔软腰肢,一手揉搓着花蕴安的秀发,“娘子,好香。” 瞬时花蕴安就红了脸,低下头,羞涩的双手抵在顾凌成胸前,“那是桂花油的香味。” 顾凌成将一缕秀发握在手中放置鼻前细嗅,动作极其暧昧。 “别闹,相公,相公!”花蕴安推开顾凌成就要吻上的唇,“今日太后就要回宫,还要去宫门口迎驾,再闹就要迟了。” 顾凌成知道她说的没错,今日不得马虎,只好极力克制身体里呼啸的内火和欲望。 咽了咽口水,依旧将刚才的吻印了下去。 “下次不可以推开我。” 说罢放了花蕴安,出了门。 太后回宫,宫里皇子是要出宫迎驾的,女眷和各宫娘娘只需到寿怡宫接见便可。 见顾凌成出了门,花蕴安叫来香芸香蓝为其上妆。 “小姐,今日要不带太后娘娘之前赏赐的那套鎏金穿花步摇吧!” 花蕴安笑着拿起妆匣盒子里的那支宝蓝点翠珠钗递给香蓝,“那套步摇太过招摇。那本是太后娘娘赐我大婚时带的,如今喜宴已过我有还未有身孕带出去怕是不妥,再加上大皇子还未封王不合规矩。” 香芸恋恋不舍地将盒子盖上。 香蓝梳好花蕴安的头发,笑着说:“我们姑娘天生丽质,就算戴这单单的发钗也是够吸引人的了,打扮太好看反倒给小姐引是非。” “香蓝姐姐说的是呢!” 花蕴安宠溺的笑了笑起身,“走吧,要先去母妃那。” 三人出了门朝娴贵妃宫走去。 这边顾凌成刚到宫门口,便见着三弟顾凌逸早早等候在门口。 “怎么三弟今日来得如此早,往日可不见三弟这般勤快。” 顾凌逸转身看向顾凌成,俯身行礼,“小弟不比大哥有嫂嫂,俗语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哥哥今日晚些皇祖母也不会多说些,三弟弟我若是再惫懒定是要挨训了。” 顾凌成笑着错过身子,阴冷着脸,“三弟也大了,不妨今日求了皇祖母也赐一个如你嫂嫂般贤惠的人才好。” 这话音刚落,荣景连带着周边所有宫人、亲眷都俯下身,不敢说话。 谁人不知当初太后想要为大皇妃赐婚,本是有意皇后娘娘嫡出的四皇子,可惜四皇子年龄小又不幸去世,便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中间犯了难。 为此梅妃娘娘还和娴贵妃娘娘差点动手,后来还是皇上知道后说大皇子于皇妃从小有情义,便指婚给了大皇子。 如今大皇子这话不就是挖苦三皇子比不上自己与大皇妃的情谊吗。 顾凌逸黑着脸,嘴角扯出一抹算计的笑,不在搭话。 今日自己本不想和大哥起冲突的,但昨夜母妃的话却点醒了他,现下他倒是要看看就算娶了花蕴安,吴家还真能如大愿听命与他? 昨天夜里 梅妃将还在床上与宫女嬉闹的儿子拉扯起来。 “逸儿!凌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梅妃声音尖利,吓得床上的宫女翻身摔下床,一个劲的叩头认错。 “你先下去吧,母妃,又是何事啊,夜半了还来教训儿臣!” 顾凌逸懒洋洋的拽起被子卷在身上,盘腿坐在榻上拿起葡萄放入嘴中。 梅妃见自己儿子懒散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跪地的女婢就是一巴掌,“滚!都下去!” 待寝殿内再无他人,梅妃坐在顾凌逸一侧,张口道,“你可知太后怎得突然回宫?” 一颗葡萄扔进嘴中,“肯定是父皇得胜大军归来,皇祖母也就不用在外祈求神明了。” 梅妃看着不争气的儿子,翻了个白眼,“太后是为着大皇子婚事回来的。” “他的婚事与我何关。自打父皇下旨赐婚,我早就没戏了。” 顾凌逸刚准备将葡萄塞入嘴里就被梅妃一巴掌打翻盘子,葡萄滚了一地。 “你一天能不能上点心!小德子去给太后送下衣,太后知道后勃然大怒,这才决定提前回宫。” “什么?” 顾凌逸坐直了身体,惊讶的看着梅妃。 “是真的,小德子说吴家的三个为救皇上和辰王都死了,这才有的封赏。” 顾凌逸眯着眼,冷笑一声,“这要是让嫂嫂知道,怕是要和离。” “逸儿,母妃告诉你明日太后回宫多注意些,无论公主是否和离,你务必要把这趟水搅浑了,哪怕吴家军不在你手里,那他也不会落在大皇子手里,明白了吗?” 梅妃压低声音,狠厉的说着。 顾凌逸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邪魅一笑,“皇祖母都不知道,看来父皇也就不知道了,那母后当初主婚......” 梅妃嘴角一笑,“我猜皇后怕也是被娴贵妃母子骗了,这回就连皇后都难逃罪责了。哈哈哈,真不知明天这寿怡宫是何等场面。” 顾凌逸捏碎手中的葡萄,凑近梅妃,低语道:“母妃明日您就当无事发生,且看孩儿怎么搅浑这阴谋!” 顾凌成见三弟半晌不语,讥笑着道:“三弟?三弟这是在想那家女郎,不妨说出来,我这做大哥的好让你嫂嫂帮你物色物色。” 顾凌逸回过神,攥着拳头恭敬的俯下身,“既然大哥有如此美意,做弟弟的自是不可推脱,等今日皇祖母回宫安顿好后,弟弟定会亲自上门谢过嫂嫂!” 顾凌成笑得猖狂,顾凌逸回的恳切,一时间顾凌成反倒有些怒气印在脸上。 “太后娘娘回宫!” “恭迎我朝太后,祝太后福寿万年,千岁金安!” 听到声音,顾凌成藏起脸上的怒意,转身大步迎上前去,跪在太后銮驾前,“恭迎皇祖母回宫,皇祖母千岁金安!” 顾凌逸紧跟其后跪在身侧,“恭迎皇祖母,皇祖母千岁金安!” 太后冷着眼越过顾凌成,看向顾凌逸,“逸儿啊,这么早就来等着皇祖母了?外头天热,快随皇祖母入宫。” “是!孙儿谢过皇祖母。” 第12章 寿怡宫 太后身边的老宫人,俯下身轻言道:“太后,大皇子还跪着呢。” “哼!”太后冷哼一声,怒道:“他大了,跪与不跪的,自己能拿主意了,那还要我这糟老太婆说,回宫!” 太后一声令下,众人不敢耽误抬着銮驾进了宫门。 顾凌成跪着侧过身,眼神淡然的像是早预料到一样,毫无波澜。 见太后众人走远,荣景凑到顾凌成身边,将其扶起,“爷,看太后的样子像是知道了。” 顾凌成低着眸子看向寿怡宫的方向,“无妨,皇祖母再气也只不过气我自作主张,皇家的颜面终究比一个将军要高。” 说罢起身拍去腿上灰尘,朝寿怡宫走去。 “哎,今日太后回宫命妇不都要进宫迎驾的吗,怎得未见大夫人啊?” 香芸站在花蕴安身后嘟囔道。 花蕴安闻声抬眼四处寻找着舅母的身影,原想着借着太后回宫,能见上舅母一面,好问问家中近况,可眼下太后銮驾都快到寿怡宫了,还是未看见舅母。 “嘘,快别说了。” “太后驾到!” 宫人尖细的声音在宫门口传来,紧接着便看见太后的銮驾慢慢悠悠的抬了进来。 皇后带着后宫嫔妃率先跪倒,紧接着公主们也提裙屈膝,最后才是王孙媳妇花蕴安她们。 众人随着皇后念着福词,“恭迎太后,太后万万福!” 辰王扶着太后下了辇,从人群中走过,坐在寿怡宫主位上。 太后冷眼看了一圈屋内的人,眼神落在角落跪着的花蕴安身上,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谢太后!” 皇后起身后,走进屋内,眉眼带笑俯身道,“边关大捷,母后大喜!” “哼!哀家喜从何来?” “太后这是怎的,刚回宫就不愉悦?” 太后拿起凤头杖砸向地面,怒声斥道:“你当哀家和皇上都死了吗!这皇宫就由你做主了?” 太后发怒,屋内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呼:“太后息怒!” 皇后皱着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脸不解和委屈申辩着,“臣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不敢有如此想法啊!母后!” “你不敢?成儿大婚,怎得连我这个皇祖母都不禀报,还要让我从太监嘴里得知!” “母后,此事并非刻意欺骗,本就事急,皇上又在边关,臣妾实在是怕耽误了两个孩子啊!” 花蕴安跪在角落,听到耳朵里,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所以自己大婚就连太后都不知道,难道皇上和外祖父他们...也不知道! 花蕴安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的一颤,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猜想间,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花蕴安轻轻抬起头,看向那道目光,竟然与辰王四目相对。 收回目光,花蕴安眉头紧皱,为社么自己在辰王的眼神里开到了凄凉和怜惜。 当她再次抬起头看去的时候,辰王却已经收回目光,正狠厉盯着皇后与娴贵妃二人。 “皇弟我唐突,还请问一嘴皇嫂,那日替我送封旨的宫人现在何处?” 皇后拿起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拂去,“小叔不知,那日传旨的宫人,前不久自缢了。” “什么!” 辰王捏着拳头愤怒的盯着皇后,“皇嫂你可知吴老...” “泽儿!” “皇叔!” 顾凌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蕴安皱着眉,辰王的话虽被太后和顾凌成打断,但她明星听出来外祖父肯定是出事了。 “儿臣见过皇祖母,见过皇叔!” 顾凌成行过礼后,将手伸向花蕴安,示意她起身。 花蕴安看着屋内跪了一地的长辈,皱着眉不解的看着顾凌成,本想拒绝,可顾凌成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黑,无奈只好伸手搭在顾凌成手中起了身,任由他牵着走向太后身边跪下。 “皇祖母,儿臣自知自作主张成婚有违皇恩,可儿臣与蕴安真的是两情相悦,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孙儿真的不想每日看着蕴安独自一人,孙儿只想陪在她身边。” 太后看着眼前的少年,皱着眉冷着声音问道:“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孙儿知道,但孙儿更相信与娘子的情谊,她定会理解我的皇祖母!” 花蕴安被顾凌成和太后说的云里雾里的,跪在一旁像个木头一样久不作声。 “蕴安丫头,你起来,到皇祖母身边来。” 见太后想自己摆手,花蕴安将手从顾凌成手中抽出,起身坐到太后身边,低着头。 “蕴安丫头,苦了你了,既已嫁过来,你要记得事事要以夫君为主,你要知道作为皇家的媳妇不容易,但有一点皇家的颜面不可损啊。” 花蕴安自是不懂为何太后要独独跟她说这些,但也不能不回,只好起身行礼,“皇祖母教诲的是,蕴安时刻谨记。” “母后!你怎能...” 辰王打断花蕴安,急切的看向太后。 “泽儿!退下!”太后厉声呵斥,将凤头杖拿起又放下,无奈放缓声音,“辰王身上还有伤,来人赐坐。” 说罢又拉起花蕴安的手,轻抚着手背,“蕴安呀,大婚的事是委屈你,你是个好孩子,那这个就当是皇祖母送你的新婚礼物。” 太后说完,一旁的老宫人将手中玉盒打开。 花蕴安望去,只一眼便慌忙跪倒在地。 太后伸手将东西取出,那是有金蚕丝织成得绫锦,又用鎏金线秀了祥云瑞鹤暗纹,两端刻着红木凤凰的懿旨。 “来,蕴安丫头,皇祖母把这个给你,这是一道盖好哀家印的懿旨,日后你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就自己填写。” “皇祖母这蕴安万万不敢收啊,皇祖母!” “听皇祖母说完,这道懿旨你只能用一次,但你要记住不可以用来参与皇宫之事,只可用在你自己身上,你可听明白了?” 花蕴安颤抖着接过玉盒,“蕴安记住了。” “罢了,皇后、娴贵妃还有梅妃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凌成你将蕴安送回宫中之后再过来。” “是。” 顾凌成起身对着花蕴安说道:“去吧,我送你回去。” 花蕴安看了顾凌成,起身刚准备离开又抬头看了眼辰王。 辰王见花蕴安看着她,下意识的眼神躲闪避开,不再抬头。 出了寿怡宫,花蕴安将玉盒交给香蓝嘱咐道,“看好了别弄损了。” “娘子放心,有夫君在,定会护娘子周全。” 花蕴安站住脚,抬头看向顾凌成。 “凌成,我再问你一次,我外祖父和舅舅们是否安好?” 顾凌成听罢花蕴安的话,脸色骤然不喜,黑着脸反问道:“那我也问一次,娘子对我的情意是否真心?” “为何这样问?” 顾凌成低下头,步步紧逼,“既是真心,娘子为何不信任为夫的话?” 花蕴安看着阳光下的顾凌成,许久扯出笑容,冲着顾凌成行了礼,“太后还等呢,就不耽误相公了,臣妾告退。” 说罢转身离开,可刚到拐角处,花蕴安虚晃一下,险些没站稳。 “小姐!” “外祖父和舅舅们肯定出事了,他们都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顾凌成站在原地看着前面哭倒在地的花蕴安,愣愣的不说话。 “爷,要请太医吗?” “不必,总是要伤心的,现在猜到好过后面打击太大。” 第13章 不安 自那日在寿怡宫分开花蕴安已经好几日未见顾凌成了,就连往日娴贵妃派来送安胎药的女婢也一连好几天未曾踏入雨辉阁。 宫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御膳房依旧每日送膳食来,花蕴安真觉得自己像是被软禁了。 “小姐不知,那日小姐离开寿怡宫后,太后发了很大脾气。” 香芸替花蕴安添满茶水,坐在香蓝旁边点着头,接着话说:“可不是!连后宫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免了,还让娴贵妃去抄录佛经说是告慰将士亡魂呢。” “还有...还有...” 香芸突然低下头支支吾吾的,拽着香蓝的衣角。 花蕴安看着二人偷偷摸摸的样子,无奈摇摇头:“说吧,还有什么事?” 香蓝左顾右盼几下,确认周围没人后,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道:“小姐,姑爷那日返回太后宫中,被皇叔打了。” “什么?” 花蕴安惊呼着从软榻上坐起了身,看着香蓝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辰王在太后宫里打了夫君?” 香芸香蓝二人手忙脚乱的示意花蕴安低声些,察觉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后,花蕴安皱着眉道:“知道是为何?” “奴婢只知道姑爷挨打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呢小姐,就这些还是昨日奴婢与香蓝姐姐去御膳房拿紫薯饼的时候,一个洒扫嬷嬷不认识我们才说的,就好像宫里都知道故意瞒着我们雨辉阁一样。” 花蕴安的眉头紧皱,辰王从昨日回宫就未有好脸色,在寿怡宫的时候一开始好像对太后处理自己与顾凌成成婚的事情很不满意,可后来太后给自己懿旨的时候反而有所缓和,可为何又...... “奇怪了,我听说这辰王骁勇善战,及笄后便自请去了边关,往日里对几位皇侄也算是亲厚,香蓝姐姐你说这皇叔怎的就对咱们姑爷大打出手呢?” “哎,主子的心思那是我们能猜的,我们只管顾好小姐就是了。” “不对!”花蕴安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惊悚。 香芸香蓝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花蕴安起身就往外走,却迎面碰上三皇子与二公主。 “呦,大嫂嫂可真是心大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饮茶。” 二公主顾思淼捏着嗓子没好气的张嘴就开始讽刺。 今日她本不想来的,若不是母妃叮嘱她才懒得见。 这次要不是花蕴安非要嫁给大哥,也不会惹皇祖母不高兴,害的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开口提,现在还勾引的皇叔打了大哥,真是狐媚。 花蕴安看着来者不善的二公主,站在门庭处却也不开口说话。 “三弟讲过嫂嫂,嫂嫂这是有事出去?” 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顾凌逸,花蕴安才缓和了脸色,微笑着点点头道:“原是二妹妹和三弟呀,可是有事找大皇子?夫君这几日都未回宫,想是朝堂有事,不妨等他回来再遣人去寻三弟弟?” 香蓝站在花蕴安身后,心里捏了一把汗,这小姐的话不是明摆着赶人,姑爷又不在,这二公主闹起来怕是不好。 果然顾思淼听后,瞬间红了脸,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愤怒的瞪着花蕴安。而一旁的顾凌逸依旧脸上挂笑,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不经意的说道:“想来大哥几日未归,嫂嫂这是要去寻大哥哥吧?” 花蕴安倒也不畏,同样笑着点点头,“三弟说的正是。” “巧了不是!”顾凌逸将扇子拍向手心,收起笑容,盯着花蕴安,“我们前来就是怕嫂嫂着急,这不告诉一声,黄祖母下命,让大哥出城迎驾!” “出城!?” 顾凌逸点点头,故作惋惜的看了看花蕴安,“本是想着嫂嫂成婚那日母家没人,这马上就能团聚,特来恭喜嫂嫂的,但嫂嫂不领情那......”说着顾凌逸转身看了眼二公主,“那二姐我们走吧。” 这皇宫大院的自是没有赶客的说法,更何况还是皇子公主,可方才的话已然说出口,断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花蕴安站在原地紧攥帕子,不知如何认识好。 顾凌逸是个圆滑的,可这二公主却是个受不了气的,被三皇子方才的话一激,如今恨不得赏花蕴安两耳光。 “哼,我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人家都不在意你上赶着丢人!我那大哥哥也是,皇祖母命他去迎候父皇的御驾,非得早早出宫去安顿花家。一个好郎君一个好弟弟,可人家连屋门都不让进,真不知操的那份闲心,呸!” 说罢冲着花蕴安啐了一口,转身扯着顾凌逸就走。 “小姐,这...这二公主和三皇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夫人上京了?” 香蓝也在一边附和着,“若真是这样那小姐便能见着夫人了!” “他真的去接母亲了?”花蕴安恍惚着问道。 香芸香蓝点这头,兴奋至极。 花蕴安底下眸子,想着方才二公主的话,猛然抓住一旁香蓝的手,“不对!” “小姐?什么不对?” 抓着香蓝的那只手早已开始发抖,花蕴安颤抖着声音,“不是母亲要来京,是父亲!是花家!” “可就算是老爷回京,夫人也是要一起来的呀!” 摇着头,她惊慌的说:“李姨娘是不会让母亲回京的,要知道母亲一旦回京,就有外祖父撑腰了,她还如何把持父亲把控花家!” 花蕴安嘴唇哆嗦着,嗓子却像被掐住一样断断续续的发声,脸上早已没有方才镇定自若的神情,两只眼不住的扇动,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颤,“李姨娘当初为了不让母亲给外祖父求援,将母亲的陪嫁去的人杀的杀散的散,就剩一个张妈妈还跟着我上京,倘若...倘若此次花家进京,李姨娘定会让母亲一人留在乡下,甚至...” 说到最后花蕴安身子一软,好在香蓝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香芸红着双眼,哽咽着说:“李姨娘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夫人的,小姐、小姐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花蕴安只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顾凌成不是不知道母亲在花家的境况,说不定会特意嘱咐父亲带母亲上京呢,想到这花蕴安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对着香蓝道:“荣景呢?” 香蓝想了半天,“这几日并未见荣景小哥,怕是随大皇子出宫了。” “还有谁,宫里谁可以出宫走动?” “出入宫门不设防的如今也只有辰王了小姐!” 花蕴安攥着手帕,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脚就往外走。 香芸忙拽住花蕴安的衣角,摇着头,“不能去啊小姐!,如今姑爷刚和辰王大打出手,且不在宫内,方才二公主还说因为您啊,您现在去不是刚好自己坐实传言了吗?” “松手!香芸。”花蕴安此时那还听得进去,只想快些问情状况才安心。 香蓝见香芸拉扯不住自家小姐,也跪在一旁。 “他说过的,我与他之间的情谊,足以互相体谅,我信他他也信我,我只是去问问清楚,我不能看着母亲就这样出事。” 花蕴安哭的恳切,可奈何香芸香蓝二人死也不放手。 正当三人争执之际,一只勃上挂着蓝色铃铛的小狗一路叫着跑入雨辉阁,在花蕴安的脚边卧下,冲着花蕴安开始狗吠。 “天安!天安!这狗跑哪去了!” 天安? 天安!这狗叫天安! 花蕴安看着狗的瞳孔骤然放大。 第14章 最后的宁静 花蕴安猛地抱起地上的小狗,仔细翻查着,终于在那蓝色的铃铛里发现了卷起的一张白色纸张。 “这小家伙许是渴了,进屋喂点水给它,香芸你去小厨房拿点肉干来。”说罢抱着小狗进了主屋。 香蓝见花蕴安不再提去找辰王便起身跟上,香芸则拐去了小厨房。 刚进屋,花蕴安让香蓝将门虚掩上,自己快速将纸条取出。 ‘二郎托吾赠与你的生辰礼——辰’ 辰?是辰王! 花蕴安激动无比,吩咐香蓝研墨,拿起笔写着。 ‘花家上京,不知母亲是否同在,望君照看——花蕴安’ 停下笔,花蕴安看了看终将落款改成了“吴”。 “小姐,小厨房里只剩下这些了,奴婢全拿来了,您看看。”香芸端着肉干站在门口说道。 赶忙将纸条卷好放回铃铛内,抱着走出屋门。 花蕴安边走边说:“放到院里喂吧,万一那宫来寻也不至于找不到。” 小狗刚吃了两口,一个宫人打扮的人便站在雨辉阁门前行礼。 “见过大皇妃。” 香蓝起身回礼,“不知大人是哪宫的?前来可有要事?” “小的冒昧打扰大皇妃,小的是寿怡宫伺候辰王殿下的,只因辰王殿下养的小宠跑丢,特来问询,看是否跑进雨辉阁,免得惊了大皇妃。” 花蕴安听后,安心一笑,起身道:“你看看可是这只?” 宫人抬眼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来,“正是呢,还好遇到了大皇妃,要不然可就找不到了!” “那就抱回去吧,方才本宫看它可爱便喂了些肉干,还请皇叔不要怪罪!” 宫人抱起吃得正香的小狗,俯下身:“大皇妃哪里的话,看着小宠还是喜欢吃肉的,您是不知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辰王殿下担心极了。今日回去定是高兴的!” 花蕴安笑着点点头,“那若以后小家伙不吃饭就带到雨辉阁来吃,无妨。” “谢大皇妃,奴才告退!” 宫人转身抱着狗离开,花蕴安也转身又回了屋内。 “哎,小姐不去找....” 香蓝捂住香芸的嘴,推搡着进了屋。 “你能不能上点心,再这样不长脑子,等以后让大夫人把你带出宫算了。” 香芸瘪着嘴,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 花蕴安拿起方才取下的纸条放在烛灯上点燃,心里却比方才多了丝安稳。 天安本是八岁在吴家时小舅舅送自己的一只狗,后来有一次自己走夜路跑去花园玩掉进荷花池是那只狗狗的叫声引来人才得救,可后来狗狗却被生了病,当时舅舅答应生辰时再送自己一只。 辰王不是吴家人,能知道这个一定是小舅舅告诉他的,定是! 花蕴安想着心里开始为母亲祈祷。 这边宫人刚抱着狗快步回到寿怡宫,朝辰王寝殿走去。 听见狗叫,辰王从榻上坐起,“如何?” “王爷,狗找回来了。小宠溜跑进雨辉阁,还好大皇妃脾气好,还喂了肉干给它吃呢!” “还说什么了?” “大皇妃说,小宠招人喜爱,若是以后小宠不吃东西尽管去雨辉阁吃。” 辰王眼神一亮从宫人手中接过小狗,摆手让其下去后,从铃铛内拿出纸条。 “果然不愧是吴家的后人,聪明!” 辰王说着将纸扔进灯笼里,对着门外唤道:“来人,更衣!” ...... 顾凌成坐在在刚为花家置办好的宅子里,拿出地契与房契交予一旁坐着的花老爷。 “这是契书,还请岳父收好!” 花自忠眯着眼睛,笑着伸手接下,“大皇子抬举,小女能嫁给大皇子是我们花家全家的福气啊!” “对对对,老爷说的是呢!”花老爷身后站着的女人谄媚的也开了口。 顾凌成顺着声音看去,女人身着玫粉锦缎广袖大衫,鬓边几缕头发垂在脸边,看一眼便知是个做小的。 黑着脸顾凌成对着花老爷问道:“怎的不见岳母?” 霎时间,花老爷与身后的女子都白了脸,磕磕巴巴半晌未吐出一个字。 花老爷将手中契书放在桌上,忽地忧愁起来,“蕴安母亲一直不好,进京路上太远,现如今的身子无法劳累,为父便让李姨娘将蕴安母亲安顿在老宅,等过些日子身体好些再接京来。” “岳父心里有数便好,待父皇回来后,大皇妃定是要见夫人的。” “是是是。” 花老爷连连点头,殊不知身后的李姨娘早已面漏凶相。 “既然岳父心里有数,那吾就告辞了。”顾凌成说罢朝外走去, 花自忠起身拱手:“大皇子慢走!” 送走顾凌成,花自忠还没坐稳,李姨娘捏着帕子,略带哭腔道:“这蕴安虽是嫁到了他皇家。可再怎么着也是花家的女儿,他大皇子怎能如此逼问岳丈大人!” 花自忠搂着哭的娇滴滴的李姨娘,“谁让他是皇子呢,日后指不定继承皇位,咱们就委屈些吧。” “奴家自是没什么的,可夫君您可是长辈,人家是替您感到委屈。” 李姨娘的话,花自忠很是受用,心里早乐开了花。 “夫君,如今来了京城,那咱们时微的亲事您可得上心了。若是时微嫁得好对您的仕途也有助不是?” 花自忠笑着点头应和着,转眼又想到什么抬起李姨娘的下巴,“过段时间记得把吴氏接来,皇上就要回宫,想来我那老丈人也快到了,到时候若看不见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奴家知道了!” 第15章 受伤 花蕴安再见顾凌成时,他是被人抬回宫的。 “成儿!我的成儿!”还未进屋娴贵妃便扯着嗓子一路唤着。 屋内顾凌成浑身是血,面朝下奄奄一息的趴着,屋里众人乱成一团。 娴贵妃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颤抖着掀开顾凌成那已经与血肉粘在一起的衣物,看清那早已被打的破烂的皮肉,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娘娘,大皇妃现下不在宫内。” “你说什么!” 娴贵妃听了嬷嬷的话,愤怒起身,瞬间那本痛惜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这个贱人!如不顾不是她,我成儿怎么会被皇上如此重罚!现下成儿替她受罚,她倒悠闲?来人去把她给本宫寻来!” 娴贵妃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愤怒的大声喊道,宫人不敢说什么,领了命快步出了屋。 早晨太后唤了花蕴安去寿怡宫,现下正为太后抄写佛经,并不知雨辉阁早已乱成了一团。直到太后身边的老宫人,慌着进了殿内。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太后瞧了一眼又闭上眼,靠在榻上懒懒的问道。 老宫人膝盖一弯直挺挺跪在地上,“太后大皇子出事了!” 话音刚落,花蕴安写字的手一,太后也睁眼瞪着。 太后轻咳一声,皱着眉,“不是去迎皇帝了吗,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不知为何赏了大皇子三十脊杖!” 轰的一声,花蕴安瞬感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手里的笔早已掉落在桌上又滚落在地上。因着香蓝用力撑着这才没有摔坐在地上。 花蕴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太后,“皇祖母...” “哎,本是意料中的事,但皇上这惩罚也太重了。”太后低着头说罢摇摇头看向花蕴安,“也罢,有因才有果,蕴安丫头你去吧。” “谢皇祖母!” 行过礼后花蕴安跌跌撞撞的朝雨辉阁快步走去,没走便几步迎面撞上正在寻她的宫人。 “皇妃在这啊,让小人好找,快些回去吧,娴贵妃娘娘正寻您呢!” “母妃?” “是啊皇妃,大皇子如今不省人事,贵妃娘娘把太医都叫去雨辉阁了,这不没找到皇妃特让小人来寻,皇妃快些走吧!” 花蕴安加快了脚步,但也心知今天恐怕会受点罪了。 果然刚进雨辉阁,话还没说,行礼的身子还没俯下,娴贵妃抬手就赏了花蕴安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屋内的人都惊的看向二人。 花蕴安顿感右脸开始发热发痛,这一巴掌娴贵妃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不敢多言,花蕴安忍者疼痛跪倒在地,“参加母妃。” “你个扫把星!克人克到我儿子头上了!成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到有闲心思去逛园子?”说罢又是一巴掌。 香蓝看着自家小姐红肿的脸颊,扑到花蕴安身前跪下磕头说道:“贵妃娘娘明观察!大皇妃是被太后召去的,方才再太后宫里....啊!” 香蓝话没说完,就被娴贵妃身旁的嬷嬷抬脚冲着心窝踹去。 香蓝惊呼一声,蜷缩的倒在地上。 “贱蹄子,有没有规矩,贵妃娘娘训话,有你插话的份?” 香芸刚想上前,花蕴安一把扯回,“香蓝无意冒犯请贵妃娘娘饶她一回!” “来人,丫鬟冒犯贵妃娘娘,拖下去!五十大板。” “你......” 啪! 花蕴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香芸的脸上。 随着巴掌落下,花蕴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留下来。 眼泪蛰着方才被打的地方,疼的花蕴安额头上开始冒汗。 看着香芸委屈的样子,花蕴安狠心咬着牙看向贵妃,“下人不懂事,顶撞贵妃娘娘,请娘娘大人大量勿怪!” 说罢重重朝地上磕去,耳边是一声声杖责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的磕向地面,心里却是对香蓝香芸的抱歉,她没有办法,在这偌大的皇宫她连自己都护不了更别说护着她们二人。 三人一同长大,香芸香蓝忠心为自己,可若刚才不打香芸那一巴掌,怕是今日两个都会被打死,想着这些花蕴安磕向地面的声音越来越重,不一会地上尽然染上了血迹。 香芸哭着想阻止小姐,但贵妃娘娘不出声谁敢停,“娘娘,奴婢错了!还请娘娘宽恕皇妃吧,娘娘!” 嬷嬷看着地上的血迹,对着娴贵妃点了点头。 娴贵妃这才甩开衣袖,坐在软踏上拉长语调,“罢了,去看看成儿,要是成儿落下病根本宫照样不会放过你!” “妾身遵命。”香芸扶着花蕴安走向里屋。 屋内太医看着双脸红肿,额头出血的花蕴安倒吸一口凉气。 这皇妃都被弄成这样,若是大皇子还不醒怕是小命难保啊,一旁年纪稍小的太医冲着花蕴安行了礼,说道:“大皇妃不妨先上点药。” 摆摆手,花蕴安走向床边坐下,看着毫无声息的顾凌成,问道:“大皇子如何了?” “回大皇妃,大皇子脊柱的上不深,只是看着痛心,只是伤虽不重但架不住一次三十杖,如今高烧未退无法进药。” 花蕴安皱着眉握住顾凌成的手,“可有什么法子?” “只能强行喂药,能否喝下去就看大皇子自身了。” “把药给我,我来。” 花蕴安接过药碗,蹲在床边,让香芸扶住顾凌成,一点一点送入口中。 皇后搀扶着太后走进雨辉阁,抬眼就看见血肉模糊的香蓝独自被扔在一边。 太后皱着眉,“去,让太医看看,万不可死了。” 皇后冲着身旁的嬷嬷使眼色,赶紧扶着太后进了屋。 “娴贵妃,凌成如何了?”太后冷眼瞪着软踏上的人。 闻言看去娴贵妃忙起身走到面前行礼,“见过太后、皇后娘娘,成儿还没有醒,太医说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说着拿起帕子掩面哭泣,丝毫没有方才打人的狠厉。 太后看了眼里屋,怒斥道:“你怎可动手打蕴安丫头?” 再过来的路上早有多话的将雨辉阁的事情说给太后皇后,现下娴贵妃就是解释也无法开口,只得讪讪闭着嘴。 “太后...” “糊涂!凌成做的事皇上本就龙颜大怒,如今惩罚了也就过了,现下好了,皇上还有三天回宫,看见国源公主有伤,又要动怒!”皇后扶着太后坐下后,一副失望无奈的样子继续说道:“你这样,那凌成这罪不是白受了!你呀你,哎。” 娴贵妃皱着眉,张了张嘴惊慌着看向太后:“太后,太后我也是...也是气急了,您定要救救成儿啊,太后!” 太后将凤头杖重重砸向地面,冷哼一声:“若当初你不纵着凌成做这事,哪有如今的祸事!” 娴贵妃被太后说的低下头,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 “这几日让太医好好给上药,你亲自吩咐!” “是是是,臣妾遵命!” 屋内的人听的清楚,却没人敢多话。 花蕴安只是一勺一勺舀着药喂向顾凌成,就好像听不见一样,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第16章 消息 香芸拿着药膏轻轻涂抹着花蕴安的额头。 “香蓝今日怎么样了?” “香蓝姐姐醒是醒了,但昨夜听到自己再也无法正常行走后哭了一夜,又昏睡过去了。” 花蕴安轻叹一声,垂下眼眸,再睁开是眼里多了些泪水,抓住香芸的手,抬手抚上香芸的脸,问道:“还疼吗?” 香芸淡淡的摇摇头。 “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们,抱歉。” “小姐别哭,奴婢和香蓝姐姐都知道小姐的用心,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地,就算那日小姐让奴婢也去挨打,奴婢也会去的。” 花蕴安湿着眼眶看着香芸,“快了,外祖父和舅舅们还有母亲就都要来京了,等明日皇上回宫,赐了府邸,我们就出宫去。” “皇妃,皇后娘娘宣您去凤仪宫一趟。”屋外婢子唤道。 花蕴安忙将眼泪擦干,带着香芸朝凤仪宫走去。 香芸跟上花蕴安,压低声音“小姐,姑爷还没醒,现下去凤仪宫,奴婢怕...” “无事,明日皇上回宫,宫中人都要去迎驾,今日无非是交代我几句,不会有事。”花蕴安安慰着香芸,但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刚进凤仪宫便看见屋内皇后坐在凤椅上皱着眉,娴贵妃站着,脚边还有一只碎了的琉璃盏。 “见过母后,见过母妃。” “蕴安来了,快赐坐。”皇后看了眼娴贵妃,摆摆手“娴贵妃也坐了吧。” 等众人入座,皇后看着花蕴安,柔声问:“凌成醒了吗?” “劳母后挂心,虽已退烧,但还是昏睡着。” “哎!”皇后叹息着,忍不住瞪了眼娴贵妃,看的娴贵妃低下了头。 花蕴安看在眼里,心里疑惑又重了三分。 “明日皇上御驾就要回宫,蕴安你也本应该去迎驾,但是本宫看你额上的伤还未好全,不宜见风,就在雨辉阁养伤吧,等凌成好些了一同去见驾也不迟。” 花蕴安心里冷哼一声,看来自己真是把婆婆得罪的厉害,明知明天御驾回宫,外祖父和舅舅们会伴驾进宫,这是怕自己脸上的伤被看到才把她锁在雨辉阁。 想到这,花蕴安起身冲着皇后娘娘俯身行礼,“多谢母后体恤,可妾身已无不妥,且心中惦记外祖父一家,愿明日见上一面,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行,只想确认外祖父安然无恙!” 皇后和娴贵妃二人都没想到往日唯命是从的花蕴安会出声反抗。 娴贵妃皱着眉头,怒道:“我成儿还没醒,你如今就连照顾一下都不乐意吗?” “母妃误会了,妾身不求与外祖父说上一两句,就是请允准妾身远远看上一眼便好!” 坐在凤椅上的皇后见二人又要吵起嘴来,无奈出声道:“蕴安,不是不让你去看,只是吴老将军和两位公子明日不随皇上一同入宫。” 什么?外祖父不与皇上一同入宫? 花蕴安不解的看想皇后娘娘。 “皇上受了伤,御驾走的快了些,比吴老将军也快些归京,所以明日就算去了也见不着,不如等什么时候吴老将军的人马进京了本宫下旨让老将军进宫与你相见可好?” 虽心有疑惑,但皇后依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花蕴安自知如果再不依便是忤逆长辈了,只好低头行礼,“谢母后。” 没说几句,花蕴安便借口回去照顾顾凌成便行了礼带着香芸出了凤仪宫。 “小姐,皇后娘娘不让您明天去迎驾,是怕皇上看见小姐头上的伤吗?” “母后为何要怕这个?” 香芸摇摇头,“奴婢想不来,但奴婢听说姑爷挨罚是因为皇上知道姑爷与小姐成婚才恼羞成怒的。” 花蕴安站住脚,看向香芸,“你是说皇上听到成婚的消息才发火的?” “对啊,小姐。” “不对,当初明明说是皇上的意思,怎的如今又因为成婚如此重罚相公呢?这不对!”花蕴安抓住香芸的手,急切的问道:“辰王殿下回宫了吗?” “没有,说是因为姑爷还未醒,辰王殿下先出宫去迎驾了,要明日与皇上一同进宫。” 花蕴安皱着眉,愣在原地。 “听说你昨日出宫了?” “嘘,悄声些!是三皇子让我出宫为二公主送东西给陈将军一家了。” “陈将军家!?” 庭外两个小婢女并没有看见花蕴安和香芸自顾自的说着。 “是呢,你是不知道,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折损了很多将军,昨日我出宫,城里许多大人家里都挂上了白灯篓,看着要办丧事呢。” “啊!” “真的,好像说为了不让家人太匆忙,皇上先行回宫,等准备好了才让棺木进京的。” “你们那宫的!在这乱嚼舌根!”香芸气的大声骂道。 两个奴婢这才看见花蕴安,而此时花蕴安早已面无颜色,真个人像是没有了灵魂。 香芸见状,一个劲的唤着,“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 “去!去问可有吴家!” 两个说话的婢女跪倒在地,哭泣着说:“大皇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见有几家。大皇妃饶命!” 香芸瞪了两人一眼,扶着花蕴安,“小姐不要多心,京城那么多府邸,那么多大人,不一定有老将军的,小姐我先扶你回雨辉阁。” 花蕴安捏着帕子,久久没有缓过神,任由香芸扶着她朝雨辉阁走去。 殊不知前脚刚走,两个身影从一旁假山后闪出。 三皇子邪魅一笑,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方向。 “我说三弟弟,你这么做是为什么?皇祖母和母后不都说不能告诉她,你为何还要让丫鬟演这样一出?”二公主看着顾凌逸问道。 顾凌逸冷笑一声,“哼,我那个大哥自以为用苦肉计,我这个嫂嫂就不计较了,我偏不!既然他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我何不再让他深一点,最好让他自己埋了自己。” ...... 回到雨辉阁,花蕴安独自一人坐在顾凌成床边,手里拿着那块玉佩,愣愣地看着。 “凌成,你快醒来,告诉我外祖父还活着好不好?” “顾凌成,你说过的,你说外祖父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第17章 立威 花蕴安就这样握着玉佩在顾凌成床边睡了一夜,次日清晨被门外吵闹声惊醒。 “香芸,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的顾凌成,花蕴安为其盖好被子打开门往院外走去。 只见香芸被几个宫中侍卫反抓着双臂,跪倒在一旁,食盒散落一地。 看见花蕴安从屋内出来,香芸强忍着泪水,哽咽着,“小姐...他们打翻了给香蓝姐姐的药膳,奴婢想再去讨一碗,他们说什么都不让奴婢出院子。” 盯着地上的食盒,正是自己前日吩咐太医院给香蓝开的补气药膳。 今日见不到外祖父,花蕴安本就心情不悦,大清早与看到如此一幕心里就像浇了一浇油,压抑了多日的怒火忽地燃烧起来。 抬手对着摁压香芸胳膊的侍卫就是一巴掌。 “狗东西!本皇妃的贴身丫头也是你能碰的?放手!” 这一巴掌花蕴安用了十足十的力,将这些天的怒气都扇了出去。 众侍卫被花蕴安的强大气场吓得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不放手,站在最后的侍卫领头,见状弓着身子走上前来。 “大皇妃息怒!只是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今日皇上回宫,闲杂人等禁止出宫,只可等在自己宫中。” 花蕴安听罢冷哼一声,闲杂人等,怕是只针对雨辉阁了。 本不想惹事,可抬眼便看见方才说话侍卫的脸上写满了鄙夷。 “当着大皇妃的面,你嘴里胡乱啐什么!” 香芸恼羞成怒,可又怕自己做出什么让花蕴安为难的事情,只能扯着嗓子训斥道。 是啊,皇室子娶妻哪个不是昭告天下,十里红妆,开祠堂拜宗祠的,唯独只有自己是独自走进凤仪宫出嫁的。如今大皇子不省人事,皇后又下令不让自己出雨辉阁,谁还会把自己这个大皇妃放在眼里。 冷笑着,花蕴安挺直腰板,眼神闪烁间,透出一股凌厉的光芒,盯着说话的侍卫。 “香芸!” “奴婢在。” “掌嘴!” “是!”香芸转动着手腕,一步一步朝侍卫逼近。 刚举起手,侍卫握着刀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倒在花蕴安面前。 侍卫咬着牙,半晌才嘴里吐出一句话,“大皇妃,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下人!” 花蕴安笑而不语,转身走向石凳坐下,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敲着桌面。 一时间侍卫却慌了神,跪着吧觉得屈辱,起身又不敢,索性大胆抬头看向花蕴安。 “大胆!” 花蕴安拍桌怒指,周身温婉柔顺之气一瞬间消失殆尽,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冷戾之色,“身为宫中侍卫,怎能不知未经主子传唤不可轻易踏入后宫?” “小的...小的是奉命...” “奉谁的命?竟允许外男随意进入后宫,还在堂堂大皇子的院里进出自如?难不成想刺杀!” 此话一出,众侍卫纷纷跪倒,深怕被视为刺伤皇嗣的谋逆大罪。 “不不不不...小的不...不敢!小的只是个宫中守卫啊!” 花蕴安嘴角扯住一抹冷笑,“不敢!?你口口声声说奉命前来,一不见手谕,二不见宫人口谕,三未经同传随意出入皇子居所,四竟敢抬头直视本皇妃,这条条桩桩可都是忤逆大罪,你既说你是宫里的侍卫这些规矩都不懂吗!” 最后一句话,花蕴安加重了语气,就连一旁雨辉阁内的宫人都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倒在地。 香芸听在耳朵里,眼神一亮,装作慌张的样子尖叫一声,“啊!皇妃,他们...他们不会是乘着今日皇上御驾回宫,大皇子还未清醒前来杀人灭口的吧!来人啊!有人刺杀大皇子大皇妃了!” 说着不等花蕴安出声,转头就叫喊着跑出雨辉阁。现下时间皇后早带着各宫嫔妃去宫门口迎驾了,宫中也只有太后主子还在,香芸蒙头就冲寿怡宫跑去。 花蕴安见香芸跑出雨辉阁后,站起身,阴沉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 “吾不仅是大皇妃还是皇上亲封的国源公主!如今看着大皇子昏睡不醒,竟把脏心思动到雨辉阁来了!荣景,捆了送去寿怡宫交由太后处理!” 说罢拂袖离去,任凭守卫撕心裂肺的哭求,头也没回径直进屋关了门。 看着榻上依旧昏睡的顾凌成,花蕴安双腿一软倚着门滑坐在地上,低声呜咽着。 明明两年前,自己还是那个吴家小孙女,每日只需思考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不用懂什么权力名位,只要外祖父在自己就是那个最幸福的小女娘。 但自从外祖父离京,被迫长大,被迫成婚,被迫学着用权力地位才能护自己周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宫里的每一天都是水深火热,胆战心惊。 花蕴安蜷缩起身子,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双腿里,颤抖着低声呜咽。 ....... 皇后领着后宫众嫔妃和皇子公主站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的等待着皇上御驾出现在宫门口。 一个婢女绕过人群,凑在梅妃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只见梅妃脸上本来的倦意瞬间消散,双眼转动,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讥笑着看向娴贵妃。 娴贵妃不明所以的皱着眉瞪着梅妃,“梅妃妹妹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怎得如此看着本宫。” 梅妃心中一喜,正愁如何让娴贵妃出丑,没想到她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贵妃姐姐,怎得没带着大皇妃一同前来迎驾呀?” 娴贵妃脸上神色一顿,嘴角抽搐几下,陪笑着说:“成儿还未醒,身边不能离人。便留她照顾了。” 梅妃拿起帕子挡在嘴边嗤笑一声,“是呢,还好姐姐没带大皇妃来,要不然咱们大皇子可就被刺杀了呢!” “你什么意思?” “姐姐别急。”梅妃收起手帕,一脸无辜样看着娴贵妃快扭曲的脸,心里别提多痛快,“方才大皇妃身边的贴身丫头和大皇子的近身侍卫压着一个宫内侍卫打扮的人去了寿怡宫,说是有意假扮侍卫刺杀,还说是奉命去的,大皇妃要照顾大皇子便让两个下人去了,现下人已经被太后扣下了呢。” 娴贵妃咬着牙,手里死死攥着帕子,眼底渗出一抹恨意。 她自是知道此人不是刺客,因为是她吩咐去看着花蕴安,深怕她不听话跑来御前求旨,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扣上刺杀的帽子。 “贵妃姐姐可是得了个好媳妇呢!哈哈哈哈” “够了!宫门口成何体统!小心在御前失礼。” 皇后厉声打断了梅妃得笑声,又瞪了眼娴贵妃,强压着心中怒气。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安!” 第18章 崩溃 辰王与三皇子一左一右骑着马跟随着中间皇上的御辇打宫门口缓缓朝众人走来。 御辇快到众人面前,辰王在众人里搜寻着,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不由得皱起眉头,一旁的三皇子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受着周围的目光。 娴贵妃看着那本该是自己儿子的位置,如今却被梅妃的儿子占去,恨得直咬牙。 皇上冷着眼看着,半晌才出声,“都起来吧。” “谢皇上,皇上万安。” 皇后起了身,微笑着看向皇上,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便被皇上黑着脸堵了回去。 “皇后和娴贵妃随朕和辰王去寿怡宫,其他人都回去。” 说罢皇上示意御辇朝寿怡宫走去,留下众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最后齐刷刷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回过神后,强撑着嘴角露出笑容,对着众人安慰道:“皇上此次亲征想必已经很疲倦了,尔等就先告退吧。”皇后看向娴贵妃,点了点头便带着宫人转身离开。 梅妃看着娴贵妃那紧皱的眉头,扑哧笑了出声,“呦,我说姐姐,这往日皇上来后宫的是时候您可是比我们姐妹都开心,怎得今天眉头不展的?” 心里一团乱麻的娴贵妃瞪了眼梅妃,拂袖跟上皇后。 寿怡宫里,太后手握凤头杖,黑着脸一身华服黑着脸坐在万福双尊龙凤吉祥椅上,看着皇帝一行人走进大殿。 “儿臣见过母后。”皇帝松开宫人搀扶的手,冲着太后行礼。 “好好好,回来就好,快坐。” 皇上坐定后,一脸凝重地看着太后,“母后,这吴老将军的事情......” “我问你,当初你那道册封圣旨当真没有成婚之意?” “当真。” 皇帝丝毫不犹豫的回答,像是印证了太后与皇后心里的想法。皇后震惊地看向身后的娴贵妃,她此时才知自己被骗。 大殿上一片寂静,娴贵妃颤抖着身子,扑通一声跪倒,一点看不出丝毫平常的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样子,“太后,皇上明察!那日传旨的宫人,明明说的是皇上和吴老将军有意成婚冲喜,臣妾这才把消息带到皇后娘娘哪的啊!” “陛下,母后,都是臣妾失察,没有仔细考察那宫人的话。当时陛下与辰王遇刺的消息传来,各宫姐妹一心都记挂着陛下的身体,这才...这才一时疏忽。” 皇上皱着眉,拿起一旁的翡翠凤头杯狠狠砸向地面,怒斥道:“吴老将军一家不是战死沙场,是为了救朕,救朕啊!这才被杀,如今倒好,因为朕的后宫无能,让蕴安那丫头在老将军尸骨未寒的时候嫁人,就连送葬都不可露面,你二人让天下人如何议论朕!如何议论吴家!” “皇帝,你身上也还有伤,别再气着了。”太后看着暴怒的皇帝,着急的劝道。 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声。 “大皇妃!大皇妃你快醒醒!” “小姐!小姐!叫太医啊!小姐!” 辰王大呼:“不好!”起身冲向殿外,便看见花蕴安晕死在丫鬟怀里。 娴贵妃看清晕死过去的人后,惊呼道:“怎么回事,不是让皇妃在雨辉阁照顾大皇子的吗!” “禀贵妃娘娘,方才有宫人来报,说在宫外看见...看见吴家的人在准备丧事,大皇妃这才出了雨辉阁,想来求太后口谕出宫。”香芸抱着花蕴安,哭着说道。 辰王稳下心神,紧张的问:“大皇妃何时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全...全部都听到了!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皇妃吧!” “先抬到寿怡宫西暖房,叫太医!”太后吩咐着,辰王征求了皇上的同意从香芸手中抱起花蕴安大步朝西暖房走去。 “太医来了!” “辰王殿下,这还是让老朽来吧。”辰王愣着神被几个丫鬟推出了门。 ...... 花蕴安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紧闭的双眼依旧有泪水从眼角划过。 “蕴安丫头!来让外祖父看看” “嗯!有长高了些!” “呐,外祖父答应给你带的糖葫芦。” “蕴安!有没有想大舅舅呀,要少吃糖!” “快来,蕴安,看看舅舅们给你扎的秋千,喜不喜欢?” “汪汪汪!蕴安,这是小舅舅给你的生辰礼。” 花蕴安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外祖父!舅舅...喜欢,蕴安喜欢。” “多大了,还哭鼻子呢?在库就不是好孩子了。” “不哭,蕴安不哭,舅舅带你去骑大马!” 花蕴安努力擦干眼泪,伸出手却始终碰不到三人,刚还在面前的外祖父,却突然不见了。 “外祖父!” “舅舅!” “你们在哪里啊,求求你们不要丢下蕴安,外祖父!我以后一定乖乖的,能不能不要走,蕴安害怕......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们.....回来!” “啊!” 花蕴安惊醒,推开一旁拿着银针的太医,跌跌撞撞的朝屋外走去。 “小姐!小姐!”香芸一把扶住摔倒的花蕴安,“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香芸,皇上呢?带我去见皇上,外祖父不可能死的,不可能,肯定是我听错了,带我去见皇上!” 花蕴安痛苦着拍着香芸,香芸流着泪小声唤着:“小姐...” 辰王推门将一切看在眼里,瞬间红了眼眶。 走上前辰王将花蕴安从地上扶起,看着哭的伤心的花蕴安,辰王吸了吸鼻子。 “辰王殿下,殿下!”花蕴安看清面前的人,顺势跪倒,抬头看着辰王:“殿下,你明明那天才把我舅舅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给我,所以他们没有死对不对?” “蕴安,你起来,你听我说。” 辰王拉起花蕴安,双手抓着她的胳膊,看着她说道:“吴老将军和你两位舅舅为了救陛下和我被刺杀,伤势太重,不幸身亡。” “你骗人!” 花蕴安甩开辰王的手,厉声吼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外祖父说了回来给我买糖葫芦的,舅舅还说要带我骑马 ,怎么可能死了,你骗人!” 辰王看着哭笑着的花蕴安,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冲过来一把抓住辰王,花蕴安哭着哀求道:“我不要糖葫芦了,我也不骑马了,你让外祖父和舅舅们回来吧,好不好!” “蕴安已经嫁人了,是为人妻了,蕴安很乖,蕴安听话,外祖父不要走好不好?” “你是王爷,你下令让外祖父回来看看我就好,我不惹事,我乖我听话,我这就回雨辉阁,你让外祖父和舅舅们回家好不好!” 说到最后花蕴安哭倒在地上,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哪还有早晨那般精神。 辰王不忍心抬手打向花蕴安的脖子,使其晕睡过去后抱回床上,叮嘱着香芸:“看好你家小姐,要是醒了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香芸红着眼点点头。 第19章 阴谋 宫里宫外都乱作一团,皇帝皱着眉头瞪着跪在阶下的皇后和娴贵妃。 安顿好花蕴安后,辰王来到前殿。 皇上一脸疲倦的看向辰王,“如何了?” “不是太好,现下公主伤心悲愤,臣弟让太医扎针使其昏睡了。” 听罢,皇上攥着拳头捶向膝头,接连摇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看向娴贵妃:“那个竖子呢!还没醒吗!” 娴贵妃唯唯诺诺的趴在地上,颤抖着回:“回...回皇上成儿伤势太重,如今还在昏睡。” “胡扯!” 皇上勃然大怒,站起身怒指娴贵妃:“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宫里谁敢真的打伤皇子?真的朕是傻了瞎了不成!去,把那个竖子给我抬到寿怡宫来!” “不可!皇兄!” 辰王出声阻拦道:“皇兄,现下公主突闻噩耗,本就心中悲痛,若是再把大皇子抬来,怕公主见了更伤心,况且随意挪动怕是不利于养伤。” “是是是,皇叔说得对,皇上成儿是您亲儿子啊,那日确实被打的血淋淋的,这种人都是看见的,太医也可做证啊皇上!” “你闭嘴吧!”太后被宫人扶着从后殿进来。 “母后。”皇上俯身侧身让开。 殿外的荣景趁人不注意,加快脚步偷溜回了雨辉阁。 迎面碰上一脸焦急却行动不便出来打探消息的香蓝,被一把抓住了手。 “荣景小哥,我听说有人要刺杀姑爷和小姐,现下如何了?” 荣景眼神躲避着香蓝,想避开香蓝去主屋,“香蓝姐姐,你先回屋,现下乱的不堪我要去看大皇子。” “到底怎么了?小姐和香芸呢?” 被香蓝缠的烦躁,荣景脱口而出:“皇妃听闻吴老将军与两位少将军战死的消息晕死在寿怡宫了。” “香蓝姐姐!来人!” 香蓝瘫在地上,叫来一旁打扫的其他人,“香蓝姐姐你先别添乱,先回屋,等大皇子醒了再说。” 说罢让人强行将香蓝扶回屋子,他自己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 跪倒在床边,慌张的说:“爷!你快醒醒吧,出事了!” 可床上的顾凌成依旧毫无反应,屋内只有荣景一人的呼唤声。 有人悲就有人喜,梅妃在自己宫里听着小德子打听到的消息,笑的不亦乐乎。 梅妃拿起桌上已经剥好皮的水果,慢悠悠的笑着放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幸灾乐祸的样子。 身旁的嬷嬷陪笑着说:“恭喜娘娘!还是咱们三皇子机灵,参透这其中奥秘,故意让小德子去报信,然后又让人将消息带去雨辉阁。这才让大皇子与大皇妃二人都不省人事!” “哈哈哈哈,这下我看娴婉拿什么和我争!都是庶出的孩子,就因她儿子比我儿子早出生几天,什么好的香的都给他,就连姻缘也要抢,既如此本宫成全他们,哼!” “娘娘说的是呢!如今皇上昭告天下要以国葬安葬吴家,天下人算算时间都知道大皇子成婚时吴老将军就已身亡,总有人参他思德不修。” “哼!那是他活该!”梅妃一脸不屑,将手中的水果捏碎,阴森森的笑着说道:“思德不修有何关系,本宫要的是万民指万民骂!让他们一辈子出不了头。什么吴家、什么公主,通通都无用!” 梅妃摇晃着身体从软榻上起来,冲着殿外,抬手指着雨辉阁的方向,发狂似的说:“娴娩想让她儿子当太子,做梦!算计吴家女,现下被拆穿,本宫看他大皇子如何给吴家交代!” 嬷嬷上前扶住梅妃的手,“娘娘小心。” 梅妃笑着又略带一丝伤心,靠着嬷嬷道:“我的逸儿啊......” “娘娘!娘娘!皇上下旨贬娴贵妃为娴贵人,搬去含凉殿。大皇子册封凌王赐宫外府邸!”小宫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道。 嬷嬷扶着梅妃,这才没有坐到地上。 抓着来人,梅妃惊讶的问:“发生了什么,皇上突然下旨?” “回娘娘,方才在寿怡宫,皇上与太后辰王商议吴老将军丧仪,本有意让大皇子扶灵,可嫌贵人...娴贵人说西渊从没有皇子为臣子扶灵的道理,还说...” “还说什么?” 小宫人吓得跪倒在地,“说吴家又不是没有人了,吴家大房媳妇海氏留有一小儿,可让海氏代为扶灵!” “什么!”梅妃惊恐的踉跄着身子,嘟囔道:“娴婉怕是疯了!吴家是为了救皇上和辰王男丁才一个没留,吴家外孙女也嫁给皇家,反而灵柩居然让女眷还是个儿媳去扶灵,这不是打皇上的脸,让天下人唾骂皇家做事太绝!” 梅妃皱着眉,想了半晌对着嬷嬷吩咐道:“去,叫三皇子过来。” “母妃!你可听说了?” 话音刚落,顾凌逸沉着脸色大步走进殿内。 刚想继续说,梅妃皱着眉摇摇头,对着身边嬷嬷使眼色,拉着三皇子去了内室。 “母妃!父皇的圣旨您可听了?” 梅妃点点头,低着头沉思着。 顾凌逸看着梅妃,忽的抱手跪下,梅妃疑惑地看着他。 “母妃!儿臣来是请您允准,儿臣想去回禀父皇,让儿臣为吴老将军扶灵!” 顾凌逸深怕梅妃回绝,说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眼神坚定的看向梅妃。 看着自己的儿子,梅妃却放开眉头,欣慰的伸手扶起顾凌逸,笑着说:“不愧是娘的孩子。” 三皇子略带惊讶的说:“母妃,你同意?” “嗯,这件事本就事关皇家颜面。吴家救皇上是一个臣子该做的,可就此家中再无男丁,皇家自是要把面子做足,也就只有娴贵妃那种一心只顾自己面子的人才会觉得如此做法是下贱了大皇子。” “大哥在吴老将军身亡时迎娶了吴家外孙女早已经让京中重臣不满,吴家不满,现如今娴贵妃娘娘又公然忤逆上意,真是要寒了众人的心。” 梅妃坐在软踏上,想了想猛然觉得不对,看着三皇子道:“不!今日这事只是娴贵妃自己的私心,当初大皇子设局迎娶早已想到今日,他是愿意为吴老将军扶灵的,一是做给天下看,二是做给皇上看,三是做给吴家和公主看的。” 顾凌逸身子一颤,“但大哥万万没想到父皇知道后会下重手将自己打伤,一直昏睡没来得及与娴贵妃商议......” 梅妃猛然起身,“逸儿,随母妃现在就去寿怡宫!大皇子随时都会醒,要趁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将此事揽到你身上。” “母妃说的是,儿臣随母妃去!” 第20章 恩典 刚进寿怡宫,便见着娴贵妃凌乱着衣袍,额头上血迹斑斑,哭喊着被宫人从殿内拖了出来。皇上怒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给朕滚!” 梅妃看了看身旁皱着眉的儿子,稳下心神走进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见过皇后,见过辰王!” “儿臣参见皇祖母,参见父皇!” 皇上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还请父皇息怒,大哥如今受伤未醒,贵妃娘娘也是担心大哥身体才会顶撞父皇!” “朕做何事还轮不到你们指点!若是为那竖子求情,就滚出去!” 梅妃见状跪倒在地俯下身,“皇上,逸儿只是心疼自家大哥,万万不敢违背皇上圣意!” 皇上看着跪着的顾凌逸,质问道:“不敢违背圣意?” 顾凌逸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坚毅的说道:“儿臣唯皇命是从!” “好!” “既如此,朕命你为吴老将军扶灵,你可愿意?” “儿臣遵旨!” 此话一出,皇上和太后一惊,定睛看向顾凌逸。 众人皆知三皇子顾凌逸生性顽劣,一向不务正业,却没想到居然愿为臣子送葬。 皇上看三皇子的眼神也比方才柔和了许多,可扫到一旁的梅妃,又黑了脸。 “梅妃,你可愿意?” 梅妃抬头看着皇上,眼神中露出些许不舍:“回皇上,妾身只是一介女子,三皇子虽是妾身骨肉但也是陛下血脉,自是应该为皇上分忧,且吴老将军一家是忠臣,逸儿为其扶灵是柯登荣耀,臣妾不会阻拦!”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微笑着说:“起来吧,逸儿也是长大了。既如此就让逸儿去,皇帝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操劳了。” “既然母后也觉得可以,如此甚好,其余就让礼部安排吧。” 辰王却站了出来,打断了刚缓和了一点的气氛。 “皇兄,臣弟有一事所求。” 皇上太后齐齐看向辰王,连着一旁的皇后也看了过来。 “皇兄,三画个奶子扶灵臣弟无异议,但恳请准许臣弟为吴家二郎扶棺!” 说着辰王撩起衣袍跪下,义正言辞的说:“二郎本是可以活着,却在回京路上再一次为救臣弟才丢掉性命,臣弟理应为其发丧!” “这...”皇上犹豫不决,太后也面露不快。 皇后见状起身行礼后说:“皇叔身份贵重,如今已有三皇子扶灵,皇叔还是在宫中养伤的好。” “皇兄!三皇子是为着皇家,我是为了私情,更何况这样也算是安抚人心,让吴家军安心,吴家不寒心,以至于公主醒后见如此安排也不会太过于伤心。” 思量再三,皇上开口道:“罢了,你本也与吴家二郎相熟,就依你吧,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谢皇兄!” 辰王说着,眼神瞟向身后的紧攥双手的随从,淡淡带点了点头。 “好了,都散了吧,皇上想来也是疲惫的紧,回去歇着吧。”太后坐在软榻上,揉了揉太阳穴。 闹了一整天,终于将事情敲妥,大殿上的人早已疲倦。皇上刚起身,皇后却俯下身开口说话。 “太后,既然事情已定,就让臣妾将蕴安带去凤仪宫照顾吧。” 刚平静下来的气氛,瞬间有紧张起来。 太后烦躁的摆摆手,“就不劳烦皇后了,等下让人送蕴安回雨辉阁就好。” “母后,如今蕴安这样全因我失察,这雨辉阁成儿还没醒,蕴安回去怕是手忙脚乱,就先去臣妾的凤仪宫,等好些能接受了再回也不迟。” 梅妃看着顾凌逸给自己使眼色,便也开口道:“是啊,太后娘娘。这公主送回雨辉阁,若是醒了万一想不开,出了事岂不是更不好给吴老将军交代,皇后娘娘心慈,定能照顾好公主。” “皇上的意思?” 见太后问自己,皇上想了想道:“就先去凤仪宫吧,等成儿醒了再做打算。” 听皇上同意,皇后忙谢恩,深怕太后反对。 见状太后不再多说,低下头,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皇后带着人去了西暖房,看着床上皱着眉昏睡的花蕴安心痛的抚上额头,为其擦着眼泪,久久不说话。 ...... 皇上要以国葬下葬吴老将军和吴家两个少将军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 吴家也于昨日接到丧报,整个府上如今已被白色覆盖。 本该花红柳绿,一片生机,可如今引入眼帘的全是白色。 海氏身穿孝服,泪眼婆娑的站在书房一遍遍看着吴家大郎给自己写的家书。 明明上次还说打了胜仗,皇上要嘉赏吴家,还说不日便要御驾回京的,可如今回来的却是棺木。 海氏抱着书信,哭坐在地上。 屋外张妈妈哑了嗓子,擦干眼泪,冲屋里唤道:“大夫人,宫里传话来了。” 见海氏半晌没有声音,张妈妈推门进入,跪在海氏一边,好不容易忍住得眼泪又夺眶而出。自从那日丧报传来,整个家里的人都哭成了泪人,大夫人也是哭了晕,晕了醒,醒了继续哭直到辰王带着小厮前来送丧,大夫人才强撑着张罗事情。 海氏反应过来,看见张妈妈,张口问道:“怎么了张妈妈?” 张妈妈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宫里来传话了,宫人就在外边。” “那宫的?” “皇上身边的贴身宫人。” 海氏起了身,朝前院走去。 正准备跪下接旨,宫人却抢先扶住海氏,“夫人且慢,皇上口谕特允吴氏族人站着听谕。” “谢皇上。” “皇上口谕,大皇子抱恙,命三皇子携海氏之子为吴氏父子扶灵,按国葬之礼,厚葬与皇庙。吴氏二郎生前未婚娶,且辰王特念旧恩,原为吴氏二郎扶棺,特允为之!” 海氏攥着帕子,谢了恩,可终究开了口,对着宫人问道:“烦请宫人告知,国源公主何时能归家。” 宫人轻叹一声,摇摇头,“夫人,公主已婚嫁,况且公主听闻噩耗现下晕睡过去还未醒,怕是赶不上。” 海氏刚想出言问,宫人退后一步,压低声音:“夫人,如今已是上上恩典了,不可多索多要啊。” 说罢转身带着人离开,留海氏站在门口皱起眉头。 张妈妈见海氏面色不悦,吩咐小厮关了门。 “什么劳什子恩典!将人诓去成婚,现如今连葬礼都不让参加,还说什么公主!” “夫人小声些,小声些!”张妈妈吓得急忙提醒海氏。 “呵,有什么好怕的,吴家死的死,没得没,要着恩典有什么用!” 海氏像是发了疯病,几日来的憋屈一时间都暴了出来。 第21章 送上门被嘲讽 张妈妈听着也掩面哭泣,“老爷那么疼爱小姐和小小姐,可如今...两个都不能在灵前......” 海氏咬着牙,蓦然抬眸,漆黑幽暗的眼底,一股冷意涌出。 “花家的不是进京了吗?三妹妹还没接来吗?” 张妈妈哽咽道:“那一家子就没想我们姑娘来京,还是那日辰王的人说是小姐在宫里得知消息拜托辰王去接的,应该快了。” 海氏攥着帕子,咬牙切齿道:“花自忠!吴家就算没有男丁也轮不到他欺负三妹妹。” “哎哎哎!来人啊有人硬闯将军府!” 身后传来小厮的叫嚷声,海氏和张妈妈转身看去。 只见花自忠身穿黑色绸缎衣袍,身旁站着两个身穿孝衣的女人。 张妈妈定睛一看,顿时黑了脸凑到海氏身旁说道:“那就是李姨娘和花府的二姑娘花时微。” 花自忠一脸不爽,瞪着小厮,“瞎了你的狗眼!还敢拦我!”说罢就要抬脚踹去。 “呵,我说谁呢,这不是三妹夫吗?”海氏冷嘲热讽道。 听见海氏的声音,小厮不满的退到一边不再阻拦。 花自忠快速变了脸,一脸横肉笑着看着海氏,“大嫂嫂,久不见大嫂嫂,不知身体可好?” “三妹夫是瞎了吗?” 海氏满目殷红,瞳孔深处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盯着花自忠,怒道:“今日府中处处挂白,就连街上都挂着白幡,三妹夫怎得能笑的如此开心?” 被海氏说的花自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也只一会,花自忠便换了样子,变得痛心疾首弓着身子,眼中硬是挤出几滴眼泪。 “大嫂嫂骂的是,是小婿来迟了。大嫂嫂骂得也打得,只是大嫂嫂今日一定要让小婿进门替娘子尽孝。” 刚花自忠与小厮纠缠已然吸引了大多百姓围观,现下看热闹的人都快围到府门上了,家丑不可外扬,海氏冷笑着转身朝中堂走去。 见海氏没有赶人,花自忠示意身后二人跟上进了府内。 张妈妈将茶端在海氏手旁,便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花自忠。 海氏坐定后,头也没抬说:“三妹夫要替三妹妹尽孝?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哎,大嫂嫂如今岳父和大哥二哥都已经驾鹤西去,家中无男丁,也就只有我了,您放心我定会和大皇子将丧事办的漂亮!” 海氏心中冷哼一声,看着花自忠三人贪婪得看着府中的一切。 “妹夫这话是说我的霄儿也死了不成?”说罢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 一旁站着的李姨娘见花自忠脸上挂不住,开口道:“嫂嫂错怪官人了!” 话音刚落,海氏抬手将茶盏摔在地上,一时间吓得李姨娘活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下肚,就连一旁的花时微也被吓的一颤。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唤我嫂嫂?” 花自忠自是觉得面子被下的厉害,“嫂嫂,这位是府中的小娘,娘子身体孱弱一直都是李氏掌管府中中馈,那是蕴安的亲妹妹,花...” “与我何关?” 海氏厉声打断花自忠的话,“妹夫你愿意带着小娘出门,我管不着,可这是吴府,皇上亲封的将军府,礼义廉耻尤为重要,京中那家姨娘敢出门对着别家正房大娘子攀亲戚,这要是旁人听去了,可是要上报礼部,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声。我可担不起!” 言语中充满了鄙夷,是啊谁家大房还在就领着姨娘出门见客的,更别说是去大房娘家,丢官罢爵都未可知。 李姨娘红着眼委屈的看着花自忠,花时微也一抽一抽的轻声哭泣。 “嫂嫂,娘子身体不好现下还没进京,但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了,今日也是想着娘子不在,岳父灵前得有人磕头不是,便让李氏和时微这丫头前来,替娘子和蕴安在灵前尽孝。” 花自忠话里带着威胁,海氏自是听得出来,只是一旁的张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激励控制着自己想动手的冲动。 海氏丝毫不避讳,上下打量着花时微,冷哼一声,“哼,什么东西,瞧那小家子气的样子!”嘴上说着还不忘补一记白眼过去,“妹夫难道不知蕴安如今已是国源公主,且已经和大皇子成婚是西渊国最尊贵的大皇妃,你让个小娘养的替她,替她什么?替她公主的名声还是大皇妃的荣耀?”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花自忠收了恭敬,猛地起了身,“可她永远是我花自忠的女儿!我让她怎样就怎样,父母之命最大!” “哦?比皇命还大?妹夫慎言,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会掉脑袋。” 花自忠被讽刺的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不知所谓。 海氏看着李姨娘和花时微身上的孝服,越看越来气,但也知道三妹妹如今还没接回吴家不敢太过分,便对着一旁的小丫鬟说:“去,拿两身素净的衣服让客人换了,我们吴家虽然得蒙圣恩但也不敢让无关的人为将军披麻戴孝不是。” 花自忠阴沉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威胁,盯着海氏,“嫂嫂不必麻烦,毕竟也是大皇子那日来家中,说希望我这个岳父能帮着把丧事办好,尽管嫂嫂因听信旁人闲言碎语对我,对李氏有怨言,但大皇子的吩咐也不得不听不是?”说罢花自忠还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张妈妈。 此言一出,李姨娘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 “呵。” 海氏不屑一笑,“大皇子?方才皇上贴身宫人下旨说由三皇子和辰王同礼部操办丧仪,怎得妹夫又拿大皇子按理说事?” 三人听罢明显慌了神,面面相觑。 “嫂嫂莫不是为了赶我走,故意框我的吧?” 海氏看着眼前蠢的如猪的人,真不知当初三妹妹怎么嫁给这种人,刚想开口怒斥,从门口走进一个嬷嬷附身贴耳道,“夫人,辰王殿下快到了,三皇子也快了。” 海氏点点头,起身对着花自忠说:“妹夫好意,我做嫂嫂的接受了,但吴家的事情自有皇家操持,请回吧!等那日妹夫将妹妹接来了,我再邀请妹夫登门。” 说罢不在纠缠带着人朝府门走去。 “老爷?”李姨娘委屈巴巴的靠上花自忠,“她也太过分了!” “闭嘴吧!妈的,我看她吴家今后没有男丁,凭一个喝奶的小娃怎么长久,走!” 第22章 商议 海氏带着人刚到府门就看见辰王从马上下来。 “见过辰王殿下。” 辰王将海氏扶起,“夫人请起,我与府上二爷常以兄弟相称,不知可否唤夫人嫂嫂?” “那是二弟弟不懂规矩,还请辰王殿下不要介意,一介妇人如何担得起殿下的一声嫂嫂,殿下还是先随我去中堂吧。” 海氏侧过身将路让开,碰巧花自忠带着李姨娘和花时微从中堂走出来。 花自忠发现眼前是辰王,一脸谄媚的快步走上前,“见过辰王殿下!有失远迎啊,辰王殿下这是前来吊唁?” “这是?”辰王看了眼转身看向海氏问道。 海氏微微俯身,“这是家中三妹妹的郎婿。” “在下花自忠,是吴老将军的小女婿,也是花蕴安的父亲!” 花自忠抢过海氏的话,对着辰王一阵自我介绍。 辰王听着黑了脸,怒斥道:“胡闹!国源公主已经册封,你怎敢直呼公主本名!来人,掌嘴!” “慢着!” 海氏出声阻拦道:“辰王殿下息怒,今日实在不适合在府内动手,还请殿下体恤。” 见辰王不出声,海氏对着花自忠说:“方才说得很清楚了,来人送客!” 说罢领着辰王朝府内走去。 “呸!等着,这一切都会是我的。”花自忠话还没说完被小厮推搡着推出府门。 “夫人可是遇到了麻烦?” 海氏自知辰王说的是花自忠,摇摇头,入座后说:“多谢殿下记挂,并无何麻烦。” 见海氏不说,辰王便不再问,转而严肃的说道:“想必夫人已经接到皇兄的圣意了,不知夫人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多谢皇上!皇恩啊,自是最好的,臣妇不敢多言。” 辰王起身竟然对着海氏俯下身,行了礼,惊得海氏忙上前搀扶。 “殿下这是何意?” “嫂嫂,我与二郎是兄弟,那自然就是你的弟弟,还请嫂嫂信我!” 海氏收回伸到一半得手,重重叹息一声,“什么弟弟不弟弟得,人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吴氏一族都是战场搏命出来的,生死早已看淡,既享皇恩,便听皇命。可我们这些女眷却总是有私心的,谁会希望自己的家人天人永图呢?” “殿下,臣妇说这些是大逆不道的,但既然殿下方才向臣妇行了礼,臣妇就想问殿下三妹妹何时归京,蕴安何时归家?” 辰王皱起眉头,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如果要说谎蒙我,那大可不必说了。” “吴老将军的幼女,花家大夫人,已经在路上了,三日后抵京。不过...不过夫人她身子实在太虚,一路上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有人快马回来禀报说夫人在路上已然咳血多次,怕无法撑到葬礼结束。” 海氏听罢,闭上了眼,就好像早知这样的样子,良久才回过神,“那蕴安......” “......公主已经成婚,若是贸然送葬御史定会参奏,恐怕到时候不能独善其身。” “那就不让蕴安参加了吗?那可是老爷生前最惦记的人啊!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蕴安会怎么样!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海氏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着。 她养了花蕴安这么多年,她自是清楚如果蕴安此次要是连自己母亲都见不上,那丫头定会寻死,已经失去这么多亲人,真的不想再失去这个自己看着长大,把自己当作母亲的孩子。 “嫂嫂别急!皇上要以国葬安葬老将军和二位公子,可凡是国葬皇室都要前去叩拜,如今只要五天后,大皇子醒来就能带着公主前去叩拜,还是可以见着的!” “那要是醒不过来了,岂不还是见不到?” 辰王自然是无法保证,想了想说:“那就只能等大皇子醒了受封出宫,那公主自然可以随时回家。” 屋外下人传话说三皇子驾到。 辰王压低声音对着海氏嘱咐道:“方才的话万不可叫旁人知道。” 海氏点点头,擦干泪水,迎了出去。 ...... 凤仪宫里,香芸跪在花蕴安的床前,一遍又一遍擦着花蕴安头上的汗水。 “祖父...外祖父!” “不要...不要!啊!” 一声尖叫,花蕴安惊得坐起,却也顺势将那块她一直捏在手里,方才才被香芸拿走放在床头的玉佩带到地上,玉佩碎成了两半。 见花蕴安醒来,香芸忙大声唤着:“太医!太医!” 寝室外的皇后听见呼唤,快步走进屋内,见着花蕴安坐在床上,忙上前将其拥入怀中。 “乖,母后在这。” 皇后轻轻拍打着花蕴安的后背,轻声安抚着。 回过神来的花蕴安看清自己被皇后抱在怀里,以为自己做梦,抓住皇后的手,哭着说:“皇后娘娘!母后,母后,我是不是在做梦,外祖父和舅舅们没死对不对!” 皇后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实在不忍心,可又无可奈何,“蕴安乖,听母后的话不要再想了好不好?都会过去的,听话。”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都在骗我!”花蕴安哭着叫嚷着,拼命的摇着头,否定着一切。 香芸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跪倒在地,哭着说:“小姐,小姐!不要这样小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可怎么办啊!小姐!” 花蕴安停下动作,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哭泣,可余光里看到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她猛地下了床捡起玉佩放在手心里,看着香芸怒吼道:“顾凌成,顾凌成呢!带我去找顾凌成!” 不等香芸和皇后娘娘作出反应,花蕴安已然光着脚朝雨辉阁跑去。 皇后吓得大声喊着:“小心!保护皇妃!” 众人紧跟着花蕴安,一时间乱作一团。 香芸回过神,喊着:“雨辉阁!小姐去找大皇子了!”说罢也跑向雨辉阁。 雨辉阁里,荣景还跪在顾凌成的床边,祈求着顾凌成醒来。 下一秒,花蕴安散着头发,光着脚,红着眼睛推开门走进来。 荣景吓得一个激灵,颤抖着趴在地上:“皇...皇妃?” 第23章 知道真相后的崩溃 花蕴安绕过荣景,直愣愣的扑向床上躺着的顾凌成。 荣景刚想上前推开被赶来的香芸和听到声音后艰难走过来的香蓝拉住。 花蕴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拿出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塞进顾凌成的手里。 抬手抚上顾凌成的脸颊,带着哭腔,“凌成,你起来,你快起来,你告诉他们外祖父没死对不对?” “你起来啊!你不是让我信你吗!” 抓着顾凌成的手,花蕴安用劲想拉起他,可任凭自己怎么用力,也无法拉动。 她那泛红的眼眶像极了嗜血的模样,一颗颗豆大的泪水,顺着那张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趴在顾凌成的身上开始绝望的痛哭。 “你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明明说外祖父和舅舅们相安无事的,你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花蕴安抬起头,捧上顾凌成的头,她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个回答,铺天盖地的仇恨将她席卷。 她好恨,恨眼前自己爱的人故意算计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只能在这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举起双手死命的捂着耳朵,试图将脑海里的想法全部赶出去。 但她做不到。 “顾凌成!”用尽全身的力量,她疯狂地绝望喊叫。 “为什么要算计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要嫁给你了,我要回家,回家!” “顾凌成,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嫁给你了,我不喜欢你了。” 花蕴安边说边摇头,重新拿起玉佩,“我不要这个了,还给你,都还给你!” “顾凌成!你把外祖父和舅舅们还给我!” 她就像个找不到家,无处可归的丧家之犬,祈求着众人将她带回家。 荣景看着,踉跄着跪在地上,“皇妃!爷心里是有你的!这些事不是爷能控制的,你不要再怪爷了。” 荣景的话,让花蕴安突然安静下来。 她缓缓放开刚才还抓着的顾凌成。 光着脚摇摇晃晃的朝荣景走来,声音轻飘飘地有些微颤,“所以,荣景你也知道这些事情?” 说罢,眼泪有从眼角滑落,花蕴安就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荣景。 “皇妃,木已成舟就没有重来的机会,如今爷还在昏迷,你作为皇妃理应该以大皇子为主!” 啪! 花蕴安扬起手对着荣景就是一巴掌,她就像那魔鬼般,血红着双眼,眸子里燃起一丝怒火,冷冷的看着荣景。 他顾凌成的命是命,别人就不是了?就因为他是皇子?那这也不是他随意玩弄、算计别人的借口! 花蕴安颤抖着身体,看着手里那半块玉佩,突然笑出声,“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什么既见君,云胡不喜,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假的!” 笑着将手中的玉佩砸向墙壁,瞬间碎裂掉落再地上。 花蕴安目光涣散,重重的跪倒在地上,跪倒在那碎成一片片的玉佩上。 双手捂上心口,成婚以来所有的委屈和不堪,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她空洞的双眼,泪水不断涌出,一滴滴滚落到地上,她弯下腰,大声沙哑的嘶喊着,把一切委屈痛苦化作那不受控制的哭喊。 香芸香蓝,流着泪上前抱住倒地的花蕴安。 皇后赶来看着乱作一团的人,走到花蕴安身边,从香芸手中扶过花蕴安,哽咽着将她两侧脸颊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蕴安,你不再是那个吴家小孙女,你是国源公主,是大皇子已娶的大皇妃。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家,明白了吗,你可以难受但不可以想今晚一样。你要记得你如今是皇家人,就不能和百姓一样,明白了吗?” “皇后娘娘,所有的事情,您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 “您知道外祖父早都战死沙场,您也知道他们都回不来了对不对?” “皇后娘娘您知道,太后娘娘也知道,就连...就连娴母妃也知道对不对!”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吴家的人不知道!” “你们明明都知道,这样做,我就连最后见外祖父和舅舅的机会都没有,连送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啊娘娘,为什么!母后!” “母后!我是蕴安呀!您答应过我外祖母要好好护着我的啊” “为什么要联合他们这样骗我,为什么呀?” 皇后红着眼,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花蕴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孩子,既为皇家人,便已身不由己!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花蕴安两眼无神,就像没有灵魂一样没看着和她讲大道理的皇后娘娘。 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道:“我只要回家。” 皇后身边的嬷嬷皱着眉,“清醒些,大皇妃,这就是你的家。” “这不是!” 花蕴安再次被刺激的站起身,咆哮着,“这不是!我要外祖父和舅舅,我不要在这,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来,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大皇妃请慎言!” 花蕴安跑到墙角,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边,嘴里嘟囔着“坏人,都是坏人。” “娘娘,这...大皇妃不会是疯了吧?” 皇后冲着说话的嬷嬷瞪去,刚想上前,却被人叫住。 “皇嫂!” 辰王大步走进屋内,皱着眉冷着双眼呵住皇后。 方才与三皇子刚回宫,便遇上凤仪宫的丫头,慌慌忙忙的往雨辉阁跑,便心知出事了,还好及时赶到。 “皇嫂,如今公主无法接受老将军离去,所说的话怕也是无意识之语,皇嫂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皇后怜惜地看着花蕴安,“这丫头,我自是不计较的,可她这样怎么办才好。” 辰王让随从把天安抱了过来,他抱着天安慢慢靠近花蕴安。 听见天安的叫声,花蕴安抬起头看向辰王,慢慢伸出双手。 “天安在这,快过抱抱它!” 花蕴安慢慢站起,走向辰王,刚想伸手去抱,却眼前一黑瘫软下去。 见辰王打晕花蕴安,皇后惊呼一声。 辰王抱起花蕴安,“皇嫂,不妨先回凤仪宫?” 皇后回过神,点着头,“快!回宫!” 第24章 大闹凤仪宫 那晚,众人离开雨辉阁后,荣景将地沾有花蕴安血迹的玉佩碎片捡起放在桌上,命人为顾凌成清洗,却发现谁都掰不开顾凌成的手。 他就死死的握着那半块玉佩。 “荣景小哥,这可怎么办才好?”丫鬟看向荣景,为难的问道。 荣景皱着眉看着顾凌成,“照顾好大皇子,我去请娴贵人。” 含凉殿里,娴贵人听着荣景重复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的眼中慢慢充满了愤怒,扭曲的表情似乎要撕碎什么一样。 气急败坏的娴贵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从榻上坐起,硬压着嗓门说:“去雨辉阁!” 顾凌成床边的丫鬟看清来人后,忙错身立在一边。 看着榻上不省人事的儿子,攥着玉佩的手心也早已渗出血来。 娴贵人心痛的抓着顾凌成的手,“儿啊!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这样你可让娘怎么办。” 扑在顾凌成的身上哭的悲切,可顾凌成依旧没有松开手。 娴贵人冲着荣景怒吼道:“那个贱人现在在哪!她把我儿害成这样自己躲起来,把她给我叫来!” “皇...皇妃被辰王殿下抱去凤仪宫了。” “辰王?!” 娴贵人额上凸起青筋,双眼瞪得像两个火球,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夺门而去。 凤仪宫内皇后揪心的替榻上的花蕴安擦着额头上的汗,辰王坐在一边,隔着屏风但也不安的时不时瞟着屋内。 “皇后娘娘!” “臣妾含凉殿娴贵人有事参见皇后娘娘!” 娴贵人扯着嗓门站在凤仪宫门口大喊着,凤仪宫的守宫宫人慌张的低声阻拦,“贵人,不可大声喧哗啊贵人!” 娴贵妃不做搭理,依旧扯着嗓门喊着,哪怕宫人让她进殿内她也熟视无睹,就这样站在大殿门口,不一会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皇后无奈只好擦干眼泪,皱着眉出了大殿。 “这夜深人静的,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皇后厉声呵斥这,可娴贵妃挺直腰板,丝毫不畏惧,反而出声质问道:“臣妾只是要见皇后娘娘一面声音大了些就不成体统了?那辰王抱着公主算什么体统!” “胡扯!你胆敢污蔑辰王殿下!” “污蔑?雨辉阁那个宫人没看见辰王抱着大皇妃来的凤仪宫!怎么辰王这是抱上瘾了?这就成体统了?” 娴贵人咄咄逼人,气的皇后浑身发颤,抬手指着娴贵人收不出一句话,张口只是“你...你...” “怎么?妾身说的不对吗?公主已经嫁人,就算没嫁也得记得男女授受不亲,如今这是欺负我儿未醒不是!” “娴贵人,我劝你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辰王低沉着声音,携带着不经意察觉的冰冷,不知何时站在皇后一侧。 他眯起的眸子透露着一抹危险气息,冰冷的看着娴贵人。 被看的心里发毛,可已经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回,硬是再次嘴硬的说:“辰王,你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两次抱着公主在宫中行走,你可是成儿的皇叔,你可想过成儿如今还昏迷不醒!” 辰王冷哼一声,“娴贵人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叫做自作自受吗?” “够了!”皇后厉声打断,瞪着娴贵人,“这种话也是可浑说的?好歹是宫妃!公主突闻噩耗晕死过去是皇上授意的让辰王搭把手,那不成让宫人搭手吗!坏了公主和辰王的名声对你有何好处!” “妾身前来就是为了不让辰王殿下名誉受损,请皇后将公主叫出来,随我这个母妃回去!” 娴贵人说罢便跪倒在地,不再说话。 现如今皇后本就心疼花蕴安,再加上因着成婚一事被皇上训斥,差点连掌管后宫的权利都被太后收回,心中早已憋着怒气,看着娴贵人步步紧逼,着实不想再忍。 “皇上下旨,凌王苏醒之前公主不必回雨辉阁留在凤仪宫养身,待凌王醒后再一同出宫前往王府。娴贵人,你跪安吧。” 说罢,皇后拂袖打算转身离去。 “皇后娘娘!” “娴贵人!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本宫,是想造反吗!” “不......臣妾不敢!” “来人送贵人回宫!”皇后下了逐客令,娴贵人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冷眼望去,“你若再多说一句,本宫就下令将你关在含凉殿,不可再去看大皇子!” 说完转身进了凤仪宫,丝毫不留一点颜面。 辰王跟着走进殿内,却站在殿中俯身道:“皇嫂,臣弟就先行告退了,如今已经有谣言起,若是不避避嫌怕是对谁都不好。” “嗯,也好。如今蕴安丫头就在本宫这里,皇弟专心与三皇子将老将军的葬礼办妥当才好。” “那臣弟告退!” 寝殿内,香蓝屏退了众人,压低声音坐在床边问道:“辰王为何如此帮咱们小姐?” 香芸抽噎着,想了想,“我...我听说是府上二爷与辰王殿下关系密切,相交甚好,且临死前特意求辰王好生护着小姐。” “所以如此说来,二爷是为了救辰王殿下死..唔......” 香芸慌张的捂上香蓝的嘴,“嘘!别说这个,小姐听不得。”说罢,眼神看向昏睡的花蕴安。 “我们小姐真是可怜,原以为大皇子会护着小姐,没想到变成这样。”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流出。 宫内不得安生,宫外花自忠自打从吴家吴府,便将府内东西砸了个遍。 “老爷,您要注意神啊,万不可伤着自己了。”李姨娘见花自忠坐在椅上喘气,忙上前安慰道。 花自忠怒气冲冲的骂道:“哼,那个老不死的活着的时候就不待见我,现在死了,一个外姓媳妇也敢给我脸色看,狗东西。” “夫君别气了,如今吴家虽然男丁都战死,可还有蕴安...” 李姨娘说到一半,看了眼花自忠,立马变了说法,“哦不对,国源公主,还有国源公主呢,再加上如今公主是皇妃,自是能欺负人的。” 说罢,拿起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抽噎起来,“只是,老爷您好歹是公主的亲生父亲,奴家和时微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们却如此欺负老爷,妾实在是......实在是看不下去。” 此话一出,原本气消大半的花自忠就像炮仗一样又被点着,拿起手旁的茶盏奋力砸向墙壁。 李姨娘嘴角一笑,但只是瞬间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捏着帕子跪在花自忠的脚边。 “你这是做什么?”花自忠不解的看着跪倒的李氏。 “今日吴家大嫂嫂多半是因为老爷太疼惜我们母女的过,既然因为我们母女才让老爷受如此屈辱,今日奴家就请老爷辞了奴家去吧!” 李姨娘用帕子捂着脸哭的用力,花自忠看着李氏娇柔的样子,心里一揪,上前将李氏拥入怀中。 “莫说浑话!时微是我的女儿,你是我花自忠心尖上的人,就这么几句闲言碎语怎能与你母女相比。” 李姨娘抽泣着,缩在花自忠怀里,“老爷...李娘我知道你为了我们母女受了太多委屈,可...可我就是看着心疼。今日吴家大嫂嫂真是丝毫不留情面,连时微都骂,方才去看那孩子哭的厉害。” 花自忠重重叹了一口气,可脸上却透露着一丝凶狠。 “花蕴安是我花家的种,就算嫁给皇子,那也是给我花家祖上争光,与他吴家有何关系!小贱蹄子自以为在吴家住了几年就打量着不认我这个父亲,做梦!她和吴家一个都跑不掉。” 李氏点着头,顺从地说:“是呢,夫君的才华是一等一的,可就怕蕴安记恨我,反倒连累夫君的计谋,时微前些日还说若是姐姐怪罪,她定替父亲讨回公道。” 花自忠缓和了脸色,略带欣慰,“时微是个好孩子,你放心,我定会把这天下的荣华富贵都给她,定不会让她比不过那个贱丫头!” “是,老爷自是对时微最好了。” 两人互相依偎着,却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 第25章 愿来生不复相见 夏天的雨来得急,大雨说下就下,哗哗的砸在地面上,又急又密,可不一会就放晴了,蛙鸣和蝉鸣此起彼伏,扰的人无法安静。 花蕴安自前日醒来,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不让香芸香蓝为其梳妆,披散着头发木然的坐在窗边。 香芸端着果子走进来,慢慢的端到花蕴安手边,“小姐,吃点果子吧。” “香芸,你说娘现在是不是和舅母在一起,为外祖父和舅舅们守灵。” 花蕴安突然开口说话,香芸激动的看着花蕴安,“小姐!小姐您终于开口了!” 香蓝在屋外听着香芸的声音,扔下茶盏跑进屋内,“怎么了,怎么了?” “小姐、小姐说话了!” 香蓝瞬间红了眼眶,看着花蕴安,语气里多了些颤抖,“小姐......” “你们说阿娘会不会生我的气。” 香芸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夫人那么爱小姐,怎么会生小姐的气呢。” “阿娘...”花蕴安呜咽着双手捂着头闭上眼睛。 香蓝拉着香芸悄悄退出屋内,将其拉到廊下,一脸严肃地说:“我方才听见几个宫人说后日出殡的时候,宫中众人都要去祭拜。” “那我们小姐是不是也可以去?” 香芸喜出望外的看着香蓝,只见香蓝看了眼花蕴安的方向,摇摇头轻叹一声。 “哎,小姐如今新婚,且没有子嗣,除非大皇子带着否则是不可以出宫的。” “可是大皇子还没有醒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二人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嬷嬷从远处快步走来。 “嬷嬷如此着急,可是发生什么事情?”香蓝拦住嬷嬷出声问道。 “香蓝姑娘,大皇妃可有好转?” 香蓝皱着眉摇摇头,只见嬷嬷瞬间慌了神,来回踱步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香芸看着嬷嬷着急但又半天不说的样子,快急死了,“到底怎么了嬷嬷,您倒是说呀!” 嬷嬷双手一拍,无奈道:“大皇子昨个半夜醒了,可......” “大皇子醒了?那小姐是不是可以出宫祭拜了?” “哎,若是这样皇后娘娘倒也开心,就不会让老奴来问了。” 香蓝眉头一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焦急地看着嬷嬷。 “哎,大皇子身边的小哥,没等太医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一开始大皇子还没什么,可看见咱们大皇妃摔碎的玉佩一下子吐了血,又...又昏睡过去了。” “什么!?” 香蓝香芸二人听的惊讶,惊呼一声。 嬷嬷倒也没理会二人,却准备朝屋内走去,香蓝忙伸手阻拦。 “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娴贵人在雨辉阁哭的真切,以死相逼,这不皇后娘娘让老奴来看看若是大皇妃醒了,就过去看看大皇子,说不定皇妃一去大皇子又醒了呢。” “不去!不是...我们小姐还没醒。” 香芸张开双臂拦在嬷嬷面前,坚定的看着嬷嬷。 香蓝也看着嬷嬷说:“那日大皇妃受那么大刺激嬷嬷也是看见的,如今虽然能醒来,可依旧神情恍惚,若是去了再受刺激怕不好给吴家交代啊。”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阵哐啷的声音,屋外三人皆楞在原地。 屋内花蕴安蹲下身,慢慢拾起地上的琉璃碎片,对着窗外的阳光,把琉璃片照的比方才完整的样子更美了几分,琉璃片闪着耀眼的光,她平静的往苍白的手腕处狠狠划下! 瞬间手腕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煞白的皮肤被沁出的血液染红,花蕴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忽地血液开始加速流出。 一滴......两滴......三滴......慢慢汇合......顺着手腕血珠滴落在她身上那件白色锦缎裙上,红色的血珠滴在白色布上像极了一朵朵在寒冬中绽开的血色红梅。 花蕴安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香芸和香蓝,她笑了。 终于,她再一次笑的那么开心,阳光下她美得不可言语,可眼神里逐渐多了些愧疚和无奈。 “传太医!” “小姐!” 香蓝香芸抓着花蕴安的手,抱着花蕴安开始颤抖的身体。 躺在香蓝的怀里,阳光正好照在身上,花蕴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多久没有这样任由阳光照在身上了,好像也没多久。 在外祖父家,一切都是好的是暖的。 花蕴安好像看到自己还在花园里缠着舅舅给自己扎秋千,舅母给自己喂着亲手做的红豆糕,外祖父下朝回来给自己买的糖葫芦,还有...还有天安,正趴在石头上睡懒觉。 “好冷” 香蓝哭着更用力抱紧花蕴安,“小姐,我抱着你呢,我们抱着你呢。” 花蕴安眼神开始迷离,好像听到母亲在唤着她。 被母亲拥入怀里,母亲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对着她笑。 “阿娘......带我回家......好不好......” 没有等来母亲的回答,耳边却比方才更清晰的听到香芸和香蓝的哭声。 花蕴安颤抖着抬起手,抚上香芸的脸,“傻...傻丫头,不许哭了,阿娘要带我回家了,要笑的。” “小姐...香芸不哭,香芸和小姐一起走好不好,别丢下我们,小姐。” “抱歉,是我不好,护不了你们......” 一旁的嬷嬷却不适时宜的嘟囔道:“大皇妃你......怎能随意自戕啊,这是大不敬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香蓝脸色发青,瞪着双眼怒吼着,“嬷嬷!” 花蕴安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说的话人,开始冷笑。 是啊,多么可笑,回不了家,见不了家人,就连死,也不被允许。 什么皇家人,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还不如市巷里的一只狗,好歹能随心所欲。 那有什么身不由己,全是自欺欺人。 不过好在,现下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想到这花蕴安看了眼阳光,抬起的手重重砸在地上。 “小姐!” “快让开,太医来了,快!” ...... 而这一切都和她花蕴安再也无关了。 顾凌成,下一次,愿来生我们再不相见。 你做你的皇子,我做我的百姓,互不相干。 第26章 疯狂 “太后!太后不好了!大皇妃…大皇妃自戕了!” 宫人踉跄地跑进寿怡宫,太后刚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药碗,听见来人说的话后,手一颤打翻在地。 “自戕?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太后怒斥着,一脸狐疑的盯着来人。 “凤仪宫那边只说大皇妃打碎了琉璃瓶割腕了,如今太医正在照看。” “这...这宫里女眷自戕可是大罪,大皇妃怎么会?”一旁的嬷嬷也诧异的说着。 太后心头一紧,皱着眉头,将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这丫头是想好了的。” “什么想好了的?” “哎......”太后长叹一声,心有不忍惋惜道:“蕴安这丫头像极了她外祖母,从知道整件事都是欺骗后,就不会原谅,这丫头犟的很。当初成儿说他有把握,算计到头却忘了事情不一定按照算计的发展,哀家、皇上、皇后包括成儿自己都小看了蕴安这丫头了。” “太后此话怎讲?”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丫头当然是知道自己已然身为皇家人无法改变,可在她心里死了的可不是一个将军,那可是她最尊崇最敬仰的外祖父,和最疼爱她的两个舅舅。既然不能尽孝,那就索性了结的好,活着是皇家人,死了便是自由身,那她就只是吴家的外孙女。” “可是自戕怕是会连累吴家活着的人。” 太后苦笑着,抬头看向殿外,“一场战役吴家男儿全部为皇家而死,只剩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此军功谁还会说什么?况且这孩子姓花,对于她本家本就没什么情谊。” 嬷嬷脸上也泛起一丝怜悯,低头轻叹一声,“着大皇子刚醒又吐血,大皇妃自戕,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反倒是连累太后你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劳。” 太后摇摇头,满脸的无奈,“身为皇家人,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你去凤仪宫看看,然后去雨辉阁,大皇子醒了让他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是。” ...... 就在花蕴安自戕失去意识后没一会,顾凌成再次醒来,不顾荣景的阻拦拖着虚弱的身子赶往凤仪宫。 刚到宫门口便看见宫人太医乱成一团,就连皇后娘娘也如坐针毡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顾凌成虚弱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母后,发生什么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顾凌成,皇后一惊,“成儿?醒了怎得不传太医,跑这来做什么?” “母后,我......我想见见蕴安,她......”顾凌成低着头,满眼愧疚,声音也越来越小。 皇后不知作何回答,生怕再刺激到刚醒的顾凌成,只好拦着顾凌成,“成儿现下你身体还虚,先回去,等好些了蕴安就回去了。” 顾凌成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抬头便看见站在皇后身后怒气冲冲满眼恨意的香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呦!大皇子醒了,正好太后还让老奴去看看,说大皇子要是醒了先去看看太后。” 皇后听罢忙附和着,“对,你昏睡这么久,太后一直挂心,先去看望了太后。来人!备轿。” 顾凌成知道自己拗不过,便任由荣景扶着自己上了轿。 “嬷嬷,皇祖母是有什么事吗?” 嬷嬷笑了笑,“大皇子去了就知道了。” 见嬷嬷不愿说,也不再追问,手里捏着那半块玉佩,仔细看着。 “太后,大皇子来了。” 太后坐在软踏上,手边放着写完的懿旨,但最后的太后印章还未盖上。 太后摆摆手,众人纷纷退出寿怡宫,只留下大皇子一人站在大殿中间。 “成儿,来,到皇祖母身边座。” 顾凌成晃着身子走上前坐下,“皇祖母叫孙儿来是为何事?” 太后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成儿,你可知道为什么皇上此次御驾亲征,让你坐镇朝堂?” “许是父皇想锻炼儿臣。” “你和你父皇很想,你有着你父皇当年一样的勇气和魄力,但有一点,皇祖母想问问你,你觉得你有你父皇坚强吗?” “我......”顾凌成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低下头捏着玉佩的手更加用力。 “一代帝王,不仅要有勇有谋,更要坚强,拿的起放得下,倘若只有计谋却容易被击溃,那就不是一个好皇帝!” 太后伸手拍着顾凌成的肩膀,“孩子,都说天家富贵无限,可你要知道,总有人并不稀罕这富贵,甚至对其而言这就像囚笼一样,束缚着自己,如此又怎能过的舒心?” 顾凌成低着头,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些懊恼和不信,“皇祖母是说,蕴安她......她不快乐,她在这皇宫不舒心?” “成儿,你与皇祖母一样,身来就是皇家人,我们受着万人敬仰,所以我们也应该为此承担起一生的责任。她不一样,她是因为你才卷入的。” 顾凌成先一愣,继而站起身,大声咆哮,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可是她心里有我,我也有她啊!我们是相爱的,难道这也有错吗?” “皇祖母,母后也不是皇家女,可不也是嫁给父皇做着西渊的皇后吗?我给她荣誉,给她地位、权力,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太后看着眼前自我矛盾的顾凌成,轻叹一声,“成儿,你的责任本就与她不一样,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你想给的,你问过蕴安她想不想要了吗?你给她的是你想给的。” “可她不就是要的这些?” “这个问题,你应该亲口去问她。成儿,你大了,你要明白当你选择皇权的时候真情就早已不复存在。” 太后说完,将那还没有盖印的懿旨拿给顾凌成,“这是皇祖母拟好的旨意,若是你能放下一切,那现下盖了印你就可带着她出宫,若是你还想如此下去,你便自己看吧,皇祖母不会再染指。” 顾凌成看着那道旨意,握着旨意的手逐渐用力,关节处慢慢开始泛白。 “不!!皇祖母,这不对!”顾凌成撕扯着旨意,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垂头痛哭。 太后无奈摇摇头,拿起被撕扯的发皱的懿旨,“既如此,你便去吧。” 说罢,太后拿着懿旨,拄着凤头杖转身走出大殿。 嬷嬷见太后出来,忙上前伸手迎上。 “太后......” “哎,有些路,总得让孩子们自己走了才知道是对是错,哀家老了。你去回了皇上,待国丧过去哀家就回祥云寺礼佛。” 顾凌成缓过神,慢慢从地上起身,摇摇晃晃的一步步走出大殿,站在寿怡宫阶上眯着眼抬头看向阳光。 “这么大的阳光,怎么一点都不暖和。” 荣景靠近顾凌成,扶住其身子,贴耳道:“今日午时大皇妃在凤仪宫自戕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顾凌成明显一怔,眼泪瞬即充满眼眶,不受控的夺眶而出,像是绷断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一把抓起荣景的衣襟,脸色逐渐血色尽褪,手指捏的泛白,低声嘶吼着,“她怎么敢的!怎么敢!” 顾凌成嘶吼着,泪珠却不停的滚落,一滴滴砸下浸湿了衣襟。 “爷?”荣景担忧的看着发狂的顾凌成。 但下一秒,顾凌成却咧嘴笑了出来,笑声夹杂着泪水,神情又疯又恨,松开荣景,孤身一人冲凤仪宫跑去。 第27章 再次相见 顾凌成黑着脸,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双目血红,沉默不语的死死盯着凤仪宫里花蕴安在的房子。 皇后看着顾凌成,伸手拦住了准备说话的嬷嬷,摇了摇头。 顾凌成眉头紧锁,想张嘴说话,却感觉胸腔被一块巨石狠狠堵着,说不出话,只能看着皇后。 皇后无奈闭上眼睛,点着头,“去吧。” 顾凌成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捏着手里的玉佩,一边任由玉佩锋利的边缘扎进手掌心,鲜血一滴一滴落下,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寝殿走去。 香芸冷眼看着走来的顾凌成,恨不得将门封上,香蓝在一旁拉扯着香芸,她知道现下不能再给小姐惹事。 顾凌成艰难的挪到门前,准备推门的一瞬间,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喉咙哽咽,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身体也不由的颤抖起来,,沙哑着可口道:“她......疼吗?” 香芸甩开香蓝的手,怒气冲冲的对着顾凌成,“大皇子福气大,自是不怕疼的,我们小姐只是一介弱女子,又不是木偶怎会不疼!” “她怎么那么傻。” “我们小姐自是傻的,您知道吗,太医说若不是琉璃片没有过于锋利,怕早已魂归上天了!” 香芸哭喊着,若不是身份原因,此时早已冲上去为小姐报仇了。 顾凌成颤抖着推开门,强撑着抬腿走进屋内。 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的气息,相较前些日子更瘦了,若不是那轻微的胸腔起伏,断不会认为床上的人还活着。 一颗心从未有如此交痛的感觉,痛感那不断的加强,,身体克制不住的痉挛,殊不知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顾凌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顾凌成直愣愣的跪倒在床边,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花蕴安的脸庞。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好的要信我,让我牵着你的手往前走的,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蕴安,你是为了气我对不对?你在惩罚我,你觉得我骗了你,所以你要逃离我对不对!” 他再次发疯,视线定在花蕴安的唇上,指尖缓缓从花蕴安的侧脸滑落,放在她那毫无血色的唇上,抚摸摩擦。 “呵” 他忽地惨笑一声,起身后退几步,摇晃着身体的指着花蕴安,“你想逃?本王告诉你,不可能!” “花蕴安!你既嫁给本王,你就是本王的,就算死!,你也是我皇家人!” 猛地扑向花蕴安,抓着她的肩膀,疯狂摇着身体,双目嗜血,“没有本王允许你怎么敢死!你给我醒过来!我要让你陪着我,看着我!” 见顾凌成发疯,皇后冲进来叫着人将顾凌成拉开。 “成儿!你这是做什么!” 顾凌成被拉开后,抱着头,终于哭出了声。 皇后无奈叹息,“荣景,扶大皇子回雨辉阁!” “母后,您让我陪着蕴安好不好?” 皇后不忍,但又害怕顾凌成自己的身子,“成儿,蕴安这里有幕后在,你且放心回去,明日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顾凌成知道再求也无意,踉跄着被荣景扶着出来凤仪宫。 可刚回雨辉阁,顾凌成像是换了人一样,推开荣景,独自走到椅子坐下,黑着眸子。 冰冷着声音说道:“花自忠可有把皇妃的母亲接回京来?” 荣景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夫人进京了,但不是花老爷接的。” “嗯?” “是辰王手下的人去接的,进京后人直接送进了吴家,根本没去花家。” 嘭! 顾凌成将手边的花瓶重重砸向地面,宣示着自己的不满,仅仅只是昏睡了几日,事情就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去!将皇妃自戕的事情放出去,找人篡夺吴家递帖子进宫!去告诉母妃,让她去凤仪宫,就说或许大皇妃见了母亲会醒得快些。 “是!” 荣景刚想离开,却又被顾凌成叫住。 “只让花夫人进宫就可,顺便让花老爷同日入宫,不要让吴家的知道,还有辰王和三皇子!” 荣景拱手说道,“是!奴才遵命。” 待,荣景出了屋门,顾凌成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拿着玉佩看的出神。 “蕴安,我如此做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是我的妻,你不可以就这样撒手而去。” “我定要你陪我看尽着世间繁华,站在这权力的顶峰!” 顾凌成像是想定了什么,眸子越发黑暗深邃,浑身散发着冷气,手里紧攥着那半截玉佩。 第28章 往事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 娴贵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闯入凤仪宫,丝毫没有宫嫔的样子。 皇后坐在软榻上周折的眉头看到来人皱的更深,眼底露出些许不耐烦来。 “又发生何事?” 娴贵人扑倒在皇后脚下,“娘娘饶命啊!”说罢抬起头看向皇后娘娘。 “哎。”皇后轻叹一声,坐直身子看着娴贵人,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反倒被一惊。 只见那娴贵人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若不是上下眼睑还透着一丝缝隙,都看不出来她是睁着眼睛的。 皇后指着娴贵人的脸庞。“怎么成这样了?” “娘娘,着宫眷自戕可是大罪啊,还请娘娘看在大皇妃进宫没几日,不懂宫规的份上,饶恕蕴安和成儿吧!妾身回去后一定好生教导。” 娴贵人求得恳切,哭的用力,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皇后抬手示意嬷嬷扶起娴贵人,让其入座。 “本宫何时说过要罚她二人?” 娴贵人一惊,像是被人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一样,表情也开始变得有点不自然,只能装作开心,眯着眼,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皇后娘娘不忍心罚他们,妾也放心了。如今妾身就只盼着孩子们平安就好。” “你若是早些这么想,怎会闹出如此多的事情!” “罢了,现下成儿已经醒了,等蕴安这丫头醒了之后就让他们出宫,好生照看自己的日子吧。”皇后眉目肃然,甚至语气中多了些警告。 娴贵人谄媚的笑着,“是是是,娘娘说的是,只是这公主如今还没醒,也不知到何时才......” 说到一半,娴贵人故意闭了嘴,抬头悄悄看着皇后娘娘的神色。 只见皇后眉头皱的更紧,脸色暗淡下来,也只是轻叹一声。 娴贵人起了身凑到皇后身边,“娘娘,不如召公主生母进宫,指不定公主见了生母就醒了呢?” “这......”皇后面露难色,犹豫道:“本宫听闻这花夫人身体抱恙,花家回京任职并未与花夫人一同,若是让她来看到蕴安这副模样怕是撑不住。” 皇后是失去过孩子的人,自是知道看到孩子躺在榻上无法开口的时候有多么痛心,随即便想回了娴贵人,可话还没出,殿外的传唤宫人上了殿。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吴老将军家的大夫人和三女方才递了觐见的帖子,说是要拜会皇后娘娘,且花夫人思念幼女,如今听闻公主身体欠安,甚是挂念,愿进宫一见。” 未等皇后反应过来,娴贵人接过话,欣喜的说道:“真是巧,娘娘你看连老天爷都眷顾着咱们公主。” 皇后虽还有些担忧,但知道眼下也没什么别的法子,思虑再三,幽幽开口道:“既如此,便等到国丧过了,让花夫人携家眷入宫觐见。” 娴贵人捂着嘴笑着,完全没有方才进来时的那般模样。 ...... 皇后懿旨传来,海氏正与吴怜坐在花蕴安出嫁前的屋内说话。 吴怜看着屋内的摆设,虚弱的牵起还是得手,“大嫂嫂,蕴安这丫头这几年多亏有您在身边,这才让着孩子平安长大。” 海氏哽咽着拍着吴怜的手背,“父亲本也是想你的紧,可不知为何赐婚旨意去了那么久,也不见妹夫带着妹妹上京,如今却抛下妹妹独自上京,反倒是辰王去接了妹妹?” 吴怜浑身开始颤栗,就像是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惨白的脸色,紧咬下唇,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嫂嫂!当初我执意将蕴安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花自忠那王八蛋与家中李氏要将蕴安嫁给县丞,他见我独自一人回去,搅黄了这件事,便对我动辄打骂,后来索性将管家大权交给李氏,将我赶去了偏院,我那还能收到京城的消息!” 海氏听着脸上却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喷发出一道道如刀一般锋利的光,大声呵斥道:“这个畜生!竟敢如此糟践三妹妹!” “来人!备车!” 吴怜忙拉住海氏,“咳咳......咳,嫂嫂,嫂嫂这是做什么?” “父亲与你二位哥哥虽已离去,可吴家的人还轮不到他花自忠如此糟践,一个妾室都欺辱大娘子成这样,西渊开国以来那个做官的敢如此,我定要去问问他花自忠!” “嫂嫂息怒,嫂嫂,我此生已成定局,如今家中霄哥儿还小,海氏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吴怜拉着海氏重新坐回凳子上,眼角含泪,“知道嫂嫂疼我,可如今蕴安嫁入皇家本就艰难,我不想再让她为这些事劳累了。” 海氏无奈叹口气,摇摇头,“哎,恐怕难啊!这丫头的脾气是家中最像母亲的,过于要强,看不得自家人受委屈,你又是她亲娘,她怎会袖手旁观,若真能如此,也不会傻到自戕了。” 吴怜心中明白,自己的女儿那会不知,也正因这样,才不希望嫁入黄鸡啊,可事与愿违,终究还是嫁了去。 “好在,皇后娘娘同意入宫觐见,到时候你多与蕴安说说,看见你无恙,想来她也不会太过自责。” “嫂嫂不同我一起去吗?” 海氏捏着帕子,擦去眼角泪水,“宫里规矩大,蕴安毕竟是花家女,皇后传召也是花家人去,我自是不能去的。不过那日,妹妹得带着花家那个丫头一起去了。” 吴氏皱着眉,“为何?” “虽然是妾室女,但也是花家的孩子,蕴安的姐妹,妾室不可出门参宴,家中子女都由大宁子带着出门,皇后娘娘让你携家眷进宫想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 海氏看着吴怜,满眼心疼却也无奈,“所以,妹妹即便不肯,也只能稍作忍耐了。” 吴怜苍白着脸色,紧紧咬着牙,她是恨,若不是她们自己也不会多年未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到这,吴怜更加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花自忠听着宫人的传话,嘴角都快咧到耳后。 李氏站在屏风后也是满面春风,眼珠子不停的打转。待人走后,从屏风后走上前来,笑盈盈的看着花自忠。 “夫君可是得了什么喜事,如此高兴!” 第29章 恨与猜测 花自忠一把将李氏搂进怀里,一脸得意的抚摸着李氏的脸庞。 “宫里传话,等吴家的下了葬,让进宫觐见,如今啊,大皇子也醒了,你老爷我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李氏狐媚的靠在花自忠的身上,谄媚一笑,“恭喜老爷,定能得偿所愿!” “我自是要得偿所愿的!” 放开李氏,花自忠站起身背着手走到门前,看着皇城的方向,“吴家的看不上我,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敢在皇城自戕,不怕连累老子,可这又如何?她们终究是我青云直上的垫脚石!” 他身体顿了顿,然后缓缓转过身,双目已经充血,因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 花自忠看李氏,抓着她的胳膊,凶狠的说道,“当初让她嫁给那个老县丞,被吴怜搅黄,如今上天眷顾让她嫁给大皇子,那可是大皇子,将来继承皇位,我就是皇上的岳丈!哈哈哈哈,谁到时候有我尊贵!” 李氏笑着应和着,“是是是,老爷自是最尊贵的!” “可老爷,你不能忘了我们的时微,好歹时微也是您的女儿,前些天时微还和我说要替父亲出份力呢!” 花自忠,笑着抬手刮了下李氏的鼻尖,“时微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放心,待大皇子出宫受封之后,就让时微嫁去王府,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轻贱你们母女。” 听着花自忠的话,李氏笑着将茶盅递过去,“夫君高兴,奴家去温些酒来,好好好吃上一番才好!” “好!” 可花自忠不知的是,李氏与花时微的野心不比他小。 花时微靠在门扇后,紧咬嘴唇,手里狠狠的攥着帕子,眼神狠厉,“花蕴安,做皇后你想都不要想!” ...... 自那日后,顾凌成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凤仪宫门口,呆呆地看着殿内,但无论是谁说,他都不曾踏进殿内。 香芸每次看见顾凌成总是皱着眉,自从花蕴安自戕后就连行礼都没有了。 香蓝扯着香芸骂道:“你疯了,不和大皇子行礼!” “我就是气不过!反正小姐如今都没醒,我早都不想活了,大不了打死我,我好陪着小姐去找老爷!” “呸呸呸!小姐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香芸嘟着嘴,冷哼一声。 “如今我们随着小姐嫁到宫里来,那大皇子就是我们的主子,若是我们不敬主子,那日惹祸上身,最终还是会牵连小姐的,你万不敢再小性子了。” 香芸撅着嘴,转身就进了屋子。 顾凌成站在凤仪宫外,内心却很纠结,马上就是吴家下葬的日子,若是花蕴安现下醒来,求自己的,或许还能带她去参拜,可就花蕴安的性子...... 想到这顾凌成自嘲的笑了笑,她自是不会求自己的,或许在她心里,早认为我与那日刺杀的敌军一伙的。 “爷,皇上赏赐的府邸已经弄好了。爷既然已经醒了,要不出宫去看看?”荣景上前俯身说道。 回过神,顾凌成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凤仪宫,转了身,变了眼神,凌厉又坚定,“让你办的事做好了吗?” “都弄好了,葬礼结束后花夫人携家眷入宫。” “好,记得让花大人提前等在宫门口,务必接花夫人回花府!” “是!还有一事,爷,含凉殿的人说让您过去一趟。” 顾凌成冷着眸子没说话,朝含凉殿走去。 还没走进,便听到娴贵人在殿内破口大骂,“大皇子毕竟是本宫所出,御膳房竟敢拿这些吃食来糊弄我,真当本宫好欺负不成!” 顾凌成皱着眉,走进殿内,“母妃何须与几个奴才动怒?” “哼!看看你的好计谋好谋划,现下就连一口吃食都没有,你可知你父皇自打回来就没来国含凉殿,日日都被梅妃那小贱人请去。”娴贵人没好气的瞪着顾凌成。 顾凌成挥挥手,遣散了殿内的人站在娴贵人座下,“母妃,我朝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更何况,父皇虽然生气,可孩儿保证等丧仪一过,母妃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真的?”娴贵人狐疑的看着顾凌成。 顾凌成不说话,胸有成竹的站着看着娴贵人。 “行吧,你既有主意就自己看着办。”娴贵人摆摆手,脸色虽比方才缓和一点,但依旧满腹愁容。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叫住顾凌成,“多注意点你皇叔,他三番五次的帮那丫头,我总觉得不简单。更何况听说他与吴家二郎关系密切,怕不是也......” 娴贵人说到这,惊悚的看着顾凌成,连带着顾凌成也变了脸色。 “母妃意思是,皇叔也知道那半块兵符在遇难手里?” 娴贵人皱着眉,点点头,“吴老将军拿着半块,如今不知下落如何,可花蕴安手里的本应该只有她自己和吴家的知道......怕是吴家二郎告知的。” 瞬间娴贵人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微微颤抖,眼睛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恐惧之色,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顾凌成面前. “若真是如此,那辰王定是也要夺位!” 深知自己说的是大逆不道的话,娴贵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顾凌成。 顾凌成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觉得荒唐至极,止不住地冷哼一声。 “哼,皇叔虽是父皇亲弟弟,可那又如何,有史以来那有传位与弟弟的,不可能!” 听罢,娴贵人也摇摇头,想是自己多心了,可刚转身走了两步,猛地看向顾凌成,二人异口同声道:“顾凌逸!” 顾凌成眯着眼,冷冷地说,“父皇让皇叔和三弟操办葬礼,若是他们......联手,那皇叔的所作所为定是为了三弟弟!” “儿啊,不能掉以轻心啊,如今能与你抢皇位的也就只有三皇子了,他今日这些做派可不是好现象,如今那丫头依然怨恨你,正好给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啊!” 顾凌成眼中升腾其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恨、是浓重的怨、是怒,还有一丝动摇。 “蕴安她......她不会的,况且她定没有机会离开我!” 第30章 母女相见 葬礼这天,凤仪宫静的出奇,房内花蕴安依旧没醒,平静的躺在床上。 宫外满城挂满白幡,就连那烟花柳巷之地也取红挂白,一片缟素。 一百个壮汉抬着吴老将军的灵柩缓慢进了城,后面吴家大郎与二郎的灵柩各五十人抬着,跟在后面。 辰王身穿孝服,身旁的三皇子腰挂孝布,站在城门口待灵柩进城。 海氏抱着霄哥,张妈妈扶着吴怜站在街头等着,直到看见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步入街市。 辰王朝海氏走去,伸出手,“把霄哥给我吧,我抱着。” 可刚接过,霄哥便哭个不停,为了不耽误吉时,辰王看向一边披麻戴孝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侍卫说道,“你来!” 海氏刚想张口,可看着男人抱着霄哥,霄哥既然停止了哭泣,便也将话咽回肚里。 “嫂嫂和三姑娘先去太庙吧。” 辰王说罢示意队伍继续行走,京中所有官员矗立两边,灵柩所过之处皆下跪磕头,高呼:“吴老将军走好!” 待灵柩到达太庙时,皇上与皇后并肩站着,身后跟着所有的王公贵族,除皇上皇后,皆身穿孝服,看着灵柩穿过法事坛,慢慢靠近。 奠礼结束,皇上哽咽着,看着众人,“吴老将军及其子是我西渊国众人的榜样!果敢刚毅,视死如归,待以国礼,只为告慰老将军在天之灵,朕失去老将军犹如失去左膀右臂,痛心疾首,册封吴家为忠勇侯爵,可袭侯爵,特允吴家大郎与海氏之子吴霄袭忠勇侯爵,吴大妻海氏,淑温居质,忠孝两益特授二等诰命之身。” “臣妇海氏,谢皇上!”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安!” 而独自一人站在太庙侧边的顾凌成,却紧攥拳头,冷冷的盯着站在灵柩旁的辰王和顾凌逸,浑身笼罩着一层冷霜,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辰王察觉到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可察觉不到是谁,站在灵柩旁皱着眉。可身后抱着吴霄的小厮,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吴老将军的灵柩,红着眼睛。 吴霄在其怀里,瞪着眼睛,竟伸出手在那人眼角处摸了摸,“舅......唔...不哭...擦擦。” 好在众人皆看着皇上,并没有人留意他二人,那人看着怀中小儿,抑制已久的眼泪终究流出眼眶,落在那麻布孝衣上。 ...... 葬礼结束后,皇上下旨一月内城内停止一切喜事,只为悼念老将军。 本该是热闹夏季,却也寒意满满。 花蕴安无精打采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工人梳妆。 “大皇妃如今醒了,就是切切实实的贵人了呢!” “是呀,今日见了娘家人,就要和大皇子受封出宫了。” 两个嬷嬷你一句她一言的夸赞着。 花蕴安漠然的开口道:“这种家人拿命换的荣耀,你要吗?” 香蓝皱着眉从手里拿过梳子,淡淡的说道,“嬷嬷去忙吧,我来给公主梳妆就好。” 待人出去后,香蓝看着花蕴安,“小姐今日就能见夫人了,不高兴吗?” 花蕴安薄唇轻启,冷笑一声,“呵,我有什么颜面见母亲,宁愿不见,徒添烦恼。” 香蓝见花蕴安闭上眼睛,便也不再说话。 换好衣服,花蕴安来到前殿站在皇后一侧,等着宫人宣母亲上殿。 她本是不想这么早来的,但无奈皇后让贴身嬷嬷来叫,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受母亲的大礼。 “臣妇吴氏携花家女眷花时微,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万安。” “臣妇携花时微见过大皇妃,大皇妃千岁金安。” 花蕴安强忍眼中泪水,手中紧紧攥着帕子,看着自己的母亲。 皇后笑着,“起来吧,花夫人身体不适,快赐坐。” 说罢笑着回头看向花蕴安,抬手搭在花蕴安的手上,“蕴安很是激动呢!” “听闻花夫人只有蕴安一个孩子,这位是?” 吴怜恭敬的回道:“这是家中姨娘的孩子。承蒙娘娘下诏,这才随我来拜会娘娘。” 皇后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对着花蕴安道:“花夫人进宫一趟不容易,你不放带着她二人在宫里好好看看,待用过晚膳再回去不迟。” 花蕴安微微俯身,“谢皇后娘娘!” 刚出凤仪宫,花时微却先开了口,“想必姐姐多年没见娘,小妹我就不打扰了,不妨娘与姐姐在此说说话,让丫鬟带我逛便好。” “既如此,香芸你带着二小姐在御花园转转看。” “是,大皇妃。” 吴怜看着花时微,略微皱眉,“时微你定要听宫人的话,不要到处乱走。” 花时微看也没看吴怜,转身就走,香芸看了眼花蕴安,见其点点头忙跟上去。 花蕴安抓着吴怜的手,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娘!” “好、好,乖孩子。”吴怜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夫人与小姐在此说话,奴婢去一旁看着。”香蓝说罢走开。 花蕴安趴在吴氏怀里,哭的厉害,浑身颤抖,“娘,是女儿不孝,连外祖父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乖,不哭了。蕴安呀,你外祖父不会怪你的,你若再哭怕是他老人家也不放心不是?” 吴怜抬手轻轻擦去花蕴安脸色的泪水,看着眼前虚弱的女儿,满眼的心疼与不安,那句过的好不好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 “娘,您不是在吴家,怎得今日与花家的一起来?” 吴怜为难一笑,“皇后下的旨意,不得不遵从。你放心,现在在京中有你舅母在,没人欺负娘。” 可刚才看花时微那个样子,一个小辈都能对母亲如此无礼,那花家定不用说,花蕴安抓着吴怜的手,“娘,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如今女儿已经嫁人,自有夫家护着我,您就回吴家和舅母子在一起好不好?” “傻孩子,娘真的没事。反倒是你,不许再做傻事了!” 花蕴安低下头,将手缩回袖子里。 吴怜抚摸着花蕴安的脸颊,柔声道:“傻孩子,娘和你舅母是知道你的,从没有怪你。身在皇城,那有自愿不自愿一说,都是皇恩。现下我们只求你和霄哥能平安就好。” 被母亲这句话一说,她原本平淡入水的心房瞬间崩塌,霎那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方才止住的泪水再一次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所有的委屈、难过、无可奈何全部化作一声“娘!”。 第31章 花时薇 香芸带着花时微在花园里逛着,花时微一刻不停闲的向祥云打听着。 “姐姐在宫里住在哪间啊?是和大皇子住一起吗?为何今日没见到大皇子?” 香芸低着头,眼皮抬都没抬,“二小姐请慎言!不可随意谈论主子的事情。” 花时微站住脚步,没好气地看着香芸,“我好歹是官眷,那是我姐姐,我想问就问,你个贱奴敢教育我!” “奴婢不敢,但大皇妃和大皇子的事情奴婢们不能言说。” 花时微脸颊开始泛红,甚至有些微微发烫,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满。 刚想抬手打去,香芸却俯了身子,对着花时微的方向行礼道:“奴婢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安。” 花时微转了身,果然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锦袍,头顶白玉冠,手执金色描边黑折扇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一时间看愣了眼。 直到荣景出声呵道:“是何人,见到大皇子还不行礼?” “我...我...奴家花时微。” 花时微一时乱了神,将入宫嬷嬷讲的全都忘到了脑后,心如鹿撞,一时间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顾凌成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看向香芸问道:“这是?” “回大皇子,这是花家姨娘所出的二小姐。” 花时微听见香芸如此介绍自己,瞬间如同冰水浇头般站在原地,心里直呼完了,自己要被大皇子看不起了。 气的花时微恨不得现下撕了香芸的嘴。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凌成反倒是笑着朝花时微靠近,温柔的说道:“既然是皇妃的妹妹,那自是本王的妹妹,小妹不要拘谨,就当皇宫是自己家。” 花时微脸上涨起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看着顾凌成眨了眨,那层红晕从她的两颊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谢......谢大皇子!”说完话,花时微涨红着脸低下了头,两个手将手里的帕子转动着。 顾凌成嘴角一笑,说道:“大皇妃呢?” 香芸没好气的回道:“大皇妃和夫人在前面说话。” “既如此,小妹不妨随本王一起过去,一同用了晚膳再走?” 花时微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忽而眼睛又放着异样的光,抬起头对着顾凌成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笑着。 见二人朝花蕴安走去,香芸在后面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在宫里还不老实。” 发泄完忙紧跟其后,这倒好反而听见了更生气的话。 只见花时微,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语气也放的温柔,“方才没见大皇子,还以为大皇子还在生姐姐的气呢。” “哦?为何这样想?” “爹爹说姐姐在宫里自戕是大罪,而且今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没有看见大皇子在,时微以为大皇子还在生气呢。” 顾凌成停下脚步,弯了腰凑近花时微,“原来外面都这样想的?嗯?” “没...没有,想来姐姐没受罚定是大皇子护着的。” 顾凌成凑得近,花时微咽住话,红着脸低下头只管弄着衣裙。 好一个软惜娇羞的模样,哪怕他顾凌成看着这模样都些莫名怜惜的冲动。 “咳咳!”香芸着实看不下去,轻咳两声,“大皇子,皇妃和夫人就在前面了。” 气氛被打破,顾凌成直起身,邪魅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香芸,转身离开。 花时微气的站在原地直跺脚,却也没法子,瞪着香芸。 香蓝看着大远过来的二人,忙转身跑去对花蕴安说:“大皇子和二小姐朝这边来了。” 没等花蕴安和吴氏站直身子,便听见顾凌成的声音。 “见过岳母!” 吴氏俯下身,“臣妇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安!” 顾凌成扶起吴氏,又走向花蕴安当着吴氏的面抓起花蕴安的手,“不妨移步去雨辉阁用膳吧。” 被顾凌成拉着自己的手,花蕴安想挣扎,但怕母亲看见又为自己担心不已,只能忍着,“多谢大皇子好意,方才皇后娘娘已经留了母亲在凤仪宫用膳。” 见花蕴安不领情,顾凌成的脸色暗了些,连握着的手也用了些力气,却依旧保持着笑容,“皇祖母过几日就要出宫礼佛,母后被叫去寿怡宫了,怎么娘子不知道?”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她怎么可能知道,她与母亲一直在花园,只好笑着看向母亲,“既如此,就去雨辉阁用膳吧。” 花时微看着顾凌成与花蕴安的动作恨得牙痒痒,死死盯着二人牵一起的手。 香芸看着花时微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开心,若不是人太多,定会好好笑话一番。 几人在雨辉阁吃了一个顿各怀心思的晚膳,就连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事被罚。 “母亲,我送你。”花蕴安先一步抓住吴氏的胳膊,没给顾凌成牵手的机会。 吴氏笑着道:“有宫人送,那就需要劳烦大皇妃了,你身子也还没好全,别来回折腾再累着了。” “不妨事,岳母,既然皇妃想送那便一起好了,有本皇子在定不会让蕴安累着。”顾凌成站在一旁温文尔雅的说着。 见大皇子都说话了,吴氏也不好再推,任由花蕴安挽着自己走去。 花蕴安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只能走到二道宫门处,不可再往前。 吴氏轻抚着花蕴安的脸颊,“好孩子,记住今日母亲说的话,和大皇子好好的,平安就好。” 强忍泪水,花蕴安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 送走二人,花蕴安擦干泪水,转身朝凤仪宫走去,却被顾凌成一把拉进怀里。 顾凌成红着眼眶,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蕴安,你到底还要躲我多久?” 花蕴安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怀抱,可顾凌成抱的用劲,甚至有些疼,疼痛感勒的花蕴安不由得出了声,“嘶!痛” 可顾凌成早已红了眼,没有了刚才的温文尔雅,反倒是像一只饿狼,恨不得将花蕴安吞进肚子里。 “花蕴安!你我已经是夫妻,你日日躲在凤仪宫就以为我会放你走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永远不会把你从我身边放开。” 第32章 花府 “你弄疼我了!放手!”花蕴安挣扎着,顾凌成却更加用劲抱着她。 顾凌成吻上花蕴安的鼻尖,像是感觉到花蕴安在颤抖,沙哑着嗓子凑近花蕴安的耳边,急切但又温和的:“别推开我。” 一只大手逐渐从腰间缓缓摸向头发,手指插进头发狠狠的摁着花蕴安的头,嘴唇沿着她的脸摩挲着,一路辗转到她的嘴唇。 花蕴安早已泪水打湿了脸颊,就在顾凌成亲上嘴唇的那一瞬间,狠狠朝他咬去。 瞬间二人嘴里充斥着血的味道。 花蕴安松开嘴,顾凌成没说话,只是伸出舌将嘴边的血迹舔进嘴里,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无比勾人,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自己那炙热的欲望。 抬手冲着花蕴安的脖子打去,花蕴安当下软瘫在顾凌成怀里。 顾凌成打横将花蕴安抱起,朝雨辉阁走去。 香芸和香蓝二人被荣景和宫人堵上了嘴,摁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花蕴安被抱走。 ...... 这边吴氏和花时微出了宫门,便看见花自忠站在马车旁边,背手等着。 花时微看见后快步朝花自忠走去,“爹爹!” 花自忠脸上推起笑容,“时微在宫里玩得开心吗?” “嗯 ,爹爹我今日看见大皇子了,他还说......” 花时微话还没说完,吴氏从一旁走过,花自忠转头叫住她。 “夫人这是去哪?快些上车回家吧!” 吴氏皱着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老爷和时微回就好,妾回吴家就好。” “吴氏!” 花自忠大声呵住抬脚欲走的女人,强忍着怒气,深吸一口气走到吴氏面前,压低声音道:“我从未给你写过休书,你回什么娘家?我告诉你,你还是我花自忠的妻,少给我丢人现眼。” 吴氏攥着手帕,瞪着花自忠,“那就请花大人写了和离书来,定不会给花家丢人。” 花自忠抬手就打,余光瞟见宫门处的宫人,又将手放下,冷笑一声,“哼,你确定不回去?” “你回头看看,宫里的宫人可还在看着,你若是不上我花家的车,宫人回去告诉花蕴安那个丫头,你觉得她会不会乱想?” “你!”吴氏愤怒的指着花自忠,却也确实看见了宫门处的宫人,将怒火收起,抬腿上了花家的马车。 海氏在府里左等右等不见吴氏回来,急得在屋里打转。 “夫人!夫人!” 张妈妈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子,一脸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了?”海氏皱着眉看着张妈妈。 张妈妈深吸一口气,“姑娘!姑娘她出了宫就被花自忠带上了花家的马车!现下应该已经道花府了!” “什么!” 海氏惊的瞪大了眼睛,抓着张妈妈,“三妹妹怎么会上他的马车!” “起先姑娘不同意,可后来花自忠说若是让宫人看去了,定会告诉小小姐的,所有姑娘才上了车!” 啪! 海氏将手旁的白玉花瓶砸了个粉碎。 “畜生!他明知道三妹妹心系蕴安,以此为要挟,让三妹妹回花府。” 张妈妈皱着眉,不解的看着海氏说道:“可为什么呢?如今老爷去了,大夫人您掌管吴家,就算花家把姑娘接去又能如何呢?” 海氏攥着拳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黑着眸子,眼神却多了点冷意,“怕是为了三妹妹手里的那半块兵符。” “兵符!”张妈妈惊呼着,身子一颤。 “怕是大皇子如此焦急的迎娶蕴安也是为了兵符。” 张妈妈压低声音不解的看向海氏,“大皇子?” 海氏点点头,“先前以为是不想等三年孝期,如今看大皇子对蕴安的态度,多半是怕兵符落入他人之手。” “可兵符在姑娘手里,和小小姐有什么关系?” 海氏咬着唇,眉头皱的更紧。 想起昨日吴怜当着她的面将那半块兵符放在公爹早前为蕴安准备的嫁妆箱子里,如今被花自忠接回花家,若是花自忠发现兵符不在三妹妹身上,怕是三妹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越想眉头皱的越紧,甚至下意识的握拳砸向桌面。 张妈妈掩面哭泣着,“可怎么好,这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落入那个虎潭窝。” 海氏突然站起身,抓住张妈妈的手臂,一本正经的说:“去库房找些值钱的玩意,然后你亲自送去花家。” 海氏贴着张妈妈耳语了一番,张妈妈恍然大悟般,立马转身去办。 海氏走到屋内佛像前跪下,双手合十,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愿佛祖保佑,让三妹妹平安无事。” ...... 吴氏前脚刚踏进厅门,就见李姨娘笑着朝花自忠迎了上来。 “老爷回来了。”全然没有看一眼一旁的吴氏。 花自忠笑着走进前厅坐在主位上,从李姨娘手里端过茶盏,吹着。 李氏递过茶后,竟然也安稳的坐在了一旁的主位上,反而是吴氏这个大娘子站在一旁。 吴氏冷眼看着花自忠,“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 不等花自忠说话,李姨娘装作刚看见吴氏一样,惊呼起来,“呀!姐姐是么时候到京城的,快坐快坐。” “既然现下已经没有宫人了,就不打扰了。”说罢吴氏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花自忠慢悠悠的说道:“方才已然说过了,你要我说几遍?我一日没有给你休书,你就还是我花自忠的夫人,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花家待着。” 李姨娘听完花自忠的话,手里的拍子都快扭成麻花,却不敢表现出来。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小厮来报说吴家来人。 花自忠警告着吴氏,“别乱说话,否则别怪我递消息进宫!” 张妈妈指挥着人将五大箱子搬进花府。 “老奴见过老爷,奉吴家大夫人的命前来问一嘴,眼瞅着天快黑了,今日吴家三姑娘是否回府?” 花自忠瞪着吴氏,吴氏无奈只好看着张妈妈,“不了,那有出嫁了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多谢嫂嫂操心了。” 张妈妈俯下身,对着花自忠道:“大夫人说若是不回,就让老奴将这些东西交给三姑娘。” “这是?” 张妈妈挥手示意让下人将箱子一个个打开,瞬间惊呆了花自忠与一旁的李姨娘。 “大夫人说这些本来早年就该送来给三姑娘的,但又因着路途遥远,怕被劫,便一直放着,如今三姑娘回京,自是要拿来给姑娘的,说三姑娘是卖是用是赏都依着您自个,不够了她在送来。” 花自忠哪里见过如此多的宝贝,眼睛都瞪大了。之前虽然知道吴家有钱,但并不知道竟然如此阔绰。 “那就需要这么多了,妈妈还是拿回去吧!” 见吴氏推脱,花自忠忙打马虎眼,“哎哎哎,这是嫂嫂的一番心意,你怎好拒绝。多谢嫂嫂好意才是!” 张妈妈看着花自忠贪婪的样子真是和大夫人说的一模一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夫人还说,三姑娘突然来京想必身边没有丫鬟伺候的舒心,说我老婆子本就是三姑娘的陪嫁,如今小小姐已经成婚,便让老奴回来继续伺候三姑娘。” 花自忠虽说心里有些不乐意,可也抵不过金银财宝的诱惑,“夫人愿意就好,哈哈哈。” 李姨娘看着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嫉妒的红了眼,死死的瞪着那几个大箱子。 “既如此,老奴多嘴,夫人的院子是哪间,也好把东西安置好不是?” 张妈妈的话让李姨娘愣在原地,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为吴氏安排院子 ,本想着还是让其在后院住着,可如今自知此话不能说。 见半天没人说话,张妈妈皱着眉,上前拉着吴氏,“看来花大人这是没想着让夫人回家啊,既如此老奴带着夫人回吴家了,来人!” “慢着!” 李姨娘开口阻拦着,她知道若是今日吴氏离开花家,花自忠自是不会放过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姐姐的院子就在汀兰阁。” 说完李姨娘的心在滴血,那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才收拾出来的院子,可就这样让给了吴氏。 张妈妈多一眼都没看,对着身后的小厮道:“将东西抬进汀兰阁!” 扶着吴氏朝着汀兰阁走去,路过李姨娘的时候,停住脚步。 张妈妈开口道:“姨娘还是多学学规矩,这可不是乡下,这是京城,若张口闭口叫主母姐姐,免不得被人以为花府是那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毁了老爷的官声更不好。” 说罢扶着吴氏离开,留下李氏站在原地红着眼眶,低声啜泣。 第33章 凌辱 进了汀兰阁,张妈妈扶着吴氏走进内屋。 环顾四周后,张妈妈带着点得意的笑容说道:“咱们大夫人猜的真准,这姓花的看见金银财宝果真走不动道。” 吴氏一脸疑惑,抓着张妈妈的手,“嫂嫂这是何意?把钱财搬来这里不就是白白给了人家?” 张妈妈轻拍吴氏的手背,安抚道:“姑娘放心,大夫人说若是姑娘您能回吴府这些东西就当图个清静,若是姑娘不回去,那这些东西足以保姑娘暂时平安。” 吴氏红着眼眶,轻叹一声:“若是能回去,谁会愿意再回这家。” “夫人知道姑娘定是被威胁的,让老奴来告诉姑娘,小小姐过几日便会和大皇子受封出宫,到时候小小姐也可以经常来看看,到时候寻个由头回吴府。” “只求蕴安平安,我便无所祈求了。” 张妈妈满眼心疼的看着吴氏,轻轻的唤了声“姑娘”。 