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我为中医扛大旗》 第1章 别相信你母亲 【平行时空，请勿对照现实】 莫莳小小的身子趴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她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一只惨白的大手，那只大手筋骨分明，原本是最有力的，此时却毫无生气地落在床上。 当——当—— 堂屋的挂钟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莫莳抬起小脑袋，夜里两点了，母亲还没回来，而她却在这个夜里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爸爸，最爱她的爸爸。 转头看向窗边书桌上的日历，1969年12月1日，今天起，十二岁的莫莳没有爸爸了。 去年奶奶去世后，母亲李小婉找了一份临时工，在水厂记录水表，经常需要值夜班，要早晨六点左右才能到家。 莫莳平常是喊妈妈的，但在奶奶和爸爸口中，和莫莳提起李小婉时，用的词是你母亲。小时候她不懂，但奶奶去世后的这一年，她慢慢懂了。 奶奶和爸爸不喜欢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也不喜欢她。莫莳不明白这不像一家人的一家人究竟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呢。 停下胡思乱想，莫莳擦干净眼泪，捡起被扔到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轻飘飘的几张泛黄的纸，爸爸说要收好，这是老宅和这座小院的房契地契。 还有一箱小黄鱼，数了数三十根，整整齐齐地在檀木箱子里放了三层，太重了，爸爸说要藏起来。 剩下的就是一些钱和票，五百多块钱，还有各种票。按照爸爸的嘱咐，单独数出五十块钱和所有的毛票放一起，又分出少数几张地方粮票和各类票证，这是要交给母亲的。 大多数钱和票，用手绢包好，要藏起来。 把钱、票、房契地契放进装着小黄鱼的檀木箱子。莫莳愁眉不展，藏在哪里呢？夜里三点了，还有两个多小时母亲就要回来了。 “滴血……木牌……别相信……你母亲……”莫莳突然想起爸爸的最后一句话。 从脖子中拽出木牌，拇指大小，花瓣状，似金似木，敲击有金石之声，不惧水火，刀斧加身丝毫无恙，这块神奇的木牌是奶奶去世的那天传给她的。 正面用篆书刻着一个莫字，背面雕刻着形似大树枝干脉络的纹样，大树分了九个支脉。树根部有两个小篆，奶奶说，这两个字是，立命。 心一横眼一闭，莫莳用力咬破食指，疼，但这点疼和心里的疼相比，不值一提。 拇指用力，挤出血液滴到木牌上，血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沿着大树枝干脉络蜿蜒前行，直到布满了整个纹路。 一阵绿色的光从木牌中发出，越来越盛，直至光芒大作，一闪而过，房中已经没有了莫莳的身影。 莫莳发现她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脚下绿草茵茵，身旁一股泉眼汩汩地冒着，却不见溢出。 莫莳正好奇地打量着这方小世界，刹那间从泉眼中射出一道绿光，没入其眉心，海量般的信息融入脑中。 莫莳得知她的先祖是从一末法世界破空而来的女修，然此间灵气凋敝无法求得大道，庆幸在此界得遇爱侣，共赴白首之约。 先祖羽化之前，利用自身全部灵气炼制了此空间，后人中拥有先天木灵根者可滴血获得修炼功法传承，并获得芥子空间。 后人在草木丰茂处久居，幸而拥有后天木灵根的，可获得养身功法，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芥子空间不大，除了中间三尺见方的泉眼外，只有半径十步左右的大小，此间木灵气浓郁，十分适合修炼，且时间相对外界来说是静止的。 泉眼正中还另有一层结界，传承中说只有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后人，方可解开封印，得窥全貌。 莫莳从传承中获得了一门功法，叫做缘木之术。首先要引木灵气入体，开启练气。先祖直言，此间木灵气并非源源不绝，要不断在泉眼中放入木灵气浓郁之物，如人参灵芝等天材地宝。 如若不然，待先祖所存木灵气耗尽，则泉眼枯，空间崩。所以，不能一味地在此间修炼。 先祖最后叹息，此界不适合修炼，纵后人有幸身具先天木灵根，恐一生难以筑基。 莫莳不管这些，她高兴的是，终于有地方藏东西了。可是怎么出去呢？ 出去的念头一起，莫莳已然出现在了房间里。眼睛一亮，莫莳心中默念，进！ 果然，她又来到了芥子空间里。进进出出，试验了多次。莫莳摸着檀木箱子心念一起，收，果然檀木箱子被收进了空间。收进，拿出，果然方便。 爸爸交代的东西藏好了，莫莳心头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的爸爸，跟睡着了似的，但再也叫不醒了。 莫莳走出卧室，穿过堂屋，掀起厚重的棉门帘，推开两扇雕花木门，黑沉沉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星子。 一阵寒风吹来，刮得莫莳小脸生疼，她却一步一步丝毫不急地走向东厢房。东厢房有两间，是她们家的厨房和杂物房。 外间正对门口有一个土灶，架着一口大锅。土灶旁是一个煤炉，铁皮烟囱直通屋顶，可以烧煤做饭。煤炉旁放着一个橱柜，橱柜旁是案板和洗菜池，莫家的厨房通了自来水，很是方便。 内间被分为了两部分，东侧有柜子米缸面缸和大大小小的腌菜坛子。西侧则堆满了煤块、煤渣和木柴，煤渣做的蜂窝煤已经用完了，还没有做新的。 莫莳双手举起暖水壶晃了晃，空的。煤炉也已经灭了，只能用土灶的大锅烧水了。 虽然平时奶奶和爸爸娇惯她，但十二岁的莫莳该会的都会。 大锅里加水，盖好锅盖。小心地点燃麦秸秆，然后慢慢放进木柴，莫莳盯着燃起的火苗，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地拉两下风箱。 不一会儿，水烧温和了，莫莳撤了火。把温水灌进暖水壶，一手拿了毛巾和脸盆，一手提着暖水壶，有点吃力地回到了正房卧室。 把毛巾沾湿后拧干，莫莳爬到床上，给爸爸擦脸和手脚，爸爸平时最爱干净了，走的时候也要干干净净。她记得，奶奶走后，爸爸也是这样给奶奶收拾的。 鬼使神差的，莫莳把爸爸吐血的手帕收到了空间，又拔了爸爸的两根头发，剪了两小块指甲，放进一个玻璃瓶里，一同收进空间。 之后，莫莳找出爸爸最体面的白衬衣和中山装，放在一旁，等天亮了找邻居杨爷爷给爸爸穿好。 做完这一切，莫莳又听到堂屋的挂钟响了五下，母亲快回来了。 小小的莫莳躺在床上，把爸爸的胳膊抱在怀里。 爸爸，让我再抱抱你吧！ 第2章 好事儿，还没来 十二月的凌晨，六点多天还是阴沉沉的，水厂到自家小院骑自行车要三十多分钟，李小婉惦记着丈夫，骑车骑得飞快。 终于到家了，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自从莫思归病重，每逢她上夜班，李小婉都从外锁好大门。 吱呀一声，推开两扇厚实的木门，李小婉推车进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房厢房都黑着灯。 死丫头又偷懒，不知道自家妈上一晚上夜班早饿了吗，看样子还没起来做早饭？李小婉骂骂咧咧了两句，懒丫头。 把自行车放在西厢房墙根下，李小婉径直去了正屋东边的卧室。 这间房一直是婆婆带着莫莳住，婆婆没了后是莫莳自己住。 东侧卧房门一推就开了，李小婉直直地朝着当中的千工拔步床走去。 掀开床幔，李小婉一惊，竟然没人。 死丫头哪儿去了？肯定又缠着她爸爸去了。都十二岁的大丫头了，还和爸爸睡，不像话。 每次她一提这茬，莫思归就说，孩子偶尔害怕也是有的。 顾不得多想，李小婉揉着饿得咕咕响的肚子，转身去了堂屋西侧自己和丈夫莫思归的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李小婉轻手轻脚地推开，打算先看看丈夫再去做早饭。 思归近来身子虚，一会儿给他单独蒸个蛋羹，放两个鸡蛋。她和丫头喝玉米糁儿吃萝卜咸菜就行。 进门就看见房间正中的大床上，躺得板板正正的莫思归，他这人就这样，睡觉也是规规矩矩的。 今天莫思归倒是睡得沉，往常听到一点动静他就睁开眼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看着她时，李小婉总是沉迷其中。 果然，臭丫头又来她爸爸这了，抱着她爸爸的胳膊，看不见小脸也知道睡得挺香。 大冬天也不盖被，小冤家。 李小婉伸手推了推莫莳的肩膀，莫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死丫头，诈尸啊，吓死老娘了。”李小婉被莫莳突然起身吓了一跳。 莫莳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她妈妈回来了。 “妈妈，哇……”莫莳抱住李小婉的腰身大哭起来。 “别哭了，吵醒你爸爸怎么办。”李小婉赶紧去捂莫莳的嘴巴。 “爸爸没了，爸爸死了……” “臭丫头，瞎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死不死的……”李小婉听到这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么大的动静，莫思归一动不动。 推开莫莳，李小婉去拉灯绳，屋顶正中的灯泡亮了，发出昏黄的光。 李小婉愣住了，床上的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鼻息，没有，没有！ 李小婉崩溃了，她抱着莫思归的身子嚎啕大哭。 莫莳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泪一道道地滑落。 她知道人死了是怎么回事儿，就是被烧成灰，再也见不到了。 奶奶的骨灰坛和遗像现在就在堂屋一角的斗柜上。 “莫思归，莫思归，你怎么敢就这么死了……我们娘俩怎么办啊……” …… “都怪死老太婆，给你起的什么破名字，思归思归，真成死鬼了……”李小婉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把以往想说不敢说的话，秃噜了个痛快。 不久听到哭嚎动静的四邻街坊，挤满了莫家的小院。 莫家在京城没有亲人了，1950年的时候莫爷爷莫崇礼要带全家出国，莫奶奶莫书兰坚决不肯。 最终，莫爷爷带着妾室和庶子女出国了。莫奶奶带着莫思归留在了国内。 莫家祖宅被征用后，莫奶奶就带着莫思归搬到了现在的小院。一住，就是十多年了。 李小婉那边只有一个老娘，和儿子住在乡下。别的亲戚也是没的。 而且这个年月也不敢大办丧事，给逝者收拾好，众人吊唁一番，第二天遗体就要火化了。 莫思归是京师大学的俄文老师，但从1966年起，大学被冲击，很多知识份子被打倒。 莫思归虽然暂时没被波及，但来吊唁的同事好友属实不多。 人们叹息莫思归年纪轻轻就病故了，却没人怀疑什么。毕竟，莫思归已经缠绵病榻小半年了。 莫家少了一个人，堂屋中多了一个骨灰坛和又一张遗像。 莫莳七岁上学，今年六年级了，每天出门上学前，她都要和奶奶爸爸打招呼。 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也是问候一下奶奶和爸爸。现在，不让上香的，是封建迷信。 莫莳本以为母亲会问她钱票的事儿，可是没有。 办完丧事后，李小婉收拾东西，看到只有五十几块钱和零星几张各种票，也没说什么。 毕竟莫思归已经病了小半年了，吃药花钱不少。而且，他们家吃穿讲究，花钱手大。 李小婉以前发现过老太婆拿小黄鱼换粮食，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在哪里。 问莫莳，她说爸爸没来得及交代。 李小婉把莫家小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莫莳知道母亲在找什么，她想着爸爸最后的话，什么都没说。 日子慢慢地过着，李小婉上班，莫莳上学。 很快，1969年就被翻过去了。 1970年来了。 莫莳住东屋，李小婉住西屋，本来莫莳要和李小婉换房间的，毕竟长辈应该住正房东间。 可李小婉厌恶莫奶奶，所以两人就按原样住着。 莫莳睡觉前都会进空间修炼，目前才不到一个月她已经能引气入体了。 她可以用木灵气围绕全身经脉运行一个大周天，而且她发现可以用木灵气来判断食材好坏，做饭时也可以用木灵气判断食物的最佳状态和火候。 普通的萝卜白菜土豆，莫莳都能做得比一般人好吃些。 所以，当李小婉发现莫莳做饭越来越好吃后，干脆就把做饭的活儿都交给了女儿。 莫思归去世后，李小婉很久没上夜班了。 这天，娘俩个正准备吃晚饭，玉米糁子粥，杂粮馒头，一盘油渣炒白菜，一盘香辣萝卜干。 李小婉夹起一筷子萝卜干放进嘴里嚼着，萝卜干脆爽，香辣开胃。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做的，好吃。 又夹起一块油渣，刚放进嘴里，呕—— 一阵恶心感从胃里传来。李小婉跑到厨房门外，吐了起来。 莫莳赶紧上前，一边拍着母亲的后背一边问，“妈，你怎么了。” 李小婉摆摆手，“没事儿。” 回到饭桌边，刚拿起碗，李小婉就愣住了，她这个月的好事儿晚了大半个月了，还没来。 “妈出门有点事儿，困了就先睡，我一会儿从外面把门锁了。”李小婉顾不得吃饭，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莫莳愣愣地看着母亲出门，她不知道，她的生活马上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第3章 和我们一起住 莫莳一个人吃完晚饭，收拾好桌子，洗了碗。 回到房间，莫莳拿出几张黄草纸，准备练字。莫莳从小跟着奶奶，三岁开始练字，到今年已经坚持了九年，小楷写得像模像样，大字也拿的出手了。 每当练字时，莫莳都格外安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奶奶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绣花，时不时指点她一二 。 练完十张大字，又练了两张小楷，莫莳收拾好书桌去洗漱。 洗漱完看妈妈还没回来，莫莳插上卧室的门栓，熄灯上床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泉水汩汩地冒着，散发出浓郁的木灵气。莫莳舒服地全身毛孔都打开了。 她现在刚刚引气入体 ，不知道到达练气一层需要多少灵气，要花多长时间，只是一遍一遍地运转功法，引导木灵气运行了一个又一个大周天。 不知过了多久，莫莳睁开眼睛，她不敢毫无顾忌地修炼，现在冬天西跨院里的土地光秃秃的，她无法给灵泉提供植物增长灵气，所以每次修炼完，她都要感受一下灵泉的状态。 虽然感受不到灵泉的灵气减少，看样子灵泉里储存的木灵气是相当可观的，但莫莳从小受的教导就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在无法开源的情况下，莫莳很注重节流。 莫莳也尝试过在空间外修炼，正如先祖所言，这个世间灵气枯竭，根本无法修炼，运转功法吸收到的灵气微乎其微。 心念一闪出了空间，莫莳躺在床上纳闷，妈妈去哪儿了。 一时也睡不着，莫莳就默背起了语录，以前睡前奶奶都要求莫莳背书给她听，有时候是学校学的课文，有时候是古诗词文言文。 两年前，奶奶开始要她背诵语录和主席诗词了。习惯这个东西很可怕，一旦养成即自然，不自觉的就会坚持下去。 莫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半夜李小婉回到家，轻手轻脚地开门，莫莳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早晨六点多，莫莳醒了，外面天才蒙蒙亮。以前她喜欢睡懒觉，这才一个月左右，她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该做早饭了，要不然妈妈又该念叨了。 她从小就知道妈妈不喜欢她，现在莫莳也清醒地认识到了，妈妈不会像奶奶和爸爸那样宠着她。哪里没做好，妈妈就会骂她，虽然很少动手打她，但那冷眼莫莳也不想多看。 李小婉七点多上班，莫莳做好早饭去叫她起床时，李小婉还迷迷糊糊的。 母女俩吃饭时向来是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李小婉交代一句，“洗了碗，收拾干净家里，再去上学。”然后，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莫莳手脚麻利地干完活，背着奶奶给她做的书包出了大门，锁好门一路小跑奔着学校去了。还有不到半年她就要小学毕业了，她成绩一向很好，可以直升初中。 刚跑出胡同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也是跑着过来的，莫莳被撞了个屁股墩儿，抬眼打量对方，是个老头，小平头，留着两撇八字胡，胡子都花白了。穿了一身灰色的棉马褂。 老头也被撞得不轻，躺在地上扶着老腰哎哟~~~ 莫莳赶紧爬起来，一边扶人一边问，“大爷，您没事儿吧。” “把那个包袱给我捡起来。”小老头被扶起来后仍然一手扶墙一手拄着腰，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莫莳走过去一手捡起包裹，一手轻轻拍打沾上的灰土。然后，莫莳愣住了，包袱里漏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好浓郁的木灵气。 “发什么呆，赶紧把包袱给我。”老头一看小丫头慢慢吞吞的，还发呆起来了，吆喝道。 “哎哎，就来。”莫莳小跑两步上前，把包袱递给老人家。 老头接过包裹看了看，冲莫莳挥了挥手，“小丫头赶紧上学去吧。”说完，扶着墙慢慢走了。 一上午，莫莳都在琢磨，盒子里装着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木灵气？看来虽然空气中灵气稀薄，但也还是有富含灵气的东西存在的。 莫莳估计盒子里可能是某类珍贵的中草药。百年人参？千年灵芝？ 现在上学的氛围真的不好，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下面学生干什么的都有，老师也不敢管。 上完三节课，就到了中午放学时间。莫莳还要回家做饭，以前李小婉是在单位吃食堂的，最近可能是被莫莳养叼了嘴，每天都回家吃午饭了。 家里存了几百斤的萝卜白菜等冬储菜，之前奶奶腌得的咸菜快吃完了，各种坛子都空了，莫莳以前经常帮奶奶打下手，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寻思着今年得重新腌一批各类咸菜了。 莫莳刚蒸好杂粮馒头，准备炖个白菜，杀个爽口萝卜丝。李小婉就进了门。 “我去躺会儿，饭好了叫我。”李小婉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哎，妈。我知道了。”莫莳接口道。 李小婉推开正房的木门，身子左转进了西侧卧室，揉了揉腰，没干什么活儿，酸疼的很。一躺在床上就忍不住舒服地叹息出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过十几分钟，莫莳做好了两个菜，去厨房门口喊人吃饭，“妈，吃饭啦！” 连着喊了三声也不见李小婉出来，莫莳进屋一看，她妈竟然睡沉了。怎么回事儿，妈妈最近怎么这么爱睡觉呀。 心底疑惑，莫莳推了推李小婉，又喊了两声，“妈，吃饭了。” 李小婉嘴里念叨叨地坐起来，跟莫莳一前一后去了厨房。 最近李小婉闻不得荤腥，所以莫莳炖白菜用的菜籽油，用大蒜爆香，白菜炒软，加水，加了两小块冻豆腐，出锅前撒点咸盐。 今天的炖白菜李小婉吃得格外顺口，以前吃烦了的大白菜，今儿竟然觉得有种鲜美的滋味儿。 吃完饭，李小婉拿手帕擦了擦嘴，以前她都是用袖子胡乱一抹，跟莫思归结婚这十年，知道他不喜欢，所以李小婉格外注意，时间久了，倒是养成了一身好仪态。 “咳咳”，李小婉轻咳了两声，打算跟女儿交代点事情，“小莳，我准备给你找个后爸。” 莫莳愣住了，她听到了什么？！ “你爸爸没了，我还年轻，总得再走一步。男方是你姥姥村的，我们从小知根知底。他死了老婆，也带个闺女。后天他带着闺女来咱家，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行，我不同意。”莫莳想也不想地大喊。 李小婉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我没问你的意见，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要结婚了。” “反正我不走，我就住在这里，这是我爸爸的家。”莫莳抿唇犟道。 李小婉听见这话，脸色有点不自然，尴尬道，“不用走，顾叔叔在城里还没分房，我们结婚后，还住这里，他带着闺女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莫莳愣住了。 第4章 相见 不管莫莳愿意不愿意，两天后，在莫家小院她还是见到了那两个人。 两个今后让她无比痛恨的人。 昨晚下了一夜小雪，雪不大，但地上也积了一小层。莫莳正带着挎脖的大棉手套在小院里扫雪，就看大门被推开了。 李小婉和一个男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进来了，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莫莳看着那女孩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的大棉袄，棉袄上没有补丁，极其难得。 “小莳，这是你顾叔叔，快喊人。”李小婉一脸喜色地冲着莫莳说。 “……顾叔叔”，莫莳顿了一下才不太情愿地跟人打招呼。 顾三民个子不高，跟李小婉站在一起高出了小半个头，李小婉一米六左右，顾三民一米七不到的样子，在北方男人中算是矮的了。 一头利落的短发，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一脸正直的样貌，是时下人喜欢的长相。穿了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板着脸时身上有一股让人惧怕的气势。 莫莳第一眼看过去就不太舒服，不合眼缘。 李小婉和顾三民两人边停车边说话。 “小莳长得像你，一样的俊。可比我那闺女好看多了。”顾三民这话一出，惹得院中三个大小女人不痛快。 “呵呵，是嘛，哈哈”，李小婉嘴上应和着。 心里却在吐槽，莫莳这丫头眉眼长得像极了她那婆婆，用莫思归的话说，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莫莳的嘴巴和鼻子则跟莫思归一模一样，鼻子高挺，嘴唇极薄。让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清冷的。 莫莳除了一把好头发，没一点地方像她这个当妈的。 顾三民的闺女顾芳不满道，“爸，你怎么说你闺女呢。我妈说我好看着呢。” 顾芳从小就对自己的容貌耿耿于怀，她长得像极了亲爹，国字脸，浓眉大眼，厚嘴唇，女生男相。她妈说这长相，有福。 而且她骨架子大，身上明明没什么肉，穿上棉衣总显得粗笨。 至于莫莳，她不喜欢顾三民打量她的眼神，感觉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李小婉让莫莳带顾芳到她房间去玩会儿，自己给顾三民介绍莫家小院的布局。 两个女孩别别扭扭的，谁也没先开口打招呼，莫莳自顾自地进了正房堂屋，顾芳想了想跟了上去。 一进门顾芳就被眼前的布置惊住了，墙上的挂钟，正中的沙发、茶几、斗柜，竟然还有收音机。 整个客厅干净清爽，窗户玻璃擦得锃亮，还挂着白色的窗帘。她在同学家见过沙发，见过收音机，见过落地钟，但没想到有人家会同时拥有这些。 等进了莫莳的卧室，顾芳嫉妒的心都疼了。一张大大的雕花大床，挂着浅色的蚊帐，漂亮极了。 这时候的顾芳还不知道，这床是千工拔步床，床上挂的也不是蚊帐，而是床幔。 莫莳进了房间后，自顾自开始练字，她写得是簪花小楷，心经。只有练字才能让她心静下来。 等顾芳打量够了莫莳的房间，回过神才发现莫莳坐在桌前在写毛笔字。顾芳撇撇嘴，装吧，毛笔软趴趴的是那么好写的嘛。 然而，凑近一看，几行漂亮的小字映入眼帘，顾芳沉默了，随后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凭什么你房间漂亮，长得好看，写字还这么好看！ 老天太不公平了！ 顾芳眼睛一转，假装对桌子上的乌龟镇纸感兴趣，身手去拿，“好可爱的小乌龟。”却挥手打翻了桌边的砚台，墨汁洒了莫莳一身一脸，桌子上的心经也废了。 “啊，你干什么”，莫莳惊叫，拿着毛笔飞快地站起身。 顾芳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用手给莫莳擦身上的墨汁，却把点点墨汁涂抹的范围更大了，棉衣上到处都是墨痕。 李小婉和顾三民也被叫喊声引到了屋内，进门就看到莫莳一把打开顾芳的手，顾芳委屈地抱着手扑到顾三民怀里。 “小莳！你怎么这么对小芳，以后她就是你姐姐了，快道歉。”李小婉柳眉一竖，厉声道。 顾三民温声劝道，“小女孩打打闹闹，别小题大做。就是小莳脾气有点大了，呵呵。” “都是被她奶奶和爸爸惯坏了，这个时间练得什么毛笔字，不知道有客人来了，显摆你会啊。”李小婉心里气，嘴上也不饶人。 “收拾干净，去厨房做饭。你顾叔叔他们第一次来，做点好吃的。” 莫莳看李小婉问也不问就责骂她，委屈地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小小的莫莳一个人去了厨房，李小婉和顾三民去了西侧卧室，顾芳留在莫莳的卧室，她东翻翻西翻翻，越翻越是嫉妒。 这边，顾三民不露痕迹地问，“怎么是小莳住上房呀？” 李小婉撇撇嘴，“以前老太婆和小莳一起住，之前小莳想让我住，我一想到老太婆在那屋断气的心里膈应。”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些，再说有我和你一起，你怕什么。” “那屋地方大，等你生了，再放个婴儿床也放得下。西边这间卧室，放婴儿床有点勉强了。”顾三民说着话，把手放到李小婉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李小婉一惊，抬头看了看门口，见没人才放了心。“你注意点，别在孩子们面前漏出来了。” “怕什么，明天我就带你去领证，后天就搬进来。”顾三民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怕什么，怕流言蜚语，吐沫星子淹死人，我男人才死了一个多月，现在不瞒着点，你想让人以为这是莫家的遗腹子？” “想得美，我老顾家的种，当然得姓顾。” “那不得了，到时候我七八个月生了，假装意外早产，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李小婉悠悠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肯定会被人们叨叨的，毕竟她改嫁的太早了。但顾三民在革委会工作，量也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 两人商量好，以后他们两口子睡东侧上房，顾芳和莫莳住在西边这间卧室。 听到莫莳在厨房喊饭做好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顾三民看着斗柜上的遗像和骨灰坛，对着李小婉说，“还是入土为安的好，咱们就别打搅了。也怕影响了你胎气。” “回头我和小莳说下”，李小婉应道。 “我倒是可以帮着看处好墓，”顾三民一边给李小婉掀开正门的棉门帘，一边说道。 “嗯，行。”李小婉点头。 第5章 不是家了 等三人前后脚进了厨房，莫莳已经摆好了四个人的碗筷。 菜色是李小婉提前定好的，一道红烧肉，一道白菜炖豆腐，一道香辣萝卜干，还有一簸箕杂粮馒头。 一大盘红烧肉花光了他们娘俩这个月的肉票，李小婉提前买回来的。 还没等大人动筷，顾芳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到了嘴里。唔，太香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原来肉能做得这么好吃。 李小婉看了眉头微微一皱，没规矩。顾三民却一脸宠溺地看着闺女，“也没少了你的肉吃，看把你馋的。” 确实，顾三民有本事，认识的人又多，隔三差五就能弄到肉，顾芳比别人吃肉吃得多了去了。 “咦，”等顾三民吃了一口肉，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做得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强一些。 “这真的是小莳做的？”顾三民忍不住问出了声，毕竟莫莳才十二岁。 李小婉一脸骄傲地说，“可不是这丫头做的嘛，还能有谁啊。小莳没什么本事，可能随了她奶奶，天生会做饭，厨房这块地儿有一手。我现在都吃不下食堂的饭菜了。” “给，多吃点，补补。”顾三民夹起一块油汪汪的大肥肉要给李小婉。李小婉端着碗侧身躲过去，“可别，我现在吃不下这个，你自己多吃点。” 顾三民脑子一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也就不强求了。 莫莳静静地吃着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默默把体内的木灵气在身上薄薄地裹了一层，把自己伪装成一颗白菜，一颗萝卜。 整顿饭吃完，另外三人都没注意到莫莳，直到吃完饭，顾家父女走了，李小婉送人回来才想起莫莳。 莫莳正在安静地洗碗，李小婉张了张嘴，咽了两口唾沫才说，“明天我和你顾叔叔去领结婚证，后天他和顾芳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嗯，”莫莳点了点头应下，把洗干净的碗倒扣着沥了沥水放进橱柜里。 “东屋房间大，以后我和你顾叔叔住，你和顾芳住西屋，明天再给你们加一张床。” “好。” “还有，你顾叔叔帮着找了一处墓地，我想着是得让你爸爸和奶奶入土为安了。”李小婉接着说。 莫莳抬起头看了看她妈，李小婉莫名的有点心虚。 “明天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到西屋去吧，”李小婉说完赶紧出了厨房。 莫莳看着李小婉的背影，心里一点点凉了下去。听说邻居们说，有了后妈，亲爸也会变成后爸，像隔壁胡同的小虎子就是，在后妈手下过活，饭都吃不饱。 我呢，有了后爸，亲妈也会变成后妈？何况，妈妈本来也不喜欢我。 没有爸爸和奶奶的地方，已经不是家了。想到这里，莫莳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 正房西屋，李小婉心情很好地收拾明天领证时要穿的衣服，一件驼色的厚呢子大衣，这是她最体面的衣服了，当初花了一百多块钱，托关系从信托商店买的呢。 莫思归也有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李小婉打算拿去裁缝铺改短一些，给顾三民穿。这么好的料子白放着可惜了。 想到这，李小婉又把莫思归比较体面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本来是打算有时间拿回乡下给弟弟穿的，先问问顾三民介不介意再说吧。 这个年代物资紧缺，每人分到手的布票有限，乡下更是一年也难得做一次新衣服。 莫莳奶奶去世后，她的一些旧衣服都被李小婉拿去乡下给了亲娘和弟媳，她们不但不嫌晦气，还高兴的很，莫莳奶奶的衣服都是好料子，仅有两件打补丁的衣服，还是装样子缝上去的。 收拾了两个大包裹，李小婉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去找了顾三民。 顾三民的宿舍是一个单人间，只有一张床，平时他自己住，顾芳和她妈妈住在乡下，顾三民隔三差五带东西回去看看。 说是乡下，也算是京郊了，离得不远。李小婉和顾三民同村，俩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正准备把顾芳送回乡下，顾三民就看见李小婉来了，眉毛一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收拾了莫莳爸爸的一些衣服，你跟我去看看，你要是不穿，一会儿就带回去给我弟。”李小婉回道。 顾三民交代顾芳在宿舍里等她，顾芳撇撇嘴。 李小婉和顾三民一人一辆自行车，骑回了莫家小院。 等进了屋，李小婉把包袱解开给顾三民看，“这些衣服都是好料子，你看看。还有这件呢子大衣。” 顾三民打眼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这件呢子大衣和这两件中山装留下吧，改改我能穿。其他的给你弟。” “嗯，行。”李小婉麻利地拿出两件中山装，剩下的重新打好包裹，\\\"回去时你捎给我弟弟。\\\" “对了，东屋是张架子床，我们还用换张床吗？”李小婉问。 “不用，这屋里的家具都是好的，别换了，怪浪费的。我搞了布票，明天我们领完证，去买布，做两套新铺盖就行，你说呢？”顾三民摸着手下的紫檀木大床说道。 莫家的家具一水的紫檀木，光这木料就值钱，更别提家具的雕工了。莫家到底是有底蕴的。 “莫家的家底，你清楚吗，到你手里了吗？”顾三民心念一起问道。 “里里外外我都翻遍了，除了点钱和票，还有这些摆设，什么都没找着。明明以前看见过老太婆拿出小黄鱼的，死老太婆真能藏。”提到这个，李小婉就一肚子气。 顾三民拍拍李小婉后背给她顺气，“别生气了，伤着身子就不好了。” “等哪天有空，我找个金属探测器来，埋地三尺的都能找出来，都是你的，跑不了。”顾三民心想这真是小菜一碟。 他们革委会抄了数不清多少家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你没问问小莳？”突然想到莫莳 ，顾三民就问了问。 “说他爸爸没来得及交代。家里我都找遍了，就差挖院子了。”李小婉吐槽。 “行，我先送顾芳回乡下，明儿一早来接你，咱们领证了去买买东西，再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顾三民拎起床上的两个大包裹，对着李小婉说。 “早去早回，我等你。”李小婉送顾三民出了门。 第6章 亲姐夫 这边看着顾三民走了，莫莳才从厨房出来。 一进正房就看见李小婉在西屋收拾莫思归的东西，贴身衣物和各种书籍。 “妈，你收拾这些干什么？”莫莳伫立在门口问。 “该烧的烧了，该处理的处理了，这么些书，我早就跟你爸爸说，留着招祸，他就是不听。好了，现在他也管不了我了，我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李小婉想起莫思归是又爱又恨。 那是她李小婉这辈子最心动的人，结果得到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结婚这么多年，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李小婉咬牙。 “我把这些都搬到西跨院的杂物房吧，明天我来烧，妈你看行吗？”莫莳小声问。 李小婉收拾书的手顿了顿，“那你搬吧，一定得烧了，现在外面乱得很，这些书不能留。” 莫莳点头应下，就一趟一趟地搬了起来。 西跨院和正院之间有个月洞门，就在西厢房和正房西屋之间。 西跨院里原本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大鱼池，修了凉亭，每逢花开漂亮极了。 莫莳小时候最喜欢在西跨院玩了，这里一直是奶奶自己打理，随着她长大，她也慢慢上手帮忙，她天生喜爱花草，看来这和她的先天木灵根关系很大。 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年，奶奶把花草都拔了，鱼池也填上了，西跨院就成了菜园子。后来又加盖了间杂物房。 杂物房在西跨院东北角，挨着正房，西北角修了一个旱厕，平时没人用，一般用来堆肥种菜。 抱着厚厚的、沉沉的一摞书，莫莳一趟一趟地进出西跨院，跑了二十多趟终于把李小婉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搬进了杂物房。 饶是被木灵气改造后优化了身体素质，莫莳也累得气喘吁吁。 进屋喝了口水，就听到李小婉喊人。莫莳放下水杯，走到李小婉跟前。 “今晚我们还照原来的样子睡觉，等明天我和你顾叔叔出了门，你把两间屋子的东西换了，家具都不动，就一些咱俩的衣服和个人用品。”李小婉交代。 莫莳看着脚尖，点了点头。李小婉背对着莫莳，没听见回声，就气嚷道，“死丫头，听见没？” “听见了，”莫莳赶紧抬头大声回复。 “做晚饭去吧，清淡点。我赚点工资这么累，你爸爸留的钱够谁花，我可养不起闲人。”李小婉回身继续收拾。 “嗯，知道了，这就去。”莫莳心里木木的。她早就知道妈妈什么样不是吗，还抱什么该死的期望呢。她本来就没有妈妈的，只有母亲，那个生了她的人。 ———— 顾三民回了宿舍接上顾芳，就朝着乡下赶。 顾三民把一个大包袱挎在车把上，另一个包袱让顾芳抱着。 顾芳一只小手搂着顾三民的腰，稳住身子，另一只小手还得抱着包袱。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坐自行车上颠得很。 顾芳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抱着包袱的小手时间不长就有点酸了。 “爸，我手都酸了，李阿姨也太会折腾人了。”顾芳不满地抱怨。 “快到家了，到时候让你伯娘给你做鸡蛋面吃，再坚持一会儿啊。”顾三民赶紧安慰女儿，想了想又说，“以后李阿姨就是你妈妈了，不许对长辈不敬，记住了。” 顾芳听完前半句正开心，一听后面顿时委屈的小声抽泣起来，“呜……呜……” 听到女儿哭了，顾三民顿时心疼了，“快别哭了，你不想叫李阿姨妈妈，爸爸也不强求，你是我亲闺女，李阿姨是我媳妇，以后住在一起，你别挑事，有事儿爸爸也肯定护着你。” “嗯，爸爸最好了。”顾芳听到爸爸会护着她，破涕为笑。紧接着，顾芳又提要求。 “我跟莫莳一个房间，我要自己睡那张大床。”顾芳从小也是被亲妈娇惯着长大的。 “好，爸爸在弄张小床，让莫莳睡小床。”顾三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谁的闺女谁疼，更何况莫莳是莫思归的女儿，他能养着那丫头就不错了。 “我要莫莳的书桌，我也要练大字。”顾芳不承认她嫉妒莫莳，却无意识地想要模仿莫莳。 “都依你，后天爸爸来接你，以后你就转到城里上学。” “太好了，我要进城上学了，那我就是首都人了。”顾芳兴奋大喊，早忘了抱着包袱的怨气。 顾三民家有三兄弟，大民、二民、三民，他们爹叫顾老实，人如其名，老实本分的乡下老头。 顾三民的亲娘早两年就没了，等孩子们都成了家，顾老实就做主分了家，他跟着老大家住，其余两个儿子给点养老钱。 顾芳本来和亲妈住在一起，后来她妈妈在雷雨天打伞出门，好巧不巧被雷劈死了，之后顾三民就安排顾芳暂时跟大房一起住。 顾芳的大伯娘和她亲妈关系很好，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妈，对顾芳照顾得很好。 再加上顾三民时不时带吃的喝的用的来，她大伯娘就更用心了，顾芳在大房过得十分滋润。 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进村了，顾三民大哥家和李小婉娘家离得不远。先把顾芳放家门口，顾三民就推着自行车载着两个大包袱到了李家。 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出来了，李小婉的亲娘，弟弟、弟媳。 “娘，我和小婉明天去领证，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小婉收拾的一些东西，让我拿给栓子的。”顾三民说完，就拎起两个大包袱递过去。 李小婉的弟弟李栓子赶紧伸手接了，眉开眼笑，“哎哎，谢谢姐夫，还是我亲姐对我好。” \\\"姐夫，进屋吃点饭吧，刚做好的。\\\"李栓子媳妇也笑着招呼顾三民。 “不了，家里一大家子人还等着我呢，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城里，不能多待。”顾三民推辞。 “那就不留姐夫了，姐夫以后有事儿招呼我们。”李栓子笑着说。 顾三民摆摆手，笑着走了。 这小子从小追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他还不了解吗，有奶就是娘。只要自己混的好，他顾三民就能一直都是这小子最亲的姐夫。 第7章 烧书 望着顾三民车头一转不见了身影，李家人才进屋。 把两个大包袱放到李老太的炕上，李栓子两口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 “这衣服还挺新的，布料真好，摸着真舒服。”栓子媳妇眉眼间都是笑意。 坐在炕上的李老太从招呼了顾三民一声后，一直没出过声，看着儿子儿媳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不得劲，忍了又忍才道，“行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宁可不要这些。” 李栓子眼睛一转就知道老娘心里还过意不去，放下手里的衣服说道，“娘啊，这人的命天注定，老天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姐夫没了，我也难受，可你不想想我姐，她就一临时工，赚那三瓜两枣的，还老惦记着咱家，你让她以后怎么活？怎么养孩子？” 看李老太不吱声，就知道她听进去了，李栓子再接再厉。 “这不巧了吗，我姐姐前脚刚死了男人，后脚三民哥就没了婆娘，这不合该两人有缘分？” “以前我姐看不上三民哥，可现在三民哥可是在革委会工作，比我姐夫还强不少呢。三民哥从小对我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今后肯定会对我姐好的。你老有什么不放心的呐。” 李老太以前中意的女婿就是顾三民，奈何女儿看不上。后来……女儿嫁到了莫家。 李老太觉得对不住莫家，她女儿和莫家，不般配啊。 想当初她一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进城讨生活，要不是莫奶奶让她帮佣，给钱也丰厚，她拿什么养活一儿一女。 莫思归也是她看顾下长大的，没想到就有那么一回带着女儿进城，女儿就看上了莫思归，惦记上了莫家。 后面，哎，不提了。 还有三民媳妇，多好的女人啊，怎么就被雷劈了呢。老天爷不开眼啊。 小婉和三民这是天赐的缘分啊，兜兜转转还是他俩，哎，随缘吧。李老太闭着眼，靠在被摞上迷瞪着，心里惦记着外孙女莫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娘上了年纪，精神头越来越差了，这马上吃饭又眯着了，半夜该睡不着了。”栓子媳妇小声嘟囔。 “废什么话，把饭给娘搁锅里温着，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李栓子瞪眼，他栓子算不得好人，但对亲娘是真心孝顺。 “我姐还真厉害，找的姐夫一个比一个强，就是享福的命啊。连带咱家都跟着沾光不少，嘿嘿。”李栓子咧嘴笑。 听到这话，栓子媳妇心里一百个赞同。 她那大姑子真不是一般人，谁能想到一个村姑能嫁到城里，过得还滋滋润润的，娘家也得力不少。这死了男人吧，他们家还没伤心多久呢，马上又有个厉害的新姐夫了。 就冲这，她也愿意供着大姑姐。这是家里的财神啊。 ………… 第二天，莫家小院。 一大早，顾三民就接了李小婉，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出了门。 莫莳插好大门的门栓，就去了西跨院的杂物房。 杂物房是用木头搭的，风吹日晒雨淋的，时间久了就显得破旧了，门一推就吱呀吱呀响。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大部分都是书。 莫思归喜欢读书，从小到大看过的书，都保留得很好，书的种类很杂，涉猎很广。莫思归不会做饭，但他的藏书里面竟然还有各种菜谱。 莫莳大手一挥，把这些书都收进空间里，烧掉太可惜了。 然后莫莳在泥土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她爸爸的一些贴身衣物和私人物品点燃扔进去，看着火苗燃起，爸爸的痕迹一点点变少、消失。 莫莳已经很平静了。莫莳觉得她得长大了。 该烧的东西烧了，莫莳回到了堂屋，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顾叔叔要给爸爸和奶奶找墓地下葬？ 莫莳不太相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在顾三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虽然藏得很深，但她还是感受到了。莫莳不相信顾三民。 把奶奶和爸爸的遗像和骨灰坛收进空间，琢磨了一下，莫莳找出两个青花瓷坛，分别把奶奶和爸爸的骨灰放进去，收进空间。 又从厨房的大土灶中掏了草木灰，用手撵的细细的，放进原来的骨灰坛中，按照原样放回。 莫莳轻声呢喃，“但愿，是我把人想的太坏了。” 中午，李小婉和顾三民没有回来，莫莳杂粮馒头就咸菜简单吃了点，就抓紧时间收拾她的衣服和各类用品，调换房间。 等房间换好，莫莳累出了一身细汗。西边这间卧室只有一张大床，是以前爸妈睡的，以后她要和顾芳睡一张床？莫莳一阵膈应，她不喜欢顾芳。 莫莳早忘了李小婉说要加一张小床的事儿，她压根没注意听她妈说了什么话。 躺在床上，好像还能感觉到爸爸的气息，莫莳不想顾芳睡这里，她蹙着秀气的眉毛，怎样才能不让顾芳睡呢？ 想着想着莫莳就睡着了，今天换房间，她太累了，身体受不住了。 睡得正香就听到咣咣的砸门声，莫莳被吓醒了。刚穿上大棉袄跑出门就听到李小婉的叫门声。 “大白天插门栓干什么？”李小婉被关在大门外，不满道。 莫莳开门，小声解释，“我在家里面烧东西，怕有人进来就……” 李小婉想起来了也就没再多说，推车进门的顾三民随意接口问道，“烧东西？烧什么了？” “就是小莳她爸爸的一些东西，贴身衣物什么的，还有一些书。”李小婉回道。 “书？都烧了？”顾三民转头问莫莳。 “嗯嗯，都烧干净了，妈说书留着招祸。”莫莳看着顾三民的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三民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我们吃了回来了，给你带了两个菜包子，拿去热热吃吧。”李小婉从手袋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包裹好的菜包，递给莫莳。 然后就和顾三民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正房。 掀开门帘进了屋，看莫莳没有跟进来，顾三民问李小婉，“这院子的房契地契在你手里吗？” “没啊，不是跟你说了我什么都没翻到嘛”，李小婉抱怨。 “你翻过那些书吗？你没想过房契地契可能夹在某本书里面？”顾三民轻声问。 李小婉愣住了，她没想过。房契地契不应该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什么匣子里锁好吗。 第8章 顾芳来了 李小婉慌了，“那怎么办？如果真被烧了怎么办呀？” “真烧了反而还好，我找关系补办上就行，写你的名。就怕没烧，我们又找不到。”顾三民轻声解释。 有了这一茬，李小婉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看见莫莳进屋，她又怨怪起了女儿，怪女儿太听话，手脚太勤快太利索。 话不好开口明说，李小婉冷着一张脸在莫莳面前走来走去。 莫莳有点莫名其妙，又哪里惹到这位了。本来还想提一提不想和顾芳睡一张床的事儿，看李小婉的脸色不好，莫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还是顾三民把李小婉拽回了房间，莫莳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里，关门锁好，熄灯。心念一闪，进了空间。 这两天修炼进展不大，莫莳转而研究起了，已经吸收到自己身体里的木灵气，看看都有什么用处。 第一，已经清楚的，可以判断食材，掌握火候，做饭更好吃。 第二，可以用木灵气包裹自身，把自己伪装成植物，在不知不觉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除此之外，莫莳学会了一个小法术，瞳木之术。念动口诀，把木灵气按照法术生成一个似眼睛似木纹的形状，存于掌心，手掌接触什么人，就可以把瞳木之术种在那人身上，可以知道中术之人一定时间内的所有行踪。 不过她现在木灵气有限，只试验成功了一个瞳木之术，还没想好用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莫莳不断尝试木灵气的其他用途，发现木灵气可以催生种子，促进植物生长。可惜目前她的木灵气太少，催生的效果有限。 希望有一天，她能在眨眼间就催发出一颗种子，不用长成大树那么夸张，一根小草，开朵小花，她就满足了。 莫莳尝试把木灵气附着在没有生命的物品上，木属阴，随着木灵气越来越浓郁，莫莳的小手感受到一片清凉感。 眼睛一亮，有办法了，这下顾芳别想跟我睡一张床了。 又练了很久，莫莳终于可以随意把木灵气捏成各种形状。莫莳嘴角噙笑地出了空间，躺在大床上，盖好被子睡着了。 正房东屋里，顾三民宽慰了李小婉几句，两人累了一天，也就早早歇息了。 又是一夜过去。 天才蒙蒙亮，莫莳困难地爬出被窝，去厨房做饭。 走到院子里，一哈气就是一团团的白气，天越来越冷了。莫莳搓搓小手，进了东厢的厨房。 倒了热水刷牙洗脸，洗漱干净。莫莳要先烧一大锅水，装满暖水瓶，然后再做饭。 早饭简单一些，切点红薯熬粥，粥快好了时，放上箅子热几个杂粮馒头，再切点萝卜咸菜就行。有时候李小婉会要求给她煮或煎个鸡蛋。 前天鸡蛋吃完了，李小婉还没买。 吃完早饭，顾三民准备去乡下接顾芳，李小婉要在家缝床单，她请了三天假，今天是最后一天。 莫莳洗了碗就要去上学，昨天她逃了一天的课，不能再这么干了，虽然老师压根不管学生逃不逃课，不敢管。 还没出门，莫莳就被顾三民叫住了。 “小莳啊，有个事情叔叔和你商量一下。” “你姥姥村你知道吧，我在那边山上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好让你爸爸奶奶入土为安。以后你去姥姥家拜年走亲戚，还可以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顾三民笑眯眯地问莫莳。 莫莳抬起小脑袋用清亮的眼眸看着顾三民，“行的，那就麻烦顾叔叔了。” “既然你同意，那我就把骨灰坛子带走了。放心，叔叔肯定给你爸爸奶奶安排个好去处。”顾三民诚恳地说道。 在顾三民转身之际，莫莳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手臂。顾三民转头疑惑地看向莫莳，莫莳对着顾三民咧嘴一笑，“顾叔叔，你胳膊上沾灰了。” 顾三民笑笑进了屋，去拿骨灰坛子。 莫莳转身去了学校，希望世界上好人多一点。 一阵西北风吹过，冻得莫莳缩了缩小脖子。 ………… 等莫莳晚上放学回来，家里已经热闹起来，还没进门就听到顾芳叽叽喳喳的声音。 “爸爸，把桌子放窗边来，衣柜移到这边。”顾芳昂着小脑袋，一脸兴奋地指挥着顾三民搬桌子、挪衣柜。 李小婉在东卧室织毛衣，莫莳喊了声“妈”就进了西卧室，一进去就看到，卧室被分成了两部分，中间隔了一道帘子。 原本头北脚南摆放的大床，已经调了个方向，床头靠西墙放着，书桌从房间西北角移到了西南角，靠窗放着。 帘子南侧放了一张一米宽的小床，上面杂乱地堆着一床薄褥子。衣柜和书架放在原位还没动。 顾三民看见莫莳进来，笑呵呵地说，“小莳，顾芳是姐姐，身子骨大一些，小床她睡不下，大床让给姐姐好不好，一会儿叔叔给你铺床。” 莫莳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听叔叔的，我睡哪儿都可以。” 虽然顾芳大了一岁，但莫莳比顾芳高了将近十厘米。顾芳骨架大，比莫莳胖些。 “今天不用做饭了，你顾叔叔从老家带了杀猪菜，姥姥还让给你捎了你爱吃的猪血糕。村里昨天杀猪，顾叔叔买了不少猪肉回来。”李小婉靠在门框上，手里不停织着毛衣，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莫莳应和了一声，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准备写作业。 “爸爸，我要用那个桌子的。”顾芳一看，跳着脚指着桌子大喊。 莫莳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忍着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拿出书本，小身子坐得笔直开始写作业。 顾芳看了更气，她憋着小嘴摇晃顾三民的胳膊，“爸爸，爸爸。” “行了行了，小莳都把大床让给你了。这桌子这么大，你们一人一半，衣柜也是一人用一边。”顾三民倒是想偏袒顾芳，可也不能拿不让莫莳用书桌。 要是再弄张书桌的话，他倒是能弄到，这房间里放不下了。莫家原来的书桌目测得有将近两米了，房间里还有书架、衣柜，又加了张床，已经满满当当了。 因为没能独占书桌，顾芳心里憋了一股气。 第9章 有只大手摸我脸 吃晚饭时，四口人围坐在桌子边。桌上摆着一大盘杀猪菜，一盘子切成片的猪血糕，还有一簸箩馒头，竟然是白面的。 莫莳看了看，站起身拿了头大蒜，捣成蒜泥，加上陈醋，猪血糕还是要蘸醋蒜汁才好吃的。 杀猪菜里有不少血肠和肥肉，莫莳不爱吃肥肉，她喜欢血肠。看准一块血肠伸出筷子，还没等她的筷子碰到血肠，旁边伸出一双筷子，快速夹走了那块血肠。 是顾芳，她故意的。莫莳看着顾芳得意洋洋地冲她吐舌头。 莫莳没在意，又去夹血肠，顾芳赶紧伸手抢，一次、两次、三次。 “咳咳。” 莫莳正要发飙，还没等她出声，就听到李小婉咳嗽，莫莳本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想让自己让着顾芳 。 谁知抬头一看，李小婉木着一张脸正瞪着顾芳，虽然只是咳了两声没有说话，也让顾芳老实下来。 莫莳心里一暖，全然不知自己自作多情了。 李小婉在莫家生活多年，一些礼仪姿态早已养成，自然看不惯顾芳在饭桌上搞小动作，上次也是，长辈还没动筷顾芳就抢先吃起了红烧肉，真是没教养。 顾芳有点怕李小婉，她心里清楚，她爸爸非常非常稀罕这个女人。所以，李小婉一瞪她，顾芳就老实了。 “呵呵，吃饭吃饭。小芳小莳多吃点肉，今天难得有这些好菜，快吃快吃。”顾三民笑着打圆场。 顾芳吃饱了，把碗一放，“我吃完了，”随即跑出了厨房。房间里她的衣服还没收好，她要赶紧去占衣柜。 李小婉的眉头蹙了蹙，没说话。 莫莳早已清楚了李小婉有多么厌烦厨房这块的事儿，做饭洗碗这事儿别想找她。 奶奶在世时，亲妈还装装样子。奶奶去世后，李小婉活儿做得越来越少，后来干脆把厨房的活儿全部扔给了自己。 顾三民更是不会沾手这些事情。吃完饭，就和李小婉一起回了上房。 得想办法让顾芳分担一半，凭什么都是自己的活儿，这样下去我就成小丫鬟了。莫莳一边洗碗一边想办法。 洗了碗，又拿抹布擦干净桌子，扫了地，莫莳这才熄了厨房灯，关好门回了正屋。 西屋里，顾芳正拿着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莫家的衣柜上镶嵌着一块大衣镜，可以照出全身。 以前顾芳家里只有一小块圆镜，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镜子，惊喜不已。拿着衣服比划了半天了。 莫莳走到书桌边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十张大字。磨好墨，铺好纸，才写了两个字。就听啪的一声，灯被关了。 顾芳拉了灯绳。 “我要睡觉了。”顾芳麻溜地上了床，捂好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莫莳。 之前顾三民和顾芳说过，李小婉从小就不喜欢莫莳，让顾芳去了新家不要怕，以后就当自己家，该怎样就怎样。所以，顾芳有底气。 只见，莫莳摸黑收拾好桌子，走到里侧的小床那里，上床盖被，一句话都没有。 顾芳撇撇嘴，窝囊废，哼，活该欺负你。不再理会莫莳，躺在大床上，又舒服又暖和，顾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说，莫莳这边。 半夜两点，顾芳睡熟了，莫莳悄悄地放出木灵气，把木灵气凝成的大手盖在顾芳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摸着。 本来睡得正香的顾芳，感觉脸上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迷迷糊糊睁开眼，没人。 但清醒后她脸上的感觉更明显了，一只大手在一下一下地摸她的脸，阴冷的。顾芳吓出一身冷汗，“啊，爸爸，救命啊！” 顾芳一动不敢动，只知道大声喊爸爸救命。莫莳在黑暗中，看着顾芳狼狈的样子，笑得肚子疼，捂住嘴，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东屋顾三民听到女儿的喊叫声，连鞋也没穿就冲了过来。撞开门，啪一下拉下灯绳，屋里灯光亮起，只见顾芳躺在大床上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大喊大叫。 冲到床边，顾三民抱起女儿，着急道，“芳芳，你怎么了，怎么了？” 灯亮起的瞬间，莫莳就收回了木灵气。 顾芳感觉冰冷的大手消失了，睁开眼，就看见爸爸，她大哭着说，“爸爸，有一只大手摸我的脸，凉凉的。就像你的手这么大。吓死我了。” 顾三民抬眼扫了下莫莳，见她睡眼惺忪地看着这边，放下了心底的怀疑。 安慰了顾芳半天，说是她做噩梦了，别多想，轻拍着女儿，看顾芳哭累了又睡着了，顾三民才回房睡觉。 结果，刚趟下没多久，顾三民就又听到顾芳喊救命。 这次，顾芳是怎么劝也不敢睡觉了，一直说黑暗中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在摸她的脸。 “难道是我爸爸？以前我睡觉时，总喜欢让爸爸摸我的脸……”莫莳坐在小床上小声喃喃。 顾芳听见这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张大床是莫莳爸爸睡过的，是不是莫莳爸爸也死在这张床上的？ “我不要睡这张床了，死人的床我不睡，爸爸我要换床，我要换床……”顾芳跳下床，拉着顾三民的大手哭闹。 顾三民被顾芳闹得没有办法，加上他心里也有点虚，有点犯怵，于是对着莫莳说道，“小莳，你看跟你姐换换床？” “哦哦，好。”莫莳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等俩人终于换好床，各自躺下，已经到了后半夜了，顾三民明早还要上班，折腾了小半夜，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李小婉被吵醒了好几回，看顾三民回来，抱怨了几句也睡了。 西屋，莫莳喜滋滋地躺在大床上，软软的，暖暖的，好舒服。小嘴一耷拉，好想爸爸啊。想到爸爸，莫莳突然记起，她种在顾三民身上的瞳木之术忘记取回来了。 明早，一定要取回来，看看顾叔叔给爸爸和奶奶，找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安葬。 这边，顾芳躺在小床上，不敢闭眼，她害怕。躺了半天终于撑不住了，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等闭上眼，强打着精神感受了半天，没有冰冷的大手摸她脸。 顾芳松了口气，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第10章 分工 第二天一大早，莫莳和往常一样六点多就醒了，看顾芳还在呼呼大睡。莫莳翻了个身，也不着急起床了，又睡了个回笼觉。 家里就两个人的时候，她做饭洗碗，厨房都是她的事儿，她妈洗衣服收拾其他家务。现在家里四个人了，还把厨房的事儿扔给她一个人，她才不干呢。 昨晚闹腾的一家子都没睡好，等顾三民和李小婉睡醒了，天色都亮了，快八点了。 俩人着急上班，一进厨房，冷锅冷灶的，早饭自然是没有的。 去西屋一看，两个女孩都还睡得香着呢，李小婉把两个丫头叫起来，也不知道是冲着谁说的，“懒丫头，连早饭也不做，白养你们了。” 顾芳本来在自己家就没做过饭，过来小院之后，更是什么活儿都没干过，也不觉得李小婉是在说她，就当耳旁风了。 至于莫莳，她当然知道亲妈是在念叨自己，可没指名道姓，她就当没听见，安安静静地穿衣服、叠被子。 李小婉看这俩丫头谁都不吱声，气得不轻。可着急出门上班，这时顾三民刚好在院子里喊她，也就暂时先放过了这茬。 两个大人饿着肚子上班去了。 顾芳的学校还没安排好，还要在家待两天，下周一才能正式去上学。李小婉在屋里时，顾芳就故意慢慢吞吞地穿衣服。 等李小婉一走，顾芳立马把穿了一半的衣服扔到了一边，蒙上被子继续睡大觉。昨晚又惊又吓的，现在她困死了。 至于莫莳，她不急不忙地热了热昨晚剩下的猪血糕，慢慢吃着，今天她心情好极了。等在教室里坐下，莫莳才后知后觉，又忘了取回瞳木之术了。 也没办法，早晨李小婉和顾三民走得太急了，莫莳完全没有机会啊。 出门时，莫莳把大门锁上了，家里就一个顾芳，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还是锁上大门安全些。 至于，顾芳有没有早饭吃，莫莳才没那个好心管她。 中午放学后，莫莳慢慢吞吞地往家走，她才不想回家做饭呢。 等莫莳到家，李小婉和顾三民都已经回来了。俩人本来都可以在单位食堂吃饭，李小婉是被莫莳的厨艺养刁了嘴，顾三民则是不放心顾芳。 果然，顾芳一看到顾三民回来，就委屈地抱怨，“爸爸，我都快饿死了，家里除了杂粮馒头，什么吃的都没有。” 没办法，顾三民只得下厨做饭，李小婉是一点不想沾手的。 等最后一盘萝卜丝炒好，莫莳也进了家门。 “死丫头，你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回来做饭？”李小婉率先发飙。 “妈，我今天值日，打扫教室卫生了，你忘了？”莫莳回道。李小婉当然不知道莫莳哪一天值日，她也从来没关心过。 眉头蹙了蹙，李小婉点头，“知道了，进来吃饭吧，下次早点回来做饭。” 莫莳乖乖应下，没顶嘴。 饭菜都端上桌，一盘炒萝卜丝，一盘炖白菜，杂粮窝头，棒子面粥。顾三民手艺一般，仅限于会做，做熟了。 李小婉吃了两口菜，就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一手拿着窝头，一手端碗喝粥。 “小莳，以后家里还是你做饭。我和你顾叔叔工作辛苦，回家就想吃口舒坦饭。”李小婉喝完粥说道。 “嗯，我知道了，妈。饭我做，那谁洗碗呀？”莫莳扬起小脑袋问李小婉。 李小婉顿了顿看向了顾芳，刚想说让顾芳以后洗碗，顿了一下，又看向了顾三民。 顾三民咽下嘴里的窝头渣子说，“小芳从小没干过这活儿，她不会洗碗，小莳啊，要不你先洗着，等你姐姐学会了，以后都归她洗碗。” 呵呵，莫莳虽然年纪还小，但这里面的弯弯绕她也清楚，拖呗，那岂不是顾芳一天学不会，就都得她莫莳洗碗。 再说，哪天学会还不是顾芳说了算，那就相当于，洗碗这活儿被彻底扔给自己了。绝对不行。 瞥见装杂粮馒头的笸箩上，沾着点猪血糕的渣渣，莫莳突然想到了自己姥姥。 “妈，我想我姥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接我姥姥来住几天啊？”莫莳没理顾三民的话茬，转头问李小婉。 提到莫莳姥姥，李小婉一愣，她亲娘最疼莫莳这丫头了，孙辈里这丫头排第一，连弟弟家的孩子都得排莫莳后边。 要是让老娘知道，她把厨房的这一摊子活儿都给莫莳干，怕是要把老娘气出个好歹来。 做做饭，还能推说莫莳手艺实在太好，可洗碗这活儿呢。 想到这里，李小婉开口了，“莫莳做饭，顾芳洗碗，家里洗洗涮涮的活，我来。不会洗碗没关系，这好学，小芳我来教你。” 听到莫莳提李姥姥，顾三民就想通了关窍，没反驳李小婉的话。想想小芳也十三岁了，该学着做点家务活了。 莫莳攥了下拳头，胜利，但面上不显。只有顾芳撅着嘴巴不高兴，又不敢说。 等一家人都吃完饭，李小婉就盯着顾芳洗碗。顾芳慢慢吞吞地洗了碗，洗的不干净，李小婉又让她重新洗。 等把干净的碗放进柜子，顾芳撂脚就想走，却被李小婉喊住。 “让你洗碗就只是洗碗啊。锅刷了？灶台擦了？地扫了吗？” 顾芳愣住了，她没想到有这么多活儿。等把厨房全部收拾干净，顾芳委屈地都快哭了。 李小婉也生了一肚子气，指哪儿打哪儿，这个费劲儿啊。 农村谁家丫头十三岁了，还什么都不会的，顾芳都被惯坏了，她李小婉可不养大小姐。她自己亲生的，她还不惯着呢，更别提这后来的了。 莫莳在正房西屋收拾书包，听着厨房的声儿高一阵儿低一阵儿的，心情很好。东屋这边，顾三民则是又心烦又心疼。 等李小婉回屋和他一抱怨，他更心烦了。可李小婉的一句话，他听进去了，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家务活儿都不会，长大了怎么嫁得出去？ 确实，小芳也该学点本事儿了。 像莫莳，小小年纪就一手好厨艺了。 第11章 又赢一局 莫莳上学，李小婉上班，等她们俩走了，顾芳拽着顾三民的胳膊一阵儿撒娇，不想洗碗了。 磨了半天，顾三民不答应，语重心长地教导顾芳，要她多和莫莳学一学。 顾芳一听就炸了，“我是你亲闺女，还是莫莳是你亲闺女？觉得我不如她？那她从小在城里长大，我一直在乡下，怎么比？” 想起昨晚的事儿，顾芳越看那张大床越不顺眼。我睡不了这张大床，你莫莳也别想睡。 顾芳哭哭啼啼地要求顾三民，把这张大床处理了。换成一张和她一样的小床，这才公平。 顾三民没多想就答应了，能让亲闺女高兴，换张床算什么。这张大床拉回乡下老家，也不浪费。 下午下班后，顾三民就又去弄了张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小床，找了个人帮忙弄回家，先放在院子里。 莫莳正在做饭，看见顾三民和人抬了张小床进院，好奇地探出头来看。 李小婉和顾芳也出来了。顾芳看见小床，冲着莫莳不怀好意地笑了。李小婉还在纳闷又弄一张小床干什么？ 就听顾三民说，“把西屋的那张大床挪出来，换成这张小床，姐妹俩睡一样的，谁也别争了。房间里也能宽敞些。” 莫莳才知道，原来是冲着她来的。通过中午洗碗那事儿，莫莳就知道李姥姥是她的护身符、挡箭牌。 冲着李小婉就说道，“妈，换张小床的话，以后我姥姥来了睡哪儿？一张小床可挤不下两个人。有张大床在的话，姥姥还能和我睡一起。” “姐，要不你还睡大床，我睡小床没关系的。”莫莳又朝着顾芳说道。 “我才不要，”顾芳使劲摇头，她不敢。 李小婉想到几个月之后她肚子大了，得有人照应点，坐月子也要人伺候。顾三民的亲娘是早就没了的，到时候伺候月子，肯定得喊李姥姥过来。 人来了，睡哪儿？肯定不能跟她们两口子一屋呀。不行，这大床得留着，不能换。 李小婉凑到顾三民跟前，摸着肚子跟他低语了一阵儿。顾三民也发觉，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可这小床买都买了，也退不了了。 最后，李小婉做主，让放她和顾三民那屋。 那屋大，再放下张小床也不显拥挤。将来给床上加上护栏，还能当婴儿床。 莫莳见小床被搬到了正房东屋，西屋的大床也没动，安心地继续做饭去了。又赢一局。 另一边，顾芳又被气到了，来了城里，哪儿哪儿都不顺。她跟莫莳那死丫头犯冲！ 北方的冬天食材有限，没什么新鲜的，不是萝卜就是大白菜。 今天李小婉在供销社抢到了几个土豆，可以换换口味了，很难得。 莫莳开始做饭并没有多长时间，正经算下来才一个多月，自然她的刀功还不怎么样。 用打洞的铁片钉在木板上做成的刨丝器非常好用，把几个土豆擦了丝，焯水，放一边备用。 小铁锅里到了少许菜籽油，等油烧得冒烟了，扔几粒花椒，又掰了两个红辣椒扔进锅里。 “刺啦——”热油泼到土豆丝上，放咸盐、陈醋、酱油调味。 莫莳又奢侈地放了一小撮白糖，把土豆丝搅拌均匀，酸辣土豆丝就成了。 紧接着，莫莳又煮了一大锅杂面条，出锅前放葱花、陈醋、咸盐，又滴了两滴香油，喷香！ 供销社卖的杂面条是用绿豆面掺红薯面做的，切得细细的。煮出来略带一点甜味儿，莫莳很喜欢吃。 盛了两大碗、两小碗杂面条，锅里还剩将近一大碗的量。 莫莳把杂面条端上饭桌，摆放好筷子，把酸辣土豆丝放中间。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亲妈李小婉不是要吃酸的，就是要吃辣的。以前她爱的肥肉反而不吃了。奇怪！ 收拾妥当，就去正屋喊人吃饭。 顾三民打头，李小婉居中，顾芳跟在最后面，陆续进了厨房。 在顾三民走到莫莳身边时，莫莳左脚拌右脚朝他倒去，顾三民赶紧扶了一把，“小心。” “谢谢顾叔叔，”莫莳趁机把小手搭在顾三民身上，取回了瞳木之术。 可算是取回来了，等顾芳睡着了，她就能看看顾三民的行踪了。是李鬼还是李逵，也就清楚了。 “煮杂面条怎么没给我卧个鸡蛋？”李小婉挑了挑碗里的杂面，问莫莳。 “妈，家里鸡蛋吃完了，你还没买呢。”莫莳回道。 “明天我去买，小婉你以后得多吃点有营养的。我看看能弄点海带虾干什么的吗，给你补补。”顾三民说完，就呼噜噜地吃起了面条。 莫莳做饭真是有一手，别看年纪小，这做的家常饭比做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妇女做的都好吃。 莫莳端着小碗，一口杂面一口土豆丝，吃得很满足。 只有顾芳在一边拿着筷子戳来戳去，她不怎么能吃辣，吃了一口土豆丝就辣得她丝丝哈哈的。 “以后你别做辣的了，我不爱吃辣。”顾芳冲着莫莳没好气道。 莫莳笑了笑没说话。 李小婉没看顾芳，对着顾三民说，“我最近没胃口，就想吃点酸的辣的开开胃。你懂得……”最后三个字，拉着长音儿，软软糯糯的能钻人心里去。 顾三民被李小婉看着，又听见音儿，身子都有点酥了，赶紧说，“想吃什么就让莫莳给你做，都依着你。” 转头又看向顾芳，“小芳，你阿姨身子弱了点，你让着点。这土豆丝不太辣，多吃两口就习惯了，辣椒这东西你习惯了就离不开了。”说完，夹起一大口土豆丝塞进嘴里。 顾三民是疼闺女，可闺女也得排李小婉后面，毕竟李小婉是他求而不得三十多年，终于得到的女人，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嗯，我知道了。”顾芳虽然不满，也不敢反驳亲爹，她这两天就清楚了一个事实，她爸爸虽然宠着她，可在李小婉面前，也得往后倒一倒。 顾三民看顾芳乖乖的，心里满意，主动提起顾芳上学的事儿，“爸爸给你安排好了，就在附近的红星小学，再上一年五年级。周一就能去了，爸爸给你买个新书包。” 听见这话，顾芳才高兴起来，抱着碗吃杂面条。嗯，还挺好吃，顾芳抬眼扫了扫莫莳。 这边顾三民心血来潮问起莫莳在哪儿上学，几年级了。 “我在京师大附小读六年级，过几个月直升附中。”莫莳认认真真地回道。 顾三民和顾芳心里都不是滋味，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啊，呸呸呸。 京师大的附小附中，不是一般孩子能进去的，不是家里有关系、就是教职工子女。莫思归生前在京师大教俄文，所以莫莳才能在附小读书。 顾三民虽然在革委会有点权力，但想把顾芳安排进京师大附小也是有难度的。 第12章 顾三民的行踪 一家人吃完晚饭，就又到了顾芳的受难时间。 李小婉也不看着顾芳了，反正过会儿她来检查，要是不合格就返工。李小婉在莫家生活久了，是有点轻微洁癖的。 莫莳才不管顾芳，吃好了就径直回了卧室，她每天都要练几张毛笔字，她最喜欢赵孟頫的字，最近都在临赵孟頫的《帝师胆巴碑》。 不一会儿就入了神，连顾芳什么时候进屋的都没察觉。 顾芳一进屋就看见莫莳在全神贯注地练字，探头看了一眼，她虽然不懂，也觉得莫莳的字写得很漂亮。又羡慕又嫉妒，遇见莫莳后，她积了一肚子酸水了。 又想起莫莳说她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自己还在五年级打转，而且自己还比莫莳大一岁呢，更酸了。 顾芳拿起用高粱穗绑的扫床笤帚东敲敲，西敲敲，弄出很大的声响。却见莫莳一点不受影响，顾芳沉了脸。 走到墙边拉灯绳，大声喊，“让不让人睡觉了，睡觉。” 眼前一黑，莫莳才从那种很玄妙的专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心里一哂，顾芳也就这点能耐了。 引气入体之后，莫莳的五感都增强了一些，借着窗外的月光收拾好书桌。 拉上窗帘，脱了棉衣，莫莳安安静静地躺到床上，裹好被子等着。 时间不长，顾芳的小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莫莳又等了等，心念一闪进了空间。迫不及待地把瞳木之术放进灵泉之中，之间一阵绿光闪过，汩汩地泉水平静下来，形成了一面水镜。 顾三民的身影出现在水镜之中。 从莫莳拍了顾三民开始，顾三民回屋把骨灰坛分别打了两个包袱，拴在车把两边，出了城朝乡下骑去。 一路正常，顾三民带着两个骨灰坛先回了大哥家，拿了铁锹准备上山。 其间，顾三民的老爹顾老实还就这事儿难得地夸了夸顾三民，说他有担当，是个男人样儿。 莫家就剩下一个小闺女，又没亲没友的，他们成了一家人，他这个做人继父的，就得多担当些。 顾三民应和了老爹几句，拎着骨灰坛，拿着铁锹就朝山上去了。 顾家村在山脚下，往北走不远就能上山，山不高，树林长得稀稀拉拉的，平时村里人常来砍柴挖野菜。 冬天没什么人会上山，顾三民又挑了一条平时就少有人走得小路，更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条小路会经过村里集中屯大粪的粪坑，夏天时熏人的很，冬天好多了，不凑近了闻不到太大的臭味。 莫莳看着顾三民在一个大坑旁边停住了，正奇怪他要干什么，就看见了让她咬牙切齿、七窍生烟的一幕。 顾三民把铁锨往地上一插，把两个骨灰坛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抓起莫思归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扔进粪坑。 顾三民一句话没说，嘴角向上弯着，脸上一副痛快解恨的表情。 直到把莫思归的骨灰撒完，顾三民又拿起莫老太的骨灰坛，一股脑地倒进了粪坑。你们母子一处团圆去吧。 然后，顾三民盖好骨灰坛的盖子，拎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骨灰坛，提起铁锨上山了。 上山之后，顾三民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山头，挖了两个坑把骨灰坛埋进去，最后还堆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坟头。 用铁锨把坟头的土拍实了，顾三民坐在坟头边上，点了一颗烟抽了起来。烟抽完，顾三民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才下山。 之后就是回老顾家，帮顾芳收拾东西，然后画面就没有了。 水镜消失，灵泉仍旧汩汩地流淌。 莫莳的木灵气有限，她的瞳木之术才能坚持不到三个小时。不过，不重要了。 过了很久很久，莫莳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静下心分析。 爸爸虽然文质彬彬的，但其实他身体很好的，莫莳甚至还摸过爸爸腹部的肌肉，硬硬的。好像是不知道哪一天起，爸爸突然就虚弱下来，然后就是缠绵病榻，直至…… 要说奶奶生病没了正常，毕竟奶奶五十了，这年头人们都不太高寿。可是，她爸爸才三十一岁，正是壮年。 莫莳拿出之前收集的爸爸的血迹、头发和指甲，用木灵气探查，可惜她连练气期都没进入，什么都没探查到。 重新收好，等以后再查。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一切真相的。 从此时起，莫莳心中升腾起了变强变强的念头，十二岁的她太弱小了，暂时还斗不过顾三民。 不过，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她莫莳会长大的，等她强大起来……莫莳咬牙，要好好修炼了。 根据先祖的传承，莫莳得知，引气入体之后就可正式开始修炼，练气、筑基、金丹、元婴…… 先祖明言这个世界不适合修炼，后人可能终身无法筑基，莫莳却并不在意。练气期的修士在这个世界也算顶尖的存在了。 练气期寿命可达百余年，不可辟谷，练气分为小成、中成、大成三个大境界、十个小层次。 练气达到三层，算得练气小成。练气小成的小修士，灵力稀少，修炼人间武技后，实力等同武林高手。 需要长时间的吐纳打坐、冥想自照，感应天地灵气，引导灵气在经脉之中游走，沿周天运转，最后形成灵力，存于丹田。 练气小成之前修炼的术法有限，且威力不高。就先天木灵根而言，引气入体即可修习瞳木之术。 练气达到七层，算得中成，可修习控物、浮空等术法。 练气十层，得大成，可修习剑诀、短时间御剑飞行，凡人界无敌。 当然，这是针对冷兵器时代而言的。热武器可以分分钟灭掉练气大成修士。虽然，练气大成即步入凡人眼中的“神仙”之流了。 莫莳盘腿而坐，五心向天，舌抵上腭，从灵泉中吸纳木灵气，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大周天，直到木灵气被凝练为一缕淡绿色的灵力，终于她进入练气期了。 她拥有了百余年的寿命，身体的生机强劲无比，且五感更进一步地增强了。 有机会得练练武术了，这样她才能更强，莫莳心想。 第13章 机缘 沉浸在修炼中直到腹部一阵抽动，莫莳才出了空间，她饿了。 莫莳用木灵气裹住身体，降低存在感，悄悄地摸到厨房啃了两个窝窝头，肚子的饥饿感才消失了。 一点声息都无的回到了房间，莫莳躺下，房间一侧顾芳的小呼噜声仍旧此起彼伏。 莫莳恨透了顾三民，她爸爸的死绝对和他脱不开关系。 但眼下，她才十二岁，还得在顾三民眼皮子底下生活好几年，不能轻举妄动。 首先，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顾三民察觉出来。其次，要抓紧强大自身，拳头才是硬道理。 毛爷爷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枪”得握在人民手里，握在她莫莳手里。 莫莳轻抚着胸前的木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突然她的小手顿住。 爸爸死前说，别相信你母亲，难道爸爸的死和妈妈也有关？还是单纯地担心李小婉对自己女儿不好？ 想想亲妈李小婉，莫莳觉得爸爸的死应该不是李小婉动的手。 莫莳清楚李小婉爱惨了她爸爸，慢慢长大后莫莳发觉她妈妈对她爸爸又爱又恨。 有时候，莫莳能感觉到李小婉在她脸上身上，找寻莫思归的影子。但李小婉没有爱屋及乌，却恨屋及乌了。 莫莳从小就知道，一旦爸爸惹妈妈不高兴，李小婉就会给小小的她冷脸，打骂是没有的，那时候她奶奶还镇着呢。 自从奶奶没了，亲妈李小婉好像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那只猴子，一天比一天放飞自我。 明天是周六，学校周六周日不上课，莫莳不想和顾芳在家大眼瞪小眼，决定等明早吃完早饭就出门转转。 莫莳从小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两个好朋友1968年还随着家里迁出京城了。自从1967年“革春节的命”开始，外面就渐渐乱了。 这两年奶奶和爸爸都不怎么让她出门的。现在，却没人管她了，莫莳情绪低沉下来。 思绪乱七八糟的，明天是1970年1月10号，莫莳慢慢睡着了。 莫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无比真实的梦。她梦见她成了一个小娃娃，出生于1990年，爸爸早亡，母亲改嫁，然后吃着百家饭长大。 从小喜欢花花草草，长大后靠着助学金、奖学金念了大学。因为学的冷门专业——植物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社会上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终于实现了财务自由，却猝死了。 醒来的时候，莫莳整个人还是懵的，太真实了，她好像多活了二三十年，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莫莳一时分不清，梦里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哪个才是真实的，挂在胸前的木牌一烫，莫莳明白了原委。 先祖给后辈留下了十次机缘，进入练气期后自动获得，预见未来、追溯往昔二者择一。 莫莳睡着时，想的是明天要怎样怎样，所以被默认选择了预见未来。 莫莳是获得最后一次机缘的莫家后人，两千多年来，莫家后人中仅出现了十个先天木灵根。 默默拜谢了老祖宗，莫莳花了好一会儿接受各种信息。 然后利落地穿衣起床叠被，洗漱做早饭。 正屋取暖用的地龙，后墙处有个火洞是用来添柴火或者煤炭的。每天傍晚填一次，一整晚都暖烘烘的。 刚出正房，被外面的冷空气一激，莫莳打了个大喷嚏，“哈秋～” 刚进腊月就这么冷了么。还好再上一周课学校就要放寒假了，大冬天的在学校写字，手都是僵的。 熬了一大锅南瓜粥，稠稠的，早晨就不用吃主食了。 把坛子里最后一根腌萝卜拿出来，冲洗掉上面白色的结晶，慢慢切成细丝，过两遍水，否则萝卜丝咸得能齁死人。 剁点蒜蓉，放点醋，两滴芝麻油，一拌和，菜就得了。 没用莫莳喊人，家里其余三人就陆续进屋落座了。 再次看到顾三民这张貌似忠厚的脸，莫莳控制住自己，没扑上去挠他。眯着眼，嘴角努力向上，微笑。 顾芳还哈欠连天的，一手捂嘴，一手揉眼。 李小婉撇过头去，没眼看，顾芳本来就长得不好看，打哈欠大张着嘴巴，眼睛挤成一条缝，更丑了。 摸摸肚子，小东西可得争气些，挑着爸妈的优点长啊。 吃着饭，李小婉对莫莳说，“一会儿我拿出些白面来，中午给你顾叔叔做碗长寿面，今天是他生日。” “我不老不少的，过什么生日，不用给我单独做。”顾三民见李小婉惦记着他，心里熨帖。 “妈，我不会擀面条，奶奶没教过我，”莫莳插话。 李小婉这才想起来这事儿，“中午饭你别管了，我来做。” 莫莳点头。想吃她做的长寿面，没门。 等李小婉和顾三民推着自行车出了门，莫莳也打算出去转转。 却听顾芳说，“你帮我把碗洗了。” “你在想屁吃，”莫莳拉开门就要出去。 “死丫头，”顾芳看莫莳一点都没把她放眼里，上前两步就要揪莫莳的辫子。 莫莳的五感早已不复从前，感觉到后背生风，立马窜出门外，顺手把门一关。 “砰”的一声，顾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上。 鼻子瞬间酸疼无比，鲜红的血液从顾芳捂着鼻子的手指中渗出。 “啊，我的鼻子……流血了……呜呜呜……”顾芳哀嚎。 莫莳压根不理会顾芳，迈着悠闲的小碎步出了家门。 她想去少年宫看看，有没有武术课。 七十年代的胡同，一片灰墙，上面写着充满年代感的标语。 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不低革命头。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 出了胡同，进入主街，迎面就看见一队红卫兵，压着几个头戴高帽，胸前挂着牌子的人游街。 被压着的人佝偻着腰，低着头，胸前的牌子上有的写着“反动学术权威”，有的写着“牛鬼蛇神”，有的写着“右派分子”。 红卫兵不时推搡、踢打那几人。 莫莳看着这一幕，被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这场动乱还要好几年才会结束。 在这漫长的几年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撑不下去。 第14章 暗中出手 小-将-们手中拿着皮带，不时抽打两下，嘴里高喊着口号。 一个十五六岁学生模样的人，举起手中的皮带照着一人的脑袋抽了过去，打在那人头上，把那人戴着的帽子打掉了。 被打那人赶紧弯腰捡起高-帽，戴上。 他起身的瞬间，莫莳看清了那人的脸，小平头、八字胡，这不是那天自己撞倒的小老头吗，莫莳对这个老头印象特别深刻。 一是那颇有个人特色的八字胡，二是老头那天带着的东西，木匣子里那浓郁的木灵气，莫莳想想就眼馋。 “连个帽子都戴不住。红梅，给他把帽子加固一下。”一个貌似头头的男青年轻飘飘地说。 “哎，我来了”，被喊做红梅的女生，右手拿着一个订书器跑了过来。 只见她踮起脚，一手摁住帽子，一手拿着订书器用力按了下去，咔咔咔，连续钉了三个订书钉。 鲜血从老头脑袋上一点点流了下来，在他脸上、脖子上蜿蜒而下，他却强忍着疼不敢出声。 莫莳看得直皱眉，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却只能默不作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突然，莫莳灵机一动，把丹田里仅有的一点灵力运转到指尖，朝着叫做红梅的女生左脚脚踝弹了出去。 李红梅只觉得左脚脚踝一麻，整个人不自觉地朝前倒去，她赶紧用手撑地，想缓冲一下，左手先按在地上，右手也想撑一下地。 旁边，莫莳又弹出一股灵力，正打在李红梅的右胳膊上。 李红梅手里还拿着订书器，她的右手不受控制似的按在了左手手背上，摔倒的冲力，加上右手原本想要撑地用的力，使得一枚订书钉深深地没进了她的手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人只看到李红梅走着走着就摔倒了，右手还狠狠按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啊啊啊，”李红梅疼地大喊大叫。 像是头头的那个男青年上前查看了情况，当时周围的人离他们有一两米远，附近也没有石子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意外，李红梅太不小心了。 其实，莫莳还想对那个发号施令的男青年动手，捏了捏手指，她忍住了，再动手就要暴露了。一次是意外，两次肯定就会引起怀疑了。 之后莫莳去少年宫溜达了一圈，可惜现在少年宫处于半停滞的状态，没有她想学的武术课程。 目的没达成，也不想回家，莫莳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海公园，莫莳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现在提倡“全民锻炼”，每天清晨都有很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公园健身锻炼，肯定会有人打拳或练太极什么的。 清晨过去，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公园闲逛的人就很少了。 莫莳打算明天起大早，再来公园看看，要是能遇到练拳的，她就在一边偷师。等学会些招式，再加上她身上的灵力和灵敏的五感，也能算半个高手了吧。 李小婉说了中午不用莫莳做饭，莫莳就不着急回家了，她在公园里找了一处草地坐下，她发现越是植被丰茂之处，她感觉越舒服，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莫莳不敢在公园里打坐吐纳，随意坐着打量四周的风景，没有外面的喧闹，一片岁月静好的假象。 —— —— 顾三民今天中午早早地下班往家赶，到家时李小婉正在厨房擀面条。 “先别忙了，快来看看，给你带了好东西。”顾三民招呼李小婉赶紧回屋。 “来了来了，什么宝贝这么着急呀，”李小婉把手上沾着的面粉用围裙擦了擦，跟在顾三民后面进了屋。 顾三民进了堂屋，朝西一打量，西屋门开着，莫莳不在，顾芳趴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看小人书。 顾三民放下心来，把手里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两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一大一小。 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李小婉看。 “这，这是人参？”李小婉轻声问。 “嗯，大的这棵上百年了，小的这棵也得有三四十年了。这可是好东西，有钱也难买，你收起来放好，关键时候能救命的。”顾三民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 “这是哪儿来的，没问题吧？”李小婉不太安心。 “前天小-将-们砸了一家医馆，就那家很有名的德安堂，我在那个老中医家翻出来的。放心，只有这事儿只有我知道，过几天那老中医就下-放了。” “小-将-们也就是一群毛孩子，看着凶，这抄-家的本事比我可差远了。我等小-将-们走了，才上的手，没人看见。” “再说了，我在区-里g-w-h-也不是吃干饭的。再努把力，副-主-任的位子就是我的了。”顾三民得意洋洋。 李小婉抱着人参来来回回换地方，放哪里都不满意。顾三民看不过眼，接过两个盒子就放在了衣柜里。 “收起来就行，不用藏，我顾三民的家没人敢乱来。” 等莫莳回来，李小婉已经擀好面条了，就等莫莳回来后打卤子了。 “怎么才回来，就等你了，去打个卤，我煮面。”李小婉吩咐莫莳。 “嗯，妈。这就去。”莫莳放下身上背的小挎包就进了厨房。 案板上放着一小块五花肉，一大块榨菜疙瘩，看样子李小婉已经定好了，榨菜肉丝面。旁边的盖帘上铺着满满的手擀面。 莫莳原本以为只给顾三民一个人做面条的，看来她们都有的吃，挺不错的，好久没吃白面条了。 猪肉、榨菜都切丝，先挖一勺猪油在锅里化开，放葱花爆香，下肉丝翻炒，放酱油、醋，少许盐，榨菜本身有盐味儿，盐就不能再多放了。 放进榨菜丝一起翻炒，加水烧开。莫莳不时的用木灵气感应下锅内食材状态，适时关火，汤鲜味美。 把榨菜肉丝卤盛进青花瓷的汤盆里，放在饭桌中间。 另一边，李小婉也煮好了面，大冬天的，面条不用过冷水，直接捞进碗里就成。 中午这一餐，四个人都吃得满意。 第15章 人参变萝卜干 吃完中午饭，两个大人上班走了，家里只剩下莫莳和顾芳两个孩子。 顾芳在厨房一脸哀怨地洗碗，各种收拾。 正屋中，莫莳拿着鸡毛掸子清理挂钟上的灰尘。北方尘土多，两天不收拾，就一层灰。 走近了堂屋东墙，莫莳体内的灵力突然波动了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莫莳仔细感应，东屋里好像有木灵气。 拿着鸡毛掸子，莫莳假装扫尘进了李小婉他们那屋。径直走向衣柜，就是这里，里面有什么呢。 感觉顾芳一时半会儿不会进屋，莫莳拉开衣柜门，两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大大咧咧地展现在莫莳眼前。 好眼熟的盒子，好浓郁的木灵气。这，这不是八字胡老头的吗？ 打开两个盒子一看，嚯嚯，竟然是人参。怎么到了顾三民手里? 想想上午在大街上看到的情景，再想到顾三民的工作单位，莫莳心中了然。少不了强取豪夺、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罢了，肯定不是好路子得来的。 这么好的人参，落在顾三民手里可惜了。 原样放回，关好衣柜，莫莳出了东屋。她得想个办法，这人参含有浓郁的木灵气，太馋人了。她都感觉到丹田里的灵力蠢蠢欲动了。 莫莳琢磨着，能不能把人参中的木灵气吸收干净，但保持人参的原貌不变呢。她想试一试。 但家里还有个顾芳，莫莳干什么都不方便。 突然想起北海公园的荷花湖结冰了，成了天然的冰场，好多小孩子在那里溜冰玩。 等顾芳收拾完厨房进了正屋，莫莳假装一脸不太情愿地问她，“北海公园有个冰场，溜冰，你去吗？” “你有这么好心？”顾芳打量莫莳。 虽然相处不久，两人也交锋好几回了，心里都看对方不顺眼，也清楚对方怎么看自己的。 “爱去不去，我自己玩去，”莫莳装着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拿上书包准备出门。 “谁说不去了，我也去，等等我”，顾芳一看莫莳要走，赶紧拦住莫莳，她刚来城里，哪里都不熟悉，北海公园怎么走，她可不清楚。 两人锁好大门，一路朝着北海公园走去。 莫莳耐着性子，跟顾芳说怎么怎么走，一路上有什么什么标记。路过供销社也专门指给顾芳看了看，又把百货大楼、少年宫等大概给顾芳指了指方位。 顾芳难得对莫莳有了些许好感，莫莳这人还行嘛。 等她们俩到了北海公园，冰场上一片喧嚣，大都是玩疯了的孩子们。 顾芳一看就兴奋了，哎呀妈呀，太好玩了吧。岸边有可以租的冰爬犁，可惜她俩都没钱。顾芳不知道可以租冰爬犁，没有带钱。莫莳手里的钱，不能拿到明面上。 所以，俩人下了冰场打出溜，玩得也很开心。 看顾芳玩上瘾了，莫莳弯下腰假装肚子疼，“我肚子疼，我要回家，快走，我要憋不住了。” 莫莳拽着顾芳就要上岸。顾芳玩得正嗨，怎么肯这时候回家呢，“你自己回去，我不走，我还要玩呢。” “丢了你怎么办，你爸爸还不打死我？”莫莳大喊。 “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你都说了一路怎么走怎么走了。我都记住了，你回吧，我玩够了会回家的。” 莫莳拉着一张脸转过身，放晴。一路小跑着杀回了家，人参啊人参，我来了。 回到家，莫莳从里面把大门上了栓。进了正屋，又插上门。奔进东屋，从衣柜里拿出人参。 在地上随意盘腿一坐，把手放在那棵小点的人参上面，闭上眼睛，尝试着吸收人参中的木灵气。 莫莳调动丹田里的灵力，把人参中的木灵气一点一点的吸纳到丹田里。一开始很慢，后来好像产生了虹吸效应似的，吸纳木灵气的速度飞快起来。 不一会儿，人参中的木灵气就被莫莳吸纳一空。如法炮制，莫莳把那棵大人参中的木灵气也吸纳干净。 再看那两棵人参，表面上丝毫未变。其实，已经人参变萝卜干了。 把人参放回衣柜，想到顾三民以后拿它们当宝贝的样子，莫莳就想大笑。 丹田里被木灵气撑满了，莫莳进入木牌空间修炼，直到把这些木灵气炼化成灵力才出来。 看天色还早，莫莳又去北海公园找了顾芳。 冰场上多了一群穿绿军装的孩子，有七八个，年纪大的十五六，年纪小的和莫莳顾芳差不多，有男有女。 他们一群人占了大半个冰场，原来在冰场上玩的孩子虽然不忿，也不敢惹这一群人。顾芳被挤到了角落边，但她一点没有不开心。 因为这边坐着一个男孩，头发乌黑，小脸白白的，显得有点弱。但眼睛黑漆漆的，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鼻子高高的，嘴巴不大，粉色的。很帅气的一个男孩。 顾芳看男孩和自己年纪差不多，长相好，穿的衣服也好，就想上前搭话。可是，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男孩一句回应也没有。 “木头，快来坐爬犁，我和小芬推你，”冰场上两个女孩站在一架冰爬犁后面，指着爬犁喊男孩来坐。 “不了，你们玩吧，我看看就好，”男孩摇头。 莫莳看见这边的情景纳罕，果然，长得好看的不管男女都招人稀罕呀。 顾芳自讨了没趣，去一边打出溜了，不久就和一个女孩玩到了一起。 “我叫莫莳，你叫什么名字？”莫莳径自做到男孩一臂远的地方，自来熟地问道。 男孩打量了莫莳两眼，心中突然蹦出了两句诗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只一眼，他就记住了莫莳。 “木森，小名木头。” 莫莳听了眉眼弯弯，这个人，旺她。拥有先天木灵根的她，喜欢一切跟木有关的，花草树木，等等等等。 木森从出生就身子弱，家里人说他五行缺木，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希望他有这名字压着，身体好一些。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叫莫莳的这个女孩让他感觉很舒服，莫莳身上有股气息，他很喜欢，不自觉地想靠近。 木森这个时候还不清楚，莫莳，是真的旺他。 第16章 木森其人 莫莳和木森静静地坐着，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却莫名的和谐。 远处被叫小芬的女孩儿看了看木森和莫莳，两人之间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觉得碍眼。她讨厌靠近木森的所有女孩儿。 小芬大名赵惠芬，和木森一同在部队大院长大，长辈们已经有两代人的交情了，她和木森是家中第三代，她认为俩人是青梅竹马。 自从上次聚会，听到长辈们开玩笑说，要把她和木森凑个“好”，她就放在了心里。赵惠芬过了年十四岁，已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拉着身旁的女孩儿，朝木森努努嘴，“我们去拉木森一起玩。” 那个女孩儿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整个人萌萌的，名字叫李萌，人如其名，“木森哥哥不爱动，他估计不会喜欢下场的，还是算了吧。” 木森有着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十岁就进了清大附属高中。 最近两三年，清大附中基本处于停课状态，学生们都在“干-革-命”、“大-串-联”，木森身体弱，被家中长辈拘在家自学。 没人清楚，木森非常非常不擅长运动，甚至可以说他是运动白痴。大院里的大人小孩，都以为木森是因为身子弱，身体负荷不了，才不怎么运动的。 真实的木森，跑步不快，跳高不高，跳远不远，篮球打不好，足球踢不动，乒乓球接不住…… 木老爷子还曾经幻想改造下孙子：他压着孙子长跑，结果把孙子跑进了医院；压着孙子练拳，孙子左脚绊右脚，摔得鼻青脸肿。 最后，木老爷子放弃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木老爷子纳闷，他儿子木临也是一员虎将，怎么到他孙子这里就变成病猫了？ 肯定是儿媳妇杨青青那边的原因！他当初就看不惯老搭档杨文庆，文绉绉酸了吧唧的，老跟自己唱反调。 没想到，最后成了儿女亲家，他老木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他木春生没福气，年纪老大才娶上媳妇，结果没几年媳妇就没了，留下木森他爸一个孩子。他心里惦记着没了的媳妇儿，又忙工作，不想再娶。 本指望着木临结婚后多生几个，然后，这么多年就得了木森这一根独苗苗。 看看他的老战友们，谁家到了他这个年纪不是子孙满堂？眼气呀。 木森就是木老爷子的眼珠子。谁动都不行。 近几年动乱，木森外公那边情况大不好，木老爷子仗义直言了几回，也开始受到冲击。木老爷子开始给孙子铺路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安排孙子下乡当知青。 像木家这种部队干部家庭的孩子，大都参军了，可木森，不是这块料。 此时，坐在冰场岸边的木森，虽然里面穿着毛衣毛裤，外面套着厚棉袄大棉裤，坐得久了，也冻得慌。 木森刚站起来，打算活动一下，赵惠芬和李萌也出溜到了这边。 “木森，来滑冰呀，我俩扶着你”，赵惠芬不等木森答应，直接上手把木森拽下了场。 木森懵了一下，他个子高，重心不稳，更要命的他是运动白痴，不但四肢不协调，而且平衡感极差。 他像一只螃蟹似的张牙舞爪，脚底打滑，双手乱抓，两个女孩儿根本扶不住他。 “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面上，赵惠芬和李萌都愣了，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莫莳在一边瞧着偷乐，看不出来，木森长着一脸聪明相，平衡感却这么差…… 啧啧。 看木森趴在地上好半天还没爬起来，莫莳察觉到不对，仔细望去，木森脸色煞白，大冬天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冷汗？疼得！ 木森的胳膊好像受伤了。 赵惠芬抓住木森的胳膊正要拽他起来，莫莳赶忙出声打断，“别动他。” “要你管，”赵惠芬不听，执意要拽木森。 莫莳上前按住赵惠芬的手，“别动，你看看他的样子，他胳膊可能出问题了。” 木森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他右手捂着左胳膊，慢慢跪坐起来，冷汗一滴滴洒在冰面上。 赵惠芬吓坏了，完了，她闯祸了。 “能站起来吗？”莫莳扶着木森没有受伤的右侧胳膊问。 木森点了点头，莫莳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大院里的孩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怎么回事儿，把莫莳挤到了外围。 很快，木森被大院的孩子们簇拥着离开了冰场。莫莳这才发现顾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 “我们也回家吧，”莫莳说。 “嗯。……那个男孩儿会没事儿的吧。”顾芳也不知道是问莫莳，还是在问自己。 …… …… 这边，木森被送回了家，很快，木老爷子的家庭医生就上门了。 “首长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左手小臂摔着了，尺骨骨裂。我给开点活血药和续筋接骨膏……”医生查看后，跟木老爷子报告。 “饮食上要注意禁食辛辣刺激的，适当加强营养，多吃一些含钙高的食物，比如骨头汤、豆制品、牛奶什么的……” 等医生交代清楚了，木老爷子摆摆手，让警卫员送人离开。 木森的左胳膊上了药，用夹板固定着，挂在脖子上。 “今天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出去透透气吗？这是？”木老爷子指着木森的胳膊问。 木森抿着嘴唇不言语，他能说自己摔得吗，太丢人了。木森完全没把骨裂的事情，怪在赵惠芬头上。 看爷爷不问清原委不罢休的样子，木森瞪了爷爷一眼，“我自己摔的。” 木老爷子噎住，麻蛋，忘了自家孙子什么德性了。他还以为是哪家的毛小子使坏呢。 赵惠芬回到家坐立不安，要不是她非拉木森滑冰，木森也不会摔了，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赵老爷子看孙女的样子就问了两句，赵惠芬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知道老战友木老头有多宝贝木森这个孙子，而且赵老爷子打算促成两家孙辈的婚事，就带着孙女赵惠芬登门致歉去了。 赵惠芬屁颠颠地跟在自家爷爷后面，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木森怎么样了。 等赵家爷孙到了木家，却发现，来的不止他们一家啊。 第17章 偷师 赵惠芬看清了，来人是李萌和她爷爷。李萌坐在木森身边，正低头和木森说话。李老爷子和木老爷子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聊着天。 两老看见赵老爷子进门，停下话茬。 “好你个赵铁，这么晚才来负荆请罪，”木老爷子已经听李萌说了事情原委，心里有点怪赵家孙女毛毛躁躁的，害的他大孙子胳膊都摔骨裂了。 “哈哈，你个木老头，年纪大了，心眼儿还小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小芬，快跟你木爷爷道歉。”赵老爷子笑道。 赵惠芬瞥了李萌一眼，这丫头肯定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了。她应该一回家就告诉爷爷，然后早点来的。 “木爷爷，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非拉着木森滑冰，他也不会受伤。我下次不会了，木爷爷就原谅我这一回吧。”赵惠芬站在木老爷子跟前，认认真真地道歉。 害木森受伤了，她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木老爷子本来心里也就一点不舒服，跟老战友打趣才说刚才的话的，再看赵老头的小孙女道歉得真心实意的，没敷衍他，也就放过了这茬。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稳重点好，小芬可记住了。你看看人家小萌，多乖。行啦，我们老家伙说说话，你去看看木森吧。”赵老爷子对自家孙女说。 “爷爷，我都知道错啦，你就别说我了。”赵惠芬撅着嘴，听见爷爷夸李萌，心里不高兴了。 两步就走到了木森身边，赵惠芬伸手想摸下木森打着绷带的胳膊，被木森躲开了。 木森从小身子弱，小时候总在女孩堆里打转，随着年纪一年年大了，他有意识地和大院里的女孩子们拉开了距离。 除了李萌，木森拿她当亲妹妹看的，他也知道，李萌只是拿他当哥哥。俩人说话都比较自在，什么都能聊两句。 赵惠芬插了两回话，都没插进两人中间去。看着木森和李萌聊得投机，赵惠芬心中警铃大作，把李萌当成了头号对手。 另一边，三个老爷子聊部队，聊自家后辈，聊过往打仗的的事儿……赵老爷子和李老爷子都明里暗里地捧着木老爷子聊天。 赵老爷子瞥了一眼李老爷子，又看到李萌和木森聊得热闹，自家孙女被晾在了一边。好个李老狗，估计是和自己打的一个算盘。 木家孙辈就一个木森，身子还不好，不是当兵的料。但他们赵家和李家光孙子就有好几个，大都在部队当兵。 木老爷子和木临在部队里的人脉和资源，木森用不到。如果和木家结亲，木家的资源多多少少会倾斜到姻亲这边。这是多好的事儿！ 木老爷子心里清楚，两个老战友都有心和自家结亲。想想将来要把自己和儿子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一切，便宜了姻亲，心里还是过不去。 …… 送走了赵家爷孙和李家爷孙，木老爷子也累了。 看着打着绷带、吊着胳膊，显得更加弱了吧唧的孙子，木老爷子胸口一滞。 不知道他努把力活久一点，儿子再努把力活久点，能不能把老木家在部队里的这份人脉和资源，交到重孙子手里。想想真是，任重道远啊。木老爷子想哭。 “明儿早起和我去公园，我打拳你看着，”木老爷子这时候看孙子有点不顺眼。 木森瞥了自家爷爷一眼，老头子又生什么气？大冬天的，他才不去公园挨冻呢，再说他这胳膊，得静养…… 莫家小院。 莫莳和顾芳回了家，李小婉和顾三民还没下班。 顾芳自顾自进了卧室，去查看自己的小金库了，下次出门一定得带点钱和票。今天没钱租冰爬犁，都没玩尽兴。 这边莫莳放下包进了厨房，她得准备做晚饭了。 中午吃的榨菜肉丝卤的白面条，顿顿这么吃是不可能的。杂粮馒头没有了，得重新蒸一锅。 莫莳舀了一小葫芦瓢底儿白面，又舀了一大瓢棒子面，用热水烫面，先拿筷子搅，等不烫了，再下手揉面，面揉好放在一边醒发。 麻利地剥了棵大白菜，切成细丝，焯水烫熟了，放凉攥干水分，加盐拿蒜泥一拌就好了。 等杂粮馒头出锅，李小婉和顾三民也一前一后回来了。 吃饭时，顾三民跟莫莳说了一件事。明天是周日，下周一顾芳就要去上学了，让莫莳明天带着顾芳出门认认路，去红星小学那边走走。 莫莳痛快地答应了。 原本大多数人的工作是上六天歇一天，自从动乱开始，人们“抓生产、干革命”，周日休息也就没了，顾三民和李小婉周日都要上班，一个月也就能歇个两三天。 莫莳已经计划好了，起大早去北海公园，能偷师就偷师。然后回家做早饭，吃了早饭就带顾芳去红星小学溜达一圈。 晚上等顾芳睡熟了，莫莳闪身进了空间。人参中吸收的木灵气已经被莫莳炼化成了灵力，还差一点点就能突破了。 莫莳盘膝打坐，五心向天，从灵泉中吸取了一些木灵气，沿周天运转，一点点地把木灵气转化成灵力。 不知运行了多少个大周天后，突然间丹田里的灵力像是捅破了一层薄膜，练气一层达成。等她到了练气三层，就算练气小成了。 莫莳满意地出了空间，睡觉去了。 五点多，莫莳出门时天还黑漆漆的，感觉去公园有点早。先把早饭做上，快六点才出了门。 到了北海公园，天蒙蒙亮了。公园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锻炼，跑步的、压腿的、打太极的、练单杠的。 终于，莫莳发现了一个老头在打拳，她不知道老头打的是什么拳，但打的虎虎生风，感觉不是花架子。 就他了，莫莳蹲在老头身后看了两遍，就学着老头的样子跟练了起来。 可能莫莳在练武这方面有点天赋，也可能是她达到练气一层后，身体素质提升了不是一点半点，很快就进了状态。 大院里环境不错，自从退下来之后，木老爷子原本在大院练拳，可禁不住总有熟人打招呼，木老爷子不耐烦，就改成了来附近的北海公园晨练。 他的警卫员小陈穿着便装，在一旁的单杠上，做着引体向上。 木老爷子全神贯注地打拳，原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偷师，直到看见警卫员小陈对他使眼色。呵，这小丫头偷他的师。 嗯，小丫头不错，出拳速度快，爆发力强，是个好苗子。木老爷子起了爱才之心。 第18章 再遇木森 木老爷子看莫莳练拳练得忘我，也没出声打扰。 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是个当兵的好苗子，瞧瞧这才练了几趟拳，明劲暗劲都使得到位。要是有人给好好指点一下，绝对能成气候。 心里想着，这要是我老木的孙女该多好，做梦都得笑醒啊。 等莫莳从练拳的那种沉浸的状态中出来，被吓了一跳，不远处原先打拳的那老爷子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难道是发现被偷师，生气了？莫莳琢磨。 “小丫头拳学得不错，以前练过武术吗？”木老爷子看莫莳练完一趟拳停了下来，就问道。 “没有，刚跟您老人家学得，看您拳打得好，我就照着瞎比划了一下。”莫莳乖乖回答。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看看人小姑娘，瞎比划的都能甩他孙子十条街。木老爷子又想起了自家没用的孙子。 不行，明天一定得喊这小子过来看看，姑娘家打拳都能打得这么好，他孙子还一大小伙子呢，让他长点羞耻心。 “丫头明天还来吗？”木老爷子直接问。 莫莳默了一下，她都学会了，应该不用来了吧？“那爷爷您还会别的拳吗？” 木老爷子挑眉，哟呵，听这意思，老头子要是没别的本事，这小丫头还不愿意来了呗。 “今天打的这拳只是小意思，明天爷爷教你点真本事。”木老爷子一脸高傲地说道。 “好，那我明天在这儿等着爷爷。”莫莳兴奋，真是缺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太好了。 看天色不早了，莫莳和老爷子打了招呼，小跑着回家。到家后，李小婉和顾三民正在吃饭，顾芳还没起。 “一大早儿去哪儿了？”李小婉一边喝粥一边问。 “去北海公园跑步了，”莫莳擦干净脸，把毛巾放好，打拳出了不少汗，真想洗个澡。 莫莳给自己盛了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莳，今天别忘了带你姐姐去红星小学，让她认认路。”顾三民叮嘱莫莳。 “叔叔，你不说我也记着呢，吃完饭我就喊姐姐起来。”莫莳认真说道。 “这倒也不用，让她睡吧，你姐周末就爱多睡会儿，难得的星期天。”顾芳习惯周末睡懒觉了，前两天刚来，又有点怕李小婉，强撑着早起了几日。 昨天顾芳求了顾三民好一阵儿，想周末多睡会儿。顾三民在李小婉面前替顾芳开脱了几句，李小婉也懒得管教顾芳，只要顾芳把厨房的活儿干好就行。 顾三民和李小婉吃完饭上班去了，莫莳吃完早饭，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管了。锅里还热着粥和馒头，留给顾芳的。 顾芳一直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吃了饭。等顾芳哀哀怨怨地收拾干净厨房，和莫莳俩人去红星小学溜达了一圈。路很好记，也不算远，不到一小时俩人就打了一个来回。 离中午做饭还有一会儿，莫莳在院子里打起了早晨刚学会的拳。拳拳到位，动作干脆利落，几趟拳打下来，额头都出了汗。 屋里的顾芳被莫莳镇住了，她什么时候学会打拳了，看着挺厉害的样子。 …… …… 木老爷子回了大院，发现孙子还没起床，顿时就生气了。瞧瞧，这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看自家孙子越来越不顺眼了，怎么办？ 木森被爷爷掀了被窝，一脸纳闷，不就是没陪爷爷去公园吗，至于这么狠吗？被子都给掀了。老爷子这两天脾气见涨！ 看爷爷的警卫员小陈叔叔给自己打眼色，木森左手打着绷带，不太利索地穿着衣服。等木森穿好衣服，他也跟小陈叔叔打听清楚了老爷子到底生的哪门子气。 又又又，羡慕人家的孩子了。可他木森天生这样，他也很烦恼啊。 木爷爷已经吃上了早饭，小米粥、馒头、咸菜、拌豆腐。木森伤的是左手，不影响吃饭，径直坐在自家爷爷左手边，开吃。 木森的爸妈没跟他们住在一起，房子里就他们爷孙俩，加上木老爷子的警卫员和保姆。 木家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看孙子过来吃饭，木老爷子发话了，“明天带你见个人，看看人家是怎么打拳的，好好学学。……你就是动的太少了，身体才不好的。” “爷爷，有我这样的孙子你就认命吧，别老眼气别人家的。他们有你孙子我这么聪明吗？”木森想拿自己的智商给爷爷找找优越感和平衡感。 “聪明有什么用，连大学都念不了。”木老爷子其实不是嫌弃孙子，国家目前的形势不好，他为孙子的前途发了大愁了。当兵木森干不了，学校里面又正乱着，也念不了。哎。 第二天清晨。 莫莳早早地来了北海公园，她对老爷子说的“真本事”很感兴趣。昨天太兴奋了，都忘了问问老爷子怎么称呼，有点失礼了。 其实，木老爷子也是一样。光顾着眼馋别人家的孩子了，说了半天话，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木森跟在木老爷子身后，被自家爷爷的虎背熊腰挡得严严实实。只听见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有点耳熟。 “爷爷，你可算来了，我都等半天啦。今天您练什么拳呀？不是说要教我点真本事吗？”莫莳远远看见老爷子走过来，就招呼上了。 “昨天都忘了问问，您老怎么称呼？我叫莫莳。” 木森一听，“莫莳？”从木老爷子背后探出头，果然，是那个莫莳，怪不得声音有点耳熟。 “木森？”莫莳正跟老爷子说着话，突然间老爷子背后冒出个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木森。 他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白白的小脸，搭配上睡觉被压得卷翘起来的一小撮头发，显得整个人有种柔弱的气质。莫莳有点想笑。 “你俩认识？”木老爷子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木森朝着老爷子抬了抬绑着绷带的左胳膊，“在冰场是莫莳最先发现我受伤了，她扶我起来的。” “……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后一句，木森是冲着莫莳说的。 莫莳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遇见了，她和这个木森果然有缘啊。 第19章 年夏 “莫丫头，今天老爷子我教你的是一套军体拳，这可是在战场上生死争斗总结出来的，我只打一遍，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木老爷子说完这话，随即打起了拳。这套拳与昨天不同，昨天的拳是为了锻炼身体，而今天这套拳是实打实的杀人术。木老爷子全身的气势都与昨天不同，冷冽肃杀。 招式间辗转腾挪，干脆利落，刚猛有力。 打完一套拳，木老爷子气喘吁吁，心底叹息，果然是老了老了，过两年他就七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莫莳自从达到练气一层后，身体素质有了质的改变，以前单手提灌满的暖水瓶都有点吃力，现今她单手五十斤负重没有问题。 现在的莫莳五感超出常人，木老爷子打的拳在她眼中犹如慢动作似的，不断回放，莫莳在心中演练了几遍。 “莫丫头，你来一遍，让老爷子我看看你学会了多少？”木老爷子气息平复一些后，对着莫莳说。 “嗯，木爷爷。” 莫莳话落，迅疾动作了起来。一招一式，丝毫不差。可以说，完美复刻了木老爷子的拳法。唯一不同的是，气势。 木老爷子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的，身上有很重的血气、煞气，出拳招招致命。而莫莳，和平年代的花朵，招式虽一样，却少了杀意，弱了拳势。 饶是如此，木老爷子和木森也被惊住了。 木森眼中装满了纯纯的羡慕和赞赏，他小时候也曾幻想过，某一天他身体好了，练成一代高手。只是，终究是一场虚幻。 木老爷子还是第一次遇见看一遍就学会这套军体拳的，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丫头有十四岁了吗，初中快毕业了吗？” 十四岁的话，他可以操作一下，把莫莳特招进部队，莫莳绝对是棵好苗子。 “木爷爷，我今年十二岁，今年刚准备升初一。”莫莳对木老爷子笑笑。 “……你这个子可不矮啊，还以为你十四五了呢。”木老爷子有点失望，不行，十二岁年纪太小了。这丫头的个子看着都快一米六了，竟然才十二岁。 不过看看自家孙子，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快赶上他老爷子了。木老爷子是山东人，典型的山东大汉，一米八二的净身高。 “莫丫头，要不是你年纪太小，老头子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塞进部队当兵去。”木老爷子仍是遗憾。 当兵？好像是不错的选择。看木爷爷身上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之前莫莳也发现，有个叔叔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木爷爷，应该是警卫员吧。 哦，原来今天那个叔叔也在，在单杠上做着引体向上。之前莫莳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 “木爷爷，您老等我两年呀，很快我就初中毕业了。”莫莳有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没想到小丫头脸皮还挺厚，木老爷子一噎。 “那你这两年，每天都要来这陪老爷子我练拳。表现好的话，等你初中毕业，老爷子就做主特招了你。”木老爷子突然拿腔拿调了起来。 木森看着自己爷爷孩子气的一面，觉得有点丢脸。爷爷啊，真想让你的老战友们听听你现在这傲娇的语气。 “……木爷爷，你膨胀了啊，我也不是非要当兵不可的……”虽然这个年代，参军第一光荣，其次是当工人。 …… …… 1970年走过，1971年走过。 很快就到了1972年夏天。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莫莳一直陪着木老爷子练拳。灵力也从练气一层修炼到了练气三层，练气达到小成境界。十四岁的莫莳，已经算得上高手了。 豆蔻年华的莫莳已经脱去了浑身稚气，变成娉婷少女了。 李小婉又生了两个男孩，大的一岁半，小的刚五个月大。而顾三民，如愿以偿地高升了，现在是革委会的副主任，事业得意，娇妻稚子在怀。 顾芳上了初中，一如既往地和莫莳不对付。自从顾芳无意中发现，莫莳和木森认识且关系还不错之后，她对莫莳有了更深的敌意。 6月莫莳初中毕业了，木老爷子想把莫莳特招进部队，他老人家等这个人才等好久了。 “莫莳，这是入伍申请表，你填好后，明天带着户口本到征兵办登记。初审肯定没问题，老爷子已经打过招呼了。”木老爷子的警卫员陈青递过来一张申请表。 “麻烦小陈叔叔跑一趟，我知道了。” 陈青交代完就离开了莫莳家。顾芳今年初一，中午放学，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绿军装的男人从自家出来。 “刚才出去的是什么人啊？”顾芳进门后直接问莫莳。 “要你管。”莫莳没好气。 李小婉被顾三民安排进了妇联工作，平时就把两个孩子放托儿所。莫莳初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一直是由她带着两个弟弟，大弟顾卫中和小弟顾卫国。 “看着他们俩，我去摘菜做饭。”两个弟弟磨人得很，才带了几天莫莳已经不耐烦了。 西跨院里被莫莳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辣椒……凡是能找到的种子，都被莫莳井井有条地安排了。 有木灵气催发，就没有莫莳种不出来的种子。自家吃菜完全不用去供销社了，偶尔有多的吃不完的菜，莫莳就给四邻送一送。 现如今，四周邻里就没有不喜欢莫莳的。小姑娘人长得白皙漂亮，懂礼貌，见人就打招呼，还怜小敬老。 隔壁胡同的小虎子，是莫莳的头号小弟。多亏了莫莳私下里给的吃的，让在后娘手下讨生活的小虎子少饿了不少肚子。 莫莳给四邻送菜，也总是先紧着孤寡老人，有多的再给其他人。 摘了一把豆角，几个西红柿。莫莳打算做个凉面。 自从顾三民当了副主任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显着提高，虽然不能顿顿白面、顿顿吃肉，但相比以往多吃了不少。 “哇哇……”还没等莫莳走出西跨院，就听见了小弟的大哭声。 莫莳紧跑两步，出什么事儿了，哭得这么惨。 第20章 一个人的户口本 院子里只有两个弟弟，顾芳竟然在屋里看连环画。 小弟卫国原本在院中的凉床上坐着玩，凉床四周装着围栏，五个月大的孩子还翻不出来，在里面很安全。 大弟卫中一岁半已经会走了，原本在院子里玩，不知道他从哪里抓的蚂蚁，一只只放在了小弟的身上。 小弟一身的小嫩肉，藕节似的小胳膊上被蚂蚁咬得红了一片。 莫莳把摘的菜扔在凉床上，一只一只地找蚂蚁。 “你干什么吃得？不是让你看着他俩的。”莫莳看见顾芳不紧不慢地从正房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进去了一会儿，谁知道卫中这么皮啊。让你抓蚂蚁。”顾芳一指头戳在大弟卫中的额头上。 顾卫中才一岁半，被顾芳一戳，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莫莳看得火大，抱起小弟卫国哄着，一脚踹向了顾芳，“你多大的人了，欺负弟弟。” 院子里正热闹着，李小婉离老远就听见了儿子们的哭声。进门扔了自行车，看大儿子坐在地上哭得小脸都花了，小儿子也在莫莳怀里哭。 “莫莳，你怎么看得弟弟？”李小婉问也不问，对着莫莳就发火。 “我去摘菜准备做饭，顾芳不好好看着他俩，进屋看连环画。卫中拿了蚂蚁放卫国身上，卫国被蚂蚁咬哭的。卫中是被顾芳戳的，摔了才哭的。”莫莳没好气地解释。 莫莳抱着卫国把他的小胳膊给李小婉看，白嫩嫩的小胳膊上红红的，起了一片小疙瘩。 李小婉心疼的不行，一边抱着卫中哄着，一边给卫国呼呼两下。 顾芳被莫莳踹了一脚，刚想还手就看见李小婉回来了，怕李小婉发火，就躲回了卧室。 莫莳和李小婉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哄着，顾三民回来了。顾三民接过小儿子，莫莳就拿上刚摘的菜去了厨房做饭。 李小婉看莫莳进了厨房，忍不住对着顾三民发起了脾气，“看看你的好闺女，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弟弟，卫中的额头都被戳红了，还摔了一屁股堆儿。”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简直没眼看，又懒又馋，现在还学会欺负弟弟了……你也不管管……” 顾三民也有点生气，原本李小婉在他心里就排顾芳前面，有了两个儿子，顾芳就更靠后了。 “你看着儿子们，我去说说她，”顾三民看小儿子不哭了，把他放在凉床上，大步进了屋。 顾芳从窗户里看见顾三民往正屋走，赶紧掐了自己一把，用了力气，掐得眼泪掉下来才放手。 抬起头，眼里挂着泪看向顾三民，“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是故意了，我就进屋了一小会儿，谁知道卫中会抓蚂蚁放卫国身上啊。” “要不是莫莳踹我，我也不会戳卫中。都怪莫莳……”顾芳是懂得转移矛盾的，把莫莳踹人说在了她戳卫中之前。事实上，顾芳戳了弟弟，莫莳才踹她的。 “爸爸，你看莫莳给我踹的……”顾芳撸起裤子，小腿上青了一小块。 顾三民眼神闪了闪，顾芳是有错，可莫莳踹顾芳，这不行。交代了顾芳两句，以后好好看着弟弟，顾三民没再多说。 顾芳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家，在他爸爸这里，她顾芳比莫莳珍贵。 厨房里。 莫莳擀面、煮面、烫豆角，又把面条和豆角过了凉水，放上调好味儿的芝麻酱和蒜汁，连汤带水的凉面就做好了。 夏天的厨房可不是个好地儿，烧大锅煮面，蒸的人一身汗。 先把饭桌搬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这里比厨房凉快太多了。 莫莳又端着一大盆凉面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拿碗筷。李小婉、顾芳、顾三民没一个人动弹的，就只等着上桌吃饭。 看莫莳摆好了碗筷，才陆续坐到桌子边。 大弟卫中已经能吃饭了，李小婉一口一口地喂他。凉床上的小卫国被馋的流口水，抓着围栏摇晃。 顾三民看得乐呵，用筷子沾了汤汁，让卫国嗦。小家伙得了味儿，咧开嘴笑。 莫莳看着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这才是一家人，她和顾芳都融不进去。 但顾芳比她强点，顾三民还是惦记顾芳的，李小婉自从生了两个儿子，就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儿子和顾三民身上了。 莫莳觉得，自己对李小婉来说，可能就是用得顺手的小保姆罢了。 想着明天就去征兵办登记，等她当了兵，就离这一家人远远的。等她强大起来…… 莫莳的户口本来和李小婉在一起，顾卫中出生后上户口时，把李小婉的户口也迁到了顾三民那里。所以，现在莫莳的户口本上就她一个人。 本来莫莳要自己拿着户口本，李小婉也同意了，是顾三民多了句嘴，说小孩子拿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合适，最后还是李小婉收着了。 “妈，吃了饭给我拿下户口本，明天去学校要用到。”莫莳看了眼李小婉。 李小婉有点不太想让莫莳上高中，两个儿子放在托儿所不如在家里，省钱不说在家吃得也好。另外她不太放心顾芳带孩子，所以只有莫莳了。 莫莳今年十四，帮她带不了几年孩子就该出嫁了，不能白养她了。至于顾芳，看她爸爸的意思是想让上完初中，给顾芳安排工作。 “要不别上高中了，早晚都得工作的，你看现在下乡的人这么多，别上了高中再被安排下乡了。你在家待段儿时间，让你顾叔叔给你想办法安排个工作。”李小婉想把莫莳先拖在家里。 “妈，按政策独生子女不下乡，我高中毕业了再找工作也不晚。”莫莳说完又低头吃面，等她去了部队当兵，她妈和顾三民就够不着她了。 李小婉想强摁着户口本不给，又担心莫莳撂挑子，一家人都吃惯了莫莳做得饭菜，莫莳要是罢工还真不好弄。 “那吃了饭跟我来拿户口本，”李小婉琢磨，还是得缓着来。 顾芳还要上几天学才放暑假，下午还是莫莳看孩子。 第二天，莫莳把两个弟弟托付给邻居杨奶奶看顾一会儿，拿着户口本和参军申请表直奔征兵办。 木老爷子打过招呼，政审和体检很快就通过了。莫莳走的特招名额，下周一从征兵办统一出发，具体到哪个部队还不清楚。 莫莳打算出发前一天再告诉李小婉他们，省得节外生枝。 第21章 可惜了 自从把户口本给了莫莳，李小婉心里就不太得劲儿，她还是那个想法，莫莳要是不上高中在家带孩子就好了。 心里存着事儿，两个小子也闹她，李小婉就忘了，莫莳用完户口本没给她。 莫莳是故意的。在征兵办登记之后，她就把户口本收进了空间里。现在的年代，户口本是最重要的证件之一。给别人拿着，就相当于把命运交到了别人手里。 拿着户口本，可是能给人报名下乡、甚至支援大西北的。 参军前一晚，莫莳和家里摊了牌。 “妈，我报名参军被选上了，明天一大早从征兵办出发去部队。”莫莳给了李小婉当头一棒。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李小婉不敢置信。 一家人吃了晚饭正在院子里乘凉，除了两个小不点，都被莫莳的话镇住了。 莫莳竟然要去当兵了，她怎么办到的？要知道现今这个形势，当兵可不比找工作容易。 “我不同意，你走了，卫中卫国谁带？”李小婉张口就喊。 “顾芳放暑假了，在家也没事儿，她可以带两个弟弟呀。再说，之前卫中卫国不是一直放托儿所嘛。” 李小婉被怼得哑口无言。 “征兵办通知明早六点集合，妈，我回屋收拾了。等部队放假，我会常回家看看的。”这个院子，是莫家的，早晚她莫莳都会拿回来的。 李小婉还要再说些什么，被顾三民按住了手。 顾三民摇了摇头，“没用的，莫莳既然参了军，就得让她去，我们拦着不让去的话，反革命的罪名就戴头上了。” “可是……气死我了。”李小婉捶自己大腿。她使唤莫莳习惯了，被耍了一遭，哪里能不生气。 “别急，我想想办法。” “老顾，你有什么办法？”李小婉一脸惊喜地问。 顾三民压低声音问，“莫家的底细，你清楚吗？” “我不太清楚，莫莳她奶奶和爸爸没怎么提过这些。”李小婉皱眉。 “那莫莳爷爷叫什么，你知道吗？” 李小婉想了半天才说，“莫莳奶奶叫莫书兰，她爷爷好像是叫莫崇礼。我记不太清了，就听见过一两次。” “没事儿，我去查查就知道了，也许能从莫莳他爷爷这……”顾三民后面的话，李小婉没听清。 正房西屋。 莫莳正收拾着贴身衣物，床上放着征兵办配发的一身绿军装。其他的都不需要带，进了部队，带去了也用不到。 不一会儿，顾芳进来了。 看着床上那身代表着荣誉的绿军装，顾芳眼睛都嫉妒红了。她突然记起来了，前几天有个穿军装的男人从家里出去。看来，莫莳参军是早有预谋的。 莫莳以为这一夜不会平静，她妈李小婉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她离开，毕竟免费的小保姆不是那么好找的。 可是，一夜过去，李小婉和顾三民什么动静都没有。 莫莳煮了两个鸡蛋拿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 到了征兵办，还不到六点，但已经有不少人了。新兵们穿着簇新的军装，年轻的脸上像是会发光，洋溢着青春与热情。 很快新兵们列好了队，有条不紊地坐上卡车，一路颠簸朝向部队。 新兵训练对练气小成的莫莳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她的表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教官们不约而同地感叹，莫莳确实是当兵的好苗子。 莫莳虽然才十四岁，但她的身手已经算得上一流，欠缺的是血气、胆量和纪律。上面要组建一支特种部队，莫莳被推荐到了特种部队名单里。 特种部队的组建备受关注，被选拔提名的都是各军区的兵王，只有莫莳一个新兵，也是年纪最小的女兵。 三天两夜两百公里急行军，考验耐力；最后负重十五公里，二十五分钟内完成，考验爆发力。 两个项目，莫莳都是第一个完成的，看得身后的老兵们直骂娘。谁敢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娃，在耐力和爆发力上秒杀了他们一众兵王？ 就在一众同甘共苦的队员们休息时，来了两个军纪检的军人，把莫莳带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个小女兵怎么被纪检的人带走了？”众人困惑。 莫莳被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三个军官，她认识其中一个，特种部队的负责人赵明远，军衔大校，绿军装上扛着两杠四星。 剩下两个军官，一个中校，一个上校，听介绍，莫莳才知道他们是军委会和军纪委的人。 三人把莫莳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人际关系问了一个遍，正在莫莳一头雾水的时候，军纪委的那名军官，拿出一封信，对莫莳说。 “有人举报你隐瞒身份参军，图谋不轨。你承认吗？” 莫莳愣住了，“我的身份？我爸爸是京师大的老师，已经去世了。我奶奶是普通群众，也早就去世了。我妈妈是工人。我之前就只是一个初中学生。”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家里人没提过，应该已经去世了吧。”莫莳猜想。 “你爷爷叫莫崇礼，1950年带家人出国。你奶奶叫莫书兰，带着你爸爸莫思归留在国内。这些年，莫崇礼和你们联系过吗？” 莫莳被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爷爷的名字，但这些年对社会形势敏感的她已经清楚，她与部队与这身军绿、无缘了。 即使她再如何优秀，有海外关系这一点，就让她的政审过不了关。 “我从来没有见过莫崇礼，我们也没有联系。”莫莳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无论再问什么，她都以沉默应对。 特种大队的负责人赵明远看着对面的女孩，眼神从清亮到茫然，到最后的麻木，显然她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赵明远翻看着莫莳的各项成绩，太优秀了，如果不是成分问题，假以时日莫莳绝对会成为他们特种大队的王牌。 但现在形势太乱了，军队里虽然好一些，他依然不敢把莫莳留下来，他不能让特种大队在建立之初，就留下被人攻讦的把柄。 莫莳，可能是生错了年代，可惜了。 第22章 弄清原委 莫莳被部队退回了。 户口被打回原籍，户口本上阶级成分一栏由“革命工人”变更为了“存在海外关系”。 莫思归生前是老师，在知识分子还未被称为“臭老九”的时候，被定性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所以莫莳家的户口本上阶级成分一直是“革命工人”。 现在，莫莳清楚，在这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她的前路会更艰难。 从征兵办一路走回家，她的参军报国梦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了。 看着自家小院，莫莳神色莫名。站了很久莫莳才推开大门，少女的脸迎着光，一片坚毅。 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弟弟卫中和卫国躺在大树底下的凉床上呼呼大睡。 顾芳坐在凉床旁，左手拄着脑袋打瞌睡，右手还拿着一本《闪闪的红星》连环画。 听见开门的动静，顾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莫莳进来，惊得瞌睡虫都跑干净了。 “你怎么回来了？” 莫莳看见顾芳的惊讶不似作伪，心里有了数。 没搭理顾芳，莫莳越过顾芳进了卧室。 她才离开不到一个月，这间卧室里就没了她的痕迹。 大床上堆着好几件脏衣服，莫莳捡起来扔到顾芳床上。把床单枕套都拆下来，洗了，晾在西跨院里。 夏天洗了东西干得很快，晚上就可以用了。 莫莳看着西跨院里一片郁郁葱葱，压抑的心情才好了点。 随手摘了个红透了的西红柿，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嘴里爆开。夏天的味道。 两个弟弟睡醒了，呜呜哇哇地玩了起来，时而还能听见顾芳发火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随即李小婉的声音响起，“妈妈的小宝贝们，想死妈妈了。” 莫莳慢吞吞地朝正院走去，她想要看看她亲妈李小婉看见她是什么反应。 “妈。”莫莳走到正院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两个西红柿。 李小婉抬头扫了一眼莫莳，嗯了一声。 太平静了，李小婉一点也不惊讶，难道她早知道自己会回来？莫莳的指甲插进了西红柿里，红色的汁水一点点流了出来。 “回来了就去做晚饭吧。”李小婉抱着小儿子卫国逗弄。 莫莳随意煮了个水豆角，除了盐什么都没放。又蒸了一锅杂粮饭。等她把晚饭做好，顾三民也回来了，在院子里和两个儿子亲热。 莫莳一手端着杂粮饭，一手端着水豆角，用脚踹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小莳，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部队就放假了？”顾三民看见莫莳，脸上表现出一脸的惊讶。 “哦，我被部队退回来了，说我有海外关系，政审过不去。妈，咱们家哪里来的海外关系？”莫莳回了顾三民的话，转头又问李小婉。 “你们莫家的事儿，我怎么知道。”李小婉不耐烦。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当不了兵还可以去念高中。小莳，你有空去学校问问，你成绩向来拔尖，原本不是说，可以直升附中的吗？”顾三民对莫莳说。 莫莳去厨房拿碗筷，心里掀起波澜，她从小都没不知道爷爷的名字，这个家里知道的估计也就李小婉了。 举报信绝对和她妈李小婉有关，顾三民虽然装得很好，但莫莳还是怀疑他。 想到离开部队时，莫莳请求特种大队的赵明远大校，把那封匿名举报信给她看了看，莫莳把那字迹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等莫莳摆好碗筷，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开始吃饭。 李小婉尝了一口就皱了眉，“今天的饭怎么这么难吃？” “哦，可能很久没做饭，手生了。”莫莳应付了一句。她能做饭就不错了，顾家的人还想吃到她做得美味，做梦去吧。 没错，莫莳是故意的，她能把普通的蔬菜做成美味，也能把它们做成猪食。 一夜过去，第二天家里就剩了莫莳、顾芳和两个弟弟。 莫莳拿出家里的供应本对顾芳说，“家里没鸡蛋了，我妈留了钱和票。你去买还是我去买？” 现在，卫中和卫国每人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李小婉对两个儿子很是舍得，当然这鸡蛋是没有莫莳的份儿的。 顾芳眼珠子转了转，“我去买，你在家看着卫中和卫国。”她才不傻，去买鸡蛋，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去哪里玩不都比在家带孩子强吗。 等顾芳出门后，莫莳把大门从内插好。等哄睡了两个弟弟，就去东屋翻找。 顾三民和李小婉都是小学毕业，字是会写的，但家里有他们俩字迹的东西很少。莫莳翻了半天，才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个账本和工作笔记。 账本是李小婉记得，上面写了她和顾三民的工资，家里的开支明细。字迹和举报信不一致。 莫莳又翻开那本巴掌大的工作笔记，眼睛瞪大了，就是这个字迹，和举报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工作笔记是顾三民的，封皮上有“为人民服务”“革委会”的字样。 原来，那封举报信真是顾三民写得，但关于爷爷莫崇礼的信息肯定是她“亲妈”李小婉提供的。 这一点，莫莳冤枉李小婉了，李小婉只是说了莫崇礼的名字，莫崇礼的资料都是顾三民利用工作便利查出来的。可，这又怎么样呢，李小婉算计亲生女儿的心，是一点不少的。 莫莳把“亲妈”二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等心里平静下来，莫莳把账本和工作笔记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里，恢复原样，一点都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 心里给李小婉和顾三民又记下一笔。莫莳想着，她该好好地“报答”一下这两个人呢。 莫莳现在身手一流，要想套两人麻袋，暴揍他们夫妻一顿是易如反掌。但莫莳觉得还是太便宜他们了，身体疼不如心里疼。 想到衣柜里的人参，想到顾三民革委会副主任的工作，以顾三民的为人，这人参肯定不是他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出手。 外面的形势这么乱，顾三民绝对趁机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如果能找到顾三民藏东西的地方，给他来个一锅端，绝对能让顾三民和李小婉俩人心疼死。 看来，要好好找找这个地方了。 莫莳瞬间就想好了，剩下一个月来的暑假她要做的事情。 第23章 干得漂亮 莫莳现在练气小成，她的瞳木之术能坚持的时间也更久了。施展一次瞳木之术，已经可以知道一人三天之内的行踪了。 连续在顾三民身上用了七次瞳木之术，过去了二十多天，顾三民一点异样都没有。莫莳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就在莫莳第八次使用瞳木之术时，终于发现，顾三民在一位被批斗的老教授家里翻到了一小箱被藏在墙壁里的珠宝首饰。 当天顾三民没有把东西带回小院，莫莳猜测顾三民肯定会找个地方藏这些东西的。 第二天，莫莳找了借口把两个弟弟扔给顾芳，自己一整天都偷偷地跟踪顾三民。 莫莳把自己用木灵气包裹起来，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和植物无异。即使在人群里，也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傍晚，莫莳跟踪着顾三民一路来到了京郊，她姥姥那个村，也是顾三民老家。 顾三民把珠宝用布条缠在身上，又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衣，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顾三民把给老爹带的糕点拿给大嫂，又拿出半斤猪肉，让给家里人改善改善。顾家大房众人都乐开了花，他们家三叔就是有本事。 等太阳快落山时，顾三民找借口出了门。七拐八绕地来了村外的山上，在一棵歪脖树下停了下来，看看四周没人，拿起铁锨挖了起来。 土里露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把腰里缠着的珠宝解下来，用油纸包好。盖上箱子，顾三民刚想直起腰，就被一拳头打晕了。 莫莳对着晕了的顾三民一阵拳打脚踢，刻意收了些力气，现在还不能把人打死。很多事情，还没弄清呢。 出了口恶气之后，莫莳把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收进了空间，来不及细看了。 一手拖着顾三民的脚，把人拽下山。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村子里炊烟袅袅。莫莳一路避着人，把顾三民扔进了顾家的猪圈里。 本来想把人扔进村里存大粪的大粪坑，顾三民曾经把莫莳爸爸和奶奶的骨灰（其实已经被草木灰替换了）扔进那里，一是怕顾三民由此起了怀疑。 二是夏天那粪坑里面粪水不少，怕再给顾三民淹死了。 顾家的猪圈就没这个顾虑了，死不了人，但猪屎照样膈应人。 把人扔进猪圈后，莫莳飞快地离开村子，运起体内灵力，以她的最快速度返回了京城。到家后就开始做晚饭，李小婉都还没到家。 顾三民和李小婉提前交代过，吃完饭看顾三民没回来，李小婉也不着急。 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还看不见顾三民的人影，李小婉急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不会不会，也许在老家歇下了。”李小婉一会儿想着出了事儿，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守着两个儿子一夜没睡。 自从生了两个儿子后，李小婉的心就慢慢偏向了顾三民，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想起过莫莳的爸爸莫思归了。 ………… 京郊顾家村。 猪肉早做好了，顾老爹加上顾家大房一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顾三民回来，以为他有事回了京城。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的。 光顾着吃肉，加上天色也暗了，顾家都没人注意到顾三民的自行车还在角落里放着。 第二天一大早，顾家大嫂一手提拎着尿桶，一手捏着鼻子。家里幺儿猪肉吃多了，晚上拉肚子窜稀了，拉了好几泡。 走到猪圈旁，歪着头倒尿桶，没办法实在是太臭了。 好巧不巧，一桶屎尿正正好倒在顾三民脸上，“唔”顾三民悠悠转醒，疼，浑身都疼。 “啊，快来人，快来人啊。有人偷猪啦。”顾家大嫂被声音吓到，伸头一看猪圈里躺着个人，还以为是偷猪贼。 很快，顾家大房的人就出来了，村里听到动静，也有不少人赶了过来。猪可是贵物儿，年底要交任务的。谁这么大胆，敢偷猪？ 顾三民在猪圈里和猪睡了一宿，又被屎尿泼了一脸，浑身恶臭。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也回想起山上发生的一幕，睚眦目裂。 “我是三民，大哥拉我一把，我身上没劲儿了。”顾三民朝顾大民喊。 众人都被喊声镇住了，这被屎尿糊了满脸满身，看不出原样的人，竟然是革委会的副主任顾三民，他们村的头号人物。 顾老爹和顾大民一听，也顾不得恶心，上手把顾三民拽了出来。 顾大嫂在听到顾三民的喊声时，就反应过来，回屋烧水去了，他三叔这可得好好洗洗才成啊。 等顾三民收拾干净，躺在炕上，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是遭了谁的暗算？不用想，山上的东西肯定是没了。 里面是他进了革委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搜刮来的好东西啊。一想到这些东西，顾三民的心就抽抽着一阵阵疼。 身上疼，心里更疼，顾三民一时动弹不了，让大哥顾大民骑上自行车去单位说一声，请个假，再把李小婉喊来。 李小婉等了一晚上，一大早等来了顾大民，就跟着大伯哥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顾三民躺在炕上。 脸上青青紫紫的，肿成了猪头。身上也没一块好肉，虽然没伤筋动骨，也够他喝一壶了。 “这是谁干的？杀千刀的……”李小婉乍着手，又不敢碰顾三民。被打得也太狠了。李小婉心疼得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 “别担心，我没事儿，都是些皮肉伤，养养就好了。”顾三民看不得他的女人哭。 下午，老顾家找了一辆牛车，把顾三民送回了京城。 莫莳看见顾三民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面上却故意表现出一片惊讶。 “爸爸，你怎么成这样了？”顾芳扑到顾三民身上大哭，她爸爸可不能有事儿，这可是她顾芳唯一的靠山。 顾三民被顾芳一扑，疼得龇牙咧嘴。 “死丫头，还不起来，你爸哪儿经得住你这么着，他身上还有伤呢。”李小婉使了力气，伸手一把就给顾芳拽了起来。 莫莳看得直想笑，顾芳是真坑爹啊，干得漂亮。 第24章 被退学 接下来三天，顾三民都躺在床上休养，他浑身都疼，一动弹更疼。 李小婉只得请了假照看，毕竟顾芳和莫莳都是女孩子，照看起来很多时候都不方便。 天天看着顾三民疼得直哼唧，莫莳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真解恨啊。 莫莳每天清早照常去北海公园锻炼，但自从她被部队退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木老爷子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是木老爷子推荐参军的，自己成分有问题，不会对老爷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也看不见木森的影子了。 实际上，木老爷子是生病了，他被莫莳的事儿给气病了。多么好的苗子啊，硬是让那帮不干人事儿的东西给耽误了。 那帮人还攻讦起了木老爷子，说他在部队里安插异己分子，搅乱部队秩序，危害国家安全。听听，气不气人。 木老爷子这一病，来势汹汹，直接起不来床了。木森一天到晚在旁陪护。 暑假快结束了，莫莳打算继续读高中。参军入伍之前，她已经考上了京师大附中，是被录取了的。开学前一天需要提前去报到。 八月底，莫莳带好资料去京师大附中报到。 在教务处，有五位校工负责学生登记报到事宜。莫莳直接走到最左边的桌子后面排队，她前面还有七八个学生。 登记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莫莳。 “你好，我叫莫莳，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本。”莫莳从包里掏出证件递给桌子前戴着眼镜的那个男青年。 男青年看了一眼莫莳的录取通知书，就去翻她的户口本，看到什么，男青年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莫莳，“你在这儿等一下。” 心里一咯噔，莫非……不会吧……莫莳心里七上八下的。 男青年径直走到了办公室最里侧，对着坐在里面的领导说了些什么，莫莳只见那人对着这边摇了摇头。 莫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学，你的成分有问题，附中不能收你，你回去吧。”男青年托了托眼镜对着莫莳说。 “可我已经被录取了呀。怎么会这样……”莫莳试图争辩一下，希望有所缓和。 “你这户口本上明明白白登记着‘存在海外关系’，就算你已经上了附中，早晚也得退学。开学前，革委会专门来人强调了要注重学生的成分问题。” 周围的同学听到莫莳有“海外关系”，自觉地离莫莳远了一些。这年头，很多东西都沾不得的…… 听到“革委会”，莫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难道又是顾三民…… 看莫莳站在桌前发愣，男青年挥了挥手，“快走吧。去革委会找找关系，或许还能行。” 莫莳快步离开了学校，她要找顾三民问清楚。推开家里大门的那一刻，莫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使得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好像哭过了的样子。 进了东屋，莫莳朝躺在床上的顾三民哭诉，“顾叔叔，我被附中退学了。你在革委会，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念高中。” 客厅里抱着小弟卫国溜达的顾芳听见这话，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莫莳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小莳，你先别急。等我身子好了，就去革委会帮你想办法。你先在家好好待着。”顾三民好言安抚。 “嗯嗯，谢谢顾叔叔。” “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不过为了你叔叔肯定尽心尽力。”顾三民笑着说。 等莫莳出了门，顾芳窜到了顾三民床前，“爸爸，我不许你管莫莳。她上不了高中，我才高兴呢。” 顾三民笑着点了点顾芳的脑门，“嗯，我心里有数。要管也管我亲闺女。” 听见这话，顾芳才满意了，抱着小弟继续去客厅逛悠，卫国最近特别喜欢盯着客厅的挂钟玩。 一周以后，顾三民上班了，顾芳也开学了。家里只剩莫莳和两个弟弟。 顾三民上班前对莫莳说，上午他就去附中问问。莫莳对顾三民谢了又谢，其实心里自有想法。 等中午吃饭时，顾三民对莫莳说，“小莳啊，上午叔叔去附中问了，你的这个成分问题很要命。是革委会主任发的话，叔叔这个副主任也没办法呀。” 莫莳戳着碗里的饭菜，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一时间，饭桌上只剩下静静地吃饭声，还有小孩子时不时的咿呀声。 下午，看上班上学的那三个人都走干净了。莫莳喊来小虎子帮她看下孩子，小虎子十岁了，看两个小屁孩，完全没问题。 到了附中，跟门卫磨了好久才进了校门。走到教务处，还是她见过的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校工接待了她。 “你怎么又来了？”男青年问莫莳。 “我家里找了革委会的关系，上午有革委会的人来过吗？我是不是可以上学了？” 男青年同情地看了眼莫莳，看来小姑娘家里所托非人啊，“上午确实有革委会的人来过，还是革委会的副主任，不过人家是再次来强调学生的成分问题的。成分有问题的，一律不许录取。” 听见这话，莫莳一点也不意外，她猜到了。顾三民的面甜心苦、两面三刀，她早就领教过了。这不是第一次，她也只是来附中证实一下而已。 以后，她不用手下留情了。 “谢谢，我清楚了。”莫莳跟男青年道谢，这个人对她态度还是不错的。 离开附中，回去的路上莫莳拿四分钱买了两个绿豆冰棍，小虎子一根，她自己一根。大夏天的，吃一根冰冰凉的冰棍，别提有多舒爽了。 “小虎子，给你冰棍，快吃快吃，要化了。”莫莳小跑着回来的，就担心路上冰棍化了。 “谢谢莫姐姐，姐，你上学的事儿解决了吗？”小虎子冲着莫莳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姐姐上不了学啦。”莫莳摸摸小虎子的脑袋，寸头，手感还不错。 “……姐……那你以后怎么办呀？听说现在工作可难找了。好多没工作的，都下乡当知青去啦。听说当知青可苦可苦啦，比我在后妈手里还苦。” “噗……”莫莳被小虎子逗笑了，嘴里的冰棍都喷了出来。 两个弟弟睡着了，看着这两张小脸，莫莳出了神。 李小婉和顾三民不是就想让她留在家里当免费的小保姆吗，她莫莳宁可下乡当知青，也绝不遂了他们的意。 不过，下乡也不是随便下的，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她得好好安排安排，走之前也要给顾三民他们留份大礼。 第25章 下乡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上莫莳在家安安静静地当起了小保姆，让李小婉和顾三民都很满意。 私底下，莫莳隔三差五拜托邻居的各个大妈帮她看小半天孩子，好让她有机会去知青办打听下乡的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莫莳发现了关窍，不少有点权势或者关系的人家，把孩子留在京城办不到，就会想办法给孩子安排个下乡的好去处。 比如，原冀北省的北垣县，从京城坐火车也才一个多小时，因自然资源丰富，在六十年代初被划归京城，成为了京城最远郊的一个区县。 北垣县的不少乡镇自然资源优渥，虽是乡下，可人民吃喝不愁，日子比城里差不了太多。 这可比被统一分配到什么陕北黄土高坡、东北冰天雪地、南方十万大山等地方，强了一大截。 老三届的知青们（1966年、1967年、1968年）发扬“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的精神，大多选择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了。 现今，知青下乡也有几年了。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点本事的人家都会通过各种形式，如投亲靠友、返乡回原籍、转插等，选择本地区交通便利、经济条件相对好的地方下乡。 莫莳幸运地发现北垣县凤凰乡有一个莫家村，花钱买通了知青办的一个负责人，以“返乡回原籍”的名义，到莫家村下乡插队。 十天后，同一大批北上的京城知青一起，坐火车出发。知青们会沿着京承铁路，从京城出发，经承德，到达终点沈阳。北垣县是经停的第一站，离京城不远。 自从下定决心要当知青后，莫莳的心里一直悬着，直到选了个不错的下乡地点，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莫莳对即将开始的下乡生活，满是期待。 先去了邻居杨大妈家接两个弟弟，莫莳对杨大妈亲亲热热地道谢，“麻烦杨大妈帮我看着这两个皮猴子了，给您买了一斤红糖，别嫌弃啊。”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吃你种的菜还少了吗？买什么红糖呀，和大妈生分不是？”杨大妈笑呵呵地数落莫莳，又问起了她下乡的事儿。 “下乡都安排好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在京城多好呀，你年纪还小成绩又好，继续读高中多好呀，干嘛非要下乡吃苦去？”杨大妈不解。 莫莳把她被家里人算计，参军不成、读书被退的事情跟杨大妈说了个一清二楚，又跟杨大妈叮嘱，顾三民在革委会权力不小，让她注意些别得罪顾家。 在顾家人面前行事也要注意些，别不小心被抓了小辫子。这年代很多小事儿，都能被扣上天大的帽子。 “我妈打着让我当免费的小保姆的算盘，我偏不如她的意。我宁愿下乡吃苦，也不想继续伺候这一家子。” 莫莳是故意和杨大妈说这些的，明面上街坊四邻不能把顾三民和李小婉怎么样，但私底下坏了他们两口子的口碑，让街坊们认清对方的人品，别不注意遭了顾三民的算计。 莫莳一手抱着小弟卫国，一手牵着大弟卫中回了家。 她从知青办领到了两百块钱的安置费和一些票据，这几天就得准备下乡的东西了。走之前，她不愿意轻易放过李小婉和顾三民，得给他们留份“大礼”才好。 李小婉和顾三民最宝贝的就是两个儿子了，如果两个弟弟不见了，肯定让他们痛彻心扉。但，莫莳没这么丧心病狂。 大人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没关系。莫莳已经把十四岁的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 顾三民挨了一顿揍，又没了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身上疼心里更疼。李小婉也是，一想起来没了那么一大笔横财，就心里难受，跟猫抓似的又疼又痒。 莫莳一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给李小婉和顾三民找不痛快。 直到…… 中午吃完饭，顾芳跳出来找不痛快，“爸爸、李阿姨，我马上初二了，学习任务重，放学后就累得不行。莫莳在家一天到晚闲着，除了做饭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儿，要不以后洗碗的活儿，莫莳也干了吧？” 顾芳瞥了李小婉一眼后，哀求地看着她爸爸顾三民。 “小莳，你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以后洗碗的活儿你顺手干一下 。我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到家都累了。”顾三民连问都不问莫莳，就拍板了。 顾三民笃定莫莳不敢反抗，参军被退、上学被拒，他已经把莫莳的前程堵死了，成分不好想找工作也不行，莫莳除了靠着家里，没有别的出路了。 “嗯，我知道了。”莫莳看了一眼李小婉，见李小婉没反对，莫莳轻声应下。 顾芳见目的达成，冲着莫莳挑眉，趾高气扬的。此时，顾芳还不知道，她会因为今天的蹦跶，让自己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让莫莳下定决心。 既然舍不得牵连两个弟弟，那就拿顾芳开刀好了，送她一把，下乡不用谢。 顾芳在顾三民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给顾芳报名下乡，肯定能让顾三民心疼一把。另外，也断了李小婉今后把顾芳发展成第二个小保姆的可能。 再就是，顾芳既然敢三番四次的扎刺儿，就别怪她莫莳心狠，陕北黄土高坡等着顾芳。 莫莳找了一天下午，拿着偷出来的户口本，假装成顾芳，去知青办报了名，还义正严词地要求，要去最艰苦的地方支援农民兄弟，如果组织能安排她去陕北就最好不过了。 知青办的人当然乐见其成，这样有觉悟的知识青年越多越好，还专门贴了大红纸，表扬顾芳，把她的事迹宣扬给众人。 等顾芳和顾三民知道的时候，事情就已经难以转圜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莳在家扮演着兢兢业业的小保姆，连顾芳越来越过分的刁难，都笑笑忍了下去。 暗中却准备好了下乡要用到的东西，被褥、衣物、暖壶、手电筒、胶鞋、水杯等等，统统放进空间。 只等着出发前，再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来。她现在力气大，又有灵力，把东西都带在身边也不累。 一遍遍清点着下乡的东西，莫莳突然发现少了卫生纸和月经带，她现在是大姑娘了，这些东西必不可少，乡下可不好买到。 明天必须安排。 第26章 怀疑的种子 百货商店的卫生纸要票，还限量购买，没办法莫莳大着胆子跑了好几趟黑市，买了几十块钱的卫生纸囤在空间里，够她用好几年的了。 从黑市出来，刚走到花园胡同，就被一群人挡住了路。 人群正中是正在干架的两口子，男的揪着女的头发骂，“臭娘们，快说什么时候给我带的绿帽子，狗子是你和哪个杂碎生的？不说我打死你。” “你打死我算了，就因为狗子长得不像你，你就怀疑他不是你儿子？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就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就拿头撞男的肚子。 那个男的对着自己媳妇后背一拳一拳地砸了起来，周围的人赶紧拉架，两口子打架下这样的死手的少见。 莫莳听得一头雾水，拉住身边大看热闹的大娘问，“大娘，这个男的就因为儿子长得不像自己，就这么打媳妇？还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 “嗐，不单单是因为长得不像，他媳妇结婚后七个月就生了，哪个男的心里不犯嘀咕。等孩子长大了，还长得不像，可不就更惹人怀疑了吗？”大娘一脸八卦。 “七个月生的又怎么了？”莫莳疑惑。 大娘一脸戏谑，“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也正常，都说十月怀胎、十月怀胎，这结婚七个月就生了，可不是结婚之前就那啥啥了……” 莫莳听懂了，突然心里一惊。大弟卫中是1970年8月生的，而李小婉和顾三民是1月结的婚。如果卫中是足月生的，那么在爸爸没死之前，这俩人就…… 心里怒气腾腾，莫莳顾不得再看热闹，挤出人群，朝家里赶。 人有先天之气，足月生的孩子先天之气充足，早产的孩子必然先天之气不足，用灵力一测就清楚了。 今天是周末，顾芳在家，她带着两个弟弟正在西跨院摘黄瓜吃。小弟卫国被顾芳抱在怀里，抓着一根大黄瓜啃得满脸口水。 大弟卫中站在顾芳腿边，手里抓着一根大黄瓜，费力地想拽下来。 莫莳三两步把卫中抱在怀里，握住他的小手用灵力查探，先天之气充足，卫中是足月生的！！！ 原来，李小婉在爸爸生病卧床的时候就和顾三民，搞到一起了。 怪不得爸爸临终前说，别相信你母亲。莫莳原本以为爸爸是担心李小婉对自己不好，难道爸爸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莫莳想起，自从爸爸生病后，李小婉突然找到的水厂临时工，这个年代临时工也不是好找的，且频繁地上夜班…… 爸爸去世才一个月，李小婉就和顾三民结婚了。如果两人早就有了首尾的话，那爸爸的死是不是…… 而且，怎么这么巧，顾三民在李小婉丧夫后，没几天就丧了妻？ 听姥姥说，顾芳的亲妈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惜下雨天出门被雷劈死了。被雷劈中的概率很小很小，但要是有人在雨伞顶端加上铁丝或铜丝等金属的话，会不会…… 莫莳想到这，决定在下乡前给顾芳留一封信，她要把她的猜测当成事实告诉顾芳。她马上要下乡了，没时间调查清楚了，但她早晚会回来的。 这场动乱再有几年就结束了，到时候……她莫莳会回来的…… 要是能在顾芳和顾三民父女之间留下间隙，莫莳求之不得。 “又发什么疯，”顾芳轻声嘀咕。莫莳没搭理她，放下大弟径直回了屋。 回屋后，莫莳写了一封信，准备出发前压在顾芳的枕头底下，她特别期待顾芳看了信之后的表情。 就在莫莳下乡的前一天，顾三民带着李小婉、顾芳和两个儿子，回了顾家村，顾老爷子过生日，一大家子人要聚聚。第二天下午才会回城。 一整天的时间，给了莫莳发挥的余地。 先是去西跨院把能吃的菜，无论大小，只要能吃的都摘了、拔了，各种瓜果蔬菜整整装了三大筐。 莫莳挨着个的给四邻街坊送菜，告诉四邻自己明天就下乡了。 特意给小虎子留了二十块钱和一些粮票，以后自己不在身边，莫莳希望小虎子过得好一点。把小虎子惹得眼泪汪汪的。 等送完了菜，莫莳回到西跨院，把剩下的秧子连根拔起，扔在地上一下午就能晒干了。 最后，莫莳把手伸进土里，感受着土地之中淡淡的木灵气，这是这两年种菜，莫莳特意散到土里的。 运转功法，把这些淡淡的木灵气尽数吸收，又把土里原本就微乎其微的灵气也吸的一干二净。从今天起，西跨院再也长不出一根草了，除非她莫莳回来。 把厨房里的米面粮油都收进空间，一粒米也没留下。 莫莳又去了东屋，暴力破开上锁的抽屉，把李小婉存的钱和票搜刮一空，别说，钱和票还不少，八百多块钱，两百多斤粮票，还有好几张布票和六张工业券。 一张自行车票、一张二十寸的铁锅票、一张油布雨衣票、一张搪瓷面盆票、两张二斤的白酒票，都是本地票。 北垣县早划归了京城，这票莫莳下乡了也能用。 莫莳笃定了顾三民不敢报警，以他和李小婉的工资根本攒不下这么多，他解释不了。 第二天，出门前，莫莳把一封信压在顾芳枕头底下。又把顾芳的下乡通知书，贴在了正房门口，确保这一家子下午一进门就能看到。 在顾芳的下乡通知书背面，莫莳写了一行字：我下乡了，顺手替姐姐也报了名，不用谢我。 然后，莫莳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大麻袋，一手一个提拎着去了火车站。身上的挎包，只放了车票和一些常用的小东西。 北垣县就在京城北郊，坐火车也就一站就要下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喝水、不上厕所，完全没问题。 到了火车站，站台上挤满了下乡知青和送站的亲友，不少人都眼泪汪汪的。 拎着两个大麻袋，靠着一身力气，莫莳左挤右挤就上了车，余光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高高的、瘦瘦的，没等莫莳看清就不见了。 莫莳摇摇头，把两个麻袋塞进头顶的行李架上，应该不是他。 第27章 莫家村 等莫莳挨着窗户坐好，火车上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整个车厢一半多的座位都坐满了。这是一趟专列，清一色的下乡知青。 火车慢慢开动起来，知青们年纪不大，很快就聊了起来。 坐在莫莳周围的有男有女，大家互相询问姓名、下乡地址等信息。 大多数知青都是去冀北省和北三省的，轮到莫莳，她简单地说了两句，“我叫莫莳，十四岁，是返乡回原籍的。” 至于她原籍是哪里，莫莳没说，京郊北垣县，一说出来就拉仇恨了。 大家没想到莫莳才十四岁就长这么高了，一米七的样子，人十分漂亮，但眉眼间一片清冷，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很快，这趟火车经停的第一站，北垣县就要到了。莫莳站起身来，准备从行李架上拿那两个大麻袋。 还没等莫莳伸手，旁边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就说，“我帮你。” “不用……”莫莳话还没说完，青年已经拽下了一个麻袋，没想到麻袋会有多重，青年没准备被坠得胳膊生疼。 “呵呵……”呲了呲牙，青年一个用力，把另一个麻袋搬了下来，这次他用了全身的力气，胳膊上的腱子肉都鼓起来了。 “谢谢你。”莫莳冲男青年笑了笑，一手一个麻袋拎着朝车门走去，她要准备下车了。 男青年看着莫莳轻松地拎着麻袋的样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周围的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莫莳说的“返乡回原籍”，竟然是北垣县，真是太幸运了。想到他们还要坐几天几夜的火车，才能到东北。嗯……嫉妒…… 北垣县下车的知青不多，也就稀稀拉拉的几十人。 在站台上，莫莳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木森，已经一米八几的木森，虽然瘦瘦的，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 木森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莫莳感觉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 这边，木森正生赵惠芬的气。 他自己下乡是没办法，外公和两个舅舅今年被下放了，表哥们早两年也被提前安排好下乡了。 爷爷自从病了一场后，身体大不如前，他爸妈最近受外公影响，被调了岗位。大学上不成，爷爷才把他安排到大表哥杨立民下乡的地方当知青。 赵惠芬原本能好好地在京城读书，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也报了名下乡。还和他一个地方。 赵家人拜托木森下乡后照顾一下赵惠芬，木森吐血，他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他还需要别人照顾呢。 一路上，赵惠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得木森脑仁疼。 更让木森恼火的是，赵惠芬在火车上显摆自己家能耐，给她安排在了北垣下乡，仇恨值拉的满满的，连带着木森都受了一路挤兑。 下车时，木森和赵惠芬更是被挤得差点丢了行李，他们这个车厢，好多不到站的知青偏偏选了停车的时候上厕所、下车透气，明摆着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拽着行李和赵惠芬下了火车，赵惠芬还和木森抱怨个没完。想到今后几年都要和赵惠芬在一个地方插队，木森头都大了。 突然，木森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莫莳。霎时间，周围的人群好像都成了灰色的背景，只有莫莳是有色彩的、生动的，点亮了木森的心。 “嗨，”莫莳见木森看到了自己，放下手里的麻袋，冲着木森的方向挥了挥手，“真是好巧。” 赵惠芬听到声音，转头就看见了莫莳，竟然是她，比两年前更漂亮了。女孩们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情绪，对某些同性，尤其是漂亮的同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像只战斗的公鸡一样，赵惠芬的警惕心在看到莫莳的瞬间，提到了最高。 两年时间，她已经清楚了，李萌不是她的对手，木森只是拿李萌当妹妹。 仰着头看着木森瞬间明媚起来的俊脸，赵惠芬明白了，这个莫莳，和李萌不一样。危险。 北垣县是个小站，出了站台就能看到对面的汽车站，知青们要自己坐车去各个公社。有牛车在各公社等着，到了公社，有各家生产大队的人来接。 十几个人挤上了开往凤凰乡公社的汽车，不时有一段土路坑坑洼洼的，颠簸地众人难受得不行。 莫莳身体好，又有灵力护体，一路无恙，木森和赵惠芬就不行了，刚下汽车，就吐得苦胆汁儿都出来了。 “给，喝点水，会好受一些。”莫莳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小水壶，递给木森，她在水里面加了一点点木灵气。 看木森吐得脸都白了，莫莳有点不忍心。至于赵惠芬，莫莳表示，她没有多余的善心了。毕竟对着总拿眼刀子刮自己的人，她可不想烂好心。 凤凰乡在北垣县最北边，多高山，多水源。莫家村又在凤凰乡公社的最北边，莫莳、木森和赵惠芬三人，坐着牛车一路向北。 莫家村生产大队来接知青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莫林，“你们喊我林五叔就行。” “怎么不喊莫五叔呢？”莫莳自从进了大山，感受着草木丰茂的气息，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自来熟地和林五叔莫林开玩笑。 “哈哈，莫家村整个村子都姓莫，喊一句五叔，好几个人答应。喊林五叔，就我一个人应和。”莫林大笑着解释。 “整个村子都姓莫，没有外姓人吗？”莫莳好奇。 “嗯，除了嫁进来的媳妇和知青，整个莫家村都没外姓人。凤凰岭是我们莫家的祖地，族人们在这儿生活得有上千年了吧。” “我也姓莫，五百年前是一家，没准我家祖宗也是从莫家村出去的呢？” “哈哈，这可说不准。历代的莫家后人，可都走出去了不少人呢。就说最近的，抗战的时候，族里多一半的后生都出去打鬼子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战死了……” 莫林提起这茬，心情很沉重，他爷爷就是其中一员。 “如今山河无恙，可慰忠魂。”一路安静地木森，突然开口。 “小伙子说得好！”莫林赞赏地看着木森，小伙子看着弱了点，人不错。 第28章 莫莳的信 就在莫莳快要抵达莫家村的时候，顾家一家五口返回了京城。 顾三民骑一辆自行车，前面大杠上放了一把铁制的小椅子，坐着大儿子卫中，车子后面坐着李小婉，李小婉怀里抱着小儿子卫国。 顾芳自己骑了一辆自行车，一马当先冲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看着自家被铁将军把门，顾芳还纳闷，莫莳去哪儿了？摸出钥匙开门，把自行车放好，顾芳一打眼就看见正房门口贴着一张纸。 走近一看是一张下乡通知书，等看到上面“顾芳”两个字，顾芳一把撕下通知书，反复看了几遍，真的是自己的下乡通知书。 怎么会这样？顾芳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时，顾三民一行也进了院，李小婉皱着眉对顾三民努嘴，“去看看，这又怎么了？” 顾芳一下子冲到了顾三民面前，“爸爸，下乡通知书，我的下乡通知书，谁给我报名下乡了。我不要去……” 顾三民一惊，接过顾芳手里的下乡通知书细看，的确是顾芳的。怎么回事儿？顾三民不经意扫了眼背面，好像有字。 再一看，是莫莳留下的，“我下乡了，顺手替姐姐也报了名，不用谢我。” 顾芳这时也看清了通知书背面写的字，歇斯底里地大喊，“莫莳，好你个莫莳……死丫头……贱人……” “爸爸，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要下乡……”顾芳发泄了一通后，拉着顾三民的胳膊哀求。 顾三民连歇一歇都顾不上，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知青办。 等他走了，李小婉和顾芳才发现家里一团乱麻，厨房里的米面粮油都不见了，西跨院里的菜也被拔得一干二净，留了一地晒干的菜秧子。 想到什么，李小婉冲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被拽出来的抽屉，空的，里面的钱和票都没了。 “狠心的死丫头，狼崽子，就不该生你……”李小婉恨得后槽牙痒痒。 顾芳哄着两个弟弟玩，心里又紧张忐忑又抱着一点希望，焦急地等着顾三民。 另一边，顾三民到了知青办就看到了大门口贴的大红榜，顾芳的名字被明晃晃地写在上面，上面赞赏了顾芳忠于领导、忠于组织，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支援农民兄弟的事迹。 最后，还号召广大青年向顾芳同志学习。 完了，没有办法了，顾三民心如死灰，随即咬牙，莫莳，你够狠。一点余地，都没给顾芳留下。 等顾芳得知她下乡的事儿已成定局，地点还是最为艰苦的陕北后，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哭晕在了顾三民怀里。 顾三民一脸心疼地把顾芳抱到了床上。看着顾芳的脸，默默出神。 两个孩子被顾芳崩溃的样子吓到了，李小婉哄了好久才睡着。大人们今晚都没吃饭，大儿子卫中吃的是借来的两个鸡蛋。 “莫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她怎么会……”李小婉轻轻地走到顾三民身边坐下，“我有点后怕，卫中卫国跟了莫莳那么长时间……” 钱和票没了，李小婉心疼，但想到莫莳是有机会对两个弟弟做点什么的，李小婉既后怕，又庆幸。 看看顾芳，就知道莫莳下手有多狠了。庆幸莫莳没对她的两个儿子出手。 “别怕，有我呢。莫莳下乡了，就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顾三民拍拍李小婉的手，面上一片阴狠。 半夜，顾芳悠悠醒了，想到自己马上就得去陕北那种地方下乡，眼泪顺着眼角划过脸庞，流到耳边，落到枕头上。 使劲儿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卧，顾芳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咦，怎么有张纸。 顾芳摸黑拿出那张纸，走到书桌边，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照亮了书桌一隅。打开折叠的白纸，顾芳眼睛睁大，涌出恨意，这是莫莳写给她的。 纸张上一个个隽永的字迹映入顾芳眼帘，力透纸背，可见莫莳写这封信的时候，情绪多么激动。 只见纸上写道： “顾芳，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下乡了。你下乡的事情不用谢我，非要谢的话，就感谢自己有一个好爸爸吧。我在你这里，收了点顾三民欠债的利息。 李小婉和顾三民1970年1月结婚，7月份卫中就出生了，也就是说，在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李小婉就怀上了顾三民的孩子。我爸爸是顾三民害死的！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以为和你没什么关系？不，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李小婉丧夫不过几天，你爸爸就丧妻了！！！你妈妈是怎么没的？你还记得吗，下雨天出门，被雷劈死了。多么稀奇的事情是吧！ 听说，如果在雨伞顶端缠上铁丝或者铜丝，就会引雷。你猜，是谁在你妈妈的雨伞上做了手脚？ 不敢相信是吧？没关系的，验证一下好了。你很快就要去陕北了吧，你先看看你的好爸爸会给你准备多少东西。 不管东西是多是少，你都要假装不满。这时候，你哭一哭你妈妈，哭你妈妈的功劳苦劳，还有年纪轻轻就没了多么可怜。 你猜顾三民会给你补点钱或票吗？如果给你补的话，肯定是出于对你妈妈的内疚吧。 最后，千万别让顾三民或者李小婉看到这封信哦，你懂的。 最后的最后，祝你在陕北生活愉快，勿挂念！” 顾芳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她知道莫莳写这封信没安好心，但是她不由自主地信了。 她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会给她做好吃的，做漂亮衣服，会在晚上搂着她睡觉，会夸她是最漂亮的小姑娘，最有福气的小姑娘…… 泪水模糊了顾芳的眼睛，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在一盏烛火下给她缝补衣服的身影，那个温柔的身影，浅笑的身影…… 不管莫莳有什么用意，她目的达到了，顾芳哭着笑了，她知道自己会按照莫莳的安排，去试探……去求证……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莫莳确实得逞了，她在自己和爸爸顾三民之间，楔进了一根钉子，一根永远也拔不出来的钉子。 顾芳又哭又笑，嚓，她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信纸，看着信纸一点点被火苗吞噬…… 第29章 初到知青点 北垣县境内多山，地势北高南低，北依群山，南偎平原。北部多山区，崇岗叠嶂，绵亘千里。不仅山地广大，而且河泉众多，水资源丰富，森林丰茂。 莫家村就位于北垣县凤凰乡公社的凤凰岭脚下，是整个北垣县最北面的山村。虽处大山深处，耕地算不得多，但莫家村地理条件得天独厚，物产丰富。 即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靠着凤凰岭，莫家村也没饿死过人。 凤凰岭向东是青龙山，越过两山北麓就是坝上草原。 莫家村大队部，几个干部们正讨论着这次来的三个知青。 “公社里越来越过分了，把咱们莫家村当成什么了，刚收完夏粮，这时候塞知青过来算是怎么回事？知青们吃什么喝什么，还不是要从队员嘴巴里抠出来？” “队里的粮食不能给知青白吃，知青下乡不是有补助吗？让他们拿钱买粮，或者预支工分换粮，等年底算工分的时候再扣掉……” 大队里的干部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是莫家村欺负知青，实在是上面太过分了，看他们莫家村日子不错，就狠命地塞知青。 从1966年开始，知青年年有，别的村一年一两个或两三个，到了他们莫家村就成了三五个，最多的一年一下子来了七个知青。 还好陆陆续续的，知青们嫁人的嫁人，回城的回城。去年没来人，结果今年又来了三个。 “行啦，别抱怨了。这几年你们还没发现吗？来咱们莫家村的知青，特别是从京城或者北垣县城过来的，都是家里有关系有背景的。”莫家村的大队长手里拿着烟袋锅子敲了敲地。 “嗯，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有人附和。 “那又怎么了，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来了咱们莫家村也得服管……”这是莫家村的会计。 大队部里，干部们各抒己见，讨论得唾沫横飞。 这时，牛车一路晃晃悠悠，载着莫莳几人到了知青点。 早晨八点上的火车，一个多小时到了北垣县城，坐汽车又将近一个小时到了凤凰乡，又在牛车上晃悠了一个半小时，加上中间各种找人、换乘的时间，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知青点的众人正在午休，看到来了新知青，神色各异。 一年中最难熬的麦收刚过去不久，玉米也种下了，现在是除了冬天外，地里活最少的时候，只需要拔拔草就行。 “木头，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得过几个月呢。”木森的大表哥杨立民接过木森手里的行李，“你小子，两年不见，长得比你哥我都高了。” 木森笑笑没说话。 莫莳轻松地从牛车上把自己的两个大麻袋拎下来，林五叔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回了牛棚可得让他这老伙计好好歇歇。 “行啦，你们安置吧，大队长说了，新来的知青下午收拾收拾，明天再去上工。”看到赵惠芬也把行李拽下了牛车，林五叔对着知青们喊道，随即调转车头。 莫莳假装在挎包里摸索，实则从空间里拿了小半包冰糖，小跑了两步塞到林五叔怀里，笑着说，“叔，辛苦你，和这头老牛了。”没等林五叔拒绝，莫莳已经跑回了知青点。 林五叔要把牛车送回牛棚，打开油纸一看竟是小半包冰糖，“这小丫头，”笑着摸出两块冰糖，塞到了老牛嘴里，“老伙计，今天累着你了。” “哞——”老牛通人性地晃了晃大脑袋。 牛是农村人的宝贝，有时候宁愿自己不吃，也得给牛吃点好的。这头牛，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都十八岁了，相当于人类七老八十，原本莫林没想用它，结果老牛生气，自己套上了牛车。 知青点。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老知青们都一脸热情地招呼新知青。 知青点是三间土胚房，竹篱笆圈了一个大院子，占地不小，院子两侧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 土胚房正中间，一进门就是厨房，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卧室。 右边的卧室里，靠北墙盘了一溜大炕，五米长，两米宽，炕上放了三个炕柜，三卷铺盖。南墙开了窗，窗沿下放着三张桌子。 一看就知道是三个女知青住这屋。 左边的卧室布局一样，也是靠北墙的大炕，靠南墙窗户放桌子，两个卧室大小也一样。只不过，左边卧室住了五个男知青，加上木森就有六个人了。 女生那边宽裕一些，算上莫莳和赵惠芬刚好五个人，一人能占一米的铺位，不算挤。原本三个女知青，一人占一头一人在中间，彼此之间还留了不少空隙。 新人一来就不能这样了。 三个女知青里，吴曼和周杨的关系好一些，她把自己的铺盖和炕柜挪到东侧周杨旁边，指着中间的空儿，“你们俩个把铺盖放这里好了，等吃完饭再收拾嘛。” 吴曼对莫莳笑了笑，她遇见长得漂亮的人就爱多瞅两眼。目前，莫莳给吴曼的第一印象挺好的。至于，另一个新来的女知青，趾高气扬的，她不太愿意主动搭话。 莫莳打开其中一个大麻袋，从里面翻找出了一小盒上海梅林牌午餐肉，三百四十克一盒，也就够一人一口的量。 不是她傻大方，一来就露富，她们刚来，还没分口粮，午饭就得吃老知青们的口粮。 “给大家加个菜，”莫莳把午餐肉递给负责今天做饭的吴曼。 “客气什么嘛，”吴曼笑着接过，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很快午饭就上桌了，两个菜，一盆蒜泥茄子，一盆清水煮菜，看着好像有豆角、小白菜、空心菜和木耳菜几种。 水煮菜旁边放着两小碗蘸料，一碗是辣的，另一碗还是辣的，只不过其中一碗蘸料里放满了折耳根。 莫莳在预见未来的那次机缘中，除了得知了部分未来景象，也有幸体验了很多。她指着折耳根笑问，“折耳根！难道有同志是从云贵川来的吗？” 吴曼惊喜，她竟然认识折耳根！ 第30章 折耳根之争 “我老家贵州的嘛，一碗蘸水，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折耳根可是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带过来的，费了不少精力才种活的。”吴曼热情介绍，“来尝尝嘛。” 老知青们都一脸趣味地盯着莫莳，他们这知青点，只有吴曼一个人爱吃折耳根，特别爱吃！ 吴曼把折耳根种出来之后，曾极力向知青们推荐，说折耳根多么多么美味，结果湖南妹子周杨，加上赵拥军、郑永生、钱爱国三个北方汉子，没一个人受得了的。 前年，陈依婷和陈逸翔来的时候，吴曼一听这姐弟俩是四川人，高兴坏了，终于有人陪她一起享受折耳根了。 结果，云贵川也有例外，这姐弟俩是吃不惯折耳根的少数中的少数的四川人。 陈依婷说他们一家都不爱吃折耳根，“糟透脑，每次一次（吃）就打干呕……” 当时姐弟俩还有浓浓的四川口音。在北方生活了两年，口音都改了很多。 因为折耳根的缘故，吴曼不太喜欢陈依婷，吃不到一起的，大概率也成不了朋友嘛！但周杨是个例外。 莫莳虽然认识但还真没尝过折耳根的味道，她夹了一小段儿折耳根，放到嘴里嚼了嚼，眉头轻挑，“好像还不错，脆嫩爽口，略带一点苦味。这味道……很神奇、很霸道……” 说完，莫莳又夹了一筷子折耳根，适应了那股特殊的味道后，好像越嚼越香。 “是吧是吧，我都说折耳根最好吃了。”吴曼看莫莳更顺眼了，笑着让莫莳多吃点。 几个老知青看着莫莳，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莫莳真的是北方人吗？ 木森和赵惠芬都是没见过折耳根的，他俩也好奇地尝了尝。 “呸呸，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呕……”赵惠芬嚼了一口转头就吐了，太恶心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又腥又臭的。 木森也受不了折耳根的味道，但他皱着眉咽了下去。 “木森你好像有点上火，多吃点折耳根。折耳根消炎去火的。”莫莳转向木森，好心说了一嘴。 “嗯。”木森硬着头皮又吃了两口，强咽了下去。杨立民看看表弟，又看看莫莳，好像有情况，木森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了。”莫莳看木森明明受不了折耳根，还一口口强咽，赶紧拦住木森的筷子，她原是好心，木森可别把自己吃吐了。 吴曼在北方难得遇见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折耳根的人，开心得要飞起来了。不停地劝莫莳多吃点，一顿饭就在吴曼一个人的叽叽喳喳声中过去了。 后来俩人熟了之后，吴曼叉着腰和莫莳吐槽，“陈家姐弟算什么四川人嘛，应该被开除西南籍。”莫莳听得捂着嘴直笑。 相比折耳根，莫莳拿出来的午餐肉，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很久没吃肉了，老知青们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下午，老知青们都上工去了。 知青点就只剩了莫莳、赵惠芬和木森三个新来的。土炕上铺着一张竹席，很干净，莫莳直接把铺盖挨着吴曼放好。她还缺个炕柜，桌子也要弄一张。 莫家村被大山包围着，树多水多，蚊虫自然也多。一到夏天，知青们每天都被叮好几个大包，痒得人心烦，挠破了后更难受，又疼又痒。 莫莳万分庆幸自己准备了一顶单人蚊帐，不到一米，刚刚好罩住她的铺盖。本来还以为九月份了，用不上蚊帐了呢。 赵惠芬看莫莳在炕上挂蚊帐，没想到莫家村蚊子这么多，她妈忘了给准备了，心里嫉妒，口气也不好了，“喂，你挂了蚊帐，那蚊子不就都咬我们了吗？你也太自私了，不许挂。” 看莫莳不搭理自己，赵惠芬从小霸道惯了，直接伸手扯莫莳的蚊帐。 “你敢……” 莫莳一把攥住赵惠芬的胳膊，一推，赵惠芬一趔趄，差点摔倒。 “你你你……”揉着胳膊，这个莫莳力气真大，都攥疼她了。赵惠芬看占不了上风，识相地去了另一侧收拾自己的东西。 赵惠芬一边挨着莫莳，另一边挨着陈依婷。她的铺盖做得有点宽，有一米二，不敢惹莫莳，就把陈依婷的铺盖随意往墙边拽了拽。 这边木森很快收拾好了。不好往女知青屋里来，就去了院子里溜达。后院也种了菜，用竹子和木板搭了一左一右两个厕所，上面用红漆写了“男”、“女”的字样。 上火车之后就一直没上过厕所，这会儿看见后院的厕所，木森突然就有了尿意。刚走到男厕附近，木森就被骚臭味熏得直皱眉。 厕所里，正中埋着一口大缸，上面搭了两块木板。缸里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不停地蠕动着…… 呕—— 还没放水，木森就被恶心到了，转头跑出了厕所。 最终，被尿意逼急了，木森才憋着一口气重新杀回了厕所，用平生最快速度解决了战斗…… 莫莳从窗户中看见木森脸色苍白的进了屋，随口问了一声，“木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后院的厕所，真让人受不了。” 莫莳了然，农村肯定比不了城里的，正常。可等稍晚点她上厕所，也被厕所里到处爬的蛆恶心到了。 赵惠芬就更别提了，娇娇女一个。 不知道几点，村里下工的钟声敲响了。老知青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回来。 后院晒了一大缸水，是夏天专门用来冲凉的。 知青们拔了一下午草，晒得汗流浃背的，不冲一冲身上受不了。 后院菜地北边搭了两个简易的竹棚，是夏天用来冲凉的地儿。冬天就只能烧水然后在屋里简单擦擦。 老知青们各自打了水冲凉，等水用完了，知青们轮流负责把大缸灌满，不分男女。 陈依婷洗漱干净，回了东屋，扫了一眼被占满的炕上，她的铺盖被人动过了！是谁？肯定是新来的知青。 现在她的铺盖紧挨着土墙，被褥上都蹭上了不少灰土，她刚拆洗过被褥！ 再看她旁边那崭新的铺盖，很厚实，尺寸上也比别人的明显宽了很多。“哼——”陈依婷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的铺盖挪回了原位，一侧压着旁边的铺盖。 中午的主食吃的玉米饼，晚饭还是玉米饼。菜区别也不大，水煮菜加蘸水，凉拌黄瓜。 老知青们干了一下午活儿，早饿了，一个个吃得喷香。 赵惠芬有一口没一口地夹菜，玉米饼也只掰了半个，吃得一脸菜色。 在家就没吃过这么差的伙食，她有点后悔下乡了。瞥了一眼木森，见木森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这边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木森虽然也没过过苦日子，但下乡前他就做好了吃苦的心里准备。他下乡是形势所迫，吃苦也得受着。 至于莫莳，她已经开始琢磨，怎样才能从知青点分出去单过呢，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知青点人多眼杂的，不适合她…… 第31章 打架 自从有了知青点，莫家村的知青们就彻底贯彻了“男女平等”，做饭、洗碗、打水、砍柴都轮流排班，不论男女，一人一天。 今天是吴曼做饭，陈依婷洗碗，杨立民打水，赵拥军砍柴。女知青打水、砍柴比较吃力，会两两结伴，吴曼和周杨一组，轮到陈依婷打水、砍柴时，有她弟弟陈逸翔帮忙。 下乡的生活很枯燥乏味，知青们也没有什么饭后娱乐活动，一般吃完饭就会回屋躺下歇着了。 莫莳的铺盖和常用的日用品占了一个大麻袋，另外一麻袋的东西还没收拾出来，没有柜子什么的，她就打算暂时先放麻袋里不动了。 看看炕上，三个老知青的铺盖，除了一床褥子，还有一条薄被。可能山里温度低一些吧，莫莳猜测，还好准备了一薄一厚两床被子。在京城时，天热都不用盖被子，夜里搭一个单子就成。 厚被子暂时放在炕里面，等有了炕柜就可以先收起来了。 炕柜、桌子、木盆……明天得问问村里有木匠能做这些吗？还有他们新知青的口粮问题，都得好好问问清楚。莫莳心里想着事情，铺好被褥，放下蚊帐，就转身出门了。 天色还不黑，她想在知青点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 莫家村依山势呈狭长型分布，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足足能走多半个小时，但从村南走到村北也就只需要十几分钟。 经过山脚下一片竹林，再往北就是凤凰岭，越往北山势越陡峭。村民们一般只在半山腰以下活动，不敢入山太深。 知青点在村东头，离村子隔着一片麦场，一到傍晚就显得格外清净，傍晚虫鸣蛙声一片。 一个人向着山上信步而行，大山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莫莳能感觉到大山深处若有似无的木灵气，诱惑着她去追寻。 可惜，暂时还不行。她哪怕消失个一天半天的，都解释不清。 风吹动竹林，簌簌作响。耳畔响起很轻微的声响，莫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跑过脚下的小东西，原本以为是只兔子，仔细一瞧却是好大一只竹鼠。 莫莳见过但没有吃过竹鼠，她现在虽然还不馋肉，可白白放过到手的食物，她也是不肯的。拎着吱吱叫的竹鼠，准备回知青点。 刚出竹林，就看见木森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莫莳，木森神色一松，“你没事儿吧，天快黑了，一个人上山危险。” “没事儿，我的身手你还不了解吗。屋里有点闷，出来走走。看，明天又可以加个菜了。”莫莳举起手中的竹鼠。 “嗯……我被部队退回的事儿，对木爷爷是不是影响不好？木爷爷没事儿吧？”一路上都没机会问问木森，眼下只有他们俩人，莫莳关切道。 “爷爷就是被那帮人气到了，病了一场，我下乡前已经好了。你别担心。”想起爷爷，木森虽然嘴上说着别担心，其实心里很是放不下。 他爷爷快七十了，这场大病一生，身子骨明显地不太好了。 俩人都不再说话，一前一后朝着知青点走。 “别打啦，快别打啦，都是革命同志……” 远远地莫莳和木森俩人就听见知青点闹成了一团，哭喊声、劝架声交织在一起。俩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疑惑，谁跟谁打起来了？ 待进了堂屋，就发现，知青们都挤在女知青那屋。 赵惠芬和陈依婷打成一团，吴曼和周杨一人拉一个，却怎么也分不开打得正起劲儿的两个人。男知青们乍着手，站在边上干劝。 “快住手，再不住手，我找村长去啦……”赵拥军吓唬俩人。 他是知青点的负责人，赵惠芬和陈依婷这俩人，不管谁把谁打出毛病都不行，最后他这个负责人都得跟着吃瓜落儿，反正是没个好儿。 看吓唬也没效果，赵拥军急得出了一脑门汗。 “杨立民、陈逸翔你俩上，快把人给我分开……” 陈逸翔伸手就要拽自己姐姐，可撇见杨立民搓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下手拉人，他也磨蹭着不动。要是他把自己姐姐拽住了，杨立民却没拽住赵惠芬那疯婆子，他姐岂不是要吃亏？ 看两个男知青都站着不动，赵拥军气得大喊，“你俩倒是动手啊？” “我来。”莫莳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郑永生和钱爱国，走到打成一团的俩疯女人面前，一手一个，一使劲儿。 正在撕吧的俩人被硬生生地分开，妈呀，头发好疼。俩人看着对方的手里，自己的头发，可算是消停了。 “就为了一点点铺位，就值当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点雷锋精神了？再有下次，咱们知青点就开个批斗会，看谁还敢随随便便就动手……” 赵拥军被气着了，说话也狠了。眉毛立着，跟白天笑眯眯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等人散了，听吴曼和周杨小声解释，莫莳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陈依婷看有人动了她的铺位，挪了回去。结果赵惠芬上炕时，又给陈依婷挪到墙边了，褥子上还蹭了灰。 这下陈依婷可不干了，跟赵惠芬吵了两句，直接就动了手。 “可能陈依婷仗着自己干了两年农活，肯定比赵惠芬力气大，她先动的手。”周杨不偏不倚地评论。 “陈依婷吃亏就吃亏在个子太小啦，她那一米五出头的小身板，虽然力气大一些，但跟赵惠芬一米六出头的身板打起来，俩人这不就打了个旗鼓相当嘛。”吴曼接着解释。 “要不说还是个子高有优势呢。”吴曼羡慕地看了莫莳一眼，啧啧，这大长腿。 女知青们原本属周杨最高，一米五八的样子，她和陈依婷都才一米五多一点。原本在老家不觉得自己的身高有什么，可下乡后才发现，在北方，她和陈依婷这样的就是小矮人了。 看见莫莳后，吴曼是又羡慕又嫉妒，长得漂亮不说，还长这么高，要不是看她跟自己一样爱吃折耳根，都不想跟她好了，总是抬头看人很累的…… 打了一架，赵惠芬也蔫儿了，把褥子折成一米宽的样子，穿着衣服躺下，就闭上了眼。陈依婷哼了一声，也铺好褥子躺下。 剩下三人也不再说话，各自躺下不提。一夜无话。 第32章 人不可貌相 “呀，哪里来的竹鼠？” 一大早，知青点众人就被陈依婷惊喜的声音吵醒了。原本，只有负责做饭的人会早起，其他人都会稍微多睡一会儿。 可听到说有竹鼠，知青们陆续都起来了。 “呵，这竹鼠真肥，炖了肯定香。是谁抓的啊？”郑永生向来贪嘴，听到说有竹鼠，他是第一个爬起来的人。 昨晚刚回到知青点就听见有人打架，莫莳随手就把竹鼠敲晕扔门口的木桶里了。要不是被人吵醒，她都忘了有竹鼠这回儿事儿了。 “昨晚去附近竹林转了一圈，运气好抓了只竹鼠……”莫莳睡眼惺忪地开口。 一整晚真是太难熬了，吴曼睡着睡着就滚她身上来了，推开，没多久又滚过来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挂上的蚊帐都被吴曼拽下来了…… 不想睡知青点了，怎么办？莫莳发愁。 屋里，吴曼捂着脸对周杨呢喃，“完了，丢死人了。怎么办……呜呜……” “要不，咱俩换换，你挨着墙睡？”以前她俩距离有一些，她都没发现吴曼睡相这么差劲的，周杨有点想笑。 早饭很简单，陈依婷烧水热了杂粮馒头，切了咸菜。愿意吃黄瓜西红柿什么的，就自己去自留地里摘。 “等中午下工，我来杀竹鼠，陈依婷你可得好好做，别瞎了这么肥的竹鼠。”啃着杂粮馒头，郑永生就自告奋勇了。 “哼！要不，中午饭你来做。”陈依婷瞪了郑永生一眼，还敢看不上她的手艺。 “还是你来，你来……嘿嘿……”郑永生挠挠头，他做饭也就能给做熟了，吃竹鼠他拿手，做嘛还是得陈依婷来。 陈依婷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做的肉菜麻辣鲜香。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川妹子，都像陈依婷这样，做饭好吃。 郑永生悄咪咪看了陈依婷一眼，娶老婆就得娶陈依婷这样做饭好吃的。 吃完早饭，不等上工的钟声敲响，赵拥军就催着大家赶紧下地，知青点离莫家村的田地有点距离，得走个二十多分钟呢。 等知青们到了地头，村民们三三两两地也来了。 “村长，新来的知青，您看怎么安排？”一小队的队长指着新来的三个知青问。 瞬间，村民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莫莳、木森、赵惠芬三个人身上。 莫莳和木森面上一片平静，任人打量。赵惠芬一脸不耐，一帮泥腿子，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当她是猴吗。 “村里七个生产小队，一小队已经有两个女知青了，其他小队各有了一个知青。三小队、四小队、七小队，你们壮劳力多一些，一队再分一个知青，你们自己商量。”村长快速拍板。 三个小队长彼此看了看，都想要男知青，虽然瘦了些，看毕竟是个男的，怎么着也比女知青强的多吧。 七小队的队长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但架不住辈分高，靠辈分，硬把木森抢到了七小队。 三小队和四小队的队长，看着剩下的两个女生，一个白白嫩嫩、高高瘦瘦、面上清冷的小姑娘，一个不黑也不算白、身子骨一看就壮实、但一脸傲气的小姑娘。 怎么看也是身子壮实的赵惠芬，更像能干活儿的样子。小队长们谁都不想要莫莳，小姑娘看着太弱了。 最后争执不下，猜拳，赢了的先挑。 “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三小队的队长猜拳赢了，领着赵惠芬一脸笑地走了。 “队长，我们今天干什么活儿？”莫莳被分到了四小队，看自己队长站在原地运气，她主动开口问。 “咳咳，现在地里也不忙，就是翻翻地，拔拔草的活儿。跟我走吧。”四小队队长不好对个女娃娃发脾气，咳了咳，领着莫莳朝着分给四小队的地走去。 莫家村地处山区，平整的大地块不多，多是一块块分散在村子南边山脚下的。 莫莳跟着四小队的队长，去记分员那里领了一把锄头，给玉米地松土。 “大牛家的，你带带这丫头。”四小队长冲着地里面弯腰锄地的人喊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哎，知道了，队长。”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大娘，站直身子应了一声，“丫头，过来跟着我，以后喊我牛大娘就行。你叫啥名啊？” “牛大娘，我叫莫莳。”看着高高壮壮的牛大娘，莫莳觉得挺面善，应该不是难处的人。 “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以前没干过农活儿，锄地可得小心些，不能锄到苗，也别锄到自己脚丫子上……”牛大娘细致地给莫莳示范，怎么使劲，怎么用锄头。 莫莳看了两回就试着锄了锄地，好像不难。 “小丫头，学得还挺快，这一会儿就有模有样了。那行，你锄我旁边这一畦地吧。”牛大娘挑了挑眉，原以为这小丫头且得学呢，没想到上手得挺快。 小队长这回可算挑了个靠谱的知青。想想小队长那手气，真是难得。牛大娘看莫莳翻地翻的有模有样，也就不管她了，放开膀子干活儿，不一会儿就把莫莳甩在了身后。 “真能干，这一天能拿十个工分吧。”莫莳望着牛大娘的背影感叹。 锄地要半弯着腰，还得集中精神看着玉米苗和脚下，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机械重复，莫莳体力和耐力虽然好，锄了半天地也累。 她的灵力好不容易得来的，用了之后也没有补灵丹之类的丹药可以补充，只能慢慢恢复。 莫莳不舍得用灵力涤荡全身，缓解疲劳，只能忍着累，跟在牛大娘身后，不让自己被落下太远。 等中午下工时，莫莳竟然也有四个工分，惊呆了记分员和一众队员。 另一边，木森强撑着锄了半天地，勉强得了三个工分，看得七小队队长眼睛直抽抽，就这，这，男娃娃也太弱了，他后悔了怎么办。 可木森一上午连歇也没歇，拼着一口气干到下工的，队员们都看在眼里，也没人说什么酸话，人身子弱谁也没办法。 这些年各式样的知青也来了不少，长得像木森这么好看的，也没两个。不少大姑娘小媳妇见木森这么拼命干活，可心疼了。 长得好的人，多多少少会被异性优待的。一上午的时间，莫莳的身上也落下了不少小伙子们的目光。 赵惠芬就别提了，既没有莫莳的天分，又没木森能吃苦，锄地学了半天还是干活不利索，磨磨唧唧了一上午，才得了两个工分。 下工时，三个小队长走个对头碰见彼此，表情各异。 四小队长一脸得意洋洋，哼着小曲，祖宗保佑，他转运啦。三小队长和七小队长黑着脸一言不发，心里后悔到家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第33章 麻辣竹鼠 下工后，知青们陆陆续续地朝着知青点走，郑永生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边，他要赶紧回去杀竹鼠，不能耽误中午陈依婷做饭。 想着早晨看到的竹鼠，那么肥，得有小一斤了，不行，光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了。竹鼠可不是那么好抓的，郑永生下乡五年，也才抓到过两回竹鼠。 等陈依婷回了知青点，郑永生已经把竹鼠杀好洗净剁成小块了。 “还算有点眼力劲儿，知道给剁了小块。”陈依婷看着处理好的竹鼠肉，十分满意。 “郑永生，去刨点小土豆，这么点竹鼠肉够谁吃啊。加上土豆炖一锅，也美得很。”陈依婷冲着郑永生喊，为了吃口好的，知青点就属郑永生干活最积极了。 平时可能叫不动郑永生，但这时候使唤他，绝对好使。 “郑永生，帮忙看下火。”陈依婷早就摸准了郑永生的脉，使唤起人来一点不手软。 “好嘞，来啦。” 陈依婷切了姜片、葱花、蒜末、辣椒丁，大锅里面倒了一点点菜籽油，待油冒烟，先把竹鼠的肥油放进去煸炒，等肥油炼的差不多了，就放姜片、葱花、蒜末、辣椒丁、山花椒，和竹鼠肉一起翻炒。 几分钟后，倒酱油，加盐，放辣椒面、泡椒，继续翻炒，加一大锅水，开炖。 等竹鼠肉炖的差不多了，陈依婷又把一大筐切成滚刀块的土豆下进去。等锅里的汁收得差不多了，土豆刚好也软烂入味了。 郑永生一边看着火，一边一脸陶醉地闻味儿。哎妈呀，可太香了。 知青点只有一口大铁锅，竹鼠做好了盛到大盆里，还得焖杂粮饭。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郑永生觉得煮饭的时间太久了。 “饭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久啊。”郑永生抓耳挠腮，惹来陈依婷的一个白眼，“一边等着去，还要一会儿呢，你可别掀锅盖啊，把饭弄夹生了，我跟你没完。” 好不容易杂粮饭闷熟了，饭盛到碗里，众人围着一大盆麻辣竹鼠开吃。竹鼠肉其实没有多少，一人夹一两块就没什么肉了。 吃完一块竹鼠肉，郑永生眼疾手快地又把竹鼠头抢到自己碗里，一脸幸福地啃着鼠头。看得知青们想笑。 土豆吸满了汤汁，众人吃起来觉得麻辣鲜香，不比竹鼠肉差多少。一个个地放开肚皮，一口饭一口土豆，吃得满足。 莫莳尝了一口竹鼠肉，没处理好，有点腥，被麻辣味遮住了，一般人尝不出腥味，土豆吃起来还可以。嗯，没有自己做得好吃。 看郑永生吃得一脸享受、一脸满足，莫莳觉得有点太夸张了，哪儿有这么好吃呀？郑永生小心翼翼地嗦鼠头，舍不得扔掉，莫莳看着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等改天给他们露一手？ 中午一顿饭吃得知青们心满意足，做饭花的时间久了，吃完饭没歇多大会儿就又该下午上工了。 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人头晕，知青们纷纷带上自己的水壶，不带点水下地可受不了，九月里也热得很。 “大娘，村里有会编草帽的吗？”莫莳被晒得有点受不了，站直身子问前面的牛大娘，下午她还是挨着牛大娘锄地。 “这算个啥，咱莫家村家家户户，就没有人不会编草帽的，别说草帽了，你牛大叔还会做斗笠呢。”牛大叔大名叫莫大牛，牛大娘姓沈，从隔壁村嫁过来的。 “大娘，你看能麻烦牛大叔给我编个草帽吗？大一些，最好能遮住肩膀这么大。”莫莳对着牛大娘比划了一下。 “行啊，等晚上就让我家老头子给你编，这简单，明早就能给你拿来，你等着吧。”牛大娘爽快地答应了，这丫头生的白嫩，才晒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比不得他们皮糙肉厚的，哈哈。 “不好啦，有人晕倒了，快来人……”远处传来一阵惊呼。莫莳所在的四小队，队员们停下手里的活，三三俩俩地讨论着到底是谁晕了？ 肯定是新来的知青。新来的知青，被晒晕也不是新鲜事儿了。 想起中午饭木森没怎么吃，莫莳有点担心，不会是木森晕倒了吧？她得去看看。 她一直把木老爷子当成半个师父，对待木森她不自觉地想多照顾一些，自己也算木森半个师叔了吧？ “牛大娘，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莫莳打了一声招呼就跑走了。 “哎……这丫头……跑得真快……”牛大娘嘟囔着，“知青们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挤进一群一看，果然是木森，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莫莳拿出自己的水壶，里面她加了木灵气，递给扶着木森的杨立民，“赶紧给他喝点水。” “大家都散开，让人透透气。”莫莳又驱散起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别看了，不上工啦，再围着就扣工分啦。”七小队的队长和记分员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 “把他背回知青点歇歇吧，这身子也太弱了……回去多给他喝点凉白开，晚上还不行的话，就去卫生所看看。”七小队的队长对着杨立民嘱咐。 “一个人跟着就行，你这丫头回去上工去。”记分员看见莫莳要跟着，把人拦下了。 没办法，莫莳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上工了，好不容易熬到下工，又是四个工分到手。今天一天，莫莳赚了八个工分。 至于牛大娘，和莫莳估计的一样，足足十个工分，满工分。这在村里，也没几个妇女能做到的。牛大娘能干，赚的工分多，在家里说话也好使。 等回了家，牛大娘的小闺女香草儿已经做好了饭，盛好了摆在桌子上晾着，只等一家人回来吃饭。 牛大娘家劳力多，赚的工分不少，也就舍不得十三岁的小闺女下地，只让在家做做家务或者给村里打打猪草赚几个工分。 “娘，赶紧洗洗，这就吃饭啦。”香草看自己娘下工了，赶紧递上一块毛巾。 “哎，好。还是我闺女会心疼人。”牛大娘笑呵呵地接了，怎么看小闺女怎么顺眼，这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心头宝，生了三个儿子才有的老闺女啊。 三个儿媳妇看见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不单单他们家，整个莫家村的风气都这样，疼闺女。 媳妇儿们结了婚是大人了，除非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下地。可闺女们呢，别说平时不怎么下地，就是农忙时下地了，干的也都是轻省活儿。 偏偏莫家村的男人们从小到大都习以为常了，也认为没出嫁的闺女、妹妹们得娇养。 媳妇儿就不用娇养了？外嫁来的年轻媳妇儿们不满村里娇养姑娘的风气，私底下没少互相抱怨。 后来，这暗里的矛盾终于因为莫莳做的一件小事爆发了出来。 第34章 商量 下工后。 莫莳心里惦记着木森，认识他两年了，一直知道他身子弱，却没想到才干了一天农活就晕倒了，以后木森在乡下怎么生活？ 一路小跑着回了知青点。木森已经醒了，坐在堂屋里帮做饭的杨立民烧着火。 “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多在炕上躺躺。”莫莳皱眉。 “我也说让他多躺着歇歇，这小子就是不听。”杨立民一边切菜，一边抱怨自己表弟不听话。 木森挠挠头，“我没事儿了，下午就是被晒得头晕，又起身起猛了，才一下子……” 对自己这破身子，木森也很气恼。听说莫莳上午得了四个工分，他才三个工分，下午就想着多干一些，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这样下去不行，等吃了饭，我跟你去求求村长，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吧。正好，我也想在知青点旁边单独盖间屋……” “你可别，胆子也太大了，以前单独住的女知青就有被……出了事儿的，虽然莫家村风气好，没出过事儿，可女知青单独住也不安全。”杨立民一听莫莳想盖房单住，赶紧打断她。 莫莳对杨立民笑笑，心里承了他的好意，“杨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自己住，就不怕出事儿。木森知道的，我也算木爷爷半个徒弟了。” 听莫莳提起木老爷子，杨立民才纳过闷来，原来这俩人早就认识，怪不得木森那么听莫莳的话呢。 “看看村里有像记分员这样轻松点的活儿吗，木森你也不缺钱吧，哪怕只干活不要工分，也比你下地强……”莫莳跟木森一点点分析着。 “嗯，私底下我可以不要工分，但明面上我得要……否则……” “那当然。等吃了饭……这样……这样……”三个人一阵嘀咕，商量好了去村长家的事儿。 “对了，我们新知青的口粮，村里一直没提，我们得去问问。”莫莳看见有知青们回来了，扬声对杨立民说道。 “嗯，是该去问问，那一会儿吃了饭，我陪你们去。”杨立民也看见有人回来了。 晚饭是杨立民做的，熬茄子土豆，焖杂粮饭。 莫莳吃得一言难尽，熟是熟了，就、难吃。在知青点要是时不时就得吃顿这么难吃的饭，莫莳更加坚定了要单独盖屋自己住自己开火的打算。 等吃完饭，杨立民和赵拥军招呼了一声，就领着莫莳和木森出了门。老知青们都以为他们要去村长家问问口粮的事儿，催着他们赶紧去。 新来的知青吃得一直是老知青们的口粮，一直下去不是事儿。谁的口粮都不多啊。 本来，赵惠芬看莫莳去她也要去，木森说了句，“你这脾气，再把村长得罪了，你在知青点等着吧。” “赵惠芬你别去了，去的人太多了也不好，等着吧。” 赵拥军想到赵惠芬刚来就敢跟陈依婷干架，才两天，大家都看的出，赵惠芬娇气且脾气不太好，要是让她把村长得罪了，整个知青点都没好。 出门前莫莳去她的大麻袋里掏了掏，拿了一包红糖和两尺细棉布，这在村里也算重礼了。 周杨看见莫莳回了趟屋，出来时手里多了点东西。被黄草纸包着，看不出是什么，不过想也知道是要送给村长家的。 这莫莳看着一脸冷清，不大容易接近的样子，没想到还知道送礼，看来也是通晓人情世故的，以后可以多接触接触。 就这样周杨对莫莳有了好感，她喜欢有分寸、通透会做人的，相处起来不累。 杨立民领着木森和莫莳一路朝西走，走了十几分钟，又朝北走了一段路，才到了村长家。村长家在莫家村正中偏北的位置，四周都是邻居。 他们特意挑了一般人家吃完晚饭的时候来的，天刚擦黑，不早也不晚。 杨立民一路上给木森和莫莳介绍村长家的情况。 “村长家有两个儿子，虽然都成了家，但还住在一起。他家大儿子莫国泰是凤凰乡供销社的副主任，小儿子莫国安在部队上当兵，听说都是营长了……所以，在村里村长说话好使，” “村长家里现在就两个儿媳妇，两个小孙子，还有村长老两口。他家大儿子一周回来一两回……” 莫莳听杨立民说村长家的小儿媳妇快生了，眼睛眨了眨。看来，她这红糖和细棉布是送的刚刚好。 “村长在家吗？”杨立民还没进院就打着招呼。 “谁啊？进来吧。”院子里一个老头有点嘶哑的声音随即响起。 “村长，是我，杨立民，这是新来的知青，木森和莫莳。”杨立民在前，木森和莫莳在后。 院子里，村长、村长媳妇和村长家的两个小孙子吃了饭正在乘凉。 “婶子，我们刚来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别嫌弃。”莫莳冲着村长媳妇笑笑，把红糖和细棉布塞进她手里。 “来就来，拿什么东西，你们也不容易。下次可别这么客气啦。”村长家日子过得好，村长媳妇也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不看东西，看人，莫莳这姑娘她看着就喜欢。 仔细打量莫莳，村长媳妇感觉有点像谁，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你们是来问新知青的口粮的吧？”村长把不离手的烟袋锅子在小板凳上磕了磕，重新填上烟丝，没抽。 “还得是村长叔您呐，这不两天了，村里没提，我们就主动来问问。”杨立民接话。 “都坐都坐，别站着说话了。”村长媳妇拿来几个小板凳，让几人坐下聊。 “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到年底分粮还有几个月，新知青也没工分。村里商量过了，你们可以拿钱买工分换粮，或者预支工分换粮。你们商量看看？” 莫莳和木森对视一眼，果然，不外乎是变相的拿钱买粮食。 预支工分就不提了，莫莳还好，看木森和赵惠芬的样子，等年底算公分，他俩赚的工分都够呛能够明年上半年吃的，更别提预支工分了。 莫莳好好干，到年底工分应该不少，但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再说，她手里的钱可不少，村里不要粮票就能换粮，简直太合心意了。 “村长，我们拿钱买工分换粮。”莫莳和木森的声音同时响起。至于赵惠芬，肯定也是愿意拿钱换粮的。 第35章 换工 “那行，明早我和村里会计说下，中午给你们换粮。等回去了，你们先想好，都换些什么粮，换多少。”村长也不磨叽。 “还有事儿？”看知青们没有起身的意思，村长又问。 这回木森开口了，“村长，是这样的，我从小身子就弱，今天强撑着干了一天农活，感觉不太好，我怕再干下去，我这身子……” “您老给看看村里还有什么轻松的活儿，能分给木森吗？我表弟这身子骨从小就没断过药。”杨立民也跟着求情。 看村长沉默着摆弄烟袋，木森也知道村里轻松地活儿估计早就被占了，他想了想又说，“村长，您帮忙给问问村里记分员，看有人愿意把记工分的活儿让给我吗？” 看村长和村长媳妇一脸惊讶的表情，木森意识到让人误会了，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干活，只要一半工分，私底下我把一半工分或者换成钱，补给人家。我家里，反正最多三五年我就回城了……村长您给问问有人愿意吗？” 村里三个记分员呢，总有人愿意的吧？木森望向村长和村长媳妇，眼神里都带了点期盼。 村长刚要拒绝就被自家老婆子打断了，村长媳妇笑着对木森说，“行，婶子给你问问，有了信儿就跟你说。” “你明天歇一天，后天再上工。”村长看木森站起来的身子晃了晃，这孩子身子是弱，可别在他们莫家村真出了事儿啊。 京城来的，家里估计也不简单。能帮还是得帮一把，就是谁会愿意呢，村长有点犯愁。 等知青们走了，村长媳妇看着老头子发愁就笑了，“我说老头子，你是不是钻了牛角尖。记分员的工作是好，好不容易占上的位置没人愿意让出来。” “可是，木森是京城人，你也能猜到人家早晚会回城的。到时候这工作不是就还回去了吗，而且他干活，只要一半工分……” “你去问问山子那小子，愿不愿意把记分员的活儿换给木森？山子下地是能拿十个工分的，记分员这边又有五个工分，虽然下地累了点，可一天下来十五个工分呢？能给山子娘多买多少药了，你想想……” 村长一琢磨，也是，他怎么没想到里外里差着不少工分呢。当即就让大孙子去喊了山子过来，这样那样一说，山子就同意了。 他下地是累点，明里暗里加起来，一天十五个工分，傻子才不愿意呢。 第二天，村长就带着山子去了知青点找木森，给两人做了见证：明面上，山子把记分员的活儿让给木森，木森把自己一天的工分给山子划三个；私底下，木森还要把两个工分换成钱给山子，一个月给一回。 双方皆大欢喜。 等第二天，村民们看见原本的记分员山子下了地，好奇地问起来。 山子张口解释了两句，“这不，赶巧了吗。木知青身子弱干不了重活儿，想找人换点轻省活儿，愿意一天拿出三个工分。我老娘总吃药，我跟木知青一换，我下地能拿满工分，还能从木知青那划三个工分……” “以后我老娘吃药就不愁了……”山子咧着嘴笑，甩开膀子开始锄地。 众人一琢磨，真是这么回事儿，下地是比记分员累了点，可这一换，山子一天就拿十三个工分呢，呵，可真不少呢。 不过，想想山子汤药不断的老娘，村里人也就不眼红了。 …… 另一边，莫莳戴着牛大娘给她的草帽，心里满意得不得了。麦秸秆编的草帽轻便透气，帽檐大大的，按她的要求罩住了肩膀还多点，一戴上就凉快得很。 “大牛叔的手艺真好，我太喜欢了，谢谢大娘大叔。”莫莳笑着拽住牛大娘的手，塞了两毛钱过去。 “你这是干啥，不是啥之前东西，你戴着就成了，快拿回去。” 莫莳握住牛大娘的手，牛大娘竟然挣不脱，“小丫头劲儿还不小呀。” “大娘，别跟我撕吧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莫莳凑近牛大娘轻声提醒。 牛大娘抬头一打量，果然四周看过来的人不少。 “下回可不兴这样了啊。小姑娘就是怕晒，你要是我闺女，我可舍不得让你下地……”牛大娘笑瞪了莫莳一眼，假装生气。 “大娘，我可不是单单怕晒，我还怕热。你试试，戴着这草帽可凉快了。”莫莳身高手长，不由分说就把帽子直接扣在了牛大娘头上。 “哎，还别说，是挺凉快。等下了工，还得让我老头子多编几个。”草帽一罩下来，一片荫凉，牛大娘也动了心思。 快下工时，木森过来几工分，远远地就望见莫莳的身影，带着一顶大的离谱的草帽，正弯着腰在锄地。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木森都没发现，他只要看到莫莳，就是眼里带着光，面上带着笑的。 这两天时不时就有视线落在莫莳身上，她都习惯了，又感觉到有人看她，莫莳也没在意，自顾自地锄地翻土。 玉米长得半人高了，再过一个月，等玉米长到一人高的时候，可就难受了，玉米叶子划在身上，刺挠的很。 当——当——当—— 下工的钟声响起，莫莳拿出一块白手绢擦了擦汗，提着锄头往地头走。 木森已经被下工的人包围了，一个人一个人地给记着工分。牛大娘走在莫莳旁边嘀咕，“得给我家香草也做一个这样的大草帽，省得上山打猪草晒黑了。” 莫莳听到打猪草，心里一动，“大娘，打猪草的活儿，谁都能干吗？” “是啊，村里养了三十多头猪呢，多少猪草也不嫌多。而且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忙，愿意打猪草跟小队长说一声就成。” “就是，打猪草的工分低，一天下来割六大框猪草，才六个公分呢。” “我没打过猪草，香草什么时候上山？我跟她学学。我一天也顶多八个工分，偶尔差两个工分，也没事儿。”莫莳早就想上山看看了，一直没空。 “成，下午香草去打猪草的时候，让她喊你一声，你们年纪差不多，肯定聊得来。”牛大娘爽快地应下了。 “谢谢大娘，那我去跟小队长说一声。”莫莳找木森记了工分，就赶紧去追小队长了。 不追不行啊，她们小队长下工了，走得特别快。 第36章 打猪草 中午，莫莳、木森和赵惠芬三个人拿着钱找会计换了粮食。 按一人一天吃一到两斤粮食算，到年底还有四个月，她们至少一人得两百斤粮食。 莫莳换了五十斤麦子，一百斤玉米粒，黄豆、绿豆、白芸豆等零碎加起来换了五十斤，刚好两百斤。 木森和赵惠芬也换了五十斤麦子，其余的大同小异。她们想多换点麦子，可惜村里会计不同意。 一亩地就打三百多斤麦子，交了三成的公粮，又分了口粮，村里也没剩多少存粮了。莫家村的会计是个小老头，个子不矮，就是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总是绷着脸，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你们赶紧回去喊人帮忙抬粮食吧，”会计清点好钱，锁了粮仓，背着手先走了。 三个人的粮食，加起来六百多斤，莫莳掂了掂一口袋麦子的重量，她倒是能把自己的两百斤粮食扛回去，可剩下俩人怎么办？ “我去喊表哥帮下忙，顺便借一辆板车来。”木森打量着一地的粮食说。 最后，靠着杨立民借来的板车，几个人把粮食弄回了知青点，分别放好。 三个人各拿出一部分粮食，把这两天吃的还给了老知青。下地赚点工分不容易，粮食都是一滴滴汗水换来的，没人有脸白吃别人的粮食。 又吃了一顿赵拥军做的午饭，莫莳已经对男知青的厨艺不抱希望了。 她就纳闷了，知青点怎么就不能人尽其用呢，做饭好吃的女知青，多做饭，力气大的男知青多打水、砍柴，这难道不好吗？ 见没人提这事儿，莫莳自己又打定了主意要分出去单住，也就忍下去了。 …… 下午。 “莫知青，你在吗？”一个头戴着小草帽、扎着两条大辫子，长得很秀气的姑娘，站在知青点的竹篱笆外喊莫莳。 “喊我莫莳就行，你就是香草吧。咱们直接上山？”莫莳拿上她的大草帽就要出门。 “不是，咱们得先去仓库领筐子和割草刀。还有，莫莳，上山要经过竹林，而且山上树多，带这么大的帽子不方便。” “像我这样的帽子，上山比较合适。给，我娘让我给你拿来的。”香草从后背上解下一顶草帽，递给莫莳。 “听牛大婶儿说，你比我小一岁，谢谢香草妹妹了。你回家也替我谢谢你娘，还有你爹……”莫莳接过草帽，摩挲着，牛大娘一家都是热心肠。 登记好，领了竹筐背篓和割草刀，莫莳跟着香草上了山。 穿过了一片密实的竹林，莫莳眼前豁然开朗，面前郁郁葱葱的大山，连绵不绝。 “我们一般在山脚下，顶多在半山腰打猪草，再往山里去就危险了。听我哥说，山里有狼的。”香草解下后背的竹筐，对莫莳说。 “这是马生菜，这是鼠曲草，这是灰灰菜，这是苦麦菜，还有抽筋草、人青菜、野千千谷……这些野菜猪都爱吃……”香草看到一种野菜，就拿给莫莳看看。 莫莳开了眼界，原来奶奶说过的话是真的，“山间无杂草，认识都是宝。”香草挑的地儿野菜长得特别好，时间不长，俩人的带的竹筐就都装满了。 “莫莳姐，咱们先把这两筐猪草背到养猪场去吧？” “不用，再打会儿猪草，等把背篓也装满了，咱们再下山。别担心，我力气大，背的动。”莫莳看香草欲言又止，知道她担心到时候拿不了，笑着解释。 “要不我先背一筐下山吧。”香草不相信，莫莳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漂漂亮亮的，哪里像是力气大的样子。 “你看。”莫莳看香草不相信，笑笑，直接一手一个竹筐，拎了起来，“我力气大着呢。” 香草被惊住了，这一竹筐猪草怎么也有四五十斤，她姐这就，单手拎起来了。 “把你的小嘴合上吧，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了。这回相信了吧，哈哈……”莫莳看着香草呆呆的样子，笑着打趣她。 莫莳眼一眯，快速捡起两颗石子，朝着香草就扔了出去。 香草正用手捂着嘴巴，就听到耳边嗖嗖两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飞了过去。抬头一看，莫莳的手还保留着扔东西的姿势。 “莫莳姐，怎么了？你扔的是什么？” “我们运气不错，有肉吃了。”莫莳迈着大步，走向香草身后不远处。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灰毛兔子，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莫莳照着兔子的脑门扔出的石子，她收了劲儿，两只兔子都只是被砸晕了。拽着野兔耳朵，使劲一抻兔子后腿，两只野兔就先后见了阎王。 “知青点人多，大的这只我就要了，小点的这只给你。”莫莳拎起两只兔子，把小的那只递给香草。小点的兔子，也有个两斤，解解馋没问题。 “不行不行，我不要，莫莳姐你打的兔子，我不能要……”香草连忙摆手。 “姐，你用两颗石头子，就打了两只兔子？”香草不敢置信，他们莫家村常年打猎的老猎手也办不到吧？ “嘘，我练过武，这可是我的秘密哦……”莫莳直接把兔子放进香草的背篓，上面用野千千谷仔细盖了一层，“交猪草的时候注意点，别把兔子也倒出去了。就说要留点野菜，拿回家吃。” “嗯，我知道了。谢谢姐。”香草看莫莳都给安排好了，也不再推辞。她打定注意，以后家里有好吃的，给她莫莳姐也拿一些。 俩人又割了不少猪草，知道把两个竹筐、两个背篓都装满，才下山。 莫莳后背背着一个背篓，左右手各拎着一竹筐猪草，在前面开路。香草一脸崇拜地跟在后面，莫莳姐这力气也太大了，她还能用石头子打兔子，太厉害了。 养猪场和牛棚在一起，莫家村养了三十多头猪，十几头牛。每天喂猪喂牛都需要大量的青草。 村里的孩子们，也经常来帮忙，一筐猪草一个工分，对孩子们来说，玩着就把猪草打了，一举两得。 莫莳和香草交了猪草，先各自回家放下野兔，才又一起去还了竹筐背篓和割草刀。 回了知青点，看着扔在堂屋地上的野兔，莫莳决定露一手。 第37章 大侄子多吃点 莫莳以前没杀过生，也不会剥皮、处理野物。还是在部队选拔特种兵的时候，一众兵王教了她不少野外生存的本事。 菜刀不太趁手，野兔的皮毛被莫莳弄的不太完整了。剥了皮，去了内脏，把野兔洗干净，斩成小块。 莫莳决定做一锅焖烧野兔肉，不加什么配菜了，就纯纯的炖肉，这只野兔大一些，处理干净的肉也有三斤多。 先把兔肉用清水浸泡着，等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可以沥干血水备用了。这个时间莫莳先用来配料。 葱姜切段儿切片，几粒山花椒，两根干辣椒切碎。知青点没有八角，莫莳偷偷从空间里拿了两颗，这还是她从家里厨房抄来的呢。 想到家里，莫莳特别想知道她离开后，顾三民、李小婉还有顾芳的反应，也不知道顾芳有没有按照自己信上写的试探试探顾三民。 不想了，做饭要紧，知青们也快回来了，她得抓紧了。 莫莳先烧了一锅开水，扔了两片姜下去，把泡好的兔肉汆烫一下，捞出沥干水分。 大锅洗净，放油。莫莳是很舍得倒油的，不过她没用知青点的菜籽油，而是从空间里拿出油壶，倒了菜籽油就把油壶又放回空间了。 油烧热，爆香葱姜、花椒、八角，下入兔肉翻炒，倒酱油，加盐，加开水，盖上锅盖开炖。莫莳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用自身灵力查探大锅里兔肉的状态。 等调料的香味和兔肉完美融合，兔肉软烂后，莫莳撤了火。焖烧野兔肉可以出锅了。 …… 知青们下了工，原本都慢慢悠悠地朝着知青点走。突然，郑永生就窜了出去，走在他前面的赵拥军被撞得趔趄了一下。 “永生这是干嘛？着急放水吗？” “谁知道呢。” …… 几个男知青，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越靠近知青点，肉香味儿越明显。 “这是谁家做肉了，太香了吧……”钱爱国说完就愣了，知青点在村东，跟村子里隔了一个麦场，怪不得郑永生跑那么快……原来…… 嗖—— 钱爱国也窜了出去。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闻着越来越明显的肉香味，一个个也反应了过来，是知青点有人炖肉了！ 大家伙都加快了脚步。进了知青点就看到，郑永生像只哈巴狗似的蹲在桌子边，桌子上放了一盆油汪汪、色泽红润的炖肉，还有一盆凉拌拍黄瓜。 钱爱国坐在桌子另一边，不时拿手扇扇风，好多闻点肉香。 “这是什么肉？哪儿来的嘛？”吴曼一脸惊奇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是野兔肉，我上山打猪草时碰见的。饭好了，洗洗手就能吃了。”莫莳端着一大木盆杂粮饭，走出来。 堂屋太热了，又是炖肉又是焖饭。院子里，树荫底下凉快多了。 知青们都快速地去洗了手，等人到齐了，郑永生飞快地夹起一块兔肉塞进嘴里，等半天了，他口水都咽了好几回了。 “呜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兔肉了，太香了……”郑永生一边吃一边呜咽。 知青们都吃得头也不抬，这时候吃肉得靠抢，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块肉。 莫莳看木森不紧不慢地吃着兔肉，而盆里的兔肉正肉眼可见的变少，赶紧夹了两块，放进木森碗里。 兔子是她打的她做的，她大侄子身子弱，得多吃点，“大侄子，多吃点。” “噗——”杨立民一口饭喷了出去，木森脸上的表情也裂了，大侄子？什么鬼？ 遭了，一直把自己当成木森的半个师叔，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去了，莫莳捂脸。完了，崩人设了。 “唔，木森是你大侄子？”郑永生嘴里塞满了兔肉，一脸好奇地看向莫莳。 “呵呵，木爷爷是我半个师父。”莫莳解释了一句，也不再多说。 木森眼神凉凉地看了莫莳一眼，“我比你大三岁。” “口误，别往心里去，多吃点肉。”莫莳赶紧又夹了一块兔肉给木森，赔不是。 莫莳旁边，吴曼双眼发亮地盯着莫莳。呵，原以为莫莳看着清冷，人肯定也不太好说话。没想到长相也是会骗人的，熟了就能发现，莫莳挺好相处的。 赵惠芬在听到莫莳喊木森“大侄子”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莫莳还没开窍，木森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还有机会。 吃完饭，莫莳就不管了，今天不是她洗碗。为了野兔露一手，把饭做好了。洗碗该谁干就谁干吧。 从大麻袋里，翻翻拣拣的，莫莳拿出一盒茄汁鲭鱼罐头，她要去村长家走一圈。 她盖房单住的事儿，得安排起来了。现在农活不忙，村里有人手帮忙，等地里玉米、大豆、花生什么的熟了，她就是想盖房也得等农忙之后了。 去了村长家，莫莳也没藏着掖着，把鲭鱼罐头递到村长媳妇手里，直接说清了来意。 “你一个女娃娃，就算挤了点，在知青点住多安全啊。村里风气不错，可也备不住会出一两棵坏苗……你这……”村长媳妇想劝莫莳打消自己盖房单住的主意。 莫莳没多解释，站起身在村长家的院子里转了转，从墙角堆着的一摞青砖上拿起一块，右手作刀，一起一落，青砖断成了两截。 “婶子，我练过武，对付三五个大汉不在话下。我自己住你别担心。” 村长惊得烟圈都忘了吐，直到被呛到了才反应过来，“咳、咳咳……既然你……那就……你想在哪儿盖房，盖多大？” “就在知青点旁边的荒地上，房子不用多大，有两间屋就够我住了。” “村长叔，盖两间房得多少钱啊？盖房我得请村里人帮帮忙，这里面的讲究您给我说说吧……”莫莳和村长商量起了盖房的细节。 “在村里盖房，以后你要是回城了，这房可就算村里的了，你想好了。”村长最后又问了一遍莫莳。 “嗯，我知道，村长叔我想好了，要盖房的。” “行，那你回去吧，明天我找人去知青点给你划地基。下工了，你在知青点等着。” 事情都商量好了，莫莳也不再多待。 刚出大门就碰见了一个老人家，他左侧的衣袖空荡荡的，莫莳反应过来，这是莫家村辈分最高的二太爷。 村里只有他是少了一条胳膊的，抗日的时候没的。听说，莫家村多半的青壮出门打鬼子，只回来了几个人。 二太爷丢了条胳膊，可命是保住了。 “二太爷好。”莫莳站住脚，带着敬意喊了一声。二太爷点点头，进了村长家。 “崇祖，牛棚那边……”二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莫莳下乡也有几天了，一直村长村长地叫着，没听人说起过村长叫什么名，刚听二太爷喊村长，“崇祖……” 崇祖，莫崇祖。莫家村，崇字辈儿吗？难道……会这么巧吗？ 第38章 认祖 莫莳在村长家门口顿了顿，还是决定进去问一问。 如果莫家村真的是爷爷老家的话，那她奶奶和爸爸就有安息的地方了。 村长正和二太爷说着牛棚的事儿，看见莫莳又回来了，“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事儿吗？明天再说也行的。” “我刚在门外听二太爷喊村长您，崇祖。是莫家，崇字辈的意思吗？”莫莳忐忑地问道。 村长一听莫莳这话，又想到这小丫头也姓莫，心里一动，“是莫家崇字辈的意思，我这一辈人是莫家最后有字的一代，后面子孙们就不讲究这个了。你怎么问起这个了……你爷爷叫什么……” “莫崇礼，您认识吗？”莫莳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 咣当—— 二太爷听到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板凳都被带倒了，“你爷爷叫莫崇礼？丫头，他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他，我奶奶也姓莫，叫莫书兰……” “我就说莫莳这丫头长得像谁，一直想不起来，可不是像书兰姐嘛！”村长媳妇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莫莳说起自己奶奶的名字，激动地拍着大腿。 原来村长媳妇叫莫书雨，和莫书兰是隔房的堂姐妹。当然，村长媳妇和村长虽然是一个老祖宗，可早就出了五服。 莫莳的爷爷奶奶也是出了五服的族亲。 “老头子、二叔，你们看莫莳丫头这眉眼，跟我书兰姐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这鼻子这嘴像崇礼哥……”村长媳妇一手拽着莫莳，一手指点给村长和二太爷看。 “丫头，你爷爷是我亲侄子，我是你祖叔爷。你爷爷……还活着吗？你爸爸呢？”二太爷这一脉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既抱着希望，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莫莳低下头，“村长您看过我的户口吧，上面写了我有海外关系。说的就是我爷爷，在我爸爸小时候，爷爷就带着小妾和其他儿女出国了。我奶奶、爸爸两三年前就都得病没了……” “出国了……崇礼这小子竟然敢出国……这是祖宗都不要了吗？”二太爷喃喃道。 村长莫崇祖听到莫莳说她奶奶和爸爸两三年前就得病没了，觉得不太对劲，转头问了问自己媳妇，“我没记错的话，你堂姐是后天木灵根吧？” 村长媳妇点了点头，对呀，她堂姐按说是该百病不生、寿终正寝才对啊。怎么会病死呢？ 想了想，村长把带在身上几十年的一个木牌从衣服里拽出来给莫莳看，“丫头，你见过这木牌吗？你爷爷也有一块，在你这里吗？” “这木牌是我奶奶去世前给我的。”莫莳直接把她的木牌摘下来给村长和二太爷看。 二太爷摩挲着莫莳的那块木牌，待看到背面“立命”两个字的时候，才发现他搞错了，“崇祖，你看看。这不是我们这脉的那块，那块刻的字是‘安身’，这是崇义那块，怎么到了书兰手里了……” “丫头，你知道你舅爷莫崇义吗？”村长看了看莫莳的木牌问道。 “听我奶奶说过，舅爷是打鬼子牺牲的，就葬在京城的一处烈士陵园里。以前奶奶经常带我去祭拜……”小时候她奶奶干什么事情都要带着自己，莫莳想奶奶了。 “都死了……哎……怎么就让我这老东西活下来了呢……”二太爷听到莫莳舅爷也牺牲在打鬼子的时候，情绪低沉，他真想用自己的命换族里的后生们多活下来几个。 “二叔，别难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村长和村长媳妇看二太爷说话都哽咽了，赶紧宽慰人。 莫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忍看二太爷难受，就转移了话题，“我这块木牌是从我舅爷那边传下来的吗？我奶奶没提过。我爷爷那边还有一块是吗？那应该是被爷爷带出国了……太爷，这样的木牌，一共有几块呀？” 想到空间里封印的秘密，莫莳直觉和这些木牌有关，是不是集齐所有木牌就可以解开封印了呢？ 二太爷一听莫莳问起木牌这事儿，心思也转了过来，“咱们莫家传承千余年了，祖上传下来了九块木牌，分别是安身、立命、守心、止欲、清正、平和、反思、慎独、知予，这是先祖对后人的告诫和期盼……” “传到我们这辈人时九块木牌还齐全，等到崇字辈这代，抗战的时候族里出去了一大半人，就活着回来了几个。现在族里也就还有三块木牌了，其余的都不知道流落到哪儿了……哎……”二太爷叹气。 “二叔，你忘了，莫莳这不是回来了，崇礼也有消息了，祖传木牌大半都回来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早晚都能回来的……莫家的传承断不了……” 村长和二太爷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看向莫莳。是啊，莫莳这丫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能误打误撞来到莫家村，肯定是先祖保佑。 “丫头，木牌的事说清楚了，你奶奶跟你提过木灵根吗？”村长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了。 “我知道咱们莫家人血脉特殊，可能会出现先天木灵根和后天木灵根，我把血滴在木牌上，才知道我是先天木灵根……” 听到莫莳是先天木灵根，院子里的三个莫家人都激动坏了，莫家后继有人了，族里已经多少年没出过先天木灵根了。 “先祖的传承我是得到了一部分，可是世上的木灵气太稀薄了，我练了两年也就是力气大一些、身手好一些……”莫莳没有提木牌空间，虽然是血脉族亲，但还是要给自己留下点底牌。 “这已经很好了……近二三十年族里连一个后天木灵根也没再出现过了。我们这辈人，除了你奶奶，还有几个后天木灵根，可惜人都没了……”提到莫莳奶奶村长顿了顿。 村长和自家媳妇对视了一眼，相处几十年了，仅一个眼神村长媳妇就懂了，“丫头，你奶奶是后天木灵根，虽然比不得先天木灵根厉害，可也能百病不侵寿终正寝。你说你奶奶是病死的，怕是有隐情啊。还有你爸爸，年纪轻轻也病死了？咱们莫家人向来长寿……” 莫莳心里一咯噔，她才知道奶奶是后天木灵根，那奶奶的死肯定是被人害的，是谁呢？爸爸的死，她怀疑顾三民。奶奶也是顾三民害的吗？ 双手握成拳，恨意快要从眼底冒出，莫莳暗暗发誓，会把一切弄清楚的，她早晚会给奶奶和爸爸找回公道。 第39章 旧事 莫家的三个长辈看莫莳眼里要喷出火来的样子，猜她心里可能有些眉目，也就不再多提这事儿，只说莫莳要是需要族里帮助，只管开口，莫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嗯，我知道了。”自从奶奶和爸爸先后离世，这两年莫莳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她爸爸去世那天起，她就没有亲人了，李小婉已经不是她妈妈了。 感受到久违的长辈的关怀，莫莳心里暖暖的。 “对了，丫头你不是想盖房吗？你爷爷几十年没回来了，老房子早塌了，地基也分给其他族人了。但是你奶奶家原来在半山腰盖了座房子，房子虽然已经倒了，但地基还在。”村长忽然想起莫莳盖房的事儿来。 拥有木灵根的莫家人都喜欢在草木丰茂的地方住，莫莳奶奶就是，她家里人专门为了女儿搬到了半山腰住。 凤凰岭半山腰住的人不多，但稀稀落落的也有十多家。没有村里方便，但胜在清净自在。多开点自留地，多养两只鸡，村里面也睁只眼闭只眼。 上面下来人检查，也不会到山上去。 “一个女娃娃盖什么房？知青点人多挤得慌，莳丫头以后跟祖叔爷一起住。”二太爷听村长这么说不满意了，“莳丫头是老头子我这一脉仅剩的后人了，我的房子以后就是莳丫头的，不用盖了。” 听二太爷这么说，莫莳笑了，二太爷这是忘了她爷爷还活着呐，她爷爷还有小妾生的子女呢，恐怕到现在孙子孙女加上外孙子女也一大群了吧。 在二太爷心里，自从听说莫莳爷爷莫崇礼早就出国了，他就当没这个侄子了，数典忘祖的东西不配做莫家子孙。老人家自有一套道理可讲，越老越坚持自己的道道儿。 “太爷，我还是想自己住，修习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莫莳挠挠后脑勺，“我会常去看您老的，都在一个村里也没多远的。” “二叔，你忘啦，谁三天两头跑牛棚那边住去，还说牛棚离不了你。”村长媳妇说。 村里是二太爷坐镇牛棚，三太爷管着养猪场。二太爷和三太爷是村里辈分最大的男性长辈了。 被村长媳妇一提醒，二太爷想起了牛棚的一摊子事儿，还有牛棚里他的几个老伙计，都得靠他照应，他自己家也很少回去住的。再看莫莳丫头更愿意自己住，也就不勉强了。 “莳丫头，有事儿就来找祖叔爷啊。”二太爷慈爱地看着莫莳叮嘱。 摸着木牌，莫莳想到放在空间里的奶奶和爸爸的骨灰，终于有地方让奶奶和爸爸入土安息了。 “叔、婶子、太爷，我下乡的时候，把我奶奶和爸爸的骨灰随身带来了，能把他们葬进祖坟吗？”莫莳问三个长辈。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一个小姑娘下乡的时候还带着亲人的骨灰，恐怕莫莳这丫头以前的日子不好过，莫家的三个长辈都沉默了一瞬。 “莫家人当然能入莫家祖坟。你奶奶爸爸的骨灰在知青点吗？”村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嗯，就在知青点，没有人知道，我怕惹麻烦。”莫莳想她还有一个大麻袋没整理，跟知青们说骨灰一直放那里面，也能解释过去。 “明天你在知青点等着，我喊上族里几个后生，跟你一起上山。”莫家的祖坟在凤凰岭东麓，知青点东北方向。 “你的先天木灵根不要随意让人知道，族里人也不行……”村长正叮嘱莫莳，就听到两个孙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带孩子遛弯的两个儿媳妇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都不再提木牌、木灵根，转了话茬。 “莳丫头，你回去把你奶奶爸爸请到祖叔爷家。让知青们知道了屋里放着骨灰不好。”二太爷看向莫莳，“跟我一块走吧，去认认路。” 村长和村长媳妇送二太爷出门，在门口一大群人碰到了一起。村长家的两个儿媳妇赶紧跟长辈打招呼，又叫孩子们喊人。 二太爷看见孩子们就欢喜，国安媳妇大着肚子，也快生了，笑着连连点头，“崇祖家人丁兴旺啊，好福气好福气。行啦，都别送啦，回吧。” 然后，二太爷领着莫莳一路朝北上了山。穿过山脚大的竹林，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半山腰。 二太爷虽然年纪大了，还少了一条胳膊，但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一点不比年轻人慢。 半山腰处有一处平地，是当初为了建房人为平整过的。老房子已经塌了，能用的房梁、石板等材料也被村里抬走了，地基上只剩一片土坯废墟。 “这四周一到四五月，就开满了花，你奶奶最喜欢的。”二太爷竟然直接带她来了她奶奶家的老房子这里，莫莳还以为二太爷也住在半山腰呢。 听二太爷提到奶奶最喜欢的花，莫莳到附近走了一圈，竟然长着大片大片的野芍药，现今芍药花早谢了，结满了种子，不少芍药籽落在地上。 芍药是奶奶最喜欢的花，奶奶曾经在西跨院里种满了芍药花，莫莳从小在芍药花丛里打滚长大的，芍药也是她最喜欢的花。 就是这里了，莫莳打量着这片地基，脑海里已经在描画她以后的家了。 “看见西边那户人家了吗，那是村里记分员莫大山家，他老娘常年卧病在床，轻易不出。东边离得近的还有两家，莫林家和莫大海家。”二太爷一点点给莫莳介绍。 已经不是记分员了，莫莳在心底悄悄吐槽，二太爷消息有点滞后啊。除了莫大海，莫莳竟然都认识。莫大山和莫林林五叔，人都挺好。 带莫莳看了宅基地，介绍了邻居，二太爷打头下山。他家在村子里，跟知青点就隔着个麦场，门口有棵大柳树。 这棵柳树是二太爷他们出山打鬼子那年，二太爷他娘亲手种的，柳同留，村里人都说，全靠这棵大柳树，二太爷才能活着回来。 故事的真假莫莳不作评论，她第一次听到这棵大柳树的故事时，感受到的只有一位母亲对孩子浓浓的爱。 第40章 安葬 莫莳回到知青点时，其他人都在上工，整个知青点静悄悄的。 把整个大麻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把一部分东西放进空间，剩余的东西又凌乱地装进去，让麻袋看起来成了少了点东西的样子，莫莳把麻袋口系好。 然后，莫莳把奶奶和爸爸的骨灰从空间里取出来，找了两块红布包裹好。 她听说，骨灰盒不能见阳光，否则逝者会魂飞魄散，最好还要打一把黑色的遮阳伞。莫莳找不到黑伞，只得把牛大叔做的大草帽拿出来。 头上戴着盖住肩膀的大草帽，怀里抱着两个骨灰盒，莫莳一脸肃穆，出了知青点。 到了二太爷家，按二太爷吩咐把骨灰盒放在了西厢房的桌子里侧。二太爷拿了个碗，碗里装满了小米，放到骨灰盒前面。 然后二太爷翻找了一番，从一个大箱子底下摸出一把线香，抽出三根递给莫莳，“给你奶奶、爸爸上炷香，告诉他们回家了。” 莫莳听话的拿过香，用火柴点燃，对着骨灰盒磕了三个头，心里默默说了几句话，才把香插进小米里。 线香的烟儿袅袅向上飘，寄托了后人无限哀思…… 第二天，莫家几位族亲和七八个后生来了二太爷家。在二太爷家简单祭拜了一下，村长和村长媳妇就带着莫莳和后生们上了山。 族亲们和二太爷、三太爷留在村里，莫家村风俗，长辈不能给晚辈送葬。 墓穴已经提前挖好了，莫莳按照村长媳妇的指点，点燃一把纸钱洒进墓穴里面，这叫净穴暖坑。 等纸钱燃尽，莫莳把奶奶的骨灰盒小心地放进墓穴里，在骨灰盒旁边洒了五谷（大豆、小麦、玉米、高粱、稻谷），最后扔了一把一分两分的硬币进去。 然后莫莳站到一旁，由村里的后生们填土堆坟。 等两座坟一前一后堆好，村长媳妇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贡品摆好，两个苹果、两个梨、一碟子点心。 莫莳感激地看了村长媳妇一眼，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她都不知道要准备贡品的。 贡品摆好，莫莳上了第一炷香，村长和村长媳妇带着村里的后生们鞠了一躬，行致哀礼。 葬礼就算结束了，下山前莫莳把在老宅附近收集的芍药籽洒在奶奶的坟地周围，希望奶奶一直都有芍药花作伴。 下山的时候，村长媳妇叮嘱莫莳不能回头，莫莳听话地照做了，她心里暖暖的。 这些年破四旧，人们在亲人下葬时都不敢讲究太多，莫家村的族人们却尽最大的能力，全了下葬的礼数。莫莳感激不已，心里对莫家村的归属感又多了一分。 凤凰岭，莫家村，这里是她的宗族，她的根。 下山后，村里的后生们就去上工了，按说莫莳该答谢一番，但没有准备，只能默默记下，留待日后了。 村长把族亲长辈们挨个指给莫莳认识，莫莳一个个地鞠躬行了礼。 “咳咳，从今天起，莫莳就算认祖归宗了，莫家村同出同源，是一家。”二太爷清了清嗓子发话。 从此，莫莳是莫家村的一员，不再单单是下乡知青了。 ………… 两天时间，莫莳一直没下工，她也没刻意瞒着知青点众人，很快知青们都知道了莫家村是莫莳的老家，村里辈分最高的二老太爷是莫莳家长辈。 对于莫莳要搬出知青点，自己盖房一个人住的事情，知青们非常容易地接受了。 只有郑永生哀嚎一片，莫莳走了，他以后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炖肉了。 还不如从来没尝过莫莳做的饭，也不会总惦记着。莫莳连续半个多月都被郑永生哀怨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不清楚状况的人，还以为她怎么郑永生了呢。 “房子快盖好了，过不了几天我就不在知青点住了，明天晚上我请同志们吃顿饭。”一天下工后，莫莳看知青们都回来了，对着众人说道。 吴曼刚洗完手，上前两步抓住莫莳的手，“你走了，就没人陪我吃折耳根了嘛……舍不得你……” 虽然相处了还不到一个月，莫莳已经成了除周杨外，吴曼唯二的朋友。 周杨也挺喜欢莫莳，不过她比吴曼看得开，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缘聚缘散都是常态。 知道莫莳要离开知青点的消息后，整个知青点属赵惠芬最高兴了，这下子，木森和莫莳离得远了，接触的也会慢慢变少。她就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下乡就是奔着木森来的。 莫莳在半山腰的房子已经快建好了，有二太爷和村长发话，村里来帮忙盖房的人很多，而且莫莳工钱给的大方，帮忙的人干活就更用心了。 在原本的地基上，盖了四间土坯房，地基用的是跟村里买的闲置石材，房子盖得敞亮。莫莳手里钱不少，武力值也高不怕人惦记，托人买了青砖，在土坯墙外面包了一层，看起来和青砖房没差别。 山里雨水多，房顶就没做平顶，而是搭的尖顶铺满了灰瓦。莫莳很看重半山腰的房子，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也舍得花钱。 等莫莳的房子建好，村里和知青点的人都来参观，上山的路都被人们踩得更硬实了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下去别人日子好过，暗中不少人眼红心酸。其中，不少大妈大娘默默打起了算盘，要是能把莫莳娶回家，就连给儿子盖房子的钱都省了。 因为盖房的事儿，莫莳近半个月都没上工，只是每天打点猪草交到养猪场，赚三四个工分应付一下。 惹得村里不少小媳妇儿们议论，“一个知青在咱们莫家村盖房不说，还一天天的不上工……” “就是就是，村里姑娘们不上工就算了，可莫知青虽然也姓莫，但毕竟不是村里人啊，一个外人敢这样……村长也不管管……” “知青们要都跟莫知青学的话，那还得了，这不白等着多占村里人口粮吗？”说着说着，小媳妇儿们群情激奋，纷纷嚷着要村里干部管管莫莳。 正热闹的时候，二老太爷出现了。 第41章 牛棚再遇 二太爷老远就听见一群小媳妇们在说莫莳的闲话，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什么外人，你们才是外姓人，哼！ “莫莳丫头是老头子我的曾孙女，她可不是莫家村的外人。”二太爷在“外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留下这么一句就施施然地走了。 他老人家才不屑于和一群晚辈媳妇们多解释。 小媳妇们面面相觑，啥意思？ 二太爷说莫知青是他曾孙女？她们怎么都没听说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咳咳，我刚才想说来着，一直插不进去话……” “我家那位不是帮莫知青盖房吗，知道的多一些。莫知青的爷爷奶奶都是从莫家村出去的，前些日子，族里帮衬着刚把莫知青的奶奶和爸爸葬进祖坟。”一个小媳妇儿解释道。 “二太爷说莫知青是他曾孙女，肯定错不了，莫家村多注重血脉，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个小媳妇抱着怀里几个月大的孩子哄着。 莫家村每每有新生儿出生，满月时村长和几位族老都会上门滴血验亲。 小媳妇们不知道长辈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孩子如果不是莫家血脉，族老们一验血就能知道。 据说几十年前，有个媳妇给自家男人戴了绿帽子，结果满月时就被验出孩子不是莫家血脉，连大人带孩子都给扔回娘家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媳妇出嫁前就和自家表哥好上了。 小媳妇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扯远了，话题也从莫莳身上转开了。 人群中最漂亮的那个小媳妇儿，眼珠子转了转，把心思打到了莫莳身上。 她娘家日子不好过，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好不容易哥哥们成了家，娶媳妇花光了家底儿，到了两个弟弟，娶媳妇就更难了。 要是她哪个弟弟能娶了莫莳就太好了，哪怕是倒插门也行啊。莫家村可比她娘家村日子好过多了。 小媳妇们聊了半天，看天色不早，就要散了，各回各家。 “翠华……翠华……”一起聊天的小媳妇之一连喊了两遍，杨翠华都没应声，伸手推了推她，“翠华，走啦……” “哎，哎，来了……”杨翠华瞬间回神，暂时把自己的小心思装到肚子里，琢磨着有空回娘家提一提。 