花自忠眼瞅着五箱金银珠宝抬进自己的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喝了许多酒抱着李氏快活了一番才重重睡去。 李氏蹑手蹑脚下了床,让婢女拿着烛灯,好生梳洗了一番。 看着熟睡的花自忠,李氏用力的掐着手心,她想用那股剧痛掩盖心底骤然汹涌的情绪。 “吴怜可真够命硬的,生了个破丫头还嫁给了皇子,娘家人死绝了还有人给她添私房!” 一旁的贴身婢女紫芙将烛灯缓缓放好,“娘子不必生气,有再多的钱财,老爷不还是宿在咱们这个院子。那些东西老爷迟早是要给咱们小姐当嫁妆的,娘子何须如此不安?” “哼!”李氏冷哼一声,“也是,老爷是疼我的,就算她吴怜有再多的钱财,到头来都是给我时微铺路的!” 紫芙跪在一旁,嘴角含笑,宽慰道:“娘子说的正是呢,二小姐生的动人,又精通琴棋书画,再加上日后老爷高升,肯定能找个好夫君。” 李氏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故意?垂下眉,嘴角却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让人不由得的感到一股寒意。 “好夫君?不!不仅仅是好夫君,还要是这京城中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人!” “娘子说的......可是大皇子?”紫芙看着李氏,“那可是大小姐的......” 李氏转过头,盯着榻上的花自忠,精致的脸颊爬满狰狞的笑容,眼底里恨意了然,“那都是我家时微的!” “她花蕴安只不过是我时微的垫脚石!她只不过是大皇子用来夺位的助力罢了,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是用完就扔,就没有什么两厢情愿,情比金坚,皇后的位置她花蕴安想都不要想,那只能是我时微的!” 紫芙生怕李氏声音过大吵醒花自忠,忙点头道:“是是是!娘子说的对。” 李氏抿嘴一笑,嘴角抿处一道嘲讽的弧度,像是大局已定。 这一夜,注定许多事情被改变。 顾凌成将花蕴安打晕抱回了雨辉阁,重重的将她扔在榻上。 咚的一声,花蕴安的身子砸在榻上,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 顾凌成盯着床上如同落在地上的残花一样的女人,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在细长的颈项上下起落。 香蓝和香芸被荣景捆回了雨辉阁,跪倒在屋门外。 “大皇子!求求你放过我们小姐吧!”香芸不停的磕着头祈求着屋内的男人。 香蓝满脸泪水,嘶吼着:“大皇子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小姐!你这样只会让小姐离你更远!大皇子!” 屋内,顾凌成听着两人的嘶吼,凉薄的眼底付出几分讥笑,“越来越远?花蕴安这辈子你别想跑!” “荣景!堵上她们的嘴,让她们好好听着,她们小姐有多爱我!” 说罢,顾凌成翻身压在花蕴安的身上,暴力的将身上的衣服撕扯成碎片扔在地上。 俯下身用力的咬着她的肩膀,一直咬到血腥味在嘴中蔓延,血液顺着顾凌成的嘴角流向花蕴安的背部。 顾凌成松开嘴,红着双目盯着那一圈牙印,笑的邪魅放肆。 双手抚上花蕴安的唇瓣,带着惩罚性的张口咬住,逞凶肆虐一番后松开了她,眼泪早已顺着脸颊流下,沙哑着声音却咬牙切齿的看着花蕴安,“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说过你要信我。” 顾凌成彻底发狂,肆意的在花蕴安身上发泄着所有的情绪。 他就像一头宣示主权的狼王,用自己的方式狠狠的占有着身下的女子。 屋外雷声阵阵,雨水打击着地面,却丝毫掩盖不住屋内的声音。 香芸和香蓝被堵着嘴呜咽着,一时间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 半夜,顾凌成披散着头发狼狈的打开房门,两眼无神的朝雨中走去。 荣景跟在身后,“爷......这......”看着地上跪着的香芸香蓝,却又不敢多说。 顾凌成抬了抬手,头也没回之身走入雨中。 松了绑的香芸香蓝一刻也没停止踉跄的跑进屋内,可看到屋内场景的那一刻,眼泪就像决堤后波涛汹涌的湖水夺眶而出。 花蕴安身上的衣物散落一地,榻上的人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手臂垂吊在床边,脸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秀发凌乱的在床上铺开,圣洁的白被屋外的闪电照的凄美破碎。 香蓝跪倒在床边,颤抖着将花蕴安垂下的手臂抬起,轻轻的放在榻上。 “啊!血!”香芸捂着嘴惊呼着。 香蓝顺着香芸的目光看去,只见花蕴安的肩头赫然的印着一圈牙印,伤口处的血迹早已干涸,鲜血顺着肩头延流至后背,香蓝轻轻的抱起花蕴安的肩膀,瞬间瞪大了眼睛。 身下被褥早已被鲜血染红,出了那道骇人的牙印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花蕴安的身体。除了顾凌成,无人知道方才花蕴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香蓝红着双眼,颤抖着将花蕴安抱起,“香芸去,拿床干净的被褥,还有打些温水,给小姐擦身。” 第34章 后悔 香芸抹着眼泪,起身去打热水。香蓝缓慢的将花蕴安身下渗了血的被褥抽出,拉过一旁二人大婚日用的喜被裹在花蕴安的身上。 被单上硕大的喜字衬得花蕴安惨白的小脸更加凄惨。 香芸端着温水放置在床边,二人轻手轻脚的擦拭着花蕴安那惨不忍睹的身体,生怕用力弄疼了自家小姐。 那手腕纤细脆弱的可怜,感觉稍一用力便能折断。 两个时辰过去,香蓝将香芸拿来的干净衣裳换在花蕴安的身上,为其盖好被子,这才坐倒在地上满眼心痛和无奈。 “香蓝姐姐,你说小姐醒来知道了可怎么办?”香芸流着泪,看着榻上安静躺着的人儿,难过的问道。 “我不知道......”香蓝愣愣的看着榻上。 榻上静静安睡的女子,肌肤白皙若冷瓷,呼吸极为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 屋外电闪雷鸣,烛火明灭,而她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她睁开双眼,疼痛布满到四肢和身躯。花蕴安颤抖着,好似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颤抖着双唇,声线覆上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肩膀随着身体的颤抖,一颤一颤的。 香芸见着花蕴安醒来,刚想起身上前,便被香蓝拦在原地。 恸哭声响起,花蕴安犹如一只被大火烧伤的小兽支离破碎的哀鸣着。 可没一会,她的肩膀不再颤抖,塌在榻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只剩下绝望和恐怖的巷凉空洞,随着最后一滴泪水夹杂着微红血色从脸颊滑向脖颈,轻轻一笑,如癫如痴。 一道雷声响彻天际,花蕴安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 那夜过后,顾凌成又像是消失一般再未踏足雨辉阁,而花蕴安也整日躺在床上,像个木偶一般不悲不喜。 直到一月之后,太后准备起身前往祥云寺庙,而这之前要先对顾凌成受封,作为大皇妃的花蕴安自然要陪同,顾凌成这才再一次出现在雨辉阁。 顾凌成站在屋门前,叫来一旁洒扫的婆子问道:“皇妃这几日如何?” 此话一出,那婆子红了脸,那晚的事情雨辉阁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此不耻的事,大皇子不去问屋里的人,问这些个浆洗洒扫的人,可见真是不待见着大皇妃。 “回大皇子,大皇妃整日里也不出门,就一直在屋里。”怕是又想什么手段诱惑大皇子吧。 当然后半句话老婆子也只敢自己想想,并没说出口来。 顾凌成黑着脸,抬脚进了屋内。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花蕴安下意识的身子一颤,眼神里尽显恐慌。 看清来人后,香芸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手立在床前,“大皇子!参......参见大皇子。” “大皇子,我们小姐身体还很脆弱,您......” 顾凌成看着缩在角落,颤抖着身体似小羔羊般的花蕴安,感觉身心正在被她勾引,开始燥热。他紧攥着双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内心的这份燥热悸动。 低垂着眼帘,顾凌成沙哑着嗓音,“明日在东明殿受封,后日送太后出了宫,就可随我去宫外了。” 说罢顾凌成看向花蕴安,可是他却没有在花蕴安脸上看到自己以为会有的那种欣喜和久违的快乐,她脸上依旧是惊恐和恐惧。 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无言。 香蓝看着花蕴安不停颤抖地身子和已经紧攥成拳,指甲都陷在肉里的样子大着胆子俯下身对这顾凌成道:“请大皇子安心,奴婢定会为大皇妃收拾妥当。”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着他,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嗯”。 香蓝生怕顾凌成不走,却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顾凌成却自己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刚走出雨辉阁,便碰上站在一旁嘴里叼着树枝的顾凌逸。 “呦!大哥这是又惹大嫂嫂了?”顾凌逸出口嘲讽道。 顾凌成伊利烦闷,懒得搭理,皱着眉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开,可顾凌逸却不是个省事的。 吐掉嘴里的树枝,大步走到顾凌成面前,嘴角邪魅一笑,“大哥,大嫂可是娇滴滴的女人,温柔些,羞辱一次就够了。” 顾凌成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本无处可发的怒火顺势爆发了出来,攥紧拳头冲着顾凌逸的脸就是一拳。 顾凌逸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毫无防备,摔坐在地上。反应过来,捂着脸,狠狠的看着顾凌成,“你凭什么打我!顾凌成你自己伤了她的心,拿兄弟出气!” “你再说一遍!”顾凌成阴沉的脸色依旧难看,浑身上下撒发着弄弄的戾气。 顾凌逸站起身,黝黑的双目盯着顾凌成,“你自己让院内下人看着你们行事,你不就是要羞辱她那日自戕吗?你自己下的命令,装什么无辜!” 顾凌成呼吸一窒,死死的掐着手心,抬眼看向顾凌逸,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呵,你该不是忘了吧?如今宫里谁人不知大哥为了惩罚皇嫂让下人们不许离开屋子,你以为她这几日将自己锁在屋内是为何!如今就是个浣衣局的婢女都能笑话她几句。” 顾凌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玩味的看着顾凌成,“大哥这杀人诛心的法子,真是妙啊!小弟...佩服。” 说罢,顾凌逸大笑着从管理层身边走开。 顾凌成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觉得荒唐至极,止不住的冷哼一声。 “荣景,那日......” 荣景颤颤巍巍的俯身道:“三皇子...三皇子说的不假。” 三皇子说的不假!不假! 时间静止了几秒,顾凌成像是想要伸手去握挂在腰间的那半块玉佩,可是手一直在抖,摸了几次都无法握在手里。 原来方才她满眼的恐惧和慌张是因为自己那日的事情,原来这些日子她没来找自己算账是因为她根本无法出门! 顾凌成的表情逐渐僵硬,抬起头的瞬间,连着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他想回屋子里去,想将那个颤抖的人儿抱在自己的怀里,安抚她,亲吻她,告诉她自己知错了。 可那双腿就像被绑上了石头,抬都抬不起来。 第35章 生分 顾凌成久久看着雨辉阁的方向,眼梢微红,眼神暴戾如斯,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身威严,周身一股寒气。 “去,将那日外传的和嘴碎的解决干净,再让我听到一句,我杀了你。” 说罢管理库存拂袖而去,荣景冷汗直冒却也不敢耽误。 第二天一早,顾凌成早早站在雨辉阁外,也没让丫鬟禀报,只是静静的等着。 屋内,花蕴安将那身象征着身份的服饰穿在身上,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波澜。 香蓝看着无神的花蕴安,略显担心的说道:“小姐,今日是要上殿拜见皇上和百官的,可不敢出差错。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这面子还是得做。” 花蕴安知道香蓝是为她好,可自从那夜醒来,知道顾凌成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之后,她根本无法近距离接触顾凌成。 她怕、她恨、她怨,哪怕就是想到、听到顾凌成的名号身体都会下意识的颤抖。 今日这大典她是无处可躲,也只能强忍着不适,但愿可以撑到大典结束。 花蕴安看着香蓝一脸的愁容,点点头。 “好了小姐。”香芸放好花蕴安的衣摆,站起身。 看着镜中一身荣华的自己,花蕴安却红了眼眶。 香蓝看着花蕴安腰间空无一物,拿起首饰盘中唯一的一块玉佩,刚想为其挂在腰间,却停了手皱着眉头。 花蕴安通过镜子看见香蓝愣在半空的手,“怎么了?” “小姐......我看今日这身过于繁杂了,就不系腰饰了吧。” 香蓝说着将手里的玉佩往身后藏去。 花蕴安看了眼香蓝,瞟见了手里的东西,心中一震。 那是自己当日摔坏的玉佩,顾凌成竟然将其缝合了又送了过来。 她也不想带,可今日大典一切都有要求,怎敢违逆。摇摇头,垂下眸子,“带上吧,免得被人挑错处。” 香芸还想说些什么,香蓝就已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走吧。” 香蓝香芸一左一右跟在花蕴安身后,从屋内走出。 荣景看着房门打开,花蕴安走出来后,对着顾凌成道:“爷,皇妃出来了。” 顾凌成转过身,看到花蕴安的那一幕,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的光芒。 他以为花蕴安不会带那枚玉佩,可如今玉佩就别在她的腰间。 顾凌成伸手就要牵上花蕴安的手,可花蕴安条件反射的后退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连花蕴安自己也身子一颤,皱起眉头。 顾凌成手愣在空中,严厉的兴奋瞬间被胧上一层黑雾。 香芸回过神,冲着顾凌成俯下身,语气中明显夹杂着慌张,“大皇子,皇妃她身体还有些不适,就由奴婢们搀扶就好。” 并未理会香芸,顾凌成一步一步朝花蕴安逼近。 花蕴安僵在原地,巨大的恐惧感让她浑身发抖,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生怕自己因为害怕叫出声来。 凑近后他一把搂住花蕴安的腰,明显感到花蕴安身子一僵,腿一软整个人都在向下划去。 顾凌成心跟着花蕴安一顿,搂着腰的手更加用力,这才两个人没有坐在地上。 “既然皇妃身体不适,我自是要亲自扶着了。父皇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花蕴安强忍着不适,抬头对上顾凌成的眼睛,他那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这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宛如黑夜中的鹰,眸子冰冷,冷傲又盛气逼人。 颤抖着将手放在顾凌成张开的手掌上,接触的那一瞬间,花蕴安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滚落,她的脸色惨白,慢慢的嘴角勾出一抹疲倦而惨烈的笑容。 顾凌成满意的笑出声,牵着花蕴安朝东明殿走去。 花蕴安脑中一片空白,就像个皮影人,顾凌成跪她跪,顾凌成起她起,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直到大典结束,二人来到寿怡宫。 太后犀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落在花蕴安的脸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显得意味深长,令一旁的顾凌成心中一惊。 “蕴安丫头是身体还不适吗?”太后没有顾及顾凌成的目光,反而幽幽的开口问道。 花蕴安回过神,扯出一抹笑容,仰起头弱弱的回道:“多谢皇祖母挂心,并无大碍。” 太后轻叹一声,对花蕴安招招手,示意其到跟前来。 抓着花蕴安的手,太后轻拍几下,压低了声音,“和成儿好好的,皇祖母知道你们二人心中是有彼此的,可你要清楚,成儿是天家血脉,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多体谅他。” 花蕴安低下头,强忍着心中委屈,淡淡的点着头。 “皇祖母给你的那道懿旨,皇祖母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但倘若真到那天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皇祖母,那你就来祥云寺找皇祖母,皇祖母替你撑腰。” “是,蕴安记住了。” 顾凌成忙应声道:“皇祖母放心,孩儿定会好好护着蕴安。” “罢了,明日你们就要出宫去王府居住了,好生准备吧,切记皇家的颜面不可损!”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二人出了寿怡宫,顾凌成主动松开了花蕴安的手,立在一侧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被他的举动疑惑的也看向顾凌成。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微眯的瞳眸,那似狼的眼神再次流露。 只见顾凌成从自己腰间将那半块玉佩摘下,放在手里摊开在花蕴安的面前。 “这是你摔碎的那半块。”顾凌成抬手抚摸着玉佩上的裂痕,“我拼了数十日,才将它恢复成个样子,可惜还是不能与你身上的那块和在一起。” 花蕴安微微侧头,阳光底下,玉佩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顾凌成身上,缓缓闭上眼,“碎了,又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去修,碎的那么散,怎能合的上。” 忽的起风,树叶飒飒作响,夏日温暖,可站在原地的二人就像沉寂在冬日太久的枯木,终是没有赶上生机。 第36章 挑衅 皇子受封后,是要在府邸办宴的,为的是让宫中大臣携家眷到府庆贺。 凌王府修盖时花蕴安正值在凤仪宫养伤,并没有插手修葺之事,全由顾凌成做主,可刚踏入王府,花蕴安便看见花时微站在门廊上,笑盈盈的看向这边。 “姐姐!姐姐安好!” 花时微快步走到花蕴安与顾凌成的面前,先是向花蕴安问了好,转身规规矩矩的俯身对着顾凌成道:“小女花时微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香芸鄙夷地看着花时微,那矫揉造作的样子,都恨不得扑在王爷身上。 花蕴安自是知道花时微的想法,看向顾凌成,见顾凌成没有反应,便也不出声。 反倒是身后皇后亲派的嬷嬷皱了眉,出声呵斥道:“放肆!哪来的人,竟敢与王妃称姐妹!来人掌嘴!” 花时微一时慌了神,看看花蕴安又看向顾凌成,可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边。 花蕴安虽然不想给人不堪,但对于这种不长脑子的人自是不感兴趣的。 默默身后的小丫头抬起手就要打,可巴掌还没落下,反倒是从屋内走出来的李氏出声阻拦。 “慢着!” 花蕴安看着李氏朝自己走来,瞬间皱起眉头,身子一怔。 一旁的顾凌成也感觉到了花蕴安的不适,看向面前的妇人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李氏冲着顾凌成行了礼,“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嬷嬷不知,这是王妃的亲妹妹,姐妹之间自是要叫姐姐的,叫王妃岂不是生分了。” 李氏捂着嘴像是在说笑一样,云淡风轻。 顾凌成看着说话的妇人眼神过于犀利,嬷嬷看了顾凌成,加重了语气质问道:“不知是哪家大人的女眷?这凌王和王妃都没进府,怎得就让夫人进来了?” 花蕴安知道嬷嬷是故意的,就李氏那身玫红色绸缎裙,说话时头还不住的偏向一边,这就不像个正室的打扮,更何况那有主人家还没进府,外人先进的道理。 李氏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张了半天的嘴不知该说臣妇还是妾身。 还是一旁的花时微,对着顾凌成行礼道:“王爷不知,这是小女母亲。” 说罢花时微故意看了眼嬷嬷,又将眼神落在花蕴安身上,略带委屈说道:“王爷那日说姐姐身子不好,让小女帮着整修屋子,可小女毕竟年幼,很多地方不懂便叫了母亲前来相助。” 好厉害的一张嘴,愣是说她母女二人是经过顾凌成同意的,花蕴安看着巧舌如簧的花时微,不由得冷哼一声,然后将头看向一边。 宫里出来的嬷嬷自是明白方才的话的意思,可如今王爷王妃还站在府门口,外貌百姓也看着,这不是活生生下王妃的面子。 这本该是花蕴安要出声管的,可自从顾凌成未经自己同意将父亲叫回京城,便认定二人有瓜葛,这趟浑水,她花蕴安打死也不会碰一下。 花蕴安轻咳了几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香蓝手疾眼快扶住了花蕴安的身体。 “咳咳咳,今日出宫实在耗神,臣妾身体没有好全,就不陪王爷在风口久站了,请府中丫鬟带路吧,臣妾先退下了。” 内宅的嬷嬷心下一抖,但还是颤颤巍巍的将册子拿出一一指给花蕴安看,“王妃这是凝香居,是府中主院,已经按照二小姐的吩咐收拾出来了,这就让下人带王妃去。” “慢着。”花蕴安收起方才虚弱的声音,这一声慢着反倒还夹杂着几分怒气。 抬手在册子上,指向一处离凝香居不远也不近的院子,“这是哪里?收拾了吗?” 嬷嬷看了眼册子,一头冷汗,“这是瑾兰院,只不过......只不过这院子有点小,且没有好生布置,不如......” “就这了,带路吧。” 不等嬷嬷说完,花蕴安便出声打断,准备离开。 嬷嬷偷摸着看了眼顾凌成,见顾凌成也没有出声阻拦,便行了礼在前面带路。 花蕴安抓着香蓝的手,多一句话都没说,直愣愣的从李氏和花时微中间走过。 花时微微微皱眉,回头看向顾凌成的时候居然红了眼眶,“王爷,可能是姐姐误会了,我就说这些事还是姐姐亲自弄的好。” 待花蕴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里,顾凌成再也忍不住怒火,怒斥道:“花自忠在哪!让花自忠滚来见本王!” 说罢顾凌成背着手攥着拳头走进花厅正襟危坐。 众人推搡着将还在愣神的李氏与花时微推进了花厅。 顾凌成眉头紧锁,猛地将桌上物件拂到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碎声。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 花时微颤抖着缩在李氏身后,李氏也摸不准顾凌成怎会突然生气,不是宫里宫外都传这大皇子并不喜爱花蕴安那个丫头的吗,怎得如今又一副要为其撑腰的样子。 府中管家婆子也跪倒一片,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顾凌成瞪着管家,“我堂堂大皇子的府邸,王妃没进门,让一个妾室先进来,嗯?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要你们何用。” “荣景!各打五十大板找个人牙子统统贩卖。” 顿时屋内一阵求饶,不到一会整个王府都充满了惨叫声。 李氏被吓得直发抖,花时微随心里害怕却紧紧咬着唇,眼低出了委屈,那丝恨意更加明显。 花自忠刚进大门便看见院内死的伤的铺了一地。 “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万安?花自忠你好大的胆子!”顾凌成面红耳赤的抬脚就踹向花自忠的心窝。 花自忠摔在一旁,李氏忙上前,“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花自忠看着眼前的李氏,莫名心慌。 顾凌成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自忠,阴冷的声音淡淡道:“花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让一个妾室来给本王收拾府邸,怎么皇家颜面在你花家如此低贱吗!” “王爷息怒啊!” 花自忠跪着撑着地的双手抖的像极了筛糠,豆大的汗珠滴在手背上,“是老臣没有管好内眷,请王爷恕罪啊!” “妾自称王妃生母,宫规如何处置!”顾凌成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指尖在杯盖上来回打转,语气依旧冰冷无温度。 一旁的嬷嬷冲着几人道:“折辱王妃,以下犯上,着八十脊杖,充为军妓。” 李氏瘫倒在地,自己何时自称花蕴安生母了,怎就要被打脊杖了。 整个人摊在地上,脸色苍白,想说话却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花时微见状,跪倒抓着顾凌成的衣角,红着眼眶,“王爷,王爷我母亲是无心的,王爷!您赏脸让小女修葺,是小女无能才叫母亲来的,王爷求求你,不管我母亲的事情。” 顾凌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看着花时微不说话。 “二小姐,慎言!你既然与王妃为姐妹,怎能称呼妾室为母亲?你将王妃的母亲视为如何?” 花时微猛地抬头,瞪着说话的嬷嬷,可发现顾凌成看着自己又忙低下头,身子一抽一抽的,“嬷嬷说得对,是小女失言了。” “可是,小娘在母亲生病时操持全家这是母亲和大姐姐都知道,请王爷看在小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份上原谅小娘吧!” 顾凌成放下茶盏,半晌才像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像终于活过来一样,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原谅?今日之事传出去让本王如何在朝中立足,让王妃如何在京中立足!皇家威严何在!” 花时微被顾凌成吓得一抖,全然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坐在地上。 第37章 做戏 外院吵吵闹闹,花蕴安坐在瑾兰院里,听着小丫头重复着前院的事情。 “王爷要脊杖李氏?”花蕴安眯着眼淡淡的问道。 会话的小丫头点点头,“是,王妃。” “何理由?” “王爷说其欺辱王妃,以下犯上,视为不敬。” “然后呢?” 花蕴安的语气淡淡的,就连表情也依旧很平静,听起来就像是无关自己,然而平静的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的威仪,却让面前的丫鬟一怔。 “回王妃,目前王爷还未行刑。”丫鬟再次张口,多了几分尊敬。 花蕴安睁开眼,看着说话的人,“谁让你来给我说这些的?” 嘴角淡扬,目光从丫鬟的眼角漫然掠过,唇瓣染上了些许冷峭的弧度。 “是...是王爷贴身侍卫荣景。” 花蕴安摇摇头,轻叹一声,冲着丫鬟摆摆手,让其退下。 香芸这才嘟着嘴道:“小姐,王爷这是给你出气呢?” “笨丫头,要是想给小姐出气刚才在府门处就应该发作,而不是等小姐走了之后才处罚。” 花蕴安轻笑一声,“香蓝说的是,若不是在府门撞上,怕这件事早就不了了之了。” “啊,那王爷为什么要脊杖李姨娘啊?” “因为皇家颜面不可受损。”花蕴安冷笑着,不知这话是说给香芸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香蓝略显担心的看向花蕴安,“那小姐要去吗?” 花蕴安低着头看着腰间那半块玉佩,“戏都开演了,我这个主角怎能不登场。” 只见花蕴安嘴角倾斜着向上挑了挑,冷笑一声,“但不是现在。” 香蓝与香芸二人疑惑的看着对方,又看向花蕴安。 没过一会,方才出去的丫鬟满头汗,喘着气再次进了瑾兰院。 “王妃!王妃!王爷让嬷嬷正在行刑,差点将二小姐也打了。” 轻咳一声,花蕴安起了身,抖了抖衣裙,“走,去花厅。” 是的,她就是在等李氏挨打,犯了错终归是要受罚的,毕竟做戏也是要做全套的。 “王妃驾到!” 下人的通报,顾凌成心漏跳了一拍,嘴角也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容。 花蕴安自顾自的从花时微和花自忠中间走过,对着顾凌成行礼,“见过王爷。” “坐,不是身体不适,怎得又出来了。” 花蕴安高傲的抬着头,斜视前方,虽然仪表形态端庄大方,但看向李姨娘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方才是不舒服,可听着前院吵闹,想着还是来看看是否需要臣妾的地方。” 花蕴安说罢,若无其事的看向地上的三人,在与花时微对视的瞬间,她尴尬的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鄙夷与厌恶。 “咦,父亲和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呀,这李姨娘怎么被打了!”花蕴安故作惊讶的拿起帕子捂着嘴。 顾凌成看着花蕴安的样子,眼神温柔似水全然没有方才凶狠的样子,嘴角上扬,任凭她胡闹。 花时微咬着牙,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红着眼眶看向花蕴安,“大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小娘!” 见时微开口,花自忠也看向花蕴安,尽管心中不甘可为了活着只好开口道:“王妃,你就看在时微的小娘这几年在家中操持一家不容易的份上求求王爷饶了她吧!” 花蕴安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就连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丝毫不善,“掌管中馈的不应该是府中大娘子,我母亲吗,怎得李姨娘在掌管,这母亲虽然身体欠安,可掌管内府事务应该算是得心应手的呀。” “哦?娘子这话,那不成这李氏不仅以下犯上,还扰乱内廷?” 顾凌成不正经的挑了下眉,宠溺的看着花蕴安。 若不是香芸香蓝一直跟在花蕴安身边,就方才这一幕就以为王爷真是喜爱小姐呢。 李氏慌了神,这以下犯上还没罚完,怎得就又出来一个扰乱内廷,慌张中从刑凳上掉了下来,放下挨了板子的地方砸在了地上,痛的其叫出了声。 “啊!” 花时微痛哭着,跑上前去抱着李氏,“王爷误会了,家中母亲自从大姐姐留在京中后,便相思过度一病不起,小娘只是代为管家,等母亲病好了自会还给母亲的!” “既如此,本王前些日子见岳母气色不错,想必也可以管家了,就交还给大夫人吧。” 顾凌成突然拍板说完,看着花蕴安,可花蕴安非但没笑,反而皱起了眉头。 花自忠跪在脚下,连连点头,“是,王爷说得对,今日回去就让李氏把牌子钥匙拿去给大夫人。” “慢着”花蕴安转身看向顾凌成,“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母亲那日和我说身子并没有好全,既然李姨娘乐意管家,就不要折腾了,这样母亲也可好好休养生息。” “至于李姨娘,王爷不如就饶了这一次吧,毕竟她二人也是头次入京,不是很清楚京城的规矩,等回头我告诉母亲,让母亲多教教,还请王爷手下留情呢。” 尽管花蕴安的声音是那样平和温柔,可还是不露声色的皱了眉头。 她并不想要在花厅多带,也不想过多的牵扯花家的人,现下既然乘了顾凌成的情,便想着快些离开。 花蕴安撩了撩头发,掩饰内心的厌恶,可殊不知这些动作全落在顾凌成的眼里。 顾凌成唇角微微勾起,垂眸看着花蕴安,带着满眼的温柔。 抬手将花蕴安手里的头发放在自己手里,轻轻的放置她的耳后,将她耳边的垂丝也撩到耳后,并柔声道:“只要是王妃说的,本王都依着。” 阳光下,花蕴安的脸显得白皙秀气,被柔滑锦缎长裙包裹的曼妙曲线,就连裸漏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柔白无暇,顾凌成一时间看呆了眼睛。 花时微跪在一旁,嫉妒犹如一头猛兽一口接一口的撕咬着她的内心,顺着血液弥漫了她的全身。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机都无法拥有的东西,而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却一句话就能得到,就感觉心中的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紧紧的握着拳头,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没反应,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坐上的花蕴安,目光逐渐便暗,任由那头猛兽牵扯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 第38章 计谋 顾凌成还满眼温柔的看着花蕴安,可下一秒花时微竟直挺挺的晕死在花蕴安的脚下。 这一晕,着实将花蕴安吓了一跳。 只见花蕴安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着帕子捂在唇边。 李氏见花时微晕死过去,一时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就往花时微身边爬,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我的女儿!” 花自忠见状也是满眼心痛,可生怕自己又做错什么被凌王当把柄捏了去,只好跪在原地磕头。 “王爷!求求你,饶了她们吧!” 顾凌成却看向花蕴安,柔声问道:“可是被吓到了?” 花蕴安稳住心神摇摇头,“无事,王爷小妹晕过去了,还是先叫郎中吧。” 虽然花蕴安是不想与花家人打交道,可也不能真看着人出事,便也略微有些着急。 可顾凌成误会了花蕴安的意思,以为是花时微是装晕,蕴安她眼不见为净。 就当李氏以为自己的女儿能留在凌王府的时候,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展出,便被顾凌成泼了冷水。 “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暂且饶恕你们,花自忠你且带着她们回去吧,若是再不守规矩,下一次谁来求饶都没用!来人,送客!” 李氏嘶吼着:“王爷!小女身子本就弱,如今又昏过去,请王爷在此救救时微吧!” 花自忠忙一把扯过李姨娘,恨不得将其嘴堵上! 一个劲的冲其眨眼睛,可李氏怎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将花时微留在王府,假装看不见还想继续哭求。 顾凌成冷着眸子,“不要让本王反悔!” 花自忠吸了一口冷气,“是是是,老臣明白!” 顾凌成的话已经说出来,花蕴安想拦也无法,既如此也省了麻烦事。 便起了身对着顾凌成,俯下身,“既如此,那臣妾也告辞了。” 见花蕴安要走,顾凌成温柔没多久的眸子又暗了下来。 花蕴安感觉到顾凌成的情绪变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假意拿起帕子挡着嘴轻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 香蓝看见花蕴安正看向自己,瞬间明白过来,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脸担忧,“小姐?” “咳咳......无事。” 香蓝皱着眉看向顾凌成,“王爷,小姐身子没好全,方才又如此操心,怕是支撑不住了,要不让奴婢先扶小姐回去歇歇。” 顾凌成虽说有些怀疑,但也点点头,看着三人离开。 他看着花蕴安那快步行走的样子那是累着的样子,不自觉地嘴角泛起笑意,眉眼也变得温柔起来。 顾凌成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撩人,“小骗子。” ...... 花时微以为自己晕在王府,顾凌成定会让她留在侯府医治。 可当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先是一愣,继而大声咆哮着,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屋外的紫芙听见声音,赶忙推门进来,看着发疯尖叫的花时微忙上前安慰道:“小姐!小姐勿气,小心身子!” 花时微起身抓住紫芙的衣襟,声音发紧,“谁将我送回来的,谁!” “是......是凌王,他说看在大小姐面上就不计较,让老爷带着夫人和小姐回来了。”紫芙惊悚的看着花时微,颤抖着回道。 她慢慢松开手,神情凄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花时微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幽亮的可怕,眸子里除了伤痛和绝望,在最深处还有一丝陷入疯狂的恨意。 “花蕴安,我们走着瞧。” 花自忠安顿好李氏,跑去吴氏的院子,一进院子便见着吴氏正坐在窗边和张妈妈做着女红。 见花自忠站在院门处,吴氏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行了礼。 花自忠冷着脸,走进屋内坐下,“你还有心思绣花?当初你非要把女儿放在京城,你现在看看成何体统!” 吴氏对今日之事也略有耳闻,可没想到花自忠竟然全怪罪在自己女儿身上。 见吴氏皱着眉不说话,花自忠心中的怒气涌上心头,指着吴氏怒骂,“瞧瞧你养的好女儿!让自己父亲跪在面前求饶,去问问谁家有父跪子的道理!竟然还打了自己的妹妹的姨娘。” “蕴安有什么错?”吴氏出声将花自忠呛了回去,“如今蕴安是王妃,是主子,别说她们我见了也得跪,更何况一个妾室和庶出的女儿!” 啪! 花自忠抡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吴氏的脸上。 吴氏本就虚弱,哪经得住花自忠用尽全力的巴掌,瞬间肿胀了起来,人也摔坐在地上。 张妈妈心一惊,对着屋外喊道:“来人!” “花老爷今日居然为个妾殴打正室,既如此老奴这就带着姑娘回吴家,等花老爷什么时候写好了和离书再来府上见。” 张妈妈说罢就要扶着吴氏起身离去。 花自忠打完那一巴掌,也慌了神,忘了如今吴氏院子里的人都是吴家派来的,忙拦在门口。 “我一时怒火攻心,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夫人不能走啊!” 见吴氏依旧想往外走,花自忠大声吼道:“不能走!我没写休书,你就一日给我待在花家,过几日还要去拜见凌王,你想清楚了!” 花自忠自是不会放吴氏离开,要知道那些金银财宝他还没揣进自己的口袋,更何况凌王那也不让吴氏回去。 吴氏看着花自忠那副算计的模样,没好气的转身坐回椅子上。 “你出去!” 自知理亏的花自忠不敢多说什么,气的甩袖离开。一路上将府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李氏趴在榻上,听着紫容回禀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眼中充满着憎恨,扭曲的嘴像是要咒骂什么人一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狰狞的挤在一起,仿佛要喷出火来。 “小贱人!就算是王妃又如何,迟早要让她跪在老娘脚下!” “少说话吧!”花自忠黑着脸进了屋。 李氏瞬间换了面孔,低垂着眼眸,一声声抽泣着,“是是是,今日都怪妾身,给老爷丢人了。” 说罢竟还哭出了声。 花自忠坐在椅上,紧皱眉头不解地说道:“都传凌王并不在意那死丫头,还主动让时微帮忙修葺府邸,怎得今日就因为几句话就如此生气,险些要了你的命?” 李氏咬着唇,眼神狠厉,“妾怎么知晓,只知以后不敢在去招惹大小姐了。” 花自忠像是没听到,皱着眉头仔细想着今日的事情。 第39章 故意 第二日一早,顾凌成便进了宫,可没多时宫里传来消息,娴贵人复位娴贵妃,搬出含凉殿。 花蕴安坐在府中,听到消息时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香蓝有些惊讶。 “哎,这娴娘娘这么快又成贵妃了?” 花蕴安闭上眼睛,靠在柱子上,淡淡的开口道:“有何惊奇的,迟早的事罢了。” “小姐此话怎讲?” 花蕴安耸耸肩,拍了一下香蓝的脑袋,“王爷是大皇子,如今又受封出宫立府,若是生母地位的太低,那王爷在朝堂就没有什么话语权,更别说以后立太子一说了。再者说皇上就两位皇子,若是娴贵妃一直是贵人,别人便会猜测太子是三皇子的,所以为了朝堂稳定,娴贵妃复位迟早的事情,况且......” 香芸凑过来,看着花蕴安,“况且什么呀?” 花蕴安抬头看了眼天空,幽幽的说道:“况且娴贵妃降位,只是为了平息当时外祖父的事情,是皇上给吴家、给我的交代罢了,错事自由人背,但不会是我也不会是王爷更不会是皇后,所以只能让娴贵妃付出代价,如今事情过去了,便也就够了。” 香蓝看着花蕴安,知道自家小姐准是想起伤心事了,“小姐......” 花蕴安淡淡的笑着,摇摇头“无事。” 深吸一口气花蕴安起了身,“走吧,去前院看看,明日就要摆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刚到前院,便见着顾凌成身边走着娴贵妃身边的贴身宫人,后面还跟着花时微。 花蕴安顿感不妙,眉头一皱,可顾凌成的脸上却丝毫没看出什么波澜。 只见宫人对着花蕴安行礼:“老奴参见王妃,王妃万安。” “公公请起,不知母妃有什么吩咐,还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 宫人见着花蕴安的贤淑,也脸上挂笑,“谢王妃挂心,老奴是来宣贵妃娘娘口谕的,还请王妃听谕。” 花蕴安听罢提着衣裙跪倒在地,“儿臣听谕!” “传贵妃娘娘口谕,知王妃体弱不宜操劳,特允由王妃母家二姑娘花时微替王妃分担,操持此次大宴的诸多事宜!钦此。” 花蕴安收了笑容,看向顾凌成。 只见顾凌成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想来方才三人一起进门的样子,想必顾凌成是答应了的。 花蕴安嘴角重新挂上笑容,抬头看向宫人,“谢母妃美意,儿臣遵旨。” 说罢轻笑一声,看向顾凌成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屑和随意。 顾凌成看着花蕴安竟没有拒绝,还谢了恩,心中有些不爽。 他以为花蕴安会质问他,会拒绝谢恩,可她却如此平静。 花蕴安的笑容里充满了轻蔑,眼神像藏着一把刀子扎向顾凌成,一下又一下的剜着他的心。 “既然时微在这,就不用公公再跑一趟了,香芸......” 花蕴安话还没说完,花时微上前拽着花蕴安的手,“是呢,不用麻烦公公了,方才在宫里娴贵妃娘娘已经与我说过了!” 一时间除了花时微,所有人都皱了眉。 花蕴安从花时微手中抽出,“香芸谢过公公。” “是。”香芸拿出钱袋子里的钱疙瘩递到公公手里,“还请公公收下。” “谢王爷、王妃,既如此老奴告退了。” 顾凌成挥挥手,便拉着花蕴安走进花厅。 不等顾凌成说话,花蕴安先开了口,“既如此,妹妹便着手开始吧,我身子还有些不适,有不懂的问王爷便好。” 说罢也不看向顾凌成领着香芸香蓝便朝瑾兰院走去。 “王爷?王爷?不知府里厨司......” “去问管家!” 顾凌成怒吼一声,拂袖离去。只留下花时微红着眼眶站在原地。 身后的小丫鬟畏惧的看着,“小姐......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花时微转身就是一巴掌,恶狠狠的瞪着,“闭嘴!大宴做不好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是,小姐!” 花时微看着花蕴安消失的方向,咬着牙,“花蕴安你等着,我定要让王爷看看谁更适合当王府的女主人。” 回了瑾兰院子香芸气的嘟着嘴,“那有大宴不让主母操办的,竟让一个外人来,王爷也不说拦着。” 花蕴安嘲讽一笑,“恐怕还是他故意的呢,正好,这种容易得罪人的事情我也不稀的做,随便吧。” 荣景站在院外,瞬间浑身冷汗,原来王妃一早就知道是王爷的意思,摇着头忙跑回书房。 书房内,顾凌成听完荣景的话将桌上的书扔了一地。 顾凌成涨红着脸,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咬紧牙关,极力的忍着怒吼的冲动。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他嘴里嘟囔着,气急败坏的在屋内来回踱步,暴躁的样子却有夹杂了一点手足无措。 顾凌成猛地抓住荣景,“你说她全部知道!” 荣景点点头不敢出声。 顾凌成牙齿咬的咯咯响,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她都知道,为什么不来寻我!为什么!” 松开荣景,顾凌成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困兽,泄了气,颓废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那修复过的玉佩,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来寻我,你还怨着我是不是?你还在气我骗你对不对......” 荣景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颓废的模样,心里不解,明明主子心里有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多次欺辱王妃呢,今日这事与那日......大差不差的,怕是王妃又恨上主子了。 娴贵妃下旨让花时微操办大宴的事情在京城慢慢传开,就连海氏都在家破口大骂,刚出了门准备去花家,就迎面碰上叩门的张妈妈和吴氏。 “嫂嫂怒气冲冲的,这是要干什么去?” 海氏见着吴氏云淡风轻的样子,急得一把拉道一边,“街上疯传的事情你没听说?” 吴氏一听是为着这事,反而笑了出声,“嫂嫂莫急,蕴安刚派人来寻我说了此事,让我们放心,这大宴之事看着简单实际上一团乱麻,刚好有人接手,她身体不好也乐得自在,让我们明日只管去席上,不必搭理那丫头。” 海氏皱着眉,看着吴氏,“蕴安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是?” 吴氏只是浅浅的笑着,不再多言。 第40章 大宴(一) 王府大宴,虽说不用站在门口迎客,但也是要提早去前厅接受宾客叩拜的。 花蕴安看着香芸拿出的那套出宫时娴贵妃送的宫装,摇摇头看着香芸道:“你觉得合适吗?” 香芸拿起衣服看了又看,“奴婢觉得蛮合适的呀,龙凤呈祥锦袍,小姐您看地下还绣着金丝蝴蝶花纹呢,多好呀!” 香蓝笑着,“傻丫头,小姐如何能穿龙凤?” “啊!是哦,那为何娴贵妃娘娘要给小姐送这套?” 花蕴安抬手抚摸着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拿起胭脂说道:“想必是贵妃娘娘虽然已经复位,可心里还是记恨着我呢,今日我若是穿了,那传出去我定会成为京中人的谈资,弄不好还会传进宫中,还要背个大不敬的罪名。” 香芸一颤,压低声音,“那这样不也是要连累大皇子的吗?贵妃娘娘舍得?” “哼”花蕴安冷哼一声,“娘娘让时微操办大宴就是想好的退路。” “退路?” 花蕴安点点头拿出一对白玉耳坠递给香蓝,“现下众人皆知母妃让时微来操办大宴,将我这个王妃搁置在一边,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规矩,所有人都会猜测我这个王妃定是没有真才实学,只有一副皮囊罢了。” 香芸心里一惊,瞪着眼睛看着花蕴安,“再加上当初小姐在孝期成婚的事情......再加上这件锦袍......小姐会成为众矢之的,让人嘲笑!” 花蕴安点点头,“到时候自是没人说我这位母妃,反倒会夸赞母妃看人准,早早让时微操办才没有丢了大皇子的脸面。” “那小姐......我们穿那套裙衫才对啊!” 花蕴安看着香蓝为自己梳的发髻,嘴角一笑,“把那套与王爷一生的宫装拿来。” “咦,小姐那套可是正红色的,也很扎眼,不比这套好到哪去吧!”、 香蓝用手指着香芸的脑袋,“笨丫头!那套正红色宫装是王妃才能穿的规制,小姐就算穿了也不逾矩,快去拿来吧,时辰不早了。” “哎!” 花蕴安看着首饰盒子,挑了好久才拿起那金累丝镶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在头上试了试又摇了摇头,“总觉得缺点什么。” 香蓝看在眼里,忽然想到什么走到箱子旁找着什么。 “小姐,你看这个行吗?” 看着香蓝递过来的步摇,花蕴安笑着,“就这个,我都忘了那箱子里还有舅母布置的首饰了,快弄吧。” 香蓝和香芸对视一眼,飞快地在花蕴安身上手忙脚乱的弄起来。 顾凌成黑着脸坐在前厅,听着花时微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瑾兰院的方向。 花时微看出顾凌成的心思,为了保持体态,是得笑着道:“想必姐姐是还没梳妆打扮好呢,左右也没事王爷再等等。” 话音刚落,顾凌成便瞧见远处一抹红色正朝这边走来。 花蕴安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细腰被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尤其是那发间玫瑰晶并蒂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着,映得面若芙蓉,艳丽无比,端庄又大气。 顾凌成看的身子一紧,嘴边毫不掩饰的露出笑容。 花蕴安停下脚步俯下身对着顾凌成道:“臣妾参见王爷,王爷万安!” 顾凌成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一双凤眼媚意天成,眼底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绾成云华髻繁华中带着大气,而那藏在发间的明珠,在阳光下在发间闪烁。 “快坐,身子不好就别站着了。”顾凌成伸手牵着花蕴安坐在身旁。 花时微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花蕴安,嫉妒再次缠上她的心头,尤其是看着顾凌成看向花蕴安时那无比暧昧,满眼温柔的眼神,心中就像是万千只蚂蚁在啃噬,双手紧攥着帕子,来回揉搓着,不一会那帕子就被捏的褶皱不堪。 花蕴安瞟见花时微的小动作,竟被逗得好笑,拿起帕子遮着嘴,笑出了声。 殊不知她那莞尔一笑,刚好笑进了顾凌成的心里。 好似很久没看见她这样笑了,顾凌成也看着花蕴安笑着,满眼温柔。 “王爷看着臣妾笑什么?” 听到笑声,花蕴安抬看着顾凌成,只见他那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整个人变得和平常不一样起来。 就好像回到小时候,那个会带她去御膳房偷吃糕点的大哥哥。 “娘子,甚美!” 顾凌成一句话便让花蕴安红了脸颊,羞涩的低下头。 这一幕差点冲破顾凌成的防线,他的喉咙滚动了两下,睫毛轻颤,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久久盯着花蕴安。 “姐姐!” 花时微的声音尖锐的划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别说顾凌成就连荣景也皱起了眉头。 花蕴安看向花时微,淡淡的应和道:“哦?妹妹有事?” 花时微挤出一个微笑,“姐姐既然起来了,不妨帮妹妹看看哪里还有需要布置的,妹妹生怕做的不好,丢了王爷的面子。” 花蕴安转向看向顾凌成,只见顾凌成撑着脑袋还盯着她。 二人目光对视刹那,顾凌成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带着玩味,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花蕴安嫣然一笑,回过头,“母妃怜惜我身子弱,特意下旨让妹妹操办,我自是不能违了她老人家的美意不是,若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想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是能原谅妹妹的不是?” 自始至终花蕴安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静,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头,但是却字字诛心,让人无法辩驳。 “娘子说的是,妻妹还是自己看的好,娘子花厅的大戏已经开场不妨随为夫去看看?是你最爱的那出长生殿。” 花蕴安笑着,将手主动搭在顾凌成的手上起了身,尽管还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怔,单独也没有收回。 因为她知道,今日皇家颜面比起自己重要许多。 花时微看着二人手牵手朝花厅走去,她脸憋得通红,紧紧地咬住薄薄的下嘴唇,看向二人的背影,“花蕴安一会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方才那双温润迷人的眼睛,现在变得猩红狰狞,仿佛着世间所有的仇怨都在这聚集了般。 第41章 大宴(二) 花厅的戏已经开场,众人看见顾凌成牵着花蕴安的手走来,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王爷,王爷万安!” “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顾凌成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眯着眸子笑着道:“今日是本王立府的大喜之日,众位大人不必拘束,随意便好!” “谢凌王!” 顾凌成拉着花蕴安的手就要入座,却被花蕴安将手抽走。 “既然各位大人在此,那臣妾就带着各位女眷去内院转转,也方便一会用膳。” 手心里的温暖逐渐消散,顾凌成的神情明显有些落寞,但碍于面子也只能作罢。 握拳将手背在身后,低沉的声音说道:“好,那就劳烦夫人了。” 花蕴安笑着俯了身,对着一旁众女眷说道:“劳烦各位随我一同去内院吧。” 最前面的柳国公的夫人,笑着点点头道:“甚好!就劳烦王妃带着老身前去看看这气派的王府!” “老夫人请!各位请!” 花蕴安与柳老夫人一同走在最前面,身后紧跟着的是海氏和吴氏。 众人刚进内院,便看到花时微翘首以盼的看着前院,看到花蕴安领着女眷前来瞬间亮了眼睛,迎上前来。 “参见王妃,王妃万安!” “小女花时微见过各位夫人!” 经过昨日那么一闹花时微自是学乖了些,的对着花蕴安行了礼,但也只是乖了一点。 花蕴安笑着看着眼前做戏的人,也不接话。 还是一旁的柳老夫人先开了口,“哦?这就是替王妃操办宴席的那个庶女?这席面算是不错,王妃当赏!” 柳老夫人话一出,众人皆愣在原地。 这柳老夫人和柳国公是三朝元老,与花蕴安的外祖母又有着表亲,本就对凌王丧期逼娶花蕴安不爽,更别说这种让庶女操办大宴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自是看不惯的。 那日娴贵妃的旨意传来,柳老夫人还曾写了帖子觐见皇后,很是数落了一番娴贵妃。 如今又见着顾凌成与花蕴安二人并非京城人传的那样,便更是不满,这才话说得一时间让花时微好下不来台。 “老夫人说的是,时微是下了些心思的,老夫人不妨坐下慢慢看。” 花蕴安柔柔的笑着扶着老夫人走进厅内坐着。 “蕴安丫头你也别陪着我老婆子了,去看看你母亲吧,这有你舅母陪着就好。”柳老夫人拍着花蕴安的手背,慈爱的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笑着,“多谢老夫人慈爱!” 可说完花蕴安依然坐在柳夫人身边,丝毫没有起身的感觉,甚至笑盈盈的和前来恭贺的夫人们聊了起来。 花时微见状心里开始着急,她本想趁着花蕴安离开的时候,上去说几句话,露露面的,现下可好全然失算。 不甘心的花时微竟然叫了丫鬟端着点心走上前去。 “王妃,这是你从小最爱吃的那家铺子的桂花糕,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糕点,但妹妹想着姐姐想得紧便让人请到京城来,姐姐不妨吃吃看。” 说着便将桂花糕放在花蕴安的面前。 花蕴安看着花时微,嘴角淡扬,目光随着花时微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睛,唇瓣上多了些嘲讽。 她这是要做什么? 眼前这些人的都是京中高官侯门贵族的宾客女眷,说句难听的出了御膳房的点心不常吃到,这天下那个糕点不是挑贵的吃。况且谁人不知花蕴安小时候并未在京城,而是在徐岩郡那个边远乡下,拿那个地方的糕点出来,是让这些女眷好生笑话花蕴安的小家子气。 见花蕴安只是笑着看,并不打算拿起糕点,花时微心一狠,率先拿出一块递在花蕴安的嘴前,“姐姐尝尝,看是不是和儿时的一样?” 香芸看着花时微硬塞的举止,皱着眉,随即道:“奴婢记得二小姐小时候从不来王妃和主母的院子,二小姐竟然还知道王妃儿时喜欢的口味?” 花蕴安回头看了眼香芸,香芸收了声低下头。 花蕴安抬手接过花时微递过来的糕点,笑着说道:“妹妹费心,这种小喜好也能打听出来,虽说离家多年,但本宫时常吃到,妹妹想必还没尝过,既如此这块糕点就赏给妹妹吧。” 是的,花蕴安说的是赏,不是让。 既然是赏那她花时微就必须吃,花蕴安笑的放肆将糕点放在香蓝递过来的小盘里,香蓝端在花时微的面前。 周围的夫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会还看不出这二小姐的心思,一个个都面漏鄙夷的看着花时微。 唯独站在末位的一个年轻女郎狠狠的瞪着花蕴安,就在花时微犹豫再三准备吃下糕点的时候,快步上前抬手打翻了香蓝手中的盘子。 “呀,王妃抱歉,小女不是有意的。” 花蕴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裙,头上簪着碧蓝花双合玉簪,嘴上说着抱歉,但眸子里却充满着不屑。 “这位是?” 一旁的老妇人惶恐的上前将那女子护在身后,颤巍巍的说道:“王妃息怒,此乃老妇小女儿。” 花蕴安看着说话的妇人,笑的更是明媚,“原来是陈公家的,无妨,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香蓝打扫了就是。” 陈公家的小女儿,小时候见过娴贵妃,娴贵妃很是喜欢,但也仅有娴贵妃乐意认她为儿媳,传着传着就成了长大了要嫁给顾凌成,如今自是心里恨这花蕴安抢走了她的凌成哥哥。 花蕴安淡淡的摇摇头,重新拿起一块糕点,对着众人道:“我确实喜食甜的,但不知各位夫人是否喜欢,不妨尝尝看。” “不可!” 花时微大声阻拦,一脸紧张像是花蕴安做了什么塌天大祸般,“姐姐......这个糕点毕竟......实在是有失我们王府的体面。”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花时微看着柳老夫人道:“我为各位夫人小姐,准备了更好的糕点,还请移步,前去品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拿起身旁的而糕点,也没人敢起身离开。 花蕴安笑了笑,低下头自顾自的拿起面前的糕点放进了嘴里。 “嗯,还是那个味道。” “姐姐......” 吴氏噗嗤一笑,也淡淡的将糕点拿起放进嘴里轻咬一口,“是呢,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太甜了。嫂嫂不妨试试?” 海氏拿起糕点,只是轻闻了一下便笑出了声,看着柳老夫人道:“婶婶不妨尝尝?” 柳老夫人狐疑的拿起糕点只一口,嗔笑着指着花蕴安,“臭丫头,这不就是你外祖母开的那家聚糖斋的糕点嘛!” 吴氏笑着,用帕子遮着嘴,“婶婶说的是呢!这是徐岩郡那家,当时母亲为了让在那边也能吃上糕点便也开了一家店,只不过那人实在是少,便依着蕴安的口味来了。” 海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时微说道:“聚糖斋虽说比不上御膳房的糕点,但在京中还是算不错的,许是这花家二小姐没听过以为是小作坊的呢。” 她花时微去哪听呢,本就是吴家的产业,徐岩郡也只是供给花蕴安与吴氏的,入京后也许听过,但不可能吃到。 要说御膳房的糕点不宜吃到,但有时候皇宴还是会赏赐,可这聚糖斋可每月之对外开门三次,不是想买能买到的,京中也就和吴家交好的门户才能吃到,现下在花时微嘴里竟成了不入流的东西,这让那些每月早早排队的夫人面子往哪搁。 “实在抱歉,妹妹一心想着我惦记这个,口味是过于甜了,不妨还是去看看妹妹准备的其他糕点吧,等宴席散了,舅母麻烦托人将聚糖斋的糕点给各位夫人府上送去,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海氏笑着点点头。 “多谢王妃美意!” 第42章 流言 用膳结束后,顾凌成特来寻了花蕴安,二人并排站着,好一对郎才女貌。 吴氏和海氏扶着柳老夫人缓慢走来,柳老夫人看着顾凌成道:“今日见着王爷与王妃才知这外面的人都个个有嘴无眼,愿王爷王妃琴瑟和谐,永葆百年,早日有个皇嗣才好!” 顾凌成笑意直达眼底,抓着花蕴安的手也越发用力,“柳老夫人的话晚辈记住了!” 花蕴安只是站在一旁浅浅的笑着。 大宴过去没两天,娴贵妃便下旨召了花时微和顾凌成入了宫。 旨意传来时,花蕴安坐在香蓝刚搭好的秋千上,闭着眼睛犯着困。 “小姐自从出了宫,看着心情也好些了,睡意也多了些。” 香芸打趣着,香蓝看了眼花蕴安也笑着道:“是呢,隔三岔五小姐就睡了。” “王妃,王爷让来回禀一声,娴贵妃传召,要入宫一趟。” 小丫鬟跑了进来,对着花蕴安大声说道。 睁开眼,花蕴安皱了皱眉,“王爷一人去还是?”、 “回王妃是和二姑娘同去。” 花蕴安心下一怔,摆摆手让丫鬟出去了。 “小姐......”香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拽了拽秋千的绳子道:“绳子有些松了,还是再紧一点的好。” 香芸见花蕴安不慌不忙的样子,“小姐!王爷都......” “住嘴!” 花蕴安厉声呵止住香芸,“他是王爷!想做什么不是我们能染指的,更何况是母妃下旨,还能让他抗命不成?” “可是小姐,外面的人都说王爷这是要纳二小姐了,您都不管管嘛?” 香芸的话,让屋外背手矗立的顾凌成心里一紧。 是他让丫鬟故意将消息说给她的,他想知道花蕴安会不会与她闹。 其实只要花蕴安闹,他可以为她抗命,他没有后悔的。 花蕴安愣愣的看着地面,想着香芸的话,半晌才开口道:“迟早是会有人进门的,不是花时微还会是别人,只是......” 顾凌成身子一颤,更加靠近门边,屏着呼吸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是......只是时微的性子怕内院没有安宁了。” “可是小姐,王爷心里有你的呀!”香芸见着花蕴安一副淡然的样子,急得站起身。 花蕴安看着香芸的样子,又恼又想笑,“曾经我是信的,可现下......罢了,皇祖母说得对,求什么都好就是就不要求一心人。” 顾凌成冷着眸子,紧攥拳头,拂袖离去。 花蕴安抬头看着天空,“皇家哪有什么一心人,太多的计谋和野心,都比情谊重要太多,不必用情困住他。” ...... 顾凌成黑着脸,步伐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冲动,仿佛他的脚下踩着的不是地,而是心中无法言喻的怒火。 “王爷!” 花时微花枝招展的凑到顾凌成的身边,“王爷是要骑马入宫吗?可时微不会骑马......”一脸娇羞的低下头,时不时的抬眼偷瞟着顾凌成。 顾凌成黑着脸,二话不说上了马,从荣景手里接过马绳,不等花时微说话策马而去。 花时微愣在原地,看着消失的顾凌成。 “二小姐快些吧,误了入宫的时间可是不好的。”荣景出声说道。 她自是知道不能误了入宫时间,可方才她看见荣景牵着马,便让花府的马车回去了,本想借此机会与顾凌成同乘的,可如今......让她去那找马车。 正当花时微,急躁的原地打转,一辆朴素的马上停在她的身边。 只见陈婷婷从车内探出头,“时微,快上车!” 花时微激动的,连丫鬟都没扶便爬上了陈家马车。 “婷婷姐姐,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定是要误了时间。” 陈婷婷打量着花时微,问道:“时微妹妹为何不进府去问王妃借马车一用?” 花时微打理着头发,眼珠一转,换上委屈的样子说道:“那日大宴想必姐姐时看到的,我是个庶女,大姐姐本就看不上我,又怎会借我马车让我与王爷一同进宫呢。” 说着硬是从眼里挤出几滴眼泪。 “跋扈!”陈婷婷攥着帕子,张口就骂。 车外陈婷婷的丫鬟玉竹,附和着道:“二位小姐怕是不知道呢,奴婢听说在宫里还是大皇妃的时候,这位王妃还自戕过,还在王爷昏迷的时候被辰王殿下在宫里抱来抱去的,很不成体统,娴贵妃娘娘就是教育了几句,便被告到皇上那才降了位呢!” “快快闭嘴!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听着就丢人。”陈婷婷出声呵斥道。 再看向花时微的时候,发现花时微嘴角勾起了笑容,便也轻松了一口气。 “时微妹妹别往心里去,这都是下人乱传的。” 陈婷婷刚出声安慰道,花时微反而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姐姐你难道不恨她吗?” “她施媚抢走了本是姐姐你的夫君,那本是姐姐你的荣耀,若不是她,昨日受礼的可就是姐姐你啊!” 陈婷婷故作委屈,捂着心口道:“是我命不好,但......时微妹妹怎能如此说王妃,那不是你姐姐吗?” 花时微抹了一把眼泪,“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处处被她欺负,如今她在宫中的流言如此多,根本就没想过花家其他女眷的名声,别说议亲了,怕是走到哪我都会被人指骂。” “哎,可是你们本是一家,为何她做事如此不顾后果?” 花时微咬着牙,像是下了狠心一般,凑在陈婷婷耳边,耳语一番后,陈婷婷惊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 “所以她根本就不把花家放在眼里。” 陈婷婷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怪不得我听母亲说,花大人上京没带花夫人带的是小娘,花夫人是后面前入京的。” 花时微叹息一声,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辰王派人接来的,这还是娴贵妃娘娘告诉我的。” “辰王!” “嘘!姐姐你小声点!” 花时微抓着陈婷婷的手,“姐姐你知道就好,别说出去,现在流言已经很多了。” “小姐,宫门到了。” 陈婷婷点点头,看着花时微下了车,便听到顾凌成的声音。 “快些吧,再晚就迟了。” 陈婷婷伸出头看着顾凌成,顾凌成察觉到陈婷婷的目光,迎上去,却皱了眉。 为何看他眼神有种同情和怜惜的感觉,未等顾凌成细想,花时微站在一旁道:“王爷,走吧。” 第43章 野心 “小女花时微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安!” 娴贵妃看着花时微,笑着说道,“好孩子,这些日子你操办王府大宴也是辛苦。” 花时微脸蛋绯红,羞答答的低垂着头微笑,好像一朵出水芙蓉,悄悄的偷看着一旁的顾凌成。 “小女不辛苦,能为王爷......姐姐分担一点是小女的福气!” 花时微不卑不亢的样子,若是旁人看去定会觉得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可花时微心里的算计顾凌成清楚的很。 娴贵妃笑着,“你这孩子,和本宫有什么好瞒着的,本宫知道自从让你操持大宴以来外界的流言就没有断过,你真是受委屈了。” “小女......不委屈。”花时微说着不委屈,可眼眶却慢慢开始泛红。 娴贵妃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顾凌成道:“成儿,这时微是蕴安的妹妹,好意帮她操持府邸,怎得还如此刻薄亲妹?” 顾凌成看着说话的娴贵妃,沉着声音道:“流言也是别人说的,与王妃何关?再说母妃下旨让庶女操持大宴,将孩儿与王妃的面子放在何处?” “什么庶女!时微也是花大人的孩子。” 娴贵妃见顾凌成为了护着花蕴安,挖苦自己这个母亲,瞬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愤怒的指着顾凌成,“逆子!” 花时微湿润着眼眶跪倒在地,“贵妃娘娘息怒!时微是自愿的,还请娘娘不要生王爷的气。” “你看看这才是为你考虑的人儿,那花蕴安从出了宫可与你同过房?新婚,就分了院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母妃!” 顾凌成怒睁着眼睛,额角的青筋随着粗喘的气息一鼓一张。怒火在胸膛中翻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拂了衣袖,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王爷!” 花时微轻声想唤住顾凌成,但顾凌成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走出大殿。 娴贵妃自知说的话触碰到了顾凌成的逆鳞,但为了大计,她不得不说,坐在榻上叹息。 花时微柔声道:“贵妃娘娘,您还好吧?” 娴贵妃摆摆手,“罢了罢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王爷是娘娘的儿子,自是与娘娘同心的,只不过姐姐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罢了,还请娘娘饶恕姐姐。” 娴贵妃冷着眸子,突然抬头看向花时微,“时微你是好孩子,本宫问你,你是否真的钟情王爷?” “臣女......”花时微红着脸低下头,淡淡的点点头。 娴贵妃见状心中大喜,“快!来母妃这!” “母妃?”花时微一惊,迷茫的抬头看向娴贵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娴贵妃的身旁。 娴贵妃抓着花时微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段。 被盯得浑身发烫,花时微的脸更加红润,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嘴唇微微抿紧,仿佛在掩饰内心的羞涩之情。 娴贵妃抬手抚上花时微的脸庞,“孩子,你愿不愿意进王府做一名妾室伺候王爷?” 轰的一瞬间,娴贵妃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将花时微从遐想中惊醒。 “妾室?”花时微瞪着眼睛看向娴贵妃。 娴贵妃看着花时微惊讶的表情,有些不满,可也没说什么,只是拍着花时微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是从正室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进府做个妾,来日有了生孕,为王爷诞下一子,母妃向你保证到时候让王爷抬你做平妻。” 庶女、平妻,花时微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欣喜,反而被失望添满,可反应过来娴贵妃还看着自己,马上委屈着眼神看向娴贵妃道:“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可母亲大人是绝不会让时微嫁给王爷的,更何况......” 花时微抽泣着,身体也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抖动,起了身直挺挺跪倒在娴贵妃脚边。 “贵妃娘娘,我小娘说过的,时微本不是庶女,吴家家大业大,得罪不起,时微才和小娘......多谢娘娘抬爱,但时微万不会去给王爷做妾!” 说罢,花时微毅然决然的种种的磕了三个头,便起身朝殿外跑去。倒有一番宁死不从的侯门之女的风范。 娴贵妃看着怕跑出去的花时微,摇了摇头,瘫坐在榻上。 身后的老嬷嬷却开口道:“娘娘,方才这花家二姑娘的话,怕是另有一种意思。” “另一种意思?” 娴贵妃看向花时微离开的方向,沉思着,半晌突然眼睛瞪大,“把王爷叫回来!快去!” “是!” 嬷嬷不敢耽误忙出去寻找顾凌成。 花时微哭着跑出来后,独自一人走到御花园,见四下没人,抬手擦干眼泪。 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垂下眉,嘴角明明向上的弧度,却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下意识的抬手狠狠掐着面前的树叶,“庶女!花蕴安迟早也让你尝尝这种永远低人一等的滋味!” “呦!这是那宫的美人,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顾凌逸突然从假山后面冒出头来,看着花时微打趣道。 花时微一惊,收起冷意,立马又是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样子,看着顾凌逸,“小女花时微见过三皇子。” 顾凌逸将花时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邪魅一笑并不打算拆穿,“你怎么知道我是三皇子?” “后宫男子不得入内,能进后宫的也就是两位皇子了,你定不是大皇子。” “花时微,哦,你与大嫂嫂是一家?可我不记得大嫂嫂有个长得如此貌美的妹妹呀,你到底是何人?” 花时微俯下身,一字一顿道:“小女确是花家二姑娘,今日被娴贵妃娘娘传入宫中说话,三皇子不信大可去问贵妃娘娘。” 顾凌逸看着眼前的女子,再加上方才她说的话,自是明白这个女人不简单。 “无妨,你就是那个替大嫂嫂操持大宴的庶女,看来贵妃娘娘很是看重你,怎么大哥这是准备纳妾了吗?” 花时微攥着拳头,冷冷的看着顾凌逸,“小女虽是庶女,但绝不为妾!三皇子请自重。” 说罢便要离开,却不成想被三皇子抢先一步拉入怀中。 花时微被三皇子的动作一惊,回过神,仰起脸时才发现二人距离太近,三皇子的鼻尖一刻间与她的鼻尖相碰。 顾凌逸一手拨开甩在花时微脸上的青丝,黝黑的眸子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花时微,“是个美人胚子,做妾是浪费了。” 顾凌逸直起身,松开花时微,不等花时微说话,继续道:“想成为王妃,光靠贵妃一人,是不可能的,最多给你一个平妻。” “你......你怎么......猜到的?” “哼!”顾凌逸不屑的冷哼一声,“身为皇子,着皇宫中的人什么心思再清楚不过了,当然还有大哥。” 花时微有些心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戒备的看着三皇子,“大皇子已经娶了姐姐了,与我何关。” 顾凌逸看着口是心非的女人,嘴角一笑,“既如此是本皇子多管闲事,告辞。”说完就要离开。 “等下!”花时微咬着牙,唤住顾凌逸,跪在地上,“还请三皇子助我一臂之力!” 看着花时微,顾凌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44章 醉酒 顾凌逸看着转身离开的花时微,顿时收了嘴角的微笑,神色阴戾且厌恶,目光冰冷如薄冰。 “一个庶女,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二公主凤眸微抬,勾了一缕青丝在指尖打转,眼里尽是不屑,鄙夷的说着在顾凌逸身边停住脚步。 “虽是个庶女,野心不小呢。”顾凌逸玩味的回过头。 二公主看着花时微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将手中的头发抛向耳后,“野心是大,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走吧,二姐,还要去见一个人呢。” 说罢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花时微刚走到娴贵妃寝宫门口边听着顾凌成怒吼的声音,止住脚步侧耳听着。 “母妃,任何事儿臣都会依着你,但唯独纳妾这事不可能!” “你总说谋略谋略,你父皇战场负伤回来,如今身体状况每况日下,花蕴安到现在肚子里也没动静,你难道要将皇位拱手让人才罢休吗!” “你说你是为了那个东西,可如今见都没见着,你让母妃如何不着急!你若不同意那就先圆房,左不过是个庶女,生下孩子再说!” 花时微站着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方才三皇子也是这样说的,居然一模一样,什么平妻都是假的。 “母妃!” “去母留子!你若再说,我定将花蕴安禁在宫中,你就看我敢不敢吧!” 花时微一惊,万万没想到方才还和自己亲近的娴贵妃居然说出了去母留子的话。 惊慌着扭头跑开,一直跑到宫门口这才捂着嘴缓慢蹲下。 身后三皇子和二公主看着花时微狼狈的样子,停住脚步。 “三弟,看来你的话,这么快就印证了?” 顾凌逸嘴角邪魅一笑,“哼,大哥是个有城府的,可父皇的这位贵妃娘娘不是个能成事的。若没有贵妃,大哥自成婚那日就稳坐太子之位了。” “为何如此说?” “大哥和大嫂嫂的感情本是无可指责的,天下没有那对夫妻像他们一样心齐的,可多亏贵妃娘娘在中间搅和,现在大嫂嫂才对大哥生了芥蒂。” 二公主沉思了下,冷哼一声,带着些许讽刺道:“天下哪有什么长久的情谊,都是自欺欺人。” “不过既然有了芥蒂,你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些事?” 顾凌逸看着远处,花蕴安的音容浮在脑海里,下意识的笑出了声,可笑声中却夹杂着些许得不到的无奈,“芥蒂有何用,她的心里都是他,就像那日知道真相了,就是自己死也不会站在大哥的对立面。既如此,不如让她自己完全死心。” “你就不怕她日后知道了,也定不会原谅你吗?” 顾凌逸沉静的脸庞方才还平静的如水,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澜,可现下竟然嘴角开始抽动,连着眉间多了些许焦灼之意。 二公主看着自己那一脸没出息的弟弟,翻了个白眼,“走吧,陈家的等着了。” 顾凌逸垂下眸子,眉头紧皱,苍白如纸的唇瓣无声的张开,“怕,但无悔。” ...... 花蕴安坐在屋内,没缘由的一个劲的打喷嚏。 “奇怪了,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一直打喷嚏。”花蕴安说着拿起帕子揉了揉鼻子。 香蓝将花蕴安身边的香炉拿的远了些,“许是香熏着了,奴婢拿远些。” “我看才不是,肯定是二小姐在背后偷偷说小姐坏话,才惹得小姐打喷嚏!” 花蕴安耳后香蓝看着香芸愤愤不平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 “香蓝你瞧瞧,这丫头的嘴越发厉害了。” “哎呀,小姐!” 花蕴安看着香芸气呼呼的样子,伸出手捏上了香芸的脸。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阵阵笑声从瑾兰院传出来。 而顾凌成依旧站在殿内,攥着拳,死死的盯着娴贵妃,谁也不让谁。 最终娴贵妃泄了气,摆摆手,“罢了,月初如果你们还是分院别住,我定将人送去你府上。你若是还是不依我,我定拖着她去死!” 顾凌成知道,这是最后的让步了,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俯下身拱手对着娴贵妃道:“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离开。 待顾凌成回到王府已经黑夜,一生酒气的顾凌成踹开了瑾兰院的门。 “滚开!花蕴安,你出来!” 顾凌成迷离的眼神,上身毫无规律的摇晃,一手撑在门上,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但是,他通红的双目和红透的面庞,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为充血而膨胀,慢慢的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整个人随时都会瘫倒在地上。 被吵闹声弄醒的花蕴安披着衣服出了门,看见摇晃的顾凌成,皱着眉满眼担忧的上前扶住他。 “王爷,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荣景呢?” 荣景姗姗来迟,看见眼前的一幕一惊,“王妃!” 花蕴安看着荣景并未和顾凌成一同回来,皱着眉呵斥道:“你怎能让王爷一个人喝这么多酒!还让王爷独自一人回来呢!” “王妃息怒,王爷从宫里出来后自己骑马走了,小的追不上王爷,找了一日,方才还是想回来看看,才看见马儿在府门口的。”荣景开口辩解道。 顾凌成松开撑着门的手,双手搭在花蕴安的肩膀上,压得花蕴安险些没站稳。 “王爷?王爷?”花蕴安试图唤醒顾凌成,可毫无动静。 顾凌成突然靠近花蕴安,呼吸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出。 “蕴安,是蕴安的味道......到家了......” 顾凌成意识迷糊的低下头,将头埋在花蕴安的脖子最深处,用力的吸着鼻尖出的那股熟悉的味道。 花蕴安示意香芸香蓝搭手,几个人折腾了许久才将顾凌成抬进卧房,搁置在榻上。 刚想从顾凌成的怀里绕出来的花蕴安,只是动了一下,又被顾凌成牢牢的拥在怀里。 顾凌成嘟囔着:“不要走......就在我身边......待在这......蕴安......” “王爷,我在这呢,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去给你拿糕点吃好不好?”花蕴安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着。 “......好” 顾凌成不仅回答着,还真的缓缓松了手。 花蕴安抽出身子,接过香芸手里的帕子,“你们都去休息吧,我看着王爷就好。” “小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要不让奴婢陪着吧。”香芸担心的说道。 花蕴安笑着,待众人退去,屋内就剩他们二人。 拿起帕子花蕴安慢慢的一下下擦拭着顾凌成那俊美的脸庞。 一夜无眠,天刚亮时才趴在床前握着顾凌成的手,沉沉睡去。 第45章 深情 花时微回到花府,黑着脸就连李氏的叫喊都没当回事,自顾自的冲进了自己的院子。 独自一人进了房间,连丫鬟也赶了出去。 靠在门上,抬起头,精致的面颊爬满狰狞的笑容,眼底里的恨意了然,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叫声。 可下一秒,花时微再也无法克制,大声怒吼着,“啊!啊......” 红着双眼,发疯一样尖叫着扑向房内,将手边的物件全部砸了个粉碎,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那忍了良久的怒气! 最后一见茶盏砸向地面,破碎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哭了出来。 花时微抱着头,身体缓慢坠向地面,眼神涣散,脸上布满了斑驳了泪水,嘴唇也忍不住开始哆嗦起来。 李氏急切的拍打着房门,可花时微早已蜷缩在地上。 撞开门的那一瞬间,李氏看着屋内被砸的破烂不堪,花时微抱着自己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上。 “时微!时微!” 李氏冲上前,拉起花时微,看着花时微涣散的眼神,颤抖的身体,心痛的将其拢在怀里。 “娘!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庶出,为什么!” “庶出的命就不是命吗!他大皇子不也是庶出,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花时微靠在李氏肩膀上嘶吼着,指责着不公的命运。 李氏心痛的一个劲的抹泪,但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女儿。 半晌,花时微止住了哭声,嘴角微微咧开,眼神中充满了恶意,让人胆寒。 她惨白的脸映的这个笑容极其阴森,挣脱李氏的怀抱,紧紧抓着李氏的肩膀,“娘!我必须做王妃,我要取代那个贱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什么娴贵妃,什么吴家都要给我死!” 见李氏皱着眉,不说话,花时微急切的开始摇晃李氏的肩膀,“娘!娘!你听见了吗,你要帮我,要不我们都要死!娘!” 李氏用力将花时微的手掰开,疑惑的看着她,“时微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娘,你不是进宫去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花时微泪流满面,“娘!,娴贵妃根本就没想着让我嫁给凌王。” “什么!”李氏震惊的看向花时微,“你快说怎么回事。” 花时微将顾凌成与娴贵妃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讲给李氏听。 李氏听完,浑身一颤,“好狠的心......她们母子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不行!孩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李氏慌了神看着花时微。 “既然她们如此对我,那就别怪我无情。” 花时微却擦干了眼泪,眼神狠厉的看着窗外,像是下定了决心。 张妈妈快步回了汀兰院。 吴氏抬头看着张妈妈紧张的样子,随口问道:“怎么了张妈妈?如此慌张?” “夫人,老奴方才路过那房的时候,听着里面正在砸东西,好生热闹。” 吴氏皱着眉,“这有什么,她们何时在意过那些物件。” 张妈妈凑近了些,低声说道:“物件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听几个小丫鬟咬耳朵,说今日二小姐入宫见娴贵妃惹出来的事情。” “入宫见了娴贵妃?” “正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说方才回来就脸色不对,冲进房内砸了个稀巴烂。” 吴氏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沉思了好一会,“会不会是有关蕴安?” 张妈妈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可王府那边这几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呀。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身子不好,王爷代管朝政,忙的头脚倒悬,很少出宫回王府。” “明天回吴家一趟,要和嫂嫂商量一下,若是皇位的事情,怕是不好办。” “姑娘的意思是今日之事与太子之位有关?” 吴氏轻叹一声,“但愿不是我猜想的那样,虽说父兄舍命救下皇上与辰王,可皇上毕竟也身受重伤,如今又很少上朝,怕是熬不过这个年。” “历来都是立长不立幼,想来大皇子定是了。” 吴氏低着头,满眼忧愁,“不好说,三皇子与大皇子不是一母同胞,就怕无论立哪一个,日后另一个会反。” “姑娘不必忧心,明日先去问问大夫人,再做打算。” 吴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清晨一道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内,阳光洒在榻上。 顾凌成皱着眉,睁开眼的瞬间,头痛感瞬间袭来。 刚想抬手抚头,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无法抬起,略微起身才开到,花蕴安身披单衣,正握着自己的手,睡得安稳。 她浅浅的呼吸着,一头乌发垂散在胸前,睫毛时不时的眨动着,像是谁的极其不安稳。 顾凌成抬手抚上花蕴安的脸颊,脸上露出微笑,眼里温柔似水,嘴角上扬,整个人盛满深情,似要溢出来了。 “小姐!荣景小哥说王爷上朝要迟了。” 香蓝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花蕴安身子一颤,顾凌成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刚想让香蓝闭嘴,花蕴安迷糊着就爬起了身子。 花蕴安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便看见顾凌成坐在床上,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 慌忙闭了嘴,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自己身体,“王......王爷,你醒了?” “嗯”顾凌成轻声应着,将花蕴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花蕴安伸出手摸上顾凌成的额头,她的手冰凉,触碰到顾凌成的额上的一瞬间,顾凌成一颤。 “手怎得如此冰?”说着顾凌成拉过花蕴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搓着。 花蕴安被顾凌成的动作愣了半天,反应过来,柔柔的笑道:“哈哈哈,凌成哥哥你好傻,现在是夏天能有多冷,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 话说出来的刹那间,花蕴安后悔了,是的她又想起了小时候,讪讪的闭了嘴。 顾凌成察觉到了花蕴安情绪的变化,停下动作,一把将其拉入怀中,没给花蕴安思考的机会,低下头霸道的吻了下去,花蕴安顿时脑中一片空白,睁着眼睛任由顾凌成的吻着自己。 吻了许久,顾凌成放开了那个深深的吻。 花蕴安就静静的看着顾凌成,感觉自己被顾凌成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连呼吸都开始发烫。 “蕴安,我好想你。” 二人在屋内就这样僵持着,屋外的荣景急得打转。 顾凌成刚想继续方才的那个吻,荣景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 “王爷!早朝的时间要过了!今日是否还去上朝!” 花蕴安趁机轻咳两声,从顾凌成怀里挣脱出来,重新穿好衣服后打开了房门。 “王爷醒了,进去吧。” 说罢出来房门走到院里的秋千上坐下,慢慢晃起来。 荣景进了屋内,便看见顾凌成黑着脸,紧攥着拳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忍不住身子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为顾凌成梳洗。 这几日本就嗜睡,花蕴安坐在秋千上没一会便晃着睡着了。 待顾凌成走出屋内,便看见花蕴安靠在秋千上闭着眼睛睡着。 香蓝刚拿出东西想要盖在花蕴安身上,却被顾凌成挡在原地。 顾凌成上前轻轻抱起秋千上的人儿,走回屋内,花蕴安无意识的双手勾在顾凌成的脖子上,头埋在顾凌成的怀里,甚至还蹭了蹭顾凌成。 被花蕴安弄得顾凌成呼吸再次急促,喉结上下滚动着,抱着花蕴安的手更加用劲。 将花蕴安放在榻上,为其盖好被子,抬手将花蕴安脸上的碎发弄到一边,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后这才起了身。 临走出院门的时候对香蓝说道:“今日无事让她多睡会,告诉下人不要打扰她。” “是,王爷。” 顾凌成笑着出了门,荣景跟在身后也一个劲傻乐。 “你笑什么?” “回爷,只要爷高兴,小的就高兴!” “哈哈哈哈” 顾凌成笑着翻身上马,朝宫里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出了府,后脚花蕴安便睁开了眼睛。 花蕴安躺在榻上,枕头上貌似还有顾凌成残余的温度,来回用手抚摸着。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花蕴安闭上眼睛,自嘲的笑着。 拒绝与顾凌成亲近的是自己,可又因为顾凌成的温柔沦陷的也是自己。 明明心里还有他,可就是忘不掉那些日子顾凌成所做的一切。 花蕴安渐渐的哭出声音,身体也随之颤抖,忽地感觉身下什么东西,随手拿起一看,竟然是那日顾凌修复好的半块玉佩。 花蕴安摸着玉佩上的裂纹,哭的更伤心。 第46章 心意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张妈妈站在门边对着屋内的吴氏说道。 吴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妆台上的金蕾丝红宝石镯戴在手腕上,起身朝外走去。 张妈妈看见吴氏手上的镯子,笑着道:“姑娘果然还是最喜这只镯子呢,这镯子的颜色衬得姑娘你的气色更好了些。” 吴氏抬起手摸着镯子,低头轻笑一声,“妈妈就会哄我高兴,一个镯子罢了,怎还能比得上灵丹妙药呢。” 张妈妈笑着抬起手,吴氏将手搭在她的手上,慢慢朝外走去。 没等吴氏跨出府门,李氏便早早等在了门口。 二人站住脚看着等在门口的李氏,只见李氏站在门边,一袭桃红色丝裙领口开得很低,面似芙蓉,捏着帕子不停的擦拭着额上根本没有几株的汗水。 张妈妈皱着眉,啐了一口,“呸,晦气。京城中哪家妾室敢像她一样招摇。” 吴氏冷着眼眸,将视线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挪开,冷声道:“我们走。” 李氏见吴氏别说搭理,看都没看自己径直走了出去,忙出声唤道:“姐姐!姐姐请留步!” “李姨娘真不长记性,怎么?又忘了规矩?”张妈妈没好气的冲李氏训道。 李氏瞬间冷下眸子,脸色阴沉,内心极度不平瞪着张妈妈,一个老婆子狗仗人势的东西,若不是为了大计,李氏恨不得上去抽她两巴掌。 张妈妈也毫不畏惧,腰板挺得直直的,鄙夷的瞪了回去。 李氏看向一旁皱眉的吴氏,吐出一口气,柔和的笑着说:“是是是,是奴婢的错,夫人!奴婢见过夫人。” 吴氏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氏,心里不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么快的变脸。 没好气的回道:“何事?” 李氏捏着帕子侧身俯下身,眯着眼笑得更加灿烂,“夫人这是要出门?不知可是要去看望王妃?” 吴氏听闻李氏的质问,用帕子捂着嘴冷笑着,神色冷戾,看着俯身的李氏,不屑的反问道:“怎么,我一大夫人,去哪还要给你一个做妾的汇报不成?” “不不不,夫人错怪了,妾实在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李氏抬起头不知何时竟然红了眼眶,一副被人欺负了软弱样子,肩膀随着她的抽泣上下抖动着,整个人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的柔弱无比。 “夫人妾身并无此意!是时微那丫头惦记她姐姐,想着从小姐姐就不在家,两姐妹也没有好好说说话,昨夜特意请求妾身帮她将这个做妹妹的心意送去给王妃......可......可奴婢是不能出府之人,故在此处等候夫人的呀!” 吴氏看着眼前哭的真切的女人,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可想起方才李氏换脸的样子,疑惑的问道:“时微的心意?昨日她不是随王爷进宫了,为何不由王爷代劳,偏要你来寻我?” 此话一出,李氏愣了愣,她没想到吴氏会如此问。 就连躲在门后的花时微也紧张的攥紧了帕子,紧咬着嘴唇。 “这......这......这王爷毕竟是外男,时微还是个未出阁的丫头,和王爷走太近也不好,免得外人说闲话。”李氏胡诌的搪塞着吴氏。 她知道这个理由吴氏不会信,果然看着吴氏紧皱的眉头,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李氏轻咽一口,对着门内招手,“都出来吧!” 吴氏和张妈妈顺着李氏的声音看去,只见从府内走出十几个丫鬟女使,个个高挑貌美,一看就是精心选过的。 “这是做什么?” 李氏指着一排女子,“夫人,时微昨日说前些日子她替王妃操持大宴发现王府上的丫鬟婆子几乎都是御赐的,没有自己心腹人,昨日求了老爷连夜去买的干净人户的丫头,想着送去王妃也算有自己的人了,在王府日子也好过不是?” 门后的花时微见吴氏一直不说话,耐不住性子跑了出来,跪在吴氏脚下,带着哭腔道:“母亲!母亲就圆了时微这个心愿吧!” 花时微突然出现跪倒,着实惊到了吴氏,吴氏看着花时微哭的厉害冲着张妈妈看了看。 张妈妈授意后,走上前扶着花时微的胳膊将其拉起来,“姑娘快起来,这府门口人来人往的,传出去对姑娘清誉可不好。” 花时微娇滴滴的,眼角含泪,握住吴氏的手,“母亲,时微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可这次是真心希望姐姐在王府日子过的舒心。” “是呢是呢,夫人,这些人都是干净的,不是便宜买来的,这些花销也都是时微一人出的,没有动家中一分银子。”李氏在一旁帮腔道。 花时微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拿出一沓写了字的纸,递在吴氏手边,“母亲不放心的话请看,这是这些人的官府档子,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请母亲给时微一个改过的机会吧!”说着就又要跪下。 吴氏忙反托起她的手,一边看向正在看档子的张妈妈,见张妈妈点点头,吴氏轻叹一声看向花时微,“既如此,也不好抹了你的一番心意,我替你带去,但这些档子我也要一并拿走,你可愿意?” 花时微,咬着牙有些犹豫的样子,却也重重点点头,声音哽咽道:“只要能服侍好姐姐,我没有不依的。” 吴氏看着花时微有些为难的样子,又瞟了一眼那官府档子,松开手将手腕上的镯子拿下来放在花时微的手上。 “你的心意我替你带到便摆了,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卖下人的银钱自是不能让你一人承担,既我要拿走档子,这镯子就当是用来换档子吧。” 李氏看着那金蕾丝红宝石镯瞬间两眼放光,笑着道:“多谢夫人体谅了,时微谢过夫人。” 花时微捏着镯子,“谢母亲。” 吴氏点点头带着张妈妈转身上了车,“去王府。” “是。” 花时微看着马车走远,挂着泪的脸,嘴角却扯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李氏拿过花时微手中的镯子,讥讽道:“这镯子能再买她百十个良家子了,这吴怜倒是大方。” “哼!” 花时微冷笑一声,“娘,你放心,她们母女的东西一点一点都会是我们的!” 李氏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二人转身进了府。 第47章 不喜腻 看着李氏母女进了府,吴氏将帘子放下,一脸担忧的坐着。 张妈妈不解的开口道:“今日这二小姐怎么转了性子,怕是昨日在宫里被训了?” 吴氏摇摇头,“不像是,十几年的性子,怎能是一夜之间就完全与以前大相径庭。” “可惜了夫人你那么好的镯子,尽管是良家子也不值那么多的,终究是她们占了便宜去。”张妈妈看着手里的档子不满的挖苦道。 吴氏微微一笑,“珠宝配美人,时微那丫头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大人的事情,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姑娘你就是太好心了,长得好看的明明是咱们小姐,那才是美人坯子呢,等下要是王妃知道您用最爱的镯子换了这几人来,定是要多说上几句的。” “那张妈妈还是别让蕴安知道了,那丫头真是越来越像她外祖父了.....哎。”吴氏轻叹一声,张妈妈知道她定是想老爷了,便不再说话。 凌王府中,香芸端着蜜糖糕走来,刚放在花蕴安手边的桌案上,花蕴安竟捂着鼻子皱起眉头。 “嗯?祥云啊,你今天是放了多少蜜在里面啊,这么腻!” “啊?”香芸疑惑的将盘子端起看了又看,“没啊小姐,我今日蜜放的不多啊,府中的蜜都见底了,送蜜的还没来,这些都是奴婢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香蓝也凑过来看着盘里的蜜糖糕,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花蕴安看着香芸香蓝的样子,挥手让香芸端近些,“是我闻错了?” 可香芸刚端到面前,那股甜腻的气味便冲进鼻腔,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 花蕴安侧过头用帕子捂着口鼻,一手将糕点推开,“呕......快拿走...呕......”。 香芸忙将糕点端到屋外放在丫鬟手里,又转身进了屋内。 香蓝拍着花蕴安的后背,担忧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得连蜜的味道都闻不得了?” “要不宣太医来看看?我这就去!”香芸着急的话还没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去。 “不用!”花蕴安出声制止道:“我无事,定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蜜没多许是糖多了些。” 香芸焦灼的站在原地看着花蕴安,又看向香蓝。 香蓝微微摇头,又看着花蕴安道:“小姐,你身为王妃,太医按祖制可以到王府来诊脉的,不妨看一下吧,也好放心啊。” “是啊,小姐,自从大宴那日您就不怎么吃这些往日最爱吃的糕点。”香芸也出声劝道。 花蕴安坐直身子,微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今朝堂动荡,母妃又总是想抓我的错处,还是低调些的好,昨日那个冰奶酪我觉得不错,近日就做那个就好。” “那......这蜜糖糕......要不奴婢再做一份,不放蜜了放些解渴的酸梅来,酸糕怎么样?” 花蕴安看着香芸,不忍拒绝她,便笑着说:“好,你想做什么都好!” “多大人了,还挑食呢?嗯?”吴氏笑着领着张妈妈从门口进来。 香芸香蓝转身看见是吴氏和张妈妈,高兴的俯身行礼,“见过夫人,夫人安!” “好,起来吧。”吴氏一脸温柔的看着两个小丫头。 花蕴安发现是母亲,欣喜的起身朝吴氏跑去。 “母亲!母亲怎么来了,女儿未曾相迎,还请母亲赎罪呢!” 吴氏看着花蕴安,抬手轻点花蕴安的鼻尖,“臭丫头,贫嘴!” 花蕴安笑着,双手挽上吴氏的胳膊坐下。 “母亲怎得想起来看我了?”花蕴安靠在吴氏肩膀上撒娇道。 吴氏笑着拍着花蕴安的手背,刚想说话,一群人走进屋内。 花蕴安看着快站了一屋子的人,不解的坐起身,看向吴氏。 “怎么回事,王妃没有传召,怎可进主人屋子,下去!”张妈妈板着脸训斥道。 一群人中为首的女子,却跪下了身,不卑不亢的挺直腰板看着花蕴安,那眼神中甚至还有些不服,“我们这些人皆是良家子,尚未入贱籍,王妃怎可让下人如此驱赶我们!” 吴氏一脸愁容,看向花蕴安,“王妃,这些都是......” “母亲,稍安勿躁,等下再说。”花蕴安打断吴氏的话,嘴角倾斜的向上挑起,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脸的不屑,厉声道:“香蓝!” 香蓝俯身行了礼,走到说话女子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在你面前的本朝大皇子凌王的王妃,为君,就是朝中国公见了都要尊称一声王妃娘娘,你仅是一良家子,怎敢在王妃娘娘面前称呼自己我?” “你!”女子捂着脸,愤怒的看着香蓝。 啪!香蓝再一次扇向女子。 “王妃生母吴氏那诰命之身,那二品诰命夫人,身旁的张妈妈那是王妃的奶母夫人的贴身嬷嬷,七品内侍,你一良家子,怎就说不得了?这是凌王府不是乡村农户,无人传召谁敢随意踏入主屋!” 一番话,吓得众人慌了神一个个跪在地上哭求。 花蕴安挥挥手,淡淡的看着带头的女子道:“罢了,今日看着母亲的面子上,且念在你们初犯,不知者无罪,出去候着吧。” “谢王妃大恩!”众人弓着身子退出屋内,唯独方才争辩的女子死死盯着花蕴安,若不是身旁女子拉扯还不愿退出屋去。 见人退去,花蕴安看向吴氏道:“母亲,这都是些什么人?” 吴氏无奈轻叹一声,“哎,就知道不可靠,这种人怎么也能买来。” 花蕴安听着五十的话觉得有事,看向想香蓝几人,待屋内只剩吴氏与自己后,花蕴安开口道:“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吴氏将早晨的情景讲给花蕴安听,但没提手镯的事情。 “母亲这笔银子你给花时微那丫头了,是吗?”花蕴安皱着眉,捎带怒气的问道。 “没......没,这是时微自己出的钱,没用府中的。” 花蕴安轻笑一声,李氏和花时微那有什么钱财,更别说买良家子这种清白人家的孩子,“母亲,那李姨娘和时微的银子不就是当时你的嫁妆背父亲拿去给她们的吗,怎么不是你的。” 吴氏苦笑着,“这些到无妨,只是这些人,母亲看着虽是良家子,可个个气质不凡,定是精心挑选的。” 花蕴安点点头,自是知道花时微送人来定时没有安好心,方才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不简单。 “对了,蕴安,母亲从花时微那里将这些人的档子也一并带来了,你看看。” 花蕴安接过档子,却放在一边,忽地皱起眉头看向吴氏,“母亲!这档子是她直接给您的,还是您让她给的,可有给她些什么?” “怎得这样问?” “母亲不在京城不知,像买良家子入府不仅要官方档子,还要买卖契书,若无契书,即使放在府中也只是帮工,依旧是良家子与奴仆不同。” 吴氏一惊,“这......你是如何知道?” 花蕴安看着吴氏的样子,便知道契书定不在她手里,“舅母教我管理家务时教我的,先不说这些,母亲你快告诉我,这档子怎么到你手里的?” “我说这档子要带走,时微就给我了,后来我见这些人都是良家子,想必价钱不低,便给了时微一个镯子。” “那契书呢?”花蕴安焦灼的看向吴氏。 吴氏摇摇头,“没提过什么契书。” 花蕴安冷笑一声,“我这个好妹妹,可真是好算计,不仅契书在自己手里,还平白得了母亲的一个镯子!” “哼!香蓝,让她们进来。”花蕴安冲着屋外怒喊道。 吴氏不解地看着自己女儿,花蕴安笑着看向吴氏,低声道:“母亲不妨和我一起看看花时微到底搞什么鬼!” 第48章 李潭儿 “王妃,都在这了。”香蓝弓着身子,恭敬的站在一旁。 “嗯。” 花蕴安淡淡的从鼻腔哼出一个声音,却始终没有抬一下眼皮,反倒是修长的手指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送到嘴边。 红润的双唇微张碰上茶栈的一侧,她轻轻摇摇头,平淡的低着眸子看着手里的茶,“这茶......太浓了,又不是农户人家,这么浓,定是要醉了不可。” 花蕴安语气平淡,可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和底蕴,分明不像个边地长大的姑娘,那发自骨子里的雍容贵气,那种身居高位之人言语间才能流露出的威严感,充斥着整个房间。 底下站着的人又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就连方才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丫头抱在胸前的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香芸低眉接过花蕴安手里的茶,走出屋门,倒在一旁的地上。 花蕴安捏起帕子,轻点了几下嘴角,抬起眼皮,冷漠的看了眼眼前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方才说话的女子身上。 她嘴角弯出一抹弧度,冷笑一声,那双凤眼美丽又狠厉微微向上飞起,纤细的手腕抬起,捏出一个兰花指,那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着那女子,“你叫什么?” 见花蕴安指着自己,那女子丝毫没有方才趾高气扬的神情,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恐惧,咽了好几口,胸腔快速起伏着,哆嗦的回道:“小女子名叫李潭儿。” 花蕴安被这女子额头豆大的汗珠,和那不服却又害怕的样子逗得眼底笑意更浓。 “李潭儿,寒屿融残雪,春潭浴乱星,确是个好名字。”花蕴安说着眉眼带笑看向一旁的吴氏。 吴氏淡然一笑,“古语云小而深,则为潭,这繁密的杂乱的星星映照在潭水之中,取之明亮希望之意,如王妃所言确实不失为个好名字。” 听着二人的夸奖,李潭儿本弓下颤抖的身体反而挺直了腰背,嘴角一丝得意。 花蕴安将那抹得意尽收眼底,“方才你说你是良家子,这名字也像是用心思虑过的,不像是一般农户家的,怎还入府为奴?” 她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至极,那是好心想问,这分明是冷嘲热讽。 京城为生的人家,能张口称自己为良家子的,家中是不至于沦落至此需要卖儿卖女的。 李潭儿一瞬间那抹轻微的得意被打回原形,眼底多了些许慌乱。 “家中......家中姐妹兄弟太多......这才没办法卖身入府。” 花蕴安嘴角淡扬,目光冷冷的从李潭儿的身上漫然掠过,双唇上染了些不屑。 “潭儿,你可知钱货两清一说?” 李潭儿摇摇头,迷茫的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翻着手里的档子,微笑着找出上面写着京城西郊李氏之女李潭儿的档子,突然冷下眸子,扔向李潭儿。 “李家收了银子,你的档子也已在我母亲手里,从那时起,你便只是贱籍,是卖是送都看主人家心情,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王府称自己为良家子?” 花蕴安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冷如冰,一字字像是利剑穿过李潭儿的胸口,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我......我没有!” 李潭儿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连喘气都不敢,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撑着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啪! 香蓝面无表情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到底要王妃教几次,才能记得?” 李潭儿满眼含泪,委屈的瞪着香蓝,“姐姐你好大的官威,我虽然被卖,可契书上还是良家子,契书一日不在王府我就不是王府的女婢,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 花蕴安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竹扇,淡淡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语气夹杂着满满的嘲讽,就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可里面却藏着锋利的刀刃。 香芸将重新沏好的茶放在花蕴安手边,只见她放下手中竹扇,端起茶盏,淡淡的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轻呷了一口。 点着头,“嗯,此量尚可。” 说罢,花蕴安放下茶盏再次拿起竹扇,眼皮抬也没抬一挥手将所有的档子都甩向众人。 “这位小姐说的是,没有契书,光有档子尔等都不是奴婢,既如此纳了各自的档子回去吧,王府虽然不缺着几两银钱,但也万不会花钱卖几位主子回来,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以为本宫和王爷是傻的不是。” 竹扇搭在鼻尖,花蕴安嗤笑一声,又看向吴氏,撒娇般道:“母亲,知道你疼孩儿,可也不能给人哄骗了不是。” 吴氏看着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众人,失望的摇摇头,轻叹一声。 “王妃!”李潭儿忽地急切出声,连带着跪着朝前跪行几步,心有不甘的说道:“王妃,我等已被买去,如今又让回去,这让我们回去怎么活!王妃......王妃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花蕴安听罢顿觉好笑,看着李潭儿,“这位小姐,你这话说的本宫就不明白了,你口口声声说王府没有契书自己不是奴婢,本宫随你愿放你走,你又说本宫逼死你,怎么这位小姐是想入府做妾?与本宫姐妹相称不成?” 话音刚落,香芸站在一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香芸你笑什么?”花蕴安嗔怪的看向香芸。 “回王妃,奴婢是笑这位小姐痴人说梦。” 香芸俯身回道,还不忘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李潭儿。 见心里的打算被主仆二人发觉嘲笑,李潭儿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这位李小姐,这凌王府是大皇子的府邸,即使纳妾也是在朝中几位老国公以及朝中重臣家中选来,批了八字才可的,别说良家子哪怕是五品官员家中都不敢如此奢想,你竟还敢肖想与王妃称姐妹?”香芸看着李潭儿讽刺道。 这等大逆不道的大罪,吓得众人齐呼饶命。 “王府饶命啊!奴婢家中实在困难这才卖了奴婢为了买口粮吃,奴婢不敢有如此心思啊!” “奴婢不敢!请王妃明察!” “奴婢万万不敢!还请王妃饶命啊!” ...... 刹那间屋内有事哭声一片,唯独李潭儿紧攥拳头,死咬牙关,强忍着颤抖,与众人格格不入。 吴氏紧紧皱着眉头,盯着与众不同的李潭儿,语气也不像方才那样和善,“这时微从何处买的,竟如此不知廉耻!” 看吴氏的样子,花蕴安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忙亲拍这吴氏的后背道:“母亲莫气,或许时微也被骗了呢,但既有这种心思的人,若是留在府里,宫里知道了定会言官参奏说王爷思德不修,这样吧还是归还二妹妹,怎么处置都有她做主吧。” 吴氏看了眼花蕴安,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便点点头,“既如此,张妈妈都带回去吧。” “是!夫人。” “等下!” 花蕴安笑着看向张妈妈,微微歪着脑袋,一脸无邪,“既然人送回给二妹妹,那就劳烦张妈妈现下去一趟家中,将母亲用来和二妹妹买人的镯子拿回来吧。” 说罢张妈妈准备告退时,花蕴安若有所思的再次开口道:“母亲就在这里再陪陪我,张妈妈你与李嬷嬷一同去,李嬷嬷是宫里指派来王府管理府中事务的,若是二妹妹问起也好让李嬷嬷讲给她听。” 说罢便朝着一旁李嬷嬷道:“就烦请嬷嬷走一趟了。” 李嬷嬷俯身行礼,“老奴遵命!”说罢跟着张妈妈出了门。 一屋子女人哭的着实烦人,香蓝见花蕴安轻揉额头,便出声对着哭泣的众人道:“要哭都去外面哭,吵着王妃,等王爷回来小心你们的皮!来人,轰出去。” 门外的家丁赶了进来将人轰了出去,唯独跪在最前面的李潭儿,就差抬出去了,一动不动。 花蕴安笑着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任由其跪着。 第49章 要回镯子 “夫人、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慌乱的跑进屋内,叫喊着。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得李氏差点将手里的镯子摔在地上,好在一旁花时微眼疾手快接在手中。 李氏看见手镯无事后,长吁一口气,转身恶狠狠的瞪着方才贾汗的丫鬟,走上前就是一巴掌,“狗东西,叫魂呢!咋了手镯你多少条贱命都赔不起知不知道!” “算了娘,这不是好好的吗?”花时微将镯子放在桌上。 李氏瞪了丫鬟一眼,又坐回桌前,拿起镯子擦拭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懂什么,这个是上好的红宝石,这一只镯子能值上万钱!” 花时微没好气的瞟了一眼镯子,有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红着脸的丫鬟道:“你方才说出什么事了?” 丫鬟捂着脸,低着头道:“汀兰院的张妈妈带着一个宫里嬷嬷打扮的人在前院,说是从王府来的,传夫人和小姐过去。” 一听来人是宫里打扮的嬷嬷,李氏一惊看着花时微,只见花时微也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可有说为何事而来?” 丫鬟摇摇头,“不曾说,只说让夫人和小姐快些过去。” 李氏将镯子放进盒子里上了锁,装好钥匙看了眼花时微,起身道:“去看看。” 二人朝前厅走去,一路上二人紧皱眉头,脚下却丝毫没慢一步。 ...... 丫鬟端了茶水递在李嬷嬷面前,可半晌也没见人接,好奇的抬眼看去。 只见李嬷嬷横眉一皱,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眼前不懂规矩的丫鬟。 张妈妈见状从丫鬟手里拿过茶盏,不屑道:“还不快点下去!” 话音刚落李氏与花时微刚巧进了前厅。 李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妈妈道:“呦,张妈妈不是汀兰院的人,怎么管起前院的人了?是那里做的不好吗,告诉我,我来收拾便好,这是花府张妈妈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张妈妈冷笑一声,“本是不愿管的,可这小蹄子如今惊扰嬷嬷,老奴我乃夫人身边贴身妈妈难道说她一句都不可以吗?这花府难不成是小娘当家?” “你一个下人怎么和我娘说话的!” 花时微怒气涌上心头,平日里最烦别人说自己是庶女和说李氏是小娘,这才让府中人称为夫人,如今张妈妈明目张胆的侮辱,她怎能忍下。 刚想伸手抽去,却被一旁李嬷嬷出声呵斥。 “一个庶女竟还想动手教训诰命夫人的贴身妈妈?可真是旷古未闻!” 花时微手举在半空,瞪着眼看向李嬷嬷,却被李嬷嬷身上衣物绣花惊得一颤。 那是宫中等同于七品官员的嬷嬷才能穿的花纹样式。 李嬷嬷冷笑一声,不屑的看着花时微道:“怎得,这是要连我这个嬷嬷一起打了才罢?” 李氏反应过来,忙将花时微愣在半空的手拽下来,陪笑着说:“嬷嬷误会了,时微只是一时怒火攻心,不知嬷嬷来是有何事?” 李嬷嬷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张妈妈道:“张妈妈,这花家竟然如此没有规矩,可这平日王妃的行事并不如此粗鲁,这......老身着实有些......” 张妈妈俯下身,笑着道:“嬷嬷是宫里人,不知王妃从小是养在我们夫人的母家也就是外祖家,并没有教养在花家。” “哦?这是为何?” 张妈妈收起笑容轻叹一声,“哎,也是我们夫人身体不好,三病五灾的,实在没办法,别说教养家中哥姐,就连管家都无力,早早就将管家权交了出去。” 李嬷嬷故作惊讶,一脸惊奇的看着张妈妈,“哦!竟还有这样的缘由!”说罢还不住眼的看着李氏。 李氏站在一旁,听着张妈妈和李嬷嬷二人阴阳怪气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不安。 “罢了罢了罢了!都是往事,张妈妈速速取来东西,王妃还等着复命呢。” “东西?什么东西?”花时微不解的问道。 张妈妈收起笑脸看着花时微道:“二小姐,夫人早上给您的那只金蕾丝红宝石镯子呀。” “什么?!”李氏大喊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失仪。 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那不是姐姐她给时微的吗?” “嗯!?”李嬷嬷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氏,鼻腔里哼出一个惊讶的音调,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你一个妾室怎能对主母况且呦诰命之身的夫人称姐妹?” “我?没......没有,我......我不是.....”李氏神色慌张的看着李嬷嬷。 张妈妈眼底含笑,却也是叹息一声,摇摇头。 花时微皱着眉,将李氏拉在身后,强撑坚定说道:“张妈妈,早上是母亲说那镯子就当是买下人的银钱,怎得.....” 话没说完,只见张妈妈微皱眉头,欲言又止,看着花时微失望道:“二小姐,您快别说这件事了,幸亏今日是带去了王妃那里,要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笑话呢!” “什么意思?”花时微盯着张妈妈,不解的问道:“那些......那些可都是良家子啊,妈妈你也是看过档子的呀!” 李嬷嬷冷笑道:“对亏今日王爷不在府中,要不然定会下旨将二小姐抓起来问罪。” “什么!?” “真不知是那家良家子,未经传唤私自踏入主屋,怒斥我等这些有官封的嬷嬷妈妈,最大胆的是还敢直视王妃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良家子,王妃可是西渊国的大皇妃,是君啊,面君直视那可是有意刺杀,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嬷嬷声音厚重,又故意加重了语气,花时微和李氏听罢软了身子差点坐到在地上。 “嬷嬷息怒,息怒啊,她们真是良家子,那官府档子上清清楚楚的,契书上也写着的啊,怎会是刺杀之人啊!”李氏慌着解释道。 李嬷嬷冷笑着,看向李氏:“不说别的,老奴倒是觉得,这人怕不是小娘故意安排的吧?” 李氏一怔,“嬷嬷此话何意?” “哼,方才你这丫鬟就如那良家子一般,竟敢抬眼瞧,这夫人不管中馈多年,难道不是你这个妾室教的!” 李氏软了身子跪在地上,拍着大腿直呼冤枉。 张妈妈憋着笑,看着李氏,“小娘这是做什么,王妃看在夫人的面上并没有过多责怪,但这人确实太没规矩,便让老奴要回镯子,至于人,反正契书在二小姐手里,如何处置二小姐自己定夺。” 花时微攥着拳,浑身微颤,眼神充满不干,咬着牙道:“档子母亲早上便拿去了,那些人自然是奴婢,姐姐找府中老人多教导些,定会好好干活的。” “二小姐好心,可那人是在不成体统,您不知那人说了契书不在王妃手里她依旧是良家子,竟然......竟然......”张妈妈闭了嘴,一脸羞耻的别过头。 花时微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看向李氏。 李嬷嬷不耐烦道:“一个下贱蹄子,竟然想和王妃称姐妹!要老奴说打死都不为过,王妃心慈只是让二小姐带回,恕老奴多言,这种人二小姐怎可买来,若传入宫中对二小姐的清誉可不好。” 李氏听罢,低着头恶狠狠的低声骂道:“贱货,竟敢如此放肆。” 李嬷嬷见花时微与李氏依旧没有想拿出镯子的意图, 继而转了话锋道:“若是二小姐喜欢那个镯子,那便留着,将契书交出,让老奴带回去,好让王妃看着好处理不是?” 花时微一听,心中明了,果然还是为了契书,咬咬牙,说道:“这样吧,嬷嬷劳烦您老跑一趟,稍后我亲自带着镯子和契书随您回王府,我去和姐姐解释,免得为了下人姐姐误会了我。” 李嬷嬷看了看张妈妈,思量一番道:“就依二小姐所言,不过还请二小姐先将镯子拿来,让老奴看着上了马车才好,要不然出了什么差错老奴承担不起。” “好,嬷嬷稍坐。”花时微咬牙切齿的说道。 愤恨的拉着李氏回了屋。 第50章 上门解释 “什么东西,就没见过给出去的东西竟还有脸要回去。” 李氏心中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抬脚踹开门走进去,一屁股坐下。 花时微皱着眉头不言一语,像是思虑着什么。 李氏烦躁的拍桌而起掏出钥匙拿出镯子,厌恶的扔在桌上,“拿去!还给她!一个破镯子还让宫里嬷嬷来要,腌臜婆!早知道让她烂死在徐岩郡。” “好了,娘!” 李氏骂的起劲,花时微皱着眉怒斥道:“就一个破镯子,等以后要几个都是有的,在乎一个被带过的有什么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可你好歹也是在贵妃娘娘面前露过脸的,王爷的妻妹,让一个老妈子数落,你娘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花时微抖着手里的帕子一脸嫌弃的李氏,“母亲!你以为贵妃就很了不起吗,不还是和你一样是个妾室,要不是有个皇子,谁会敬重。” “是,我是个妾室,可我好歹吃喝不愁,你一口一个妾,怎么你也嫌弃你老娘了?”李氏说着捏起帕子抵在下眼帘,开始抽搐,嘴里依旧不停歇的说道:“你如今翅膀硬了,我也说不得你了,你既然如此能耐,怎得还让你舅舅家的去王府争宠!” 花时微噌的站起来,一手紧紧捏着桌角,一脸狰狞,眼里的恨意越加浓郁。 “脏心烂肺的货,就是当妾室她都做梦!花蕴安更不可能让她得逞,这才打着要镯子的名号将人送走。” “对!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花时微转过身脸上一副大计将成,欢欣雀跃的样子拉住李氏的手,“母亲!定是这样的,她看着李潭儿的容貌定是慌了,如今......如今只要我们将人留在王府,等她有了身孕,有了孩子我们就都成了,母亲!” 花时微越说越精神,整个人像是得了天大的富贵一样全身用劲的抓着李氏的手,就连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李氏将手从花时微手中抽出,揉了揉,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有你说的轻松?契书交出去你还能有什么胜算?” 花时微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算计,“自是有法子的,我就不信王爷如此一个男儿这些日都未曾与我那个姐姐同房看见李潭儿不心动?” “那李潭儿虽是有些美貌,可相比花蕴安差多了,今日她又如此没规矩,怎还能留在王府?” “我自有办法。”说罢花时微将桌上的镯子一把拿起转身朝前厅走去。 李氏看着被拿走的镯子心疼的滴血,可也一脸无可奈何。 李嬷嬷看着姗姗来迟的花时微,打趣道:“二小姐定是将这镯子放的好生隐秘,要不怎得去了这长时间,若是再不来老婆子我都要去帮二小姐找找了。” 花时微听出李嬷嬷话里的鄙夷,可面上也无法反驳,挤出一抹笑陪笑道:“嬷嬷打趣我了,母亲的东西实在贵重,定是要放好的,才对得起母亲的心意。” 李嬷嬷接过花时微手中的镯子看了看后,起了身,“嗯,既然东西找到了,二小姐带好契书随老奴走一趟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花时微攥着拳头,咬着嘴唇,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怒喊出声,步伐沉重的跟在身后走出花府。 三人刚上了花车,一旁巷口停着的轿被人掀起轿帘,朝三人看去。 “哼,还以为花时微多大本事,做不过草包一个。” “小姐说的是呢,方才那二小姐出来的时候,那脸色可真叫一个好看。”轿外站着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即使是个庶出,好歹家中嫡女成了王妃,竟被两个老妈子拿捏住,真不知三皇子怎么想的还让我盯着她。” 说罢收回手,将轿帘甩下,语气中多了几分无语,“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回小姐,奴婢昨日就让父亲将阿妹的契书给了二小姐,此时人已经在王府了。” 轿中的女子冷笑一声,“好,若是能成,日后少不了你一家的好,走吧,进宫。” “是,小姐。” ...... 王府内,李潭儿依旧跪在屋内,屋外的众人也跪着,大气不敢出,甚至有些晃动。 吴氏看着一旁淡淡喝茶的花蕴安,心有不忍道:“这嬷嬷和张妈妈怎去了这么久,不如先让她们起来吧。” 花蕴安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一笑,“我何时让她们跪着了,母亲可曾听见一句我让她们跪着的,许是她们自己做错了事要跪着的,母亲怎得就来怪我。” 吴氏看着花蕴安撒娇的样子,没好气的刮了一下花蕴安的鼻尖,“你呀!” 花蕴安笑着,却也抬眼瞧了眼眼前说道:“本宫又未曾罚跪,各位小姐何必自罚呢,香蓝扶各位起来,这若是传出去外人要说王府苛带百姓呢。” 香蓝越过屋内的李潭儿,走到屋外命人将人扶了起来,可刚扶起来的众人却抖得像筛糠一样。 花蕴安无奈一叹,“赏蒲团,赐坐吧。这外头太阳大,赏冰酪吧。” 说罢又看向吴氏,“这李嬷嬷和张妈妈去的是久了些,还是坐着等好些。” 吴氏笑着点点头,屋外响起叩谢声。 “多谢王妃,王妃万安!” 可这些独独少了屋内的李潭儿。 豆大的汗珠顺着李潭儿的脸庞一滴滴的砸在地上,紧咬的嘴唇竟渗出了一丝血色。 她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被忽视,就连微风都好似躲着她吹一样。 强烈的屈辱感翻涌而来,李潭儿狰狞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地板。 ...... “禀王妃,李嬷嬷张妈妈回来,连带着花府的二小姐也到了。”小厮站在屋外冲着里面回道。 吴氏一听舒展的眉头再次皱再了一起,“时微怎也跟来了?” 花时微坐正身子,嘴角笑着,一副处变不惊,早已料到的模样,轻启薄唇道:“妹妹来了,想必有事,既如此那就宣!” 花时微步入前院,一抬眼看着院内自己买来的一众女子坐在蒲团上人手一碗冰酪好不惬意。 走进后,花时微顿时一股愤愤不平的怒火涌了上来,对着最近的女孩抬脚踹去,“狗东西,买你是当奴隶的,在这档期主子了?” “啊!” 女子的惨叫瞬间吸引了一屋子的目光,连带这屋内坐着的花蕴安和吴氏。 花蕴安抬眼看去,却不想看见李潭儿看见花时微的一瞬间眼角的一抹得意。 果然,花蕴安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反倒是收回目光,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还未化尽的冰块。 第51章 留人 花时微接连两三脚踹在那女子身上,见无人阻拦,反倒是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转身带着怒气走进主屋,瞪了一眼跪着的李潭儿,看向花蕴安。 花蕴安停下晃动的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抬眼说道:“妹妹怎么发如此大的火,那女子总归也没做什么,如此怕是下手重了些。” 说罢挥了挥手,眉眼中竟然多了些怜悯,对着香蓝吩咐道:“都是良家子,这摔破了油皮怕是不好看了,香蓝你去让郎中看看,银子去我房里取。” “是,王妃。” 花时微尴尬的笑着,一把拉住朝外走的香蓝,看向花蕴安道:“姐姐慈心,可这都是下人,方才她们顶撞姐姐,就是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就让她们长长记性,日后也能伺候好姐姐与王爷呀。” “哦?” 花蕴安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挑着眉,抬眼看着花时微,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软枕上,一手抬起撑在腮边,眨着眼睛,缓缓道:“也是,如今妹妹这个手握契书的来了,是打是骂都是应该的。不过这是凌王府,怎能让着好端端进来的良家子,受着伤出去呢,说出去终归不好,再说......妹妹刚进王府怎得知道是方才那个女子顶撞了我,而不是别人呢?” 她调不高,听起来也并非刻意质问,反倒是句句有理,甚至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难不成是李嬷嬷和张妈妈去了这么久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妹妹,嗯?” 花蕴安亮着眸子,看着花时微,似有若无的冷笑着。 李嬷嬷俯下身,恭恭敬敬的说道:“王妃久等,方才二小姐不信老奴去取夫人的镯子,老奴只好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未曾有出入。” “咦,那这就奇怪了,李嬷嬷方才一直在屋内,理应是不会看错人的,嬷嬷说未曾有出入,那妹妹方才......”花蕴安一脸玩味,却又装出一丝疑惑的看向花时微与一旁跪着的李潭儿。 她就是故意的,从花时微抬脚踹向屋外毫不相干的人那一刻,心里就知道这李潭儿与花时微定有猫腻,如今二人要在自己面前做戏,可不推一手来的精彩。 花时微站在屋内,托着盒子的双手狠狠抠着盒子底部,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李潭儿听出花蕴安话里的玩弄,强撑着那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转向花时微,重重的磕了个头,眼含泪水道:“主子饶命,是奴婢不好,奴婢多说了几句冒犯了王妃!” 久久不说话的吴氏听完李潭儿的话,气的拍案而起,愤怒的指着她,怒斥道:“胡闹!” 花蕴安低笑两声,不由得心里骂道真是蠢货,怨不得母亲生气,这屋里论辈分母亲最大,论地位自己这个王妃最高,她一个农户女子竟敢对着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花时微称主子,这不是打她这个王妃的脸,还要告诉所有人她宁愿认花时微都不稀罕王府。 想求个不攀附权贵的雅名,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花蕴安伸手拉着吴氏的手,摇摇头让其坐下,吴氏忍着怒气坐回垫上。 花时微也被李潭儿一番话,气的一阵晕眩,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发出声来。 “你......你......你个贱人!怎敢在这故意挑拨我与姐姐的情谊?” 说罢又猛地看向花蕴安跪倒在地,一脸委屈,就连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姐姐!时微真的只是想为你找几个心腹之人,为证清白时微这就将契书奉上,是卖是用姐姐自定!” 花蕴安看着跪倒的花时微,双手攥拳,眼底满是坚定,像极了无辜的小白兔。 可她不知,她脖上的青筋和颤抖的身体早已被花蕴安洞察,那坚定里带着被逼无奈的拱手让出,还有不甘,都一一落在花蕴安的眸子里。 花蕴安笑着起身走到花时微的面前,接过契书又扶起花时微。 花时微颤抖着声音,“姐姐......” 花蕴安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转身低下眸子看着李潭儿。 只见她微笑着,表情一丝未变,弯下腰,柔软白皙的手腕抬起,修长的指头捏起李潭儿的下巴。 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睛暗光流转,在李潭儿的脸上打量着,嘴角的那抹笑容恍若刽子手一样让李潭儿开始恐惧。 花蕴安的目光落在李潭儿的双唇上,抬起拇指狠狠的将那唇上的口脂摩擦到脸上。盈盈一笑,声音柔软的说道:“是有些心术不正呢,可惜了。” 直起身,拂袖道:“李潭儿心术不正,搅乱王府,拖出去放回本家,不得再靠近王府百米,如若不从赏五十脊杖!” “不要......不要不要,时微你救救我,救救我!”李潭儿终于彻底慌了神,瘫在地上疯狂撕扯着花时微的袖口。 花时微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闭上了眼睛,“姐姐处置的对,此等贱人定不能留在府中。” 李潭儿见花时微要抛弃自己,慌不择口叫嚷着:“花时微!是你让我来的,我是你表......” “堵上她的嘴,拖出去!”花蕴安没好气的怒道。 李嬷嬷几人上前抓着李潭儿的手,香芸拿起一旁擦了灰尘的布子狠狠的塞进李潭儿的嘴里。 花时微看着李潭儿呜咽着,双手挣扎着被拖出屋内,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她知道交了契书的那一刻自己就没有了话语权,好在还有剩下的,只要留下就不怕办不成事。 她咽了咽喉咙,面无表情的说道:“还剩许多人,都是好的,姐姐不妨留下用着,妹妹再给姐姐寻些。” 花蕴安坐下身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甜美,“多谢妹妹美意,王府虽大,但也用不了这些人......” 话说一半,花蕴安故意停了下来,盯着花时微。 “可......可是......妹妹都买来了,就算带回去花府也用不了这些,好歹是妹妹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姐姐不要拒绝妹妹的一番好意啊!” 花时微神色慌张的看着坐着的二人,她拿不准花蕴安,但只要自己说的真切吴氏定会心软。 她成功了,吴氏不忍心开口道:“时微算是好心,是有些识人不清,这些个人都带回花家,怕是你父亲会不高兴。” 花蕴安再契书里翻着,随意抽出了两个,长指甲有一搭没一搭的再桌上敲着,半晌次啊说道:“母亲开口,定不会拒了妹妹好意,我就挑几个吧,香蓝香芸你们二人去问问这两人愿不愿意留在王府,对了方才受伤的那个也问一嘴吧。” “是。”香蓝伸手接过契书朝外走去。 花时微一时间猜不透花蕴安的心思,“姐姐这是做什么?” “王府不缺下人,且个个都是经过宫里挑选过的,但碍着是妹妹送来的,我只好挑几个合我眼缘的留下,若是她们不愿进府那自是不好强求的。” 花蕴安看似商量的口吻,可实际却充满威严,不像是商量反倒是通知。 此话一出花时微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可就在此时,屋外众人却都跪了下来,“奴婢愿留在王府,请王府收下奴婢!” 屋内花时微一脸欣喜的看向屋外,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 第52章 落空 花时微转过身来,一副我见犹怜且讨好的样子,看着花蕴安道:“姐姐心善,她们都是被家中卖掉的人,若是王府不收留,被退了回去到时候定少不了挨打的呀!” 此话一出,屋外的哭声更加此起彼伏,甚至都胆大的为了留在府中抽噎着向前跪爬几步,高声祈求。 “求王妃可怜可怜我吧,我是被父亲卖的,卖身钱是父亲给家中兄长娶妻用的,若是就这样被送回去定是要被打死的啊!” “我也是,王妃我不能回去啊,回去会被卖去永乐楼的,奴婢愿终身为奴也不愿成为娼妓啊,求王妃救命!” “王妃救救我们吧!” ...... 花蕴安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分明是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竹扇,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仿佛那纤瘦的人儿是立在杀伐果断的高位上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之色。 “哼” 花蕴安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竹扇,抬头看着哀求一片的女孩,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各位怕是求错人了,用钱买你们的是二妹妹,与我何关?我虽说是王妃但也不能做她的主不是?再说二妹妹人美心善,也定不会把你们送回去的,都快起来吧。” 花时微听罢,站在原地有些愣怔,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一点困惑和懊恼。 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颤抖着声音问道:“姐姐此话怎讲,如今这契书妹妹已经给了姐姐,母亲一早也将卖奴仆的钱给了我,那自是姐姐与母亲做主的,怎得又说无法做主了呢?” 花蕴安噗嗤一笑,嗔怪的看着花时微道:“妹妹真是好记性,可是妹妹忘了,方才我已经让李嬷嬷和张妈妈去花家将母亲早上用来支付奴仆的镯子拿了回来,喏,这不镯子都在着呢!” 说着花蕴安轻抬手腕,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盒子。 花时微的瞳孔开始震颤,攥着拳头极力的克制着自己,装出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容,僵硬的对花蕴安点点头,“是......是,姐姐说的是。” 如今她花时微既没了契书又没了镯子,人财两空不说,还被像猴一样的玩弄,巨大的恨意再次将他吞噬,每呼吸一下,都会感到拉扯,难以忍受。 “那既如此,姐姐就挑几个喜欢的吧,剩下的只可怪自己时运不好罢了。” 方才求情的几位女婢听罢,整个人绝望的瘫倒在地上,低声呜咽。 就在这时,顾凌成身穿朝服走入前院,看着哭着跪了一地的女子,皱起眉头,沉声怒斥道:“发生何事!” 顾凌成的声音传入前厅,几人起身冲着门外行礼。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顾凌成不如前厅,才发现吴氏与花时微皆在,稍将眉头舒展对着吴氏道:“岳母也在,岳母请坐。” 吴氏笑道:“多谢王爷。” 顾凌成走上前看着低着眼眸的花蕴安,一脸心疼的说道:“昨夜没休息好,不是说让你多睡一会,怎得在此?” “回王爷,臣妾无事,碰巧二妹妹央母亲前来送礼,便在此多说了会话罢了。” “哦?送礼,送何礼,让本王也开开眼!” 说罢,顾凌成拉着花蕴安走向椅子坐下,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花时微一眼。 可殊不知,花时微内心早已怒火中烧。 听着顾凌成对花蕴安的关切,一口小银牙都快咬碎了,花蕴安根本不像娴贵妃说的不与王爷同房,要不然王爷怎会说昨夜休息不好,不行,若是同房花蕴安总有一天会有身孕,她坚决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花时微越想越着急,猛然抬起头看向坐上的二人道:“王爷,小女看姐姐操持着偌大的王府甚是疲惫,特意挑选了这些良家子来,留在府中也好帮衬着姐姐。” 花蕴安看着面露急色,按耐不住的花时微,心中冷笑,真是愚蠢。 果然顾凌成听完花时微的话,眉头再次紧皱,那双黝黑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花时微,“怎么,妻妹这是要在王府安插人手了?” 花时微没想到顾凌成会如此直接,神色慌张的说道:“王爷您......您这是哪的话啊!我是姐姐的亲妹妹,只是不想让姐姐太过劳累,况且这些人昨日买来今日就送到王府了,从未有安插一说啊!” 顾凌成挑着眉,眼神更加犀利,“刚买来的良家子,怎敢送来王府,连府中规矩都不懂如何让王妃省心,是来费心的吧!” 花蕴安看着百口难辨的花时微心中不免为其摇摇头,傻丫头还是过于心急了。 王爷是皇子,王府的丫鬟都是宫中拨的或是家生子,如此唐突的塞人,怎会不起疑心,更何况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朝堂立储一事愈演愈烈,顾凌成本就多疑定是会大怒,也就花时微一心只想达到目的,那曾考虑这些。 摇摇头,花蕴安淡淡的说道:“妹妹还是闺阁之女,这些事情想来也是未曾亲自安排,王爷就不要生气了。” “是啊,王爷息怒的好,老妇回去定好好教导。”吴氏也出声劝道。 顾凌成看着花蕴安,眼神中少了些狠厉,拉着花蕴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手背道:“妻妹无知,本王看在你与岳母的份上不追究,可这些人.....” 花蕴安莞尔一笑,看着花时微道:“妹妹也是一番好意,我提个折中的办法,人呢就将方才我看中的那几人留在王府,剩下的既然已经买来不妨就给了婶婶那边,现在婶婶一人照看吴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母亲觉得呢?” 吴氏略微思虑一番点头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花蕴安笑着盯着花时微:“不知妹妹可否愿意?” “这......可是......这些都是为了帮衬姐姐才买来的,吴家......那种有钱人......”花时微极力的想找借口将人留在王府,都未曾发现自己的话早已引起众人不满。 “妹妹不必担心,香芸去从我嫁妆盒里拿银钱给二妹妹,就当是我买来送去吴府的,想来婶婶定不会嫌弃。” 花蕴安虽语气未变,依旧那样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有人分辩。 顾凌成横眼看向花时微,沉着嗓子道:“王妃的法子,本王赞同,就这样办吧。” 花时微还想张嘴辩解一番,吴氏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其拽在身后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老身就带着二小姐先告退了。” “母亲!”花时微站在身后愤愤的叫着。 顾凌成笑着,“王妃身体不好,那就本王送送岳母。岳母请吧!” 花蕴安知道顾凌成的话是不容质疑的,便起身冲吴氏点点头,看着三人朝外走去。 花时微随着香芸拿了银钱,黑着个脸刚到府门,却被顾凌成皱着眉拦住。 “无论我母妃和你说了什么,你最好把你的心思给我收起来,若是下一次还敢塞人进王府,我定饶不了你。” 花时微咬着唇,湿漉漉的眼眶逐渐发红,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低弱着声音道:“王爷......我没有......” 吴氏坐在马车上,透过轿帘将一切纳入眼帘,紧紧皱起眉头。 第53章 训诫 花时微红着眼眶上了车,独自暗暗的坐在角落不出声,手里紧攥着方才花蕴安让香芸给的银票。 马车刚到花府,还未停稳,花时微抬手擦干了眼泪,一个猛扎率先跳下了车。 李氏早早站在门前等候,见花时微满脸挫败便知事情未成,上前拉住花时微,“哎呦,小心点别摔着。” 花时微愤怒的甩开李氏的手,大步朝府内走去。 “站住!”吴氏下了车,厉声呵斥住快要进府的花时微。 “皱着眉,一脸不悦,冲着花时微的背影斥道:“成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李氏看着吴氏当着众人面骂自己女儿心里也极为恼火,出言讽刺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时微只是个孩子,即使时微不是姐姐的孩子,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糟践她啊!” “哼!” 吴氏冷哼一声,眯着眼瞪着李氏,“想来时微如此没规矩定是小娘教的了?好好的姐儿让你养成什么样了!今日我替你教养一番,你好好看看,免得让外人知道说花家女儿没教养,张妈妈,把人带去前厅!” “是,夫人。” 说罢张妈妈挥手,一群婆子上前摁住了李氏和花时微。 李氏冲着吴氏的背影啐道:“吴怜!你胆敢如此羞辱我,让老爷知道定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啪! 张妈妈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李氏脸上。 “李姨娘最好慎言,如若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老奴的巴掌了。” “你个老贱奴,你凭什么打我娘!”花时微一把推开张妈妈将李氏抱在怀里。 张妈妈站稳身子,也不与其恼,笑着道:“二姑娘是该好好跟着咱们夫人学学规矩了,带走!” “你放开!” “放开我!” “老爷,我要见老爷!” 李氏的贴身丫鬟见状,偷摸从人群溜了出去。 “妈妈,紫芙那丫鬟跑走了。”摁着李氏的一个婆子看着张妈妈道。 “无妨,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吴氏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表情凝重。 “吴怜!你到底要做什么!”李氏被狠推一把扑倒在地上,极其狼狈,却依旧满脸愤恨,冲着吴氏怒骂。 吴氏冷眼看着,“吾乃花家主母,你一妾室直呼主母本名,毫无规矩,时微曾直呼王妃名号想来受你影响,来人掌嘴十!” 李氏红着眼睛怒瞪抬手的婆子,“我是老爷心尖上的人,你敢!” “满嘴污秽,心术不正,教的时微差点与男子共乘,再加十,打!” “吴怜你就不怕老爷回来杀了你!”李氏愤怒的咆哮着。 吴氏冷眼看着,“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收拾内宅理所应当,给我打!” 话音刚落,婆子的巴掌落在李氏脸上,顿时惨叫传来! “啊!” “你......你竟敢......啊!竟敢......打我!” 花时微听着;李氏一声声的惨叫,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不满,怒吼道:“我行事如何与我母亲何关!你为何如此欺辱她!” “花时微!” 吴氏抬手拍在桌上,一双杏眼里射出的光芒比那火焰还要灼人,“你身为花家二小姐,你父亲送你读书塾竟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学会吗!” “我怎么没有礼义廉耻了!” 张妈妈低着头,嘴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二姑娘,您口口声声唤妾室为娘,对着主母大呼小叫,私下里连声母亲都不曾唤,今日若不是为了送人去王府才叫了一声母亲,平日里主母见了王妃都不怎唤王妃乳名,您倒好只唤王妃姐姐,这怎叫有礼仪?” 李氏肿着脸庞,依旧恶狠狠的看着张妈妈,“你个下贱货,这是花家!时微是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算个什么东西!”吴氏厉声反问道:“张妈妈如今就是宫中贵人都训得,一个妾室所生得女儿怎么骂不得,况且张妈妈那句话说错了?王府大宴,时微一个庶女出面操持,让王妃成为京中百姓得笑话,还常常与王爷相伴出入宫中,难不成时微你还想步李氏后尘去王府做妾!” 吴氏声音不卑不亢,一字字像利剑一样穿过花时微得胸口,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脸颊不只是因羞耻还是被看穿得心思,红的明显。 花时微攥着手指,指尖深深得陷入手心,极力克制着自己。 李氏恼羞成怒挣扎着,“你胡说什么!怎么,吴怜就你女儿能嫁到王府,我女儿就只能做妾?我告诉你,时微进宫那是贵妃娘娘赏识,她花蕴安贱命一条,是让她不会生养,遭人嫌弃,她是活该!” 只听哐当一声一只茶盏飞向李氏得额头,然后摔落在地上,李氏额上瞬间渗出血迹。 吴氏赤红得双眼,方才扔东西得手还在颤抖,恶狠狠得看着李氏,“李氏目无尊上,出言重伤王妃,掌嘴三十!” 张妈妈知道吴氏是真的气急了,忙上前抚着吴氏得后背,顺着气,“夫人息怒,气坏了身子不上算。” 李氏是被花自忠娇养的,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受得了那干粗活老婆子的力气,不多时便有鲜血从嘴中流出。 刚巧紫芙带着花自忠匆匆赶来,花自忠看着李氏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心痛的快步推开掌嘴的婆子,将李氏搂在怀中。 花时微见状猛然跪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母亲!时微知错了,时微再也不与王爷一同入宫了,就算是抗旨也不了,您就放过我小娘吧!我再也不出府,不给姐姐添乱了,母亲!” 花自忠越听越有气,冲着吴氏怒吼:“吴怜!你为何如此!” 吴氏看着花自忠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怎么,我一个大夫人,诰命之身,还管教不了一个妾?继续打!” “你敢!这花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花自忠站起身怒指着吴氏,呵斥着。 吴氏冷笑一声,“你平日里如何偏袒她二人我都不说二话,可如今李氏都缴了些什么给时微你知道吗!今日若不是王爷心慈,整个花府现下怕是不复存在!” “你胡说!”李氏吼着,挣扎着爬到花自忠脚下,抱着花自忠的腿,委屈道:“主母大娘子,你就是恨我也不能如此诬陷我们啊,时微好心好意给王妃送奴仆,怎就是你说的塌天大祸!” 李氏说着摸了一把眼泪,哭得更伤心,颤抖的身子更加紧靠花自忠,“老爷,大夫人就是觉得时微这丫头过于聪明,深得娴贵妃的喜爱,生怕时微抢了王妃的荣华富贵,才这样没理由的污蔑我们,夫人是打是骂我都能承受,可是时微还是个未出阁的孩子,她怎么受得了!” 花时微合时宜的哭出了声,眼里尽是委屈。 “你怎如此恶毒,你别以为回了京城有吴家给你撑腰,你就放肆!” 吴氏抬手将花自忠指向自己的手指打到一边,冷眼看着他道:“时微一个孩子,怎能想起为王府买奴仆,她不知道王府奴仆都是宫里的或是家生子,李氏不知道?未经训导的丫鬟还都是良家子,一送就是十好几个,我也以为她是好意,可你知道王爷怎么想?” “凌王想什么我怎知!” “王爷疑心重,老爷你不知?你在朝为官,难道不知如今皇上龙体每况日下,可太子之位却迟迟没有定论,朝堂纷纷站队,你女儿一下塞这么多美人去安的什么心!你可知王爷说她是为了在王府安插眼线!那可是抄家灭门之祸!” 吴氏越说越激动,全然看不出往日病怏怏的感觉。 花自忠愣愣的站在原地,连带着李氏也闭上了嘴,连哭泣都没了声音。 “灭门之祸......”花自忠颤抖着嘟囔着,转而看向李氏和花时微。 李氏慌了神,“不不......不,老爷不是这样的,时微怎么会那么想啊老爷!” “爹爹,我真的只是想帮大姐姐,并无其他想法啊!” 吴氏冷哼一声,“今日是她运气好,若还有下次,就是王妃都救不了她。既然老爷心疼,那就算了,剩下的事情老爷你自己看着办吧,张妈妈我们走。” 刚出屋门,又站住脚转身看向花时微,眼中带了些不忍,“时微,你若心思摆正,日后将名字记在我的名下,那你同意也是嫡女,也能好好找一家门户,若是还想着不该想的,那你便是自毁前程。” 不等花时微说话,再次转身离去。 花时微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没来由的攥着拳头冷笑一声,笑着笑着发了疯似的抬头怒吼一声,随即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第54章 试探 张妈妈扶着吴氏回到汀兰院,宽慰道:“夫人消消气,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哎......”吴氏轻叹一口气,坐在软榻上。 “其实时微这孩子本应该是个好孩子,可......”吴氏说着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无奈摇摇头,“可惜被那样心术不正的人教养着,如今竟然还想着去扒拉蕴安碗里那点吃食。” 张妈妈将茶盏端放在吴氏手边,嗤笑一声,“这二小姐还以为她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呢,不过也是,咱们姑爷那可是天之骄子,能有几个人与之比较的,只可惜这王爷心中只有咱们姑娘。” 吴氏皱着眉,指尖在茶盏上打转,满脸忧愁道:“皇家哪有什么真情,就怕王爷对蕴安还有别的意图,那就不好了。” “夫人不知,王妃在京中多年,打小就与王爷相识,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常常带小姐进宫,老奴记得姑娘很喜欢吃宫中的糕点,有一次入宫迟了,没赶上,这王爷为了让姑娘吃到糕点,还专门带着姑娘偷溜到御膳房偷吃呢,被发现后无论太后如何旁敲侧击都不肯供出咱们姑娘呢!依老奴看,王爷对小姐的情谊是真真的,只不过年轻,做事总有不妥的。” 吴氏将手放在膝上,看着门外,眼底尽是担忧,“也罢,身为人妇的女子那还有什么奢求呢,只愿王爷能珍惜蕴安的一片真情便好。” ...... 香芸香蓝二人将饭摆好,便行了礼退出了屋外。 荣景凑到香芸的一旁,谄媚的压低声音道:“香芸姐姐,你要不进去帮着点王妃,今日王爷的心情可是不好。” 香芸低着头,抿着嘴,连个眼神都没看向荣景。 “哎,香芸!香芸,我和你说话呢!”荣景见香芸不搭理自己,又靠近了些,用肩膀撞着香芸的身体。 香芸不耐烦的朝着一边挪了挪脚,阴阳怪气的低着头说道:“多谢荣景小哥提醒,可现下正是王爷与王妃用膳时间,主子的事情奴婢不敢染指,若是荣景小哥敢的话不妨自己去,说不定还能讨个王爷欢心,赏点什么呢!” “哎,你!” 香蓝将香芸拉到自家另一边,笑着对荣景行了礼,“荣景小哥勿怪,都低声些,打扰了主子们用膳可是不妙的。” 荣景自是知道香芸还是碍着当初在宫里自己错怪王妃的事情记恨自己,现下也只好无奈摇摇头,讪讪走开,站在远处。 香芸一脸厌烦的冲着荣景翻了个白眼,拽着香蓝的手冲着相反方向又挪了挪,“姐姐过来些,我们怎能和王爷贴身小厮站一处呢,免得被人训斥不懂规矩!” 荣景满脸尴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屋内顾凌成迟迟没有动筷,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花蕴安,看着她慢悠悠的往嘴里放着饭。 花蕴安这几日本就没什么胃口,现下又被顾凌成一个劲的盯着,吃了几筷子,便放下手中筷子,大胆的迎上顾凌成的目光。 “王爷,可是有事?” 顾凌成被花蕴安突然迎上了的目光一怔,弯弯的柳叶眉,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就像是漫天繁星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脸颊晕出一抹红晕。 顾凌成的睫毛微微一颤,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着,他伸出瓷白又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花蕴安的下巴尖,嘴唇微翘,低笑一声,沙哑着声音说道:“直视君,可是有意刺杀?嗯?” 他那最后一声从胸腔里发出,尾音拉长,懒散得声调却又有一种无法让人拒绝的魅惑。 花蕴安瞬间彻底羞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顾凌成,匆忙的收回目光坐直身子,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躁动。 顾凌成看着如同逃命般小白兔的花蕴安,身体上的感觉又强了一分,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既然无事,王爷还是快些吃饭的好,臣妾吃好了,便先告退了。”花蕴安紧张的说罢便准备起身离开。 “有事。” 顾凌成收了眼里的暧昧,冷淡的开了口后,低下头反倒是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无法,花蕴安只能再次坐回桌前,“不知是何事?” 顾凌成头也没抬,夹起盘中曾是花蕴安最爱吃的青虾,利索的用筷子拔去头放在花蕴安的碗里。 花蕴安不解的再次看向顾凌成,可那张脸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柔情,反倒是冰冷毫无暖意。 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将虾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辰王明日进京。” 花蕴安毫无表情,将最后一口咽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嗯”。 顾凌成盯着花蕴安,那皱起的眉头,像极了他纠结的内心,想看出她表情的变化,却又害怕她有变换,只能死死的盯着。 见花蕴安毫无波动,顾凌成的嘴角划过一丝欣喜 却转瞬即逝,“娘子对皇叔回京不高兴?” 花蕴安转过头,对上顾凌成考究的眸子,“他是皇叔,臣妾的长辈,是否回宫,何时回宫与臣妾何关呢?王爷你这话问的好没道理,还是说王爷您想让臣妾高兴呢?” 被花蕴安反问道,顾凌成神色中竟然闪过一丝愧疚,“本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顾凌成抬起头,猛然将花蕴安拉进怀里,瞬间花蕴安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涌入他的身体,让他冷静下来,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儿,“蕴安,我是怕你离开,如今父皇龙体欠安,若我成不了太子,你再弃我而去,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蕴安!” 花蕴安眼底一片宁静,丝毫没有波澜,双手迟疑了半晌,才抚上顾凌成的后背,轻拍道:“王爷放心,我已嫁于你,又怎会离开呢?” 顾凌成仍紧紧的抱着,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贪婪的闻着花蕴安身上的幽香,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王爷!宫里来人,娴贵妃娘娘传您进宫一趟。”荣景站在门外对着屋内道。 突然的声音唤回顾凌成的理智,松开拥抱,抬起花蕴安的脸,在那薄唇上印上了自己的痕迹,转身出了门。 花蕴安站在原地未动,她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开始浑身发抖,目光紧紧的随着顾凌成离开的方向看去,她无法相信方才顾凌成竟是故意试探自己,明明是他迎娶自己,是他将自己软禁在那与外隔绝的皇宫,是他让说无条件信任自己,是他顾凌成说让自己放心跟他走。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任意猜测自己的那份坚定不移的真心,为什么! 花蕴安早已满脸泪水,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开始大口喘气, 香芸香蓝二人走进屋,看着颤抖着花蕴安焦急的扶着花蕴安坐下。 良久,花蕴安两眼空洞无神,捂着自己的心口,“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说罢,发了疯似的将面前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跌坐在一旁痛哭着。 第55章 谣言 被打断的顾凌成,当然也没好脸色,黑着脸上了马,冷声道:“来人可说是为了何事?” 荣景摇摇头,“没说,只是说贵妃娘娘催的急,让王爷快些入宫。” 闻言,顾凌成皱着眉策马朝皇宫而去。 走在宫内,凡是看见顾凌成的宫人除了行礼,都会不住眼的偷偷瞟向顾凌成。 被众人看的心中一阵怒火,自己又不是怪物,顾凌成黑着脸冲荣景使了眼色,。 荣景心领神会后朝着和顾凌成相反的方向走去。 顾凌成刚踏进娴贵妃的寝宫,抬眼就看见跪了一地的宫人嬷嬷,神色越来越疑惑。 “见过母妃,母妃千安。” 娴贵妃听见顾凌成的声音,没好气的怒吼道:“我千安什么千安,你到底要护着那贱人多久!” 顾凌成知道娴贵妃口中的贱人指谁,神色冷下,皱着眉,“母妃唤儿臣来就是为了再次辱骂蕴安吗?” 娴贵妃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起了身,指着顾凌成,“你......你居然为了外人和母妃我甩脸子?” “母妃,那日不是说好了,一月后再说,现下到底又是为了何事!” “为了何事?!” 娴贵妃颤抖着身子走到顾凌成面前,看着自己儿子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花蕴安的身世?” 顾凌成不解的看着娴贵妃,“儿臣知道啊,通判花自忠与吴老将军之女吴怜的孩子,怎么了?” 娴贵妃咬牙切齿的,抓住顾凌成的肩膀,“怎么了?如今宫里都传遍了,那花蕴安根本不是花家嫡女!” 顾凌成一怔,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才摇了摇头,“怎么会!不可能!” 娴贵妃白了一眼顾凌成,“宫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花家大夫人吴氏先是有了孕,吴家怕肚子大了藏不住,这才找了花自忠这么一个小小通判!” 顾凌成完全呆在原地,好像失音一样,麻木的站在原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娴贵妃。 吴家无论曾经还是现在都是京中既有钱又有权的一派,可唯独将最小的女儿许给了家中单薄只是个通判的花自忠,而花蕴安都是因为吴氏在花家无立足之地,为保全性命才送回京中。 就连......顾凌成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一惊,吴家长媳海氏都看不上花自忠,怎么都不像见妹婿的样子。 娴贵妃坐回软榻上,“当初吴家嫁女可是红妆十里,嫁妆搬了足足一天才全部搬上船,如若不是理亏,为何低嫁还要陪这么多嫁妆,你可想过?” 顾凌成的眼神空荡,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娴贵妃着急的看着顾凌成不开窍的样子,抬手拍在桌上,“我可还听说,花自忠在来京之前就将吴氏的嫁妆败的差不多了,你就那么笃定兵符还在吴氏手里吗?” 此话一出,发怔的顾凌成猛然抬头,冰冷的眸子看向娴贵妃。 顾凌成的瞳孔骤然缩紧,脸色苍白,冰冷毫无温度,“不!不会的,就算......就算不是花家的孩子,可兵符那种东西吴氏怎么可能随意给花自忠!” 娴贵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谁!”顾凌成面色更加冰冷,浑身仿佛竖起一道道利刃。 “陈家女子身边的丫鬟,那日她与花家二姑娘同乘进宫,二人说的话被丫头听见传了出来。” “还说了什么?” 娴贵妃见顾凌成比方才紧张了许多,终是放缓了情绪,屏退了宫人,独留二人在殿内。 “就是最后这句最要紧,花家的那个小妾才是花自忠的原配,但吴家不知将女儿嫁去后,花自忠为了那一船嫁妆硬是让其做了小,吴氏后来为了弥补这个妾室,这才将管家大权全部交给了李氏,包括她所有嫁妆!” 娴贵妃说罢,顾凌成竟然笑了起来,“母妃倘若您是吴氏,您会为了弥补妾室将兵符也交出去吗?” “母亲,我可以相信这所谓的谣言,可是若说兵符在妾室手中,我定是不会信的。如此拙略的计谋,难道母妃也被骗了吗?” 娴贵妃皱着眉,捏着帕子思虑一番,良久才开了口,“吴氏不蠢,可李氏也不是个省油的,正室之位被强,怎能不恨,你怎知她不清楚兵符在哪?再者说,你屋里那个,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身上可没有兵符!” “母妃?你怎知.....”顾凌成一惊质问道。 娴贵妃无所谓的回道:“我早派嬷嬷翻过她的嫁妆盒子了,那有什么兵符。” “母妃!你怎能这样!” “我怎样?你父皇的身子怕是天命不久,你还犹犹豫豫在乎着那贱人的情绪,你何时才能成为太子!” 娴贵妃的话,让顾凌成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看着顾凌成,娴贵妃换了口吻道:“儿啊,母妃也是为你着想,你若是真的心里有她,哪怕日后登基后母妃随你怎样,可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三皇子为吴氏扶棺后,可是笼络了一大批老将,在这样下去,万事难办啊!” 顾凌成死死闭着嘴,双手攥着拳头,就像是一根木头矗立在大殿内。 “我不逼你休妻,既然如今兵符下落不明,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都娶,无论兵符在谁手,到时候都会是你的。” “母妃!兵符根本不会在......” “在不在我不管!”娴贵妃厉声打断顾凌成,“你究竟还要被那小贱人迷到什么时候!你本事大,你去查,若是四日后待辰王离京,还没有准确消息,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纳了花时微!” 殿内二人争执的时候,殊不知屋外一道黑影跑过,快步进了三皇子的寝殿。 “真是如此说的?” “是,殿下。” “下去吧。” 顾凌逸眼底的笑意在悠然蔓延开,就如同一朵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危险却又无比灿烂。 二公主把玩着手里的珠子,“你明知大哥不会因为几句流言就相信兵符在花时微手里,费这个功夫做什么?” “他是不会信,可贵妃娘娘不就信了,再者说他信不信的无多大关系。”顾凌逸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微眯眼眸,“我要的是他与嫂嫂离心,要让他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爱。” 二公主看着自己逐渐疯狂的弟弟,不由得搓了搓双臂,“别想太好,就靠陈家说的这些,未必能撼动大哥对她的情谊。” “自然不止这些,明日皇叔不是要回京替皇祖母看父皇嘛。” 顾凌逸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伺机而动的得意。 二公主看了想了半天,忽地恍然大悟,微微颤抖着,指着顾凌逸,“你是想......!” 顾凌逸冷眼看了眼二公主,打断了继续说下去的二公主,可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二公主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摆摆手,“若是皇叔知道定是扒了你的皮。哎,就是可怜了小蕴安。” 说罢眼里带着玩弄的情绪看向顾凌逸,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56章 悲痛 顾凌成看着娴贵妃那绝决毫无商量的样子,站在殿内攥着拳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知道自己对花蕴安的情意,无论是否为花家嫡女,哪怕是个出生不明的女子,只要是她,那这王府的女主人就不会别人。 可......他是王爷,是皇子,注定要为了皇位谋划、算计,这些足以让自己无法像普通男子一样独爱一人,哪怕是自己最爱的人。 顾凌成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眸里仿佛多了一层雾气,他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 目光也开始飘来飘去,没了方才耳朵坚定,透出些许迟钝,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踉跄的转身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甚至被门槛险些绊了一跤。 娴贵妃看着儿子的神情,面上生出几分担忧,紧紧的抓着桌角。 “爷!” 荣景伸手扶住顾凌成的手,这才没有跌坐地上。 顾凌成用力推开荣景的手,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嘴角被咬的发白,摇摇晃晃的朝前走着,直到走到凤仪宫的门口,他站住了脚步,垂落在身旁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好像看见了成婚那日,花蕴安就站在面前。 “蕴安......” 顾凌成冲着女子背影呼唤着,多希望那熟悉的背影可以转身看看自己。 可那落寞的背影,只是回头微笑着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消散在眼前。 他慌了神,拼命的用双手挥舞着想将消散的人儿抓回来。 “回来......不要...不要!” 顾凌成拼命的摇着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个唤自己凌成哥哥的女子留下,可是他失败了,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空无一人。 他停下动作,呆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颤抖着缓慢的捂上脸颊,无声的哭泣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那种明知结果却无可奈何的挫败感深深的包裹着他。 荣景看着顾凌成的样子,焦灼的不知如何是好。不多时,有胆大的宫人已经开始围观,窃窃私语。 荣景黑着脸,故意出声道:“看什么看,主子也是你们敢议论的!来人拖下去!” “饶命啊!王爷饶命!” 离得最近的宫人惨叫着,瞬间众人四下散开。 荣景刚想上前打算提醒顾凌成,却没成想,顾凌成摇晃着自己站直了身体。 顾凌成仰了仰头,眼神里的落寞变成了自嘲,冷笑着闭了眼睛,平复着内心的不平和挣扎。 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就好像刚才失态的不是他一样。 “回府。” 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荣景紧跟其后低头不语。 当晚无数个黑影从凌王府翻出,四散在京城。 ...... 花蕴安一夜无眠,天朦朦亮的时候才睡去,可没一会便被香芸的敲门声唤醒。 “小姐?小姐,该醒醒了。” 花蕴安迷瞪的睁开眼,看清床边的人后,迷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香芸将帷帐挂好,轻声道:“辰时了小姐。” 花蕴安起身坐在梳妆镜前,醒了醒神,拿过香芸递来的帕子梳洗着。 方梳好妆,香蓝匆忙走进屋内,皱着眉对花蕴安道:“小姐,陈家的那位小姐来了,刚给内院递了帖子,说是来拜见王妃,为大宴那日的事情赔罪的。” “陈家?”花蕴安看着镜中的自己,嘴里重复了一遍,手下却将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拿起玛瑙簪子递在香芸手里。 香芸接过簪子重新簪入发里。 香蓝想了想道:“嗯,就是那位差点嫁给王爷的小姐。” 花蕴安微皱眉头,“王爷呢?” “王爷去上朝了。”香芸顿了顿,一脸担忧的看着花蕴安,“小姐,这大清早的陈家小姐上门,怕是没安好心,那日她帮着二小姐顶撞小姐的时候可是厉害呢。” “是啊,王妃。这王爷前脚出府,后脚陈小姐就来了,奴婢看不像是赔罪反倒是像闹事的。” 花蕴安起了身,将裙子抖了抖,检查一番后,抬头道:“既然来了就是客,王府如此尊贵那有撵客的道理,至于是来做什么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香芸还想说些什么,花蕴安已经提起裙子朝外走去,便闭了嘴匆忙出了门。 陈婷婷站在前厅内,贪婪的打量着里面的摆设,时不时还吐槽几句。 “这琉璃花瓶应该放在阳光处,才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光彩,放在着......啧啧啧暴敛天物。” 一旁陈家丫鬟附和着,“还是小姐眼光好,若是小姐是着府中的主母,这王府定会大不同。” 陈婷婷被丫鬟的话说红了脸颊,矫情做作的捏着帕子放在嘴边,娇嗔道:“胡说,这话被旁人听去了不好。” 屋外的花蕴安三人将二人对话统统听在耳朵里,香芸鄙夷的低声道:“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真是不知羞耻。” 花蕴安斜眼看了眼香芸,“别说了。” 说罢挤出一丝微笑,走进前厅,看也没看陈婷婷,径直走向软榻坐下。 “原来是陈公家的小姐,怎得如此早的递了拜帖,可是有事?” 花蕴安语气平淡,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却看向一旁桌上的茶盏,待香芸添好茶后,端起淡淡撇去茶沫,随即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陈婷婷被突然走进的花蕴安惊得愣在原地,好久回过神看着谈若自然的花蕴安,再次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上前几步俯了俯身,“小女陈婷婷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看着陈婷婷竟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花蕴安诧异的看了眼陈婷婷的脸,竟然一时间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陈小姐几日不见,怎得变得如此疏离,快起来吧,赐坐。” 花蕴安笑着将陈婷婷眼底那一瞥的厌恶尽收眼底,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只见陈婷婷直起身,并未走向本应该坐的位置,反倒是几步来到花蕴安身旁坐在她的身侧。 李嬷嬷眉头一皱,出声呵道:“陈小姐莫不是忘了礼仪尊卑,臣女怎能与王妃并身相坐!” 陈婷婷目光犀利,恶狠狠的瞪向李嬷嬷,“你......”。 话刚出口,余光瞟见花蕴安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也不曾出声制止,陈婷婷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捏着帕子挡在鼻尖下方,低着头略带委屈道:“王妃方才说与小女疏远了,小女就想着做近些,好亲近,嬷嬷也太不近人情了。” 花蕴安淡然一笑,看着陈婷婷对嬷嬷说道:“无妨李嬷嬷,本宫看着陈小姐就像自己妹妹一样,坐就坐了,下去吧。” 李嬷嬷皱着眉低了头重新站回一侧。 陈婷婷有些得意的放下手,转而脸上挂起忧愁,看向花蕴安。“姐姐近日可听说些什么?” “嗯?” 陈婷婷略带着急道:“姐姐不会还不知吧!难道王爷回来没和姐姐说吗?” 花蕴安放下手中的茶盏,“说什么?” “哎!姐姐!” 陈婷婷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怒花蕴安不争气般无奈,又像是下定决心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凝重的看向花蕴安,“姐姐快出去看看吧,如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到底何事!”花蕴安见状也皱起眉头,冷不丁的盯着陈婷婷。 “姐姐,外面......外面说你不是花家嫡女,就连吴夫人也是靠着母家的权势逼得花老爷的原配做了妾室,就这还不够,还说......还说.....” 说到最后,陈婷婷故意闭了嘴,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眼花蕴安,四目相对时有匆匆低下头。 花蕴安在袖里的手早已纂成了拳头,眸色骤冷,“妹妹有话就说,无妨。” “还说当年吴氏是大着肚子进的花府。” “胡扯!”花蕴安一怒将手边的茶盏打翻在地。 陈婷婷捏起帕子捂在嘴上,竟然红了眼眶,“姐姐是不知,这话昨日下午就在宫里传开了,可不知怎得今日一早满城都知道了,姐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花蕴安强稳住心神,淡淡的看着陈婷婷,“多谢妹妹了呢,本宫身体不好不常出府,竟然不知还有这档子趣事。” 陈婷婷瞪着眼睛看着花蕴安,丝毫看不出来一点波澜,若不是方才她打翻茶盏怕是真以为她不在乎。 香蓝上前行了礼道:“王妃,该喝药了,若是药凉了怕是失了药性。” “既如此,本宫就不留妹妹用早膳了,送客。” “等等!”陈婷婷见花蕴安干自己走,忙阻拦道:“姐姐身体不适,我自应该留下来服侍才好,那有走的道理。” 说罢就要上前去扶花蕴安,李嬷嬷抢先一步,“陈小姐还是起身回府的好,传出去怕被人说陈小姐大早上的非要吃王府一口饭可不好。” 陈婷婷听出李嬷嬷挖苦自己大早上上门说闲话,心里止不住的想发火。 花蕴安佯装轻咳了几声,“本宫乏了,陈小姐若是喜欢府中景色,不妨再看看,本宫就不做陪了,我们走。” 说罢起了身走出了前厅,独留陈婷婷一人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 身旁的丫鬟凑上来,低声道:“小姐,这王妃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啊。” “哼!”陈婷婷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看着花蕴安离开的背影,“她怎么不在意,明明就是坐不住了。” “可小姐您如此大摇大摆了来王府,不怕花二小姐知道?” “怕什么!她自己昨夜将消息放的,满城都是,害怕这个贱人知道?倒也省事了,不用我们想办法将消息从宫中传出来了。” 丫鬟恭维着,“恭喜小姐!” “还早呢,等事成那天你再来恭喜本小姐也不迟,我们走!” 陈婷婷冷笑一声,转身带着丫鬟出了王府朝皇宫走去。 第57章 以死相逼 香芸扶着花蕴安的手,明显感到花蕴安手上的力量更大了些,担忧的看向花蕴安的脸。 刚进了瑾兰院,花蕴安皱着眉头,看着香蓝,冲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 香蓝停住脚,黑着脸对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道:“王妃身体不适,进去喝了药便要歇下了,没有通传不可进院打扰王妃,下去吧!” “是!” 花蕴安进屋坐在软榻上,忍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爆发,抬手重重拍向桌子。 “简直胡闹!怎会有如此谣言传出!” 香芸嘟着嘴立在一旁,“是啊,这种谣言可是让人家宅不宁的啊!” 花蕴安紧紧的咬着嘴唇,喉咙间一阵干涩,“女子最重名声,这谣言看似为的是说本宫不适花家女,可实际上却字字在说母亲的不检点和吴家仗势欺人,这到底是为何?母亲才来京中不久,何人如此狠毒!” 香芸和香蓝也不解的皱着眉头,焦急的站在一旁。 香蓝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花蕴安身前道:“小姐,方才陈小姐问您说王爷是否和你说过.....所以这件事情王爷......王爷一早就知道!” 闻言,花蕴安感觉心跳变得剧烈,喉咙发堵,喘不上来气,“他知道......他昨日就知道?” 花蕴安下意识的紧紧的握住腰间那半块玉佩,可内心早已不平静。 香芸点着头也着急的说道:“对对对,小姐,方才陈小姐还说昨日这流言就已经在宫中传开了。王爷昨天被叫回,肯定是知道的呀!” 花蕴安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也开始颤抖,“流言先是从宫里出来的,就一晚上怎么会传的满大街都知道!” 她怒吼着,用力的握着手中的帕子,极力想把脑海中残忍的想法抛在脑后。 “不会的,不会的......”花蕴安后背开始发凉,冷汗瞬间打湿了裙衫那,“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传出宫外,这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宫外的话肯定是有人故意的了,这是要让众人觉得吴家仗着军功,胡作非为,任由母亲欺压百姓。” 香蓝慌张的抓着花蕴安的手,“这......小姐,这种谣言可是会要了夫人的命的!这种辱人名节,牵连母家的,怕是吴家也无法独善其身。” 花蕴安愣愣的看着香蓝,良久倒吸一口冷气,反抓这香蓝的手急切的吩咐道:“去!快去!到花家将母亲先接到吴家去,想来婶婶也已经听说了,去告诉婶婶一定要将时刻盯着母亲,快去!” “是!” 香芸香蓝二人慌张的朝屋外跑去。 花蕴安一人坐在屋内,缓慢抬起手捂住脸,低下头,恨不得缩成一团,窝在软榻里颤抖着。 没一会,香芸哭着撞开屋门,直挺挺的跪在花蕴安脚下。 花蕴安被惊的抬起头,看着香芸如此快的回来,还脸上挂着泪,彻底慌了神,赤着脚跌跌撞撞的上前蹲下双手抓着香芸的肩膀,颤抖着道:“如......如何了......这是怎么了?” 香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姐!我和香蓝姐姐刚到门口,想出府,就被拦了回来,他们不让我们出府,说......说王爷下令,瑾兰院的人不可出府一步!” “什么!” “香蓝......姐姐......香蓝姐姐气不过,争执了几句,竟被几个小厮生生狠打了一顿,无人盯着,我这才跑回来,小姐快去救救香蓝姐姐吧!” 花蕴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全身发麻,“香蓝......香蓝!”惊呼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朝外面跑去。 待她赶到府门时,只见香蓝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旁的小厮手持棍棒朝着她的身体啐了一口。 花蕴安上前推开那小厮,心疼的将香蓝抱在怀里,跪坐在地上,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香蓝缓过神,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花蕴安手上沾着自己血迹,哽咽着说道:“小姐,奴婢......奴婢无事,小心别......弄脏了您的衣裙。” 花蕴安的双手被香蓝身上的血迹染红,颤抖着声音安抚着:“没事......香蓝,没事,你不会有事......” “谢......谢谢小姐......”香蓝抬起的手重重砸向一边。 花蕴安白色的衣裙染着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满眼的怨恨,缓缓的站起,冲着方才啐了一口的小厮走去。 “让开!”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恨不得上手掐住眼前小厮的脖子。 小厮虽被花蕴安吓得一抖,但依旧站着没动,“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王爷下令,王妃不可出府!” “呵呵”花蕴安颤抖着身子笑出了声,可突然发了狠,冲向一旁侍卫夺过他手中的剑,抵在小厮脖子上,“我在说一遍,让开!” 可即使如此,小厮也丝毫未动,甚至开口挖苦起花蕴安,“王妃,您这是何必呢?这外面都传遍了,您若是再违背王爷的命令,怕是连这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了,您说您就在府里当个闲散王妃多好,我们贵妃娘娘碍着王爷的面子也不会亏待您不是?” 香芸抱着香蓝,气不过骂道:“你一个小厮,怎么敢如此嘲讽王妃!” 花蕴安拿着剑的手慢慢落在身旁,眼眸冷冷地看着眼前嚣张的小厮,好像明白了什么,是顾凌成不让她出府,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娴贵妃的人了,想必今日这番也是娴贵妃授意的了。 也是,自从搬进王府自己与顾凌成从未同房,连主屋都没踏足过,府里的人那个不是背地里嚼舌根的。 想到这,花蕴安嗤笑一声,退后几步,站定身子,双手握住剑,冰冷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众人,忽地将剑挥在自己的那白皙的脖子上,剑刃碰到皮肤的瞬间,红色的血液慢慢的渗了出来。 她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按你说的,我应当自刎谢罪,免得脏了王爷的府邸不是?” “小姐!” “王妃!” 李嬷嬷也慌了神,“王妃!您已经是自刎过一次的人了,不可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啊!” “李嬷嬷,这才不是我想的,是他们逼我的不是。哼,什么王妃,一个看门小厮将我陪嫁婢女打成这样,还出言不逊侮辱我,这叫什么王妃!今日要么给我让开,要么就等着顾凌成回来给我收尸!” 说罢花蕴安手里的剑再次深了些,鲜红的血液融在一起顺着剑身流到尖上滴落下来。 “让开!” 花蕴安毅然决然的站在那里,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身上白色的衣裙被血染的像极了冬日盛开的红梅。 此时辰王的马车刚进城门,顾凌成骑在马上看见后转身下马,上前迎接去。 荣景刚想跟上,却被一人拉住袖口,抬眼一看是王府的侍卫。 二人耳语一番,荣景的脸上一怔,慌张的跑向顾凌成,可为时已晚,顾凌成已经站在了辰王的马车旁说起了话。 第58章 只是不想她死 顾凌成立在马车旁,恭敬的双手抱在胸前,“皇叔一路辛苦,儿臣奉父皇之命特来迎接,皇叔是否先休息一下,再进宫?” “无妨,进宫吧。”辰王眸底阴沉,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神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毫无情绪的看着前面平静的说道。 荣景一脸焦急,时不时的抬头张望着二人,就差上前直接将顾凌成拉到一旁。 辰王眯着眼扫到像热锅上蚂蚁的荣景,微微皱眉,“大皇子要不先问问你的随从可是有什么事情,本王看着他貌似有话讲。” 顾凌成回头看向荣景,确如辰王所说搓着双手一脸焦急。 荣景不知第几回抬眼看向顾凌成,发现顾凌成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忙张了张嘴。 “下人不懂事,还请皇叔稍等。” 顾凌成笑着冲辰王说罢,转身朝荣景走去。 “何事急成这样!” 荣景凑到顾凌成的耳边,将方才自己听到的复述给他。 顾凌成身体顿了顿,转过头,双目竟然布满的血丝,变得异常狠厉吓人,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次!什么叫准备自刎?” 荣景斜眼看见辰王正看着他们,忙将顾凌成往乱处拽了拽,点点头,“爷,是真的,您看眼下怎么办才好!” 顾凌成攥着拳站在原地,极力的克制颤抖的手臂,连声音也变得嘶哑,“你回去告诉她,除了她谁都可以出入王府,去!找府医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本王拿你是问!” 他几乎是嘶吼着像是一头要吃人的大虫,荣景踉跄的转身上马朝王府飞奔。 顾凌成背向马车,看着荣景离开的方向,极力的忍耐着自己内心的情绪,良久才挂着笑容转身再次走向辰王。 “既然皇叔不做休息,那便随儿臣入宫。” “哦?大皇子看来无事了?那便走吧。” 顾凌成笑着不再接话,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手指紧紧的攥着绳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内蕴藏着狂躁的气息。 荣景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赶回王府,只见府门紧闭,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他大呼不好,纵身跳下马,跑向大门,用力拍击着大门。 “我乃王爷贴身侍从,开门!”荣景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大门传进花蕴安的耳朵。 花蕴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赌对了,顾凌成不会任由娴贵妃的胡来,也不会让自己就此死在这里。 院内众小厮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可方才开口嘲讽花蕴安的人脸上的嘲讽更重了一分,“王妃你说说做什么如此自讨没趣,等会王爷若是发火,您可别说在下没提醒您。开门!” “吱......” 厚重的大门摩擦着青石板慢慢的朝内打开。 荣景未等大门全开,便焦急的挤进门内,站稳身子定睛一看,可就这一眼便惊得他开始发抖。 只见花蕴安白色的衣裙右半边早已被血迹染红,横在脖上的剑头还不停的往下滴血,乌黑的长发垂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红着眼睛嘴角却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看着让人有些颤栗,赤着脚如木桩一样站在风里,而脚边是毫无生气的香蓝和哭的不省人事的香芸。 荣景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颤抖着抬起手刚想说话,一旁的小厮谄媚的凑上来,“荣景小哥怎么这时回来了,王爷呢?” 说罢还朝着门外张望着,荣景没好气的抬脚狠狠冲男人小腿踹去,“狗东西,若是王爷在你先下怕早死了!” “王妃!王妃......王爷让我来说一声,只要您乖乖的,瑾兰院的人立刻就能随意出入王府,王妃您先把剑放下,王爷晚些时候就回来,定为王妃出气啊,王妃!” “哼”!花蕴安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荣景。 其实从一开花蕴安就知道会有人给顾凌成通风报信,所以她才敢拿命去赌,果然顾凌成不会让她死,但也仅仅是不让她死罢了。 花蕴安冷笑着猛地抬起头来,扫视着眼前的众人,嘶吼一声:“香芸!去,出府!” 香芸抹干眼泪将香蓝慢慢的放在地上,吸了一口气抬头冲府门走去。 方才被荣景踢倒的小厮,眼看香芸就要迈出大门,捂着心口艰难的起身就要扑上去,“不行!主子说了瑾兰院的人不许出府!” “你再敢动她试试!” 花蕴安一个大步上前,挥手就是一剑,不偏不倚的划伤了那人的脸庞,瞬间血液溅了出来。 “啊!我的脸,啊!杀人了!” 花蕴安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又恐怖的声音,阴冷的看着荣景,“一个连王爷话的不听的奴才,要来何用,既然心系原主,不如杀了好。” 她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荣景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模样,像极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是,王妃说的是。” 花蕴安看着香芸的身影消失在王府大门外,松了一口气,单手持剑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向香蓝,方才的一切用尽了她的力气,可她依旧不敢将手中的剑放下,剑尖在地上随着她的走动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刚走到香蓝的身边,花蕴安一个踉跄,一口鲜血涌上胸腔,冲出嘴边,吐向地面。 “蕴安!” “蕴安丫头!” “蕴丫头......” 身后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喊声,花蕴安一怔,她好像听到了自己舅舅的声音,转过头看向身后。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剑最终还是砸向地面。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和辰王冲自己跑来,还有一个人未等她看清,她的身体开始向后倒去。 身子好重,下意识抬起手想抓住眼前伸来的手,可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花蕴安重重砸向地面的那一刻,辰王先一步接住了她。 花蕴安迷离着双眼终于看清那个蒙着面男子的眼睛,颤抖着手,拼命的想抓住男子,血液不停的从嘴角流出,发不出声音的她只能不停的张着嘴。 顾凌成一把抓住花蕴安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想将其脸上的血渍擦干,“不怕......我在,擦掉就好了......” “小......舅......舅舅......”花蕴安沙哑着发出最后一声,手从顾凌成的手里滑落,头重重的偏向了辰王怀里眼睛紧闭再无反应。 “太医!叫郎中啊!”辰王咆哮着将起抱起,瞪着一旁的李嬷嬷,“带路!” 李嬷嬷慌了神忙带着众人朝瑾兰院跑去。 顾凌成跪在地上颤抖的看着满是鲜血的手,眼低满是不可置信,“不会的,她是故意骗我的,她是骗我的。” 荣景上前想将其扶起,却被顾凌成推开,他自己爬起,红着眼眸,疯了似的跑向瑾兰院。 第59章 他慌了 香芸一路小跑,生怕被王府的人追上。她知道自己能出府是多么的不易,就连方才看见顾凌成的车马,也是躲在人群中才没被发现,现下就剩几步到吴府,她加快了脚步。 刚到吴府门前,就发现今日吴府也是紧闭大门,和往日不同,香芸跑向角门,急切的拍打着。 “开门啊,我是凌王府王妃陪嫁丫鬟香芸,奉命前来面见大夫人,快开门!” 角门被打开,香芸急切的进了府,见来人是张妈妈,她鼻头一酸,眼泪再次涌上眼眶,在眼睛里打转,“张妈妈......” 张妈妈看着香芸的模样,神色一慌,“可是王妃出事了?” 香芸点点头,抹着眼泪。 “可是为着今日城内的谣言?”张妈妈急切的问道。 香蓝哽咽着道:“正是,小姐让我来找大夫人,哎,张妈妈你怎么在吴家,难不成夫人她......” 张妈妈拉着香芸朝内院走去,“今日一早大夫人便派人来接夫人回娘家了。” 香芸停下脚步,抓着张妈妈,“那二位夫人都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张妈妈点点头,一脸忧愁。 “坏了!张妈妈快,我要见大夫人!”香芸拉着张妈妈加快了步伐。 海氏坐在屋内,听人说香芸有事要见,又怕是蕴安出事,为了不刺激吴氏便自己出了主屋在前厅等着。 香芸一进屋看见海氏,眼泪像决堤一样,哭着跪倒在地上,“大夫人!快救救小姐吧!” 海氏心里一惊,皱着眉看着香芸,“怎么回事!” 香芸一抽一抽的将方才的事情逐一讲给海氏,海氏捏着桌角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奴婢方才出来,现下不知道小姐如何了,本来小姐只是让奴婢前来让大夫人将夫人接回府中好生看顾着,可如今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简单,小姐连府都出不了,又如何做后面的打算。” 海氏抬手砸向桌面,“放肆!我们吴府好歹是为了他们皇家死了一屋子男人,竟如此糟蹋蕴安,写拜帖,进宫!” 张妈妈拦在面前,“大夫人,不敢轻举妄动啊,如今城内流言已然传遍,说吴家仗势欺人,这若是再进宫,怕是更加落实了这些谣言啊!” “可总不能就任由那帮人欺负,眼下家里在朝堂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以为凌王向着蕴安,谁曾想竟然把人软禁在府中,还......还动了刀剑!” 海氏话音刚落,便听着一声屏风后一声闷响。 几人相视一眼,快步走向屏风后,才发现是吴氏跌坐在地上,泪眼婆娑。 海氏急忙上前将其扶起,“三妹妹怎得到这来了,不是......” “嫂嫂,你方才说蕴安动刀剑了?可是真的?”吴氏打断海氏,盯着海氏问道。 海氏一时语塞,抿着嘴低头不语。 吴氏看着不说话的海氏,急得不行,转眼看见脸上挂着泪水的香芸,明白过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海氏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三妹妹你先别急,这事终归有个商量,蕴安不傻怎么会真的伤到自己,你先缓口气。” “嫂嫂,这谣言足以让蕴安在宫里站不住脚,抬不起头,流言多传一天对她对吴家只有害没有利啊!” 吴氏抓着海氏的手,眼神坚定,“我现在就回去,我去求花自忠,让他出面解释,谣言便可破,对,我这就回去。”说罢就要拉着张妈妈朝外走去。 此时一个小厮手里握着一只信鸽匆忙跑了进来,“大夫人,方才飞进来一只鸽子。” 海氏一把拿过鸽子取下腿上的纸条,认真看着。 ‘稍安勿躁,今夜一叙——辰’ 海氏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里,看向吴氏,“三妹妹大可放心,蕴安无事,只是划破点皮,眼下谣言正是风头,先待在家中,等蕴安那边有消息了再商议不迟。” 不容吴氏争辩,海氏冲着张妈妈使了使眼色。 张妈妈在一旁扶上吴氏,“姑娘还是听大夫人的吧,老奴送你回去休息。” 待二人走后,海氏看着香芸,“你是从小跟着你家小姐长大的,若是害怕你可以留在吴家,但......” “大夫人,奴婢不怕!香蓝姐姐生死未知,我若是不回去,小姐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好......好,好孩子,蕴安没白疼你。”海氏拉起跪倒的香芸,“你听着回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多说一个字,若是你家小姐问起来你就说一切都好,明白了吗?” 香芸点点头,哽咽的应和着,“奴婢记住了。” 海氏差人将香芸从后门送出,独自回了书房,从袖里将纸条拿出扔进烛火里烧毁。 香芸回到王府,便见着众人乱成一团,早上叫嚣的众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瑾兰院外,一个个早已没了那会的神气。 忍者怒火,香芸攥着拳头走进院内,看见辰王正坐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盯着屋内。 “见过辰王。”香芸俯身行礼。 辰王焦急的说道:“去,快看看你家小姐如何了!” 香芸鼻头一酸,就连辰王都操心自家小姐,可小姐的夫婿却不曾记挂她。 抹了一把泪,香芸走进屋内。 顾凌成坐在床边握着花蕴安的手,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儿。 香芸一脸怒气没好气的冲着顾凌成道:“王爷,还请您在屋外等候,小姐赤脚走了一路,现下还要上药,您在这多有不便。” 顾凌成顾不上香芸话里的厌恶,低头看向花蕴安的双脚,确如香芸所说,鲜血早已将白袜染红,褪了一半的血袜竟然与脚底粘在一起。 丫鬟颤抖着不敢再用力,生怕将肉扯下。 “都是死人吗!用那么大劲做什么!”顾凌成怒吼道,将二人踹到一边。 顾凌成看着烂的血肉模糊的双脚,止不住的颤抖,想亲手为其褪下却又怕弄疼花蕴安,迟迟不下手。 香芸看着顾凌成耽误着时间,冲着顾凌成怒喊道:“王爷请您出去!您这样耽误下去,是想让我们小姐死在这不成!”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为香芸捏了一把冷汗。 辰王推开门进了屋上前一把拽起顾凌成,凝望着他,眸中某些情绪翻腾着,却最终闭了闭眼,方才睁眼,激励忍耐的说:“不要耽误太医医治,这位钟太医是医官世家,就交由他照看,你随本王出去等候。” “不要,本王不要出去,我要陪在蕴安身边,皇叔我求你!” 辰王用力将他拽在面前,“不想她死,就滚出去!”说罢不由分说的拽着顾凌成朝外走去。 站在门边,冷眼看着屋内众人,“王妃贴身丫鬟留下辅助钟太医,其他人都给本王滚出来!” 瞬间屋内只剩三人,屋门被重重关上。 辰王松开抓着顾凌成衣襟的手,顾凌成顺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肩膀开始颤抖,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第60章 质问 辰王不屑的撇了撇嘴,斜视着坐在地上丝毫没有皇子气派的顾凌成,嘲讽道:“哼,自己亲手造成的局面,现在反倒是伤心的紧了?当真可笑!” “我没错!” 顾凌成嘶吼着从地上站起,他的脸气得通红,嘶吼的嘴角却在微微抽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也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可依旧红着双眼怒视着辰王。 “本王是在保护她!她是本王的王妃,是西渊国大皇子的大皇妃,只要她听话......她乖乖听话,这天下的所有荣华富贵都是她的,她何来不满!” 他嘶吼着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花蕴安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切都是花蕴安自己的错。 顾凌成的双眼早已被泪水填满,一片迷雾,他不知道的是方才离他最远的那个蒙面男子早已握着拳冲了上来。 辰王抬手将人推了出去,转身用力将顾凌成推抵在柱子上,一拳打在他因怒气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处。 “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明知你一早就知道吴家战死之事,可依旧认命,任由你算计她,逼迫她。你可知若是她不想,你那些漏洞百出的计谋早就在成婚那日被拆穿了!由得你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吗!” 辰王眼中血丝弥漫,声音大而有力,字字穿透着顾凌成的心。 他突然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若不是辰王抵着自己早已又坐在地上。顾凌成想要逃避方才那些传入耳朵里话,可却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响起,像是锋利的刀刃,不停的割着他的心,令人窒息。 “呵!” 顾凌成冷哼一声,骄傲的抬起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倔强的抬手用力擦去,斜着嘴角一脸不屑的看着辰王,“怎么皇叔如此清楚本王王妃所想?那不成皇叔因为前几次的肢体接触,爱上她了吧?” 顾凌成的话里充满的挑衅和玩弄,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至极,可眼神却冷冰冰的盯着辰王。 辰王眼里的愤怒更加浓郁,他的手忽然死死的扣住顾凌成的脖颈,顾凌成被掐的干咳起来,发出嘶哑的吸气声。 “辰王殿下!还请辰王息怒!”荣景叫喊着刚想上前,却被戴面具的侍卫反手打翻在地。 顾凌成皱着眉,依旧挑衅着,“怎么......皇......皇叔这是......恼羞成......怒了?咳咳......” 那蓄力良久的拳头终于落在了顾凌成的脸上。 辰王松了手,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地上顾凌成,“吴氏一家救了你父皇,救了我,就这两样,就不允许有人如此污蔑糟蹋吴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女!今日本王索性将话和你讲清楚,只要本殿下活一日,定会替吴氏父子三人照顾好蕴安丫头,无论是你还是这皇宫中任何一人都休想再欺负她。” 顾凌成冷着眼眸,紧紧攥着拳头,推开上前扶他的荣景,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劳烦皇叔,本王自己的女人,自己会保护!” 话音刚落,香芸黑着脸端着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打开了房门,冷戾的将水倒在院内,眉眼抬都没抬对着顾凌成道:“我家小姐方才经过钟太医施针后醒了一次,让奴婢出来传个话。” “她醒了?她说什么了?”顾凌成从地上爬起,一听花蕴安醒了抬脚就要进屋,却被香芸拦在门外。 “小姐说二位王爷还有皇命在身,无需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这里有奴婢和太医的照料就够了。” “她......她还说什么了?她......她还疼吗?”顾凌成眼里露出一丝担忧,却还夹杂着些许伤心,他怪她既然醒了为何不让自己进去瞧瞧她。 香芸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眼中不知何时充斥着眼泪,她浑身颤栗,突然开始看着顾凌成阴笑,“王爷您是尊贵的皇子,这天底下无人敢说您什么,可是我们小姐到底也没做错什么吧,您一次次言语讥讽我们小姐,您知道她方才刚醒就听了什么?” 顾凌成第一感到一阵畏惧,眼神飘忽不定,“什么......听见什么?” “您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吗!小姐脚底的血袜是活生生撕扯下来的,小姐疼的将嘴都咬破了,那种疼您知道吗!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让人痛心的话!王爷,我们小姐因为您已经淌了两次鬼门关了,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吗,您到底要小姐怎么做才能相信她!” “我......我只是......” 香芸吸了吸鼻子,失望的测过身对着院内下人道:“昨日王妃新选来的几人净了手随我进屋替王妃上药。” 说罢就要转身进屋,连带着晌午在府门冲撞了花蕴安的几位婆子也起了身打算进屋,香芸停下厉声道:“几位妈妈就算了吧,我家小姐现如今昏迷不醒,怕是没法招待几位,不妨去伺候你们真正的主子去吧!” 说着香芸抬眼瞧了顾凌成几眼带着昨日几人进了屋,嘭的一声,再次将屋门关上。 几位老妈子被说的脸上羞愧难当,又跪了下去。 顾凌成愣愣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神也没了刚才那样犀利反倒是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 “王爷,宫里来人了,说皇上一直未见辰王进宫,派人前来问询是否出事。” 一小厮跑入院子中,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顾凌成回过神,不舍的看了眼闭门的屋子,再转身时丝毫看不出方才的落寞。 “无事,本王这就和辰王入宫。” 辰王冷眼看着顾凌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顾凌成看着院内众人,“王妃何时醒,你们何时再起来。若是有一个偷懒,定让他不得好死!” 说罢带着荣景大步离开。 ...... “公主,三皇子让奴才前来回禀一声,大皇子接了辰王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回了王府,现下才朝宫里来。” 二公主抿着嘴,浅笑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陈婷婷坐在大公主左侧,用帕子捂着嘴,嗤笑着说道:“果然呢,这花蕴安真是不中用。” “哦?为何这样说?” 陈婷婷坐直了身子,看着二公主道:“公主您想想看,我今早刚去告诉她这城外的谣言,她可是一刻都没让臣女多坐,就将我赶了出来,现下凌成哥哥不也被她叫回去了,这可是皇命让凌成哥哥前去接辰王,她竟然为了私事耽误皇命足以看出她是真的慌了。” 二公主看着陈婷婷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拿起眼前的葡萄递在她的面前,“此事多亏了花家那个没脑子的庶女,这种糟污家中女眷声誉的话也敢乱传,可真是没脸没皮。” “公主说的是呢,怪不得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丫头,就是不懂一个道理,这一屋子的人本就是一起的,家中主母清誉受损,屋里的哥姐哪还有好的。” 二公主笑着,看了眼陈婷婷,“陈小姐此话说得正是呢,如今流言沸沸扬扬,京中人们虽说可怜她母女二人,但也定不会高看她一眼,更别说嫁给我大哥哥了。” “就她?还想嫁给凌成哥哥,做梦!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陈婷婷恶狠狠的咒骂着,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的撕扯着。 二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邪魅一笑,缓缓的将手中葡萄放进嘴中。 第61章 互相算计 花府内,紫芙拿着包着冰块的帕子敷在李氏那红肿的脸上,眼里的怨气久久不散。 “嘶!” 冰块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李氏痛的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朝着紫芙就是一巴掌,“死丫头下手轻点!” 紫芙颤抖着手迟迟不敢再一次将冰块敷在李氏的脸上。 花时微坐在一旁,不耐烦的看了眼紫芙,起身夺过她手里的帕子,“笨手笨脚的,滚下去!” “是,小姐。”紫芙红着眼眶退了下去。 花时微轻轻的抚上李氏的脸,眼神看不到一丝柔和,更多的是仇恨。 “因为我委屈娘了,娘放心这些耻辱女儿定会让那两个贱人还回来!” 李氏抓住花时微的手,死死盯着她的脸,“是要加倍的还回来!时微,你爹爹是不会因为咱们娘俩得罪如今的吴家,但他也怕吴家人知道老将军死亡的真相,现下只要吴家倒台,娘捏着你爹爹的把柄,不愁以后他不向着咱们。” 花时微眼中一亮,坐在李氏一旁,得逞的嘴角一笑,“哼!陈家那个傻的,居然真的信了我说的话,跑去宫里宣扬,现在我那个好姐姐怕是又急又气吧。哈哈哈!” “哎!”花时微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不屑,眼神里就像是藏了一把刀子,“再加上昨夜让下人故意放出府的流言,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们不是最看重名誉了吗,我倒要看看她们哪还有脸上街!” “不过......听说今天一大早吴家就把那贱人接回吴府了,也不知她们打算做些什么。” 李氏略微皱眉,低下眸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 花时微冷哼一声,无所谓道:“娘你怕什么!现在传言满城都是,她吴家还能跑来当面打你我不成?那不真成了仗势欺人了。” 李氏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捏着帕子,微微点了点头。 紫芙推开门,神色慌张的行礼说道:“夫人您母家李小姐来了,正在侧门处撒泼,说......说咱们小姐过河拆桥......嘴里不干不净的!” 花时微闻言嘲弄的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的开口道:“好啊!我还没计较她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好事,她反倒先骂起我来了!带她进来!” 李氏有些焦急的看着花时微,柔声劝道:“时微啊,这潭儿好歹是你舅舅的女儿,日后指不定还要用她们,不妨将她打发了算了?” “打发了?”花时微冷笑着,嘴角弧度轻蔑,语气更是丝毫不善,“若不是她,昨日我与母亲何必受这番侮辱,我又何必早早将这损人不利己的谣言放出去!” 李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未等她开口,门外的人倒先说了话。 “花时微你个小畜生,给我滚出来!” 紫芙胆战心惊的提醒着李潭儿,“李小姐,您怎能如此野蛮,我家小姐好歹是......” 啪! 李潭儿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完还不忘冲着紫芙啐了一口。 “我想骂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骂完李潭儿踹开屋门,径直走进去,看也没看屋内黑着脸的二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茶盏把玩起来。 李氏耐着性子道:“潭儿来了,怎么没早些告诉姨母,姨母好吩咐人准备饭菜不是?” “呦,姨母今日怎得能做了这家中主母才能做的主呢?我想昨日姨母怕是还做不了主吧!”李潭儿没好气的挖苦这李氏。 花时微咬牙切齿的瞪着李潭儿,“我母亲自是能做的了花府的主,不过想来是做不了表姐的主,表姐聪明过人,又何须来我家吃这一口饭菜?” 李潭儿拍桌而起,伸手怒指花时微,“花时微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了不得了,我听得出来你的意思!” “哼!既然听得懂,你在我家门上污言秽语的做什么戏!”花时微也站起了身,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李潭儿指着花时微,哈哈大笑两声,重新坐回椅子,“好啊,妹妹好手段!做姐姐的愚钝,若是将昨日妹妹对表姐我说的那些话传到王府,妹妹猜猜看会怎样?” 李氏不解的看向李潭儿,“什么话?” “呵!”李潭儿看着李氏慌张的神色,便猜到李氏不知情,缓慢的张开嘴,幽幽的说道:“姨母不知?时微妹妹说王妃不会生产,让我进王府,她替我求娴贵妃要个妾室的名分,等有了孩子再求王爷抬我为平妻,还让我施展媚术勾引王爷呢!姨母莫不是当年你勾搭花老爷的事都教给妹妹了,要不她怎能对那媚术甚是了解?” “你胡扯!”李氏厉声呵斥道,转身看向时微,“时微你当真说过?” 花时微瞥了一眼李潭儿,丝毫不退让道:“你若听我的,眼下怕是早已上了王爷的床!用得着来着讽刺我?表姐若是长得比我那亲姐姐在好看些自然是不用那狐媚妖术了。” “你!”李潭儿愤怒的将手边茶盏摔向地面,颤抖着瞪着花时微。 李氏明白李潭儿说的真假,无奈摇摇头,走去梳妆台的妆匣盒子里挑了几样价值不高也不低的首饰交在李潭儿手里。 “潭儿,就看在姨母的面子上,万不可将这话说出去,时微也是想你好的,等日后姨母再想办法给你物色好人家。” 李潭儿掂量了几下手里的首饰,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将东西收进袖里,看着花时微道:“昨日王府那群下人可是打坏了我一个红玉钗子,妹妹还我一个,我定不会说出去。” 花时微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潭儿,“你昨日何时带过红玉钗子了!” 李潭儿笑着就要再次坐回椅子上,李氏咬咬牙伸手将花时微头上的红玉钗子拔了下来交给李潭儿,“姨母不知潭儿你那钗子是何样子,不妨就用时微这个替吧,虽说是时微带过的,但那也是前几天才买的,你拿去吧。” “娘!”花时微怒吼着,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红玉钗子,怎能给李潭儿这种小人! 李氏回头瞪了一眼花时微,“闭嘴!” 李潭儿拿着钗子,故意再花时微面前晃了晃,心满意足的说道:“妹妹好意我就收下了,此事就算过去了,那我就不在姨母这用饭了,走了!” 看着李潭儿欢快的步伐,花时微牙都快咬碎了,“娘!你为什么要给她我的东西!” 李氏瞧着不争气的花时微,“娘不也给了娘自己的,一件首饰罢了,你难道真想让王府那边知道你说过那种羞耻的话?你还想不想王爷娶你为妻了?” 花时微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眉头狰狞的挤成一团,整个面庞被她憋得红肿,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杀意,漆黑无比,死死的盯着李潭儿离开的放向,“对,只是一件首饰,多带带吧,以免日后没处可带!” 得到好处的李潭儿,高兴的走在路上,刚出了花府侧门迎面撞上身穿下人衣服的女人,瞬间怀里的首饰洒了一地。 “谁啊,没长眼睛吗!撞坏了你赔得起吗!”李潭儿骂着低头将散落的首饰往怀里归拢。 穿着下人衣服的女子尽可能的用一手捂着自己的面庞,一手帮李潭儿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却看到李潭儿头上插着的那个红玉钗子,心里一惊。 李潭儿爬起身,没好气的瞪了眼愣住的人,“大白天的你是撞鬼了还是瞎了,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卖了你都不够!毛手毛脚的真不知姨母怎么找的下人。” 姨母?下人?捂着脸的女子看了看李潭儿身后大开的花府侧门,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抬眼皮,只是一眼,女子差点惊呼出声,好在李潭儿抱着首饰前一步离开。 女子皱着眉,盯着李潭儿的背影,“怎么会是她?” 第62章 小紫檀盒 花府侧门的关门小厮看着站在门前发呆的女人,鄙夷的喊道:“喂!去一边要饭去,别挡着道!” 回过神神来,女人捂着脸低着头就要往里走。 “哎哎哎,我说你干嘛的呀,怎么直接往里闯呢!” 小厮拦在身前,刚要伸手去推,只见眼前的女子快速从腰中掏出一块腰牌举在面前。 小厮定睛一看,脸上泛起狐疑的样子,“汀兰院的张......妈妈?”。 若不是知道张妈妈前些日子刚给二小姐不痛快,他定是不会把路让开的,张妈妈怎会如此纤瘦。 见小厮侧了身,女人抬脚就往汀兰院走去,不敢耽误一刻钟。 看着女人飞快的离去,小厮转头跑向李氏的院子,拉过院外的紫芙,贼眉鼠眼的笑着道:“紫芙姐姐!紫芙姐姐你猜我方才瞧见谁了?” 紫芙没好气的甩开小厮的手,“谁啊?大白天的见鬼了?” “汀兰院的那个回来了!”小厮故意将语调拉的老长,挑逗着紫芙。 紫芙眼下一惊,“当真回来了?” “当真!我还能骗你紫芙姐姐嘛,小的还得靠紫芙姐姐多赏几个酒钱才好啊!”说着小厮的手就已经摊开在紫芙的面前。 紫芙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愤愤不平的从袖中拿出几两银子塞在手里,“拿了钱就把嘴闭紧,滚回去当你的差!” 小厮掂量了几下手里的银子,眯着眼满意的俯身笑道:“是,紫芙姐姐放心,小的告退!” 紫芙看着心满意足离开的小厮,原地啐了一口后转身进了屋。 “夫人,小姐方才侧门看门小厮来报说汀兰院的那位回来了。” 李氏和花时微正为刚才被李潭儿诓走东西而窝火,听紫芙一说像是找到了极有力的发泄口。 李氏冷笑一声,“她还有脸回来,消息靠谱吗?” 紫芙低着头为难道:“奴婢方才是在咱们院子碰上的小厮,他还要了奴婢几钱银子才说的,想来不是假的。” 花时微斜睨了一眼紫芙,目露讥讽,“怎么你还想问我娘要回那几钱银子不成?” 紫芙慌了神跪倒在地,“小姐误会奴婢了,奴婢不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打的什么主意,往日里我娘赏你们的还少吗,在这拿几钱银子装什么忠心!” 紫芙颤抖着身子,连连求饶。 李氏拽了拽花时微的袖子,“行了,好在她没什么歪心思,既然那边的回来了,今日也该我们上门教教她什么叫礼仪廉耻了。”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面色印上几分阴冷,冷笑着出了门。 这边汀兰院里,女人将房门上锁后,才将围在身上的衣服全数卸下,在衣柜里翻找着。 换好衣裳,梳好妆,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吴氏冷了眼眸,自嘲道:“吴怜啊吴怜,为了蕴安这场大戏你也要唱下去。” 说着吴氏抬手抚摸着一旁放着的那个小叶紫檀镶金带锁的盒子。 李氏带着花时微和一众下人婆子浩浩荡荡的走进汀兰院,花时微一脚将其院门踹开,一旁的小丫鬟刚想开口,就被瞪了回去,讪讪的闭了嘴。 李氏看着自己费尽心力财力修葺的汀兰院,自己却还未住一日,气不打一处来将院门一边的牡丹狠狠连根拔起,扔向主屋。 花时微刚想张口,被李氏拽回,李氏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紫芙。 紫芙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上前喊道:“汀兰院的下人呢,二夫人和二小姐来了,怎么没人出来相迎?” 一个颤抖着身体的小丫鬟颤颤巍巍的跪在廊下,“见过二夫人,见过二小姐。” 紫芙走上前,伸手掐住小丫鬟的耳朵,用力扭着,“是死人吗,还不开门,成心让二夫人和二小姐在太阳下晒着!” “姐姐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小丫鬟疼的眼泪直流,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屋内,吴氏整理好衣衫,端坐在罗汉床上,悠然的晃动这手中的扇子,语气平和的冲着门外道:“进来吧,大热天的,那么大火气也不怕中了暑气。” 吴氏平静的声音传出,李氏捏着帕子,嗤笑一声,踩着方才亲手拔得牡丹花靠近屋门。 小丫鬟捂着被紫芙揪的通红的耳朵,跪着推开了房门。 李氏趾高气扬的踏进屋内,刚将帕子抵在鼻尖准备说话,却听见吴氏那悠然的声音。 “下去吧,找个郎中来瞧瞧。” 吴氏就像是故意看不见眼前二人,竟对着一个小人关心了起来。 花时微着实气不过,但又怕吴氏给自己下套,索性委屈了起来,硬是憋红了眼睛,看着吴氏道:“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心里敬你尊你,可你却......” “哦?时微此话怎讲?我做什么了?”吴氏气定神闲的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 李氏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张妈妈的身影,胆子便也大了些,“姐姐这是还不知外面传的风言风语吧!”说着走上前便坐在了吴氏一旁。 吴氏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李姨娘今日还没出府吧,怎得对京城人说了些知道的什么如此清楚?” “哎呦,姐姐,这下人都传遍了,妹妹知道姐姐伤心,这不来看看姐姐。” 吴氏嘴角淡扬,目光从对方抚上自己手背的那双手上漠然掠过,“妹妹既然知道谣言,那定是知道说了些什么?” “是......”李氏点点头,不解的看着吴氏。 吴氏抽走自己的手,嘴角半勾,“按照那流言所说,妹妹不仅被我夺取了身份地位,还抢走了你的郎婿,妹妹才应该是那个难受痛哭之人才对,怎得我看妹妹......” 说到这,吴氏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氏,摇摇头,“我看妹妹反倒是一脸喜色,看来这流言的确是假,即是假的,妹妹不妨替我出面洗白冤屈,可好?” 李氏呆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吴氏竟然三言两语就拆穿了自己。 稳了稳心神,李氏拿起帕子假意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姐姐真是看得起我,我一妾室,按说连府门都出不去,又怎能替姐姐洗白冤屈呢,也是我无用,只能在这屋里求求神仙,来保姐姐顺遂。” “呵。”吴氏嘲讽一笑,放下手中扇子,转而看向花时微,“时微你过来。” 花时微见吴氏叫自己,先是一愣,随即不情愿的走进吴氏。 “时微你头上的红玉钗子怎么不见了?母亲我还正想这再看看这钗子,好给蕴安也买一个呢。”吴氏略带惋惜的收回了眼神,用帕子抵在了鼻尖。 花时微一惊,看向李氏。 她的红玉钗子可只在吴氏面前带过一回,况且今日未见,她怎会知道自己头上原本插着的是这支钗子,莫不是李潭儿那死丫头说出去的? 吴氏用余光撇着二人,看着二人脸上神色慌张的样子,心中冷笑,果然那李潭儿是时微安排的人,好在蕴安没有留在府中。 李氏看着吴氏一脸平淡,胸腔里的怒火更按耐不住,换了脸色,开口嘲讽道:“姐姐倒是悠闲,可这谣言如此凶猛,不知王妃在王府、在宫里会如何?这娴贵妃不喜爱蕴安那丫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不妨让时微进宫说说情也好。” 说着伸手将时微扯在自己面前,“我们时微很是得娴贵妃娘娘得钟爱,说不定还能看在时微得面子上,让蕴安好过些。” “不必了。王妃有母亲和父亲,自是有我们为其承担,时微还小,一个未出阁得丫头三天两头往娴贵妃宫里跑,免得让人以为娴贵妃想给王爷纳妾,这话要是传出去,到时候时微议亲的事可就难了。” 吴氏自始至终得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和,毫无失态之样,反倒是李氏听完这番话后气的起了身,气呼呼得指着吴氏。 “你!” “闹什么闹!都给我滚下去!”花自忠愤怒得声音从屋外传来。 花自忠气急败坏得,大步走进屋内,暴躁得瞪着吴氏。 吴氏依旧淡淡得起身道:“见过老爷。” 花自忠刚想怒吼,吴氏却转身走向梳妆台前,用手轻轻得抚摸着那小叶紫檀镶金带锁的盒子。 “老爷!” 李氏带着哭腔扑向花自忠,却不成想,花自忠一把将其推开,眼神直勾勾得看着吴氏手下得盒子。 “送小娘回房!” 李氏愤愤不平得倚在花时微得身上,狠狠挖了一眼吴氏,连带着多看了几眼那个盒子。 第63章 为了蕴安 送走几人,花自忠再三确认院里再无旁人,转身关上房门,朝吴氏逼近。 “这就是兵符?”花自忠贪婪耳朵眼神,伸手想去摸盒子。 吴氏拿起盒子侧身走回软榻,将盒子放在一旁桌上,拍了拍,“花自忠,我嫁与你二十几年,怎得今日才知你居然是有原配的?” 花自忠手里落空,冷笑一声,坐在吴氏旁边,打量着吴氏,“你还有脸说!我花家虽然不是豪门望族,但也是清流人家,现下流言传的人人皆知,你让我怎么面对祖宗!” 吴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帕子捂着嘴笑出了声,“真是好笑,花自忠二十年前是你跪在亡父面前说非我不娶,如今反倒是信其流言来了,怎么娶我为妻的不是你?与我生儿育女的不是你?” 吴氏加重了语气,听的花自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攥的拳头不由分说的砸在桌上。 “当初为了纳妾,你忘了你如何跪在我面前承诺的吗?那李姨娘的聘礼还是用我嫁妆出的,你也忘了?” 虽然吴氏嗓音那样和善,可她眼底那丝厌恶、鄙夷、嫌弃却不停的流露出来。 花自忠满脸不耐烦,站起身指着吴氏道:“说完了吗!你现在有什么好挑我的?现如今我那老岳丈已经死了!吴怜,你除了依附我你还能如何!” 吴氏低着头,沉默不语,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反倒是让花自忠感到一股凉意,就连声音也没了方才那般坚定。 “你......你你......你还想着你那女儿?我告诉你没戏!凌王已经下旨没有他的授意那丫头不可出王府,如今这流言我随即便能将你赶出家门,一个弃妇我看吴家宗族族长还会让你回吴家?” “我自娶了你,你们吴家哪一日是看得起我的?二十年我不还是在那小地方当个小官!哼,吴家怎样,还不是死的死,没得没。”花自忠得意的笑着,背着手好不畅快! 吴氏攥着帕子,强忍心中怒气,“可你不还是想要这个?” “哼!” 花自忠冷哼一声,反倒没了一开始贪婪的嘴脸,用手摁着盒子,凑近吴氏道:“老爷我确实想要这个,不过你若不给,我自会去找花蕴安那死丫头要,等你死了这些不还是归她,哈哈哈哈。” 吴氏听罢,反倒是松下一口气,笑了笑,慢慢抬起眼皮,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轻启薄唇,“既然老爷现下不想要,那我收回便罢。” “什么!” 花自忠一惊,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要将这个交给我?” 吴氏微皱眉头,脸上泛起忧伤,“本是有意今日交给夫君的,毕竟当日之事夫君是最清楚不过的,想拿这个换夫君为我讨个公道,没想到......” 花自忠半信半疑的看着吴氏,甚至故意将盒子往自己身前拢了拢,吴氏却没有任何动作。 “此话当真?” “半分不假!” 未等吴氏话音落,花自忠快速将盒子抱在自己怀里,欣喜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 吴氏表情丝毫未变,素手一抬拿起扇子,轻轻的晃动着。 花自忠抱着盒子仔细查看着,可紧接着变了脸,“吴怜你又诓我!” “老爷此话何意?” 花自忠将盒子拿在吴氏面前,晃了晃,“锁着的!” 吴氏将扇子抵在鼻尖,眼神坚定的看向花自忠,“老爷是为官之人,难道没听说过诚意?” 花自忠皱着眉盯着吴氏。 “现下我将兵符放于盒中,一并交予老爷,等那日这京中与宫里流言都没有了,我再将钥匙拿出,没看到结果之前休想拿出兵符。” “呵!”花自忠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钥匙就打不开这盒子?” 吴氏摇摇头,瞪大了眼睛,一脸嘲讽的说道:“老爷难道认为只要有了兵符吴家军便会听命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花自忠一把抓起吴氏的手腕,恶狠狠道:“少给我耍花招,快说!” “哼,要想让吴家军听命,这小叶紫檀镶金盒、钥匙、兵符必得同时出现,当着众将领面打开才有用,夫君,您若是把这盒子毁了,那里面的东西也就无用了。” 花自忠涨红着脸,额角青筋跳动,咬紧牙关,像是在强忍怒吼。 “吴怜你最好不要戏耍本老爷!”花自忠说罢,松开手,抱着盒子踹开门,又回过身道:“七日内流言止,到时候我来拿钥匙,这几日你便好好待在汀兰院里不许出府,否则我不敢保证那死丫头会不会再传出其它谣言!” 说罢拂袖而去,吴氏再也忍不住,瘫倒在榻上呜咽的抽泣起来。 吴府内,张妈妈端着安神汤敲响吴氏的房门,可迟迟没有动静,心里一慌撞开门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家姑娘,大呼不好,赶忙寻来海氏。 “人呢!到底怎末回事!”海氏匆忙的走进屋内,焦急的问道。 张妈妈神色慌张,搓着手道:“方才姑娘说心里慌乱,让老奴去熬安神汤,只一会的功夫便不见了。” 海氏盯着屋内打量着,猛然一惊推开张妈妈快步朝花蕴安曾经的闺房走去。 打开门,便看着那本来锁着的箱子敞着,走近一看里面那小叶紫檀镶金带锁宝盒依旧好端端的放在里面,反倒是一旁婆母留下来的小叶紫檀镶金带锁首饰盒子没了踪迹。 “这是进贼了?连带着小姐也被掳走了?”张妈妈惊呼道。 海氏摇摇头,抬手将那宝盒拿起,看见压在盒下的纸张,忙展开看。 “嫂嫂,当您看见这封信时,我已回了花家。我知此谣言因我而起,吴家还有蕴安都牵扯其中,若此事不平,我有何颜面面对父兄。此事只有花自忠出面解释,才能有所解决,当年他与李氏合谋要将蕴安嫁于那年迈县丞时,我就知他惦记着我手里的兵符,既如此我愿赌一次。我也深知此去便再无自由身,可为了蕴安,我是愿意的。凌王虽与蕴安有情,但几次遇事足以看出凌王也有意兵符,倘若那天宫内变天,想来蕴安有此物也能护她周全。嫂嫂,这些年多亏您视蕴安为亲女儿,她才长得如此好,若日后她在那凌王府待不下去了,还请嫂嫂收留,替我好好护着她。此事还请嫂嫂对蕴安保密,那孩子是个傻的,倘若知道我不顾一切重回这虎狼窝定是会做出许多不合礼之事,若她平安烦请嫂嫂放一次纸鸢,花府楼低,我定看得到,如此便心满意足。勿念,三妹。” 海氏读完信,痛苦的将信扑在心口,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砸向地面,哽咽道:“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这样......” 第64章 不是时候 瑾兰院内跪着的众人看着接二连三被端出来的血水,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看着屋内,方才有多希望花蕴安气绝现下就有多希望她能醒来。 而屋内被血腥味充斥着,香芸红着眼眶盯着床上的花蕴安,担忧的问道:“钟太医,我家小姐到底如何了?怎得再不见醒来?” 钟太医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王妃气血逆行,脉细无力,现下心血不足啊。加之老朽察觉王妃今日定是郁郁寡欢,心悸失眠,面色苍白,倦态乏力,气血虚之极啊!好在这王妃身上的外伤不足以致命,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妃......” 钟太医忽地止住了话语,看了眼屋里几人,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摇头。 香芸皱着眉,随着钟太医的目光看了一圈,稳了语气对一旁几人道:“你们都先下去照看香蓝姐姐,王妃这边有我就好。” “是!” 待几人退出屋内,香芸快步上前将门关好,这才返回屋内。 香芸看着钟太医,二话没说便跪了下去,做出祈求的样子,“大人!您是辰王信得过的老太医了,奴婢看得出来您仁心,就求您告诉奴婢实话吧!” 说罢又重重的朝地上磕着。 “不敢不敢,太抬举老朽了,快起来!” 钟太医被香芸的举动一惊,但很快恢复的平静,想起方才辰王的人叮嘱自己的话后,眼神打量着香芸将其扶起。 香芸推诿着,说话间眼泪又充满了眼眶,“钟太医!求求你了!” “哎,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老朽觉得眼下王妃的身子不是最好的时机。” 香芸听不懂钟太医的话,疑惑的看着。 钟太医将其扶起,拉扯到床前,看着花蕴安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是有身孕了。” “什么......”香芸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看钟太医又看看花蕴安,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医您说的是真的?可是......可是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让王爷留宿过了,怎么会?” 钟太医一愣,再次坐下将手搭在花蕴安的手上诊脉,“不会有错,王妃虽说气血虚弱,眼下脉动极弱,但这一月多的孕脉还是有的。” “一月多......莫不是!”香芸一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确实如自己猜想一般。 “不过......王妃的身子如今有孕不是最佳时机啊,怕是会有盗汗滑胎的迹象,这可是大损女子躯体的!” 香芸手足无措的跌坐在花蕴安身旁,颤抖着抓起她的手,“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吧,你告诉香芸该怎么办......香蓝姐姐也不省人事,我还能问谁,小姐!” 香芸的哭声逐渐大了些,隐约的传出了屋门,众人听着香芸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大惊失色,竟然不约而同的痛哭起来,一时间瑾兰院里哭声一片。 方才出了主屋的几个丫鬟也闻声从侧房出来,疑惑的看着悲痛的众人。 “哎,刚才太医不还说王妃只是气血虚,怎得如今哭上了?” “怕是王妃不好了,这才将咱们赶出来吧!” “不是吧!王妃这么好的人。” ...... 为首的几人低声讨论着,最后站着的那身穿浅绿色下人装的丫鬟反倒是一言不发,皱着眉直勾勾的盯着主屋。 “快别说了,主屋开门了。” 只见香芸推开门,红着眼眶,眼中充满憎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扫视着东倒西歪的众人,又气又急的她,手臂疯狂的挥舞着,怒骂道:“哭什么哭!怎么你们都巴不得王妃死不成!” 香芸一把端过一旁被血染红的水盆,用力泼在眼前几人身上,“我告诉你们,就算我家小姐真活不过来,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要哭给我憋着哭,有时间在这哭丧不如先哭哭你们自己,看王爷回来先杀谁!” 说完将手里的盆子砸在地上,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香芸转身进屋将门狠狠关上。 香芸倚在门上,侧着头狠啐一口,“呸,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可她不知,就在关门那一瞬间,屋外众人乱作一团,那身穿浅绿色衣服的丫鬟趁乱溜出了院子。 香芸擦干泪水,站在钟太医身后,俯身行礼道:“感谢太医举手之劳,如今我家小姐还未醒,家中亦无长辈嘱托,如今只能是我一丫鬟子在此恳求太医,请务必将王妃有孕的消息放在心里不要说出去,包括王爷!” 钟太医眉头一皱,停下施针的手,有些为难道:“此话何意?” “太医您不也说如今有孕,不算最佳时间,再加上王妃还未醒,身边只有我一个陪嫁丫鬟,若是传扬出去,有人要害王妃,岂不是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可若是王爷问起......” 香芸拱手而立,恳切的说道:“太医您放心,你只要不告诉王爷小姐有孕一事便好,待小姐醒来在做商量也不迟啊!好歹......好歹您给我一日时间,让我将我家小姐家中长辈找来,您再说也成啊!” 钟太医手里捏着针,皱着眉,自己本是陛下派给辰王的贴身医官,今日所说是辰王唤自己前来,可着大皇子......终归看起来不与辰王相近,这王妃...... 香芸看着迟迟不说话的钟太医,心里也没了底,“太医!辰王可是很照顾我家小姐的,今日唤您来照看我家小姐,定是信得过太医您的人品和医术的,还请太医成全!” “这......但若是辰王问起......” 香芸咬咬牙,鼓足了勇气道:“辰王殿下就算问,也定是不会当着王爷的面,太医您只管瞒住我们王爷就好!” “哎......依姑娘所言便是。” 香芸欣喜 的俯下身,“谢大人!” ...... 皇宫内,辰王独自一人进了陛下寝宫,独留顾凌成一人在殿外等候。 三皇子顾凌逸嘴角带笑,大老远看见顾凌成便迎了上来。 “见过大哥!大哥近日可好?” 顾凌成冷冷回头,目光如冰霜,淡淡的扫了顾凌逸一眼,眼神异常冷漠,“三皇弟别来无恙。” 顾凌逸将他的姿态尽收眼底,也并未恼火,反倒是与其并排站着,“如今父皇龙体欠安,往日可生病可从未将皇叔召回宫中,自从二人在边关大战一场,反倒是更加看重皇叔了。” 顾凌成眼睛一眯,冰冷的寒意瞬间覆盖,“三皇弟还得慎言才好,皇叔是奉皇祖母之命进宫探望父皇,何须看重不看重。” “大哥急什么?我只不过是说父皇越来越顾念手足之情了,三弟我也是感概,这皇叔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只比大哥哥大不了几岁,常年驻守边关,履立战功,现如今才回皇城,这父皇理应是要多补偿他的。” 顾凌成微微低头,浑身冷漠,身侧的拳头紧攥,克制又隐忍,眉头紧皱,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逐渐眯起。 顾凌逸看着顾凌成那轻微的变化,嘴角微微扬起,一脸打量。 “你们在做什么?” 辰王从殿内走出,看着二人的背影,低沉的声音问道。 第65章 睁眼说瞎话 顾凌逸回过头,眉眼里流露出些许吊儿郎当,拱手道:“见过皇叔!” 辰王点点头,侧首对顾凌成道:“你父皇唤你,快些进去吧。” 顾凌成闻言行了礼转身进了大殿。 “皇叔此次回京一路上还算顺利?”顾凌逸出声唤回辰王看向顾凌成身影的眼神。 辰王回过头看了眼顾凌逸,“三皇侄倒是对本王很上心,近日你父皇身体欠安,不知三皇侄可曾有如此担心?” 顾凌逸看了眼殿内,眉头尽然微微皱起,“哎,我不如大哥聪敏,朝堂之事自是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就是求求神仙,拜拜佛,倘若能用吾的命为父皇续命,我定是愿意的。” “三皇侄多虑了,不妨多在朝政上下下功夫,或是多练练武,为你父皇的江山出一份力,也算是你的一番心意。” 顾凌逸看着辰王,竟向其行了大礼,“多谢皇叔教导,吾定为父皇江山多多出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厚重,足以让站在殿内却未曾跟进寝殿内的荣景听的一清二楚。 远处跑来一宫人,凑在三皇子耳边耳语一番。 “知道了,你先去。” 顾凌逸略微靠近了些辰王,压低了声音道:“那皇叔在此等候,母妃派人来唤,想必有事便先行告退。” 辰王点点头不再多言。 可这却苦了想听内容的荣景,就差趴在地上了,万般无奈只好罢休,但将二人动作记在心里只等顾凌成出来禀报。 宫外,花自忠将那盒子藏在书房的暗门里,抬脚去了李氏的院子。 刚进门只听屋内呜咽一片,花时微正手握古董花瓶砸在下人身上,满脸气的通红,嘴里还骂骂咧咧。 花自忠心里不由得生气一阵厌烦,虽不说花蕴安与自己亲不亲但好歹那闺门大家的做派还是很得自己心意的,再看看这自小宠溺的女儿蛮横泼辣,不成体统。 李氏率先看见站在门口愣神的花自忠,起身轻咳一声,转而走向花自忠行礼道:“老爷与大夫人说完话了?想必是渴了,妾身这就给老爷做盏茶吃。” “不必了,下人都下去,我有话对小娘和二小姐讲。”花自忠黑着脸,掠过李氏,自顾自的进了屋坐在椅上。 一屋子的下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慌乱的退出屋内,关上了门。 李氏和花时微面面相觑,不敢发一声。 花自忠到底是舍不得辱骂花时微,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略带怒气的看向李氏,呵斥道:“是个人物了?嗯!敢说出那些闲言碎语出去,怎么,你当真我不敢打你吗!” 李氏一惊,抬头对上花自忠的瞬间,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下,可裙摆下的两条腿不自觉的在颤抖,一阵晕眩,竟直接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 “老爷......老爷此话何意啊!” 花自忠冷哼一声,身子前倾,“你在府中如何看不惯吴氏母女,我都皆有你闹,可你万不该管不牢下人的嘴巴,竟然传到外面去,你让我花家的脸面往哪放!” “嗯?......”李氏不解的呆傻的看着花自忠,一时间竟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花时微显然是明白的花自忠的话意,走过来跪在李氏身旁,拥着李氏,哭哭啼啼的看着花自忠,“爹爹......都是下人嘴长惹出的祸事,您是知道我阿娘的,她只不过日日被主母欺压,心有不快才向我吐槽了几句,没成想被下人听去嚼了舌根......呜呜......爹爹您是知道的娘一心为着花家啊!” “为着花家?你知不知道这话一旦传出去,外人只会说我花自忠治家不严,到时候时微如何找婆家?我的面子在朝堂上如何立足!简直胆大包天!” 花自忠怒斥着,狠狠拍向桌面,李氏咬着唇不甘心的看着花自忠。 “老爷!我给你做妾二十余年,从为让你烦心,今日您既说是下人的错,难道还要惩罚妾身吗!” “下人有错,那是你不会驭下之数!” 花时微急忙上前抓着花自忠的衣角,“爹爹,大夫人是主母,如何管教下人我阿娘怎能插手啊!” “哼!”花自忠冷哼一声,带着弄弄的不屑,“今日这事我出面平了,若是日后再有这样的谣言传出去,别怪我心狠!卫川!”花自忠大声唤着屋外自己的贴身小厮。 卫川推开门,恭敬的站在门外,“老爷。” “李姨娘院子里的下人各掌嘴三十,停两月银子,若是谁再敢嚼主人家舌根就拖出去打死!” “是!老爷!” 不一会屋外此起彼伏的耳光声时不时参杂着几声惨叫传入屋内,李氏那双眼睛凶光闪闪,充满了怨毒,脸憋得想烧红的碳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身侧的双手紧攥着,居然活生生撇断了半块指甲。 花自忠起身看了眼地上的二人,“吴氏管理内宅不当,今日起在汀兰院闭门思过,内府事务就交给时微来管,若再出一点差错,就给我回老家去!”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往书房走去。 “娘!爹爹这是何意啊!怎么......”花时微哭泣着得坐在李氏怀中。 李氏倔强的擦去脸上泪水,冷笑着,“哼,若不是吴氏将那盒子给了你爹爹,他怎会跑来质问我!” “可是爹爹并没有说是我们做的啊,还让我掌管家中之事。” 李氏一把抓住花时微的肩膀,一脸紧张的说道:“你爹爹定是知道着谣言是我们放出去的,只不过他如今还没有得到他真真想得到的东西。” 花时微皱着眉一时间忘了哭泣,愣愣的看着李氏,“什么东西?连阿娘都不知道吗?” “今日在吴氏房里我看到一个小叶紫檀镶金盒,你父亲也是见了那个东西才将我们赶出屋去的。时微你可见过?” 花时微皱着眉,思虑的良久,摇摇头,“不曾见过,那究竟是什么啊!怎得爹爹如此宝贝!” 李氏松开手,慢慢起了身,朝椅子挪去。 忽地李氏眼中一亮,嘴角微微弯起,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既然是好东西,想必是那贱人最后的筹码,既然你父亲将管家交给你,她也被禁足在汀兰院中,那就好好让她尝尝什么叫笼中鸟,阶下囚!” “可是娘,这谣言一平息,等于又白筹谋一次,我不甘心!” 李氏看着花时微,“傻孩子,就算你爹出面平息,那也得几日时间,京城早都家喻户晓了,就算后面平息了又如何,她吴怜和花蕴安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若是吴氏没等到平息那天就死了,你说你那重感情的姐姐会怎样?” 花时微恍然大悟,眼底闪过一些兴奋,却不一会浮上一丝担忧,“可是娘,李潭儿没进的去王府,这子嗣怎么办,我不要当妾。” “吴怜一死,花蕴安那贱丫头必定大病一场,到时候在多找点事,定不是长久之事,你父亲是不会让凌王妃这个位置拱手让人的,到时候不都还是你的,你怕什么!” “是呢!娘说得对!爹爹定是不会放弃凌王的地位与权势的。” 屋内烛火摇曳,照着二人脸上的神色多了一层算计与狠厉,全然忘记屋外各个鼻青脸肿的下人。 第66章 内殿训诫 顾凌成走进内殿,一股药气扑鼻而来,就连屋内的烛光也暗的照不亮整间屋子。 老皇帝坐在榻上,上半身斜靠在金枕上,蜡黄的有些发白的脸,只有嘴唇上还能看见些许血色。 见顾凌成来了,推开侍药的宫人,对着他2招了招手,示意顾凌成走到身边来。 顾凌成接过宫人手里的药,待屋内再无他人后径直走向床榻,俯下身道:“父皇您先吃了药再说无妨。” 老皇帝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伸手将他递到嘴边的药碗推至一边,“这几日朝堂上可还好?” 顾凌成见父皇问起朝政,便将药碗放在桌上,拱手道:“父皇尽可放心,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朕是病了,但还没聋没瞎!这几日宫内的流言成什么样子了,你可管过一次?” 屋内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瘆人的冰冷。 顾凌成闻言跪倒在地,抿着唇无声的拽紧了指尖,“儿臣惶恐!” “哼,惶恐?” 老皇帝半倚在榻上,眉头挑起,一双幽寒的眼眸打量着顾凌成。 “当初你为了她,谋划良久,不惜违背皇命假传圣旨,联合你母妃诓骗皇后在吴家丧仪之前成亲,你以为朕当真不知你是为了什么?咳咳......” “父皇!儿臣......”顾凌成刚想辩解,可老皇帝那隐藏于昏暗烛光下的双眸,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压迫感,令他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你身为皇子,本应该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为我西渊拓开疆土!可你看看你现在,成天学着后宫里那些女人家上不了台面的算计人的法子,只一个简单的流言都让你犹豫了好几日,这偌大的朝堂你怎么拿捏!” 老皇帝越说越气,苍白的面色开始发紫,脖颈青筋暴起,喉咙猛呛出几声咳嗽,原本因怒气紧攥的拳头也只能张开捂上自己的心口。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顾凌成起身上前顺着老皇帝的后背,急促道:“父皇,您息怒,儿臣知错了!” 老皇帝拿过帕子捂在嘴角,皱着眉摇摇头,用力将其踹到榻下,愤怒抬手指着顾凌成骂道:“你知错!你若知错便不会有此事发生!朕当初御驾亲征回宫时,赏你三十脊杖,你可知为何?” 顾凌成在此跪在床边,皱着眉,低头道:“父皇是恼儿臣的所作所为。” “错!” “朕打你,是为了给朝堂一个交代,给那些活着的吴家军一个交代。你以为这天下当真是你父皇想怎样就怎样的吗!朕虽说是这天下的主子,可若是无法平息调和这朝堂众人,那这天下必乱!若不是那一顿打,你早被群臣参奏,如今替朕操持朝政的便是你三弟!” “你以为娶了花蕴安,那吴家兵符便能在你手上?你就能像吴老将军一样号令全军?做梦!那些人世世代代都追随着吴家,他们只认吴家!” 顾凌成猛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看向老皇帝,眼神里带着震惊与不解,“这是造反!父皇您是天子,天下的军队不都是听命于皇命的吗,天下将领哪个不是皇令到拿着兵符带兵出征的?” “皇家之人皆身在皇城,你说谁日日与那些个兵将在一起,战场凶险谁与他们一起上阵厮杀!朕的旨意是约束将军的,而那些兵士只认将军,就如同你凌王自己的那支暗卫军,只听命于你那不成还会听命于朕吗!” 顾凌成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是啊,他怎么忘了有首领的军队比起无首领的更好策反。 看着顾凌成逐渐僵硬的表情,老皇帝长叹一声,略带失望的闭了眼,半晌才缓缓说道:“吴老将军为朕而死,如今吴家军不反是因为吴家还有后,吴老将军在意的人还活着!当初你既已经利用你二人的情谊将她锢在自己身边,那这出戏你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必须演完,直到坐在这个皇位上。犹犹豫豫没有半点君王之威!” 顾凌成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服,抬眼看着老皇帝,一字一顿道:“父皇,儿臣对蕴安的心意从无半点虚假,她既成为儿臣的妻子,夫唱妇随,她必须适应这些明枪暗箭,与儿臣共进退!” “皇家那有真情在,她已经被卷入其中,当然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我西渊国的君王必须是有勇有谋,有德有志,敢作敢当之人。成儿你自小聪敏,朕也看重你的沉稳,可你这些日子拿不起放不下,着实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父皇!......” 老皇帝合上眼,摆了摆手,疲倦的说道:“朕言尽于此,回去吧。” 顾凌成看着肩膀低垂,双手重重垂在身体两侧,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整个人都透露出疲惫和无力,走路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些许无奈。 荣景看着顾凌成无神的从内殿走出,忙迎上前道:“爷,您出来了。” 顾凌成抬手搭在荣景的手上,不发一言,转身跪倒在正准备关上的屋门。 “儿臣谢父皇提点!父皇万岁万安!” 伴随着关门的吱呀声,顾凌成直挺挺的冲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直到门彻底关上才任由荣景扶着自己起身走出大殿。 “皇叔呢?”顾凌成看着本应该在殿外等候自己的辰王现下不见了踪迹,侧头问着荣景。 “辰王殿下见爷许久未出,便说自己先回府看望王妃,在府中等爷回去。” 顾凌成嘴角一抽,睫毛下满是讥诮,“皇叔当真着急王妃。” 荣景凑在顾凌成耳侧,压低声音将方才三皇子与辰王说话的事情告知顾凌成,“爷,着辰王不会和三皇子......” 顾凌成瞪了眼荣景,冷冰冰的说道:“回府!”,随即拂袖而去。 荣景不知自家主子在内殿经历了什么,但总感觉眼前的王爷更加阴鸷狠戾。 ...... 这边辰王刚踏进瑾兰院,边看着院内众人各个低声抽泣,想死了人一样,最前面几个身上尽然被泼了血水,大呼不好,快步上前推开了房门,惊呼:“可是不好了?” 突然的声音,惊得香芸一颤,回过头发现是辰王,倒也松了一口气。 “辰王殿下!” 辰王走至床前,看着床上因疼痛睡得不安稳的花蕴安,心里一紧,“钟太医,王妃如何?” 香芸慌张的看向屋门的方向,却始终没看到再有人进来。 “只我一人,说实话。” 钟太医起了身,拱手道:“王妃体外的伤只是看着骇人,实则并无大碍,体内气血逆行,老朽开几副药方吃了好生养着就好。” “如此便好?” “只是......只是王妃眼下有一月有余的身孕,用药上得再三斟酌。” 辰王一惊,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被人击中了脑部,颤抖重复了一遍,“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钟太医点点头,“正是,不过王妃如今的身体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能会让王妃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乃至生产时出现难产啊!” 香芸见钟太医将事实全盘道出,二话不说便跪在辰王脚边,哀求道:“辰王殿下!奴婢求求你,不要将消息说出去,等我家小姐醒了在说也不迟啊!殿下您和吴家二爷关系如此密切,您就看在我们二爷的份上,帮帮小姐吧!” 辰王皱着眉头,垂着眸子看着床上呼吸微薄的人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7章 要变天了 “殿下!”香芸湿润着眼眶,心里焦急万分,恳切的求着。 辰王紧攥着手指,长长的吹了一口气,闭着眼道:“此事除屋内四人,不可让第五人知晓,一切等王妃醒来自己做决断。” 说罢看向钟太医道:“记着王妃的药方做的隐蔽些,每日你亲手交给香芸姑娘,不可假手于人。” “是。老臣谨记。” 辰王看向香芸,嘱咐道:“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若你家王爷传其他太医诊治,你就说着钟太医是吴老将军的军医,如今本殿下让其在此照料,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不可换人,明白了吗?” 香芸忍着眼泪,重重的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奴婢自会豁出一切照顾小姐。” 辰王回头看了眼花蕴安,转身出了屋门,看了眼门口蒙面的侍从,使了使眼色微微点头,便抬脚离开。 顾凌成刚到府门下了马,便见着辰王黑着脸皱着眉从府里出来,顿时怒火涌上心头,快步上前挡在辰王面前。 “皇叔这是要走?” 辰王停住脚步,淡淡的扫了顾凌成一眼,从牙缝里冰冷的抛出几个字,“本王授皇上命前来看望王妃,既然已经看完,自是要走的。” 顾凌成阴沉的脸色依旧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没好气的回怼道:“皇叔既然是领了皇命,怎得来去匆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况且我是这凌王府的王爷,都还未前来相迎,皇叔如此来去自如,怕是有失礼法了吧!” 辰王冷笑一声,一步步朝顾凌成逼近,“怎么,皇侄的意思是本殿下进不得你这小小凌王府了?” 荣景看着快要打起来的二人,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顾凌成就像是一头豹子无声的宣示着主权,狠狠盯着辰王,哪怕眼前的人与自己是血亲。 “皇叔说的是,我这凌王府是小,抵不上皇叔在边关那铜墙铁壁的府宅,但我这凌王府内有一样东西可是皇叔不曾拥有的,当然也是永远都可能拥有的。” “你!”辰王听出顾凌成言下之意,恼羞成怒的挥拳正中顾凌成面庞,“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如此恶心不择手段吗!” 顾凌成跌跌晃晃的在荣景搀扶下,站定,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嘴角邪魅一笑,“皇叔,都是男人,可如今您是长辈,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荣景见辰王紧攥的拳头,生怕再打起来,若是再传扬出去,怕是自家主子又要进宫挨骂。慌乱中看见方才凌王传的太医下了轿,心生一计,大声唤道:“李太医,这边!” 说罢又看向辰王道:“辰王殿下,这是我们王爷为王妃请的太医,不妨先进去给王妃诊治来的紧。” “不必!” 荣景没想到辰王竟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自家话,抬头看了看自家爷的脸色,比方才更糟糕了。 辰王松开紧攥的拳头,转了转手腕,不经意的说道:“钟太医本就是吴老将军的军医,方才本殿下已经启凑陛下王妃今后由钟太医一人诊治便好。” 不等顾凌成反驳,辰王眼底浮出一丝笑意,走到顾凌成身边,低声却略带威胁的说:“若再有下次,本殿下一定让你的话成真。” 说罢冷哼一声接过一旁的马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顾凌成冷着眸子,死死的盯着远去的辰王,带着恨意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的说道:“永远不会!” “爷,辰王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今日您是为了保护王妃,才不让她出府的啊。” 顾凌成收回目光,一把推开荣景。 “爷,那这......太医......”荣景为难的看着站在一旁发抖的太医。 顾凌成看也没看,朝府内走去,“滚!” 荣景朝着太医摆摆手,不敢耽误的快步追上顾凌成朝瑾兰院走去。 ...... 花蕴安躺在床上,好像自己做了个长长梦。 梦里外祖母拉着自己的手正在给皇祖母请安。 “吴家外孙女花蕴安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安!” 太后娘娘挥着手叫自己走上前去,还赏了许多糕点给自己吃。 “呐,小馋猫,多吃点。” 自己抬头看了看外祖母,只见外祖母慈蔼的对自己点点头,“慢点吃,过来到外祖母这吃,别弄脏了太后的衣裙。” 太后娘娘的宝椅真的好高,自己怎么都够不到地,还是一旁的嬷嬷将自己抱下来的,“谢谢嬷嬷。” “蕴安!蕴安......” 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好熟悉。 “皇祖母着糕点不够吃,我牵着你,带你去吃更多的,好不好?” “好。” 只见那团白光带着自己跑出了殿外。 “那......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还有红枣糕,还有这个枣泥山药丸,都是你爱吃的。” 自己伸着小手,有些费劲的伸向那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灶台。 “哈哈哈,笨蛋。”那团白影笑得大声,但依旧伸手将自己抱起任由自己拿糕点。 可是自己还没拿到糕点,眼前一黑,再有光时才发现是厨司嬷嬷骂着:“小小年纪不学好,诱骗大皇子来御膳房偷东西,打死你!” 大皇子?是凌成哥哥,那团白影也有了形状,是那个小男孩,那个子看见就开心的男孩。 “我没有,不要打我,凌晨哥哥救我!” 嬷嬷的巴掌又粗又重,可只落在自己身上几下便没了感觉,睁眼看着是凌成哥哥扑在了自己身上,为自己怒斥着嬷嬷。 “凌成哥哥......” ...... 顾凌成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花蕴安的手,听着花蕴安呢喃着叫着自己,那一刻他思绪纷乱无章,以前她最喜唤自己凌成哥哥,那时的她天真活泼,就像一只飞在阳光下的蝴蝶,美丽自在。 泪水顺着顾凌成的脸颊滑落,回忆像洪水一般淹没了他整个身体。 荣景见状,扯着香芸和钟太医就往外走,关上房门,香芸怒气冲冲的甩开荣景的手,“装模做样,人都成这样了,才来伤心有什么用,痛的还不是我们小姐。” 说罢香芸就要推开荣景再次回屋,荣景用力将其堵在屋外,“我的姑奶奶,你快少说些话吧,王爷如今也很难受,你不如去看看香蓝姐姐吧!” 香芸狠狠挖了一眼荣景一眼,啐了一口道:“呸,狗腿子!” 说罢转身带着钟太医离开,独留荣景一人站在原地叹气。 屋内,顾凌成颤抖着手抚上花蕴安的脸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一种深深的心酸和无奈涌上心头。 他柔声道:“他们都不理解我,可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对不对,我真的怕你受伤害,我恨不得将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让着天下人都看着你是我,只能是我的。” “蕴安,你可以怨我,生我的气,可你不能恨我,不能不爱我。” 顾凌成瘫软在榻边,无力的抓着花蕴安的手,希望榻上的人儿能回他一句。 他垂着头痛哭着,却又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就是一头斗败之兽连哭都小心翼翼。 可没一会顾凌成,停止了抽动,缓慢的抬起头,倔强的擦干眼泪,将花蕴安的手握在唇前,吻了下去。 “相信我,等这一切都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我只是你一人的凌成哥哥。” 顾凌成的声音是柔和的,却露着些许狠戾,不像保证倒像是陈述。 他起身将方才香芸卸下的玉佩放在花蕴安的手里,又将花蕴安的手放回被子里,为其曳好被子。 此时屋外雷声阵阵,一道闪电直击屋顶。 而顾凌成丝毫没有犹豫的大步走向屋外,那异常坚毅的神情,看不出方才的一丝心痛。 第68章 大雨夜 震耳的雷声呼啸而过,像是宣泄着不满似要挣脱着冲出这黑天浓云的束缚,一道道闪电频繁的闪烁着,将站在檐下的二人身影拉的极长。 “探子来报,那日突袭大军的并不是往日里与我们交手的敌军。” “果然。” “殿下此话......是一早就察觉了?” 光影交错中,辰王低垂着眸子,脸色冷沉,随着一声惊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可还记得那日的情形?突袭的一队人马目标明确,冲进营地并未与你们过多纠缠,反倒是直冲主帐,直到皇兄与本王露面后才开始拼死一搏,若只是突袭大军,那吴老......” 辰王下意识的顿了顿,身旁的男子双手早已握拳,暴露在外的眼眸漆黑一片,一丝杀意瞬间划过。 辰王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目光寒凉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接着说道:“将军一死,大军自是一盘散沙,可他们却依旧奋不顾身的想致皇兄于死地,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前来刺杀的。” “死士!他们是死士!”身旁的男人难掩惊讶,脱口而出,愣愣的看向辰王,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 “哼,当真看得起我。御驾亲征的事情也只有宫里和百官知道,既然是死士,想来定是这京城中人了。”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劈向二人面前的大树,刹那间方才还矗立的大树便从中分开倒向两边。 辰王面不改色的,缓慢伸出手任由雨水倾注在手里,黝黑的瞳孔骤缩,邪魅森寒,一股戾气向四周散发,“京中的这淌浑水可真是比这雨还脏。” 说罢手腕一转,手里的水倒向地面。 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二人低头耳语一番,不一会一个黑影就消失在了大雨之中,而辰王快步跃起翻身进了吴府。 海氏遣散了下人,独自一人站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盯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雨。 “让嫂嫂久等了。” 突然的出声,惊得海氏一愣,回过神后才发现来人已经站在在书房里了。 海氏俯下身,恭敬的说道:“臣妇见过殿下。” 辰王扶起海氏,退回黑暗中,低沉着声音,“嫂嫂想必已经知道今日外头发生的事情?” 海氏皱着眉,点头却又急忙摇了摇头,“谣言一事臣妇是知道的,可蕴安......王妃那边是何境况就无从可知了,殿下能否告知一二?” “嫂嫂放心,那丫头只不过是气血逆行,一时间晕了过去,已经让钟太医在跟前照顾了。” 海氏听罢,长长松了一口气,用手上下抚着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可没等海氏松口气,辰王再一次出声,让她的心再次一紧。 “不过,太医已经诊断出她有一月有余的身子了。” “什么!” 海氏猛地朝前几步,深吸一口气,看向辰王眼神里带着震惊和不安。 “嫂嫂低声些,如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至于是否告知花家吴大娘子,不妨等那丫头醒了再说?” 海氏一手攥着拳头狠狠的朝里一只手手心砸去,满脸愁容,“怎么能这么巧,这......这眼下时局动荡,倘若家中有人在朝堂还好说,可现下只一流言就已经让吴家无法出声,这以后可怎么护着她。” 辰王隐在黑暗里,看着海氏站在烛火下独自嘟囔,不安的走来走去,也垂下的眼眸,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我听说今日那丫头是为着让婢女出府才闹出来的事,不知嫂嫂可知是为何?” 辰王突然的出声将海氏的思绪拉回,海氏捏着帕子道:“蕴安为的是让臣妇把三妹妹接回家中,怕......怕在花家三妹妹为着流言出什么差错。” 辰王停下敲击书案的手指,停在半空,语气中带了些许犹豫,“嫂嫂恕我直言,如今谣言因着吴夫人起,那......要想谣言平,怕是......吴夫人受些委屈。” “谣言一事,殿下倒不必染指。”海氏眼带不忍,低头说道。 “为何?” 海氏终是红了眼眶,哽咽道:“我那三妹妹现下已经回了花家,今日午时她诓走屋中妈妈,留下一封信,便独自一人回花府了。” 说罢海氏从袖中将那封被泪水打湿的信拿出放在书案上。 打开对折的纸张,辰王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近,索性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怒道:“这不明摆的羊入虎口吗!这要是蕴安知道了别说孩子了,怕是自己都撑不过去。” 海氏又怎会不知,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颤抖这身子跪了下去,“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三妹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回到花家下一次再见就不知何时了,但只有这样,花自忠才会出面平息流言,蕴安乃至吴家才会平安。” 辰王攥着拳头,愤愤的闭上眼睛,当初蕴安求自己亲自接她母亲上京时,自己本还疑惑为何必须自己亲自去,可后来去了才知,那花自忠一早收到赐婚旨意后又得知吴家阵亡,早早将吴夫人赶去了郊外居住,若不是自己没耽误,怕是当时接来的就是吴夫人的灵柩了。 可如今自己接来的人,却又重回了那虎狼窝,即便如信上所说,可凡是赌,必有输赢,若是输,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流言那不成本王解决不了?况且还有凌王,明日,嫂嫂你去将人接回来。” 海氏摇着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嘲讽的笑道:“凌王?殿下难道不知流言早在宫中传开,他若想管,早就制止了,何须闹出今日之事?他想让蕴安、让吴家都去求他,呵!我吴氏虽然男丁凋零,但女眷也不损色,不用他的嗟来之食!” 辰王皱着眉看着海氏那铁了心的样子,便知此事已无商量,直起身,长叹一声,自嘲道:“一个皇子,还不如妇孺果敢刚毅,真是可笑!” 轰!一道惊雷响彻天际,辰王眼里的冷戾更加浓烈。 辰王一手扶着窗框,背对着海氏道:“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伤了性命,不值!过几日嫂嫂去趟王府,蕴安身边的丫头伤的伤,小的小,还是要有个贴心的嬷嬷最好。明日我要离京一段日子,好生照料着,吴家如今不在朝堂倒也安全,嫂嫂多留心,钟太医是自己人,若有事可让他带话。” “是,多谢殿下。” 海氏话音刚落,辰王便翻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 大雨里,顾凌成撑着伞,黑着脸站在花家大门外。 许久,花自忠披着外裳快步将其迎进前厅。 第69章 威胁 花自忠接来一旁下人递过的茶盏,放在顾凌成的手边,笑容堆在脸上,“王爷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事?” 顾凌成眼眸冰冷,漆黑一片的眼神,冷傲孤洁却又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他冷笑道:“怎么,花大人今夜心情不错,眼下竟还睡得着?” 顾凌成的话太过于明显的挖苦和嘲讽,花自忠听罢,向上笑起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略显尴尬。 花自忠的目光不安地到处游走,却又不敢触碰任何人的的目光,一脸窘迫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干涩的笑了两声,搓着手回道:“王爷冒雨前来,想必是有事要说,不妨直说,免得耽误事,您说呢?王爷。” 顾凌成抬起眼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似处处尊敬自己这个王爷,实则却满脸的不屑,竟与前几日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完全不同。 花自忠捋着胡子靠在椅背上,依旧嘴角带笑,一脸淡淡然的任由顾凌成打量。 “看来花老爷今日没有出府,定是不知这府外满京城的传言了?” “哈哈哈” 顾凌成话音刚落,花自忠毫不掩饰,放肆大笑起来。 顾凌成脸色冷沉,皱着眉盯着花自忠,荣景见状出声呵道:“放肆!凌王面前发什么癫!” 花自忠满脸堆笑,脸上所有的纹路一齐涌现,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抬手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这外面如此大的雨,王爷竟然是为了那假的不能再假的传言,跑来老夫着操心,果然,王爷还是在意我那蠢笨的女儿!老夫深感安慰啊!” “你!” 荣景刚想上前,却被顾凌成冷眼瞪了回去,只得强忍着怒火退回身后。 顾凌成在摇晃的烛光下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冰冷刺骨,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茶盖,“花大人的意思是本王多此一举了?看来花大人已经想好如何解决了?” “咳!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只不过是家里下人多嘴被人听去了,误传误传,明日老夫再找几人上街放些消息出去,想来也就无妨了。” “花大人,可真是好计谋。” “王爷谬赞!” 花自忠刚起身拱手,却不想顾凌成将手里的茶盏拍了个粉碎。 顾凌成接过荣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嗓音低沉,慢条斯理的说着:“既然是花大人后院出了问题,刚好本王今日有空,就替花大人收拾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只听屏风后传来花瓶摔碎的声音。 顾凌成懒懒的瞧了一眼,嘴角挑过一丝轻嘲。 屏风后,李氏捂着嘴巴,侧身藏在柱后,满脸惊慌,连气都不敢出。 花自忠轻咳一声,“这......老夫今日已经罚过了,做不过是些不长眼睛的蠢婢,就不劳王爷动手了。” “大人客气,此事不仅仅有关你花家,更是事关我大皇子的颜面,本王自是要查出幕后指使,好还王妃一个公道,若真是下人胡言直接拖出去打死,若是......” 顾凌成顿了顿看向屏风后,加重了语气,“如是另有其人,这种污蔑诰命夫人,造谣王妃的下贱蹄子改为贱籍,充为军妓如何?” “王爷当真要大晚上的在岳丈家里大开杀戒吗!”花自忠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时候是不早了,花大人不妨快些将府里人叫来前厅吧,若是花大人不愿意去,荣景!” “你!” “老爷,小娘说二小姐有些体热,请您过去一趟。” 忽地门外小厮高声说道,打断了屋内二人。 小厮的声音让花自忠的理智找回了些许,强忍着怒气俯身道:“王爷,待老夫先去看过孩子,稍后便来。” 说罢不等顾凌成应允,抬脚便出了前厅,刚到廊下便被李氏一把拽走。 荣景皱着眉,“这花大人竟然如此无礼。王爷要不要奴才跟着?” 顾凌成摇摇头,嘴角一抹得意的笑容勾出,或许今晚他便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到底在何处。 李氏拉着花自忠走进书房,刚想说话,花自忠反倒怒气冲冲的掐上她的脖子,面漏狰狞的瞪着。 “臭娘们!瞧瞧你干的好事!” 李氏双手掰扯这花自忠的手,长长的指甲扣在他的手上,不一会花自忠的手背上渗出几道血印来。 “花......花自忠......三......皇......” 花自忠放大了瞳孔,震惊的盯着李氏,怒吼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放......手......”李氏憋红的脸庞,挣扎着说出最后两个字。 花自忠松开手,李氏跌坐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眼底布满恐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花自忠蹲下身,恶狠狠的看着李氏,“你如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交给凌王,你想清楚!” 李氏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嚣张的冷眼看着花自忠,“老爷,我可是你枕边人,你何事我不知道?老爷既然想将二位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妨听妾一言,这大皇子可是聪敏能干之人,不给点甜头,仅靠花蕴安那死丫头怕是到头来她成了皇后再与老爷您算旧账!” 花自忠眯着眼睛,凶神恶煞的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李氏仰头大笑,抬手擦干眼泪,抚媚的看着花自忠道:“三皇子?三皇子如今和时微来往密切,老爷怕是不知道,妾只是想说时微是不会嫁于三皇子了,不妨嫁于大皇子,若是大皇子日后登基,老爷力挺时微称后,若是三皇子......他那么多把柄再你手中,还怕他不听话?” 李氏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一字一句都意味深长,颇有些威胁的意思。 花自忠看着眼前的女子,冷笑一声,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好一个枕边人!” 二人相视而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花自忠站起身,冲外面喊道:“去找郎中,为二小姐诊治!” 说罢,神采奕奕的超前厅走去。 顾凌成看着与方才大不相同的花自忠,嘴角轻笑,果然,自己猜得没错。 花自忠对着顾凌成俯身行礼道:“劳王爷久等,家中小女突发急症,需等郎中诊治。” “哦?既如此,就等郎中看过后,再召集众人吧。”顾凌成面不改色的淡淡的说道。 花自忠直起身,略作沉思,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既如此,王爷不妨到老夫书房坐坐,前些日子,老夫得了一个宝贝,王爷赏眼瞧瞧?” 说着,花自忠抬手在腹前画了方形。 顾凌成强压心中激动之情,眼低却瞬间闪过一丝期望,“花大人有请,本王自当同去!” “请!” 见众人离开前厅,屏风后的李氏抱着身子渐渐滑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鼻腔里冷哼一声,突然放声大笑,好像计谋得逞一样。 花时微拿着披风敢来,看着李氏忙上前抓着她手,慌张的问道:“娘!你怎么了娘!” 李氏回过神,反抓住花时微的手,满眼阴狠,“时微,没时间了,我们要更快些,再快些,只有吴怜和花蕴安那两贱人死了,你才能彻底得到你父亲的支持。” 花时微不解的看着李氏,像是魔怔了一般,“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再说了,汀兰院的那个倒是容易,可王府里那个哪有那么简单!” 李氏一把搂在花时微的脖颈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看着她,“时微!想让她们死的不止我们!看着吧,看鹿死谁手!” ...... 这边顾凌成跟着花自忠进了书房,昏暗的烛光下,花自忠从暗处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王爷,东西小,光暗,不妨走进看?” 顾凌成背着手走向书案,只见花自忠笑着,慢慢的将包袱打开。 “小叶紫檀镶金带锁盒!” 顾凌成险些惊呼出来,看着眼前的盒子,他再也无法抑制那心里耳朵躁动。 刚想上手,却被花自忠拽回自己面前。 “王爷,老夫只说让您看看,怎得要上手呢?” 顾凌成听懂了花自忠话里的意思,冷笑一声,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开口道:“花大人是要和本王谈条件?” 花自忠收好东西,退到暗处,再次回到烛光下东西已然不在身上。 他捋着胡子,看着顾凌成道:“老奴家底不厚,只是有幸娶了吴家女,这才得了这个宝物。虽说这是吴家传家宝,可当初蕴安出嫁是从吴家去的,就连我花家宗祠都没有祭拜,所以这个老夫就没有给她当陪嫁,只等那天时微出嫁时,好压压箱子。” “花大人如此做法,夫人可曾同意?” “哈哈哈,这东西都是夫人亲手交给为夫的,怎会不同意呢?” 顾凌成不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花自忠,思考着什么。 花自忠走到书房门边,拱手道:“这东西是小女嫁妆,自是王爷摸不得,不妨王爷还是随我去前厅吃盏茶吧!” 顾凌成大笑一声,起身看着花自忠,“既然二小姐身子不适,本王就不打扰了,花大人对流言一事心中有数,那便尽快平息,免得夜长梦多,影响了自己的官声可不好。告辞!”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从花自忠身边走过,径直出了府。 第70章 讽刺 黑夜里,顾凌成站在瑾兰院的门口,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推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犹豫不决。若不是他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或许还察觉不到脸庞流下的不止是雨水,还夹杂着些许泪水。 紧握的拳头,低垂的眼眸空洞无神,在雷声的掩示下,顾凌成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他的心竟然有些动摇。 迟缓的再一次抬起手,可就在触碰到门的一瞬间,顾凌成张口道:“若你是我,你会选择深情还是天下权势?” 顾凌成的话像是在问荣景,又像是在问花蕴安。 荣景看了下四周空无一人的院墙,迟疑着说道:“爷,您是皇子,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这天下谁不仰慕您?再者说有句老话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岂能久居人下!” 顾凌成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感叹一声,抬起头,停止了抽泣。 他苦涩一笑,心好像也没有了方才那么痛,反倒更加的坚硬,平静的注视着紧闭的院门,眼底一片淡然之色,垂下手后退几步,攥着腰间那半块玉佩,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雨声虽大,可刹那间变得安静清冷。 顾凌成一个人往前走着,推开荣景递过的伞,踉跄的走在大雨之中。 瑾兰院里,香芸守在花蕴安的床边,一遍遍的轻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 大雨下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天亮放晴。 荣景站在书房外拦住送饭的丫头,摇了摇头示意其退下,顺势挥手召来一旁的小厮,说道:“王爷昨日淋了雨,今日怕是晚些起,你替王爷去宫里递个牌子。” 话音未落,便听着书房门打开,荣景回头望去,差点没认出来。 只一晚上,顾凌成凌乱的发梢,面目憔悴,下颌竟生出些许胡渣,整个人丝毫没有活力。 荣景回过神,忙迎上前,“王爷,您昨日淋了雨,今日要不告假一日?” 顾凌成强忍着浑身的无力,松开抓门的双手,摇晃着身子走下台阶,低沉着嗓音问道:“王妃醒了吗?” “早上丫鬟来报,还未清醒。” 顾凌成微扬起头,面向天空,眼睑却无力的垂下,许久才出声道:“为我梳洗吧。” 荣景看着顾凌成的神情,索性闭上了嘴,招呼着下人开始忙碌起来。 可就在为顾凌成穿上外袍时,荣景发现那日夜挂在他腰间的玉佩此时却不见了踪迹,一时间慌了起来,不停的寻找着。 “不用找了,是本王自己收起来了。”顾凌成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好像彻底放下了什么,冷酷无情。 ...... 宫里的晨钟响起,娴贵妃刚要起身前往凤仪宫请安,却被梅妃拦在了门口。 “呦,姐姐好早!不过啊,这皇后娘娘昨夜伴驾,方传了口谕免了请安,姐姐倒也不用走这一趟了。” 娴贵妃看着阴阳怪气的梅妃,冷哼一声,“狐媚!”,说罢甩开裙角转身回了大殿。 梅妃倒也没生气,嘴角带笑的跟着进了娴贵妃的宫内,径直走上前去坐下,自顾自的伸手拿起一颗葡萄把玩着说道:“姐姐真是个好脾气的,如今传言满天飞,昨日我听逸儿说皇上传了大皇子还训斥了许久呢,听说辰王等不住还提前走了呢。” “训斥!?” 梅妃看着娴贵妃大惊失色的样子,顿觉好笑,丝毫不加掩饰的噗嗤笑了出来,“姐姐居然不知道?也是,咱们大皇子是有心机城府的,怕是不想姐姐担心罢了。” 娴贵妃听出梅妃话里话外说自己的儿子不将自己这个生母放在眼里的嘲讽意思,满脸愤恨的盯着梅妃,没好气的回怼道:“儿大不由娘,再说若是朝堂上没有自己的想法皇上也定不会让成儿掌管不是?” 宫里谁不知三皇子是个顽劣的,花心思多却没一个是用在朝廷大事上的,娴贵妃自是要拿这个戳梅妃的肺管子。 梅妃忍者怒气,将手中葡萄捏碎,依旧微笑着看着娴贵妃道:“大皇子是个厉害的,但他那王妃真不是个好的,这流言啊满京城都知道了,听说昨日还和辰王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我身为大皇子的庶母妃,真是为孩子不值,可惜了我们大皇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成婚不久竟被带......哎,真是造孽。” 梅妃说着还捏起帕子假意的在眼角出擦拭着,眼神却一个劲的偷瞄着娴贵妃的神情。 果然,此时的娴贵妃早已怒火冲天,这头发若不是钗环束着,早都气冲天了。 未等娴贵妃张口,倒是殿外传来顾凌成那清冷逼人的声音,“梅妃娘娘可真是操心本王,连本王家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凌成冷着脸,大步走进殿内,冷冷的看着梅妃。 “想来梅妃娘娘如此清闲,不妨我替三弟择一家女儿,尽早完婚?” 梅妃闻言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好似久等顾凌成说出这就话一样。 “果然是做哥哥的,这兄弟情啊,真是羡煞旁人呢!” 娴贵妃皱着眉,以为梅妃是气糊涂了,不解的说道:“梅妃你莫不是傻了脑子?” “凌王是疼弟弟的,可惜啊,晚了一步,逸儿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下,昨日都回禀皇后娘娘了。凌王的好意,心领了。”梅妃不痛不痒,慢条斯理的说道。 娴贵妃一惊,“不知是那家?” “哎呀,逸儿不如成儿本事大,这朝堂上也用不上他,就择了一户门当户对的,说来还要多亏贵妃姐姐您呢!” 娴贵妃心里大呼不好,生怕梅妃看上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抽动着嘴角,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哦?妹妹此话是何意?” 梅妃捏着帕子一挥手道:“就是以前常往姐姐宫里来的陈公家的女儿陈婷婷呀!” “哦......是她呀。”娴贵妃显然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花家的姑娘。 顾凌成反倒皱着眉,冷不丁的问道:“怎得突然定了陈公家的?” 梅妃眉眼带笑,抬手扶了扶发髻,“这陈家姑娘,家世清白,又是几朝元老,清流人家,那丫头我也见了,听话懂事,又是个好生养的!” 说着梅妃羞涩一笑,“还有啊,我昨日去问了神仙,神仙算过了,这丫头能生着呢!对我也是恭敬,这孩子,我真是喜欢的紧!要不是在姐姐宫里知道还有这样的孩子,若是娶个不三不四的,那可真是对不起皇上,愧对先皇,所以多亏姐姐呢!” 梅妃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瞥了顾凌成和娴贵妃一眼,带着些明目张胆的嘲弄与讽刺,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而此时娴贵妃脸上早已红一块青一块,一嘴银牙都快咬碎了,没好气的冲着梅妃道:“既然得了这么好的媳妇,成婚那日可别忘了让三皇子给成儿磕个头,毕竟多亏成儿不要,如若不然那还有今日的机会。” 梅妃出奇的没怒,嘴角的弧度更加放肆,语气丝毫不善,“说的是,定是要好好谢谢凌王的不娶之恩呢!” 顾凌成斜视一眼,眼底浮出一股厌恶,不耐道:“三弟好事将近,想必梅妃娘娘有的事情要操持,不妨快去吧,免得什么地方不完善丢了三弟的脸面。” 梅妃冷眼一笑,倒也起了身,“说的是呢,那姐姐,妹妹就先告辞了,若有不懂得再来讨教!” 说罢,扭着腰肢朝外走去。 第71章 终究还是妥协了 宫人扶着梅妃出了大殿,离得稍远些后,压低声音道:“娘娘您再怎么说都是凌王的庶母妃,他怎能如此没大没小。” 梅妃冷哼一声,“哼!他算个什么东西,自以为替皇上管理了几天朝政就了不得了,我倒要看看如今身陷舆论窝他如何在朝堂立足!” “可娘娘别忘了,吴家毕竟救了陛下的命!” “哼!那又如何?陛下是天子,念恩了就是救命之恩,倘若翻了脸,那就是功高震主,一样得玩完,就娴贵妃那个蠢样子,别说凌王与花家那个闹翻,她自是要亲手将两家拆散的,我们啊,看好戏就是了。” 宫人笑着赞道:“娘娘果真厉害!” 梅妃满心雀跃,心情更舒畅了些,“走,去御花园逛逛!” “是,娘娘。” ...... 这边送走了梅妃,娴贵妃将殿内众人屏退,坐在贵妃榻上,面露怒色。 她嘴角张开,眼神中充满了恶意,让人胆寒,阴森的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的交代!?” “母妃......” 娴贵妃抬起头,迎上顾凌成的目光,精致的面庞布满了狰狞的笑容,眼底的怒意了然,“兵符到底在何处?” 顾凌成身子一顿,眉头紧皱,绷紧了唇角,“确不在蕴安处。” 话音刚落,娴贵妃抬手打翻果盘,盘中的水果散落一地,像极了顾凌成与花蕴安那即将破碎的感情。 娴贵妃站起身,踩着满地的水果,眼神坚定的走向顾凌成,“你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与大业无助,不能生养,甚至无法平定内宅的女人自甘堕落吗!” 顾凌成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攥紧,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辩驳的话。 “成儿!你是凌王,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如此糟践自己,你可有想过母妃,想过跟着你一路拥护你走到现在的朝堂重臣!你对得起他们,对得起母妃吗?你可知若将来不是你登基,他们这些人连带着母妃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顾凌成喉结滚动了几下,睫毛轻颤,强压着声音,小声道:“为什么?登基大业为什么和感情不能同时存在,我的野心与她何关,我爱她难道不够吗?” 啪! 娴贵妃不带一丝犹豫,迎面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顾凌成的脸上。 顾凌成歪着头静静的站着,嘴唇被他咬的发白。 “感情?你生在皇家这种吃人不眨眼的地方,谈什么感情!感情能护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还是能保你小命!” 娴贵妃怒吼着,声音冷的如冰,一字一句像是利剑,一下下刺穿着顾凌成的心,瓦解着他最后的侥幸。 娴贵妃放缓了语气,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抚上顾凌成的脸,却被他下意识的避开。 她没有再吼,只是将停在半空的手放在顾凌成的肩上,用力的捏着,双眼含泪的看着他说道:“成儿,你若真爱她,等事情成了,你怎样弥补母妃都不说半句,你想清楚了,若是不成,可能就连弥补都做不到!” 这一刻,顾凌成呆呆的站着,心里上上下下的翻滚着,他没有再反驳,也没有挣扎,只闭上了眼睛。 无人知晓,他内心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和抗争,只是那双紧攥的双拳,青筋暴起,像随时都要炸开。 “成儿......”娴贵妃,低声却又焦急的唤道。 顾凌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睁眼,那黝黑的眸子竟然暗的找不出一丝光亮。 只见顾凌成后退一步,弯腰对着娴贵妃行礼道:“儿臣!全凭母妃安排!” 他的声音阴沉高亢,诉尽满腔无奈的认命,却又夹杂着些许恨意。 “好!好......好,儿啊,有你这话,母妃......母妃就是为了你去死,都足矣!”