以前，只有少数人知道莫莳的身世，莫莳也没想着广而告之，但从这天之后，经由小媳妇们的嘴，整个莫家村都知道了，莫莳是二太爷家曾孙女。 偶尔下地上工，莫莳发现大娘大婶们对她热情了很多，除了同一个小队的，还有别的小队大娘大婶嫂子们专门来和她搭话。 有一位嫂子人直爽，上来就介绍自家小叔子，要给莫莳牵线搭桥，撮合两人，吓得莫莳赶紧解释，“嫂子，我还小呢，今年才十四岁，给我介绍对象您再等几年……” “啥？你才十四岁呀，就长这么高了，我还以为你十六七了呢。”大嫂讪讪地说，她真没想到莫知青才十四岁，确实小了点。 一群同样心思的大娘大婶们，听到莫莳才十四岁，都暂时歇了心思。 看找她搭话的大娘大婶们少了，莫莳重重地松了口气，吓死她了。她目前只想把房子盖好，安安稳稳在莫家村待着，在凤凰岭好好修炼，等回城那天，找顾三民和李小婉弄清楚真相。 原本莫莳打算搬离知青点之前，请知青们吃顿饭，后来一想，帮忙盖房的族人也得招待一顿饭，干脆就合到一起好了，省得折腾两回。一起请客，也能加深知青们和莫家村族人的关系，一举两得。 一边房子盖着，另一边莫莳找村里木匠打着家具，只等房子盖好后，直接放家具入住。二太爷惦记莫莳这个曾侄孙女，时不时去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 村长媳妇也把莫莳这个堂侄孙女放在了心上，感念堂姐莫书兰以前对自己的好，就想回报在莫莳身上，也时常催村长去看看盖房的进度。 她小儿媳妇快生了，肚子大得吓人，她自己是走不开，要不早就亲自上山了。 这天莫莳打了两筐猪草，背一筐抱一筐地走到了养猪场，刚要把猪草倒了，就听见三太爷喊她，“莳丫头，猪场这边草够了，你把这两筐送到你二太爷那边牛棚去吧。” “哎，三太爷。我知道了，这就去。”莫莳答应一声就转头去了牛棚。 莫家村的牛棚养了十几头牛，平时是二太爷坐镇，里面住着几个下放的人，平时也是他们负责牛棚的活儿，村里人除非用牛或牛车，一般时候没人过来。 莫莳也是第一次来牛棚这边，推开牛棚的栅栏门，打眼就看见十几间牛棚，长长的一溜儿排开，最里面有两间茅草房，一间土坯房。 二太爷正坐在土坯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山里面不算热，就是蚊子多了点，时不时就能听见耳边嗡嗡地飞过一两只蚊子。 “莳丫头，把草倒到那边去。”二太爷看见莫莳进来，指着牛棚对面的空地，让莫莳把草倒那里。牛棚需要晒不少干草存起来，等冬天时喂牛或者给牛取暖。 莫莳轻轻松松地把两大筐草倒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牛棚里干活的人，其中一个小老头，小平头、八字胡，竟然是德安堂的那个老大夫。 没想到老大夫竟然下放到了莫家村，和她真是有缘。 落到顾三民手里的人参，应该是老大夫珍藏的，自己吸收了那两根人参的木灵气，把人参变成了萝卜干。莫莳感觉有点亏欠老大夫，就想弥补一二。 她凑到二太爷身边，小声问，“太爷，那边干活的那个长着八字胡的小老头，是京城德安堂的老大夫，医术可高明。我下乡前遇见他被批斗游街，心里就不大是滋味儿，没想到他竟然下放到了咱们莫家村……” “太爷您能不能……”莫莳小声说着，想试探一下二太爷的态度。 二太爷用手里的大蒲扇敲了一下莫莳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话，“莳丫头，慎言……” 听二太爷似敲打的话音，莫莳低垂了头，不行吗，这年头人们对下放的臭老九果然没什么好脸色。 “咳，咳，你不是身手好吗，晚上上山打两只兔子，拿过来给牛棚的人改善一下。悄悄来……”二太爷老神在在地对莫莳说。 什么，莫莳一脸懵地抬头，她二太爷这是？莫莳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她没听错吧？！ 第42章 抓两只兔子来 “太爷，你……”莫莳一脸疑惑。 二太爷晃了晃左手空荡荡的袖子，指着袖子对莫莳说，“我跟小于大夫认识几十年啦，要不是他，现在你就看不见太爷我了。” 听见二太爷喊“小于大夫”，莫莳顿了顿，再一想也是，于大夫和村长年纪差不多，在二太爷面前，可不就是小于大夫嘛。 在二太爷似回忆似感慨的一句句中，莫莳才知道，二太爷当年在战场上被鬼子砍了一条胳膊，原是活不成的，是刚出师没多久就上了战场的于大夫，用金针刺穴给他止血，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二太爷想报恩，却一直没机会。没想到几十年后，中医被批斗，他托人去京城打听了于大夫的境况，想办法把于大夫弄来了莫家村。 “小于，手里活儿放放，来认个人。”二太爷扯着嗓子冲着牛棚那边喊了一声。 小于大夫大名于成德，原本在京城也是鼎鼎有名、受人尊敬的，在人前端着架势都习惯了。来了莫家村之后，被人喊小于，他却适应良好，感觉自己都被喊年轻了。在他莫叔这，喊他小于没毛病。 “小于，这是我曾孙女莫莳，你喊她莳丫头就行。莳丫头，以后没人喊于叔，有人时就喊于老头。”二太爷给两人做了介绍。 于大夫打量着莫莳，感觉这小丫头面善，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于叔，是不是看我眼熟？你抱着两个檀木盒子跑，撞到我一回。后来在街上你被……‘戴帽子’，还是我帮你教训那个红小兵了呢，要不然她可没那么容易钉到自己手。” 莫莳笑呵呵地给于大夫解惑。做好事不留名，也得看情况。 “原来是你……”于大夫恍然大悟，他就说当时那个红小兵，怎么好端端地就摔倒了，还钉了自己手。 “他们都疯了，早就该吃点教训，我都嫌给他们的教训不够……”莫莳一想起红小兵们的所作所为就气愤。 “别仗着自己有点身手就嘚瑟。”二太爷敲打莫莳，他看这孩子有点飘，红小兵们岂是好惹的，要是被发现了……二太爷想想就后怕，莫莳可不能出事儿，这是他们这一脉最后的根啊。 “天色不早了，上山抓两只兔子来，去吧去吧……”二太爷摆手，往外轰莫莳，“晚上在这边吃，记得先回知青点说一声。” 莫莳摸摸鼻子离开了牛棚，看到于大夫有点激动了，在二太爷面前自大了，让长辈担心，真是不应该。 “莫叔，莳丫头挺好的，心正，您老人家后继有人啊。”于大夫看得门清，以前他莫叔身上一股子孤家寡人的萧索味儿，自从莫莳来了后，老人家身上精气神都起来了，再活十年没问题。 二太爷今年七十八了。 这边莫莳回知青点说了一声，就上了山。在山上转悠了半天也没碰到野兔，天色却暗了下来，莫莳不想空手而归，可越心急越遇不到猎物。 心念一动，莫莳从丹田中调出一丝木灵气，附着在一颗灰灰菜上。自己走到不远处，用木灵气包裹全身，隐匿在草丛中。 这个办法果然管用，不一会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只野兔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莫莳早就准备好了，嗖嗖，两颗石子弹出，没入两只最大的野兔眉心，其他野兔被吓得一哄而散。 莫莳走过去捡起两只野兔，顺手把那棵灰灰菜拔了，准备拿回牛棚喂牛，灰灰菜上有一丝木灵气，浪费了可惜。 她可还记得牛棚里有头老牛，就是这头老牛把她从公社一路拉回了莫家村，听林五叔说，那老牛都十大几岁了呢。 牛棚这边僻静，莫莳下山的一路上都没遇见人，离着牛棚还有段距离，莫莳就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太爷，莳丫头来看你了。” 一是喊给二太爷和牛棚的人听，提个醒；二是喊给村里人听的，以后她常来牛棚也有个说法。 村里，不少人都隐约听见了莫莳的喊声，不免感叹两句，替二太爷高兴，虽然是个女孩，可毕竟是有了血脉后辈承欢膝下了。 “来了就进来，喊什么喊。”二太爷比莫莳更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声，听得村里人发笑，他们二叔（伯\/爷）真是老当益壮。 牛棚做饭的地方很简陋，只有一个大铁锅和几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调料出了所剩不多的豆油和盐，就没别的了。 大铁锅是原本给牛加餐熬料用的，后来下放的人来了，人做饭也用它。 还好莫莳早有准备，她从背篓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看得二太爷眼一抽一抽的，“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咱们没那么讲究，能吃上兔肉就很好了。” “就是，莳丫头，兔子给我，我去收拾干净。”看莫莳忙着拿东西，于大夫凑到她跟前，主动找活儿干。 “给，于叔你会剥皮吗？”莫莳从竹筐里拿出两只野兔，递给于大夫，顺嘴问了一句。 “呵呵，小丫头小看你于叔是不是？你于叔好歹也活了快六十年了呢。”于大夫被问到身上，也没恼，乐呵呵地拿着野兔去一旁处理了。 等莫莳快手快脚地把厨房收拾一通，于大夫也拿着处理干净的野兔肉回来了。莫莳也不再耽搁，炫技一般地一通操作，野兔肉就下了锅。 “开炖，再过半小时就好了。”莫莳在锅边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把锅盖一盖，坐下烧火，不时用木灵气探一探，只等兔肉达到最佳状态就起锅。 牛棚里除了二太爷时常坐镇，平时住的就是下放来的，包括于大夫在内的六个老头，和于大夫年纪大差不差，五六十岁的样子。 莫莳考虑到牛棚里众人的年纪，做了一锅红烧兔肉，加了土豆炖的。肉香味一点点从大铁锅里传出来，引得一众老头都伸长了脖子。 “出锅！开饭！”好不容易听到莫莳喊了一声，老头们都拿着自己的粗瓷碗等着。 莫莳给二太爷盛了满满一碗兔肉，又拿了两个饼子掰碎放进另一个碗里，拿了筷子，都摆到小桌上，这才把小桌子放到二太爷面前，“太爷，您先吃。” 二太爷看了心里熨帖，伸手拿了筷子开吃。心底赞叹，莳丫头想得真是周到。 给于大夫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兔肉，最后莫莳才盛了一碗自己吃，锅里还剩一个锅底儿的兔肉。 牛棚众人都一手拿着玉米饼子，一手端着碗，找个地儿一蹲，就开吃。这时候早没人惦记着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虽然有二太爷暗中关照，但牛棚里的日子还是不好过的。 第43章 凭什么 一顿饭吃完，看着眼前青春洋溢的莫莳，牛棚的几个老头感慨良多。他们一天天的在牛棚混日子，眼里看不到一点希望，今天一顿莫莳做的一顿兔肉，却让几人又打起了精神。 饭后闲聊，莫莳才知道，下放到牛棚的这六个人，除了于大夫她清楚，其他五个人竟然都是中医大夫，有三个人还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 “太爷，你老人家这是要拯救中医界吗？”莫莳半开玩笑地问道。 “都是帮小于活动的时候碰到的，能拉一把是一把。你不知道，咱们莫家祖上出过好几个名医，只不过后来断了传承。可惜了……”二太爷吃完饭又拿起了那把大蒲扇扇着。 莫莳还真不知道莫家的这些过往，不过想到莫家人血脉传承的木灵根，她就理解了。无论先天还是后天木灵根，天然的亲近草木，能出几个名医也不奇怪。 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二太爷非要送莫莳回知青点。可二太爷都快八十岁了，莫莳又怎么敢让他送，争执了半天，还是莫莳说服了二太爷。 拿着一把手电照明，莫莳脚步飞快地回了知青点。远远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人，走到跟前才发现，是木森。 “回来就好，我去睡了。”木森对着莫莳点点头，进了男知青那屋。 看木森特意等自己回来，莫莳心底涌上了一股暖流，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关心着她的。 嘴角微勾，关掉手电进了屋，等看到大炕上吴曼七手八脚的睡姿时，莫莳苦了脸，她的房子怎么还不能住啊。和吴曼睡一起，好难。 轻轻地把吴曼推到一边，莫莳铺好褥子躺下。不一会儿，吴曼就缠了上来，莫莳咬着牙，把人推开，又是难熬的一晚。 等莫莳的房子彻底完工，晾了几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新家。 四间正房，左右各一间厢房，前后各一个院子。前面莫莳打算种菜，后院她打算打造一个芍药为主的花境。 四间正房，莫莳就弄了两间卧室，一间盘了大炕，冬天住，一间卧室放了竹床，夏天住。中间两间正房，一间做了堂屋，一间做了书房。 木匠那边家具也做好了，知青点众人帮着莫莳把家具抬上了半山腰。家具一一摆好，莫莳的新家也有了模样。 院子用一溜人高的竹子扎了篱笆围着，青砖灰瓦的小院，在郁郁葱葱的半山腰处，落地生根。 “明天晚上下了工都来我这里，这些日子麻烦大家伙了，一起吃顿饭，让我谢谢大家伙，也顺便给我暖房了。”莫莳邀请知青们和帮她建房的莫家村族人。 “行啊，我们一定得来……” “就是，莫知青请客，谁不来谁吃亏。”郑永生喊道。吃莫莳做的饭，是吃一顿少一顿，想到以后没什么机会再吃莫莳做的饭，郑永生就想哭。 第二天傍晚，莫莳在小院里开了三桌，二太爷、三太爷、村长和几个族老一桌，知青们一桌，帮忙建房的人一桌。 一个人忙不过来，莫莳就请了村长家的大儿媳和牛大娘帮忙，香草也跟在牛大娘身后来帮忙了。 香草这小姑娘细致，菜洗得干干净净的，可牛大娘却看不下去，“香草，你快点，这就快开席了。” 她这闺女哪儿都好，就是干活慢，在家无所谓，出来搓忙，可就耽误事儿了。牛大娘一屁股挤开闺女，刷刷两下就把菜洗好了。 莫莳一桌准备了五道菜，麻辣竹鼠，把子肉，烧茄子，炒豆角，白糖凉拌黄瓜西红柿，每道菜的分量都足足的。 两道肉菜都是纯肉菜，一点菜没加。为了抓竹鼠，莫莳也是拼了，在竹林里待了半夜，才抓到足够的量。 莫莳特意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瓶茅台，放在了二太爷他们那桌上，这酒其他两桌是没有的。 “以后，莫莳就在凤凰岭扎根啦。”杨立民和自己表弟木森感叹，“这样也挺好，一个姑娘家老飘着不是回事儿。” 这话听得几个女知青心有戚戚，可不是嘛，回城无望，又不想在乡下成家，不就是飘着呢吗。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难道就只能这么一天天混日子吗？ 吴曼和周杨对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她俩下乡已经快满四年了，十六岁下乡，到现在她俩都快二十岁了。 人与人的感情并不相通。陈依婷自从离开家，就没打算再回去。她妈妈很早就没了，亲爹娶了后妈又生了三个孩子，她和弟弟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下乡是她和弟弟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她早就打算好了，如果能遇见不错的人，就在莫家村成家。陈依婷看看咋咋呼呼的郑永生，又看看老实稳重的赵拥军。 这俩人都是北垣县城的，家里人口简单、条件不错，可以考虑。 至于钱爱国，虽然家也是北垣县城的，可家里四个兄弟，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小院里，想想就不能嫁。 这些消息陈依婷怎么知道的呢，多亏她有个包打听的好弟弟。知青点就没陈逸翔不知道的事儿。 比如，吴曼和周杨家都重男轻女，儿子留在城里了，不说贴补下乡的女儿，还每年都写信给女儿哭穷要钱要粮。 杨立民嘴风很严，从他那里打听出的消息很少，陈逸翔只知道杨立民是京城人，别的就不清楚了。 新知青的情况，陈逸翔还没摸透。大概知道的是，木森和杨立民是表兄弟，身体不好，家里条件不错，赵惠芬家条件应该也不错，能看出来她好像是奔着木森才下乡的。 陈逸翔为了给自己挑个好姐夫，也是卖了力的。 赵惠芬吃完饭就在莫莳家，转来转去地四处打量，越看她心里越不平衡。看看东屋的炕，又看看西屋的床，还有专门的书房？！还有家里的家具摆设！这院子这布置，没有四五百根本下不来。 凭什么她下乡要在知青点挤着睡，莫莳就能一个人住这么大这么好的院子。赵惠芬在家也只有一个不大的房间，书房更是想也别想的。 莫莳她凭什么？ 第44章 茅台人参酒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天色暗下来了，一群人结伴下山。二太爷、三太爷、村长和莫家几个族老走在最前面，莫家村帮忙盖房的几人居中，知青们走在最后。 周杨拉着吴曼的手特意放了了脚步，等和其他知青们拉开一段距离，才对送她们出门的莫莳提醒道，“你小心点赵惠芬，我看她在屋里转来转去，脸上神色不太对。” “也许是我多心了……”周杨又补了一句。她这人就是爱多想，自己也控制不住。 莫莳笑了，对周杨抱拳拱手，“我会注意的，多谢。” “噗——”吴曼看莫莳这江湖气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喷了，“看看你俩，一个太正经，一个又没正形……莫莳同志，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嘛，别想我。” 莫莳无语，并不会。 等把人都送走，天也黑了，村里只有大队部通了电，有电灯，村民家里是没电的，更别提半山腰上了。 莫莳点燃煤油灯放在书桌上，从空间里拿了一卷《本草纲目》来看。这是她爸爸的藏书之一，清代光绪年间的味古斋本，刻工精良，中草药的附图生动。 自从来了莫家村莫莳就隐约地感受到凤凰岭深处传来的木灵气波动，住在知青点一直没有机会，以后自己住，不上工的时候，可以去山上探一探了。 可惜自己只知道人参的根长什么样子，叶子什么样，完全没见过，更别提其他珍贵的中草药了。莫莳看书看得认真，把一些中草药的外形仔细记住。 虽然可以凭借木灵气波动来找寻中草药，但莫莳还是想多学一些东西。她心底隐隐有种想法，如果学点中医的话，应该能将木灵气发挥最大作用。以后，要多跟牛棚的几位长辈讨教讨教。 煤油灯的光昏昏黄的，从小习惯了电灯，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慢慢地莫莳竟然也从这昏昏黄的火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别致的宁静。 风吹动山间树木发出簌簌的声音，伴随着莫莳度过了新家的第一个夜晚。 早饭，莫莳一个人也不用藏着掖着，打了两个鸡蛋，蒸了一碗嫩嫩的鸡蛋羹，倒了一点酱油，又洒上几滴香油，喷香。 吃饱喝足，莫莳下山上工，今天她还是割猪草，不过不跟香草他们一起了。她打算一个人割猪草顺便找机会到深山里探探。 领了工具后，莫莳快步上山，把一众割猪草的小姑娘们远远甩在了身后。香草望着莫莳的身影，羡慕极了，她要有莳姐姐的身手就好了，也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上了半山腰后，莫莳快手快脚地割了两大筐猪草，暂时先放着，等下山时再背下去。然后，莫莳运转体内灵力，细细感应山里的木灵气，找准一处木灵气浓郁的方向，直奔而去。 多亏了特种兵选拔那次的山间拉练，莫莳懂了很多野外行走生存的技巧，毫无惊险地来到了一处阳光不强的林间密草。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野草，可莫莳感应到了浓郁的木灵气。 轻轻扒拉着野草丛，莫莳眼光停住，复叶掌状，轮生，有小叶柄，叶片倒卵形，这是人参叶子。一片两片三片……竟然有六片叶子，看来这根人参年头不小。 莫莳拿出准备好的小锄头，慢慢地细细地挖着，后来干脆用手一点点地清理，把每根参须都完整地挖了出来。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终于挖出来，可是不容易。莫莳抬头看看天色，她一早上山的，割了猪草，又爬了近千米高的山，找到人参时都到中午了，现在太阳已经西斜。 兴奋地忙碌时，一点不觉得饿，清闲下来，莫莳才感觉到肚子咕噜噜地，早上就吃了碗鸡蛋羹，中午没顾上，早饿了。拿出一个玉米饼，莫莳囫囵地吃了下去。 把新鲜挖出来的人参用靛青色的细棉布包好，放到身后的小背篓里，莫莳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下了山。 得去牛棚一趟，炮制药材她不会，要请教一下于大夫等行家。下山途中，莫莳还顺便打了一只野鸡。没刻意去找，纯属运气好碰到的。 先把猪草送去了养猪场，记了两个工分。莫莳转头就去了牛棚，看牛棚里没外人，直接把竹筐里的野鸡拿出来扔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小背篓里，拿出包着人参的小布包。 “于叔，快来帮我掌掌眼。”莫莳喊人。 于大夫于成德正在清理牛粪，听见莫莳喊他，放下手里的铁锨，在身上抹了抹手，“来了，莳丫头在山上找着什么好东西了？”他们一早都知道莫莳上山了。 “呵，野山参，瞧着参龄怕是有五十年了。老王头，来看看，你看得准。”于成德又喊了一人，大名王熙和，是他们六个人里面最善于中草药炮制的。 听见这话，几个干活的老头都围了过来，对他们来说，中草药的吸引力比什么都大。哪个大夫不稀罕好药材呢。 “不错，看这芦头参龄不足百年，但五十年是有了，难得的好药材，小姑娘好好收起来吧。” “谢谢王叔，那这参怎么炮制？您教教我。”莫莳看她王叔说完话要走，赶紧发问。 “你是要存起来，还是要按需入药？” “先存着吧，暂时用不着。”莫莳想把这棵人参留着给二太爷慢慢用，养养身子。 “焙制、酒浸、硫磺熏蒸、生晒都行。生晒最为简单，把野山参洗净，参须展开铺平，先烈阳曝晒，再阴干，干燥后拿木盒存放。”王大夫指点道。 “嗯嗯，”莫莳边听边点头。 着急回家炮制人参，莫莳转身对二太爷说，“太爷这只野鸡给你们晚上加个菜，我先回家了。” “回吧，路上别跑太快。” 看二太爷点头了，莫莳把人参包好，放进小背篓，就回了家。一路上莫莳就琢磨着，这棵人参她既然打算给二太爷养身子，那干脆还是泡药酒更方便一些。 上次请客，莫莳才知道，她家二太爷以前喜欢有事没事小酌两口，后来为了省钱出来照应牛棚的人，就戒了。正好她那里还剩一瓶茅台，就用它了。 茅台人参酒，还挺奢侈的。不过，莫莳舍得，对她好的人，她愿意对人更好。 第45章 公社来人 山上转了一圈得了一棵人参，莫莳打算先消停两天，该好好上工了。 一天两三个、三四个工分的，时间长了，说不过去。她虽然不靠工分吃饭，可挂着知青的名头，不能做的太出格。 这天莫莳老老实实地下地上工了，在花生地里拔草，腰一直弯着，比拿锄头松土还酸爽。好不容易听到下工的钟声敲响，莫莳丢掉手里的杂草，站直身子捶了捶后腰。 农活真不是好干的啊！ 听说一年中最难熬的是麦收的时候，其次是秋收。吴曼说一场麦收下来，人都要脱层皮的。莫莳还没体验过，但光想想就知道会有多累人。一个村子的地除了十几头牛，全靠人工，能不累吗。 下工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家走，有人看见几个骑自行车的男青年进了村，赶紧去通知了村长。 莫莳也看见了，她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直接就上山回了家，却不成想这些人就是奔着她来的。 男青年们看着迎到面前的莫家村村长和几个村干部，直接表明了来意，“莫村长，我们是公社下来的，你们村的女知青有个叫莫莳的吧，有人举-报她上工不-积-极，逃-避-劳-动，贪-图享-受，有资-本-主-义作风倾向……” “怎么会，你们肯定搞错了，莫莳知青第一天上工就得了八个工分，怎么说她逃避劳动呢？”村长还没发话，就被牛大娘抢了先。 “我们收到举-报-信，这次是专门来调-查的，村长配合一下。”年纪略长的那个男青年开了口。 “我们肯定配合。这样吧，让记分员过来，查查莫莳的工分，就知道她有没有逃-避-劳-动了。”村长指着木森，“木知青，把工分记录本拿过来。” 木森在听到村长提工分时，就已经翻到了莫莳那页，心里快速算了一下，平均下来一天也有六个工分，没什么问题。 “莫知青下乡以来，二十六天，一共记了一百六十二个工分，平均一天六个工分。”木森把工分记录本递给村长。 村长接过来，赞赏地看了木森一眼，这小伙子干农活不行，算数是真的快，转头看向公社下来的男青年们，“一天六个工分，算不上逃避劳动。女知青们大多也就能得这点工分了，莫莳还不是工分最少的那个呢。” 男青年们接过工分记录本，其中一人仔细算了起来，过了几分钟，才对众人点点头，“工分没错。” “举-报-信上还说，莫莳来了莫家村不久就盖了房，还大-吃-大-喝。那房子在哪儿，谁是莫莳？我们要去她家调查一下。”领头的男青年发问。 没办法，村长和几个村干部领着几个男青年上了山，朝莫莳家走。知青们都跟着一起，莫莳虽然不在知青点住了，可还是知青的一员，她有事了，知青点不能不出面。 吴曼想先去给莫莳提个醒，避着人就要上山，却被赵惠芬叫破，“吴曼，你去哪儿？” “这是要去通风报信吗？”领头的男青年扫了眼吴曼，又笑着看了看村长。 吴曼被男青年那一眼看得浑身发冷，不敢再有小动作，悄悄走到周杨身边，狠狠瞪了赵惠芬一眼。 赵惠芬瞪回去，想去报信儿，没门。莫莳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活该被-人-举-报。 远远就看见半山腰的房子，青砖灰瓦，修建得很齐整。 “这房子盖起来，得花不少钱吧。”领头的男青年状若无意地轻声说。 “可不是嘛，她一个刚下乡的女知青哪儿来这么多钱？是得好好调查一下。”男青年之一附和道。 等一众人进了院，莫莳听见动静才从床上爬起来，拔了一上午草，腰酸得很，她一到家就躺下了，中饭都不想吃。 看着在村口见过的那几个男青年一进院，什么话都没有，就开始四处翻-找-查-看，莫莳又惊又怒，走到村长身边问，“村长叔，这几人是干嘛的？怎么一来就……” “怎么回事儿你不清楚吗，你做的事儿可瞒不住，有人举-报你贪-图-享-受，有资-本-主-义作风倾向。”赵惠芬一看见莫莳，就忍不住眼红呛声。 “呵呵，”领头的男青年看有人帮忙打前站，笑了笑，省了他费口舌了。 “队长，什么都没查到，厨房只有一些粗粮，白面大米都没有。油也不多，调料只有盐巴。”一个男青年翻-检完厨房来报告情况。 不一会儿，去了正屋的几个男青年也出来了，对着领头的男青年摇摇头，“一切正常，没翻到值钱的东西，除了这瓶茅台酒。” 领头的男青年，拿过茅台酒，看瓶口已经被开了，就顺手拧开瓶盖想闻闻味，却瞥见乳白色的瓷瓶里，有棕黄色的根根须须，定睛一打量，竟然是一整根人参，呵呵。 “70年的五星茅台，算不得多稀奇，不过加上里面泡酒的人参，这瓶酒无价无市啊。莫知青不解释解释？” “茅台是我买来答谢村人剩的，里面的人参是我在凤凰岭上挖到的，有问题吗？”二太爷快过生日了，莫莳本来想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却被这群小人揭破了。 “凤凰岭上也不是没人挖到过人参，还真算不得多稀奇。”村长轻瞥了领头的男青年一眼，从他手里拿过茅台酒，拧好盖子。 这瓶人参酒应该是莳丫头专门给二太爷泡的，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看着茅台人参酒被莫家村的村长拿走，领头的男青年舔了舔嘴唇，可惜了这瓶好酒，看来到不了自己手里了。 “京城有四合院的人家，都把院子拿出来充公，分给没房的百姓住。一家几口一个房间的多的是，莫莳你一个人就住这么大的院子，难道不是享-乐-主-义吗？”赵惠芬又跳了出来。 “你也说了，那是京城，是首都，是寸土寸金的地儿。难道，乡下的地儿也这么值钱？住的宽敞点就是享-乐-主-义？那你一天一杯麦乳精地喝，也是享-乐-主-义吧！” 莫莳冲着赵惠芬就开怼，敢瞎蹦跶就别怕被人摁死。 “就是就是，村里人谁家住的不宽敞。这么算的话，我们乡下人都是享-乐-主-义啦？”有村里人附和莫莳。 “我也自己住一个大院子，我也是享-乐-主-义？”二太爷气势汹汹地护崽儿来了。 第46章 你没那个脑子 领头的红袖章听见这话，转头看向来人，干干瘦瘦的一个老头子，头发都白了，一看就上了岁数，待瞥见老头空荡荡的左胳膊，瞬间明了，这老头不能惹。 北垣县仅有的一块“一等人民功臣”牌匾，就在凤凰公社，莫家村，就是他眼前这个缺了一条胳膊的老头子挣来的，人家根正苗红，老革命了。 因为在乡下一个人住个院子，就批斗一个老革命是享乐主义，他是疯了才会这么干。 心里诸多念头转过，不过才一瞬，领头的红袖章上前握住二太爷的右手，“您老人家是老革命了，是人民功臣，谁敢在您头上动土？” 二太爷甩开红袖章的手，他可不吃这一套，这帮人一天天不干正事儿，祸害的人家还少了？ 领头的红袖章被甩开手也不生气，环视了院子一圈，笑眯眯地对众人说，“有人举报，我们就得调查。经过调查，莫莳知青逃避劳动、贪图享受的罪名不成立。” 众人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却听领头的红袖章又道，“不过，这么齐整的院子置办下来，至少得四五百吧，莫莳知青这钱是哪里来的呢？这可得说清楚才行，要不该有人怀疑你投机倒把了……” “放屁，这钱是我给莳丫头的，政府每个月发给老头子我的补助，我一直存着，给我曾孙女盖处房子怎么了，谁有意见？”不等莫莳开口，二太爷抢先把住了话茬，特意扫了一眼红袖章们，“有意见的，也给我憋着！” 二太爷威武！村里人都一脸崇敬地盯着他们二太爷（伯\/叔），这年头谁敢得罪红袖章，还是他们莫家村二太爷，霸气。看那几个红袖章，脸都涨红了。 曾孙女？不是下乡的知青吗？这次大意了，莫家村的人可不好动。领头的红袖章看落不到好处，和村长客套几句，领着自己人就要下山。 村长把手里的茅台人参酒递给莫莳，陪着红袖章们下山，招呼村里人和知青们，“都散了吧，该做饭做饭去，下午不要上工啦？” 人都走了，小院也清静下来，二太爷坐在莫莳搬来的凳子上休息。他一听说有红袖章来找莳丫头的茬，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进了院又说了一通话怼人，早就有点气短了，在红袖章面前端着气势，等人一走，这口气就泻了，人也是真累了。 “太爷，你歇着我去做饭。这是我给太爷泡的人参酒，本来打算过生那天给您老一个惊喜的……”莫莳把茅台人参酒塞到二太爷怀里，就进了厨房忙活。 “……这丫头，”二太爷心里熨帖，拿起酒瓶，拧开盖子闻了闻，这酒对味儿，真香。 另一边，村长和几个村干部陪着红袖章们下了山，在村口对红袖章们拱拱手，“您几位慢走，我们就不送了。” “……” 红袖章们面色都不好了，他们专门挑中午下工这个时间来，就是要蹭顿饭的。向来，不管举报信是真是假，一旦他们下去调查，哪个村不是好酒好菜招待着。 以前，他们不但能从被举报的人身上榨出油水来，还能在村里捞顿好的。这次在莫家村算是踢到铁板了。 “走……”领头的红袖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率先骑上自行车出了村。 “妈的……白跑一趟……” 跟在后面的红袖章们骂骂咧咧的，顶着大太阳不说，还得饿着肚子赶回公社。 “啊呸……什么东西……”莫家村的会计看红袖章们都走远了，狠狠地吐了一唾沫。 “都回吧，以后村里的事儿大伙儿多注意点。”村长挥挥手，让村干部们也散了。他们莫家村是一个大族，又向来团结，一般没人敢来找麻烦。但麻烦来了，他们也不怕。 莫莳是莫家人，村里就该护着她。 —— —— 知青点。 木森拽着赵惠芬的手，把人拉到后院，“那封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 赵惠芬一脸不敢置信，“你怀疑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背后算计人的小人吗？” “前天你在知青点抱怨，说莫莳不下地，一天天的割猪草糊弄。昨天，只有你一个人去过公社，今天上面革委会就来人调查……”木森也不想相信是赵惠芬做的，可是一切都太巧合了。 “我去公社是给家里寄信了。我是不喜欢莫莳，可我没写举报信，不是我……”赵惠芬看木森依旧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自己，心揪得生疼。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吗？自己下乡，值得吗？ 知青们都听到了木森和赵惠芬的争吵，不少人都怀疑是赵惠芬写的举报信。 吴曼和周杨咬耳朵，“估计就是赵惠芬举报的，莫莳暖屋那天请客，你不是说看见她神色不对嘛，肯定是犯了红眼病才……” “累了，回屋躺会儿去……”看见赵惠芬红着眼睛从后院出来，周杨拍拍吴曼，切断了她的话茬。 下午依旧是在花生地里拔草，野草两三天不拔就长出一茬，比正经庄稼长得都快。莫莳戴着她独特的大草帽，不时地站起身望望远处，小歇一会儿。 莫家村在山里，气温偏低，收成时间比山外面晚一些。莫莳记得她姥姥村里九月底玉米就收成了，而莫家村要到十月中下旬才能收玉米。 玉米秸秆长到人高之后，就不需要再除草了。密实的秸秆叶子挡住了阳光，草就长不了多高了。 下工后，记好了工分，莫莳也没急着走，站在田埂边等着。 时间不长，就等来了赵惠芬。没错，莫莳下了工不回家，就是在等赵惠芬，算一下账。 “啪——啪——”在赵惠芬走近后，莫莳二话不说，就扇了她两巴掌。 赵惠芬都被打蒙了，“你，你敢——” 嗷的一声，赵惠芬就扑向了莫莳，“小贱人，敢打我，看我不挠花你脸……” 莫莳轻而易举地攥住赵惠芬伸过来的两只手，一用力，赵惠芬就动弹不得，抽也出不出来，“这是谢你的，谢你中午多嘴多舌，好、心、好、意！” 说完，莫莳用力一推，赵惠芬就被推倒在了田埂边的小路上。 “举报信不是我写的！”赵惠芬瞪着莫莳离去的背影大喊。 莫莳回头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没那个脑子。” 第47章 坎儿 赵惠芬听到莫莳那句“你没那个脑子”，又羞又恼又气愤，抓起一把土坷垃就扔向了莫莳，“你，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 莫莳说完话就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了，却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略微偏偏头，就躲过了赵惠芬扔过来的土坷垃。 “在北垣火车站，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没脑子……”不再理睬赵惠芬，莫莳留下这句话直接回了家。 在莫莳看来，赵惠芬就是个直肠子，什么都挂在脸上。和赵惠芬在火车站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赵惠芬看自己不顺眼。 赵惠芬一听，莫莳竟然以为她们在北垣火车站是第一次见面，呕得自己想吐血。 两年前，在北海公园的冰场，赵惠芬第一次遇见了莫莳，当时莫莳和木森坐在一起那种和谐的氛围，让赵惠芬嫉妒。 她记住了莫莳，把莫莳当成了对手，莫莳却对她……完全没印象！！！太侮辱人了，呜呜…… 赵惠芬气怒交加，坐在田埂边哭得一抽一抽的。路过的知青和莫家村村民们，却没一个人上来劝的。 好歹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木森走过来站在赵惠芬身边，“别哭了，回知青点吧……” 本来哭了一阵儿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赵惠芬这一看到木森，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比之前更伤心。 莫莳虽然骂她没脑子，可说白了，莫莳不信是她赵惠芬写的举报信。可是，可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木森，却怀疑是她举报的莫莳！ 喜欢的人比情敌还要伤她心，呜呜…… 第二天下午，莫莳请了半天假，她要去镇上供销社置办些东西。经过举报这档子事儿，短时间内没人会来找茬，她可以把空间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用了。 但她必须去一趟供销社，让东西过了明路。 从莫家村坐牛车到镇上公社，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骑自行车的话就快多了。莫莳借了村里会计家的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蹬到了镇上。 她还有一张自行车票，是从李小婉那里搜来的，可镇上没有货，想买自行车的话，必须去县里的百货大楼才行，自行车的事儿还得先放放。 凤凰公社不大，多是平房，唯一的二层小楼就是供销社所在，很显眼，莫莳一眼就看到了。在供销社买了搪瓷面盆、雨衣胶鞋，还有两斤五花肉和一些富强粉、大米。 别的知青来一趟公社，免不了要去国营饭店解解馋，莫莳却看不上国营饭店，她自己做的饭比一般国营饭店的大厨还强些呢。 东西都买好了，莫莳把装满各种东西的大竹筐固定在自行车上，回去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 快进村的时候，从后面来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青年穿了一身绿军装，一脸正气，跟莫莳打听村长家怎么走。 莫莳正好要去会计家还自行车，会计家就在村长家隔壁，两家隔着一小小路，“村里的路曲曲折折的，说不太明白，同志你跟在我后面吧，我正好要去村长家隔壁。” “前面就是村长家了，同志你过去吧，这个点已经下工了，应该都在家。”莫莳指了指村长家，跟穿绿军装的同志说。 “谢谢小同志。” 莫莳摆摆手，推着自行车进了会计家。给了会计家三个小孙子一人几块大白兔奶糖，还了自行车，会计媳妇笑着招呼莫莳，“莳丫头，以后要用自行车再来婶子家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莫莳出手大方，会计媳妇就喜欢借车给这种人。 背着背篓先上了山，把东西放回家之后，莫莳拎着五花肉和五斤富强粉又去了牛棚。难得买到点猪肉，给二太爷和牛棚的叔伯们打打牙祭。 十几头牛能吃能拉，牛棚的活计可不轻松，于大夫他们六个人从早忙到晚，很少有清闲的时候。和二太爷一样，一个个精瘦精瘦的。 过了秋分，天渐短夜渐长。 天色一点点黑沉下来，整个莫家村也被一片静谧笼罩。 村长家。 “啊——”一声痛呼响起，村长家的小儿媳妇张春燕推开门，不可置信地盯着来人。 “你说什么，谁牺牲了？”张春燕一手用力捂着大的吓人的肚子，一手扶着门板。 穿着绿军装的青年不知所措地望向院中的两位老人，嘴唇轻抖。 还没等村长和村长媳妇有所反应，张春燕顺着门板就滑到了地上，咬牙呼痛。 “老头子，快去喊桂芬嫂子，老二媳妇怕是要生了！”村长媳妇急得大喊。 一番手忙脚乱，张春燕被抬到了床上，她紧紧抓住婆婆的手，问道，“妈，不是国安，对吧？”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你放心，国安会回来的。现在，你和孩子要紧。别怕，妈陪着你呢。” “老大媳妇，快去烧水。”顾奶奶先是被小儿子牺牲的消息惊到，正悲不自抑，又被小儿媳吓到，晕头转向的，差点忘了生孩子需要安排的事儿了。 “妈，你别急。水我已经烧上了。”村长家的大儿媳妇安慰婆婆。她生过两个孩子了，一看弟妹的样子就知道怕是要早产了，把两个儿子打发回房间，就烧上水了。 一个村路程近，又早早就打过招呼，接生奶奶不一会儿就带着个包袱赶来了，“烧水了吧？我进去看看。” “桂芬嫂子，快来！”村长媳妇看见来人，大声招呼。接生奶奶揭开被子看了看产妇下身，一片血红，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是怎么了？才七个多月呢。这肚子大得也不寻常……” 村长媳妇哽咽了一下，“老姐姐，过了这道坎再跟你细说。” 看来是有什么隐情，不再多问，接生奶奶开始安排接生。整整一夜，晨光微曦，村长家小院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猫崽儿似的。 小小的女娃跟个大老鼠似的，才两三斤，弱弱的，哭都没力气。村长媳妇心里发酸，这么小，能养活吗？ “呀，肚子里还有一个，侄媳妇儿别睡，再使把劲儿。”接生奶奶叫嚷起来。 第48章 救人 “不行，生不出来啊，得找大夫呀。”产妇脱力昏了过去，接生奶奶也没招了，再不想想办法，大人孩子都危险了。 “我去找二叔，牛棚那几个人……”村长急急忙忙地跑去牛棚找人。 于成德于大夫能看全科，苏慎苏大夫擅长妇科儿科，他俩跟着二太爷和村长一起来了。于大夫拿出金针给产妇扎了几针，看到产妇悠悠转醒才松了口气。 可产妇没有力气了，孩子一时还是生不下来。于大夫和苏大夫合力，一个扎针，一个按揉产妇肚子…… 一个小时之后，接生奶奶抱着浑身青紫，没了呼吸的男娃叹气，“是个男娃，没气了。娘胎里闷得太久了，哎！” 床上产妇听到这话，挣扎着就要起身，却晕死过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我这手要是……要是……咱俩配合的话……”苏大夫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眼里噙着泪。 “哎，老苏，别难为自己了，谁都不想这样。”于大夫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安慰。 下放之前，他们都受了不少磨难，老苏最惨，双手被红小兵狠狠踩过，伤了经脉，日常生活影响不大，下几针还可以，可再想行全套针灸却难了，到后面下针多了手都是抖的。苏慎以前可是号称苏一手啊！ 莫家堂屋里，穿绿军装的李万山双膝重重跪下，铁打的汉子这时却满脸是泪，“我对不起二老，国安为了救我才牺牲的。现在，因为我不谨慎，弟妹和孩子又……” “我对不起战友，对不起您二老……”李万山啪啪地搧自己脸，他悔啊，他欠的债这辈子也还不清。 村长赶紧拦着人，见怎么拽都拽不起来跪着的人，只得强行按住他的肩膀，“国安不是为了你，他是为国家牺牲的。他十三岁背着我们偷跑去参军，我们老两口就怕有这一天。当兵哪儿有不死人的。不是你，换了别人他也会救。” “以身报国……”顾奶奶抱着呼吸微弱的小孙女哽咽，眼泪满眶。 李万山呜呜地哭着喊，“以后小丫头就是我亲闺女，您二老就是我亲爹娘！” 折腾了一夜，人困马乏，大家随意对付了两口。送走李万山，村长一家都回屋休息了。 很快，整个莫家村都知道了，村长家小儿子莫国安牺牲了，他媳妇受不住打击早产，怀的还是难得的龙凤胎，可惜龙生下来就没了，凤还吊着一口气。 好好的四口小家，落得这样，太惨啦。 莫莳听说后，心里一动，她的灵力是木灵气炼化来的，满是生机，是不是可以用来救人？村长家一直对自己多有照顾，村长奶奶和自己奶奶还是嫡亲的堂姐妹，要是可以的话，她不能见死不救。 打定主意，莫莳找到二太爷说了她的打算，二太爷是知道莫莳身上有先天木灵根的，就带着莫莳来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大儿子莫国泰得到消息刚从镇上赶了回来，正端着一碗水饭喝着。看见二太爷进院，放下碗赶紧招呼，“二爷，您老来了……” “吃饭吧，我去看看你爸妈。”二太爷摆了摆手，制止莫国泰跟随，带着莫莳进了正屋。 屋子里，村长和村长媳妇一人坐在炕上，一人站在炕下，正看着早产的小孙女发愁。这是小儿子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了，怎么才能保住啊。小娃娃呼吸微弱，奶都不会喝。 “崇祖，崇祖媳妇，我带莳丫头过来，让她试试吧。”二太爷看了看炕上的孩子，觉得这孩子怕是难活啊。 村长媳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对啊，莫莳丫头先天木灵根，能修炼的，是不是能把孩子救回来呀？ 她上前拉住莫莳的手，“好孩子，姨奶谢谢你了，你有心了。能不能成，姨奶都谢谢你。” “姨奶，我一定尽力。”莫莳握了握村长媳妇的手，就去看炕上的孩子。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顾卫中出生时七斤多胖乎乎的，眼前的孩子连她弟弟刚出生时一半大小都没有。 莫莳都不敢碰眼前的孩子，定了定神，掀开包被，轻轻握住孩子细弱的小手，探入一丝丝灵气，沿着孩子的周身经脉游走。 原来早产的孩子，先天之气不足，竟是这个样子，身体的各个脏器都缺乏生机。 从丹田中抽取了一点灵力，散化成温润的木灵气。她的灵力能量太充沛，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莫莳只能把好不容易炼化成的灵力，又散化成木灵气来用。 盘腿坐在炕上，闭上眼，莫莳开始用木灵气一点点地蕴养孩子的五脏六腑。这一坐就是半天，直到脑中一阵刺痛，莫莳才停下。 屋子里的三人在莫莳闭上眼睛后，就一点动静不敢弄出来，生怕打扰到她。眼睁睁地看着莫莳坐了半天，脸色一点点苍白上来，额头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村长媳妇第一个发现莫莳睁开了眼，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莳丫头，你没事儿吧。” “姨奶，我没事儿，我用木灵气蕴养了孩子的五脏六腑。等她满月，我再帮她巩固下根本，比不了正常的孩子，也不用担心养不大了。”莫莳丹田里为数不多的灵力，快耗尽了，下炕时，脚步都虚浮了。 二太爷心疼地看着莫莳，虽说人命关天，可这事儿以后不能再让莳丫头干了，别把自己的根本伤到了。 村长和村长媳妇看莫莳虚弱的样子，也知道莫莳为自家小孙女付出了多少，这情他们老两口得还。 “丫头，在姨奶家好好歇歇再回去，我让老头子跟你们小队长说下，你这几天别上工了，在家好好缓缓神儿。” “呜哇……哇……”炕上的婴孩儿突然哭出了声。 莫莳赶紧对村长媳妇说，“姨奶，我没事儿，你快抱孩子去吃口奶，孩子身体里生机起来了，怕是饿了。” “嗯嗯，听你的，你躺炕上歇歇。”村长媳妇抱起小孙女出门。村长和二太爷也一起出了屋，他们心思一样，都想让莫莳好好歇歇。 可是多亏了莫莳这丫头啊。 第49章 我要学中医 “国泰媳妇，快煮几个荷包蛋，盛两碗，多放点糖。”村长媳妇抱着小孙女出了屋，先找到大儿媳张艳芬交代了一声，才去了小儿媳住的西厢房。 “哎，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国泰媳妇张艳芬以为这是煮给弟妹吃的，连声应下。 村长媳妇一进西厢房，就看见小儿媳睁着眼直直愣愣地盯着房顶，心里闷痛，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抱着小孙女径直来到小儿媳身边，“燕儿，看看你闺女吧。”说着，轻轻把小孙女放在产妇身旁，给孙女整理了下包被，露出了婴孩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 张春燕呆呆地转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女儿，那么小，那么小，就没了爹，还有她的小儿子……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一道水线儿在年轻的脸庞上汩汩落下。 一开始是默默地流眼泪，后来嚎啕大哭，慢慢地又变成了哽咽。这时候没人再忍心劝一句，月子里不能哭，伤眼睛，快别哭了。 人生啊，有时候是真的太苦。 莫莳听着西厢房那边传来的阵阵哭声，感同身受，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她尝过两回了。听着这哭声，就让人心酸，莫莳看院子里没人，悄悄地回了家，她想静静。 国泰媳妇张艳芬端来了满满的两碗红糖荷包蛋，进门就喊： “燕儿，起来吃两口吧。不顾着自己身子，你也得想想小闺女啊，到现在娃儿还一口奶没吃到呢，就喝了两口奶奶喂的水。你看这小脸瘦的，心疼死人了。” 看着炕上的小儿媳，又看看怀里的小孙女，村长媳妇眼一酸，硬生生忍住了泪意。 听见大嫂的话，张春燕挣扎着要坐起来。国泰媳妇张艳芬赶紧放下碗帮了把手，又在背后给塞了个枕头，让弟妹靠着舒服点。 接过大嫂手里的碗，张春燕大口大口地吃着，低头，连泪水一起吞进肚子里。村长媳妇抱着小孙女，默默地看着小儿媳，心疼又无奈，老天爷不疼人啊。 吃完，给小儿媳头上裹上抹额，“燕儿，让娃儿吃两口，看看能下奶不？” 婴孩被轻轻戳醒，就感觉到软软的什么被塞到口中，她本能的大口吮吸起来，可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嘬了好久也没吃到奶，哇的哭了起来。 村长媳妇看着哇哇大哭的孙女，又看看被吃奶吃的，疼得冷汗都下来的小儿媳妇儿，“别怕，我去喊你三奶奶，捋捋就通了。” 三奶奶来了后，先是用毛巾给热敷，又一下一下顺着乳腺管捋，一边捋一边说，“疼也得忍着点，不捋通了，奶水下不来。女人不容易啊！”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小婴孩终于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奶。 张春燕刚下奶，奶水不多，很快两边奶水都被孩子吃空了，小小的娃娃又嘤嘤哭了起来。 “这是没吃饱啊，幸亏我在厨房炉子上给弟妹温着小米粥，给孩子撇点米油喝吧。”国泰媳妇张艳芬说道。 又喝了一些米油，小婴孩沉沉睡去。村长媳妇和她小儿媳都松了口气。 “哎，这碗荷包蛋怎么还没给莳丫头送到正房？”村长媳妇放松下来，才看到桌子上另一碗荷包蛋。一拍额头，忙晕了，她都忘了交代老大家的了。 端着凉掉的荷包蛋出了西厢，就要去厨房热热再给莫莳送过去。 村长看自家老婆子着急忙慌的样，给拦住了，“莳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偷着回家了。二太爷也回了。你好好歇歇，别忙活了。” 从昨晚到现在，家里一团乱，村长媳妇就没怎么歇过，村长心痛儿子孙子，也心疼自己媳妇。 这边，莫莳晃悠悠地爬上了半山腰，回家后就躺倒在床上挺尸，她从来没这么累过。想着姨奶家的事儿，耳畔好像还能听到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牛棚里苏爷爷那颤抖的手和悔恨的眼神，也深深触动了莫莳。上天给了她先天木灵根，是不是就是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思绪飘飞，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一刹那间，莫莳对自己说，我要学中医，治病救人。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清晰而明确的目标。 第二天，莫莳就去了牛棚，当着二太爷的面，表明自己想要学中医。 “爷爷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一方中医大家。你们现在被批斗被迫害，但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国家需要医生，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我要跟爷爷们学中医，爷爷们教我。” 说完这段话，莫莳对着牛棚里的六位老人，深深地弯下腰鞠躬，爷爷们不答应，她就不起来。 二太爷看曾孙女这个样子，又想到他们祖上也是出过几位名医的，可惜没能传承下来，但莫家人骨子里该是有学医的天分的。 “老头子替莳丫头讨个人情，你们谁愿意教就教点吧。” 牛棚里六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用眼神交流着。在这个年代，人们都把中医当成封建迷信，视为洪水猛兽，谈中医色变。 中医看中师承，他们几人这把年纪，当然都是收过徒的，只不过，大多数徒弟们都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没断绝关系的徒弟，也和他们一样被迫害，不知道下放到哪里去了。 最后，只有于成德、王熙和、苏慎三个人愿意收徒。其他三人愿意尽心教导莫莳，但不占师徒名分，被伤透了的心，短时间内是暖不过来的。 在莫家村的牛棚里，在二太爷的见证之下，莫莳郑重其事地给三位师父磕了头，拜了师。从此，莫莳开启了她的中医学习之路。 而这个时候，莫家村村长家的事情，还没落幕。 村长媳妇正在西厢房开解着小儿媳，就被一声高喊吓了一跳，怀里的小孙女也被吓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妹子啊！你的命也太苦了……年纪轻轻就守寡啊……” 推开西厢房的门，村长媳妇就看到，小儿媳的娘家来人了。 第50章 军功章 来者一行四人，亲家公、亲家母和小儿媳的哥哥、嫂嫂。 张家大嫂扶着自家婆婆，一进院子就开始哭着喊着，“可怜的妹妹啊，你的命也太苦了。” “亲家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村长媳妇赶紧招呼着。 堂屋的村长和莫家族人们听见声音，也出了门来，迎着张家爷俩进了正屋厅堂。 张家婆媳则随着村长媳妇，进了西厢房。 一进屋，张家嫂子先婆婆一步抓住小姑子的手，哭道，“可怜的妹子啊，你才二十啊，就没了男人，儿子也没了，只剩下个赔钱货，以后可怎么过活啊。” 听见这话，村长媳妇面色一沉，“燕儿她嫂子，这话说的过了，在我们莫家，姑娘小子都一样，莫家没有赔钱货，姑娘也金贵。” “亲家母别恼，她说话不过脑子，就是心疼她小妹了。”张家婆婆赶紧打圆场。 “嗯，亲家母你们和燕儿说说话，我去给你们沏碗糖水喝。”村长媳妇说着话就出了门。 待房门关上，听着脚步声走远，张家大嫂一抹眼泪，对着看见娘家人进来就一直在哭个不停的小姑子说，“妹子，别哭了。先说正经事儿要紧。” “你哥打听了，妹夫是营长，这又是烈士，抚恤金至少这个数。”张家大嫂伸出一个巴掌，比划道。 “这笔钱你可得握到手里，你才二十岁，不能守着个丫头片子过一辈子吧。你早晚要再嫁人的呀！” ………… 张家大嫂噼里啪啦地说了半天，看小姑子一声不吭，赶紧给婆婆使眼色。 张家婆婆看见儿媳妇的眼色，接口道，“燕儿啊，你大嫂也是为了你好。要是活着的是个小子，莫家家风好、人也厚道，你守着儿子还有个盼头。可，就剩一个小丫头……” “哎，我苦命的闺女啊，老天爷不开眼……” “娘，你们让我想想。国安和孩子才走，我这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张春燕哭着说。 张春燕这娘家大嫂精明厉害的很，刚到婆家就收服了丈夫，制住了老婆婆，张春燕老娘处处顺着儿媳妇，一句话不敢反驳。在现在这个婆婆当家做主的年代，张家也是奇葩了。 村长家正房坐北朝南，一溜儿四间青砖瓦房，正房一进门，是一间大开间，做了厅堂，正中放着两把竹椅，竹椅中间有一张方桌。 二太爷、三太爷坐了上座，莫莳站在二太爷身后。 当初她奶奶爸爸下葬，村长家出了大力，现在人家有事，她得上，帮不了什么忙，人也得在。这两天，莫莳一直是跟着二太爷出入的。 村长和张家公爹一左一右坐了下手的首座，其余众人坐在两侧各一的长凳上。 众人商议着待莫国安灵柩运回来之后，怎么安葬，丧事怎么个章程。 最后村长拍板，丧葬事宜一切从简，国安是军人，又是晚辈，不能按老一辈那套大操大办，而且这年月…… 两天之后，李万山抱着一盒骨灰，身后跟着十个穿军装的小伙子进了莫家村。北垣县政府，也来了一行人，有县里的、公社里的干部，他们带来了地方政府的烈属抚恤金。 李万山把怀里的骨灰盒递给村长，“叔，我们送国安回家了。”说完，一行军人立正敬礼，表示着对英烈家属最崇高的敬意。 村长抱着小儿子的骨灰盒，慢慢抚摸着，老泪纵横，却没发出一点点声音。村长媳妇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在看见小儿子的骨灰盒后，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痛哭出声。 莫家长子莫国泰和长媳张艳芬一边一个扶着两位老人，在场者无不动容。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等村长和村长媳妇情绪稳定一些，众人在堂屋落座。李万山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安放着一枚勋章——一等功军功章。 村长媳妇接到手里，颤颤巍巍地摩挲着，“老大，去把我床头那个匣子拿来。” 莫国泰应了一声，径直拿来交给了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打开匣子，里面红丝绒的垫布上放着五枚军功章，两枚二等功、三枚三等功，她还记得小儿子上次回家把军功章拿给家里人时，那一脸飞扬的神色。 把新的军功章一起放好，村长媳妇看着一匣子军功章出神。 二太爷伸手拿过来，递给莫莳，说道，“莳丫头，拿给族里的长辈们看看，我们莫家子孙没有孬种。给族里的小子们也看看，他们国安哥这些年没白活。” 莫莳接过一匣子军功章，一脸敬佩，这就是军人吗？她也有机会成为其中光荣的一份子，可惜…… 李万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摞票子，“叔，这是部队上发的烈士抚恤金，五百块。” 说着，又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摞票子，“这三百是我们营里弟兄们凑的，钱不多，您老收下。” 村长抬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村长媳妇轻轻摇头。 村长就开口道，“这五百我们收下，另外三百你们拿回去，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你们当兵的更要多想想家里父母妻儿。” 张家大哥听到妹妹的老公爹这么说，嘴角撇了撇，真傻，白给的钱都不要。这位和他媳妇，绝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因村长定下丧事简办，坟茔也是早就定好挖好的了，只等第二天清早下葬。 夜里，李万山一众战友和莫家族人一起守灵。 张春燕还在坐月子，出不得屋门，得知第二天一早就要下葬，央求婆婆让她跟丈夫最后再说说话，村长媳妇应下，从灵堂中抱来了骨灰盒。 摸着骨灰盒，回想着他的笑脸，一笑一口大白牙，张春燕心里疼得撕心裂肺，握拳使劲捶打骨灰盒，“我恨你……说话不算数……就留下我们娘俩……” 大哭了一阵，张春燕又轻轻摸着骨灰盒，“我对不起你，没保住我们的儿子，对不起……” “对不起……别怪我……”呢喃声渐低。 第51章 英魂归故乡 哭得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张春燕喊来了婆婆，“妈，小妮儿她弟弟，怎么办？他那么小，孤零零一个……怎么办……” 村长媳妇摸了摸小儿媳的头，一句话没说径直出了门。过了不久，村长媳妇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小竹木箱。 似猜到了什么一般，张春燕伸出手要接。村长媳妇轻轻地递了过去。 打开箱子，里面是她亲手做的包被，掀开，一个小小的、比巴掌略大的婴孩静静躺着，张春燕仔仔细细打量着孩子，想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早夭的孩子不能葬进祖坟，”听见婆婆这么说，张春燕心又疼了一下。 谁知道接下来，婆婆的动作惊呆了她。 只见婆婆打开骨灰盒，轻轻托起小小的婴孩，放了进去，“国安没来得及看见自己闺女儿子，就让他在下面守着护着他儿子吧。孩子没有单独的棺材，也不算坏了族里规矩。” 说着话，村长媳妇就要盖上骨灰盒，却听小儿媳喊，“妈，等一下。” 张春燕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剪下一缕头发，又脱下自己的里衣，在心口处剪下一块白色的细棉布。 村长媳妇看到剪刀，眼神暗了一暗，原来……幸好儿媳妇没走那一步…… 把头发放到小婴孩的怀里，又把软软的细棉布盖在他身上，轻轻说，“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别怕。” 又看了自己的孩子两眼，张春燕利落地盖上骨灰盒。她做了个决定，一个今后何去何从的决定。 骨灰盒被重新放回灵堂，没人知道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婴孩。 第二天一早，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凤凰岭，没有唢呐锣鼓吹吹打打，一路庄严肃静。 莫国安无子，大哥莫国泰家的小侄子负责打幡摔盆。五岁的莫家长孙打着幡走在最前面，小小的人扛起了重重的责任。 莫莳静静地跟在送葬的人群里，抬眼望去满目苍翠。 她不禁感叹，青山埋忠骨，英魂归故乡！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村长家，村长和村长媳妇握着彼此的手，目送一行人上山的身影越来越远，父母不给儿女送葬。 村长媳妇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老头子，我们怕是还要少个儿媳妇了。小妮儿满月之后，估计就要走了……” “嗯，我知道。留不住，也不能留啊。”村长接了一句，老两口就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几十年相濡以沫，有些话不用说出口，都在心里了。 莫国安的丧事办完，莫家村又恢复了平静。 莫莳一面上工，一面有时间就去牛棚。她正死磕，中医入门小四部，《汤头歌诀》、《药性歌括》、《频湖脉学》、《医学三字经》。 她心里惦记着，等村长家小孙女满月时，要用木灵气给那孩子再巩固下根本。所以，时常去看看那孩子的身体状况。 村长家孙女，起了个小名，叫小妮儿。 本来是和亲娘住一屋的，但自从村长媳妇发现，小儿媳总是总是偷偷抱着小孙女默默流眼泪后，小妮儿就跟爷爷奶奶一屋了。只在吃奶时才被抱去西厢房。 村长家里人心里都有谱，他们家很快就要少一口人了。 张家婆媳时常来看闺女，一呆就是小半天。张家嫂子话里话外地说，自家小姑子嫁到莫家倒霉了，有良心的人家都会给点补偿，什么什么的。 小妮儿满月那天，家里没办满月酒，年头不好，很多礼节都省了。白天，莫莳来了村长家，用木灵气给小妮儿梳理了一遍经脉。 “姨奶，这回放心吧，小妮儿会越来越好的。” 村长媳妇抓着莫莳的手一个劲儿道谢。多亏了莳丫头，她小儿子才保住了这最后的骨血。 晚上，村长媳妇抱着小妮儿悄悄进了西厢房。 “燕儿，咱娘俩唠唠。”村长媳妇一进门就说。张春燕赶紧往炕里面挪了挪，好让婆婆坐炕上。 “再抱抱小妮儿吧”，村长媳妇坐好后，把小孙女往小儿媳怀里一塞。 “你喊我一年多时间妈了，可咱娘俩缘分浅啊，妈知道留不住你了，过来跟你说说话。” 想哭，张春燕听到这话，真想哭。可这段日子哭得太多了，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似的，哭不出来了。她真的真的喜欢莫家，可…… “你娘家人来来回回过来几趟了，不明说妈也知道，是想让你回娘家去了。你大嫂是个厉害人，你估计也清楚她这么热络地想接你回去，是为了什么。” “国安的抚恤金，部队上给了五百，县政府给了两百，一共是七百块钱。我和你爹商量了，给你四百。” “妈，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张春燕赶紧打断婆婆。 “你先听我说，小妮儿这边，政府每个月还给十五块钱的抚养费，给到她十八岁。没跟你们说，也是怕你娘家大嫂打什么歪主意。妈先给你两百，你自己收好，谁都别让知道。等明天或者过了年，把你娘家人叫来，当着他们面，妈再给你二百。” 听着婆婆为她打算的话，张春燕心里暖呼呼的，都说婆婆不如娘，可她是真遇见了一个好婆婆，是自己没福气…… “你看是明天还是过了年，喊你娘家人来一趟……”村长媳妇轻声问。 “明天吧。”张春燕吐了一口气说道，国安和儿子下葬那天她就做好决定了，早点了断也好。 “嗯，你再给小妮儿喂口奶吧，明天我就不带她出正屋了。省得你看见她……心里难受，走得也不安心……” 看孙女吃饱了，村长媳妇正要接过小孙女出屋。 “妈，这个留给小妮儿。”却见小儿媳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翠绿的、水头极好的玉镯，放进包被里。 村长媳妇叹了口气，这是她的嫁妆，本是一对儿，小儿媳刚嫁来莫家时她给的，两个儿媳妇一人一个。 接过孙女，整理好包被，盖住小孙女红扑扑的小脸，村长媳妇出了西厢房。 第二天，得了信儿的张家人早早就来了莫家村。 第52章 离去 几人分别在堂屋落座，村长先开口说话，“国安没了，儿媳妇还年轻。我们莫家没有强留人的道理，儿媳妇愿意归家就走吧。” “国安的抚恤金，一共七百块，我们老两口留三百养老，两百块给小妮儿留着，剩下两百块给儿媳妇带走。张家兄弟，你看怎么样？” 两百块，在七十年代，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张家父母都很满意，觉得莫家做人厚道。 可张家大哥大嫂不满意的很，认为他们小妹该分一半。然而，这两人还没开口，就被村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村长眼神中带着杀气，张家大哥大嫂瞬时缩了，不敢再插话。他妹妹这公爹当了二十多年村长，眼睛一瞪，挺吓人。 “西厢房的东西，燕儿愿意带走的，都可以带走。”村长媳妇说。 事情商量好了，众人也不再多谈，张家一家子陪着张春燕回了西厢房。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是她自己的衣服，打了一个包袱放在炕上。 张家大嫂一看就嚷道，“小妹你傻了啊，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拿。炕上的被褥还是新的呐，这暖水瓶、搪瓷盆、炕桌、炕柜、凳子、痰盂、烛台……” 张春燕听得脸都黑了。 最后，还是张家老爷子给压下了，张家老两口还是要脸的。张家带走了炕上的被褥、暖瓶、搪瓷盆、茶缸子、痰盂、烛台等一些小物件，炕桌、炕柜、桌子、凳子都留下了。 村长家没出来送人，也少了一些尴尬。 挎着自己的小包袱，张春燕走出了村长家，一路向南，一步一步走出了莫家村。 走远了，张春燕又忍不住回头望，凤凰岭下的这小小村落，承载了她太多的欢喜悲伤。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莫家村北边临山，庄稼地都在村南，离开莫家村的主路从田里一路穿过。 莫莳弯腰拔草，起身的间隙就看到村长家小儿媳，不，以后就不再是了，看见张春燕和她娘家一行人带着东西，一路走着，离了莫家村。 看着张春燕的背影，莫莳从她瘦唧唧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萧索和哀愁。 这个女人把才满月的女儿留下，自己走了。但莫莳就是觉得，张春燕和李小婉不一样，如果条件允许，张春燕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 仔细想想，其实，李小婉也算是一个好妈妈，是弟弟顾卫中、顾卫民的好妈妈，只不过，不是她莫莳的。 对于这事儿，莫莳早就释然了。 等人走远再也看不到了，莫莳也就转了心思。 人多的地方必有八卦。 村长家的小儿媳留下刚满月的小闺女走了，是莫家村目前最热门的的八卦，地里干活的人们都议论着这事儿。 “这娘们心真狠，当家的刚没，闺女才满月就着急跑回娘家了。村长家对她多好，真没良心。长得文文静静的，真看不出来啊。”一中年汉子说道。 这时，有那泼辣的妇女啐了他一口，“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男的没了媳妇儿，不出一年就续娶的多了去了，怎么换成女的，就不成了？你这是歧视妇女。” “再说，人家春燕只是回了娘家，还没再嫁呢。”平时跟张春燕关系好的小媳妇们纷纷替她抱不平。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先前的汉子哑口无言，只得低头干活。 “我当家的可没这意思，就是可怜大队长家那小月娃，这么小就没了爹，这下子又没了娘，春燕哪怕再给喂上一年半载的，也不让村长家难做啊，以后可苦了村长家婶子了”，汉子媳妇帮着自家男人往回找不。 “哎，咱们都是生养过孩子的，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天天抱着哄着喂着，天长日久的，哪还撒的开手。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断了也好，也省得孩子大了惦记。”莫家村的妇女主任说道。 队员们一听，也是这个理儿。 之后人们转开话题，八卦别的去了。 村里村外的家长里短，甚至公社、县城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有什么消息，都在你一言我一嘴的絮叨中扩散传播开来。 不过，人们马上就顾不上八卦了，马上就要收秋了，谷子、玉米、花生、大豆、高粱、红薯等等，这一样样的庄稼都渐次熟了，整个莫家村都要忙起来了。 莫莳第一次体验秋收，整个人累得脑子都木了。据说，夏收还要更难熬。 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二成丢。黄豆芝麻等庄稼得提前收，不能等到炸壳掉籽，那时候就晚了。 莫莳就被安排到了割黄豆的队伍里。 一大溜人在田埂上一字型排开，弯下腰，迈一步，伸一下镰刀，往后一拽，身后就铺下了一地黄豆杆。 不管男女，村民们没人会在这时候偷懒，一人一陇地，争先恐后地割着黄豆。莫莳跟在牛大娘旁边，不久就被牛大娘落下了几丈远。 她虽然有灵力护身，可以缓解下疲劳，但干农活不是体力好就可以的，熟练度上来说，莫莳就远远比不过村里人。 好不容易，一陇黄豆割到了地头，可以歇口气了。队员们有的去方便，有的拿着镰刀在磨刀石上打磨。 割黄豆不比其他农活，必须有把好镰刀，否则任凭你力气再大，镰刀钝了，割起黄豆来速度上不来不说，还会磨人一手血泡。 “都起来啦，歇够了，继续割黄豆。过两天就得炸豆啦！”在小队长的吆喝声中，新一轮的割黄豆大战开始了。 歇过气，队员们都有了精神头，莫莳的手却疼得厉害，但队员们都飙着劲儿，你追我赶，莫莳也不想自己被落下太多，忍着手疼继续割，好不容易撵上了大部队。 要是地里的光是男劳力，莫莳也好意思偷个懒，可队上的大姨大娘、媳妇们都在，连平时很少下地的姑娘们也来了。被落下太多的话，就丢人了。 不止莫莳是这个心理，知青们都一样，担心被村民们比得太难看，一个个鼓足了劲儿干活。 赵惠芬越急越上火，倒霉的事儿也摊上了，一镰刀下去，黄豆没割到，却割到了自己的小腿。多亏她方法不对，没有用上劲儿，只割破了外皮，血流的不多。 轻伤不下火线，赵惠芬也只能忍着腿疼继续。 这时候，她才真的后悔下乡了。可来都来了，她必须抓住木森，赵惠芬心里涌起一股狠劲儿。 第53章 来人 今年的秋老虎去了又回了个头，莫家村众人顶着烈阳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收秋完成，颗粒归仓。 接下来的活计就轻松多了。 收回来的玉米晒了两三天大太阳就干透了。因为要交公粮，给玉米脱粒就成了接下来的主要活计。 七十年代玉米脱粒全靠人工，一小队的人聚在一起，三五个人围着一个大簸箩，里面放满了未脱粒的玉米棒。 一人负责拿改锥在玉米棒子上开沟，每个棒子上都钻三四条沟，方便脱粒。 其余人一手拿一个棒核儿，另一手拿一个玉米棒，两只手交错一摩擦，玉米粒就哗啦啦地掉落在大簸箩里了。 村民们手上忙个不停，嘴里也不闲着，一小群一小群地聊着八卦。 莫莳戴着一双棉手套，手里快速地摩挲，把一个个棒核儿扔在身旁，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八卦。 “你们听说没，县城里出了一个稀罕儿事。再没这么当人娘的人了。”给村里收生的三奶奶卖关子。 “老姐姐哎，你说就得了，还吊起人胃口来了”，旁边一个老太太接口。 牛大娘笑着摇头，这老姐姐也是个急脾气。 “咱北垣县城有一家姓金的，老爹老娘都没了，家里就哥两个，老大家只得了一个姑娘，老二家生了三个小子。不巧，这家老二得急病死了，家里媳妇儿跑了，就剩下仨男娃。” “这大伯大伯娘可不就顺理成章地白得三个儿子嘛，可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还三个呢，养不活啊。你们猜怎么着？” 三奶奶一拍大腿，没等别人接口就把话吐了个干净。“这当娘的，把自己亲闺女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去啦！换了粮食养小叔子家孩子。” “不做人哦”，牛大娘叹气，“童养媳哪儿是好当的，这闺女一辈子怕是都要毁了……” “就是说啊，县城或者大队里没儿子的人家不少，小子们多的是人家愿意要，有了续香火的谁家不好好待娃娃。这送出个小子既少遭罪还得了粮食，偏偏舍了亲闺女……” 大姨大婶们长吁短叹，为那个可怜的姑娘叹息不已。 莫莳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这什么奇葩父母？ 她突然想起起，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这样一段话： 有的女孩儿，什么都不用做，嫁得良人，幸福一生；有的女孩儿，天生善良，可人间疾苦，一样不落。女孩儿的命运就像蒲公英，风起云涌，风止而息。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 从小就在奶奶和爸爸的宠溺中长大，莫莳从不觉得身为女孩儿，她比男孩儿差了什么。虽然年少失祜，但曾经得到的温暖，能支撑她一辈子。 刚听说的这个金家的夫妻俩，简直脑子有坑。莫莳完全理解不了。 莫莳不清楚的是，六七十年代甚至往后再过十年，人们普遍的观念是，肚子可以饿，儿子不能没有。尤其是农村，要是没有儿子，能被人欺负死，吃绝户说的就是这事儿。 聊着聊着，人们的话茬就转到了国家大事上去了，最近最轰动的事情：1972年9月29日，中日恢复邦交。 这事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村里人讨论起来，还是接受不了。没人抱怨政府抱怨党，但私底下百姓们仇日的情绪高涨。 老人们时常就要给孩子们讲讲，当年抗战时，莫家村死了多少人，日本鬼子在凤凰岭做了多少孽…… 对莫家村的孩子们来说，最直观的就是村里二太爷了，二太爷那空荡荡的袖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手上拉道口子都疼得不行，整条胳膊都被砍断了，那得有多疼啊！孩子们整日听族里长辈聊过往，心里都记住了，小日子不是东西。 却不成想，几日后，从京城来了一行人，其中就有几个日本人。 在这一行人到来之前，县里和公社里先来了一群人，给莫家村村民们做工作，说两国刚刚恢复邦交，明面上不能做得太难看，要莫家村以国家为先，维护两国友好邦交。 村长和几位族老召集村民们和知青们开大会，当着县里和公社干部的面，说了日本人要来的事儿。 村民们一听都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刚听说，咱们国家跟小日本那啥，恢复邦交了。这小日本就来咱们这儿啦？”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想当年抗日死了多少人啊……” “我爹我爷爷就都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 “我家……” 莫家村从抗战时期趟过来的老一辈们都脸色阴沉，一声不吭，任凭后辈们说个痛快。 县里和公社的干部们看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只得给村长使眼色，让村长安抚村民。 村长摆摆手，压下村民们的议论，“静一静，都静一静。有些事、有些仇，我们记在心里不能忘，不敢忘——” “但是党和国家考虑的事情多，既然上面发话了，咱们莫家村就要配合，我们坚决拥护国家领导，拥护党中央。” “日本人来了，村里干部出面客客气气地招待，村民们该干嘛干嘛，别往日本人跟前凑，最低要求就是，别当着日本人的面吐唾沫。” 村长在莫家村向来有威望，村民们看村长都这么说了，而且二太爷、三太爷和几位族老也没反驳，慢慢都安静下来。 转头对着县里和公社的干部们，村长又道，“日本人来了，让我们莫家村低声下气赔笑脸，可想也别想……” “肯定不会，我们做到有礼有节即可。上面说了日本人待的时间长不了。”县里一位戴眼镜、气质儒雅的干部说。 “日本人到莫家村到底是干嘛来的？”有村民嘀咕了一声。 这个问题，村长和村干部们早就问过了，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日本人那边给的说法是，听说凤凰岭风光旖旎，想来欣赏一番。 第二天，在县、公社干部们的陪同下，三辆小汽车开到了莫家村。 第54章 乞骸骨 一行十二人，其中有三个日本人，剩余九人有两名外交部的，两名翻译，两名县里的，三个公社的。 为首的日本人叫中村原一郎，另两个是他的堂弟。 村长听到“中村”两个字时，眼光闪了闪。他趁日本人不注意时，喊来莫莳，“去跟你太爷们说一声，来的日本人姓中村……悄悄地……” “嗯，我这就去。”莫莳点头应下。 等莫莳找到二太爷和三太爷，把村长的话转述了，三太爷冷哼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三太爷？日本人为了什么来的。”莫莳听得一头雾水。 二太爷招招手让莫莳附耳过来，说了一通，最后又交代，“等日本人下了山，你跟在村长身边，这样……” “太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了。”莫莳笑着保证。 这边，村长和几个村干部陪着一行来人上了凤凰岭。 凤凰岭确实风光不错，尤其是东麓，能遥望到珍珠湖和古长城。但莫家村的人看习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中村原一郎一路上和外交部的两人交流，夸赞凤凰岭风光旖旎，待看到凤凰岭上有不少野生中草药时，更是对着村长几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段。 等中村原一郎说完，翻译上前，“中村先生说，他们家族世代经营药厂，凤凰岭环境适宜，野生中草药资源丰富，他有意在凤凰镇莫家村这里投资建设药厂和gap。” “……直挨批？这是啥？”莫家村的一个村干部疑惑。 “不是直挨批，是gap，就是中草药种植基地的意思。”翻译解释道。 北垣县和凤凰公社下来的干部一听，日本人想要在当地投资，态度立马热络了不少。越过莫家村村长主动和中村原一郎攀谈起来。 “中村先生如果来北垣县投资，我们当地政府一定大力支持……” 现在国家建设和发展，需要大量的外汇，北垣县如果能落实这笔投资，肯定能为国家赚回大笔外汇。 外交部的两名同志，也是乐于促成日方投资的。 莫家村几人听着县里和公社的干部你一言我一语的，默不作声。 中村原一郎看莫家村几人听到他们要投资也不为所动，不禁心下一紧，他们此行的目的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达成。 一行人在凤凰岭东麓上待了小半天，看快到中午了，外交部的一名干事提议，“凤凰岭的风光确实不错，中村先生可还想多欣赏欣赏？不如，我们先下山吃点东西。下午再上山看风景？” 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一刻了，中村原一郎点点头，“凤凰岭的风光让人流连忘返，都忘记时间了。我们先下山吧，有劳莫村长先请。” 莫家村村长点点头，和几个村干部带头下山。 村里已经交代好了，早准备好了一行人的饭食。 午饭摆在了莫家村大队部的办公室，村里准备了两桌饭菜，每桌六个菜，三荤三素，板栗烧鸡、土豆炖肉、炒腊肉、老醋花生、蒜泥茄子、辣椒炒豆角。主食是纯白面的大馒头。 饭菜是原来村里操持喜宴的大厨做的，当然县里和公社里提前给拨了经费，否则莫家村是不舍得给日本人吃这么好的，还不如喂了狗。 待众人一一落座，村长作为东道主先开口，“家常便饭，请中村先生不要嫌弃。”村长也是在场面上混过的，对着中村原一郎客气招呼。 “哪里哪里，已经很好了。承蒙款待。”中村原一郎彬彬有礼地回道。 一顿饭就属翻译最悲催，一句一句的忙着，饭都顾不上吃。 吃完饭，莫家村的几人以为日本人这就该走了吧，谁知道中村原一郎竟然提出想要去莫家村祖坟。 “中日邦交久远，几十年前祖辈父辈的侵略事实永远无法抹去，作为他们的后代，我希望能代替先辈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看对方这么说，外交部和县里的干部也都期许地望着莫家村几人，村长只得同意了。 一行人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莫家村祖坟，说是祖坟，其实这是莫家村近几十年的坟茔地。原本的祖坟在凤凰岭更深处，那才是莫家真正意义上的祖坟。 中村原一郎带着两个弟弟，在莫家村坟茔地前，对着大大小小的坟包鞠躬致歉，默哀了三分钟。 等站起身后，中村原一郎脸上挂着真诚的歉意，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才开口，“往事已矣，希望中日两国今后和平友好往来。” “愿中日友谊长存。”外交部的人应和。 中村原一郎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之后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北垣县和凤凰公社的干部都看到了中村原一郎的欲言又止，想着对方可能的投资，主动问道，“中村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有件事确实想问一下莫村长。当年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来了中国，他们犯下了过错，背负着罪孽，长眠在了凤凰岭的土地上。” 中村原一郎顿了顿，接着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寻一下先辈遗骸，带他们回日本。不知，莫村长可否清楚先辈遗骸所在？”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如此，外交部、北垣县和公社的人都了然了。这日本人心眼子真多，怪不得要来莫家村祖坟道歉呢，这样才好跟莫家村开口讨骸骨吗。 莫莳凑上前在村长耳边低语了几句。中村原一郎的两个堂弟对视一眼，在本土就听说支那女人漂亮，看见莫家村村长身旁的这个女孩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日本战犯的尸首都被埋在了凤凰岭和青龙山之间的山沟沟里，你们可以去找找看，也许还能找到。”村长看见中村原一郎身后的两个日本人不停地盯着莫莳打量，不悦地皱了皱眉。 之后的两天时间，日本人出钱请人在凤凰岭和青龙山之间的山沟里挖掘尸骨，最后总共挖出了百余具尸骨。 三十多年时间，尸首早已化为了累累白骨，挖出来后被一具具地整齐排列在地上。 中村原一郎的两个堂弟一具具地仔细观察遗骸右脚的骨头，最后不约而同地对着中村原一郎摇头，都不是。 第55章 物归原主 中村家族有一项标志性的遗传基因，传男不传女，每个中村家的男人，右脚都是六根脚趾。 但显然他们挖掘出的这百余具遗骸中并没有中村家的人。 中村原一郎眉头紧皱，他的父亲中村宏光和祖父中村明义当年都是高级军官，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士兵。 中村家是日本自战国大名传承下来的氏族，原本战败前能撤回本土的，但祖父一定要在回国前来一趟凤凰岭，然后他和父亲就再也没能回去。 中村原一郎隔着衣服摸着胸前的挂坠，他从小身体不好，自从祖父给他寻来了这个挂坠，他身体就渐渐好了起来，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 想到挂坠上的那个汉字，中村原一郎确信，莫家村的人肯定知道父亲和祖父的骸骨在什么地方。 “莫村长，贵村庄如果有人能帮我们找到先辈骸骨，我们愿意在莫家村投资建厂以作回报。” 不等莫家村的人作出回应，县里和公社里的干部先激动起来了，“中村先生当真愿意投资？莫村长，赶紧去问问村里的老人，看有人知道中村先生的两位先辈埋在哪里吗？” 莫莳从吃完午饭后一直跟在村长身边，她一见到中村原一郎，就在这个日本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宗同源的气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待中村原一郎伸手摸胸前吊坠时，莫莳看到他衣服下那凸起的形状，瞳孔瞬时放大，竟然是……怎么会到了中村原一郎手里…… 想到二太爷的吩咐，莫莳原是要敲中村家一笔战争损害赔偿才告诉他们骸骨所在的。这时，她却改了主意。 看村长张嘴要说话，莫莳抢先开了口，“我家二太爷确实知道中村家先辈的骸骨在哪儿。” 中村原一郎听到这话眼睛眯了眯，果然，莫家人是知情的。 “我家二太爷还说了，在日本宫崎县有座八纮一宇塔，塔身用的宫崎县本土原石，塔基确是二百三十八块来自华夏大地的灵石……”莫莳顿了顿，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继续往下说。 “其中，有万里长城的城砖，有南京中山陵的墓石，有泰山石，有庐山石，有武汉黄鹤楼的地基石，有沈阳、大连、青岛、上海、苏州、昆明、广州、海南等地的地标石……” 莫莳每说出一块出处就停顿一下，听得在场的所有中国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塔。 “我家二太爷说了，日本什么时候把这二百三十八块华夏灵石还回来，什么时候就可以带走中村家的骸骨。” 中村原一郎在听到“八纮一宇塔”时，就知道事情难办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这是中日和平之塔，用两国的石材建成，象征的是两国的友谊……” “难道这塔上面刻的不是‘八纮一宇’四个大字，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莫莳走近一步逼问。 “……这塔确实是和平之塔，至于归还华夏灵石……我们中村家还没这么大的能量，这是两国政府层面该商谈的。” 中村原一郎咬死了八纮一宇塔就是和平之塔。要知道这塔可是日本第一塔，上面的刻字是由日本皇族亲笔题写的，意义非凡。 别说用这塔的基石来换中村家的两具骸骨，哪怕搭上整个中村家族也办不到。 莫莳当然知道中村原一郎办不到，她提这个要求，一是想借外交部的人向上面反映日本人野心不死，二是要拉高筹码为接下来的谈判做铺垫。 “既然中村先生办不到，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那就提一个简单的要求好了。” 看面前的小姑娘终于不再咬着八纮一宇塔不放，中村原一郎和他身后的两个堂弟都松了口气，“什么要求？请讲。” “请中村先生把脖子里戴的东西还回来。”莫莳在“还”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这是……”中村原一郎喃喃自语。 “这是我们莫家的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莫莳紧盯着中村原一郎的眼睛，态度坚决。 中村原一郎摸着挂在胸前的东西，他戴了三十多年了，全靠这个东西他的身体才渐渐好了起来，要拿出去吗？ 现在他身体好了，没了这东西也没问题，可这东西是祖父和父亲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他直觉祖父和父亲的死和这个东西有很大关系，但祖父和父亲的骸骨…… 思虑了片刻，中村原一郎把脖子里戴的挂坠摘了下来，拇指大小，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花瓣状。莫莳心思一动，她果然没猜错。 “竟然是……你们会到你手里的……”村长震惊地从中村原一郎手里接过祖传木牌，翻到背面一看，上面刻着“慎独”两个字，这是他崇文哥的那块。 木牌既然到了日本人手里，他崇文哥怕是早就遭了日本人的毒手了…… 村长的眼睛闪过一抹戾气。当年他才十几岁，族里的哥哥叔伯们都出山打仗了，就剩他和族弟们守着莫家村，结果…… “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了，莫家村是不是可以告知我们，先辈骸骨所在？”中村原一郎略过莫家村村长，看向村长身旁的小姑娘，这姑娘才是能做主的。 “呵呵，”莫莳轻轻一笑，众人感觉百花在她脸上绽放，这姑娘长得是真漂亮，不说话时，清冷清冷的，眼里像是含着碎冰，这一笑瞬时冰雪消融。 “还请中村先生的堂弟们把剩余两块木牌先还回来。” 中村原一郎和他身后的两个堂弟面色骤变，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还有两块。 “中村先生？如何？”莫莳好整以暇地问道。 早在她提起中村原一郎脖子上戴的吊坠时，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对面三人的反应。 中村原一郎径直摸上了胸前挂坠，他身后的两个日本人也是下意识地想摸胸前，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莫莳猜测他们俩人身上也有莫家的祖传木牌，随意炸了炸，就看到对面三人面色骤变，看来她猜对了。 中村原一郎和两个堂弟对视了一会儿，咬牙说道，“给她。” 第56章 出点血 村长在听到日本人手里还有两块莫家的祖传木牌时，目眦欲裂，天杀的小日本鬼子。 颤着手从日本人手里又接过两块木牌，一块刻着“反思”，“这是我崇义哥的。” 另一块刻着“平和”，“这是我崇志哥的……” “崇文哥、崇义哥、崇志哥，你们……你们……？”村长泣不成声。莫家村的几个村干部都围到了村长身边，一个个地都红了眼。 “这木牌的主人呢？”莫莳看村长双手托着三块木牌悲泣，心里升起了一股戾气。 “我不清楚。这三块木牌是祖父一九四三年派人送回本土的，那时候我还小。”中村原一郎平静地陈述事实。 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数，莫家的这三位先辈怕是早被日本人杀害了，否则莫家祖传的木牌到不了日本人手里。 “村长叔……不，村长爷爷，你先带着这三块木牌回去吧，我太爷他们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莫莳下乡之后一直都喊村长叔，都喊得习惯了，后来才知道按照莫家村的辈分，村长和她亲爷爷是同辈人，她得喊村长爷爷。 村里会计和三个小队长留下来陪着莫莳。莫家村其余人陪着村长回了莫家村，他们得回村里跟长辈们交代一下。 “莫姑娘，现在能带我们去找家父家祖的骸骨了吗？”中村原一郎看了两个堂弟一眼，接下来是关键，别惹事。 他的两个堂弟虽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听到堂兄兼中村家家主的吩咐，点头应下。 “当然可以。不过，那个地方你们怕是上不去啊。”莫莳的脸上适时地挂上了担忧，好像真的为中村家三人操上了心。 “不会，还请莫姑娘带路。”中村原一郎对着莫莳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在凤凰岭山顶不远处。中村先生，先请。”莫莳也客套起来。 中村原一郎带着两个堂弟就要上山，莫莳看这三人对这一地的日本兵遗骸视若无睹，眼珠转了转，赶紧拦人。 “中村先生，等一下。” “嗯？莫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中村原一郎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莫莳。 “……”这满地的白森森的骸骨，你们六只眼珠子都不看见呀。 看样子中村原一郎他们是没打算管这些日本兵的骸骨了。 莫莳无语地望着中村原一郎，用眼神示意他往地上看。 她原本想从中村家要一笔战争损害赔偿的，给他们莫家族人的。 可既然已经交换回了三块莫家祖传木牌，就不好提战争损害赔偿了。但莫莳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小时候上历史课，学到屈辱的近代史，甲午战争、庚子事变，每次华夏战败都被掠夺了高额的战争赔款。 可二战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成了战胜国，当时的国民政府却放弃了对日的战争赔偿！！！ 甚至连战争中被掳走的文物、古董和各种资源都没拿回来！！！ 凭什么？为什么？ 莫莳理解不了，对她来说，以德报怨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儿，她就想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能忍。 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这才是她期待的华夏。 “中村先生，这些挖出来的骸骨怎么办？你们不把这些士兵的骸骨运回日本吗？你们怎么说也是同胞呢，中村家不会舍不得这点小钱吧？”莫莳就想给中村家添堵，哪怕让他们出点血也行。 中村原一郎早忘了这满地日本兵的遗骸，只一心找寻父祖骸骨。 日本等级制度森严，中村家是氏族，在他们三人眼里，这些士兵如蝼蚁一般，不值得费心。他们压根没打算把这些士兵的遗骸带回日本。 可现在，莫家村这个叫莫莳的姑娘把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这就关乎中村家族的脸面了。 中村原一郎强扯了一抹笑出来，“怎么会，我们中村家肯定是要把这些骸骨都运回日本的，只是找寻家父家祖心切，才疏忽了……” “等找回家父家祖骸骨，中村家再来此处收殓遗骸。”中村原一郎顿了顿，接口说道。 要把这百余具遗骸都运回日本所需运费、装殓费不少，而且他们国内人多地少，回国后安葬这么多遗骸，需要的墓地费用就更多了。 商人不做赔本买卖，中村原一郎在瞬间就已经想好了，回国后要安排记者大肆报道——中村药业重金迎回帝国英魂，这一定能给中村家族狠狠拉一波日本国民的好感度。 “我就说中村先生不会……既然这样，我们莫家村可以提供收殓骸骨的棺木。凤凰岭上别的不多，就是树多，价钱好商量……”莫莳好心地提供帮助。 损害赔偿要不来，让村里赚一笔小钱也不错。 整个过程，都是莫家人和中村家在交锋，外交部、北垣县、凤凰乡下来的干部们，以及从青龙山附近找来挖掘骸骨的村民们，全部妥妥的当了一回吃瓜群众。 “天色不早了，还请莫姑娘带路。” 听到中村原一郎这么说，莫莳这次没有墨迹，迈开大长腿，两步越过了三个日本人。 ……腿长了不起吗？ 莫莳走在最前面，莫家村的会计和三个小队长紧跟在他们后面，经过了之前带中村一行人去过的莫家祖坟，一路向上向北。 她体力好，又有灵力护体，爬山不再话下。莫家村的另外四人更是干惯了农活，从小爬山爬到大，毫无妨碍地跟在莫莳身后。 中村原一郎带着两个堂弟，咬牙跟在莫家村的村干部后面。 他们想不到，莫莳年纪不大，体力却比他们三个正当壮年的大男人还要好。中村家的脸面不能丢，累死也要咬牙坚持。 至于其他人，早就被远远甩在了几人身后，靠嘴吃饭的翻译当然也是。 等看到面前出现一片棕黄色的竹林，莫莳才停下脚步。 这就是二太爷跟她提过的，先祖亲手种下的十步竹吗？ 第57章 十步竹 这里快到凤凰岭山顶了，海拔接近一千五百米，四周长满了苍翠的油松和侧柏。 一片棕黄色的竹林，在各种绿意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这……是……黄金竹吗？”中村原一郎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好像不是，黄金竹的叶子是绿色的，而他眼前的竹林通体棕黄色。 “你竟然会中文，我们说话你也能听懂？”莫莳惊讶。 “是的，中文……我说的不好，但能听懂。”中村原一郎解释。 他们中村家从一八九三年开始经营药业公司，主推汉方药，所有中村家的男丁从小就要学习汉字。 中村家非常注重收集、翻译、整理汉方医籍（中医典籍），并大力搜罗各种经方、时方、验方、偏方、秘方。 这次随同首相来到华夏，除了要找寻祖父和父亲的骸骨，中村原一郎还想趁机搜罗一些珍贵的中医药方与典籍。 到了华国京城不久，中村原一郎就发现华国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华国人开展所谓的“破四旧”，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一切旧的统统都要破除，华国的各行各业尤其是中医受到的冲击难以言说。 中村原一郎立即意识到，这是他们和医超越中医的绝佳机会。 他马上安排人手在华国京城及周边寻找一切机会收集经方典籍，等回国后，他们中村药业的医药书籍及经方典藏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很多的典籍和经方都在运动中被付之一炬了，其中不乏孤本，实在太可惜了。 那时，中村原一郎想起他曾看过的一本中文名着《红楼梦》，里面荣国府的千金探春说： 像我们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现在的华国，不正是如此吗？ 在中方的招待酒会上，中村原一郎和日本使团中的其他官员私下谈起这点，还曾相视一笑，举杯碰了碰。对华国国内的现状，他们是喜闻乐见的。 中村原一郎想到京城那边的收获，心底窃喜。而莫家村这边，马上，他们就能寻回祖父和父亲的骸骨了，真是不虚此行。 “莫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品种的……竹子，怎么通体都是……棕黄色的？”中村原一郎望着不远处的竹林，磕磕巴巴地问。他的汉语说得是真的不好。 “这是十步竹，可辨人心善恶。心里头存着恶意的人，走不到十步，就会胸闷气短、头痛欲裂，直至昏厥。” 事实上，这十步竹是莫家先祖从异界带来的最低等的灵植，只需要一点点灵气就能扎根，所以在先祖带来的众多灵植中，也只有这十步竹在这个世界存活了下来。 莫家先祖把十步竹的精粹融入了血脉之中，代代相传，只有莫家血脉才能通过这片十步竹。 外人的血脉中没有十步竹的精粹，离十步竹越近越头晕，走不到十步就会晕厥。这也是莫家先祖留给自家后人的一道自保的屏障。这也是莫家血脉传承了千余年的原因之一。 中村原一郎笑笑，“莫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既然你们不信，那就试试好了。”莫莳说完，率先朝十步竹走去。会计和三个小队长站着没动，他们只负责看戏就好了。 中村原一郎和两个堂弟，都不相信，跟在莫莳身后朝着竹林走。 “啊……”刚走了两步，中村原一郎就感觉头晕，胸也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来。他的两个堂弟也是如此。 三人又坚持着走了两步，头疼欲裂，再不敢上前。扶着额头，一步一步慢慢远离了竹林。 莫莳已经走到了竹林边，她信手摘下一片竹叶，在手里把玩着，“怎么样，中村先生，我没骗你吧。之前我就担心你们上不来，你看……” 果然如此吧。 中村家的三人竟诡异地，不约而同地，从莫莳的脸上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这……不科学……”中村原一郎低喃，他确信自己没起一丝恶念，难道，他心底深处对莫家…… “要不，你们再试试？”莫莳靠着一根竹子休息，把手里的竹叶放到嘴边吹了吹，噗噗，像放屁的声音。 想多了，自己真没音乐天分。 中村原一郎朝两个堂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再试一下，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那两人又向十步竹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又开始头晕胸闷，扶着脑袋赶紧退了回来。摇摇头，还是不行。 这一幕，把莫家村的会计和三个小队长看得直乐，小鬼子见识到我们莫家的厉害了吧，头疼吗，活该！ 莫莳扔掉手中的竹叶，大步走来，“天色不早了，太阳快落山了。明天再说吧，中村先生可以想一想明天要怎么办？” 说完，莫莳就和莫家村的其余四人一起大步朝山下走去。 中村家三人在原地站了片刻，中村原一郎朝前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堂弟下山。 正气喘吁吁爬山的一行人，老远就望见莫家村的五人快步下山，中村家的三人落在他们后面不远。 怎么他们还没爬上山，人家就要下来了，而且中村家的人两手空空，没找到遗骸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以外交部为首的一行人，顾不得休息，跟着大部队下山。不少人在心里骂娘，这是唱的哪出戏啊，涮人玩吗？今后再也不爬山了，妈的。 等到下了山，天也快黑了，莫家村住不下这么多人。外交部的干事，只好带着一行十二人开车回了北垣县招待所。 从莫家村到凤凰公社这一路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汽车开起来颠簸的厉害。 好不容易上了凤凰公社到北垣县城的柏油路，中村原一郎都快要吐了。中村家的三个人里面，就属他的身体弱。 想到凤凰岭上那片诡异的十步竹，中村原一郎就头疼。他想亲手收殓祖父和父亲的骸骨，可是，过不了那片十步竹，怎么办，难道要假手于人吗？中村原一郎并不愿意。 莫家村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就挥之不去了，中村原一郎一路琢磨着到了北垣县招待所。 等明天，去了莫家村就清楚了。 第58章 商议 送走了中村原一郎一行人，天色也暗了下来。 莫家村的大队部里却挤挤攘攘坐满了人，一个灯泡挂在屋顶，散发出昏黄的光。辈分最高的二太爷和三太爷坐在上首，二太爷是莫家的现任族长。 而莫崇祖既是莫家村的村长兼大队长，也是莫家下一代的族长，他与同辈的几位族老分坐在二太爷和三太爷下手两侧。 剩余人是莫家小辈中的佼佼者，莫国泰、莫林、莫大海、莫大牛……这些人是莫家村的中坚力量，除了会计和村长是同辈人，其余村干部都由村里的小辈们担当着。 莫莳和村长媳妇是唯二的女性参与者。但是，一屋子人都姓莫，没有外姓人。 “崇祖，你先说吧。”看人都齐了，二太爷朝村长递了一句话。 村长点点头，“大伙儿都知道日本人来了咱们莫家村，之前以为日本人就是来看看风景，没想到这三个日本人是当年二太爷杀的那俩姓中村的小鬼子的后人……” “他们来是为了要回那俩鬼子的骸骨！但，咱们这么容易就给了他们？” 村会计莫崇仁是一路看着莫莳跟中村原一郎打交道的，本就对日本人没好感，等到莫莳从日本人手里炸出三块莫家的祖传木牌后，新仇旧恨加一起，他更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过日本人了。 中村原一郎想让他爷他爹魂归故里，想得美，那俩鬼子就该在山上继续赔罪。 “崇文哥、崇义哥，还有崇志哥的祖传木牌怎么会落到日本人手里的？他们肯定早被日本鬼子给害了呀。咱们莫家为了抗日死了多少人啊！”村会计莫崇仁说着这话就红了眼。 当年莫家人出山抗战，十六岁以上的男丁们都出去了，就剩他崇祖哥领着他们一帮族弟照顾族里的妇孺和老幼，他们莫家村曾经一度被人喊作寡妇村。 而且要不是二太爷、三太爷带人回来，他们整个莫家就被那两个中村鬼子给灭族了。 跟日本人的仇，算不清。 屋里人听见这话也都红了眼，村长媳妇更是直抹眼泪。莫莳虽然才来莫家村不久，可她早把自己当成了莫家村的一份子，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两个国家刚恢复邦交，咱们莫家村要是扣着鬼子的骸骨不给，政府这边肯定不好办，这次外交部还来了人……”村长心里也难受，可他看得清，这骸骨怕是不得不给。 屋里人都沉默了，可没人心里过得去…… “咳，咳，”二太爷清了清嗓子，看屋里人都看了过来，才接着说，“骸骨得给，可也不能那么容易给……” “十步竹那片竹林除了莫家人，外人上不去，日本人想要骸骨，得求咱们莫家人。”莫莳接着就把她带着中村原一郎三人上山的情景说了一遍。 “今天多亏了莳丫头，要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莫家的祖传木牌落到日本人手里了呢。”村长等莫莳说完，接过话茬夸奖起了她。 “就是，而且，中村家原本没打算把那些日本兵的骸骨运回小日本，还是莫莳把中村原一郎架起来了，日本人面子上过不去，才放话要把那些日本兵的骸骨运回小日本。”一个当时在场的村干部接着说。 “中村原一郎要收殓日本兵，就需要棺木，咱们莫家村不接这活，这钱让给附近的村子赚。”随即三太爷话风一转，“不过，他们想要回那俩鬼子的骸骨就得出点血了……” 最后，二太爷、三太爷和村长还有几位族老最后定下来，明天，日本人来了，这样……这样…… “事情这就这么定了。明天崇祖你别出面，还让莳丫头来，国泰和莫林给莳丫头压阵。日本人这帮龟孙儿，不配让咱莫家的长辈们出面。” 二太爷的话一落，莫莳有点无语，她太爷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吧，怎么她就和日本龟孙儿一个级别啦？ “崇义、崇志、崇文……他们的这三块木牌，崇祖你收起来，看看以后交给族里哪个后辈吧……”二太爷把三块木牌递到村长手里。 他已经七十多了，怕是看不到这三块木牌传承给有缘分的后辈啦。 莫家的祖传木牌优先传承给有木灵根的后代，后代中都没有木灵根的话，由族长和族老保管。 “行啦，都散了吧。”二太爷冲着屋里众人摆摆手。 等二太爷和三太爷率先走出了大队部，其余人才依次鱼贯而出。 莫莳和莫林家都住在半山腰，莫林家就在莫莳家附近，两家的房子就离着几十米远。 莫林先出了屋，他特意等了莫莳一下。天已经黑透了，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走山路肯定会害怕。 这个时候的莫林，还不了解莫莳，等以后他见识到莫莳的身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莳丫头，快来，我顺路送送你。”莫林拿出一个手电筒，帮莫莳照着脚下。这手电筒是他们家的宝贝，唯一的电器呢。 “谢谢林五叔。”莫莳是屋里辈分最小的，她等人走光了才拉了灯绳，出了大队部。刚出门，就看到林五叔打着手电在屋外站着，这是特意等她呢。 莫莳嘴角弯起，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莳丫头明天别害怕，有我和你国泰叔给你压阵呢，干翻他小日本的。”莫林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二爷要把事情交给莫莳这个小丫头。 但莫家族长的话，必须听。 两人一路唠着嗑上了半山腰，主要是莫林再讲，莫莳听的时候更多一些。 “我到家了，谢谢林五叔。” “谢啥谢，赶紧进去吧，我也回了。”莫林给莫莳照着脚下，看她进了院，才转了方向回自己家。 这一天忙活下来，莫莳也累了，借着月光摸黑进了屋，也不点煤油灯，简单洗漱了一番，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呢。中村原一郎，中村，总觉得有点耳熟。 突然，莫莳一下子坐了起来，她想起来了！是中村制药！中村制药！ 第59章 气愤和忧虑 中村制药，是几十年后称霸世界中成药行业的药业大鳄。 莫莳想起昙光一现看到的那些未来情景，其中之一就是，日本的中村制药。 中村制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垄断了70%以上的中成药专利，而华国仅占0.3%！ 华国想用这些中成药专利，反而需要向日本交纳专利费，这些中成药专利数量高达900种！绝大多数专利甚至是日本用从华夏搜集甚至掠夺来的经方，抢注的！ 逍遥散、当归芍药汤、桂枝茯苓丸、小柴胡汤、飞扬散、六君子汤……数不胜数…… 后来，中村制药低价收购了多家华夏老字号药企，更在华夏大地上建立了几十上百个中草药种植基地。而同期，华夏老字号的桐仁堂仅有十二个（12个！）中草药种植基地！ 中村制药80%的中草药原料从华国进口，在日本成药，除本国低价内销，还高价销往华国，乃至世界。 几十年后，国际中医药界流传着一句话：华夏原产，韩国开花，日本结果。 华夏几千年文明孕育出的中医之花，几近被日本人偷摘了果子！ 几十年后，中医危矣！ 想到这里，莫莳气得直捶床，她一定要阻止中村制药。 中村原一郎想要在莫家村投资建厂，必定是想把莫家村发展成一个廉价的中草药材供应基地。他想的美！ 一晚上，莫莳都被气愤和忧虑的情绪交替左右着。 她一会儿想到中村制药未来的成功景象。 一会儿又想到现在国内到处都在搞运动，被下放到莫家村牛棚的她的六位师父只是一处缩影，她们的中医和国内其他行业一样，都在经受着巨大冲击。 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医学徒，甚至都算不得入门。她能为华夏杏林做些什么呢？ 实在是睡不着，莫莳干脆不睡了，盘腿坐起，五心向天、舌抵上腭、手托莲花，开始打坐修炼。 空气中的灵气几近于无，莫莳捕捉到最多的是凤凰岭丰茂植被形成的勃勃生机，这些生机再浓郁一些，再浓郁一些，就能形成一丝木灵气了。可惜，终究是差了点。 功法运转，莫莳引导着体内灵力一遍遍在周身经脉流转，用仅有的灵力，淬炼经脉和身体。 等天光微曦，莫莳才停下修炼。一夜未睡，可她丝毫不觉得疲惫，打坐过后反而神采奕奕。 简单弄了两个水煮蛋，又冲了一杯麦乳精，解决了早饭。 这麦乳精还是从李小婉那屋柜子里搜刮来的呢，自从爸爸去世后，莫莳就再也没喝过麦乳精了。 当时在柜子里看到各种糕点和麦乳精、橘子粉时，莫莳毫不客气地一扫而空。 吃完早饭，天色还早，远不到上工的时间，北垣县城离得远，想来日本人也不会来得太早。莫莳拿着个小锄头，去附近挖了不少芍药根，一株一株移栽在院子里。 芍药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可以通过块根分株繁殖，也可以通过芍头繁殖，甚至随意洒把种子也能活。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最合适的还是分根繁殖。 块根分株后的芍药更能度过寒冷的冬天。 芍药全身都是宝，花可赏，种子可榨油，根茎能入药。 原本莫莳在院子移栽芍药，是想来年四五月份时可以收获满目绚烂春光，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芍药了，粉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粉白色，她都喜欢。 小时候戴一朵大大的芍药花在头上，花头能遮住她大半个脑袋，裹一块床单在身上，她能美上一整天。那时候，奶奶还会给她盘头簪花…… 莫莳正盯着手里的芍药根发呆，就被远远的一声喊，拉回了现实。 “莳姐姐，莳姐姐，上工去啦。”莫林家的小闺女秀儿一路走一路蹦蹦跳跳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狗尾巴草，甩来甩去。 莫秀儿后面跟着的少年是莫林家的大儿子莫成峰，比莫莳大一岁，长得人如其名，小山一般壮实，干活能拿满工分的。 再后面，是莫林两口子，俩人笑看着小闺女蹦跶着走路，眼里都是疼爱。 “哎，秀儿你们来啦，我洗把手，一起下山。” 等莫莳洗干净手，出了院门，莫林一家四口也走到了跟前。 “林五叔，林婶，成峰哥、秀儿，早上好啊。”莫莳笑眯眯地打招呼。 “莳姐姐，莳姐姐，我今天要跟你一起干活，我们是割猪草，还是搓玉米棒？”莫秀儿熟稔地抓住莫莳的手，晃悠着撒娇。 从第一眼看见莫莳这个漂亮姐姐，莫秀儿就从心底里喜欢。 她家住在半山腰上，而小伙伴们都住在村里，在村里时还有人玩，一回了家就没意思极了，哥哥就是个大木头，一点都不好玩。 “小机灵鬼，姐姐今天有正事儿，不能带着你。”莫莳笑着点了点秀儿的小鼻子。 “不要，不要，我想跟着莳姐姐。莳姐姐放心，我保证不捣乱，我很乖的……” 没等莫秀儿把话说完，就被亲爹莫林打断了，“秀儿别胡闹，今天你莳姐姐和爹要应付日本人。你忘了奶奶以前跟你说的啦，日本鬼子有多坏？” 莫秀儿一听这话，瞬间蔫儿了，随即又担心地看向莫莳，她奶奶说日本人会吃小孩儿的，那莳姐姐怎么办？ “莳姐姐，你不会被日本人吃掉吧？奶奶说，日本鬼子会吃小孩子的……” 莫莳看秀儿小小的人，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揉揉秀儿的小脑袋，“莳姐姐厉害着呢，日本人可伤不了我。” 看秀儿一脸的不相信，莫莳随意捡起一块小石子，“秀儿，你看着。” 话落，莫莳运起暗劲儿扔出石子，嗖——石子飞出。 咔嚓——一棵拇指粗的小树，应声断成了两截。 莫成峰：⊙▽⊙！！！ 林婶：⊙▽⊙！！！ 莫林：⊙▽⊙！！！他昨晚还担心这小丫头一个人走山路害怕，就这身手？他白操心了…… “哇~莳姐姐好厉害！”莫秀儿欢喜地拍起了小巴掌。莳姐姐这么厉害，她就放心了，莳姐姐肯定不会被日本人吃掉哒。 从半山腰一路往南一路下山，走到一处树木稀疏的石头平台时，几人就望见了莫家村的大队部。 大队部门前的平地上，停着三辆小汽车，日本人已经来了！ 第60章 不如凑个整 现在也才早上七点多点，日本人就已经到了。 从北垣县城开车过来，至少要两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日本人不到五点就出发了，那时候天还黑着呐。 “林五叔，日本人已经到了，看来他们心里着急着呢。”莫莳和莫林对视一眼。 “嗯，咱们莫家村占着上风。”莫林点点头。 说完，两人不急不忙地朝着山下走去。刚到山脚下，上工的钟声也敲响了。 村民们要到大队部旁边的仓库领工具，看到大队部办公室里坐着的日本人，有人忍不住朝着那边吐了两口，“呸，呸，去你娘的小日本。” “咳咳。”村会计管着仓库，咳嗽了两声，也没多说。要不是上面发了话，日本鬼子想进他们莫家村，没门。 大队部办公室，外交部的、北垣县、还有凤凰公社的干部们，陪着中村原一郎三人坐着。 北垣县和凤凰公社的干部，还想着拉一把投资，对中村原一郎三人比较热络，外交部的两名干事安静地坐在一边，非必要不出面。 经过昨天的事儿，他们被莫家村那个小姑娘提及的八纮一宇塔提了醒，决定回了京城，要把莫家村的事情写份报告递上去。至于上面怎么处理，他们就管不了了。 于公，他们是外交部的人，代表着国家，要维护两国邦交，不能让莫家村大面上做得太过。 于私，他们是华夏人，骨子里是牢记着与日本侵略者的血仇的，私心里对日本人就没什么好印象。 但他们的公职身份，时刻提醒着他们，要用理智压抑个人情感，国大于家。 “各位久等了，”莫莳人未到声先至。 莫莳推开门进了屋，莫林和莫国泰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屋里的人表情各异。 中村原一郎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猜对了，今天还是这个叫莫莳的姑娘管事，她在莫家村到底什么身份？ 其余人则一脸惊讶，昨天还是莫家村的村长出面招待，虽然后来莫家村村长走了，是这个小丫头在和日本人沟通的。 但今天，莫家村的村长和干部们干脆不露面了，直接交给一个小丫头？简直是太儿戏了。但看日本人没有表现出不满，他们也就不用多说了。 “这一晚上，中村先生可想要了怎么办吗？中村家先辈的骸骨就在十步竹那片竹林里。下落我们莫家村已经讲清楚了，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莫莳表明了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态度。 “莫姑娘，请看，我们带了三套防毒面具，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中村原一郎指着屋外汽车旁边放着的一个大箱子说道。 “嗯，那就好。中村先生请，其余人就在大队部这里等等吧，中村先生你看呢？” “我们三人和莫家村的人上山即可，”中村原一郎点点头。他也不想有太多人围观，虽然他觉得戴着防毒面具可以穿过那片竹林，但万一呢？ 随后，莫莳、莫林和莫国泰打头，中村原一郎三人在后，一行人快速上了山。 莫莳径直走到十步竹跟前，靠在一根竹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后面的中村原一郎三人，“中村先生，你们可以先试一试。” “嗯，”中村原一郎点头。从堂弟手里接过一套防毒面具，三人仔细戴好，又互相检查一番，对着彼此点点头，开始朝十步竹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头不晕，中村原一郎眼神中溢出惊喜，防毒面具果然有用，他猜测十步竹是通过呼吸道发挥作用的，看来没错。 三步、四步、五步，还是没事，头不晕、胸不闷，中村家三人放下心来，大步向前。 六步、七步、八步。 “啊~” 中村原一郎突然头疼欲裂，抱着脑袋痛呼出声。他的两个堂弟要好受一些，头晕、胸闷。三人都不敢在往前走，慢慢退回了起点。 莫莳三人嘴角微微向上，动作出奇一致，抱着胳膊看戏。 十步竹可以从方方面面渗透进人体，不单纯是呼吸道吸入，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会从毛孔一点点渗透，效果慢了点，但十步竹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 除非中村原一郎三人，把浑身上下都塞进防护服，否则，休想接近这片十步竹。 “中村先生，你们还好吗？”莫莳假装好心地遥遥问道。 中村原一郎在退回十步之后，就按着太阳穴，不顾形象地坐到了地上，现在他的头还一阵儿一阵儿的胀痛着。 循着声音他抬头望向了莫莳三人，那三人悠闲自在脸上略带笑意，八嘎，中村原一郎心中升腾起怒气，又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他们还得靠着莫家人才能迎回父祖。 “请问莫姑娘可有办法，能让我们穿过这片十步竹？”中村原一郎彬彬有礼地发问。 “昨天听中村先生提起想在莫家村建中草药种植基地，敢问您预计投资多少呢？”莫莳不答反问。 中草药种植基地？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凤凰岭的自然条件非常适合，北垣县和凤凰乡的那些干部们一路奉承着他们中村家，不也是为了中村家的投资吗，看来…… 中村原一郎心里稳了，不紧不慢地回答，“中村家是有这个想法，先期大概会投资五百万日元。” “五百万？日元？”莫莳歪头，大概一百五比一的汇率，她在心底飞快地计算着。 想哭，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算不清，根本算不清，五百万日元，到底是多少人民币？木森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分分钟就能给她报数。 “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三万多人民币吧。”中村原一郎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面对穷人时那种资本家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们中村家向来是高高在上的。 “三万多，不如凑个整，五万人民币吧。”莫莳见中村原一郎用打量叫花子的眼神看着他们这边，心里一动，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可以。” 三万还是五万，对中村家没有区别，如果能用这小小的投资解了眼下的困境，超值。 况且，中草药种植基地建成后，对中村制药的好处也是大大的。他们能制造的利润，也不是这区区几百万日元能比的…… 第61章 还得是我林五叔 “那好，中村先生可以准备一下了。什么时候五万块钱拿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帮你们想办法过了了这片十步竹。”莫莳两手一摊，开口。 中村原一郎眉头一皱，“莫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买路财啊！中村先生没听过吗？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咳咳……”莫国泰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听到莫莳说“此山”的时候，他就想打断来着，一激动，呛着了。 莫林瞥了族弟莫国泰一眼：淡定……亏你还是镇供销社的副主任呢。 “八嘎，五万块……是投资……中草药……种植基地的。”中村原一郎的一个堂弟火了，支那人太狡猾了。 小喽喽！莫莳理都不想理，这三个日本人，做主的是中村原一郎，还得看他。 “中村先生投资中草药种植基地，不也是想帮助莫家村致富吗？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给钱就好。” “再说了，我们莫家也不白要这钱，这十步竹……那中村家先辈的骸骨……” “中村先生看着办，我们莫家村，不强求的……”莫莳笑着说了一大堆话，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中村原一郎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儿，祖父和父亲的骸骨，他是一定要带回日本的。 “好，五万块我们出。不过，我们没有带这么多现金，不如等迎回了家祖家父的骸骨后，下山我们再付这笔钱？” “那可不成哟，万一你们反悔不给钱了，这事儿又不能摆在明面上来，我们莫家村不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吗？”想先拿回骸骨后给钱，没门。莫莳直接表示了拒绝。 “现在才八点多，你们去个人拿钱，下午怎么着也回来了，我们不急的。中村家的两位先辈，都是一堆白骨了，想必也是不急的……” “就是不知道，山里有没有豺狼虎豹的，喜欢挖坟啃骨头，要是少一两块骸骨，可怎么办呢？”莫莳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又冲着莫林和莫国泰眨眨眼。 莫国泰一脸懵：……什么意思？ 莫林眨眨眼：懂了，放心。 莫莳：还得是我林五叔。 莫林转头就进了十步竹竹林，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中村原一郎额头青筋暴起，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们要是不拿钱的话，那个莫家人肯定会破坏祖父和父亲的骸骨。 “次郎，你去拿钱，尽快回来。”中村原一郎交代堂弟中村次郎赶紧下山，随后转向莫莳，“莫姑娘，这样可以了吗？把人喊回来吧。” 莫莳笑笑，运足中气大喊了一声，“林五叔叔叔~~~” “知道啦~~~我在里面等你们们们~~~”竹林远处传来了莫林的回应。 干得漂亮，不愧是她林五叔，莫莳两只小手在心里疯狂鼓掌…… 中村原一郎：…… “那个，中村家那个谁？日元不要，美元是可以的啊~”莫莳又冲着下山的中村次郎大喊了一嗓子。 正在下山的身影一顿，心里疯狂吐槽，八嘎，你才是那个，那个谁，我是中村次郎！！！ 喊完话，莫莳也不再搭理不远处的中村原一郎二人，她随意坐在地上，薅了一把野草，拿在手里撕扯着玩儿。 中村原一郎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莫家村那姑娘手里的野草，被撕扯来撕扯去的难受。他们从来了莫家村，就一直在……一直在……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如果莫莳能听到中村原一郎的心声，就会好心地告诉他，吃瘪，拿走不谢。 “国泰叔，你会编竹筐或背篓什么的吗？”莫莳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莫国泰问道。 “嗯，莫家人就没有不会竹编的。”莫国泰点点头，“你想要？干嘛用的？” “国泰叔，我想要，编个不大的背篓就行。到时候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莫莳俏皮地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莫国泰也不再多说，起身去竹林里选了些合适的竹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蔑刀，三两下就砍好了一堆竹子。 抱着竹子坐到一边，旁若无人地编起了竹背篓。他手里的竹子，好像活了似的，上下翻飞起来。 莫莳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竹子在人手里会这么听话。忍不住凑过去拿了几根削好的竹篾，自己也可以学着编个小玩意嘛。 “嘶~”一不小心就被竹篾割了手，血珠子都冒了出来，莫莳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着，叹气，看来她不是干竹编的这块料儿。 莫国泰余光瞥见莫莳的动作，扯开嘴角笑了，“我们从小就跟着村里学竹编，都干惯了。放下一边待着吧，别再割着手了。” “嗯嗯……”莫莳也蔫儿了，好无聊啊。 “中村先生，要不我们下山等着去？” 中村原一郎摇头，表示不用。他们就在山上等着，次郎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莳原本打算着，要是到中午那个中村次郎还回不来的话，她就回家里做点干粮拿上来。 却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中村次郎就背着两个黑漆漆的木箱上山来了。 莫莳眼光闪了闪，这说明日本人随身就带着这么多钱，要不然没这么快回来。 看来，这五万块钱对中村家不算什么。也是，将来称霸国际的药业大鳄，肯定是家底厚实的。 中村次郎解下两个黑漆木箱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两捆纸币递到中村原一郎手里。 “这是两万五千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五万块只多不少。”中村原一郎晃着手里的美元，冲着莫莳说道。 莫莳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站了起来，走过去从中村原一郎手里接过来，开始数钱。 一百美元一张，一二三四……，正好二百五十张？这个数，有点不太好。 莫莳抽出一张美元塞到中村次郎衣兜里，“说好了五万块，就是五万块，不占你们便宜。” 中村次郎一头黑线：……那你倒是多还回来几张啊？八嘎！气死他了！ 第62章 好说，加钱 “好啦，既然收了钱，事情我们肯定办好。有两个办法，中村先生你选一选？”莫莳也不再磨叽。 中村原一郎打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莫莳继续说。 “第一个办法，我们莫家人去把骸骨带出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不行！”中村原一郎拒绝，他必须亲手收殓祖父和父亲的骸骨，让莫家人来，万一手重了，损坏了骸骨怎么办。 “那就第二个办法，我们莫家人把你们三个人带进去，你们自己来。”莫莳又给出了一个选择，特意强调了，是三个人。 “我们选第二个办法。”中村原一郎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吗？中村先生决定好了？”莫莳发问。 “嗯，带我们进去。”中村原一郎点头确认，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他们必须进去自己来。 “好吧，可是，会有点疼呢……”莫莳说着话绕到了中村原一郎身侧，突然把手里的美元扔向了中村次郎。 随即，一个手刀击打在中村原一郎脖颈处。又飞起一脚，踢向另一人太阳穴。 “怎么会疼……”中村原一郎一句话没说完就倒了下去。另一个人更是话都来不及说就倒下了。 中村次郎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两捆美元，嗯？不要签了？ 抬眼就看见堂兄和弟弟倒下了，“八嘎~” 他大喊一声，把钱扔在地上，就要对莫莳动手。 “停，你还想不想进去了？要不你在外边等着吧，我们把他俩带进去，人手也够了。”莫莳瞪着中村次郎。 “……”中村次郎又急又气，却不敢动手了。 “你进去吗？先说好，晕了的人才能活着通过这片十步竹。”莫莳特意在“活着”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进……”中村次郎咬牙挤出一个字。 “那是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八嘎，中村次郎在心里直骂娘，弯腰捡了一块石头，对着自己脑门就是一下。血一点点流了下来，人也软倒在地上。 “妈呀，对自己也下得了这个狠手呀！”莫莳惊讶。 “国泰叔，来帮忙。”莫莳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十步竹那边喊道。 “来了。”莫国泰手里的背篓也做好了，拍拍身上的竹木屑，站了起来。 “给你，干什么用的？”莫国泰把背篓递给莫莳，扫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三个日本人，“啧啧，怪不得二爷和我爹让我们听你的，小丫头深藏不漏啊。” 莫莳这身手，比他弟弟国安还要厉害的多。他弟弟莫国安可是当了好几年兵，牺牲前做到营长了的人啊。 “当然是装钱啦！”莫莳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美元，放到背篓里，又随手拔了半框野草盖在美元上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突然，莫莳手一顿，这笔钱他们莫家村要用的话，还得过了明路才行啊，想了想又把盖住美元的野草都拿出来，扔在了地上。 “国泰叔，我们走吧，我负责这两个，那个你负责。” “不把莫林喊过来？你拖得动两个大男人？”莫国泰一脸惊讶。 多说没用，直接上手，莫莳一手一个，拎着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的脖领子，拖着两个大男人朝十步竹那边走。 是沉了点，费了点里，可还拖得动，莫莳估量了下自己的体力，拖俩人进去没问题。 “⊙▽⊙”莫国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莫莳这么瘦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拖动两个大男人，他眼花了吗？不自觉地就想揉揉眼。 “国泰叔，走啦！” 莫国泰晃晃脑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学着莫莳的样子，拖着剩下的那个日本人往前走。 一开始一只手拖着人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加上了另一只手，他拖一个人都吃力，莫莳那丫头是怎么办到的？ 十步竹这片竹林其实不大，从外面看不出来，进来之后走了十几米就出了十步竹的范围。 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坟茔，坟茔再往北，是莫家的祠堂。在破四旧的这个年代，要不是这片十步竹，莫家的祠堂也免不了被砸被烧的命运。 莫林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草地上，拿着狗尾巴草编小兔子，他闺女秀儿最喜欢这个了。听见十步竹那边的动静，转头就看到莫莳拖着两个日本人走了出来。 他赶紧起身上前帮忙，“莳丫头，你这力气……”莫林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林五叔，你别管我，国泰说还在后面呢。” 莫林听到这话，转身进了竹林去帮忙。 等莫林和莫国泰一人拽着一只胳膊把那个日本人拖出了十步竹竹林。莫莳这边，也把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扔到了两个小土包跟前。 这两个小土包在莫家祖坟西侧不远处，里面埋着的就是中村家的那俩鬼子，埋在这里是给莫家人赔罪的。 莫莳示意两个族叔看她这边，自己凑到中村原一郎跟前，“啪啪啪啪”，就来了几巴掌。 莫国泰这次秒懂了，他和莫林上前，一人对着一个日本人左右开弓，真解气。 “林五叔，行了，人要醒啦，别打了！”莫莳看到中村家三人就快醒了，赶紧拦住了莫林。 中村原一郎悠悠醒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都疼，脖子疼，后背疼，连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中村次郎是第二个醒过来的，他一睁眼就看见莫莳笑眯眯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自己强撑着站起来，又把旁边的中村原一郎扶了起来。 “中村先生，你们面前的就是了，接下来你们忙吧。我们莫家人就不插手了。” 中村原一郎扫了一眼周围，什么工具都没有，他们两手空空的，怎么弄？ “我背上山的……两个……金盎呢？”中村次郎磕磕巴巴地用中文问道。他下山出了去拿钱，还带上山来两个金盎，是用来收殓骸骨的。他还特意拿了三把工兵铲上山。 “什么金盎，是那两个黑漆木箱子吗？”莫莳好奇。 “我们说好的价钱是带人进来，可没说要带其他东西。”双手一摊，莫莳的意思很明显，她们莫家人爱莫能助。 “你……”中村次郎气得双眼喷火，胸膛也一起一伏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狡猾的支那人，可恶。 莫林上前一步挡住日本人看向莫莳的那想要杀人的目光，悠悠开口。 “想要东西吗？好说，加钱！” 第63章 就是威胁 莫莳从她林五叔身后探出头，加了一句，“概不赊账，全凭自愿！” “你……你们……”卑鄙、狡猾、可恶的支那人，中村次郎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八嘎……” 莫莳撇撇嘴，小日本鬼子八嘎八嘎的，像鸭子叫，好烦啊。 中村原一郎气极反笑，“莫姑娘，你们这样出尔反尔，不好吧？” “中村先生，何出此言？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就是，五万块把你们三人带进来吗？我给的第一种选择，你们拒绝了呀？” 莫莳一脸惊讶地看向中村家三人，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是你们自己蠢，怪谁呢？ 中村家三人：…… 中村原一郎运了运气，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八嘎，“我们现在确实没有现金，不如……” “我看中村先生手上带的表不错，就用这个抵了吧……”小日本鬼子想用拖字决，她不可能同意，挖了骸骨再出了十步竹，莫家就彻底没有掣肘中村家的手段了。 中村原一郎手腕上那块表，金闪闪的还镶着钻石，莫莳想，这表肯定不便宜。 八嘎，中村原一郎心中骂娘，这块表是瑞士名表rolex家的私人定制，通体黄金打造，镶嵌了12颗净度最高的fl级钻石，价值远超五万美元，相当于十几万人民币。 “这表价值五万美元……”中村原一郎幽幽道，你当我是冤大头吗？ 莫莳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那可太好了，“中村先生，你看，帮你们带箱子和工具进来五万，不还要把你们三个人带出去吗？箱子和骸骨也要带出去吧？” “正好十五万吗？这表五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十万出头，我们吃点亏，给你们个友情价，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中村原一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住，忍住，八嘎八嘎八嘎…… “可、以。”中村原一郎一字一顿、磨着牙说出了两个字。 随即，中村原一郎摘下手上的金表递到莫莳手边，却在莫莳要接的时候，把手往后撤了一把，“莫姑娘，这次我们…说好，这价钱…包括…把我们三人…和先辈的骸骨…完好带出去。” “那当然，”莫莳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真诚，伸手从中村原一郎手里接过那块金表。 莫林看金表到手，转身进了十步竹竹林，去拿中村次郎带来的两个黑漆箱子。 莫国泰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已经麻了，昨天族里商议时，是打算敲日本鬼子一笔钱，当时大家想着能敲来几千块钱就不错了。 结果呢，结果呢，莫莳这丫头是真敢开口啊，硬生生敲了日本鬼子两大笔，加起来得有二十万块钱了吧？ 十几分钟之后，莫林返回来了，随意把两个黑漆箱子往地上一丢，“给!” 气得中村次郎和弟弟握紧了双拳，额上青筋暴起。这是他们准备的金盎，支那人竟敢…… 中村原一郎看莫家人这么快就返回了，眼神微动，这片十步竹竹林看来范围并不大。 “次郎、健郎，我们开始吧。” 中村原一郎带着两个弟弟在小土包前跪下行大礼，又用日语叽里呱啦了一通，才拿出箱子里的工具挖土。 三人合力挖一座坟，一开始是按照人形挖的长方形坑洞，可挖了十厘米深，只在最中间看到了一点白色的痕迹，三人心中疑惑，只能循着露出的白骨继续深挖。 没有棺木，这是中村家三人早就预料到的，可等他们把第一具骸骨挖出来后，三人看着呈跪姿手脚处还缠着铁丝的骸骨，眼睛一片血红。 “八嘎！” “八嘎！” 中村次郎和中村健郎握着手里的工兵铲，只等家主一声令下，就要和眼前的三个莫家人拼命。 中村原一郎跪在骸骨旁，也用血红的双眼盯着莫家三人。 这边，莫莳、莫林、莫国泰三人也冷了脸。 “中村家这两个鬼子杀了我莫家多少人，又杀了我华夏多少人？让他们跪着谢罪还便宜了他们。你们要是觉得这罪还没谢完，就让他们在这凤凰岭上继续谢罪吧。” “你们三个愿意的话，也可以留下……”话落，莫莳毫不保留地散发出身上的煞气。 这是她和木爷爷学了两年，又在部队磨炼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煞气。 这煞气她平时收敛的很好，从未在人前展示过。 中村原一郎三人被这煞气镇住了，她是说真的，如果他们中村家执意对抗的话，就会被永远留在这凤凰岭上。 “次郎，健郎，回来……”中村原一郎强迫自己用理智思考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迎回中村家先人的骸骨，其他一切……都得忍…… 中村家三人忍着怒火继续挖下一具骸骨…… 看日本人平静下来，莫林和莫国泰都松了一口气，对方三个大男人，手里还拿着锋利的工兵铲，他们莫家这边三人却两手空空。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望向莫莳，刚才这丫头不但把日本人镇住了，也把他们俩镇住了。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有这样一个族侄女，惊喜是真，惊吓也是真！ 山风吹过竹林，发出一阵阵簌簌声。 秋风起，白露垂，今后天会一天比一天冷的。 莫莳望着北面露出一角屋脊的莫家祠堂，思考着他们莫家今后该何如何从。中村制药带给她的那种压迫感，让人窒息。 中村原一郎三人把另一具骸骨也挖出来了，同样的跪姿，同样被铁丝绑住了手脚。三人眼眸充血，恭恭敬敬地把骸骨分别收殓进带来的两个金盎。 然后，拿出两面日本国旗盖在金盎上，迎帝国军魂归故里。 莫家三人看到白底红日的日本国旗，对日本鬼子的那种深入血脉的愤恨，就要压制不住。 “拿下来！” “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们还能不能出了这片十步竹……” “出去后，在莫家村会发生什么事……” 莫莳冷着一张俏脸，再次放出煞气。摆明了，就是威胁！ 第64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中村原一郎三人在莫莳的煞气震慑下，憋屈地把太阳旗收了起来。 “莫姑娘，这下，可以…走了吗？”中村原一郎木着脸发问。他是真的被整麻了。 看着中村原一郎三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莫莳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她小时候看古籍，其中清康熙帝对倭寇的评价： “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混账，不知世上有恩义，只一味慑于武威。 故尔，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 千古一帝，诚不欺我！莫莳感慨。 “林五叔，你先把这俩箱子弄出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莫莳看了看莫国泰，又转头对着莫林说道。还是林五叔来吧。 她林五叔干惯了农活，体力比常坐办公室的国泰叔，那是强多了。 而她自己，还得在这儿，镇着中村原一郎三人。 两个黑漆箱子并不太大，目测约五六十厘米长，三四十厘米宽，高二三十厘米。 莫林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抱着进了十步竹竹林。不多会儿，就空着手回来了。 “中村先生，接下来，是你们自己来，还是我来？”莫莳收敛起浑身煞气，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笑着问中村原一郎。 中村家三人咬牙：……他们都不想……可还有别的路能走吗？并没有！ “次郎，你来。”中村原一郎发话。 中村次郎点点头，利落地用手刀劈晕了堂哥和弟弟。 他这身手看得莫莳心头一动，这个中村次郎，是练过的！ 随即，中村次郎用同样的套路，拿块石头砸晕了自己。 莫莳盯着中村次郎额头流下的血液，摇摇头，“对自己真狠。” 心里却对中村次郎起了防备，对自己狠的人，往往对别人，更狠！在中村家离开北垣之前，她们莫家村都不能放松。 “一人一只，开工。”莫林大喊了一声，就要上前。 “林五叔，你帮国泰叔一把，我弄两只。”莫莳说着，一手一只，拎着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的脖领子，拖进了十步竹竹林。 莫国泰摸摸头，他好像被自家小辈嫌弃了。 “国泰，走了！”莫林拽着中村健郎的一只胳膊拖了过来，莫国泰赶紧上前帮忙。 几分钟后，莫莳三人陆续出了十步竹竹林。 离开十步竹竹林十步开外后，莫莳把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往地上一丢，接下来就没他们莫家人的事儿了。 只等中村家的醒来就行。 “不给他们大巴掌呼醒？”莫国泰跃跃欲试。 “国泰叔，你看他们的脸，再上手就没法看了。山下，外交部和县里的人，还等着呢。”莫莳无语。 “那就这么等着吗？快中午了……”莫林发问，他可是有点饿了。 干等着也不是好办法，莫莳走到莫国泰之前编竹背篓的地方，捡了一个小竹片，转头挨个戳上了人中穴。 用手掐不是更方便吗，可她嫌脏。 不一会儿，中村家三人都醒了过来。双方人马对视了一会儿，都没说话。莫家三人率先下山。 “次郎，健郎，我们下山。”中村原一郎示意两个堂弟抱起金盎。 随后，中村次郎和中村健郎一人抱着一个黑漆木箱，跟在中村原一郎身后往山下走。 而莫莳三人，早就远远地甩开中村家三人，走到前面去了。 莫莳背着竹背篓，想到里面的美元和金表，却开心不起来。她能看出来，这点钱对中村家算不得什么。 可这笔钱在华国人，在莫家人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笔巨款。 莫家一族与中村家比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小木船和一艘巨轮。 莫莳心底沉沉，既焦虑又压抑，这种感觉还没办法和别人说。 片刻后，莫莳打起精神，暗暗发誓，就算中村制药是一艘巨轮，自己也要把它变成泰坦尼克号——一艘注定要撞上冰山沉没的巨轮。 山下的人等的时间长了，不时就要朝凤凰岭上望望，终于远远看见，有人影下山了。 莫莳三人一下山，就被围住了。 “中村家的人呢？”外交部的一个干事率先发问。 他是真有点担心，在村里等着的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起，莫家村死在日本鬼子手里多少多少人，谁谁家的谁谁…… 莫家人不会把中村原一郎他们骗到山上解决了吧？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们带着一堆骨头架子，后面呢。”莫莳笑嘻嘻地回道。 然后，莫莳把身上的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两捆钞票和一块大金表，“这两万五千美元和这块金表，是中村先生，为了表示感谢，给我们莫家的。” 山下的一群人都被这一大笔钱惊呆了，一个个木愣愣地望着莫莳手里的钞票。 美元啊，除了外交部的两个人和两个翻译外，其他人还都是第一次看见美元，原来美元长这个样子……这厚厚的两摞……还有那金表…… “齐干事，齐干事？”莫莳在外交部的一个干事面前挥挥手。哎，回神啦！ 外交部的齐干事回过神来，看向莫莳的双眼，这小姑娘怎么办到的，这么大一笔美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现金。 “莫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就是想问问，这笔钱，不用上交国家吧？”莫莳问。 “私人捐赠，按说是不用……”齐干事说完这句，还想说话，就被莫莳打断了。 “那就好。这笔钱，可是我们莫家人多少条命换来的，以后这笔钱就用来给村里铺铺路、盖盖房，抚恤老幼鳏寡孤独好了……” 莫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比划着，把这笔钱安排得明明白白。 外交部的齐干事，默默咽下了未出口的话：可是，国家正是急需外汇的时候，莫家村要是能…… 莫莳当然知道，华国当前的状况，国家发展需要大量外汇……莫家村这笔钱，对整个华国来说是杯水车薪。 可莫家村有了这笔过了明路的资金，就可以着手发展自己的中草药种植基地，甚至更进一步，发展自己的中药企业。 这笔钱，对莫家村有大用。谁来抢，莫莳都得跟他急眼。 第65章 赌一把人心向善 一群人正围着莫莳打量她手里的美元，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日本人快下山了！” 莫莳抬头朝北望，中村原一郎在前，另两人抱着黑漆箱子在后，三人正缓步下山，朝着他们这边来。 “中村先生，谢谢你的美元和金表，阿里嘎到~~~” 等对方走近，莫莳晃了晃手里的钱和金表，笑着道谢，最后还特意学了句日语，昨天才跟翻译学的，今天就用上了。 中村原一郎满头黑线：“莫姑娘，客气了。” 外交部的、北垣县的、凤凰公社的人都看清了中村原一郎三人脸上的红印子，像是被人扇的，但既然日本人没说话，他们也不会特意提起这事儿。 看来，莫家人在山上，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了，要不然日本人又是给钱，又是挨巴掌的？ 众人的视线落到中村次郎和中村健郎两人手里的黑漆箱子上，就都释然了，怕是为了中村家的这堆白骨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毛病！ 能从日本人手里光明正大地要到钱，莫家村的人，本事啊！ 北垣县和凤凰乡的人对视一眼，连外交部的人都偃旗息鼓了，看来这笔钱他们也动不得。 不过，莫家村要是将来发展起来，对凤凰乡，对北垣县来说，都是好事儿，肉是烂在自家锅里了。 中村原一郎对着那两名翻译叽里呱啦了一通，就迈开步子坐进了一辆小汽车里。 翻译赶忙找到外交部的两名干事，“中村先生说，来莫家村的事情已经办完，他们要马上回京城。” 之后，翻译又找到北垣县的干部，“中村先生说了，凤凰岭和青龙山那边山沟里挖出来的骸骨，请妥善安放，他会留下一笔钱，请当地政府帮忙运送到京城。” “那个中村先生有没有提在凤凰岭投资的事儿？”北垣县的干部赶紧追问。 翻译摇了摇头。 看北垣县的干部还不死心的想要追问，莫莳当着外交部的两人，幽幽说了句： “北垣县山多水丰，好像是首都的一级水源地哦，要是引狼入室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八纮一宇……” 听到这话，外交部和北垣县的人，都绷紧了心弦。 是啊，北垣县境内的多个水库，可是提供着京城几十万人70%的饮用水啊。 外交部的齐干事，更是在心里记起了小本本，加上加上，这一点也要跟上级报告一下。 之后，没人再提日本人投资的事儿，外交部和北垣县的人，分别上了另外两辆汽车，跟在中村原一郎坐的那辆汽车后面，慢慢驶出了莫家人的视野。 就在汽车启动之后，中村原一郎突然摇下车窗，对着莫家村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莫莳看见中村原一郎的这个笑容，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一时想不明白中村原一郎这个笑容的意思，但她的心却提了起来，直觉不太好。 “莳丫头，莳丫头，村长和二叔来了。”莫林推了莫莳的肩膀一把，“小丫头，回魂了。想什么呢，这么迷瞪？” “没什么，林五叔，国泰叔，我们过去吧。” 莫莳跟在莫林和莫国泰后面走进了大队部办公室，二太爷、三太爷、村长和几位族老都在。 “太爷，这是从日本鬼子那里得来的。”莫莳走上前把两万五千美金和一块金表放到了二太爷手边的桌子上，就退到了林五叔身边。 “莳丫头，好样的，能从日本鬼子嘴里抠出这么多钱来，真是不容易。”村会计莫崇仁笑着夸奖莫莳。 他管着莫家村的账三十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啊，族里以后的日子不用操心了。 莫莳听到会计爷爷的夸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点钱对中村原一郎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而他们莫家人眼里这笔钱确实生平未见的巨款…… 二太爷看到曾侄孙女一脸凝重的表情，知道她心里肯定藏着别的事儿，现在也快到中午下工的时间了，一会儿人多眼杂，不是好时机。 “这笔钱，崇仁收好了，这金表，国泰你找找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换成钱或票？等改天国泰、莫林和你们崇仁叔一起，去县里银行把这美元兑一下……” “快下工了，改天开个大会，族里一起商量下这笔钱怎么用。行了，今天先散了吧。下午该怎么上工，还怎么上工，谁都别放松，日子还跟以前一样过……” “莳丫头，下午下工了，来我这吃饭，太爷有事儿问你。” 二太爷又叮嘱了莫莳一句，挥手示意大家伙散了。 招待日本人花了两天半时间，队里给莫莳记了十五个工分，按一天十个满工分给算得。 队里正在播种冬小麦，要人工洒麦种。三人一组，一人拿着锄头在前面挖沟，一人抱着一袋子麦种洒种，后面还跟着一人埋土。 牛大娘负责洒麦种，麦种要洒得匀实，老庄稼把式才干得好这活儿。莫莳跟在牛大娘身后，拿着一把锄头负责给麦种盖土。 一边盖土，莫莳一边想着心事儿，中村原一郎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在莫家村吃了亏，临走，中村原一郎还笑得出来，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要用这笔钱在莫家村发展中草药种植基地的话，她肯定得跟太爷和村长他们讲实话，她一个人，又是晚辈，在莫家村还说不上话。 那要怎么跟二太爷他们讲呢，说先祖给的机缘，她能预知未来？要不就说，先祖托梦？空间的事儿，要暴露出来吗？ “到底怎么办好呢？”莫莳一边盖土，一边喃喃，一不小心，把心底话吐了出来。 “莳丫头，什么怎么办？你出什么神儿呢？”牛大娘手里洒着麦种，扭头笑着问了一句。 牛大娘的脸，常年风吹日晒，四十几岁已经满是皱纹，但眉眼舒展，笑容爽朗。 看着牛大娘，莫莳豁然开朗，自从至亲先后离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习惯了对人提防三分，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但莫家是她的血脉宗族啊，来了莫家村不久，她就有了归属感。 这次，她想赌一把人心向善。 第66章 别人不行，你，可以 下工后，找木森记了工分，四个工分，对女知青来说不少了。 莫莳步履匆匆地往半山腰走，她要家做饭，然后带着做好的饭食，去找二太爷…… “莫莳……”木森张张嘴，看着莫莳急匆匆的背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下午，他在田埂边溜达着监督队员们上工，好几回都看见莫莳皱着眉头，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为难的事儿。 记好了工分，他正想问问呢，莫莳就跑了，改天再问吧，自己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回家后，莫莳先去林五叔家换了点长豆角和两个茄子，她家院子里今年是来不及种菜了。 豆角和茄子一起红烧，用的猪油，炖的软烂入味。二太爷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喜欢吃烂糊一些的。 主食焖了两大碗白米饭。 把炖菜和米饭放到竹篮里，盖了块靛青色的粗麻布，莫莳提着篮子出了院子，沿着向东的一条小路走着，去二太爷家。 二太爷家东边隔着一个麦场就是知青点，莫莳远远就望见知青点升起的袅袅炊烟。 今天轮到谁做饭了？要是哪个男知青的话，那味道，就别提了。 “太爷，我来啦！”离着二太爷家大门还有几步路，莫莳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声。 “来了就进来！” 莫莳右手挎着竹篮，左手一伸就推开了木门。 二太爷家虽然是青砖瓦房，但盖得年头长了，几十年的风雨侵袭，青砖上出现了点点斑驳，每块砖瓦都透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莫莳一进院，就感觉到温暖、宁静中，夹杂着丝丝清冷。 二太爷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这还是莫莳第一次看见他老人家抽。以前，她只知道村长爷爷是烟不离手的。 她太爷这是……有什么心事儿？ “太爷，你怎么抽上烟锅啦？”说着话，莫莳把手里挎着的篮子放到二太爷身旁的矮桌上，把炖菜和两碗白米饭摆在桌子上，筷子对齐，放在碗边。 “自己去厨房搬个马扎，再把卧室那酒给我拿过来。” “好嘞，这就去。” 莫莳先拿了个小马扎放在二太爷对面，又转身进了二太爷睡得那间卧房。 炕柜上放了一个白瓷瓶，这是那瓶茅台人参酒，酒瓶旁边放着一个小酒盅，酒盅不大，半两的量。 莫莳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盅，出了屋。 先给二太爷满上，把酒瓶放在一旁，莫莳坐到二太爷对面。 “滋滋~”二太爷端起酒盅，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脸享受。 一盅酒喝完，二太爷才拿起筷子吃菜。 嗯，莳丫头这菜炖得好，软烂入味！照着他老头子的胃口做的。 二太爷撇了矮桌对面的莫莳一眼，这丫头不错，有眼色，有规矩，看长辈动筷了，才拿起筷子吃饭。 书兰把她这孙女养的好哇！崇礼那臭小子，怎么舍得把书兰丫头和孩子扔下…… “太爷，我……” “先吃饭。”二太爷打断莫莳的话，他知道莳丫头有事要说了，可还得等个人。 吃完饭后，莫莳去厨房洗碗，二太爷又拿起烟袋锅抽了起来，时不时吐个烟圈。 把洗干净的碗筷装进篮子里，莫莳坐到二太爷旁边，刚想开口，就听见大门处“吱呀”一声。 村长莫崇礼推门进来了，“二叔，我来了。” “嗯，走吧。”二太爷把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磕，就站起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嗯？村长爷爷，太爷这是？”莫莳一脸疑惑。 村长笑着望向莫莳，“你跟着就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听见村长这么说，莫莳也不再多问，跟在二太爷和村长身后，一步步出了村，往北。 这是要上山？莫莳心里纳闷，二太爷带她和村长爷爷上山干嘛？ 三人一路无话。 等穿过了十步竹竹林，望见密密麻麻的坟茔时，莫莳有了猜测，二太爷难道要带她去莫家祠堂吗？ 一般人家的祠堂不是只准男丁进去吗？她太爷这是？ 二太爷晃悠着一侧空荡荡的袖子，大步走到祠堂门口，停住，转身望向莫莳，“莳丫头，这是我们莫家的祠堂。” 之前来挖中村家俩鬼子的骸骨，莫莳曾远远看到过祠堂屋檐一角。 这次走近了，她才看清了祠堂全貌。 整个祠堂全部由不知名石材建成，巍峨挺拔，古朴庄严，历经千年，丝毫不显破败。祠堂正中高悬一匾额，上书“莫氏宗祠”。 二太爷冲着村长点了点头，随即村长上前，运足全身力气，推开了两扇石门。 莫莳看到，祠堂正中摆满了牌位，每一盏牌位前都放了一个金属香炉和两烛台，香炉里满是香灰，烛台上也挂满了烛泪。 二太爷迈进祠堂，站在正中，仰头望着先祖们的牌位。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火石，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一层层一个个地点燃了牌位前的蜡烛。 莫莳站在祠堂外静静地看着，没敢进去。 很快，祠堂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村长莫崇祖站到了二太爷身旁，两人都转头望向门外的小丫头。 “莳丫头，进来。”二太爷淡淡地开口。 “……太爷，祠堂不是只能男丁进吗？我？”莫莳踟蹰。 “别的丫头不行，但，你可以！进来吧。”二太爷不容置疑地口吻，给莫莳吃下了定心丸。 她这才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祠堂，走近几步，站在了二太爷另一边，错后村长两步。 “从公元前210年，先祖降世，到如今，我们莫家传承了整整两千一百八十年了，我是莫家第一百一十三任族长，崇祖是莫家下一任族长……” “而你，莫莳，将是莫家第一百一十五任族长！” “我？女孩也能……”莫莳不敢置信，低声喃喃。 “别人不行，你，可以！”二太爷一脸郑重。 “你难道不知，莫家先祖是女人？”村长莫崇祖接着缓缓道来。 “我们莫家不论男女，历代都默认由，先天木灵根者，担任族长。只有在先天木灵根未现世的情况下，才由现任族长指定接任者。” 二太爷和村长都是后一种情况。 “莳丫头，芥子空间你开启了吧？” 莫莳望向二太爷的眼睛，在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她看到了自己惊讶的神色。 二太爷，怎么会知道？ 第67章 学不好，跪坟头 不等莫莳发问，二太爷就替她解了惑。 原来，莫家的由来和祖传木牌的秘密，由历任族长代代口耳相传。 二太爷虽然没有先天木灵根，但他是知道九块木牌中各有一个芥子空间的。 说起来很玄幻，他第一次从老族长口中，得知先祖是异界来的修士，他们莫家流传着木灵根血脉时，好长时间都不敢置信。 直到他见识了外人接近不了的十步竹。 直到他看到了如何检验莫家血脉，滴上莫家人的血，祖传木牌就会亮起一瞬的绿光。 据说，如果滴血的莫家人拥有先天木灵根，就会被绿光包裹着进入一个芥子空间，里面有着先祖的传承。 天知道，当初他老头子听到莫莳这丫头，说她是先天木灵根的时候，有多激动。 嗓子眼糊住了，眼泪也差点就流下来了。 最后，他可算是忍住了，没在小辈们面前丢了面子。 莫莳丫头当时没提芥子空间，他心里还很欣慰，知道提防人心险恶，这是好事儿。 可看她小小年纪就这样，又忍不住心疼。这孩子年幼失怙，得受了多少委屈，才养成这样小心谨慎的性子啊？ 后面，这丫头和日本人交锋，进退有度，丝毫不落下风。他这个老头子，是真高兴。 莳丫头的欲言又止，他看在眼里就知道，是时候带这丫头来莫家祠堂了。 按莫家的规矩说，先天木灵根出现了，就是默认的下一任族长，其实是没有崇祖什么事儿了。 可是，他没几年好活了，莳丫头又还小，必须得有个长辈在旁边，给她指点，给她撑腰！ “莳丫头，咱们莫家人你能信任，但也不能全部信任。”二太爷说道。 “太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莳有点不明白。 “崇祖，你告诉她。”二太爷累了，他刚才话说多了，现在有点气喘。 “莳丫头，咱们莫家人血脉里有个禁制——不能同源相杀。莫家人如果对同宗同源的血脉族人，起了杀心，就会遭受反噬，全身莫名剧痛。”村长解释道。 “不过，这么多年，咱们莫家村还从没出现过这事儿。” “但是，树大了难免有枯叶坏枝儿，家族大了也一样，难免有几个不肖子孙。” “所以，你对待莫家族人要有个度，害不了命，但说不准有人会添堵。信，又不能全信，就是这话。” 听村长说了这一大通话，莫莳也明白了二太爷的意思。 莫氏族人以后是她的后盾和依靠，她可以放心用人，但前提是要擦亮眼睛识人。 莫莳原本就打算和二太爷坦白，却被二太爷先带来了莫家祠堂，了解了莫家的秘辛，这下再也没了顾虑，把心里藏得事儿吐了干净。 二太爷和村长听莫莳说了先祖给的机缘，还来不及高兴。 就又从莫莳嘴里，得知了中村制药以后的发展，还有华国几十年后中医凋敝的窘境。 二太爷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想到牛棚里被下放来的几人，他们原本个个都是一方名医，现在却落得了这个下场。 可见，莳丫头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华夏的中医还能有个好？ 牛棚那些人的来历，村长都清楚，要不然当初他小儿媳难产，他也不会去牛棚找人救命。 那天，他听于大夫说，要不是苏大夫被红小兵坏了手，他俩配合着施针，有八成把握能救回他小孙子的命啊。 “别人都把中医当迷信，把大夫看成神棍，这年头，可能只有咱们莫家这种有着特殊传承的家族，才知道历经几千年积淀传承下来的中医，到底有多么宝贵啊。” 村长语气沉沉地叹息。 “嗯。所以，我想着用那笔美元在莫家村建一个中草药种植园，慢慢扩大规模，以后我们可以建饮片厂，建药厂，走中村制药的路，让日本人无路可走……” 莫莳又把她现在和于大夫几人学医的事儿和村长说了，二太爷是早就知道的。 “我们莫家村的孩子，还可以从小就学中医，流传着木灵根的血脉，学中医总会有几个能学出名堂的。”莫莳又说。 “学，偷着学。”二太爷拍板。 他们莫家村要想做大做强，少了人才怎么行。形势不允许，偷摸着也得学。 在十步竹那里建个中医学堂就挺好，外人进不去，安全。 而且，守着祖宗们的坟茔，看哪个小子敢不好好学。 学不好，就去跪坟头，方便！ 二太爷已经想好了，要让族里十岁以上的孩子都去学中医。至于更小的孩子，还是现在村里小学待着，学会认字识数吧。 至于中医班的先生？牛棚里不就有现成的吗？六个人分成三波，两个人一组，一组在山上待一个月，然后换下一组。 牛棚那边少的人不多，既不惹人注意，也不耽误教孩子。 就这么定了，二太爷暗戳戳地在心里安排好了人。 在莫家村，他是族长，他说了算。而牛棚的人向来都是他罩着的，也不会有人不愿意。 凤凰岭山脚下，牛棚里。 于成德正在喂牛，冷不防打了两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我？” “哈秋，哈秋，”苏慎紧跟着也打了两个喷嚏，“你别是伤风了，把我也传染了吧。” “总不至于是有人念叨我吧，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苏慎一家子都是中医，他的妻子儿女，都在运动中自杀了。他要不是记挂着一身医术还没找到传人，怕也早走了这条路了。 莫莳那个丫头，跟着他们也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了。苏慎却发现这个丫头有点特殊，她切脉不走寻常路。 他们中医切脉，切的是寸关尺脉，根据脉象的浮、沉、迟、数、虚、实，来判断病症的所在，然后再开方用药。 莫莳那个丫头每次都能找到病症所在，却说不清脉象的升降沉浮，那她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呢？对这一点，苏慎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而这，也正是莫莳的苦恼！ 第68章 要什么自行车 莫莳从一开始学摸脉，感受脉相的升降沉浮，就不自觉地调动体内灵力，沿着对方经脉游走，经脉阻滞处就是病灶所在。 她讲不清脉象，因为她压根不是通过脉象判断的。 莫莳这时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莫家祖上出了几位名医，医术却都失传了。 他们祖上这几位名医，想必都是先天木灵根，自己有捷径可走，可却传承不了。 “哎~”莫莳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二太爷瞥了莫莳一眼，他老头子看不得年轻人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丫头学什么不好，学牛棚那群人。 二太爷在牛棚时，就时常听到有人叹气。不过，想到那群人的遭遇，二太爷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不过，莫莳这丫头叹气，他就看不过眼。 “太爷，我叹气，是因为我知道了为什么咱们莫家祖上出了好几位名医，医术却没传下来……”莫莳赶紧解释。 “嗯？”二太爷话音上挑，“为什么？” 村长也好奇地盯着莫莳，就等听她怎么解释了。 “他们大概都是用木灵根查病治病的……” 听莫莳这样一说，二太爷和村长都懂了。他们莫家百余年甚至更长时间，才会出一个先天木灵根。 自己能学好医术，但用灵力治病，怎么教徒弟、带徒弟？可不就传承不了吗。 “哎，我以后就算成了名医，也是孤家寡人了。别人熬上几十年，成了大医，徒子徒孙一大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哎……” 怎么能不想叹气呢，莫莳光想想那光景，就抑郁。 “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有你的先天木灵根吗？”二太爷看不惯莫莳情绪低沉的样子，瞪了她一眼。 “呃，” 也是，她拥有先天木灵根，已经超出普通人一大截了，她刚才到底在抑郁什么鬼。 要什么自行车啊？ 莫莳挠挠头，冲着二太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爷，我错了……” “行了，崇祖，莳丫头，你们跟我来。”二太爷说完这话，转身绕过放满祖先牌位的高台，进了祠堂的最里侧。 莫家祠堂的最里侧，竟然有一个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直到村长拿着一根蜡烛，把插在山洞两壁上的火把点燃，莫莳才看清了山洞的全貌。 十平米见方的一个山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山洞最里侧的石壁上，刻画了一整面复杂非凡的纹路。最中央，有九个花瓣状的凹槽。 “这是放九块祖传木牌的吗？”莫莳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石壁上的纹路。这难道是先祖传承中提过的阵法吗？怎么用呢？ “凹槽处是放九块祖传木牌的，莫家人曾经把九块木牌放进去过，严丝合缝，但是放进去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二太爷语气平平地叙述着。 “难道需要催动？是用莫家人的血？还是木灵气呢？”莫莳猜测着。 “九块祖传木牌，尚缺其二。莳丫头，以后这里的秘密就靠你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族里再现先天木灵根，他已经很满足了。二太爷这时就想着，他一定得多活几年，看着莳丫头再长大一些，他才放心啊。 “二叔，崇志哥他们这三块祖传木牌，还是让莳丫头保管吧，在她那儿安全些。” 村长自从接了这三块祖传木牌，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 “嗯，给莳丫头吧。” 莫莳这丫头是莫家下下任的族长，她身手好，又有芥子空间，祖传木牌放在她那里，再安全不过了。 莫莳双手同时伸出，恭恭敬敬地接过了三块祖传木牌。 随即心念一动，就把三块祖传木牌放进了空间里。 二太爷和村长都瞪大了眼，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祖传木牌凭空消失了。 “这就是芥子空间吗？”二太爷看向莫莳。 “嗯，太爷，这就是莫家先祖传下来的芥子空间。”莫莳点头，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祖传木牌。一块祖传木牌包含一个芥子空间吗？那她…… 二太爷：“太神奇了……” 村长：“太神奇了……” “太爷，我想试一下，是不是每块祖传木牌里都有一个芥子空间？”莫莳心念一动，三块祖传木牌又出现在了她手心里。 “好，你试试吧。”二太爷点头同意。 之后，莫莳咬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到其中一块祖传木牌上。 那块祖传木牌瞬间亮起绿色的光芒，然后，就没然后了…… “我还以为，还能再开启一个芥子空间呢……”莫莳盯着手上的木牌低喃。 “莫家祖训之一，止欲……”二太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嗯，太爷，我记住了。”莫莳点点头，她受教了。 还是那句话，要什么自行车呢？ 莫莳、莫崇祖、二太爷这三代莫家继任族长、现任族长，经过这一晚的交流，彼此再也心无旁蒂。 …… 第二天，还是老样子，莫莳早早起床，收拾干净自己，吃完早饭，下山上工。 她今天还是继续跟在牛大娘身后，牛大娘洒麦种，莫莳拿着锄头盖土。 莫莳一边干活，一边想事儿。 昨晚情绪波动太大，她都忘了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提一提中村原一郎离开前的那个笑容了。 中村原一郎那个笑容，一想起来她心里就放不下。 可她自己想了好久也没想通。 等下工了，她得去找二太爷和村长爷爷，三人计长，比她自己瞎想肯定强多了。 结果，不等莫莳去找二太爷和村长，下工后记了工分，木森就给她解了惑。 木森记完工分，直接问莫莳，“昨天看你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儿吗？需要我帮忙的话，就直接开口。” 莫莳想了想，木森虽然只比她大三岁，却是她认识的人里面，脑子最聪明的。和木森说说，也许能解了惑。 “中村原一郎他们明明在莫家村受瘪，又吃了大亏，可他临走时冲着莫家村的方向笑。” 莫莳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那种笑，我形容不出来，好像是得偿所愿的笑，又好像是嘲笑，还有种轻蔑的感觉。我想不通为什么？” 木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也许，在咱们眼里的，日本人吃了亏，对他们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也许，中村原一郎是从别处得了天大的好处……” 一道电光划过莫莳脑海，她必须去一趟京城！ 第69章 回京城一趟 “哎，怎么了？莫莳你干什么去？”木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莫莳脸色一变，朝着村里跑去。 木森小跑着追了一段路，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莫莳的身影已经快看不见了。 村长刚要进家门，就被跑过来的莫莳拉住了手，“莳丫头，你这是干嘛？” “村长爷爷，有大事儿，快跟我去找下我二太爷。”莫莳来不及解释，拽着村长就跑。 俩人先去了牛棚，二太爷竟然不在牛棚，他老人家可是不怎么向来不怎么着家的。 “莳丫头，你二太爷，今天中午回家吃。”于成德正在棚子里做饭，听到动静才探出头来。 “谢谢师父，我知道啦。”说完话，莫莳跟村长又直奔二太爷家。 这边，二太爷整了两个简单的小菜，正坐在院子里，滋滋的喝着小酒。 昨晚把事儿说开了，莫家后继有人了，他心里可算松了口气。 这不，早晨起来，心里就高兴，去牛棚转了圈，就回来了，他要好好喝顿小酒。 滋滋——这酒真是美！ “咣当——”木门被人踹开了。 二太爷眉头一皱，在莫家村还没人敢踹他的大门呢，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小王八蛋？ “太爷，太爷，出事儿了……”莫莳拽着村长的袖子，进门就喊。 二太爷看清来人，露出一脸便秘样。他这是骂了自己了？ “崇祖，什么事儿？”二太爷放下手里的酒盅，朝着莫莳身后的村长发问。这小丫头片子，太爷现在不想搭理。 村长莫崇祖被莫莳拽着跑了一路，进门刚停下脚步，就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二叔，你…问问…莳丫头……” 二太爷眼光转向莫莳，无声发问，丫头，怎么回事儿？ “太爷，是这样的。中村原一郎走之前，冲着咱们莫家村的方向笑来着。那笑，我感觉不太好，但一直没想通。” “昨晚忘了跟你们说了。刚才下了工，记完工分，我和木森提了两句，木森帮着分析了……”接着，莫莳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 “反正，中村原一郎那笑，肯定有诡异，我得回京城一趟。”莫莳自从引气入体后，五感倍增，她直觉如果不去京城一趟，会失去很多…… “村长爷爷，你现在给我开介绍信，我这就走。到了北垣县城，我直接坐汽车，下午就能到京城……” “今晚，我就可以去日本人那里探探……” 莫莳心里急，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就飞到京城，查一查日本人有什么鬼。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再说，你知道日本人住哪儿吗？”听了莫莳的大孙，村长的心就提起来了。 “鼻子下面一张嘴，我会问的。京城的老少爷们们热情着呢，村长书，我心里有谱。再说，日本人住哪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叔，时间紧，你快去给我开介绍信吧，多开几天的。”莫莳催着村长去大队部开介绍信，就差上手拉人了。 “莳丫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能因为日本人一个笑，就乱了方寸。你要在京城出了事儿，可怎么办？”二太爷也不太愿意莫莳去京城。 “太爷，村长叔，我的身手你们是知道的，要不是……我现在就是特种部队的人了。再说，我还有芥子空间，你们看着……” 莫莳说完，闪身进了空间，随即心念一动，人又出现在原地。 “真遇到危险，我就进空间里躲着，不会出事儿的。太爷，你就让我去吧。不去京城一趟，我心里不安定……”莫莳用哀求地眼神看着二太爷。 “……崇祖，给莳丫头开介绍信。”二太爷看到莫莳用芥子空间“大变活人”，才松口，不过，又加了一句，“就只开三天的。” “莳丫头，三天，就三天。日本人的事儿，不管查不查的出来，三天后，我要在莫家村看见你。” 二太爷一脸郑重地吩咐莫莳，三天，这是他的底线了。 “嗯，太爷，我三天后肯定回来，我保证。”莫莳举起手作发誓状。二太爷能给她三天时间，这样就很好了，足够了。 外交部的齐干事之前就说过，中村原一郎他们在莫家村呆不长，日本使团快要回日本了。 很快，莫莳就拿到了介绍信，往空间里塞了两身换洗衣服。到了凤凰公社，她又去供销社买了点糕点当干粮，统统塞到空间里。 之后，莫莳轻装简从地上了北垣县开往京城的客车。 莫家村这边。 “崇祖，跟村里人说，我病了，莳丫头得照顾我，这三天不上工了。” 接着，二太爷对着村长，又叮嘱了一句，“还有，说我病了后，心里气不顺，不想见人，不用人来探病。” “二叔，我知道了。”村长应下。 二太爷在村里说一不二，人们也都知道他脾气不好，一听二太爷发话了，真的就没人敢上门。 “二太爷，也是有后福啊。老了老了，冒出个曾孙女，这下床前伺候的人是不缺了……”下午，队员们干活时，就议论起来了。 “莫知青，也是好命，有二太爷给她撑腰，今后在村子里，哪儿个敢惹她？” 自从莫莳搬到半山腰后，知青点哪个人不羡慕她。 之后，有人举报，公社里来人找茬，二太爷和村里人都帮莫莳撑腰，知青们就更羡慕了。 不过，羡慕也学不来，谁让这是人家莫莳的老家呢。 ………… 只有木森，隐隐觉得不太对。 莫莳中午那一脸着急的模样不是装得，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儿。 二太爷上午还好好的，木森还看见了二太爷去牛棚呢，下午人就病得起不来了，有这么巧吗？ 还不许人去探病，这是要……隐藏行踪？那，莫莳，她到底去哪儿了？ 木森的心提得高高的，一阵阵担心着急，但等他想起莫莳的身手，他的心又稍稍落回了肚子里。 莫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嗯，肯定不会。他在莫家村等着人回来就好了。 ………… 就在莫莳抵达京城时，在人潮涌动的汽车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那人穿了一身打着补丁的深蓝色粗布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帽子，帽子底下还能看出缠了几圈的白纱布。 看着那人的背影，莫莳惊讶，竟然是中村次郎！ 第70章 有人来了 中村次郎怎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京城北郊的汽车站？他要去哪儿？ 莫莳悄悄跟在中村次郎身后，眼看着他上了一辆开往北垣县的汽车。 要是为了那堆日本兵的骸骨，去北垣的话，中村次郎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去。 所以，打扮成农民的样子，中村次郎是……要去……莫家村？！ 中村次郎去他们莫家村应该不是为了那些美元和金表，难道，是为了莫家村的那三块祖传木牌？ 应当是了！ 莫莳脑海中瞬间转了好几圈。 如果中村次郎是为了那三块莫家的祖传木牌的话，恐怕他要空手而归了。 那三块祖传木牌，现在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空间里呢。 村长爷爷那里还有一块，三太爷那里也有一块，还有一块莫莳还没听二太爷提起过，她暂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莫家人手里。 这三块祖传木牌，中村次郎他们肯定不知道，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杀人放火，莫莳料想中村次郎是不敢的。 所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留在京城，查清楚中村原一郎搞了什么鬼。 中村原一郎别想，从他们莫家人手里，占到一点便宜！ 打定了主意，莫莳径直走到汽车站旁边的一个茶摊上，找了个没人的小桌，拉过一个马扎坐下了。 “大爷，来一碗大碗茶！”莫莳冲着正烧水的大爷喊了一声。 “得嘞！”大爷拎着一个长嘴的大铜壶走了过来，茶碗在桌上一放，铜壶一低头，一线茶水就落到了碗里。 “承惠，两分钱。” 莫莳从口袋里摸出两分钱，递给大爷，顺口问了句，“大爷，您老消息面肯定广，肯定知道之前来的那群日本人住哪儿吧？” “丫头，你是下乡知青吧，这是回京城探亲？”茶水摊的大爷不答反问。 “您，好眼力，”莫莳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这不农忙过去了，地里没什么活了，我离家又近，就请了三天假回来看看……” “大爷，日本人住哪儿，您老知道吗？”莫莳又问。 “丫头，大爷劝你一句，别打听，最近可抓了不少人。都是些小年青……”自从日本使团来了京城，可有不少华国人想要刺杀日本首相呢。 据说，日本那田中首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华国的，一是担心来了华国被华国人刺杀，二是担心回国后被日本右翼分子刺杀。 他一卖茶大爷怎么知道这么多？ 别看他在茶摊上卖茶水，他儿子可是部队的精兵，这次就被抽调来负责日本人的安保了。 再说，茶摊茶馆向来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 “大爷，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好奇，才随口一问。日本人是住友谊宾馆，还是钓鱼台国宾馆呀？”莫莳分析，只有这两个地方最有可能了。 “那当然是钓鱼台国宾馆了，估计还是最好的十八号总统楼呢，怎么说日本人来的也是首相呢！” 茶摊大爷一听这丫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这对京城地界肯定熟啊。 “我还以为，就咱们跟小日本的关系，会把人安排在友谊宾馆呢，那地儿也不错了……” “什么叫大国风范，咱得让小日本看看，不是？” 茶摊大爷一看又来人喝茶了，撂下这句话，就忙着给人倒茶去了。 莫莳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钓鱼台国宾馆，十八号总统楼。 钓鱼台原本是清朝皇帝钓鱼的地方，在玉渊潭公园东侧，原本是玉渊潭的一部分，五十年代玉渊潭被划走一部分，营建了钓鱼台国宾馆。 玉渊潭公园，莫莳小时候常去玩，离她家小院不远。 莫莳家小院在阜成门大街南边的一条胡同里，东边是北海公园，西边就是玉渊潭公园。 她家小院正正好，在两个公园中间，大概各三公里多点的路。 茶水太烫，莫莳吸溜吸溜地小口喝着，她得先去钓鱼台国宾馆转转，查看下情况。 等天黑了，她才好行动…… 喝着茶，莫莳又借着挎包的掩护，从空间里拿了两块鸡蛋糕，垫肚子。 她这一路都没吃东西，现在才感觉到饿了…… 就着茶水吃完鸡蛋糕，莫莳拿出一块男士手表看了看，这手表是她爸爸的，一直被她收在空间里，现在派上用场了。 表带太长，莫莳手腕细，带不住，就放挎包里了。 已经下午四点二十了…… 从北郊汽车站坐公交车，到玉渊潭公园，会途径阜成门大街。 经过阜成门内大街时，莫莳向南边望去，里面的一条胡同里，就是她们莫家的小院，她长大的地方。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就偷偷回家一趟吧，她想……吓一吓……李小婉和顾三民两人…… 看能不能，炸出什么真相…… 公交车载着莫莳沿着阜成门大街，一路向西，最后，莫莳在玉渊潭公园站下了车。 钓鱼台国宾馆附近，是没有公交站点的，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坐着小汽车出入。 七十年代的玉渊潭还是开放式的免费公园，二十年后，这里都要收费才让进了。 莫莳进了玉渊潭公园就直奔着东侧去了。 那里是玉渊潭和钓鱼台国宾馆的分界线，以前是用一道带刺的铁丝网隔着，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才六点多，玉渊潭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时不时就看见带着红袖标的人在巡查。 莫莳专挑草木多的地方走，远远看见红袖标，就提前避开，终于到了玉渊潭和钓鱼台的分界处。 没什么变化，还是用带刺的铁丝网分开的。 就是这里了！ 钓鱼台国宾馆她以前在周围晃悠过，门口有警卫，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墙上还布满了铁丝网，她知道那是通了电的。 从围墙上翻过去，是别想了。 玉渊潭这边才是最好的突破口。而凌晨是最好的行动时间。 藏在铁丝网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莫莳盘腿坐着，又用木灵气包裹了全身，现在她的气息就和普通的树木没有区别。 她耐下性子等着，等着。 随后的一小多小时里，莫莳发现，有荷枪的军人，在国宾馆那边巡查，每十分钟就会有一队人，经过和玉渊潭交界的这道铁丝网。 军人们还会上前仔细打量铁丝网有没有破损。 她是准备了钳子，但用钳子剪开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也需要大几分钟，有点危险啊？ 而且她进去之后，铁丝网上留下的痕迹，也会告诉巡查人员，钓鱼台有人闯进来了…… 怎么办呢？就在莫莳发愁时，她突然听见自己右后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有人来了！ 第71章 对不起了，兄弟! 月黑风高杀人夜，啊，不对，天是黑了，可今晚月亮挺大，也没风。 莫莳抬头望了望天，又望向了来人。 这个时候，偷偷摸摸来玉渊潭东边这儿的人？怕不是也想搞日本人吧？ 等来人走近，莫莳看清了，他手里拿着一把成人手臂长的大铁钳。 人家这工具可比自己的给力多了，一看就专业，掐断铁丝网肯定好用。 天黑，两人还离了一段距离，莫莳看不清来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个男的，个子挺高，精瘦精瘦的，年纪应该不大。 来人也不傻，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上前。而是和莫莳一样，找了处灌木丛藏了起来。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来人应该是自信已经摸清了国宾馆那边巡查的频率，等巡查的人过去了，才悄悄地上前。 莫莳两只眼睛亮了起来，她太兴奋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人动作非常利索，拿着大铁钳，咔咔几下，就在铁丝网上剪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轻轻一推，铁丝网就翘起了一大块，那人把大铁钳藏在铁丝网附近的草丛里，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就是这个时候！ 对不起了，兄弟！ 莫莳是早就准备着的，她把灵力运于指尖，瞬间弹出了一道灵气，正正好，打在了那人右手的合谷穴。 打中这个穴位会让人又麻又疼，更何况莫莳用了灵气，直击穴位深处。 那酸爽，别提了…… “啊，” 那人下意识地痛呼一声，随即死死忍住不再作声，左手使劲按着自己右手虎口处。 右手突然抽筋儿，又疼又麻的，他咬牙忍住了才没喊出第二声。 该死的，怎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出幺蛾子，难道他刚才剪铁丝网，太用劲儿了？ 那人正左手按右手的缓解那股麻津津的疼，却突然被几道手电光照在了脸上。 没等他跑，就被两个军人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 那人还不老实，抬起头大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听声音，还真是个小年青。 “堵住他的嘴，别惊动了外宾。”一个军人发话。 “队长，算上咱们抓的这个，这都是今晚抓的第三个人了吧……” 华夏人仇恨日本鬼子深入骨髓，这次日本首相访华，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 “嗯，先押走关起来。浩子、军子，你俩去拿工具，把这处铁丝网修一下……” “这些人最后会怎么处理啊，队长？” “关一段时间，等日本使团走了，估计就会放了他们……”都是热血爱国的小年青，上面也不会太严厉。 当然，批评教育肯定免不了。 一组巡逻小队五个人，每十分钟就有一小队巡查到这里，三个军人押着那个小年青走了，另外两个军人也去拿工具了。 声音渐行渐远…… 机会来了！ 莫莳飞快地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闪身钻过铁丝网，还顺手把那人的大铁钳收进了空间。 丝毫不敢停留，她用最快的速度藏进了国宾馆这边的绿化带中。 在空荡荡的草地上，太容易暴露了。 用木灵气掩藏气息，莫莳一路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国宾馆的中心湖。 中心湖旁边就是十八号楼，又号称总统楼。 莫莳听说，今年年初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也是住在这里的。 钓鱼台国宾馆是自然式山水园林，古木葱葱，假山奇石，处处洋溢着自然的生机。 这大大方便了莫莳隐藏行踪。她藏在一棵大树上，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总统楼。 仿明式建筑，黄色琉璃瓦铺顶，雕梁画栋，金玉生辉，富丽堂皇，皇家气派尽显。 莫莳撇撇嘴，给日本人住这么好的地方，真是浪费！ 低头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多，还是太早了。 等到凌晨，那时候她再行动。 一国元首肯定是住在最好的总统套房，那中村原一郎他们会住在哪个房间里呢？ 她目测眼前的总统楼，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房间，难道她要一间一间地找吗？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人员经过了莫莳所在的大树。 “明天日本人就要走了，我们可算能休息一下了。” “就是啊，这段时间，真累人……” 明天日本人就要走了？那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既然这样，中村次郎怎么还会去莫家村呢？他会今晚赶回来，还是明天一早才会回来？ 莫莳摇摇头，中村次郎那边她暂时顾不上了，眼下的事情要紧。 藏在大树上，莫莳盯着总统楼这边的动静，期间有好几个房间里的人开窗看风景，莫莳一一记住，做了排除。 十点多，又有人开窗了，莫莳瞪大眼睛，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是她要找的中村原一郎。 二楼最东侧的那个房间！ 接下来，就是等！等凌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夜渐深，总统楼各个房间的灯光一盏一盏，渐次灭了，只有二楼楼道和一楼门厅里，还亮着灯。 还好有灵力护体，莫莳在大树上足足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到凌晨了。 整个总统楼静悄悄的。 莫莳双手抓住最低处的一根树干，一跳一荡，落地一滚，就下了树。 然后，她飞快地跑到总统楼墙根处，借助一楼的窗沿，攀爬到了二楼。中村原一郎的房间就在这里。 窗户没从里面插上，留了一道窗缝透气。 莫莳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了屋。 屋子里黑漆漆的，但自从进入练气期，她的视力大大提升了。 房间的面积很大，古色古香的，仿明式装饰和内设，典雅华贵。 莫莳进入的是一间客厅，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一处套房，另外三个房间，应该分别是卧室、书房和卫生间。 轻轻推开一扇门，书房，先不管。 另一扇门推开，正是莫莳要找的卧室。 正中的紫檀木大床上，中村原一郎双手放在胸前，睡得正香。 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银针，莫莳飞快地扎了中村原一郎的头部几个要穴。 中村原一郎头一歪，昏了过去，这下她可以放心行动了。 莫莳现在卧室搜索了一番，没有任何发现。她转身去了书房。 一进门，莫莳就发现了书桌前面的地板上，放着两个尺寸超大的皮箱。这么大的皮箱，里面装得什么？ 莫莳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竟然全部都是书。 最上面的一层，封面上都是日本字。 莫莳拿起一本翻看，日文，看不懂。 再拿起一本，一翻还是日文书。 两本、三本、四本……日文书、日文书…… 莫莳干脆沿着皮箱周边的空隙，把手伸到了皮箱底部，双手配合，费力地从最底层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凑到眼前一看，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竟然是…… 第72章 万幸!万幸!万幸! 竟然是…… 《黄帝内经》的其中一卷，纸张古朴，竟是元代的胡书局刻本！！！ 莫莳飞快地把皮箱最上面一层的日文书扔到地上，然后一本本地翻看着。 箱子里全部都是珍贵的华夏中医典籍和各类经方。 东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唐代王焘所藏，外台本！ 唐李时珍《本草纲目》五十二卷全套，明万历二十一年刊，祖本！！ 唐孙思邈《千金方》，唐永徽三年作，真本！！！ ………… 万幸，万幸，万幸！ 幸亏她来了这一趟，要不然这些价值不可估量的中医经方典籍，就落到日本人手里了！ 万幸，万幸，万幸！ 收！ 莫莳心念一动，把皮箱里的东西一本不落地收进了空间。 顿时，压抑在她心头多时的那种不安感，消失了。 莫莳转头看向另一个皮箱，眉头一动，这里面装的也是中医典籍吗？ 打开皮箱，最上面一层也是封面写满日文的书籍。 莫莳直接将日文书一本一本扔到了地上，露出了下面的各类古书、字帖、字画。 王羲之的《忧悬帖》、《寒切帖》，智勇和尚的《真草千字文》，赵孟頫的《仇锷墓志铭》，祝允明的《出师表》，郑板桥的行书轴…… 《寒江独钓图》、《六龙图》、《潇湘卧游图》…… 箱子里，甚至还有两方砚台、五块墨、十支毛笔，和厚厚的一摞宣纸。 莫莳从小练字，对笔墨纸砚都有所了解。 砚，是清代孤品白端端砚。一砚难求！ 墨，是最为珍贵的徽墨。一两徽墨，一两金！ 笔，是上佳的宣笔、侯笔和湖笔！ 纸，是一等仿古宣，澄心堂纸！ 至于，其他古书字帖字画，都非凡品，能被中村原一郎收在这里的，自然价值不菲。 箱子里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一样一样地翻看着皮箱里的东西，莫莳恨得牙痒痒。 她既恨中村原一郎这些日本人趁火打劫，又恨国内掀起妖风妖浪的四si-人ren-帮bang。 一场十年浩劫，毁了华夏多少珍宝，又让新华国倒退了多少年？ 收！ 收！ 收！ 全部都收进自己的空间里。 莫莳双手合十，诚心祝祷，“多谢先祖福泽！” 她要不是有祖传木牌里的芥子空间，这时候就只能干瞪眼、干着急了。 看着空荡荡的两个尺寸超大的皮箱，莫莳突然想起了，她收在空间里，原本想用来铺院子的鹅卵石。 放！ 心随意动，两个大箱子里瞬间出现了半箱黑青色的鹅卵石。 莫莳又把扔在地上的那些日文书，一本一本地装回箱子里，按原样封好。 如果皮箱被打开，日本人仔细一些的话，不难发现皮箱里的异样。 那就，给中村原一郎他们找点事儿，让他们顾不上这两个大箱子？ 自从跟于师父他们学中医，苏慎师父第一天就给了莫莳一本《灵枢·经脉》，要求她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苏慎师父说，什么时候把《灵枢·经脉》都背下来了，什么时候就教她针灸。 感谢苏慎师父！莫莳又合手拜了拜。 远在莫家村的苏慎，原本睡得正香，哈秋哈秋，毫无预兆地就打了两个打喷嚏，被自己的两个喷嚏给弄醒了。 苏慎：是谁？又念叨我？ 天冲穴。 主治头痛，耳鸣、耳聋，惊恐，癫痫。施针时，平刺0.5~0.8寸。 天，天部气血也。 冲，气血运行为冲射之状也。 该穴名，意指胆经经气吸热后胀散，并由本穴冲射于天之各部。 率谷穴传来的水湿之气，至天冲穴后，因受穴外传入之热，水湿之气胀散并冲射于胆经之外的天部。 莫莳站在中村原一郎床边，调动起丹田里的一丝灵力，使之凝于中村原一郎的天冲穴，堵塞住了八分天冲，留二分天冲续命。 穴位不通，则痛。 从此刻起，除非莫莳把堵塞中村原一郎天冲穴的灵力收回，否则中村原一郎就会不定时的头痛难忍。 以后，中村原一郎的这头痛症，中医、西医、和医、巫医都不如她莫莳好使！ 她可真是好心，让中村原一郎体验一把三国时期一代枭雄曹操的头痛症。 可惜，华佗难寻！哈哈哈哈~ 干了两件大事，莫莳的心情非常好。 今晚，不虚此行。 刚要转头，莫莳余光瞥见了中村原一郎枕头底下，露出的白色一角，好像是本书。 抽出来一看，全书都是英文，莫莳认识一些简单的英文，封面上写的好像是《弗莱克斯拉报告》？ 翻了翻，里面还夹着两张日文，难道是中村原一郎写的读后感？ 嗯？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这本什么什么报告里，怎么会提到中医？ 没时间细看，莫莳顺手就把这本英文报告收进了空间里。 等明天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症发作起来，肯定就顾不上这本书，和书房里那两个超大的皮箱了。 凌晨两点了，莫莳不再耽搁，打开客厅的窗户，攀着二楼的窗沿，一跃而下。 刚落地，就有一股劲风袭来，有人埋伏！怎么会？ 总统楼东侧这里正好处于路灯的盲区，莫莳和那人飞快地过了两招，二人心底同时一惊，他俩都是军队里的路子。 莫莳不敢恋战，一个飞踢，踹开那人，转身就逃。 她运起全身灵力，飞一样地奔向玉渊潭那边的铁丝网。 “队长？”和莫莳过招的那人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就被赶来的几个下属，一小声叫回了神。 “追！”低喝一声，那人率先追了过去。 之前，他去巡逻队那边突击检查，听到一位巡逻的队员说，抓住了一个小年青，但在被剪开的铁丝网附近没找到作案工具。 当时他就知道，肯定还有别人混进来了。 审问时，那个小年青一直坚决地否认他有同伙。 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那只黄雀去哪儿了？ 十八号，日本人住的总统楼！ 之后，他在总统楼周边巡视了好几圈，一点端倪都没发现，只好潜伏在附近。 果然，那只黄雀现身了。 好熟悉的身手，她是谁？ 第73章 谢谢队长! 部队里的路子，还是个女孩，难道是…… 赵明远心里一动，但追赶的速度并没降下来。他的几个心腹属下落后几米远，也在快速赶来。 那个女孩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愣了一瞬，两人瞬间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还越来越远…… 莫莳听着身后的动静，丝毫不敢放松，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玉渊潭这边的铁丝网处。 这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莫莳也不再顾忌，从空间里拿出之前那兄弟的大铁钳，咔咔咔咔，就是一顿剪。 成了！ 莫莳弯腰就要钻过剪开的铁丝网，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 她转身就是一拳，拳势迅猛，呼呼作响。 赵明远不敢硬接，飞快收回按在莫莳肩膀上的右手，双手格挡。 俩人飞快缠斗在一处，莫莳暂时占了上风，但她心里急得不行。很快就会有其他军人过来了，到时候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她不能被抓！ “对不住了”，莫莳心里发狠，对着来人说了一句，就要使出杀招，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莫莳，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赵明远听到声音，心里就确定了，真的是他想的那丫头。 莫莳硬生生收回即将出手的杀招，“赵队长？” “是我！你竟敢夜闯钓鱼台，胆子也太大了。职责所在，跟我走吧……”赵明远恨铁不成钢，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莫莳这丫头。 莫莳差点就成了他手下的一张王牌 ，可惜…… 不能跟他走，凭自己有海外关系的这一点，她就脱不了身，要是被安上间谍或特务的标签，她就完了！ “赵队长，你先听我说！我来钓鱼台，只是要从日本人手里拿回自家的东西。我没干别的，你看……” 莫莳借着裤兜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块祖传木牌，递给了赵明远。 “这是被日本人抢走的，上面刻了个莫字。是我们莫家祖传的，我必须拿回来……” 赵明远接过木牌，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上面果然刻着一个“莫”字。 “队长！” “队长！” “队长！” 赵明远的几名心腹这时也赶了过来，各自喊了一声队长，就站在了赵明远身后，彼此用眼神交流着。 没想到，那个小毛贼竟然是莫莳这小丫头。她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知道！ 队长会怎么处理这丫头？嗯？ 站一边老实看着吧，有咱们插手的份儿吗？ ………… 莫莳看着赶来的几人，都是她曾经相处过的战友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 “这是在中村原一郎身上找到的，我只拿回了自家的祖传木牌，没干别的。前两天，中村原一郎去北垣县的事儿，您知道吧？” “嗯，”赵明远点头。他私心里是真喜欢这丫头，可他身上还担着职责…… “队长，没能成为你手下的兵，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但我从小跟木家爷爷学武，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知道的……” “日本人借着找寻先辈骸骨的机会，暗中抢了我们莫家的祖传木牌，我就是拼着被当成间谍或特务，也得把莫家的祖传木牌抢回来……” “队长，你抓我吧……” 莫莳看出了赵明远的为难，她以退为进。 再不解释就来不及了，很快巡查小队也会过来。等人多了，赵明远就算想徇私也难了。 赵明远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眼前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天生当兵的好苗子，上一次他没办法，但这次他真要抓人吗？ 莫莳这丫头因为一个海外关系，就被断了当兵的前程，这次她夜闯国宾馆，很可能会被定个间谍罪…… “你走吧！”赵明远手一抬，把莫家的祖传木牌扔回给了莫莳。 赵明远最后还是不忍心，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木家老爷子的眼光。 莫莳这丫头身上有股正气！ “谢谢队长！”莫莳听到这话，丝毫不敢再停留，转身就走。 “把手里的大铁钳留下！”赵明远看莫莳转身，还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大铁钳，像是要拿走，赶紧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这可是之前被抓的小年青的，物证！ “哈哈~队长，给你！”莫莳把大铁钳用力一扔，随即弯腰钻出了铁丝网，飞快消失在了玉渊潭那边。 “这丫头！”赵明远一伸手，就接住了大铁钳，拿在手里还颠了颠。 “跟巡查队说，作案工具找到了。巡查记录，记得补充完整！来个人把这处铁丝网修一下！巡查队那边让他们警醒一些！” “是，队长！” 钓鱼台国宾馆，又恢复了平静。 日本人这边的事儿了了，夜还长，莫莳按原计划行动，一路避着街道上巡查的红袖标，翻进了莫家的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莫莳趴在正房东厢的窗户旁，打算撬开窗户进去。 莫家小院的窗户都是用的老式的木栓，用刀片抵住，一点一点地挪，就能打开。 “哒”的一声轻响，窗户开了。 莫莳刚要翻窗进去，就听到屋里有了动静。 李小婉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小儿子顾卫国在床上来回蛄蛹，就知道这小子被尿憋急了，快要尿了。 “小冤家，你爸爸不在家，你就折腾你妈是吧？” 以往都是顾三民负责给孩子把尿，昨天顾老头病了，顾三民今天下班后就回了老家，这两天都回不来。 李小婉认命地抱起小儿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给他把尿，“嘘嘘嘘~~~” 看小儿子尿完了，人也没醒，李小婉拍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 把小儿子放到床上，盖好小被子。 李小婉又撩开大儿子顾卫中的小被子看了看，小鸡儿都竖起来了，这要是不把尿，一会儿就该水漫金山了。 把两个儿子都安顿好，李小婉躺在床外侧，很快就又睡熟了。 莫莳在窗外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顾三民不在？ 这样更好，李小婉如果真做了亏心事的话，她一个人在家更容易被突破。 轻轻推开窗户，莫莳一跃就进了屋。 千工拔步床上睡着李小婉和她的两个小儿子，莫莳看着这一大两小，心情很复杂。 她们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却隔着两条人命…… 莫莳藏在床幔后面，调出丹田里的木灵气，形成一双冰冷的枯瘦的手，慢慢地放在了李小婉的脖子上…… 木灵气越浓郁，温度越低。 李小婉一下子被惊醒了，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惊魂不定，好像、好像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难道难道…… 第74章 小院的稀奇事 自从莫莳那丫头把家里祸害了一通，甩手下乡之后。 她花费了不少精力在跨院那边，原打算种一些萝卜白菜，冬天也就不用买冬储菜了。 可谁承想，种子种下了，水浇了，肥也下了，却总不见发芽。 她以为自己种的不对，还专门把公爹顾老头接来城里，帮忙种菜。 结果，还是老样子，别说种下的萝卜白菜不见发芽，西跨院里就连根草都不长。 顾老头还专门又来看过一回，他当了一辈子的庄稼把式，也没见过这种稀奇事儿。 抓把土，在手里碾一碾，又闻一闻，这就是普通的黄土啊！顾老头也没辙了。 后来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不知怎么街坊四邻就有人私下里念叨说，是莫家老太太的怨念作祟。 以前莫家的这跨院一直是老太太打理的，种花种菜就没长不好的时候。等老太太没了，莫家的丫头种菜也种的挺好，街坊们没少吃莫莳丫头种的菜。 可莫莳丫头小小年纪就被逼下乡了，这让莫家老太太怎么不怨。 听说怨气太深太浓的地儿，就是寸草不生的。 当然，这话没人敢当着李小婉和顾三民的面讲，都是相熟的偷偷摸摸地说。 可李小婉也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的，她心里就毛毛的，连西跨院也不怎么去了。 现在，被莫莳一吓，李小婉就慌了，难道是……莫莳她奶奶……心里一抖……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 “春风最暖，毛主席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指航程……” 李小婉小声唱着红歌，给自己壮胆，毛主席他老人家保佑，诸邪退避！ 莫莳躲在床幔后面，听李小婉唱红歌就想笑。 唱红歌还挺管用，唱着唱着李小婉就又迷糊着了。 等李小婉睡着，莫莳又故技重施了两回，吓得李小婉再也不敢睡觉。 双手合十，李小婉喃喃，“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别找我……” 不是李小婉？莫莳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但她也没全信，等明晚再吓一吓李小婉看看。 天快亮了，李小婉不睡觉，莫莳就出不了屋。 莫莳弹出一丝灵气，打在大弟顾卫中撅着的小屁股上。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瞬间响起。 趁着李小婉哄孩子的间隙，还有床幔遮挡，莫莳轻轻翻出了屋子。 几步就进了西跨院，院子里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 莫莳的芥子空间，时间和外界差不多是相对静止的，空间里待多久，再出来时，外界还是什么时间。 而她还想去钓鱼台国宾馆蹲一下中村次郎，也想看看小虎子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待在莫家小院怕被李小婉发现，莫莳想了想，助跑两步就窜上了隔壁杨大妈家的院墙。 她记得杨大妈家有个杂物房，放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杨大妈家里人很少去，自己可以在那里等天亮。 结果，莫莳刚翻上了墙头，就和旁边院里的杨大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杨大妈，早！”被抓了现行，莫莳干脆摆烂了，直接跳下墙头问好。 杨大妈手里端着夜壶，还在愣神，她这是看见谁了，莫莳那丫头？ “莳丫头，你回来了，这是？”杨大娘揉揉眼，又指了指墙头。 “大妈，农忙忙完了，我请了三天假，家里我奶奶给我留了东西，我回来偷偷看看……您别跟我妈说，那些东西我妈不知道……” 莫莳扯了个谎，不然呢，说她来吓自己亲妈的？ 听见莫莳这话，杨大妈瞬间心软了，这孩子也是可怜人啊，“丫头，你住哪儿？” “我住招待所，回来偷偷看看就走，不想让那边人知道我回来了。”莫莳冲着自家小院努努嘴。 “住什么招待所啊，就住大妈家，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早饭。”杨大妈说完，就要拽莫莳进屋。 “大妈大妈，您不去倒夜壶啦？”莫莳可不想进屋，杨家一大家子人呢。 “看我这记性，”杨大妈拍拍脑袋，她都忘了手里的夜壶了。杨家是没有自己的茅厕的，用的是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大妈，我跟您一起，我顺便去看看小虎子，也不知道他起没起？” 莫莳也不打算在杨家待了，跟杨大妈这儿一耽误，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街上巡查的红袖标应该差不多散了。 “那小子肯定起了，他那后妈可不是善茬，怎么会让虎子睡懒觉？估计早赶他出门捡煤渣去了。”杨大娘叹气，这没娘的孩子苦啊。 “才十月，就开始捡煤渣了？”莫莳惊讶。 “郊区钢厂拉煤的车天天都有，那后娘能让虎子闲着？再说，多捡一些煤渣总是好的，别人家孩子也去捡，只不过，没这么早就撵孩子出门的……” 天确实早，胡同里静悄悄的。 和杨大娘一路闲聊，到了公共厕所，莫莳就和杨大娘分开了，“大妈，别跟人说我回来了！” 她想先去看看小虎子，可能是物伤其类，莫莳就是莫名的心疼小虎子。 莫莳家境好，她自己从来没捡过煤渣，但那条路她是知道的。 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了小虎子，手里拎着个竹筐，不时蹲下捡煤渣。 “小虎子！” 小虎子正低头盯着路面，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莫莳姐姐？ 抬头一看，还真是！小虎子拿着筐，飞快跑向了莫莳，“姐，你怎么回来了？” 莫莳看小虎子跑了过来，伸手摸摸他的寸头，“姐回来办点事，顺便看看你。对了，姐回来的事儿，别跟人说！” “嗯嗯，我不说。”小虎子乖乖地点头。 “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后娘打你吗？” 莫莳瞥见了小虎子手里的竹筐，里面已经放了小半框煤渣了，这说明比她和杨大妈想的更早，小虎子就出来了。 现在天气还不冷，无所谓，等冬天的时候，这么早出门，不得把人冻个好歹？ “后娘不打我，但她总撺掇我爹打我……”小虎子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莳姐姐姐看见他哭。 自从他妈没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坚强了，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他爹打他时他也没哭。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莳姐姐一关心他，他就忍不住了…… 第75章 哭你奶，把你爹带走 “别哭了，听姐给你支个招！”莫莳摸着小虎子的头轻声说。 小虎子抬头，眼里还挂着泪花，“姐，你说。” “下次你爹再打你，你别心里憋股气傻愣愣地站着挨打，你得跑。边跑边哭，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整个胡同的人都能听见……” “别哭你娘，哭你娘没用。你得哭你奶……”莫莳还记得小虎子的奶奶。 那个小脚老太太，生前最稀罕的就是小虎子这个大孙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踩着一双小脚，还把孙子走哪儿抱哪儿。 而小虎子他爹，曾经是个孝子！ 被新媳妇一哄，暂时迷了心，小虎子要是就这么不吭声地受着，天长日久的，亲爹就真变成后爹了。 “你爹再打你，你就边跑边哭，哭你奶以前对你多好多好，哭着跟你奶告状……这会吧？” 小虎子眼睛亮亮地不停点头。 “最后你再来一句，奶奶你要是真心疼孙子，就把我爹带走吧……我就不信还镇不住你爹！” 这些可是莫莳在莫家村听大娘大妈们唠嗑，听得多了，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嗯嗯，姐，我记住了。”小虎子崇拜地抬头望着莫莳，他姐也太厉害了。 “记住了就好，可别傻愣愣地挨打了。你还小，别跟你后娘正面冲突。但你得会哭，会闹……”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硬起来，别人通常就软了。 莫莳从挎包里拿出十块钱，和十张一斤的粮票，又拿了一张二斤的棉花票，“吃不饱的时候，就偷摸着去买点吃的。” “等天冷了，偷着买点棉花，找我家隔壁的杨大妈，帮你絮一下你那件棉袄……杨大妈人好，肯定会帮忙的。棉袄外边破点没事儿，里面一定得让杨大妈帮你给弄暖和了……” “嗯嗯，姐，我都知道了。”这不是莳姐姐第一次给他钱票了，他以前还不好意思…… 小虎子大大方方地接了钱票，把这份情，记在心里。 “姐还有事儿，得先走了。这回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了。小虎子，你好好的长大啊……”莫莳最后摸了摸小虎子的寸头。 这手感是真不错，不过，她该走了，中村次郎那边她得去看看。 小虎子望着他姐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却暖暖的…… 天亮了，离莫家小院也远了，莫莳也不用再避着人。她光明正大地来到了钓鱼台国宾馆的大门前。 果然，刚靠近就被拦住了，“闲人勿近，同志，你找谁？” “同志，你好。我找赵明远大队长。你跟他说，我叫莫莳，昨天我们约好的。”莫莳说完，对着询问的那个警卫员笑了笑。 这个警卫员看着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呀！ “你现在这边等一下。”警卫员转身去打电话，脸却悄悄红了。 赵明远接到电话，一脸懵！ 莫莳那丫头找他？还和他约好了的？他怎么不知道。算了，去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吧。 远远看见赵明远的身影出现，莫莳笑着跳起来，挥挥手，“队长！” 赵明远带着莫莳出了国宾馆大门，等走远一些，他才开口，“说吧，你这丫头又搞什么事儿？” 莫莳正了脸色，“队长，我昨天下午到京城时，遇见了一个人？想让您帮我查查。” “谁？” “中村次郎，他乔装打扮上了开往北垣县的汽车，我猜他是去了我们莫家村。队长，中村次郎回来了吗？我想请您帮忙查查他。” 赵明远心头一动，今早他还真遇见过中村次郎。中村次郎去了莫家村？他干了什么？ “下午日本人就走了，我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来。傍晚你再过来一趟……”赵明远蹙着眉头。日本人都要走了，还不安生。 “谢谢队长，查不出来也许就是我多心了。” 赵明远知道莫莳在安慰他，中村次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乔装去莫家村，查不出来，就是他这个特种大队队长无能。 本来日本人的安保不会动用他们特种大队，但他们大队的一个女性队员被抽调来，做了总理的临时保安。 他们手里也暂时没任务，就一起来了，外事接触多一些，对他们以后出国做任务也有好处。 “先回吧，傍晚来听消息。” “嗯嗯，队长，那我先走了。” 赵明远看着莫莳离开，才转身进了钓鱼台国宾馆。 然后，他做了一系列安排，把中村原一郎他们原本的服务人员，都换成了特种大队的人。 就这样盯着，如果一上午都不能发现异样的话，就只能作罢了…… 中村次郎是早晨回的国宾馆，一回来他就去找了中村原一郎。 结果，中村原一郎正头疼，早饭都吃不下去。 找日本使团随行的西医看了，开了止疼药，但为什么头疼，医生却说不清楚。 止疼药一开始有用，但再吃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中村原一郎被头痛折腾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也没心思听中村次郎的报告。 就这样，中村原一郎在头痛的折磨下，坐上了驶离钓鱼台国宾馆的汽车，跟随日本使团去了机场。 他们要回国了，这次，满载而归。 透过舷窗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想到两个大皮箱里的东西，中村原一郎嘴角弯起。 心情好了，头痛好像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离开钓鱼台宾馆后，莫莳就去了京城各处的废品收购站转悠。 既然日本人能收罗到那么多的古籍，她也可以。 她又有芥子空间，能抢救一件是一件，都是功德。 所以，一整天，莫莳都在忙碌中度过，早饭午饭都是凑合了事。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让她救下了一些古籍书画和文物。 不过，珍品很少。 看太阳西斜了，莫莳就去了钓鱼台国宾馆。 还是上午说过话的那个警卫员，莫莳刚走近就主动开口，“同志，我找赵明远大队长。约好的！” 这次她没扯谎，真是约好的！ 很快，赵明远就出来了，他远远就看见莫莳那丫头，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这边。 赵明远木着一张脸，看得莫莳心里忐忑。 只听赵明远语气低沉地说道，“什么都没查到！……除了，这个！” 他手里攥着个东西，在莫莳眼前一晃。 “队长！威武！”莫莳眼睛亮了。 第76章 这人情她得还 赵明远手里拿的，正是莫家的祖传木牌。中村次郎去莫家村竟然是为了这个？ 赵明远一伸手，把手里的木牌扔给了莫莳。 “队长，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查出来的。谢谢队长！”莫莳伸手接住。 “队长，你们肯定不会在钓鱼台国宾馆待太长时间吧？以后怎么联系你？”莫莳一脸期盼地看着赵明远。 既然他们莫家村打算发展中草药种植基地，甚至建药厂。那么，就必须找一个突破口。 而赵明远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接下来的几年，南方国境线上都不安稳。 莫莳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但她还得回去和二太爷、村长爷爷还有师父们好好商量一下。 赵明远对如何拿回莫家祖传木牌的事儿只字未提，但莫莳明白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她又欠了赵队长一个人情。 “好了，小丫头，赶紧回莫家村吧。别在京城闲逛了。”赵明远对着莫莳摆摆手。 “队长，你还没说以后怎么联系你呢？” “怎么，你还有其他事儿找我？”赵明远挑眉问道。 “队长，以后你就知道了，肯定不是坏事。”莫莳心想，这人情她得还啊，而且…… 最终，赵明远给了莫莳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告诉她有急事儿可以打这个电话。 潜台词是，没大事别打电话，莫莳懂了。 “队长，要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今天的事太麻烦你了。”才五点多，赵队长应该还没吃晚饭呢吧？莫莳真心想请客。 “你个小丫头，还跟我客套。快回家吧。明天就回莫家村。”赵明远上午让人查了莫莳，知道她下乡了，也知道了她和日本人的交锋。 赵明远挥挥手让莫莳离开。 “队长，那我走了，”莫莳看赵明远实在没有和她一起吃饭的意思，只好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喊了一声，“谢谢队长！” 昨晚要不是赵队长，她怕是……还有今天，多亏了赵队长，他们莫家的祖传木牌才拿回来了。 这是村长爷爷那块，中村次郎是怎么得手的？ 莫莳心里想着事儿，离开了钓鱼台国宾馆。 看莫莳走远了，赵明远才轻笑一声，“这个小丫头。” 他赵明远果然没看错人。 离开钓鱼台国宾馆后，莫莳去了一家国营饭店解决晚饭。 今天晚上她还有大事儿要干，得好好吃一顿，养足精力。 糖醋鲤鱼，一块钱，二两肉票。 红烧肉，一块五毛钱，三斤肉票。 老北京杂酱面，五毛钱，三两粮票。 “同志你好，我要一条糖醋鲤鱼，一盘红烧肉，再来碗老北京杂酱面。”莫莳提前看好了国营饭店窗口挂的招牌，数好钱、票，才来点菜。 这时候国营饭店的人都不好惹，更别提什么服务态度了。 这家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是个女的，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脸也抹的光光滑滑的，一看就是爱打扮的人。 莫莳刚一进来，这个大辫子服务员就朝着她翻了个白眼。 她当时就感觉莫名其妙。 等莫莳点完菜，就听大辫子服务员没好气地说，“三块钱，半斤肉票，三两粮票。拿来！” “给。” 莫莳把准备好的钱、票递了过去。 大辫子服务员看莫莳这么痛快地就拿出了钱和票，显然是不差钱的，又翻了个白眼。 “等着吧。” 莫莳一脸平静地转身，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 心里却嘀咕着，这个大辫子服务员怕是有什么大病吧，莫名其妙的。 莫莳哪里知道？这个大辫子服务员向来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觉得高人一等。 结果进来个姑娘，高高瘦瘦的，眉脸还像画出来似的，漂亮，比自己好看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大辫子服务员心里瞬间就不得劲儿了。比自己长得好看的人，她都看着不顺眼。 等莫莳点完菜，服务员更是没好气。人长得好，还有钱。就气人！ 国营饭店的上菜速度很快，莫莳坐下没多久，那个大辫子服务员就端着一盘红烧肉过来了。 “红烧肉，” 服务员拉着脸，把盘子往莫莳身前的桌上一扔。 “咣当，”盘子在桌子上颤了颤，汤汁飞溅到了莫莳身上。 “喂，你干嘛呢？把我衣服都弄脏了。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莫莳竖起眉毛，不满道。 听到动静，周围吃饭的人，目光也都转向了这边。 大辫子服务员撇撇嘴，毫无诚意的道歉，“对不起啦。” 对方都道歉了，莫莳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拿出手绢擦了擦衣服上的菜汤。 谁知道，等糖醋鲤鱼和老北京杂酱面上来的时候，大辫子服务员还是摔摔打打的。 “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说。”莫时瞬间沉了脸。 大辫子服务员被问到脸上，没好气的说，“现在都要求艰苦朴素。你一个人就吃一条鱼、一盘肉。这不是浪费吗？” “啪！” 莫莳把手里的筷子一摔。 “我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半年都吃不到一口肉。好不容易农忙结束，回京城探亲。来国营饭店解解馋，这怎么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莫莳语气不善，大辫子服务员也软了，哼了一声，转身扭头就走。 莫莳也不再搭理大辫子服务员，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别说，这红烧肉做的还不错。糖醋鲤鱼也可以，一点不腥气。 老北京杂酱面，她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儿想这口。 莫莳慢吞吞的，一口鱼，一口肉，一口面的吃着，动作既享受又优雅自得。 这把一旁的大辫子服务员看得更来气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好看了，有钱了点儿，不还是下乡了吗。” 大辫子服务员想到这点，示威似的挺了挺胸。她自己在国营饭店工作，不比这个下乡知青强多了。哼！ 一顿饭，莫莳故意磨磨蹭蹭的，直吃到了国营饭店打烊。 那个大辫子服务员来催了两遍，“我们要关门儿了，你快吃。” 莫莳都不理睬，仍旧我行我素，慢吞吞地吃着。 “嘿，说你呢，我们要关门儿了，你快吃。”大辫子服务员拍着桌子又喊了一声。 把最后一口红烧肉咽下，莫莳才缓缓站起了身。 第77章 还我命来～ 大辫子服务员已经迫不及待地来收盘子了。 她一边收盘子，嘴里一边叨咕，“真磨叽。” 耽误她下班了都。 莫莳走到门口，又转过了身，“同志，为人民服务，要真心真意才好啊。要不然会出事儿的……” “切！”大辫子服务员不以为然。 莫莳暗中调动起一丝灵力，朝着大辫子服务员的膝盖窝弹了出去。 大辫子服务员收了盘子，转身正要回厨房清洗。 突然就觉得膝盖窝一软，趴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手里的盘子也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都碎了。 厨房里的大厨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喝问大辫子服务员，“怎么回事儿？连个盘子都端不稳……”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原来，这个大辫子服务员是靠走后门儿进来的，服务态度不好不说，干活也磨磨唧唧。 今天打个碗，明天碎个盘儿。虽然扣了工资，但大厨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莫莳在门口听了会儿国营饭店的八卦，就不再理会国营饭店的这出闹剧。 她慢慢悠悠地避着人，轻轻翻进了莫家小院儿。 吃饱了，该干活儿了。 小院儿里，还是只有李小婉和两个孩子在家。 吃了晚饭没什么事儿干，天也黑了下来，李小婉拴上门就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卧室。 她把两个儿子放在了卧室那张小床上，小床上已经安好了围栏。 李小婉又扔了几个木枪木偶玩具进去，两个孩子就乐呵呵地玩了起来。 天快凉了，两个儿子和顾三民的棉袄都得准备起来了。 李小婉拿着一件小棉袄，坐在床上絮棉花，时不时抬头看看小床上的两个儿子。 室内，灯光温暖，孩子时不时笑出声，李小婉埋头做着针线，一副母慈子乐的场景。 莫莳从空间里拿出了奶奶的遗像。白色的底片，黑色的人像。 “对不起，奶奶，原谅我。”白底在黑夜里太显眼了，莫莳只能用剪刀把白底儿剪去了。 只留下了黑色的人头像，在黑夜里远远远远看去，就像凭空飘荡着一个人头似的。 李小婉坐在大床上，背对着窗户这边。顾卫中和顾卫国两个小孩子，手里玩着玩具，却会时不时四处乱看。 莫莳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把奶奶的遗像举在窗前。 “奶奶……” “奶奶……” 顾卫中和顾卫国，兴奋地用小手指着窗户，一声一声的喊着奶奶。 李小婉转头去看，窗户外什么都没有。 可等李小婉转回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不一会儿，顾卫中和顾卫国，又奶奶、奶奶的叫了起来。 李小婉转头再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但这一次，她心里毛毛的了。 “卫中，什么奶奶？哪来的奶奶？”李小婉问大儿子。 顾卫中说话已经很清楚了，他一只小手拿着玩具，一只小手指着窗外，“窗户外面有个奶奶，老奶奶。” 这时候，小儿子顾卫民，又奶奶、奶奶的叫了起来。 这一下子，李小婉是真吓坏了。 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怕不是看见……了吧…… 李小婉想到那个字，心里就一颤。她也没心思做针线活儿。 李小婉翻出家里的手电，出了卧室，把家里所有的电灯都打开了。 她是真害怕了。 “毛主席保佑。毛主席保佑。”李小婉一路念叨着回了屋。 她把两个儿子抱到床上，躺好，侧着身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很快，两个孩子就睡着了。 可李小婉不敢睡。 她强打着精神盯着窗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她自己吓自己了。 心里一松，慢慢的，李小婉也睡着了。 莫莳在窗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找到家里的电表箱，利落的一伸手，把电闸拉了下来。 家里面虽然通了电，可是这个年代的电压不稳，时不时地就会跳闸。 瞬间，莫家的小院儿变得漆黑一片。 莫莳熟门熟路地撬开窗户上的木栓，伸手一推，窗户就大敞四开了。 今夜有风，两边的窗帘被吹得呼呼作响。 莫莳把木灵气凝成一双冰冷的、枯瘦的手，慢慢的放在李小婉的脖子上。 李小婉一下子被惊醒了。 停电了？屋里黑漆漆的。 李小婉刚坐起身，就看见窗户外边站着一个人。 “吘！” 那人竟然是，竟然是莫莳奶奶，她李小婉的前婆婆。 李小婉瞬间被吓得全身瘫软，从床上滑到了地上，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了。 “还我命来~~~”阴森森的一句声音响起。 脖子上出现了一双冰冷的干枯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李小婉瞬间就被吓尿了。 黄色的尿液从她身下慢慢流了一地…… “婆婆，妈，你别找我，不关我的事。我没想让你死的。我只是想让你病一病。你病了就没工夫管我了。我不知道那药会要人命的，我不敢害人的……”李小婉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还我儿命来~~~” “不是我，也不是我。我是后来才知道三民哥给思归下了药的。我不想让他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杀人，婆婆你别找我。”李小婉快崩溃了。 她脖子上那双冰冷的、枯瘦的手，正一点一点的收紧。 “妈，你放过我吧。不是我杀的你们，是三民哥，我不想的。放了我吧，我还有孩子……婆婆，看在小莳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提到孩子们，李小婉突然就想到了莫莳，莫莳是她生的…… “我不想死，婆婆，你饶了我吧……”李小婉磕头如捣蒜。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药吃了会死人的。 当初，莫莳奶奶管这管那，她心里不痛快，就回了娘家。 在村里，正好碰见了顾三民，她发完牢骚顺嘴说了一句，要是她婆婆病一场就好了，病了就没心思管她了。 第二天，顾三民就给了她一包药，说人吃了就会常年卧病在床。 她信了，等回了莫家，就悄悄下在了婆婆的饭菜里。结果，一个月后，人没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第78章 顾三民定罪 然后，她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顾三民拿这件事当把柄，强迫她……后来又给自己安排了水厂的工作，好方便他俩私会。 她是真不知道，顾三民是什么时候给莫思归也下了毒。她不想的…… 后来她生了卫中、卫国，心里慢慢没了莫思归，满心满眼都是顾家三父子。 她心里虽然有顾三民，但在生死关头，她顾的还是自己。 李小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事情讲了个一清二楚。 “婆婆，你要报仇，就去找顾三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不敢的……”李小婉磕头如捣蒜。 “再伤害我孙女，我就带你走~~~” 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院子，只能莫家人住~~~” “婆婆，我知道了。我不敢……”李小婉哭着说。 “抬起头看着我~~~” 李小婉听话地慢慢抬起头来。 然后，李小婉就看到，莫莳奶奶把自己的头硬生生地摘了下来。 “呃~” 李小婉眼一翻白，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地上，她被吓晕了。 屋里动静不小，但大床上的两个孩子，正是不谙世事的年纪，白天又疯玩了一天，此刻还睡得跟两只小猪一样，呼呼的~ 莫莳把奶奶的遗像收进空间，她盯着地上晕过去的李小婉久久不语。 她心里既庆幸，又痛恨。 庆幸不是自己亲妈，杀了自己的亲人。又痛恨自己亲妈，招蜂引蝶，引狼入室。 如果不是因为李小婉，她奶奶、她爸爸，还好好地活着呢。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也敲打在莫莳心头。 顾三民，顾三民……莫莳嘴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顾三民才是罪魁祸首。连验证都不需要了。 自己不会放过他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至于李小婉，就这样吧…… 即使自己不再出手，没了顾三民，又拖着两个孩子，李小婉以后的日子，且有的磨…… 莫莳转身去了西跨院儿。 她把之前从顾三民那里得来的那一箱子金银财宝，通通都埋在了莫家的西跨院里。 里面不少东西上还刻着原本主人的姓氏，很容易就能查到出处。 莫莳还把从中村原一郎那里得来的两页日文腾抄了一部分，放在了箱子里。 这些金银财宝，能证明顾三民借职务之便贪污。 而箱子里的日文，能证明顾三民私通日本人。别看两国刚恢复邦交，但私下里，私通日本人罪名不轻。 莫莳此时还不知道中村原一郎在纸上写的是什么，只是想拿来碰个运气。 埋好箱子之后，莫莳进了空间。 她调好笔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张大字报。 大字报上，莫莳列举了顾三民的三宗罪。 一，私通已婚妇人李小婉，谋害了莫书兰和莫思归两条人命。 二，借职务之便贪污，将大笔财产藏匿于莫家西跨院。 三，私通日本人，帮日本人收集华夏情报。 之后，莫莳借着夜色把这些大字报，分别贴在了革-委-会门口、公安局门口，以及人流量最多的供销社门口。 即使一个地方的大字报被人毁了，总会有一处大字报会被人看到。 之后，顾三民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调查。 莫家两条人命，难以取得物证，但顾三民和李小婉婚后通奸，这事儿不难证实。他们大儿子顾卫中就是证据。 而后两宗罪，更是证据确凿！ 相信顾三民很快就会被定罪。 这个年代量刑畸重，小偷小摸赶上严打都可能判个死刑，更别提顾三民身上这么多罪名了。 做完这一切，莫莳拿着介绍信，买了开往北垣县的火车票，京城的事儿，静待结果就好。 她虽然看不到顾三民伏法的场景，但她相信，顾三民这次铁定跑不了了。 可惜，自己的时间不够，不能让顾三民多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二太爷只给了她三天时间，她该回家了！ 凤凰岭莫家村，以后就是她的家。 …… 正如莫莳所料，一大早革-委-会这边就有人看到了这张大字报，但被人压了下去。 可是，没过多久，公安局那边和区政府那边就都来了人，要和革-委-会这边一起协查顾三民的大字报事件。 顾三民还在老家照顾生病的顾老爹，就被革-委-会和公安局的人抓了起来。 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顾三民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处境，不太妙了。 面对审问，顾三民一言不发。 但很快，公安局和革-委-会的人就在莫家的小院儿里找到了，被埋起来的一整箱金银珠宝。 里面的不少东西，都是顾三民从经手的案件里弄来的，贪污罪，确凿。 当然，那张写满日文的纸也被发现了。 找人翻译之后，竟是所谓的“中医灭亡计划”。 中村原一郎要借助华夏当前的动荡形势，毁灭华夏中医！私通日本人，证据确凿。 顾三民知道，他完了。 短短几日，经过公审大会，顾三民的三项罪名就定了下来，通奸罪、杀人罪、贪污罪，判了死刑。 顾三民是革-委-会一把手一路提拔起来的。 保住顾三民的命，做不到。但顾三民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家属，革-委-会主任看着曾经的情面，还是点了头。 李小婉这几天过得非常不好，自从顾三民被抓，她在妇联的工作就丢了。 等顾三民被定罪后，她更是被街道安排去了打扫厕所。 李小婉一看到顾三民就扑了过去，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男人没了，以后她和孩子要怎么办呀？ “三民哥，没了你，我和孩子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李小婉抱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男人痛哭，“我妇联的工作丢了，现在街道安排我扫厕所……呜呜……呜呜……” 顾三民看着铺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这是他顾三民的女人，他发誓要好好待一辈子的女人，可他做不到了。 顾三民手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他举起戴着手铐的大手，轻轻的摸了摸李小婉的头。 随后，他低头凑到李小婉到耳朵边小声说，“小婉，我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玩儿的那个破庙里，埋了点东西。里面的钱和票，够你和孩子生活几年了。以后我顾不了你们了……” 李小婉听见这话，哭的更伤心了。 她以前做梦都想要一个有钱有势，还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找到了拥有了，可很快就要没了。 她的梦，碎了。 第79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莫莳人生中第二次坐火车，但和上一次坐火车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上一次坐火车时，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少许不安，奔向的是未知。 而这一次，她报了仇，了了恩怨，奔向的是家，是族人，是未来。 莫莳心里充满了干劲儿。 等回到莫家村后，她们莫家人要干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就在莫莳悠闲的坐着火车的时候，日本东京，中村家的祖宅里乱成了一片。 中村家的家主中村原一郎昨天被气得吐了血，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昨天，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日本使团一行人抵达东京。 下了飞机后，中村原一郎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召集族老和中村制药的高层开会。 中村原一郎坐在会议厅上首位，等人全部到齐，他拍拍手，“抬进来吧。” 四个壮汉抬着两个尺寸超大的皮箱，进了会议厅。 两个尺寸超大的皮箱，被放到了会议厅正中专门留出的空地上。 “我们这次华夏之行，所得颇丰。华夏人鼠目寸光，搞什么破四旧？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东西。既然他们不珍惜，我们大和民族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话，中村原一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了两个大箱子旁边。 他弯腰亲手打开一个箱子，最上面铺了一层日文书。 中村原一郎一本一本地往外拿着日文书，一边拿一边环顾众人，说道，“这底下都是我们搜集的珍贵的华夏古籍经方……” 中村一郎说着又拿起一本日文书。他随即一愣，这本书下面是什么？黑色的……鹅卵石…… 中村原一郎再也顾不得形象，扑到箱子上，把上面所有的日文书都扔到地上。 箱子里，黑色的鹅卵石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 哪有什么古籍经方？众人面面相觑。 中村原一郎又打开另外一个大箱子，除了最上面的日文书，下面也都是黑色的鹅卵石。 “八嘎！”中村一郎大喊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人就晕死了过去。 惊呼响起一片，众人都赶紧围了上去。 中村次郎赶紧拿出自己裤兜里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他从莫家村弄来的一个木牌。 中村原一郎从小身体不好，众人皆知。 中村次郎却知道，就是靠这木牌，他大哥才养好了身体。 结果盒子打开，里面是空的，空的。 “八嘎！八嘎！”中村次郎气急败坏。 怎么会？什么时候？狡猾的支那人。 那天，中村原一郎在中村家族老和中村制药高层面前，丢了天大的面子。 急怒攻心吐了血，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晕了一天一夜，人就醒了过来。 但之后，中村原一郎总是时不时的头痛难忍，他从此开启了头痛症的寻医问药之路…… *** 顾三民行刑前，除了李小婉，还见了自己的大哥顾一民、二哥顾二民。 作为曾经的革-委-会副主任，顾三民太清楚他的事情会对顾家人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他的儿子们有他这样一个死刑犯的亲爹，今后考学、招工、参军、入党是想都别想。 侄子们估计也会受点影响，但应该不会太大，毕竟不是直系亲属。 顾三民把另外两个藏东西的地点，悄悄的告诉了大哥和二哥。 “大哥，二哥，以后爹养老，就靠你们了。” 顾三民向来心思缜密，自从上次不知道被什么人暗算了，把长久以来搜刮的财宝都丢了个干净。 之后，顾三民就不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后来他搜刮来的财宝，分别藏在了三个地方。他告诉李小婉的那个地方，是财宝最多的一处。 告诉大哥和二哥的两个地点，藏的钱票比较少，但给十个农村老人养老也绰绰有余。 除了亲爹的养老钱，多的，就是他大哥、二哥的。 希望他大哥、二哥看在这些钱的份儿上，以后能少埋怨他这个弟弟。如果大哥二哥能照拂一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更好了。 见了大哥和二哥之后，顾三民就谁也不肯再见了。 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不想给孩子们留下他镣铐加身的印象。 而他最怕见的就是自己老爹。顾老爹老实了一辈子，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了死刑犯。 一开始，顾家人还瞒着顾老爹。 但顾三民是当着顾老爹的面儿被抓走的。 当时顾老爹就感觉不对，他对着子孙们一通呵斥。 顾大哥顶不住，把顾三民被定了通奸罪、杀人罪、贪污罪三项罪名，判了死刑的事儿，告诉了顾老爹。 私通日本人的罪名被压下去了，毕竟两国刚恢复邦交，明面上不能给顾三民定这个罪。 “杀人？杀的谁？老三怎么会杀人？”顾老爹喃喃自语。 后来，顾老爹才知道，顾三民为了和李小婉在一起，下毒杀了李小婉她婆婆和丈夫。 “糊涂啊！老三你糊涂啊。怎么能这样？”顾老爹拍着大腿，在炕上哭得像个农村老太太。 哭着哭着，顾老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死过去。他是真想不通自己小儿子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他是农民的儿子啊，他顾老实的儿子。从小，自己就教他做人要老实本分。 “我要见老三，我要去见见老三……” 有人帮忙把话递给了顾三民，但顾三民坚决不见，他不敢。 他心里面最放不下的是李小婉和两个儿子，对他们有不舍，却没有愧疚。他的女人、他的种，愧疚什么…… 可对自己亲爹，顾三民心里满满的愧疚，他不敢见顾老爹，他怕看见老父亲失望、伤心的眼神。 顾三民朝着老家的方向磕了个头，爹，儿子不孝了。 顾老爹还有两个儿子，好几个孙子，晚年养老是不愁的。对大哥二哥，顾三民很放心，他们哥仨就没有不孝的。 顾老爹知道儿子不愿意见他，一屁股摔到了地上，“老三，老三，你这个不孝子啊……” 他这老儿子心狠呐。 “爹，爹，你别吓我们。”顾大民和顾二民看自己亲爹摔到地上，像丢了魂儿似的，连声喊着人。 “爹，爹，你可不能出事儿啊。三民家的两个小子还得你帮着照看一下呢。” 顾老爹听见这话，才终于回过神儿来。 是啊，老三没救了。可他还有两个儿子，孩子们还小，自己得帮着照看两个孙子几年啊。 顾老爹强打起精神，“对，还有卫中、卫国呢……” 几天后，顾三民被执行了死刑。 被压到刑场的那一刻，顾三民抬头望天，天真高，真蓝啊，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80章 这顿打，值了! 如果有人问他后不后悔，他顾三民，不悔! 他从一个泥腿子爬到高高在上的革-委-会副主任，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可他顾三民宁愿轰轰烈烈的只活短短几年，也不想像父辈一样整日地里刨食儿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杀人，他不悔。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太短了，他没过够啊~ 枪声响起，顾三民倒地。 有的的恩怨情仇，随着人的死亡消散了……但还有一些恩怨，至死难消…… 顾三民对被他害死的人，至死都没有丝毫愧疚和歉意，莫书兰、莫思归，还有他第一个媳妇儿，甚至顾三民至死都没想起，在陕北乡下，他还有顾芳这个女儿。 而顾芳，在黄土高原上，还在期盼着她亲爹顾三民，想办法把她弄回城…… 但顾芳等来的，是绝望！ 顾芳下乡的地方，是陕北的一个小山村，以前叫拐子沟儿。 这地儿穷啊，解放前很多人家做的都是拐卖人口的营生，新华国成立后，才改了名，叫幸福沟儿。 但顾芳觉得她在这里一点都不幸福。 住的是土窑洞，喝的是犯浑的水，吃的是黑馍馍。 就连用水都得走十几里路，自己去打水。挑着扁担，她一次只能打两小半桶，第一次挑水她肩膀就磨破了皮。 后来，在顾芳的刻意显摆下，知青点和村里人知道了，她亲爹顾三民是京城的大官，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之后，顾芳就仗着自己是京城来的，还有个革-委-会副主任的亲爹，开始在知青点作威作福，使唤别人帮她打水。 知青们是敢怒不敢言，但没人心里不恨。 对这点，村里的支书、村长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给顾芳安排的也都是轻省活儿。 毕竟，人家亲爹是京城的大官，虽说县官不如现管，但没准人家就认识他们上面的什么什么领导呢。 所以，当顾三民被处决后，京城下乡办发了公函到顾芳所在的县城，一层转一层，顾芳的户口信息，就由革命干部子女，变为了黑-五-类子女。 后来，顾芳更因为之前的作威作福，自己被打成了黑-五-类的坏分子，她虽然还住在知青点，但干的活儿最多，吃得最少最差。 而且村里以后但凡开大会，她都会被带到台上，接受人民群众再教育。 短短几个月，顾芳就像一朵开败了的花儿一样，蔫吧了下去。但最终，她还是全凭着心里的一股子怨气，活了下来…… *** 而京城，李小婉的日子也不好过。 顾三民被抓后，她在妇联的工作就被撸掉了，后来街道办更是安排她去扫厕所。 等顾三民定了罪被枪决了，李小婉的境遇更是急转直下。 虽然莫家人是顾三民杀的，但李小婉婚后和人私通的罪名跑不了。 街道办的人给李小婉剃了阴阳头，让她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游街，边走还要边喊，“我是破鞋。” 李小婉成分不好，托儿所也不收顾卫中、顾卫国两个孩子了。 她只能拿着钱和票，把两个儿子送回了娘家，她弟弟李栓子还算有良心，接了钱什么都没说，压着自家媳妇把外甥们留了下来。 自从顾三民出事，到后来被定罪，村里人都知道了，顾三民不但贪污，还为了李小婉杀了人家莫家母子俩。 李姥姥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她原来还以为，小婉和三民是前世的缘分，注定要在一块过日子。 这会儿，李姥姥才知道，这是孽缘啊！ 李姥姥一天天的，忍不住就要哭一场，一会儿哭莫家老姐姐和莫姑爷，一会儿哭两个孙子，改天想起来又哭莫莳这个孙女。 至于李小婉，李姥姥不替她哭，也不心疼她。小婉这死妮子，害人害己啊。 顾老爹听说儿媳妇把两个孙子送回了娘家，专门来接孙子，说什么都要让两个孙子跟着自己住。 “大妹子，这俩孩子姓顾，他们爷爷我还活着呐，怎么能让你们李家养？” 李姥姥知道顾老爹为人本分老实，是个难得的好人，更何况就在一个村，她想外孙了，随时能去看看，就让顾老爹把两个孙子接回了老顾家。 谁知道才三天，顾老爹就抹着一把老泪，又羞又愧地把两个孩子送了回来。 原来，顾老爹和大儿子一家住一起，大儿媳原本也算孝顺，可自从顾家老三犯了事儿，大儿媳就经常在家摔摔打打，可嘴上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以前顾三民好着的时候，他们当哥嫂的没少占便宜。 可看公爹把老三家的两个孩子接回了顾家，顾大嫂立马不干了，他们自己的四个孩子养着都困难，哪儿还顾得上老三家的娃。 再说，孩子们还有人家亲妈呢，李小婉都把孩子在娘家安顿好了，她公爹多管闲事把俩孩子接过来干嘛？ 一个锅里吃饭，别人多吃一口，自己的四个孩子就少吃一口。 顾大嫂看摔摔打打了两天，公爹也总是忍着气不言语，既不对着她这儿媳妇讲大道理，也不说把孩子送回去。 没办法，顾大嫂直接当着顾老爹和几个孩子的面摊牌，“要不把他俩送走，要不我走。爹，你看着办吧？” 顾老爹没办法，只能又羞又愧地把孩子们又送回了李姥姥这儿。 以后，顾老爹隔三差五就来看看俩孙子，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惦记着他们。 而顾大嫂之所以敢闹这一出，也是仗着自己当家的不在。隔壁村有人起屋子，顾一民出门打短工去了。 等顾一民回来，知道了这一出戏，想到老三给他们哥俩留的钱票，养他们爹十个都够了，就是加上孩子们，也富余着呢。 当下，顾一民就按着媳妇狠揍了一顿，只把顾大嫂打得躺在炕上动弹不得，顾老爹年纪大了，硬是拦不住。 “爹，我去把老三家孩子接回来。”顾一民说着话，就要出门。 “老大，你回来。那俩孩子，就待他们姥姥家吧。栓子那小子当家，亏待不了他们。”顾老爹摆了摆手，拦住了顾一民。 顾一民被这话臊红了脸，他是不如栓子，他要真有能耐，不打媳妇也能把人管住了。 顾大嫂正哼哼唧唧的喊疼，听到公爹说不接老三家的孩子了，她心里就笑了，拼着挨顿打，甩掉了两个大包袱。 这顿打，值了！ 第81章 偶遇张春燕 莫莳轻装简从地下了火车，很快就挤上了开往凤凰公社的小客车。 车少人多，一辆核载二十人的小客车，硬是挤上去了四十多个人，这还不算司机和售票员。 不少人手里还肩挑手扛的，这让车上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 售票员卖一张票，放一个人上车，一直扯着嗓子喊，“往后挪，都往后挪，大伙儿挤一挤！” 等售票员最后一个挤上车，车门咣当一声关上，小客车启动了。 莫莳这次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她被挤在小客车的中段，旁边挨着的一个大娘，一手挎着个大包袱，另一只手还拎着两只绑了腿的老母鸡。 大娘一路上都在自来熟的跟莫莳单方面唠嗑，莫莳偶尔才嗯啊的应和两声，可这一点不影响大娘聊天的兴致。 大娘跟莫莳挨得近，嗓门又大，等莫莳好不容易挤下了车，还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 “莳丫头，这边！” 莫莳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她林五叔。 “林五叔，你怎么在这？”莫莳迈开步子，几步就到了莫林跟前。 “还不是你二太爷，一大早就让我来凤凰公社这边等你。”莫林对他二叔爷也很无奈，可不敢不从。 “嘻嘻，还是二太爷疼我！” 