娴贵妃欣喜的看着顾凌成,尽管她看出了儿子眼里的不甘,但也选择了漠视。 顾凌成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转身,麻木的朝外走去,此时的他,竟然有些想让蕴安就这样昏睡下去,这样倒也不用觉得自己无颜以对了。 ...... 娴贵妃召花时微入宫的消息很快传到顾凌逸的耳朵里。 顾凌逸冷着眼眸,听着探子复述着贵妃宫里的画面,嘴角的冷笑也逐渐加深。 “果不其然,兵符定是在花自忠的手里。” 顾凌逸抬眸看着面前低头下棋的男子,“哦?李兄为何这样说?” 只见男子抬手将手中黑棋落在棋盘上,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薄唇微启,眉梢稍扬,看似淡扬随性,实则却透露着一股睥睨天下之感。 “吴氏之女怎会拱手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教育妾室,而大皇子昨夜到访花家,去时黑着脸走时却难掩喜色,今日刚出贵妃殿,便传召花时微,还不明显吗?”说罢轻晃手中竹扇。 顾凌逸嘴角微抬,用手将方才那步棋拿起,把弄着,“悔棋?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将棋子重重摁在棋盘上,“落子不悔的道理,我那大哥哥还是懂的,花蕴安他定是不会休!” 只见对面那男子,手持竹扇将方才顾凌逸放歪的棋子拨回原位,“不要小看了一个被多次伤害的女人,既无牵挂,便如死人一般,毫无用处。” “无牵挂?” “正是。王妃因着老将军的死不就到现在都不曾与大皇子同房。” 顾凌逸眯着眼眸,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够狠。”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看着彼此。 ...... 此时宣召的宫人也在花府门口等待着花时微。 花时微在屋内,磨蹭的不肯出门。 李氏催促道:“小姑奶奶,你这又是犯得什么气!” “娘!你忘了吗,娴贵妃要让我为妾的啊,我不要去,我宁愿不嫁给大皇子,我也不要当妾!” “你吵什么!方才宫人也没说是为着纳妾一事来的,指不定是别的事情呢?”李氏安慰道。 花时微皱着眉,摇摇头,“处了这事,还能什么事情?娘!” 她抓住李氏的手,满脸的恐慌,瞪大着双眼,颤抖着唇瓣,“娘......不会是发现我......为三皇子联手?” “不行!我不能进宫,不能!”花时微抱着头剧烈的晃动着身子。 李氏极力的想控制她,却一个劲被甩开。 屋外,紫芙看着眼前拿刀抵着自己喉咙的黑衣人,大气不敢出,靠在门上冲屋内道:“夫人......二......二小姐,有客。” “什么客!能不能让人清闲一会!” 李氏没好气的骂骂咧咧的打开门,一抬眼差点叫出声,“你......你......你什么人!” 花时微躲在帘子后窥探着情况,下一秒却赶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道:“可是有话?” 黑衣人点点头,抬手打晕紫芙迅速进了屋。 “殿下让姑娘拒婚。” “拒婚!”花时微和李氏异口同声的叫嚷着,下一刻却捂住了对方的嘴。 李氏不解的掰开花时微的手,“这好不容易决定娶了,为何要拒?” “今日二小姐进宫最多是个妾室,若是李夫人能说动花大人,那么最少能做个平妻。” 李氏皱着眉,冷眼看着了,“老爷我又如何说的动?再说凌王怎会因为老爷改主意?” 黑影冷声道:“殿下说了,若是想做妾,尽可以不按他说的做,想做妻甚至王妃,那就照做!” 说罢便要离开,看着门口晕死的紫芙,黑影看了眼花时微。 花时微忙道:“无妨,靠得住。” 话音刚落,黑影便消失在院内。 李氏看着花时微,略有些担心道:“女儿,你可想好了?” 花时微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咬咬牙道:“已经到这步了,只有拼一下了!母亲,你得帮我!” “好!”李氏神情复杂的看着花时微,却也点了点头。 第72章 小绿茶竟然如此刚毅 花时微随着宫人往前走着,心底却没有丝毫喜悦,脑海里时不时浮出那日娴贵妃与凌王商议去母留子的画面。 她终究还是有些怕的。 走在前面的宫人突然止住了步伐,跪在了地上,花时微回过神,抬头便迎上顾凌成那厌恶的目光。 “小女花时微,见......见过凌王。” “呵,你倒是来的快。” 顾凌成声音很沉,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极其嘲讽,满脸的嫌恶、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花时微鼻尖一酸,原本抬起的头也逐渐低下,红着眼眶愣愣的站在原地,小声道:“我......我本不想......” 没等她话说完,顾凌成便拂袖而去,干净利索。 花时微泪眼婆娑的看着顾凌成的背影,攥着帕子的手更加用劲。 “二小姐,快些走吧,贵妃娘娘还在等你呢。”宫人出声提醒道。 花时微看着宫人那不抵眼底的笑意,心里更是烦躁,加快了脚步。 坐在贵妃榻上的娴贵妃看着走进殿内的花时微,嘴角都快咧到后脑,满脸笑意的起身将准备行礼的花时微扶起。 “免礼免礼,快!随母妃过去坐。”娴贵妃一手拽着花时微的手,一手在她手背上抚摸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花时微看着娴贵妃那热情的态度,反倒有些不自在,捏着嗓子不好意思道:“多谢贵妃娘娘厚爱,小女不敢僭越。” 花时微本就生的娇小可人,一脸纯良无害,再加上她那时常泪眼盈盈的双眼,总是叫人看了有钟心生疼爱之感。 娴贵妃满意的抬手拂去花时微眼前的碎发,柔声道:“乖孩子,还叫什么贵妃娘娘啊,眼下要叫一声母妃。” “母......母妃?”花时微一脸不知所措,却又怯生生的低声叫了出来,微皱的眉头疑惑的眼神,一切都拿捏的刚刚好。 娴贵妃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大笑着,“哎!这就对了,要叫母妃。” 说罢就要拉着花时微走上阶去,可下一秒,花时微却用力从娴贵妃的手上挣脱出来,惶恐的跪在地上。 娴贵妃瞬间变了脸,眼里多了丝怒气,刚想低头怒斥,却看见花时微那惶恐的样子,硬生生将话咽回肚里。 只见花时微柔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那细密纤长的睫毛也随着轻颤,微微皱眉,牙齿轻咬着娇唇,低垂的眸子里早已充满泪水,眼角也开始微微泛红,整个人像极了被惊吓过度的小白兔。 娴贵妃冷笑一声,转头独自一人走回贵妃榻前坐下,方才的笑意也被尽数收回,冷眼看着跪着的花时微,沉声道:“怎么,花二姑娘这是看不上我儿?” 花时微闻声像是无可奈何的泄了气,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间一丝茫然和无奈溢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后,捏着帕子轻拭眼角的泪水,轻声哽咽道:“贵妃娘娘抬爱,是小女子的福气,凌王殿下芝兰玉树、龙章凤采是天下所有女子倾慕之人,小女子怎会例外,可......如今,殿下已与家姐成婚,王爷与姐姐二人又恩爱的紧,我......” “你什么?” 花时微微微仰起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脸颊划过,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娴贵妃,眼底还流露出些许坚定,“我虽与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也知道王爷是姐姐的夫婿,我又怎能分了姐姐的宠爱,还请贵妃娘娘三思!” 娴贵妃对上花时微的目光,打量中带着些许鄙夷,仿佛看出了花时微的小心思,冷笑一声,“这倒无妨,王妃是皇上封的公主,你只是一官女子,还是个庶女,这即使进了府身份还是有别,怎会分了公主的宠爱,更何况本宫的意思是纳你为妾,想来你姐妹二人定能相互扶持好生照顾王爷。” 花时微听着娴贵妃的话,袖衫里的手早已攥紧了拳头,心里也了然,这贵妃娘娘根本打心底就瞧不起自己,想让她花时微当妾,做梦。 只见她挺直了腰背,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瞪着双眼丝毫不躲避娴贵妃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娘,我虽为家中妾室所生,但父亲从未亏待与我,况且我花时微与其他庶女不同,这辈子只为妻不为妾,哪怕嫁于平凡人家,我也绝不入王府侯门做妾!” “放肆!” 娴贵妃看着花时微那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抬手砸向一旁的案几。 她站起身,愤怒的指着阶下跪着的花时微,“当初国源公主都知道皇命不可抗,即使在丧期还不是乖乖成婚,你一个庶女,竟敢大放厥词,还看不上凌王府的妾室?” “姐姐那是逼不得已!我花时微有父亲的疼爱,日后嫁于凡夫俗子为妻,虽说不上荣华富贵,可我是正妻,我的孩子也是嫡子,不用像我一样无时无刻被唤作庶出!” 花时微歇斯底里的反驳着,眼神异常坚定,反倒是娴贵妃不知如何是好,站在贵妃榻前来回踱步,几番想斥骂却无言以对。 许久才满脸怒气的看着花时微道:“你当真不愿?” “不愿!只做妻不为妾!” “好!好......好......好得很,花时微,你以为你是花蕴安吗?你别忘了,你身后没有吴家那样的外祖,本宫要杀了你,就像碾死蚂蚁那么简单!” 娴贵妃话音刚落,只见花时微嘴角冷笑,竟然缓慢起了身,摇晃着身体拱手道:“多谢贵妃娘娘提点,是时微唐突,既如此,时微就此了解在这大殿之上,免得脏了娘娘的手!” 说罢猛然转身朝身后的柱子毅然决然的撞去。 “不要!” 娴贵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惊,高呼着想伸手去抓,自己差点从阶上摔下。 就在花时微与柱子接触的那一刻,从殿外闪进一道人影,紧紧拽着她的胳膊想将其拽开,但终是晚了一步,花时微依旧撞上柱子,额上迅速肿起大包,鲜血顺着鼻梁流下,好在人无事。 花时微身体一软,顺势倒在顾凌成怀里,苍白的薄唇颤抖几瞬后,柔弱的吐出几个字,“王......王爷......我不做......妾,就算此生......不能嫁于王爷,时微也不做......妾。” 说罢花时微竟一把抓过顾凌成的衣领,将头埋在里面颤抖着身躯委屈的哭着。 顾凌成愣在空中的双手一时不知道放哪,方才在殿外听着动静,也属实没想到她会如此刚毅,现下心中竟有些动容。 花时微哭的伤心,身体一抖一抖的,攥着顾凌成衣襟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顾凌成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鬼使神差的抚上了她的后背。 “先让太医看看吧。” 花时微窝在顾凌成胸前的嘴角早已挂上了笑容,但依旧只是抽噎着点了点头,像极一只受伤的梅花鹿,柔弱不能自理。 娴贵妃站在一旁,眸子里的冷意更加明显,冷哼一声,“传太医!”便转了头。 可她不知,那声一出,花时微躲在顾凌成怀里竟故意一惊,又开始颤抖。 第73章 真真假假 “还能走吗?”顾凌成垂下眸子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柔声问道。 花时微轻轻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双手,就要起身,可还没等站稳,一阵晕眩直挺挺的就要栽过去。 顾凌下意识的再次将人抱住,可他的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身旁的太医忙道:“花二小姐,方才受到撞击,近几日内都常会出现晕眩眼花的症状,在没有彻底根除的情况下,最好不要独自一人。” 花时微红着脸就要再次站直,轻声道:“多谢太医,那个......王爷,我现下可以站稳了,多谢王爷两次出手相助。” 顾凌成松开手,任由怀里女人离开。 娴贵妃见无大事,顿感身心疲惫,缓了口气看着二人道:“行了,大喜的事情,非要弄得如此不吉,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这事就......” 未等她说完,花时微抬手捂住心口,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眼瞅着又要跪倒在地。 顾凌成上前扶起已经膝盖打弯的花时微,冲着娴贵妃道:“母妃,此事不急于一时,眼下蕴安身体还未好全,等儿臣问过蕴安的意思再说。” “她算什么!你堂堂皇子纳个妾,她还能说不!” “母妃!” 顾凌成厉声呵住了怒气再次上头的娴贵妃,冰冷的双眼看的娴贵妃浑身不自在。 花时微倚在顾凌成的肩上,一抽一抽的哭的伤心。 娴贵妃气的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烦躁的挥着手,“下去下去,受伤了这几日就不要轻易出门了,在家歇着,等伤好了再说。” “谢贵妃娘娘成全!”花时微微微欠身拜谢着,说罢就要转身离开,没成想被顾凌成唤住。 “本王让轿辇送你出宫,免得晕在宫里。” 顾凌成说完率先出了大殿,站在轿辇下示意花时微过去。 待二人坐定后,花时微脸上 的红晕更加明显。 她低着头,稍靠外挪了挪身子,柔声道:“多谢王爷解围,委屈王爷与小女子同乘。” 顾凌成眼帘微低,将花时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抬手抵在腮下,冷漠又沉稳的打量着花时微。 “怎么?怕本王吃了你?” 顾凌成那低沉充满魅惑的声音传来,花时微一时间心跳加速,莫名的燥热起来。 “没......没有。” 顾凌成伸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花时微的下巴,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往日里二小姐不是很愿与本王待在一起,怎得几日没见如此生疏?” 花时微红着脸颊,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凌成那黝黑的眸子,毫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王爷......小女子心中有王爷不假,但只想成为王爷的妻,与王爷并肩而站,绝不会做妾只能在后院等着王爷宠爱。” “野心不小啊!”顾凌成捏着她下巴的指尖更加用力。 “嗯......”下巴的痛处传来,花时微没忍住哼唧出了声,微微泛红的眼眸,含情脉脉的看着顾凌成,“王爷的野心自是小女子的野心,但若是名不正也不顺,那小女子宁可放弃。” 顾凌成看着花时微那认真的样子,一时间竟看不出真假,良久冷笑一声,松开手,闭上了眼睛。 花时微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包,不再作声。 而此时的李氏拦住正往汀兰院送饭的丫鬟。 “把食盒给我就好,下去吧。” 李氏接过食盒,看了眼里面的清粥小菜,唇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盖好食盒抬脚走进汀兰院。 吴氏正仰头看着远处飞在空中的纸鸢,听见声响后回头看清来人,瞬间收了笑容,转身进屋坐下。 李氏不屑的笑道:“哎呦,姐姐真是好福气,还有闲心在这看纸鸢呢。” “送饭这种事情下人做就好,何必糟践自己。” 吴氏语气平淡的,看都没看李氏,自顾自的拨动着手上的佛珠。 “怎么,姐姐是怕我送来的饭里有毒,不敢吃吗?”李氏脸上的笑意更浓,眼角也笑得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却硬是有一种冷戾。 吴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氏,手里却放下了佛珠,将方才李氏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吃食拿出摆在桌上。 摆好后,吴氏这才收回眼神,打量着那一碗清粥,一碟小菜,拿起筷子指了指其中一个,“妹妹可是下的砒霜?嗯?” 她的声音温婉,却故意放缓了语速,拉长了尾音,说罢看了眼李氏。 李氏皱着眉,鄙夷道:“若我说是,姐姐敢吃不敢?” 吴氏眉头轻佻,轻晃了晃头,用筷子夹起一口小菜,盯着李氏缓慢放进嘴里,随即又用小勺盛了一口粥抵在唇边,在李氏的注视下缓慢咽下。 “你!” 李氏看着吴氏那挑衅的目光,再也坐不住,拍桌而起,颤抖着手指着还在优雅擦嘴的吴怜,你了半天再未说出一句话。 吴氏嘴角的笑意更加浓烈,眼神更加柔情,在李氏愤怒的注视下,将手里的勺子放在盘中,端着的说道:“小娘还是注意些,我虽被禁足,但也是这府中大夫人,如此简陋吃食让别人看去还没得以为老爷出事了,这种小家子气可得好好改改。” 李氏最烦吴氏那副大家千金的做派,当初花老爷就是看重她那副上得了台面的样子才让自己这个跟了他好几年的做了小,害的自己女儿也成为庶女。 越想越气,李氏咬着牙,狠戾着眸子等着吴氏道:“姐姐说的是,只不过啊,姐姐还是多小心,指不定那天这饭菜里多出点什么,可就没机会与妹妹斗嘴了。” “多谢妹妹提点。” “哼!”李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又回过头将桌上的饭菜掀翻在地,鄙夷道:“既然这饭菜不是姐姐用饭规格,不如倒了好。” 说罢扭着身子出了汀兰院,“我要让你痛快的死,我就不姓李!” ...... 这边凌王府内,花蕴安还未醒来,香芸也累的倚在床边打起盹来。 忽地惊醒,香芸盯着眼前身穿绿色衣服的丫鬟怒斥道:“你谁!谁让你靠近王妃的!” 丫鬟一颤,手里的水碗打翻在地,跪着冲香芸磕头求饶道:“香芸姐姐饶命!奴婢是前日里王妃留下的丫鬟,方才看香芸姐姐太过劳累,又加上太医嘱咐每隔一个时辰蘸水打湿王妃嘴唇,这才自作主张。” 香芸起身冷眼看着,又捡起地上的碗,看了看。 丫鬟见状忙说:“香芸姐姐放心,都是姐姐方才备好的,没有别人动过,奴婢也只是端起来,还未擦拭。” 香芸听罢,将碗放回丫鬟手里,看着王花蕴安道:“不是我吓唬你,只是王妃如今再经不起了。” “奴婢知道的,王妃是好人,奴婢感念王妃的好,想让王妃早些醒来,才想着做些什么。” 香芸看着哽咽的女孩,轻叹一口气,“算了,知道你的好意,王妃是个好人,你最好不要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既然你想做些什么,不妨多看这些这院子,免得让胡乱的老鼠钻了进来。” “是,姐姐累了这些日子,不妨再歇歇,我来为王妃擦拭吧。” 香芸摇摇头,“无妨,王妃贴身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你叫什么?” “奴婢柳月。” “行了,下去吧,若是现下无事去换了水来。”香芸指了指一旁空了的水盆。 柳月应和着,起身拿着盆朝外走去。 香芸看着依旧熟睡的花蕴安,鼻头一酸,哽咽道:“小姐,你快醒醒好不好,你再这样睡下去,可怎么好啊!小姐!” 她哭的厉害,全然没有察觉到,花蕴安逐渐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的睫毛。 第74章 情爱最不值钱的东西 马车在花府门前停下,顾凌成率先下了车,不等丫鬟伸手自己倒先伸手接住了下车的花时微。 等在门口的花自忠看着这一幕,正想着自己姑娘确实了得,可下一秒看见花时微额头处裹着的纱布立马黑了脸。 大步上前,一把将花时微从顾凌成手中拽回,“时微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出去半日就......就弄成这样了?” 花自忠的惊呼声反倒是将原本没有在意这边的行人吸引的看了过来。 顾凌成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花时微见状,拉着花自忠的手撒娇道:“父亲~女儿自己不小心磕了一下,您那么大声做什么,你难道想大家都知道女儿破了相了?” 说着花时微嘟起了嘴,娇滴滴的眨着大眼睛看着花自忠,活生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花自忠宠溺的一笑,指了指她的额头,“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爹~” “好了,来人扶小姐下去休息。” 说罢,花自忠又转向顾凌成,拱手道:“都怪老夫唐突,还请凌王不要见怪,多谢凌王送小女回家,不妨进府用个饭?” 顾凌成眼眸微眯,从喉咙处溢出一声低笑,“既然岳父大人有请,本王也不好推辞,那便一起用个饭吧。” “王爷,请!” 二人大笑着进了门。 可这花府大门还没关上,这流言却早已传开。 陈国公家,陈婷婷手里紧紧攥着茶盏,眼底的恨意快要呼之欲出,“还说什么了!” 屋内的丫鬟跪着浑身哆嗦,结结巴巴的低着头说道:“还说......还说,花家二小姐自己摔伤了脸,是凌王护送回来的,还......还......” “还什么!快说!” “还说,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凌王亲自扶花二小姐下的车。”丫鬟说完便将脑袋死死的贴在地上,不敢再出一声。 “贱人!她一个庶女竟然能让凌成哥哥扶她,勾搭自己姐姐的男人,算什么东西!”陈婷婷越骂越气,索性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 “闹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陈婷婷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哥哥陈青站在面前,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 陈青径直走进屋内坐下,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己那个沉不住气的妹妹,“都下去吧。” 丫鬟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跪着爬了出去。 陈婷婷的怒气还未消散,生气的别过头,“哥!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大家千金的做派!” 陈青向来不会对自己这个妹妹动怒,可今日却黑着脸,不由分说的训斥着。 陈婷婷也委屈的低下头,抹着眼泪开始哭诉,“你来凶我做什么,当初要不是家里非要你和二公主成婚,我也不会因为梅妃与娴贵妃不合,错失了与凌成哥哥的姻缘,如今一个哪哪都不如我的庶女都要嫁给凌成哥哥了,我怎么好过得了!” 此话一出,黑着脸的陈青也自知自己发火站不住脚,只得强压火气往肚子里咽。 “哥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难道到现在还惦记着他顾凌成?” 陈婷婷斜楞的看了眼陈青,咬着嘴唇,不说话。 陈青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到陈婷婷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你兄长我与二公主有婚约,那咱们陈家便于三皇子站在了一一边,倘若你再嫁给顾凌成,你可想过日后若是三皇子得了上位,你该如何,陈家又该如何?” 陈婷婷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在打转,哽咽的看着陈青道:“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不公,明明......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凌成哥哥。” 陈青抬手抚上陈婷婷的头顶,眼中带着一丝冷厉和得意,“妹妹,哥哥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想想就算花家姐妹如愿嫁给了顾凌成,可日后三皇子登基,你就是皇后,他们削爵囚禁,是生是死不都还是你说了算?” “皇后!?”陈婷婷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陈青笑着坐回座位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告诉你,三皇子已经向皇后禀明要娶你为妻。” 陈婷婷惊呼着从椅子上跳起,“什么!娶我为妻!” “可......可是......可是我与三皇子并未有什么情谊啊。”陈婷婷略显慌张,手里的帕子紧紧的攥着,不知不觉中竟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 陈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将一旁的香炉碰翻在桌上。 咚的一声,惊得陈婷婷停了下来。 “到现在你还想着什么情谊不情谊?世家大族只要与皇家结亲那就只有利益没有情谊,你若还想着那狗屁情爱,别说皇后,你就是个三皇妃你都坐不稳!你就等着像花家那个傻的一样,看着父亲、旁人给三皇子塞女人吧!” 陈青的话彻底让陈婷婷乱了心绪。 只见陈婷婷捏着帕子抵在唇上,嘴里不停的说着,“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像花蕴安那样,我要是成为那样,其他家的都要笑掉大牙了,不行,不能这样。” 陈婷婷扑到陈青面前,拽着他的手,急切的说道:“哥哥,我不要那样子,我要当皇后,要比她们都厉害!” 陈青满是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妹妹,将其拉起,“好,这才是陈家的好女儿,你放心,今日公主都和哥哥说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和往日里一样盯着花家两姐妹时不时放出些谣言就可,待三皇子登基,我们陈家就是头功,到时候所有人都要跪倒在你的面前,什么花家、吴家任由妹妹你处置。” 陈婷婷点着头,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竟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近乎癫狂,眼底的狠戾扩散到双眸,“是啊,区区一个凌王,那有皇后来的刺激,哈哈哈哈,花时微,你不是想嫁吗,我让给你,看你还能得瑟多久!” 陈青笑着,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满满的轻抿了一口,这样的陈婷婷才是他想要的样子,谁都不能阻挡他陈家的路,哪怕是自己的妹妹。 ...... 有了陈家的添油加醋,今日凌王送花时微回家的事情绘声绘色的传到了海氏耳朵里。 海氏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下人像演话本子一样的复述着。 许久,海氏嘴角半勾,那双半眯的眼睛透出一股寒意,起了身一字一句说道:“走,去接蕴安丫头回家!” 她的语气平淡,但眼底的杀气顿时弥漫而出,仿佛今日带不会花蕴安,便要与王府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下人看着海氏的样子,一个个高挺胸腔,手握棍棒,振臂高呼:“接小小姐回家!” 第75章 撑腰 “香芸姐姐!香芸姐姐!”柳月惊呼的往屋子里闯。 香芸皱着眉将其拦在门口,“做什么!王妃在里面,容得你如此大呼小叫的!” 柳月一脸焦急,摇着头,大口喘着气,一手指着府门的方向,“香芸姐姐......你快去看看吧,出......出事了,王妃娘家来人了。” “什么?” 香芸先是一愣,继而抓着柳月问道:“娘家人?你倒是说清楚是谁!” 柳月气喘着,凑到香芸耳边,低声道:“是吴家的海大夫人,还带着一伙家丁,后面跟着的众人不像是家丁但也穿着家丁的衣服,奴婢方才路过瞧见咱们看门小厮正赶人呢。” “赶人?王爷不是已经说可以进出,怎么又要赶人?” 柳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但听着海大夫人是来找王爷的,现下王爷进宫还没回来,小厮便给拦了。” “还有啊,奴婢回来时,看海大夫人搬了椅子,准备坐在门前等呢。” 香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双眸中闪过些许忧愁,“不行,大夫人来肯定有事......钟太医!” 她忽地转过身冲着屋内的钟太医喊道:“钟太医,这里就先交于你,让柳月在这侍奉,奴婢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钟太医说话,见柳月点了点头,香芸提起裙摆朝外跑去。 凌王府门外,海氏坐在椅子,眉头紧皱,闭着眼睛。 王府小厮弓着腰,拱着手,面向海氏道:“吴大夫人,我们王爷真的不在府中,要不您还是先回,等王爷回来了小的再前去告知。” 海氏冷哼一声,依旧不语,一旁的张妈妈黑着脸怒斥道:“我们大夫人既然来了定不会空跑一趟,既然王府青天白日的拒客,我们夫人就在外头等了,倒也浪费不了凌王府的茶水!” “哎呦,妈妈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管家从门房笑着走出来,缓和的说道,“大夫人是王妃娘家人,又是有诰命在身的贵人,可如今王爷不在,王妃也有事不好脱身,实在是不方便,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下人啊。” “哦?管事的意思是我吴家仗势欺人了?” 海氏语调不高,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却听起来夹杂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她微微抬眼,似有若无的冷笑着。 管事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豆大的汗珠往地下砸去,“大夫人......” “无妨!今日,我吴家就是仗势欺人了,吴家如此荣耀若是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了,都对不起吴家戎马一生死在战场上的男丁!” 海氏打断管事,眸色骤冷,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铁了心今日定要讨个公道出来。 管事见状,知道自己惹不起,推到一边唤来小厮让去寻顾凌成。 香芸躲在门后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不敢轻易露面,尽可能的将自己隐藏起来。 而此时瑾兰院里,钟太医满头大汗,手里捏着针迟迟不敢下手,转过身看着柳月问道:“着香芸姑娘娶了这么久,老夫这......” 柳月看着钟太医的样子大致也猜到了什么,咬咬牙走上前道:“王爷能留太医在此照料王妃,自是信得过太医的医术,无论是否有效都得试过才知不是?” 钟太医长叹一声,摇摇头,并不是不敢,只是这香芸不在,他不知此时在这丫头面前是否要让王妃醒来,可看着就差最后一针的花蕴安,眉头紧皱,面露痛苦之色,终究还是抬手扎了下去。 “嗯 ......” 紧闭双眼的花蕴安闷哼一声,胸腔一鼓竟然仰头吐出一口黑血来。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柳月惊呼着。 钟太医皱着眉,呵斥道:“姑娘小声些,王妃刚醒,姑娘不妨先去寻香芸姑娘。” “是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柳月说罢别朝屋外跑去。 ...... 从花家回来的顾凌成,自打方知道海氏带人堵了王府的门,便再没放开过眉头,一路黑着脸。 下了马车,打量着海氏带来的人,顾凌成眼底黑压压的戾冷,低沉着嗓子道:“婶婶今日怎有空前来,本王有失远迎了。” 海氏丝毫不留情面,冷哼一声,“哼,凌王好大的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已经休了我家蕴安,如今着王府的王妃已然换人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海氏的眼神都多了些许深意。 香芸双手攥的更紧,听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只见柳月又哭又笑的叫嚷着朝自己跑来,香芸忙快一步迎上去捂了柳月的嘴,往回拽了几步。 而顾凌成听出海氏在嘲讽自己纳妾一事,自知理亏,耐着脾气道:“婶婶这是哪里的话,这蕴安是本王的妻子,自然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海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的看着顾凌成,起身走向前道:“王爷此话说的奇怪,既然我家蕴安没被休,怎得连娘家人来见都不让见,到底是凌王府门高我等这些老货不配,还是王爷打算就此将我家蕴安隐藏在这高墙大院里!” 顾凌成黑着的脸变得铁青,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时不时的抽动,袖里的拳头也紧紧的攥着。 一时间气氛冷到极致。 “见过王爷,见过大夫人,我们家王妃......王妃她醒了!”柳月眼含泪水的跑出大门,看着顾凌成喜极而泣的哽咽的说着。 顾凌成愣愣的看向柳月,“你说什么?” “醒了!王妃醒了!香芸姐姐让我来回禀一声。” 顾凌成笑着推开香芸,朝瑾兰院跑去,张妈妈忍着泪水扶着海氏紧跟其后。 屋内,花蕴安面色苍白的靠在软枕上,手里死死的攥着被面,眼里一片死寂,听着香芸说着这些日里发生的事情。 香芸抽泣着,小声唤道:“小姐?小姐!小姐您喘口气,出口气,你别吓唬奴婢,小姐!” 花蕴安闷哼一声,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眼泪从脸颊滴落在手背上砸开,忽然用劲的抓着香芸的手,“我只见婶婶。” 香芸轻微点点头,抹了一把泪出了屋,正好迎面碰上赶来的众人。 顾凌成看着香芸,喉咙一紧,抬着手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她......她醒了是吗?” “见过王爷,我家小姐说了,眼下只想见小姐的婶婶,其余人都不见。”香芸眼神掠过顾凌成,毫无情感的说着。 她话音刚落,顾凌成顿住脚步,紧紧攥着拳头,一脸不可置信,咬着牙问道:“其余人都不见?本王也算其余人?” 香芸红着眼眶看了眼质问的顾凌成,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肚里,只是白了一眼,便转头去扶海氏。 “她把本王当什么!” 顾凌成怒吼一声,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抬脚就要往里冲。 “来人!” 顾凌成转身看着出声的海氏,冰冷的眸子像一把利剑死死盯着,“吴大夫人这是要在王府造反吗!” 海氏走上前,停在顾凌成的身侧,沉声道:“王爷看清楚了,这都是吴府家丁,可没有带一刀一剑,但老身是个身子弱的,若是那不舒服,那这些人定是会替王妃,替老身找个公道回来。” “你威胁本王。”顾凌成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浑身散发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像随时都能爆发。 海氏冷笑一声,朝屋内边走边说:“王爷亦可如此认为。”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香芸和张妈妈进了屋,独留顾凌成怒气冲天的站在院内。 海氏一进屋,一股冲鼻的药味扑鼻而来,下意识的周折眉头。 “婶婶......”花蕴安坐在床上,轻声唤着。 海氏目光看去,一瞬间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痛楚,眼前的女孩,哪还有曾经那副样子,苍白的脸蛋,往日里红红的能掐出水的唇也白的吓人,只嘴角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声音又哑又弱,就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猫。 “蕴安......” 海氏心痛的上前将花蕴安拥入怀中,“不怕.....婶婶来了,婶婶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乖,回家。” 张妈妈站在身后拉着香芸,偷偷的抹着眼泪。 花蕴安抬起头,强忍喉咙的不适,看着海氏焦急的问道:“婶婶,我娘......我娘她......” “都好都好......此前的流言已经平了,你现下安心的随婶婶回家就好。”海氏慈爱的看着花蕴安,柔声说着。 花蕴安听母亲没事,松下一口气,却不由自主的轻咳几声,大口喘着气。 海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抹了一把眼泪安慰着花蕴安,“没事,回去了,婶婶找最好的郎中来诊治,定是能好的。” 花蕴安摇摇头,苦笑着拉过海氏的手,“婶婶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突然带着人上门,婶婶!” 海氏看着眼前的女孩,自知是瞒不过,咽了咽喉咙,气愤的说道:“我听闻凌王要纳了花时微......” 花蕴安听到这话,身体一怔,满眼的不可置信,呆呆的看着海氏,反应过来后像是被石头紧紧压着胸口,上不来气。 她开始大口的想呼吸,却又无法吸入,整个人脸色惨白,海氏慌张的为花蕴安顺着气,大叫着太医。 立在屋外的钟太医听到声音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拿出,冲进屋内。 好在施针及时,花蕴安逐渐平息了呼吸。 花蕴安双手死死扣住床边,目光穿过人群看见立在门框边的顾凌成。 四目相对,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神冷的像冰窖。 花蕴安满满闭上眼睛,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苍白的脸上是无尽的绝望和崩溃。 第76章 底气 顾凌成手指轻轻的颤抖着,逃避似的慌乱躲避着眼神。 他紧紧的抿着唇,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难受而又刺痛,像是鼓足了勇气,长吸一口气准备上前。 刚迈出脚,却被香芸推了出去。 只见香芸红着眼眶,满脸怒气,用尽浑身力气将他推出房门,快速的合上门扇,身子抵在门后大声叫喊道:“王爷请回,我们小姐有自家长辈在此照料,不需王爷费心!” 顾凌成慢慢的闭上眼,眉头骤然拧紧,苍白如纸的唇瓣也紧紧抿起,身侧紧握的拳头宣示着他此时此刻的暴躁。 荣景凑上前,低声道:“王爷,王妃眼下刚醒,不妨先让娘家人说说话,等情绪稳定了,定会见王爷的。” 顾凌成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语气低沉:“她还会见本王吗?” “王爷,您先坐一会,王妃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荣景的话像是让顾凌成找到了极大的安慰,自我安慰的说:“是啊,她是心软和善的。” 屋内,海氏泪流满面的抱着花蕴安,二人久久无法释怀。 钟太医硬着头皮,拱手劝道:“夫人和王妃还是不要情绪太过激动,若是情绪起伏太大怕是王妃这一月有余的身孕保不住啊。” “身孕?” 花蕴安惊呼道,张着嘴一时间都忘了合上,过了好一会才缓慢的将手贴在腹部,神情复杂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氏捏起帕子擦了擦泪水,柔声道:“孩子,如今这事也就屋里这些人知道,香芸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好在瞒住了。” “他知道吗?” 海氏一愣,看了眼花蕴安,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凌王......他不知,就现在屋里几人知道,你昏睡之后都是由钟太医照料的,他是辰王的人。” 花蕴安抬起头,一把抓住海氏的手,面色凝重,双眼紧紧的看着,“舅母,你将这几日听闻的事情都告诉我,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海氏于心不忍的说道:“这些龌龊事有什么好听的,不听也罢。” “不!舅母,你快说。”花蕴安催促道。 海氏无可奈何只得开口道:“现下人都在传,凌王妃久久不孕,娴贵妃为了让凌王开枝散叶,这才要纳妾的,只不过今日宫里有流言传出,说......” 海氏顿了顿,看了眼花蕴安,见其情绪还算稳定这才继续道:“说今日娴贵妃宣了那小家伙进宫,没成想她绝不为妾,差点当场撞死在娴贵妃宫里,好在被凌王救下。” 花蕴安捂在腹部的手紧紧揪着衣服,眼眸黯淡无光,紧咬着牙关,“还有呢。” 海氏忽地双手相击,满脸气愤,“最气的就是后面这句话,说娴贵妃本想直接定死纳妾一事,可凌王却......却说要等你醒来后,与你商议了再说。” “与我商议?呵呵” 花蕴安的心就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样,她喘不上气,却又想放声大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方才竟然以为他会拒绝,笑自己心底坚定的情谊尽然抵不过子嗣。 海氏看着花蕴安又哭又笑的样子,鼻尖又开始泛酸,用劲抓着花蕴安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些。 “孩子,孩子!今日舅母带着人来,就是想着若是你不愿,那舅母就算与他大皇子起冲突也会带你回家,这个孩子......你若生那日后就是吴家子,你若不要......” 海氏顿住,看了眼钟太医。 钟太医忙上前道:“王妃怀孕时机并不是最好,加上身体虚弱,老朽建议不妨先养好身子,再做打算。” “对对对,太医说的也有理。”海氏应和着,抬手将花蕴安额前那缕碎发抚过耳后,心疼的看着说道:“好孩子,只要你愿意回家,舅母养得起你。” 稳定了心神之后的花蕴安咽了咽喉咙,拂去脸上的泪水,长吸一口气,“舅母,你不觉得着这流言传的太细了吗?” “此话怎讲?” 花蕴安吐出一口气道:“这话就像有人故意带出来说与你听的,他们算准了你听后会生气,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我,也知道我听后会与顾凌成离心,只要我随你回吴家,那今日凌王府的人和吴家的定会有冲突,无论是吴家私自带兵进王府,还是凌王不将将军府放在眼里传出去都是两败俱伤。” 海氏听罢,想了想不可置信的看向花蕴安,“难不成此话都是假的?” 花蕴安冷笑一声,摇摇头,“所谓传言,不就是自己说了,又被人传出,只不过有些真有些假罢了,今日这话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宫里传出来,还径直传到舅母那里,想来不是假的。” “你怎知只有咱们家知道?” “舅母忘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同样都是传言,宫里传了一天,第二天京城才开始,可今日却连一日都没到,舅母便都听到了。” 海氏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一箭双雕,可真是好打算。” “那现下怎么办?我定是不能留你一人在这王府中受这等子屈辱。” 花蕴安淡淡的笑了笑,低下头,抚摸着小腹,许久才开口,“既然是传言,不妨听听他到底说的什么,想的什么。” 海氏一把转过花蕴安的上身,眼里的急切再次溢出,“蕴安!你告诉舅母,难不成你还妄想凌王会因着你们之间幼时的情谊不纳花时微吗?你当真为了王妃的虚名,要委顿在这王府过一辈子吗!” 此时的花蕴安看起来很是平静和理智,她轻拍着海氏的手背,嘴角竟咧出一抹笑容来,“舅母,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的,什么名啊利的都算什么,可这不同,是他亲口说要娶我,是他跪了一夜皇陵将我迎娶进的皇宫,是他亲手造就的这个局面,就算我要俩开,那我也要清清白白的,正大光明的走出着凌王府,而不是用吴家的名声和吴家军的生命换取自己后半生的苟活。” 海氏看着满眼坚定的花蕴安,“舅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眼下这样,你让舅母如何放心?你母亲已经......哎,你真的不能在出事了。” “母亲?我母亲怎么了?” 海氏摇摇头,“无妨,只不过听说你一病不起有些忧心罢了。” 花蕴安狐疑的看着海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罢了,你既然心里有了注意,那我便不强求,但你这丫鬟伤的伤,小的小,就让张妈妈留下,若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拿主意的人。” 花蕴安看了眼张妈妈,又看向海氏,“谢谢舅母。” 海氏看着她,心里终究不放心但却无可奈何,“孩子你要记住,你身后不是一个人,还有吴家,有舅母给你撑着,不要总受委屈,和离不成大不了要他休书一封,照样是我吴家好姑娘,再者说不还有太后给你的懿旨,不要怕,想做什么就做,人生在世几十年,可不能因着一次情谊失败便就此颓废了。” 花蕴安看着海氏,扑进了她的怀中,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在眼中打转。 “是啊,人生数十载,总是要过下去的。” 第77章 王爷!节哀! 张妈妈打开紧闭的房门,海氏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顾凌成见着房门打开,抬头望去,却迎上海氏考究的眼神。 海氏看向顾凌成,略带严肃的说道:“王爷,这位是张妈妈,是从小照顾蕴安长大的嬷嬷,如今也是有品级的,我家蕴安如今在王府身边只有两个陪嫁的一等女使,今日我老婆子就将张妈妈留下,张妈妈的月例银子我吴家出,不花费皇家一分。” 海氏的话再明显不过,分明是说王府克扣了王妃的用度,就连个嬷嬷都用不起。 “大娘子误会了,王妃身边都是由李嬷嬷照看的。”荣景出声解释道。 海氏冷笑一声,不屑的看着荣景,“我和王爷说话,一个小厮也敢接话!好大的胆子。” 荣景心里一慌,不知所措的抬眼瞧着顾凌成。 “下去!”顾凌成黑着眸子,冷声呵斥着。 “还请大娘子息怒,既然这张妈妈自小服侍蕴安,那自是再好不过。”顾凌成看着海氏,终是咬咬牙应和下来。 “多谢王爷成全,既如此老身就不打扰了,告辞。” 海氏说罢,仰起头朝外走去,经过顾凌成的时候看也没看一眼,冷哼一声未作停留。 顾凌成并未阻拦,也全然没把海氏的不屑记在心上,倒是急切的想进屋内,他心里的惧怕感越来越强烈。 海氏不能只为这送下人,就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带人闯王府,而花蕴安方才的眼神,他看的清楚是......失望......还有恨。 “王爷。”香芸领着太医站在屋门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王妃服了药,眼下已经睡去,王爷请回吧。” “睡了!?什么叫服药睡下了!”顾凌成彻底恼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上的肌肤狰狞地扭曲在一起,十分吓人。 香芸不知从何处,生起一股拗脾气,迎着顾凌成的眼神,坚定不移的道:“我家小姐身子还虚,方才有自家舅母陪着说了些话,才好生喝了药,这才缓缓睡去,王爷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家小姐商议?” 啪! 重重的巴掌落在香芸的脸上。 顾凌成冷笑着,鄙夷的看着香芸,“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嘴闭嘴你家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 香芸死死咬着唇,满眼的愤怒,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堵在门口。 “滚开!” 顾凌成咆哮着,脸上的青筋直跳,黝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恨意。 身为皇子的他,何曾被人如此下过脸面,是个人都奉承着自己,唯独......唯独这吴家,这自己心里的女子。 香芸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拧着脖子挡在门前,丝毫不退让。 屋内,花蕴安坐在床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漠的麻木,耷拉着脑袋,缓缓的闭上眼睛,无法控制的咬紧牙关,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以为自从上一次后,对顾凌成就早已心如止水,可现下只一句传言,心竟然这般疼,捂着心口,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权?富贵?哈哈哈,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满眼的不甘和失落,花蕴安最终闭了眼,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嘴角轻笑着、嘲讽着,破碎又绝望,如颠如痴。 ....... 送完海氏的张妈妈刚进院门便听着顾凌成那怒吼的声音,忙走上前站在香芸面前,“王爷息怒小丫头不懂事。” “还不快下去,王妃不还有事吩咐你去做,快去吧。” 张妈妈歪头冲香芸说着,香芸捂着脸,敷衍的行了礼转身带着钟太医去了小厨房。 顾凌成冷哼一声,就要往里走,张妈妈抬手笑道:“王爷!王爷稍慢。 “怎么?嬷嬷这是要拦我?” 张妈妈笑着摇摇头,“老奴自知身份低微,岂敢拦王爷,只是方才我家大夫人走时,王妃的确喝了药有些犯困,不妨待老奴进去看看,也好让王妃梳洗一下,好见王爷不是?” 顾凌成眼眸深邃的盯着张妈妈,冷笑着后退一步,背手站立,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进去。 “张妈妈,外面是王爷吗?” 屋内传来花蕴安的声音,张妈妈冲着门道:“是,王妃。” “让王爷进来吧,你们都下去吧。” “是。”张妈妈让开屋门,“王爷请。” 顾凌成甩了甩衣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原本黑着的脸,在抬眼看到床上的花蕴安,一时间楞了神。 顾凌成看着静静靠在软枕上的花蕴安,面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时而眉头微皱,时而重重吐纳,全然没有往日那股神情。 花蕴安抬起那泛红的眼眸,微笑这看着顾凌成道:“王爷。” 顾凌成盯着她的眼睛,眼眸里多了些许柔情,却也蕴含着无尽的心痛,就连他一贯冰冷高傲的声音,在此刻也变得有些颤抖哽咽,“蕴安......你......” “几日不见,王爷不认识我了?”花蕴安微微侧头,嘴角淡扬,竟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想来也是,自古生病的人那有好看的。” 顾凌成眉头一皱,靠近床边,原本想抬手抚上她的脸庞,但又怕被自己碰坏了,索性攥紧了拳头,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可......有感觉好些?” “无妨。” 顾凌成在床边坐下,喉咙一紧,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坐着,屋里安静极了。 “小姐,你要的药熬好了。”香芸低着头端着一碗闻起来就苦的药,进了屋内,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花蕴安手里把玩着玉佩,平淡的说道:“放那,下去吧。” 看着顾凌成的样子,花蕴安竟觉得好笑,嗤笑一声,“王爷不是急着要见我,怎得现下不说话?” “我只是......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真的?”花蕴安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有几分委屈,直愣愣的按着顾凌成。 顾凌成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什么。 可他不知道的是,花蕴安的心在他闭口不言的那一瞬间,便彻底死了。 她静静的看着他逐渐加深的眉头,等待着他开口,可终究无动于衷。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花蕴安开始放肆大笑,眼神阴沉而诡异,苍白的面庞竟显得有些鬼魅,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后,将手里半块玉佩颤抖的紧紧攥着。 “顾凌成,你打算瞒我多久?” 此话一出,顾凌成心底一沉,满脸的不自在,下意识的质问道:“你怎知?” 话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早已来不及。 那种被人看穿的恼怒感再次袭来,顾凌成扭过头,躲开花蕴安的眼神,“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其他事情不用烦心。” 花蕴安缓慢闭上了眼,像是认命一般,平淡说了句,“若我说不许花时微进门,你可依?” 顾凌成一惊,猛然回过头,看着说话的女子,终是不忍心,轻叹一声,“这都是为了大计,只不过是一谋划,你又何必当真?况且她是你妹妹,时微那样坚毅不愿做妾,你总不能看着她被母妃逼死,才......” “哼!”花蕴安冷哼一声,睁开眼,冷戾的眸子死死看着顾凌成,“你是要说如今像我当初一样都是被逼无奈吗!” “说时微,你又何苦扯到往事?” 花蕴安看着暴怒的男人,冷笑着,眸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光亮在一瞬间湮灭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王爷有意聘她为平妻?” 顾凌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俯身捏着花蕴安的下巴,威严四散,不容一丝被人质疑,“你只是本王的妻,本王要做什么难不成真要你说了算?” 花蕴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笑得抚媚,“王爷,节哀!” “何意?你......要做什么!不要试图用死威胁本王!”顾凌成松开手,踉跄的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看着顾凌成认真的说道:“从成婚那日起,王爷好像都没给我做选择的机会,夫唱妇随,既如此,我便自己做主了。” 顾凌成皱着眉,丝毫看不清花蕴安究竟是何用意。 只见花蕴安丝毫不犹豫的端起方才香芸端来的药,一股脑的全喝了下去。 顾凌成上前将她手里的碗打翻在地,用劲的拍打着后背,“你这是何苦,你知道的本王心里只有你,眼下一切都是为了大计!本王不让你死,花蕴安你听见没有!吐出来!” 花蕴安嗤笑一声,不屑的抬头看着顾凌成,“王爷说的那里的话,我自不会为着一个花时微丧了命,但我也不会生下一个薄情寡义、利用我的深情处处算计的人的孩子!” “孩子!” 花蕴安低着头,摸了摸小腹,“是,一个一月有余的孩子。” 顾凌成一阵惊悸,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匹白布,嘴角抽搐着,颤抖着指着床上笑得如同魔鬼般的花蕴安,“你......说什么......孩......孩子......” 第78章 你是我的 “花蕴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顾凌成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发紧,一脸的不可置信。 花蕴安因着腹部的剧痛死命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抬起头目光冰冷,那只被顾凌成扼住的手猛然用力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方才他还动呢,凌成......你可感觉到了?” “你疯了......疯了!”顾凌成逃似的松了手后退几步。 他的眼里充斥着悲伤,却很快被愤怒吞噬,一片寒冰,唇瓣颤抖着,气息有些不稳的质问着,“你怎么敢......怎么敢的......那是本王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力决定他的生死!” 顾凌成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从屋内传出,香芸与张妈妈相视一眼,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小姐!” “王妃!” “滚出去!”顾凌成怒吼着,发了疯的用尽全力将身旁的桌子掀翻,红着双眼像极的嗜血的魔鬼,步步靠近花蕴安。 香芸刚想上前却被荣景带人连张妈妈也一起拖出了房门。 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花蕴安死死攥着双手,指甲陷进肉里,仿佛要把所有的痛楚都压缩在那掌心之中。 烛火摇曳,她的脸色惨淡如霜,但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越加深刻,“凌王殿下!尊贵的大皇子!那又如何?即便着满天下都是你的,又怎样!你依旧救不了这个孩子,是你!是你逼得他才一个月大只能死于腹中,是你逼的他母亲饱受丧子之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花蕴安说着又哭了,哭了又笑了,声音越来越低,不知是腹痛还是心痛,整个人趴在床上呜咽着,“插脚红尘已是颠,更求平地上青天,蠢啊!啊!” 她再也无法忍受腹部的疼痛,惨叫连连,屋外心急如焚的香芸拍击着房门恳求着,“王爷!再这样疼下去,小姐会没命的,王爷!” 顾凌成气急败坏的上前掐住花蕴安的脖颈,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花蕴安,“你杀本王孩儿的时候就当真没想过你也会死?” “哼!”花蕴安冷笑一声,目光平静的吓人,“谢殿下赐死!” 她早已无畏生死,活着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与其被人算计,不如就此了结。 “好!好得很,花蕴安你日日婉拒本王,本王可有做过一丝出格之事!母妃见你久久未有身孕,是本王次次为你辩解,本王为了护你多少次与母妃争吵,又多少次的为你受着流言蜚语,如今只不过为着大业纳个妾,你竟如此狠毒,杀了本王的孩子,你当真觉得本王会一再原谅你吗!” 花蕴安看着暴怒的顾凌成,笑得更加甜美,眼神中多了丝怜悯,“原来王爷为了妾身委曲求全这么久,当真不易。” 顾凌成捏着她脖子的手闻言松了松,看着花蕴安的眼神,就好像在告诉她,只要她认错,她求饶那自己定会宽恕她。 从小相识,与他相处这么多年,花蕴安自是知道眼下应该说什么,可看着顾凌成那张越来越没有情只有野心的脸,多说一句都觉得无用。 花蕴安索性闭上了眼睛,原先还挣扎的双手也骤然无力垂在身侧,淡淡然道:“既如此,是休是杀,悉听尊便,绝无二话。” 顾凌成看着眼前心如死灰的女人,心里说不上的痛楚,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狠戾,“是生是死,花蕴安你都是本王的妻。” 他抬起手,拇指擦过花蕴安因疼痛咬破的嘴唇,狠狠的摁了下去,“这份疼是你自己要受的,本王成全你。” 说罢,将花蕴安甩在床上,转身打开了屋门,看着冲进屋里的几人,他并未阻拦,只是双目猩红异常的狠戾吓人。 “小姐!小姐,你坚持住啊,小姐!”香芸扑在床前极力的呼唤着快要晕厥的花蕴安。 张妈妈正想掀开被子却没想到,花蕴安的下肢已经被鲜血染红。 “钟太医!快叫太医!” 屋内乱成一团,柳月趁乱跑进屋内,看着花蕴安鲜红一片的下肢差点惊呼出声,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冲外跑去。 顾凌成负气回到书房,独自一人进了屋,将屋内陈设砸了个干净。 “荣景!” 荣景听见顾凌成的叫喊声,推开门看着满地狼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王爷。” 顾凌成将一蓝色折子扔在荣景面前,“递给母妃,十日后,本王迎娶花时微进府,与王妃同为妻。” “迎......娶?王爷......这......是否要行册封礼?”荣景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顾凌成背手而站,丝毫容不得质疑,“既然是妻,自是要行册封礼,本王还要亲自去迎!” 荣景有些为难的拿着折子,“王爷......这......您是皇子,花二小姐是高嫁,不用迎娶的,只要花轿去了就好,况且当初王妃......” “怎么?你也被笼络了去!”顾凌成阴冷这眸子瞪着荣景。 荣景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明查!” “哼!” 顾凌成冷哼一声,像是还不解气,抬眸看着桌上放玉佩的匣子,犀利冷锐的目光落在上面,伸手摸了摸,那眼神如同扞卫自己的猎物般,弄弄的占有欲。 “待她醒了,你去传我话,王妃无福孕育皇子,令皇子夭折,即日起搬离瑾兰院,住到冷院去,只留贴身丫鬟即可,没有传召不得踏出冷院一步,违令者斩立决!” 荣景心中一惊,壮着胆子拱手道:“王爷三思,今日吴家大夫人刚闹过,若是传出去怕是吴家起异心,再者说那冷院可是被废之身才去的地方,王爷您如此......王妃难免会再次伤心啊。” “无需多言,本王是为她好,下去吧。” 荣景不敢再说,只得拿着折子退出屋内。 顾凌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的捏着那半块玉佩,眼眶发酸,“蕴安,你竟如此恨我,连我的孩子你都不惜代价的拿来威胁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而此时陈婷婷抓着陈青的手,满脸的惊愕和恐惧,“莫不是......凌王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陈青摇摇头,皱着眉道:“此事蹊跷,京中并没有人知凌王妃有孕的,怎能突然丧子。” 陈婷婷晃着陈青的胳膊,有些害怕的催促道:“哥,要不去问三皇子?” “是要问过三皇子再做打算,你让柳月继续盯着,凌王肯定有所动作,我现在就进宫。” 说罢陈青一刻也没耽误,转身出了府,直奔宫门而去。 第79章 谋算 三皇子站在窗前,双手紧握窗边,满脸冷漠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陈青矗立在一旁恭敬的接过身边二公主递来的茶盏,淡淡的笑了笑。 “真没想到,这大哥哥还是个心狠的。”二公主语气轻佻,手指沾着桌上的水渍乱画着。 顾凌逸眯了眯眼,冷笑道:“什么心狠,怕是无能!” 此话一出,屋内二人全然不解的看向他,陈青更是疑惑的出声问道:“殿下此话何意?” 顾凌逸转身坐回榻上,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众人都知自打我那大哥哥封了王出宫以后便再未与王妃同屋就寝过,这孩子定是在宫中就有的。” 二公主一惊,捏起帕子抵在鼻尖,稍许的羞涩,“三弟意思这身孕是那夜大哥强要了......才有的?” 顾凌逸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两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也就是说,今日若不是孩子夭折......大皇子都不知道王妃已有身孕?” 顾凌逸冷笑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今日之事我做两猜。其一,他夫妇二人都不知,今日大哥告知要娶庶女为平妻,王妃不悦,二人争吵颇为激烈,再加上这几日事情烦心,这孩子自是保不住。其二嘛......” 陈青和二公主聚精会神的等着顾凌逸往下讲,只见他住了声,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到:局。 “局?何意?” 顾凌逸笑道:“其二,这本就是蕴安精心为我那大哥哥设的局,女子有孕除过太医诊脉,自身定是有所感觉的,怕今日她是想告诉我那个蠢哥哥这个好消息,可惜了,他眼里只有皇位。” 二公主不解的问道:“可这为何是场局?” “王妃一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可那是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才有的,她心里自是不舒服的,再加上吴家那个海氏今日不也去了?” 二公主收回目光,略带失望的点了点水渍,“海氏个没用的,还以为她能直接在王府闹翻,是知道竟然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了。” 顾凌逸拍了拍二公主的肩膀,“你以为海氏为何声势浩大的来,却又悄无声息的走?是因为王妃,她在赌,赌顾凌成到底会为了皇位委屈她还是为了她放弃眼下的谋划。” 二公主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她在这皇位面前算的什么,大哥哥怎会因为她放弃这多年以来的谋划。” “正是!”顾凌逸双手撑着桌子,“所以她是故意的,这个孩子就是告诉我那大哥哥,她花蕴安虽然依附着他过日子,但不会一忍再忍,要莫休了她再娶,要莫杀了她。” 陈青眼里闪着光,就好像大局已定,激动的说道:“那如三皇子如此说,他们夫妻二人岂不是离心离德?那如今我们只需要再推一把,将其拉拢过来岂不是更好!” 二公主掩面一笑,佯装叹了一口气,“真是,还以为要费多大劲,没想到他们自己先出事了,看来让花家以平妻身份嫁过去也简单多了。” 顾凌逸笑着,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看着那印着聚糖斋的糕点,邪魅一笑,“想来凌王府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陈公子,将王妃流产一事传去花家,现在只要吴氏出事,再加上一个平妻,足够让朝堂上的人好好参他一本了。” 陈青压制着喜悦,看了眼身旁的二公主,回道:“是,臣一定办到。” 顾凌逸那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丝丝亮光,嘴角的笑容也越发张狂。 ...... 花府内,李氏捏着手里包好的粉末,盯着眼前的饭菜,迟迟下不去手。 花时微捏着帕子,咬着牙在一旁低声催促道:“娘,你快倒啊!” 李氏泄了气,将东西一巴掌拍在桌上,摇摇头,“不行!这到底是什么药我也不知道,若是计量弄多了,没等到你成为平妻那天,那贱人就死了,吴家还不得闹翻了天。” “可是表哥也没说让你一次全下了,若是再耽误下去,吴家都知道我要嫁进王府,到时候才难办。娘!” 李氏推开拽着自己衣袖乱晃的花时微,思虑着,“时微,此事不对。” 花时微不解的看着李氏,语气中还带着点怒气,“又怎么不对了?” 李氏忽地看向花时微,压低声音道:“你父亲让你操持家中中馈,就连带着吴氏的饮食起居都有你来安排,这事三皇子可知?” “知道啊,到底怎么了娘!你快说啊!” 李氏伸手用劲的指了指花时微的脑袋,“你个傻孩子,三皇子只说让你再成婚时了结了吴氏,可你想没想过,一旦出事,第一个查的人是谁!” 花时微一惊,愣愣的看着李氏,“是......是我!” 李氏捂上花时微尖嘴,嘘这声。 花时微挣扎开李氏的手,小声说:“可如果不这样办,三皇子也依旧不会放过我的。” “笨蛋!谁说要放过那个贱人了。” “那娘是有办法了?”花时微激动的凑在李氏面前,催促着。 李氏没好气的看了眼花时微,“这药留着,但不用,明日将吴氏用的香料取来,娘添些东西进去,既不会死的太早,也不会活得太久,只要你和凌王的婚事敲定,花轿上门,那就是她的死期!” 花时微听罢,拍手叫好,“娘说得对,那香料是吴氏自己的,不归家中统一采买,要是那上面出了事情,到时候就说是院里人手脚不干净,那我们也能撇的干净。这办法甚好!” 可转眼花时微又皱起了眉头,看着李氏,“可是娘,今日凌王并没说要娶我,只是说要回去和那丫头商量,若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我看不会,今日我瞧着凌王看你的眼神,像是赞赏你的,你想想大皇子怎会让你父亲不叫主母,叫我这个妾室上前厅用饭,往日定是会发怒的,可今日并没有,用饭时还有说有笑的,凌王肯定是动心了。” 李氏说的信誓旦旦,花时微红着脸,低下头手指绕着一缕头发羞涩的不说话。 而此时汀兰院里,吴氏站在院内看着上空飞着的纸鸢,眉头紧皱着,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80章 笑话 凌王迎娶花家二小姐的事情隔日便传的满城皆知,出奇的是吴家自昨日众人回府后便闭门不出,竟有股避世之意。 海氏坐在前厅听着下人出去打探回来的消息,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用力,眼里的失望呼之欲出。 “真是高看他凌王了,竟没想到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吩咐下去,这几日府中除了出去采买的,其他人一律不得出府,看好院门谁要是敢嚼舌根别怪我翻脸。” 屋内下人听命退了出去,海氏抬头看着刚放上去的纸鸢,心里止不住的为二人祈祷着。 瑾兰院里,香芸拦下踏进院内的荣景,皱着眉没好气的说道:“做什么!荣景小哥也是来看笑话的?” 荣景为难的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问了句,“王妃......醒了吗?” “醒不醒的与你何关,怕是你们巴不得王妃醒不过来才好吧!” 身后传来香蓝冷嘲热讽的声音,香芸瞪了眼荣景,转身跑去扶着香蓝走来。 “香蓝姐姐可以下床了?看来是大好了,这样也好,王妃不用担心了。”荣景硬是挤出笑容打趣道。 可如今别说香芸了,就连香蓝听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后都恨得牙痒痒,谁还会好脸相对。 香蓝站在荣景面前冷着脸,“荣景有什么话就说吧,客套什么,也不嫌累。” 荣景略微尬尴的轻咳几声,向后躲了几步,这才放声说道:“传王爷口谕,王妃无福孕育皇子,令皇子夭折,王爷念及旧恩,即日起,搬离瑾兰院,迁居冷院,只可留贴身丫鬟照料,没有传召不得踏出冷院一步,违令者斩立决!” “我呸!” 荣景话音刚落,香芸迎头就啐了一口,瞪着双眼,恨不得吃了荣景一样,“到底是我家小姐无福还是这王府无福!自从来了这王府,三天两头的就是事,就算是神仙怕也保不了胎!” “哎呦喂,香芸姐姐你可小声些,如今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这话传给王爷,你还要不要脑袋了!”荣景伸着手在香芸面前挥舞着。 香蓝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荣景,“敢做不敢认,怎么还怕人说啊!欺人太甚,我家小姐好歹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公主,如此糟践,还有理不成!” “都闭嘴!” 张妈妈从主屋出来,关好门大声呵斥道:“小姐刚醒,你们这样如何让小姐休息,香蓝怎么出来了,怎么回事?” 香芸挽住张妈妈的胳膊,告状似的指着荣景说道:“张妈妈,他们要将小姐赶去冷院禁足!” 张妈妈闻言,皱着眉头,冷眼看向荣景。 荣景心里一慌,连忙摆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们,王爷的口谕。” 张妈妈捏紧了拳头,压下一口气,“既然是王爷的口谕,奴婢们定然遵从,只是如今我家小姐刚醒,略等些时刻自会搬离。” 荣景哈着腰点点头,退到了一边,尽可能的让自己藏得隐秘些。 张妈妈示意香芸扶着香蓝三人走到侧屋廊下,说这些什么。 而屋里,花蕴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庞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秀发凌乱的在床上铺开,一手抚着腹部,一手紧握着那半块玉佩,眼中布满血丝,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如颠如痴。 屋门被推开,几人走到床边,张妈妈轻声唤着,“姑娘......” 花蕴安回过神,看着床前的三人,各个眼含泪水,香芸脸上甚至挂着怒色。 她慢慢抬起手冲着香蓝问道:“香蓝,你可好些了?” 香兰上前蹲到在床前,握住花蕴安的手,哽咽道:“奴婢大好了,小姐无须担心奴婢。” “好,没事就好......” 张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花蕴安,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 花蕴安看着张妈妈,艰难的坐起身,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玉佩,“说吧......” “王爷口谕,让小姐禁足冷院......” 花蕴安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众人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下意识的紧紧的攥着床边,指结慢慢开始泛白。 她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禁足冷院?仅仅是这样?” 香芸有些看不懂为何花蕴安的脸上竟有些失落,“小姐,这王爷都要软禁你了,难不成还想被写休书?” 花蕴安靠在床上,垂下眸子,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自嘲有些哀伤的说道:“顾凌成......你好狠的心,即便如此都不愿放过我吗!” 三人看着哭的痛心的花蕴安,再也无法忍住泪水,低声呜咽起来。 张妈妈哽咽的扶起花蕴安,“姑娘,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在这样哭下去眼睛是要坏的。” “是啊,小姐,你这还坐着小月呢,你放心就算到冷院,奴婢也会好生照顾你的,别哭了......”香芸哭的气喘吁吁的,抓着花蕴安的手安慰着。 香蓝也点点头,“是啊,小姐,您还有我们呢,没事的。再说了当年在花府的时候那种苦都能接受,如今这些算得了什么。”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着花蕴安,但其实花蕴安哭的不是日子还是顾凌成的狠心和无情,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上。 没等花蕴安缓过气来,屋门被人踹开,花时微一身玫红色的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大开至肩部,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和那软滑香白的肩膀,娇颜白玉无瑕,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走进屋内。 花时微捏着竹扇,遮在鼻尖,轻皱眉尖,略带嫌弃的说道:“呦!姐姐怎么哭的如此伤心?莫不是听到王爷要迎娶妹妹我入府,心里难过?” 此话一出,床前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一惊。 花时看着众人的表情,嗤笑一声,“难不成姐姐还不知道?” “也是,姐姐刚失了孩子,怕是还没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妹妹我呀不怪姐姐。”说着她自顾自的坐在软垫上,嘲讽的看着花蕴安。 香芸直楞的站起身冲着花时微行了礼,语气不善的说道:“二小姐见到王妃怎能如此没规矩,难不成忘了?” 张妈妈伸手刚想拽祥云的衣袖,没成想花时微没恼反倒是笑出了声。 “一个弃妇,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都要打入冷院的人,也配我行礼?” 不想往日,花时微抬起头,那娇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勾勾的看着花蕴安,“十日之后,王爷就要迎娶我进府,姐姐你可知何是迎娶?” “那是王妃才能有的待遇,王爷怎么会......”香蓝不可置信的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眼花蕴安。 花蕴安冷着脸,眼神中毫无波澜,若不是胸腔的起伏表明她还活着,香蓝就要叫太医了。 她高傲的抬着头,看着嚣张的花时微,眼神中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又如何?只要本宫在一日,你永远都只是平妻,永远都要叫本宫一声姐姐,王爷疼你?呵,笑话!” “花蕴安!”花时微咬牙切齿的等着花蕴安,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花蕴安嘴角半勾,“有能耐,让王爷休了我,在这撒什么野!滚出去!” 第81章 顾凌成,我不爱你了 花蕴安那瞪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神好似支支利箭射向花时微,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把牙都要咬碎了。 屋里的氛围一下冰冷到了寒冬。 “噗......哈哈哈哈”花时微向后仰着头,笑得花枝乱颤。 手里晃着竹扇慢慢朝床边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双手环臂,眉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漆黑的眼眸中却流出浓浓的恶意和仇恨,“王爷休不休你又何妨?我就是要让你看着,切身体会着,那些本该是属于你的荣耀都将属于我!” 花时微挑了挑眉,抬起手指在花蕴安的腹部,略带遗憾的说道:“姐姐的心真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活活扼杀在腹中,一点也不像大娘子那般,处处为姐姐考虑呢。” 花蕴安一惊,“你什么意思!”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大娘子为了姐姐被父亲囚禁多日了,怎么,姐姐不知?”花时微故意拉长了语调,从袖中拿出花府库房的钥匙,在花蕴安的面前晃着。 花蕴安抬手抓住花时微的手腕,手上逐渐使力,一把将花时微拉到眼前,狠戾的眸子死死盯着花时微。 门前花时微的丫头紫芙见状,惊呼的就要上前,香芸眼疾手快的和香蓝二人将紫芙绊倒在地上,死死摁住。 “我娘到底怎么了。”花蕴安另一只手从头上取下银钗,抵在花时微的脸上,“最好说实话,你但凡动一下,或是撒谎,十日后你就顶着一张花脸上花轿,说!” “你疯了花蕴安!” “啊!” 花蕴安只轻微用力,手里的银钗便扎在了花时微的脸上,“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我身子弱,没有太多的力气,妹妹最好想清楚。” 花时微一脸惊恐,咽了咽喉咙,方才张狂的脸上只剩下惧怕,“我说!我说......大娘子为了让父亲出面平息谣言,自愿禁足于汀兰院,交出了管家之权,还......” “快说!” 花蕴安怒吼着,吓得花时微一抖,银钗在脸上划出一道,瞬间红了起来。 “花蕴安!你要是划花了我的脸,我无法嫁入王府,爹就会杀了你娘!你想清楚!”花时微恼羞成怒的一股脑骂了出来。 花蕴安眯着眼睛打量着花时微,“你撒谎!杀人偿命,你少在这吓唬人!” “我没有!是你娘活该,自己手里有宝贝不拿出来,父亲发现了又不给钥匙,父亲不杀她杀谁!要是你弄花我的脸,我再嫁不进来,你觉得父亲会放过她吗!” 花时微怒吼着,眼睛盯着花蕴安的脸打量着。 “放手!”顾凌成冲进屋内,看着眼前的一幕呵斥道。 下一秒,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花时微竟然腿一软,跪倒在床前双手抓着花蕴安的手,哭求道:“妹妹知错了,姐姐饶了我吧!” 花蕴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明明满脸的泪水,可嘴角的冷笑却让人泛起一阵冷汗。 顾凌成上前看见抵在花时微脸上的银钗,顿时抬手打在花蕴安的肩头,仅一掌便将花蕴安推至床脚,将二人分开。 这一掌虽然没有十足十的力,可花蕴安刚小产完,怎能受的住,一口鲜血喷在床上,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房里。 顾凌成上前将花时微扶起,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可还好?” 花时微咬着娇唇,湿漉漉的眼眶微微发红,委屈的眼神纯良又邪魅的看着顾凌成,“王爷......王爷.......姐姐她说......说要划花我的脸......” 说罢花时微将脸转向顾凌成的怀里,委屈极的抽泣着。 顾凌成眉头一皱,刚想唤丫鬟扶着,花时微却腿一软朝地上滑去。 顾凌成一把楼主花时微的腰肢,打横抱起走到软榻前,慢慢的放下。 紫芙哭着上前跪倒在顾凌成脚边,“王爷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王妃......王妃不愿见我家小姐,可小姐是替我家大夫人给王妃送东西才来的,可方才她差点杀了我家小姐啊!王爷!” “你胡说!明明是二小姐跑来故意气我家小姐!”香芸哭着争辩着。 顾凌成身体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双目冷戾吓人看着捂着心口的花蕴安,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怎样!” 花蕴安自嘲的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硬生生的将嘴中的血咽回喉咙,半晌,轻轻的说出一句话,“我要和离。” “你休想!”顾凌成厉声呵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闹了,本王到底那里对不起你!时微是你的妹妹,你怎就如此容不下她?” “我容不下她?” 花蕴安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重复着顾凌成的话,一把推开张妈妈和香蓝,艰难的从床上下来,虚弱的身体站在地上单薄的来阵风都能倒。 “到底谁容不下谁!顾凌成,我说了你若想另娶,我可以让,但那不是让你如此糟践我的!” 花时微柔弱的扯了扯顾凌成的衣角,委屈的说道:“王爷......真的是姐姐误会了,我不是成心让姐姐生气的,我就说过姐姐会生气的,王爷我宁可不嫁,也不想姐姐如此生气!” “那你别嫁啊!”花蕴安冷笑着,又看向顾凌成,“只要她不嫁,我就认错,哪怕此生在在冷院度过我都认!” 顾凌成攥着拳头,立在二人之间,眼神微眯,身上散发出的冷戾笼罩全身,那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 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他最讨厌。 “花蕴安,你......” “罢了,我不稀罕。” 花蕴安看了眼顾凌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砸在顾凌成的心上。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捏紧手指,倔强的仰着头,把手伸向花时微,“你说我母亲让你带东西给我,拿来吧。” 花时微愣了愣,假笑两声,唤了声,“紫芙。” 紫芙从怀里拿出那金蕾丝红宝石镯,小心翼翼的递在花蕴安手里。 镯子刚放进花蕴安的手里,花蕴安掂量了一下,冷笑一声,“如今王爷还没休了我,就如此诓骗我,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说罢抬手便将那镯子砸在顾凌成与花时微的脚下,可力道过大袖里的半块玉佩也随之飞了出去,碎成了几瓣。 看着碎了一地的东西,顾凌成气的满脸通红,连嘴角都在微微抽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 冷淡的看着花蕴安道:“来人!送王妃进冷院,不留一金一银,无召不得随意出入,违令者,杀!” 说罢反手打横抱起花时微,转身就要走,刚到门前却停下脚步,余光打量着花蕴安。 只见花蕴安眼睛一闭,潇洒的转过身,毫无留恋。 顾凌成冷哼一声,抬脚便出了屋门。 花蕴安跪跌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指尖死死的扣着地面,一手捂在心口。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堪与失望,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她空洞的睁着双眼,泪水不断地涌出,滴滴砸在手背上,再也控制不住的对着地面,大声沙哑的嘶喊着,撕心裂肺,无休无止。 “顾凌成......我再也不爱你了......” 第82章 大怒 凤仪宫内,皇后一语不发,颤抖的手握那蓝色的折子,眉头愈发的紧皱。 狠狠的将手里的折子“啪”地一下合上拍在桌上,顿时殿内的众嫔妃一惊,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宝座上的女人。 “这做的什么混账事!”皇后厉声呵斥着,将折子扔在娴贵妃的面前。 娴贵妃壮着胆子,将折子拾起,“皇后娘娘,成儿他也是实在被逼无奈......” “好一个被逼无奈!”皇后怒气高涨,怒目圆睁的指着娴贵妃,“吴家满门忠烈,去世不足一年,凌成与蕴安成婚也才几月,竟然拿这种无福保养皇嗣的借口另娶!你们这是打皇上和太后的脸,还是打这天下忠烈之人的脸!” 娴贵妃身子一颤,趴在地上,丝毫没有愧疚感反倒是有些无所谓的样子,“娘娘,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凌成身为皇子,自是要为了皇家开枝散叶的,可那花蕴安仗着吴老将军的势,不与我儿同房,况且她终究姓花,进的是花家的族谱,又......又不是吴家......的......” “娴贵妃此话大不妥!” 没等皇后娘娘先发作,跪在一旁的梅妃反倒是先反驳起来。 娴贵妃抬头瞪着梅妃,恨不得冲过去堵上她的嘴。 只见梅妃直起腰板,正义凛然的说道:“如今皇上只是龙体欠安,可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就算开枝散叶那应该是皇上,凌王作为皇上的儿子,成婚不满一年,便如此急不可耐的另娶只为开枝散叶,难不成凌王是想替代皇上不成!” “你污蔑!”娴贵妃极力的反驳着,神色慌张的看向极其不悦的皇后,“娘娘!娘娘明鉴!您是看着凌成长大的,您知道的他没有那僭越的心啊,娘娘!” 皇后冷笑一声,眼眸中尽是考究,略有深意的说道:“那他为何如此心急?况且若只是为了后嗣,一个庶女纳为妾即可,为何非要娶为妻,还要行大婚之礼!” “莫不是王妃自己觉得自己无福保养皇嗣,觉得愧对凌王,便允了此事?”梅妃声音不大不小,眼神有意盯着娴贵妃说着。 娴贵妃瞧不明白为何梅妃此时又帮着自己说话,又怕有什么阴谋咬着牙不接茬。 皇后故作一惊,收起锋芒,问道:“哦?娴贵妃可是如梅妃所说?” “这......这......”娴贵妃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这世间哪有大度到主动为夫找下家的,就算有那也顶多纳为妾罢了,可如今是平妻,这话就算说了也没人信啊。 皇后看着娴贵妃支支吾吾的样子,心底便有了答案,可一想到当初是自己听信这母子二人的话才做主将那可怜的孩子拖入这淌浑水之中,如今眼瞅着又要让自己做这个不仁不义的事情,心底刚平息的怒火,再次涌出,抬手拍在桌上。 “是与不是!” “是!” 娴贵妃下意识的喊出后,才反应过来,匆忙捂着自己的嘴,满脸慌张,想解释却被皇后狠戾的目光瞪了回去。 皇后冷眼看着,深吸一口气道:“既如此,本宫自是无话可说,但此事是太后与皇上定下的婚事,况且凌王没有休书,那花蕴安还是王妃,先入为大,按规矩是因是她将新人名册递交宫内,等到后日宣二人进宫,让二人当面和皇上说吧。” 娴贵妃瞬间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这......王妃刚小产,身子恢复的还不是很好,进宫礼仪繁琐,不如就......” “那就等身子好了再说!”皇后腾地站起来,威严并发,狠厉地怒吼着,“行了,本宫还要去看皇上,都散了。” 说罢拂袖离去,不给娴贵妃再开口地机会。 见皇后离去,梅妃站起,捏着帕子擦了擦汗,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又不是我们的儿子,连累我们也得挨训。” 娴贵妃满脸的怒意,但依旧挺了挺胸,轻蔑的看着梅妃,“是连累了妹妹,谁让妹妹只是个妃呢,这贵妃多一字就是多一份高贵,气你就得受着,哼!” 冷哼一声,迈着步子出了凤仪宫。 ...... 自那日顾凌成抱着花时微离开了瑾兰院,花蕴安当日便带着香芸、香蓝还有张妈妈三人进了冷院,就连顾凌成让荣景送来的两个小厮也被拒之门外。 这些日子以来,花蕴安清瘦了许多,身形更加羸弱,眼里丝毫无光,像极了油尽灯枯的老妇。 “小姐,在披一件外裳吧,您身子还没好全,受了风寒可不得了。” 搬进冷院后香蓝也不再唤她王妃,只是唤着小姐,就好似从前在家一样。 花蕴安坐在廊上,任由香蓝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阳光洒进院子,她抬起手摸着那微弱的温暖,阳光透过指缝,照在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上,苍白而娴静。 “好久没有这样晒过这样的阳光了。” 香芸站在一边,嘟囔着,“小姐这是想家了......” 话音刚落,昨日才闭上的院门,竟被人打开,院内几人除了花蕴安皆看去。 只见一个眼生的小厮趾高气扬的走进院内,冲着花蕴安的方向也未行礼,一副小人嘴脸说道:“传凌王殿下的话,为了尽快迎娶新王妃入府,让你亲自执笔,写一份请愿折子来。” 花蕴安低下头,嘴角的弧度轻蔑,平淡的语气里包含了些许冷意,“我是谁?” 此话一出,小厮被问的有些迷糊,“你是王妃。” “哦,我还是王妃,那你又是谁?嗯?”花蕴安微微的抬起头,不经意的看了眼小厮,眼神里带着弄弄的狠厉,“张妈妈,掌嘴。” 她说的轻巧,可语调里却充斥着一股子狠戾。 小厮故作镇静的指着张妈妈,“我可是王爷书房的人,你凭什么打我!” 张妈妈倒也利落,抬手就是一巴掌,“就凭老奴是王妃身边的,凭老奴乃是有官阶在身,无需理由想打便打!” “你......你们......” 花蕴安将胸前的头发甩在耳后,面无表情转身走进屋内,“去,告诉你主子,既然有求于我,就亲自上门,即便我身在冷院,可我还是公主之身,由得她让下人在我面前放肆!关门!” 香芸冲着小厮冷哼一声,重重的将门闭上。 张妈妈有些忧心,皱着眉道:“小姐若是王爷因此发怒,怕是日后在冷院的日子不好过啊!” “哼,你当真觉得是顾凌成让他来的吗?” 花蕴安冷笑着,玩味的盯着紧闭的屋门,“顾凌成好面子,我并无大错被囚禁与冷院,此事已经是站不住脚,他怎会再让下人跑来问我要请愿折子,若是真这样做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定会有所参奏,为了他的大业,才不会如此蠢。” “那方才是......” 花蕴安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戛然而止,深邃的眼眸忽地变得冷冽,嘴角划过一丝鄙夷,“可惜了她那张脸,胸无点墨,满脑子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既然她如此心急,自己送上门,那我倒是要好好利用一番。” 第83章 狠戾花自忠 “你再说一遍!” 花时微看着眼前肿着半边脸的小厮,瞪圆了眼睛,整个脸涨得通红,气的要杀人。 小厮捂着脸,极力的诉说着,“她......她说既有求于她,就亲自上门......” 花时微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你没说是王爷让她写的吗!” “小的说了,她......她把小的撵出来了。” 紫芙看着暴怒的花时微,站在一旁,凑上前去劝道:“小姐,不如先回府找夫人商量,这是王府,让王爷知道了可不好。” 花时微脸色差到到了极致,听罢紫芙的话,硬生生的将怒气憋回肚里,气呼呼的转身出了王府。 而此时花府内,花自忠满脸狠厉,周边的物件碎了一地,脚下踩着满脸血迹的女人。 花自忠大口喘着气,缓慢蹲下身子,将女人的脸用力抬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钥匙到底在哪里。” 吴氏看着花自忠,眼眸里满是怜悯,泪水沿着鬓角滑落,嘴角的血迹鲜红的刺眼,可她依旧嘴角带笑,慢慢的吐出一句话,“花自忠,你做梦!哈哈哈” 她放肆的笑,一点点的吞噬着花自忠的理智。 “花自忠,你想用我吴家的东西,扶持花时微上位,想让我的蕴安做垫脚石,我呸!” “啊!” 花自忠将吴氏的双手踩在脚下,面目狰狞的说道:“贱人,我让你嘴硬,嗯!你仗着谁的势?你真是那茅坑里的臭石头,软硬不吃啊!” 吴氏疼的满脸冷汗,湿漉漉的头发胡乱饿贴在额头,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合,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一双手被踩的早已血肉一片。 她哆哆嗦嗦的,喘着大气,“有本......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你一天不告诉我钥匙的下场,我就一天不让你安生,你到底说不说!” 花自忠咆哮着,眼里的怒火变成了杀意,他的手忽然死死的扣住吴氏的脖子,吴氏被勒的干咳起来,发出嘶哑的吸气声。 他将吴氏拉到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缓慢的说道:“你是不是在等花蕴安来救你,我告诉你,她来不了,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妃,如今是凌王囚禁在冷院里的废人,就连吴家也闭门好几日了,吴怜,没人能救你!” 窒息感充斥着吴氏的大脑,她下意识的开始伸手乱抓,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花自忠竟然松开了手,她再次跌坐回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剧烈的咳嗽着。 花自忠看着眼前丝毫无法与自己抗争的女人,他冷笑一声,后退两步,掀起衣服坐在了椅子上,“吴怜,夫妻恩义一场,老爷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只要你将钥匙交给我,等时微拿到休书,一定让你母女二人团聚。” 吴怜红着眼眶,眼睛却还狠狠的瞪着花自忠,丝毫没有躲避,“花自忠!蕴安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害她!” “放屁!” “她只不过流着我花自忠的血液,可那一点向着我这个父亲了!她心里只有你,只有那个高门大户吴家!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她老子我,她能有今天嫁给皇子的好运气?”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踩着老子攀高枝,当初我就应该让她嫁给老县丞做妾,免得丢我花家的脸。” 吴氏扑在地上,闻言嘲讽的笑着,“就因为蕴安对你高升没有帮助,你就要如此害她吗,你当真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哈”花自忠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眼神闪过一丝阴冷,“我倒要看看是报应来的快,还是我青云直上的快!” 吴氏看着眼前无可救药的男人,心底的恨越来越浓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当初要拼了命,哪怕不惜与父母闹翻也要嫁于他,如今还连累的蕴安。 正当她痛心疾首的时候,花自忠快步上前将一包药粉洒在她的嘴里,强硬的将水灌进她的喉咙。 “咳咳......咳咳咳......你对我做了什么!”吴怜拍打着自己的胸腔,想将咽下的药粉吐出。 花自忠抬手拿着屋里唯一还好的花瓶,眼神阴森森的看着吴氏,轻描淡写的说道:“无妨,无非是些暖情粉和蚀骨粉罢了,以后老爷我每天都会让人喂你喝下,直到你肯说出钥匙的下落,哦不,七天内,你若不说,等喂了药将你赏给吴家军怎么样,想来他们也没尝过着名门闺秀的滋味。” 吴氏惊恐看着花自忠,扑上来狠狠的掐着他的大腿,浑身的疼痛差点让她差点软了手,颤抖着声音,死死的盯着,“花自忠,你敢!” 话还没说完,花自忠手上的花瓶径直碎在了她头上。 花自忠对着晕死过去的女人啐了一口,拍了拍手,走到屋外,对门口的人吩咐道:“绑去地窖,每日给些吃食别死了就行,别让人发现了。” “是,老爷。” 说罢花自忠阴郁着脸朝书房走去,大老远便看见花时微叉着腰愤愤不平的站在门口,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停住了脚步,半晌后转身往府外走去。 花自忠还未坐稳,顾凌成骑着马拦在了花自忠的马车前。 花自忠从马车内探出头,对着顾凌成道:“凌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岳父大人这是要出门?” “正是,老夫贪恋一口酒,想去吃上些,凌王不如同去?” 顾凌成攥了攥手里的缰绳,依旧应和着,下了马,上了花府的马车。 花自忠倒也没有畏惧顾凌成的身份,反倒是先开了口,“凌王前来不知何事?” 顾凌成冷着眸子道:“我既答允迎娶二小姐进府为平妻,自是会做到,岳父又为何上门问王妃要请愿书不可?” 花自忠捋着胡子,脸上的笑意尽失,眯着眼睛打量着顾凌成,“老夫只是想为小女要个保障罢了,蕴安有她外祖家,可时微只有我这一个老父亲啊,虽说是平妻,可凌王您又偏爱王妃,这......实在是让老夫放心不下,将时微嫁去王府啊!” “再者说,王妃写了这请愿书,宫里也定不会为难凌王与时微,而我的时微也可清清白白嫁给王爷你,岂不是两全齐美?难不成......王爷您有把握让王妃那犟脾气在御前承认是自愿的?” 花自忠的话充满了嘲讽,字字直戳顾凌成的心窝。 顾凌成放在膝上的双手已然紧紧的攥着,默不出声,许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本王自有办法,少自作聪明。” 说罢掀起车帘,冲着赶车的小厮吼道:“停车!” 未等马车停稳,便怒气冲冲的跳下,从跟着的荣景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花自忠始终坐在车里,意味深长的笑着。 第84章 性情大变 皇宫寝殿内 皇上倚在榻上,许是被病痛折磨的越发瘦弱,明黄色的寝衣竟有些空荡荡的,可即便如此,那眼神里的凌厉依旧让人胆颤。 皇后端着汤药,恭敬的走到榻边,“皇上,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喝不喝的有什么用,拿开吧。”老皇帝抬手将药推至一边,未等皇后开口相劝,捂着心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地呼吸着。 “皇上......你可要保重龙体啊......”皇后眼角含泪,略带不舍的说着。 老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无力的摇着头,“朕......老了,本以为还能撑个几十年,让成儿和逸儿再历练历练,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皇上只是旧伤复发,会好起来的......” “哎......朕自己知道,没多少时日了,可成儿这样......朕怎么放心的下!”老皇帝无措的抬起手重重的砸着床边。 许久缓慢的抬起头,愣愣的盯着远处的龙椅,眼里尽是失望,“朕知道,为了那张龙椅,兄弟相残骨肉分离,可这些都应该是皇家人自己的事,何关女眷!” 皇后顺着老皇帝的目光看去,鼻尖一阵酸楚,“夫妻本是一体,蕴安既然嫁给皇子,定是要同甘共苦的。” “皇后啊......你可知当日吴老将军挡在朕前,身中数箭,气息奄奄的时候对朕说了什么?” 老皇帝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铠甲,哆嗦的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声音颤抖着,“他说,皇上!男儿征战沙场誓死而归,老臣此生无愧天下,无愧皇家,可唯独......唯独有愧于妻女,还请皇上护吴家女眷周全,护蕴安此生安稳......可如今!如今......朕对不起吴家,对不起吴老将军的嘱托啊!” “皇上,您也是好心,着天下那家儿郎有皇子尊贵,又有那家男儿可以比得过皇子能护着她,只是......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想法......皇上不必太过自责。” “朕何尝不知道,成儿对蕴安那丫头是有真心,可那些终究比不过这皇位对他来说的重要。可他是皇子......朕的儿子,未来的皇上!朕不能不顾及他的面子,若是因为这些个儿女情长的事,传出去......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让老皇帝大口地喘着气,手里紧紧的攥着皇后的手。 长舒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传出去......等朕百年后,让他如何在朝堂上立足!但若不闻不问,任由他如此欺辱蕴安那丫头,这朝中武将那个会服他!” “皇上歇歇吧......”皇后满眼的酸楚,强忍着泪水安抚着,“蕴安那丫头是真心喜爱成儿的,她不会......不会真看着成儿到那一步的,皇上您放心吧。” “咳咳咳......咳咳......你去......后日传二人进......进宫觐见。” 老皇帝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有气无力的向后仰着,大口地喘着气。 皇后转过头将眼泪擦去后才俯下身应着。 出了寝殿,皇后抓着嬷嬷的手,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叹道:“我儿若是还在......皇上也会如此费心......” “那定是,皇上心里总是要紧着娘娘您的。” 皇后落寞一笑,眼角的泪水划过,“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这后宫的女子左不过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罢了,步步都在皇上的筹谋之中。” 嬷嬷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却挥了挥手,“罢了,权当本宫怜惜她,让后日领路的宫人私下提点一下吧,太后给的该用还是要用的。” “是,娘娘。” ...... 顾凌成翻身下马,快步冲进书房内,怒气冲冲的一拳将书案击成两半,表情阴沉,浑身透出一股阴狠之气,怒吼道:“来人!” 荣景不敢耽误,跑进屋内,“爷,有何吩咐?” 顾凌成缓缓转过身,黑眸中闪过些许冷意,“去告诉她,要想吴家无事,过几日陪本王入宫觐见!” 荣景看着顾凌成那不容质疑的面孔,将话咽回肚里,起身朝冷院走去。 而花蕴安此时刚将最后一笔写完,正看着自己写在懿旨上的和离书有些晃神。 香芸站在一旁有些开心道:“小姐终于下定决心用太后的懿旨了,这下肯定能和离!小姐也不用待在这小院里了。” 香蓝却拽了拽香芸的衣袖,看着花蕴安有些担忧的说着,“小姐可是真的想好了?王爷一旦签了这和离书,那这些所有事情可都消散了。” “香蓝姐姐这样不好吗?总比休书好吧,再说了我们小姐本就没错,错的是王爷,凭什么是休!” “你快闭嘴!王爷是皇子,你怎敢说王爷有错!”香蓝皱着眉吓唬着香芸。 香芸嘟着个嘴,鼻子里哼唧着。 花蕴安将懿旨收好,交在张妈妈手里,表情淡然的说道:“是啊,皇子如此尊贵怎会有错,他无错,我亦无错,可情意已荡然无存,又何须为了那股子虚名,彼此折磨,我花蕴安虽不是什么王侯公主,但我外祖吴家的那分气概定不失男儿半分。” 说完,花蕴安看向张妈妈,“张妈妈如今你还有官阶在身,王府里的下人都还惧怕你三分,这东西你定要收好,我若不要万不可拿出来。” 张妈妈将懿旨往怀里拢了拢,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小的荣景,见过王妃!” 荣景的声音传进屋内,花蕴安冲张妈妈使了使眼色,便带着香芸香蓝二人率先出了屋。 看着荣景一脸的愁容,花蕴安脚步顿了下来,站在廊下,眸色骤冷,带着些许阴冷无情的肃杀之气,“又有何事。” 荣景被花蕴安那周身的威严,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回......禀王妃,王爷让小的前来禀报一声,几日后陪王爷进宫觐见。” “哼。” 花蕴安冷哼一声,撩开衣裙在廊中坐下,抬手摸了摸一旁香芸腰间的香包,“这几日没见,王爷的腿可是受伤了?还是纵欲过度难以行走?” 香芸瞬间红了脸,低下了头轻咳了一声。 花蕴安猛地抬起头看向荣景,“方才刚打发一次,眼下又来一次,荣景你是王爷贴身的人,可要提醒王爷注意身体才好。至于王爷想要什么,想说什么,还是亲自来的好,毕竟求人还是低三下四的好,免得让人以为王爷这是仗势欺人,以往的柔情都是装出来的。” 说完,花蕴安将手搭在香芸的手上,起了身,再次进了屋,将门重重的闭上。 荣景站在院内,一脸哀荣,这王爷和王妃的脾性怎的几日间变的如此狠戾,全然不像以往,句句带刺,一点不像曾经王爷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哎......”荣景长叹一声,无奈的转过身,一脸愁容的出了院子,心里为自己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第85章 冷漠 顾凌成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眼底充斥着冰冷的戾冷,荣景回禀的一字一句像匕首一下一下的割着自己的心。 “她......当真这样说?”顾凌成垂下头,咔吧一声,毛笔在手里断成了两节。 荣景看着强压怒火的顾凌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咙,生怕自己就如那支毛笔一样,成为他泄愤的工具。 顾凌成在摇晃的烛光下露出一抹笑容,目光阴寒刺骨,“好!好得很!本王倒要看看她要怎样的低三下四!” 冷院里,花蕴安抓着张妈妈的手,叮嘱道:“张妈妈你务必要将懿旨带去吴家,让舅母一定保管好,等我需要的时候自会通知她。” “姑娘......姑娘,老奴一走,你这院子怕是没人能镇得住外面的那些啊,老奴怎么放心的下啊!” 花蕴安眼中略带焦急,抓着张妈妈的手更加用力,“你听我说张妈妈,如今我还是王妃,这府中下人即使再过分都不会看着我真出事,可若等下这懿旨被搜出,那便是连最后一条路都没有了!” “可是姑娘,您完全可以直接用啊,这懿旨的事情本就是太后允过的啊!” “张妈妈!” 花蕴安焦急的吼了出来,又紧张的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懿旨只能让我和离,可一旦和离,我拿什么去护母亲!” 张妈妈恍然大悟般,惊呼道:“姑娘!姑娘是想......” “张妈妈来不及了!等下顾凌成一来,你就趁乱从后门走,若是你明日晚饭前还未回来,那便是你出事了,到时候无论你在哪,都将它毁了不可流落到顾凌成和花家的手里,明白了吗!” 花蕴安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那紧闭的院门被从外踹开,伴随着顾凌成那似要吃人的低吼声。 “花蕴安!你给本王出来!” 屋里众人皆一颤,花蕴安立马回过神来,将张妈妈推到窗前,决绝的松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咳一声,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她站在门里,慢慢抬起头,丝毫没有躲避顾凌成那炽热的目光,缓缓的开口道:“王爷怎舍得贵脚踏贱地了?”没有丝毫感情,冷淡的就像从未相熟过。 顾凌成看着她,一身淡青色的长裙,一根玉钗绾着发丝,发尾随性的披着,微风抚过,吹起缕缕发丝。 他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的攥紧,克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将那单薄的女人拥入怀里的冲动。 顾凌成声音又哑又沉,目光里极力的忍耐着,“你如此激着本王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冷嘲热讽?” 花蕴安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也笑得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可落在顾凌成的眼里却有些刺眼。 “那王爷呢?王爷是来做什么的?” 好一个明知故问,顾凌成那刚消弱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眼神开始变得凶狠冷戾,“你以为本王是来求你的吗?你好大的胆子!” 花蕴安笑着,迈着步子慢慢靠近顾凌成,在他面前站住,抬起手将他肩头的落叶轻轻的拂去,温婉儒雅,毫不做作,明亮的眸子迎上顾凌成的黑眸。 “王爷求与不求,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我劝王爷最好不要动怒,若是一气之下打伤或打死我,可就没人随您进宫了。” 话音刚落,顾凌成一把将她还未放下的胳膊攥在在手里,“你明知如此,又何必让本王亲自过来,你不要妄想如此,本王就让你出了这冷院。” 花蕴安眼中满是柔情,平静的看着顾凌成,“让王爷来,不是为了出冷院,而是为了出府。” 顾凌成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完全了解她,她就如同那荆棘丛里的玫瑰,明艳又危险。 “进宫无非是为了王爷能不被众臣参奏,武将不反的顺利的迎娶花时微入府,而只有我,也唯有我,才能平息这场闹剧,王爷,我说的......对吗?” 顾凌成被她那双平静的眼睛看得有些不适,松开手,背手而站,“休书你别想,这辈子你也别想逃。” “王爷怕是忘了,我有太后做主,我要的是和离书。” “你休想!” 顾凌成突然暴躁,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凶狠执拗,“太后如今在祥云寺专心礼佛怎会过问你我的事!不过......倒是本王忘了,你有太后的懿旨,可那又怎样?你若是用了,吴家定会受到牵连,不信,你试试!” 花蕴安看着眼前狂躁的男人,可笑又可怜,“王爷,吴家到底是忠烈之后,我外祖父和两个舅舅是为了皇上和辰王才死的,行的是国葬,您当真不怕吴家军造反,不怕这京中众武将倒戈!?” “你......威胁本王?”顾凌成颤抖这声音质问着。 花蕴安抬手将顾凌成扣着自己的手用力推开,后退几步,“王爷不也拿吴家威胁我,半斤八两罢了,只要王爷写下和离书,我定亲笔写下请愿书与王爷一同入宫,若是王爷不愿......那便请回吧。” 说罢便转身就要回屋。 顾凌成忽地开始冷笑,微眯的瞳孔,嗜血狠戾,大声道:“那你母亲,花家的大夫人,你可想过她?” 花蕴安顿住脚步,背朝顾凌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顾凌成看着停住的花蕴安,“你若不与本王进宫,你母亲必死无疑,花大人对吴氏的情意好像并不深呢?” 花蕴安故作叹气,转回身的瞬间,眼中泛起了泪花,“顾凌成!你到底要如何!” 看着花蕴安眼中闪烁的泪花,顾凌成心里一笑,他可以不用失去她了。 顾凌成走上前,抬手轻轻抚上花蕴安的脸,“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要你乖,日后我定补偿你。” 花蕴安佯装嫌弃的将脸扭到另一边,冷冷的说道:“你当真能护我母亲安全?” “当真。” 花蕴安咬了咬牙,看向顾凌成,“你与时微成婚前的每一日,我都要看见母亲的亲笔平安信,你能否做到?” “能。” “好!进宫觐见前,我要先见到信,只要母亲平安,我便随你进宫。若明日进宫,那今夜我便要见到,能是不能?” “能。” 花蕴安面向顾凌成,俯下身行了礼,“还望王爷遵守诺言,王爷请回。”说完便要转身进屋,却被顾凌成拦住。 “我答应你,可你要将太后懿旨交于我,你安心本王也安心。” 花蕴安衣袖下的手瞬间紧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王爷我何时说懿旨了?那懿旨当初出宫的时候我就未带出宫。” 顾凌成自是不信她的话,抬手紧握着她那微微颤抖的手,“荣景!带人进去搜!” 花蕴安嘴角倾斜着向上挑了挑,冷笑一声,“当初我若知道落个如此下场,我定将那懿旨保管的好好的,也不至于今日如此心寒。” 听到这话,顾凌成的手明显一怔,喉咙一紧。 “王爷,屋里确实没有。” 荣景的话,让顾凌成心里的愧疚有多了一分,刚想说话,花蕴安却甩开了他的手,径直进了屋,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 第86章 不算计就不能活 “小姐......王爷他们走了。” 香芸将门闭紧,快步跑到内屋和花蕴安说着。 花蕴安倚着床边身子慢慢下滑,跌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眸,呆呆的看着地面,努力的想保持方才的样子,可嘴角却始终无法保持微笑的弧度,两行清泪划过,酸涩的味道沿着嘴唇传入心中。 颤抖着唇角,自嘲着说道:“果然呐,即使再心死,还是会痛。” 站在一旁的香蓝,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小姐为何不直接拿出懿旨,也好早些离开这伤心之地啊。” 花蕴安微微扬起脸庞,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眼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恨,“我何尝不想早一日离开这毫无人情的王府,回去做我那逍遥自在的吴家小女娘。” “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我就这样不顾后果的离开,那母亲、吴家都将成为他顾凌成登上皇位的牺牲品,到那时我该如何?我又能如何!” 香蓝蹲下身,抓着她的手腕,“可是小姐,如今凌王有求于你,这才受制于你,若日后二小姐如愿嫁进来了,您的日子可怎么过,到那时别说护着夫人了,怕是您连您自己都护不了啊!” 花蕴安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逐渐放大,她的拳头攥得死死的,就像一头嗜血的母狼。 她红着眼眶,笑得诡异,看着香蓝,“香蓝你还不明白吗?这王府、这荣耀、这权力都是吃人的魔鬼!只要皇位一天不定,他顾凌成就不会停止丰满自己的羽翼。” “今日他顾凌成可以背弃我,明日就可以背弃她花时微,什么真情都是假的,只有有助于他上位的,才是他顾凌成要的东西!哈哈哈哈!” 花蕴安大笑着,突然推开香蓝,发狠将竹篮里自己一直秀的婴儿肚兜拿了起来用力撕碎,狠狠的扔在地上,“什么孩子,什么心上人,这都算什么!” 她悲愤的呐喊着,可喊着喊着又开始抽噎哭泣,“我信他,爱他,拥护他,到头来还不是步步走入他的算计利用之中,换得如此下场......” “小姐......小姐不还有辰王,小姐可以让辰王殿下帮忙啊,这样既可以离开这,又能护得夫人和吴家啊!” 花蕴安无力得笑着,摇摇头,“香芸,经此一遭,你难道还不知道皇家都是狼子野心吗?在没弄明白辰王得心意之前,贸然求救,只能是落入下一个算计之中......” “可是小姐......您又怎知凌王真的会按你说的做,步入您得算计,眼下凌王知道懿旨得事情,若是不成......” “不成?呵!” 花蕴安冷笑着,抬手用力抚过脸上得泪痕,微颤着身子,摇晃得走向窗前,眼里寒光乍现。 “你可知为何吴家的军队只驻扎在边郊,因为那支队伍永远只听信于吴家,外祖父将军队驻扎在离京城数百里外,是为了让皇上放心,为保吴家后世子孙。顾凌成若想继位,吴家军是他必先面临的问题,” 她素手一抬,将炉里燃得一半的香狠狠折断,“若成,吴家军虽不会投靠他,但也不会站在三皇子那边,若不成......这数万将士足以令他不安。” 香蓝看着花蕴安不同往日的气场,心里的不安越来重,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张大了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小姐,这些......凌王要是知道,为何要迎娶二小姐,他就不怕吴家率先造反吗?” 花蕴安回过头,看着香蓝有些欣慰,倚在窗前,幽幽的张口说道:“是啊,前几日我也想不明白,可这几日看着顾凌成那迎娶花时微的决心,我才明白,应该是他在我身上没有找到兵符。” “兵符?” “是,兵符。”花蕴安推开窗,一阵清风拂面,她慢慢闭了闭眼,“吴家军军令森严,只认兵符,而兵符一块在外祖父那里,还有一块是嫁妆。” “嫁妆!?”香芸挠了挠头,四下看着,不知寻些什么,“可是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啊!” “小姐出嫁的急,嫁妆都在吴家,并没有全数带走。”香蓝看着花蕴安说着,“可是就算没有,这和迎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那一块兵符虽是嫁妆,可连我都不知到底已经是我的嫁妆,还是说只是母亲的嫁妆,这也是我要母亲亲笔书信的原因。想来顾凌成也只是知道这东西会是嫁妆,我这没有那可能在时微那里了。” 香芸有些气不过,叉着腰怒道:“王爷不动动脑子吗,二小姐是庶出,又不是我们夫人生的,吴家的东西怎么会给她陪嫁,况且还是那么宝贝的东西。” 看着香芸打抱不平的样子,花蕴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傻丫头,你都想到了,凌王怎么想不到。” 花蕴安坐回床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香蓝思虑了一番,像是明白了花蕴安的想法,“小姐之所以要夫人的书信,并不是真的答应凌王不和离,为的是看兵符是否在夫人手上,或者是否还在夫人手上。” “对,若是在我娘手里,而花家人不知道,那顾凌成娶时微,那也只是想碰运气,若是花家人知道,只要有亲笔书信,那最起码母亲手握兵符是安全的,也足以等我摸清楚情况后前去救她。” 花蕴安捂了捂心口,有些低沉,“眼下只希望张妈妈能平安将懿旨交于舅母了。” 香蓝看了眼香芸,上前替花蕴安退了鞋袜,“小姐歇会吧,虽说是个小月子,但也不好太过劳累,若是身子不好,再多的谋划都是白搭。” 花蕴安是觉身子过于沉,勉强挤出笑容,点了点头,随即上了床躺下。 香芸重新点燃了安息香,与香蓝二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内。 床上的花蕴安,闭上眼睛,泪水却从眼角划过。 “不算计当真不能活……可到头来,还是曲终人散。” ...... 此时,树上的黑影看着,张妈妈急切的敲响了吴府侧门,可怀里的东西早已露出一角。 直到张妈妈进了府门,树上的黑影转头跃下,对着一众黑衣人道:“一个不留,记得清理干净。” 手起刀落,身着花家家丁服的数十人齐刷刷人头落地。 说话的黑影跃上墙头朝宫里跑去。 第87章 交易 黑影单膝跪在书案前,低着头,语气平淡的复述着。 “处理干净了?” 书案后的男人低着头,语调里带着些许玩味。 黑影应道:“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男人抬起手,将一钱袋子扔在黑影面前,“继续盯着,无论做什么,能处理的就帮她处理了。” 黑影捡起钱袋,翻身跃出消失在皇宫内。 “出来吧。” 只见屏风后一男子,身穿青色锦袍,手持墨色竹扇,一脸淡然的走出来,“殿下当真要助她一臂之力?就不怕影响了大计?” 书案后的男子,转动手腕将最后一笔勾勒出,盯着画像,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你瞧,多像她。” 青衣男子看着桌上的画像,只笑不语。 “李兄放心,我虽花名在外,但也不是个蠢的,一个美人虽好,但不如一群好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帮她也只是为了让她好过些,等日后若是知道些什么也好念着点本王的好罢了。” 说罢,顾凌逸一把拿起画卷放在烛灯上点燃,摇晃的火焰印着他脸上那扭曲的笑容,格外邪魅。 青衣男子抬扇打飞被烧了一半的画卷,嘴角上挑,看着画里还剩一半的面孔,“殿下画技果真绝妙,只不过......画中人少了些许厉色,殿下还是小心地好,再者说日后殿下荣登大宝,此等残花败柳之身玩玩便好,免得污了殿下美名。” “哼。”顾凌成冷哼一声,“李兄不妨先管好自己的心,到底是手上沾着血海深仇,若日后动了心那才难办。” 话音刚落,顾凌逸身形如闪电,动作敏捷,右手虚晃与前,左脚后撤,一个转身左手紧握画卷。 二人一人一端,紧紧握着。 青衣男子看了眼顾凌逸,随即松开手,后退半步,“殿下放心,在下对残花败柳之身并无兴趣,只是不想殿下陷得太深,若是惹恼了陈家小姐,失去陈公的支持,可不划算。” 顾凌逸看着画卷上仅剩的脸庞,笑道:“李兄说的及是,本王自是在意陈小姐的。”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火焰再次吞噬画卷,变成灰烬。 ...... 花府内,花自忠听着荣景前来的意图,脸色是好是坏。 看着花自忠迟迟不将夫人请出,荣景有些皱眉,“花老爷,还请让夫人写了信来,小的好回去复命。” 花自忠皮笑肉不笑的点着头,眼珠子却到处乱转,“那个......不是老夫不愿,只是夫人前些日子劳心劳神,眼下病了......哎,病了。怕是无法执笔啊,不如夫人口述,老夫执笔如何?” “这......”荣景有些为难,怎得病的如此巧,“不行啊花老爷,王爷若是拿不到夫人的书信,这花二小姐的名声和花老爷......您的名声可都受损啊!” 花自忠自是明白其中缘由,可眼下那贱人双手皆废,可如何是好。 忽地眼睛一亮,花老爷冲着荣景一笑,“稍等,老爷我前去瞧瞧,若是夫人好转些便写来,如何?” 荣景俯身道:“劳烦花老爷了。” 花自忠笑着走出前厅,朝地窖走去。 吴氏蜷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浑身伤痕,没有一处是好的,哪还有家中主母的样子。 花自忠一脸厌恶,居高临下的看着角落里的女人,像施舍一样,冷声道:“吴怜,你看看你的好女儿,眼下又折腾什么!非要每天见着你的亲笔书信才肯点头,她可真是一点都不为你着想。” “是啊,连女儿都知道我会遭遇不测,花自忠你有什么好恼怒的。”吴氏连看都不看,出言讽刺着。 “你!我就应该听李氏的,让你死在乡下,多余留你一口气!” 花自忠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我告诉你,凌王眼下可都听我的,你若是不乖乖想办法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我定让那死丫头生不如死!” 吴氏愤怒的,挥舞着手扑向花自忠,却被铁链毫不留情的拽回,她张牙舞爪的对着花自忠,“你敢!是你废了我的双手,我如何写信!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蕴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喊什么喊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都,你们母女有办法交流,你要是不打发了她,我定说到做到!” 花自忠上前死死抓住吴氏的脸,面目狰狞,一字一顿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父亲……还有你那两个蠢货哥哥怎么死的吗?” “你……你说什么?” 吴氏满脸的震惊,看着花自忠那得意的笑容,撕心裂肺的怒吼道:“畜生!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看着发疯的吴氏,花自忠笑了,他要的就是她的怒,她的疯,“你想知道吗?蕴安那个死丫头和凌王做了场交易,换你几日平安,那我也和你做场交易,换吴家父子真相,你可愿意?” 吴氏如同利刃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脸憋的通红像烧红的铁块,牙齿死命的咬着嘴唇,强忍着想要撕碎男人的冲动。 “怎么,你不是要为父报仇,原来也只是说说罢了。算了,为夫找人仿写一篇便罢。” 花自忠说着,转头便要离开。 “镯子……” 吴氏松了口,缓慢吐出两个字来,又住了嘴。 花自忠回过身来,冷笑着,“你放心,待时微成婚后,定会告诉你,若是不说你便不交钥匙,如何?”他抬手想抚摸吴氏的脸。 吴氏嫌恶的扭过脸,“首饰匣子里的东西,你可每日一样,今日最好是那金蕾丝红宝石镯。” 花自忠收回手,转身要走,吴氏却冷笑着补了一句。 “最好别让李氏知道,蕴安是见过那些东西的,如是有一样不同,花老爷,后果你比我清楚。” “把她的嘴堵上。”花自忠黑着脸,拂袖而去。 他为了找兵符钥匙,早将吴氏房里的东西翻了个遍,如今值钱的东西全在书房,包括吴氏说的那个首饰匣子。 花自忠有些肉痛的将金蕾丝红宝石镯拿出,放在帕子里,来到前厅交在荣景手里。 荣景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为难,“花老爷......这是何意?我们王爷腰的是信,亲笔书信。” 花自忠捋着胡子,坐在椅子上,“正是,这就是夫人的亲笔书信。眼下夫人身受风寒之苦,实在是无法握笔,但此物是夫人亲手交给老夫的,你尽可拿去给王妃,她自是懂得。” “这......” 花自忠看着荣景犹豫的样子,佯装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你若不信,老夫也没法子,若信,那便请回吧。” 荣景自知花自忠的意思,看着手里的东西,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88章 秘密 而此时,花时微正拉着李姨娘朝汀兰院怒气冲冲的走去。 李氏站在一旁,看着花时微疯狂的敲打着院门,有些不解的思虑着。 “开门!人呢,都死哪去了!”花时微丝毫没有半分在外的样子,加之有了管家之权后更加不把吴氏放在眼里。 李氏见如此之久都无人应门,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刚想阻拦花时微,却迎头撞上黑脸的花自忠。 “做什么!”花自忠出声呵住二人,看着花时微那跋扈的模样,眼中厌烦更浓了些。 花时微看着厉声呵斥的父亲,瞬间眼泪在眼中打转,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花自忠倒先当头一棒,怔的花时微蒙在原地。 “以后,你母女二人不许靠近汀兰院,倘若再让我看见一次,与凌王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花自忠眼里威胁的意图很是明朗,李氏转过神来,拽着花时微,挤出一个笑容,“妾身多日未见姐姐,这才有些担心,想来看看罢了。” 花自忠冷哼一声,自是不信,语气里满是恐吓,“有这时间,不妨多教些为人正室的东西,免得嫁去王府丢我花家人。滚!” 李氏咬着牙,强忍着屈辱将不情愿的花时微拽走。 “娘!你做什么拉我!爹爹为什么要向着那个贱人啊!” 进了屋,花时微甩开李氏,坐在榻上,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李氏看着只顾着生气的女儿,无奈道:“你就不想想为何这几日汀兰院无人出入,方才叩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时微思考些许,有些拿不定的说道:“方才敲门,是没有动静,就连下人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忽地,花时微抬头看向李氏,四目相对,花时微一抖,压低声音,“娘......该不会......那女人被爹爹给......”花时微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着。 李氏摇摇头,攥着帕子,“那倒不会,花蕴安和吴家还在,你爹爹断不会如此蛮横,但这人定不在汀兰院。” “莫不是......”花时微抓着李氏的手,“娘不会是你下的药,让那贱人快不行了,父亲怕事情泄露这才封了院子?” 李氏没有否定的那也没有点头,她也拿不准那日下的药是否真的会如此严重。 见李氏不说话,花时微收回手,就像是认定了吴氏快死的事情,咬牙切齿的咒骂道:“真是这样的花,也太便宜那个贱人了,花蕴安碎了我高价买的红宝石镯子,那可是我大价钱请师傅按照吴氏的那个雕的,现在倒好,这笔钱要不回来了。” 一旁的李氏并未搭理她,只是低着头嘀咕着,“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娘,这个钱你得想办法给我补上,好大一笔银子呢。”花时微缠着李氏,打断了她的想法。 ...... 凌王府内,荣景耷拉着脸,看着手里的镯子,站在书房门前半晌不敢敲门,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顾凌成解释,明明要的是书信,自己却拿了个镯子过来。 “哎......” 长叹一声,认命般的抬手敲门,“王爷,奴才回来了。” 荣景进了书房,快步上前将东西放在书案上,又迅速退回门口的位置。 顾凌成并未抬头,只是平淡的说道:“直接送去冷院就好,不过是平安信罢了,想来花自忠也是看过的。” “可是......王爷......”荣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顾凌成手里一顿,抬头看了眼荣景,又看向桌子上的东西,瞬间眉头紧皱,拿起镯子,冷眼看向荣景,“怎么回事!” 荣景两眼一闭,膝盖一弯堆在地上,“王爷......花老爷说夫人前日感染了风寒,如今身子虚弱,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写字了,便......便与夫人商议后,将这个拿给了奴才,说......说......说是王妃看见这个自会放心。” “放心?本王要你去要的是信!一个镯子,你让本王怎么拿给她!” 顾凌成冷冷的呵斥着,一双冷眸死死的盯着荣景,自从开始谋划后事事不顺心,所有的一切都偏离着自己的计划,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子啊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嘶吼着拿起镯子就要砸向地面,荣景顾不上是否会被斥责,扑上前制止着他顾凌成的举动。 “王爷!镯子砸了事小,可王妃那边就没法交代了!” 顾凌成的理智被拉回些许,可看着手里的镯子依旧没有好脸色,“一个镯子,怎能报平安,花自忠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今日就算搪塞过去,后日、大后日怎么办!” 荣景将顾凌成手里的镯子拿下,重新放回书案上,“王爷,不妨先试试,花老爷说这是和夫人商量后,再三权宜之下决定的,话说王妃见了定会安心的,说不定是这......镯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 顾凌成随着荣景的话,将镯子拿起靠近烛灯前,仔细的打量着。 他看着手里鲜红入血的镯子,好像并无不妥,“镯体透亮,确实是上等货色,只是这金蕾丝......做工有些差强人意了。” 荣景凑在跟前看了一眼道:“王爷肯定是觉得做工细腻,因为王爷您见到的都是宫里认真筛选过的,就连手法工艺都是宫内专门师傅几代的手艺,这种民间的首饰自是没法比的。” “也是......可这镯子也并无特殊之处,怎得就能让蕴安相信她母亲平安,若是耽误了进宫,可不上算。” “王爷,时辰还早,不妨先拿去给王妃瞧瞧,若实在不行奴才再去一趟花家。” 顾凌成看着手里的镯子,无奈递在荣景手上,“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若不行,本王亲自去。” 荣景拿着镯子一刻不敢耽误,朝冷院子跑去。 香芸和香蓝二人坐在院门后的石阶上,闷闷不乐的垂着头。 “香蓝姐姐,你说咱们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啊,小姐这些日子都瘦得不成人样了。”香芸说着满眼的心疼看着前方的卧房。 香蓝摇摇头,长叹一声,“自古这女子便身不由己,小姐不像咱们只要有了身契和档子就能自由,小姐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说着香蓝抬手放在香芸的肩膀上,“傻丫头,我们要好好饿护着小姐,如今事多烦乱,保护好自己就算不给小姐添乱了,知道了吗?” 香芸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我定会好生护着小姐的,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怕!” 第89章 镯子的秘密(一) “杀了你?谁要杀了你?”荣景推开门站在二人身后。 突然的声音,吓得香芸站起身来,定睛一看是荣景后,立马黑了脸。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来取笑我家小姐!” 香芸说着攥起了拳头,高高举起,直冲着荣景。 荣景连忙摇摇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香芸姐姐错怪我了!” 香蓝冷着脸看着荣景,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冷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荣景朝着院内张望了几下,神秘兮兮的朝香蓝靠近。“还劳烦香蓝姐姐回禀一声,小的来给王妃送信。” “送信?”香蓝狐疑的重复了一遍。 荣景笑着点点头。 香芸上下打量了一番荣景,叉着腰冷笑道:“你骗人好歹装的像一点,手里拿着信啊,什么都没拿,还敢说送信,你当我是傻的!” “出去,出去!” 抬手就要轰人,荣景眼瞅进不了院内,索性扯开嗓门大声喊道:“王妃!小的荣景......” 香芸急得顾不上男女有别,上手去捂嘴,“别叫!别叫!” “王妃!王妃!小的荣景......奉命给您送......亲笔书信!王妃......小的......” 香兰拾起一旁的树枝,狠狠抽向荣景的小腿。 “让你闭嘴!王妃正在小憩,你多大的胆子,敢吵了王妃!” “啊!啊......香蓝姐姐......别......别打了!我不叫了......不叫了......” 荣景吃痛的求饶着,像个猴子跳来跳去,可香蓝手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咬着牙一下接一下的抽着。 香芸憋着笑声,强忍着自己把转过头,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荣景连连求饶一声高过一声,“错了!香蓝姐姐别打了,要是打坏了信,王妃指定是要难过的。” 香芸趾高气扬的把手伸在荣景面前,“信呢?拿来。” 荣景吃痛的揉了揉腿,面露难色,“这个......王爷说要亲自交给王妃,还劳烦姐姐们大人有大量,放我进去。” 香蓝一把拽住准备发火的香芸,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来,“好,那你就在此等吧,王妃方才刚歇下,你要是脑袋够砍,就大声的叫,香芸我们走。” “哎!” 没等荣景说完,拉着香芸转身朝主屋走去。 香芸临关门前冲着荣景,“呸!狗腿。” 刚骂完,心里痛快极了,回头才发现花蕴安正一手撑着头,坐在桌前,微笑的看着自己。 香芸心虚的低下头,“小姐......你醒了......” 花蕴安笑着,无奈的坐直身子,轻叹了一声,“嗯,醒了,那个像猴子蹦的时候就醒了。” 香芸傻笑着,凑到花蕴安的面前,“小姐......嘿嘿,您别生气......奴婢就是气不过他们,才......” 花蕴安指了指香芸的额头,“不气!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了,素日里也是我太过放纵,弄得着府里的下人一个个的,连我贴身人都敢欺负,今日就那他算账吧。” “去,看着点,那半截香烧完再让他进来。” “是!小姐。”香芸笑着还真跑去盯着香看着。 ...... 荣景站在院内,一脸苦样,自己好歹是王爷身边从小跟着的人,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未等他那口气叹出来,香蓝打开屋门,说道:“王妃有话,让你将信交于我便好。” 荣景神色一慌,顾不得有些麻的腿,踉跄地走上前:“王妃,王爷说定要小的亲自拿与您看。” “那便进来吧。” 得到花蕴安的回答,荣景欣喜的差点跪地上磕头,赶忙进屋。 花蕴安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荣景。 屋内严肃的氛围让荣景脚下一软,颤抖的从怀里掏出镯子放在桌上。 花蕴安冷笑一声,素手一抬将镯子捏在手上,满是嘲讽的说道:“怎么?你们王爷如此没有信誉?说好的亲笔书信,如今拿个镯子来打发我,当真觉得我好糊弄不成!” “不不不,王妃错怪了,实在是......实在是夫人她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如今身子无力,着实提不了笔,这才将这镯子给了奴才。” “风寒!到底怎么回事!”花蕴安真的怒了,站起身,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直逼荣景心口。 荣景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小的也不知,是花大人说的,还说......夫人还说,只要将镯子给了王妃,王妃便会心安。” 花蕴安冷眼盯着荣景,将镯子攥在手心里。 “王妃,小的说的都是真的!” 花蕴安收起匕首,看着镯子,“还说什么没有?” 荣景摇摇头,“再没了,夫人之交给奴才这个。” “下去吧。” 花蕴安挥手朝内屋走去,荣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香蓝香芸二人退了出去,死守着房门,直到他出了院门,上了锁后才返回屋里。 只见花蕴安将镯子包在手帕里,狠狠的砸向地面,瞬间镯子四分五裂。 香芸捂着嘴,不解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花蕴安打开帕子,把碎片倒在桌上,慢慢的将金丝金片与红宝石分开。 “拿蜡烛来。” 香蓝将点燃的蜡烛放在桌上,也是满脸的疑惑,“这镯子......不是小姐已经砸了,怎么又来一个?” 花蕴安冷笑一声,“这个不是母亲的那个。” “假的?”香芸惊呼着,“小姐意思是王爷骗您的?” 花蕴安摇摇头,看着碎了的镯子说道:“不是王爷骗我的,是母亲骗他们的。你们还记得时微送下人那次吗?” 香蓝点点头,“记得啊,那次还是小姐替夫人把这个镯子要回来的。” “对,那次那个才是母亲的,是外祖母买给母亲的,可那日母亲并没有带走,而是在我这。这几个宝石镯子没有真假,只有是与不是。”说着,花蕴安起身从带锁的盒子里拿出了那只金蕾丝红宝石镯。 香蓝香芸二人张着嘴,一时间有些惊讶。 花蕴安看了眼二人,放下镯子,坐回桌前,随手从碎片里拿起一金片,放在烛火前,“你们来看。” 三人仔细盯着金片,只见上面慢慢映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字来 “安” 花蕴安看着映出的字,眼中情绪复杂,“每一个金色的片上都有字,只要找出来,便知道母亲的意思了。” “香芸看好房门,谁,都不可以进来。” 香芸满脸坚毅,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花蕴安和香蓝相视一眼,丝毫不耽误的开始寻找。 第90章 镯子的秘密(二) 顾凌成看着回到书房的荣景,眼底有些不安,手上一紧,“如何?” 荣景拱手道:“王爷,王妃收下镯子了,并没有说什么。” “她收下了?”顾凌成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没闹?” 荣景有点没懂的看着顾凌成,“没闹啊,就是一开始笑得等了许久,这才见到的王妃,香蓝姐姐还打了奴才几藤条。” “哦?这是为何?”顾凌成松了手上的劲,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嘴角的笑容略带了些玩弄。 荣景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这个......一开始香芸小丫头见我手上没拿信件,便不让奴才进院子,奴才没法子,便想着高声唤几声王妃,没成想香兰姐姐便说奴才扰了王妃休息,拿着木条就抽奴才。” 顾凌成嘴角笑意更浓,“哈哈哈,该打!且能打扰王妃休息。” 荣景看着许久未如此大笑的顾凌成,佯装委屈,“王爷......小的知错了,王妃还让小的罚站了半炷香,这才见的小的。” “她当真罚你了?” 荣景点点头,“当真。” 顾凌成眼底的笑意浓烈,语气里竟还有些欣慰,“好,这样就好,这样本王倒不怕日后她被府里人欺负了。” 冷院这边,屋内二人不停的摆弄着带字的碎片,额头上布满的浓密的汗珠。 “皆因兵符,眼下身安。” 花蕴安颤抖着声音,将方才整理好的文字碎片读了出来。 香蓝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皆因兵符,眼下身安......小姐,夫人想说的是这句话吗?” 花蕴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里瞬间被泪水充满,她高兴的抓着香蓝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香蓝!母亲......母亲平安的,她是平安的!” 香蓝看着花蕴安欣喜的样子,哽咽的安慰着,“这下小姐可以放心了。” 花蕴安长舒了一口气,可眉头舒展了没一会,又紧紧的皱起,盯着桌上的碎片,“不对,不对......皆因兵符......母亲的意思难道是说父亲和李氏还有花时微都知道了?” “若都知道了,母亲怎会平安?” 香蓝看着花蕴安焦急的样子,皱了眉,“小姐,会不会是夫人故意这样写的,毕竟这镯子要经过好几人之手才到小姐这,夫人为了不被发现,假意报平安?” 花蕴安瞪大了眼睛看着香蓝,真假一瞬间难以分辨。 “小姐......二小姐那天拿来的镯子,您不也砸了,会不会她们一早就知道夫人会用这个通风报信,故意调换了?” 花蕴安闻言起身,将原本放在自己这的镯子拿起来检查着。 “不应该啊,母亲说舅母当时让张妈妈抬去的几个大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比一仿制的,可虽说是仿的,但都是价值不菲,不长佩戴之人是看不出的。” 她将镯子拿在烛火下让香蓝看,“你瞧,母亲原先的这个镯子虽说是上等的红宝石,可毕竟长期佩戴是有痕迹的,时微那日拿来的不比这个差,但比起今日有字的这个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香蓝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出了屋子和香芸耳语了一番,再次回到屋里,泪水在眼中打转,“小姐,方才荣景说夫人是感染了风寒,无力执笔这才让他将镯子带来,既然夫人握不了笔,又何来力气刻字啊!” 香蓝的话如一道惊雷,轰的一声,花蕴安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她浑身像被浸在冷水里,冷汗布满全身,低哑着喉咙,“这是母亲一早就准备好的,她一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消息回传不出来,什么风寒,什么无力,都是骗人的!” “软禁还是逼供?到底是父亲还是李氏,或是......顾凌成!” 花蕴安越想越胆战心惊,她不敢想象母亲如今是什么遭遇,可无论怎样,都是坏的。 “兵符!兵符......” 花蕴安嘟囔着,甩开香蓝,抱着吴氏的首饰匣子翻找着。 她心底焦躁不安,早已没了性子慢慢翻看,拿着匣子一股脑地全部倒在榻上。 “没有啊......为什么没有啊!” 花蕴安将床上的物件,一个个翻看着,暴躁的哑着嗓子吼着,愤怒的一个没留意将榻边的匣子打翻在地。 只见那匣子二层摔出匣内,本应一样长短的,却比一层短了半截。 香蓝拾起匣子,交在花蕴安的手上。 果然,花蕴安看见了紧贴着匣子内部的暗层。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面那用玉石雕刻的钥匙握在手里。 “小姐......这是......” 花蕴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手里的钥匙,“钥匙,香蓝这是兵符的钥匙,原来一早母亲便把钥匙交给我了,是我蠢,从未仔细斟酌母亲的话。” 香蓝扶着踉跄的花蕴安,拍着她的后背,顺着气道:“小姐别哭,如今找到了,那眼下还来得及,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打算了。” 花蕴安深吸一口气,紧握着钥匙,眼神变得异常狠戾,“香蓝,我们要快些了,看样子父亲或是顾凌成知道东西在母亲手上,如今顾凌成突然的迎娶定是与兵符有关了,我必须要在大婚前救出母亲,若我没猜错大婚那日,父亲定会对母亲下手,要快些,再快些。” “去,叫香芸进来,你二人将东西收拾好,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 “不!让香芸收拾,香蓝你磨墨,我要写折子。” “折子!”香蓝惊呼道:“小姐,您不会要写请愿书吧!您当真同意了?” 花蕴安挺直了腰背,手指紧紧的握着,冷戾的眸子里浓郁的冷意狂啸着,“既然花时微如此想要我用过的,那就早早给了她便罢。再说,一个受丈夫算计的王妃,那有公主之身报仇来的方便。” 香蓝看着面目逐渐狠戾,声音更加低沉的花蕴安,咽下了嘴边的话,转身去唤香芸。 花蕴安站在烛火前,烛火摇曳的猖狂,她心底报复的恨意也肆意的生长着。 第91章 出冷院 看着写好的请愿书,花蕴安突然放声大笑,这一刻好似卸下了包裹着她的那些看不见的链条,无比轻松。 “终是痴心妄想,左不过伤心一场,罢了......” 香蓝看着花蕴安问道:“小姐咽下是想好了?可如今......出不了这冷院,这请愿书怕是要等下次荣景来了才能带出去,想来还得等些时候。” 花蕴安收了笑容,目光清冷,从香芸手上拿过金蕾丝红宝石镯带在腕上,不经意的说道:“那还需要等,想来人早已等在门外了。” “门外?”香芸香蓝二人疑惑的跑去门口,可并未见院内有人。 花蕴安将折子收好,向后坐了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垂着眸子,指尖绕着胸前的一缕头发,“香芸,你去将院门打开,怕是王爷久等了。” 一听来人是王爷,香芸慌忙跑去,她可不想因为让王爷久等,连累小姐再次受罚。 院门打开,顾凌成果然背手而站,身后跟着荣景和一众丫鬟婆子,就连柳月也站在其中,一个个手上捧着东西。 顾凌成听见响声,微笑着转身,抬眸迎上香芸紧皱的眉头,瞬间变了脸,眼神看向了香芸身后,可惜空无一人。 “见过凌王,王爷万安。” 香芸的声音不大但响,屋内的花蕴安闻言,嘴角的讥笑加重了三分。 顾凌成轻咳几声,独自一人越过香芸进了院内,朝屋内走去。 刚到屋门口却收回了迈出的步子,站在门边不做声。 花蕴安余光瞟见那门边随风飘动的衣边,起了身,佯装没看见的伸手就要关门,“香蓝,今儿风大,还是关上门好些。” 香蓝的位置一抬头足以看见门口的顾凌成,见自己小姐就要将门拍在凌王的脸上,故作惊讶的上前阻拦,“呀!凌王殿下!小姐,是王爷来了。见过凌王,王爷万安。” 花蕴安脸上竟然泛起一丝微红,眼神也柔和了些许,微微俯身道:“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什么是娇滴滴的病美人样?眼下花蕴安便是。 一头青丝简单的绾着发髻,其余的披散在肩头,白净的衣裙衬得微红的脸颊像极了蜜桃,而那泛红的眼角加上恰到好处低垂的眼眸,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又因为花蕴安那独有的傲气,更是一种清冷动人之感。 这些都恰到好处的展现在顾凌成的眼前。 他的呼吸没有了方才那般平稳,眼眸里的喜色重新涌出,喉咙上下滚动着,低哑着声音,伸手扶起花蕴安,“你身体还未好全,这些礼数免了。” 花蕴安淡淡的笑着,缓慢的抬起头,收起了锋芒,柔声道:“还未多谢王爷送来母亲的信物,解了我的心病。” 顾凌成抬手帮她挽过耳边的碎发,眼底一片温柔。 像极了成婚那日,情意绵绵。 顾凌成看着眼前婉拒了自己多日的女人,不再抗拒,一时间竟有些迷失。 香蓝眼瞅着顾凌成就要将自家小姐拥入怀中,情急之下,不合时宜的大声说道:“想来王爷有事要与我家小姐商议,那奴婢先行退下了!” 被打断的顾凌成,有些无措,尴尬的轻咳几声,“嗯,下去吧。” 再回过头时,花蕴安早已经转身走到桌前,沏了一杯茶,端在顾凌成手里,“王爷,想来是要和我说进宫的事情吧?” “本王......” 不等顾凌成说完,花蕴安侧身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再次迎上顾凌成目光时,两眼含着泪,却嘴角含笑,“王爷放心,前些日子是我跋扈,如今我已写好请愿书,等进宫时自会圆了王爷的意。” 她的每一句话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刺在顾凌成的心上。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紧攥的拳头,和用力握着茶盏的手,嘴角勾出一抹得意。 “蕴安,是本王对不起你,若是......若是你早些谅解我,本王也......也不会一气之下将你关在这里。” “抱歉,蕴安,让你吃苦了。” 顾凌成松开握着茶盏的手,上前一把将花蕴安拥入怀中,贪婪的呼吸着那个让他思念许久的气息。 在顾凌成怀里的花蕴安,冷着眼眸,毫无波澜,就好像自己如那木桩一样,没有灵魂,垂在两侧的手也纹丝未动,直挺挺的站着。 听见声响的香蓝看了眼香芸,大喊着冲进屋内,“小姐!王爷!” 屋内的气氛,再次被打断。这一次,顾凌成黑了脸。 松开花蕴安,就要呵斥。 花蕴安先冷了声,带了些委屈道:“王爷已经将我屋里的人打发干净了,难道像一个不留嘛,难不成方才的道歉也是假的吗?” 顾凌成眼见的慌了神,想上前解释,却被花蕴安躲了开。 “王爷要说的,蕴安已经回了王爷,王爷请回吧。”话音刚落,一滴眼泪顺着眼中慢慢流下,滴落在地上。 准确说落在了顾凌成的心上,他,急了。 “本王这次过来,就是将那些丫鬟给你送来的,算了......” “是本王的错,蕴安,随本王回瑾兰院,你小产身子单薄,这冷院咱们不待了,你还是王妃,本王的蕴安,好不好?” 顾凌成心里一紧,他没有把握,但今日花蕴安的柔和、听话是他想要的,也是把他关在这里的目的,如今已经有了,他希望她和他回去,一起完成大业。 他不知道的是,回瑾兰院重获自由,是花蕴安要的第一步,而他也正式掉进了她的计谋。 花蕴安身子一怔,缓缓伸出手,就要放到顾凌成手上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后退了一步,受些失落的说道:“多谢王爷好意,还是算了吧,回了瑾兰院不还是和冷院一样,这冷院好歹地方小,没有那么孤寂,也能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是禁足之身。” “不!你不是,你是凌王妃,本王已经说了解了你的禁足,只要你听话,蕴安,难道......你还要生本王的气吗?” 顾凌成极力的否定着,却又故意试探着。 花蕴安心里冷笑着,顾凌成啊顾凌成,哪怕到现在,你要的还只是我的听话和顺从。 花蕴安紧紧攥着帕子,指甲抵在手心里,抑制着心里的恨意,长舒一口气后,笑着看着顾凌成,伸手放在他的手里。 “多谢王爷体谅。” 顾凌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紧的握着花蕴安的手朝外走去。 花蕴安走在顾凌成身旁,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戳进了肉里,手心的疼痛时刻让她保持着清醒。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第92章 攻心 荣景心里正在为花蕴安祈祷,希望不要惹怒王爷,可一抬头便瞧见顾凌成牵着她的手缓缓走来。 这一幕很熟悉,好像是大婚那日,王爷也是这样牵着王妃的,只不过......今日王妃脸上的笑容不比往日温和,反倒是有点寒意。 “从今日起,王妃解除禁足,本王不想听到任何流言,管好自己的嘴巴,王妃身子弱,谁要是再让王妃烦心,本王严惩不贷!” 顾凌成略带严厉的声音响起,荣景回了神,忙俯下身应和。 “是,小的谨遵教诲。” 花蕴安打量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人,内心一阵好笑。 可人群中唯独一个丫头至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眼皮,只是老老实实端着手里的东西,静静的站着。 花蕴安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有些恍神,就连顾凌成叫她都没有听见。 “蕴安,蕴安?”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香蓝站在一旁轻轻推了她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眯着眼睛,眉眼弯弯的将目光移开,冲着天空道:“只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晴的天,一时间有些贪看。” 顾凌成顺着花蕴安的目光看去,虽说没看出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但握着花蕴安的手又紧了紧,眸子一黑,沉着声音道:“过了这段时间,本王日日陪你看这万里晴空。” 花蕴安嘴角一笑,笑意停留在眼角,未达眼底,端庄大方却充满疏远,“王爷心怀大志。” 顾凌成听着,只当花蕴安还是有些委屈的,眼里的怜惜更重一分,不再说话朝瑾兰院走去。 可未等二人步入院内,一宫人打扮的侍从,匆匆走上前来。 一脸焦灼道:“见过王爷,王妃。” 顾凌成看着来人,有些不解,质问道:“不是明日才入宫觐见,怎得现在就......” 宫人忙打断顾凌成的话,“不是的王爷,是皇上......皇上让奴才传口谕,传王爷您速速进宫,不可耽误。” 此话一出,花蕴安与顾凌成都皱了眉头。 顾凌成松开了花蕴安的手,转身便大步俩开。 “小姐,奴婢们扶您进去吧。”香蓝上前唤着一直久站愣神的花蕴安。 花蕴安将手放在香蓝的手上,收回目光,看着一众下人手里的东西,冷声问道:“这些是何意?” 领头的李嬷嬷弓着身子道:“回禀王妃,这些是王爷专门准备给王妃明日进宫觐见时的服饰首饰等。” “哦,香芸你带她们放置在偏房就好,香蓝你扶我进去。”说罢便要转身,却又抬手指了指人群中的柳月,“香芸,一会带她到主屋来。” 香芸顺着花蕴安的手指看去,有些不解,却没有问出声,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是,奴婢知道了。” 刚进了屋,花蕴安收起笑容,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了一边,“香蓝,让下人打水来,顺便从舅母准备的衣物里拿出一套来给我换上。” “那小姐身上这套,奴婢拿去洗了。” 花蕴安厌恶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用麻烦了,我穿过的衣服就算撕了也不愿留给别人。连带着帕子一起烧了就好。” 说着,花蕴安接过香蓝递来的干净帕子,用力的擦拭着方才与顾凌成触碰的手。 香蓝看着花蕴安那逐渐泛红的双手,心疼的开口道:“小姐,您轻些,等下多冲冲就好了,您别弄伤了自己。” “多冲冲?香蓝你知道他在碰到我的那一刻,我有多恶心吗!看见他我就想起自己那可笑之极的爱情,碰到的那一刻,我便想起我那不得不胎死腹中的孩子!” “我知道他算计我,利用我,可这些我都不恨,因为我知道他是皇子,注定要为了皇位九死一生,我最恨的,是他爱我!” 香蓝看着自家小姐,那精致的脸庞上被疯狂的仇恨和绝望吞噬,几近崩溃,“小姐......” 花蕴安捏着帕子,手里紧握着桌上的杯盏,眼神凌厉,“他爱我,我就要接受这他对我做的一切,他爱我就要我无条件的被他利用,被他一次次的伤害,他把这爱当成了什么,还不是将我囚禁子啊他身边的绳索,无耻!” “小姐......小姐,您别太伤心了,现如今好歹是心里明白了,日后也好多防着些。”香蓝抹着泪,劝慰道。 花蕴安冷笑一声,手里的杯盏应声摔在地上,“防?为何要防?我还偏要让他更爱我,让他心里对我有更多的愧疚,让他想起我来心就会痛,要让他也尝尝什么是蚀骨剜心之痛!” ...... 刚入宫的顾凌成,听着荣景方才打听到的消息,眉头皱的更紧。 “王爷,这辰王殿下向来是算无遗策,战场上的长胜将军,但这回却贪功冒进,如此冒险。” “可有人说是为何起的战事?”顾凌成黑着脸,冷声问道。 荣景摇了摇头。 “凌王,皇上传您进去。” 顾凌成点点头,大步朝殿内走去。 刚一进殿内,边看着文武几个重要大臣,皆跪在榻边,榻上的父皇一脸愁容,大口地呼吸着。 “见过父皇。” 老皇帝摆了摆手,平息了些气息,看着他问道:“你可知道事情原委?” 顾凌成掀起衣袍,跪倒在地,“儿臣方才得知皇叔独自攻打邻国,其余......还未可知。” “哼!” 老皇帝冷哼一声,抬手怒指榻下众人,“一个个的,废物!辰王奉命去查当日刺杀一事,离京多日,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却有战报传来,还一个个的觐言朕,说辰王贪功冒进,私自组建军队,都安的什么心!” “咳咳......咳咳咳......”老皇帝的一阵剧烈咳嗽。 “父皇!”顾凌成有些焦急,却又不敢起身,只好高呼,“太医!太医人呢!” 老皇帝接过内侍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疲倦的摇了摇手。 “辰王的部队,那是先皇特允的,也是朕授意的,你们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一个个就急慌慌的上折子参他,怎么是看朕要死了,好给你们主子铺路不成!” 屋内众人闻声,皆如惊弓之鸟一般,颤抖着身子,振臂高呼,“老臣不敢!陛下明查!” 顾凌成也听出了父皇的话意,这无疑是想接败军之事,收辰王之兵力啊,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声。 第93章 神兵天降 老皇帝看着顾凌成那紧皱的眉头和满目疑惑,竟有些看不透。 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内侍将折子递给了顾凌成,“成儿,你有何说法?” 顾凌成接过折子,定睛一看,刹那间瞳孔放大,握着折子的双手开始颤抖。 “三十万大军!主攻邻国城池,三日内竟然拿下三座要塞之地!” 他惊呼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折子。 一旁跪着的陈公却突然开了口,“启禀陛下,辰王的军队虽说是先皇和陛下的意思,但这可是三十万大军啊!请问陛下可有批准辰王征收如此多兵将。若没有,那辰王又是如何短短几日便整顿了如此一批精锐!要知道即使是吴老将军还在时,吴家军也才不到二十万啊。” 话音刚落,顾凌成猛然看向陈公,眼底的情绪深不可见。 阴沉着嗓子说道:“皇叔驻扎边疆数年,为了父皇的江山和西渊百姓多次怎会蓄意屯兵,陈公说话别失了分寸才好!” 陈公听了顾凌成的话,倒也没恼,反倒依旧直言道:“皇上!您让辰王调查当日御驾亲征刺杀一事乃是秘诏,无人知晓,若真是邻国所为,那大可上奏朝廷 由朝廷出面围剿,为何要瞒着皇上,难不成他是为看了私仇?” “私仇?”老皇帝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定在顾凌成的身上。 顾凌成自是感受到了,可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私仇,总不能是心中记恨刺杀,便要灭国? 陈公看了眼顾凌成,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着京中人都说辰王与吴家二郎关系极好,自吴家男丁去了以后,辰王殿下多次上门照料,就连凌王的王妃也多次被辰王殿下劝说,当初宫里还没少闹出流言,老臣想来怕是为了吴家的私仇,这才不不顾后果的吧。” “放肆!”老皇帝闻言大怒,“吴家也是你可编排的!若不是吴家以身殉国,现如今尔等不知道是做了谁的臣子!” “皇上!老臣一家世代为国,忠贞之心看见一二,今日就算皇上念恩不追究辰王,老臣也要说上一二。” “陈公!还请慎言。”顾凌成出声打断了陈公,话里有些讥讽的质问道:“难不成陈公是要说此事是本王与皇叔合谋的吗?” “老臣无意,可吴老将军连带着两个儿子身死,如今吴家军的兵符下落不明,辰王的三十万大军若没有吴家军,那他拿来的这么多人,不是屯兵是什么!凌王殿下,那可是快二十万的军队,足足抵得上京城的兵力,若辰王此杖输了,皇上该如何面对邻国的攻势,两国方才平息的战事又将开始,这些凌王你可知!” “你胡言!” 顾凌成看向老皇帝,面露急色,“父皇!吴氏兵符自是有两块,除了吴老将军,另一块是女子嫁妆,如今吴氏三女还活在世上,兵符自是在她手中,怎会在皇叔手里!” 陈公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嘴角扯出一个隐晦的笑容,“按凌王所说,兵符为嫁妆,那理因在凌王妃手里,怎得还在吴氏女之手?凌王这不是自相矛盾?况且老臣听闻,凌王近日正要迎娶花家二小姐,难道也是为了兵符?” 顾凌成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陈公。 看着陈公的步步紧逼,他明白了,今日意在一箭双雕,欲将这叛逆之名扣在自己与皇叔的头上。 顾凌成此时倒有些佩服自己这个不显山露水的三弟弟了。 只要今日父皇听信陈公之言,自己与皇叔皆是谋逆,到时父皇将吴家与皇叔的兵力收回,三弟弟只需表表忠心,即可顺利即位,可真是好谋算。 他冷哼一声,从腰间将自己的王印摘下,举过头顶,“父皇,今日陈公等朝中重臣皆有所怀疑儿臣与皇叔,如今皇叔未归,儿臣自知是百口莫辩,自请交出府印,前往宗祠,直至皇叔归来,还儿臣清白,还吴氏清白!” 众人都没想到,顾凌成竟然如此了当交出了府印,就连皇上也半晌不做声,一时间屋内没了声响。 陈公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嘲讽道:“殿下此意是在威胁陛下吗?此等谋逆之事,殿下应当自请......” “皇后娘娘驾到!” 陈公话还没说完,屋门便被打开,只见皇后娘娘身后跟着一身宫装的花蕴安,慢慢的随皇后进了屋内。 “臣妾见过皇上。” “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安。” 花蕴安的声音传入顾凌成的耳朵,他猛然回头,下意识的叫出了声,“蕴安!?你......你怎么来了。” 皇后掩面嗤笑一声,走至榻边,轻抚着皇上的后背,一脸宠溺,“成儿,你也真是大意,害的蕴安这丫头,白担心一场。” 老皇帝有些不悦,沉声呵斥道:“朕未曾宣召,皇后怎得直接进入,不成体统。” 皇后略微起身,有些为难的辩解着,“皇上,您是没看见,蕴安那丫头哭哭啼啼的跑进凤仪宫,活脱脱一个泪人,头都磕肿了,非说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生怕皇上您处罚凌王,臣妾也是拗不过,这才带她来的。” 老皇帝和顾凌成,闻声看去,果然花蕴安的额头中间泛着红。 “哦?什么注意啊!” 花蕴安应声跪倒在顾凌成身边,将怀里的请愿书取出,“父皇,都因小女无法保养皇嗣,见着王爷喜爱孩子的紧,又碰巧知道家妹时微心悦王爷,这才想让王爷纳了家妹,可王爷不愿,我二人斗气,王爷故意说要抬家妹为平妻,这才闹了如此一场,让有心之人听去,说王爷心有所图,可实际是小女的注意啊,父皇还请看在小女不懂事的分上,原谅王爷吧,王爷真的不是喜新厌旧之人,请父皇不要责罚王爷!” 花蕴安说的诚恳,眼泪一刻不停,说罢又重重的朝地上磕去,顾凌成心痛的急忙将她揽在怀里。 老皇帝看着二人,忍者笑意,佯装怒气,猛地将请愿书合上,“大胆!蕴安丫头,欺君可是大罪,要掉脑袋的,你确定是你的主意?” 花蕴安推开顾凌成,直挺挺的扑在地上,“回父皇,儿臣所说皆是实话,儿臣甘愿受罚,还请父皇饶了王爷。” 站在门口张妈妈身旁的香蓝,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攥着,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花蕴安,深怕她有所失算,竟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将她拦在王府。 第94章 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凌王府 香芸带着柳月进了主屋,等候着花蕴安。 “小姐,柳月带到。” “柳月?”花蕴安从屏风后走出,打量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子。 她轻笑一声,收回目光,端起桌上有些微凉的果茶,轻抿了一口。 柳月倒也毫不慌张,淡然的站着。 就连一旁的香芸都有些疑惑,不时的抬眼看看香蓝。 花蕴安将手中茶盏放下,淡淡开口道:“你是哪日留下来的良家子?” “回禀王妃,奴婢正是。” “为何愿意留在王府?” 柳月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是穷人家的孩子,一朝被卖,只有认命的份,不敢有其他奢求。” 花蕴安嗤笑一声,“你倒是想的明白。” 说完朝着香蓝使了眼色,只见香蓝从袖中拿出一只玉镯,上前塞进柳月的手中。 “这是王妃看在你前两日侍奉有功,赏你的,拿着下去吧。” 柳月将镯子握在手里,磕了个响头,退出门外,未作停留,便朝府外跑去。 香芸凑在花蕴安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是觉得此人可用?” 花蕴安看着香芸那没头脑的样子,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香蓝,“香蓝,你觉得呢?” “奴婢倒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总觉得她有些太过......” “镇定。” 花蕴安接过香蓝的话,香蓝猛然的点点头,“对,是镇定,不像是一般奴仆。” “镇定不好吗?香蓝姐姐你不还总说我毛手毛脚的?”香芸皱着眉头,一点也看不出前些日子里算的定的样子。 花蕴安抬手点了点香芸的额头,“常人镇定是好,但太过镇定的定不是常人。” 香蓝看着香芸,问道:“傻丫头,小姐平日里若是赏你一个玉镯子,你是什么样的?” 香芸仰着头,想了想,一脸欣喜,“别说玉镯子了,就是个银镯子,奴婢都要高兴的叩谢小姐大恩了,玉镯子足够奴婢一家好生生活大半辈子了,指不定还能给家中弟弟娶媳妇呢!” “那你可还记的方才柳月的样子吗?” “方才......” 香蓝看着香芸的样子,轻叹一声,“方才那个镯子虽说成色不是最佳,但少说也有好几百两,柳月口口声声说自己家穷,可拿到镯子后,只是淡然一笑,毫无半点欣喜之色。” 香芸听后,眼睛瞪的老大,抬手捂着嘴巴,声音有些颤抖,“那......那她......不是良家子?” 花蕴安冷笑道:“官府档子不会有错,她是良家子,可却不是一般的良家子,最起码不穷,而且她定不是那一般卖儿卖女的人家,更像是精心培养过的。” “那......小姐还打算留着她?” “当然,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在没有弄清楚她是我妹妹的人还是......谁家的之前,此人还动不得。” 花蕴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连说出的话也寒气逼人。 她看向香芸,“香芸你切记,和往日一样,切完不要漏了马脚,她若想探听便让听,指不定有利于我们。” 香芸虽说心中有些害怕,但依旧点点头,“奴婢知道,小姐说的奴婢谨记在心。” “好,去吧,记得去看看张妈妈回来没有。” 花蕴安摆了摆手,起身坐回榻上,疲倦的揉着额头,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香蓝在府门撞上刚回府的张妈妈,看着满脸焦急的张妈妈,上前一把拉住冷院走去的张妈妈、 “张妈妈!张妈妈!这边,小姐眼下回瑾兰院了。” 张妈妈原以为是小厮发现了自己,刚想生气,却听见香蓝的声音,转身一怔,“香蓝?你是说小姐出冷院了?” 见香蓝点点头,张妈妈一刻不停拉着香蓝往瑾兰院快步走去。 “张妈妈,张妈妈,小姐方才刚休下啊!” 张妈妈没有理会阻拦的香蓝,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到花蕴安身边。 轻拍了拍花蕴安的肩头,唤道:“姑娘......姑娘......” “嗯?”花蕴安迷糊的从梦中醒来,眼神有些模糊,待看清眼前人后,眼里泪光有些波动。 一把抓着张妈妈的手急切的问道:“回来了?张妈妈,可否平安?” 张妈妈抹了把眼泪,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一切顺利,只是眼下老奴带来一个消息,还请姑娘定夺。” 花蕴安看着张妈妈的脸色,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对香蓝说道:“把好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香蓝拉着香芸快步出了屋内。 张妈妈从怀中拿出一块印有血迹的锦缎,递在花蕴安手里。 花蕴安皱着眉将锦缎打开,一时间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声音,“这......这......这是血书!?” 张妈妈点点头,哽咽道:“小姐可还记得钟太医?辰王命其为小姐诊治。” “钟太医?他不是辰王的人吗?”花蕴安回道。 “正是,他还是辰王留在京城,用来传递消息的探子。前些日子,钟太医将此血书带到吴府,带话给大夫人。” 花蕴安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冷声问道:“什么话?” “辰王查到老爷和二位爷的死因另有蹊跷,眼下为了一探究竟,竟然率军攻打邻国,短短几日便攻下三座城池。” “什么!”花蕴安怒吼一声,噌的站起,满脸怒意,“没有皇命,擅自开战,这是谋逆!即便辰王将邻国一举歼灭,回京后御史也会以谋逆参奏,得不偿失,不对......” 花蕴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区区几日,辰王的兵马怎够,吴家军是不是也参与了?” 张妈妈点点头,“正如姑娘所说,钟太医还说,辰王请大夫人和姑娘为其阻拦参奏几日,也好让辰王查清缘由。” 花蕴安看着血书上的印记,猛然间抬起手,举在空中,隐约的在锦缎一角看到那个极小的吴字。 她倒吸一口气,仔细的摸索着那个字,眼底按耐不住的激动,泪水早已涌出眼眶。 张妈妈有些不解,“姑娘?姑娘......大夫人说,若是姑娘无法便让老奴将血书带回去,由大夫人独自想办法。” 花蕴安回过神,将血书握在胸口,看着张妈妈,“舅母不曾看过血书?” “不曾,钟太医说,此物只可姑娘一人见。” 花蕴安点点头,抬手抹干眼泪,颤抖着坐下身子,开口道:“眼下,王爷刚入宫,想来是为着此事去的,按辰王所说,已攻三座城池,,说明此前京城无人知道,可唯独他要总攻的时候,消息竟然快于他,传到了宫里。” “看来,有人是故意的了。” 第95章 只可为妾 张妈妈看着花蕴安,略微思索道:“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纵着辰王指挥吴家军攻打,如今是发现辰王打的快,打的赢,看其不顺眼,这才有意阻拦?” “并非这样简单。” 花蕴安拿着血书,叹息道:“如今辰王攻打,已有胜绩,只怕此时在世人眼里,吴家军已然投靠辰王,再加之此次大战,一无皇命,二无奏呈,怎么说都是大逆不道。” “这背后之人......是想让皇上夺了辰王的权,收了吴家的兵符,就连......我们,也被算进去了。” “姑娘是说......凌王府?” 花蕴安摸着腕上的红宝石镯,冷着眸子,点点头,“是,王爷迎娶花时微,为的就是吴家的兵符,加之王爷如今奉命掌管朝堂,做此事情的人是为了让皇上认为辰王是和王爷商量好的,是得到了王爷的允许,这才不惜一切代价开战。” 张妈妈慌了神,一脸惊慌的看着花蕴安,“姑娘,这可是谋逆大罪,若是王爷被定罪,姑娘你也会受到牵连的啊!” “哼,哈哈哈。” 花蕴安突然笑出了声音,眼神也变得冷戾,深吸一口气,“顾凌成啊顾凌成,枉你一心为了大业,步步算计,可最终跳进别人的圈套,被耍的团团转。” “香芸!”忽地大声冲门口喊道。 香芸推开门闪进屋内,“小姐?” 此时的花蕴安异常平静,浑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清冷与威仪,眸色冷戾,透出一股刚毅。 她冰冷的声音,重重的吐出几字,“拿着请愿书,随我进宫。” ...... 花蕴安跪在顾凌成的身边,言辞恳切,丝毫不躲闪。 未等皇上发难,反倒是一旁的陈公再次开口。 “王妃与皇后是后院之人,如今怎可打断皇上议事?” 皇后有些不悦,冷着眸子看着陈公,“陈公此话,可是说本宫参与朝政?什么时候皇子家事也可由尔等大臣指手画脚!” “无碍,既然皇后与蕴安丫头已然进来,便说说,无妨。”皇上大手一挥,将皇后的手握在掌中,随即看着花蕴安问道:“蕴安,你先抬起头来,朕问你,你当真愿意为了皇嗣给凌王纳妾,哪怕是平妻?” 花蕴安抬起头,眼中泪水闪烁,委屈之极,“儿臣!无悔!” “哼!”陈公冷笑一声,“凌王妃,臣可是听闻,您为了凌王娶妻一事,不惜自请和离,还激恼了凌王,被关押在了府中冷院,怎得如今凌王有错,您却立马出现为其解困?” 花蕴安流着泪,看向陈公,抽噎着:“大人!您也是有妻妾,有女儿之人,若是您或是您女儿的夫婿要另娶,您夫人、你女儿难道不会伤心?不会与您分说几句?小女不才,只是一凡人,有情有感,与王爷闹一闹怎么了,西渊那条律法说明了成婚女子不可哭闹?” “反倒是大人您......这都是小女与王爷的房中事,为何大人您知道的如此清楚?” 陈公老脸一红,怒指花蕴安,“你!你......不知羞耻!” “陈公!”顾凌成怒喝一声,将花蕴安挽在怀里,看向老皇帝,“父皇!儿臣已然交出府印,蕴安乃是孩儿的妻啊!怎能由旁人如此羞辱!” 花蕴安本就虚弱的身子,白皙的脸庞,加之精湛的演技,靠在顾凌成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顾凌成揽着花蕴安的手逐渐用力,眼里的心痛之意难以抑制,“陈公!陈老将军!您是几朝老臣,父皇也说明,皇叔一事是经他老人家同意的,即使有些激进,可今日之事毫无证据就指向本王,如今还要连本王家眷一同污蔑。哼!本王倒要问问,陈公您又是从何而知本王家事!” “陈公,你的手伸的也未免过长了吧!” 花蕴安低着头,捏起帕子遮住自己的嘴角,心里忍不住的吐槽,“顾凌成,你可算想到这一点了。” 陈公自是否认,连连求饶,“皇上!老臣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啊!” “哼,你怕是为了......嘶!”顾凌成话没说完,腰间的吃痛,让其倒吸一口气。 花蕴安揪着他腰间,让其闭了嘴。 而这些都落在了皇上和皇后的眼里,皇后捂着嘴嗤笑道:“还是年轻,小打小闹的,但也要注意体面才是。” 此话一出,皇上大笑着,拍了拍手,“辰王虽说贪功冒进,但终归是赢,功过相抵,召辰王择日回朝。至于凌王......” 老皇帝将目光看向相拥的二人,略带考究的问道:“成儿,父皇问你,倘若蕴安一心要为你迎娶,你可愿意?” 花蕴安明显察觉到了打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儿臣......儿臣......” 顾凌成猛然收回手,扑在地上,强忍着哽咽道:“儿臣此生心里只有蕴安一人,也只认蕴安腹中之子!” 花蕴安听着,心里却毫无波澜,甚至想笑,若不是今日情势所迫,他顾凌成怎会说出这番话来,若是往日,自己可还会有所动容,可如今......顾凌成,你想要的,我成全你,愿你不悔!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榻上皇帝请求道:“还请父皇,圆了蕴安的心愿吧!蕴安从未想到只是迎娶家妹,竟然闹到朝堂,陈公不闻坊中传言之事的人都知道了,如今若是不迎妹妹入府,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请父皇允准!” 花蕴安感受到了顾凌成的目光,可丝毫没有回应,那一刻,顾凌成竟觉得花蕴安正一步步的远离他。 “姑娘家的声誉最是要紧,当初蕴安这丫头就险些吃亏,皇上还是允了吧。”皇后也出言劝道。 皇上看着花蕴安那一脸恳切,为难的叹了口气,“罢了,既如此,朕允了,但只能入府为妾,就贵妾吧。” “父皇!” 顾凌成刚想说话,便被皇上瞪了回去。无奈的又看向花蕴安,可那张委屈挂着泪水的脸庞映入眼帘后,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张不开嘴。 花蕴安余光看着顾凌成的样子,心里的冷意更深一层,连带着那个决定又重了三分。 第96章 做戏要做全 花蕴安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被皇帝堵了回去。 “既然此事已经沸沸扬扬,五日后便过府入门,朕记得逸儿不也说要求娶陈公家的小女儿吗,那便同日办了吧。”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陈公的脸都绿了,大皇子纳妾,三皇子娶妻在同一天,这是打谁的脸还不明显吗。 陈公听出了皇帝言语中的不满,可出嫁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此等委屈怎能承受。 “皇上!老臣一家世代为国,只有婷婷一个女儿,陈家虽比不过吴老将军,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若凌王是娶吴家女,老臣别无二话,可花家只是朝中五品,又是纳妾,若同一日......老臣宁愿悔婚!” 不等皇上发怒,陈公自己抬手将头上的官帽退了下来,捧在手里,愣愣的垂着头。 花蕴安瞟了眼身边的顾凌成,只见在他那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是欣喜,是希望。 果不其然,下一刻顾凌成拱手祈求道:“父皇,陈公说的甚是,还请父皇收回成命,不能因为区区婚事,伤了忠臣的心啊!” 花蕴安冷眼瞧着,眼下心里竟然有些佩服顾凌成,方才被人扣了谋逆大罪的帽子,眼下为了平妻,竟不惜用忠臣二字来动摇皇上,真是好决心啊。若陈家这样的人都是忠臣,那她吴家就是天大的笑话。 她侧目看着顾凌成,狠狠的攥着帕子,压抑着心中的那股怒火,大声道:“求父皇允准小妹凌王平妻之位!” “蕴安丫头,你可知道自己说的话?”皇上怒目圆睁,威严的声音传出,压在花蕴安的身上。 顾凌成转头看着紧抿双唇的花蕴安,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您便允准了吧,这样这场闹剧也可结束,朝堂也可安稳。儿臣......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好回府仔细修养。”花蕴安有些疲倦的说着。 但这些倒也不假,此时的花蕴安额头上早已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 皇上眼底的愧疚不经意间溢出眼眶,可转瞬即逝,长叹一声,“罢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朕依你们,可蕴安丫头你要记着,成儿始终是你的夫婿,携手共度的终是你们啊。” “成儿,你先送蕴安丫头回府,晚饭时候再进宫。陈公眼下可满意了?行了,都退下吧,其余事情晚些时候再论。” “臣,遵旨!” 花蕴安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站起,俯身谢了恩。 顾凌成刚要扶上她的胳膊,便被走上前的香芸插在中间。 “王妃,您慢点。” 感受到香芸的力量之后,花蕴安这才松下劲来,将一半的力量都压在了香芸的身上。 大殿道宫门口的这段路,还是有些远的,香芸扶着花蕴安走的很慢,顾凌成便也慢下了脚步。 “蕴安,今日......多谢成全。” 顾凌成忽然站住脚步,紧了紧双拳,最终先开了口。 花蕴安手指点了点香芸的手,示意停下,但目光却始终直视着不远处的宫门。 “我一介妇人,能成全王爷什么呢?” 顾凌成看着站在风里,身形单薄的女子,心痛的感觉再次涌来,他想伸手拉住花蕴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可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抬起手来。 “只是平妻之事,今日若无你,定是不成的,若不是你,我亦无法给花家交代。” 花蕴安闻言笑出了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冷意。 一旁的香芸实在气不过,抢在花蕴安之前冲着顾凌成埋怨道:“王爷!我家小姐不也是花家人?您可有想过给我家小姐一个交代?” “香芸!” 花蕴安冷声呵斥着,瞪了眼香芸,让其闭嘴。 顾凌成一时间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放心,我定会......” “定会什么?”花蕴安直勾勾的对上顾凌成的眼神。 顾凌成被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的有些心虚,顿感喉咙一阵干涩,半天说不出话来。 花蕴安收回目光,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声。 “王爷,想来今日,我成全的是您的野心,而不是您的情意吧!” 自始至终花蕴安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静,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人与自己无关一样。 顾凌成看着她那副与其无关的样子,低哑着嗓子,“只是为了大业。” “若不是知道王爷的野心,方才大殿上的样子,差点以为王爷的大业就是时微呢。” 花蕴安的语气平淡,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的抬头瞥了一眼顾凌成,又不做停留的移开。 “本王没有!她只是大业中的一局,蕴安,你可以生本王的气,但是你不能质疑本王的初心,和本王对你的用心!” 顾凌成一把抓着花蕴安的手,有些恼怒的嘶吼着。 “奴才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一声请安声不适时宜的打断了二人。 只见娴贵妃宫里的宫人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嘴角挂笑,微俯着身子。 顾凌成怒道:“何事!” “回禀王爷,贵妃娘娘传你去见她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就由奴才送王妃出宫。” “父皇命本王送王妃回府,母妃有什么事等一会子再去。” 宫人面面露难色,为难的劝道:“王爷......这......” 花蕴安目光淡然,素手轻抬握着顾凌成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轻微用力推开,抽回手臂,微微一笑,俯了俯身。 “既然母妃有事与王爷商量,耽误了不好,王爷来回奔波也是累得慌,便去吧,张妈妈和香芸自能平安送我回府。” 顾凌成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花蕴安早已朝宫门外走去。 ...... “小姐,您为何求皇上非要给二小姐一个平妻啊?这不是自己降低自己吗?以后府里的日子更难过。”香芸有些忧心的问道。 花蕴安笑了笑,目光看着逐渐逼近的宫门,说道:“以后府里的日子难不难过是她花时微的事情,与我有何关系,求皇上只是为了让王爷知道这个平妻是我替他求来的,日后只要看见花时微,便要想起今日我的委曲求全,做戏是要做全的。” “小姐是打算要离开王府了?” 花蕴安走出宫门,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鲜红的城墙和金灿灿的宫门,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等过两日,接回母亲后,我们便离开。” 第97章 最大的底气 而此时等着消息的顾凌逸,已然暴怒。 他疯狂的摔砸着屋内的东西,不一会便一屋子狼藉。 “她做什么好人!顾凌成给她的羞辱难道还不够大吗!为了顾凌成,竟然不惜让出王妃之位,花蕴安就如此心爱顾凌成吗!” 三皇子跑咆哮着,气鼓鼓的将手边最后一个琉璃花瓶砸向地面。 一旁的男子反倒是异常冷静,就好像一早便知道结果。 只是在最后一声脆响后,冷冷的说道:“三皇子此时还有时间计较这些?” “你什么意思?”顾凌逸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说话的男子。 “三皇子可别忘了,辰王能号令吴家军多半是另一块兵符在他手里,若是再拿不到剩下的那块,什么皇位什么权力都别想!” 顾凌逸一拳砸向书案,眼里充满了怒气,“花自忠不是已经拿到兵符了吗,如今花时微也如愿成为凌王妃,是该把兵符交出来了。” 一旁的男子有些皱眉,“此事总觉得有些不对,今日顾凌成放了花蕴安出冷院,前脚进宫,后脚花蕴安便赶来解围,就连她出冷院的消息都是进宫后,陈家才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及时了。” 顾凌逸突然回了头,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你是说花蕴安那边有人通风报信?” 看着男子重重点了头,顾凌逸的眼中掠过些许狠戾,双手紧握,“会是谁?” 青衣男子将手中的扇子合上,走到顾凌逸身边,在书案前用水写下,“辰。” 顾凌逸瞳孔放大,身体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衣男子。 “若真是......皇叔也要夺位!?” 青衣男子将书案上的字抹平,幽幽开口道:“辰王本就手握兵权,等日后两块兵符都落他手,那吴家军都将听命于他,到时候无论辰王是否夺位,都是祸患。我们要在成婚前将兵符拿到手才好!” 顾凌逸面露杀意,抬眼看着门外,语气低沉的说着,“那便今日去,免得夜长梦多。” ...... 花蕴安前脚下了马车,便见着钟太医侧身,低头站在府门前。 她快步上前说道:“辛苦太医久等。” “见过王妃。” 钟太医抬头看着花蕴安,拱手道:“不妨,只是王妃娘家舅母担心,便让老朽过来替王妃再把把脉。” 花蕴安点点头,微笑道:“太医里面请。” 可刚转过身子,花蕴安便看见了隐藏在石狮子后面的柳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眼给张妈妈使了使眼色,便继续朝府内走去。 进瑾兰院后,香芸站在屋外,香蓝扶着花蕴安随着太医进了屋内。 花蕴安坐定后,有些焦急的看着钟太医问道:“我舅母可知道小......他还活着的消息?” 钟太医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看着花蕴安道:“果真如王爷所说,王妃聪敏。” “此事只有辰王殿下,老朽,还有王妃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殿下说目前形势不清,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说的对,眼下人人都盯着吴家,还是过段时间再说。”花蕴安接连的点头,附和着。 钟太医放好脉枕,示意花蕴安将手放上去,“辰王殿下话有一事,让老朽告知王妃。” 花蕴安眉头一皱,眉心处不安的跳动着,“何事?” “刺杀一事与皇子有关。” “什么!”花蕴安惊呼一声,心口却有种给上不来气的感觉,强忍着不适,喘着大气道:“皇子?是凌......凌王吗?” 钟太医抬手将一旁备好的银针扎进了花蕴安的穴位上,见着花蕴安大口喘了气,才幽幽的开口说:“不知,眼下只知道是皇子与邻国串通,本想刺杀皇上与辰王殿下,这才有了那日的一幕。” 花蕴安皱着眉,捂着心口,有些后怕,“皇子刺杀皇上,这可是弑父!当今皇上如今只有大皇子与三皇子两个皇子,理应不会像先帝当时诸皇子互相谋杀的啊!” 她紧张的看向钟太医,“此事殿下是否由皇上授意?殿下何时回京?” 钟太医点了点头,“殿下如今已经在祥云寺内,只不过消息封锁,无人知道。” 花蕴安一惊,满脸的疑惑,压低了声音,自顾自的说道:“辰王如今在太后处?可今日陈公明明是说殿下还在前线啊!难不成......难不成是故意的?” “他故意放的假消息,就是要看谁会趁机牟利!” “王妃所言无错。” 得到钟太医的肯定后,花蕴安抬手捂着嘴,满眼的惊恐,颤颤巍巍的吐出几个字,“辰王......要反?!” 钟太医闻言,拱手而站,“殿下让老朽问王妃一问,王妃是否愿意成全凌王,日后继承皇位,荣登后位?” “后位?哼”花蕴安冷笑一声,目光又变得如湖水一样平静,“从顾凌成利用我的真心算计我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王妃我都不想要了,还会惦记他那区区一个后位?” “殿下还说,若王妃对凌王彻底死心,倘若拿到兵符,是愿意与三皇子为伍,助他继承大统?” 花蕴安思虑了一番,讪讪开口道:“三皇子,我总觉得不想表面那么简单,况且如今外祖父和舅舅到底死于谁手都不知道,倘若是三皇子,那岂不是助虎立威!” “但不论是谁,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定会亲自手刃了他,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枉死的英雄!” 花蕴安的眼里一股浓浓的杀意呼之欲出。 钟太医看着周身变了气息的花蕴安,又敬重了三分,“王妃所想竟然与殿下所想不差上下。” “殿下说,若是王妃想做凌王的皇后,定会全心辅佐凌王,为其夺得皇位。若是王妃不愿,想扶持三皇子,那也一样。但......” 钟太医停了话音,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在花蕴安的面前,“若王妃眼下只想复仇,殿下定会倾尽所有直至真相大白,到那时无论姑娘是何打算,他都依,就算姑娘要着天下,他也定会将其奉上!” “辰王......当真这样说了这番话?”花蕴安紧攥帕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钟太医。 “殿下说了,他就是姑娘您如今最大的底气,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有殿下在。” 第98章 自找没趣 钟太医点着头,看着花蕴安紧皱的眉头,再次开口说道:“眼下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事,殿下想知道王妃如今是否要和离?殿下叮当全力辅助王妃!” 可下一秒的花蕴安却摇了摇头,“不,和离一事我早有打算,眼下辰王与我身边都有探子,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钟太医,烦请您告知辰王,小女在此谢过他的好意,但有些事情不是靠一时意气就能成的,如今凌王与三皇子可以说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若是贸然暴露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不妨先将真相查清,待我将母亲接回 ,拿到兵符后,再做商议。” 花蕴安拧着眉,对钟太医说道。 可没等钟太医说话,屋外传来香芸的声音。 “见过花二小姐,太医正在给王妃请脉,不宜叨扰,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闻声,花蕴安看了眼钟太医将手重新搭在脉枕上,钟太医上前摁在她的脉搏上。 下一秒,花时微便叫嚷着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姐姐!姐姐可是身子不好,妹妹得了消息想来看看姐姐!” 花时微踉跄得跌进屋内,眼珠子提溜得转折打量着屋内得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正扶额得花蕴安身上。 “太医,我姐姐身子可还好?”花时微走上前自顾自的坐在花蕴安身旁,颐指气使得问道。 可许久钟太医都不曾张嘴回话,只是默默得收了手,将东西收拾好后,朝花蕴安道:“王妃眼下身体还是有些亏损,老朽开几个方子,王妃让身边妈妈熬煮了,按时服下,不出几日定有好转。” “多谢钟太医了,麻烦了,香芸带钟太医去前屋拿方子。” 花蕴安收回手,坐直了身子,笑着感谢道。 “老朽告退。” 钟太医拿起箱子便随着香芸出了屋,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一下,已经一脸怒意的花时微。 “慢着!听姐姐说这位太医姓钟,想来会的也多,不妨给我也瞧瞧吧,这些日子以来妹妹我也是多有不舒服。” 花时微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学着花蕴安方才的神态吆喝着,说话间已然挽起了袖口,将手放在了桌子上。 钟太医却只是脚下一顿,待她说完,继而朝前走去,不曾转身。 “你!好大的胆子!”花时微起哄了脸,拍桌而起怒指着钟太医骂着,身旁的紫芙拽了拽她的衣袖,这才回过神,愣愣转头看向一旁毫无波澜的花蕴安。 花蕴安面带笑容,捏着帕子轻轻点了点鼻尖的细汗,好似看戏般懒散。 花时微坐回椅子,轻咬嘴唇,不一会的功夫竟然憋出一行泪珠来,抽噎的哭诉道:“都是时微的错,时微听宫里消息说,是姐姐力求皇上封时微为妻,还以为姐姐是想着自己的,可如今这区区一个太医,都不将时微放在眼里,这平妻与妾有什么分别!” 她哭的卖力,看着也着实让人心痛。 花蕴安微笑着,却漫不经心的低垂着眼眸,浑身散发着那种高位者的端庄稳重和不着痕迹的冷漠感。 轻抬手腕,指尖抵在一旁茶盏上,平淡的说道:“妹妹说这平妻与妾无区别,那意思是当妾也可以了?”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花时微惊慌的否定着,极力的辩解。 花蕴安将茶盏端起,轻轻的吹去浮沫,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钟太医不是府医,也不是公众太医局的任职太医,乃是我外祖父吴老将军的军医,是皇上早年前亲自下旨,只为吴家人诊脉断病,所以......妹妹若真是不舒服,大可去求了王爷,召太医局的太医前来看看。” 她故意将最后半句话说的很慢,语调轻佻,多了些讽刺的味道。 花时微遮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的撕扯着帕子,若不是不想被花蕴安看笑话,那手里的帕子早已被撕了个粉碎。 深吸一口气后,眉头微挑,冷哼一声,“姐姐若看不上我,大可直说,何必说瞎话呢?传出去,岂不让外人以为你我姐妹二人不合,今日大殿上姐姐为妹妹说的话都是骗陛下的呢!” “哦?妹妹怎知我说的不适实话?”花蕴安靠在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时微。 花时微松了攥着帕子的手,捏着兰花指,朝钟太医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若真是姐姐所说,钟太医只为吴家人看诊,怎得跑到姐姐院里为姐姐切脉?姐姐可是父亲大人,花家的女儿,不是什么吴家人。” “噗!哈哈哈” 花蕴安扑哧笑出了声,好笑的看着花时微,“妹妹,你怕不是得了什么癔症?” “你!”花时微涨红了脸庞,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发笑的花蕴安。 花蕴安收了笑容,猛然抬起头,两只眼睛冷戾的盯着花时微,声音也变得清冷,“我虽为花家嫡女,但我娘乃是吴家嫡出的三姑娘,虽已嫁人,可吴家家谱上有我娘,也有我,这不算吴家人,难不成妹妹身为李姨娘的女儿,父亲的庶出姑娘,才是吗?” 花时微被花蕴安突然改变的神情一惊,可依旧不愿松口,咬着牙,挑衅的说道:“可自古以来,出嫁的女子,都是拜了祖宗,出自家宗祠,入夫家的祠堂,那就不是娘家人!” 花蕴安好似直到花时微要说此话,笑容更加放肆,满眼的不屑。 “我母亲与父亲成婚时,外祖父不同意,便没有拜吴家宗祠,父亲当年也是只将母亲名字写入族谱,没有告知吴家祖先要将我母亲迎娶进花家,所以我母亲的名字依旧在吴家宗祠,而我,妹妹你别忘了,当初我也不是在吴家出嫁的,更不是花家,是在凤仪宫里,是皇后娘娘送我出的嫁,我也没有拜宗祠。” “哦,不过......凌王倒是跪了皇陵,告知皇家要迎娶我,所以我亦是花家嫡女,也是吴家之孙,皇家之媳!” 花时微气的直跳脚,从椅子上站起,直直的指着花蕴安,可有突然笑了出来,阴森恐怖的看着花蕴安,“可那又怎样,好歹,我母亲还是活着的,花蕴安......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何依区区风寒,吴氏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亏你在这享乐,却不知吴氏内贱人已经死了!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 第99章 去死 花蕴安猩红的眸子,冲上前一把扼住花时微那白皙嫩长的脖子,受伤的劲也越来越大,一字一顿的冷戾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王妃!您快松手啊,这样会掐死我家小姐的!”紫芙拉着花蕴安的手,哭诉着。 可此时的花蕴安就像一头猛兽,暴戾冷血,抬脚猛踹紫芙的小腿,嘶吼着,“滚!” 花时微拍打着花蕴安的手,方才嚣张的面孔早已因呼吸不到空气,憋得通红,只能发出些许闷哼声,“你......你放......放开......放开我......”。 花蕴安嘶吼着将其推到房中柱子上,手上的劲稍许松了些,居高临下的全然一副刽子手的样子,横着眉头,“花时微,你要再不说,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咳咳......咳咳......”花时微急迫的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缓过劲来,略微有些颤抖的说道:“说什么!你娘又不是我杀死的!我倒是想杀她,可是她自己,惹恼了父亲,就连汀兰院都死死封锁起来,好几日了连饭都未曾送过,不是死了,是什么!” 花蕴安踉跄后退一步,满脸的惊惶,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顾凌成才拿回镯子的啊,怎么会!” 花时微摔坐在地上,看着花蕴安魂不守舍的样子,顾不上自己脖子的异样感,肆意大笑着。 “花蕴安啊花蕴安,老天开眼,终于让你也有这痛不欲生的一天,哈哈哈哈!痛快!” 可话音未落,花蕴安拔下头上的发簪,一个箭步冲上前,誓要将那簪子扎进花时微那白皙的脖子。 簪子那尖尖的簪头划破了花时微的脖子,鲜血溅了出来,花时微一声惊叫,吓晕了过去。 就要戳进最深处的时候,一股力量将花蕴安向后拽去。 “蕴安!你再做什么!” 花蕴安手里紧紧握着带血的发簪,满目猩红,颤抖的身体摔进男人的怀里,她疯狂的嘶吼着,“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放开我!” “蕴安,你冷静点!你清醒清醒!” 花蕴安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抓着自己的男人,满眼的不可置信,“辰......王?” 辰王看着眼前情绪激动,被泪水洗面的女子,强忍着哽咽道:“是我,是我!蕴安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探查,乖,把簪子给我,好不好?” 说着便伸手握着花蕴安的手,试图将那带血的发簪取走。 可花蕴安却猛然推开眼前人,将发簪指在二人中间,“你不是辰王!辰王眼下不在京中,你到底是谁!” 辰王摊开双手,极力的劝慰道:“蕴安,你先放下簪子,不要划伤自己,真的是我,宫里人以为我还在边疆,钟太医那边我也只说了在太后处,此次进京无人知道,可方才看着钟太医匆忙离开王府,便知道你这出事了,你相信我,先把东西放下。” 辰王话音刚落,窗外又闪进一蒙面男子,站在一旁,低声道:“蕴安丫头。” 闻声,花蕴安的泪水再一次决堤,半空中的手蓦然松开,簪子掉落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慢慢朝男子走去。 抬手拂去男子的纱巾,就当男子面容露出来的一刹间,屋里的香蓝香芸愣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小舅舅!” 花蕴安哀嚎一声,扑进男人的怀里,这一瞬间她就像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全数的委屈和思念,都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小舅舅......娘没了!蕴安再也见不到娘亲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她哭得伤心,哭的悲痛,辰王站在一边,仰着头强忍着泪水,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 男子拍打着花蕴安的后背,声音有些颤抖,可语调却有些轻快,“乖,蕴安不哭,听小舅舅说,你娘没死,只是被你父亲囚禁起来,你放心,一切还来得及。” “我娘没死?”花蕴安看着吴家二郎,一双泪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看着眼前人再次点头后,花蕴安的嘴角有了笑容,抬手擦着脸上的泪水,“还活着,我娘还活着,哈哈哈,还活着......” 大起大落的情绪彻底绷断了她心里的最后防线,身子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蕴安......” 辰王上前和吴家二郎扶住花蕴安,冲着一旁香芸喊道:“拿水来!” 花蕴安顺了气,死死抓着手上的镯子,看着晕死过去花时微,又看了眼屋内,大呼“糟了!紫芙呢!” 香蓝香芸这才反应过来,香蓝回道:“许是方才乘乱跑了。” “不好!”花蕴安皱着眉头,拉着吴家二郎的手道:“你们快走,紫芙定是去找顾凌成了,还有......舅舅,母亲传消息说这一切都是祸起兵符,可是真的?” 看着男人点了头,花蕴安心下一凉,转而看向辰王,“殿下,蕴安亲自问您一句,您让钟太医带的话,可否算数?” “算数!”辰王目光坚定的看着花蕴安,好不犹豫的回道。 花蕴安眼眸一转,冰冷的目光落在花时微的身上,“既然因为兵符,如今花时微与顾凌成的婚事已定,想来他们留给母亲的时间不多了,最迟明日我要将母亲接回吴府。” 辰王有些心疼的看着花蕴安,却也只是说了一句,“都听你的,你怎么想?” “不,救母亲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花时微能告诉我母亲死了,想来真相她也不知道,但是她是顾凌成与花家的筹码,有她我定能救出母亲,只是殿下,麻烦您待母亲回府后想办法护好吴府。” “好,我答应你。” 得到辰王的回答,花蕴安又看向一旁的小舅舅,有些不舍却依旧说道:“小舅舅一切凶险,定要护好自己,护好辰王,你们快走,不要让人发现了。” 待二人消失在窗边,花蕴安擦干了眼泪,冷声道:“香蓝,给她包扎好,捆起来,带去前厅。” 虽不知她要做什么,香蓝依旧应声离去。 “香芸,你立马去棺材铺子,买孝衣和棺材回来,要快,但要从后门抬进府,放在前厅。” “是,小姐。” 花蕴安站起身,从地上拾起那带血的发簪,做到梳妆镜前,狠戾的抬手将脸上方才溅到的血迹擦干,“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 顾凌成黑着脸刚出宫门,抬眼就看见,荣景站在马边,扶着一个女子。 刚走进,还未张口询问,那女子看见顾凌成率先,哭喊着叫嚷起来,“王爷!王爷您快回府,救救我家小姐吧!” “你家小姐?” 紫芙一愣,有些惊愕,很快指着自己说道:“我家小姐是花家二小姐啊!王爷,方才小姐知道是王妃力劝皇上给了自己平妻的地位,想要去王府感谢王妃的,可正撞上太医诊脉,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好,想着王妃赏脸让太医也瞧一瞧,可不知怎得,王妃生了气,打发了太医,还那发簪要杀了我家小姐啊!” “什么!” 顾凌成怒道,顾不上听紫芙回忆,从荣景手里抢过缰绳,朝王府奔去。 第100章 陪葬 顾凌成翻身下马,可还未走进府门,便见着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 “王爷回来了!” 不知哪个小厮看见了顾凌成,高呼了一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散开,顾凌成这才看清那赫然停放在前厅内的黑色棺材。 顾凌成的脚下瞬间如同被铁链拴住,无比的沉重,半晌没有迈开腿。 屋内的花蕴安身穿孝衣,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额头上裹着一圈孝布,手里紧握着方才那带血的发簪,冰冷的目光,站在花时微的面前。 刚才小厮的叫声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入前厅。 花蕴安原本面无表情的等待着顾凌成走进来,可迟迟未见,就连一声质问她都没听见。 嘴角逐渐浮出一抹冷笑,,看着花时微那不停颤抖的睫毛,满是讽刺的嘲讽道:“当真绝配,怂货!”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格外大声,围观的下人不敢大声议论,可眼神却也偷摸不停的来回打量着顾凌成。 只见花蕴安拿过香芸手上刚添过水的茶盏,将手停在花时微的头顶,手腕微微一转,顷刻间,带有温度的茶水全数倒在了她的头上。 “啊!花蕴安你干什么!” 看着花时微狰狞着五官,大声的尖叫,花蕴安咧出一抹阴森的笑容,鄙夷的说道:“妹妹当着金贵,若不是这名贵的雨前龙井浇头,怕还醒不过来呢!” 顾凌成自己都没发现,在花时微那声尖叫传来时,他竟然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听着屋内的动静,他知道二人都还活着,这才急切的朝屋内走去。 可刚踏入前厅,便先看着一身孝衣的花蕴安,就连她的两个丫鬟也都腰间绑着孝布。 “蕴安,你这是何意!” 顾凌成大呼着即要上前,花蕴安蓦然回头,抬手将发簪抵在脖子前,冷眼看着顿在原地的顾凌成。 “王爷回来的......可真快啊。” 花蕴安抿嘴一笑,嘴唇勾出一道嘲讽的弧度,目光冰冷毫无温度的对上顾凌成的眼眸。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哪还有往昔的情意绵绵,她的眼里尽是厌恶和嘲讽,而他的眼里,竟然有些许不安和愤怒。 被困成粽子的花时微听见声音后,艰难的蠕动着,想要爬起身,可香蓝绑的实在结实,她无奈的大声呼救着,“凌成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唔......” 花蕴安抬腿就是一脚,直直的踹在花时微的心窝里,痛的花时微说不出话,蜷缩着身体呜咽。 “时微!”顾凌成被眼前一幕惊到,脱口而出的呼叫,半晌听不见回应,又看向花蕴安。 他紧皱着眉头,语气里全是责怪,“蕴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知道如今花时微是父皇亲定的平妻,你怎能私自用刑!若是传扬出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我闹?呵呵。”花蕴安不可思议的冷笑着。 她转过头,苍白的脸庞逐渐布满狰狞的笑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恨和愤怒,撕心裂肺的冲着顾凌成咆哮着。 “顾凌成!大皇子!凌王......你步步算计我,利用我对你的爱,满足你那可笑的私欲,什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那是你的!与我何关!” “因为我爱你,我甘心成为你的棋子,因为爱你,我忍着委屈跑去大殿求皇上赐她平妻之位,可你呢!” “你骗我,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 花蕴安过于激烈,发簪划破了她的皮肤,血液顺着她那白皙的脖颈朝下流去,衣衫染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满腔的怨恨。 顾凌成看着有些疯魔的花蕴安,有些无措,却又有些羞恼,打断花蕴安大喊道:“我没有骗你!” “我没有骗你......你要的什么我没有给你,我答应你的什么没有做到?蕴安......蕴安......蕴安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听话。” “哈哈哈!”花蕴安无奈的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冷戾的看着他,“顾凌成,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答应我只要我同意花时微进府与我平起平坐,便护我母亲平安,可如今呢!现实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花蕴安的话入晴天霹雳一样砸在顾凌成的头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你......你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花蕴安看着逐渐慌张无措的顾凌成,真是觉得好笑,原来他也知道母亲要是死了自己回成什么样子,他什么都知道,可偏偏却又什么都没做。 无奈闭了闭眼睛,转头蹲下身,将发簪抵在花时微的脖子,一手抚摸着她花容失色的脸颊上,“可惜了,如此好看的一副皮囊,费尽心机你又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不还是死。” 花时微看着花蕴安那嗜血般得模样,恐惧得闭着双眼,嘴里大声得求饶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花蕴安抓起花时微,看则会给催了,阴冷得说道:“顾凌成,我多番信你,可你次次诓我,你不就是想要花家支持你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我按日就和你说过,若是母亲死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今天,我便要花时微为我母亲陪葬!我看你怎么和花家,和皇上交代!” “花蕴安!你敢!你杀了她,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吗?”顾凌成大声怒斥道。 “笑话!你当我会苟活与世吗?你以为我还想留在你身边吗?顾凌成,我讨厌你,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为我母亲陪葬!” 花蕴安说着,将花时微抵在棺材前,靠近她的耳朵,幽幽得说道:“妹妹,你不是总想要我的一切?既如此,不如就用一副棺木,到了阴间,咱姐俩做一对鬼姐妹才好。” “啊!我不,我不要死!杀你母亲得又不是我!是父亲......是父亲为凌成哥......” 花时微被下的开始胡言乱语,全然不知自己说漏了许多,可这也正是花蕴安想要的。 顾凌成听着花时微得话,眉头皱的越紧,生怕再说出什么,大声呵斥道:“花蕴安!你不要用死来威胁本王,你出宫才多时,怎知吴氏已死?你若是不愿意时微进门,又何必如此做戏!” 此话一出,不等花蕴安有所反应,方才看热闹下人们就已将开始议论纷纷。 隐藏在屋顶得辰王,一身冷气,若不是一旁吴家二郎死死得抓住他得手,早已现身,一掌拍死那个畜生。 第101章 威逼 花蕴安竟不知道顾凌成还有如此嘴脸,一时间她都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与自己从小长大的男孩。 她只觉得心中无比苦涩,整个人都像溺水般无助。 “顾凌成,你答应过的,只要我忍下委屈,助你顺利迎娶花时微,便忽地我母亲平安,可结果呢!你还做什么大业的梦!就连区区一个花家你都掌控不了,被耍的团团转,此时此刻,我竟有些同情你,还是说你只是为了迎娶花时微,一切都是骗我的!” 花蕴安是比顾凌成自己还要了解他的人,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以及那分文不值的脸面,都是激怒他的最后底线。 果然顾凌成彻底恼了,黑了眼眸,满眼的怒意,“花蕴安,你真的要如此不顾后果的闹下去吗?” “后果?”花蕴安好笑的看着会顾凌成,手下却越来越用劲,“你告诉我什么后果!是我娘能活过来,还是这所有不堪的一切都能回到从前!至始至终死的都是我身边的人,顾凌成你可有过半点内疚?” 花蕴安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气,“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呜咽如此深爱妹妹,那我便带走她,好让王爷也体会体会,失去心里人的滋味,是多么的痛!” “香蓝香芸,送二小姐进棺!” 她冲着香兰香芸吼着,花时微看着逐渐逼近的几人,顾不上面子,开始挣扎喊叫。 “花蕴安你个贱人!你敢!” “不要动我!滚开......滚开!” “姐姐......姐姐......你放过我,凌成哥哥......不,王爷......王爷他爱的不是我,是父亲逼他娶的啊,姐姐!” ...... 香蓝香芸二人合力将花时微推进了棺内,花蕴安捏着发簪,从容地看着顾凌成,抬脚也跃进棺内。 “不要!” 顾凌成彻底慌了,飞身扑向棺材,花蕴安抬手就要将发簪扎进花时微的脖子里,“顾凌成,你记住,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发簪就要扎破皮肤的一瞬,李姨娘的声音响彻前厅。 “住手!” 站在棺旁的香芸,低着头偷摸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紫芙一瘸一拐的扶着泪流满面的李氏,遭到棺前,扑通跪倒在地,“蕴安啊!你不能这样啊,时微可是你妹妹啊!你即便不愿意她嫁于王爷,为何要逼死她啊!” “闭嘴!”话语那怒斥着,猩红的双目看着哭哭啼啼的李氏,“我倒是忘了,想来我母亲的死,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李氏柔弱的甩着手帕,侧身抱住顾凌成的腿,“冤枉啊,王爷!主母是生是死我怎会知道啊!” 花蕴安看着做戏的李氏,再加上一旁紫芙躲闪的目光,便也猜到紫芙并没有把花时微说的话告知李氏。 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贴在花时微的耳边,低声道:“好妹妹,你看看,就连你母亲都不愿意救你呢!你可比我可怜......多了。” 花时微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李氏,破口大骂道:“娘!你胡说!明明就是父亲......是你说她被父亲囚禁,还有......你下的药......” “时微!”李氏眼底一乱,大声呵道。 顾凌成看着反常的二人,早已没了耐心,加之下人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彻底暴走。 他冷着眸子,甩开李氏,攥着拳头,“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怎样!”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一个时辰之内,见不到,我就用反赞扎烂她花时微的脖子,慢慢放干她的血,再自尽!顾凌成,你看着办!” “你威胁我?” 花蕴安微微侧头,脸上勾起一抹笑容,笑意越发甜美,“不是威胁,是交易,用你那无趣、荒诞的大业与我做一笔交易。” 说着她举起发簪,对着自己的手腕狠戾的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血液逐渐顺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流下。 “你做什么!” “王爷,您放心,若是一个时辰我还见不道我娘,我定用最后一口气拖着花时微一起死,不过王爷您最好快一点,若是我坚持不住了,那她依旧会死!” 顾凌成看着花蕴安手臂上的血液,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声道:“荣景!娶花家接人!违令者,杀!” 花蕴安安心的闭了闭眼,她知道只要再撑一会,一会便好。 ...... 荣景带着无法禁卫,直冲花府,丝毫没有理会看门小厮的叫嚣,直逼花府书房,堵住了花自忠。 花自忠看着黑压压站了一院子的禁军,一脸的不满,转眼看着荣景骂道:“放肆!一个侍从,竟敢带兵私闯民宅,你该当何罪!” 荣景黑着脸,不客气的回道,“花老爷还是听小的把话说完,再恼也不迟。” “奉王爷命,前来接花家主母吴氏,前往凌王府,刻不容缓,违令者,杀!” “什么?!”花自忠有些踉跄,扶着门框,不可置信的看着荣景:“王爷怎会突然要见内人,老夫不是回过,夫人得了病,眼下要静养,不怡......” 荣景看着花自忠并没有打算请人出来得样子,出声打断道:“花老爷若是不请人出来,那在下便命人搜院了,来人!” “慢着!” 花自忠皱着眉,厉声道:“即便要见人,也要说清缘由,如此蛮横,老夫定要在朝堂上问问王爷,为如此欺辱!” 荣景心急,没好气的说道:“花老爷若是再耽误下去,几日后的喜宴只能是丧宴,倘若王妃真出事了,花老爷别说搜院子,您的脑袋怕是也要搬家!” “你这话说的什么话!” 荣景算着时间,懒得再与花自忠交谈,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搜院!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花自忠气的浑身颤抖,眼看着荣景就要进入书房,他赶忙拦在身前,一脸的不甘,可当荣景握着刀的手,缓慢将刀抽出的瞬间,花自忠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凌王怕是假借接人之名,实则为的是其他吧!” 荣景握着刀,冷言回道:“只为接人。” 花自忠冷笑着,“好!那我便去请夫人。” 说罢锁上身后的书房门,皮笑肉不笑的说:“走吧,老夫带你们见夫人。” 花自忠自是害怕吴氏手里钥匙落入顾凌成之手,但也怕若不交人,顾凌成会以此为借口将兵符搜出来,既如此不妨先交了人,好比过什么都没有的强。 第102章 说到做到 花自忠站在卧房门前,转头对荣景说道:“夫人病重,可能需要时间收拾一下,你们就在外面等吧。” 荣景面露难色,“花老爷......最好快些......” 话音未落,花自忠已经走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花自忠从衣橱里随意拿了一套衣服,打开机关,顺着地道走了下下去。 吴氏双手被铁链大字型的锁住,整个人耷拉着脑袋,身上的伤口早已溃烂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 花自忠走到她的面前,随手拿起一旁的铁棍,挑起吴氏的脑袋,微笑着看着她,“夫人今日......可有何想说的?” 吴氏缓慢的睁开眼睛,满眼厌恶的看着眼前男人,用尽全身力气,冲着他的脸啐了一口,“呸!畜......生......” “你!” 花自忠气的咬牙切齿,握棍子的手停留在空中,他极力的控制着怒气,恶狠狠的瞪着吴氏,“敬酒不吃吃罚酒!贱人,别以为今日你出了我花府,你就可有逍遥自在了,若是你敢把钥匙的事情透露给别人......老爷我定要花蕴安那小畜生生不如死!” 说着花自忠将一瓢冰水浇在吴氏的头顶。 冰水肆意的抚过吴氏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无法隐忍,凄厉的嘶吼声充斥着整个地窖。 花自忠狂躁的将她的嘴堵上,一瓢接着一瓢的冰水像泄愤一样浇在吴氏的身上,粗鲁的拿着帕子擦洗着她的身子。 “吴怜,你要记得,你此身都是我花自忠的妻子,你要站在我这边,还有啊,老爷子和舅哥的死因也只有老爷我知道,你要想为他们报仇,一会去了凌王府,最好不要乱说话哦,听懂了吗!” 吴氏瑟瑟发抖着,眼里的怨恨丝毫没有减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的看着眼前无耻的男人。 荣景站在屋外,急得来回踱步,时不时的闻着一旁的手下已过多时,多次还是那个前想要砸门,却迟迟没有将手落下。 而隐在树上的吴家二郎握着树干的手,也开始用力,皱着眉头怒意冲天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门锁声响起,众人回头看向缓缓打开的房门。 荣景看着倚靠在花自忠身上的女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确信眼前的女人就是花家主母。 虽说身穿深紫色锦袍,可脸上毫无血色,脖颈处还用丝巾缠绕着,像是遮挡什么,双手手腕处就如同没有了筋骨,冲下垂着,一晃一晃打着秋千似的,确切说双脚也是,平摊在地上,整个人随着花自忠的移动而拖动着。 “夫......人......”荣景有些疑惑的唤着,可吴氏只是轻微的仰头看了看他便又低下了头。 荣景心头一紧,高声道:“来人!扶夫人上轿!”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从花自忠手中扶过吴氏朝大门而去。 花自忠一把拉住要走的荣景,假笑的问道:“这个......王爷到底为何要忽然接走夫人,这好歹有个说法,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名誉。” 荣景甩开花自忠,没好气的回道:“在下只是个随从,主子的心意怎敢窥探,不过......” 他上下打量这花自忠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花老爷,您如此对待夫人......您是真不怕吴家,还是连王妃和王爷都不放眼里?” 说罢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花自忠思虑着荣景的话,却也不屑的冷笑着,站在院内看着离开的众人。 树上的吴家二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痛到窒息,满腔的愤怒一掌打断了枝桠,跃身随着轿子离开。 光看吴氏的样子,便知其身上有伤,荣景不敢让轿子太快,可时间不等人,再三衡量下他唤来一旁的人,耳语一番,便见着那人策马朝王府奔去。 凌王府内 花蕴安手上的伤不算致命,可随着时间流逝,血液是不停的在流,脸色也逐渐苍白。 顾凌成看着慢慢失去血色的脸庞,不忍直视,却又碍于面子劝慰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屋檐上的辰王,已然等不下去,虽说花蕴安事前向他确认划破那个位置会大量出血,但不至于立马丧命,可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此冒险。 看着开始有些晃动的花蕴安,辰王再也等不下去了,起身就要现身,却被赶来的吴家二郎摁住。 辰王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人,只见二郎满眼泪痕,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方才策马狂奔的士兵跑进屋内,跪倒在地对着顾凌成焦急的说道:“王爷!小的们已经接回夫人,可......” “可什么!” 花蕴安大声喊道。 士兵看了眼顾凌成,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可夫人貌似受了伤,轿子不敢行的过快,说......怕时间来不及,让小的前来报信!” “受伤!”花蕴安与顾凌成异口同声的吼道。 顾凌成一把抓起说话人的衣领,吼道:“为何会有伤!荣景呢,他为何不来回!” “回......回王爷......小的们一直等在屋外,花老爷许久才见夫人请了出来,小的们见到的时候夫人便已经气息尚浅,荣景小哥正看着轿子慢慢走。”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时间来不及了。 花蕴安此时却放声大笑,可笑声里夹杂了许多怨恨,“哈哈哈,顾凌成!这就是你说的护我母亲!在你眼里到底何是平安!” “我不知!”顾凌成恼怒的将手里的人甩出去,怒吼完才回过神,咽了咽喉咙,缓和了语气说:“蕴安......蕴安,你听本王说,眼下已然接出岳母,你先让太医包扎,等稍后便能见着岳母,好不好?” 花蕴安冷笑着看着顾凌成,“顾凌成,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时间想来快到了,那妹妹......也该上路了。” 说着她抬起手,就要冲花时微心窝扎去。 而这一幕不仅屋内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辰王二人也傻了眼,她要做什么! “花蕴安!” 顾凌成咆哮着,指着花蕴安,“你若是真杀了她,你母亲立马就会没命,你想清楚!” 发簪停在了花时微的心口前,花蕴安冷笑着抬起头,“可我如今还是没有见到我母亲,顾凌成你觉得你还能用什么威胁我?” “可你,母亲如今是活着的啊!”李氏焦急的张口喊道。 顾凌成也回过神,应和着说:“是啊,你方才也听到了,还有气息,一会便到,你何必如此计较呢?难不成让她老人家一会看着的是你的尸体吗!” 花蕴安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转道,送我母亲去吴家,让吴家人来说我才认。” 李氏从地上站起,指着花蕴安,“你出尔反尔,我看你就是想拖着我女儿去死!我告诉你,时微若是死,我一定杀了那贱人!” “闭嘴。”顾凌成沉下眸子,“蕴安,真的够了,你若再闹......” “哼!”花蕴安打断顾凌成的话,冷哼道:“我早知你一切都是假意,看样子我母亲根本就没有在来的路上,顾凌成,你如此骗我,你对的起谁!” 话音刚落,抵在花时微胸口的发簪径直戳破了衣服,划破了皮肤,扎进肉里。 “啊!” 花时微的尖叫声从棺材里传出。 “顾凌成,我不像你,永远都在撒谎,我花蕴安虽是一届女流之辈,可说到做到,时间快到了,若是死了我要在凌王府见到我娘尸体,若是活的,我要见到吴家人。” 花蕴安低头看向疼痛抽搐的花时微,幽幽的继续开口道:“妹妹再忍忍,着发簪只扎进去一点,还有大半截呢。” 抬头看向顾凌成,眼神冰冷狠戾,毫无生气,“顾凌成,若还是看不见,这发簪我定会全部送进她的心脏,你,看着办!” 第103章 你要活在愧疚之中 没有多一字的废话,只是抿着嘴,静静的看着顾凌成,周身的气息就仿佛她才是那手握生杀大权的神。 顾凌成看着,心里满是疑惑,他不知为何素日里温婉善良的女子会变得如此暴戾,难以掌控。 花蕴安看着迟迟不下令的顾凌成,咬牙将手里的簪子又往花时微肉里送了送。 “啊!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花时微尖叫着,可却不像方才那样大幅度挣扎,棺材很高,本就半身跪坐的花时微,碍着疼痛又矮了三分。 李氏哭求着抓着顾凌成的衣袍,苦苦哀求道:“王爷!您救救时微吧!她是无辜的啊,难不成是要她死了吗!” 顾凌成烦躁的甩开李氏,冷眼看着花蕴安,一字一顿道:“你当真要如此一意孤行?你想没想过后果?” 花蕴安没有说话,只是笑的更加灿烂,而手上更加用力的推着簪子。 “救救......救我......”花时微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虚弱。 顾凌成攥着去拳头,怒吼道:“送去吴府,让吴府人前来回话!” “是!”一旁的士兵得了话,转身就往外跑。 顾凌成满眼的失望,愣愣的看着花蕴安,“蕴安,你可知这将会发生什么?” 话花蕴安收起笑容,冰冷的看着他,“这本就是一场博弈,总会有输赢,而结果也只能是我赢。” “你我夫妻,你就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法子吗?你为何就不能信我?”顾凌成恼怒的质问着。 花蕴安却觉得好笑,“这世间是都可以让我信他,唯独你!顾凌成,我永远,永远不会再信你,就算以身相抗,我花蕴安都不会再信你一分。” “蕴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顾凌成难以接受的怒吼着。 花蕴安深吸了一口气,许是失血过多,竟然觉得有些冷,身体开始颤抖。 “曾经,我是信你的,可结果呢?我信你,却是在我外祖父与舅舅尸骨未寒的时候与你大婚洞房!我信你,得到的却是一碗又一碗的坐胎药!我信你,换来的是你无谓的凌辱!我信你,最后是你又要新婚花烛,而我母亲!生死未卜!” “顾凌成,你可还记得,你强要了我才有的那个孩子,若不是你,他怎会才一个月大就要被他亲娘亲手打掉!” 顾凌成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竟然如此......怨恨我?” 花蕴安闭上眼睛,一阵痴笑,不再回声。 荣景叩响府的大门,连人带轿子抬进了府门,对着海氏交待过后,便要带人复命,“还请大夫人让一人随小的给王妃复命。” 海氏此时看着轿子里奄奄一息的三妹,那还以有心思,随手乱指一人便要让人抬吴氏进去。 “大夫人!这人......这人不妥,您还是找一位王妃信的过的,要不耽误时间,恐会再生事端!” 海氏抬头看着荣景,刚想作声,便看见打府外走进的张妈妈,忙招手。 “张妈妈!张妈妈你随他回王府,告诉蕴安,她母亲已然回家,让她安心。” 荣景一听张妈妈,转身说了句,“麻烦了张妈妈,多有得罪了!” 说罢扯着张妈妈便往王府奔去。 还未进府,便高声喊道:“张妈妈来了!王爷,张妈妈来了!” 众人回过头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妈妈,被荣景扯着走了进来。 花蕴安闻声,紧张的看去。 香芸香蓝二人相视一眼,提着一口气。 张妈妈站定后,对上花蕴安那急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夫人平安归家,只是身上的伤太重,眼下大夫人正召了太医诊断。” 花蕴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咽了咽喉咙,一时间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顾凌成冷着声,“既然已经回去,花蕴安,你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是啊,是该结束了。” 花蕴安说着,狠戾的将发簪从花时微的胸口拔出,可下一秒抬手两下,活生生的将花时微右脸划出两道血印,一把将其推出棺材,将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两道,就当是她为李氏对我母亲下药的报应。顾凌成,你记住,你的手上不只有我孩子的血,还有我的血,你这辈子都将活在这无尽的愧疚之中!” 说罢她烫染自若的挥手,用发簪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溅出,她为微笑着,重重的摔进棺内。 “花蕴安!”顾凌成咆哮着冲向棺材,他想抓住她的手,可却被那冰冷的木头阻挡,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不曾停留。 香芸香蓝慌张的推开顾凌成,香芸翻进棺内,将手里被汗水打湿的止血份快速摁在花蕴安的脖子上,为了躲过周围人的目光,她一把将花蕴安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第104章 大戏才到中段 屋内众人乱作一团,李氏看着一句昏厥过去的花时微,拉扯着准备进棺内的顾凌成,大叫道:“王爷!王爷!您不能不管时微啊,快救救她啊!” 差一步就要碰到花蕴安的顾凌成,被活生生的拉扯回了原地。 乱作一团的下人不知谁推了一把他,径直扑在花时微的身上。 香蓝故作尖叫了一声,“王爷!您难道不管王妃了吗!” 此话一出,李氏咬牙切齿的瞪着香蓝,抢在顾凌成之前,开口骂道:“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我时微已经昏厥了,你们王妃只是皮外伤罢了,眼下都如此境况了,还这么善妒吗!” “可二小姐只伤到脸了啊!”香芸大声叫嚷着,好似要试图唤回顾凌成的一点理智。 顾凌成攥着拳,就连伸手去扶花时微的手也顿在了空中。 但下一秒,花时微微微转醒,颤抖着手却很有力的抓着顾凌成的衣角,“凌成哥哥......救救......救救我......” 再加上李氏一旁的阻拦,顾凌成大吼道:“太医呢!都是死人吗!” 一旁的李嬷嬷凑上前来,有些为难的说道:“王爷......府里的府医今晨回太医局轮换,荣景方才去太医局传召了。” 顾凌成回首上前将地上的花时微扶进怀里,眼神躲闪般的绕开了香蓝。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香芸怀里的花蕴安,嘲讽似的笑了笑,捏了捏香芸的手,眼皮一重,晕了过去。 香芸强忍怒气,大叫道:“王妃!王妃!你醒醒啊!” 话音刚落,传门小厮的声音响起,“钟太医到!” 方才慌张的李氏,听见有太医到,眼里的狡猾一闪而过,扒拉开众人,上前抓着太医的衣袖便往花时微面前走去。 “太医,你快些看看我女儿的脸,快救救她!” 她话没说完,钟太医用力将攥在她手里的衣袖抽出,冷眼看了眼地上的二人,转头朝馆内看去,只一眼便皱着眉,吩咐道:“快!将王妃送回屋内!” 张妈妈与香芸二人正要合力将花蕴安抬起来时,李氏挡在棺前,指着钟太医叫嚣着,“那么大的活人你不管,偏要管一个自尽的人?时微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个太医是不是不想当了!” 香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活像一头蛮牛,狠狠的将李氏撞飞在地,厉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钟太医是我家小姐的专属太医,一个两个的占起便宜来没完了!怎么,我家小姐真死了就能便宜你们了一样!张妈妈,香芸,送王妃回屋!” 顾凌成的面子今日一再被驳,现在连那个太医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眼里的怒气难以平息,打横抱起花时微,不屑一顾的冲着钟太医道:“本王乃是西渊国的大皇子,还用不起你一个太医?现在本王就命你先为花二小姐诊治!” 屋顶上的辰王眸子越发阴狠,握在手里的瓦片全然碎成了渣。 吴家二郎看了眼辰王,低哑着声音,“殿下?” 见辰王点点头,他一跃而下,挥手带着几十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浩浩荡荡的进了王府大门。 目中无人的待人围站在棺材前,伸手拿过放在棺身上的白布,裹在花蕴安的身上,握拳抱起,压着嗓子对钟太医道:“太医,您请!” 全程没有顾凌成一眼。 “反了!你们是要造反!”顾凌成嘶吼着,杀意渐起,瞬间王府侍卫围堵在院外。 吴家二郎蒙着面,抱着花蕴安转过身看着顾凌成,低沉着嗓音道:“吾乃吴家人,奉吴家大夫人之命誓死看护小姐,钟太医乃御赐太医,皇命在身,王爷难不成要抗命吗!” 钟太医抬手搭着花蕴安的脉,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拱手对顾凌成道:“王爷,花二小姐的脸伤若是耽误只是留疤而已,可若王妃若再不止血,那这副棺材定是会派上用场!” 吴家二郎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而此时去太医局的荣景,正焦急的转圈,只因梅妃突发急症,除了为皇上医治的太医,其余人都去了梅妃殿内。 荣景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去问梅妃要人呢,只好先请了几位郎中回了王府。 “好啊,好!一个个的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好!” 顾凌成恼羞成怒的站在屋内,一拳下去,狠戾的将桌子碎了两半。 李氏是个没眼色,坐在床边,哭哭啼啼的哀怨着,“我的儿啊,你这可让伪娘怎么活啊!来一次王府你就要受一次伤,这日后怎么让娘放心的下啊!” “王爷!王爷......你定要为时微做主啊!她如今毁了容貌,却是花蕴安那小贱人,若不是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太医也不会定顶撞王爷,不给时微治疗,时微也不会这样啊!王爷......” 李氏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顾凌成眼里的怒气,丝毫不加遮挡,死死的盯着李氏,一把抓过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吴氏到底为何会受伤!你们母女到底对她做什么!” “没有.....没有,是为当时只是被吓破了胆,顺着花蕴安说的啊!” 看着眼前贼眉鼠眼的女人,顾凌成死活后不信她说的话,“你若不说实话,我便悔婚,她就顶着这张脸,孤独终老,我看谁敢娶被皇子退婚的女人!” 没等李氏说话,荣景冲了进来,“王爷不好了!王妃......王妃不好了!” 顾凌成一怔,抓着李氏的手瞬间没了力气,瞪大了眼睛看着荣景,“你再说一遍!” 这边,吴家二郎命侍从死死将院子守住,转身进屋闭上了门。 辰王满脸担忧的坐在床边,看着气息犹存的花蕴安。 “还好......还好......殿下还请放心,如此便无大碍了。”钟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说道。 辰王却依旧害怕不妥,压低声音,问道:“钟太医您确定,那为何还是不醒?” “殿下稍安勿躁,鼻尖王妃失血过多,远比计划时间久了些,加之王妃本就体弱,眼下气力暂无,多歇歇罢了。” 辰王点点头,起身里的少远了些,看着香蓝几人,嘱咐道:“方才已经按照计划将消息放出去,想来凌王那边已经听到消息,不出多时便会过来,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你们就按照你家小姐之前说的,好好配合钟太医,待她醒来便好。” “是,殿下。”张妈妈点着头,应和着。 “还有屋外的都是吴家的自己人,也已经吩咐过在蕴安醒来之前只听命于你三人,切记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香蓝看了眼熟睡的花蕴安,抿着嘴,眼含泪水的点点头,“殿下放心!” “都给本王让开!” 屋外传来顾凌成愤怒的吼声,辰王的而谋子立马暗了下来,强忍着冲动,拽着紧攥拳头的吴家二郎翻身跃出了窗户。 第105章 诛心 就在顾凌成准备动手时,香蓝红着眼睛,猛然打开房门,愤怒的目光看着顾凌成。 “王爷!您怎得想让我家小姐死吗!” 香蓝的怒吼,让顾凌成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她......如何了?本王只是想进去看看她。” “看什么?王爷您方才不是已经做过选择了吗?如今又做给谁看呢?”香蓝越说越激动,若不是面前有家丁,怕是要骂到顾凌成的面前。 荣景窜了出来,指着香蓝阻拦着,“香蓝!注意你的身份,怎么和王爷说话呢!” 香蓝吸了吸鼻子,仰着头丝毫没理会荣景,依旧盯着顾凌成道:“是,我只是个奴婢,王爷就算杀了我,我也忠心于小姐,王爷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再王爷选择二小姐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家小姐会不会难过,我家小姐会不会死?小姐处处为王爷着想,可王爷您呢!一次次的伤她的心,我虽为奴婢,可我的心是肉长的,王爷不心疼,奴婢心疼!” “可那也是蕴安先扎伤了时微啊,心口的伤自是严重,本王只是为了蕴安日后不被群臣参奏!”顾凌成言之凿凿的反驳着。 香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的冷笑着,“小姐根本就没有用力!那只是发簪啊,王爷!怎么可能伤及要害。是您,是王爷您的所做所为,小姐才绝了指望,一心赴死!您总说为小姐好,可您从来没有正真在意过我们小姐。” 顾凌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瞳孔里的怒意更加明显,看着香蓝的目光也杀意四起。 香蓝不等顾凌成说话,板着脸对阶下吴家的人说道:“看好院子,小姐没醒之前,谁!都不许打扰!” 说罢转身回了屋内,重重的将门关上。 关上门的一瞬间,香蓝捂着嘴,浑身开始得瑟,幸而一旁的张妈妈伸手扶住了她,要不然定得坐在地上。 顾凌成抬手便挥在身前家丁的脸上,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荣景赶忙伸手抓着顾凌成,往外拖,“王爷......王爷您冷静点,如今府里出了如此大事,您若是现在再和吴家闹翻,一切可就完了!王爷!” “啊!” 顾凌成怒吼一声,甩开荣景,一拳砸在墙上,血液顺着墙面流下,他整个人就如一头困兽,被囚禁在笼中,无处宣泄。 ...... 而这边花自忠被三皇子拿刀抵在角落,逼问着兵符的下落。 顾凌逸看着眼前狡猾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泛起厌恶,没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兵符在哪!”、 花自忠双手举在耳边,双腿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着,但嘴角的笑容却充满玩味。 “三皇子,您这是要卸磨杀驴呀,还是想抛下老夫单干啊?” 顾凌逸冰冷的眸子,死盯着花自忠,“少耍无赖,花老爷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根本就没打算把兵符给任何人,好日后无论我们兄弟谁当了皇上,你再表忠心吧!” 被戳穿的花自忠倒也生气,反倒是笑着看着顾凌逸,“三皇子果然更有想法,老夫只是自保而已,再说三皇子又何须怕凌王那个蠢材,毕竟老夫与您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威胁本皇子?” 顾凌逸挑挑眉,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自忠。 花自忠伸手推开面前的刀,坦然自若的坐在一旁椅子上,说道:“怎能说威胁不威胁的呢?只是老夫与三皇子您一样,手上都沾满了吴家的血,这可比亲家不亲家的要更密切些。” 顾凌逸冷笑一声,打量着面不改色的花自忠,“怎么,花老爷此话是要告诉本皇子什么?” “您要皇位,我要地位,兵符......”花自忠故意拉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手指在二人面前来回笔划了一番,“兵符只是一个保障罢了,等来日,您荣登帝位,老夫也能沾光,到时候,老夫便将这兵符亲手交于皇上您,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凌逸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刀收起,拍手道:“好一个两全其美!不过花老爷,你那个二女儿当真是蠢的要命,今日如不是她将你供出来,想必吴氏女还在你的地牢里不见天日呢。” “你这是何意?”花自忠眼珠子转着,方才轻松的样子竟然变得有些紧张。 “哦?花老爷还不知道?本皇子刚来的时候,可是听说凌王府今日很是热闹,先是花家二小姐说漏嘴,说王妃母亲已死,然后王妃伤心欲绝准备杀了她为母亲陪葬,在后来便是接人,眼下好似王妃自尽,花二小姐被毁了容,啧啧啧......很是惨啊。” “花老爷,你说凌王若是反应过来,他与王妃之间都是你搞的鬼,他会......饶得了你?” 顾凌逸斜侧着头,玩味十足,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花自忠一惊。 “此话当真?” “花老爷不妨去看看,你那个小妾现在也还在王府,我说花老爷,你算计本皇子和凌王的时候那么聪明,怎得自己却被差点出卖了?哈哈哈哈” 顾凌逸说着转身要走,领走前严肃了表情,冷冷的留下一句话,“花自忠,你可别死在夺位前,要不然,你也只能抱着兵符去地下做个鬼宰相了。” 说罢扬长而去。 花自忠攥着拳头,眼里的冷意不比残害吴氏那日少,嘟囔着自言自语道:“小畜生......敢坏老子好事,这么想死,老子成全你!” 坐在花时微床边的李氏,忽地眼角猛烈的跳动了几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捏着帕子,看着已经被毁容的花时微,咬着嘴唇,像下定决心一样起身出了门。 看着手上带血的顾凌成,她清了清嗓子,眼含泪水,声音哽咽道:“王爷,如今时微成了这样,传出去她还怎么活得下去,老爷也定会因着王妃今日说的那些没来由的话取消婚约,若是那样,时微更是活不下去,还请王爷看在我这个当娘的份上,护着些时微吧!” 顾凌成本就心烦,听着女人的哀求声,更是烦躁,没好气的站在一边,“这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谁都改不了,他花自忠还能杀了她不成?” 李氏哭的更大声,头磕的也更卖力,“王爷,我们不求别的,只求您将时微留在府上,也好逃过她父亲的责骂啊,总不能让王妃与时微姐妹再受伤害吧!” “哼!这与蕴安有何关系?” 李氏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方才郎中看了,时微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并无大碍,如此来说王妃也只不过是利用时微接回自己母亲罢了,王妃还是心疼时微的,若是时微真的再受罚,王妃也会自责的呀,王爷!” 顾凌成瞳孔一震,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第106章 悔意 当香蓝的话被印证的那一刻,顾凌成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脑海里花蕴安手握发簪毅然决然的扎向自己的脖颈,苍白的脸庞,却始终挂着凄惨的笑容,直直的盯着他。 “顾凌成,你记住,你的手上不只有我孩子的血,还有我的血,你这辈子都将活在这无尽的愧疚之中!” “顾凌成,我恨你。” “顾凌成,我永远,永远不会再信你,就算以身相抗,我花蕴安都不会再信你一分。” ...... 顾凌成的耳边一遍遍的响起花蕴安的话,他的嘴角开始抽动,身体就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压着,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缓缓抬起双手,抱着脑袋绝望的跪倒在地,嘶哑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原来......都是我......是我不信她......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怀疑她......” “都是我!是我害了她!啊!”顾凌成崩溃的仰起头嘶吼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花蕴安倒下去的那一刻,眼里尽是失望。 “是我......是本王自己......亲手杀了她......” 顾凌成满脸泪水,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往日那副精气神,活脱脱一个行尸走肉。 李氏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然让顾凌成有如此的大的反应,有些后怕的缩在一边。 荣景上前扶着顾凌成,哽咽的劝道:“王爷......王爷,您快起来!王妃荣景不还有口气在,您可不能跨了自己身子啊!这要是被别人捏了把柄可不好啊,王爷!” 顾凌成垂着头,抓着荣景的胳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语气满是不安,“她醒了还会......原谅我吗?” 荣景看了眼一旁不出声的李氏,边拽顾凌成边说,“王爷,那可是王妃,就算她讨厌天下所有人,都不会不在意王爷您的呀,您尽管放心,奴才向你保证,待王妃醒了之后定会和您和好如初的。” “是这样吗?” 顾凌成颓然的扯动着嘴角,起了身推开荣景。 “蕴安,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还会原谅我的对吗?”失落的嘟囔着,独自一人踉跄的朝书房走去。 ...... 辰王与吴家二郎为了不打草惊蛇,翻身进了吴家书房。 吴府此时正乱作一团,加之海氏的吩咐书房院内并无一人。 辰王双手撑在书案上,拧着眉头,想着方才顾凌成那忘恩负义的颜值高i,气不打一处来,抬手重重的砸在书案上。 “早知他如此薄情寡义,我就应该御驾回城时,让她二人和离!也不至于如今如此多事情。” 吴家二郎冷笑一声,站在辰王身后,狠戾的看着他,低哑的声音强忍着怒气,“现在说有什么用?我们吴家一心为国,就算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悔,可到头来,连自己家的女眷一个也护不了!” 辰王一怔,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满眼怨气的吴家二郎,“二郎,你......” “殿下,我父亲与大哥两条命,不适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吴家还活在世上的人好过些。可结果呢?我三妹妹诰命在身,如今依旧双手双腿皆废,浑身是伤!蕴安那丫头,自从成婚第一日便被算计的丢了半条命进去,眼下为了离开那贼窝,还要丢掉半条命。” “辰王殿下!我们吴家的命在你们皇家人眼里,就如此不值钱吗!” 辰王喉咙一紧,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强忍着泪水将头别过去。 他不是不难过,可他又能做什么?他只是个王爷,这天下从他放弃继位那一刻起就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辰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着吴家二郎,“二郎,我知道你心中有气,现在我们更应该找出真相,为吴老将军报仇才是!” 吴家二郎对上辰王的目光,步步逼近,一字一句的问着,“辰王殿下,如今安排刺杀的人可是与你,与皇上有着血脉之情的人啊,就算查出真相,到底是皇上能下的去手,还是王爷您能杀了他,来告慰我父亲与大哥?” “你此话何意?” 吴家二郎跪倒在辰王面前,声音异常坚定,强忍着情绪,“殿下,您是皇家人,我吴家人誓死效忠,可若是日后会牵连吴家活着的女眷,那这真相......不寻也罢!” 辰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说话的男子,“难道你就愿意看着害死老将军的人不接受任何惩罚吗?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放下了,可蕴安呢?她会放下吗?” “杀父之仇,自是难平,可若是为此搭上吴家百十来口的性命,那不如不报!待蕴安和离后,我自会带着全家俩开京城,皇家的这淌水,我们吴家不奉陪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蕴安自己去找真相,你比我还了解她的性子,那是什么后果?”辰王厉声呵斥道。 吴家二郎,暗淡的眸子,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蕴安丫头是个会为大局着想的人,她会和我一样,为着吴家,为着我们这些爱着她的人,放下一切,好好的活着!” 辰王一把抓起吴家二郎的领口,红着眼眶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以为只有你爱着她,只有你为她仔细考虑谋划吗?” “你只是为了让她活着,那你早说啊,不要告诉她真相,她最起码还能活得自在,如今你什么都说了,却又只让她活着,那样和她在凌王府有什么区别!” “她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从一开始我便告诉过你,是否报仇,如何报仇,只要她愿意,我定当全力帮衬,若她不愿意,那这个仇我便会亲手解决,你只是她的舅舅,我们,谁都不可以为她做决定!” 吴家二郎看着逐渐疯狂的辰王,嘴角一笑,轻蔑的说道:“怎么辰王对蕴安那丫头如此用心?难不成日后,若蕴安要着天下,殿下也会双手奉上?” 辰王一字一顿,坚毅的回道:“只要她要。” “这可是谋逆!” “那又如何?” 第107章 懿旨的秘密 辰王忽地松开抓着衣领的手,后退几步,倚在书案前,痴笑一声,眼里的怒意褪去,浮上一层柔情。 “那日我第一次见她,原不想世人所说,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她端庄大气,沉稳庄重,站在那里,满眼的刚毅却又不失柔和,顾凌成那小子那样对她,她竟有胆子将其拒之千里,虽为一介女流,可她也在和这高高在上的皇权较真。” “你可知,那日在太后宫里,她就像那开在数九寒冬里的红梅,吴老将军的噩耗就如同那鹅毛大雪,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当她倒在我话里的那一刻,我的心好痛。” 说着,辰王站直了身子,眼眸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双手举在身前,略微有些颤抖,“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一夜之间亲人的离去,爱人的背叛,被千人骂万人指,还要为了顾及皇宫里那些人可笑之极的皇家颜面,将自己活得像个木偶。” “你爱上她了?”吴家二郎眼露杀意,攥紧拳头看着眼前泪流满面,情真意切的男人。 辰王笑着,转过身,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桌上,手指死死的抠着,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她不应该被囚禁在任何人身边,她就是一只高贵的凤凰,应该自由自在的飞舞在她想去的每一个地方,而我......也只是希望她可以活的开心,又何必用爱束缚她。” 吴家二郎闻声跪倒在地,额头冲着地上猛然磕去,三声闷响后,沙哑的声音传出,“还请辰王殿下宽恕,臣方才逼问也只是挂心蕴安,她如此生死一遭才好不容易逃出皇家,臣这个做舅舅的私心,断不会再让她与皇家有任何牵扯。” 辰王背对着他,紧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砸落在他撑在桌上的手背上,抠在桌上的手指因用力,指节越发泛白,整个人极力的忍耐着心中翻滚的情绪。 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辰王抬手抹去眼泪,上前扶起吴家二郎,示意其藏于门后。 海氏看着紧闭的窗户,加快了脚步,拿出钥匙轻叩了三下,这才打开房门警惕的进了房内。 看着背手而站的男人,海氏松了口气,站住脚步俯身道:“见过殿下。” 许是刚哭过,语气还有些哽咽。 辰王轻咳两声,转身问道:“可是夫人不太好?” 海氏攥着帕子,颤抖着嘴角,愤愤开口道:“郎中说若不是今日,再拖个几日哪还有活路。手筋脚筋尽断,全身无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就连......脖子上都有一条骇人的伤口,花自忠这个畜生就没打算让三妹妹活着!” 哐镗一声,门后的吴家二郎一时气愤一拳打到了身旁的花瓶。 海氏一惊,下意识便要寻去,辰王忙出声道:“无碍,自己人。嫂嫂可知花自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海氏咬咬牙,面露狠色,“为的是三妹妹手中的那块兵符。” 辰王一怔,“果然与蕴安说的一样。” “蕴安?” 辰王点了点头,低下头说道:“蕴安说夫人之前传了消息出来,说与兵符有关。” 他猛然抬头,有些着急的问道:“不知夫人现下醒了没有,能否见我?” 海氏为难的摇摇头,“才刚让郎中扎针,睡了过去,没有几个时辰,定是醒不过来的。” “来不及了,蕴安定是猜到夫人的境遇,她是想为夫人报仇,将这一切算在了花时微母子头上,这才打算要在凌王成婚那日和离。” 辰王满脸焦急,一把抓住海氏的手,“嫂嫂,蕴安让人送来的懿旨在何处?” “就在那壁画后的暗格内,殿下,这是怎么了?” 海氏被辰王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懿旨虽说已经盖了太后印章,可若没有太后朱批,皇上是可以驳回的,蕴安定是想成婚内日以此和离,只要和离她就是花家女,花时微为王妃,若此时杀了她,那就是刺杀,是要牵连母家的,夫人眼下已然回吴家,最多便是花家,花自忠!” 辰王瞪大了眼睛,嘴角有些颤抖,“蕴安这是要花家全家的命!” 海氏捂着嘴,震惊的看着,甚至有些结巴,“可......三妹妹......她并未被休,蕴安如此做海氏会牵连她的啊!” “还请嫂嫂取出懿旨一看便知!” 海氏狐疑的走上前,将懿旨拿出,递在辰王的手上。 辰王颤抖着手,嘟囔着打开,“但愿不适我想的那样。” 可下一秒,二人愣在原地,海氏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 “蕴安......居然替父拟好了和离书,还......一同写在懿旨上......这......太后娘娘,怕是不会允准啊!”海氏满脸愁容的指着眼前的懿旨。 辰王将懿旨合上,紧紧的攥在手里,目光幽暗闪着一丝亮光,“嫂嫂不用担心,我定在大婚那日将有太后朱批的懿旨带回,只是嫂嫂一定不可以让蕴安直到夫人详细近况,我怕......她会受不了,再者若是计划提起,那就不好办了。” 海氏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安,问出了口,“若是那日,殿下您没有赶回来......” “那便请嫂嫂去一趟凌王府,喝他凌王一杯喜酒,又何妨?” 辰王语气狠戾,海氏只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辰王的用意,点了点头。 待海氏出了书房,门后的吴家二郎现了身,拿过辰王手里的懿旨看着,眉头紧紧的皱着。 “二郎,此事不可耽误,想来皇兄也是知道天后懿旨没有朱批,所以才表面上为着蕴安说话,实则还是维护着自己的儿子,我们必须跨马加鞭去祥云寺,拿到朱批。” 辰王有些难以开口,但依旧看着吴家二郎说了出来。 吴家二郎的拳头攥的梆硬,“果然无情还是帝王家。” 说罢,幽黑眸子看着辰王,声音冰冷如冰窖,“辰王殿下,请您说到做到,臣绝无二心!还请殿下吩咐。” 辰王微眯眼眸,抬手用力捏了捏吴家二郎的肩头,“走,去祥云寺。” 二道人影飞出书房,消失在人海之中。 第108章 和离前戏 花蕴安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香芸正给屋里点着熏香。 “香芸,什么时辰了?” 一阵虚弱无力的声音传出,香芸手一怔,差点被香灰烫到,慌忙跑到床边,满眼激动,颤抖着声音,“小姐……您终于醒了……” 花蕴安看着红肿着双眼的香芸,强撑着身体,轻轻一笑,“好啦,傻丫头别哭了。” 屋外的香蓝端着水盆,听着动静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是好事,你在这哭成这样,让有心人听去还以为咱们小姐不好了。” 香蓝说着将花蕴安从床上扶起,垫好软枕,柔声说道:“小姐您已经昏睡三天了。” “三天……” 花蕴安嘟囔着,沉下眸子,喃喃自语道:“还有两天便是大婚了……” 香芸擦了眼泪,看了眼香蓝又看向花蕴安,安慰道:“小姐,昨日吴家传话来,说夫人并无大碍,眼下好多了呢。” 花蕴安先是一愣,紧接着微微一笑,抬手抚上腕上的镯子,“他们总是怕会牵连我……可为人子的,不也正是他们的拖累吗,血脉之情,怎么会感受不到。” 香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香蓝拦了下来,疑惑的看着香蓝,香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这几日外面有何动静?” 花蕴安不知何时沉了声音,冷下眼眸,张口问道。 香蓝知道花蕴安是要谋划后面的事情,清了嗓子,严肃起来,“府里倒是没什么,只是王爷把二小姐留在王府养病了,就连李氏也被留在府中,几日没有回花家,也没有见过老爷上门。” 花蕴安冷笑一声,鄙夷的说道:“我父亲才不会为着花时薇的名声,上门接人,况且要是知道自己是被花时薇出卖,不杀了她,已然是顾及妇女之情了。” “可是小姐,还有一事……” 香蓝皱着眉头,满眼担忧的说:“小姐还记得柳月吗!” “怎么?”花蕴安看向香蓝。 “小姐,柳月是陈家的人。” 花蕴安一惊,“陈家?” 香蓝点点头,“是的小姐,那日王爷下令不许事情传扬出去,可不知怎的,当天夜里,便有人写了折子参奏到了宫里,然后城里的人就都开始议论了。” “那这和柳月是陈家人有何关系?” 香蓝看了眼香芸,示意她去看着门,等房门再次关好,这才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后来抓了几个议论当日之事的人,奴婢偷偷去听了,都是从陈家下人那听来的。而那日柳月多次出入王府,最后一次奴婢特意跟着去了,是陈家小姐身边贴身丫头亲自接的。” 闻言,花蕴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好手段,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姐这是何意?” 花蕴安从香蓝手里接过茶盏,轻笑道:“柳月是陈家的人,却混在时薇送来的下人里,我还想时薇那没脑子的怎么会想出这个招来,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出头鸟了。” 香蓝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的说:“小姐是说……这一切都是陈家……” 花蕴安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香蓝,你去将我醒来的消息放出去,这个时辰想来,王爷还在宫里,把我院里的人都遣出去,谁来都不要拦着,王爷一旦回府立马引他过来。” “是!小姐。” ...... 果然不出所料,香蓝的消息放出去不到一刻钟,花蕴安的屋外便传来李氏的声音。 香芸将花蕴安的头发梳好,气鼓鼓的便要出门赶人。 “小姐人刚醒,她便眼巴巴的来找晦气,奴婢这就把她赶出去!” 花蕴安一把拽住香芸,笑着摇摇头,“你呀,沉住气,她不来才难办呢。” 话音刚落,李氏扭着腰肢径直走进屋来,在屋内软榻上坐下,趾高气扬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轻浮的语气缓缓吐出。 “真没想到,你还有命活着?” 花蕴安从梳妆镜前起了身,看了眼李氏,并未出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李氏收了手,一脸狠毒算计的看向花蕴安,“怎么,难不成你是哑巴了?” “姨娘,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怎么,就不怕我也赏你一副棺材?”花蕴安漫不经心的说着。 “哼!”李氏冷哼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花蕴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受宠的王妃?你以为你闹这一出,我儿就不会嫁给王爷了吗?我告诉你,时微不仅要嫁进来,就连你的这些,全是时微的,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花蕴安忽地笑出了声,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抬头看向身后的香芸,“我还当真没见过,花着脸的新娘,真不知道这花轿可怎么上?” 香芸应和,捂着嘴笑道:“小姐,您忘了,这二小姐虽为平妻,可是我朝礼法,庶出的女儿就算是从妾抬为平妻,也不能行正妻之礼,只需用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王府便好!” “哦?这样啊!”花蕴安假做震惊之样,用帕子递在嘴边,有意无意的对上李氏那愤怒的目光,略带惋惜的说道:“也是,我记得那日三皇子要迎娶陈家千金,王爷作为长兄,是要前去参礼的。呀!这样说,那日王爷都没法看着二妹妹进府了。” 香芸端起茶盏,递在花蕴安的手里,阴阳怪气的补充道:“可不是,就连王妃您也没法喝二小姐的进府茶了。” 花蕴安端着茶盏,缓缓的摇头吹了吹浮沫,轻抿一口道:“嗯,这茶......有些浓了。对了,香芸你为何这样说?” 香芸微微俯身道:“王爷身为皇子,且皇子大婚,王妃身为正妻,是要和王爷一同观礼的。” “哎!可惜了。” 花蕴安语调轻快,玩味似的回眸看着已经憋红了脸的李氏。 李氏怒气满满的伸手指着花蕴安,可忽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嘴角开始抽动,有些颤抖的身体,慢慢挪了几步,说道:“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大张旗鼓的跑去宫里,让凌王以为你是为了他,可你先是让皇上抬时微为贵妾,然后,又因你这才......这才赏了平妻!”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时微风风光光的嫁进王府!你是故意的,就连苦肉计,你也是故意的,就为了羞辱我的时微!” 花蕴安不着痕迹的看饿了眼屋外,很快收回目光,笑着看着李氏,“李姨娘不愧是后宅的人,我着雕虫小技竟然被看穿了。” 第109章 和离的准备 香蓝守在府门,老远看着顾凌成与荣景二人黑着脸走来。 她咬着牙抬手狠揪着自己脸上的肉,活生生的掐出眼泪来,又打乱自己的头发,闭着眼睛就朝府外顾凌成撞去。 香蓝一边跑一边叫嚷着,“救命啊!救命!” 转头就撞上了下马的顾凌成。 一脸惊慌的跪倒抓着顾凌成的衣袍,“王爷!王爷您回来了!王妃......王妃她......” 没等香蓝说完,顾凌成心里一紧,急声问道:“蕴安怎么了!” 香蓝抽泣着,指着瑾兰院的方向,“王妃刚......醒了,可李姨娘......” 香蓝话说到一半,顾凌成早已朝瑾兰院跑去。 香蓝见状忙跟上去,眼瞅着顾凌成就要进入院子,忙大声叫道:“王爷!您慢些!” 屋内,李氏刚想上前抓着花蕴安的手,闻声顿了一下,就要往回收。 可花蕴安却趁她愣神的时间,起身一把抓着李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故意用了些力气,瞬间脖子处红了一片。 李氏惊呼道:“你做什么!” 花蕴安微微一笑,凑近她的耳边,邪魅说道:“不就想要名声嘛,我成全你,不过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顾凌成便进了屋,花蕴安笑着的脸庞早已布满恐惧。 “小娘......你要做什么!” 香芸看见顾凌成,上前跪倒在脚边,“王爷,您快劝劝李姨娘啊!这婚事礼仪是老祖宗定的,小姐怎么做主啊!” 连日以来的闹剧,早已让顾凌成心生烦躁,上前一拳打翻李氏,自己扶住大口喘气的花蕴安。 花蕴安忍着厌恶,假意大口呼吸着空气,眼里涌上些许泪花,“姨娘,你就算生气我划破了时微的脸,也不能让我违背礼法啊!” 顾凌成用劲的拥着花蕴安,久久不松手,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那许久不曾闻到的味道,可目光触及到脖子那片红时,眉头皱了起来,柔声道:“疼吗?” “你胡说!”李氏回过神,冲着花蕴安嘶吼着,“你又要演戏!你还想害时微,害我!” 花蕴安随着李氏的嘶吼,被顾凌成拥着的肩头一抖,久不做声。 这一抖,顾凌成的心随之一颤,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 “王妃刚醒,你到底所为何事!” 皱着眉,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李氏。 李氏惊慌失措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大半天。 花蕴安吸了吸鼻子,直起身子,离了顾凌成的怀里,跪在地上,哽咽道:“既然姨娘非要我负责,好!那我便负责,既如此,请王爷以正妻之礼迎娶妹妹进府!” “什么!”顾凌成被花蕴安的话,惊得瞪大了双眼。 花蕴安猜到了顾凌成的反应,却不想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他眼底的慌张,紧接着看到了顾凌成微微颤抖的双手。 她安静的看着顾凌成那不起眼的不变化,直到顾凌成的胸口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一样,明显的起伏了一下,这才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狠厉。 顾凌成上前便要扶起花蕴安,却被花蕴安躲闪在一边。 “王爷与三皇子同日迎娶,自是不能太过寒酸,免得丢凌王府的脸面,王爷在府迎娶妹妹,我替凌王府出面观礼,便是。” 顾凌成眼里情绪复杂,看着花蕴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迎娶花时微为平妻,是碍着与花自忠的交易,没办法,可前几日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母妃也崔他以正妻之礼迎娶,本不知道如何开口,甚至想着花蕴安她还没醒,今日去和父皇才商议定明日就办婚礼,可......眼下,她不仅醒了,还......再一次的为自己着想,心里更不是滋味。 许久,顾凌成才为难的开了口,“蕴安,父皇......有些生气,将日子提前了一天,眼下你便不用操心,好生在院里养病,后日本王一同与你去参加三皇弟的大婚。” 花蕴安袖里的拳头,紧紧的攥着,耐着性子,将喉咙力那口气咽了回去,“那......我便恭喜王爷了,送客!” 花蕴安说罢,吴家的家丁不知从何而出,立在屋门前。 香蓝见状上前扶起花蕴安,对着顾凌成道:“王爷还请回吧,太医还要为小姐诊脉。” 说完扶着花蕴安走向里屋,顺带着放下了帘子。 荣景此时上前,伏在顾凌成耳边,小声道:“王爷,娴贵妃娘娘传话说,王妃既然醒了,就应该大婚那日在堂内喝二小姐的姐妹茶。” 顾凌成看了眼荣景,怒道:“本王刚知道王妃醒了,怎么母妃在宫里都知道,还传了话?” 荣景也是满脸疑惑,直摇头。 顾凌成看着还缩在地上的李氏,眼神更加狠戾,冷哼一声,“将人带走!”说罢,拂袖而去。 而里屋的花蕴安,看着离去的背影,嘴角弯起,平淡的说道:“顾凌成,你也太过着急了。” 香蓝看着花蕴安,有些不忍的开了口,“小姐,若是真安您说的来,您可得吃多大的委屈啊!” 花蕴安收了笑容,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委屈?哼,这算的了什么,既然想享受这份荣誉,那就要付出代价。” 她眸子暗了下来,嘱咐道:“一会,无论何人送东西来,你们正常收下,不要起冲突,等到晚上,你们二人嗲这张妈妈回吴家。” “小姐!奴婢不走!是死是活,奴婢都要和小姐子在一起。” “小姐,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啊,小姐我不走!” 香蓝香芸二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眼含泪水,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长叹一口气道:“我这是为你们好,明日一旦做了,弄不好是会送命的,你们难道不怕?” “奴婢不怕!”二人异口同声的的说道。 看着二人坚毅的眼神,花蕴安知道多说也无用,只好摇着头,无奈的扶起二人,“哎,好吧,小姐我呀,为了你们的小命,也要努力成功。” 香蓝香芸两人,这才破涕而笑,点了点头。 第110章 难眠之夜 晚饭时分,香蓝果真在院门外看见荣景带着几个下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那,不进来也不离开。 香蓝唤来香芸,耳语了一番,转身进了屋内。 “小姐,您猜的真准,奴婢看见荣景带着人来了。” 花蕴安依在榻上,撑着头,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也该来了,他一皇子,总不至于真等事情到眼前,再来逼我。” “那奴婢就当没看见?”香蓝问道。 花蕴安欠了欠身子,慵懒的说道:“不必,亏心的又不是我们。” 香蓝一听,便懂了花蕴安的意思,笑着起身出了屋子。 站在香芸身旁,眼神示意一番后,猛然将院门全部打开,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荣景。 突然大开的院门,让荣景一时间愣在原地,许久才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嘿嘿......香蓝姐姐,你这是要出去?” 香蓝没好气的冷笑道:“怎么,荣景小哥这是......趴墙角呢?” 荣景捂着嘴,轻咳两声,侧身指着身后的人,“这个......娴贵妃有旨,这个......王爷并未休妻,王妃身为主母,理应在大婚之日喝一口新娘茶。” “你们是不是太过欺负人了,是王爷自己不休妻,凭什么我们小姐要给王爷冲脸面。” 香芸昂着头,两眼死死的瞪着荣景,就像随时要上去啄他两口。 荣景一时语塞,半天说不上来话,摊着双手看看香芸又看看香蓝,硬憋出一句,“这......也是王爷的意思,我一当奴才的,就算觉得不妥,也......” 香蓝深吸一口气,抬手打断荣景,“得!你们总有理,不就是欺负 我们小姐孤身一人吗,装什么大善人,香芸把东西收了,我们走。” “别,不劳烦二位姐姐,还是奴才送进去吧。” 一听要见将东西收下,荣景心里别提多乐呵了,别说送进去了,要不是还有别人在,都恨不得给眼前两人磕个响头。 香芸看着荣景那副终于可以交差得嘴脸,气不打一处来,讽刺道:“哼,不劳烦!荣景小哥还是上赶着去拍新娘子的马屁吧,我家小姐身材好,用不着!” 说完,绕过荣景将几人手里的东西摞在一起抱着,转身进了院内。 荣景汗颜的看着,弱弱的出声提醒道:“那些可都是值钱玩意啊,一个都是上万钱,就连衣服都是用金丝勾......” 话没说完,香蓝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宝贝,那你拿去好了?” 转头就要叫回香芸,荣景立马慌了神,好不容易才送进去,这要是反悔了,怕是自己小命难保。 忙往后退几步晃着手,谄媚的说道:“不不不!是我多嘴,多嘴!” 香蓝冷哼一声,转身闭了门,门板险些拍在冲上来问话的荣景脸上。 荣景捂着鼻子,叫嚷道:“那明日午时,还请王妃移驾前厅啊!” 香蓝隔着门,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等二小姐嫁进来,有你好果子吃!” 花蕴安看着气鼓鼓走进来的两人,笑着将手里茶盏放在桌上。 “小姐,您明天真要去吗?”香芸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香蓝上前将摞在一起的东西,一个个铺开,“这些东西,看着确实比往日宫里送来的好的多。” 香芸不屑的瞟了一眼,随手拿起一个镯子,递在花蕴安的手上,“贵重又怎样,这些东西有钱谁都能买,可小姐受的委屈,谁来补偿。” 花蕴安掂量着手里的镯子,漫不经心的说道:“顾凌成到也是不心疼钱,就光着这几样东西,足以买下好几个水田庄了。” 她随手将东西丢回托盘里,捏着帕子擦了擦手,平静的说道:“这些东西你们看着分了,不想要的,过些日子用我的名字拿去卖了,银钱就当赏你们的。” 香芸长大嘴巴,指着桌子上的东西,磕磕巴巴说着,“小......小姐!这......可都是王爷拿来让你明天用的啊,您若是不去,这东西定是要还回去的啊!” 花蕴安无奈的看着香芸,笑道:“你小姐我手的这些委屈,就算拿再多的银钱也是应该的。” “那小姐......明日是不去了?”香蓝不确定的问道。 花蕴安嘴角一笑,抬眼看着满桌的物件,眼神犀利,慢悠悠的说道:“去,我倒要看看一个庶女,如何给我这个国字号公主敬茶。” “香蓝,你去让张妈妈找舅母,让她明日在花轿入府后,带着懿旨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香蓝看了眼花蕴安,并不在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香芸凑近花蕴安,小声道:“小姐,明日真的能和离吗?” 花蕴安回过神,抬手拍了拍香芸的肩膀,“无论和离也好,休书也罢,只要能离开这,我都认。只要懿旨昭告天下,那一切就都成了。” 香芸抓着花蕴安的手,重重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与小姐共进退!还有香蓝姐姐。” 花蕴安笑了笑,不再说话。 ...... 入夜,花蕴安坐在榻上,右手握着匕首,左手一遍遍的擦拭着。 烛光晃动着,刀影映在她的脸上,眼里的锋芒与刀刃融为一体,寒冷且锋利。 如今的花蕴安就像那嗜血的阎王,冷血还无情。 而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顾凌成身穿喜服,手里攥着被自己放起来的半块玉佩,站在瑾兰院外,任凭风吹动着他的头发。 “蕴安,终是我欠你的。” 吴府 海氏不安的在祠堂外的走廊里来回走着,张妈妈也一脸焦急的站在一旁。 “这......好端端的时间,怎就忽地改成明日了!这辰王殿下怎么来得及!” 海氏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烂了,猛的转身进了祠堂,跪倒在地,双手合十。 “求祖宗显灵,千万保佑蕴安那丫头不要乱来!让辰王快些带着懿旨回京!” 花府 花时微摸着自己脸上那恐怖的伤痕,冷戾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喜服,“花蕴安,等明日过后,新仇旧恨,我们慢慢算!” 第111章 和离(一) 次日一早,前厅硕大的喜字张贴在最中间,整个凌王府各处都挂满了红灯篓,可唯独瑾兰院欸和书房,单调的与王府格格不入。 荣景拦住拿着灯篓准备去瑾兰院的下人,厉声呵斥道:“眼睛瞎了,脑子也被狗吃了吗?” 一把将面前人手里的灯篓抢过扔在地上,“虽说是喜事,你们一个个哪个看见王爷脸上有笑容,说说笑笑的,怎么是你们娶媳妇啊!滚去前院闹去!” 轰散了众人,荣景走向坐在瑾兰院门口阶石上的顾凌成,低声道:“王爷,小的扶您回去吧,着没几个时辰花轿就要到了。” 顾凌成身上的喜服沾染了些许土色,明明是正红,眼下却有些暗淡。 坐了一夜,眼中早已布满血丝,他缓缓抬起头,嘟囔道:“什么不拒绝,她明明可以拒绝,她可以告诉本王,她不高兴,我等了一夜,一夜啊,她居然就这样答应了......答应了......” 荣景艰难的搀扶着顾凌成,劝道:“王妃这样做定是为了您,您可不能前功尽弃啊,王爷!” 顾凌成站直了身子,看着紧闭的院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捏了捏手里的玉佩。 忽地,像下定决心一样,将玉佩砸在荣景手里,转身朝前厅走去。 不一会,喜乐响起,传遍了王府每一个角落。 花蕴安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香蓝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香芸烦躁的将屋门闭上,咒骂道:“吹吹吹!难听的和狗叫一样!” “噗!” 花蕴安闻言笑了出来,从镜中看着气鼓鼓的香芸,无奈笑道:“这小家伙......” 香蓝梳着头,有些担忧的看着花蕴安,想说却又迟迟没有出声。 “香蓝,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花蕴安看着镜子问着。 香蓝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过桌上的发簪,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您真的不难受?您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两句,别憋坏了。” 花蕴安抓过香蓝和香芸的手,微笑着看着二人,“我没有难受,只是心疼那个孩子,至于其他的,哎......人生就是这样,有好有坏,做人可以倒霉,可以委屈,但不能总委屈,总难受,要向前看,今日离开着凌王府,日后都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小姐......奴婢就是怕您憋坏自己。” 花蕴安笑着摇摇头,“好了,把衣服拿来吧,待会我一走,香芸就让咱们的人把箱子抬回吴家,香蓝你随我一起。” “好。” 没等花蕴安穿好衣服,屋外响起荣景的声音。 “王妃......王妃......” 花蕴安伸手拦住准备骂人的香芸,出声道:“在外面等着。” 荣景如释重负一般,出了一口气,等在了屋外。 收拾好了的花蕴安,将手搭在香蓝的手背上,挺直了腰板,“走吧。” 屋门打开,花蕴安款款走出,下一秒本还高兴的荣景,差点没哭出来。 “王......王妃......王妃您......” 看着荣景结结巴巴的样子,花蕴安低沉着声音说道:“怎么,荣景小哥是觉得我穿的不对?” 荣景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今日是喜......喜宴,您这身固然是好的,可是实在不合适啊!” 花蕴安轻挑眉头,语调玩味的说:“哦?那你这意思,我还是不去的好。” 说着就要转身进屋,荣景上前忙阻拦着,“王妃......王妃您可怜可怜小的,这个时候您若不去,小的可怎么交代啊,您是菩萨心肠的人,就当是救救奴才,换了衣服随奴才去一趟吧!” “你算什么东西?当初因为你和你的主子,香蓝差点死了两回,你觉得我会不会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你死不死与我何关?” 花蕴安弯下腰,纤细的手指挑着荣景的下巴,邪魅的眼睛犹如一把利刃,随着眼神的晃动剜着触及的每一寸肌肤。 她语调温柔,却丝毫没有温度,荣景身上的冷汗早已打湿衣服,嘴角微微颤抖着,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若去,便在前面带路,若不去,便滚开!” 花蕴安狠戾的甩开手,站在荣景面前,等待着他做出选择。 荣景颤抖着身体,为难的看着花蕴安,眼下王爷已经在门前等花轿,就算自己跑的再快也来不及啊! 花蕴安自是没有耐心一直等,看荣景没反应,拉着香蓝绕过荣景就要进屋。 慌乱下,荣景大喊道:“王妃!请!” 停住脚步的花蕴安,勾起一抹笑容,回过身站在荣景身旁,“是一条好狗。” 说罢,大笑着和香蓝朝前厅走去。 此时前厅早已站满文武百官,当初大婚因为顾凌成还是皇子加之皇上不在,他们并没有参加宫宴,如今自是要早早前来道贺。 可本来人声鼎沸的院子,看着缓缓走来的花蕴安,瞬间安静了下来,许久才零星的传出几声议论。 “这王妃看着不像传闻中,那样自愿啊!” “是啊,这大喜的日子穿白,还一身白,成何体统。” “莫不是,看见自己妹妹婚事如此壮大,突然后悔了?” “不是吧,世人都说这王爷和王妃感情很深的。” “你知道个屁,感情好怎么会娶一个庶女。” “快别说了!” ...... 只见花蕴安一身纯白色锦袍,就连束发的束带都是青白色,裙尾还绣着几株鲜红的梅花,被前厅满眼的红色衬得很是炸眼。 花蕴安自是知道他们会议论什么,全然不顾及,径直走进前厅,坐在上位,闭上了眼睛。 香蓝用力将一旁端着合欢酒的丫鬟手里抢过托盘,站在花蕴安身后。 一阵炮响,花轿停在了王府门口。 喜娘掀开了轿帘,“新娘子到!” 花时微一脸娇羞的坐在轿内,就连脸上的伤口也被红纱巾遮挡着。 她伸出手搭在喜娘的手上,朝顾凌成走去。 就在喜娘想要将她手里的红绸缎交在顾凌成手中时,顾凌成冷哼一声,转身独自一人朝府内走去。 花时微一时不知所措,好在喜娘硬着头皮牵着她进了门。 进门后才发现,什么火盆、马鞍,所有仪式全部没有准备,一时间,喜娘豆瓣不知道该说什么吉祥话。 花蕴安真开眼睛,眉眼含笑,落落大方的看着逐渐清晰的两个人,缓慢起了身,接过香蓝手中的托盘,朝外迎去。 顾凌成看着从前厅出来的女子,脚步顿住,眼神上下打量着,“蕴......蕴安......你这是......” 花蕴安笑着,离二人仅一步之遥停下,端起托盘,“不是贵妃娘娘说,今日让我来受新娘子的礼。” “只不过,如今我还在为那刚死去的孩儿守孝,不宜穿红,便亲自端上这合欢酒,还请时微妹妹不要介意!” 花时微看了眼顾凌成,又看向花蕴安,浅浅一笑,“劳烦姐姐了,今日妹妹进府,理应给姐姐敬茶,只是母妃与王爷太过疼爱,让姐姐受了委屈,还请姐姐不要生气,待日后妹妹我一定好好侍奉王爷还有姐......” “无妨!” 花蕴安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眼顾凌成,柔声道:“知道王爷疼惜妹妹,那这杯酒我便先敬......” 说道一半,花蕴安停住了声音,在人群中寻找着花自忠的身影。 花自忠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身子一怔。 花蕴安端着酒走向了他,“这被酒,理应先敬父亲,若不是父亲同意,今日这喜事怕也成不了。” 托盘听在花自忠的面前,可托盘下捏着匕首的手,逐渐在用力。 花自忠大笑一声,端起一杯,说道:“为人父母,自是要为你们打算好,应该的应该的。” 眼瞅着就要仰头饮酒,花蕴安眸子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花蕴安猛地将托盘下的手抬起,手中利刃就要直冲花自忠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府门传来辰王的声音。 “慢着!” “太后懿旨到!” 紧接着花蕴安握刀的手被一个大手握住,一把夺下刀。 “嘘!” 第112章 和离(二) 花蕴安刚要出声,就被男人噤了声。 “别出声。” 花蕴安闻声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瞳孔一怔,低声道:“小......小舅舅......” 不等吴家二郎开口,顾凌成的声音响起。 “皇叔!?” 一样的震惊,却略带着些许怒意,“皇叔已然回京,不应该回宫,面见我父皇吗?” 辰王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圈屋内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花蕴安的身上,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叹道:“还好赶上了。” 顾凌成顺着辰王的目光看去,紧皱着眉头,快步挡在花蕴安的身前,幽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辰王,“皇叔既然来了,不妨喝杯喜酒,来人呐,上酒!” “免了。” 辰王收回目光,低沉着声音,丝毫不留情面,拒绝道:“我乃辰王殿下,什么酒都喝,唯独不喝这没规矩的酒。” “辰王您......您这是何意啊?” 花时微捏着帕子,一脸委屈样,“今日是凌王与小女子大喜之日,日后我也要随王爷唤您一声皇叔,可就算您为了姐姐,也不应该如此下王爷的脸面啊。” “哼!” 辰王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不屑,“一个庶女,又是妾抬的平妻,敢来指责本王的不是?当真是好教养,还真让太后说准了,山鸡就算穿了金羽毛也变不了凤凰!” 顾凌成黑着脸,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今日喜宴,皇叔慎言的好。” 辰王将手里金灿灿的懿旨举起,大声道:“太后懿旨,凌王、国渊公主、花自忠跪下接旨!” “懿旨!?”三人异口同声惊呼着。 顾凌成听着那声国源公主,愣愣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花蕴安,“蕴安......你......” 花蕴安不比他惊讶,因为她看出了辰王手里的懿旨是自己写了和离的那份,为何如今在辰王手里。 “凌王、国渊公主、花自忠,跪下听旨!”辰王再一次提高音调提醒道。 屋内众人皆掀起衣袍,跪了下去。 “太后懿旨,国渊公主与凌王姻缘已绝,今特批准二人和离,此后婚嫁各不相干,即刻起国渊公主搬离凌王府,入公主府。” “太后懿旨,花自忠为人夫却未行夫责,虐待吴氏,置其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哀家顾念吴老将军恩情,特令二人和离,吴氏归家,且吴氏嫁妆统归吴家,花家不可私藏,违令者杖杀!” 随着辰王最后一声落下,前厅安静一片。 良久,花蕴安直起身子,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一字一顿道:“谢太后圣恩!” 她重重的磕了头,起身就要上前领旨,却被顾凌成一把拽住了身子。 他眸子里尽是失望,嘴角微微颤抖,质问着花蕴安,“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你不是说懿旨在宫里?你为什么要骗我!” 顾凌成怒吼着,那一刻他就像个被遗弃的小孩,湿着眼眶,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花蕴安一脸平静的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顾凌成,我只是不爱你了。” 她的这句话,就像是那千斤锤,狠狠的砸在顾凌成的心上。 那轻飘飘的话语,平淡如墨的神情,那那是不爱了,分明是从未爱过。 花蕴安挣脱了他的手,看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懿旨,嘴角露出一抹许久未曾有的笑容,高抬双手等着辰王将懿旨放入自己手中。 “我不信......我不信!” 顾凌成放肆的怒吼着,一把推开辰王面前的花蕴安,伸手去抢懿旨。 他的力道很大,花蕴安朝一旁摔去,辰王那还顾得上懿旨,伸手去拽,二人却一同摔在地上。 “你还好吗?”辰王回过神,紧迫的看着怀里的花蕴安,深怕有什么不妥。 花蕴安吃痛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擦破了点皮。” 顾凌成攥着懿旨,又猛地将地上的花蕴安拽了起来,刚巧捏着那擦破皮的地方。 “嘶......” 痛感让花蕴安不经意的道喜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布满,整个人差点又没站稳。 辰王起了身抽出配剑抵在顾凌成的勃上,“把手松开!” 霎那间,屋里跪着的众人屏住了呼吸,任谁都不敢出一声。 顾凌成额头青筋爆出,将懿旨伸在花蕴安面前,颤抖着声音,“你以为......有这个,你就能离我而去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妇人,你知不知道懿旨只有印没有朱批,就什么都不算!” “花蕴安......你知不知道假传旨意,是掉脑袋的大罪!” 此话一出,一旁跪倒在地的花时微再一次咬紧了嘴唇,怨恨的抬起头瞪着花蕴安,满脸欣喜落空的模样。 花蕴安心里一怔,忘了手上的痛楚,声音也没了方才的那股坚定,眼眶里的失望更加浓烈,“你说什么......这可是太后亲手交给我的。” 顾凌成看着她的样子,忽地放缓了神情,那样子就好似已经胜利了一样,“蕴安,本王知道你委屈,本王不怪你,只要你认错,此事......” “哈哈哈!” 辰王忽地大笑起来,挑着眉头,手上用了些力气,用剑身拍了拍顾凌成手上的懿旨,玩世不恭的说道:“我说,大皇侄,你都不曾打开看看,怎的就那么笃定这个懿旨是国渊公主的那份?” “我无需看,太后在祥云寺,怎会另写一封!” “哎!还是要看看的,说不定不是假传懿旨,而是违令者杀呢?” 顾凌成满眼怒意的看着辰王,手却不自主的开始颤抖,场面再一次陷入僵局。 忽地,顾凌成邪魅一笑,别过头看着花蕴安,诡异的说道:“吴家还有活着的人,夫人自是不愿意,那日突发意外祸连家人吧!” “你威胁我?”花蕴安冷着眸子,看着顾凌成。 “夫人你应该知道,为夫是皇子,除了我,谁还能那个护吴家周全?” 