莫莳跟莫林已经很熟了，她直接一跳就坐到了牛车右侧。 “牛爷爷，又是你老人家来接我啊！”莫莳轻轻拍了拍老牛的后背。 “哞～～～”老牛像是听懂了似的，仰头应和了一声。 莫林也坐到了牛车上，他拿着鞭子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啪”的一声气音儿响起，清脆悦耳。 “走喽～” 莫林吆喝一声，牛车慢慢动了起来，朝着莫家村行去。 “丫头，这趟回京城咋样？”莫林一边赶车，一边和莫莳闲聊。 莫莳笑了笑，“反正是没白跑。我还顺手把我亲妈和继父举报了……”现在她心里一阵轻松。 中村原一郎他们的事儿不能说，她得先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交代清楚，那些典籍经方怎么拿出来，什么时候拿出来，还得跟长辈们商量下。 芥子空间也不能暴露，但她装鬼吓人的事儿，还是能和林五叔唠唠的！ “我这样那样一吓唬李小婉，她就全招了，是顾三民下毒害了我奶奶我爸爸，第二天我就把顾三民举报了，他肯定会被判死刑！” 莫莳绘声绘色地和莫林描述她怎么装鬼吓唬李小婉，又在哪儿哪儿贴了揭发顾三民的大字报，至于她在莫家小院埋了财宝当证据，没提。 “可惜我看不到顾三民被枪毙……”莫莳叹气。 “总算是给你奶奶和你爸爸报了仇了，以后咱朝前看……”莫林安慰莫莳。 从凤凰公社到莫家村的一条土路上连着好几个村子。 牛车行了一段路，莫莳就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五叔，你看前面是我春燕姐吗？”其实，按莫家村原来的辈分，莫莳应该给张春燕叫婶子的。 可张春燕离了莫家，人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岁，这个婶子，莫莳就叫不出来了。 “好像是吧。”莫林对张春燕并不熟悉，但毕竟曾经一个村儿的，还是见过不少次面的。 张春燕和她身旁的一个妇女正在土路上慢慢地走着，突然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 “春燕姐？还真是你，上来，捎你们一程。”等牛车赶上两人，莫莳招呼张春燕她们上车。 张春燕转头，“莫莳，是你呀！” 旁边的妇人，正是张春燕的娘家大嫂，听到有人要捎她们一程，咧开嘴就笑了。 “这可好，”张家大嫂一屁股就坐到了牛车上，“燕儿，快来！这可轻省了。” 莫莳主动和张家大嫂打招呼，“张大嫂，你们这是去公社了？” “嗯呐，我给燕儿寻了个相亲对象，见见面。谁知道她眼光高，镇上的人家都瞧不上。”张家大嫂说着话就翻了张春燕一个大白眼。 张春燕见娘家大嫂冲自己翻白眼，权当没看见，理也不理。 她刚回娘家的那天，就当着大哥大嫂的面儿，给了她爹娘一百块钱。 “爹、娘，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不能在娘家白吃白住，这一百块钱就算我的伙食费住宿费了。” 张春燕想好了，她最多也就在娘家住个一年半载。她才二十岁，既然回了娘家，总要再走一步的。 张家大嫂看见张春燕给钱，当时就笑开了眼。 这笔钱进了婆婆的口袋，就相当于进了自己腰包，她早晚能哄到自己手里来。 后来，张家大嫂连着给张春燕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张春燕都不同意。 不是张春燕眼光高，挑剔，实在是她大嫂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她大嫂只看的到人家给的彩礼钱多，至于人怎么样，她大嫂不讲究。 张春燕虽然是二婚，可人长得漂亮，又年轻。 有前面的丈夫比着，就算找不到第二个莫国安，她也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这次，张家大嫂又给张春燕介绍了一个凤凰公社的相亲对象。对方是独生子，父母都在公社里上班，家境富裕。但那个人从小身体弱，家里还是四代单传。 张春燕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心里就否了。 她再嫁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身体硬朗。那个人看着就不像长寿的样儿。她已经尝过一次丧夫的滋味，绝不想再尝一次。 刚从媒人家出来，张春燕就和她娘家大嫂说了，“这个人不行。” 一路上，张家大嫂都在唧唧歪歪，变着方法儿的贬低张春燕，说她嫁过人，生过孩子，是二手货，能找到这样条件的已经不错了。 张春燕全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要么不嫁，再嫁就选自己看得上眼的人。 她狠心舍了刚满月的女儿，好不容易才走出这一步。如果自己今后过不好，不但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她小女儿。 等以后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小妮儿那边她也能帮衬上一些。 张春燕自从离了莫家村，时常就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可她不敢回莫家村看孩子。 她怕自己看见女儿，会后悔…… 第82章 国民神药板蓝根 牛车晃晃悠悠载着四人一路向北。 张春燕娘家所在的张家屯在莫家村西南边，回莫家村一定会经过张家屯的那个路口。 “吁~” 等牛车到了岔路口，莫林喊停了老牛。 “谢谢莫林大哥，莫莳妹妹我走了。”张春燕下了车就道谢。 莫林笑笑没言语，心里却吐槽，喊他大哥，喊莫莳这丫头妹妹，他可是莳丫头的叔叔辈儿啊，乱套了。 张家大嫂也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就和小姑子一起拐上了回张家屯的岔路。 莫林扬手在空中甩了个干脆利落的鞭花，不用任何言语，老牛就拉着车继续走了起来。 莫莳望着张春燕的背影，情绪复杂，春燕姐是个好女人，可惜跟她们莫家村缘分太浅。 “春燕姐，小妮儿身子骨越来越好啦，你放心吧！过好自己的日子~”莫莳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冲着张春燕的走远的背影喊了一声。 张春燕听到莫莳的话，停下脚步，望了望这边，张了张口。 距离太远，莫林没听清张春燕说了什么，他问旁边的莫莳，“她说啥了？” “春燕姐她说，谢谢！”莫莳眼里含着笑，心里的情绪也放下了。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缘聚缘散，强求不了。春燕姐和莫家缘分浅，但一定能找到和她缘系三生的那个人家。希望她以后会幸福一些！ 很快，莫林和莫莳就回到了莫家村。莫林直接赶着牛车回了牛棚这边。 离牛棚还有一小段路，莫莳就忍不住跳下牛车，率先推开牛棚大门，走了进去。 “太爷，我回来了。”莫莳看见二太爷朝她这边望了过来，笑得露出了八颗小白牙。 “回来就好。”二太爷看见莫莳笑得灿烂明媚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次京城之行，一切顺遂。 “太爷，我有事情跟你和村长爷爷说。”莫莳俏皮地眨眨眼，“晚上，我去您家给您和村长爷爷做顿好吃的。” “嗯！”二太爷点点头，喜怒不形于色。 “莫林，你们进村里时，没有别人看见吧？” 莫林刚赶着牛车，进了牛棚就听见他二叔爷问自己。 “二叔爷，这个点儿人们都在上工。没人看见我们！” 二太爷点点头，“嗯，那就好。” 他之前装病，跟村里人说，莫莳是为了照顾他，才不上工的，要是遇见人穿帮了就不好了。 “莳丫头，去喊你村长爷爷，晚上你俩来我家吃饭。”二太爷吩咐莫莳。 “嗯，太爷，我这就去。”莫莳还打算跟村长爷爷传了话，就上山转一圈儿。 她想打两只野鸡，再去捡点儿毛栗子。晚饭就炖一锅板栗烧鸡好了。 莫莳从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递给莫林，“林五叔，帮我把这几块糖给秀儿。” 之后，莫莳又给拉车的老牛喂了两颗冰糖，才离开了牛棚。 通知了村长爷爷晚上去二太爷家里吃饭。 然后莫莳就一个人上了山。她运气不错，身手又好。不到半小时就打到了两只野鸡，捡了小半背篓的毛栗子。 她先回了自己家，把野鸡处理干净。又将毛栗子埋在火堆里，把壳烧掉，再一个一个的取出栗子肉。 把处理好的野鸡肉和毛栗子都装进篮子里，莫莳又拿上了两斤大米，下山去了二太爷家。 二太爷已经从牛棚那边回来了，家里大门虚掩着。 “太爷，我来啦。”莫莳喊了一声，就推门进了院。 莫莳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东西，“太爷，我先去做饭了。” 二太爷家的调料，莫莳已经给补充的很齐全了，她在这里做饭也很方便。 大铁锅里炖上了板栗烧鸡，莫莳又用土砂锅焖了一锅白米饭。 米饭的水多加了一些，焖的时间长一点。这样做出来的米饭，会更软糯，二太爷喜欢吃这种。 饭做好。村长也过来了。 天凉了，莫家村的人们也很少在院子里吃饭了。 三人在正屋厅堂吃完晚饭，莫莳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 村长吃撑了，在院子里溜达消消食。 他真没想到莳丫头还有这一手，做的饭菜也太好吃了。 等把厨房也收拾干净，莫莳喊了院里溜达的村长，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屋。 院子里的大门关着，莫莳又小心的把正屋的门也关上了。 随后，她心念一动，瞬间二太爷家的堂屋里出现了一堆东西。 二太爷和村长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莫莳使用芥子空间。 但每次看到，都要感叹一番，造物神奇。 “怎么这么多书？”村长回过神儿来，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随意拿起了一本，“雷氏家传医书？” “这是我从中村原一郎他们那里抢回来的！太爷，村长爷爷，这些都是我们华夏的珍贵典籍，还有不少古书、书画。别看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但它们的价值不可估量。”莫莳解释。 二太爷伸手拿起一个卷轴，打开一看，王羲之的《忧悬帖》。 《忧悬帖》他没听过，可他读过几年私塾，王羲之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二太爷眼睛一眯，这是国宝啊！ “我要是不去京城一趟，这些东西就都被小日本鬼子弄回日本了。”那华夏的损失就大了，莫莳心里想想也还后怕。 “莳丫头，这些东西你收起来。放在你那里最保险，等以后时机合适再拿出来。”二太爷冲着莫莳说道。 “对对，快收起来。”村长叹气一声，附和。 “幸亏之前把崇志哥他们的那三块木牌给你收起来了，要不，说不好现在也丢了……”村长那块儿戴了几十年的木牌，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莫莳一笑，手掌向上翻开，“村长爷爷，是这个吗？” 村长看见莫莳手里的东西瞬间瞪大了眼。 “怎么会在你这里？” 莫莳把她在京城北郊汽车站遇到中村次郎的事儿说了。 “多亏了赵明远大队长。要不然这块木牌，我还拿不回来。”莫莳也唏嘘，这事儿是真赶巧了。 “咳咳，先把东西收起来，再说其他事儿。”二太爷提醒莫莳。 “嗯嗯，”莫莳手一动，堂屋地上的一堆东西就不见了影子。 村长这才开口，“莳丫头，你之前说要在咱们莫家村建什么中草药种植基地，还有药厂，具体你是怎么想的？” “太爷，村长爷爷，中村制药就是靠着从华夏抢走的经方，又廉价进口中药材，才慢慢垄断了国际中成药市场。我们底子薄，只能一点点来，我是想着先在山上种一批板蓝和芍药。” “之后，再说建药厂的事儿。太爷、村长爷爷，建药厂的话，要不要政府批文？《药品生产许可证，咱们莫家村能弄到吗？” 村长心一动，国民神药板蓝根，种板蓝，可行！ 二太爷这里却眉头一皱，什么批文？什么许可证？ 第83章 小日本鬼子果然没安好心 “咦？”莫莳也疑惑了，难道是她记错了？ 紧跟着，村长接了一句，“现在建药厂不用什么批文，那什么药品许可证，更是听都没听过。” 原来，从六几年的时候，政府就号召老百姓，开展过全民中草药运动。那时候，人们屋前屋后都会栽种上几棵板蓝，然后用土办法炮制，或切片或制成药面，用来防治疾病。 后来，有人服用板蓝根过量，中了毒。他们这边种板蓝的人家这才少了。 听村长爷爷提到板蓝根。 莫莳不禁感慨，原来这么早，在六十年代板蓝根就已经是国民神药了。 一盒板蓝根，大概就是一部现代华国人的疫病恐慌史吧。 几十年后，板蓝根早已经成为家家户户必备的中成药之一。 有病没病？喝一袋儿板蓝根，预防一下下。 “太爷、村长爷爷，你们都同意的话，咱莫家村第一步就种板蓝。板蓝好种易活，没什么成本，在山上种就行，还不占耕地。” “等第一批板蓝根收获了，我们就可以尝试着制一批板蓝根颗粒，有我几位师父在，肯定不成问题。而且国泰叔在供销社，将来的销路问题也应该不愁……” 莫莳一一分析着。 听莫莳说完，二太爷很欣慰，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心思缜密，做事周全，莫家一族后继有人啊。 “嗯，可以。地里的农活儿也快忙完了。崇祖，明天召集族人们开大会，说一说这事儿。” 以后，他们莫家村有的忙了。 莫莳突然想起她从中村原一郎那里还弄来了一本英文书和两页写满日文的纸。 “对了，太爷、村长爷爷，这是我从中村原一郎那里得的，这书是全英文的，这两页纸上写的都是日文。书里好像提到了咱们华夏中医，我就顺手牵羊拿来了……” “可惜，我的英文学的一知半解，日文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在京城我也没敢随便找人翻译……” 莫莳眉头紧蹙，从空间里拿出那本英文书和两页日文纸，分别递给了二太爷和村长。 “这日本字倒是好说，我带你去找莫林他娘。她老家是东北的，抗战的时候逃难来的咱们莫家村，她说过在东北老家时，日本鬼子从小就压着她们学日本字。这英文嘛……村里还真没人会……” 村长拿着那本英语书，心里也犯起了难。 民国时，莫家村就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也有族人曾经留过洋，可是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出去后再没回来了…… 就比如，莫莳她爷爷莫崇礼。 村长悄咪咪看了莫莳一眼，没和她提这茬。 “能找到认识日文的人已经很好了！村长爷爷，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一趟我林五叔家？” 莫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两张日文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她直觉和华夏中医有很大关系…… “二叔，那我现在就带莳丫头去莫林家？”村长看向了二太爷，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二太爷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我跟你们一块去。咱们去听听小日本鬼子到底想干啥？” “太爷，家里有手电吗？等回来时，怕天都黑了！”莫莳看二太爷大步流星地几步就出了正房，赶紧问了句要紧事。 “在屋里炕柜上放着呢，莳丫头你去拿上，我们先走着。”说着二太爷冲村长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莫莳去拿了手电，很快就追上了二太爷他们。 三人一路无话，径直上了山。 莫林家也住在半山腰上，和莫莳家是邻居，两家离得不远，上山走的都是同一条小路。 很快他们就到了莫林家。 下午下工后，很少有人会来半山腰串门，所以莫林家早早就上了门栓。 村长推了推门，没推开，就张口喊人，“莫林，来开一下门！我们找你娘有点事儿……” 屋里的莫林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赶紧快步过来开门。 等开了门，他才知道除了村长，二太爷和莫莳竟然也来了。 “二叔爷，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嗯，找你娘有点事儿。”二太爷冲着莫林点了点头，当先迈步进了院儿。 “村长叔、莳丫头，你们也快进来。”莫林招呼两人。 随即，莫林又冲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娘，我二叔爷和村长叔来了，找你有事儿。” 很快，一个头发半白，却盘着整整齐齐发髻的小老太太出了屋。 “二叔，你们找我？咱们进屋里说吧！”莫林娘撩开门帘，请二太爷进屋。 “嫂子，我自己来，你先。”等二太爷进了屋，村长上前举手接替了门帘，替莫林娘掀着。 莫林娘也不客气，冲村长笑笑就跟在二太爷后面进了屋。 进屋后，莫林把两个孩子敢去洗漱，“走走走，大人讲话，小孩子听什么听。” 莫成峰撇撇嘴，他比莫莳还大呢，莫莳这丫头能听，他不能听？最终，还是被亲爹瞪着，不情不愿地出了屋。 “嫂子，你以前不是学过日本字吗，你给看看，这两张纸上都写了点啥？”村长掏出那两张写满日文的纸，递给了莫林娘。 莫林娘接过两页纸，扫了一眼，就开口，“这第一行正中写的是……中医…灭绝…计划……” 中医灭绝计划？！！！ 屋里的几人都被莫林娘说出口的话，给镇住了！ “小日本鬼子果然没安好心……”村长压低声音说道，心情凝重。 “莫林娘，你继续！”二太爷看莫林要开口，摆手朝他压了压，“有问题过会儿再说。” “嗯嗯，”莫林娘清了清嗓子继续给几人翻译，“我有幸拜读了汉斯·路克斯先生的《洛克菲勒药品帝国的真相》一书，感慨颇多。” 莫林娘说完这句，就揉了揉眼，屋里光线暗，她年纪上来后，眼神也不太好了，有点看不清纸上的这些小字，“林子，给娘去点个煤油灯来。” “秀儿奶奶，我给你打着手电吧，比煤油灯要亮多了。”莫莳按下手电筒开关，站到莫林娘身旁举着照亮。 “嗯，好。丫头，再举高点。”莫林娘继续看手里的纸，这下能看清了。 “洛克…菲勒家族的弗莱克斯…拉…报告，在我看来称之为‘中医灭绝计划’更为合适，洛克菲勒在报告中说，必须消灭中医，因为中医草药…廉价而有效，消灭中医最好的方法……” “……就是给中医冠上不科学的名号……” 第84章 中医灭绝计划 屋内众人安安静静地听着莫林娘一字一句的翻译，一个个都表情凝重，心里沉甸甸的。 “洛克菲勒家族几乎成功了。1915年，洛克菲勒基金会在华国援建了第一所协和医疗学院……” “秀儿奶奶，您等我一下，我找秀儿要两张纸，您一边念，我一边记一下。”说完，莫莳就把手电给了一旁的莫林。 然后她一阵风似的跑去找了秀儿，从人家的作业本上撕了两张纸，又拿了秀儿一根铅笔。 莫莳很快回了正屋，等她把之前莫林娘翻译过的，都写在了纸上，才抬头望向莫林娘，“秀儿奶奶，您继续吧。” “小丫头，记性不错。那我继续了啊。咳咳……”莫林娘又清了清嗓子。 “无偿培训华国人学习西医，诱导西医从业人员抨击中医及中医理论体系，使华国人逐步放弃安全有效且廉价的中式医疗……” “同时，洛克菲勒基金会收买国民政府官员和着名文人，从政府层面和舆论层面打击华夏中医……” “这种努力是有效的。1916年华夏出版的《灵素商兑》一书，把中医的阴阳五行、十二经脉理论按在地上摩擦，中医被妖魔化……诸多华夏民国文人竞相抨击中医，舆论层面有了很大进展……” “更可喜的是，北洋政府下令，禁止报纸书籍发表宣扬中医的文章……” “1929年，汪政府召开第一届卫生大会，议题的第一项就是，在华国全面废除中医……” “可惜，这条中医废除令最后失败了，但没关系，华夏的中医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在如火如荼发展起来的西医的挤兑下，苟延残喘……” “华夏传统中医，在民国时期，被斥为‘落后、迷信、不科学’，洛克菲勒家族的计划基本成功了……” “要不是共产党，在敌后根据地时期，就开始有意识地，对华夏中医药进行保护传承和发展利用，可能现在的华夏中医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这次华国之行，让我看到了机会，彻底消灭华夏中医的机会，如若我中村家族能完成洛克菲勒家族未竟之事业，这将是何等荣耀……” “即便我中村家不能使华夏中医灭绝，今后十年或二十年，也将是我大和民族之和医超越华夏中医的绝佳时机！” “现在我们学习中医，但十年后要让中医向我们学习！” 莫林娘停下翻译，“第一页就这些了，这第二页，好像是一段摘抄……” “医学院被告知， 如果他们想从洛克菲勒慷慨的捐赠中获得好处， 就必须让四万万中国人坚定地、 把他们经历多少个世纪验证的安全且廉价的草药 扔进垃圾箱里， 让华国人赞成使用由美国制造的 昂贵且具有致癌致畸作用的神药。 当这些药物的致命的副作用无法被掩盖时， 就需要不断的新药来代替。” 莫林娘歇口气，继续，“而如果中医无法通过大量的动物实验来证明其针灸或药草的有效性，就无法认定其具有科学价值。” “以上节选自《洛克菲克药品帝国的真相》。” 莫林娘说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两张纸还给了村长。她从桌子一角拿起自己的烟袋锅儿，点上，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 屋里人，一时都没说话，大家都在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太震惊了！ 莫莳这边，很快把中译文都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莫林娘吐出一个烟圈，眼里满是好奇。 听秀儿奶奶翻译的这些就知道，她应该是念过书受过良好教育的，可现在，她在抽烟袋锅儿？！ 这感觉，就很违和…… “秀儿奶奶，您念过书吧，翻译的真好！”莫莳是衷心地佩服她眼前的老人。 “读过女中，上过几年学罢了。”莫林娘看莫莳这小丫头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烟袋锅儿，笑了，“东北三大怪没听过吗？” “窗户纸糊窗外，养个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我老家是东北的，我都抽了几十年烟袋锅儿了……” 提到东北老家，莫林娘不由想起了她的娘家人，都没人了，除了她和她二哥，其余人全死在日本鬼子手里了。 被拉去挖矿、做苦力，不从，弄死你；被逼着学日语，不学，还是弄死你…… 她们一大家子，只有她和她二哥好不容易逃到了关内，俩人却最终失散了。 这都几十年了，这辈子怕是也见不上了，也不知道她二哥还活着没？ 她一路逃到莫家村好不容易定了下来，嫁了人、有了孩子，日本鬼子却又打过来了，她公爹和男人出山打鬼子，俩人都没活下来…… 她娘家、婆家多少人都是死在日本鬼子手里的，莫林娘想起来了就恨，她教育子孙们的第一点就是，她们家跟日本人不共戴天。 “莳丫头，这两张纸，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中村，是前段时间来咱们莫家村的那三个鬼子吗？”莫林娘吐出一口烟圈，悠悠地看向莫莳。 莫莳点了点头，“秀儿奶奶，就是那三个中村家的，这两张纸是我从中村原一郎那里弄到的。” “当初中村原一郎他们离开时，我心里特别不安，就跟着回了趟京城。果然，从中村原一郎手里抢回来好些东西，还有这本英文书和这两张日文纸……”莫莳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那个洛克菲勒，过去的事儿了，我们管不了。但小日本鬼子，还妄想灭了我们华夏中医，简直是痴人说梦！还说什么十年后，让中医和他们学？”莫林气愤道。 “林五叔，你想想咱们村牛棚都是些什么人？你再想想近些年，咱华夏多少老物件都被砸了烧了，你还觉得日本人是痴人说梦吗？” 莫莳拿着翻译过来的所谓“中医灭亡计划”，心里沉甸甸的。 更何况，抗日战争时期，多少华夏老中医都被日本人用枪口抵着，要么誓死不从被杀了，要么被逼出了学问后杀了！ 中村原一郎敢说这话，倒也不是狂妄自大，他们中村家确实有底气。 莫莳叹气。 屋里众人听见莫莳叹气，心里都是一顿，是啊，自家先乱了，可不是会招贼惦记？ “二叔，这事儿您老怎么看？咱们莫家村得管啊！”莫林娘放下手里的烟袋锅转身，目光殷切地望向二太爷。 “管，咱莫家村肯定要管。咱们现在有人、有钱、有心，日本人想灭了我们华国中医，除非咱莫家人死绝了！”二太爷厉声说道。 “崇祖，明天一早就通知下去，召集族人们到山上祠堂前集合，开大会！” 第85章 要分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莫家村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不少莫家村的人还没起，躺在炕上探身听着大喇叭里说什么。 “咳，咳！莫家人注意啦，族人们注意啦！今天不上工，每家每户出一人，能当家做主的那个，吃了早饭到凤凰岭莫家祠堂前集合，族长有大事要说！” “重复一遍！今天不上工，每家每户出一人，能当家做主的那个，吃了早饭到凤凰岭莫家祠堂前集合，族长有大事要说！” “再重复一遍！今天不上工，每家每户出一人，注意，每家每户出一人，到凤凰岭莫家祠堂前集合，族长有大事要说！” 村长对着话筒反复强调了三遍，才关上了大喇叭。 他还要去三太爷家先跑一趟，莫林那边一大早就通知了各位族老，他们得先去二太爷家集合，开个小会，然后再上山。 莫莳这边知道今天有大事儿，她早早就做好了早饭，带去了二太爷家等着人来。 十几个水煮蛋，一盘麻油咸菜丝，还有一笸箩棒子面和白面两掺的窝窝头。 她估计族老们被喊到二太爷家时，都来不及吃早饭，村长爷爷应该也一样。 所以，她就多准备了一些，够二太爷他们凑合一顿了。 三太爷和几位族老很快就都来了二太爷家。 “都先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再开会。”二太爷指着桌子上莫莳准备的早饭，让几人先吃饭。 三太爷脾气急，“二哥，吃饭不着急，有什么事儿先说了吧。” “是啊，二叔，吃饭不急，先说事儿要紧。”族老兼村会计的莫崇仁跟着附和三太爷。 “先吃饭！开完会直接上山，族里开大会，估计就是一上午。” 听二太爷这么说，几人也不再坚持，围着桌子站着就开吃，三两分钟就解决了早饭。 莫莳给村长和族老们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 三太爷吃完早饭，又灌了半碗白开水，一抹嘴巴，说道，“二哥，这下能说了吧？出什么大事儿了？怎么还要召集族人们去祠堂那边开大会？” 族老人也都看向二太爷，等着他发话。 “是这样……我安排莫莳这丫头去了趟京城……” 之后，二太爷把莫莳从中村原一郎那边的发现，有选择地告诉了屋里几人。 “这事儿是华国的大事儿，咱们莫家村得管，我想着让莳丫头写份报告，找关系交给上面，”二太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这……莳丫头能联系上上面？”三太爷语气怀疑地问道。 “之前中村原一郎他们走得时候，我要了外交部齐干事的联系方式，而且，我还能通过其他关系，往上面递报告……”莫莳赶紧开口。 她打算三管齐下，除了外交部齐干事这边，莫莳还打算，通过木老爷子这边，还有赵明远这边的关系，再递两份报告上去。 这样，总有一份能通天吧？ 至于这份报告怎么写，还得等她弄明白了那本英文书的内容之后，再好好琢磨下。 “把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捅上去，至于政府怎么处理，我们莫家村管不了。但是，这事儿，不管政府什么态度，咱们莫家村都得管！”二太爷说话，掷地有声。 “嗯，二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三太爷从小就跟在二太爷屁股后面跑，后来打鬼子，也是跟着二太爷这个族哥他才活着回了莫家村。 几十年下来，跟着二太爷行事，早成了三太爷的习惯。 事实也证明，二太爷这个莫家族长当得够格，族人们没有不服的。 之后，二太爷和屋里众人说了他的想法，众人又商量着定下了莫家村今后的发展方向，还有之后开大会要怎么跟族人们说这些事儿。 就在二太爷他们开小会的同时，莫家村的村民们也都在家里谈论着开大会的事儿。 “是不是要说分钱的事儿啊？不是从日本人那里弄来一大笔钱吗，听说莫林和国泰已经把美元给兑了，一大笔钱呢……” “要是说分钱的事儿可就太好了！不过，是会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分啊？” 大多数莫家村的人都以为族里开大会，是要说分钱的事儿，一个个的都高兴起来，也都讨论着族里会怎么分钱。 按人头？还是按户头？ 人口少的人家，盼着按户头分；而家里孩子多、人口多的，则期盼着按人头数分钱，这样自家可以多分一些…… 知青点这边，一大早也听到村里大喇叭的广播，一石激起千层浪！ 知青们都聚到了一块儿。 “拥军，广播上说的是‘莫家人’？一家出一人，去山上祠堂前集合……这意思是，咱们知青点不用去人？”钱爱国看向赵拥军问道。 他和赵拥军、郑永生都是老三届下乡的，是知青点资历最老的三个人，知青点的事儿，他们三个都说的上话。 赵拥军是知青点的负责人，钱爱国听到村里的广播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他。 “嗯，知青点不用去人。广播里既然特意说了，是莫家人族里开会，集合地点还是莫家祠堂前面，那咱们知青不用去。” 赵拥军这人很聪明，也识时务。 莫家村向来对知青还不错，从没克扣过知青的工分。知青们粮食不够吃，也是跟村里买的平价粮，村里还不收他们粮票。 “可是……也许村里是要分钱……”钱爱国迟疑，按说分钱的话，他们知青点作为莫家村的一份子，也该有一份。 “肯定是说分钱的事儿，村里还有别的大事儿吗？”陈依婷插了一句嘴。 “咱们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村里问一问？也许……是村里忘了呢……”陈逸翔顺着自己姐姐的话茬说。 他们姐弟一个意思，要是村里分钱的话，知青点该争取争取。 按道理，知青们的户口落到了莫家村，莫家村的好坏都跟他们有关。穷了，知青们跟着村民们一起吃苦；这有钱了，也不能把他们知青撇一边…… “拥军，要不去问问？”钱爱国又说。 “是啊，咱们去问问，又不碍事儿……”陈依婷也在一边嘟囔。 “不去。广播里说的清楚，是要莫家人集合开会。咱们知青点有人姓莫吗？”赵拥军皱眉，“再说，还不一定是分钱这事儿。” 赵拥军顿了顿又接着说，“即便真是要分钱，村里没叫知青，那意思也很明显。村里要是愿意给知青们分钱，那自然是好事儿，可村里要是没这个打算的话，咱们知青上赶着去问，岂不是得罪村里人，以后和村里人还怎么处？” 周杨和吴曼没说话，郑永生和杨立民都支持赵拥军的做法。 “我也不同意去村里问。日本人来的那两天，咱们都没少听村里人说，莫家村多少人都死在抗日战场上了……这笔钱明面上说的是日本人给的捐赠，但实际上呢，说是战争损害赔偿也不为过。这样的话，咱们知青有什么资格要求分钱？”木森冷静地分析。 其实，他觉得莫家村召集族人开大会，可能不是为了分钱…… 第86章 死犟死犟的赵惠芬 “战争损害赔偿？那我也有资格分一分，我爷爷从小就跟我说，我们老赵家多少口子人，全死在日本鬼子手里了，就活了我爷爷一个。” “再说了，四万万华国人，谁家祖上没人直接或间接被日本人给害了，我们知青怎么就不能分这笔钱了？难道只有莫家村的人命才值得赔偿？别人的命都不配吗？”赵惠芬呛声。 赵惠芬倒不是想分这笔钱，她不缺钱，手里票也不少。 她就是最近看木森不顺眼，想和木森对着干。 你木森不是说，知青们没资格分钱吗？那她赵惠芬还偏偏就要分了，你能咋样？ 赵惠芬现在的心理，有点像幼稚的孩子，喜欢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想引起对方注意，哪怕是用对方厌恶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你这是强词夺理！莫家村这笔钱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木森被赵惠芬气到了，冷冷地望着她。 “日本赔偿华国了吗？莫家人能要来这笔钱，是人家自己的能耐。”杨立民接着表弟木森的话茬继续说。 知青点众人听到这，心里都是一动，是啊，众所周知，华国已经放弃了对日本的战争赔偿。 莫家村能从日本人那里弄来这笔钱，还真真是人家自己的能耐。 想到这里，钱爱国和陈依婷姐弟都消停了下来。 钱爱国家里条件差，没有家里补贴，而陈依婷姐弟更是和亲爹继母断了联系的，光靠自己赚的工分，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手里一年到头都存不下什么钱。 他们是想要分些钱，但也不会跟村里撕破脸地去要、去争。 回城遥遥无期，以后，他们在莫家村待的日子还长着呢，跟村里人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这事儿就这样了。难得今天不上工，可以自由安排活动，去公社转转或在知青点歇歇，不都挺好！” 赵拥军看最积极的钱爱国和陈依婷姐弟都不再按着这事儿不放，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圆场，缓和气氛。 “就是。吴曼，要不咱俩去公社转转，我想去供销社买点针头线脑的……”周杨笑着问吴曼，“去不去呀？” “当然要去嘛，我都好久没去供销社了！”吴曼快速点头。难得不上工，她是肯定要去的。 “你们……”赵惠芬跺脚。 “知青的户口在莫家村，就有资格分钱。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去……”赵惠芬看没人理她，气鼓鼓地就朝门外走。 村里不让去，知青们不让去，她偏去，莫家祠堂怎么了，她还就要去了！ “你站住……”木森冲着赵惠芬出门的背影大喊。 但赵惠芬反而越走越快了。 “哥，咱们快去拦下她……不能让她去……”木森拉着杨立民就要去追。 “不用。赵惠芬她上不去山的……”杨立民笑着拽住自家表弟，“以后，你就知道了……” “嗯？”木森一头雾水，疑惑地望向表哥杨立民，又看看知青点众人。 赵拥军不是不同意知青们去问吗，怎么也不拦着赵惠芬？ 而陈依婷姐弟和钱爱国、郑永生他们，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 “哥，你过来，跟我说说，怎么大家都……这副表情……”木森把杨立民拉到院子的大树底下，“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杨立民挠挠头，“等你待的时间长了，你也就知道了。莫家村祠堂前面，有一片竹林，听说叫十步竹，除了莫家人，没人能进得去……” “你别不信，这事儿就是这么神奇，我试过，赵拥军他们这些老知青们，也都试过，还真就都一样，上不去……”杨立民看表弟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又悄悄加了一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真的不是封建迷信……等你见识过，就信了！” *** 莫家村的族人们，大都以为族里开大会是为了分钱，一个个的积极的很。不少人都是草草垫了两口肚子，就往山上跑。 等到了莫家祠堂前，才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等着吧，族长他们还没来呢。 而二太爷他们，直到开完小会，才慢悠悠地上山。 莫莳跟在二太爷他们身后，老远就看见赵惠芬从知青点那边的小路上山来了。 赵惠芬来干什么？广播里不是说了，莫家人族里开大会吗？就算知青点要来人，也该是赵拥军出面才对啊。 莫莳想不通，赵惠芬她这是唱的哪儿出戏。 等二太爷他们走到十步竹竹林附近，赵惠芬也跟了上来。 二太爷等长辈们都看见了赵惠芬，却没人搭理她，直接就进了十步竹竹林。 莫莳紧跟在二太爷他们身后。 眼看莫家村的人进了竹林，赵惠芬没来过这边，怕跟丢了，她小跑几步，就要跟上。 “啊！啊~~” 突然，赵惠芬捂着脑袋喊了起来，她怎么突然头这么疼。 赵惠芬跑着接近十步竹的，连头晕的过渡都没有，就感到了剧烈的头疼。 她捂着脑袋，蹲下了身。 莫莳听见身后的痛呼声，“好心”地回头提醒了一声，“心思不正的人，是进不来的。这竹林叫十步竹，坏人靠近，十步之内头晕头疼，甚至会死的哦~” “你才心思不正……你才坏人……”赵惠芬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慢慢往后退。 退了几步之后，她头不疼了。嗯？ 赵惠芬不死心，她抬起腿又向前走了两步，头开始晕了，再走两步，头开始疼…… 怎么回事？难道莫莳说的是真的？ 可她不是坏人啊，自己是有点小心思，但长这么大，她连鸡都不敢杀啊，怎么就成心思不正的坏人了？ 她赵惠芬才不是坏人！ 她赵惠芬的爷爷赵铁是老革命、老八路，一身正气，自己作为他老人家的孙女，怎么可能是坏人？不可能的！ 赵惠芬虽然觉得眼前的竹林有点邪门，但她从小接受的都是无神论，她觉得莫莳也就是吓唬吓唬她。 不是说叫十步竹吗？那自己一鼓作气、憋着口气跑十多步，不就可以了？她可真是聪明！ 赵惠芬想到这里，往后退了退，她双腿蓄力，打算冲刺一下，一口气跑进竹林里去。 “一二三，跑！”赵惠芬还给自己喊了一下口号。 话落，她憋着口气，整个人就像一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结果，赵惠芬刚跑进十步竹竹林，就“呃”的一声，晕了过去，人直挺挺地倒在了竹林里。 莫莳原本已经出了竹林，听到赵惠芬喊“一二三跑”，就感觉不好。 果然，她返身进了竹林，远远地就看到赵惠芬晕倒在了竹林里。 “好吧，这下可算清净了。世上还真有这种死犟死犟，不信邪的人啊。”莫莳嘀咕着。 “莳丫头，快跟上！干什么去了？”村长看莫莳没跟上，喊了她两句。 “村长爷爷，我这就来了。”莫莳应了一声，也不管晕在地上的赵惠芬了，转身朝祠堂那边跑。 至于赵惠芬，就在这儿躺着吧。 十步竹虽然能让人头晕头疼，却并不致命，等族里开完会，自然有人把赵惠芬抬出去，这么短的时间也饿不死她。 而且，十步竹竹林里，除了莫家人，人兽难至，安全是无虞的。 只是，等人醒来后，会有点小小的后遗症……头疼个几小时…… 但这也怪不得别人，是赵惠芬自找的……自作孽…… 第87章 祠堂前 莫家祠堂前。 族人们三五成群的站着，祠堂跟前没人敢大声喧哗，人们都压低声音议论着。 “二太爷他们来了。”有眼尖的人早早就发现了，二太爷、三太爷和族老们过来了。 “空着手的……” “难道不是说分钱的事儿？” 族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交流着。 二太爷目不斜视地走在最前面，三太爷、村长和几位族老跟在他后面，而莫莳跟在最后。 人们看到二太爷他们身后跟着的莫莳，又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莫莳这丫头怎么也来了？” “还是跟在二太爷他们后面的。” “那丫头也姓莫，她家就她一口人，可不就得她来吗？” “也是……” 再说，祠堂前的人群里，也不是清一色的男人。 除了莫莳，还有另外几个女人。她们都是家里没有男丁，招赘上门的，是女人当家做主。 族人们或交头接耳，或眼神交流，传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莫莳这丫头，以后没准也会招个女婿上门呐。 等二太爷他们一行人走到祠堂前面，人群都自发安静下来。 二太爷在祠堂门口站定，中气十足地说道，“崇祖，开祠堂。” “是！”村长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双手用力，推开了莫家祠堂的两扇石门。 祠堂门打开，村长就又站回了二太爷身后。 二太爷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祠堂。 “莫崇祖、莫莳，进来！” 村长和莫莳齐声应“是”，迈步进了祠堂。 之后，二太爷带着他们俩人，给先祖们磕头，上了三炷香。 这一幕，看得祠堂外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回事儿？莫莳，这丫头怎么能进祠堂？ 几位族老相互对视，彼此眼里传递着信息，难道莫莳这丫头是下一任……族长？那崇祖哥呢？ 等上完香，二太爷带着村长和莫莳出了祠堂。 二太爷站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 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莫家第一百一十三代族长，宣布，莫崇祖，是我莫家下一任第一百一十四代族长。” 众人听到二太爷这话，都毫不意外。村长是莫家下一任族人，早就是人们默认了的。 “而莫莳，将是莫家第一百一十五代族长！”二太爷又落下一句。 二太爷这句话音一落，莫家族人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什么？莫莳这丫头是下下一任族长？” “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能担的起莫家的族长吗？” 而几位族老，心里都有点谱，一个个地不做声，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肃静！大家肯定都好奇，莫莳何德何能，能担当莫家第一百一十五代族长？”二太爷开口道。 随后，二太爷让莫莳把脖子里的祖传木牌拿出来，又示意她在上面滴血。 莫莳一把把祖传木牌从脖子里拽了下来，拿在手里，举起给众人看了看。 然后，她把一根手指放到嘴里，用力一咬，挤出一滴鲜血，滴到了祖传木牌上。 瞬间，祖传木牌亮起耀眼的绿光，然后，绿光随着血液的滑落，慢慢淡去。 二太爷适时开口，“就凭这，莫莳就是我们莫家下下一任的族长。莫家先祖定下的规矩，可有人不服？” 几位族老，心里都是一动，果然如此。 他们就说呢，莫莳这丫头，如果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就算她是二太爷的曾侄孙女，二太爷也不会徇私，让她当下下一任莫家族长。 这样安排好，莫莳还年轻，就算二太爷没了，也还有村长可以照应，等村长也没了，莫莳到时候也成长起来了，那时候她估计也早就有威望了。 莫家族人们看到这一幕，都闭上了嘴。 他们都知道莫家有几块祖传木牌，但这些祖传木牌有什么用？就只有族长知道了。 族老们，应该也略知一二。没看族老们，都没人做声嘛。 “接下来，我还要说几件事。莫莳，你把日本人的话，给族人们念一念。”二太爷转头看向又站到了他身后的莫莳。 莫莳这才上前两步，从兜里拿出两张写满译文的纸，气运丹田，大声念出。 “中医灭绝计划……” 族人们一听，又是一片哗然。什么？他们听到了什么？今天真是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人了。 “静静，静静。继续听。都别说话。”村长高声喊着，同时他双手下压，示意族人们安静。 莫莳这边，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念。 “我有幸拜读了，汉斯·洛克斯先生的《洛克菲勒药品帝国的真相》一书……必须消灭中医，因为中医草药廉价而有效……” “消灭中医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中医冠上不科学的名号……” “民国时期……中医……苟延残喘……共产党……传承保护……” “然而，这次华国之行让我看到了机会，一个彻底消灭华夏中医的机会……” “现在我们学习中医，但十年后要让中医向我们学习！” 第二页纸的摘抄莫莳没年，没有必要，等第一页的译文念完，她就把两张纸收了起来，重新站回了二太爷身后的位置。 接下来，她静静听着就好。 “你们听到的这些话，是前些日子来咱们这的日本人，中村原一郎写的。莫莳察觉到不对，想法儿弄来的，莫林娘给翻译的。日本鬼子狼子野心，竟然妄想毁了我们华夏传承几千年的中医……”二太爷语气沉沉地说。 族人们一开始听到这些信息，过于震惊，有点消化不了。 听到二太爷的话，族人们才渐渐反应过来，他们听到的竟然是真的！ 前有美国鬼子，后有日本鬼子，他们一丘之貉，都妄想灭了华夏中医…… 华夏中医传了几千年，虽然这几年人们“破四旧”，明面上批判中医，但私底下，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们，比所谓的知识分子，更相信中医…… 莫家人因为自家血脉的独特性，祖上出过几位名医，族人们崇敬先祖，对中医，也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族长，不能让日本鬼子得逞！” “小日本简直痴心妄想……” 族人们义愤填庸，一个个地大喊着，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日本那小岛国上，干翻一群日本鬼子。 “咱们莫家人不能不管这事儿……” “就是啊，别人不管，咱们得管……” “为了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亲人们，咱们莫家人也得管……” “太爷……您老发个话吧……” 等众人的情绪发泄了一会儿，二太爷才压住鼎沸的人声，大声说，“接下来，我要宣布几件大事！” “咱们莫家村今后的出路……” 第88章 莫家村今后的出路 “莫家村今后的出路……就是华夏中医、中草药！” “日本人不是要在咱们莫家村，建什么中草药种植基地吗？想花一点点钱，就从华夏掠走珍贵的中草药，日本人的算盘打的好、打的精……” “我们莫家村，要走他们的路，让日本人无路可走。” “第一，我们莫家村要种中草药，建药圃、建药厂，让族人都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 第二，我们莫家村要保护、要传承几千年的华夏中医。” 二太爷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种中草药，建药圃、建药厂，我们现在手里有钱，族里有人，小子们，你们有心吗？” “有！有！有！”族人们一个个地挥着胳膊大喊。 “好！我们莫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族人们还有心。那种中草药，建药圃、建药厂这事儿，我们肯定能办好。” 必须得办好，二太爷又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二太爷伸手，压下了众人的呼喊声，又接着说道。 “对于第二点，我们莫家人要保护、要传承几千年的华夏中医，就必须做好两点。 第一点，就是要种好中草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同理，再好的大夫，没有好药材也是白搭。” 莫莳点点头，是啊，她二太爷说的太对了。 几十年后，可不就是有种声音说，中医亡于中药吗。 用化肥农药和各种激素催生出来的中草药，不但农残超标，连药性都与野生的不同了，这时古人留下的经方不起作用，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里，莫莳决定，稍后她得跟族里强调，要尽可能的模拟中草药的野生环境来种植，坚决不能使用化肥和农药，这一点是底线，必须坚守。 “第二点，就是要培养人才。后继有人，才能传承中医。发展了几千年的华夏中医，要是在我们这代人手里给弄丢了……” “我们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子孙后代吗？” 二太爷厉声喝问。 “所以，我们莫家村要扩建村里原本的小学。还要在祠堂这边，再单独建一所中医学堂。”二太爷缓和了语气，继续道。 “以前，村里小学只有两个老师，大孩子小孩子都在一个班上课。各家各户不让孩子上学的，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以后……” 说到这里，二太爷的眼睛竖了起来，语气也严肃了。 “以后，莫家村的孩子，五岁就要送村里小学上课，学认字，学识数……等孩子们学两年知识，七岁开始，都必须给我上山跟着学中医。” “不好好学的，就在山上跪祖坟、跪祠堂……” 本来二太爷是打算让孩子们十岁再学中医的，可自从莫林娘翻译了中村原一郎写的东西，二太爷就急了起来。 恶狼环伺，家贫子弱，不急不行啊。 “这……太爷……我们家就我和孩子娘俩人赚工分，养四个孩子都吃力了，实在是交不起学费了……而且，家里老大还得看着弟弟妹妹们呢……” “我们家也是，劳力少，孩子多……” 族人们心里也愿意孩子们多学点东西，可现实条件不允许，不少人都有心无力。 “村里小学不收学费，小学扩建后，老师们的工资、孩子们的书本费，都由村里出。” 二太爷想了想，又接着说，“崇祖、崇仁，你们再安排建个托儿所，村里没人带的娃娃们，都可以送过来，村里出钱找人看护。” 听到二太爷这么说，族人们才又高兴起来。 这可好，以后孩子们上学不花钱，更小的孩子们还能去托儿所，大人们就能腾出手来，一心赚工分了。 “药圃和药厂建起来后，算是村里的集体财产，赚了钱，人人有分红，咱们到时候也学工厂，人人发福利！”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一定得好好干，就等着发福利的那天了……” 族人们这下子都兴奋起来，人人都充满了干劲儿。 药圃、药厂，八字还没一撇，族人们却都好像已经看到了过上好日子的光景。 “咳咳，安静，安静！”二太爷大声喝道，“现在外面形势不好，学中医这事儿，得避着点人。” “等祠堂这边的中医学堂建好了，各家各户都把七岁以上的孩子送来，你们心里都有点谱，谁家里老婆媳妇嘴上没把门的，就别跟她们说学中医这事儿了，就说孩子们在山上学伟人语录、背诵毛主席诗词。” “中医学的好的孩子们，村里给记工分，发工资！”二太爷又丢下一记惊雷。 莫莳看着沸腾起来族人们，心里感慨，还是她二太爷，高明啊！ 这下子，就算是为了工分，为了钱，族人们也会压着家里的孩子，好好学中医。 听苏慎师父说，以前杏林世家的孩子，三岁能下针，五岁会开方。她们莫家村的孩子，七岁学医，也不算晚，总会出几个有天分的孩子吧！ 等以后她们莫家村发展起来了，有了资金，莫家的这中医学堂，规模也可以扩大，再对外多收一些孩子来学习中医。 莫莳的思绪飘远…… “莳丫头，你二太爷喊你呢！”村长推了推走神的莫莳。这丫头，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莫莳一激灵回了神，“太爷，什么事儿？” “等下山后，你去牛棚和你几位师父把日本人的事儿说一说，也可以拿几本中医典籍给他们看。”二太爷吩咐莫莳。 山上建中医学堂少不了老师，与其让牛棚的人看自己这个糟老头子的面子来教孩子们。 还不如，把事情摊开在于成德、苏慎他们几人面前，让他们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和华夏中医势如危卵的处境，自发自愿的来教，才教的更好更尽心。 “老于老苏他们要看了中村原一郎写的这两张纸，怕不是，会被气死！莳丫头，你到时候在边上注意点，别气晕几个。” 牛棚那几个人，身子骨可不如他们常年干农活的壮实，村长在一旁也叮嘱了莫莳一句。 二太爷又对莫莳说了一句，“给上面的报告，也得抓点紧，尽快把那本英文书弄明白了，写好了报告，先给我和你崇祖叔看过再说。” “嗯，太爷。我知道了，我会抓紧的。”莫莳回道。 嘴上这么说着，但莫莳心里却犯起了愁，谁英文好，还能信任呢？ 第89章 狗咬吕洞宾 知青点。 周杨、吴曼还有陈依婷姐弟，一起去了凤凰公社，其余人都决定在知青点歇息。 除非有实在必须买的东西，或者去国营饭店打牙祭，男知青们一般很少去公社那边。 村里的牛车不是天天有，腿儿着去一趟公社来回快三个小时，还不如在知青点躺着歇歇呢。 木森听了表哥杨立民的解释，也不去管赵惠芬，想着过不了多久她就自己回来了。上不去山，谁还傻傻的在山上待着啊。 却没成想，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按说赵惠芬早该回来了，现在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木森有点担心，赵惠芬不会在山上出什么事儿了吧？ 赵惠芬的心思他知道，但自己已经很明确地拒绝她了。 从木森把话说开那天起，赵惠芬就开始和木森对着干。这让木森头疼的很。 “哥，这都多长时间了，赵惠芬还没回来，不会在山上出什么事儿了吧？”木森望向院子里正洗衣服的杨立民和赵拥军。 杨立民和赵拥军对视一眼，好像是挺久的了，人早该回来了啊。 “咱们去山上看看，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赵拥军把手里正洗着的衣服，往木盆里一扔，湿漉漉的双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 他是知青点的负责人，担着责任呢，别人不管，他也得管。 “嗯，去看看。”杨立民也站起身，擦了擦手。 郑永生正在院子里坐着小马扎修脚趾甲，他看着三人说，“我就不去了，肯定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钱爱国正在炕上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人没出屋。 于是，赵拥军和杨立民就带着木森上了山。 三人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片棕黄色的竹林。杨立民只给表弟木森看，“那就是十步竹！只有莫家人进的去。” 走到竹林十几步远的地方，赵拥军和杨立民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再往前走，就该头晕了。”赵拥军说道。 “木头，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试？”杨立民一脸坏笑地怂恿自己表弟。他这个表弟有时候过于自信，不把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会轻易相信的。 木森瞥了表哥一眼，他哥一看就不怀好意，但，他确实想试一试。 往前走了两三步，没感觉，木森回头看向那俩人，眼神好像在说，这不没事儿吗？ 赵拥军无语，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刻意离远了一些好吧。而杨立民则眉毛一挑，努嘴示意，你再走几步试试…… 木森又慢慢走了几步，呃，头开始晕了，还能忍，再走两步，啊，头疼，不行忍不住了…… 木森脚步踉跄的退了回来，这十步竹果然名不虚传！ “那边，是不是赵惠芬？”杨立民原本盯着表弟木森的背影在看好戏，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十步竹竹林里面不远的地方，好像躺着个人。 “就是赵惠芬，她穿的不就是套绿军装吗？”赵拥军点头。 赵惠芬出身军人家庭，她爷爷、爸爸、哥哥，家里人当兵的一堆，给她弄一套绿军装小菜一碟。 在现在这个年代，能穿上一身绿军装的，别管新旧，都让人羡慕。 赵惠芬就凭着她的两身绿军装，在莫家村和知青点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眼神，所以，她平时最爱穿的就是绿军装。 “她这是晕倒了？别是死了吧？”杨立民故意吓唬木森。 赵拥军瞪了杨立民一眼，“瞎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十步竹害不了命，除非没人发现，晕倒在里面，被生生饿死……” 原来是这样，木森这才松了口气。他爷爷和赵惠芬爷爷是老战友了，看在赵爷爷的面子上，他也不能看着赵惠芬真出了事儿。 “等着吧，莫家人估计也快开完会了。”杨立民找了个地儿坐下，扯了根草拿在手里晃悠着。 还别说，从他下乡以后，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这头顶的蓝天白云还挺好看的。杨立民干脆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躺了下来，看起了风景。 赵拥军和木森也各自选了个地儿，坐着等。 三人没等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地从竹林那边走了出来。 可出来的都是男人，大家伙都不好碰赵惠芬。 有人就说，“你们再等会儿，桑叶娘他们，还有莫莳那丫头，也快出来了。一会儿，让她们把人给弄出来。” 这话刚说完，莫莳和几个婶子大娘就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莫莳看见赵拥军和木森他们，才想起了赵惠芬，“大娘，你们先走，我去捞个人。” 一边说着话，莫莳一边大步走到了赵惠芬身边，一个公主抱，就把晕着的赵惠芬抱了起来。 大娘们这才发现，竹林里还晕着个人。 “这是那个赵知青吧，怎么晕在竹林里了。”一个大娘不解，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晕在这儿的。 莫莳撇撇嘴，“不信邪，死犟死犟的，脑子还不大聪明……” 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撞次墙才学乖了。 抱着人径直出了竹林，莫莳把人放在地上，伸手掐赵惠芬的人中穴，可掐了一分多钟，也不见人醒过来。 “这怕是在竹林里待的时间不短了吧，估计且得晕会儿呢。”桑叶娘走过来看了看，“我来帮把手，先把人抬下山吧。” 莫莳看了看瘦巴巴的桑叶娘，又看了看边上站着的三个男知青，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大娘，我力气大，一个人就够了。”说着，莫莳就又把赵惠芬抱了起来，她双手颠了颠，赵惠芬还挺沉。 “都下山吧！”莫莳当先抱着赵惠芬，朝山下去了。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莫家人，还有杨立民、赵拥军都惊呆了，莫莳这力气也太大了点吧？他们没眼花吧？ 木森早见识过了，他跟在莫莳身后，一步一步下了山。 赵惠芬在知青点的大炕上晕乎乎的，刚醒过来，第一眼她就看见了莫莳放大的脸。 呃，凑这么近，莫莳要对自己做什么？ “你干嘛？”赵惠芬条件反射地推了莫莳一把。 刚把人放炕上，莫莳正要起身，就看见赵惠芬睁开了眼，紧跟着又被推了一把。 莫莳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咔咔咔，她就不该把赵惠芬给抱下山！ “哼！狗咬吕洞宾！”莫莳摔下这句话，就出了屋。 第90章 你去京城了? 院子里的木森几人都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郑永生惊奇，“这么快，人就醒了？不是说，且得晕一会儿吗？” 他的话音儿才落地，几个男知青就看到莫莳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赵惠芬没事儿了，我先走了。” 男知青们面面相觑，莫莳这是怎么了？ 赵惠芬在屋里推人，男知青们都不知道，但赵惠芬和莫莳的对话，院子里的几人是都听到了。 狗咬吕洞宾，听莫莳这话的意思是，赵惠芬刚醒过来，就又作妖了？ 赵惠芬在知青点的人缘不太好。 她人娇气不说，还“心直口快”，男知青们几乎都被赵惠芬怼得说不上来话过。 好几天没见，木森原本就担心莫莳，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但当着知青点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和莫莳多说什么。 看着莫莳大步离开，木森低下头，他心里不知怎么，空落落的。 “木森，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问你！” 突然，莫莳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木森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抬起头看向莫莳那边。 莫莳正站在知青点大门口，看着自己。 不是幻听！木森的心一跳，莫莳真的喊他了。 木森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莫莳身边，“什么事儿要问我。” “我们到麦场那边去说。”莫莳慢悠悠地朝西走。 木森落后一步，跟上。 等走到麦场边上，离知青点有段距离了，这附近很空旷，如果有人过来，他们一眼就能看到。 当然，知青点里的人也能远远看清他们这里，但不会听到俩人说了什么话。 “听木爷爷提起过，你差点就上了大学了。那，你会英语吗？”莫莳轻轻开口。 木森诧异地看向莫莳，“你怎么会问这个？” 现在这个年代，会英语算是一种禁忌，一不注意就会被看做“封资修”。 “那你别管，你就说，你会不会英语。”莫莳期盼的盯着木森。 她打算走木老爷子的关系，往上面递报告，而这事儿还得通过木森。 如果木森会英语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会。”木森点点头。他相信莫莳不会害他。 莫莳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那你水平怎么样？能看懂全英文的书吗？” “可以！” “太好了！”莫莳兴奋极了，这下子，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拉着木森的手就往二太爷家跑，“跟我来。” 莫莳跑得太快了，木森被她拉着跑得踉踉跄跄的。 木森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他不知道是因为跑太快了，还是因为手心里那抹柔软…… 跑到二太爷家门前，莫莳熟门熟路地一手推开大门，进了院。 然后她拽着木森直接进了正房堂屋。 “你先坐下，等我拿本书。”莫莳说完，就进了堂屋旁边的一间屋子。 从空间里拿出那本英文书，又拿了纸和笔，莫莳走出屋子，把手里的英文书和纸笔都塞给木森。 “你先翻翻，看能不能看懂？” 木森把纸笔放到身旁的桌子上，拿着那本英文书翻看起来。 他先大致看了下目录，又略翻了翻，“我能看懂。然后呢？” “翻译出来，写在这里。”莫莳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和笔。 “全书都要翻译吗？这可需要个几天时间。”木森翻看着手里的英文书，说道。 “嗯，要不你先大概看一遍这书里都讲了些什么，和我说一说，我再做决定。”莫莳想了想，也许是不需要翻译整本书的。 “把书给我，”莫莳拿过书，翻了翻，打开一页递给木森，“你看看这里，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这部分内容是在讲华夏的中医吗？” 木森顺着莫莳的手指看了过去，然后他神情一点点严肃了起来，他从莫莳翻开的那页开始，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莫莳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没有出声打扰他。 木森看书看得专注，连二太爷进屋都没发现。 二太爷挑眉，丫头，这怎么回事儿？ 莫莳用手比划着，又指了指木森手里的英文书，我找的人，木森看的懂英文。 二太爷点点头，放轻脚步进了卧室。 这小半天，又是开会又是上山下山的，他这把老骨头，有点顶不住了，得躺着歇会儿。 厨房里，莫莳快手快脚地把午饭做好了，放在锅里温着，等木森看完书一起吃。 等莫莳第三次抬头望向堂屋那边，终于看到木森合上了手里的书，闭着眼睛，好像正在消化书里的内容。 莫莳端着午饭进屋，喊木森和二太爷吃饭。 午饭很简单，从二太爷家院子里摘的快落了秧的茄子和豆角，用酱油炖软了，还有早晨吃剩的窝窝头热了下，莫莳还熬了一小锅稀饭。 木森看着摆好的饭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看了书里的内容，现在心里还平静不了。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二太爷和莫莳都坐到了饭桌上，两人一块看着木森这边。 “我实在是吃不下，你们吃吧。”木森摇摇头。 莫莳看木森的样子，结合中村原一郎写的东西，她心里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她又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单独拨了一部分饭菜出来，“太爷，咱们先吃？” 二太爷点点头，率先动筷，吃了起来。 自从吃过莫莳这丫头做的饭菜，再吃别人做的，他总觉得不对胃口。 等二太爷和莫莳这边吃完饭，木森的情绪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开口说道。 “这本书主要是将洛克菲勒财团的发展史。前面大篇幅讲了，洛克菲勒财团在美国是怎么扮演慈父的形象，把从‘前门’出去的钱，又从‘后门’带着丰厚的利息收回来的。” “后面一小部分篇幅，谈到了洛克菲勒在民国时期，是如何在华国投资西医，打压中医的……” “收买华国文人批评中医……和国民政府达成某种协议取缔压制中医……在华国提倡废医留药等等……” 木森又闭了闭眼，提起这些，他的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就愤怒，就生疼…… “你再看看这个。”莫莳从兜里掏出那两张日文纸和那两张她写下来的译文，一块递给了木森。 木森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中译文。 他举起手里的中译文问莫莳，“你去京城了？就是为了这个？” 第91章 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莫莳才不承认，她摇摇头，“你就别管我怎么弄来的了……” “我想通过木爷爷，给上面写份报告，你觉得怎么样？” 莫莳看了二太爷一眼，见二太爷对她点头，莫莳才把这事儿告诉了木森。 “我打算写三份报告，一份给外交部的齐干事，一份给木爷爷，还有一份给我在部队认识的一位大校……” 木森听到莫莳的打算，他那浓黑的剑眉蹙了蹙。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我跟你回趟京城，不用写什么报告，这些材料足够了。 咱俩当面把这些材料亲手交给我爷爷，爷爷肯定会管这事儿……” “而且，一事不烦二主，你走三条路子，无非是想保险一些。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三份报告同时递上去，你托付的人知道了以后，难免心里会生芥蒂，觉得你不信任他们……” “有我爷爷这边，就够了……你对我爷爷，可能还不太了解……”木森想起自家爷爷的性子，冲着莫莳笑了笑。 他爷爷在莫莳面前，向来装着一副威严、得道高人的样子，实际上呢……没眼看……不提了…… 莫莳发现她之前确实是想差了，木森说的很有道理，她这么做，不妥。 看木森面上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莳觉得自己对木爷爷在军区的地位，估计的可能还是低了点。 “那好，”莫莳说了一句，又看向二太爷，“太爷，那我明天和木森再跑一趟京城？” “嗯，下午跟你师父他们把这些事情也说一下，明天再去京城。小学和中医学堂那边，村里下午就安排人手开始建!” 二太爷也同意莫莳和木森这小子跑一趟京城。 他看向木森，这小子看着弱了吧唧的样子，气愤时眉眼都竖起来，竟然有一股子肃杀之气。 “中医学堂？”木森喃喃出声，他看向对面两人，想要得到答案。 “我们莫家村决定今后要种药材、建药圃，以后还要建药厂，要让村里的孩子们都学中医。日本人想得逞，先过了我们莫家人这一关！”莫莳说道。 “种药材，这事儿还好说。但是，学中医？ 那谁来教，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看两本中医书就能成的事儿。 中医都是靠师父带徒弟，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才行的……” 木森眉头皱着。 “咳咳，我们知道。你对中医还挺了解的啊？”莫莳好奇。 “我小时候身子弱，看过不少中医，从会吃饭就开始喝中药，前两年才停了药。 久病成医……对中医，我多少了解点……” 木森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 “以前给我开方的老大夫们，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京城德安堂的于大夫，医术就很好，他要是能来莫家村教中医，那就好了……” 嗯？莫莳眼睛瞪大了，这么巧的吗？ “德安堂？于大夫？你说的是于成德于大夫吗？小平头、八字胡那个于成德大夫？” “嗯，就是他！你……也认识？”木森迟疑。 “你先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去个地方。”莫莳笑笑，卖起了关子。 二太爷在一旁听着，也乐了。 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不就来了嘛！ 于成德那小子没少积德，木家这孩子，估计也是他结下的善缘。 他就说当初去京城捞人，感觉格外顺利。 如果只是捞一个于成德还容易些，但他想把于成德他们在一块的六个中医都弄来莫家村，这就难了。 看来，当时背后还有其他人出力了。 泱泱华夏，有心人也不少啊，二太爷对中医传承下去的信心更足了一些。 “行了，吃完了，你俩赶紧走。老爷子我要歇歇了，下午还得安排事儿呢。”等木森吃完饭，二太爷挥手赶人。 “太爷，你歇着吧，我们这就走了。”莫莳笑着说，边说边手脚麻利地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了。 木森在一旁帮忙拿着装窝头的笸箩，随后俩人一起进了厨房。 等厨房收拾利索了，莫莳才带着木森离开了二太爷家。 “这是，要去哪儿？”木森疑惑地看向莫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莫莳笑笑，带头往山上走。 木森看着这方向，好像是去牛棚，难道…… “于大夫被下放来了莫家村，是吗？” 莫莳撇撇嘴，“喂，人太聪明了，可就没意思了啊！” 真是不好玩，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木森看着莫莳的小动作，笑得露出了满口大白牙。 他也就脑子还算好使，这让他在莫莳面前还能找回点优越感。 而在其他方面，他是被碾压的那个，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羡慕莫莳的，尤其是在体能方面…… 莫莳带着木森进了牛棚，这时候的牛棚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牛吃草的咀嚼声，偶尔还有“哞哞”的叫声响起。 “他们是吃了饭在午休呢……”莫莳朝木森说了句。 农忙过去了，牛棚里的活计也随之清闲了不少，现在也就是喂牛、收拾牛棚、晒干草这些活儿。 牛棚这边有三间房，东边那间是二太爷平时待着的，中间是厨房加堂屋，还放了不少工具。 于大夫他们六个人住在西屋，屋里盘了一溜儿大炕。 门虚掩着，莫莳站定，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咣咣咣~” “师父们，我是莫莳。” 西屋正躺着小憩的几个人都睁开了眼。 于成德说道，“莫莳这丫头怎么来了？” “这个点来，是有什么事儿吧？我出去看看。”苏慎说着，就下炕穿鞋，出了屋。 牛棚这三间屋子，西屋、厨房、东屋都没装门，空洞洞的门洞上，挂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门帘。 “莳丫头，进来说。这小伙子是？”苏慎拉开木板门，就看到莫莳带着一个长得很英俊但偏瘦弱的小伙子站在门外。 “苏师父，这是木森。我找几位师父有事儿。”莫莳说完，又冲着西屋那边喊了一声。 “师父们，都出来吧，出大事儿啦！” 第92章 中医不会亡 “怎么了？难道是你二太爷不好了？ 怎么也不喊我们去瞧瞧病呢？光躺着管什么用？” 于成德满脸焦急地蹿下炕，提拉着鞋底就走了出来。 莫莳看他们误会了，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二太爷好着呢。 其实，我二太爷压根就没生病，是给我开脱呢。这几天，我去了趟京城…… 哎呀，师父们，等你们看了这个，就都明白了！” 莫莳把出门前背上的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摞书，放到了外屋的矮桌上。 木森挑眉，原本不就只有一本英文书吗，莫莳什么时候又放进去了几本书？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纸张泛黄，看起来这书有年头了，咦，“《黄帝内经》，胡书局刻本？” “小子，你说什么？胡书局刻本？元代的胡书局刻本？”苏慎惊呼出声，他从木森手里抢过那本书，仔细一看，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元代胡书局刻本的《黄帝内经》，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珍贵的医书，值了，值了！” 苏慎小心翼翼地翻开手上的那本《黄帝内经》，看着熟悉的繁体字，他兴奋开心到了极点，眼睛都湿润了。 其余人听到苏慎这话，都凑了上去，“老苏，快让我看看。” “先让我看看……” “别抢别抢，小心，这可是珍本！” 只有于成德没凑热闹，他注意到了莫莳拿出来了一摞书，好几本呢。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唐代真本，手抖，心也抖！ 又拿起一本，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明朝万历年间的祖本，比他之前看到的民国残本，详尽太多了！ 他手抖得更厉害了！ 下面还有一本，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唐代外台本，这是他百闻也未一见的珍本啊。 看多了，他的手竟神奇的不抖了，而桌上还放着一本书和几张纸。 于成德拿起书看了看，不是医书了。 嗯？英文的，看不懂，扔一边。 这纸上写的好像是日文吧，也看不懂，咦，这两张纸上是汉字。 于成德瞥了一眼，瞳孔放大，什么，原来中医在民国时期举步维艰，竟然是美国人在背后操控的，小日本也妄想灭了华夏中医。 他好像三伏天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底板。 惊！怒！忧！ 于成德眼神开始发直，整个人陷入一癔症的状态。 “于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莫莳一直在关注这几位师父的状态，于成德眼神一发直，她就发现了。 “苏师父，你们赶紧过来看看，我于师父这是怎么了？” 苏慎和其余几位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几人一打量就清楚了于成德的状态。 “老于怎么癔症住了，老苏快给他扎两针！” 苏慎从屋里去了银针，快准狠地在于成德的头部面部扎了几针。 过了一会儿，“吘”的喊一声，于成德双眼重新聚了焦，他扫了一圈围着的老伙伴们，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我们几千年华夏中医要完了啊……要毁在我们这代人手里了啊……” 苏慎他们面面相觑，搞不懂于成德哭什么，还说中医要完了，怎么可能呢？ 他们虽然被下放到了牛棚，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中医还有希望啊！ “老于，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是不是还癔症着呢，老苏，你这针灸还行不行啊？” 苏慎摆手，不关他的事儿，老于这不是癔症。 “于师父，于师父，师父！你听我说！！ 日本人不会得逞的。 这些，这些，都是我从日本人手里抢回来的！ 你放宽心，还有我们呢，中医，亡不了！” 莫莳用力抓住于成德的双手，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把拿几本医书都放到他的手上。 于成德看着莫莳的眼睛，那里好像有一湖碎冰，清澈透亮，满是坚毅。 “莳丫头，你于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儿？”苏慎问道。 “几位师父，是这样，前几天我去了趟京城，这些医书都是我从日本人手里抢回来的，我还发现了……” 然后，莫莳就把中村原一郎处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几位师父。 听完全程，几人又传着看了几本珍贵的医书，还有中村原一郎写的两张纸和译文，苏慎他们才明白于成德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癔症。 “老于，你这是大喜大惊，又大怒大悲，才癔症了啊……” “师父们，别太悲观了。你们虽然被下放了，华国现在的形势也不太好，但是，我们华国还有这么多人呢。” “我二太爷定了，以后莫家村要种草药，建药圃、建药厂，还要在山上办中医学堂，要让村里的孩子们都来学中医。 还有我，我不也开始跟着你们学了嘛。 中医，不会亡！” 莫莳把莫家开大会的事儿都跟几人说了。 “二太爷还说了，日本人想得逞，除非我们莫家人死绝了！” “对，中医不会亡！ 除非几万万华国人，都死绝了。 否则，中医，亡不了！” 木森也掷地有声的说着。 几位饱经沧桑的老中医，看着他们面前这两个，眼神无比坚毅的年轻人，心气儿也起来了。 是啊，华夏中医传承了几千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还有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有莫莳他们这下一代，下下一代呢。 “这会儿，村里人估计已经在山上动工了，中医学堂眼见着就能建起来了。 以后莫家村的孩子们，还等着几位师父们好好教呢……” 莫莳眼里满是期待的看着她的师父们。 “好！好！等学堂建好了，我们就去教孩子们！” “对，我们得传道授业解惑……” “老祖宗的手艺，不能丢……”苏慎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 他这家传的针灸手法，以后他也不藏私了，谁心性好、天分好，他就交给谁！ “好伙计们，以后咱都不能藏私了，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好好教孩子们！” “那肯定的。” 莫莳看几位师父都振奋起来了，就把她和木森要去京城的事儿说了。 “你小子姓木，军区的木老首长，是你什么人？”于成德听到木森的名字，突然问了一句。 这小子，他看着，眼熟！ 第93章 抢了谁家的文玩铺子吗 于成德给木森看诊时，他年纪还小，现在木森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也难怪于大夫认不出来。 木森笑笑，“于大夫，木春生是我爷爷。我的病，还是您给瞧好的呢。” 于成德恍然，怪不得他看着这小子眼熟，还真是见过。 “你爷爷身子骨还好吗？他老人家快七十了吧？”于成德问。 “爷爷今年七十一了，身子骨还行。 之前他老人家被气着了，生了场大病。 不过，我下乡前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木森回道。 “哎，你爷爷脾气急。 这年月，他老人家看不过眼的事儿也多。 你们这次回京城得劝着点老人家，少生气。” 少生气，这恐怕有点难。他爷爷要是看见日本人写的这些，怕是会气得当场拔枪。 当然，好多年前，他爷爷就不再随身配枪了。 “师父们，还有件事儿恐怕得委屈你们了。”莫莳想到了十步竹，这事儿得跟师父们交代清楚。 “中医学堂是莫家村偷着办的，地址选在了山上，莫家祠堂旁边。 那边山上有一片十步竹，是莫家老祖宗种下的，有点特殊，除了莫家人，别人上不去……” “嗯？别人上不去是什么意思？那我们几个怎么去教孩子们？”王熙和从手里的医书上拔出眼睛，问莫莳。 没开口的几人，眼里也都是兴味儿。 “我也解释不清，反正这十步竹挺神奇。 没有莫家血脉的人接近，十步之内头晕头疼直至晕厥……” 于成德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好奇。 他们跟各种药草打交道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十步竹，除了莫家人，别人接近不了？真的会有十步竹这种植物？ 听起来很玄幻啊。 但莫莳既然专门跟他们说这事儿，怕也是真的。 “那我们怎么去学堂叫孩子们？”苏慎又问了一遍。 “呃，这就是我说的，得委屈几位师父的地方了。在靠近十步竹的时候，得把师父们弄晕了，然后莫家人给你们抬进去……” 莫莳说完，摸了摸鼻子。 “……” “……” 几人满头黑线，这上山讲课，还得天天晕一回，谁受得了。 “二太爷是这样安排的，每个月两位师父，负责学堂那边的事情，人就住在山上。一个月一轮值。 不去学堂的时候，人还在牛棚，这样也不打眼。” 莫莳看懂了师父们眼里的质疑，赶紧把二太爷的安排说了出来。 “这样还行。 要是天天上山，天天晕一回。 时间长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于成德点点头。 “学堂那边，吃的住的，村里都会安排好。 我以后也天天在那边，跟着学中医。”莫莳笑着说， “师父们，尽管使唤我！” 木森听到这话，心里动了动，这样的话，他以后看见莫莳的机会，就更少了。 王熙和小心翼翼地翻着手里的《黄帝内经》，对着莫莳说，“莳丫头，你去找些纸笔来，我们把这几本典籍抄录下来。” “这些书都太珍贵了，等我们抄录完了，你把这些书好好收藏起来！” “王师父，要什么样地纸和笔？毛笔和宣纸行吗？” 莫莳突然想到了，除了经方典籍，她空间里还放着差点被中村原一郎弄走的笔墨纸砚，都是珍品。 “那是再好不过了。抄录医书，还是用毛笔和宣纸，保存的时间更久。”王熙和还没说话，于成德就抢了先。 “一会儿，我和木森去找村长爷爷开介绍信，晚一点，我就把笔墨纸砚都给拿来。”莫莳应下。 莫莳把几本古医书留下，那本英文书和两页日文纸和中译文，她都装进挎包里带走了。 …… “村长爷爷，得我和木森看下介绍信吧，二太爷让我们去趟京城。”莫莳和木森到了大队部找人。 村长果然在这里，还正忙得脚不沾地。 事情太多了，扩建小学、招老师，建托儿所，找人看孩子，山上建学堂，派人上山收集菘蓝种子…… 哪件事儿都需要他来安排。 当然，几个村干部也是忙得脚步匆匆。 村长一听是二太爷安排的，也顾不上多问莫莳，从抽屉里拿出介绍信，就开始填内容。 介绍信上姓名、返城事由、往返时间都得填好，最后还得盖章。 “村长爷爷，时间上宽松点，这次的事儿不急，我还想回家把我奶奶留下的那套小院安排一下。” 看村长填到了时间那里，莫莳赶紧开口。 “七天，这一周时间，够了吧？”村长大笔一挥，开好了两张介绍信，“拿走，我还忙着呢。” 莫莳笑嘻嘻地接过介绍信，“村长爷爷，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坐车了。牛棚那边，我把事情都讲清楚了，我师父他们都等着上山呐。” “去吧去吧，没准等你回来，山上学堂的房子也建好了，你可别撒欢了，不着家!” 村长看着笑眯眯的莫莳，叮嘱她早点回来。 木森全程木头人，有莫莳在前面领着，他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这事儿，就，也挺省心的…… “木森，你先回去吧。明早七点，我在村口等着你。” “好，我先回了。”木森点点头，拿着介绍信，转身离开了。 回京城这事儿，等他回了知青点，也得跟赵拥军，还有他表哥说一声。 而莫莳，她趁着下午的功夫，上山了一趟，打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又抓了三只竹鼠，都放干净了血，挂在自家房梁上。 她第一次去木森家，不能空手，木爷爷可是整整教了她两年的拳脚功夫呢。 “哎呀，差点忘了师父们要的笔墨纸砚了！”莫莳拍了拍自己额头，光顾着给木老爷子准备见面礼，这么重要的事儿差点忘了。 莫莳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擦干手，才从空间里拿出笔墨纸砚，一个砚台一块墨，三根毛笔，宣纸都拿上了。 抄录医书，可得用不少纸呢。 莫莳把一堆笔墨纸砚，用块蓝布包好，小跑着就去了牛棚。 “师父们，你们要的笔墨纸砚，我放屋里炕上了。我先走了……” 苏慎他们正在清理牛棚，听到莫莳的话都笑了。 这丫头，有时候风风火火的，一天天的精神头用不完。 等他们干完活儿，洗干净手脚回了屋，打开炕上的包袱，才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他们几个都是识货的。 “这丫头，是抢了谁家的文玩铺子吗，把人家压箱底的宝贝都弄来了……” 第94章 辛苦钱 第二天一早，木森六点多就起来了。 下乡后，他也学会了用土灶、烧大锅。 热了两个窝头垫了肚子，然后把昨天刚跟吴曼买的半包槽子糕，还有一壶温开水，都装进了军绿色的挎包里。 木森沾沾水，整理了下头发。他看了下手表，六点四十。 时间刚刚好，他可以先去村口等着莫莳。 知青点在莫家村边上，从这边走路两分钟，就到村口了。 莫莳要是没吃早饭的话，自己准备的槽子糕就派上用场了，木森摸着挎包出了知青点。 寒露已经过了，天有点凉了。 清晨路边的野草上，点缀着一颗颗的露珠。 木森正盯着一颗露珠出神，这露珠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的，像莫莳的眼睛，清冷透亮。 “你早就等着了吗？”莫莳老远就看到了村口的木森，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自己都走近了，木森也没发现。 他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木森闻声抬头，就望进了莫莳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真的像清晨的露珠，那抹清冷透亮，一点点渗进了他心里头。 “林五叔，应该也快来了，我们先坐牛车去公社，再坐汽车到县城，等到了县城先去抢火车票，买不到火车票的话，咱们再说坐汽车。” 莫莳对坐汽车都有阴影了，实在是太磨人。火车相对来说，好多了。 不久，莫林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过来了。 要是只有莫莳自己的话，她更情愿腿儿着去公社，可还有木森，走着去，他估计吃不消…… 算了，在牛车上慢慢晃悠吧，反正这次去京城，也不急。 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回来的时候，要是能在北垣县城，买上辆自行车就好了。 那样的话，以后去公社，去县城，就都方便了。 以她的体力，骑自行车到北垣县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五叔、莫莳，你们吃了早饭了吗？”木森拍拍身上的挎包，“我准备了槽子糕。” “我吃过了，林五叔吃了吗？”莫莳冲木森笑笑道谢，又转头问莫林。 “呵呵，我也是吃了才出门的。木知青的槽子糕，就留着吧。 要是中午还到不了京城的话，还能拿来垫垫肚子……” 莫家村是凤凰公社最北边的一个村子，莫莳他们的牛车一路往南走，路上还捎了两个邻村的乡亲们。 两位老乡背着两大筐毛栗子，要交到公社的收购站去。 “林五叔，咱们村山上不是也有好些板栗树、核桃树吗？那么多毛栗子、核桃呢，都是好东西，怎么也不见村里人拾了去换点钱呀？” 莫莳想到她在凤凰岭看到的板栗树、柿子树、还有榛子树、核桃树……好多呢。 莫林呵呵一笑，“你们来的时间短，村里好多事儿还不清楚。 凤凰岭上的山货多，村里每年都是在秋收忙完之后，组织人手拾山货，分门别类晒干了，再用牛车统一拉到公社收购站的。” “这还是村里一笔不小的收入呢，村长那边估计也快安排着拾山货了。” 牛车上的两个老乡听了，也冲着莫莳他们羡慕的说，“这十里八村的，就属你们莫家村地段好，土地肥沃不说，山上出产也多。” “你们窝子沟也不差什么，毛栗子随便捡捡就是一大筐。困难年月，也没饿死过人吧？”莫林打趣道。 两个老乡听了点点头。 “我们窝子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你们莫家村比不了，但比西大荒那边可是又强多了。 丫头，你们知青能分到咱凤凰公社，可是享福了！” “西大荒，这是哪儿？”莫莳好奇地问。 她知道东北有个北大荒，这北垣县的西大荒，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西大荒是北垣县最西边一块地儿，那地儿穷……”莫林一边赶着牛车，一边给莫莳解释。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老乡就抢过了话头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西大荒，五件宝，沙子石子毛毛草~ 歪脖树，朝北倒，老鼠耗子满街跑~” “这唱的就是就是咱县的西大荒，就这么穷。 那里的人，年年靠吃政府救济粮才能过活呢……” “原来，还有日子过得这么苦的地方啊~”莫莳唏嘘。 她下乡之后，除了干农活吃了点苦，还真没受过罪。 她以为农村都像京郊她姥姥家那边的平原，或者莫家村这样的山村，农民的日子过得还行呢。 原来……是她见识的太少了…… “吁~”莫林停下牛车，“春燕妹子，上来啊，捎你一程。” 莫莳回过神来，他们竟然又遇见了张春燕。 这次，她是一个人，背着一个大竹筐。 “妹子，你怎么背着一筐豆杆子，这能卖钱？”一个老乡盯着张春燕竹筐里的东西问。 莫莳这才注意到张春燕背着的东西，淡棕黄色，杆状根，咦？这是…… “春燕姐，你这是……晒干的黄芪？我能看看吗？” “嗯，我在山上挖的黄芪根，自己晒的，你随便看。” 张春燕把竹筐往莫莳这边推了推。 莫莳借着挎包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小钢刀，从框里拽了一根黄芪，斜斜的切了一小段下来。 横截面层次分明，皮部黄白色，木部淡黄色，质硬而韧，是上好的黄芪。 “春燕姐，这黄芪山上多吗？” “我娘家这边山上不多，我花了十多天时间才挖了这些，晒干了也就没什么分量了。”张春燕说，“不过，凤凰岭那边山上，黄芪有不少……” 这黄芪是一味药材，能晒干了卖钱，这还是她婆婆，不，小妮儿她奶奶，以前跟她说的呢。 “收购站那边，收一斤黄芪给多少钱？”莫莳好奇地问道。 旁边两位老乡也巴着脖子听着，想多知道条赚钱的路子，他们把这什么黄芪呃样子仔仔细细地记了好几遍。 张春燕看老乡们把眼珠子粘在黄芪上的样子，笑了起来。 这是黄芪的根，记住了这些根的样子，却不知道叶子长什么样，也找不到黄芪的。 她又不想多费口舌跟人解释，就一笑带过了。 收购站那边是有多少黄芪，就收多少。不过，价钱也不高就是了。 而且黄芪不好找，不好挖，想靠这个多赚点钱，也不容易。 “收购站那边三毛钱一斤收。”张春燕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这么便宜！”莫莳惊讶。 这一大竹筐看样子也就才有个十斤的样子，这又挖又晒的，十多天下来，才三块多钱！ 这钱赚的，妥妥的辛苦钱啊！ 第95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张春燕听到莫莳惊呼，又笑了笑。 莫莳这丫头城里长大的，对村里人的生活，了解的还是少。 农民想赚点钱本来就不容易，大多数人只能在年底算工分时分点钱。 再就是从家里鸡屁股底下，抠出来的那点卖鸡蛋的钱。 这些钱有限的很，平时还得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 想存下钱来…… 难！ 她付点辛苦，就能靠这些黄芪赚几块钱，已经很好了。 这还多亏了小妮儿她奶奶教会她认了几种草药…… 等到了凤凰公社，牛车上的几人就散了。 莫林送人的任务完成，打算顺便去供销社给家里丫头买根红头绳，家里的盐也不多了，得买点，还有…… 张春燕则和两位老乡结伴，一块儿去了收购站…… 莫莳和木森，运气也算不错，刚到公社就赶上了一辆开往北垣县城的小客车，马上就要发车了。 但是，依然挤满了人。 莫莳一手把原本背在身后的背篓抱在胸前，一手拽着木森，挤上了车。 两人颠簸去了县城，还好买到了火车票。 这时候，不年不节的，火车上不算挤。 上了火车，两人才松了口气。 木森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莫莳更愿意买火车票，明明坐汽车会更快一些的。 刚才在小客车上，他都快被挤吐了。 看来刚下乡那会儿，是他们运气好，那会儿坐车的人可没这么多，这么恐怖。 “呼——” 木森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拿出挎包里的水壶，“莫莳，要喝点水吗？” “不用，我也带了。” 莫莳笑笑，弯腰从脚边的背篓里拿出了自己的水壶。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木森看着莫莳的背篓问道。 背篓满满当当的，但上面盖了块靛青色的土布，看不出来装了些什么。 看样子分量不轻。 莫莳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给木爷爷带的，木爷爷教了我那么久，也算是我师父了呢。” “我爷爷从来不收徒弟……”木森生硬地接了一句。 莫莳要是他爷爷的徒弟的话，自己不得管她叫师叔，不行不行，差辈了。 对，他爷爷从来不收徒弟…… “呃……”莫莳被木森怼的心里发堵。 她扯出一抹笑，“不管怎么样，木爷爷确实教了我功夫，这些是我的心意……” 然后，她就不理木森了。 木森：…… 哎？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不该这么生硬的……怎么办…… 等下了火车，木森终于找到了话题，“你用不用先回趟家，看看你妈？” 他知道莫莳的爸爸没了，她妈妈一个人在家，肯定想女儿了。 结果，木森问了这话，莫莳的脸更黑了。 “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看木爷爷。” 莫莳本来长的就偏清冷那一挂，她这一沉下脸来，木森都觉得莫名的冻得慌。 “那……那好，我们直接回大院……” 木森不知道自己又错哪儿了，只能闭上嘴，给莫莳领路。 俩人坐了几站公交车，又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了闹中取静、绿树环绕的军区大院。 站岗的士兵是认识木森的，只给莫莳一个人做了登记，又检查了莫莳带的背篓，才放人进去。 另一边，早有好信儿的人通知了木老爷子。 “老木，你家孙子带孙媳妇回来了，那模样俊的啊，啧啧……” 木老爷子原本正在院里修剪花草，听见这话，精神头立马上来了。 他重孙有希望啦？ 不行，自己得去看看。 这孙媳妇长什么样，可关系到他未来重孙呢。 “首长，你干嘛去？” 警卫员陈青看自家首长要出门的样子，赶紧拦住了人。 “还能干嘛？我去看我孙媳妇去！” 木老爷子脖子一扬，振振有词。 陈青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首长，木森带回来的人，还不一定是您孙媳妇呢。” 木老爷子虎目一瞪。就是他孙媳妇！ “是是是，就算是您孙媳妇。 可您是长辈，哪有晚辈第一次登门，长辈就颠颠的跑去迎接的。 也太不矜持了……” 木老爷子一听这话，也对。 他得矜持点，别吓着人家女孩子了。 “小陈，快，给我泡壶茶……” 等木森和莫莳进了屋，就看见木老爷子闭着眼，晃悠着脑袋，手上托着巴掌大的紫砂壶，正悠闲的品茶呢。 “爷爷，你看我带谁来了？” 木老爷子早听见有人进屋的动静了，可直到自家孙子出声，他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噗——” 木老爷子一口茶喷在了木森的脸上，然后他把自家孙子扒拉到一边，咧嘴笑了。 “怎么是莫莳你这丫头！” “你们……怎么到一块了……” 木老爷子看看莫莳，又看看自家孙子。 木森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茶水，没说话。 还是莫莳笑着解释了，“木爷爷，这不是巧了吗，我和木森下乡的，是一个地方。这不，就在一块了……” 木老爷子一拍大腿，“好！好啊！” 这下他重孙稳了。 莫莳这丫头身子骨壮实，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像木森这样弱唧唧的。 而且自己的这身功夫教给了莫莳，莫莳以后再教给他重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哈哈……哈哈……” 莫莳被木老爷子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她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木爷爷，您老，看到我，怎么这么高兴啊？”莫莳摸摸鼻子。 “这些是我在山上打的野味，给您老补补身子。 还有，这些毛栗子、核桃、榛子，都是我在山上捡了，处理干净的……您老留着磕牙，当个零嘴也挺好。” 莫莳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指给木老爷子看。 木老爷子看看莫莳带的背篓，又看看自己孙子，两手空空。 果然，还是莫莳丫头会心疼人。 他这孙子，白养了。 木森看明白了木老爷子的眼神，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走得急，他光想着给莫莳准备点槽子糕在路上吃了。 至于给木老爷子带点山货，他确实忘了。 怕老爷子得理不饶人，木森赶紧正了脸色说道。 “爷爷，我们这次回来，是有正事儿！” 第96章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正事儿？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木老爷子睨了自家孙子一眼。 不是他看不上自家孙子。 他孙子真是，文不成武不就啊。 身子弱，这没有办法，强求不来。 可是，明明脑子聪明的很，却总用不到正地方，从小就净看些个杂书。 好嘛，后来运动来了，更是连学都上不成了。 这不，才下了乡。 “木爷爷，我们是真的有大事儿要跟您说。” 莫莳从挎包里掏出那本英文书和几页纸，递到了木老爷子手上。 然后，她一脸严肃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她夜闯钓鱼台国宾馆的事儿，是不敢说的。 她只说了中村原一郎一行人去莫家村的事儿，以及她想办法弄来的英文书和中村原一郎写的东西。 “操蛋儿的小日本鬼子，老子之前就说，他们没安好心，看被我说中了吧！ 老子毙了他，天杀的小鬼子……” 木老爷子听完事情始末，气得就要拔枪，却，摸了个空…… “爷爷，你都多少年不配枪了……” 木森无语，他早就料准了自家爷爷的反应。 看，被他猜中了吧，他爷爷听了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要跟日本人拼命！ “木爷爷，您别激动，我们跟您说这事儿，是想让您跟上面通个气，日本人的野心，咱们得提防啊！” 莫莳好言安抚着木老爷子。 “还有就是，如果上面知道了日本人的野心，对传统中医的政策能有所转变，就最好不过了…… 我们莫家村今后要种草药、建药厂，学中医，日本人想超越甚至灭了华夏中医，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莫莳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冷厉起来。 木老爷子看着这样的莫莳，也冷静下来了，“你们俩在家等着，我去联系几个老伙计……” “我们一块去找上面，这事儿不能轻飘飘就让它过了……” 他们几个老伙计虽然都半退了，但也还说的上话。 这些年压抑的，娘希匹的，这次拼了这条老命，他也得跟上面好好掰扯掰扯！ 之后，木老爷子找了几个老伙计，他们都是老红军、老八路、老革命了。 木老爷子把这事儿说了，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人都义愤填膺。 “在敌后抗日根据地时期，咱们被日本人全面封锁，西药紧缺，像什么盘尼西林，那是价比黄金啊，还有价无市。 咱们大多数人，都是靠中医、靠山上的草药，靠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办法，才熬过来的…… 现在，日本人妄想灭了华夏中医不说，咱华国人呢，还在自毁长城……” “是啊，这事儿咱们得跟上面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走走走，咱们几个一块，……去找周老板……” 木老爷子他们几人都清楚，现在能管这事儿的，也只有周老板了。 中北海。 周老板正在伏案工作，就听工作人员汇报说，木春生几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周老板摘下老花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华国好不容易从战后的满目疮痍发展到国泰民安，然而近几年，国内又起波澜…… 木春生他们轻易不会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真恨不能三头六臂…… “都坐吧。” 周老板看几人都进来了，招呼人坐下才问，“这是什么事儿，惊动了你们几个？” 木老爷子上前把莫莳给的资料递给周老，然后一五一十的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老板早年留过学，精通多国语言，包括英语和日语。 他一边听木老爷子汇报，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有两张纸竟然是小孩子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不过，这笔字写得是真不错。 等木老爷子汇报完，周老板也把手里的资料翻了个大概。 “春生，你们所言非虚啊，这事儿我会重视的。” 周老板正色对几人说道。 “老领导，现在咱们也只能把这事儿汇报到你这里了。” “是啊，日本人狼子野心，不得不妨啊。 两国恢复邦交，我们这些大老粗，理解不了，也不敢添乱。 但是这……小鬼子还想灭了咱华夏中医……” “痴心妄想！老-领-导，你得管这事儿啊！” 周老板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 国家会重视的！” 听到周老板这么说，木老爷子几人也不再多待，起身告辞。 周老板事务繁忙，能抽空见一见他们几个大老粗，听听他们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等木老爷子几人走了，周老板却陷入了沉思。 中日两国恢复邦交是大势所趋，这背后涉及的方方面面，影响太深太广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之前，日本使团有人要求去北垣县，日本人回来后，外交部那边递的报告他也看了，八纮一宇塔，八纮一宇…… 日本人的野心，华国高层心中是有数的。 与虎谋皮，不得不防…… 但华国早已不再是那只病恹恹的睡狮了，东方雄狮、华国龙，国家正在崛起…… 发展的路上总有坎坷，华国目前走了弯路，他日夜不息、殚精竭虑地，想要把华国掰回正道上来。 希望他有生之年，华国能回归正途…… 第二天，木老爷子他们递上去的材料，就被多次复印，作为内参资料分发了下去。 政府各部门的负责人们看着手里的内参资料，却反应不一。 有的人心内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在他们正在自毁长城……华夏中医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也有的人不以为然。 中医虽然传承的时间久，但跟西医比起来，还是西医效果好，立竿见影，即便中医消亡了，也是优胜劣汰，不值一提…… 争论到最后，那位，一语定了乾坤，“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这件事最终定了性。 华夏中医今后也将会被政府重视起来。 莫莳和木森在军区大院住了两天，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木老爷子拿着手里的内参资料，笑呵呵地指给莫莳，“丫头，你看看……” 第97章 你搬出去吧 “你木爷爷，我也是有点用的吧。 我们几个老家伙去找了周老总，这不，第二天内参消息就有了……” “主席他老人家也发话了，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什么意思？这是说咱华国提防起来了，小日本想屁吃去吧…… 再看看这里写的，华夏中医必须被重视起来…… 哈哈哈……” 莫莳也很高兴，她赶紧拍马屁，“木爷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您，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木老爷子被莫莳哄得高兴，木森也在一边笑着。 “木森，既然这边的事情了了。 你在家好好陪陪木爷爷。 我还有点事儿，得回家一趟……”莫莳突然就看向了木森。 木森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办完事情，一起回莫家村。” 木老爷子这边，再不舍，也只能放人。 他目送着莫莳出了大院，才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就看到了如望妻石一般不舍的大孙子。 “哼，真没用！” 木老爷子用力哼了一声，背着手溜达走了。 这两天，他老人家也算是看出来了。 他孙子闹了半天，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他那重孙，还没谱呢！ 木森摸摸鼻子，自己好像是有点没用，他喜欢莫莳，但他不敢说…… 莫莳回家了…… 哎？既然莫莳都来看过自己爷爷了。 要不，他也带点礼品，去莫莳家里看看莫莳妈妈？ 木森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他跟木爷爷说了自己的想法，木爷爷非常赞同。 还积极地帮木森张罗了起来。 “第一次去女方家，可不能随随便便。 带什么东西也是有讲究的。 不能太贵重了，给人家压力。 也不能太随意了，好像咱家看不起人……” “嗯嗯！”木森点头表示受教了。 他爷爷都七十多了，这人情往来方面肯定成精了。 听他爷爷的没错。 于是，第二天一早，木森就带着他爷爷给准备的两瓶黄桃罐头、一网兜苹果、两罐麦乳精，按照他爷爷提供的地址，去了莫莳家。 …… 莫莳是下午离开军区大院的，她要去安排下莫家的小院。 上次回来京城，时间赶事情急，没顾上。 这回回来，这才第二天，她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呢，足够她安排好京城这边的一切了。 莫家小院和木爷爷住的军区大院，都离着北海公园不远。 只不过莫家在北海公园西边，而军区大院在北海公园南边。 莫莳不赶时间，她信步走着，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熟悉的街道，直到她看见了李小婉的身影。 李小婉原本有一头黑鸦鸦的长发，现在她的头发被剃光了一半，另一半应该是她自己剪的寸头，坑坑洼洼的。 莫莳眼前的人很瘦，那握着扫把的手，青筋毕露。 李小婉低着头，莫莳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可能是麻木吧，莫莳猜测。 细弱的胳膊机械地挥舞着，一下一下地扫着大街。 原本，李小婉只被安排了扫厕所，现在附近几条胡同的大街，都归她打扫。 她四五点就得起来，扫厕所，扫大街，如果有人举报哪一处没有打扫干净，她就会被拉去批斗。 自从顾三民死了，李小婉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里，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在，她真想死个干净，一了百了。 正低头扫着地，她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军绿色的胶鞋。 李小婉连来人是谁都顾不上看，就赶紧弯腰鞠躬，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挡您的路了……” 莫莳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她们也曾经是幸福的一家人呐！ 莫莳站在李小婉面前一动不动，过了会儿，李小婉才抬起头来。 她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莫莳，这是她李小婉的女儿吗？ 莫莳回来了，她知道了吗？她要是不知道的话……李小婉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我都知道了！” 莫莳一直盯着李小婉脸上的表情，看她要张口说话，莫莳抢先开了口。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莫家的院子，你，搬出去吧！” 莫莳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她不能心软，对李小婉心软，就是对她奶奶和爸爸不孝。 “搬出去……”李小婉望着莫莳走远的背影喃喃，“搬出去，我住哪儿呢？” 难道她要回乡下去住，不行的。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城里户口，她不能回农村。 莫莳，莫莳，这是要逼死她啊…… 莫莳怎么能这么狠，她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 就算自己对不起莫家，可对莫莳，她李小婉有生养之恩。 莫莳不能赶自己走……自己不能走……不能…… 李小婉愣愣地呆了片刻，就继续扫起了大街。 她心里打定了注意，不搬，莫莳肯定拿她没办法的。 莫莳径直回了莫家小院，她从空间里拿出那把熟悉的钥匙，打开锁，伸手一推。 熟悉的小院，展现在她眼前。 但，物是人非！ 莫莳静静地站在大门前，心里思绪万千。 “莫莳？哎呀，还真的是莫莳这丫头呐。大伙儿快出来，莫莳回来啦！” “什么，莫莳回来了！” “莳丫头，我跟你说，你奶奶、你爹原来都是顾三民害死的呐，还有你亲妈李小婉，她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跟人通奸……” 听到动静的邻里们都出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和莫莳说着，莫莳下乡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邻里们生怕莫莳还被蒙在鼓里。 “莳丫头，你可不能被李小婉几句话给骗过去了。这个女人，心都是黑的……” “就是就是，要不然怎么会串通野男人，害了自己婆婆和当家的呢？” 莫莳被热心的街坊们嚷嚷的头都疼了。 她看大娘大妈们说起来没完了，赶紧出声，“大娘大妈们，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次是专门请假回来的……” 街坊们听莫莳这么说，心里都有数了。 看来是有人给莫莳报信了呢。 也好，莫莳回来了，李小婉那女人再想继续占着莫家这么大的院子，怕是不能的了。 那自家，是不是可以租间房呢…… 第98章 找我表叔问问 好几个街坊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这条胡同，也就莫莳家人口少，院子大。 以前也不是没人打过主意，都被莫莳奶奶给撅回去了。 后来……李小婉和顾三民成了两口子，就更没人敢打主意了。 自家不被顾三民惦记上就不错了，还敢打人家主意，不想好好过日子啦？ 可是，现在顾三民被枪毙了…… “莫莳啊，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家这院子可得安排好。 李小婉能干出那种事，竟然还好意思赖在莫家的院子里住……” “是啊是啊，莫莳，你可不能心软。” “李小婉那女人不要脸皮的，说不准就会仗着生了莫莳一场，赖在莫家呢……” “那也没准啊……不过，李小婉改嫁了，早就不是莫家人了。” 街坊邻居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但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李小婉这个女人，没资格继续住人莫家的院子。 莫莳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脱身，关上大门那一刻，她深呼吸一口，呼～ 同时应付这么多人，真是太累了。 正房的门竟然上了锁，还是一把新锁，莫莳没有钥匙。 她直接去西跨院的杂物房找了把大斧头，把锁给砸了。 一进门，莫莳就愣住了，堂屋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墙上的挂钟不见了。 斗柜上的收音机也没了。 紫檀木的家具也换成了一些破家具，桌子凳子一看就是缺胳膊断腿，后来修补的。 莫莳又去两间卧室看了看，同样的，紫檀木的床、书架、衣柜等等，都没了。 东边的卧室只剩了后来做的那张小床，西屋也只剩顾芳那张普通木料的床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李小婉把东西都卖了？ 莫莳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 这家里的家具摆设什么的都是她奶奶置办的，用的都是一水儿的紫檀。 而且挂钟、收音机这些，也都是凭票购买的，她爸爸花了好些精力才凑齐票的。 全没了？！ 莫莳又去厨房看了看，原本的大铁锅没了，土灶上只剩下黑漆漆的洞口。 炉子上的那口小铁锅，倒是还在。 米面粮油都不多，面是棒子面，还有不多的高粱米，油盐也只有个罐子底儿。 厨房里间的泡菜坛子碎了好几个，碎片还在原地没有收拾。 好像不是李小婉干的，难道…… 莫莳正琢磨着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进院的动静。 李小婉拖着把大扫帚，回来了…… 莫莳走出厨房，声音暗哑地问道，“家里，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婉抬头望向莫莳，一脸麻木，“顾三民出事后，家里就被抄了……” 果然，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顾三民出事，凭什么抄我们莫家，这院里哪一样不姓莫？” 莫莳面若寒霜，眼睛里也全是冷意。 不行，她得去找革委会，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李小婉听到莫莳的话，呆愣楞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抄家的人，才不会管什么莫家、顾家……” 有油水谁不想捞一笔！ “顾三民顶头上司住哪儿？” “……秀水街、21号。” 莫莳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 “没用的……找不回来的……”李小婉麻木地说。 以前，顾三民是那人的得力干将，那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可顾三民出事后，人家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以前和她家来往的热闹，现在明面上不踩一脚，就已经不错了。 李小婉木木地看着莫莳出了院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简单地蒸了几个窝头，就着咸菜吃了。 这些日子，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顾三民是给她们娘三留了钱和票，但李小婉不敢拿出来，她怕露出一点马脚，这些钱和票就都保不住了。 她宁愿一天到晚啃窝头，也想着给两个孩子今后，多留点。 *** 莫莳出了家门，径直去国营饭店吃了盘饺子，才往秀水街那边走。 秀水街是条小街，两侧都是民宅，道路干净整洁，两侧的房子清一色的中式四合院。 比莫家小院所在的胡同，条件好了不少。 莫莳沿着秀水街一路走，一路数着门牌号。 “21号，就是这里了。”莫莳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四合院。 青砖灰瓦，倒座房和门房相连，倒座房和门房目测约有二十多米，莫莳估计这座四合院的面积不小。 两扇厚重的木门上镶嵌着古朴的黄铜钉，莫莳拉住虎头门环叩响了大门。 “来啦，来啦，是谁啊？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一个尖细的女声由远而近。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头干练的短发，装着浅灰色的中山装，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个女人也当着什么干部。 可能常年板着脸，女人嘴角两侧有着深深的两道法令纹，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你是？找谁的啊？” 丁惠珍半仰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个子高高的，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不错，一身平展的绿军装、干干净净的军绿色胶鞋，挎着个包。 空手来的！ 人倒是长得出奇的漂亮。 莫莳嘴角抿着笑了笑，“我是李主任的远房侄女，今天刚回京城，家里宅子那边出了点事儿，想找我表叔问问……” 直接说的话，莫莳怕她都进不了眼前的大门，这个女人看起来可不好糊弄。 “远房侄女？我怎么不知道老李家还有这门亲戚？”丁惠珍把住一扇大门，嘀咕着。 “您是表婶吧。我年纪小，没见过您。 但我爷爷以前经常夸您，说您秀外慧中，在老家照顾老人、抚育子女，老李家多亏了您才有今天呢……” 莫莳来的路上打听了革委会李主任家的情况，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他后娶的，自己这么说，这个女人肯定以为，自己是李主任老家的亲戚。 还是认识李主任原配的亲戚。 丁惠珍瞬间黑了脸。 莫莳一看就知道，她果然误会了。 虽然听了莫莳这话不高兴，但丁惠珍还是侧了侧身子，让开了门口。 这姑娘的样子，看着就跟老家的穷亲戚们不一样，万一随便把人打发走了，老李回头知道了，还得跟她闹。 “进来吧！” 第99章 东西早飞了! 莫莳跟在丁惠珍身后，穿过门房，进了院儿。 院落疏阔，五间正房，东厢、西厢、倒座房俱全，正房和厢房还有连廊相连。 院子很大，铺了青石板，连廊一角有棵粗壮的紫藤，爬满了整个连廊，年头不短了，叶子黄了，地上有不少落叶。 院落里摆了好多盆兰草，还有两个直径约一米的青花瓷大缸，里面几尾锦鲤悠闲自得地游来游去。 看得出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很有情趣。 莫莳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这个年代，还能保持着这种养鱼种花的悠闲状态，其权势可见一斑。 “老李，你家亲戚找你？” 丁惠珍带着莫莳直接进了正房西侧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的书房，一张将军案一把圈椅，尤为显眼。 “我家亲戚？”李主任推了推鼻子上的黑边眼镜，抬头打量起来人，“你是？” “李主任，我叫莫莳，我是为了顾三民的事儿来的。” “莫莳？你是顾三民的那个继女？”李主任一听眼前的姑娘姓莫，立马就知道她是谁了。 “顾三民的继女？你竟敢骗我，你算我家老李哪门子的远房侄女？” 丁惠珍对顾三民和李小婉很是熟悉，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被骗了，她竖着眼怒喝。 “出去，赶紧出去！”丁惠珍推搡着莫莳。 “我要不这么说，肯定进不来，也见不到李主任。”莫莳被推搡，伸手就挡住了，脚下纹丝不动。 “李主任，我就是想来问问您，顾三民犯了事儿，凭什么抄我们莫家。 那个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莫家的，和顾三民没有一点关系！” “看您写得这幅字，‘精忠报国’，就能知道您是位好干部，肯定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 我们家被抄的东西，您要知道抄错了，肯定会还回来的吧。” 莫莳把李主任高高的架了起来。 “咳咳，还有这事儿吗？我竟都不知道。 莫莳啊，明天一早我上班了，就问问相关人员，你说的事情要是真的，我肯定给你做主。 你看，你刚回来事情肯定不少，这天也快黑了……” 莫莳明白，李主任这是在送客了。 而她这次来，也没打算一定要个结果。她主要是想看看李主任住的地方，还有，李主任这个人。 两进四合院，十几间屋子，只住了一家六口人。 院里的布局摆设，屋子里的家具，都能看出，李主任家生活得很好。 这种条件，远远超出了他们两口子的工资所能达到的程度。 而李主任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李主任这人，胖乎乎的，带着副黑边眼镜，人斯斯文文的，说起话来也是温和有礼，总笑眯眯的。 但莫莳和李主任接触过后，她心头就闪过了四个字，口蜜腹剑。 这个李主任不对劲。 能把顾三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莫莳一开始就没指望李主任如何如何，见到人后，她的猜测也落了地。 这李主任和顾三民，怕不是一丘之貉。 “确实，天色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李主任了。” 莫莳转身出了书房，丁惠珍一脸不善地跟在她身后。 “哎呀，不好意思，脚崴了一下。” 莫莳趁机扶了一把丁惠珍的手，在她身上种下了一个瞳木之术。 这瞳木之术她好久没用了，这个世上，她也只在顾三民身上用过。 丁惠珍被莫莳扶了一把，不太高兴，“年轻轻的，走路也不稳当，赶紧走吧。” 一直紧盯着莫莳出了大门，丁惠珍“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然后，丁惠珍快步回了书房。 “老李，这个莫莳想要把东西要回去？ 这不成，那些家具摆设什么的，我都给了我娘家了。 要回来？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不同意！” 丁惠珍盯着气定神闲的李主任，“你倒是说句话啊，老李！” 真是急死人了。 “呵呵！你看你急什么，东西都已经进了你娘家的门了，还能飞了不成。 明天，莫莳要是再去问，我就找人打发了她。 就说那些家具都是四旧，已经被烧了。 她一个下乡知青，还能翻了天？” 李主任手下不停，唰唰写了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来看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丁惠珍听自家老李这么说，心也放了下来，她凑到桌前随便看了看，张口就夸。 “你这毛笔字，写的越来越好了，笔力遒劲，自成一派……” 李主任笑眯了眼。 等莫莳回了莫家的小院，李小婉已经躺下了。 莫莳站在东屋门口，听着李小婉的呼吸声，一道清冷的话音儿从口中吐出，“明天，你就搬出去吧！” 李小婉呼吸急促起来，但忍住了没出声。 “我知道你没睡，明天，搬出去！”莫莳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回了西屋。 西屋除了一张空床，什么都没有，莫莳今晚压根也没打算睡觉。 她从空间里拿了个蒲团，盘腿坐开始打坐。 一直到夜半三更，莫莳才睁开了眼，是时候行动了。 李小婉已经睡熟了，莫莳悄悄翻出了院子，奔向了秀水街。 李主任家的四合院静悄悄的，这种民宅对莫莳来说毫无难度。 按照四合院的布局，莫莳推测，李主任两口子应该会住上房东间。 果然，莫莳摸进屋子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两口子。 她从丁惠珍手上一抚而过，收回了瞳木之术。 很快，莫莳就清楚了莫家的东西到了谁手里，以及，李主任的打算。 “呵呵！果真是个‘好’干部！”莫莳冷笑。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用客气了。 莫莳用木灵气掩盖气息，在四合院中旁若无人地走了一遭。 之前，莫莳曾经偶然间发现，宝石金银等矿物中蕴含了一丝丝金灵气。 和木灵气不同，这种金灵气暴躁刚劲，莫莳运起灵力，很容易就在四合院中找到了一丝丝的金灵气。 金灵气有好几处，这些地方肯定有不少，被李主任两口子藏起来的好东西。 那两口子很很会藏，厕所里，厨房的灶坑里，正屋的大梁上，紫藤树根处，后院鱼池的淤泥里…… 莫莳把好东西一处不落的都收进了空间，不义之财，她收起来一点负担也没有。 收完东西，莫莳又仔细扫清了痕迹。 除非李主任两口子要拿这些藏起来的东西，否则，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东西早飞了！ 第100章 算你识相 莫莳收了一笔不义之财，心情很好地翻进了莫家小院。 她悄悄进了屋，盘腿坐在光光的床板上打坐养神。 天亮之后，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在李主任家时，莫莳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计划。 李主任只是京城一个区的革委会主任，但莫莳在他家找到的财物，已经很惊人了。 光金条就几十根，珠宝首饰一小箱子，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件古董。 大咧咧收在柜子里的上千元现金和厚厚一摞票，莫莳没动，太显眼了。 但是，李主任和他上面的江康王姚张几位比起来，就是一条小鱼了…… 中村原一郎的家族从十九世纪发迹，已经发展了百余年，中村家族历代积累下来的财富不容小觑。 莫家村想要与之对抗，资金必不可少，而眼下就是机会。 与其让国之硕鼠占为己有、挥霍享受，还不如自己握到手里，用来振兴华夏中医。 莫莳决定了今后几天她在京城的行程： 白天她是情报员，收集信息，到了夜里，她就做一回江洋大盗。 “吱呀”一声在寂静中响起，然后就是窸窸窣窣出门拿东西的声音。 莫莳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李小婉拖着个大扫帚正要出门。 外面天还黑沉着，看样子也不过四五点钟，这么早，李小婉就要去扫大街了。等到了冬天，那滋味…… 莫莳却一点都不觉得李小婉可怜。 祸福不定，惟人自召。 以前莫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那时候她只是有所怀疑。但现在，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李小婉再也不是她莫莳的什么人…… 莫莳已经跟李小婉说清楚了，让她今天搬出去，但她觉得李小婉可能不会轻易搬走。 那也没关系。 莫莳已经想好了，她要把这个空荡荡的小院租出去，离开京城那天她就会和人谈好租房的所有事情。 等她走了，自会有人和李小婉掰扯，自己压根不用出面。 今后，李小婉和她莫莳，再见就是路人了！ 想来她奶奶和爸爸在九泉之下，也更愿意自己把精力放在莫家村和华夏中医这些大事上。 估摸着国营饭店该开门了，莫莳拿着饭盒出门，去买了两个肉包子，还有一饭缸子的豆浆。 至于，豆汁儿，她从小就不爱喝。 莫莳刚把包子和豆浆放在客厅的破桌子上，李小婉也扫完地，回来了。 李小婉看了一眼莫莳手里正在吃的肉包子，薄皮大馅儿，肉香味儿十足，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莫莳没理睬李小婉，自顾自地吃着肉包子，时不时喝口豆浆。 把手里的大扫帚放在墙角，李小婉去厨房洗干净了，才拿了昨天做好的窝头，又倒了碗热水。 脚步顿了顿，李小婉端着碗热水，手里拿着两个窝头，进了客厅，在莫莳对面坐了下来。 她把冰凉的、硬邦邦的窝头掰碎了，一点点泡在热水里，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着。 看莫莳没有动静，李小婉低着头，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心里暗骂莫莳没良心，自己真是白生了她一场，生她还不如生条狗。 但李小婉也就在心里骂一骂，现在她可不敢招惹莫莳，她要想还继续住在这院子里的话…… 还得莫莳心软了才行。 李小婉想到这里，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她眼里含泪抬头看着莫莳，“小莳，都是妈的错……妈活该……呜呜……” 然后，李小婉就低头呜咽起来。 莫莳冷眼看着李小婉，不为所动。 她张大嘴巴咬了一口肉包，嗯，味道还不错。 正在屋里两人，一个吃饭，一个低头抹泪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 李小婉心里一动，自从顾三民出了事儿，除了抄家的时候，就没人来了。 莫莳刚回来，就有人敲门，应该是找莫莳的。 想到这，李小婉抽抽搭搭地站起身，脸上还挂着泪，“你安心吃饭，我去看看是谁？” 莫莳看见李小婉的做派，眼睛一暗，爱谁谁。 门外，木森脸上带着笑，敲了门就站在莫家门前等着。 他两手各拎了一个网兜，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黄桃罐头和两罐麦乳精，另外一个网兜里装满了苹果。 听见院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森莫名紧张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莫莳妈妈，希望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结果，门一打开，看见李小婉后，木森整个人就懵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女人，瘦的都快脱了相了，脸上还挂着泪，头发一半是光头，一半是短寸。 木森也见过被剃阴阳头的，眼前这个女人显然也是，遭遇了这事儿。 “我……我找……莫莳的。请问，您……是？”木森都磕巴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他可能、好像、应该，是走错地方了吧？ “你是小莳的朋友吗？快进来吧，我是莫莳妈妈！”李小婉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笑着招呼门外的大男孩。 木森惊讶，这个女人竟然是莫莳妈妈！ 莫莳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她妈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姨，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您怎么这样了…… 我叫木森，是莫莳的朋友。 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别客气，我肯定帮……” 木森把手里提着的麦乳精和黄头罐头递给李小婉，“这些给您，补补身子……” “你也太客气了，人来就好了……”李小婉笑着接过网兜。 两人说着话进了院子，走到了正房门口。 木森一转头，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莫莳正冷冷地盯着他。 “你……还没……吃完饭啊！”木森又结巴了。 “木森啊，你吃过了吗？正好我们还没吃完，一起吃点儿……”李小婉热情地招呼着。 木森扫了一眼桌子，莫莳手边放着一个白面包子，一碗豆浆，她手里还正吃着一个，呃，肉包子。 而莫莳对面，放着一碗，掰碎了，泡着水的窝窝头…… 这显然，是莫莳妈妈，刚才正在吃的。 木森的大脑快速转了起来，自己可能、好像、应该，不，肯定是犯错了！ 以他对莫莳的了解，莫莳不会这么对待自己亲妈。 除非，她亲妈做了什么让莫莳难以原谅的事儿…… “莫莳，你刚走，爷爷就想你了。一大早，非要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这些、这些，都是爷爷点名要我拿给你的。” 木森指指李小婉手里的网兜，又把自己拎着的一网兜苹果放在了桌子上。 “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木森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再也没跟李小婉打招呼。 呵，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爷爷，借您老名头一用。 全程，莫莳都没对木森说一个字。 直到木森逃也似的离开，她才呵呵一笑，算你识相！ 第101章 让租户来 木森逃也似的出了莫莳家大门，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丫头冷着脸，也太吓人了。那浑身的气势，跟他爷爷都有点像了。 不过，自己这回到底是错哪儿了呢？ 木森皱眉沉思，刚好看见莫莳家隔壁的隔壁出来个大娘。 “大娘，您好。我爷爷和莫家是故交，我们刚回京城。 这不，家里老人让我送了点东西过来。 我看莫家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您清楚吗？问莫莳，她也不说。” 出来的人正是整条胡同里最八卦的李大妈，她打量了木森一眼，看他脸上的忧虑不是装的，估计还真是莫家的故交。 莫莳这丫头不好意思说她亲妈的破事儿，她来呀。 “这事儿可别提了，跟画本子上唱的大戏似的。莫家奶奶和她儿子，不是前后脚没了吗？这事儿你家知道吧？” “嗯，我知道的。”木森点点头。 “莫家那媳妇，男人刚没了一个月就改嫁了。嫁了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那男人啊，前段时间，被枪毙了……” 李大妈说起这事儿来，滔滔不绝。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通奸、杀人！还有个什么贪污罪。 原来，莫莳奶奶和她爸爸，都是被李小婉那个奸夫害死的…… 老天有眼啊，不不，政府为老百姓做主啊，把这个杀人犯给揪了出来…… 李小婉那个女人，也没落好。 前些日子因为通奸被批斗，以后还要见天的扫厕所扫大街，真让人解气啊！” 李大妈说了一大通，心里都舒坦不少。 莫家这件事儿，可是她这辈子遇见的最大的八卦了，说一会儿嘴，她整个人都精神满满，浑身畅快。 “原来是这样……”木森喃喃，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哪儿了。 他不该跟那个女人说笑的，对那个女人好，可怜那个女人，就是对莫莳的一种伤害。 “谢谢大妈您了！” “哎，小同志，我跟你说啊，莫家那个女人……” 木森已经转身走了，李大妈还在喋喋不休，看人走远了，李大妈撇撇嘴，她还没说痛快呐。 不行，她今天得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胡同转转，找人聊聊天。 附近的人她都八卦过了，今天得走远点才行。 木老爷子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就看见自家孙子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嗯？不对啊！ 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孙子就从莫家打了个来回，这是放下东西就往回走了啊！ 这傻小子，不知道在人家里多待会儿，陪莫莳妈妈好好聊聊天吗？ 看来光靠他孙子的话，自己那重孙还远着呐！ 追孙媳妇这事儿，他老人家得出手！ 不出手不行啊，木老爷子睨了一眼拉头耷拉脑的木森，没用的玩意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跟莫莳她妈多聊会儿？” 木森抬头看向自家爷爷，还聊，再多聊几句，莫莳就得吃了他。 “莫莳妈妈……”木森把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告诉了木老爷子，“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看莫莳的样子，待她妈比路人还不如了…… 莫莳那脸冰冷的……” “这女人干出那种事儿，就没把莫家人放心里，莫莳这态度还算好的了。 你小子以后要想跟莫莳这丫头在一块，这立场你得站稳了。 她们之间隔着莫家两条人命呢，莫莳没动手，已经算宽容了！ 要是老子家遇见这事儿，我非得……” “知道知道，您老非得毙了他不可！”木森接过木老爷子的话茬说道。 他爷爷也就这一招了。 “你小子这几天就在家好好陪陪我老人家吧，莫家先就别去了。 你们就这几天假，莫莳早晚会来找你的。还能把你一人丢下，她自己回去不成？” 木老爷子说到这嘿嘿一乐，“也说不准，谁叫你惹着那丫头了呢。” 木森瞪了自家爷爷一眼，转身上了楼，跟他爷爷斗嘴，他还不如去躺会儿。 莫家小院。 莫莳吃了两个肉包子，又把豆浆都喝干净了。 她拎上木森拿来的两兜子东西，一句交代没有，就出了门。 李小婉眼神闪了闪，看来莫莳对她是真的狠得下心，这院子她还能住几天呢…… 莫莳也没走远，她直接去了隔壁杨大娘家。 杨大娘看见莫莳来了，还拿着这么多东西，嗔怪起来，“你这丫头，来大娘家还带这老些东西？一会儿还拿走，有事儿说事儿，别跟大娘客气。” 莫莳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大娘，我是真有事儿要找您帮忙的。这些东西您老要不收，事情我也不说了。” 杨大娘笑着拍了拍莫莳的胳膊，“你这丫头，行啦，大娘收下了。快说，什么事儿？” “我户口已经落到了乡下，以后回京城也不是想回就能回的。 我家的院子，我想让大娘帮我租出去。”莫莳直接把事儿说了。 “这事儿好办，昨天你刚回来，街坊们还没好意思上门。 咱胡同里就有好几家人口多、住得局促的。 你想往外租房的意思一露出去，多的是人家想租的……” 杨大娘拉着莫莳的手坐下，接着说，“前段时间，来了一帮人，把你们家的那些紫檀木的家具都给抄走了。” “哎，当时不少邻居们，都上前跟人说道了，说这些是你们莫家的，和顾三民没关系。 可惜……” “大娘，这事儿我找过革委会的李主任了，他当着我的面答应的，要过问这事儿。”莫莳说道。 “哎，你还是年轻啊，你家那些东西，怕是要不回来了……”杨大娘叹气。 这几年京城抄了多少家了，她还没见过，谁家东西被抄了，还能要回来的。 莫莳也没继续跟杨大娘多聊，“大娘，我这就去革委会问问。” “租房的事儿，就拜托给您了。房租您先帮我收着，以后我抽空回来。” “行，丫头你放心，大娘肯定给你找靠谱的人家，这房子我也帮你照料着，不会让人糟蹋了去。” 至于李小婉，两人谁都没提，杨大娘明白莫莳的意思，这房子既然要租出去，肯定就不会让李小婉再住了。 莫莳不方便亲自赶人，那就让租户来。 杨大娘自认为莫莳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也不妄她收了莫莳这份重礼。 第102章 国家蛀虫 李主任这边，第二天一上班就喊来了当时负责抄家的下属，这样这样交代了一番。 等莫莳来革委会时，压根见不到李主任的面。 “李主任开会去了，临走还交代，要我查清楚你们莫家的事情，务必给你个交代……” 招呼莫莳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左脸颊上长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痣，让人印象深刻。 “那些紫檀家具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是四旧之一，查抄了之后第二天就被烧了……这，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你们莫家的东西…… 你看这烧都烧了，也找不回来了。 李主任那边，我可怎么交代啊！” 莫莳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她听眼前人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生气，这些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家具是四旧，烧了也应该，但是我们莫家的收音机、挂钟、大铁锅，这些不会也烧了吧？总得还给我家吧？” 莫莳冷着脸，跟面前的有痣青年争论。 “这……你得等等……我需要时间去找找……这样，你下午再来吧。”有痣青年一把把莫莳支到了下午。 莫莳也没再纠缠，她还有别的事情呢。 离开了革委会，莫莳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溜达起来了，她专门找退休的大爷大妈们待的地儿转悠。 这些人退休了没事儿干，成天聚在一起下棋、聊天，满京城的消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莫莳用木灵气包裹自身，凑在人堆里，时不时就起个话头，引导一下聊天的方向，还不被人察觉。 一天下来，她收集了不少想要的消息。 赶在革委会下班之前，莫莳又堵住了那个有痣青年，“同志，我们家的东西你给查到了吗？能还给我家了吗？” 有痣青年被堵在办公室，心里不爽，面上还是一副亲和模样，“莫同志，我正等你呢，你怎么才来。” “是这样的，那些东西被抄来后就入了革委会的库房。 我查过了，东西已经被卖给群众了。 副主任的意思是，把卖东西的钱交给你。 你看看这账簿上写着呢，收音机五元，挂钟五元，大铁锅五元……” 群众？哪个群众能到革委会的库房里“买”东西？ 莫莳差点被气笑了。 这三样东西加起来，光是钱，她家就花了四百多，更别提工业券有多难弄了！ 有痣青年看莫莳冷了脸，他也拉下了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指着手里的账簿，“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要不，你收下这十五块钱，事情就了了…… 当然，你要是有意见的话，也可以继续向上反映……” 莫莳咬牙切齿，但还是装着一副不得不屈从的样子，从有痣青年手里，接过了十五块钱。 有痣青年见莫莳收了钱，他在账簿上记了一笔。 莫莳瞥了一眼，账簿上那一行字是，“当事人现场收讫，结案！” 呵呵！ 莫莳心底冷笑，真是一群国家蛀虫。 莫莳晚上已经定好了目标，有痣青年这个小蚱蜢还看不到她的眼里，否则，要他好看…… 照例先在国营饭店解决了晚饭，莫莳才回了莫家小院。 李小婉已经回来了，她的晚饭，仍然是玉米面窝窝头。 莫莳看都没看李小婉一眼，她走到西跨院，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寸草不生，这效果相当好了。 既然以后要把院子租出去了，西跨院土里的那丝木灵气，莫莳也准备还回去，她蹲下身，把手放在地上抚摸着…… 等明年开春，租房的人就会发现，西跨院又能种菜了。 这事儿等街坊们知道了，肯定会继续议论，为什么单单李小婉和顾三民住着时，这跨院里寸草不生，原来是莫家的怨气散了啊…… 等这事儿传到李主任两口子耳朵里，他们也就更加不会怀疑，丁惠珍娘家，今晚要发生的事儿，是人为的了。 他们只会把事情往鬼神上想，而不会怀疑活人。 夜里，莫莳踩着点到了丁惠珍娘家。 这里靠近郊区，离她的第一目标很近，莫莳顺路就先来了这里。 一座一进的四合院，房子已经不新了，三间正房，东西各一间厢房，还有两间倒座房，院子倒是不大。 莫莳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住着六口人，丁惠珍娘家爹妈，还有她弟弟弟媳和她的两个侄子侄女。 翻进屋子第一眼，莫莳就看到了自己家的整套紫檀木家具，挂钟、收音机也在，样样俱全，这倒是省了她的事儿了。 东间屋里，那张紫檀千工拔步床近乎占满了大半个房间，这床跟房子非常不匹配，弄进这房间里，怕不是拆开后又安上的。 床上躺着一对夫妻，老头老太，应该是丁惠珍的爹娘，莫莳用银针把两人扎晕了，才轻手轻脚地把人从床上弄到地上。 收！收！收！ 莫莳把东间和堂屋里面的紫檀木家具都收进空间，才进了西屋。 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丁惠珍的弟弟弟媳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那两口子睡在莫家的紫檀木大床上，两个孩子睡在旁边另一张床上，看样子这是他们夫妻原本的床，床头两侧还雕着喜字。 莫莳熟门熟路地把人弄晕，然后收了自家的东西。 丁惠珍娘家条件看起来还好，并没有莫莳想象的那样出格，莫莳也只是收了莫家的东西，其余的没动。 莫莳把丁家的大人拖到原本床的位置放好，还在丁家老头老太手里各塞了一把纸钱。 扫清首尾后，莫莳出了屋。 她把奶奶的遗像拿出来放在窗前，然后敲了敲窗户。 对丁家的大人们，莫莳下手狠，大人一时醒不过来，但两个小孩子，莫莳没下狠手，听到动静，两个孩子悠悠看了过来。 “老奶奶……”两个几岁的孩子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结果老奶奶又不见了。 “嗯？看错了……没人……”嘀咕了两声，孩子们又躺在自家床上睡着了。 丁家事毕，莫莳马不停蹄地去了附近的一座三层别墅。 这才是她今晚的第一目标！ 第103章 讲理的鬼 王宏原本是海市革委会的一把手，短短几年时间就升为了中央要员。 到了京城后，政府为他安排了钓鱼台十六号楼居住，但王宏嫌弃住的地方不够宽敞，又让人在京郊建了莫莳眼前的这座三层别墅。 据说建筑面积一千七百多平米。 王宏家才是莫莳今晚的第一目标。 明天晚上，莫莳盯上的是，姚家。 姚远闻到京城后，一家五口先是住进了一个有六十多间房子的四合院，后来嫌弃房子“狭小”，又搬进了一个有一百二十五间房子的大四合院。 听姚家那片儿的大爷们说，为了迎接姚远闻搬家，光装修就花了十几万。 十几万，在这个艰苦年代是什么概念？ 绝大多数城市人口还在吃着一个月几十斤的计划粮，而大多数农村地区就更艰苦了。 姚家在八中隔壁，离这边有点远。 原本莫莳是想一晚上解决了王姚两家的。 但眼下，她也只能先顾一头。 小心避过王家的警卫，莫莳摸进了别墅。 她收敛起气息，调动体内灵力找寻那一丝丝的金灵气，很快莫莳就发现了好几处。 王家压根没藏，金条、珠宝、钱票就大咧咧地收在了书房的柜子、橱子，以及卧室的梳妆台里。 厨房有大冰箱，里面放着鲜活的蛤蜊、青蟹、对虾，还有菠萝、香蕉、山竹等热带水果…… 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大酒窖，里面满满的茅台酒…… 后来，莫莳就麻木了，她入眼所见皆是富贵，所到之处皆显权势，名贵家具、进口电器、高档手表、特供烟酒、各种高端日用品…… 最开始莫莳只收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古籍等等。 后来，她干脆把王家一扫而空，她实在是看不惯王家的奢靡。 临走之前，莫莳还在每位王家人手里都塞了一把纸钱。 呵，吓不死你们！ 由于莫莳速战速决，今晚空出来了大把时间，莫莳干脆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姚家。 等到了姚家，眼前的景象和王家一般无二，入眼处皆是富贵权势。 莫莳又来了一次大扫荡。 照样的，临走给姚家六口人，人手塞了一把纸钱。 第二天。 京城三处人家都炸了锅。 王姚两家很快就把事情压了下去，诡异只有自家人及亲信知道。 但丁家这边却吵闹了起来。 丁家老两口在地上悠悠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睡了一宿，家里的那套紫檀木家具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屋子的门还拴着，院子里大门也是从里面锁上的。 丁家四个大人正嘀咕着，丁惠珍的爹娘这才发现，他们俩人手里都攥着一把纸钱。 丁家儿媳妇看着自己婆婆的手抖啊抖的，就知道老太太心里肯定在想些神啊鬼啊的事儿。 她赶紧从婆婆手里把纸钱抠出来，“娘，您别想太多了，也许是被贼偷了呢。” 丁婆婆的嘴唇也开始抖了。 贼？ 哪里的贼这么厉害，一夜之间就能搬空这老些东西，还一点动静一点痕迹都没有。 别的东西还好说，那张千工拔步床，她们家当初可是请了三位老师傅，花了两天时间拆了，才弄进屋子里，后来才又照原样安好的。 这分明是……分明是…… 丁婆婆看着儿媳妇手里的纸钱，却不敢说出那个字眼儿来。 这时，丁家的两个小孙子也被吵醒了，听了大人们说话，两个孩子齐声说，“昨晚我们看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老奶奶了，脸可白了……” 原本孩子们以为是做梦呢。 听大人们说有人“偷”他们家东西了，俩孩子也想起来了，他们看到的那“人”。 “老头子，肯定是，肯定是……鬼啊…… 咱们俩老了，阳气弱。 孙子们还小，眼睛干净。 老话儿不都说……” “快去把惠珍叫来，这些东西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这是欺负了活人，招来了……招来了……” 鬼啊～ 丁婆婆哭着喊着，要让女儿赶紧来家，把事情说清楚。 丁家其余三个大人，也被丁婆婆说的话给镇住了。 确实，这件事情太诡异了，除了鬼神之说，他们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丁惠珍一大早就被喊来了娘家，她看着空荡荡的娘家，也傻了眼。 “你个死妮子，还不快说，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我好跟人家告罪啊……”丁婆婆拍打着自己闺女。 “这是从我家老李那个出了事儿的下属，顾三民家，抄家抄来的……” “顾三民？ 就是那个跟人家媳妇通奸，害了人婆家两口人的那个？ 这些东西是人莫家的？” 丁婆婆听了女儿这话，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这是莫家被害了的那个婆婆找上门来啦啊~ 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个稀奇事儿。 说是莫家那院子，原本婆婆和小孙女都种菜种花，养的好好的，可自从那家的婆婆死了，孙女也下乡了，之后，那院子就寸草不生了…… 莫家的邻居们都猜测是莫家婆婆的怨气太重…… 可不是嘛，莫家两口人都是被人害死的，这怨气能轻了吗？ 你个死妮子，还敢把莫家的东西搬来给娘家人用。 你这是想要害死咱老丁家一家子人啊……” 丁婆婆边说边追着闺女打，丁慧珍也不干站着，娘俩在屋里你追我赶。 “娘啊，这都是封建迷信，不能当真的……爹，你快说说我娘啊，这要让外人听见了，还得了……” 丁慧珍藏在丁老爹后面，扯着老爹的胳膊摇晃。 丁老爹护着闺女，嘴里却说，“你娘说的也有理……” “可不是，你们姐弟见识少，有些事儿说不清的啊……”丁婆婆也不继续追着闺女打了。 “你去查查莫家婆婆叫什么名字，然后回来告诉我。 晚上我拿上些纸钱，找个十字路口烧了，好好跟人家陪个罪…… 这事儿估计就能了了……” “老婆子，这样靠谱不？”丁老爹问道。 “应该能行吧，莫家婆婆拿回自家东西，都要留些纸钱给咱们。 这说明人家是讲理的……” 讲理的鬼！ 第104章 娘你救我 “娘啊，现在什么月年了，你还想去十字路口烧纸？ 你前脚烧完，后脚就得被抓了。 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 丁惠珍听爹娘商量要去十字路口烧纸就急了。 “不就是烧个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李女婿家不年年都上坟烧纸嘛，你找两个人给我看着点不就行了…… 我跟你说，这纸钱我是肯定要烧的啊！” 不烧点纸钱，她这心里瘆得慌。 丁婆婆娘家以前开烧纸铺子的，她从小就对各种烧纸的讲究门儿清。 几十年下来，她还真见过两次说不清的玄乎事儿，所以丁婆婆对这些鬼神之事特别敬畏。 “晚上我就去咱家东边那个十字路口烧纸，那地儿通往乡下的，晚上基本没人。 你再找两个可靠的人给我看着，出不了事儿。 再说，就这点事儿，李女婿还保不住我个老太太？” 丁婆婆可是知道女婿当的官不小，手里权力也很大的。 但她家老头子性子倔，不待见这个女婿，丁家这几年也没沾女婿什么光。 就这一回，收下了女儿给弄回来的一套家具摆设，还被人家老的给找上门来了。 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啊！ 这纸钱她一定得烧，还得好好烧，给人莫家老太赔个罪！ 丁家老头老太意见一致，丁惠珍也拗不过自家爹娘。 她要是不帮忙遮掩点，没准今晚纸钱还没烧完，她爹妈就得被人抓了，这可不行。 丁惠珍也当着个小干部，李主任那边的手下也都认识她。 下午，丁惠珍跟李主任去打了个招呼，找了两个人，就等夜里帮忙在不远处照应一下了。 很多时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这不，晚上十点多，丁惠珍就带着李主任的两个手下，来了娘家。 “爹、娘，咱们走吧，早点烧完纸，早点完事儿！” 丁惠珍刚进门，就一劲儿地催着丁家老两口。 丁婆婆一巴掌拍在闺女胳膊上，“你态度给我端正点，你就是不信，也给我存点敬畏心。” 烧纸最怕的就是心不诚。 “闺女，听你娘的。老婆子，咱走吧。” 丁老爹把一篮子纸钱递给丁婆婆，他自己也提着个篮子，里面装得是些贡品。 丁家老两口在前面走着，丁惠珍带着找来的两个人跟在后面。 “小陈、小安，一会儿你们走远一些，给看着点，别让人靠近路口这边。” 丁惠珍嘱咐两人。 “嫂子，你就放心吧，有我俩看着，出不了事儿。” 丁惠珍点点头，跟在丁家老两口后面去了十字路口。 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选了个方向，去远处盯着了。 这个点一般没人出门，即便有人来，凭着胳膊上的红色袖标，他们也能把人给呵斥走。 丁婆婆边走边跟闺女絮叨，“十字路口，通达四方，是阴阳交汇之处，不方便上坟的时候，选十字路口烧纸最好。” “找不着十字路口，找条河也行，河流也通阴阳。 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画个圈。 圈还不能画全了，得在西南方位留个缺儿，这是门呢，你得让人家进得去啊……” 丁婆婆手里拿了根小棍儿，“这画圈的棍儿也有讲究，最好是自己亲手折的，这样准保没用过。 可不能路边随随便便捡一根棍儿就用，万一是人家用过的，犯忌讳，对死者大不敬的……” 丁惠珍撇撇嘴。 这一幕正好被丁老爹看见了，他呵斥自家闺女。 “好好听你娘说，你娘教你呢，别以后我们老两口没了，你连个纸都不会烧。 胡乱烧一气儿，我们在下面压根收不着。 到时候，别人爹娘在底下享福，你爹娘在底下受苦受穷！” 丁老爹说完摇摇头。 他这闺女年纪轻轻就成天革命革命，老一辈这些事儿她是一概不信，也不懂啊。 说不准他们老两口下去了，还真得受穷啊。 不行，得让老伴儿把儿子儿媳妇好好教教。 闺女指望不上，他们还有儿子孙子呢。 “闺女，你在一边儿好好看着。我这就开始了。”丁婆婆对着丁惠珍说道。 丁婆婆用手里的棍儿在地上画了个圈，西南方位留了缺儿。 嘴里还念叨着，“十字路口通阴阳，手画宅邸请您来。莫家书兰妹子，丁王氏来告罪了。” 丁老爹把拿来的贡品，放在圆圈缺口前边。 一碟子糕点放中间，左侧一盘三个苹果，右侧一盘三个橘子。 丁婆婆这边，从篮子里拿了一把纸钱，点燃了先扔在了圆圈四周，“孤魂野鬼莫来扰，些许银钱敬上。” 然后，丁婆婆又从篮子里拿了纸钱，一张张点燃了，放进画好的圈子里。 “莫家书兰妹子，小女无德，欺了您家后人，您找上丁家无过。 丁王氏来跟您赔罪啦…… 这些银钱，请收下…… 收了银钱，恩怨两清，阴阳陌路不相扰……” 丁婆婆嘴里念叨着，手上不停，纸钱一张一张的扔进圈子里。 烧纸带来的纸钱，必须全部烧完，不能带回家，否则会引阴气进门，于家宅不利。 丁家人这边正烧着纸，夜里提前出门的莫莳正巧遇到了。 她避过盯梢的人，走近了，就认出了这一行人，竟然是丁惠珍和她爹娘。 她们这是在烧纸？ 五感灵敏的莫莳，隔了好远，就听到了丁家婆婆的念叨。 原来，丁家这是在给她奶奶烧纸赔罪呢。 看来，丁家这老两口做人还算正派，跟丁惠珍李主任两口子不一样。 莫莳朝丁惠珍那边瞥了一眼，就看见了丁惠珍脸上隐隐的不耐烦和不屑。 呵，对亡者一点敬畏都没有，怪不得行事这么张狂。 莫莳借着路口旁的民房阴影遮挡，又凑近了一些，她调动体内灵力，用木灵气形成了一双冰冷的手，冲着丁惠珍就去了。 丁惠珍看着老娘烧纸，听着老娘嘴里的碎碎念，她心里不屑又有点不耐烦，这都十多分钟了，她娘还没烧完纸…… 莫家老太婆死都死了，还能拿她怎么样？ “哈~~~”丁惠珍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一双看不见的冰凉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丁惠珍瞬间被吓得僵住了，她一动不敢动，颤着声儿喊娘。 “娘，娘啊，娘你救我！” 第105章 心存敬畏，方能行有所止 “娘，娘啊，娘你救我。” 丁惠珍颤着声儿喊亲娘，自己一动不敢动。 她生怕动一下，脖子上的那双冰凉的鬼手，就要掐死自己了。 丁婆婆正专注地烧着纸钱，就听见闺女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嘴里喊着救命，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闺女，你怎么啦？”丁婆婆和丁老爹都凑到她跟前急声问着。 “我……我脖子上……有鬼掐我脖子……”丁惠珍哭着看向爹娘。 她娘懂这么多，现在就指望她娘能救救她了。 “什么……这……这是冲撞了亡魂了……你刚才心里想什么了…… 赶紧跪下……” 丁婆婆拽着丁惠珍跪在画好的圆圈前面。 又摁着丁惠珍磕了两个头，把没烧完的纸钱塞到丁惠珍手里。 “快烧纸钱，说你错了，别停……” 丁惠珍脖子上冰凉的一片，她跪着烧纸，嘴里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远处盯梢的那两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见李主任媳妇好像不太对劲，都跑过来看究竟。 李主任媳妇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俩可兜不住啊。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两人看丁惠珍哭得鼻子眼泪糊了满脸，心里嫌弃的不行，嘴上却得关切着。 躲在暗处的莫莳看着这两个人也乐了，其中一人正是那个有痣青年。 正好，一锅烩了。 莫莳运转起灵力，形成了两双木灵气的大手，冲着那两人就去了。 那两人同时感觉脖子上一凉，“啊，啊，有鬼啊~” “别掐我，救命啊~” 两人捂着脖子叫唤，有痣青年直接就被吓尿了。 “赶紧跪下，都跪下……磕头，赔罪……”丁婆婆招呼两人跪在丁惠珍旁边。 两人被吓人了，听到丁婆婆指挥，丝毫不带犹豫地就跪了下去。 丁惠珍是边烧纸钱边说我错了。 有痣青年那两个人，就磕一个头就说一声，“我错了。” 直到把带来的纸钱都烧完，丁惠珍也跟着磕了好几个头。 莫莳这边才收回木灵气。 那边三个人感觉到脖子上冰冷的鬼手消失了，都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小辈无知，冲撞了诸位，莫怪莫怪……” 丁婆婆和丁老爹都双手合十，四处作揖。 圆圈里的纸钱灰烬都灭了，一阵风吹过，纸灰四散。 丁婆婆拿着那根小棍，把灰烬拨拉了一遍，看燃尽了，火星子也灭了个干净，直接把画的圆圈连带灰烬都拨拉散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丁婆婆把女儿拽起来，丁老爹也把有痣青年两人一手一个拽了起来。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赶紧掸两下衣服，这就回家了……” “大娘，掸衣服有什么讲究吗？”一人问道。 “掸衣服，意味着拂尘衣物。拂尘拂尘，拂尽阴间气息。 这等于是跟亡者说，咱们阴阳不同路，别跟着我们了……”丁婆婆解释。 丁惠珍三人听了，使劲掸着身上的衣服，恨不得把所有不好的气息都掸个干净。 “爹，你怎么还拿这些贡品啊…… 这……不会把那什么……给招家里去吗？”丁惠珍看丁老爹把用过的贡品收进了篮子里，就要拦着他。 “你不懂，别瞎管。 上过供的这些东西，拿回家给孩子吃最好了…… 吃了贡品，小孩子胆子大，不招脏东西 上贡给自家先祖的贡品，后人吃了还能得祖宗庇佑。 以前老李家上坟的贡品，让你拿，你还嫌弃！ 都便宜你那些妯娌们了……” 丁婆婆给几人讲这里面的说道，说到最后，还瞪了丁惠珍一眼。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嘛……”丁惠珍小声说。 以前她绝对不相信什么神啊鬼的，今晚她是真信了，太可怕了。 要是那鬼凶一点，她是不是就没命了…… 丁惠珍越想越怕，从此之后，她做人做事都收敛了不少。 有痣青年那两个，和丁惠珍一样，从此以后，心里有了怕的，亏心事儿都做得少了。 这正是莫莳想要的。 人要是没有什么敬的怕的，就很容易做坏事。 而心存敬畏，方能行有所止。 莫莳白天打听到了一个新消息，造反派的另一个头头康家也住在郊区这边，离王家还不远。 要是昨天就知道这个消息，莫莳就能少跑一趟了。 可是那样的话，她也就遇不到丁家人烧纸了。 这样也不错，顺手教训了丁惠珍和有痣青年三人，时间上也没浪费太多。 莫莳收回木灵气就没在理会丁家一行人，她飞快地朝着原先的目标——康家去了。 三进的四合院里，只住了康家老夫妻两个，还有他们的一队警卫员、两个保姆。 和王姚两家不同，康家没有那么奢靡。 康家，最让莫莳印象深刻的是那些数量众多的藏书和各类文物。 不少古籍上都盖上了康氏的私人收藏章。 但这些古籍都被仔细托裱、内加衬纸、重新装订，一些缺页的部分，还用染纸配补校订过了。 显然，即便这些古籍来路不正当，但在康家都被很好地保存着。 这与王姚两家那些被随意对待的古籍、文物相比，天差地别。 莫莳没有收康家的藏书文物，等康家倒台，这些藏书会物归原主，各类文物也会回归国家博物馆。 但是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莫莳在康家地窖里找到了一箱子的大黄鱼，还有十几块翡翠原石。 这些莫莳不客气地全部收进了空间，以后都会是华夏中医对抗外敌的资本。 中村制药今后要想用资本压制华夏中医，得看她们莫家人同意不同意。 造访了康家之后，莫莳又趁着夜色，去了早就打听好的张家。 张家比之王姚两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国的困难时期还没有过去，大多数领导和人民群众都过着艰苦朴素的日子，王姚张江几家却处处奢靡。 莫莳像在王姚两家一样，把张家扫荡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她付钱了，人手一把纸钱。 今晚，莫莳还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她的木牌空间，满了！ 第10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木牌空间满了，莫莳的计划只得提前收手。 她恋恋不舍地回了莫家小院。 最大的头头江华那边，莫莳不得不放弃了。 江华那边的警卫肯定不同于之前的那四家，所以莫莳原本就打算最后再去。 没成想，她的木牌空间装不下了。 要不是把那三家一扫而空，高档家具电器等也没放过，木牌空间里也还能装。 但东西都收进空间里了，她总不能扔到大街上好给空间里腾点空儿吧。 只得，作罢！ 而这，却歪打正着，让四家人产生了误会。 四家同属一系，沆瀣一气。 一开始自家的事儿还瞒着，后来漏了风声。 四家坐到一起把事情摊开一说，好吧，他们这一派都遭了邪祟。 可不是邪祟作怪吗？ 他们四家都有警卫的，什么人能避过警卫，一夜之间搬空两家。 他们的头头那边，却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据说，古代帝王都有龙气护体。 作为fristdy，邪祟自然也不敢近她江华的身。 四家一商量，最终把这件离奇的事件压了下去。 但四家人心里都有了忌讳，行事到底低调了一些。 莫莳一回了家，就进了空间，整理战利品。 她把文物古籍这些放到一边。 这些是不能动的，等运动结束，国家回到正轨，她再找机会上交国库。 而金银珠宝这些，放另一边，这些都是华夏中医传承发展的原始资本。 剩下的就是那些高档家具电器，还有不少吃的用的，占得地方最大，却价值最小。 莫莳后悔了！ 她不该收这些东西的，一时气愤下了手，接下来怎么处理也是麻烦事儿。 进口电器这些还好说，弄到黑市也能卖个好价钱，很抢手的。 但这些名贵家具，就不好处理了。 这个年头，再贵重的木料也不值钱。 在懂行的人眼里是块宝，但在普通人眼里，当柴烧。 放个几十年倒也值钱，但现在，就是妥妥的，鸡肋般的存在！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莫莳恨恨地拿起一棵榴莲，掰开，吃起了金黄软糯的榴莲肉。 “呜呜~” 真好吃！ 莫莳这两天夜里忙着资本原始积累，木森却辗转难眠。 应该不会被爷爷说中了吧？莫莳会不会把自己撇下，一个人先回莫家村了呢？ 要不要再去莫家看看，问问莫莳什么时候买票回去？ 不行不行，才刚去过，又去，再惹莫莳生气了，怎么办。 木森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 木老爷子盯着孙子好一会儿了，又又又打了一个哈欠。 一点年轻人的精气神都没有，看着就碍眼。 “大孙子，你想过你今后要干哪一行吗？”木老爷子问木森。 他孙子聪明是真聪明，可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什么事情上过心。 现在木森都快十八岁了，人生还没个方向。 木老爷子忘了，他二十岁的时候，也还在毫无人生目标的、给地主家放牛种田呢。 “呃？爷爷，这事儿我还没想过。” 木森被木老爷子问住了。 他小时候最想干的就是去当兵，成为和父亲、爷爷这样的将军，保家卫国，安定天下。 可是，身体不允许。 后来，他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要不，你学中医吧！”木老爷子认真地说道。 “学中医？”木森低语一声，考虑起了爷爷的建议。 他还记得刚知道美国洛克菲勒家族的中医灭绝计划，以及中村原一郎的图谋时，他心底那种激愤。 学中医？也好。 从武，身体所限，他不能上马安天下。 但是，学中医，他可以在另外的战场上抵御外敌，护佑华夏啊！ 他学，学中医！ “嗯。你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不上心。 现在，华夏中医萧条，正是急缺后人传承的时候，你有心的话就尽一份力。” 木老爷子又接着说，“你从小就身子弱，找人给你看过，说你五行缺木。 学中医，以后成天跟草药打交道，没准你这身子骨还能好点儿……” “再说，莫莳那丫头，不是说在学中医吗。 你也学中医的话，这不是，可以那啥啥…… 什么水，什么台，什么月吗？” 木老爷子嘀咕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 木森眼睛亮了，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学中医了。 但听了他爷爷这话，木森更有动力了。 “爷爷，我听您的，学中医。我肯定好好学。” 木森郑重地跟木老爷子保证。 木老爷子坏笑着眯了眼，“好！乖孙！” 他就知道，抛出莫莳丫头这个饵儿，他孙子肯定上钩。 木森看自家爷爷的样子，就知道他老人家误会了。 但也没解释，他并不是因为莫莳才决定学中医的。 一切只因，他胸膛里，那一颗炽热的，爱国心！ 有没有学中医的天分，他不知道，但是，他会付出自己的全部才智和努力，去学中医。 这是他这辈子，除了当兵，第二次，燃起热血。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莫莳还没来军区大院，但木森的心却定了下来。 等着就好了，要是最后一天，莫莳还没来的话，他就自己回莫家村。 木森也不跟木老爷子顶嘴了。 他陪着木老爷子散步、下棋，给木老爷子沏茶倒水、添饭，祖孙二人享受了两天难得的天伦之乐。 木老爷子发现，自从木森决定要学中医之后，他孙子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这样好，木森这种平心静气的状态，才是学好中医该有的状态。 就在介绍信到期的前一天一早，莫莳来了军区大院。 “木爷爷，我和木森该回去了。您老人家可要好好保养身子啊！ 下回我来了，可就能给您老诊平安脉了。” 莫莳笑呵呵地站在木老爷子跟前。 木老爷子也笑着道，“哈哈，好好好，爷爷等着你来诊平安脉……” 瞧瞧他孙媳妇用的这词儿，平安脉，他个大老粗还成了个官老爷了。 “你跟木森，到时候比一比，看谁的脉诊得好？”木老爷子甩出一句话，把莫莳说迷糊了。 “嗯？” 木森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07章 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决定要学中医了。” 木森看莫莳一头雾水，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莫莳听见这话终于明白了，木爷爷为什么会说刚才那话。 这样好啊，木森很聪明的，肯定能学好中医。 她愿意看见越来越多的人传承华夏中医。 莫莳是成也木灵根，败也木灵根。 由于身上的木灵根，她剑走偏锋，学中医很快很好，但是，她的这种方式，不足为外人道。 这注定了莫莳即便学成，也不能给后来人传道授业解惑。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学好。我看好你呀！ 等你成了大医，我给你种草药……” 莫莳笑得特别开心。 华夏中医传承需要很多人共同努力，不是一代人的事儿。 “哈哈，以后你们俩互相监督啊。 谁要是不好好学，老头子我这关可不好过……” 木老爷子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打预防针。 “木爷爷，您老放心，我会好好盯着木森的。 他要是不努力，我就跟您打小报告来，哈哈~~” 莫莳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爷仨正聊得开心，有客上门了。 木老爷子的好战友，同住军区大院的赵铁赵老爷子来了。 赵老爷子身后的警卫员还抱着一个大包裹。 木森和自家爷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赵老爷子的来意。 这包裹一看，就是要让木森捎给赵老爷子的孙女赵惠芬的。 “老木啊，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赵老爷子是东北人，虎背熊腰的，还天生的一副大嗓门。 “莫莳这丫头正跟我讲，让日本人吃瘪的事儿呢……哈哈……痛快…… 老赵，你这是要给你家那丫头捎东西吧？” “除了那个不听话的臭丫头，还能有谁？木森啊，赵爷爷就拜托你了。” 赵老爷子让警卫员把东西放下先回去，他要跟老伙计好好唠唠。 “木爷爷，我们也该走了……不然该赶不上火车了……” 莫莳站起身，跟两个老爷子告辞。 木森自己就一个挎包，莫莳也是。 “要不，让陈青开车送你们去火车站吧？”木老爷子问莫莳。 “木爷爷，不用麻烦了。我们走几步路就能坐上公交车，很方便的。”莫莳拒绝了木老爷子的好意。 木森也说不用，他弯腰去抱地上的大包裹。 呃，一下子没抱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抱起来了，也太沉了。 刚才看赵爷爷的警卫员抱着，挺轻松的样子，他还以为不重呢。 -_- ！！ 又高估自己了…… 木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的情况，他孙子就不是能干体力活儿的人。 “老赵啊，你这包裹里装了些啥啊，看着挺沉的？” 赵老爷子大着嗓门解释，“这不是小芬那丫头，写信回来跟她妈说乡下日子难熬，想吃肉了吗……” “她妈就给她炖了五花肉，装在罐子里用蜡封好了，又裹了几层。 好像还装了些水罐头、午餐肉什么的……” “女人家就是惯孩子……”木老爷子撇撇嘴。 赵老爷子听了老伙计这话，就没好意思接着说。 他……也在里面给塞了两斤大白兔奶糖，两斤水果糖，还有五斤的炒面茶。 这个大包裹怎么着也得有个小几十斤了。 赵老爷子也是觉得北垣县离的近，跟木老爷子又是多年的老交情不用客气，才好意思让木森捎这些东西。 “老木啊，还是让陈青那小子，送一送两个孩子吧……” 这次，木森和莫莳都没再拒绝。 木森是认清了自己的体力，不想逞强了。 而莫莳呢，她虽然力气大，拿这包裹小意思。 但当着木爷爷的面，帮忙拿包裹，会显得人家孙子太没用了。 木森和木爷爷，脸上肯定会不好看。 所以，算了吧，手不能乱伸。 有人开车送他们，莫莳和木森很快就到了火车站。 “陈叔叔，谢谢你送我们，我们走了，您回吧。” 莫莳坐在后排，她转身抱起大包裹，先下了车。 这边，木森也从前排下来了，“我来，我来……” 赵爷爷本来就是托的他捎东西，他怎么能让莫莳帮忙抱呢！ “别争了，几步路的事儿，一会儿上了火车就能放行李架上了。” 莫莳躲开了木森伸过来的手，快步进了火车站，木森在后面追着，要把包裹抢过来…… 陈青看着走远的两个年轻人，笑了。 木森要是能和莫莳走到一起，他家老首长肯定要乐坏了。 火车哐当哐当，带着两个年轻人奔向了广阔的天地。 军区大院这边，木老爷子正给老伙计讲莫莳那丫头，是如何如何让日本人吃瘪的。 “痛快……莫莳这丫头真是好样的！”赵老爷子听完，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 “那是，要不，怎么能当我木春生的孙媳妇呢……”木老爷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啥孙媳妇？木森和莫莳那丫头才多大，就定亲啦？”赵老爷子傻了眼。 他家小芬喜欢木森啊，为了木森，还瞒着家里人下了乡，这这这…… 竹篮打水一场空？ “咳咳，还没定亲呢。木森喜欢莫莳，老头子我也看好了这个孙媳妇。 就……莫莳那丫头……还不知道这事儿……” 木老爷子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他这话说得有点早了。 在老伙计面前，秃噜嘴了，这不一高兴，就多嘴了，该打！ “你也知道，木森这小子，一根筋，认准了的事儿，拉都拉不回来…… 就算隔座山，莫莳这孙媳妇，木森早晚也更娶回来……” 木老爷子也清楚老伙计的心思，想两家结亲，可强扭的瓜不甜，木森不喜欢赵家孙女啊。 既然不喜欢，就干脆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闺女。 因为这，到时候再影响了他们老伙计之间交情，不值当的。 赵老爷子听懂了老伙计的言外之意，心底叹息一声，他孙女怕是要撞回南墙了。 两位老爷子不清楚的是，木森已经明确拒绝了赵惠芬。 而赵惠芬求而不得，一时岔了心思。 得不到喜欢，不管怎样也想得关注，所以她在知青点处处都要跟木森别苗头。 撞了一回南墙，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第108章 我要随军了 莫莳和木森刚下了火车，就在站台上碰见了一个熟人——张春燕。 前几天，莫莳他们回京城的路上，才刚刚遇见了张春燕去公社收购站卖黄芪，还捎了她一路。 而今天，俩人刚到北垣，就在站台上，又遇到了张春燕。 “春燕姐，”莫莳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次，张春燕手里挎着一个小包袱，她身旁站着一个威武挺拔、很有气势的军人。 那军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绿军装，眼眸深邃，他手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看就是在乡下待久了，风吹日晒土里摸爬滚打的，带孩子的人也不讲究，小女孩的脸上皮肤粗糙的很。 小女孩发现莫莳看她，怯怯地躲进了军人的怀里。 张春燕三人是在站台上等车，他们要去冀北省某地。 “莫莳是你啊，我，我要随军了……” 张春燕笑着给莫莳他们介绍身旁的军人，“这是我爱人，宋迟。这是大丫，孩子还没取大名……” “姐夫好！”莫莳看向张春燕身旁的军人。 一身正气，铁骨铮铮。 莫莳第一眼，就他身上感觉到了忠诚可靠的气息。 “你好！”宋迟微微笑着对莫莳点了点头。 几人刚说了两句话，火车就到站了。 呜呜的汽笛声响起，火车和铁轨摩擦的咔嚓咔嚓的声越来越近。 进站的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等车的人们瞬间涌了过来。 “我们该上车了……”宋迟低头凑近张春燕耳边说道。 张春燕“嗯”了一声，对着被人群挤开的莫莳和木森那边挥了挥手。 “再见了！” 宋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护着张春燕上了火车。 三人运气不错，找到了一排两人座，刚好挤得下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 张春燕抱着大丫坐在里面，大丫被火车窗外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透过窗户，张春燕还能看见莫莳和木森走远的背影。 以后，再见莫莳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姑娘是谁？你好像挺喜欢她的……” 耳畔响起一道磁性的男声，张春燕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张春燕又看了一眼窗外，才转过身子看向宋迟。 “她叫莫莳，是我原来婆家的亲戚，小妮儿还是她救回来的……” 宋迟望向窗外，莫莳和那个小伙子，已经看不见了。 “莫莳？她适合去当兵……” “莫莳她差一点就被选上什么特种兵了的……”张春燕激动地说道。 “嗯？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原本选上了，听说就因为莫莳她爷爷二十多年前出国了，莫莳最后被退回来了……就因为有这一层从没见过面的海外关系……” “可惜了……” 宋迟入伍多年了，他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在莫莳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隐藏着的血性和煞气。 两人没再说话，张春燕把大丫抱坐在自己腿上，看着窗外出神。 前几天她去卖黄芪，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恰巧遇到了休探亲假的宋迟，是他伸手把自己扶了起来。 原本，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结果第二天，她妗子带着她去相亲，对方就是宋迟。 宋迟今年三十岁，比她大了十岁。 他从小在后娘手下讨生活，十几岁就去当兵了。 二十七岁才结婚，当时他的家属还没有随军的资格，媳妇只能留在老家。 宋迟的后娘面慈心苦，他前一个媳妇生孩子时难产，就因为他后娘舍不得花钱把人送医院，人大出血，没了。 只留下了一个大丫。 宋迟一个大男人也带不了孩子，大丫就一直留在乡下老家。 宋迟还记得，他这次回老家，刚看见孩子时，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衣襟都是乌黑油亮的，袖子上还都是蹭的大鼻涕。 宋老爹还算有点良心，也可能是因为宋迟每月寄回来的钱和票，大丫身上是邋遢了一些，但好歹没冷着饿着。 这次，是宋迟的小姨骗他回来相亲的。 外甥没了亲娘，后娘那边也不会给他操这份儿心，宋迟小姨一直惦记着外甥。 她外甥一直这么单着也不是回事儿，直到宋迟小姨看好了李张春燕…… 她就给宋迟去了一封信…… 事情很顺利。 男女双方条件差不多，又同病相怜，都是年纪轻轻就丧了偶。 宋迟知道张春燕是烈士遗孀后，就心生敬意。 后来又听他小姨说，张春燕是大着肚子听了噩耗才早产，生了一对龙凤胎，却只活了一个孩子。 一下子失去了丈夫和小儿子，这两个最亲最亲的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宋迟从心底怜惜起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人，想对她好…… 而大丫也需要一个妈妈…… 张春燕，也对宋迟有好感，他身上有种她说不清的感觉，让她安心……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部队里很快就通过了两人的结婚申请，今天一早，他们才刚刚登的记。 宋迟已经是副团级别了，家属是可以随军的。 休完探亲假，正好一家三口一起回部队。 张春燕问过宋迟，她能带上自己的小妮儿吗，宋迟很支持她。 但等张春燕回莫家问了之后，莫家老两口不同意。 小妮儿是他们小儿子唯一的一点血脉了，他们老两口舍不得。 “燕儿，等小妮儿懂事儿了，她要是愿意去你那边小住，我们不拦着……” 村长媳妇舍不得小孙女，但也不拦着张春燕亲近孩子。 莫家把她女儿养的很好，张春燕回想起了女儿胖乎起来的小身子来。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宋迟从窗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侧着身子流泪的小女人。 他伸出一只铁钳般的大手，轻轻握住了身旁的小手。 这只手，匀称纤长，很有骨感美，却布满了茧子。 听说他小姨说，张春燕回了娘家后就总是上山挖草药。 “以后，有我！”宋迟轻声说了一句。 张春燕转回身和宋迟对视，她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嗯！” 他们现在还有点生疏，但两个人都有心，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第109章 学堂平地起 一路上都是莫莳抱着赵惠芬的大包裹，木森心里很挫败！ 他是抢也抢不过，说也说不通…… 凤凰公社这边，莫林早就驾着牛车在等着了。 “莫莳，你可回来了，山上的学堂都盖好了，就等你回来，正式开课呢！” 莫莳惊讶，她才走了几天啊。 “这么快就盖好了？ 山上师父们住的房子也盖好了？” “那当然，咱们村里现在有钱有人，这还能不快？” 其实，莫林当时也被村里盖房的速度惊住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莫林觉得是有点儿道理的。 这次，山上那边盖学堂和村里原本的小学扩建，是同时进行的。 材料置办齐了，第一时间就开了工。 两边都有五十多人，村里给发工钱，还管两顿饭，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顿顿都有个肉菜，油水足得很。 想干这活儿的人特别多，村里挑的都是壮劳力和老把式。 吃得好，又有工钱拿，人们干起活儿来也不惜力，这房子是盖的又快又好。 短短几天，学堂就平地起来了。 村里人都高兴得很。 “村里还弄了场考试，选了四个老师，加上小学原来的两个老师，咱村小学以后就有六个老师了…… 孩子们也不用再两三个年级一个班的混着上课了。 秀儿以前就老抱怨，一二年级的孩子们上课老捣乱……” 莫秀儿十岁，以前上三年级，今年刚成为四年级的小学生了。 听着林五叔讲村里的事儿，莫莳感觉她错过了好多。 “林五叔，都有谁选上当老师了？”莫莳还挺好奇的。 “有两个知青，一个叫周杨的女知青，还有一个男知青，杨立民。” 木森惊讶，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天，他表哥就成了老师了。 当老师，可比下地干农活强多了，以后表哥也能轻松些。 “还有两个人是谁啊？”莫莳又问。 莫林悠闲地赶着牛车，“还有两个是村里人，你可能不认识。 一个莫英子，是三太爷他们那一脉的，俩家还没出五服呢。 再一个是新嫁过来的小媳妇儿孙招娣，是莫万海家儿媳妇，他家儿子叫莫成才。” “英子我认识，我们一块儿打过猪草。孙招娣，我还真没见过呢。”莫莳笑着说。 “村里人口多，时间长了，差不多就都能混个面熟了。” 牛车悠悠，话语声不断。 很快，莫家村就隐隐在望了。 “林五叔，我跟你一块回牛棚。 等到了村口，你转个弯儿，先送一下木森吧！” 莫林挥了挥鞭子，“没问题。驾！ 这牛也跟人一样啊，青壮牛跑得就是快……” “那肯定的，林五叔，你这次出门，那头老牛没闹着跟你出来？”莫莳笑着问。 莫林沉默了一瞬，“那老伙计拉不动牛车了，寿数到了，怕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了……” “我一会儿给它弄点好吃的去……” 莫莳悲伤了片刻，就看开了。 “万物有灵，生死在天，顺其自然吧……”木森接了一句。 “吁！” 牛车慢慢地在知青点门口停下。 木森跳下牛车就要去拿那个大包裹。 “别动，先放着……”接着，莫莳就亮起嗓子喊了一声。 “赵惠芬，赵惠芬，快来拿你的包裹，过时不候~~~” 很快，赵惠芬就出来了，她后面还跟着陈依婷。 赵惠芬看到牛车上的大包裹就知道是家里人让木森给她捎来的。 但连句道谢都没有，赵惠芬就冲着包裹去了。 她抱了一下包裹，又放下了，眉头皱着，“怎么这么重？” 一旁的陈依婷笑着上前，“我来帮你，咱俩一块抬进去。” “嗯好。”赵惠芬听见这话才露了笑脸。 她笑着说，“我妈肯定给我装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我给你拿点。” 陈依婷笑笑，“那可托你的福，改善改善了，最近嘴巴都淡出鸟了……” 然后，两人合力抱着那个大包裹回了知青点。 莫莳挑挑眉，问木森，“她们俩之前不是还打过架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木森从头到尾只得了赵惠芬的一个白眼，赵惠芬那边他没关注过，还真不知道女知青们的关系。 他摸摸脑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莫莳无语，知青点就这么大，还有秘密不成。 她不知道，木森自从和赵惠芬说开了之后，就刻意躲着对方，生怕多看对方一眼，赵惠芬再误会了。 他也认识赵惠芬十几年了，赵惠芬性子有点偏激，他的担心不是没可能的。 “好了，你回吧，我们也该走了。林五叔……” “得嘞，驾！”莫林驾着牛车转向了牛棚那边。 莫莳突然想起木森要学中医的事儿，她回头冲着木森喊道，“下午，来牛棚一趟……” 她还要把木森给几位师父介绍介绍呢。 到了牛棚那边，二太爷也在。 莫林去卸牛车，给拉车的牛喂水喂草料。 莫莳跟在二太爷后面进了屋，跟二太爷还有六位师父们，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情况。 “木爷爷吆喝了一群好战友，一起去了中北海反映情况。 最后，政府定了基调，要发展保护中医，都上了政府的内参消息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师父们就能平反了……” 莫莳突然有点担心，“等上面给师父们平反了，师父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这样的话，以后她们跟谁学中医呢。 于成德看明白了莫莳的担心，他轻笑，“别瞎操心，就算平反了，我也不走。 你还早着出师呢，我这师父能走？” 苏慎和王熙和也说不会走。 他们三个都是孤家寡人，在哪儿待着都差不多。 另外三人李尚、潘康、葛成仁彼此对视，没开口。 他们三个都是首都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有家有口的，要是能平反，还是想回京城的。 “老葛、老潘、老李他们仨，和我们不一样，拖家带口的，能回城还是要回城的。” 苏慎说道。 “就是，振兴中医，京城那边，也不能没人。 再说，在哪儿都能为中医出力！”王熙和接口。 三个老伙计不好说的话，他们来说。 一块在牛棚共患难，这种情谊一般人体会不到。 于成德想起了他们这几天的成果，他对着莫莳说道。 “莳丫头，你来看看，这是师父们制的板蓝根冲剂……” 第110章 感冒的由来 “板蓝根冲剂？” 莫莳凑过头去看。 于成德拿来了两个小碗，“是你二太爷说莫家村要建药厂，制中成药，还提了板蓝根。 我们几个一商量，就先弄了这两份板蓝根药剂出来。 这一份，是纯纯的板蓝根磨成的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主治肺胃热盛导致的咽喉肿痛、口干咽燥。 而这一份呢，是一剂复方，里面除了板蓝根，还加了大青叶，药效更强，适用于风热感冒、咽喉肿痛。” 二太爷听了这话问道，“风热感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都是风寒感冒吗？” 于成德摇摇头，细细解释，“不是的。 说起感冒，老百姓现在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西医的说法。 其实不然，西医那边用的是‘上呼吸道感染’的说法。 感冒，就是一个纯纯的中医名词。 虽然，我们翻遍所有的古代医学典籍，也找不到‘感冒’这个词……” “就单说‘感冒’这个词，这里面的故事也挺有意思，还得从咱们国家一千年前的北宋时期说起呢。”苏慎接口。 莫莳的兴趣被调了起来，“苏师父，你快给我讲讲呀！” “咳咳，话说北宋时，中央官员办公的地方，相当于咱们现在的国务院，叫馆阁。 馆阁每天晚上都有官员负责值班，值班的官员如果生病了，就会在一个本子上写上，‘腹肚不安，免宿’，所以北宋官员请假的本子，就叫‘害肚历’。” 莫莳笑出了声，“噗~ 害肚历？听着有点搞笑呢。 古代文人不都喜欢讲究个风雅吗？这名字起的……” 苏慎瞥了莫莳一眼，接着讲，“到了南宋，有一个官员特别各色，喜欢别出心裁，别人请假写‘腹肚不安，免宿’。 偏偏他觉得不雅，每逢请假就写‘感风’，还与人夸耀说他自创的‘感风薄’与‘害肚历’是一联绝对。 后来，官员们觉得‘感风’确实比‘害肚’文雅，‘感风’一词就此开始风靡官场。 一直到了清代，官员们又将‘感风’改为了‘感冒’。 ‘冒’是出来了、压不住了，这个意思。 初期感了风，大家伙儿都忍着、坚持着、带病上班，一直到病症冒出来了、忍不住了，才请假。 自然，‘感冒’就比‘感风’听起来要更冠冕堂皇一些。 后来，‘感冒’这个词慢慢的就传到了民间，但不再是请假的托词，而是真正的生病了，受了风，身体不舒服了。” 等苏慎把感冒的由来娓娓道出，于成德又接着说。 “感风，风有寒热之分，感冒自然也分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两者症状不同，用药也自然不同。” 讲到两种感冒，于成德又忍不住给莫莳上起了中医课。 “《三因方》里将病源分为内因、外因和不内外因这三种。 内因，又称‘七情’，莳丫头，你知道是哪七情吗？” 莫莳点点头，“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俱。” 她小时候被奶奶压着背《三字经》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全对。 中医里的‘七情’，指的是喜、怒、忧、思、悲、恐、惊。 而外因，又称‘六淫’，即风、寒、暑、湿、燥、火。 不内外因，指的是阴阳违逆、虎狼毒虫、金疮踒折（破伤风和骨折）等不合乎常理的意外因素。 这些你都得记住了，研究透了，才能学好中医。” “师父，我记住了。”莫莳正了脸色。 《三因方》是吗，回头她要找出来，好好看看才行。 “咱们中医讲究辨证施药，对症开方。 说到这里，我就得跟你提一提中成药的局限。 对了症还好，万一药不对症，治不了病延误病情不说，还可能加重病情。 就比如，这最常见的感冒。 风寒感冒，多见于秋冬，是风寒湿邪侵袭，肺气失宣所致。 舌苔厚白，鼻塞、流清涕、发热较轻、无汗、头痛、肢体酸痛、打喷嚏、咳嗽。 这时候吃复方板蓝根就不对症了，可用葱豉汤，或者荆防败毒散加减，也可用防风通圣散加减。 中医要根据病症，随时调整药方。 所以啊，咱们开方子，一般只开三天或者七天的。 哪个中医大夫，要是敢一次性给病人开半个月一个月的药，多是庸医。 当然，个别病症是除外的啊，这个等以后，师父再跟你细讲…… 而风热感冒呢，多见于夏季。 是风热侵袭、卫表不和、肺失清肃所致。 舌苔发黄，鼻塞、流黄浊涕、发热较重、出汗、头痛、咽喉肿痛、咳黄黏痰。 吃复方板蓝根清热，这时候，才算对症。 至于这两者的脉象区别，回头等有了实例，在跟你细说。” “嗯嗯，”莫莳听得直点头，她把于师父讲的这些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老于，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咱们就接着看这板蓝根冲剂？” 王熙和把话题拉了回来。 “对对对，看我，扯远了。 莳丫头，来看看这板蓝根颗粒怎么样？” 于成德把碗里的纯板蓝根粉末拿给莫莳。 莫莳轻轻的捻了一些，在手指上磨了磨，就是纯纯的药面，颗粒很细腻。 她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一下，浓浓的中药味，“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哪儿有药不苦的？” 于成德摇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怕吃苦药。 莫莳又尝了尝加了大青叶的复方板蓝根，眉头皱了起来，“呕，这个更苦。” 她想起了梦境中见识过的板蓝根颗粒，味甜微苦，适口性好，这才能被人们广为接受。 “师父，能不能在这些药面里，加上蔗糖和淀粉，制成颗粒，喝起来甜甜的、微苦，方便又好入口？” 莫莳知道板蓝根颗粒，原料里除了药材，还加了蔗糖和淀粉或者糊精。 但具体怎么制作的，她就不清楚了，还得靠她几位师父想办法。 “中医自古以来，汤剂居多，丸剂、膏剂也有，药面和你说的这个颗粒也没什么区别啊？” 于成德疑惑，不明白莫莳想要什么样的颗粒。 “师父们，药材煎煮之后，能不能把有效药液分离出来，像做菜那样收干汤汁，得到药膏。 然后，再加上蔗糖和淀粉，使药膏干燥，过筛制成颗粒状……” 这时候，李尚开口了，“我以前去过西药厂……” 第111章 创造条件也要上 “我以前参观过西药厂，看过他们的流水线。 我们制作中成药，也可以参考一下西药的喷雾干燥、薄膜浓缩还有反渗透等等这些技术。” 李尚说道。 “可是，这些技术和相关设备，咱们统统没有啊，怎么参考？”于成德问。 李尚不慌不忙的说道，“设备我是没办法，但这些技术，我大概了解一些。” 他以前就考虑过中成药的可行性，所以特意找机会参观了西药厂，还了解了西药相关的制药技术。 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喷雾干燥技术19世纪末就出现了，现在已经很成熟。 是把稀料雾化，与热空气充分接触，使水分快速汽化，得到干燥的粉末或颗粒。 像奶粉、橘子粉这些，还有部分西药，都用到了喷雾干燥技术。 就是这设备不好弄！” 李尚眉头紧蹙，设备是个大问题。 “板蓝根粉碎后，先经煎煮，得到有效药液。 再加入适量蔗糖和淀粉，经喷雾干燥，最后得到颗粒。 这就是我想要的中成药——板蓝根。” 莫莳激动的喊道。 “没有设备，我们也可以先用土办法试一试啊？” 苏慎听得直点头，“有道理，咱们先试试。 乡野间，多少赤脚大夫都是用简单的压片机做的药片…… 条件不够，创造条件也要上！” 然后，这一个下午，牛棚这边就都在试验板蓝根颗粒。 *** 知青点。 木森回来正赶上中午，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今天轮到杨立民做饭了，木森就帮着他表哥烧火。 东边屋里，赵惠芬正清点着家里给她捎来的大包裹。 一个大坛子，用蜡封着，闻不到味道。 但赵惠芬知道，这肯定是她妈专门给她做的油浸肉。 猪肉炸过了再卤熟了，放盐用猪油泡着，肉能吃很久，猪油还能用来炒菜。 她们家一般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做一坛子，现在，光给她自己，就做了一整坛。 赵惠芬既高兴，又有点心酸。 她不该瞒着家里，偷着下乡的，她妈肯定伤心了。 “惠芬，你家里真是疼你啊，看给你捎来了多少好东西。” 陈依婷既羡慕又嫉妒，麦乳精、水果罐头、午餐肉，还有好几斤糖，大白兔奶糖、水果糖都有。 谁家女孩快成年了还这样吃糖，赵惠芬在家里一定很受宠…… “这糖肯定是我爷爷给塞的，他知道我爱吃甜的。” 赵惠芬抓了一大把水果糖，塞到陈依婷手里，“给你一些，留着慢慢吃。” “哎哟，怎么给我抓这么一大把，有两颗甜甜嘴就好了呀。” 陈依婷话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伸出了两只手，捧住了赵惠芬塞过来的水果糖。 “给你你就吃，不是还有你弟呢吗。” 赵惠芬是真心想给，她这个人就这样，性子直。 欢喜也罢，厌恶也好，都不藏着掖着。 陈依婷虽然有点小心思，爱占点小便宜，但本质也不坏。 时间长了，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还真的处成了闺蜜。 中午吃饭时，赵惠芬把坛子里的油浸肉盛出来了一大碗。 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切得四四方方、有肥有瘦、油汪汪的五花肉，除了木森。 赵惠芬分肉时，特意撇开了木森，还冲着木森“哼”了一声。 木森刚从家里改善过伙食回来的，自然不馋肉。 他默默吃着碗里的粗粮，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立民看了看两人，很无语。 赵惠芬针对他表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俩人也太幼稚了。 知青点其他人，吃人嘴短，也不好说什么。 只觉得，赵惠芬这样做多少有点难看。 郑永生咬了一小口碗里的油浸肉，细细地嚼着，第一感觉就是咸，很咸，但毕竟是肉，还是好吃的。 “要是莫莳还住知青点就好了，她做的肉，最好吃……” 赵惠芬听了，瞪了郑永生一眼，“嫌我妈做的肉不好吃啊，那别吃了，还给我。” 说着，赵惠芬伸筷子就要夹走郑永生碗里没吃完的肉。 “好吃好吃，可好吃了。” 郑永生抱着碗躲开赵惠芬的筷子，侧着身子夹起肉，整个塞进嘴里。 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阿姨的手艺……真好……好吃……” 就，和莫莳的手艺，还差了一截，郑永生心里嘀咕着。 赵惠芬这才消停下来，继续吃饭。 木森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去了牛棚。 牛棚这边，正热火朝天的忙着。 期间，莫莳还跑回家了一趟，拿了冰糖和豌豆淀粉。 按照十剂中药的分量，熬煮药液，滤除药渣，收浓汤汁，再加入蔗糖和淀粉，用文火煎，一点点干燥。 终于，得到了约莫两百克的板蓝根颗粒。 莫莳看着眼前棕褐色的颗粒，这和她见识过得板蓝根颗粒已经很像了。 她迫不及待的捻了一点颗粒，放到嘴里。 嗯，甜甜的、微苦，这样的中药，人们接受起来就会容易的多。 “中药的短板，一是不方便，熬中药耗时耗力，二是气味和口味刺激性大，适口性差。 用大白话说，就是又难熬、又难喝。 但中药也有它的优点，纯天然、药效稳定、副作用小。 而西药呢，小小一个药片，方便携带，又好入口，见效还快， 但西药最大的缺点，就是毒副作用太大，长期用药会损伤脏器。” 莫莳一句一句地说着。 几十年后，那么多的癌症是怎么来的呢，除了食品安全方面的原因，西药的毒副作用，也是一大因素。 当然莫莳不可能和她的几位师父，提及将来这些，她没法解释。 但之后，莫莳和二太爷、村长他们两人说了。 二人更坚定了决心，要办好药厂，发展中成药，挤占西药份额。 “如果我们能把中药，做得像西药一样，方便又好入口。 哪怕中药见效慢一些，但胜在原料纯天然，药效稳定，副作用小。 如果我们再把中成药的成本控制住，比西药还便宜， 这样的话，不少人会更愿意选择中成药。 要发展中医，我认为发展中成药必不可少。 而中成药要发展，就不能固步自封，得学习西药的制药技术和手段。” 等莫莳说完，苏慎开口道。 “莳丫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还是那句话，中药讲究对症下药，中成药的弊端也不小。 现在老百姓好多还是文盲，字都不认识，万一擅自用中成药，这出了事儿，怎么办？” “就是啊，莳丫头，这点得好好考虑一下。” 莫莳点点头，“师父们，我知道的。 但目前最该考虑的，还是设备的问题。 咱们这一下午，又熬又煎的，才弄出了这么点板蓝根颗粒。 还是得想办法，弄一台，李师父说的那个喷雾干燥设备才行啊。” 皱着眉正发愁，莫莳突然听见，一道男声从她背后响起。 “我认识首都第一机械厂的厂长……” 第112章 透家底儿 莫莳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木森。 木森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没发现！ 还没等莫莳开口，李尚先激动了起来。 “你真的认识首都第一机械厂的厂长？” 木森点点头。 “嗯，秦伯伯是我爷爷的老部下。 转业后就当了首都第一机械厂的厂长。” 李尚眼睛都亮了。 “好，好啊。 华北制药厂的好多制药设备，就是首都第一机械厂生产的。” 眼前这小伙子既然敢提这层关系，应该就有办法弄来设备。 二太爷一直都在旁观土法制药，这时候他看向木森，问。 “木小子，你能弄来一台喷雾干燥机吗？ ……钱不是问题。” 现在，莫家人手里有钱，但很多时候，有钱没地儿花。 莫莳想起她空间里的存货也说道， “对，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能弄来设备就成。” 然后，莫莳冲着二太爷眨了眨眼。 二太爷一看就知道，这丫头的京城之行，肯定又作妖了。 人既然平安回来了，他老头子也就睁只眼闭着眼了。 莫家村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初建的村集体药厂。 厂址未定，连名字都还没有。 想要从首都第一机械厂那边，拿到制药设备，原本是天方夜谭。 可有了木森他爷爷的这层关系，也许，能弄来？ “木森，你心里有谱吗？” 莫莳问出了自家二太爷心里想的。 “一台设备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他可以厚着脸皮弄一台。 秦伯伯应该不会拒绝，毕竟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木森考虑了一下继续说，“不过，你跟我，最好再跑一趟京城才好。” “咱俩？去首都第一机械厂吗？” “嗯，秦伯伯那边，我们得亲自上门才成。 现在华国各地都急需各种机械设备，首都机械厂那边，不缺订单，生产计划也向来是排得满满当当的……” 不找关系进不去首都机械厂的大门。 不插队，就别想短时间内弄到设备。 更何况，他不仅仅是想弄一台喷雾干燥设备…… 莫莳可能忘了，包装设备，也是必不可少的呢。 “过段时间，咱们再去京城吧。 这才刚回来，还不到一天…… 村里这边，也还有好多事情呢。” 莫莳一方面是真的有点累了。 另一方面，他们制药厂总得先有个名字，才能出去见人吧？ 而且制药设备暂时还不急。 他们莫家村的草药种植还没发展起来，就算是制作板蓝根颗粒这种最简单的中成药，也只能靠山上挖的野生板蓝根。 数量有限。 “太爷，现在地里也不忙了，要不组织村里人上山采药吧？ 咱们也可以放出风声，跟其他村收药材，尤其是板蓝根和大青叶这两种，可以优先收一批。 到时候设备来了，正好开工。 太爷，您说呢？” 二太爷点点头，“可以。 咱们凤凰公社甚至整个北垣县，别的没有，就是山多水多，山上药材也多。 明天就让人跟附近几个村打个招呼，咱们莫家村今后开始收药材了。 一斤药材，比收购站多一分钱来收。” 二太爷也知道，制药厂要开起来，就离不开中药原材料。 “这样的话，至少附近几个村，肯定更愿意把药材卖给咱们莫家村。 毕竟咱们离得近，卖药材不用再大老远背到公社那边去。 一斤还多了一分钱，这一分钱说起来不多，但量大了，也能多赚块八毛的呢。” 莫莳笑着附和。 药厂原材料的问题，暂时基本不愁。 “最近村里组织上山采山货，还分了人手收集菘蓝种子，挖板蓝根。 已经晒干了一批了。” 二太爷跟莫莳说了村里最近的安排。 “那等明年种上菘蓝，就能多收一批板蓝根和大青叶了。 这样板蓝根颗粒的原材料是不缺了。” 莫莳没想到村里的效率这么高。 她在京城搞钱，老家这边二太爷他们也没闲着啊。 木森听到二太爷说村里采山货，他心里一动。 “莫太爷，村里的山货大概有多大的量？ 往年都是怎么安排的？” 莫莳看木森问山货，一时有些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机械厂那边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员工福利，吃的是最受欢迎的。 要是村里的山货，量大的话，我可以拿来和机械厂那边谈谈。” 木森解释道。 “凤凰岭上物产多，村里每年都能收几千斤板栗…… 还有核桃、松子、榛子之类的，也能有千八百斤。 黑蘑菇、黑木耳这些，也大概能晒个几百斤。 以前村里都是留下一些分给各家各户，其余的都交收购站换钱。” 二太爷不疾不徐地说清了山货的出产，以及往年的安排。 “太爷，今年的山货咱就别卖了。 城里轻易见不到山货，人们也喜欢这些。 如果给机械厂当福利，能换来设备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莫莳从小在京城长大，城里都是凭票购买。 物资紧缺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这个年头，有钱不算什么，还得有票，而有物资是最吃香的。 他们莫家村，靠山吃山，山货虽然不能说是要多少有多少，但也是不缺的。 “村里入冬前，还会安排一次深山狩猎，打到的野味儿也不少。 还有村里养的一百多头猪，除了要交的八十头生猪任务。 其余的一般村里杀几头分肉，剩下的都会卖给县里的各家厂子。 这些，莳丫头，你们心里都有个数，全部都可以拿来和机械厂谈换设备的事儿。 不够的话，咱拿钱给补上。” 二太爷毫不避讳地把莫家村的家底说了出来。 木森有点疑惑，莫莳虽然是二太爷家的直系晚辈，但二太爷对莫莳有点太好了。 事事听莫莳的意见不说，还把莫家村的家底都透给莫莳？ 有点像，要让莫莳以后在莫家村当家做主的样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莫莳毕竟是下乡知青，不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村里人能服气她吗？ 就算有二太爷镇着，也不行吧？ 直到后来，木森才知道，莫莳竟然是…… 莫家村下、下一任的族长！ 第113章 丢了脸就想赶紧跑 木森心里正想着事儿，就听到莫时喊他。 “木森，木森？ 你真的要学中医吗？” 木森这才回过神来，他神色坚毅地点点头。 “嗯，我要学中医。” 牛棚里的几个人，木森只认识于成德于大夫。 其他五人，木森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全部都是老中医。 木森看着于成德，诚恳地询问道。 “于大夫，我能跟您学中医吗？ 我自己想学，我爷爷也建议我学中医。” 没等于成德开口，就被莫莳抢了先。 “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了。 莫家村要在山上建一所中医学堂。 村里面七岁以上的孩子，都要上山学中医。 你眼前看见的这六位，都是本领高强的老中医，都是我们的师父。 我这就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于成德于大夫，你认识的。 这位是苏慎，苏师父，王熙和，王师父， 李尚，李师父，葛成仁，葛师父，潘康，潘师父！” 莫莳说完，又给几位师父郑重介绍了木森。 “几位师父，这是木森，下乡知青。 这次我们去京城，多亏了木爷爷出面，才把中医内忧外患的处境透给上面。 我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政府就会出台有关中医的相关政策。 师父们别急，终有平反的那一天……” 苏慎看看自己的手，又想起了离世的家人们，他强忍着心酸说， “嗯，我们等着，我们不急，不急……” 说到后面，眼圈都红了。 身旁的潘康，拍拍苏慎的肩膀，“老苏，坚强点。 咱们肩上的担子还重着呢！” 苏慎摆摆手，“我没事儿！我好着呢。” 于承德冲着木森笑了笑。 “木小子想学中医，这是好事儿啊。 我们几个求之不得。 不过，你现在不用拜师，在学堂里跟着学就行了。” 莫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向二太爷。 “太爷，以后我和木森都在山上学中医，那地里的活儿，我就干不了了。 木森的积分员的活儿，估计也顾不上了。 村民们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想到这里，莫莳眉头都不自觉皱了起来。 木森也考虑过这点，他对二太爷说，“莫太爷，我可以自己拿钱买工分换粮，不占村里的便宜。” “莳丫头这边，我早就想好了。 木小子，你以后就跟莳丫头一样吧。 山上学堂，除了两位师父，还得有人帮着管那帮皮猴子。 以后，莳丫头你和木森就在学堂里当个管纪律的老师。 这样，对村里人也好交代。 一人一天六个工分，你俩看行不行？” 二太爷想的事情多，早考虑过了莫莳学中医不上工的影响。 村里的小学老师，一天是十个工分。 但莫莳和木森，毕竟和真正的老师不一样，他俩更主要的精力会放在学习中医上面。 木森和莫莳对视一眼，“太爷，我没问题。” 莫莳笑嘻嘻地说，“有六个工分就挺好的了，温饱问题解决了。” 面子上也过得去，跟其他知青们大差不差。 确实挺好！ 二太爷颔首，“既然你俩都觉得行。以后，就都这样。 山上的学堂已经盖好了，就等着莳丫头你回来了。 明天中医学堂就正式开学吧。” 说完这话，二太爷挨个扫了于成德六人一眼。 “山上的中医学堂，我就交给你们六个了。 原本我的意思是，两个人一班，在山上轮值，一个月下山换次人。 但既然上面也开始重视中医，村里也没必要顾忌的太多。 晚上你们都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都上山去吧。 怎么教，你们自己排好课。 除了你们手里的那几本医书，莳丫头那边还有好些经方和典籍呢。 不上课的时候，你们就好好钻研钻研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珍宝。 住在山上，吃的住的用的，都不用你们操心。” 于成德几人听到莫莳手里还有好些经方典籍，都惊住了。 “什么？莫莳手里还有好些？”苏慎完全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这么珍贵的古医书，成了大白菜了，还有好些？ 好些，又到底是多少？ 他们六个才刚把手里的几本医书抄录完。 不干活儿的时候，就一人抱着一本医书啃，常常连吃饭都忘了。 二太爷正是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才改了想法。 都说术业有专攻，这六个人继续在牛棚里干活儿，简直是浪费…… “师父们，别急，我都收得好好的呢。 以后，咱有大把的时间，研究这些经方和医书。” 不知道山上的学堂盖得什么样子，要是能腾出一间书房来，专门放她空间里的这些中医典籍就好了。 莫莳想要一会儿就上山去看看。 “师父们，要不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吧？ 明早，我来帮师父们搬东西。 太爷，我现在就想上山看看去。” 二太爷摆摆手，“去看看吧，山上盖的房子不少。 你顺便把你手里那些医书都先搬上去也好。” 二太爷知道那些医书都被收在木牌空间里，他找着机会给莫莳创造条件，好让莫莳避着人拿出来。 莫莳显然也明白了二太爷的苦心。 她笑得灿烂，“太爷，那我先回家一趟，把那些医书搬山上去。” “去吧，山上现在没人。 明早记得来牛棚这边，帮你几位师父们搬行李。” 二太爷说完，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头老牛。” 莫莳这才想起来，莫林说过的，那头老牛寿数到了的事儿。 她拍拍脑袋，从挎包里掏出来两小袋子竹盐枇杷干，和一小把黄冰糖。 这竹盐枇杷干，是她从“四大家族”那边弄来的。 一小袋放到炕桌上，“师父们，这些是我专门带回来给你们的。” “太爷，这一小袋给您老，这些黄冰糖，给那头老牛吃点吧。” 莫莳把另外一小袋竹盐枇杷干和黄冰糖，都塞到了二太爷的大手里。 亏得二太爷的手大，要不然二太爷一只手还真接不住。 “你这样，让我怎么喂牛。” 二太爷晃晃他空荡荡的一侧袖子，把东西都放到了桌上，重新捏了几颗枇杷干和黄冰糖。 莫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忘了二太爷只有一条胳膊了。 “太爷，师父们，我先上山瞧瞧去了。” 莫莳丢了脸就想赶紧跑。 木森也想和莫莳一起上山看看去，却被莫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玩笑嘛！ 木森要是一起上山了，她还怎么从空间里拿出那些医书呢。 第114章 陈家姐弟 木森不想回知青点，他也确实想提前上山去看看。 被莫莳拒绝了一次，木森还不死心，想要争取争取，他觉得莫莳不是心硬的人。 “莫莳，我跟你一块上山吧。 我还能帮你搬搬书呢。” 莫莳赶紧摆摆手，“可别。 你要是来的话，我除了搬书，还得搬你。 会更累的……” 莫莳说完也不管木森什么反应，撒腿就跑。 木森这才想起来，山上的那片十步竹…… “于师父，明天我们怎么上山，山上有片十步竹竹林……” 于成德笑笑，“木小子，明天你就都知道了。 看样子，以后你得跟我们几个老家伙一样，常住在山上了。 哈哈~~~” 于成德想到这里还挺开心的，山上多个年轻人也挺好。 要不等放了学，山上还怪冷清的。 不像牛棚这边，人虽然不多，但是牛多啊。 于成德不再和木森多说，转身收拾起了行李。 其实，他们几个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下放的时候基本算是空手来的莫家村。 最多的，也还是他们偷偷摸摸上山，采了炮制好的各类中草药。 木森看牛棚这边各有各的事儿，他只能磨蹭着回了知青点。 村里收完山货，放了一天假。 知青们今天没上工，都在知青点待着。 木森刚进屋，就得了赵惠芬一记白眼，他更郁闷了。 陈依婷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她把自己弟弟拉到知青点后院，小声咬耳朵。 “逸翔，你觉得赵惠芬怎么样？” 陈逸翔一头雾水，“姐，你什么意思。 什么赵惠芬怎么样？ 赵惠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儿啊！” 陈依婷气得跳起脚，打了陈逸翔脑门一下。 她怎么有这么不开窍的弟弟。 问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什么看法，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让赵惠芬当我弟媳妇儿，怎么样？” 陈逸翔被自己姐姐打了头，也不敢吭声，他姐从小对他就有血脉压制。 他摸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就是个弟媳妇吗？姐，你看好了就行。”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哎？不对，他姐的弟媳妇，不就是他自己的媳妇儿嘛？ 陈逸翔瞪大眼珠子，“姐，你想，你想让我娶赵惠芬？” “你小点声！” 陈依婷又打了一下陈逸翔的胳膊。 陈逸翔挺大的个子，被陈依婷打了，也不敢还手。 看着还有点可怜。 陈依婷拽着弟弟出了知青点，朝山脚那边走去。 她边走边说，“你也知道，咱们家里什么情况。 咱家老汉自从娶了新婆娘，心眼子里就装不下咱俩个了。 就算过几年，老汉退休了，他那份工作，也轮不到你接班。 我就更别提了。回城，咱们是别想了。 你知道，我看上了郑永生…… 他家在北垣县城，条件也不错。 郑永生，人也不错。” 陈依婷说到这里，难得的羞红了脸。 她和郑永生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郑永生别想跑出她的五指山，她早就摸透了郑永生，吃货一个。 只要抓住了他的胃，就不怕抓不住他的心。 刚好，自己厨艺还算不错。 陈逸翔点点头，“郑永生做我姐夫挺好。 咱们认识他也这么久了，他家里条件好，人品更好。” “姐姐我的事儿，算是解决了一半，剩下个你，我能不操心吗。 我看赵惠芬就挺好。 她家里条件你也看到了，比郑永生家还强的多。 而且，赵惠芬家里还都是军人干部。 你俩要是成了，将来说不准，赵家就把你们两口子都活动回京城。 京城可是华国的首都啊，天子脚下，这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这样的话，我就算回不了城，还待在莫家村。 咱们姐弟俩离得也近，有事儿亲人在身边，就有照应。 这是多好的事儿……” 陈依婷已经开始幻想，他弟弟娶了赵惠芬后，俩人一起在京城安家了…… “姐，你说的是挺好。 可赵惠芬那脾气，你也看到了，我受不了。” 陈逸翔一开始确实被他姐描述的景象吸引了，但突然间赵惠芬撒泼的脸就冒了出来。 他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小火苗，刺啦一声，就被浇灭了。 “……” 陈依婷顿了顿。 “赵惠芬的脾气确实大了点。 不过她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跟你玩心眼。 难道你想找一个咱后娘那样的？” 陈逸翔一激灵，“我才不要。 那女人，嘴上说的好听，竟背地里下黑手，心眼子比谁都多，还毒，阴着坏。 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找那样的。” 这些年，他们姐弟俩在后娘手里吃了多少亏，数也数不过来。 要不是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姐也不会谋划着，带着他一起下了乡。 他们这后娘，不单单对继子继女耍阴招，对他家老汉也藏心眼子。 处处拿陈家的东西贴娘家，也就他们老汉傻，看不清那女人。 想到姐弟俩的后娘，陈逸翔再想想赵惠芬。 这一对比，他就觉得，赵惠芬好像也挺好，他也可以接受了。 “算你还没傻到家。 再说了，就算你愿意，人家赵惠芬还不一定能看的上你呢。 男追女，隔座山呐。” 陈依婷早早就看出来了，赵惠芬喜欢木森，能为了一个男人下乡，那得是多喜欢。 不过还好，木森对赵惠芬没那意思。 而赵惠芬现在呢，也快死心了，就差一把火了。 她弟弟要是努把力，也许，就能把赵惠芬给娶回来。 陈逸翔被姐姐说得沮丧起来。 是啊，他还在这嫌弃人家赵惠芬脾气大呢。 他自己呢，一穷二白的，又有什么？ 也就有一颗真心了，他要是娶了赵惠芬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 他们川娃子，从小就知道，家里女人是用来心疼的。 陈依婷看不惯弟弟耷拉着脑袋，没个精神头儿的样子。 “你给我站直了，挺大个人了，蔫头耷拉脑的算什么样子。 这不还有你姐我呢吗！ 你要是觉得赵惠芬还行，姐这边也帮你使使劲儿。 这人你还没开始追，怎么就知道追不到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再说，烈女也怕缠郎…… 以后，你这样……” 陈逸翔听得不住点头。 “姐，我都听你的。” 第115章 运动给闹的 离了牛棚，莫莳压根没回家，她径直上了山。 一个人轻车熟路地穿过那片十步竹，她眼前一亮。 十步竹不远处，莫家祖坟东侧原本的那片长满荒草的空地上。 一片屋子，拔地而起。 南北向的一溜五间正房，每间屋子都是单独、在南墙上开的门，各间屋子相互不受影响。 其中三间屋子里，都摆放好了学校上课用的那种桌椅。 崭新崭新的桌椅，莫莳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新锯开的木头发出来的那种味儿。 教室前面刷了黑板，地上竟然也铺了青砖。 整个教室，亮堂堂的，窗明几净。 莫莳数了数，五排桌子，每一排可以坐八个人，一个教室就是四十个人。 五间教室就是二百人。 他们莫家村的孩子，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二百人呐。 看来，村里这是一步安排到位了啊。 五间教室的两侧还各有三间配房，莫莳也进去看了。 东侧的三间，一进门是间厨房，盘好了土灶，灶上的大铁锅也安好了。 厨房里还有橱柜、矮桌、小凳子等家具，连碗筷都准备了新的。 莫莳数了数，粗瓷的大碗就有十个，还有六个盘子，一大把竹筷子。 水缸、水桶、扁担这也都在墙角放着。 墙角还堆着两捆干柴。 进了厨房，南侧是两间卧室， 两个卧室布局一模一样，都背靠东墙盘了大炕。 莫莳目测这大炕，得有六七米长，两米多宽。 两个大炕都铺了编的细密的竹席，还放了一排炕柜，一个炕桌。 卧室西墙上各开了两扇窗户，装了玻璃，用腻子封好了空隙，冬天也不会透风。 真是面面俱到，只差拎包入住了。 东侧这边这三间房，就是以后师父们住的地方了。 师父们来了，肯定满意。 对了，还有个木森。 木森以后也得住山上，总不能一天两趟的跑知青点住吧？ 来回经过十步竹晕一晕，上赶着找虐？ 想到这里，莫莳都被自己逗笑了。 笑过之后，莫莳又去看了西侧的三间房。 和东侧三间一样的布局，最北边的一间开了门，只能从这里进出。 三间屋子里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莫莳心里一动，这三间房她想到要做什么用了。 最南侧的一间放上书架、书桌，当做书房。 中间的屋子，可以沿着墙摆满专门盛中药的那种柜子，当做药房。 至于，最北侧的外间，可以放两张桌椅，当做学堂的办公室。 莫莳想到就做，她空间里可是有不少合适的家具摆设呢，这回可算派上用场了。 书架、桌子、椅子、斗柜、茶几、茶壶茶杯、暖水瓶…… 仗着自己力气大，莫莳一个人就都安置妥了。 她拍拍手，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还算满意。 就是屋子和家具摆设有点不搭。 地上虽然铺了青砖，但墙面还是土墙，现在抹的光光的，但时间久了，就会掉土渣子。 等回头去砍些竹子，用竹片把墙壁都围一圈，应该会好很多。 至于水泥，莫莳想了想，就放弃了。 没门路，弄不到。 莫莳把空间里的那些经方、典籍，连箱子带书都弄了出来，就放在了书房的地上。 等明天师父们上山后，让师父们归置吧。 他们肯定愿意干这活儿。 药柜莫莳空间里没有，所以中间的屋子里暂时还空着。 又在学堂里转悠了两圈，看什么都不缺了。 莫莳直接下山去找了村长。 “村长爷爷，我回来了。 刚才我去山上学堂看了看，把西侧三间房，布置了一下。 一间书房，一间药房，还有一间办公室。 那些家具摆设什么的，我师父们要是问的话，您帮我遮掩下呀。 药房那间屋子还空着，您找木匠上山，给打满墙药柜吧。 就是那种一小格一小格的小抽屉，外面写了药材名，装药材的那种柜子。 您见过吧？” 莫莳觉得村长爷爷活了五十多年，应该见过那种老式的药柜的。 “见过，以前西医没这么多。 人们病了都是抓中药熬来喝。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明天就让木匠上山去打药柜，小菜一碟。 你就别操心了。 对了，见过你二太爷了吗？ 你二太爷非要等你回来，才让中医学堂那边开课。 就等着你一个人呢。” 村长这些日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跟莫莳说话这会儿，还正跟村会计对着账。 村会计给村长报了几个数，这些日子，扩建小学，山上盖学堂，是花钱如流水。 “我刚回来就去见了二太爷。 我二太爷说，明天中医学堂那边，就开学。 他老人家估计也快过来说这事儿了。 村长爷爷，等二太爷过来，咱们去祠堂一趟吧。 我有大事儿要坦白。” 村长抬头看了莫莳一眼，眼前的丫头正搓着手，肯定是在京城又干了什么大事儿了。 “嗯，等你二太爷来了再说吧。 你先在一边等着，我和会计还有账没对完呢。” 莫莳听话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听着村长和会计对账。 一笔笔的数字报出来，听在莫莳耳朵里，晕乎乎的，算不清。 上学这些年，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这门课。 不错的数学成绩，都是用大把大把的精力换来的。 等二太爷过来，村长和会计那边也对完了账。 “二叔，明天山上就开学？ 七岁以上的孩子，都去？” 村长问道。 二太爷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可把村长和莫莳给弄晕了，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明天，山上那边就开学。 但是，十岁以上的孩子上山。 岁数不够的，还在小学那边上课。” 二太爷皱着眉头说道。 刚才他去小学那边转了一圈，在窗外听了半天。 等下了课，二太爷又抓了几个淘小子过来考校功课。 这一考，全考糊了。 大字都认不得几个，还怎么学中医？ 难道，一窝蜂地轰上山去，让小于小苏他们六个人教？ 那就是大材小用了。 他杀鸡向来不用牛刀。 “小学那边，我跟校长打过招呼了。 早上八点上课，十二点下课。下午两点上课，六点下课。 孩子们的功课，都给我好好抓紧了。 像以前那样放养孩子，让孩子在学校里混日子，不成。 村里这边，崇祖你也招呼一下。 五岁的孩子，必须到学校念书。 崇祖崇仁你们这一辈，三岁就进私塾的，也不少。 现在的孩子们都被耽误了啊，七八岁了，还大字不识几个……” 说道这里，二太爷都唏嘘了。 都是这些年的运动给闹的…… 第116章 算不算鸡娃 莫崇祖听见二太爷这话，就知道他二叔来之前，肯定是去小学那边看过了。 村里大多数孩子什么样，二太爷不知道，村长却是一清二楚。 “五岁上学，十岁上山学中医，五年时间，孩子们刚好把小学读完。” 村长说这话，也是想安慰下二太爷。 没想到，村会计莫崇仁也赞同，“就是。二叔，这样安排更好一些。” 莫莳在一旁没吭声，她二太爷这样，算不算鸡娃？ 莫家村的孩子们，以后估计要哭了。 她得想点办法，给孩子们找点乐趣，好弥补一下学习的艰辛。 要不，在小学的操场上，增加点运动器材？ 单杠、双杠、跳马这些公园常见的器材，必不可少。 秋千、滑梯、跷跷板、梅花桩……也可以安排上。 她想让莫家村的孩子们，学就好好学，玩就玩个痛快！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提这事儿的时机。 村里应该不会有人赞同，只会觉得浪费钱。 但等药圃、药厂那边赚了钱，给村里人分了红利，到时候再提这事儿，可能要更合适一些。 莫莳分心想着孩子们的事儿，还一边听着二太爷和村长这边说话。 两人定了山上中医学堂明天开学，村里要通知到各家各户，十岁以上的孩子必须去。 学一天，村里给算两个工分。 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半大姑娘小子，一人一天给算四个工分。 “村里不求孩子们学的多好，即便只学成几个，咱们这番心血也不算白费。 确实没天分的，村里以后，还可以安排他们去药厂那边上班。 这样的话，各家各户对村里让孩子们学中医，就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是厂里上班强，还是村里种地强，人人心里都有谱……” “嗯，至于学成的孩子，以后的安排再说。”二太爷拍板。 莫莳对莫家村学中医的孩子们的前途，完全不担心。 村里盛不下这么多人，她们还可以去县城，去京城。 药厂开分厂，各个城市开药店，甚至开中医馆，哪里都需要人才。 人才，她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莳丫头，你刚才跟我说要去祠堂，那咱们这就去吧！” 村长和二太爷商量好了事情，才想起了莫莳刚才说的话。 他倒是真想听听，莫莳这丫头，这次在京城，又干了什么大事儿了。 走出大队部之前，村长又对会计莫崇仁说，“崇仁，一会儿你在大喇叭里，给村民们把事情都讲清楚了。 明天山上开学，村里符合年龄的孩子，一个也不许少！” “村长，你就放心吧，我多广播两遍，肯定让村里人都听清楚了。” 村会计给村长打着包票。 等村长交代完，二太爷已经领着莫莳走了一段距离。 村长快步追了上去。 “莳丫头，干啥非得去祠堂那边？现在不能说吗？” 莫莳眨眨眼，“因为祠堂那边最安全，我想给太爷和村长爷爷你们，看一些东西。” “行了，上了山再说吧！”二太爷打断两人。 路上不是说话的场合，人多眼杂。 去莫家祠堂，要经过刚刚盖好的学堂，莫莳就献宝似的带二太爷和村长，去看了她布置好的西侧三间屋子。 二太爷看着被布置成书房的屋子，打量了好几遍。 这书架、书桌、椅子用的都是难得的好木料，做工更是精致。 “这些都是你这次弄回来的，从哪儿弄来的？”二太爷眉头紧蹙。 这丫头到底年纪还轻，别仗着自己身上的本事，走了弯路啊。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莳丫头你记住喽，人得行得正坐得直。 老祖宗给你的本事，不是让你拿来肆意妄为的……” 莫莳知道二太爷误会了，她赶紧解释。 “太爷，这书房里的书架、书桌、椅子等等，都是我奶奶留下来的。 我家在京城的小院被抄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些东西。 这些原本就是我们莫家的……” 莫莳看二太爷表情严肃，暂时没敢说，她还抄了别人家。 等到了祠堂那边再说吧。 “既然是自己家的东西，拿回来无可厚非，不是说要去祠堂吗？ 咱们这就去吧，学堂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村长看气氛有点紧张，赶紧打圆场。 二太爷听了莫莳的解释，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还端着。 孩子们就像小树苗，不修不直流。 对自家孩子，有时候就得严厉一些，孩子们才不会长歪。 等三人进了祠堂，莫莳把祠堂的两扇石门，从里面关好。 然后，她麻溜地跪在了一众祖宗牌位前面。 莫莳的这番操作看呆了二太爷和村长。 二太爷深呼吸一口气，才淡着声调说道，“说吧，这次犯了什么事儿？” 一进来就跪祖宗了，看来莫莳这丫头在京城折腾的不是小事儿！ 村长也猜测，莫莳肯定是在京城作了个大妖，要不然这丫头不会是这番表现。 莫莳也没多说，她一挥手，原本昏暗的祠堂中，顿时金光闪烁。 二太爷和村长看着凭空出现的，摞的像小山一般的金银财宝。 一时被晃了眼，被惊住了。 太刺激了，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万万没想到，就看见这一幕。 祠堂中一片静寂，莫莳乖乖地跪着，也没出声。 她二太爷和村长爷爷，看这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这番惊喜。 呃，也许，可能，还有点惊吓。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太爷的声音在祠堂中悠悠响起。 “解释一下吧……” 莫莳正揉着跪的有点酸痛的膝盖，冷不丁听到二太爷说话，还被吓了一跳。 她赶紧跪直了身子，脸上神情也变得义正严词。 “二太爷，村长爷爷，你们觉得，近几年的华国，正常吗？” 二太爷和村长都没想到，莫莳不急着解释，反而问了这个问题。 他们在心里自问，现今的华国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整个国家都不正常，各行各业现在都是一片混乱。 农村还好一些，城市里不是文斗就是武斗。 肚子还喂不饱，却有闲心斗这个斗那个。 几颗老鼠屎害了一大锅粥…… 第117章 丫头，别急 虽然二太爷和村长都没说话，但莫莳已经从他们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她又问。 “太爷，村长爷爷，那你们觉得，现在的华国人全部都能吃饱饭吗？” 村长这次干脆地直接摇头，“不说远的，就咱北垣县的西大荒那片地儿。 人们还要靠救济粮，才能不被饿死。 华国大了去了，南边十万大山，西北无边荒漠。 老天爷要是不赏脸的话，老百姓饿肚子，历朝历代都是常事儿。 现在的华国？哎，也还是这样。 莳丫头，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莫莳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最信任的两位亲人。 带着点沉痛，又带着点愤懑地说道， “华国不知道还有多少老百姓正饿着肚子。 就说前几年自然灾害，又饿死了多少人。 可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些人身居高位，不造福百姓不说，反而搅风搅雨。 现在的华国，有多少小人当道？” 莫莳说到这里，变得疾声厉色。 她是真恨啊，恨那些国之硕鼠，恨那些当道小人。 “这些，都是我在造反派的几个头头家里，弄来的。 与其便宜了这些蛀虫，还不如我们拿来用。 我不会用这些金银来享乐，我知道这些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莫莳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激荡的情绪，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 “中医从民国时期，就被摁着打压，已经没落了几十年了。 新华国成立，华夏中医好不容易才迎来了春天。 但还没等华夏中医缓过口气，该死的运动又来了。 外有豺狼环伺，内有奸佞破坏，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村长刚要说话，就被莫莳打断了。 “村长爷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是，有你有我有二太爷，还有我几位师父，还有我们整个莫家村。 我们种草药、建药厂、开办中医学堂，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努力。 但是，这还不够啊，远远不够。 村长爷爷，你知道中村家族上百年积累了多么庞大的资产吗？ 我从中村原一郎手里弄来的，可能连中村家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们难道就靠着几万块钱，还有不足千人的村子，和强敌对抗？” 莫莳伸手拿起一根大黄鱼，她激动道。 “可有了这些金银，境况就会大大不同了。 我们莫家村，我们华夏中医，就会多一层底气。 我们就不会再是被强敌一摁就死的蝼蚁。 我们就可以让华国变得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莫莳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心底积压了太多的消极情绪。 一直被压在心底的情绪不会消失，终将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全部爆发出来。 而此刻，在最信任的两位亲人面前，莫莳的这种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就再也压不住了。 “哎~~”二太爷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丫头，太心急了，把她自己逼得太紧了。 二太爷用仅有的一只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莫莳的发顶。 “哭吧，哭完了就振作起来。 我们理解丫头你的用心，我和你村长爷爷都没怪你。 这些金银，我们莫家村替华夏中医，收下了。 太爷只希望，你将来能，不忘初心！ 丫头，别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哇……” 莫莳听了二太爷的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把心底的悲观、愤懑、急迫、焦虑……统统都哭了出来。 哭完之后，莫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冲着二太爷和村长笑笑。 扬着小脸说，“太爷，村长爷爷。 我这次哭够了，以后也不会再哭了。 将来，我肯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的。” 村长拽着莫莳的一条胳膊，“哭够了？ 那就赶紧起来吧。 丫头，你腿不麻，波棱盖儿不疼吗？” 被村长一提醒，莫莳瞬间就感觉到了膝盖那里传来的疼痛感。 她借着村长的力道，站起身。 “哎呀，我腿麻了……” 二太爷和村长哭笑不得。 等莫莳原地蹦跳十几下，缓解了腿麻的感觉。 二太爷就让她赶紧把地上的金山都收起来。 “等以后需要用的时候，你再拿出来。 村里暂时还不缺钱，之前那笔钱，大头还没动呢。 崇祖，莳丫头，你们记好了，这笔钱，万一万一露了痕迹。 对外就说，是莫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藏在祠堂里的。 谁问都是这样，老祖宗给留的。 记住了！” “二叔，你放心。 有我给莳丫头遮掩呢。” 村长心里有数。 村里的钱，经手的一个是他，一个是会计莫崇仁，外露的风险并不大。 等将来药厂发展起来，直接说是药厂的收益就好。 他们莫家的老祖宗，也许，压根不用出面。 *** 就在莫家三代族长，在祠堂那边议事的时候。 凤凰岭脚下的莫家村里，人们都在竖着耳朵听大喇叭里的广播。 村会计莫崇仁对着话筒扯着嗓子，反复讲了三遍。 终于把中医学堂的事儿说清楚了。 入学年龄，工分待遇，开学时间，地点都讲明白了。 最后又强调了一遍，明天山上中医学堂开学，一个孩子都不能少。 等大喇叭没了音儿，村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莫家村的一个新媳妇，用胳膊肘拄了一下自家男人。 “之前族里开大会，爹去参加的。 我问爹开会说了什么事儿，爹还呵斥我瞎打听。 只说让大哥家的大小子，上山读书。 读书？村里不是有小学吗？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让你去问，你还不去。 哼，不用你们，我这回也知道了。” 小媳妇撇撇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家里的大事儿都是公婆做主，就连知道都不让她知道。 这不是欺负人嘛！ 看自家男人没反应，小媳妇又捅了捅他。 “哎，你说。咱村里胆子也太大了吧。 外面不都在破四旧吗？咱村就大咧咧地让娃娃们学起了中医？ 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上次就一封举报信，公社那边就来了一群红袖标呢。” 男人编竹篓的手一顿，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莫家村村长和二太爷。 “别瞎操心，有村长管着。 再说，咱村还有二太爷他老人家镇着呢。” 肯定出不了事儿，附近哪个村不知道莫家村独臂二太爷的大名？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怕是马王爷瞎了三只眼了。 第11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听了大喇叭的广播之后，不少人心里都有了疑惑和担忧。 之前开大会，二太爷他们还特意强调，不能跟嘴巴不严的家里人说，让孩子们学中医的事儿。 还让对外说，孩子们去山上学堂，是学习伟人语录和主席诗词的。 可是，怎么现在大喇叭里又把中医学堂的事儿，给说漏了。 这么明晃晃的学中医，不会出事儿吧？ 莫家村担忧的人不少，慢慢的大队部这边就围满了村民们。 几位族老也来了。 村会计莫崇仁也不清楚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 他对着众人解释，“我就是按村长和二叔他们的意思，给广播的。 这里面的事儿，我也还不清楚。 二叔和村长带着莫莳那丫头，去山上祠堂了。 应该也快下山了，要不大家伙就一块等等？” 族老和村民们看会计是真不知道，只能耐下性子等着村长和二太爷。 凤凰岭上。 二太爷带着村长和莫莳，给先祖们上过香，才离了祠堂下山。 远远地，三人就看到了大队部这边闹哄哄的一片。 二太爷眉头又皱了起来，担心村里出了什么事儿。 否则，大队部这边，很少有这么闹腾的时候。 不等三人走近，大队部这边等着的人们也发现了二太爷他们。 “二太爷他们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安静，安静，二叔他们回来了。” 村会计莫崇仁站在一个板凳上，扯着嗓子大喊。 二太爷越走越近，大队部这边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 “二叔，山上学堂那边的事儿，我在广播里都说清了。 就是，族老和村民们心里疑惑，这事儿以后不用保密了吗？ 还有，人们也是担心，动静大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村会计莫崇仁等二太爷走近，赶紧凑到二太爷身边解释。 村长心里一惊。 他当时在对账，弄得头晕脑胀的，又被莫莳这丫头一搅和，还真是忘了保密这茬了。 算了，听听他二叔怎么说吧。 自己忙晕了，忘了事儿，他二叔总不会是被孩子们气着了，也忘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多少年了，他二叔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呐。 果然，二太爷之后的解释，让大队部的所有人都解开疑惑，放下了担忧。 “前几天，我让莫莳丫头和知青木森小同志去了趟京城。 他俩去京城干什么呢？去向上面反映情况的。 木森小同志的爷爷是老革命，跟上面说的上话。 木老同志知道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和咱华夏中医的境况。 当时就要拔枪去灭了日本鬼子。 最后，木老同志找了几位老将军，一同向总理反映了情况。 总理很重视华夏中医。 现在，上面已经知道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今后也会更重视华夏中医。 所以，咱们莫家村，可以放开手脚干大事了！ 明天，年龄符合的孩子们，必须一个不少的，给我山上。 谁家要是敢拖后腿，就别怪我不给他家大人留面子。 当家人给我跪祖坟去。” 祠堂不是随随便便就开的，跪祠堂，也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 今后，莫家村的孩子们，一不好好学习，就被罚跪祖坟。 夜晚黑黢黢偶尔冒绿光的坟地，倒是练出了几个胆大的孩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听了二太爷的话，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咬着耳朵，没人再担心了。 既然上面都知道了，他们莫家村还怕啥？ 村长也松了口气。 他心底到底还是有一丝丝担忧的，他二叔这两年年纪也上来了，万一他老人家，真真是忘了事儿，可怎么好。 还好，还好！ 他二叔还是原来的二叔。 凤凰岭莫家村独臂二太爷，这名号可不是靠嘴巴吹出来的。 二太爷摆摆手，人群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等回了家，还有不少人继续讨论着中医学堂的事儿。 “十岁的孩子，原来上小学也是混日子，认个字、算个数啥的，就顶天了，学不了啥真本事。 但以后上了中医学堂，可就不一样了。学好了，能当大夫，这可是一辈子的手艺。 村里不但不要学费，还给算两个工分！ 学，必须学！” 原本，家里有半大孩子的人家还在犹豫，让不让自家十几岁的孩子去山上学中医。 闺女就算了，原本也就在家干干家务，打打猪草，很少下地的，赚不了几个工分，影响不大。 但十几岁小子就不一样了，身子骨壮实的，十几岁都能拿八个工分了。 可是广播里说了，十四岁以上的半大小子学中医的话，即便学不好，将来也会优先安排到村里药厂上班。 那以后，孩子就是工人了，直接赚工资的。 这可比下地赚工分强多了。 再说了，十四岁以上的半大孩子学中医，村里一天还给算四个工分呢。 这一下子，原本还在犹豫的人家，也铁了心让家里的半大小子上山学中医了。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 莫家村村西的一户人家，就有人正在发愁。 一大家子十口人住在一起，当家做主的是莫百山和陈氏公婆俩。 他们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 女儿早就嫁到隔壁村去了，他们现在和儿子两家住一起。 大儿子莫千岩娶妻王大花，生了三个小子，万海、万河、万江。 小儿子莫千石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力停留在了七岁的时候。 大儿子千岩平平顺顺地娶了妻，生了孩子。 而小儿子千石呢，虽然长成了大个子，力气不小，但脑子始终是个孩子。 莫千山和陈氏整天为小儿子发愁，担心他们老两口百年之后，小儿子过不好。 虽然小儿子还有个亲大哥，但老大也要养老婆孩子的。 时间长了，即便是亲弟弟，怕也顾不上多少。 老两口正打算去西大荒那片儿，花钱给小儿子买个媳妇回来，就有人上门给小儿子说媒来了。 和媒人一块上门的，还有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叫吴盼弟。 巧了，吴盼弟家就是西大荒那边的。 她名字叫盼弟，是家里头一个孩子。 听吴盼弟的名字，也知道吴家重男轻女。 也许是名字起的好了，吴家接下来，连生了三个男娃。 孩子们一年年慢慢大了，吴家夫妻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女儿身上，想要从一个女儿身上榨出三个儿子娶媳妇的彩礼。 这怎么可能？ 第119章 盼弟 可是，吴家两口子硬生生想出了办法。 他们打算把女儿嫁给县城有名的胡屠户。 胡屠户在肉联厂上班，是杀猪的一把好手。 早年让日本人拉了壮丁，还被打瘸了一条腿，心理有了点问题。 胡屠户娶过两个老婆，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人们私底下都说胡屠户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第二个老婆也是受不住打才跑的。 胡屠户比吴盼弟大了十几岁，胡家还有三个半大小子，都是原配生的。 但胡家有钱，胡屠户早就放出风声要娶个黄花大闺女，愿意出一百块钱聘礼，还不要求女方陪送嫁妆。 六十年代初，农村娶个媳妇也才三十块钱左右。 一百块钱，在村里仔细打算一下，娶四个媳妇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胡屠户入了吴家夫妻的眼。 以前，吴家将眼光放在了周边村里和公社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吴盼弟就被父母拖到了二十岁。 吴盼弟自然不愿意嫁给胡屠户这样凶悍的一个老男人。 她私下找了媒婆，吴盼弟嘴甜会说话，把媒婆哄得高高兴兴的，又给了两块钱。 接着哭诉起自己娘家爹妈不做人，要把她推火坑里去的事儿。 媒婆还真就动了恻隐之心，仔细给吴盼弟说了她手里的几个茬儿。 吴盼弟看上了莫家村的莫千石。 莫千石虽说是个傻子，但生活能够自理，自己嫁过去，早晚有一天能当家做主。 而且，她不想让男人碰自己…… 嫁给莫千石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莫家家底不错，媒婆说莫家出得起一百块彩礼。 所以，吴盼弟就和媒婆一起登了莫家的大门。 莫百山和陈氏一眼就看中了吴盼弟，至于一百块彩礼，他们确实出的起。 他们心里有谱，小儿子要想娶上媳妇，肯定会比别人多花不少彩礼钱。 要不然，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 双方都有意，两家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吴家父母只是想多收些彩礼钱，倒不至于非胡屠户不可。 既然女儿愿意嫁给傻子，一百块彩礼一分不少，莫家也不要求嫁妆。 这门亲事当然好了。 从媒婆带着吴盼弟登门，到莫家迎娶，不到一个月时间，吴盼弟就成了莫千石的媳妇儿。 第二年，吴盼弟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可把莫百山和陈氏高兴坏了。 小儿子有后了，以后养老就不愁了，他们老两口就算死也能闭眼了。 日子不经过，眨眼间十年就过去了。 吴盼弟生的孩子，起名叫莫万湖，今年刚好十岁。 自从下午听了村里的广播，吴盼弟就在发愁，她不想让儿子上山。 “娘，要不让爹去和村里说一说，别让小湖学中医了吧？ 我觉得，既然小湖会念书，到时候还是上初中、上高中更好一些。” 吴盼弟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跟婆婆说。 陈氏把手里的针在头发上蹭了蹭，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上了高中，又有什么用？ 高考都停了多少年了，到时候小湖还不是得回来种地。 哪有学中医好，最不济还能去村里药厂上班呢？” 这事儿不用问老头子，她就不同意。 不知道儿媳妇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公社每年不都有工农兵大学生选拔吗，您跟爹使使劲儿，小湖也不是没机会。 再说，小湖还小，也许哪一天高考就恢复了呢？ 咱家能出一个大学生，不也给祖宗添光彩吗？” 吴盼弟一门心思地想说服婆婆，她就是不想让儿子学中医。 在一旁静静做活儿的王大花撇撇嘴，她这弟媳妇心气向来高。 竟然还看不上村里的安排，想让万湖长大了去争那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那可是工农兵大学生啊，一个公社就几个名额，你儿子能挣得上？ 凭你会念书，还是凭你有个傻子爹？ 王大花静静听着没言语，她知道，自己不用说话，光婆婆这关，她弟媳妇儿就过不了。 大学生是光彩，可小叔子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将来小湖真的选上了工农兵大学生，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小湖读完大学，肯定会在城里安家，小叔子谁照顾？ 她可不信吴盼弟会让儿子带着个傻爹进城。 小湖一个人进城，吴盼弟和小叔还留在村里。 那等将来小湖媳妇生孩子，吴盼弟要不要去伺候月子，照顾孙子？ 那时候小叔子谁管呢？ 王大花觉得她婆婆人老成精了，不会想不到这点。 与其让小湖上初中念高中，还真不如现在就开始学点中医的本事。 以后就留在村里，在药厂上班也好，当赤脚大夫也好，总归能给亲爹养老。 果然，王大花就听陈氏说，“大学生是光彩，谁家都想要。 可咱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一年就那几个名额，整个公社都盯着，小湖将来想要当工农兵大学生，这事儿悬啊！ 等将来高考恢复？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了。 还是听村里的安排，让小湖明天上山学中医吧。” 吴盼弟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就听陈氏又道，“你爹也是这个想法！ 老大媳妇儿，让你家三个小子，明天带他们小湖弟弟一块上山。” 最后一句，陈氏是冲着王大花说的。 王大花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笑着接口，“都听娘的。” 吴盼弟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心里一动，把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放下。 “娘，一会儿该做饭了。家里柴不多了，我去山上捡点柴，顺便掐点野菜芯儿拌凉菜。” 陈氏点点头，“去吧，早点回来。小湖他们也快放学了。” 吴盼弟装着心事上了山。 半山腰。 几天不在家，屋里到处都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莫莳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 她先拿鸡毛掸子，把家具上都掸了一遍，紧跟着又涮了快抹布，这边擦擦，那边擦擦。 直到天擦黑，莫莳才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一个人就是自在，不想开火做饭就不做了。 莫莳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烧鹅，美美地吃了起来。 她从京城四大家那里吃得用的弄了好多，这些不敢让二太爷知道，怕被数落。 那就只能自己悄咪咪地解决了。 就在莫莳美美地吃着烧鹅的时候，京城那边，李小婉却饿着肚子，在跟一群人对峙。 第120章 争房 莫莳回来的前两天，李小婉还特别紧张，怕被莫莳赶出小院去。 那她就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 可最终，莫莳除了冷着脸说了两遍让自己搬走，拿自己当空气，却并没上手撵自己。 一连过去了六晚，李小婉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知道下乡知青请假也不会太长时间，一周或十天就顶天了，莫莳估计也快走了。 看样子莫莳心里还是有她这个亲妈的，自己这几天示弱装可怜，总算没白费。 莫莳到底还是对自己心软了啊。 早晨李小婉和莫莳面对面坐着吃了早饭。 老样子，莫莳的早饭是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天天不重样。 而李小婉吃得还是窝窝头就咸菜，噎得慌她就喝两口白开水。 吃着早饭，李小婉问莫莳，“小莳，你请了几天假？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妈手里还有半斤肉票，等晚上我去称半斤肉，再换点白面，给你包顿饺子吃……” 莫莳自顾自吃着早饭，没应声，心里却在冷笑。 出门饺子进门面，李小婉这是盼着自己赶紧走呐。 这副慈母的假面，真让她恶心。 李小婉心里但凡还装着一点她这个女儿，就不会发现不了，自己睡了好几晚的光床板了。 别说被子，褥子都不见李小婉给拿一条。 当然，这些莫莳压根也用不上，她晚上都出门搞大事去了。 不过李小婉猜对了，她和木森的介绍信快到期了，今天就要回北垣县了。 吃完早饭，莫莳先去跟杨大娘说了一声要走了，钥匙给了杨大娘，自家的小院就正式托付给杨大娘了。 然后，莫莳就去军区大院找了木森，今天是他们介绍信的最后一天，该回去了。 要不，等介绍信过了期，他们就连火车票都买不了了。 这几天，李小婉也早就习惯了莫莳的不理不睬。等莫莳出了门，李小婉把碗筷收拾好了，也拿着大扫帚出门扫大街了。 扫大街不光是要起大早扫一遍，白天的时候也要拿着扫帚在街上溜达，哪里脏了就得第一时间扫干净。 这片儿的两个公共厕所也是她负责，脏了就得赶紧清理。 要是被居委会监管的大妈挑出毛病来，李小婉一天都别想好过。 中午，莫莳没回来，李小婉也没放在心上。 她简单的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就躺床上歇着了。 一大早加一上午，她的两条腿都酸了，李小婉恨不能在床上躺一天。 可是不行，下午她还得继续去扫大街扫厕所。 李小婉躺在床上，心里惦记起了养在娘家的两个儿子。 不知道他们在舅舅家过得怎么样，以后村里的孩子们会不会欺负他们俩啊？ 李小婉满心担忧，却没办法。 两个儿子要是留在城里，和她住一起，等长大了准保天天被附近的孩子们欺负。 在村子里，毕竟除了自己娘家，还有孩子们爷爷和大伯二伯呢。 总归要好一点。 李小婉没想到的是，有个杀人犯的亲爹，两个孩子在哪儿都免不了被欺负被歧视。 孩子堆儿里也分三六九等的，她的两个儿子属于黑五类，处于最底层。 现在两个孩子还小，李姥姥也不大带孩子们出门，但等他们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中午李小婉躺了半个多小时就起来了，该出门了。 扫大街清理厕所，每天下午李小婉都觉得时间格外漫长，格外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家的时候，李小婉拖着酸软的两条腿，拿着大扫帚，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刚到莫家小院门口，李小婉就听到了院里的阵阵喧闹声。 她出门前锁好的大门，竟然大敞四开着，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子在跑来跑去的打闹着玩。 这几个孩子，李小婉都眼熟，应该是附近街坊家的。 “去去去，谁让你们跑这院里来玩的，都回自个儿家玩去……”李小婉轰着院子里的孩子们。 “略略略，李破鞋，扫大街，扫完大街扫厕所，臭~臭~臭~” 这几个孩子可不怕李小婉，他们都见过李小婉挂着破鞋游街的样子。 这时，屋里的大人听到动静，也都走了出来。 “喏，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赶紧拿走。 这院子以后归我们俩家住了。” 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抱着一卷铺盖，扔在李小婉脚下。 铺盖里还卷着李小婉的几件衣服，这一扔，就散了一地。 李小婉眼睛都红了，她都这么惨了，还有人想要欺负她。 “凭什么，这是我的院子，你们赶紧给我滚。 我就算犯了错误，在接受人民群众改造，这也是我家的房子。 你们不能强占！” 扔铺盖的妇女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家的房子，你脸可真大啊。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院子姓莫！ 你姓李，你男人姓顾。这院子怎么就是你家的房子了？” 李小婉一噎，“我女儿姓莫，这院子是我女儿莫莳的。” “既然你也承认这院子是人家莫莳的，那就赶紧抱着你的东西滚。 我们两家就是从莫莳手里租的房子，房租都交了，一家一个月十五块钱呢。 这事儿杨大妈可以作证，以后的房租也是杨大妈帮着收。 赶紧滚，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另一家的女人说道。 也亏得他们两家都是双职工，才租得起这院子。 京城好多没房的人家，都是一个月花五块钱，租大杂院的单间住呢。 两家的男人站在一边没说话，却不约而同的撸了撸袖子。 显然，李小婉要是敢撒泼，这两家的男人就要动手了。 莫莳竟然把房子租出去了？过不得这几天没动静呢。 李小婉暗恨，莫莳那死丫头是想借外人的手轰自己走啊。 再继续跟眼前的两家人斗，自己肯定要吃亏，李小婉放低了身段。 “你们两家租的这小院，这几间房你们怎么租的？” “你管这么多干嘛？三间正房，我们俩家一家一间卧室。 客厅还有东厢的厨房，西厢的卫生间，两家合用。 跨院的地，一家一半……” 杨大妈说了，跨院的地等开了春就能种菜了，但是也只能种菜，跨院里不准乱搭乱建。 李小婉听了心里一动。 第121章 造物神奇 “跟她说这么多干嘛，这院子我们租金都交了三个月的了。 李小婉你赶紧走，要不然就别怪我们把你的东西扔出去了……” 这些日子，李小婉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被呵斥她也无动于衷。 “也就是说，你们只租了正院的房子，跨院的那间杂物房不归你们管。 莫莳说破大天也是我生的，她的房子，作为她亲妈，我就有资格住。 既然正院的房子已经租给你们了，这我管不了，可是跨院那间杂物房没租出去吧。 我要住！” 两家人都被李小婉说愣了，西跨院那间小破房，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但是，谁又愿意租来的院子多住个外人呢。 “不行，我们两家租的是整个院子，至于怎么分配是我们两家自己商量。 你不能住，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 再啰嗦，我们可就动手了？” 扔李小婉铺盖的那个妇女明显更泼辣一些，她说着话，还撸着袖子朝李小婉走了两步。 威胁的意思，不言自明。 李小婉看说不通，干脆在地上一躺哭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不给人留活路啊，亲妈住不了亲闺女的一间小破房啊。 我还不如找根绳子在这儿吊死的好啊…… 我是罪人，我对不起我闺女…… 我该死……我不活了……” 李小婉还不到四十岁，以前也是如花少妇，现在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脸面这东西，她早就没了。 在她被强制挂着破鞋游街的时候，就丢光了。 在她日复一日扫大街扫厕所的时候，就丢光了。 李小婉一面哭嚎，一面还留心着两家人的反应。 看两家人还没松口的意思，李小婉干脆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正屋的墙就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李小婉撞在了墙上，然后顺着墙软绵绵地躺了下来，额头血红一片。 两家人都傻了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李小婉竟然敢来真的。 “还不快去厨房抓把草木灰……”一家的男人呵斥自己媳妇儿。 都这个时候了，傻站着有用？就傻愣愣、眼睁睁地看着，人都要流血流死了。 “我去我去……” 扔铺盖的妇女先一步去了厨房，住了一大把草木灰跑回来，对着李小婉的额头就盖了上去。 几人看着李小婉额头的血被草木灰止住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家人商量，“要不，就让她住跨院那间杂物房吧？ 那小破屋才六七平米，正好挨着后街，从旁边开道门，再垒道墙把那杂物房和小门给圈出去，就影响不到咱们院子了。” “我看行，总不能真闹出人命吧……” 地上装晕的李小婉，听到两家人的打算，一手摁着额头的草木灰，慢慢坐了起来。 “正院里的家具都是我的，厨房里的炉子小铁锅，碗筷瓢盆也是我的。 莫家以前的家具都是紫檀木的，抄家的时候都被抄走了。 现在院里的东西，都是我后来添置的，你们不能抢我的…… 要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扔李小婉铺盖的妇女呸了一声，“就那些破烂儿，给我我还嫌脏呢。” 两家男人把正屋的两张木头床，和破桌烂椅都给扔到了跨院杂物房边上。 李小婉撕了一块布条，把额头缠了两圈，先把地上的铺盖和衣服都收拾起来，放到杂物房。 紧接着又去了厨房，搬炉子拿铁锅、暖水瓶，杂七杂八的。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到杂物房，原本就不大的小屋，放了一张小床，角落又放了炉子和杂物，就满满当当的了。 李小婉烧了点热水，泡着窝头面无表情地吃着。 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诅咒了起来。 她诅咒莫莳，不孝不悌，以后生的孩子也这样对她。 诅咒租住的两家人，受一辈子穷，租一辈子房。 诅咒这个世道，赶紧完蛋…… 在杂物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李小婉就拿着大扫帚出了门。 她心里存着怨气，开门关门都故意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李小婉自然不会主动花钱垒墙开小门，她就等着租房的两家人受不了了呢。 果然，李小婉才进进出出了一天。 第二天，西跨院里就沿着杂物房圈了两道墙，彻底把杂物房从跨院里隔了出去。 原本的后墙上开了一个门洞，供人进出。 李小婉为了安全和私密，只得自己花钱，在门洞上装了一扇小门。 从此，李小婉就在这间六七平米的小房，外带不足两平米过道的小角落，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直住到了莫莳回京城的时候。 *** 莫家村。 莫莳美美地吃了半只烧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在京城的这几晚，莫莳基本上都在外面搞事，晚上不出门的时候她也就打坐。 她还做不到辟谷，长时间打坐也会心理疲劳。 回了莫家村，在自己家，她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刚蒙蒙亮，莫莳就去了牛棚帮师父们搬行李。 六个师父们一人也就一个包袱，剩下的竟然是师父们炮制的各类中药。 莫莳一个人就把这些全挂在了身上，她在师父们大眼瞪小眼的惊讶表情下，快步上了山。 于成德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莫莳都走远了。 六人只好空着手，朝着山上去了。 莫莳脚下生风的进了学堂，把师父们的东西都放在东侧屋里的大炕上，片刻不停的返回。 等莫莳走出十步竹竹林，在十步竹不远处站定，于成德他们的身影还看不见呢。 “呼呼，你这丫头，也太快了。” 于成德喘着气打量着眼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十步竹。 要不是为了追莫莳，他们六个老伙计也不至于这样气喘吁吁的。 “苏慎，你干嘛？” 于成德看苏慎朝着十步竹那边走了两步，惊讶地喊他。 苏慎走了两步就感到头晕，他又强忍着向前走了两步，直到头痛难忍，才停下脚步，慢慢后退。 “我就是想见识一下这十步竹的威力，太神奇了……” 苏慎喃喃自语，“真是太神奇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名不虚传，一次次的让他惊叹。 造物神奇！ 第122章 凡药三分偏 苏慎盯着不远处棕黄色的十步竹出神。 世人都言，是药三分毒。 其实不然，“毒”，一字二义，有狭义与广义之分。 狭义上的“毒”，是真的有毒的意思。 但广义上的“毒”，是偏的意思。 人们都误解了，是药三分毒，其实讲的是——凡药三分偏。 中医是什么？他们中医就是以药性之偏来纠人体之偏。 所以他们中医开方，无论小方、中方、大方，都讲究个君臣佐使的配伍。 附子有毒，以甘草纠其偏。 半夏有毒，以生姜纠其偏。 《周礼》有云，医师聚毒药以为人事…… 世人不知，往往大毒药才是治大病的药！ 《华国药典》作为新华国医学用药标准，却一刀切，生硬地规定了中药用量。 就比如半夏，药典指导用量为5~10克，开方过量即违法。 这不是把他们中医的手脚给捆绑住了吗？ “哎~~~” 苏慎长叹一口气。 原本正跃跃欲试，想要体验一把十步竹威力的于成德听到苏慎叹气，停下脚步问道。 “老苏，你这又叹的哪门子气？说来听听啊。” 苏慎伸手指向十步竹，“咱们几个都从医数十年了，谁见过这十步竹？ 这十步竹为何能致人头晕、头痛、昏厥？ 我就想到了，往往大毒药才是治大病的药。 然后我就想，这十步竹能不能入药呢？ 后来，就又想到了咱们华国的《药典》，哎~ 63年药典修订的时候，你们几个不也在场吗？ 把用药量一刀切，生硬的规定中药用量，咱们中医，手脚都被捆绑住了，还怎么治病？” 于成德也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当时药典修订时，他们几个有幸参会，但终究没能解决药典生硬地限制中药用量的弊端。 “与会者的心态大多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哎~~~” 王熙和也叹了一口气。 几人彼此对视，都在老伙计的脸上看到了无力感，对药典他们都无可奈何。 莫莳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师父们，你们在说什么呀？” 她听不明白 -_-|| 原本还好好的，一个个都挺高兴，怎么突然就都长吁短叹起来了。 于成德给莫莳解释了一通，莫莳才明白师父们叹气的缘由。 她想了想对几位师父说道。 “西医给人做手术，术前都要让病人家属签什么手术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 这样，万一手术有个什么意外，也怪不到医生的头上。 为什么咱们中医不效仿一下呢？ 以后，要是有人来找师父们治病，那些疑难杂症或大病危症的病人，都先签一份用药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然后咱再开方用药。 这样，不就能减少很多纠纷了？ 要我说的话，药典就该增加一条例外条款，写明如若征得病人同意，可加大用药量。 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一般病症按药典用量，安全；危重症和绝症，允许加大中药用量。” 莫莳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身患绝症，比起安全但无效的治疗，家属和病人可能会更愿意选择，死马当活马医，拼一把。 更何况，但凡一位中医肯开方，心里都是有些把握的，病人远不到死马当活马医的境地。 莫莳觉得苏慎师父说的那句话很对，大毒药才是治大病的药。 几十年后，西医束手无策的癌症，在中医领域却不是绝症，不少癌症患者最终是靠中医治好的。 华国经济发展的车轮无可阻挡，化肥农药添加剂她也改变不了，但至少她可以坚守中医的阵地，给陷入绝望的个人和家庭带来一线希望。 “莳丫头说的这个办法好，以后咱们也学学西医，让病人签个用药同意书。 把可能的后果跟病人讲清楚，病人同意之后再开方用药。” 李尚除了在首都医药大学担任教授，还是首都中医院的一名大夫。他举双手赞同莫莳的提议。 “这也有弊端，中医本来就稂莠不齐，我以前就见过一个。 他给病人开方，都会在方子里加上一味可有可无，但在当地极其难寻的药材。 病治好了，病人感激。 病治不好，病人可能都会自己为大夫开脱。 不是大夫开的方子不管用，怪我们找不到那味难寻的药，少了一味药方子不起作用，也是正常…… 你说说，就这种中医，要再有个护身符，治不了病不说，还可能会害了人命……” 苏慎忧心忡忡地说道。 “苏师父，您的担心很有道理。 但凡事都有利弊，只要利大于弊，这个办法就能用。 眼下咱们中医的处境堪忧，如何保护中医应该放在第一位。 等中医发展起来了，我们再来考虑，怎样减少甚至消除中医里的害群之马…… 师父们，你们觉得呢？ 时间也不早了，学堂那边我还给师父们准备了惊喜呢。 师父们难道不想赶紧去看看？ 等孩子们上了山，你们可就没时间了哦……” 莫莳笑眯眯的说着。 于成德眼中冒出精光，“是不是你二太爷提过的那些经方典籍？你昨天都搬上山了？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去瞧瞧。 老苏，快快，给我来一针。 莳丫头，师父这百十多斤就拜托给你了。” 说完这话，于成德就利索地躺到了地上。 他知道莫莳力气大，能抬得动自己，而且现在山上也就她一个莫家人，急着去看那些经方典籍，就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再说，如师如父，他们父女之间，这时候就不讲究太多了。 苏慎笑着拿出银针，快速在于成德的头上扎了几针。 等他收回银针，于成德已经晕过去了。 莫莳走到于成德身旁，伸手比划着，是背着还是抱着，反正肯定不能向之前弄中村原一郎他们那样拖着。 这可是她师父呀！ 思索了一番，莫莳还是觉得抱着更方便一些。 她把两只手分别伸到于成德的脖子和膝盖窝后面，一个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苏慎、王熙和、李尚几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有个词叫公主抱，但总觉得如果自己也被莫莳这丫头这样抱一把，太丢人。 “老王，要来两针吗？”苏慎晃晃手里的银针问道。 王熙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老李你们仨呢？” “算了，我们还是等等村长他们吧。” 等老于醒了，知道莫莳这丫头是这样把他抱进去的，会是什么反应呢？哈哈~ 第123章 太丢人了 莫莳抱着于成德直接进了学堂西侧的书房，把人放到一把圈椅上后，她伸手掐向了师父的人中穴。 一秒，两秒，三秒，等于成德的眼珠开始慢慢转动，莫莳就松了手。 “师父，师父，醒醒，醒醒~”莫莳轻声喊着。 “呃，我这是在哪儿？”于成德睁开眼，就看到了一间书房。 古香古色的书架、书桌都是一水儿的紫檀木，莫家村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师父，这就是村里盖得中医学堂呀。 这些这些都是徒弟给你们布置的，还满意吧？ 师父你自己可以先在学堂里转一转，我还要去接另外几位师父呢。 我就不陪您多待了……” 莫莳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坐在圈椅里的于成德拽住了袖子。 “等等，你还没说那些经方典籍在哪儿呢？” 他这么着急进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经方典籍嘛！ 正事儿可不能忘了。 “呶，那不是嘛，这个大皮箱里的都是，师父你慢慢看。 我特意原封搬上来的，就留着给师父们布置呢。 师父，你看看把这些经方典籍摆到哪里合适？” 于成德松开莫莳的袖子，起身打量着书房。 除了墙面是土坯墙，不太搭，别的没毛病！ 莫莳看于成德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大皮箱看书，已经开始激动地翻看那些经方典籍了。 她问道，“师父，你还有事儿吗？我这会儿能走了吗？” “走吧走吧，别打搅我……”于成德头也不回的，随意挥了挥手。 莫莳无奈地撅了下嘴巴，她于师父可真是把人用完就扔脑袋后边去了啊。 走出学堂，快步进了十步竹林，棕黄色的十步竹遮挡着，莫莳还没看另外五位师父，就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声。 “那些经方典籍放在那儿也跑不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看。 就属老于性子急，说风就是雨，差这一会儿时间吗？” 这是她李尚师父的声音。 “等咱们进去了，可得跟老于好好说说，他要知道了……噗……”王熙和后半句还没说完，就笑喷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其余几人心知肚明。 大家伙不约而同的笑了，“噗哈哈~哈哈~” “师父们，你们笑什么呢？”莫莳拨开十步竹，出现在苏慎几人面前。 “哪位师父要下一个进去？” 苏慎他们同时摆手摇头，不不不！ “我们不急，还是的等村长他们上来再说吧！”葛成仁摸着下巴说道。 他原本留着一缕三寸多长的胡须，说话时习惯了捋胡子。 后来被红色袖标给剃了，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时能改的，慢慢变成了摸下巴。 “呃，那好吧。村长爷爷和二太爷他们估计也快来了。 到时候大家再一起进去。”莫莳点头说道。 几人边聊边等人，苏慎给莫莳讲起了是药三分毒的误解以及中医的一些小典故。 莫莳听得都入迷了。 “好了，今天就先讲这些，有人来了。”苏慎老远就看见了一个上山的身影，直到讲完一个小典故才停住。 “那是不是木森那小子？”潘康手搭凉棚，踮着脚尖望着。 莫莳视力要比五位师父好了不知道多少，她看得清清楚楚。 木森背着一个铺盖卷，手里还提着两个竹篓，正慢慢地往这边山上爬着。 看样子，他这是做好了准备，要常住山上学堂这边了。 “是木森，师父们，我去接一下，木森拿着不少行李呢。” 话音儿未落，莫莳已经迈开步子下山了。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过来了。 莫莳在前，手里拿着两个竹篓，面不改色心不跳。 木森跟在后面，背上背着一卷铺盖，脸色略发白，气喘吁吁的。 “木小子，你年纪轻轻的爬点山就这样，可不成。 看样子，你这身子老于没给你调理好啊。 等回头，我再给你好好调调。你……”苏慎想说什么话，又咽了回去。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你一个大小伙子，连莫莳这丫头也比不上，也太丢人了。 这么说太打击人，而且莫莳这丫头也不是一般人。 让木森跟莫莳比，有点挑剔了，所以苏慎就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莳丫头，快看看，那是不是二太爷他们……”李尚眼尖，山下刚有人影露出来，就被他发现了。 莫莳点点头，“是二太爷和村长爷爷他们，和村里的几位族老，还有几位村干部。” 二太爷七十多了，还只有一条胳膊，爬起山来却丝毫不影响速度，一马当先地走在众人身前。 她二太爷老当益壮，莫莳感慨。 “几位村干部还抬着三个担架，看样子是为了师父们专门准备的。”莫莳准头对着五位师父说道。 苏慎他们听了都松了口气，这样子好，他们可不想让莫莳这丫头像那样给抱进去。 被别人看见了，也太丢人了。 就算不被看见，他们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很快，二太爷一行人就和莫莳他们汇合了。 两方人马也没啰嗦。 苏慎下针把另外四位老伙计和木森弄晕了，至于他自己则是莫莳给扎的针。 莫家村的几位村干部分两次把他们抬到了学堂里。 莫莳一一把人给掐醒了。 五位师父一清醒过来，就都跑到西侧的书房里去了。 至于木森，他到东侧屋子里布置行李去了。 以后他就要在山上常住了，知青点的东西，他都带到山上来了。 莫莳正无所事事的四处乱看，就听到二太爷喊她。 “莳丫头，你来。” 莫莳小跑着赶到二太爷身前，“太爷，什么事儿呀？” “你带人去山上找块石头，要那种能立得住的，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 寻常人一个人搬不动，四五个大人合力才能抬起来的那种。 尽快回来，一会儿正式开学时我要用。” 莫莳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个人去山上，找符合二太爷要求的石头去了。 等她和两个人抬着大石头回来，就看到在学堂正中的空地上，已经布置好了。 教室前方正中的位置放了一把大圈椅，应该是二太爷坐的。 圈椅旁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把筷子。 圈椅后面成半合围之势放了一排椅子，这应该是村长、族老和村干部们坐的。 “太爷，石头我找回来了，您看放哪儿里？”莫莳问道。 二太爷伸手一指学堂正前方入口处，“放入口那里。” 莫莳带着人安置石头，心里还在纳闷。 这石头她二太爷是要用来干什么呀？还有那桌上的筷子…… 第124章 团结就是力量 八点之前，孩子们都上了山。 村干部们安排孩子们去教室里搬凳子，人手一把。 前两排的孩子们，把凳子平着放倒坐；中间两排的孩子们，把凳子竖着放倒坐；最后两排正常放凳子坐着。 最后还站了一排十几岁个子最高的姑娘小子。 莫莳坐在二太爷后侧一排椅子的最左边，木森坐在她旁边。 剩下的椅子上坐着莫家村的族老、村干部，还有于成德他们六人。 二太爷一抬眼就能看到莫莳和木森这边。 莫莳看到二太爷冲村长爷爷点了点头，村长就站了起来，手里还拿了一本小册子。 “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站起来喊一声‘到’，然后坐下。都明白了吗？”村长肃着脸大声说。 底下孩子们齐声喊，“明白了！” “莫长青？” “到！” …… “莫秀儿？” “到！”秀儿仰着小脑袋大声喊“到”，坐下的时候还朝莫莳吐了下小舌头。 莫莳笑笑，心里想着，秀儿这丫头吐舌头好可爱啊…… “莫万河？” “到！” …… “莫万湖？” 没人应声。村长又喊了一声，“莫万湖？” 还是没人应声。 “莫万湖？到了没有？” 底下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怯怯地站起身，“村长爷爷，万湖弟弟昨晚吃坏肚子里，跑了半宿茅房，早上就起不来了……” 村长眉头皱了皱，让答话的莫万海坐下，“你坐下吧！” 然后村长看向二太爷，二太爷咳嗽了一声说道，“派个人下山，通知莫百山来跪祖坟！” 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年龄符合的孩子今天必须上山，否则当家人来跪祖坟。 规矩定下了，就不能随意改，无规矩不成方圆！ 刚刚坐下的莫万海听见二太爷发话，又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爷跟我们兄弟三个一块上山来的…… 我爷他已经去祖坟那边跪着了……” 莫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被二太爷瞪了一眼，憋住了。 “嗯。 回去跟你爷说，等孩子养好了就上山来。 以后你家要是有人逃课，就让你爷接着来跪祖坟。” 然后，二太爷看向村长，“继续点名吧。” 还好，接下来的点名很顺利，没有缺席的。 最终，除了莫万湖，全员到齐。 二太爷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根筷子，朝着底下的孩子们问道，“谁能掰断这根筷子？”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 片刻之后，站起来了一个男孩，“二太爷，我力气大，我能掰断这根筷子。” “来，给你试试。”二太爷把筷子伸向男孩的方向。 男孩走出队伍，来到二太爷身前，侧对着二太爷。 他一个用力，筷子“嘎吱”一声就被折断了。 二太爷鼓鼓掌，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筷子，你再试试。 这次，男孩憋红了脸，试了又试，也难以掰断一把筷子。 等男孩耷拉着脑袋坐了回去，二太爷又指着孩子们背后的石头问道，“那块石头都看到了吗？” 孩子们转头看向二太爷手指向的那块石头，看着并不大，一人高的样子，竖在学堂入口的地方。 “谁能把这块石头抬起来？”二太爷又问。 “这石头，一个人肯定抬不动吧？”孩子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底下一片嗡嗡声，村长咳嗽一声，“安静，安静！” 孩子们渐渐静了下来。 这时候二太爷随意指了三个孩子，“你、你，还有那个小胖墩儿，你们三个去试试！” 被点到名的孩子们出列，走到石头跟前，三人商量了几句，一人站了一角，抓住了石头的边缘。 小胖墩儿说，“我喊一二三，咱们就一块使劲啊！” 另外两个孩子点点头，“好！” “一二三！起！” 任由小胖墩儿三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石头纹丝不动。 试了三回都不行，小胖墩儿三人却被累的喘着粗气。 三人扶着石头正丧气，就听到二太爷又点了五个孩子来帮忙。 八个孩子，人数多了，却没足够下手的地儿。 孩子们小脑袋凑到一块嘀咕了几句，很快就分开了。 众人只见原先的小胖墩儿三人站在一处用力，嘿的一声，把石头推倒了。 原本一人高的石头推倒了，八个孩子就都有施展力气的空间了。 小胖墩儿俨然成了这几个孩子的小首脑，他把孩子们一个个安排好位置，又说道，“我喊一二三，起！咱们就一块抬啊！” “嗯，胖哥都听你的。”一个小男孩喊道。 小胖墩儿翻了个白眼，你才胖哥，你全家都胖哥！ 但眼下并不是追究小弟的时候，小胖墩儿喊道，“一、二、三，起！” 八个孩子听到号令同时发力，嘿，原本纹丝不动的石头，竟然被孩子们抬了起来。 旁观的孩子们欢呼出声，“起来了，抬起来了，加油！好样儿的！” 抬石头的八个孩子脸上尽是兴奋与激动，小胖墩儿尤其高兴。 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小伙伴们竟然抬起了这么大的石头，他们太厉害了，哈哈~ 等下山了，他要告诉他爷奶去，奶奶肯定会给他做好吃的奖励他…… 小胖墩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村长站起身对着抬石头的小胖墩几人喊道，“好了，慢慢地把石头放下吧。 小心，别砸到脚…… 归队！” 等小胖墩儿等人坐回了原位，二太爷站了起来。 “刚才两件事儿，谁知道说明了什么？回答我。” “团结，团结就是力量……”小胖墩儿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二太爷冲小胖墩儿笑了笑，“小胖说的很好。 对，通过这两件事儿，太爷要告诉你们的，就是团结。” 小胖墩儿被二太爷表扬了，却并不高兴。 他心里疯狂吐槽，他不叫小胖，他叫莫震庭！ 二太爷伸手拿起一根筷子，单手拿着，“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断。” 随即二太爷又拿起了一把筷子，攥在手里，“但一把筷子呢，想折断它们就不容易了。 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是一样，只有抱团才能求生存，才不会被敌人攻破。” 堡垒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 他必须让莫家村的孩子们知道，团结的重要性。 第125章 要靠你们扛起来 “抗日的时候，咱们莫家村要是不团结，早就被日本鬼子给灭族了。 当年，我们莫家村青壮尽出去抗日。 为了什么？ 为了国，为了家，为了保家卫国！ 要不是团结一心，我和你们三太爷活不下来。 留下的族人们，要不是劲儿往一处使，彼此照应，也抗不过困难时期。 上山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这边山上有不少新坟。 你们爷爷辈儿都知道，祠堂这边两百年前就不让葬新坟了，而是在凤凰岭东麓那边重开了一片坟地，莫家的后辈们都葬那边。 为什么这边山上挨着祖坟又有新坟了呢？ 因为他们是英雄，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英雄，葬在这里，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荣光。 祠堂里，也有他们这些英烈的牌位。 将来，你们当中要是有谁能做出，让族人们都认可的大贡献，百年后也可以入葬祖坟，牌位可进宗族祠堂。 现在你们还小，可能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荣耀。 等下山了，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一说，你们爷爷奶奶的反映会告诉你们的。” 二太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莫家为什么要建药厂？ 为什么要让你们都学中医？接下来，让莫莳告诉你们原因。 莳丫头，你来讲一讲。” 说完，二太爷就坐到了圈椅上。 莫莳走到二太爷身侧，又上前两步，面对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眸，徐徐道来。 “弱了就要挨打！这是不争的事实。 百年前，咱们华国就处于挨打的境地，华国被列强打了百余年。 到民国的时候，美国人盯上了华国的医药市场，想要从华国四万万老百姓的药罐子里捞钱。 但咱们华国几千年来依靠的都是廉价有效的中医、中药，美国人想赚钱，怎么办呢？ 于是，美国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灭绝华国中医！ 美国人收买国民政府官员，收买文人，无偿援建医院，培训西医，从方方面面开始打压中医。 几十年里，中医被妖魔化，美国人说中医不科学，是落后、是迷信。 华夏中医被重创，以至于到了现今被当做封建迷信人人喊打的地步。” 莫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问底下的孩子们，“你们觉得，中医应该被灭绝吗？” 底下一时无声，他们从小接受的是无产阶级思想教育，前几年“破四旧”，打倒孔老二，还印象深刻。 现在问他们，中医应不应该被灭绝，孩子们都迷惑了。 “可能很多人现在都不知道答案，那可以先听一听我的想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样的，敌人想要做成功的，就是我们必须反对的。 美国人如何，我们先不提。 日本人，你们来说一说，是敌人还是朋友？” 莫莳问道。 “敌人！日本鬼子肯定是敌人。”莫秀儿挥着小胳膊站了起来，尖声喊着。 奶奶从小就跟她说，她爷爷和太爷爷都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她奶奶的娘家一大家人，也都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 “对，日本鬼子不是好人，是敌人！”小胖子莫震庭也绷着小脸站了起来。 “敌人，敌人！”孩子们挥着胳膊高声喊着。 祠堂这边的新坟中，葬着的都是他们的亲人。 二太爷挥挥手压下孩子们的呼喊声，“你们年纪小，听得都是家中长辈给你们讲的过往。 但凡去过日占区，见识过日本鬼子‘三光’政策的人，都不会轻易说出原谅二字。 我们没资格替死去的人，说原谅。 莫家的子孙们记住了，和日本人的血仇，永不原谅！” 二太爷想起了往日的一幕幕，被机枪扫射的平民，被刺刀挑起的孩童，被砍头被活埋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莫莳看了二太爷一眼，见二太爷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莫莳接着说道。 “你们肯定还记着，前段时间，咱们莫家村来了几个日本人。 他们姓中村，中村家族是日本首屈一指的药企。 我从中村原一郎那里，弄来了一封信，是中村原一郎看了美国人的中医灭绝计划之后，写的读后感。 接下来，我给你们读一读……” “……如若我中村家族能继承洛克菲勒家族未竟之事业，将是何等荣耀……” 莫莳念完中村原一郎写的东西，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日本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中村原一郎想要灭了我们华夏中医，把华夏中医的本事偷走，改个名字去发展日本所谓的‘和医’！ 然后，花很少的钱从华国进口中药材，在日本制作成药，再返销华国，甚至销往全世界…… 你们觉得，能让敌人觊觎的华夏中医，会是糟粕吗？ 华夏中医，难道不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珍宝吗？ 说到这里，我相信我们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这一点，还有很多华国人没有认识到，他们还在将珍珠当鱼目……” 顿了段，莫莳继续，“华夏中医，毋庸置疑，是几千年华夏文明的一大珍宝！” 突然，莫莳提高了声调，“我们能让日本鬼子灭绝华夏中医的图谋得逞吗？ 我们能让日本鬼子抢走华夏中医千百年积淀下来的成果吗？ 我们能让日本鬼子从几亿华国人的病痛中赚钱吗？” “不能！不能！不能！” 学堂里久久回荡着孩子们的呐喊声。 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着这稚嫩但有力的呐喊，都心情激荡。 等余音渐渐落下，二太爷才开口，“所以，村里要建药厂，要让你们学中医。 一是为了让咱们莫家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二是为了在没有硝烟的、新的战线上，对抗日本鬼子。 三是为了传承华夏中医…… 以后，华夏中医的大旗，要靠你们扛起来！” 之后，村里组织孩子们列队去了祖坟那边，站在了莫家列位祖先以及众多英烈坟前。 “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有着共同的祖先！ 你们，烧的是同一炷香，祭拜的是同一群人。 你们，是同宗同源的莫家人！ 心，要聚在一处！ 劲儿，要用在一起！” 等二太爷话落，村长扬声喊道，“跪~” 二太爷领着莫家村众人，跪在最前方，率先给祖先和英烈们，磕了四个头。 在北方，祭祖一般磕四个头或五个头。 第126章 人体小宇宙 村长、莫莳、族老、村干部们都跪在二太爷身后一排。 孩子们在更后面，大家都学着二太爷的样子，磕了四个头。 在北方，日常祭拜通常磕四个头，全族祭祖等重大场合，才会磕五个头。 莫家人祭拜祖先，外人不便参加。 木森和于成德六人站在众人身后不远处，在莫家人磕头的时候，默默鞠躬。 祭拜完，孩子们分成了两个班去了教室里面。 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们一个班，十四岁以上的孩子们在另一个班上课。 二太爷对于成德说，“学堂这边，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莫叔放心！”于成德没说什么保证好好教，一定尽心尽力的话。 但二太爷知道莫家村的孩子们，交给于成德错不了。 几年的朝夕相处，足够二太爷看清于成德几人了。 二太爷点点头，就带着村长、族老和村干部们出了学堂。 一行人经过祖坟时，看到有个人影跪在一座新坟前面。 “把百山叫过来吧！”二太爷对身旁的村长说道。 不久，人就跟在村长后面过来了。 “二爷，您老找我？”莫百山虽然和村长年龄差不多，但他家辈分低，按族里辈分要称呼二爷。 按说，还得给同龄的村长叫叔，只不过两家都出了五服，又是同龄人，一块长起来的，都是直接喊名字。 二太爷看了莫百山一眼，对他主动来跪祖坟的举动还算满意。 “跟我们一块下山吧，不用跪祖坟了。 明天记得让你家万湖来上课。” 村里孩子都皮实，拉肚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养一天也够了。 莫百山和二太爷想法一致，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二爷放心，明天我亲自送孩子们上山。 少一个娃，都不用二爷您老人家吱声，我就接着跪祖坟来。” 他家万湖从小身子骨就壮实，长这么大几乎没闹过毛病，连小感冒都少。 昨晚拉肚子，肯定是因为那小子嘴馋。 放学了不回家，和一群孩子上山玩烤麻雀，估计就是吃得不干净了。 果然，莫百山到了家，就看到小孙子正坐在小板凳上开小灶。 陈氏心疼孙子，专门给他蒸了一碗嫩嫩的鸡蛋羹。 莫万湖抱着小碗，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莫千石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小湖，给我吃一点，我也想吃鸡蛋羹……” “不要！”莫万湖头也没抬，抱起碗唏哩呼噜的把鸡蛋羹都塞到了嘴里。 然后他举着空碗给莫千石看，“没有了！” “呜呜~小湖欺负我……”莫千石干脆坐到地上哭了起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亲爹，“爹，我要吃鸡蛋羹……” 莫百山无奈的叹口气，“好，让你娘给你做去。” “小湖，你怎么不给你爹留一口？” 小儿子性子挺好的，小湖哪怕只给他吃一口，千石也不会这么闹了。 哎，小湖小时候还好，和千石特别亲，父子俩还能玩到一处去。 可等小湖慢慢大了，知道事儿了，就开始嫌弃自己爹是个长不大的傻子了。 他们老两口是教也教了，骂也骂了，可明面上小湖改了，但他老头子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还是嫌弃自己亲爹的。 小湖对千石，还没有万海他们三个侄子对小叔好。 也许是孩子小，等再大点，明白事理了，就会接受了。 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能选，但偏偏父母是选不了的。 *** 凤凰岭，中医学堂。 莫莳和木森作为两个班的助教，一人跟一位老师。 莫莳跟着于成德，带儿童班；木森跟着苏慎，带青少年班。 李尚、王熙和、葛成仁、潘康他们四个正在书房，如痴如醉地研究经方。 于成德和苏慎猜拳输了，负责给孩子们中医入门启蒙。 “莫莳，先点名吧，我认认人。”于成德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 “好的，师父。接下来，我点到名字的，举手大声喊‘到’！ 莫震庭？” “到！” 莫莳对这个小胖子印象很深。 原来小胖子叫莫震庭，这么威风的名字，跟他胖乎乎的身子，还真不太对得上号。 “莫万海？” “到！” …… 点名结束，莫莳看向于成德，“师父，除了莫万湖，咱们班其余人都到了。” “好，我们开始上课！”于成德点点头。 莫莳坐到了讲台旁边的凳子上，这里是专门留给她的位置，面对着整个教室，可以把孩子们的举动，尽收眼底。 “中医是什么？中医是用华夏传承千年的方法，利用药草、针灸、艾炙等疗法，给人们治病的医生。 想要成为一名好的中医，要研究的无非两个方面，一个是人，一个是病。 人是什么？为什么会生病？生病了怎么办？ 今天，我们就先来聊一聊，中医是如何看待‘人’的！” 说道这里，于成德站起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人体平面模型。 “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是华国人还是外国人，并没有根本的区别，都是由头、躯干、四肢和内脏四大部分组成的。” 于成德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指点着。 “面对同样的人体，中医和西医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的，两者有很大区别。 西医把人体结构分为九大系统，运动、呼吸、消化、循环、泌尿等等。 他们把人体看做一台机器，由各个器官组成，各个器官就是这台机器的一个零部件。 哪个零件坏了，就修哪里。” 于成德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医，他还曾经研究过西医，想要知道西医和中医的区别。 但了解过西医之后，他对中医有了更深的理解。 “中医和西医是不同的，西医把人看做一台机器。 但是，在中医眼中，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宇宙。 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不是随便说说的。 下面，我就来讲讲，古人眼中的人体小宇宙…… 人有四肢，对应一年春夏秋冬四季。 人有十二正经，对应一年十二个月。 人有脊柱二十四节，对应一年二十四节气。 人有三百六十五正穴，对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人之肋骨，前胸十对，后背十二对，对应天干地支，天干有十，地支十二。 人有五脏六腑，对应五运六气。 除此之外，古人还认为，人有五指、五官，对应五色、五味、五方、五音、五化…… 这就是古人讲的，天人合一。” 第127章 这也太豪横了! 莫莳一边听课记笔记，还时刻关注着孩子们的反应，一心三用。 当于成德讲到天干地支、五行、五运六气的时候，孩子们的小脸上一片迷茫，显然是听了个寂寞，没听懂。 “师父，你讲的天干地支这些，孩子们都没听过……” 有的，她也不知道，更别提莫家村的孩子们了。 等于成德讲完一段，莫莳就及时提出了意见。 于是，接下来，于成德就给所有人讲解起了五行、五味、五运、五感等等，以及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人体五脏六腑、十二正经…… 中间他还讲了好几个神话传说。 这下子，孩子们都听懂了，还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人体这么玄妙啊！ 人竟然还分阴阳，正面为阳，背面为阴。 小胖子莫震庭想的就远了点。 怪不得以前老人们讲鬼故事，鬼都是从人背后伸手的呀，背面为阴嘛！ 他自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就在小胖子莫震庭走神的时候，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头顶。 “好好听课！” 小胖子莫震庭抬头就看到了莫莳警告的眼神。 讲台上，于成德满意地笑笑，都不用他出手。 莫莳丫头就能，把这群孩子管的服服帖帖的。 “师父，听你讲了这么多，我感觉中医好像有点哲学，又有点玄学的那味儿，也不怪西医总说中医不科学？” 某些方面确实没法解释。 “玄学如何，哲学如何，西医讲的科学，又如何？ 它们原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怎么能用所谓科学来判定前者？” 莫莳点点头，她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 “华夏中医传承千年，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失传了。 以前古人的自然疗法有很多种，比如祝由术、乐疗、香疗、食疗、禅修、等等。 中医传承下来的药疗、针灸、炙法、推拿、正骨等，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很多东西我们现在解释不清，也是正常的。 中间已经断代了！哎~” 于成德讲到这里，不自觉地就是一声叹息。 *** 在莫莳他们隔壁，苏慎正在给少年班讲解，药王孙思邈所着的《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大医精诚篇。 他觉得最重要的是，要让还没入门的孩子们知道，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中医。 他要在最开始，就给孩子们竖起一个目标。 西医有他们的希波克拉底宣言，中医有自己的大医精诚之道。 以后，他带的每一位学生，入学之初的第一件事，就是诵读药王的大医精诚。 而且，他带的这些孩子年纪大些，接触起古文来，更容易一些。 “学中医，不急。第一堂课，我要告诉你们，将来你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中医。 药王孙思邈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他所着的《备急千金要方》，又称《千金方》，第一卷讲的就是医德。 无德之人，学中医是祸害。 所以，我要先带着你们学习，习医者必读的《大医精诚》。” 苏慎把手里的《千金方》抄本递给木森，“木森你来，把这篇《大医精诚》抄到黑板上。” 就在木森在黑板上抄写的时候，苏慎背着手背诵起了大医精诚，一边背诵，他一边在教室里走动。 “……今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 ……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 ……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 苏慎抑扬顿挫地诵读着大医精诚，让教室里的学生们佩服的不行。 他们听都听不懂，苏师父却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苏慎走回讲台，也刚好诵读完了大医精诚篇，他看着讲台下的学生们说道， “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篇，全文一千零九十二字，必须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苏慎刚说完，教室里就响起了一片哀嚎声。 “这也太难了……” “啪啪啪~”苏慎拿起黑板擦在桌子上敲了敲。 “不明白什么意思，背诵起来肯定难。但是，等你们读懂了，理解了，再背诵就容易多了。 下面，好好听我讲。 大医精诚篇，讲的是医德，第一点是精，讲的是为医者要有，精湛的医术； 第二点是诚，讲的是为医者要有，高尚的品德。 全文翻译过来就是，晋代的学者张湛说…… ……学医的人，不能因为我说的粗俗而感到耻辱。” 学生们边听边记，前所未有的认真。 木森在苏慎开始讲解白话译文时，就抄完了全篇原文。 他坐在讲台上，并未动笔，而是仔仔细细地听着。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孩子们放了学，都一哄而散，山下吃饭去了。 学堂这边，莫莳和木森负责给师父们做饭。 于成德坐在一旁给莫莳两人讲中医带徒的一些讲究。 “古时候，讲天地君亲师。 学徒是要照料师父的衣食起居的，师父还会安排一些搬药、切药、抓药的杂活儿，从而考察学徒的人品。 等师父满意了，才会给徒弟安排医书看，让他背诵学习。 之后，带徒弟采药、炮制药材，渐渐允许学徒旁观看病问诊…… 最后才会教徒弟如何辩证，如何开方。 三年杂活儿，跟师七年，十年才能出师！ 如果，徒弟要到离师父五十里以外的地方行医的话，还要再学几年。 想当初，我是学了九年，就离了师父，独自行医的。 不过那时候，正赶上打仗，动荡不安的，没办法…… 后来，建国后，我又跟着师父学了三年，给你们师祖送了终！” 于成德提到自己师父，心里不免怀念起了跟师的日子。 以前觉得苦，觉得枯燥，现在想来，那是他一生中最平和美好的时光了。 “师父，师祖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吗？”莫莳手里切着冬瓜，头也不抬地问道。 于成德顿了一下，“跟着师父学医的一共有七个人，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出师的，我们是被师父承认的徒弟。 没出师的，算是师父的药童，按我们师门的规矩，药童不得行医！” 木森在一旁听着，莫莳主厨，他就只负责烧火。 正在学堂这边帮着做饭的时候，村长带了两个人，抬着两大筐猪肉上山来了。 “村长爷爷，你们怎么抬了这么多猪肉？”莫莳好奇地问道。 山上就他们八个人吃饭，也吃不了这么多猪肉啊！ 这也太豪横了！ 第128章 背书，我不如猪! “你二太爷做主，提前杀了头肥猪。 杀猪匠都已经给分好了，二两一块，都用草绳系好了的。 他老人家说了，等下午放学，一个孩子分一块猪肉。 先用猪肉把这些孩子们的积极性吊起来，为了吃肉，他们也肯定会好好学。” 村长指着两大筐猪肉说道。 莫莳听了眉开眼笑，“肯定的！ 等村里小学的孩子们知道了这事儿，也会羡慕山上的孩子们，巴望着早点长大……” “呵呵，要不说还是莫叔有法儿呢，把孩子们拿捏的准准的。 刚下课那会儿，少年班这边的孩子们，还一个劲儿地抱怨，背医书太难了…… 这下有猪肉吃了，背书估计也容易了！” 听到动静，里屋的几人都到了厨房，苏慎乐呵呵地说着。 “这回杀的这头猪，肥得很，除了给孩子们分好的肉。 还有十斤猪板油，十斤五花肉，五斤排骨，特意给你们带上来的，你们留着吃。” 村长对着于成德六人说完这话，又转向莫莳。 “莳丫头，这些肉就交到你手里了啊，一定把你师父们照料好了。” 莫莳从竹筐里翻出猪板油，笑着点头，“村长爷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些猪板油用来熬猪油再好不过了，这五花肉也好。” 其实，她最爱的还是排骨，还带着脆骨呢。 “村长爷爷，不是要等腊月交了任务猪，村里才会杀年猪吗？ 今年怎么这么早？” 莫莳问道。 难道是特意为了师父们和孩子们杀了头猪？ 于成德几人和莫莳想到一处去了。 猪可是农民的宝贝，不年不节的杀头猪，要是为了他们专门杀的，他们可过意不去。 “崇祖兄弟，咱们几个在山上有吃有喝就行了，用不着给我们送猪肉。 你看看，一拿还拿这么多……” 于成德搓着手，不好意思。 村长握住于成德的两只手，又看向厨房里的五位，“你们愿意教咱莫家村的孩子们，村里感激不尽。 明面上不能给几位老哥哥算工分，发工资，这吃喝上，还不让我们尽尽心啊？ 再说，也不是专门为了你们特意杀的猪，心里别有负担。 二叔说了，让你们踏实吃肉，放心教课。 孩子们不听话，就下狠手，村里没意见。 有什么缺的，就跟莫莳这丫头说，让她来村里拿。 莳丫头，你记住了，心眼活泛点儿。 师父们开口之前，你就得把师父们的事儿放心上，记住了吗？” 莫莳调皮地敬了个礼，“收到！” 村长又接着说，“村里杀这头猪，用处可远不止山上这边呢。 之前，村里放出风去，要收购药材。 这不，十里八村的乡邻们知道了，都往咱莫家村赶。 现在村里收的药材，大队部那边的仓库，都已经放不下了。 二太爷就做主，在药厂选址的那块地儿，先建个库房，用来存放药材。 这剩下的猪肉，就是给盖房班改善伙食的。” 莫莳惊讶，“都收这么多药材了啊？” 她看向木森，木森秒懂。 看来，制药设备不能拖太久了。 早一天弄到设备，药厂就能早一天开工。 “村长爷爷，等过两天，学堂这边上了正轨，我和木森就去首都机械厂弄设备！” 村长颔首，“嗯，好！ 我和你二太爷，也是这个想法。 行了，赶紧给你师父们做饭吧，切块猪肉，别光知道炖冬瓜…… 老哥哥你们踏实吃肉，我们走啦。” 边说着话，村长带着人出了厨房。 于成德几人要留村长他们吃饭，拉扯了半天，还是没留住人。 中午，莫莳切了半斤五花肉，炖了一锅冬瓜，还加了她原本准备的虾米和海带。 莫莳出品，必属精品！几人吃得一身热汗。 “你这丫头怎么炖的，第一回觉得冬瓜这么好吃！” 潘康既优雅又快速地吃着碗里的菜，还不耽误说话。 “就是，以后咱们老哥几个，可算是有口福了。”于成德应和。 他心里默默想着，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傻小子。 “哈秋~”木森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幸亏他反应快，歪了下头，否则，桌上的一盆菜都得遭殃。 苏慎嫌弃的摇摇头，小伙子，年纪不大，身子骨弱了点。 他伸手拿起盆里的勺子，又添了半碗菜，肚子八分饱了，但嘴巴还想吃。 “老于，你不行啊。 都没给木森小子调理好身子骨，找你是白瞎了。” 苏慎边吃，边吐槽于成德。 于成德咽下嘴里的肉，吹胡子瞪眼地反驳，“谁说我不行。 木森这是弱症，本来就急不来。我才给调理到半道儿，就被下放了。 这能怪我？” 木森看两个师父有吵起来的架势，赶紧劝道，“于师父的医术精湛。 吃了于师父开的方子，我比起小时候来，身体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呢……” “你看，木小子都说咱医术精湛了！”于成德半抬着屁股，扬着脖子说。 苏慎抱着碗把最后一口菜拨拉到嘴里，又添了一勺菜，“行了行了，我承认你医术好，行了吧。” 于成德这才满意，他屁股落回凳子上，就要再添一碗菜。 结果，原本一大盆的冬瓜海带炖肉，现在只剩了个底儿。 “好你个老苏！”于成德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 他气呼呼的端起盆，把菜根儿倒到自己碗里。 这回没人跟他抢了，李尚、王熙和他们都笑着放下了碗，吃撑了！ 于成德也不是没吃饱，就，不开心…… 师父不开心，学生们就要遭殃了。 下午，于成德宣布，他们儿童班也要全员会背大医精诚。 一千零九十二字，一字不能落。 于是，等于成德讲解完，莫莳就带领着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念起了大医精诚篇。 于成德的理念是，六熟！ 他晃悠着脑袋说道，“古人不是说嘛，书读三遍，其义自见。 在我这里，书读六遍，还背不下来，那就真不如猪聪明了。” 于成德自己脑子好，跟师时背医书，是又快又好。 他就一直有个自己的认识：也就是猪不会说人话，要是能的话，猪把书读六遍，也该会背了。 然后，儿童班的孩子就被打击到了。 念了一下午，数不清读了第几遍了，还没背下来。 背书，我不如猪！ 第129章 高兴劲儿就淡了点 少年班这边要好一些，可能是学生年纪大点，理解能力更强一些。 理解之后再背诵，就容易多了。 也许，还和苏慎课前说的话有些关系。 上课之前，苏慎说，“下午放学之前，但凡有一个学生能把大医精诚全篇，给背下来。 就全班都有惊喜！” 学生们被吊起了胃口，背书也更专注了一些。 木森上午就背的差不多了，下午他又巩固了几遍。 等把大医精诚全篇都烂熟于心之后，木森就翻看起了《千金方》的第二篇。 苏慎看到了，心里满意地点头。 脑子够用，背书倒是挺快！ 就是不知道，木森这小子，有没有学医的悟性。 有时候，脑子聪明不够，还得有悟性才行。 儿童班这边，莫莳还真就是理解之后，又读了六遍就背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是沾了木灵根的光，练气之后，五感倍增，背书也快了不少。 但要让孩子们一下午，就把这么长的一篇古文，给背下来。 怕是够呛！ 果然，直到放学，儿童班除了莫莳，没一个人能背诵全篇的。 于成德也不生气，他其实早想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太多。 对普通的孩子，就，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其实，就在于成德问，“有没有人背下来了？”的时候。 小胖子莫震庭想举手来着，他觉得自己差不多，都记住了。 但还不等他举手，于成德就自说自话地接着往下说，“没有是吧！ 别灰心，这都是正常的。 医书本来就晦涩难懂，背诵起来，比课文是要难一些。” 小胖子莫震庭就郁闷了，于师父太坏了！ 连话都不让人说，他还想显摆一下呢。 于成德看向莫莳，“莳丫头，把东西都搬过来吧。” 莫莳点点头，去了厨房。 她顺手把少年班的那一筐肉也给拎上了，就放到了少年班门口。 少年班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一个学生大声背诵大医精诚的声音。 莫莳驻足听了一会儿，心里有了数。 少年班果然要比她们儿童班的，强了不少。 等莫莳把猪肉搬到讲台上，于成德拎起一条肉，对着学生们扬了扬。 “看看，这是什么？” 孩子们眼睛都冒绿光了，大喊，“肉，是猪肉！” “没错，这一大筐猪肉，都是村里给你们准备的，一人二两猪肉。 奖励你们今天好好学习中医的！” “嗷嗷嗷~~~ 肉，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在这个艰苦年代，就没有孩子不馋肉的，教室里沸腾一片。 “好了，安静！ 我喊到谁的名字，谁就到讲台这儿来领肉。” 瞬间，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地盯着发肉。 有的孩子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自己发现了，又赶紧拿袖子擦干了。 等每个孩子都领到了肉，莫莳站到讲台正中说道，“这是第一次……” 讲台底下，小胖子莫震庭心里一个咯噔。 他爷最常说的就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会吧…… 小胖子在心底哀嚎…… 就听到讲台上的莫莳接着说，“以后，还有很多次。 二太爷说了，年底会搞一个排名，只有学的最好的前十名，能上榜，其余人不排名。 上榜的十名学生，一人奖励两斤猪肉！” “哇~” 又是一阵惊呼响起，房顶都差点被顶飞了。 于成德干脆大手一挥，“放学！” 兴奋的孩子们一个个地挤出教室，朝着山下飞奔。 他们要赶紧把肉拿回家，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 更美的是，他们晚上，有肉吃了！ 隔壁少年班，苏慎在抽查背诵。 刚有三个学生，完整背诵了全篇，第四个人正背着呢，就听到隔壁班闹出的大动静。 苏慎心里了然。 他冲木森点点头，木森就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去搬肉！ 木森推开教室门，就看到一大筐肉放在少年班教室门口。 不用想，木森就知道，这肯定是莫莳顺手帮忙拎过来的。 就在木森弯腰搬肉的时候，儿童班的孩子们冲了出来。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莫莳不久也出来了。 “谢了！”木森指着地上的一大筐肉道谢。 莫莳摆摆手，“对了，我跟儿童班说了……少年班这边，你也说一下。” 年终榜单和奖励，是莫莳临时想出来的，还没报备过，但她知道，二太爷和村长爷爷肯定会支持自己的。 “好，知道了。我进去了！”木森看莫莳点头，就搬着一大筐肉进了教室。 不一会儿，少年班这边也传来了不输儿童班的呼喊声。 分完肉，苏慎又说了两句，就干脆利落地给少年班放了学。 *** 莫家村，等山上的孩子们陆续到家，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惊喜。 莫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孩子上山，极个别的人家孩子小，没分到肉，只能羡慕地看着。 年纪小的孩子，既高兴，哥哥姐姐带了肉回家，又失落，自己岁数不够，不能上山。 “奶，这是学堂给我发的猪肉。晚上咱做来吃啊！” “娘，娘，学堂给我们发猪肉啦……” 孩子们激动又兴奋地给家人显摆猪肉，相似的情景处处都有。 小胖子莫震庭，拎着二两肉给爷奶献宝，“这回发了二两。 莳姐姐说了，学得好的，年底发的还多，足足有二斤呢。 我肯定是能得上的……” 榜单上有十个名额呢，他有把握上榜。 “我孙子真厉害。奶晚上就给我大孙子炖肉，就让你一人吃，让我孙儿吃个够！” 小胖子莫震庭的奶奶，是个少见的富态的老太太，她摸着胖孙的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倒不是小胖子家境多好，老太太身体富态，更多的在于她心态好。 身宽体胖，心不窄，不装那么多闲事儿，身体自然好。 老太太唯一的毛病，就是偏心孙子。 小胖子莫震庭听了奶奶的话，却摇摇头，“不要。 咱们一起吃，爷奶吃，爹娘吃，两个妹妹也吃。” “好，好，真是奶的乖孙儿！都吃肉，都吃肉，奶给炖去……” 小胖子奶奶心里像三伏天口渴，喝了一大碗冰凉的甜井水一样舒畅。 莫百山家。 他们家三个孩子，一人拎了一条肉回来，可把王大花高兴坏了。 有的人家，只有一个孩子上山，就得了二两肉。 可她们家呢，三个孩子上山学习，加起来足足半斤多，六两肉啊！ 过年包饺子，她婆婆一顿才只舍得放三两猪肉呢。 王大花拎着孩子们给的肉正高兴，就看到小叔家的万湖跑了出来。 这股高兴劲儿就淡了点！ 第130章 便宜她是占到了 “哇~肉，有肉吃了，太好了……” 莫万湖盯着王大花手里的肉，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莫万海嫌弃的给堂弟擦了擦口水，装着小大人的样子数落道，“看把你馋的！没出息。” 一旁的莫万河看着堂弟满眼可惜，“小湖，你要是今天也上山就好了。 这样的话，咱家还能再多得二两猪肉呢！” 家里人多，这三块猪肉加起来看着是不少，但落到每个人嘴里，就没多少了。 更何况，他们奶奶俭省惯了，肯定是舍不得让一次把肉都吃了的。 果然，就听跟在莫万湖后面出来的陈氏说道，“大花，晚饭我来做，把肉给我吧。 好好打算一下，这些肉能吃到村里杀年猪的时候呢。 省得这群小子们一天天的老嚷嚷着，馋肉了。” 王大花心里不情愿，面上却不显，她把三条肉递到婆婆手里，嘴上说着，“劳烦娘了，我帮你烧火。” 陈氏拎着肉转身进了灶房，切了一条肉，剩下两条肉细细地抹了咸盐，吊在灶台房顶上，让灶烟慢慢熏着。 猪肉切得薄薄的，二两的一条肉，经陈氏的手一切，显得格外多些。 但表面上显得再多，肉到底还是那些，陈氏又放了一簸箩切好的土豆块进去，这一大锅炖菜就显不出肉来了，多少借个肉味罢了。 等开饭时，饭菜端上桌，一大盆土豆炖猪肉放在中间，一簸箩杂粮馒头放在旁边，还有盛好的大大小小十碗棒子面粥。 一大家人吃得热热闹闹的。 王大花一边自己吃，一面给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夹肉。 吴盼弟也不遑多让，她一筷子一筷子的给儿子万湖夹肉，自己也没少吃。 至于莫千石，吴盼弟是不管的，她婆婆自然不会亏待小儿子。 话是这么说，事儿也是这个事儿，但吴盼弟的做法，却惹恼了两个人。 一个是王大花，另一个就是陈氏。 吴盼弟只顾着她自己和儿子小湖吃肉，把丈夫晾一边，让陈氏心里不高兴了。 虽然千石有她这个亲娘惦记，吃了不少肉，但陈氏还是看着吴盼弟碍眼。 自从吴盼弟生了儿子，腰杆子就直了。 随着孩子慢慢大了，吴盼弟对她家千石越来越不上心。 这让陈氏和莫百山最近两年又开始忧虑起来了。 一顿肉菜，吃得陈氏的心都提了起来。 等以后他们老两口没了，千石能指望上他儿子小湖和媳妇吴盼弟吗？ 陈氏把肉挑给小儿子，自己夹土豆吃。 看着老头子和大儿子也只夹土豆，陈氏从盆里翻出两片肉，分别夹给了两人。 莫百山没做声，默默地把肉夹给了小儿子，换来小儿子咧嘴一笑。 莫千岩则把肉又夹给了陈氏，“娘，你也吃点肉。 我和爹在药厂那边盖房子，中午吃了一顿大肉了。” 要不是村里不让把肉菜带回家，他和他爹都想拿回家烩锅菜，晚上一家人吃呢。 没想到，他到家后，竟然吃上儿子们的孝敬了。 莫千岩一开始意思着夹了两筷子肉，就吃起了土豆来，这土豆泡着菜汤炖出来的，借了肉味儿，也香着呢。 莫百山也是一样，就夹了一口肉尝尝味儿。 王大花看自家男人舍不得吃肉，心里一酸。 他这是想让孩子们和他们婆媳几个多吃点肉啊。 王大花当初愿意嫁过来，就是看中了莫千岩这个人。 果然，这么多年过下来，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几乎没拌过嘴。 莫千岩疼老婆孩子，孝敬爹娘，对岳父岳母也孝敬，这一点让王大花打心底里满意。 所以，当初即便知道莫千岩有个傻子弟弟，将来可能是他这当哥的管，王大花还是嫁过来了。 嫁过来之后，王大花也没后悔过，摊上了个好男人，公婆也算明事理，就算小叔子傻一些，将来得靠他们吃饭，她也认了。 但是，自从吴盼弟嫁过来后，王大花这想法就慢慢变了。 小叔子有了媳妇，有了儿子。 家里花了整整一百块钱娶吴盼弟过门呢，小叔子后半辈子就该吴盼弟和万湖这孩子管。 以前，看在自家男人和公婆的份上，小叔子一家占点便宜，她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吃顿肉的功夫，王大花生了一肚子闷气。 这肉是他三个儿子赚来的，小湖没上山，按说就没他那份儿肉。 孩子吃点，傻小叔子吃点，她不在乎。 可吴盼弟也一点自觉没有的，跟着抢肉吃，王大花就看不下去了。 昨天听吴盼弟的意思，是想让万湖那孩子，一道上到高中，再去拼一拼工农兵大学生。 那岂不是，以后这些年，万湖就跟小叔子一样了，就是家里纯吃干饭，不赚工分的那个。 他们大房两个大人、三个孩子都赚工分，但二房却只有吴盼弟一个人赚工分。 公婆年纪大了，不用说，以后也是他们大房养老的…… 王大花越想越不能忍。 “弟妹，你少吃点肉吧。 就这么些肉，还是孩子们辛苦赚来的，让他们哥四个多吃两口。 小湖要是也上山了，家里还能多得条肉…… 哎，可惜了的！ 怎么就这么巧，上山前一天吃坏肚子了呢……” 说道这里，王大花转向陈氏说道，“娘啊，小湖这才拉了一晚上肚子，肠胃还弱着呢。 吃太多肉不消化，你也管管孩子，别晚上又拉起来了。” 陈氏一听有道理，几个孙子她一视同仁，都心疼。 她伸手拿过莫万湖的碗，把里面没吃完的肉倒到莫千石碗里。 “小湖乖啊，不能再吃了，昨晚多难受，你忘了？ 还有肉呢，等你好了，奶奶再做给你们吃。” 莫万湖倒是听话，虽然不高兴，但也没闹着继续要肉吃。 吴盼弟眼光闪了闪，大嫂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嫌她们娘俩多吃肉了。 嫌就嫌，说两句就说两句把，反正便宜她是占到了。 吴盼弟早就看清了家里的形势，也掐准了王大花不敢提分家的事儿。 王大花想分家，别说公婆不同意，就是大伯哥莫千岩也不会同意，所以吴盼弟占起便宜来底气十足。 王大花要想分家，且等着去吧，估计得等她们公婆都没了的那天才成。 到时候，她儿子也大了，她吴盼弟还怕什么！ 就眼下，还有一关得先过去了才行…… 第131章 夜半折腾 吴盼弟心里想着事儿，手上夹菜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她把大嫂王大花的话，听进去了。 陈氏心底满意，有些时候她这当婆婆的不能说，说多了，怕小儿媳暗地里欺负她儿子。 可大儿媳妇王大花开口没问题啊。 她们妯娌两人毕竟远了一层，长嫂为大，再说小儿媳妇占了大房的便宜，还不让她大嫂说两句啦？ 陈氏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她们老两口现在赚的工分连大儿媳妇都比不上，就是在拖着老大一家，照顾小儿子一家。 可他们老两口也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小儿子家过不下去吗。 他们要是不拉着老大家帮一把，吴盼弟哪天受不了累，扔下小湖父子俩跑了，也说不准。 到时候怎么办？ 幸亏大儿子孝顺，大儿媳妇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这些年，家里就这么着过下来了。 陈氏心里有数，所以对王大花有些举动，看得也开。 让人家吃了亏，还不让人偶尔出口气？那哪行啊。 偶尔往娘家拿东西？那就拿吧，儿媳妇也给家里赚不少工分了。 再说，王大花自己心里有把门的，她有三个儿子呢，搭娘家那头再多也有数，不过分。 至于吴盼弟，脑子清醒的很，倒是不惦记娘家。 想当初，吴盼弟娘家相当于一百块钱把她给买了，她还回什么娘家，回去听爹娘诉苦卖惨吗？ 回去让吴家从她这里继续吸血吗？ 想也别想！她已经还了生养的恩情了，其他的就别指望她了。 所以，吴盼弟一年也就大年初二，才会带点吃喝回趟娘家。 这点，陈氏对吴盼弟又满意的很。 吃完饭，吴盼弟主动收了碗，去灶房收拾。 王大花和陈氏这才顺了口气。 村里也没什么可娱乐的，天一黑，一家人就都回屋上炕躺下了。 半夜，可能是吃菜吃肉吃咸了，莫万湖嚷着要喝水。 吴盼弟披着衣服去了灶房，给儿子倒了一碗温水，家里只有一个暖水瓶，还不太保暖了，就放在灶房里。 刚要走出灶房，吴盼弟脚步顿住了，她出了会儿神，端着碗转身走到厨房的一个小角落。 摸索着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从里面捻了一点粉末，撒到碗里，用手指搅了搅。 纸包揣在怀里，吴盼弟端着碗回了屋。 “小湖，还喝水不？” 莫万湖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就着吴盼弟的手，咕噜噜的喝了大半碗温水。 “娘，这水怎么有点辣……” 喝完水，莫万湖嘟囔了一句，就又躺下睡着了。 吴盼弟给儿子盖好被子，摩挲着他的脑袋瓜，眼里都是心疼。 “儿子，娘都是为了你好！”吴盼弟盯着儿子的笑脸，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儿子就该闹起来了。 半夜，莫百山被小儿子家那边的动静给闹醒了。 莫百山推推身旁的陈氏，“老婆子，你快去看看。 听着动静，好像是小湖那孩子又闹肚子了？” 陈氏爬起来，“还真让大花给说中了，小孩子肠胃弱，不能吃太多肉。 这刚吃的肉，就跑肚了，白瞎那些肉了……” 陈氏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着。既心疼孙子，又心疼那些浪费的猪肉。 “行了，别啰嗦了，快去看看吧。”莫百山催促陈氏。 很快，陈氏就穿好衣服下了炕，她脚步飞快地开门关门，出门进门。 “小湖这是咋的了？”陈氏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臭气，她忍了忍才开口问吴盼弟。 吴盼弟抹着眼泪，“又拉肚子了，这可怎么好。” 陈氏数落道，“还不都怪你，给孩子夹那多么肉。 要不是你大嫂提醒，小湖还抱着碗吃肉呢。说不准，现在拉得更厉害…… 我去把我们屋的尿桶拿来，你赶紧把屋里这个倒了去，记得倒些水涮一涮啊！” 吴盼弟应声，“哎，娘，我知道了。这就去。” 不等吴盼弟拿着屋里的尿桶出门，炕上趴着的莫万湖又嚷了起来，“娘，先别拿走。我又要拉出来了。” 吴盼弟赶紧给把尿桶放到底下。 等儿子又噗嗤噗嗤拉了一通，爬到炕上，吴盼弟才拎着尿桶出门。 陈氏已经拿了他们屋的尿桶回来了，就站在门边。 屋里实在是太味儿了，也就是她小儿子睡得死，不嫌弃。 “给，一块拿进去吧，等小湖拉完了，就赶紧给换了。 我去灶房，熬点小米汤……”陈氏把手里的尿桶递给吴盼弟，转身就走了。 吴盼弟抿抿嘴，一手一个尿桶进了屋。 整整半宿，莫万湖直拉得没的可拉，人都快虚脱了，快天亮喝了小半碗小米粥，才沉沉睡了过去。 莫百山早就睡不着，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了。 看陈氏出来，赶紧问，“小湖咋样了？” 陈氏熬了半宿，年纪也大了，现在又困又乏的，“昨晚吃得肉全拉干净了！” “谁问你这个了？你孙子怎么样了。”莫百山气结。 “还能怎么样，跟前天夜里一样，人都拉虚了，睡着了，起不来了……”陈氏嚷道。 莫百山苦着一张老脸，“看来，我又得去跪祖坟了……” 陈氏叹口气，“要不，你去跟二爷说说。咱家又不是故意的。 谁家孩子也免不了生个病，还都去跪祖坟不成？” 莫百山摇摇头，没说话。 他大话都当着村里众人面放出去了，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巧。 *** 山上，晨光微曦，木森站在院中迎着晨光背诵大医精诚。 一字一句，深入心中。 他每每诵读大医精诚，都被药王孙思邈的赤诚之心打动。 诵读完大医精诚，木森深呼吸一口气，来到厨房准备做早饭。 莫莳每天只在山上吃中午饭，早饭和晚饭她在自家吃，所以这早饭和晚饭，就归木森负责了。 等莫莳来到学堂这边的时候，木森和几位师父们刚刚吃完早饭。 “于师父，咱们班今天还继续背大医精诚吗？”莫莳问于成德。 “当然，别人我不管，咱们学堂出来的，必须把大医精诚烂熟于心。 医德有时候比医术还要重要！”于成德回道。 莫莳点点头，表示认可。 “师父，那接下来的课程你怎么安排的？ 我和木森，该去首都机械厂了！” 第132章 怎么办?怎么办? 于成德脑子转了转，“昨天听村长说已经收了不少药材了。 原材料不缺了，制药设备确实不能老拖着了。 别管接下来的课程，我们怎么安排，你俩回来了都给我头悬梁、锥刺股，补课！” “我们回来了一定好好学。 要不，师父们给我们安排点作业？ 坐火车也不耽误我们看书背书。”莫莳想了想说道。 木森也赞同，“于师父，苏师父，就给我俩安排一些课业吧。 我们有不懂的，回来再请教你们。” 自从读了大医精诚，木森学中医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想利用一切时间多学一些，再多学一些。 昨晚吃了饭，莫莳下山之后，于成德又给木森开了小灶，把儿童班课上讲的，又给木森讲了一遍。 木森觉得老祖宗太厉害、太了不起了，他完全沉迷在古人的智慧当中了。 现在，他如饥似渴的，想多了解华夏中医以及华国传统文化。 于成德和苏慎对视一眼，“行，你俩在这儿等着。” 说完话，于成德和苏慎就去了西侧书房那边。 不一会儿，俩人一先一后的回来了，一人拿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这本《灵枢·经脉》，和这本《中医歌诀》你俩拿上。” 苏慎看着莫莳说道，“莳丫头，之前我跟你说过，你什么时候能把《灵枢·经脉》倒背如流，我什么时候教你针灸。 这话对木小子你，也算数，拿去吧。” 苏慎把手里的书递给木森。 这是他们几个之前抄录的版本，原版古籍可舍不得让莫莳他们带上路。 万一，出了点意外，损毁了可怎么办？哪怕只是损伤一点，都让人心疼。 于成德把手里的小册子递给莫莳，“这是我们几个默写的一些中医必备歌诀。 里面有十八反歌、十九畏歌、十二原穴歌、十五脉络歌诀，等等。 这两本你们换着看吧。 火车上看书的时候注意点，看见带红袖标的就先把书收起来，别惹麻烦。 虽说上面出了内部文件，会重视中医……但现在大形势毕竟还乱着呢…… 你俩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呢？” 莫莳想了想，“明天吧。 昨天才开学，儿童班这边的孩子们还没定性。 我再镇他们一天，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听课。” 莫莳的方法很粗暴，谁不听话就揍。 才一天时间，儿童班的孩子们，都见识了莫莳的这一点。 被扔粉笔头砸脑袋都不算事儿，被整个人摁住打屁股才丢脸。 当然，莫莳也是挑人的，皮实、爱闹腾、年纪还小的，她才会打屁股。 这方法她也就现在能用用，等儿童班过两年长大些，就不能用了。 毕竟，孩子们也是有自尊的…… 于成德应声好，就听到有学生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儿童班的小胖子莫震庭。 莫莳透过窗户看到小胖子进了教室，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响起了朗诵声。 “……凡大医治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不得……不得……”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一直有学生进来，被感染、被带动、然后加入了晨读的队伍。 渐渐的，早读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东侧的于成德和苏慎，西侧书房的李尚、潘康、葛成仁、王熙和，几位历经风雨的老中医，听着诵读大医精诚的朗朗书声，心里都充满了希望。 *** 凤凰岭脚下，莫家村，莫百山家。 莫百山领着三个孙子万海、万江、万河出了门。 孙子们上山念书，他，上山跪祖坟。 等走到上山的路口，莫百山心里动了动，他冲孙子们挥挥手，“赶紧上山去吧，快迟到了。 爷爷去趟别的地儿……” 说完，莫百山背着手往东走了。 “咱爷今天不用跪祖坟了？”莫万河挠挠后脑勺，问他大哥。 “谁知道呢，不管了。 赶紧走，赶紧走，迟到了的话，莳姐姐没准要打你俩屁股呢。”莫万海催促。 三个孩子跑着上山，莫万江嘟囔了一句，“一起迟到的，要打也是打咱们仨，怎么可能就只打我俩呢……” 莫万海翻个白眼，“谁让你俩年纪小！ 你们没发现吗？昨天挨揍的都是十岁出头的。 你哥我今年可是十三岁了！” 说到这里，莫万海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另一边，和孙子们分开后，莫百山拐弯去了二太爷家。 一进屋，莫百山就给二太爷跪下了， “二爷，家里万湖那小子不争气，昨晚吃肉吃多了，又拉肚子了，人都拉虚了，起不来了……” 越说声音越小。 “二爷，要不今天别让我跪祖坟了，我在您老这跪吧，跪多久都成！” 莫百山说道。 祖坟那边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去学堂的孩子们都得经过那儿，再继续跪祖坟，他这张脸都挂不住了。 在家里莫百山拖拉了一会儿，想着晚点上山，孩子们大都走了，看见他跪祖坟的就能少一些。 这差点让莫万海他们哥仨迟到了。 二太爷原本正打算出门，去药厂仓库那边看着盖房，被莫百山堵了，听见这话，心里没好气。 “你还知道丢脸啊。 昨天是谁一口吐沫一个钉的说，家里少一个孩子，就继续跪祖坟的？ 你和你媳妇都多大的人了，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 你们俩就不知道，刚拉了一宿肚子的孩子肠胃弱，还让孩子敞开了吃肉？ 岁数都长狗身上了！” 莫百山摸摸鼻子，被骂的抬不起头，“二爷，我错了。 陈氏也想到这个了，压着万湖没让多吃肉，谁知道，怎么晚上还是拉肚子了呢…… 二爷……” 二太爷看莫百山五十多岁的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也心软了。 “行了，起来吧。这是最后一回了啊。 跟我去药厂仓库那边吧，把劲儿都给我用在盖房上头去……” 莫百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二太爷身后出了门，“二爷，你放心，我也是老把式了。” *** 莫万湖拉了半宿肚子，现在还沉沉地睡着。 吴盼弟坐在炕沿上，一脸心疼地看着儿子，但心疼也没办法，她不能让万湖上山…… 今天是过去了，可明天怎么办？后天又怎么办？ 她不能一直给孩子下巴豆啊，万湖受不了的…… 吴盼弟心里着急，脑子乱做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 第133章 有办法了 吴盼弟心乱，脑子也乱。 她把最坏的结果，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嘎吱~” 陈氏推门进来。 “你们屋这门轴该上油了，等你公公回来，让他给弄弄。” 陈氏又推了两下屋门，嘎吱嘎吱的响，肯定是门轴生锈了。 吴盼弟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让爹娘费心了。” 陈氏看吴盼弟这个样子，以为她是担心孩子，就劝道，“拉肚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昨天真不该让小湖吃肉啊！咱俩也是心疼孩子…… 这事儿，谁也怪不着。 灶房那边锅里，我又熬了点小米粥，等小湖睡醒了，肯定喊饿，正好给我孙子吃。” 陈氏说着，伸手摸了摸莫万湖的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孙子。 吴盼弟却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呜…… 我就这一个孩子，千石是那个样子，小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啊…… 呜呜……” 陈氏原本还不算担心，被吴盼弟这一哭，也红了眼。 可不是吗，她小儿子千石就这一根独苗啊…… “盼弟啊，你也别太担心了，小湖就是拉肚子……” “娘，我怎么能不担心，这都第二回了，小湖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啊！”吴盼弟抹着眼泪望向陈氏。 陈氏听了这话心也提起来了，“小湖小时候多壮实啊……这怎么就…… 盼弟啊，娘这还有一块钱，你爹前段时间给村里盖房赚的，给你。 你跑趟公社吧，给小湖买两块鸡蛋糕，那东西好克化……” 说着，陈氏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手帕，从里面数了五张两毛的毛票，又翻出一斤粮票，塞到了吴盼弟手里。 吴盼弟嘴里推辞着，手上却接过了钱，“娘，我不要。 小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去公社呢？” 陈氏心想，就是要给你找点事儿干，有事儿干了，就不瞎想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小湖亲奶奶？ 有我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快去吧，快去快回，等小湖醒了就能吃上香喷喷、软乎乎的鸡蛋糕，孩子肯定高兴！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屋守着小湖。 去吧去吧。” 陈氏说着话，还上手把吴盼弟往外推。 王大花早就上工去了，家里只剩吴盼弟和陈氏，还有莫万湖。 现在快入冬了，地里没什么活儿了，村里组织村民们分拣清理收来的药材。 吴盼弟顺手拿了个竹篮，挎在胳膊上就出了门。 大队部仓库前的空地上，一群妇女正在分拣药材，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着，叽叽喳喳的聊天聊得热闹。 “哎，大花，那是你弟妹不？”王大花身旁的女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王大花抬头一看，可不是吴盼弟嘛！ 她不是在家看孩子吗，这挎着个篮子要干嘛去？ “盼弟看样子要出村啊，回娘家？还是去公社那边？”女人随口说了一句。 王大花听了心里都不好了，肯定不是回娘家，那就是要去公社了。 去公社那边干嘛？小湖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呢吧？ 难道，她婆婆给钱让吴盼弟去买吃的了？ 以前，家里的孩子病了，婆婆也给她一回钱，让给孩子买鸡蛋糕。 想到这，王大花也不眼气了，鸡蛋糕买回来，她家三个孩子也吃得上，还占得是大头。 “孩子病了，应该是要去公社给孩子买点好吃的。”王大花大咧咧的说道。 身旁的女人笑笑，“还是你婆婆疼孩子！ 我家孩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他奶奶一块糖……哎…… 还是你命好啊，嫁的男人贴心，婆婆也好伺候，不像我……” 话题随即转开。 自古婆媳矛盾就多，各有各的道道儿，说是说不清的。 吴盼弟走了十几里路，就遇到了邻村的一辆驴车，正好是去公社的，她花了五分钱坐上去。 莫家村的人坐村里的牛车，向来是不收钱的。牛是村里的，牛车也是村里的。 但坐别村的车，不给点钱，人家自然不愿意捎你。除非，认识赶车的把式。 凤凰公社就一个供销社，村长家大儿子莫国泰就是在这里当副主任。 村里抢化肥抢农药，都是莫国泰帮忙。 村里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的大事儿，需要买东西，实在不凑手的时候，也会托到莫国泰这里。 但村里人也有默契，平时是不来麻烦人家的。 吴盼弟只是买点鸡蛋糕，自然用不上托人。 她进了供销社，就直接走到了卖糕点的柜台这边。 鸡蛋糕九毛钱一斤，还得要一斤粮票，一斤鸡蛋糕有四大块。 吴盼弟想了想，买了半斤鸡蛋糕，两大块。 买一斤鸡蛋糕，四大块，她婆婆分的话，肯定是一个孩子一块。 她家小湖只能分到一块。 可是，只买半斤的话，两块鸡蛋糕，怎么着小湖也能分一块，毕竟小湖病了吗。 这样，她手里能省下五毛五分钱，和半斤粮票。 买完鸡蛋糕，吴盼弟没着急回家，她在供销社里溜达了一圈。 来趟供销社不容易，就算不买东西了，转转也好啊。 自古女人爱逛街，转转就有可能再花点钱。 吴盼弟也不例外，手里有钱了，还是白得的，花起来不心疼。 转了一圈后，吴盼弟又买了两根铅笔，两个作业本，给她家小湖的。 铅笔五分钱一根，作业本一毛钱一本。一共花了，三毛钱。 她手里还剩两毛五。 吴盼弟把剩下的两毛五分钱，仔细用手帕包了，装到衣服口袋里。 挎着篮子出了供销社大门，这回该回家了。 少买半斤鸡蛋糕，占了便宜，吴盼弟挺高兴。 可走着走着，心里又开始发愁起来，怎么才能不让小湖上山呢。 心里想着事儿，吴盼弟就没太注意看路，走到一个路口处，和人撞了。 “嘿，怎么走路也不看着，低着个头，想捡钱啊！” 被撞的是个老太太，胳膊上带着红色的袖标。 老太太原本正侧头和身旁的老嫂子说话，俩人聊得正热闹，就被吴盼弟撞了个趔趄，自然没好气。 吴盼弟理亏，好声好气的给人赔不是，“对不起了大娘，家里孩子病了，我来给孩子买点鸡蛋糕。 这心里惦记着孩子，走路就没注意。 没给你撞疼吧，对不住了……” 老太太一听，孩子病了，怪不得走路心不在焉的呢。 当娘的心，都一样啊。 “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赶紧回家看看孩子去吧……” 老太太挥挥手，让吴盼弟走了。 回头接着跟身旁的老嫂子聊天，“就那老街上的丁家，家里偷摸存了个老黄历，这不是搞四旧嘛，被人举报了……” 声音传到吴盼弟耳朵里，她心里一动，有办法了…… 第134章 鸡蛋糕 吴盼弟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拿出一根铅笔和一个作业本。 铅笔还没削，吴盼弟手上也没铅笔刀，她硬着头皮，把铅笔放到嘴里，用槽牙啃。 一点一点的，总算啃出一点铅笔芯来。 “呸呸呸……” 吴盼弟把嘴里的木屑吐干净，翻开作文本在上面写起了字。 吴盼弟是上过小学的，她会写一些字。 不会的字，她就用拼音。 等写完了，吴盼弟把那张纸从作业本上撕了下来。 她低头四处寻摸了一会儿，弯腰捡起来了一块鸡蛋大的石头，用刚才写字的纸包上了。 凤凰公社不算大，公社干部们都在镇中心的一个大院里办公，革委会也在这个大院里。 吴盼弟是知道公社办公大院在哪儿的，她装着路过的样子，从大院门前走。 往里扫了一眼，没人。 吴盼弟趁机把手里裹着纸张的石头扔了进去，正好扔在了院子正中。 早晚会有人发现的！ 等有人看见她写得东西，肯定会派人去莫家村，那样的话，中医学堂是不是就办不下去了？ 小湖也就不用上山了…… 吴盼弟心里期待着这个结果，往莫家村的方向走。 今天，她的运气是真不错，回去的时候也搭上了辆牛车，虽然只搭了半路，但比自己走回去，省了不少力气了。 吴盼弟心事去了一半，下了牛车一个人哼着小调往家赶。 快中午了，小湖应该已经睡醒了，婆婆熬了小米粥，她儿子肯定饿不着。 午饭，孩子正好可以吃块鸡蛋糕，再喝点小米粥。 等吴盼弟到家，王大花已经下工回来了。 “大嫂，今天下工这么早啊？”吴盼弟笑着打招呼。 王大花看看吴盼弟挎着的篮子，盖着块深蓝色的土布，看不到买了些什么。 “嗯啊，上午村里就安排了分拣药材的活儿，轻松的很，分拣完就让人们都下工了。 去供销社了吧？给小湖买鸡蛋糕没？” 王大花笑着问道。 吴盼弟拍拍手上挎着的篮子，“买了，娘给的钱，等万海他们哥仨放学，让孩子们一起吃。 大嫂，我先回屋看看小湖去。” 吴盼弟挎着篮子回了自家住的屋子。 “嘎吱~”屋门一推就响。 莫百山和莫千岩中午在盖房班那边吃，不回家。这屋门，还没人修理。 吴盼弟也没放在心上，她进屋把篮子放在一边的炕桌上。 陈氏正坐在内侧的炕头上纳鞋底。 “回来啦！”听到动静，陈氏抬头看了一眼。 “小湖，醒了一回，喝了碗小米粥，就又睡着了。 没再拉肚子，放心吧。看样子是好了。” 吴盼弟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轻松下来。 “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回屋了。也该做中午饭了。 鸡蛋糕买了吧？拿来我放灶房去，中午给他们哥几个分着吃。” 陈氏说这话，把鞋底放到炕沿上，出溜下炕穿鞋。 吴盼弟从篮子里拿出用油纸包的鸡蛋糕，等婆婆穿好鞋，就递到了陈氏手里。 陈氏上手一颠，就知道斤两不对，“只买了半斤？” 鸡蛋糕九毛钱一斤，她心里有数，小儿媳妇只买半斤，那还剩下五毛五呢。 吴盼弟从篮子里掏出铅笔和作业本，“小湖的铅笔和本子都快用完了，我就给他买了两个作业本，两根铅笔。 路上搭车，还花了一毛钱。” 陈氏算了算，这样子加起来，一块钱就花的差不多了，小儿媳也就落下半斤粮票。 算了，老话说，不聋不瞎不做家翁。 “让小湖再睡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叫他。 来灶房帮我做饭吧，你大嫂上工也累了，让她歇歇吧！” 吴盼弟老老实实地跟在陈氏后面去了灶房。 王大花要帮忙，却被陈氏赶出了灶房，“上工也不清闲，回你们屋歇歇去吧。 有我跟你弟妹就够了，你爹和你男人，也不在家吃饭，没多少活儿……” 王大花抬头看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她婆婆这是咋的了？ 以前她下工了，也来灶房帮忙，没见她婆婆这么体贴呀？ 看了吴盼弟一眼，王大花觉得找到了答案。 她婆婆没准是觉得，给弟妹钱去公社买吃的，让他们大房吃亏了。 这是在堵她的嘴？ 王大花也乐得清闲，不用她做饭正好，不管弟妹买了些什么，到时候分吃的，她家三个小子，占的也是大头，孩子多也就这点好了。 “奶，饭做好了没？我快要饿死了。” 莫万河中午放学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冲进灶房问这个。 以前在村里小学上学，也会觉得饿，但从没这么饿过。 上山的时候，刚吃过早饭没事儿。但一放学，他这饿的啊。 等爬下山到了家，莫万河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现在他能吃下一头牛。 莫万海和莫万江紧跟在后面，也是进了灶房就喊饿。 “奶，什么时候吃晌午饭啊，你孙子们肚子都要饿瘪了。” 陈氏还没说话，跟在孩子们身后进来的王大花数落道，“吃吃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你们爹娘辛苦一天，也填不饱你们这嘴。 呶，你奶那不是刚揭了锅吗，这就能吃饭了。” 王大花转身从橱柜里拿了一摞碗，去锅台旁边帮忙盛粥。 吴盼弟把一盆蒸南瓜放到矮桌上，“娘，我去喊小湖吃饭。” 等把莫万湖叫醒，吴盼弟催着儿子进了灶房。 陈氏把一碗小米粥放到莫万湖身前，“小湖，肚子还疼不？ 小米粥养胃，再喝一碗。” 吴盼弟看着儿子还有点蔫，心疼得不行。 她看向陈氏，“娘，把鸡蛋糕给孩子们分分吃了吧？” 几个孩子一听有鸡蛋糕，都欢呼起来，“鸡蛋糕？！奶，吃鸡蛋糕！” 原本蔫答着的莫万湖，眼睛也亮了。 陈氏笑着转身，从柜子里把油纸包着的鸡蛋糕拿出来。 放在桌上，当着孩子们的面打开，两大块香喷喷的鸡蛋糕出现在孩子们眼前。 “哇~好香啊~这鸡蛋糕看着就好吃……”孩子们盯着鸡蛋糕直流口水。 只有两大块？这是才买了半斤啊！ 王大花心里泛起了嘀咕。 第135章 马生菜猪油渣包子 上次她家万江生病，她婆婆可是给了一块钱呢。 按她婆婆往日总想着明面上一碗水端平的作风来说，不应该啊。 吴盼弟！肯定是她把钱扣下来了！ “弟妹，你怎么就只买了半斤鸡蛋糕啊？家里四个孩子呢，娘你看这怎么分？” 王大花没明说，但陈氏一看大儿媳妇的脸色就知道，王大花生气了，就等着看她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分呢。 要是分不好，大儿媳妇就该往心里去了。 陈氏咬咬牙，就要把两大块鸡蛋糕，再一分为二。 吴盼弟赶紧说道，“娘，小湖刚病一场，这肠胃还弱着呢。 鸡蛋糕好克化……” 意思很明显，想要让陈氏给莫万湖分一大块鸡蛋糕，其余三个孩子分另外一大块。 陈氏的手顿住，显然是陷入了纠结。 王大花看婆婆的样子，悠悠加了句，“都是一样的孙子…… 小米粥养人，我儿子们是一口也喝不上啊！ 昨天是谁抢肉吃来着，把好好的孩子都给吃坏了……” 吴盼弟刚想说她儿子病了，该吃点好的补补，就被王大花这话给噎住了。 都是一样的孙子，大儿媳妇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陈氏也不再纠结，她用手里的筷子把鸡蛋糕一分为二，“行了，都是我孙子。 奶一样疼你们，一人一块，快吃吧！” 幸亏她小儿子跟着他爹去蹭饭了，要不，这鸡蛋糕更没法分了。 “哇哦~” 在一旁装鹌鹑的孩子们这才欢呼一声，一人抢了一块鸡蛋糕吃了起来。 “娘，你也大方点，怎么才给弟妹买半斤鸡蛋糕的钱啊？” 王大花明知道陈氏应该是给的一块，却故意把话反着说，想让没在鸡蛋糕上占着便宜的吴盼弟不痛快。 吴盼弟眼珠一转，“大嫂，你这可真是错怪娘了。 娘给了一块钱的，是我想着小湖的铅笔和作业本都快用完了，就给他买了两本。 这不，钱不够了，才只买了半斤鸡蛋糕。” 她就是要让王大花知道，自家占便宜了，你王大花能咋的？ 王大花一听，果然是吴盼弟把钱扣下来了一半，她这弟妹占便宜没够。 “你……”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都吃饭！ 吃饭还堵不上你们两张嘴……”陈氏看快掐起来了，赶紧摆出婆婆的架子。 一顿饭，妯娌俩人吃得心思各异，都不开心。 *** 山上，中医学堂。 莫莳把村长送来的猪板油熬了，得了整整两罐子猪油，够山上几人吃一两个月的了。 猪油渣也有满满一大碗，莫莳昨天就打算好了，今天中午熬猪油。 上山前，她特意去跟秀儿奶奶要了些晒干的马生菜，上山后就用清水泡上了。 就想着中午用猪油渣蒸大包子呢。 莫莳拌了一大盆馅儿，面是棒子面和白面两掺的。 快手快脚的先蒸了一大锅，给师父们吃着。 莫莳还要再蒸两锅包子，这些可以晚上和明早热热，接着吃。 就省得木森和师父他们，再做饭了。 “唔~这马生菜的大包子真香啊……嘶，好烫……” 于成德一手拿着个大包子咬着，另一手还拿了头大蒜。 王熙和自动离于成德远了点，“下午你还上课呢，这一嘴大蒜味儿，啧啧……” 于成德吃得一脸满足，“老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吃包子不吃蒜，香味儿少一半！真不会享受……” 王熙和撇撇嘴，“我信你？ 以前，你还说，吃面不吃蒜，香味儿少一半呢…… 还有什么，饺子就蒜，生活灿烂…… 你倒是会编！” 其余几人听得乐呵。 木森帮忙烧着火，一手添柴，一手拿着个包子吃着。 于师父说的对，吃包子不吃蒜，是差了点味儿。 不过，下午还要上课，到时候一嘴大蒜味，还是算了吧。 没看他苏师父，也没吃蒜嘛。 “莳丫头，还没好啊？先吃法来吧，吃完饭再蒸，这些够吃了。” 苏慎看屋里人都吃上了，只有莫莳那丫头还忙乎着，招呼她吃完再接着弄。 莫莳头也没回，“苏师父，你们吃吧，我把这锅装上就好了。” 弯腰把包好的包子，从盖帘儿上一个个的装到大锅里，一锅十六个大包子，刚刚好。 盖上锅盖，莫莳直起腰拍拍手上的棒子面儿，“好了，再蒸十五分钟，就又熟一锅。” “莳丫头，给，吃吧！”苏慎递过一个包子给莫莳。 莫莳笑笑接过，咬了一口，确实是香。 猪油渣混合着马生菜特有的味道，形成了一股纯粹的鲜美滋味儿。 明年，她也要晒些马生菜存起来，蒸包子，包饺子，拌蒜泥，都好吃。 “于师父，这马生菜是药材吗？”莫莳问于成德。 于成德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当然，山间无杂草，认识都是宝！ 这马生菜是土话，学名叫马齿苋，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止痢。 等你们有些基础了，师父带你们上山采药去，这凤凰岭可是块宝地啊……” “嗯嗯，那可好，上山采药比背书，可好玩多了。”莫莳边吃边点头。 “别光知道玩，上山采药可不轻松。到时候别哭着喊着要回家……”于成德吃得头也不抬。 莫莳看向于成德，却只看到了他的小平头，“于师父，你忘了，谁把你抱上山来的。 就我这体力，怎么可能呢……” 于成德被噎住了，抻着脖子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了，他瞪着莫莳，“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儿，记住了没有？” “不让说就不说……”莫莳乖乖认怂。 天大地大，师父最大。 旁边苏慎他们都乐了。 想当初，他们几个可是看了老于一个大笑话，哈哈~ 莫莳一看自己说话不走心，惹了于师父，赶紧找人转移话题。 “木森，首都机械厂那厂长，就是你那亲伯伯……” 木森赶紧纠正，“不是亲伯伯，是秦伯伯！ 秦伯伯是我爷爷的老部下。” 莫莳点头，“哦，我记错了。你秦伯伯，身上有什么毛病没？” “毛病？你是说病痛吗? 秦伯伯是因伤退伍的，当兵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战役，受伤无数，身上多多少少有点病痛。 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木森细细想了想说道。 突然，木森又加了句， “你问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 第136章 道地药材 莫莳心里隐约有点模糊的想法，还未成形。 她摇摇头，“还没，就问问。” 木森把手里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拍了拍手，又往灶坑里添了一根柴火。 他看向莫莳，“你是不是担心制药设备不好弄？ 觉得如果秦伯伯有什么病痛在身，我们给治好了的话，能换个人情？ 想的倒是挺好，可是咱们俩谁会看病啊？” 他俩也就刚摸到中医的门槛，连门都还没迈进去呢。 莫莳就算比自己早学一段时间，也给人看不了病吧？！ 几位师父们现在这个身份，更是没办法离开莫家村的。 莫莳被木森反问，她心里吐槽： 你肯定是看不了病，但我也许是可以的。 村长爷爷家的小妮儿，就是靠她的木灵气调理好的。 小妮儿先天之气不足，自己用木灵气帮她固本培元，梳理经络，虽然调理一次，几乎把她丹田里的灵力耗光了…… 可惜，现在她自己只是练气低阶，灵力有限。 如果自己达到筑基，灵力充沛的话，也许可以把苏师父手上断掉的那根筋脉，重新给接上……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 木牌空间里的木灵气是有限的，用一点少一点，莫莳担心木牌空间崩溃，也不敢放肆取用，所以，她这辈子很大可能都要停留在练气期了。 除非再有一次天大的机缘！ 像人参这种珍贵药材，倒是含有木灵气，但莫莳至今也就在凤凰岭上挖了一颗，还给二太爷泡酒了。 “我也就是有个想法。 咱俩是看不了病，但不是还有几位师父们吗？师父们可以啊。”莫莳说道。 木森摇摇头，“你不清楚师父们是怎么来的莫家村吗？ 他们现在的身份，去京城被发现了，就是大事！” “师父们去不了京城，但你秦伯伯可以来莫家村，不是吗？ 如果你秦伯伯真的被病痛折磨，有希望能把病治好的话，想来他也是愿意跑一趟的。 哎呀，咱们在这瞎聊半天，也许你秦伯伯现在身体好着呢。 就算战场上落了一身伤，这退伍几年了，也许早治好了…… 咱们明天一早就去京城！ 等傍晚下山后，我去找村长爷爷开介绍信，把你的也开好，到时候我在村口等你。” 莫莳又转头看向几位师父，“师父们，你们能研究着做些见效快的跌打损伤膏吗？ 还有治疗皮肤病的药膏。” 于成德几人吃着包子彼此对视，最后潘康开口道，“跌打损伤膏好说，你说的皮肤病具体指哪一种？” 皮肤病的种类可是多了！ 莫莳想了想，“就是那种，在南方湿热环境下待久了，皮肤褶皱处、脚趾缝、腹股沟这些地方，容易发炎红肿，或者长小水泡，奇痒难忍，一旦抓破又疼的不行……” 于承德曾经天南地北的去过不少地方，听莫莳一形容，他就想到了两广地区的一些常见皮肤病。 “华国南边湿热的地区，当地湿疹、皮炎确实常见，你要治这种病的药膏干嘛？ 制药设备还没影儿，你就想着把药卖到南边去了？” 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当心扯着…… 啊呸呸呸～ 莫莳看师父们误会了，也没解释，“师父们，你们先研究着，这两种药膏我有大用！ 咱们现在手里的药材够用吗？ 要不要，我们去京城时，再顺便弄点回来？” “要的！ 凤凰岭上药材种类不少，但有些药材还是得用道地药材才行！” 为了道地药材，苏慎都顾不上吃包子了，抢在其他五人前面开口。 “道地药材？苏师父，什么是道地药材，跟一般的药材有区别吗？” 莫莳不懂就问。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于成德边吃包子边说话。 “道地药材是生长在特定地区、特定自然条件下的，药效奇佳！ 就比如东阿阿胶，就只有东阿县当地一个镇那么点大的区域，当地水土草木养出来的驴，驴皮熬的才叫阿胶。 《本草纲目》有云，阿胶，山东阿，顾名阿胶！ 其他地方养驴养的再好，熬的也顶多是驴胶，严格来说算不上阿胶！” 苏慎接着说道，“华国道地药材分了好几个区域，比如川药、广药、云药、贵药、怀药、浙药、关药、北药、华南药、西北药、藏药。 新疆的枸杞子，西藏的红花，长白山的人参，贵州的天麻，云南的三七，四川的贝母…… 这些道地药材，自古被推崇至今，药效奇佳是有目共睹的。 我开个单子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去京城，顺便找一找，能找到多少就要多少。 不过，这钱？你得跟村里要，我们几个可是口袋空空……” 说着这话，苏慎两手朝上一摊，表示没钱。 “苏师父，钱的事儿不用担心。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写上，我来想办法。” 村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莫莳吃了两个马生菜大包子，也吃饱了。 锅里蒸的最后一大锅包子，也到时间出锅了。 “这些包子，够你们晚上和明早吃的了。 嘶嘶嘶~好烫！”莫莳手上皮肤嫩，刚拿出一个大包子来，就赶紧摸摸耳朵。 木森看她这个样子赶紧起身接手，“我来吧，你别管了。 去书房那边歇会儿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对了，明早你怎么下山，我来帮你？”莫莳之前说明早在村口等。 她突然想了起来，得有人把木森带出十步竹竹林，他才下的了山啊。 木森摆手，“不用，咱们也不用走太早，等有学生上山，我找两个学生帮忙。 我们在村口会和。” 他可不想像于师父那样，被莫莳那样抱着进出十步竹。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儿童班有莫莳镇着，特别安生。 第二天早晨，莫莳和木森还是老样子坐村里安排的牛车去公社。 赶车的还是老熟人莫林。 牛车刚走过和张家村的分岔路口，三人远远就看到一群绿军装，胳膊上戴着红色袖标的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 很快，十几辆自行车和牛车擦身而过。 “林五叔，这群人是要去咱们莫家村？”莫莳转头望着一群人的背影，神情凝重。 这条路通向的只有一个村子——莫家村。 “林五叔，先不去公社了，我们快回去！” 第137章 事情大了 莫林和木森脸色也变了，那群人他们见过，是公社革-委-会的。 上次莫莳被人匿名举报，就是这群人来的莫家村。 到现在，莫莳也没弄清，到底是谁举报的她。 这一次，不会又有人写举报信了吧？和上次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群人来莫家村干什么？是为了中医学堂，还是为了其他的事儿？ 莫莳心里想了很多。 莫林一拉缰绳，控制着牛车调头。 “驾!” 一鞭子实实在在地打在车架上，莫林赶着牛车，快速往回赶。 革-委-会这群人，到哪儿都没好事儿！他们得快点回去。 但牛车再快，也赶不上自行车。 很快，那群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莫莳三人眼前。 江平刚调到凤凰公社，接任革-委-会主任的担子还没几天，就碰到了莫家村的这件大事。 如果举报信上写的属实，他要把莫家立个典型，作为反面教材，在凤凰公社宣传教育一番。 以后，这事儿就是实打实的，他的功绩。 江平本来就是下来镀金的，等多办几件大事，家里就会把他调回京城，到时候他的职位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想到这里，江平一脸兴奋，原本还跟身边的下属，抱怨土路不好骑车，颠的他屁股疼，路还远，现在这些他都能忍。 “张望川，莫家村还有多远？” 骑车跟在江平身边的是副主任张望川，原本他有九成希望，等老主任退休后，接替主任的位子。 谁知道，空降来了一个程咬金，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张望川自然不高兴。 但很快，张望川就发现，京城来的这个江平也就是下来走一圈，估计不会太久就会调回京城。 人家就是下乡来捞点业绩好往上升的。 嫉妒吗？ 当然！说不嫉妒，那是说瞎话。 可羡慕不来，谁让人家江平家里厉害呢！ 江平家有多厉害，张望川不知道，但江平是县里直接安排的，公社一把手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自从看清了江平的路数，张望川连原本的不满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江平高升了，这主任的位置照样是他张望川的，晚几个月，早几个月，区别不大。 而且，如果他入了江平的眼，没准能跟江平家扯上关系，抱上条大腿，这样他以后也算有了京城那边的后台。 以前，他就算想找京城的关系，还摸不到门呢。 现在就是送上门的机会，张望川对江平言听计从，毕恭毕敬。 上次莫家村有个女知青被举报，他带人来了莫家村，不但没捞到好处，还在村里吃了瘪，饿着肚子回的公社。 这事儿，他心里还记着呢。 一听江平问还有多远，张望川赶紧答道，“估计再有十分钟，就能到莫家村了。 沿着这条土路骑到头，就是莫家村。 现在咱们远远看见的这座大山，就是凤凰岭，莫家村在凤凰岭山脚下。” 江平听了心里有了数，他脚上动作加快，当先冲了出去。 后面的十几个人，赶紧跟着加快了速度。 莫家村，村长和二太爷正在药厂这边看着村里人盖仓库。 村里现在最大的工程就是这仓库了，所以村长和二太爷都在。 “二爷、村长，公社里来人了，革-委-会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 “呼呼~~ 二爷，村长，你们快去大队部看看吧。”后生一路跑着过来的，停下脚步，喘了两声，才又接着说道。 二太爷眉头一皱，那群人怎么又来了？ 村长问道，“知道他们来干嘛吗？” 后生摇摇头，“他们没说，来了就一脸严肃的样子，说要找咱村当家的。” “走！去看看！”二太爷大手一挥，迈开步子当先走了。 村长又多问了一句，“柱子，来了多少人？” “得有十多个，将近二十个人呢，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来的，威风得紧！”柱子跟在村长身旁说着。 村长脚步一顿，“柱子你去，把村里的后生们都喊到大队部这边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群人怕是为了中医学堂来的。 上面还没出政策，公社革-委-会要是非说莫家村搞四旧就麻烦了。 不过，公社里是怎么知道莫家村这事儿的，按说没有外村人知道这事儿啊。 村长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是这群人真是为了中医学堂来的，他们一会儿该怎么应对。 很快，二太爷和村长就回了大队部。 张望川凑到江平耳边，“那个老的，一条胳膊的，是莫家村的族长，老革命、老八路。 旁边那个五十多岁的，是莫家村的村长，有个儿子在公社供销社上班，是个副主任。 做主的是那个老的。” 江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在莫家村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坐得四平八稳。 “莫村长是吧，真是贵人事忙，我们都来半天了。 我也不跟你们来虚的，有人举报你们莫家村搞四旧，在山上办什么中医学堂。 莫村长，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江平是故意的，他略过莫家村实际上做主的二太爷，转而和明面上的当家人——村长说话。 摆明了，没把莫家村二太爷放在眼里。 什么老八路、老革命，在他江平这里，屁都不是！ 村长却不急着搭话，他朝着迎到身旁的会计莫崇仁说，“给二叔搬把椅子出来。” 等二太爷坐踏实了，村长站到二太爷身旁一侧，才说道，“搞四旧？ 那是没影儿的事儿。 谁举报我们莫家村搞四旧了，拿出证据来！” 村长不提中医学堂，揪着搞四旧来说。 中医是华夏瑰宝，算不得四旧，自然也就没有搞四旧一说了。 他们莫家村，没搞四旧。 江平被莫家村的举动，怠慢到了。 他看着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人，还有他们后面一群莫家村的后生，感觉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不配合和莫家村当家人对话似的。 “证据？ 举报信就是人证。听说你们莫家村大张旗鼓地办中医学堂，这事儿是真的吗？” 江平很聪明，他很快就从村长的话里找到了端倪。 莫家村的村长，只说他们没搞四旧，却对办中医学堂的事儿，避而不谈。 “是真的。 我们莫家村办中医学堂了，那又怎么了？” 莫莳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二太爷另一侧站定。 江平眼前一亮，好一个清冷美人，没想到莫家村还藏着这样的美色。 江平的头往旁边一歪，张望川立马懂了他什么意思。 “刚来的这个姑娘叫莫莳，是京城的知青，也是莫家村二太爷的曾侄孙女……” 原来是京城来的，怪不得呢。 他就说，这美人的气质，不像是个村姑。 江平站起身，走到莫莳身前不远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莫莳一番。 最后他盯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嚣张地说道，“那又怎么了？ 事情大了！” 第138章 江主任想要把人带走几天呢 江平说完这句话，又施施然走回了对面椅子处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华国开展破四旧运动，要破除一切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你们莫家村倒是有胆气，敢公然办中医学堂，宣扬旧思想、旧文化。 这还不是大事吗？” 莫莳毫不畏惧地直视江平，“敢问江主任，国家哪条法律，禁止学中医了？ 又有哪条法律、哪位国家领导人说过，中医是旧思想、旧文化了。” 江平自然答不上来，四旧具体指的是哪些，压根就没有明文规定，也没有哪位领导人提及过。 他脑子一动，“中医是封建社会传下来的，和孔家学说一样，是封建糟粕，自然是旧思想、旧文化。” “1913年，主席在《讲堂录》中提过，医道中西医各有所长，中言气脉……气脉者理大微妙，常人难识。 1942年，主席风湿性关节炎发作，胳膊疼得抬不起来，看了不少西医都不见效，最后吃了中医大家李先生的四副中药，药到病除。 1955年，主席在杭州接见中医代表时说过，针灸不是土东西，针灸是科学，将来世界各国都要用到它。 1959年，主席患了重感冒，经西医治疗，身体发烧一直不见好转，知名中医刘先生两副中药下去，主席的病豁然而愈。 主席很高兴，说要发扬中医，让西医学习中医。 1969年，主席安排有‘神医’之名的岳老先生，远赴海外，为印尼总统治疗尿结石。岳老先生药到病除，在国际医药界引起震动，为中医在世界上赢得了荣誉。 岳老先生至今仍担任着常委的职务。” 莫莳不卑不亢地娓娓道来，不但把江平一行人说愣了，就连莫家村的人们也呆愣住了。 二太爷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莫莳，吾家有好女！ 村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没想到，莫莳这丫头，竟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就连主席都推崇中医，看那江平还敢明目张胆的说中医是四旧吗？ “主席说过，中医是华夏的瑰宝，怎么在江主任这里，中医就成封建糟粕了？ 难道江主任对主席的话，有所怀疑吗？” 江平自然不敢应承莫莳这话，他呵呵一笑，“误会，都是误会。 我说中医是封建糟粕，也是被那些庸医误导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莫知青敢说，中医都是好的，一个庸医都没有吗？ 你敢说，中医的所有学说，都是对的，没有错漏？” 莫莳一副认同的表情，诚恳地点头，“江主任说的对，凡事都有两面性。 我们莫家村一直都是跟着主席的话走，我们办中医学堂，学习的都是中医的优良部分。 就比如主席都认可的中草药、针灸。 向来江主任也听说了，我们莫家村要办药厂，这办药厂自然少不了药材。 要是连药材都不认识，又怎么为华国建设添砖加瓦呢？ 江主任，你说是不是这回事儿啊？” 江平被莫莳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憋了一股郁气，自然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面皮抽动一下，扯了一抹假笑出来，没接话。 他身旁的张望川时刻关注这位顶头上司，看江平被怼，他赶紧上前。 只见，张望川凑到江平耳边嘀咕了两句。 江平听了眼光一亮，“听说，你们莫家村的牛棚里还关着几个老中医。 他们是从京城下来的，被打成了黑五类，不是医术有问题，就是医德有缺。 让这样的人，来教莫家村根正苗红的孩子们，怎么能行？ 我今天就要替莫家村震一震这些牛鬼蛇神！ 去几个人，把那几个黑五类，给我压过来！” 江平转头对身旁的张望川说道。 张望川听了，朝背后挥了挥手，就有几个男青年走了出来，朝着莫家村的牛棚那边去了。 对面，莫家村这边，二太爷他们都静静看着。 不一会儿，去牛棚压人的几个男青年回来了。 “主任，牛棚那边没人。” 江平听了，冲着莫家村众人冷笑一声，“莫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儿！ 黑五类不在牛棚，你们莫家村是怎么看管的？” 村长不急不忙地说，“中医学堂建在山上，那六个人，要教村里孩子们认草药，自然得住山上。 江主任放心，我们莫家村看管得严着呢，肯定不会让人跑了。 他们几个除了教孩子们认草药，其余时间都得在山上，负责给村里挖草药，炮制药材。 村里有人看着他们，不会让他们闲下来，吃得也是黑面窝头，住的是学堂旁边的窝棚。 江主任，对莫家村这做法，还有什么要指导的吗？” 村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也不心虚，反正眼前的这些人，也过不了十步竹，上不去山。 还不是他们莫家村说啥是啥! 莫莳在心里默默给村长爷爷鼓掌，村长爷爷高明。 显然，江平也想透了其中关窍，他听了村长的话，脸色冷了下来。 但随即，江平心里一动，“莫家村做得不错！ 对待牛鬼蛇神，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不过，这几个人虽然下放到莫家村，具体归村里管，但公社里也有权监管。 最近，我要在公社拉一批黑五类开大会，好让人民群众时刻提高斗争意识。 就先从莫家村这儿抽六个人吧。” 江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村长，你不反对吧？” 村长心里着急，但确实没法反对，“这……” 他看向二太爷，又看向莫莳，两人都沉默着。 江平把莫家村推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如果莫家村反对公社带人去开大会，就表示莫家村公然维护黑五类，那后果…… 但把人交到江平这些人手里，于成德几人还不知道，会被摧残成什么样，这是莫莳他们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看到的。 莫莳和村长一样，心里急得不行，一时却想不到办法。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二太爷说话了。 “村里的孩子们都在山上上课，江主任把人都带走了，我们这学堂就得停课。 为了让孩子们好好学，村里早先答应了，一个孩子一天给记四个工分。 这因为公社这边的原因把课停了，这工分我们莫家村却不能耍赖不给。 山上一共九十六个孩子，一人一天四个工分，这停一天课，村里就得白白支出三百八十四个工分。 一个工分大概五分钱，三百八十四个工分就是……十九块二毛！ 江主任想要把人带走几天呢？” 第139章 两个字，扯皮 莫莳听了二太爷这话，差点仰天大笑。 她二太爷太牛了，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村长脸上也带上了笑，他悠悠接话： “我们莫家村肯定全力配合江主任开大会。 但这停课一天损失的十九块二毛钱，江主任是不是先给结算一下？ 要说这山上停课一天，影响可大了去了。 多停一天课，我们莫家村的孩子们就晚一天学成，这可都是将来药厂的工人啊。 也就是说，山上停课一天，药厂就得停产一天，这损失可大了去了。 药厂这边的损失，我们就不跟江主任算了，算不清。 但学堂这边的损失，江主任得给算算吧。 钱不多，把人带走十天，也才一百九十二块钱呢。 江主任要带走多久都成……” 江平被莫家村的套路套住了，这钱他是不会给的。 他明面上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六块钱，这相当于他这个主任五个多月的工资了。 莫家村村长竟然敢说，钱不多？ 好大的口气！ “莫村长这是要跟公社要钱？”江平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村长现在心里有数，二太爷的话已经让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一个字，拖！ 两个字，扯皮！ 三个字，耍无赖！ 他们莫家村不是不配合公社开大会，但让他们有损失就不成了，把人带走可以，先给了钱再说。 一天十九块二毛，这个天价，江主任是肯定不愿意掏的。 村长不急不忙，脸上还带着笑，恭恭敬敬地对江平说： “不是我要跟公社要钱。 这钱是给莫家村几百口子人的。 江主任拍拍屁股把人带走了，这山上就得停课，村民们一家一户，一天就至少要少赚四个工分。 孩子多的人家，损失更多，可能得少赚八个或十二个工分呢。 公社要是想不给钱就把人带走，也行！ 只要莫家村的几百口子同意了，我这个村长，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候，大队部这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们，听到家里一天要少赚四个工分，就都不干了。 “江主任，农民兄弟赚点工分不容易，公社也不能张口，就让咱少赚这么多钱！” “就是，就是！咱们可不像江主任，有工资拿。” “土里刨食，赚的都是辛苦钱……” “好不容易，孩子们有机会一边学习一边赚工分了，谁要是想让学堂停课，就先从咱们身上踏过去！” “想带人走，先把钱拿出来……”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着。 江平看着激动的一众莫家村村民，一时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江平冷笑一声， “莫村长，这就是你的意思，煽动村民跟公社作对？” 村长两手一摊，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江主任，你这可冤枉我了。 村长又算个什么官，又不像以前村里的土皇帝，说一不二。 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民主。 村民们要怎么干，我这个村长，有时候也管不了啊！ 要不，江主任给村民们做做思想工作？ 让他们发扬一下奉献精神，不要这一百九十二百块，或者可能更多的这笔钱了……” 江平看莫家村村长跟他扯皮，又气又怒。 他长这么大，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工作了，靠着家里的关系，一路畅通无阻。 莫家村这种扯皮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 一群山间刁民，江平在心里冷哼一声。 但人他今天一定要带走，否则他这脸面就别想要了。 他今天要是窝窝囊囊地走了，让京城那群小子们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不成，哪怕来硬的，他也要把人带走！ 想到这里，江平从腰间抽出皮带，站到椅背上，两手一抻。 “啪！” 叫嚷的人群安静下来。 江平冷着脸居高临下地说道，“今天我要把人带走！ 谁要敢拦，就别怪我手里的皮带不长眼。” 听了江平这话，张望川默默地把皮带抽了出来。 剩下的十几人也有样学样，把皮带抽了出来，攥在手里。 “走，上山找人！”江平吆喝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从大队部这边，就能望见一条上山的小路，江平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就上山去了。 莫家村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个个的都露出看好戏的样子。 不少人还跟在江平他们身后，上山看热闹去了。 “二叔，咱们就在这等着吗？”村长问二太爷。 二太爷点点头，“不急，早晚得回来！” 莫莳朝二太爷和村长说道，“太爷，村长爷爷，我跟上去看看！” 不等二太爷和村长答应，莫莳就跑了。 “这丫头！”村长摇头笑笑。 很快，莫莳就追上了江平一行人。 她混在一群莫家村的村民当中，不远不近地跟在江平他们后面。 “嘿嘿，一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这江主任还想在咱莫家村来硬的，咱莫家村要是不想交人，他就别想把人带走。” “就是，又不想给钱，又想耍威风，想的倒是美……” 莫莳起初听得乐呵，渐渐心底却担心起来，等这江主任碰了壁，知道来硬的不行。 万一，江平真拿出钱来，哪怕他只拿十九块二毛钱，村里到时候也得放人了。 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不等莫莳想出办法来，江平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十步竹的作用范围里了。 莫家村大队部这边。 就在莫莳上山后不久，木森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跟二太爷和村长两人，单独说了些话。 然后，一个人，先一步往京城去了。 第140章 张副主任，不再试试 江平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很快他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片棕黄色的竹林。 没路了？ “张望川，前面怎么没路了？ 莫家村的中医学堂是建在山上吗，咱们没走错吧？” 江平问身旁的张望川。 张望川也没来过这里，但他家是附近的张家村的，他听说过一些莫家村的传闻。 江平还要往前走，就被张望川一把拉住了。 “江主任，先等等。 前面那片棕黄色的竹林，我听说好像只有莫家村的人，进得去。 不是莫家血脉的人，一接近那片竹林就头晕头疼。” 张望川听人说过这莫家村的神奇竹林，当时他也只是当故事听，听听就过了。 可现在，他觉得不对劲。 莫家村明显不想交人，那怎么江主任带人上山抓人，莫家村却不拦着。 张望川回头望向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莫家村人。 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像是，像是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看到莫家村人的反应，张望川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了，恐怕眼前棕黄色的这片竹林，不简单啊。 “切~ 张望川，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搞什么封建迷信？ 亏你还是个副主任。” 江平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一声，继续向前。 “江主任，你听我说……”张望川伸手拉江平，却被甩开了。 不等他再有所动作，江平往前走了两步，自己就停了下来。 江平一手揉着脑袋，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张望川，“你刚才说什么？” 张望川停在原地，指了指后面跟着的莫家村人，“这片竹林，听说只有莫家人过得去。 不是莫家血脉的，一靠近就头晕头疼。” 附近知道的村子，还戏称莫家村的这片竹林，叫黄泉竹。 江平退后两步，走到张望川身旁站定，头晕的症状慢慢消失了。 但江平不死心，他看向一群手下，“去，都给我试试。” 跟在江平身后的一群穿绿军装的男青年们面面相觑，但主任的话不敢不听。 他们慢慢地挪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捂着脑袋，痛呼出声。 “啊，我的头，好晕！” “我头疼……” “我也是。” …… 十几人中，有一个男青年叫王强，他一点也不头疼，但也装作难受的样子，和同事们一起哀嚎着退了回来。 退回来后，王强心里并不平静。 虽然他姓王，但他奶奶姓莫，他身上是有莫家人血脉的，他好像能进得去这片竹林。 但这时候出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小时候还跟奶奶来过莫家村，后来他奶奶去世了，他就再没来过。 莫家村是他奶奶的娘家，看看老人的份上，他不想、也不愿意帮着顶头上司，跟莫家村作对。 所以，王强默默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的江主任发飙。 “原来莫家村那老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怪不得……” 怪不得，莫家村人不拦着他上山呢。 江平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想着办法。 “凡大医治病，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不得……” 突然，阵阵朗读声从竹林那边传了过来，江平心里一动，看样子这片竹林并不大。 这声音听得真切，学堂离他们这里不远。 江平家血脉中是有一股子狠劲儿的，江家也是靠着一代代人的拼杀，才混到了今日的地位。 江平忍着头晕头疼往前走了四步，他心里发狠，“我就不信了，拼着这份头疼，还进不去。” “都跟上！”江平转身冲着一群下属大喊了一声。 站着不动的一群人，只得不情不愿的迈开步子。 但他们不像江平，有股子狠劲儿，人还偏执。 所有人都磨磨蹭蹭的往前，一步，两步。 “啊，头晕、头好疼……” “呜呜，我受不了了……” 王强混在人群中，也装着样子，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锤头，“妈的，太难受了，头要炸了！” 走在最前面的江平，嘴角都咬出了血，他头疼欲裂，全靠一股子偏执的心气撑着，才走了六步。 江平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能行的，肯定能行的，他忍得住。 突然，江平眼前一黑，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主任！” “主任！” 惊呼声响成一片。 张望川看着前面倒下去的江平，浑身无力，不听劝，不认邪，栽了吧！ “唔，头儿，我们受不了了，咱们退吧！” 这群人以前都是跟着张望川的，私底下都这样喊他。 张望川看了前面倒下的江平一眼，又扫了属下们这边一圈，“退！” 他自己也受不了了，也就江平变态一些，能走那么远。 “以后注意点，在主任面前，别喊我‘头’。” 张望川看向刚才出声的男青年。 “记住了。这不是，江主任听不见嘛……”男青年讨好地笑笑。 张望川本来就没当大事儿，他现在发愁，怎么把江平给弄出来。 靠他们自己这群人，是不行了。 只有…… 张望川看向不远处，莫家村跟上山来的一群人，正把他们当大马猴看，一群人乐呵呵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张望川生气但是没办法。 他忍着气，走到莫家村人跟前。 只一眼，张望川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莫莳。 张望川原本还着急，怕江平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但莫家人的举动，让张望川明白过来，江平要是在莫家村出了事儿，他担不起责任，同样的，莫家村也担不起责任。 但看村民们优哉游哉看热闹的样子，他就知道了，江平出不了大事。 估计就是晕了。 “莫姑娘，江主任晕了，你看找两个人把江主任给弄出来吧。 莫家村也不想看江主任出什么事，是吧？” 张望川盯着莫莳说道。 他早就看出来了，莫莳在莫家村有一定的话语权。 要不然，在山下的时候，就不会是莫家村村长和这个叫莫莳的姑娘，和江主任对话了。 莫莳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她笑嘻嘻的对张望川说道。 “张副主任，不再试试？” “……”张望川无语。 试个屁，他又不像江平那么偏执，发起疯来一根筋。 第141章 江主任也太小气了 莫莳呵呵一笑，也没再跟张望川开玩笑。 她正了脸色，“张副主任想要我们把江主任弄出来，也简单。 举报信给我看看就行。” 莫莳把手伸向张望川。 张望川一噎，“举报信在公社。 你们先把江主任弄出来，回头我让人把举报信拿给你看。” 莫莳又怎么会答应呢，现在她巴不得多拖一些时间。 那个江主任受十步竹影响越深，人出来后昏睡的时间就越长。 “呵呵，既然举报信在公社，张副主任就快让人去拿吧。 江主任还等着呢。” 莫莳没啰嗦，她指指晕倒在十步竹跟前的江平。 意思很明显，什么时候见到举报信，她什么时候安排人手帮忙。 “你……”张望川气结。 他把火气往下压了压，“我这就找人回公社。 江主任不会出事儿吧？ 江主任是京城下来的，他家里可厉害着呢。 江主任要是在莫家村出了什么事儿，我跑不了，你们莫家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莫莳笑着摆摆手，“出不了事儿，顶多是多睡一段时间。 这竹林不伤人的！ 除非有人误闯，又刚好没人发现，才可能被活活饿死。” 莫莳意有所指地说道。 张望川听到江平没事儿，竹林不伤身，也不急了。 他转身安排了个身子骨壮实的男青年，“骑着车回公社，把那封举报信拿来。 快去快回，路上别耽搁，江主任还等着呢。” “头儿，放心！我肯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刚才怎么说的，还喊头呢。以后都给我改了，喊张副主任！ 听到了吗？” 后面一句话，张望川是对着所有下属说的。 “听到了，张副主任。” 张望川点点头，壮实的男青年一溜烟的跑走下山了。 莫莳走到莫山身旁，“山子哥，你去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说一声吧。 别等着了，去公社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再加上下山上山这来来回回的时间，一时半会儿江主任醒不了……” 莫山子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山上这边你看着吧。” 自从木森开始学中医，记分员的工作又还给莫山子了。 因为是木森这边变了卦，他还给了莫山子十块钱补偿，也算谢谢人家愿意行方便。 莫山子考虑到家里老娘，就把钱收下了，心里记了木森的好儿。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壮实男青年一点不敢耽搁的回了公社，拿上举报信就往回赶。 又是高强度的蹬自行车，又是爬山的，他把举报信交到张望川手里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张副主任，举报信拿来了。” 张望川点点头，“辛苦你了。” 壮实的男青年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山上，喘着粗气，人暂时起不来了，累坏了。 “莫姑娘，这举报信你看看吧。” 张望川把举报信递给莫莳。 莫莳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这纸，莫莳很熟悉，是从孩子们常用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她曾用过莫秀儿两张这样的纸。 用铅笔写的，显然举报人文化程度不高，汉字夹杂着拼音写的。 笔迹算不上好看，但能从字迹中看出来，应该是个女人写的，有股子秀气。 知道莫家村办中医学堂的只有村里自己人，还有知青们。 举报信上字字句句都在抓着中医学堂是四旧来说，担心莫家村的孩子们受封建思想迫害。 显然，写举报信的人，不希望莫家村的中医学堂继续办下去…… 会是谁写的这封举报信呢。 中医学堂和知青们没有利益冲突，应该不是知青们写的举报信。 会是村里人吗？ 莫莳想不通，中医学堂对村民们来说是好事啊，孩子们不但学了本事，还赚了工分，怎么会有莫家村的人不想中医学堂办下去呢？ 为什么呢？…… “莫姑娘，莫姑娘……”张望川打断了莫莳的思绪。 “举报信你也看了，现在，能安排人把江主任抬出来了吧？” 莫莳把举报信往兜里一掖，“当然可以。” 张望川看到莫莳的动作，也没在意，举报信没什么重要的，他们要是想找事儿，没有举报信也能发难。 “百山叔，千岩哥，就麻烦二位辛苦一趟吧。”莫莳找了离竹林最近的两个人。 原本上山来看热闹的村民们，还在这边待着。 时间久了，人们就等麻烦了，好多人都悄摸摸地去了中医学堂那边。 躲在教室外面，偷偷看自家孩子，看孩子有没有认真听课。 要是不好好听课，等回家竹笋炒肉…… 莫百山和莫千岩也去中医学堂看了自家三个孩子。 出来时，看孩子们背书背的有模有样，莫百山还叹气，“小湖要是这两天没拉肚子，这时候也和他哥哥们一样，乖乖背书呢……哎……” 莫千岩劝道，“爹，这有什么，就耽误了两天，又不是跟不上，明天让孩子上山就成呗！” 莫百山摇头，“你弟妹，想让小湖念初中，念高中……” “……”莫千岩愣住了，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念高中也没用啊，难道弟妹还想着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不成？”被老爹看了一眼，莫千岩明白被他说中了。 他惊呼一声，“十里八村就那几个名额，咱们家哪儿选的上啊！” 随即父子两人沉默着出了十步竹竹林。 刚好就被莫莳看到，请来帮忙了。 父子俩一人架着江平的一只胳膊，把人弄出了十步竹的作用范围。 张望川赶紧带着人手，把江平接了过来。 “张副主任，你看，这一折腾，也快中午了……”莫莳静静地说道，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莫家村，可管不起这么多人吃白饭！ 张望川正忙着掐江平的人中，掐了半天也不见人醒过来。 又听到莫莳这么说，他没好气道，“我们回公社！ 江主任怎么醒不过来，真的没事儿吗？” 莫莳笑笑，“没事儿，没事儿，多睡会儿自然就会醒了。 你们也别折腾江主任了，让他睡吧。” 张望川带着下属们把江平抬下了山，经过大队部时，他看了一眼，只有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们。 原本搬出来的两把椅子，看不到了。 莫家村的村长和二太爷，也早就不在了。 大队部一旁的人群中。 吴盼弟也正在等着看热闹，等她看到原本气焰嚣张的江主任被抬下山，她心里一咯噔。 这江主任也太傻了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 等张望川他们抬着江平经过时，吴盼弟装作抱怨地说道，“这江主任也太小气了！ 连一天的钱也不愿意给咱莫家村……” 张望川看向人群中的吴盼弟，眉心动了动。 第142章 想约你吃顿饭 对啊，他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一天，就算他们只拿出一天的钱来，莫家村就得交人。 否则，就是明晃晃的包庇黑五类！ 十九块二毛钱，挣来一口气，值了。 等那几个老中医到了他们手里，怎么对待，什么时候还回莫家村，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人在手里捏着，到时候，不给钱，莫家村也没办法。 这个女人……是随口说说？ 还是故意说这话，提醒他的？ 张望川深深地看了吴盼弟一眼，记住了她的样子，他心里怀疑，举报信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写的。 至于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张望川跟莫家村要了辆牛车，把江平安置在牛车上，一行人慢悠悠骑车跟在牛车旁边。 王强单手扶着车把手，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另一只手推着江平的自行车。 他试探着问道，“张副主任，莫家村的事儿就过去了？” 在他看来，莫家村办中医学堂挺好的，山里孩子能学个一技之长不容易，公社没必要抓着这事儿不放。 “那得看江主任怎么想的。”张望川随口回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张望川知道，江平这次吃了亏，不会就这么放过莫家村的。 更何况，江平本来就想在莫家村这事儿上捞点功绩。 “……”王强沉默了。 他们这位江主任下来的时间不长，不单单张望川看出来了，江平是来镀金的，王强也看出来点门道。 莫家村这次怕是遇上硬茬了。 一行人回了公社，张望川把江平安顿好了，又安排人守着江平。 “江主任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张副主任放心，我记着了。” 然后，张望川和一众下属都各自回家吃饭了。 王强骑着车往家走，路过供销社时，他双脚拄地，停了下来。 把自行车停在供销社大门边的空地上，锁好车，王强就进了供销社。 他走到一进门右手边的柜台旁，“同志，你好！ 我找一下你们副主任莫国泰同志，他现在在吗？” 柜台后边卖货的女同志一看王强穿着绿军装，胳膊上还带着红色袖标，显然是革-委-会的人。 她不敢怠慢，而且现在中午了，她们本来也清闲下来，准备午休了。 “莫主任在楼上，我带你去。小芳，帮我看下柜台啊。” 女同志对着旁边柜台的同事招呼了一声，就掀起自己这边柜台的挡板，走了出来。 “多谢了！”王强跟在后面上了二楼。 莫国泰正在看进货单，就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请进。” “莫主任，这位同志找你。” 听到售货员的声音，莫国泰才抬起头，他打量了售货员身旁的人一眼，革-委-会的人找他干嘛？ “小李，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等售货员关上门，脚步声走远，莫国泰才问。 “这位同志，请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王强还着急吃饭，来找莫国泰也是一时冲动，但来都来了，他也不啰嗦，把举报信说了，又说了莫家村上午发生的事儿。 “我奶奶姓莫，我也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来提个醒。 我们这位江主任……不是个善茬。 你们莫家村做好准备吧，那几个老中医，江主任肯定是要弄到手的……” 莫国泰站起身抱了抱拳，“兄弟，多谢你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谢就不用了，我也是举手之劳。” 咱们也算血脉相连了，王强想到了那片十步竹，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等王强走了，莫国泰也紧跟着出了供销社，他要找公社的朋友吃饭去。 莫国泰找的朋友在公社当会计，俩人认识快十年了，交情不错。 “国泰你小子，怎么想着请我吃饭了。 让我猜猜，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为了多批点农药，还想弄点化肥？” 莫国泰点了两个肉菜，又要了两大碗白米饭。 他这朋友虽然是地道的北方人，却不爱面食，偏爱米饭。 “不是化肥农药的事儿。 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公社新来的革-委-会主任江平，你了解多少？” “刚调来那位江主任？你问他干嘛？ 我跟你说，这江主任的背景可深了去了……” 莫国泰听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确实不是善茬。 看样子这江平是急着弄功劳，刚好一封举报信，就让江平把注意打到莫家村这边了。 莫国泰把江平带人去莫家村的事儿跟朋友说了。 公社会计想了想说，“按说，现在这几年早不兴破四旧了，你们莫家村办中医学堂这事儿也算不上太出格……” “要不，明天中午，你帮我约一约这位江主任。 我请客吃顿饭，冤家宜解不宜结，看看能不能让对方卖个人情？” “行，我帮你约约。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是什么大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的事儿，江主任没必要揪着不放。” “那就拜托给你了。来，吃饭，吃肉……”莫国泰招呼朋友吃菜。 托人办事，凭的是人情，而不单单是一顿饭。 *** 江平宿舍这边，他这一昏睡就直睡到了第二天九点多。 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他才醒了过来，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 守着江平的人看主任醒了，又听到动静，赶忙上前，狗腿的说道，“主任，您醒啦。 饿了吧，我去给您打饭！” 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铝饭盒就跑了。 不久，张望川手里拿着江平的铝饭盒回来了。 他把饭盒打开，递到江平的手里，“主任，先吃饭吧。 你这一睡，从昨天上午直睡到了现在，肯定饿了。” 能不饿吗，三顿饭没吃了，现在江平肚子还咕噜噜叫着呢。 江平也不客气，接过饭盒就开吃，主食是杂粮饭，两个菜，一个土豆炖肉，一个炒鸡蛋。 这一看就是专门给他开的小灶，公社食堂的伙食可没这个水平。 “主任，慢点吃，别噎着，喝点水。” 张望川趁江平吃饭的功夫，又把他的搪瓷杯倒满了温水，倒在江平手边。 江平拿起搪瓷杯，咕噜噜喝了两口，又埋头吃饭。 看铝饭盒里的饭，吃得差不多了，江平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张望川轻声说道， “主任，供销社的莫副主任想约你吃顿饭……” 第143章 是不是吴盼弟的儿子 “谁？”江平停下吃饭的动作问道。 张望川又重复了一遍，“供销社的莫副主任，莫国泰。 莫家村村长，是莫国泰的亲爹。” 江平眼神里满是恨意，“不去！” 用脚后跟想，他也知道这莫国泰是想让他放莫家村一马。 本来是可以，但现在吗，不行！谁来说情都不行！ 一想到自己在莫家村竹林那边出的丑，江平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江平把铝饭盒里最后一口饭菜塞到嘴里，随手把饭盒扔到桌子上。 他看向坐在他对面另一张床上的张望川，“莫家村的事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定不了莫家村搞四旧的罪名，我还拿那几个老中医没办法吗？ 等我把人捏在手里，就在公社开大会，看我怎么收拾那几个黑五类……” 莫家村不是护着吗，他偏偏要拿莫家村这几个老中医立威。 等开完大会，他就把这几个老中医下放到西大荒那边去，看莫家村的中医学堂还办的下去吗？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把人给弄到手。 软的不行，硬的不行。 难道真要给莫家村钱，那样他得气死。 “张望川，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莫家村那几个老中医弄到咱们手上呢？” 张望川正等着江平问这话呢，他假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主任，莫家村不是要钱吗？给他们好了。” 江平瞪圆了眼睛，“想都别想，一百九十二块钱，相当于我五个月多的工资了。 再说，给了钱，我这面子往哪儿搁。 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猪脑子吗？” 张望川被骂了也不生气，他笑笑接着说，“主任，谁说要给一百九十二了。 咱们只说就用一天，给十九块二毛就行。 给了这钱，莫家村也就没理由再扣着人了…… 等莫家村交了人，人到咱们手里，具体留几天，什么时候还回去，还不还，就都是咱们这边说了算了。 即便莫家村铁了心不交人，那样不更好？公社这边就有正当理由处理莫家村了。 主任你说呢？” “……”江平听了瞬间感觉自己之前犯傻了。 就像张望川说的，就给莫家村十九块二毛钱，先把人弄到手。 之后嘛，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怎么着都不吃亏。 “行啊，望川，脑子转的挺快。 以后你就跟着我，等我回京城了，这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江平欣赏的看着张望川，态度都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称呼都从张望川，变成望川了，其中的亲密之意，张望川自然感受到了。 “我以后，为主任马首是瞻，甘当主人的马前卒。” 好不容易入了江平的眼，张望川赶紧表忠心。 “主任，我们明天就去莫家村？”张望川问道。 江平却不急了，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先不急。 让莫家村放松两天，等他们以为事情过去了，咱们再杀个回马枪，到时候……” 到时候，他要莫家村好看。 江平阴恻恻地笑了。 *** 很快，莫国泰就从朋友那知道了，江平拒绝了他的约请。 莫国泰心里一紧，看样子这江平是打算跟莫家村死磕了。 接到消息，莫国泰就请假回了村。 村里这边，莫莳刚吃完午饭，她正在翻看着工分记录本上村民们的签字。 她怀疑是村里嫁过来的哪个媳妇，写的举报信。 就是不知道是对婆家不满，还是对莫家村有意见，才干出来这事儿了。 村里很多嫁过来的媳妇都不会写字，工分记录本上按了一片红指印。 很快，莫莳就锁定在一个字迹上，吴盼弟。 这是谁家媳妇？莫莳一点印象也没有。 村里人，她还没认全呢。 莫莳拿着工分记录本找到于成德，“师父，下午的课，我不上了。 我这边有点事儿，得下山找村长爷爷一趟。” 于成德也已经知道了昨天革-委-会要拉他们几人开大会的事儿，知道莫莳正在想办法。 他挥挥手，“赶紧去吧……” 顿了顿，于成德又说，“莳丫头，别跟他们硬碰硬，不行就把我们几个交出去，不就是开大会嘛，小意思……” 莫莳看着于成德头顶留下的疤痕，眼睛都红了。 这疤是于师父在京城被批斗时，留下的。那种场面，莫莳不想再看到了。 “师父，你放心在山上待着，我有办法的。” 说完，莫莳就下了山。 其实，现在莫莳心里急得很，她担心江平直接拍过来，十九块两毛钱。 到时候，莫家村的处境就不妙了。 莫莳心里藏着心事下了山，进了大队部她就看到莫国泰竟然也在。 “国泰叔，你怎么回来了？” 莫国泰冲莫莳点点头，“我刚请假回来，正要跟二爷和我爹说事儿呢。 既然你来了，就一块听听吧！” 接着莫国泰就把王强示警，以及他找人说和，想请江平吃饭，却被拒绝的事儿说了。 村长沉吟着说道，“看来，这江平是盯上咱们莫家村了。” “太爷、村长爷爷，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哪一天，江平就又来了。 江平要是直接把十九块两毛钱拍咱们跟前，那时候怎么办呢？ 难道真要把我师父他们交出去吗？” 莫莳蹙着两弯细长的眉毛，说着心底的忧虑。 二太爷看向莫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村长听了二太爷这话，就想到了木森身上。 希望木小子那边，能有好消息。 希望，他能来得及赶回来。 这时，村长才发现莫莳手里还拿着村里记工分的本子。 “莳丫头，你拿着村里记工分的本子干嘛？” 莫莳这才想起来她要说的事儿，她拿出举报信，指着上面的字迹给二太爷他们看。 又把手里的工分记录本翻到一页，“太爷、村长爷爷，你们看这是不是一个人的字迹？ 我怀疑这封举报信，是这个吴盼弟写的。 村长爷爷，这吴盼弟是谁家媳妇啊？” 二太爷也看向村长，等着他说话。 村长皱着眉，反复对比了几遍两边的字迹，确实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吴盼弟是咱们村莫千石的媳妇。 二叔，千石是百山家的那个傻小子。” 二太爷不知道吴盼弟是谁，但村长一提莫百山和他家的傻小子，二太爷心里就有数了。 但莫莳这边，还是对不上号。 村长又解释了一句，“你们班上万海、万江、万河，就是莫百山家孙子，他大儿子叫莫千岩。” 莫莳这才对应上人，突然她心里一动。 “莫万湖是不是吴盼弟的儿子？” 第144章 也心疼大儿子 “莫万湖是不是吴盼弟的儿子？” 村长点点头。 “自从中医学堂开课，莫万湖这三天都没来。 前两天说是拉肚子，拉的虚脱了，人都起不来炕了。 今天更玄乎，说是出门被锄头把儿磕了脑门，人晕了……” 莫莳悠悠说着，“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儿？” 一件事情反复发生，一次是正常，两次是偶然，三次就值得推敲一下了。 “这个吴盼弟怕是有鬼，她为什么要写举报信呢？” 别说莫莳想不通，就连二太爷、村长和莫国泰都想不通。 让孩子们上中医学堂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千方百计想要把中医学堂弄黄了呢？ “国泰，你去喊百山和千岩他们爷俩过来，说我找他们。” 二太爷觉得想也白想，还不如直接把当家人叫过来问问。 莫国泰正要出门，就听村长又加了一句。 “把千岩他娘，也叫上。避着点吴盼弟啊。” “知道啦！” 说着话，莫国泰大步出了大队部。 二几十分钟后，莫国泰领着莫百山先回来了，他们是从药厂仓库那边直接过来的。 而莫千岩则拐个弯，回家接他娘去了。 “二爷，您老找我？”莫百山现在看见二太爷就犯怵。 今天一大早他家小湖又没去成学堂，他早早地避着人去跪了祖坟，压根不敢在二太爷面前露头。 “嗯，等你媳妇和千岩小子来了，再一块说。先等会儿吧。” 二太爷连正眼都没瞧莫百山一眼。 一只手摆弄着烟袋锅，往里面塞着烟丝。 二太爷很久没抽旱烟了，看来他老人家心里也烦。 莫莳想要帮忙，却被二太爷拒绝了。 莫百山凑上前，“我来我来，小丫头少碰这玩意儿。” 这回二太爷松开烟袋锅儿，任他去了。 莫百山松了口气，二爷还愿意让他帮着干活儿，就说明没太生气。 塞上烟丝，莫百山把烟嘴凑到二太爷嘴边，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另一头的烟丝。 二太爷接过来吸了两口，烟袋锅儿里的烟丝就着了。 一锅儿烟，二太爷还没抽完，莫千岩就领着陈氏进来了。 “都坐吧。莳丫头把东西给他们一家子看看……” 随后，二太爷指着桌子上的举报信和工分记录本说道。 莫莳上前，拿起举报信和工分记录本，先走到了莫百山和陈氏跟前。 陈氏尴尬的搓手，“我……我不识字啊……” “婶子，你就当花样儿看就行。百山叔，你……” 莫百山从莫莳手里接过工分记录本和举报信，笑着说，“我上过几年学。” 莫莳松了口气，要是一家子都不识字，还真不好弄。 莫百山先看了举报信，心底疑惑，二爷把他们喊来看这举报信干嘛？难道怀疑是他们写的举报信？ “二爷……” 没等莫百山解释，二太爷打断他的话，“先好好看看手里的东西…… 看两边的字迹……” 怕莫百山他们看不明白，二太爷还专门点了出来。 但莫百山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来，这举报信和记工分的有什么关系。 这时莫千岩从亲爹手里把举报信和工分记录本接了过去。 二太爷既然喊他们家来，这举报信就肯定和他们家有关系，刚才二太爷还说“看两边的字迹”。 莫千岩很快就锁定了工分记录本上的一个签名，吴盼弟。 这一页记工分的十几个签名上，只有吴盼弟是他们家的。 举报信上写了一句“wu人子弟”，其中的“弟”字和吴盼弟签名中的“弟”字，一模一样！ 莫千岩惊讶的瞪大了眼，他又反复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举报信应该是他弟妹吴盼弟写的。 但为什么呀？ “老大，你看出什么来了？” 莫百山看莫千岩先是不敢置信，后来又一下子泄了气，赶紧问道。 “爹，娘，你们看这两个字。” 莫千岩把两边的“弟”字，指给莫百山和陈氏看。 陈氏虽然不认字，但她听莫莳的话，把字当成花样子来看，这时候她也看出来了，两边的字很像。 但陈氏还不知道作业本上撕下来的那张纸，是举报信。 “这两边好像一样啊……”陈氏轻声嘀咕。 莫百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莫千岩心底叹气，只能站出来担当，“二太爷、村长爷爷，这举报信应该是我弟妹吴盼弟写的。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儿！” 陈氏一脸迷茫，“什么举报信，谁写的？你弟妹盼弟？” “娘，公社不是来人了吗，说有人举报咱莫家村办中医学堂，搞四旧…… 这封举报信，是盼弟写的。”莫千岩艰难地把话说完。 “什么？不可能啊？盼弟怎么会……”说着说着，陈氏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大队部里面一片寂静。 “百山，百山媳妇，你俩想的出来吗，吴盼弟为什么要举报村里？ ……你们家私底下磋磨儿媳妇了？” 二太爷看一家三口都被打击到了，呆愣愣地不说话，开口问道。 莫百山和陈氏这才回过神来，陈氏一拍大腿，眼泪唰就下来了。 “二爷，我要说瞎话让我天打雷劈。 我们家对这个儿媳妇说不上千好万好，也一直是捧着的啊。 千石那个样子，我们怎么会磋磨他媳妇。 就这些年，我们老两口都是硬拽着老大一家，帮扶小儿子一家的啊。 吴盼弟从没吃过亏啊……” 说到这，陈氏拉过莫千岩的一只手握住，哽咽着，“老大，这些年辛苦你了。 爹娘……这些年因着你弟弟，拖累你了……” 一边说，陈氏眼泪珠子是刷刷的掉，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莫千岩手上。 “娘，你说这个干啥。千石是我弟弟，我不管他谁管。 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莫千岩笨拙的用另一只手，给陈氏抹眼泪。 “娘，你别哭了，你和爹放心，千石是我弟弟，我管他一辈子……” 结果陈氏听了大儿子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她心疼小儿子，可她也心疼大儿子啊！ 第145章 不像父子 莫千岩看一句话让他娘哭得更厉害了，头都大了。 他抬头看向他爹求助，“爹，你快劝劝我娘。 这正说正事儿呢。” 莫百山本来也被老婆子哭得心酸了，让儿子这一说才想起来，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己个儿家里，是在村里大队部呢。 他二爷还在呢。 莫百山偷着觑了二太爷一眼，呵斥陈氏，“收起你那猫尿，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 还当自己家炕头呢。别哭了……” 陈氏收了眼泪，这情绪却一时平静不下来，仍旧抽噎着。 “婶子，你帮忙想想，盼弟嫂子为什么会举报村里中医学堂呢？” 莫莳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陈氏。 陈氏摆摆手，捏住一角袖子擦了擦眼泪。 细细想了一会儿，陈氏说道，“自从村里大喇叭里讲了中医学堂的事儿，盼弟就不高兴。 她不愿意小湖学中医，她想让孩子念初中，念高中，将来……” 陈氏不太好意思的接着说道，“将来，将来挣一挣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盼弟她，心气儿高…… 可能是觉得千石这边没指望，就把心思全放孩子身上了…… 我和小湖他爷不同意，还是想让小湖和他三个哥哥一块学中医。 最不济，还能当个赤脚大夫呀。 要是能在村里药厂当上工人，那就更好了。 谁知道，盼弟她连工人都看不上…… 嘴上没再提这事儿，可小湖开课第一天就拉肚子了。” 说到这，陈氏心里一惊，“小湖拉肚子，不会是盼弟给……” 要不怎么这么巧？ 陈氏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心里起了疑心。 第一天拉肚子是碰巧，第二天拉肚子，吃肉多了，也解释的过去。 可第三天，踩到地上的锄头，被把手磕晕了。 事情加在一起，就像是有人故意阻止孩子上山学中医了。 “盼弟就小湖这一个孩子，她怎么狠得下心…… 就算不想让孩子学中医，也可以跟我们多说几次啊，怎么就……这么折腾孩子呢……” 陈氏把事情前前后后一串，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莫万湖这三天闹毛病，是吴盼弟暗中折腾的了。 莫百山叹口气，“就是啊，咱们也是为了小湖好。 儿媳妇要是坚决不愿意孩子学中医，跟咱们闹一场也行，怎么能写举报信呢？” 这要是让其他村民们知道了，光口水都能淹死他们一家子人。 你们家孩子不想学中医，人家孩子可巴不得呢。 这年月农村孩子能学点本事不容易，能有机会当工人，更是撞大运了。 莫千岩听了爹娘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想不出来，也就没说话。 村长咳嗽一声，“百山啊，按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村里不该插手。 但吴盼弟写的举报信，招来了公社的人。 你们也知道，公社那边要让村里把六位老大夫交出去，要批斗人家。 村里顶着压力没交人，但这事儿还没完。 说不准这中医学堂就办不下去了……哎……” 莫百山都快哭出来了，“这……这……怪我啊…… 没把家里人管好，我的错……” 说着说着，莫百山就啪啪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他还要接着打，就被村长攥住了手腕，“你看你这是干啥？打自己有用吗？ 我说的这话，也是最坏的后果。 村里这不是还在想法儿吗。” 村长瞪了莫百山一眼，又看向陈氏，“弟妹，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 你们回去了，盯着点你儿媳妇…… 有什么情况，就赶紧跟村里说。” 陈氏满口答应着，村里现在没追究他们家的责任，就已经很好了。 “行了，药厂仓库还没盖好，正是用人的时候。 百山，你带着千岩回去帮忙吧。 村里这边有老头子我呢，天塌不了……”二太爷发话。 “太爷、村长爷爷，我现在也没事儿。 我送婶子回家，顺便看看万湖。”莫莳看二太爷点头，就搀着陈氏的胳膊出了门。 一路上，莫莳都在跟陈氏打听万湖从小到大的事儿。 说起孙子来，陈氏是滔滔不绝。 孙子刚生下来什么样儿，小时候什么样，干过哪些糗事，都跟莫莳说了。 把莫莳逗得直乐，陈氏也说得眉开眼笑。 等把陈氏送回家，莫莳就看到了村长爷爷他们口中的傻小子，莫千石。 高高大大的一个大男人，却有着一双无比纯粹又干净的眼睛。 莫莳觉得眼前的人不能说是傻子，让她说，就是成人的身体里，住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的灵魂。 莫千石抱着陈氏的胳膊撒娇，“娘，你出去玩都不带我…… 你再这样，我可生气啦！” 陈氏怜爱地拍拍儿子后背，“千石乖啊，娘不是让你看着小湖吗？你怎么出来了？” 莫千石听到这话，委屈的都快哭了，“小湖不让我待在屋里，他熊我。 媳妇也好凶……” 最后一句很小声，陈氏没听清，但莫莳却听得清清楚楚。 莫莳都有点可怜这个大个子了，也许，他不该娶妻生子的…… “小湖受伤了，脾气不好，咱不理他啊。回头娘给你拿糖吃啊……”陈氏赶紧安抚小儿子。 莫莳听到这，对陈氏说，“婶子，我去看看小湖，他在哪个屋呢？ 盼弟嫂子没在家？” 她们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了，一个人也没出来。 陈氏解释，“没在家。你盼弟嫂子和大花嫂子，都上工去了。 这不有我在家照顾小湖嘛，她哪儿能老不上工啊。” 陈氏引着莫莳进了莫千石他们那屋。 一进门，莫莳就看到大炕上睡着个男孩。 “哎呀，这头都破了，又流了点血出来。 婶子，你去找块干净的毛巾或者揪点棉花，给孩子擦擦吧。 要是有紫药水就更好了。” 莫莳小声说着，她这刚走到炕前边，就看到莫万湖的额头上渗出了点血，都干在额头上了。 可能是这孩子发脾气时，流出来的。 陈氏也看到了孙子额头的情况，她急忙去投毛巾，“早上就流了一点血，怎么又流血啦。” 莫千石一进屋，就乖乖地坐在了炕沿上，盯着莫万湖的额头看，跃跃越试地想要戳一戳。 看着这一大一小，莫莳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违和感。 不像父子！ 第146章 万湖晕倒 不像父子！ 想到这儿，莫莳意随心动，她控制着体内灵力，从莫万湖额头的伤口处，取了一小滴鲜血出来。 被灵力包裹着，血滴就像有一层透明薄膜包裹似的，完好地落在莫莳手心里。 她刚要拿出自己的祖传木牌，陈氏这时候，却拿着块湿毛巾进来了。 莫莳手腕一翻，就把血滴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莳丫头，让让，我给小湖擦擦额头。 哎，这血都干了，还好流的不多。” 陈氏拿着湿毛巾给孙子仔细擦着，干掉的血迹一点点被擦干净，露出了半厘米长的一道伤口。 “婶子，我看这外伤不严重。 小湖这伤口都快结痂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孩子要是能睡，就让他多睡会儿……” 莫莳站在陈氏一旁说道。 “哪儿能不担心啊，我家千石就这一棵独苗苗，还指望着他呢。” 陈氏边说，边摸了摸孙子的头。 不烫，没发烧，她这才放心一些。 “莳丫头，我看着小湖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陈氏和莫莳不熟，回来的一路上把能聊的都聊了，现在就没什么话说了。 莫莳正想着告辞呢，听见陈氏这话，立马说，“婶子，那我就走了。 想起来了有点事儿，得跟我二太爷说说呢。” “莳丫头，你慢点。婶子就不送你了……” 陈氏目送着莫莳出了门。 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小儿子正想拿手指头戳小湖的伤口。 “啪！”陈氏一巴掌拍在莫千石手背上，“不许戳！” 莫千石摸着被打疼的手背，嘴巴都能挂油瓶了，“娘，你也凶我。 我不跟你们玩了……” 说着这话，莫千石就跑了出去。 陈氏也没放在心上，她回屋拿了针线笸箩，守着孙子做起了针线活儿。 *** 莫莳先前就觉得吴盼弟写举报信的理由，有点说不通。 如果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那就能说通了。 吴盼弟不是不愿意孩子学中医，她是怕孩子在十步竹那里露了馅儿。 但是现在这些还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莫莳看了一眼手心里的血滴。 很快就能知道，她的猜测是真是假了。 莫莳去了大队部那边找二太爷他们，却被告知，二太爷和村长去了药厂那边了。 她又脚步不停的去了药厂。 村长正和二太爷商量，等仓库盖好了，是不是开始盖厂房。 抬眼就看到莫莳正往这边跑，“二叔，莫莳这丫头，又跑来了。” 村长朝二太爷身后努努嘴。 二太爷转身，就看到莫莳快跑到他们跟前了。 “有事儿？” “太爷、村长爷爷，咱们找个没人的地儿，我想验证一件事情。” 莫莳手心朝上打开，让二太爷和村长看到里面的血滴。 “这是万湖的？”二太爷问道。 莫莳这丫头刚去了百山家，二太爷就随口猜了一下。 莫莳严肃的点点头，“嗯。是万湖的。我觉得，万湖可能……” “嗯嗯，咳咳……”村长突然大声清了清嗓子。 莫莳才发现自己大意了，正有几个村民抬着木头经过。 “去那边……”二太爷指了指远处的一颗老榆树。 等三人在老榆树下站定，莫莳从她脖子里掏出了自己那块祖传木牌。 她用灵力控制着血滴落到了祖传木牌背面的树形纹路上。 一秒，两秒，三秒…… 祖传木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哎~”二太爷叹息一声。 村长也面色沉重地，冲着莫莳摇摇头。 万湖，没有莫家的血脉，他不是莫千石的孩子。 “怪不得吴盼弟不让万湖学中医呢，万湖要是上山，过不了十步竹，他的身份就…… 所以，吴盼弟写举报信，想让中医学堂办不下去，这样她儿子就不用上山了。” 莫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在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能说通了。 事情原委弄明白了，但是接下来的局面，依然艰难。 “太爷、村长爷爷，这事儿什么时候告诉百山叔和千岩哥？” 二太爷沉默了半晌才说，“等你师父他们的事儿过去再说。” 村长点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公社革-委-会江主任那边，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要人了…… 百山家这事儿，先缓缓，已经过了十年了，不差这几天。” 结果不等江平那边发难，莫万湖的身份还是暴了出来。 吴盼弟看儿子伤到了头，家里公婆终于不再提让孩子上山的事儿了，她心里放松了一些，每天都去上工。 莫万湖就留在家里养伤，陈氏看着他。 吴盼弟私底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别上山，山上跟他犯冲。 但她忘了一件事，有时候，越不让孩子做的事儿，孩子就越想做。 一天早上，吴盼弟跟着家里人上工去了，陈氏在灶房收拾。 莫万湖就悄悄跟在莫万海哥三个后面，也上了山。 刚好今天万海三个是踩着点出的门，怕迟到，是一路小跑着往学堂那边赶。 万湖没来过祠堂这边的山上，他又怕让哥哥们发现了被赶下山，就远远地跟着。 结果，他远远就看到哥哥们钻进一片棕黄色的竹林里，不见了。 莫万湖急了，他跑着冲上了山，一头扎进了竹林。 “呃~”还没来得及感到头疼，莫万湖就晕倒在了十步竹边缘处。 莫万海哥三个虽然没迟到，但也是最后到学堂的一批学生。 就这样，莫万湖在竹林边晕了一上午，直到学堂中午放学，才被下山的孩子们发现了。 莫万海带着两个弟弟和一群孩子，闹闹哄哄地把人往山下抬。 孩子们一路走，一边跟问起的村民们解释，“万湖晕倒在竹林里了。” “我们放了学下山，在十步竹那里，看见躺着个人。走近一看，是万湖……” 好事的孩子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他们还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听到的大人们，心头都泛起了嘀咕。 但之前听说，万湖那孩子摔了头，也不一定是因为十步竹晕的…… 两个大人，从几个孩子们手里接过了莫万湖。 然后，大大小小一群人，就一起去了莫百山家。 第147章 别拦着我，我要撕了她的嘴 吴盼弟一上午都有点心不在焉。 她和人配合着用铡刀轧大豆秸秆，一个人放料，一个人压铡刀。 吴盼弟拿起一大把豆秆儿，放到铡刀上，等铡完一刀，再往前递一递。 “盼弟，小心！手往后点，幸亏我搂了一眼，不然还得把你手轧了呢。 你怎么了这是，干活儿老走神？” 吴盼弟揉揉右眼，“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右眼跳了半天了。” 她这心也扑腾的厉害！ 好不容易快挨到下工了，吴盼弟就想早走会儿。 她跟结对儿的嫂子说，“嫂子，这一堆大豆秸秆也铡的差不多了，我想早走会儿。 下午我帮你多做点活儿，你看成不成？” 那大嫂子是个爽利人，吴盼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更何况，吴盼弟这恍惚走神的样子，留下来，干活也干不利索，还不如现在自己多干会儿，等下午再换过来，吴盼弟多干会儿。 谁都不吃亏！ “是不是惦记着你家小湖呐，这孩子就是当娘的心头肉啊，你先回吧。 剩下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能弄了。” 吴盼弟虽然在家里爱占便宜，但对外，她心里有数的很，没人会平白无故地让着你。 平日里，她很会做人，这会儿结对儿的大嫂也愿意给吴盼弟行个方便。 等吴盼弟回了家，屋里屋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儿子的影子。 灶房那边，陈氏正在做一大家子人的午饭。 吴盼弟迈过门槛进了灶房，语气着急地问道，“娘，小湖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啊，他头还伤着呢……” 陈氏把刚炖好的一锅茄子，舀到大盆里，又从缸里添了瓢水，拿着炊棰刷锅。 她头也没抬，“小湖早晨吃饭时，就说头不疼了，没事儿了，想出去玩会儿。 有你压着他没敢，等你上工去了，我在灶房就看见这小子，跟着三个哥哥屁股后边出门了。 在家憋了几天，小湖早闷得慌了，村里他都熟，不定去哪儿玩去了呢。 这万海他们也快放学了，小湖也该知道回来吃饭了。 这些个皮小子，忘了什么也忘不了吃！” 吴盼弟听见陈氏说，儿子早上是跟在万海他们后面出的门，她右眼皮就狠狠跳了跳。 后面陈氏又说了什么话，吴盼弟都没注意听，她心里担心，儿子千万别是上山了啊。 “娘，我去找找小湖。 这孩子，疯玩起来就不着家了……” 说着，吴盼弟就转身出了灶房。 陈氏撇撇嘴，孩子们都在村里玩惯了，也不知道儿媳妇着的哪门子急。 “没点眼力劲儿，也不知道帮着做饭。惯得你……” 陈氏觉得自己对吴盼弟太好了，惯得儿媳妇没个样了。 想到吴盼弟写举报信的事儿，陈氏就下了决心，要掰一掰儿媳妇。 这边，吴盼弟出了家门，下意识地往山脚下那边走了走。 刚走出一里多地，她就看见一群人，有大人有孩子，闹哄哄地往自家这个方向过来了。 “二婶儿，你快来。小湖弟弟晕了！” 莫万海早早就看见了吴盼弟，他挥着手大喊。 吴盼弟一听儿子晕了，小跑着就迎了上去。 两个大人，这一路上，换着抱孩子的，这会儿累够呛。 这会儿看吴盼弟过来，抱着孩子的那个，脚步不停地说，“千石媳妇儿，孩子没大事儿，就是晕了。 咱别耽误了，我给孩子送家去。” “二婶儿，二婶儿，我们一放学，就看见小湖弟弟晕在竹林边。 哥哥带着我们和同学们，一起把小湖弄下山的。 下了山才碰见大人，可累死我们了……” 莫万河凑到吴盼弟身旁说着，仰着脑袋邀功。 吴盼弟听到竹林，眼神就变了，她从那人怀里抢过孩子就发飙。 “把孩子给我，我儿子之前伤了头，要不然怎么会晕在山上？肯定是因为脑子受伤了。 你走这么快，又一颠一颠的，要是让我儿子伤的更厉害了，我跟你没完。” 帮忙抱孩子的两个大人，立马不干了，“嘿，咱们帮忙还帮出毛病了是吧！ 既然看不上咱们，那你自己抱着孩子吧。” 说着，把莫万湖往吴盼弟怀里一塞，撒手不管了。 莫万湖十岁了，也有个几十斤重，吴盼弟抱着费劲，只得把孩子背在身上，让万海和万河兄弟扶着两侧。 “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人晕倒啊！” 吴盼弟一边走一边轰着看热闹的大人孩子。 一个孩子撇撇嘴，“就是没看过人晕倒啊。 听说前几天有个公社的大干部在山上晕了，我们还要上学，都没看到热闹。 太可惜了……” 原本被吴盼弟岔开话题，暂时打消了疑虑的大人们，听了孩子这话，心里又嘀咕起来了。 他们交换了下眼神，避着孩子们说着小话，“万湖这孩子，是伤了脑子晕的？ 还是因为山上的竹林才晕的？” 这要是后者，事情可就大了。 “谁知道呢，都有可能吧。 千石要是个好的，不太可能。但他那个样子，他这儿子，哎，说不准呐……” 几人正猜测着，这时莫百山和莫千岩父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莫万江两条小短腿儿捯饬得飞快，跟在家里大人后面。 “百山叔，千岩，你们快回家看看去吧！孩子还晕着呢。” “本来我抱着万湖那孩子的，想帮着送回去。你家儿媳妇不领情，还怪我颠着孩子了…… 你说这事儿闹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莫千岩冲那人拱拱手，“云兄弟，回头咱哥俩喝一个，现在顾不上了，我先回了……”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莫云抓住了莫千岩的手腕，别有深意地看向莫千岩。 “千岩，你弟弟家，万湖是在山上十步竹那儿晕的……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伤了头，还是因为十步竹……” 莫千岩心里一咯噔，十步竹那儿晕的？ 再看向莫云意味深长的眼神，莫千岩懂了对方的意思。 替你弟弟多留份心！ 等莫千岩回到家，就看见自己老娘被自己媳妇拉着，身子还一窜一窜的，嘴里嚷嚷着。 “别拦着我，我要撕了她的嘴！” 第148章 事儿，漏了 “大花，你放开我，看我不撕了这老虔婆的臭嘴！” 陈氏推搡着大儿媳妇，就要往隔壁邻居那边的栅栏走。 “我呸！ 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不识好人心！” 正和陈氏对骂的，是住她家东边的邻居，两家院子用一排木栅栏隔开了。 李梅花是听到隔壁的动静，才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的。 千石家那小子，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呢，偷溜去山上玩，她还看见了呢。 可这才一上午，就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了。 吴盼弟直接把孩子背进了屋子里。 陈氏拉住大孙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梅花就扒着栅栏在听着。 “什么？万湖这孩子竟然是晕倒在竹林里的。 小翠啊，你不会是白给别人养了十年孙子吧？ 你看咱莫家村的孩子，有谁晕竹子的？” 陈氏本就和邻居李梅花不对付，听到李梅花喊她小翠就不高兴，后面李梅花竟然还敢说，万湖不是自己孙子？ 她气炸了，顾不上看孙子怎么样了，就要和李梅花动手掰扯。 王大花一看婆婆的架势，赶紧把人拦住了。 于是，就出现了莫千岩看到的那一幕。 “梅花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啊，这无凭无据的…… 侄媳妇儿拜托你了，少说两句吧，看把我娘给气得。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又是邻居，又是族人的。 婶子也嘴上积点德……” 王大花双手抱着婆婆，嘴上却冲着隔壁梅花婶子去了。 不怪她婆婆生气，梅花婶子这大嘴巴也是欠人收拾。 “娘，先去看看万湖吧，你别当真。”莫千岩搂着陈氏往西屋走。 老娘们吵架，莫百山不好掺和，早就进去看孙子去了。 隔壁李梅花也被最小的儿媳妇劝着走了回去，边走还边和小儿媳妇小声说着，“我说的也没错啊。 没准万湖那孩子就不是千石的种儿，傻子知道干那事儿吗……” 李梅花小儿媳妇没说话，她三儿子却数落道，“娘，你还说。 你心里想想就算了，当着人家面说这话，可不就是找茬吗？ 陈婶子没挠你满脸花，都算好的了！” “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谁是你娘？ 我这不是……话没憋住，说秃噜嘴了嘛。” 实际上，李梅花就是故意恶心陈氏，可是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不能承认。 但她越想越觉得，没准还真被她给说中了呢。 要不，万湖那孩子怎么会晕倒在十步竹那儿。 而且，之前那孩子好几天没上山，说不准就是躲着呢，有人不敢让孩子上山。 李梅花回了屋，呼噜噜喝了碗粥，两手一抹嘴巴，“我出去一下。” “娘，大中午的，你去哪儿？你可别找事儿了……” 李梅花瞪小儿子一眼，“吃饭还堵不上你嘴，你娘去哪儿，还用跟你说！” 说完，李梅花就出了门。 李梅花虽然姓李，但她娘是莫家村的姑娘，她长大后又嫁了回来。 村会计莫崇仁就是李梅花的表哥，她去的也不是别人家，正是村会计家。 李梅花踩着饭点来的，莫崇仁媳妇还以为，这个表妹来蹭饭的呢。 “哥、嫂子，你们才吃饭呐。” 莫崇仁点点头，“你吃了没，一起吃点？” 李梅花摆摆手，“哥，你也是咱莫家村的族老之一。 这莫家村的血脉乱了，族里是不是得管啊？” “怎么了，谁家血脉乱了？你可别乱说！”莫崇仁放下碗问道。 他们莫家村血脉特殊，每个孩子满月的时候，族里都会滴血验看一下。 不是专门查孩子血脉，而是族里传下来的规矩，为了看看孩子有没有木灵根。 满月时验看一次，男孩十六，女孩十四，还得再验看一次。 满月时看有没有先天木灵根，成人时看有没有后天木灵根，两次都没有，就彻底没戏了。 也就几十年前，村里出过一次事儿，发现孩子不是莫家的。 之后，一直都太太平平的…… “我哪儿敢乱说啊，就我们家隔壁，莫百山家小孙子——万湖。 那孩子自从中医学堂开课，就没上过山。 一次拉肚子，两次拉肚子，第三回巧了！”李梅花一拍大腿，“磕了脑袋，晕了。” 莫崇仁媳妇喝完粥，也放下了碗，“没准就是赶巧了呢。 万湖那孩子满月时，挺安生的……” 莫崇仁点头，“当时我跟村长一块去的，万湖这孩子滴血没出问题。 你别到处瞎说……” 李梅花不服气，“哥，你是亲眼看见血是从孩子身上取得？滴血也能弄假啊…… 对了，万湖那孩子满月前后那几天，吴盼弟可奶着俩孩子呢。 我记得真真的，王大花刚生了她家小三没俩月，堵奶发烧。 陈氏不情不愿地拿着俩鸡蛋，来求我，还是我给她大儿媳妇捋的奶呢。 等王大花好了，才又自己奶孩子。 没准……” “这也是你自己猜的，做不得准。”莫崇仁摆摆手。 李梅花眼睛都瞪大了，“这做不得准！ 可今天，万湖那孩子，晕在十步竹那块了。 十步竹啊，哥，咱莫家人会晕十步竹吗？” “你说的这是真的？没瞎说？”莫崇仁终于严肃了起来。 “晕了一上午，孩子们放学才发现的。 就中午这会儿，刚给抬回家，孩子还没醒呢。”李梅花说道。 莫崇仁站起身，“你跟我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跟族长说。” 莫家人因为血脉的特殊性，自古以来，就对血脉看得很重。 莫崇仁先带着李梅花找了村长，村长叹息一声，“没想到，学堂那边事儿还没解决，白山家这事儿就先爆出来了。” “村长，你早就知道了？”莫崇仁和李梅花瞪大了眼睛。 “走吧，这事儿必须经过族长，咱们先去找二叔吧，看二叔那边怎么说。 二叔原本还想等等再处理这事儿。” 随即，三人又去了二太爷家。 莫莳今天没上山，她陪着二太爷吃的午饭。 碗筷还来不及收拾，村长就带着莫崇仁和李梅花来了。 “二叔，百山家那事儿，漏了！” 第149章 不能动我的孩子 二太爷一听，猛地就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村长指指身后的李梅花，“梅花住在百山家隔壁，她刚说的，万湖那孩子在山上十步竹边上晕倒了……” 李梅花看二太爷看向自己这边，赶紧说道，“二叔爷，我亲眼看见万湖被抬回来的。 是万海那些孩子们说的，下山的时候发现万湖晕倒在十步竹那儿。 我想着咱们莫家人的血脉可不能乱，就赶紧找我表哥说了这事儿。” “二叔？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族老们要出面吗？ 还是让百山家自己处理？”村长问道。 让莫百山家自己处理？李梅花撇撇嘴。 一家子大傻子，让人家骗的团团转，还骂她胡说。 她倒要看看，等陈氏知道真相后，怎么个哭法儿。 吴盼弟那小媳妇还真看不出来，竟然是这种人。 收了人家一百块钱的天价彩礼，还敢给夫家戴绿帽子，让夫家给养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野孩子。 李梅花想到这儿就盼着，能赶紧看一场，陈氏手撕吴盼弟的大戏。 “二叔爷？咱走不？”李梅花话里带着点着急。 二太爷看到李梅花着急的样子，立马明白了她看戏的心态，语重心长地批评她，“梅花，做人不能太出格。 你这上蹿下跳的，真是为了族里好？我看你心里还藏着奸！ 你记住了，你身上也流着莫家人的血，村里人说到底，都是一家子骨肉……” 李梅花被数落的抬不起头来，看戏的心也没了。 “二叔，表妹这边我回头狠狠训她。 百山家这事儿，不单单是他一家的事儿。 吴盼弟和万湖那孩子怎么办，是留下，还是撵回她娘家村？ 村里是不是要去西大荒吴家那边，帮着给百山家要回彩礼？ 这口气，咱们莫家村可不能就这么咽了……” 莫崇仁一口气把心里想的说完了。 这时，二太爷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借着百山家这事儿，把江平那边再拖一拖…… 今天是江平来过的第五天了，二太爷觉得江平不可能是忘了莫家村这事儿。 江平应该是想要跟他们莫家村玩猫抓耗子的把戏，就在等着莫家村放松的时候，突然咬上一口。 也许明天，江平就会带人来了。 正好，借百山家的事儿，他要给江平唱一出空城计！ “走，去百山家。 崇仁，你去通知族里另外几位族老，到百山家和我们会合。” *** 莫百山家。 陈氏自从听了李梅花的闲话，嘴上骂骂咧咧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明明早上，万湖还活蹦乱跳的，说头上的伤不疼了。 “老头子，小湖怎么还不醒？是伤了脑子，还是……还是……” 陈氏不敢想，她疼了十年的小孙子，要是……她该怎么活。 莫百山沉默着站在炕沿边，自家老婆子的话，他听懂了，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可是，他也不敢想…… 抬头看了大儿子一眼，莫千岩盯着炕上的莫万湖，一脸的若有所思。 “老大？”莫百山轻声喊了一声，想听听大儿子的意见。 莫千岩却没听到，他心里正乱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盼弟跪坐在炕上，给莫万湖揉脑袋，她自然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婆家人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呜呜，小湖这孩子这是遭了什么邪了。 拉肚子刚好了，又碰了头，这头还没好全，就出去疯跑，看看，晕了吧。 这头要是伤的更重了可怎么办啊？你爹你妈可就你这一个儿子啊…… 呜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妈也不活了。 娘，不是让你看着小湖吗？你怎么就让他跑出去玩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呜呜……” 吴盼弟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哭了，还有就是把儿子晕倒的原因，归在之前伤了头的原因上去。 她还要把婆婆拽下水，婆婆要是好好看着孩子，小湖也不会上山！ “这怎么能怪娘呢？ 都说孩子不会装病，身上利索了，自然想要出去玩……” 王大花看不惯，吴盼弟有事就从别人身上找毛病的做派。 “呜呜 ……怪我，怪我没个好男人，不能给我们娘俩撑腰做主…… 呜呜……我命好苦啊……呜呜……” 吴盼弟不搭茬，一门心思的就是哭。 屋里几个人都被吴盼弟哭得心烦意乱。 莫千岩虽然觉得事情有蹊跷，却不敢提出来，万一是他多想了。 弟妹要是受不了这个委屈，一气之下跑了，可怎么办？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喊，“族长和族老们来了。” 吴盼弟心里一惊，慌了神，不由自主地哭得更大声了。 莫百山和莫千岩赶紧出屋迎接。 “二爷，你们怎么来了？”莫百山打量着院子里的一群人。 “叫我族长！我和族老们是为了你家万湖来的。 行了，先进屋吧。” 莫千岩跟在人群后进了屋，现在，他心里的事情落了地，看来，他的怀疑是真的。 否则，不会惊动族里。 “崇祖，你去!” 进了屋，二太爷和族老们在炕边转了一圈，看了看晕着的孩子，走到大炕对面的空地上站定。 村长从脖子里摘下祖传木牌，又把衣襟上别着的一根针拿在了手里。 吴盼弟大声哭着，却一直留神几人的动静，她看村长要上前，一把扑在孩子身上。 “你们要干嘛？不能动我的孩子。 谁都不能动他……” “百山，千岩，快，把人拉开！”村长喝道。 莫百山和莫千岩父子俩赶忙上前，谁知道两个大男人也拉不住发起疯来的吴盼弟，“走开，都走开……” 莫莳一步跳到炕上，从吴盼弟背后把人保住，“村长爷爷，快动手！” “啊，你个死丫头，放开我，放开我！”吴盼弟疯了似的挣扎，却被莫莳的两只手锁的死死的。 村长飞快地拿着针扎在万湖的一根手指上，把瞬间冒出的血珠子滴在祖传木牌上。 “啊~” 吴盼弟嘶吼一声，瘫在了炕上。 第150章 等明天 吴盼弟瘫软在了炕上，莫莳也就放开了她。 此时此刻，除了莫莳、二太爷和村长，屋内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村长手中的祖传木牌。 一秒、两秒、三秒，祖传木牌丝毫动静没有。 万湖不是莫家人，不是她的孙子！ “呃~”陈氏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莫百山愣愣地没有反应，莫千岩、王大花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晕倒的陈氏。 “当家的，快把娘抱到炕上去。” 王大花冲着莫千岩喊道。 莫千岩一把抱起陈氏，将人放到了炕上。 王大花一下子掐在婆婆的人中上，嘴上喊着，“娘，娘，你醒醒！” “呃~” 陈氏被掐醒了过来，她半靠在王大花怀里，一眼就看到了炕头那边晕着的万湖，和瘫软在一边的吴盼弟。 陈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扑向了吴盼弟。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你竟然……你竟然敢给我儿子带绿帽子。 看我不撕了你……” 陈氏骑在吴盼弟身上，又掐又挠的，发泄着心头数不清、散不去的怒气。 “我打死你……你还我孙子……嗷…… 老天爷啊……你不让我活啊……” 陈氏一边厮打着吴盼弟，一边哭嚎，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吴盼弟双手抱着头任凭陈氏厮打，这会儿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十几分钟，二太爷看陈氏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而吴盼弟只是抱着脑袋，打不还手。 二太爷冲着莫千岩和王大花说道，“去，把你娘拉开！ 这件事情还有得商量呢。” 说着二太爷就率先出了西屋，村长、族老们还有莫百山跟在后面陆续出来了。 莫莳看看死狗一般躺在炕上的吴盼弟，又看看被儿子儿媳拉着仍然闹着要往炕上扑的陈氏。 “婶子，怎么没看到千石，他去哪儿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莫莳想分散下陈氏的注意力，省得她摁着吴盼弟不放。 二太爷出屋之前，给莫莳递了个眼神，她就明白不能让陈氏再发疯了，真把人打坏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继续了。 “千石？我可怜的儿子啊！老大，看见你弟弟了没？ 你快去找找千石……”陈氏攥着莫千岩的手不放。 王大花赶紧上前扶着陈氏，“娘，千石在我们屋呢，我让万海他们三个陪他们小叔玩呢。 你别着急，来，我扶你过去，千石好着呢……” 王大花扶着陈氏，去了东屋，陈氏一进门就看到了，撅着屁股和三个侄子在炕上，玩掷石子的莫千石。 “儿啊，娘的心肝儿，你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 陈氏抱着莫千石就哭了起来，把莫千石吓了一大跳。 “娘，不哭，不哭……”莫千石笨拙的给陈氏擦眼泪。 王大花也赶忙劝道，“娘，你吓着千石了……” 陈氏被小儿子和王大花哄着劝着，慢慢收了眼泪。 院子里，二太爷他们正商量着明天去西大荒吴家送人和要回彩礼的事儿。 莫百山和莫千岩已经决定了，吴盼弟这个儿媳妇他们家要不起了，孩子自然也要让吴盼弟带走。 “崇祖，明儿一早你安排好，多带些人手过去，西大荒那边可不好打交道。” 二太爷嘱咐村长。 穷山恶水出刁民，西大荒是整个北垣最穷的地儿，那里的人都穷横穷横的。 有时候，没理也能搅三分。 村长这二三十年的村干部也不是白当的，他见识过的事情多了，对西大荒那边的做派也了解的很。 “二叔，你放心，我今天就都安排好了，明儿一早咱们直接出发就行。” 二太爷又叮嘱莫百山，“明天去了吴家，少扯无关紧要的，就摁着孩子不是莫家的说事儿。 第一是要回彩礼，第二是出口气！” 等二太爷说完，村长又补了一句。 “陈氏和王大花那边，你去嘱咐一下。 让她们婆媳去请几个嘴皮子厉害，身子骨壮实，能打架的婆娘一块跟着去。 吴家婆媳加起来四个人呢，你们家才两个女人…… 到时候要是说不通，真动起手来，女人那边打架，男的也不好掺和。 多找几个帮手，省得陈氏她们婆媳吃亏……” 莫百山不住的点头。 现在村里说什么莫百山就听什么，他已经没脑子想东想西了，万湖不是自家孩子，这事儿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村长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我媳妇儿去请人，肯定不耽误明早出发。 就是，西大荒离着不近，咱们这么多人，走着去吗？ 能不能用下村里的牛车，路上的花费都我们家出。” 村长一思量，二太爷也要去的，走着肯定是不行，牛车肯定得安排上，一辆牛车也是出，干脆多出几辆，所有人都坐牛车去。 这样光在气势上，百山家就能压吴家一头。 村长大手一挥，“村里出六辆牛车，都坐车去，花费算村里的。 这事儿不是你们一家子的事儿，咱族里得管。” 说完，村长又招了招手，把莫莳叫到跟前，“莳丫头，明天你跟着去一趟！” 莫莳这丫头年纪小，最缺的就是阅历，村长就惦记着带她去西大荒那边看看，帮忙是次要的，见识一下形形色色的人，才是主要。 就在莫家村商量着明儿早去西大荒吴家的时候，公社这边，江平也正说起了莫家村。 江平坐在办公室里，笑眯眯对着张望川说道： “已经过了五天了，明天就是第六天，莫家村是不是以为我拿他们没办法。 这么多天不去，是要放他们莫家村一马？” 张望川附和道，“莫家村要是真这么想，就好了，咱们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他们有准备，等咱们把钱拿出来，莫家村也只有乖乖交人的份儿！ 否则……呵呵……” “哈哈……我倒要看看莫家村村长，还有那个老家伙，不得不交人的时候，脸上有多难看…… 还有那个叫莫莳的知青，她不是能说会道吗，明天我看她还能有什么说辞？” 江平想到这里，心里就兴奋。 等明天…… 第151章 这罪名，她不认! 第二天，五点多钟，二太爷就带着莫家村的一众人出发了。 二十多个人，分别坐了六辆牛车。 莫莳和二太爷坐在第一辆牛车上，负责赶车的，莫莳认识，是村里的记分员之一莫山子。 莫千岩赶着第二辆牛车，车上坐了莫百山、陈氏和王大花，还有吴盼弟和莫万湖母子俩。 莫万湖已经醒了，他正坐在牛车上兴奋的不行，王大花跟他说，要带他去姥姥家玩。 “奶奶，你和我爷，还有我大伯、大伯娘，都去我姥姥家吗？ 我姥姥可抠门了，咱们这么多人去，她肯定不愿意，到时候没准还会骂人呢。” 陈氏木着一张脸没搭话，她现在不想看见这孩子。 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莫万湖没得到回应也没恼，他兴奋地说着以前去姥姥家，表弟们会带他去哪儿玩。 每年去姥姥家，虽然都会被姥姥阴阳怪气的说一通，可他还是喜欢去姥姥家，他喜欢跟表弟表妹们一起玩，当老大的感觉棒极了。 在莫家他是老四，可去了姥姥家，他就成了大哥大了！ 还有他凯舅舅，每次看见他，都会给他买糖吃。 “妈，凯舅舅在村里吗，我都想他了。”万湖扑到吴盼弟怀里小声说话。 吴盼弟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巴，轻声说，“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能跟别人提你凯舅舅……” 万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妈，我不提了，你放开我，我都喘不上气来了。 我知道了，不能提凯舅舅给我买糖的事儿，要不然就没糖吃了。” 吴盼弟打量了牛车上的几人一圈，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才放下了心，应该是没听到。 牛车走动起来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莫千岩他们确实没听到吴盼弟和孩子的对话。 但让吴盼弟绝对想不到的是，前面牛车上的莫莳，把她们娘俩的话，听在了耳中。 得益于倍增的五感，有时候莫莳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到很远处的声音。 更何况，她正无聊，之前听到万湖叽叽喳喳的，就分了一分心神在这边，听听孩子的童言童语，也挺有趣。 没想到，却好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凯舅舅？ 这是谁呢？会是……万湖的亲生父亲吗？ 莫莳心里猜测着，回头望了吴盼弟，以及更后面的牛车一眼。 吴盼弟脸上看不到什么伤，她和万湖除了身上穿的，什么都没拿，她即便想拿，陈氏也不会同意。 想当初，吴盼弟就是穿了一身莫家给做的新衣，光身进的门，一丁点嫁妆都没的！ 第三辆牛车上坐了一个赶车的小伙子，还有四个大娘。 其中，莫莳认识两个人，一个是牛大娘。 另一个是李梅花，昨天刚认识的！ 剩下两个大娘，莫莳看着眼熟，但没说过话。 其实，早上刚看到牛大娘和李梅花的时候，莫莳惊讶都摆在了脸上。 莫莳认识的牛大娘，爽朗大方，宽容明事理，笑总是挂在脸上。 莫莳纳闷，这样的牛大娘会是吵架打架的高手？ 牛大娘干农活倒是利索，一个女人能拿满工分的！ 至于李梅花，莫莳更是想不到她会跟着去。 昨天，李梅花才和陈婶子撕了一场，今天就被请来助阵了？陈婶子怎么会请她呢？ 莫莳不知道的是，李梅花是自己找上门的，她跟陈氏好一顿说，才让陈氏同意她跟着去。 李梅花自从被二太爷数落了，又看到和她吵了半辈子架的陈氏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也软了。 她就想帮着出份儿力，论吵架撕逼，她李梅花还没输过！ 吴家欺负莫家人，她得上！ 当然，李梅花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多多少少也有点想看热闹的小心思在…… 再后面三辆牛车上，坐满了壮实的小伙子，车上还放着棍棒。 这是莫家村先礼后兵的底气，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崇祖，村里那边都交代好了？”二太爷单手摆弄着烟袋锅儿问道。 村长点点头，“都跟崇仁交代清了，万一江平带人来，就把事儿往我身上推。 村长不在，莫家村没人做主。 江平要是想要人，只能等…… 就一个字，拖！ 二叔，村里这边不用担心。” 一行人，六辆牛车，走在清晨白茫茫的晨雾中，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了。 一个多小时后，就在莫家村的牛车往西一拐弯，走上去往西大荒的岔路后不久。 公社向北直达莫家村的主路上，江平带着一群属下，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主任一大早，就让咱们集合，原来是要去莫家村啊，我还以为主任把这事儿忘了呢！ 这也太早了，等咱们到了莫家村，估计莫家村还没上工……” “主任心里憋着气呢，这是要让莫家村措手不及啊……” “这回肯定能把人要到公社，到时候咱们可有的忙了！ 咱公社，这都有两年没开过大会了吧？” 江平的几位下属，骑车落在最后面，跟着车队，不时说着闲话。 骑车走在最前面的江平，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今天他要大干一场。 上午要了人，下午他就在公社开大会，台子都搭好了！ 江平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往莫家村。 另一边，牛车晃悠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吴盼弟娘家西大荒的地界。 西大荒并不是指一个村子，这边一大片，好几个村子统称为西大荒。 和莫家村地形迥异，西大荒是真的荒，山是矮矮的荒山，没什么出产。 而平地多是盐碱地，不能说寸草不生，但种庄稼产量低的人心凉。 吴盼弟娘家村是西大荒这片最边上的一个村子，叫毛家沟。村里有六成人家姓毛，姓吴的也就吴盼弟娘家一家。 吴盼弟看着她从小长大，越来越近的村子，心底着急。 她不能就这么认了命，要是今天认了，她和孩子就完了！ 等牛车进了毛家沟，吴盼弟突然推开挡着她的王大花，一步蹦下了牛车，向着村里跑去。 她要去找毛家沟的村长，毛德胜！ 莫家人，说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 这罪名，她不认！ 第152章 不信这些封建迷信 “啊！” 王大花惊呼一声，她在身子歪倒的同时，伸手想要抓住吴盼弟的衣服，却抓了个空。 “人跑了，千岩快追上去……” 陈氏急得直拍大腿，她恨不得抢过儿子手里的鞭子，狠狠抽几下，好让牛车赶紧跑起来，追上去。 “妈，妈~~~” 万湖巴着脖子朝着吴盼弟跑走的方向喊着，看吴盼弟没回头，他就想跳车追过去，刚一抬屁股，就被王大花一把按了回去。 “别添乱，一会儿你妈就回来了。” 王大花摁住万湖说了一句，又转头对着要下车的陈氏说道。 “娘，你别急。有万湖这孩子在呢，吴盼弟跑不了，早晚会找回来。” 莫千岩拉住牛车，也对陈氏说道，“对。咱们看看二太爷和村长怎么说？” 莫百山和呵斥了陈氏一句，“老实待着，别添乱。” 前头的牛车上，村长他们都看见吴盼弟跑了。 “二叔，咱们跟上去？”村长问二太爷。 二太爷挥着手里的烟袋锅儿，往吴盼弟跑走的方向一指，“跟上去！” 莫山子驾着牛车，甩了两下鞭子，拉车的黄牛甩开蹄子小跑了起来。 莫千岩挥动鞭子，赶着牛车跟了上去。 村长回头朝莫千岩他们这边喊道，“这是去吴家的方向吗？” 陈氏喊了一声，“不是，吴家住在村西边……” 村长对着二太爷说，“吴盼弟下车就跑，应该是去找什么人了。 直奔着村子正中去的，难道她想找的是毛家沟的村干部？” 一般村子的大队部，都在村子中央。 二太爷抽了口烟袋锅儿，悠悠吐出个烟圈儿，“她去找毛家沟的村干部更好，省的咱们派人去请了……” 莫家村带着这么多人打上吴家的大门，毛家沟的村干部们不可能不出面。 牛拉着车，还有一车的人，小跑起来，到底还是跑不过全速奔跑的人，莫家人很快就跟丢了人影。 二太爷朝莫山子说，“停下！” “崇祖，你去跟千岩说，让他们那辆车带路，咱们直接去吴家。” 村长听后，朝着莫千岩喊了一嗓子，莫千岩就赶着牛车超了过去，到前头领路往吴家走。 这个时候正是上工的点，莫家村六辆牛车很快就吸引了大批毛家沟的人。 后三辆牛车上坐的都是壮小伙，车上还放着棍棒，这一看就是来干架的。 有那心急的赶紧去找村干部们报信去了。还有不少好信儿的，也顾不上去上工了，就跟在莫家村的牛车后面瞧热闹。 “吁~”几辆牛车缓缓在吴盼弟娘家停下。 这时候农村大多讲究父母在不分家。 吴盼弟娘家爹娘也看中这一点，吴家没分家，三个儿子娶了媳妇儿，又生了十个孙子孙女，十几口子人，都和吴盼弟爹娘住在一个院子里。 吴家的大人们正准备上工，还没出门就被堵在了院子里。 “亲家母，你们这是要干啥？”吴家婆婆眯着一双小眼睛，没好气地冲着陈氏说道。 陈氏比她更没好气，“干啥？” 王大花抢在婆婆前面开口，“小湖，跟你表弟表妹们玩去吧，不叫你们，别回来。” 陈氏顿了顿，等孩子们都出了院儿，才继续说，“你们养了个什么样的闺女，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退人，还钱！” 吴家婆婆被说懵了，“退什么人？还什么钱？亲家母你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陈氏嚷道，“当然是退吴盼弟！ 这个媳妇儿我们莫家要不起，当初给了你们吴家整整一百块的彩礼，这钱吴家得还回来！” 吴家婆婆听了一蹦三尺高，“你想屁吃！” 她闺女都嫁出去十年了，孩子都给莫家生了，现在莫家跟她来这一出，说什么退人还钱？ 门儿都没有，走窗户也不行！ 那钱早花光了，她们家都用来娶媳妇了。 就算那钱还在，她也绝对不会拿出来！ “我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嫁到你们莫家十年了，孙子都给你们生了，你现在跟我说要退人？欺负我们吴家人少是吧？” 吴家婆婆自然早就看到了莫家村来的一群壮小伙，但她一点不带怕的。 十里八村的就没听过谁家闺女嫁出去十年，婆家又来要彩礼的。 “我呸！屁的黄花大闺女，狗屁孙子！ 你养的好闺女，生生骗了我们十年。 万湖压根就不是我们莫家的种儿！ 谁知道你闺女上哪儿偷的汉子，生的野种，让我们莫家白白养了十年！” 陈氏说起这事儿来，就咬牙切齿的恨。 吴家婆婆惊住了，“小湖怎么会不是莫家的孩子？ 我们家盼弟可没处过对象，清清白白嫁到你们莫家的。 你可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你问问你闺女，万湖是她跟谁生的？她别敢做不敢认！” 陈氏刚好看见吴盼弟领着一群人进院，就扯着吴家婆婆上前。 “盼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婆婆说万湖不是莫家的种？ 你快跟你婆婆说说，这不可能啊。” 吴家婆婆拉着闺女吴盼弟的手，一脸殷切的看着她。 吴盼弟先安抚了下自己亲娘，“娘，没有的事儿，万湖就是我嫁到莫家后生的。 是我婆婆他们误会了。 德胜叔，你可得为我做主，不能让我婆家这么误会我。” 毛家沟的村长毛德胜长得瘦瘦巴巴的，个不高，五十几岁。 他心里明白，不管吴盼弟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得当成真的。 毛家沟不能出一个偷人的、不贞不洁的闺女。 他们这儿本来就穷，要再出这么件事儿，以后村里小子们就更难娶媳妇了。 毛德胜客气地冲二太爷拱拱手，“这位想必就是凤凰岭大名鼎鼎的莫家二太爷吧，小侄先见个礼……” 二太爷一颔首，“毛村长客气了！” 毛德胜跟二太爷打过招呼，又转向莫家村的村长。 “这位是莫村长吧。盼弟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不能因为孩子晕倒在什么竹林里，就说万湖不是莫家人啊？ 党教育我们，不要迷信，要讲科学。 还有你们那什么祖传木牌，滴上血就能知道是不是莫家人？这也太玄乎了。 我们毛家沟，可不信这些封建迷信！” 第153章 谁是童子，谁不是? 莫百山和陈氏一听毛家沟村长的话就都急了，莫百山说道，“我们莫家几百年来，祖传木牌就没出过错。 而且，我们山上那十步竹，除了我们莫家人，外人进不去。 万湖晕在那儿，就说明他身上流的不是我们莫家人的血！” “万湖要是莫家的孩子，吴盼弟怎么不敢让他上山？她千方百计地想折儿让孩子出毛病，好避开去学堂。 而且，她昨天一看给孩子用祖传木牌验血，就直接瘫在炕上了，这不就是死心了、默认了？” 陈氏说得气呼呼的，手上还比划着。 毛德胜摇摇头，端着一副讲道理的样子，“我还是那句话。 我们毛家沟永远跟着党走，不讲迷信，讲科学！ 莫老太爷、莫村长，你们要是拿不出别的证据来，我可不能由着你们莫家村，欺负我们毛家沟的人……” 吴盼弟听了这话心里一喜，她赌对了！ 毛家沟不能出一个品德有瑕疵的姑娘，哪怕嫁出去的也不行，德胜叔果然会帮着她。 “呜呜~~~ 婆婆你们误会我了，我就是不愿意让小湖学中医，想让他将来拼一拼，好光宗耀祖。 而且，他拉肚子、碰了头真真是赶巧了，哪儿就是我安排的。 我也不是神仙，让谁拉肚子，谁就拉肚子，让谁摔跤，谁就摔跤…… 德胜叔，我敢打包票，万湖就是我嫁到莫家生的孩子！ 我虽然嫁出去了，但这会儿，你可得给我做主！” 毛德胜看了吴盼弟一眼，“这事儿关系到毛家沟的名声，我肯定得弄明白了。 不过，我这人讲道理，不会一味的偏着向着自家人。 两边的话，我都得听。 百山兄弟，你儿媳妇说孩子就是莫家的，你怎么说？” 莫百山结结巴巴的，“祖传木牌验了血的，孩子就不是我们莫家的……” 毛德胜蹙着眉头挥手打断他，“我说过了，我们毛家沟不讲迷信，讲科学，这个百山兄弟就别再提了……” “这怎么是迷信？我们莫家村自古以来……”陈氏抢着说道。 不等陈氏把话说完，毛德胜就说，“这是在我们毛家沟，就得按我们毛家沟的规矩来。 我们要切切实实的证据！” 村长看向二太爷，发现二太爷正皱着眉头。 村长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二太爷和他一样，完全没料到这种局面。 “这……”村长迟疑着开口。 莫莳抢过话头，“吴盼弟一直说，万湖是她嫁到莫家生的孩子，可没说万湖就是莫家的血脉！你这话里藏着事儿吧？ 毛村长，你信不信中医把脉？您觉得中医把脉治病，是迷信吗？” 毛德胜原本正看着莫家村村长，突然听到一个清凌凌的女声，他看向说话的人。 一个年轻轻、冷淡淡的小丫头，长得倒是漂亮。 “莫村长，这位是？”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他这个一村之长对话的，毛德胜挑眉看向莫家村村长，等着他的解释。 村长指着莫莳说道，“她叫莫莳，是我们莫家村下一代的接班人。” 毛德胜这才转向莫莳，回答她之前的提问，“中医，我是信的。 中医把脉，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门技术，当然不是迷信！” 莫莳松了口气，既然你承认中医就好。 她就怕毛村长来一句，中医把脉也是迷信，他们不信…… 那样的话，她也没招了。 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一个人要是不讲道理、存心耍赖，自然天下无敌。 “毛村长既然承认中医是门技术就好。 我们之所以说，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是因为，我千石哥…… 结婚十年，直到现在，还是个童男！” 毛德胜皱眉，“你怎么知道？” 莫莳伸手做出把脉的动作，手指微动，“把脉把出来的。 毛村长要是不信，可以从你们村里挑几个人，让我把把脉。 我这是第一次来毛家沟，你们村里人我也不认识…… 如果我把脉之后，能把其中的童男都指对了，毛村长就该信了吧？” 毛德胜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通过把脉知道一个男人，是不是雏儿。 但莫家村这边既然提出来了，自己之前也说了中医不是迷信，现在也不好出尔发尔。 吴家这院里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毛家沟村民们，挤不进来的，就爬上了吴家的墙头。 毛德胜打量了闹哄哄的村民们一眼，招呼了一个村干部，找了十个男人过来。 这十个男人中，有十七八、二十出头的，也有三十好几的，他们乱乱地站成了大概的一排。 毛德胜指着这十个人说道，“莫姑娘，你把脉吧。 你要是能把童男都指认对了，我就信了你说的这个证据。 千石是童男，万湖那孩子自然不是他的种儿。” 不管把脉能不能看出一个男人，是不是童男。他都能让莫家这丫头把脉的结果出错，他已经安排好了。 到时候，总会有一个童男说脉把的不准，他不是童子！ 莫莳摇摇头，“口说无凭，我要是把脉把对了，但你们非说不对，那可怎么办？ 不如毛村长，让他们先把自己是不是童子，写在纸上，咱们再来把脉……” 毛德胜打量了莫莳一眼，心说，怪不得这丫头是莫家村下一任接班人呢。 呵，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好，就让他们写在纸上，结果就放大家伙眼皮子底下。”毛德胜一锤定音。 被选出来的十个男人中的几个，冲着毛德胜挤眼。 这跟刚才说好的不一样啊，他们这可怎么写。 毛德胜瞪了他们一眼，“你们都老老实实写，是童子就打个勾，不是就画个叉叉。” 他就不信了，莫家这丫头光凭把脉就能知道这些？ 不会是吓唬人的吧，看年纪小的就猜是童子，年纪大的就猜不是。 呵呵，要真这样的话，这丫头在他们毛家沟可要栽跟头了。 他们毛家沟最不缺的，就是老光棍了！ 而且，他亲侄子也在里面，他侄子面嫩，满二十的人，看着像是十七八的样儿，上个月刚娶的媳妇…… 他就不信，莫家这丫头，真能靠着把脉知道，谁是童子，谁不是？ 第154章 他还没娶媳妇儿 毛德胜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小纸条，又拿了两根铅笔，递给两头的人。 一个人写完，把笔交给下一个人，轮着用。 “还是那句话，是童子的打钩，不是的画叉叉，写好了就都放到这边桌子上！” 毛德胜指着刚让人抬出来的一张四角八仙桌说道。 很快十个人都写好了纸条，放到了桌子上。 十张纸条依次排开，每张纸条上还压了一块小石子。 “莫姑娘，这回可以开始了吧?”毛德胜问莫莳。 莫莳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又看向了桌子对面站成一排的十个男人，她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说完话，莫莳就走到了左边第一个人面前。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的衣服打着补丁，收拾的很干净。 别人学中医能不能通过把脉分辨童男？莫莳不知道，大概是不能的。 但莫莳有作弊器，她用木灵气顺着人的经脉探查一圈，很快就能知道这个人先天之气破没破。 她还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感受到的： 男女脉象不同，先天之气也不同，都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是有道理的，男女气机本就不同。 而且，男人先天阳气破没破，她用木灵气一探就知。 这还是莫莳抓着学堂那边的小家伙们，以及六位师父，练习把脉时偶然发现的。 昨晚莫莳替莫千石摸了下脉，想要看看他的病能不能治，但是很可惜，以她目前的这点点修为来说，修复脑部经脉太难了，简直是杯水车薪。 直到刚刚，毛家沟的村长让莫家人拿出其他可信的证据，莫莳才想起来，莫千石先天阳气未破，他竟然还是童男子。 “同志，请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第一位男同志，把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了手腕，伸到莫莳眼前。 莫莳拿着架势，把食指中指无名指放到了寸关尺脉上，轻轻摁了下去。 很快，她的木灵气就顺着男人的经脉游走了一圈。 不到三十秒，莫莳收回手，冲着毛德胜摇头，“这位同志，不是。” 毛德胜自己村里的人，他自然都了解，不用看纸条，他也知道莫莳说的是对的。 但为了服众，毛德胜还是拿起那张纸条，向四周的人展示了一圈，果然，上面打了个叉叉。 “哟，还真能把脉把出来啊？中医这么神奇的吗？” “嗨，谁知道呢？再看看吧，也许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呢……” “就是就是……” 莫莳对四周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她走到第二个男人跟前，“同志，该你了。” “这位同志，也不是。” 毛德胜翻开纸条，给众人看了一下，上面一个大大的叉。 “呵~又让这丫头说对了！下一个下一个……” 周围看热闹的人兴奋起来，催着莫莳继续把脉。 第三个、第四个，都不是童子，第五个、第六个是童子，莫莳都说对了。 直到第七个人，三十多快四十的样子，胡子拉碴的，衣服又破又旧，莫莳都不用把脉，就能猜到，这个人应该是个老光棍。 用木灵气一探，果然…… 莫莳冲着毛德胜说道，“童子！” 毛德胜现在已经信了，一连七个人，莫家这丫头都说对了，应该不是猜的。 把脉竟然还能知道这个，毛德胜在心底啧啧称奇。 但随即，他面色凝重起来，要是都让莫家丫头说对的话…… 毛德胜拿起第七张纸条，给众人看了看，只见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对钩。 “哈哈，老五打了这么多年光棍，肯定是童男嘛……” 被叫老五的男人，难得的羞红了脸。 毛德胜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闭嘴！” 还剩两个人，一个看着十七八多岁，收拾的很利索的大男孩，长得很精神，莫莳原本以为人家是童子的。 谁知道用木灵气一探，先天阳气已破，莫莳挑挑眉，看向毛德胜，“这位同志，不是童子。 先天阳气已破！” 毛德胜木着脸点点头，拿起纸条给众人看，上面画了个叉。 莫家这丫头有两下，连他亲侄子都让这丫头说对了。 莫千石真是童子的话，那就说明盼弟说瞎话了，万湖不是莫千石的孩子。 他这个毛家沟村长，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能不算数……那就只能顺着莫家村的意思来了…… “最后一个，莫姑娘……” 莫莳点点头，打量了最后一个人一眼，浓眉大眼，身上收拾的很干净，衣服打满了补丁，千层底的布鞋也很旧了，左脚大脚趾处还破了个洞。 莫莳把手指放到那人的手腕上，木用灵气一探，“这位同志，不是童子。” 她的话音儿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惊呼，“把错了吧，毛凯这小子可还没娶媳妇儿，一直打着光棍呢……” 毛德胜则一改刚才的麻木表情，他笑着拿起桌上最后一张纸条，打眼一扫，果然，纸条上面打了个钩。 “哈哈，莫姑娘，这回你可说错了。 毛凯可还是童子呢，你看看这纸条上打的钩……” 莫莳眉头紧皱，这个人明明先天阳气已破，不是童男了，他怎么会在纸上打钩？ 毛凯？ 难道这个人就是万湖提到过的，凯舅舅？ “莫老太爷、莫村长，你们也看到了，莫姑娘把脉并没全对。 那她之前说的，莫千石还是童男的话，自然当不得真，算不得证据！ 你们莫家村要坚持说孩子不是莫家的种儿的话，还得拿出其他证据来了……” 吴盼弟听了毛德胜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莫千石是童男不作准的话，莫家人就拿不出其他证据来了。 刚才一连好几个，都让莫莳说对了，吴盼弟心都快蹦出来了，还好还好…… 吴盼弟闭了闭眼，她这关能过。 莫家人即便知道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那又怎样？ 他们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就不能给自己和孩子安上不好的名声，顶多是两家闹翻了，她离婚罢了。 现在万湖十岁了，离了莫家，她们娘俩也能活。 吴盼弟不着痕迹地看了毛凯一眼，他还没娶媳妇儿…… 第155章 滴血认亲 毛凯，他还没娶媳妇儿…… 自己要是离婚了，他们俩……也不是不行…… 毛凯现在穷是穷了点，可胜在光杆儿一个，没有负担。 以前，毛凯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个老娘。现在他哥哥们都成家了，老娘也没了，就剩毛凯一个人，还有一间破屋。 他们两个壮劳力，养活一个孩子，在毛家沟苦是苦了点，但没问题。 吴盼弟越想心里越火热。 她和毛凯一起长大，彼此喜欢，但吴盼弟知道自己爹娘肯定看不上毛凯家，他们不会同意的。 爹娘还要用自己给弟弟们换彩礼呢。 吴盼弟被拖到了二十岁，然后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爹娘要把她嫁给一个，打死、打跑了两个老婆的老男人。 原本吴盼弟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和毛凯领证。 但那时候毛凯老娘还活着，身子骨还不好，毛凯担心自己和吴盼弟私下领证了，吴家爹娘闹起来的话，自己老娘受不住。 盼弟爹娘什么样，他太清楚了，那是为了钱能卖闺女的人家。 他不能拿亲娘的命去赌！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和一个傻子，定了亲。 毛凯没想到吴盼弟成亲之前，会来找他。 当心上人哭着抱着他说，“这辈子我们不能白头偕老，我也想和你，做一天的夫妻。 我命苦，只能嫁给傻子，但我的心，我的身子，我只愿意给你……” 毛凯一个大男人听得红了眼，他抱着心上人，眼泪珠子不停地掉。 他恨老天不公，盼弟这样好的女人，要嫁给傻子。 恨自己无能，恨爹死的早，恨家里没钱，要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给别人！ 那一晚上，两个人疯狂地拥有着彼此…… 再见时，罗敷有夫。 吴盼弟从来没和毛凯说过，她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们这十年来，一直是规规矩矩的。 但毛凯每年一看见万湖那孩子，就从心底里喜欢，他会拿出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点钱，给孩子买糖吃。 只为了能看到孩子，和她的一个笑脸。 今天毛凯原本要上工，村长就让人来找他，说是让他算个人头。 毛凯这才知道，吴盼弟婆家找来了，嚷嚷着孩子不是莫家的种儿，要让吴家退彩礼钱。 这时，毛凯才在心里肯定了，万湖是自己的孩子。 他得帮盼弟！他不能让盼弟身上挂着破鞋去游街，他不能让孩子挂上野种的名头。 所以，他在纸上打了钩，谎称自己仍然是童男。 是不是童男，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把脉真能把出来，他不承认，莫家那丫头也拿他没办法。 当毛凯听到毛德胜的话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保护了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毛凯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毛凯和吴盼弟想到一处去了，莫家人即便认定孩子不是自家的，拿不出证据也白搭。 两家顶多是离婚收场。 那样的话，对孩子对盼弟来说，都好。 莫莳在毛德胜说完话，就时刻注意着吴盼弟和毛凯的一举一动。 吴盼弟偷看毛凯，以及毛凯放松的笑容，都落在莫莳眼中。 看来没错了，万湖应该是这个毛凯的孩子。 “毛凯同志，是吧？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你明明已经不是童子身了……”莫莳望着毛凯问道。 毛凯慌了一瞬，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家穷，一直没娶上媳妇儿，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儿。 我现在还是……莫姑娘，肯定是你把脉把错了。” “就是就是，毛凯一直打光棍，我们村里人都知道，他去哪儿找女人啊……哈哈……”有毛家沟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出声说道。 毛凯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了头。 二太爷和村长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却在最后一个人身上出了岔子。 “毛村长，前面九个人，把脉都对了，这还不能说明莫莳的医术吗？ 你就肯定自己村里人没说谎？” 村长意有所指地看向毛凯。 他相信莳丫头的本事，她既然说这个毛凯不是童子了，那就肯定是这个毛凯在说谎！ 毛德胜笑着打呵呵，“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把脉全对，我们才能信，莫千石是童子身。 这出了一回错，也是错了！ 血脉相关的大事，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不是？” 村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被莫莳拦住了。 “毛村长，别急，我还有证据！” 毛德胜一愣，“什么证据？” 莫莳神色郑重地回道，“滴血认亲！ 毛村长有没有听说过，血脉亲人的血，同时滴到水里，血会相融？” 毛德胜点点头，“倒是听过。” 莫莳继续，“既然毛村长听过，今天我们就来一场滴血认亲。 还请毛村长让人准备几个碗，一壶清水。” 毛德胜大手一挥，很快，清水和四个白瓷碗就放在了桌上。 莫莳走到桌面，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粉末，挨个洒到了碗里，“滴血认亲不是随随便便的，用的不是普通的清水。 最关键的是我手里的这药面，这是用多钟药材配出来的，一般人见识不到的。” 莫莳之所以这么说，是怕相信了滴血认亲的人们，以后照猫画虎。 她其实是要用灵力控制，血液分合。 “毛村长，好了。 现在麻烦你找三对人来，父子、母子、没有血缘关系的。” 毛德胜直接点了几个人，就他们几个吧。 莫莳让父子俩把血滴到一个碗里，母子俩把血滴到一个碗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把血滴到第三个碗里。 很快，在莫莳灵力的控制下，父子、母子那两个碗里的血融合了，而第三个碗里的血，没有融合。 “融了融了，这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血都融到一块去了。 你们看那第三碗，两滴血，分得开开的呢！” 看热闹的人们都惊奇地盯着三个碗里的动静。 莫莳看向毛德胜，“毛村长，滴血认亲准吧？ 让人把万湖叫回来，血滴下去，就什么都清楚了。” 吴盼弟慌了，毛凯也慌了。 第156章 别打了，救命啊 吴盼弟慌了，毛凯也慌了。 毛德胜沉吟不语，二太爷冲着王大花使了个眼神，王大花很快就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毛村长？毛村长？” 莫莳又喊了两声，“这滴血认亲，不知道毛家沟怎么看？” 毛德胜扯了下嘴角，“自古传下来的办法，还真挺准的。” “既然毛村长承认，那就好。 我们只需要把万湖的血和百山叔的血，滴到一个碗里，就能弄清楚了？” “那就等孩子回来试试。老三，你去把孩子找回来。”毛德胜转头吩咐道。 莫莳走到莫千岩身边，头稍稍一偏，“千岩哥，一会儿你配合我一下。 我要那个毛凯的血……” 莫千岩心里一动，“你是怀疑那个毛凯……” 和万湖是父子？莫千岩用眼神询问着。 莫莳无声地点点头。 “好，到时候我来帮你。”莫千岩答应下来。 没等毛家沟找人的那个老三回来，王大花就领着万湖进了院。 “小湖乖，滴两滴血不疼的，莳姐姐给你糖吃啊。” 莫莳从兜里拿出两块大白兔奶糖放到万湖的手里，趁他分神的时候，快速刺破万湖的手指，在两个碗里各挤了一滴血进去。 “大花嫂子，你领孩子出去吧。”莫莳抬头看向王大花。 王大花就牵着万湖的手出去了，接下来的场面，不该让孩子参与。 在莫莳的示意下，莫百山走了出来，刺破手指头挤了一滴血。 “一、二、三、四……八、九、十！ 两滴血不相融，万湖这孩子不是莫家血脉！”莫莳扫视了一圈说道。 院子里静静地，人们都盯着桌上的碗里看。 两滴血，丝毫不相融。 吴盼弟此时不敢多说什么，多说多错，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办法。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万湖不是莫家孩子，躲不过去了。 这时候，吴盼弟就看到，莫莳端起另一只碗，走到了人群边上。 “大家伙要是不相信，还可以再试试。谁愿意往这碗里滴一滴血？” 说着话，莫莳走到了毛凯身旁，莫千岩跟在莫莳身后。 莫莳突然冲着毛凯说道，“毛凯同志，不如你试试？” 毛凯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我就不试了，莫姑娘你找别人吧。” 莫莳给莫千岩递了个眼色，莫千岩一把抱住毛凯，莫莳也飞快地抓住他一只手，刺破，挤了一滴血到碗里。 “啊，你们想干什么？”毛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滴落进了碗里。 莫莳松开毛凯的手，刚要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撞了。 吴盼弟一把撞掉了莫莳手里的碗，白瓷碗滚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里面的水混着血滴洒落，再也看不清了。 “我承认，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你们别折腾了！”吴盼弟哭喊着说道。 毛凯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他不能滴血，不能暴露。 幸亏盼弟把碗撞掉了。 毛凯心里扑腾腾跳着，往人群里挤了挤。 毛德胜人老成精，这时候他自然也看出来了，毛凯和吴盼弟之间有猫腻。 但毛家沟出一个丢人的就够了，不能再出一个，他装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吴盼弟，“盼弟，亏得叔还信了你的话，你就拿叔当傻子耍？ 还不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偷人了？” 吴盼弟脑子转得飞快，她呜咽两声哭道，“叔，我……我……呜呜……” 吴家婆婆一直没作声，这时候她走了出来，气得扇了吴盼弟一巴掌，“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 吴盼弟脸被打得歪向一边，她捂着脸，满含怨气地瞪着吴家婆婆，嚷嚷，“要不是爹娘，要不是你们非要把我嫁给打死老婆的老屠夫，我会答应嫁给个傻子吗？ 你们眼里只有钱，只有弟弟们，恨不得我把称斤论两地卖了。 我要不是觉得嫁给傻子心里苦闷，我会一个人大晚上去后山哭吗？ 不去后山，我怎么会……怎么会…… 被人给糟蹋了…… 呜呜……” 吴盼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自己真真是个被迫害的可怜女人一样。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承认被人糟蹋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就能解释的清，为什么万湖不是莫家的孩子。 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相比偷人的女流氓、通女干的破鞋，她承认被人糟蹋了，虽然也会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但至少不会被拉去批斗游街，也不会被打成黑五类。 这样不但毛凯保住了，对她自己，对孩子，都好…… 吴盼弟很快打定了主意，她呜呜哭诉着父母重男轻女，为了给弟弟们换彩礼，就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吴家老两口和三个儿子，都被数落的臊头耷拉眼的。三个儿媳妇也觉着抬不起头来。 “白生你一场……谁家不是……”吴家婆婆刚要分辨几句，就换来了吴盼弟更大的哭喊声。 吴盼弟哭着喊着，她不想嫁到莫家，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可是没办法，她做不了主。 “我自从嫁给千石，就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陈氏跳着脚呸了一声，“我呸！ 你要真打算好好和我儿子过日子，我儿子能结婚十年了，还是个童子吗？ 你把我们全家当傻子哄着玩呢？ 还有，这两年万湖那孩子，看千石是左不顺眼，右不顺眼的，是不是你在里面挑事儿？ 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让我们莫家帮你养大孩子，然后你就一脚踢开我们莫家？ 要不是村里办中医学堂，怕还真就让你得逞了。 到时候，我们莫家就是吃亏了还被蒙在鼓里。 你儿子要真念出学来，成了工人、成了大学生，你将来还能管千石？ 怕是早早甩下千石，跟你儿子进城享福去了吧？ 老天有眼啊…… 让我们早几年揪住了你的狐狸尾巴……” 陈氏说着就又上手摁着吴盼弟撕扯了起来，又掐又拧的。 打的吴盼弟直叫唤，“啊~啊~我不想的。 我害怕，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只要男人一靠近，我就怕的要死…… 别打了，救命啊！” 第157章 长没长脑子? 到底是亲生的闺女，自己骂归骂，打归打。 可让婆家当着自家人的面打闺女，吴家老两口也看不上去了。 吴家婆婆上手拉住陈氏的一只胳膊，“亲家母，有话好好说。 盼弟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杀千刀的祸害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不是？” 毛德胜也赶紧出来说和，莫家当着他的面打吴盼弟，他脸上也没光。 “打两下出出气，我们也理解。 这要动起手来没完，把人打坏了，我们毛家沟可不干。 现在是新社会了，盼弟又是受害者，不能揪着她不放。” 毛家沟的妇女主任拉着陈氏另一只胳膊，帮着说话，“大姨，咱们可是新时代女性，可不能抱着老思想不放。 认为女人失了清白，就该去死。这是封建社会，迫害咱女人的那一套……” 王大花看这架势，一个使劲儿就拍开了吴家婆婆的手，“吴盼弟被祸害了，就能来祸害我们家？这是什么道理？” 跟着一起来的牛大娘和李梅花几个，终于找到了发挥的余地，她们合伙把毛家沟的妇女主任拉开了，又把想要上前的吴家三个儿媳妇挡在外面。 李梅花吆喝着，“你们毛家沟倒是会给人扣大帽子！ 我们莫家村可没说过，女人失了清白就该死。吴盼弟可是好好地给你们送回来了。 总归是弄清楚了，孩子不是咱莫家的…… 吴盼弟是被人糟蹋了，还是跟野男人不清不楚的，现在也说不清…… 反正，吴盼弟是祸害了咱莫家整十年，咱们就白给人养十年孩子了？” 牛大娘接口，“还有当初的一百块彩礼，十年前的一百块，娶三个媳妇也尽够了。 千石什么样，咱自家清楚，一没瞒着，二没掖着，多花那老些钱，就是给新媳妇的补偿。 当初，可是你们吴家盼弟，自己带着媒人找上门的……可不是咱莫家逼的…… 这彩礼钱，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王大花和另外两个大娘跟着敲边鼓，就一个意思，要吴家退彩礼钱。 吴家婆婆哭喊着坐到地上，“退彩礼？钱我们都花了。 打死我老婆子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着就在地上打起滚来，撒泼耍赖的道行高明的很。 莫莳走到二太爷和村长身边，把她对毛凯的怀疑说了，又问要不要揪着这事儿不放。 二太爷招手叫来了莫百山和莫千岩，问他们的意见。 莫千岩看到吴盼弟在毛凯滴血时的反应，心里就认定了，毛凯就是万湖的亲爹。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他拿万湖那孩子当亲侄子疼了十年，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一些。 如果吴盼弟和毛凯被摁实了通女干的罪名，赶上公社那边开大会，不死也要脱层皮，被打成黑五类子女，孩子一辈子就都完了。 “太爷，毛凯这事儿就算了，但彩礼我们一定得要回来。 吴家要是还不上一百块的彩礼，咱就把吴家砸了，再摁着吴家人狠狠地揍一顿，把心里的这口怨气出了才行……” 莫千岩早就能做自家的主了，他说了这话，莫百山也点头认了。 “行，听你的。”二太爷说道。 村长也赞同，“咱们也不能白来一趟，得不着实惠，也要出口气。” 他们也不是非要把毛家沟得罪死，就看公社那边江平的作风，吴盼弟毛凯这事要是漏了，肯定会被江平当成功绩好好利用。 说不准，俩人会被发配去劳改，要是赶上严打，被判个死刑也有可能，那就太重了。 这边莫家村统一了意见，女眷那边也打嘴炮打得过瘾。 陈氏在几个老姐妹的帮衬下，把吴家从老到少，从头到脚，狠骂了一大通。 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出了不少。 村长出面和毛德胜掰腕子，“毛村长，我们莫家吃了十年的亏，肯定是要找不回来的。 婚是离定了，孩子我们莫家也要不起。 当初那一百块彩礼，吴家得还，要是还不上，就别怪我们莫家人，手黑了…… 一会儿万一动起手来，毛村长看看就好，就别拦着了……” 事情一出接一出的，毛德胜心都累了，现在这种境地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多。 他们毛家沟没出一个女流氓，就是最好的事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毛凯那小子，藏着事儿…… 莫家村没有摁着毛凯不放，没有把事情不管不顾地捅开了，这个人情，他认。 他们毛家沟地贫山瘦，出产上拼不过别人，靠着政治觉悟高，紧跟党走，每年从上面多申请一些救济粮过活。 要是村里出了两个通女干的氓流子，影响就大了。 想到这，毛德胜握了握莫家村村长的大手，“莫村长放心，只要你们别下手太重，我自然不拦着…… 咱们谁都不愿意，闹出人命来，是不？” 这边两个村长达成了一致，毛德胜就带着村里人，退出了吴家的院子，在院子外面看着这边的动静。 陈氏跟吴家婆婆要彩礼钱，吴家婆婆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耍赖撒泼。 “老姐姐们，跟我进去，咱们自己拿！”陈氏说着就带头冲进了吴家上房。 “哎哎，你们不能这样啊，土匪啊…… 来人啊，抢劫啦……”吴家婆婆从地上爬起来要拦，却被王大花拉住了。 吴家三个儿媳妇，看有人冲进了自家屋里，也紧着拦，莫莳两手各拉住一个，牛大娘也拽住了一个。 至于吴家老爹和吴家三个儿子，早被莫家村的壮小伙们，摁住了，动弹不得。 吴盼弟抱着身子躲在墙角，既不敢多说，也不敢拦着。 吴老爹被摁在地上，使劲抬头看向大门口，“村长，你就看着外人，这么欺负咱村里人？” 毛家沟和吴家交好的想要上前，被毛德胜拦住了，“你家儿媳妇出了这事儿，你咽的下这口气？” 毛凯这时候也想要上前替吴家说两句话，还没开口就被毛德胜骂了回去，“你给我躲远点，还敢往前凑！ 上赶着想吃花生米是不是？ 竟是些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一个个的，长没长脑子？” 第158章 有怨报怨 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多余的家当，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过分。 陈氏很快就从吴家的炕柜里翻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叠钱，和零星几张票据。 她大概数了数，三十多块钱，陈氏撇撇嘴，继续翻找。除了柜子里的几斤细粮和一包糕点，就再也没有别的值钱的了。 陈氏拿着小铁盒到了院子里，吴家婆婆看到后，死命挣扎，嘴里骂着，“老天爷啊，土匪进家啦…… 来个雷，劈死这帮杀千刀的婊子们吧……” 王大花用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把吴家婆婆拉住了，没让她挣出去。 “啪啪啪啪~”陈氏上前几步，扇在了吴家婆婆脸上，“老虔婆，让你嘴里不干不净…… 我们拿回自己家的钱，这可不是你们吴家的，亏你也有脸号…… 再号丧，看我不把你脸打成猪头！” “你……你……”吴家婆婆被打得口齿不清，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李梅花他们也从吴家三个儿媳妇的屋里出来了。 “翠儿，给！我这边翻出来了五块多钱……”李梅花把手里，用一块白底碎花手绢包着的一叠毛票儿，递给陈氏。 陈氏伸手接过，这时候也顾不上介意李梅花喊她小名了。 “我这边找到了十二块七毛五分钱……” “我这儿……一共八块三毛……” 吴家婆婆看从儿媳妇们屋里翻出来的钱，气得直瞪眼，这一个个的，还没分家呢，就偷着藏私房钱。 尤其是老三家的，竟然藏了十二块多！ 吴家三儿媳妇接到婆婆的死忙凝视，却欲哭无泪。这十二块多，有十块是她娘家给的压箱底的钱，只有两块多是平时一点点攒起来的。 完了，这回让婆婆和老三知道了，肯定就保不住了。 呜呜……吴家三儿媳妇这回是真伤心了。 翻到的钱，都被交到了陈氏手里，陈氏把钱点了两遍，“老头子，一共是五十八块多点。 还差四十多块钱呢……” 陈氏心疼得直想落泪，除了当初的一百块彩礼钱，他们家给别人白养了十年孩子，这十年的口粮，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了。 莫百山看向大儿子，莫千岩往前站了站，扫视了院子里的吴家人一圈，又看了看院子外面毛家沟的村民们。 他大声说道，“当初我们出了一百块钱的天价彩礼，又给人白养了十年孩子，光这十年的口粮，大家伙也能算出来，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些年，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着吃口粮食的。 谁家有多余的粮食给不相干的人吃？ 吴家现在还了五十八块钱，光当初的彩礼就还差四十二块，更别说我们这十年养孩子的花费了。 我们莫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差的这些钱，我们就不要了。 现在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们也不砸锅推房的…… 但这口窝囊气，我们得出，毛家沟的父老乡亲们给做个证。 我们今天揍了吴家人，出了这十年的怨气，从今往后，两家各不相欠……” 说完这话，莫千岩看向了自己爹娘和媳妇儿，朝他们点点头。 爹娘，媳妇儿，上吧，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莫百山大步朝着吴家老头就去了，有莫家村的壮小伙儿们摁着人，莫百山动起手来毫无顾忌，揍得吴老头嗷嗷叫。 莫千岩则招呼上了吴家的三个儿子，这个给一拳，那个踹一脚。 莫莳和四个大娘们帮忙拉着吴家婆媳，陈氏和王大花婆媳俩，则火力全开，往吴家婆媳四个身上招呼。 一时间，吴家院子里鬼哭狼嚎的。 莫千岩父子心里有数，没打算要断了吴家人的胳膊腿儿，揍人的时候也避开了要害部位。 吴家父子虽然叫唤的厉害，但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吴家婆媳这边，也是如此，女人动起手来，无非老几样，拽头发，扇耳光，掐人，挠人…… 过了半个多小时，莫家父子和婆媳四个都打累了，打人的动作越来越慢。 吴家一家子被打的瘫在地上哼哼，现在不用人摁着，他们也不挣扎了。 二太爷抬头看看天光，快中午了，“行了，人揍了，气也出了，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莫百山喘了两口气，“二爷，都听您的。” 二太爷领着一群人朝外走去。 莫莳凑到莫千岩身边，“千岩哥，当初千石哥结婚时，领证了吗？” 莫千岩心里一咯噔，“领了，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当初他爹娘担心儿媳妇儿跑了，特意带着千石和吴盼弟去公社领了结婚证。十年前村里很多人结婚，还不流行领证呢。 “最好让两人领下离婚证。”莫莳说道。 “嗯，这事儿不能拖。”莫千岩说完，就转身又回去了。 他走到吴家人面前，大声说，“明天八点，带着吴盼弟到公社，我们在公社等着，领离婚证！ 要是敢不去，哼！我就带人再来吴家一趟，到时候你们这土坯房还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 莫千岩说着就踹了离他最近的吴家老大一脚。 “嗷~~”吴老大疼得嚎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倒霉，吴老大欲哭无泪，只能默默地用手撑着身子，挪远了一些。 等莫千岩出了院，二太爷、村长已经和毛德胜聊完，正准备上牛车呢。 莫千岩冲着毛德胜身后的毛凯，冷冷笑了一下，吓得毛凯往人群里躲了躲。 直到莫家村的六辆牛车慢慢离开了毛家沟，毛家沟的村民们才进了吴家的院子。 “啧啧~这个惨啊，你们看看这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儿好肉了……” “得了吧，你家要是出了这事儿，你下手更狠。我猜得把人房推了……” “就是，这莫家人好歹没砸屋子，没推房呢，连大铁锅都给吴家留着呢，也算可以了……” “行了，都帮把手，赶紧把人抬屋里去，在院子里躺着算什么事儿。” 毛德胜打断村民们的闲聊，指使着看热闹的村民们赶紧帮忙。 第159章 村里族里都会管 吴老头听到毛德胜这话，抬头望了望这边，却并不领情。 莫家人抢钱打人时，你毛德胜不给吴家做主，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外村人打，这会儿你来装好人了？ 还不是看他们吴家在毛家沟是独一户，势单力孤，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任由外村人欺负他们。 吴老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贵人来了啊，毛村长不是……” “爹，你瞎说啥呢？”吴家老大打断吴老头的抱怨。 毛村长也是他们家能得罪的起的吗？他爹真是气糊涂了。 “村长，你别跟我爹一般见识……”吴老大伏低做小地冲着毛德胜笑。 毛德胜瞥了吴老头一眼，有这样不靠谱的爹，也不怪吴盼弟干出那事儿来，当初怕是被家里爹娘给逼的快疯了吧？ 有这样的娘家，吴盼弟回了毛家沟也落不到好。 想到这儿，毛德胜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吴盼弟。她也挨了不少打，这会儿的样子让人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毛凯怎么着也算他们毛家人，这老打光棍也不是回事儿，他要是能娶了吴盼弟…… 这样也好，吴盼弟和孩子有个出路，毛凯也能成个家。再说，这俩人估计早就……万湖那孩子仔细看，长得和毛凯有几分像。 等过段时间，让家里老婆子来给毛凯说和一下，他不看毛凯，全是看在毛凯死了的爹娘面子上。 “明天记着带盼弟去趟公社，跟莫家把婚离了。”毛德胜不搭理吴老头，看向吴老大嘱咐道。 吴老大不用毛德胜嘱咐，也不敢耽误这事儿，莫家人今天这股子狠劲儿，真吓到他了。 他可不想再把那帮瘟神招家里来。 “村长放心，明天我亲自带着盼弟去公社，就是……就是……能不能用用村里的牛车，我这身上……疼得走不动道儿……” 毛德胜大手一挥，“让老五赶着牛车送你们去，你们给两毛钱就行。” 牛车专门跑一趟公社，才收两毛钱已经是毛德胜给吴老大面子了，不收钱是不可能的，这回吴家用牛车不收钱，以后村里人就该有样学样了。 累死村里几头牛，也拉不过来一村的人。 毛家沟的村民们帮着把吴家人或抬或扶着搀着的，弄回了屋，然后人们就散了。 *** 就在二太爷他们一行人在毛家沟跟吴家人交锋的同时。 江平带着人在莫家村也闹了一场。 “之前你们村长不是说了吗？想要把山上几个人带走，就得拿出补偿来，你们村里一天损失十九块二毛钱？ 这不是十九块二毛吗，钱我拍这儿了，人，我今天就要带走！” 可任江平再闹，村会计莫崇仁还是那句话。 村长不在，他做不了主！ 江平兴冲冲来的，却被气了个倒仰。 “好，好，好！ 你们莫家村真是好样的！”江平咬牙切齿地说着。 莫崇仁装着满脸为难，“江主任，您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这，村长走的时候没交代啊，我真是做不了主。不如，您等等？ 也许，到不了中午，村长他们就该回来了……” 张望川在一旁沉默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莫家村早防着他们呢。 莫家村难道派人盯着公社这边了？知道他们来，莫家村村长就带着人出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摆着就是在躲他们，使得是拖字诀。 “主任，要不咱先回去？”张望川小声说。 江平也知道，莫家村村长可能是故意的，再等估计今天也见不到人，还不如先回去呢。 等回头他想好了对策，做了万全的准备再来…… 江平皮笑肉不笑地冲着莫崇仁说，“告诉莫村长，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了！” 然后，江平转头对着张望川，挥了一下胳膊，“走！” 莫崇仁踱着碎步跟在后面出了大队部，“江主任，您慢走~” 等江平带人走了，影儿都看不到了。 莫崇仁喊来个人，骑着大队部仅有的一辆自行车，去毛家沟那边报信去了。 报信的人到了毛家沟，跟村长说了莫家村这边的情况，就被村长先打发回村了。 “崇仁叔，村长说了，让药厂那边灶上，多做点中午饭，把跟去毛家沟的所有人的饭都给带上，他们中午回来吃。” 莫崇仁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村长没说别的？毛家沟那边怎么样了？” “我去的时候，正要弄什么滴血验亲，我也没多待，村长就让我回来了。” 莫崇仁看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人赶紧回去上工了。而他自己则跑了一趟药厂那边，跟给盖房班做饭的大娘们，交代了一下，多做点饭。 “还是咱们村大气，以后谁家要是出了事，也不用怕，有村里给撑腰做主……” “就是就是，这回百山家要是没村里出面，毛家沟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人下菜碟呢……想要回彩礼钱，怕是难……” “现在的日子过得真有盼头，孩子们能学本事，咱们大人也有活儿干，光这些日子，咱们老姐们帮着做饭，就不少赚。” “男人们盖小学，盖中医学堂，现在盖药厂库房，也不少赚啊……” “听说了没，好像等盖完库房，就要开始盖药厂的厂房了……这药厂要是起来了，不得需要工人吗？” 几人越说越兴奋，村里的日子眼看着就起来了。 至于公社来人找茬的事儿，不是她们该操心的，自然有村干部们应付。 回程，莫莳坐着牛车，耳听八方。 莫家村跟着来毛家沟的大娘小伙子们，这会儿正热络地聊着天。 今天这一趟，真痛快，解气。 他们莫家村，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二太爷昨天特意让村长挑了一些年轻后生带着，一是为了壮声势，二则是为了，让村里年轻一辈知道，一村一族，该团结的时候得团结。 一家一户出了事儿，其他人不能袖手旁观，该出力得出力。 村里这次，就是要让村民们都知道，谁家出了事儿，村里族里都会管。 第160章 我早知道了 江平带着人回了公社，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一把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跟在后面进来的张望川看着满地狼藉，知道江平这次被气狠了。 本来他们信心十足地去的，却被莫家村一出实打实的空城计给浇了盆凉水。 “主任，消消气，消消气。 我已经派人在莫家村必经的路口盯着了，只要莫家村的村长一回去，他们就会来报信儿…… 到时候咱们再去，肯定不会再跑空了……” 江平听了张望川的话，心里的那股子郁气才散了，“好！让人给我盯好了。 明天一大早，咱们再去，我就不信，我堂堂一个公社革-委-会主任，还拿一个小村长没办法了？ 今天夜里，人也不能撤，就给我守着莫家村。 要是看见莫家村村长出村，就给我堵回去。 说我明天一早找他有事儿，让他给我在村里等着！” 张望川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放回办公桌上。 他拿起搪瓷缸倒了一杯水，感受了一下温度，才双手伸出递给江平，“主任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说。 晚上也安排人盯着莫家村，保证让您明早见到莫家村村长！” 