说罢,顾凌成放了手,看着手里的懿旨,“看与不看,夫人你......看着办!” 香蓝和吴家二郎站在后面,有些焦急的看着,心提在了嗓子眼。 方才还晴空万里,眼下一排你乌云盖住了天空,风也吹的更加放肆。 花蕴安冷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握在懿旨的另一端,“是啊,你是皇子,这天下除了皇上,谁能比你大。” 她用力握住懿旨,抬起头眼眸幽暗却明亮,那种情绪倒像是生死看淡。 薄唇轻启,毫无波澜的说道:“可你,唯独护不了我,护不了我吴家人,在我这......”花蕴安伸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在这里,你已经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一己私欲的活物罢了。” 第113章 回家 话音刚落,猛地抽手,花蕴安将懿旨打开,撑在自己胸前,却也顺势闭上了眼睛。 她数着自己心跳,周边安静的出奇。 “不可能!” 顾凌成嘶吼着抢过花蕴安手里的懿旨,瞪着眼睛,手指紧紧用力握着懿旨两边,指节逐渐泛白。 花蕴安睁开眼睛,看了眼发疯的顾凌成,又看向他手中的懿旨,那赫然的朱批印在眼前。 这不是太后给她的那份懿旨! 花蕴安发愣的站在原地,刚想转头去看辰王,却被顾凌成的吼叫顿住。 “这不可能!皇祖母怎么会同意!这不对,这不对!” 顾凌成发疯似的就要上前抓花蕴安,却被辰王的剑逼停在原地。 花蕴安被眼前顾凌成的样子吓到,就连辰王伸过来的剑也吓的一惊,刚想往后退,却撞上上前的辰王。 她转头看着辰王。 辰王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我在。” 说罢,辰王抬起头,方才柔情的眼里被冷戾覆盖,用剑抵在顾凌成的肩膀,“既然已经看见朱批,那便无异议,皇侄还有......花自忠,盖印吧!” 辰王偏头看了眼跪着的花自忠,又冲着吴家二郎使了使眼色。 吴家二郎走上前,二话没说,拽起花自忠的胳膊,有些故意的反拧了一下,痛的花自忠尖叫一声。 “啊!” 花自忠咬着牙,狠瞪了一眼站着的两人,“我签!” 辰王冷笑一声,又看向顾凌成,“怎么凌王不会还要质疑着懿旨的真假吧?” “你闭嘴!” 顾凌成怒吼着,丝毫不顾及那锋利的剑身,一步一步的靠近花蕴安。 “蕴安......蕴安,你......真的要离开我?”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被划破的皮肤,眉头微微一皱,眼里有些不悦。 顾凌成哪还有往日那副神气的样子,就如同那丧家之犬一样,可怜兮兮的抓起花蕴安的手,哀求着,“蕴安,说好的你要陪着我的。” “蕴安......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样狠心,难道我们从小的情谊,你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花蕴安放开皱起的眉头,冷冷的说道:“放开。” “我不放!蕴安,你就算再生气,如今闹成这样,你也该消气了,听话,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呵。” 花蕴安冷笑着,看着顾凌成,“所以,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只是为了和你闹脾气吗?” “顾凌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离开你,离开这个喝我血,吞我躯干的王府!” 花蕴安像是将数月的怨气怒吼了出来,这一刻,许久未有的轻松感从给胸腔涌出。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淡漠的说着,“我从未在意过自己是大皇妃还是凌王妃,我只在意是你,是顾凌成,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的是世人的指指点点,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孩子胎死腹中,是差点与母亲阴阳两隔, 就连做任何事情我都要步步算计,甚至用性命娶威胁!”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一切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你何时问过我想不想要!” “顾凌成,我真的好累。” 花蕴安站在原地,眉眼清冷,白皙的脸上冷若冰山,却又不失一股傲气,就像那雪地里的红梅,高傲冷寂。 顾凌成勾唇惨然一笑,脸色惨白之极,眼眶里没有一丝光亮,耷拉的身子更显狼狈。 他眼圈开始泛红,敛下寂沉的眼眸,低沉沙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嗓子里发出,“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花蕴安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眼中的神情平淡如水,半晌,轻轻的说出一句话,“没有。” 话音刚落,花蕴安明显感到从后背上出哪里一股暖意,原本僵硬的身体,竟有些轻松。 她用余光打量着辰王,可辰王依旧平静的看着顾凌成,没有太多的表情。 顾凌成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好像用尽了他的全部被力气。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向后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低着头似笑非笑的说着,“所以至始至终,你都是怨我的,恨我的......” 辰王抬手揉了揉眉间,抚在花蕴安腰间的手,更加用力,轻咳几声,打断了顾凌成。 “好了,凌王大婚还是要继续的,本殿下就不打扰了,来人,请公主移驾!” 说罢,轻退了花蕴安一下,笑着看向她,没有出声,之动了动嘴唇,“放心走。” 花蕴安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毫不留恋的朝外走去。 “辰王殿下!”顾凌成大声叫道。 花蕴安脚下一顿,辰王将她的手交给一旁的香蓝,微笑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回头,我等下就来。” 看着花蕴安出府的背影,辰王瞬间变了脸,沉着脸色转过身,冷眼看着颓废的顾凌成,“怎么,皇侄,是要本王留下喝杯喜酒吗?” 顾凌成腥红的双目,显得异常狠戾吓人,他一字一顿道:“辰王殿下,你当着以为你可以一生护着她?” “还是说,辰王殿下有意娶她为妻?” 辰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几声,双手抱在胸前,鄙夷的看着顾凌成,缓慢的吐出几个字,“娶不娶,与能不能护她不是一回事。” “但最起码有一点,你顾凌成永远也做不到。” 辰王收起笑容,站直身子,指着顾凌成,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神坚定的继续说道:“我,顾泽,永远不会利用她,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你的野心,配不上她的深情。” 辰王转身要走,顾凌成恼羞成怒在身后喊道:“辰王,你攻打邻国,讨好吴家难道不也是为了权力!” 辰王停住脚步,微微侧头,冷笑道:“权力?我何曾稀罕过。” “你撒谎!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权力,你从未与她一起长大,和她没有一丝情意,你以为拆散我们,她就会嫁给你吗,你做梦!她爱的是我!” 顾凌成冲着辰王的背影怒吼着,荣景与花时微挡在他身前,阻拦着他想要冲上去的冲动。 辰王大步上了马车,笑着抬手捂上花蕴安的耳朵,“送你回家!” 第114章 停止婚礼 顾凌成发疯般的想冲出去,扯着嗓子嘶吼着,就好像这样花蕴安便会回来。 花时微跪在顾凌成的面前,挡着他的脚步,痛哭流涕的哀求着,“王爷!王爷,我求求您!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 “姐姐......姐姐她素来狠心,王爷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府里还有这么多观礼的臣公,王爷难道要置礼法于不顾吗!” 顾凌成抬手丝毫不带犹豫的抽在花时微的脸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压抑着的愤怒再也无法隐忍,胸口剧烈起伏着。 生脆的一声耳光,在仰起头的花时微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上赫然印着红掌印,瞬间肿了起来。 荣景用力拦在顾凌成身边,声音略带焦急的说道:“王爷,马车......已经走了......清醒点,王爷!” 顾凌成木讷的抬起头,看着马车最后一点消失在王府门前,他的心开始绞痛,全身的力气开始一点点消散,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他忽地惨笑一声,嘟囔着:“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在她眼里我就是个笑话!” “王爷......” 荣景想唤回顾凌成的理智,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时微红肿着脸,强忍着委屈,再次想攀上顾凌成的胳膊,“凌成哥哥......” 可她话还没说完,顾凌成猩红着双目恶狠狠的瞪着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顾凌成所有的愤怒都化作力量,聚集在指尖,若不是皮肉连着,花时微的下巴早已分家。 他的目光打量着花时微那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开始发癫似的大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凌成......王爷......时微......时微害怕......” 花时微楚楚可怜的眨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含情脉脉的轻声说着。 顾凌成猛地将花时微拉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疯狂,沙哑着嗓音,诡异的笑道:“花时微,你不就是想嫁给本王,做本王的正妻吗!” “本王,成全你。” “凌王妃,别来......无恙!” 最后四个字,顾凌成声音故意很慢,戏谑的嘴角肆意的上扬。 花时微慌了神,下意识的向花自忠看去,可花自忠此时哪还顾得上她,站在一旁思虑着别的事情。 花时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恐惧,嘴角扯出笑容,看着顾凌成道:“妾身......既然嫁于王爷,定......会以王爷为主。” “好!” 顾凌成大喝一声,松了手,直起腰,黑着脸背手道:“荣景,闭府送客!” 话音刚落,顿时院内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旁的喜娘,有些为难看了眼花时微,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劝道:“王爷,这......不是老身想说嘴,大喜之日......这高堂未拜,喜酒未喝,就连......连剪发都还未进行,就送客......这......不合适啊!” “是啊,这一点都不吉利啊!” “还请王爷三思啊!” “请凌王三思!” ...... 屋内几位大臣顺着喜娘的话,纷纷开口劝着。 花时微掩面抽泣着,却也偷偷的看着顾凌成的反应。 顾凌成冷着眸子,扫视着院内一干人等,嘲讽道:“花老爷入京没几日,这么快便于京中臣公关系如此要好了?” 他死死盯着花自忠,嘲讽的弯起嘴角,“本王为了迎娶你的二女儿,如今连王妃都已经和离,怎么还非要本王完成这仪式,给你花家撑门面!” “如今本王已然和离,自是没有再牵挂之人,你若再逼本王......本王不介意再休一次你花家女儿!” 花自忠那张老脸好不容易推起笑脸,弓着身子,“王爷说笑了,既然王爷身体不适,我花家也是能体谅的,只要王爷待时微好,那这仪式便无所谓有无了。” “父亲!”花时微张大了嘴,震惊的唤出了声。 她用力的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花自忠收回方才的话,可她哪能知道此时的花自忠一心之为保自己。 喜娘见状,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这大婚之日连个妾都不如,满京城谁嫁娶妻不办礼的,当真是印了传言,这花二小姐真是自作孽。” 花时微听见了喜娘的话,怒瞪着骂道:“你胡说什么!” 许是过于生气,脸上的纱巾不知何时跌落的都不知道,此时她脸上那狰狞的疤痕暴露无遗。 喜娘厌恶的别过脸,对着顾凌成俯身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老身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别转身离开,就连喜气话都没说。 原本喜气洋洋的凌王府此时若不是贴满的喜字,还以为死了人,安静的出奇。 ...... 待马车离开凌王府,辰王收了手,拿出腰间的帕子递给花蕴安。 “难受就哭出来吧,不用忍着。” 花蕴安低着头,微微一笑,轻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推开辰王的手,慢慢的说道:“是有点难受,但倒不至于哭,不值得。” 辰王看着眼前的人儿,就好像回到初见的那日,坚强却又柔弱,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不是......回吴家的路,我们是要去哪?” 花蕴安本想掀开车帘透透气,却发现走的方向于吴府不同,疑惑的问出口。 “啊?” 辰王立马回过神,自然的凑了身子上去,看着杯花蕴安掀开的帘子外面,“哦,这个啊,太后赐了你公主府,要先去公主府,谢了恩,到时候我在送你回吴府。” 花蕴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地松了手,回了头。 可她不知道辰王的脸就在她的脑后。 刹那间,花蕴安的脸近距离的出现在了辰王面前,这一刻他的眸子里,全是她的面容。 花蕴安的动作太过突然,辰王也愣了神,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对方。 辰王的脸开始逐渐泛红,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向脖颈。 “咳咳......”他假咳几声,拉远了距离,咳眼神却躲闪着看向花蕴安。 花蕴安看着辰王越发红的脸,也不自在的朝一角挪着身子。 辰王忽地叫停了马车,对着花蕴安说道:“就快道公主府了,为了你的声誉,我还是下车骑马的好,你好生歇息,到了叫你。” 说完,弯腰下了车。 第115章 给她足够的底气 香蓝有些疑惑的看着红着脸下车的辰王,却不见自家小姐,“殿下?” “咳!”辰王站稳身子,侧着身说道:“那个......公主府还有些远,你上去陪着点公主,本王......男女有别,骑马就好。” “是,殿下。” 香蓝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再多说,上了马车。 可马车还未走多远,再次停了下来。 香蓝有些紧张的看着花蕴安说道:“小姐!不会凌王......” 花蕴安睁眼看了眼香蓝,手却不自主的攥了起来。 辰王骑在马上,眯眼看着拦车的人。 “三皇子?怎么你要来当大皇侄的说客?”辰王阴阳怪气的说着。 顾凌逸也没恼,恭敬的行礼后,又朝着花蕴安的马车行了礼,“皇叔误会了,本想着去凌王府讨一杯喜酒喝,可谁知刚到门口,看到府内乱成一团,又碰巧在这碰到皇叔和......国渊公主。” 顾凌逸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打量着毫无动静的马车。 辰王眉头一皱,冷声道:“三皇子的消息,可真快,我们还未到公主府,你不仅知道还能在半路等着我们。” “哎!皇叔此言差矣,这大哥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可国渊公主回府,这公主府的茶......想来还是能喝上一口的。” 顾凌逸堵着辰王的话,却提高了音量,看着马车。 车内的花蕴安冷笑一声,松开了拳头,慵懒的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冷声道:“三皇子看来是真的渴了,今日非得在外喝一口才作罢?” “可惜,今日我也是第一次回公主府,想来也只有白水可以招待了。” 花蕴安的声音懒懒的,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在内。 顾凌逸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很快回了神,陪笑道:“国渊公主说笑,皇叔既然能迎公主回府,这府上肯定是珠宝无数,一切妥当的吧!” 说着,他玩味的看向辰王,挑衅似的继续说道:“皇叔,我说的对吧!” 辰王黑着脸看着顾凌逸,可他无法否认,早在去找太后之前,自己就已经安排好了公主府的一切,只等花蕴安入府。 可若是现在应了,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流言。 辰王握着缰绳的手越发用力,眼神也逐渐冷戾。 刚想说话,花蕴安懒散的声音又传来。 “三皇子可真是清闲,不出几日就要大婚,不在自己府里筹备,反倒是用心留意这我着外姓公主的府邸,当真是大材小用了,难不成三皇子是想和大皇子一样,大婚草草了事?陈家也同意?” 她这句话,活生生将一个皇子说成了窥探别人生活,不务正业,轻看陈家的浪荡子。 顾凌逸嘴角微微一颤,险些招架不住,轻笑一声,“公主果真好口才,本皇子佩服。只不过,想来公主不知道,凌王府的婚宴已经叫停,闭府谢客了。” “呵!”花蕴安冷笑着,抬了抬手让香蓝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花蕴安坐在马车里,眉眼清冷,靠在软垫上,慵懒的眼神低头摆弄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三皇子嘴上说想讨酒喝,实际上是想和我说凌王府的事?既如此何必拐弯抹角呢,正好我也想听听,说吧。” 她的坦然,反倒是让顾凌逸有些捉摸不透。 反倒是辰王眉眼里有些担忧,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车里云淡风轻的花蕴安。 顾凌逸背着手,晃着手里的扇子,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大哥暂停了大婚一切礼仪,就连三拜都未进行,不过......” 他停下声音,往前走了几步。 快要接近马车时,辰王一挥手中缰绳,横在顾凌逸面前,没好气道:“三皇侄,你好歹是要快成婚的人,还是站远些好,免得让人说三道四。” 顾凌逸挑挑眉,看着辰王,“皇叔此话怎说?哦只不过是怕公主听不见,再说我一男子,何惧流言!” 辰王嘲讽一笑,“你是不怕,可本殿下说的是,不要影响公主的名声。” 顾凌逸冷哼一声,转头看这马车里的花蕴安,吼道:“凌王虽说停了一切礼仪,可还是当众承认了花时微凌王妃的身份,公主......此事也在你算计之中吗?” 花蕴安佯装诧异,抬手捂着微张的嘴,眼睛终于睁大看着顾凌逸,“三皇子可真是闲心,可惜这消息还是不灵通,我已经与凌王和离,凌王妃是谁都与我无关,就算凌王娶陈家小姐,也与我无关。” “对了!” 花蕴安坐直了身子,看着顾凌逸,大声道:“我记得陈家小姐不是曾经要指给凌王的,可惜......眼下凌王又娶了二妹妹,陈家小姐也要嫁给三皇子你了,可真是错点鸳鸯谱。” “不过,作为过来人,三皇子,本公主劝你,还是成婚前和陈家小姐将有些事情说开的好,免得日后落得个本公主的下场。” “强扭的瓜......不甜!” 说着花蕴安伸出手指晃着,示意香蓝关上了马车门,清冷的声音随着关门声说道:“我乏了,烦请辰王殿下继续走吧。” 辰王底下眸子,强忍着笑意,眼里的宠溺差点溢出,对着马下的顾凌逸吼道:“三皇子若想讨酒喝,不如等日后公主府正式办宴时,再来。” “我们走!” 说罢双腿夹着马肚,缓缓走着。 吴家二郎看着满眼笑意的辰王,低声问道:“殿下,何事发笑?” 辰王看了眼吴家二郎,哈哈大笑道:“咱们公主不愧是吴老将军膝下长大的。” 吴家二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眯着眼睛看着辰王,“那是吴家的公主,什么咱们的。” 辰王伸手拍着吴家二郎的肩膀,深吸一口气笑道:“我以为她会有些难过,可方才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爱憎分明,我还害怕她会委屈,却不成想几句话反倒是让顾凌逸那小子,吃了鳖!” “痛快!” 吴家二郎收了眼神,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马车,不说话。 辰王收了笑意,满眼坚毅的看着前方,语气稳重了些许,低沉道:“放心,我会给够她所有的底气。” 第116章 柳条扫身,去去晦气 顾凌逸看着走远的马车,嘴角微微勾起,喃喃自语道:“这世上女子,想来再无一人如此般要强。” “三皇子所言甚是。” 顾凌逸闻声回过头,身后一身青衣的男子,手持竹扇眼神毫不避讳的看着花蕴安离开的方向。 “怎么,李兄不没去凌王府喝杯喜酒?” 男子晃着竹扇,收回目光饶有趣味的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明知凌王闭府谢客,又为何出言调侃在下?” 顾凌逸冷笑一声,眼光清冷,似笑非笑的扫视着男子。 “李贺,你身为花时微的表哥,今日喜宴也是你一手促成的,难不成连杯喜酒都没讨到?” 李贺听出了顾凌逸话里的试探之意,收回目光,继续看回马车消失的方向,眼眸黯淡无光,却又渗出些许寒光。 “表哥不表哥的终究不是亲兄妹,三皇子与凌王可算是亲兄弟,不也没有讨到酒喝不是?” “不过三皇子倒是一句话提醒了在下,在下应该向三皇子讨杯酒喝才对。” 顾凌逸微微眯起眼睛,背着手,打量着李贺,“哦!为何?” 李贺合上手上的竹扇,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直勾勾的看向顾凌逸,忽地俯下身,语气略带喜气的说道:“恭喜三皇子离大业更近一步!在下叮当全力辅佐三皇子,直到心愿达成。”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李兄!甚知我心!” 顾凌逸发声大笑道,伸手拍着李贺的肩膀,饶有深意的看着他,“今日本皇子高兴,李兄不妨赏脸,与本王一同吃个酒?”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李贺低声说着,可看着地面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一股不易发现的狠戾。 ...... 马车平稳的停下,花蕴安还未问出口,车外便响起一阵炮声,紧接着便是辰王那低沉的嗓音。 “公主府到了,下车慢些。” 香蓝看了眼花蕴安,慢慢的推开车门,先行下了车,继而伸手去扶花蕴安。 “小姐,慢些。” 花蕴安撑着香蓝的手,下了马车,人还没站定,只尖辰王拿来一根柳条伸在她的而面前。 她不解的问道:“这是?” 辰王看着面前的柳条,笑着说道:“这是柳条,之前在边疆的时候,每次出兵回来,城里的百姓,就会拿柳条扫扫将士的身上,扫去晦气,带福进门的说法。” 说着抬眼看了眼,眼角带笑的花蕴安,瞬间有些不自在,轻咳几声,将柳条塞进一旁吴家二郎的手里,挠了挠头结巴的说道:“嗯......这个......这个最好是长辈来做,但眼下我不比你大几岁,就让他代劳。” 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好歹是新府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咳咳......轻点几下就好......” 看着往日里世人称作冷酷似阎王的辰王,现下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这些偏方,花蕴安轻笑着,附和道:“是该去去霉气了。” 说罢站直了身子,伸开双手,冲着蒙面的小舅舅点点头,轻声说道:“来吧。” 吴家二郎手拿柳条轻点在花蕴安的身上,从头到脚,就连托在地上的裙摆都没放过,嘴里低声嘟囔道:“扫了晦气,以后就都是平安顺遂。” 香蓝看着自家小姐,红了眼眶,应声道:“小姐往后一定平安顺遂!” 花蕴安看着眼前的人,一股温暖涌上心头,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那颗冰冷的心渐渐的开始回暖。 而此时公主府门外的树丛中,一抹红色尽力的将自己隐藏在树叶中,可发紧的手指死死握着一旁的树干,些许指尖已经插在了树干里。 荣景压低声音凑在身穿喜服的顾凌成身边,劝道:“王爷,您还是随奴才回去吧,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更没面子?” 顾凌成紧紧抿着双唇,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公主府前的几人,满脸的不甘。 荣景不忍的别过头,心里不停的祈祷着,花蕴安几人快些入府,这样便好劝顾凌成回府,可底下几人就好似故意一样,迟迟没有进府的动静。 吴家二郎扫完最后一块裙摆,直起身,郑重的看着花蕴安说道:“今日便是新生,祝公主重获新生。” 辰王刚想开口,余光却瞟见了不远处那绿叶丛中的一点红,不由自主的皱了眉。 可看见花蕴安那舒心的笑容,便忍下了冲动,笑着说道:“懿旨应当由礼部的人来读,但今日特殊,想来日后太后回宫后,会重新派人前来,今日就不必行大礼了,直接入府,在府里宣读就好。” 花蕴安没有拒绝,淡淡的点头,将手放在香蓝的手上,随着公主府府门打开,慢慢的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眼看着就要进府的花蕴安,顾凌成有些冲动的想要现身。 荣景慌乱的一把抓住顾凌成,慌张的哀求道:“王爷不可啊!您若此时现身,王妃定会知道您跟踪她,到时候岂不是更让王妃厌烦。” “那我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她娶做公主,看着皇叔替代我!” 顾凌成冲着荣景嘶吼着,可即使再大的声音,也被那沉重的府门挡在了外面。 看着再次关闭的府门,顾凌成的心就像彻底被挖走了一样,整个人瞬间噤了声,呆傻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险些从树上跌落。 他的声音没有了方才的沉重,变得有些飘忽不定,甚至嗲这些许难以置信,“她......真的......就这样和辰王......进去了?” 荣景扶着顾凌成,点点头,“王爷,王妃如今是公主,辰王又是皇家之人,并无不妥啊。” “是啊!她如今是公主了,是尊贵的公主,这公主府自然是随意进出......谁都可以进出......” 忽地,顾凌成闭上了眼,有些绝望的吐了一口气,“唯独......唯独我......连靠近都不可以......” “花蕴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罢,顾凌成翻身跳下树,踉跄的走着,一身喜服与那狼狈的样子格格不入。 第117章 三人谈话 花蕴安看着府内早已等候的下人,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辰王。 辰王像是知道花蕴安的疑惑,笑了笑,指着那与西渊国人民不同长相的下人说道:“这是邻国的人,对我们的语言也是略懂一二,你现在身为公主,少不得会有人买通下人,既如此还不如用这些外邦人,安全,省心。” 花蕴安打量着眼前的几人,微微皱眉道:“我日后会长期住在公主府吗?” “也不算长期,可凡是宫里大事或者拜府等都是要在公主府的。”辰王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走。 花蕴安收回目光,朝前厅走去,可面色却有些凝重。 待辰王宣读完懿旨后,三人落座。 香蓝自觉地退出前厅,立在廊下,低头垂眸,不言一语。 “这些人既然不通我国语言,岂不是用起来麻烦?”花蕴安看着辰王问道。 辰王淡笑一声,看向吴家二郎,花蕴安也顺势看了过去,语气里尽是疑惑,“嗯?舅舅也知道?” 吴家二郎取下面罩,点点头,“嗯,知道。”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但不是战俘,而是自愿跟着来的。” 花蕴安原本去摸索茶盏的手闻言停了下来,“自愿?” “是,自愿。” 辰王说着,很自然的将茶盏推进了花蕴安的手里,又故作神秘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她说道:“你就不好奇为何短短时间,我们为何能突破三座城池?” “我们?”花蕴安握着茶盏又重复了一遍。 辰王伸出手面色平淡的指了指一旁的吴家二郎,又指了指自己,来回二次,微微眯眼,故意将声音拉的很长,说道:“我们......” 花蕴安的目光随着辰王的手指来回转动,随后下意识的握紧茶盏,压低声音问着,“所以兵符真的在舅舅你那里!” 吴家二郎没说话,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兵符,轻轻的放在一侧的桌子上。 花蕴安有些惊讶,捂着嘴道:“所以真的如陈公大人说的一样,只是他们不知道舅舅你还活着,这一切......都算到了辰王头上!” 她看向还一脸笑容,一身轻松看着自己的辰王,慌张的说道:“私自挑起战争,还......还私自收纳异姓军队,这......这是大逆不道,谋逆反上的死罪啊!” 话音刚落,辰王收了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瞥了眼吴家二郎,有些宠溺的说道:“哎呀!当初还和二郎打赌,说你定不会慌乱,果然.......还是二郎了解你!” 花蕴安不解的看着辰王,又回头盯着吴家二郎,“你......你们......拿我当堵主?” 吴家二郎一脸骄傲道:“殿下,好歹蕴安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不了解?” “小舅舅!” 花蕴安有些恼怒的将手里的茶盏松开,皱着眉娇嗔道。 辰王强忍着笑意,轻咳几声,“好了好了,说正经的。” 吴家二郎也如小时候一样,看着生气的花蕴安,起身像变戏法一样,在她面前摊开掌心,一块四方的糕点出现在花蕴安面前。 “不逗你了,呐!给你糖吃。” 花蕴安一把拿过糕点,眼底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辰王正了正身子,恢复了正经的样子,说道:“朝堂的人只知道我率大军攻打,却不知道,我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兵力就拿下了其中两个城池,最后一个......是他们自己打开城门,邀请我们进去的。” “什么!”花蕴安惊得张大了嘴。 吴家二郎紧接着说道:“确实是他们自己开的城门,确切说起来应该是四座城池在辰王手里。” 花蕴安打量着眼前的二人,忽地笑出了声,摆了摆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然的放下,“你们又逗我,这话说的好像你们是那天神一样,去拯救他们,我的舅舅啊,还有殿下,何苦一直拿我寻开心呢?” 辰王苦笑着,挠了挠头,“还真让你说对了。” 他从袖里拿出四枚城章,放在桌上,“不信你看,每个城池都是有城章的。” 花蕴安看了眼辰王,又伸手去拿那些不同的城章。 辰王自顾自的说着,“起先我只是让二郎伪装商人,前去打探,到底那日偷袭的是那方军队,可去了才知道,邻国根本不是使臣说的那样。” 吴家二郎做下身子,接过话说道:“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我看过父亲手里的奏折,上面写着邻国物产丰富,多富饶之地,但实际上却是百姓衣不蔽体,果不饱腹,别说经商,就连城中衙门都无人坐堂,街道上就没有正常做买卖的。” “有人误报!?”花蕴安反应过来了些许,疑惑的问道。 辰王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继续说道:“若是误报,那御驾亲征就不会打的如此惨痛,邻国根本没有能抵抗的力量,可若不是误报,那又却是与朝廷了解的不一样。” 花蕴安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手里捏着其中一个城章,久久不作声。 吴家二郎见状看了眼辰王,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以为花蕴安又想起了吴老将军的事情。 “蕴安丫头......” 吴家二郎刚想出声安慰,花蕴安却没留意的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香蓝听着一声脆响,轻声唤了一声,“小姐?” “没事。” 花蕴安出声应道,回过神松开了手里的城章,皱着眉头看向辰王,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们明明攻下四座,宫里只知道三座,殿下你从未派人传过消息,可忽地陈公他们便开始上奏,试图参奏殿下与凌王,还有吴家。如此看来好像三皇子才是渔翁得利之人。” 吴家二郎双手抱在胸前,应和着说道:“之前也怀疑过三皇子,可往日来,他并不是个有如此勇谋之人,刺杀他父皇,这......未免太过大胆。” 花蕴安摇摇头,“之前,时微曾给我送过几个丫鬟,其中一个叫柳月的,是陈家小姐,陈婷婷的人。” “你是说......花家与陈家也有瓜葛?辰王皱着眉,眼神黯淡下来,气氛一下严肃了起来。 第118章 分析密谋 花蕴安表情有些凝重,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不好说,若说顾凌成今日迎娶的是陈婷婷,那还能说得通,可眼下陈婷婷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人,此举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辰王将桌上的城章收起来,看了眼花蕴安还算平静的表情,这才开口道:“眼下最麻烦的是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不知哪天身边就被安插了眼线。况且并不能确定都是三皇子指示的,毕竟凌王......” 说着说着辰王放小了声音,甚至闭了嘴,生怕又让花蕴安想起伤心事。 花蕴安看了眼辰王,自是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抬手将眼前的碎发拨至耳后,平淡的说道:“顾凌成......也不是没可能。” 吴家二郎看了眼辰王,二人都是有些担忧。 “嗯.....蕴安丫头,不妨先缓一下,休息一下,明日还要回吴家。” “对对对,先用饭吧。”辰王应和着,起身就要冲屋外的香蓝吩咐。 花蕴安苦笑道:“我真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何事奇怪?”辰王与吴家二郎异口同声道。 “当初是皇上私下允准辰王您前去打探,可陈公等人参奏的时候却不曾为殿下开脱,只是一句功过相抵,至于顾凌成迎娶花时微的事情,眼看是偏向于我,实际早已默许了这一件事,要不然怎会允许今日如此荒谬之事的发生。” 辰王一手抵在鼻尖,低着头思考着花蕴安的话,在屋内来回踱步,忽地停住脚,猛地回头说道:“好一个功过相抵,如此一来这城池便要归顺于朝廷,纵着大臣将谋逆之罪扣在我与凌王头上,但实际却将凌王谋害的嫌疑排除在外。” “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吴家二郎有些迷惑的站起身,摊开双手质疑着辰王,“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凌王?皇上也早知道此事,故意替他隐瞒?” 辰王白愣了一眼吴家二郎,没好气的说了句,“这也只是一种猜测。” 花蕴安却摇了摇头,忽地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不是猜测。” 此话一出,站着的二人皆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吴家二郎甚至有些微颤,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蕴安丫头,你此话......是何意?” 花蕴安抬头看了眼辰王,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酸楚,顿了顿才开了开口。 “我朝历来立长不立贤,我听外祖母说过,只有先帝爷当时有意立贤,可最终依旧是当今皇上继位。” “如今陛下嫡子已薨,膝下只有顾凌成与三皇子顾凌逸两位皇子,顾凌成为大,那自然日后继位的就是他。” 辰王像是回过神,微眯着眼,眼神立流露出一丝骇人的杀气,“长子继位,那定是顾凌成,可他一无战功,二无兵权,日后继位,天下难服。” 花蕴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所以,无论顾凌成是不是刺杀事件的主谋,皇上为了保全他,都会将事情压下去,顺带着打压像吴家一般对顾凌成日后有影响的人。” “吴家!?”吴家二郎就像炸了毛的猫,惊呼着看向花蕴安,“若真说起有威胁的,难道不是那陈家和如今位列朝堂的几位,还有三皇子?” 辰王坐回椅子,一脸自嘲的说道:“可这些人那个有吴家军那样将近二十万大军的,想来允准今日以大婚礼仪迎娶花时微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蕴安觉得委屈,但凡吴家军为此有所动静,那便有借口治罪,也或者等蕴安看不下去,为了获取顾凌成的宠爱,自己将吴家兵权交出来,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这二万大军。” “无耻!” 吴家二郎拍桌,激愤的怒道:“我父与大哥为了朝廷守边多年,为了不被忌惮,吴家军何曾靠近过京城,一心为了这天下,反倒成了威胁?真是好笑!” 花蕴安闭了闭眼,鼻头一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的冷意更加明显。 “照此情形,今日一闹算是又将吴家推到风口浪尖上,就连辰王殿下您......想来也被牵连了。” 辰王嘴角一挑,朝后靠在椅背上,幽黑的目光迎上花蕴安的目光,半晌幽幽的开口道:“我不是被牵连,我本来就是,只不过如今我参与了吴家的事情,便在他们眼里,我与你、与吴家,是一伙的罢了。” “在皇上那里,我始终是他心里一根刺,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选择御驾亲征。” 最后一句话,辰王说的轻巧,可花蕴安却心中一惊,怔怔的看这辰王,只见辰王冲着自己略微点点头,心中的猜想算是有了答案。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花蕴安起了身,对着辰王认真的行了礼,这才开口道:“我想送吴家出城。” 话音刚落,却被吴家二郎打断。 “不成!” “吴家已被盯上,若是突然离京,怕是有人大做文章。” 辰王没有理会他,之事看着花蕴安,淡然道:“你先说说看。” 花蕴安将手搭在已然暴走的吴家二郎手上,轻轻摇了摇头。 “吴家虽说已成众矢之的,可眼下还不会有人动手脚,可日后真到了夺位那一刻,吴家一定会是第一个被针对的,既如此,不如先将舅母和母亲远离京城,好歹要护好毅哥,以免受到伤害。” 吴家二郎还是摇着头不同意,“话虽如此,可不说皇上,两位皇子怎会放人?” “人质!” 花蕴安简单两字,却瞬间让屋内温度冷了下来。 她缓缓放开手,走向一旁的桌子前,单手撑着,薄唇轻启,“我就是那个人质。皇上从一开始用国号封我为公主,大概也是想将我困在京城,名为赏赐,实为人质,只要我在,那其他吴家人便不会有所举动,也正因如此舅母和母亲她们才能自由。” “此话不错。”辰王看着一脸惊慌的吴家二郎,无奈的说道。 花蕴安看着说话的辰王,坦然一笑,“皇上会传位于顾凌成,可他自己确是个生性多疑的,在他眼里,三皇子也好,辰王也罢都是他上位的绊脚石,既如此,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让女眷脱身。” “那你呢?”吴家二郎看着心意已决的花蕴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花蕴安缓慢的低下头,淡淡的说道:“我?自然是留在着,将他们欠我吴家的,讨回来!” 第119章 风波从未平息 “可就算离开京城,去哪呢?再说三妹和大嫂定不会让你一人留在京城的。”吴家二郎焦急的说着,还时不时的冲辰王使眼色,想让辰王劝劝花蕴安。 可辰王却略过吴家二郎的目光,看向花蕴安,“你说吧,若是可行,我便赞成。” 吴家二郎就差上手捂着辰王的嘴,气的直跺脚。 花蕴安欠了欠身,“多谢殿下。” “京城待不得,自然只要是朝廷掌管范围内,都不行。朝廷只知道殿下与舅舅只攻下三座,还有一座是不知的。” “你想让吴家去那里!?不行!”吴家二郎厉声惊呼道。 辰王揉了揉眉心,似乎终于听到吴家二郎的声音,劝道:“是啊,虽说是主动投降,但毕竟过于贫穷,想来是住不惯了,不妨去我边疆的寨子吧,有我护着也好些。” “不妥。” 花蕴安拒绝道:“殿下,舅舅你们想想,若是母亲和舅母留在西渊,少不了会遭受迫害,若是再去殿下的寨子,那便会坐实两家联手的事实,无论是皇上还是顾凌成都会将殿下视为第一威胁。” “只有将母亲与嫂嫂送出去,远走他国,辰王殿下才不会被过于\\u003d忌惮,而我也能平安度日。” 吴家二郎还想反驳,却被辰王出声打断。 “好,就依你。都是冒险,何必连累家人,送她们出去反倒是遇事不会畏手畏脚。” 不等三人再说话,屋外香蓝的声音传来。 “小姐,宫里来人,说皇上传辰王殿下速速进宫,不可耽误。” 辰王嘴角一笑,起身拍了拍衣袍,便要出门,就在要推门的一瞬间又回头看了眼花蕴安。 只见花蕴安轻抿嘴角,微张的嘴角,眼里闪着些许担忧,她极不自然的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轻声道:“若事大,先保自己。” 辰王笑着,又走回花蕴安面前,将怀里的城章和一个褐色锦袋塞在她的手里,柔声道:“想来今日进宫,那些朝臣会说很久,送人一事不易再拖,若明日我还没有回来,你便打开锦袋去找钟太医,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二郎回来,你二人先送吴家人出城。” “那你......殿下呢?”花蕴安不知何时眼中已然充满泪水,将那句话问出了口。 辰王刚想抬手为其擦拭那从眼角划过的泪水,却又收回了手,笑着说道:“我定会回来,毕竟我答应过要好生护着你......护着吴家。” 说罢,看了眼吴家二郎,转身走向房门,开门走了出去。路过香蓝时,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出了公主府,上了马。 香蓝小跑着进了屋子,看着失神的花蕴安说道:“小姐,眼下我们要怎么办?” 香蓝自是担心的的,在她看来如今自家小姐能脱离苦海全靠辰王殿下,若是殿下出事,自家小姐不仅会难过,还会失去一个靠山。 花蕴安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香芸她们那边可还顺利?” “小姐,我在这呢!” 香芸端着茶盘从侧门走进屋内,放稳后看着花蕴安一脸疑惑的说道:“奴婢刚带着人出了王府,就碰上了殿下,殿下直接让奴婢将东西搬来了这里,现下刚安顿好。” 香蓝也点点头,“是的,刚才殿下还说让我将那些家丁带去府门外,说一会定会有人上门,就说小姐疲乏,今日公主府不迎客。” 花蕴安听着,手里的锦袋抓的越紧,眉头却越皱越紧,许久才出声道:“那便如此吧,香蓝你先去安排,香芸拿好东西,带我去主屋,这些东西定要收好。” “是。” ...... 陈府内,陈婷婷听着柳月的汇报,气不打一出来,手边的物件全部碎在地上。 整个人面目狰狞的骂道:“贱人!真是便宜她了,一个庶女,竟然成了凌王妃!” 陈青背着手看着发狂的陈婷婷,劝道:“哎呀,不就是个王妃,有什么出息,等你嫁给三皇子,到时候做了皇后,她还只是一个王妃罢了。” 陈婷婷怒瞪着陈青,“哼!花蕴安也是个怂货,平白的将王妃之位让给那个贱人,自己去做什么劳什子公主,等有机会定要让爹爹劝皇上把她和亲出去!” “和亲?” 陈青显然是被陈婷婷的话点醒了,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 陈婷婷自己还在生气,看着陈青满脸的笑容,提起裙角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踹翻了一旁的凳子,气鼓鼓的瞪着。 陈青却一反常态的起身,兴奋的抓着陈婷婷的手,剧烈地摇晃着,“婷婷你不愧是哥哥的好妹妹!亏你想到这个法子。” 陈婷婷被他晃的难受,挣脱着,吼道:“哥!你弄晕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陈青松开手,猥琐的呲着牙,说道:“她花蕴安如今没了凌王,又和花家闹翻,吴家也只剩下一个喝奶的娃娃,没人能再护着她。和亲!到时候只要让三皇子挑选一个落后偏远的地方,不怕她不害怕,吴家为了她,定会出面,那时候三皇子要什么要不到。” 陈婷婷后退几步,脸上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哥,那可是和亲,历来和亲都是嫁给蛮夷部落的,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就是荒蛮还未开智的部族,那简直生不如死!” 陈青邪魅一笑,捏着拳,冷声道:“那只是她活该,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罢,不做停留,转身就吵外走去。 陈婷婷跌坐在软榻上,愣着神,却又阴森的笑着。 柳月凑近身来,询问道:“那小姐......奴婢还要继续盯着凌王府吗?” 陈婷婷收了笑容,抬手朝柳月招了招手,待她靠近,挑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柳月,果真人如其名,是个美的。” 放下手,陈婷婷在帕子上擦了擦,说道:“不仅要盯着,本小姐我啊,还要让你爬上凌王的床!” 柳月一惊,跪倒在地,浑身开始颤抖,“小姐,奴......奴婢身份低微......这......” “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杀人。” 陈婷婷冷着眸子,伸脚点了点柳月的肩膀,“我要让你抢了花时微的宠,她一个庶女你比好不到哪去,指不定日后你也能抬个平妻,尝尝做凌王妃的滋味。” 柳月颤抖着不敢接话。 陈婷婷看着她的样子很是满意的笑着,“这是命令,你用何手段我不管,但是记住一点,你也好,花时微也好,谁都不可以有身孕。” 柳月颤颤巍巍的点头道:“奴......奴婢知道了。” “别以为凌王府只有你一个,本小姐很清楚你的一言一行,要是让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小心你全家的命。” 柳月一怔再次猛猛磕头,嘴里应和着。 第120章 羞辱 紫芙扶着花时微缓慢的从前厅地上站起。 花时微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前厅,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的愤怒毫无遮拦的溢出。 “姑娘......” 啪! 紫芙的话还没说出口,花时微的巴掌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瞬间半边脸红肿起来。 “我是凌王妃!再敢叫错我砍了你脑袋喂狗!” 花时微咬牙切齿宣泄着,顾凌成暂停了大婚的礼仪,就连交杯合欢酒都不曾与自己喝一口,还让自己在这前厅冲着那只放了一身宫服的椅子跪够两个时辰。 而他,顾凌成,却穿着与自己新婚的喜服去追花蕴安那个贱货,这奇耻大辱让她怎么咽的下去。 花时微想发疯似地猛地推开紫芙,踉跄的冲向面前的椅子,疯癫的将那正红的宫装攥在手里,疯狂狠毒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面目狰狞的撕扯着手里的衣服。 紫芙惶恐的上前想从花时微手里抢过衣服,一脸惊慌的劝道:“王妃!王妃......撕不得啊!王妃!这可是宫装,前头那位的,王爷专门放着的,若是回来看见坏了,又要责罚王妃您的啊!” “啊!” 花时微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死扣着紫芙的肩膀,面露狠厉的咒骂道:“她就是故意的!早不和离,晚不和离,非得再我与王爷大婚之日和离,她明知道王爷是个心软之人。” “要不是她,王爷为何会弃我而去!我又为何会遭受如此羞辱!” “紫芙,紫芙......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都是爹爹的女儿,可好的全让她占了!我告诉你,只要是她的,我就都要,全都要!” 紫芙看着疯疯癫癫的花时微,连忙应和着,想让她清醒些。 “王妃......王妃您的委屈,奴婢都知道,可眼下还是小声些,免得惹王爷不高兴,您也好从长计议啊!” 花时微大口喘着粗气,挺直了腰背,狠戾的目光看着手里的宫装,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来,“花蕴安,我们.......走着瞧!” 说罢将手里的宫装甩在地上,正了正身子,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嘴角挂起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扶我回房。” 紫芙扶着她的手,按着之前往沉兰院走去。 沉兰院本就是凌王府的主屋,之前花蕴安为了冷着顾凌成这才没去,只是一人住在瑾兰院里,可没人知道的是顾凌成也从未入住过沉兰院,这院子自始至终都是空着的。 可今日沉兰院不仅打扫干净,装饰了红绸,还在院门前安排了家丁和嬷嬷。 花时微大老远便看着一片喜气的沉兰院,心里一喜,脸庞浮出些许绯红。 “王妃您看!王爷还是惦记您的,这主院一团喜气呢!”紫芙恭维的大声说着。 这话就像是拳头,正中花时微的内心,一时间竟还有些娇羞,嗔怪道:“别胡说!也不害臊。” 说着还不时的看向那院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凌成哥哥心里是有我的。” 紫芙看着花时微的心情好了,自然而然的便张狂了起来,如今府里只有自家小姐一个王妃,什么平妻不平妻,自己小姐才是王府的女主人,越想越傲气,方才弯着的腰也逐渐挺直。 刚到院门前,顿了许久,也不见门前的四人行礼说话,紫芙看了眼花时微,随即扯着嗓子指着骂道:“没长眼睛啊!王妃在这,还不行礼让开!” 好似为了应和紫芙的那句王妃,花时微刻意的动了动脖子,高高仰着头,假意皱了皱眉头,对着紫芙道:“怎么说话呢?这都是王府的老人,想来大家还不习惯,也怪我没让下人通传,今日就算了,下次注意点。” “王妃心善,可奴婢就是生气,这要是让王爷看见定是会重重责罚的。”紫芙也阴阳怪气的顺着花时微说着。 可下一秒,李嬷嬷的话险些让紫芙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李嬷嬷朝门中移了移身子,挡在中间,俯身道:“不是老奴不语,是王爷特地吩咐了,这沉兰院今日本是用作王爷与王妃......” 她顿了顿,抬眼瞟了眼满脸娇羞的花时微,随即补了一句,“用作王爷与国渊公主的婚房,外人不可入内,让老奴带着家丁守在这里。” 李嬷嬷的话就像一桶冰水,毫无遮拦的浇在了花时微的头上,惊愕的抽搐着嘴角,半晌次啊憋出一句话。 “你胡说什么?今日是本王妃与王爷的大婚,就算婚房也是我的!” 李嬷嬷面无表情的应道:“王爷嘱咐过,将您安排住在瑾兰院旁的西院。” “西院!”紫芙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嬷嬷,那可是王府中嘴偏僻的院子,又小又破,当初自家小姐修葺打理王府的时候,就像瑾兰院一样,根本没有收拾。 花时微的胸口被气的上下剧烈起伏,伸出手狠狠的揪着紫芙的胳膊,一双眼睛想要吃人一样瞪着李嬷嬷,“王爷已经和她和离了,这沉兰院本就是主屋,我乃凌王妃,怎得不能住!” “虽说国渊公主已经与我们王爷和离,可方才王爷让身边人荣景,前来嘱咐沉兰院不撤红,不灭烛,不断香,且不允许任何人踏入。” 李嬷嬷不慌不忙的说着,却也明显有意激起花时微的怒气,“您要是生气,还是自己去问问王爷的好。” 花时微就像一串炮仗,她再也忍不了了。抬手就要打,可却被身侧的人狠狠踹向一边。 “啊!” “王妃!” 紫芙与花时微的惊呼声同时响起,花时微看着擦烂的胳膊,怒气冲冲的想要看清谁这么大胆子。 可回头一看,顾凌成正背着手,冷漠的站在李嬷嬷面前,就像一座冰山,浑身散发着寒气。 花时微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咽回肚里,挤出几滴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顾凌成,“王爷......” 第121章 你可真爱我啊! “王爷万安!老奴将沉兰院守得牢牢地,无人进入。” 李嬷嬷抢在花时微之前,声音响亮的冲着顾凌成回道。 顾凌成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腰,盯着花时微看,眼眸里透出些许冷意,“怎么,方才还没跪够?” 花时微忙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可方才顾凌成那一脚踹的实在,她的脚踝早已肿起,半晌才坐直了身子。 低垂着眼角,抽噎着,娇声道:“王爷......妾身只是......” 话没说完,顾凌成伸手抚上花时微的脸庞,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那双幽暗的眼睛,闪着病态的光,直勾勾的看着花时微。 “委屈什么呢?这不都是你自己求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阴冷,脸上看似柔情的笑容却似冰窖,看的花时微心里阵阵恐惧。 花时微壮着胆子,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抬起手,抚媚的放在顾凌成的手上,强忍恐惧道:“王爷......妾身已经是您的妻子,自是为您的名声着想,若是外人知道您不住主屋,这......这传出去岂不是对您有损。” 她说着开始故意上下蹭着顾凌成的手背,甚至用力按着顾凌成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脸庞。 “哼!”顾凌成冷笑一声,玩味的目光游走在花时微的身上,打量着她。 花时微以为自己就要得逞的时候,顾凌成却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来。 “你配吗?” “?王爷?”花时微愣愣的抬起头,直视着顾凌成,她没有听懂顾凌成的话。 顾凌成大笑着,幽暗的目光忽地变得嗜血,真整个人也开始疯癫,抽出摁在花时微手里的手,冰冷的手指勾起花时微胸口的衣襟处。 花时微心里开始发慌,胆怯的喏声问道:“王爷......这还有......还有下人......” “下人?你以为你嫁给本王,你就不是下人了?” 顾凌成冷漠的说着,手上却一用力将花时微那半挎不挎的喜服外袍扯了下来。 花时微那甚如白雪的香肩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若不是里面的肚兜,眼下早已春光乍现。 她惊声尖叫着,慌乱的捂着自己的胸前,冲着众人怒吼道:“不许看!谁敢看我砍了他的狗头!不许看!” 紫芙跪着手忙脚乱的想重新为花时微穿好衣服,可衣袍的一角死死的踩在顾凌成的脚下,她只好上前想花时微,为其遮挡一下,却没成想花时微却一把扯过她的上衣。 顾凌成看着挣扎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满眼的鄙夷,“花时微你看看你,哪点比得上我的蕴安!” “你口口声声说着蕴安这不如你,那没有你善解人意,那你呢!” 顾凌成一把勾过花时微的脑袋,满目狰狞的近距离看着她,羞辱的话丝毫不吝啬的从嘴里吐出。 “蕴安比你懂的自爱,永远不会像你一样,还没拜天地就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花时微你就这样饥饿难耐吗!” 花时微流着泪,为了辩解,一时间松开了护在身前的手,来回晃动着,“不不不......我没有,王爷......妾身......妾身是太过爱您啊!” “爱我?” 顾凌成挑着眉,戏谑的调侃道:“那你可真是爱我啊,竟如此迫不及待。” “王爷......妾身没有......” 顾凌成松开手,厌恶的避开身子,冷声道:“哭什么?你让花大人威胁本王,害的蕴安与本王和离,花时微你还想指望本王拿你当妻子?简直可笑!” “你听清楚了,这是凌王府,你只不过是个妾抬的平妻,即使如今蕴安已经离开,可这凌王府的女主人只有她,你好生在西院待着,别妄想做凌王府王妃的美梦,你、不、配!” 说罢,不听话花时微哭诉,唤来荣景,像是对他吩咐,又像是对着众人嘱咐道:“从今以后内府事务,荣景你与李嬷嬷全权打理,本王不想在沉兰院看见不想看的人!若是有人不听劝的,不用回禀,直接赶出去!” “是!王爷。” 李嬷嬷让开身,顾凌成头也没回的径直走进院内,院门重重的关上。 花时微颤抖着身体,不甘的咬着嘴唇,看着那再次紧闭的院门,眼里的怨恨吞噬着她的理智。 荣景上前低着头道:“您还是请回吧。” 花时微好似忘了顾凌成的警告,扯着嗓子怒吼道:“我是凌王妃!是凌成哥哥用大婚礼仪迎娶进门的凌王妃!” 荣景皱着眉,若不是怕给王爷惹麻烦,恨不得塞了花时微的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使了使眼色,“在这样闹下去,别说您了,要是王爷恼怒,后果不堪设想,奴才让人扶您先回西院,王府时日还多,一切从长计议的好。” 花时微踉跄地起身,用力的从头上扯下一只金簪,塞在荣景手里,道了声谢,满眼不舍的倚在紫芙身上离开。 荣景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手里的金簪,忽地眼前一亮,忙冲着李嬷嬷道:“开院门!” 荣景攥着金簪,冲着紧闭的屋门大声道:“王爷!王爷,奴才有事禀报。” 刚坐在榻上,抚摸着花蕴安留下的那身嫁衣的顾凌成,黑着脸吼道:“滚!” “王爷!事关国渊公主!” 顾凌成猛地回头,眼中一亮,强忍着心底的情绪,“进来说。” 荣景进了屋,将门闭好,待顾凌成在椅子上坐稳,这才将手里的金簪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王爷,这金簪......您可熟悉?” 顾凌成轻扫了一眼,眼神全是厌恶,没好气的说道:“本王刚说过,不想在沉兰院看见那庶女的东西......” “王爷错了!” 荣景打断了顾凌成的话,小心翼翼的拿起金簪,将金簪的背面反过来,指着上面的小字说道:“王爷,您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顾凌成眯着眼看去,只一眼,便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金簪,“安?” 第122章 机会 顾凌成的手有些微颤,将金簪握在手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紧张的看着荣景问道:“这是在哪找到的?瑾兰院还有她的东西?” 他边说边朝外走去,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找那最后一点花蕴安的残影。 荣景忙拉住顾凌成,支支吾吾道:“王爷......这个是......是方才新娘头上的簪子。” 想了半天,荣景还是将那句王妃咽了下去,唤了一声新娘。 “花时微?” 顾凌成的黑了脸,就连外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原本欣喜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又仔细的看饿了看手里的金簪,那个安字虽说很小,却又很清晰。 “她的首饰怎会刻着这个字?” 荣景站在一旁,压低声音道:“王爷,当初在雨辉阁的时候,奴才见过王妃身边的香蓝姐姐打理王妃的首饰,见过一支一模一样的金簪,当时奴才还在香蓝手里仔细看过那个首饰匣子,每一个都是一对,唯独......这支金簪是单个的。” 顾凌成看着荣景,缓缓将金簪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荣景,你为什么会拿到花时微头上的簪子?” 他的声音早已没有刚才的惊喜,反倒是添了些许狠戾。 荣景听出了顾凌成的意思,神色紧张的跪倒在地,俯首道:“王爷!方才小的只是劝她不要惹王爷您再生气,王府时日还多,一切从长计议的好,小的只是不愿她再打扰王爷啊!” 顾凌成冷哼一声,“这么说,是她误会你了?给你金簪是要收买你?” “王爷......奴才刚拿到金簪,就觉得眼熟,一刻没耽误就拿来给王爷您了,奴才并没想她是何意啊!” 荣景慌张的辩解着,额头上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凌成意味深长的一笑,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低沉着嗓音说道:“那你想的是什么?” 荣景咽了咽喉咙,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奴才......奴才是想告诉王爷,这个东西或许是王妃的,王爷不是想去公主府见王妃,那这个东西或许能助王爷您一臂之力。” “哦?”顾凌成来了兴趣,收起浑身那股让人畏惧的气息,将金簪裹着帕子拿了起来,“那你说说看,如何助本王一臂之力?” 荣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笑着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王爷,不妨拿着金簪前去,就说王妃长久未找到的金簪,被王爷寻到,本打算今日找机会给王妃一个惊喜,可......计划跟不上变化,眼下只好送来公主府。” “你怎么就确定,蕴安她会在意这只金簪?” 好似荣景就等着顾凌成问这句话一样,跪着往前爬了几步,一脸谄媚道:“王爷,奴才听香蓝说过,王妃本是很喜欢这对金簪的,这是吴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专门叫人用十足十的料打造的,本想着出嫁那日带,可惜王妃幼时在花家的时候,不知怎得总是丢东西,好好一对就剩一只了。”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荣景笑着应和道:“正是这个意思!况且京城世家大宅的女子的首饰就没有带单一说,都是成双的,为的是讨个成双成对的美意,再者说来,谁家女子不爱金器呢?王爷若是去了,免不得让人觉得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 “哈哈哈哈!亏你小子想的出来!”顾凌成大笑着,一扫方才的黑脸,从腰间掏出几个银锭扔在荣景手里。 “去,多置办几箱金银首饰,随本王去公主府!” “是!王爷!” 荣景应声从地上起来,马不停蹄的朝屋外跑去。 顾凌成看着金簪,仔细的用帕子擦拭着,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又起了身在床榻上摸索着,直到拿起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他坐在床上,缓慢打开,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言自语道:“蕴安,本王重新命人打了这个块玉佩,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荣景那小子有句话说的不错,本来今晚本王是打算重新将这块玉佩交于你的......” 顾凌成苦笑一下,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眉眼带笑道:“没事,你看,老天都知道你我不该分开,等我。” 将金簪与玉佩揣进怀里,顾凌成扫视了一眼这个不是婚房却胜似婚房的沉兰院,自信满满的走了出去,像极了那日凤仪宫前,大雨里坚定不移的样子。 ...... 香芸看着公主府前络绎不绝前来送礼拜府的人,压低声音朝香蓝吐槽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有人前来啊,小姐不是说她只是外姓公主,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上门送礼啊。” 香蓝揉了揉酸楚的手腕,看了眼眼前堆积如山的东西,说道:“虽说小姐是外姓公主,可毕竟是被赐了府邸,那便与宫里的大公主、四公主一样,自然地位极高,再加上小姐外租家的荣誉,这些人早就想巴结了。” 香芸伸手提香蓝揉着手腕,有些生气的说道:“还以为出了凌王府,小姐就不用那样疲惫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心疼小姐。” 香蓝听罢叹息一声,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哎,还好又辰王殿下帮衬着咱们小姐,若不是殿下提早安排好这一切,咱们小姐眼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是啊,辰王殿下真是好人呢,要我说啊,咱们小姐值得这最好的!要是小姐以后嫁给辰王......那是不是就能享福了?” “香蓝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没听到香蓝的回答,香芸抬眼催促道。 香蓝蹙着眉头,一脸忧愁,慢慢的晃着脑袋,“我不知道,辰王殿下是对小姐好,可......他也是王爷,当初凌王不也是一开始很疼小姐,可后来......”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香蓝姐姐你不觉得辰王殿下和凌王不一样吗?” 香芸来了兴趣,打断香蓝,歪着脑袋认真的说道:“你看啊,辰王殿下虽然也是王爷,可他从没有在小姐面前自称过王爷哎,而且之前小姐自戕,我觉得他比凌王还要难受,我觉得殿下看小姐的时候眼里是一种欣赏和宠溺,可凌王......我总觉得他看小姐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什么呢?” “像猎物。” 花蕴安低哑的声音从不远处平淡的传来。 第123章 再相见 香芸和香蓝猛的回头,这才看见花蕴安不知何时,已然走到她们身后。 香蓝拽着香芸的衣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上前问道:“小姐,您醒了?怎么出来了,这外面等下就虫子多,还是进屋吧。” “无妨,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花蕴安淡淡的说着,来到方才香蓝坐的凳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桌上的记录。 香芸凑了上去,倒了杯茶放在一旁,怯生生的说道:“小姐,奴婢刚才不是故意的......” 花蕴安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也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样子,“怎么了?所托非人罢了,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起来吧。” 香芸起了身,小脸头挂起笑容,看着香蓝道:“就说咱们小姐聪明,小姐称第一,谁敢称第二!” 花蕴安抬起头,看着香芸,没好气的摇摇头,嗔怪道:“你呀,小心你的嘴!凌王再怎么样也是皇子,那是我们议论的起的?你小心被人听去,到时候看谁救你!” 香芸闻言捂着自己的嘴,眼珠子慌乱的来回乱转。 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花蕴安。 花蕴安捏着帕子抵在鼻尖,低声笑着,“香蓝,你看看这丫头,越大越胆大了,不吓唬吓唬你呀,指不定哪天就议论到辰王殿下或是皇上身上去了。” “奴婢是说了......” “是是是!你也快管好自己的嘴吧!” 香蓝猜到花蕴安并没有听到香芸之前的话,为了不让花蕴安有太多顾虑,香蓝打断了香芸的声音,免得她不打自招。 说着话,张妈妈又带着几人抬着东西走来。 “小姐醒了?”张妈妈看见花蕴安,笑着迎了上来。 花蕴安点了点头,看着身后匆忙搬东西的人,问道:“还没结束吗?” “哎呦!哪能啊!这外面的人还多着呢,好在有些人一听公主您在休息,便先走了,只留下管家和物件,这不才一个个登记入库呢。” 张妈妈略有些夸张的说着,花蕴安看着眉头不由得皱起,甩了甩帕子,对着香蓝说道:“都登记准确了,等辰王殿下回来后,都是要送回去的。” “行了,你们再辛苦一下,我回屋了,若是宫里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是,小姐。” 花蕴安实在不喜这些个应酬的场面,能躲便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凑上去,方才只是一直担心辰王与舅舅,实在静不下心,想着出来走走,却不成想听见香芸话,下意识接了一嘴,这才问了几句。 可没等花蕴安迈入前厅,在门房旁的香芸死死盯着大门外,一手掐着香蓝不说话。 香蓝吃痛一声,“啊!香芸,你做什么!痛啊!” 香芸用下巴尖指了指大门外那熟悉的马车,若不是她不会喷火,想必现在已经吐火烧了眼前。 随着香芸的视线看去,香蓝一怔,叫来张妈妈,对二人耳语道:“我去回小姐,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能让进府。” 说罢转身朝花蕴安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姐!小姐?” 花蕴安正跪倒在前厅侧边的佛像前,低声祈祷着,忽地听见香蓝急促的叫喊声,以为宫里传出不好的消息,心里一惊,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看着一脸惊慌的香蓝,花蕴安抓着她的手,忙问道:“是......宫里......出事了?” 香蓝摇摇头,指着门外道:“是是......是凌王。”她大口吸了口气继续道:“凌王带着荣景,还有好几箱东西,现在在门口。” 花蕴安听到不是宫里的消息,长舒了一口气,忽地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皱着眉头,“你是说顾凌成?” “是,还......穿着喜服......”香蓝点着头。 花蕴安松开手,撑在一旁桌案上,不解的说道:“他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新娘子在王府吗?一身喜服的跑这来做什么。” 香蓝有些焦急的看着花蕴安,“小姐,眼下辰王殿下不在,我们要怎么办啊!香芸和张妈妈堵在门口,奴婢怕她们挡不住啊。” 花蕴安看了眼香蓝,咬咬牙,“走,去看看。” 香芸气鼓鼓的瞪着荣景,小小的身子挡在府门中间,不说话。张妈妈站在顾凌成面前,陪着笑说道:“凌王赎罪,国渊公主身子疲乏,今日不见客。” “身子疲乏?可是她身子又不爽利了?请太医没有?来人,以我名义去请太医!”顾凌成有些紧张的,就要让身后的随从去找太医。 张妈妈一听忙摆手,可顾凌成哪容得她拒绝。 二人僵持不下,花蕴安和香蓝赶到,花蕴安轻咳一声,边说旁边走到门外,冲着顾凌成行了礼,“不必劳烦了。” 顾凌成有些惊愕的看着花蕴安,“蕴安......你......你方才对我行的......” “凌王怕是忘了,现在我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自然是要按照兄妹,对凌王行了礼。”花蕴安不卑不亢的说着,眼神却从未停留在顾凌成的身上。 顾凌成喉咙一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抬起的手愣愣的停在半空。 荣景见状,上前俯身道:“王爷让小的买了许多礼物,还请公主找人抬进去,免得放外面丢失。” 花蕴安看了眼他身后的好几个大箱子,冷着脸,不留情面的说道:“多谢王爷费心,只不过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吧,免得到时候凌王妃对不上府中账目,又来扰了本公主的清净。” 顾凌成不曾想过花蕴安如今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自己,站在原地脸面有些挂不住,“蕴安,难道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我还找到了这个......” 说着顾凌成就低头要从怀里拿东西出来,花蕴安微微皱眉,后退一步,厉声道:“凌王送这些礼物来,这是和其他大人一样恭贺我立府还是恭贺我和离?若是这样,不妨等册封仪式结束后,再与众大人一同前来的好。” “你这是何意?”顾凌成彻底黑了脸,看着花蕴安,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花蕴安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质问道:“那你又是何意?” “凌王今日是你新婚之日,你身穿喜服,却不在府中,而是带着花红礼物跑来我公主府,还要我大开府门迎你入府,你可知传出去,世人该如何议论?” “是要让世人说我国渊公主在新婚之日抢了自己妹妹的夫婿,还是说我勾引凌王,一切都是做戏?” 花蕴安的话就像利刃,一下下刺痛着顾凌成的心,她那厌恶的表情,就好似从未爱过一样。 顾凌成颤抖着嘴唇,沙哑的声音,“什么公主!什么公主!你是蕴安,是花蕴安!本王爱的只有你,是你让父皇同意迎娶花时微的,你为什么又要生气呢,为什么!” 花蕴安好笑的看着顾凌成,满眼的鄙夷,若不是已然围上来的百姓,她衣袖里紧攥的手,早已狠狠抽在顾凌成的脸上。 第124章 就是不喜了 花蕴安强忍怒意,用力掐着手心,用疼痛掩盖那股动手的冲动,一字一句的冲着顾凌成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又何必跑来质问我?” 顾凌成顿在胸口的手,更显无力,极力的辩解着,“可我......只爱你啊!” 花蕴安眼里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的全数涌了出来,内心愤怒的情绪也瞬间消散,自嘲的笑着,“顾凌成,我原以为你只是为了权力,精于谋算之人,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毫无担当,毫无血性。” “你把女人当作什么?你把感情当作什么!” 花蕴安一句句质问着,一点点的靠近着顾凌成,眼神冷漠,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气场。 这一刻她就像那金殿里,宝座上的君王,只单单瞧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怵。 花蕴安停下脚步,伸出手,用指尖挑起顾凌成的衣襟,嘴角轻轻勾起,语气归于平静,“好端端一件神圣的喜服,却被糟蹋了,本公主建议凌王下次成婚,还是换一个颜色吧,免得玷污了这大喜之色。” 说罢,松了手,转身冷声道:“我乏了,张妈妈闭门谢客吧。” 没等张妈妈应声,顾凌成铁青着脸,低着头,将怀里的金簪取出,苦笑着说:“本王明知道前来,会被你数落,可就是忍不住......” 他将握着金簪的手伸在花蕴安身旁,“罢了,知道你委屈,本王也不强求,终有一天你能明白本王的良苦用心。” “这是你一直寻不到的簪子,本王替你找回了,这一次记得放好了,免得再找不到,难过。” 花蕴安斜眼看着顾凌成伸过来的手,冷笑道:“幼时丢掉的东西,今日却突然找回来了?” “是有些不易,但好在回来了......”顾凌成看着花蕴安的背影,话里有话的说着。 可下一秒,他的笑却僵在脸上。 眼见花蕴安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金簪,可就在碰到的那一刻,花蕴安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脸上浮出那种释怀的情绪。 她将手收回,淡笑着说道:“一个丢了快十几年的东西,即使再好,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了,而且如今早已不是我惦记的它的那段时日了。凌王好意,还是自行处理吧。” 顾凌成就像那书房里被老先生夸奖后,到处炫耀却被倒了一桶冷水后的孩童,没了那等待夸赞的神气,瞬间萎靡,声音都开始颤抖。 “可这是......这是一对啊......少一个都不行,失而复得不应该欢喜吗?本王不懂,蕴安你为何要处处婉拒本王!” 花蕴安无奈闭了闭眼,却依旧背对着顾凌成,只是微微垂眸道:“是,曾经我是很喜欢它,我每日都会看着它,擦拭它,小心翼翼的不让它受损,可有一天它突然没了,起先我找不到它,我会难过,会时时刻刻想找到它。可那不是一年,不是两年,那是十年,甚至十几年......” 花蕴安抬手将眼眶里难以抑制的眼泪擦去,倔强的抬起头,继续道:“本来我以为是我自己弄丢了它,我是愧疚的,我不敢面对剩下的那一只,因为它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是我自己弄丢了自己心爱的东西。” “可现在......很明显,它,不是我弄丢的,我说的对吗,凌王?”她转过身,泛红的眼圈,直勾勾的看着顾凌成。 顾凌成一时语塞,喉咙发紧,说不上话来。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知道自己肯定等不到那句抱歉,吸了吸鼻子,看着那静静放在顾凌成手里的金簪。 “现在的我看见它,就想到在我找不到它的那段日子里,它被戴在别的女人头上,为那个女人绽放着原本属于我的光彩。” “在我为丢了它难过的时候,它却安安静静的躺在别的女人首饰盒里。” “在我好不容易放下,且有了其它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它却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一遍遍提醒着,它在离开的我日子里成为别人手里的宝贝,嘴里的炫耀,出门在外的脸面。” “时时刻刻告诉我,曾经只属于我的,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既如此,我又何必恶心自己呢?” 她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顾凌成原本摊开的手紧紧攥着金簪,手心被金簪那有些破损的边缘划破,鲜红的血迹染在簪子上,格外醒目。 花蕴安看着,轻笑道:“你看,它在我这的时候,可从未划伤过我,如今却成为伤人的物件,那我更没必要留着它了。” 顾凌成缓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很熟悉的面庞,可为何现下却又有些陌生,就好似第一次见。 “蕴安......那......玉佩......这从始至终都只有你......有......” 顾凌成好似没了勇气,声音越来越低,可花蕴安听出了他的话,只装做没听见,转身道:“凌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您是本国大皇子,何须执拗与你我,多看看百姓,看看这天下苍生。” 说完丝毫不留恋,迈步进了府,大声叮嘱道:“我身子乏了,张妈妈让守卫关大门,上门送贺礼的都请回,不必再收了。” “是,公主。” 公主府安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的关上。 顾凌成看着花蕴安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手里的金簪早已被握的变形。 花蕴安独自一人回了卧房,坐在梳妆镜前,抑制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连成线一样夺眶而出。 她流着泪,缓慢的打开一旁有些落灰的首饰匣子,将里面那支金簪拿起,打量着。 自顾自的嘟囔着,“明明不期待了,可为什么......心还是好痛。” 香芸香蓝二人听着屋内传出的阵阵哭声,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香芸嘟着嘴,冲着大门的方向怒道:“王爷就了不起吗,凌王府买不起衣服啊,非要穿着喜服上门欺辱我们小姐,要是辰王在,早把他打发了!” 香蓝皱着眉,盯着紧闭的房门,叹道:“也不知道辰王殿下怎么样了,一定不能出事,眼下也只有殿下能护着小姐了。” 第125章 何错之有 125、 一屋子的人忧心忡忡,而刚进宫的辰王顾泽,被宫人伸手拦在了大殿前。 “皇上召见本殿下,又为何不让进?” 宫人低着头,欠着身子,低声道:“辰王殿下,皇上吩咐了,只准您一人进大殿,随从一律在外等候。” 辰王闻言挑了挑眉头,看了眼身后蒙面的吴家二郎,有些好笑的说道:“怎么?难不成这大殿里埋伏着上百士兵?还怕本殿下跑了不成?” 拦路的宫人有些不知所措,加之辰王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哪敢多说一个字,颤抖着身体,哀求着说道:“这......皇上的命令,小的......小的也无可奈何......” 辰王收回目光,挥了挥手,对着吴家二郎道:“想来皇兄与我有话要说,一时半刻的说不完,你一外男,在宫中不合适,且出宫去,晚些时候再来接我。” 吴家二郎皱着眉,眼神紧张的看着辰王,只见辰王眯着眼睛看了眼大殿,又看着他自己,不留痕迹的摇了摇头,只好拱手道:“小的遵命。” 见吴家二郎走远,辰王拍了拍衣袍,不经意的说道:“现在本殿下可以进去了吧?” 宫人陪着笑脸,高声道:“辰王殿下到!” 大殿的门应声打开,辰王大步走进去,刚站稳,殿门再次关闭。 辰王看着空荡荡的宝座,和空无一人的大殿,嘴角半勾着,站在殿中,拱手大声道:“臣弟参见皇兄,皇兄万岁万安!” 这时等着辰王走进大殿后,才姗姗来迟的老皇帝,站在方才辰王站的位置,听着大殿内辰王的高呼。 老皇帝脸黑的可怕,死死的看着大殿的门,“辰王进去了?” 方才的宫人身子一颤,跪倒在地,低声道:“回皇上,辰王殿下方才已经独自一人进去了。” “嗯。”老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可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示意身后的宫人开门,这才走进去。 老皇帝刚进去,身后的宫人便命人退了下去,禁军接替了宫人,站在离大殿了一步之遥的位置候着。 这些个小动作是瞒不过辰王这种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人,即使禁军再怎么动作小,那身穿厚重盔甲的脚步声他还是听的清楚。 老皇帝从后伸手抚上辰王的肩膀,低沉着嗓音说道:“皇弟回来了,可是带了好消息给皇兄啊?” 说着收了手,径直走向宝座,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辰王。 辰王倒也镇定,冲着皇上拱手道:“回皇兄,刺杀一事,已然有了线索,与邻国脱不了干系。” “哦?仅此而已?辰王的意思是,刺杀一事皆是他国安排?” 老皇帝坐在宝座上,一手放在身前的书案上,一手把玩着宝座上的龙头,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辰王眉心一跳,低垂下眼眸,撇了撇嘴,脑海里想起之前花蕴安说的那句话。 “我朝历来立长不立贤......” “所以,无论顾凌成是不是刺杀事件的主谋,皇上为了保全他,都会将事情压下去,顺带着打压像吴家一般对顾凌成日后有影响的人。” ...... 辰王心里无奈的吐槽道:“果真让蕴安猜准了。” 老皇帝见辰王不回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垂着眼眸,眼底的笑意消失,加重了语气道:“辰王?辰王!朕问话,你为何不答?” “嗯?” 辰王回过神,收起笑意,有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回道:“回皇上,臣弟只发现了此事与邻国有关的证据,其余......”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观察着皇上的神情。果然在老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其余的暂且没有别的发现。” 此话一出,很明显宝座上的老皇帝长舒了一口气,神色也恢复的正常,可一转眼拿起桌上的奏折扔在了辰王脚下。 “那这件事,你打算给朕一个什么交代?” 辰王看着那飞过来落在地上的走着,只是一眼,便不屑的冷笑一声。 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老皇帝,看着他那不屑一顾的表情,松开的手再次攥紧。 辰王随意的弯腰将折子捡起,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嘲讽的说道:“陈公大人联合朝内多数武将弹劾臣弟,就因为臣弟攻下邻国三座城池?” “看你这意思,几位国公大臣,是诬陷了?”老皇帝也反讽的说着。 辰王合上手里的奏折,指着奏折看向皇帝,突然振声问道:“不知这几位大臣可有其他证据没有?” 老皇帝不解地看着他,迟迟没有接话,反倒是游侠不自在的朝左手旁的侧门看去。 辰王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竟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眼睛一转,改了主意,继续说道:“先不说几位大臣为何弹劾本殿下,本殿下倒要先问问,怎么皇兄不知道,本王所派之人也还未进京汇报,这朝臣们反倒先知道了?还有时间弹劾我?” “还有啊,这奏折上的时间......”辰王再次打开奏折,翻找着,指着上面的时间,“这陈公的上奏时辰,那日本王才攻打完第二座城池,可奏折上却写着的三座,看来这陈公有着先人之法,预言之力?” 躲在侧门后的陈公身体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可一紧张早已忘记那时辰到底写的是那日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可宝座上的老皇帝听后,像是正和他意,顺手又拿起一本暗黄色奏折,扔给辰王,没好气的说道:“那着邻国国君的折子,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可这一次,辰王没有去捡那地上的折子,而是挺直腰板拱手道:“臣弟从未否认过攻打城池一事,只是不解为何陈公能未卜先知,那不成这一切都是他与邻国联手给臣下的圈套?” “皇上,臣请求,宣陈公以及众大臣上殿,为臣答疑解惑!” 老皇帝抬手重重拍在书案上,指着辰王吼道:“你私自起兵,有没有想过若是败,该如何收场?你还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兄,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辰王收起手,严肃起来,看着暴怒的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怎得突然发怒?且不说如今本王是得胜而归,就算我是私自起兵,可那也是因为,那日皇上你同意臣弟去调查刺杀真相,更何况我手里握着父皇亲笔,只要是有把握的杖,可以先攻后报。” “本王何错之有?!” 第126章 非要定罪 “何错之有?” 老皇帝看着眼前意气风发,年轻且充满力量的人,从心口涌上一口血来,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嘴巴。 冷戾的眼眸,死死盯着辰王,“那朕还是皇上,是父皇钦定的天子!难不成都不配问询辰王做的事情吗?” 毕竟是做了皇帝的人,老皇帝的威严从四周散出,隔着门的众人,早已不敢呼吸,颤栗着身体,生怕牵连自己。 辰王只觉得好笑,收回手,站直身体似笑非笑的问了句,“那皇兄的意思是要依照陈公等大人的奏折,定皇弟我的罪了?” “若你真如他们所说,朕为了西渊的未来,就算辜负了你对朕的兄弟之情,也不得不为之。” 老皇帝说着,面露难色,心里叹道:皇弟,你是朕最小的弟弟,与朕的孩子一般大,可......朕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坐不稳这个皇位啊。 辰王收了笑脸,那个被老百姓称作活阎王的面孔显现了出来,只见他板着脸,眼神坚毅且有力量,声音低沉雄厚,“臣弟还是那句话,请众大臣上殿,对峙!” 老皇帝气不过,大手一挥,“准!” 侧屋的陈公眼角剧烈的跳动,攥着衣角一遍遍的擦去额上细汗,强装镇定的随着宫人从后门绕出,佯装刚入宫的样子,推开了大殿的大门。 “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安!”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俨然又成了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沉声道:“陈公啊,你与众大臣联名上奏的奏折,辰王已经看过,不过,辰王并不认可奏折里面所述事实,这毕竟事关西渊,朕不能偏听偏信,你们好好论一论。” 陈公颤栗着身躯,俯身冲着辰王说道:“既如此,还请辰王讲奏折还与在下,在下也好一一讲与辰王,好让皇上辨别。” 辰王拿着奏折递在陈公面前,却在陈公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猛地又收回了手。 “哼!”他冷哼一声,看着僵在原地的陈公,无赖似的开口道:“这奏折既然是陈公与众大臣亲笔所写,怎会不知里面内容?再说本王对奏折内容质疑,不应该本王提出,尔等作答便是,又何必拿回奏折?” 辰王晃了晃手里的奏折,不屑的补了一句,“难不成......陈公只签了个名,连里面的内容都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陈公尴尬的缩回手,一时间有些语塞,可看着辰王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知道今日想将其拉下马并非易事,可骄兵必败的道理还是懂的。 陈公想明白后,转过身就跪倒在地,冲着老皇帝道:“皇上,臣乃武将,不懂文官那些流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渊国啊,若是说的话不对,也请皇上多担待!” 辰王看着跟随着陈公一起跪下的众臣,心里一阵笑意。 可真是好手段,陷害谋逆不成,便要扣本王一个结交文官,扰乱朝堂的罪名,哼,当真看得起本王。 老皇帝看着辰王,不说话,反倒是站在一边,双手抱在胸前,像看戏一样打量着跪倒的众人。 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辰王,那就开始吧。” 辰王不紧不慢的摸了摸鼻尖,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本王只是好奇,陈公怎么在本王攻打第二座城池的时候,便知道那第三座城池也会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 陈公心里一寒,果不其然,奏折上的时辰错了。 他支支吾吾的,眼神乱飘,索性开始吹捧起辰王来,“殿下,自皇上登基以来,您便率兵只身前往边疆,一守便是数十年,战功赫赫,就连百姓皆知辰王殿下犹如活阎王,战场上的长胜将军。” “那又如何?”顾辰斜着身子,挑了挑眉头,好似很受用陈公方才的话。 陈公深鞠一躬,紧接着道:“殿下攻占一二时,也只是短短几月,再加之这二三为邻城,在下也为武将,自是能揣摩揣摩辰王大战得胜的心情,况且辰王还有吴家军的支持,那么拿下第三座城池不就顺手的事吗?” “哈哈哈!” 顾辰突然大笑,双手不停的拍着,长出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本王还以为陈公是有了神通,可以预测未来之事,却没成想,竟然只是揣摩。” “堂堂西渊臣公,护国大将军,祖祖辈辈守卫西渊的武将,居然在陈公嘴里,成了急功近利,贪功冒进的小人!” “我说,陈公大人如此揣摩,想来您以往的战绩,以及大殿内这些武将的战绩都是如此得来的吧!” 最后一句话,顾辰故意加重了语气,可语调里嘲讽的意思却丝毫不带掩饰。 陈公斜眼看着身旁有些躁动的几人,紧咬着嘴唇,猛地跪倒在地,像是撕破脸一样,怒指着辰王,看着老皇帝吼道:“皇上!辰王对国是有功,可您不能因为殿下是您亲弟弟,就如此包庇,非要等日后朝中武将都以此为样,那西渊必乱无疑!” “陈公,你这是何意啊?” 陈公收回指着的手,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义愤填膺的说道:“求陛下,严惩!” 身后的其他大臣随即,也振臂高呼,“求皇上严惩!” 老皇帝一脸为难的看着众人,又看向辰王,“这......” 辰王冷笑一声,利落的甩开衣袍,跪倒在地,拱手道:“臣弟不为难皇兄,若是各位大人说明臣弟到底所犯何罪,臣弟绝无二话,但若是空口无凭,栽赃陷害,别说臣弟不服,就连那几十万大军也是不服!” 不知是一时紧张,还是有意透露,顾辰自己的话给陈公提了醒。 陈公不等皇帝开口,脸上扬起笑意,忙开口道:“皇上!辰王驻守边疆,大军不过十几万,何来几十万!吴家军是吴家旧部,吴家男丁如今只是一个奶娃娃,如何指挥,辰王不经陛下允准,私自招揽吴家军,有意私自屯兵,又自发攻打邻国不惜挑起两国战争,这寓意何为!” “朕说过了,辰王攻打一事,功过相抵,朕不能失信于天下,朝令夕改,会乱了民心。” 陈公紧攥着拳,看了眼辰王,有些不甘的喊道:“可私自招揽旧部,是犯了国法,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陛下应当按国法,收回辰王兵力,削去王位,杖责五十,轰出京城!” 第127章 愿受仗刑 辰王低头一笑,闭了闭眼。 反倒是跪在身后的众人,听着陈公的话,面面相觑,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十杖,不死非残,就算不削去王位,收回兵权,以后也只是个废物王爷,何谈再领兵打仗。 老皇帝也微微蹙眉,久久不语,手里的佛珠却快速的转动着,像极了他内心那纠结不安的情绪。 见皇弟迟迟不下决断,陈公眼一闭,心一横,坦然的举手将自己的官帽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里,威逼道:“老臣,深知陛下顾念兄弟之情,念着辰王往日功绩,可错就是错,老臣不愿看着陈家守护的国就这样被断送,若是陛下不忍心,那就请允准臣就此辞官,告老还乡!” “还请陛下严惩!” “陛下!” ...... 一时间大殿内,请愿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辰冷笑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冷戾的眸子看向宝座上的皇帝,低沉着声音道:“看来陈公并不知道,本王的王位是先皇所封,别说陛下,就连太后!都无权削去本王的王位,你以为就凭你们,就能抢了本王的兵权?” “放肆!”他的话彻底激恼了皇帝,皇帝拍案而起,怒斥道:“顾辰!这是朕的金殿,容得你放肆?” 顾辰起了身,用力扯下上半身的衣服,瞬间浑身的伤疤赫然醒目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陈公害怕皇上心软,出声喊道:“辰王,你休想再用苦肉计,迷惑陛下!” “苦肉计?”顾辰一脸不屑,鄙夷的说道:“本王乃八尺男儿,不惜如此下贱,你们一个个惦记本王手里的那些兵权和吴家军的旧部,逼着皇上在臣子与兄弟之间做选择,这才是最无耻,最下流!” “你......你狡辩!” 顾辰回头看向老皇帝,满眼的失望,压制着情绪,说道:“不为难皇兄,五十杖,我自愿领罚!” 说完,便后退了几步,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老皇帝眼里情绪翻滚着,顾辰说的没错,他的王位没人能废,他的兵权无人敢夺,可若要平息众臣,杖刑他跑不掉,不应该说他不屑跑。 这一刻老皇帝好像明白,先皇的最初选择。 陈公心里大呼好,五十杖不死也残,就算是王爷又如何,依旧是个废人。他等待着皇帝下令,可迟迟不见动静,抬眼看去,只见皇帝颓然的坐在宝座上,低头不知思虑着什么。 事迟多变,他开口催促道:“皇上!” “够了!”皇帝怒吼着拍着桌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朕,感念旧恩,虽痛心疾首,但不得不顾及大局,来人!将辰王押入刑部大牢,五日后,朕亲临,到时公开杖责......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禁军打开门,一左一右托起了顾辰。 顾辰平静的对着不忍看他的皇帝说道:“臣弟,多谢皇上赏罚!” 陈公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一同被赶出了大殿。 顾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将手里的奏折扔在了陈公的脚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不屑的凑近他的耳朵,“告诉你主子,下次栽赃,换个头脑清楚的,连东西都记不住,废物,哼。” 陈公气颤的指着顾辰的背影,低声骂道:“祸害!”可当他捡起奏折看时才发现,奏折上并没有详细时辰。 “中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辰小的大声且放肆,嘲讽着身后的所有人。 ...... 辰王下狱,杖责的消息传出,等在宫门外焦急的吴家二郎有些难以置信。可看着被押出宫门的辰王时,他知道是真的了。 刚想上前,辰王冷眼看向他,摇了摇头,嘴唇轻轻动了几下。 吴家二郎停住脚步,攥紧双拳,单膝跪倒在地,拱手大声道:“小的,恭送辰王!”他的声音嘶吼中带着哽咽,却不敢耽误,翻身上马朝公主府跑去。 辰王受罚的消息一旦传开,那么注定下一个就是吴家的旧部还有吴家,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公主府里,从新梳洗完,等消息的花蕴安,忽地心里闪过些许不安,那感觉像极了那日成婚圣旨传来时的感觉。 “小姐!小姐!辰王的人回来了!回来了!”香芸大喊着朝花蕴安跑来。 花蕴安回过神,站起身迎上去,焦急的朝前厅跑去。 可老远只看见自己小舅舅下马进府的身影,并未看到辰王,脚下一顿,身体立马紧绷了起来。 “香蓝你和香芸看好前厅,不许外人靠近。” 说罢,跑进屋内,有些颤抖的问道:“舅舅......一切可好?” 吴家二郎回过身,上前拉着花蕴安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的说道:“殿下......殿下他......被罚四十杖,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五日后行刑。” “什么!”花蕴安惊呼着,站起了身,“四十......四十杖!” 吴家二郎点了点头。 花蕴安抓着他的胳膊,紧张道:“皇上这和要辰王性命有何区别,当初顾凌成三十杖都已经差点活不过来,四十杖就算不死,后半辈子让他怎么活!”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员额不能是五十杖,皇上念旧恩,这才少了十杖,改为四十。” 花蕴安听着吴家二郎的话,跌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忽地冷笑两声,说道:“什么念旧恩,明明就是为了堵住老百姓的悠悠众口,为的是让与辰王好的,有关系的,念皇恩,不要轻举妄动罢了。” “皇家,当真无情......” 吴家二郎听罢,气愤的拍桌而起,“难怪,辰王让我按兵不动,可......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这样好好一个人,就此废了啊!” 花蕴安冷着眸子,抿着嘴,不知想些什么,忽地拉住吴家二郎的手腕,急切的问道:“舅舅,你将今日宫中情景一字不落的告诉我,快!” 吴家二郎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皇上一早就吩咐好的,不让下人跟进,辰王只好让我出了宫,在宫门外等着,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我一无所知!” 第128章 自以为是的保护 花蕴安焦躁不安地听着吴家二郎的话,拧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吴家二郎长叹一声,无奈的捶击着桌面,脱口而出一句,“实在不行,煽动民意,制造混乱,到时候我带人冲了刑部大牢,将殿下救出来!” “不成!” 花蕴安出声呵斥道:“舅舅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眼下舅母还有母亲一干人等都还在京城,只凭你我不可能平安将所有人送出,况且,一旦激起民愤,这就不是简单的杖刑了。” “说不定还会坐实谋逆,到时候就算将人救出来,也无安身之地。” 吴家二郎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噌的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走着,摇了摇头,“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可辰王怎么办,那可是四十杖啊!” 花蕴安攥着帕子,忽地问道:“宫里有传话说要辰王上交城章吗?” 吴家二郎思虑再三,摇着头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倒没有,怎么了?” “我知道了!” 花蕴安起了身,看着吴家二郎,严肃的说道:“眼下应该全城都知道辰王要遭受杖刑,而且皇上要想城中百姓不闹事,定会说是因为辰王贪功冒进,乱了军法,只此而已,不会明说辰王攻打邻国。” “眼下辰王自请受罚,只要挨了板子,那么皇帝也无法再让他交出城章。”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吴家二郎听着花蕴安的话,恍然大悟,大张着嘴,脸上浮出一丝诧异,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蕴安丫头......你......是说辰王他......故意的?只为不被收走城章?” 花蕴安深邃的眼眸,看着吴家二郎,重重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是的,而且看此情形,皇上也是看透了辰王的打算,这才下旨五日后才用刑,舅舅您常年在军营,自是知道一般犯了错的,都是立即行刑,除非杀头的大罪!” 吴家二郎颤抖的抬起手,指着空中,低哑着声音,“你是说......皇上所谓的五日,便是有意之为?一旦我们动手劫狱,无论成还是败,那谋逆之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花蕴安眼里的慌张,无法掩饰的涌出,她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对,到时候辰王、吴家都会惨遭诬陷,再也无翻身之机。” “皇上不仅要收了兵权,还要杀人灭口?” 吴家二郎震惊的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家忠心耿耿,换来的是抄家灭门...... 花蕴安看了眼他,又收回目光,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淡笑,自言自语道:“不愧是活阎王,呵。” “嗯?你说什么?”吴家二郎有些颓然的问了声。 花蕴安笑的放肆,原本黯淡的眸子,眼下也闪着光亮,她凑近吴家二郎的耳朵,低声耳语着。 而这边刚回到凌王府,听着街上传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无措。 “父皇要杖责皇叔?” 荣景点了点头,俯身道:“小的听的真切,说是陈公和众大臣群起建议皇上,后来是辰王自己自请杖责。” 顾凌成黑着脸,沉声问道:“眼下人在何处?” 他知道辰王在京有宅子,可是如今辰王与蕴安走的如此近,就怕辰王浑身是伤的最后养在公主府。 若是那样......日久生情,那他与蕴安便再无可能!他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不允许。 顾凌成的眼神逐渐冷戾,看的荣景有些发怵。 荣景忙出声道:“在刑部大牢,皇上说五日后才行刑。” “刑部大牢?!”顾凌成一怔,却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疑惑的说道:“你确定只是杖责?不是其他?” 见荣景点点头,顾凌成坐下身子,皱着眉不解的思考着,“单单杖刑,为何不立马行刑,非要五日后?难不成父皇是为了将皇叔禁锢,好一网打尽?” 想到这,顾凌成惊呼一声,“不好!” 荣景疑惑的看着顾凌成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王爷?可是有所不妥?” 顾凌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站起身朝外走去,可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强忍着心里的不甘,对荣景说道:“你去,亲自盯着公主府,若是有人靠近,记得立马拦下,回来报给我。” “王爷您意思是......公主府有危险?” 顾凌成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颤抖道:“本王原本没想明白,辰王为何会突然插手本王与蕴安和离一事,现下倒是明白了。” “辰王自知此次回京,父皇定会问罪,而他只要帮助蕴安与本王和离,那么蕴安就要离开凌王府,去公主府,那里没有本王的守卫,就如同一个毛草屋,再加上今日看到的,那些下人都是邻国之人,他的部下要想救他,便可以很方便的虏获了蕴安,以此来要挟父皇与本王。 荣景听罢身子一颤,“辰王殿下......竟然如此大胆那?” 顾凌成冷笑着,“哼!只可惜,蕴安那个傻的,还不自知,一心想要逃离本王,眼下本王若是再出现在公主府,怕是会打草惊蛇。” “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好生盯着公主府,不让王妃出事!”荣景接过顾凌成的话回道。 顾凌成看了看荣景,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一定不要让她出事。” 荣景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迎面撞上,不甘心大喜之日独守空房,前来寻找顾凌成的花时微。 “荣景小哥,这是要去哪里?不用服侍王爷吗?”花时微柔声问道,眼神却一个劲的看向屋内。 荣景无奈停下脚步,刚要行礼,顾凌成怒吼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再磨蹭,本王一定杀了你!” 荣景慌张的转身就跑,独留花时微颤抖着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一想以后被人耻笑的日子,索性咬着牙,径直走向屋内。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和顾凌成圆房,要不然明日,她就是全京城的笑话!是所有闺中女子的笑柄。 花时微忍着畏惧,再进门的瞬间,又将衣服领子往下拉了拉,那白皙诱人的香肩赫然暴露在外。 “王爷......” 第129章 验明清白 顾凌成厌恶的抬眼看了眼花时微,随手拿起面前的茶盏砸向她那白皙的肩头。 花时微还没站稳,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虽说茶盏里的茶水不是刚到的,但也是有温度的,瞬间红了起来。 紫芙尖叫一声,就要上前查看,却被花时微瞪了回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王爷饶命,奴婢......奴婢一心紧张王妃,这才失了礼!” “滚!”顾凌成冷呵一声。 花时微皱着眉,也冲着紫芙骂道:“惹恼了王爷,还不快滚!” 紫芙颤抖着爬着出了房门。 花时微立马又换上了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双眼含泪,委屈之极,“王爷,您可以打我,骂我,可今夜是洞房花烛,时微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屈辱。” 顾凌成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女人,眼里的鄙夷更加浓郁,他懒散的靠向椅背,玩味的对着花时微勾了勾手。 花时微眼底一喜,扭着细腰朝顾凌成慢慢走去。 她克制着自己心里的喜悦,果然娘说得对,男人就没有那个不喜美色的。 花时微走到顾凌成身边,刚将手放在顾凌成的手心里,顺势便倒在顾凌成的怀里,轻柔的一下下蹭着自己的头,活像一只发情的猫。 顾凌成捏起她的下巴,手指从她的鼻尖游走到她那被茶盏砸红的位置,轻轻抚摸着,“疼吗?” 他的声音沙哑却很有磁性,听的花时微身子一颤,点了点头,“多谢王爷关心,只是有一点痛。”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痛感传来,花时微尖叫着,发着抖。 只见顾凌成死死的摁在泛红的地方,指尖已经划烂了皮肤,指腹摁在被烫起泡的地方揉搓着,血迹慢慢渗出,可手指还在肉眼可见的用着力。 他诡异的笑着,双眼就像那恶狼,泛着荧荧绿光,看着痛到惊颤的花时微,“不是很爱露吗?本王成全你!” “你以为你很漂亮吗?你以为你很有姿色吗?” “花时微,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这是凌王府,不是勾栏瓦舍,不是青楼妓院,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要恶心谁?” 花时微已然痛到麻木,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 她挣扎着,抬手握住顾凌成的手,哭求着,“王爷......王爷时微是真的爱你啊......姐姐她不懂你的爱,可我可以......啊!” “我可以......可以满足王爷......” “你不配!要本王说多少次,你不配提我的蕴安!”顾凌成彻底被激怒,他抓起一旁的茶壶,浇在花时微的肩头,滚烫的茶水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屋子。 顾凌成喘着气,将茶壶碎再了花时微的头上,掐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极具邪魅的说道:“你知道你和蕴安差在哪吗?” “蕴安从不会学着施计来得到本王,在本王眼里,她能看我一眼,那都是恩赐,可你不同,但凡多被你看一眼,本王都觉得晦气。” “你不是要白喜帕吗?本王也刚好要看看,你这样会闺房之事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清白之身。” 花时微一怔,害怕的挣扎着,“你要做什么!王爷......王爷!你别忘了,我父亲,我父亲可是很宠我的!王爷!” 顾凌成没有理会花时微的尖叫,毫不怜惜的拽着她的头发,就出了门,将她衣衫褴褛的扔在前厅。 冰冷着脸,顾凌成开口道:“去请府中嬷嬷来!” 花时微蜷缩着身体,不安地看着顾凌成,“王爷你要做什么!” 顾凌成挑着眉,唇角勾起一抹笑,“花家二小姐,大家闺秀,却精通这闺房之事,比那卖曲唱艺的都熟悉,本王倒是不得不验验清白了!” 话音刚落,不等花时微说话,几个下人抬着四个透光的帷帐将其围住,李嬷嬷挽起袖口嗲这几个丫鬟走入其中。 顾凌成冷笑着低了头,摆弄着手伤的玉扳指,平淡道:“动作快一点,本王没有耐心。” 紧接着满院子传来一阵阵花时微的怒骂声和惨叫声,忽地一声闷声尖叫,帷帐里没了声音。 李嬷嬷出了帐子,俯身道:“回王爷,已经验明,还是清白之身。” 帷帐撤下,紫芙忙上前为其护着身子,花时微却早已瘫软在地,毫无生气。 顾凌成却毫无波动,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冷声道:“既如此,那便留在王府,日后大家便称呼一声二夫人,来人送回西院。” “是!” 花时微看着扬长而去的顾凌成,心里对花蕴安的怨恨吞噬着她的理智,清白?如今的她大婚之日被当众验身,哪还有清白可说!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指尖死死的扣在手心里,今日之辱,她定要在花蕴安身上夺回。 ...... 而公主府内,荣景刚藏好,便被府内辰王带来的下人发现。 只见拿下人端着茶盘,走向香蓝,低声交谈着。 香蓝克制着眼里的慌张,接过茶盘,叩响了房门。 “小姐,奴婢给您添些茶水,奴婢进来了。” 不等花蕴安说话,香蓝推门就进了屋内。 花蕴安皱着眉,冷声道:“怎么了?” 香蓝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身边,说道:“下人发现,方才走了的荣景,再次返了回来,藏在了树上。” “当真?” 香蓝点了点头,花蕴安有些不安的问道:“可看清他是要做什么?” “只说他藏在树上,看着府内,倒也没有其他动作。” 花蕴安挥了挥手让香蓝退下,咬着唇,低头思考着,“顾凌成这又是做什么?” “不行,舅舅,我方才说的事,不能再拖了,入夜后你便回吴家,按计划行事。” 吴家二郎还是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当真要离开吗?” 花蕴安急切的看着他,重重点点头,“现在不是我们要怎样,而是他们在逼着我们,舅舅!倘若皇家真是圣明的君主,我们又何曾会走到这一步!” “没时间了!若是连命都保不住,谈什么忠心!” 吴家二郎攥着拳头,长叹一声,闭着眼点了头。 第130章 夜晚传来的噩耗 黑夜,不仅是熟睡的时候,还是方便行动计划的时候。 隐在树荫里的荣景,刚想闭上眼睛放松一下精神,却看见一辆马车朝公主府奔来。 马蹄声很急,按道理深夜京城大街上是不被允许策马狂奔。 随着马车声越来越近,荣景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但愿别出什么事情。 “吁!”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可还没停稳,只见一婆子打扮的妇人,从马车上惊慌失措的跳下,连爬带跑的冲向大门,用劲的敲着,嘴里还不停的高呼着。 “开门啊!快开门,奴婢有事要禀报公主!” “快开门!我是吴家大夫人海氏的贴身婆子!家中出事,还请面见公主!” 叫嚷声夹杂着一阵阵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此时树上的荣景也将那妇人说的话,听在耳朵里,心头一紧,默念道:“吴家出事?” 而此时紧闭的府门被打开,香蓝裹着衣服,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站定后定睛看了看敲门的人,有些惊讶的说道:“秋妈妈?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秋妈妈一看来人是香蓝,抓着香蓝的手臂,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砸,颤抖的伸出手指着吴家的方向,“吴家......吴家出事了......” 香蓝看了看秋妈妈手指的方向,刚要说话,秋妈妈却侧着身子就要往府里冲。 她连忙拉住秋妈妈的身子,语气里也多了些焦急,“秋妈妈,秋妈妈!你先别着急往里走,到底怎么了你先说清楚啊,小姐这两日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服了药,眼下刚睡熟,你这样闯进去再惊着小姐,怎么办!” 秋妈妈着急的直跺脚,可越着急,喉咙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急得直跺脚。 香蓝看着她的样子,也开始焦急,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三分,“秋妈妈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树上的荣景也着急的恨不得现身,亲自去问。 好在秋妈妈好几个深呼吸后,哇的一声边哭边说:“是三小姐......三小姐没了!” “三小姐?!”香蓝惊呼道。 荣景刚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脑子里确实在想不起来吴家那个三小姐,心里想着大概是吴家偏房的吧。 可没等他多松有口气,香蓝的声音让他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你......你是说......我们小姐的母亲,吴家三小姐?” 秋妈妈泪眼婆娑的点点头,哽咽道:“正是。” “怎么会呢?不是说只是轻伤吗?白天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香蓝带着哭腔的声音,冲击着在场的所有的人,就连藏于树上的荣景,身形一颤,险些摔落。 秋妈妈拉着香蓝,擦了把眼泪,“是我们夫人说,三姑娘伤的太重,若是当时就告知小姐,小姐定不会放过那些凶手,这才让张妈妈传话说三姑娘只是轻伤,可......可谁曾想到,一屋子的太医和郎中愣是没有留住三姑娘。” 香蓝闻言,像是被天雷击中,身子直愣愣的朝后倒去,好在听见动静前来的丫鬟和家丁伸手扶住,这才勉强站住。 她捂着心口,大口呼吸着,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朝门前的树上扫去,直到其中一棵忽地出现明显晃动后,强装着镇定,大声道:“叫小姐,点灯......点灯!快去通知小姐!” 说罢众人手忙脚乱的四散开来,香蓝抓着秋妈妈朝内宅跑去。 被动静吵醒的香芸,一脸迷糊的看着乱糟糟的样子,抓着香蓝就要问,可香蓝却眼含泪水的打断她,“香芸,你和秋妈妈先去准备马车,你冒冒失失的别再惊着小姐,我去想办法和小姐说。” “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备马车?要去那里?”香芸挠着头,不解的问着。 秋妈妈一把抓过她的手,拉到一边对着香蓝说道:“香蓝姑娘还是快些去通知小姐吧,我来和香芸说。” 香蓝抿了抿唇,眼里有些不忍,却也没多说什么,轻轻叩了几下门,推开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便听到香芸的尖叫。 “什么!” 秋妈妈忙捂上她的嘴,指了指黑漆漆的卧房,“低声些!别太惊着小姐。” 紧接着屋外便传来阵阵哭声,香蓝倚在门后,擦去了泪水,长出一口气,走向桌前点燃了蜡烛。 在烛光中点了点头,“小姐......” ...... 这边荣景慌了神的朝凌王府跑去,却又怕是误传,半路上拐去了吴府,只见吴府灯火通明,下人门进进出出,时不时传来几声哭泣,就连府门上的灯笼,此时几个家丁也正踩着梯子往下取着,罩上了黑布,换成白色黑边。 他不敢再耽误,冲回凌王府,敲响了沉兰院的院门。 可他没有注意,京中除了亮灯的吴府和公主府,还有两处陆续都亮了灯。 顾凌逸派去盯着吴府的人,与秋妈妈一同出府,只不过半道上进了顾凌逸的逸王府。 “你可听的仔细?”顾凌逸一身白色袭衣,皱着眉从榻上惊起。 黑衣人跪在门口,沉声道:“千真万确,吴府现在已经准备孝服棺材了,算着时间,此时公主府那边也知道消息了。” 顾凌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坐回榻上,自言自语道:“好!死得好!” “你去,将消息带到花自忠那里去,再去找些人来,放谣言出去,就说吴氏的死与花自忠有关,怎么无耻怎么说,务必给我挑起国渊公主对花自忠的恨。” 顾凌逸笑的阴险,眼神犀利的看着前方,欣喜的神情无以言表,仰头大笑道:“天助我也!只要花蕴安将吴氏的死算在花自忠身上,那么依附本王就是他花自忠唯一的出路,到时候要什么兵符要不到。” “可是王爷......您别忘了,华友凌王呢。他要是也护着花自忠,那可不好办。” 顾凌逸冷眼瞪着说话的人,眼神狠戾,可眼中却浮出些许讽刺。 鄙夷的冷笑一声,“顾凌成?哼!我这个大哥哥次啊不会护着花自忠,反而会是第一个杀了他人,拿着他的头颅好找国渊公主复合呢。” “那要小的将消息传去凌王府吗?” “不用,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办,然后盯紧了吴府,若是吴氏没死透......记得,送她一程。” 顾凌逸说罢,吐出一口气将面前的蜡烛吹灭,嘴角邪魅的笑也随之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131章 恨不得杀了你 花蕴安策马朝吴府奔去,却在巷口撞见赶来的顾凌成。 顾凌成看着她那泛红的眼眶,眼里还在打转的泪水,一身白衣坐在马上,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花蕴安叫停马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凌成,却没有说话。 顾凌成心头一紧,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蕴安......你还好吗?我......” 不等他说完,花蕴安猛地回过头,挥动着手里的缰绳,大喊一声,“驾!”马儿朝前跑去。 顾凌成看着远去的背影,鼻头一酸,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停留,策马追上。 花蕴安从马上跳下,步伐踉跄,只短短不到四五个台阶的已然摔在地上好几次,每走一步就像走在那荆棘丛中,步步刺痛。 顾凌成心疼的上前以一把扶住她的身子,哽咽道:“小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抗拒,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看,还没等你走进去,自己就满身伤。” 他避开花蕴安的眼神,有些着急的说着,见花蕴安并没有推开自己,这才继续道:“走吧,我扶你进去。” 花蕴安紧咬着嘴唇,任由顾凌成扶着自己进了吴府,刚进内宅,便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她顿住脚步,呆愣了几秒,颤抖着身体,高呼一声,“娘!” 这一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就连跟在身后的荣景也红了眼眶。 花蕴安胸口剧烈起伏着,猛地一把推开顾凌成,跌跌撞撞的朝屋里跑去。 进屋的时候迎面撞上,闻声出来的海氏。 海氏早已哭的妆发全乱,看见花蕴安的那一瞬间,眼泪流的更猛了些,刚想说话,却忽地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力量。 低头看去只见花蕴安正握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掐了掐。她不解的看向花蕴安,只见花蕴安颤抖着身体,眼睛却时不时朝后看着。 海氏一把搂住花蕴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才看见身后走来的顾凌成。 花蕴安吸了吸鼻子,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道:“舅母......舅母,你明明说母亲她没事的......你说她没事的啊,怎么会......怎么会?你快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顾凌成走到二人身边,看着花蕴安那祈求的目光,那一刻他也希望一切是误传。 海氏松开花蕴安,用帕子捂着脸,抽泣着说:“蕴安,你母亲只有你了,舅母不可以让你们都出事,这才自作主张瞒着你,可......可是谁知道,那个天杀的王八蛋,挑断了三妹妹的手筋脚筋,简直......简直惨不忍睹,三妹妹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欲望,太医想尽了一切办法,终究......没有救得回来......” 话音刚落,花蕴安就像被抽取了灵魂一样,双手重重的落下,垂在身体两侧,两眼呆滞无光的看着屋内,整个人就像戏台上的木偶人,僵硬无比。 “蕴安......” 顾凌成有些担心,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刚想上前伸手碰她,花蕴安却移动了脚步,朝内屋走去。 海氏挡在顾凌成的面前,摇了摇头,哽咽道:“凌王,这里是吴府内宅,您......的身份如今不适合再出现在这了,作为蕴安长辈,我多谢凌王护送蕴安回来,眼下不妨去前厅歇歇吧。” 顾凌成着急的还想说话,可走到屏风旁的花蕴安,一手死死抓着屏风,一手用力将丫鬟方才挂上的白布扯下,嘶吼着,“滚出去!全都滚出去!谁让你们挂白的,谁允许的!” 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丫鬟捧着白布,凑上来低声道:“回禀公主,按规矩,人走后屋内要第一时间挂白,奴婢......奴婢这才挂上的。” “啊!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丫鬟惊恐的叫嚷着。 只见花蕴安一个箭步上前抓着她的衣领,抬手就是两巴掌,扇红了丫鬟的脸,她目光猩红,如吃人的恶魔,恶狠狠的盯着丫鬟,怒吼道:“我娘没死!你再说一句,我便成全你,送你下地狱!” “滚!” 花蕴安松了手,将人甩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海氏点了点头,屋内的下人瞬间抱头鼠窜,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 顾凌成却绕过海氏,上前攥着花蕴安的手,满眼深情的说着,“蕴安,你就让本王陪着你,本王知道你现在难受,你放心哭出来,有本王在这。” 花蕴安流着泪,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顾凌成,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顾凌成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满眼怨恨的花蕴安,嘴角微微抽搐,说不出话来。 花蕴安红着眼眸,抬手指着屏风后静静躺在床上的吴氏,质问道:“要不是你,我母亲为何会成这样,要不是你骗我,说你会护得她平安,我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花家!都怪你!顾凌成是你,是你纵容凶手加害我母亲,是你让我彻底失去了我母亲!” “你觉得你很无辜吗?你觉得我恨错了人吗?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陪着我?” 面对花蕴安得质问,顾凌成喉咙一紧,垂下眸子,小声道:“对不起.......本王......只是想弥补......” “弥补?你是能让我母亲活过来,还是能将杀人凶手就地正法!” 花蕴安鄙夷得冷笑一声,将手从顾凌成得手里抽出,冰冷得说道:“顾凌成,你比花自忠更让我恨,你,也是杀了我母亲得杀人凶手,我恨不得杀了你!” 最后一句话,花蕴安故意放缓了语速,加重了语调,眼神里得杀意也毫无遮拦得向外散发着。 吓坏了众人,海氏忘了哭泣,将两人分开,拍打着花蕴安得后背,“蕴安你清醒点,不要悲伤过头,胡言乱语,香蓝香芸扶蕴安进去。” “凌王,还请多担待,毕竟......蕴安她娘已经撒手去了,您还是请回吧,或者移步前厅。” 顾凌成黯淡得眼眸盯着离开得背影,方才花蕴安得眼神丝毫不假,他知道她说的话没一句假话,他得心好痛,总以为花蕴安是因为迎娶花时微怨自己,却没想到,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就和那无情得杀人凶手一样深恶痛绝。 顾凌成想着想着闭了眼,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安静下来得屋子,再次吵嚷起来。 第132章 杀了花自忠 屋里乱成一团,海氏皱着眉头冲扶着顾凌成的荣景喊道。 “先扶去客房,府上太医还在,好替凌王把脉!” 荣景焦急的扶着顾凌成就往外走,全然没看见从内屋闪出来的黑影,正拉着花蕴安的手,绕过了屏风。 待屋内人走光,花蕴安依着床边缓缓蹲下,眼含泪水的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妇人。 她颤抖着手,抚摸着吴氏惨白的脸颊,颤抖的声音呜咽着,“娘……娘!” 她身后的吴家二郎紧攥双拳,强力的忍耐着自己的情绪,紧咬牙关,不忍心的挪开目光,看向房檐。 花蕴安将手上的红镯子轻轻的戴在吴氏的手上,将眼泪打湿的地方一遍遍擦拭,可终究还是崩溃的扑倒在吴氏身上,纵声大哭。 钟太医凑近花蕴安身边,拿出银针在吴氏的命门处晃了晃,伸出三根手指,又指了指桌案上燃的差不多的香。 花蕴安收了哭声,看着钟太医点了点头,起身让开了位置,自己退后不忍的抬手捂着眼睛,低声抽泣着。 吴家二郎上前环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她明白你的用心,你是她的骄傲。” 花蕴安闻声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呜咽着说道:“是我不好,要是再快些,母亲……母亲就不会……遭受这些了。”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命中劫,躲是躲不掉的,只有解决了,这日子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钟太医转过身表情严肃的冲着花蕴安两人点了点头。 而这时海氏满脸焦急的推门走了进来。 “可是不好了!这凌王刚才吐了血,眼下本想着让他回王府,可非要闹腾着去花家杀人。” 花蕴安皱着眉,冷声道:“莽夫!” “若是能杀人,换回我母亲,那这天底下所有往死的人都能一命换一命,那还有什么仇恨和不甘。” 海氏无奈摇摇头,“话是这样,可若是真让这凌王从吴家跑去杀人,怕是皇上怪罪起来,吴家承担不起啊!” 吴家二郎攥着拳头,黑着脸就要往外走。 海氏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厉声道:“你干什么去!” “把他轰出吴家,爱做什么便与吴家无关。” 花蕴安走到门前,挡着吴家二郎,出声安抚道:“舅舅别急,我们还不知顾凌成此番到底何意,眼下若是我们将他撵走,怕是会适得其反,不但暴露您还活着,而且不利于送人出城。” “那怎么办,就让他在家里发疯?”吴家二郎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吼道。 花蕴安眼睛一转,对着海氏叮嘱道:“舅母你让家里下人不要与顾凌成的人冲突,适当阻拦就好,你带着霄哥儿到这屋子来,让秋妈妈出去就说按照丧仪,小辈守灵,这样你们也好安全些。” 花蕴安的话让吴家二郎清醒了些,“对,霄哥还是带着来,安全些,天亮事情传开怕是府上乱,免得出事。” 海氏点了点头忙去安排,花蕴安叫来香蓝吩咐道:“你带着香芸去找顾凌成,让她给我放开了哭,什么时候顾凌成走了什么时候停。” “奴婢记住了。” 香蓝跑去前厅找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香芸,耳语一番,只见香芸哇地一声哭的更大声了,全然不顾四周,任由香蓝拉着自己去了客房。 顾凌成正在气头上,冲动的叫嚷着要杀人,荣景好不容易安抚着他坐下,可香芸的哭声就像个导火线,又惹毛了顾凌成的心思。 香芸站在门外,拉着香蓝,哀嚎道:“这可怎么办,夫人这样撒手而去,我们小姐哪还有活路啊!” “老天你是不是没长心,为什么让我们小姐这么命苦!呜呜呜……这下小姐定是要伤心的啊!” “为什么要有叛乱,为什么老爷要死,为什么小姐要成婚,为什么啊!” …… 荣景看着再次青筋暴起的顾凌成,恨不得出去堵住香芸那丫头的嘴。 果然没等香芸换气,顾凌成便坐不住了,拍桌而起,怒指着荣景,一字一句道:“你再敢阻拦本王,本王先杀了你!” “王爷!”荣景最终还是侧过身,垂头丧气的跟着顾凌成身后出了门。 香蓝看着离开的二人,确定他们走后,抬手捂上香芸的嘴,低声道:“别嚎了,去趟主屋,小姐在那里等你。” 香芸眨了眨眼睛,待香蓝松开手后,还是一抽一抽的哭泣着,转身离开。 顾凌成翻身上马就要走,荣景一咬牙,跪在他的马蹄前,险些被踢到。 “荣景!你为何非要阻拦!” 荣景皱着眉,抬头一脸真切的看向顾凌成,“王爷!奴才是不想看着你毁了自己大好前程!” “王爷您不仅过刑部坐堂,就这样冲去花家,是私闯,花老爷在怎能说都是朝臣,若真是今夜被王爷您正法,那大臣必定会参奏,到那时王爷您可真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顾凌成阴冷着眸子,死死盯着荣景,久久不说话。 荣景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王爷不妨从长计议,若为此影响日后计划,确实不值当的呀。” 顾凌成闭了闭眼,一口闷气,咽回肚里,平复情绪后,冷着眼眸调转了马头,“进宫,既如此本王便进宫请旨。” 荣景还想说话,顾凌成将手中缰绳用力拽了一下,胯下的马儿长啸一声。 “你再说一句,本王便从你身上蹋过去!” “滚!” 说罢,挥着手里的缰绳策马离开。 荣景冲着身后的王府随从吼道:“愣着干嘛!跟上王爷!” 翻身上马后,回头冷眼看着姗姗来迟的吴家众人,当目光落在角落里香蓝的脸上,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大呼一声,“不好!是局,快拦住王爷!” 可那还能看见顾凌成的身影。 顾凌成刚想敲开宫门,却被禁卫拦下。 眼看就要动手,却忽然被人打断,一把竹扇拦在二人之间。 顾凌逸一把推开禁卫,凑近顾凌成,低声道:“大哥尼清醒点,夜闯宫门那可是死罪,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第133章 长夜漫漫 顾凌成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凌逸,冷哼一声,站直身体,冷声道:“好巧,三皇弟半夜不在王府,跑宫门口做什么?” 顾凌逸嘴角勾起一抹笑,打量着顾凌成。 “这不今日没喝到大哥的喜酒,心里难受跑去锦云楼多喝了几杯,方才散步醒酒,不知怎的便走到这来了。” “呵!” 顾凌成冷笑一声,“三弟还是少饮些吧,莫酒后误事,耽误了几日后的大婚,伤了陈家的心,岂不白费心机?” 荣景策马赶到的时候,便看着黑夜里,二人剑拔弩张的站在宫门前,火药味十足。 顾凌逸挑了挑眉头,看了眼跑上来的荣景,向后退了退。 “既然凌王府的人来了,想必大哥也不需要弟弟我劝说了,那三弟告辞。” 说罢顾凌逸冲着顾凌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甩手转身离开。 荣景也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声音有些颤抖,“王爷……不可啊!” 顾凌成感到心口堵着一口气,压不下去也出不来。 看着门口一个个手持武器的禁卫,顾凌成怒吼一声,“给本王滚开!” 荣景咬着牙,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认命似的出了口气。 可没想到的是,顾凌成朝前走了三步,掀起衣角,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宫门口的禁卫全都傻了眼,闪在两旁,对着顾凌成纷纷跪倒。 “凌王……您这是何必呢,就算您这样一直跪着,这也没人能将消息传进宫内啊!” “是啊,王爷!眼下离晨起的时候还早,您不妨等天亮上朝的时候再入宫啊。” 跪在头前的两个禁卫头,开口劝着。 可顾凌成就像死了心一样,不再做声,自顾自的跪在宫门口。 方才走远的顾凌逸,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嘲讽的说了句,“愚蠢。” “愚蠢?既然三皇子看不上凌王的举止,又何必前来帮他一把?” 身后青衣男子悠闲地走近,平淡的顺着顾凌逸的话说着。 顾凌逸嘴角冷笑,眼神依旧鄙夷的看着宫门口。 “我说李兄,看热闹真是及时啊,你也不比本王来的迟。” 青衣男笑的爽朗,竹扇挡着他的面孔。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罢了。逸王不也如此?” 顾凌逸收回目光,笑着抬手勾上他的肩膀,“知我者,李兄也!哈哈哈哈!” 二人嬉笑着走远。 天刚放亮,禁卫便将消息带进了宫内,跪了半宿的顾凌成、此时已经双腿麻木,没有丝毫感觉。 等到皇上身边贴身内官赶来,告知皇上宣召,这才缓慢的让荣景扶起自己,艰难的朝宫里走去。 皱着眉头的老皇帝坐在宝座上,看着被搀扶进来的顾凌成。 “又发生了什么,朕听说你半夜就跪宫门了?还险些夜闯皇宫!” 顾凌成站定后,推开荣景,就要往下跪,老皇帝不忍心的挥了挥手。 “赐坐吧。” 宫人将软椅放在顾凌成身后,使其慢慢走下。 顾凌成狼狈的抬起头,双手抱拳,“父皇……昨夜吴家三女……没了……” “吴家三女?!咳咳……” “皇上,您慢些!” “父皇!” 老皇帝撑着桌子,强烈的咳嗽着,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缓了过来。 语气里多了些无奈和震惊,“吴老将军的遗孤……吴怜?不是嫁到花家,怎会突然……” 顾凌成有些内疚的低了低头,手攥着拳,紧抿着嘴,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 “身受重伤,无力回天……” 老皇帝皱着眉,眼神变得狠戾,挥手将宫人撵出大殿。 冷冰冰的看着顾凌成,低沉着嗓音问道:“身受重伤?可是与你有关?” “不!不是……” 顾凌成得声音越说越没底气,直挺的腰又塌了下去。 老皇帝抬手拍在桌上,怒吼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凌成怔了怔,长出一口气后,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就在顾凌成复述这几日的事情时,吴家死人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坊间传开。 而一夜未眠的花自忠,看着亮起的天,放松了警惕,“总算天亮了。” 李氏打着哈欠走到花自忠身后,懒洋洋的说道:“老爷,你一宿没睡,到底在害怕什么呀,吴怜那女人死就死了,何必费心呢。” 花自忠冷笑着看了眼李氏,眼睛危险的眯起,慢悠悠的说:“她是死了,可花蕴安那个贱丫头还在,她和吴怜那个贱人一样,是个有仇就报的性子。” “那她还能上门杀了老爷您,她的亲生父亲不成?” 李氏不屑的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花自忠冷笑道:“怎么不会呢?你可别忘了她连你女儿,凌王妃都敢毁容,她还怕什么?” “不过老爷我啊,给你提个醒,别忘了吴怜身子弱,可都是拜你当初在那边所赐,你说……花蕴安……” “哦!不对,是国渊公主,会不会放过你!” 花自忠的话,让李氏瞬间清醒,身子不由得一怔,嘴角开始抽搐。 “老爷……你真坏,总是这样吓人家,讨厌!” 李氏妩媚的用身子蹭着花自忠,可眼底却浮现着一丝胆战心惊。 花自忠拍打着她的腰肢,手指挑着她的下巴,柔声道:“放心,只要你与老爷我同心,自是会护你周全。” 李氏双手环住花自忠的脖子,谄媚的扭动着自己的细腰。 “老爷,人家什么都给你了,怎么会不与您同心呢!” “哈哈哈哈!”花自忠大笑三声,松开了手,捋着胡子,吩咐道:“时薇昨日成婚闹的那样不堪,想来是没有与凌王圆房,今日你务必想办法让二人圆房。” 李氏故作为难的皱了皱眉,“这……这毕竟是王爷,皇子啊,总不能下药吧,这种事还是两情相悦的好……老爷,您说是……” “唔!” 李氏话还没说完,被花自忠掐住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花自忠阴险毒辣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氏,一字一顿道:“凌王昨夜就在吴家了,你告诉我,他和时薇哪来的两情相悦?” “我告诉你,若是凌王说动了皇上,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你还有你的乖女儿一个都跑不了!” “有功夫给我耍心机,还是早些替你姑娘想办法上了顾凌成的床!” 第134章 不许再插手她的事 窒息的感觉让李氏开始迷离,她拼命的拍打着花自忠。 花自忠阴笑看着眼前求饶的女人,他那扭曲的内心好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别给老爷我耍花招,你要记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罢松开了手,李氏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 看着花自忠离开的背影,李氏抹干了眼泪,骤然一笑,嘶吼着。 “吴怜你连死都不让我安生,你等着,你要是能平安下葬,我就不姓李!” 皇宫大殿内,老皇帝阴沉着脸,久久不做声。 顾凌成有些着急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急促的请求着。 “父皇!吴家男丁皆为皇家丧命,如今就连吴老将军最后一个孩子也撒手而去,我们不能不为其报仇啊!父皇!” 老皇帝双手撑着桌子,抬起眼皮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张口问了一句,“凌成,你到底是为了吴家还是为了国渊公主?” 顾凌成一怔,眼神有些慌乱的躲开,可抱拳的双手却更加用力。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膝盖一弯,又跪了下去。 “儿臣虽有私情,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父皇的江山,若是纵容杀人凶手,让那个朝中手握兵权的武将知道,定会寒心,若再因此起了别心,得不偿失啊!” “寒心?你到底是怕武将寒心,还是怕花蕴安寒心!咳咳……咳” 老皇帝拍桌怒指,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被看透心思得顾凌成眼下明显多了丝慌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老皇帝喘匀了气息,略微坐直了身子,满眼失望的看着手足无措的顾凌成,重重的叹了口气。 “朕若听你所言,下旨杀了花自忠,你可有想过你日后的处境?” 顾凌成闻言一懵,低声重复了一遍,“日后……处境?” “昨夜吴氏女离世,不过片刻,你便出现在吴家,紧接着又至宫门口跪至天亮,如今但凡朕的圣旨传出,世人皆会认为是你求来的。” “可你已经与那花蕴安和离,如今你的凌王妃是花时薇,那花自忠依旧是你的岳丈!” 老皇帝说着站起身,绕过书案,立在阶上,颤抖着手指着顾凌成,语气里尽是无奈和失望。 “你为了前妃,请旨严惩现岳丈,顾凌成,你到底想没想过,这让世人那个服你!让以后朝堂谁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 轰…… 老皇帝的话就像惊雷,劈在顾凌成的身上,身子一怔,张着嘴,久久回不过神。 他忘了,忘记自己是个皇子,自己的将来是要荣登龙位之人,他以为自己可以替蕴安满足心愿,以为自己可以只在乎她…… 可这一切,都是他顾凌成的自以为。 顾凌成的身子逐渐没了力气,像一滩烂泥,堆在地上,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老皇帝摇着头,走下台阶,站在顾凌成面前,微微弯腰,抬手撑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说着。 “成儿,这人世间本就不会事事如意,你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 “父皇……儿臣……” 顾凌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不甘心,他可是皇子啊!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些事情,怎么就不行了,为什么! 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前走了几步,看着殿门外逐渐大亮的天空和缓缓升起的太阳,直了直腰板。 “记住,皇家不留有情人。” “等吴家丧事报上礼部,朕会酌情处理,从今以后国渊公主以及吴家的事情,你不许再插手,你们如今已是兄妹关系,若让朕再听到一点你与她任何事情,休怪朕将她送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不!不可,父皇……” “嗯?” 顾凌成哀求的话还没说出口,老皇帝侧着头,冷眼瞪来,鼻腔里发出一阵声音。 那声音威严有力,不容他人质疑,将顾凌成嘴边的话,活生生的压回嗓子。 顾凌成闭了闭眼,缓缓吐出几个字。 “儿臣……遵命!” 这一刻他就像那腐尸,没有任何知觉,再回过神已经被荣景扶着走向宫门口。 推了推荣景的手,顾凌成停住脚步,转过身,回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殿。 他眼里逐渐浮上一抹狠戾,终有一天,他要他自己的决定不再受任何人的阻挡。 “哟,凌王?” 花自忠看着愣神的顾凌成,大笑着出了声,“昨日新婚,今日这么早就来上朝啊!” 顾凌成回过头,死死盯着花自忠,冷笑一声,“花老爷心情不错?” “哈哈哈,这天气晴朗,心情为何不好呀?再说老夫还是凌王您的岳丈,这等殊荣,当然是高兴的!” 花自忠笑的自然,可顾凌成却听的刺耳,也没好气的回怼道:“花老爷果真心大,怎么眼下是要去礼部上奏,将妾室扶正?” “也是,花时薇嫁入王府,有个妾室母亲,说来着实丢人,不过花老爷您最好不要太高兴过头了,指不定哪天就笑不出来。” 说完不等花自忠回话,看了眼荣景,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花自忠瞬间黑了脸,捋着胡子,目视着远去的马车,冷笑一声,“老夫等你来杀!” 经过一夜的准备,吴家已然一片哀伤,只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迟迟没见棺内之人,只是一副空棺放在前厅。 皆说是国渊公主不允入棺,派人围了卧房,独自一人守在里面。 坐在马车里的顾凌成,听着路边百姓的交谈,眼眶开始泛红,紧攥拳头,冲着赶车的荣景喊道:“回府!” 荣景用力的挥舞着缰绳,甚至换了道,故意绕开了吴府,冲凌王府跑去。 “呸!懦夫!” 站在花蕴安身边的吴家二郎,怒骂着,冲报信的小厮摆了摆手。 花蕴安只是面无表情的转着手里的茶盏。 “你说这个顾凌成,说话像放屁,没一个实现了的,蕴安丫头,我们还等吗?” 吴家二郎愤愤不平的看向花蕴安。 花蕴安浅浅一笑,薄唇轻启,“舅舅,我何时说过等他了?” “那你为何让人盯着他的行踪?” 花蕴安嘴角的笑,明媚却透露着算计。 “他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第135章 死的明白 “棋子?” 吴家二郎有些惊讶的看着花蕴安,“蕴安…你可想好了?一旦牵扯其中,很难脱身而去……” 花蕴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眼神更加坚定,攥紧了拳头。 “从他算计我那日起,我便已经牵扯其中了。” “舅舅,我们已经迈出第一步,眼下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吴家不止我母亲,还有舅母,更重要的是霄哥……” 花蕴安朝一旁软榻上酣睡的小儿,放低了声音,柔声说道:“霄哥还小,我不希望他日后如同你我一般,困于这皇权之中。” 吴家二郎闻言,若有所思的走向软榻,抬手轻抚着霄哥的眉间。 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难啊,霄哥很像大哥,况且,这天下本就是皇家的天下,躲又能躲到哪去,躲到何时?” 花蕴安眼角闪过一丝厉色,低垂着眼眸,嘴角微微扬起。 “皇家的天下?哼!笑话。” “若没有我外祖父这样的人,替他们守着这万里河山,他们怎能如此淡定的生活在京城,坐在那满是刺眼金光的大殿之上!” “皇家?人们敬他、仰他、信任他,他们才是,如若不然,和那山头的野匪草寇有什么两样……人人皆可讨之!” 吴家二郎看着花蕴安满是愤怒的眼神,只是淡然一笑,这丫头果然是和父亲一个脾性。 他虽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前日那么情绪波动明显,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霄哥,可话却像是对花蕴安说的。 “既然想好了,那就不计后果的去做吧,吴家始终是站在你二人身后的。” 花蕴安有些感触,愣愣的回过头,看了眼吴家二郎,又看了看熟睡的霄哥,许久才张开口说道:“放心,我只要讨回公道。” 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花蕴安和吴家二郎原地站起,相视一眼后,死死盯着房门。 “小姐!小姐……是我,香蓝,您快开开门!” “香蓝?”花蕴安反问了一句,却也有些害怕,对着吴家二郎摆了摆手,示意其藏起来。 随即开了门,硬是将准备进来的香蓝挤了出去,重新将房门关上。 “我不是说了,我要陪着母亲,你为何还要打扰?” 香蓝转着眼睛,眼珠子却一直打量着花蕴安的神情,还不时的朝她身后看去。 “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花蕴安死盯着眼前的香蓝,大声呵斥着。 “回公主,海夫人让奴婢前来告诉您,该入棺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香蓝脸上。 香蓝捂着红肿的脸,眼眶里眼泪打着书案,委屈的看着花蕴安。 “公主……奴婢是香蓝啊!公主为何要打奴婢……” 花蕴安冷哼一声,抬手点了点,面前的香蓝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吴家家丁挟制起来。 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香蓝,勾了勾嘴角,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你太心急了,我何曾说过你不是香蓝?” “来人呐!去前厅找香蓝香芸人过来!” 花蕴安说罢凑近面前无法挣脱的女人耳边,嘲讽道:“你连我贴身奴婢唤我什么你都不知道,还敢冒充?今日,我就让你死的明白。” 话音刚落,远处香芸扶着衣衫凌乱,走路晃晃悠悠的香蓝朝众人走来。 香芸眼角含泪,走近花蕴安后,委屈的唤了一声,“小姐……” 花蕴安皱着眉头看了眼二人,目光停留在香蓝身上。,指着被控制住的女人,厉声问道。 “她打的?” 香蓝正了正身子,虚弱道:“奴婢没有看清,只知道是个女人,打晕奴婢后扒了奴婢衣服。” “小姐!奴婢方才还是在那口棺材里找到的香蓝姐姐,若不是香蓝姐姐发出声响,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香芸说着,瞪着冒充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小姐她就没打算让香蓝姐姐活着!” 花蕴安上前揉了揉香蓝的肩膀,点了点头,转而对着香芸道:“找钟太医来。” “你放开我!我才是香蓝!她是假冒的!” 被挟制的女人突然开始发疯,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挣脱出来。 花蕴安冷笑着,走到女人面前,二话没说,抬起手紧紧掐住女人的脖子。 一股窒息感瞬间让女人发不出声响,只能更加扭曲的蠕动着。 “你说你,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送死?” “动我身边的人,你主子就没告诉你,我护犊子吗!” 花蕴安咬牙切齿的说着,手上的劲也越来越大。 “什么……主……主子……奴婢听……不懂!” 女人依旧狡辩着,可喉咙处的紧迫感让她非常难受,可四肢被禁锢着,只能张大着嘴巴。 花蕴安弯曲了手,将女人扯到自己面前,刹那间女人呈现大字状,四肢的撕扯让她痛的闷哼一声,眼里充满了血色。 “我父亲可真是怪用功的,竟然寻到你,可惜他忘了告诉你,少说话。不妨我帮他一把。” 花蕴安诡异的笑着,从家丁手里接过匕首,慢慢伸向女子。 “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不要……” 女子拼命摇着头,顾不上身体的感觉,满眼惊恐的看着花蕴安手里的剪刀。 “你确实长得像,可惜错在长了舌头,我父亲没想到,我这个做女儿怎么也要满足他一下才好。” “不要!” “国渊公主,你饶了我!饶了我……我愿意指认花老爷做的所有坏事!求求你……” 花蕴安顿顿手,挑了挑眉看着女子,嗤笑一声,拍打着女子的面部,不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话音刚落,抬手就是一刀。 “啊!” 女子尖叫声响彻吴府。 只见女子右手手腕处溅出鲜血,四散开来,许是离的近了些,花蕴安得脸上也溅上了几滴。 花蕴安将手里的匕首扔给一旁的家丁,面无表情的看着不停抽搐的女子。 “去了舌头,废了四肢,活着扔回花府,告诉我父亲,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帮他清理门户!” “是,小的遵命。” 第136章 计划 花蕴安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将脸上的鲜血擦干,面露冷色,抬腿进了屋。 “可是出事了?” 吴家二郎上前略显焦急的看着花蕴安。 “我唤了钟太医来,想来午后便要开始我们的计划。” 花蕴安说着,抬头对上吴家二郎的眼眸,异常平静的咽了咽喉咙。 “舅舅,成败在此一举了。” 吴家二郎缓缓皱起眉头,扯出一抹苦笑,抬手抹去她脸颊一侧剩余的血迹。 “一切听你的。” 花蕴安微微笑着,朝榻上的霄哥走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 “霄哥儿,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他愿意的事,我们的事情和他无关。” 看着花蕴安蔓延不舍的样子,吴家二郎一时间有些鼻酸,仰着头吸了吸鼻子。 忽的房门被打开,二人同时回头,只见海氏勾着腰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 “舅母您这是怎么了?” 海氏拉着花蕴安离软榻远了些,这才满是怒意的说道。 “方才那个女子,咱们的人将她送去花家的路上,碰上了李氏,这不,拦住了家丁,叫嚷个不停,眼下全城都知道你在吴家打伤了花家的下人。” “哼!” 花蕴安冷哼一声,满是嘲讽道:“正愁没借口出城,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海氏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吴家二郎,只见二郎也耸了耸肩,看着二人。 “舅舅,圣旨一旦下来,你务必立马带着舅母和霄哥,扶棺出城!一路不许回头,直到与吴家军和辰王的手下汇合。” “不可!” 吴家二郎着急的反驳道:“你身边岂可一人不留,况且还有辰王。” “是啊!蕴安,若我们一走,这京城就你一人,那些人定会将你看的牢牢的,如今你小舅舅还活着,让他留下保护你,舅母也放心啊。” 花蕴安抓着海氏的手,面带焦虑的出声争论道:“舅母此话差矣,倘若你们出城,那么就有机会与吴家军汇合,况且吴家兵符都在吴家人自己手里,皇家定会忌惮,你们一路定不会平安。” “而我不同,我就是吴家留在京城的人质。人人都知吴家人疼爱我这个外姓女,只要控制我,那便足以让吴家按兵不动。” “人质?!” 海氏惊呼一声,忙捂上自己的嘴,身子有些颤抖,嘟囔着。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信!” 她眼里闪着泪花,急切的抓着花蕴安。 “舅母!” 花蕴安加大了声调,试图让海氏先冷静下来。 “舅母你听我说,只要你们平安出了这西渊,日后我与辰王定会与你们相聚。舅母,你还有霄哥,他才是吴家的血脉,我如今做出如此打算不仅仅是为了母亲,更是为了霄哥。” 海氏泪眼婆娑,颤抖着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会与我们相聚?” 花蕴安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霄哥,“霄哥是个好孩子,日后离开西渊后,还请舅母遵循他的内心,好好培养他长大,也不枉我们费心周全。”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香芸红着眼眶推开门,侧身请进了钟太医。 “小姐,钟太医来了。” 花蕴安侧头将眼眶的眼泪抹去,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着钟太医。 “那就劳烦太医了。” 说罢花蕴安微笑着看了一圈屋内的人,对着香芸道:“香蓝受伤,便在府里歇着,香芸你随我进宫。” 海氏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一时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话,只能愣愣的看着花蕴安远去的背影,眼泪缓缓流下。 花蕴安特意叫人从公主府备了公主仪驾,候在吴府。 她看着眼前金灿灿的马车,讪讪一笑,”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却是个会吃人的东西。” “什么?小姐您说什么呢?” 香芸没听清疑惑的问着。 花蕴安收回了香芸搀扶的手,直了直腰板,面无表情道:“没说什么。” “走,我们入宫!” 街市上,李氏还拉扯着吴家下人,有些嫌弃却不肯罢休的用脚碰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起来啊!告诉大家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国渊公主,竟然对着自己父亲府上的人用如此极刑,简直惨绝人寰!” “我告诉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国渊公主到!” 脚夫捏着嗓子的那一声,让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还是花蕴安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安静。 “这不是花老爷的妾室,怎么,花老爷这是又高升了?” 李氏一愣,哼着鼻子道:“你什么意思!老爷是你亲生父亲,你怎么变得如此没教养。” “呵呵!” 花蕴安冷笑一声,身子靠在那柔软的椅背上,玩味的打量着正抓着家丁瘦的李氏。 攥着帕子,嫌弃的抵在笔尖,“若不是父亲高升,李氏你身为妾室,怎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走在着大街上?又谁给你的胆量,训斥本公主?” 李氏脸上过一抹尴尬,但很快恢复,松了手,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看来公主很懂律法,那公主又为何要草菅人命?仗势欺人,欺瞒百姓,可真是好公主!” 花蕴安身子扭动了几下,忽的严肃了起来。 “哦?所以李姨娘这是替父亲承认此人是花府的了?” 李氏不懂花蕴安是何打算,可围观的百姓都看着自己,硬着头皮回道:“那不然呢?” “好!好得很!” 花蕴安咬牙切齿的拍了拍手,一脸冷意呵斥道:“花府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打伤本公主贴身丫鬟,还冒充其打探消息,诓骗本公主,意欲何为!” “我……不是……你!” 李氏惊慌失措的说不出话来。 花蕴安显然没想饶过她,接着只问道:“如此相像且冒充之人,莫不是想要行刺!” “怎么,父亲大人这是想要……我的命?” “你胡说!老爷只是像吴府出事,怕你操劳,来人帮衬罢了。你不但不领情,还将人打伤,你对得起你父亲一片良苦用心吗?” 李氏撕心裂肺的解释着,花蕴安却掩着嘴角笑意,身子又靠了下去。 第137章 不去送送 花蕴安慵懒的向后靠着,脸上的笑容邪魅且渗出一股冰冷,手指缠绕着落在胸前的头发,丝毫没有因为百姓的议论而慌乱。 反倒是李氏心里发了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有些发怵的打量着花蕴安。 “香芸,你说奇不奇怪,吴家做半夜出的事情,本公主这会才要入宫禀告,怎得父亲大人一早便派了一个与香蓝如此神似的丫鬟来?” 香芸看着李氏,嘴角轻蔑一笑,眼神犀利毫不退让。 “回公主,想来怕是花老爷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步,亦或是花老爷今晨归家时路过,看到了吧。” 花蕴安闻声扑哧一笑,笑声不大,但足以让周边百姓听个清楚。 “哎哎,这花老爷怕不是喝花酒去了吧!” “谁说不是啊!” “谁家正经人大半夜不睡觉,出门散步的。” “哎我说,是不是花老爷在外室那,看着这小妾也不像省油的灯,要我啊,肯定也不在家住。” “哈哈哈哈!” ...... 百姓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李氏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难看极了,紧紧的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恶狠狠的瞪着花蕴安。 “你!忤逆不孝!我好歹是你庶母......你......竟然纵着一个丫鬟,这样羞辱长辈,花蕴安,就不怕遭雷劈!” 啪! 李氏话未落,香芸抢先上前一步,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瞬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马车里的花蕴安脸上也微微一怔。 “你......你敢打我?” 李氏跌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香芸,极力的嘶吼着,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香芸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李氏,满眼的不屑,声音冰冷没有感情的训斥道:“打你?打你都算轻的,你身为妾室不仅上街,竟敢当众自称为公主庶母,你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宫中各位娘娘置于何地?” 一番话,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怜悯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李氏。 车内的花蕴安用帕子捂着嘴,嘴角扯着笑容,外人不知,可她最是清楚,李姨娘这个人最在意的便是妾室这个不上台面的身份,眼下香芸的话,足以将她那卑微的尊严击碎。 果不其然,前一秒还跌坐在地上的李氏,摇晃着站起身,猩红着眼眸,愤怒的指着花蕴安,满眼怨愤的吼着。 “她,只不过是一个被老爷休的弃妇所生,要不是吴家一家男丁的性命,她能成为公主?皇上若不是为了堵悠悠众口,她花蕴安早就成为街头乞丐,还轮得到她在这耀武扬威!” “来人摁住她,香芸,掌嘴。” 花蕴安慢悠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冰冷的声音满是威严,让人无法反驳。 接连好几个巴掌落在李氏那白皙的脸庞,待巴掌声停,她的脸早已泛出红晕,渗出些许血迹。 “李氏,本公主念你侍奉父亲多年,便赏你几个巴掌,小惩大戒,若是下次还敢胡乱猜度皇上圣意,那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用得着你,我女儿!凌王妃!”李氏趾高气扬的拍着胸脯,想要继续炫耀。 花蕴安轻咳一声,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李氏你最好记得,祸从口出,我劝你眼下带着人速回花府,若是被父亲知道,哼!想来也顶没有你好果子吃。” 李氏还想争辩几句,香芸面不改色的冷眼对着随从吩咐道:“走吧。” 马车扬长而去,李氏愤愤不平的看着,直到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婢啐了一口,转身朝凌王府走去。 宫门口,花蕴安站在马车旁,等着香芸上前将白帖递给宫人。 “小姐,宫人说白贴递了就好,不要劳您亲自跑一趟。” 香芸立在花蕴安身侧,将方才宫人的话说给她听。 花蕴安嘴唇微张,轻声道:“顾凌成昨夜在宫门口待了一夜,今日又一早入了宫,皇上早就知道了,却没有任何旨意,这是为何?” “还不时等着我亲自将丧事白贴递上,等着吧,一会不是宣我进宫便是有旨意下来。” 香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站着。 从另一侧宫门出来的花自忠,迈着四方步,捋着胡子走到花蕴安面前,假惺惺的皱着眉,声音略带哽咽道:“蕴安......我的儿......” 花蕴安眼底尽是厌恶,后退一步躲开花自忠伸出的双手,冷声道:“花老爷可是有事?” 花自忠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的原貌,只是略带失落的叹了口气,“父亲知道,你还在怪为父没有保护好你母亲,可着生老病死都是天意,你也不要太伤心,现如今你也只有为父一个血脉亲人了,若是再生疏了,岂不是孤单?” 花蕴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嘲讽的勾起嘴角,看着花自忠。 “也只不过有点血脉罢了,毕竟花家祠堂里没有我,也没有我母亲,本就不亲的关系,又怎么装的像呢?” “花老爷,您说,我说的对吗?” 花自忠强忍着心中怒意,尴尬一笑,背着手点点头。 “哎......看来小蕴安是记恨上自己的父亲了。” “罢了......罢了,你还小,容易受小人教唆,我这个做父亲的便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母亲曾答应要将一把钥匙还给我,不知她是否临终前交与你?” 花蕴安闻言,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好似猎物上钩般的兴奋。 她眼中泛起一片泪花,看着花自忠,嗔怪道:“您还记挂着我母亲?所以母亲说的是真的?” “是!是真的。” 花自忠有些激动的应着,眼里贪婪之色尽数暴露,“快,将钥匙交给父亲。” 花蕴安伸手再袖中翻了翻,却又忽地停住手,抬起头看着道:“既然母亲说的是真的,您为何不去送送她呢?” 花自忠的心被花蕴安弄得七上八下的,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忙轻咳几声,“送,谁说为父不送的,这不是刚下朝,为父正打算去。” “那便快去吧!” 花蕴安紧接着他的话说着,花自忠一愣,殊不知自己已然上了花蕴安的当。 第138章 上门 花自忠皱了眉,走与不走的进退两难,一双眼睛恨不得再花蕴安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看着花蕴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彻底耐不住性子,声音焦急的吼道:“把钥匙给我!” 花蕴安看着失态的花自忠,眉眼微微一笑,后退半步,故作疑惑的晃了晃自己的衣袖。 “父亲这是怎么了,这钥匙竟然如此重要?” 花自忠眼底一黑,打量着花蕴安,心底起了疑惑,总不至于那疯妇没有告诉她兵符的事情? 二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对峙着,互相猜测着对方的意思,生怕漏了自己的底牌。 忽地一脚步急促的宫人尖着嗓子,说着话朝这边赶来。 “公主!公主留步!” 花蕴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刹那间又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低垂着眼眸,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 “奴才......见过国渊公主!”宫人略喘着粗气,眼底却夹杂着些许悲伤。 花蕴安轻轻点了点头,整个人哪还有方才的精气神,眼下就像那蒲柳,虚弱不堪。她轻声问道:“公公可是有事要说?” 宫人看着花蕴安,轻叹一声,俯身行了大礼,“公主还请节哀。” 看着眼前身子略微有些颤抖,声音哽咽的宫人,花蕴安心里一惊,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公公这......”话到嘴边,她却又转了话锋,低下头,捏着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多谢公公记挂。” 宫人伸手虚扶了一下花蕴安,顶着泛红的眼眶,吸了吸鼻子。 “公主的白帖已经交由礼部,只是礼部认为事关紧要便立刻上报,皇上将此事托付给了皇后娘娘。” 花蕴安听着衣袖里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急问道:“公公不像是皇后娘娘殿里的人,不知是否知道,娘娘可有看我的白帖?” “奴才先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陈宫人,如今留在皇上身边办事,这朝堂上事务繁忙,皇上怕皇后娘娘太过劳累,便让奴才时刻盯着,务必要将夫人的丧事办妥当。” “至于公主的白贴,皇上与皇后都看过了,不过......” 花蕴安看着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宫人,心里的不安涌上,而一旁的花自忠却冷笑一声,有些鄙夷的走到花蕴安身边,长叹一声,声音大涨几分。 “哎......女儿,为父自然是知道你为着自己母亲,可......可你也不能居功自傲啊!” 花蕴安和宫人都有些不解的看向花自忠,就连宫门口的禁卫也拉长了耳朵,想要听些什么。 花自忠一副为难的表情,双手抱拳冲着宫内晃了晃,“当初吴老将军与我那两个舅爷能葬入皇陵,那是因为他们救驾有功,可......你那母亲只是一女流之辈,何德何能再葬入皇陵?” “女儿啊,做人要知足,怎么?你是忘了为父素日里对你的教导,还是做了公主就任性妄为,这样可是会糟蹋了皇上的好意!” 花蕴安抑制着怒气,刚想开口,却被宫人抢了先。 “花大人?方才不是在殿上,您说要前往吴家,送夫人一程,还特请皇上允准,怎么现下还在?可是还有事?” 花蕴安闻言,看了眼宫人,她确定那宫人眼里的情绪是厌恶,他好像也很讨厌花自忠。 花自忠轻咳两声,略显尴尬的回道:“无事......无事,只是想劝几句,不想我这傻女儿惹恼了皇上。” 说罢他转过头,抬手捏了捏花蕴安的肩膀,眼底透露着异常的欣喜。 “蕴安,你最好听为父一句劝,倘若你真想将母亲葬入皇陵,那只能忍下委屈,做出贡献,代替四公主......和亲了。” 轰的一声,花蕴安狠戾的猛地对上花自忠的视线。 花自忠凑近了花蕴安的耳边,威胁道:“若是你将钥匙给我,为父到会等你母亲下葬后,给你想办法,做你的靠山,让你和亲过去不太受罪。” 花蕴安冷着眼眸,双唇微张,不屑的吐出三个字,“用不着。” 花自忠身子一怔,看着花蕴安,说不上话来。 花蕴安继续道:“你再不去送我母亲,那么......那把钥匙,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话音刚落,花蕴安笑着迎上宫人,“小陈宫人,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嗯?哦!皇后娘娘宣公主前往凤仪殿,商量丧仪。” “那便请小陈宫人带路了。” 花蕴安不再搭理跳脚的花自忠,跟着宫人朝宫内走去。 花自忠恶狠狠的啐了两口,身后的下人看着花蕴安走远,这才上前将方才街上的事情说与他听。 “废物!” 花自忠怒骂着,甩袖转身离去。 吴府内,吴家二郎蒙面从后门一跃进屋,跑进主屋,对着海氏与钟太医,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见钟太医咽了咽喉咙,捏着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滴落着。 吴家二郎也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 就在钟太医将最后一根针拔出时,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夫人!花府的花老爷奉皇命,前来送三姑娘。” 海氏原本平静的胸腔,闻声剧烈起伏着,不屑的冷声道:“畜生!还知道自己进不来吴府,去求了圣意。要不然我定让他有去无回!” “嫂嫂还是先别生气,我们得按计划行事。”吴家二郎咬着牙,愤愤不平的却道。 海氏看了眼床上的人,不舍的转身离去。 吴家二郎带着钟太医从后门绕出,可却没注意,霄哥儿从前门门缝又偷溜回了卧房,蹲在桌子下面吃着怀里的糕点。 花自忠看着姗姗来迟的海氏,笑着打着招呼,“嫂嫂,嫂嫂节哀!” 海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有些厌恶的用帕子抵着鼻尖,“花大人注意言辞!太后懿旨,吴家与花家已然和离,您应当称呼我为海大夫人。” “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啊这是叫习惯了,况且怜儿已经......” “够了!”海氏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侧身,不耐烦的说道:“花大人说奉皇命,不知要做些什么?” 花自忠站直了腰,指着一旁的空棺材道:“皇上允准我来送送吴怜,毕竟一场夫妻,我也应该来看看。只是......这棺材......竟是空的,还请嫂......海大夫人请出吴三姑娘,免得误会!” 第139章 事实 海氏冷笑着抓起一旁丫鬟准备递给花自忠的茶盏,用力的砸向地面。 只听嘭的一声,茶盏随即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她阴冷着眸子,侧过头不屑的看着花自忠,鄙夷道:“花大人可真会说笑,就怕我轻触三妹妹,到时候你会被吓的尿裤子。” “我吴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确实没有能给花大人换洗的衣裳。” 花自忠换了脸色,也毫不客气的拍了拍空荡荡的棺材,一副看透了的目光,打量着海氏。“海大夫人,我可是奉了皇命而来,你非要说得如此难听,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今天本大人就是替皇上前来探真假的!”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嘴角邪魅的笑,笑的更深。 “哼!真是好笑至极。” 海氏嘲讽着花自忠,回过身正视着他,眉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花大人,我家三妹妹,不应该您最清楚吗?” “她是死是活,活能活到几时,这些您应该是最有数的不是?您大可回禀皇上,何须费力跑这一趟。” 花自忠听着海氏讥讽的话语,脸上属实有些挂不住,他知道吴家定是知道了自己对吴怜所作所为,可转眼他又稳了心神,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皇命不可违,再说吴怜出花府的时候,还是有口气的。” 海氏还想说些什么,却余光看见隐在门后冲她点点头的吴家二郎,随即收了话头,捏着帕子的手佯装擦了擦汗,坐在椅子上。 花自忠有些着急,刚想出声,却被海氏打断。 海氏欠了欠身,对着身旁的张妈妈道:“罢了,折腾了一夜我也乏了,张妈妈你带花大人去送送咱们三姑娘吧。” 张妈妈咬着牙,斜视着花自忠,不甘心的应道:“是,花大人,请吧!” 花自忠冷笑一声,甩开衣袍,迈步跟着张妈妈里屋走去。 海氏侧头,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恨意。 张妈妈推开房门,让开身子,低头不说话。 花自忠抬脚进入房内,忽地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张妈妈道:“在外面等着。” 见张妈妈不应声,花自忠忍着怒意,自己关了房门,这才朝床边走去。 看着床上毫无生息的女人,他缓缓坐在一边,伸手抚摸着吴怜的脸颊,眼里竟然闪过一丝不舍。 “你说说,怎么就这么犟呢?放着与老爷我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落得如此下场,何必呢,哎......” 花自忠说着,又将手移向吴怜那白皙的脖颈,摁在那里顿了许久。 只见他表情放松了许多,舒了口气,双手游走在吴怜的伤口处,幽幽道:“吴怜,看在你为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事情真相,也好让你走的安心些。” 花自忠压低了声音凑近吴怜的耳边,诡异的说道:“吴怜,你父亲和你那两个哥哥,其实是老爷我安排的。” “你知道吗,那日三皇子的意愿是杀了皇帝和辰王,可惜啊,你爹爹那个老顽固非要舍身救驾,替老皇帝挡下了那一刀。” “你们吴家军确实厉害,我们派去的死士所剩无几,三皇子告诉他们的是一定要杀了皇帝和辰王,打算招安吴家,可死士是我的人。” 花自忠猛地坐起身来,一手拉着吴怜的手,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膛,“那是老爷我的人,我告诉他们杀无赦,一个不留,即使杀不了皇上和辰王,也要杀了吴家老贼!” “说到底,也怪那老头,我都已经娶了你,他还看不起我,帮都不帮我,处处觉得我丢人,老东西我就要他死!” “不仅要他死,吴家所有男儿都要死!这样吴家只有我和那个小儿,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是我的!可你......吴怜......” 花自忠猛地俯下身抓着吴怜的肩膀,猩红着双目,低声嘶吼着。 “你吴怜可是我的妻子,可你偏偏不与我一心,你若一早交出兵符,我怎么会对你下手!你和蕴安那丫头一样,整个吴家都一样,看不上我,瞧不起我,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错了,你们都错了!只有我......只有我,花自忠!才能好好让吴家军发挥他应该有的力量!” “你们死忠,死愚,老皇帝身子早垮了!三皇子弑父,大皇子私心、疑心过重,他都不是好君主!” “这天下......本就应该属于有能之人的。” 花自忠说的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泪水早已打湿脸颊。 可他不知,他的话早已被藏在桌下吃糕点的吴霄,听的一清二楚。 而这边坐在凤仪宫的花蕴安,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听着皇后娘娘掩面哭泣,脑子里却依旧回想着花自忠方才说和亲的事情。 “蕴安啊!不妨你在想想,这毕竟老将军是葬在皇陵的,若是你母亲只身葬在别处,怕是在地下他们也无法家人相见啊。” 皇后出声说道,可见花蕴安没反应,提高了声调唤道:“蕴安?” 花蕴安回过神,略带抱歉的看着皇后娘娘说道:“娘娘请勿怪罪,臣女心中悲伤,思绪凌乱,还烦请娘娘见谅。” “无妨,本宫知道你伤心,但你也要多注意自己才是。” 皇后摆了摆手,有些心疼的嘱咐道。 花蕴安微微笑了笑,又垂下了眼眸。 “本宫和皇上的意思,是最好将你母亲也葬入皇陵,这样你吴家也算团圆。” 花蕴安闻言,好似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看着皇后,推诿道:“多谢皇上与皇后娘娘厚爱,不过还是算了吧。我母亲一不予朝廷有功,二其为和离女,老祖宗规定,和离女只可入宗祠。” “小女也是为了不让母亲魂魄不安,这才想着让舅母带着母亲的棺椁,离开京城,回我外祖母的娘家,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也好往生。” 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像是早为她考虑好了,“怎么不予朝廷有功,你母亲乃是吴家女,皇上看重吴家,只是......这外头朝臣闲话多,要想堵住悠悠众口,依本宫看,不妨以你母亲名义,将兵符交与皇上,如此入皇陵一事,也好说不是?” 花蕴安心中嘲讽一笑,这皇陵或许别人在意,可她,她吴家人,从不稀罕! 第140章 我的脸是最好的兵符 皇后见花蕴安低着头,有些着急,但又怕她刚失去母亲,心绪不宁,会惊着,只能加重了音色,长叹一口气,眼神不停示意着身后的老嬷嬷。 老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最会察言观色。 只见她眼中浮出丝丝心疼,缓慢抬起手轻轻的抚上皇后的后背,上下滑动着,为皇后顺着气。 “娘娘,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国渊公主定会体谅您的良苦用心。” 说着又抬头看向花蕴安,语气里多了些淡淡的责怪之意。 “公主,您如今可是咱们西渊的公主,理应称呼皇后娘娘为母亲,我们娘娘体谅您的孝心,不予计较,您也应该顺着点皇后娘娘才是啊。” 花蕴安听着老嬷嬷的话,眼眶里亮闪闪的看向皇后,起身跪倒在大殿中间。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可命是生母吴氏给的,臣女总不能因为贪图荣华富贵,不顾她的心愿,若如此臣女又如何让百姓信服!” 皇后蹙着眉头,看着花蕴安,不接话,只是凤仪宫内的气氛冷了许多。 花蕴安顾不上其他,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臣女可以不做这个公主,只请娘娘准母亲尸首回老家!” “胡说!” 皇后有些生气的呵斥着,指着花蕴安,语气里的威胁多了三分。 “你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公主,为了一个已经咽气的人,你说不当就不当了?当皇命如儿戏吗!” 花蕴安眼眶开始泛红,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后娘娘,极度委屈的哽咽起来。 “皇后娘娘……臣衄何曾说过要当公主,这可是臣女外祖父和两个舅舅用命换的啊!臣女宁愿不要,只要他们活着!” 说着花蕴安跪着往前几步,双手捂在心口,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宝座上的皇后娘娘。 她声音有些飘忽,但却又像一团棉花砸在别人的心上,不痛,但酸。 “公主二字上染着我吴家男丁的血,臣女好不容易摆脱的凌王妃三字上,染着我母亲的血还有我那不满两月的孩子……娘娘……砍头不过就是一死,可这一次次的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的折磨,臣女痛不欲生!” 皇后毕竟也是女人,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花蕴安,她于心不忍的闭了闭眼睛。 “本宫怎会不知?” “本宫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知道那种剜心的痛……可是……” 皇后画风一变,看着花蕴安,劝道:“可是蕴安,我们是女人……也只是女人,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你……没得选。” 花蕴安跪在地上,笑的狰狞,泪水顺着上翘的嘴角流入嘴中,又涩又苦。 她失魂落魄的看向皇后,嘲讽道:“娘娘是一国之母,当然没得选,可我只是一个丧母的孩子,我……有的选。” 花蕴安的话让皇后心中一紧,放在宝座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桌脚,咬紧牙关,紧张的盯着她。 “我外祖父屡立战功,吴家军威名在外,朝堂上难免有小人看着如今吴家没男人了,只有一八岁小儿,便撺掇着皇上,谣言蛊惑皇上收了吴家军,就好像能便宜了谁一样。” “哈哈哈!做梦!” “臣女知道,皇上想的是为我好,为吴家好,假借母亲入皇陵一事,吴家的兵符在皇上手里,也就没人惦记了……” 花蕴安话没说完,皇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些欣赏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打断道:“你能明白皇上与本宫的良苦用心自然是最好的,既如此那便……” “娘娘!” 花蕴安猛地出声截住了皇后的话,凌然道:“兵符那是吴家的,而我只是外孙女,加之吴家兵符一直是两半,一半外祖父所持,还有一半为我母亲陪嫁所有。” 皇后不解的点点头,“本宫知道,怎么了?” “我外祖父死于战场,棺木是与皇上一同回来的,我们碰也未碰就葬入皇陵,所以外祖父那块臣女并不知所踪。” 看着花蕴安的表情,不像说谎,皇后站起身,有些担心的问道:“那……还有一块?” “我母亲那块……臣女也……不知!” 此话一出,皇后像是被钉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 “蕴安……你可知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花蕴安丝毫不畏惧,拱着手道:“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吴家上下,或是我父亲,何时见过,至于我……” “呵!娘娘大可去问娴贵妃娘娘和凌王,他们可是翻过我嫁妆之人,可曾见到过!” 皇后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坐下身,失望道:“蕴安,吴氏一族不可脱离皇家。” 花蕴安闭了闭眼,舒展一个笑容,缓慢道:“娘娘,京城还有臣女。” 看着皇后疑惑的目光,花蕴安拿出自己身上吴氏族人才有的府牌。 “吴家军不仅认兵符,更认吴家人,而这府牌……还有臣女这个人便是最好的兵符。” 皇后一怔,嘴角克制不住的抖动,思虑再三,佯装为难道:“罢了,看你一片真心,本宫那便做主,准了,但你身子一直为未好全,就留在京中养病,由吴氏大房媳妇送葬。” “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花蕴安重重的朝地上磕去,皇后摆了摆手,起身离去。 而此时刑部大牢里,一个全身被斗篷遮住的男人,将一锭金子放在狱头手里。 狱头掂量了几下,笑着打开了牢门,嘴里嘟囔道:“不愧是辰王殿下的人,就是有钱!” “嘿嘿,您老慢慢说,我去看着点!” 男子看着狱头离开,这才走进门内。 只见辰王被站立的绑着,四肢上都拴着铁链,身上没有衣服,也没有伤口,却到处都是淤青,是内伤。 男子扑上去,沙哑着声音,“殿下……殿下……您受苦的,小的来迟了。” 辰王缓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完全看不清脸庞的男人,下意识的皱了眉。 “殿下!我是国渊公主身边的人,公主让小的来看看您……可你这……好在公主没有亲自来,要不然定会心疼的。” 辰王原本听见国渊公主四个字时握紧的拳头,瞬间放松了下来,眼角处多了一丝不被察觉的冷笑。 “蕴安让你来的?” 第141章 漏出马脚 鲜红的血液布满了辰王的身体,他用力压制着疼痛,眼神依然平静且坚毅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就连语气也听不什么波澜。 黑衣男子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后退了半步,将一旁食盒里的吃食摆出来,夹起一块糕点,递在辰王嘴边。 “殿下,您尝尝看......” 他压低声音,也不管辰王是否愿意,便将糕点碰在辰王的嘴唇上。 就好似故意一样,有种非要辰王吃下一般。 糕点的香味瞬间传入辰王的鼻孔,很熟悉的味道,是聚糖斋的糕点? 辰王眼睛下意识的瞪大了些,略带狐疑的微微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试探性的轻咬了一口。 糕点入嘴的一瞬间,他更加确定就是聚糖斋的,是吴家......是蕴安? 辰王心里开始纠结,如今情形他不可能轻易相信,可这糕点......总不会错啊。 黑衣男子看着辰王咬下糕点的那一瞬间,面巾后的嘴角,已然上扬,方才剧烈起伏的胸前也放缓了下来。 他将糕点放下,凑近辰王身边,可不知是因为觉得辰王依旧信任了他的缘故还是其他,声音倒是平缓了些,没有方才那么急躁,甚至有些淡然。 “殿下,这是聚糖斋的糕点,我们公主亲自让我带来的,果然公主说得对,殿下吃了这个便会信。” 黑衣男子夸耀着自己,没注意到辰王眼角闪过的嘲讽。 “辰王殿下,我家公主让我告诉您一声,她打算后日救您出去!” “救我?” 辰王皱着眉,有些怒意的声音响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男子,“这可是刑部大牢,如何救?”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张标满记号的地图,摊在辰王眼前,指着上面的红色点道:“这是殿下您现在的位置,公主打算后日,在大牢后面放一把火,将火势顺着墙根引到牢房左侧,瞪大伙救火的时候,趁乱救您出去。” “胡闹!本王是自请领罚,再者说国源公主与本王无亲无故,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来救本王?” 辰王的话让黑衣男子一愣,暗戳戳的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乱的解释道:“这......殿下,您可是帮着我们公主和离的人,又是处处维护吴家的恩人,我们公主自是要报恩的啊!” “殿下!时不待人,我不能久待,今日来一是告诉殿下公主的计划,二是,公主让我问殿下要一样东西。” 黑衣男子生怕辰王多问,再次加急了语调,阻拦着顾泽不让他问出话来。 “什么东西?” “吴家兵符!” 黑衣男子话音刚落,顾泽的眼神便逐渐变得阴沉,他闭了闭眼睛,略带失望的吐了口气出来。 “没想到......就连吴家的人,也认为是本王拿走了兵符?” 黑衣男子明显一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泽睁开眼,脸色阴沉的像黑炭,眼眸里一道道寒光射出,他嘶吼道:“本王救她,照顾吴家,是当初吴家二郎舍命相救,本王理当帮衬,从未贪图什么兵符!” “更何况,本王乃辰王!手底下的将士个个英勇善战,怎么会惦记她吴家那区区几十万大军!”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恩情不是用来糟践的!” “滚!” 黑衣男子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辰王那猩红的双眸,如同吃人的魔鬼,不敢再说什么,弯腰将所有东西重新装好,临走时有些故意的说道:“辰王殿下......您真的误会我们公主了,她真的是一心......哎,罢了,是我们公主命苦。” 说罢讪讪离去。顾泽看着远去的背影,神情慢慢恢复正常,凶狠的眼神也转变为考究,他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 花蕴安刚被香芸扶着走出宫门口,迎面撞上面带焦急从马车上跃下的陈婷婷。 陈婷婷也像是看见了花蕴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瞪着她。 花蕴安本就心烦意乱,一心想着吴府的情况,看也没看陈婷婷,直至走向自己的马车。 可这对陈婷婷来说,就像是当众打她脸一样,瞬间甩开一旁的嬷嬷,上前拦在花蕴安面前,怒道:“怎么,国源公主被休之后,眼神也不好了?” 花蕴安脚步停了下来,眸色骤冷,轻抬眼皮看着面前聒噪的人,冷漠的瞟了一眼,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陈婷婷不由自主的心里一慌。 陈婷婷嘴硬的扬起下巴,“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摆什么公主架子,目中无人怪不得被凌成哥哥休。” “香芸,是谁在聒噪。”花蕴安语气平淡的看着陈婷婷问着香芸。 陈婷婷一懵,刚想开口继续骂,却被香芸打断。 只见香芸收回手,恭敬的行了礼,俯身道:“回公主,是陈国公将军家的小姐,陈婷婷。” “呵。” 花蕴安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陈婷婷,忽地厉声道:“怎么陈小姐身边的嬷嬷都是死了不成?就这样给陈小姐指点礼仪规矩的吗!” 此话一出,方才被甩开的嬷嬷胆战心惊的凑上前,跪倒在地求饶道:“公主饶命啊!公主,老奴......老奴......” “花蕴安!你一个外姓公主,凭什么教训我身边的嬷嬷,这可是梅妃娘娘专门派给我的嬷嬷,你算什么东西,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凌成哥哥的凌王妃吧,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你已经被赶出凌王府......了......” 啪! 陈婷婷话没说完,花蕴安的巴掌已经落在老嬷嬷的脸上。 花蕴安转了转手腕,抬眼看着目瞪口呆的陈婷婷,嘴角半勾,“主子没规矩,那定是下人没指点好,这一巴掌便要嬷嬷记得,既然梅妃娘娘让你教导陈小姐礼仪,还是用心点好,免得丢了梅妃和三皇子的脸面。” 陈婷婷委屈的撇着嘴,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愤怒的看着花蕴安,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我是三皇妃!你怎么......怎么可以......” 花蕴安素手轻抬,握着她指着自己的手的手腕,手上微微使劲,笑得邪魅。 “你还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三皇妃?嗯?一口一个凌成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成为凌王妃不是逸王妃呢。” “还是说......陈小姐,心里一直惦记的都是凌王,只是没抢过花时微,这才嫁于逸王?” 陈婷婷被花蕴安说的一阵心慌,“我没有!你胡说!” 花蕴安冷笑着甩开她的手,阴沉的眼神盯着她,语气中多了些许威胁和警告。 “记住了,本公主与凌王是和离,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谣言,我便认为是你放出去的,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还有,多学学规矩,下一次再这样毫无规矩,以下犯上,你猜猜,自己能不能完好的回去。” 说完,花蕴安转身上了马车,冷声道:“我们走!” 第142章 霄哥的话 陈婷婷咬着嘴唇,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恨不得冲上去将马车上的花蕴安拉下来。 身旁的嬷嬷生怕她再做出出格的事情,紧紧拽着她的衣裙。 “陈小姐......不可啊!这是宫门口,那毕竟是公主,不可以下犯上啊!” 陈婷婷生气的跺着脚,愤怒的甩开嬷嬷的手朝宫里走去。 ...... 吴府门口,海氏从奉旨宫人手里接过旨意,将人送走后,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对一旁的丫鬟问道:“花大人那边还没结束吗?” 丫鬟摇了摇头,扶着海氏的手,“回夫人,还没有。” “吩咐下去,抓紧收拾,午后起身。” 海氏握着旨意,冷眼嘱咐着,自己迈着步子朝内屋走去。 只见张妈妈立在门外,房门紧闭,院内空无他人,海氏上前卡呢留言张妈妈,眼神又瞟向屋内。 张妈妈皱着眉,摇了摇头。 海氏后退一步,冲着张妈妈示意了一下,双手将懿旨托在胸前。 “参见大夫人!”张妈妈振臂高呼,跪倒在地。 海氏尖锐的嗓音响起,还故意加重了语气,“花大人可在里面?” “回禀夫人,花大人一人在里面,老奴未曾打扰。” “那便请花大人出来吧,宫里来人宣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请花大人不要耽误时辰。” 屋内原本低声抽泣的花自忠,从方才海氏第一句话响起,边止住了哭声,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眼下一听有懿旨下,整个人明显多了几分局促,伸手慌乱的擦拭着眼泪,整理了几下衣袍,走向屋门。 “大夫人......抱歉,我心里难受故而久了些。” 花自忠说着还假意垂眸,抬手擦了擦眼泪。 海氏冷眼看着虚假的花自忠,也没拆穿他,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的懿旨。 “花大人,不是我赶你,着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我们吴家承蒙皇恩,皇后娘娘已经允准了蕴安的请求,眼下耽误不得,还请花大人谅解。” “什么!皇后娘娘允了?!” 海氏的话,让花自忠大惊失色,愣愣的站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嘟囔道:“怎么会呢?皇后娘娘怎么会答应呢。难不成......?” 海氏不解的看着话说一半,死死盯着懿旨的花自忠,追问道:“难不成什么?” “难不成她答应了?” 花自忠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海氏手里的懿旨,就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忽地从海氏身后伸出一只手,摁在懿旨上。 “父亲......居然来送我母亲了?” 花蕴安微微一笑,似乎有些嘲讽的垂下眼眸,嘴角勾起向上的弧度,却让花自忠感到一股寒意。 海氏见是花蕴安,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眼里带着怜惜看着她。 花自忠死盯着花蕴安,却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只能讪讪的看这责懿旨说道:“我是受了皇上的意思,前来吴家一探究竟,但从未与我说过会让皇后传懿旨,不妨让我看看,免得有人......” “哼!笑话!” 花蕴安冷哼一声,从海氏手里拿过懿旨,却不曾递在花自忠手里,反倒是收了笑容,一脸严肃道:“花大人您说话最好注意些,若是不信大可出府看看,想来传旨的宫人还未走远。” “不过,我还是劝您回家一趟,问问您那姨娘,都干了些什么,要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您啊,父亲大人。” 她故意提高了最后几个字的音调,说的花自忠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海氏一听花蕴安提起花自忠那个姨娘,便来气,怒道:“来人,送客!” 没等花自忠上前问花蕴安要钥匙,便被成群的下人围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海氏没有搭理吵嚷的花自忠,挥了挥手,便拉着花蕴安朝屋内走去,下人围着花自忠步步紧逼,将其推出吴府。 屋内,花蕴安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钟太医,松了一口气,将懿旨交在海氏手里,叮嘱道:“趁着皇上皇后还没有反悔,舅母你们必须现在立马动身!” “现在?可这还不够七日停灵,怕是会有人起疑心。”吴家二郎有些忧心的站在一旁。 花蕴安顾不得那么多,低头思虑一二,便开口道:“先让人放消息出去,就说天热,停不住,再者说乡下路途遥远,若真是在京停够七日,想来路上不便。” 她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二人,有些着急的拉着海氏的手,“舅母!舅舅!” “若真是停七日,这七日里母亲要遭受多少次闭气,我们都未可知啊!谁也不知道万一那日花自忠,或者顾凌成上门,总不能一直给母亲施针啊!” 说罢,花蕴安求助似的看向钟太医,对其挤了挤眼睛。 钟太医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国渊公主说的......在理。” “这闭气针虽说没有太大伤害,可吴夫人到底一身伤,本就虚弱,若是多次且紧密的施针,保不齐会......” 此话一出,海氏紧攥着帕子,看着吴家二郎。 吴家二郎咬着牙,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我们走。不过,蕴安......” 他转过头,眼里泪水闪动,看着花蕴安,“你必须保证,待辰王受罚后,第一时间赶来与我们相见。” 花蕴安点了点头,从袖里拿出城章交在他的手里。 紧接着吴府上下没有一个闲人,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花蕴安坐在吴氏床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低语道:“娘,你放心,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忽地感觉有个软乎乎的东西从后面抱住了自己,花蕴安回头一看,只见霄哥通红着眼眶,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嘴角的糕点渣融着泪水,贴在他那肉乎乎的脸蛋上。 “霄哥?你这是怎么了?” 花蕴安焦急的询问着,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 霄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着花蕴安,小手指了指床上的吴氏,“小姑姑......小姑姑被坏人害死了......” “祖父、爹爹都被坏人害死了......” 花蕴安眼里一怔,拿着帕子擦干霄哥的眼泪,柔声哄着他:“霄哥不怕,没有坏人,妈妈还有姐姐都在,乖。” “坏人......坏人刚才说的,我听见了,霄哥都听见了,他还摸小姑姑的脸,我真的看见了!” 霄哥的话让花蕴安猛然一惊,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霄哥......霄哥儿,你告诉姐姐,你方才在哪里偷吃糕点的?” 霄哥抽泣着,吸了吸鼻子,抬手指着一旁的桌子,“在桌子底下。” 花蕴安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桌布,桌底果然散落着一地的点心渣。 “花......花自忠?” 第143章 倒打一耙 “坏人……呜呜……爹爹……” 霄哥忽的人哭个不停,就连床上的吴氏竟然也略微皱了皱眉。 花蕴安抬手轻轻捂住霄哥的嘴,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柔声道:“霄哥乖,听姐姐说。” “方才那个人是骗人的,我们霄哥最聪明才不会上当,对不对?” 霄哥吸溜着鼻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花蕴安,慢慢抬起小手,费力的划着花蕴安眼角的泪水。 “姐姐……不哭……娘说了,霄哥……霄哥是男子汉,要保护……保护一家人。” 花蕴安摸着霄哥的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霄哥是男子汉,但霄哥还小,姐姐和娘亲都是大人啦,我们会保护好霄哥的,嗯?” 霄哥点着头,小手指着床上的吴氏道:“姐姐,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花蕴安深吸一口气,拉过霄哥的小手,认真道:“霄哥,你还小,听到的就当没听到,一切有娘亲和姐姐,好不好?” 看着霄哥慢慢点了头,花蕴安又伸出小指,挤出一个笑容,“那我们拉钩,姐姐一定找出真相,霄哥也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娘亲,好不好?” 霄哥慢慢举起小手,抓着花蕴安的小指头,认真道:“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花蕴安看着满脸认真的男孩,有些心疼的将其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 “蕴安,你见霄哥了吗?” 海氏的声音传来,花蕴安慌忙将脸上的泪水擦掉,应声道:“舅母,在这里。” 海氏走进屋内,看着红着眼眶的两个人,倒也没有多生猜忌,只是将二人拥入怀里,哽咽道:“本就是一家人,骨肉亲情,怎么分得开呢?” “舅母……你放心,我们还会相见的。” 花蕴安安慰着,顺势对海氏交代着日后霄哥的事情。 “霄哥日后去了那边,舅母还是让他远离这些事情,万不可当着他的面说,他还小,一切有我。” 海氏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满是心疼,“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轻松些,只是……这孩子太像大郎,怕是瞒不住。” “嫂嫂,前面准备好了。”吴家二郎说着走进屋内。 花蕴安不舍的看着众人,咬了咬牙道:“事迟多变,舅母,小舅舅,你们……动身吧!” “好……” 海氏应着,花蕴安狠心转身出了屋门,接过香芸手上的孝衣穿在身上,命张妈妈扶着香蓝,香芸跟在一旁,随她出了府门,跪在吴府大门阶下。 唢呐声响起,紧接着一声瓷碎声,海氏抱着霄哥,走在前头,浩浩荡荡的众人扶着灵柩出了门。 花蕴安三声响头磕完,嘶喊道:“不孝女,花蕴安,送母亲!” “不孝女,花蕴安,送母亲!” “不孝女,花蕴安,送母亲!” 三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哀,久久回荡在巷子里。 顾凌成站在人群里,湿着眼眶看着送吴府出来的送葬队伍,满眼的不忍,在听到花蕴安那三声哀嚎,瞬间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推开荣景,只身朝刑部大牢跑去。 荣景手足无措,又怕被人盯上,不敢大声叫喊,无奈只好在身后追赶着。 顾凌成站在刑部大牢前,猛地单手撑在石狮子上,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可眼神却紧紧盯着紧闭的大门。 “开门!本王要见辰王!” 大牢看门的两人被顾凌成怒吼的声音一怔,慌忙跪倒在地,“奴才见过凌王!” “凌王您怎么亲自来这地方,这里又脏又乱的……” 其中一个狱头壮着胆子,谄媚道。 顾凌成上前一脚将其踹开,怒气冲冲的扯起另一个的衣领,低声嘶吼道:“开门!不要再让本王说一遍!” 狱头哆哆嗦嗦的点着头,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颤抖着手,好几次没有插进锁芯里。 好不容易打开大牢的门,还没说出口,顾凌成就已经冲进牢内,随手将赶来的牢房把头扯在面前。 “辰王在哪里?” “带我去见他!快去!” 牢房把头何曾见过如此有失仪态的顾凌成,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掉下,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最里面。 “在……在最后一个牢房。” 顾凌成的声音很大,早在他第一句话的时候,辰王便听见了,只是眼下还有些疑惑,为何顾凌成会来。 牢房把头打开辰王的牢门,匆忙从顾凌成的一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顾凌成不稀的搭理他,只是大步上前死死抓住辰王的肩膀,将辰王吓了一跳。 辰王看着眼前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的顾凌成,冷声道:“凌王,你这是……” “都怪你!” 顾凌成怒吼着,扬起拳头,狠狠砸在辰王的右脸上。 眼看着第二拳就要落下,刚赶到的荣景,慌忙上前紧紧抓着拳头劝道:“王爷!恁醒醒!这是辰王殿下!你若打了,可是要被群臣参奏的啊!王爷!” 辰王忍着脸部的疼痛,回过头看着迎上顾凌成的目光,怒道:“怎么,憋了两日的不甘,今日才敢面对?怂货!” 顾凌成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拳头,叫嚣道:“本王怂?!” “还不都是你!” “本王原以为皇叔帮着蕴安与我和离,是可以护着她的,可结果呢!” 顾凌成冲开荣景的束缚,再一次冲到辰王的面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宣泄着他的不满。 “吴氏终究还是死了,可她身为公主,却不能亲自去送,只能留在这!就连报仇,她都做不到!” “皇叔!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你在吗?” 顾凌成质问的声音夹杂着崩溃,一声声如拳头一般,重重的砸在辰王的心上。 嘣的一声,束缚着辰王手脚的铁链尽数全断。 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辰王踉跄的抬手扼住顾凌成的脖子,声音里满是不信的问道:“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顾凌成一手向后拦住叫人的荣景,嘴角却上挑,轻蔑的看着辰王,嘲讽道:“皇叔,你和我一样,一次次将她推入了深渊,你以为你能救她,可是你,是你让她彻底沦为这皇权的牺牲品!” “你胡说!” 第144章 内疚 “我胡说?” 顾凌成冷笑着,抬手反握着辰王的手腕,死死抠着,眼里的神情就像和离那日,辰王看像的样子。 “皇叔,我爱她,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你看不上我利用她,可如今,你不也是?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吴家就真的听命于你了吗?” “你和我一样,配不上她花蕴安!” 辰王抽动着嘴角,忽地肆意大笑起来,松开了顾凌成的脖子,雄安这转身扶在木桩上。 “哈哈哈哈!” “是啊,我哪里是在救她,是我......是我亲手,亲手将她......啊!” 一声怒嚎,辰王用力将面前的木桩拍成两半,颤抖着摊开双手,声音变得凄凉,满是内疚。 “是我亲手将她从一个火坑救出,是我给了她希望,可我却又......却又亲手将她推入绝境......都怪我......” 辰王整个身子狼狈的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哭的无奈和愧疚。 这一刻,他哪还有往日那神采,佝偻着身躯,狼狈不堪,那股子坚毅荡然无存。 顾凌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里的恨意更重了些,紧紧攥着拳头,声音冰到极致,“对,都怪你。” “要不是你,今日她还是凌王妃,本王就可以杀了花自忠,替她报仇!” “要不是你,她又何须让吴家人将其母送出城安葬,而她......碍于那公主身份,就连送葬,她都做不到!” 顾凌成紧紧咬着牙齿,眸子里的怒火就像要恨不得吞噬了眼前的男人,他早已没有了理智,在他顾凌成的眼里,这一切都拜辰王所赐,辰王才是一切的罪人。 辰王闻言渐渐止住了哭声,背对着顾凌成,他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嘴角也微微扬起,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顾凌成看着他放松的身躯,以为他彻底崩溃,竟走上前去,单腿半跪在地上,一手搭上他的肩头,凑近他耳边。 “皇叔,放过她吧,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有我登上皇位,他身为这西渊的皇后,才不会被欺辱,连带着如今的所有委屈才可得报,你若真在意她,还是好好想想……” 辰王猛地回过头,单手搂过顾凌成的后脑,带血的嘴角嘲讽的扬起,眼里浮出一层鄙夷。 他缓缓的张开口,声音轻薄又有力,“顾凌成,说了半天,你还在利用她,你当真该死。” “别说以后,就算你日后为帝,你又怎知,她会是你的皇后?” 说罢,辰王收了手,满是血迹的手心,拍了拍顾凌成的脸颊,玩味十足。 “我就知!她,花蕴安只能是本王的皇后!永远,永远不会是你的王妃!” 顾凌成恼羞成怒的低吼着,转身就要走,可辰王却跌坐在地上,冲着他背影喊道:“别太贪心,凌王,有能耐不妨今日便先打了我,指不定,皇叔我先死你前面。哈哈哈” 听着辰王的话,顾凌成黑着脸朝外走,瞪着牢头吼道:“父皇亲下的旨意,你们就是这样看犯人的?那链子,他一碰就断,人要是跑了,小心你的脑袋!” 牢头拼命的跪地求饶,一脸苦相,那铁链明明好好的,怎的就今日能拧断,心里哀怨着,只求顾凌成快些离开。 直到顾凌成离开,牢头带着人重新返回牢房,谄媚的勾着腰为难的看着辰王。 “辰王殿下……小的之前多有得罪,可这都是听命办事,小的……小的也很为难……” 辰王扶着墙,坐在草垛上,挥了挥手,沉声道:“行了,你放心。本王连杖刑都是自愿领的,你这大牢,本王也是自己进来的,定不会跑,就算要跑,那日刑讯便走了。” 牢头像是得了恩典似得开心,跪在地上谢着恩。 “多谢殿下体谅!多谢殿下!” “行了行了,下去吧。” 辰王挨着身上的疼痛,脸上有些不悦,劝赶着。 牢头身后的几个狱卒反倒是没眼色的晃了晃手里的链子,低声道:“头,这链子……” “什么链子!什么链子!滚滚滚!” 牢头慌乱的打断说话,将人赶了出去,拱手道:“殿下,小的这就告退!” 辰王闭着眼睛,直到听着上锁的声音,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确定四下无人后,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辰王捂着心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子靠在墙上,眼里闪着花蕴安的样子,渗血的嘴角溺爱的扬起。 他低声嘟囔着,“蕴安,这一切……是你的谋划是不是?” “我没有做错,对不对?” 眼泪从眼角划过,辰王的脸上更多的尽是愧疚,“蕴安,对不起。” …… 花蕴安让香芸买了口空棺放在吴家大堂,自己身穿孝衣跪在其前三日,不言不语,就好似守灵一般。 原本言官上奏她无孝无德,可三日的空灵,却也让他们闭了嘴。 “小姐!小姐……” 香芸小跑着急慌的叫喊着,进了大堂,跪在花蕴安身旁的香蓝,摇了摇头,拉了一把香芸,“慌什么!惊着小姐!” 香芸抿了抿嘴,慢慢跪在一旁,两手焦急的搓着。 “怎么了?”花蕴安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香芸低声道:“不知怎的,辰王那边原本应该后日杖刑的,改为今日了。” “今日?”花蕴安看着香芸。 “是,方才街上乱哄哄的,还有人前去看。” 花蕴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对着香芸道:“如此突然,想来是有人故意的,其中一定有事!” “你去公主府,告诉殿下的人,让他们迟半刻去刑场接人,不要带药,只需拿着止血粉,承认不注意时,摸上去,等回来后再说。” 香芸刚想起身,又被花蕴安拽回,“先去辰王府,那边有军医,等入夜我再去,你想办法先让他们送你去辰王府。” “哎,奴婢知道。” 说罢香芸从大堂后绕出。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吴府四周便围上了许多黑衣人。 第145章 意料之中 “哎,不是说五日后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不知道啊,我听说是咱们凌王,不知说了什么,皇上才改了主意。” “你别胡说!要我看啊,就是咱们皇帝快不行了,要早些动手,谁让辰王厉害呢!” “我可听宫里的下人说,辰王受罚和吴家那个外孙女有关系,那简直就是个灾星,克死吴老将军,还克死自己的母亲,辰王也是可怜......” “快别说了,来人了。” ...... 百姓围在刑场四周,掩声交谈着,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顿时噤了声。 只见一宫人,手持明黄卷轴,扬着手里的拂尘,尖声道:“奉皇上旨意,赐辰王殿下杖刑,由大皇子、三皇子督刑!” 话音刚落,辰王被人松开手脚,一身崭新的白衣,将他身上的伤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后面的人用力在他腰部推了一把,将他推在板子前。 辰王稍一踉跄,却还是硬撑着站立着身子,眯着眼在人群里找寻着。 直到来人将他摁倒在板子下,他也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脸颊上有些无奈的浮上笑容。 他开心她没来,这样就不会吓着她,也不至于又被人抓了把柄去,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想着想着,鼻头一酸,仰头看了看天空,长叹一声:“应该的!” “凌王到!” “逸王到!” 宫人两声高呼,只见顾凌成与顾凌逸二人,身穿深色官服,面色严肃的走上高台。 二人冲着阶下的辰王深鞠一躬,这才落座。 顾凌成拿起桌上的行刑板,扔在地上,“行刑!” 一声令下,行刑官手上的板子,重重的落在辰王的身上。 辰王死咬着牙齿,脸上青筋暴起,不出一声的强忍着,他的眼里浮出第一次在太后宫里见到花蕴安的情景,想起那日花蕴安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他便清醒几分。 他要撑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她,正如顾凌成所说,这顿板子辰王也是有自己的心思。 慢慢的,顾泽听见了断断续续百姓的啼哭声和为自己的求饶声,这就是他要的,民心!只有让百姓看见自己皮开肉绽,看着他们心中守卫边疆的辰王被重罚,日后若是有变,才好向着自己。 “停!” 顾凌逸站起身,叫了停,全然不管一旁黑脸的顾凌成,冲下台,半蹲在辰王身边,满脸不忍和难过。 “皇叔!皇叔......您要不向父皇服个软,还有十五杖,再打下去,您定会废了啊!” 顾凌逸的话瞬间让看热闹的百姓都出了声,一个个跪倒在地。 有几个胆大的,大声劝着,“辰王殿下,您可是我们的大英雄!您不可以就此毁了啊!” 辰王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看向百姓,“我顾泽能有大家伙的厚爱,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值了!” 刚要回头,眼神却捕捉到刚赶来的几人,辰王眼神有些慌乱,再三确认没有花蕴安后,这才与领头的男子交换眼神。 只见男子点了点头,轻轻张了张唇后,辰王反倒是笑得比方才有力。 他回过头,艰难的拍了拍顾凌逸的肩膀,将他推开,冲着台上的顾凌成怒吼道:“继续!”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辰王身上,可没人注意到,摔坐在地上的顾凌逸嘴角勾起的弧度,和他轻轻冲打板子人的点头。 十五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变成了脊杖。 顾凌成作于高台之上,自是看得清楚,袖里的拳头紧攥着,可他最终还是默许了,因为他恨,若是辰王今日残了或是死了,对他而来,是最好的。 赶来的下人,在最后几杖的时候才发现变为脊杖,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为何国源公主吩咐只带不起眼的止血粉,这分明就是有人要将主子置于死地。 几人越想越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待最后一板子落下,几人撞开人群,冲上前去,团团围住辰王,最里面的人趁乱将手里的止血粉胡乱的涂抹在伤口上,更是将花蕴安特意交代的药丸塞进辰王的嘴里。 ...... 跪在大堂的花蕴安,心神不宁,总觉得不对劲,忽地身后跪下一人,她猛地回头,竟然是当初辰王安排在公主府的下人。 花蕴安看着女子,试探的问道:“你是有事要说?” 女子磕了三个头,只是将手边装满纸钱的篮子抵在花蕴安手边,便退了出去。 花蕴安有些失神,苦笑一声,真是昏了头,她哪听得懂西渊的话。 心里想着,花蕴安开始将纸钱掏出往面前的火堆塞去,忽然手指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她低下头发现是两块薄铁板。 她仔细看着,只见第一块上面画着吴府大门,还有树,树上......有人! 花蕴安捂上嘴,差点叫出声,急忙看着第二块,板子,板子下面的人,打板子,腰......腰部?嘴和药丸。 腰部......药丸,是脊杖! 花蕴安心里一惊,果然如她所料,什么自愿领罚,这就是个局,引出自己也好,打死辰王也罢,都是百无一害的,皇上好狠的心。 听着大堂外开始混乱的动静,花蕴安赶紧将手里的板子扔进面前的火堆里,又盖了许多纸钱。 算着时间,行刑结束了。 香蓝看着有些微颤的花蕴安,上前扶了一把,低声道:“小姐......” 花蕴安捏着香蓝的手,语气里明显的有些害怕,“香蓝,四十脊杖......他能挺过去吗?” “他......我......” 香蓝轻拍着花蕴安的手背,她好像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六神无主过,就好像天塌了一样,“小姐,您静一静,眼下您要是乱了手脚,对谁都不好,再忍忍,入夜奴婢陪您去王府。” “不!”花蕴安摇着头,“不,你不能去,这两日吴府和辰王府都是会被严密盯着的,你要时刻在这边,若是我不在,你也好应付。” “况且,舅舅母亲他们的消息,只能你来收,我才放心,如今谁都不能出差错,若是被抓到一点把柄,那就是满盘皆输,辰王也就白白受这顿打。” 香芸点了点头,“奴婢全听小姐的。” 花蕴安没有再说话,只是手里攥着辰王临走交给自己的府印,“你一定要活着,活下去,才有机会。” 第146章 顾泽,你定要无事 顾凌成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倒也不曾阻拦,他是恨辰王,可骨子里的血脉亲情倒也不至于真的杀死他。 反倒是顾凌逸,看着围上来的人,先是一惊,却又立马换上一副难过的样子,佯装着就要推开人群。 他趴倒在辰王身上,趁人不注意,伸手探着辰王的鼻息,感受着似有似无的呼吸,他的嘴角险些没有控制住。 可他不知,趴着的辰王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的手指。 “逸王,行刑已结束,还请让奴才带主子回府!”方才给辰王上药的男子,扯着嗓子请求道。 “不行!” 顾凌逸脱口而出,他不希望辰王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可话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失了态。 看着周边议论纷纷的百姓,顾凌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就连台上的顾凌成都变了脸色。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跪地的奴才,呵斥道:“辰王乃本王皇叔!如今身受重伤,理应本王与大哥哥护送回府,你们几个毛手毛脚,万一再加重了如何是好!” 顾凌成闻声已经走到面前,点了点头,“三弟所言不错,来人!” “慢......” 辰王虚弱的声音传来,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拽着身前的奴才,低声道:“本王无恙,不劳烦两位皇子。送我回府。”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奴才说的,不容置疑。 顾凌逸心里一怔,明明方才已经气息奄奄,怎么......怎么还...... “三弟,既如此,你便随本王回宫复命吧!” 顾凌成的声音将顾凌逸拉回现实,看着众人已经抬着辰王离开,他攥着拳头,咬了咬牙,无奈的点头,可眼神里的杀意却更加浓郁。 众人抬着辰王快步回到王府,一早等在屋内的香芸和军医一干人等,立马起了身。 香芸看着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辰王,惊恐的捂着嘴,声音开始发颤,“殿下......殿下......殿下不是杖刑吗?怎么会......会伤到脊柱呢!” “军医!军医,快!药丸......小姐给你的药丸,你可有给殿下喂下?” 香芸慌张的说话也没头没尾,只是抓着为首的小斯,一个劲的问。 小斯面露不忍,“喂了喂了,不过......三皇子耽误了一段时辰,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香芸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看了眼安静趴在床上的辰王,眼神触及到他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又立马害怕的闭上眼睛。 “香芸姐姐,公主什么时候到?眼下我们殿下这个样子......若是公主在,定会好些。”小斯猛地跪在香芸面前,哀求道:“依着殿下的意思,肯定不希望吓着公主,可是方才刑场的样子已经有人回了公主,想来公主是知道的,就当奴才求求你,香芸姐姐,你就把公主带来吧!” 说完就要磕头,香芸吸了吸鼻子,“你快起来,你是辰王殿下的随从,怎能拜我。” 见拉不动小斯,香芸长叹一口气,“没有公主的命令,眼下我也不敢出这间屋子,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打乱了公主和殿下的计划,岂不是更让他们难过?” “可是......” 香芸忙伸手止住小斯的嘴,摇了摇头,“公主说她晚上会想办法过来,现在我们只需要配合郎中,先稳定了殿下的伤情,你也说殿下不希望夏泽和我们小姐,若是现在请了公主过来,以后殿下知道了,难免会过问。” 听着香芸的话,小斯咬着唇,看向辰王,不甘的起了身,接过下人手里的血水,“我去倒。” 此时,花自忠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二人,满是怒意的将产宅砸在其中一人头上。 “啊!” 李氏被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脸,尖叫着浑身发抖。 那个长得与香蓝极为相似的丫头,随着茶盏碎裂,人也直挺挺的昏死在地上,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氏。 花自忠回过身,死死扼住李氏的脖颈,恶狠狠的咒骂道:“你到底要坏我多少事,你才满意!” “没......没有......” 李氏早被花自忠那嗜血的墨阳吓得语无伦次。 可她哆嗦,花自忠便越生气,手上的力气越大了几分。 “别以为老子我不知道你和李家那个小子,在干什么,给我安分一点,要不然,我能杀了吴家的,便能屠了你区区李家!” 花自忠咬牙切齿的说着,那凶残的样子,逐渐逼近李氏,窒息感让李氏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张恐怖、扭曲的脸。 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花自忠抵在李氏脸上,“记住了,这只是第一次,再有一次老爷我划的就是这!” 说着将瓷片抵在李氏的脖子,瞬间血液渗了出来。 “记住了记住了!我记住了......”李氏惊恐的叫喊着。 花自忠这才松了手,坐回椅子上,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东西给时微了吗?” 李氏喘了几口粗气,趴在花自忠的脚下,“给了给了,时微自小就听您的话,老爷......老爷您放心。” 李氏深怕花自忠的怒气会牵连时微,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哀求。 “这才乖,你只要记得,时微只要听老爷我的话,日后无论是那个皇子登基,她......都是皇后。” “但若是不听话,就算大皇子要立她为后,老爷我也能把她拉下来!” 说罢,花自忠起了身,自顾自的朝外走去,站在门外,猩红的双眼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嘟囔着,“这一切只能是我的!” 入夜,吴府内,花蕴安穿着丫鬟的衣服,一旁的香蓝像是被点了穴,呆傻的站在原地。 她害怕,她身上穿着的可是公主的衣服,尽管外面裹着孝衣。 “香蓝,待会你便跪在我白日跪着的地方,谁来都不要抬头,我会让会武功的下人守着你,你一定不要自己乱,听见了吗?” 花蕴安拍了拍香蓝的肩膀,香蓝强撑着点了点头。 屋内闪进一个黑衣人,低头道:“公主,一切就绪。” 花蕴安对香蓝点了点头,看着她走了出去,又估摸着过了一刻,这才随着黑衣人摸黑出了吴府。 “顾泽,你一定要无事才好!” 第147章 来见你 香蓝强装镇定的跪倒在灵前,抬手微微将头上的白布往下扯了扯。 身旁围了一圈公主府的下人,各个低着头,慢慢的将手里的纸钱往面前的火盆里放去。 两侧站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下人,一个个横着眉,手里紧紧握着棍棒。 “你们都听着,公主 今夜依旧要守灵,不可有人打扰,若是有人到访,统统劝回!” 张妈妈站在屋门口,加重了语气吩咐了下去。 香蓝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不停的为花蕴安祈祷,希望她可以平安见到辰王殿下。 ...... 辰王府的卧房内,乱成一团,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郎中, 殿下如何了?”小厮凑在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一旁的郎中。 那老郎中,长叹一声,紧接着摇了摇头。 “殿下身上本就有旧疾,再加上十五板的脊杖,又耽误了些许时辰,怕是很难醒来,亦或许醒了,能不能走还是个迷......” 小厮一怔,猛然转头,对上香芸的眼睛,无助的嘶吼着,“求你救救殿下吧!” “殿下是那么好的人,他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罪啊!” 香芸鼻头一酸,狠心视线移开,她知道他的意思,要是小姐在这,或许辰王殿下还有生的希望,可若是贸然去找小姐,万一小姐再出事,岂不是得不偿失,她不可以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厮见状,攥着拳头起身一把抓住香芸的手腕,语气有些加重了几分,满脸鄙夷的伸手指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辰王。 “你看啊!你为什么不看!” “那是辰王殿下!是心系百姓,从不愿意参与党争,一心只为守护西渊疆土的辰王殿下!可自从遇到你家,你家小姐!殿下成什么了!被忌惮,被参奏,还被打成这个样子!” “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家小姐来看一眼,又不要她怎样,为什么就是不肯!” “是,殿下欠吴家一条命,可那又不是殿下求他的,那是他的职责!你们凭什么看不上殿下的恩惠!凭什么!” 香芸回过头看着冲自己咆哮的男人,生气的话说不出口,出了口气,无奈道:“我们小姐不是不念殿下的好,只是如今小姐也是众矢之重,但凡有一点轻举妄动,说不定小姐就会与辰王一样,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小斯怒吼道:“我只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殿下当年为了救我们村子的人,差点葬身火海,就这一点,我也要救殿下!” 说着他就要扯着香芸往外走,“你不去,我便拉着你去,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是绑,我也要将人绑来。” 香芸用力甩开小厮的手,差点将自己摔倒在地。 她站稳身子,眼瞅着小厮又要伸手上前,她抬起手指着小厮的眉间,厉声呵斥道:“够了!” 香芸的声音极大,屋内俩猫安静了下来,小厮愣在原地,看着满脸怒意的香芸。 “你闹够了没有?辰王的命是命,我们小姐的就不是了吗?” “我们都只是下人,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说了小姐晚些时候自会过来,听不懂吗?” “你想没想过,你们殿下那样在意我家小姐,要是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将人带来,但凡路上出事,辰王还能活吗!” 香芸的话只是让小厮一愣,回过神,依旧怒吼道:“那殿下怎么办!他可是为了你家小姐才......我虽是奴才,可我心是肉长的,不想国渊公主,有事知道我们殿下,没事还不知道想谁呢!”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可香芸依旧听得清楚,再也压不住的怒火,上前就是一巴掌。 “你没口子的玷污谁呢!” “我家小姐与辰王殿下清清白白,你只知道辰王如今不省人事,可你怎知我家小姐就安枕无忧?” “我家小姐,为了辰王......为了救人,就连生母发丧都没去送,辰王被关了几日,我家小姐就几日没睡,跪在灵前,任人指责、辱骂,就因为我家小姐还能动,你就要说她没良心?你懂感恩,你为何不替辰王挨板子!”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花蕴安冷着脸走进屋内。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不适,眼皮一跳,她只是看了眼香芸,没说话,绕开两人直直走向床边。 只是一眼,花蕴安的心就像是被人拿着针狠狠的刺了一遍,身子一怔,开始发颤,伸出去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想伸手去抚摸辰王的伤,可又停在半空,缩了回来,看着惨不忍睹的辰王,声音带着颤问道:“辰王......如何了?” 郎中将手里的血帕放在一旁水盆里,将情况又说了一遍。 方才斗嘴的香芸二人,此时也低着头站在了花蕴安的身后,默不作声。 “可有什么别的办法?”花蕴安红着眼眶,语气里多了些焦急,“或者需要什么别的药?” “你们可有将那药丸喂与辰王吃下?” 花蕴安猛然回头对着身后的人,急躁的问道。 香芸身旁的那个小厮,有些不安的小声道:“吃......吃了。小的亲手喂的,看着殿下咽了下去。” 花蕴安顺着声音看了眼说话的人,点了点头,“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她回过身,坐在床边,抚上辰王的额头,却一惊,“为何温度如此高?” 郎中长叹一声,将冰过的帕子放在辰王额上,“殿下伤的太重了,脊杖啊,每一下都打在腰上脊骨,怎会不发热,若是今夜,辰王体热降不下来,那便是华佗再世都无用......” “那快想办法啊!愣着做什么!” 花蕴安彻底慌了神,叫喊着,手却无意识的紧紧抓着辰王的手,她怕了,这些年身边的人都在离自己而去,她不愿再失去。 “公主,老朽已经将能想的办法全想了,都没效果,眼下只剩一法,但老朽不敢擅自做主。” 郎中拱手跪倒,像是接下来的话大逆不道。 花蕴安看着辰王发白的嘴唇,急切道:“说啊!” “以毒攻毒。说来简单,但风险很大,褪去辰王衣服,将四周放上冰块,不停的用冰帕子擦拭身体,要随时注意辰王的体温,不可过冷也不可过热......” “这有何难?来人!去取冰来!”花蕴安打断郎中,大声招呼着。 可郎中却拉住了准备出去的人,“公主......” 花蕴安看着一脸难以启齿的郎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飘虚。 “怎么?” 第148章 接受他的自愿 看着郎中难以启口的样子,花蕴安眉间一跳。 “公主殿下体外温度好降,可着体内却不是易事啊......” 花蕴安眉头一皱,语气没了方才的缓和,“你倒是快说啊!到底要如何?” 郎中再次跪在花蕴安脚下,垂着头为难道:“需打捞深井水,再由人的体温暖温,灌与殿下口中,直至呼吸正常。当然最好是将冰块,暖至刚化,此为阴水,再好不过。” “那便叫人拿来冰块,一部分敷于体外,另一部分让婢女放在器皿内,置于碳上,自是比井水来的快些。” 郎中摇了摇头,否定了花蕴安的话。 “万万不可,公主不知,着冰块化水,若是借用炭火,那便不是阴水,为熟水或半阴水,殿下需要极阴之水,方可对抗体内邪火。” 花蕴安转头看向辰王,像是自顾自的嘟囔着,“极阴之水......照此意......只能揣在怀里了......” “正是......”郎中的话,算是坐实了花蕴安的想法。 花蕴安抿抿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香芸身后的小厮,面无表情的问道:“看你对辰王如此上心,想来这府中大小事情你也能做主?” 花蕴安的话没有太多的情绪,小厮先是一愣,竟下意识看了看在花蕴安身后不省人事的辰王。 香芸见小厮半晌不答话,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想什么呢!方才不是很着急,眼下我们小姐来了,你倒是不说话了?还不 快点回话!” “嗯?哦,回......回公主,小的是辰王身边的小厮。” 花蕴安伸手打断了他,吩咐道:“我与香芸不方便出门,你按照郎中的吩咐取冰块来,不要让太多人进来,眼下屋内的人都留下,用体温化冰。” “是,小的遵命。” 小厮刚要转身,花蕴安又将他唤住,补了一句,“还有,派人去厨房,煮些姜汤来,让大家伙都喝些,免得撑不住。” 小厮眼里流动着莫名的情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花蕴安转过身,轻轻扶着辰王的脸颊,将那掉在胸前的头发拨了回去。 忽地感到手上一股力量,只见原本她握着辰王的那只毫无动静的手,此时竟然紧紧攥着她的手指。 花蕴安鼻头一酸,泛红的眼圈瞬间布满眼泪。 她俯下身,凑在辰王的耳边,低声道:“我在......我在这,你放心......” “公主,冰来了!” 花蕴安慌忙坐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扭过头吩咐道:“每人都先喝碗姜汤,每次拿冰的时候量力而行。” “香芸,你帮我也取一块来。” 香芸捧着冰,有些担忧的看着花蕴安道:“小姐,这冰可是极寒之物,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了,交给我们便好。” 小厮也拿起一块,放在手里,点着头,劝道:“是啊是啊,公主,这也太冰了,我们几个大男子也够了。” “别废话,拿来!” 花蕴安有些怒气的打断了二人的话,“眼下当然是人越多越快越好,哪有时间计较那么多。” 说着就要接过香芸手里的冰,可辰王却死死拽着自己的一只手,没法她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接,捂在心口。 就这样,原本酷暑的夜,屋内的人却个个冷的发颤。 花蕴安将手里不知第多少块,捂化的冰交在郎中手里,看着郎中灌进辰王的嘴里。 “降了!降了!” 郎中有些欣喜的叫喊着,“公主,殿下的体温降了!” 花蕴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床上的顾泽,半晌嘴角才扯出一抹笑容,“降了?那可是要好了?” 郎中号着脉,病情也稍微缓和了些,“比方才强多了,只不过还需用冰块敷在伤处,以免再次高温,若是天亮不再发热,那便彻底无事。” “好!好......冰块,快!换冰块!”花蕴安的语气也轻松了些。 小厮将干净冰块给辰王换上,又对着花蕴安恭敬道:“公主......既然殿下已无大碍,您还是快用温水暖暖手吧。” 花蕴安看了眼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手心,手指也略微颤抖,只是淡淡的问了句,“还有多久天亮?” 香芸端着盆子放在一旁,看了眼外面的天,“小姐,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 花蕴安点了点头,再次回过头,摆弄着辰王身上的冰块,平静道:“香芸留下陪我,替我更换冰块,其余人现在都去休息,待天亮来接替我。” “公主......公主您还是先歇歇吧,小的们撑得住。”小厮看着花蕴安那红肿的手,有些不忍的开口劝道。 花蕴安摆了摆手,“我不能久待,天亮就要回去,以免有人生事,若我一走,辰王身边你们还要多上心,所以别说了,按我说的办就好。” 小厮知道花蕴安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得闭了嘴,带着人退在门外,倚在门廊上歇着。 香芸将带着温度的帕子抵在花蕴安的手上,略微带着哭腔道:“小姐......擦擦吧,免得日后遇风疼。” “傻丫头,今夜辛苦你了。”花蕴安微笑着,看着香芸。 香芸抬手将眼泪抹去,点了点头,“奴婢是下人,这算得了什么,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您,这一夜的寒气,怕是日后身子多有不适。” 花蕴安自是听出了香芸话里替自己委屈的意思,笑着回过头,看着面色稍许放松的辰王,低声道:“我只是不想欠他的,方才小厮说得对,他本不用参与进来,眼下弄成这样,我做这些算不了什么。” “可是小姐,您又没有求着......” “求不求的,不还是那回事吗。” 花蕴安打断了香芸的话,看着顾泽,收了笑容,“这世上太多的因果,有时候何须钻牛角尖,为了那一开始的出发点弄得人心尽失。” “无论他是否自愿,我是否哀求,在世人眼里,都是那一回事。” “我只需要知道,我的内心,是接受他的自愿了,那么我做的这些,便也是自愿。” 香芸看着花蕴安看向辰王的眼神,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小姐......” “好了,别说了,去拿冰块来吧。” 花蕴安打发着香芸,自己闭了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第149章 花时薇上门 天色逐渐转亮,花蕴安看了眼还在沉睡的辰王,将手里的帕子抵在小厮手里,叮嘱道:“天就要大亮了,好在眼下还是稳定的,我走后若是再烧起来,就按照昨夜的法子处理,待天黑我再来。” 小厮面露尴尬之色,不敢直视她,手里紧紧攥着帕子。 “是,小的遵命。” “香芸,你等午饭后,先回公主府一趟,然后再去吴府,记得小心些。” 香芸点了点头,花蕴安这才从后门绕出。 花蕴安再黑衣小厮的带领下,左拐右绕的朝吴家走着,可就在最后一个巷口,听着一声激烈的马鸣。 花蕴安停住脚步,侧头打量着,眼里一惊,低声惊呼道:“凌王府的马车?!” “小姐,可是消息走漏,凌王有所察觉?” 花蕴安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死寂,“不对......如果真是顾凌成知道,那他也应该直接去辰王府,况且此时就要天亮,若闹出去,他的名声更保不住。” “那小姐,现下要如何?” 花蕴安看着逐渐停稳的马车,看着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的人,嘴角也随之勾起一抹笑容,“哼,居然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花蕴安挥了挥手,黑衣小厮凑了上去,她压低了声音叮嘱道:“待会按计划行事,等我换了香蓝之后,再放她进去,只要她踏进府门,你立马就去凌王府找凌王,就说国源公主请他接人回去。” 小厮点了点头,扭身飞上了屋顶,冲着吴府门前的守卫家丁挥着手。 花蕴安趁乱绕道吴府后门,快步朝前厅走着,一路上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等到前厅的时候,已经全然一副戴孝的样子。 屋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香蓝有些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索性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花蕴安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冲着张妈妈和家丁使了使眼色,顺带将手里的黑衣扔进了火盆里。 拍了拍香蓝的肩膀,瞬间又捂上了香蓝的嘴,示意她噤声。 香蓝本就害怕,又猛地被花蕴安拍了肩膀,吓得就要尖叫,好在花蕴安提前堵了她的嘴,这才没有叫出声。 “小姐......小姐,呜呜......” 花蕴安收了手,跪在香蓝跪的地方,整理着身上的孝衣,低声安慰道:“别怕,还好赶回来了。” “你去,去看看门口,若是来人非要进府,那便让她进来。” 香蓝擦了擦眼泪,身子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她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这才一瘸一拐的朝府门走去。 待她站定,才看清花时微正一身王妃宫装,教唆着王府家丁与吴府的守卫互殴。 香蓝眼底浮出怒意,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人群,怒吼道:“都住手!闹什么闹,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 她怒斥着,膝盖隐隐作痛,自己只是跪了一个彻夜,可自家小姐跪了三日,连个喘息机会都没有,反倒还要处理这些不安好心的人。 香蓝越想越气,眼里的怒火都要喷出来。 “大胆奴才,我是凌王妃,你有什么能耐,敢骂本王妃的人!” 方才花时微就已经按耐不住,再加上香蓝阴阳怪气的话,瞬间蛮横起来,“来人,给我掌嘴!” 花时微的贴身婢女紫芙还没走上前,便被吴府的家丁拉了去路。 香蓝冷笑一声,佯装恭敬道:“见过凌王妃。” “凌王妃想来听错了,奴婢方才说的是公主府和吴府的下人,何时说过凌王府的?更何况,王妃,奴婢乃是国源公主身边的婢女,身有品阶,旁人......打不得。” 香蓝说着,又看了看紫芙。 花时微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上前几步,指着香蓝就要骂,“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乃凌王妃!好啊,她打不得,我打!什么玩意,谁教你的以下犯上!” 没等花时微的巴掌落下,香蓝俯了俯身,不卑不亢道:“凌王妃恕罪,奴婢并非对您无理,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家公主为了给夫人守灵,已经几日不见客,别说旁的,就连皇上皇后,都不曾宣召打扰公主守灵。” “凌王妃,您大清早,天都没亮,便上门与家丁闹个不停,安的什么心?” 随着天逐渐透亮,巷子里人也越来越多。 紫芙拽了拽花时微的衣袖,低声提醒道:“王妃......别忘了正事。” 花时微抬起的手再半空中顿了顿,收了凶狠的脸色,转而哭哭啼啼的捏着帕子,哀嚎起来。 “我知道,姐姐是还在生我嫁给王爷的气,可是......可是也不能找理由,夜夜不让王爷归家啊......” “你!”香蓝脸上一红,震惊的看着花时微,从未想过她还能如此豁的出去,为了抹黑自家小姐,编出这样的话。 碍于小姐的吩咐,香蓝忍着怒意,回道:“凌王妃真是说笑了,我家公主守灵三日,从未踏出前厅半步,再说凌王一个活人,四肢健全,想去哪去哪,您又为何一口咬定是在吴府呢?” “我就知道......王府下人都看见王爷来过,我不求别的,只求姐姐让我进去,见王爷一面也好。” 花时微的娇柔此刻人落在每一个看热闹的人眼中,香蓝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别的。 “凌王妃,可要想好了,若是王爷不在吴府,您定要为今日行为负责,公主的名声不容半点污蔑。” 花时微下意识低下了头,原本坚定的眼眸,也闪过一丝慌乱。 昨夜,自己等着顾凌成回府,却迟迟不见回来,还是自己偷听了下人说话,才知道顾凌成这几日都忙着帮花蕴安,这才怒气冲冲的想来要个说法,坐实她花蕴安勾引王爷的名声,可眼下心里却没有了底。 “凌王妃?可想好了?”香蓝出声提醒道。 花时微看着周边指指点点的人,心一横,“我知道如今姐姐身份尊贵,可也没必要吓唬我,我来不是想带走王爷,姐姐放心,我只是想瞧一眼,只瞧一眼。” 香蓝鄙夷的侧过身,“凌王妃,请!” 第150章 该你了,花时薇 前堂本就紧着府门,花蕴安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进耳朵里。 “愚蠢。” 她勾了勾嘴角,不屑的低语一句,这才讪讪闭上了眼睛。 花时微看着突然邀请自己进府的香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咳几声,微微俯身。 “多谢姐姐成全,那妹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花时微就要抬脚往里走。 可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只见花蕴安身穿白衣孝服,站在丫鬟身后,浑身散发着冷意。 顿了许久,花蕴安缓缓抬起眼皮,眼里毫无神色,木然的看了眼花时微,又看向香蓝。 “让你去买纸钱,怎么还在这?” 花蕴安的话说的突然,好在香蓝脑筋转的快,立马变了神情,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花时微众人。 “回禀公主,奴婢正要去,却......看到凌王妃正带着人与小厮争吵,这才多嘴了几句。” “明明是你拦着不让本王妃进去,你......”花时微有些失态的脱口而出。 花蕴安微微皱眉,脸上尽显倦态,她抬手轻揉了几下额头,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凌王妃可是来凭吊的?” 花时微摇了摇头,紫芙忙拽了拽她的袖子,这才赶紧又点了点头,紧紧攥着帕子,高声喊道:“姐姐......妹妹我......” 话没说完,花蕴安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凌王妃好意,本公主心领了,只不过,几日前府内便对外告知闭门谢客,不必劳烦各位前来。” 她抬眼打量了一番花时微,略微放大了声音,“怎么?凌王没有告知凌王妃?” 众人都知凌王与当下的凌王妃不睦,前不久又传出凌王大婚之日让凌王妃独守空房,眼下国源公主这样说,不就坐实了这几日的传言。 身后百姓议论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传来,花时微咬着嘴唇,死死的瞪着花蕴安,满眼的怨气。花蕴安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便不要怪我落了你的脸面。 扑通一声,花时微直愣愣的跪在了花蕴安的面前,眼泪也顺着脸颊两侧缓缓落下。 “姐姐!” “姐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我也只是听命嫁娶,皇命难违,当初王爷不愿,是姐姐您极力求父皇,王爷这才娶的我,就连你与王爷和离那也不是妹妹......” “不是妹妹我从中作梗的啊......” 花时微越说哭的越厉害,简直一副娇滴滴可怜样,方才指责她的人群,竟也安静了三分。 她吸着鼻子,继续道:“姐姐你知道的,妹妹我只是一个庶女,只要能活着,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在家听父亲与大娘子与姐姐你的,出嫁也只听王爷的。你怨我,恨我,都可以,可姐姐,妹妹只求你让王爷出来,让妹妹我见一面,就一面!” “只要我知道王爷安好......就算姐姐要留王爷,我定不会阻拦......” “求求你!姐姐......国源公主,求求你......” 花蕴安低垂着眼眸,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花时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花时微算是用了脑子,只是几句话,瞬间将自己从一个不被待见,插足嫡姐婚姻的人刻画成了一个弱小无助,孤苦无依的家中庶女,听命认命,只此一生的可怜人。 随着花时微的哭声,人群再次热闹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话头都偏向了花时微。 花时微背对着人群,偶尔听清几句传来的声音,眸子里的得意,顺着泪光洋溢着。 可她嘴角的笑容还未绽出,就连捏帕子准备擦脸的手刚抬起,就被愣在空中。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立马吴府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花时微愣了一会,捂着脸,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手还停在半空的花蕴安。 “你......你居然打我?” 花蕴安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方才扇了巴掌的手此时正颤颤巍巍的指着花时微,张着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还向后虚晃了一下。 香蓝忙上前扶住花蕴安,满脸的担忧和心痛,刚想说话,手上却传来一阵力量,她抬眼看着花蕴安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松了手,冲花时微跪了下去。 “凌王妃!奴婢求您了,公主为了给我们夫人守灵,已经跪了快四日了,就连饭食都不曾吃一口,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啊!” 花时微看着眼前与自己设想不一样的情况,指着花蕴安刚想说话,却又被香蓝怼了回去。 香蓝直起身子,一把抓住花时微的手,打在自己脸上,“凌王妃要是生气就打奴婢出出气,请不要再为难我们公主了!” 紫芙见花时微插不上话,也跪爬到花蕴安的脚下,抱住她的脚,大叫道:“公主息怒啊!我家王妃也只不过是想见一眼王爷,一眼而已,您就当心疼心疼自己的妹妹吧......” “心疼?我还不够心疼她吗?” 花蕴安自嘲的反问着,颤抖的推开一旁扶着自己的张妈妈,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时微,我自八岁那年便留在了外祖家,你告诉我,我让你听我什么了?父亲回京,带的也只有你与李姨娘,我母亲你何曾恭敬过一次?” 花蕴安收回手,指着吴府大门上的大白灯笼,撕心裂肺的说着,“时微,你睁眼瞧瞧,我母亲......我母亲她才刚走不足七日,你天不亮跑到府门上说我扣留妹夫,呵呵,呵呵呵......” “花时微,你有没有心!” 花时微咽了咽干渴的喉咙,强撑着自己的脸面,依旧娇滴滴的哭求着,“姐姐......求你......让王爷回府。” 话音刚落,花蕴安猛地上前,俯身抬手抚上花时微的后脑,用力拉近了二人距离。 在花时微惊恐的眼神中,花蕴安直直的注视着她,眼眸里闪着亮光,她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用着只可两人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好戏......才刚开始。” “花时薇,该、轮、到,你、了!” 花蕴安一字一顿,语气里竟是那高高在上的威严感,像无形的力量,一下下击垮着花时微那本就没有多少的信心。 花蕴安看着逐渐颤抖的花时微,眼睛余光看了眼巷子口,眨了眨眼睛,笑着在花时微震惊的神情下,拉着她动得手猛推向自己,随即转身磕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第151章 装的娇柔做作 “小姐!” “公主!” 一声闷响,花蕴安捂着头跌坐在柱子前,香芸几人忙上前搀扶。 花蕴安捏了捏张妈妈的手,整个人无力的瘫在香蓝身上,松开手,额头早已红肿。 张妈妈满脸气愤,撸起袖子对着花时微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是用了些力气的,花时微的嘴角竟渗出血来。 “大胆!你......你个老货,怎么敢打凌王妃?”护着花时微的紫芙,冲着张妈妈就是一顿叫嚣。 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众人,挨打的是凌王妃。 张妈妈咬着牙,鄙夷的打量着紫芙,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花时微脸上,这下所有人都愣了。 之前打花时微,是因为她推倒了公主,可这一下多多少少有些个人恩怨了。 “想来是凌王妃不会管教下人,满嘴污言秽语,老奴乃国渊公主身边有品阶的贴身嬷嬷,连我都敢骂,可想而知背地里没少说公主吧!” 张妈妈说完站正了身子,提高了音调,趾高气扬道:“花二小姐,您虽未凌王妃,可西渊自立国以来,公主与皇子并尊,即使为皇子妃,也终究低于公主。” “可我到底是凌王妃,姐姐没说话,你凭什么打我!” 花时微捂着脸,彻底没了一开始的仪态,眼里的愤怒就像那利刃,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一个个抹了脖子。 张妈妈到底是跟着吴老太太身边的人,没有一丝慌乱,清了清嗓子,一副训诫的样子,看着花时微。 “你今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凌王妃,打扰公主守灵,且不说方才那股子胡言乱语,您竟因为公主几句话,便出手伤人,以下犯上。” “凌王妃,难不成你今日借口寻凌王,实则是为了刺杀公主!” 张妈妈的话看似云淡风轻,实际却让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这国渊公主虽说没有正式举行受封仪式,可宫里宫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方才那一下,若是当今二公主在,此时的凌王妃怕是早已去阎王殿了。 花时微不甘的咬着唇,死死瞪着花蕴安,眼珠一转,捂着脸的手松了下来,眼神也变的挑衅。 只见她甩开紫芙的手,没等阿加反应过来,她早已一手掐着紫芙的脖子,一手拽着紫芙的头发,冲着花蕴安的方向,重重的砸向地面。 “让你顶嘴!小蹄子,这是吴老将军府,你以为自己家,惹着公主,你以为你能活!” 花时微话里话外的讽刺着花蕴安,手里的劲却越来越大,紫芙的额上已经布满了鲜血。 花蕴安闭着眼看着眼前的闹剧,却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待花时微落的话音,这才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 “哎......时微,你到底要怎样,我何曾说要怪你?” “你说我借着母亲去世为理由,不让凌王回府与你恩爱......”花蕴安捂着心口,闭了闭眼一副难以启口又心痛难忍的样子,顿了顿。 “时微,凌王是个人,是个有脑子,有思想的人,况且我已经与凌王和离了,他做的任何事情还有选择我都无法左右,他是否与你洞房,是否每日陪你用膳,是否日日归家......这些种种,我都无法插手,我只是一个蒙受皇恩的外姓公主......” 花蕴安踉跄的走近了些花时微,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可伸出去的手,又停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些许害怕,又收了回来。 这一幕落在了周围人的眼里,包括朝这边走近的那个男人眼里。 “时微,凌王府的日子是你与王爷的,我也已经与王爷和离,你又何苦到我门前泼脏水呢?” 花蕴安一脸娇弱,再加上红肿的额头和那满脸的泪痕,让人看一眼都心疼。 花时微心里气不过,明明以前的花蕴安从不会如此做作。 身后传来的男人声音,却让她好像明白了花蕴安为何会变的这样。 “闹什么!” 顾凌成黑着脸,快步走上台阶,下意识的站在花蕴安的身旁,浑身杀气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花时微,眼里尽是不耐烦。 “见过凌王,凌王万岁万安。” 花蕴安就要俯身行礼,顾凌成忙伸手去扶,却被躲开了,只留他的手停在半空。 顾凌成略显尴尬的收回手,却看到花蕴安红肿的额头,想出声关心,嘴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满腔得到怒气,终究要有一个人承担,顾凌成回过神,厉声道:“本王不是让你待在西院,为什么要擅自出府!” 顾凌成瞬间燃起了百姓的议论声,“谁家新娘不住主屋的,竟然还被王爷亲口说了出来。” “不是吧,刚才听着国渊公主耳朵话里有话,难道真的是被逼无奈?” “我怎么觉得凌王对公主旧情难消啊!” ...... 花时微的耳朵脸红一阵青一阵,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手心竟都攥出血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上前抱住顾凌成的腿,像极了一个被丈夫狠心抛弃的妇女,“王爷......妾身自知身份低微,没有姐姐与您自小的情谊,可如今妾身是您的妻子啊......妾身不能看着王爷您的名声受辱,坐视不管......” 花时微说着,又伸手扯着花蕴安的衣角,哀求道:“姐姐......公主,公主,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王爷,你也定不愿意王爷的名声有损......” “啊!” 没等花时微说完,花蕴安俯身用力将攥在她手里的衣角扯回,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把推开她。 “凌王妃还请慎言的好。”花蕴安眼含泪水,似有似无的看向顾凌成,像是受了道不尽的委屈和心酸。 她抽泣着,浑身颤栗的指着花时微,“你......你说我在亡母尸骨未寒的时候,勾搭凌王,不守女德,留他过夜,时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污蔑我......” “大家都看到了,王爷是从远处来的,与我何关?” “好,好,好......”花蕴安说着话,猛然从头上取下发钗,用力的划开身上孝衣的衣角,又举簪扎向自己的手指。“既然你如此污蔑我,今日我便别当着众人面,给你一个交代。” 花蕴安举着流血的手指在那块布上写着,顾凌成想阻拦却被香蓝和张妈妈挡在原地。 “我花蕴安,国渊公主,今日以血为墨,以孝衣为纸,在此立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绝不会与凌王有所瓜葛,若有违此誓言,定不得好死!” “够了!不可以!” 顾凌成心痛的子啊也忍不住,推开张妈妈与香蓝,就要抢花蕴安手里的东西,可花蕴安却大声呵住了他。 “顾凌成!凌王......”花蕴安红着眼眶,眼里不仅又哀求,竟然还有些许不舍,她咽了咽喉咙,垂下眼眸,“女子活着本就不易,还请凌王......体谅。” 话音刚落,花蕴安将布子高高举起再花时微去的头顶,慢慢松了手,一字一顿道:“妹妹,如今,可算......满意?” 第152章 假的 看着逐渐飘下的白布,顾凌成彻底红了眼,他晃着头,嘴里嘟囔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花时微你若敢接,本王定杀了你!” 顾凌成嘶吼着,想要阻止,只要花时微不接,那誓言便不作数,那他和他的小女郎就还有机会。 可花时微又怎会如他的意,她盯着那飘下来的白布,嘴角的笑容难以遮掩,生怕花蕴安会反悔,不等落下便伸手抓在怀里。 她看着手里的血书,笑得高兴又可悲,死死攥在手心里,对着花蕴安磕头道:“妹妹多谢姐姐成全,多谢姐姐成全!” 而此时顾凌成已然一副颓废的样子,喉结上下艰难的滚动着,张开的双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蕴安......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花蕴安闻声转过头,一双泪眼,直勾勾的对上顾凌成的目光。 她本就长得清冷,再加上这几日疲倦,面上白皙,再加之她的刻意,微皱的眉头,无奈且又悲痛的神情,让顾凌成那已经冰冷的心,再次不安的跳动起来。 花蕴安看着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的顾凌成,心里嘲讽的笑了笑,缓缓开了口。 “凌王,你乃天之骄子,我从未后悔之前的种种,可眼下......”花蕴安说着又瞟了眼顾凌成身边的花时微,眼中的悲痛之情更加明显。 “眼下世事难料,正如妹妹所说,我不愿王爷困在前尘往事里,若是因为我,让王爷步步艰难,那我定是要......心痛的,不如到此为止,对王爷,对我,还有对妹妹都好。” 香蓝看着自己小姐那精湛的演技,心里止不住的佩服,就自己小姐现在这副样子,那个男人看了不怜惜,活脱脱一只受伤小白兔,别说男人了,自己都跟着难受了。 花蕴安说完,便转过头,踉跄的朝府内走,却被顾凌成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你不能走。” 顾凌成死死抓着花蕴安,满眼的不舍。 花蕴安只是微微回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凌王,我已立下血誓,还请您放手吧......” 香蓝此时也凑了上来,抽了抽鼻子,冲着顾凌成说道:“奴婢求您了王爷,为了您, 公主已经平白蒙冤,险些搭进去一条命,求您放过我家公主吧!” 花时微也踉跄的起了身,上前环住顾凌成的胳膊,一脸可怜的劝着,“王爷......我们回府吧......” 顾凌成眼里瞬间充满了厉色,缓缓转过头,瞪着花时微,如今她那副可怜样落在顾凌成眼里全是假意。 花蕴安趁机抽了手,捂着脸抽泣的进了府内,还不忘紧紧关上了那厚重的府门。 顾凌成看着手里的那丝温暖逐渐消失,眼里的失望和悲痛难掩的流了出来。 “王爷......我们回去......” 花时微话没说完,顾凌成当着众人面,竟抬脚狠戾的踹去,将她踹倒在一旁。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显然是将众人吓了一跳,就连花时微也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顾凌成。 她知道今日闹这一出,顾凌成定会生气,可无论怎样都是在王府里面,万万没想到顾凌成竟然为了花蕴安那个贱人,当众对自己动了手。 捂着心口,花时微娇滴滴的质问着,“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妾身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顾凌成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眼的不屑,讽刺道:“花时微你到底是为了你的凌王妃还是为了本王!” “你当真觉得本王蠢吗?本王何曾不在府,自你嫁进我凌王府,本王日日歇在沉兰院,你不知道?还需要跑到吴府来找本王?!” 顾凌成好像是故意的,拉高了语调,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连站在府门内的花蕴安也听进了耳朵里。 花时微拼命的摇着头,极力的否认着,可就这样也不曾松开攥着血书的手。 顾凌成弯下腰,抬手捏着花时微的下巴,一双黑眸冷饿让人胆颤。 “之前父皇说你身为庶女,不易为正妻,让你以贵妾入府,是蕴安......是国渊公主念着姐妹之情,一力请求你这才有机会做本王的平妻。” “花时微,你哪来的胆量和勇气,觉得本王会在你二人之间选择你?!” “你不惜拿本王的荣誉来污蔑国渊公主,还动手残害公主玉体,花时微,你叫本王如何容得下你?”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花时微彻底慌了神。 花时微爬起身,忘了装柔弱,抓着顾凌成的手,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哀求道:“王爷......凌成哥哥,你不能不要我,你别不要我......”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扰姐姐了,凌成哥哥......” 顾凌成手上更用力了些,疼的花时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没忘扯出笑容,怯生生的看着他。 忽地,顾凌成松了手,直起身,脸上的神情也跟着一松,花时微正准备松一口气时,顾凌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凌王妃花时微,造谣生事,败坏本王名声,且以下犯上,致使国渊公主受伤,本王顾念旧情,死罪以免,活罪难逃,特贬妻为妾,禁足王府。” 花时微脑袋一涨,若不是周围的声音,她定早已晕死过去。 紫芙磕着头跪求着顾凌成,“王爷,贬妻为妾可是莫大的羞辱啊,王爷还请三思!王妃也是因为太爱慕王爷才做下错事......” 府门外乱成一团,门内花蕴安却安然的垂眸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神采奕奕的朝前厅走去。 香蓝手里捏着帕子,轻轻擦拭着花蕴安的额头,却被花蕴安推开了手。 “只是一点胭脂罢了,那还需要敷呢。” 香蓝举着帕子,呆傻的看着花蕴安的额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花蕴安抬手将那抹红擦去。 “小姐......明明奴婢看见您撞上柱子了啊!怎么会......” “傻瓜,我要的结果得到了,那还需要真的受伤,方才本就是我自己摔过去的,心里有数。” 花蕴安说着接过张妈妈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只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也让她花时微尝尝,有口说不出的滋味。” “那小姐写的血书......也是假的?” 花蕴安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眼神变得犀利了许多,“不是。” 第153章 顾凌成的愧疚 不想见顾凌成的心是真的,孝衣上的的血也是真的。可目的却不单单是撇清关系,还自己清白。 张妈妈轻笑一声,眼里多了些许欣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香蓝,“咱们姑娘这样做,一来让旁边的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是被逼无奈有苦说不出,让旁人不被花二小姐诱骗了去。这其二嘛......” 张妈妈顿了顿,转头看着花蕴安,缓缓吐出两个字,“愧疚。” 花蕴安闻声抬起头,将手抬起,握住张妈妈放在腹前的手,淡淡一笑。 “妈妈的意思是,小姐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二小姐产生愧疚之心?”香蓝无法理解的看着二人,语调里满是对花时微的鄙夷,“她若是有羞耻心,会羞愧,就不会不要脸的强行嫁进凌王府,小姐......您怕是失算了。” 花蕴安笑着收回手,指尖慵懒的在茶盏盖上打着圈,“我要的是顾凌成的愧疚。” 香蓝一怔,看了看张妈妈,张妈妈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从未想让花时微在王府好过,但她还不配我亲自动手,既然那么喜欢顾凌成,一心想要取代我,那便成全她。一个不受王爷待见的王妃,她能在王府好过到那里去。” 花蕴安说着,冷笑一声,眸子里透出寒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嘴角的笑容邪魅却又狠戾。 “被顾凌成用爱利用这么久,如今也该我了,他不是说很爱我吗,不是说心里一直有我,那我们便看看凌王到底能有多愧疚!” 嘭! 花蕴安话音刚落,手里的茶盏盖子也随之碎开,锋利的边缘,瞬间划烂了她细嫩的手心。 香蓝像是明白了些,指着屋外,瞪大眼睛道:“所以......凌王方才贬妻为妾,是因为对小姐的愧疚?小姐的盘算......成了?” 花蕴安松开了攥着碎瓷片的手,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用帕子挥了挥手上的碎片。 “成了?哼,这才是第一步,好戏还在后面。” “香蓝你去街上请郎中,就说我刚回府便晕死了过去,记得要叫嚷着去请,若是碰上凌王或者......”花蕴安突然收了声,思虑了半晌,又掐指数了数,摇了摇头,“若是碰到任何一个皇家人,问起为何不着太医,你就说我晕的突然,家中府医今日休憩,你慌乱中只想先请郎中。” 香蓝点着头,却又慌张的问道:“那倘若他们去请太医呢?” “要的就是他们去请,到时候你只需要多谢恩就好,一定要记住装的面色慌张的从大门出去,就当我快不行了,顺带绕路去公主府迎上香芸。” “哎!奴婢记住了。” 香蓝听了花蕴安的话,应和着,低头就对着自己的胳膊掐去,还果真让她掉下几滴眼泪来。 待香蓝出府,花蕴安将一个纸包递给张妈妈,低声嘱咐道:“张妈妈这个你一定要保管好,待太医与皇家的人一走,便立马给我喂下,不可耽误太久。” “姑娘......这药效太大,老奴怕您的身子......” 花蕴安伸手戴安了张妈妈,略带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可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我少点戒备之心,我的行动才能容易些,只有辰王快些醒来,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总不能这样拖下去,等我爹真的握了实权,到时候报仇就更难了。” 张妈妈抹掉眼泪,轻叹一声,满眼心疼的看着花蕴安,点了点头。 花蕴安起身走向侧屋的床边,从盒子里拿出那枚黑色药丸,眼睛一闭仰头咽了下去,只一会便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香蓝叫嚷着让下人打开了府门,迎面撞上刚上马的顾凌成,她一脸慌张的就往前跑,却被被顾凌成拦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香蓝慌着神情,抬手指着府内,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家小姐......小姐晕死过去了!奴......奴婢要去请郎中!” 说罢匆匆行了礼,跑了出去,却又在巷子口撞上逸王府的马车,险些被马儿踏翻在地。 顾凌逸探出身子,看着满是狼狈的香蓝,开口问道:“你不是国渊公主的贴身奴婢,怎么在这?” 香蓝此时一身的土,脸上眼泪和泥土融在一起,别提多狼狈了,她忙起身跪在地上,回道:“回......回逸王,公主......公主连续四日守灵,不眠不休,方才又费神争辩,眼下刚回府便晕死过去了,奴婢......奴婢这是去街上请郎中!” 话音刚落,顾凌逸微眯的眼角,显然睁大了许多,方才还以为下人传错了消息,没想到是真的。 “王爷......要不妾身随你去看看公主吧。” 忽地马车内传出一女子声音,顾凌逸原本探出的头微微侧了侧,目光看向马车内,许久才点了点头,“王妃说的是,国渊公主算来还是本王的姐姐,身为弟弟,理应看望。” 马车内,陈多多看着顾凌逸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收回目光,娇羞的攥着手里的帕子。 香蓝倒也没多停留,出声打断道:“王爷,可否先让奴婢告退,让奴婢先去请郎中?” “胡闹!”顾凌逸忽地变了性子,怒道:“国渊公主玉体,是那些乡野村夫可以诊治的吗?为何不去请太医?” 香蓝心中一惊,倒也反应的快,哭诉道:“公主晕的太过突然,府上的府医今日休憩,请太医需要牌子,奴婢不敢擅自挪用公主牌子,只好先请郎中。” 顾凌逸将自己的牌子扔给马车外的随从,吩咐道:“去宫中,速速请太医来!” “多谢逸王!多谢逸王!”香蓝拼命的磕着头,没有丝毫破绽。 刚准备找借口离开,却被顾凌逸唤了回去。 “既如此,你便不必去找郎中了,在前面带路,本王与王妃前去看望公主。” 香蓝傻了眼,不知如何回答,正巧从巷口拐进来的香芸看见了她,又看见逸王府的马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顺势跪倒在香蓝旁边。 香蓝先是一惊,然后捂上了香芸的嘴,摇摇头,让其闭嘴。 顾凌逸见状皱了眉,“怎么回事?” 香芸一把推开香蓝,磕了个头,支支吾吾道:“见过逸王,奴婢是国渊公主的贴身丫鬟,公主早上吩咐奴婢回公主府那些衣物,却听见百姓在议论公主,以为公主出事,难以克制......” 香蓝看着顾凌逸稍微放松的眉头,忙接着说:“别哭了,逸王为公主请了太医。” 顾凌逸不等香芸磕头谢恩,放下帘子,收回了头,冷冷的说道:“走吧。” 第154章 她的报应 顾凌逸下了马车,余光便早早看见了被花时微拽着手的顾凌成,二人僵在吴府门口。 “逸王,逸王妃到!” 下人的一声高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顾凌成与花时微同时皱眉看向已经下了车的顾凌逸,两人脸上的神情皆黯淡了些。 只见顾凌逸神情自若的站在马车旁,缓缓抬起手,伸向刚弯着腰探出马车的陈婷婷。 “来,小心些。” 陈婷婷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手,心里漏跳一拍,脸上的晕起一片绯红。 “多谢王爷。” 陈婷婷的柔声柔气不比花时微那般娇柔做作,反倒是因着家中教养,骨子里的柔。 花时微看着这边的动静,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她不懂明明自己与陈婷婷一样,都不是二位爷心里的人,可为何逸王就能对陈婷婷如此恩爱,而自己...... 想到这花时微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看向身旁眼神冷戾的顾凌成。 陈婷婷扶着顾凌逸的手下了车,刚想收回,却被顾凌逸牵住了手,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拉着就朝顾凌成的方向走去。 “见过大哥,怎么?大哥也是听闻国渊公主突发恶疾,前来探望的?”顾凌逸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寒暄着。 “妾身见过凌王......见过凌王妃。” 陈婷婷看了眼极不和谐的二人,也随着顾凌逸微微俯了俯身出声行礼。 她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再加之方才脸上的绯红,更是春光满面,而这些落在花时微的眼里都成了炫耀。 花时微满是怨恨的瞪着陈婷婷,手里的帕子都快攥成两半。 陈婷婷看着花时微的小动作,心里很是得意,花时微你嫁给凌成又怎样,还不是得和狗一样,摇尾乞求。 “三弟倒是消息灵通,本王记得逸王府好像与吴府相距较远,怎得这么巧碰到府里的丫鬟?” 顾凌成甩开花时微的手,黑着脸没好气的问着顾凌逸。 顾凌逸也没脑,只是侧过头温柔的看了眼陈婷婷,笑着回道:“是挺巧。” “弟弟我与婷婷成婚那日,大哥与国渊公主都没来喝一杯喜酒,这不今日想着大婚已毕,婷婷又是个细心的人,便带她来公主这,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哎?怎么大哥和我新嫂嫂也在这?”顾凌逸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看向花时微。 见着二人都不说话,陈婷婷抿嘴轻笑几声,轻轻拍了拍顾凌逸的手臂,嗔怪道:“王爷真是说笑,时微妹妹是公主的庶妹,公主抱恙,定是要来照顾的。” 顾凌逸笑着握上陈婷婷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摇着头,“怪我怪我,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王爷!王爷......太医来了。” “太医来了!” 两个急促的声音响起,顾凌逸收了笑容,看着一旁的香蓝嘱咐道:“太医既然来了,你快带路,本王还有大哥,随太医一同前去。” 香蓝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顾凌成,实在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唤来一旁的香芸对着顾凌逸道:“王爷,不如先让香芸带路,您与王妃先行。” 顾凌逸眼珠子在顾凌成身上看了几下,脸上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轻咳一声,“大哥,公主玉体尊贵,那弟弟就先待太医进去。” 说罢拉着陈婷婷跟在香芸身后朝府内走去。 顾凌成黑着脸瞪了眼香蓝,就要带太医进去,却被香蓝拦了下来。 “王爷......王爷怕是忘了,我家兄阿姐方才刚写下血书,如今奴婢万不可放王爷进去。还请王爷体谅!” 顾凌成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香蓝扇倒在地,怒斥道:“贱婢!本王只是担忧她,为何进不得!今日本王非进不可!” 花时微看着再次大怒的顾凌成,她心里开始发慌,可不敢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对香蓝使眼色,她不计较这一次,她只是怕顾凌成再发火,自己这个贵妾恐怕也坐不住了。 香蓝自是看见了花时微的眼色,却狠狠瞪了回去,爬起身,跪在顾凌成脚前,不卑不亢道:“王爷,我家小姐已然写了血书,那便是永不相见,奴婢是陪着小姐长大的,自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思,万不可让人如此糟践小姐。” “今日王爷如果非要进府,那便杀了奴婢,从吴府众多家丁尸首上踏过去!” 香蓝话音刚落,一众家丁婆子从府内涌出,密密麻麻的护在吴府大门前,一个个毫无表情,视死如归的站在顾凌成面前一动不动。 顾凌成攥着拳头,胸腔内的怒气不知发泄到何处,猛地耳边传来几声抽泣声,他木然的回过头,看着掩面哭泣的花时微。 他一脸狰狞的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她若有事,我亲手送你去陪葬!” “你不是害怕本王与她来往吗,好,本王就打消你这个念头。” 顾凌成说着,像拎小鸡崽一样,将花时微拎起,甩在吴府大门正中间,又接着抬脚踹向花时微的膝盖弯处。 花时微吃痛惨叫着跪在地上,整个人开始颤抖,她满眼的惊恐,想求饶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给本王在这跪着,她那日醒,你便跪到那日,你不是她妹妹吗?那就跪着为她祈福!” “来人,给本王好好盯着花姨娘,若敢偷懒,那便不给水喝!花时微,这就是你的报应!” 顾凌成说罢松了手,丝毫不带留恋的将目光看向香蓝,一字一句道:“本王可以不进去,但太医必须去!” 顾凌成浑身散发着威严,让香蓝差点直不起腰,可到底也是迟疑的半晌,这才回道:“奴婢......这就带太医进府,还请王爷久候。” 香蓝领着太医进府,依旧没让家丁婆子散开,还是如刚才一样,堵着府门。 花时微大口的呼吸着,眼里的泪水像断线了珠子,一滴滴砸在地上,狼狈至极,哪还有最早上门时的神采奕奕。 而先进府的顾凌逸,刚绕过前厅,便松开了陈婷婷的手,一脸严肃的朝侧屋走去,若不是下人阻拦,他定是要跟着太医进去。 而被松了手的陈婷婷倒没有太多言语,只是侧身站在院内,离顾凌逸稍有些距离。 她确定顾凌逸没空注意她,这才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告诉柳月,这次做的不错,让她把握机会,定要先那贱人一步上了顾凌成的床。” 丫鬟笑着点了点头,并未作声。 陈婷婷也立马恢复了神情,看着背手来回走动的顾凌逸。 第155章 挑事 香蓝带着太医走进来的时候,顾凌逸几人还等在屋外。 看着香蓝身后的太医倒也没多问,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 不多时,两个太医一前一后的从屋内出来,两人脸上皆是愁眉。 “如何啊?” 顾凌逸的声音响起,陈婷婷也快走了几步停在了他的身边,看着面前的二人。 只见二人不约而同都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回王爷,公主......怕是不太好......” 顾凌逸的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说话的人,生怕错过什么,“什么叫......不太好?” 被顾凌逸请来的太医,明显额上渗出些许汗珠来,身子更低了些,拱手道:“这个......不知为何公主体内似有寒气逼宫,再加之数次气血逆行,昏死过去......若是要想醒来,怕是只能依靠公主自己的毅力了......” 顾凌逸眼眸一眯,明显身子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另一个太医,“当真醒不过来?” “怕是很难......” 得到两位太医的回答,陈婷婷攥在袖口里的手更加用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雀跃,若不是顾凌逸看着前方,定能发现她那抽动不安的嘴角。 顾凌逸抬手摁着自己的额头,眼底闪过慌乱,对着太医挥了挥手,“还是用些药的好......” 说着又看向跟香蓝进来的太医,严肃道:“即已看完,你便先去回了我大哥,免得他担忧,记得务必实话实说。” “是,下官遵命。” 站在门前的香蓝也有些慌乱,忘了叮嘱走出屋子的香芸,直到香芸发声哭了出来,这才回过神来。 “小姐......小姐怎么这么可怜啊......我们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香蓝刚想去拦,却被顾凌逸抢了先,只听顾凌逸开口训道:“哭什么哭!人又没死,嚎的什么丧!” 顾凌逸比起顾凌成,生起气来更吓人,黑着脸,那双眸子就像弯刀随时会划向旁人的脖子。 “让开!” 香蓝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拉着香芸侧过了身,齐刷刷跪倒在门边。 顾凌逸大步走进屋内,可看见花蕴安的那一瞬间,放缓了脚步,怕吵到她一样,慢慢靠近床边,看着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的女子。 刚想抬手却看见了花蕴安露在衣袖外那有些紫红的手,一时间愣在半空,身后跟着进来的陈婷婷轻咳了几声。 “王爷......我记得成婚那日,父亲曾将家中的一株百年人参交与我,方才太医说蕴安姐姐体内寒气逼宫,不妨就拿来熬了汤水,让姐姐服下,说不定醒的快些。” 顾凌逸回过神,收回愣在半空的手,搭在陈婷婷的手上,微微一笑,“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一旁张妈妈急的要跳脚,本应一位太医结束后,就要喂下的解药,如今又耽误的些许,若是再耽误下去,可怎么好。 看着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香芸也气的不成,忽地转了身不知去做什么,倒是出门的动静吸引了二人。 “你,过来!” 顾凌逸指着香蓝,唤了一声,随即说道:“既然王妃有心,你们也别辜负,想来吴府人手不够,那便再逸王府熬了,本王日日派人送来,到时候你定要亲自喂公主喝下,可听明白?” 香蓝本想张口回绝,却看到张妈妈的示意,只好点头应道:“多谢逸王,逸王妃,奴婢遵命。” 顾凌逸这才面露满意的又看了眼花蕴安,嘴角却不留痕迹的扯出一抹笑容,良久后起了身,像是心情大好的拉起陈婷婷的手朝外走去。 张妈妈看着走远的人,忙叫着香蓝跑向床边,将手里的药塞进花蕴安的嘴里。 而顾凌逸与陈婷婷刚出了府门,便看见狼狈不堪跪在门中的花时微,二人倒也默契,就像没看见一样从她身边走过。 “她真的......”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顾凌逸,听见顾凌成的声音,猛然换了脸,转身抬拳砸在他的肩膀,一脸狰狞的警告道:“顾凌成,你非要她死,才肯罢休吗?” “你如今是公主,你,还有你的凌王妃可不可以离她远一点?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顾凌成你好歹是个男人,就这样看着她欺负自己的心上人?” 说着他愤怒的伸手指着远处跪着的花时微,眼神毫不躲避的直视着顾凌成的目光。 顾凌成怔在原地,可眼里的怨恨却更浓了几分,“花、时、微!” 看着顾凌成,顾凌逸松了手,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拉着陈婷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开始行驶,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 马车走出巷子口,没一会顾凌逸便下了车,身影闪进一旁不起眼的民宅里。 只见那青衣男子早已等候,一脸娴静的斟着手里的茶。 “李兄倒是乐的自在,怎么?不打算去救救花时微?再怎么说也算个妹妹。” 顾凌逸的话里明显的嘲讽,可青衣男子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将茶递在他的面前,缓缓说道:“不过是个表妹,也说如此愚蠢之人......死不足惜......” 顾凌逸笑着,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幽幽道:“李兄果真心狠。” “只是......今日国渊公主此事,不知李兄有何看法?” 青衣男子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抬起头看上顾凌逸的眸子,淡然一笑,“该有人付出些代价了,三皇子不妨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 顾凌逸拿起手里的空茶盏,放在男子面前,“这茶,甚好!” ...... 府内,张妈妈和香蓝守在床边,不停的祈祷着,可床上的花蕴安却久久没有动静。 “妈妈,小姐......会不会太久了,这药......” 香蓝的声音开始颤抖,张妈妈也没了往日的淡定,不停的试探着花蕴安的鼻息。 香芸端着本来用来撒屋内的水盆,一个踉跄,整个扣向床上,香蓝想用身体去护,却没来得及,凉水瞬间泼在花蕴安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花蕴安猛的翻起了身,不停的咳嗽和大口的呼吸着。 香蓝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水,忙顺着花蕴安的背,“小姐......小姐你醒了!” 花蕴安被窒息感笼罩着,浑身除了水还有冷汗,她竟没想到这药如此厉害。 第15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天谢地,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张妈妈抹着眼泪看着花蕴安,“老奴还以为耽误太久,没了效用......” 花蕴安拿着香蓝递过来的帕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香蓝看了眼张妈妈,这才凑到花蕴安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奴婢刚才去看,二小姐还跪着呢。” 香蓝刚说到花时微,香芸下巴翘起,说了一句。 花蕴安倒也没太大反应,擦干脸上的水痕,看到自己紫红的手背,她眼里一怔,“香蓝,你方才说三皇子进来过?” 香蓝点了点头,“是小姐,三皇妃还说要将陪嫁的老参送来给您,熬汤喝。” “对了,三皇子还说要日日熬好了,再送来。” 花蕴安冷笑一声,眼里的冷戾加深了一层。 “倒是我小看他了。” 香蓝不解的看了看身边的张妈妈和香芸,又冲着花蕴安问道:“小姐此话......是何意?” 花蕴安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凌王让凌王妃跪着赎罪,那便让她跪着吧。” “对了,你们都是下人,自是不好违背凌王的命令,每隔半日,吩咐人前去劝说,记得定要在人多的时候。” 