江平接过搪瓷缸喝了口水，温水，刚好入口。 嗯，他现在对这个张望川满意极了。 “望川，你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等我回了京城，这个位子就是你的”，江平拍拍他身下的椅子，又继续说，“你要是表现好，往京城调调也不是没可能……” 张望川心头火热起来，他这么伺候着江平是为了什么？ 终于等到江平这句话了。 “主任，接下来您看我表现吧。”张望川说完这句话，就有眼色地退出了主任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跑了一趟莫家村，张望川知道，江平这个大少爷现在肯定累狠了。 等张望川出去，办公室门也被关上了，江平毫无形象地一出溜，瘫在了椅子上。 “妈的，白跑一趟，累死我了。 莫家村……莫家村……” 江平闭上眼，嘴里还念叨着莫家村，他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想着，明天怎样怎样…… 中午，盯着莫家村的两人，回来了一人报告。 “主任，莫家村村长回了莫家村了，咱们现在去的话，肯定能把人堵村里！” 江平挥挥手，“继续盯着，夜里也得留人。别让莫家村村长出村，我明早过去。” 来回一趟几十公里，即便是骑自行车，也累人。 江平以前在京城，还从没受过这种累。 今天让他再骑几十公里？他现在腿还酸着呢！ 江平中午吃了午饭，刚躺在宿舍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被一阵喧闹声吵了起来。 他趿拉着鞋子，来不及提起鞋后跟，就推开门出了宿舍。 “怎么了？这么闹腾，人们怎么都往大门口那边跑？” 江平拉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原本正要出去看热闹，被拉住了正要张口怼人，回头一看，拉住他的竟然是新调来的江主任。 惹不起，惹不起！ “江主任，有几辆大卡车路过了公社大院门口。 这可是稀奇事啊，人们都去看了，就想知道这几辆车是去哪儿的？ 咱们凤凰公社可轻易看不到这种大卡车的。” 他上一次在凤凰公社看到大卡车，还是六几年洪灾，人民子弟兵来救灾时的事儿呢。 江平松开那人的手，“走，看看去。” 等他们走到公社大院门口，只看到了开远的卡车背影。 “看着方向是往北边去的，这是去哪个村？”有公社干部嘀咕道。 “北边？难道是莫家村？听说他们要建药厂……之前还来公社报备过呢。 这几辆大卡车，不会是去莫家村吧？” 江平心里一惊，莫家村还有这种能量？ 这年头，能调动几辆大卡车的，可不是一般单位，一般人。 “应该是去莫家村了。 北边就那几个山村，你们觉得有可能是去另外几个村吗？ 上回莫家村可是从日本人身上狠敲了一大笔钱呢，也就莫家村有这个可能了…… 我得去跟曹书记汇报一下。 莫家村也是，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公社这边通气的吗？” 江平心里一动，“你们都忙去吧，我去跟曹书记汇报。” 一众人里属江平的职位最高，听到他这么说，原本打算去汇报的人冲江平笑笑，“有劳江主任了。” 江平微微颔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去了公社书记办公室。 “咚，咚咚！”江平先敲了一声，停顿两秒又敲了两声。 很快屋里传来曹书记的声音，“请进！” 曹书记停下手里的笔，看向来人，“是江平啊，进来坐吧！” “对了，刚才我听院子里热闹的很，出了什么稀罕事儿了？” 不等江平坐下，曹书记就快言快语地问了出来。 江平立即回道，“公社大院门前路过了几辆大卡车，朝着北边开过去了。 我就是来跟书记汇报这事儿的，书记您知道这些卡车的来历吗？” “卡车？还是好几辆？”曹书记一听就来了兴趣，“这可真是难得……” 江平一脸严肃地说道，“同志们都猜测，这几辆卡车是去莫家村的。 北边那几个山村，只有莫家村有这个可能…… 书记，我看莫家村思想很有问题。 前段时间，我跟莫家村要京城下放来的几个坏分子，想着在公社开个大会，让人民群众时刻注意阶级斗争不能松懈！ 可莫家村左拖右拖的，就是不交人。 今天一早，我又去了一次，莫家村说什么村长不在，他们做不了主。 书记您说，这莫家村是不是故意包庇那几个坏分子？ 还有刚才过去的那几辆大卡车，十九八九就是去莫家村的。 这么大的事儿，莫家村跟您汇报了吗？ 没有吧？让我说，公社这边真就该好好给莫家村上上课了！” 江平说到激动处，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曹书记往下压压手，示意江平坐下，“小江啊，别激动嘛！ 莫家村这事儿，我早知道了！” 第161章 我的天啊 “书记你知道这事儿？！”江平惊讶道。 曹书记笑着点点头，“小江啊，没有别的事儿，就回去工作吧！” 江平屁股离开椅子，站了起来，“书记，您忙。” 曹书记笑着看着江平，等他出了办公室，曹书记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来。 这个江平，仗着家里的背景在凤凰公社横冲直撞，曹书记却不敢用职权压制他。 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就麻烦了。 江平家里……不好惹…… 曹书记自然也看出来了，江平下来一趟就是为了捞点政绩，好继续往上升的。 原本曹书记想着安安生生地把人送走，谁知道江平会盯上了莫家村？ 莫家村一直以来就是凤凰公社的先进支队，粮食出产高，还有各种山货，每次交公粮都比别的大队多交一些，任务猪也养得好，公社从没在莫家村这里犯过难。 江平盯着莫家村下放来的几位老中医不放，曹书记是有意见的。 莫家村办中医学堂，办药厂不容易，凤凰公社就缺像样的企业，莫家村要是能发展起来，对公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曹书记对莫家村很宽容，想着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他作为公社一把手不能、也不敢明说，毕竟江平……政治正确。 他要是在政治斗争上表现不不坚定，没准都能让江平给拉下马…… 莫家村去的那几辆大卡车的事儿，曹书记其实并不知情，莫家村那边没提过，但曹书记还是给莫家村挡下了江平的质疑。 当初莫村长来公社报备建药厂的事儿，说了要去京城活动设备，但也说了，有困难，不一定能成…… 这几辆大卡车，曹书记现在也摸不准是什么情况。 “等着吧，莫崇祖那老小子，肯定得来跟我说一声……”曹书记心里暗自嘀咕。 *** 莫家村。 几辆大卡车轰隆隆地放慢速度开进了村，引得人们跟着大卡车跑，早有人去告诉了村干部们。 二太爷、村长他们也刚刚回村里，正要带着一行人，去药厂那边吃饭呢。 莫莳站在二太爷身边，“太爷，是木森回来了吗？这么大的阵仗？他……” 他在京城干什么了…… 二太爷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卡车没做声。 等领头的大卡车在大队部前面的空地上停好，从大卡车副驾上蹦下来一个人，正是消失了好多天的木森。 莫莳迎上前，指着排成一队的五辆大卡车问道，“木森，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等木森回答，莫莳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师父们的事情，怎么样了？” 江平那边盯得紧，她回来时就发现了，有革-委-会的人在盯着他们莫家村，看样子，明天不好过…… 木森笑笑，从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莫莳，“你看这个！” 莫莳接过一看，卫生部的平反文件，她快速翻看了一下，六位师父的名字都在上面。 “太好了，太好了，师父们这下子不用担心了。 我都想好了，那个江平要是敢批斗师父们，我就……” 套他麻袋，打断他腿。 师父们如果受了罪，她要让江平十倍百倍的偿还…… 莫莳看看手里的文件，又看看木森，压抑了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太高兴了，木森真的给了她一份大大的惊喜。 木森看着莫莳惊喜的样子，脸上扬起微笑，只要莫莳开心，他就开心。 突然，木森被莫莳两手钳住了腰。 莫莳双手一用力，就把木森扔到了半空，“木森，你太厉害了，我好开心……” 木森黑着脸，“放我下来！” 莫莳扔了两次，无视木森的黑脸还要扔第三次。 “哈哈哈哈~ 木小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从大卡车上又跳下来了一个人，爽朗的笑声传到莫莳耳中，她赶紧把木森放了下来。 “您是？”莫莳歪头打量着来人。 目测一米八左右，原本骨架子很大，原本应该是个壮实的汉子，但现在衣服挂在身上，形销骨立。 秦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好一把子力气，竟然能把木小子扔起来。 “你就是莫莳吧。我是秦刚，首都第一机械厂的厂长。” 莫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木森去京城是为了师父们平反的事儿，竟然搂草打兔子，把机械厂厂长也给弄来了？！ 那这五辆大卡车里面装得，难道是制药设备？ 这次木森到底弄来了多少设备啊？莫莳越想越不敢置信，木森一个人就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莫莳愣住了。 秦刚笑笑，转向了二太爷他们。 二太爷上前两步，朝着秦刚伸出了仅有的一只手，“秦厂长，你好！” 秦刚没和二太爷握手，反而双脚立正，给二太爷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首长好！” 木小子跟他说了，莫家村的二太爷是老八路，和鬼子拼杀九死一生，少了的那条胳膊就是二太爷无声的军功章。 秦刚一见面，就从二太爷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任时光也无法消磨、上过战场的军人所特有的气息。 二太爷没想到秦刚会这样，他收回手，单手回了一个军礼，“秦同志，你好！” 等二太爷放下手，秦刚双手握住二太爷的手，笑着说，“老爷子，我是木老首长的老部下，秦刚。 从部队转业后，就成了首都第一机械厂的厂长。 这回来莫家村，一是给莫家村送机械设备，二是来治我这身病的……” 莫莳看向木森，用眼神询问着，你怎么把人忽悠来的？ 木森没搭理莫莳，他还生气呢。莫莳竟然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扔来扔去。 他不要面子的吗？ “嘻嘻，别生气了。我太高兴了，才……”莫莳被瞪了一眼，咽下了后面的话。 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这样了…… 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你到底弄了多少设备回来？” 莫莳说着就绕到了第一辆大卡车后面，她扯开防雨布，跳了上去。 “我的天啊！” 第162章 农产品真不值钱 莫莳被眼前固定在车厢里的庞然大物惊住了。 她原本想着能弄到一台小型设备就不错了，可眼前的这设备，三米多长，一米多宽，一人多高，绝对不是简单的小型设备了。 “这是一台离心干燥兼颗粒制造设备，是食品厂用来制造橘子粉等果汁颗粒的…… 后面还有一台，这两台设备体积最大，价钱最贵。” 木森不知什么时候也翻到了车厢里面。 他指指后面的几辆大卡车，“后面还有一台粉碎机，一台压片机，和一台包装设备。” 木森没说他是怎么从秦厂长手里抠出来这么多设备的，但莫莳知道肯定不容易。 “你求木爷爷帮忙了？”莫莳轻声问。 木森摇摇头，“没有。 只不过，我前两年学校停课的时候，自学了一点机械知识，刚好帮了秦伯伯一点小忙，解决了一点技术问题……” 莫莳沉默，“……” 木森嘴里的“这一点”，水分很大呀…… 木森没告诉莫莳的是，他还跟他秦伯伯说了日本人的野心，打了打感情牌。 他对秦伯伯说，自己找到了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他今后要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对抗外敌。 军人出身的秦伯伯，共情了。 “当然，钱是一分不能少的。我还把村里的生猪、山货什么的，都许诺出去了……”木森又说道。 莫莳挥挥手，“原本就是要给出去的东西，给谁都是给，能换来设备就是最大的价值。” 另一边，秦刚也正带着二太爷看卡车上装的机械设备。 就在莫莳从最后一辆卡车上跳下来后，村长的声音传了过来，“莳丫头、木小子，吃饭去了！ 二太爷已经带秦厂长过去了，你们也快点……” 莫莳才想起来，这都中午了。 木森他们从京城那边一路开过来，肯定还没吃午饭呢。 “走吧，刚好药厂那边多做了些饭。” 多了木森和秦厂长他们八个人，应该也是够吃的吧？ 主食每次多有多的，现场多炒两个菜也来得及。 等莫莳他们到了药厂那边，她才发现自己操了多余的心。 村长爷爷早在看见木森的那一刻，就让人安排了，等他们到了饭菜都上桌了。 桌子正中央放了一盆平时盖房班吃的猪肉粉条炖白菜，此外还多了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辣椒小炒肉，一盘炸花生米，一盘凉拌木耳，一盘山花椒炒鸡。 主食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 已经盖好的一间敞亮的库房里，摆了两桌一模一样的饭菜。 二太爷、村长、秦厂长、机械厂会计，还有莫莳和木森六人坐了一桌。 莫家村的会计莫崇仁和民兵队队长，陪着机械厂的五位司机坐了另外一桌。 吃完饭，秦厂长让司机们帮忙卸车，药厂的厂房还没盖好，五台设备先放在了盖好的库房里。 “幸亏库房留的门够大，要不然这两台颗粒设备还抬不进来呢。”莫莳力气大帮着抬设备去了。 设备放置好，她意思着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木森身边聊天。 另一边，二太爷村长正和秦厂长和机械厂的会计，结算设备的花费。 一台颗粒设备一万二，两台就是两万四。 粉碎机三千五，压片机四千二，包装设备两千八。 五台设备一共是三万四千五百块钱。 而莫家村能拿出来的山货有，板栗五千斤，核桃松子榛子凑了一千斤，晒干的木耳黑蘑菇榆黄蘑等凑了五百斤。 再有就是交完八十头任务猪之后，剩的二十多头肥猪。 村里给机械厂了二十头肥猪，剩下几头瘦点的，村里留着过年。 鲜板栗收购价一毛三一斤，五千斤，是六百五十块钱。 核桃松子榛子按一个价格算的，干货一斤五毛二，一千斤，是五百二十块钱。 木耳蘑菇等也按的一个价格，干货一斤八毛五，五百斤，是四百二十五块钱。 生猪二十头，过秤之后抹去零头是两千八百斤。 猪肉一块一毛一斤，而生猪价格只有七毛八，两千八百斤，是两千一百八十四块。 莫家村的山货、生猪加起来，总共是三千七百七十九块。 连这些机械设备的零头都不够，莫家村还需要给机械厂那边结算，三万零七百二十一块钱。 莫崇仁心疼地拿出三大捆十元的整票，又一张一张地数了七百二十一块，交给了机械厂的会计。 机械厂会计清点了三遍，钱数没问题，就给莫家村开了收讫单据。 莫莳在一边看着，跟木森感慨，“农产品真不值钱，还是得卖附加值高的产品才行啊。” 木森点头，“你别看机械厂卖给咱们的设备几千上万的，这钱不多。 华国从国外进口的高级设备，一台就要几十上百万，还总被国外卡脖子，拿钱也不卖给华国……” “所以啊，我们得好好学中医，将来用中成药，用中医，去赚外国人的钱。 外国人不是有钱吗，得了绝症想花钱买命吗？好呀，拿钱来…… 到时候，我专给外国富豪救命，救一命一百万，一千万，美金！少了咱不干……” 莫莳气愤地说着。 木森被她逗笑了，“那你可得跟着师父们，先好好学十年中医才成……” “用不到十年，五年，顶多七年，我肯定就能出师了，谁让我天赋异禀、天资聪颖、悟性高、老祖宗赏饭吃呢……” 莫莳冲着木森嘚瑟，她的先天木灵根，不是摆着好看的。 木森怎么样她管不着，自己…… 莫莳吹着牛就想好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出师后，她就用木灵根辅助中医，专门给外国人治病，第一，外国人不懂中医好糊弄，等她治好的外国人多了，就能给中医在国外打出名声。 第二，她要赚钱，赚外国富豪的钱，赚来的钱她就用来支持偏远地区的赤脚大夫。 提高他们的中医水平，赞助他们在当地开中医诊所，收徒传医，给当地百姓治病。 今后自己要走这条路的话，除了中医，她好像还要学点外语比较好。 “木森，你英语不错！ 以后，你来教我英语吧……” 第163章 我不会下针啊 木森满脸疑惑，“你学英语干什么？” 莫莳晃悠着脑袋回道，“不是说了，我要赚外国人的钱吗？给外国人看病肯定要会些英语啊，总不能我再带个翻译吧？” “你……没开玩笑？”木森迟疑地问。 莫莳听到木森这么问，正了脸色，“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以后要让中医扬名国际！” 木森盯着莫莳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里面写满了认真和执着，如一汪清泉一般，看得越久，就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木森转开视线，“那你加油！” 之后，莫家村帮忙把山货、生猪都装到了大卡车上，秦刚安排机械厂的会计带着钱，押着四辆装满货的大卡车先回京城。 这个时间出发，刚好赶在天黑前到京城。 至于他自己，还要多留一天，看病。 村长在装货的时候，就让人上山通知于成德他们了，有个好消息，让他们明早下山一趟。 平反的事儿，村长没提，想着明天给几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后，村长安排木森和莫莳陪客，自己骑上自行车出了村。 他要去公社一趟，把弄到了设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跟曹书记汇报一下。 原本，他觉得能弄来一台设备就不错了，顶了天两台，怎么也没想到木森一下子弄来了五台设备。 村长登着自行车笑得一脸荡漾，嘴里还哼着小调。 结果才出村就被革\\u003d委\\u003d会的两个干事拦了下来，不让他出去。 “莫村长，我们江主任说了，明天一早找你有事儿，让你在村里等着，今天还有明天你就先别出去了……” “我是要去公社，这也不行？”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他现在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压根没胡子。 “莫村长也别为难我们。江主任是这么说的，我们就得这么做。你还是回去吧……”两名干事一副说不通的样子。 村长压下火气问道，“那我们村其他人能出去吧？” “当然，江主任只说了，让莫村长你别出村，等着他，别人没提……自然能出去……” 村长听完，调头就骑回了莫家村。 莫崇仁在大队部看到了回来的村长，还一脸纳闷，“崇祖哥，你不是去公社吗？怎么又回来了？” 村长面无表情地说，“那位江主任安排人盯着村口呢，我刚出去就被堵了回来。 崇仁，你跑一趟公社，跟曹书记汇报一下设备的事儿，邀请曹书记明天来咱们莫家村看看…… 于成德他们平反的事儿，先别说。 江平不是明天要来咱们莫家村吗，那就来好了……呵呵……” 不让江平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就不姓莫。 “行，崇祖哥，我现在就去。村里大队部这条电线，带不起来那些设备吧？得让曹书记给咱再批一条线，以后用电也得公社跟供电所安排。” 村长点点头，“除了电，还有，煤也该安排上了，总烧木头也不是个事儿。” 用电现在电压不稳，还得想法弄一台电压稳定器，否则，万一把设备烧了就完了。 两人聊完，莫崇仁骑上自行车去了公社，在村口果然没人拦着了。 村长则去找了秦刚，但在药厂那边没见到人。 原来，秦刚听说明天一早才能看病，问起来，才知道山上建了一所中医学堂，大夫们在给孩子上课。 而且，山上有片十步竹，非莫家血脉进不去，于成德他们几位得有莫家人帮忙才能上山下山。 秦刚一听就来了兴趣，想要见识一下。 于是，莫莳和木森，就陪着秦刚上了山。 见识过十步竹后，秦刚却不愿意继续下山等着了。 “都到了这儿了，要不，莫莳丫头，你把我背进去？”秦刚对着莫莳说道。 之前装货的时候，他见识到了莫莳的一身蛮力，一个小姑娘抱起了一头一百四五十斤的大肥猪！ 而他现在整个人瘦的，也才一百三十多斤。莫莳背他，小意思。 “秦厂长，你确定？”莫莳问道。 “喊什么秦厂长？跟木森一样，喊我秦伯伯。我确定，丫头一会儿就辛苦你了。” 莫莳看秦刚的意见很坚定，从衣襟处把别着的银针拿出来，提醒了一下得到肯定后，就给秦刚扎了两针。 秦刚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早有准备的木森接住了。 莫莳把秦刚背到背上，就要往竹林里走。 木森赶紧说道，“莫莳，你进去了，喊两个少年班的学生出来帮我一下。” 莫莳背着秦刚不好回头，她侧了侧身，看向木森，“有我不就够了？放心，我背着你！” 她也知道上次公主抱的举动，让于师父介意了好久。 木森摇摇头，看莫莳转过身去了，又喊道，“不用不用，让成峰带个人接我一下就行。” “好吧，我把秦伯伯安排好，就让人来接你。” 莫莳背着人去了学堂，直接把秦刚安排在了西侧的书房那边。 书房里，李尚等四位师父正在研究经方，看莫莳背了个人进来，都上前帮忙。 “莳丫头，这是谁啊？”王熙和问道。 莫莳把人在椅子上放好，“这是首都第一机械厂的秦厂长，秦刚。 木森回来了，他弄来了五台设备。 秦伯伯一起来，想要找师父们看看病…… 王师父，你给秦伯伯扎两针吧，我去接一下木森。” 苏慎最讨厌被别人打断课堂，莫莳顶着苏慎师父吃人的目光，从课堂中喊出来莫成峰。 莫成峰不解地问道，“莫莳，你喊我干什么？” 苏师父都要吃人了！ 莫莳撇嘴，“还不是都怪木森，事情这么多，指明要让你帮他的忙。 喏，他还在十步竹那儿等你呢。” 莫成峰惊喜道，“木森回来了？！我去接他。” 刚走了两步，看莫莳没动静，莫成峰问道，“你不去？” “你背他进来不就行了，木森又不让我背。”莫莳没好气地说道。 莫成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背他进来没问题。 可我……不会下针啊……” 第164章 肝气犯胃 莫莳翻了个白眼，跟在莫成峰身后出了学堂。 木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看见莫莳和莫成峰出了十步竹竹林，他不急不忙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成峰，麻烦你了。”木森笑笑，跟莫成峰道谢。 莫成峰大手一挥，“小事儿，不值一提。一会儿我背你进去。” “你……一个人能背得动我吗？”木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他虽然瘦，但个子高，也有一百二十多斤呢。而莫成峰呢，比自己矮了半头不说，也没比自己胖多少。 “莫莳，我不是说请你帮我找两个人帮忙吗？怎么……” “怎么……怎么就找了一个人？ 木森你是不是故意坑我啊，我喊这一个人出来，苏慎师父那眼神，都快要杀人了，你还想要两个人？” 莫莳不等木森说完话，就跟他呛呛了起来。 木森一惊，糟糕，忘了这茬了。 苏慎师父最讨厌上课期间被人打断了。 “对不起，我忘了这回事儿了……”木森老实地道歉。 莫莳撇撇嘴，拿出银针，走到木森跟前，就要下手。 莫成峰适时说道，“木森别担心，我背你小意思，别看我没你个子高，我力气可比你大多了，以前上工，我还能拿满工分呢。” 木森点头，刚要说什么。 “想站着，让我下针？那我可动手了。”莫莳站在木森身边，冷冷说了一句。 木森一激灵，麻利地躺倒。 莫莳两针下去，木森就晕了过去。 “成峰哥，没我事儿了，我先回学堂了。” 莫成峰赶紧拦住她，“哎哎，莫莳你先别急着走。 给我搭把手，把木森放我背上来……” 说完，莫成峰蹲下身子，双手往后伸出，做接应状。 莫莳伸手把地上晕着的木森拽了起来，往前一送，木森就趴到了莫成峰的背上。 “起得来吗？”莫莳问道。 莫成峰掂量了一下后背上的重量，“没问题，起得来。” 话这么说，莫成峰站起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莫莳吓一跳，两手虚扶着问，“成峰哥，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莫莳你前面走，我没问题，背木森，小意思，我以前下地干活，一百来斤的粮食也经常扛的……” 莫成峰边走边跟莫莳说着话。 等他们回了学堂，莫莳让莫成峰把木森也背进了西侧书房里。 秦刚已经被针灸弄醒了，他看着木森被背了进来，就知道木森和自己一个情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可算见识到了。 太神奇了…… 以前要有人跟我说这十步竹，我百分百不信的……” 等木森也清醒过来后，几位师父们开始给秦刚看病。 秦刚刚要开口说自己的病情，就被王熙和打断了，“秦厂长不用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的病症都在脉象里呢…… 一会儿你听我们说就行。” 王熙和看向莫莳和木森，“莫莳，等下你也给秦厂长把下脉，木森还没学过，你先旁听。” 接下来，王熙和、李尚、葛成仁、潘康依次给秦刚把了脉，然后是莫莳。 “莫莳，你说说，秦厂长的病症，你把脉都知道了什么？”王熙和看向莫莳。 莫莳现在一把脉就走忍不住走捷径，她先用常规方式把脉，大概知道病症是在胃部，然后她又忍不住用木灵气探查了一番，发现不仅是胃，更根本的问题出在肝上。 她硬着头皮说，“脉象……端直而长，指下按之挺然，如按琴弦，是弦脉。 秦伯伯应该是肝部的问题……” 秦刚原本还一脸期盼地听莫莳说他的脉象，等听到莫莳说他肝有问题，就忍不住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明明是胃疼的毛病，小丫头把脉说他肝有毛病？ 看来，小丫头出师还早着呐！ 王熙和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给了莫莳三个字，“继续说。” “应该是肝先出了问题，然后导致的胃疼。 秦伯伯，你是不是这半年来，常常嗳气、胃痛、胃胀、烧心、食欲不振，还有便秘的毛病，而且，你比以前更容易大怒、常常莫名烦躁？” 秦刚惊住了，莫莳说的症状，他全部都有！ “对，都被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 医院说我是慢性胃炎，给开了药，可吃了药，胃疼能缓解一时，过后该疼还是疼…… 半年我就瘦了二十多斤，木森知道我以前什么样。” 木森点点头，这次和秦伯伯见面，他都吓一跳，原本的壮汉，竟瘦成这副模样了。 王熙和继续问莫莳，“该怎么用药？” “可用柴胡舒肝汤。”莫莳想了想回道。 “针灸又当如何取穴？” 莫莳这次毫不迟疑，《脉经》她可是已经印到脑子里了，“中脘、足三里、内关、胃俞、膈俞、中脘等穴位，疏肝、和胃止痛。” 王熙和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过关了。” 接着王熙和看向秦刚，“秦厂长，你这病算不得什么大病。 对症下药的话，三服药下去就能好，接下来就是饮食上调养了。 莫莳这丫头说的没错，你表面上是胃部出了问题，实际上，是肝的疏泄功能出了异常，导致肝气犯胃。 我给你开一剂柴胡疏肝散加减香砂和胃，正好我们这几味药材都全，一会儿就让莫莳这丫头给你熬药。 等老苏上完课，再让他给你扎几针。 双管齐下，不说药到病除，明早你自己就能感觉出效果来……” 王熙和自己其实也能给秦刚针灸，只不过，苏慎来的话，还可以给学生们上一堂实操课。 老苏的手虽然伤了，像这种下针不算多的情况，他还是没问题的。 和秦刚交代完，王熙和继续给莫莳和木森上课，“从秦厂长这病症上，也能看出中医和西医的不同来。 西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秦厂长胃疼，西医就只以为他是胃部的毛病，摁着胃部治疗，治标不治本。 可中医不同，中医把人体看成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 第165章 能出点力，我高兴 “《素问灵兰秘典论》中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这是说，中医体系中，心为主宰。 统御五脏，又以五脏为中心，分为心、肝、脾、肺、肾五大系统。 中医在辨证的过程中，首先要着眼于整体，重视某一局部的病变对其他各系统的影响，预测病症病情的演变发展。 就比如肝，出现肝火，可能传入心，心肝火旺，人就烦躁易怒；也可能传入肺，肝气犯肺，则肋痛咳血。 而秦厂长这病，就是典型的肝气犯胃，肝气郁滞，使胃受到影响，其根本上是肝出了问题。” 王熙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一课师父要教给你们的就是，中医看病务必从整体出发，要察外知内，而不能一叶障目。” 莫莳和木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尤其是木森，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大受震动。 他也是这一刻才看到了自己和莫莳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让他心头升腾起了一股好胜心。 之后，学堂下课，苏慎又加了一堂针灸实操课。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被搬到了四周，中间腾空，摆放了一张凳子。 征得秦刚同意后，苏慎就现场教学，而秦刚则做起了人体模特。 苏慎一边下针，一边讲解各个穴位，如何取穴，如何下针，下针的力度、深度等等。 “学有余力的，可以跟我要《脉经》去看，针灸光看没用，全靠下手练。 想当初，你们师父我，数不清在自己身上扎了多少针。 不过，你们也不能胡乱下针，四肢肘、膝以下，随便扎，出不了事儿。 其他地方就不能乱下针了啊，尤其是头部……” 不管其他学生们听不听得懂，苏慎主要的讲解对象是莫莳和木森，他们俩接触过《脉经》了，有基础。 尤其是莫莳，她已经能简单地下几针了。 莫莳没和任何人提过，她可不止在一两个人身上下过针了。 想必中村原一郎现在正饱受头疼症折磨，想到这儿，莫莳就觉得解气。 就在莫莳想起中村原一郎的时候，远在日国的中村原一郎还真就，每日例行地被头疼症折磨着。 他这头疼来得莫名其妙，自从在华国疼过一次之后，中村原一郎每一天都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头痛难忍。 西医看了，脑部的精密检查做了，没有任何异常。 中村家族又找来了日国有名的和医，但是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村原一郎，只能靠止疼药缓解疼痛。 但中村原一郎很清楚，止疼药只是暂时麻痹了他的神经，并不能真正帮他解决病痛，而且止疼药用多了，还会成瘾，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所以，中村原一郎计划着第二次华国之行，他现在只能把自己的头疼症，寄希望于华国中医。 虽然，他立志，在自己有生之年，要灭绝华国中医…… 凤凰岭上。 学生们都已经下山了，秦刚要留在山上住一宿。 王熙和亲自抓了药，跟莫莳交代了煎药的注意事项，就把煎药的事情交给了她。 莫莳才知道原来煎药这么有讲究，陶瓷器可以，不锈钢可以，但铁器和铝锅不行，会破坏中药药性。 泡药多长时间，加几碗水，先武火煮沸，再文火熬煮……直至药液收干至所需药量。 比如秦伯伯的这一副药，是六碗煎至两碗，一天分两次，温服。 就在莫莳煎药的同时，木森负责配合师父们做饭。 秦刚也没闲着，他抢了李尚和面的活儿，一边和面一边和几位老中医聊天。 于成德夸赞道，“没想到秦厂长还有这一手，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可少见……” “都说部队是一所大学校，我在部队待了小二十年，除了生孩子不会，其他的都会！哈哈~”秦刚开玩笑似的说着。 木森烧着火，心里平静极了，以前听别人提起当兵，提起部队生活，他会羡慕，会嫉妒。 可是，现在不会了，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事业。 秦刚揉着馒头，看到了木森炯炯的眼神，那眼神他很熟悉，他以前在部队新兵眼中，常常看到。 “木小子，好好学中医！秦伯伯知道，你能行的。”秦刚装完馒头，顺手揉了揉木森的脑袋。 饭后，秦刚喝了一碗煮好的汤药。 中药汤剂确实难闻难下咽，秦刚端着碗，一口闷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秦刚就和王熙和说，“王大夫，我昨晚感觉全身清凉，现在全身舒畅，肚子也饿了……” 王熙和笑笑，“这就说明，药对症了，全身清凉，是在泄肝火。 肝有疏通、畅达全身气机的作用，肝火泄了，身体的气机自然畅通，升降有序。 人也就觉得全身舒畅了。 再喝两副药，你这病就好了。” 秦刚激动地握着王熙和的手，感谢道，“谢谢王大夫，你是不知道，我这半年跑了多少趟医院，吃了多少药片了，可这胃疼就是不见好。 医院那帮西医，没一个跟我说过，我是肝上出的问题…… 多亏了木小子，我才想着来一趟莫家村，这才让我遇见了王大夫你们几位好中医。 谢谢，谢谢……” “中医西医各有所长。 秦厂长不用客气，我听莫莳那丫头说了，药厂那边的设备，多亏了秦厂长，要不然光靠木森，能弄来一台就不错了。” 秦刚摇摇头，“我虽然不了解中医，可木森跟我说了米国人和日国人干的事儿，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作为曾经的军人，我说什么也看不下去华夏中医就这么让人给整没落了。 能出点力，我高兴。” 吃完早饭，秦刚又喝了一碗药。 剩下两副药，他就得带回京城，自己家熬了。 除了于成德和苏慎要给孩子们上课，李尚他们都和秦刚一道下了山，去看药厂的设备。 出了十步竹竹林，帮忙背人的学生们回去上课了。 在莫莳依次下针之后，秦刚、李尚几人醒了过来。 然而，刚下山，莫莳他们就在莫家村大队部，看到了正在叫嚣的江平。 第166章 你们想干什么? 昨天，江平在曹书记那儿，给莫家村上眼药没成功，那时候他就惦记着今天要给莫家村好看。 一大早，江平就带着一群下属出发了，一群人把自行车骑得飞起，不到八点就到了莫家村。 江平在大队部看到莫家村村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莫村长，你厉害啊，找你可真不容易……” 村长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江平，“江主任，这话是怎么说的。 除了昨天村里出了点事儿，我带人去了趟毛家沟，我可一直都在村里呐，找我怎么不容易了？” 村长撇开江平说他厉害的话茬不接，只当就听见了后半句话。 “呵！昨天我来了一趟莫家村，你们村里人没告诉你？ 莫家村好大的威风，我这个公社革\\u003d委\\u003d会主任的话，在你们这儿都不管用了…… 还跟我说什么，村长不在，他们做不了主？ 那今天莫村长你在了，不知道我这个主任说话，在莫家村管用吗？” 村长原本微微笑着，听着江平这话，嘴角拉直，端正了面色，严肃地应对，“江主任管着整个凤凰公社的人，在莫家村说话当然管用了。 您别跟村里人计较，他们没见过世面，成天就在村里这一亩三分地儿待着。 平时就全是我这个当村长的操心，拨掕一下动一动，我出门前没交代，他们也不知道应变，怎么能不听江主任的话呢。 回头我好好说说他们……” 看莫家村村长变相的服了软，江平心里舒坦一点了，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摞钱，拍在了桌子上。 “莫村长，公社也不让你们莫家村白白受损失，这是十九块二毛，今天我就要把那六个人带走。 行了，你快找人安排去吧，快点把人弄下山，我好带走开大会！” 公社那边台子都搭好了，他们中午回去，下午就能押着莫家村这六个老家伙，开大会了。 到时候，就能让莫家村这些人好好见识一下，他江平的手段了。 教育那些臭老九，他的招儿多的是。 阶级斗争，他最擅长！ 江平脸上微动，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村长自然也看到了，他心里骂了一声，嘴上却陪着笑脸，“江主任，今天恐怕不行。 这钱我不能收，人……我也没法交给您……” 江平拉下脸，冷冷地盯着莫家村村长，“莫村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家村难道铁了心想要包庇那几个黑五类？” 张望川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莫村长，想想这么做的后果……” 村长不慌不忙地摇摇头，“江主任，张副主任，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是真没法交人啊……” 江平眼里淬了毒似的，盯着莫家村村长看了几秒，“好，好啊！ 望川，既然这样，就请莫家村村长去趟公社吧。 下午开大会，这不就有了现成的批判对象了？” “哎，江主任，你听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村长还没说完，就被两个男青年摁着出了大队部。 “你们不能这样……怎么随随便便就抓人呢……”莫家村的民兵队队长，乍着手想要拦，却被村长的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江平和张望川跟着出了大队部，刚出门，就看到了走过来的莫莳几人。 莫莳快跑了几步，一手一个钳住了摁着村长的两个男青年的手腕，她一使劲，两人就嗷嗷叫着松开了摁着村长的手。 莫莳把两人随意一甩，这两个男青年就踉跄着摔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呵！莫知青好手段，你这是要跟政府作对？” 江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下属被甩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没用的玩意。 这时，江平也看到了落后莫莳一段路的李尚几人，看他们来的方向，就知道他们是刚从山上下来的。 看他们的气质，肯定不是莫家村的村民，那就只能是，京城下放来的那几个了。 五个人？怎么还少一个？江平皱了皱眉头。 “这几个就是京城下放的右派分子吧，正好，你们就跟莫家村村长一块去公社走一趟吧！ 来人，把人绑了，都押回公社去。” 莫莳护在村长爷爷身前，“我看谁敢？” 村长装着一脸着急地看向江平，跟他求情，“江主任，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这人我是真不能交……我……” 江平冷冷地打断，“那就什么话都别说了。 你们看什么呢，还不动手？”江平呵斥一圈手下。 张望川向前迈了一步，“动手！” 跟着江平来的十几个男青年们慢慢上前，几个人围住了莫莳和村长，另外一些人则朝着李尚、秦刚他们走了过去。 李尚、王熙和、潘康、葛成仁四人，一脸麻木地站在原地。 秦刚上前两步，挡在了他们身前，李尚他们不知道，可秦刚知道啊，木森是带着几人的平反文件回来的。 他自然不能让眼前这帮小年轻，这么对待王大夫他们。 刚才他没听错吧？那个什么主任，还要绑人？好大的口气！ 莫莳眼看几个男青年靠近，就要对着她和村长爷爷动手，她抬脚就要踹人，就感觉衣服被村长爷爷往后拽了一下。 莫莳愣了一下，她扫了一圈周围，余光就看到，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正着急地蹬着自行车，朝这边赶。 村长爷爷？那边是……莫莳侧头，无声地询问。 村长不动声色地看了莫莳一眼，意思很明显，那人是他招来的。 莫莳心里顿时又数了，她收起攻击的姿态，站在原地不动。 任由一个男青年，把她推到了一边，眼看着另一个男青年就要把绳子绑在村长爷爷的手腕上。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干部模样的人，终于骑到了大队部这边，他把自行车一扔，呵斥众人。 “曹书记，您怎么来了？”江平上前两步，走到了曹书记身边。 曹书记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我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们想干什么？” 第167章 什么像什么话 “曹书记，你知道的。 我打算在公社开场大会，之前就一直跟莫家村要人。 今天莫家村村长放话了，他不能交人！ 他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明目张胆地包庇黑五类啊。 人民群众要都跟莫家村有样学样，政府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我这才要把莫村长带回公社，批评教育一下。 谁承想，莫家村还跟公社的人动上手了，拦着不让…… 曹书记，这种行为可不能放任不管啊！” 江平有理有据地说着。 曹书记看向莫家村村长，“莫村长，是这么回事儿吗？” 一旁的江平心里不悦，曹书记这老家伙这么问，不是明显地不相信自己？ “曹书记，误会，都是误会！ 江主任人年轻，气性也大，一听我说不能交人，就要压着我去公社批斗。 话都不让我老头子说完…… 曹书记，你可得给咱老百姓做主啊。” 村长言辞肯定地跟曹书记诉苦，眼圈都泛了红，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了。 曹书记严肃地扫了所有人一眼，最后看向莫家村村长，“莫村长，你说。 党是人民的党，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怎么会连话都不让你说完呢？ 你把话说清楚，要是有理，我肯定给你做主。” 村长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了一声。 这动作看得江平嘴直抽抽，莫家村这老家伙，还挺能装样儿。 “曹书记，您已经知道了吧，昨天我们村里来了几辆大卡车。 我昨天就打算着跟书记汇报一下，咱村的木森知青，一下子弄来了五台设备。 这可是谁也想不到的大事啊，肯定得第一时间跟公社汇报。 可是，我刚出村，就被公社革\\u003d委\\u003d会的小干事拦下了，不让我出村，让我老实在村里等着，说江主任明天要找我……” 村长抽了抽鼻子，接着说，“没办法，我只好让村里会计去跟书记汇报下，邀请您今天来看看设备……” 江平冷笑着打断，“莫村长，你还是说说你包庇黑五类的事儿吧！” 村长转身指着不远处的秦刚，“曹书记，那一位，是首都第一机械厂的秦厂长。 秦厂长亲自押车送来了设备，还给村里捎来了一份文件。 莳丫头，快去大队部我那抽屉里，把文件拿出来给曹书记看看……” 莫莳小跑着拿来了文件，递给了村长。 村长转身把文件拿给曹书记，“曹书记，你看看。 就这样，让我怎么把人交给江主任嘛！ 我刚说了一句话，江主任就发了脾气，话都不让我说了…… 年轻人啊……” 村长说着话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江平。 曹主任也一脸不赞同地望着江平，“小江，你看看这文件。 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对待人民群众没有耐心是不行的，怎么能不让人把话说完就抓人？” 江平从曹书记手里接过文件，看了两眼他就惊住了，平反了？ 莫家村的六个黑五类竟然平反了？ ！！！ 很快江平就反应过来，莫家村从头到尾跟他使得就是拖字诀，自己要是早个两三天就来莫家村，也不至于…… 铺天盖地的后悔淹没了江平，他又悔又恨！ 江平咬着后槽牙，想不到莫家村还有这种能量。 不到十天时间，就弄来了平反文件，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曹书记当着莫家村众人和革\\u003d委\\u003d会一众下属的面，严肃地批评了江平，让他停职反省一周，以后莫家村的事情，江平一律不得插手。 然后，就让江平带着一群下属赶紧回公社。 江平他们来的时候有多么气势汹汹，走得时候就有多么垂头丧气。 该！手里有点权力，你就嘚瑟，再继续嘚瑟啊？ 莫莳看着江平黑着脸离开，心里暗爽。 这些天，因为江平生的那些郁气，散了。 高兴过后，莫莳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木森回来的及时，他要是晚几天回来，师父们就该遭罪了。 就算自己再怎么暗中收拾江平，也替不了师父们受罪，报复不回来。 从此，木森在莫莳心里，就有了靠得住的印象。 她遇到困难，就总想着问问木森的意见。 江平带人走后，莫家村一片和谐。 村长陪着曹书记和李尚四人，去参观仓库里的制药设备。 而莫莳则陪着秦刚在村里转了转，俩人还凑巧在山脚下的竹林里，抓了好几只肥嘟嘟的竹鼠。 秦刚还是第一次见到竹鼠，他一脸新奇地盯着竹鼠，“这竹鼠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耗子、虫、蛇他以前都吃过，这竹鼠挺肥，啧啧，看着好像挺好吃…… “秦伯伯，你要是不着急回京城，中午尝尝我的手艺。 我保证你吃了这顿竹鼠，不后悔……” 莫莳早就看出了秦厂长对竹鼠的兴趣，她极力挽留。 她秦伯伯给莫家村药厂帮了天大的忙，吃她一顿竹鼠，应该的。 昨天她光忙着熬药了，早就该亲自做顿饭，感谢一下秦伯伯的。 秦刚摆摆手，厂子里事情太多了，他能来这一趟，已经是抽空了。 “我这就得走了，下午厂子里还得开会呢。午饭就不吃了……” 能在莫家村转一圈，已经不错了。 莫家村很好，药厂很有前途，木小子好好学中医的话，能行。 可惜，那小子在机械方面的天分了…… 随后，秦刚招呼了机械厂留下来的那名司机，就要开车回京城。 莫莳从邻近族人的家里，借了一个竹篓，把竹鼠装了进去，上面还装了半筐核桃。 秦刚在副驾上坐稳，刚要关门，就见莫莳递来了一个竹篓。 “秦伯伯，帮我带给秦伯母，她也肯定没吃过竹鼠。” 秦刚转业后还坚持着部队的作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推开竹篓就要关门，“你快拿回去，我不能收！这像什么话……” 莫莳一手举着竹篓，一手摁住车门。 “什么像什么话，我可没跟秦厂长说话。 你是不是我秦伯伯，我给自家伯母带点山货，有问题？” 秦刚拽了拽车门，呃，拽不动。 第168章 凰岭药厂 莫莳把住车门不放，“秦伯伯，你不收，咱俩就这么僵着…… 侄女给自家伯母带点自己弄的山货，犯哪门子忌讳了？ 司机师傅，你说是吧？” 一旁的司机很有眼色地接话，“厂长，人家莫姑娘都说了，是给自家伯母带的。 咱们充其量就是个送货的，捎带脚儿的事儿，您就别跟莫姑娘犟了。 再不出发，咱们中午该到不了京城了…… 您下午不是还有会要开吗？” 秦刚又用力拽了拽车门，纹丝不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拼力气他是弄不过莫莳这丫头了。 他松开车门，双手抓住竹篓，“好了好了，我收下还不行吗……” 莫莳稍微用力往里推了推，秦刚顺势把背篓放到了副驾前面的空地上。 “秦伯伯，记得替我给秦伯母问声好，背篓你可别送人。 里面我还还有我写好的，熬药的注意事项呢。” 莫莳没提的是，她把竹鼠的几种做法也详细写了上去，省得秦伯母不知道怎么料理竹鼠。 “秦伯伯，慢走！”莫莳一个用力，关上了车门。 她后退两步，朝着秦刚挥挥手。 秦刚身子往外探了探，笑着赶莫莳，“回山上上课去吧，小心木森超过你去……” “嗡翁~”卡车启动，缓缓开了起来，越开越快，越走越远。 莫莳直到再也看不到卡车的影子了，才转身去了药厂。 二太爷也在药厂这边，他跟曹书记坦白了药厂用电、用煤的难处，曹书记直接给开了绿灯。 凤凰公社就有一处小煤场，给莫家村特批点煤炭，问题不大。 可这用电问题，还得跟县里供电局协商，不过曹书记也答应了，明天就带着莫家村村长跑趟县里。 争取给莫家村，单独拉一条工业电线。 曹书记觉得县里肯定会支持莫家村办药厂，毕竟莫家村已经把最大的难题，设备的问题给解决了。 还一下子就弄来了五台设备。 之前曹书记听说，买设备就花了三万多块钱时，他心里也是抖了抖。 整个凤凰公社一年的产值加起来，也才十几万块钱呢。 他这个公社一把手，第一次见大笔现金，还是在莫家村，从中村原一郎他们手里，见识到的。 等把曹书记送走后，二太爷召集村干部们开了一次会，王熙和四人也参加了。 一周后，药厂的厂房全部建成，莫家村的药厂就要正式开工了。 原材料和设备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能源的问题用煤用电，曹书记都会帮忙，难度不大。 劳动力压根不是问题。 开工之前，先要把药厂的名字，以及先期的主要产品定下来。 人们讨论了半天，提出了几个厂名，最后投票决定，以后莫家村的药厂，就叫——凰岭药厂。 至于药厂以后要生产的主要产品，除了板蓝根颗粒，还定下来了麻黄颗粒。 一是因为这两种药材，收的最多，现在仓库里存放的各类药材，板蓝根和麻黄占大头。 二是感冒是常见病，日常用药最多，而板蓝根和麻黄，一个治风热感冒，一个治风寒感冒。 虽然王熙和他们几位老中医，对中成药持保留意见，但却赞同药厂生产板蓝根颗粒和麻黄颗粒。 感冒不是什么重症，即便分不清风寒风热感冒，吃错了药，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莫莳和四位师父们讨论了中成药和汤药的优缺利弊，最后一致认为，中成药可取，但要限制其范围。 中成药的优势应着落于，便利和安全两点，应对一般病症、不太严重的常见疾病。 而汤药虽然不方便，但它是大夫辨证之后开出的处方，药效强，针对性强，对某些危重症可以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其实，等药厂成熟了，也不是不能制一些猛药，可以作为处方药使用。 要买可以，但需要有医生开出的用药处方…… 比如，有人找师父们看病，但又喝不下汤药，这时候，师父们给病人开一些中成药，也可以呀！ 师父们，你们觉得呢？” 莫莳想得很多，她都已经想到了，以后开一家、两家、三家……专门的中医医院了。 不是小诊所，是专门的中医医院。每个省，至少开一家！ 李尚首先附和，“确实可以，这样既方便、又安全。 处方药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莳丫头，你用的好！” 莫莳心里一咯噔，华国区分处方药和非处方药，是二十多年后的事儿了，她不小心说漏嘴了。 “呵呵，我也是偶然想到的。 中医给病人开处方，但不一定非得是汤药，也可以是中成药嘛…… 中成药要是分成处方药和非处方药，安全性不就大大提高了？” 李尚点点头，没有揪着处方药不放。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药厂离能生产处方药的那一天还远。 “太爷、村长爷爷，一周后药厂开工，村里要不要请公社领导们来一趟，搞一个开工仪式？”莫莳转移了话题。 二太爷看了村长一眼，“崇祖，你怎么看？” 村长听二太爷这么问，就明白了二太爷是不太喜欢搞这些个仪式的，但他却有不同的看法。 “二叔，我觉得，这个开工仪式有必要，请公社领导、甚至县里领导来参加开工仪式，这对药厂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那你们就安排吧。” 二太爷不是老顽固，晚辈们的意见，他是听得进去的。 村长明天就要跟着曹书记跑县城供电局，他想好了，到时候先跟曹书记说一说。 曹书记参加开工仪式肯定没问题，但县里领导，还得曹书记带着他去请一请。 至于能不能请的动县领导，就另说了。 那些制药设备、包装设备，秦厂长都让人给讲了用法，还给留了说明书。 但毕竟村里人没接触过这个，村长想着，到时候还是得让木森先帮着盯几天。 等村里人上手了，木森再回山上去。 至于，李尚他们，平反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来…… 第169章 同一天 莫家村村长不知道的是，昨晚木森跟几位师父们说了他们平反的事情之后，于成德几人就已经讨论过几人的去留问题了。 于成德、苏慎、王熙和他们三个，之前都是自家开医馆的，后来公私合营，医馆成了公家药房，他们就变成了坐堂大夫。 而且，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了。 李尚、潘康、葛成仁却不同，他们都是首都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在京城还有家有口的。 所以，商量的结果是，于成德、苏慎、王熙和三位师父，自愿留下。 而李尚、潘康、葛成仁三位师父，等中医药大学那边返岗的通知下来，他们三人就要回京城了。 而在这之前，他们三人会帮助药厂走上正轨。 等他们回了京城以后，仍旧会是莫家村这边的一个助力。 传承中医，他们三人的心，并不比留下的人差一分。 第二天傍晚，跑了一天的村长带回来了两个好消息。 药厂的工业用电得到了县里特批，后天就有人来铺设线路。 而且，县领导会来参加凰岭药厂，一周之后的开业仪式。 村里选拔了二十名初中以上学历的村民和知青，作为药厂的第一批进厂员工。 药厂的厂长，由村长莫崇祖担任，财务则由原来的记分员莫山子担任。 二十名员工分别安排在了仓库，以及粉碎车间、药液熬煮车间、干燥成型车间、包装车间。 木森暂时住回了知青点，他负责教会员工们操作设备，以及简单的一些设备故障维修。 莫国泰通过在供销社的关系，给药厂弄了一台电压稳定器。 之后，县里来人铺设线路时，莫家村青壮尽出，终于抢在开业仪式之前，接通了工业用电。 公社那边给批的煤炭，也一车一车地运进了莫家村。 往事具备，只待开工。 开工仪式那天，县领导来了两人，公社这边则是曹书记带着七八个人。 莫家村搞来了两串红鞭炮，还听莫莳的意思，弄了一根染成红色的麻绳，上面绑了几朵纸做的大红花。 两位县领导站在正中央，曹书记、江平站在左侧，二太爷和村长站在右侧。 莫莳给领导们递上剪刀，简单说了一下，剪彩的意思。 在阵阵鞭炮声和如潮的掌声中，红绳被剪断。 县领导手里拿着一朵大红花，简短地讲了几句，凰岭药厂就正式开工了。 莫莳听着机器的轰鸣声响起，心里激动不已，她们莫家村终于正式迈出了一步。 而就在莫家村的凰岭药厂，举办开业仪式的同一天。 日国，本州岛。 中村家族的祖宅中，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中村原一郎端着一杯红酒，和企业高管们侃侃而谈，“从今天起，汉方药正式被纳入了日国医保体系。 这将是我们中村药业，大展宏图的绝佳机会。” 不枉费他花了大把金钱，投资政客。 “干杯！”中村原一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干杯！” “干杯！” …… 应和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尽是志得意满。 中村次郎拿着酒杯，和中村原一郎碰了一下。 “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我先干了！”说完，他仰头喝光了杯中红酒。 中村家族能有今日的光景，祖荫是其一，更离不开他堂哥的筹谋。 自从日国战败，中村家族也元气大伤，要不是他堂哥一步步的布局，中村家族没有今天。 中村次郎最信服的人就是，他堂哥中村原一郎。 当初在华国，被莫家村算计，花了大把钱运回士兵骸骨，他堂哥就利用这件事，狠狠收获了一波国民好感。 让接下来，汉方药纳入医保，有了民心基础。 之后，他堂哥又眼光独到地认准了政客投资，首相换届的那天，他就知道，他堂哥想要汉方药纳入医保的计划，成功了。 事实也证明了一切。 “嘶~”中村原一郎突然头疼了起来，他忍不住捂着额头呻吟出声。 中村次郎接过中村原一郎手中的酒杯，递给一旁的侍者，扶住中村原一郎问道，“大哥，你又头疼了！” 中村原一郎不愿意让更多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次郎，扶我去书房休息一下。” 中村次郎扶着中村原一郎进了二楼的书房，把人安置在了书架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大哥，你的病不能再拖了，我们去华国找中医看看吧？” 中村原一郎摇摇头，“等明年，国内正是关键时候，我暂时不能离开。” 中村次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大哥，你这头疼来得莫名其妙。 你觉得……是不是跟那时候莫家村的十步竹有关？ 当初我们一接近那十步竹，不也是头疼欲裂？” 中村原一郎也有这种怀疑，但他想不通，如果他是中了十步竹的毒，为什么会检查不出来？ 而且，次郎和健郎都没事。 “呜~”中村原一郎，忍住痛呼声，使劲按着额头。 “大哥，还是吃点止疼药吧……”中村次郎说着，就要去抽屉里拿药。 中村原一郎拉住他的胳膊，“不，我忍得住。” 止疼药吃多了，会成瘾。 “明年，次郎你陪我去华国，我们再去一次莫家村……”中村原一郎忍着头疼说完这句话，额头上青筋毕露，显然是疼得厉害。 八嘎！ 中村次郎在心里骂着莫家村，暗暗发誓，如果他堂哥的头疼真是莫家人搞得鬼，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莫莳，那个女人，中村次郎脑海里闪过一个东方倩影，他舔了舔嘴唇。 将来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打趴下。 回国后，中村次郎每天都苦练功夫，为的就是有一天，再去华国，一雪前耻。 莫莳、莫莳…… “哈秋~哈秋~” 药厂这边的莫莳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不会是着凉了吧？” 木森说着就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莫莳披上。 却被莫莳一把摁住了，“你着凉，我都不会着凉。 我听周杨说，赵惠芬又找你茬了？” 第170章 日子过得真快 木森微微摇头，“也不算。 药厂不是招了二十名员工吗，知青点那边吴曼、周杨、陈依婷她们都被选上了，甚至连郑永生和钱爱国也选上了…… 赵惠芬看我在药厂这边说得上话，想让我把她弄到药厂来。 我拒绝了。 她脾气直，说话就声音高了点。” 木森也算了解赵惠芬，她就不是能吃得了苦的人。 眼看着知青点只剩了她一个女知青还需要下地干农活，心高气傲的她，自然接受不了。 “赵惠芬不是高中毕业吗，她怎么被刷下来的？”莫莳还真的有点好奇。 木森顿了顿，负责招工考试的是村长和李尚师父，除了一张测试文化程度的试卷。 李尚师父还单独出了一道题目，区分药材，考验的是眼力和认真细致的态度。 “李师父把大血藤和鸡血藤混在一块，让考生们分拣。 赵惠芬……她……分错了三分之一…… 就被李师父给刷下来了。” 莫莳哈哈大笑，“怪不得呢，我说她高中毕业，怎么会连初中毕业的郑永生都比不过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哈哈……赵惠芬不冤！ 幸亏你没答应她，赵惠芬这马虎劲儿，真来了药厂，弄混了药材，要出事儿的。” 木森刚要说点什么，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 “成功啦，麻黄颗粒制出来啦！” “太好啦……” “终于成功啦……” 几个人围着颗粒干燥设备的出料口，惊喜地呼喊着。 这是他们这些天生产的第二种产品了，之前生产的第一批板蓝根颗粒，已经送到包装车间去了。 莫莳和木森也走了过去。 看着兴奋惊喜的人群，莫莳却担心起来，公社那边给联系的蔗糖和淀粉，剩的不多了。 这两样物料要是没了，也就不能生产感冒颗粒了。 她轻轻歪头，看向身旁的木森，“木森，你觉得咱们还能从秦伯伯那儿，再弄一台胶囊设备吗？” 中药制成颗粒冲剂，不加蔗糖的话，照样难以下咽，但如果像西药那样，把药粉装进胶囊里的话，就兼具中药和西药的优点了。 木森看了莫莳一眼，她倒是敢想，不过，太难了。 据他所知，秦伯伯他们生产的胶囊设备，都是大药厂专门定制的。 他们想要弄一台胶囊设备，就得提前跟秦伯伯打招呼，机械厂那边在计划任务之外再给安排。 想要插大药厂的队，根本不可能。 之前的几台设备，秦伯伯也是出了很大力，才挤出来的。 “胶囊设备，暂时是别想了。 不是有一台压片机吗，咱们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研发上面，把中药制成高强度的药片。” 莫莳一听就知道，胶囊设备没戏了。 之后，莫莳就和李尚、潘康、葛成仁还有王熙和四位师父，天天泡在药厂这边。 药厂单独开辟了一间药房，比山上学堂那边的药房规模更大，药材更齐全，成为了中成药研发的实验室。 元旦一晃而过，几天后，莫家村也正式迈进了腊月。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一些，出门哈一口气，会就看到白雾腾腾。 七十年代物资紧缺，药品也不例外。 凰岭药厂生产的第一批板蓝根颗粒和麻黄颗粒，数量不多，没出北垣县，就被消化了。 县城医院和各公社卫生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正面，口感佳，药效好，简单方便。 短时间内，凰岭药厂生产的板蓝根颗粒和麻黄颗粒，就在北垣县打出了名堂。 等第二批产品生产出来后，莫莳特意按下了两箱，派人送到京城，交给了秦厂长。 首都机械厂作为一个拥有几万名员工的大厂，是有自己的附属医院的。 一箱板蓝根颗粒，一箱麻黄颗粒，莫莳送去给秦厂长，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一是表示感谢。没有秦厂长的话，莫家村即便有钱，也很难弄到设备的。 而且，人与人之间，关系总是越走越近的。 送两箱凰岭药厂生产的感冒颗粒，等秦厂长切切实实看到了药厂的成果，就会知道他的苦心没有被辜负。 第二嘛，药送去了，也是变相借机械厂的附属医院打个广告，为凰岭药厂打开京城那边的市场。 这天，莫莳照常在药厂这边的药房里，跟着四位师父研究开发新的中成药。 他们新研制出了三种消炎类中成药，三黄片、穿心莲片和蒲地蓝消炎片，已经小规模的投产了。 半上午的时候，村长推门进来，喊他们出去领猪肉。 原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村里把留着的几头年猪都杀了。 二太爷做主，专门给药厂留了一些猪肉，作为第一年的员工福利。 山上学堂那边，二太爷也让分了一批猪肉作为奖励，分别发给两个班上榜的前十名学生。 中医学堂那边，是没有寒暑假的，只在过年前后歇个十多天，从小年一直到大年初六。 “日子过得真快，都忘了今天是小年了。”莫莳感慨道。 王熙和笑着摸了摸下巴，“那是因为你太投入了，自然感觉时间过得快。 山中方一日，不知世间已百年……” 领了药厂发的几条猪肉，莫莳笑着说，“师父们，我先去收拾下，咱们中午包饺子吃。” 中医学堂那边，下午就放年假了。 莫莳打算把于师父和苏师父也接下山来，过年这段时间就住在药厂这边好了。 要不然，山上就两三个人，过年也太冷清了。 药厂这边单独给李尚他们安排了宿舍，再加上几个人也住的开。 莫莳回家拿了几斤白面，这是她之前在京城搞事时弄到的，还有不少，她一个人吃的话，一年半载都吃不清。 螃蟹、大虾这些没法儿拿出来，但白面就问题不大了。 毕竟她偶尔也去供销社买东西的，背篓一盖，没人知道她买了些什么。 员工们离家近，药厂暂时没有设食堂，大家都是回家吃饭。 药厂宿舍旁边，专门设了一个小厨房。 这是李师父他们每天做饭用的。 第171章 还能吃吗? 二太爷大多数时候是在药厂这边跟着一块吃，偶尔回自己家，或者去牛棚那边吃。 牛棚里的那头老牛，还没进腊月就死了。 一天早上，莫林去给那头老牛喂草料，就发现老牛已经永远地合上了眼。 听二太爷说，那牛是老死的，没受罪。 村里把老牛杀了，牛肉按人头分给了村民们。 莫莳没要，她不缺肉，感情作祟，也下不去口。 二太爷和莫林也没要，他们算是跟那头老牛最亲近的人了。 莫莳拿了面粉，送回药厂这边，就赶着上了山。 她得在学堂那边放学前上山，要是等学生们都走了，于师父和苏师父怕是不愿意让自己背。 到时候他们不肯下山怎么办？ 而且，还有个木森同学呢。 在莫莳跟着药厂这边的四位师父混的时候，木森教会工人们操作设备后，就上山了。 于成德和苏慎每天晚上，都给木森开小灶补课。 学堂这边过年期间不留人，锁好门窗后，于成德和苏慎，跟着学生们一块出了学堂。 “以前觉得十步竹是层屏障，现在总觉得把学堂建在山上，有点不方便…… 师父，要不，我跟我二太爷说说，把学堂搬到山下去吧？” 莫莳跟在于成德身旁，边走边说着话。 “不用，没什么不方便的。 等过了年，我和老苏还回来，山上清净。 而且，以后带你们采药，还是山上方便。 对了，药厂那边以后要是研制出了什么需要保密的药方，别放在药厂那边的药房里。 拿来放在山上这边药房，安全些。” 于成德又指指走在一旁的学生们，“山上清幽，更适合他们学习，心静。” 等下了山，回了药厂，二太爷和李尚师父他们，已经把面和好了。 猪肉和白菜也剁好了，只等着莫莳和馅儿了。 “莳丫头，你来和馅儿。木小子，你别走，一块吃。” 王熙和第一眼看到的是莫莳，第二眼看到了木森，至于另外两个老伙计，他懒得招呼，太熟了。 莫莳挽起袖子，洗了手，接过潘师父手里的大盆，开始和馅儿。 “太爷，师父们，中午咱们吃饺子。 等晚上，我给你们弄个新奇的，保准你们没吃过。” 莫莳想着她张罗的那些食材，就有些想要流口水，她想想都馋了。 木森看李师父他们四个，已经有三个人开始擀皮了，自己插不上手。 他扫了一眼灶台边，默默地走出屋，去拿柴火。 小厨房前面不远的墙根处，堆了几捆玉米棒秸。 莫家村冬天烧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和棒核儿，引火的是麦秸秆儿。 木森拆开一捆棒秸，抱了半捆进屋。 先给大铁锅里添上多半锅凉水，他就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等着烧火。 莫莳那边很快和好了馅儿，把馅儿分了两盆，她和几位师父们分开成两摊儿包饺子。 木森看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就划着了一根洋火儿，开始烧水。 虽然人多吃得多，但人多力量也大。 小厨房里的人，很快就吃上了热腾腾的猪肉白菜饺子。 “嘶~好烫，这饺子真香！”于成德嘴上喊着烫，吃饺子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他一口饺子，一口蒜的，吃得喷香。 突然于成德瞪大了眼，“老苏，你不是不吃蒜吗？这会儿怎么也吃上了？” 苏慎悠闲地吃着碗里的饺子，又咬了一口蒜，“下午我又不用上课……” “……”于成德无语。 他从老苏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鄙视？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莫莳端着碗偷笑，相比较于师父，她还是更喜欢苏师父一些，讲究。 于师父吃完大蒜讲课时，那个味道，就别提了…… 有的人家中午吃饺子，有的人家则是晚上吃饺子。 总之，一顿饺子是跑不了。 小年的一顿饺子，让整个莫家村的人，心里都热乎了起来，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下午，于成德他们窝在药房那边，交流制药心得。 莫莳则回家准备晚上要吃的食材去了。 自从莫莳第一天知道吴曼是贵州人后，她就惦记上了吴曼老家的一样食材。 问过吴曼，知道她每年都会做一些之后，莫莳就想着等天冷了给吴曼要一些，热腾腾地、美美地吃一顿。 冬天没有新鲜蔬菜，莫莳提前发好了一大盆黄豆芽。 只用了一丝丝木灵气滋养，黄豆芽就像吃了激素一样，发的白白胖胖的。 “幸亏早就托林五叔给弄了两条活鱼，要不然今晚可吃不上这锅美味呢。”莫莳看了一眼，养在木桶里的两条大草鱼，自言自语。 自从知道村里杀了年猪，领猪肉之前，莫莳就跟村长爷爷要了两根大棒骨。 骨头被剃的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了，但用来吊汤是再好不过了。 莫莳在自家足足熬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得了一锅骨汤。 等骨汤放温了，莫莳把汤装进大陶罐里，然后放进竹筐里。 她又拿了一个竹筐，把两条大鱼，一盆豆芽，还有一个小陶罐放进去。 天色黑下来，估计药厂那边也下工了，莫莳用一根扁担，挑起了两个竹筐。 她一手扶着扁担，另一只手，还拿了一个大铁锅，这才晃悠悠地回了药厂。 小厨房里，木森拿着本医书，正在边看书，边烤火。 看莫莳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他赶紧站起身，接过了莫莳手里的大铁锅。 “木森，你闷一锅二米饭吧，我来弄菜。” 然后，木森就看到莫莳忙忙碌碌了起来。 只见，莫莳在厨房正中的地上挖了个大坑，又出屋搬了一摞砖头进来。 转眼就搭了一个简易灶台出来，把她拿来的大铁锅放了上去。 莫莳把大铁锅烧热，挖了一大块猪油放到锅底，等猪油融化，她又放了葱姜爆香锅底。 然后，木森就看到，莫莳从竹筐里拿出一个小陶罐，打开盖子，把里面红彤彤的汁水倒了进去。 辣椒？木森满眼疑惑。 莫莳一下子就倒了半罐子红色汁水进去，要是辣椒的话，这锅里得多辣？ 还能吃吗？ 第172章 酸汤鱼 很快，厨房里弥漫出了一股，木森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酸酸的，辣辣的，还有一点臭臭的。 那罐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没闻过这么奇特的味道。 木森正猜测着陶罐里的红色汁水是什么，就看见莫莳把一大罐子熬得白白的汤水倒了进去。 “这是用猪棒骨熬的大骨汤？” 莫莳笑着打了个响指，“猜对了！” 说完，莫莳从竹筐里拿出一大盆黄豆芽，都放进了大锅里，然后她开始收拾两条大草鱼。 木森眉头微微皱了皱，黄豆菜这么早就放进去，等鱼收拾好了，黄豆菜不就煮的没筋骨了吗？ 他最讨厌吃软塌塌的菜了。 “这么早放黄豆菜，会不会煮烂了？”木森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莫莳刮着鱼鳞，一脸神秘地笑着说，“不会，我这锅汤神奇的很，黄豆芽不管煮多久，吃得时候都是脆生生的。 你就瞧好吧。” 很快，莫莳收拾干净了两条大鱼，鱼头、鱼骨、鱼尾扔到汤里先煮着，她慢慢片着鱼片。 铁锅里的汤滚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大泡，淡红色的汤汁散发出浓郁的味道。 莫莳把片好的鱼片一片片下了进去，顺手扔了一把辣椒在灶下，扒拉出带着火星的草木灰，盖在了辣椒上面。 “木森，喊二太爷和师父们吃饭来吧，马上就好了。” “好，我这就去。”木森掀开门帘，出了小厨房。 莫莳拨拉着草木灰，把烧的半焦糊的辣椒，一个个捡了出来。 用蒜臼子捣碎，倒在一个大碗里，又捣了一头大蒜，也倒了进去。 莫莳又切了一小碗折耳根，一小碗香菜，单独在一边。 “唔，什么味道这么香，莳丫头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第一个进来的王熙和问道。 跟在他后面的于成德，耸耸鼻子，这味道好熟悉，他在哪儿闻到过呢？ 等于成德看清锅里翻滚的一锅红汤，又看到莫莳手里拿着一大碗的糊辣椒和蒜粒，加盐后，舀了两勺红汤进去。 他愣在门口，脑海里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了出来。 “贵州的酸汤鱼，你竟然做了酸汤鱼？” 于成德惊讶地喊道，他都二十多年没吃过这一口了。 莫莳比于成德还要惊讶，“于师父，你吃过酸汤鱼？” 于成德被跟在后面的苏慎捅了捅，他闪开门口，让后面的几人进来。 悠悠说道，“何止是吃过，我还会做呢。 想当初我四处行医，到了贵州就被这道酸汤鱼征服了，特意跟人学了怎么做……” 于成德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见是馋了。 “莳丫头，折耳根你都有，还弄了糊辣椒蘸水？” 于成德凑到锅边，用手扇了扇锅里冒出的白气，凑近鼻子闻了闻。 “可惜了，没放木姜子，酸汤鱼里少了木姜子，木得灵魂……”于成德一脸遗憾地站起身，最后还不知道学了一句哪里的方言。 “师父，你别不知足了，我能弄来红酸汤就已经很幸运了。”莫莳无语地看向于成德。 后者嘿嘿一笑，“知足知足，能喝口酸汤，师父就知足……嘿嘿……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莫莳拿了一摞碗，分好蘸水，“这两个小碗里是折耳根和香菜，爱吃的自己放。 二米饭在锅里，等吃完了鱼，可以拿酸汤泡饭。” 嘎嘎好吃！ 老的少的，一屋子大男人，莫莳不好跟他们凑一堆儿围着大锅吃，二太爷一只手，围着锅边吃饭也不方便。 莫莳拿了一大大碗，先捞了几筷子黄豆芽，后舀了些鱼肉，最后浇满了红酸汤。 单独放在平常吃饭的矮桌上，“太爷，我陪你在桌子这边吃。 折耳根、香菜，太爷要吗？” 二太爷坐在凳子上点点头，“放点香菜就好！” 那什么折耳根，他远远闻着就受不了那个味儿。 最后一屋子人，只有于成德和莫莳享受得了折耳根，他俩把一小碗折耳根分了个干净。 “腊月里在北方能吃到折耳根，可难。莳丫头你从哪儿弄得？”于成德嚼着折耳根问道，这味道，越嚼越香。 莫莳给二太爷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碗里，“知青点有个女知青叫吴曼，她老家贵州的。 她在炕头上拿木盆种了一些折耳根。 别看这一小碗折耳根，花费的精力可不少呢。” 于成德点点头，“不容易，能吃到这口，真是我的福气~” 二太爷拦住莫莳，不让她继续给自己挑鱼刺，“莳丫头，赶紧吃，一会儿汤凉了。” 桌上这一大碗红汤，可比不得锅里的，一直小火咕嘟着。 冬天天冷，就算在厨房里，饭菜也凉得快。 “嗯，太爷，我这就吃。”莫莳拿起自己的碗，低头开吃。 另一边，木森和几位师父们，或坐或站地围在锅边，热热闹闹地吃着酸汤鱼，每个人都吃得一脸满足。 木森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鱼汤酸酸辣辣的很开胃，豆芽脆嫩，鱼肉鲜美。 真是一绝！ “莳丫头，这酸汤是辣椒做的吗？没我想的那么辣……”苏慎问出了木森心里的疑惑。 不等莫莳开口，于成德咽下嘴里的黄豆芽，抢先说道，“这可是贵州鼎鼎有名的红酸汤，是用当地特有的一种小西红柿还有辣椒做的……” 还有一种白酸汤，也好吃，他记得那边酸汤鱼好像是整条煮来吃的。 莳丫头是不是想让二太爷吃着方便些，才切的鱼片？ “咱们吃得这红酸汤，就是用普通的西红柿和辣椒做的，听吴曼说，味道还跟她老家的差了一点点。” 于成德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吃太急了，被鱼刺卡住了。 苏慎伸出一只手，拍着于成德后背，“老于呀老于，你说你，吃点好的，就猴急。 被鱼刺卡住了？ 要不要我给你烧些鱼骨，你喝点灰水化化？” “咳咳~咳咳~” 于成德又咳了几声，才止住了。 “我没事儿，没卡鱼刺，想到点事儿，一激动，让糊辣椒呛了嗓子眼……” 苏慎白他一眼，“想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第173章 百宝丹 于成德舀了半碗酸汤喝了，顺了顺嗓子，“莳丫头之前不是想要治跌打损伤的药吗？ 咱们几个制了几款，效果都差点意思。 刚才吃着这酸汤鱼，我突然就想到了，民国时候，南边有个姓曲的彝族名医，他研制了一款，曲氏百宝丹，你们听过没？” 苏慎点点头，听说过，百宝丹没见过。 李尚吃得差不多饱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哎，这曲氏百宝丹我有幸见识过，黄白色散剂，每瓶配有一枚朱红色的保险子。 散瘀消肿，止血止痛，对于刀枪伤、跌打损伤有奇效。 在战争年代可是立了不少功。 可惜啊……可惜……”李尚摇摇头。 莫莳追问，“李师父，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惜什么？” 于成德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惜那名彝族名医被害死了。 当时滇南的军阀政府想要得到百宝丹的秘方，就把人关进了监狱，威逼利诱。 最后，那个彝族名医病死在监狱里了，秘方就失传了。” 莫莳越听越熟悉，滇南，彝族名医，散剂，保险子，治刀枪伤、跌打损伤有奇效？ 这不就是闻名后世的滇南白药吗，其秘方被列为了国家机密。 莫莳松了口气，虽然她没听过百宝丹的名字，但她肯定这就是滇南白药，是被华国列为绝密的中药之一。 保密等级——绝密！ 保密期限——永久！ “百宝丹应该没失传！ 刚提到滇南，我刚好知道滇南制药厂的王牌产品，滇南白药，和师父们说得曲氏百宝丹很像。 也是散剂，配有保险子，因为对刀枪伤有奇效，且产量有限，特供军队都供应不足，市面上很少见到。” 莫莳顿了顿，继续说。 “都说，南有胡庆余，北有同仁堂。 我让师父们根据经方研制跌打损伤的伤药，是因为我有个妄想。 我希望有一天，南有滇南白药，北有凰岭xx…… 部队里我认识一个人，如果我们研制出这样一种有奇效的伤药，就可以和滇南白药一样，成为部队特供药，到时候，药厂的发展自然会顺畅。” 六位老中医相互看了看彼此，他们真没想到，莫莳这丫头，还有这样的野心。 可这谈何容易？ “莳丫头，那你让我们研究的另一种药，也是想和部队拉上关系？” 苏慎很快就想到了当初莫莳提的另一种药。 莫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苏慎疑惑道，“伤药部队需求量大，很正常，但你要的第二种药，部队里好像用不上吧？” 莫莳看了看小厨房里的几人，都是她信得过的亲友。 她咬咬牙，最终决定坦白，“你们可能觉得我是胡乱猜的。 华国这些年边境线上一直战火不断，我认为接下来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华国的局部战火，很可能会主要集中在南部边境线上。 比如缅甸、越南、泰国、印度这些国家。 那里地处亚热带，环境潮湿闷热……” 于成德六人，以及木森和二太爷，都盯着莫莳，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大胆猜想。 “战士们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皮肤褶皱处很容易出现瘙痒、红肿、溃烂等症状，这会严重影响战力。 如果我们提前研究出相应的药物，就会大大提振士气……” 于成德咽了口口水，双手用力，把自己张大的嘴巴合上，“莫莳，你的猜想太大胆了。 你怎么能肯定……” 莫莳放出身上隐藏的煞气，打断于成德的话，“师父，我当过兵。 我还差点进了兵中之王的特种部队，我有自己的判断。” 除了二太爷和木森，于成德他们都被莫莳身上突然散发的煞气惊住了，嘴唇抖抖，没人能说出一个字。 “莳丫头！” 二太爷大声喊了一下。 莫莳这才反应过来，她吓到几位师父们了。 她收起煞气，笑了笑，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一扫而空。 “等药研究出来了，就算师父们认为我的判断不靠谱，顶多就是没了军方的订单。 但华国湿热的地方不少，这药自然不缺市场。 而且，这药一定会很受南亚那些国家和地区的欢迎，说不定，药厂还能凭借这款药，给国家赚外汇呢？” 苏慎悄悄地松了口气，紧了紧下三路，差点被煞气吓尿了。 师父要是被徒弟吓住了，可太丢人了。 莫莳这丫头说的也对，不管怎样，先把药研制出来才是重点，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老伙计们，看来咱们要加把劲儿了，这两款药关乎药厂的前途。 咱们就算掉光头发，翻遍经方和医书，试验上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要给药厂研制出几个王牌药方。 不能让药厂只靠着板蓝根、三黄片这些大众药，薄利多销，赚一些辛苦钱……” 于成德首先响应，“对，老苏说的对。 老王啊，咱们几个人，你最擅长炮制药材、研制方药。 今后就算老李老潘老葛他们回了京城，你的重点也放在药厂这边，学堂那边就交给我和老苏，你看怎么样？” 王熙和点点头，“术业有专攻。 相比较带徒弟，我更适合、也更喜欢跟各类中药打交道。 学堂交给你俩，我守着药厂。” 李尚不甘心地喊道，“喂，行了你们三个。 我们可还在呢，这就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了？” 莫莳悄悄地举起手，“师父们，还有我。 我感觉，我可能更适合种药草和研制药方。 不如，我以后只跟着王师父……” 她的木灵根…… “不行！ 除了跟着老王学习炮制药材、研究方药，你还得跟着我和老于，学习全科中医，一门都不能少！ 别想着偷懒，取巧！” 苏慎早就通过把脉和针灸的学习，察觉到了莫莳的一些异常。 但想到神奇的十步竹，他觉得莫家的血脉里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应该就是莫莳超乎常人的优势。 他不想探究，但莫莳想把心思全放在种药草和研制方药上？ 他不同意！ 第174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莫莳被训得低下了头。 她心虚了，感觉自己被苏师父看透了。 训完莫莳，苏慎转向木森，“木小子，你要是愿意学习药材炮制，也可以定期下山……” 木森看看莫莳，只能看见她黑鸦色的发顶。 和莫莳不同，他对种植药材和炮制药材并没有兴趣。 越学习他就越能感觉到，中医的博大精深，自己想把中医学透学精尚嫌精力不够，就更不能把有限的精力分散了。 至于药材，华国地大物博，总不会缺的。 如果莫莳此时能够听到木森的心声，她一定会教他做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根据她所了解的，几十年后，很多国人怒骂中医无能，开的方子吃了没有效果。 而中医只能悲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莫莳还记得新世纪一位老中医的泣血怒斥。 “以前，我用两味中药能救一条命，但现在同样的两味中药，我救不了命了！ 为什么啊？ 第一个，药材假。 比如说黄连，川府之国的黄连最好，可现在呢，道地的黄连，我根本用不到。 日国人大量进口，那些真正好的道地药材，大多都出口到日国去了。 华国人买不到了，岂不可悲、可笑？！ 第二个，药材不好。 以前我们用的药材都是野生的。 而现在呢，几乎清一色人工种植的，化肥、农药、激素催出来的，不但农残超标，药性也大不同了。 野山参吃一点就流鼻血，可现在的人参当萝卜吃也没事儿……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我的诊断是对的，却救不了命了！ 同样的方子，同样的药材，但药性、药效和以前大相径庭。 哎~ 等我们这一辈老的都死了，华国中医可能就会名存实亡了。 也许，乡野间还能剩一点星星火种……” 回想起未来的那个画面，莫莳心内波涛汹涌，她绝不允许这种可能变为现实！ 莫莳抬起头，刚要说话，就听木森说道，“苏师父，你和于师父不是也会一些中药炮制吗？ 我按部就班地跟着你们学就好，就不下山专门跟王师父学了。 我想把精力更多地，用在学习医术，而不是药材上。 华国地大物博，中药材总不会缺的……” 莫莳瞪向木森，恶狠狠地说道，“现在中药材不缺，但你能保证几十年后中药也不缺吗？ 华国是地大物博，但华国人也多啊，现在就八亿多接近九亿人，几十年后，人口也许会变成十几亿。 山上野生的药材就那些，你还觉得中药不会缺吗？” “呃，”木森被莫莳堵住了，这种猜想很可能成真，“我……” 谁知道莫莳又变脸似的笑了，“嘿嘿，没事儿。 木森你就好好学医术，药材的事儿不用担心，有我呢。 我天赋异禀，可以一心二用，学医术也不耽误我种药、制药。 等你成了大医的那天，你用的药材，我包了！” 莫莳拍着胸脯跟木森保证。 她又看向几位师父，“师父们，以后你们要用的药材，也都包在我身上。 我为大医种草药……” “你这丫头……说一出是一出…… 医术你要是学不好，可别怪师父们家法伺候！” 于成德故意板着脸，吓唬莫莳。 其实，他舍不得，莫莳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希望。 吃完晚饭，莫莳送二太爷回家，木森则和六位师父一起住在了药厂。 天已经黑透了，莫莳打着手电筒走在二太爷身侧。 二太爷左右看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声相伴。 “莳丫头，刚才提到中药，你情绪不太对。 你那次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未来情景，其中也有中药，是吗？” 莫莳感应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她才把几十年后中药材的窘境告诉了二太爷。 “太爷，等开春了，咱们就在山上种草药吧。 我想好了，除了人工种植之外，咱们要尽可能地模仿野生环境，一定要坚持‘三不’原则。 一，坚决不用化肥。 二，坚决不用农药。 三，坚决不用激素。 村里的农田，能不用化肥农药，还是不用的好。 不可避免的话，能少用，就少用。 几十年后，不知道多少病症，都是因为农药化肥激素和各种添加剂吃出来的……” 华国要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西方一两百年完成的现代化路程，其中必然要付出牺牲和代价。 只是这牺牲和代价，太沉重了些。 莫莳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神，改变不了太多。 但虽千万人吾往矣，她会一直勇往直前。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二太爷很支持莫莳的想法，他淡声说道，“莳丫头，你只管去做。 太爷和整个莫家村在后面给你撑腰。” 莫莳胸膛里的心一跳一跳，暖暖的。 “太爷，我突然想到了，好像有一种堆肥技术，等回头村里试试。 天然肥料如果量大、肥效强的话，我们就能少用甚至不用化肥了。” 二太爷笑着点点头，“莳丫头，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试。 现在化肥农药可是稀罕物，一个公社就那些，每个村都得靠抢，才能弄到。” 莫莳想到了某个场景，捂着嘴乐了，“如果村里堆肥成功了，咱们就不用跟别的村去抢化肥了，村长爷爷肯定能轻松不少。” “还有，还有，药厂那边的药渣，也可以用来堆肥，一点不带浪费的。 中药材从泥土中长出，最后药渣成肥归于泥土…… 真好！” 二太爷背着手吟了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太爷，你还会背诗呢，好厉害！”莫莳拍着马屁。 二太爷敲了她的头一下，“你太爷上过私塾！ 我们那代人上私塾，可比现在孩子们上学要学的东西多多了。 哎~” 莫莳听到叹息声，就知道二太爷又感叹起了华国时事。 老人家总这么唉声叹气的对身体可不好，而且睡前不宜多思，她赶紧用村里的孩子们安慰二太爷。 “太爷，咱先只管自家。 我听木森他表哥杨立民说，小学那边现在可不得了！” 第175章 不速之客 二太爷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致。 最近他忙着药厂和牛棚那边的事儿，孩子们他还真没注意。 “哦？说说，小学那边怎么不得了了？” 莫莳拿手电给二太爷照着脚下，边走边说，“太爷不是让村里五岁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吗。 还给小学专门新招了老师，加盖了教室，添了桌椅。 六个老师，教大几十个孩子，跟其他村的小学比起来，可是妥妥的老师多孩子少了。 杨立民说，他们校长和村长爷爷一起定了课程，要保证孩子们十岁时顺利小学毕业。 老师们待遇提上来了，积极性自然也高，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的学识都一股脑塞给学生。 孩子们呢，被山上的哥哥姐姐们刺激的，也拼着比着的学。 私下里还求着家里的哥哥姐姐，学中医呢。 中医学堂今天刚教的中医顺口溜，等到明天一早，小学这边的孩子们也就都会背了…… 太爷，孩子们有这股学习的劲头，您老还担心什么？” 二太爷呵呵笑着，满意极了。 “中医顺口溜，莳丫头，背来听听。” 莫莳清了清嗓子，故意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 “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宁可食无肉，不可饭无汤。吃面多喝汤，免得开药方。体弱病欺人，体强人欺病。 晨吃三片姜，如喝人参汤。寒从脚上起，病从口中入。 萝卜出了地，郎中没注意。人说苦瓜苦，我说苦瓜甜。 吃了十月茄，饿死郎中爷。 大蒜是个宝，常吃身体好……” 伴着顺口溜的诵读声，莫莳把二太爷送回了家。 二太爷站在大门口挥挥手，让莫莳赶紧回自己家，“莳丫头，回吧，上山的时候小心点。” 莫莳却不急，二太爷到底年纪大了，乌漆嘛黑的再摔一跤怎么办。 她给二太爷照着亮儿，直到屋里的油灯点燃，她才走。 整个莫家村的风气极好，夜不闭户，鸡犬不惊。 即便黑夜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不会出事儿。 但安全并不代表不会害怕，估计整个莫家村也就莫莳一个姑娘，敢在夜里一个人上山了。 莫莳家住在半山腰上，本来走的人就少，在黑漆漆的夜里，自然一个人也看不见。 出了二太爷家，莫莳就把手电筒关了，拿这手电就是为了给二太爷照个亮儿的。 她一个人，反而不需要。 五感增强后，黑夜也不影响莫莳视物。 腊月了，树木的叶子大多枯黄掉落了，山间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声，还能听到北风吹动枯叶发出的簌簌声。 莫莳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山间小路上，感受着难得的寂静和惬意。 突然，莫莳闪身藏到了小路旁的一棵大树后面，她身后有人上山来了。 两三分钟后，一个年轻男人小心摸索着从莫莳眼前经过，悄悄地上了山。 大晚上，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连手电筒都不敢打，肯定有问题。 莫莳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村里人，现在莫莳跟莫家人都混了个脸熟。 不知道这个男人上山要干什么，莫莳暂时不打算惊动他，就不远不近地一路跟在了后面。 莫莳家在半山腰，通往她家的山路，再往上走十几分钟，就能到中医学堂了。 “咦？他怎么能……”莫莳心底充满了疑惑。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男人，连停顿一下都没有的，就钻进了十步竹。 他是冲着中医学堂来的，不速之客！ 莫莳隐藏好气息，紧跟在那人后面。 中医学堂的大门是上了锁的，年轻男人翻墙进了中医学堂。 这时候，他才敢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筒，四处查看。 莫莳趴在墙头一角，静静地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先是在几间教室门口，打着手电扫了一圈，然后他就推开东侧屋子的门进去了。 不过很快，他就出来了，直奔着西侧屋子而去。 等男人进了西屋，莫莳翻下墙头，凑到窗户根下看着屋里。 男人经过在第一间办公室的书桌抽屉里翻了翻，除了两本教案，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而第二间屋子，只有两排靠墙的药柜，男人拉出两个抽屉看了看里面的药材，就进了第三间屋子——书房。 书架上放着莫莳弄来的珍贵中医典籍和经方，但显然男人不识货。 他随意地翻看了几本，就小心翼翼地恢复了原状。 “怎么办？怎么才能交差呢？”男人很是苦恼的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 “说出来~~~ 也许，我能帮你呢？” 黑漆漆的书房里，只有手电筒发出的一道电光，男人正犯愁，就突然听到了一道幽幽的女声。 清冷的声调，若有似无，男人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没发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男人虽然害怕，还是凭着本能选择了最安全的做法。 他快走两步缩在墙角，拿着手电筒把整间屋子照了又照，没人！ 男人哆嗦着喊道，“是谁？出来！” “哎~你不是发愁吗？我可以帮你啊！”莫莳推开窗户，单手一撑跳了进来。 男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清了一切，等莫莳落地，他惊呼出声，“莫莳！” 莫莳嘴角微弯，略微向上提了提，有意思，这个男人竟然认识自己。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靠在窗沿上，“说说吧，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男人低头思索了一瞬，握着手电筒的手电筒紧了紧，既然被莫莳抓了个正着，他就别想跑了。 他见识过眼前这姑娘，一脚踹飞了一个壮年男子。他肯定不是对手。 而且，莫莳说不定，真的能帮他。 他这趟来莫家村，不是自愿的。 想到那个人的手段，男人激灵了一下，他抬起脑袋看向莫莳。 “我叫王强，是革\\u003d委\\u003d会的干事。” 莫莳点头，用陈述的语气说道，“你跟着江平来过莫家村吧。” 随后她又问，“你为什么能穿过十步竹？ 你身上，流着莫家人的血？！” 第176章 策反 王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奶奶姓莫，我身上也流着莫家人的血。 上次我跟着江平上山就发现了，十步竹对我没作用。” 莫莳明白了，这个王强当时肯定是装着头疼，蒙混过去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 算他聪明，这个头可不是那么好出的。 想到这，莫莳不自觉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既然当初王强没有出头，就是不想和莫家村为难。 今晚，怎么又会来这一出？ “江平是怎么知道，十步竹对你不起作用的？”莫莳很快就抓住了关键。 听王强刚才的自言自语，以及看他现在松了口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被人逼着来的。 只是王强应该不会主动跟江平坦白才是，那江平是怎么发现的？ 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王强苦笑一声，嘴角也耷拉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平要提拔几个骨干，临时弄一个年终纠察的特别小组。 张望川副主任推荐了我和另外几个人，把我们的档案拿给了江平。 档案上有我家上下三代的亲属关系。 江平就知道了我奶奶姓莫……” “你奶奶姓莫，也不能说明……”莫莳很快把没出口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王强那一脸无奈的表情告诉她，江平肯定是调查过，确定了王强奶奶是出自莫家村，才让他跑这一趟的。 莫莳站直身子，跳到窗沿上坐着，“那江平让你跑一趟，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王强挠挠头，看了莫莳一眼，老老实实地交代，“他让我来学堂这边探探底，看看这边能不能抓到什么把柄，有没有什么禁书之类的……” 莫莳好笑地盯着王强，“那你找到了吗？” 王强摇摇头，他正因为什么都没找到，才发愁没法跟江平交差呢。 江平自从知道自己上次骗了他，这几天一直就冷眼盯着他呢。 他要是不能在莫家村这边找到江平想要的把柄，恐怕以后在江平手底下不好混。 更恐怖的是，江平要想给他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处理了，简直易如反掌。 这年头，在斗争面前，没理可讲。 “万一，我说万一你抓到了莫家村的把柄，你会怎么办？交给江平吗？”莫莳依旧笑着问道。 眼前的姑娘虽然笑着，王强却从她身上感到了一股冷意，也许自己这时候该撒谎，可是…… 最终王强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瑟缩着说道，“我……我……应该会交给江平……” 他不是圣人，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他顾不上旁的了。 对莫家村，他是看在奶奶的份上，有份香火情，要不然他上次也不会去提醒莫国泰了。 可是，现在他被江平摁住了！ 他不是一个人，上有父母兄姐，下有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的命运都压在他身上，他不能、也不敢跟江平对着干…… 王强说了这话，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不敢看莫莳这姑娘的眼睛，他怕看见鄙视和憎恨。 莫莳没想到，她特意放出了一丝煞气，吓唬王强。 他明显感觉到了，刚才莫莳都看到他身子抖了抖。 可即便这样，王强仍然选择了实话实说，莫莳反而对他升起了一丝欣赏。 她没发表任何意见，反而问起了别的，“江平弄特别小组干什么？” “快过年了，各个村里偷摸着上坟烧纸、祭灶王爷的人慢慢多了。 以前公社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大面上过得去就行。私底下悄悄的上个坟，公社不大管的，除非被人举报，把事儿捅破了。 我听说江平家里很厉害，他来凤凰公社，就是为了弄些政绩，到时候调回京城，好往上升一升。 江平打算在年底严打，狠抓‘四旧’。 谁家要是偷摸着弄那些被抓到了，估计得脱层皮……” 王强把自己知道的、听到的，都告诉了眼前的姑娘。 他有种直觉，莫莳能帮他。 莫莳听王强说完，心里确实打起了算盘。 既然这个江主任一门心思地跟她们莫家村过不去，她自然要跟江平过两招。 “江平过年不回京城？过年期间，他一个人住公社大院？”莫莳问道。 王强不敢确定，他想了想才说，“年前，江平应该是不回京城，年后嘛，我就说不准了。 江平今天开会时刚说过，要我们跟着他‘革春节的命’，大年三十不歇脚……” 莫莳听完，走到书架那边，翻了翻，很快抽出了一本《黄帝内经》抄本。 她把书递给王强，“拿着。” 王强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迟疑地问道，“这个，是给我的？” 莫莳又把书往前递了递，“当然是给你的。 你不是发愁没法交差吗？这本书你拿去给江平，自然就能交差了。” 王强接过书，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黄帝内经》？严格说来，确实是属于禁书。 “莫姑娘，我把这书交给江平，你们莫家村会不会惹上麻烦？” 莫莳摇摇头，“你放心，我既然敢把书给你，自然不怕江平闹事。” 《黄帝内经》虽然有黄帝两字，算是忌讳，但它确是学习中医必看的典籍之一，江平就算拿这个做筏子，她也能应付。 “王大哥，我看得出来，你其实不愿意跟着江平为虎作伥，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不如当我们莫家村的一枚暗棋。 江平那边让你做什么，你暗中告诉我们，然后照做，我们自然能让你交的了差事。 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莫莳轻描淡写地说着，轻飘飘的口吻中，却尽是自信。 她不藏着掖着，摆明车马策反。 王强正如莫莳说的，他是真的不愿意跟着江平作孽。 以前跟着张望川，他多多少少也办了点龌龊事儿，但张望川是凤凰公社土生土长的，下手有个轻重。 和张望川不一样，江平下起手来，百无禁忌，是真真儿地把人往死里整。 王强打心底里怵他。 第177章 重操旧业的机会来了 王强内心反复拉扯，最后还是自己的良知战胜了恐惧，他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莫姑娘，以后我都听你的。” 说完这话，王强松了口气。 他这是把一大家子人的命运，都跟莫家村系在一块了。 万一，万一哪一天让江平知道，他也认了。 王强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逗乐了莫莳，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王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我用自己的性命跟你保证。” 王强从莫莳身上看到了一股莫名的强大，这股气势让他安下心来。 “莫姑娘，我信你！” 莫莳又道，“你还在不在江平的特别小组里？ 你如果知道了江平那边抓到了什么搞封建迷信的人，就去供销社跟我国泰叔说一声。 我有大用……” 王强应下了，“等江平看见我拿回去的这本《黄帝内经》，暂时不会怀疑我。 我应该还在特别小组里…… 莫姑娘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莫莳轻轻点头，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王大哥，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联系我们。 别怕，江平不会吃人，我也不会让他怀疑到你。” 王强张了张嘴，轻声说了声，“谢谢！”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莳坐在椅子上没动，在看到有人翻进中医学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这边书房里放着的中医典籍和经方都珍贵无比，她却将这些古本，就大咧咧放在这儿了。 十步竹防的了外贼，却管不住内鬼。 莫家村凝聚力虽好，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万一有人被威逼利诱，保不住会做出些损害族里的事儿。 想到这儿，莫莳手一挥，把那些古籍又收回了木牌空间里。 这里，才是最最安全的所在。 以后，药厂那边研究出新药，关键药方她也要一并收在木牌空间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家贼更是防不住。 她的木牌空间才是最保险的。 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顿时显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了一些抄本，和常见医书。 等明天，她要跟师父们说一下，誊抄典籍的事儿，还得继续。 还有王强的事儿，也得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说一说，国泰叔那边也得打招呼。 第二天一早，莫莳就把昨晚王强的事儿说了。 “莳丫头，你做的对。王强能信任，你不知道，上次他还专门找过国泰，给咱们莫家村提过醒。” 村长感叹着说道。 莫莳才知道，王强和他们莫家村还有这样一份渊源。 她果然没看错人。 公社那边，一大早，王强就把昨晚的收获交给了江平。 他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害怕的样子，小声说，“江主任，属下无能。 我在莫家村山上学堂那边，翻了半天，勉强找到了这本《黄帝内经》，其他的就都是普通医书了。 您看这《黄帝内经》能不能算是禁书？” 说完，王强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看江平的脸色。 江平把那本《黄帝内经》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这明显是新近的手抄本，大路货不值得什么。 他不懂中医，也听过《黄帝内经》的大名，好像号称中医必学经典。 上次莫家村那几个老中医平反的事儿，他问过家里了。家里说，上面对中医的态度有了转变，让他别再揪着不放。 所以，凭着一本《黄帝内经》，他还真不能拿莫家村怎么样。 江平瞥了一眼王强，被他小心翼翼的表现取悦到了。 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操控别人的命运甚至生死，这权力的滋味，绝美！ 王强这次能从莫家村山上弄到一本医书，以后就能帮他办到更多的事儿。 莫家村那十步竹再厉害又怎样，他照样能派人进去。 莫家村以后在他眼里再也藏不住秘密了，想到这儿，江平的心情就出奇的好。 “出去吧，这几天跟着张副主任。年底了，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江平把手里的医书随手一扔，拿起搪瓷缸喝了一口，让王强出去。 王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眼前这关，他算是过了。 眨眼又过了几天，到了大年二十九，王强悄悄传了消息，公社抓到一个偷着上坟烧纸的。 江平打算严惩，杀鸡儆猴。 明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公社那边开批判大会，每个村都要派代表参加。 通知很快就会下达到各村。 莫莳看着王强传来的纸条，上面写了所有信息，包括审问记录。 被抓的人是毛家沟的，莫莳还见过，是当初让她把脉的十人之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叫李满仓。 说起来也离谱，李满仓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他小时候跟着亲娘逃荒来的毛家沟。后来亲娘改嫁了一户姓毛的，十几年也没给继父生个一儿半女。 后来他老娘没了，继父也没了，他跟继父的子女们慢慢就没了来往。 毛家沟穷，没老一辈人帮衬，他自己又懒，偷鸡摸狗的一直混到三十多岁，还没娶上媳妇。 今年公社那边传出了严打的风声来，往年偷摸上坟烧纸的人，几乎都没了。 偏偏李满仓小年那天做了个梦，梦见他亲娘哭喊着跟他说，在下面冷的慌，饿得慌。 李满仓转念一想，他亲娘没了十几年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除了第一年给凑合着烧了点纸钱，之后就再没烧过了。 继父的孩子们，即便偷摸着烧纸，也只会烧给自己亲爹亲娘。 李满仓胆子大，心却粗，想着她娘的坟偏僻，烧点纸也不会被人发现。 他就买了一些黄草纸，偷了隔壁砸纸钱的印子，自己胡乱敲了些纸钱出来，晚上偷摸着烧了。 但他烧完纸，忘了把坟前的灰烬收拾一下，然后就不知道被哪个给举报了。 公社那边抓了李满仓，没审问几句，他就都招了。 江平打算拿李满仓立个典型。 莫莳了解完一切笑了，她重操旧业的机会来了。 “无神论是吗？江主任，但愿你今晚挺得住……” 第178章 江平换人了? 很快，公社那边就来人下通知了。 明天，也就是大年三十上午九点整，公社要开斗争大会，各村村长都要带人准时参加。 二太爷脾气爆，是向来看不下去这个的，肯定不会去。 村长就打算带村里几个爱扎刺儿的去，让他们好好看看，由着性子胡来，会有什么后果。 “莳丫头，明早你跟我们一块去看看。” 村长点了几个人名，最后让莫莳也跟去。 莫莳作为莫家村的下一代接班人，村长大事儿小事儿都要带着她。 多接触世情，对她以后有好处。 莫家村需要的后继者，不能是温室里的小白花。 “好啊，村长爷爷，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呢。”莫莳笑着应了下来。 公社那边明天她要去，今晚也要去，否则，就不好玩了。 夜深后，莫莳悄悄出了村，运起体内灵力很快就飞奔到了公社大院。 她已经打听好了，江平就住在大院后面一排的宿舍里，从东向西数第一间宿舍。 普通的木门木床压根拦不住莫莳，她在窗外控制着木灵气，在睡得正香的江平身上刺中了几个穴位。 然后，莫莳毫不费力地撬开木门的插销，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宿舍不大，大概十几平米的样子，靠西墙放了一张一米五宽的床。 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个凳子，门口还有一个放毛巾和脸盆的铁架子。 宿舍里收拾的很干净，能看出来，江平是个讲究的人，床单被罩枕套都是配套的，窗户上挂的还是纯白色的窗帘。 莫莳新掌握了几个新穴位，打中这几个穴位后，人会双眼紧闭，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同时五感会变得迟钝，听觉变弱却还是能听到声音。 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台巴掌大的进口高端录音机，里面有她提前录好的磁带。 莫莳把录音机用一大团棉花包好，又裹了个毛巾，遮掩录音机播放时磁带转动的声音。 她掐着时间，在江平意识迷迷糊糊快要清醒的时候，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循环播放，然后把录音机放到了江平的枕头后。 然后，莫莳就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凳子上，操控着木灵气，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冷气团，扑到了江平身上。 江平感觉身上越来越冷，越来越重，迷迷糊糊的，他还能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女声。 “放了我儿子…… 我好冷……我好饿…… 放了我儿子…… 我好冷……我好饿……” “呃~”江平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努力了半天，只从喉咙深处猛地发出一声气音。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仿佛被粘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身上又冷又沉，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他手脚用来想推翻身上的重压，手脚却麻麻的不受自己控制，使不上力。 江平的意识似清醒，又似被蒙了层纱，但他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好像被鬼压床了。 冷汗顺着江平的额角一滴滴流了下来，他想喊救命，想跑，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缥缈的声音传来。 “放了我儿子…… 我好冷……我好饿…… 放了我儿子…… 我好冷……我好饿……” 江平就这样煎熬了大半夜，直到一声鸡啼响起，他身上才浑身一轻。 紧跟着，那苍老嘶哑的女声也渐远~~~ 江平刚松了口气，突然又感觉到一只枯瘦冰凉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胸口，轻轻抚摸了一下。 “好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江平被吓得心跳都停了一下，之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江平手指动了动，他试着啊了一声，宿舍里随之响起了一声呐喊，“啊~” 他能出声了？！ 江平先是惊喜，随即是恐惧，他连声大喊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旁边的宿舍里住着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起来查看。 “好像是江主任的声音……” 几个男青年很快聚集到了江平门前，里面传来江平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快来人啊~” 男青年们推了推门，从里面插着插销呢。 几人对视一眼，救人要紧！其中一人飞起一脚，把木门踹开了。 他们进去后就看到江平挺尸似的躺在床上，正闭着眼大喊大叫。 “难道是梦魇住了？”有人问道。 “江主任，江主任，你能听到吗？”一个男青年轻轻拍打着江平的面部。 江平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暖意，耳畔的呼喊声也越来越清晰，他一个用力，睁开了眼睛。 然后江平就发现，他四肢麻木的感觉渐渐褪去，他能动了。 床前围着的一圈人，看江平睁开了眼，一个个凑上前表示关切。 “江主任，你这是怎么了？” “江主任，能坐起来吗，我扶你……” “呀，江主任的床都汗湿了……” “我去给江主任倒杯热水……” 感受着宿舍里充足的人气，江平慢慢从恐惧中缓了过来。 这时候张望川也来了，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提前来安排一下斗争大会的事儿。 谁知道，刚进公社大院就发现江平这边好像出事儿了。 张望川给江平背后掖了个枕头，接过递来的热水，放进了江平手里。 看江平双手捧着热水杯端稳了，他才开口询问，“主任，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这是？” 江平听到一道沉稳的声音，他慢慢看向了张望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看到了他宿舍里围着的一群人。 关心他的有，看热闹的更多。 “咳咳~我没事儿，做噩梦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跟望川说说话，” 等人群散了，宿舍里只剩下他和张望川，江平才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听过鬼压床吗？” 张望川两眼问号，啥？江平刚才跟他说什么？鬼压床？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江平吗？ 他没听错吧？张望川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江平不是坚定的无神论吗？ 昨天还给他们说，今天开大会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呢！ 他幻听了，还是江平换人了？ 第179章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张望川没忍住，摸了摸江平的额头，不烫啊，没发烧。 江平打落盖在额头上的大手，没好气地说道，“我没糊涂。 我问你，你听过鬼压床吗？” 张望川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听错，江平真的问的是鬼压床的问题。 “小时候，听老人们讲鬼故事时听过…… 主任，你……怎么这么问？” 江平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他往后一躺靠在了墙上，“我昨晚好像被…… 被鬼压床了……” 那感觉太真实了，江平都以为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张望川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是不相信江平的话，只是这，太难以置信了。 不会是，江平做了噩梦，人还迷糊着呢吧？ 江平从张望川的眼神中看到了质疑，显然，自己说的话，张望川不信。 于是，江平把昨晚的事情一点一滴、原原本本地跟张望川讲了一遍。 张望川听完这话，也终于信了。 江平没有理由编造个鬼故事糊弄自己，而且，他讲的太细致了。 自己听了，都好像亲身经历了一番似的。 “主任，那上午的斗争大会还开吗？ 按照你的描述的，压你床的那个，应该是李满仓……他……” 张望川舌尖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敢把话说完。 江平抖了抖，通知都发到各村了，估计现在各村代表们已经动身来公社了。 他这时候说斗争大会不开了，就是打自己的脸，他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但是，斗争大会继续开的话，他又担心晚上那谁，还来找他…… 再来一次，他就要被吓死了。 “望川，大会继续开。不过，你这样……这样…… 我就不参加了，就跟人说我生病了……” 江平最终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莫莳昨天夜里在公社折腾了一番，鸡鸣后就往莫家村赶。 她边赶路边吐槽自己，为了掩人耳目，真是辛苦。 如果只有她和村长爷爷两个人，参加上午的斗争大会的话，她直接坦白就好，然后，搞完事儿，她可以在公社这边等着村长爷爷，那得少跑多少路啊。 可现在，她得苦逼地来回奔波。 等天亮了，她还得再跟着村长和村里参会的代表们，一起赶往公社。 哎，身上秘密太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上午八点半，凤凰公社各个村的代表们，就都到了。 大家密密麻麻地围在搭建好的台子底下，等着九点整，斗争大会正式开始。 很快，九点就到了。 两个革\\u003d委\\u003d会的干事，押着李满仓上了台，摁着他跪在了台子正中。 李满仓被关了几天，头发原本就该剪了，现在又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他脖子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四个大字。 被摁着跪在台子上，李满仓丁点反应都没有，他木愣愣的眼神，已经不聚焦了。 很快，张望川身后跟着两队干事，也上了台。 张望川站到李满仓身后，手里还拿了两页稿子，他大声说道。 “江主任昨晚突然病了，这次斗争大会由我来负责。 这个人，是毛家沟的李满仓，他……” 张望川历数了李满仓的罪名，然后就开始念起了手里的有关阶级斗争的稿子。 台子底下的人们被弄得满头雾水。 之前公社放出风声要严打，吓得村里人不敢上坟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还说要拿李满仓立典型，要他们狠批狠斗呢，怎么公社反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相熟的几位村长互相交换着眼神，怎么回事？ 莫村长，你也不知道？ 莫崇祖摇摇头，他确实没弄明白。他认识的江平，不是这个风格啊！ 台上，张望川已经念了半个多小时稿子了，都是老生常谈，保持警惕，以阶级斗争为纲那老一套。 以前回回开会都要强调的。 凤凰岭的各个村长们，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莫莳在台下憋笑，看来昨晚这一剂药挺有效果，江平都被吓住了。 原本叫嚣的厉害，现在连头都不敢露了？ 他不是还要杀鸡儆猴吗？这就不杀了？ 听听，听听，张望川一直在念什么，这不会是历次开会的稿子吧。 各位村长们听得无聊，站在后面的人已经借着身影的掩护，私下聊起了天。 张望川站在台上能纵观台下，他自然也看到了底下的情景。 他话头一转，要求各个村长挨个上台发言，讲一讲自己村从这次事件中学到了什么，以及村里今后的安排。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各家村长，硬着头皮上台说了一通，总算是交了任务。 台上的李满仓，原本心如死灰，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这次的斗争大会不太对劲。 以前的批斗会他也见过，被批斗的人那个惨啊！ 上台后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流不说，等大会开完，人也去了半条命。 哎，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副主任说什么，让毛村长把自己带回毛家沟教育？ 李满仓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扑到张望川脚下不停地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烧纸了……再也不敢烧纸了……” 毛德胜在台下吆喝了一声，“满仓，还不快感谢政府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满仓听话地说道，“感谢政府，感谢政府……” 不到一个小时，来公社参加斗争大会的人们就散了，这是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斗争大会。 而李满仓则满脸庆幸地跟着毛德胜回了村里。 江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台子这边，一直站到人群都散了。 他喃喃自语道，“今晚应该能安生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江平还是不放心，他安排了一个八字重的人和自己同宿。 那人就睡在一块门板临时搭的床铺上。 谁知道，到了晚上，江平又经历了一次鬼压床。 除了昨晚的声音，他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鸡鸣时分，留下一句，“儿子以后不给烧纸了…… 冷啊……饿啊……” 第180章 事儿过不去了? 江平没有喊叫，他一直咬牙忍着恐惧。 等身上的凉意消失，过了不知道多久，好像一会儿，又好像很长时间，他的四肢麻木感渐消。 江平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另一侧同宿的李向阳，他睡得正香，呼噜声震耳欲聋。 等彻底找回知觉，江平抹了把额头残留的冷汗，慢慢坐了起来。 他回想着昨晚的经历，煎熬又恐惧。 如果说前天晚上他一开始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昨晚他从头到尾都清楚，自己又一次被…… 以前江平不信神鬼，但现在他连那个字都不敢挂在嘴边了。 江平半躺在床上，费心地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如果今晚再来一次…… 一回想起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压迫的沉重感，以及耳畔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真的受不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纯白的窗帘照进屋内，天亮了。 “李向阳，李向阳，醒醒！”江平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睡得正香的李向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到江平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才回想起自己在哪儿。 昨晚，他陪着江主任睡一屋，这儿，不是自己宿舍。 李向阳一个激灵翻下了临时搭的床铺，“江主任，你醒啦？” 江平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李向阳摇摇头，他向来睡觉沉，就算有什么动静，声音不是特别大的话，他也醒不过来。 但跟江主任话可不能这么说。 “江主任，我什么也没听见，昨天夜里挺安静的。 哦，临睡前倒是听见蛐蛐叫了，后来睡着了。 要是有声音，我肯定就醒了……” 江平脸色不变，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 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声音。 “嗯，你去看看张副主任来了吗？让他过来一趟。” 张望川老家在山里，对这些事儿，知道的应该比自己多。 就算要找人来处理，也得靠张望川。 李向阳手好好临时床铺就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张望川进来了，还给江平带了早饭。 一个白面馒头，一饭盒小米粥，还有一个煮鸡蛋。 江平把汗湿的被褥卷了卷扔在了一边，等大太阳出来，再拿出去晒晒。 张望川把早饭递给江平，看到床上一片狼藉，他就知道了，“主任，昨晚那什么……又来了？” 江平折腾了半宿，早就饿了，他“嗯”了一声，顾不上形象，唏哩呼噜地就喝起了小米粥。 张望川自然知道江平喊自己来，是让他帮着平事儿的。 在江平吃饭的时候，张望川就在心里扒拉着，早些年十里八村懂这些的“大仙”。 前几年运动得厉害，这个行当被狠批过，现在想找人还真不容易。 而且，就算找人来看事儿，也得偷着来。 江平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看向张望川，“望川，你能找个大师来看看吗？ 最好是今天……” 张望川迟疑地开口，“主任，有点难。这些年……你也知道。不好找……” “你再好好想想！”江平急了。 被江平盯着，张望川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还真让他想出来了一个人。 “主任，我想起来了，毛家沟早年就有一个会看这事儿的，人称‘毛大仙’。 六几年，收山不干了。 要不，咱们悄悄去毛家沟一趟？” 江平立马站了起来，“走！” 张望川跟着江平出了宿舍，“主任，还带人吗？” 他自然知道这事儿不好弄得人尽皆知，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江平是领导，问一下，是必须的。 果然，江平蹙眉，“不带，就咱俩去。” 张望川骑上自行车，跟在江平后面，朝着毛家沟去了。 凤凰岭下，莫家村。 大年初一，虽然城里不过春节，但在乡下，管的没那么严。 除了不贴春联、不放鞭炮、不拜年，但村民们还是会走亲戚问好，大年饺子也是一定要吃的。 孩子们跑来跑去地玩得开心，时不时就能听到几句中医顺口溜。 萝卜白菜是个宝，常吃身体好…… 药厂照常开工，干得热火朝天。 莫莳自从跟几位师父们提了继续抄录古籍的事儿，被就压着和师父们一起抄录。 木森不会写毛笔字，他选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医书，用钢笔一字一字地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抄累了，木森停下笔，活动下手腕，一眼就看到莫莳嘴角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莫莳，你喜欢过年？”木森问道。 莫莳手里的毛笔顿住，抬头看向木森，“还行吧，小时候喜欢，长大了就觉得过年没意思了。” 嗯？不是因为过年才这么开心的？那是？ “你好像很开心。”木森看着莫莳的眼睛，那里面尽是欢快。 莫莳嘴角扬起笑了，眼睛也眯成了一弯月牙，“是呀。我很开心。” 她当然开心了，想起江平的狼狈的样子，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既然她们莫家村上了江平的黑名单，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她要借着李满仓这事儿，好好吓唬吓唬江平，直到把人赶出凤凰公社。 江平一天不走，她就跟他杠上了，每晚送“大礼包”，保证次次有惊喜。 等中午回家，她就去录音，今晚她可是又安排了好几个角色出场呢。 江平不是抓四旧，严打烧纸上坟的吗？ 她不单单要让，李满仓的“鬼老娘”找上门。 其他被断了祭祀的鬼大爷、鬼大婶，找上他江平，也很合理吧？ 哈哈，晚上她就给江平来一出群魔乱舞，看他还能坚持几天。 一天两天的没事儿，可时间长了，哪个好人也禁不住，夜夜折腾身体被拖垮是早晚的事儿。 长期休息不好，身体会慢慢虚弱下来，这正造成被鬼怪吸了精气的假象。 想到这儿，莫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木森摇摇头，继续抄书，脸上不自觉也带上了笑。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 毛家沟。 张望川是来过这的，但“毛大仙”住哪儿，具体叫什么名，还得跟村里人打听下才能知道了。 不得已，张望川只能带着江平，先去找毛家沟的村长毛德胜。 毛德胜看见两人，心里一咯噔。 李满仓上坟烧纸，这事儿过不去了？ 第181章 毛大仙 毛德胜笑容僵硬地打着招呼，“江主任，张副主任，您二位怎么来了。 还是为了李满仓上坟烧纸那事儿吗？ 昨天回来了之后，我们村里又狠狠地批评教育了他一顿。 李满仓跟我保证了，他以后再也不敢干这事儿了……” 江平扯了扯嘴角，一脸苦涩。 怪不得昨晚李满仓他娘又来了呢，这是怪自己，让她以后没了香火祭祀？ 江平给张望川使了个眼色，张望川就当起了话事人。 “毛村长，江主任这边有点事儿，要单独跟你说，其他人回避一下。” 毛德胜一听，赶紧挥手赶人，“你们都出去，走远点。” 原本在大队部的另外几个村干部，识相地一个个出了屋。 等走远了，几人还在猜测着，江主任他们是来干嘛的…… 屋内，张望川把江主任连续两天被鬼压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表明了来意，他们来毛家沟，是找“毛大仙”的。 毛德胜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嘴巴张得老大，反应过来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村的那“毛大仙”，正是他小堂叔！ 当年还是自己这边得了风声，让小堂叔赶紧收山，这才没被批斗。 他小堂叔虽然在十里八村有点名声，但毛德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所谓“毛大仙”都是用把戏骗人的。 鬼压床这事儿，他小堂叔估计不行啊…… 可人都来了，江平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毛德胜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到了“毛大仙”家里。 毛德胜也不称呼堂叔了，一进门就把堂叔家人都赶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四个人。 毛德胜倒是想走，可又怕他小堂叔露馅，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毛大仙”本名毛家旺，一双眼睛很小，嘴巴稍稍凸出，整个人有点贼眉鼠眼的样儿。 当初，毛家旺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着自己这长相，让不少人信了他是出马弟子，供奉的就是五大家仙“灰黄狐白柳”之一的鼠仙。 江平不懂这些，但张望川却是知道，他在路上就跟江平说过了。 看到毛家旺的长相，江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望川说的话，毛家供得是鼠仙。 毛德胜刚进屋，嘴上介绍着江主任，暗地里给自家小堂叔使了眼色，让他能推就推。 毛家旺一看来人是公社革\\u003d委\\u003d会的主任和副主任，还是来找“毛大仙”看事儿的。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是革\\u003d委\\u003d会在钓他，他要是认了，说不准就会被抓。 “领导啊，咱就是老农民一个，当初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干了那事儿。 我可早就不干了，咱村长知道，德胜啊，你可得给我证明啊……” 任江平怎么说，毛家旺就是不露口风，直说自己以前都是为了糊口骗人的。 但毛家旺越这么说，江平越以为他真有本事，但是怕事儿，不敢出手。 “毛大仙，你放心，你要是能帮我把身上这事儿了了，我保证不追究你。 而且，我还会给你十块钱，不让你白干。” 张望川也在一旁帮声，“毛村长，你也帮忙说说。 江主任这事儿，不好让人知道，捂着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事后抓人。” 毛德胜虽然知道这点，但他原本担心的就不是这个。 他小堂叔压根就没这大仙儿的本事，是纯纯糊弄人的啊。 可毛家旺却心动了，十块钱呐？够他一家子赚半年的了。 自从收山之后，没了外快，他这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得艰难……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能眼睁睁地钱飞了不成？ 一万个不能啊！ “咳咳，江主任，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信你一回。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啊，灰仙儿在五大家仙中，能力主要在聚人钱财、测算吉凶上头。 这护人驱鬼，按说你们该找柳仙儿……” 江平刚要说话，就被毛家旺打断了，“不过，既然你们求上门了。 咱也不能不管，不如江主任你把事儿说说……我先看看。” 江平就把二十九晚上和三十晚上的情景，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哎，江主任你这是被鬼压床了啊。 听你说的，这位肯定是李满仓他老娘，没跑了。 李满仓混啊，他老娘死了十几年，他一回纸没烧过。 这老嫂子一直没能投胎转世，又没人给香火。 她这好不容易托回梦，让儿子给烧了一回纸。结果儿子还被抓了，这以后都收不着香火了，她能不急眼吗？” “毛大仙，那依你看，这该怎么破？”江平着急地问道。 毛家旺端着架子掐算了一下，“这事儿说来也简单，我做法先跟满仓他娘聊聊。 等傍晚时分，我再带着江主任和满仓，去坟前烧点纸，让满仓保证以后年年烧纸，江主任你也道个歉。 这事儿，估计就能过了……” 江平被吓怕了，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之后，毛家旺借口做法时不能有生人，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在院子里守着。 毛家旺关严了门窗，在屋里好一通折腾， 他一人分饰两角，演了一出大戏。 一会儿是老妇人嘶哑的哭声，一会儿是鼠仙的劝解声，几年不操练，毛家旺再弄起来，依然是得心应手。 江平听着屋内传来的鬼哭声，阴森森的渗人，和他晚上听到的很像。 十几分钟后，屋内动静没了，又过了一会儿，毛家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走了出来。 “哎，好几年没干通灵这事儿，差点没撅过去……” 江平看数九寒天的，毛大仙额头上还出了汗，立马觉得大仙出了大力。 他给张望川使了个眼色，张望川立马递上了十块钱。 毛家旺略微推辞了一下就收了。 这把一旁的毛德胜看得眼角直抽抽，他这小堂叔是要钱不要命了。 万一他这一通糊弄人的操作不管用，江主任还不撕了他？ 第182章 另外一条道儿 下午，毛德胜把李满仓喊来了毛家旺这儿，把事儿跟他说了。 李满仓之前被抓吓着了，劫后余生，自然不肯再去上坟。 江平吓唬了一番，最后还给了李满仓两块钱，这才让李满仓同意跟着去上坟烧纸。 傍晚，毛家旺带着李满仓和江平两人去坟前烧了纸。 毛家旺先絮叨了一通，又让李满仓下了保证，最后让江平赔了罪，这才算完。 等江平和张望川回了公社，天都黑透了。 江平以为今晚没事儿了，也就没让李向阳继续陪着。 结果，这一晚上闹得比前两晚还凶。 江平连着三晚被鬼压床，心理因素加上身体因素，他感觉自己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而且，他能动弹后，还在前胸发现了好几个鬼手印，大小形状各不相同，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只弄出来的。 一大早，江平和张望川又去了毛家沟。 毛家旺正喜滋滋地喝着小酒，吃着白面饺子。 “滋~~~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老婆子，给我倒点醋……” 昨天白得了十块钱，毛家旺也舍得了，让把村里杀年猪分的二斤肉都包了饺子。 面粉也不掺棒子面了，用的纯白面。 毛家旺媳妇儿年轻时就是看中了他会捞钱，才嫁过来的。 老了老了没了营生，只能下地赚点工分糊口，想靠儿女也靠不上，孩子们还有孙子孙女要养活呢。 没想到自家老头子，昨天竟然赚了十块钱，她可不得好好伺候着吗。 “当家的，醋来了！” 毛家旺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馅儿饺子，蘸了蘸醋。 刚放进嘴里，就看见江平一脸晦暗地走了进来。 完犊子了！ 毛家旺下意识就想跑，却被江平堵在了炕上。 “江主任，你……你这是？”毛家旺强装着镇定。 他还有机会，狡辩一下的。 看事儿没成的，也不是没有啊…… 江平握住毛家旺的右手，面上都是急切，“大仙，你得救我啊！” 毛家旺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虚了，他没露馅儿，应该是出了别的事儿，先问问再说。 “咳咳，江主任，你说这话是？ 难不成满仓他娘又找你去了？不该啊，昨天她答应的好好的了……” 毛家旺装着想不通的样子，想着法儿地从江平嘴里套话。 江平现在心神都乱了，他暂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就是毛大仙了。 “大仙，不是满仓她娘，她没去。 是另外的……不只一个，好几个……有男有女…… 有上了岁数的，也有年轻的。 你看，我身上这印子，就是它们留下的……” 江平解开扣子，露出了胸膛，好让毛家旺看得清楚。 “嘶~这……这是……鬼手印啊…… 这些鬼可比满仓他娘凶的多，我这点道行，怕是不够啊……” 毛家旺想撤了，昨天他还能混一混。 就算真是满仓他娘作祟，他们纸也烧了，罪也赔了，满仓他娘收着香火了，估计不会跟他们再闹。 而且他们认识几十年了，那就是个老好人，变了鬼，毛家旺觉得满仓娘应该也是讲道理的。 这不，昨晚满仓他娘就没再闹吗？ 想到这，毛家旺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气运的，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了。 可一瞥见江平身上那几个黑青色的手印，毛家旺就怂了。 江平自然不愿意放手，毛大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人了。 “大仙，你要不……请你家老仙儿试试。 看它能不能吓退这些脏东西？ 我有厚谢！” 江平早就抓住了毛家旺的一个缺点，那就是贪财。 果然，毛家旺眼珠一转就应了下来，“那我就请请老仙儿。 以前请老仙儿之前，都得准备烛台、香炉和贡品，现在事急从权，只能省了这步了，希望老仙儿别怪罪。” 说完，毛家旺坐在炕上，把腿儿一盘，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他语速快，声音又低，江平和张望川都没听清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只感觉很神秘。 不一会儿，只见毛家旺身体快速抖动，哆嗦个不停，然后突然顿住，睁开了眼，这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江平只感觉两道厉光射向了自己，他浑身一颤，胸口发闷。 如果莫莳在这儿，她绝不会告诉江平： 他这纯粹是因为三个晚上没睡好，又连着两天奔波，身子骨虚了。 “上酒！” 一道完全不同于毛家旺的尖细声响起。 候在一旁的毛家旺媳妇，赶紧给倒了一满杯白酒。 “滋~~ 好久没喝酒了，香呐~ 你们找咱灰四爷是为了什么，不用说咱都已经知道了。 找错堂口了！ 这事儿，不是咱的强项，该找柳老三去，那家伙驱鬼是一绝…… 不过这年月，咱们被人喊打喊杀的，也不大爱管你们人间的事儿了，柳老三怕是不好找。 看在毛家人的份儿上，咱给你们指条明道儿。 开个公社大会，跟凤凰公社的老百姓们说说，他们以后愿意上坟就上坟，愿意烧纸就烧纸，你们以后不拦着了。 鬼有鬼道，你们断了人家香火，人家找上门也是自然。 把香火还了，这事儿自然就了了…… 要不然，怕是性命堪忧呐……” 江平和张望川对视一眼，这，别说是他俩，怕是县长、市长、省长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大政策作对。 他江平要是敢开这个会，前脚开会，后脚就会被上面革\\u003d委\\u003d会的人给办了。 家里都保不住他！ 灰四爷刚说完话，就瞥见了炕桌上的饺子，它眼冒精光，“饺子！ 咱都几年没得着供奉了，可不能错过了……” 两三分钟，桌上的饺子，就被一扫而空。 江平看着眼前自称灰四爷的鼠仙儿，和毛家旺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朝鼠仙儿鞠了个躬，诚恳地说道，“大仙儿，救命！ 大仙刚才给指的这条路，走不通。 您再给指条道儿，这供奉，我江平肯定不会少给。” 灰四爷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他随手掐算了一下。 “倒是还有另外一条道儿……” 第183章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平赶忙又鞠了一躬，“有劳大仙儿！” 灰四爷高昂着头，睨着炕下站着的江平说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这话，灰四爷头一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毛家旺睁开两只小眼，活动了一下身子，“江主任，咱家大仙儿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江平正在琢磨那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毛家旺这一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然后，就听到毛家旺继续往下说着。 “江主任，阴间其实就跟人世间一个样儿，鬼跟鬼之间也会传八卦的。 估计是满仓他娘找你这事儿在那边传开了，她鬼压床、吓唬了你两天，香火问题就解决了。 别的鬼听了，为了香火，不就也找上你了吗？ 它们可比满仓他娘凶悍多了。 满仓他娘生前就老实，变了鬼也不敢伤人，只是吓唬你…… 你想想，你身上的那些鬼手印…… 这怕只是个警告，你要是不顺了它们的意，这群鬼肯定不会罢休……” 江平觉得毛家旺说的很对，他现在确实感觉身上难受，鬼手印那里也疼的慌。 毛家旺看江平和张望川都盯着自己，就继续说道。 “至于我家老仙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江主任自己想想。 你老家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能护着你的吗？” 张望川看了一眼江平，京城，古称皇城，向来是一国正气最强的所在。 江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京城，回了京城自己就安全了。 想到这儿，江平恨不得立马飞回京城，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到炕桌上。 “这些钱，是我给老仙儿的，你帮我贡一贡。” 毛家旺笑得见牙不见眼，“江主任放心，交给我了。” 等江平和张望川走了，毛德胜就来了。 “小叔，江主任他们怎么又来了？你没露馅儿吧？” 毛家旺拿着二十块钱，一脸的嘚瑟，“你小叔是谁，我这身本事，你担心个啥？ 瞧瞧，这二十块，也是江主任给的。 啧啧，这当官的就是有钱啊，拿出二十块来，连眨眼都不带眨的……” 毛德胜不放心，让毛家旺把江平今天来了之后的事儿，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小叔，你没跟我藏着掖着吧？ 江主任虽然求着你，但他可是个狠人，你别栽了！” 毛家旺早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他自然知道江平不好惹，他心里也是有把尺子的。 “德胜啊，你就放心吧。 我早把自己摘干净了，我昨天就都说了，咱家供得是鼠仙，不擅长驱鬼这些。 今天晚上那江主任要是还那啥，那也怪不着咱家。 而且，我都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你不是说这江主任是京城来的吗。 他回了京城，有自古相传的那什么…… 哦，对了，守护皇城的王气和霸气，什么鬼祟敢生事儿？ 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出了事儿，也跟咱没关系，毛家旺心里又嘀咕了一句。 毛德胜这才放下心来，他小堂叔还挺滑头，明着是给江平指了两条道儿。 第一条，江平明显办不到。 至于，第二条道儿，江平选不选，就看他自己了。 江平要是不回京城，再出点什么事儿，也扯不上他小堂叔，更扯不上他们毛家沟。 如果江平回了京城，那更好，以后凤凰公社，还能安生些。 张望川跟江平回公社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江平自己开了张介绍信，拿了个公文包，装上钱和票就要回京城。 “主任，你就这么回去了，还回来吗？曹书记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张望川自然舍不得，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跑了，但他也知道拦不住江平。 江平想了想，“曹书记那边，你帮我请几天假。我先回去待几天，看看再说。” 要是公社这边的事儿解决了，他还是想回来的。 在凤凰公社他自由多了，手里的权力也大，在京城，舒坦是舒坦，但盯着他们江家的人也多。 张望川听江平还有回来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他的下的功夫还不算白费。 也许江平回了京城，就能找到个这方面的大师，不都说京城藏龙卧虎嘛，到时候江平就回来了。 “主任，这包袱里是几个煮熟的鸡蛋，你带在路上吃。 现在都快中午了，客车不等人，你怕来不及吃饭了，别饿着了。” 江平其实可以等到了县城再去吃饭，那时候一点多钟，也不算晚。 但张望川的这份细致劲儿，让江平很满意。 “好。”江平没推辞，伸手就接了鸡蛋。 张望川一直目送着江平乘坐的客车开远，才一步一步走回了公社。 但愿，江平还会回来。 即便江平不回来了，京城那边，他也算有了份香火情，多少是条路子。 曹书记那边，张望川给江平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好，回家休养。 但暗地里，仅仅半天，公社这边就流言满天飞了。 江平第一晚闹的动静不小，第二天斗争大会的反常，人们也都看在眼里了。 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早上，江平和张望川去了毛家沟，也是瞒不住人的。 毛家沟穷的狠，要啥没啥，而越是穷的地方，越是迷信。 毛家沟就是如此，早些年出名的，除了穷，还有一个毛大仙。 “江主任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这才去毛家沟找大仙儿看事儿？” “嘘嘘……别让人听见……” “不能说……” 王强初一没来公社，有关江平的小道消息，他统统不知道。 就这样，精心准备过的莫莳，在夜里扑了个空。 江平宿舍没人！ 莫莳找遍了公社，都没发现江平的人影。 “难道已经被我吓跑了？这么不经吓吗？”莫莳猜测着。 她装鬼吓唬江平的事儿，没跟任何人提过，村里没人知道，王强也不知道。 算了，先回去，明天私下找王强问问。 结果不等莫莳去问，第二天一早，王强就偷着来了莫家村。 他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江平回京城了！ 第184章 药方 “江平什么时候走的，你知道吗？”莫莳问道。 王强早就打听清楚了，“昨天中午就走了。 让张副主任给曹书记请了假，说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养几天。 其实，也就曹书记不知道，公社里私底下都传遍了。 说是……说是江平让鬼跟上了，连着三天晚上被鬼压床了…… 前两天早上看见他的人都被吓着了，脸上那大黑眼圈，眼窝都陷下去了。 还有人说前天、昨天，张副主任陪着江平去了毛家沟……” 莫莳听到毛家沟有点不解，“他们去毛家沟干吗？ 还想抓着李满仓烧纸的事儿不放？” 王强笑了，一般人都会这么想，莫莳不是土生土长的莫家村人，自然也不清楚毛家沟的底细。 “不是。毛家沟早年有个毛大仙，十里八村的可出名了…… 有人猜，张副主任带着江平去毛家沟，就是去找这毛大仙去了。 昨天一早儿俩人去的，回来后，江平就回京城了。” 莫莳听到毛大仙心里一动。 江平身上怎么回事儿，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毛大仙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毛大仙倒是给她助攻了一把，一下子就把江平忽悠走了。 她这边还省事儿了呢。 “江平只是请了几天假，他人事关系还在公社吗？” 王强点点头，“在呢，没听说有调档函下来呀。” “王大哥，麻烦你注意一下，江平要是回来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不用出面，给国泰叔透个信儿就行。” 莫莳跟王强交代完，就让他赶紧走了。 江平如果再回凤凰公社，莫莳决定，她会继续夜半出击，直到把江平彻底赶走。 接下来几天，莫莳就泡在药房里，跟几位师父们一起琢磨药方。 于成德从一堆经方中发现了一份前清的金疮药方子。 他看了口气，就把方子放到一边去了。 莫莳好奇地拿过来看了看，“金疮药？” 金疮药不是武侠小说里侠客必备的、止血治伤的第一良药吗，失传多少年了，怎么于师父看到这方子一点都不激动呢？ “于师父，这是金疮药的药方啊，我们不正好可以根据这药方，往下研究吗？” 于成德摇摇头，“你看这方子上第一味主药是什么？” “龙骨……”莫莳轻轻念出了一味药名。 肯定不是传说中的龙，那这龙骨是什么的骨头呢？莫莳抬头疑惑地看向于成德。 “是啊，龙骨。真正的龙骨是指甲骨，前清时候就禁止使用甲骨入药了。 现在也一样，甲骨都被国家博物馆收藏保护起来了。 世面上用的大多是象、马、鹿、犀等等这些动物的骨骼化石，跟龟甲骨药性不同了。 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方子上并没有各味药材的用量…… 也就是一张废方罢了，只能参考一下，当不得大用。” 莫莳盯着手里的方子看了又看，她总觉得这不是一张废方那么简单。 单凭这用纸和用墨，就不一般，而且能和那些珍品古籍放在一起，又岂会是废方一张？ 她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等晚上回了家，莫莳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由于她之前收了好多名贵家具和电器，现在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电器那些她还没机会去大城市的黑市出手，都摞在一角。 那些家具被莫莳好好摆弄了一番，现在空间里虽然挨挨挤挤的，但乱中有序，被她弄成了一个舒服的小窝。 唯一空荡一些的，就是灵气泉眼附近了。 泉眼的灵气因为莫莳的修炼，只出不进，正一点点的在变少。 虽然少的不明显，但莫莳也不敢放肆取用，就怕万一泉眼灵气不足，突然导致空间崩塌。 那样她会心疼后悔死的。 莫莳整个人窝在一张大大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药方反复看。 她已经试了好几种方法，水浸、加热、光照，通通不行。 突然，莫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她走到泉眼旁，一伸手，把药方扔了进去。 其实，她也没抱什么期待，不可能的，这泉眼看似流水，实际上就是浓郁的木灵气所化。 这药方就是凡纸一张，写下它的主人，也不可能接触过木灵气…… 果然，莫莳把药方捞出，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没有。 莫莳余光瞥见了几箱茅台酒。 她突然想起来，二太爷的那瓶人参酒快喝完了，人参里的药性还有很多，该再加点酒进去了。 莫莳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茅台，一时心血来潮，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二太爷和村长爷爷他们都爱喝。 她打开瓶盖，先闻了闻，闻着倒是没什么怪味儿，有股特别的香气。 没有酒杯，莫莳直接举起酒瓶，喝了一口。 “噗~” 莫莳没喝过酒，那股辛辣苦涩刺激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 这酒……好难喝……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个呢？” 莫莳举着酒瓶看了一眼，就拧上盖子放了回去。 尝过这一次，她可是再也不好奇酒是什么味道了。 “咦？”莫莳余光瞥见被她放在酒箱上的那张药方，上面隐约显现了一些文字。 这……… 她刚才不小心把酒喷到了药方上，被酒水喷洒到的地方，出现了隐藏的文字。 莫莳又惊又喜，真是无巧不成书，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赶紧拿起开封的那瓶茅台，把酒倒在了药方上。 看到完完全全显示出来的药方，莫莳高兴坏了。 上面除了原本的九味药材，还有一味隐藏的药引子，用量、制法也标注的清清楚楚。 至于原本的主药龙骨，却是可用可不用，摆在明面上糊弄人的。 酒后显现出来的，才是金疮药完整的药方，藏得真好。 莫莳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名医大家，会把酒用在药方上。 至于人家怎么做到的，莫莳虽然好奇，却无从知晓了。 她又一次感慨，还真别小瞧古人，人家的厉害，有时候不是所谓科学能解释的。 莫莳等不及试验一下这张药方了，去药厂那边，深更半夜的，会吵醒师父他们。 而方子上的药材，中医学堂那边都有。 莫莳闪身出了空间。 上山，上山，她现在就要上山！ 第185章 试药 经过十步竹的时候，莫莳鬼使神差地揪了一把竹叶。 十步竹虽然是先祖口中最低等的灵植，但毕竟也是灵植，她想试试看…… 中医学堂这边黑漆漆、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北风声，一点人气都没有。 莫莳把需要用到的药材和工具都拿好，一个闪身又进了空间。 药房里黑漆漆的，借着月光和烛光，实在不方便她操作。 莫莳坐在空间里唯一的一处空地上，也就是灵泉旁边，摆开架势开始制药。 按照方子上说的，一步步来，最后把各味药材融合在一起。 制药过程不难，大多数药材都只是研磨成粉即可，只有药引子需要酒浸处理后，再与其他药材融合。 待酒份完全挥发干净，莫莳就得到了一份棕褐色的药粉。 “这效果怎么样呢？”莫莳非常好奇。 她也是个狠人，想到就做，拿把刀直接在自己左胳膊上，轻轻划了一刀。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莫莳赶紧把药粉倒在伤口上。 几乎肉眼可见的，血止住了。 但是突然莫莳就愣在了原地，她能感觉到身体中的木灵气正源源不断、自发地涌向伤口处，缓缓修复着她的身体。 半个小时后，原本被划开的伤口，只剩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金疮药起了作用，但更主要的是她身体中的木灵气修复的。 莫莳欲哭无泪，她这疼，白挨了。 她早该想到的，木系灵气是有治疗修复的作用的啊。 “我这脑子，真是活该！！！” 莫莳轻轻拍了下脑袋，情绪果然会影响理智，她刚才太兴奋了。 以后不能这样，莫莳暗暗告诫自己。 她在空间里是绝对安全的，这样犯蠢一回，无所谓。 但是如果在其他环境下呢，犯蠢就会被人钻空子。 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也许她没当上特种兵，是个好事，老天自有安排！ 莫莳想起了十步竹，她当时鬼使神差地薅了一把竹叶，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先天木灵根，天然地对植物、药材敏感。 在修仙界，木灵根是炼药师必备灵根。 虽然，她还只是最菜最菜的那个练气期菜鸟，但她也有无师自通的灵感。 考虑到十步竹让人头晕头疼、致人昏厥的特性，莫莳试着用木灵气提取了竹叶里的精粹。 一大把竹叶，只提取了肉眼刚好能看得到的，针尖那么一点大的、褐色的精粹。 莫莳把金疮药棕褐色药粉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她加入了十步竹的精粹。 两份药粉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区别，莫莳分别收在了两个纸包里。 出了空间，莫莳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她竟然在空间里待了一整晚。 锁好学堂大门，莫莳快步下山。 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试药了。 等到了药厂这边，师父们已经吃了早饭，都在药房这边继续研究呢。 莫莳拿出一包金疮药，打开纸包，放在了正中间的桌子上。 “师父们，快来看，这是我昨晚根据那张药方做的金疮药。” 苏慎离得最近，他撵起一点棕褐色的药粉闻了闻，又放在舌尖上抿了抿，“三七、蛇藤、龙脑、冰片……” 于成德他们也凑了过来，和苏慎的动作如出一辙。 一时药房里安静极了，几位师父们都静静查看着莫莳制的金疮药。 “莳丫头，你用的都是那张方子上的药材，没用龙骨吧？每味药的用量，你是怎么把握的？”于成德问道。 莫莳神神秘秘的一笑，“直觉，我就是根据直觉来配的。 学堂那边药房没有龙骨，我就没用……” “……” 几位师父们听了集体沉默了，苏慎瞪了于成德一眼，你教徒弟这么随意的吗？ 于成德眼神里都是委屈，莫莳虽然他带的最多，但他可没这么教啊。 “莫莳，为医者第一要务就是谨慎，用药更是如此。”于成德也不喊莳丫头了，他板着脸开训。 莫莳依旧笑着，“师父，你先别急着训我。 我相信我的直觉，不如我们先试试药，看看效果再说？” “试药试药，这药是能随便试的吗？”于成德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药效不明就敢在人身上试，胆子太大了。 莫莳不慌不忙，拿出了那张药方，“师父们，你们看。 这药方上都是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没毒，也没相克的。 试试药，出不了事儿。我心里有数，才敢这么说的……” 于成德说道，“你想怎么试，拿鸡还是拿狗试？” 莫莳顿了顿小声说，“我想……在人身上试……” 说完，莫莳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正抄书的木森。 木森被莫莳这么盯着，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放下钢笔，无语地说了一句，“我身子弱……” 但莫莳听了毫不动摇，仍旧顽固地盯着木森。 这屋里就这几个人，她自己体质特殊、不能试药，师父们她不敢开口，就只有木森了。 看木森不为所动，莫莳的眼神立马变了，从原本饿狼般的执着，变成了小狗一般的哀求，可怜兮兮地看着木森。 那眼神里写满了，求求你了，帮帮忙嘛…… 木森吃软不吃硬，莫莳的眼神一变，他很快就顶不住了。 “你想怎么试？” 莫莳可怜的眼神一收，立马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子，蹦到了木森跟前。 木森被吓了一跳，侧着身子想躲。 却被摁住了手腕，莫莳把他的袖子往胳膊上撸了撸，快速地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嘶~” “很快就好，一会儿就不疼了……”莫莳手脚麻利地把棕褐色的药粉，倒在了木森的伤口上。 这一通操作看愣了于成德几人，他们还没同意，莫莳就在木森身上试验上了！ 不过，这药都试上了，也不能让木森白挨一刀。 几位师父们正要上前，看看伤口用药后的情况。 药房就闯进了一群人。 莫千岩和一个大汉，一人抱了一个额头流血的孩子进了屋。 “大夫，救命！” 第186章 白挨一刀 莫莳反应最快，她赶紧招呼莫千岩，“千岩哥，这边！ 你们把孩子们放在这边的椅子上。” 莫千岩和另一个大汉听了莫莳的话，把各自抱着的孩子放了下来，安置在了椅子上。 苏慎和于成德上前查看两个孩子们的伤势，莫莳则在往外赶人。 跟在莫千岩他们后面，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群孩子，药房都要挤满了。 “别挤，别挤了，要不各回各家，要不就给我出去等着。” 莫莳冷着脸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孩子们一个个乖猫样儿似的，走了出去，药房里顿时清净了不少。 莫莳转身围到受伤的孩子身边。 苏慎已经给两个孩子额头各扎了几针，原先汩汩而流的血，渐渐流的慢了下来。 木森在一边站着，等他看清了两个孩子，额头和脸上不停流血的伤口时，他嘴角使劲抽了抽。 他觉得，自己这一刀真是白挨了！ 果然就听到莫莳说，“师父，咱们药房也没县城的伤药能用，光扎几针不行吧。 这伤口这么待着不管，会感染的吧？” 苏慎和于成德还没说话，一旁守着的汉子急了，“于大夫，要用什么药？你跟我说。 我这就去公社卫生院买去……” “来不及吗？跑一趟公社时间太久了……”莫千岩面上也尽是焦急。 苏慎和于成德也犯了难，他们手头确实没有现成的伤药。 孩子们额头这伤口，靠针灸止血，也只是一时之计。 莫莳悄悄把桌上的金疮药拿了过来，“师父，要不用这金疮药吧？ 你们看木森都用过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木森还好好的呢，这药没毒。 “木森，你过来。”苏慎招招手，喊了一句。 等木森走近，苏慎和于成德仔细查看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血早就止住了，药粉盖在伤口上，巴的很严实，伤口周边还没有红肿。 “木森，伤口还疼吗？” 木森摇摇头，别说，自从莫莳把药粉倒在他伤口上，就不疼了。 “药粉刚倒上去时，有股凉凉麻麻的感觉，一会儿就不疼了。” 苏慎和于成德对视一眼，看样子莫莳制的这金疮药，还行。 “莳丫头，你给孩子们上药吧。” 莫莳听了苏师父这话，立马喜笑颜开，她先给莫万海清理了伤口，然后才上了药。 莫万海额头上，大概一分钱硬币大小的伤口，被棕褐色的药粉厚厚地盖了一层。 原本眼泪哗哗，疼得直哼唧的莫万海，这时候也不哼唧了。 他眼里噙着泪花，问道，“莳姐姐，你给我用的什么药，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莫莳笑笑，“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莫莳，你快点，也给咱家光子上点药啊，他这儿来流血呢。”一起抱孩子进来的另一个汉子着急地说道。 莫莳刚低头看了看，手里所剩不多的药粉，还没说话，那汉子也发现剩下的药粉不够了。 “只剩这么点药面子了，这也不够啊！莫莳你还有这药吗？” 莫莳从兜里掏出了另外一包金疮药，这里面加了十步竹的精粹。 如果是外人莫莳肯定不敢给人家用，但莫家人就没这个顾虑了。 “别急，药还有呢。” 莫莳说着话，就给孩子清理伤口，上药。 这俩孩子也是神奇，一个伤在左边额头上，一个伤在了右边额头上，还挺对称。 叫光子的孩子，上了药，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鼻涕，说伤口不疼了。 这时候，莫莳也有闲心八卦了，她问两个孩子，“你们这伤是怎么弄得？你俩互殴了？” 莫万海抬起头，“啥叫互殴！” “啪！”莫千岩给了自家儿子后背一巴掌，“互殴就是打架。 老子还没问你呢，你跟光子这是怎么弄得？” 莫万海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他骂我小叔是傻子，我就骂了他娘死瘸子。 然后，然后，我俩就抱一块打起来了。 是光子先拿的石头，我一看他拿石头，我……就也顺手捞了一块……” 汉子推推自家孩子后背，“光子，是你先骂的人吗？” 光子往椅子上缩了缩，“我……那他还骂我娘了呢……” 汉子大名叫莫不利，他媳妇有一年上山摔了腿，一开始没当回事儿，等到坚持不住了再去看，已经晚了，右腿就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千岩兄弟，你看这……确实是我家光子挑事儿在先，这医药费我出……” 不等莫不利说完，莫千岩就打断了他，“利哥，这俩臭小子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他俩打起来了，还差点弄出人命来…… 这俩臭小子都欠收拾，不过现在他们头上都有伤，就先算了，等好了再说。 要我说，咱俩家就谁也别赔谁了，医药费自家出自家的？ 利哥，你看怎么样？” 莫不利也是爽快人，当即应了一声，“行，就按千岩兄弟说的来。” 回头又给了光子后背一下，“臭小子，以后再让你老子知道你骂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光子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小声说不敢了。 莫莳看得眼抽抽，这当爹的手也太重了，“利哥，收着点劲道儿，孩子额头还有伤呢。” 本来没大事儿，让亲爹两巴掌再打出事儿来，那多冤得慌啊。 莫不利笑笑，“知道了！ 对了，莫莳，这俩小子什么时候换药，还用包扎一下不？” 药房这边没有外伤包扎用的纱布之类的，莫莳就让他们等一等，她假装跑回家了一趟，从空间里拿了一些纱布。 等给两个孩子包扎好，莫莳叮嘱道，“明天这个时候，还来药厂这边找我。 到时候我看看伤口情况，再说换药的事儿。” 之后，于成德给两个孩子把了下脉，想开些消炎的中成药，看了莫莳一眼，又作罢了。 “莫莳，你给算算多少钱？”莫千岩问道。 莫莳想了想，“伤口上敷的药粉是我自己制的，就不跟你们要钱了。” 实际上，她还想倒给俩孩子点钱呢，毕竟帮忙试药了。 又怕吓着人…… 第187章 要是让她知道 莫莳把莫千岩和莫不利两对父子送出药厂，边走还边交代，“伤口不能沾水，不要剧烈运动，不能吃辣椒、花椒这些辛辣的……” 等把人送出药厂大门，她才喜滋滋地往回走。 这俩孩子简直是老天爷送给她的一对儿，刚好可以让她对照一下效果。 正宗的金疮药肯定没问题，找人试药也只是看看效果怎么样。 而加了十步竹精粹的金疮药，莫莳想知道，是不是会效果更好？ 明天，等明天她看了两个孩子的伤口，就能知道了。 莫莳一脚刚刚迈进药房，就被一道怨怪的视线锁住了，她循着那视线望去，就发现木森正黑着脸盯着自己。 木森一句话没说，只是举起自己的胳膊，把上面的伤口展示给莫莳看。 那意思很明显，之前如果莫莳不着急，他也不用白挨这一刀。 莫莳心虚地笑了笑。 但她转念一想，木森身上是刀伤，而那两个孩子是钝器伤，伤口完全不同。 木森这伤也不算白受，有参考价值的！ 但她可不好意思和木森分辩这个。 莫莳磨磨蹭蹭地走到木森身边，举手保证道。 “木森，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拿你试药了，好不好？” 木森不为所动，仍旧黑着脸。 莫莳想了想又说，“傍晚我就去竹林那边捉竹鼠，给你好好补补。 从今天起，我保证让你、每一天都吃上肉，一直到你身上的伤口看不见一点点痕迹……” “这可是你说的，成交！”木森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利索劲儿把莫莳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认识的木森吗？为了几口肉就妥协了？ 傍晚莫莳去山脚下的竹林捉了几只竹鼠，加上土豆炖了一大锅。 她在药厂这边吃了晚饭，才回自己家。 回家之后，莫莳也没闲着。她闪身进了空间，又制作起了两种金疮药。 昨晚制好的金疮药都已经用完了，明天可能还要给那俩孩子换药，她得多制作一些存在空间里才行。 等明天看一下金疮药的效果，她才能决定要不要现在就把金疮药寄给赵明远。 第二天早上，莫万海和莫光子昨天还互殴呢，这会儿就和好了，俩人结伴来了药厂这边。 莫莳仔细观察了两人的伤口。 她惊奇地发现，莫万海的伤口愈合程度超乎想象的好，比一般的伤药效果强太多了。 而原本伤的更重一些的莫光子，伤口愈合的程度反而要更好一些！！！ 木森身上的刀口，也愈合得很好，都已经快结痂了。 “师父，你们看。我制的这金疮药效果不错吧？” 于成德啧啧两声。 就凭一张废方，还真让这丫头制成了，她这运气没谁了。 苏慎扫了莫莳一眼。 运气？ 在莫莳这丫头身上，不能套用一般常理。 也许是运气吧！ 莫莳给莫万海和莫光子换了药，重新包扎好，才让他们走了。 “”师父，我下午去一趟公社。” 莫莳决定不等了，下午她就去给赵明远寄一些金疮药去。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想个名字，再找些小瓷瓶包装一下，随随便便的纸包，配不上她这强效金疮药…… “木森，你觉得这金疮药，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响亮一点的？” “原本的名字就不错，叫‘凰岭金疮’就挺好。” “南有滇南白药，北有凰岭金疮。嗯，挺顺口，那就叫凰岭金疮好了。” 莫莳从药房里找了十个小白瓷瓶，每瓶都装好药粉，盖好盖子。 然后，她把毛笔在每个小白瓷瓶上写了“凰岭金疮”四个字，还顺手写了一份凰岭金疮的说明书。 如果她寄去的这些金疮药能被部队看上，那以后他们凰岭药厂，也许可以拉到部队的订单。 凰岭金疮的药效她很有信心，希望很大! 下午，莫莳从大队部借了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就往公社去了。 她按照赵明远留的地址，把金疮药里一层外一层地包裹好，附了一封感谢信寄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着啦。 她回去得催催师父们，她想要的另外一种药也得赶紧研究了。 来一趟公社，不买点东西亏得慌，莫莳寄完包裹后，就去供销社溜达了一圈。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以前打算去县城的时候，买一辆女士自行车。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莫莳去找了一趟莫国泰，把自行车票留下了。让莫国泰帮忙留意一下，有机会的话帮她买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初五了，莫莳从莫国泰那里知道，江平还没回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这样更好，省了她的事儿了！ 之后，莫莳在供销社随意买了些吃的用的，就大包小裹地带着往家走。 她悠闲地蹬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村口。 离村口稍远一些的小路上，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 女的手里抱着个孩子，还拎着一包东西。 男的想要东西，女的不愿给。 那女的莫莳认识，叫杨翠华，是莫家村的媳妇，人长得非常漂亮，她男人是家里老二，现在在药厂上班。 看见这一幕，莫莳远远喊了一句嫂子，就要上前帮忙。 杨翠华看见莫莳要过来，反而慌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你男子，“行，都给你，你快走吧。” 男人看了莫莳一眼，他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抱着东西转身朝村外走。 莫莳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越过那个男的，到了杨翠华身边。 “翠华嫂子，你没事儿吧？那男人是谁呀？”莫莳用脚刹住自行车，问道。 杨翠华往上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嗨，在自己村儿能有什么事儿？ 那是我弟弟，这不过年吗，初二我有事儿没回娘家，他来看看我。” 莫莳疑惑，亲姐弟有这么拉拉扯扯的？ 而且那男人还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说不清楚，让人不舒服。 莫莳没见过杨翠华弟弟，但是那人肯定见过她。 刚才离的远，莫莳隐约听见了一句，“要是让她知道……” 第188章 救救我娘 杨翠华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和莫莳聊起了自家孩子，然后又聊自家男人在药厂的工作。 自打家里男人在药厂上班，杨翠华说起这事儿来，心眼儿里都是高兴劲儿。 对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了。 现在她们这日子有奔头儿，越过越好。 要是没有娘家那一摊烂事儿，就好了。 想到娘家，杨翠华眼底闪过一片郁色，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身旁的莫莳一眼。 莫莳察觉到了，但杨翠华眼里没有恶意，反而好像有种愧疚在里面？莫莳心底暗暗疑惑，却又想不通。 她推着自行车，和杨翠华边走边聊，到了大队部这边，俩人才分开。 莫莳还了自行车，就朝药厂那边走。 等她回了药厂，在药房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山子哥，你来药房有事儿？” 莫山子挠挠头，“我想找于师父，去给我娘看看病。” 以前，于大夫他们在山上，下山上山的不方便，他娘又不愿意出门。 再一个，这些年他娘吃的偏方多了，病没治好，罪没少受，就有点讳疾忌医了。 莫莳边走边说，“早就听说大娘身子不好，不大出门。大娘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 莫山子无奈地晃了两下脑袋，“县医院说是关节炎！ 可治了半天，这些年也不见好……” 进了屋，莫山子把来意说了，于成德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莳丫头、木小子，你俩收拾下，跟我一块去一趟。” 莫莳和木森心里一动，这可是难得的观诊的机会。 “师父，收拾什么？咱们也没药箱啊？”莫莳问道。 于成德这才想到现在不是以前，他那药箱早就被砸烂了。 “算了算了，走吧。回头开了方子，再来药房这边抓药吧。 山子，你家有纸笔不？” 莫山子急忙点头，“有，纸笔都有，于大夫不用带了。” 莫莳之前就知道，莫山子家在她家隔壁，打眼就能望见。 莫山子带着他们回了自己家，半山腰上的三间土坯房，东西各一间小屋，用土坯围了院子。 “于大夫，这边。小心脚底下，家里门口这儿有点不平，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大门口这就他自己来回走动，他娘几乎不出屋门。 一进屋门，莫莳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入冬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室内温度。 等进了屋，莫莳看到土炕上窝着一个清瘦的老太太，头发很稀疏了，还讲究地盘了个发髻。 她靠在被摞上睡着了，身上半搭着一床厚被子，手脚都藏在被子里。 莫莳伸手摸了摸炕上，炕稍这边都是温和的，可想而知，炕头那边有多热乎。 烧着炕，屋里还生着炉子，怪不得这么热呢。 “娘，娘，你醒醒，我请了于大夫来，给你瞧瞧病……” 莫山子爬到炕上，轻轻推了推他娘。 山子娘白天也就是眯着，并没睡实着，她很快就睁开了眼，“你这孩子，娘不是跟你说，不用了吗？ 你还麻烦人家大夫跑一趟。” 山子娘看向进屋的三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于成德身上，“于大夫是吧？麻烦您了。” 说着，山子娘就往外挪了挪，朝着于成德伸出了手腕。 于成德坐在炕沿上，笑笑没说话，直接开始把脉。 山子娘这架势，一看就知道看过不少大夫，不说病症，上来就直接让大夫把脉。 真有本事的大夫，切脉之后，都能把病症说个差不离，再加上望、闻、问，自然心中有数。 “老嫂子，你是不是全身多处骨节痛？除了手上长这脓包疮，你脚上也有吧？ 最疼的是手指和大脚趾关节，腰椎、胸肋处也疼？手麻，左手较重。 受不得凉、吹不得风，遇冷关节疼得厉害？ 还时有心慌、胸闷？” 山子娘原本淡淡的表情变了，她脸上有惊讶，有激动，显然都被说中了。 “于大夫，就是这样。我娘这关节疼不是一年、两年，都十多年了。 这几年手脚上又开始长脓包，起了落，落了又起……” 没等山子娘说话，一旁的山子激动地抢着说了。 于成德收回手，看着山子娘说道，“老嫂子，方便让我看看脚吗？” 山子娘轻轻点头，可算让她遇见个靠谱儿的大夫，她自然不介意让大夫看看脚。 如果这于大夫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糊弄人的玩意，别说看脚了，她不把人骂出去就算好的了。 山子娘扯了扯被子，又把袜子脱掉，一双脚露了出来。 一旁的莫莳和木森都惊住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怎样一双脚？ 是一双干枯变形的小脚！ 两只脚的大小、形状，完全不同于成年人正常的脚掌，大脚趾窝在脚掌内，已经弯曲变形了。 “你们没见过裹小脚吧？我们那时候的女孩子命苦啊，不少人都受过这份罪。” 山子娘叹息一声，她从三岁开始裹小脚，是实实在在的三寸金莲。 后来，即便放开了，这脚也变不回来了。 莫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这脚弄成这样，可想而知当初会有多疼。 “大娘，你这脚，现在还疼吗？”莫莳忍不住问出了声。 山子娘笑笑，“疼啊，疼了几十年了。 一开始，我疼得恨不得自己没长脚，后来慢慢习惯了，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再后来，又开始疼，不但脚疼，手上、身上的关节都开始疼……” 莫莳看向于成德，脸上都是期盼，“师父，你能治大娘这病，对吧？” “当然！”于成德平静地微微颔首。 听了这话，山子激动地抱住了他娘，山子娘眼里也涌上了泪花。 她让这病折腾的恨不得早点去了，要不是放不下山子，她真就走了那条路了。 “老嫂子，你这是气亏阴虚，肝肾不足，湿热瘀毒内蕴。 你要是刚发病时遇见我，一副药下去就能好。 这拖了十多年……”于成德话还没说完，就被心急的莫山子打断了。 他直接给于成德跪下了，“于大夫，你救救我娘。 花多少钱，用多贵的药，我们都治！” 第189章 太好了 于成德示意莫莳和木森赶紧把人扶起来，他接着说道。 “拖了十多年，要彻底去根儿有点难，但这病能治，慢慢调养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去根儿了！” 听了这话，山子娘内心激动，面上却压抑着没什么大的表现，莫山子不住地说着太好了、谢谢之类的话。 于成德要了纸笔，开了方子，“先吃三天看看，三天后我来诊脉。” 于成德跟莫山子交代熬药、服药的注意事项，山子娘就在炕上带着笑听着。 她心底涌起了一股希望，恨不得现在就能喝上药，多苦她都不怕。 “老嫂子，让我这俩徒弟也给你把把脉，成不？”于成德跟莫山子交代完，转头问山子娘。 山子娘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没问题，丫头，你先来吧！” 于大夫是个好大夫，他要带徒弟，自己能行个方便当然不会拒绝。 莫莳心神平静，把手指放在了山子娘的手腕上，先是细细感受了一下脉象，太复杂了，单纯切脉她拿不准病灶在哪儿。 之后她又用木灵气探查了一周，这次就像有面镜子出现在她眼前，经脉一览无余，几处灰蒙蒙的气机所在就是病灶。 “……” 莫莳切脉结束，刚要说话，就被于成德挥手压了下去。 等木森也切了脉，于成德照样什么话都没让他说，直接跟山子娘告辞，带着莫莳、木森下山了。 山子决定先陪他娘说会儿话，稍晚再去拿药。 下山的路上，于成德这才让两人把切脉的结果，描述了一番，他们俩人都拿不准。 于成德也不失望，这样才正常，山子娘这病算得上陈年顽疾了，脉象复杂。 “现在摸不准脉没事儿，今天这脉象在手指下是什么感觉，你们记清楚了。 三天之后二诊，以及之后的三诊，你们还跟着来，到时候的脉象，你们再仔细感受一下。 看看疗病过程中，脉象的变化……” 莫莳和木森都表示记下了，这难得的机会，他俩谁都不会放过。 当天，山子娘就喝上了药，一剂药下去，她就感觉关节痛痛减轻。 三天之后，山子娘手脚上的脓包，基本都消下去了，除了手脚关节还疼，身体其他关节处的疼痛很少了。 山子娘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虽然第一次诊脉的时候，她就信了于大夫的医术，但喝了药才切切实实感受到病痛减轻。 她终于安稳睡了一个整觉，没被脚关节处的疼痛折腾醒，她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而自从万海和光子、以及山子娘来求医之后，村里人都听说了药厂这边几个大夫，医术高明。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村里人今天你上门看病，明天我上门求医，弄得药厂这边乱糟糟的。 没办法，最后还是二太爷做主，在药厂旁边的空地上，又盖了两间小屋，作为独立的中医医馆，兼中医学堂的实践基地。 医馆这边暂定每天上午都有一名大夫坐诊，于大夫他们也决定，选拔山上学习优秀的孩子们，定期来医馆这边旁观。 中医是实验医学，学再多的书本知识，都离不开亲身实验，医术的提升都是从一个个病人身上来的。 莫莳抽空上山抓了几只兔子，拿兔子做了多次金疮药的试验。 最终她发现，正常的金疮药效果已经非常好，但加了十步竹精粹的金疮药进一步提升了药性，效果比之更好上二成。 莫莳给加了十步竹精粹的金疮药，单独起了个名儿，叫“十步金疮”，它有一个缺点就是，非莫家血脉的人，使用后会陷入至少一天的深度昏迷。 用木灵气探查后莫莳发现，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这种深度昏迷，使得金疮药修复的效果更强，而不单单只是因为十步竹提升了药物活性。 山上学堂那边的道地药材，数量不多，都被莫莳做了金疮药。 而金疮药配方中的几味药材，药厂虽然有存货，但都不是道地药材。 比如三七，还是滇南的药材更道地一些。 出于金疮药配方的保密需要，莫莳最终调整了普通金疮药的配方，和正版金疮药相比，除了所用药材的差别，配方用量上也有了不同。 药厂用普通药材、少量生产了一些金疮药，效果略差一些，但普通人用来疗伤足够了。 之后，凰岭药厂又多了一样产品，送到北垣县医院没几天，就受到了外科诊室的热烈欢迎，之后彻底打开了名声。 很快，莫家村就迎来了一批普通金疮药的订单，药厂这边又招了工人，加班加点、彻夜不休。 还没出正月，京城那边，首都医药大学发来了文件，李尚、潘康、葛成仁三位师父，恢复了工作，可以回城了！ 莫莳和村长爷爷，赶着牛车把三人送到了公社，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上了汽车。 山上学堂早已经开课了，于成德和苏慎负责教学，而药厂这边只剩了王熙和一个人。 王熙和上午在药厂旁的医馆坐诊，下午在药厂药房研究经方。 莫家村每个人的日子，都规律而充实。 就在莫莳惦记着寄给赵明远的金疮药，怎么一直没动静时，赵明远才刚刚拆开包裹。 赵明远出任务刚回来，他先读了莫莳写的感谢信，读完信他就摇着头笑了。 小丫头，还跟他藏心眼！ 明着是感谢他才寄了这些伤药，实际上呢，这丫头信里一直提她们凰岭药厂，还不是想跟他推销伤药。 这无所谓，如果药效确实好，他求之不得。 “凰岭金疮？这就是莫莳说的特效金疮药？ 可内服、外敷，适用于刀枪伤，止血、消炎……” 赵明远一字一字地看着所谓凰岭金疮的说明书，倒是适合他们特种大队，他们经常出任务，危险程度很高，伤药是必不可少的。 这次出任务，队里刚好有人胸前挨了两刀，赵明远拿着莫莳寄来的金疮药就去了医务室。 第二天，赵明远就看到了凰岭金疮的效果。 “队长，太好了！” 第190章 一次性买断药方? “队长，你从哪儿弄得这伤药，这效果比咱们用的滇南白药一点不差呢。 滇南白药效果虽然好，可咱们每次分到的量都不够，只能紧着重伤患先用。 这‘凰岭金疮’，药效很好，要是能给咱们部队供药的话，再加上滇南白药，就能大大缓解咱们伤药方面的压力了……” 医务室的负责人手里拿着一瓶金疮药，翻来覆去地看着，边看边跟赵明远说话。 赵明远又仔细看了看伤员胸前，伤口恢复情况很好。 “伤口恢复的不错吧！队长，这药到底是哪儿来的？” 赵明远听而不闻，大步流星地朝医务室外面走去。 “哎哎~ 队长，你去哪儿？你还没说，这药是……” 赵明远头也没回，撂下一句，“我去给你弄药！”，人就走了。 “神神秘秘的……”军医嘟囔一声，就继续忙去了。 赵明远不打算走常规流程，要是通过军区后勤部采购药品，分到他们手里的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之前莫莳说她下乡了，她口中的这凰岭药厂很可能只是一个乡下小厂，这产量自然不会太高。 赵明远手里有特权，他打算用特种大队的名义，直接单独采购。 “北垣县倒是不远，凤凰公社莫家村是吗？” 赵远明看了一眼信上写的地址，带着两个手下，直接开了一辆吉普车就出发了。 “头儿，咱去哪儿？” 将车开出营地后，负责开车的斌子侧头问道。 坐在副驾上的赵明远眼睛都没睁开，把信纸扔到后排，吐了三个字，“北垣县。” 后排坐着的马英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轻飘飘的信纸，他看了两眼，补充道，“凤凰公社，莫家村……” 斌子边开车边嘟囔了一句，“莫家村？ 之前在钓鱼台遇见莫莳那丫头，她是不是说过，她下乡的那地儿就叫莫家村？” 马英杰看了一眼副驾上的赵明远，大队长好像睡着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对，这信就是莫莳给队长寄的。” 斌子余光也扫到了大队长这边的情况，不再说话。 之后，车内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没有一点动静。 赵明远这次带队培训新人，已经一周没好好休息了，上车不久，他就睡着了。 四个小时后，斌子才喊醒赵明远，“队长，前面不远就是莫家村了！” 赵明远揉揉太阳穴，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锐利，好像刚才睡着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倒是个好地方！” 赵明远看着被群山包围的莫家村，赞叹了一句。 军绿色的吉普车顺着唯一一条进村的土路慢慢开着。 村口知青点这边，最先看到远远开来的吉普车。 知青们都挤到大门口看热闹，这年月能看见一辆吉普车可是难得。 赵惠芬从小对军车军牌就了解，她打远一眼就看了出来，“来的是辆军车！” 一旁的陈依婷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军车？” 赵惠芬挺挺胸膛，自豪地说道，“我从小见得多了，那吉普挂的是53式军牌！” “53式军牌？”陈依婷小声喃喃了一句，却没再多问。 赵惠芬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错，让她更好奇的是，这辆军车来莫家村干什么？ “村长家的小儿子是烈士，会不会是找村长家的？”赵拥军猜测道。 “没准是呢！”钱爱国附和了一声。 知青们看着吉普车越走越近，讨论得也热烈了起来。 知青点大院就在进村必经之路附近，等赵惠芬看清副驾上坐的那人时 ，她激动地跳了起来。 “小叔，那是我小叔！我家里人来看我了。” 就在赵惠芬转身和知青们炫耀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赵明远打量这边的目光。 斌子问道，“队长，前面有人，要下车问问吗？” 赵明远看那群年轻人的气质和样貌就猜到了，他们应该是下乡知青。 他闭目养神，回了一句，“不用，直接开去莫家村大队部！” 一般村子的大队部都在村子正中，斌子听到命令，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赵惠芬小跑着上前，刚要喊小叔，就被吉普车突然加速扬起的灰土，弄得满头满脸。 “呸呸呸~” 赵惠芬一边挥手遮挡浮尘，一边不停地吐着口水，想把嘴里的灰土弄干净。 陈依婷等浮尘散得差不多了才走了过来，她递给赵惠芬一张干净的手帕，“惠芬，要不我陪你去村里看看？” 要真是赵惠芬小叔的话，肯定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自己也能沾点光。 赵惠芬接过手帕，擦着眼睛，嘴里说着，“我小叔刚才肯定没看见我。 不用去村里，等我小叔一会儿跟村里人问清了，肯定会来知青点这边找我，不用我多跑一趟……” 之后，赵惠芬就随着知青们一起进了院子，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午上工，她也没等到她小叔。 赵惠芬黑着脸领了农具，大队部那边没看见那辆吉普车，她只好先去上工，等傍晚下工再说。 然而，和赵惠芬一同出门的陈依婷，却在药厂的大院子里，看到了停得四平八稳的吉普车。 “难道赵惠芬看错了，车上压根没她小叔？人家是来药厂找人的？”陈依婷疑惑着进了包装车间。 原来，赵明远三人到了大队部说明了来意，就被请到了药厂这边。 村长派人上山喊了莫莳下来，他们陪着赵明远三人一起吃了午饭。 之后，在药厂办公室，赵明远正和凰岭药厂的厂长兼莫家村村长莫崇祖，就商谈起了金疮药的订购事项。 正如赵明远所想，凰岭药厂目前的规模不大，金疮药的产量更是有限。 “每月最少一箱，一箱一一百瓶。”这是他赵明远的最低要求。 莫村长有点为难，如果赵明远要的是普通金疮药，别说一箱，要十箱都没问题。 但用道地药材制作的正宗金疮药，这一箱的量，他们供应都有点难，有些南方的道地药材不好联系。 就在村长犯愁的时候，莫莳直截了当地，把困难和赵明远说了。 赵明远顿了顿，提了个建议，“不如，我们直接一次性买断药方？” 第191章 十步金疮 一次性买断药方？ “……” 村长和莫莳都沉默了。 赵明远自顾自接着说道，“我们军区有自己的军办工厂。 如果你们同意一次性买断药方，部队就可以自己生产金疮药，原材料、产量都不是问题！ 莫村长，你们考虑下……” 赵明远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凰岭金疮这么好的药，不该受限于小小的莫家村。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军爱民，民拥军！ 按说我们应该无偿把药方交给部队……”莫村长迟疑着说道。 赵明远本意就没想着用家国大义压人，他打断莫村长的话，“没什么应该不应该，这药方是凰岭药厂的，在商言商。 军办工厂也是营利性质的，买断药方该出的钱，一分不会少。 当然，前提是你们同意……” 下蛋的金鸡，目光略长远些的，都是不会卖的。 “凰岭金疮的药方，我们可以卖。”莫莳平静地说道。 村长一听急了，“莳丫头？” 药方不能卖啊！ 莫莳用眼神向村长爷爷示意稍安勿躁，她心里有数。 “赵队长，如果我说，我这儿还有一种‘十步金疮’，药效比‘凰岭金疮’还要再好上二成，你想要吗？” 赵明远眉头一挑，“当然！” 别说药效更好二成，就是只好上两分，他也是想要的。 有时候药效强上二分，就能救一个战士的命！ 莫莳笑得眉眼弯弯，“这十步金疮比较特殊，只有我们莫家村能做出来……” “哦？” 赵明远话音儿里都是兴味，他看了莫莳一眼，让她继续说。 “十步金疮，顾名思义，里面加了我们莫家村特有的一种植物——十步竹。 这十步竹只有我们莫家村有，而且采收两小时内必须入药，否则药性流失，就不能用了……” 莫莳一本正经地说着，后者纯粹是她编的，反正这一点除了她，别人都不会知道。 说完这话，莫莳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赵明远，“十步金疮！” 赵明远接过小瓷瓶，倒出一点药粉，又看又闻，最后还尝了尝。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棕褐色的粉末，不论是气味还是颜色，甚至是味道，都和凰岭金疮一模一样。 但莫莳不会骗他。 莫莳看出了赵明远的疑惑，她笑着说道，“赵队长，我去抓两只兔子来，一试就知道了。” 赵明远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斌子、英杰，你俩试试这药！” 进屋之后一直跟在赵明远身后没作声的两人，立刻应了一声，“是！” 他俩对视一眼，利索地掏出随身匕首，在俩人左胳膊的同一个位置各划了一道，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莫莳看得一脸佩服，军人的服从性真是刻到骨子里去了。 莫莳拿着一瓶凰岭金疮，一瓶十步金疮，朝两人走了过去。 她好心地让俩人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再上药。 斌子大大咧咧的，他举了举受伤的胳膊，“这点小伤算个什么，站着就行了。” 莫莳劝道，“还是坐下吧。” 马英杰跟莫莳接触过，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顺着莫莳的意思坐了下去。 斌子嘟囔着，坐在了他旁边。 莫莳看了斌子一眼，先给马英杰的伤口上洒了一层凰岭金疮。 马英杰感受到伤口凉凉的触感，不一会儿痛感减轻了很多，几乎感觉不到疼了。 他心中赞叹一声，怪不得队长一定要跑这一趟呢，值！ 斌子是个急性子，在莫莳给马英杰上药时，就想拿过另一瓶金疮，自己上药。 莫莳手一抬就躲了过去。 斌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这时他这才想起来，当初选拔时，莫莳可比自己成绩还要好，要不是身份背景问题，她现在也…… 斌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乖乖等着莫莳上药。 莫莳给斌子上药之前，转头看了赵明远一眼，“赵队长，这十步金疮有个特点，一会儿你就能知道了。” 斌子心里一惊，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可别啊！ 赵明远什么也没说，抬了抬下巴，示意莫莳上药。 莫莳手稳稳地，把十步金疮一点一点洒满了伤口。 斌子只觉得伤口处一阵清凉，然后他眼一黑，头一耷拉，就晕睡了过去。 “咦？”马英杰惊呼出声。 赵明远一直盯着这边，他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斌子的异常，他如墨的双眸看向莫莳，“这就是你说的，特点？” 莫莳点点头，“嗯，十步竹除了能提升药物活性，还有致人昏迷的特性。 这是因为这两点，十步金疮的药效才能比凰岭金疮，更强上二成。” 百分之二十的药性提升，这里面的差距可大了。 赵明远自然清楚这一点。 他很快想清楚了十步金疮的优点和弊端。 弊端就是不适合他们出任务时危急时刻使用，但在安稳的大后方，对于危重症伤员的救治来说，这是上佳良药。 “斌子什么时候能醒？” 莫莳估摸了一下伤口的用药量，“用药量不大，估计傍晚就能醒了。” 赵明远点点头，随即看向莫莳，“那十步竹，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斌子上药后，几乎是瞬间就晕睡过去了，他就对这十步竹起了兴趣。 莫莳左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现在就去吧……” 马英杰才不想守着深度睡眠的斌子，那也太无聊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队长，我也去！” 村长看了看斌子，又看向赵明远，“赵队长，要不然，我找人把这位小同志抬到炕上睡去？” 赵明远嘴角扬起，“那就麻烦莫村长了，多谢！” “赵队长客气了。”村长摆摆手。 之后，莫莳带着赵明远和马英杰上山去看十步竹，村长则把斌子安顿到了药厂宿舍。 上山之后，莫莳站定，指着十几步开外说道，“赵队长，那片棕黄色的，就是十步竹了。” 赵明远迈步就要上前，突然感觉身后扑来一个人。 “小叔，危险！” 第192章 看戏和商议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明远默默收回了将要踹出去的左腿。 赵惠芬一下子抱住了赵明远的腰，把他往后拽，“小叔，不能再往前了，危险！” 赵明远站在原地不动。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赵惠芬的后背，“小芬，放开小叔，我没事儿。” 赵惠芬听见这话，松开赵明远，站直身子。 她狠狠瞪了莫莳一眼，就知道莫莳没安好心，带她小叔来这，肯定是想让她小叔吃苦头。 就像当初她在十步竹这儿……一样…… 赵惠芬想起这事儿来，就想揍人。要不是打不过莫莳，她早就…… 哎？她打不过莫莳，但她小叔可以啊，给自己撑腰的就在眼前。 赵惠芬拽着赵明远的胳膊摇晃，“小叔，你是来看我的吗？ 你是不是被莫莳这死丫头骗了，才没找着我？ 呜呜，莫莳欺负我，小叔你可得帮我找回场子…… 我在乡下好可怜，呜呜……” 赵明远头嗡嗡地响，他最烦别人在他耳边说个不停，哭个不停。 他把胳膊从赵惠芬手里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拉着脸喊道，“立正！好好说话！” 赵惠芬条件反射地两腿并拢立正，还高声喊了一声，“一二！” 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哀怨地看向她小叔。 家里人都宠着她，除了她小叔，她小时候没少被自家小叔操练，偏偏爷爷也不管。 直到现在，她小叔一喊，她就…… 丢死人了，还是在莫莳这死丫头面前……她不要面子的吗？ “小叔，你是来看我的吗？”赵惠芬又问了一遍， 赵明远知道侄女瞒着家里报名下乡了，但他并不清楚赵惠芬具体在哪儿下乡，直接说怕伤了侄女的心。 他板着脸，“我这次来莫家村，是代表部队来跟凰岭药厂采购药品，是公事！” 多余的一句没提。 赵惠芬撇撇嘴，“那，爷爷和我妈，让给我捎东西了吗？” “都说了是公事，我没回家，你爷爷他们不知道这事儿。 好了，还没下工吧，你上山干嘛？赶紧回去干活儿，别让人扣工分，丢了咱们赵家人的脸。” 赵明远面对亲侄女，仍旧不为所动。 赵惠芬看着铁面无私的小叔，都快哭了，她三步一回头地走到一旁的山林里去了。 原来，赵惠芬他们小队，下午一直在山上开辟药田，为开春后种植药材做准备。 莫莳从头到尾看了一场戏，她是真没想到，赵明远竟然是赵惠芬的小叔。 俩人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啊？ “戏看够了没？”赵明远察觉到莫莳看向他的目光，打趣道。 莫莳轻笑一声，“确实，有点没想到……你们…… 不过，赵队长，我可没欺负过赵惠芬啊，是她自己把我当成假想敌……” 赵惠芬毕竟是赵明远的侄女，莫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她也没让着赵惠芬就是了。 赵明远是知道自家侄女是追着木家小子才下乡的，既然他侄女在这儿，那木家小子肯定也在。 “木森也在莫家村，他在村里干什么呢？”赵明远问道。 木家小子那身板，下地干农活应该受不了吧？ 下乡有些日子了，别被折腾的没人样了啊？ 赵明远和木森父亲是发小，一直拿木森当自家子侄看待，木家就这一根独苗，赵明远不免问一问。 莫莳指指十步竹那边，“木森就在十步竹后面的学堂那儿，他现在跟着我师父学中医。” 赵明远疑惑，“你师父？你也在学中医？” 莫莳点点头，“嗯！当不了兵，上不了学，我总要学个一技之长。机缘巧合遇见了师父们，就学了中医。” 莫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大概说了。 之后，赵明远和马英杰近距离感受了一番十步竹。 赵明远盯着十步竹沉思，有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 “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竹子。 莫莳，你刚才说山上还有学堂，那他们是怎么上去的？”马英杰好奇地问道。 难道上山还有别的路吗。 莫莳笑着解释，“这十步竹的神奇之处还有一点，外人接近不了，但对我们莫家人没影响。 外人想要上山，晕过去后，让莫家人抬上去就行了。” “哇~这简直……” 不符合科学常理，马英杰又惊住了。 “赵队长，你们要上山看看吗？我可以带你们上去的。” 莫莳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银针，“让我扎两针，就能晕了……” 赵明远看着莫莳一脸坏笑，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不了！” 山上的学堂有什么好看的，木小子既然没下地，学医术轻松多了，他也就不用见了。 莫莳略微有点失望，她把银针别在衣襟上收起，问赵明远，“那，我们这就下山？” 赵明远站着没动，他盯着十步竹开口，话确是对莫莳说的。 “莫莳，你能用这十步竹制作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吗？” 如果能让人像斌子一样，晕的那么快的话，这迷药，他们出特殊任务时，能用上。 莫莳想了想才说，“应该没问题，但量可能不大。” 十步竹精粹确实类似迷药，能快速致晕，但萃取得用木灵气，只能她自己来。 赵明远转身看向莫莳，“不用太大的量，一月十小瓶就行。” “没问题，不过这价格？”莫莳笑着问道。 赵明远想了想，“十块钱一瓶，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凰岭金疮，你们愿意一次性买断药方？你能做这个主？” 莫莳收起笑容，正了脸色，“凰岭金疮的药方，我们可以一次性卖给军方，但军方也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你说。” “十年之内，我们要借用军办厂的名义，采购药材，费用我们自理。” 现在凰岭药厂最尴尬的就是，道地药材采购难。 出了北垣县，小小一个村办企业，就不够看了。 稍远一些的道地药材，他们都没有采购渠道。人家当地只公对公，对他们一个村办企业，人家不认。 “可以！” 第193章 我全要! 赵明远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替军办药厂拿到凰岭金疮的药方，这个便利，他相信对方会给。 否则，他就不管那么多，直接从凰岭药厂订购，够他特种大队这边用的量算了。 他想要买断凰岭金疮的药方，也是为了让部队更多的战士能够受益。 要不然，他闲得慌吗？ 下山后，赵明远让马英杰去公社打了个电话，和对方约好了，明天下午就派人来凰岭药厂。 傍晚，夕阳西斜。 斌子在药厂宿舍的大炕上，悠悠醒了过来。 他打量着土炕、土墙，一时没纳过闷来，还以为回了自己老家，这一觉睡得真香啊。 “啊，不对！” 斌子嗷的一声坐了起来，终于六神归位了。 他跟着大队长来了莫家村，这……这……他怎么睡着了？ 出了屋子，斌子很快就找到了马英杰，他正在药厂大院里，拿着一块抹布，单手擦车玻璃。 “英杰，我怎么睡着了？”斌子跳到吉普车的前机盖上，问道。 马英杰笑看了斌子一眼，“既然醒了，咱们就去找队长吧，都等着你呢。” 说完，他把手里的抹布一扔，大步走了。 “哎哎！等等我呀～”斌子跳下车就追。 斌子看了看西斜的太阳，队长真够意思，吃个晚饭还等他。^_^ 其实，队长他们先吃就行，他是自己人，又不挑这个，斌子咧着一张大嘴，追着马英杰进了凰岭药厂的办公室。 马英杰习惯性地先喊了声报告，进屋后说道，“队长，斌子醒了，马上就过来。” 赵明远正在和莫村长下象棋，他应了一声，随即手下一动，“将军！” 莫莳在一旁观棋，她看着村长爷爷有点臭的脸色，心里一阵偷乐。 真是，臭棋篓子瘾大！ 连着输了三盘棋，还上赶着找虐，这不，第四盘也输了…… 不谈正事时，赵明远对莫村长的称呼也变了，他笑看着莫崇祖说，“莫叔，等吃了晚饭，我在陪你杀两盘……” 村长苦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下不过，下不过啊！” 这老输棋，他下着也没意思。 再说，他平时忙得很，也就今儿下午招待客人，才下下棋。 斌子看赵明远他们收了棋盘，他咧着大嘴凑了过去，“队长，晚饭，你们先吃就行，不用特意等我…… 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马英杰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队友，这傻缺，竟然以为队长等他，是为了吃饭？？？ 赵明远看了一眼斌子，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 现在先干正事，英杰，你也过来。” 马英杰应声向前几步，在赵明远面前站定，他避开伤口撸起袖子，把胳膊伸了出去。 看斌子还愣愣地站着，马英杰踹了他一脚，“怎么，还没睡醒呢？ 快点把伤口露出来，队长他们等着呢。” 斌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队长等着他，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要看他胳膊上的伤口…… 瞬间，斌子就涨红了脸。 幸亏咱皮肤黑，丢脸应该也看不太出来，斌子自我安慰。 同时他心里纳闷，这一觉睡得太香了吗，像是回了老家一样踏实，弄得他警觉性都低了。 斌子撸起袖子，把胳膊伸了出去。 村长、赵明远，还有莫莳同时看去。 近在咫尺的两处伤口，明明是同一时间，同样的受伤程度，只一个下午，就变得不同了。 赵明远惊叹，莫莳说的二成效果还是保守的！ 用了十步金疮，斌子胳膊上的伤口是淡淡的黄色，都快结痂了，而英杰的胳膊，伤口也恢复了一些，呈现淡红色。 二人的伤口都没有红肿化脓的表现，可见两种金疮药效果都很好。 赵明远神色郑重地看向莫莳，“这十步金疮，你们每个月能生产多少？我全要！” 莫莳和村长对视一眼，二人眼底都带上了喜色，他们成功了！ “赵队长，这产量暂时还不好说，主要是厂里道地药材供应不足。 如果，军办厂那边能帮我们解决了药材采购的麻烦，我们凰岭药厂的产量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她们凰岭药厂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技术有技术，设备虽然不算多，但暂时够用，卡脖子的道地药材解决了，起飞指日可待。 赵明远点点头，没再说话。 心里却下了决心，等明天军办厂的代表们来了，他一定要促成合作，凰岭金疮的药方买断后，是双赢的局面。 “村长，饭做好了。” 一个头上包着白头巾的大娘进屋说了一声，村长就邀请赵明远三人去吃饭。 药厂宿舍这边的小厨房，在李尚他们回城、于成德他们上山后，就只剩了王熙和一个人做饭吃。 米面粮油菜蔬都不愁，偶尔莫莳还拿一些野味过来，王熙和虽然一个人自吃自做，但他也乐得自在。 今天因为要招待赵明远他们，村长特意找了原本盖房班的帮厨来做饭。 因为有伤员，饭菜有清淡的，有重口的，搭配着做的。 斌子虽然是北方人，但却好吃个辣口儿，他坐下后，筷子奔着麻辣竹鼠就去了。 可惜，筷子还没沾到竹鼠肉，就被马英杰打偏了。 斌子怒瞪着马英杰，“我杰哥，你干嘛？” 马英杰丝毫不怕，他朝一旁的蘑菇炖小鸡努努嘴，“吃鸡，那个不辣。” “我爱吃辣的，你不是不知道啊。我就想……” 马英杰嗤笑一声，“别忘了你身上还带着任务。” 说完，怕这货听不明白，还特意举了举左胳膊，又看向了斌子的伤口。 “……” 斌子蔫了，这点小伤，不提他都忘了。 可他清楚，既然他和英杰负责对比两种金疮药的效果，做事就得有始有终。 算了，等胳膊上的伤好全了，他再吃辣吧。 斌子舔舔嘴唇，这道麻辣竹鼠可是馋着他了，太对他胃口了，呜呜~ 饭桌上，莫莳特意和王熙和聊起了治疗皮肤炎症的药。 “师父，咱们新研究的，对南边湿热环境下，皮肤瘙痒、起小水泡特见效的那药，药方能定下了吧？” 第194章 这一步，走得好! 莫莳提这个话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虽然，此刻的赵明远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往心里去。 但莫莳心里清楚，不久的将来，赵明远他们会需要这个药的，南边国境线上，安生不了太久了…… 王熙和提到这件事，脸上都是笑，不枉他们殚精竭虑地研究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做出了一种特效药。 “现在的药方，治疗皮肤瘙痒已经算得上是特效药了，不过，我想看看能不能再精进些，过些日子再定吧。 毕竟南方市场还没打开，这款药咱们也不着急投产，不是？” 莫莳也笑着应是，在赵明远面前提了这款治疗皮肤瘙痒的特效药，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赵明远这时刚好看到了莫莳脸上的笑，他心里一动，莫莳这样笑，让他联想到成了精的狐狸。 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小子，才能收服莫莳这丫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飞出了赵明远的脑海，他夹起一块竹鼠肉放到嘴里。 嗯？竟然意外的好吃，麻麻辣辣、不掩肉香。 “莫莳，这竹鼠是在哪儿抓的？吃了饭，带我转一圈？”赵明远挑眉问道。 莫莳咽下嘴里的土豆，“就在山脚下的竹林里，赵队长是想给自家侄女抓几只解解馋吧？” 赵明远嗯了一声，“那丫头在家里被宠坏了。 知道我来了，我要是不表示表示，她回家一准儿跟她爷爷告状……” 赵明远想起家里老爷子就头疼，他爹身经百战，号称战场上的活阎罗，对家里儿子孙子不是横眉就是竖目，偏偏把孙女宠的没边了。 他们赵家也是阳盛阴衰，子辈加上孙辈，就赵惠芬这一个丫头。 饭后，莫莳带着赵明远去了竹林。 到了地方，等跟莫莳问清了竹鼠的习性，赵明远就让她先回家去了。 他堂堂特种兵大队长，给侄女抓个竹鼠，还用不着别人帮忙。 手疾眼快，一通百通，赵明远很快就抓了一窝胖墩墩的竹鼠。 一窝大大小小十几只竹鼠，小的放了，剩下四只大的，赵明远挨个拗断竹鼠的脖子，搓了根草绳，拎着一串竹鼠去了知青点。 知青点这边，赵惠芬正坐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自家小叔。 她左等右等，天都黑了，还看不见小叔人影。 小叔今天或者明天要是不来看她就走，等她回了京城，一定好好跟爷爷说一说，她小叔就是这么对待亲侄女的…… 看爷爷不收拾她小叔，到时候就别怪她了，哼！ “小叔！”赵惠芬正在心里嘀咕着自家小叔，终于看到了期盼的人影。 她跳起来，跑向来人。 赵明远笑着把竹鼠举了起来，“看这是什么，你在乡下想吃肉口也难，小叔特意给你抓的。 明天和知青点的同志们，一起吃。” 看赵惠芬嘟着嘴不太愿意，赵明远压低声音叮嘱道，“别老吃独食，你得学会交人！ 下乡了不比家里，没人惯着你……” 听见这话，赵惠芬就想到了莫莳，她第一次被人欺负，就是莫莳这死丫头。 此时此刻，赵惠芬早忘了，她下乡的第一架，是和陈依婷干起来的，因为这会儿，她和陈依婷已经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了。 “小叔，那莫莳欺负我，你管不管？”赵惠芬倔强地盯着她小叔。 赵明远拉下脸，“我已经问清楚了，你不找事，莫莳怎么会揍你。 我告诉你，莫莳差一点就成了小叔手下的兵，她要真想把你怎么样，你可……” 说着，赵明远上下打量了侄女一番。 这丫头，不吓唬吓唬不成。 赵惠芬想到自家小叔在部队的职位，以及曾经看过的特种兵身手，她打了个冷战。 要是小叔不帮她，她自己，当然不敢招惹莫莳那死丫头。 赵惠芬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我不招惹她还不行吗？ 对了，小叔，下午你说你来莫家村是来和凰岭药厂采购药品的？ 那药厂你肯定说的上话，你帮我在药厂安排个位置吧，我不想下地干农活了，累死人了…… 你看，我这手上，都是老茧了。秋收时，我差点就死了。 镰刀割到了脚上，血哗哗的流，还不敢请假……呜呜……” 赵惠芬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想起秋收的时候，她是真怕了。 “现在知青点，当老师的当老师，去药厂当工人的当工人，就剩我一个女知青还要天天下地…… 小叔，你帮帮我……” 赵明远皱着眉头，他来莫家村的时间虽短，但他自认能看清莫村长的为人，正直、心里不藏奸。 这样的人管束下的村子，肯定不会出现欺负知青的事儿。 别人能当老师，能当工人，只有惠芬不行，那肯定是她自身的问题。 而且，木家小子也在莫家村，以他们两家的交情，木小子肯定不会看着惠芬被人欺负。 “药厂招工人，考试了吗？你成绩怎么样？”赵明远问道。 赵惠芬听见这话就是一噎，眼泪也止住了，她小声抽噎着，“我，文化成绩，挺好的……” “文化成绩挺好，还有别的考核？”赵明远是什么人，一句话就抓住了关键。 赵惠芬两手攥着衣角，脚下搓搓着，头也不敢抬，“没，没了……” “立正！实话实说，要让我知道你撒谎，你爷爷求情也没用！” 赵明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冷了。 赵惠芬为什么怕她小叔呢，除了从小被小叔操练之外，还有就是，她要真惹了他小叔，她小叔拼着被爷爷收拾，也会揍她！ “还考了分辨中药，我，我不合格……”赵惠芬站直身子，喊了出来。 喊完之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了。 跑得时候还没忘了，从自家小叔手里抢过一串竹鼠。 赵明远看着跑进屋的赵惠芬，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 被家里宠坏了，吃不了苦，还不懂人情世故。 要他说，下乡挺好，正好可以好好磨练一下…… 侄女瞒着家里下乡，这一步，走得好！ 第195章 人以群分 陈依婷看赵惠芬哭着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串竹鼠。 她探头往外看了看，“惠芬，你小叔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赵惠芬把头一扭，哼了一声，“他都不疼我，就会教训我……” 陈依婷看看赵惠芬又看看院子里青松一般的中年男人，暗叹赵惠芬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样出色的小叔还不知足。 “要不我去跟你小叔说一声你没事儿，让他别担心了？” 赵惠芬把竹鼠扔在地上，蹲下身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竹鼠油亮的皮毛，没作声。 陈依婷看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同意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转身出屋跟赵明远说了一声。 赵明远从兜里掏出一沓粮票递给陈依婷，“刚才没来得及给惠芬，麻烦小同志帮忙转交一下。 明天办完正事我就直接回部队了，不过来看她了……” 陈依婷伸手接过，“嗯，叔叔放心，我会安抚惠芬的。” 等赵明远走了，陈依婷才转身准备回屋，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沓粮票，顿时一惊。 最上面的是一张军用粮票，五十市斤！ 陈依婷快速翻看了一下剩下的粮票，都是全国粮票，十斤、五斤、两斤、一斤的都有，这些粮票加起来得有一百多斤了。 就这，赵惠芬还嫌弃她小叔不疼她，这都不算对她好的话，那什么样才算好？ 陈依婷羡慕的心底直冒酸水，她和弟弟要是有这样一个靠谱的亲戚，也不会选择下乡了。 “得让逸翔加把劲儿，他要能和……走到一块儿去，我就放心了。” 陈依婷攥着粮票，小声嘀咕了一句。 当初药厂选工人，她和郑永生都选上了，可惜她弟弟没选上，还要下地干农活。 自己就快结婚了，而弟弟这边还八字没一撇…… 愁人！ 年前，陈依婷就和郑永生确定了革命伴侣关系。 过年时，郑永生回家跟父母讲了他们的事儿，郑家父母对陈依婷很满意。 儿子下乡几年了，什么时候回城也不知道，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成家。 女方是南方来的知青，娘家远就意味着麻烦少，能把心思都放在自己小家上，而且人家和儿子一样，都进了药厂…… 听说俩人打算开春后，在知青点旁边起两间小屋子，等屋子盖好就正式领证办婚礼，郑家给拿了不少钱和票。 郑母还特意来看了一眼未来儿媳妇，看到长得小鸟依人、眉清目秀，但格外能干的陈依婷后，郑母满意得很，给未来儿媳妇留了些布票，让她做衣服，就回了县城。 一周后，郑母寄来了两床大红色喜被，还有床单、枕巾，之后又寄了一床厚实的床褥子。 直到现在，陈依婷还时不时地收到郑母寄来的东西，都是实用的，她们成家能用得上的，这些东西都被好好收了起来。 想到未来婆婆，陈依婷心里的酸水落了下去。 比别的，她肯定比不上赵惠芬，但她自信，比婆婆的话，她陈依婷不会输！ 陈依婷进屋就看到赵惠芬还在和地上的竹鼠较劲儿，她一把把人拉了起来，将手里的粮票塞了过去。 “你小叔给你拿的粮票……有这样的小叔，你就偷着乐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陈依婷到底没忍住，仗着和赵惠芬关系好，数落了她两句。 赵惠芬看着手里的粮票，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 有了小叔给的这些粮票，加上家里过年时给的，她一天赚三四个工分也不会饿肚子了。 不帮她进药厂就不帮吧，小叔就是这样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生气也白搭，拗不过。 “依婷，明天你帮我把竹鼠收拾下吧，先炖两只大家一起吃。 剩下两只你帮我做成辣酱肉丁，我这还有一罐猪油……” 陈依婷拎起地上的竹鼠，“行，咱俩谁跟谁。明天我帮你…… 别说，这冬天的竹鼠，还真肥啊！” 到时候，她好好发挥一下，就做麻辣的，赵惠芬能吃辣，她们姐弟也能吃，而且……郑永生也爱吃。 陈依婷很清楚，她之所以能抓住郑永生，很大一方面就是她有一手好厨艺，先抓住了郑永生的胃。 “先把竹鼠吊在外屋房梁上，明天一早我收拾出来，中午炖两只，晚上给你做辣酱肉丁，惠芬你看怎么样？” 赵惠芬自然没什么不满意，她转身从炕柜里拿了几块糖，“我不跟你外道，你也别跟我客气了。” 陈依婷笑笑接了糖，赵惠芬这人真交下来，其实不错，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 脾气大，也分对谁。在自己面前，赵惠芬还真没怎么乱发过脾气。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女知青们早就分了开来，吴曼和周杨合的来，陈依婷和赵惠芬凑到了一块。 当初药厂招人，陈依婷她们三个都进了药厂，只有赵惠芬被刷下来了，知青点的气氛还别扭了一阵。 其实就是赵惠芬一个人闹别扭，但吴曼和周杨原本就不睬她，她再和陈依婷闹掰了，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赵惠芬单方面生了两天闷气，就又和陈依婷和好了。 就在陈依婷和赵惠芬说话的时候，吴曼和周杨推门进来了。 陈依婷撇撇嘴，这俩人也不嫌冷，吃了晚饭就出门遛弯，真有闲心。 吴曼看见竹鼠很惊讶，“好肥的竹鼠，哪来的呀？” 竹鼠不好抓，她们知青点这些人，没这个本事。 赵惠芬得意地看向吴曼，“我小叔给我送来的……” 中午她吃了一嘴汽车尾气和灰土，吴曼当时还笑她乱认亲戚呢。 看看看看，她赵惠芬没认错人吧，来的就是她小叔。 “哦~”吴曼随意应了一声，就脱鞋上炕去铺床了。 这让想显摆一下的赵惠芬，把话都憋了回去。 周杨上了炕，凑到吴曼身旁，“赵惠芬话都憋回去了……” 吴曼偷着乐了一下，“谁愿意老听她显摆！” 矬子面前不说矮话，赵惠芬偏偏爱当人面显摆。别人家女儿是根草，就她赵惠芬在家里是个宝？ 她就看不上赵惠芬这个嘚瑟劲儿。 第196章 吴曼的心事 吴曼和周杨先收拾好躺下了，不久之后，陈依婷和赵惠芬也消停下来。 煤油灯吹熄了之后，吴曼却躺在炕上睡不着了。 她是看不惯赵惠芬，可也打心底里羡慕她。 从赵惠芬来了知青点，吴曼才知道，原来女孩能被家里宠成这样。 陈依婷不提，她娘死的早，在家里不受后娘待见也正常。 可她和周杨呢？ 周杨家两个孩子，就她和她弟弟，虽然周杨没抱怨过，但从她很少提起父母，下乡几年也只回家探亲了一次也能看出来，她对父母有怨。 吴曼猜测周杨家和她家一样，重男轻女。 只过不哦，周家毕竟只有周杨这一个女儿，再重男轻女也有限，偶尔也会给女儿寄些钱票。 不像她家，父母生了她们姐妹四个才有了小弟，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小她们姐妹就被教育，要好好照顾弟弟。 上山下乡开始之后，她们姐妹四个先后都下了乡。 父母已经明说了，他们的工作是要留给弟弟和将来的弟媳妇的，没女儿们的份儿。 药厂过年也忙，吴曼没时间回家探亲，就寄了些山货回去，包裹里夹了一封信。 信上她告诉了家里，自己进了药厂，也像父母一样开始赚工资了，让父母不用再担心她。 她不会像三个姐姐一样，随随便便把自己在乡下嫁了。 没想到就是这封信惹来了麻烦。 父母说弟弟十八岁了，长本事了，他自己谈了一个对象。但女方是副厂长的女儿，家庭条件比吴家好很多，嫁女儿的要求也高。 吴曼还来不及替弟弟高兴，就看到信的末尾，父母说既然她找了这样一份好工作，在当地成个家也没关系…… 还让她以后把每个月的工资寄一半回去。 吴曼心里堵得慌，晚饭后才拉着周杨去散步。 周杨看了吴曼父母寄来的信，劝吴曼不要寄工资，说她父母心眼儿里根本没有女儿。 “你下乡前，你父亲就能拿将近五十的高工资，你母亲一个月也能拿三十多，听你说过，你弟弟十五岁就不上学了，家里给他找了个临时工干着。 临时工待遇再差，一个月也有二十多。 一家三口都赚工资，城里粮食又限量供应，他们一个月至少能存下来一半多的工资。 就算一个月存五十，一年就是六百，最近三年下来就是一千八…… 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还要跟下乡的女儿哭穷？ 要我说，你每年都大老远地寄山货，细粮舍不得吃也寄回去，已经做的够了。 哪个心疼女儿的父母，会这样要求下乡的女儿，不贴补不说，还想着法儿啃女儿？” 吴曼躺在炕上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那些刻意被她美化了的过往，这时都浮现了出来。 她第一年下乡，赚的工分不多，年底想回家都没有路费，跟家里说了之后，父母让她来年多干点好存些路费回家过年。 可第二年她存够了路费，父母又说花这路费钱，不如多给家里寄些山货。 第三年她先斩后奏回了家，父母看见她时，面上只有惊讶没有欢喜…… 三个姐姐成家后，就不和家里联系了，父母除了写信要彩礼，连姐姐们的婚礼都没参加…… 眼泪划过脸庞，吴曼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从小就想，多得到一点儿父母的关爱，哪怕只言片语都好。 可是，她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吴曼嘴角流出了血，就在这时陈依婷突然笑了出来，还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话。 陈依婷做梦都在笑，吴曼很快反应了过来。 想到陈依婷和郑永生，吴曼默默下了决心，她要留在莫家村，找一个合心意的人嫁了。 莫家村的发展就像周杨说的，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娘家，等父母老了，她会尽一份养老的责任，但现在，一半的工资她是不会寄了，至于，山货还寄不寄，看家里之后的反应吧。 心事落停，吴曼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里，吴曼找到了一个良人，生了一群孩子，她一碗水端平，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没用陈依婷动手，郑永生和陈逸翔就把竹鼠收拾的干干净净。 吃了早饭，陈依婷和郑永生肩并肩去了药厂。 吴曼和周杨落后几步跟在他们后面。 “像陈依婷这样，也挺好哦！”吴曼有感而发。 周杨看了她一眼，“工资不寄了？” 吴曼点点头，“不寄了……” 中午，凰岭药厂又来了一辆军用吉普，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赵队长，好久不见，这次多谢了！” 军办厂的副厂长原本和赵明远是同事，受伤后转了部队文职工作，这次他代表厂里来谈药方买断的事。 “辛厂长，都是自家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凰岭药厂的莫厂长。 莫叔，这是辛厂长，药方买断的价格，具体你们来谈。” 赵明远给双方做了介绍。 辛飞听到赵明远称呼对方厂长莫叔，心里一动，知道这次谈判，赵明远已经偏向了凰岭药厂。 莫莳站在村长身旁观察着对方，除了辛厂长，还有三个人，应该是一名会计，和两个技术人员。 辛厂长身上的气息和赵明远很像，其他三人，莫莳看得出来，没有当过兵。 一下午，经过拉锯性商谈，双方才把凰岭金疮药方买断的条件谈好了。 像赵明远提出的一次性买断药方，双方在价格上谈不拢。 莫莳坚持三十万不松口，而辛厂长只愿意出到十万。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莫莳同意十万元卖出凰岭金疮的药方，但约定了限期十年。 十年内，军办厂独占凰岭金疮的药方，十年后，凰岭药厂也可以生产凰岭金疮，但双方均有保密义务，药方不得外传第三方。 附加条件是，十年内，军办厂负责为凰岭药厂提供药材采购渠道。 谈判结束，辛飞看向赵明远，“莫莳竟然能抵住我压人的气势，真是难得。” 赵明远笑笑，“我看中的兵，不错吧？” 第197章 育苗和堆肥 辛飞惊讶，“你要把莫莳招进特种大队？倒也不是不行。” 赵明远没想到一句话让人误会了，他解释了一句，“特种大队组建之初，莫莳参加了选拔，成绩第一，因为身份背景问题，被退了回去……” 辛飞才知道原来赵明远和莫莳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赵明远偏着莫家人呢。 他看了一眼正和技术人员交代细节的莫莳，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赵明远也看向莫莳，“以前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觉得莫莳不当兵，可惜了…… 但这次来了莫家村，我这想法就变了，华夏中医比部队更需要人才。” 原来，上午的时候，木森听说赵明远来了，特意下山了一趟，他和赵明远深谈了一次。 赵明远这才知道木森这小子决定学中医的初衷——在传承和保护中医、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奋斗一生。 中午陪着赵明远吃了顿饭，木森就回了山上。 药厂这边的事情，除了设备问题，他不参与。 “辛厂长，赵队长，这都四点了，你们不如等吃了晚饭再走？”村长看辛飞和赵明远起身要走，赶紧拦了一下。 辛飞着急回厂里，现在走，路上开快点，八点之前就能回去，厂长很看重金疮药的药方，还等着他汇报情况呢。 “赵队，我着急先走，你呢？”辛飞看向赵明远。 赵明远点头，“一起，我们也走。” 莫莳猜到了赵明远他们不会留下吃晚饭，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干粮，一张烙饼裹了一块咸肉一根大葱，一张饼一张饼的裹好了，一人给准备了两张大饼。 她赶在几人上车前，把装着大饼的两个布袋分别递了过去。 赵明远笑着接了，“别忘了我要的药。” 莫莳笑着应下，“忘不了，赵队长放心。” 辛飞把布袋递给身旁的人，一把拽过了赵明远。 “赵队，咱们顺路，来来，咱俩车上聊聊。”说着就把赵明远硬塞到了自己那辆吉普上。 军办厂的会计和一名技术人员，很有眼色地上了斌子开的吉普车，另一个技术员兼职司机。 赵明远笑着上了车，坐在后排，辛飞和莫莳她们打过招呼，也坐了上来。 等车开出凰岭药厂，辛飞开口问道，“赵队，说说。 凰岭金疮的药方你都帮忙弄来了，这小小的凰岭药厂，还有什么药入了你的眼？” 赵明远眯着眼看向辛飞，笑而不语。 “金疮药投产之后，第一批药，我保证你们特种大队有一份，怎么样？”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辛飞为了套话，也是拼了，他直觉赵明远要的那药不一般。 赵明远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辛飞。 辛飞接过小瓷瓶，闻了闻看了看，疑惑地看向赵明远，“赵队，你逗我呢？ 这不就是凰岭金疮药吗？” 赵明远挑眉，“老辛，不是我说你，你这眼力不行了啊。” 随即，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辛飞眼前晃了晃，“这是十步金疮，药效要比凰岭金疮强上二成！” 辛飞瞪大了眼睛，“赵队，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这十步金疮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不成，我得回去重新跟凰岭药厂谈谈…… 说完，辛飞一拍驾驶位座椅，“调头，调头！” 赵明远赶紧拦下，“继续开！” 看辛飞眼睛瞪圆了，要跟他急，赵明远摁住辛飞说道，“老辛，老辛，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赵明远把十步金疮的特殊之处详细说了。 “十步金疮受限太大，只能凰岭药厂来生产。所以，我才没跟你提的…… 你们厂有了凰岭金疮的药方，你还不满意？回头有你忙活的！” 迷药的事，赵明远没提，一是量小，二是跟辛飞厂他们无关。 辛飞还有点不死心，药效高出二成，太难得了，“那十步竹就不能移栽到别处？” 赵明远无奈地说，“就算十步竹能移栽，移栽之后呢，你还要打包几个莫家人带走才行啊！” “……”辛飞这才消停下来。 两辆吉普一路开到京郊，车停下，两队人马要分道扬镳了。 “老辛，你可是答应我了，第一批金疮药出来，必须有我们大队一份。”赵明远下车前提醒道。 辛飞面皮抽动了一下，他真是后悔做这个承诺了，“你都弄到更好的金疮药了，还在乎我们厂这边生产的这些？” “救命药，当然是越充足越好。”赵明远把住车门不放。 十步金疮药效虽强，可有局限性，出任务时不能用。 辛飞无语，“忘不了你们那份！” 赵明远这才笑笑，关上车门。 辛飞回厂第一时间就和一把手做了汇报，之后很快，凰岭金疮就改名为军兴金疮投入了大规模生产。 而凰岭药厂这边自从有了药材采购渠道，原材料不再受限，产量向前迈了一大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凤凰岭重新披上了绿装。 莫家村除了药厂那边机器轰鸣忙个不停，药圃也开始育苗。 半山腰处专门建了两间育苗室，莫莳最近几天都在负责育苗。 之前收集的菘蓝、芍药、黄芪种子，还有一小把人参种子，莫莳把它们在育苗床上栽种好，分别用少量的木灵气催发。 其中的人参种子，莫莳格外关注，使用的木灵气催发的最多。 这些人参要是能养好，她的木牌空间里的泉眼也能补充一些木灵气。 药材育苗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药材还是直接在山上洒种地栽的。 莫家村的村民们忙活完了山上药圃，就又开始在农田里忙活。 冬天时，村里按照莫莳的指点挖了十几个大坑。 把牛棚、猪场的牛粪猪粪，以及药厂的药渣，还有用铡刀铡碎的秸秆，村里人的屎尿草木灰等等，都集中到一起，进行高温堆肥。 期间，有专门的人负责观察堆肥的温度，适时翻动通风，好让肥料更好地氧化发酵。 堆肥成了村里一景，时不时就有背着手的老农来转转。 他们心底不太看好，这样堆肥能行？ 第198章 铁牛来帮忙 冬天过去，在村民们的高度关注中，堆肥的成效终于揭晓。 开春后，十几个大坑的堆肥都好了，最初难闻的臭味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堆无异味的有机肥。 村民们围着肥堆，你抓一把，我一把一把，又看又闻。 “一点都不臭，这是那些屎尿沤出来的肥吗？” “是呀，以前村里家家户户养猪，用肥时掏猪圈，那个臭气熏天就别提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肥一点臭味没有，会不会没劲儿啊？” 人群瞬间炸了，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这肥要是没劲儿，村里半年的收成可就悬了…… 看村民们越吵越凶，村长朝负责堆肥的一个小队长使了个眼色。 小队长几步爬到高高的肥堆上，扯着嗓子喊，“静一静，都静一静！大家伙听我说！” 沸腾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抬头望向肥堆上的人。 小队长高声说道，“大伙儿都知道，这第一次堆肥，是我们七小队负责的。 我这就跟大家伙好好说说，这堆肥怎么来的…… 你们觉得堆肥没啥，什么屎尿秸秆药渣的堆到一起，得空翻动一下就成。 实际上了，堆肥没你们两只眼睛看见的这么简单，里面的讲究大了去了……” 小队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堆体不能太大，水分不能过多、但也不能太干，通气不足、不均匀，结构不合理，气流环绕不畅等等，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这肥没臭味，才说明堆肥弄好了呢。 咱以前用的那臭气熏天的农家肥，都没熟，自然臭了，都是下到地里，翻到土里，沤熟了庄稼才能吸收。 今年咱这堆肥不一样，庄稼能比往年更早地吃着肥料。 大伙儿就看着吧，今年的收成绝对差不了！” 七小队的小队长雄赳赳、气昂昂地讲了一大通，把底下的村民们都唬住了。 那老些词儿，什么通风不足、结构、气流，太专业了，以前七小队队长就是一个地道的老农民，一个冬天过去，竟然懂了这么多。 好像成了专家似的，村民们看着自信的七小队队长，一个个地就信了。 “我觉得牛二叔跟以前不一样了，身上好像会发光……”一个小年青看着肥堆上的七小队队长，喃喃说道。 莫莳听了就是一笑，自信的人精神状态都会不一样，眼神发光发亮，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整个人在发光。 等七小队队长从肥堆上跳下来，不少人都凑了过去，“牛二叔，这堆肥你哪儿学的，教教我呗！” “就是，牛二，你可不能藏私，有空也教教我，家里自留地也要用肥呢……” 七小队队长大名叫莫二牛，小时候他跟同伴打赌，说输了的话，他名字就倒过来写，然后，他就成了小伙伴们嘴里的“牛二”。 喊的人多了，十几二十年下来，牛二慢慢变成了牛二叔、牛二爷。 莫二牛笑得满面红光，“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我们七小队现在家家户户都会堆肥，你们随便找谁学都成。 自家堆肥，量小好操作，不过有个问题就是堆体容易干燥，你们得注意一下……” “牛二叔，再说说呗……” “是啊是啊……” 一群人围着莫二牛问堆肥的事儿，在他们看来，身为小队长的莫二牛肯定比队员们，懂得更多。 莫莳望着被人群包围的牛二叔，悄悄松了口气。 幸亏当初跟牛二叔说好了，堆肥技术教给他，他负责教给其他人，不能跟村里人露了她，她忙的事儿太多了，实在没空再教其他人堆肥了。 不久之后，莫家村家家户户后院都挖了坑开始堆肥。 春去夏至，又到了麦收时节。 莫家村的田地里一片金黄，沉甸甸的麦穗，让村民们都乐开了怀。 而且，今年自留地里的瓜果蔬菜长得都比往年好了很多。 实实在在的一个丰收年。 麦收是村里的大事儿，小学和山上中医学堂都放了假，孩子们也加入到了忙碌的队伍中。 相比较麦收，药厂这边的工作就要轻松一些了，但忙麦收也不能耽误药厂开工，药厂接到的订单都已经排满了生产任务表。 四月份的时候，药厂又新增了三台制药设备，招了二十名工人。 现在麦收就显得人手不足了一些，莫莳、木森、于成德、苏慎他们都下地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王熙和需要坐镇医馆，莫家村药厂出名后，药厂旁的无名医馆也渐渐传了出去，每天都有外村人来看病。 麦收时中暑的人多，医馆这边，更离不开人，王熙和每天都熬了藿香汤备着。 莫莳拿着镰刀一下一下地割着麦子，她的特大草帽又派上了用场。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莫莳抬头看去，眼里闪过惊喜，终于来了。 “拖拉机！是拖拉机！”越来越多的村民们发现了开过来的拖拉机，惊呼声响成一片。 “这是咱村买的？开拖拉机的是谁？” “哎，是莫林，拖拉机上站着的还有村长呢！” 村民们撇下割麦的活儿，跑到田埂边等着拖拉机开过来。 “轰隆隆~~~轰隆隆~~~” 拖拉机越来越近，机器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但仍然遮掩不住村民们惊喜的欢呼声。 很快，拖拉机开到地头，村长低头喊了一声，莫林停下拖拉机熄了火。 “莫家村的村民们，现在药厂用的人多了，咱麦收忙不过来，大家伙这几天的辛苦，村里都知道。 大家看，村里买了拖拉机，还有两台小型的小麦收割机。 这下，大家伙就不用愁了，喝油的铁牛来帮忙啦！” 有手脚快的村民已经跳上了车斗，看着收割机直乐，“村长，这拖拉机、收割机得不少钱吧。” 村长笑笑没说话，莫林伸出一个巴掌，“就这小型收割机，一台就要五百多块钱呢！” “我的天啊，这么老贵，这拖拉机不得更贵？” 第199章 奶粉钱被抢 莫林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正宗的东方红牌拖拉机，村里足足花了两千九百块钱……” “哇~~~” 又是一片惊呼声响起。 “行啦，大家伙赶紧把收割机卸下来，麦收不等人，都动起来！”村长发话了。 几个小伙子把两台小型收割机抬了下来。 之后，莫林挑了几个机灵的小伙子，教他们如何操作收割机。 小型收割机烧的是柴油，前半部分是割麦的一排刀齿，中间装着发动机，后半部分是两根长长的铁制扶手。 每台小型收割机都需要一个操作手，操控着收割机边割麦往前走，后面跟几个捆麦、搬麦的人。 收割机马不停蹄，一亩地割完才用了一个多小时。 “这收割机就是厉害，咱们一个人一上午能割半亩麦，都算顶顶厉害的了……啧啧，这算下来，一台收割机顶得上十个人力了！” “这下麦收不用愁了，村里这钱真没白花……” 有了两台小型收割机和一台拖拉机帮忙，莫家村的麦收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但上百亩麦田收割完，还要运到麦场脱粒、晒麦，等到颗粒归仓，也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参加麦收的人们都被累得不轻，其中抱怨最多、心底最不忿的就是赵惠芬了。 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都在药厂工作，不用下地收麦，只有她一个人苦哈哈地跟着割麦子、捆麦子、搬麦子…… “嘶~” 赵惠芬手上被磨出了水泡，一碰就疼。 陈依婷中午下班，刚进门就看到正拿针挑水泡的赵惠芬，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走到赵惠芬身旁坐下。 “把手给我，我给你上点药……” 陈依婷仔细地把棕褐色的药粉一点点倒在赵惠芬手掌上，“昨天就听你说手疼，今天水泡就磨出来了，我特意从医馆那儿给你买的金疮药，可管用了。” 赵惠芬感觉着手掌处传来的清凉感，确实不觉得怎么疼了，她感动得想哭。 “上炕躺躺吧，今天我帮你做饭，你别管了……”陈依婷说完，就推着赵惠芬上了炕。 麦收这些天，一大早四五点就起，晚上天黑了才下工，赵惠芬确实累狠了，她躺到炕上就睡着了。 陈依婷去后院摘菜，还把弟弟薅来帮忙。 她边摘菜边数落弟弟，“不是让你麦收的时候给赵惠芬帮帮忙吗？ 这多好的献殷勤的机会，你都不会抓！” 陈依婷对自己弟弟是恨铁不成钢，路都给他指明了，还不上道。 陈逸翔也委屈，“我倒是想去帮忙，可是我自己的任务田都勉强割完，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 “你呀你……”陈依婷看看弟弟瘦巴巴的身板，也没心思再数落他了。 转而心疼起了弟弟，“等姐过几天发了工资，去公社割点肉，好好给你补补……” “姐，夏收忙完，你跟姐夫的房子是不是也该起了？” 陈依婷和郑永生原本打算开春后起房子，可陈逸翔生了场大病，这盖房的钱都搭他身上了。 郑家父母没说什么，要再给他们寄点钱，陈依婷没答应，直说晚几个月，他们两个人赚工资，攒上几个月就够盖房的了。 陈依婷笑着点点头，“嗯，你姐夫都找好盖房的人了，土坯、瓦片也跟人定好了。” 姐弟俩说着话就把中午要吃的菜摘了。 回屋后，陈依婷推了弟弟一把，“躺着歇会儿去吧，饭好了，姐再喊你。” 陈逸翔听话地进了里屋。 里屋里的郑永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在小舅子肩头拍一把，和他笑笑，俩人擦肩而过。 “中午做什么饭？我帮你烧火。” 郑永生凑到陈依婷身边问道。 陈依婷手下菜刀不停，抬头笑笑，“蒜茄子、熬水豆角，再煮锅绿豆汤，早上贴的玉米饼还够吃，热热就行。” “嗯嗯，挺好！我先去院子里把大锅烧上。” 夏天，知青点这边做饭都在院子里，屋里的灶连着土炕，一烧灶炕上就睡不了人了。 郑永生一边烧火，一边在心里算计着盖房的事儿，土坯瓦片定了，家具跟村里木匠说好了，大铁锅家里也帮着买好了…… 嘿嘿，郑永生想到大铁锅，就期盼着早点在自己小家开火，到时候偶尔炖个肉、吃只鸡…… 想想那小日子就美！ 郑永生添了一把柴，看着灶旁边的柴不多了，他起身去院子外面墙根下抱柴火。 “咦？”郑永生刚出了知青点大门就看到村口那边有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好像男的在抢女的手里的什么东西。 他仔细一打量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一个车间的莫厚业的老婆杨翠华。 郑永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嫂子，用帮忙不？” 说着他就朝两人走了过去。 杨翠华被人喊了声嫂子，抬头时分了神，手里的十块钱就被抢走了。 “嘻嘻~姐，你别这么小气嘛！ 我姐夫现在赚工资了，村里吃粮食又不用花钱，你攒的钱，给弟弟花点怎么了。” 杨翠华被气了个倒仰，她怒骂道，“白眼狼，那钱是要给你外甥买奶粉的……” 她又生了老二，满月那天被娘家这个弟弟气着了，回了奶，自那天之后孩子就不够吃了。 还好家里有个人赚工资，她找莫国泰串了两张奶粉票，好不容易忙完麦收，打算去给孩子买奶粉。 谁知道在村口碰见了自己弟弟。 杨建业吐了口唾沫，数着手里的钱，“我姐夫上班后真没少挣钱啊…… 姐，这钱，你先借给弟弟，等我娶上媳妇，就不麻烦你了……” 看见知青点刚才喊话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杨建业挥了挥手，“姐，我回去了，娘还在家等着呢……” 杨翠华跺了跺脚，知道钱抢不回来了。 她强忍住眼泪，朝着郑永生摆了摆手，“郑知青，我没事儿，那是我弟弟。” 郑永生应了一声，看了看杨翠华，回了知青点。 杨翠华丢了儿子的奶粉钱，回家不知道怎么交代，心里发苦。 突然，她脚步一转朝着山上去了。 她当初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她对不起…… 她这就去赔罪！ 第200章 赔罪 杨翠华脚步不停地朝山上走着，她的头脑越来越清明。 从去年新知青下乡，到现今莫家村的发展，一幕幕都在她脑海里闪过。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她生了两个儿子，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可是，自从干了那件事，她心里就落下个病根，总担心哪一天被婆家人知道了…… 而自从她男人在药厂上班，她的噩梦就来了。 娘家弟弟拿那件事威胁她，要钱要票要粮食，她忍了大半年，自己攒的那点私房都填了这个弟弟，偏偏他还不知足…… 这次连亲外甥买奶粉的钱都敢抢，吃准了自己不敢跟他闹起来。 自己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担心弟弟娶不上媳妇，跟他提了到莫家村倒插门的事儿…… 娘家那边，杨翠华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 哥哥们娶媳妇就掏光了家底，轮到两个弟弟就没钱了。 等新知青来了莫家村，莫莳又是在半山腰盖房，又是置办这个那个，财大气粗的样子让杨翠华动了心。 就算莫莳是二太爷的曾侄孙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孤女一个。 她回娘家就跟两个弟弟提了莫莳，小弟不愿意倒插门，听了两句就走了，但三弟却上了心。 姐弟俩聊了半天，都觉得莫莳条件太好，怕是看不上她三弟杨建业。 但要是莫莳的成分不好了，到时候三代贫农的杨建业想娶莫莳，就容易多了。 姐弟俩商量着写了一封举报信，举报莫莳逃避劳动、贪图享受，有资本主义作风倾向…… 没想到，二太爷和村长一心护着莫莳，跟革\\u003d委\\u003d会都敢叫板。 后来，族里开大会，二太爷更是当众宣布了莫莳是下下一代的莫家族长。 那时候，杨翠华就知道了，她三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她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她和弟弟写举报信，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不敢让人知道，她三弟也不敢。 可自从她男人在药厂上班，她三弟拿举报信的事儿威胁她，跟她要这要那，这半年多来，她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 与其被弟弟要挟，她还不如自己把事儿揭破了，去跟莫莳赔罪…… 杨翠华下定了决心，脚步也轻快起来。 很快，她就走到了半山腰，站在莫莳家门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喊人，“莫莳，你在家吗？” 莫莳刚吃完了午饭，正躺在院子里乘凉，门口来人的动静她早听到了，等来人出声她应声而起。 “在呢，嫂子进来吧。”杨翠华的声音她听出来了。 麦收割完麦子后，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凑一起，干些轻省的活计，俩人没少搭话。 杨翠华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看向莫莳，“嫂子这次来，是给你赔罪的……” 莫莳站在原地平静地看向杨翠华，之前她就感觉到杨翠华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终于来了。 “嫂子，你做了什么事儿，要跟我赔罪？” 杨翠华臊红了脸，她低下头说道，“当初，你刚盖好房，公社来人，那封举报信是我和我三弟写的……” 莫莳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有一次我骑车从公社回来，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在村口拉扯，那个男人抢了你的包裹，他就是你三弟？” 杨翠华点点头，“嗯，是他，我三弟杨建业。” “你们是看我不顺眼才写的举报信，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莫莳接着问道。 杨翠华难以启齿，她咬咬牙，把想让弟弟跟莫莳凑一对的想法，以及他们的担心和算计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事情交代清楚，杨翠华松了口气。 她磕了个头，跪地不起，“莫莳，我们干的不是人事儿，我对不起你……” 莫莳看着杨翠华的后脑勺，笑了，嫂子也不叫了。 “杨建业拿这事儿要挟你了吧，你是受不了杨建业要挟才下定决心来我家的吧？” 心思被人看穿，杨翠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立马钻进去，她忍着羞臊抬头看向莫莳，眼圈也红了。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莫莳你打我一顿吧，我都接着。 我男人那儿，等晚上他下班了，我也会跟他说。 我错了……” 莫莳盯着杨翠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出手扇了杨翠华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如果不是二太爷和村长爷爷护着我，你们就毁了我一辈子！” 成分问题是一个人的硬伤，成分不好在这个年代就代表断了前途。 “啪~” 莫莳又挥出一巴掌，打在杨翠华脸上。 “这一巴掌是为了厚业哥还有两个孩子。 你替娘家弟弟谋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的丈夫和孩子，有没有想到你婆家人？ 要是村里人知道了你干的事儿，你让他们在村里怎么呆？” 杨翠华老老实实地挨了莫莳两巴掌，脸上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 “今天我打了你，这事儿在我这儿就算过了。 至于你弟弟，我会单独跟他算账……” 莫莳说完，一把拽起了杨翠华，把她推出了大门。 杨翠华愣愣地站着，莫莳这是原谅她了没有？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杨翠华才转身下山。 而莫莳呢，她把人推出门后，就又悠闲地躺在了院子里的竹摇椅上。 大树底下好乘凉，而且半山腰原本就比山下凉快一些，山风在面上，舒爽的很。 莫莳生气吗，还真没有。 一是，当初的举报信并没把她怎样，还让她更快地融进了莫氏一族。 二就是，她现在的事情太多了，学中医、学英语、研究新药方，而且药圃那边、药厂那边的管理她都需要分一份心神。 像杨翠华这种事儿，她出口气就过，没工夫放在心上。 莫莳躺在竹椅上，闭着眼摇晃，心里却在想着李尚师父寄来的那信。 4月份的时候，京城那边召开了第二次全国药典工作会议。 李尚师父参加了，他来信说了有关全国药典大会上的一些事情。 第201章 干架去 自从去年，卫生部恢复了药典委员会，就已经召开了一次全国药典大会了，今年四月份的这是第二次药典工作会议。 李尚师父参加了这次会议，他来信说，会议主要讨论了药典修订的一些原则要求。 他顺势提出了要给中医解绑的建议，强调在药典修订时，要充分考虑到中医药的特殊性，不能为了所谓绝对安全，制定最严格标准，从而束缚了中医手脚。 药典在修订中草药建议使用量时，应该允许有例外情况发生。 同时，中医也该享有，如西医手术前的那种豁免权。 “我的建议一经提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不少……药典修订是个长期工作，少则二三年，多则三五年。 幸而，我与你潘、葛两位师父，都进入了药典委员会的中医、中药组，关键时刻能为中医发一声。 师父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中医，中医的未来，在你们身上……” 莫莳睁开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空，她的思绪随着朵朵白云一同飘远了。 药典束缚中医手脚，只是其一，还有以后国家的医疗管理制度。 中医不同于西医，西医都是科班出身，有医学院的毕业证书。 而中医呢，大多数是师带徒的传统模式，但是国家在二零零七年才承认中医师承。 现在才一九七三年，中间还隔着漫长的三十多年呢。 这三十多年间，多少中医其实都是在无证行医，并不被正式承认。 而执业医生制度实行后，考不下证书但医术很好的一些老中医，被迫关闭了医馆和诊所。 这些都是中医将要面对的难题。 莫莳默默想着这些，她思考着让国家提前认可中医师承的可能性…… 还有，她们中医学堂能否取得正式的办学资格，将来可否给学生们颁发毕业证书？ 几年后高考恢复，她要不要考大学？ 这些都是问题…… 有关未来的这些话题，莫莳不能和于师父、苏师父谈起，就没办法征求他们的意见。 当晚，莫莳把心事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说了，但他们并不了解中医，也没办法给莫莳建议。 最后，莫莳听了二太爷的话，“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而就在莫莳与二太爷和村长，长谈的时候，杨翠华也正跟婆家人坦白，她脸上的伤哪儿来的，又是为了什么。 莫厚业听完媳妇的话，气得狠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莫莳是咱们莫家下一任的当家人，你看不出来吗？” 莫厚业自从在药厂上班，很快就被提了组长，之后又提了车间主任，虽然他这个主任手底下的人暂时还不多。 但他知道的事情就比别人多了一些，比如药厂的金疮药药方是莫莳弄出来的，比如村里堆肥的技术是莫莳教的。 再比如，二太爷和村长每逢大事都要带上莫莳，把她当接班人培养……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事儿！ 为了你弟弟，你就把我们莫家人卖了，你的心到底在哪头？ 你要是心里放不下娘家，你就回家去，我们莫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杨翠华哭得红了眼，“我早知道错了，莫莳没出事儿，我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没成想，杨建业会这样对我这个亲姐姐…… 以后，我就当没这个弟弟，娘家的事儿我都不管了，行不行？” 莫厚业“哼”了一声，气还是没消。 莫家公婆、大哥大嫂在一旁听着，莫厚业都放了狠话，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二媳妇儿都给老二生了俩儿子了，孩子们又还小，没了娘也不是事儿。 除了贴娘家这点，杨翠华上对公婆，下对妯娌，没什么能让人挑嘴的。 莫厚德是家里大哥，他想的要多一些，“老二，你说莫莳会不会跟咱记仇？” “不会，我跟莫莳接触的多，她不是那样的人。”说完，莫厚业看了一眼杨翠华脸上的巴掌印，“莫莳说了，人她打了，这事儿在她那儿就算过了。 她这话，我信！” 至于杨建业那边，莫莳会怎么报复，他就不管了。 莫莳怎么做，杨建业都得受着，他活该！ 从今往后，他莫厚业就没这个小舅子了。 至于岳父岳母，他们有四个儿子呢，用不着唯一的闺女养老，作为女儿女婿，逢年过节去看看老人，再多就没有了。 都说人前训子，背后教妻。 但莫厚业气狠了，就顾不上了，杨翠华把事儿跟他一说，当着爹娘哥嫂的面他就炸了。 回自己屋后，莫厚业又足足数落了杨翠华一个多小时，杨翠华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男人这么能说。 之后几天，莫厚业有心跟莫莳道个歉，但莫莳一直没来药厂。 上门道歉，又太刻意了一些。 而且莫莳一个小姑娘独门独户，他个大男人上门，不太方便。 直到周末，上山放了半天假，莫莳才药厂，莫厚业才找到机会。 “莫莳，你嫂子的事儿，我知道了，厚业哥对不住你……” 莫莳爽快一笑，“我都跟说了，这事儿过了，厚业哥不用放在心上。” 随即，莫莳开了个玩笑，“不过，我要找杨建亚麻烦，厚业哥可别拦着……” 她当然知道莫厚业不会拦着他，恐怕都想亲手狠揍一顿这个小舅子。 莫厚业听见这话有点生气，“你尽管揍那坏小子，我以后就没这个小舅子了，你不用顾忌我们。” “知道了……”莫莳笑着应了一声。 随即她心里一动，现在没什么事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吧。 等莫厚业回了车间，莫莳骑上自行车就出了药厂。 她先在村里接了个人，才带着他去了杨翠华娘家。 “莳姐姐，你要带我干啥去？”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上的莫厚泽问道。 莫厚泽今年十二岁，是莫家的老来子。 “干架去，你敢吗？”莫莳笑着回了一声，自行车蹬得飞起。 莫厚泽一听就兴奋了，他挥着胳膊大喊，“干架，好啊！ 冲冲冲！” 第202章 鹿鸣坪 杨翠华娘家是莫家村东南边的一个村子，莫莳骑了三十多分钟就到了鹿鸣坪村。 据说这个村附近的山上以前生活着很多麋鹿，村民们在自家就时常能听到呦呦鹿鸣，所以村子得名鹿鸣坪。 一路上，莫厚泽都在说个不停，停下车第一时间，莫莳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你这么能说，你家里知道吗？”莫莳笑着吐槽。 莫厚泽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就听到干架，太兴奋了……嘿嘿…… 莳姐姐，你带我来鹿鸣坪，是要找我二嫂她三弟算账吧？ 我知道怎么走，我带你去！” 看着莫厚泽眼神发光、一脸兴奋的样子，莫莳摇摇头，她把自行车推到村口土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自己又在大石头后面不远处，挑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着，“厚泽，你去把养建业喊来，就说有人找他。” 莫厚泽眼珠一转，答应一声就跑了，“好嘞！” 几分钟后，杨建业慢慢悠悠地跟在莫厚泽后面走了过来。 “厚泽你小子卖什么关子，到底谁找我？是我姐还是我姐夫？ 他们两口子也是的，找我直接家里来就行，还费这劲儿……” 莫厚泽贼兮兮地笑了，“建业哥，一会儿你就看见人了，我跟你保证，肯定有惊喜！” 杨建业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就没再废话。 “人呢？” 等走到村口，杨建业看看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转头瞪向莫厚泽，“你小子，玩你哥呢？” 莫莳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杨建业，人在这儿，是我找你！” 杨建业转头一看，惊呼出声，“莫莳？！” 莫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好像没见过，你怎么认识我？” 杨建业支吾着说道，“这……你是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所以，你看上我了，特意帮我写举报信？” 杨建业吓得一激灵，莫莳怎么知道举报信的事儿，难道他姐露馅儿了？ “是我姐写的，不是我。”杨建业念头一转，就把事儿都推到了杨翠华身上。 莫莳双手抱拳，把指关节握的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哦？真的吗？” “真……真的……” 杨建业话音儿还没落，莫莳一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真的？我让你真的……” 拳头雨点似的落了下去，杨建业被打得嗷嗷直叫，想跑却被摁住了，他心头一怒，抬腿踢向莫莳。 “啊~~~” 结果，想踢的人被踢到，却被莫莳一脚踹的单膝跪了下来。 莫莳又捶了几拳头，“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 杨建业这回老实了，他红着眼看向莫莳，“是我姐和我一起写的……” “哦？是吗？我怎么不信呢，不是你自己写的？” 莫莳话落，挥起拳头又揍了起来，还踹了几脚，力度比刚才大多了。 “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你想好了再说……” 杨建业想跑跑不了，打又打不过，他摸摸脸，又摸摸胳膊腿，他现在浑身疼，眼前这还是个女人吗，简直是个母夜叉，幸亏自己的算计没成。 自己要是娶了她，还不一天被打八遍？ 想到那个场景，杨建业身子抖了抖，太可怕了。 “我写的，我自己一个人写的。” 莫莳满意了，她看向莫厚泽，“姐姐说带你干架，就是干架，你不踹两脚？” 这小子一路上不都在说杨建业不是个东西，连他小侄子的奶粉钱都抢，他现在是打不过，他要是大几岁肯定要让杨建业好看。 莫厚泽眼睛一亮，秒懂，有他莳姐姐镇场子，杨建业肯定不敢跟自己动手，这时候他打了就是赚了。 “让你欺负我二嫂，让你抢我小侄子奶粉钱，让你写举报信，让你偷我家干粮……”莫厚泽说一句捶一拳，说一句踹一脚。 把几年的积怨都发了出去。 “啊啊啊，要打死人了！”杨建业远远看见村子里有人出来，大声喊了起来。 莫莳上去就是一脚，把杨建业踹的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杨建业自动消音，趴在地上直哼唧。 等鹿鸣坪村的人赶来看热闹，莫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人就是她打的。 “……” 看热闹的人呆愣了一瞬，随即就炸了，“你这丫头，跑咱村打人，还有理了？瞧不起咱鹿鸣坪的人是吧？” 人群中几人说着话，就撸着袖子站了出来。 莫莳踢踢地上趴着的杨建业，“哎，别装死！跟你们村人好好说说，我为什么揍你！” 说话的同时，莫莳把身上的煞气放了出来，直冲杨建业就去了。 地上的杨建业浑身抖个不停，太可怕了，他爬起来哆嗦着说，“我……我活该，我写举报信污蔑别人……我活该挨揍……” 莫厚泽跳了出来，小嘴巴巴地把杨建业干得破事说了，“杨建业写举报信污蔑我莳姐姐，还赖在我嫂子身上，从姐夫家骗吃骗喝。 最不要脸的是，他还抢了亲外甥买奶粉的十块钱！ 我们莫家人揍他都是轻的，就该把他交给革\\u003d委\\u003d会……” 鹿鸣坪的人听完才知道是自己村人理亏，刚才想要出头的几个人都退了回去。 那边杨建业的两个哥哥都赶了过来，压着杨建业把十块钱还了。 杨翠华除了是杨建业的姐姐，还是他俩的妹妹呢，杨建业这么干，就把亲戚里道的路都堵死了。 他们杨家还要跟莫家这门姻亲，好好处呢。 看莫厚泽接了钱，杨大哥松了口气，“厚泽，回去跟你二哥说，我们以后肯定好好管着杨建业，你们别往心里去。 没几天就是送羊节了，到时候咱们哥几个给小外甥送羊去……” 莫厚泽撇撇嘴，谁稀罕，每次送羊，他们家还得回羊，还得搭上点别的。 他二嫂这些个哥哥弟弟，也就杨老四还能拿得出手。 想到杨老四，莫厚泽在人群里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建兵哥不在家么？” 杨老大听到这话，笑得裂开了大嘴，“老四，他前段时间去公社，被部队的人看上。 当兵去了！” 第203章 莫家村大发了! 莫莳闻言眉头一动，现在已经过了春季征兵的时间，这杨家老四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人特招进部队？ 莫厚泽眼睛都亮了，“建兵哥当得什么兵，陆军、空军、海军？” 杨老大呵呵笑着，一脸骄傲地说，“听说是什么特种兵，咱也搞不懂，海陆空他们算哪一家……” 特种兵，难道是赵队长看上了杨建兵？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应该没跑…… 莫莳暗叹赵队长运气好，来她们凤凰公社一趟，还得个人才，搂草打兔子，这运气也是真不错。 回莫家村的路上，莫莳好奇地问莫厚泽，“杨老大说的什么送羊节是怎么回事儿？” 她第一次听“送羊节”，这个年月刚能温饱，能送的起羊？ 莫厚泽坐在后座上，手里紧紧攥着拿回来的十块钱，两只腿还时不时地晃悠一下。 “莳姐姐，你没听过送羊节吗？ 五月瞧娘，六月送羊。割罢麦子打完场，谁家闺女不瞧娘，瞧娘不全为瞧娘，为着跟娘去要羊。 二黑的爹，二黑的娘，二黑的姥姥来送羊……” 莫厚泽小嘴巴巴的，特别能说，说起送羊节来滔滔不绝，莫莳听着觉着有意思，也不像来的时候觉得他聒噪了。 “每年忙完麦收，交了公粮，村里就会分麦子，家家户户都会磨麦面，蒸馒头、花馍。 嫁出去的闺女们，要带着馒头回娘家瞧娘，接下来就是姥姥家送羊了。 姥姥家给外甥送羊，老话说，吃了六月姥姥羊，小孩百岁命又长。” 莫莳好奇地问道，“这送羊，不是真的羊吧？” “噗~莳姐姐，你真逗，当时不是真羊，谁家送得起真羊啊。不过，听我奶说，以前大户人家过送羊节，送的就是活羊。 现在村里送的都是面羊啦，用白面捏成羊的样子，大锅蒸熟，就是面羊啦！” 被嘲笑了莫莳也不恼，不慌不忙地蹬着自行车，继续问，“那要是姥姥姥爷都没了呢？” 莫厚泽小嘴蹦豆子似的，“那就舅舅妗子送呗，‘妗不倒，羊不了’。 不过，也有娘家没人，或者舅甥关系不好的，不过送羊节的。” “哦哦，你姥姥家今年给你们送羊吗？”莫莳回头笑看了莫厚泽一眼。 莫厚泽仰着脑袋傲娇地说道，“当然，我可是我姥姥最宝贝的小外孙，我姥姥说了，要给我送羊送到十六岁呢。 大哥二哥他们过了十二岁，姥姥就没再给他们送羊了。” 之后，不等莫莳提问，莫厚泽就把送羊节的一些讲究都吐噜了出来。 莫莳这才明白，送羊节并不是固定哪一天，农历六月初一到二十，哪天送羊都可以，但是六月初六这天送羊的会格外多一些。 回村后，莫莳听村长说明后天要去排队交公粮，交完公粮，村里就分麦子。 由于堆肥的缘故，莫家村今年的小麦产量多了将近二成。 公粮是按土地多少、产量多少来算得，莫家村的地属于一等田，要交三成公粮。 今年产量多了，交的公粮自然也多，莫家村往年一亩麦子产量在四百斤左右，今年亩产将近五百斤。 麦场上晒得干干的、净净的小麦，被装成了一袋一袋，或者搬到了拖拉机上，或者堆放到了地上。 莫莳心里估算着，按照莫家村的亩数和产量来算，一亩地要交一百三四十斤公粮，他们村今年大概要交两万多斤的公粮。 一拖拉机的小麦装满，堪堪五千斤，拖拉机要跑四趟才能拉完。 怪不得，以前交公粮要全村出动呢，光靠牛车根本拉不完，人们还得肩挑手扛，推着板车。 “村长，四万一千三百二十斤公粮，都装好了，咱们今年是全用拖拉机，还是拖拉机和牛车一起？” 村会计统计好公粮后，问村长。 莫莳惊讶地看向村会计，“会计爷爷，这公粮你没算错吧，交三成公粮不是两万多斤吗？” 村会计和村长对视一眼，都笑了。 村长指着堆成小山的公粮说道，“这四万多斤是夏粮和秋粮统共的。” 莫莳更疑惑了，“刚六月，就要把秋粮一块交上去吗？” 村会计解释道，“夏粮种的都是小麦，秋粮就杂了，玉米、红薯、大豆、花生、高粱什么的都有。 粮站不收杂粮，所以都是麦收后，把夏粮和秋粮一块用麦子交了。” 莫莳：“……” 农民太不容易了！最好的都交给了国家！ 怪不得莫家村的小麦产量这么高，村民们吃得还大多数玉米高粱这些杂粮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莫莳深深地感慨，以前只知道人民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原来亿万万农民，也是！ 最后，村长拍板，既然有了拖拉机，就让村里的牛歇一歇，麦收时，村里的牛也累得不轻。 于是，莫家村的拖拉机半夜出发，连着运了五次才把公粮拉到粮站门前。 每一车都跟着几个壮汉，卸车后就守着粮食在粮站门前排队。 等到莫家村拉完最后一车，公粮就在拖拉机上放着，等着粮站开门。 莫莳和村长坐在拖拉机两边，跟着最后一车公粮来了粮站，这时候天还没亮。 “村长爷爷，咱们干嘛这么早来，有拖拉机，不用这么着急吧？” 村长指指他们来时的路，“粮站就这一条路。 再晚点，各村交公粮的队伍都出动了，这路上就堵满了，别说拖拉机，牛车都过不来，就只能乖乖在后面排着了。” “这样啊~”莫莳终于弄明白了。 不多时，莫莳就看到一辆辆牛车、马车、人力板车，满载着公粮朝这边来了。 很快，粮站门前的路上就排满了交公粮的人们。 八点钟，粮站大门缓缓打开，交公粮的一日活动终于拉开序幕。 莫莳跳下车，跟在村长后面，进了粮站，莫家村的拖拉机轰隆隆地开了进去…… 等粮站的人定级、过秤、查对完莫家村的公粮，整个粮站的人都惊讶了。 莫家村今年的公粮足足交了四万一千三百二十斤，是凤凰岭公社各村历年之最！ “莫家村大发了！” 第204章 分麦子蒸馒头 各村村长围在莫崇祖身旁，拉着他不让走。 “莫村长，你们村今年这产量怕是高了有二成吧？怎么回事儿，快跟咱说说……” “就是就是，不会是曹书记给你们村多批化肥了吧？” 听到这话，好几个村长都变了脸色，其中自然有人想到了莫村长在供销社的大儿子。 怕不是那莫国泰私底下活动了，才让莫家村多得了化肥，要不然莫家村这产量说不过去啊。 比莫家村地多的村不是没有，但产量不如人，还说啥，丢人啊！ 毛家沟村长毛德胜在人群外听着，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可没办法，他们毛家沟的地是不少，可都是盐碱地有什么用，一亩地才收二百多斤麦子，交了公粮剩下的还不够吃，年年得等政府救济。 莫村长笑呵呵地应对众人，直说别急，过段时间曹书记会告诉他们的。 原来，麦收之前，莫家村就邀请曹书记来麦田视察了一趟，说了莫家村堆肥成功的事儿。 等产量出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曹书记，把曹书记喜得直拍大腿。 莫家村以后就是他们凤凰公社的第一村了，不单药厂业绩喜人，连田里的出产都让人惊喜。 其他村子还要排队交公粮，也没工夫一直拦着莫家村村长不放。 莫家村一群人坐着拖拉机绕了个路，轰隆隆地开回了村。 “这还是第一次交公粮这么省事儿。”有人感慨。 “是啊，这铁疙瘩就是有劲儿……” 还有人问，“村长，村里啥时候分麦子啊？家里老娘还惦记着给我姐家孩子蒸面羊呢。” “就是就是，我媳妇也惦记着蒸馒头瞧娘去呢！” 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汉子们说话都是扯着嗓子的。 村长坐在拖拉机前面，回头嚷了一嗓子，“回去就分！” “太好了！那等晚上就能吃上白面馒头了……” 拖拉机载着一车欢喜回了凤凰岭。 果然，村会计已经把账提前算好了，各家工分多少，分多少麦子，一笔一笔都清清楚楚。 工分多的人家，足足分了五百多斤麦子。 分的少的人家也有，才一百多斤，因为家里本来劳力就不多，还有人去了药厂，工分就更少了。 比如莫莳，她一天四个工分，只分了五十斤麦子。 好在村里考虑到在药厂上班的人，只有工资没有工分，允许村民们拿钱买粮。 等分完麦子，都到了下午了，村里几个磨盘从上午分麦子就开始忙碌起来，骨碌碌转个不停。 莫莳单手拎着自己的五十斤麦子，就要回家。 “莳丫头，明天是六月初六，你和二太爷来家里吃馒头。”村长说道。 “好啊！”莫莳笑着应下。 第二天一早，莫莳就带着她做得一罐子辣酱下了山。 “姨奶，这是我自己做得辣酱，中午夹馒头吃，可香了。” 一进门，莫莳就把辣酱塞到了村长媳妇手里。 村长媳妇笑得合不拢嘴，她打开罐子闻了闻，“这里面放了些什么，这么香！” “辣椒、花生碎、芝麻、兔肉丁，花椒、八角、桂皮、肉蔻、丁香……”莫莳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 村里人做菜放个花椒大料就不错了，这些山上有。 而其他调料就算听过，也很少见过。 但是莫莳是谁，她天天泡药房的人，从药房里找几味药材当调料，还不简单嘛！ “还是你这丫头会吃……”村长媳妇笑着把辣酱放到了橱柜里。 新麦子磨出来的面粉有股特殊的清香味，黄白色的面粉加水加上老面揉成团醒发，还要沏碱水和面。 这用碱的比例很讲究，碱少了，蒸出来的馒头发酸，而碱大了，馒头又发黄发苦。 有村长媳妇、她姨奶在，莫莳也只有看着的份儿。 她抱着小妮儿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等着吃馒头。 快一岁的孩子已经看不出来早产的模样了，长得壮壮实实的，两只小腿特别有劲，在莫莳身上一窜一窜的。 “小妮儿这是想下地走路了？”莫莳看小丫头一直窜着往下蹦，惊讶地问道。 国泰媳妇又有了，她摸着肚子笑笑，“是呢，前两天你姨奶拉着她手地下站了站，小丫头迈了两步。” “不到一岁的孩子就会走路了吗，我记得我奶说我一岁三个月才会走呢。”莫莳把小丫头放到地上，半抱着。 “我家老大一岁会走的，有的孩子走路早，老话说，走得早的孩子聪明……” 莫莳和国泰媳妇正聊着天，就见院子里进来个女人。 “你是？”国泰媳妇只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她这怀了身子，记性越发不好了。 她看看莫莳，眼神求助。 莫莳回了个眼神，她没见过，不认识啊！ 女人手里挎着个篮子，她咧着大嘴一笑，“嫂子，我，你不记得了？” 国泰媳妇尴尬地笑笑，“看我，这一时想不起来了，就眼熟……” “我，张家媳妇儿，张春燕她娘家嫂子啊！” 国泰媳妇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眼熟呢，见过两面，当初老二结婚的时候见过，张春燕离家时也见过一面。 国泰媳妇和张春燕娘家虽然是一个村的，但她出嫁的时候，张家老大还没娶媳妇儿，她还是在莫家村第一次见这位张大嫂。 听说张大嫂是个泼辣人，婚后没多久就拿住了婆家，家里大事小情儿都是她做主。 张大嫂把手里的篮子掀开，“这不，我给外甥女儿送羊来了。” 国泰媳妇是真没想到，张家还记着小妮儿这个外甥女，她朝着屋里喊道，“娘，张家给小妮儿送羊来了。” 村长媳妇正在揉馒头，她拍拍手上的面粉，出了屋。 “张家媳妇，你婆婆公公身体还好吧？这也快一年没见着他们了。” 张家大嫂把手里的篮子往村长媳妇手里一递，“婶子，我爹娘婶子骨都好，就是惦记小妮儿这个外甥女儿，想得慌呢~ 这不，昨天村里刚分了麦子，今儿一早，小妮儿姥姥就亲手蒸了面羊，让我赶紧给送来了，还热乎着呢。” 第205章 送羊与回羊 莫莳抱着小妮儿看得稀奇，她看这张家大嫂精明外露，不太像大方人啊！ 难道真是小妮儿她姥姥惦记亲外甥女儿？ 就听她姨奶问道，“燕儿，她过得怎么样？听说过年也没回来？” 张大嫂想到了张春燕过年时寄回来的虎头帽虎头鞋还有一身红棉袄，让娘家给送到莫家村来。 她一眼就看上了那红棉袄，尺寸放的大，她家闺女刚好能穿，。 张大嫂就把红棉袄没下了，虎头帽虎头鞋给了她娘家小侄女。 想到这，张大嫂眼珠子一转，说道，“可不，火车票不好买啊。 燕儿还怀着孕，大老远地不好奔波。燕儿记挂着家里爹娘，给寄了不少东西，还特意给小妮儿做了虎头帽虎头鞋…… 大娘别怪我，家里小子淘气，那根烧火棍跑着玩，这……不小心把虎头帽虎头鞋得点了，没个样子拿不出手了，我就没给送来……” 张大嫂轻轻扇了自己脸一下，“你说说我，怎么就没看住那淘小子呢。 他姑姑对亲闺女的一片心，都让他糟蹋了，当时我就狠揍了那小子一顿……” 村长媳妇去年就看出了张家大嫂是个什么人，不吃亏的主儿，那虎头帽虎头鞋说不定让谁穿戴了呢，她现在这么说，也是想堵莫家的嘴。 万一燕儿问起来，莫家也不好说不知道，知道是知道了，就是孩子没穿戴上…… “燕儿过得好就成，她在来信告诉她，不用惦记小妮儿，孩子好着呢。”村长媳妇没接张大嫂的话茬。 张大嫂也不觉得尴尬，她深谙一个道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管那么多干嘛！ 村长媳妇朝大儿媳使了个眼色，国泰媳妇转身进了屋。 村长媳妇低头看着篮子里的面羊，“小妮儿姥姥这手真巧，蒸的面羊活灵活现的，回去替我谢谢她…… 吃了姥姥羊，百岁又命长~ 难为她还惦记着小妮儿这孩子……” 国泰媳妇很快就出来了，她一手拎着两包糕点，另一只手还拿着个高粱杆做的簸箩。 村长媳妇把面羊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大儿媳手里的簸箩里，篮子里剩下一只面羊是不能动的，她把两包糕点放到篮子里，才把篮子递给张家大嫂。 “她妗子，家里事儿多，馒头还没上锅，这一包槽子糕、一包鸡蛋糕你们别嫌弃，这回羊礼就麻烦你捎给她姥姥了……” 张家大嫂笑得眉眼都成了一条线，“不嫌弃不嫌弃，大娘你忙，我先回了……” 莫家没留饭的意思张大嫂听出来了，可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莫家蹭饭，下午她还得瞧娘去呢…… 这槽子糕、鸡蛋糕刚好，给他娘带去。 她娘牙口不好，拿新出锅的馒头和这两包糕点去正合适！ 几个面羊，换两包糕点，她赚了。 张大嫂挎着篮子满脸喜色地走了。 五月底，小姑子张春燕就写信来了，说五月瞧娘回不来，给婆婆公公寄十块钱，还特意嘱咐家里六月里记得给莫家村送羊。 要不是看在那十块钱的份儿上，她才不跑这一趟呢。 张春燕二婚还能嫁个好人家，出手就是十块钱，看样子以后还会越过越好。 看小姑子惦记孩子的样儿，估计这送羊至少得送到十二岁。 张大嫂咧嘴笑了，送一回羊，她跑跑腿儿，就能两头占便宜，要她说，送羊送到十八岁才好呢！ 与此同时，某军区大院。 张春燕也正在蒸面羊，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围在她脚边不停地问着，“妈妈，面羊好了吗？我想吃了……” 说完，小女孩还咽了咽口水，她妈妈蒸的面羊可好看了，羊肚子里还放了白糖、核桃、芝麻、花生碎、红枣丁和葡萄干，馋死人了。 张春燕把面羊一只一只仔细放进锅里，盖好锅盖。 她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在等二十分钟面羊就好了，丫丫要不要等爸爸一起吃？” 小女孩虽然很想吃面羊，还是乖乖地点头，“要，丫丫要等爸爸回来，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张春燕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抱不了孩子，她把小女孩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真乖~” 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 张春燕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笑脸，心就飞了，今天六月六，她的小妮儿吃到姥姥家的面羊了吗？ 还有那孩子，有他爸爸陪着，好着呢吧？ 不自觉的，泪水划过眼角，这时一只小手在张春燕脸上摸索着，“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乖，不哭啊~ 一会儿就能吃面羊了……妈妈乖啊~” 张春燕破涕而笑，把头埋进小女孩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妈妈不哭，妈妈就是想吃面羊了……” 小女孩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哎，妈妈比她还馋呢，都馋哭了！ 中午，宋迟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面香，他凑到张春燕身旁笑着问道，“新麦面蒸的馒头？” 不等张春燕回答，一个小女孩扑倒宋迟怀里，“爸爸，不是馒头，是面羊。 妈妈捏的面羊可好看了，你老不回来，我和妈妈都馋了。 妈妈想吃面羊都馋哭啦！” 宋迟一手抱起小女孩，一手拦住张春燕的腰，“想小妮儿了吧？” 张春燕靠在宋迟怀里点点头，“六月六了，咱们老家估计收完麦子，开始过送羊节了。 丫丫姥姥家离得远，我就给她蒸了两只面羊。莫家村那边，也不知道我娘给没给小妮儿送羊……” 小孩子吃了六月姥姥羊，才好平平安安的长大啊…… 宋迟拍拍妻子后背，“肯定送了，岳母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惦记着呢。” “嗯，我娘肯定想着给送，就怕我嫂子拦着……” 宋迟把孩子放下，板过张春燕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嫂子精明着呢，她不会想着得罪你。 就算看在那十块钱的份上，她也不会拦着给小妮儿送羊的，说不准她还会亲自跑一趟。 莫家不是小气的人家，回羊礼肯定不少，别多想了。” 对了，还有回羊礼…… 张春燕终于放下心来，她展颜一笑。 “丫丫，我们吃面羊去~” 第206章 那药，莫莳有! 六月六，家家户户蒸馒头，麦香飘满了整个莫家村。 莫莳抱着小妮儿在院子里玩了半天，孩子就扭着身子要进屋。 “姨奶，小妮儿是不是想你了？一个劲儿闹着进屋呢。”莫莳抱着孩子进了厨房，笑着问道。 村长媳妇媳妇蒸上了馒头，正在切菜，国泰媳妇在灶台旁帮着烧火。 “咦？哪儿来的酸菜，姨奶你还会腌酸菜呀？” 看到案板上切得细细的酸菜丝，莫莳惊讶了，她在莫家村也只在一家看到过这种酸菜。 村长媳妇切完酸菜，擦了擦手，笑着从莫莳怀里接过小孙女。 “莫林娘老家是关外的，这酸菜还是我跟她学的呢。你国泰叔差不多该回来了，他昨天就说今儿买猪肉带回来。 这不，家里还剩最后两颗酸菜，正好熬一锅酸菜白肉，配上白面馒头，还有你那辣酱，那叫一个香……” “村长爷爷之前说，去年养的猪，专门留了一头，就等麦收之后杀了分肉，让族人们补补身子，还不杀吗？” 莫莳捏了一丝酸菜尝了尝，够酸够味。 “这两天又是交公粮，又是分麦子，估计是忙不过来。明天后天，应该就要杀猪了。 村里年年留一头猪，等麦收时再杀，这养了一年半，猪能长到小二百斤，妥妥的大肥猪，膘肥肉厚……” 娘几个正说着话，莫莳就听到院门口传来自行车的声音。 她笑着说，“肯定是国泰叔回来了，我听见自行车的动静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莫国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媳妇儿，我回来了~” 国泰媳妇站起身，笑着往外走，“莫莳这耳朵真好使。” 不一会儿，国泰媳妇拎着一条肥猪肉，还有两根大棒骨回来了。 “娘，我让国泰先回屋洗洗去了，他也不知道从哪儿蹭了一身的土，邋遢呼啦的…… 我来熬酸菜，娘你歇会儿~” 莫莳从国泰媳妇手里抢过猪肉，“婶子，你和姨奶都歇着，我来熬酸菜白肉，做菜我拿手！” 莫莳可不好意思乍着手等吃，一个孕妇一个老人，她脸没那么大。 等酸菜白肉熬好，厨房里又是麦香，又是肉香，还夹杂着酸溜溜的酸菜香。 村长和二太爷带着两个皮猴子一进院就闻到了香味。 “哇~家里炖肉了，好香！奶，我要吃肉……” “我也要吃肉，吃肉吃肉……” 村长的两个小孙子，叫嚷着就冲进了厨房。 村长媳妇一人给了一个脑壳蹦，“就知道吃，先帮着摆桌子去，就摆在院里那大树底下，凉快……” 村长家的桌子不大，坐不下这么多人，干脆就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们一桌。 莫莳刚坐到村长媳妇身边，就听到村长爷爷喊她，“莳丫头，你坐这桌来……” “村长爷爷，我坐这边挺好的，就别动了吧？” 莫莳看看那桌，二太爷、村长爷爷，还有国泰叔，她一个小辈，坐过去不太好吧？ 村长媳妇推推莫莳，“去吧，坐你太爷旁边，方便给老爷子倒酒！” 莫莳这才点点头，坐了过去。 酒是二太爷带来的二锅头，那人参茅台酒他老人家可宝贝了，轻易舍不得给别人喝。 莫莳眼疾手快地从莫国泰手里抢过酒瓶，给二太爷、村长爷爷、莫国泰挨个倒满。 村长和二太爷碰了一杯，酒入喉，放下酒杯，他看向莫莳。 “莳丫头，记住了，首先你是咱莫家村下一任族长，是莫家村的接班人，其次你才是小辈，是女人……” 莫莳点点头，“嗯，村长爷爷，我知道，在外人面前，我有数，不会自降身份。这里，都是自家人，就不用……” 她话没说完，就被村长打断了。 “在自家人面前也得摆正位置，你年纪轻，一开始不把架势立起来，跟自家人不讲究上下，到时候，怎么立威，怎么管事？ 今天就算了，以后在村里，也得注意点……” 二太爷年后病了一场，把族长的位置传了下来，莫崇祖现在既是莫家村的村长，又是莫氏一族的族长。 莫莳水涨船高，从下下一任族长，直接成了少族长。 村长对莫莳的要求，也就更高了一些。 莫莳清楚村长爷爷是为她好，“太爷、村长爷爷，我知道怎么办了，你们放心。”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训人，是酸菜白肉不香，还是这白面馒头不香，都赶紧吃……” 村长媳妇笑着活跃气氛。 “崇祖，来，咱爷俩再干一杯！”二太爷举起酒杯和莫崇祖碰了一下。 顿时，院子里的气氛一松，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咋呼了起来，这个要吃肉，那个要吃辣酱。 莫莳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满嘴都是纯正的麦香，多嚼一会儿嘴里还有淡淡的甜味儿。 这新麦子磨的面，和陈年面粉，差的太多了。 以前在城里吃供应粮，那时候的白面馒头可没这么香甜。 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啦响动，带来阵阵清凉。 同是六月天，同是树荫下，莫莳她们这边凉爽惬意，但赵明远他们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南边潮湿闷热，与北方大大的不同。 北方只要有风，有荫凉，再热的天，身上也是干爽的，而南方却是湿热，身上潮乎乎黏答答的，没一刻舒服的。 赵明远带着队员们隐蔽在山林间，林木葱葱，晒不到太阳，但他们每个人都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全身。 长时间趴在林木间潜伏，任由蚊虫叮咬，身上又痒又疼，全靠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克制抓挠的冲动。 他们这次奉命深入南越，就是要协助北越，打掉美方援助的补给。 赵明远脚上传来一阵痒意，他的脚趾不住地互相摩擦，痒意却不减反增。 他知道队员们和他一样，不单单手脚上、腋窝、腹股沟等皮肤褶皱处，都起了水泡，有的人身上还开始红肿溃烂。 突然，一道光闪过，莫莳的声音反复在赵明远的脑海中响起。 “南边湿热环境下，皮肤瘙痒、起小水泡特见效的那药……特见效的那药……” 那药，莫莳有！ 第207章 莫家村大变样 任务完成后，回国的第一时间，赵明远就带着人飞奔到了莫家村。 莫莳看到风尘仆仆的赵明远一行人时，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赵明远把手伸到她面前，“药呢？” 莫莳回过神来，看到赵明远手指上、指缝间的一个个小水泡，有些被抓破了，开始红肿溃烂，她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赵明远要的药，是治疗皮肤炎症的药。 她早准备好了，当初特意提了一句，就是为了今天，但她没想到赵明远这么快就会需要。 莫莳从药房里搬了一个小箱子出来，“赵队长，这一箱是五十小瓶。够用了吧？ 这药还没正式投产，这箱子里的就是全部的了……” 赵明远打开箱子，拿了一小瓶，快速挖了一些黄白色的药膏涂在了手上。 凉凉的，破溃处也没有刺痛感，暂时还看不出药效。 “这药多久见效？”赵明远晃晃自己的手，问道。 莫莳把几瓶药膏扔给赵明远身后几人，笑着回答，“止痒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大概两三天，水泡就会消下去，破溃处三五天就愈合了。” 如果是这样，效果确实不错，赵明远点点头，跟凰岭药厂下了订单。 “一箱不够，尽快再生产一些，每月至少五箱，到时候和十步金疮一起发货给我。 对了，这药叫什么名字？” 莫莳早就想好了药名，她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凰岭皮炎王！” 赵明远看着莫莳的笑脸，突然心里一动，莫莳当初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这药的？ “你猜到了我们会去南边？故意跟我提这药的？” 莫莳被抓包，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轻咳了一声，“咳，猜到了一点点，想着你们可能会需要这药……” 赵明远并没生气，他只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屋子里除了莫莳和王熙和，就只有赵明远和他的几个手下，莫莳直接实话实说，“朝鲜战争结束后，华国的边境线上，现在只有南越和北越打得正厉害。 美国人支持南越，咱们华国虽然没直接出兵，但也一直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挤出物资，支援北越。 华国大军不动，但赵队长你们特种大队，我猜着可能会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赵明远听完这话，心底对莫莳的赞赏又多了一些。 莫莳自然从赵明远的眼神里，看出了欣赏的意味，她立刻抓住时机自卖自夸。 “赵队，从凰岭金疮、十步金疮和皮炎王这些药，你也可以看出来，我们凰岭药厂是有些能力的。 如果你们有什么用药需要，可以直接和我们说，我们凰岭药厂一定竭尽全力……” 赵明远把莫莳的话听了进去，他们还真有这方面的需要，“你们有什么急救药吗？” 莫莳眉心微动，“成品暂时还没有，但是我们最近确实在研究急救方面的药，进展很大，赵队放心，一旦投产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她和王熙和师父尝试在紫雪丹、至宝丹、速效救心丸的基础上，新制了一款急救丸药，已经快大功告成了。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赵明远队里还有事儿，也不再跟莫莳多说，让人抱上一箱皮炎王，几人快步走了。 王熙和抬头看向晃动的门帘，不禁感叹一句，“真是来去如风啊！” 莫莳笑笑，坐到王熙和对面，“师父，咱们在研究研究，我总觉得现在的丸药颜色不太对……是哪里出错了吗？” 王熙和眉头皱了起来，“颜色确实不太对，按说应该是朱红色才对，现在的颜色发乌，我在想想……” 七月中旬，莫莳他们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经过反复试验，最终成功研制出了一款中医特效急救药，效果堪比西药肾上腺素。 王熙和把它命名为凤凰丸，一是其色朱红如火，二是取其研发于凤凰岭之意。 莫莳第一时间把样品寄到了赵明远那里，很快，不单赵明远那边下了订单，还惹得军办厂的辛飞又来了一趟。 辛飞想要买断凤凰丸的药方，但这次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凰岭药厂这边都不松口。 当初受限于药材采购渠道，才把凰岭金疮的药方限制性的卖出，但现在再让他们卖药方，不可能的。 辛飞磨破了嘴皮子，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凰岭药厂以十步金疮、皮炎王和凤凰丸作为王牌，很快打出了名气，从此开启了飞速发展。 第二年，莫家村的厂址已经完全不能满足生产要求，凤凰公社特批了一百亩荒地，凰岭药厂新建了分厂。 莫家村的老厂则彻底变为了研发基地。 几年时光转瞬即逝，莫家村已经大变样了。 一排排青砖小院整齐有序地分布在凤凰岭脚下，凰岭药厂作为莫家村的村产，每一个村民都享有分红的权利。 村里统一规划，新建了住房、小学、托儿所、卫生所、福利所，原本的土路也都被洋灰路取代，莫家村成了北垣县第一示范村。 集体经济性质、以中成药为主打的凰岭药厂，甚至引起了中央部门的关注。 凰岭药厂旁的小小诊所，已经变为了两层小楼的中医馆，正式挂牌为凰岭医馆，由苏慎担任馆长。 山上的中医学堂，学习了六年的第一届优秀学生，根据个人意愿选拔了二十名，成为了医馆的实习中医。 而其他人都进入了凰岭药厂工作。 于成德仍旧负责中医学堂，只不过，外村求学的多了，中医学堂从山上搬到了山下。 去年国家宣布恢复高考，举国欢腾，但这一消息在莫家村却并没引起太大震动。 比起上四年大学再重新分配工作，莫家村的年轻人基本都进了药厂工作，孩子们也都有书可读。 相对兴奋的可能只有近两年新来莫家村的知青们了，考上的回城了，没考上的仍在准备复读，其中就有赵惠芬。 而莫莳和木森，他们前年出师，跟着苏慎坐诊了一段时日，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了。 78年改革开放的声音传来，凰岭药厂计划在京城开一间中药店兼中医馆，由莫莳和木森负责。 过完年，莫莳她们就要去京城了。 第208章 坐诊 刚进腊月，莫家村就迎来了一场难得的大雪。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夜，直到凌晨才风止雪憩。 莫莳扫干净院子，把积雪堆到墙角。 她推开院门，眼中映入的皆是满山银装素裹的美景，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但莫莳每次都忍不住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等回了京城，就看不到这种山间雪景了，莫莳静静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关好院门，朝山下走去。 待到山下，村子里热闹非常，大人们正在扫雪，有人在房顶，有人在屋前，大家伙儿边扫雪边同邻里聊天。 孩子们则你追我赶的，嬉笑着打起了雪仗。 一个孩子撞在莫莳身上，莫莳把小豆丁搂住，笑骂了一句，“还不去上学，小心迟到了，老师打屁股！” 看着小豆丁捂着屁股跑远，莫莳噗嗤笑出了声。 等到了凰岭医馆，王熙和正指挥着一群实习医，在院子里扫雪。 木森经过几年调理，身体已经打好，早就不复当初瘦弱模样，他穿了件棉袄扫雪，身上甚至热得蹭蹭冒着白气。 莫莳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多余的扫帚，只好进了医馆打扫卫生。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医馆每天都有人打扫，日常卫生无非就是擦擦桌子，扫扫地。 近几年，莫家村的凰岭医馆早就打出了名声，不单凤凰公社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会来看病，就连其他公社和北垣县城，都时常有人慕名而来。 凰岭医馆俨然成了一个小型医院，每天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一场大雪过后，道路难行，更兼年底，来的人才少了些。 只留下莫莳和木森两人坐堂，王熙和师父带着其余人去了二楼，讲解他收藏的医案。 木森整理着近一年他接诊病人后记下的病例，时不时提笔写几个字。 而另一边，莫莳则拿着一本古籍翻看着。 听到脚步声，莫莳抬起头，医馆进来了两个女人，一长一幼。 看样子像是母女，年纪大的妇女四五十岁的样子，年轻的那个，莫莳看着也就十八九岁。 母亲模样的妇女，打量了坐堂的莫莳和木森几眼，眉毛不自觉的皱了皱。 莫莳清楚眼前这大娘，是对坐堂大夫的年纪不满意了。 常人多信服老中医，看到年轻中医就觉得不靠谱，莫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不信任的目光了。 她笑着招呼，“大娘，是谁身上不舒服？可以让我先诊个脉。”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娘拽着年轻女孩坐到了莫莳案前。 “我们也是听说莫家村的凰岭医馆，大老远慕名来的，我们想找一个王老大夫看看。” 莫莳仍旧笑着，“大娘，我师父正忙着。我先给看看，你放心，如果我不成，你们再找我师父也不急。” 大娘撇撇嘴，把手伸到了莫莳眼前，“那，你就先给我把把脉吧。” 莫莳看了想要伸手的年轻姑娘一眼，没说什么，尽心给眼前的大娘把脉。 “大娘，你身子骨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常年劳累，有些气血亏虚。大娘你是不是月经常常推迟，量少，甚至不来，还脱发、头晕、失眠多梦？” 大娘张大嘴巴，咽了咽唾沫。 她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看着跟她闺女差不多大的女大夫，还有两把刷子，把个脉就把她身上的小毛病都说中了。 但是，她们来医馆，不是给她瞧病的呀。人老了，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不疼不痛的算个啥。 大娘抓起闺女的手，放到桌上，“大夫，其实，我们来，是给我闺女瞧病的……” 莫莳笑笑说道，“大娘，不急，我们一个一个来，先说说大娘你身上……” 大娘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算啥毛病，大夫我闺女她，哎，你先给她把个脉吧！” 像眼前大娘这样的，莫莳见得多了，一是小毛病压根没放在心上，再一个也是心疼钱。 “大娘，你这气血亏虚，月经不调确实算不得什么，但小毛病拖久了，终成大病。倒不如趁现在，抓几服药调理调理，一服药也才几毛钱。 姑娘你说呢？”莫莳跟大娘说完，最后看向了大娘旁边的年轻女孩。 女孩攥住大娘的手劝道，“娘，咱们来都来了，脉都把了，你就让大夫给抓几服药调理下吧。 人大夫都说了，一服药才几毛钱，花不了多少钱……” 被闺女劝着，大娘最终点了头，同意抓药。 莫莳问清大娘的姓名、年龄，把病症一一记录在案，开方。 等她开好了方子，木森站起身接过药方，自去药房那边抓药不提。 年轻女孩看木森走开，悄悄松了口气，莫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莫莳让女孩把手伸出来，把脉。 指尖下，脉象柔和有力，节律整齐，从容流利，在健康不过了。 莫莳看向母女两人，她们都紧张地盯着自己，等待大夫开口。 莫莳心底疑惑，明明没有病，但看这母女俩紧张的模样，又不像没病装病的样子。 难道脉象之下还隐藏着什么疑难杂症？想到这，莫莳从丹田中调动出一丝木灵气，沿着女孩的经脉游走了探查。 嗯？确实是在健康不过的了，先天之气充盈，后天保养的也好。 从身体状况就能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在家一定很受宠，连痛经的小毛病都没有，这是从小就被呵护着长大的。 莫莳收回手，直视着面前的两人，“李姑娘的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非常健康！” 李大娘惊呼一声，“不可能，肯定是小大夫你功夫不到家，所以才看不出来。” 莫莳无奈地说道，“大娘，那不如你和我说说，你闺女身上哪儿不舒服了？” 李大娘站起身，四处张望，嘴里嚷嚷着，“我们要找王老大夫，我就说中医还是经年的老大夫靠得住…… 王老大夫，王老大夫……” 说着说着，李大娘就大声喊了起来。 莫莳站起身握住大娘双手，“大娘，这里是医馆，不能吵闹！”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个声音，“谁找我？” 第209章 一切正常?! 李大娘甩开莫莳的手，三几步上了二楼，她搓着手站在王熙和面前。 “王老大夫，我找你，你给我闺女看看吧，她的病，楼下那小大夫瞧不明白啊！” 王熙和眉心微动，咦？这是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了吗？ 自从出师，莫莳和木森俩人还没遇见过拿不准、看不明白的病症呢。 想到这，王熙和瞬间来了兴趣，“走，我去看看！” 李大娘跟在王熙和身后下了楼。 莫莳满脸无奈地喊了声师父，眼神里还透着点委屈。 王熙和笑笑，坐到了案前。 李姑娘自动自觉地把手伸了出去，红着脸垂着头，一句话没说。 “王老大夫，我闺女，全靠你了……” 李大娘满眼殷切地看着王熙和诊脉。 王熙和空闲地另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李大娘瞬间收了声，老老实实坐着。 不一会儿，王熙和收回手，转头看向莫莳问道，“莫大夫，你先说说，你把脉所知如何？” 莫莳看了看李大娘和李姑娘，平静地开口道，“李姑娘脉象柔和有力，节律整齐，从容流利。” “嗯，没错！”王熙和点头。 随即他不解地看向李姑娘，问道，“小姑娘，从脉象看，你身体好的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李姑娘听见大夫问话，羞红了脸，羞羞怯怯地说道，“我……我……” 李大娘抢过话茬，“王老大夫，难道你也看不出来？ 我的老天啊，这可让我闺女怎么活啊……” 李大娘显然是真伤心了，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颊直流。 李姑娘听见她娘这话，也小声啜泣起来。 王熙和一个头两个大，他赶紧出声，“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们这什么也不说，再高明的大夫也难办！ 小姑娘，我再问你一次，你身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姑娘脸上还挂着泪，她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出来。 一旁的李大娘抹了一把脸，破罐子破摔似的抢过话茬，“王老大夫，我闺女今年十八了，她……到今天还没来过月事……” 随即李大娘咬着牙说道，“有那嘴碎的，说……说我闺女是石女！” 想到小姑子幸灾乐祸的嘴脸，李大娘就恨得慌！ 石女？ 王熙和挑眉，他还真见过这病症，也跟莫莳他们讲解过这例医案。 从脉象看，李姑娘一切正常，应该不是石女。 所谓石女，有真假之分。先天阴道缺失或伴有子宫发育不良缺失的，称之为真石女。 而子宫健全，仅因处女膜异常，导致阴道闭锁的，称之为假石女。 “莫大夫，你带李姑娘去检查一下妇科。”王熙和看向莫莳。 莫莳一听就明白王熙和的意思，她带着李姑娘进了检查室。 关上门，莫莳让人躺下。 李姑娘还算配合，只是从头到尾羞红着一张脸。 待到做完妇科检查，莫莳笑着告诉她一切正常，子宫健全，阴道正常，她不是石女，李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检查室，莫莳对着王熙和摇摇头，不是石女！ “师父，李姑娘一切正常。” 王熙和点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 “正常？一切正常，怎么不来月事？这叫正常吗？”李大娘大睁着眼睛问道。 李姑娘刚正常一些的面色，被这一说，重新变得通红，她低着头现在李大娘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 莫莳也疑惑，李姑娘明明健康的很，不来月经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师父，李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莳看向王熙和，却发现她师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把握中。 王熙和笑笑，“都别急，听我慢慢说。 可以肯定的是，李姑娘不是石女，也不是因为妇科病导致闭经。 一般来说，正常育龄女性，每月都会来月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医宗金鉴·妇科心法要诀》记载，‘一年一至为避年，一生不至孕暗经。’ 李姑娘就是暗经的情况。” 李大娘惊呼，“暗经？那我闺女能生孩子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一个女人最在乎、最看重的方面。 王熙和摸着下巴掉书袋，“一生不行而依然能孕育，谓之暗经者，此所禀之不同，而亦非病，不须治也。” 看李大娘和李姑娘听得一头雾水，莫莳赶紧解释。 “我师父的意思是说，一辈子不来月事，但依然能正常怀孕生孩子的情况，被称为暗经，这是因为每个人天生的禀赋不同导致的，不是病，不需要治疗。 李姑娘一切正常，没病。” 这下李大娘和李姑娘都听懂了，她们娘俩抱到一起，喜极而泣。 天知道，自从李姑娘十五岁没来月事，起初李大娘还没在意，但一直到十八岁还没来，李大娘才急了。 家里婆婆跟小姑子说了孩子这事儿，小姑子在那幸灾乐祸，狗嘴吐不出象牙，非说李姑娘是石女…… 李大娘带着闺女，县城省城跑遍了，都说她闺女没毛病，可又说不清个缘由，为什么老大的闺女不来月事。 她们偶然听说凤凰公社这边有个中医医馆很厉害，西医看不明白，不如看看中医？她们这才抱着一点希望，大老远来了莫家村。 “王老大夫，谢谢您，您真是活菩萨，解了我这老大一块心病啊……谢谢，谢谢……” 李大娘抱着闺女哭了一阵，回过神来不停地弯腰鞠躬道谢。 “不用这样，医者父母心，我们该做的。莫莳，赶紧拦着……”王熙和说道。 莫莳上前扶住李大娘，安慰道，“大娘，李姑娘没毛病。 回去后，咱挺直腰板，该相看相看，该结婚结婚……” 李大娘喜得直夸莫莳，“好闺女，多谢你……” 却不想莫莳虎着脸又道，“大娘，你闺女没事儿，但你身上这毛病可不能不管，回家后记得好好喝药！ 李姑娘，盯着你娘。” 随即，莫莳凑到李姑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每个月都要来那个有多麻烦……好羡慕你啊！” 第210章 靡恃己长 经此一事，莫莳出师后，原本有点自得的小心思，统统都收了起来。 之前依仗着自己的先天木灵根，她治病救人信手拈来。 但这一次，她明明知道李姑娘身体没问题，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不来月事，更没办法拿出让人信服的说辞来。 莫莳这时候才知道，到底是自己见识的太少，医书医案看得也还不够多，更没有像她师父们那般几十年的积淀。 等苏慎到了医馆后，王熙和笑着把这件事说了，他指指莫莳，对苏慎说，“莳丫头，有点怯了。 老苏，既然你来了，我就回药厂那边，接着研究我的方子了……” 莫莳看看苏慎，又看看王熙和，她低声问道，“王师父，要不年后，你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凰岭医馆这边得有人坐镇，苏慎师父走不开，但是王熙和师父可以啊，研究药方在哪儿都可以呀。 王熙和笑着摇摇头，“药厂这边离不开人，我也习惯了莫家村的日子，不想去嘈杂的地方了。 莳丫头，别怕，早晚都有这一遭。你跟木森的医术，我们都清楚，独立行医早就没问题了。 如果遇见拿不准的病例，再来问师父们也不迟。 呵呵……京城和莫家村也没多远……” 苏慎看着莫莳说道，“心有戚戚，不与人说。 你能从这件事上，有所悟，知道自己的短处，就是最大的收获。 去京城之前，师父一直想要跟你们俩交代两句，今天就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 随即，苏慎看向木森说道，“木森，你稳而思进、慢而有为，师父很放心。 老子有云，少则得，多则惑，大器曼成。有时候，少即是多，慢即是快。 木森，你，很好！” “至于莫莳，师父要告诫你四个字——靡恃己长。 不要一味依仗自己的长处，不思进取、固步自封。 学海无涯，医道无疆，我辈当学无止境。” 说完，苏慎别有深意地看向莫莳，他一直都知道莫莳身上有秘密，这秘密让她学医治病快人一步、强人三分。 在他看来，这是莫莳的依仗，也是她的桎梏。 莫莳如闻风雷音，浑身一颤，很快心中一片清明，她神色认真地看向苏慎，一字一句地保证，“师父，我都记住了！” 王熙和在一旁笑而不语，他暗自感叹，要说带徒弟，还是老苏和老于擅长。 之后，苏慎把今天的病例给所有实习医，重新讲了一遍，“我跟莫莳说的，也是要告诫你们所有人的，医道无疆，学无止境。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医馆所有学生，齐声应是。 莫莳和木森去京城开药店兼医馆，是打前站，之后慢慢的，凰岭医馆的实习医们，会按照计划，被派往各地开设药店兼医馆，凰岭医馆和药厂是后盾、也是大本营。 各地的药店兼医馆则是药厂的销售网点，和实体招牌。 莫国泰从供销社辞职了，现在公社那边的药厂，就是由他全权负责。 凰岭药厂借由军办厂联系上了道地药材的采购渠道，经过几年合作，凰岭药厂已经和多地达成了建设药材种植基地的合作。 凰岭药厂负责出资和收购，当地负责药材种植和采收，互利互赢。 杨立民、赵拥军、郑永生、陈逸翔、陈依婷、周杨、吴曼他们这些老知青都没有参加高考，而是留在了凰岭药厂工作，如今都已经独当一面。 郑永生和陈依婷是最早结婚的一对，如今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杨立民和吴曼走到了一起，俩人常住药厂宿舍。 赵拥军娶了莫家村的闺女，周杨则嫁给了莫山子，两人彻底成为了莫家村的一份子。 唯二选择参加高考的老知青，只有钱爱国和赵惠芬。不同的是，钱爱国第一年就考上了一所中专、去了京城，而赵惠芬参加了两次高考仍然落榜，还住在知青点复读。 至于新来的知青们，或者进了药厂工作，或者参加高考回了城。 知青点目前，只剩下赵惠芬和两个新来的知青住着。 陈逸翔追了赵惠芬几年没成功，但仍未死心，陈依婷都劝他放弃了，但他已经把人放心里了，轻易放不下。 为了和赵惠芬多见面，陈逸翔每天蹬着自行车去公社那边药厂上班。 这天，陈逸翔回了知青点，凑到赵惠芬跟前聊天，聊着聊着他就说到了，药厂那边准备安排莫莳和木森去京城开药店医馆。 “真的吗？”赵惠芬不可置信地问道。 连木森和莫莳都要离开莫家村了？ 陈逸翔笑着说，“当然是真的，药厂那边都已经批了经费，买了商铺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赵惠芬问道。 “应该是年后吧，要准备的事情，还有不少呢。” 陈逸翔翻着赵惠芬的书看，他随口问了一句，“复习的怎么样了？要不，再试试药厂的招工考试吧？” 没想到这话惹恼了赵惠芬，“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赵惠芬拉下脸来，推着陈逸翔出了屋。 她“咣当”一声把门关上，惹得屋里另一个女知青，皱了皱眉。 陈逸翔摸着差点被磕到的鼻子，落寞地回了男知青那屋。 知青点虽没像村里那样重新翻盖，但也修整了一番，新换了门窗。 赵惠芬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参加了两回高考了，都没考上。家里爷爷发了狠，不准妈妈帮她托人找关系，她只得硬着头皮自己考。 现在村里管的松，知青们不要分工，自己拿钱买粮，即便不去上工，村里也没二话。 赵惠芬可以把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看书，可即便这样，赵惠芬心底仍旧没底，高考一年比一年难了…… 她复读的同时，别人也在复读，而且去年，第一届应届高中生就下场了，以后的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 “赵姐，毛家沟有个知青摔折了腿，因伤回城了。这事儿，你听说了没？” 赵惠芬看向对面的女孩，嘴唇轻轻动了动，“因伤回城？” 第211章 装病 钱小雅放下手里的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呀是呀。 我也是才知道，回城政策中有个因病因伤回城的。听我同学私底下说，毛家沟那个知青，是自己故意摔折腿的。 啧啧，这也太狠了，为了回城故意把自己腿弄折了，这一个治不好，一辈子就瘸了。 要是我，可能下不了这个狠心，回城和腿选一个，哎呀，还真难啊！” 赵惠芬撇撇嘴，“回城还有别的机会，腿要是治不好就瘸了，就算回城，那些好单位哪个会愿意要个瘸子？ 冒着腿瘸的风险回城，要我，我才不干。” 钱小雅双手放到桌子上托着下巴，打趣道，“那是赵姐你家条件好，你自然犯不上冒这个风险。 要是谁也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你还说得出来这话？ 不过，我也不干这事儿。我妈说了，今年让我努努力，再试一次，要是考上大学，以后毕业就是干部了，那自然好。 万一还是考不上的话，我妈就提前办内退，让我接她的班……” 钱小雅的话，赵惠芬没注意听，她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到了因病回城上去了。 断胳膊断腿，她不干，但是，如果病了能回城的话，她不介意病上一回。 她要是病了，估计爷爷也会心软，到时候，她妈自然会想法儿帮她回城。 得个什么病好呢？发烧感冒这种小病肯定不行。 贫血？不行不行，家里寄钱寄票寄吃的，条件摆在这儿，爷爷立马就知道她是装病。 胃病、肝病、肾病、肺病、心脏病，想了半天，赵惠芬决定在心脏病上下功夫。 “陈逸翔，你出来一下。”想到就做，赵惠芬出屋去找陈逸翔。 正在屋里躺着郁闷的陈逸翔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趿拉着两只鞋就出了屋，“惠芬，你找我？” “嗯，我问你，你们药厂那边有没有关于心脏病的书？”赵惠芬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陈逸翔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明天我给你问问吧，应该是有，你看这种书干什么？” “要是有，你帮我借一下，就说是你自己要看的，别提我。我有用，你别问这么多。”赵惠芬说完转身就回了屋。 陈逸翔摸摸下巴，想不通就不想了。 第二天下班，他把一本书递给赵惠芬，“给，你要的书。” 药厂那边不少员工是中医学堂毕业的，专门建了一间图书室，里面有着各种医学书籍，药厂鼓励员工们，多看多学。 陈逸翔就是从图书室这儿，给赵惠芬借的书。 赵惠芬拿到书，连声谢谢都没说，转身就走。 “着什么急呀？高考复习都没见你这么着急过……”陈逸翔小声嘟囔。 这边，赵惠芬拿到书，就回屋看了起来，心脏病的症状表现有，心慌、心悸、胸闷、呼吸急促、头昏甚至昏厥…… 诊断方式有心电图、验血查心肌酶等科学手段，以及医生自身的诊断。 病退回城需要县级医院开具病例报告，赵惠芬知道，一般的县医院根本就没有能做心电图的设备，想做心电图就得去地区医院或省医院，更别提检查心肌酶了…… 县医院诊断心脏病，全靠医生自身的判断，用听诊器听心跳、摸脉搏，患者自述占比很大。 胸闷？头晕甚至昏厥？ 赵惠芬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片棕黄色的竹林。 有了，就是它了。 赵惠芬从炕柜里摸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想了想，她又拿上了两块巧克力，都装到兜里，这才出了知青点。 她走过麦场进了村，眼睛四处看着，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个落单的小男孩。 赵惠芬冲男孩招招手，随即掏出兜里的大白兔奶糖，“过来，帮姐姐个忙好不好？不白帮……” 男孩看到大白兔奶糖眼睛一亮，“赵姐姐，帮什么忙？先说好啊，我可不做坏事。我们老师说了，不能做坏事。” 赵惠芬眼睛抽了抽，说道，“不让你做坏事。你上山，帮姐姐揪一把竹叶，就山上那十步竹的叶子。等你回来，这白兔奶糖就都是你的了……” 谁知小男孩摇摇头，“天都快黑了，我娘说天黑了不能一个人上山。” “不是一个人，我陪你去，上了山，你揪一把竹叶就行，怎么样？” 小男孩仍旧摇头，“我不吃你的大白兔奶糖了，等我爹发了工资，我爹会给我买的！” “巧克力，你看这是巧克力，没见过吧？想吃吗？”赵惠芬拿出巧克力，终于让男孩答应了帮忙。 她带着小男孩上山，心底暗自庆幸，多亏她上了份心，担心莫家村现在日子好了，大白兔奶糖对村里孩子吸引力不大，多拿了两块巧克力，果然…… 离十步竹远远站着，赵惠芬只会小男孩，揪了一把竹叶带过来给她。 “姐姐，你要这竹叶干嘛？”小男孩吃着巧克力跟在赵惠芬身后下山。 赵惠芬把用手绢包起来的竹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呃，头晕晕的，她赶紧拿开。 “姐姐最近睡不好，闻闻这竹叶，睡觉就香了。” 等下了山，赵惠芬把小男孩打发回家，就赶紧回了知青点。 知青点现在通了电灯，她熬夜把十步竹的叶子都缝在了左手袖口处。 第二天一大早，赵惠芬就坐着陈逸翔的自行车去了公社，然后，她挤上了开往北垣县城的客车。 一路晃悠着来到了北垣县，赵惠芬马不停蹄就去了县医院。 “赵惠芬！”挂号后，赵惠芬很快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位女医生，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她一脸严肃地问赵惠芬。 “你哪儿不舒服？” 赵惠芬左手捂着额头，趁机闻了闻缝在袖子里十步竹，“我……晚上老睡不着……还经常头晕、头疼。 这心也老砰砰乱跳，感觉要跳出来似的难受……” 女医生拿出听诊器，放到赵惠芬胸口处听了听，“心跳有点快，问题应该不大……” 赵惠芬不等她把话说完，狠狠闻了闻袖子，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 第212章 疑似心脏病 “……” 看着眼前身子一软、从凳子上倒了下去的赵惠芬，女医生拿着听诊器，愣在了原地。 她刚说问题不大，人就晕了？！！！ “来人，快来人！”女医生反应过来，很快喊来了护士帮忙，把赵惠芬抬到了病床上。 女医生拿着听诊器放到赵惠芬胸口，听了又听，心跳这会儿又正常了，呼吸规律，脉搏跳动也有力。 可人确确实实是晕了，这个做不得假。 这姑娘面色红润、肌肤丰腴，压根和营养不良沾不上边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心脏病的话，又不太像。 心脏病患者多面色青白、下肢水肿，女医生撸起赵惠芬的裤腿，摁了摁小腿上的肌肉，回弹性很好，没有浮肿。 女医生摇摇头，看赵惠芬只是晕了没有其他问题，只好等她醒过来再说了。 半个多小时后，赵惠芬慢慢睁开了眼，看到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还在医院。 “医生……”赵惠芬举起袖子，又轻轻闻了一下，然后她忍着头晕，装着虚弱的样子，把医生喊了过来。 女医生关切地问道，“你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惠芬用右手扶着额头，小声说，“还有点头晕，心口这儿也不舒服，时不时地抽疼一下……” 女医生眉头皱到了一起，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只好多询问一下，“你这头晕和心口疼的毛病，有多久了？” 赵惠芬眼睛转了转，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是京城来的知青，以前没干过农活，下乡后就发现一干重活，我心口就难受。 干点轻松的农活，就没事儿，村里照顾我，一直没给我安排重活。 我心里感激，今年麦收，村里人手不够，我咬着牙帮忙收了麦子，忙完麦收，我就开始头晕，然后心口也开始疼，情绪一激动，心就砰砰得像要跳出来似的。 村里照顾我，不让我再下地，安排我和别人给牲口铡草料。 没成想，有一天，我刚把干草放铡刀上，人就晕了，直接扑在了铡刀上，幸亏压铡刀的人反应快，要不然我就……差一点……” 赵惠芬后怕似的摸了摸她的脖子，看得女医生身上发冷。 赵惠芬接着说道，“又来村里怕出事，就不让我干这活了，又给我安排了别的轻松活儿，只是，我从一周晕一两次，到现在一两天晕两三回…… 村里就让我赶紧来县医院看看。 医生，我是不是……有心脏病？” 女医生想了想，还是不能确定，“暂时还不能确定，你有心脏病的症状，但又不完全符合。” 女医生纠结的点，还是赵惠芬面色红润、体态微胖，跟大多数瘦巴巴的下乡知青比起来，实在不像生病的。 就算晕倒后，她的心跳、呼吸、脉搏也都是正常的。 而且，现在县医院对给下乡知青开病情诊断证明卡的很严，还会抽查。 假如这姑娘是装病，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的话，那这心脏病的结论，作为医生，自己更不能轻易下了。 赵惠芬看女医生不松口，偷偷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医生，我现在在村里干不了多少活儿，赚的那点工分还不够自己吃，得靠家里接济。 我家来信说，我这状况像是心脏病，想让我回城做个心电图，可这做一次心电图几十上百块，不是小数目呀…… 您看能不能给我开个病例？ 我在乡下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家里人也想让我赶紧回城治病。” 年初，知青回城的慢慢多了，来医院开病情诊断证明的知青也越来越多，女医生见识的多了，为了回城装病的、自残的，卖可怜，甚至还有偷偷塞钱的…… 女医生低头听着赵惠芬的话，心底毫无波澜，她刷刷几笔开了个方子，“我给你开了点安神丸，缓解你的头晕、心悸，你先回去吃一吃。 如果不成，你再来找我看看。” 赵惠芬心里直骂人，面上还装着一副可怜样，“医生，不能给我开个病例吗？我真的有心脏病，一激动就心口疼、晕倒。” 女医生仍旧没有松口，“我给你开的这安神丸是咱们县凰岭药厂生产的，效果很好。你先吃药看看吧。” 说完，女医生笑着把开药的单子递了过去。 赵惠芬伸出右手去接，同时左手凑到鼻子下，装着捂嘴想哭的样子，狠狠闻了闻袖子里的十步竹。 然后，女医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又晕了？！ 女医生看看晕倒在地的赵惠芬，又看看自己手里还没递出的药单子，整个人都麻了。 情绪一激动就晕倒，脑供血不足？难道，真是心脏病？ 女医生又一次喊来了护士，合力把赵惠芬抬到了病床上。 “陈医生，这病人什么情况，怎么又晕了，这是得了什么大病吗？”护士好奇地问道。 女医生叹了口气，“疑似心脏病！” 将近一小时后，赵惠芬悠悠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捂着心口，看着女医生直哭，“呜呜……我想家了……” 女医生看赵惠芬捂着心口哭，她头皮都开始发麻，赶忙上前安慰，“快别哭了，你不是情绪激动就心口疼、头晕吗？ 这应该是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心脏病的可能性很大。 快别哭了，我这就给你开病情诊断证明！ 我们县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治不了心脏病，你得回城好好看看……” 赵惠芬看眼前的女医生终于松口了，她顺势收了眼泪，捂着心口慢慢坐了起来，“谢谢医生！” 女医生很快把病情诊断证明递给了赵惠芬，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医生开的病情诊断证明没用，你还得拿着去医务科盖上医院的公章才行。” 赵惠芬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就转身出了门。 到了医务科，赵惠芬很顺利地就盖了章。 拿着盖了章的病退证明，赵惠芬笑着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妈，我好像有心脏病！” 第213章 她和他 电话那头的赵母一听这话就惊了，“小芬，你说什么？妈没听清。” 赵惠芬收起脸上的笑，捏着嗓子要哭不哭地说道，“妈，我得了心脏病！” “死孩子，胡说什么，你一生下来就七斤八两，从小身子骨就壮实，怎么可能得心脏病？” 随即赵母压低声音问道，“小芬，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回城才装的病，骗骗你爷爷就行，跟妈这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我……”赵惠芬刚想跟赵母说实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爷爷的大嗓门。 “是小芬吗，让她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 家里谁也不准伸手，想回城自己考，考不上大学，就在乡下种地！” 赵惠芬瞬间改变了主意，她看了看左手袖子，那里缝着十步竹竹叶，等回了京城，要是自己“真的”有心脏病，爷爷肯定不会再逼着她考大学。 她妈就能找关系，给自己安排个好工作，到时候才是她的好日子。 想到这，赵惠芬哭着对电话里喊道，“妈，你瞎说什么呢，我真得了心脏病。 这些日子看书看得我头晕，心砰砰乱跳，心口还疼，我就去县医院看了看，人医生说我头晕是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是心脏病。 还给我开了病退回城证明！ 啊~~~我心口难受……” 随即，赵惠芬还对着电话筒哼唧了几声。 这下子可把赵母吓得不轻，“小芬啊，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小芬，小芬？” 赵母喊了好几声，赵惠芬才轻轻回应，“妈，我没事儿了，刚才情绪一激动，心口抽疼了几下，这会儿好多了。” 赵母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道，“小芬，你刚才说县医院给你开了病退回城的证明，是真的吗？” “妈，是真的，医生说我这情况县医院治不了，得省医院或地区的大医院才行，主动给我开了病退回城证明。” 赵惠芬听到电话那头的赵母对着爷爷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又扯着嗓子对自己说，“小芬啊，你回去了赶紧让村里盖章，走病退手续。 你这病拖不得，妈让人找人催着些……” 赵惠芬自在地玩弄着电话点，小声问，“我爷爷能同意？” “同意，你都这样了，你爷爷怎么会不同意，你爷爷可只有你这一个孙女……听话啊，回去了赶紧走病退回城手续。 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赵母叮嘱半天，才挂了电话。 “呜呜……小芬这几年在乡下吃苦了，原本多壮实的孩子，下乡才几年，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脏病…… 她肯定在乡下受磋磨了，要不然怎么会……呜呜……” 赵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听儿媳妇哭诉，心里也不是滋味。 上回明远回家跟他说，小芬让家里惯坏了，再不掰掰性子就改不过来了。这几年他才压着儿媳妇，不让她伸手把孙女弄回城。 刚好国家恢复了高考，赵老爷子也是为了孙女好，想让她考上大学回城，到时候就是干部，身份不一样了。 谁承想，孩子竟然得了心脏病？ 赵老爷子这下也心软了，回城治病要紧，考大学的事儿回头再说吧。 北垣县城。 赵惠芬挂了电话，先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了顿红烧肉，又去百货大楼逛了半天，才赶着最后一班车回了凤凰公社。 凤凰公社这边，陈逸翔下了班一直在汽车站等着接赵惠芬，左等看不到人，右等看不到人，陈逸翔急得大冬天的额头冒了汗。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县里出事儿了呢！”终于看到赵惠芬下车，陈逸翔上前就问了两句。 陈逸翔人一着急，语速就快，在赵惠芬听来就好像对着她发脾气的样子。 “谁要你等了，是你自己非要等我，你要是不愿意，你就明说，跟谁阴阳怪气呢！” 陈逸翔一口气梗在胸前不上不下，“你……我不是关心你，怕你出事才说话急了点吗？” 赵惠芬看着陈逸翔额头上的汗珠，知道他是真担心自己，嘴上也软了下来，“好不容易去趟县城，就去百货大楼逛了逛……” “下去想要多逛逛，跟我说一下，我……可以请假陪你……”陈逸翔接过赵惠芬手里的大包小裹，顺手挂在了自行车车把手上。 然后，他跨上自行车，单脚撑地，对着赵惠芬说道，“快上来吧，天都要黑了。” 等赵惠芬坐稳了，陈逸翔腿上一个用力，骑了起来。 赵惠芬看着陈逸翔的背影，有点瘦弱，并不像她家的男人们那样高大威猛，但莫名地让她觉得有点可靠。 可能回城的事儿定了，心不烦气不燥，就终于能把别人对自己的好，看到心里去了。 这几年，陈逸翔为她做的点点滴滴，不停在赵惠芬脑海中闪现。 “哈~”想着事儿，感觉带着棉线手套的手有点冷，赵惠芬不自觉地哈了哈手。 陈逸翔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然后他用嘴把左手的大棉手套叼了下来，用左手递给赵惠芬，“戴上！你那棉线手套管什么用，也不隔风。” 赵惠芬看着递过来的大棉手套，心狠狠跳了下，她接过来，两只手都塞了进去。 “陈逸翔……” “嗯？” “我要回京城了！” 车把重重抖了两下，很快又稳住了。 “……” “如果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调到京城工作，我就跟你在一块！” “吱~”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陈逸翔单脚撑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惠芬，“你说什么？” 赵惠芬昂着头，高傲地哼了一句，“我只等你两年！” 陈逸翔这才反应过来，他没听错，赵惠芬说等他调去京城工作就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陈逸翔瞬间浑身都是力气，他一用力把自行车蹬得飞起。 赵惠芬吓了一跳，及时伸手攥住陈逸翔的棉袄，才没摔下去，她怒骂，“你疯了啊！” 陈逸翔大笑着应了一声，“嗯，我乐疯了！”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赵惠芬，感受着陈逸翔的欢乐，嘴角也翘了起来。 能受得了她脾气的人，不多。 也许，她和他…… 第214章 顾芳梦游 第二天一早，赵惠芬就拿着病退证明去村里盖章。 村长也没为难她，利落地在她的回城申请报告上盖了村里的章。 然后，赵惠芬借了自行车，把回城申请报告和病退证明拿去了公社，凤凰公社这边有人打过招呼，很快就开出了知青回城与原籍商榷的公文。 赵惠芬把这些材料通通寄回了京城。 赵母收到后，立马拿着材料去了街道办，街道办又跟知青办申报，之后，知青办很快就下发了病退回京函。 赵惠芬拿到病退回京函，高兴了整整一天，才去办理户口、粮油关系供应的转移手续。 同人不同命，赵惠芬轻轻松松顺顺利利地拿到了回京函，但西去几百里，远在黄土高原的顾芳，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回城。 顾芳在陕北下乡的村子叫幸福沟，但她从来到这里，没有一时一刻感觉到幸福，尤其是在她爸爸出事之后。 她的每一天都是咬牙熬过来的。 和顾芳一起下乡的老知青们，一个又一个走出了窑洞，只有她受限于身份没法参加高考，城里又没有长辈可以让她顶替工作，仍旧在黄土地上虚耗着时光。 最近，顾芳把心思放在了因病因伤回城的政策上。 知青们私底下流传着各种得病装病的小道消息。 顾芳听说有的人吃火柴头上的硝，得了肝炎回城了；还有人尿床，开了什么“膀胱中枢神经功能失调”的证明，回城了。 有的知青为了回城，故意摔断腿……有的抢着干重活，忍着不吃东西，把身体搞得重度贫血…… “我哥哥写信给我，说了他们兵团的一件事。有个女知青为了回城，竟闹起来自杀，她吞了七八颗大头钉，团里怕闹出人命，最后还是给她批了回城报告……” “这就回城了？那知青们岂不是有样学样，为了回城都闹自杀？” “哪能啊！我哥说，他们兵团把那个女知青当成典型进行了批判，说她是可耻的逃兵，是资产阶级的臭小姐。 据说，她的档案里还记上了‘此人不得重用’几个字……” “啧啧……那她就算回城了，怕是也找不着工作的，哪个单位敢用这种人……” “就说呀……知青们想回城，想的法儿，真是五花八门的……” 顾芳在一旁听着，心里泛起了难，她档案上的身份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她就算闹自杀，大队里也不会有人在乎。 断手断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 夜里，顾芳心里烦，睡不着，就拿了把梳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月光下梳头。 小时候，大夏天的，她和妈妈在院子里铺上竹席，就睡地上。她妈妈经常在月光下给她梳头，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芳自己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她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即便现在是寒冬腊月，顾芳双手被冻得紫青，她也没停下梳头的动作。 这时，有两个女知青起身上厕所，她们推门就看到了院子里梳头的女人，“啊！” 俩人被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是顾芳后，她们才松了口气，“顾芳、顾芳，你干嘛呢，吓死人了！” 顾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反应，仍旧一下一下地梳着头。 其中一个女知青还想继续喊她，就被身旁的人拦住了，“嘘！别喊了，顾芳可能是梦游呢。 听我奶奶说，梦游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时候不能喊醒她，会出事儿的……” 正梳头的顾芳手顿了一下，就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梳了起来。 她刚刚有点出神，才反应过来吓到人了，就听到她们说起了梦游。 梦游症？也许是个办法，试试吧。 于是接下来几天，顾芳不是在院子里梳头，就是出门挑水，有时候还把院子里的柴都劈了。 白天有人问她，她就装作惊讶的样子，“啊，我梳头了？” “啊，这缸里的水是我晚上挑的？” “院子里的柴是我劈的？我不知道啊！” 连续十几天，顾芳都做梦干活，知青们还高兴，开玩笑说，“顾芳这梦游的毛病挺好，帮着大伙儿把活儿都干了……” 然后，借由知青们的嘴，整个幸福沟都知道，有个女知青大晚上的爱梦游。 顾芳感觉时候到了，一天晚上，等同屋的女知青们都睡着了，她提着盏油灯走了出去。 她走到村里，把离知青点最近的一户人家窑洞外的柴火垛点着了。 提着油灯看着烧起来的柴火垛，直到窑洞里有人出来，她才转身往回走。 灭完火的人们，都看到了提着油灯回了知青点的顾芳。 气势汹汹的人们闯到知青点，把顾芳从炕上拽了起来，顾芳一头雾水地反问，“我怎么了？” “……” 这时候，幸福沟的人们才想起来，顾芳有个夜里梦游的毛病。 烧了一垛柴火，不算大事儿，顾芳也不是故意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夜里，顾芳提着一把斧头，挨家挨户敲门，斧头砍在木门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第二天，幸福沟就炸了。 知青们也后怕不已，万一哪一天顾芳拿着斧头站在他们炕前面…… 顾芳成了幸福沟所有人眼里的危险分子，村里主动出面带她去医院，开了梦游症的病退证明。 京城那边，顾芳家里没人了，爷爷叔叔们在村里，顾芳只能把资料寄给了李小婉所在的街道。 她唯一的期盼，就是李小婉能看在她爸爸和两个弟弟的份上，帮她一把。 资料寄出之后，顾芳就一直等、一直等。 京城那边，李小婉收到顾芳的信和资料，愣了好久，顾芳想回城？ 最终，李小婉还是看在顾三民的情份上，帮顾芳把资料交到了街道办，又催着街道往知青办申报。 而顾芳在陕北焦急地等待着，她每等一天，心就凉一分。 在心彻底变冷之前，顾芳总算收到了病退回京函。 “哈哈~呜~~~” 顾芳笑了两声，随即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以为，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第215章 疑惑与计划 凰岭医馆。 吴曼来送药材，她和莫莳闲聊了几句。 莫莳听说赵惠芬要病退回城了，满脸都是惊讶。 “赵惠芬得了什么病？”莫莳好奇地问吴曼。 吴曼头都没抬，继续整理手里的药材，“心脏病。 你也觉得奇怪吧，好好的一个人，说得心脏病就得了。” 莫莳清点完药材的数量和种类，在吴曼拿来的单据上签上了名字。 吴曼小声说，“我和周杨都猜，赵惠芬是为了回城装病，至于她怎么从县医院开出的病退证明，咱们就不知道了。 也算人家赵惠芬有本事哦……” 莫莳眨眨眼，村里守着个鼎鼎大名的凰岭医馆，赵惠芬却舍近求远，应该像吴曼猜的那样，赵惠芬很可能是装病。 但事不关己，莫莳听了这事儿就过了，她最近在考虑是从莫家村带人去京城，还是在京城招人。 只有她和木森两个人，撑不起一个药店兼医馆，还得再有两三个抓药打杂的才行。 而且，莫莳有个想法，她想在建国门附近的雅宝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医馆，一间针对外国人的中医馆。 她要通过这个小医馆，把中医的名声打出去，而且她想赚外国人的钱。 这样的话，凰岭药厂旗下的药店，她就不能一整天都守着了，人手就要多安排一两个。 她想带莫成峰和秀儿兄妹去，秀儿奶奶一直说，想让孩子出去见识见识。 眼下，就是个机会。 知青点这边。 赵惠芬办好户口和粮食关系转移手续后，就开始整理行李。 这一收拾，她才发现几年时间下来，她竟然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大件的炕柜、衣箱，小件的暖水瓶、菜坛子、锅碗瓢盆等等，都送给了陈依婷。 但即便是这样，衣服、被褥还有些个人用品，也装了两个大大的行李包。 陈逸翔看着炕上的两个大行李包，说道，“要不然，先把这两包寄回去。到时候你背个小挎包，赶火车也轻松点。” 赵惠芬却仍旧皱着眉头，就算把行李寄回去，年底了，不论是汽车上还是火车上，到处都是人挤人。 恐怕要从凤凰公社一路挤着站回京城。 一想到之前几年过年休假，挤火车的经历，赵惠芬就高兴不起来。 “明早上班，你顺路带我去趟公社，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赵惠芬惦记上了她爷爷的专车。 要是她爷爷能让人开车接她一趟就太好了。 赵惠芬拿不准自家爷爷，她爷爷向来讲原则，一直不让家里人公车私用，她想用爷爷的专车，还得拿自己身上的“心脏病”说话。 第二天，赵惠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刚好是赵母接的。 “小芬，你回城手续都办好了吗？用不用妈去接你？” 赵惠芬听见这话，脸上就带了笑，她跟赵母撒娇，“妈，我好想你。 手续都办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就是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了。 知青们说帮我带到邮局，寄回家。 还有知青担心我，非要送我回来，说年底坐车的人多，我要万一晕在路上，没个认识的人看着可怎么办？ 妈，你别来了，你来了还要跟我一起挤火车，我晕了你也抱不动我，还不如让我哥跑一趟。” 赵母握着电话，电话线在手指上绕圈，“你哥部队上有安排，他今年不休假啊，你爸那边也忙……” 说着话，赵母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呃赵老爷子，“你等会儿，我问问你爷爷……看能不能派个车接你一趟……” 赵惠芬赶忙对赵母说，“妈，莫家村有家凰岭医馆，十里八村都出名的，爷爷身上每年冬天都咳嗽得厉害吗？ 让爷爷来莫家村找老中医给看看，正好顺便接我。” 赵母一听立马说道，“好好！我这就跟你爷爷说，你在邮局等下，一会儿妈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后，赵母跟赵老爷子说了这事儿。 “爹，你这咳嗽的老毛病，医院看不好，其实早该找老中医给看看了，就去一趟莫家村吧，还能接下小芬。 让她一个人挤火车，你老放心？万一孩子晕了可怎么办？” 赵老爷子疼孙女的心到底占了上风，答应去莫家村找老中医看病，这样也算不上公车私用。 赵母高兴地给赵惠芬回了电话，告诉她后天赵老爷子去莫家村看病，到时候顺便接她回城。 赵惠芬心想事成，喜滋滋地花了两毛钱，搭上了回莫家村的马车。 因为凰岭医馆的缘故，每天都有不少人在莫家村和凤凰公社之间往来，莫家村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定时定点地接送行人。 在村口，赵惠芬碰到了准备去凰岭药厂的吴曼和莫莳。 吴曼送了药材，要回药厂报账，而莫莳则是有事要找莫国泰商量。 “三扬叔，赶车辛苦啦！”莫莳看到村里的马车回来，放慢自行车的速度，和赶车的老人打了个招呼。 “呵呵，这算个啥，不辛苦~” 老人赶着马车和莫莳她们擦身而过。 等马车走远，吴曼朝着那边努努嘴，“莫莳，马车上坐着的有赵惠芬，你看见了没？ 赵惠芬这样儿哪像生病的？还心脏病，我看十有八九真是装的！” 莫莳回头望了望莫家村的方向，马车已经拐进村子，看不见影子了。 最近半年赵惠芬一直窝在知青点复习，莫莳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刚才一见，只觉得赵惠芬胖了不少，脸色红润、眼睛有神，从面相上看确实不像生病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赵惠芬真是装病，你还想举报她吗？”莫莳笑着和吴曼开玩笑。 吴曼瞪了莫莳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就是跟你吐槽一下嘛~ 我挺好奇的，赵惠芬是怎么开的病退证明，听知青们说，县医院的医生可不是好糊弄的呢！” 莫莳也好奇这一点，赵惠芬到底是怎么装的？能让县医院的医生给她下了心脏病的诊断。 此时的莫莳还不知道，之后的某一天，她会揭破了赵惠芬的秘密。 第三天，知青点门前停了一辆小轿车。 赵惠芬兴奋地迎上前去。 谁知，从车上上来的，却不是赵老爷子。 第216章 小弟? “木爷爷？” 赵惠芬惊讶地看着下了车的木老爷子，随即她伸长脖子看向车里，哦，她爷爷也来了，正准备下车呢。 “呵呵，小芬吓着了？看见木爷爷这么惊讶。”木老爷子笑呵呵地打趣小辈。 赵惠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吓着，就是以为我爷爷没来……” “这丫头，一惊一乍的！这么大的人了，也没点长进。”赵老爷子下了车就数落自家孙女。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路上念叨了一路孙女…… 小芬啊，木森那小子呢，在没在知青点？”木老爷子问道。 赵惠芬摇摇头，“木爷爷，木森早就不住知青点了，之前他住山上学堂，后来住药厂宿舍，现在他住医馆那边宿舍。” “哦，是吗？这小子话少，我还以为他一直都住知青点呢。 老赵，咱俩直接去医馆那边？让木森他师父给你好好瞧瞧。” 木森不在知青点，木老爷子心急见孙子，就不想在这边磨蹭了，他大着嗓门跟赵老爷子商量。 赵老爷子应了一声好，随即看向赵惠芬，“行李都收拾好了没？等我瞧完大夫，咱们下午就回京城。” 赵惠芬笑着点头，“爷爷，我妈说你今天来，我早把东西收拾好了，随时能走。 爷爷你和木爷爷先去医馆吧，我在知青点等着，跟同志们说说话，告个别。” 其实，赵惠芬是不想去凰岭医馆，她就怕让人看出来点什么。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已经坐在车上的木老爷子探头问了一句，“小芬，你那心脏病，找木森他师父们瞧过了没？跟爷爷们一起去瞧瞧？” 探进车里半截身子的赵老爷子一拍脑袋，看见活蹦乱跳的孙女太高兴了，都忘了孙女的病了。 赵老爷子坐好，朝赵惠芬招招手，“来来，跟着一块去看看。 你坐前排去。” 赵惠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爷爷，县医院的医生说了，治疗心脏病最好的还是西医，等回了京城我去协和那边看看。” 赵老爷子眼睛眯了眯，这丫头身上胖乎乎、脸蛋红扑扑的，压根不像生病，现在又不敢去医馆…… 不会是为了回城装病吧？ 要是真这样，就别怪老爷子发威了。 “管他什么中医西医，能瞧好病就是好的，先去瞧瞧再说，上车！” 最后两个字，赵老爷子是用命令的口气说出来的。 赵惠芬磨磨蹭蹭地上了车，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她今天穿的衣服，袖子里可没缝着十步竹。 原本她计划着回城后继续装病，好让家里人心疼妥协，少管束她一些。 她还特意找之前的那个小男孩，又去山上帮她摘了不少十步竹的叶子，仔细地装进瓷瓶里保存，就等着以后派上大用场。 阿弥陀佛、主席保佑，千万别让她这会儿就翻车了啊。 爷爷要是知道她装病，肯定会大义灭亲，自己就别想回城了。 小轿车很快就开到了凰岭医馆，赵惠芬心里打鼓，战战兢兢地下了车。 好在木老爷子和赵老爷子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 “木森，臭小子！你爷爷来啦！”木老爷子一进门，就高声喊着孙子。 完全无视了白墙上的“医馆重地 保持安静”几个大字。 木森正在给人开方，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大步而来的自家爷爷。 “爷爷？等我一下……” 木老爷子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木森桌前的病人，看着低头一脸认真、有模有样开着方子的孙子，老爷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看，这就是他木某人的孙子，他孙子成中医大夫了！ 木森开好方子，跟病人仔细交代清楚，这才走到木老爷子和赵老爷子身前。 “爷爷，你和赵爷爷怎么来了？” 难道是特意来接赵惠芬的，木森的视线从赵惠芬身上掠过，很快就转开了。 木老爷子掐了掐木森的胳膊，“呵呵，壮实了~ 你赵爷爷听说你们凰岭医馆很厉害，来瞧瞧身上的老毛病，顺便接一下小芬。 你师父在吗？” 木森指指楼上，“我苏师父在二楼，爷爷、赵爷爷，你们跟我来。” 随后，木森带着人去见了苏慎师父。 “每年一到秋冬季节，就开始咳嗽，咳了有个几年，老毛病了。干咳，也没痰，一咳嗽起来就停不下来，拉扯的肺管子疼…… 医院说是啥慢性支气管炎，吃半天药也断不了根儿，好了又咳，磨人。” 苏慎很快结合脉象做出了诊断，一堆文绉绉的词，把赵老爷子听得直皱眉。 “苏大夫，咱是大老粗，听不懂这些词儿，你说点咱能听懂的？” 苏慎笑着对赵老爷子解释，“咱们人体神奇的很，自有一套运行的规律，人体气机知道优先保护重要部位。 老祖宗讲，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意思是说，气血在春天开始向体外运行，到了夏天达到极致，外达体表肌肤，这时候气血充足外放，身体的防御能力最强，夏天也是一年中皮肤状态最好的时候。 到了秋冬，天干物燥，阳气减弱，气血内归，皮肤开始变得干燥粗糙，这时人体的气机，也可以称为防御部队，会优先调度到五脏六腑。 像呼吸道、气管、四肢这些相对不太重要的地方，防御力量就弱了，容易外邪入侵。 其实，咳嗽不是病，是人体排除外邪做出的努力，同时释放信号，告诉我们，身体的防御力量不足了。 这时候，该进补的就要进补，该吃药的就要吃药了……” 一提到吃药，赵老爷子满脸苦涩，中药就这点不好，苦兮兮的药汤子，又难闻又难喝！ 赵老爷子一下子就想起来小时候生病，被他娘强摁着灌药的场景，他眼角悄悄湿了。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他和小妹从关外日军手里逃了出来，兵荒马乱的年代俩人失散了，这一别就是几十年。 找了半辈子了，也不知道他妹子还活没活着，他们兄妹还有没有团聚的那一天？ 想到亲人，赵老爷子神情变得哀伤又迷茫，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小弟？钢子是你吗？” 第217章 净华，我妹子 “小弟？钢子是你吗？”赵老爷子盯着来人，眼里一片迷茫。 莫成峰看看前面的莫莳，又转头看看身后的妹妹莫秀儿，只有他一个男的，屋里这老爷子是在跟他说话？ “莫莳，这老爷子是在问我？”莫成峰小声问道。 莫莳点点头，赵老爷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成峰，肯定是在问他。 这是认错人了？ “木爷爷，赵爷爷这是怎么了？认错人了吧？”莫莳看向木老爷子问道。 木老爷子也发现了老伙计的状态不对，他一把拍在赵老爷子后背上，“老赵，赵铁？你咋啦？” 赵老爷子被这一巴掌拍回了神，他看看木老爷子，又看看门口的莫成峰，一跃而起。 “好孩子，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赵老爷子掐着莫成峰的两侧肩膀，急切地问着。 莫成峰一头雾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叫莫成峰。老爷子，你认错人了吧？” 赵老爷子摇摇头，这孩子长得太像他小弟了，这眉眼，这脸盘，难道小弟当年没死，他也逃出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赵老爷子身体里气血直往头顶冲，他兴冲冲地问道，“孩子，你爹，不，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莫成峰想挠头，被赵老爷子握着肩膀，手往上抬了抬又放下了，“我爹叫莫林，我爷爷叫莫崇先。” “莫崇先，姓莫，怎么会不姓赵，怎么会不姓赵……你爷爷不叫赵钢吗？”赵老爷子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了两句，又盯着莫成峰问道。 莫成峰听到“怎么不姓赵”心里狠狠跳了一下。 奶奶从小就跟他们兄妹俩讲以前的事，讲她关外老家如何好，讲日本人怎么祸害人，讲她的亲人们怎么死的，她和她二哥又是怎么逃出关外的。 这些年，奶奶逢年过节总会偷着祭拜死去的亲人，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他们的舅爷。 难道这个老爷子就是奶奶嘴里的舅爷？ 莫成峰嘴唇抖了抖，轻声说，“我奶奶姓赵，叫赵净华！” “净华，净华，哈哈哈哈~~ 净华，我妹子，是我妹子！ 大哥赵铜，我赵铁，小弟赵钢。小妹原本叫赵柔，娘说了，男娃硬气，女娃娇柔。 一家子大老粗，没想到出了个我妹子个脑筋好的，上了女学，还给自己改了名，要赶跑日寇清净中华…… 哈哈哈哈~~ 爹娘啊，我找着妹子了……” 赵老爷子松开莫成峰的肩膀，朝东北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莫成峰看着赵老爷子的样子，眼圈也红了，他上前一步把人扶了起来，“舅爷，奶奶惦记你了几十年，就盼着这一天呢。” 莫秀儿早就哭得稀里哗啦地了，她抹了把眼泪，上前扶着赵老爷子一只胳膊，抽了抽鼻子才说，“舅爷，我是秀儿，你跟我回家，奶奶看见你，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 赵老爷子红着眼打量着莫秀儿，在她脸上找寻着自家妹子的痕迹，“好好，咱们走，去见我妹子……” 赵惠芬看看相扶而出的三个人，擦了擦眼泪跟在了后面。 当初她还对年龄相当的莫成峰动过心思，幸亏没成。 莫秀儿是个小炮仗，赵惠芬和她拌过嘴吵过架，想不到，她们还有这样一层血缘关系。 走出凰岭医馆时，赵惠芬悄悄松了口气，姑奶奶找着了，她爷爷肯定就想不起来压着自己在医馆看病了。 赵惠芬眉眼带笑，嘴角也向上勾了起来。 莫成峰和莫秀儿一人一边扶着赵老爷子，秀儿叽叽喳喳地指点着村里的新房子，给赵老爷子介绍她们莫家村，一副娇俏模样，不时惹得赵老爷子哈哈大笑。 “舅爷，你是不知道，我们莫家村可是抗日的功臣呢，我奶奶说，当年我们莫家村青壮尽出抗日，才换来了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赵老爷子唏嘘一声，回想起了当年浴血拼杀的日子。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了家国大义，数不清填进去了多少。 讲着讲着秀儿眼圈就红了，“我太爷爷、我爷爷，都死在抗战战场上了……” 赵老爷子脚步一顿，问道，“莫家村都姓莫吗？” 秀儿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是，后来知青下乡，户口都迁到了村里，就不都姓莫了。” 赵老爷子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东西，“成峰，你认识这个吗？” 莫成峰接过赵老爷子手里的东西一看，惊讶道，“这是我们莫家村的祖传木牌，舅爷你怎么会有？” 听说莫家村有九块祖传木牌，一般都在族长和族老手里，莫莳手里也有一块，其他的他就不清楚了。 莫成峰打量着手里的祖传木牌，一面是树形纹路，另一面刻了两个字“止欲”。 赵老爷子盯着木牌叹息一声，“当年，有个战友救了我一命，等战斗结束，我想问问他的名字，才发现他阵亡了，这木牌就是他的。 听说，他们连队原本是一族人，后来日军被打散了，难道这队人马就是你们莫家村出去的？” 莫成峰握紧了手里的木牌，当年只有二太爷和三太爷活着回来了，之后村里迎回了一部分族人的尸身，但还有很多族人，包括他太爷爷和爷爷，都只立了衣冠冢…… “舅爷，你还记得他们埋在哪儿吗？” 赵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当年没条件，都是就地掩埋。当时我在恩人坟前立了块碑，建国后，京郊那里建了烈士陵园。 每年清明我都要去看看……” 莫成峰心里一喜，不管这块木牌是谁的，肯定是他们莫家人，既然知道族人葬在哪儿，族里是一定要迎回的。 想到这儿，莫成峰对赵老爷子说道，“舅爷，你和秀儿先走，我把这木牌交给族里，就马上回。” “快去吧！” 莫成峰转身回了医馆，把木牌给了莫莳，又说了木牌的来历。 莫莳摩挲着手里的木牌，“止欲”，这块木牌当初在谁手里，也只有二太爷他们知道了。 “成峰哥，你先回家。 我这就去找二太爷和村长爷爷……” 第218章 兄妹相见 莫莳和莫成峰前后脚出屋，转瞬间就只剩了苏慎、木森和木老爷子。 苏慎和木老爷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老赵这一趟真没白来，谁能想到，他找了几十年的妹子，就在她孙女下乡的这莫家村呢？缘分这玩意儿，真说不准……” 苏慎笑着点点头，也很是唏嘘，“赵老哥要是不来这一趟，就错过了。可见老天可怜他们兄妹。” 木森突然出声，“不会错过！” “嗯？”苏慎轻轻反问了一声。 “莫莳之所以带成峰和秀儿来，就是要跟师父商量的，她想带成峰兄妹和我们一起去京城，药店医馆需要人手。 等京城的医馆开起来，我爷爷肯定会去，赵爷爷很大概率也会去。 这样的话，他早晚都会见到成峰的。只要赵爷爷看见了成峰…… 所以，我说不会错过！”木森平静地说道。 木森觉得，成峰奶奶愿意让他们兄妹去京城，说是想让孩子见识世面，也未必没抱着找寻亲人的一线希望。 木老爷子叹了口气，感叹道，“还是早点的好，像我和老赵到了这把年纪，说不准哪天就突然去了……那样的话，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慎很能理解木老爷子，“是啊，年轻人不懂。老了才知道，时光宝贵，一天都不想浪费！ 木森，陪着你爷爷去村里转转吧，讲讲咱们莫家村这些年的变化，说说你这几年的收获…… 下午就不用来医馆了。” “嗯，师父，我知道了。”木森点头。 等木老爷子和木森出了屋，苏慎整理着赵老爷子的脉案，开了方子，喊人去抓药。 凤凰岭的山路上。 莫秀儿和赵惠芬一左一右地陪着赵老爷子爬山，半道上，莫成峰就追了上来。 赵老爷子看着莫成峰高高大大、一看就硬实的身板，问道，“成峰，想当兵吗？” 莫成峰摇摇头，“舅爷，我不想当兵。” 赵老爷子听了这话，脸上带出失望的神色来。 莫成峰看出来了，他笑着解释，“舅爷，我十几岁学医，到现在六年了，虽然我不如木森那样出色，他早就可以独立行医了，我还没出师。 但我喜欢中医，我更想和木森、莫莳他们一起，在没有硝烟的这个战场上，攘外安内。 我奶奶总说，鬼子灭绝中医的野心不死，就一刻也不能放松。” 自从莫莳找秀儿奶奶翻译了中村原一郎的手稿，秀儿奶奶心里就记挂着这事儿。后来，村里开办中医学堂，秀儿奶奶更是时时刻刻地鞭策孙子孙女。 好好学，跟鬼子的战争还没结束。 赵老爷子知道他妹子和他一样，深恨日国人，他们亲人都死在了关外，死在了日军手里。 这份血海深仇，至死方消！ “好孩子，听你奶奶的话没错，好好学，早晚能出师。” 赵老爷子突然想到了木老爷子给他们几个老伙计看得那份日本人的手稿，他们当时听了，都气炸了，还一起去找了老领导。 现今老领导虽然走了，但却让高层政府开始重视华夏中医。 想到莫莳带去京城的那份手稿，赵老爷子看向莫成峰，“中村原一郎的那手稿，是你奶奶给翻译的？” “嗯，村里只有我奶奶懂日文。”莫成峰点头。 赵老爷子感叹，“原来，我们兄妹俩曾经离得这么近。” 他竟然听过他妹子翻译的稿子！这么近，又那么远！ 莫成峰指指不远处的那座小院，“舅爷，前边那个小院，就是我们家，奶奶每天都在家。” 赵老爷子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却被一个石子绊了，瞬间踉跄了一下。 莫成峰眼疾手快地扶住赵老爷子，“舅爷，慢点！别急，奶奶就在家里，跑不了。” 莫秀儿越过三人，飞快地跑向自家，她离着大门口老远，就扯开嗓子喊道。 “奶奶，奶奶快出来，你看我和哥哥带谁来了。” 正在炕上纳鞋底的秀儿奶奶听见动静，笑着和莫林媳妇说道，“看看你生的这丫头，活泼过头了，都多大了还咋咋呼呼的~” 说着话，秀儿奶奶就穿好鞋子下了炕。 等她出了屋，秀儿刚好进院。 秀儿跑到奶奶身旁，拉着奶奶就往院子外面走，“奶奶，快去看看。我和哥哥带了你最想见的人来……” “小丫头，还敢说大话，带了奶奶最想见的人？你有这本事？”秀儿奶奶打趣孙女。 “哎呀，奶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秀儿拉着奶奶出了院子，手指朝山下方向一指，“奶奶，你看那是谁？” 秀儿奶奶顺着孙女手指的方向看去，上山的山路上，莫成峰正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往上走。 后面还跟着曾经和秀儿吵过架的那个女知青，好像是叫赵惠芬。 很快，秀儿奶奶的视线就落在了老人眼上。 越看越熟悉，秀儿奶奶的手哆嗦起来，嘴唇也蠕动着，“……” 情绪太激动，嗓子眼却像被糊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把手伸向老人，眼泪不住地流。 赵老爷子看着失散多年的妹子，前一眼还是青葱少女，再一见，他妹子却早成了华发老人。 赵老爷子心一酸，哽咽着喊了一声，“柔儿！” 几十年没人叫过她柔儿了！ “二哥！” 秀儿奶奶哭着喊出了一嗓子，这一声“二哥”她惦记了几十年了，终于喊出来了。 她哭着跑着扑向了赵老爷子，扑在了她几十年没见的亲人怀里。 “二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几十年了，我只能在梦里，见见你，还有咱爹娘大哥小弟…… 呜呜~~我想你们啊~~~” 秀儿奶奶抱着赵老爷子大哭，赵老爷子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一旁的莫成峰望望天，把眼泪憋了回去，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而莫秀儿和赵惠芬则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跟在秀儿奶奶她们后面出了院子的莫林媳妇，也哭得一抽一抽的，不停地拿袖子擦着眼泪。 “奶奶，舅爷，咱们回家。” 第219章 崇先止欲 “奶奶，舅爷，咱们回家。” 等哭了一阵，情绪缓和了一点，莫成峰劝慰着两位老人回了家。 腊月的凤凰岭上，可不是好待的，更何况除了他，还都哭了。 回了家，莫成峰把舅爷和奶奶安置在炕上，一人塞了一个热水袋。 大冬天的，在室外哭了那么长时间，又上了岁数，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进屋的时候，手都是冰凉的。 莫林媳妇拿热水投了两块毛巾，分别递给炕上的两位老人，“娘，舅爷，快拿热毛巾擦擦脸……” 赵老爷子笑着接过毛巾，擦了脸，“妹子，这是我外甥媳妇儿？” 秀儿奶奶点点头，擦完脸把毛巾递给儿媳妇，“嗯，秀儿、成峰他们娘。” 莫林媳妇接过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手里的毛巾，朝赵老爷子喊了声，“舅舅，我是莫林媳妇儿。 你跟我娘好好聊聊，我去看看那俩小的。” 秀儿奶娘朝莫成峰说道，“成峰，下山跑趟公社，把你爹喊过来，见见娘舅。” 莫成峰应了一声，就下山去了。 屋里剩下兄妹俩，看着妹妹满头的白发，赵老爷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柔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秀儿奶奶想起了那段逃荒的岁月，“我和二哥分散了，去了趟北平，后来日军占了北平，我就逃了出来，兜兜转转的到了莫家村。 遇见了莫林他爹，然后就在莫家村住下来了，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赵老爷子突然想起，上山的时候秀儿说，莫家村青壮尽出抗日，她太爷爷、爷爷都…… “妹夫他？抗日没的？”赵老爷子轻声问道。 秀儿奶奶想着心里记了一辈子的那人，眼里都是骄傲，“嗯，二哥，你妹夫叫莫崇先，他能文能武，人特别特别好……” 说着说着，秀儿奶奶又哽咽起来，“莫家村组织抗日，族里青壮尽出，只剩下了一村的老幼妇孺。 崇先他，和我公公，去了就没能回来。 之后，我和婆婆就带着莫林过活……” 赵老爷子握着己妹子的手，满眼都是心疼，“你和妹夫，就只有莫林一个孩子？” 秀儿奶奶抽噎着点了点头，“我们认识三年走到了一块儿，莫林才两岁出头，崇先就上了战场。” 赵老爷子算了算，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疼，她妹子二十多岁就守寡了，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些年可怎么熬过来的啊！ “柔儿，你受苦了。二哥，心疼你啊！”赵老爷子红着眼，直捶自己心口。 秀儿奶奶攥住赵老爷子的大手，“二哥，都过去了，不提了。 你也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我嫂子还好吗，孩子们呢？” 赵老爷子简单地说了他说他后半辈子，总结起来就是打仗、娶妻生子、带兵打仗、退休养老。 “看来咱们兄妹都夫妻缘浅，但二哥你比我强，嫂子还陪了你三十多年。”秀儿奶奶笑着看向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又给妹妹介绍家里孩子，“我和你嫂子生了三个带把的，现在都在部队里。 老大家生了一儿一女，老二家生了三个小子。 四个孙子都让我扔到部队里锻炼去了，一个孙女，就是惠芬那丫头，你肯定见过，她在莫家村插队。 老三是老来子，各色，快四十的人了，还没结婚。心思全在部队上，我看他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提到小儿子，赵老爷子就是一肚子气。 秀儿奶奶笑呵呵地听着，她二哥好福气，子孙满堂，还个顶个的出息。 当然，孙女差点意思。 兄妹俩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家里其他人都很有眼力劲儿的，没有进去打扰。 赵惠芬捧着一杯热水喝着，她看向莫秀儿，“没想到，你竟然是我表妹。” 莫秀儿看了赵惠芬一眼，没接话，她转头看向灶屋，朝忙碌的身影问道，“妈，你忙活什么呢？” 莫林媳妇听见闺女的声音，问了一句，“出门饺子进门面，我给咱们擀点面条，晚上咱们吃顿团圆饭。 哎呀，秀儿，你赶紧下山，看能追上你哥不，娘忘了跟他说，买肉的事儿了。” 莫秀儿撇撇嘴，“娘，这哪儿还能追的上，我哥都出门多久了。 哎哎~你别急啊，不就是肉吗，我找莳姐姐串点去，她那儿肯定有肉。 对了，娘，要不是猪肉能行吗？” 莫秀儿突然想到，莫莳那里虽然有肉的时候多，但不一定是猪肉，更多的是山上打的野物。 莫林媳妇拿着擀面杖冲了出来，“只要是肉就行，快去吧！” 看见赵惠芬，莫林媳妇笑着招呼她，“小芬啊，婶子忙着，招呼不周，你自己剥核桃吃啊~” 赵惠芬想了想，之前她和莫秀儿吵架，肯定给姑奶奶家的印象不好，这会儿她刚好找补找补。 她放下水杯，笑着问道，“婶子，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来帮你做饭。晚上吃面条是吧，肯定要吃蒜的，我来剥蒜……” “哼~算你识相~”莫秀儿低声嘟囔了一句，下山找她莳姐姐去了。 而此刻，莫莳正在和二太爷还有村长爷爷说，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兄妹认亲的事儿。 说完始末，莫莳拿出莫成峰给她的祖传木牌，“太爷，你看看这块木牌。 成峰哥说，这是赵老爷子给的，木牌的主人救了赵老爷子一命……” 二太爷接过木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止欲”二字。 村长凑过去看了看，“止欲，二叔，这块木牌原来是在谁手里？” 村长虽然已经接任了族长，但祖传木牌的下落，他并不完全清楚，加上从中村原一郎他们手里找回的三块，现在莫家人手里有七块，还有两块流落在外。 其中一块莫莳说过，应该在她爷爷莫崇礼手中。 至于最后一块，也就只有二太爷知道了。 沉默了好久，二太爷才开口，“止欲，这块木牌原本是在我四弟手上，后来传给了崇先。” 想起那人，村长喃喃，“崇先哥~~~” 如果他崇先哥现在活着，恐怕莫氏族长轮不到自己。 第220章 二太爷老了 二太爷深深叹了口气，眼神看向窗外的天空，几年抗战下来，他们莫氏一族损失了多少子弟啊！ 莫崇先是莫家崇字辈儿的佼佼者之一，可惜可惜…… 二太爷的思绪飘远，手上还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止欲牌。 莫氏看向村长爷爷，轻声问道，“村长爷爷，我太爷说这块止欲牌传给了崇先爷爷，那就是崇先爷爷救了赵老爷子！ 崇先爷爷是谁家长辈，这块止欲牌要怎么办？传给崇先爷爷的后辈吗？” 他崇先哥救了赵老爷子？！！ 村长听到莫莳这话，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缘分？崇先哥当年竟然救得是莫林娘，也就是崇先哥他嫡嫡亲的大舅哥啊！ “缘分啊！”村长叹息。 “嗯？什么缘分？”莫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村长又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崇先哥……莫崇先是莫林他爹，是秀儿和成峰他们爷爷。 他当年救了赵老爷子一命，肯定想不到赵老爷子是他大舅哥。 可是，崇先哥救得了别人，怎么自己就没回来呢……”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村长悄悄转过头摸了一把脸，不想让小辈看见他这副样子。 他上次落泪还是小儿子没的时候，那时候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落泪了。 莫莳假装没看到村长抹眼泪，她转头看向出神的二太爷，轻声喊了声，“太爷~” 二太爷转头看向莫莳，眼里泪光一闪而过，二太爷闭了闭眼，重新睁开，“莳丫头怎么了？” “成峰哥听赵老爷子说，当初崇先爷爷他们阵亡后是就地掩埋的，后来那片建了烈士陵。赵老爷子还说，救他的人所在连队，是一族人……” 二太爷用仅有的一只手，狠狠掐住了莫莳的手腕，“莳丫头，你说什么？” 莫莳从二太爷掐住她手腕的力度，就知道了现在二太爷有多激动，她盯着二太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太爷，我崇先爷爷和莫家其他长辈埋在京郊的一处陵园里。” 二太爷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崇祖，崇祖！” 村长赶紧扶住二太爷，应道，“哎，二叔，我在这儿呢。” 二太爷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说道，“带他们回家，带他们回家！ 八叔、十二叔、四弟、六弟、七弟、崇先、崇庆、崇达、崇德、崇明、崇……还有谁来这，还有谁没回来，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崇先、崇庆、崇达、崇德、崇明、崇……崇礼？ 对，我亲侄子崇礼……” 莫莳看着满头银丝、满脸褶皱的二太爷，心底酸酸的不是滋味，她二太爷快九十了，人一激动就有点犯糊涂。 莫崇礼是她从没见过面的那个爷爷，现在不知道在美国哪个城市享受呢。 二太爷惦记他……哎…… “太爷，莫崇礼是我爷爷，他早就出国了，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莫莳盯着二太爷，轻轻说道。 二太爷一愣，他看着莫莳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发起脾气来，“逃兵！” “太爷，什么逃兵？别激动，太爷，你别激动啊……”莫莳赶紧帮二太爷顺着气。 二太爷怒道，“莫崇礼，当了逃兵！我亲侄子当了逃兵……不行，我得把他抓回来，莫家人没有这样的孬种！” 说完，二太爷就要出屋，村长抱住二太爷的腰对莫莳喊道，“莳丫头，你太爷这状态不对啊，你快想办法！” 莫莳从衣襟上抽出一根银针，飞快地在二太爷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很快，二太爷就清醒过来，他在村长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二太爷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犯糊涂了，他反握住村长的手，看看村长又看看莫莳，叮嘱道，“崇祖，莳丫头，我老了，以后犯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多。 趁现在清醒，跟你们说两件事，你们记住了。” 村长和莫莳同时点头。 “二叔，你说，我们肯定记住。” “太爷，我会记住的。” 二太爷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到桌上的祖传木牌，“带崇先他们回家，一定不能忘了。 还有，莫崇礼不回来就算了，他要是回来，不准他祭拜祠堂，不准他归葬祖坟，咱们莫家没他这样的子孙。 莫莳是下任族长，她跟莫崇礼没关系。 莫莳，你记住了，你没这样的爷爷，知道吗？” 莫莳握住二太爷枯瘦如柴的大手，哽咽着说道，“太爷，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村长盯着二太爷的双眼，也应道，“二叔，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你放心，八叔爷、十二叔爷、四叔、六叔、七叔，还有崇先哥他们，我们带他们回家。明天我就去找赵老爷子。 至于崇礼哥，不，二叔别气，我说错了，是莫崇礼，咱们莫家村没这样的子孙。 听二叔的，就算莫崇礼回来，也不准他祭拜祠堂，不准他归葬祖坟！” 在村长喊崇礼哥的时候，二太爷瞪眼就要发脾气，还好村长改口快，二太爷这股气就没上来。 交代完事情，二太爷就有点精神不济，莫莳看在眼里，扶住了二太爷的胳膊。 “太爷，我扶你进屋躺会儿……” 二太爷借着莫莳的劲道站了起来。 等把二太爷安顿好，莫莳才出屋。 自从两年前二太爷开始偶尔犯糊涂，莫莳就搬来和二太爷同住，好方便照顾。 年后她去了京城，她太爷可怎么办？ 她太爷老了！ 莫莳神情郁郁地看向村长，“村长爷爷，太爷精神头越发不济了，我要是去了京城，太爷一个人可不成。 要不，我带着太爷一起去京城吧，我找辆小轿车……” 不等莫莳说完，村长就打断了她，“不成！ 二叔年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人都讲究个叶落归根，就算你想，你太爷肯定不会同意。 等你们去了京城，族里自然有人照顾二叔。 我们几个崇字辈儿的，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照顾二叔不在话下。 再说还有莫林、山子他们这些小辈，族里人多着呢，不用你操心……” 第221章 团圆 莫莳点点头。 随即，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祖传木牌问道。 “村长爷爷，那这块止欲牌怎么办？” 村长想了想，“按惯例，该传给莫林。明天上午，你跟我去趟莫林家。 今天，让他们亲人好好聚聚，咱们就不去打扰了。” “嗯！”莫莳也觉得这样好。 几十年不见的亲兄妹，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现在上门确实不合适。 “你打算带成峰和秀儿兄妹去京城？”村长问道。 莫莳嗯了一声，解释道，“秀儿奶奶之前跟我说过这事儿，我考虑过后，也觉得合适，村长爷爷你看？” 村长看了一眼莫莳手里的止欲牌，说道，“之前，村里小辈谁去都行。 可现在，非成峰兄妹不可了。” 莫莳听明白了村长话里的意思，是啊，有了赵老爷子和成峰兄妹这层关系，她们进城开店就会顺利很多。 赵老爷子是什么身份，莫莳虽然不清楚，但跟木老爷子是老战友，级别肯定不低。 能配车的退休老干部，可是不简单。 就在莫莳和村长聊着赵老爷子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莳姐姐，你在吗？” 莫莳看向村长，“是秀儿。难道秀儿奶奶知道这块木牌是崇先爷爷的？” 村长摇摇头，肯定道，“不会！应该是别的事儿。” 他崇先哥上战场的时候才二十多岁，那时候这块木牌还在四叔手里呢。 秀儿她奶奶应该没见过。 莫莳打开院门，招呼莫秀儿进来，“秀儿，你找我有事儿？” 莫秀儿笑嘻嘻地说道，“莳姐姐，我舅爷，就是赵惠芬她爷爷，不是来我家了吗。 我娘忘了让哥哥买肉了，这不，我找你来串点。 莳姐姐，你这儿有肉吧？” 说完话，莫秀儿俏皮地眨了眨眼。 莫莳不动声色地看了村长一眼，还真让村长爷爷说对了，不是木牌的事儿。 她笑着点了点莫秀儿的额头，“跟我来吧。 我这还有一块腊肉，两只兔子，都给你。” 剩下三只竹鼠，她要留着给二太爷炖了吃。 莫秀儿拿着肉，喜滋滋地打量着，她把手里的钱塞到莫莳手里，“莳姐姐，这钱你可不能不收，我娘说了，你不收钱，不让我要肉。 嘻嘻~ 今天真高兴，多了个舅爷，还能吃肉，真好~” 莫莳接过钱，数也没数就塞到了裤兜里，她叫住要走的莫秀儿叮嘱道，“回去跟家里说一声，明天吃了早饭，我和村长爷爷去你家。” 莫秀儿拎着腊肉和兔子一脸惊喜，“莳姐姐，是不是定下来了，要带我和哥哥去京城？” 莫莳笑笑没接话茬，“赶紧回家，明天你就知道了。” 莫秀儿笑着跑走了。 她回家说了自己的猜测，秀儿奶奶笑着点点头，“应该是说你和你哥年后去京城的事儿。” 赵老爷子问道，“秀儿和成峰要去京城？” 秀儿奶奶笑道，“嗯，村里要在京城开间药店医馆什么的，需要人手。我跟莫莳那丫头提了，想让秀儿和成峰去。 一是想让孩子们见见世面，二是，想让孩子们帮着找找……二哥你……” 秀儿奶奶抹了抹没忍住的眼泪，“没想到，二哥你先找找我了……” 赵老爷子递给自己妹子一块手绢，“这样正好！ 秀儿和成峰要去京城，你也一块，就跟二哥住一起！咱们兄妹这么多年没见，二哥一天也不想再分开了……” 秀儿奶奶破涕为笑，“哪有出了嫁的妹子还跟哥哥住一起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莫家村待着。” 赵老爷子身子一扭，耍起了脾气，“你不跟我回京城，那我也不走了。 我住我妹子家，总成了吧？” 赵惠芬在外屋听到这话急了，她爷爷要留在莫家村，那她怎么办？她怎么回京城？ 不行，她得劝着顾奶奶跟着一起回京城才行。 赵惠芬撩开门帘进了屋，脱鞋上炕，就厚着脸皮抱住了秀儿奶奶的胳膊，“姑奶奶，你就跟爷爷回京城吧。 秀儿和成峰去了京城，你能不惦记、不想他们吗？ 再说，我家就我爷爷、我妈、还有我，其他人都在部队，轻易回不来，家里冷冷清清的，没个人气。 姑奶奶去了，还能陪爷爷聊聊天。 我爷爷总想吃老家的粘豆包、酸菜血肠什么的，总说我妈做的不对味儿…… 姑奶奶，你就跟我们回京城吧。 哪怕小住一段时间也成啊，等秀儿和成峰安稳下来，你再回莫家村？好不好啊？” 说着说着，赵惠芬还抱着秀儿奶奶撒起了娇。 赵老爷子此时此刻看孙女无比顺眼，有眼力劲，干的好。 秀儿也抱住奶奶的另一只胳膊，摇了起来，“奶奶，你就跟舅爷回京城住住吧，我和哥哥要是想你了，就能去看你，多好啊！ 奶奶~” 秀儿奶奶被赵惠芬和莫秀儿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快别摇了，头都晕了。 我答应了，还不成吗，你们俩快别摇了。” 随即，秀儿奶奶看向赵老爷子，“二哥，我跟你回去住一段时间。清明的时候我就得回来，崇先那边我得给他上坟……” 虽然，祖坟那边只是衣冠冢，但秀儿奶奶每年都要去，即便出入十步竹麻烦了些，她也舍不得不去看看那人。 赵老爷子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妹子能跟他回京城就好。 一个月能变成两个月，两个月能变成半年，半年能变成一年……呵呵…… 等莫林和莫成峰回来，认了舅舅，舅爷，一家人自是好一番亲热，团圆了。 莫林媳妇炖了一盆兔肉，又用腊肉蘑菇干打了卤子。 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卤子浇在白面面条上，一家子亲人吃得和和美美。 赵老爷子晚上就打算住在家里。 而赵惠芬吃完晚饭，就由莫成峰和莫秀儿兄妹一起送回了知青点。 第二天。 莫林他们吃完早饭，刚收拾清净，莫莳和村长就来了。 秀儿奶奶看着一脸严肃的村长，还有后面跟着的莫莳，心里直纳闷。 不像是来说成峰、秀儿去京城的事儿，那是？ 第222章 话当年 村长把人都聚到里屋，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祖传木牌，递给秀儿奶奶。 “嫂子，你看看这块祖传木牌。” 秀儿奶奶接过祖传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不懂村长让她看这木牌是什么意思。 坐在秀儿奶奶身旁的赵老爷子接过木牌看了看背面，熟悉的“止欲”二字映入眼帘，他看向村长问道，“莫老弟，这不是我给成峰的那块木牌吗？ 你给我妹子看，莫非这木牌的主人和她有关系？” 秀儿奶奶看看自己二哥，又看向村长，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秀儿，这块木牌的主人，当年救了你二哥一命！可惜，我都没来得及问清楚恩人的名字，恩人就战死了……” 赵老爷子看着手里的木牌感慨道。 村长长叹一声，看向秀儿奶奶一字一字地说道，“嫂子，这块祖传木牌，二叔说，原本是我四叔戴着的，上了战场后，四叔把它传给了崇先哥…… 救了赵老哥的那人，是崇先哥啊！” 赵老爷子和秀儿奶奶都愣住了。 赵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嘴唇哆嗦着问道，“救我的人，也就是这木牌的主人，叫莫崇先？” 村长满脸沉痛和遗憾地点头，“对，当初木牌的主人，是莫崇先！” 秀儿奶奶从自家二哥手里接过那块木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上面，嗓子里挤出一句，“崇先！” 只见，秀儿奶奶把那块祖传木牌摁在心口，无声地哭了起来。 “爹……” 莫林扑腾一声跪在秀儿奶奶面前，抱着他娘的腿失声痛哭。 莫成峰抬头望着屋顶，竭力忍着，不让眼泪留下。 莫秀儿一把抱住莫莳，呜呜哭了起来。 莫莳一下一下地拍着莫秀儿的后背，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村长用袖子擦了擦泪，忍住情绪，问赵老爷子，“赵老哥，听说我崇先哥他们埋在京郊的烈士陵园里。 具体地址，你跟我说说，我二叔交代了，要带他们回家！” 秀儿奶奶听见村长这话，抬头看向她二哥，哭着喊道，“二哥，崇先埋哪儿了？我要找他去，我得带他回家……回家……” 一屋子人都看向赵老爷子，等着他说话。 赵老爷子忍下眼泪和心酸，双手扶着他妹子，“秀儿，二哥带你去找！崇先就埋在京城北郊的神山烈士陵。 我每年都去祭拜恩人，没想到，竟是妹夫他……” 赵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莫成峰，“成峰，你跑一趟，把我的警卫员小王喊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嗯，舅爷，我这就去！”莫成峰擦了把脸，低头冲出了屋子。 赵老爷子拍着秀儿奶奶的手，不停地说着，“柔儿，哥今天就带你去找崇先，咱们带他回家……” 秀儿奶奶攥着木牌，呜呜咽咽地哭得停不下来。 莫莳拍拍秀儿，让她上前安慰安慰老人，再这么哭下去，要伤身了。 在莫林和莫秀儿父女俩的安慰下，秀儿奶奶渐渐止住了哭声，莫林媳妇红着眼，递上了一块热毛巾。 莫林一边给亲娘擦脸，一边说着安慰的话，“娘，别急。舅舅不是说了，爹在神山烈士陵！等舅舅安排好，咱们就去接我爹回家啊……” 村长看秀儿奶奶情绪稳定一些了，他看向赵老爷子说道，“赵老哥，我们莫家村当初一百多口青壮出山抗日。 等胜利了，当初百余人的连队，只回来了我二叔和三叔两个。 我二叔说，他们被日军打散了一次，分成了两拨，一波大部队，一波二十六人的小队。 跟着大部队的，战死后有族亲帮着掩埋，抗战胜利后，陆陆续续的，都被迎回了莫家村，葬入了祖坟。 只有我崇先哥他们这二十六人，当初一直联系不上。几十年下来，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是族里人的一块心病……” 赵老爷子是老革命，参加的战斗数不胜数，村长的一字一句都触动着他苍老却依然热血的那颗心。 他回忆起一生中最激烈的那次战斗，“一九四三年，我们二连和七连组成了敢死队，奉命抢下日军的火力点，为大部队开路。 我正抱着炸药包冲刺，鬼子的一颗炮弹突然落了过来，身旁的战友一把把我扑倒，压在了身下。 当时，他脖子里的一块木牌在我眼前晃了晃，他很眼熟，我知道他是七连的，我们二连和七连在一个壕沟里待过。 很快我们缓过神来，分开不同方向，继续朝山上冲…… 等拿下敌人的火力点，我们二连只剩了三个人活着，七连，只剩了两个人。 救我的那人，他倒在了山顶不远处，身上中了十几枪…… 原来，他是莫崇先！我妹夫！” 秀儿奶奶听着她二哥讲述当年战斗的情景，泪水一点点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在枪林弹火中、无畏地向前冲刺…… “呜呜~”莫秀儿忍不住哭出了声，还不忘拿着手绢给奶奶擦眼泪。 “赵老哥，我们要把族人们从烈士陵里迁回祖坟，还得麻烦你……” 赵老爷子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莫老弟，烈士陵里大多数都是无名碑，崇先的墓碑上，我当初找人在一角刻了‘赵铁恩人’四个小字。 但其余人，怕是不好找。” 村长着急地问道，“七连不是还活下来了两个人吗，现在还能找着他们吗？”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哎~~ 七连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人伤重不治死了，另一个人被炮弹伤了，腿瘸了，脑子也傻了，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 “……” 村长满心失望，难道，只能带崇先哥一个人回家？ 其他人怎么办，他要跟二叔和族里怎么交代？ 莫莳蹙着眉头，也在思考这个难题。 莫家人骨血中有十步竹的精粹，即便只剩骸骨，她上手摸一下，用木灵气探查，就能知道是不是莫家人。 但陵园里葬着成千上万的烈士，总不能为了找莫家先辈，挨个刨坟吧？ 不可能的！ 第223章 出发陵园 直到赵老爷子的警卫员到了，莫莳也没想出办法。 赵老爷子交代警卫员开车去公社打几个电话，找人去神山烈士陵园那边先安排一下。 “打完电话安排好人，立刻回来接我，我们直接去神山烈士陵。” “是，首长放心！”警卫员接下命令，敬了个礼就快步下山去了。 莫莳看着村长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他也没想到办法，但是就这样算了，跟族里交代不过去。 就算不能把先辈迎回祖坟，后人总该去祭拜一下的啊。 想到这，莫莳看了看村长，又看看了秀儿奶奶，然后她朝着赵老爷子开口道，“赵爷爷，能不能等等，明天带我们一起去陵园那边。 既然知道了先辈的消息，即便不能迁回祖坟，总要给族人们一个交代，后辈们去陵园那边，在所有无名墓碑前磕个头，也算是祭拜过亲人了。” 秀儿奶奶突然想到了自家公爹，当初她公爹和崇先一块出的山，“二哥，莫林他爷爷可能也葬在烈士陵那边。 到时候崇先回来了，只剩我公爹在那儿……莫林和成峰总要去祭拜下的。” 赵老爷子一听是这个理，上千个无名墓中肯定有莫家先人，后人去祭拜一下也应该。 “好，我找人安排车，莫莳通知你们村里人就好。”赵老爷子说道。 莫莳摇摇头，拒绝了赵老爷子的好意，“赵爷爷不用了。我们村里自己安排车就好。” “嗯？你们能行？”赵老爷子挑眉问道。 莫莳解释道，“凰岭药厂那边有运货的大卡车，我们安排一辆卡车就行。一家去两个人，五十多人，乘得下。” “赵老哥，我们就不多待了，得赶紧跟族里商量这事儿，安排一下明天去的人。”村长站起身来，跟赵老爷子告辞。 很快，村长带着莫莳下了山，在大队部广播了一下，把二十几户人家都喊了过来。 “虽然能肯定，京郊那边的神山烈士陵里面葬着咱们莫家人，但除了莫林他爹的墓能确定，其余人都是无字碑，不能迁回祖坟。 只能咱们莫家的后人去陵园大体祭拜一下。 所以，明天去的人，男女不限，有男丁的出男丁，没男丁的闺女顶上，但有一个要求，去的人必须体力好。 上了年纪的，体力不好的就别去了……” 等村长说完，大队部前的空地上，老的少的近百人哭成了一片。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他爷的消息，又不能落叶归根，等我死了，俺俩也没法合葬，呜呜……” “爹~~~爷爷~~~子孙不孝，不能迎你们回家……” 村长压着嗓子喊道，“各家商量好，一家只能去两个人，在药厂的该叫人的叫人，该请假的请假。祭品香烛村里出，自家不用带…… 再说一遍……” 莫莳看不得别人哭，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转身去了二太爷家。 二太爷正在屋里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莫莳上前扶住二太爷的胳膊，“太爷，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去。” 二太爷看着莫莳，好一会儿才说话，“我找什么……我找什么……” 莫莳苦笑着叹气，得，又糊涂上了。 她从柜子上拿过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用酒在碗里化开，递给二太爷。 “太爷，喝口酒？” “酒？嗯，好！酒是好东西！”二太爷接过用酒化开的药丸，小口喝着。 莫莳从二太爷身上清楚地知道了一个道理，大夫是人，不是神。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有时候大夫能与天争一线生机，但更多时候，再高明的大夫也无能无力。 比如衰老，比如不可逆的损伤。 二太爷断了条胳膊，身体早有亏空。 就算这些年莫莳暗中给调养，近两年更是在二太爷吃的药里加了一丝木灵气，还是只能暂时放缓二太爷身体衰败的程度。 莫莳知道，三五年内，终有一天，她唯一的近枝血亲，会离她而去。 半夜，二太爷又闹出了动静。 “鞋，我的鞋呢？” 莫莳披着衣服，接过二太爷手里手电筒，“太爷，你找什么鞋？这不穿着鞋呢吗？” 二太爷已经在屋里转悠，“不是这双，我找我娘给我做的鞋！” “……”莫莳扶额，二太爷糊涂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了。 二太爷他娘，她曾祖奶奶做的鞋，哪里还有？！ 没办法，莫莳只能陪着二太爷翻箱倒柜，还真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双压箱底的旧鞋。 莫莳把鞋递给二太爷，“太爷，你要的鞋找到了。” 二太爷接过来仔细打量了好久，又翻过鞋底摸了又摸，“嗯，是这鞋，娘做的鞋。” “嗯嗯，娘做的鞋，太爷睡觉吧。” 莫莳哄着让二太爷躺到了炕上，直到睡着，二太爷还一直把鞋抱在怀里。 嘴里念叨着，“回家，穿着娘做的鞋，就能回家……” 第二天，商量好的人都在大队部门前集合了，莫莳按照名单点清了人数，转身对村长说道，“族长，人齐了。” “好，上车！都上车！”村长手一挥，莫家村的男男女女们有序地上了车。 赵老爷子和秀儿奶奶坐在小轿车上，莫林则和莫成峰上了大卡车。 村长刚要上大卡车的副驾，就被赵老爷子喊住了，“莫老弟，这边来坐，莫莳你也来！” 村长应了一声，就带着莫莳走了过去。 村长坐到了后排赵老爷子身旁，莫莳则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一前一后，一小一大，两辆车缓缓驶出了莫家村。 卡车后面，稀稀落落地跟着一群老妇人，她们依依不舍地跟到了村口。 身子老了，去不成，心恨不得跟着一起飞去…… 京郊，神山烈士陵园。 早早就有人等着接待了，除了陵园的人外，还有一行军人。 莫莳远远就看清了来人，她眉头一挑，他竟然也来了。 赵老爷子他们下车后，领头的军人敬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然后，他转身扶住了赵老爷子身旁的秀儿奶奶。 “姑姑，我是赵明远！” 第224章 草鞋? 秀儿奶奶看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赵明远，激动地无以复加，“好！真好！” 赵明远扶着秀儿奶奶朝陵园大门走，“姑姑，进了陵园大门，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座英雄纪念碑。 纪念碑之后的山上，安葬着一千一百九十三位烈士，姑父就在山上，我陪你去。” 赵老爷子每次看见小儿子，都是老子看小子，咋咋不顺眼，他呵斥道，“着什么急，先见见你表哥。 莫林，这臭小子是老三赵明远。 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在部队，脱不开身。” 莫林朝赵明远笑了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特种兵大队长，竟然是我表弟，呵呵。” 赵明远喊了声“表哥”，随即看向莫林身旁的莫成峰，“这是成峰吧？我在莫家村见过你，好小子，出师了吗？” 莫成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表叔好，我还差点火候才能出师……” “真金不怕火炼，表叔看好你！”赵明远从脖子里拽下来了一个吊坠，随手扔给了莫成峰。 莫成峰伸手接过，定睛一看，竟然是用子弹壳打磨的一个小吊坠。 赵明远轻声说道，“这颗子弹，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打出的第一颗子弹，我当初就想着要送给看得最顺眼的后辈，喏，送你了！” 莫成峰知道舅爷家有四个孙子、一个孙女，这个吊坠，表叔这么些年没送给亲侄子，却送给了他，他自能感觉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谢谢表叔，我会好好戴着的。” 赵老爷子这才看赵明远顺眼了一些，“算你还有个长辈的样子，行了，走吧！” 陵园的负责人和跟着赵明远来的一行军人，跟在赵老爷子身后，进了陵园。 莫家村一行人这边，在陵园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有序地分成了三队。 莫莳看向族人们，说道，“等进了陵园，大家都保持肃静，祭拜时，也尽量克制下，保持安静。” 等莫莳和村长在陵园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带着族人们，走到烈士纪念碑处，赵老爷子他们都在这里等着。 赵老爷子看向村长，“陵园里一共一千一百九十三座墓碑，其中三百一十二座无名墓碑。 不如先在烈士纪念碑这儿，放上贡品香烛祭拜下，之后在各自上山祭拜。” 村长点头，让人摆放贡品、香炉，又点燃了从祠堂带来的石制烛台。 广场正中矗立的纪念碑上，刻着“为国牺牲，永垂不朽”八个大字。 纪念碑正下方，很快就摆放好了贡品。 莫氏祠堂中搬来的两个大烛台，一左一右地摆放在贡品两侧，每个烛台上都有九根点燃的蜡烛。 供奉香火的香炉被放置在贡品前面正中的位置。 村长和莫莳带着族人们站在纪念碑前，人手一柱香。 村长举起手中线香，朝天一拜，口中念起祭词。 “天下有大勇者，别亲离子而赴水火…… 风萧水寒，旌霜履雪……人不知之，乃至陨后无名…… 来兮精魄，安兮英灵…… 长河为咽，青山为证！ 山河即名！ 莫氏英烈共无名英魂，请受莫氏子孙一拜！ 跪！” 随着村长祭词唱罢，跪字一出，莫家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举着香磕了三个头。 之后，村长带头，走上台阶，把手中线香放在烛台上点燃，恭敬着插在了香炉里，鞠躬退下。 莫莳在村长后面上了香，然后族人们一一上香。 等族人们全部上完香，村长说道，“山上三百一十二座无名烈士墓，愿意的就拿着香，挨个祭拜一下，总能给亲人们磕个头。 村里带的线香，管够！” 听了村长这话，族人们拉开距离，两人一组提着一篮子线香上了山。 莫莳和村长跟着赵老爷子他们，先去了莫崇先墓前。 等祭拜完，赵明远带着莫林和莫成峰，和陵园那边商量迁坟的事 。 莫莳提了个篮子，和村长开始一一祭拜无名烈士。 他们沿着台阶走到最上面一排，莫莳把三根香点燃，递给村长，自己也点了三根。 大理石的白色墓碑上，除了一颗鲜艳的五角星，只有“无名烈士之墓”几个大字。 村长喃喃了几句，莫莳听出来了，“八叔爷、十二叔爷、四叔、六叔、七叔，还有诸位哥哥们，是你们吗？崇祖来看你们了……” 说完，村长鞠了一躬，把一炷香插在了墓碑前的土里。 莫莳说了一句，“英魂在上，请受莫莳一拜。” 鞠躬，上香。 莫莳和村长就这样，在陵园一排排的墓碑中，找寻着无名墓祭拜。 很快最高处一排的六个无名墓碑祭拜完，他们往下走了一排。 他们略过几个烈士墓，走到一处无名墓前，拿出线香祭拜。 鞠躬后，莫莳拿着手里的线香准备插到墓碑前的土里，却发现墓碑前的土里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翻了翻，竟然是一只烂掉的草鞋。 埋在这里，难道是给墓主人上贡的，好奇怪。 莫莳把草鞋重新埋进去，插好线香，就站起了身。 但是，之后，她又遇见了第二个墓前埋着草鞋的无名墓，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莫莳留心数着墓前埋着草鞋的无名墓数量。 直到三百一十二座无名墓全部祭拜完，莫莳心里也有了数，二十四座墓碑前面埋着草鞋。 她们莫家失踪的先辈有二十六人，加上成峰爷爷的墓，再加上埋草鞋的人，刚好二十六。 莫莳和村长鞠躬上香，是最快祭拜完的。 其他完，一丝不苟的磕头上香，还在继续祭拜着。 村长到底上了年纪，仅仅鞠躬，三百多座无名墓祭拜下来，也累坏了。 莫莳把人安置在陵园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休息，就找了一个陵园的员工聊天。 很快，她就知道了，陵园员工里有一个脑子不好的老兵，被唤作老七，每年都会在墓碑前给战友们埋草鞋。 莫莳顺着陵园员工的指点，看到了坐在一座小屋前正熟练地编着草鞋的老兵。 “喏，那就是老七！” 第225章 老七 老七？ 莫莳心里一动，问道，“为什么叫他老七？他原来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吗？” 陵园员工两手一摊，说道，“老七是抗战老兵。 据说当年被炮弹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伤好后，嘴里只反复念叨着一个‘七’字。 据说，他所在连队是七连，整个连就拼剩下了他一个。 所以，人们就一直喊他叫作老七…… 原本这里没有陵园，只是一片荒坟。 老七伤了脑子，跟不上大部队，就留在这儿守着战友的坟了，那些年他哪儿也不去。 五几年陵园建成，上面照顾他，让老七在陵园占了个位置，领一份工资，还有政府特别津贴。 哎，老七也是可怜，不到三十岁，人就傻了，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 七连？ 和赵老爷子说的都对上了。 莫莳看着全神贯注编着草鞋的“老七”，心绪翻涌。 “他编草鞋这么灵活，一点不像脑子不好的样子……” “嗨！现在是看不出来。 你是不知道，老七每年都要编好多草鞋，一到腊月二十三上坟的日子，他都要去埋草鞋。 听说，以前老七做的是千层底的布鞋，啧啧，好好的鞋子，都埋进土里糟蹋了。 三年困难时期，实在弄不到布了，他宁可自己不穿，也要做鞋给死去的战友。 还是陵园的领导编了个谎话糊弄他，他才开始编草鞋的……” 陵园员工说起老七来，语气里满是唏嘘。 鞋子，千层底布鞋，莫莳想到出发前二太爷半夜找鞋的一幕，心里更加确定了，眼前的老七是莫家人！ 二太爷当时说，有鞋就能回家。 老七即便伤了脑子，每年仍记着给战友们做鞋，他是想带战友们，不，亲人们，带亲人们回家…… 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依旧有带亲人们回家的执念…… 莫莳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直把身旁的陵园员工吓了一跳。 “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听了老七的故事，感动哭了？哎，女同志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莫莳擦干眼泪，笑着看向老七，“老七是我们莫家人！” “啊？”陵园员工惊得张大了嘴巴。 昨天陵园这边，部队上就有人打了招呼，说是有位老首长要带人来祭拜烈士。 陵园这边他们都没想到，除了老首长，还拉来了一卡车的人，陵园这边好久没这么有人气了。 他全程目睹了莫家村的祭拜仪式，当时听那祭词，听得他心潮澎湃，差点落泪。 莫家村一看就是讲究的，现如今这般的家族可是不多见了。 “老七真是你们莫家人？你怎么确定的？”陵园员工好奇地问道。 莫莳冲他笑笑没说话，转身去找村长。 从老七的年纪来看，肯定是莫家崇字辈的，村长爷爷绝对认得出来。 村长正在陵园员工办公室休息，莫莳推门进去，村长还招呼她喝点热水。 看莫莳眼眶红红的，村长也不好受，族里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的人，没想到就埋在京郊这里。 他们明知道亲人就葬在陵园之中，却没法子带他们回家。 “村长爷爷，跟我来，我找到了一个人……” 莫莳拽着村长的手，直接把人拽到了老七面前，“村长爷爷，你认识他吗？” 村长揉揉手腕，打量着面前丝毫未被打扰、仍旧沉浸在编草鞋中的老人，满头雾水。 眼前的老人，头发胡须都花白了，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打理过了，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还胡子拉碴的。 “这是谁？我认识？”村长疑惑道。 莫莳轻轻说着，“他是抗战老兵，七连的，伤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陵园的人喊他老七。 他每年都要编草鞋，给死去的战友。 刚才祭拜时，我发现有二十四座无名墓碑前都埋着草鞋，加上崇先爷爷，和他……” 莫莳指指眼前的老七，轻轻吐出一句话，“刚刚好，二十六人！” 村长从听到“七连”时就激动起来，他蹲下身盯着老七的眉眼看，等莫莳话说完，村长嘴里呢喃出三个字，“崇明哥？” “老七”仿若未闻，仍旧继续编着手里的草鞋。 村长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眼前“老七”，泪流满面，“太好了，太好了，崇明哥还活着！” 莫崇明，“老七”原来是莫崇明！ 莫莳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却飘到了山上。 看着在一排排墓碑中穿梭祭拜的族人身影，莫莳突然想到一件事。 族里来的这些人，谁是崇明爷爷的后人？ 莫莳转头看向正努力和“老七”搭话的村长。 “村长爷爷，崇明爷爷家的后人是谁？” 村长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快去找山子。 让他赶紧过来，他爹找着了！” “山子哥？莫山？”莫莳惊讶。 莫山才二十几岁，可是崇明爷爷成为“老七”都三十多年了，他们怎么会是父子？ 村长点点头，自是知道莫莳为什么疑惑。 他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山子其实是崇明哥他亲侄子。 山子他亲爹叫崇亮，比崇明哥小十岁。山子当初刚一岁，崇亮上山打猎，被野猪拱死了，崇亮媳妇丢下山子跑了。 崇明哥媳妇儿，也就是山子他大伯娘，收养了山子……” 怪不得山子娘那么苍老，原来本身就上了岁数，莫莳当初还以为山子娘是在病痛折磨下，才显老的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马上去找山子哥！” 村长，“按族里辈分，你该给山子叫叔。” “……” 莫莳沉默了一瞬，叫了这么些年山子哥，山子叔她有点叫不出口。 “我先去找人！” 留下一句话，莫莳转身朝着山上去了。 她眼力好，很快就在一排排墓碑中间，找到了正在祭拜的莫山子。 别人都是兄弟、父子、叔侄或夫妻两人一组，莫山子家只有他一个独苗，他媳妇周杨怀孕了没来，他一个人跪在墓前，虔诚地祭拜着。 莫莳轻声喊他，“山子哥！你爹还活着！” 第226章 有鞋就能回家 莫山子猛地看向莫莳，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莫莳看着莫山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爹还活着，跟我来！” 莫山子踉跄着站起身，跟在莫莳身后，“我爹在哪儿？他……” 既然活着，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回家？ 想到家里的老娘，莫山子就心疼。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娘摩挲着他爹的照片，默默瞧，默默掉眼泪。 “崇明爷爷当年被炮弹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陵园的人，都喊他‘老七’。” 莫莳一边走一边给莫山子解释，她自是听出来了莫山子没说出口但却想弄清的问题。 他爹活着，为什么这些年不回家？ 因为他忘了回家的路啊！ 因为他有撇不下的亲人们在这儿啊！ 等莫莳带着莫山子来到那座小屋前，村长拉着莫山子的手，“山子，这是你爹，给你爹磕个头吧！” 莫山子扑腾一声跪在“老七”面前，咣咣磕了两个头，嘴里哭着喊了一声，“爹！” 眼前的人，是他亲大伯，也是他爹。 没有大伯娘，他早就饿死了，他这辈子只认大伯娘这一个娘，他亲娘！ 村长指着莫山子对“老七”说道，“崇明哥，这是你儿子莫山子，他来接你回家了。” “老七”不为所动，仍旧自顾自地编着草鞋。 莫山子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看他爹这副样子，七尺壮汉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莫莳，你给我爹瞧瞧，他这病能不能治？” 莫莳刚想上前给“老七”把脉，就被陵园的一个老员工拦住了。 “可别，老七编草鞋的时候不能打断他，要不然他会发疯的。等他编完草鞋就好了，到时候，跟他说话他也能听进去……” 莫莳目光移到“老七”身旁编好的草鞋上，默默数了数，“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 “老七”已经编好了二十双草鞋，加上他手里的，还有五双草鞋要编。 等他编完草鞋，估计要下去去了。 “他编草鞋时，就一直这样？也不吃不喝？”莫莳看向陵园员工问道。 那人点点头，“不光不吃不喝，他连觉都不睡的，每年都是一口气编完才停。 有一回，老七正编草鞋，有个跟家人来祭拜的调皮孩子，抢了老七手里的草鞋，老七就发了狂，追着那孩子喊打喊杀。 哎，幸亏有个当兵的制住了老七，又把草鞋塞他手里，这才消停了。 从那回起，我们就注意着，老七编草鞋的时候，不让人打扰他。” 莫莳把莫山子拽了起来，“山子哥，先起来吧。等崇明爷爷编好草鞋，我再给他看病。 人找到了，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说完话，莫莳看向村长，“村长爷爷，崇明爷爷埋草鞋的那二十四座无名墓，是我们莫家人。” 村长还没说话，陵园的那名员工先开口了，“同志，你确定。我知道你们这次来，就是想让亲人叶落归根。 但迁坟可不是开玩笑，都是烈士墓，万一动土之后弄错了可……” 莫莳敬佩烈士，自是不会随意对待烈士墓，她解释道，“老七是莫崇明，我们莫家当年失散的刚好二十六人。” 她指指山上的烈士墓，继续说道，“而刚刚好，老七埋草鞋的无名墓就是二十五座。 而且，来之前，我二太爷交代过，有鞋就能回家。” 莫莳跟几人讲了，二太爷半夜找鞋的事儿。 “我二太爷虽然糊涂了，但仍然记着鞋子。老七也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忘了鞋子这事儿，可见，鞋子对他们很重要。 二太爷说有鞋就能回家，可见鞋子很关键！” 村长吸了吸鼻子，“当初，二叔他们走得时候，穿的都是族人们纳的千层底布鞋。” 陵园员工指指山上，“就算是这样，你们要迁这么多坟，怕是也不容易，得跟上面申请才行……” 莫莳和村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和莫林、莫成峰一处的赵老爷子和赵明远。 “恐怕还得麻烦赵爷爷和赵队长了。”莫莳轻声说了一句。 村长点点头，“走，咱们去找赵老哥。” 赵老爷子听了莫莳的讲述，先是惊讶随即就是感动，“没想到，当年跟我们二连一块拼杀到底的七连，最后一人，竟然是莫家人。 我去看看老战友，赵明远同志，你帮着处理一下莫家村烈士迁坟的事儿。” “是！首长！”赵明远立正敬礼。 每次赵老爷子连名带姓喊他，就是在以首长的身份跟他说话。 有赵明远帮忙斡旋，陵园这边最终同意莫家村二十五名烈士迁坟。 但莫家村原本只准备了一副棺木，是给莫成峰爷爷迁坟用的。 现在还缺二十副棺木。 莫莳和村长商量之后，决定三日后准备好了再来迁坟。 莫山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走，“我在这儿陪着我爹。” 家里有媳妇照顾他娘，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娘知道了，也肯定愿意让他留下陪着他爹。 “秀儿奶奶，崇先爷爷的坟，要今天迁吗？”莫莳问道。 秀儿奶奶抚摸着爱人的墓碑，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三天后一起吧，崇先他们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家……” 一滴泪落在墓碑上，很快没了踪迹。 三日后。 莫家村开着五辆大卡车，拉来了二十五副棺木。 族人们肃穆着扒开层层黄土，露出了坟里的水泥棺材。 撬开棺材，里面只剩了森森白骨。 小心翼翼把白骨安放到准备好的棺木之中，下到墓穴中的莫成峰刚想上来，就被莫莳止住了。 “成峰哥，你等一下。那边是什么？” 莫成峰顺着莫莳的手指扒拉了一下，“是两只还没烂完的鞋底。” “拿给我看看。” 莫莳接过莫成峰递上来的两只鞋底看了起来，几十年过去，鞋面已经烂完了，但一针一线纳成的千层底还剩多半截。 有鞋就能回家？ 二太爷和“老七”崇明爷爷为什么都惦记着鞋子？ 第227章 鞋底的秘密 莫莳反复翻看着手里的烂鞋底，直觉这鞋子很重要。 这时，陵园那边的一个老员工说，“当初烈士们下葬的时候，没棺材，只能用草席裹了一埋。 后来规划陵园，烈士们才有了这水泥棺材。 当时老七就发过次疯，死活要把原本坟里刨出来的烂鞋，放进棺材里去……” 莫莳听到这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她手上轻轻用力，把鞋底一层一层撕开。 突然，她瞳孔一缩，从鞋底里拽出来一片马蹄形状的皮料，“牛皮？” 莫莳翻过牛皮，背面刻了四个小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二太爷说，有鞋就能回家。 这鞋底里藏着秘密！ 莫莳把手里的牛皮递给莫成峰，自己把另一只鞋底撕开，里面也有一块牛皮，背面刻着同样的四个小字。 莫成峰盯着牛皮，念出了那四个小字，“莫氏崇先！爷爷……” 棺材旁边的莫林，从莫莳手里抢过另一块牛皮，看到上面刻着的名字，他激动地直喊，“好，好，好呀……” 这下好，这就能知道谁是谁，他爷爷，成峰他太爷，就能找到了。 村长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莫林把手里的牛皮递过去，“鞋里藏着名字……” “好，好！” 村长拿着牛皮很是激动，“莳丫头，快去跟族人们说，注意坟里的鞋子，找这牛皮！” 很快，族人们都知道了鞋子里的秘密，惊喜在陵园中蔓延着。 每找到一块牛皮，都有人扑到棺木上认亲。 最终，二十五位莫家先辈都被一一认了出来，恭敬地请到了棺木之中。 二十五副棺木在纪念碑广场上一字排开，由后人们依次抬到了卡车上。 族人们跳上卡车，扶着棺木准备回莫家村安葬。 但这时候，“老七”那边却闹出了动静。 他不肯离开陵园。 “老七”攥着一串儿草鞋，不停地摇头，“不走，不能走！鞋子，鞋子……” 山子这几天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老七”，总算混了个眼熟，他说话“老七”有点反应。 但现在，无论山子说什么，“老七”都不肯上卡车。 嘴里只是嘟囔着，“不能走！不能走！” 莫莳给莫山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吸引“老七”的注意。 这时，莫莳绕道“老七”背后，飞快地在他头上扎了几针。 “老七”软软地倒在莫山子怀里。 莫山子抱着人，只感觉怀里的人瘦的出奇，轻飘飘的，他看向莫莳，“我爹这样，没事儿吧？” 莫莳收起银针，抬头说道，“没事儿，崇明爷爷脑部有淤血，深层睡眠对他只有好处。 等回去了，我帮他慢慢把淤血排出来，应该就会恢复一些清明。” 莫山子在莫莳的帮助下上了卡车，他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嘴里轻声说着，“爹，儿子接你回家。 娘等了你几十年了，你再不回家，娘要生气了……” 五辆大卡车排成一列，带着莫家村众人朝北而去。 回家，迎英魂归故里。 凤凰岭上。 祖坟前，原本二十六座衣冠冢，平了一座，其余二十五座衣冠冢，葬入了烈士骸骨。 腊月二十三，莫家村举办了几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祭祖仪式。 凰岭药厂都因此，停工了一天。 动荡的斗争年月早就过去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凤凰岭，原本被忌讳和遗忘的风俗和传统，也慢慢找了回来。 莫家村通过祭祖，又一次凝聚了人心。 *** 周杨把投好的热毛巾递给莫莳，“来，快擦擦汗！” 自从把“老七”带回莫家村，莫莳每天都来给他扎针排淤血。 单纯靠针灸不行，她还要用木灵气引导，淤血才能一点点往外排。 所以，每次施针完，莫莳都是满头汗水，累得不想说话。 歇了一会儿，莫莳对山子娘说道，“周奶奶，七爷爷脑袋里的淤血还有不少，咱们慢慢来，你别急啊……” 山子娘大名周峪，莫莳还是从“老七”嘴里知道的。 原来，那天回了莫家村，“老七”醒来后一直闹，直到山子娘抱着他大喊，“你看看我是谁？崇明，我是周峪，周峪啊！” “老七”嘴里念叨着“周峪”“周峪”才慢慢安静下来。 从那时起，“老七”一时一刻也不能和他的“周峪”分开。 莫莳第一次来扎针，就从“老七”的嘴里听到了周奶奶的大名，“周峪”。 山子娘看着睡了过去的“老七”，一脸满足，“不急。人回来就好，我不急……” 周杨递给莫莳一杯白糖水，“莫莳，你听说了没，赵惠芬气坏了。” 莫莳喝了口甜甜的温水，看向捂着嘴笑的周杨，小声问，“赵惠芬怎么了？” “赵惠芬原本和知青点的人吹牛，说她爷爷专门开小车来接她回城。结果，大前天赵老爷子、木老爷子、秀奶奶，还有秀儿娘，坐轿车走了。 留下赵惠芬，和成峰、秀儿、莫林叔他们一起挤火车。 听说，赵惠芬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一次，人都晕了。 可赵老爷子也没再派车来……” 莫莳笑笑，轻声说，“秀儿和我说了，她们今年要在舅爷家过个团圆年。” 之前，莫秀儿还想让莫莳给赵惠芬看看病，但赵惠芬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过完年，你也要去京城了吧？我公爹脑子里的淤血，能排干净吗？”周杨悄悄问莫莳。 莫莳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七爷爷，和一旁守着的周奶奶，肯定地点点头，“能！ 等我走了，我苏慎师父会继续给七爷爷针灸的，到时候开些汤药配合着调养，七爷爷会慢慢好起来的。” 周杨摸摸自己的肚子，看向莫莳，“三月份我就该生了，你不在，我这心里虚的慌。” 莫莳伸手给周杨摸脉，“小家伙好着呢，守着凰岭医馆，你还不放心？ 我的医术都是我师父们教的。” 周杨心里摇了摇头，于大夫他们医术很好，但有莫莳在身边她才更安心。 嫁进莫家之后，周杨慢慢知道了莫家血脉的特殊。 而莫莳在莫家是不同的！ 第228章 凰岭医药馆 至于莫莳到底哪里不同，周杨并不清楚。 但莫莳能越过叔伯辈和同辈男丁，成为莫家下一任族长，周杨就知道，莫莳身上有秘密，而这秘密可能是与血脉相关的。 等莫莳走了，周杨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婆婆说道，“娘，听说咱们莫家的孩子出生后，族里会在满月那天来查孩子的血脉。 是为了确定孩子是不是莫家人吗？” 山子娘在莫家几十年了，知道的多一些，她笑了一声，“其实不是。莫家人的血脉特殊，你可能也知道点。 最初族里给新生的孩子们查血，是为了看看孩子的天分。 没成想，有族人家让人乱了血脉，被族里查出来了。 这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变了味儿，以为族里给孩子验血是为了查验血脉，其实不然。 以前你太婆婆说过，莫家人人隔个几代就会出现一个血脉特别纯正的孩子，学医的天资过人，族里出过好几个名医…… 可惜没传下来。” 周杨眼睛亮了，“莫莳是不是就是血脉特别纯正，族里才定了她当下一任族长？” 山子娘从炕头上拽过针线簸箩，拿出里面的一双黑面布鞋，一针一线地坐了起来，她头也没抬，“嗯，应该是了。 你爹这病几十年了，于大夫、苏大夫他们都没办法，莳丫头却能治……应该跟咱们莫家的传承有关，莳丫头有天分啊……” “莫莳年后就要去京城了，我生的时候，她肯定不在村里……”周杨一脸遗憾地说着，边说话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 山子娘心里一动，想到了她当初的陪嫁。 等莫莳再来给七爷爷扎针的时候，等针灸完，山子娘喊住了要走的莫莳。 她把一个小木盒子递给莫莳，“莳丫头，你看看能不能帮七奶奶。” 莫莳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几张房契地契，等看清上面的地址，莫莳惊讶地看向山子娘，“七奶奶，这些都是京城的房契地契！” 还是建国后，换过的，上面盖了新政府的公章。 七奶奶叹了口气，遥遥看向京城的方向，“我娘家是京城的，四九年家里人都出国了，可我不能走，我得在莫家村等着崇明回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十年，不过总算让我等到了…… 盒子里的都是我当年的嫁妆，娘家人变卖祖产出国后，我去了趟京城，换了新政府的地契房契。 后来……乱了，房子都被没收了。 去年我听说，咱们县城就有人平反了，祖产还被还了回来。 莳丫头，你带着这些房契地契，等去了京城帮七奶奶问问。 能拿回来一两座小院也好，将来留给山子他们……” 莫莳把房契地契重新放回小木盒子里，认真地看向山子娘，“七奶奶，你放心。我去了京城就去问问。 对了，七奶奶，上面不是给七爷爷发了个嘉奖状吗，给我带上吧。 七奶奶还有你和七爷爷的户口纸，也给我带上。” 七奶奶去炕柜里翻了翻，很快又抱出了一个木匣子，她从里面拿出户口簿和嘉奖状递给莫莳，然后又从里面翻出来了两张泛黄的纸递了过去。 莫莳接过一看，两张纸是七奶奶建国前和建国后的两张身份证明，一张盖得是民国政府的章，另一张盖的是新政府的章。 “以七爷爷的身份，应该多多少少能要回几间房子。”莫莳把七奶奶给的户口簿和身份证明都仔细收好。 京城人多房少，莫莳从小在京城长大，这个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七奶奶嫁妆里的几座四合院，想要全部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雅宝路和后海那边的院子，可以的话尽量要回来，其他的要不回、也就算了……”七奶奶说道。 莫莳应了一声，“嗯，七奶奶我记住了。” 等回了家，莫莳闪身进了木牌空间，她从檀木箱子里翻出了奶奶留下的房契和地契。 除了租出去的那间小院，她们家还有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当初也被充公了。 既然要帮七奶奶的忙，刚好看看能不能把自家的房产也要回来。 莫莳陪着二太爷过了年，初六就坐着凰岭药厂的小货车去了京城。 莫成峰、秀儿和木森，年前去了京城，就没回来。 他们负责店面的前期布置工作，而莫莳则负责在年后押送第一批药材去京城。 颠簸了三四个小时，总算到了京城。 凰岭药厂买的商铺在王府井大街，当时也是托了木老爷子的关系，才买到的。 改革开放后，王府井大街一日比一日繁华。 凰岭药厂决定把第一间药店兼医馆开在这里，也是有打广告的意思。 门面房是一溜五大间开间，后面还有个小院，能住人能存货，再方便不过了。 门前已经挂上了招牌，暂时还用红绸蒙着，莫莳知道上面刻的字是，“凰岭医药馆”，右下角还刻了“天字一号店”几个小字，这里以后就是总店了。 等莫莳他们到了，屋里的三人都出来帮着搬药材。 “就先放大堂这儿，等卸完药材，咱们在慢慢整理，该放药柜的放药柜，该放仓库的放仓库……” 莫莳高声指挥着几人。 “陈逸翔，你们先回去吧，等需要补货，我们再给药厂那边打电话。”最后一箱药材卸完，莫莳对着押车一起来的陈逸翔说道。 陈逸翔应了一声，就和司机上车走了。 打量着繁华的京城，陈逸翔给自己打气，他要努力调到京城来，“惠芬你等我……” 莫莳、木森和莫成峰秀儿兄妹，整整收拾了两天，才把医药馆这边归置好。 “莳姐姐，咱们哪天开张？”莫秀儿兴奋地问道。 莫莳笑笑大手一挥，“明天开张！” 第二天，哔哩啪啦的鞭炮声中，招牌上的红绸被接了下来。 “凰岭医药馆！”有路人念着招牌上的名字。 “这是干什么的，医药馆？卖药的？” 莫秀儿笑着解释，“咱们这是药店兼医馆，我们店里不卖西药，所有的药都是中成药。 还有大夫坐诊摸脉，可以开方抓药！” 第229章 开业 “不卖西药？中成药，什么是中成药？” 莫秀儿耐心地给围观的人们解释，“中成药就是用中药材做原料，经过加工而成的成品药物。板蓝根颗粒，大家伙都熟悉吧，这就是中成药中的一种。 以前看中医，大多是抓了药，自己回家熬，费时费力不说，还难喝。 咱们这中成药就不同了，刚好解决了传统中医汤药的这个弊端。 而且，中药的原材料都是纯天然的，像山上采的草药，动物的龟甲龙骨什么的，副作用很小的……” 突然有个瘦长脸的女人质问道，“你说这么多，但中药的药效就是比不上西药。 我儿子发烧，半个药片下去，烧立马就退了，你们这中成药能行吗？” 莫莳没出声，笑看着莫秀儿表现。 只见莫秀儿双手叉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怎么不行，咱们店里的退热止痛片和小柴胡颗粒，退烧效果都很好，不信你下回试试。 你给你儿子吃的西药，你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吗？ 就比如说常见的西药阿司匹林，这是水杨酸和乙酸酐反应后的产物……” 瘦长脸女人张嘴要说什么，被莫秀儿一挥手打断了，“停，我知道你听不懂。水杨酸和乙酸酐怎么来的呢？ 是用煤炭、乙酸和浓硫酸，经过工业加工化学合成来的！ 大家伙应该都听过黄连，其实，黄连就是咱们中药界的‘阿司匹林’。 大家伙儿是愿意让自家孩子吃用煤炭、浓硫酸合成的西药，还是想让孩子吃山上的药草制成的中成药啊？” 围观的人被眼前的小姑娘一个个的专业名词镇住了。 等莫秀儿话说完，立马有个老大娘喊道，“大人无所谓，孩子们当然还是吃药草做的药了。” “就是就是。哎呀，没想到那什么阿司匹林竟然是浓硫酸做的，这能吃吗？” “怪不得我有时候吃了药片，胃里就难受……” 莫莳看人们的话题歪了，已经开始妖魔化西药了，她赶紧出声打断。 “大家听我说，不论中成药还是西药，都各有利弊。西药见效快，确是事实，但副作用大，也不容忽视。 而中成药主要是针对一些常见轻症，大家如果病得厉害了，不能随意自行服药，还是要去医院或诊所看医生才行的…… 咱们凰岭医馆就有中医大夫坐诊，大病小病、疑难杂症都能看……” 人群中挤出来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她满脸憔悴，看向莫莳。 “同志，你们的大夫能看疑难杂症？ 给我闺女看看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孩子没日没夜地哭了好几天了，我带孩子去街道卫生所看了，卫生所让我们去大医院……” 一听要去大医院，孩子奶奶就不愿意了，不给掏钱。 可怜她和丈夫的工资都上交给婆婆了，手里剩的块八毛钱，压根不够带孩子去大医院看病。 想到这，女人抱着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怀里的孩子原本睡着了，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醒了过来，不停扭动着小身子，哑声哭着。 女人赶紧轻轻拍着，哄着怀里的孩子，但她越拍孩子哭得越厉害。 只是哭得时间长了，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来。 莫莳摁住女人的手，“别拍了，孩子状态不太对。抱进来，我给看看。” 女人抱着孩子跟着莫莳进了医馆，女人的丈夫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这时候，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老太太，“哎，大家伙让让，让我进去。那是我孙女……” 围观的人们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附近的人都努力侧着身子，给她让出来条路。 “谢谢大伙儿，我进去看看。”老太太小跑两步进了医馆。 有好信儿的人想进医馆看热闹，莫秀儿想着这刚好是宣传他们医馆的好机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几个人进去。 莫莳姐的医术，她放心！ 人们一看有人进去了，一窝蜂地都往里挤，想见识一下这间医药馆的大夫，医术到底怎么样。 “哎哎，别挤了，不能进了，人太多了。哥，快拦着人啊！” 莫秀儿赶紧喊莫成峰帮她一起拦人。 木森也上前拦人，他们三个组成一堵人墙，把医药馆的大门堵住了。 “大家伙听我说，咱们大夫正在给孩子瞧病，大家如果愿意，可以在大堂里转转，但不能往诊室挤啊。 耽误了人家孩子，咱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小姑娘说的对，咱们谁也别往诊室挤啊！” “对，对。我就在大堂看看。” 看人们冷静下来，莫秀儿他们才把门口让开。 人们进了医药馆大门，就发现大堂宽敞的很，三大间屋子打通了，挨墙布置了不少药柜。 有老年间装中草药的那种药柜，还有一排排的不锈钢展示架，上面放了一盒盒的各种药品。 莫莳这边，她带着人进了医药馆最东侧的一间诊室，屋里烧着炉子，暖和得很。 “同志，你先把孩子放到床上，我给孩子看看。” 年轻女人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床上，莫莳第一时间解开了孩子的包被。 刚才女人拍哄孩子时，孩子哭得厉害，莫莳猜测孩子身上可能有外伤。 包被解开，莫莳又把孩子身上的红棉袄脱了下来，孩子光溜溜地出现莫莳几人眼前。 莫莳仔细打量着孩子，全身皮肤完好，没有青紫的印记，甚至连一个小红点都没有。 “孩子多大了？哭了几天了？” 女人擦擦眼泪，“七个月了。哭了，有三天三夜了，今天是第四天……” 莫莳眉头皱了皱，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大腿和屁股，又摁了摁。 “嘤嘤嘤……”几个月大的孩子又哭闹了起来。 莫莳感受着指尖下的不寻常，眉头皱了起来。 她把手放到孩子的脉搏上，调动一丝木灵气，在孩子体内探查了起来。 木灵气就像莫莳的透视眼，她很快就弄清楚了孩子哭闹的缘由。 莫莳一巴掌砸在墙上，直把雪白的墙壁砸了个坑。 “可恨！” 第230章 绣花针 年轻女人和她丈夫吓傻了眼，她丈夫看着墙上砸出的坑甚至还哆嗦了一下。 反而是年轻女人很快镇定下来，她焦急地问道，“大夫，我孩子怎么了？” 莫莳闭了闭眼，把心里的怒气往下压了压，等心情平复一些，她看着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子身上被扎了八根绣花针进去。” “怎么会？” “不可能！” 年轻女人和她丈夫同时喊出了声。 俩人对视一眼，年轻女人哆嗦着开口，“大夫，不可能啊，孩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连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被人扎针，还是八根……” 女人丈夫也直摇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莫莳余光瞥到病床前的孩子奶奶，老太太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脸上的惊讶是反应过来后，装出来的，难道是孩子奶奶干的，这是亲奶奶吗？ 当当务之急是救孩子！ “孩子一共被扎了八针，大腿上各两针，屁股上两针。”莫莳轻轻指点着孩子大腿上，屁股上被扎针的位置给他们看。 她顿了顿说道，“孩子肚子里也被扎了两针，一针扎在了小肠上，另一针扎在了脾脏上。” 年轻女人和她丈夫仍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们打量着孩子的皮肤，一个小红点都没有。 “这，也看不见针眼儿啊。”女人丈夫喃喃着。 莫莳看了他一眼，“孩子恢复能力强，又过了三天，针眼早就长好了，但扎进去的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孩子！” 说完，莫莳抓住孩子的大腿，摁住某处朝里用力。 孩子小腿踢打着，哑着嗓子直哭。 年轻女人和她丈夫刚要阻止莫莳，就看到孩子大腿右侧，冒出了一个针头的影子。 莫莳快速拿起一旁的镊子，把绣花针夹了出来。 屋里几人都看清了带着血的绣花针，门口看热闹的人也看清了。 诊室一片静谧，但大堂那边却炸了锅。 “大夫说孩子身上被人扎了八针，我亲眼瞧见了，大夫刚从孩子大腿上拔出了一根针！” “真的假的，谁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是啊，是啊，几个月大的孩子，受大罪了，大夫说，大腿扎了四针，屁股上扎了两针，肚子里还扎了两针……缺大德了啊……” “是不是这家人得罪人了，才让人这么报复？针扎进肚子里了，想取出来，岂不是给去医院开膛破肚？” 这时候大堂里有个老太太悠悠说道，“里面的孩子，是个丫头吧？ 我以前听说，拿针扎女孩，让女娃娃怕了，不敢来家里投胎，那下一胎生的就肯定是男孩……” “啊！新社会了，还有这么迷信的人？为了生男孩就……也下得去手。 要这样说的话，多一半是认识的人下的黑手。 亲戚邻居什么的，都有可能……” 大堂这边，人们闹闹哄哄地讨论了起来。 而诊室这边，莫莳很快就把孩子大腿里的四根绣花针取了出来。 “屁股里的针，入肉太深，得开刀。秀儿，把我银针和手术刀拿来。” 年轻女人刚才看着莫莳给孩子取针，已经哭倒在了她丈夫怀里，“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放心。” 莫莳接过秀儿拿来的银针和基本手术器材放到了病床旁的桌子上。 她先在孩子的几处穴位扎了几针，让孩子昏睡过去。 然后，莫秀儿轻轻扶着孩子侧躺着，把一侧屁股露了出来。 莫莳又确定了一番绣花针的位置，在皮肤周围仔细消毒后，才拿起消过毒的手术刀，划开了孩子的皮肉。 很快，第五根、第六根绣花针都被取了出来。 莫莳给伤口处上了药，细细地包扎好。 “只剩下肚子里的两根绣花针了。”莫莳轻轻说了一句。 年轻女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莫莳，没听她说“我不行”，女人悄悄松了口气。 她只见，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大夫，拿了一根空心的大头针一下子扎到了孩子小肚子上。 “啊！”女人喊了一声，就抓起丈夫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怕自己叫出声，打扰到大夫。 女人丈夫疼得脸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却死咬着牙一声没吭。 莫莳用木灵气控制着扎在孩子肠子上的绣花针移动，一点一点地让绣花针穿进，她扎进孩子腹部的空心针孔中去。 莫秀儿在一旁，不时给莫莳擦着额头的汗水。 十几分钟过去，莫莳右手快速提起，抽出了扎进去的空心针。 病床边的几人定睛一看，孩子的小肚皮上冒出了一毫米的绣花针屁股，莫莳用镊子夹住，另一手摁着孩子肚子，慢慢把绣花针取了出来。 “呼~还剩最后一根。” 莫莳长长的出了口气，用木灵气控制绣花针缓缓移动，不是简单的事儿，取了这根针出来，她丹田里的灵气都用了小一半。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女人看莫莳没开刀，就把扎在孩子肠子上的绣花针取了出来，对莫莳是深信不疑，恨不得这会儿就给她磕头。 莫莳缓了口气，冲女人摇摇头，“最棘手的是扎在脾脏上的那根。 整根绣花针都钻到了孩子脾脏里去了，一点都没露出来，取出来的难度很大。” 年轻女人激动地问道，“大夫，肠子上的针你都给取出来了，最后一根也能吧？” 说话，她期盼地看着莫莳，就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莫莳叹了口气，“扎在肠子上的那根针，有半截露在肠子外，我用空心针扎进腹腔，对好位置，就能把绣花针穿进孔里带出来。 但最后一根针不一样，已经完全没进脾脏里了。 皮肉里的针，能划开皮肉翻找，但脾脏不行，它就像一块豆腐，扎进去一根刺，怎么找？为了找刺，把豆腐里搅烂？ 脾脏坏了，人也就活不了了……” 年轻女人和她丈夫都给莫莳跪了下来。 “呜呜~大夫，你救救孩子，她还不到一岁……” “大夫，救救孩子……” 第231章 百人百性 莫莳示意莫秀儿和莫成峰赶紧把人拽起来，她则拿起银针快速在孩子左腹部扎了几针。 “你们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孩子不是没救，只是，很难。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不伤脾脏，就把绣花针取出来。 脾脏位居三焦，我刚在孩子三焦经上扎了几针，刺激一下脾脏，希望能把绣花针往外排一排。 这些银针需要留针十五分钟，一会儿你们先把孩子抱回家去。 明天抱来，我再看看。 如果绣花针能从脾脏里往外走一走，哪怕只是露出个头，到时候那就好说了。 如果不成，孩子可能就……” 话没说完，但孩子父母都听懂了，如果不成，孩子就只能等死了。 “呜呜……”年轻女人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莫大夫这么厉害，肯定可以的，可以的…… 莫莳的话，一点水分没掺，绣花针全部没入脾脏，这种情况，就算现在华国最先进的医院，也没有办法，不伤脾脏就把绣花针取出来。 而取了绣花针，伤了脾脏，孩子也活不成了。 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在这个年代，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只能等死了。 人心难测，丑话向来要说在前头。 莫莳把真实情况告诉孩子的父母，不图他们事后感激。只想让他们意识到孩子的情况有多么严重，以后留心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能给几个月大的孩子扎针，简直丧心病狂！ 孩子妈妈之前说，孩子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那这个人，很大可能是，他们的邻居、朋友、甚至亲人。 莫莳把最后一根针拖到明天再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丹田里的木灵气不够了。 最后一根绣花针的难度很大，比之前那根大很多，莫莳估计，可能要耗光她丹田里的全部灵气才行。 所以，只能等明天。 十五分钟之后，莫莳把银针取下，孩子也在这时悠悠醒了过来。 莫莳看着孩子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都要化了。 转而，她心里又翻腾起怒气，到底是谁？竟然舍得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黑手。 年轻女人抱起孩子，不停地对莫时说着谢谢。 一旁的丈夫搂着女人和孩子，护着她们慢慢走出了诊室。 大堂这边，还有很多人等着看热闹，没有走。 等孩子被抱出来，不少人都上前关切地询问情况。 女人丈夫说道，“莫大夫医术高明，已经帮孩子取出了七根绣花针。 就还剩下扎在脾脏上的最后一根。明天才能……” 这时候，一个面善的老太太凑到年轻女人身边，跟她咬了几句耳朵。 女人惊讶地看向这位老太太，“大娘，你说的话是真的？” 老太太点点头，“老辈子是有这个说法…… 至于你们家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大娘就想给你提个醒。” 说完，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跟在后面的孩子奶奶一眼。 年轻女人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婆婆，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孩子是三天前开始哭的，那时候她婆婆住在舅舅家，昨天才回来。 不是她婆婆，时间对不上。 而且，她婆婆虽说一直盼着家里生个孙子，但她对家里的三个孙女一直也算过得去。 丫丫出生的时候，她婆婆虽然失望，但也亲了抱了孩子。 这次不给丫丫拿钱去大医院看病，很大可能是，她婆婆觉得孩子问题不大。 女人甚至揣测，她婆婆可能以为孩子……是被脏东西吓着了，才一直哭个不停。 按她婆婆的想法，与其去大医院浪费钱，还不如找人给孩子叫叫。 她婆婆信这个！ 年轻女人一家走了之后，原本在大堂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凰岭医药馆只剩下零星几个，真正想要看病的。 莫莳累了，交代了一声，一个人回了后院休息。 医药馆这边，由木森坐堂诊脉。 人不多，大堂这边有木森和莫成峰在，足够了。 不一会儿，莫秀儿也跑回了后院，她叽叽喳喳地和莫莳说起了八卦。 “莳姐姐，刚才有个老太太，说老时候有种说法…… 这也太缺德了，为了生男孩儿，一点儿底线都没有了。 简直猪狗不如……” 莫莳听得若有所思，开口说道，“孩子奶奶刚听到孩子被扎了八针的时候，那反应有点儿不太对。 她脸上的惊讶，是装出来的。” “啊？难道是孩子奶奶为了要个孙子，才给孩子身上扎针的？ 不会吧，世界上有这样的奶奶吗？ 我奶奶就可疼我了，比疼我哥还要多一些……” “千人千面，百人百性，好人坏人谁又说得准呢！”莫莳叹息。 *** 王府井大街隔壁的一条胡同里。 回了家，郝红梅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小床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恨不得替女儿承受所有痛苦。 伤害她女儿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自从听了那个老太太的话，郝红梅心里就翻了天。 不是她婆婆，那到底是谁呢？ 郝红梅仔细回忆着这几天家里来过的人，一个个地过了一遍。 大嫂有两个女儿，也有时间有机会单独接触丫丫，嫌疑很大。 邻居陈嫂子三天前来过，她只有一个女儿，当时自己离开了一会儿，陈嫂子也有嫌疑。 孩子大姑，也来过，但大姑姐有儿子，暂时先排除。 …… “李正阳，你来看会儿孩子，我回娘家一趟。”郝红梅朝屋外喊道。 等丈夫进来，郝红梅叮嘱道，“你可一下也没让女儿离开你的视线！” 李正阳点头，“放心，我守着女儿，哪儿也不去。” 顿了顿，李正阳看向自己媳妇，“红梅，你怀疑谁？你……先别跟岳母她们说这事儿，好不好……” 郝红梅面色凄惨地苦笑了一下，“你也怀疑大嫂了，是不是？” “我……” 李正阳不敢想，如果真是大嫂干的，这个家，就散了。 “丫丫这事儿，跟娘家那边，我先不说。 我娘家大嫂，她亲妹妹在协和医院上班，我还是想带孩子去大医院看看。 毕竟莫大夫说，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232章 手术风险 听了这话，李正阳很赞同。 他和郝红梅一个心思，都想让女儿赶紧好起来。 多一个门路，就多一份希望。 “那你快去吧，问问大嫂她妹妹，咱们下午带孩子去，她有空吗？协和医院那边她熟。有个熟人好办事……” “嗯！” 郝红梅低头又看了一眼孩子，转身出了门。 走出胡同，郝红梅站在胡同口、卖日用杂货的小推车跟前停下了。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辆推车，针头线脑的什么都有。一个人一辆小推车，就是一个移动杂货铺。 但人家卖货的王大姐，可是正儿八经的供销社正式员工。 旁边推着小车卖酱油、醋、咸菜的陈叔，是酱菜厂的正式职工。 一个胡同住着，大家都熟。 郝红梅直接问道，“王姐，最近咱们胡同，有谁在你这儿买过绣花针没？” 王大姐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咱天天卖这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哪能记得清？” 郝红梅脑子转的很快。 现在一般人买绣花针，大多都是两三根、两三根的买。 她女儿身上被扎了八根，那人很可能是一次性买了一包。 想到这儿郝红梅又问，“王姐，那你记得最近有谁买了一整包绣花针吗？” 王大姐这回仔细想了想，“哎，你要这么问，我还真记得。 买整包绣花针的人不多，也就上周，你大嫂刚买了一包。 别人嘛，让我想想。 对了，上个月，郑大妈买了一包，人家嫁闺女，要做绣花被，费针。这针用久了，也发钝……” 郝红梅从王大姐说她大嫂买了一包绣花针，脑子就炸开了，王大姐后面的话，她压根就没听进去。 郝红梅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气得！恨得！ “诶，红梅。你发什么愣呢？” 郝红梅被王大姐这一问，才回了神，她扯出一抹笑来，谢过王大姐走了。 “笑得跟哭似的，红梅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王大姐暗自嘀咕着，看着郝红梅出了胡同。 郝红梅愣愣地朝着娘家走。 等进门看见她娘，郝红梅一个没忍住，哭到她娘怀里大哭了起来。 “哎~红梅，你这是怎么了？李正阳给你气受了？ 李正阳那小子欺负你了？别怕，娘让你两个哥哥给你做主。” 郝红梅呜咽着把丫丫让人扎了八针的事儿，跟郝母一点点说了。 等她说完，红梅娘就扯着嗓子骂起了人。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害我家丫丫，我饶不了她……” 郝大嫂刚好中午下班回家，进了门，她站在门口，就听到了自家小姑子的哭诉和婆婆的怒骂。 郝大嫂在妇联工作，最是看不得重男轻女。 她一把扯过小姑子的手说道，“小妹，这事儿可不能随便算了，咱们得把人找出来。 你心里有点儿数吗？” 郝红梅也没藏着掖着，一股脑儿把心底的怀疑说了。 不等郝大嫂说话，郝红梅就问起了别的。 “大嫂，我记得你妹妹是在协和医院上班，对吧？ 你能不能带我找找他。虽然莫大夫给取出了七根绣花针，但最后一根，莫大夫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和李正阳想带着丫丫，去协和医院那边再看看。” 郝大嫂拉着郝红梅就要出门，“走，嫂子现在就带你找丽红去。” 郝红梅跟着郝大嫂去了协和医院，找到了郑丽红。 郑丽红听了丫丫的遭遇，又气愤又痛心，她帮忙挂了下午的外科专家号。 “红梅姐，别担心。刘医生是咱们外科的一把手，手术经验丰富，肯定能把孩子肚子里的绣花针取出来。 下午你和姐夫抱着孩子，先来护士站这边找我。 我带你们去外科那边，咱直接找刘医生……” 等郝红梅他们走了之后，郑丽红就去了外科那边找刘医生说了孩子的病情。 刘医生听了所谓老辈子的说法，沉痛地摇了摇头，“愚昧啊，为了莫须有的传言，就对孩子下手，这个人真是又蠢又坏！ 最后一根绣花针，是扎在脾脏上？” 郑丽红点点头，“嗯，家属那边是这么说的。 他们上午找了中医大夫看过，八根绣花针，取出来了七根，最后一根，那边没把握。” 下午两点，郝红梅和李正阳带着孩子来了协和医院。 刘医生查看过孩子的情况后，很是好奇。 屁股和大腿上扎进去的针好说，通过按压指诊就能判断，但肚子里的针呢？ 他不知道先前取针的中医大夫，在没有任何仪器设备的情况下，是怎么判断孩子肚子里绣花针的位置的。 “你们先带着孩子去做一个腹部ct。 郑护士，你和放射线科室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优先给出下片子。 等片子出来，拿过来给我看看，再说后续。” 一个小时后，刘医生拿着ct片子，陷入了沉思。 绣花针已经完全没入了脾脏，想取出来，太难。 他没有办法保证，在脾脏上开刀取出绣花针之后，孩子能够活下来。 脾脏太脆弱，上面的血管也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不取的话，孩子也会慢慢死去。 以前在军区医院，他倒是给受伤的战士们做过脾切除手术。 有多例脾局部切除的，还有一例脾的全切手术。 脾全切的那名战士，免疫力急剧下降，最终死于术后感染。 做过脾局部切除的几位病人，倒是都活了下来，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生命质量严重下降了。 更何况他眼前的小病人，只有几个月大，太小了！ 他更是没把握…… “刘医生？” 郝红梅看着眼前的刘医生盯着片子直皱眉，她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 刘医生回过神来，他苦笑着，把情况说了。 “在脾脏上做手术，很难。 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给这么小的孩子做脾脏手术，我们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手术过程中，以及手术后，都有各种可能发生，风险很大。 但不做手术把针取出来，孩子慢慢也会…… 你们可以先回家考虑下。” 第233章 回家商议 郝红梅抱着孩子直哭，李正阳也没了主意。 刘医生虽然同情，但还看着两口子说道。 “如果你们同意给孩子做手术，明天一早来医院办理入住，上午我们做下各项术前检查，下午尽快安排手术。 扎在孩子脾脏上的绣花针，不能拖了，越早取出来伤害越小。 当然，手术费用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得提前准备一下……” 之后，郑丽红送郝红梅和李正阳出了协和医院。 “红梅姐、姐夫，你们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吧。 要我说，这手术还得做。 虽然做手术有风险，但不做手术孩子就只能等死了。 丫丫这么小，这么可爱……” 郑丽红家只有她和她大姐两个女孩儿，是从小到大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 她一点儿都没觉得身为女孩儿，有哪里不好，更是看不上重男轻女的老观念。 郝红梅哭着“嗯”了一声，和李正阳带着孩子回了婆家。 路上，李正阳就和媳妇儿商量。 他们明天先去凰岭医药馆那边找莫大夫，如果莫大夫没办法把最后一根绣花针取出来，他们就带孩子去协和医院做手术。 郝红梅哭着同意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进门一看见婆婆，郝红梅就抱着孩子跪在了李母面前。 “娘，我和正阳带着孩子去了协和医院。 拍了片子，医生看了之后说，最后一根绣花针扎在孩子脾脏上。 想要救孩子就得给孩子开刀做手术，把绣花针取出来。 手术费用，得要娘给拿一下。 我和正阳自从结了婚，工资大头都上交了。我们手里的一点钱，压根不够。 李母皱着眉头看向李正阳，“做手术大概得要多少钱？” 李正阳低头看着脚尖，轻声说了一句，“红梅娘家大嫂，她亲妹子在协和医院工作。人家私下跟我说，至少得准备五百块钱。” “什么五百块？天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家里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攒五百块……”李母拍着大腿，心疼得直想哭爹喊娘。 郝红梅擦擦眼泪，抱着孩子，掰着手指开始算账，“娘，我一个月工资三十八块，正阳一个月四十五块，我们两口子每个月的工资，一个月交你手里的就有七十块钱。 刨了我们俩的吃喝，一个月少说三十，总能攒下来吧？ 这两年多下来，也得有七百多块钱了吧。 丫丫，她现在等着这钱救命呢……” 李母听小儿媳妇跟她算账，直接哑了声。 没错，她手里有钱！ 老大两口子加上老二两口子上交的，这几年也攒下了一千多块。 可是，一下子要她拿出五百块或是更多的钱出来，跟挖了她的心肝儿肺没两样。 李母嘴唇哆嗦了两下，咬咬牙说道，“丫丫是我孙女。 这钱，我当奶奶的肯定给她拿。” 李母说完话就瞄到了李正阳手里拿的片子。 “正阳，你把那什么c啥t片子拿过来，我看看。” 李母按照儿子的指点，对着光看起了片子。 她清清楚楚看清了扎在孩子肚子里的最后一根绣花针。 “这就是脾？”李母问李正阳。 看李正阳点头，李母脑子突然灵光一动。 “正阳，之前在医馆，那个小莫大夫，是不是说最后一根针，就扎在孩子脾脏上？ 这大医院的医生都要拍个片子看看，才能知道肚子里的针扎哪儿了…… 小莫大夫按按肚子、把把脉，就知道针扎在脾脏上了。 不得了，这小莫大夫的医术不得了啊！ 要不然，咱们明天早上还是先找小莫大夫去看看？ 小莫大夫这儿要是不成，咱们再带丫丫去医院开刀做手术，咋样？” 李正阳从李母手里接过片子放好，“娘，我和红梅也是这么想的。” 李母一听，面上心里都轻松不少。 “对，还是这么着好，多个门道多条路。我瞧着那小莫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咱们明天一早就先去小莫大夫那儿。” 背着小儿子、小儿媳，李母悄悄松了口气。如果小莫大夫那儿能成，她这五百块钱不就省下了？ 小莫大夫总不会收她们五百块钱的手术费吧？ 不会！上午，小莫大夫都没提钱的事儿。 如果、如果费用太高，肯定就提前跟她们家属说了。 “呀，爸爸，你慢点。我差点被颠下去了……” “哈哈~~~咯咯咯~~~” 院门口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李家老大一家四口回来了。 自从丫丫开始没日没夜的哭闹，李家大嫂嫌家里吵，就带着两个闺女回了娘家，李大哥刚把她们娘仨接回来。 李大哥一进门，就问弟弟李正阳，“今天带丫丫去医院看过了吗？孩子怎么回事儿？医生怎么说？” 李大哥问完，没等弟弟说话，就转头看向了郝红梅怀里抱着的小侄女。 看到孩子睡得香，他惊讶地抬起头。 “我瞧着丫丫比昨天好多了，看她睡得多踏实。 要我说，早就该带孩子去医院看看了。小孩子哭闹的那么厉害，肯定是身上不舒坦了……” 郝红梅的目光转向李大嫂那边，大嫂一手领着小侄女二丫，另一只手拎着个包裹，大侄女手里拿着块白薯干正吃着。 家里女孩儿多，孩子们的小名就直接大丫、二丫、丫丫的叫着。 郝红梅看了看李大嫂身旁的两个小侄女，恨恨地说，“丫丫身上、让人扎了八根绣花针……” 李家大嫂猛地抬头看向郝红梅，脸上全是不敢置信，“八针？” 郝红梅一直留心盯着她大嫂的反应。 看大嫂这么惊讶，郝红梅心里微动，不像是装的。 难道不是她大嫂干的？ 李大哥看向李正阳，不敢相信郝红梅说的是真的，“丫丫真让人扎了八针？” 李正阳看着丫丫心疼地点点头，“上午大夫给取出了七根，还剩最后一根，得等明天……” 至于手术风险的事儿，李正阳提都不想提。 仿佛他不提，风险就会少一些似的。 “怎么会？谁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的了这个狠手？”李大哥低喃。 第234章 李大嫂的嫌疑 “有位老大娘说，老辈子有个说法，拿针扎女孩儿，能让人下一胎生男娃……”没等李正阳说完，郝红梅就怒了。 “生男孩？呸！干这丧尽天良的事，还想生男孩，我咒她生孩子没屁眼儿，生了男孩也是败家精、讨债鬼，我咒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大嫂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郝红梅注意到了，她心底的怀疑又提了起来…… 晚上吃饭时，李大哥把岳父、岳母让带回来的两条燕鲅鱼、拿给李母炖了。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丫丫睡着呢？正阳给你媳妇多夹几块鲅鱼。 当娘的吃好了，也好给丫丫补补，丫丫这回受罪了，小脸我看着都瘦了。” 李正阳嗯了一声，随即夹了一块儿鲅鱼肉，放郝红梅碗里。 郝红梅抬头看向李大哥，“谢谢大哥，别光我们吃，大哥也给嫂子夹块鱼吃。” 上桌半天了，她看大嫂一块鱼都没动筷呢。 李大哥呵呵笑了下，“不用管她，你嫂子最近不爱吃鱼。她……” 桌底下，李大嫂猛地踢了李大哥一脚。 李大哥想起什么，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侄女现在这个样子，家里正心烦意乱的。 他这时候把好消息说出来，不是刺弟妹的心嘛。 等丫丫好了再说吧。 郝红梅心思转了转，夹起一筷子鱼肉，递给李大嫂。 “大嫂，你也吃块鱼。大丫姥姥给的……” 李大嫂赶紧拿筷子拦住，“红梅，你自己吃。我在娘家吃过了，现在不饿，吃不下……” 推辞之间，郝红梅夹着鱼肉，“一不小心”就杵到了李大嫂鼻子底下。。 一股鱼腥味儿，传进鼻子，李大嫂“呕”了一声，转身跑出了屋子。 郝红梅一脸迷茫地看向李大哥，猜测道，“大嫂这是，又怀孕了？” 李大哥呵呵笑了一声，筷子戳了戳碗底，“嗯，快两个月了。 本来打算三个月的时候再跟家里说的。丫丫出了这个事儿，你大嫂就更不让说了。忙丫丫的事儿还忙不过来……” 郝红梅的心重重地往下沉了沉。 大嫂又怀孕了？ 大嫂上头两个女孩儿，这一胎，大嫂怕是求神拜佛地也想要个男孩儿吧。 以前就没少听李大嫂念叨，还说要吃一吃娘家给找的偏方，让李大哥给拦住了。 李正阳听到大嫂又怀孕了，和郝红梅一样，他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他低下头刨饭。 如果真是大嫂干的，他和他大哥以后该怎么相处？ 让大哥大嫂离婚？估计是不成。 不说上面有两个孩子，现在大嫂还怀孕了，大哥肯定不会同意。 但让他们就这么算了，他们两口子，尤其是媳妇儿红梅也咽不下这口气。 饭桌上一时静静的，没人接话，李大哥有点儿尴尬。 李母看看大儿子，又看看低着头的小儿子，赶紧岔开话题。 “明天一早，我和你们一起去。要我说，小莫，小莫大夫，别看是个女的，靠得住，没准儿就能帮丫丫把最后一根针顺顺利利地取出来。” “嗯”，郝红梅应了一声。 安安静静地吃饭，再也没说话。 夜里，郝红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心里一时担心女儿，又忍不住总在想，到底是不是她大嫂干的？ “唉~~” 李正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躺着一动没动，但他睡不着。 “媳妇儿，你、怀疑大嫂？” “嗯，你不也是。算了，睡吧睡吧。等丫丫好了，再说别的……” 第二天清早。 郝红梅夫妻带着丫丫，李母跟着一起，来了凰岭医药馆。他们到的时候，莫成峰才刚刚把医药馆的大门打开。 莫莳经过一夜的调息打坐，她丹田里的木灵气，已经重新恢复充盈。 现在她有十足的把握，能顺利取出最后一根绣花针。 但是，在郝红梅夫妻面前，她仍然保持着一副凝重的面色，说话留三分余地。 把脉之后，莫莳语气沉沉说道，“扎在孩子脾脏上的最后一根绣花针，没往外排，还是全部没进脾脏的状态。 要取针，有风险。我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在不二次创伤脾脏的情况下，把针取出来。” “七成把握？莫大夫，那如果、你失败了，丫丫会怎样？”郝红梅抱紧孩子问道。 莫莳看了看丫丫，“我如果不能把针取出来，那根针会入脾脏更深，再取会更难一些。 你们考虑一下，如果同意我取针，需要签一下治疗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 莫秀儿把早就准备好的两页纸递给李正阳。 李正阳拿着所谓的“治疗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和郝红梅一起看了起来。 上面除了提前打印好的条款，还手写了丫丫的病情、治疗方案、治疗效果，以及可能出现的风险，最后标明了，患者家属签字同意后，一旦出现上述风险，医馆无责。 “李正阳，你签字！”看完后，郝红梅很快做了决定。 李正阳点点头，在治疗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莫秀儿把治疗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收了起来放好。 莫莳又对郝红梅和李正阳说，“最后一根针难度很大，取针的过程中，我不能受打扰。所以这一次，只能有两位家属进去。 而且，你们只能旁观，不能说话，更不能有其他举动。” 听到可以陪孩子进诊室，郝红梅放了心，她不住地点头，“莫大夫你放心，我和李正阳进去，肯定不会打扰到你。” 打扰大夫，就是在害孩子，他们当父母的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一旁的李母看了一圈，指了指大堂放着的椅子，“正阳，娘就在这边等着你们。” “嗯，娘。我和红梅陪着孩子先进去了。” 随后，莫莳、莫秀儿带着郝红梅夫妻进了之前的诊室。 郝红梅把孩子放到病床上，就和李正阳站到了三步开外。 莫秀儿把消毒用品准备好，就站到了莫莳身侧，随时准备提供支持。 第235章 医药费 莫莳定了定神，在孩子左腹部上侧，下了几针，然后她双手摁在孩子脾脏所在部位，开始探入木灵气…… 她用木灵气控制着那根没入脾脏的绣花针，一分一毫地往外移动。 十几分钟后，那根绣花针终于冒出了头。 汗水也一颗一颗出现在莫莳的额头，一旁的秀儿细心地不时给莫莳擦汗。 “秀儿，消毒。” “空心针！” 莫莳接过莫秀儿递过来的空心针，对准脾脏上绣花针冒头的方位扎了进去。 孩子哼哧了两声，难受得动弹了一下，莫秀儿紧紧摁住孩子，不让她继续乱动。 一旁的郝红梅死死抓着李正阳的手，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大堂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莫莳的眉头不禁动了动。 她定了定神，继续操作。 空心针扎进去后，又过了十几分钟，莫莳才控制着扎在脾脏上的绣花针，一点点钻到了空心针的针孔里。 成了！ 莫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又在孩子身上连续下了十几根银针，直把孩子腹部扎的像个小刺猬。 针灸一方面是减轻孩子的痛苦，另一方面也是给孩子父母看的。 她总不能摁着孩子肚子一动不动，然后突然就说成了，针取出来了。 那样，怕是会吓傻别人。 莫莳决定木灵气治病救人之前，早就想好了要用针灸作掩护。 华夏针灸之术源远流长，深不可测，用来作掩护再合适不过了。 郝红梅和李正阳只见莫大夫先在孩子肚子上扎了好几针，孩子就睡了过去，然后莫大夫摁着孩子肚子，时不时调整位置，突然飞快地把那根粗且长的空心针扎了进去。 孩子难受的动弹了两下就不动了，莫大夫又扎了十几针，飞快把那根空心针拔了出来。 他们夫妻俩都看到了，空心针拔出后，小肚皮上露出了绣花针的针头。 莫莳接过镊子，快且稳地把最后一根绣花针取了出来。 带血的绣花针被扔到了不锈钢托盘里，莫莳活动活动手指，看向郝红梅夫妻，“成了。 取针过程一切顺利，没伤孩子脾脏！” 郝红梅扑到病床前，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刚才她不敢哭不敢出声，心一直高高提着，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谢谢你，莫大夫，多亏了你……谢谢，谢谢！” 李正阳站在郝红梅身后，不住地跟莫莳道谢。 莫莳虚弱地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不用谢，医者本分！我先休息一下，等过一会儿，我还得给你们开个药方。” 郝红梅感激地看向莫莳，“莫大夫辛苦了，您休息！” 莫莳看向去而复返的莫秀儿，问道，“刚才大堂那边是怎么回事？” 莫秀儿一脸高兴地说，“大街上晕了位老大爷，被人抬到了咱们医馆。木大夫把脉后，发现大爷是突发心悸。 给大爷扎了几针，又塞了两粒咱们的凤凰丸，短短两三分钟，大爷就醒过来了。 人们都在夸咱们凰岭医药馆，不单大夫医术高明，连卖的药也神奇。 咱们医药馆的名声，这一下子，算是打出去了……” 莫莳休息了半个小时，开了个方子给郝红梅夫妻，“针在孩子脾脏上扎了四天，到底是伤了孩子。 脾在五脏之中，主水谷运化，伤了脾，容易导致营养吸收不良和免疫力下降。 我开的这方子是养脾的，孩子太小，喝不了药，妈妈按时喝药，让药效通过乳汁，温和地到达孩子体内。 这样慢慢养上一段时间，孩子就能恢复正常了。” “嗯嗯，莫大夫，我都听你的。”郝红梅抱着孩子直点头。 就在莫莳休息的时候，孩子就醒了，问过之后，郝红梅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在大堂那边抓了药，李正阳问道，“莫大夫，这医药费？” 莫莳想了想，“取针治疗五十块钱，药费两块八，一共五十二块八毛。” 不等李正阳掏钱，李母先毛了，她扯着嗓子喊，“取个针就五十块钱，这也没开刀，没干啥的，也太贵了。” 李正阳一把捂住李母的嘴，歉意地看向莫莳，“莫大夫，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老人家懂得少……” 郝红梅听婆婆质问莫大夫，臊得脸都红了。 他们不是没去过大医院，郑丽红都说了，至少准备五百块钱的手术费用。 人家莫大夫不伤孩子的把针给取出来了，才收他们五十块钱，已经是良心价了。 她婆婆不知道，她和李正阳可是全程看着的，取针的时候，莫大夫额头的汗一滴一滴不停地冒。 等针取出来，莫大夫小脸都苍白了，人也虚弱地快站不住了。 她不了解中医，更不了解针灸，但人家莫大夫这一看，就是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神的。 她婆婆竟然嫌人家要的医药费贵？太丢脸了！ 郝红梅瞪了婆婆一眼，不让她继续胡说，又示意李正阳赶紧掏钱。 李正阳在他娘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这才松开了李母。 李母嘴里小声嘟囔着贵了贵了的话，却不继续讨价还价了。 “三服药吃完，再抱孩子来找我看看，到时候可能要调整药方。”莫莳叮嘱道。 郝红梅和李正阳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拎着药，再三道了感激，才出了医药馆。 郝红梅支开李母，“娘，你先回去吧，我抱孩子回趟娘家，我妈那边也惦记着呢。” “行，那我先回去。”李母没多想，一个人往家走。 郝红梅抱着孩子回了娘家，郝母早登的心急了。 “针取出来了？丫丫没事儿了？” 郝红梅把孩子递给亲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嗯，丫丫没事儿了。” 李正阳在一旁附和，“多亏了凰岭医药馆的莫大夫……” 郝母抱着孩子逗了逗，随即她看看李正阳这个女婿，“丫丫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正阳张了张嘴，“我都听红梅的。” 郝红梅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一脸平静，“等中午我大嫂、二嫂回来，让她们陪我回趟那边。 丫丫遭了这么大的罪……” 第236章 郝家上门 郝母和李正阳听了郝红梅的话，谁也没接话，屋子里一时陷入静谧。 过了一会儿，郝红梅转头看向李正阳。 “丫丫身上取下来的绣花针，忘记给莫大夫要了，你赶紧跑一趟医馆。 这可是物证，就算要报警，也得有证据……” 李正阳为难地看向郝红梅，“媳妇儿，真的要报警吗？万一真是……” 万一真是他大嫂干的，报警的话，一家人就彻底撕破脸了，还让外人看笑话。 他不想报警。 郝红梅非常平静，“报不报警，之后再说。但是，物证咱们得拿在手里”。 “嗯，我这就跑一趟。” 等李正阳出门，郝母看向郝红梅，“你是特意把正阳支开的？” 郝红梅点点头，“嗯，昨天我跟大嫂、二嫂打过招呼，她们会提前一些时间下班。 这会儿，估计也快到家了。” 郝红梅抬头看了看挂钟，十一点十五分。 “李正阳去医馆，没这么快回来。 有些事，我不想他为难，干脆就不让他知道好了，我来给丫丫讨公道！ 丫丫身上的绣花针，十有八九是我大嫂扎的。我大嫂她又怀孕了……” “你大嫂又怀了？”郝母惊讶地问。 郝红梅看看丫丫，“又怀了，第三胎…… 我们胡同口卖杂货的王大姐那儿，我打听过了，上周我大嫂刚好买了一包绣花针。” 郝母脸色阴沉下来，“看不出来，你大嫂多和善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然藏着这么阴暗的心思……” 就在郝红梅和郝母说话的时候，郝大嫂和郝二嫂一前一后进了门。 “大嫂、二嫂，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郝红梅惊讶。 郝大嫂把手提袋放桌上，拿起杯子倒水，“上午妇联那边没什么事儿，我就绕了点路，去你二嫂单位等了下她……” 郝二嫂看向郝红梅，“小妹，去了你婆家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李正阳去医馆拿丫丫身上取出来的绣花针了，那是物证。 等到了我婆家那边，我先诈一诈我大嫂，能诈出来最好，她要死不承认，我就报警……” “就这么着，丽红今天休假。我们去你婆家的时候刚好路过我娘家，到时候咱们喊上她，多个人壮个声势！” 郝母不赞同，“丽红还是个姑娘，没成家的。你叫她掺和这种事儿，不好……” “娘，没什么不好的。丽红去了也就凑个人头，又不指着她干什么？正好让她好好看看，以后嫁了人，如果遇到事儿了，可不能怂。” 郝大嫂说完，仰头就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温水。 “就是！娘，你别想太多。丽红跟着去，就像大嫂说的，壮个声势而已，我们还能让她一个大姑娘上手跟人撕吧不成。 再说，这事儿咱们是受害者，占着理呢。 那人要是敢还手，呵呵……”郝二嫂说着说着就冷笑了一声。 *** 另一边。 李正阳到了凰岭医药馆，却没看到莫莳这个小莫大夫。 莫秀儿笑呵呵地招待了他。 “莫大夫上午累着了，在后边儿休息。莫大夫早就猜着你们可能会来取东西，已经让我准备好了。 说着话，莫秀儿把一个小铁盒子，递给了李正阳。 李正阳接过小盒子，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莫秀儿喊住他，“哎，你等等。莫大夫还有话交代。” “什么？”李正阳疑惑。 莫秀儿指指他手里的小铁盒子，“莫大夫让我跟你们说，这里面的八根绣花针，不太一样。 孩子屁股和大腿上取出来的六根针，是最小的十二号针，长二点五厘米，绣花时用的多，一般人家做针线活很少用这么小的针。 而孩子肚子里取出来两根针，却是另外一个型号，常见的九号针，长四点五厘米。 针上面还粘着孩子的血，大夫没让我们处理。 而且，取针的全过程，莫大夫都没沾手，都是用医用镊子夹住的。 莫大夫说上面可能会残留着施害者的指纹，这些绣花针，你们可能用得着。” 李正阳对着莫秀儿鞠了一躬，“替我谢谢莫大夫。” 莫秀儿侧身躲过，她可受不起，也没资格替莳姐姐受人家这一礼。 等李正阳走了，莫秀儿就开始和哥哥八卦，“哥，你说他们家会不会报警？” 莫成峰头也没抬，“不一定！ 能接触到孩子的，不是他们自家人，就是亲戚朋友或者关系处得好的邻里……” 莫秀儿托着下巴，半趴在柜台上，嘴里嘟囔着，“好想知道后续呀！到底是谁干的呢？” 莫成峰瞥了自己妹妹一眼，继续翻着手里的医书。 *** 郝家。 李正阳把取回的绣花针交给郝红梅，又把莫大夫留的话转述了一遍。 郝红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轻声说，“嗯，我知道了，咱们先吃饭。 吃完饭你和我妈留家里看着丫丫……” “好……”李正阳拉开凳子坐下。 郝家和李家从父辈就认识，郝父和李父都是钢厂的老职工，人都没了。 郝大哥、郝二哥、李大哥、李正阳，他们四个也都在钢厂工作，一般时候中午不回家，都在厂里食堂解决。 李正阳因为女儿的原因，请了几天假。 吃完饭，李正阳留在郝家照看女儿，郝母却非要跟着女儿一起去。 郝母贴着女儿耳边轻轻说，“妈去了，刚好镇着你婆婆，省得你婆婆偏心大房一家。到时候，你婆婆拦着，你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郝红梅一想也是，她们一群小辈，肯定不好直接跟她婆婆开干。 她和李正阳还要继续过日子呢。 于是，郝红梅带着娘家妈和两个嫂子，出了门，半道上郝大嫂还招呼来了郑丽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李家。 李大嫂是小学老师，学校放寒假，正月十六才开学。 吃了午饭，她和李母一人揪着一个小丫头，正给大丫、二丫梳小辫。 “奶奶，我要梳蝎子辫儿……” 李母笑呵呵的，“好，奶奶给梳。” 郝母“哐当”一声踹开小院大门，就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呀，亲家母兴致不错啊！” 第23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 李母梳头的手顿住了，她胡乱给大孙女绑了个皮筋，就赶紧招呼亲家。 而一旁的李大嫂，看到弟妹娘家一群人进来，就知道事情不好，她吓得手里的梳子都掉在了地上。 二丫不满意地嚷嚷着，“娘，梳子掉了，我辫子还没好呢。” 郝红梅冲着二丫招招手，“二丫过来，小婶儿跟你梳头。” 二丫开心地捡起地上的梳子，站到了郝红梅跟前，“小婶儿，给我梳好看点。” “嗯！”郝红梅三两下给二丫扎好头发。 她从兜里掏出两毛钱，一人给了一毛，“你俩拿着钱，去外边买点好吃的。家里不喊你们，就先别回来，大人们有事情要商量。 去吧！” 大丫二丫欢呼一声，接过毛票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 等孩子们一走，郝二嫂就直接把院门栓上了。 李母嘴角抽动了一下，她看向郝母，“亲家母，你们这是？” 郝母扯着面皮冷笑了一声，“呵呵，亲家母当真不知道？ 咱们是来给我家丫丫找公道的！” “……” 李母觑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大儿媳，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让她猜中了。 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啊…… 郝红梅看向李大嫂，“大嫂，昨天胡同口的王大姐说你买了一整包绣花针。 刚才我又问了，王大姐说你买的是最小号的十二号针，我记得大嫂你不会绣花啊！ 刚好我妈会，那针你放着也是吃灰，不如拿给我妈用吧？” 李大嫂嘴唇哆嗦着挤出了一句，“那针，我是给大丫姥姥买的，已经拿我娘家去了。” 郝红梅笑笑，“大嫂，咱们都不是外人，就一包针你还舍不得，我自己拿去了啊。” 说着，郝红梅就朝大房那间屋走去。 李大嫂上前两步想拦，却被郝大嫂、郝二嫂和郑丽红堵住了路。 大丫二丫穿的衣服，都是李大嫂自己做得，他们屋里常年放着一个针线笸箩。 很快，郝红梅就在针线笸箩里找到了一包“卫星牌”的绣花针，她打开小小的包装纸，原本一包十根，现在只剩了四根。 郝红梅冷着脸，把绣花针扔到李大嫂脚下，“大嫂，你这包十二号的绣花针少了六根，刚刚好，我丫丫身上就多了六根……” 李大嫂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包装纸，和散落在地上的四根绣花针，咽了口唾沫，“弟妹，我说了，大丫姥姥要绣花，我给我娘了。 之前，正阳不是说，丫丫让人扎了八根针吗，这，和我这包针也对不上数啊！ 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郝红梅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子，露出里面带血的绣花针给李大嫂看，“大嫂，本来我还想着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网开一面。 既然你不领情，我就只能报警了。人家医生说了，丫丫身上取出来的绣花针上，有那人的指纹。 警察来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和我没关系……”李大嫂咬着牙不承认。 一旁的郑丽红突然说道，“上个月我们协和医院送来个病人，让人捅了一刀，听说警察就是根据凶器上的指纹抓到凶手的。 李家大嫂，你是文明人，肯定知道指纹是什么吧，就是手指肚留下的印子，好查的很。” 郝大嫂听见妹妹说李大嫂是文明人，立刻就想到了李大嫂的工作，“她大嫂，事情要是你干的，咱就痛快认了。 要是报了警，这就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是犯罪，故意伤害罪，学校那边的工作……” 李母也开口了，“老大家的，你说实话吧？老大和正阳可是亲兄弟，不能让他们哥俩离了心啊！” 李大嫂心里的那道防线，在院里一众人的前言后语中崩溃了，她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我太想生个儿子了……” “你想生儿子，就扎我们丫丫，你怎么不在你那俩丫头身上扎啊，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亲生的，就拿侄女开刀，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要不是有人家莫大夫，我丫丫命都要没了！” 郝母对着李大嫂就是一顿呲哒。 李大嫂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抹了把眼泪，“我错了，我不是人！ 我不该为了生儿子，就起了这个坏心思。 但是，我只是在孩子屁股和大腿上扎了六针，我没想伤孩子的命啊，丫丫肚子里那两针，不是我扎的……” 郝红梅紧紧握着拳头，听着她大嫂哭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一巴掌就扇在了李大嫂脸上。 这下子好像是打开了身体里的某个开关，郝红梅左右开弓，一下又一下地扇着李大嫂巴掌。 “只是扎了六针？你没想伤孩子的命？ 那一根根的针，扎进肉里不疼吗？我丫丫这些天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还那么小，你做大伯娘的，也下得了手。 我和李正阳对大丫二丫不好吗，对哥嫂不尊敬吗？ 对着大丫二丫，你下不去手，就拿我丫丫换你生儿子的运道，我呸！” 扇巴掌不解恨，郝红梅干脆对着李大嫂又掐又挠。 李母担心大儿媳妇的肚子，就想上前拦拦，被郝母一下子拽住了。 没办法，李母只能扯着嗓子对小儿媳妇喊，“红梅啊，你大嫂还怀着身子呢，看在娘的面上，饶了她吧。 正阳和正风是亲兄弟啊，看在你大哥的份上，饶了她吧。 等她生了，你想怎么出气都成，娘不拦着，成不成？娘求你了……” 郝母也怕闹出人命来，她给两个儿媳妇使眼色，拦一下她们小姑子。 原本她们家占着理，打人出气都是应当应份儿的，可要是把人打得流产了，这立场就又不一样了。 不能落人话把儿！ 郝大嫂拽起郝红梅，“红梅，红梅，咱出口气就算了啊……” “嫂子，我恨啊！我的丫丫，差点就没了啊！”郝红梅哭着大喊。 这时，郝二嫂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绣花针递给小姑子，“红梅，给，用这个！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照着屁股和大腿扎，小小绣花针，出不了人命！” 第238章 陈嫂子其人 瘫在地上的李大嫂，看见郝红梅手里拿着绣花针，就想跑，却被一旁的郝大嫂给摁住了。 “弟妹，来帮下手……”郝大嫂喊着郝二嫂。 “丽红，你是护士，帮忙盯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喊停！” 郝二嫂跟郑丽红说了句话，才上前帮忙摁着人。 郝红梅三两下扒下了李大嫂的棉裤，隔着层秋裤，就拿着那根绣花针，对着李大嫂的大腿和屁股一下一下地扎了下去。 “扎屁股不疼，是吧？扎大腿伤不着人命，是吧？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的好大嫂，丫丫的好伯娘，你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 郝红梅卯足力气，一下又一下地在李大嫂身上扎着。 李大嫂疼得直叫唤，“啊~哎哟~我错了……啊~啊~ 红梅，我知道错了……” 几分钟后，郝红梅把手上那根绣花针，用力摁进了李大嫂屁股肉里，直到感觉绣花针全部没了进去，她才松手。 看小姑子停手，郝大嫂和郝二嫂也不再摁着人。 李大嫂趴在地上呜呜哭着，既是疼得，也是觉得丢人。 从今往后，在弟妹这个妯娌面前， 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郝红梅一屁股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累得直喘粗气。 在郝红梅拿针扎李大嫂的时候，郝母就已经松开了李母。 而李母也知道，如果不让小儿媳妇把心里的怨气出了，以后家里肯定都是事儿。 还不如放手不管，只要不伤了老大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扎几针就扎几针吧。 看小儿媳妇停了手，老大家的还趴地上呜呜哭，李母看不下去了。 大冬天的，地上凉，再趴下去，大人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娇气。 李母上前把棉裤给李大嫂拽了上去，“起来吧，地上凉，小心肚子……” 李大嫂借着李母的力道爬了起来，她系好棉裤，低着头谁也不看，只捂着脸小声抽噎。 郝二嫂突然喊了一声，“李家嫂子？” 李大嫂惊得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郝二嫂。 郝红梅这个娘家二嫂她今天算是见识过了，心狠着呢。 郝二嫂笑呵呵地问道，“按说你也是地道的京城人，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我们都没听过什么拿针扎女娃下一胎就能生儿子的说道儿，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说你只扎了六针，我信你！ 但是我们丫丫身上，可是被扎了八针，除了大腿和屁股上的六针，肚子里还让人扎了两针。 就是这肚子里的两针，差点要了丫丫的小命！” 郝二嫂说完，收了笑脸，凉飕飕地看着李大嫂。 李大嫂特意买的最小号的绣花针，扎针时避开了要害部位，算她有点良心，只是这良心……不多！ 那另外两根针是谁扎的，从李大嫂这应该能打听出点眉目。 李大嫂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必要瞒着了，“是……斜对门的陈嫂子跟我说的。 上周，在陈嫂子家一块聊天，陈嫂子看出我怀孕了，我担心这胎又是个女孩，陈嫂子就说…… 她们老家有个说法，拿针扎女娃，吓得女娃不敢来自家投胎，下一胎保证生儿子。 我鬼迷心窍了……不知怎么就信了陈嫂子的话。” 郝红梅之前也怀疑过陈嫂子，丫丫开始闹的那个时间段，来过家里的人不多，除了孩子大姑，就只有陈嫂子来过。 陈嫂子又只有一个闺女…… 现在听李大嫂这一说，郝红梅立马肯定，陈嫂子和这事儿脱不开关系。 “四天前，家里只有我大姑姐和陈嫂子来过…… 娘，大嫂、二嫂，我怀疑丫丫肚子里那两针，是陈嫂子扎的。” 李母听到自己闺女，头皮都紧了紧，之后听到小儿媳怀疑的不是孩子大姑，而是邻居陈家媳妇儿，李母这才松了口气。 她附和道，“孩子大姑多疼丫丫她们三个侄女，再说孩子她大姑有儿有女的。 红梅猜的八九不离十，估计真是陈家媳妇干的。 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其实，陈家媳妇生了三个闺女了，前头两个都让陈老太太送了人，只留下了老三丫头……” 郝母一听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立马一点怀疑没有了。 她大手一挥说道，“走，咱们找那女人算账去！” 李母跟着往外走，“我也去，丫丫是我们李家的孩子，我这当奶奶的不为她出头，还算个人吗？” 郝母看了李母一眼，刚才你怎么不说这话，到底还是偏着老大家的！ 不过这个时候，正要同仇敌忾，她就不怼李老太了。 一行人前后出了院子，郝二嫂落在后面，“李家嫂子，你也一块去吧。” 李大嫂脸上火辣辣的，大腿和屁股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细碎的疼，难受得厉害，她看向郝二嫂，“红梅她二嫂，我就不去了吧？” 郝二嫂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你可是人证，不去怎么成！ 怎么身上疼走不动吗？好说，我来扶你。” 说着话，郝二嫂就走到了李大嫂身旁，她扯着李大嫂一只胳膊，就往外走。 没办法，李大嫂只好踉跄地跟上。 前头，郝红梅和李母、郝母已经跟陈家的吵了起来。 陈嫂子嘴硬得很，就是不认账，“我是跟大丫娘说过，老家有这个说法，但我可没让她去扎孩子啊！ 你们自家人干出龌龊事儿来，怎么还意思找我们陈家来。 我就是看大丫娘为了生儿子发愁，这才好心跟她提了提老家的偏方……” 郝母一口唾沫吐在了陈嫂子脸上，“不要脸的小娼妇，嘴皮子倒是厉害，呵呵，还好心？ 我看你那心都黑透了。 你心要是不黑，舍得把刚生下来的孩子扔了？ 你心要是不黑，敢下黑手拿针扎几个月大的娃娃？还针针要人命？ 我呸，臭不要脸的，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 陈嫂子随手拿起一把扫帚挡在身前，“没凭没据的，你们就是污蔑，我可以告你们的！” 陈老太太也抄起一把小凳子嚷嚷着，“想仗着人多，欺负咱婆媳俩，我可不怕你们。来啊！上啊！” 第239章 承认 陈老太太是个护短的人，她平时没少磋磨儿媳妇，更是因为儿媳妇连生了三个闺女，很是看不上自家儿媳妇。 但是老李家带人找上门来，陈老太太立时就和儿媳妇站到了一处。 郝母本来就是嘴上叫得厉害，没打算真上前撕扯陈家媳妇，但一看陈家婆媳都不说理，那还等什么，上啊。 “亲家母，咱俩弄这个老的，让她们小辈处理那个烂货。” 郝母虚晃一枪，趁机抢走了陈老太太举在身前的小板凳，李母也很给力，一把就薅住了陈老太太的头发。 虽然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但李母下起手来一点没留情面。 还留什么情面，人家都对她孙女下黑手了！ 郝母和李母二对一，而且陈老太太本来就长得瘦小一些，在这一对儿亲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打的份儿…… 而另一边，郝大嫂拼着挨了两扫帚打，抓住了陈嫂子手里的大扫帚，她一把薅过来扔到地上。 郝红梅和郝二嫂则顺势欺身而上，一人薅住了陈嫂子一条胳膊。 姑嫂三人合力把陈嫂子摁倒了地上，开始单方面群殴。 陈家婆媳被打得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土匪强盗上门打人啦……” “没天理啊，我老太太活了几十年，让人在自家给欺负啦！活不下去啦……我活不了啦……天爷啊……” 虽然寡不敌众，但陈家婆媳一个尿性，明知打不过仍旧不认，找着机会就还手，嘴上也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巴拉巴拉艹艹艹艹艹艹……” 她们骂得越厉害，对家下手就越狠。 郝红梅拿着特意带来的针，快准狠地半扒了棉裤，照着陈嫂子就是一顿乱扎。 …… 很快，陈家院里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这会儿正中午，不少人都下班回家吃午饭。 有想上前劝架的，一个没注意被郝红梅“不小心”误伤了，顿时人们只乍着手干劝，上手拦的是没有了。 郑丽红热心地给围观的人们解释这，“李家小丫丫，街坊们都见过吧，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多可爱的孩子，让陈家这个黑心女人在肚子里扎了两针。 要不是丫丫命大，碰巧遇见了个好大夫，要是要丢了小命啊！” “真的假的，陈嫂子拿针扎李家丫丫了？” “当然是真的，在协和医院拍的ct片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扎进去的那针，有这么老长，全扎进丫丫肚子里去了！” 郑丽红拿手比划了一下，针的长度。 “呵！陈家媳妇也下得去手，可为什么啊，两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陈嫂子和李家大媳妇儿处的还不错呀……” 郑丽红又把那个封建迷信的说法，给围观的人们说了一遍。 “呀，竟然信这个，为了生儿子，就祸害别人家孩子？丧天良啊，该打！” 人们听清原委，一个个的都义愤填膺，没想到她们胡同里还住着这种人。 该打，李家人打得还轻了呢。 就在李家人和郝家人打得正热闹的时候，街道办那边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 同时到了的，还有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原是有热心肠的帮忙报了警。 “街道办来了，警察也来了！” “住手！都住手！”两位民警厉声呵斥院里打得正欢的两拨人。 郝二嫂最先停手，她拽了一下自家大嫂，俩人对视一眼，一块拉住了小姑子，不让她继续动手。 郝红梅看看手里的绣花针，在郝二嫂松开她的瞬间，一个使劲儿把针摁在了陈嫂子屁股上。 “嗷~”陈嫂子一下子蹦了起来，她到是还记得扯着自己的棉裤。 郝母和李母那边，在街道办和民警进院的时候，就已经松了手，但陈老太太早被她俩打得没劲儿反抗了。 陈嫂子一看见民警，两行热泪就唰唰的流了下来，“警察同志，她们、她们闯到我家里打人，你们可得给咱老百姓做主啊！” “我呸！你个烂货，黑心肝的，还敢恶人先告状！” 郝母怒了，她拉着其中一位年轻民警的手，就开始输出，“小同志，你可别被她骗了。 是这么回事儿……” 郝母巴拉巴拉把原委说了，李母流着眼泪在一边应和，“可怜我孙女才几个月大啊……让陈家媳妇扎的，差点小命就没了……” “警察同志，她们冤枉人，我没拿针扎李家丫头，无凭无据地污蔑我，这是诽谤。 对，我要告老李家还有郝红梅娘家，诽谤罪、伤害罪！” 民警听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下判断。 郝红梅从兜里掏出那个小铁盒子打开，给民警看，“警察同志，这是我家丫丫身上取出来的绣花针。 最大的这两根九号针，就是陈嫂子扎在我女儿身上的。 我们在协和医院那边拍了ct片子，而且，人家大夫说了，这针上有凶手的指纹，你们一检查就知道是不是陈嫂子干的了。” 一旁的郑丽红附和道，“对的！警察同志，我是协和医院的护士，当时就是我带孩子拍的片子，那针扎在孩子……” 郝二嫂拦住郑丽红，接着说道，“……那针扎在孩子肚子里，医生都说有生命危险……” 陈嫂子这时候也看到了那小铁盒子里沾着血的绣花针，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年长一些的民警办案老了去了，看陈嫂子的反应，就知道老李家没冤枉她。 只不过仗着无凭无据不认罢了，现在苦主拿出证据来了，陈嫂子就怕了。 “陈家嫂子，你拿针扎孩子心脏，就是故意想杀人，你还不承认？”郝二嫂突然吼了陈家嫂子一嗓子。 陈家嫂子正在回忆自己当时扎孩子的情景，针扎进肚子里待了好几天，还能留下指纹？ 但医生说针上留了指纹，怎么办？ 被郝二嫂这突然喝问，她条件反射地就想反驳，“放屁，我明明扎的……” 后面的话，陈嫂子反应过来，一下子噎回了嗓子眼里，但人们都已经听清了。 第240章 陈嫂子判刑 郝二嫂等的就是现在。 “警察同志，你们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 随即，郝二嫂又转头问陈嫂子，“你明明扎的哪儿？跟警察同志好好说说啊！” “我……我……”陈嫂子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完了，说漏了，她要怎么办？ 这时，郝红梅对着两位民警说，“警察同志，我要报警，陈……陈家媳妇儿恶意伤害我女儿，是杀人未遂！” 郝红梅高中毕业就下乡了，后来回了城，嫁给了李正阳。 在胡同里住了两年，一直陈嫂子陈嫂子地叫着，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竟然连陈嫂子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可笑…… 陈嫂子听到郝红梅说她杀人未遂，未遂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但杀人是什么罪名，她一清二楚，绝对不能认！ “你胡说，我……我就在孩子肚子上扎了两针，怎么可能要命。 我就想改下运，生个儿子啊！ 我婆婆说了，她拿针扎我两个姑姐，这才生了我当家的。 我那两个姑姐现在可还活的好好的……” 街道办的人怒了，“陈家的，你胡说什么！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还有理了？” 两位民警也跟着摇头，显然这陈嫂子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小张，上手铐吧，先把人带回所里。” 年轻民警点点头，从腰间摘下手铐，朝着陈嫂子走去。 “你们不能抓我，我就扎了两针，多大点事儿……”陈嫂子不停地往后退。 陈老太太挡在儿媳妇跟前，“扎两针算什么，丫头片子又不值钱！ 不许抓我儿媳妇，她还要给我生孙子呢……” 现在陈嫂子身后的郝母怒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婆子家都是，怪不得是一家。 郝母一脚踹在陈嫂子屁股上，赶寸了，刚好踹在那根绣花针上，原本只扎进去半截的绣花针，这一下子彻底没进了肉里！ 陈嫂子嗷的叫了一嗓子，就扑到了年轻民警面前。 小民警咔嚓一声，顺势给陈嫂子一只手上了手铐。 郝母那边踹了一脚还不解恨，“放你娘的臭屁，不就是扎了两针？ 一针扎在孩子肠子上，一针扎在孩子脾脏上！ 人家协和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都说了，要是不把针取出来，孩子慢慢就没了！ 即便是做手术，风险也很大…… 你竟然说多大点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围观的人们不住地点头，可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嘛！ 郝大嫂对着街道办的人说道，“我是区妇联的，没想到你们街道上竟然有这种人，重男轻女、大搞封建迷信不说，还拿人命当儿戏！ 可见你们街道办平时工作做得多么不到位，我会跟区里反映情况的……” 街道办的人一个个都急了，“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陈家这事儿纯属她个人行为！ 我们街道办可是经常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一样能接班，妇女能顶半边天……” 但不管街道办的人说什么，郝大嫂铁了心要拿陈嫂子这事儿当反面教材，只等到时候好好操作宣传一番…… 能把一些观念扭转一些是一些。 陈老太还想拦着，不让民警把人带走，但郝母、李母都不是吃干饭的，她俩一块儿拽着陈老太太，不让她上前一步。 陈家嫂子被铐住了双手还不老实，撒泼耍赖不肯走，两个民警只好一左一右地硬架着她往外弄。 郝二嫂在郝红梅耳边嘀咕了两句，郝红梅心领神会地从小铁盒子里拿出一根十二号的绣花针，趁民警不注意，跟在后面扎了陈嫂子脖子一下。 “嗷~” 原本还往后抻着使劲儿的陈嫂子，叫了一声，就往前窜了一大步。 她回头就看见郝红梅和她二嫂站在自己身后，“警察同志，她们拿针扎我！” 年长的民警看看郝红梅二人，又问身旁的小民警，“……你看见了吗？” 小民警摇摇头，年长的民警目光转向郝红梅二人。 郝二嫂赶紧拉着郝红梅举起双手给民警看，“警察同志，我们可是两手空空……” 至于那根针，早被郝红梅放进小铁盒子里去了。 年长的民警心知事情有异，但也不想多插手，他看向陈嫂子，“我也没看到。快走吧，省得……” 省得继续挨扎！ 陈嫂子低声骂了两句，跟着两位民警去了派出所。 之后，陈嫂子因为伤害罪，被判了五年，发配到京郊劳改去了。 陈家一下子少了一个赚工资的人，陈老太太天天在家骂街、折磨孙女。 郝红梅可怜那孩子，教她找街道、找妇联，陈老太太被狠批了一顿才消停下来。 至于李大嫂，当天晚上就被下班回家的李大哥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 “正阳、弟妹，大哥大嫂对不住你们，我……” 斜对门陈嫂子被拘留了，听说还会判刑，他媳妇儿还好好在家待着，全是弟弟弟妹给他们大房留的脸面…… 越是这样，李大哥越是心里有愧，觉得对不住老二一家。 “真没想到啊，扎丫丫的竟然有李家大嫂。 李家分家了，李老太太跟着老大家，住原本的小院，红梅姐他们三口出去租房，家里分了他们一千块钱。 没想到，李家还挺能攒钱呢。对了，那小院，听说将来还有红梅姐他们一半……” 莫秀儿俨然成了包打听，附近胡同、街道的消息，就没有她不清楚的，她兴致勃勃地给莫莳讲着后续。 与此同时，协和医院。 等了一天，都不见李家夫妻带着孩子来办住院，刘医生叹息一声，他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点难受。 手术费不是一笔小数目，李家放弃那个女婴，也讲得通，但…… 刘医生下班前遇到了郑丽红，他随口问了一句，“郑护士，你那亲戚家孩子不给治了？” 郑丽红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忘记告诉刘医生一下了，“刘医生不好意思，我这忙忘了。 丫丫那孩子脾脏上的针，已经取出来了。” 刘医生诧异，“取出来了？！ 哪个医院给取的，做完开刀手术，孩子情况怎么样？” 第241章 你考虑下木森 “还是在之前给丫丫取针的那个中医馆看的，我没亲眼瞧见，听说，那医馆的大夫医术很高明，在孩子肚子上又揉又按，加上针灸，就把脾脏里的绣花针，给取出来了。 既没开刀，也没伤到脾脏……” 郑丽红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了刘医生。 “怎么可能？不开刀就把脾脏里的针取出来了？不可能啊！” 刘医生一脸不敢置信。 郑丽红很是理解，她刚听说的时候，也不相信来着，她在卫校学的医护知识告诉她不可能的。 可看到活生生的丫丫和取出来的针，她才信了，但她心里和刘医生一样想不通。 “我原本也不信。直到我亲眼看见丫丫，还有取出来的那针，我也看到了。 刘医生，我同样想不通，那中医大夫是怎么靠针灸就能办到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丫丫真的没事儿了……” 刘医生愣在原地喃喃着，“这不不科学……” 突然，他想到了他家老爷子活着时提到过的华夏神秘医术，难道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是真实存在的？ 刘医生不敢置信，但郑丽红没必要跟他撒谎，这事儿也瞒不了人。 “那间医馆在哪，你知道吗？” 郑丽红侧身指了个方向，“就在王府井大街，最繁华的那段儿……” “没弄错？”刘医生问道。 郑丽红使劲点头，“当然了，我特意问了的。” 她也好奇啊！ 刘医生朝郑丽红摆摆手，琢磨着事儿自顾自地走了。 王府井大街最繁华的那段儿，中医医馆都这么高调了吗？ 他小时候，中医馆大多是开在小胡同里的。 刘医生越想越好奇，他决定等哪天休班，一定要去这间医馆见识见识。 能不伤孩子脾脏取出针来的，一定是位白了须发的老中医了吧？ 而被误解为“须发皆白”的老中医的莫莳，正悄摸摸地琢磨着半夜“逛街”。 当初，她从京城四大家手里，收了不少文物，代为保管。 现在那几家都倒台了，国家也终于走上了正轨，是时候把它们交还给国家了。 木森是不住医馆这边的，他每天都回家陪木老爷子。 后院这边，等莫秀儿兄妹睡熟了，莫莳趁着夜色翻出了院墙。 她一路朝着故宫博物院而去。 避开巡夜的安保人员，莫莳径直到了故宫大门处——午门。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决定把动力放这里，心念转动间，空间里的文物瞬时出现在了午门朱红色的大门前。 为了确保文物安全，莫莳运起灵气，脚踩城墙，翻身上了城楼，藏在了栏杆后面。 几分钟后，一队巡夜的安保人员就转了回来，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午门前摆了一大片的文物。 “队长，那是什么？” 领头的一人快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开阔的广场上，除了他们，别无一人。 他皱着眉头看向午门前的那一大堆东西，什么人能在短短几分钟里，搬来这么多东西。 如果是团伙，更不可能避开他们的视线。 “头儿，这……这……好像都是文物。那个青花龙纹大梅瓶，我以前在博物院见过，是康熙年间的，听说后来让前委员之一的王宏拿走了……” “你确定？”领头的皱眉问道。 那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梅瓶上的龙纹，一脸肯定，“头儿，你也知道我家祖上……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 还有那个樽，这个鼎，我没看错的话，应该都是商周时期的……” 领头的一听立马道，“……你赶紧去主任家，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其他人，打起精神来，三步远守着这些文物。” 不一会儿，另一队巡夜的安保也转了回来，知道这边的情况后，也是惊讶不已。 两位队长一商量，两队混编，分成三小队，两个小队继续巡查，另一小队和两位队长一起守护文物。 莫莳直等到安保主任和故宫博物院的一二把手都来了，才悄悄地绕道城楼后面，跳了下去。 她贴着墙根绕了一一大圈，才翻出故宫，回了王府井这边。 正月十五那天傍晚，四人关了医药馆，一起回了大院。 莫成峰和莫秀儿兄妹，要去舅爷家过节。 而莫莳，在木老爷子的一再邀请下，去木家过节。 原本莫莳是不愿意来的，木老爷子跟她装可怜，说木森爸妈在部队回不来，大院这边就他们爷孙俩，太冷清了。 莫莳也是一个人，干脆一起过节好了。 元宵有煮的，有油炸的，个顶个的大，还皮厚馅儿小，有黑芝麻和豆沙馅儿两种。 莫莳其实从小就不太爱吃，但过节应个景，她也吃了几个。 木老爷子心情很好，还让人在院里堆了一小堆松树柏树枝。 吃完晚饭，木老爷子亲手点燃了松柏枝，他笑呵呵地看着莫莳说道，“按说‘烤百病’是在十六，你这丫头明天又不肯过来……” 莫莳无奈地笑了笑，“木爷爷，我都跟人说好了，总不能食言吧~” 她听说了，明天木森爸妈会来大院这边，莫莳不好意思打扰一家人团聚。而且，她自己另有安排…… 木老爷子瞪她一眼，“没让你食言，所以啊，咱们先把百病烤了，你俩快来，绕着火堆走走，嘴里都念叨着点，‘烤火祛病，家道兴旺’！” 木森和莫莳都听话地跟着木老爷子，围着不大的火堆慢慢烤火绕圈。 木老爷子看着眼前一对小年青，心里乐开了花，越看越般配，哈哈~ 等将来，莫莳再给木家生几个重孙，他死了也能闭眼了…… 不过现在不行，他孙子木头似的，追孙媳妇儿这事儿，还得他当爷爷的帮把手！ “咳咳，莳丫头，你也二十岁了，该考虑下成个家了啊！” 莫莳笑着摇摇头，“木爷爷，我不急……” 要办的事情那么多，她哪儿来的精力找对象谈对象？ 木老爷子伸着手烤火，笑眯眯地看向莫莳，“莳丫头啊，爷爷是过来人。 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儿。光看男方本人还不成，他家里怎么样，也得考虑进去。 木爷爷家就不错，你嫁进来，准保没错。 你考虑下木森？” 第242章 三七当归，余生金不换 莫莳一开始还笑呵呵地听着木老爷子说话，等木老爷子说完最后一句，莫莳脸都烧了起来。 她隔着火堆望向对面的木森，却发现木森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木森是万万没想到，在动心的女孩面前，自己还没开口，家里老爷子就先说了说来。 一时又羞又悔，要是早知道他爷爷来这一出，他在莫家村的时候就该跟莫莳表白才是。 自从学了中医，心性越来越稳的木森，此时突然发现，他的心静不下来了。 莫莳看着木森脸色变换的表情，暗自好笑。 考虑下木森？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适应了身边有个木森。 一起学医术，一起出师，一起行医，一起回城，一起共事…… 好像从北海公园初见，木森的身影就一直在她身边，那种陪伴的感觉很舒服。 木老爷子看莫莳没说话，他笑呵呵地拐弯抹角又问了一回，“莳丫头，你觉得我们木家怎么样？” 莫莳看了一眼木森，转头看向木老爷子，笑得灿烂，“木爷爷，我倒是希望将来的结婚对象，有您这样的爷爷……” “好好好~哈哈哈哈~”木老爷子高兴地开怀大笑。 “这百病也烤得差不多了，木森你去送送莳丫头。一个女孩家家的，回去的太晚也不好…… 快去快去~” 木老爷子推了自家孙子一把。 看着木森和莫莳的背影，木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臭小子，爷爷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可千万别让爷爷失望啊！ 出了大院，莫莳和木森一人一辆自行车推着，安安静静地朝王府井大街那边走。 虽然谁都没说话，但两人都不觉得尴尬。 他们在一块共处的时间长了，几年下来，已经培养出了一种默契。 耳边不时想起鞭炮声，还有一闪而逝的烟花擦过漆黑的夜空，漂亮极了。 莫莳抬头望着消散的烟花，一时若有所思，烟花易逝，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莫莳，我不想再等了。 在北海公园的溜冰场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在你身边很舒服。 没想到，下乡后，上天让我又遇到了你。上次陪你回京城，我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我要学中医；第二件，我……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携手一生，共度百年吗？” 莫莳看着木森，手心酸酸的、痒痒的，她忍不住用指甲去掐。 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没人教过她，但眼前的木森，哪里都顺她心意。 烟花易冷，人生苦短，她们师出同源，有着共同的目标和追求，好像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那为什么不呢？ 莫莳眼底带笑，看向木森，轻轻吐出了六味中药名，“重楼、合欢，三七、当归，半夏、余甘！” 木森惊喜莫名。 九叶重楼二两，可解相思苦；合欢解郁安神；（人生路）三七（已过其三）当归，半夏（半生）余甘。 莫莳她同意了！ 木森左手扶车，朝着莫莳伸出右手，“余生金不换！” 莫莳笑着伸出左手，放在了木森的手心里。 虽然莫莳在体力和武力上绝对碾压木森，但此时木森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莫莳格外安心。 就这样，两人也不嫌别扭，单手推车，握着手慢慢往前走。 直到前方出现人影，两人默契地分开双手，随后又相视一笑。 “木森，你回去吧，过节呢多陪陪木爷爷。” 莫莳不是一般女孩，武力值够高，压根不需要人送，要不是…… 现在俩人关系定了，来日方长，没必要黏黏糊糊的。 木森了解莫莳的性子，而且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在医药馆那边见到，也就同意了，“那……我回去了。” 莫莳朝他摆摆手，“回去吧，木爷爷肯定等着你呢。 上了年纪，不宜大喜大悲，你说话委婉一点。” 木森笑着点头，“知道了，明天见。” 莫莳摆摆手笑笑，没说话。 明天，可能暂时见不到了，她一大早就得出门，约了人了。 大院这边。 木老爷子看木森进门，紧着追问，“怎么样，我孙媳妇儿敲定了没？你可别告诉我，爷爷都铺好路了，你给办砸了？” 木森脸上带着笑意，淡定地倒了杯水，“重楼合欢，三七当归，半夏余甘……” 木老爷子一把抢过水杯，咕嘟嘟喝了个干净，“我问你话呢，跟我扯什么中药。” 木森无奈地把其中意味解释了一遍，“……莫莳同意了。我们在一起了！您老的孙媳妇儿，跑不了了……” “吓~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扯些有的没的，年轻人就是墨墨迹迹的……” 木老爷子随后高兴起来，又问，“你俩商量了没，什么时候结婚？” 木森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噗~” 水还没咽下去，就被惊住呛到了。 “爷爷，哪儿有这么快，我刚刚才跟莫莳表白。今后我们就是恋人关系……” 木老爷子撇撇嘴，“麻烦，我和你奶奶那个时候，相亲看对眼第二天就结婚的，多了去了……” “爷爷，时代不同了。再说，我们医药馆刚开业，事情多着呢。” 而且，莫莳打算再开一间自己的小诊所，专门针对外国人的，之前她就和自己说过这事儿，这几年，莫莳一直没耽误学习英语。 “爷爷，你的老部下，有在房管局的吗？”木森转头看向木老爷子。 木老爷子摇摇头，“还真没有。怎么了，考虑起婚房来了。 放心，爷爷早就想好了。 你们结婚后，要是不愿意和爷爷住在大院，就让你爸妈搬过来，那边的小院，收拾收拾，给你们小两口自己住。 反正他们两口子也不总在京城，那院子老放着也不成。” 木森没想到，一句话惹出了老爷子这么多话。 他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还是算了吧，他爷爷向来看不上他妈。 要是他妈搬来大院这边住，双方都不自在，还不如他和莫莳住这边呢。 还能陪陪爷爷，这次回来，自己才发现，他爷爷是真的老了！ 头发全白了，皮肤上也有了老年斑…… 第243章 幸好莫莳没来 莫莳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和人约在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王叔叔，这里！”莫莳看到来人，冲着那人挥了挥手。 来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五官普通，梳着个背头，身上有很浓的书生气，一副中层干部的模样。这人名叫王盎然，是莫思归原本的同事，现在调到了市房管局工作。 “你……是莫莳？”王盎然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姑娘，眉如远山，目若秋水，眉眼间还能看出一点莫思归的影子。 看莫莳笑着点头，王盎然感慨道，“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我们老了……” “王叔叔，你和我印象中一样，没怎么变。谢谢王叔叔跑这一趟，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记得您爱喝豆汁儿……” 王盎然欣慰地说，“难为你还记得。这些够了，不用再点了，吃了早饭，王叔叔带你去房子那边四周转转。” “好~”莫莳笑着应下。 王盎然瞥了莫莳眼前的稀粥一眼，眉眼带笑，小姑娘和小时候一样不爱喝豆汁儿。 …… 文-革中接管的私房政策，迟迟不落实，对国内、国际都会产生不良影响，在国内会影响安定团结，在国际上更会影响国家形象。 改革开放后，国家第一时间就开始处理反革命集团留下的烂摊子。 “文-革初期，京城接管了八万多户房主的私人住房，共计五十一万多间。 因城市建设需要，原房危险或震毁，被拆除、改建的大约又十三万多间…… 从1978年开始，咱们的宪法修正案明确规定，国家保护公民的房屋所有权。打那儿开始，全市八万多户房主纷纷要求返还其私房产权。 这一年多来的政策就是，已经拆除的补偿房价款，被挤占的尽可能腾退原房、归还产权。 你家老宅在哪一片？” 王盎然问莫莳。 莫莳拿出几张房契递给王盎然，“这一座是我奶奶留下的老宅，六三年被挤占了，一直到现在。 另外几处，是我一个叔祖母的嫁妆，我叔祖是抗战老兵，打仗时伤了脑子，在京郊陵园那儿呆了几十年，年前刚被找回家。 我手里有叔祖和叔祖母的所有身份证件，政府还给我叔祖颁发了嘉奖状…… 王叔叔，你看这些房子，有多大把握要回来？” 王盎然先是打量了手里的几张房契，“你家的这处老宅问题不大，这一片多是前清官员的宅子，被挤占后，也大多是分给干部家庭使用。 但这个、这个、这个，这三座四合院，可能就够呛了，这一片多是普通民房，基本都成了大杂院，想要回来难啊。 顶多发还原房主产权，每月收一下房租，政策不允许强撵租户。 京城的住房情况有多紧张，你应该也清楚一二……” 莫莳点点头，是的，她知道。 两人边走边聊，每到一处，王盎然就以房管局的干部身份上前询问。半天下来，几处房子的情况，她们基本摸清了。 “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就需要你自己去房管局申请返还祖产，我就不方便出面了……” 王盎然说道。 