香蓝三人点了点头,倒是张妈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依着小姐的意思,还要晕上几日,这逸王的药......可如何是好?” 花蕴安低着头,手里摸索着手腕上的红玉镯,“逸王没有面上的简单,怕是心里有所猜测我是装的了,这药......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小姐这药吃不得啊!”香芸一声惊呼,俯身抓着花蕴安的手臂晃起来。 花蕴安轻笑着,看着香芸,抓住她晃动的手,“若不喝,那这一切筹谋就都白费了。” “可是小姐......这药反正是端来府里,我们假意收下,然后倒了便好啊,没必要非喝不可啊,万一......里面有什么,那可怎么办!” 香蓝和张妈妈听后,也开始极力反对,想劝花蕴安,可花蕴安却摇摇头。 “正因为就是怕他在里面放了什么,才要喝,不过......不是我喝。” 花蕴安的话让屋内三人愣了神,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随即花蕴安让香蓝将守在屋外的暗卫唤了进来。 她从枕下拿出一个牌子,让香芸递给男子。 “昨日,花老爷曾送了个女子到公主府,与香蓝神似,想来我那个父亲不会再留着她,你去将她带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就要走,却又被花蕴安叫住,“还有这个,记得给她服下。” 男子接过药丸放进腰间,人影消失在屋内。 “张妈妈,你与香蓝留在府内,德国人呢带来后,便给她换上我的衣服,若是逸王送药,便隔着床帷,喂与她,切记不要让人抓了把柄。” 张妈妈听了她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老奴记得了,小姐放心。” “替我更衣吧。” 花蕴安的眼神缓和了下来,任由三人将自己身上已经浸湿的衣服换了下来。 “小姐......”香蓝将外袍替花蕴安穿好后,支支吾吾的张了嘴,话还没说出口,眼里倒先涌上了泪水,“小姐,一定要冒险吗?凌王妃还有逸王的药,可都是让他们随时闯进来的借口......奴婢担心......” 花蕴安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笑了笑,“这是我欠他的,就当是还他的恩情罢了,而且有些事情也只有他才能帮到我。” “可是辰王殿下定是不会让小姐冒着生命危险去报恩的啊!”香蓝有些着急,口无遮拦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香芸忙扯了扯她的衣角,撅着嘴嘟囔道:“香蓝姐姐你不知道,辰王殿下是好的,可他那些下人,只想着自己的主子,昨夜......” “香芸!别胡说!” 花蕴安打断了香芸的话,表情也稍许严肃了起来,她将香蓝,香芸还有张妈妈的手拉在一处,语气里平添了一些不可捉摸的情绪。 “有些话我也是忘了说,今日便问问你们。” “是我自私没有让你们跟着舅母她们一起出城,但现在还来得及,若是你们听完我的话,怕了,我可以让吴家暗卫送你们与舅母会合。” 花蕴安说着,低下眼眸,语气里多了几分恨意。 “待辰王醒后,我便会设计,亲手取了花自忠的首级,为......为了外祖父与舅舅报仇。” 此话一出,三人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张妈妈率先回了神,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姑娘......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家主是被......” 花蕴安闭着眼睛,抿嘴点了点头。 咚的一声,张妈妈跪倒在花蕴安的面前,带着哭腔哽咽道:“姑娘,老奴是半截子入土的人,这辈子受尽老爷和老夫人的恩惠,可如今没有护好夫人,让夫人也随他们所去,老奴罪该万死!” “张妈妈,您快起来,快起来。” 花蕴安说着伸手去拉,却被被张妈妈摁住了双手。 “姑娘您听老奴说完,老奴帮不了您什么忙,但也不会独留您一人前去报仇,您留下老婆子,就当是留着一条命,需要老奴时,老奴定不说二话!” 张妈妈话刚说完,香蓝香芸二人相视一眼,也齐齐跪下,“小姐,奴婢也不愿离开小姐!” 花蕴安偏过头,强忍着泪水吸了吸鼻子,“你们可知道,待辰王醒后,这日子......定不会安生,日日都是刀悬在脖子上的,当真想好了?” “奴婢只愿跟随小姐,誓死相随!” “好......好,快起来,来。” 四人相互扶着站起,花蕴安看着哭成泪人的香芸,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好了,不哭了。你们放心,我定会想尽办法护你们周全。” “小姐,辰王那边出事了!” 忽地一道声音传来,四人都被惊了一下,香芸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花蕴安眉头一皱,看着闪进屋内的黑影,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157章 顾凌逸 “是逸王......不知为何突然带着太医上门,尽查出殿下昨夜冰敷过,那太医说冰敷无疑是加重了殿下的病情,说......说府上的军医误事,逸王命人责打二十,就连着屋内众人一个都没放过。” “什么!那辰王殿下呢!” 花蕴安瞳孔震动,眼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黑衣人低着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里夹杂着不甘,“王爷本来醒了一次,底下人说漏嘴,说小姐您守了一夜,可话没说完,逸王便到了,最要命的是逸王说小姐您突发噩耗,生死不明,殿下一急火攻心人又晕了过去!” 花蕴安神色阴冷的咬着唇,紧攥着拳头,“顾凌逸,我倒是小瞧你了。” “小姐,这如何是好,看来那逸王是有所发现了,您若再去,怕是羊入虎口啊!”张妈妈拉着花蕴安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香蓝也是满脸的胆颤,“是啊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逸王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来时逸王......逸王的人可有离开?” 花蕴安打断了二人的话,猛地抬头看着男子,急声的问道。 男子蹙了蹙眉,沉声道:“小的是暗卫,离开时确定没有人跟着,不过小姐猜的准确,逸王是离开了,但逸王的暗卫......并没有离开。” “呵呵!” 花蕴安冷笑着,身子一沉坐在椅子上,眼里的光芒晦暗不清,紧攥着拳头砸在身边的桌案上。 “哼,难怪顾凌成对皇位信心不足,有顾凌逸这种兄弟,他不耍心计,断不能成!” 香芸有些害怕的抓住香蓝的手臂,咽了咽口水,声音轻轻的说道:“小姐......咱们吴府会不会......也有逸王的眼线?” 花蕴安抬头对上香芸的目光,她也不确定,如今的事情发展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摇了摇头,“说不准......” “不过......顾凌逸如此操作看来已经猜到我与辰王殿下是一边的了......” 男子明显开始焦急,抬起头盯着花蕴安那张有些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不安问道:“那小姐......今夜还去吗?” 花蕴安看着说话的男子,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坚定道:“去!” “小姐!” “姑娘!” 香蓝香芸还有张妈妈三人异口同声的唤着花蕴安。 花蕴安抬手挥了挥,站起身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拿主意的时候了,顾凌逸在暗,我们在明,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的什么,既如此,酒不能乱了我们的计划。” “不过......去之前,你先帮我做件事。” 花蕴安看着男子,表情也与方才不一样,眼角处流落着愤愤的冷意。 男子拱手看向她,“小姐尽管吩咐!” “花自忠的妾室李氏的娘家,随着他们也在京,我要你在天黑之前将李家的小女儿李潭儿绑走。” 花蕴安走到纳兹面前,将腰中的一块腰牌递给他,“这是公主府的牌子,你将人蒙了,带去公主府,自会有人接手,到时候你便回来就好。” 男子接过腰牌,将其放进腰间,沉声道:“小的定不会饶过小姐失望。” “去吧......” 花蕴安的声音有些疲惫,说完转身走向软榻坐了下来。 “李潭儿?!”香芸嘴里嘟囔着,猛地一惊,看着花蕴安道:“这不就是当初二小姐买来的良家子,还要送进凌王府来着。” 香芸如此一说,香蓝也想了起来,点头应和着,“香芸说的没错,小姐,您要将她带入公主府?” 花蕴安抬手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声道:“顾凌逸虽说有些聪明,但他自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就按照他小时候的脾气秉性,别说皇位,就连封王都不可能,顶多是个侯爵,可如今不仅是王爷,还处处胜过顾凌成......” “小姐是觉得里面......有猫腻?”张妈妈皱着眉,压低声音问道。 花蕴安点了点头,身子靠向后面的软垫,语调有些疲惫的说道:“嗯,靠他一个人是不会想的如此周全,就算他娶了陈公的女儿......” 说到这,她冷笑一声,眼里有些鄙夷,“陈公是个没脑子的兵鲁子,他女儿也是,顾凌逸身后的人......算不上能人,但多半是个细心的。” “可这和李潭儿有什么关系啊!”香芸撇着嘴看着,“反正奴婢一听李家的,心里有一股火,和二小姐一样,没一个好人!” 花蕴安没有接话,只是讪讪一笑,继续道:“可她有个哥哥,还是个学富五车的人,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科考入朝,在最辉煌的时候, 突然销声匿迹了。” “所以......姑娘是觉得三皇子身后的高人是他?” “对......” 花蕴安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没了力气,大口喘着气,心里却暗暗自嘲起来,“这药果真厉害,尽然过去这样久,还如此乏力......” 张妈妈对着还准备说些什么的香蓝,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自己扶着花蕴安说道:“小姐不妨再休息片刻,待方才那人回来再说。” 花蕴安闭了闭眼,没有拒绝,侧身靠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昏暗。 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榻上已经躺着一个女子。 “小姐......您醒了,下面的已经将这女子带来了,药也已经喂下。”香蓝扶着花蕴安坐起,轻声说着。 花蕴安看了眼床上的女子,眼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说道:“你这几日多小心一点,万不可让人越过屏风。” 说罢,她又觉得不妥,皱着眉吩咐道:“算了,还是褪去她的衣服,只留下底衣,屏风也换成透纱的。” 香蓝看了眼女子,很快收回目光,“哎,知道了小姐。” “公主府那边有消息吗?” 香蓝点了点头,“公主府的哑奴刚来,奴婢正想叫小姐,说人不是很听话,问要不要喂药。” 花蕴安手上一顿,缓缓道:“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第158章 心狠 香蓝看着忽然嗤笑一声的花蕴安,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小姐......您笑什么呢?” 花蕴安轻吐了一口气,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子,眼眸中闪动着些许不忍。 “如今我为了自己的计谋得逞,竟然不惜祸害他人,你说......我是不是和顾凌成当初一样......”花蕴安说着,嘴角处多了些嘲讽。 香蓝认真的看着花蕴安,语气坚定的对她说道:“小姐,奴婢觉得您与他们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花蕴安收回目光,看了看香蓝。 香蓝扶着花蕴安坐下,站在她面前,认真道:“从小姐大婚开始,凌王便是一直在算计,利用小姐您,可小姐您是被逼无奈,况且这些人......” 说着,香蓝伸出手指着床上的人,眼里浮出些许厌恶来,“这些人都是先加害小姐您的,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花蕴安嘴角微微笑着,声音及其细微,自嘲的说道:“都是一样的,那有什么不一样,曾经我还可以去抨击顾凌成,可如今......谁又比谁清高呢......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任性妄为罢了......” 话音刚落,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只是不知她这滴泪,到底哭的是自己还是这无法摆脱的宿命。 黑衣男子闪进屋内,便被杌陧压抑的气氛席卷,一时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在翻窗进来时,一阵风吹过,香蓝下意识的看了眼这边,这才发现了他。 男子对着香蓝眨了眨眼睛,眼神带着焦急和不解。 香蓝抬手轻轻抚上花蕴安的后背,柔声道:“小姐,人来了。” 花蕴安回过神,将眼角的泪水擦去,这才抬头看向来人,抬头的瞬间,眼里的悲伤消逝,全然一副冷戾。 “办妥了?” 男子咽了咽喉咙,拱手道:“回小姐,人已经安置在公主府的地窖里,小的将挟持字据也留在了李家。” “辰王府那边可有动静?”花蕴安面无表情的问着,可一旁的手却紧紧攥着桌角。 男子忽地嘴角上扬,笑着道:“小姐好计谋,小的将人安排妥当后,特意回王府看了,暗卫是少了许多,只剩下了两三个,小姐可是要趁现在前去王府?” 花蕴安缓缓松了手,可眉头却皱在一起,“这只能说明,顾凌逸与李家确实有来往,可若此时去王府,就怕他们掉头回来,到时候定会将我们困在王府。” 男子闻言,笑容顿在脸上,看向一旁的香蓝,着急的抿着嘴。 啪! 花蕴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响声吓得香蓝身子一颤。 “今夜你带上几人将辰王带去公主府,然后让辰王的手下,将王府全部守好,一个人都不许进入,对外就说今日王爷病情加重,这样是为了让王爷好生养病。”花蕴安厉声道。 男子有些为难的问道:“可......若是逸王再来,怕是下人们也不敢阻拦啊!” 花蕴安冷然一笑,讪讪开口道:“所以要将方才的话放出去,辰王殿下本就受百姓爱戴,前日的杖责,已经引起众人不满,而今日逸王去王府大家都是看见的,可偏偏他走后,殿下病情加重,你说......众人会怎么说?” 男子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浑身冷气的女人,“小姐好计谋!” “辰王本就是顾凌逸与顾凌成的皇叔,就算他们是皇子又如何,辰王府是他们想近就近的?那西渊国的皇室岂不是笑话!毫无礼法可言,再者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只要辰王一日不见好,他便不会再多生事端。” 花蕴安眼底的冷漠更加浓郁,只是在最深处还有丝心痛,辰王为了西渊百姓,多少次出生入死,差点送命于战场,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亲皇兄都要防着他,想到这花蕴安冷哼一声,无奈的闭了闭眼。 “去吧,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发觉,等入夜我便会回去。” 男子没有过多停留,起身离开了屋内。 而此时顾凌逸几人赶到李家,李家早已乱成一团。 顾凌逸从青衣男子手上一把拿过信纸,仔细端详起来。 “到底是谁!青天白日的,怎么会将人掳走!”李家夫妇二人,扯着嗓子嘶吼着。 顾凌逸皱着眉看了眼身旁的青衣男子,眼里满是质问,“你觉得会是谁?” 李景辉黑着脸,语气却异常坚定的吐出三个字来,“花自忠。” “为何?”顾凌逸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李景辉将顾凌逸手中的字据拿过,放在一旁的烛火上,一点点烧毁。 李母本想上前制止,却被他喝止,“娘!妹妹被男人掳走,且不说别的,就算用银钱赎回,她又怎能活得下去!” “你!你......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李母捂着心口,怒骂着李景辉,就连一旁的顾凌逸也皱了皱眉。 “女子被掳,世人哪管她是否清白,一概都会往坏处想,与其人财两空,还不如发挥点用,也不枉父亲母亲疼她这么多年。” 李母哭的实在厉害,顾凌逸心里一烦,挥手让人带了下去,屋内只剩二人。 “李兄不妨直说,你怎就知这是花自忠犯的事?”顾凌逸挑着眉,说着话,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李景辉眼底一片黯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道:“逸王怕是听错了,在下说的是,是也只能是花自忠。” “哦?” 顾凌逸来了兴趣,收了目光,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说说吧。” 李景辉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三皇子既然想送国渊公主一封大礼,在下也只不过帮王爷您找个契机罢了。” “花自忠乃朝中大臣,要想要他的命,哪有那么容易,不妨用舍妹一条命,换国渊公主一份人情。” 顾凌逸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了神情,缓缓开口道:“可本王只需告诉她,花自忠才是那场刺杀的主谋,你说国渊公主会不会感激我?嗯?” “感激?王爷要的难不成只是感激?” 第159章 闹的越凶越好 李景辉毫不畏惧的反问着,幽黑的眼眸里满是不屑一顾。 顾凌逸嗤笑一声,看着李景辉,神情却没了方才的严肃,挑着眉慵懒的反问道:“看来,李兄深知本王要的是什么?” 李景辉没有作声,走到顾凌逸的身侧坐下,不紧不慢的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王爷放心,在下舍弃小妹,无非是想助王爷在国渊公主面前一臂之力,最主要的是,用小妹一人,洗脱我李家参与谋害吴老将军一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凌逸抬眼看去,只见李景辉一脸平静,就好似无事发生一样,“两全其美?李兄那可是你亲妹妹,就算你舍得,你母亲怕是......” 说着顾凌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门外,闭了嘴自顾自的端起茶盏轻轻吹了起来。 李景辉站起身,猛地打开了房门,惊得门外二人险些没站稳。 老夫人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黑着脸的儿子,虽说声音不大,可依旧不死心的想辩解几句。 “儿啊......潭儿和你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景辉看着哭泣的母亲,面无表情冷漠的开口质问道:“母亲,您若在叨扰孩儿与逸王商议,那你便提早为妹妹备好棺椁吧!” 说完,李景辉不等李母有所反应,嘭的一声将门再次关上,冷着脸走向顾凌逸。 “王爷,不知考虑如何?” 顾凌逸看着眼神坚定的李景辉,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的他肩膀,笑得邪魅,“你若舍得,本王哪还有不舍之理。” “说吧,打算如何。” 李景辉听着顾凌逸的话,衣袖里的手明显松了松,又朝着里屋伸手,对顾凌逸做出请的样子。 “王爷,里边说话。” 顾凌逸背着手,朝里屋走去,他倒是要听听什么好计谋。 门外的李母,心急如焚,甩开一旁拉着自己手的李父,抬手指着他的鼻尖,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怒骂道:“要你有什么用!姑娘出事,当老子的屁都不敢放,让儿子拿捏的死死的,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家都别活了!” 李父哪还敢多说,但又怕李母那泼辣的性格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坏了儿子的大计,那可就糟了。 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劝道:“孩她娘,你先别急,儿子不是说了,他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我问你他有什么办法!你没听到他说要舍弃潭儿吗!”李母怒吼着。看着李父那不成器的样子,转身朝外走去,“我的女儿,我自己想办法!” 没一会李母便出现在花府的侧门,重重的拍打着府门,“开门!开门!我是你们李姨娘的嫂嫂!给我开门!” 李母疯狂的叫嚣着,可她不知道,就在她赶来的路上,李氏正在泪流满面的哀求着花自忠去救自己的女儿,如今又怎么会有空管她的事。 见迟迟没人开门,李母怒火攻心,一时无法控制胸前的怒火,拂袖朝花府正大门走去,她一屁股坐在花府门前,扯着嗓子开始哀嚎。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现在的人都没良心啊!” “老天爷!我和她哥为了她受尽白眼,就连我们的孩子也因为她被人看不起,如今她自己的女儿成了王妃,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来人啊!” 她叫嚷的声音极大,不一会便围上些许看热闹的人,有些人还搭着腔,高声道:“娘子!你说的是花府谁啊!” 李母见有人搭话,哭的更卖力了,双手拍打着地面,撕扯着喉咙道:“就是这花府的姨娘,李氏啊!她的姑娘如今嫁给了皇子,高攀了,就看不上我们这些了,当初要不是我和她哥......” “闭嘴!” 忽地一声呵斥,打断了李母的话,只见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黑着脸死死的瞪着她,“你一个妾室的长辈,竟敢在府前正门高声叫嚷,成何体统!有没有规矩!” 李母哪还听得进去男人说话,看着男人穿着不凡,连滚带爬的上前抱住男人的腿,无赖道:“我要见我妹子!你们若是不让,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男子厌恶的皱着眉,对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使眼色,几人连忙上前,连拉带拽的将人拖进了府。 消息传来时,花蕴安正准备动身前往公主府,听着手下人的复述,她不免一阵好笑。 “闹吧,闹得越大才好。” 香蓝替她整理着衣服,随口道:“小姐,看来李家是打算让凌王出面找人,会不会......” 花蕴安看了眼香蓝,鄙夷的笑出了声,“你当顾凌成是蠢的,他今日能让花时微跪在吴府前,便已经是昭告天下他与花家没有情谊,又怎会去帮着花家一个妾室的娘家寻人呢?” “可是李家的人找上花家,李姨娘肯定会让二小姐赵王爷的啊。” “可我不还没醒吗?” 花蕴安笑着说了句,香蓝先是一愣,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笨,如今二小姐是凌王下命小姐何时醒,何时才能起身,只要小姐一日不醒,二小姐便一日不得离开,李姨娘便见不到她。” 花蕴安点了点头,将脑后的头发束起,“而且方才不是说顾凌逸明明带人去了李家,那李家的又为何还要去花家,想来多半是有人想借机谋划些什么,可李潭儿又毕竟是自己骨肉,李家的怎么会如愿,所以这才又找上花家。” “那小姐就任由他们这样闹着?” “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便没有时间管我们这边了,至于花时微......”花蕴安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府门的方向。 轻叹了一声,冷漠的收回目光,“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香蓝,我每天都会让影子回来一趟,你多留意,只要有一点异样都要告诉影子,三日后无论辰王醒不醒,我都会回来看看,你这几日一定多加小心!” 香蓝看着花蕴安,点了点头,轻声道:“小姐您放心,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花蕴安冲着香蓝笑了笑,转身随着久候的男子消失在夜色人群之中。 第160章 再见面 花蕴安立在暗处,看着跪在府门前那娇弱的身躯,眼里闪过一丝悲凉。 “明明有更好的前程,非要贪那眼前的荣华......时微,但愿这一次你能清醒点。” 花蕴安低声说罢,转身不带丝毫留恋,朝公主府跑去。 还算顺利,二人平安到达公主府,可刚进屋内,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辰王浑身是血的趴在榻上,气息奄奄。 “怎么回事?”花蕴安惊呼着上前,眼里的眼泪开始打转。 一旁的下人忙上前解释道:“不知逸王今日带来的太医给殿下上了什么药,自打他们离开,只要稍动殿下一下,伤口便会开始出血,府中的军医被打晕了过去,还未醒,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 花蕴安拿过丫鬟手上的帕子,擦着辰王额上的细汗,冷声道:“先去找郎中治军医,这边先用我府上的郎中,万不可再有任何差错!” 瞬间屋内众人忙成一团,花蕴安坐在榻边,一遍遍的呼喊着顾泽,祈祷着奇迹。 榻上原本毫无意识的顾泽,忽地抖动着手,抓住花蕴安的手,他的手用力的握着,似乎在告诉花蕴安,他没事。 花蕴安感受着手上的力量,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双手反握住辰王的手,哽咽着。 “顾泽你必须坚持住,你不可以撒手不管……不可以!” 而李母被拽进花家,本想直愣愣的朝李氏的屋子冲去,却被下人摁在地上,挣扎不开。 “小畜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小心老娘让我妹子打断你的腿!松开!” “松开?哼!” 为首的小厮一脸鄙夷的嘲笑着看向她,“我说你叫嚷什么呢?你以为李氏在这个家还是曾经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主子?我呸!” 小厮冲着李母得脸上啐了一口,满脸得狰狞,好像那股子怒气始终发泄不完,当初李氏管家,没少苛待下人,就连他们这种奴才连个满月得工钱都没拿到过,如今落难,自然是谁都要踩上一脚的。 “真不知道老爷被李氏下了什么药,放着好好的将军嫡女当主母不要,要这种下贱货。” 小厮说着又抬脚踹了李母一脚,任由她放声哀嚎。 此时前厅里的李氏也是狼狈不堪,蜷缩在地上,嘴角挂着明晃晃的血迹。 花自忠正喘着粗气,一脸凶狠的站在一旁,恶狠狠的瞪着,“老子我供你们母女两个吃喝,花时微要什么我没给,嗯?现在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救她有何用!” “老爷我辛辛苦苦筹谋至今,全让你们毁了!” 李氏忍着嘴角的疼痛,咧着嘴顾不上涌出的血液,哀求着,“老爷息怒......息怒啊!时微......时微只是一时失策,她一直是很听话的啊!老爷......” “听话?”花自忠伸手扯住李氏的头发往后一拽,痛的李氏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我有没有说过她只需要想如何爬上顾凌成的床,何时让她跑去吴府!谁给她的胆子,敢污蔑皇子的名声!” 李氏挣扎着拍打花自忠的手,嘴上依旧否定着,“没有......时微她也是为了王爷啊......老爷......” “你知不知道,若是日后凌王继位,就今日之事,足以让花家家破人亡!她花时微算什么!” 花自忠正想抓起李氏的头朝地上磕去,却被李母的声音打断,不耐烦的松开手冲外吼道:“带进来!” 李母连爬带滚的金额来前厅,只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李氏,就朝着花自忠的脚下跪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妹夫......妹夫,不!不,是花大人......花大人救命啊!救救我女儿吧!” “是不是这个贱人惹您生气,老妇替你收拾她,只求您能救救潭儿!” 李母说着也没耽误,转过头抡起胳膊就要抽打李氏,生怕李氏反抗,又大喊着为自己壮胆,“长嫂如母!今日我便替母亲好好教育你!” 李母几巴掌下去,原本就受伤的李氏, 更加虚弱。 花自忠皱着眉,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够了。” 李母闻声停了手,谄媚的看向花自忠,“花大人......您真是肯救我家潭儿了?”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救?” 李母眼珠子转着,落在李氏身上,瞬间眼睛一亮,上前几步,“妹夫,您看啊,我家潭儿与时微年龄不差,长得也是楚楚可怜惹人疼,你只要能救回她,她保证全听你的!” 李氏听着自己嫂嫂的话,又看着花自忠的样子,心里开始发慌,花自忠就是个色丕,就算他不要,也定会送去给凌王,无论哪一个都会在自己和时微中抛弃一个。 不!她不可以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行!”李氏忽然的出声,反倒是让二人一愣。 花自忠皱着眉,冷冰冰的看着她,满眼的嫌弃与厌恶,“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老爷......老爷万万不可啊!” 李氏爬到花自忠脚下,推开嫂嫂,哭道:“嫂嫂,您家儿子与逸王来往密切,为何不去求逸王,非要来求老爷?你安的什么心!” 说罢,李氏眼神冲着花自忠,偷偷看着他的反应,果然花自忠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冷冷的眼神看向李母。 “是啊,李家不是有逸王做靠山,那还需要我这个妹夫出手?” 李母眼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恨不得上去撕了女人的嘴,可看着花自忠又不得不忍下,“妹夫妹夫,你看你说的那里话,我们自是与你更亲近,再说了我家不都是听妹夫的,妹夫全当救了个奴才,指不定那日有用呢?” 花自忠刚想说话,屋外小厮来报打断了几人。 “老爷,逸王到,说是要见您。” “逸王?” 花自忠眼神里闪过疑惑,看着明显有些闪躲的李家妇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思虑片刻后对着小厮道:“带她们下去,免得扰了贵客。”说完他自己起身走向门外。 第161章 有希望了 顾凌逸和李景辉二人站在花府门外,二人脸上皆都黑着脸,表情难以琢磨。 “呦,不知逸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花自忠挤出笑脸,一副谄媚的样子走出府,顺势打量着顾凌逸身旁的李景辉。 顾凌逸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花大人事忙啊,怎么?朝堂的公事没忙完,在家也不得空?” 花自忠面露尬色,带也是稍纵即逝,“王爷说笑了,老夫乃朝廷官员,为国效力那是应当。” “哦?既然花大人如此勤勉,本王也不好再劳累花大人,就请花大人让李兄的母亲出来,好让李兄带她回家去。” 顾凌逸顺着花自忠的话,表明了来意。 花自忠看着一旁的李景辉,顿时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有些莫名的酸意,“侄儿许久没有上门,怎得如今和姨父如此生分?还劳烦王爷跑这一趟。” “王爷,这个老夫的妾室乃是李家的,前几日生病,这......嫂嫂上门看望,有何不妥?就算是住上一两日也是要得的。” 花自忠打着马虎眼,每句句话都再试探着二人,一个农妇,怎就要劳烦皇子出面,其中一定有事。 李景辉自是知道花自忠这个老滑头,是不是不会轻易将人送出来,不过这正好是他要的效果。 只见李景辉攥着拳头,忽地上前一步,冲着花自忠拱手弯腰,大老远看像极了赔礼道歉。 “姨父勿怪,侄儿之事方才碰上王爷,再加之听家中人说,母亲上门,生怕给姨父添麻烦这才邀请王爷一同前来。” 花自忠看着还算恭敬的李景辉,极为受用的挺直了腰背,捋了捋胡子,一副长辈的样子笑道:“快起来的吧,你我本是一家人,何曾添什么麻烦,哈哈哈哈!” 李景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迟迟不起身,直到顾凌逸抬手扶上他的胳膊。 顾凌逸眉头微皱,面上十分不满,“还不起来,难不成等花大人扶你?” 他的话看似是对李景辉的不满,可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花自忠。 花自忠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说话,却又被顾凌逸抢了先。 “既然花大人也说你母亲只是到府上探亲,那便是......无事!既如此我们也不好打扰,告辞。” 最后几个字,顾凌逸故意拉长了语调,话里有话的说着。 李景辉佯装还有话要说,可也只是抬起头不舍的看着花自忠一眼,又朝他身后的大门内张望了几眼,在顾凌逸的拖拽下这才转了身。 花自忠不知,远处的人群早已议论纷纷,本就因为花时微处在风口浪尖的花家,再次成为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顾凌逸与李景辉上了马车后,李景辉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晃动着手里的竹扇,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李兄当真是有勇有谋之人,竟然连亲娘都可以舍弃,本王佩服!” 李景辉坦然自若的笑着,眼神犀利又冷漠,“在下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王爷的大计,想来日后若是梅妃娘娘影响大计,王爷也定不会纵容。” 顾凌逸笑了笑,并没有应声,因为李景辉说得对,他们本就是一路人,从不会优柔寡断,看似长情,却实际上心狠手辣。 公主府这边,花蕴安焦急的一遍遍擦拭着辰王身上的血,也没了一开始的稳重,看着始终无法止住的鲜血,她怒了。 “能不能行!让你们护好他,护好他!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花蕴安的声音从怒吼慢慢变得无奈,变得束手无策,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算无遗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就连简单的看护都做不好,她跌坐在榻边,掩面哭泣着。 屋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个个低声啜泣,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花蕴安回过神刚要发难,却定睛一看,惊喜的站起身,“钟太医!” 钟太医深吸几口气,绕过众人站在花蕴安的面前,“老夫见过小姐。” “钟太医,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嫂嫂......”花蕴安看着钟太医,满眼的不安,生怕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钟太医将身上的药箱放下,缓了口气,慢慢说道:“小姐不用担心,一切都好,只是夫人商议后,觉得小姐您身边没有可靠的太医,便让老夫回来,帮衬一把。” 花蕴安看着钟太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放缓了声音,“那嫂嫂那边,可有安顿好?” “小姐放心,一切都好。” “好,那便好,对了!”花蕴安还没喘口气,顾不上男女有别,拽着钟太医走向榻边,焦急道:“快!快看看辰王殿下,血一直止不住,貌似是被下了药还是什么的,快!” 这一刻,花蕴安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了钟太医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礼。 钟太医没有过多寒暄,仔细看着辰王身上的伤口,猛地黑了脸,嘴角有些颤抖,声音都变的僵硬了些许,“好歹毒的手段!” “什么!”花蕴安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钟太医用白布将辰王伤口处,未被吸收的药粉抹起,拿在花蕴安的面前,“小姐您看!” “这药粉里面是将桃仁、当归、红花研磨成粉,然后再用牛乳浸泡,等完全吸收后晾干所制。” 花蕴安蹙眉看着,“红花?那不是活血化瘀......” 说着花蕴安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捂着嘴。 “小姐所说没错,可这药粉里,每一个都是十足十的量,都是活血化瘀的,若是再不止血,殿下就是华佗再世也会血流致死啊!” “可是军医以及用药,就是止不住,钟太医你可有别的法子?”花蕴安迫切的看着钟太医。 钟太医长叹一声,“老夫只能尽力一试,殿下毕竟失血过多,时间较长......难啊......” 花蕴安死咬着嘴唇,看着榻上的人,语气坚定道:“无论什么办法,全部都试一遍,务必将殿下救回来!” 第162章 不可告人 入秋的天,晚上终是充满凉意。 公主府内最偏的院子里,彻夜亮着灯,足足亮了三日,屋内混杂着药味与汗味。 “可有好转?”花蕴安沙哑着嗓子,看着榻上的人,缓缓问道。 钟太医佝偻着身子,染满鲜血的双手举在半空,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缓意。 “总算是控制了,王爷的身子终究健硕,再加之清理的及时,只要这几日能平安度过,啊定会无事。” 闻言,花蕴安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些,看着顾泽轻声道:“还好......总算没有辜负我们这些天的辛苦。” 钟太医嘴角微微扬起,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净着手,同时嘱咐道:“殿下的伤口虽说已经止血,但还是会有血渗透出来,每日要擦拭,不过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触碰伤口。” “这个......还是我来吧。” 花蕴安的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又不敢直视她。 “公主,这种事情还是奴婢们来吧,这要是传出去......对公主您的声誉不好的呀。”一侧的丫鬟有些颤抖的开口劝道。 花蕴安抬起头,眼眸里充斥着狠戾,扫视了屋内众人一圈。 “传出去?怎么你们是当本公主是傻的,记不住你们这几个?” “告诉你们,这几日的事情,若是让我再外面听到一星半点,我不介意让你们去尝尝军营的生活,体验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听见了吗!” 最后几个字,花蕴安拉长了语调,甚至加重了声音,看着屋内齐齐跪下的众人,她闭了闭眼,这才转回身。 方才说话的丫鬟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一个劲的颤抖着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方才被钟太医沾上血迹的帕子。 “钟太医,若是我们不曾为辰王止血,那些药粉......不,辰王能扛到几时?” 钟太医想来是没想到花蕴安会如此问,显然一愣,直到视线对上花蕴安紧皱的眉头和冷戾的眼神,这才回过神。 他思虑一番,慎重的说道:“若是不曾止血......殿下怕是昨日便会气息尽散,撒手人寰。” “那要是寻了郎中,可一直没有好转呢?”花蕴安追问着。 钟太医蹙了蹙眉,摇头道:“不好说......这千人千面,每个人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吸收也不同,殿下的话......倒也是能撑个三五日的。” “三五日......” 花蕴安低头,重复这钟太医的话,忽地皱起眉头,表情严肃道:“他们倒是算的厉害,无论是打伤了军医,辰王府便没了主心骨,一盘散沙,他们只需要等着噩耗传来就好,还是待我出手救助,来个一网打尽,对他们而言左右都是有利的。” “哼!”花蕴安说着冷笑一声,唤来暗卫,“外面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暗卫凑上她的耳旁,压低声音道:“凌王妃在门前跪晕了几次,香蓝送过几次吃食,但都没动过,唯独凌王每日派人送来的水,会喝两口。” “其他的呢?” 暗卫的眸中忽地一惊,顿了顿说道:“花府昨日忽然闭府谢客了,街上留言道花大人看上了自己妾室娘家的侄女,可不知怎的,那女子与其母一同消失在花府,就连逸王前去要人都扑了个空。” “眼下朝堂上有人弹劾了花大人,可逸王却抱病不出,三日不曾上朝,却日日命人给小姐送药。” “还有......” 暗卫突然收了声,眼神看了看花蕴安的表情,见没有什么情绪,这才咽了咽喉咙,这才继续说道:“小姐......陈公上奏皇上说......” 花蕴安看着吞吞吐吐的男人,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拧着眉,“说什么?!” “辰王攻打邻国城池,如今邻国国主见皇上已然处罚,便不再追回,但为了两国日后友好,提出要......要西渊将一名公主嫁于他们,陈公上奏请旨,让公主您......前去......和亲......” 暗卫硬着头皮将话说完,若不是他本就凑近了花蕴安的耳旁,那最后一句话,就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小声又模糊。 花蕴安只是稍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稳重,倒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陈公倒真是对梅妃与三皇子死心塌地啊!” 当今陛下只有二女,皆是梅妃所生,大女儿早年间许给了陈公家的大儿子陈青,小女儿如今只比自己小了几岁而已,梅妃怎会舍得。 “小姐可得想个办法,这无非就是和亲,历年和亲女日子都不好过啊......”一旁本安静得钟太医忽然出了声,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吸了吸鼻子,看着辰王,低声道:“和亲?殿下取了他四座城池,按理说是陛下理亏,可如今占理得反倒是不要求我们送还城池,只是要嫁过去一个女子,你信这是和亲?” 钟太医眼里一怔,迟疑道:“这......这......” “哼,所谓嫁公主,说明白了便是要我。” “西渊毕竟国富力强,可眼下陛下时日不多,朝中结党营私,无论日后顾凌成还是顾凌逸登基,眼前辰王还有我都是最大得威胁。” 钟太医眯了眯眼,身子一晃,“所以皇上先默许了逸王对殿下得所作所为,然后再顺势将小姐您嫁去他国,到时候殿下与您手里的兵权便会回到皇上的手中!” 花蕴安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可......太后是绝不会允许他们如此残害殿下的呀!” 钟太医像是想起了什么,跪在花蕴安身侧,眼神示意着。 花蕴安先是一惊,看着他缓缓抬起手将下人都赶了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三人,钟太医沉声道:“小姐可还记得,当初那份和离懿旨吗?” 花蕴安点点头,紧张的看着钟太医。 “那不是原来的那份,是殿下让太后重新拟的,当时,时间紧迫,殿下只是一句要让凌王和离,太后便亲自写下懿旨,从未问过原因。” 花蕴安消化着钟太医的话,有些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懿旨是新的,原以为是他替我求的太后,可......” 忽然花蕴安抓住钟太医的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实话,辰王与太后还有皇上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钟太医一副猜对了的表情看了眼榻上的辰王,又看着花蕴安,。 可嘴还没张开,房门被人推开,暗卫焦急的闯了进来。 第163章 狗仗人势 花蕴安和钟太医二人回头看向闯入的男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小姐!吴府出......出事了!” 花蕴安心中一惊,站起身看着说话的男子,厉声道:“说!” 男子咽了口气,声音还是有些焦急,“是......是凌王妃,香蓝姐姐让......让在下前来请小姐。” “凌王妃?时微怎么了?”花蕴安听着有些着急,急切的问道。 “今晨起的时候,香蓝姐姐去看还好好的,可是傍晚的时候,府门上来报,说宫里的人来,香蓝姐姐便出门去见,可宫人刚宣读完懿旨,那话音还未落,凌王妃便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花蕴安闻言眼皮一跳,双手紧紧攥着,眼里的神情变得难以琢磨,“何人的宫人?” “宫人......宫人宣的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男子说着,语气里多了一分害怕。 皇后?! 花蕴安蹙着眉头,身子一顿,“皇后娘娘的懿旨......” “凌王妃呢?现在在何处?” 男子被花蕴安突然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愣了一会回过神道:“碍着凌王妃晕的太快,香蓝姐姐本打算派人去禀报凌王,可来的宫人里,有人说本就是奉贵妃娘娘口谕,接......接凌王妃回府。” “娴贵妃?” 男子看着花蕴安点了点头。 花蕴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转头看了眼面色平静陷入昏睡的辰王,像似自言自语道:“这一次,怕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了......” “小姐......可需老夫去吴府?”钟太医看着花蕴安,小心的询问着。 花蕴安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语气坚定了几分,“不必。” “如今众人皆知你已随我舅母出城,只要你不现身,就没人知道我身边还有人,到也会让那些人放松警惕,钟太医......”花蕴安说着抬头看向钟太医,目光里充满恳切,“钟太医,你只管照顾好殿下。” “这公主府还算是安全,今日我若离去,近日恐很难再回来,你一定要记得,若除我以外有人上门,不要多想,跟着哑奴去密室,我不来不要出来,可记住了?” 钟太医看着花蕴安一脸认真的样子,额上竟渗出汗来。 “老夫定铭记于心,小姐放心!” 有了钟太医的保证,花蕴安这才稍许放心,扭头就要走,却被方才的男子拦在门口。 “小姐......您可想好了?”男子伸手拦在花蕴安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花蕴安咬了咬牙,无奈道:“本就是要面对的,总不能就此收手吧,若真是这样,那所有因此受过伤害的人又算什么呢?” “小姐......对了!香蓝姐姐让小的带话给小姐,若是小姐不想节外生枝,那便请放心交与她,小姐只需要好好照顾殿下便好。” 男子说着,似乎想要动摇花蕴安的决心。 “胡说!”花蕴安发了火,满眼的怒意,“交予她?她当自己是什么!若是我不出面,娴贵妃定会将吴府所有下人扣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 花蕴安怒斥着,却看着男子一变不变的表情,好似猜到了什么,满眼的惊讶,“她......她怎么......” “让开!” 花蕴安冲着男子咆哮着,见男子不动,狠下语气道:“你们都是奴婢,我才是主子!给我让开!” 见花蕴安心意已决,男子紧了紧拳头,收起手臂负气让开了路。 吴府内丫鬟下人婆子跪了一地,香蓝跪在众人前头,一脸执拗。 只见她面前身穿宫服的宫人,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脸上,脸上满是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个贱婢,竟敢让堂堂凌王妃跪在大门外,丢皇家的颜面!好大的胆子!” 宫人那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夜晚寂静的巷子。 香蓝忍着脸上的疼痛,直着腰,低头道:“还请宫人容禀,我家公主如今还昏迷未醒,奴婢那有胆子糟践凌王妃,这都是凌王的命令,奴婢们实在无法,每日也会劝王妃起来,可王妃自己......” “大胆!”宫人尖着嗓子,翘着手指,一脸惊恐的指着香蓝,“你竟敢当众质疑贵妃娘娘不成!那可是凌王妃,当今大皇子的王妃,凌王是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花蕴安随暗卫刚绕进府内,便听见宫人按有深意的话,停住了脚步,隐藏在假山后,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越看越来气,花蕴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找几个身强力壮,嗓门大的过来,待会让他们无论谁阻拦都不要管,将宫人方才的话和我醒的消息带出去。” 说完,花蕴安狠狠冲着远处的宫人剜了一眼,转身朝主屋走去。 屋内,香芸和张妈妈急得来回转圈,下一秒看见推门而入的花蕴安,二人愣在原地。 “发什么呆?没时间了,快将人堵了嘴绑去柴房。张妈妈将我的衣服拿去一并毁了,别被发现。” 花蕴安顾不上太多,边说边朝床边走去。 张妈妈和香芸反应过来后,也开始手忙脚乱的动起来。 前院,宫人的巴掌再次落下时,却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几人险些撞倒。 “醒了!醒了!” “公主......醒了!” ...... “哎呦!干嘛呢,你们......你们这下贱人,竟敢动手!待我回宫,定要向贵妃......” 没等宫人说完,方才窜出的人眼含泪水,激动的抓着他身边的人道:“醒了!我们公主终于醒了!” 说罢甩开那人,朝门外跑去。 宫人反应过来,哪还顾得上做戏,大喊道:“拦住!把他给我拦住!” 香蓝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疑惑,可就在宫人要拦住朝外跑去的人时,猛地朝前爬了几步,抱住宫人的腿,哭道:“大人!您可听到,我家公主醒了啊!这......多亏大人啊!” “哎......哎哎......你松手!” “看什么!把人拦住,松手......” 宫人被困在原地,加上香蓝的哭喊声,两道声音此起彼伏打破了最后的宁静。 被香蓝缠的哑了嗓子的宫人,放弃了挣扎,沙哑道:“贵妃娘娘本就记挂公主,既然公主醒了,老奴便代贵妃娘娘前去看望一二,带路吧。” 香蓝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面前的老太监会这样说,本就不知花蕴安会来的香蓝此时脸上明显有些慌乱。 宫人看着她的脸,好似已经断定,方才本就是做戏,想到这,反倒是比刚才还硬气,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 香蓝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许久不见,贵妃身边的宫人已经如此目中无人了吗?都敢随意踏足公主内院了?” 第164章 顾凌逸的算盘 一道厚重的声音传来,院内的众人皆闻声看去。 方才趾高气扬的宫人,也瞬间泄了气,哆嗦着身子,恨不得将自己隐在人群之中。 顾凌逸站在众人面前,面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满眼的不屑看着低下头的宫人,“怎么,娴贵妃娘娘以前不惦记公主,如今公主与我大哥和离后,反倒是多有挂心啊!” “逸王......逸王说笑了,贵妃娘娘乃国之贵妃,关心小辈也是理所应当,倒是王爷您......多想了。”宫人卑躬的陪笑着。 香蓝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忽地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轻轻扯了几下,她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看去。 “别动!” 耳边传来香芸急促的声音,香蓝愣在原地,香芸微微低头,将声音又压低了些,“放心,小姐回来了。” 没等香蓝反应过来,顾凌逸已经走到二人面前。 “愣着做什么?本王带了太医来,难不成是想等着公主再晕一次吗?” 顾凌逸的话让香蓝心里一惊,心里揣测着他的话意,动作也不敢有所怠慢,拉过香芸将路让开。 “多谢王爷,王爷请。” 屋内,花蕴安看着手里的药,眼一闭送进口中,瞬间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挣扎着双手死死拽着身上的衣服,脑袋朝后仰去,双目猩红。 张妈妈不忍心的回过头,强忍着哭腔。 咚的一声,花蕴安像是刚从水桶里爬出,浑身被汗水浸湿,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双眼无光的看着房顶。 张妈妈回过头,看着虚弱的花蕴安,放声哀嚎起来,“小姐!” 顾凌逸等众人刚到门口便听见张妈妈那声哀嚎,皱着眉,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张妈妈慌张的用身体护住花蕴安,转头看向闯入的人,“出去!公主卧房,怎可如此放肆!” 顾凌逸倒是第一时间避开了目光,退回屏风后,轻咳几声。 “公主还望见谅,本王只是挂念,对了,本王带了太医来,还请让太医看过才好。” 说罢,冲着门口的太医使了使眼色。 太医弓着腰进了屋,“还请公主多担待!” 张妈妈伸手拉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花蕴安的身上,只留出手腕来。 太医走近一看,被花蕴安额上暴起的青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号脉的手都有些哆嗦。 良久,轻叹一声起身走向顾凌逸,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顾凌逸见状倒是舒展了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公主玉体不佳,母后很是担忧,还请亲眼一看,好带话与母后。” 花蕴安倒是想说话,可那药饿药性实在太大,如今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轻动了动手指。 张妈妈抹了把眼泪,走上前,将屏风撤下。 顾凌逸的目光在触及花蕴安的那一刻,痛!痛到难以呼吸。 眼前的女人只是昏睡几日,可就像是刚刚才从棺木里爬出来一样,呆滞、无力、还有些许......惊悚的异样。 踉跄的走到床边,嘴边的话却难以说出,看着瘫软在榻上的女人,眼里竟流出悔意。 顾凌逸终是不忍的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人沉声道:“都出去,本王有话对公主说。” 香芸和张妈妈拉住想要上前的香蓝,摇了摇头,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顾凌逸坐在床边,嗤笑一声,眼神却不敢再看花蕴安。 “你已是公主,本王唤你一声公主也是应当,但终究是有些生疏,不如唤你一声蕴安吧。”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顾凌逸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回眸看一眼榻上目光呆滞的花蕴安。 “蕴安,若我说花大人......不是个好人,你会......信我吗?”顾凌逸说着话,忽地变得有些迟疑。 他低下头,抿着唇,满脸的遗憾,就连放在膝上的手也慢慢攥紧。 “蕴安,今日我本不应该来瞧你,但......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也必须知道,毕竟......吴老将军那样疼你......” 床上的花蕴安身体一怔,加之药效的作用,使她脸上看起来更加阴森。 顾凌逸好像感到了什么,回过头,有些惊喜看着花蕴安,声音惊喜的说道:“蕴安......蕴安你听见我说话对不对?蕴安......” 花蕴安转着眼珠子看向顾凌逸,心里却满是鄙夷,她努力的想抬起手,想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顾凌逸于心不忍的看着,直起身,后退几步,侧过头吸了吸鼻子,“是我冲突,你如今都成这样,说了反倒是......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情......来日方长。” 花蕴安心里鄙夷着,真是做的一手好戏。她努力的抬起手,勾了勾顾凌逸的衣角。 顾凌逸看着努力冲着自己的手,眼里闪过喜悦。 他摇了摇头,无奈的回过头,轻声道:“你要先答应我,无论一会听到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好不好?” ...... 花蕴安说不了话,只能缓慢的眨了几下眼睛。 “花大人......是当年刺杀的背后之人,他不仅要弑君,还命人......对吴老将军下死手......这才导致吴家......家破人亡......” “唔!唔唔嗯......” 花蕴安一脸惊恐,张大手掌,拼命的抓着顾凌逸面前的空气,那个样子像极了崩溃之色。 顾凌逸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花蕴安,眼神深邃狠戾。 花蕴安大口的喘着气,双手乱抓,额上的青筋再次暴起,胸腔也开始剧烈起伏,忽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太过突然,顾凌逸没来得及躲闪,鲜血落在他洁白的衣袍上,这才慌了神。 “太医!太医!” 香蓝等人听着顾凌逸的高呼,推开房门,看着满身鲜血的顾凌逸,一声声惊呼充满了房间。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香蓝香芸冲床边跑去,看着床上支离破碎的人儿,心痛至极。 “王爷!请您出去!” 香蓝红着眼,厉声说着,现在她顾不上什么,她只想自家小姐活着,谁都不可以再欺负小姐! 顾凌逸强装镇定,抿着嘴,语无伦次道:“太医......本王带太医来的,让太医......” “就不劳烦逸王了。” 只见辰王府的贴身小厮,身后带着一郎中打扮的男子,走进屋内。 “奉辰王殿下之命,小的特意带郎中为公主诊治。” “逸王,您......还请回避。” 第165章 挑拨 “皇叔?!” 顾凌逸哪还有方才的样子,听着来人的话,再次黑了脸,挑眉道:“皇叔不是也病重,怎得,这国渊公主醒来,皇叔也紧跟着就醒,还如此凑巧的派郎中?” “这凑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叔......”顾凌逸顿了顿,看了眼花蕴安,若有深意的继续道:“还以为二人......心连心,装病诓我们的。” 来人闻言,也没有畏惧,反倒是嘴角咧出一个弧度,轻笑道:“逸王说笑了,辰王殿下如何受伤,伤势如何,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又何来装病一说呢?” “只不过,我们殿下本就受已经去世的吴老将军之托怕,要好生照顾这花大小姐,便一早就吩咐了,方才刚好撞到吴府小厮,便急忙赶来。” “胡扯!” 顾凌逸怒吼一声,打断了男子的说话,满眼的愤怒,怒气腾腾的盯着,好似誓要拆穿他的谎言。 “你当本王是傻的不成!” “国渊公主几次涉险,本王从未看到辰王的人,今日你却说早有吩咐,岂不相悖!” 香蓝看着已经脸红脖子粗的顾凌逸,没好气的走上前,站在男子身旁,垂首道:“逸王不知,辰王殿下确有吩咐,就像当初和离懿旨也是殿下绑我们小姐请的,就连我们吴府老爷下葬,可也是殿下和王爷您扶的棺,这些您都忘了吗?” “再说......逸王,您之前不也和我们小姐没什么来往,可这次不也是和逸王妃为小姐送药请太医?难不成这些也都是假的?” 顾凌逸没料到香蓝一个区区奴婢,竟敢当众用话噎他。 香蓝早已没有耐心,说话自然是冲了些,可她不后悔,直挺挺的站着,虽说低着头,但浑身依旧散发着不屈的气息。 顾凌逸急促的呼吸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面带不甘的看着面前的二人,“好......好......说得好,也是皇叔的吩咐,谁敢不从,哼!” 冷哼一声,顾凌逸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刚出吴府大门,便撞上姗姗来迟的顾凌成。 顾凌逸叮住脚步,站在大门处,伸手拦住迈步的顾凌成,语气却甚是挑衅和戏谑。 “大哥哥来晚了,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顾凌成被顾凌逸突如其来的话惊在原地,愣愣的转过头,看着他,满脸的诧异,紧张的咽着喉咙,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蕴安......蕴安她怎么了?” 顾凌逸先是一愣,随即将顾凌成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推了下去,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心疼道:“大哥,你醒醒吧!她现在是国渊公主,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小女娘了!” 顾凌成一脸狐疑,不知道顾凌逸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又问了句,“她......可是无事?可还好?” 顾凌逸一怔,看着顾凌成的眼神多了一丝嫌弃,自己这个哥哥的的确确是个情种,可惜......没出息。 “好!她好得很!” 顾凌逸阴阳怪气的说着,“哎......弟弟我本好意带太医来,没想到人家下人说了,辰王殿下一早便派了人来,他们公主自有人照顾,用不着我们操心。” “大哥,做弟弟劝你,还是别进去的好,免得又伤了自己的心呐。”顾凌逸伸手指了指顾凌成的心。 顾凌成眼下是听懂了顾凌逸话里的言外之意,却也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面上还有些许的怒意。 他抬头看了眼吴府,有些落魄的点点头,嘟囔道:“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凌成垂下头,转身一步步踉跄的离开,倒是顾凌逸看不明白了。 顾凌逸看着顾凌成那落魄的身影,嘴角微微一勾,沉声道:“呦,今日我这大哥哥居然......没闹?” “王爷,怕是您方才的话刺激到凌王了啊!” 顾凌逸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小厮,冷笑几声,“刺激?傻了最好,不过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少了太多乐趣?哈哈哈!” 乐趣?顾凌逸身旁的小厮看着笑的阴森的顾凌逸,不免浑身出了冷汗,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不敢再出声。 顾凌逸收了笑,厉声道:“既然皇叔醒了,那本王理应去看看,走!去辰王府。” 两人朝不同方向离去,而一早离开的顾凌成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当然恨,他恨自己不能护着她,恨自己不能拿辰王怎么样,可这一切在自己没有得到皇位之前都是白费,只有拿到皇位,只有成为皇上,这天下的一切就都是他说了算,到那时候他便可以正大光明,有恃无恐的将她护在身后。 “啊!” 顾凌成越想越气,停住脚步,仰天长啸,吼声惊飞了树上的鸟。 “王爷,贵妃娘娘召您进宫。” 忽地窜出一个小厮,低声说道。 顾凌成收了声音,幽黑的眸子看了眼来人,没说话翻身上了马。 而辰王府内,顾泽惨白的脸色,浑身无力,任由钟太医众人将自己安放在榻上,他死死的咬着唇,一动不动。 “殿下,您忍着些,在下要给您上药了。”钟太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着。 可辰王却晃了晃手,虚弱道:“不必,流些血倒也好,免得让他们以为计划失败了。” 钟太医看了眼辰王的伤口,好在出血不是太多,倒也没在强求。 顾泽闭上眼睛,脑子里梳理着方才路上听到的事情,可越想心里便隐隐作痛,几日的时间,却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没等他将事情理顺,外面的小厮慌张的跑进屋内。 “殿下,逸......逸王前来,说是要来看看殿下的伤势如何。” 顾泽睁开眼睛,虽说脸色惨白,却眸子里满是狠戾,他低声道:“无妨,将屋内设上屏风。” 说罢,便闭了声,可他浑身散发着冷戾的气息, 与那病容格格不入。 “皇叔!皇叔可是醒了?” 顾凌逸一道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走进了屋内。 看着屋内忽然出现的屏风,顾凌逸下意识的皱着眉头,不解的停下脚步,行礼道:“见过皇叔,皇叔可是有所好转?” 第166章 皇叔的压迫感 顾凌逸立在屏风前,半晌没人应声,他抬脚便要往里走。 “站那!” 辰王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顾凌逸顿住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屋内的氛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屏风后辰王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充斥在屋内。 顾凌逸略显尴尬,轻咳一声,不自然的开口道:“皇叔你果真醒了,真是天佑我西渊啊!” ...... 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再次没了声音,就连辰王的呼吸声都一并消散在顾凌逸那虚伪的话里。 顾凌逸不自在的看了看身边的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眼眸中已然布满狠色。 屏风后榻上的顾泽闭着眼,强撑着身体看着顾凌逸那道逐渐不安的身影,冷笑一声,将手旁的药碗拿起,用力的砸向了屏风一角。 瞬间撞在屏风上的碗连带着里面的药水洒了一地,顾泽也因为突然的用劲,又将伤口扯开了些许,血迹再次向外渗透着。 顾泽闷哼一声,咬着牙没叫出声来,可额头上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凌逸看着脚边碎开的药碗,拳头攥得更紧,硬生生将胸口的怒气压制,沉声道:“皇叔这是何意?” “何意?” 顾泽这回倒是开口应了声,但语气却依旧没有好转,“三皇侄,倒是挂念本王,怎么不怕被本王牵连,你父皇责骂你?” 顾泽的话,倒是让顾凌逸松了一口气,嘴角再次勾起笑容,拱手道:“皇叔这是哪的话,您可是辰王,是我的亲叔叔,父皇这次也是......” 话说到一半,顾凌逸顿了顿,抬眼看向屏风后,见无人阻拦,索性换了话头,继续道:“还请皇叔......见谅!” 顾泽眯了眯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的开口道:“三皇侄这话,本王就听不明白了,世人皆知那板子是我自己求的,与皇兄何关?还是说三皇侄对你这个父皇有所不满呢?” 顾凌逸没想到顾泽会如此不留面子,直白的将话说了出来,他回过神,挺直腰背,将话岔引了回去。 “父皇那是天子,做了什么决定那定是对的,儿臣哪敢染指。” “只不过......皇叔,您伤口如此重,倒是与国渊公主一块醒来,可真是......有缘人啊?” 顾凌逸说着话不等顾泽出声,绕开下人,走进屏风后,看着榻上的顾泽,又将目光移向他那被血迹染红的伤口处,一时间愣在原地。 顾泽也静静的打量着顾凌逸,只不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鄙夷的冷声道:“逸王的癖好倒是独特,你不是来看本王是否大好,怎么看见本王没有喜色,反倒是有些......震惊?” 说着顾泽还顺手接过一旁下人递来的新的汤药,轻轻的吹了起来。 顾凌逸也查到了自己的异样,忙回过神,看着顾泽手里的碗,便要上手去端,却被顾泽躲开。 “皇叔这是......” 顾泽仰头将要喝下,半眯着眼,看也不看顾凌逸,将碗递给下人,嘱咐道:“让军医换个方子来,这个方子太苦了。” “殿下,这个方子不是军医开的,现如今是张郎中开药。” 顾泽听着下人的话,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顾凌逸,每次都是与顾凌逸的眼神交会便立马移开,弄得顾凌逸已经有些坐立不安。 “那便罢了,让军医好生修养着吧!三皇侄站着干什么,坐。”顾泽忽然拍了拍榻边,示意顾凌逸坐下。 顾凌逸咽了咽口水,缓慢坐下,可刚没坐稳,顾泽猛地一声惊叹。 “哎!小心!” 顾凌逸瞬间站了起来,只见顾泽看着方才让他坐下的位置,话里有话道:“三皇侄还是坐椅子吧,这榻上指不定那块便被沾染了血迹,说来也是奇怪,这伤口啊反反复复就是不好,若不是军医也有伤,本王定是要狠狠治他的罪才是。” 顾凌逸闻言,有些不自在的笑着,这一刻他好像在顾泽这里感受到了什么叫笑里藏刀,此时他看顾泽的眼神,就好像那走在刀刃上的光脚杂耍,一个不小心,那光滑锋利的刀刃便会割烂他的脚心。 顾泽看着紧握拳头的顾凌逸,不免觉得好笑,却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抬手抵在眉间,有些难办的开了口,“国渊公主那是吴老将军生前最疼爱的孩子,本王这条命也是吴家人给的,自是要多照顾些,只是难免外面传的有失体统,反倒是让她难做,三皇侄在民间多有走动,不知可有所耳闻?” “未......未曾耳闻。” 顾泽周身的威严,紧迫感压得顾凌逸有些上不来气,喘了口气才继续道:“皇叔也是为了报恩,世人自是夸奖都来不及,怎会多嘴。” “哦?是吗?” 顾泽挑了挑眉,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顾凌逸,面无表情的张开了嘴,“既然如此,来人,吩咐下去,那便不用搜罗了。” 顾凌逸一惊,对上顾泽的目光,不解的问道:“皇叔这又是......?” “哎,这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信以为真,所以本王便让人去搜罗到底是什么人再说,原本是想找到了割去他们的舌头,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不过方才听三皇侄一说,本王觉得或许是本王误会了呢?杀错了人那岂不是让朝廷不安,让皇兄受惊,逸王你说,对吗?” 最后一句话,顾泽故意拉长的语调,声音慢慢的传入顾凌逸的耳朵,悠长却又满含威胁。 顾凌逸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额上的汗顺着眼角落下,他弯着腰道:“皇叔所言极是。皇侄方才去了吴府,见了公主,索幸公主醒来,皇叔也可放心。” “那便借你吉言了,逸王。哈哈哈哈!” 顾泽的笑让顾凌逸很是不舒服,找了借口便要离开,顾泽倒也没再阻拦,看着顾凌逸出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吃痛的跌躺在榻上。 钟太医从榻后绕出来,慌忙的拿出药箱,替他止血。 顾泽双手死死拽着床单,上牙紧咬着嘴唇,没多时鲜血便顺着嘴角处流下。 而离开辰王府的顾凌逸,在踏出府门的一瞬间,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好在下人扶住了他。 顾凌逸回头看着辰王府的牌匾,眼底的怨恨越来越浓烈,这一刻仇恨吞噬了他的理智。 第167章 顾凌成的暴怒 钟太医认真的给顾泽上着药,看着逐渐缓和的脸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那边可还好?” 顾泽拧着眉头,费劲的吐出几个字来。 钟太医压低声音回道:“老夫已经让徒弟去了,只是打探消息的探子还没回来,具体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宫里可有别的消息?” “听闻有人上奏陛下,要让......公主和亲。”钟太医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顾泽听了,动作太大,撕扯到伤口。 可话音刚落,顾泽便撑着手一动,伤口处的疼痛感瞬间让他没了力气,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榻上,嘴角因为疼痛也开始颤抖。 他伸手拉过钟太医的衣袖,眼神里捉摸不透的情绪肆意向外涌着。 “是谁......” “小姐的亲生父亲花自忠和陈老将军等人,一开始只是说因着殿下您攻打,实在让两国无法和平相处,但又不想闹得太过,便让陛下选一名公主和亲。” “这和蕴安有什么关系?”顾泽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冷声质问道。 钟太医脸上也浮上一层怒意和鄙夷,垂着头,不甘的紧紧攥着拳,“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哪还会想着别人的死活。” “陛下只有二女,且都是梅妃所出,二公主本就是订婚与陈家,当初碍着吴老将军丧事,这才拖到现在,四公主年纪还小,再加上陈公如今一再谨言,怕是陛下有所动摇......” 顾泽缓缓松开了钟太医的衣袖,两眼幽黑像是无尽的深渊,手指死死抠住身下的木板,低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狠戾,“那便都去死吧。” 钟太医眼皮一跳,看着榻上浑身阴狠乖戾的男人,不自觉地冒着冷汗,思虑一番,还是壮着胆子宽慰道:“殿下,您不如先和国渊公主商量一番,老夫觉得公主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顾泽回头看着钟太医,“何打算?” “这......老夫尚不可知,但殿下昏睡这几日,公主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将事情安排妥当,和亲一事公主也是知道的,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若是殿下醒了,要先去告知她一声。” “她知道了?!......啊!” 顾泽激动的就要直起身,活生生的又将伤口扯开,血液渗透出来,钟太医慌了神就要为他止血,却被顾泽扯在原地。 “说啊!” 钟太医拗不过他,只好站着不动,免得牵动伤口,“是,殿下,公主都知道了。” 顾泽闻言愣在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出声道:“去,将我醒了的消息放出去,务必传进宫里,再派人去告诉她一声。” “对了,一定要记得,告诉她,我没事,我会等她前来再做商议,让她照顾好自己。” 钟太医看着屋内的暗卫消失,这才慢慢的将顾泽移回榻中,再次给他上药,屋内也恢复了安静。 娴贵妃宫里的侧殿内,花时微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不敢乱动。被子里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 顾凌成黑着脸踏进屋内,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便冲着一旁贵妃椅上的娴贵妃行礼道:“见过母妃。” 娴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重重的抬手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你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对一个毫无用处,甚至马上要去和亲的女人要死要活,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的王妃,你让日后文武百官如何信服你!” 顾凌成不屑的冷笑道:“她不配。”、 “不配?” 娴贵妃起身走到顾凌成面前,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当初想尽办法娶她又是为何?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本就对你的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难不成你非要等皇位被三皇子拿去,才肯清醒一点吗!” 娴贵妃应该是被气急了,说着话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顾凌成的脸上,瞬间他的脸红了一片。 顾凌成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像是一具死尸,淡淡的道:“清醒?我还要怎样清醒!兵符根本不在花自忠手上,花时微也只不过是花自忠的一颗棋子罢了。” “母妃,当初你日日看不惯蕴安,为了子嗣,你想尽办法要儿臣纳妾,可结果呢?” 顾凌成踉跄着身体,指着榻上装睡的花时微,眼神哀怨的看着娴贵妃,“结果就是,我与蕴安和离,她的心里不再有我,心爱之人离去,就连兵符也都是一场空!” 娴贵妃听着身子一重,颤抖着手缓缓抬起,不可置信的指着花时微,“你再说一遍!兵符......” “对,被骗了,哈哈哈哈!”顾凌成突然笑了起来,满脸的苦涩和嘲讽。 他上前一把掀开花时微身上的被子,拽着她的一只手,将人直接拖下了榻,重重的扔在地上。 花时微感到身子腾空,哪还装的下去,下意识的喊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看穿。 顾凌成看着娴贵妃,自嘲道:“我乃西渊大皇子,母妃您是父皇的爱妃,是西渊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如此身份贵重的人,却被花自忠父女玩的团团转,真是可笑啊。” 娴贵妃好似明白了什么,上前揪起花时微的头发,狰狞的盯着她,“你快说兵符到底在哪!” “母妃......母妃......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花时微尖叫着,双手不停的挣扎着,“王爷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我父亲真的疼爱我,你放我回去,我去问爹爹要,我去问......” 没等她话说完,顾凌成早已怒火中烧,一把推开娴贵妃,抬脚狠狠的踹向花时微的心窝,一脚解不了他心中的愤怒,索性将花时微那白皙的手指踩在脚下,用力的摩擦着。 “你还要骗我!” “花自忠若是真心疼你,就不会看着你在吴府跪了这些日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任由本王将你贬妻成妾!” “你和你那个爹,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你们让我铤而走险,让本王与蕴安产生嫌隙,到时候你们再去投靠三弟,是不是!” 花时微拼命的摇着头,一遍遍的否定着,手指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她只能看向娴贵妃,试图让她救自己一命。 可娴贵妃怎会救她,她们一家竟是差点断送了自己儿子继位的,不杀了她已算是最大的恩典。 娴贵妃厌恶的避开花时微的目光,拂袖坐回椅子上。 花时微眼瞅贵妃不帮她,再次看向顾凌成,哀求道:“王爷......王爷,你不能杀我,我见过兵符,父亲......真的有......” 第168章 我要和你生孩子 花时微哀求着,拼命的形容着那个所谓的兵符。 “呵!” 顾凌成冷哼一声,“你觉得本王还会信你们父女吗!” 说罢狠狠的将花时微甩在一边,气愤的背手站在一旁。 花时微见状,强撑着身体跪爬着朝娴贵妃的方向过去,她拽着娴贵妃的衣角,哭的撕心裂肺。 “母妃......母妃,当初是你说只要我给王爷生个孩子就能坐稳王妃的,母妃,母妃你帮我求求王爷,我可以生,我真的可以生!” “姐姐身体弱,可我从小都不会生病,我一定宁给王爷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啊!母妃......” 娴贵妃厌恶的将衣角从花时微手里抽走,揪着她的脸蛋,长长的指甲慢慢划开了她的皮肤,嵌入肉里。 “你还有脸说,你个扫把星!” “本以为你姐姐是个扫把星,保不住我成儿的孩子,没想到你花家全家都是扫把星,把我儿害得这么惨!还有脸让本宫为你求情,贱人!” 娴贵妃越说越来气,手上的劲也用的更大了些,鲜血染红了花时微的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她那身艳红的衣袍上,融为一体。 “母妃......儿媳没有......儿媳真的见过兵符,求您......求您再信我一回......”花时微呲牙咧嘴的哀求着。 话音刚落,花时微明显感到掐着自己脸的手一松,她不敢耽误,紧接着说道:“兵符真的在父亲手里,父亲本是要交与我的......但......” 说着,花时微不断的斜眼瞟着顾凌成,另一半原本白皙的脸庞莫名浮上一层红晕。 娴贵妃顺着花时微的视线看去,顾凌成依旧是背手而站,不曾回头。 收回目光,看着花时微吞吞吐吐的样子,眼神再次变得犀利,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啊!” 花时微吃痛的尖叫出声,原本停下的眼泪再次涌出。 “小贱蹄子,少给本宫耍花招,快说!” 娴贵妃恶狠狠的咒骂着,花时微死死咬着嘴唇,眼珠子转了两圈,索性闭了眼,大喊了一声,“孩子!” 喊完,她慢慢睁开眼,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娴贵妃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这才咽了咽口水。 “我父亲说......我是女孩,将来也无法继承花家,只要i我与王爷孕有一子,知道王爷完全心系与我们母子,不会全然惦记着姐姐,那便会放心将东西交与我。” “这和蕴安又有什么关系!”顾凌成怒吼着回了头,死死盯着花时微,“你到如今还在攀扯蕴安,本王今日便打死你,看你怎样攀扯!” 顾凌成说着便举起了手,誓要一掌拍死花时微。 眼瞅着顾凌成的巴掌就要落下,花时微闭着眼,手指紧紧的攥在手心。 “成儿!住手!” 娴贵妃的声音及时呵住了顾凌成。 花时微缓缓睁开眼睛,顾凌成那硕大的手掌已经近在咫尺,她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口喘着气。 她知道今日之事,她赢了。 “母妃!”顾凌成心中的怨恨难以平息,对着娴贵妃喊着。 娴贵妃一把拉过顾凌成,低声道:“儿啊,不可啊!你如今已经与蕴安那丫头回不去了,若是这贱人说的话是实话,你倘若再伤了她,那一切都完了!” “母妃!你要我和她圆房?!” 顾凌成惊呼的看着娴贵妃,满眼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她满口谎言,母妃,万万信不得!” 花时微听着二人的对话,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娴贵妃被说通,那么她必死无疑。 “母妃!王爷!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是王爷不放心,时微甘愿做妾,直到王爷拿到兵符!” 花时微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她甘愿自降身份,只要有了孩子,不说王爷,皇上也不会看着王爷杀了自己孩子的亲娘,到时候母凭子贵,还怕没有当王妃的日子。 娴贵妃看着往日如此看重地位的花时微i,如今委曲求全,倒也还是软了心肠。 “成儿,此事无需多言,况且三皇子也已经成婚,若是他在你前头诞下皇孙,对你更是不利。” 顾凌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娴贵妃瞪了回去。 “好了!成儿,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花时微先留在本宫这,三日后等养好了伤,你亲自接回去圆房。” 听见娴贵妃的话,花时微终于松了一口气,强撑的身子再也没了力气,趴在地上。 顾凌成看着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入夜,花蕴安面无表情的坐在窗前,看着被晚风吹落的树叶,一片片悄无声息的落在湖里,慢慢的飘荡着。 香蓝拿来披风围在她的身上,轻声道:“小姐......辰王殿下醒了,您应该放心才是,可奴婢怎么瞧着您还有心事。” 花蕴安低下头,抓住香蓝为其整理衣服的手,眼里暗淡无光,平静的问道:“香蓝,若是你的亲人害了你另一个亲人,你会怎么办?” 香蓝先是一愣,随即想了想,“奴婢自小便被亲人卖入府中,自是将小姐视为亲人,若是有人伤害小姐,奴婢......” “不......不是我,就是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什么亲人。”花蕴安打断了香蓝的话,表情略显认真了些。 香蓝垂着头,“奴婢家中只有父母和一哥哥,当年奴婢只记得,父母亲为了给哥哥买件棉袄穿这才想将奴婢卖掉,好在遇到了夫人,夫人给的钱多,被卖掉的前一天夜里,奴婢的爹娘第一次夸奴婢是个有用的人......” “小姐......”香蓝猛地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花蕴安的眸子,“小姐,奴婢恨他们,可奴婢没本事,不能为自己讨公道,可小姐您不一样,你可以。” “像奴婢这样的人,好在主家慈爱,若是遇到个不慈爱的,活着都很难了,那还有时间去想那些恨,如何报仇,倘若奴婢有小姐这样的头脑和思想,那定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 花蕴安看着香蓝眼里逐渐泛起的亮光,心里也有所触动,“是啊,我已经比很多人好太多了,若我还不能替枉死的人讨公道,那这天下便是个笑话......” 第169章 一定 次日一早,花蕴安刚醒,还未等收拾妥当,便听着吴府门外传来骚动。 “门外可是有事?” 昨夜半夜才入睡,此时的花蕴安脸上还略带疲倦。 香蓝将发簪动作轻柔的插进花蕴安的头发,柔声道:“小姐,按道理今日该停丧了。” 花蕴安身子一顿,捏着耳坠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紧捏着,“已经......这些时日了?” “是啊,小姐。” 香蓝看着花蕴安缓缓张开的手,拿起手心里的耳坠为其带上,“昨日夜里,宫里的人便来了,只是不知听谁的命令,不曾叩门,还是今早开门的小厮看见的,吓了一跳,眼下正张罗着。” 花蕴安闻言看了眼镜中一身素服的自己,冷声问道:“可有说是谁派来的?” 香蓝摇了摇头,“不知,只是说按礼仪,今日停丧,他们要为公主扫丧,才可回公主府。” “扫丧?” “是的,小姐。” 花蕴安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大孝三年,我又如何能因这公主虚名,便褪去丧服,身着金银。女子名声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哐当一声,手边的花瓶就这样被花蕴安甩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开来。 “小姐,只怕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这宫里的......违背不得啊!”香蓝有些担忧的看着花蕴安。 就连刚走进来的张妈妈也满眼的忧愁,快步走上前,安慰道:“小姐万不可争一时意气,倘若为此惹恼陛下,皇后不划算。” 花蕴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头,两只眼睛像是利刃,坚定又锋利,“违背不得?哼,这个公主大不了不做!” 说罢,一把扯过那白色孝衣外袍穿在身上,头也不回的朝前门走去。 刚到前厅,便看着一身穿宫人服的男人,正佝偻着背,指挥着众人准备将棺木抬出去。 “哎呀!笨手笨脚的!” “快快快!耽误了吉时,可是要出事的!哎哎哎......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小心点!” 花蕴安听着宫人的话,在他身后站定了脚步,沉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宫人身子一惊,木讷的转过身,看清来人后,这才挤出一个笑容,谄媚的说道:“奴才见过国渊公主。” 老宫人指了指忙碌的众人,解释道:“公主守丧多日,今日便是停丧之日,奴才按照礼部的规定,特来助公主停丧。” “呵!” 花蕴安紧绷着后背,手指紧紧的握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张妈妈见状,上前一步对着还在忙活的众人呵斥道:“都住手!” 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这边看来。 老宫人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好歹自己是宫里的人,怎能如此慢待,收了笑容,扭了扭腰肢,尖着嗓子道:“想来公主刚成为公主,有些礼仪还不懂,老奴便也不好计较,只是请公主听从吩咐的好!” 花蕴安眼眸微抬,朝前走了两步,与那老宫人离得更近了些,她笑得笑得发狠。 老宫人的双腿有些不自然的抖动,唇角也开始抽搐,瞧着眼前明明很虚弱的女子,怎就有股阴冷的寒气,直逼面庞。 “公主......公主您要做甚?” 花蕴安笑着,抡圆了手臂,抬手便是一巴掌,那声脆响活生生的在偌大的院子里回荡了许久。 老宫人踉跄的跌坐在地上,手一手捂着泛红的脸颊,一手在反应过来后,颤抖的指着花蕴安,“你......你......我要回宫!面见娘娘!” 花蕴安站的笔直,垂眸看着地上哭喊的老宫人,眸色骤冷,一脸无情的肃杀之气,仿佛弄死他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见娘娘?见那个娘娘?我倒要听听,是那个娘娘教你如此放肆的和我说话!” 老宫人自知自己理亏,捏着嗓子嘟囔道:“公主如今乃皇家人,皇上和皇后自是公主的父皇,母后,可公主每日以女儿之名,跪着吴氏的牌位,对陛下和娘娘实乃大不敬!” “孝乃天下之大,死者为上,你不仅不经过我的同意,私撤我亲母灵堂,还口出狂言,将陛下与皇后娘娘说为无孝之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花蕴安笑得诡异,弯下腰,好生一顿打量,将手伸向宫人的时候,老宫人还下意识的闭眼向后躲去,可迟迟眉间巴掌落下。 “呵!我还以为多大胆子,还不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花蕴安起了身,越过老宫人走进前厅,用手抚摸着那口空棺,看着四角抬棺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未经主家同意,私自抬棺,几位但真是胆子大,就不怕染上什么东西?” 原本轻飘飘的话,落在四人耳朵里,却寒气逼人。 “公主饶命啊!小的......小的......也只是听命办事啊!” “是啊,公主明察啊!小的就连抬棺红都没收啊......” 花蕴安回头看了眼有些心虚的老宫人,便明白了其中之事。 “香蓝,开始吧。” 原本求饶的众人皆闭了声,面面相觑,不知要做何事。 香蓝拿起手臂上的竹筐,笑着冲众人道:“今日,按礼,吴府停丧,我家小姐,特请大家抬棺停丧!” 话音刚落,香蓝弯着腰从竹筐里拿出一份用红纸包着的铜板递在老宫人面前,柔声道:“丧事添红,以示吉利。” 老宫人面色尴尬的伸手接过,香蓝未再多说,转身给每一位都发了红,这才走到花蕴安的身边。 花蕴安拿起香芸捧在手心里的白布条,直视着老宫人,慢条斯理的系在头上。 带着众人浩浩荡荡,毫无畏惧的走出了吴府。 老宫人看着离去的花蕴安,愤愤不平的冲地上啐了一口,起身拍了拍灰尘,满脸阴险道:“回宫,今日定要让梅妃娘娘将她告上大殿!” 棺木要在京城绕一圈,可花蕴安却偏偏让人停在了花府的门口。 花蕴安立在棺木旁,眼里情绪复杂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袖里的手早已紧攥,指甲陷入手心。 “娘,你等着,女儿一定会亲手为外祖父和舅舅报仇,一定!” 第170章 再见花自忠 顾凌成与顾凌逸二人各自领着人,站在城门下,一动不动的看着缓缓过来的队伍。 “小姐......看。” 香蓝快走几步,拽了拽花蕴安的衣袖,示意她看前面。 花蕴安看着远方逐渐清晰的人影,倒是没多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走着。 “停!” 随着下人的人一声长嚎,队伍停了下来。 顾凌成紧攥着拳头有些不知所措,顾凌逸见状,轻笑一声,走上前,对着花蕴安恭敬的说道:“公主,今日我兄弟二人携家眷特此送夫人一程。” “多谢二位王爷,今日不过是为着礼法,必须行此一遭,倒是麻烦二位王爷和......”说着话,花蕴安抬眼看了一圈,只看到了站在顾凌逸身后的陈婷婷。 对着陈婷婷微微点了点头,“和逸王妃了。” 顾凌逸见花蕴安主动提起,便伸手将陈婷婷往前推了一把,眨了眨眼。 陈婷婷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前搀扶在花蕴安的一侧,柔声道:“蕴安姐姐无须客气,今日本应该时微妹妹一同前来,可她近日病了,再加上贵妃娘娘让她调理身体这才来不了的。” “姐姐,就把我当作妹妹吧,让妹妹我陪同姐姐送夫人一程。” 陈婷婷的一番话下来,花蕴安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只是微微将挽在他手上的胳膊移开。 “逸王妃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母亲有且只有我一个女儿,倒是实在担不起凌王妃与逸王妃的母亲。” 徐氏花蕴安说话太直白,陈婷婷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顾凌逸打着笑场,伸手将陈婷婷的手抓在自己手心里,看似为其打抱不平的解释道:“公主别见怪,婷婷家中只有一兄长,如今出嫁,府上就她一人,难免有些孤单,看着公主心情也不好,便想着与你作伴,欢笑度日。” 花蕴安猛地转了目光,犀利的眼神对上顾凌逸的目光,语气就像那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寒冷刺骨,“欢笑度日?逸王今日是我母亲停丧的日子,你让我欢笑度日?” 顾凌逸身子一怔,看着面色铁青的花蕴安。 顾凌成看着陷入僵局的局面,鼓足了勇气,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花蕴安打断。 只见花蕴安对着陈婷婷说道:“逸王妃若是真的孤单,宫里不是还有二位公主,再说二公主也是要嫁入陈府的,日后作伴的时间岂不是更多?” “蕴安......” “好了,几位的心意,我花蕴安领了,还请让开,让队伍前行。” “走!” 花蕴安没有理会顾凌成,说罢便迈开腿,朝前走着。 顾凌成看着擦肩而过的花蕴安,可再也没有叫出口的勇气,鼻尖传来她身上的香味,也只是一瞬,便消失。 “大哥这不会心里,还没有放下吧?!”顾凌逸将手搭在顾凌成的肩上,唏嘘的说着。 顾凌成黑了脸,将他的手拍下,冷声道:“逸王当真深藏不露,这普天之下想来都是逸王的探子。” 顾凌逸甩了甩被打下的手,有些嘲讽的反问道:“探子?大哥怎么就不想想,万一是有人自愿告诉我的呢?嗯?” 顾凌成看着顾凌逸那嚣张的面孔,一把揪住顾凌逸的领口,语气略带威胁的警告道:“三弟,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本王看不出来,告诉你,挑拨离间那套不管用了,你只不过是个妃为位女人生的庶子,你拿什么合我争!” “呵!”顾凌逸冷笑一声,看着顾凌成挑了挑眉,“庶子?大哥你别忘了,你也是庶子,你以为你年长就可以理所应当继位吗?哼,不要忘了,立嫡......不立长!” 顾凌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 顾凌逸抬手用力抓着顾凌成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挑衅道:“只要母后在,她若是想收养一个孩子,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哈哈哈!”顾凌逸说完仰头大笑,顺势从顾凌成手里挣脱,牵起陈婷婷的手,晃了晃,“大哥,你早就错失良机了。” 说罢,他带着陈婷婷转身离开,独留顾凌成一人站在原地,自顾自的嘟囔道:“不可能......不可能......” 荣景上前担忧的看着顾凌成,却被顾凌成猛地推开,自己翻身上马,朝宫里奔去。 而结束一切礼仪的花蕴安,站在城门外,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天。 “你们说......母亲她们如今可否看见不一样的天。” 香芸看了眼香蓝,又低声应道:“小姐,您放心......” 花蕴安收了目光,拍了拍香芸的手,低下头转身朝城门里面走去。 看着吴府的大门缓缓关上,花蕴安的心里却无比的平静。 从现在起,她正式开始她的复仇大计。 “香蓝将吴府剩下的人,要走的每人多给半年的工钱,不愿走的,安排去公主府,每日派一队人马前来守着,别人不干净的东西玷污了宅子。” 香蓝立在身后,面上坚定的应着,“是,小姐。” “慢着!” 刚想离开的众人,却被一声急躁的男声呵住。 花自忠有些气喘的站定,看着花蕴安。 花蕴安有些不解的看着花自忠,香蓝香芸下意识的将花蕴安护在身后。 “今日停丧,老爷我特来接你回家,愣着做什么,还不随为父回家。”花自忠喘匀了气息,有些生气的训道。 花蕴安嘴角勾起,冷笑一声,“回家?” “花大人怕是忘了,我早已不是花家的人,如今我乃公主,花大人又怎敢称自己一声父亲?” 花自忠刚上前一步,却被花蕴安身后冲上来的护卫逼退三步,怒指着花蕴安骂道:“你......如今吴家死绝,你又是个和离女,你不随我回家,难不成还要丢人现眼不成?” “笑话!陛下赐我公主府,我为何要回你花家,为你充门面,花大人,你最好慎言。” 花自忠看着花蕴安决绝的样子,索性不再伪装,沉声道:“不回也罢,但今日你必须要将东西交与我,拿来!” 花蕴安自然知道花自忠要的是什么,可那钥匙本就是不存在的。 花蕴安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指,满脸的无辜,“花大人这是要什么?” “钥匙!花蕴安你个孽障,你难不成想独吞!” 第171章 花自忠黑锅 “哼,花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您如此大声,就不怕那些被你欺瞒的人听去?” 花蕴安意有所指的说着,还不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花自忠。 花自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可转眼便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提高了声音悲痛欲绝道:“你个......忤逆不孝的......皇上是看着吴将军的面上给你封的公主,你不感念皇恩,竟然一朝得势,忘了自己的本,你对得起死在战场上的吴老将军吗!” “我对不起?!” 花蕴安忽然变得狠戾起来,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好似下一刻便会上前要了他人性命。 “我外祖吴家,一生为国为民,本该战死沙场,以报天恩,到底是谁对不起他们!谁!对不起我娘!” 花蕴安咆哮着,冲着花自忠吼道,许是满腔的愤怒得以释放,花蕴安的话用尽了全力,身旁的人连带花自忠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花蕴安无法克制自己,就此丧命。 花自忠一怔,嘴角有些颤抖,“你......你竟敢当众责父!好啊,我这女儿可真是厉害啊,有了身份就是不一样,忤逆生父,小畜生,你总有一天要来求我,到时候我看你能嚣张几何!” 说罢,花自忠转身就走,可花蕴安却嘴角勾起,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嘴,“花大人,我要是你,便会先解决内府的事,毕竟你不常说,妇孺......乃大事之绊。” 花自忠脚步一顿,袖口的手紧了紧,微微侧头,狠狠的剜了一眼花蕴安,冷哼着快步离开。 “告诉盯着花府的人,找机会将李家打算放弃她们母女的消息告诉李家人,若是想跑,可以帮她一臂之力。” 花蕴安看着花自忠的背影,沉声对着香兰叮嘱着,“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向来算无遗策的爹爹,要怎么解决李家的事情。” “小姐,那李家姑娘,我们要怎么办?”香晕满脸担忧的凑上来扶着花蕴安的手臂,低声问道。 花蕴安嘴角冷冷一笑,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却丝毫没有暖意,她那白皙的脸庞,反倒是衬得更加清冷,无法掩盖那浑身厚重的冷厉。 她闭了闭眼,眼神幽黑又深邃,看似平静,却满是黑暗和隐忍。 “回公主府。” 香蓝香芸二人将花蕴安扶上马车,一众人马朝公主府浩浩荡荡的走去。 而这边顾凌逸拉着陈婷婷与顾凌成分开后,倒没有回府,而是去了陈府。 站在陈府门口,顾凌逸停下脚步,面对面的看着陈婷婷。 陈婷婷一时间被顾凌逸看的有些害羞,脸上泛起一阵微红,“王爷......您为何这样看着臣妾。”说着话,还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顾凌逸终是扯出一抹笑容,抬手捏了捏陈婷婷的脸庞,一副宠溺的样子,“刚才抱歉,我是想要护着你的,可......你知道的,他是我大哥,再怎么样都要留些颜面的......” 顾凌逸很会装,此时已经眉头微皱,双眼满是心疼,眼底还有些内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什么强烈打击,就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陈婷婷。 陈婷婷抬头看着顾凌逸的目光,一时间便陷了进去,虽说嫁于顾凌逸本是不开心,可如今见顾凌逸对自己如此上心,倒也开心了些许。 “王爷......臣妾知道您的心意,就够了,只要能为着王爷好,我......都愿意......”陈婷婷说到最后,羞红了整张脸,娇怯怯的靠在顾凌逸的怀里。 顾凌逸的余光看见从府内迎出来,正看向这边的陈公父子,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诡异笑容。 他紧紧的抱住陈婷婷,语气柔和,“你放心,总有一天,定给你一个交代。” 陈婷婷柔柔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可她不知道,顾凌逸说这话时看向的不是她,而是刚巧路过巷口,朝公主府方向去的花蕴安众人。 “哎呀,让逸王久候,老夫有失远迎啊!”陈公看着恩爱的小夫妻,甚是欣慰,捋着胡子上前恭维道。 陈婷婷听见父亲的声音,害羞的从顾凌逸怀中撤出,低着头,搂着顾凌逸的胳膊。 顾凌逸笑着冲着陈公行礼道:“见过岳丈。” 顾凌逸是懂得如何讨好人心的,陈公听着他的话,嘴角笑得就差咧开花,但倒也记得尊卑有别,上前扶了一把顾凌逸的手,“逸王折煞老夫了,老夫万不可担此大礼,快快请起!” “进府,快进府!” 几人笑着进了陈府的大门,陈婷婷却不忘挺直了腰背,眼珠子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女子,这才得意洋洋的进了府。 “婷婷,你母亲想你想的久,不妨前去看看。”陈公没等陈婷婷落座,便作势将她打发了出去。 屏退众人后,屋内只剩陈家父子与顾凌逸三人,面上的笑容也顿时收了起来。 陈青坐在下首,对着顾凌逸说道:“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顾凌逸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幽幽的开口问道:“不知陈公可有听说最近街上的闲话?” “闲话?”陈公是个老狐狸,眼珠子一转,缓缓开口道:“王爷说的可是凌王家事?这老夫......可不敢议论啊。” 顾凌逸笑了笑,停下手里动作,严肃起来,“凌王的家事毕竟只是家事,关系不大,但是这花家和李家的事情,倒是有些牵连。” “哈哈哈,王爷说的是这件事,老夫还说呢,这李家本就是王爷的人,怎么会突然被劫持,还闹去了国渊公主的本家,想来......这总不能是花大人看李家与王爷走得近,眼急了吧!” 陈公说着,却眯着眼睛打量着顾凌逸。 顾凌逸面色平静,没有大多波澜,“花家本不堪一提,但被我大哥提携上任,多多少少是有些厉害的,李家被掳,若真是花自忠所谓,那此人......” “王爷是说,之前花家是假意投诚?”陈青断了顾凌逸的话,急切的问道。 顾凌逸没作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公放下手里的茶盏,语气也紧了些,“王爷是要准备拿他动手了?” “起事总得有个源头不是,花自忠为人狡猾,心术不正,自是留不得,所以......无论李家人是否真被他掳走,他都要背起这条人命来。” 第172章 陈婷婷不成 后院内,陈婷婷拽着陈母的手,满脸洋溢着高兴。 陈母摸着她的脸蛋,笑盈盈的看着她,“婷儿啊,既然逸王如此疼爱你,可是要好好把握,生个孩子,才是要事。” 陈婷婷听着母亲的话,方才脸上的红晕都还未完全褪去,又再一次染上了绯红。 “娘~~,王爷是对我挺好的,可是......可是他......” 陈母看着陈婷婷的吞吞吐吐的样子,皱了眉,拉过她的手,有些严肃的问道:“可是他不愿意?” “不是不是!”陈婷婷摇着头,极力的否定着,“娘,不是王爷不愿意......是......是我......” 陈母一脸狐疑的看着面前扭捏的女儿,屏退了周围的下人,拉着陈婷婷的手走进内屋,压低了声音问道:“婷儿,你可是因为他不是顾凌成,所以不愿与他同房?” 见陈婷婷越来越低的头,陈母心中一惊,手上不免用了些力道,拍了陈婷婷一巴掌,语气也变的不善起来,“你胡闹什么!” 陈婷婷不解的猛然抬头,看着突然发怒的母亲,结结巴巴的回道:“母亲,孩儿没......没做什么啊!” 陈母伸出手,指着陈婷婷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道:“你呀!你父亲与你哥哥已然站在逸王的这边,那必然在日后是与顾凌成敌对的,你怎么还敢心中惦记顾凌成?” “况且,着逸王对你不错,娘也听说了,他无论去哪都是带着你的,还给足了你颜面,今日在府门前的事情就很好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婷婷听着母亲的话,顿时明白了,原来母亲误会自己还想着凌王,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拼命的晃着。 “娘!你误会了,女儿才没有因为凌王,才不和王爷同......同房的!” 说完陈婷婷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看的陈母一阵窝火,索性,彻底恼怒了起来,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严肃道:“快说,到底为何!” 陈婷婷见陈母真的生了气,忙站起身,不再扭捏,眼睛一闭,全部说了出来。 “是......是孩儿不成!” “什么?!” 陈母一惊,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婷婷,“你为何不成?” 陈婷婷羞红的脸,现下连耳根处都红的发烫。 “洞房花烛夜,王爷喝了些酒,许是喝多了缘故,手下没轻没重的,我......我害怕......就......” 陈母心急如焚的问道:“就怎么了,快说啊!” “就......就把王爷推了下去,王爷头撞上了床脚和地上,流了好多血......我就更怕了,后来......后来一到晚上,王爷进屋我就控制不住的害怕发抖......根本没办法圆房。” 陈婷婷说着泪水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手里紧紧攥着帕子。 陈母却没有她那番淡定,反而拉着陈婷婷的手,上下打量着。 “王爷他......他没有治罪于你?” 陈婷婷不解的摇了摇头,“没有啊,王爷......撞了头后,好像清醒了些,只是让我帮他上了些药,便睡了,天亮,也并没有说什么......” “那那天的落红?”陈母看着陈婷婷,语气极慢,像是求证着什么。 陈婷婷点了点头,陈母以为正如 自己猜想,惊得站起,身体都开始颤抖,“这......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娘......是王爷这样做的。”陈婷婷拉住满脸担忧的母亲,说话间嘴角还扬起了淡淡的微笑,“王爷说,若是不交出落红单子,对我名声有损,也不好交代,他......他不希望女儿被人议论,变成花家女儿的下场,便划伤了自己手指,滴了血。” 陈婷婷一脸的娇羞,浑身都是一副被官人疼爱的幸福气息。 陈母听罢,这才放了心,缓缓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哎......看样子,这逸王是真的疼你,成婚这些日子,倒也没逼你,不过......婷儿,你这事不能长久。” “你要记得,这男人没有好女色的,王爷眼下是疼你,可毕竟是皇子,皇嗣尤为重要,你务必要为王爷生下一个男婴才好!” 陈婷婷看着母亲无比认真的脸,面露难色,“可女儿......女儿实在是怕。” 陈母摸着陈婷婷的头,语气放缓了安慰道:“女儿,这是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你也不想日后别人为王爷塞妾,况且若是王爷成功继位,这后宫皇后怎能没有孩子?” “娘......” 陈母安抚着陈婷婷,忽地想到了什么起了身,走向妆台,翻腾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将一个极小的玉壶递给陈婷婷。 她眼神有些神秘,面上笑意渐浓,“这个,是个好东西,若是入夜,你实在害怕,打开来闻上一闻,那便会好些。” 陈婷婷看着手里的玉壶,刚想打开,却被陈母按了回去,“现在不可,你要记得,一定要藏好,不要被王爷看见,入寝时再闻,还有这东西厉害着呢,一定要等王爷进屋后再用。” 陈婷婷好像明白了什么,红了脸,点了点头,将玉壶塞进了袖口,紧咬着唇瓣。 ...... 花蕴安一众进了公主府,便让香蓝香芸二人扶着自己进了内院,将身上的白衣换下,换了一身淡紫色长衣。 “小姐,可是要休息一会?”香蓝站在一旁问道。 花蕴安拿起口脂抿了一口,“不用了,是时候去见见老熟人了。” “小姐要去见辰王?” 花蕴安笑着摇了摇头,“他刚醒,多休息下吧,我们去看看李家小姐,毕竟她是这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呢。” 说罢起身便朝着关押李家姑娘的方向走去。 地牢里的李潭儿早已满身伤痕,手脚被绑着,眼睛也用黑布蒙着,整个人一口有一口没的喘着气。 几日的暗无天日,反倒是让李潭儿的听觉更敏感了些,听着开门的动静,便知道有人下来了。 她张着干裂的嘴巴,冲着来人的方向嘶吼道:“你们这些贱人,我家可是和皇子有关系,等我哥哥救了我,我让你们全都死!” “全都死?你倒是说说,想让我们怎么个死法?” 李潭儿身子一怔,半晌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花时微?!” 第173章 挑拨离间 花蕴安做下身子,微微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素手一抬,拿起桌上的茶盏,淡淡的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递给了一旁的香蓝,示意她拿给李潭儿。 “这些时日没喝水了,不妨先喝些茶水吧。” 花蕴安夹着嗓子,慢慢的说着。 香蓝刚将茶盏端在李潭儿面前,缓缓的靠近了她的鼻尖。 一股熟悉的香味混合着茶香,涌进李潭儿的鼻子,她下一刻像是发疯似的,开始剧烈挣扎,摆着头撞翻了香蓝手里的茶。 “花时微,你个贱人!你......你敢绑我!你算什么东西!” 香蓝低着头,笑得诡异,伸脚将砸碎的瓷片,踢向了李潭儿的膝下。 花蕴安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冷漠的看了一眼,指尖绕上一缕头发,漫不经心的啧了啧嘴,“啧......表姐,这可是上好的清茶,可真是浪费了。” 明明只是一句可惜,可落在李潭儿耳朵里,便成了赤裸裸的炫耀。 李潭儿狰狞的攥着双拳,要不是铁链拴着,怕是早已冲上前,将说话的女人撕扯成碎片。 “小贱人!你别以为嫁进了王府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等我哥哥辅助三皇子登基,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花蕴安痛着李潭儿的嘶吼,看了眼一旁的香蓝,笑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你当真以为,你还......能回得去?” “你要做什么?”李潭儿声音有些颤抖,却依然高声叫喊着。 花蕴安冷哼一声,站起身打算走上前去,一旁的香蓝伸手拦住,冲着她摇了摇头,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 走到离李潭儿一步之远的距离,花蕴安站下了脚步,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袖口,用帕子抵着鼻尖,低声道:“我要做什么?” “好姐姐,你应该问的是你那好哥哥要做什么才对吧!” 李潭儿迟疑的神情,尽数落入花蕴安的眼里。 李潭儿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笃定,歪着头,手乱抓着,“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他亲妹妹!他不会的!” “哼!傻姐姐,你以为你怎么到我家的?李家好歹是受三王爷庇护的,可怎得我父亲只派了一人便将你掳走?” “又时隔多日,从未有人上门寻人?” 花蕴安说着蹲下身,有意无意的拿着帕子在李潭儿面前晃了晃,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今日舅母来了,给我娘说,表哥已经与三王爷商量好了的,死你一个不亏,同时压下这件事情,直到......” “直到什么!你说啊!”李潭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嘶吼着,语气里满是怨恨。 花蕴安看着被仇恨,一点点吞噬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多恨些吧,一个自视清高的人, 到头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废棋,怎能心甘。 花蕴安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潭儿,轻笑一声,捏住李潭儿的下巴,语气满是鄙夷,“直道......三皇子继位,到时候便说是凌王杀了你,用你一人的命换大皇子的命,值了!” “你胡说!”李潭儿被蒙在黑布下的双眼,流下泪光,顺着脸颊,滴落在花蕴安的手心里。 可忽地,李潭儿痴笑起来,不再用力挣扎,反倒是放松了些,对着花蕴安说道:“花时微,你得意什么呢?凌王死了,你身为凌王妃,你也难逃一死!到时候我在阴曹地府等你!哈哈哈哈!” 花蕴安松开了手,挑了挑眉头,毫不在乎的拍了拍手,“我是凌王妃没错,可是我爹爹说了,等我有了王爷的孩子,到时候,等逸王登基,我便会母凭子贵,坐着天下唯一的皇后。” “表姐,这阴曹地府,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去了,不过等你去了碰到花蕴安,邦威哦告诉她,我已成皇后。” “你......” 李潭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你了半天,直到花蕴安拍了拍她的脸,又说了一句,“要怪就怪你没用,没用的人......就该死!”这才回了神,发了疯。 “你们......你们居然如此不要脸,花时微!你们都给我等着,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出去,要不然,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 花蕴安冷笑着,转身带着香蓝走了出去。 出了地牢,花蕴安接过香蓝额帕子认真的擦着手,眉头反倒是比刚才皱的紧。 香蓝有些不解的看着缓缓关好的门,低声问道:“小姐既然怕她知道是我们,为什么还要亲自去问呢?还要装作是二小姐的声音。” “拿去处理了。”花蕴安将帕子扔在一旁丫鬟手里,没有回香蓝,倒是一把拉着香蓝回了自己的屋子,二话没说先换了衣服。 香芸看着脸色都不太好的二人,忙上前出声道:“小姐要不先沐浴吧。” 花蕴安换回自己舒服的衣服,这才坐稳,摆了摆手,“罢了,万一有人来,会起疑心。” 香蓝将茶放在花蕴安手边,不再说话。 花蕴安低着眸子,懒懒的说道:“没想到李家的这个这么不经诈,倒是说漏了许多。” 她看了眼香蓝,缓和了些语气,解释道:“李潭儿毕竟不是个完全能听服于我们的人,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不如让她们内斗的好。” “当初花时微,不是想让她进王府吗,既然如此,我便帮她一把,希望我这个妹妹,喜欢这个礼物。” 香蓝眼里一亮,张大了嘴,惊呼道:“所以小姐是故意让李潭儿觉得是二小姐故意的,到时候她若是进了凌王府,那真是一场好戏啊!” 花蕴安点了点头,“对,不仅是凌王府,我总觉得李家,花家,逸王之间也是有这什么联系,既然这样,不妨搅浑这趟水,我们也好浑水摸鱼。” “小姐的意思我怎么越听越听不懂啊,我们怎么搅浑这水啊!” 香芸不解的看看香蓝又看向花蕴安,香蓝笑着碰了碰她的胳膊肘。 “笨蛋,这李潭儿就是那搅浑着水的棍子,咱们小姐这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花蕴安没再说话,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勾起,报仇怎能只是报仇呢,还得让她们也体会体会当初自己做的那些,才叫报仇。 第174章 假的都是假的 贵妃殿里的花时微,惴惴不安的缩在角落,手上的指甲都要被自己咬断。 听着下人高声的叫喊,花时微知道顾凌成去而复返,她生怕下一刻顾凌成便会手拿长剑冲进来,与她对峙。 哪有什么父亲的话,更没有什么见过兵符,这一切,都是花时微偷听到的。 那日,花时微从凌王府回家后,怒气冲冲将屋里东西砸了个稀烂,李氏阻拦未果后,她跑去书房,想要求爹爹帮忙。 可刚到书房门口,便见着屋外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端茶倒水的下人都没有,院内静悄悄的,书房门却紧闭着。 她提着裙摆,绕过前门,从旁边的下人房的侧门绕进,靠近书房后,边听着里面花自忠的声音。 “只要兵符在我手里,无论是谁都得乖乖看我的眼色行事。” “可是老爷,这兵符真能号令吴家军吗?您可别让夫人骗了。” 花时微听的出来,屋内一个是自己爹爹花自忠的声音,一个是爹爹的贴身小厮的声音。 到底花时微不是练武的男人,身子笨重,侧身的瞬间,碰到了花自忠挂在廊下的一束风铃,刺耳的声音立即响起,花时微想跑,却被花自忠当场抓了袖口。 花自忠用力将花时微拖进屋内,抵在墙角,扼住她的喉咙,眼里闪着幽幽的绿光,像一只恶狼,死死盯着她。 不一会,花时微便感到喘不上来气,她憋红的脸,挣扎着拍打花自忠的双手。 “爹爹!爹......爹......是我......时微......啊,爹......放开......我!” 花自忠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死死的掐着,恶狠狠的质问着,“你听见了什么?” 花时微摇着头,极力的否认着,“没......没啊......” “女儿才......刚过来......” “撒谎!”花自忠一怒猛地往里推了推,花时微彻底没有了呼吸的余地,双手双脚不停的挣扎着。 花自忠微微松了松手,凑近花时微的耳边,沉声道:“那你跑什么!” “女儿......女儿......只是......想来请爹......爹爹帮忙.....咳咳......” 花自忠看着,嘴角勾了勾,却松开了手,转身拂袖朝前走去。 花时微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种窒息感,至今花时微都记得。 后来便是王爷与花蕴安那个贱丫头不和,爹爹让自己嫁入王府,但也从未说过,只要生下孩子便会交出兵符的话啊。 花时微越想越害怕,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认真听着门外的动静。 顾凌成冲着娴贵妃,黑着脸质问,“皇后娘娘是不是有意要收养一个孩子?” 娴贵妃有些懵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儿子,扶了扶额头,“皇后?” 看着顾凌成认真的脸色,娴贵妃也认真了起来,脸色有些凝重的努力回想着。 “皇后怎会突然收养孩子?当年她儿子没了之后,便再未有孕,就连皇上也从未提起过啊,怎么会呢?” “你从何处听来的?” 顾凌成上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眼神看了看左右,这才说道:“三弟。” “梅妃的三皇子?”娴贵妃一惊,接着连连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凌成不解,“为何不可能?皇后娘娘不能生子,可父皇依旧是在意的,若真如三弟所说,父皇定会为她寻来一子。” “不可能!” 娴贵妃不知为何突然恼怒起来,手狠狠的拍向面前的书案,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凌成。 “皇上若真有心,便不会等到现在。如今皇后娘娘年纪已高,皇上身体已然不行,若是幼子,不一定会等到幼子长大,若是......” 说着,娴贵妃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了顾凌成,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成年男子,又怎会完全听从皇后的意思。” “所以,皇上定不会为皇后寻养子,但会......” “但这也不好说,对吗?” 顾凌成低着头,皇后紧紧攥着,打断了娴贵妃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娴贵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父皇的身子,说不好那天便会......他自然不会让皇后无子傍身,也不会真看着你母妃我,或者梅妃,在他百年后压皇后一头。” 顾凌成的双瞳像是地震一般,惊悚的看着娴贵妃,半晌才说出话来。 “所以......什么立长不立幼,都是假的?父皇要为了他的女人,违背这一祖宗规定?” “无论是我,还是三弟,只要谁先生下孩子,那这个孩子都会被送进宫里,抚养在皇后身边,日后我也好,三弟也好,都摆脱不了皇后,而母妃您也不能自在的做您的太后。” 娴贵妃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顾凌成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神秘的情绪,忽然双手抱在胸前,对着娴贵妃道:“既如此,儿子今日便接回花时微,万不可再让三弟抢了先。” 说着就要进内屋,却被娴贵妃拦了下来。 “成儿,慢着!” 娴贵妃连忙起身走到顾凌成面前,压低声音道:“这不对,顾凌逸那小畜生为何把消息告诉你,他明知你有意皇位,保不齐里面有诈!” 顾凌成附上娴贵妃的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娴贵妃却不再阻拦,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侧过身子,抹了抹头上的珠宝。 “罢了,圆房之事本就应该,你也长大了,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任由嬷嬷搀扶着朝外走去。 顾凌成则愣着脸,走进了内屋,一脚将门踹开,惊得床上的花时微一颤,差点摔下来。 “来人!带花氏回府。” 花时微听着顾凌成的话,连滚带爬的跌下床,紧紧的抱着床腿,一脸恐惧的摇着头,“我不走......我不走母妃说了,三日后,我不走!” 顾凌成靠近她,蹲下身,炙热的眼神像一把火,灼烧着,“你不是很想爬上本王的床,怎么现在又做什么呢?嗯?” 花时微一愣,脸上的恐惧退下三分,看着顾凌成以为他变了性,有些不可置信的想张口问,可用劲来的下人,直接将她拖了出去,慌乱中只看见顾凌成嘴角深不可猜的笑容。 第175章 商量 花蕴安再次见到辰王是几日后,宫里急召传来。 “小姐!小姐!” 香芸叫喊着跑出人群,奔向内院,险些撞上刚扶花蕴安出来的香蓝。 “哎呀!香芸!慢着点,别冲撞了小姐!”香蓝稳稳身子,轻声嗔怪着。 香芸满脸歉意的站稳身子,大口喘着气,手却不停的指着身后的方向,结结巴巴说不完整一句话。 花蕴安微微皱了皱眉,抬手顺着香芸的后背,“喘气,喘匀了再说。” 深吸一口气,香芸着急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手宫里急招,皇上......皇上不大好了!” “什么?!” 花蕴安一惊,抚在香芸背上的手一顿,看着香芸,“皇上......不好了?” 香芸点了点头,咽了咽喉咙,“是真的小姐,那宫人看着很着急的样子,还说让小姐您快些换了宫装入宫侍疾!” 花蕴安攥着帕子,手紧紧的握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香芸有些着急的看着,又看了眼一旁的香蓝,还是将担忧说了出来,“小姐,我们去还是不去?这不去额话,怕是......抗旨啊,这可是大罪。” 香蓝闻言,看着花蕴安也劝道:“小姐......要不就说您还病着,这宫里还是......不去的好。” “你可还记得来人的样子?”花蕴安皱着眉头,忽然抬头看着香芸,抓着她的手问道。 香芸一愣,紧接着认真的回想着,“只记得身穿宫服,手拿拂尘,说话很着急,嗯......其他的......” 花蕴安有些着急的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 “嗯......还有......”香芸想的有些费劲,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还有......啊对了!他还说,因为要赶着去通知其他主子,便不用拜香案,让公主亲自出来了,只需快些入宫便好。” 花蕴安闻言,放开了香芸的手,自顾自的嘟囔着,“其他主子......” 香芸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和着说:“是的呢,那宫人说完,都没等奴婢行礼,就嗲这人离开了。” “不对,这事情过于蹊跷......”花蕴安有些不安的摇着头。 香蓝也拧着眉头,疑惑的开口道:“奇怪,既然是宫里的急召,又怎会不见小姐人,就宣了的,还特意强调很急,还提醒小姐换宫装。” 香蓝的话,猛地点醒了花蕴安,花蕴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眼神变得犀利了些,“怪不得,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 “呵!这宫里,怕又是什么大阴谋等着我呢。”花蕴安冷笑一声,不屑的说着。 香蓝看着突然变了神情的花蕴安,不确定的问着,“那小姐......还去吗?” 没等花蕴安说话,香芸倒先挠着头出了声,“可是......她们真的好大胆,竟然说皇上不好......” 没说完话,香芸自己到先捂住了自己的嘴,瞪着眼睛,害怕的看着自家小姐。 花蕴安压低了声音,浅笑一声,手里捏着帕子抵了抵额头,“要不是这阴谋背后的人太过大胆,那就是皇上确实龙体不安,被人拿来当了借口罢了。” 当然,除非皇上本就是阴谋背后的那个人。 花蕴安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只是心里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那小姐可要和辰王商量一下?” 香蓝凑近花蕴安的耳畔,轻声说着。 花蕴安却摇了摇头,“罢了,还是先想想看,到底穿什么衣服进宫吧。” 说罢,转身便又进了卧房。 身为公主,宫装大多都是节日,庆典的衣服,今日若是皇上真的不安,穿宫装,那便是忤逆,可若穿素服,可皇上身体康健,那同样是大罪,无论哪一个都跑不掉。 花蕴安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忽然一阵急风吹过,花蕴安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纸正从眼前缓缓朝地上飘落。‘ 她一把抓过纸条,面无表情的看着纸上的字。 正找衣服的香蓝和香芸见状也停下了动作,看着原本严肃的花蕴安,突然嘴角柔和的笑了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花蕴安将手里的纸合起,放在一旁的烛灯上点燃,声音没了方才的冰冷,“给我拿那身白色绣着红梅的衣服吧。” “小姐,您确定吗?那件可是......” 香蓝还想说些什么,香芸忙不停的找出那件衣服,打断了香蓝的话,“就这件!小姐穿这件最好看!” “什么好看啊!小姐是入宫,还不知道是福是祸,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啊!”香蓝有些生气的说着,就要上手去拿香芸手里的衣服,却扑了个空。 香芸已经将衣服递在了花蕴安面前。 花蕴安看了眼衣服,看着香蓝,笑了笑,“放心,今日无论祸福,你家小姐定会完好的回来。” 香蓝还想说些什么,花蕴安却已经拿着衣服,带着香芸进了里面。 马车停在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已然站满了人。 香蓝扶着花蕴安从车上下来,凑近了低声道:“小姐,凌王,逸王还有辰王都来了。” 花蕴安站稳身子,抬眼看去,只见顾凌逸身旁站着陈婷婷,顾凌成和辰王一人独站一边,此时众人发觉了她,都向这边看来。 目光对上辰王的眼神时,花蕴安的嘴角微微上扬。 只见辰王此时正身穿暗红色锦袍,领口处绣着些许白梅,再映着他那张英气的脸,过于吸引人。 辰王嘴角邪魅一笑,对着花蕴安挑了挑眉。 花蕴安越过顾凌成,径直走到辰王身边站定,先是对着他行了礼,“见过辰王殿下。”随即转头问着眼前的宫人,“父皇如何了?” 殊不知身旁的两人都已黑了脸,死死的盯着她与辰王。 “呵,要不是国渊公主来的这样迟,还以为是与皇叔商量好的呢!” 顾凌成冷冷的声音传来,宫人瞬间闭了嘴。 反倒是顾凌逸笑着走过来,“时间这样紧,皇叔倒是比我们都快些,大哥,反倒是你我兄弟二人不合群了。” 花蕴安眼角带着鄙夷,只是低头不语。 可这,本就是商量好的。 第176章 你可会怕 辰王看向花蕴安的时候,她还低着头不知思虑着什么。 “想什么呢?” 一道低沉却又满含温度的声音,将花蕴安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看着辰王略带探究的眼神,嘴角缓缓上扬,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 “有何奇怪?” 花蕴安的话让原本平稳的辰王心里一惊,猛然动了下身子,虽说如今自己可以缓慢行动,可依旧不能大幅度的转动,伤口处的扯得生疼。 痛感让辰王下意识的皱眉,低下头闭上双眼,嘴唇紧紧抿着,只是着刹那间,脸色已然更加惨白。 花蕴安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原本平静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还好吗?可是伤口又疼了?” 辰王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无妨。” 话音还未落,花蕴安便被一个把推了过去,力道着实有些强硬,花蕴安险些没有站稳,好在香蓝抓住了自己。 “皇叔虽然身子不适,的那国渊公主毕竟是女流之辈,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就由本王来扶皇叔好了,免得污了公主的清誉。”顾凌成咬牙切齿的说着。 “呵,凌王的话未免也太过了吧。” 刚站稳的花蕴安一脸怒意的看着黑脸的顾凌成,没好气的回怼了过去。 顾凌成身子一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花蕴安竟会当众驳斥他,张着嘴,半晌说不上话来。 “成辰王殿下再怎么说此次受伤,有一部份因着我吴家,我就是搀扶一下,怎就会毁了清誉?” “还是说......在凌王的眼里,这恩情就如流水般,不配记挂在心里?” 花蕴安句句带刺,极力的讽刺这顾凌成,就连一旁的辰王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原本想张嘴的他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可嘴角的笑容却悄悄勾起。 花蕴安看着顾凌成涨红的脸,眼里满是厌恶。 顾凌成心中一惊,他从不知花蕴安已经如此厌恶自己,明明......明明曾经......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全是爱慕,为何......为何......为何如今变成这样。 “蕴安......我......” 顾凌成声音颤抖着,轻声呼唤着,可方才推开花蕴安搀扶着辰王的手却无意识的用着劲,眼里的泪水翻滚着,像受了金大的委屈。 花蕴安面无表情,冷漠的将目光移开,定定的看着面前大开的宫门,“凌王还请慎言,唤我一声公主的好。” 顾凌成身子一怔,炽热的目光慢慢冷下,紧咬着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凭什么皇叔叫的,本王就叫不得?” 花蕴安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微微侧头,白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怎就之前没发现,这顾凌成不仅心机重还没脑子。 “凌王你唤你身边的辰王为皇叔,那他自是要比你辈份高些,而我与王爷你同辈,辰王殿下唤我一声蕴安又有何不妥?” “反倒是你,凌王。” 花蕴安顿了顿,抬起手扶了扶发上的发簪,缓缓说道:“你我二人如今当数兄妹,但我终究只是外姓公主,王爷何苦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毁了我的清誉呢?” 顾凌成看着说话人的背影,紧攥着拳头,就连原本扶着辰王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垂在身侧,,低哑的嗓音夹杂着些许不甘心,“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大皇侄!” 辰王的声音盖住了顾凌成原本就有些颤抖的声音。 “看来大皇侄是不乐意我这个皇叔了,嗯?!” 背着身子的花蕴安闻言,嘴角微微一笑,很快恢复的正常,可刚抬头便看见一众宫人打扮的人,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顾凌成没有应声,只是迈开步子打算走向花蕴安,他要问清楚,要告诉她,自己心里有多难过。 可还没走出去,一股强大的力量便从肩头传来。 侧头一看,只见辰王一双黑眸正如那利刃般,死死的盯着他,好似在警告他,若是敢上前一步,那定会卸下他的胳膊。 不等二人打起来,宫人已然走近,恭敬的冲着众人行了礼,夹着嗓子高声道:“皇上有命,宣辰王,逸王,逸王妃与国渊公主前往大殿。” “那本王呢?为何不让本王前去?” 顾凌成皱着眉,怒气冲冲的质问着。 宫人脸上堆满笑容,眯着眼对着顾凌成说道:“陛下说,让凌王先去寻一趟皇后娘娘,待午时,再陪着皇后娘娘前往大殿。” 花蕴安看了眼辰王,二人目光碰巧撞在一起,好在并没有太多异样。 辰王嘴角轻轻勾了勾,似有似无的对着花蕴安点了点头,便出了声,“既如此,本殿下身子不适,就不多耽误了,先行一步。国渊公主,不妨一起?” 他的声音不算小,看似对着身旁小厮说的,却实打实的落在众人耳朵里。 花蕴安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微微侧了侧身子,“辰王殿下,请。” 二人旁若无人的朝前慢慢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紧攥双拳的顾凌成,和眼神犀利的顾凌逸。 待二人走远,辰王眼神看着前面,却压低了声音,低哑着嗓音,“皇兄病重,皇后不在身边,就连凌王也打发了出去,此事你怎么看?” 花蕴安自打入了宫门,便再没抬起来头,一路上不知想着什么,辰王的话算是问出了她的心中疑惑。 “殿下,也发觉今日之事有所奇怪了?” “嗯。”辰王沉声应着,“皇上病重,即便没有立太子,身为长子的顾凌成,又怎能不在身边。” 花蕴安听着辰王的话,不自觉地抬手抵了抵鼻尖,“还有,今日来报信的人说,务必让我穿宫装,殿下能送信,想来......那人也是这样对您说的吧。” 辰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花蕴安继续道:“支走顾凌成,想来是碍于我,至于宫装......” 她顿了顿,稍作停留,抬眼对上辰王的眸子,看了眼距离稍远的顾凌逸和陈婷婷,略有深意的说道:“看看其他几位便知,宫装只说与你我二人,想来今日之事无论皇上圣体是否有恙,你我二人都跑不掉了。” 说罢,花蕴安收回看着顾凌逸几人的眼神,笑着回过头。 辰王倒是没看别处,一直看着花蕴安,见她回了头,眼底浮上一层柔情。 “既如此,你可会怕?” 花蕴安抬起头对上辰王的眼睛,笑得很是用心,认真的回道:“不怕。” 第177章 顾泽的维护 跟在后面的顾凌逸看着前面忽然停住脚步的两人,心生疑惑,待走上前,二人已经继续朝大殿走去。 陈婷婷看着逐渐皱起眉头的顾凌逸,伸手挽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臂。 “王爷......” 顾凌逸一时间没转过神情,冷眼看向陈婷婷,眼里尽是不耐烦,“何事?” 陈婷婷看着顾凌逸,瞬间觉得有些委屈,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在眼里打转,连声音都带了些委屈。 “王爷......妾身只是想告诉王爷,若是王爷想知道公主说了什么,想了什么,妾身可以替王爷前去探听一二。” 顾凌逸收起冷漠的眼神,干笑几声,拉住陈婷婷的手,轻拍着,“方才想事情有些入迷,你不要往心里去,至于皇叔他们......” 说着顾凌逸侧头看了看前面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略有深意的笑容,“不必着急。” 陈婷婷听着,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低着头任由顾凌逸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着。 大殿内,明黄的屏风将屋内众人分隔开,屏风后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厚重的急咳声。 “咳咳......” “朕近日身子远不如从前,也只能这样与各位见面了。” 只见屏风前坐着的几人中,一个异国打扮的长者起了身,对着屏风弯了腰。 “皇上客气,我等奉我国陛下之命,陪着王子前来,也并不是为了为难西渊,只是想看看,皇上您所谓的交代是个什么交代,也好让我们回去好交代。” 男人说话丝毫不客气,话音刚落,未等皇上发话,便自顾自的又坐了回去。 他的右侧坐着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满脸的桀骜不驯,整个人斜靠在椅子上,低头把玩着腰间的匕首。 屏风后的老皇帝,早已经黑了脸,却极力的忍耐着自己的怒意,咳嗽几声,笑着回道:“使者说的是,这两国总是要和睦相处的,咳咳......咳......只是这和亲......” “皇上,和亲我们陛下本是不愿,西渊的女子终究是抵不过我们那的美女,若不是你们派来和谈的人说是皇上的公主,我们这才同意,要不然我们王子本不用抽车劳顿的到这来。” 方才说话的长者,坐在椅上,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大声说着,那神情和话语,丝毫没有将眼前这垂死挣扎的皇帝放在眼里。 就连一旁他所谓的王子,也扭了扭身子,不屑的冷哼一声,佯装起身要走。 而此时大殿的门被推开,花蕴安与辰王二人迎面走近大殿,待顾凌逸和陈婷婷走进后,一同冲着屏风后行礼。 “皇弟见过皇兄,皇兄万岁万安!”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安!” “国渊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安!” 屏风后靠在一侧的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赐坐。”话刚说完,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可他却透过屏风看到那原本一声不吭的王子,正犹如恶狼般的紧盯着起身站着的花蕴安。 花蕴安起了身,按照礼仪依旧低着头,可总觉得有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没礼貌,直到一旁的婢女前来搀扶入座,这才微微侧头,看清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还不停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花蕴安刚准备落座,屏风后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蕴安丫头!” 花蕴安稳了稳身子,冲着屏风行礼道:“皇上,蕴安在此。” “来,到前面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话音刚落,宫人便已然开始将花蕴安面前的椅子搬到了大殿中间。 花蕴安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余光对上辰王的眸子,只见他与自己一样,紧攥拳头,甚至毫不掩饰的砸在桌上,人也站了起来。 见状,花蕴安轻咳一声,快步上前,拦在辰王一侧,“是,蕴安遵命。”说完冲着辰王轻轻摇了摇头。 辰王看在眼里,却怒意更浓,尤其是看着对面两不怀好意的人,皇兄如此做法,不就是将蕴安摆放在哪,任人观看,点评? 辰王的表情和举动,全被屏风后的人看在眼里,可正是他的行为,更加让皇上心里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 花蕴安不能留。 “辰王,身上的伤可好些?” 老皇帝突然的出声,让原本窃窃私语的二人停下,眼里有些愤怒的看向辰王。 辰王看着转向自己的目光,冷笑着挑了挑眉,慢慢坐下,目光丝毫不躲避的看着对面,语调也有些轻藐,“区区小伤而已,并无大碍,皇兄无需挂心。” 花蕴安听着辰王的话,缓缓低下头,捏起帕子抵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看来辰王也知道了面前坐着的就是邻国的使者了。 果不其然,那位王子拍桌而起,愤怒的指着一脸玩味的辰王,怒吼道:“老皇帝!这就是你们西渊的诚意?竟敢让这个侩子手上大殿,还与本王子同面而坐!欺人太甚!” “哦?本王如何欺人太甚?” 辰王丝毫不给皇上说话的机会,紧接着男人的话便出了声,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你!你侵略我国疆土,现如今还如此耀武扬威,没有悔意,怎么不是欺人太甚?!” 辰王嘴角淡淡的笑着,端起一旁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都没看叫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按照贵国的说法,难不成只要是打赢了的都叫欺人太甚?” “再说了,侵略?当初除了第一座城池,剩下的本王可是未动一兵一卒,自愿归降,你身为下一任国君,不体察民情,反倒是做得一手好栽赃啊!” “不知这邻国百姓,知不知道他们的君主,不管他们生死,只是一味靠出卖子民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辰王说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这才慢慢抬起头,对上已经哑口无言的二人,目光对上花蕴安惊讶的表情的时候,还不忘悄摸眨下眼睛。 花蕴安看在眼里,收回目光,心里喜忧参半,顾泽为了自己出气,将实际情况说了出来,虽说这样便能阻拦对方无理要求,可若是宣扬出去,那定会有人说皇上与辰王离心,皇上无能软弱,不信能人反倒是惧怕他国势力,这可就是杀身之祸。 眼见殿内气氛逐渐僵持,屏风后许久没开口的皇帝,忽然出了声。 “顾泽!不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