能摸清房子的情况，莫莳已经很感激了，“王叔叔，谢谢你！我清楚的，接下来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王叔叔也快到中午了，咱们去饭店吃个饭吧。” 王盎然摆摆手，“午饭就不吃了，难得今天中午有空，我回家陪老娘吃顿饭去。好了，莫莳，王叔叔也不跟你客气了。 赶紧回去吧……” 莫莳点头，“嗯！王叔叔，我在王府井大街的凰岭医药馆工作，是一名中医。以后要是用得着我…… 呵呵，还是不生病、少生病的好。 我师父教我们，宁可门前落灰，不愿世人多病……” “你竟然成了中医，好！这么年轻就能出师，可见你是个有天分的。 以前你爸爸就经常和我说，华夏中医多艰，政府和人们群众应该多多支持…… 莫莳啊，你好好钻研，中医博大精深，得活到老学到老啊……” 王盎然以前是大学老师，现在忍不住又教育起了人。 莫莳认真地应下，“王叔叔，放心，关于这一点，我师父已经给我上过很深的一课了。” 她永远忘不了苏慎师父给她敲得那记警钟，学海无涯，靡恃己长！ 和王盎然分别后，莫莳找了家胡同里的小摊子，吃了份水窜爆肚，这才满意地回了医药馆。 木森看到莫莳进门就问，“吃了饭了吗？” 他和莫成峰兄妹刚刚吃完，莫秀儿做的，清炒白菜和辣椒肉丝，主食是白面馒头，还做了一道豆腐虾皮汤。 早在凰岭药厂开始盈利，村里人的伙食水平就一天比一天强。 现在医药馆这边，虽然还没盈利，但厂里给的专项伙食费也非常可观，足够他们顿顿吃肉了。 “在胡同里的小摊儿上，吃了一份水窜爆肚，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竟然一点儿没变。”莫莳笑着回道。 “我还知道一家做爆肚的老店，他家好像去年开张的，改天带你去尝尝……”木森说，脸上也带着笑。 “好啊……” 一旁的莫秀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不太对劲。 下午，木森和莫莳总是不经意的四目相对，虽然没人说话，但那感觉，莫秀儿说不清。 直到医药馆关了门，莫秀儿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到，“莳姐姐，你和木森哥，你俩，是不是在谈对象？” 莫莳伸伸懒腰，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怎么了？羡慕了？” “我就说，你们一下午黏黏糊糊的……什么时候的事儿？不对，以前不这样。今天才……”莫秀儿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木森，“木森哥，你昨晚和莳姐姐表白了？” 木森忍住笑，轻轻“嗯”了一声。 “莫莳，今天我爸妈会来大院，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莫莳摇摇头，他俩刚确定关系就上门，不太好。 “你爸妈还不知道咱们的事情吧，太突然了不好……” 木森却觉得没什么，“刚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莫莳仍是不愿，木森只好一个人回了大院。 一进门，木森妈妈就拉着他，“木森快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妮卡。” 看到屋中的女孩，木森心底一阵庆幸，幸好莫莳没来。 他妈妈这一副拉郎配的表情，去年他就见识过了。 第244章 莫妮卡 看莫莳不愿意，木森只好一个人回了大院。 一进门，木森妈妈就拉着他，“木森快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妮卡。” 看到屋中的女孩，木森心底一阵庆幸，幸好莫莳没来。 他妈妈这一副拉郎配的表情，去年他就见识过了。 出于基本的待客礼貌，木森冲着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一身高档洋裙的女孩点点头，“你好！” 随即木森的眼光在客厅里打量了一番，“妈，我爸和爷爷？” 木森妈妈杨青青拉着木森坐到沙发上，“你爸爸陪老爷子去你赵爷爷家串门了，估计过会儿就回来了。 木森啊，莫妮卡是妈妈的表侄女，刚从美国回来。你们好好聊聊，妈妈去看看厨房那边饭做得怎么样了？” 杨青青走后，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还是莫妮卡先打破了沉默，“听青青阿姨说，你是一名中医？” 木森看向莫妮卡，“是。” “……” 然后呢，回答了一个字就没了？ 莫妮卡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要么是不善言辞，要么是对自己不感兴趣。 后者基本不可能，莫妮卡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以前在国外她就凭着东方芭比的面孔，俘获了一大票男孩男人。 回到华国，她更自信了，长得比她好的，没她会打扮，穿着灰扑扑的一身，再漂亮，在她面前也像只灰毛鸭子。 现在的大多数华国人，在莫妮卡看来，都是土老帽。 要不是爷爷奶奶说，华国形势好了，值得投资，她也不会带着弟弟来这一趟。 钱，她们家多的是；势，她们家还欠缺。 她们家离开华国太久了，天下早已经变了。 奶奶说，青青表姨的娘家和婆家都是华国军队高官，如果她能嫁到木家，权钱结合，一定能如虎添翼…… 看着眼前文质彬彬、客套疏离的木森，莫妮卡很是不满。 如果木家不是……亦或者，木森没长这样一张帅脸…… 她莫妮卡绝对看不上木森。 既然山不动，那就她来动！ 心念转动间，莫妮卡笑着找话题，“我这次来华国，一是为了考察国内市场，二是为了给爷爷求医。 我爷爷腿脚不好，这两年更是需要依靠轮椅出行。 西医看了不知道多少，一直治不好，爷爷就想到了华夏中医。 回国之初，爷爷就说华夏人才济济，肯定能找出好中医来。 可不是呀，我这刚回来几天，青青表姨就把你这位中医送到了我面前……好巧！ 木森你在哪家医院工作？” 听到莫妮卡谈起他爷爷和中医，木森来了点兴趣，他看向莫妮卡，“我没进医院。 我们开了一家医药馆，凰岭医药馆！” 莫妮卡好看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木森竟然没进医院，自己开了一间小医馆！ 她忽略了木森口中的“我们”，以为木森是自己开的私营小医馆。 莫妮卡心底有点瞧不起，表姨家说是有权有势，但到了家中第三代却只能窝在一间小小医馆里。 那等木老爷子没了，木爸爸老了，将来的木家还能借势吗？ 不过，莫妮卡转眼就抛开了这个念头，结了婚不是还能离吗。 等到木家没了价值，她自然可以选择离婚，多简单的事儿…… 如果能够嫁进木家，至少二十年内，用得到。 二十年，不，只需要十年，她们家就可以在华国重新打出一片天下。 想到这，莫妮卡对木森、对木家，起了势在必得之心。 她莫妮卡只要愿意放下身段儿，木森早晚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莫妮卡轻轻抚了抚打理精致的鬓角，不经意的展现着自己的女人魅力，“哦，凰岭医药馆，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地址在哪里呢？明天，我想和弟弟去看看。我爷爷的腿，希望你能治。” 莫妮卡违心地夸赞着，其实心里很是看不上。人家要么同仁堂，要么余庆堂，偏偏木森的医馆，叫什么凰岭医药馆，好土！ “我们凰岭医药馆就在王府井大街上，很好找。” 莫妮卡挑眉，王府井大街，她刚来也知道那里非常繁华，“医馆的房子好租吗？” 能在王府井大街落脚，可见木家的实力，那房子是租是买，莫妮卡试探着。 木森一向不太关心这个，但他知道王府井那边的商铺不好弄的，“我不太清楚，应该是不太好租的。我们医馆的房子是直接买下来的……” 买的！ 她了解过，现在华国没有商品房，房子除了公房就是民房私房，很少买卖。 她家有一座老宅，奶奶交代了，如果可以，尽可能申请返还回来。 明天她先去趟市政府，再去木森开的医馆看看。 私房返还政策她了解过，在落实房产返还政策时，会把华侨、港澳同胞、台胞和高级知识分子、知名人士放在优先地位。 她们刚好占了华侨这一点便利，想来看在她们有意回国投资的份上，拿回老宅应该不难。 莫妮卡找着话题和木森聊天，木森客气地应着，语言精练，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 这让莫妮卡十分憋气。 “哈哈哈哈~明远那小子还嫩了点吧，在老爷子手底下还差点火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莫妮卡一听就知道是木老爷子和木爸爸回来了，她从沙发上站起身，露出了八颗牙齿，笑着看向门口。 那边，木爸爸扶着木老爷子走了进来，他心底好笑，赵明远明明就是让着自家老爷子…… “爷爷，爸，我回来了。”木森上前扶住木老爷子的另一侧。 木老爷子伸头瞧瞧屋内，没看到想见的人，不由埋怨了起来，“莳丫头呢，你也不努努力把人带来，难得你爸妈都在……” 杨青青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爸爸，你在说什么，把谁带来啊？” 木老爷子扬起笑脸，“还能是谁，我孙媳妇呗！” 莫妮卡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她握紧手心，不敢置信。 而杨青青手里的果盘更是差点没端稳，她尖声问道，“什么孙媳妇，木森，你谈对象了？” 第245章 这个儿媳妇我认了 木爸爸也看向木森，等着他的回答。 想到莫莳，木森露出了到家后的第一个笑脸，“嗯！爸、妈，正式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有结婚对象了。 她叫莫莳，本来我想带她来的，莫莳怕你们觉得太突然，不肯来。 下次你们回来，我再带莫莳上门。” 木老爷子不满道，“突什么然，爷爷几年前就认定她这个孙媳妇了……” 木爸爸一头雾水地看向木老爷子，“几年前？爹，你早就见过木森对象？” 木老爷子笑呵呵地坐下，说起了过往，“莳丫头是你爹我教出来的徒弟，她那身手，比赵明远这小子还强一些，呵呵，不是我吹。 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家里有什么狗屁的海外关系，莳丫头早进了特种大队了。 这几年下来，军功累计，我都不敢想她能走到什么位置…… 不过现在也不错，成了名中医大夫，和木森这小子朝夕相对的，挺好！ 哈哈~还是咱老爷子眼光好吧，早早就替木森看中了孙媳妇。” 木森扯了扯嘴角，“爷爷，莫莳是我自己看中的！” 这一点必须分辨清楚。 “你确定自己喜欢莫莳是在下乡后，你爷爷我可是在你下乡前就动过这个心思，我先看中的！” 木爸爸无语地看着这争论起来的一老一少，“行了行了，先吃饭吧，还有客人在呢！” 让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这祖孙俩争一个女人呢。 呸呸呸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该打！ 众人落座，杨青青和莫妮卡都有点食不知味。 莫妮卡失望到了极点，木森竟然有对象了，怪不得对自己这么冷淡疏离。 但就这么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很快，莫妮卡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有对象怕什么，不是还能分手吗。 她要是不能把木森从华国土妞手里抢过来，那她干脆回美国好了，还在华国折腾什么事业。 那人也在木森的医馆？刚好，明天就让她见识见识…… “莫妮卡，尝尝这道腊肉炒笋干，是表姨我的拿手菜。你奶奶是南方人，应该爱吃笋，你们在美国怕是很难吃到笋吧？” 莫妮卡笑着尝了口笋干，“表姨你手艺真好，笋干都炒的这么香！ 我奶奶最惦记的就是家乡的笋和腊肉腊肠腊排骨了…… 等国内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我爷爷奶奶就会回国了。 到时候，我一定得带奶奶来尝尝表姨炒的腊肉笋干，奶奶肯定喜欢！” 杨青青被夸得喜笑颜开，不停劝菜，“喜欢就多吃点！ 对了，你们家那老宅怎么样了？能返还回来吗？用不用你表姨夫出面打声招呼？” “国内政策很好，华侨更是有优待，就不麻烦表姨夫了。返还的问题不大，明天我就去市政府那边申请。” 莫妮卡拒绝了杨青青的好意。 人情越用越薄，当然要用在关键地方。 况且，要回老宅这事儿，她有八成把握！ 整个饭桌上只听见杨青青和莫妮卡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木家的三个男人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 木老爷子是纯属没话说。 木森则是为了避嫌，他都是有对象的人了，和异性要保持距离。 而木爸爸呢？他是知道妻子邀请莫妮卡的用意的。但儿子既然有了对象，老爷子也认可，那他就支持。 对妻子的这个表外甥女莫妮卡，他只能表示遗憾了。 可惜，他们夫妻只有木森这一个儿子…… 等送走了莫妮卡，杨青青一把拉住木森，“儿子，过来坐，妈妈有话问你！” 母子俩坐在一排双人座沙发上，杨青青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那个莫莳，她什么学历？她家是做什么的？” 木森眉头皱了皱，他妈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面对许久不见的亲妈，木森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 “莫莳虽然是初中毕业，但她自学了高中全部课程，而且她的英语非常好，可以和外国人无障碍交流。 莫莳和我师出同门，但不客气地讲，她医术比我好！” 没等杨青青发表意见，一旁正大光明听着的木爸爸惊讶道，“你对象这么厉害？ 不但身手好，医术好，竟然英语也好，难得难得！” 木森脸上扬起笑意，家里人夸奖莫莳，比夸他自己，还让人高兴。 他心底默默加了句，莫莳做饭好吃，性格好，长得漂亮，笑起来像春雪消融…… 没等木森默念完莫莳的优点，杨青青朝着木爸爸开了炮，“什么对象？我可还没同意！” 一旁喝茶的木老爷子重重地咳咳了两声。 杨青青瞬间老实了，她向来怕自家公爹。 “……儿子，那莫莳家里是做什么的？”杨青青最后还是没忍住，顶着木老爷子压迫感十足的目光问了出来。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她们家可不是一般人家。 她儿子即便不找大院出身的姑娘，也该找莫妮卡这样家境优渥、教养良好的。 木森想了想还是跟父母说了事情，没什么好瞒着的。 “建国初期，莫莳爷爷奶奶理念不同选择了分开，她爷爷出了国，她奶奶带着她爸爸选择留在国内。 莫莳爸爸是大学教授，成家立业后生下了莫莳。 ……因为她生母的原因，莫莳奶奶和爸爸都被害了。 莫莳参军、读高中的路，都被她继父堵死了，她就选择了下乡。 后来，事情真相大白，顾三民被枪决，莫莳和李小婉也断了关系。 所以，严格来说，莫莳现在是孤儿，她家里没人了……” 木森选择性地默认了，莫莳爷爷那边死光了。 毕竟，二太爷发过话，不许莫崇礼归葬祖坟，莫家不认这个子孙。 杨青青安静地听着儿子的话，越听越不满意。 父亲这边虽然很优秀，但有那样一个亲生母亲，这女儿身上多少是有不好的地方的。 更何况，孤女一个，对她儿子完全没有助力啊！ 杨青青张嘴想要反对，她身后的木爸爸按住她的肩膀，“莫莳以前一定受了不少苦。 宝剑锋自磨砺出，这个儿媳妇我认了！” 杨青青猛的转头看向木爸爸，“老木，你在说什么胡话？！” 第246章 霸气的木老爷子 不等杨青青继续跟木爸爸闹，木老爷子重重地把茶杯拍到了茶几上。 “咣！” 茶杯裂了，里面淡黄色的茶水流满了茶几，滴答着落到了地上。 杨青青被吓得浑身抖了抖，她一时情急就忘了，这不是在她们自己的小家。 在大院老爷子这儿，而且，老爷子就在旁边听着呢。 她赶紧解释，“爸爸，我没别的意思……” 木老爷子看也不看她，盯着木爸爸严厉地说道，“老头子我还没死呢，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要是不同意，就滚出木家，别做我木春生的儿子……” 当年，他就看不上杨青青这个儿媳妇，太娇了，不适合嫁给军人。 这些年，要不是杨青青拖后腿，他儿子怎么会还不如小他好几岁的赵明远？ 也不知道杨文庆那老小子是怎么教闺女的，像他们这样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庭，竟养出来个娇小姐。 怪不得前些年他受冲击呢，看来不光是受他老丈人影响，他家里风气就不对，不然养不出杨青青这样的闺女来。 倒霉催的，这样的儿媳妇落他木家了。当年要是没看在老战友的面上心软了，也许他们木家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都说妻贤旺三代，哎，现在后悔也晚了。 “爷爷……” “爹……” 木爸爸和木森同时出声。 木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们，“谁都别说了，话儿我撂这儿了，我木家的孙媳妇儿，老头子我只认莫莳！ 谁要是不同意，可以不做我木家人！” 杨青青委屈地拿着手绢轻拭眼角，又不敢哭出声来。 她知道，老爷子最烦她哭，但心里却郁闷、憋屈的不行。 凭什么，木森是她儿子，她这亲妈连儿子的婚事都不能说话了？ 老爷子也太霸道了！ 她妈说的没错，她公爹就是莽汉一个、大老粗，就喜欢乡下人那套。 瞧老爷子给木森定的孙媳妇，孤女不说，没一点助力，竟然连高中都没上过，等以后教养孩子都成问题。 但莫妮卡就不同了，海外名校毕业，家里坐拥千万资产。 千万资产啊，还是美元！ 要不是她妈和莫妮卡奶奶是表姐妹，想接触还接触不到莫妮卡这样的海外名媛呢。 一想到心仪的儿媳妇就这样没了，取而代之的还是个乡下孤女，杨青青眼圈都红了。 就算注定她将来的儿媳妇要姓莫，但莫妮卡和那什么莫莳，她肯定想要莫妮卡当她儿媳妇啊！ 同样都姓莫，可是木森最终娶谁，这里面的差别大了去了啊！ “呜呜……” 越想越心痛，杨青青还是没忍住呜咽出了声。 木老爷子厌烦地瞥了杨青青一眼，对着木爸爸冷声道，“还不带你媳妇儿回去……” 怎么，想提前给他老爷子哭丧？ 他现在听不得女人哭，一听见这凄凄切切、呜呜咽咽的声儿，他这心就抓挠的厉害。 “爹，那我们回去了。你别生气了！莫莳这姑娘，我看很好，您老爷子教出来的徒弟，一准儿错不了。 木森有福气！” 木爸爸说完，拉着杨青青就朝外走。 木森跟在父母后面，出去送人，“爷爷，我送送我爸妈。” “去吧，去吧。李嫂，来把茶几收拾一下……”木老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家三口出了屋，走到院门口。 杨青青回头望了望，肯定木老爷子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她一把抓住木森的胳膊，哭了起来，“儿子啊，妈也是为你好。 你娶一个孤女，什么助力都得不到。 可莫妮卡就不一样了，她家在美国华人圈都小有名气，家族资产千万……” 木森抽出胳膊，不满地看向亲妈，“妈，莫妮卡家再有钱也和我无关。 我有对象了，这辈子我只认莫莳一个！” “你……”杨青青气得捶了木森一下，“你怎么就不了解妈妈的苦心呢，妈妈也不是看中钱的人，妈妈看中的是莫妮卡的眼界和教养。 人家常青藤名校毕业，年轻轻就进入了家族企业，这份眼界、这份见识，一般女孩能比吗？ 你们要是结了婚生了孩子……” “妈，我说过了，我只认莫莳！”木森皱着眉看向他亲妈，又递了个眼神给木爸爸。 你老婆，你不管管？ 木爸爸刚才任凭杨青青跟儿子胡说，就是想让他老婆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一些，眼下看儿子快恼了，他才拉过杨青青。 “好了好了，既定事实，多说无用！” 杨青青瞪了木爸爸一眼，“刚才在老爷子面前，你也不帮着说说话。” 木爸爸无奈地一笑，“要不，咱们就听我爹的，不做木家人了……” 杨青青气得掐了木爸爸一下，“胡说！！！” 她要敢撺掇木临做出这种事儿来，她亲爹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更别提木森从小就是跟着木老爷子长大的，就算……也是她和木临两个被踢出家门。 独生子跟公爹分家，他们两口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杨青青的怒气瞬间从儿子身上，转移到了老公身上，跟木爸爸闹腾着上了车。 木森目送着父母的车开远，这才转身回了屋。 他此刻的心情轻松无比，就算他妈再不愿意，也犟不过他爷爷去。有老爷子在，他和莫莳的婚事，一路绿灯。 至于婆媳关系，将来也不在一起住，不用担心太多。 等他爸妈老的需要子女照顾的那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妈最是清楚这一点了，弱势的她，肯定不会跟强势的儿媳妇找事儿。 木森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妈外厉内荏，欺软怕硬。 第二天，木森踩着点到了凰岭医药馆。 这边，莫莳三人也才刚准备开门。 莫莳原本打算上午去市政府递申请，但之前名声打出去了，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一上午她硬是没能撂开手。 木森一个人坐诊，实在是忙不过来。 吃了午饭，看医药馆这边求医的人不是很多，莫莳对木森说道，“我去一趟市政府，也不知道……” “木森！” 不等莫莳把话说完，一道清丽的女声插了进来。 第247章 你家有海外关系? 莫莳看着一身洋装、靓丽非常的年轻女人，戏谑的眼神飘向了木森。 “找你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木森一脸无辜，“昨天第一次见，应该是来求医的。” 莫妮卡这时也走到了他们面前，她看向木森身旁的莫莳，眼底闪过晦涩不明的光芒。 “木森，这位是？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木森看向莫莳，“莫莳，这是莫妮卡。” 随即，木森又看向莫妮卡，指着莫莳说道，“莫妮卡，这是莫莳，我对象！” 听到那句“我对象”，莫莳和莫妮卡两个人自是两种心情。 莫莳展颜一笑，莫妮卡脸色表情却略带僵硬，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了。 这就是那个莫莳？ 莫妮卡实在是没想到木森的对象会长这个样子，原本想象中的华国土妞压根不存在！ 眼前的人有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气质，乍看清冷高傲，像一朵美丽的高岭之花，但笑起来却让她有种红颜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一向眼光颇高的莫妮卡，也不得不承认，木森的对象，很漂亮，很有气质。 自己想从她手里抢走木森，可能会很难…… 莫妮卡压下心里的烦躁和不高兴，和莫莳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看向木森，郑重地说道，“木森，我今天来，是想咨询一下，我爷爷的病……” 说完，莫妮卡有意地看了莫莳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人打搅。 莫莳心底暗笑，她和木森对视一眼，看木森轻轻点头，她才笑着转身回了后院。 赶紧收拾下要带的材料，她得去市政府跑一趟。 莫妮卡看着木森和莫莳无声却默契的交流，心底的郁闷更深，“你和莫莳认识很久了？” 木森看向莫莳消失的方向，脸上尽是温柔，“嗯，很多年了。 莫妮卡，你爷爷的病，都有什么症状？” 一直留心着木森表情的莫妮卡，自然看到了他脸上的温柔，那抹温柔里全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莫妮卡尽可能用理智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情绪，她仔仔细细地把爷爷的病情描述给木森。 “木森，我爷爷的病，你能治吗？” 木森看向莫妮卡，“还得让你爷爷亲自来一趟才行，望闻问切，我得给患者面诊后才知道。 不过，听你的描述，对你爷爷的病，我心里也有三分猜测，这种病虽然得病率低，不常见，但想治好，也有希望。 如果让莫莳给你爷爷定期针灸，效果会更好。” 莫妮卡没理会木森后面的话，她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她爷爷身上，看来，要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爷爷的病不能拖了，尽快回国一趟才好。 *** 莫莳拿着资料到了市政府，找到了主管私房返还政策落实的办公室，先把山子娘七奶奶给她的资料都交给了办事员。 “同志，这是我七爷爷和七奶奶的身份证明，这是几座房子的房契地契。这是政府给我七爷爷颁发的嘉奖状，我七爷爷……” 不管有用没用，莫莳还是把七爷爷的事迹说了一遍。 这几座房子，之前王叔叔都带她实地看过了，什么情况她也有数，现在看办事员怎么说，她就知道怎么应对了…… 办事员四五十岁的样子，带着一副厚镜片的眼镜，看着像是高度近视的样子。 他把房契地契凑得很近，确认了真伪后，他让莫莳等等，转身进了一间办公室。 二十几分钟出来后，办事员公事公办地跟莫莳说道。 “同志，这五座房子，其中两座因为城市建设原因，已经被拆除了，按政策你们可以获得同等价值的房款作为补偿。 东城的这一座三进四合院，现在有二十七户群众居住着，腾退的难度很大，我们的建议是，确认产权、保持居住原状，但你们可以收取租金。 至于雅宝路和后海这两座四合院，保存程度很好。 雅宝路的房子空着，后海这边也只住了两户人家，腾退难度小。 我们会尽快安排住户腾退，至于具体返还日期……” 莫莳听完办事员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实际情况和办事员说的一点不差，看来政府在落实私房返还政策时，是真的下了力气。 当初七奶奶就交代过，雅宝路和后海的房子尽量要回来，其他的可以算了…… 已经被拆掉的房子没办法，只能要现金补偿；雅宝路和后海的房子问题也不大，但沦为大杂院的那座房子就麻烦了。 就算每个月都有房租收，也是不划算的，她可是知道，将来京城的房价会达到怎样恐怖的高度。 一时想不出办法，但先把产权落实下来也是好的。 等七奶奶的房产落实好，莫莳拿出了她奶奶留下的房契和地契，这是她家的老宅，她爸爸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后来，老宅被……她奶奶才买地建了后来的小院。 “同志，这是我家的房契地契……” 办事员诧异地看了莫莳一眼，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姑娘，竟然还是个背景复杂的，这家里房子也太多了。 虽然，刚才只是代办，也够惊人的了。 办事员接过莫莳的房契地契，以及户口簿等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等看清房契地契上的地址时，他更惊讶了，上午，刚刚有人来过，申请返还的祖产地址，和这姑娘的一模一样。 “同志，你家有海外关系？” 莫莳不解地看向办事员，随即又了然。 是了，她的户口簿上有注明存在海外关系，但是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应该不会有影响才对。 前些年谈海外关系色变，可现在不同了，谁家要是有海外关系，还让人羡慕呢。 莫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是的，我家有海外关系。这影响私房返还吗？难道政策有规定？” 办事员摇摇头，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看着莫莳说道，“不是。 上午刚有人来申请过返还，地址和你这个一模一样，护国寺南大街22号。 来的人是归国华侨，所以我才问你，家里是不是有海外关系？” 莫莳顿时一惊，莫崇礼回来了？ 还是，那边的后人回来了？ 第248章 世界也太小了! 很快，莫莳定下心神，“那人是姓莫？他们手里有房契地契吗？” 办事员先点头又摇了摇头，“申请人是个年轻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姓莫。” 那穿着打扮、说话腔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国外回来的。 “不过，她没有房契地契，她给出的理由是，大陆这边的亲人亡故，无人继承，她爷爷……嗯，我看看名字……哦，她爷爷莫崇礼，是合法继承人。 同志，莫崇礼你认识吗？” 莫莳颔首，“不认识，没见过。” “……” 看办事员一脸惊讶，莫莳无奈地解释，“我奶奶莫书兰，也就是这座宅子的原主人，和莫崇礼是夫妻关系。 建国后，他们夫妻因为去留问题，产生了争执，我奶奶坚持要留在国内。 最后，在我爸爸还小的时候，莫崇礼就带着小妾和小妾生的儿女出国了。那时候，还没我呢。 所以，我才说，不认识，没见过。” 办事员听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新华国初建时，不少有钱人都选择出走海外，眼前这位女同志的奶奶能留下，也是深明大义的。 他个人从感情上来说，是偏向她们的，但是，一码归一码。 “同志，莫书兰女士一九七零年去世，你父亲莫思归也于一九七二年初去世，按照道理来讲，这房子，莫崇礼也有继承权。 所以，恐怕……得等你们双方协商一致后，再来申请了。” 莫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把手伸进挎包里翻找，实则是从木牌空间里拿出了一纸协议。 “同志，这是当年我奶奶和莫崇礼分别前，两人签下的协议。 上面写明了，莫崇礼带走一半家财，留在国内的剩余资产，均归莫书兰所有，里面就包括这处房产。 即便我奶奶、爸爸都去世了，我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和莫崇礼那边无关。” 办事员接过那张年头久远的协议，细细看了一遍，“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好的，谢谢同志！” 莫莳踏实地坐着，应对得有礼有节。 她之前就研究过私房返还政策，虽然其中有一条优待华侨和港澳台同胞的政策，但前提是产权没有争议。 自己这个正统继承人还在呢，那边就敢递申请，脸皮也太厚了。 他们既然知道奶奶和爸爸不在了，显然是提前做过调查，那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才是。 这样，还想绕过她占了那房子，想的美。 十几分钟后，办事员出来了，他递给莫莳一张盖了公章的文件，“同志，我们领导研究之后，一致认为你的申请符合规定，这是产权返还证明。 三天后，你就可以带着这张证明和原有的房契地契，就领取新的产权证。 房子近两年一直空着，拿了产权证后，就可以去收房了……” 莫莳笑着和办事员握了握手，“谢谢同志！” 办事员一板一眼地回道，“为人民服务！” 离开市政府后，莫莳给莫家村那边打了通电话，询问过七奶奶的意见后，决定放弃那座大杂院，把产权卖给国家。 最终七奶奶的五座房产，只实际收回了雅宝路和后海的房子，另外三座房子收到了现金赔偿。 莫山子和周杨工资都不低，七爷爷和七奶奶还领一份村里的特别津贴，一家人年底更是有药厂的分红可领，压根不缺钱。 三座房子的赔偿，七奶奶听了莫莳的建议，找机会再买京城的四合院。 所以，这笔钱，就一直留在莫莳手里。 莫莳租下了七奶奶雅宝路的房子，想在这座二进的小四合院里，开一间自己的私人诊所。 雅宝路是京城有名的使馆区，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大使馆都在附近，外国人出没的最多，而且都很有钱。 刚好符合莫莳的目标。 木森帮着找了人，有条不紊地装修着雅宝路这边的房子，莫莳自己则安安稳稳地待在凰岭医药馆这边坐诊。 与莫莳的悠闲不同，莫妮卡这边却焦头烂额。 她没想到十拿九稳的祖产返还申请，竟然被驳回了！ 去了市政府那边一问，才知道，那边留下的孙女原来没死……人家有房契地契，房子已经到了那人手里了。 莫妮卡不敢跟奶奶说这件事，回国前奶奶再三交代她，一定要把护国寺街的老宅要回来，可现在…… 当初，她爸爸到底是找的什么人做的调查，也太不靠谱了，明明人还活着，却告诉她们祖孙三代人都没了？ 几年前，爷爷听了噩耗，差点一病不起，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好一些。 她看得出来，爷爷对这边是有感情的。 要是让爷爷知道，这边还有一个孙女，恐怕到时候分家产，肯定会被分走一份。 但是瞒又瞒不住，老宅没要回来，奶奶那边不好交代，她爷爷早晚也会知道，国内还有一个孙女。 没办法，莫妮卡只好给美国那边发了一封电报。 她倒是想打跨洋电话，钱不是问题，可惜华国太落后了，通信设施都不全，更别提跨洋海底电缆了。 莫妮卡又一次嫌弃起了华国，不知道为什么爷爷非要把重心转移到华国来。 她们家在美国明明发展得就很好！ 莫妮卡找人调查了护国寺街22号的新主人，看着手里的报告，她愣住了。 莫莳？ 是她见过的那个莫莳吗？ impossible（不可能），世界也太小了！ 莫妮卡不敢置信，但看完调查报告，她不得不信。重名的人有，但在凰岭医药馆工作的，还叫莫莳的，只有一个。 莫妮卡把调查报告一点点撕碎，莫莳吗？ 不但和自己抢男人，以后连家产都会和他们姐弟争吧，她不会退让的。 绝对不会！ 她奶奶才是陪着爷爷风雨同舟、一路前行的人。 奶奶虽然生了一儿一女，但姑姑违背爷爷，嫁给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生的三个孩子也都是混血，不可能继承莫家。 莫家有且只有、她们姐弟，家里的财产就该全部是她们姐弟的。 莫莳想要坐享其成，分财产、摘桃子？ 也得看她莫妮卡和她奶奶同意不同意！ 哼！ 第249章 神秘医馆 莫妮卡发了电报跨洋电报后，一直没收到回复，她正焦急等着奶奶回信时，却没想到，直接就在友谊宾馆见到了自家爷爷奶奶。 莫妮卡的奶奶大名苏青，近六十的人了，却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就像四十大几岁，穿着一身套裙，优雅又时尚。 而一旁的莫爷爷莫崇礼，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规规矩矩地朝后梳着，两鬓已经斑白了，蓄着的胡须，也修剪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儒雅非凡。 但凡见到他们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十分登对的一对老夫老妻。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我发的电报你们收到了吗？”莫妮卡搀着她奶奶苏青的胳膊，边走边问。 苏青笑呵呵地打量着孙女，“我们昨天一早登机的，你什么时候发电报了？可能刚好错过了……有急事吗？” 莫妮卡偷偷看了奶奶身旁的爷爷一眼，她暂时还不想让爷爷知道莫莳的存在。 “也没什么急事，我就是想问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来，我找到了一位很不错的中医，想带爷爷去看看。” 莫爷爷莫崇礼来了兴致，“这么快就找到了？在京城吗？” 莫妮卡点头，“嗯，在京城，说起来还跟咱们家沾亲带故呢。” “是吗，谁呀？”苏青笑着问道。 莫妮卡随手按了三楼的电梯，“杨青青，奶奶你还记得吗？你表姐家的女儿，我那个夫家很厉害的表姨，就是她的儿子，木森！” 三人进了电梯，苏青饶有兴致地追问，“竟然是我表姐家的外孙，他家那么厉害，怎么没进部队，反而当了中医大夫？ 那个木森，你觉得怎么样？” 当初莫崇礼定了回国发展，苏青又从她表姐那儿，知道了表外甥女杨青青夫家的情况后，她就起了和木家联姻的念头。 她觉得杨青青肯定会喜欢莫妮卡这样的儿媳妇，莫妮卡不论家世、样貌、学历样样出色，没有婆婆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更何况，从表姐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抓住一些杨青青的喜好。 前两年的书信来往中，苏青可没少打听她表姐夫家和杨青青夫家的事儿。 木森怎么样？ 莫妮卡偷偷撇了撇嘴，“长得挺帅的。听青青表姨说，可惜木森以前身体不好，进不了部队，只能选择下乡，后来就学了中医。 不过，下乡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师父给他把身体调理好了。” “可惜了，木森要是能在部队发展，有杨家和木家的背景，身居高位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木家老爷子余威仍在，还有个木临在部队，木家也不容小觑。 如果你能和木森结婚，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三楼。 莫妮卡送爷爷奶奶先回房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老人家肯定累了。 其实，莫妮卡很赞同她奶奶的看法，要她说，现在的木森，也就家世和脸还能看。 中医大夫，实在拿不出手！ 但一想到莫莳，莫妮卡心情就郁闷了起来，“奶奶，木森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哦？你见过？”苏青好奇。 莫妮卡点点头，“和木森在一起工作，也是个中医。” 进了房间，莫爷爷莫崇礼突然问起了莫妮卡的弟弟莫凯文，“凯文哪去了？” “我们不知道爷爷奶奶今天会来。凯文他约了朋友，去雅宝路那边了。” *** 雅宝路上，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外国人。 改革开放后，不少华国人都看中了这块儿地方，因这里是京城的使馆区之一，老外多，还有钱。 于是，很多人操着蹩脚的英语开始在这片练摊儿。 莫凯文就和朋友大卫兴致盎然地在路上闲逛着，卖什么的都有，俩人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大卫，你看这个，太有意思了！”莫凯文拿起一个鼻烟壶把玩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听到回应，莫凯文抬起头，就发现大卫盯着一个方向在发呆。 “大卫，你看什么呢？” 大卫回过神来，指着一家外观简约时尚的店铺说道，“那家店！” 莫凯文顺着大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开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透明的橱窗里摆满了一个个的长方形玻璃摆台。 数不清的摆台中封着形形色色的植物和动物标本。 标本馆？他还从来没在华国看到过呢。 但等他的视线从橱窗这边，移到门口，才发现好像不是。 门口右侧棕黑色的牌匾上，只有一个字，字体飘逸，“莳？名字真奇怪。这间店是干什么的，好神秘。 大卫，咱们看看去。” 大卫早被这家店吸引了目光，他两步就走到了莫凯文前面，“走！” 等他们走到店门前，就发现除了显眼的单字招牌，门口左侧还挂了一个不知名木料做的牌子。 莫凯文读完牌子上的第一行英文，惊讶极了，“chinese traditional medical hall，这竟然是一间中医馆？” 大卫没理会莫凯文，继续看着木牌的内容，“if your god gives up you,you can e in. may be i can save you.” （如果你的上帝放弃了你，你可以进来看看，也许我可以救你！） 木牌最后一行英文，写了一行小字：cancer，tumors，and various difficult plex diseases. （癌症、肿瘤，以及各类疑难杂症） “呵~好大的口气！” 莫凯文看清了木牌的内容，不禁嗤笑道，“癌症号称头号杀手，美国最先进的医院都不敢说能治好癌症。 一间小小医馆，倒是口气不小。肯定是骗人的，大卫，我们走吧。” 莫凯文说完就拉着大卫要走，但却没有拽动，“大卫，你怎么了？” 大卫指着医馆里面，“我要进去看看……” 第250章 上帝过早地想起了我 “大卫，这一看就是骗人的，癌症怎么可能治得好？就算你爷爷……” 莫凯文的话在大卫吃人的目光中咽了回去，“好吧，既然你想去看看，我陪你，省得你中文不好，被人糊弄了。” 大卫未置可否，伸手推开了医馆的大门。 父亲从小就培养他多国语言，他说起中文来，可能比凯文还要好一些。 “叮铃~叮铃~” 拴在门上的铃铛随着大门的推开，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 后院躺椅上，正悠闲地晃悠着闭目养神的莫莳，嘴角勾起一抹笑。 莳医馆这边，只接待外国患者，莫莳本来就本着放养的状态，一周来个半天，坐等肥羊。 原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有人上门了。 莫莳耳力极好，前面店铺中的对话一五一十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大卫和莫凯文进门后，一个人也没看见。 店里除了一排老式药柜外，再无它物。 “怎么会没人？医生，医生？”莫凯文在店里溜达了一圈，高声喊着。 大卫也皱着眉头，四处打量，很快他的目光定在了通往后院的一扇小门上。 但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就听到后院方向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在后院，请进！” 大卫率先推开之前注意到的小门，沿着一条游廊进了后院。 和煦的日光下，一位身穿素衣的东方佳丽，正躺在摇椅上，看着他们。 她长发乌黑，松散的编了一条麻花辫，随意地落于一侧肩头。 大卫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眼前人就好像是东方的阿尔忒弥斯。 而落后大卫一步的莫凯文也被吸引了全部心神，小时候被摁着学中文，在记不清哪本书里面看过，“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眼前人好像从书中走出来似的，冷霜绝色，风采妍姿，乍见心波动。 只是眼前美女，莫凯文越看越觉得眉眼间有一抹熟悉感。 莫莳看两人进了后院就在那儿站着发愣，她脚尖点地，稍微用了点力，摇椅就轻轻摆动了起来，“你们是来求医的？” 清冷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大卫突然反应过来，他用中文回道，“是的，女士。请问，医生在哪里？” 莫莳眼中闪过笑意，她指指自己，“i\\u0027m the doctor. 我就是医生！” 听到熟悉的英语，大卫眼中闪过亮光，“你会英语？” 莫莳脸上的笑意更深，这个外国人最惊讶不是她是医生，而是她会英语？ 可见，他不是一个、会因为性别和年龄歧视他人的人。 莫莳指指自己的医馆，用流利的英文回道，“当然，我这间‘莳医馆’只接待外国患者，我不会英文怎么可以呢？” 大卫依旧用中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主治癌症、肿瘤和各类疑难杂症，你……能够治疗癌症？” 莫莳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用英文反问道，“如果你们的上帝已经放弃了你，为什么不来莳医馆试试呢？ 用我们华国人的话说，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医。反正，也不能更糟糕了不是吗？” 这段话深深地触动了大卫，他爷爷胃癌晚期，医生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书，存活期不足一年。 正因为如此，爷爷决定离开医院，去世界各国看看不同的风景。 大卫陪着爷爷，第一站就来到了神秘的东方古国。 昨天他陪着爷爷逛了一天紫禁城，爷爷累了，需要休息，他才有时间应了凯文的约，出来逛逛。 没想到误打误撞，就进了这间医馆。 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想抓住的，大卫深深看了莫莳一眼，“我爷爷生病了，我想带他来看一看。” “莳医馆一周只接待一位患者，我只周一上午来这里。”莫莳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上午九点……” 大卫马上说道，“我爷爷就在附近，我这就回去接他。请等一等。” 莫莳点头，“好的，我等你们，中午十二点我会离开。” 大卫转身快速离开，一旁的莫凯文紧跟在他身后。 等走出莳医馆，莫凯文追着大卫问，“大卫，那个女医生那么年轻漂亮，你相信她？” 大卫脚步不停，深深地看了凯文一眼，“凯文，你看过华国的武侠小说吗？ 据我了解，在武侠文化中，有几类人不能惹，老人、女人、小孩。这三种弱势之人，能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中行走，必然有过人之处。 那间莳医馆也是，她既然敢放出招牌，就一定有某种手段……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试试。” “……” 莫凯文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大卫对华国文化的了解，可能比他这个黄皮肤的华裔还要深。 回到美国大使馆，大卫很快就说服了他爷爷。 大卫的父亲也很赞同，“华夏中医很神秘，不妨去看一看。” 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于是，大卫搀扶着他爷爷重新回到了莳医馆。 这次，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莫莳。 大卫爷爷用英文赞美道，“you really look like an eastern angle.” (你真像一位东方天使！) 莫莳用流利的英文道谢，随即做了自我介绍，“thank you. 我是这间医馆的医生，莫莳。” 大卫爷爷一愣，随即开怀大笑，“i\\u0027m james，james brown. ” (我是詹姆斯，詹姆斯·布朗。) 他能在华国和当地人用英语交流，太好了。 终于不用孙子翻译了。 之后，莫莳全程用英文和詹姆斯展开了交流。 望闻问切过后，莫莳对詹姆斯的病心里有数了，她看着消瘦的詹姆斯，“詹姆斯你得的是胃癌吧，而且已经到了胃癌晚期。 你做过一次胃切除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但癌细胞仍旧复发了。” 詹姆斯双手一摊，无奈地叹气，“我才六十岁，可能上帝过早地想起了我。” 第251章 我的生命女神 莫莳被詹姆斯的幽默逗笑了，她看向詹姆斯，“也许，我可以让你们的上帝暂时忘了你……” “……” 詹姆斯愣住了，这意思是……他的病还有救？ 大卫和詹姆斯都激动起来，詹姆斯问道，“莫，你说的是真的吗？” 莫莳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道，“真的！ 但是，有一点，我治病，真的很贵！” 大卫抢着说道，“多贵都没关系，我们愿意支付医药费。莫，你只管开口，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我爷爷。” 莫莳了然。 詹姆斯身上的劳力士、祖母绿戒指、定制西装皮鞋，内敛低调的气质，都显示着他的财力。 而且，大卫他们从离开到返回，仅仅用了十几分钟，这说明他们就住在附近。 附近距离符合的这个时间的，只有美国大使馆的。能住在大使馆里的人，非富即贵，或者二者合一。 莫莳看向詹姆斯，詹姆斯微笑着回视她，“大卫说的没错，钱不是问题。莫，你尽管开口。” 莫莳一笑，“虽然詹姆斯先生这么说了，但我还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不做治疗，詹姆斯先生可能只有一年时间了，但是我可以延长你的生存期，至少十年。 代价就是生存期每延长一年，一百万！预付！” 大卫松了口气，一百万人民币也不是很多，按照当前的汇率来算，也就相当于三十多万美元。 三十万美元买一年寿命，简直超值！ 大卫笑笑，刚要开口，就听到自家爷爷问道，“是人民币吗？” 莫莳摇摇头，“不！一百万美元！” 随后，她笑着解释，“我这家莳医馆，只接待外宾，也只收外汇……” “……” 大卫愣了一瞬，但很快就释然了，就算是一百万美元，他们家也出得起，光他爷爷的个人信托收入，一年就不止一百万美元了。 而詹姆斯考虑得更多，“预付，如果我付了钱，但生存期不足一年怎么办？” 莫莳大方地说道，“全额退款，分文不收。 请放心，治疗之前，我们需要先签好协议的。我知道，每年一百万对布朗家族来说，不算什么，你们更看重的是治疗效果。 詹姆斯先生现在饱受病痛折磨，癌细胞也在时刻扩散，我第一步要做的，一是止痛，二是遏制癌细胞扩散。” 说完，莫莳转身走到了一张书桌旁，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你们可以先看一下协议，同意的话，就签下字。 我可以立刻开始治疗……” 詹姆斯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后，他把文件递给孙子大卫。 “莫，我愿意接受你的治疗。但是，一百万美元，我需要明天才能给到你，希望你理解。” 莫莳点头，“一百万美元不是小数目，我完全理解。 詹姆斯先生，我刚刚说了，您签字后，我可以立刻开始治疗，今天的治疗是免费的。 当然，就如协议上所写，如若患者不遵医嘱导致生存期缩减，责任在于患者一方。 中医中药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希望詹姆斯先生不要喝不得苦药……” 这时，大卫也看完了协议，他朝着爷爷点点头，协议没问题。 詹姆斯从大卫手里接过协议，拿起桌上的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还盖上了他随身携带的签章。 莫莳也爽快的签了名字。 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各自收好。 “詹姆斯先生，这边请。”莫莳把协议随意地放进书桌抽屉，带着詹姆斯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正当东厢，已经被她改造成了治疗室，原本的墙壁上，被一面玻璃窗替代。 治疗室外的人，可以通过玻璃窗，看清里面的所有操作。 大卫和莫凯文就站在了这面玻璃窗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 只见，詹姆斯脱掉上衣，赤膊躺到了正中的病床上，而一旁的莫莳连白大褂和口罩都没带，仍旧一身素衣。 她从架子上拿起了一个黑色的皮卷，打开系带，展开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里面插满了长长短短、粗细各异的金针。 大卫看向一旁的莫凯文，“莫医生，难道要给爷爷进行华国传说中的针灸治疗？” 莫凯文盯着治疗室里面，“好像是，我只听过，没见过。” 治疗室里面，莫莳拿起一根金针，运气调息，飞快地扎在了詹姆斯胃脘处，然后，她下针如飞。 每一针上都带着木灵气刺入穴位，激发着詹姆斯本身的生命能量。 二十四针下完，莫莳又不停调整着各个金针的深浅。 同时，她摁住詹姆斯右手的寸脉，调动木灵气，在他的胃部周游了一圈，最后还留下了一丝木灵气滋养。 躺在病床上的詹姆斯，感觉最为明显，原本每时每刻都隐隐作痛的胃部，慢慢的不疼了，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久违的、由内而外的暖暖的感觉。 留针二十分钟后，莫莳把金针拔出，消毒后一一还纳。 詹姆斯也坐了起来，他边穿衣服，边感叹，“这是什么，太神奇，我感觉身体内有股能量……” 莫莳解释道，“刚刚是中医的针灸疗法，赠送的。明天，预付费用后，我会开始正式治疗。” “莫，真希望你能让上帝永远记不起我来！” 莫莳笑出了声，“詹姆斯先生，我是医生，不是神。死亡，没人能够躲得过的，我也不行……” 詹姆斯哈哈一笑，“那你就让上帝多忘记我一些时间吧！” 莫莳朝他眨眨眼，“这个可以，我可以帮你跟上帝争取一个十年，或者，更长时间……” 出了治疗室，大卫和莫凯文都围了上来。 大卫扶住他爷爷问道，“爷爷，感觉怎么样？” 詹姆斯挺挺胸膛，“自从开始化疗，我每天都很煎熬。但是现在，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大卫，一百万美元，准备好，明天交给莫。 没想到，我会在神秘的东方古国，看到希望。 莫，她是我的生命女神……” 第252章 只接待外宾! 一旁的莫凯文听到大卫爷爷对年轻的美女大夫，评价如此之高，他心里也有了想法。 等爷爷来了华国，他也要带爷爷来莳医馆看看。 如果能把爷爷的病治好了，家里人肯定会高看他一眼，省得老数落他就知道花钱。 但是，一百万美元的治疗费也太贵了，啧啧，想想就肉疼。 他一年的零花钱全部加起来，也才两万美元不到。 不过，也就想想，爷爷看病，自然用不到他出钱，他家虽然比不上大卫家，但拿出一百万美元看病，也不是难事。 等出了莳医馆，莫凯文就和大卫爷孙分开了。 他兴冲冲地回到友谊宾馆，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开了姐姐的房门。 “姐姐，我和你说……呃……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大卫看着房间里和姐姐相依而坐的奶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他没眼花没看错，奶奶真的在。 “奶奶，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好想你啊！”大卫三两步窜到沙发上，抱着他奶奶的一只胳膊直撒娇。 莫妮卡朝天翻了个白眼，眼疼，她实在看不得弟弟这个样子，跟只小哈巴狗似的。 “凯文，你又不记得敲门，说了你多少次了，进我房间之前先敲门！” 莫凯文被姐姐一数落才想起正事来，他坐直身子，兴奋地说道，“爷爷呢，爷爷也来了吧？” 他爷爷奶奶向来是同进同出的，奶奶来了华国，爷爷肯定也来了。 苏青笑着看向孙子，“你爷爷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你先别去折腾你爷爷。” 莫凯文撅着嘴，“奶奶，我哪儿有那么不懂事。 对了，我和你们说，我给爷爷找到中医大夫了，莳医生她医术高明、出手不凡……” “你？不是别人忽悠了吧？好的中医大夫哪里那么好找。能让你看上眼的，怕是花架子吧？” 对弟弟说的话，莫妮卡一点也不信。 不怪她不信任自己弟弟，主要是凯文让家里宠坏了，除了会花钱，她还真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优点了。 莫凯文气愤地瞪着莫妮卡，“姐姐，你别老是门缝里看人。 你不信我，那我朋友大卫你总该信了吧。 今天，大卫带他爷爷看的就是这位中医，人家大夫几针下去，大卫爷爷直接就签了协议，光是一年的治疗费就一百万美元呢！” “大卫？你大学同学大卫·布朗，美国大使布朗先生家的公子?”莫妮卡问道。 莫凯文点点头，“还有哪个大卫，就是他。今天我和大卫在雅宝路……” 苏青打断孙子的话，问道，“布朗大使的父亲，詹姆斯·布朗，据说他身患绝症，选择放弃治疗，正在周游世界。 他也来了华国？ 詹姆斯·布朗今天看的中医，一次就花了一百万美金？” 这是哪里的中医，怎么敢开口。现在的华国，人均年工资也才几百元而已啊！ 苏青不可置信。 布朗家她知道，财力雄厚，但一百万美金不是小数目，看一次中医就花这么多钱，看来，詹姆斯·布朗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有一丝希望都不想放弃。 也是，任何一个富豪落到詹姆斯·布朗这个境地，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莫凯文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是啊，我和大卫全程陪着的，莳医生就在布朗先生身上扎了几针。 布朗先生出来就激动地说，他在东方看到了希望，莳医生是他的生命女神。 不过一百万美金不是一次的治疗费，是一年的，莳医生说能治疗布郎先生的胃癌。生存期延长一年，布朗家就需要支付一百万美元。 还是预付！ 治疗协议已经签了，明天支付了一百万美元之后，就开始正式治疗。 我想，接下来很长时间，大卫都会陪着他爷爷留在华国了。太好了，我在华国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莫妮卡看向她奶奶苏青，“奶奶，你觉得这个中医是骗人的吗？” 苏青轻捋了一下乌黑的头发，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高明的中医不是没有，只是名医难求。听你爷爷说过，咱们莫家祖上就出过几位名医。 詹姆斯·布朗是布朗家族的掌权人，要说他会被骗，我是不信的。但也说不准，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没有人能保证不会失去理智……” 莫凯文听奶奶说完，举手保证，“奶奶，你信我一回。莳医生绝对有真本事，大卫和布郎先生都看好她的。 我刚才着急找姐姐，也是想跟家里说一声，爷爷的病有救了！” 莫妮卡不忙不忙地说道，“爷爷的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中医了。” “哪里的中医，有莳医生好吗，莳医生连布朗先生的胃癌都能治，爷爷的病肯定也能。要我说，还是去莳医馆看看吧。 爷爷和布郎先生同在一家医馆治病，说不定还能搭上话，对家里生意只有好处……” 苏青笑着看向孙子，“凯文长大了，都知道为家里考虑了。莫妮卡，你弟弟说的对，不如……” “奶奶，布朗家的产业主要涉及矿业和机械，跟咱们家的超市业务完全没有关系。再说，我都已经和木森约好了……” 如果没有爷爷看病的理由，她能接触木森的机会少之又少。 莫妮卡一时忘记了，莫莳和木森在一间医馆，而她暂时不想让爷爷知道莫莳的存在。 苏青这时也想起了木家，如果能和木家联姻，她们家回国后的发展，肯定会顺畅很多。 “也没人规定，治病求医只能在一家。我们先两边都看看，到时候看哪边更好，在决定在哪里治病，这不就行了？” 莫凯文拍着巴掌，“奶奶说的对。 不过，莳医馆一周只接待一位患者，这一周，布朗先生已经占了名额了……明天，我先去预约一下……” 第二天，莫凯文跑到莳医馆预约下周的看病名额。 谁知道，莫莳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好意思，莳医馆只接待外宾！” 第253章 报税 莫凯文指着自己的鼻子，放弃中文，改用流利地道的英文说道，“我就是外宾。我是美国国籍！ 莫，难道你担心我家付不起治疗费吗？” 莫莳看也不看莫凯文，仍旧用中文回应他，“莳医馆的规矩，只接待外宾！我指的是人种、血脉上和华国人不同的，外宾！ 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准备詹姆斯的治疗了，请……” 莫凯文跺跺脚，跑出了莳医馆。 不一会儿，大卫和詹姆斯来了莳医馆。 大卫指着门外，“莫，刚才我好像看到凯文出去了，他来过了？” 听了莫莳的解释，大卫挠挠头，“你这样定义外宾的吗？为什么？” 莫莳看了看不解的大卫和一旁同样好奇的詹姆斯，平静地说道，“我是一名中医，而且，我想要成为一名国际知名中医。 我不单单需要能给华国人治病，同样的，我更需要治得好‘外宾’！ 人种不同、血脉不同，我需要调整用药用量，这对我来说是积累、是挑战。” 然而，真相她不会告诉别人，莳医馆只接待外宾，就是为了赚外国富人的钱！ 至于空有其表的香蕉人，毕竟血脉同源，她就不赚他们的钱了…… 这一次，除了针灸，莫莳还给詹姆斯开方抓了药，交代清熬药的注意事项之后，她送走了布朗祖孙。 而留在莳医馆的，是一张香港联邦银行的美元支票，整整一百万美元。 莫莳看了看手表，刚刚十点，她还有时间跑一趟朝阳区税务局。 去朝阳区税务局干什么呢，这么大一笔收入，她得申报个人所得税呐。 然而，等去了朝阳税务局那边，莫莳才知道现在还没有什么个人所得税。 八六年的时候，国家发布了《华国个人收入调节税暂行条例》，她需要申报的是个人收入调节税。 税务局的一个女员工，透过办事窗口递了一张表格给莫莳。 “这张表你先看看，个人收入的类别，自己看清楚，选好后打钩。 月收入低于800元的免税，超出部分实行阶梯税率。你自己看一看，填好表格，交给我。” 莫莳接过报税表格仔细看了起来。 超出基数在500元以内，按5%征税。 在500~2000元部分，按10%征税。 在2000~5000元部分，按15%征税。 在5000~元部分，按20%征税。 在~元部分，按25%征税。 然后，就没了？ 超出四万元的没有写，莫莳皱着眉头思考，她这一百万、美元，大部分要按哪个税率计算呢？ 没办法她只好敲敲窗口询问，“同志，最高一档税率是25%，超出两万的都按25%申报个人收入调节税吗？” 窗口里的办事员正拿着一摞单子，敲计算器，被莫莳打断了，也没不耐烦。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莫莳，继续敲着计算器，但是这丝毫不耽误她回答问题，“表格上写的很清楚了，超出基数部分在两万到四万之间的，按25%的税率征税。” 莫莳轻轻说道，“我知道，我想问的是，超出四万的部分怎么算？” 年轻的女办事员停下了敲击计算器的动作，惊讶地看向莫莳，“你一个月收入超出了四万？具体是多少呢？” 莫莳压低了声音回道，“一百万。” “什么？” 办事员被惊的直接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手边的一摞单子，被她不小心带到了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你说什么，一百万？”办事员再次跟莫莳确认。 莫莳肯定的点点头，她把手里的支票递给办事员，“是的，一百万，美元。” 一百万、美元！ 办事员觉得自己胸膛里的那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了。 她镇定了一下，慢慢坐下，这才从莫莳手里接过那张支票。 发票行——香港联邦银行。 金额——一百万。 币种——美元。 境外外汇支票。 办事员的手不禁抖了起来，她克制着、用左手压右手，按压了一会儿，等手不抖了，她才把支票还给了莫莳。 “同志，请稍等一下。金额太大，我需要请示一下领导……” 不一会儿，莫莳就听到窗口里侧的一间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惊呼和噼里啪啦杯子摔碎的声音。 五分钟后，莫莳被请到了办公室里面。 朝阳区税务局的局长，严肃地接待了莫莳。等弄清楚莫莳的收入来源后，局长的一脸严肃就换成了满面笑容。 国家正是需要外汇的时候！ 他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同志，凭借一手好医术，就能赚来一百万的美元外汇，一个人顶得上一家厂子了。 太厉害了！ “同志，数额太大，别说我们局里，怕是整个华国都没有先例。我需要先跟上面汇报一下，你先回去等一等。 到时候，我们税务局这边会上门帮你办理的。”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莳医馆的相关资料，我先留下了。” 莫莳把莳医馆的工商资料复本等，留了下来，人直接回了凰岭医药馆。 她已经和詹姆斯约好了，每周一上午来莳医馆复诊。 凰岭医药馆这边，木森正给病人把脉，莫成峰和莫秀儿则守着药柜，一人拿药抓药、一人收钱记账。 看到莫莳进来，莫秀儿指指木森那边，“莳姐姐，快去帮忙，木大夫都忙一上午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等莫莳和木森把排队求医的人送走，已经十二点多了。 后院这边，莫秀儿已经做好了午饭。 “莳姐姐，前两天回大院那边，我和哥哥听舅爷说了一件稀奇事儿，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哦？”莫莳轻问了一声，继续吃饭。 莫秀儿咽下嘴里的饭菜，八卦地说道，“有一天夜里，故宫大门外，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文物，可玄乎了……” 莫莳没应声，莫秀儿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边吃边说。 她吃饭快，放下碗就又说起了别的。 “我表姐赵惠芬，最近在家里折腾的可厉害了，舅爷一要她复读，她就犯心脏病，都晕两回了……” 第254章 赵家事 莫莳夹菜的筷子一顿，她看向莫秀儿问道，“你舅爷家没带赵惠芬去大医院看看？” 莫秀儿原本托着下巴的动作一收，挺直了后背，双手一拍大腿，“怎么没看，看了不止一家医院呢，还做了心电图。 心电图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我表姐老说心脏难受，而且她是真的会难受的晕过去。 好几位大医院的医生，都说不清怎么回事儿…… 我跟舅爷说，让表姐来咱们医馆看看，我表姐硬是不来，说什么大医院都看不好，咱们一个小医馆就更看不明白了！ 哼，爱来不来，反正难受的也不是我……” 之前，周杨、吴曼都和莫莳提过，怀疑赵惠芬是为了回城装病，但事不关己，莫莳没必要在别人的事儿上多费心思。 现在听莫秀儿说起赵惠芬，她还是一个态度。 “医不叩门！”莫莳最后一个放下碗筷，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莫秀儿伸手收拾碗筷，“不说我表姐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对了，莳姐姐，咱们馆里太忙了。你和木大哥这边不说，我和哥哥也忙得不行。 咱们凰岭医药馆的名声打出去之后，求医、买药的人都越来越多了……” 莫莳擦完桌子，放下手里的抹布，她想了想说道，“我下午跟药厂那边打个电话，再调三个人过来。 秀儿，到时候你带着他们负责中成药柜台这边。 成峰哥，等人来了，你换到诊室这里，先跟在木森身边。半年后，你试着独立出诊……” 一位中医想要出师，前期的学习修行自是必要，但最终还是要从每一位接诊患者身上蹚出路来。 一旁扫地的莫成峰对着莫莳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莫秀儿一边洗碗，一边问莫莳，“莳姐姐，你想调谁来啊？” 莫莳从莫秀儿手里接过一个碗，擦干放好，“不知道，我只管要人，人选的事儿让国泰叔操心去吧。” 下午，莫莳抽空给凰岭药厂那边打了电话，说了缺人手的事儿。 那边，莫国泰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定了人选，“既然京城那边缺人，就让杨立民、吴曼两口子，再加上陈逸翔过去好了。” 杨立民本来就是京城来的知青，杨家平反后，家里人也都陆续回了京城。把杨立民两口子调到京城，再合适不过。 至于陈逸翔，这小子跟他提过好多次了，有京城的工作机会，请厂里考虑他。 而陈逸翔确实是一把做销售的好手，把他调到凰岭医药馆，用处大着呢。 莫国泰把自己心里的考虑，略略提了提，莫莳就懂了，“嗯，国泰叔，听你的，就他们三个吧。 工作交接做好，让他们尽快来医药馆这边。” “好！” 挂了电话，莫莳就忙着接待患者，都是些常见病，对莫莳来说，没什么挑战，但她依然一丝不苟地诊脉开方。 有时候，人是真的不经念叨，莫秀儿午饭的时候刚说了她表姐赵惠芬的八卦，快下班的时候，就看到正主出现在了医馆这边。 “表姐，你终于想通了？快来，让我们医馆的木大夫和莫大夫给你看看……”莫秀儿激动地拉着赵惠芬，直往里走。 赵惠芬一个使劲儿挣脱了莫秀儿的双手，她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来找你跟表哥。爷爷喊你们晚上回家过去吃饭，我二叔一家回来了…… 快六点了，你们还不下班？” 莫秀儿叹了口气，“六点下班，还差十几分钟呢。表姐你先回吧，我和哥哥一会儿下班了再走……” 赵惠芬嗯了一声，直接出了医馆，一眼都没看木森那边。 莫秀儿看看赵惠芬的背影，又看看低头整理脉案毫无察觉的木森，心里直摇头。她表姐也是奇人，说放下就放下了，一点不带拖泥带水的。 现在谁能看得出来，她表姐喜欢过木大哥？ 等莫成峰和莫秀儿走了，木森凑到莫莳身旁，“就剩你一个人了，别做饭了。跟我回大院那边吃吧，爷爷看见你，能多吃一碗饭。” 莫莳也不磨叽，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们锁好医药馆的大门，绕到后院推了自行车出来，并排骑着回了大院。 “你家的老宅还回来了，等周末我陪你去看看，该修葺的修葺，该整理的整理……” “好呀，等你表哥表嫂和陈逸翔他们来了，让他们住这里，我搬到我家老宅住。房子拿回来了，老不住人，房子该放坏了。” 木森想到他外公家的情况，点了点头，“杨家的房子虽然还了回来，但家里人也多。表哥表嫂应该更愿意住医药馆这边。 到时候，问问他们两口子。陈逸翔肯定是要住医药馆这里的。” 聊着天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大院。 回木爷爷那里，需要经过赵老爷子住的院子，路过的时候，俩人就听到屋里赵家人吵闹的声音。 木森好奇地看了灯火通明的房子一眼，“赵家好像吵起来了。” 莫莳耳力好，没刻意去听，那边屋里的声音也直往她耳朵里钻。 只听到赵惠芬扯着嗓子喊着，“我不复读了，你们要再逼我，我就去死！啊，我心脏难受……” “爹，小芳都这样了，你就别逼她了。她得了这病，哪儿还耗得起那份心神。咱们赵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家里给小芳安排个轻松的工作，还是能做得到的。 不用您老出面，您老就睁只眼闭只眼，别管小芳这事儿了……” 走得远了，莫莳没听清赵老爷子说了句什么，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惊呼，“哎，小芳怎么了，又晕了……快把人抬屋里去……” 莫莳笑着看向木森，“赵惠芬不想复读了，赵老爷子不同意，人又晕了……” 木森回头看了一眼赵家的方向，“赵爷爷，也是为她好！” 第二天一早，莫秀儿一看见莫莳，就兴奋地讲起了赵家发生的一幕幕。 她完全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在莫秀儿心里，她莳姐姐就是自家人。 “我舅爷最后还是妥协了……” 第255章 猜错了? “舅爷最后还是妥协了……” 莫莳挑眉，她印象中一向硬气的赵老爷子，竟然妥协了，看来真是被赵惠芬的病给拿捏住了。 老人嘛，再厉害，往往也是拗不过家里小辈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表姐要是听赵老爷子的，下下狠心考个大学，哪怕只是个大专，等毕业后，以赵家的人脉关系，她的前途肯定错不了。 现在就算靠家里的关系，能安排一份工作。当工人肯定不如当干部的……” 莫秀儿不解，“能当工人也很好啊。干部还是工人，只是分工不同吧，不都一样嘛！” 莫莳摇摇头，没再跟莫秀儿讨论这个话题。 但她心底感慨很多。 现今的年代，是艰难困苦了一些，但老百姓却很幸福；而几十年后，物质条件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人们的幸福感反而降低了。 现在的工人，他们眼里是有光的，不怕领导，不看干部眼色，工人和领导的地位是平等的。 这时候的工人，发自心底的骄傲和自豪，他们身上的这股精气神儿，是几十年后的工人身上看不到的。 莫莳觉得，凡事有利有弊，改革开放鼓了人们的腰包，但同时，也让人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环境污染、腐败滋生、外来不良思想入侵、贫富差距拉大…… 想到这里，莫莳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有，最大限度地影响和保护更多，尤其是在中医药领域。 最近太忙了，除了凰岭医药馆这边，莫莳还要顾着莳医馆那边，尤其是詹姆斯的身体状态，她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所以，老宅返还回来后，莫莳一直没能抽空去一趟。 这天，她和木森吃了午饭，蹬着自行车就出了门，花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护国寺老宅那边。 三进的正座四合院，占地近一千平米，曾经被两户干部家庭居住过，虽然近两年一直空着，但房子仍旧被保养得很好。 莫莳和木森俩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没发现需要大动作修葺的地方。 “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木森站在二进院廊下问道。 莫莳正盯着院子里的一棵雪松看，听到木森这么问，她回头一笑，“恐惧往往是因为能力不足。你觉得我怕什么呢？” “……” 想到莫莳的身手，木森顿了一瞬，但随即他说，“我怕！怕你一个人，会寂寞。” 木森突然来这么一句，弄得莫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转过头，指着雪松的树根部位让木森看，“那里的石板，好像松动了……” 木森顺着莫莳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 围在雪松树干根部的几块石板，缝隙间露出了些土壤，与周围的石板、间隙中长满青苔的样子略显不同。 莫莳走了几步，半弯着腰钻到了雪松底下，她抓住一块石板边缘，轻轻一用力就把石板掀了起来。 近期有人动过这里的石板，石板底下的土壤明显有翻动的痕迹，后来又被人为压实、盖上了石板。 石板被雪松遮盖，如果不是莫莳眼力好，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这里的痕迹。 “难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在树底下埋了什么东西？知道房子要返还给原主，就把东西挖走了？” 木森猜测着。 莫莳把石板恢复原状，嘴上应着，“可能吧……” 但她心里已经起了疑心，这座宅子在那群小人倒台后，近两年一直空着，而石板的痕迹明显是最近几天的，底下的泥土还湿润着呢。 不想让木森担心，莫莳就没和他提这一茬。 “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等周末收拾一些被褥日用品过来，我就搬过来住了。” “嗯。爷爷说了，你搬家的时候，他要来帮忙，还要给你温锅！”木森笑着说道。 莫莳瞪了他一眼，“麻烦爷爷干嘛，医药馆这么多人呢，再说，我也没多少东西要搬的。” 木森笑笑没再分辩，他能说，老爷子成天问莫莳的事儿吗，口头禅都成了，我孙媳妇怎样怎样了…… 夜里，等莫秀儿和莫成峰都睡了，莫莳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她调动体内的木灵气一路疾行，十多分钟就到了护国寺这边的老宅。 莫莳猜测最近一直有人在这座宅子里翻找东西，而且他们还没有找到，应该会再来。 但是，莫莳在护国寺这边的老宅待到了晨光微熹，也没抓到人。 一连三天晚上都是。 莫莳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猜错了？ 周日下午，凰岭医药馆的所有人都帮着莫莳搬行李。 结果，木老爷子来了，坐着专车来的，他老人家直接让把东西都放到车上，压根没给其他人帮忙的机会。 杨立民、吴曼和陈逸翔是上午刚到的，莫莳招呼着他们一起去护国寺那边。 她和木森中午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食材，就等着下午搬完家，在护国寺那边老宅吃第一顿乔迁宴呢。 木老爷子的小汽车装满了行李，打头先行。莫莳他们一群年轻人，骑着三辆自行车跟在后面。 其中，莫莳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带着吴曼和莫秀儿，木森骑车载着杨立民，莫成峰则骑车载着陈逸翔。 莫莳不禁感慨，幸亏她的座驾是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吴曼又长得娇小，要不然，一辆自行车，还真带不动她们三个人。 小汽车加自行车的车队搬家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等到了护国寺街这边的老宅，附近的邻居也被这边搬家的动静闹了出来。 “这是搬家呢？”对门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大爷，上前问道。 莫莳笑着和老大爷打招呼，“大爷好，我叫莫莳，今天刚搬来，咱们以后就是街坊了。” 老大爷看看停在门口的小汽车，心想这家人什么来历啊，天天开着小汽车过来。 “丫头，大爷说话直，你别见怪啊！ 你家干嘛的？见天开着小汽车……” 第256章 打听 见天开着小汽车过来？ 听到老大爷这么说，莫莳心里一动，她笑着问道，“大爷，您老都哪天看见小汽车了？” 老大爷掰着手指数着，“你们昨天不还开车来了？ 前天、大前天，我都看见了。这年头，能开上小汽车的可不是一般人，咱们这片儿轻易也看不见一辆小汽车。 咦，你们换车了，之前来的好像不是这辆红旗车啊……” 莫莳笑着解释，“家里亲戚多。” 随后她追问道，“大爷，您老看见的是什么车？男的女的，几个人来的，他们怎么进去的？空着手走的吗？” 老大爷一脸怀疑地看向莫莳，“丫头，这房子是你家的不？ 哎，你刚才说你姓莫是吧，这房子原来也确实是姓莫的。 不过，你问这么多？难道你们不是一家人？” 莫莳借着挎包的遮掩，从木牌空间里拿出产权证，“大爷，您看看，产权证上是我的名字，这房子确确实实是我的。 您老既然知道这房子以前姓莫，肯定少说也在附近住了二三十年了。 莫崇礼、莫书兰您认识吗，他们是我爷爷奶奶。” 老大爷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是六七年搬来的，知道这房子原主姓莫也是听人说的…… 我听说，莫家人都出国了啊。丫头，你这一口京片子，瞧着可不大像啊。” 莫莳苦笑着摇摇头，“出国的，是我爷爷和姨太太那房人。我奶奶带着我爸爸，留下来了，没走。 我奶奶、爸爸走得都早，前几年我下乡了，这也是刚回来。国家政策好，把家里老宅还回来了，我才有个落脚地儿。 大爷，您老之前说，有人见天的开着小汽车来这边，来的是男的女的啊，几个人呀？ 改革开放，回国的华侨多了，我想，可能是我爷爷那边回来人了……” 老大爷一回想，那俩年轻人的打扮，一看就跟土生土长的华国人不一样，一股子洋人味儿。 这是，出国的小妾那房，和国内大房争房产来了？ 老大爷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他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第一次是个大姑娘自己来的。 和你年纪差不多，长得挺漂亮，打扮得可洋气着呢，看着就像外国回来的。 第二回、第三回，那姑娘带了个男的，是个小年青，穿着一身皮衣，那小皮鞋擦得锃亮的哟。 哦，对了，她们开的小汽车啥牌子的我不知道，是四个圈圈连一块的……” 老大爷激动地比划着车标的样子。 莫莳很快就明白过来，老大爷说的四个圈的车，是奥迪。 现在京城街头的进口车不多，能开得起进口奥迪的，更是少之又少。 雅宝路大使馆那片儿，倒是还能经常见到。 “大爷，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拿钥匙开的门？”莫莳追问。 老大爷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我光注意小汽车了，她们下车没两分钟就进了院，肯定是有钥匙。 要是砸锁了，那动静别说当着我面了，我在院里都能听得见！” 莫莳一想也是，对方肯定有钥匙。 这房子、曾经的住户有钥匙，房管局那边也有钥匙。当初，拿了钥匙、收了房，她也没急着换锁，想着等搬来住的时候再换。 对方想弄把钥匙，不是什么难事。 怪不得自己晚上抓不到人呢，原来，人家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过来的！ 这周，她和木森中午抽空也来过几次，没一次碰上的。 说不准，那边早就调查过自己，有可能还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想到这里，莫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四周，除了看热闹的，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人。 “大爷，以后我就在这儿常住了。白天，我要工作不在家，您老帮忙盯着点。要是再有人上门，您老告诉我一声。” 老大爷痛快地应了下来，“丫头放心，大爷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儿，成天就在咱这附近溜达，我帮你注意点。” 一个小女娃，守着这么大的宅子，丫头也不容易啊！ 木森搬了趟行李，放好后，发现莫莳一直没进来，他赶忙出来看看。 看到莫莳正和老大爷聊天，木森走到她身旁站定。 莫莳指着木森给大爷介绍，“大爷，这是我对象木森。小辈失礼了，聊了这老半天，还没问您老贵姓呢？” 老大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喊我刘大爷就成！丫头眼光不错，小伙子长得真有样儿、排场，看着就精神，这身板直溜的……” “哈哈，老弟你眼光也不错啊。不过，我孙媳妇儿长得也好。和我孙子般配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出来的木老爷子，很快就和对门的刘大爷聊了起来。 莫莳和木森相视一笑，默契地把场子让给了木老爷子。 进屋后，木森帮着莫莳先简单收拾了一下搬来的行李，随即俩人就进了厨房帮忙。 厨房里，莫秀儿和吴曼已经忙活起来了，杨立民、陈逸翔和莫成峰在帮着择菜。 这么多人，加上莫莳和木森，原本挺大的厨房都显得拥挤了。 莫莳把男人们都赶了出去，让木森带着他们去院子里帮忙整理下花坛、花架什么的。 等开春后，她准备在院里种满芍药。 她的木牌空间里，既有芍药种子，又有芍药根茎的。 看男人们都出去了，莫秀儿又跟吴曼和莫莳八卦了起来。 “我表姐终于得偿所愿了，家里托人情给她弄了份轻松的工作，在第五棉纺厂的宣传科。平时就负责写写稿子什么的。 她身体不好，我大伯母都跟人说了。厂里出板报、贴宣传条幅什么的都不用她……坐办公室就行，又轻松又干净，真好！” 莫莳摇摇头，“厂里什么都不用她，那也注定了没什么发展。让我说，不是好事。” 吴曼一边切着手里的土豆，一边附和道，“就是，我也觉得不好，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了？” 想到什么，吴曼停下切菜的动作，突然神秘兮兮地看着莫莳和莫秀儿。 “你们知道吗？陈逸翔为什么会来京城？我保准你们俩谁都猜不到！” 第257章 发现 陈逸翔为什么会来京城？ 因为他是搞销售的一把好手啊，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莫莳看向神神秘秘的吴曼，不用自己问，等着吧，过不了一会儿，吴曼自己会说的。 但莫莳不问，莫秀儿却好奇得很，“吴曼姐，快说说。陈逸翔怎么了？” 莫秀儿直觉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大八卦。 吴曼笑眯眯地看向莫秀儿，“和你表姐赵惠芬有关呐！” 莫秀儿瞪大了眼睛，大胆猜测着，“陈逸翔来京城，是为了我表姐？我表姐眼光可高着呢，她能看上陈逸翔？” 莫秀儿不敢置信。 “你也不信吧！我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和你一个反应。 不过，这事儿是知青点的小陈知青和我说的，她和你表姐赵惠芬住一个屋。你表姐回城之前，知青点那边人们就看出来了，她和陈逸翔关系不一般。 只不过我和周杨都不住知青点了，知道的晚了点。 小陈知青说，你表姐赵惠芬肯定也对陈逸翔有意思，她指使起陈逸翔来，特别的理直气壮。 但对别的男知青，赵惠芬可不那样…… 来京城之前，我去看周杨，她也说陈逸翔一门心思地跑销售，就是想让厂里看到他的能力，好有机会调来京城！” 莫秀儿若有所思，“怪不得呢，之前我大伯母想带表姐去相亲，表姐死活不去。看来，她是等着陈逸翔呐。 真没想到，我表姐还有这样一面，我以为她眼睛长在头顶上，是看不上陈逸翔的……” 莫莳看了看窗外正在干活的几个男人，陈逸翔正细致地整理花架上的藤蔓，“我觉得陈逸翔不错，北方男人很少有他这样细致耐心的。 赵惠芬脾气暴躁，陈逸翔配她刚好，刚柔相济。” 莫秀儿也看了陈逸翔一眼，“想想也是，一般男的，估计受不了我表姐的破脾气。怎么回事儿，一想他俩在一块的画面，我竟然觉得陈逸翔有点可怜…… 我脑子坏了吧？” 吴曼拍了拍莫秀儿的头，“我给你看看，没进水，没坏。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多余的操心！ 其实，这事儿早就有苗头了，陈依婷以前好像一直在撮合他俩吧，当时没多想，现在再看，怕是陈依婷早就帮弟弟看好了弟媳妇儿的人选了。 挺好的，姐弟俩离得近，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不像我，娘家离得十万八千里……” 莫莳嗤笑一声，“你还惦记着娘家呢，让周杨知道了，肯定骂你脑子进水了。你该庆幸，你娘家离得远，要不然，你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样呢。” 有那样重男轻女、吸女儿血贴补儿子的娘家，要是离得近了，吴曼即便成了家，没准也能被娘家折腾散了。 “……”吴曼脑子冷静下来，设想了一下娘家就在身边的情景，她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时间久了不联系，娘家的不好，她好像淡忘了…… “不说我了，咱们说点别的。莫莳，你和木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吴曼试着转移话题。 莫秀儿也看向莫莳，“对啊，莳姐姐，你和木大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莫莳给了莫秀儿一个脑壳蹦，“小八婆！” 莫秀儿捂着脑袋，不解地看向莫莳，“莳姐姐，什么是八婆？你是不是在说我八卦呀。” 莫莳这才反应过来，“八婆”是粤语中的说法，但莫秀儿挺机敏的，虽然没听过，大概意思也猜了个差不多。 莫莳笑笑，“嗯啊！人不大，怎么好奇心这么强。秀儿我跟你说，太八卦了容易嫁不出去……” “……莳姐姐，你太坏了！ 哼，我决定以后都不跟你聊八卦了！” 莫秀儿把小脑袋朝莫莳的反方向一扭，耍起了小脾气。 莫莳好笑地把她的小脑袋掰了过来，“逗你的。要放以前，秀儿是肯定是最好的情报员！” “噗嗤，”莫秀儿一下子笑出了声，重新高兴了起来。 晚上，一群年轻人加上木老爷子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乔迁宴。 等人都走了，莫莳稍微归置了一下卧房，就调动起丹田里的木灵气感知起了整座老宅。 之前有过经验，莫莳对金灵气并不陌生，她很快就在老宅第三进院落正中发现了端倪。 她去杂物房拿上把铁锨，就去了最后一进院落。 院落正中原本是一处鱼池，现在已经干涸了。 莫莳跳下半米深的鱼池，用铁锨清理了干掉的淤泥，然后三五下就掀开了鱼池底部铺着的几块青石板。 青石板底下全部是厚厚的胶泥，很难挖，还好莫莳力气大，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埋在鱼池深处的东西都挖了出来。 五个檀木箱子，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最外面用防水的蜡纸包了好几层，最里面还用牛皮包了一层。 莫莳一层层拆开，露出了里面保存完好的檀木箱子。 一一打开箱子，第一个檀木箱子装了满满一箱大黄鱼。 第二个檀木箱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莫莳全部打开看过了，都是各种首饰珠宝。 剩下三个箱子里，则全部都是古董，瓶瓶罐罐、盘盘碗碗的都有，还有不少名人真迹墨宝。 这些应该就是那边要找的东西了。 但是，她奶奶、她爸爸怎么从来都没提过呢？不应该啊。 莫莳闪念间进了木牌空间，她拿出爸爸去世前让她收好的东西，仔细查看了起来。 终于在放房契地契的木盒子中发现了夹层，里面有两封信。 一封是奶奶写给莫崇礼的，莫莳原封不动地收好，没有打开。 另一封是爸爸写给她的。 爸爸留给她的信里，除了交代了家里藏起来的财物，字里行间还满是不舍与担忧。 她爸爸当时显然已经对自己的病有了怀疑，但女儿还小，为了保全女儿，隐瞒是最好的办法。 但什么都不说，又担心女儿被蒙在鼓里。思来想去，莫思归最后只能交代女儿，别相信她母亲。 莫莳读着信，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心情平复后，莫莳擦干眼泪，出了空间。她手一挥，把鱼池里挖出来的财物都收到了空间里。 一边整理着鱼池，莫莳一边思索着，那边，都谁回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 第258章 主动出击 莫莳不喜欢被动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她在明，别人在暗。 不管那边回来的是谁，她都不能容忍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地盘上搞事情。 当初她爷爷奶奶分开，家产是一人一半的，爷爷那份，他们已经带到国外去了。 老宅是奶奶和爸爸留给自己的，那边想染指？胃口怕是太大了些。 那边能调查自己，自己也能主动出击，反过来调查他们。 他们就算回了国，应该仍旧是外国国籍，而现在的京城，面对外国人的外销房还没出现呢。 所以，那边有很大可能，是住在京华饭店、友谊宾馆、外事酒店等几处。 莫莳很快就决定好了，等明天给詹姆斯治疗后，她要找大卫帮个小忙。 把鱼池恢复原状后，莫莳放好铁锹，准备回屋洗洗睡觉。 与此同时，友谊宾馆。 莫妮卡正陪着苏青散步，她挽着奶奶的胳膊，若有似无地打量了下四周，看附近没人，她开口说道，“奶奶，那边我带着凯文找了三四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今天她搬家，以后我们再想去那边，怕是没机会了。” 苏青叹了口气，“找不到就算了吧，本来以为那边死绝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个小的。 你爸爸也是不靠谱，这种调查都能出错！ 当初我和你们爷爷出国，原本家产一分为二，可你爷爷心软，只带走了四分之一，好些古董字画都留下给了这边……” 莫妮卡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奶奶，我听说华国前些年动荡得厉害，会不会那些东西，早都被抄了？” 孤儿寡母的，想保住那样一大笔家财，恐怕不容易。 “不会！那人……莫书兰厉害的很，她不可能不给子孙留后路。以前……算了，不提了，人都死了，没意思。” 苏青摇了摇头。 “你爷爷的病不能拖了，什么时候带你爷爷去找木家小子看看？” 莫妮卡想了想，“明天上午吧，那人每周一上午都不在，刚好避开她。” “那就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顺便看看木家小子……” 莫妮卡眉头皱了起来，“奶奶，你都见过青青表姨了，她在木家压根做不了主。我觉得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木家，还不如好好看看杨家。 杨家虽然比不上木家，但也没差太多。再说，杨家和我们关系更近一些，况且，杨家四表哥还没有女朋友……” 苏青拍了拍莫妮卡的手背，“奶奶知道。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木森是木家独苗，木家的资源都是他的。 而杨家光儿子就三个，孙子孙女更是一大群，杨家的资源能分到小四身上的，肯定有限……” 莫妮卡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忍不住抱怨道，“爷爷为什么非要回华国发展，在美国不挺好的吗？” 苏青拉着莫妮卡坐在一张长椅上，她看向莫妮卡，神情严肃地说，“莫妮卡你从小在美国长大，很多事情不懂。 我们黄种人在美国没地位，甚至都比不上黑人，种族歧视永远不会消失……” 听到种族歧视，莫妮卡下意识就要反驳她奶奶。 苏青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打断了莫妮卡想说的话，接着说道，“莫妮卡，奶奶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你和凯文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欺负，你们和同学、朋友们都相处的很好？ 莫妮卡你要明白，你们这一代人出生的时候，咱们莫家已经在美国站稳了脚跟了。有时候，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就比如，你和凯文从小到大，家里每年都会给你们就读的学校捐款捐物。你们一路顺风顺水，走的路都是家里用钱铺出来的。 想当初，我和你爷爷刚到美国的时候，吃的苦、受的罪、挨的欺负，是你想象不到的残酷…… 就算我们莫家现在小有家财了，但在美国，我们仍旧低人一等。真正的上流圈子，我们还再有钱也进不去。 这就是我和你爷爷决定回国的真正原因。 华国和以前不同了，而且这里有我们的根！” 莫妮卡虽然没受过欺负，但她也见识过学校里被霸凌的华裔，而且她隐约也感受到过家世更优越的白种人同学，对她的排斥。 “奶奶，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抓住木森，给家里添份助力！” 苏青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莫妮卡的头发，“家里还是要靠你啊，莫妮卡。 凯文，和你爸爸一模一样，担不起大任。 你只要别跟你姑姑学，家里的产业以后都会交到你手上。 老宅那边，可惜了，和我们无缘……” 莫妮卡却不认同，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猜测，“奶奶，那人十二岁就成了孤女。那……有没有可能，她根本不知道老宅藏着东西？” 苏青浑身一震，孙女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莫书兰和她儿子都是早早被人害了，这样的话，他们有可能来不及交代清楚。 “莫妮卡，你说的对，这种可能很大。找机会，用别人的名义，把那宅子买过来。” “嗯，奶奶，我会安排的。” 如果那人的医馆出了事，治坏了人，就会需要大笔的赔偿金，到时候，就可以…… 莫妮卡瞬间就在心底出了个策划，只是如何具体实施，找什么人，还要好好考虑。 一整晚，莫妮卡都没睡踏实，她脑子停不下来，想的都是怎么把老宅弄过来，一直到快天亮才睡了过去。 结果刚睡没多久，莫凯文就敲响了她的房门，“姐姐，你起了吗？上午要陪爷爷去看大夫，奶奶让我来喊你吃早餐！” “知道了，你们先吃，我这就来！” 莫妮卡忍着困意，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她快速化了个妆总算遮掩了几分。 “凯文，你就别跟着添乱去了，乖乖在宾馆等着。” 莫凯文刚要挤上车，就被莫妮卡关在了车门外。 “……不去就不去，我还不想去呢。”莫凯文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吐槽了一句，就转身往回走。 “嗨！凯文~” 莫凯文应声回头，就看到大卫迈着大长腿，从一辆黑色奔驰车上，钻了出来。 第259章 堂弟，你好! “大卫，你怎么来了，找我的吗？你…… 哎？莳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莫凯文对着大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莫莳从奔驰车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仍旧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一身素衣，乌黑秀发，松松编了根麻花辫儿，随意的落在左胸前。 莫凯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吸引人！ “凯文、凯文！”大卫左手在莫凯文眼前挥了挥，终于让莫凯文看了过来。 “大卫，你和莳医生怎么到一处了？哦，对了，今天是詹姆斯爷爷治疗的日子……” 莫凯文看看大卫，又看看莫莳，想不通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友谊宾馆。 大卫住在大使馆那边，以往都是自己去找他的啊！ “莫有事情找我帮忙，我们又刚好离友谊宾馆最近，就先来了这边。 好巧，一下车就看到你了。 凯文，你刚刚在干什么？” 莫凯文笑了，“是好巧，我刚送走我爷爷奶奶，我姐姐莫妮卡带她们去看中医了。” 莫莳听了莫凯文的话，心里一动，莫妮卡？爷爷奶奶？中医？ 她笑着看向莫凯文，“莫妮卡？我和她见过一面，她是你姐姐吗？ 凯文，你爷爷奶奶也来华国了啊，莫妮卡是带他们去找木森了吗？” 莫凯文惊奇地望着莫莳，“莳医生，你认识木森？” 莫莳微笑着点头，“嗯，认识！我对象！” “……” “……” 莫凯文和大卫同时沉默了，名花有主了，真是让人伤心！ 三人相对无言地往友谊宾馆走，还是大卫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凯文，我和莫来友谊宾馆是来找人的，你住这里，刚好可以帮忙问问前台。对了，莫，你还没和我说要找什么人呢？” 莫莳的目光从大卫身上移到莫凯文身上，她轻轻开口，“我要找的是归国华侨，美籍华人，姓莫。” 大卫哈哈一笑，伸手指着一脸懵的莫凯文，“难道你要找的就是凯文？他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啊，美籍华人，姓莫。” 莫莳停下脚步看向莫凯文，“凯文，你姓莫？莫凯文？” 莫凯文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嗯嗯，我中文名莫凯文，英文名凯文！” “所以，你姐姐莫妮卡的中文名和英文名都是——莫妮卡？”莫莳苦笑着追问。 莫凯文双手一拍乐了，“是啊，我姐姐中文名也叫莫妮卡，我奶奶起的，中西合璧，好听吧！” 莫妮卡、莫凯文，爷爷、奶奶…… “凯文，前两天我好像在护国寺街看到你和莫妮卡了，开了辆奥迪车，是你们吗？”莫莳突然问道。 莫凯文想了想就笑了，“那真是太巧了，我们前几天刚好去了护国寺街三四趟。可惜，我没看到你。莳医生，你怎么没和我打招呼？” 莫莳脸上的笑容变得若有所思，她打量着莫凯文继续问，“凯文，你们在护国寺那边有亲戚？” 莫凯文摇摇头，“没有。那边有我家的老宅，我姐姐带我去帮忙的，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东西，累死人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莫莳就转移了话题，“凯文，刚刚说了，我来友谊宾馆是想找人的。 美籍华人，姓莫，男性，六十多岁……” 莫凯文不假思索地说道，“友谊宾馆只有我们一家姓莫的，我爷爷今年六十三岁，难道你要找的人是我爷爷？” 莫莳看了看莫凯文，并没在他脸上找到一丝熟稔，她清了清嗓子，“我要找的人叫，莫崇礼。” “……！！！” 莫凯文激动地指着自己，“我爷爷，我爷爷就叫莫崇礼！” 莫莳朝着莫凯文伸出一只手，“凯文，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莫莳，算是你堂姐。 莫崇祖是我生物学上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 莫凯文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你……” 过了好一会儿，莫凯文才消化了眼前的事实，“你是爷爷留在国内的，孙女？” 莫莳点点头，“堂弟，你好！”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你，觉得你有点眼熟，你这鼻子、嘴巴，都像爷爷。你怎么知道，爷爷回国了？” 莫凯文不解。 莫莳笑笑，“国家出了返还祖产的政策，我去申请的时候，被告知有华侨同时提出了申请。我就猜，可能爷爷那边有人回来了。 运气不错，让我碰对了。 凯文，你陪我在友谊宾馆转转吧。等他们回来，我想第一时间见到爷爷！ 大卫，谢谢你，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有凯文陪我就好……” 大卫绅士地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转身离去。 …… “哦，你姑姑竟然嫁给了老外，还生了三个混血宝宝。……是吗？你姐这么厉害啊。” 接下来的时间，莫莳旁敲侧击地从莫凯文这里知道了不少事情，包括之前莫崇礼派人回来过。 “我爸爸找人调查的，那人说你们都死了……爷爷伤心的差点没缓过来……堂姐，你能找来，真好，爷爷看到你肯定非常高兴。” 看着不设防的莫凯文，莫莳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点感伤。 一番接触下来，她就清楚了，莫凯文是个没什么能力也不算坏的富二代、花花公子。 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没受过挫折，没担过责任，才养成了这个样子。 “堂姐，我们不如去大堂坐着喝杯咖啡吧，看时间，爷爷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在大堂那边，咱们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们……” 莫莳欣然应允，和莫凯文一起去了大堂等人。 “两杯拿铁，谢谢！”莫凯文询问过莫莳后，点了两杯咖啡。 莫凯文环顾下四周，不解地看向莫莳，“堂姐，这地儿也太偏僻了。爷爷他们回来，看不到我们的……” 然而，这正如莫莳的意，她特意选的这个地方。 来人看不到她们，她们却可以把宾馆门口的动静尽收眼底。 “这里挺好，我想给爷爷一个惊喜！” 第260章 莫老先生，您好! 莫凯文耸了耸肩膀，“好吧，都听你的。” 莫莳端着咖啡喝了一口，随即将视线放到了窗外。 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清楚宾馆大门处停停走走的所有车辆。 一杯咖啡没喝完，莫莳就看到一辆奥迪停在了门口，很快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她认识其中一个，是莫妮卡。 那另外两个人，应该就是、她血缘关系上的爷爷莫崇礼，以及当初那位跟着出了国的姨太太苏青了。 莫莳余光瞥了一眼莫凯文，发现他正盯着大堂里的一株天堂鸟发呆，这刚好给了莫莳时间。 她的视线在莫崇礼和苏青身上来回打量着，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竟意外的让她感觉和谐。 也是，在一块生活了几十年了，天长日久养出来的默契和气场，自然和谐。 如果来人和她有着这样尴尬的关系，莫莳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老夫妻。 从莫崇礼和苏青的穿着打扮、外貌气质，莫莳就能知道，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生活得非常不错。 想到自己的奶奶、爸爸，早早就离开了人世，现如今也只剩凤凰岭上的两座坟茔。 莫莳心里难以抑制地升腾起一股怨气。 莫崇礼和她奶奶莫书兰，从青梅竹马到恩爱夫妻，是莫崇礼先背叛了爱人、背叛了家庭。 莫莳至今还记得，村长媳妇也就是她姨奶奶莫书雨，当初听到莫崇礼的消息后，不敢相信他会纳妾，会撇下妻儿出国…… 但事实就是如此。 莫莳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莫崇礼没有背叛家庭，没有出国，那是不是她奶奶、她爸爸就不会被人害了？ 现如今，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好好陪在自己身边？ 但是，没有如果！一切也没法重来。 莫莳压下心里的怨气，站起身，平静地朝着莫崇礼走去。 “哎？堂姐，你去哪儿？”莫凯文刚才发呆，没看到他爷爷奶奶他们回来，莫莳一动，他才回过神来。 莫凯文转身探头朝宾馆门口那边望了望，才发现爷爷他们回来了。 他这一番动作，就落后了莫莳五六步，莫凯文急忙站起身，却不想又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oh，shit！该死的！” 那边，莫莳已经走到了莫崇礼面前。 她站在莫崇礼两步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他。 一旁的莫妮卡忍不住攥住了她奶奶苏青的胳膊，苏青悄悄地叹了口气。 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好了，但她们不能先开口。 莫崇礼原本正和苏青说话，发现有人挡住了他们的路，这才回过头来。 看到莫莳的第一眼，莫崇礼就愣住了，那远山眉、那秋水目，和他印象中的那人如此相像，“你……你是？” 莫崇礼指着莫莳，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莫莳先是看了苏青身旁的莫妮卡一眼，打了个招呼，“莫妮卡你好，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随即她看着莫崇礼，心无波澜地开口，“莫老先生，您好！我是莫莳。 莫思归的女儿，莫书兰的孙女。” “……” 莫崇礼趔趄了一下，虽然刚才心里就有了猜测，但这猜测被证实了，他心里那份激动，无法言表。 还活着，他和书兰的孙女还活着，那是不是国内传来的消息错了，书兰和思归也活着？ “莫莳，你活着，是不是你奶奶、你爸爸也活着？他们人在哪儿？” 莫崇礼焦急地看向莫莳身后，四处打量着，“人呢？人呢？” 莫莳闭了闭眼，等她眼睛再睁开，里面水光一闪而逝，“她们早都死了。 莫老先生，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死了，早都死了？”莫崇礼靠着苏青站稳身子，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一旁的苏青帮莫崇礼一下一下顺着胸前，“崇礼，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别难受了。 你看看莫莳，她是书兰姐姐的孙女啊，她还活着。活着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该高兴才是啊……” 莫莳朝着苏青礼貌地笑了笑，“姨太太说的对，我还活着。” 莫妮卡听到莫莳喊她奶奶“姨太太”，眉头使劲皱了皱，她上前一步，敌视地看着莫莳，“你来做什么？” 莫莳没有理会莫妮卡，她又对着莫崇礼说了一次，“莫老先生，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 莫崇礼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姑娘，他和书兰的孙女，自始至终都没喊他爷爷，一直称呼他莫老先生。 他忍住心里的难受和酸疼，“莫莳，我是你爷爷！” “我知道！您是我生物学上、有血缘关系的爷爷，您不用提醒我，莫老先生。”莫莳平静地望着莫崇礼说道。 莫崇礼捂着胸口低下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造的孽，怨不得孩子不认他。 等再抬起头，莫崇礼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指指楼上，“跟我上楼吧！” 不想莫莳却摇头，她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懵逼的站在一旁的莫凯文身后说道，“不用了，那边角落就挺好的。我想说的话不多……” 莫崇礼握着文明杖的拳头紧了紧，他看了莫莳指的角落，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莫莳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苏青，抬腿跟了上去。 莫妮卡和莫凯文等人走远，一左一右陪着苏青坐在了附近的沙发上。 他们坐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莫莳和爷爷那边的动静，但俩人说了什么就没法知道了。 “凯文，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你都跟她说了什么？”莫妮卡看了看爷爷那边，就追问起了坐在她对面的弟弟。 莫凯文一脸莫名，他不懂姐姐莫妮卡为什么一脸防备，“她？你是说莫莳吗，她不是我们的堂姐吗？ 她来找爷爷，你说巧不巧，我刚好就碰到了。 一问之下，才发现，她竟然是自家堂姐！ 我们没说什么呀，就聊家常来着……堂姐她人挺好的……” 莫妮卡压着脾气轻声问道，“哦，聊家常呀……那你和我说说，都聊什么家常了……” 第261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莫凯文朝后一倒，半靠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道，“还能聊什么。聊家里人呗，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父，还有你和我…… 都是亲戚，挺长时间不见了，不该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吗？” 莫妮卡看弟弟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想发飙，苏青阻止了她。 “凯文，奶奶觉得你说的对。是该了解一下彼此。那，莫莳跟你聊她自己了吗？你们都说什么了？” 莫凯文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堂姐和我聊了她小时候，聊了她下乡的生活。 堂姐还跟我说了她学中医的好多趣事，可有意思了。 奶奶，我和你说……” “……” 这不就是，莫莳把家里的情况知道了个一清二楚，而凯文只和人聊了闲篇，小时候、下乡、学中医？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莫妮卡实在没忍不住，骂了莫凯文一声，“笨蛋！” “奶奶，你看我姐姐？” 莫凯文指着莫妮卡，一脸不高兴。 苏青不赞同地看向莫妮卡，“莫妮卡，别这么说你弟弟。” 都说三岁看老，在凯文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这个孙子和她儿子一模一样，担不起大任。 从那以后，苏青就把心思都放在了莫妮卡身上，对凯文，她能宠着就宠着…… 凯文这样挺好，对外人没有坏心思，对家里人更不会。将来家业交给莫妮卡打理，凯文只管要分红就好，不会闹得姐弟不和。 “嗯，奶奶我知道了。”莫妮卡应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莫凯文。 哼，她这个傻弟弟，眼不见为净。 角落中。 落座后，莫莳先开了口，“莫老先生，我本来不知道你们回国了，我以为，我们这辈子没机会见面的……” “莫莳，我……”莫崇礼想要说，他早想回来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她们。 莫莳不想听他解释，抬手打断了他，“莫老先生，请原谅我失礼了。 我之所以知道你们回国了，是因为护国寺那边的老宅。 回城后，我跟政府申请了私房返还，那时候，办事员就告诉我，有归国华侨同时提出了申请，用的是您的名字。” 这事莫崇礼知道，但他那时候以为，国内的亲人都没了…… “我知道，那时候我以为你们都没了……”莫崇礼看着莫莳喃喃着解释。 莫莳听了什么表情都没有，她顿了顿，继续说，“产权落实到我名下，你们应该收到消息了。 其实，彼此互相不打扰，挺好的。 我之所以来找您，是因为我发现，莫妮卡私自带人进了护国寺老宅，她们好像想找什么东西…… 而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莫崇礼听明白了莫莳的意思，他和书兰的这个孙女，心底对他是有怨气的，所以，她不想认自己这个爷爷，也不想和这边有任何来往。 莫崇礼像瞬间衰老了一样，身形委顿了下来，他看了莫莳好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会管束莫妮卡她们的……” 莫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面上。 她按着牛皮纸信封，朝莫崇礼的方向推了推，“这封信，是我奶奶留给你的。等我走了，你在看吧！” 说完，莫莳站起身，朝外走了两步。 突然，莫莳想起了什么，她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莫崇礼。 “莫老先生，有件东西，我想要。你会给我吗？” 正轻抚着信封的莫崇礼抬头看向莫莳，他对莫莳笑了笑，“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莫莳从脖子中拽出自己那块、刻了“立命”的祖传木牌，对着莫崇礼说道，“我想要这个，你手里那块‘安身’牌。” 莫崇礼顿了顿，他手不自觉轻抚向胸前某处。 “莫莳，其他东西，你想要什么，爷爷都愿意给你。除了这个……” 莫莳眼睛暗了暗。 如果莫崇礼不想给的话，就只能请她二太爷和族里出面了，莫家一族的东西，是时候该回家了。 莫莳没再多说，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莫崇礼看着毫不犹豫离开的孙女，心一阵一阵的疼。 他一手摸着胸前的祖传木牌，一手捏着莫书兰留给他的信，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轻轻坐到莫崇礼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姐姐，咱们要不要喊下爷爷奶奶，午饭时间到了。爷爷身体不好……”莫凯文犹豫地问莫妮卡。 莫妮卡摇了摇头，“让爷爷自己消化消化吧。” 莫崇礼和苏青这一坐，直坐到日头西斜。 光影斑驳中，莫崇礼回过神来，把那封信折叠好仔细放进兜里，一时情怯，他不敢拆看。 转头，莫崇礼就看到了一旁静静陪着自己的苏青，他轻叹了口气。 把苏青不再柔嫩的手握住，莫崇礼看着她说道，“青儿，我们走吧……” 一生负一人，他已经负了书兰，错过一回，不能再错了。 莫崇礼摸了摸胸前的祖传木牌，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莫思归。 当初他和书兰给孩子起名思归，就是心里惦记着回老家，只是他们都觉得没脸回去。 想到这，莫崇礼摁住祖传木牌，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带书兰和思归回家。 莫崇礼不知道的是，莫莳早就让她奶奶和爸爸、归葬故乡了。 而莫家村，已经没了他莫崇礼的一席之地。 *** 自从莫莳主动出击、找过那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莫妮卡她们。 她们每次都选了周一上午，自己不在的时间，来找木森看病。 从木森那里，莫莳知道、莫崇礼的病已经有了好转，接下来就是慢慢疗愈的过程。 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那边的人压根儿没有回国一样。 但平静的日子里，并没有少了乐趣。 莫秀儿每天都要给莫莳和吴曼八卦一下，就比如，最新八卦是，她表姐赵惠芬带她对象陈逸翔回家了。 “我舅爷对陈逸翔挺满意的。 就是我表姐，有点不消停，非要家里给她安排套房子……” 第262章 姑嫂拉扯 正低头整理当天账目的吴曼惊讶地抬头，“赵惠芬跟家里要房子？她不是进了棉纺厂了吗，等着单位分房就好啦？” 莫秀儿一拍桌子，“是啊！虽说要排队分房可能得晚两年，但她又不是没地方住。” “难道，赵惠芬要跟陈逸翔结婚了？ 你表姐她跟家里要房子，陈逸翔应该不会同意呀。陈逸翔他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加上提成就有两百多了，就算出去租房也只用花个零头，没多少钱……” “陈逸翔不知道这事儿呢，是我表姐自己在跟家里闹气，还没我懂事，哎~”莫秀儿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莫莳看着莫秀儿装着老成的模样，直想笑。 吴曼的心痒痒的被勾起了来，“秀儿，怎么回事儿？说说啊，刚好陈逸翔不在……” 要不然她们三个哪能这么痛快地聊人家对象的八卦。 莫秀儿看看吴曼，“你账目都对完了，别聊着天再出了错？” 吴曼合上账本，拍了拍，“账早对好了，我刚有核了一遍。快打烊了，现在也没人来，你快说说吧。 赵惠芬跟家里闹什么气呢？” “哎，我赵家大表嫂带着孩子回来了，之前她们一直跟着大表哥随军。这不孩子大了，那边教育条件不好，大表嫂怕耽误了孩子，就想带孩子回京城念书。 舅爷那边离得远，住的人又多，大表嫂不愿意住，想着跟家里借点钱，好买个离学校近的房子。 这些年，大表嫂随军，光生孩子、养孩子了，一直也没份工作。家里就靠大表哥一人，所以他们也没存下什么钱。 想买房就跟家里开了口，人家是借钱，也不是不还，大表嫂说了，等孩子上了学，她就工作去。她都安排好了，说要不了几年就能把钱还了……” 吴曼不解，“小两口有困难，找家里人伸把手，挺正常的啊。赵惠芬闹什么？” 莫秀儿两手一摊，“闹什么？可能都怪我大伯母吧，话说太早了。 她之前跟我表姐说了，家里就剩她一个没结婚的了，现在存的钱都是给她办嫁妆用的！ 大表嫂这一借钱，要好几年才能还上，动的不就相当于我表姐赵惠芬的嫁妆钱吗？ 表姐她，跟大表嫂关系又不太好，大表嫂一提借钱买房，表姐当时就不愿意了。 其实吧，还有一点原因，我也不知道真假，听我二表嫂说的。 大表嫂吧，有点太贴娘家了，她家里两个弟弟念初中高中，都是她这个当姐姐的掏钱在供。 反正，赵家现在吵得厉害，且热闹着呢。我奶奶都想回莫家村了，舅爷不让……” *** 赵家，赵惠芬仍旧在和她大嫂拉扯。 赵惠芬不同意她妈把钱借给大嫂，“妈，我和陈逸翔今年准备结婚呢，钱借出去了，我的嫁妆怎么办？ 大院里哪个姑娘出嫁，没份儿丰厚的嫁妆，到我这儿就没了，发小们指不定怎么背后笑话我呢。 妈，你之前都说过了，家里存的钱，都是给我办嫁妆用的。 我可知道，当初哥哥们结婚，家里给嫂子们的彩礼，都不是小数目！” 到了她这儿，大嫂就想打她嫁妆的主意？没门！ 赵惠芬一想到大嫂娘家那两个弟弟就一肚子气。她大嫂不工作，花的都是她大哥赚的，给侄子侄女花，她没意见，但养的是外姓人，还一养就好几年。 “大哥是团级干部、工资那么高，存不下钱来，还不是怪大嫂老贴娘家嘛！ 现在，打着侄子侄女上学的名义，算计我的嫁妆钱，最后还不是要贴在她弟弟身上？ 大院这边原本就有大哥的房间，嫌孩子上学离得远，不愿意住。 那租房好了，租房的话一个单间才几块钱，大嫂带俩孩子，怎么就不能住了？ 妈，你可不能糊涂，大嫂买房，是想着让她那两个弟弟一块住进去呢。” 赵惠芬这边才给赵母掰着指头说了道理。 转头，赵家大嫂就在婆婆面前哭着卖惨，“妈，我们要不是没办法了，也不会跟家里开口。 你孙子孙女都大了，眼瞅着到了上学的年纪，部队那边教育条件跟京城差远了。 我们也都是为了孩子，才想着买个房，好方便孩子上学。 我们打借条，是借钱！等孩子们上了学，我就去上班，过几年，这钱肯定就还家里了。 妈，不看你儿子儿媳的面子，你也看在孙子孙女的份儿上，给我们帮把手吧！ 孩子们长这么大，我也没用家里帮着带孩子，谁家婆婆……” 赵惠芬听大嫂指责她妈没给带孩子，气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我呸！是我妈不给带孩子吗？当初我哥就说把孩子送回京城让妈帮着带，是你自己非不干！ 现在又反过来拿这个说事儿？” “小芬，我是你大嫂！妈，你看小芬还有样儿吗！妈，咱家你做主，你说怎么办吧？ 这钱，家里要是不借，我立马带孩子回部队，不跟家里惹嫌！” 赵大嫂歪头看着她婆婆，她跟小姑子掰扯干嘛，说到底还得看她婆婆。 赵母左右为难，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原本还想问问公公的意见，但赵老爷子嫌烦，昨天就带上净华姑姑去了干部疗养院。 “小芬，要不先把钱借给你大嫂……” 赵惠芬一听赵母的口风，立马捂着胸口直哎哟，“妈，你别说了，我心口疼，我难受……” 赵母立马凑到闺女跟前，扶着她坐下，“又犯病了？” 赵大嫂没见过赵惠芬“犯病”，她坐在沙发上还说着风凉话，“小芬，别心疼。这钱嫂子只是暂时借用，会还家里的。” 只是，还钱的时间是早两年还是晚两年，她就说不好了。反正，她肯定还。 赵惠芬看她妈脸上还游移不定，心想不给她妈下一剂狠药是不行了。 还好自从大嫂闹起来，她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赵惠芬抬起左手撩了撩头发，顺势狠狠闻了闻袖子里藏着的“独家秘药”十步竹。 “呀，小芬，你别吓唬妈~” 第263章 赵惠芬完胜 赵家大嫂看着晕倒了，从沙发上出溜到了地上的小姑子，直接傻了眼。 她是听家里人说过，小姑子得了心脏病，这才因病回的城，但她没想到，说着话人就能晕了？ 赵母和赵大嫂手忙脚乱的，把赵惠芬抬到了沙发上。 “妈，用不用送医院？”赵家大嫂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母抹了把眼泪，“不用了，小芬就是心口疼的。我先给她喂两片药……” 这场面，赵母见识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医院那边看不出名堂来，只说控制情绪不要大喜大悲大怒，给开了药。 “小芬自从上了班，好长时间没犯病了。秀勤，你看在你妹妹身体不好的份儿上，让着她点吧！” 赵母有些生大儿媳妇的气，要不是大儿媳妇非要借钱，她闺女也犯不了病。 闺女说的对，大院这边不是不能住，远了点就早点起床。 再说，租房也行啊，干嘛非得买房？ 给老大家借钱买了房，那老二家呢，是不是也得给买房？ 说是借钱，她当人婆婆的，还能追着还钱不成，那什么时候还？ 赵惠芬这一晕倒，赵母心里的天平就偏向了女儿。 之前赵惠芬跟她说过的话，又全部在她心里过了一遍。 对着儿媳妇不好拒绝，赵母当晚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儿子部队，把家里的为难跟儿子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兴国啊，你媳妇儿如果不愿意住大院，你们看能不能先租房让孩子们上学，晚两年再买房。 你妹妹这一两年就嫁出去了。到时候，你爸的工资、我的退休金，都给你们攒着，好不好？” 赵母语带哀求地跟大儿子说话。 赵兴国隔着电话也臊得脸上发热，他媳妇走的时候只说带孩子回京城上学，没说要买房！ “妈，不用理秀勤，我们没买房的打算。这事儿，妈，你别管了，我跟秀勤说…… 小芬没事儿吧，去医院了吗？ 我听小叔说，木家小子出师了，在京城一家医馆工作，医院那边要是看不好，不如带妹妹看看中医去…… 嗯，妈我知道，我都多大人了，就算秀勤不在，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别操心了…… 部队忙，我挂了！” 赵兴国挂了电话，脸色就阴沉下来。 媳妇儿贴娘家他不是不知道，小叔子念书是大事，他帮帮衬一把也愿意，可秀勤不该算计他爸妈的钱…… 他结婚的时候，一般人家彩礼才兴几十块钱的行市，可家里给出了六百六，私下里他妈还给了他五百钱。 隔年老二结婚，家里也一样，给了六百六的彩礼、和五百块的安家费。 这差不多就掏空了家里的所有存款，爸妈这几年给妹妹攒嫁妆，他和老二都知道，也没意见。 却不成想，他媳妇竟然会惦记上这笔钱。 现在买房子少说一两千，想买好的就更贵了，为了孩子上学就想着掏空家里爸妈？ 他赵兴国没这么大脸！他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得起。 赵兴国算计着时间给大院那边去了电话，等确认对面传来的是自己媳妇儿的声音后，他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说，“李秀勤，我不同意买房。 你要是愿意，就住大院儿咱们自己的房间；不愿意，你就带着孩子出去租房。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是命令！ 还有，你大弟小弟的学费我可以给继续交，但以后的生活费我不管了，让岳父岳母想办法。生了儿子，他们不养，让谁养？ 我这个当姐夫的给出学费就不错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除了学费生活费，你还一个月给他们一人五块钱零花，你扪心问问，我儿子闺女，有零花钱吗？” 电话另一头的赵家大嫂李秀勤小声嘟囔，“孩子舅舅们念高中，又正长身体……家里孩子不还小吗……” 赵兴国对着话筒吼道，“你弟弟是给你生的吗？” 赵家大嫂听见丈夫发火，顿时不敢吱声了。 赵兴国听对面没了动静，他强压下了心底的火气，冷静地宣告，“我说了，不买房。以后你弟弟那边，我只出学费。 对了，从今往后，我的工资一个月给你六十，剩下的我存起来，给孩子们将来用。好了，我忙，挂了！” 结婚六年，他工资一直都是李秀勤保管，怎么花他从来不管。但他没想到，六年下来，家里一分钱没存住。 他吃穿住行都在部队，不花家里的，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一百二十多块钱，月月光？ 李秀勤和孩子们，他也没见吃多好、穿多好，还不是都贴她娘家了！ 可能，李秀勤私底下也存了点私房钱。 媳妇儿是自己选的，也得自己管，既然媳妇儿不靠谱，他就得多上点心，为孩子们以后考虑考虑。 由着李秀勤这样下去，等孩子们需要用钱的时候没有，他还能跟岳家、跟小舅子找后账吗？ 不可能的！ 赵家大嫂李秀勤憋憋屈屈地挂了电话，心里后悔得不行，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跟家里提借钱买房的事儿了。 这下好了，丈夫的工资直接少给她一半！ 当初的彩礼她家里拿了，给她置办了几床被褥，压箱钱放了一百，但这些年也早花在两个弟弟身上了。 现在她手里就剩不到一百块钱了。 要是出去租房的话，每个月的房租、生活费，加起来得花不少呢。 算了，还是住大院儿这边吧，至少住的、吃的不花钱…… 赵家大嫂消停地住了下来，赵惠芬也没再“犯病”。 开春后，莫秀儿给莫莳和吴曼带来了赵家的最新八卦。 “陈家是外来户，在京城这边没有根基，我表姐在厂里又是新人，排队分房且有的等呢。 所以，我表姐让家里给她买了座小院，花了两千三，以后就当我表姐的嫁妆了。 这几天，大表嫂那脸色，啧啧，跟老咸菜帮子似的，别提多难看了。 不过，大表哥镇得住，大表嫂倒也没闹！” 吴曼啧啧出声，“这一局，赵惠芬完胜！这么算下来，陈逸翔能娶到赵惠芬，不亏！” 莫莳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赵惠芬倒是，时运不错！” “嗯？时运？怎么说的？” 第264章 赶早不赶晚 吴曼不解，这怎么和时运扯上关系了。 莫秀儿也追问，“我觉得我表姐一直运气都挺好，生在赵家，从小就被宠着。 时运，又是怎么个说法？” 莫莳头也不抬，整理着一天的脉案，她轻轻说道，“能有处小院当嫁妆，可比什么三大件、六大件，或者压箱钱什么的强多了。 三大件、六大件会折损，压箱钱花了就没了，但房子不一样，不但保值、它还升值！” 说到这儿，莫莳抬起头看向吴曼和莫秀儿，“回城的人越来越多，京城的住房向来是紧张的。你们存下的钱，与其放银行赚利息，要我说，不如找机会买房。 吴曼，你和杨立民既然选择住医药馆这边，显然是不想和杨家人挤的，争杨家那几间房，还不如攒钱自己买呢……” 吴曼的心狠狠动了动，是啊，自己买房也可以啊！ 她和杨立民吃住都是医药馆的，俩人的工资基本花不到什么，一个月能存两百大几，一年下来就有两千多。 “秀儿，赵惠芬的那房子多大，在什么地段儿？”吴曼问莫秀儿。 莫秀儿瞪大眼睛看着吴曼，“曼姐，莳姐姐说了两句，你就动心了？真要买房？” 吴曼认真地点了点头，“杨家那边，我不指着。我跟杨立民现在没孩子没负担，一年下来也能存两千。 好的买不起，一般的房子也能看看。总得有个自己的家吧？” “也是。我表姐那房是座一进的小四合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两间倒座房，面积不大，在后海那边。 不过，房子不好碰，也就是这一两年好多人家的祖产都返还了，才有房子出手。我大伯母也是托人打听了好久才碰到的。 曼姐，你真要买房的话，可得提前就先打听着了。” 莫秀儿煞有介事地说着。 莫莳看向吴曼，“秀儿说的对，买房是大事儿，好房子更是可遇不可求，早上心打听着没错。” 吴曼两手一摊，可怜兮兮地望着莫莳，“就算碰上了好房子，可我们手里没钱也没用啊，现在我们也才攒了几百块钱……” 莫莳冲着吴曼爽快一笑，“我借你！” 吴曼欢呼一声，跑到莫莳跟前一把抱住了她，笑嘻嘻地说着，“莫莳，就等你这句话呢，哈哈~” 她可是知道，莫莳是个小富婆来着。 莳医馆那边报税之后，莫莳怕税务局找不到她人，毕竟她一周只在那边待半天，就多留了凰岭医药馆这边的地址。 税务局那边得了上面的指导意见后，对莫莳超出四万元的收入部分，仍旧按照20%的税率征收个人收入调节税。 税务局的办事员来凰岭医药馆这边找了莫莳，又陪着她去了银行，开通了税务专门账户。 吴曼他们就都知道了，莳医馆那边的收入，莫莳一个人赶超了她们这边整个凰岭医药馆！ 莫莳把吴曼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又看向莫秀儿，“秀儿，你和你哥要想买房，缺钱的话，和我说。 京城是华国首都，房子只会越来越贵，近几年就是买房的最好时机，赶早不赶晚。” 莫秀儿点点头，“莳姐姐，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和曼姐一起打听着房子的消息。” “对了，七奶奶那边有两套房子被拆了，政府照价补偿了房款。七奶奶的意思是，有机会买回房子。 你们俩打听房子消息的时候，帮着注意些，有好房子，尽管下手！ 吴曼同志，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莫秀儿同志了。” 莫莳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吴曼的肩膀。 吴曼斜着眼一把拍掉莫莳的手，“去去去，没正经。到点儿，该关门了吧？” 莫莳看了下大堂中挂着的钟表，六点五分了，医药馆这边也只剩木森那儿还有一位患者。 “关了正门吧，留着一侧的小门。” “好！”吴曼走到大门口，握住一扇木门轻轻关上，又走到另一扇木门旁，握住了准备关门。 “等等，别关门！大夫，有大夫吗？” 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是黑发黑眼的华国人，另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吴曼打量了两人一眼，指着用双手捂着下巴的外国女孩儿，对那个华国女孩问道，“她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华国女孩儿焦急地解释，“我们正聊天逛街，玛丽莲讲到一个好笑的事情，大笑了两声，就……就……这样了，她下巴动不了了。 你们这儿有大夫吗？” 离得最近的医院走路过去也要三十多分钟，刚好看见一间中医馆，她就拉着玛丽莲进来了。 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治得好。 如果治不好，恐怕玛丽莲对中医的印象就更糟糕了。 “吴曼，请她们来诊室这边，我来看看。”莫莳对着吴曼喊道。 吴曼听了，就指引着两个女孩，去了莫莳的诊室。 莫莳让人坐在病床上，她左手轻轻托住外国女孩的下巴，“好了，你放手。我来看看。” “我……我的下巴……怎……怎么了……” 外国女人会说中文，但下巴掉了下来，大着舌头说话断断续续的，口水也不停地流。 莫莳轻声安抚她，“没什么，下巴脱臼了而已。抬头，你看那里……” “咔嚓！” 就在外国女孩看向莫莳引导的方向时，莫莳找准骨骼位置，右手一个向上的巧劲儿，就把脱臼的下巴骨给按了回去。 “好了！” 莫莳拿起一块毛巾，轻轻擦拭着手上沾到的口水。 “嗯？这就好了？” 华国女孩一脸惊奇地看着莫莳。 她都没看清眼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大夫，是怎么动作的，玛丽莲就被治好了？！ “玛丽莲，你感觉怎么样？好了吗？” 华国女孩凑到外国女孩跟前，递给她一块手绢，问道。 被叫做玛丽莲的金发碧眼女孩，轻轻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又试着活动了一下，她高兴地说，“真的好了，我的下巴又好了！ 医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你好厉害！” 第265章 玛丽莲 莫莳看着一脸星星眼的玛丽莲，平静地说道，“你只是下巴脱臼，我用了中医正骨的手法，给你按回去了。 算不得什么，小意思。” “小意思？我刚才感觉糟糕透了，下巴不受自己控制，说不了话，口水不停地流，还隐隐的疼……” 玛丽莲回想起刚才下巴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后怕。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医生，我怎么会下巴脱臼的，我也没干什么啊？”玛丽莲满满的不解。 莫莳看着玛丽莲脸上夸张的表情，知道这是一个情感丰沛且外露的女孩。 而且，刚才给玛丽莲复位下巴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玛丽莲的颞下颌骨处比常人松动些。 “我听你朋友说，刚才你是在大笑的过程中突然下巴脱臼的，对吗？” 玛丽莲点点头，仍是不解，“是的，但我从小就爱笑，从来没有下巴脱臼过的。” 莫莳给她解释，“我们俗称的下巴，也就是颞下颌关节，分外源性脱位和内源性脱位。 外源性，主要是下颌部受外力打击，脱出关节窝不能回复原位。 而内源性的脱位，打个哈欠、大笑、或者吃饭时嘴巴张的太大，都可能导致下颌脱位。 这种情况，一般复位后，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玛丽莲，你的下颌关节与关节窝连接处，比常人要松一些。这应该和你的性格有关，你天性开朗，喜欢大笑，是不是还喜欢做鬼脸？” 莫莳观察到玛丽莲眼角有轻微的细纹，这与她的皮肤实际年龄不符，更可能是长期的夸张表情导致的。 玛丽莲听完她眼前年轻又漂亮的女医生的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医生，你怎么知道的？” 莫莳笑笑，“经常性的下颌过度运动，比如做鬼脸、大笑等，会增加颞下颌关节脱位的风险。 你的下颌关节韧带松弛，就与你长期的表情习惯有关。 所以，玛丽莲女士，如果你不想你的下巴再次脱位，可能要控制一下面部表情了，太夸张的表情尽量少做……” “噢，我的上帝。怎么会这样？”玛丽莲忍不住又想做鬼脸，但察觉到莫莳的视线，她压住了这份冲动。 “我太难了~” 一旁的华国女孩开口问道，“大夫，玛丽莲这种情况需要开药吗？医药费多少钱？” 莫莳摇摇头，“不需要开药。正骨费用，两块。” “两块？我的天啊，这也太便宜了。”玛丽莲不敢置信。 一旁的华国女孩却没什么反应，两块钱确实不贵。 这时，旁观了全过程的莫秀儿没忍住问了出来，“玛丽莲，你当时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竟然笑得下巴都脱臼了。” 华国女孩尴尬地看了看莫莳这边，她能说，当时玛丽莲正和她吐槽中医吗？不能啊。 可玛丽莲没有意识到，她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住在雅宝路那边，前段时间那边开了家什么莳医馆。 招牌上竟然写着能治疗癌症！ 这不是骗人吗，癌症可是世界范围公认的绝症呢。 我观察那家莳医馆好几天了，一位患者都没有，这说明什么？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开那家莳医馆的人，怕是要失望了，哈哈~ 我和菲菲聊起这件事情，忍不住就大笑了两下，谁知道，下巴会脱臼呢？哎，真不走运！ 咦，护士小姐，你怎么这个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 玛丽莲看着莫秀儿一脸僵硬，转头问自己的同伴、华国女孩菲菲。 菲菲也不明白，她以为，玛丽莲吐槽莳医馆，作为中医同行，凰岭医馆的人，可能感觉受了冒犯。 “莫大夫，玛丽莲没有冒犯中医的意思，莳医馆那种欺世盗名的并不能代表所有中医……” 任菲菲努力解释着。 莫莳朝着任菲菲笑了笑，“没关系的。” 然后，她看向玛丽莲，笑着说，“玛丽莲，那间莳医馆，是我开的。我想你可能存在误解……” w(?Д?)w 玛丽莲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what ？！” 任菲菲也惊讶极了，“莫大夫，雅宝路的莳医馆是你开的？” 莫莳点点头，“是的，我叫莫莳。 莳医馆那边我每周一上午，才会过去。而且，那边只接待外宾。” 莫莳没有放过给莳医馆正名的机会，玛丽莲既然住在雅宝路那边，只可能是住在使馆区，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有自己的关系网，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能改变玛丽莲一人的印象，就能改变她周围人对莳医馆的印象。 说不定，玛丽莲会给她带来新的客户。 是的，莫莳把莳医馆那边的患者，看做客户！ 玛丽莲没想到，被她看做骗子的莳医馆，竟然是眼前的莫大夫开的。见识过莫大夫正骨的手段，她莫名地就相信了，莫大夫很厉害。 她忍不住去想，难道莫大夫真的可以治疗癌症？ 那，其他疑难杂症，莫大夫能治吗？ 玛丽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妈妈，她妈妈被手上的一个小毛病折磨了十多年了。 “莫大夫，我可以帮我妈妈，预约莳医馆下周一的名额吗？”玛丽莲认真地看着莫莳问道。 莫莳笑了。 她没想到，玛丽莲这么快，就给她带来了新的客户。 这还是自詹姆斯之后，她莳医馆的第二个客户呢。 “当然可以！” “好的，莫大夫，那我们约好了。下周一上午九点，我会带我妈妈准时去莳医馆的……” 玛丽莲高兴地和任菲菲一起，离开了莳医馆。 她想要立刻回去，和她妈妈分享刚刚的经历。 回到雅宝路使馆区，玛丽莲进了英联邦大使馆。她找到正伏案写作的妈妈，说起了她的“下巴历险记”。 “妈妈，之前我们吐槽的那间莳医馆，竟然是给我正骨的莫大夫开的。我觉得，你的手，可以找莫大夫看看……” 凯瑟琳摇摇头，“春天过去，夏天来了，我的手就不会很疼了。算了吧，看不好的……” 她的手，英法美哪个国家的知名医生没看过，都治不好，华国的医疗条件落后那么多，更不可能治好了。 “莫大夫不一样，她是一名中医，我们不是从来没看过中医吗？ 妈妈，就去试试吧！” “噢，好吧~” 第266章 凯瑟琳求医 凯瑟琳耐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下来去莳医馆看看。 但她心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作为一名作家，长期伏案写作，难免会有一些职业病，她的颈椎腰椎都有点小毛病，但最折磨人的，还是她的右手大拇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写作的原因，她的右手大拇指从十多年前开始疼，受不得冷、受不得风，更受不了碰触。 哪怕只是轻轻地碰一下，都能疼得她眼泪掉下来。 她以前可是骑马摔下马背都不哭的女汉子啊！ 时间久了，家里所有人，包括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凯瑟琳的右手大拇指是禁区，不能碰。 而凯瑟琳自己也养成了习惯，接人待物她都用左手，以免不知情的人，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右手拇指。 早晨八点半。 玛丽莲就收拾好了自己，她敲响了凯瑟琳的房门。 “妈妈，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出门吧？” 凯瑟琳经常熬夜写作，晚睡的时候她一般都会晚起，所以，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家里人都清楚这一点。 玛丽莲今天也是和父亲一起吃的早餐，吃完早餐后，她父亲就忙工作去了。 凯瑟琳早已收拾好了自己，她拿过一只皮手套，戴在了右手上。 现在室外气温能到十几度，但她出门仍旧离不开内里翻毛的狐狸皮手套。否则，一受冷，她的右手大拇指就一跳一跳的疼。 一年中，她的右手拇指也就盛夏时会疼的轻一些。 玛丽莲看妈妈右手戴着手套，也早见怪不怪了。 她挽上凯瑟琳的左胳膊，朝着门外走去。 “妈妈，我和莳医馆那边约的九点，我们散步过去刚刚好。” 凯瑟琳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不管有用没用，都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凯瑟琳和玛丽莲离着莳医馆还有十几米远，就看到医馆里走出来了三个人。 玛丽莲指着其中的女孩对凯瑟琳说道，“妈妈，那就是我昨天和你提过的莫医生，她变魔术一般，拯救了我的下巴！” 凯瑟琳却盯着莳医馆门口的老者发呆。 “妈妈，妈妈，你在看什么？”玛丽莲抱着凯瑟琳的左手晃了晃。 凯瑟琳回过神来，眼神仍旧盯着那老者，她轻轻对着女儿说，“那边的老人，是布朗先生！” “布朗先生？是美国大使布朗先生吗？年纪好像不对……” 凯瑟琳解释，“不，是大使的父亲，詹姆斯·布朗，布朗家族的当家人——老布朗。” “哦~布朗先生旁边的，是他孙子大卫·布朗吗？我之听说过他，没想到长得这么帅……” 凯瑟琳的心思却仍旧在老布朗詹姆斯身上。 老布朗身患绝症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出现在莳医馆，难道是来看病的？ 之前，凯瑟琳和玛丽莲发现了莳医馆，母女俩还嘲笑这家医馆是骗子医馆。 等凯瑟琳和玛丽莲母女走到莳医馆门前，詹姆斯和大卫已经离开了。 莫莳早就看到了她们，所以，送走了布朗祖孙，她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玛丽莲，早上好！”莫莳主动用英语打了招呼。 玛丽莲热情地给莫莳介绍了自己的母亲，“莫医生，早上好！这是我妈妈，凯瑟琳·穆勒。” 玛丽莲点头和莫莳示意，“莫医生，你好，我是凯瑟琳，玛丽莲的妈妈。” 莫莳眼尖地注意到了凯瑟琳右手上戴着的皮手套，手套边缘还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毛绒。 这个天气，还需要戴毛皮手套的人，必然是极度怕冷的。 但凯瑟琳身上又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裙，显然，她只有手部，更具体的说是右手受不得寒。 莫莳瞥了一眼凯瑟琳暴露在空气中，骨节分明、柔美细长的左手。 进了莳医馆，凯瑟琳闲聊似的问道，“莫医生，布朗先生是你的病人吗？” 莫莳领着凯瑟琳她们往诊室走，她笑着说了声“是的”，就闭口不言了。 患者的隐私，她是有义务保密的。 显然，凯瑟琳也知道这一点，她安静地跟在莫莳身后，进了诊室。 “凯瑟琳，你来莳医馆，是要看你的右手吗？” 凯瑟琳并不惊奇莫医生这么问，没人会在这个温度下还戴着翻毛皮手套。 她点点头，摘下了自己右手的手套，“是的。” 原本不抱希望的凯瑟琳，在见过老布朗先生后，突然心底有了点其他想法。 也许？ 会不一样…… “莫医生，我的右手大拇指，疼了十几年了。” 莫莳听到凯瑟琳是右手大拇指疼，就没有第一时间把脉，越是这种四肢末梢的病痛，越不容易通过把脉看出问题来。 莫莳没有把脉，而是轻握着凯瑟琳的右手，仔细查看了起来。 凯瑟琳的大拇指，从表面来看并没有任何异状。 莫莳刚想轻轻摁一摁凯瑟琳的大拇指，只见凯瑟琳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莫医生，不好意思，我下意识就……大拇指被轻轻碰一下，都很疼。” 站在凯瑟琳身后的玛丽莲对着莫莳说道，“我妈妈都成条件反射了。” 莫莳点点头，“凯瑟琳，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的。你是整个大拇指疼，还是具体哪里疼？” 凯瑟琳重新把右手伸到莫莳面前，她用左手指着右手大拇指指甲根部，说道，“主要是指甲下面一点，这里疼的厉害。” 莫莳轻轻摁了摁她的拇指第一关节，“关节这里疼吗？” 凯瑟琳点头，“关节只有冬天会疼，感觉冷气直往里面钻。气温高了，关节就不疼了。最难受的还是，指甲下面那里。轻轻碰一下都很疼很疼！” “十指连心，痛感加倍！这里疼吗？这里呢？这儿？” 莫莳拿了一根棉签，轻轻点着凯瑟琳指甲根部，最后确定了，她的疼痛源在拇指指甲月牙处的左下角。 经过问询，凯瑟琳拇指处游走痛和跳痛兼有，没有晨僵和肿胀。 莫莳心里基本有数了，她给凯瑟琳把过脉后，说道，“凯瑟琳，你这属于肢体末梢的风湿痹痛。” “不是吧？我不止一次抽血查过风湿因子，检测结果都显示，我没有风湿！” 凯瑟琳皱着眉头看着莫莳。 第267章 出事了 “西医中的风湿概念，和我们中医不同。中医把病因分为内外因，外因有……古书有记载，风湿相搏，骨节疼烦，近之则痛剧…… 十万人里可能只有一两人会出现这种情况。” 莫莳笑着用英文解释了好多中医理念。 之后，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凯瑟琳，“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治好你。一个月，你的右手拇指就不会再疼了。” “真的？”凯瑟琳不敢置信。 她这些年看过很多医生，骨科、血液血管科、神经科，甚至免疫科，按照腱鞘炎、关节炎、甲沟炎治疗过，都没能消除她拇指的疼痛。 最近几年，她强忍着疼痛写作，她甚至都考虑过进行拇指切除手术，一了百了。 莫莳用眼神给了凯瑟琳肯定的答复。 但随即莫莳又跟凯瑟琳提起了费用的问题，“之前我和玛丽莲说过，莳医馆的治疗费用很高……” 凯瑟琳不假思索道，“我知道，治疗费多少，我都能接受。” 虽然凯瑟琳这样说，但莫莳还是把治疗费说清楚了，“凯瑟琳，你的治疗费用，是五十万美金。” “不是吧，这也太贵了！” 玛丽莲被惊到了，她嘴巴比脑子快，第一个问出了声。 凯瑟琳也没想到，治疗费会是五十万美金，这超出了她的预期十倍。 但拇指的疼痛折磨了她十几年了，哪怕花光这些年的稿费以及版税收入，她也要进行治疗。 莫莳没理会玛丽莲，她看着凯瑟琳继续说，“一个月内，我可以让你的大拇指恢复正常，以后都不会再这样疼。 十年内如果你拇指疼痛复发，医疗费我全额退还。” 凯瑟琳听了这话，再没有犹豫，“莫医生，我要治疗。” 接下来，莫莳跟凯瑟琳确定了治疗方案。 她需要先在凯瑟琳的右手拇指甲床下，进行一个小手术，把十几年间，血管末梢上因风湿寒邪累积形成的一个瘤体切除掉。 之后，再内服汤药治疗，彻底去除体内的风寒湿邪。 当天下午，凯瑟琳就支付了五十万的治疗费。 第二天一早，莫莳就给凯瑟琳进行了甲床下瘤体的切除手术。 因为凯瑟琳的病症很少见，木森、莫成峰、莫秀儿他们三个都来了莳医馆这边旁观。 等莫莳做完手术，凯瑟琳看着从她指甲甲床下取出来的米粒大小的瘤体，不禁感叹道，“这么小的东西，竟然折磨了我十几年……” 莫莳一边给凯瑟琳包扎，一边解释，“真正的病因，是沉积在拇指甲床下的风寒湿邪，这瘤体不是病根。” 包扎好，又开了中药，凯瑟琳在女儿的陪伴下离开了莳医馆。 莫秀儿不解地问莫莳，“莳姐姐，咱们中医不是不擅长外科手术吗，于师父、苏师父他们也没教呀。 你怎么……” 不等莫莳开口，木森给莫秀儿解释了，“其实，古时候中医的外科手术水平就已经很高了。 华佗就是外科鼻祖，他发明了麻沸散，他给关羽刮骨疗伤都是小场面，他做过破腹手术、开颅手术…… 所以，远在汉代，中医的外科就曾经达到过相当高的水平，只是断代了，没有传承下来。 我和莫莳以前在山上，就根据医术典籍研究过华佗的外科术，还拿兔子竹鼠等动过刀，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哦哦！怪不得，莳姐姐下刀这么利索，原来是这样……”莫秀儿终于明白了。 莫莳又趁机拿凯瑟琳的病例，给莫秀儿和莫成峰做了讲解。 各类疑难杂症本就量少，能碰到都是医者的运气。 讲解完，木森他们回凰岭医药馆，而莫莳则打算先去一趟税务局。 原本税务局那边是按月报税，但莫莳这边情况特殊，她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情况。 所以，当初就和税务局那边定好了，特事特办，莳医馆按接诊量报税。 又一笔五十万美金入账，莫莳当然要去报税了。 然而，莫莳还没走到税务局，就被追过来的莫秀儿和吴曼拦下了。 吴曼喘着粗气，“莫莳，凰岭医药馆那边出事了。 有人说咱们医药馆卖假药，来了一大家子人，又哭又闹的，还想砸东西。 杨立民和陈逸翔看事情不对，抢先把门关了，但闹事的人堵在门口不走……” 莫秀儿插话道，“我哥和木森哥已经先赶过去了，我和曼姐一刻也没敢停，沿路追过来找你。” 莫莳皱着眉头，“我先走，你俩回莳医馆那边骑我的自行车。” 说完，莫莳没理会吴曼和莫秀儿的反应，转身朝着凰岭医药馆那边跑。 顾忌着路上的行人，莫莳不敢使用木灵气，她全凭身体的爆发力和耐力跑着，这样，她竟然和骑自行车的木森、莫成峰，前后脚赶了回去。 莫莳看到杨立民和陈逸翔，第一句话就是，“报警了吗？” 杨立民点头，“还没有，这边就我和陈逸翔，抽不出人手报警，有想帮忙报警的，都被那家人拦下了……” 听到这里，莫莳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不让报警，那就肯定是借机来闹事。 她扫了一眼坐在地上哭喊着的两名妇女，以及站在他们四周的六个男人。 男人们不论高矮，袖子都撸到了胳膊肘，露出了小臂上结实的肌肉，一看就都是常年干重活，有把子力气的人。 “陈逸翔，你去报警！” “好！”陈逸翔听莫莳的话，就往外走。 原本见医药馆只来了两男一女，那帮人也没当回事儿，但听到要报警，两个男人上前就要拦着陈逸翔。 “哎哎，都不许走。事情还没说清楚呢，谁都不许走。你们卖假药，吃坏了我老娘，得赔钱……” 莫莳直接上前，一人给了一脚。 她收着力气，只是把人踹的跪在了地上。 “呀，小姑娘火气挺大，好啊，这可别怪咱们打女人了，你先动的手！” 一旁眯眯眼的那个男人，看见自家两个堂弟被莫莳踹跪下了，撸着胳膊就要动手。 莫莳朝陈逸翔喊道，“先去报警!” 第268章 卖假药? 陈逸翔扒拉开围观的人们，冲了出去。 眯眯眼男人看医药馆这边有人去报警了，他举着拳头就朝莫莳身上砸了过去，“报警我们也不怕，是你们卖假药，吃坏了我老娘。 还敢动手打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呀！莫大夫快躲开！”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附近的商户，都认识莫莳的，忍不住喊出了声，提起了心。 “住手！” 有人看不过眼，上前就要拦着眯眯眼，“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莫莳身子一侧闪开了眯眯眼的拳头，眯眯眼收不住势头，踉跄了两步，“哟呵~” 不等他再有动作，莫莳快速转到了他身后，反剪住他一只胳膊朝下压了压。 “啊！”眯眯眼男人吃痛喊了出来，“老三、老五、老六，你们睁着眼干什么呢？来帮忙啊！” 瞬间，就有三个男人朝着莫莳围了过去。 木森、莫成峰和杨立民立马也凑了上去，双方瞬间就对峙了起来。 “老二、老四，你俩还不起来，跪那儿拜祖宗呐？帮忙啊！”眯眯眼又朝着刚才被莫莳踹了的两个堂弟喊道。 “哎哟，大哥，我腿麻，起不来……” “我也是，腿好麻~” 老二、老四跪在原地哎哟着，他们是想起来，可被莫莳踹到了腿上的麻筋儿，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别装了……哎哟~” 眯眯眼刚朝那两人喊了一句，就也被莫莳一脚踹在了腿窝上。 莫莳顺势松开了反剪住他的手，眯眯眼就哎哟着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他总算清楚了，老二、老四不是装的，这腿是真被踹麻了。 被木森他们挡住的老三、老五、老六看见自家大哥吃亏，都急了。 其中老五、老六甩开了木森和杨立民，朝着莫莳扑了过去，老三却被莫成峰拦住了。 “莫莳小心！”杨立民提醒莫莳。 木森却拍了拍身上被弄皱的衣袖，心大地站在一旁看起来热闹。 果然，不出他所料，转瞬间，那老五和老六，也被莫莳收拾了，抱着腿躺在地上直叫唤。 莫莳看向正和莫成峰撕扯的老三，“怎么，你腿脚也痒痒了？” 老三看自家躺了一地的兄弟们，立时刻就泄了气，松了手。 这还怎么争？明摆着打不过啊！ 而原本在地上撒泼的那两名妇女，被莫莳扫了一眼也收了声，老实地在一边看着。 “妈呀，那眼神太吓人了，二嫂，我身上凉飕飕的。你呢？” “我也是……” 莫莳走到眯眯眼男人身旁，左脚轻轻踢了踢他大腿上的某个穴位，“能好好说话了吗？” 眯眯眼男人被莫莳踢过后，突然就感觉原本酸麻的大腿，不那么麻了，他活动了下腿脚，好了？ 他心底惊奇，隐约也有点犯怵。 眯眯眼男人抬头看向莫莳，认命地点点头，“你们卖假药，还欺负人！” “……” 莫莳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证据呢？” 想到自家躺炕上的老娘，眯眯眼男人的脾气又上来了，“我老娘就是证据，她吃了你们医药馆开的药，非但没见好，还躺炕上起不来了……” 莫莳对自家的药非常清楚，都是精选的道地药材，非但不可能有假，还比一般的中药药效要强上三分。 眼前这帮人，既像故意找事的，又有违和感。 不让报警，有蹊跷。 没把病人抬来，也有蹊跷。 闹事的话，抬过来被治坏了的病人，可信度更高，也更容易惹人同情。但他们没有。 而不把病人带来，有两个可能，一是所谓的病人压根没有，是装的；二是病人真的像他们说的，下不来床了，家里人心疼、不愿意折腾老人。 她耐着性子询问眯眯眼男人，“你娘呢？病人什么情况？” 不等眯眯眼男人回答，陈逸翔带着几位民警挤了进来，“让让，让让，警察来了。” 杨立民上前跟民警们解释了眼前的情况。 他语气坚定地说，“警察同志，我们的中药都是精选的道地药材，你们可以去里面随便查，绝对没有假药！” 领头的民警姓周，自从凰岭医药馆开业后，他家老人孩子都来这里拿过药，效果很好，他心里是偏向医药馆这边的。 但事情出了，就得调查清楚。 听了医药馆这边的解释，周警官看向站了起来的眯眯眼男人，“马大福，你怎么说？” 眯眯眼男人叫马大福，家里亲兄弟加堂兄弟就有九个，都在工厂上班，因为兄弟多，在自家那片胡同里向来没人敢惹，马家是远近出名。 周警官刚好就认识这马大福。 马大福看到来人是周警官，他也悄悄松了口气，周警官好啊，铁面无私、为人公道。 莫莳看着松了口气的马大福，突然问道，“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让报警？” 周警官听了这话，也看向马大福。 马大福扯着脖子说，“都说凰岭医药馆有后台，开业那天有人看见军车了……” 他怕报警后，来的警察偏袒医药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就想着先带着人把医药馆压服了，先出口气，再赔钱私了。 莫莳无语，“不让报警，会让人误会，你们故意闹事……” 周警官也说，“有事情找警察，私自动手就是有理也容易变没理。马大娘人呢，在家呢？” 马大福点点头，“家里躺着呢，吃了他们医馆开的药，病没见好，还越来越重了，现在都起不来床了。” “周警官，既然马大娘起不来床，咱们一起去马家看看吧……我和木森的医术，大家伙都是了解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莫莳这话说完，围观的人群里，不少人都给说了公道话。 “我相信莫大夫，我家丫丫就是莫大夫救的。”人群里，看热闹的李正阳老娘，高声喊了一嗓子。 “我也相信木大夫，多亏木大夫治好了我的老寒腿……” “莫大夫和木大夫的医术，那没的说，不比老中医差哪儿，盖了帽儿了！” “……我也信……” 听着这些话，周警官看向马大福，“咱们先去看看马大娘，治病救人要紧。” 第269章 附子中毒 莫莳和木森跟着周警官他们去马家，莫成峰他们则都留在了医药馆这边。 路上，莫莳问马大福，“马大娘是我给看的，还是木大夫给看的？” 马大福扭头看向莫莳的方向，“半个月前，我媳妇儿陪着我娘去的，说是个女大夫给看的。” 莫莳点点头，“哦，那就是我给看的了。” 但凡她看过的病人，一两个月之内她基本记得，名字她可能叫不出来，但脸她绝对认得出来。 莫莳扫了一眼马大福，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马三旺、马四喜，他们三个是亲兄弟，清一色的眯眯眼。 半个月前，她不记得给小眯眯眼的大娘看过病啊？ 等进了马家，看到躺在炕上的马大娘，莫莳立刻知道马大娘是谁了，确实是她的患者。 莫莳当时对马大娘的印象就很深，被叫做马大娘，其实人家大娘姓侯，本名侯香沁。 那时候，莫秀儿还悄悄跟莫莳说过香沁这个名字好听呢。 马大娘长着一副丑眼皮儿、两只骨碌碌的大眼！ 再看马家三兄弟的眯眯眼，以及站在炕边上、有着同款眯眯眼的马大爷，莫莳不禁感叹，马家的基因太强大了！ 现实摆在眼前，马大娘的大眼基因，硬是没干过马大爷的小眼儿基因！ 但眼下还有正事儿，莫莳记得很清楚，马大娘原本只是痛风，她当时给开了三天的甘草附子汤。 就算药不对症，马大娘也不可能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莫莳直接上手给马大娘把了脉，片刻后，她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开口道，“马大娘这是中毒了，附子中毒。” “附子中毒？ 我老娘这段时间，除了吃饭就只吃了你们医药馆拿的药，你们现在怎么说？”马大福一听自己老娘中毒，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莫莳没在意马大福的态度，她更想赶紧弄清楚真相，她开的甘草附子汤是不可能让马大娘中毒的。 那马大娘这附子毒是从哪儿来的？ “我只给马大娘开了三天的药，但从脉象看，马大娘至少服了十天药了，另外的药你们哪儿来的？” 马大福喊道，“我媳妇儿后来拿着方子，去你们那儿抓的药啊……” 这时躺着的马大娘开口了，“莫大夫，我吃你开的方子吃了三天，腿不疼了。就让我大儿媳妇又去抓了三副药。” 莫莳无语了，这药是能随便自己抓的吗？ “大娘，我当时不是说了，一副药分三天吃完，再找我把脉看看。您老怎么就自己安排上了？” 马大娘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我想省点诊费，那药吃着管用，我觉得再巩固巩固就能好……” 莫莳叹了口气，“大娘，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讳疾忌医要不得，胆子太大私自开药，更要不得。” 对马大娘说完，莫莳看向马大福和周警官，“之后的药肯定不是从凰岭医药馆拿的。我们医药馆有规定，拿药需要有当天的处方。 就算马大嫂手里有我开的处方，时间对不上，也不可能从我们那儿拿到药的。” 周警官听了，问马大福，“你媳妇儿呢？问问她到底从哪儿抓的药？” 马大福看屋里没有自己媳妇儿，就出屋找人，最后在灶房把人揪出来了。 他拎着自己媳妇儿进了屋，边走边问，“快说，你到底是不是从凰岭医药馆抓的药？” 马大嫂低着头不敢看莫莳，但嘴里就是咬死了，“是啊，我拿着方子，还是之前那小姑娘秀儿给我抓的药。” 莫莳知道马大嫂在撒谎，她转头问马大福，“还有没熬的药吗？没有的话，熬药的药渣还有吗？” 马大福哪儿知道这个，熬药都是他媳妇儿和三旺媳妇轮着来的，他看向马大嫂，“药呢，还有吗？药渣倒哪儿了？” “大哥，那药还剩一包没熬，药渣也有，我去拿。” 不等马大嫂开口，三旺媳妇儿摞下句话，就掀帘出了屋。 不大一会儿，三旺媳妇儿就拿着一包药和一碗药渣回来了。 莫莳先看了看药渣，又看了看没熬的那包药，这不是她们凰岭医药馆的药。 “周警官，这绝对不是从我们医药馆抓的药。我们医药馆用的药都是道地药材，就拿这附子来说，我们医药馆用的是川地的江油附子。 而这包药里的，明显是滇南附子。它外形类似江油附子，区别就在于附片中心薄而外缘隆起，两者价格一高一低。 不懂行的人，就容易花高价买到滇南附子冒充的江油附子。 您找个懂中药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在，也可以去查我们医药馆的药，我们的中药进出货都有记录，上次补货是月初，同一批附子还剩大半，都是正宗的江油附子。 而且，这桂枝也不对，我们店里的都是广药桂枝，选用的也是嫩枝，这包药里的桂枝直径都快有一厘米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不是嫩枝……” 周警官听莫莳说完，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他严肃地看向马大嫂，追问这包药的来源。 在莫莳给人们解释药材时，马大嫂就知道瞒不住了，周警官这一问，她立马绷不住，老实交代了，“我……没去凰岭医药馆抓药。 瓜儿胡同那边新开了家中药铺，抓药比凰岭医药馆便宜一半，我……在那儿抓的。” “你怎么不早说！”马大福瞪着自己媳妇儿发脾气，他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不找人莫大夫他们麻烦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给他老娘解毒，他跟莫莳赔着笑脸，“莫大夫，对不住了。 您大人有大量，我娘这中毒了，可怎么办？这毒能解吗？同样的方子怎么就中毒了呢？” “附子有毒，甘草可解。这副甘草附子汤，配伍好了原本是没毒的，但坏就坏在这包药里的甘草上。” 马大福惊讶，“甘草是假的？” 周警官看向莫莳，他也是这么想的。 莫莳摇摇头，她拿了片甘草放进嘴里嚼了嚼，一点儿甜味儿没有了。 “甘草是真的，但被萃取过，已经没药效了……” 第270章 顺泰堂 莫莳吐出嘴里的甘草，从药包里拿起一片甘草递给了木森。 然后，她又从药包里拿起一片甘草递给了周警官，“周警官，您尝尝。 甘草，别称蜜草，性平、味甘，具有补气益中、祛痰止咳、解毒、缓急止痛的功效。 在甘草附子汤这一经方里，甘草的作用就在于调和药性、解附子里的乌头碱毒。 这包药里的甘草，是被萃取了药性之后又晒干的，说白了就是药渣！ 中药讲究君臣佐使的配伍，方子里每一味药都有它的作用。 甘草失了药性，连喝几天甘草附子汤，可不就附子中毒了？ 还好药包里的附子不是道地药材，毒性天然就弱了三分，要不然，马大娘中毒会更深……” 周警官听莫莳说完，把那片甘草放进嘴里嚼了嚼，确实是一点儿不甜。 他朝着莫莳点点头，“莫大夫，事情都清楚了。马大娘中毒和你们凰岭医药馆没关系。” 随即周警官转头看向马家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大福和马大爷身上，“马大爷，大福，这结果你们认吗？” 马大爷和马大福都连连点头。 马大福态度大改，他不好意思地说着，“认，认，是我们错怪莫大夫和凰岭医药馆了。 莫大夫，我娘这毒……” 莫莳冲他笑笑，“我一会儿开个方子，你们来个人跟我去抓药。喝三天汤药，附子的乌头碱毒就能解了。 不过，马大娘这次中毒伤了肝肾，等解了毒，还需要再喝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都听莫大夫的。您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 莫莳开了方子交给马大福，就准备离开。 另一边，周警官也从马大嫂那里，问清了瓜儿胡同那家药铺的情况。 “莫大夫、木大夫，能不能麻烦你们陪我们走一趟瓜儿胡同，帮忙认认药材？”周警官眼带殷切地看着莫莳和木森问道。 莫莳和木森对视了一眼，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好，我们跟着走一趟。” 但凡和中医中药有关的事情，她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中药掺假造假虽然自古就有，但现在中医式微，再任由假药劣药横行，势必会让略有转圜的中医再受冲击。 于是，周警官他们就带着马大福三兄弟，在莫莳和木森的陪同下，一块儿去了瓜儿胡同。 瓜儿胡同附近都是居民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莫莳都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家药铺。 除了卖些中药外，这间“顺泰堂”还卖西药和中成药。 经营这家顺泰堂的是两父子，父亲秦钟六十多岁的样子，儿子秦胜利四十出头。 看到周警官领着一群人上门，秦胜利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秦钟不解地看向周警官一行人，问道，“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周警官指着马大福说道，“有人民群众反映，吃了你家抓的药，中毒了。” 马大福把剩的那包药扔到秦钟面前的柜台上，“看看是不是你家的药，我娘吃了这药，躺炕上起不来了，找大夫一看，才知道是中毒了。 中的什么附子，还是什么乌头碱毒……” “不可能！”秦钟惊呼，“我家药怎么可能让人中毒？” 周警官冷静地看着秦钟，指指柜台上的药包，“先看看药再说，这是你家的药吗？” 秦钟低头拆开药包，只略看了两眼，他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副甘草附子汤。 他把中药拨拉到一边，仔细看着包药的黄草纸，药包底部盖着一个小章——顺泰堂。 “是我家的药，甘草、桂枝、白术、炮附子，这药没问题啊，怎么会乌头碱中毒？” 秦钟猛地看向马大福，“抓药的时候，我交代过了，炮附子要先煎半小时，再放其他药材，你们是不是没按要求熬药？” 马大福朝着秦钟就吐了一口，“我呸！你尝尝你家给抓的甘草再说！” 秦钟疑惑地捏起一片甘草看了看，又闻了闻，药味略淡，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但等他把甘草放进嘴里用舌尖一舔，他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会？”他不敢置信地又嚼了嚼。 “我们还要问你呢，你这甘草怎么不甜？拿药渣糊弄人？”马大福上前两步逼问着秦钟。“要不是你卖假甘草，我老娘怎么会中毒？” 被马大福这样一说，秦钟立马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行医二十多年了，医术算不得多高明，但这点药理他是清楚的。 甘草没了药效，附子就失了节制，乌头碱中毒是必然，除非提前把附子高温煎煮三个多小时。 “怎么会？怎么会？”秦钟盯着药包里的甘草，仍是不敢相信。 旁观的莫莳却发现了药铺的另一个人，神色不对。 她走到周警官身旁，轻轻提醒了一下。 周警官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秦胜利，参军生涯加上多年从警，他早养成了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习惯。 从进了这间药铺，秦家这一老一少，就一直在周警官的注意之中。 不同于秦钟毫不掩饰的惊讶，秦胜利的惊讶显得刻意了一些，这一点没有逃过周警官的眼睛。 周警官给他身后的几名干警使了个眼色，几人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药铺的所有出入口，把整间药铺都控制了起来。 “秦老大夫，这药既然是你家的，也确实有问题。接下来，请配合我们调查。这边请……” 周警官把秦家父子请到了一旁，他转头看向莫莳和木森，“莫大夫、木大夫，麻烦了！” 莫莳和木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默契地走到了药柜旁，一左一右地开始查看顺泰堂的药材。 顺泰堂里是老式药柜，莫莳从下往上、从左至右，挨个查看着里面的药材。 木森也是一样。 分辨药材是一名合格中医的基本功，不到一小时，莫莳和木森就把顺泰堂里的百余味常用中草药，看了一个遍。 有问题的药材，种类有三十九种，多是价格较贵的中药。 莫莳走到周警官身边，指了指被抽出来的一个个小药匣子，“这三十九种中药，都有问题。” “假药？” 第271章 利动人心 莫莳摇摇头，“真假掺半……” “怎么讲？”周警官不解。 “真药材里面被掺了假，也算不得全假。就像马大娘吃的那药里的甘草，被萃取过药性了…… 药铺这边有问题的药材，包括甘草，都是真假掺半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马大娘吃的那服药里，甘草全是被萃取过的…… 而且，甘草价格便宜，就算中药造假，也很少有人愿意在甘草上下功夫的，多是在贵价药材上动手脚……” 周警官余光瞥了一眼秦胜利的方向，“这就要问一问秦家负责药材进货的人了。” 莫莳不是爱纠结的人，周警官这么一说，她就跟着点点头，“也对。 周警官，这些假药的出处，你们会追查吧？” 周警官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我们肯定要追查的。” 莫莳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下，“能把萃取过药性的药材干燥后，重新当做正常药材销售，肯定不是一星半点的量，量太少，不值当的。 追查这些被萃取过药性的假药来源，我建议周警官关注下药厂。” 莫莳怀疑有人在利用药厂的药渣牟利。 后世就有人为了牟利，把被药厂萃取过的药材重新销售。 凰岭药厂建厂之初，莫莳就考虑过这点，萃取后的药渣，都要求增加了一道粉碎流程。 凰岭药厂的药渣粉碎后，都被运到莫家村堆肥了，刚好一举两得。 但别的药厂，如何处理药渣，她就不知道了。但这个年代，很多监管制度缺失，有心人想弄到药厂的药渣，不是难事。 改革开放的这两年，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莫莳也感觉到了，一小部分人的道德沦丧。 就像资本论中所说，为了追求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可以铤而走险；为了追求百分之二百的利润，可以藐视法律；为了追求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可以践踏世间的一切…… 利用药厂萃取过的药渣牟利，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莫莳不知道，从顺泰堂爆出这些假药，是刚刚冒头，还是已经有了一定规模，流通了很长时间了。 她当然希望是前者。 郑警官听莫莳提醒，他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的，莫大夫，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周警官现场处理了，顺泰堂和马家人的纠纷。 顺泰堂卖假药致人中毒，承担赔偿责任，需要赔偿马大娘医药费三十，加营养费七十，共计一百元。 而顺泰堂的假药则另案调查，药铺暂时查封，秦家父子都要带回公安局。 秦钟在知道自家药铺里的三十九种药材，都被掺入了一半假药后，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脊梁似的。 他们这间小药铺开起来也才不过半年，而他把进药材的担子交给儿子也才两个月，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反复和儿子强调过，进药材时要睁大眼，好好分辨药材的真假、优劣。 不成想，他儿子还是让人骗了。 秦钟始终相信他儿子秦胜利是被人骗了，才进到了假药。 那被萃取过药性的中药材，从表面上还真不容易看出问题来。 但秦钟下意识忘记了，分辨药材的手段多样，除了眼观、手摸、鼻闻，有时候还要口尝、水试、火试等等。 而中药材在形状、大小、色泽、质地、断面、气、味上，被萃取过后，即便再经干燥，也有异状可查。 很快，周警官他们就从秦胜利那撬开了口子。 秦胜利承认，他上次去中药材市场进货，原本打算在相熟的药商手里拿货，但有个年轻男人主动找上了他。 说手里有批货要出，价格绝对便宜。 秦胜利一时起了贪念，明知那人手里的药材像是被萃取过，仍就用极低的价格进了一批药。 “我想着真药、假药掺在一起，顶多是损了几分药性，也吃不死、吃不坏人。进货钱还能省下将近一半……我就动了心……” 周警官追问，“马大娘的药是怎么回事？里面的甘草都是被萃取过的假药？” 秦胜利懊恼地敲着自己脑袋，“当时药柜里的甘草不多了，还没来得及补货。新进来的货，我也没来得及把真药假药掺和好。 马家人来抓药，我就……就从假甘草那袋子里给抓的。 甘草片我知道，祛痰止咳的，我想着咳嗽吗，没多大的事儿……” 原来，秦胜利不通医理。 他是在老父亲秦钟的指点下学会了认药抓药，也能分辨药材。但事情就是这么巧，马家人来抓的药刚好是处方药——甘草附子汤，里面的甘草是调和药性解毒的。 周警官又详细询问了秦胜利，主动接触他、卖给他假药的那个年轻男人，“多大年纪、多高?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秦胜利也就在那人手里进过一次货，还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他努力回想着当初的场景，“二十出头，个子跟我差不多，一米七五上下，当时理了个青年头…… 长什么样儿我记不太清了。” 周警官看着秦胜利说道，“再好好想想，如果你能提供有利线索，可以减刑。” 八十年代初这会儿，量刑是偏重的，秦胜利在中药中掺假售假的这种行为，属于投机倒把打击的对象。 秦胜利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到了一处，“周警官，我想起来了，那人左边眉毛好像断了一块，看着像是让刀砍过，但脸上也没疤，我估计是天生的断眉。” “秦胜利，你再努力想想，想起什么线索都要及时跟我们汇报。” “嗯嗯，我知道，周警官，我想起什么来，肯定第一时间报告！” 秦钟第三天的时候就被放回了家，而他儿子秦胜利是铁定要判刑的。老爷子受了打击，他直到迈进家门口，仍旧不敢相信，他儿子敢卖假药？！ 可，事实摆在眼前，儿子进去了，家里人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秦钟打起精神，整理好了顺泰堂，重新开了门。 莫莳和木森一直关注着假药的案子，半个月后，假药的源头被周警官他们查了出来。 和莫莳预料的一样，来自药厂…… 第272章 假药案破 假药的源头来自药厂，但又和药厂关系不大…… 华兴制药厂是一家国营大厂，每天都有很多中药药渣需要处理。 以前，华兴制药厂的药渣，都是采取挖坑填埋土壤固化的处理方式，大量的废弃中药渣处理起来，也不是轻松事儿。 但自从北垣县凤凰公社那边传出来药渣堆肥技术后，附近的两个村子——东华头和西华头，都跑去跟华兴制药厂要药渣。 华兴制药厂自是求之不得，也不收钱，村民们想要药渣，自己装车拉走就成。村民们得了药渣堆肥，药厂这边也省了处理药渣的人力物力，原本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但很快就有人盯上了这里面的“商机”，裴永盛就是这个有心人。 原本东华头和西华头是一个村，后来人口多了，才慢慢分化成了两个村。 裴家是民国时期华头村最大的地主，整个华头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裴家的，但裴家家风好，几代人一直都秉承“积谷防饥、积德防老、勤俭自持”的家训。 新华国成立，五零年土地改革之初，裴家就主动配合当地政府，把土地分给了华头村的村民们。 当地政府和华头村村民们承裴家的情，给裴家留了十亩地，划分成分时，原本的地主成分，也划成了富农成分。 可惜世事无常，就是这十亩地和富农成分，害苦了裴家。在那人人自危的十年间，裴家遭受了很多…… 裴永盛是裴家唯一活下来的孙辈，他从记事起，就被喊做地主家的狗崽子。长期受人欺压，在不公中长大的裴永盛，他心里深深埋了一份雷。 我家待人以诚，世人不以诚待我，既然这样，他何苦还要做劳什子好人？ 因为成分问题，裴家常年一贫如洗，改革开放后，裴永盛就在村里乡间收些鸡蛋、山货什么的去城里卖，慢慢也攒了些钱。 后来，机缘巧合下，他开始倒买倒卖中药材。开始的时候，他跑山里去收药材，运出山攒够一定量后，再卖给药商。 低收高卖，一年下来也不少赚。 但自从东、西华头村从药厂拉回了药渣堆肥后，裴永盛就看中了里面的商机。 他从废弃药渣中挑选出外形品相好、且价贵的，晒干后，再处理一下，混在收来的药材里卖给别人。 顿时，倒卖中药材的收入就随风看涨。 尝到了甜头，自己一家又人手有限，裴永盛就开始跟东、西华头村的村民们私底下收药渣。 村民们按裴永盛的要求，把药渣分类挑选后晒干。然后，裴家按一毛钱一斤的价格收。 药渣是从药厂白来的，不花一分钱，而分分类、挑挑拣拣、晒干什么的也不费力气，一斤药渣一毛钱，简直就像是在地上捡钱一样。 很快，东西华头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干上了这份私活儿。 裴永盛一年之间，就从倒买倒卖的中药贩子，变成了一大药商。 明面上他手里的药材是山里四处收来的，但实际上，百分之七十的中药都是从萃取过的药渣回收来的。 周警官他们根据秦胜利提供的线索，在药材市场蹲守了十多天，才遇到了从南方拓展市场回来的裴永盛。 断眉的特征，让周警官快速锁定了裴永盛。 一名公安假扮成贪便宜的中药进货人，跟裴永盛搭上了话，看过样品后，他们很快就谈好了一笔总共五百斤的各类中药生意。 裴永盛报的价格只有市场价的五分之一，还明晃晃地告诉进货人，这批中药是真的，但“药性差点”！ 交货时，公安当场抓捕了裴永盛。 之后，顺藤摸瓜，把东、西华头村利用药渣冒充中药制假售假的情况都掌握了个一清二楚。 两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了，但法不责众，最终，也只是没收了村民们的违法所得，另加批评教育。 当然，两个村子的村干部们，都被撸了下去，换了人当。 而裴永盛作为主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涉案金额超过万元，他被判了十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顺泰堂的假药，周警官当时找了莫莳和木森帮忙分辨。 一事不烦二主，也因为周警官信服莫莳和木森他们，抓捕了裴永盛后，周警官仍是请了他们来帮忙。 裴家所存的药材中，并不都是假药，还是有三成货真价实的中药材在的。 这部分药材单独出来，剩余假药，都被做了粉碎处理。 公安部门还跟华兴制药厂打了招呼，以后，药厂就多了道程序，药渣都需要粉碎后，再另行处理。 以此事为例，莫莳和木森写了份报告，递交给了华夏中医药委员会。 同时，他们还利用凰岭药厂数年间积累的影响力，向政府提了建议。 双管齐下，多方发力，不久后，各大国营制药厂带头实施了药渣粉碎措施。 后来，粉碎药渣防止利用药渣造假劣药，就发展成了行业惯例。 裴永盛被判了刑，但莫莳心底一直有个疑问没弄明白：裴永盛如果只选择量少而精的贵价中药造假的话，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偏偏犯了贪多嚼不烂的毛病？ 价低量大的甘草、茯苓、知母、地黄、覆盆子等等，但凡药渣中出现的药材，他统统不放过。 莫莳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结案了，一些证据材料也不再保密，莫莳找周警官要来了裴永盛用药渣制售假药期间的账本。 一年时间，裴永盛光出入货就记了整整三大本账本。 莫莳，把各种中药假货的出货量、种类按月统计，制作成了一张张表格。 然后，莫莳就发现，原来最初半年，裴永盛的目光只放在了贵价中药材上，他利用药渣造假的中药种类，只有九种。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而从去年九月份开始，裴永盛一反常态，开始大肆造假常用中药材，数量翻了十倍，种类也多达四十五种。 有了这个发现，莫莳找到周警官，直接说了来意。 “周警官，我想见一见裴永盛。” 第273章 裴家两口子 “周警官，我想见见裴永盛。” 莫莳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但裴永盛被判了刑，已经不在周警官他们这边，而是被押送到了监狱服刑。 莫莳不是家属，想见裴永盛，不但需要申请，而且裴永盛还不一定同意。 所以，她才来找周警官帮忙。 周警官没说同不同意帮忙，他看了一眼莫莳拿回来的账本，语气肯定，“裴永盛的那些账本，有问题？你看出来了……” 莫莳把账本放下，拉开椅子坐到了周警官对面。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做的一张张表格，“周警官，你看看。 账本里都是流水账，直接翻账本看不出什么来，这些，是我根据裴永盛的账本做的统计表，每个月的进货量、出货量、造假种类，列成表格就一目了然了。 裴永盛最初，瞄准的是量少价贵的中药造假，种类只有九种。 但是半年前，他一反常态，大鱼小鱼通吃，那些药渣里价廉量大的中药，他统统没放过，造假中药的种类一下子就多达四十五种，总量更是翻了十倍。 他也就是败在这些量大价低的中草药上的，要是按他以前的行事套路，裴永盛恐怕没这么容易事败……” 周警官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他吐出口烟圈，“莫大夫，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财帛动人心，裴永盛尝到了不义之财的甜头，想要得到更多，没什么可奇怪的。” “周警官说的没错，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为了赚钱铤而走险，无可厚非，但是……周警官，你再看看这个……” 莫莳把最底下的一张表格翻到最上面，朝周警官那边推了推。 周警官左手夹着烟弹了弹烟灰，右手拿起那张表格看了起来，等看清表格的内容，周警官不敢置信地看向莫莳，“这表格里的数据，你没弄错？” 莫莳满目凝重地看着周警官，摇了摇头，“没错！ 如果把裴永盛中药造假的犯罪活动分成两个阶段的话，他上半年造假的利润就有六千八百块，但下半年加入了三十六种价低的常见中药造假后，总量翻了十倍。 但是，裴永盛下半年造假的利润并没有增长多少，总共也才七千一百多块钱。 总量翻了十倍，造假种类多了三十六种，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精力和时间，周警官您心里肯定有个判断。 裴永盛这么聪明的人，会为了区区三百块钱，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吗？” 当然不会！ 周警官一把把手里的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莫莳，“莫大夫，你怎么认为的？” 莫莳就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很多，裴永盛的身份背景、成长环境，她也早就了解清楚了。 “两种可能，一，裴永盛是单纯地想报复社会；二，裴永盛身上，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周警官眯了眯眼睛，“裴永盛另外藏了非法收入，有两套账本？” 关于这一点，莫莳也不清楚，她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周警官带着莫莳去监狱见了裴永盛，莫莳把自己做的表格摆放在裴永盛面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裴永盛只是满面轻松地朝她笑了笑。 然后，他收起笑脸，看向周警官，“周警官，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周警官指指裴永盛面前的表格，“就为了三百块钱，你花这么大精力？” 裴永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面上神色变得阴沉，“可能是穷怕了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眼见着从裴永盛这边问不出来什么，周警官和莫莳只好无功而返。 出了监狱，周警官看向莫莳，“也许，可以从裴家人身上入手……” 莫莳却不乐观，她觉得裴永盛媳妇儿，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为什么这么说呢？ 裴永盛被判了十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但他媳妇儿陈香秀，却没受多大影响。 原来，表面上看是一家人，私底下，陈香秀和裴永盛在钱财上、早就分得清清楚楚了。 裴永盛中药造假，陈香秀自始至终都没参与，更是没花过他造假所得的一分钱。 陈香秀自己有一个单独的账本，上面记了她进山收药材的花费，以及倒卖药材的所得，这些都有据可查。 而且，陈香秀经手的中药材，都是货真价实的！ 裴家的日常支出，花的、用的，也都是陈香秀拿钱。 莫莳了解过，陈香秀和裴永盛一样成分不好，她家里是地主出身，从小就是被批判教育的对象。 裴家没有长辈，陈香秀和裴永盛更是自由恋爱。这就很难想象，在裴家内部，他们俩会分的这样清楚。 裴永盛和陈香秀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更是才五个月大。 裴家这两口子，处处透着违和。 莫莳甚至感觉，这两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裴永盛会出事，所以才早早做了准备。 周警官想要从陈香秀身上找出破绽，应该会很难。 裴永盛的中药造假生意是不是有两套账本，是不是藏匿了违法所得，都只是猜测，她们没有证据。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在周警官和莫莳心里留了谜团。 自从出了利用药厂药渣造假的事情后，莫莳和木森就关注起了中药材市场，他们一个月至少会跑一趟中药批发市场。 中药材对于中医来说，至关重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中医，没有好药材，一身本领也受限。 结果，她们这一关注，就发现，中药材市场存在的问题真的是不少。 原本，中药材都是野生的，但近几年开始出现大田种植的中药材了。 莫家村药圃种植药材，采取的是半野生半人工干预的种植模式，而且一直坚持“三不”原则，不用化肥、不打农药、不加激素。 而大田种植，化肥则必不可少，否则无法满足高密度的草药生长需求。而高密度又会导致病虫害，这时候，农药也就登场了。 莫莳在中药市场看到速生种植的吴茱萸，她忍不住和木森吐槽，“像这种大田速生种植的草药，失了本真和元气，除了能赚钱，还有什么用呢？” 木森也叹气，“快钱好赚……” 第274章 坚持原则 是啊，快钱好赚！ 如果能人坐家中等着地里长出钱来，谁又愿意辛辛苦苦地爬山涉水甚至担着风险去挖草药、采草药呢？ 其实，冀北省种植草药的风气，还是北垣县带起来的。 莫家村的药圃成功后，凤凰公社以此为示范，鼓励支持其他村学习莫家村。 而且凰岭药厂也需要大量药材，销路不愁，凤凰公社不过三两年，就有很多村也种起了药材。 凰岭药厂直接和各村签订了药材收购协议，给的价格高出市场价，但也要求凤凰公社各村在药材种植上，百分百按照凰岭药厂的要求来。 不用化肥、不打农药、不加激素，种植密度和种植时间也有相应要求。 凤凰公社各村中，以毛家沟最让人瞩目。 原本年年吃政府救济粮过日子的毛家沟，自从在盐碱地上种了元参、枸杞、白刺、甘草等药材，一跃而翻身。 毛家沟地多，但大都是盐碱地，盐碱地种庄稼、收成不行，但种了适应性强、不挑土壤的中药后，年收入直接一跃跻身凤凰公社前五，一举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 像毛家沟这样的村子，不是个例…… 莫莳和木森在卖吴茱萸的摊位前停得时间久了点，吸引了摊位负责人的注意。 一副老农模样的汉子，在成交了一笔单子后，走到了莫莳两人面前。 “同志，我们村种的这吴茱萸你们看看，都是上品……” 莫莳把手里的吴茱萸放回袋子里，和摊主搭上了话。 “老伯，你们这吴茱萸种的不错，刚刚听有客户跟你们定了两千斤货。你们村种的不少啊？” 老汉笑着点头，张嘴露出了一口难得的大白牙，“吴茱萸好啊，不挑土、不挑地。 我们村儿的地，粮食打的不多，专家说大多是啥微酸性的，没想到种这吴茱萸长得到挺好，比种粮食强多了。 为了伺候好这些吴茱萸，村里费尽心思地弄化肥，就是想收成好点。 总算这一年辛苦没白费……” 莫莳看着老汉脸上淳朴的笑容，和从心底溢出的开心，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矛盾！ 大田种植离不开化肥农药，但确确实实能让百姓增收，改善生活。而这般种植出来的中药材，不但有农残，药效也…… 莫莳和木森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力。 当把经济发展作为第一要务的时候，必然需要做出其他方面的牺牲，这难以避免！ 莫莳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和老汉多了一嘴，“老伯，这中药材不比其他，能不用化肥农药，还是不用的好……” 等回了京城，莫莳第一时间就给村里打了电话，再次强调了，他们最初制定的中药种植的“三不”原则。 村长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莳丫头，放心，但凡和咱们合作中草药种植的，保证错不了。 凤凰公社自家地界，不用提，就算远一些的，咱们也不定时就派人去检查呢。 你国泰叔前些日子还从省城弄了一套检验设备，能查出来打没打过农药。 放心吧！” 之后，莫莳又给凰岭药厂那边去了电话，莫国泰稳重的声音传来，“莫莳，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咱们厂子给的收购价格高，种植户们都没意见。” “国泰叔，省外那几个道地药材产区的种植基地，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错。” “嗯，我知道，咱们厂有人在那边驻守。合作几年了，双方都磨合好了，不会出问题……” 挂了电话，莫莳才放松了一些。 假药劣药不可避免，他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减轻负面作用。 又是一个周一。 詹姆斯针灸过后，问了莫莳他的身体情况，他想回美国一趟。 莫莳笑着看向他，“詹姆斯先生，你体内的癌细胞控制得很好，两个月内不接受针灸也可以，但是我开的汤药，不能停！” 詹姆斯认真地说道，“莫，你放心，我绝对遵医嘱！” 关乎他的生命，莫医生就算不提，自己也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绝望过，再次看到希望，他比谁都珍惜莫医生给的机会。 詹姆斯目前的状态，不需要经常调整药方，莫莳给他开了足够两个月喝的中药，一个个药包，堆满了桌面。 詹姆斯又想哭又想笑，“这么多中药，看来我需要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来装药。” 莫莳包好最后一包药，抬头指指门外，“瞧，大卫早就想到了。” 詹姆斯转头，就看到自己孙子拉着一个大皮箱，正朝莳医馆这边走来。 詹姆斯和大卫刚刚离开，凯瑟琳又带人来了莳医馆。 凯瑟琳自从在莳医馆接受了莫莳的治疗，又喝了一个月的汤药后，折磨她十多年的大拇指终于彻底不再疼了。 见识了中医的神奇，凯瑟琳彻底信服了。 “莫医生，这是我朋友，她的荨麻疹复发了……” 之后，凯瑟琳陆陆续续给莫莳介绍了好几位客户，让莫莳收入了大大小小好几笔美元。 就在口口相传和转介绍中，莳医馆悄悄在京城外国人的圈子里闯出了名声。 与此同时，飞回了美国的詹姆斯，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詹姆斯原来的主治医生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检查报告，“我的上帝，我看到了什么？” 他之前怀着沉痛的心情，给詹姆斯下了死亡通知，詹姆斯最多只有一年时间了。 谁知道，半年时间过去了，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詹姆斯。 “约翰医生，我的身体怎么样了？”詹姆斯笑着问道。 其实，不用约翰医生说，他自己也感受的到。 约翰医生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揉了揉眼睛，“詹姆斯，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话。就像你说的，上帝可能暂时忘了你。 你身体里的癌细胞不但没有继续扩散，反而像是都睡着了…… 能告诉我，是哪一位医生给你做了治疗吗？” 詹姆斯抬头望向东方，“我的生命女神，她是一位东方安琪儿，一位神奇的华夏中医！” “华夏中医？” 第275章 牡丹花会 五月的京城，春风十里，牡丹飘香。 大街小巷、房前屋后，时不时就能看到几株争奇斗艳的牡丹。 雅宝路这边的第一使馆区，米国大使布朗先生举办了一次私人牡丹花会，他邀请了很多的各国使馆人员。 日国大使带着一行人，进了布郎先生的私人花园。 “布朗大使，我要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至交好友——中村原一郎。 中村，这位是布朗大使……” 中村原一郎率先弯腰伸手，布朗大使笑着友好地和他握了握手。 “山崎大使、中村先生，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牡丹花会。希望你们接下来，好好感受牡丹的魅力。你们自便……我去去就来……” 作为主人，布朗大使是很忙的，每位来宾，他都要打招呼。 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动作一致地颔首，“布朗大使，请。” 布朗大使转身和其他来宾打起了招呼，中村原一郎把目光放到了花园里色泽艳丽的各色牡丹上。 “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这牡丹不愧为华国的国花，当得起‘花中之王’的美誉。” 中村原一郎赞美道。 山崎大使笑着点头，“不错。布朗大使据说独爱牡丹，这些应该都是他精心挑选、多年培育的。 原一郎，你这次来华国，有什么打算？” 中村原一郎眉头微蹙，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头又隐隐疼了起来，“敬一郎，你知道的，我得了头疼病……越来越厉害了！ 这次来华国，我想找中医看看。 还有就是，我们中村制药需要大量草药，我希望能和华国达成草药进口贸易……” 当然，他心里还计划着在华国建立一批草药种植基地。 “现今的华国需要大量外汇，但凡能换外汇的，华国政府都会支持。中村制药想和华国开展草药贸易，不是难事。 倒是这中医吗，需要费心好好找一找……” 山崎大使一边欣赏着牡丹花色，一边和中村原一郎闲聊。他们在花园里信步走着，时而停下脚步点评一下眼前牡丹。 “听说布朗大使的父亲回国了，难道布朗先生身体不行了？” “哈哈，你想什么呢。恰恰相反，布朗先生是因为身体好转，才有精力回国的。我女儿和大卫是同学，听我女儿讲，大卫给布朗先生找了一位神奇的中医。 布朗先生接受治疗后，病情控制住了……” “我听说布朗先生得的是癌症，什么中医这么厉害，能控制住癌症？” “你不知道吗，就在雅宝路这边，有一间莳医馆。布朗先生就是在那里，接受的中医治疗……” “哦，莳医馆吗，我知道的。穆勒夫人就是在那里治好了她十几年的顽疾。” “穆勒夫人？是那位大作家凯瑟琳·穆勒吗？我喜欢她的作品……” “我刚刚还看到穆勒夫人了呢。瞧，那不就是，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等说话的两人走远，山崎大使对中村原一郎说道，“稍后我问问布朗大使，如果那间莳医馆真的那么厉害……原一郎，你可以去看一看。” “嗯。”中村原一郎点头。 其实，次郎帮他物色好了几位知名中医，已经约好了其中一位。 “布朗大使身边没人，原一郎我们过去吧！” 山崎大使迈开步子朝着布朗大使走去，中村原一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布朗大使跟前，山崎大使问了莳医馆的情况。 “布朗大使，听说你的父亲布郎先生找了一位中医，我想知道，那间莳医馆，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厉害吗？” 听到莳医馆，布朗大使扯起笑容，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是的。如果不是我父亲，我还不知道中医如此神奇！” 被多家医院诊断只有一年寿命的癌症病人，竟然控制住了病情，他父亲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布朗大使想起国内那边，儿子传来的好消息，他父亲回国后做了全身检查，报告显示他体内的癌细胞，活性降低了。 …… 等离开布朗大使，山崎大使看向中村原一郎说道，“布朗大使也这么说，看来这间莳医馆确实有真本事。 原一郎，你不妨去试试！” “嗯，我也正有此意。” 中村原一郎默默记下了雅宝路的莳医馆。 已经约好的知名中医，不好爽约，再说，多看几位中医，没有坏处。中村原一郎按照原计划，看了物色好的中医。 但是，结果很是让他懊恼，没有一位中医愿意接诊他。 几位知名中医都直言，自己才疏学浅，治不了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病。 中村原一郎这边懊恼，几位知名中医皱眉不解，他们看了一辈子病，也没见过这种头疼症，把脉就是一切正常。 几位老中医不知道的是，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症压根不是病，是莫莳在他身上下的暗手。 这个世界上除了莫莳自己，没人能把中村原一郎头部的木灵气取出来。 连连在求医路上遭遇挫折，中村原一郎的心情很不好。 “次郎，草药贸易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中村次郎正襟危坐，“回禀家主，一切顺利。” “嗯，药材种植基地有眉目了吗？” 中村次郎皱紧了眉头，“家主，你选定的几个地方，我调查过了，当地已经和华国的一家药厂达成了合作，当地药材种植已经成了规模。 恐怕，我们插不进去了……” 中村原一郎额头青筋猛地跳了几下，他捂着太阳穴呻吟出声，“呃！” “大哥，你又头疼了。山崎大使不是推荐了一间医馆吗，我们不如去看看。” 中村原一郎想起莳医馆，也决定再去试试。 能帮布朗大使的父亲控制住癌症病情，医术应该不错。 “择日不如撞日，次郎，我们去雅宝路……” 中村次郎开车载着中村原一郎去了雅宝路那边，谁知道却吃了个闭门羹。 中村次郎下车看了看门口的木牌，“大哥，这间医馆只周一上午营业，还需要预约！” 看着紧闭的大门，中村原一郎的头更疼了。 第276章 平凡的美院老师 “次郎，我们走，三天后再来……” 中村原一郎忍着一跳一跳的额头，扫视了一眼车外的莳医馆。 与常见的中医馆不同，这间莳医馆在门面装修上很有现代感。不过不是有布朗大使推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间所谓的中医馆的。 可看了好几位名中医，都拿他的头疼症没办法，眼前这间莳医馆，中村原一郎不想放过。 中村次郎动作利落地上了车，他向后偏头问道，“大哥，回外事酒店吗？” 中村原一郎闭着眼摇了摇头，“去圆明园遗址，我们走走……” 中村次郎启动汽车，朝北开去。 中村原一郎一路闭目养神，直到车停下他才睁开眼睛。 中村次郎先一步下车打开了车门，中村原一郎起身下了车。 两人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慢慢走着，看四下无人，中村原一郎感叹道，“次郎，你看，这圆明园曾经多么辉煌，现今却败落成这副模样。 这里是华国人的耻辱，也是我们前辈的功勋章之一。 先辈们能留下这份世所瞩目的功绩，我们中村家也可以。华夏中医往日辉煌不在，正是我们和医发展的好机会。 小小挫折算什么，我们还有机会。 道地产区的药材种植基地，绝对不能放弃，把价格提高，有钱能使鬼推磨，先拿下一处再说。 另外，让家族安排的暗棋，继续保持活动，待华国中药界假药横行，慢慢地华国人自己就会把锅扣到中医头上…… 等把华夏中医打压下去，就是我们收场的时候了……” 中村次郎点头应是。 接下来，两人在遗址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中村原一郎看着断壁残垣，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次郎，我们回去。” 不远处，带着学生们在海晏堂遗址写生的杨立平，从中村原一郎他们出现，就一直在悄悄留意他们。 杨立平作为京华美院的讲师，他经常带着学生来这边写生，他自己也喜欢圆明园这边的清静。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两个日本人了，这是这个月他第三次见到。 领头的日本人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愁眉紧锁，但走得时候却变得眉目舒展。 这里面的意味，深思下来，让杨立平惊怒愤慨。 他打断学生们的写生，指着远去的两个身影开口道，“同学们，停一停，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人，你们有人注意观察了吗？ 他们之前在海晏堂遗址那儿停留了很长时间。” 一个女学生举手，“杨老师，我有注意观察。” “我也有。” “我也看到了……” 杨立平压下学生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问道，“那你们觉得，他们是哪国人？” 好几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喊道，“日国人。” 杨立平点点头，“是的。同学们观察的很仔细。他们确实是两个日国人，最好判断的就是他们点头颔首的姿势。 那，有没有人观察到领头那人脸上的表情？”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保持着沉默。 最初举手的那个女生，第二次举起了手，“杨老师，我知道。” 杨立平：“哦，春临同学，你来说一说。” “杨老师，请等一等，我讲不好……但是，我可以画出来。” 樊春临拿起画笔，翻开一页白纸，在本子上唰唰画了起来。她的速写非常不错，在班里是数一数二的。 两三分钟后，她站起身举起手里的画本，展示给同学们和老师。 “走在前面那个日本人，刚刚进来的时候，是这个表情，嘴角向下，眉头皱着，能看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但离开前，他的表情变了，眉目舒展，嘴角微微向上，好像心情很不错。” “啪~啪啪~” 同学们给陆陆续续给樊春临鼓起掌来，不愧是他们班的速写王者。这份速写的功力，就是牛！ 杨立平满目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春临同学，不错！观察入微，速写很到位，人物表情栩栩如生，把握得很好。” 说完这句话，杨立平面目严肃起来，“但是，同学们，我想要和你们说的不止这些。 这里，是哪里？圆明园！ 圆明园是什么地方？” 杨立平不需要学生们回答，他眉目间充斥着冷意，“它是我们华国百年民族耻辱的见证！ 它的毁灭是历史悲剧，也是留给后世、永不能忘的教训！ 一百年多前，这里来了两个强盗，抢走了里面的瑰宝，留下了一把烈火……这两个强盗的名字叫做鹰吉利和佛兰西。 后来，这两个强盗又带来了其他强盗，它们彻底将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相信没有一个华国人来到这里，看着满目残垣断壁，能笑得出来。 刚刚那个日国人脸上的笑让我很不舒服。 他为什么来之前不高兴，看了这些满是残垣断壁的萧条景象反而高兴起来了呢？ 我不是心理学家，无法推测那个日国人的心理活动。 但我忍不住联想，这满地残垣有日国人的手笔，刚才笑着离开的日国人，莫不是在为前人的‘丰功伟绩’欣喜？ 我希望同学们牢记教训、长存警惕！ 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两年我们身边崇洋媚外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我不希望我们班上也出现这种人。 我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美院老师，但我希望我的学生，能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这也是我喜欢带你们来圆明园写生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都不爱，就不配为人。 我希望同学们记住，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必须团结一致，让那些崇洋媚外、卖国求荣的人，无所遁形、毫无生路。 好了，今天我就说这么多，同学们继续写生。” 杨立平话落，同学们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受到了震撼。 听了杨老师振聋发聩的一番话，樊春临感觉心里燃起了一把火。 傍晚，杨家一大家人聚餐时，杨立平把在圆明园遇见日国人、以及教育学生的事儿说了。 杨老爷子欣慰地多吃了一碗饭。 杨立民和吴曼吃完饭，陪着杨老爷子聊了会儿天，刚准备走，就被杨立平喊住了。 第277章 杨三哥 杨立民：“三哥，你找我有事儿？” 杨立平点头，“咱们那小表弟木森的医术怎么样？” 听自家三哥问起表弟木森，杨立民笑着说，“木森医术不错，三哥，你……有病？” 吴曼拽了拽杨立民的袖子，嗔道，“乱说什么呢。三哥哪像有病的样儿。 三哥，你是想带什么人找木森瞧病吗？” 杨立平笑笑，“嗯，我有个学生，她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疼得厉害，医院拍了片子，骨头没问题。吃了不少消炎止疼药就是治不好。 她画画的天分很高，我不希望她最后、因为手的原因，放弃了画画。那就太可惜了……” “这好办，你带那个学生来我们医馆，让木森给好好看看。”杨立平听清原委，轻轻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自家人，生了什么大病，才让他三哥这副表情呢。 第二天趁着清闲时，吴曼和莫莳他们讲起了杨立平昨天说的有关日本人的事儿。 莫秀儿听完，秒变星星眼，“杨家三哥这个样子，我一想就感觉好有画面感，太帅了，讲得真好。” 莫莳忍不住在心底暗自感慨，如果几十年后的华国，能多一些这样的老师，不知道会从根源上减少多少汉奸内奸。 虽然身处和平年代，但将来华国的间谍一点不少，他们在方方面面，悄悄渗透着、入侵着…… 从学生的毒教材，到各类专家，教育、农业、食品、医疗，甚至军事领域，都显示出了外敌渗透的痕迹。 莫秀儿敲着桌子，一副福尔摩斯的样子，“莳姐姐，你说那日国人，为什么丧着脸来，又高兴着离开？” 莫莳摇摇头，“这我哪里知道呢，不过，估计小鬼子没安好心……” “就是，就是！我们可得时刻提高警惕，不是说小鬼子还想灭绝我们中医吗？坏得很！”莫秀儿竖着眉毛呵斥。 莫莳看向吴曼，轻声问道，“杨三哥，是做什么的，他当过兵吗？” 吴曼眼睛亮晶晶的，“哎，莫莳，你怎么会这么猜？ 不过，还真让你说中了，三哥去西藏当过两年宣传兵，后来受伤退伍了。一开始，三哥是在宣传部任职，后来杨家…… 总之，家里平反后，三哥就去了美院，也多亏他前些年一直没放下过画笔。” “杨三哥和立民哥长得像不像，好想见见啊，我从小就佩服会写写画画的人。” 莳姐姐的毛笔字，她就很喜欢，可惜，自己练不来。 莫秀儿背对着门口，想象着杨三哥的样子。 却见对面的吴曼朝她努努嘴，“呶，你想见的人来了。” 吴曼迎上前，“三哥，你们来了。立民和同事去医院送货了……” 杨立平笑笑，“没关系。木森在就行，我带学生来看病。” 吴曼看向杨立平身后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和莫秀儿年纪差不多，瘦瘦高高的，长得倒是清秀。 樊春临见有人看向自己，她朝着吴曼和莫秀儿腼腆地笑了笑。 吴曼对杨立平说道，“三哥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木森那边看看。” 不一会儿吴曼回来了，她看向杨立平，“三哥，你们着急吗？木森那边有位之前的患者在复诊，可能需要等半个小时……” 杨立平摇摇头，“我们不急。” 一旁的莫秀儿看看杨立平，又看看他身后的樊春临，突然插了句嘴，“杨三哥，我莳姐姐这边没人，与其等着木森哥，不如让莳姐姐看看。” 杨立平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莫莳，听那小姑娘喊莳姐姐，他心里一动，眼前这眉眼清冷的姑娘，应该就是自家表弟木森的对象莫莳了。 莫莳朝樊春临笑了笑，转而看向杨立平，“三哥，你看呢？” 木森是杨立平和杨立民的表弟，都是自家人，她喊一声三哥没毛病。 杨立平听莫莳喊他三哥，眼里带上了笑意，“既然木森忙着，那，莫莳，麻烦你了。” 谁给看病都可以，莫莳如果不行，还有木森那小子兜底呢。 可能对自家表弟带着滤镜，杨立平莫名觉得，木森的医术要强过莫莳。 “同学，跟我来这边诊室。”莫莳笑着招呼樊春临。 樊春临听话地跟在莫莳身后，杨立平和莫秀儿也一同跟了过去。 吴曼则留在了大堂这边。 莫秀儿还没出师，需要跟在莫莳身边多听多看。 杨立民和陈逸翔出去送货了，所以医药馆大堂这边，就需要她照应好了。 听到樊春临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疼，莫莳心里一动，她仔细看了看樊春临的右手手指，又给樊春临把了脉，然后，她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笑容。 樊春临心里没底，她小声问，“莫大夫，我手上这是什么病？” 莫莳柔声安慰她，“问题不大。不过，我想让另外一个大夫也来看看，可以吗？” 樊春临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杨立平眉头动了动，但并没有开口。 看病人同意了，莫莳转头看向莫秀儿，“秀儿，喊成峰哥过来一趟！” 莫秀儿跑着去了木森的诊室，不到两分钟，兄妹俩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莫成峰用眼神询问着莫莳，莫莳笑着指了指樊春临，“成峰哥，你来给这位同学看一看，她右手拇指和食指疼……” 莫成峰看向乖巧地坐着的女孩，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待听到莫莳说是拇指和食指疼时，他立马就想到了凯瑟琳·穆勒夫人。 莫莳既然喊他来，肯定有自己的用意，莫成峰静下心，坐到莫莳原本的位置，开始看诊。 他询问了病情，又查看了病人的右手拇指、食指，最后他才开始把脉。 果然，这位女同学的病和穆勒夫人的病，是同一种，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 她的程度要轻一些，只是在拇指和食指关节处，积了寒湿，还没有在甲床下形成瘤体。 这样的话，就只需要用汤药对症治疗。 莫成峰在处方笺上写好药方，他递给莫莳…… 第278章 陈香秀上门 莫莳全程没有说话，她看过之后，笑着把处方笺还给了莫成峰，还附赠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莫成峰心里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开的方子没问题！ 他转头和樊春临解释起她的病症，以及自己给出的治疗方案。 杨立平在旁边看了全程，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莫莳这是在拿他的学生，给医馆的人练手、增加经验。 算了，练手就练手吧，能治好病就行。再说，有他这个表弟妹在一旁盯着，出不了错。 医生嘛，行业特殊，读再多的医书、有时候都不如多看几个病人。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就是这个道理！ 等莫成峰和樊春临交代清楚，莫莳笑着看向她，“樊同学，成峰大夫开的药，你按时吃。来，再让成峰大夫给你在手上针灸几下，能缓解你手疼的毛病。” 莫成峰冲着莫莳轻轻摇摇头，他没给你针灸过啊，之前都是在自己身上练手的。 莫莳给莫成峰使了个眼色，放心，有我！ 莫成峰硬着头皮拿起针灸，不等他下针，莫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合谷穴，入针两寸（0.5厘米）。” 莫成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深呼吸一口开始下针。 莫莳的声音继续着，“后溪穴，入针一寸三分；阿是穴，入针一寸五；中渚穴……偏历穴……好了，留针十五分钟。” 樊春临在莫成峰拿出银针时，心里抖了抖，她从小怕疼。但杨老师看着呢，她不想表现的很脆弱。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樊同学，感觉怎么样？”莫成峰下完针问道。 樊春临睁开眼睛，看着右手上扎着的银针，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这就扎完了？她还以为会很疼呢。 “扎针的地方，有点儿酸酸的麻麻的，好像还有点痒……”樊春临说道。 莫成峰点点头，“都是正常的。” 樊春临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会很疼呢……” 莫莳朝着樊春临一笑，“针灸的痛感因而而异，有的人痛感强，有的人痛感低。另外，也和大夫的手法有关，成峰大夫的手法比较轻柔。 樊同学，你需要连续针灸七天，能大大减轻右手的疼痛程度。中药先拿三天的，三天后看看需不需要调整药方……” 樊春临感受着右手拇指处的热度，信服地点点头。 她长大后就一直四肢冰凉，好久没有指尖发热的感觉了。 “我再教你一个火手印，你看像这样，拇指弯曲置于掌心，其余四指舒展平伸。很快，你就会感觉到掌心发热。这个火手印的姿势，是引阳气下行，可以缓解你手指冰凉的毛病。” 樊春临又左手找着莫莳说的试了试，“莫大夫，我感觉到了，掌心热热的，向着指尖蔓延……” 莫莳点头，“你可以有意识地多做一做火手印，对你有好处。记得时间不要太长，一次最多半个小时。” “嗯，莫大夫，我都记住了。”樊春临乖乖地应着。 十五分钟后，莫成峰取了针，而另一边，莫秀儿也早把中药包好了。 杨立平领着樊春临离开前，朝木森的诊室那边看了一眼。 莫莳注意到了，她解释着，“木森手上这位患者，病情有点复杂，针灸需要的时间长了一点。” 杨立平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看向莫莳，嘴角扬起，“有时间和木森一起，去杨家看看老爷子，爷爷还没见过她的准外孙媳妇儿呢。” 莫莳笑着点了点头，“嗯，三哥，我知道了。” 送走杨立平他们，莫莳回了后院，她正整理着下周一要带去莳医馆的药材，凰岭医药馆这边就有人来找她。 “莳姐姐，大堂那边有人找你！”莫秀儿小跑着来报信。 莫莳放下手里的药材，“哦，知道了，我这就来。” 大堂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后背上背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右手胳膊上挎着个包袱，正站在柜台旁等她。 莫莳一惊，她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香秀，裴永盛的媳妇儿。 陈香秀看到莫莳，微微笑了笑，先一步打了招呼，“莫大夫！” 莫莳也冲她笑笑，“香秀姐，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后背上的孩子哼唧了一声，陈香秀反手拍了拍孩子，才对莫莳指了指手上挎着的包袱，“嗯啊，我收了点好药材，来问问莫大夫要不要。” 莫莳看向陈香秀手上的包袱，侧身抬手，“香秀姐，后院说话。” 以莫莳对陈香秀的了解，如果是一般的药材，她不会上门，能让她带上门来的药材，怕是稀缺物儿。 在后院落座后，陈香秀第一时间打开了包裹。 看着红布上的三根人参，莫莳心道，果然是稀罕物儿。 看外观大小和参须的长度，这三根人参都至少是五十年份的。 现如今，纯野生的五十年份人参，可遇不可求。 莫莳两眼放光，对这三根人参志在必得，她看向陈香秀，“香秀姐，既然你来找我，我也不让你吃亏。市面上这般品相的野山参，价格大概一万一斤。 我多给你两成，一万二一斤，你看怎么样。” 陈香秀笑笑，“莫大夫，我知道你出的价格公道，没让我吃亏。但是不成。” 说着话，陈香秀摇了摇头。 莫莳神色不变，她直截了当地说，“香秀姐，你开个价……” 陈香秀轻轻地挨个摸了摸三根人参，像是透过这三根人参看着什么人。 “这三根参，是我家……是我大老远跑长白山，从深山老林的猎户手里收来的。我英国的舅舅来信让我过去，我准备带着孩子去英国…… 之前，有日国人想要收我家这三根野山参，出价两万一斤，我没卖。 这么好的东西，落到日国人手里，我心里不落忍…… 但是，我现在需要钱……万不得已……” 莫莳明白了陈香秀的言外之意，如果自己开的价比不上日国人的话，陈香秀就会忍痛把参卖给日国人。 不可以！ 第279章 成交 不可以！ 这三根野山参决不能落到日国人手里！ 莫莳毫不犹豫地开价，“两万两千一斤，我收了。” 陈香秀松了口气，她自是不愿意把参卖给日国人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往凰岭医药馆跑这一趟。 她笑着把三根人参朝莫莳的方向推了推，“过秤吧。” 莫莳点头，去取了药秤。 称重后，三根野山参分别重，一百零九克，一百一十三克，一百二十六克。 莫莳算数不行，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才说，“总重348克，算350克。按两万二一斤来算，就是一万五千四百块钱。” 陈香秀点头，这三根野山参多重，她一清二楚。 凰岭医馆的药秤，很准。价格也没问题。 结算时，莫莳想到陈香秀说要去英国，她就多了句嘴，“香秀姐，你是要人民币，还是美元、英镑？” 陈香秀惊讶地看向莫莳，她没想到莫大夫会这么问。 但既然莫大夫这么问了，必然是手里有换外汇的门路。 陈香秀不清楚的是，莫莳不是有兑换外汇的门路，她是手里就有外汇，美元和英镑她都有。 莳医馆只针对外宾，收得也是外汇。凯瑟琳支付的就是英镑。 莫莳现在在京华银行，有多个外汇账户。 陈香秀想了想，说道，“莫大夫，如果你方便的话，给我英镑好了。” 自己手里还有不少钱，卖野山参的这笔钱她暂时不打算动用，能换成英镑的话，等去了舅舅那边，她也有点底气。 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道理都是一样的，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莫莳把野山参收好，和莫秀儿说了一声，就带着陈香秀去了银行。 她是银行的大客户，直接进了专门的接待室，很快工作人员就点好了对应数额的英镑，交给了莫莳。 莫莳把崭新的英镑递到陈香秀手里，“香秀姐，你收好。” 陈香秀把钱一层层包好，背过身去，揣进了衣服内里的暗兜。 走出银行大门，分别前，莫莳突然想问问陈香秀，她和孩子出国，裴永盛知道吗？ 陈香秀像是看出了莫莳的想法，她看着京郊监狱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同意的。 我刚去探过监，那三根野山参，也是他让我来凰岭医药馆找莫大夫你……” “香秀姐，你们还会回来吗？” 陈香秀看着莫莳，语气坚定，“当然，这里是我们的家。最多十年，我肯定要回来的。” 十年？裴永盛刚好判了十年，十年后，他就该刑满释放了。 莫莳看不懂这对夫妻，他们身上处处透着违和。 陈香秀看到了莫莳脸上的疑惑，她笑笑没有解释。 自己和裴永盛的感情，外人是不会明白的。 她们是同类人，相同的出身、相似的成长环境和遭遇，造就了他们相似的心境，他们在恐惧中长大，怨怪世道不公，不满、悲愤，他们既自卑又自负。 裴永盛做那件事的时候，陈香秀是知道的，她明白，丈夫是心里憋了股气，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他们还有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俩也必须保下一个。所以，他们经济上分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为了孩子，陈香秀是不愿意出国的，她不想离丈夫太远。 可，丈夫被判了刑，有了案底，孩子们不管在村里还是在学校，都开始受人歧视。 她和丈夫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绝不能让她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所以，她翻出了之前英国那边的来信，联系了舅舅那边…… 陈香秀和莫莳挥挥手，上了一辆公交。 看着越来越远的公交车，莫莳突然就有点理解了陈香秀夫妻。 莫莳也曾经因为家里的海外关系被人区别对待过，政治风暴与她擦身而过。如果她下乡的地方不是莫家村，如果没有村长爷爷和二太爷的保护，莫莳不敢想想，她能不能逃脱风暴尾声。 比她大了几岁的陈香秀夫妻，他们却是切切实实经历了十年风暴的，这十年间，会有多少心酸委屈、恐惧愤懑，可想而知。 想要报复社会、报复国家，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夫妻俩才早早就在经济上做了划分？ 莫莳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晚上，莫莳和木森散步时说了她的猜想，“十年，十年啊，不是一年两年，裴永盛会错过孩子的成长，会错过社会的飞速发展…… 可是，为了出心里的一口怨气，搭上自己的十年青春，家人的十年分离，值得吗？” 木森握着莫莳的手，“值不值得，后不后悔……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答案吧。” “……希望陈香秀在英国能过得好。”莫莳叹了口气。 “会的。”木森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把莫莳躁动的心安抚了下来。 不想了，不想了，生理周期快来了，就容易多愁善感，真是女人的通病。 莫莳想到那位万里挑一孕暗经的小姐姐，实名羡慕了。 “周一你去莳医馆，中午我们去外公家吃顿饭吧，表哥说，外公想见见你。”木森停下脚步，看着莫莳。 莫莳回望着木森，“中午，时间会不会紧了点？” 凰岭医药馆每天中午只闭店一个半小时。 去掉路上的时间，和吃饭的时间，陪杨老爷子聊天的时间没有多少…… 木森却笑了笑，“不紧，中午时间刚好。杨家人中午大多不在，清净，能陪外公多聊聊天。” “好，听你的，周一中午去。”听到木森给出的理由，莫莳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她也想求份清净。 如果晚上吃饭，被杨家那一大家子人围观，滋味可不好。 周一，莳医馆。 莫莳刚给凯瑟琳介绍来的一位女士，复诊完，就听到大门口的铃铛声响起。 有人来了。 莫莳面色不变地和患者一一交代医嘱，等交代清楚了，她才陪着那位女士朝前院那边走去。 莳医馆前院这边，看不到人的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正四处打量着。 就听到后院那边传来了用英语对话的声音，两个女声越来越近。 待前、后院连通的那扇门打开，中村次郎瞪大了双眼。 “怎么是你？！” 第280章 趁火打劫 莫莳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竟然又让她碰见中村家的人了。 等莫莳看到中村次郎右后方的中村原一郎时，她就明白了这两人来莳医馆的目的。 一定，是为了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症来的。 呵呵，自己当初在中村原一郎身上做手脚，真是太明智了。 中村家想灭绝华夏中医的野心不死，就必然会对华国中医界出手…… 再见中村原一郎，莫莳终于有了一种靴子落地的感觉，接下来，就看鹿死谁手了。 莫莳没理会中村次郎的惊叫，她笑着送走了就诊完的女士。 “中村原一郎先生，几年不见，你好像承受了很多……”莫莳笑着看向中村原一郎，连眼神都懒得给大呼小叫的中村次郎一个，直接无视。 被无视的中村次郎，咬着牙站到中村原一郎身后，心里憋着气。 中村原一郎见莫莳盯着自己额头中间，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短短几年，他额头中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纹路。这是他常年皱眉忍受头疼症挤出来的。 “莫姑娘，你好。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一名中医！” 中村原一郎结合莳医馆的名称，以及莫莳刚才的行为，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 莫莳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 她没想到，这个中村原一郎的脑子转得还挺快。 与莫莳说话的同时，曾经那段在莫家村的很不愉快的经历，闪过中村原一郎的脑海。 中村原一郎起了离开的心思，但转念想到布朗大使的父亲，以及之前的多次求医未果，让他又想试上一试。 最终还是解决头疼症的心思占了上风，中村原一郎微笑着改了口。 “莫医生，我是来求医的。” 莫莳挑眉，“哦，是吗？那中村先生，这边请。” 莫莳带着中村原一郎他们朝后院走，她一边走一边说着，“莳医馆需要预约，而且一周只接待一位新患者…… 中村先生，这次，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 中村原一郎身子微躬，“多谢！” 等到了后院的诊室，莫莳一本正经地询问了中村原一郎的病情，又装模作样地给他把了脉。 呵呵，中村原一郎这头疼症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也没人能治，国医圣手也不行！ “中村先生，你这头疼症，从脉象上看有几年了，这里是不是尤为疼痛？”莫莳按了按中村原一郎头部的天冲穴。 中村原一郎心里升起一股希望，之前几位名中医，把脉后都说他身体没问题，对自己的头疼症束手无策。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指出他头部最疼的地方。 “莫医生，我的头疼症怎么回事？”中村原一郎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莫莳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说道，“天冲穴，气机不通罢了……” 中村原一郎不自觉地身体前倾，“莫医生，能治吗？” 他忍这头疼症忍够了，每次发作，他都恨不得撞墙去死，尤其这一年来，止疼药也不再起作用。 莫莳装出高傲的样子，睥睨地看向中村原一郎，“当然。通则不痛，让天冲穴此处的气机重新通畅了，头疼症自然就好了。” 当初，莫莳用木灵气堵塞了中村原一郎的八分天冲，留了二分续命。 除非她把中村原一郎天冲穴中的木灵气收回，否则，中村原一郎这头疼症终身难愈。 中村原一郎看着莫莳高傲的样子，没有反感，反而确信她对自己的头疼症真的有办法。 有本事的高人，有傲慢的资本。 中村原一郎站了起来，他深深鞠躬道，“莫医生，我的头疼症，拜托了！” 莫莳嘴角勾起，鱼儿上钩了。 “中村先生，请起。我向来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莳医馆的收费是很贵的……” 中村原一郎直起身子，恳切地说道，“我知道的，布朗大使那里，我了解过了。” 莫莳挑挑眉头，她笑着说，“既然中村先生了解过，那就好。 你头部天冲的气机不通，与常人不同，靠药力难以发挥作用，只能用独门的针灸手法——鬼门十三针。” 听到鬼门十三针，中村原一郎的心头跳了跳，他们中村家族搜罗了不少中医典籍，其中就有关于鬼门十三针的记载。 据传，鬼门十三针由华夏战国时期扁鹊所创，祛病除邪，可标本兼治，是华夏中医针灸中最为神奇的所在。 在古代历来是医玄之家的不传之谜，早已失传多年。 莫莳竟然会鬼门十三针！ 中村原一郎眼底一片炽热，如果中村家能把鬼门十三针弄到和医之手，那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很快，中村原一郎就冷静下来，他这想法很难实现，华国人宁死也不会把鬼门十三针传给外国人，尤其是他们日国人。 中村原一郎把这一时的想法深深埋在心底，只等寻到机会再出手…… “莫医生，拜托了！”中村原一郎又深深鞠了一躬。 莫莳没有错过中村原一郎眼底的炽热，看来这小鬼子听说过鬼门十三针，中村家的人果然对中医非常了解。 莫莳眼底暗了暗，有句话没错，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中村先生，看来你听说过鬼门十三针。 那就好，这是我华夏的不传之秘，每次下针都需要医者付出一定的代价，所以，治疗费……” 莫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中村原一郎在静静听着，她继续说道。 “治疗费很高！ 每七天行针一次，一次五万美金。但想要治本，可能需要一年或者两年时间……你的头疼症，我第一次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治标，我有把握，我可以用鬼门十三针暂时压制你的头疼症发作。” 中村原一郎快速在心底计算了起来，每七天行针一次，一次五万美金。 按最坏的结果计算，一年就要两百六十万美金，两年就是五百多万美金！ 简直是天价！ 趁火打劫！ 第281章 切磋与行针 中村原一郎的两片薄唇紧紧地抿着，眉头也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莫莳却没再说话，她静静等着中村原一郎。 站在中村原一郎背后的中村次郎拳头紧握，双眼冒火，他恨不得生吃了对面的女人。 七天就要五万美金！简直是强盗！ 莫莳余光瞥见了中村次郎的表情和动作，她心底冷笑，差点忘了这个小鬼子。 生气是吧，那她就让这小鬼子再气一些。 莫莳腾的站起身来，“中村先生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中村原一郎心头一抖，惹医生不快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不再犹豫，“莫医生，治疗费不是问题，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莫莳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她看着中村原一郎，“哦，可是现在我有问题了。 中村先生如果想让我治你的头疼症的话，除了治疗费，还要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成……” “你！”中村次郎气得上前了一步。 中村原一郎拦住他，皱着眉头问道，“莫医生，什么条件？” 莫莳朝着中村次郎挑挑眉，“我的附加条件就是，每次行针之前，还请中村次郎先生陪我练练手。” “好长时间没跟人切磋了，手痒了……”莫莳双手握拳，捏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挑衅地看向中村次郎，“敢不敢？” 中村次郎的战意被莫莳激了起来，他看向中村原一郎，“大哥，答应她！” 这几年他每一天都在练习拳脚功夫，他就不信自己打不过这个可恶的华国女人。 敢跟他们中村家族抢钱，呵呵，也不怕钱烫手。 切磋是吧，看他怎么教训这个可恶的女人，打服了，才好让她乖乖给大哥看病。 这可是对方主动要求的…… 中村原一郎心底隐隐不安，他没有次郎那么容易被激，无论怎么样次郎都占不了便宜。 次郎的身手即便比莫医生强，他敢下死手吗，打坏了医生，没人给看病，打恼了医生，更没人给看病。 如果次郎的身手比不上莫医生的话，那就是……送上门找虐去了…… “大哥，别考虑了，答应她……”中村次郎瞪着莫莳。 中村原一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莫医生，我答应。” 莫莳笑得很开心，她看向中村原一郎，“我去准备一下合同，等签了合同，我们今天就可以开始第一次治疗。” 很快，莫莳拿了半制式的合同走了回来。 上面写明了双方的权利义务、责任划分、治疗费等等，中村原一郎皱着眉头签了字。 莫莳心情出奇地好，她把合同收好。 “中村先生，治疗费每次都要预付，这次就算了，可以跟下一次的治疗费一起。不过，中村次郎先生需要先陪我切磋切磋……” 然后，莫莳挑衅地看向中村次郎，“中村次郎，请吧！” “莫医生，请！”中村次郎摩拳擦掌地跟着莫莳去了院子里。 双方摆开架势，中村次郎垫步站立，率先出手。他身手很快，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双手维持着格挡姿势，转瞬间就移动到了莫莳身前，快速跳起横踢。 莫莳不闪不避，正面迎敌，她双手交叉，直接接住了中村次郎的横踢。 然后，她用力一抬，就把中村次郎甩了出去。 中村次郎退步跳了两下，前屈立站定。 只一下，中村次郎就打起了精神，他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完全不是女人能有的力气，隐隐超过自己。 不等中村次郎再次发起攻击，莫莳动了，她练得是军体拳，大开大合，拳头来去裹着劲风，中村次郎感受到其中的劲道，不敢硬接，只能快速闪避着。 莫莳故意卖了个破绽，引中村次郎攻击自己，对方果然上当，冲拳袭向她腰部。 中村次郎练的是空手道，出招很快，他眼见着就要击中莫莳腰部，心里暗喜。 却见莫莳一个手刀，直接劈向中村次郎手腕。 “啊~” 中村次郎缩回手，痛叫了一声，他抬腿快速勾踢，又被莫莳的拳头击中了小腿。 “嘶~” 中村次郎忍住摸小腿的动作，格挡姿势垫步行走着，寻找攻击机会。 莫莳却不再给他机会，欺身上前，主动攻击。 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又有一力降十会的说法。中村次郎不论在速度上，还是力量上，都弱于莫莳，很快他就沦落到了单面方被虐打的地步。 “啊~嘶~啊……” 院中不时响起中村次郎的痛呼声，中村原一郎不忍地别过头去，又气又怒。 每当中村次郎想要喊停的时候，莫莳就用语言激他，“你们的空手道就这两下子了吗？” “怎么，这就是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呵呵” …… 就这样，中村次郎生生挺着，挨了莫莳十分钟的拳打脚踢。 等莫莳收手，中村次郎直接半跪在了她面前，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处处青紫一片。 “痛快~好久没有人陪我切磋了，次郎先生身手不错……” 莫莳伸展了下身体，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中村次郎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他身上疼，心里更疼。苦练多年，还是比不过…… 中村原一郎上前把中村次郎扶了起来，心里惊怒，面上却一片平静。 中村次郎忍着疼，“莫医生，你我切磋过了，该给我大哥行针了吧？” 莫莳朝他灿烂一笑，“当然！中村先生，这边请！” “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莫莳每下一针，嘴里都念念有词。 中村原一郎用心地记下，他给一旁的中村次郎使了个眼色，中村次郎轻轻点头，记下了下针的每一处穴位。 莫莳心底偷笑，她是故意的。 给中村原一郎针灸，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真正起作用的是她在下针间隙，调动的木灵气。 莫莳新引入了一丝木灵气，像筑堤坝一般，把原本中村原一郎天冲穴中的木灵气拦住了，天冲穴变成了二分堵、八分通，头疼自会大大缓解。 水强堤坝弱，终有溃堤的一刻。这个时间就是七天。 七天之后，天冲穴中原本的木灵气，会冲破新进灵气的阻挡，重新堵塞住中村原一郎的天冲穴。 那时候，头疼症自然复发。 也就是说，中村次郎在接受了莫莳第一次行针之后，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莫莳操控木灵气在中村原一郎脑部纵横捭阖也并不轻松。 等最后一针下完，灵气堤坝筑好，她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苍白一片。 她强撑着在中村原一郎身上下了个瞳木之术，就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中村原一郎感觉着脑中的清明舒朗，再看莫莳下针后虚弱的样子，是彻底信了。 他心底暗叹，“鬼门十三针，果真玄妙！” 却不知，自己早已掉进了陷阱…… 第282章 防患于未然 莫莳调息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中村原一郎身旁，略微动了几针。 一旁全神贯注盯着莫莳的中村次郎，指着中村原一郎的头惊叫，“我大哥，怎么头顶冒烟了！” 莫莳一巴掌拍在中村次郎的手背上，趁机也给他下了一个瞳木之术，“大呼小叫什么，安静！再乱叫唤就滚出去！” “次郎，安静。”中村原一郎语气冷静地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头顶为什么会冒烟，但现在他头部前所未有的清明舒朗，这就说明莫莳给他下的鬼门十三针起作用了。 中村次郎见中村原一郎眉目舒展，不像有事的样子，也安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胳膊，嘶~ 一想到七天后，还要再跟姓莫的女人“切磋”一次，中村次郎就觉得他身上更疼了。 目的已经达成，不但在中村原一郎脑子里重新做了手脚，还在这俩人身上各自种下了一个瞳木之术，莫莳也不再留人。 留针二十分钟后，莫莳把银针逐一拔了下来。 “中村先生，七天后，再来，治疗费不要忘了。” 中村原一郎：“好的，治疗费必定如约奉上。莫医生，辛苦了！告辞。” 莫莳左手伸向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没说话。 中村次郎跟在中村原一郎身后往外走，他突然想到，下次他不来了，这女人还能放着五万美金不赚吗？肯定不会。 想到这里，中村次郎的脸上带了一丝喜色，他微微侧头看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一眼。 谁知道莫莳正盯着中村原一郎他们，看到中村次郎脸上的一丝喜色，莫莳朝他“邪恶”地一笑。 “次郎先生，我们可是说好了，每、次行针之前，我都要和你‘切磋切磋’的。 如果七天后你不来，那中村原一郎先生也不必来了……” 中村次郎的一丝喜色僵住，他脸上一时青一时白，最后他咬牙说了一句，“莫医生，放心！” 中村原一郎脸上一片风平浪静，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怒气，莫莳这是吃死了他们，仗着一身医术明目张胆地挟制他们。 等坐上轿车，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莳医馆，中村原一郎突然开口，“次郎，去日国大使馆。” “是！”中村次郎方向盘一转，改了方向。 中村次郎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中村原一郎的面色，“大哥，我们去找山崎大使吗？” 中村原一郎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听说，华国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十、上百，他们领行政一级工资的国家领导人，一个月也才五百元左右。 莳医馆这边接诊的患者，治疗费十万美元起步，高者甚至达到上百万美元，比如布郎先生……” 中村原一郎没提他自己，他的头疼症如果按七天一次、每次五万美元计算，一年下来就要两百六十多万美元，折合成日元，就是大约六亿！ 六亿日元，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他们中村制药、两家中等门店的年收入之和。 就这么白白送人，中村原一郎咽不下这口气，这时候他忘记了自己的头疼症。 见到山崎大使后，中村原一郎说了莳医馆天价的治疗费。 山崎大使有点吃惊，“布郎先生一年一百万美元的治疗费，已经很高了。原一郎，没想到，你的治疗费比布朗先生还要超出一倍。 这……莳医馆的医生，是不是在针对我们日国人……” 不怪山崎大使如此猜测，他作为驻华大使，对华国人的仇日情绪，心知肚明。虽然官方层面，两国建交后表面上一直邦交友好，但民间…… 中村原一郎清楚，山崎大使的猜测非常可能，几年前在莫家村，他就受到过莫家人的敌视。 “莳医馆的莫医生，几年前我们见过。当初为了迎回家父家祖的骸骨，中村家被莫家村咬了一口。莫医生，是主力……” 山崎大使没想到中村原一郎和莳医馆的莫医生，还有旧怨，怪不得原一郎的治疗费比布郎先生还高呢。 布郎先生得的是癌症，一百万作为买命钱，其实可以接受。但原一郎的头疼症并不致命，这一年两百六十万的治疗费，就算得上是天价了。 “原一郎，不如放弃莳医馆。华国的名医不少，再找找，也许……” 中村原一郎摇摇头，“敬一郎，我有直觉，在华国，只有她能治我的头疼症。” 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山崎大使眉头皱起，“那……原一郎，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中村原一郎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我想请你帮我多介绍一些使馆区这边的各国朋友。 如果我们能联合一些各国友人，共同向华国政府施压，也许，莳医馆的收费标准可以降下来。 莳医馆如此这般收费，超出华国普通医院千倍万倍了，不太合理吧……” 山崎大使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了下来，“好，我帮你介绍。” …… 就在中村原一郎去了日国大使馆的同时，莫莳关了莳医馆，和木森去了杨家。 木森的外公杨老爷子平反后又工作了四五年，今年年初刚刚退了下来。 莫莳听说杨老爷子退休前曾在外交部工作，她心头动了动。 木老爷的级别莫莳知道，她猜测杨老爷子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等陪杨老爷子吃完午饭，又聊了会儿天，杨老爷子就乏了，到了他午休的时间了。 离开杨家后，莫莳看向木森，“你外公的身子骨，比爷爷差多了啊。” 木森点点头，“嗯，外公他下放那几年，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到底是亏了……” 莫莳拉着木森脚步一转，“我们去爷爷那儿看看。我有事情，要爷爷帮下忙。” 木森脑子一转就猜到了，是莳医馆的事情。 他问道，“与莳医馆的治疗费有关？” “嗯。有关莳医馆的治疗费，我早就想把后患处理一下，一直没顾上。 上午，我接诊了两个日本人。小鬼子奸诈的很，我担心他们会暗中使坏。 防患于未然，我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第283章 祖孙恳谈 木老爷子原本准备小睡一会儿，听到保姆说木森和莫莳来了。 他有点惊讶，这小两口去了杨家，他还以为会直接回医馆呢。 这专门回家一趟，是找他老爷子有事儿？ 木老爷子看到两人，直接就问出了口，“你俩找爷爷有事儿？” 莫莳眉开眼笑地上前扶住了木老爷子的一侧胳膊，“爷爷，你真是当世诸葛亮，料事如神！” 拍老爷子的马屁，她在行。 “咳咳，贫嘴！什么事儿说吧。”木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微微扬起的嘴角早出卖了他。 莫莳也直接，她把莳医馆的治疗费，以及自己的担心说了。 木老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这治疗费，确实是太高了啊，要不，降低点？” 莫莳摇摇头，“不要。” 她开莳医馆的目的之一，就是赚外国人的钱，让她降低治疗费，不可能的！ 莳医馆面对的不是华国人，更不是普通外国人，而是外国富豪！ 这个年代，能在华国雅宝路第一使馆区看到的外国人，基本上都是发达国家的大使馆人员及其亲属，他们或常住或来华旅游观光。 在资本主义国家，权力是用钱堆出来的！ 换言之，能住在雅宝路附近的外国人，有钱…… 木老爷子看着莫莳，也不准备提建议了，这丫头心里估计早就想好了。 “莳丫头，你想怎么办？爷爷能帮什么忙？” 莫莳笑笑，“爷爷，我想麻烦您老人家，能不能带我见一见税务总局的局长，还有外交部部长？” “呵呵，税务总局局长、外交部部长，这可都是正部级国家干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木老爷子瞪着莫莳，小丫头学会找家里开后门了，这个习惯不好！ 莫莳眨眨眼，“我当然不行，但是爷爷可以啊。” 木老爷子虽然是部队里的，但大家级别差不多，京城的正部级干部也就那那些人，关系再不熟，也有个面子情。 木老爷子虽然退了，但他主动邀请的话，也不是请不动。而且，还有杨老爷子那边呢…… 看木老爷子不松口，莫莳掰着手指头数着她这些时间以来的收入，“布朗先生，一百万美元到账；凯瑟琳夫人，五十万美元到账（折算后用英镑支付的）；艾琪儿，十万美元；萨拉，二十万美元；约翰逊，十万美元…… 让我算算，哦哦，加起来，到账的总共有……” 木森：“两百三十万美元。” 莫莳冲他一笑，接着对木老爷子说，“两百三十万美元。 对了，上午我刚接诊了个日国人，一年下来，就是两百六十万美元，不过暂时还没到账……” “……” 木老爷子不敢置信，这才多长时间，就收入了这么多钱，还都是美元！ 怪不得这丫头要托关系找人呢，这事儿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闹起来就事儿大了。 木老爷子神情严肃起来，“莫莳，莳医馆这样收费，太贵了，简直是……会影响咱华国的国家形象的。” “抢钱”两个字，木老爷子到底没说出来。 但莫莳明白了木老爷子的意思。 “爷爷，是不是觉得我抢钱？不！您老想差了。我的每一笔收入，都合法合规、按时报税了，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收入调节税。 也就是说，我每收入一百万美元，就能给国家赚二十万美元的外汇。 二十万美元外汇，对一个国家来说，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但是，我们华国要出口一千吨煤炭，才能换来两十万美元的外汇。 一千吨煤炭啊，用火车拉，能装满十七节车厢；用卡车运，需要五十辆重卡！ 可是呢，我们进口一台精密设备，动不动就要几十、上百万美元。 爷爷，外国人赚我们华国人的钱，可是丝毫没有手软呢！” 其实，能用钱买来还算好的，更可怕的是外国对华的技术封锁…… 木老爷子脸上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莫莳说的话，深深触动了他。 莫莳没有停顿，她继续说着，“我的莳医馆，只接待外宾。针对的也不是普通外国人，而是切切实实的外国富豪。 布朗先生患了癌症，外国医生说他没救了。 在美国，治疗癌症一年的基本费用是十到二十万美元。布朗家族是美国的矿业大亨，他们有自己的家族信托基金，每个家族成员、每年可以领取的固定生活费用，就有五十万美元。 一百万美元对于布朗家族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一百万美元续命一年，布朗先生求之不得…… 凯瑟琳·穆勒夫人，她的右手大拇指痛、折磨了她十几年，一直治不好，她甚至考虑过拇指切除。 她是英国着名作家，一本书的稿费加版权收入，保守估计也有几十万英镑。而且她是有名的高产作家，十年间出版了八本畅销书。 五十万美元，对凯瑟琳·穆勒夫人来说，比不上她的拇指重要…… 爷爷，美国人、平均年收入七万华元，是我们华国人的一百四十倍。 英国人、平均年收入将近五万华元，是我们华国人的八十多倍！” “……” 木老爷子听莫莳说完这番话，他彻底沉默了。 莫莳却敞开了话匣子，一时停不下来，她言辞恳切地对木老爷子说，“爷爷，我在雅宝路开医馆，这地址不是随随便便选的。 莳医馆针对疑难杂症，只接待外宾，我不是为了给外国人扶危济困的。同胞们我还顾不过来呢，我没那种普度众生的大善。 我开莳医馆，从一开始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从外国富豪手里赚钱，二是让中医扬名世界。” 木森看着仿若在发光的莫莳，心狠狠跳了跳，这样的她，他怎能不爱。 木老爷子被莫莳的一番话说得心情激荡了很久，他平复了一下心里翻涌的各类情绪，目光灼灼地盯着莫莳说道，“莳丫头，爷爷帮你约人！” 另一边。 离开日国大使馆后，中村原一郎他们回了外事酒店。 一天下来，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症都没发作。夜里，他更是睡了几年来第一个好觉。 “鬼门十三针，竟玄妙至此……次郎，她行针时，下针的各个穴位，你都记下了吗？” 中村次郎颔首，“都看清了，昨天回来我就记在了本子上。” “好！下次她行针，你仍旧要全部记下来。 等回国，把这些记录交给家族供养的和医们，让他们好好研究一下这鬼门十三针……” 第284章 中村家的酒会 接下来几天，在山崎大使的有心安排之下，中村原一郎认识了很多各国友人。 这些所谓的各国友人，都有两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亲日和小富。 周五晚上，中村原一郎包下了外事酒店的一间宴会厅，举办了一场小型酒会。 谈笑间，众人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觥筹交错之时，也不失为谈生意、谈合作的好机会，不少人都在这场小型酒会上有了收获。 在酒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中村原一郎状若无意地提起了雅宝路上的莳医馆。 不少人都来了兴致，要说最近他们这个圈子里有什么新话题，莳医馆必定算是其一。 “莳医馆我知道，我朋友就是在那里治好了他反复发作的荨麻疹，没想到中医还可以治病，我以前以为所谓的中医都是卖弄玄虚的骗子。 约翰逊当初去莳医馆，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的，结果竟然让中医彻底治好了。 只不过，治疗费是真的贵，一个荨麻疹就花了约翰逊十万美元……” 一个美国商人轻飘飘地接口道，“十万美元算什么…… 我国布朗大使的父亲，老布朗先生也在莳医馆治疗，据说一年一百万美金！真是天价啊！不过，对于布朗家族来说，一百万美金还真不算什么……” 他自己要是有布朗家族的底蕴，一年拿出一百万美金就能保命，他都要笑出声来。 可惜，他只是一个小商人，跟布朗家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比不起啊，比不起…… “还有呢，我们英国大使的夫人凯瑟琳·穆勒女士。我听说，她光是治疗自己的右手拇指，就花了五十万美金。 不过，仅穆勒女士自己，每年的稿费和版税收入就相当可观了，更别提她夫家——穆勒家族了，那可是英国贵族……” 提起凯瑟琳·穆勒，以及穆勒家族，说话的英国人语气里带着骄傲。 他来华国考察市场，借着亲戚是驻华大使馆武官的机会，他有幸见过凯瑟琳·穆勒女士和穆勒大使。穆勒女士不愧是英伦畅销书作家，并不如何美貌，但通身的气质让他心醉。 …… 看众人谈论莳医馆的兴致很高，中村原一郎端着高脚杯，看了中村次郎一眼，然后笑着轻抿了一口红酒。 中村次郎接收到信号，笑哈哈地插入了话题，“莳医馆的莫医生，确实医术高明。 我大哥患有多年的头疼症，在莳医馆接受了一次针灸治疗就止疼了，可惜治疗费确实贵了点。针灸一次五万美金，一年算下来，我们中村家要付给莳医馆二百六十多万美金……” 听到中村次郎这话的众人，惊讶地互相看看，本来以为老布朗先生一百万美金的治疗费就是天价了。谁承想，中村先生的治疗费更加吓人。 二百六十万美金啊！ 之前说话的美国商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相当于他四分之一的身家了。 不过，中村家族竟然财力如此雄厚，美国商人想到他和中村家之前达成的初步合作意向，暗自欣喜。 不少人和这个美国商人的想法一致，一是惊讶于中村原一郎的治疗费如此之高，二是被中村家族的财力镇住了。 能一年拿出两百大几十万美金看头疼症，这必然是有相当深厚的财力做后盾的，中村家族作为日国的药业巨头，果然实力不容小觑。 很多人心头火热起来，决定以后和中村家的人打交道，要更热情一些。 有人反应很快，已经抓住机会和中村原一郎攀谈了起来。 人群中的中村次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一两百万美金，对布朗家和我们中村家这种底蕴身后的家族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放到我的不少朋友身上，可就是天大的难事儿了。 就像我朋友田中弘二，他也想去莳医馆看看身上的顽疾，可惜，财力不允许。 别说一百万美金，五十万他家里都承受不起。哎，只能算了……” “……” 不少人听了中村次郎这话，再联想到自己的身家，都若有所思。 如果自己或者家人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也是很难承受的起莳医馆的治疗费的，那就只能忍受病魔或者等死了？ 该死的，现实就是这样不公……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荷兰商人，听了中村次郎的这番话，他扫视了一眼参加酒会的众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中村家族的这番操作。 中村家邀请的都是小有身家的商人，别说比不上布朗家族，就连凯瑟琳·穆勒女士一个作家都比不过，只能算得上小富罢了。 中村次郎这样说，是想让众人代入自身共情？然后呢，莫非是想联合众人，向华国施压，让莳医馆降低治疗费？ 吉尔伯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想必中村家对一年两百六十万美金的治疗费也是不满的，这才想方设法地…… 中村原一郎要继续在莳医馆接受治疗，肯定不能出面，所以，中村家需要一个人来出头。 吉尔伯特想通所有关节，立马做出了决定，向中村家族示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必须抓住。 “中村次郎先生的话提醒了我，像我们这样的小商人，万一自己或家人罹患重症，怕是连莳医馆的门都难进。就算进了莳医馆的大门，我们谁又舍得拿出半幅身家去治病？ 大家想想，是不是这样？” “是啊，想想就肉疼的很。要是我，真的舍不得……” “我也是……” 宴会厅里一时喧嚣起来，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吉尔伯特干脆站到了一张高脚凳上，他大声喊着，“大家静静，静静！请听我说一说。 华国的物价，大家应该了解过，一美元、能在华国买到什么呢？十斤面粉，或者四十斤新鲜的上好菠菜，或者五十斤上等西红柿。 华国人去医院看病，医药费通常也是一两块华元。 那莳医馆为什么敢定这样的高价，这是把我们外国人当成肥羊了吗？” 中村原一郎看着出头的吉尔伯特，十分满意。 果然，世界上哪里都不乏聪明人。 第285章 各行其事 世界上哪里都有聪明人！ 眼前这个主动出头的荷兰商人，不就看懂了他们中村家的意思了吗，自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参加酒会的众人被吉尔伯特的话说动了，议论成了一片。 中村原一郎转头笑着，对刚刚站到他身旁来的中村次郎说道，“次郎，吉尔伯特先生，很不错。 中村家不能让朋友吃亏，以后中村制药在欧洲的独家代理权，就给吉尔伯特了。 等酒会结束，你带吉尔伯特来见我……” 中村次郎颔首，“是！” 吉尔伯特见中村原一郎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和鼓励，明白自己赌对了。 他更加卖力地鼓动众人，“朋友们，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但能在华国相聚，就是缘分。 估计很多朋友和我一样，短期内不会离开华国，那么，如果我们生病了，在普通医院治不好，但去莳医馆，我们又承受不起高昂的治疗费，怎么办呢？ 要我说，不如我们联合起来，给华国外交部写一封信，反映一下莳医馆过高的治疗费问题。 华国政府一直都推崇中外友善，必定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 大家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参加酒会不少人都被吉尔伯特说动了，立马有人响应。 “我同意！吉尔伯特，我愿意在联合信上签下我的名字。” “我也是。” “算我一个。” “还有我……” 片刻功夫，参加酒会的所有人都同意了吉尔伯特的倡议。 对他们来说，在联合信上签名，有百利而无一害。 吉尔伯特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等我写好信，到时候挨个上门找大家签字。 谁愿意当代表，和我一起去华国外交部递交联合信？”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美国商人举手道，“吉尔伯特，我和你一起去！” 众人都没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等酒会结束后，中村次郎不露痕迹地朝着吉尔伯特做了一个留步的暗示。 吉尔伯特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慢慢地就落在了众人身后。 见众人离开，中村次郎走到吉尔伯特面前，“吉尔伯特先生，我们家主有请。这边，跟我来……” 吉尔伯特笑着跟在中村次郎身后，上了电梯。 他暗自琢磨着，不知道中村家族会给他一份怎样的谢礼。 中村原一郎在自己的总统套书房，见了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得到了远出他意料的回报，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中村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中村制药在整个欧洲的独家代理，都交给我？” 中村原一郎笑着和吉尔伯特对视，“吉尔伯特先生，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中村原一郎，一语双关。 吉尔伯特听懂了他的意思，“中村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中村制药失望，也不会让我的朋友失望。 我回去后立马下笔，等联合信写好，我会尽快联系各国友人在上面签字。 如果华国外交部能压住莳医馆，降低治疗费，对我们都有好处。” “吉尔伯特先生，那就辛苦你了。” 第二天，吉尔伯特写好联合信后，特意先拿来给中村原一郎看过，才四处找人签字。 …… 周日晚上，军区大院，木家。 木老爷子请了税务总局局长来家里做客，又借着杨老爷子的面子，请来了外交部部长。 陈局长先来一步，等看到和杨老爷子一起进来的卢部长后，他就知道木老爷子请的这顿饭怕是不简单。 木老爷子为主，杨老爷子作陪。 莫莳呢，她正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饭，有求于人，她决定露一手。 听木老爷子说，陈局长老家川渝，而卢部长老家湘南。 莫莳心底就有了数，多安排几个辣菜，保准能让客人满意。 借帮忙上菜的功夫，木森和莫莳正大光明地和四位大佬坐到了一张桌上。 木老爷子笑着给陈局长和卢部长介绍了木森和莫莳。 “哈哈，这就是我那成器的孙子木森，呶，那是他对象，莫莳。” 莫莳？陈局长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是一动。 在税务系统高层，莫莳这个小同志的名字可是鼎鼎有名。 凭一己之力，干过了一家中型国营厂！纳税额更是惊人！ 想到这，陈局长再看卢部长，就弄清楚了木老爷子安排这顿饭的意思。 扫视一圈后，陈局长猜测，在场这几人，恐怕也就卢部长和杨老爷子也一头雾水。 是的，杨老爷子也不知情，他帮忙请人，也是还木老爷子的人情。那几年里，木家对杨家人多有关照，后来更是木老爷子多方奔走，他才能早早平反。 虽然是老战友、是亲家，但这份情，他得还。 所以，木老爷子一提想让帮着请卢部长来做客，杨老爷子都没多问，就答应下来了。 卢部长虽然不明白，军队口的木老爷子请他来做客是为了什么，但来都来了，顺其自然就好。 看桌上的红彤彤的菜色，卢部长朝着陈局长笑笑，“老陈，看看这桌菜，木老是特意照顾咱俩呐。” 木老爷子是四个大佬中年纪最大的，他足足比卢部长和陈局长大了十多岁。 杨老爷子比卢部长大几岁，虽然级别比不上卢部长，但他下放前是卢部长的前辈。 所以，卢部长称呼二人木老、杨老。 木老爷子大笑一声，他指指莫莳，“呶，这些个辣菜都是莫莳这丫头特意做的。” 陈局长看看莫莳，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动筷，动筷，都尝尝莫莳这丫头的手艺！”杨老爷子招呼着。 卢部长和陈局长不约而同地把筷子伸向了桌子中间，红彤彤的一条大草鱼。 “咦？麻辣鲜香！这鱼是什么做法，我从来没吃过。”陈局长看着莫莳问道。 卢局长也看向莫莳。 “这是我根据川地湘地人嗜辣的口味，做的麻辣烤鱼。 用了郫县豆瓣和牛油火锅底料，草鱼处理好后，煎烤至焦香，把各类配菜铺在盘底，放上烤鱼，在加汤炖煮。” 莫莳笑着把麻辣烤鱼的做法，简单说了说。 卢部长和陈局长都很喜欢这道麻辣烤鱼，吃得是一身热汗。 等吃完饭，木老爷子看向卢部长，“卢部，我家孙媳妇儿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陈局长眉眼一动，终于来了！ 他就知道，肯定是莳医馆的事儿…… 第286章 木家长谈 卢部长听到木老爷子说“我家孙媳妇儿”，就把目光转向了莫莳。 从接下杨老爷子邀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军队口的木老爷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等在木家见到税务系统的陈局长，他就更加疑惑了，外交事务和税务也不沾边啊。 来之前，卢部长了解过木家现状：人口简单，祖辈、父辈在部队发展，孙辈因为身体原因转而学了中医，木家小子现在就是一名中医。 木老爷子竟然会为了没进门的孙媳妇儿跟自己开口，卢部长心里是很惊讶的。 难道，木家这个孙媳妇莫莳，想进他们外交部工作？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木老爷子还能为了什么事情跟他开口了…… 可他们外交部不是一般的部门，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卢部长斟酌着开口，“木老，莫莳她会外语吗？会俄语、还是会英语？水平怎么样？” 拿语言问题说事儿，是最好拒绝的。而俄语和英语是目前华国人学的最多的两种外语。 进他们外交部的硬性条件之一，就是得先过了语言关。 木老爷子和陈局长听到卢部长这么问，就知道他想差了。 陈局长默不作声，心里却笑得快岔气了，卢部长竟然以为莫莳想进外交部？ 木老爷子赶紧跟卢部长解释，“卢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孙媳妇跟我孙子一样，都是中医……” “嗯？中医？”卢部长纳闷，既然是中医，找他这个外交部部长做什么呢？ “莫莳她吧，在雅宝路那边开了一间医馆，名字叫莳医馆。专门给外国人看病，接一些疑难杂症什么的……” 听到雅宝路，卢部长的神经敏感起来，那边是第一使馆区，分布着多家西方发达国家的大使馆。卢部长耐着性子听木老爷子解释，想听听看，莫莳一个中医怎么和外交事务挂上钩。 “就是吧，她这莳医馆收费稍微高了点！”木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就停住不说了。 “咳咳~” 陈局长正喝茶，猛地被呛了一下。 这也不怪他，刚听到木老爷子说莳医馆的收费——“稍微高了点”，他一时…… 陈局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是“稍微高了点吗”，那是相当高啊，没想到木老爷子说话还挺含蓄。 刚才木老介绍孙子时可一点不含蓄，别人介绍家中晚辈，爱说“不成器的……”，木老爷子说的什么，“这是我那成器的孙子木森”！呵呵~ 见卢部长盯着自己，陈局长擦了擦嘴巴，笑呵呵地说，“你们聊，你们接着聊……茶太烫了……” 卢部长摸着温热的茶杯，心里满是狐疑，陈局长刚刚的表情，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么回事。茶太烫？呵呵~ 莫莳决定自己跟卢部长解释，她喊了声卢伯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这边，她才继续开口，“我的莳医馆，和一般的中医馆不一样。 莳医馆只接待外宾，针对的也是疑难杂症。我开莳医馆有两个目的，一是赚外汇，二是为中医扬名！ 所以，莳医馆的治疗费，远超国内水准，对标国外也算高的了。 请您来，是想和您打声招呼。如果有外国友人对莳医馆的收费不满，到外交部那边反映情况，您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一问三不知。” 卢部长听莫莳解释完，才明白木老爷子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一间给外国人看病的中医馆而已，就算对标着国外水准，收费高一些也不是大问题。 说起中外的经济差距，放眼整个华国，可能数他们外交部最为清楚了。 外国人均收入远高于华国人，能出现在华国京城雅宝路那边的外国人，更是有钱。莳医馆收费高点，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卢部长转而安慰莫莳，“莫莳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外国人收入本来就高，你那莳医馆收费高点，也问题不大，用不着跟我报备。 收他们几十、上百美元的，算个什么大事儿……” “噗~” 陈局长正喝茶，一个没忍住就把茶喷了出来，还好巧不巧地正正喷在了一旁的卢部长身上，“卢部长，对不住、对不住……呵呵……呵呵……” 卢部长皱眉看着陈局长，一次两次都这样，陈局长这反应不太对。 莫莳不想让卢部长继续误会，她干脆明说了，“卢伯伯，我的莳医馆最低收费十万美金！” “什么？”杨老爷子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卢部长也差点被惊得喊出声来，刚好让杨老爷子的反应遮掩过去了，他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咳咳，莫莳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卢部长盯着莫莳的方向，余光也没放过陈局长的反应。待看到陈局长安安稳稳喝茶的样子，卢部长立马明白了，在场的几人，只有他和杨老爷子一无所知。 而陈局长，对莳医馆的事儿一清二楚。 个人医馆需要纳税，能入了陈局长这个税务总局老大的眼，纳税额必然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卢伯伯，我的莳医馆开业将近一个月，营业额总计两百三十万美金，光给国家纳税，我就交了四十多万美金了。”莫莳一五一十地交代。 卢部长惊讶，他猜想不会是一个小数目，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两百多万美金啊！ 他大概算了算，莳医馆最低收费十万美金，不到一个月就赚了两百多万美金，这几乎得天天有人上门求医才能赚的到。 “一天最低十万美金，得天天有外国人上门问诊，才能赚来两百多万吧……据我了解，外国人好像没这么相信中医？” 卢部长不解，这和他了解的外国人不一样。 不少外国人，其实骨子里是看不上华国的，尤其是看不上华国的医学和科学。华国在很多外国人眼里，仍旧是落后的代名词。 想到此处，卢部长就忍不住叹息。 莫莳一听卢部长这样问，就明白自己还没把莳医馆的情况交代清。 她看着卢部长说道，“卢伯伯，请听我慢慢说，先不要打断我的话好吗。 我的莳医馆，一周只接待一位新患者，周一上午开门，其他时间不营业，而且需要提前预约。 这周一，我刚接诊了一位日国人，他的治疗费一年算下来，预计是两百六十万美金。 我目前已经接诊的客户，有美国大使的父亲——老布朗先生，他的治疗费是一年一百万美金。 英国大使的夫人——凯瑟琳·穆勒女士，她的治疗费是五十万美金治愈。 剩下几个小单子，是凯瑟琳介绍的，治疗费十万美金、二十万美金不等……” 第287章 公事公办 “卢伯伯，这才是莳医馆的真正收费。十万美金是最低收费，其实，我不太喜欢接这种……”莫莳说到后面，还无奈地摊了摊手。 陈局长：“……” 杨老爷子：“……” 木老爷子：“不愧是我孙媳妇儿，有脾气，哈哈~” 木老爷子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卢部长耳朵里。 卢部长听莫莳讲完，他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他没想到，莳医馆的收费是这般天价。怪不得之前，莫莳说担心外国人会跟外交部反映情况呢。 这一个弄不好，就成了华国人欺瞒哄骗外国友人，演变成外交事件也是可能的。 “莫莳，这件事情很严重！我希望你能让莳医馆的收费标准正常化。对标国外可以，医疗费高出国外几成也可以，但不能是这般天价！ 这简直是将把柄递到了外国人手里，你是想方便外国人攻讦华国中医？” 当然不是！ 莫莳冷静地解释道，“卢伯伯，莳医馆的治疗费是不会变的！您要知道，就拿布朗先生来说……” 莫莳刚要将之前她对木老爷子说过的一番话，重新对卢部长、陈局长和杨老爷子再说一遍，就被木老爷子抢过了话茬。 “就拿那老布朗来说，一百万美金算啥，人布朗家族那信托基金……还有那凯瑟琳夫人，人家稿费赚的手软…… 莫莳这丫头一个人就能给咱国家赚这么多外汇。咱卖给外国一千吨煤，才赚两万美金，一千吨煤啊，长长的一趟火车，几十节车厢才能装下。 换卡车拉，也得五十多辆重卡才能拉完！ 让莳医馆降价，凭啥，外国人不是讲究那啥自愿原则吗，这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外国人也不傻，如果觉得莳医馆收费高，完全可以不选择莳医馆。既然接受了明码标价的治疗费，也签了合同，就没理由再闹事。” 陈局长表明态度，力挺莳医馆。莫莳一人，可抵千军，是妥妥的纳税大户啊。 杨老爷子听得不住点头，他觉得木老爷子和陈局长说的很有道理。 木老爷子不带歇气地说了长长的一大段话，这话说服了杨老爷子和陈局长，但却并没有说服卢部长。 卢部长苦笑着看向木老爷子他们，“木老、陈局，你们的话都有道理。 但是，我们华国再缺外汇，也不能拿国家的国际形象当儿戏！ 一旦有外国友人把莳医馆的高收费反映到我们外交部，就不是一间医馆的事情了，到时候就会上升到华国政府对待各国外宾的态度问题上来…… 所以，莳医馆的治疗费，无论如何都得降低。” 莫莳托木老爷子帮忙把陈局长和卢部长请来，不是给人家添麻烦的，她早就料到了陈局长和卢部长的态度。 屁股决定脑袋，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会决定他的思想。 她早就清楚，陈局长必然会站在自己这边，而卢部长也不会松口。 “卢伯伯，莳医馆的收费不会降低，将来可能还会提高……您先别急，听我说完。 莳医馆没有开业之前，我已经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如果哪一天，真的有外国友人向外交部反应莳医馆的收费问题，您只管公事公办，我有应对的法子。” 莫莳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你怎么应对？”卢部长半信半疑。 莫莳看了一圈屋里众人，笑着说道，“自然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卢伯伯，是这样的……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为难，公事公办就好。” 卢部长听莫莳说完，彻底放松下来，“好！” “哈哈，卢部、陈局，我这孙媳妇儿不错吧？”木老爷子提起莫莳，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 陈局竖起大拇指，“木老，您家孙媳妇儿，女中巾帼！” 卢部长也笑着夸赞道，“是我华夏的好儿女！” 夜幕渐深时，木家才把客人送出了门。 莫莳送走卢部长之前，都多说了一句，“卢伯伯，如果有外国人到您那儿反映，请一定第一时间处理。” 卢部长笑着说道，“放心！我们华国是礼仪之邦，对外宾，向来是以诚相待。” *** 周一清晨。 荷兰商人吉尔伯特和美国商人汉斯，拿着签满众多名字的联合信，找上了外交部。 把来意说清后，外交部的一名年轻接待员，让他们两人稍等片刻。 说稍等片刻，就真的是稍等片刻，很快那名接待员就回来了。 “两位请跟我来，我们部长要见你们。” 吉尔伯特和汉斯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华国的外交部部长会亲自见他们，原本，他们也只是打算把联合信交过来。 到时候，看华国外交部如何反应，如果他们不对莳医馆施压的话，己方自然会联系各自大使馆，跟华国外交部另行交涉。 “吉尔伯特，华国外交部部长怎么会见我们两个小商人？”汉斯凑近吉尔伯特小声问。 吉尔伯特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他想了想，对汉斯说，“华国刚刚对外开放，也许，可能，是不想给各国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汉斯点点头，觉得吉尔伯特说的话有道理，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儿！ 卢部长见了吉尔伯特和汉斯，听他们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遍，对莳医馆的超高收费的不满。 “两位放心，你们反映的这件事情，我们华国外交部一定会严肃处理。 这样，我这就安排人员陪你们去莳医馆，今后一定监督莳医馆合理收费！” 听了卢部长的话，吉尔伯特和汉斯都是一脸惊喜，没想到华国外交部会如此重视他们，而且，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这不管放到哪个国家，都是难以想象的高效率！ 与此同时，莳医馆这边，莫莳正慢条斯理地给病人看诊。 原本十几分钟能解决的病患，她硬是拖了半个多小时。 看着一旁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候诊的中村原一郎，莫莳有种直觉，小日子肯定在背后搞鬼了。也许今天，也许下周一、下下周一，必然会有人朝莳医馆发难。 等轮到给中村原一郎看诊，莫莳朝着中村次郎笑笑，“走，切磋切磋！” 第288章 我宁愿关门 听到“切磋”二字，中村次郎感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他脸热又肉疼。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简直就像魔咒一样。 中村次郎咬着牙陪莫莳到了院中，这一切磋就是半个多小时。 也不下重手，莫莳就像猫抓耗子似的，拿中村次郎逗着玩。 莫莳耳力远超常人，在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还没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她就先一步知道，有人来了，来人还不止一两人。 莫莳找准时机，一脚踹在中村次郎的肚子上，直接把人踹飞了出去。 中村次郎砸在地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巨响。 “咚~” “过瘾！今天就到这儿好了。”莫莳揉揉拳头，又伸了个懒腰。 她看向面色沉沉的中村原一郎，笑着说道，“中村先生，请吧，给你行针去……” “莫医生，请~” 中村原一郎扯出一抹笑来，抬手示意莫莳先走。 然而，就在此刻，莳医馆前厅那边却传来了动静。这次不单单莫莳听到了，就连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他们也都听到了。 莫莳看向中村原一郎，“中村先生，请稍等片刻。我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儿？” 不等中村原一郎回话，莫莳大步流星地去了莳医馆前厅。 “大哥，我们也跟去看看？” 中村次郎揉着肚子站了起来，他看向中村原一郎问道。 中村原一郎点点头，“走，去看看……次郎，你没事儿吧？” 中村次郎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她下手比上次轻，就是时间长，像钝刀子割肉，磨人一些。大哥不用担心，我受得住。” 中村次郎不知道的是，表面上莫莳下手比上次轻，但她用的都是暗劲。等中村次郎回去后，他慢慢就会发现，这次不止会肉疼，他全身筋脉也会隐隐的疼。 不致命，但很受罪！ 莳医馆前厅，莫莳正在和外交部的江干事和蔡干事交涉。 江干事先介绍了自己和同事，又指着两个外国人给莫莳做介绍，“莫医生，这是吉尔伯特先生，荷兰人；这是汉斯先生，美国人。” 随后，江干事干脆利落地讲明了来意，“……莫医生，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外交部的意思是，请莳医馆降低收费。 我们华国向来优待外宾，莳医馆不能把各国友人当成肥羊和冤大头来宰。 这会严重影响我国的国际形象！” 吉尔伯特和汉斯都听得懂中文，看华国外交部的人如此力挺己方，两人心里很是满意。 他们看向莫莳，等着她的答复。听说华国人向来服从政府，不出意外，他们眼前这位莫医生肯定会答应降低莳医馆的收费。 “江干事，恕我难以从命！莳医馆的收费虽然高，但一直秉承的是自愿原则，我并没有强求。 治疗之前，我会把费用明确告知患者，能接受我开出的治疗费，签下合同、预付费用之后，我才会开始治疗。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有时候，我会先治疗、再收费。 就比如，中村原一郎先生。上次的治疗费我看在‘旧识’的面子上，破例没有让他们预付。 对吧，中村先生？” 莫莳盯着刚从连接前后院的小门中，走出来的中村原一郎问道。 中村原一郎点点头，“是的，莫医生医术高明。我是自愿选择莳医馆的，对于治疗费……我个人没有意见。” 当着莫莳的面，中村原一郎知道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汉斯刚要和中村原一郎他们打招呼，就被一旁的吉尔伯特拦住了，他朝汉斯使了个眼色。 “嗯？”汉斯一头雾水。 吉尔伯特没办法，只好凑到汉斯身旁小声提醒，“我们不认识中村先生！” “哦哦”，汉斯这才想到中村原一郎在莳医馆治病，而他们俩人是来逼莳医馆降低收费的，是不方便打招呼。 吉尔伯特和汉斯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莫莳的眼睛、耳朵，莫莳心底冷哼一声，果然，是小日子暗中搞的鬼。 那个荷兰商人倒是有几分脑子，不知道中村家给他什么好处了？ 戏还要继续唱下去…… 莫莳看向外交部的江干事和蔡干事，语气坚定地说，“两位同志，你们听到了。中村先生对莳医馆的收费没有意见。 我的其他患者，对自己的治疗费，也没有意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江干事和蔡干事对视一眼，仍旧是江干事开口，他语气严肃，“莫医生，不管莳医馆的患者对收费有没有意见。 莳医馆的收费超高，这是事实！ 现在，有外国友人向我们外交部反映了这个情况，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 来之前，卢部长提了两点：第一，莳医馆必须降低收费；第二，已经收到的治疗费，扣除对标国外的合理费用后，其余部分应退还给患者。 莳医馆如果办不到这两点，我们外交部会向工商部门建议，吊销莳医馆的营业证。” 中村原一郎听到华国外交部的干事办事如此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心里非常高兴，但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中村次郎就没有中村原一郎的这份定力了，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看向了莫莳。 吉尔伯特和汉斯面上也露出喜色，事情成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莫莳面对外交部的“最后通牒”，丝毫没有妥协！ “让莳医馆降低收费，这是不可能的！” 外交部的江干事板着脸喝了一声，“莫同志，希望你以国家大义为重！ 如果你不配合，莳医馆恐怕……” “我宁愿关门歇业！ 江干事，你们放心，之前收到的治疗费，我会对标国外收费，退还剩余部分的。”莫莳眉眼严肃，她一本正经地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一圈，缓缓说道。 中村原一郎眉头皱起，怎么会？莫莳的做法，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等中村原一郎想明白，莫莳看着他先一步开了口，“中村先生，你看到了，莳医馆要关门了。 你的头疼症……请恕我无能为力……” 第289章 如此鹰派 “上周的治疗费我就不收了，算是对次郎先生陪我切磋的补偿。中村先生，你，另请高明吧！” 中村原一郎：“莫医生……” 莫莳朝他摆摆手，状似无意地擦过了他的手背，“中村先生，不必多说。” 就在和中村原一郎接触的一瞬间，莫莳收回了种在他身上的瞳木之术。至于中村次郎身上的瞳木之术，早在“切磋”之时，她就收回来了。 等有时间，她倒要看看中村家这俩鬼子，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但眼下，显然时机不对。 莫莳看向美国商人汉斯，“这位是汉斯先生，对吧？刚刚听说你是美国人，那就麻烦你跑一趟美国大使馆。” “嗯？”汉斯不解。 莫莳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张支票交到汉斯手里，“这是八十万美金，麻烦你转交给布朗大使。老布郎先生回美国之前，我给他开了两个月的汤药，加上之前的治疗，这八十万美金……是剩余的医疗费。 请布朗大使告知老布郎先生，不用回华国了，我无法继续给他提供医疗服务了……” 汉斯听了这话，立马觉得手里的支票烫手了起来，他拿着支票不知所措。 这，他虽然和吉尔伯特一起去了华国外交部，他们只是想让莳医馆降低治疗费，没有其他的想法啊。 莳医馆如果关门，老布郎先生还能从哪儿再找一位能治疗癌症的中医？布朗大使知道了，会生撕了自己的！ 汉斯头上冒出一片冷汗，他脑子飞速转着，不行，他得赶紧跑。 “莫医生，对不起！我刚刚想起来，美国那边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处理，我……我先走一步！对不起……” 汉斯急急忙忙地把支票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慌里慌张地离开了莳医馆。 离开莳医馆后，汉斯就躲了起来，华国有句老话“出头的椽子先烂”，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莳医馆这边，中村原一郎费尽心机地两头说话，但华国外交部的干事和莫莳都各执一词，坚决不退让。 吉尔伯特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事情与他们的预期大相径庭。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至于中村家族许诺他的欧洲独家代理权，也只能看自己运气了。 “江干事、蔡干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莳医馆今天就关门歇业了。你们放心，我会把该退的治疗费一分不少的退回去。” “中村先生，请回！接下来的时间，我还要去一趟美国大使馆呢。恕不奉陪！” “吉尔伯特先生，请回！” 所有人都被莫莳请出了莳医馆，他们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莫莳关门上锁，挂上了“closed！”的牌子。 莫莳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她长腿一迈，转身朝着美国大使馆的方向去了。 外交部的蔡干事看向吉尔伯特，礼貌地说道，“吉尔伯特先生，莳医馆的事情我们外交部会持续关注。如果您以后在华国遭遇到其他不公平待遇，欢迎投诉！再见！” 等外交部的江干事和蔡干事骑着自行车走远，吉尔伯特才凑到中村原一郎身旁，“对不起，中村先生，我没想到会这样……” 中村原一郎狠狠摁了摁额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看来，他小觑了这个华国女人，莫莳……她竟如此鹰派！ 宁愿关掉莳医馆，也不降低治疗费妥协。 “吉尔伯特先生，你能做的都做了，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与你无关！” 吉尔伯特听到这话一喜，他试探地问道，“那，之前说好的欧洲独家代理权……” 中村原一郎轻轻看了吉尔伯特一眼，“还是你的！” 就算莳医馆这件事情没有办成，他对吉尔伯特的脑子仍旧很欣赏，中村制药需要这样的合作伙伴。 吉尔伯特压抑着喜色，和中村原一郎他们分开了，双方各回住处。 刚进了外事酒店的电梯，中村原一郎的头疼症就复发了，“啊~” 本来应该接受的第二次针灸治疗，泡汤了！中村原一郎没想到，莫莳说的话那么准，七天！ 七天的时效刚刚一过，他的头疼症就卷土重来了。 而中村次郎呢，他也开始感觉到身上不太对劲，除了浑身肉疼，他身体内部，不知道哪里也隐隐作痛，“唔~” 中村次郎忍着疼把中村原一郎扶出电梯，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在中村家族的其他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把两人搀扶回了房间、各自忍受。 中村原一郎好一点，他是间歇性头疼，而中村次郎就惨了，他无时无刻的浑身疼。 *** 另一边，莫莳去了美国大使馆，但她并没有见到布朗大使。 一个傲慢的美国人接待了她，自称是布朗大使的三等秘书。 莫莳看着面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金毛，懒得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呶，这是剩余的八十万美金治疗费，请转交给布朗大使！”莫莳把支票一甩，转身离开。 满头金发的三等秘书傻了眼，他拿着支票追上前，伸手想拦下莫莳，“对不起，莫小姐，请原谅我刚刚的无礼。我这就安排您和大使见面……” 莫莳脚步不停，她回头轻飘飘地瞥了金毛一眼，“不必了，再见！” 眼见着拦不住人，吉姆只好拿着支票去找布朗大使。 “布朗大使，不好了，出事了……” 正埋头处理公务的布朗大使不满地抬头看向自己的三等秘书，眼神犀利。如果吉姆没有特别的理由，就别怪自己发脾气了。 但是等吉姆说了莳医馆的事情，布朗大使就顾不上责怪这个三等秘书打扰自己办公了。 “你刚才说，莫医生提到了美国商人汉斯？” 吉姆忙不迭地点头，“是的。 莫医生说，一位来自美国的汉斯先生作为代表之一，去了华国外交部投诉她的莳医馆，好多人都在联合信上签了名……” 布朗大使捏着手里的支票，神色不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秘书，“吉姆，你去查一查这个汉斯。还有，在联合信上签名的都是什么人？ 总之，莳医馆的这件事情，我要知道全部始末……” 第290章 都是聪明人 “好的，大使先生，我这就去。” 吉姆快步退了出去，卖力地开展了调查…… 而莫莳呢，她离开了美国大使馆，转身就去找了凯瑟琳·穆勒女士。 凯瑟琳看到莫莳上门，热情地招待了她。 吃了两块奶味儿点心，又喝了一杯上等的锡兰红茶后，莫莳拿出了数额二十万的美金支票。 等她说明来意后，凯瑟琳却怒了。 “莫医生，别人如何我不管。但是，我接受你的治疗之前，就完全清楚了医疗费用。我们之间的医疗合同，是在双方自愿、协商一致的前提下签订的。 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遵守契约精神！ 这张支票，请你收回去。不然，你就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凯瑟琳生气地看着莫莳，她侧脸旁的发丝都随着头部摆动轻轻地摇动了起来。 莫莳看凯瑟琳是认真的，她也没再坚持，把支票重新放回了手提包里…… 在莫莳来访后的当晚，一家三口共进晚餐之后，凯瑟琳就和她的丈夫、英国的穆勒大使，以及自己女儿玛丽莲，谈论起了莳医馆的这件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闲得无聊，竟然跑去华国外交部投诉莳医馆，这不是断了我们以后去莳医馆求医的路吗！ 我这右手拇指是治好了，可谁又能保证，我们以后没有需要？再说，我们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难道所有人都会一辈子健康吗？” 说起这事儿来，凯瑟琳就气愤得很。她是打算和莫医生一直交好的，认识一位相熟的、医术高超的中医，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可惜…… 凯瑟琳的女儿玛丽莲也说道，“莫医生医术那么好，莳医馆如果关了门，也太让人惋惜了！” “亲爱的，莳医馆的事情，你能不能伸手管一管？如果投诉撤销，那莳医馆是不是就不用关门了？” 凯瑟琳实在不愿意失去一位好中医，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其中斡旋一下。 穆勒大使却笑得云淡风轻，他朝自己夫人摇摇头，“凯瑟琳，不用担心。会有人比你还着急，还不希望莳医馆关门。” “嗯？什么人？”凯瑟琳疑惑。 穆勒大使笑笑，没有出声。 凯瑟琳身旁的玛丽莲，朝着美国大使馆的方向努了努嘴巴，“妈妈，难道你忘记老布朗先生了吗？” “哦哦，看我！生气起来，脑子都不好使了……对啊，如果莳医馆关门，没人会比布朗家族更着急的了……”凯瑟琳恍然大悟。 “我倒是想知道，都有哪些人在联合信上签名了，又是谁领的头。如果没人在其中串联，我是不相信的。”穆勒大使语气淡淡地说道。 玛丽莲眼睛转了转，“这很简单呀，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第二天。 莫莳又亲自上门找了另外几位患者，他们都是凯瑟琳介绍的，同凯瑟琳一样，他们嘴上挂着契约精神，都没有收莫莳拿过去的支票。 唯一收下退款的，是一个法国商人，他被人戏称“当代葛朗台”。他当初找莫莳看病，是听到圈子里的人谈论、自己找到莳医馆的。 莫莳默默地把这个人拉进了黑名单，以后，莳医馆不会再给这个人提供的任何医疗服务。 美国大使馆。 布朗大使清晨吃完早餐，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他把联合信上签名的人员都过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共通之处，他们都是各国的小富商。 调查报告上还详细写明了，莳医馆事件的两位代表，荷兰商人吉尔伯特和美国商人汉斯的信息。 末尾处，汉斯交代，他们是在日国人中村原一郎举办的私人酒会上，谈论到莳医馆，一时兴起，才决定写联合信的。 “中村原一郎？” 看着报告上惊人的两百六十万美金的治疗费，布朗大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日国人在幕后操作。 想必中村原一郎最初的目的是想莳医馆降低收费，偏偏莫医生十足硬气，宁愿关掉莳医馆，也不降低收费。 布朗大使冷笑一声，日国人就是阴暗，又想让人治病，又舍不得花钱，私底下干些龌龊勾当，连累了他们布朗家。 父亲的病情眼看着控制住且有了好转的迹象，是万万离不开莳医馆和莫医生的。 日国人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他父亲回美国之前，已经开了两个月的药，暂时不用担心。 但是，莫医生那边，布朗家得表明态度。 傍晚，布朗大使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拿上那张八十万的美金支票，开车等在了凰岭医药馆不远处。 老布朗早期需要更密切地治疗和观察，莫莳给过布朗家凰岭医药馆的地址，有紧急情况时布朗家可以在这里找到她。 “莫医生，这边请，布朗先生想见你一面。”司机看到莫莳出了凰岭医药馆，第一时间下车找人。 莫莳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挑了挑眉毛，布朗大使反应超出预期的快速。她和木森说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坐进车里后，莫莳看向布朗大使，她语气沉沉地说道，“布朗大使，您好。您找我，是为了詹姆斯的病吗？抱歉，请恕我无能为力，莳医馆恐怕……不会再开门了……” 布朗大使支票的右手顿了顿，才笑着对莫莳说，“莫医生，我们布朗家族向来遵守契约，签了合同就不会反悔，这八十万美金支票，还请收回去。 我父亲，以后还是得拜托给莫医生您，我才放心……” 莫莳没有接那张支票，她苦笑着看了看布朗大使，“我也不想辜负全心信任我的患者……可惜，莳医馆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我国外交部已经给莳医馆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降低收费，莳医馆就会被吊销营业执照。 布朗大使，你可能了解一些，我为布朗先生治疗，是很耗费心力的…… 要莳医馆降低费用，我宁可选择关门。抱歉！” 布朗大使收起支票，转而拿起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莫医生，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礼物，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家父的照料。” “您客气~” 这次，莫莳没推辞，她利落地把礼物接了过来。 都是明白人，她想要什么，布朗大使显然已经清楚了。 待莫莳下车后，布朗大使朝着司机吩咐了一声，“去日国大使馆……” 第291章 施压与不齿 黑色轿车慢慢开走…… 莫莳走到木森身边，随手把布朗大使赠送的礼物扔了过去。 木森伸手接住，问她， “布朗大使，还那八十万美金支票了吗？” 莫莳笑着点点头，“嗯，还了。不过，我没要。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八十万美金，不管在哪儿，早晚都是她的，跑不了。但是现在不收，表明的是她的态度。除非莳医馆能堂堂正正地重新开业，否则，她不会收下…… 当然，她也不会继续给老布朗治疗。 至于中村原一郎那边，想让莳医馆再次接诊，她更不会轻易松口。 从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身上取回的瞳木之术，已经明明白白地让莫莳知道了，她猜测的没错。小鬼子果然藏着贼心，一直暗暗戳戳地私底下搞事儿。 莫莳的瞳木之术，还只是在顾三民身上用过，中村家这边，是时隔多年后，莫莳再次使用。 莫莳自诩不是什么圣母，她不会跟敌人讲什么人权、隐私权。 当然，查看瞳木之术时，莫莳也是有选择性地查看，不该看的不看，她还怕脏了自己眼睛呢。 中村家除了躲在荷兰商人吉尔伯特身后跟莳医馆搞事，莫莳还发现了一点端倪，中村家竟然在华国埋了不少暗线，他们在针对华夏中医布一局大棋。 莫莳看到中村次郎和一个叫做大福的人接触，原来中药市场上很大一部分假药都出自这个大福之手，而他是中村家几年前埋下的暗线之一。 而且，中村家盯上了道地药材产区，计划在华国建设多个中草药种植基地。可惜瞳木之术的时效有限，莫莳没能知晓中村家的计划发展到了哪一步。 总之，中村家族已经朝着华夏中医露出了獠牙。 “走，陪爷爷吃饭去。” 木森颠了颠手里的礼物盒子，“布朗大使送的这礼物怎么办，要不先放医药馆这边？” 莫莳让木森抱着盒子，她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红酒……” 拿起其中一瓶，莫莳仔细看了看，”1920年的拉菲……窖藏了五十多年，应该很贵吧？” 木森摇摇头，“有价无市，一般人想买也买不到的……看来布朗大使很有诚意，我估计莳医馆很快就能重新开业了！” 莫莳把红酒放回盒子里，眼尖的发现，盒子底部压着两张纸，她顺手抽了出来，“呵呵……说起来，布朗家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布朗大使既然弄清了始末，有人要不好受了……” 莫莳接过盒子，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了木森。 木森看过后也笑了，这两张纸竟然是一份调查报告！ “没想到美国大使馆效率这么高。刚刚，布朗大使的车，好像不是朝美国大使馆的方向去了？” 莫莳倒是没注意这个，但布朗大使不回美国大使馆，她也能想到他会去哪儿，“可能，找人出气去了吧，呵呵，难为布朗大使了……” 两人相视一笑，目成心许。 正如莫莳她们猜想的那般，布朗大使带着火气去了日国大使馆。 山崎大使听到布朗大使来访，来不及多想，就赶紧去迎人。 “布朗大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这儿刚从北海道空运来了一批海鲜，正好有缘，不如我们共进晚餐……” 山崎大使脸上挂着逢迎的笑快步走向布朗大使，待看清布朗大使一脸克制的怒意时，他心里顿觉不妙。 布朗大使脸皮抽了抽，“共进晚餐就不必了！山崎大使自己享受海鲜大餐吧。 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你先看看这份报告……” 说完，布朗大使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双目如芒盯视着山崎大使。 山崎大使看完整份调查报告后，才明白布朗大使找他是为了什么，“布朗大使，你先别急。要我说，这未必是件坏事。 有了吉尔伯特他们向华国外交部反映莳医馆的高收费，华国政府于情于理都会出面干涉……如果莳医馆能把治疗费降低，对我们驻华的各个国家，不都有好处吗？” 中村原一郎头疼症复发，中村次郎比他更疼痛难忍，所以，莳医馆这边宁愿歇业也不降低收费，这种硬气的做法，山崎大使还不知道。 布朗大使冷笑了一声，目光犀利地看着山崎大使，“呵呵，恐怕你们的算盘要落空了。莳医馆已经放话了，降低治疗费不可能，宁愿关门歇业。 昨天，莫医生去了我那儿，退回来了八十万美金的治疗费！ 我父亲的病，莫医生不会继续治疗了……” “怎么会？”山崎大使惊讶地喊出了声。莳医馆就算降低收费，赚的也是美元是外汇，那个华国女人竟然舍得放手？ 山崎大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布朗盯视的目光，让他感觉芒刺在背，不得不信。 “事情是你们日国人惹出来的，而且中村原一郎是山崎大使你的朋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求莫医生也好，去求华国外交部也好…… 总之，莳医馆必须开业。布朗家族需要莫医生！” 布朗大使说完这话，压根不理睬山崎大使的反应，甩手回了美国大使馆。 “来人，备车！去外事酒店……” 很快，日国大使馆这边，一前一后驶出了两辆轿车。 布朗大使余光瞥见山崎大使的座驾，他冷哼了一声，“日国人果真是最卑鄙最无耻的民族！” 一边光明正大地接受着莳医馆的医疗服务，另一边，却满心阴暗地设计莳医馆降低收费。 如果觉得莳医馆的治疗费用高，可以不选择莳医馆。既然选择了，又暗中搞事情，简直活不起！ 在布朗大使心里，莳医馆的收费虽然高，但物有所值。 莳医馆提供的，本质上是私人订制医疗服务，就如同奢侈品一般，独特、稀缺、珍奇、有效，本来就不是面向普通人的。 日国人的所作所为，真令人不齿！ 第292章 重新开业 中村原一郎这两天过得很煎熬。 自从上周一在莳医馆行针之后，他的头疼症仿佛一头巨狮沉睡了过去，但是，这头巨狮再次醒过来了，而且开始变本加厉地在他头脑里翻腾。 中村原一郎头疼欲裂！ 中村次郎，他比中村原一郎还要难受。 细细碎碎的疼痛，分辨不出来处，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山崎大使到了之后，见到的是一个满面憔悴、脸色枯黄的中村原一郎。 “原一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才几天不见，就这样了，他们上次在大使馆见面，中村原一郎还精神奕奕、面色极好呢。 中村原一郎刚刚挨过了一阵头疼，他揉着额头苦笑着看向山崎大使，“敬一郎，这次，我失算了！” 他没料到莳医馆态度如此强硬，其实他该料到的，几年前在莫家村，莫莳就不好惹。 可他终究因为莫莳女人的身份，轻视她了…… “……” 山崎大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莳医馆关门了，影响的不只有你一个人。布朗大使刚刚找了我，让我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莳医馆重新开门。 原一郎，你知道的，美国人，我们惹不起……布朗家族，只能交好……” 自从战败后，他们日国就一直活在美国的阴影中，看美国人的眼色，已经成了习惯。 “我知道！”中村原一郎咬牙。 山崎大使苦笑着问道，“知道就好，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中村原一郎的眉头紧紧皱着，他仔细考虑后才说，“明天一早我就联系吉尔伯特，请他再跑一趟华国外交部，收回联合信，请求莳医馆照常营业。”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山崎大使语气中满满都是质疑。 中村原一郎也知道，单单这样，莳医馆可能不会松口。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山崎大使看着村原一郎叹气，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要他说，与其反复试探对方底线，不如拿出最大诚意示好。 “原一郎，布朗大使能查到莳医馆这件事背后有你的影子，其他人肯定也能。如果你还想在莳医馆继续治疗，就必须……你仔细想想吧！” 中村原一郎的头又疼了起来，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见过光明的人，更难忍受黑暗。对他来说道理是一样的，重新感受过头脑舒朗的状态，这头疼好像比以前更难忍受了。 虽然如此，中村原一郎仍旧又考虑了两天。 这期间，他找人按照次郎之前记下来的莫莳下针的穴位、手法等，照猫画虎地施了一回针，但毫无效果，头疼依旧。 最终，中村原一郎还是挨不过头疼症复发的折磨，向莳医馆妥协了。 在山崎大使来过的第二天一早，中村原一郎就指使吉尔伯特去了华国外交部，解释了有关莳医馆的事情都是误会。 但是，如他所料，即便华国外交部派人跟着吉尔伯特去了莳医馆道歉，莫莳仍旧没有松口。 没办法，中村原一郎只好请山崎大使出面，联络了美英法意等多国大使，共同为莳医馆背书，并联络了华国外交部，言明莳医馆的收费“并无不妥”。 这其间，中村家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其价值足够中村原一郎在莳医馆治疗三四年的。 有多国大使共同为莳医馆背书，华国外交部也不再揪着国际影响不放，莳医馆高收费的问题彻底没了隐患，莫莳才终于在一周后重新打开了莳医馆的大门。 莳医馆重新开业的那天，不少人都送了花篮，有布朗大使送的，有凯瑟琳夫人送的，还有之前莫莳治疗过得患者送的…… 中村家也派人送了花篮，但是被拒收了。 “大哥，她这是什么意思？”中村次郎看着被退回来的花篮，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他现在身上还疼呢。 中村次郎心里隐约有种想法，如果大哥不如去莳医馆了也挺好，那样，他就不用每次都陪那女人“切磋”了。 中村原一郎冷着脸从花篮里拽出了一朵鲜花，手上用劲儿把整朵花都揉进了手掌里，一点点碾碎。 “次郎，把家族珍藏的那些药材，空运过来一些……” “家主？” 中村原一郎摆摆手，“按我说的去做。” 作为一家之主，必须有一个清明的脑子，他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他还不能倒下！ 中村次郎负气离开，而中村原一郎盯着那被退回的花篮，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 莫莳笑眯眯地清点着莳医馆的收入，布朗大使派人送回了那八十万美金支票，还介绍了好几位新客户。 “二十万、三十万、十万、二十万……呵呵，交完税还有六十万美金入账，这感觉真好……” 加上之前的两百三十万，莫莳手里足足有两百九十万美金了，税后的！ 木森看着财迷样的莫莳，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这样子的莫莳，有点可爱。 “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办？” 木森知道莫莳不缺钱，莫家村那边凰岭药厂每年都有分红，而且，莫莳奶奶给她留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木森听莫莳提起过。 莫莳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打算拿出五十万美金，捐赠给中医药大学作为奖学金……” 至于莫家村的中医学堂，俨然已经有发展成专科学校的势头。有凰岭药厂的资金支持，无论办学规模，还是教学质量，都不输中医药大学太多。 潘康师父和李尚师父目前仍旧在中医药大学任教，葛成仁师父前年退休了，被凰岭药厂返聘回了凤凰公社。 “怎么操作，要联系潘师父和李师父吗？”木森问道。 莫莳摇摇头，“具体的，我还没想好，等等再说吧。” 然而，不等莫莳把给中医药大学捐赠奖学金的事情落实好，莫崇礼——她血缘关系上的爷爷气冲冲地找了过来。 他来质问莫莳，为什么李姥姥家后村山头上的坟、里面埋的是空空的两个骨灰坛子！ 第293章 回乡计划 莫崇礼自从上次拒绝把莫家的祖传木牌交给莫莳之后，就一直觉得羞于见自己这个孙女。 也不让家里其他人去打扰莫莳。 所以，莫莳很是清静了一段时间，让她有时间专心致志地解决了莳医馆这边埋藏的后患。 对莫崇礼的上门，莫莳是很惊讶的。 “什么空的？”莫莳一时没弄明白，莫崇礼指的是什么。 莫崇礼眼里冒火，他盯着自己和书兰的亲孙女质问，“什么空的？你奶奶和你爸爸不是葬在顾家村后山上吗？ 你姥姥那个村子，你难道忘了？他们的骨灰坛怎么会是空的？” 莫崇礼私下去了莫莳从小长大的那处小院，想看看书兰和思归生活过的地方。 但那座小院住了两家外人，他在那里，一丝一毫的旧人痕迹都没看到。 庆幸的是，他从书兰的老邻居那里打听到了书兰和思归埋骨之地。 莫崇礼这次回国原本打算回老家看看，莫家村，生他养他的地方。 待他百年后，也好落叶归根。 现今莫崇礼也算是小有身家，所以回老家之前，他先让人准备了一批物资。听说华国农村普遍穷困，他的老家虽然背靠大山，物资丰富一点，但也不会比其他地方好太多。 物资准备的差不多时，莫崇礼想起来莫书兰和莫思归，他要带妻儿归乡安葬。 于是，就有了顾家村后山乞骨之行。 但莫崇礼万万没想到，待打开骨灰坛却发现里面都是空的，空的。 那一瞬间他脑子都炸了，什么都来不及想，直奔莫莳这边就来了。 莫莳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的，“空的。哦，我带奶奶和爸爸回老家了……” “凤凰岭？莫家村？” “嗯！” 莫崇礼听到这里，脸色才平缓了下来，他看着莫莳轻轻问，“你回过老家了？” “嗯！” 看莫莳不想多说，莫崇礼重重叹了口气，“哎~” 沉默了一会儿，莫崇礼对着莫莳说道，“爷爷打算回趟老家，原本想把你奶奶和爸爸她们一起带回去。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好……好…… ……莫莳啊，三天后，爷爷回去，你……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莫莳摇头拒绝，“不了!” 上个月清明节，她刚刚回去过，已经给亲人祭扫了。二太爷那边，村里也照顾得很好，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六月初十是奶奶的忌日，到时候她还会回去。 这中间，莫莳就不想来回跑了。她的事情很多的。 莫崇礼轻轻叹了口气，背着手慢慢离开了凰岭医药馆。 “莳姐姐，那就是村里崇字辈儿的八叔爷吗？”莫秀儿看着莫崇礼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莫莳沉默着点了点头。 “听我奶奶说，八叔爷父母死的早，他是二太爷从小带到大的。二太爷这个当叔叔的，其实比亲爹也不差什么了……” “真的？”莫莳猛地转头看向莫秀儿问道。 莫秀儿被吓一跳，“真的。当然是真的，莳姐姐，你不知道这回儿事儿吗？” 莫莳摇摇头，她没听人说过。二太爷提起莫崇礼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都会生气。 “秀儿，三天后，我回一趟莫家村。如果周一我回不来，莳医馆那边，你帮忙盯着解释一下。” 莫莳听莫秀儿说了这事儿之后，突然改变了想法，她得回一趟莫家村，看着点二太爷。万一二太爷看到莫崇礼太激动了，她得帮二太爷稳住身体状态。 而且，莫崇礼身上的那块祖传木牌，族里得出面要回来。 然而，不等莫莳动身回莫家村，中村原一郎带着礼物，先一步找上了凰岭医药馆。 “莫医生，之前莳医馆的事情，是我们失礼了。次郎只是在酒会上和人闲聊了两句，没想到吉尔伯特他们会写联合信给华国外交部，还想让莳医馆降低收费…… 如果当时我知道吉尔伯特先生他们的想法，肯定会阻止他们的。 莳医馆的收费很合理，我们中村家是没有意见的……” “哦，是吗？”莫莳笑眯眯地看向中村原一郎，反问着。 中村原一郎脸色不变，诚恳地说道，“当然。莳医生帮我治疗头疼症，我是最不愿意看到莳医馆关门的人了。” 莫莳扯扯嘴角，谎话说的比真话还真，中村原一郎也是本事了。 “哦，吉尔伯特先生他们刚刚参加完中村家的酒会，第二天一早就到华国外交部投诉了莳医馆。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中村先生你示意的呢！” 中村原一郎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没想到莫莳会直接揭开这层遮羞布，他硬着头皮否认，“莫医生，你误会了……” 莫莳却不想和中村原一郎继续纠缠，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中村先生，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应该不是单纯想和我说，都是一场误会吧？我没有太多时间……” 中村原一郎扯出一抹笑来，“莫医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继续治疗我的头疼症。” “不好意思，我最近累了，精力有限……” 中村原一郎朝身后的人挥挥手，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放下。 然后，中村原一郎笑着对莫莳说道，“莳医生，我知道莳医馆出事，肯定会影响你的心情。这，是我准备的礼物，希望莫医生能尽快恢复过来……” 莫莳挑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两根上百年的野山参。 呵呵，这次也算是让中村家出血了。 听凯瑟琳夫人说，中村家为了请动穆勒大使，下了血本。想必另外几家大使馆，也让中村家族破费不少。 莫莳放下盖子，抬头看向中村原一郎，眼前这人是个狠角色，能屈能伸。 为了治好自己的头疼症，能放下身段。然而，莳医馆一旦没用了，恐怕中村原一郎会立马反扑！ 呵呵，莫莳暗笑一声。不怕他来，只怕他不来，自己正等着他呢。 “中村先生，这份礼物我收下了。想让我继续治疗你的头疼症，还是之前的条件，每次行针前，我都要和次郎先生‘切磋’一下，可以吗？” 来之前，中村原一郎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以！” 第294章 提车即车祸 以前往返莫家村，莫莳他们都是坐火车、坐客车，运气好的话等搭上凰岭药厂送货的顺风车，到底是不方便。 而莫莳手里也不缺钱，所以早在半个月之前，她就拜托了莳医馆一位患者，帮忙买一辆小轿车。 她的这位患者是汽车销售商，来华国开辟进口车市场的，手里的汽车资源很多，各种品牌的车他都能弄到。 莫莳拿着这位患者给的图册，选中了一款美系车弗雷特伍德。 这款车外表低调，但性能超高，内置空间也很充裕，而且，这款车现在在京城街头还很少见。 她不喜欢太大众的车，尤其不喜欢让人一眼能看出价值的车。 优惠之后，全款十八万美金，莫莳交了两万定金之后，就坐等提车了。 而从那天开始，她几乎天天和木森回大院蹭饭，目的就是为了和木老爷子的司机学习开车。 有时候一通百通，五感灵敏的莫莳，学开车上手得十分容易，第一天就敢在大院里慢慢悠悠开车转圈了。 木老爷子看莫莳学车，就鼓动着木森也学一学，这两口结婚之后，就该要孩子了，到时候总不能让大肚子的孕妇开车，木森个大男人坐副驾享福吧。 而且，万一有个什么急事儿，木森还能给莫莳换个手。 木森听了木老爷子的一番话，也上了心想好好学学开车。 可惜，天生缺乏运动细胞，他之前就各项运动都不擅长，现在身体虽然调理好了，但他手脚依旧不配合。 鼓捣机械电器，只用双手，他比大多数人都弄得好。 可学习开车，那个油离配合、挂挡换挡，就搞得他头大。 木老爷子的司机，教木森也是教的一头大汗。 莫莳学了三五天就能独自开车上路了，可是木森呢，学了半个多月，还没出师。方向盘虽然控制的不错，但一换挡就手忙脚乱容易熄火。 到最后，木老爷子看不下去了，让木森放弃开车好了。 木森自己也挺受打击的，学车学的人都蔫了。 莫莳笑着安慰木森，“你车感挺好的，就是换挡有点问题，不影响开车。” 木森郁闷地看了莫莳一眼，“不会换挡怎么开车，我总不能一直挂着一档跑吧？” “那倒也不是，其实，有种车不用换挡，挂了挡就直接走。没有离合，只有油门和刹车。这种自动挡的车，上手很容易的，木森你开肯定没问题。” 莫莳预定的那辆弗雷特伍德刚好就是自动挡的，能简单又何必复杂。 “啊，是吗？”木森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他觉得如果没有离合，不用频繁换挡的话，他能开好车。 “嗯嗯，等提车的时候你陪我去，到时候就知道了。”莫莳笑着说道。 事情就是这么巧，莫莳刚决定了三天后回莫家村一趟，第二天就被通知可以提车了。 原本想买进口车不是这么容易的，交了定金还要排队等大半年时间才能提车。莫莳的患者不但给她在车价上优惠了，还给她开了后门，所以她才能半个月就提车。 当然，事情是相互的，她给患者治病也是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 提了新车，莫莳一脚油门开到了郊区。 找了一个僻静路段，莫莳鼓励木森开车试试。 木森忐忑着开了一圈，越开越顺手，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自动挡的车很好开，是吧？”莫莳笑嘻嘻地看着木森。 木森转头看向莫莳，“没有离合，不用换挡，这车开起来真舒坦！” “小心！”莫莳身子前倾，猛地朝自己这边拽了一把方向盘。 同时，木森狠狠踩下了刹车，两人被剧烈震动了一下，还好有安全带保护着才没受伤。 木森惊魂不定地看向莫莳，“刚才，突然窜出来的是孩子吗？” 莫莳脸色沉沉地“嗯”了一声，“我们下车看看。” 他们刚才开车的速度不快，刚刚三十多迈的样子。要不是路口停了一辆装满货的皮卡，他们也不会等孩子猛的窜出来才发现。 开车的人最怕这种“鬼探头”，避无可避，很多时候压根就来不及反应。 提车即车祸，莫莳很不开心。只能往好处想，但愿没伤到人。 她和木森拉开车门下车，俩人很快都把目光放在了瘫坐在车尾的小男孩身上。 莫莳盯着地上的车轮印子，悄悄松了口气，车痕离小男孩还有半米远，应该是没撞到，至于有没有擦伤就不好说了。 “小弟弟，你受伤了吗？身上有没有哪里疼？”莫莳凑近小男孩，弯下腰轻声问道。 小男孩愣愣地一声不吭。 木森上前两步，凑近看了看，“好像是吓着了。” 莫莳蹲下身子，撸起小男孩的袖子、裤腿，看了看他的胳膊和腿，一点痕迹都没有，没受伤。然后，莫莳又聊起他的褂子看了看孩子前胸后背，“还好没撞着。” 至于吓着了，这个好说。莫莳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在小男孩头上扎了几针。 很快，孩子的双眼重新聚了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弟弟，别哭了。以后不能在路口这样跑，太危险了，知道吗？你家在哪里，哥哥姐姐送你回去……” 现在汽车少一些还好，等再过些年，郊区这条路上竟是来往的货车，孩子再这样乱跑，没准真会出事儿的。 “哇哇……” 小男孩扯着嗓子就是哭，莫莳说什么他都不理睬。 木森试着跟小男孩沟通，也没用。俩大人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哭得没了办法。 “坏人，你们欺负我弟弟！我打死你们……” 猛然间，从胡同里又冲出来了一个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方头大脸，小牛犊一般，很是壮实。 他突然冲出来，朝着木森就直接撞了过去。 莫莳皱着眉头，一把拽住了小牛犊子一般的男孩后脖领子，板着脸吓唬道，“没人欺负你弟弟。 站好，好好说话。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别以为你们是小孩子，我就不敢动手……” 第295章 碰瓷儿 看着在她手里不停挣扎，一脸戾气的男孩，莫莳猛地放出了体内的煞气。 这一招她很久不用了，这会儿竟被熊孩子逼得没了办法。 “呃……” “呃……” 不管是地上坐着的小男孩，还是被莫莳拎在手上的小男孩，都被她身上的煞气吓住了，终于老实了下来。 一个不哭了，另一个不挣扎了。 莫莳松手，把人稳稳地放到地上，她看着略大一些的男孩问道，“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们家在哪儿，家里大人在吗？” 虽然没撞到孩子，但毕竟吓着了，莫莳打算赔个五块钱给孩子，买点零食压压惊也好。 但这钱得交给孩子家大人才成。 五块钱对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现在一般人家给零花钱大多数都是一毛两毛的给。 年纪大点的男孩气呼呼地瞪着莫莳，却不敢再炸刺儿。眼前这个女人好可怕，身上的有股说不出来的东西，吓人的很。而且，她力气真大，单手就能把自己整个拎起来。 他一百零几斤，姐夫每回抱他都费劲呢。 “呃……呃……” 莫莳看坐着的小男孩好不容易不哭了，又被吓得打起了嗝，她无奈地看了眼木森。 木森秒懂，蹲下身在小男孩胸前的檀中穴摁了摁，又在他背后的膈腧穴摁了摁。 很快，小男孩就止住了，不再打嗝。 “……大哥哥，你是神仙吗？”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睁着大眼睛问木森。 木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哥哥不是神仙，是中医。” “哇~大哥哥好厉害！”小男孩崇拜地看着木森。 莫莳不想继续耽误时间，她轻轻踢了踢小男孩的哥哥，“你家在哪儿？大人在家吗？” “等着。我去喊我家大人……” 说完话，小男孩哥哥转身就朝胡同里跑。 家里不方便陌生人进去，那他就去把大人喊出来。 莫莳看着小牛犊一般的男孩跑进了胡同最里侧一户人家门口，大声朝里面嚷着，“妈，姐姐，姐姐，小弟让车撞啦！你们快来！” “￣□￣｜｜｜”莫莳满头黑线，这熊孩子！刚才还是被吓够。 “车呢，没跑吧，看住了，姐夫来了。” 莫莳五感超常，听着音儿就见到一个彪形大汉从院子里快步跑了出来。 “姐夫，在胡同口呢，你快跟我去。他们撞了弟弟，还想揍我，那女的可厉害了，我打不过……姐夫，你得帮我出气……”小男孩哥哥指着莫莳他们这边，跟彪形大汉告状。 小男孩哥哥以为离得远，莫莳他们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放心大胆地胡说八道。 彪形大汉一听就恼了，家门口欺负他小舅子，简直找死！ “走，姐夫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们……” 小男孩跟着彪形大汉走了两步，又朝院里喊了一声，“妈，姐，你们快来啊！” “来啦，来啦！” “这就来！” 院子里两道女声同时响起，能听得出来，一老一少。 莫莳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快步走来的彪形大汉身上，五月的天还有点凉，人们普遍穿着长袖长褂，但眼前这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却穿了一件老式汗衫，光膀子的那种。 不过看他身上油汪汪、走动间一抖一抖的一身肉，莫莳就理解了。膘肥体壮，怕热不怕冷。 “就你们？撞了我小舅子，还想揍我大舅子？” 木森上前一步挡在莫莳身前，“同志，你误会了。你家孩子突然窜出来，还好我们反应快，猛打方向才没撞上。你看看地上的轮胎印子，这孩子当时一屁股坐这里了。 我们的车没撞到孩子，而且，孩子身上我们也检查过了，没有外伤。” 彪形大汉围着莫莳他们的车，前后左右地看了一圈，待看清这是辆什么车时，立马知道他们遇上肥羊了。能开得起进口车的人，都是不差钱的。 他拉过小舅子快速撩起他衣服仔细看了看，看过之后他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呵呵~ 你们说没撞到人就没撞到？也许，我小舅子是被你们车撞飞了半米多远呢。 再说，没有外伤，谁能保证没有内伤？现在看不出来，没准等你们走了，孩子就要出毛病……不行，你们得赔钱！一千，少了一千别想走。” 莫莳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没想到出来兜兜风，竟然还碰见碰瓷儿明抢的了。 木森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说不通，不如报警吧！” “嘿！小子，爷爷今天就让你看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爷爷这拳头快！” 彪形大汉说完，就挥拳朝木森的侧脸打了过去。 莫莳就在一边站着，她能让人当着她的面伤了自己对象？莫莳一把拉过木森，单手接住了彪形大汉的拳头。 “咦？小娘们你找死！” 彪形大汉被莫莳接下了沙包大的拳头，又惊又怒，他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把拳头拔出来。 莫莳背对着胡同，突然察觉到两个人影分别朝着她和木森扑了过来，她当机立断松开了彪形大汉的拳头，往一侧推了木森，自己朝着另一侧躲了一下。 “啊~”彪形大汉收力不及，狠狠地摔了个屁股墩。 “大福！” “姐夫！”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和那个小牛犊一般的男孩，跑到彪形大汉身旁，伸手扶他。 “小婊子，破烂货，欺负到家门口了，看我不撕了你……” 和少妇同时赶过来的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刚才被莫莳和木森一闪，没扑到人不说，还差点摔了。 她站稳了就嘴上骂着，扎着手就要扑向莫莳。 但等看清莫莳的脸，她就愣在了原地。 而莫莳也愣住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女人，竟然是李小婉！ 莫莳看向一旁的两个男孩，那，他们俩，肯定就是顾卫中和顾卫民了。 眨眼也这么大了…… “大福，抱着孩子，你别动手。看我和妈一起，不撕了这个小蹄子……” 莫莳闻声看向那边的少妇，“顾芳！” 顾芳撸袖子的动作一顿，她咬牙切齿，“竟然是你，莫莳！” 第296章 往日恩怨 顾芳咬牙切齿，“竟然是你，莫莳！” 一看到莫莳，下乡那些年吃得苦受的罪，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顾芳脑子里回放。 要不是莫莳算计自己，她怎么会下乡？ 而且，顾芳怀疑自己父亲被人举报，说不准也是莫莳干的。她只是想不通，最终给父亲定罪的、埋在跨院里的那些东西，莫莳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过李小婉，李小婉说不知道，而且李小婉说她父亲顾三民说原本那些东西不是埋在跨院那边的，他也没有和日国人接触过，那封日文信他不知道…… 但不管父亲的死和莫莳有没有关系，自己下乡绝对是让莫莳害的。 眼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顾芳看向莫莳的眼神，凶狠地像要吃人。 十二岁的顾卫中看看自己愣住的亲妈，又看看凶得吓人的大姐，忍不住凑到他姐夫问道，“姐夫，那女的谁啊，我妈我姐好像认识啊……” 说着，顾卫中的眼神就飘到了莫莳他们的车上。这一看就是刚买的新车，牌照还是临牌呢。什么牌子他不认识，但这车看着就不便宜。 他妈他姐还认识这么有钱的人啊！人家怎么混的这么好？ 不过看他姐的样子，自家好像和这女的有仇？ 秦大福把不满一岁的儿子塞到顾卫中手里，“不知道，姐夫也不认识，抱着你外甥。姐夫去帮忙……” “哎~好~”顾卫中手忙脚乱地接过小外甥，给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他朝弟弟喊道，“卫国，快，到哥这边来。” 万一打起来，他得带着弟弟和小外甥躲远点，免得拖后腿，也免得被误伤。 这事儿他有经验，以前姐夫跟人干架，第一时间就让他躲远点。 顾卫国颠颠地跑到了哥哥身边，小声说，“哥，我其实没让车撞着，就是吓得摔了个大屁蹲……” “嘘，别说了。姐夫说你让车撞了，就是撞了，你身上有内伤，知道不？”顾卫中看着弟弟的眼睛，叮嘱道。 “可是……”顾卫国听哥哥这么说，浑身不自在。老师说，好孩子不能撒谎。 “没可是！听姐夫听哥的话就行了！”顾卫中瞪了弟弟一眼。 顾卫国低着头安静下来，不再做声。 莫莳他们这边，彪形大汉走到顾芳身边低头问，“媳妇儿，这女的你认识？有过节？” 顾芳的眼神仍旧死死盯在莫莳身上，她冷笑着说，“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当年就是她暗中算计，我才下乡的，去的还是最艰苦的陕北……” 莫莳听顾芳这样说，心里却一点内疚没有，她和顾家的恩恩怨怨，早在顾三民死的那一刻，就算清了。 顾芳提起以前的事，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了，她指着莫莳骂道，““卑鄙无耻的小人，白眼狼，破烂货……”就只会私底下搞事儿……小贱蹄子……” 莫莳放出身上的煞气，锐利的视线猛地对上顾芳的双眼，她冷声说道，“顾三民害了我奶奶、我爸爸两条人命！还断了我当兵和读高中的路！ 好在老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顾三民活该被枪毙！” “你，莫莳，你该死！”顾芳虽然觉得莫莳身上的气息吓人得很，但听她说起自己亲爹，气愤就压过了恐惧。 “至于你，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我不帮你报名下乡，等顾三民的事儿爆出来，你在城里也会既没学上又找不到工作，早晚也会下乡…… 我好心帮你提前找个出路而已，呵呵，当初我跟你说过了，不用谢我！” 莫莳心平气和地说着话，说出的话却把顾芳气得直跳脚。 “你，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顾芳再也忍不住，朝着莫莳就扑了过来。 莫莳也不客气，直接就一脚踹了出去，刚好踹在顾芳的腹部。 “啊~” 顾芳被一股大力踹飞了，还好被她身后的彪形大汉接住了，彪形大汉抱着顾芳退了两步，才稳住没摔倒。 顾芳被踹了一脚，才冷静了下来，她忘了，莫莳学过功夫，以前，自己就打不过莫莳。 “大福，你替我揍她一顿去……”顾芳拉着丈夫的胳膊，指着莫莳说道。 莫莳听到顾芳喊那彪形大汉“大福”，她心里就是一动。 之前她通过瞳木之术知道了中村家的一些事情，其中中村次郎就和中村原一郎提到过一个叫“大福”的男人，这个“大福”是中村家的暗线之一。 莫莳打量着眼前的彪形大汉，此“大福”会是彼“大福”吗？ 秦大福撸着胳膊面色凝重地盯着莫莳，之前这女人空手接住了自己的拳头，刚才又一脚踹飞了他媳妇儿，那力气、大得很。 是个硬茬子。 但是当着他面儿打了他媳妇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大福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摆出格斗的架势，冲着莫莳就去了。 一旁远远站着的顾卫中眼睛都亮了，他姐夫每次一摆出这个架势，就说明他认真了，要出全力了。 “姐夫，上，打她！”顾卫中双手抱着孩子，嘴上一点不耽误。 而顾卫国眼里却染上了一丝担忧，那个大姐姐千万别让姐夫打坏了啊…… 李小婉默默地走到了两个儿子身旁，她拉过小儿子，仔细查看了一遍他身上。 “妈，那车，没撞着我……” “呼~幸亏没撞着，以后，看着点，不能在路上疯跑了，知道吗？”李小婉满脸慈爱地看着小儿子，转而又瞪了大儿子一眼，“卫中，你也是，以后给我稳重点！” 顾卫中吐了吐吐舌头，看李小婉举手要揍人，他赶紧认错，“妈，我知道了，记住了！” “啊，姐夫，姐夫……”顾卫中瞪着两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被莫莳踹翻的秦大福。 他一米八几、铁塔一般的姐夫，向来无往不胜的姐夫，让个女人踹翻了！ 李小婉心里叹气，从大儿子手里抱过顾芳的儿子，转身朝胡同里走去。 两边她都不能帮，干脆眼不见为净好了。 “妈，妈，你怎么走了，你不帮我姐和姐夫啦……” 打不过，哪怕帮着骂架也行啊，他妈骂人可厉害了呀！怎么就走了？ 第297章 彼此惦记 李小婉听着身后大儿子的喊声，不由自主地走得更快了。 帮顾芳？她怎么帮？对面那个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虽然莫莳早就不认她这个妈了…… 李小婉在顾三民死后，被批被教育被安排扫大街，那年莫莳回来，走之前干得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她这个亲妈扫地出门。 那时候她恨过，恨莫莳白眼狼，恨不得当初没生过这个讨债鬼。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她慢慢就不恨的，想起莫莳来，心里反而有淡淡的亏欠。 要不是因为自己，莫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她恨顾三民吗，恨不起来。相比莫思归，顾三民爱她李小婉，爱到了骨子里。 也许，最开始错的就是自己，自己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要是没算计着嫁进莫家，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李小婉想了很多，她的思绪慢慢地飘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远在陕北的顾芳突然来了封信，求着自己帮她办回城手续，说是乡下那边她都打点好了，只需要京城这边有人帮她一把，她就能回城了。 李小婉看在顾三民的份上，帮顾芳跑居委会跑知青办，一应手续俱全了，给顾芳寄回了乡下。 一个月后，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顾芳出现在了李小婉面前。 顾芳没地儿住，又不想回乡下爷爷家，求李小婉看在两个弟弟的份上，收留她一段日子。 就这样，顾芳和李小婉在几平米大的小屋里挤了两年。 找不到工作，顾芳只好四处打零工，她得养活自己。 后来，政策慢慢松动了，顾芳开始摆摊卖些小零碎，李小婉也不扫大街了，背着个大盒子，去电影院门口卖香烟、零食。 再后来，她们租了房子，把两个孩子从乡下接了过来。 练摊的时候，顾芳认识了孤家寡人的秦大福，然后，他们结婚了，生了孩子…… 一年前，秦大福找了个好活，家里开始捣鼓药材生意，赚的钱越来越多，日子越来越好。 儿子们上学，她和顾芳在家整理药材，每一天都忙忙碌碌的，但踏实…… 没想到会再看见莫莳，还是这种情况下遇见。 她谁也不能帮，只能躲！ “哎~”李小婉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小婉走了，而胡同口的事情还没结束。 秦大福被莫莳踹翻了，又挣扎起来，朝莫莳冲了过来。 木森皱着眉，看着那个彪形大汉悍不畏死一般，一次一次被踹翻，又爬起来冲向莫莳。 莫莳之前收敛着没下狠手，看秦大福这般，她也恼了，她挥拳朝着秦大福脑袋揍去。 秦大福不闪不避，反而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莫莳，别上当！”木森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赶紧出声提醒莫莳。 莫莳也看到了秦大福的笑，她拳头一转，收了回来。 她快速转到秦大福背后，扭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拿出银针在他身上几处穴位扎了几下。 “啊~”秦大福只觉得酸麻了一瞬，就浑身无力了。 他跌坐在地上，瞪着莫莳，“你……” 秦大福鼓捣药材生意的，对中医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他一转念就明白了，这女人刚才拿针扎他穴位了。 顾芳瞪着莫莳，小步跑到秦大福身边，“大福，你没事儿吧？莫莳，你个阴险的女人！你在我丈夫身上干什么了？ 他要是让你扎坏了，我跟你没完。对了，报警，我要报警。 卫中，快去找警察……” 木森走到莫莳身旁，轻声说，“那个男的刚才故意让你打他。估计是打不过，打着报警的主意。故意挨揍，想等警察来了，好装受害人……” 莫莳也想到了这点，她看着木森笑了笑，“那他这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顾卫中去报警，谁也没拦着。 十几分钟后，两位派出所的民警就领着顾卫中回来了。 顾芳抢先开口，说莫莳撞了她家孩子，家里人找公道，他们又打人。 民警看向莫莳他们，“你们怎么说？” 莫莳指着顾卫国和地上的车印子，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警察同志，不如你们先看看现场，再看看那孩子身上……” 两位民警仔细查看过后，板着脸看着顾芳，“同志，很明显，这辆车并没撞到孩子。” “就算没撞到，也吓着我弟弟了，他本来就胆小……再说，那女人还打人了，她踹了我一脚，踹了我男人好几脚……” 秦大福坐在地上配合着，“哎哟，好疼，我这怕是让踹出毛病来了啊！” 莫莳看两位民警看向自己，她脸上闪过一抹无辜，“警察同志，我承认我踹了那位女同志一脚。可她男人，你们看看我们这体型，我也是为了自卫才踢他的……” “你……”顾芳刚要说话，就被秦大福拦下了。 他苦笑着看向警察，“警察同志，这女的会功夫，她真使劲踹我了，不信你们看我这肚子，疼得很，肯定青紫了。” 秦大福说着就撩开大汗衫露出了肚子，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肚子上。 “怎么可能？” 秦大福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肚皮，一脸不敢置信。明明被踹的生疼，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顾芳转身撩开自己衣服看了看，白花花的肚皮上也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没有。 莫莳轻笑了一声，“呵呵~” 顾芳一听就炸了，“警察同志，我男人确确实实让她踹了好几脚，我，我两个弟弟都看见了。我男人肯定是受的内伤，我们要求去医院验伤！” “对，我姐夫受内伤了，这个女的踹人，我看见了，我弟弟也看见了。”顾卫中跳着脚喊着。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放在了一看就老实地顾卫国身上。 询问过后，顾卫国也说看见他姐夫挨踹了。 “那就去医院验伤好了！ 不过，事先说好，如果去了医院，验不出来有内伤，这医药费你们自己出！”莫莳抱着胳膊凉凉地看着顾芳两口子。 她用的暗劲，疼、但是不伤人。去医院也验不出内伤来。 两个小时之后，医院验伤结果出来了，秦大福身上没有内伤！ 警察给双方做了调解，莫莳他们没有责任，顾芳他们医疗费自负。 医院门口，顾芳阴着脸看着莫莳他们开车离开，眼神冷得吓人。 而莫莳，她心里也惦记上了秦“大福”…… 第298章 回村 深夜。 京郊。 一处小院中。 顾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自从见了莫莳，她的心就一刻都没平静过。 莫莳和她境遇差不多，都算得上是孤女一个，都下乡当了好几年知青，但是，莫莳现在很显然过得比自己要好。 穿着打扮、神态气质，都能说明一个人的境况是好是坏。 连莫莳找的对象都出色，长得帅气就算了，还有钱。能开得起进口车的家庭，不但有钱还有关系。 顾芳以己度人，认为莫莳是靠一张漂亮的脸蛋才搭上了有钱对象。 莫莳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呢，初中毕业，无亲无靠。自己当初回城多难啊，莫莳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回城的。 顾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不会考上大学才回的京城吧？” 一旁睡得迷迷糊糊地秦大福，睁开眼问了一句，“谁考上大学了？” “没谁，睡你的吧~” 顾芳敷衍了秦大福一句，给儿子抻了抻被子，也躺下了。 秦大福悉悉索索地爬了起来，去院子里厕所放了回水。 回来躺下，就听着自己媳妇儿翻过来倒过去的，秦大福一把搂过顾芳，“媳妇儿，还为白天的事儿生气呢？” “莫莳那小贱人，欺人太甚，当初算计我下乡，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今天又……” 顾芳一想起来心里就窝火。 秦大福搂着顾芳，阴阴地笑了一下，“媳妇儿，等忙过这阵儿，我找人查查那女的底细，早晚找机会给你报了这仇……” 秦大福想到什么，他伸头望了望西屋那边，问顾芳，“你之前说那莫莳跟卫中卫国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咱们报仇，丈母娘那边，没意见吧？” 顾芳顿了一下，她对李小婉是真有两分孝心和五分感激的。 就凭当初李小婉看在父亲的面上帮着她跑回城手续，又在她回城后最难的时候收留了她两年，她顾芳记李小婉一辈子的情。 所以，后来条件好了，她也没出去单过，反而和李小婉一起租了这个院子，把弟弟们从乡下接了过来。 结婚后，秦大福拿李小婉和小舅子们当回事儿，也是因为顾芳在意她们。 顾芳想了想，对秦大福说了一句，“不用管李姨，她不会插手……” 莫莳当初能把亲妈赶出那院子，母女俩的关系也算到头了。而且，这么多年，李姨没找过莫莳，连提都没提起过她。 昨天也是，李姨直接抱着孩子走了…… “行，我知道了。媳妇儿你就等着我给你出气吧，不管早晚……睡吧，别多想了！”秦大福搂着顾芳抱了抱。 顾芳转身抱住秦大福，把脑袋埋在那厚实宽阔的胸膛里，心安定了下来。 现在，她有男人能依靠了，不再是下乡那时候，孤孤单单一个人、随便就能让人欺负的那个顾芳了。 顾芳早忘了，她刚下乡的时候，仗着亲爹是革-委-会副主任的势，没少欺负别人。 这也是后来顾三民出了事儿，她在乡下受难的原因之一。 有因必有果。 不同于顾芳的辗转难眠，莫莳晚上睡得很香。 在她心里，无论是和顾三民顾芳的恩怨，还是和生母李小婉的牵绊，早就分割清楚了。 再一次见到她们，莫莳心里甚至没起波澜，只是在看到卫中卫国两个男孩时，有点感叹时光易逝罢了。 当然，还有一点吃惊，她没想到，李小婉他们会和顾芳住在一起。 看来李小婉心里是真的有顾三民，莫莳为自己父亲不值。如果没遇见李小婉，莫思归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木森开车回到大院的时候，莫莳的这种情绪就已经不见了。 为了让木老爷子放心，莫莳提议，木森载着木老爷子兜了一圈风。 木森开着车这一圈跑下来，木老爷子的嘴就没合拢过，他孙子总算学会开车了！ 然后，莫莳就一个人开车回了护国寺这边的四合院。 一夜安眠。 *** 两天后，莫莳一个人开车回了北垣县。 到了凤凰公社后，她先去了一趟凰岭药厂，中村原一郎他们想在道地药材产区建种植园，凰岭药厂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的。 国泰叔没提，这中间，莫莳担心有问题。 到了凰岭药厂，莫莳直接找到莫国泰问起了川地等几个道地药材产区的药材种植基地的情况。 “我们药厂和当地政府合作几年了，双方都很满意，一切正常……” “道地药材产区那边，国泰叔，你关注下当地政府的动态，有没有新建其他药材种植园的动向。” 莫国泰：“说起来，川地那边的负责人跟我提过，最近好像有家外资企业，计划在当地投资药材种植基地……” “国泰说，那家外资叫什么名字知道吗？什么背景？” 莫国泰摇摇头，“莫齐上次汇报工作的时候，提过一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莫莳，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想知道，我让莫齐去查查。” “国泰叔，中村制药开始动作了。你让莫齐调查下，川地那家外资背后有没有日国人的影子。另外几处重要的道地产区，也让各处负责人留意下，如果有外资想染指药材种植基地，及时跟厂里汇报。” 莫国泰听到中村制药，神情也严肃下来，“好，我知道了。莫莳，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打电话说就行的。” 莫莳叹了口气，“我还要回村里一趟，我亲爷爷、莫崇礼，他们从国外回来了…… 一两天后，他们会来莫家村。我担心二太爷见了莫崇礼，激动之下别出什么事儿。二太爷身体，这两年不太好……” “那你是该跑这一趟，有你守着二太爷，族里也放心些。厂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有族人们。” 莫莳一笑，“国泰叔，有你们，我放心。” 族里现在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齐心协力地谋发展。 在厂里转了一圈后，莫莳开车回了莫家村。 凰岭药厂出资修的公路，一路通到了凤凰岭脚下，造福了周边好几个村子。 第299章 这，是莫家村? 才一个多月不见二太爷，莫莳就想他了。 莫莳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摇椅上身上盖着毯子睡着了的二太爷，以及旁边坐在竹凳上做针线的村长媳妇儿。 “姨奶，二太爷最近怎么样？” 莫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地上，轻声问村长媳妇儿。 村长媳妇儿抬头看着莫莳笑，“挺好的，吃的不少，睡得也踏实。还是老样子，一天总要犯几回糊涂……” “二太爷没再发脾气不吃药吧？” “呵呵，没。一提你就好使……” 莫莳和村长媳妇儿正低声说着话，一旁小憩的二太爷慢慢睁开了眼睛。 “莳丫头，你回来了！” 莫莳朝着二太爷甜甜地笑了，“嗯，太爷，我回来看您啦，想我没有啊？” “贫嘴！” 二太爷笑着说了莫莳一句，然后看向村长媳妇儿，“书雨啊，莳丫头在这儿，你回去吧，家里孩子们再上一节课，也该放学了……” 村长媳妇儿拿着针线笸箩站起身，笑着对二太爷说，“二叔，那我回了~” “莳丫头，姨奶回了。二太爷这儿，交给你了。” “姨奶，有我呢。” 莫莳跟在村长媳妇儿身后，把人送出了门。 回到院子里后，莫莳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献宝似的拿给二太爷看，“太爷，看，我给你泡的人参酒，这参是我新收的，五十年份的正宗长白山野山参。 不过，你可不能多喝，一顿饭只能喝一小杯啊~” 这酒里面，莫莳加了点木灵气进去，能滋养二太爷的身体，让他早年的旧伤好受一点。 二太爷用仅有的那只手，点了点莫莳的额头，笑骂道，“小管家婆~ 咳咳，莳丫头，跟太爷老实说，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清明的时候，莫莳这丫头刚回来祭过祖。那时候，他就跟这丫头说过，让她把心思放在两间医馆上，村里这边不用操心，更不用老跑回来。 莫莳看什么都瞒不过二太爷，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太爷，你先答应我，等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激动！” 二太爷轻轻看了莫莳一眼，随即抬头看向天空某处虚无，“是不是莫崇礼回来了？” “太爷，你猜到了？！”莫莳惊讶出声。 二太爷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呼~太爷虽然老了，但还没傻。能让老爷子我激动的人和事儿，不多了……说吧，莫崇礼那儿什么情况？” “他和那小妾苏青，出国后过得挺好的，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家境富裕。他们这次回来了四个人，除了他和苏青，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陪着……” “呵呵，他倒是有福气！”二太爷轻笑了一声。 莫莳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原本以为我也没了。而且，他好像不知道二太爷您老还健在……” “是啊，他以为我战死了。我眼睁睁看着莫崇礼当了逃兵……呵呵，莫家百余口人，出了他莫崇礼一个逃兵。咱家、丢人啊！” 二太爷用手盖着双眼，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莫莳不想让二太爷想太多，她就提起了那块祖传木牌，“他那块祖传木牌，我要了一次，他没给。” 莫家只有莫崇礼手里的这一块祖传木牌，还流落在外了。 二太爷听了这话，果然顾不上伤感了，他瞪着眼睛骂人，“小兔崽子，他想传给谁？传给假洋鬼子吗？” 在二太爷心里，莫崇礼出国几十年不回来，他、以及他在国外生的子孙，都不算是华国人了。 人老了，有时候想法就是偏激。 莫莳苦笑了一声，“可能看我是个女孩吧！” “呵呵~莳丫头，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太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村里这边，你知道吗？” 莫莳点头，“明天应该就来了……” *** 清晨，京城开往北垣县的公路上，行驶着几辆汽车。 最前面是一辆黑色奥迪，后面跟着两辆大卡车。 近乡情怯，莫崇礼昨晚没怎么睡，但现在也一点不困。 他手不停的摩挲着胸前的祖传木牌，眼睛贪婪地看着窗外。 北垣县早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县城了，就连凤凰公社都变得他认不出来了。 “没想到这边厂子不少……”莫崇礼左侧的苏青盯着车窗外轻声说了句。 莫崇礼看着远处高耸的烟囱，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中药味儿，应了一声，“好像是家药厂。听说，北垣县凤凰公社有家药厂，规模很大，在京城都排得上号。” 坐在副驾驶的莫凯文笑了，“爷爷，奶奶，你们还不知道啊，莫莳姐上班的那家凰岭医药馆，就是这家凰岭药厂开的……” 苏青旁边的莫妮卡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算你哪门子姐姐！ 但当着亲爷爷的面，莫妮卡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 “哦？”莫崇礼来了兴趣，他把视线从窗外药厂转向莫凯文，“你还知道什么？” “莫莳姐除了在凰岭医药馆上班，她自己还在雅宝路开了间医馆，名字叫莳医馆。最近圈子里可热闹了，都是有关莳医馆的八卦。 我朋友大卫跟我说……” 莫凯文把莳医馆闹得那出事儿跟车里几人说了一遍，自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莫莳姐，可真敢开价啊！” 也真有人愿意上门，果然，到哪儿都不缺有钱人。 他们莫家这家底儿，在大卫他们家面前，就不够看了。 莫凯文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莫妮卡听得冒酸水，不想继续跟莫莳有关的话题，她盯着窗外的柏油路说道，“爷爷，华国发展得这么好了吗？一个小村子，都通了公路了？ 我们没走错路吧？” 莫崇礼看向远处缥缈的凤凰岭，语气里满是怀念，“没走错。远处那山就是凤凰岭，闭着眼我也不会忘……” 那山上埋着他爹娘爷奶，他怎么会忘了！ 莫崇礼念叨着凤凰岭，心里突然一动，凤凰岭、凰岭药厂，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不等他想通关窍，轿车沿着柏油路直接开进了莫家村。 看着村里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小院，以及让人瞩目的几座小楼，莫崇礼他们都呆住了。 这，是莫家村？ 第300章 道明来意 这，是莫家村？ 车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话，司机自觉地把速度放慢了。 他们顺着一条柏油路一直开，经过了一家医馆，一家中医学堂，一家托儿所，一家扶老院，最后开到了村子中心的一个小广场。 小广场上青石板铺地，最中心建了一个三层的椭圆形花坛，花坛里开满了各色鲜花，粉的、白的、黄的，漂亮极了。 “那是什么花？好美啊！”莫凯文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芍药~”苏青吐出这两个字，就看向了莫崇礼。 芍药，是莫书兰最喜欢的花，以前护国寺大街的四合院里她就种了很多芍药…… 果然，莫崇礼正失神。 书兰最喜欢芍药了，以前她家在半山腰上，四周就满是芍药花，有野生的，有特意移栽过来的，每年五月芍药花开是凤凰岭上的一景。 可惜，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芍药依旧笑春风…… “真美！” 莫凯文惊叹了一声，“我还以为是牡丹呢，听说布朗大使自从来了华国就喜欢上了牡丹，还亲自培育了不少。上次布朗大使开花会，可惜大卫不在华国，要不然我也能跟去玩一玩。” 莫妮卡瞪了莫凯文一眼，“你就知道玩。还不下车！” 莫凯文先一步下了车，他四处打量了一圈，“姐，北边那几间屋子，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吧？” 那几间屋子的房顶上竖着几个大字，“莫家村村民委员会”。 莫妮卡也下了车，她朝莫凯文指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是。” “奶奶，爷爷，下车吧！”莫凯文招呼两位老人。 苏青轻轻推了推莫崇礼，“崇礼，下车了。” “哦~来了。”莫崇礼从失神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迈步下车。 “村子里人好少啊！”莫妮卡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了一下。 她去过一次京郊的农村，那次她被很多村民们围着，当稀奇看个不停。可莫家村却静得很，除了经过中医学堂时，听到过一阵诵读声，一路上就没在听到人声了。 狗叫声倒是不少。 “去村委会那边看看！”莫崇礼拿文明棍敲了敲地，说道。 司机们留在原地，莫崇礼带着苏青、莫妮卡和莫凯文朝北边走去。 没走几步，莫崇礼就看见从北边凤凰岭山上下来了几个人，朝他们过来了。 莫崇礼站住脚步，等着来人。 来人越走越近，莫崇礼努力分辨着几人，想从他们脸上找到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崇祖？” 莫崇礼盯着为首的一人，不太确定地喊道。 村长站在莫崇礼几步远，笑了一下，“嗯，我是莫崇祖，莫家村的村长，莫氏一族的现任族长。 莫老先生，您好啊！” “……” 莫崇礼听到莫崇祖说他是莫家村村长、现任族长，心里就是一惊，莫崇祖是他们崇字辈最小的一个，难道长辈们一个都不在了。 不然的话，莫氏族长向来是长辈临终前才指定继任者的。 随即莫崇礼心里一酸，崇祖喊他莫老先生，连声崇礼哥都不喊了。 “崇祖，我记得以前，你都崇礼哥崇礼哥地追着我跑……” 村长笑容不变，“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咱们都变了，呵呵~” 莫崇礼脸上挂满苦笑，“是啊！都变了……莫家村，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村里怎么这么冷清，人都去哪儿了？” 村长身后的莫林忍不住开口说，“你们开车来的，在公社那边肯定看见那高高的大烟囱了吧？那是凰岭药厂，村里的年轻一辈，大多都在药厂上班呢。” “至于老一辈们，呶，都在山上忙活呢。”莫林指了指凤凰岭山脚往上那片坡地。 莫崇礼、苏青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山上望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个的人影，离得远了，人看起来就像根火柴棍似的。 “山上种的茶叶？”苏青好奇地问了问。 村长摇摇头，“种的药材！” 莫崇礼盯着莫林一直看，他总感觉这个人眉眼间有种熟悉感，“你……是谁家的？” 村长见莫崇礼盯着莫林问的，他心里叹了口气，“莫老先生，这是莫林，崇先哥家的。” “林娃子，你是林娃子！崇先哥……我们被打散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莫崇礼陷入了回忆，他嘴里喃喃着几句。 当年他们出山时，林娃子才两岁，现在也长成个中年汉子了。 当年，日军的火力太猛了，死了好多人，族人们被打散了，二叔也倒下了，太可怕了…… 莫崇礼不愿再想，他不想承认自己当了可耻的逃兵。 他偷着回了莫家村，把书兰哄去了京城，他们成亲生子，在乱世中还谋了一份家业，这是多么幸运！他们原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直到后来，他救下了苏青…… 感情的世界里，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就太挤了……书兰也不容人…… 书兰留下的那封信，他至今没敢看，他怕…… “崇礼、崇礼，问你话呢！”苏青推了推莫崇礼的肩膀。 莫崇礼猛地看向苏青，“啊？” 苏青笑着指了指村长那边，“莫村长问你话呢！” 村长毫不在意，他笑着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莫老先生，你们这次，来莫家村是为了什么啊？” 莫崇礼看着村长叹了一口长气，他转头指指凤凰岭上，“我这次来，要祭拜下先人。 这些年，我在国外，也攒了点身家，回来之前，我让人置办了两车化肥、农药什么的带了来给村里，听说乡下弄化肥农药很难，每年都得抢。 另外，我想给族里捐笔钱，好重修下祠堂。我听说华国以前破四旧，莫家祠堂怕是也……” 村长在心里听得直摇头，没等莫崇礼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莫老先生，你离开莫家村的时间怕是太长了，都忘了莫家祠堂前的十步竹了啊！” “呃，我还真忘了……那，天长日久的，祠堂也该修缮下了，呵呵~”莫崇礼尴尬地笑了两声。 村长没再聊祠堂的事儿，他指着不远处两辆大卡车问道，“那两辆卡车，难道装的都是化肥和农药？” 第301章 再三被拒 “那两辆卡车，难道装的都是化肥和农药？” 莫崇礼脸上带了一丝自得，这辆车化肥农药是他托人买的进口货，花了不少力气呢。 “是啊！华国目前的化肥生产能力有限，我知道农村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崇祖，你一会儿找人卸车吧……” “……” 村长一时没接话，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莫崇礼疑惑地看着莫崇祖，问了句，“崇祖，有什么问题吗？” 村长无奈，“莫老先生，你的好意村里心领了，但是，这辆车化肥农药，村里实在用不到，你还是让人拉走吧！” “怎么会用不到？” 莫林抢先指着山上说道，“我们山上种的都是药材，禁止使用农药化肥和激素。” 莫崇礼望了望山上，又转回脑袋，“山上药材用不到化肥农药，村里不是还有不少田地吗？地里总用的上呀？” 村长摇摇头，“村里用药厂的药渣、地里的秸秆、牛粪猪粪等等堆肥，都是天然的有机肥。堆肥量大，肥力也强，村里的地够用了，早几年村里就没用过化肥了。” “……” 莫崇礼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青、莫妮卡、莫凯文他们三个，都是一脸呆滞。就没听说过，种地不用化肥农药的。 他们这送礼还送不出去了，尴尬！ 莫崇礼抚了抚眼镜，缓了缓快崩掉的心态，他从西装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来，“崇祖，这十万块钱，你收下。不管是修缮祠堂，还是村里拿来用也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村长伸手退拒，“莫老先生，真不用，村里不缺钱。你看看我们莫家村，各家各户的这小院，这路，都是村里出钱统一修的。 村里孩子们上学不花钱，托儿所、扶老院，都不花钱。村里人家家户户有人在药厂上班，而且每年都有分红…… 你这钱，要我说不如捐给西大荒那边，那边你知道的，北垣县最穷的就是那儿了。” 不过，西大荒那边这几年也好点了，能种些耐旱易活的草药。 主要是，村里二太爷早就发话了，莫崇礼的钱和物，一律不许收！ 莫崇礼被再三拒绝，心里苦得要冒出水来了。 而一旁的莫妮卡却听出了门道，她疑惑地问道，“分红？凰岭药厂的分红吗？” 莫林接口道，“对，你们不知道吗？凰岭药厂是莫家村的村产！” “什么？” “我天！” 莫妮卡和莫凯文同时惊呼出声。 莫崇礼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莫崇祖不收他的钱，原来村里真的不缺这三瓜俩枣，“呵呵~崇祖，让你见笑了~” 一番拉扯下来，村长也觉得尴尬，他冲莫崇礼笑笑，“莫老先生，你不是要祭拜先人吗？上午时间正好。 你还认识上山的路吗，我让莫林陪着你们吧？” 莫崇礼看看村长又看看莫林，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莫林了。” 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他真怕上山后，找不着爹娘他们的坟了。 安排了莫林陪着，村长就带着人走了，走之前村长和莫林对视了一眼。 “叔，放心，我知道的！”莫林眼神里传达着这个信息。 之后，莫崇礼他们拿上贡品香烛纸钱，跟在莫林身后上了凤凰岭东侧，莫家村近现代以来的祖坟。 莫崇礼的爹娘都葬在这边。 上山的小路铺了石台阶，走起来很轻松。 莫林在前面边走边介绍着，“这台阶是近几年新铺的，村里拨了笔钱，把祖坟这边上山的路铺了，没有后人祭拜的坟也统一修葺了一番……” 爬上半山腰，一片坟地就映入了众人眼帘。 常常有人来，这片坟地一点都不显荒凉，没有一座坟上长满荒草。 莫崇礼的爹娘是在他十岁上先后没的，这些年，前后左右都多了不少新坟，要不是莫林领着，靠莫崇礼自己真要好找一会儿。 “莫老先生，这就是你家先人的坟了。”莫林说完话，就退到了一旁等着。 莫崇礼打量了一番，石碑是后来新修的，上面刻着他父母的名字，看到立碑人时，他的目光一缩。 墓碑上的立碑人，写的是“曾孙莫莳”！ 立碑人讲究写男不写女，但很快，莫崇礼就想到了，在国内，他们这一支除了莫莳没别人了。 莫崇礼在他爹娘坟前打量了一番，没看到莫书兰和莫思归的坟，而且他爷爷原本的坟也不见了。 他奶奶和二叔的坟也该在这里的，但是没有。 他转过身问莫林，“莫林啊，我爷爷奶奶，还有我二叔的坟怎么不见了？书兰和思归他们的坟在哪儿？莫莳说早就迁回来了啊！” 莫林先指了指西北边，“十步竹那边祖坟，族里做主修建了烈士墓群，烈士的直系亲属也有资格葬过去，全爷爷、全奶奶的墓迁那边去了。” 莫崇礼的爷爷大名叫莫宗全，是莫莳的高祖，二太爷的亲爹。 莫崇礼下意识地就以为，爷爷奶奶迁坟是因为他二叔成了烈士的缘故。 莫林又指了指坟地东边，“莫莳他奶奶和爸爸，葬在那边，书兰姑姑娘家那儿……” “……” 莫崇礼安静下来，心里忍不住生疼。 书兰后悔了，她后悔嫁给自己，后悔到死了都不愿意葬在自己家祖坟这边。虽然，他们都姓莫，是一个老祖宗。 “凯文，把贡品香烛拿出来。” 莫崇礼不再多想，他拿着手绢仔细擦拭了一遍墓碑，就让孙子来摆放贡品香烛。 等贡品香烛摆好，莫崇礼率先上了一炷香，他跪在爹娘坟前，哭着烧了会儿纸钱，在心底默默和爹娘说了会儿话。 然后，苏青以儿媳妇儿的身份给二老上了香。 莫林的眼神看到这儿，微微动了动。 再之后，就轮到了曾孙辈的莫妮卡和莫凯文，他们按照爷爷的指点，一起磕了头、上了香。 “你先带孩子们下山，我……”莫崇礼看着苏青。 苏青捂住莫崇礼的嘴唇，冲他一笑，“不用说，我知道，我们先下山等你。” 等苏青他们下山，莫崇礼一个人来到了莫书兰的坟前。 “书兰~” 第302章 再见十步竹 莫崇礼靠着墓碑坐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入手一片冰凉。 “书兰~你到死都在怨我怪我吧？” 莫崇礼轻喃了一声，他从西装内侧的夹层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信封上有着他熟悉的字迹“莫崇礼亲启”。 这封信，他一直没敢打开，想看又不敢看。 此时此刻，坐在坟前，莫崇礼终是下定决心，撕开了信封。 一页纸，轻飘飘的，上面的字却重若万钧，压得莫崇礼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他手抖着，一阵风来，那页信纸就飘远了。 信是莫书兰临死前写的，很简单的一段话： “我要死了…… 分别时，我曾在心里发誓，此生与你，生死复不相见。 不成想，一语成谶。 也好！” 莫崇礼捂着脸呜咽，他想错了，他以为书兰怨他恨他怪他，但这说明书兰心里还有他。 然而，从最后的信里，莫崇礼读出了一抹释怀，他知道，莫书兰心里彻底没他了。 这个认知，深深刺痛了莫崇礼，他的心像是缺了一块。 好像在坟前坐了多久，又好像只是一瞬，莫崇礼深呼吸一口气，扶着膝盖借力站了起来。 他转到莫思归的坟前，坐下。 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墓碑，就像孩子小时候，他给孩子擦汗似的。 几年前刚听到噩耗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丧子之痛，他早就痛过了！出国多年，他期待着国内形势松动，盼着回国的那天…… 现在，他回来了，可他儿子没了，再也看不见了。 儿子在他脑海里，永远停留在了少年时期。 泪水模糊了莫崇礼的双眼，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迎着太阳笑着跑远…… 山脚下，莫凯文站得脚都酸了，他左脚换右脚站着，然后又换过来。 “奶奶，爷爷怎么还不回来？” 莫妮卡也等得不耐烦了，但她城府深一些，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苏青朝山上看了看没说话，她理解老爷子。 几十年分离，再见却是坟里坟外、阴阳两隔，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莫林眼尖，他指着山上的人影说道，“快回来了，下山呢。” 苏青也看到了莫崇礼的身影，她对着两个孙儿说，“莫妮卡、凯文，去迎迎你们爷爷。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们爷爷才刚好一些。” “嗯，我们这就去！”莫妮卡应了一声。 莫凯文也不再抱怨，跟上了姐姐的脚步。 十几分钟后，姐弟俩一左一右搀扶着莫崇礼下了山。 莫林上前一步，“莫老先生，祭拜完先人，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莫崇祖朝凤凰岭主峰那边望了望，他指着西北方，“我要去老祖坟那边一趟祭拜祭拜……” 几十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得给爷爷奶奶、二叔，上个坟啊。 莫林点头，“哦，那这边走。” 一行人原路返回，不久他们就又回到了村委会那边，他们要穿过中心广场，朝北走重新上山。 莫林带着人在村委办公室略微歇了歇，莫崇礼就说可以上山了。 莫林看了看莫崇祖，又看了看苏青那边，莫崇礼立时就懂了他的意思。 莫崇礼朝着刚站起身的苏青摆摆手，“青青你别去了。莫妮卡和凯文陪我去就行了，你在山下歇歇吧……” 苏青也没坚持，爷爷奶奶到底隔了一层，她不去也行，而且她也确实累了。 这些年养尊处优习惯了，都很久没这么累过了。 事实上，莫崇礼是想到了祖坟前的那片十步竹，外人进不去，苏青跟着上山也是白跑一趟。 于是，莫林就带着莫崇礼三人上山了。 这边的山上也修了石台阶，原本的碎石土路，修葺后好走多了。 经过半山腰时，路旁的一座小院映入众人眼帘，院墙边种满了各色芍药。 莫崇礼指着那座青砖瓦房问道，“那是谁家房子？” 他记得清楚，这里原本是书兰娘家的老房。老房子不见了，这房一看就是近些年新翻盖的。 莫林看了看那边，脚步不停，“哦，那房啊，是莫莳的。” “莫莳的？”莫崇礼惊讶极了。 村里人竟然同意把宅基地分给莫莳一个女孩了？ 莫林回头看了莫崇礼一眼，语气平静，“嗯，莫莳盖得房。巧了，她下乡来的莫家村，没想到是自己老家。” 说到这儿，莫林眼含深意地看了莫崇礼一眼。 莫崇礼沉默了，他原本以为莫莳这孩子也没了，后来才知道中间出了误会，莫莳的很多事，他都不清楚。 “莫莳，那孩子，是在莫家村学的一身医术？” 莫林语气中带着骄傲，“是啊，莫莳人很聪明的！” “嗯，那孩子随她奶奶……又聪明又漂亮……” 莫妮卡听着爷爷和领路那人不停地夸赞莫莳，忍不住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莫凯文凑到姐姐身旁，小声说，“姐，你再翻白眼我告诉奶奶去，回了华国，名媛淑女的礼仪你都忘了，嘻嘻，看奶奶不说你！” “你敢！”莫妮卡警告弟弟，她一把就揪住了莫凯文的耳朵。 “疼疼疼~快松手！” 莫妮卡看莫林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手一松就放开了莫凯文。 她拍拍手，旁若无人地整理了下上衣，仪态优雅地迈步往上走。 “切~”莫凯文揉着耳朵，小声切了一声，也不敢再惹姐姐。 又走了一段路，莫凯文远远就看到了一片棕黄色。 这抹棕黄在五月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格外显眼。莫凯文几步窜到莫崇礼和莫林身旁，好奇地问道，“爷爷，那黄色的是竹林吗？都五月了，怎么竹叶还没变绿？” 太奇怪了，这种颜色的竹林，他还是第一次见。 楠竹、紫竹、黄金竹他都见过，竹竿颜色不同，但叶子都是绿色的啊。 不像远处那竹林，不但竹竿是，就连叶子都是棕黄色的。 “那是十步竹，一年四季都是这个颜色。” 莫崇礼语气里满是怀念，这抹莫家人独占的棕黄色，他好多年没见过了。 以前不觉得十步竹有什么珍贵，总认为世界这么广阔，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有十步竹。 可是这些年，天南地北、海外各国，他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也没再见过这十步竹。 第303章 坟前痛哭 莫林指着十步竹，说道，“穿过这片竹林，就到祖坟了。” 莫妮卡不解地问，“一个村子，怎么还有两处祖坟呢？” 莫林笑了笑没说话。 莫崇礼看了看两个孙辈，耐心地解释道，“这边的祖坟是祖地，地方不够埋人了，才在凤凰岭东麓那边重新划了一片坟地…… 这边不仅有祖坟，还有莫氏宗祠……等上了山，你们在宗祠门口拜一拜……” 莫妮卡小声问，“在门口？宗祠不能进吗？” 莫崇礼语气严肃，“宗祠向来是一族重地，平时只有族长和族老们能进，族人们只有在祭祖的时候才可以进去。而且，女人不能进祠堂！ 除非是莫家村的女户。” “莫家村的女户？那是什么？”莫凯文好奇心满满。 “按莫家村的规矩，没有男丁、招赘上门，家里女主外、男主内的，就是女户。”莫崇礼边走边解释着。 莫林在前面带路，安安静静地听着。 莫崇礼上了年纪，又刚病愈，身体不太好，还没走到十步竹跟前就有点气喘吁吁了。 莫凯文和莫妮卡一人一侧扶着他，慢慢地往山上走。 不久，一行四人慢慢接近了十步竹。 莫崇礼望着近在眼前的十步竹，心神都放松了，他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十步竹虽然无色无味，但他就是觉得舒心。 “啊~”莫凯文突然扶着额头呻吟了一声。 莫妮卡歪过头看他，“凯文，你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莫林脚步一顿，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莫崇礼。 莫崇礼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莫妮卡用力搀着莫崇礼，大声喊着。 莫凯文也忍着头晕看向莫崇礼，“爷爷，你没事儿吧？” 莫崇礼心里波浪滔天，死死忍着才没有表现出异样，“没事，爷爷没事……” 莫林望了望天，“莫老爷子，不如让你孙子先下山等着？” 莫崇礼听着这声“孙子”，只觉得格外刺耳。 莫凯文却执拗了起来，“爷爷，我没事儿，我陪你上山。” 说着，莫凯文就搀着莫崇礼往前走了两步。 “啊~啊~” 莫凯文松开搀着莫崇礼的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莫崇礼心底一片冰凉。 莫妮卡担忧地看向弟弟，“凯文，你怎么了？” “姐，我头疼的厉害！” 莫崇礼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他看向莫凯文，“凯文，头疼的话，你就别上山了，你奶奶一个人在山下也无聊，你陪着奶奶等我们……” 说完这话，莫崇礼把凯文从地上拽了起来，拉着凯文下了几级台阶。 “凯文，好点了吗？”莫崇礼盯着凯文问。 莫凯文揉揉额头，“哎，好像不疼了。爷爷，我好了，我陪你上山。” 莫崇礼站着没动，他朝山下推了推莫凯文，语气严肃，“听话，下山找你奶奶去！” 莫凯文迟疑了片刻，看爷爷是认真的，他听话地朝山下走。 “莫妮卡，陪爷爷上山！” 莫崇礼在莫妮卡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十步竹。 莫林跟在他们背后，望了望下山的人影，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穿过十步竹，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坟茔，以及远处宗祠翘起的檐角。 更进几步，整个宗祠就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莫妮卡望着石头砌成的祠堂，古老又沧桑，让她有种莫名的震撼。 “莫老爷子，这边。”莫林领着他们去了两座坟前。 莫崇礼看清墓碑上的字，倒头就拜。 “爷爷，奶奶，不肖子孙——崇礼看你们来了……” 一旁的莫妮卡摆好香烛贡品，把一炷香递到了爷爷手里。 莫崇礼上了炷香，一头扎在坟前，呜呜哭了起来。 莫妮卡有点莫名，爷爷这会儿哭得，比之前在亲爹娘坟前都要伤心。 华国人都说隔辈儿亲，难道她爷爷跟曾爷爷、曾奶奶的感情，这么好？ 莫妮卡不清楚的是，莫崇礼哭得另有缘由。 他对国不忠，当了逃兵。 他对亲不孝，几十年没回来祭拜亲人。 所以，他遭报应了，凯文不是他亲孙子，他莫崇礼没孙子了…… “孙儿不肖啊~孙儿不肖~” 莫崇礼趴在坟前，直哭得头晕眼花。 莫妮卡磕了个头就站了起来，她弯腰拍着莫崇礼的后背，试着安慰，“爷爷……” 喊了声爷爷，莫妮卡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情况下，她该说什么？劝人她不会啊，要是奶奶在这儿就好了。 还有凯文，偏偏这时候头疼，真是的！ 莫林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打算插手。 他知道，莫老爷子为什么这会儿哭得格外难受，跟下山的那什么凯文有关吧。 孙子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不是自家的，是个人都得哭。 和现场这出儿比起来，百山家还算是幸运的了，只给人养了十年孙子，也出了气、要回了赔偿。 呵呵~ 心里正想七想八着，莫林一抬头就望到了祠堂那边，莫莳站在石门边，正朝他挥手。 莫林举手朝着那边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这ok的手势，还是秀儿回来的时候，教他的呢。每次ok一出，莫林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时髦极了。 莫林上前一个用力把莫崇礼搀了起来，“莫老先生，别哭了，再哭……” 再哭也没用！ “再哭……就伤身了。”话到嘴边，莫林又改了话头。 他娘教他，做人不能太刻薄了。 莫妮卡扶着爷爷的一侧胳膊，顺着眼前大叔的话说，“是啊，爷爷，你身体刚好一些。你忘了，木森说过的，大喜大悲最是伤身！” 莫林搀着莫崇礼往祠堂那边走，“莫老爷子，有人要见你，正等着呢。” 莫崇礼停下脚步，“不行，我还没给二叔祭拜呢。谁要见我，先等等……” 莫林嘴角扯了扯，在心里吐槽，就是你二叔要见你。 他脚下不停，半搀半扶地带着人往祠堂那边走，“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第304章 叔侄相见 “莫林啊，谁要见我啊？” 莫林不说话，只带着人闷头往前走。 莫崇礼本来就比不过莫林的力气，刚才又痛哭了一气，现在都有点脱力了，整个人几乎是被莫林裹挟着往前。 莫妮卡也不想爷爷继续待在坟前，要是爷爷再哭起来，她该怎么办？ 所以，莫妮卡没有阻拦，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往祠堂那边走。 突然，祠堂里面出来了一个人，莫妮卡惊得睁大了眼睛。 莫莳？她怎么能进祠堂？ 想到之前爷爷说的话，莫妮卡看向前面的莫林问道，“莫莳，她是女户？她怎么能进祠堂？” 莫莳是女户？木家怎么可能同意唯一的孙子入赘？不可能的！ 莫林看也没看莫妮卡，他语气淡淡地说道，“不管是不是女户，莫莳都能进祠堂，她是我们莫氏一族下一任的族长！” “什么？族长？”莫妮卡的脚步顿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刚刚那人说什么，莫莳是莫家的下一任族长？怎么可能，莫莳和自己差不多大啊。而且她的性别……不都说华国传统重男轻女吗？ 她爷爷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是在爷爷心里，自己和凯文的分量是不同的，莫妮卡从小就知道这点。 莫妮卡盯着祠堂门口的莫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莳何德何能，怎么能当莫家的下一任族长？ 莫妮卡不解，但莫崇礼只是惊讶了一瞬，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莫莳难道是……那个体质？ 否则，莫莳不可能成为莫家的下一任族长的…… 莫崇礼这是再看莫莳，眼神复杂，欣慰中又夹杂着一丝懊悔。 如果他早知道这个孙女是先天木灵根的话，当初莫莳跟自己开口要那块祖传木牌，自己肯定会给她的！而不是想着传给孙子…… 孙子……哈哈……他原来压根就没孙子…… 莫崇礼心里难受得搅成一团，看到亭亭玉立、俏生生站着的莫莳的时候，才好受了一些。 “莫莳，是你要见爷爷？”莫崇礼离着几步远问道。 莫崇礼心底还有点不解，莫莳想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为什么要选在祠堂这边。莫崇礼突然抚上胸前的祖传木牌，难道莫莳是为了要这块木牌？ 莫莳面色平淡地摇了摇头，她指了指祠堂里面，“要见你的人在里面。 莫老先生，请跟我来……” 莫崇礼心里一梗，莫莳，这孩子，还是不愿意喊自己一声爷爷啊！ 眼见着爷爷进了祠堂，莫妮卡快走两步就想跟进去。 莫林站在门口，伸手一挡，“莫氏祠堂重地，外人莫入！” 说完话，莫林伸手关上了祠堂大门。 莫妮卡气得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也姓莫！” 莫林才不管，他把住门口不再多说，但意思很明显，不让进！ “你……土老帽，哼！”莫妮卡无可奈何，小声骂了一句，进不去她也只好站在祠堂门口等着。 莫林理都不理眼前的女孩，这孩子跟他儿子差不多大，自己跟个小辈儿计较什么。 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祠堂里面，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万一二太爷有个什么不好，自己得进去帮把手。 祠堂里面。 关上大门后黑沉沉的，靠着一盏盏烛火，照亮了祠堂正中一片。 莫崇礼瘫坐在地上，他看着站在祖宗牌位前的白发老人，哆嗦着喊了声，“二叔！” 二太爷平静地看着地上的莫崇礼，冷冷说了句，“我不是你二叔。自从你当了逃兵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我们莫家子孙了……” “二叔？” 莫崇礼语气惊惶，他跪下喊道，“二叔，我错了，侄子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以为……我以为二叔你战死了……” 莫崇礼望着二太爷空荡荡的袖子，当年，他是亲眼看见…… 二叔被鬼子砍掉了一条胳膊……和鬼子一块倒下了……战场上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死了好多人…… 莫崇礼一回想起当年的惨状，就感觉眼前蒙上了一层红色，看什么都带着血色…… “孬种！ 莫家村多少好男儿，哪个怕死了，百十口子人就你一个当了逃兵。 崇先、崇志、崇文、崇武、崇明他们哪一个像你这样了…… 你从小就聪明，可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你奶奶的送你去北平念什么洋书！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本事没学到，呵，你反倒把莫家男儿的骨气丢了…… 呼~” 二太爷说着说着心情就激动了起来，早有了心理准备，之前还能保持冷静，但到底是看见了几十年没见的亲侄子，一通话说下来，情绪也爆发了。 莫莳看二太爷太激动了，说完话都有点呼哧带喘，她赶紧上前给二太爷顺气。 “太爷，想说什么你慢慢说，别着急。”莫莳握着二太爷的手腕，悄悄送了一丝木灵气给他。 二太爷喘了几口，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莫崇礼，狠狠出了口长气。 “二叔，我错了，我就是吓怕了，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我不该丢下族人们一个人跑了……二叔，我真知道错了。 二叔，你没死，你还活着……真好……呜呜……” 莫崇礼跪着膝行到二太爷身旁，抱着二太爷的大腿就哭了起来。 莫莳看二太爷面色恢复了一些，就站到了一旁。 二太爷闭了闭眼又睁开，“崇礼，刚才是我作为叔叔，对侄子说的话。 接下来，我要以莫家第一百一十三任族长的身份，跟不肖子孙莫崇礼说话。” 莫崇礼松开二太爷的大腿，抬头愣愣地看着二太爷，“二叔？” “喊我族长！”二太爷说完，退后了两步。 “你手里那块祖传木牌，是我给你的，今天我要收回来。莳丫头？” 莫莳应了一声走到了莫崇礼身旁，弯腰朝他伸出手，“莫老先生，给我吧……” 莫崇礼双手颤抖着把胸前的木牌取了出来，放到了莫莳的手心里。 莫莳起身，把那块犹带着体温的祖传木牌，递给了二太爷。 二太爷接过木牌，单手摩挲着上面的“安身”二字。 他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缓缓说道，“莫氏一族、历经千年传承至今，靠的就是遵循祖训，立命、安身、守心、清正、平和、知予、止欲、反思、慎独。” 第305章 削谱除族 莫崇礼听着二太爷说话，眼光不由自主地也看向了一排排的祖先牌位，在烛火摇曳下，一个个的祖先牌位忽明忽暗。 莫崇礼从小到大进祠堂的次数有限，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心底隐隐不安。 果然，莫崇礼就听二太爷嗓音暗哑地继续说道，“当年…… 你在战场上当了逃兵，背弃族人、对国不忠。 过后，你又不思悔改，不恋故土，远赴海外享乐……” 莫崇礼跪直身子急忙解释，“二叔，我也不想走的，可是，国内形势不好，我也是逼不得已……” 幸亏他走了，要不然以他的家产来划分成份，怕是落不到好。莫崇礼自从得知华国国内大动荡后，万分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地出国了。 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说服莫书兰带着儿子和他们一起走…… 一步错，没想到竟会生死两相隔！ 二太爷想到那动荡的十年，眼神也不禁暗了暗，但这都不是借口。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却嫌弃自己的祖国？嫌弃生养自己的土地？” “不是，二叔，我没有……我心里一直记着自己是华国人。 华国一开放，我就惦记着回来了……我这次回国，就准备把家族产业慢慢转回华国，支援华国经济发展…… 二叔，我虽然人在外国，但我心里一刻也没忘了莫家村……” 莫崇礼眼带殷切地解释着，他出国真的只是权宜之计。 二太爷心里叹了口气，但是，他今天必须狠下心来处理了亲侄子。 莫家村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容易，族里在发展之初就非常注重保持族人们的凝聚力。 孩子们从小被教育要忠诚、要团结、要警惕，如果有人吃里扒外、里通外人，或者做出对族人、对家国不利的事情，就会被除族。 莫家村容不下叛徒和小人。 想到族里好不容易发展到如今的境况，二太爷心也硬了，他不能让莫崇礼影响到族里。 如果族里不处理莫崇礼，以后怕是会有晚辈照样学样。 “列祖列宗在上，莫氏第一百一十三代族长，今日请族谱！” 莫莳恭恭敬敬地把一本族谱，用托盘托着，拿到了二太爷跟前，托盘上还放了笔墨砚台。 二太爷翻到族谱最后一页，拿起毛笔说道，“人必有家，家必有谱，谱必有训。 莫氏先祖有云，为官不贪、为医不傲、为战不怯、为商不奸、为民不卑，不尊祖训、不从吾志者，削谱除名，不得葬入莫氏祖坟。 今有不肖子孙莫氏崇礼，不忠于国在先，背绝家族在后，上告先祖，族谱除名。” 话音一落，二太爷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水，就要把族谱上莫崇礼的名字划去。 莫崇礼猛地扑了过去，哀求道，“二叔，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吧……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回报族里的……” 二太爷闭了闭眼，“太晚了！” 等二太爷睁开眼睛，他朝一侧喊了一声，“崇祖、崇仁，把人拉开！” 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把莫崇礼拉开了。 二太爷眼含热泪大手一挥，自此落笔无悔，族谱上从此再也没了莫崇礼的名字。 “不！” 莫崇礼被人拉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二叔在族谱上落了笔，将自己除了名。 二太爷扔掉毛笔，大声喊了一声，“莫氏子孙，皆当以此为戒。” “是！” 黑暗中传出整齐的应和声。 莫崇礼泪眼模糊地看向发声处，他这时候才发现，祠堂两侧的阴影处站了不少人。 此时，那些人缓缓走出，依次站到了二太爷身侧。 莫崇礼恍然，这些人应该是莫家现任的诸位族老，小时候，族长族老们就是这么站在祠堂里的。 他刚才都没发现，祠堂里竟然还有别人。 莫崇礼挨个打量着曾经熟悉的面庞，他的视线落在三太爷面上，又惊又喜，原来，三叔也活下来了。 崇祖、崇仁……以前自己都不爱带这些弟弟们玩的，现在，他们都成了莫家族老了，呵呵…… 突然，莫崇礼的眼睛瞪大了，他盯着二太爷左侧最后一人，喃喃出声，“崇明哥！” “呜呜~崇明哥你还活着……” 莫崇礼此刻后悔的无以复加，他后悔自己当了逃兵。 “哎~”莫崇明看着几十年不见的族弟，忍不住叹气。 他当了几十年的“老七”，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生。等再清醒过来，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一起上战场的族人们没了，家乡的儿子没了，媳妇儿也老了…… 他其实能理解崇礼，没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战场上有多么可怕。 他也怕，但想到家乡的妻儿、想到身旁的战友，他就没那么怕了。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向前冲就是了！ 崇礼就是小聪明太多，想的也太多，才会更怕…… 莫崇明走到莫崇礼跟前，朝他伸出了手，“崇礼。” “呜呜~崇明哥，你活着，太好了……” 莫崇礼抓住莫崇明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眼泪仍旧不停地流着。 莫莳看了一眼那边，扶着二太爷率先走出了祠堂，几位族老跟在身后。 而莫崇祖则留下灭了烛火，最后一个走出祠堂，将祠堂的大门缓缓关闭。 莫妮卡看到祠堂里面出来了这么多人，很是惊讶，她盯着祠堂眼睛一眨不眨的。 等看到她爷爷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扶住了他，“爷爷，你怎么了？” 莫崇礼摇摇头，又指指山下，“莫妮卡，我们下山……” 莫莳原本扶着二太爷走得好好的，到了半山腰自家小院附近时，绚烂的芍药花吸引来了不少蝴蝶，二太爷突然就来了一句，“娘，我要抓蝴蝶！” “哎~二哥又糊涂了！” 走在莫莳和二太爷身后的三太爷忍不住叹气。 莫莳捉了只蝴蝶，让二太爷拿着，才把人哄下了山。 坐在车里，莫崇礼深深地看了犯糊涂的二太爷一眼，默默在心里喊了声“二叔”。 收回目光，莫崇礼轻扫了莫凯文一眼，对司机说道，“开车，回京城……” 第306章 狼狈而返 苏青握着莫崇礼的一只手，焦急地问道，“崇礼，出什么事儿了？” 莫崇礼闭着眼睛不说话，眼角却又流了一滴泪出来。 苏青心疼地帮他擦了擦眼角，转而问孙女，“莫妮卡，你爷爷这是怎么了？” 莫妮卡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离得越来越远的莫家村，话音里带着愤恨，“他们把爷爷从族谱上除名了！” “什么？怎么会？因为什么？”苏青惊呼出声。 她们这次来，带了两大卡车的物资，还准备给莫家村捐赠十万块钱，就算莫家村没收，也不至于把自家老爷族谱除名啊，这也太狠了！ 明明之前上坟祭拜的时候，都好好的啊！ 祠堂隔音并不太好，莫妮卡站在祠堂外面，也听了个大概。 她看了看自家爷爷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奶奶，你先别问了，反正，莫家村我再也不要来了！” 莫家人把爷爷除名，不许爷爷百年后葬入祖坟，做得这么绝，她们还来干什么。 苏青看看气愤的孙女，又看看失了魂一般静默不语的丈夫，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握住丈夫的一只大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似安慰似轻哄。 车开到凤凰公社，莫崇礼突然出声，“停车！” “嗤~吱~” 司机赶忙踩下刹车，小汽车猛地停了下来。 “啊~” 莫凯文喊了一声。 突然急刹车，车内几人都朝前扑了一下，幸亏都系着安全带，车速不算太快，后车又离得远，才没出事儿。 “你怎么开车的？” 莫妮卡心里憋了火，这时候就冲司机发作了起来。 “我……”司机张嘴想解释。 他第一次给国外大老板开车，本来就紧张，老板突然一喊，他下意识就猛踩刹车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应该先降速再慢慢停下来的…… “好了，是我突然喊停车的。跟小王没关系……”莫崇礼冷静地说着。 他从兜里掏出那张十万元华币的支票，“莫妮卡，你下车，把这些钱，还有那两车化肥农药，都捐给凤凰公社。我们在前面等你……” 莫妮卡抿了抿薄唇，接过了那张支票，推门下车。 “我也去！” 莫凯文紧跟着也下了车。 莫崇礼看着莫妮卡指挥着两辆卡车开进了公社大院，朝司机说道，“小王，往前面开一开，找个僻静处停下。” 等车停稳，莫崇礼又把司机打发了出去。 苏青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丈夫有话要跟自己说，“崇礼，你们在山上……” 莫崇礼像个孩子似的扑到了苏青怀里，“青儿，我回不了家了……族里把我除名了，咱们百年后回不来了……呜呜…… 莫家有祖训，为战不怯，我……当年……当了逃兵…… 战场太可怕了，枪炮声震得我耳朵疼……到处都是血，倒下了好多人……我真怕自己会像族人们那样，一个个死去…… 十七叔半边身子都炸烂了……二叔一整条胳膊就那样被一刀砍断了…… 太可怕了……呜呜…… 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该像叔伯兄弟们一样，光荣战死的…… 我家了……回不去了……” 苏青抱着莫崇礼的身子，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你要是战死了，我还怎么遇见你……谁来救我？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只要你活着…… 你还有我，我们还有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 咱们都在的地方，就是家。 等百年后，咱们在京城选个风清水秀的地方，清明寒食也有后人祭扫，这就够了！ 崇礼，有我呢……” 苏青一下一下地拍着丈夫的后背，回想起了以前。 在她眼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年轻时经历过战乱，她过过兵荒马乱的日子，她知道那有多苦，她和莫书兰不一样，她没什么家国大义，她就是一个小女人。 只要能活，她不在乎给人做妾；为了孩子，她能争宠能算计。 事实证明，最后，还是她赢了！ 被莫家人除族又能怎样？虚名罢了，她们手里有钱，有儿有女有孙辈，在哪儿都一样过得好。 至于死后埋在哪儿，还不都一样！ “等回头思贤他们夫妻过来，咱们一家就团圆了。到时候，我们在京城买块地，建个别墅，建的大一些，莫妮卡和凯文结婚了，如果愿意，都和我们住一起……” 苏青想想这儿孙绕膝的场景，眼里含泪嘴角却朝上弯了起来。 莫崇礼听到凯文的名字，心底又是一痛。 他擦擦眼睛坐了起来，“青儿，凯文……凯文……” 苏青：“凯文怎么了？” 莫崇礼苦笑，“凯文他不是我们的孙子……” “怎么可能，你老糊涂了？”苏青惊呼一声。 莫崇礼揉了一把脸，叹了口气，把莫凯文在山上的异状说了。 “……十步竹只有莫家血脉能接近，莫妮卡没事儿，凯文却……十步竹不会出错的，凯文身上没有莫家人的血脉……” 苏青浑身发冷，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凯文怎么可能不是我孙子……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莫妮卡和莫凯文的母亲童言新是三代美籍华人，她家在十九世纪初就定居美利坚了。 “崇礼，肯定是你弄错了，那什么十步竹我听都没听过，凯文不可能不是我孙子的……” 莫崇礼心里也难受，他重重地叹气，“哎~ 青儿，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可凯文，他真的不是我们孙子。听说英吉利那边研究出了亲子鉴定，你要不信，我们就找人验一验……” 莫崇礼习惯性地摸向胸前熟悉的位置，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那块木牌不在了，他心底又是一痛。 莫崇礼不知道的是，莫家的祖传木牌也可以检验血脉，他手里的那块是二太爷在战场上传给他的，当时二太爷来不及交代太多。 苏青抓住莫崇礼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崇礼，我们带凯文回趟美国，好不好？” 莫崇礼点头轻声说道，“好！” 他知道，不做一次亲子鉴定，青儿是不会死心的。 多希望，凯文是他们亲孙子啊！ 莫崇礼望着远处模糊的凤凰岭，心里痛麻了。 满怀期待而来，却这般狼狈而返…… 第307章 赵队长病危 “莫妮卡和凯文回来了……青儿，你……” 苏青擦了擦眼泪，“我知道。” 莫妮卡和凯文上车后发现，不光爷爷的眼睛红红的，奶奶的眼睛怎么也红了？ 莫凯文刚要说话，就被莫妮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该问的别问！ 莫凯文摸了摸鼻子，乖乖坐正，系上了安全带。 “爷爷，东西和钱都捐给凤凰公社了，公社的人非常热情，非要我们留下吃饭，我拒绝了……要我说，就是莫家村不正常，捐钱捐物都不要，一群傻子！” “莫妮卡！不准这么说，莫家村说到底也是你爷爷的根……” 苏青看丈夫面色不好，赶忙呵斥孙女。 莫妮卡郁闷地不再多说，但忍了一会儿，她还是看向莫崇礼问道，“爷爷，莫莳凭什么能当莫家的下一任族长？” 莫崇礼再次回头望了望凤凰岭的方向，但他并不准备把莫家人的太多事告诉孙女，没必要了。 看爷爷不说话，莫妮卡又说了两句，“莫莳在族里肯定说得上话的，她就眼睁睁看着爷爷被族里除名？也不帮爷爷求求情？她眼里有爷爷吗？” 莫妮卡虽然不把莫家村放在眼里，更不在乎什么宗族，但她在乎爷爷，她爷爷看重莫家村。莫妮卡很为爷爷不值和气愤！ “莫莳……她求情也没用，族长做的决定，没人能改！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莫崇礼觉得他整个前胸都闷闷的难受。 莫妮卡转了转眼珠，“爷爷，既然莫家村不要我们，我们不如回美国吧？” 谁要留在这么落后的华国，要不是因为爷爷奶奶，她和凯文根本都不想来华国的。 莫妮卡心里有了一丝窃喜，她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回到美国。 “我和你奶奶，是要回趟美国，凯文陪着我们。莫妮卡，你留在京城，家里的产业慢慢都要转回华国，以后由你负责……” 莫妮卡听到爷爷仍要转回华国发展，她满是不解，“爷爷，你都被……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华国？” 苏青语重心长地说道，“莫妮卡，你忘了奶奶之前跟你说过的种族歧视了，在美国我们永远融不进上层圈子，华国才是我们的根！” “可是……” 莫崇礼打断她，“没有可是，爷爷奶奶已经决定了，转回华国发展！” *** 莫家村这边。 莫莳哄着糊涂了的二太爷吃了午饭，然后陪着二太爷在村里遛了会儿弯，等把人哄回屋里歇晌，二太爷又清醒了过来。 “莳丫头，回京城去吧，太爷这儿不用你守着。” “太爷，我想多陪陪你，京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急着回去。”莫莳给二太爷抻了抻薄毛毯。 二太爷笑着赶人，“我不用你，你走！” 莫莳无奈，“太爷，你睡着了我就走，好不好？” 二太爷宠溺地看了莫莳一眼，笑着闭上了眼睛。 等二太爷睡着了，莫莳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院子里，于成德和苏慎正等着莫莳，他和莫莳约好了，要给中医学堂的孩子们讲讲她们近期在京城收到的一些特殊病例。 “师父，我们走吧，我太爷睡着了。” 于成德点头，“走！孩子们都等着呢。” 路上，莫莳和于成德、苏慎讲了莳医馆的事，两位师父都跟着捏了把冷汗。 “那莳医馆，你这么收费，以后都没问题了？”于成德不敢置信。 莫莳笑了笑，“没问题了，官方这边过了明路了，而且，我要交两成的税呢，也给国家做贡献了。” 于成德和苏慎很欣慰，之后，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起了中医学堂的情况。 现在的中医学堂，学生大多数还是莫家村的孩子，少部分是附近村子或更远一些地方的。 莫家村的中医学堂，不收学费，能学本事，很多人都愿意送孩子来。但是，针对外村学生，学堂也不是所有人都收，但凡被收下的，都是天分比较好的孩子。 莫莳站在讲台上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各种有价值的医案，等讲完准备好的所有医案，她让孩子们自由提问。 解答了几个孩子的疑问后，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站了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莫莳。 “师姐，我听说你给外国人看病，收费是十万块钱起步……” 听到十万块钱起步，台下的学生们顿时一片哗然。 于成德、苏慎和莫莳也吃惊不已，关于莳医馆的收费，莫莳也是刚刚告诉两位师父，莫家村这边，除了两位师父，也就二太爷和村长知道而已。 “师姐，你这样做，让我有点困惑。这是不是和我们学医的初衷相违背，药王的大医精诚不是教我们，不问贵贱贫富、普同一等吗？ 难道，我们学中医是为了赚大钱吗？我们以后给人看病还要先看贫富贵贱吗？”瘦高的少年脸上都是不解。 莫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给外国人看病，十万块钱起步的？” 少年一噎，“……我一个亲戚说的……” 他没撒谎，这确实是他家一个亲戚跟他家里人说的，就前天刚刚说的。 “我家这个亲戚脑子很聪明，他自学了一些外语，在京城雅宝路那边卖货，专门卖给外国人。亲戚这次回村探亲，知道我在莫家村的中医学堂学中医，特意上门跟我爹娘聊了聊天。 亲戚夸我爹娘给我选对了门路，他说当中医好，能赚大钱！京城雅宝路那边就有一间莳医馆，给外国人看个病就是十万块钱起步……” 于成德和苏慎他们都皱起了眉头，莫莳也上了心。 莫莳听着底下嗡嗡的议论声，重重咳了一声，等台下安静下来，她才开口，“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医学也一样，医生没有国界，但医生有祖国。 我给外国人看病有两个目的，第一，弘扬中医，让中医走出国门！第二，赚钱，赚外国人的钱！ 赚了钱我要做什么呢，我要用这些钱来传承中医。 我的方式也很简单 ，从疑难杂症入手，外国医生看不好的，我来！ 我学中医的初衷，也很简单，把中医好好地传承下去…… 谈到这里，那我们就不妨都来说一说，你们学中医是为了什么？” 底下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不等有人发言，教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了。 村长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冲莫莳说道，“京城那边……呼~ 木森来电话了，他说赵明远赵队长病危，让你赶紧回去！” 第308章 赵明远中毒 听到村长爷爷的传话后，莫莳立刻就动身返回京城。 她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按照木森说的，直接去了第一军区医院。 停好车，莫莳飞快地爬上了三楼。 这里是特护病区，有警卫站岗，莫莳正在接受盘查，就看到木森推开一间病房门走了出来。 “莫莳！”木森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有木森跟警卫员解释，莫莳很快就被放行了。 莫莳语速很快，“赵队长什么情况？” 一路上，莫莳都没想清楚，赵明远作为特种大队队长，出任务时虽然危险系数很高，但军区医院也不是吃素的，危及生命的刀伤枪伤这类急救，中医并不占据优势…… 那找她来是？ 木森眉头皱着，“先进去再说。” 两人快步进了病房，莫莳就发现病房里面有不少人，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强壮镇定的赵老爷子和秀儿奶奶，以及两名高级军官。 “莫莳，你来了，快，给老三看看……”赵老爷子一看到莫莳出现，顿时激动了起来。 其他人都不认识，莫莳就只和赵老爷子、秀儿奶奶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到了病床前。 赵明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窝两颊都明显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莫莳从来没想到，她会看到这样一个赵明远。 莫莳没有贸然上手诊脉，而是先询问起了两位医生病人的情况。 “赵队长已经昏迷了超过四十八小时，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消失，身体没有受伤，血液检查也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这不合常理，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莫莳看向木森，木森冲她摇摇头，“釜沸之脉！” 脉搏极浅，按之无根，脉跳极快，散乱不堪，不能具数，是为釜沸之脉。这，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木森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才赶紧把莫莳喊了回来，莫家人身上有些特殊，莫莳更甚，木森是隐约有些察觉的。 在军区医院这边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木森觉得，可能莫莳会有什么办法。 莫莳伸手给赵明远切脉，确实和木森说的一样，是绝脉之一的釜沸之脉，如果再不救治，赵明远撑不过明天。 她又仔细查看了赵明远的口耳眼鼻、耳后、发顶等处，都没有异象。 没办法，莫莳只能调动体内木灵气，查看赵明远体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很快她就发现了赵明远心俞处聚集了一团掺杂着绿意的黑气。 这些黑气从心俞穴顺着周身经脉不停游走，阻断生机。 赵明远中毒了！ 但这毒素，靠查血是查不出来的。 “木森，我的银针带了吗？”莫莳看向木森问道。 木森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卷递给莫莳，“带了。” 他猜到莫莳可能用的到，就带了过来，莫莳身上常年别着的那几根银针，平时应急可以，遇到危重症施展大全套就不够用了。 “赵爷爷，赵队长中毒了，我需要马上给他排毒。木森你来帮我，把赵队长的上衣脱掉！” 莫莳朝着赵老爷子说了一句，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安排起来。 病房里的其余人神色各异。 两位医生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不敢置信。他们查血都查不出来的毒，中医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赵老爷子嘴唇哆嗦着，只说出了一个字，“好！” 秀儿奶奶轻声安慰了赵老爷子几句。 两名高级军官看了看彼此，一人留下，一人快步出了病房。 既然木家小子的对象说明远是中毒了，那他们必须尽快展开调查。 毒是哪里来的，明远是怎么中毒的，又是谁下的毒…… 莫莳用木灵气一点点地把那四肢百骸中的黑气，全部聚集到了心俞穴，整个过程就花了三个多小时。 然后，她控制着木灵气把这些黑气压缩成了一小滴浓稠的液体。 外人只看到莫莳一根银针一根银针地扎在了赵明远的身上，至于内里的变化，无人能知。 “麻烦给我一个注射器！” 莫莳抬头看向离她最近、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那名医生说道。 “哦哦，好的！”那名医生反应过来，很快就递给了莫莳一个注射器。 “消过毒了吗？” “当然！” 莫莳不再多说，她举起注射器，猛地扎到了赵明远身上，众人只见她单手拉动注射器，从病人身上抽出了一些浓稠的黑色液体。 莫莳控制着木灵气，把聚集在心俞穴的所有毒素都挤压到了注射器里面。 “好了！这就是赵队长中的毒，可以拿去化验一下。”莫莳拔出注射器，指着里面不到一毫升的黑色液体给众人看。 木森给莫莳擦了擦汗，从她手里接过了注射器。 “赵伯伯，交给你了。”木森把注射器递给了病房里剩下的那名高级军官。 赵明康点头，把注射器装进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收了起来。 赵老爷子眼见着老儿子面色好转了很多，心底那份担忧也少了很多，等莫莳把黑色的毒液抽出来，赵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 “莫莳啊，明远怎么样了？” 莫莳一边收起银针，一边跟众人解释道，“赵爷爷，毒素都排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这毒到底伤了身体，打乱了气机，今后三天我还需要给赵队长针灸，梳理下气机，也得开几副中药慢慢调理身体。” 赵老爷子一听没有生命危险了，长长松了口气，“好，那就好。莫莳啊，赵爷爷谢谢你了！” 莫莳朝赵老爷子笑了笑，就接过木森递来的纸笔，开方去了。 秀儿奶奶瞧着莫莳从容不迫的沉稳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想，“秀儿什么时候能像莫莳这样，我做梦都要笑醒的！” “莳丫头，明远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秀儿奶奶问了一句。 莫莳蹙眉，毒素已经排出来了，而且她刚才排毒的时候，用木灵气给赵明远滋养了下脏腑，按说自己拔针的时候，就该醒过来了啊。 她拉过赵明远的手腕重新诊脉，猛然发现，赵明远体内有十步竹残留。 莫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黑色毒素中裹杂的绿意，是十步竹精粹。 怎么会呢？ 第309章 莫莳的怀疑 木森看莫莳蹙眉，凑近小声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莫莳摇摇头，她看向赵老爷子和秀儿奶奶，“最多再有两个小时，赵队长，肯定会醒过来的。” 大多数的十步竹精粹都随着黑色毒素排了出去，剩下的十步竹残留，不会让赵明远继续昏迷太久。 等出了病房，莫莳才凑近木森小声说，“赵队长体内，有十步竹的痕迹。” 木森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怎么可能？难道明远叔叔用了十步金疮？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莫莳也不解，十步金疮虽然能让人嗜睡，但一般不会内服，赵队长是很清楚这点的。那他体内的十步竹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毒药中带的？ 莫莳想到这儿猛然一惊。 正如十步金疮，十步竹增强了金疮药的药效，如果把十步竹和毒药合为一体，那毒性会不会增强呢？ 难道有人在暗中研究十步竹？ “莫莳，你想到什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木森担忧地问道。 莫莳看着木森小声说，“我怀疑十步竹是毒药里带的，可能有人在暗中研究十步竹。 你知道的，十步金疮里，十步竹起到了增强药效的作用，我担心，有人发现了这点，在拿十步竹研制毒药……” 木森想了想，觉得也许有其他可能，“等明远叔叔醒过来了，我们先问一问他，没准，他是用了十步金疮。” 莫莳微微点头，但是，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果然，赵明远清醒过来后说，“我最近半个月都没用过十步金疮。” 上次任务结束后，他难得有半个月的休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莫莳的怀疑，是有可能的。”赵明远神情严肃。 莫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从赵明远怎么中毒的上面着手，于是就问，“赵队长，你怎么中毒的？你昏迷之前接触过什么人，吃过喝过什么东西吗？” 赵明远仔细回想了一下，“昏迷前……上午，我参加了一场军事座谈会，会上只喝了水。然后，我回了大院，陪着老爷子吃了饭，喝了杯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军事座谈会是在国防科大举办的，参会都都是部队军官和国防生，在这中毒？可能性不大。 但是，在大院老爷子那儿，中毒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赵明远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也许，等毒素检测报告出来，能有一些线索。”木森说道。 莫莳突然问，“赵队长，你喝过水的杯子什么的，还能找到吗？” “找到了。明远在国防科大用过的杯子、在家里用过的杯子，我已经让人送去检测了。”刚刚进门的赵明康，看着莫莳慢慢地说道。 莫莳看了看来人，又看向赵明远，他们长得有点像呢。 “莫莳，这是我大哥赵明康，国防科大的副校长，我参加军事座谈会就是应我大哥邀请才去的。 大哥，这是莫莳，凰岭药厂的主事人之一，莫家村的少族长，中医。哦，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莫莳，你以后喊我叔叔，赵队长太生分了。 我大哥，你就喊他赵伯伯就行。” 赵明远笑着给莫莳两人介绍。 莫莳盯着赵明康军装上的肩章，悄悄羡慕了一下，少将啊！ “赵伯伯好，我是莫莳。” 赵明康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不卑不亢，脑子转得还快，不错！ 木临这儿媳妇，找的好啊！ 不像自家……赵明康想到大儿子赵兴国自己找的那媳妇儿，再一对比木森找的对象莫莳，他就心塞…… 好媳妇旺三代，可不是说说而已。 杨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个念头在赵明康心底一闪而过，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莫莳，你和木森以后多来家里坐坐，都不是外人。”赵明康难得的和颜悦色。 赵明远和赵明康说了莫莳的怀疑，赵明康很快做了决定，“京城这边，继续查。 另外，莫莳，你们莫家村那边也得查一查，有没有人倒腾过十步竹给外人。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派人帮你们调查……” 莫莳突然想起中医学堂那边发展的小插曲，那个少年的亲戚是怎么知道莳医馆的收费的，还特意跟学堂的学生提起，他，有什么目的？ 莫莳直觉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跟赵明康客气，“赵伯伯，麻烦你派两个人去莫家村吧，我会跟村里打声招呼让他们配合的。 术业有专攻，村里人怎么都比不过专业的侦察兵。” 赵明康目若鹰隼，看了莫莳一眼，“好！明天一早，会有人去莫家村。” 他就喜欢这样拎得清的人，知道自家事。 让莫家村自己查，可能查不出什么来，但他手下的侦察兵就不一样了，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大哥，除了我，军事座谈会的其他参会人员，还有中毒的吗？”赵明远问道。 赵明康摇头，语气肯定，“没有。只有你一个人中毒了。” “负责座谈会的招待人员，有可疑的吗？” “还在排查……” 莫莳听着赵家兄弟的对话，叹了口气，一点线索都没有，看来还真得等毒素检测报告、以及那些杯子的查验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有没有突破口的。 第二天，莫莳给赵明远针灸完，杯子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赵明远在大院那边喝剩的茶水中，残留着不明成分，无色无味无毒，有致晕性，其他药效不明。 莫莳听赵明远说完，她心里一动，“赵叔叔，能让人把剩下的茶水拿给我看看吗？” 赵明远没有多问，很快就安排人去取。 等剩余茶水拿来后，莫莳拿到手里就知道了，“赵叔叔，这竹叶茶里，混进了几片十步竹的叶子。检测报告里的不明成分，是十步竹！ 这茶，是谁给你泡的？” 赵明远一顿，“是惠芬泡的。” 莫莳直接问了出来，“她怎么会有十步竹？还拿来给赵叔叔你泡茶喝？” 赵明远朝床头一靠，叹了口气，“不是给我泡的，那杯茶原本是老爷子的，我给喝了……” 莫莳想不通，赵惠芬应该不会害自家人，十步竹也无毒。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赵惠芬把十步竹搀在茶叶里给老爷子泡茶，都不是要下毒。 那……原本给赵老爷子喝的茶，赵明远喝了…… 然后，就毒发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310章 赵惠芬又晕了 下了班，陈逸翔陪着赵惠芬去百货大楼买衣服。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一，下个周末。 这段时间，俩人没事儿就买买买。 赵惠芬娘家出钱给闺女买了个小院，陈逸翔不愿让岳家看不起，花钱找人好好装修了一番，改了下水，装了暖气管、采暖炉，又把原先的旧家具新换了一遍。 陈依婷作为姐姐，也没少出力，给弟弟弟妹添了一台落地扇、一台电视机、一台洗衣机。 她知道赵惠芬不爱做家务，专门托人从南方买的进口洗衣机，她手里不差钱，但找关系欠了不少人情。 赵母原本看不上陈逸翔，个子不高，长得也一般，家里离得又远，还是个后娘…… 但陈家姐弟的表现打动了赵母。 陈依婷带着陈逸翔去赵家上门求亲时，就直说了，弟弟结婚，她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出钱出力。他们亲妈没了，等赵惠芬生孩子坐月子，她这个大姑姐来伺候月子。 而且，陈逸翔不但对赵惠芬好，也真心把赵父赵母当成亲爹娘惦记。 之前，赵母咳嗽了几声，陈逸翔听着动静不太对，就特意拜托木森抽空上门给看了看。 木森对赵母说，幸亏发现的早，再耽误一两天，她就要转成肺炎了。 赵母的病，属于非典型肺炎前期，症状不明显，但病情进展快，很容易漏诊、误诊。一旦发展成肺炎，人遭罪，病也不容易好。 发现的早，喝两天中药，就能治好了。 从那以后赵母就对陈逸翔这个准女婿改观了。一大家子人，亲儿子、亲闺女都没看出她咳得不寻常，她准女婿看出来了…… 女婿要是对自己这个丈母娘不上心，也发现不了。她大儿媳妇，听见自己咳嗽连问都不带问的。 很多时候，看一个人顺眼了，就什么都会往好的方面想。 赵母也是这样。 以前，赵母嫌弃陈逸翔家离得远，还是个后娘。 但后来赵母不嫌弃了。 她觉得，这是自家闺女的福气！ 以自家闺女的脾气，婆媳关系是肯定好不了的，可闺女嫁给陈逸翔就不一样了，没有婆媳问题啊，那后娘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京城。 婆家没助力又算什么毛病？自家啥也不缺，再说，她女婿不少赚钱。 比她家待遇最高的老爷子退休工资都高…… 赵惠芬喜滋滋地提着新买的衣服进门，低头换鞋刚好错过了赵母给她使得眼色。 “呀，小叔，你出院啦？我还说明天去看你呢！” 赵惠芬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小叔。 “爷爷、姑奶，陈逸翔买了护国寺那边的正宗驴打滚，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呃，你怎么在我家？” 赵惠芬打了一圈招呼，猛然发现，她姑奶旁边坐着的人，是木森和莫莳。 莫莳呲牙朝赵惠芬笑了笑，没说话。 木森却连看也没看赵惠芬，只低头盯着手里的茶叶。 赵惠芬让莫莳笑得心里发慌。她觉得莫莳克她，每次碰见莫莳自己都要倒霉。 虽然赵惠芬早就对木森没了原先的心思，但是知道木森和莫莳在一起后，她心里不得劲了好几天，这俩人，她看谁都不顺眼。 “莫莳，你们来我家干什么？”赵惠芬掏出驴打滚递给赵母，瞪着莫莳。 “小芬，怎么和客人说话呢，我们赵家的家教呢？”赵老爷子瞪着孙女呵斥了一句。 赵惠芬撇撇嘴，“爷爷，我错了。” 说完，赵惠芬拎着衣服转身就想上楼。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看见莫莳她就心烦，哼哼…… “先别走，小芬，你小叔还有事儿要问你。”赵老爷子喊住了赵惠芬。 赵惠芬疑惑地望向自家小叔。 赵明远看着他问道，“惠芬，我昏迷那天，你给你爷爷泡的那杯竹叶茶哪儿来的？” 赵惠芬身体一僵，“就……就柜子里，妈妈买的啊。 爷爷那两天脾气有点大，我想着竹叶茶清热除烦，就给爷爷泡了一杯……” 赵明远点头，“哦，你把剩下的茶叶拿过来，我看看。” 赵惠芬丝毫没有犹豫，很快就把茶叶拿了过来，“小叔，给，就是普通的竹叶茶。没什么特别的呀。” 赵明远接过茶叶罐子，打开，晃了晃，又闻了闻，不觉得头晕，没有异常。 他盖上盖子，把茶叶罐扔给了莫莳。 莫莳伸手接过，打开就知道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竹叶茶，里面没掺着十步竹的竹叶。她冲赵明远摇了摇头。 赵明远看着莫莳，余光却注意到他侄女赵惠芬悄悄松了口气。 他突然问了一句，“惠芬，你哪儿来的十步竹？” “啊，什么十步竹，我不知道啊……”赵惠芬装傻。 莫莳笑着提醒，“你怎么会不知道？凤凰岭山上那片棕黄色的竹林，就是十步竹啊。我记得，你以前还在十步竹竹林里昏倒过呢。 还是我把你背下山的呢……你忘了吗？” 赵惠芬紧张地心都要揪到一处去了，她装着恍然的样子，“啊，那叫十步竹啊。没人跟我说过啊，我怎么会有那玩意，我又靠近不了……” 赵明远神情严肃地看向赵惠芬，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温和，“赵惠芬，我再问你一遍，十步竹你从哪儿弄得，你手里还有吗？” 赵惠芬捂着胸口，“小叔！你吓着我了，我心口疼。” 赵母心疼得走到赵惠芬身旁，不满地看了赵明远一眼，“明远啊，小芬有心脏病，你别像审犯人似的吓唬她呀！再让你吓晕了算怎么回事？” 莫莳和木森互相看了一眼，从面相来看，赵惠芬一点不像心脏病人。 他们心里都有了个猜测…… “老三，注意点……”赵老爷子看了老儿子一眼说道。 赵明远无奈地想仰天长叹，忍住这份冲动，他放柔声音问道，“惠芬…… 你告诉小叔，你手里有没有十步竹？有的话，怎么来的？哪儿来的？” 赵惠芬额头上冒汗，她伸进包里拿了个手绢出来，手绢不显眼处缝着一个小小的香包。 她借着擦汗的机会，把香包放到鼻子底下狠狠闻了闻。 “呃~” 赵惠芬软软地倒了下去，人晕了…… 第311章 装病被拆穿 “小芬！小芬！” 赵母扑到赵惠芬身上，连声喊着。 赵老爷子和秀儿奶奶也都站了起来，赵老爷子吩咐道，“先把人抬到沙发上……” 赵明远摸摸鼻子，站起身就要去帮大嫂的忙。他觉得现在身子还有点虚，估计自己一个人是弄不动侄女的。 莫莳朝赵明远摆摆手，“赵叔叔，我去帮忙，不用你。” 木森不方便插手，只好站在旁边看着。 莫莳三两步走到赵母身旁，“伯母，你闪开，我来抱人！”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抱得动？！” 赵母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木森那个漂亮又苗条的对象，一把把自己闺女抱了起来，公主抱！ “莳丫头，放这边来！” 秀儿奶奶指着她旁边三人位的沙发说道，顺手还把一个靠枕放低了一些。 赵母看着莫莳把人抱到沙发上，冲木森说道，“木森，你快给我家小芬看看？她没事儿吧？” 木森上前抓住赵惠芬的手腕诊脉。 而莫莳则走到赵惠芬晕倒地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手绢。 她很快就发现了手绢不起眼处缝着的香包。 十步竹虽然无色无味，普通人很难察觉，但它作为最低等的灵植，在莫莳这里，和这个世界上的植物是有很大区别的，十步竹有淡淡的一丝木灵气。 莫莳暴力把香包上的棉线拆掉，棕黄色的十步竹就露了出来。 另一边，木森给赵惠芬诊脉后，皱着眉头说，“赵惠芬，她好像没有心疾！” “不可能！小芬之前老心口疼，好几次疼得她人都晕了，怎么可能没病！”赵母不信。 赵老爷子也将信将疑。 秀儿奶奶早就看到莫莳的动作了，她轻轻喊了一声，“莳丫头？” 秀儿奶奶在莫家村生活了几十年，儿孙都姓莫，她自己也算是半个莫家人，对十步竹也是了解一些的。 看到莫莳的举动，秀儿奶奶心底就起了疑。 莫莳扫视了一圈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木森的诊断没错，赵惠芬没病！ 她的心脏病，是装出来的……” “……”赵老爷子、赵母都呆住了。 赵明远看着莫莳问道，“莫莳，你发现什么了？” 莫莳把手绢里棕黄色的十步竹展示给他们看，“赵惠芬的手绢里有个香包，这香包里缝着的就是十步竹！ 我猜她每次晕倒，都是因为闻了这十步竹的原因……” 赵母不敢置信，自家闺女怎么可能是装的，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竹子？ 她猛地上前两步从莫莳手里抢过了那块手绢，“让我看看什么竹子这么……厉……害……” 赵母刚低头凑近十步竹查看，就感到头晕目眩。 莫莳及时从赵母手里拿走十步竹，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 她后退两步，指着手里的十步竹说道，“我手里这十步竹，没人能做假。” 赵明远看了看沙发上躺着的赵惠芬，又看向莫莳，“她什么时候能醒？” 他还有很多问题，得问呢。 莫莳朝木森使了个眼色，木森心领神会，他大拇指掐上赵惠芬的人中穴，“马上就能醒了！” “啊~” 赵惠芬被掐人中掐醒了，她看向围着自己的一圈人，心底暗喜，自己都晕了，小叔应该不会再逼问自己了吧，能混过去了吧？ “爷爷……”赵惠芬可怜兮兮地看向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别过了头。 赵惠芬又撇着嘴看向赵母，赵母生气地转过身不理她。 赵惠芬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不对，她爷爷、她妈妈是最疼自己的，自己晕了，他们不该是这种反应啊！以前都焦急地围着自己…… “啊！啊！你……你……” 赵惠芬眼神里都是惊恐，她看到了什么，莫莳手里拿着她那块手绢冲自己挥手，白色的手绢衬得那抹棕黄色特别显眼。 完了！被发现了！ 赵惠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皱巴成一团。 赵明远冷着脸开口，“赵惠芬！你拿十步竹装病，考虑过家里人没有！ 你爷爷多大年纪了，你让他跟着操心担忧。还有你妈，你这一‘病’，她头发白了多少？ 起立！立正！” 赵惠芬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立正站好。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老爷子、赵母，最后看向赵明远，“小叔，我……我错了。乡下太苦了，我想回城……” “老实交代，你这十步竹是怎么来的？”赵明远黑着脸问。 赵惠芬低着头把当初怎么拿巧克力哄莫家村的孩子，帮忙弄到的十步竹，又怎么装病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母听得直想揍她一顿。 赵老爷子连连叹气，他当初压着不让儿媳妇把孩子弄回城，也是为了孙女好。孙女要是听他的，狠狠心考个大学再回城，前途哪是现在能比的……哎~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老头子是管不了了！ 不管了，以后都不管了…… 赵明远听了脸色反而好了很多，看样子他侄女和自己中毒没关系。 “你手里的十步竹，给过别人没有？” 赵惠芬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 “去，把你手里的十步竹都拿出来给我！” 赵惠芬应了一声，跑着上楼，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小玻璃瓶下来。 “小叔，给！” “这就是全部了吗？你没留下点？”赵明远拿着透明的小玻璃瓶打量着。 赵惠芬瑟缩了下，“都在这儿了。” 装病都被拆穿了，她还留这十步竹干什么？没用了都…… 莫莳突然问，“赵叔叔昏迷的那天，你为什么要把十步竹掺在竹叶茶里泡给赵爷爷喝？” 赵惠芬一提起这事儿就委屈，要不是她好心给爷爷泡茶，也没有现在这一出。 “爷爷前几天一直失眠睡不好，我想让爷爷好好睡个觉……” 都怪自己，想一出是一出，非要中午给爷爷泡茶！ 她要是晚上睡前再给爷爷泡茶，小叔也喝不到那杯茶……她也不会被揭穿……呜呜~ “赵叔叔，你喝到十步竹是巧合。 有没有可能，你体内的毒素是慢性毒，只是刚好被十步竹引发了……” 十步竹能增强药效…… 如果下毒的人想直接杀人的话，即刻致命的烈性毒药多的是。 没接触十步竹的话，赵明远可能，不会这么快被发现中毒…… 赵明远也想到了，不被发现的话，自己会慢慢病死吗？ 突然，赵明远猛地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不止自己一个人中毒了…… 第312章 又一个中毒的 赵明远一想到可能还有其他人中毒，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要立刻跟他大哥汇报这一点。 “莫莳，这十步竹给你。接着！”赵明远把手里的玻璃瓶扔向莫莳，转身就朝着门外走。 赵老爷子着急地喊了一声，“老三！” 身体还没好，今天都不该出院，这又要去哪儿？ 赵明远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赵老爷子，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爹，我找大哥有正事！您老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说完，赵明远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秀儿奶奶安慰赵老爷子，“二哥，明远这孩子不是乱来的人，你就别担心了，你看莳丫头这个大夫都没说什么……” 莫莳对赵老爷子笑了笑，也说道，“赵爷爷，赵叔叔目前就是虚弱了点，大问题没有，你放心吧。” “我也不是…… 哎~哎~~老三你怎么又回来了？”赵老爷子话没说完，就看到赵明远又进了门。 不等赵明远回答，客厅众人就都知道原因了，赵明康跟在赵明远身后，前后脚进来了。 赵明康和赵老爷子打了招呼，又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闺女赵惠芬一眼，赵惠芬吓得躲到了赵母身后。 “莫莳、木森，你们来一下！”赵明康招呼莫莳和木森跟着上楼。 二楼有一间书房，一开始赵老爷子是学着杨家弄的，后来……赵老爷子不怎么用的到书房，就给了大儿子赵明康。 书房坐北朝南，有一扇难得的大落地窗，这是赵明康接手书房后找人弄的，窗户这一扩，整间书房的阳光就特别的充足。 书桌正对面安放着一组沙发，刚好是四个单人位。 “都坐吧！”赵明康脱掉军装外套挂好，指着窗前的沙发说着。 赵明远第一个坐了下来，“大哥，我怀疑，可能不止我一个人中毒了！” 赵明康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缓缓开口，“参加军事座谈会的所有人，都查过血了，除了你，没人中毒！” “……”赵明远沉默了。 这时，莫莳轻轻开口，“赵伯伯，我忘记告诉你们了，赵叔叔体内的毒，并不是通过血液扩散的，查血可能查不出来……” 赵明康看向莫莳，“莫莳，你是怎么诊断出明远中毒的？” 木森也是中医，他诊断不出来，莫莳又是怎么诊断出的呢？赵明康早就好奇这一点了。 莫莳笑了笑，“赵伯伯，我用的是家族秘法，没办法跟你们解释太多……” “理解。”赵明康点头。 “赵伯伯，我可以帮你把下脉吗？”莫莳问道。 赵明康直接用行为回答了莫莳，莫莳坐在赵明康的右手边，他解开右手手腕处的衬衣扣子，把手伸了过去。 莫莳手指轻轻按在赵明康手腕上，一丝木灵气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赵明康体内。 很快，莫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赵明康体内有一小团黑雾，主要聚集在肺俞穴周围，周身经脉中也有淡淡的黑雾。 赵明康看莫莳皱眉，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测，虽然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我……也中毒了？” 莫莳轻轻点头，“是！” “我和明远中的毒一样？” 莫莳收回手，回道，“赵伯伯，你身上的毒，和赵叔叔中的毒，应该是同一种。 只不过，赵叔叔体内的毒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十步竹的缘故，被催化了，才剧烈发作出来。 而你体内的毒，如果我不用家族秘法，也是诊断不出来的。” 赵明康：“哦，你的意思是，我们中的毒是一种慢性毒？” “是的，这毒好像针对不同人产生的效果不同。 赵叔叔如果没有意外接触到十步竹，时间久了，他身上的毒会持续损伤他的心脏，最终可能心脏发病。 而赵伯伯你身上的毒，却在持续损伤你的肺部，可能最终会以肺病的形式爆发出来。 以我们国家目前的检测水平来说，是很难查出来中毒的……” 赵明康听了这话，默默地用手指敲击着自己大腿。 赵明远一看他大哥的这个小动作，就知道大哥在思考问题，他等大哥手上的动作停了才问，“大哥，我觉得有必要，让参加军事座谈会的所有人都重新检查一下！” 赵明康看了赵明远一眼，又看向莫莳，“莫莳，我想以国防科大军事研究委员会的名义邀请你，作为中医医师，给我们的研究员们检查下身体。” 莫莳坐直身体，笑道，“义不容辞，乐意之至！” 赵明远双手一拍，“刚好明天上午还有一场关于国防现代化的内部讨论会，之前参会的所有人都会参加。 等讨论会结束，可以让莫莳统一给大家检查下。 莫莳、木森，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旁听，顺便观察一下……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兄弟俩同时中毒，自己意外喝了十步竹才导致毒发，大哥却没有，这毒不是在家里中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在国防科大军事座谈会期间，被人下的毒…… 赵明康没有意见，莫莳和木森也想听听有关国防现代化的讨论会上都说些什么。 于是，就商定好，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国防科大的军研楼楼下汇合。 商定好后，赵明康以送赵明远回医院的名义，跟着莫莳他们一块回了医院。 莫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帮赵明康解了毒。 “赵伯伯你身上这毒，虽然比赵叔叔轻，还没有发作出来，但我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把四散在经脉里的毒素都集中到一处，再排出体外。 如果还有其他人中毒，以我的精力来说，一天只能帮一个人排毒……” 其实，不是自己精力不够，最主要的还是她丹田里的木灵气不够用。 把四散的毒素聚集到一处，耗费的木灵气太多了，莫莳也很心疼。 每次丹田里的木灵气耗尽，她或者吸纳木牌空间里的木灵气，或者吸纳百年山参灵芝等药材中的木灵气。 木牌空间里的木灵气这些年只出不进，莫莳并不敢大肆取用，之前帮赵明远排毒，她夜里不得不吸收了半根百年山参。 她手里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山参，每用一棵都心疼。 给赵家兄弟解毒，她丹田里的木灵气一空再空，加起来就消耗了一根百年山参。 如果中毒的人太多，莫莳光想想都……不敢想了…… 第313章 陷入僵局 赵明康年轻的时候当过侦察兵，看着莫莳苍白的脸色、豆大的汗珠，以及脸上浮现的一抹心疼的神色，赵明康若有所思。 恐怕莫莳给他们用家族秘法解毒，付出的代价不小，否则，莫莳脸上不会出现这种神情。 赵明康是听自家老爷子说过的，莫莳给外国人看病赚了不少外汇，让莫莳心疼的肯定不会是钱。 “莫莳，赵家欠你一个人情！”赵明康没提医疗费。 莫莳一顿，她随即反应过来，可能刚刚自己的脸色让赵明康看出了什么，赵家的一个人情，这比一棵山参可重多了。 不过，她心疼得还不是这个。 莫莳略带着担忧，“赵伯伯，希望不要有太多人中毒，否则，我不一定都能给解了毒……” 十个人以下她还能应付，如果二十个、三十个人呢，她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所以，她得先跟赵明康他们说清这一点，不是自己不想救，能力有限。 赵明康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中毒了，但他表示理解。 如果事情比他设想的严重，到时候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第二天。 上午九点，国防科大这边的军事座谈会如期举行。 近百人的会议室座无虚席，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热水。 莫莳和木森坐在最后一排临时增加的座位上，旁听着研讨会。 今日探讨的主题是有关国防现代化，莫莳听得心潮澎湃。 参会人员都穿的便服，莫莳没法区分他们的军衔和级别，但从仪态上也能看出几分。 其中几位长者讲到，国防的重要性时的发言，让莫莳印象深刻，“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落后就要挨打，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国防现代化是重中之重，核弹、导弹这些国之利器，没有而不能用，和有而不用，是两码事……” “华国自古以来讲究以德服人、要彰显大国风范，但是我身为一名军人，却觉得其实不然，我认为，对内应讲王道，但是对外应该要霸道！ 对国内、对人民，要和、要好、要包容、要王道，但对外就得横，就得让别人不敢惹，这才是强大国家的标志。 一味和外国人讲温良恭俭让，在我看来，是愚昧！……” 这些话引起了会场内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当然，也有发言引起了不少争议。 赵明远的发言就引起了一片议论，他说，“……华国强大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统一两岸，而是，要灭掉岛国……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一言，仅代表我个人想法…… 我……宁背一世之侵略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福，在我看看，这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莫莳扫了下场内，发现不少人鼓掌，也有不少人摇头不认同赵明远的观点。 参与的人除了十几位长者和中青年军官外，剩下大多数都是国防生，精选出来的优等生。 莫莳悄悄松了口气，虽然是优等生，但她觉得这些国防生中毒的概率应该很小很小。 无色无味、中毒后又难以被检测出来的毒药，研制出来肯定不容易，这难得的毒药，应该不会用在大规模投毒事件上。 讨论会结束后，赵明康和众人介绍了莫莳，“这是我邀请来的中医——莫莳。 接下来，她会为大家一一诊脉，希望大家配合一下。” 十几位长者和中青年军官那边，赵明康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国防生们优先，他们很快就一个个的，都从莫莳手下走了过去。 莫莳把脉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半分钟一人，搭脉即知。 很快，国防生们都离开了会场，只剩下了十几名长者和中青年军官，莫莳依次为他们把脉。 等把完脉，莫莳悄悄松了口气，十几人里中毒的只有八人，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她能全部给解毒。 莫莳把中毒的人，一一点了出来。 不包括赵明康，国防科大这边中毒的还有两人，另外两人是军事研究委员会的副会长，以及国防科大的思政部主任。 剩下六人，都是此次军研会特意邀请来的，有部队精英，也有各地军事干校的思政部负责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中毒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无论级别高低、实权大小，都是华国的鹰派人物。 下毒的人，非常可能是潜伏多年的特务或间谍…… “明康，这件事，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华东警校的副校长兼思政部部长陈果敢，沉着脸色说道。 他好好来京参加一场研讨会，竟然会中毒，还是在国防科大这种封闭军校，简直不敢想象。 赵明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中毒事件发生在他们军校，丢脸到家了。 “陈校长，你放心，我们已经展开调查了，下毒的人，我们一定会揪出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给中毒的各位解毒。接下来几天，莫莳莫大夫，会依次给诸位解毒，希望大家配合……” 中毒的几人都知道轻重缓急，跟着去了赵明远所在的军区医院。 接下来几天，莫莳一天一位，一天一位地挨个给解毒，八天后，所有中毒的人，终于都解了毒。 解完毒后，莫莳长长松了口气，眼见着自己库存的山参越来越少，心疼又无奈。 中毒的这些人，她个个佩服，是一定要救的。 但是赵明康那边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没有进展。 研讨会上负责招待茶水的五人，经调查后，都基本排除了嫌疑。 开水是水房打的，打水、泡茶、倒茶时，也没人单独行动过，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没有单独作案的机会。 赵明康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茶杯上做了手脚，可茶杯都是公用、临时布置的。 “国防生的水杯，进入会场前，水就已经倒好放着了，中途没有添过水。 大哥，会上，我注意过，咱们坐的那一排，中途是添过茶水的…… 负责添茶水的，是谁呢？”赵明远捏着下巴问道。 赵明康表情不变，“添茶水的是李干事。 李干事是李主任的亲侄子，李主任也中了毒。 重点调查过了，李干事的嫌疑已经基本排除了……” 听到李主任，莫莳心里却是一动。 解毒时她就发现了，李主任中的毒，好像比别人略微轻了一点…… 不明显，很细微的差别，自己如果不是用木灵气解毒的，真的很难发现。 那天，莫莳给李主任解完毒后，她丹田里的木灵气，剩的稍微多了那么一些…… 第314章 暗中调查 “李主任是最后一个解毒的，按说他体内的毒拖的时间最长，解毒时应该最耗精力才对，可是，我却发现给李主任解完毒后，我反而比前些天还要轻松一些……” 莫莳看着赵明康和赵明远说道。 赵家兄弟都是聪明人，立时就明白了莫莳的意思。 赵明远定定地看着莫莳问道，“莫莳，你的意思是……李主任中的毒比其他人轻？” 莫莳点点头，“是的！ 我解毒时就察觉到了，李主任中毒的程度要比其他人轻一点。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李主任摄入的毒素比其他人少，二是他摄入毒素的时间比其他人晚……” 如果确定是第二种可能，李主任中毒比其他人晚，李主任身上的嫌疑就大了。 但是，第一种可能也是有的，比如李主任当天茶水喝的少…… “也许，李主任那天没怎么喝茶……”赵明远推断道。 赵明康叹了口气，“座谈会第一天，明远，也就是你毒发的那天，李主任坐我旁边。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李主任嗓子不舒服、一直干咳，他前后添了三次水，会议结束时，他的杯子……是空的！” “也就是说，第一种可能不成立！ 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李主任……他中毒的时间比大家晚…… 仍旧有两种可能，第一，下毒的人和李主任无关，凶手在我毒发后又单独给李主任下了一次毒。 第二种可能，李主任就是下毒的人或者幕后主使，我毒发后，李主任怕暴露自己，主动服了毒药。 没有人会怀疑中毒的受害者，就是下毒者……” 赵明远一一分析道。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虽然赵家兄弟相信莫莳的说法，但没有证据，他们的所有猜测就只能是怀疑。 李主任是有军衔在身的，大校级别，没有充分的证据，仅凭怀疑和猜测，是没法动他的。 赵家兄弟非常清楚这一点。 “大哥，你们学校这李主任，什么背景？”赵明远问道。 赵明康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李援朝，孤儿，原名李胜，朝韩半岛战争时主动报名参战，改名李援朝。 战斗中重伤不下火线，立过两次个人二等功、一次团队一等功。 从一个普通战士，到班长、到排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四年前，李援朝开始担任国科大思政部主任一职。” 不论从个人感情，还是从国家大义方面来讲，赵明康都是不愿意怀疑李援朝的。 赵明远听完大哥的介绍也沉默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出问题。 莫莳却太清楚，有的人枪林弹雨中闯出来，却敌不过糖衣炮弹。 建国后，被腐蚀的干部，也不是一个两个……尤其是开放后，形势更严峻了…… “赵伯伯，李主任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李干事是他侄子，他们叔侄关系怎么样？” 赵明康顿了一下才说，“李援朝是孤儿，老家有一个哥哥，哥俩吃百家饭长大的。 李大哥入赘了别人家，李援朝十六岁参军，二十八岁结的婚。 婚后一直没孩子，三十八岁离婚后，娶了一名医生，再婚妻子比他小十六岁。 李援朝身上唯一能让人诟病的，可能也只有这一点了。 再婚后，他们两人也一直没孩子，就从老家把亲侄子接了过来，当儿子养。 就是李干事。” 实际上，李干事只比李主任的再婚妻子小五岁。 莫莳又问了李干事和李主任妻子的情况。 “李干事二十六岁，未婚，工农兵大学生，三年前毕业分配来了国科大后勤部。 至于李主任的妻子，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个医生。” 莫莳听到“医生”神经就敏感了起来，实在是医生不但能轻易接触到药，也比旁人更容易接触到毒…… “赵伯伯，我建议你们暗中关注下李主任的妻子，也许会有突破。” 赵明康点头，就算莫莳不说，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也会围绕李主任以及与他相关的人员展开。 当然，一切都要在隐在暗中调查。 莫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帮不上忙了，就告辞回了凰岭医药馆。 她帮忙解毒的这些天，医药馆这边都是木森和莫成峰在顶着，莫成峰已经能独立行医了。就算有拿不准的，还有莫莳和木森托底。 至于莳医馆那边，莫莳最近没有接新客户，已经接下的，需要她耗费灵气的，只有布郎先生和中村原一郎。 布郎先生回了美国，还没回来。 而中村原一郎，莫莳到了该给他行针的那天，因为给人解毒，丹田里的木灵气几乎消耗一空，就没有精力在中村原一郎身上施展了。 她干脆就把堵住中村原一郎天冲穴的木灵气收回了八分，剩余二分。等下次，又重新用木灵气在他天冲穴里做了机关。 至于中村次郎，那天也幸运地免去了“切磋”~ 每次莫莳都借机在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身上种上瞳木之术，下一次取回来，再重新种上。 可惜的是，瞳木之术的时效有限，莫莳除了发现了中村家在华国埋了不少暗线，并没有新的发现。 之前在赵明远中的毒素中发现了十步竹，莫莳还猜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利用十步竹研制毒药。 等后来弄清楚，十步竹是赵惠芬手上的，莫莳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原本，莫莳怀疑中村家在暗中研究十步竹的，中村原一郎他们见识过十步竹，中村家是医药起家的，难保中村原一郎他们不会对十步竹产生兴趣。 想要找人弄到十步竹，并不是难事。 利用瞳木之术监视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不过三次，莫莳就给自己多安排了个课程——学日语。 实在是中村原一郎他们私下说中文时候，并不太多，严重限制了莫莳获取情报。 莫莳找的也不是别人，而是秀儿奶奶。 她第一时间就跟秀儿奶奶学了一些敏感词，比如，莳医馆、大福、十步竹、莫家村、学堂等等。 当莫莳在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那里，听到日语的“大福”时，她就想起了顾芳和她丈夫秦大福…… 第315章 二太爷病危 莫莳对顾芳和秦大福起了疑心，就想私下查查她们。 自己没有时间，莫莳就托了别人。 而莫莳找的人，正是莫莳以前的邻居小虎子。 小虎子大名林啸风，他爷爷给起的，因为出生后嗓门大，像只小老虎似的。 现在的小虎子已经长大了。 以前，莫莳悄悄帮了小虎子不少，小虎子跟后妈斗智斗勇了好几年。 后来，在莫莳的指点下，小虎子考上了警校，去年毕业后，成了一名优秀的人民公安。 小虎子以前住警校，毕业后住单位宿舍，没有什么事基本不会回家。 林家后妈，早好几年就拿捏不了这个继子了。 而林父，却越来越重视林啸风这个儿子。 他一天比一天老，可儿子却年富力强，说话都没以前硬气了，更不敢再跟儿子动手…… 莫莳想要调查顾芳他们，而小虎子林啸风刚好就在北城区公安局。 “莳姐姐，你找我有事？”林啸风看到莫莳，高兴地眉开眼笑。 对他来说，莳姐姐比亲爹还要重要，重要的多。 莫莳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小虎子，笑得一脸欣慰，“啸风，姐姐有件事要你帮忙……” 林啸风摘掉公安的大盖帽，不好意思地揉着后脑勺，“莳姐姐，有事你说话。 不过，你能像以前那样，还喊我小虎子吗？” 莳姐姐每次喊他小虎子，他心里都暖呼呼的。 莫莳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小虎子的脑袋，却发现得踮着脚才能摸到了，她收回手，笑笑。 “你长大了，小心别人听见笑话你。姐以后喊你虎子好了。” 林啸风忙不迭点头，“嗯，莳姐姐，你喊我虎子吧。” 喊他啸风，显得他们姐弟之间太生疏了。 “莳姐姐，这边说话……” 莫莳跟着林啸风走到一处僻静地儿，直接开口，“虎子，姐想让你帮我调查一家人。北城区，猫眼儿胡同一家姓秦的，户主叫秦大福。” 林啸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 莫莳心念一动，问道，“虎子，你认识秦大福？ ……那你应该也知道李小婉、顾卫中、顾卫国他们，跟秦大福、顾芳两口子住一起了？” 林啸风点头，“嗯，我以前在派出所实习，入户调查时，见过秦大福这一家子。 莳姐姐，你让我调查秦大福，是因为李姨和顾家兄弟吗？” 莫莳知道小虎子误会了，“虎子，你想多了。我和李小婉、和顾家兄弟……没关系。 我找你，只是想知道秦大福的情况。 你帮我查一查，秦大福做的什么营生，他……和日国人有没有接触……” 林啸风听到日国人，立时正了脸色，“莳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把秦大福查的清清楚楚！ 你等我消息。” 莫莳嘱咐道，“那个秦大福手上有两下子，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另外，顾芳和李小婉，你也帮忙查查，她们俩对于秦大福的生意，了解多少……” “嗯！莳姐姐，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林啸风抬手直把自己胸脯拍得砰砰响。 莫莳和小虎子林啸风交代清楚，就直接回了凰岭医药馆。 “莳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村长爷爷、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呢？我都差点出门寻你了……” 莫秀儿看到莫莳进门，一脸焦急。 莫莳指指后院，“我去回个电话。” 凰岭医药馆在前厅这边装电话时，还在后院装了个分机。 莫秀儿把电话机朝自己这边挪了挪，“莳姐姐你放心，我盯着，不会有人偷听。” 他们医药馆的人不用防着，但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外人，拿起了话筒呢。 莫莳点头，去了后院，直接拨通了莫家村大队部的电话。 “喂，村长爷爷？您老找我……”莫莳问道。 电话另一头，村长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莫莳，你赶紧回来一趟，二太爷怕是不成了……” “咣当~” 莫莳手里的电话砸在桌面上，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喂，喂，莫莳……”，她才重新拿起电话。 “村长爷爷，怎么会？我上次回去，二太爷还好着呢。” 村长语气焦急，“二太爷动了怒，气着了…… 总之，你赶紧回来吧！回来再跟你细说……” 莫莳挂了电话，跟秀儿他们交代了一声，就要走。 木森拦住她，“莫莳，我陪你一起。” 如果需要，他还能帮着开下车。 莫秀儿和莫成峰也要回莫家村，让莫莳呵斥住了，“我先回去看看，医药馆这边还得靠你们呢。” 一路上，莫莳把车开得飞快，木森默默着抓住副驾头顶的扶手，忍住了一下又一下想吐的冲动。 莫莳余光看到木森的反应，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药丸，“晕车药，吃了。” 这药丸是她之前搓的，里面加了一丝木灵气，治晕车的效果很好，一直放在她的木牌空间里。 木森把药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很快，那股想吐的冲动就没有了。 莫莳想了又想，还想没想通，什么事儿能让二太爷这般动怒？ “之前莫崇礼回村，二太爷都没这样，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儿……” 木森也猜不到，他只能安慰莫莳，“我们到了就知道了。 你也别太急，村里还有于师父、苏师父、王师父他们三位呢。 二太爷，肯定能撑到咱们回去的！” 莫莳只好压下心底的焦急，安稳开车。 她们一路飞驰，用最快速度的速度赶回了莫家村。 停好车，莫莳就飞奔进了二太爷的屋子。 “呼~” 等摸到二太爷的脉搏时，莫莳长长地松了口气，还不到绝脉的程度，有救。 “莳丫头，我们已经给你二太爷扎了针、吃了急救药。 放心，救回来了！这是，一时急火攻心了……”苏慎冷静地说道。 莫莳这才发现三位师父都在，她挨个喊了人，打过招呼。 然后，她看向村长，问起了缘由。 “村长爷爷，我太爷是因为什么，生了这么大气？” 村长恨恨地说道，“我们议事的时候，不小心让二叔听到了…… 村里有人，私底下倒腾过十步竹…… 卖给的，还是小鬼子！” 第316章 麻癞子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是一个几百口人的村子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同样的水土，养出来的人，却不一定是同一个品性…… 对于这一点，莫莳早有心理准备。 莫莳脑海里接连闪过好几个人影，她语气平静地问道，“村长爷爷，那个人是谁？” 村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村里头号懒汉，麻癞子！” 莫莳顿时了然。 麻癞子原名莫瑞安，原本他们一家人老早就搬到县城住了。 但后来灾荒加上意外，他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跑的跑，就剩下了他们爷孙俩，他爷爷就带着他回了莫家村。 莫瑞安回莫家村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回来了没两年，他爷爷没了，他就彻底没人管束了。 原本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老老实实跟着队里上工，赚的工分也能养活自己。 但是，莫瑞安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让家里人惯坏了。 服不了种地的辛苦，他三天两头地跑镇上游手好闲，很快就跟一帮二流子混到了一块。 严打那几年，被抓去劳改了几年，劳改期间染了不知道什么病，脸上、身上痒，他自己给抓的一块一块的。 等他再出来，村里人见了他脸上坑坑洼洼的，慢慢就有了麻癞子的外号。 麻癞子劳改几年，依旧没改了懒散奸馋的毛病，上工敷衍，干活拖拉。 但他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在莫家村折腾，而是溜达到别处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 村里、族里也管过，但管不住。 后来，村里建药圃、开药厂，村民们每年都按人头有笔分红。 麻癞子就干脆不下地了，就指着村里的那点儿子分红过日子。 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惦记着娶媳妇儿成个家，就那么得过且过…… 从小不在莫家村长大，麻癞子对莫家村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和认同感。 莫莳很清楚，如果给的钱足够，让麻癞子刨莫家祖坟，他也干得出来。 所以，听到村长爷爷说是麻癞子干的，莫莳一点都不惊讶。 她好奇的是，村里是怎么查出来的？ “咱村里人哪有这个本事，都是小吴和小方同志查出来的。” 莫莳很快反应过来，村长爷爷嘴里的小吴和小方同志，是赵明康派来调查的。 之前，给赵明远解毒后，她怀疑有人在私下研究十步竹，赵明康第二天就派人来了莫家村。 后来发现十步竹是赵惠芬手里的，莫莳一度推翻了自己的怀疑。 不成想，莫家村这边真的调查出来有人倒腾十步竹，还卖给了日国人…… “村长爷爷，吴同志和方同志还在村里吗？”莫莳问道。 村长摇摇头，“他们回京城汇报情况了。 莫莳，你想问什么？小吴小方他们调查出来的东西，我都知道。” 莫莳问道，“村长爷爷，麻癞子卖过几次十步竹，都是卖给日国人了吗？ 他是怎么知道买方是日国人的？” “麻癞子交代，他倒腾过三次十步竹。 第一次，就是中村原一郎他们来凤凰岭的那年，七二年。 后面两次，一次是七八年，一次是七九年。 至于麻癞子是怎么知道买方是小鬼子的，哼，算他有两分小聪明……” 原来，买方出一百块高价买十步竹的竹根，还事先准备好了塑料布用来密封包装。 而麻癞子答应下来后，又觉得钱要的少了。而且，光有钱没票，他也花不了，除非跑黑市。 为了再多赚一份钱和票，麻癞子就在包装时故意漏了个口子。 这样等他交了货拿了钱，对方在运输的半道上果然就出了问题，不得已，对方又派人去找了麻癞子，重新打包装。 麻癞子如愿以偿地又多得了一百块钱和不少票，还不小心偷听到了两句日语。 莫莳挑眉，“麻癞子胆子到是大，他也不怕对方杀人灭口……” 村长叹口气，“要不说麻癞子有几分小聪明呢。 他偷听到对方说日语，一开始哆嗦了下，后来他就一边打包装，一边自言自语。 说什么，十步竹换个地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万一这次的竹根种不活，还来找他，他干活利索，嘴巴也紧。 只要对方出价合适，他就愿意接活儿…… 这混蛋玩意儿！” “村长爷爷，吴同志他们，是怎么查出麻癞子的？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莫莳好奇。 侦察兵这么厉害的吗？ 村长抿了抿嘴唇，“小方同志最先发现麻癞子的吃喝不太对，靠村里分红，可供不上他大吃大喝。 后来又意外发现了，麻癞子手里的巨额钱票来源不明…… 这混蛋东西，族里拿了他一问，他倒是利索交代了！” 想起当初的情形，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有奶就是娘的玩意儿，明知道买方是小鬼子，还敢把十步竹倒腾出去！ “对了，小方同志他们还查到了中医学堂那边，有人故意在学生中间散布谣言。 说什么学中医能赚大钱，学堂不收他们学费，就是为了将来利用他们赚更多的钱…… 弄的学生们心都乱了。 村里的孩子们还好，不少外村的孩子和家长，甚至吵吵着要学堂给他们发钱。 真是岂有此理！” 莫莳赶紧问道，“村长爷爷，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儿？ 这明显是有人包藏祸心，想要动摇我们莫家村的根基。” 村长笑着摆摆手，“不用你，你三位师父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他们先是开了次大会，跟孩子们探讨学中医是为了什么，将来他们怎样发展…… 又撂了狠话，对学堂不满意的学生，可以退学！ 另一边，村里又暗中狠揍了一顿散布谣言的那人，总算消停了。 至于背后指使的人，小吴他们暗中一直调查着，还没查出来。 那人回京城了，小吴他们要跟领导汇报情况，顺便摸那人的底线，就也回去了……” 村长顿了顿，又担忧起来。 “莫莳，你说小鬼子想方设法地也要弄到十步竹，是为了什么？ 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第317章 识人 莫莳想了想，决定把一些事情告诉村长爷爷。 “十步竹能增强药效，凰岭药厂的十步金疮里面就有十步竹，村长爷爷这点你是知道的。 至于日国人为什么要十步竹？ 我想，收买麻癞子的日国人，一定和中村原一郎他们脱不开关系，否则，不会那么巧合。 一九七二年，只有中村原一郎他们来过莫家村，接触过十步竹…… 而且，中村家是制药起家的，他们也一直在算计华夏中医。” 村长骂了一句，“可恶的小鬼子！” 又担忧地看向莫莳，“万一，小鬼子真把十步竹种活了，也发现了十步竹增强药效的功效呢？ 想想我就气得不行！老祖宗留下的十步竹啊…… 哎，不对。十步竹只有咱们莫家人能接近，小鬼子就算能种活那些竹根，他也接触不了啊……” 莫莳却知道世界上是有防护服这种东西的，中村家是完全可能种活十步竹，并拿来研究的。 这一点，莫莳没和村长多说，有的事情说出来没用，反而会让村长爷爷更担心。 “嗯，村长爷爷，你说的对，中村家做的再多，也早晚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莫莳随即提到了她在中村原一郎身上做的小动作，“我每周都给中村原一郎扎一次针，趁这机会，我在他们身上种下了瞳木之术。 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他们一定时间之内的行踪。 所以，村长爷爷，你不用太担心，中村家的动向，我时刻关注着呢…… 他们在华国的地盘上，翻不了天！” 村长听莫莳提起瞳木之术，确实放心不少。老祖宗留给他们的太多了，要是这样他们还干不赢小鬼子，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村长爷爷，麻癞子怎么处理？”莫莳问道。 村长沉吟了一会儿，果断地做了决定，“麻癞子这事儿，必须从严处理，杀鸡儆猴！ 除族，死后不许葬入祖坟！ 而且，以后村里族里的任何福利待遇，麻癞子都不再参与！” 麻癞子的户口在莫家村，他在村里还有房，村里不能把麻癞子户口扔出去，但是，以后麻癞子别想再拿村里分红。 莫莳想了想说道，“村长爷爷，我觉得，族里有必要开一次大会。 以莫崇礼和莫瑞安为例，给族人们敲敲警钟！” 村长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两人就把大会的时间定在了后天，由各家各户的户主出席。 莫莳留下的这两天，她一方面帮二太爷调理身体，一方面在学堂那边给孩子们做了思想教育。 等族里开完大会，她就和木森回了京城。 莫家村这边，经过两次除族事件，族人们都增添了两分戒心。 *** 莫莳他们刚回到京城，小虎子林啸风就来找她了。 “莳姐姐，你让我查秦大福，有眉目了，他果然和日国人有联系！” 莫莳瞳孔放大了一瞬，此“大福”果真是中村次郎嘴里的那个“大福”吗？ “虎子，详细说说。” 林啸风把他查到的信息事无巨漏地都说了，“秦大福，男性，二十八岁，祖籍黑省，父辈时定居京城。 家中父母俱在，有两个妹妹，六六年下乡，七八年返城，八零年结婚，妻子顾芳，目前生有一子。 和岳母、小舅子等人，共居一院。 开放后开始做药材生意，起初是小摊子倒买倒卖。 一年前，规模突然做大，垄断了京市四分之一的中药材私人市场。” 讲到这里林啸风停顿了片刻，不查他都不知道，那样偏僻的一个胡同，经手的药材确是不少。 林啸风看了正给莫莳倒茶的木森一眼，才继续说，“秦家所在的胡同，六个院子，都是秦家的，存放了大量药材，每晚都有卡车出入。 除了家里人帮忙装卸药材，秦大福还另外找了四个男人，看货和装卸货。 我盯秦大福不久，就发现他私下秘密接触了一个男人，我没听到他们说话，但那人身上日国人的痕迹很重。 我肯定，那人绝对是日国人！” 莫莳想了想问道，“秦大福的药材生意，有报税吗？” 林啸风点头，“查过了，无论税务还是工商，秦大福做的面面俱到。至少，表面上看不出问题来。” “虎子，周一早上七点，你来找找，我带你认个人……” 林啸风利落地点头，“好！” 他八点半上班，认个人花不了多少时间，两不耽误。 等小虎子林啸风走了，莫莳给中村原一郎去了电话。 “喂，中村先生，不好意思，我周一时间紧张，行针的时间我想提前一下…… 七点半，请准时到莳医馆，感谢配合！再见！” 莫莳说完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外事酒店。 中村原一郎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 莳医馆虽然能治疗他的头疼症，但每次他都有被人拿捏的感觉，这感觉他不喜欢！ 中村次郎问道，“大哥，那边说什么？” “莫医生说周一时间紧张，要把行针的时间提前，我们七点半要到莳医馆。” 中村次郎心里一喜，那女人时间紧张，是不是就没有时间和他“切磋”了？ 周一，上午七点。 林啸风准时去莫莳家找了她，莫莳开车带着他去了莳医馆。 等把车停好，莫莳指着莳医馆对面的一条胡同，“虎子，那边胡同口有家卖卤煮的。 你坐那摊子上吃口饭，盯着我这边，一会儿有两个日国人要来。 如果来的日国人，是和秦大福接触的人，你就让摊主给我送碗卤煮过来……” “知道了。” 林啸风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对面胡同口的卤煮摊子走了过去。 莫莳低头看了看手表，七点十二分，她开了医馆的门，也没进去，就站在大门口等。 过了不久，一辆黑色小汽车缓缓在莳医馆门前停下。 中村原一郎从车上走了下来，“莫医生，早上好！” “中村先生，早上好！”莫莳说完又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二十。 中村次郎朝莫莳低了低头打招呼，“莫医生，早！” 莫莳没理会他，转身进了医馆。 中村次郎气闷地跟在中村原一郎身后，也进了医馆。 没等莫莳开始下针，胡同口的摊主送来了一碗卤煮。 “莫医生，您的卤煮。没放大肠，清一水的小肠……” 莫莳一听就懂了！ 第318章 保卫中医义不容辞 没放大肠，清一水的小肠…… 莫莳明白了小虎子的意思，她盯着中村次郎笑了笑。 中村次郎被笑得身上莫名发寒。 莫莳转头看向中村原一郎，“中村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先吃一下早饭。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中村原一郎手心向上托了托，“莫医生，随意，是我们到的早了。” 莫莳不再看两人，慢条斯理地吃起了卤煮。 她轻轻地把卤煮上头浇的蒜泥、辣椒油、香菜搅了搅，夹起一块火烧吃了起来。 火烧、豆腐、肺片等浸满了汤汁，满口生香。火烧透而不黏，肉烂而不糟。 最好吃的还是小肠，小肠酥软，味厚而不腻，没有任何异味。 喝口老汤，略微咸了一点，莫莳又兑了些开水进去…… 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看得直皱眉头，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嫌弃。 中村次郎在心底吐槽，这个女人竟然爱吃猪下水这些低等食材，果然是下等人！ 中村原一郎眼不见为净，他走到橱窗前看着街面，不再看莫莳那边一眼。 连汤带水、热腾腾的一碗吃得干干净净，莫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中村次郎嫌弃地嘴角抽动了一下，转过了头去。 莫莳刚好看到了中村次郎的动作，她眉眼向上，满面笑意，“我吃好了！ 呃，吃的有点撑！ 次郎先生陪我‘活动活动’吧，后院请~” 说完，莫莳就站起了身。 中村次郎愣了一瞬，结巴地问道，“莫……医生，你不是……时间紧张吗？” 中村原一郎也看向了莫莳。 莫莳却对他们笑笑，“我九点才有事。 现在，七点三十五分，次郎先生陪我活动十几分钟。 剩下一个小时给中村先生行针，来得及，不耽误。 次郎先生，请吧~” 中村次郎僵着脸，同手同脚地走进了院子里。 接下来，又是一场“友好的”切磋。 十分钟后，莫莳一脚把中村次郎踹飞出去，她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随即，莫莳看向中村原一郎，“中村先生，我们准备行针，请！” 中村原一郎看了一眼地上的中村次郎，给他使了个眼色。 然后，他压着满腹怒气，面色平静地跟在莫莳身后进了诊室。 …… 八点五十，行针结束，中村原一郎他们告辞离开。 中村次郎龇牙咧嘴地上车，弯腰时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嘶~” 原本是中村次郎开车的，可自从和莫莳“切磋”过两次后，车上就添了司机。 “切磋”过的中村次郎，身上疼得厉害，开不了车了。 “次郎，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等家族供养的和医，把鬼门十三针研究出了眉目，我们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即便不成，最多一年时间……” 中村原一郎从后视镜中望着越来越远的莳医馆，沉着脸说道。 中村次郎坐直身体表态，“大哥，我忍得住，不用担心。 你的病要紧。 只要能治好大哥的头疼症，要我的命都可以！ 也是我无能，竟然让一个华国女人压着打……” 中村次郎朝着中村原一郎一低头，“大哥，对不起！ 我给中村家丢脸了！” 中村原一郎缓缓摇头，“次郎，不是你的问题。 莫莳……还有莫家人、他们身上绝对有秘密，那木牌、那十步竹…… 可惜了，那三块木牌，我们中村家拿在手里二三十年都没发现什么。 次郎，十步竹的研究，让他们抓紧一些…… 夜莺那边，通知下去，暂停一切行动，以不暴露为最高目标。 大福那里，加大资金投入，要他尽可能多地研制能以假乱真的药草，种类越多越好。 华国的中医这几年开始复兴，我们必须掐断这个苗头…… 中草药是中医的基础，扰乱、控制了中草药市场，就扼制住了中医的咽喉！ 另外，高薪聘请中医，尤其是针灸师，多多益善，同意去日国的，年薪十万美金起步。 我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是！”中村次郎正色应下。 中村原一郎则不再说话，他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周后，这段谈话，就会被莫莳听个一清二楚。 莫莳的日语虽然学得不很精通，只能听懂一些简单对话。 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遇到听不懂的，她自己反复学说几次，用录音机记录下来，再拿给秀儿奶奶听。 …… 中村原一郎他们离开后，莫莳关了莳医馆，就去北城区公安局找了小虎子林啸风。 “虎子，和秦大福接触的是那个年轻一些、没留胡须的日国人？”莫莳问道。 中村次郎比中村原一郎小五岁，因为头疼症的缘故，中村原一郎比实际年龄显老很多，两人看起来年龄差距很明显。 “对，就是他，错不了。莳姐姐，他们是你的病人？” 莫莳点头，“嗯。年纪大些的那个叫中村原一郎，你看到的是中村次郎。 他们的家族企业叫中村制药。 据我所知，中村家一直有灭绝华国中医、窃取中医成果的野心。 中村原一郎他们的父辈、祖辈，参加了侵华战争，从那时候，中村家族就在刻意搜刮华国中医的典籍秘方等等珍宝。 中村家那两个老鬼子，当年死在了我二太爷手里，也算替咱们华国人收回了点利息。 虎子，你再辛苦辛苦，帮姐盯秦大福一段时间，秦大福和中村次郎接触，肯定没好事儿！” 林啸风不高兴地看了莫莳一眼，“莳姐姐，你跟我还客套什么。 再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保卫中医，往大点说就是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更何况我还穿的这身衣服。 更是义不容辞！” 林啸风说着话，还扯了扯自己的公安制服。 大多数华国人的骨子里，对中医其实还是崇敬的，就像林啸风。 他小时候奶奶就带他看过中医，他还记得那一把山羊胡的老中医给他捏过脊、扎过积…… 虽然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再没接触过中医，但他对中医的印象很好。 更何况，他最敬佩、视为至亲的莳姐姐，就是一名中医。 所以，林啸风一听到日国人对中医的恶意和野心，就怒气直达天灵盖。 “莳姐姐，你放心。秦大福我肯定盯好了！” 第319章 未雨绸缪 和林啸风分开后，莫莳又去拜访了凯瑟琳·穆勒夫人。 凯瑟琳见到莫莳上门，非常高兴，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莫莳去看她的新作。 “莫医生，这是我最新的作品，其中的一个人物，就是以你为原型的。 我本来想创作一本有关中医的小说的，可惜，我目前对华夏对中医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支撑我完成作品。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想跟您多了解一些中医，可以吗？” 凯瑟琳说话时，眼里都放着光。 莫莳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凯瑟琳有这种想法简直太好了。 自己也希望能通过凯瑟琳的笔下，把中医润物细无声地宣传出去。 “当然可以了，凯瑟琳！ 你想了解华夏，了解中医，我乐意之至。 不过，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凯瑟琳笑得很开怀，“莫医生，如果能帮你的忙，我非常开心。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说。” 莫莳也笑了，“凯瑟琳，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是一名知名作家，那想必你对知识产权、专利之类的了解不少。 如果我想申请中药的国际专利的话，我需要怎么做呢？” 凯瑟琳听到这里，神色变得认真了起来，她想了想才开口，“我是一名作家，涉及的主要是版权。 关于专利权，我倒也知道一些。 1883年的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1970年的专利合作条约，都涉及国际专利保护。 如果你想申请国际专利的话，你首先，必须是这两个国际条约的缔约国国民。 你才可以向日内瓦的国际专利局提出专利申请。 可是，据我所知，华国并没有加入这两个国际条约…… 很遗憾，莫医生，你想申请中药的国际专利，我帮不了你。” 凯瑟琳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莫莳经凯瑟琳提醒，才想起，华国在1985年才加入巴黎公约，更是直到1994年才加入pct（专利合作条约）。 如果等到华国加入pct，再申请中药的国际专利，可能会让小日子占很多便宜。 后世，日国占据了70%的中药国际专利，几乎把整本《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的药方都抢注了一个遍。 莫莳想到那个画面，就心痛。 她思考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凯瑟琳，我如果在港城注册一家公司。 可以用这间港城公司的名义，申请国际专利吗？” 凯瑟琳眼睛一亮，“当然，港城属于英吉利，港城的自然人或法人，当然可以向国际专利局提出申请了……” 莫莳又问，“凯瑟琳，你的着作权事宜，是怎么打理的，是自己处理，还是由专利事务所替你打理呢？ 我应该会需要一个靠谱的专利事务所……” 凯瑟琳笑起来，“莫医生，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所有书的版权事宜，都是交由摩根事务所处理的。 摩根事务所总部在美国纽约，它在法律和知识产权方面拥有广泛的经验和卓越的能力，你可以完全信任它。 不过，摩根事务所的收费，相当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玛丽莲今年大学毕业，她学的就是产权相关专业，现在她就在摩根事务所实习。 等她执业后，莫医生你如果愿意，可以把专利事宜交给她。 专利申请这些小事，事务所也向来是交给新人做的。 与其让事务所那边随意指派给陌生新人，你指定给玛丽莲……” 莫莳笑着接了一句，“双方都好！” “哈哈，是这样的！莫医生。”凯瑟琳笑得眼睛都弯了。 之后，莫莳又和凯瑟琳打听了在港城注册公司的相关事宜，就告辞了。 回了凰岭医药馆，莫莳和木森说了，在港城注册公司、以便注册中药国际专利的想法。 “未雨绸缪！ 我要抢在日国人前头，尽可能多地获得中药的国际专利。 如果过些年头，让日国人拿着我们华国医圣的《伤寒论》注册了国际专利，我会吐血的！ 不过，凰岭药厂我实在想不出来，可以派谁去港城…… 头疼……” 木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港城那边他不了解。 凰岭药厂的人不是莫家村或凤凰公社土生土长的人，就是知青。 港城那边讲英语和粤语，光是语言，就是一大问题。 “不如问问国泰叔？看他怎么想的……”木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要选人去港城，凰岭药厂那边，还是厂长莫国泰对员工们更了解一些。 莫莳给凰岭药厂那边打了电话，和莫国泰说了难处。 “国泰叔，我想不出来，咱们凰岭药厂可以派谁去港城？” 电话那边传来莫国泰的大笑声，“莫莳，你啊！对咱们厂里的人了解的还是少了！ 别发愁了，我手里就有好人选！” 莫莳疑惑，“国泰叔，你说的是真的吗？谁啊？” 莫国泰也没卖关子，快言快语地说了起来，“是晚你们一届的知青，黄耀祖。 他是粤东人，从小讲粤语。之前复习了两年，大学没考上，一口英语倒是练得不错。 之前，他还给厂里做过英语翻译。 这小伙子脑子活，派他去港城，肯定没问题。 还有梁陈生，鹏城人，他和黄耀祖是同学，一起来的莫家村。 可以让黄耀祖和梁陈生搭档，族里再安排两个后生一起，四个人去港城，足以撑起一家小型中医药公司了……” 莫莳听得直点头，她确实不知道，药厂这边还藏龙卧虎来着。 对了，鹏城！ “国泰叔，不如让山子哥和周杨一起去港城，周杨在夜大读的会计，她可以管账，山子哥负责监察。 我还有个想法，不如，在鹏城也开一家中医药公司……” 相较北方，南方人从根上认可中医的人更多、程度更深。 而且鹏城的发展不可限量，尤其是地产，如果现在能买入一批鹏城的房产或土地，将来的收益可以用来弥补中医的不足…… 中医的特性是简便廉验，换句话说，中医就不是个赚大钱的行业。 然而，不论哪个行业，只有能挣大钱，才会吸引各路人才进来，才会大发展。 中医在本质上是个省钱的行业，是个帮大家省钱、少花钱、不得病的行业，可以说，中医行业的盈利模式是最不受商人待见的。 所以，中医要想振兴，要想行业本质不变，不从病人身上捞钱，就得另辟蹊径…… 第320章 去跟爷爷要人 电话里很多事情说不清，莫莳开车专门跑了一趟凰岭药厂。 她和莫国泰、以及厂里的骨干们商定了，派人去港城和鹏城开中医药公司的一众事宜。 人选最终定下来的是黄耀祖、梁陈生、莫山和周杨。 厂里拨了五十万的经费，鹏城的办公地点，直接买，港城那边先租房。 暂时定下来，莫山和周杨跟着黄耀祖和梁陈生，突击学习一段时间粤语后，一行人再带着任务出发。 黄耀祖作为鹏城、港城两地分公司的总负责人，莫莳单独见了他一面。 “港城公司成立后，不忙着开展业务，要第一时间开始对接摩根事务所。 要把中药的国际专利申请，放在首位。 这件事，不容有失！” 黄耀祖比莫莳还大几岁，但在莫莳面前拘谨的很，听莫莳说完，他保证道，“莫总，你放心！ 我知道轻重，中药的国际专利我保证尽早、尽可能多地拿下！” 黄耀祖非常清楚，厂里决定在港城开这间中医药公司，完全就是为了申请中药国际专利，至于发展港城市场，只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 莫莳点头，“玛丽莲·穆勒会全力配合你，专利申请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及时和我、和厂里联系。” “一定！” 商定好港城和鹏城分公司的事情，莫莳就打算动身回京城了，但村长把她和莫国泰喊回了莫家村。 “太爷，村长爷爷，各位族老好！” 莫莳看着屋里坐着的一圈人，心底暗暗惊讶起来，弄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 村长看莫莳面上疑惑，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莫国泰则悄悄地坐到了末位。 “莫莳，族里喊你过来，是有事要商量。趁着二叔也还清醒，咱们就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莫莳看看二太爷又看看村长，“村长爷爷，什么事？” 村长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莫莳，“族里决定把凰岭药厂改成股份制！ 你出资最多，占股百分之六十，族里占股百分之四十……” 凰岭药厂一开始的启动资金，是从中村家手里得来的，后来，药厂扩建，又增资了两次。 这笔钱，二太爷和村长商量后，一直对外说是莫莳爷爷奶奶藏起来的。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莫莳爷爷在海外，对莫莳能拿出这么大笔钱来，也没人怀疑。 实际上，这钱是莫莳当初从京城的四大家族身上薅羊毛得来的。 这次决定在港城、鹏城开设分公司，资金也是从这笔钱里出的。 “太爷、村长爷爷，这不行，我……” 村长打断莫莳，“厂里的资金是你出的大头，村里出了人、出了地，族里商量过了，这样划分，大家伙都同意。 国泰说的对，群龙不可无首，凰岭药厂的规模越来越大，必须有一个领头的。 莫莳，你别推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村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莫莳摇了摇头，“你是咱们莫家下一任的族长，将来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族里相信你，相信你能保持初心，带着咱们莫家人振兴中医！” 族里现在的凝聚力虽然很强，但两次除族事件提醒了他们，树大分枝、人多是非多。 等再过些年，二太爷和他都不在了，要是族里有人起了异心，莫莳未必能弹压的住。 倒不如趁着现在，让药厂完成改制，把话语权集中在莫莳的手里。 “莫莳，你也不用多说，族里都同意了，这次叫你来，只是通知你一声。” 莫莳打量了各位长辈一圈，无奈笑了，“太爷、村长爷爷、各位族老，权力制衡是企业治理的核心原则之一。 你们把权力给了我，谁能保证我一直不变？ 万一将来我变了、但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时候怎么办？ 所以啊，咱们现在就必须把权力制约权力的机制，定下来……” 村长看看二太爷，二太爷轻轻点了点头，“莳丫头说的有理。” 权力动人心，谁也不能保证一直不变，那是圣人的境界！ 莫国泰这时候说话了，“我看过一些公司管理的书，上面提过股东大会、董事会。 咱们莫家村跟一般的企业不一样，不如这样…… 日常管理，按照股份来，但涉及重大事件，族长和族老拥有否决权。 当然，莫莳既是最大股东，又是将来的族长，如果想否决她的决定，可以召开宗族大会。 全部族老同意或者百分之八十的族人表决同意，可以否决族长或最大股东的决议。 二爷、爹、族老们，你们觉得呢？” “我看成！”莫崇仁最先同意。 村长扫视了一圈，“大家要是都同意的话，就这么定了！ 国泰，你起草一份章程，等药厂改制完成了，就公布出去……” 莫莳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 但她没有继续推辞，中村家族已经开始露出獠牙了，她们必须集中拳头应对！ *** 又是一个周一，莫莳送走了中村原一郎他们，就进了木牌空间查看起了瞳木之术。 “呵呵~ 中村家的小动作倒是不少……” 莫莳冷笑出声。 中村家竟然想通过秦大福的手，捣乱中药市场。 制假售假……嗯？当初裴永盛卖假药，和秦大福、和中村家，有没有关联？ 中村家想动摇中医根基，不可能只靠一个秦大福就成，他们暗中到底还安排了多少？ 还有，中村原一郎提到的“夜莺”是谁？这一听就是个代号，是谁？ 还有，中村家果然在研究十步竹，他们的研究又到了什么地步？ 中村家重金招聘中医、针灸师，拦是肯定拦不住的，十万美金太动摇人心了。 就算再爱国的老中医，也会忍不住心动的，忍辱去日国两三年，赚的钱，够花一辈子了…… 国科大的中毒事件，赵明康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但也是一筹莫展，没有发现……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仿佛一张大网，兜头罩了过来，莫莳一个人实在左支右绌。 她忍不住和木森透露了一些莫家人的特质，比如她的木灵根、她的瞳木之术。 “我想做的太多了，木森，你得帮我……” 木森丝毫没有责怪莫莳的隐瞒，莫家人的特殊，他早有察觉。 他拉起莫莳的手，“走，我带你去跟爷爷要人！” 第321章 你三哥出事了 军区大院。 木老爷子正悠悠闲闲地喝着工夫茶，看半晌不夜的，这小两口回来了。 忍不住吆喝了一声，“哟，你俩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有事儿找爷爷帮忙……” 莫莳笑了，她坐到木老爷子旁边，给木老爷子倒了一杯茶。 “爷爷，我是来找您要人的！” 木老爷子挑挑眉，“找我要人？” 莫莳对木老爷子的信任，仅次于二太爷和村长爷爷。 她把刚才和木森说过的话，又和木老爷子说了一遍。 “爷爷，瞳木之术，让我能知道一些中村原一郎他们的动向。 中村家最近的动作很多，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光靠我和木森，能力有限。爷爷，您老得出手了……” 木老爷子瞪了莫莳一眼，“小丫头，这事儿你不早说！ 小鬼子们岂敢，在我华国的地盘上撒野…… 赵家兄弟是干什么吃的，让人下毒下到家门口了！” 莫莳弱弱地解释了一句，“爷爷，昨天周一，我也是刚知道小鬼子暗中做了这么多。 这不是，立马就找您老人家来了嘛~” 木老爷子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最后一个电话挂断，木老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木森和莫莳说道，“明早来大院这边，我给你们介绍人手。” 第二天。 莫莳早早就来了大院，木老爷子说的人还没到。 “先过来吃个早饭，人没这么早到。”木老爷子看了莫莳一眼，招呼她坐下。 木森默默地起身，盛了一碗白粥给她。 “喝点粥，吃油条，还是馒头？” 莫莳看桌上放着一盘煮鸡蛋、一小碟红腐乳和一盘咸菜丝，她伸手拿了个馒头，“我吃馒头。” 木森顺手拿起个鸡蛋剥了壳，放到了莫莳手边的碟子里。 莫莳掰开馒头，夹了半块红豆腐抹匀，又拿起鸡蛋放上，两块馒头片一合，鸡蛋被挤碎了，她才大口吃了起来。 木老爷子看得直稀奇，那一张小嘴儿，怎么就能张得这么大。 不过，这吃相他老爷子喜欢，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木老爷子悄默声地放下手里的半根油条，拿了个馒头掰开…… 照猫画虎般的操作一番，咬了一大口，唔，确实好吃！ 莫莳咽下一口粥，笑着说道，“爷爷，下次咱们尝尝豫南的鸡蛋蒜。 用那个配馒头吃，也是绝了！” 木老爷子第一次听到鸡蛋蒜，立马就想尝尝，“鸡蛋蒜？做起来费事儿吗？ 让李嫂现在就做，别下次了……李嫂……” 他老人家都这个岁数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想吃就现在吃！ 莫莳笑着跟走过来的李嫂打了招呼，“我去做就行。 李嫂您在一边学学，爷爷以后要是想吃，可以做给他吃。” 莫莳拿着两个煮鸡蛋，跟李嫂去了厨房做起了鸡蛋蒜。 “两个煮鸡蛋，晾凉、捣碎。 再拿三四个蒜瓣儿捣成泥，倒进鸡蛋碎里，加一两滴酱油，少许香油。 这么拌匀就成了！简单的很……” 李嫂笑着说道，“嗯，我会了，回头老爷子想吃，我就给他做……” 莫莳端着鸡蛋蒜回到饭桌旁，把一碟子鸡蛋蒜放到了木老爷子眼前，“爷爷，尝尝吧，这就是鸡蛋蒜。” “我尝尝！”木老爷子说着就夹起一口鸡蛋蒜尝了尝。 “唔，咸鲜够味！好吃！木森，你也尝尝。”木老爷子把鸡蛋蒜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木森略尝了一口就不动了，莫莳更是一口没吃。 木老爷子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俩怎么不吃？” 莫莳笑了，“爷爷，一会儿不还得见人吗？而且，我们见完人，还要上班呢。” 他们是坐诊的大夫啊，一开口一嘴大蒜味，不是欺负病人吗？职业道德得有的。 “……”木老爷子手里一顿，马上就又吃了起来。 他老爷子怕啥，又不上班又不上学的。 一会儿要来的那些个小兔崽子，也不敢嫌弃自己。 吃完早饭，木老爷子到底还是拿茶水漱了个口，“咕噜噜~咕噜噜~噗~” 木老爷子漱着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咕咚~” 木老爷子一激动就把嘴里的第三口茶水咽了下去。 他指着院子里朝木森喊，“去，迎迎人！” 木森早在木老爷子开口前就起了身，莫莳跟在他旁边。 “陈叔叔！” “陈叔叔！” 来人莫莳也认识，是木老爷子以前的警卫员陈青。 至于陈青身后的六个人，莫莳就不认识了。 木森又跟其中的两人打了招呼，就引着一行人进了屋子。 陈青朝着木老爷子敬了个礼，随即说道，“老首长。您要的人，我都带来了。” 其余六人站成一排，同时致敬，“首长好！” 木老爷子回了个军礼，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坐吧！” 之后，木老爷子给双方做了介绍。 莫莳这才知道，陈青叔叔带来的这六个人，或者是木老爷子的老部下，或者是木临的老部下，都因伤退伍转业了。 他们目前的工作，基本上都不在一线、比较轻松，有时间帮莫莳做事。 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部当过侦察兵，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 针对中村原一郎他们行动时，有他们帮忙，会事半功倍。 木老爷子说了找他们来的目的，几人听完都血脉喷张。 几人对视一番，都没想到，退伍后，还能在另一条战线上保家卫国。 是的，在他们看来，粉碎日国人对中医的狼子野心，就是保家卫国！ “各位伯伯叔叔，莳医馆这边的报酬，每个月一百元。 和日国人斗争的过程中，万一，有人牺牲……莳医馆会给家属一万元的抚恤金。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要尽最大可能保护好自己……” 六个人听了都纷纷摆手，“我们都有工作，不用给我们再开一份工资……” “好了，都听莳丫头的！”木老爷子拍板。 最后，莫莳以莳医馆的名义，和六人签订了合同。 从此，他们就是莳医馆的一员了。 “郑伯伯、王叔、钱叔，你们三人空余时间最多，你们分三班倒，负责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中村家族的动向……” 莫莳马上就安排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木森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哭声传来，“木森啊，你三哥出事了！你快过来……” 第322章 杨三哥急救 杨家原本也住在军区大院，后来杨老爷子出事了被下放，大院这边的房子就被分配给了其他人。 再后来，杨家平反，可分出去的房子再也回不来了。 大院这边，又给杨老爷子安排了其他房子，杨老爷子住了一段时间不太喜欢，就还了回去，搬到了自家的老宅里住。 杨家的老宅是一栋三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小，十几间房。 但是这也架不住杨家人多，杨老爷子老两口，加上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四个孙子、三个孙媳，都住这里。 杨立民和吴曼当初就嫌杨家老宅太挤，才住在了凰岭医药馆那边后院。 出事的木森三哥，是杨家孙辈中排行第三的杨立平，他在京华美院当老师。 等木森和莫莳赶到杨家老宅的时候，杨家老宅却是铁将军把门。 俩人打听了一番，才从邻居那儿知道了，杨三哥刚刚被送到了最近的市三医院。 他们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市三医院赶。 到了市三医院，杨老爷子两口子和木森妈妈杨青青正焦急地等着，杨立平正在急救。 “姥姥姥爷，妈，三哥怎么样了？”木森走近后急切地问道。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杨姥姥呜咽地哭个不停，杨青青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哭诉道，“儿子，你怎么才来啊？呜呜~” 至于木森身后的莫莳，杨青青眼角夹了一下，只当做没看见。 莫莳早就从吴曼那儿知道了自己这个准婆婆的脾性，也没在意，她更关注的是杨三哥怎么样了。 莫莳对杨三哥杨立平的印象很好，当然不希望杨三哥出什么事。 木森无奈地拍着亲妈的后背，将视线转到了杨老爷子那儿，“姥爷，三哥到底怎么了？” 他三哥一个普普通通的美院老师，怎么会弄到被急救的地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妈、他姥姥就知道哭，问也问不出来。 刚才他妈有时间给他打电话，怎么就不知道赶紧把人送医院？ 他姥爷也是……真的老了…… 哎~ 杨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他摁了摁怦怦急跳的心脏，开口道，“老三一早出门，说带学生们去圆明园写生，没想到一脸苍白的回来了…… 倒在了自个屋门口，要不是你妈发现了，老三还不知道得在地上躺多久呢。 我也是急糊涂了，多亏了邻居们提醒和帮忙，才把老三送来医院……” 杨老爷子正说着话，急救室那边出来了一位护士，“杨立平家属在吗？” “我……我们都是！”杨青青喊了一声。 “病人脑部受伤，有异物嵌入，需要做开颅手术，手术同意书家属赶紧签一下字！” “这……这……老三父母也不在啊……”杨青青小声嘟囔了一句。 木森赶紧咳嗽了一声，遮掩了亲妈的声音。 他知道西医的规矩，手术同意书需要直系家属签字同意，三哥还没结婚，等他大舅大舅妈赶过来，人都凉了。 “我来签字！” 木森接过单子，刷刷刷写下了他大舅的名字。 护士看家属签了字，转身就要走，莫莳轻轻拉住护士的胳膊，问道，“你好，我和我对象都是中医大夫，我们可以进手术室吗？” 护士高傲地瞪了莫莳一眼，“你想什么呢，手术室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外面等着吧！” 莫莳和木森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等着了。 手术一做就是两个多小时，这期间木森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杨家大舅、大舅妈，以及杨家二舅、三舅、杨大哥就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 等手术结束，病人被推出手术室，众人就看到了一个面如金纸、脑袋上裹满了纱布、气息奄奄的杨立平。 杨家大舅妈，也就是杨立平的亲妈，看到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就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杨姥姥和杨青青被这氛围一感染，也哭得呜呜咽咽的。 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病人已经没了呢。 杨家大舅拉住医生询问情况，莫莳和木森就站一旁听着。 “病人脑侧部位受到了重击，一根木刺嵌进了脑部，手术已经成功把异物取出。但是，病人脑部受到的实质性伤害，是不可逆的。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醒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至于，会有什么后遗症，目前还很难说……大脑实在是太复杂了……” 杨家大舅一听没有生命危险，就松了口气，“多谢医生，多谢您救我儿子一命！” “职责所在，应该的！”医生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等医生离开，木森看向杨家大舅，说道，“大舅，三哥受伤很明显不是意外，是人为的。我们应该报警……” 杨家大舅点点头，神情凝重，“肯定要报警！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对立平下的手！” 莫莳适时开口，“木森，你去报警，我去给三哥把个脉……” 木森看向杨家大舅，杨家大舅点了点头，“听你媳妇儿的。木森媳妇儿，你跟我来，给老三瞧瞧……” 杨家大舅从杨老爷子那儿听过不止一次夸奖，他也就形成了木森和木森媳妇儿中医水平高超的印象。 进了病房，杨大舅把正趴在病床前、握着儿子的手呜咽的爱人拉了起来，“莫莳，你来把把脉……” 莫莳上前两步坐在了杨家大舅妈原先的位置，刚要伸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哥，立平刚做完手术，你就找个中医来。 这让人家医院这边看了，还以为咱们不信任人家……多不好啊……” 杨青青低垂着眼皮说道。 杨家大舅不悦地说道，“就你话多！” 莫莳丝毫不受影响，她稳稳地把手指搭在了杨立平的手腕上。 “脉象虽弱，但生机不绝，三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等莫莳把话说完，杨青青嗤笑了一声，“这不废话，人家医生刚才都说了，立平没生命危险了……” 莫莳没理会准婆婆的阴阳怪气，她看向杨家大舅，神情变得凝重。 “大舅，三哥身上还有别的问题，他中毒了！” 第323章 离间我?李建国 “中毒了？” “怎么会？” 病房里响起一片惊呼，杨家众人不敢相信莫莳说的这话是真的。 “嗤~你就把把脉，就能知道中毒了？你神仙……”杨青青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杨家大舅妈狠狠瞪了小姑子一眼，“你闭嘴！” “莫莳，你说，怎么回事儿，立平真的中毒了吗？”杨家大舅一脸凝重地问道。 莫莳看了看众人，语气肯定地说，“三哥真中毒了。 大舅，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杨家大舅点点头，带着莫莳出了病房。 俩人走到了病房走廊的尽头，莫莳打量了一眼窗外，开口道，“大舅，国科大中毒事件，您知道吧？” 杨家人除了杨家大舅还在部队系统，其他人都不在了。 杨家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国科大中毒事件，但杨家大舅是圈内人，他应该是知道的。 果然，杨家大舅眉毛紧蹙着点了点头，“老三身上的毒，和国科大中毒事件有关？” “嗯，三哥中的毒，和赵伯伯赵叔叔中的，是同一种毒。 我想，与其报警，不如通知赵伯伯……” 莫莳语气轻轻地说着。 杨家大舅知道莫莳嘴里的赵伯伯就是赵明康。 他也明白，儿子被害这件事，已经明显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了，立平极有可能接触过国科大下毒的凶手。 “我明白，我这就联系赵明康！ 莫莳，你三哥解毒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杨家大舅殷切地看向莫莳。 莫莳轻轻点了下头，“大舅放心，解毒的事交给我。等木森回来，我就安排给三哥解毒。 不过，解毒时，我不能分心……” 杨家大舅了然，“莫莳你安心给老三解毒，不相干的人，不会留在病房里！” “嗯嗯……” 等回了病房，杨家大舅把杨立平亲妈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 然后，两口子就开始赶人了。 杨青青嘟着嘴扶着杨老太太，慢腾腾地朝外走。 她眼角余光看到病房里的莫莳一动不动，她松开杨老太太，落后两步，回头看向莫莳，“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莫莳你没听见木森大舅的话吗？” 莫莳朝着杨青青笑笑，转身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 杨青青又要说话，就被杨家大舅妈朝外推了一把，“小妹，走吧。人家莫莳还有正事！” “大嫂你干什么……她能有什么正事？” 杨青青被推得不高兴了。 杨家大舅妈正忧心儿子，哪有耐心跟小姑子拉扯，她直接拽着杨青青出了病房。 “大哥，你看我嫂子！” 杨青青被硬拽出病房，转头就跟站在病房外跟杨老爷子说话的杨大哥，抱怨了起来。 杨大哥也不惯着妹妹，“青青啊，你也快五十的人了，稳重点吧！” 杨青青脸都绿了，“大哥，我才四十出头……” “嗤，青青你都四十五了！再说了，就算你四十一二，也是奔五十的人了。 大哥这话没毛病……” 刚刚赶来的杨家二舅妈怼道。 她们这个小姑子，和婆婆一个样，她们妯娌们忍得是够够的了。 婆婆不能怼，小姑子还不能怼吗？抓住机会，她就得使劲怼！ 杨青青脸色又青又白，忍不住抓着杨老太太喊了起来，“妈~” “够了！”杨老爷子一声厉喝，让杨青青告状的话憋了回去。 “立平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你当人姑姑的，这时候没事儿找事儿？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杨青青被杨老爷子训得面上挂不住，又憋屈又没面子，捂着脸就呜呜跑了。 刚刚从公安局带着民警赶来的木森，被亲妈撞了一下。 “妈~” 杨青青没理儿子，哭着跑出了医院。 木森没时间也没心情关心亲妈，领着民警找到了杨家大舅。 杨家大舅把两位民警请到一边，说了情况，“……所以，两位民警同志，杨立平的这件案子，部队这边会调查…… 麻烦两位跑这一趟了……” 两位民警弄清原委，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而民警们前脚离开，赵明康后脚就带人来了医院。 这时，病房外就只剩下杨家大舅两口子了。 杨家大舅妈看到赵明康他们，就自觉地走开，把谈话空间留给了男人们。 当军属多年了，这份自觉早就刻到了骨子里。 “老杨，你家老三什么情况？”赵明康望了望病房里面，问杨家大舅。 杨家大舅指指病房里面，“莫莳在给老三解毒。 老赵，你们国科大中毒的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莫莳那丫头说，我家立平中的毒和你们一样。 他一个美院老师，平时也接触不到部队或军校的人……” 赵明康看了看杨家大舅，又把目光转到了病房那边，“调查陷入僵局，一直没有进展。 也许，你家老三这儿，会是突破口！ 莫莳进去多久了？” 杨家大舅也看向病房那边，“莫莳和木森他们进去了得有四五十分钟了……” 赵明康点头，“那估计快好了。” 解毒这事儿，他都有经验了，莫莳解这毒，一般是一个小时左右。 却没想到，又过了四十多分钟，莫莳他们才出来。 莫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哥体内的毒素，集中在脑部，排毒困难了一些。 赵伯伯，这是排出来的毒，拿去检验就能清楚，和你们中的是同一种毒。 不过，你们是毒从口入，但是，三哥这毒，是从脑部的凶器进去的。 凶手应该是把毒药涂在了凶器上…… 大舅，三哥脑部除了硬性损伤，还被毒素伤了神经。 等三哥醒了，我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杨家大舅沉默了。 这时，木森看向赵明康开了口，“赵伯伯，莫莳给三哥解毒时，三哥的嘴角无意识地一直在动。 我凑上前听了听，三哥他一直在重复三个字……” 赵明康眼睛猛地亮了，“听清了吗？哪三个字？” 木森轻轻说道，“听不太清，好像是li jian wo这个音，离间我？ 不知道三哥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赵明康默默在心底念了几遍，他突然惊喜出声，“李建国？” 木森又回想了下，“有可能。赵伯伯，李建国是谁？” 第324章 大侄子你不愿意? 李建国是谁？ 不说整个华国，就是在京城，人群中喊一声“李建国”，都有好几个回头的。 赵明康知道的李建国，刚好有一个，国科大后勤部的一个普通干事。 但是，这个李建国的背景并不普通。 他亲叔叔是国科大思政部主任李援朝，大校军衔，再进一步就是少将！ 而且，李援朝没儿子，李建国这个侄子在李主任家就相当于儿子的存在，重要性自不必说…… 自从和人在圆明园私会，被高中同学杨立平撞破了，李建国这两天就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的，吃饭时都心不在焉。 “老李，杨华昌你认识吧？” 李主任放下饭碗，抬头看了娇妻一眼，点头道，“都一个圈子里的，当然认识，他怎么了？” 高芳看着李主任说道，“我们院脑科的陈主任今天做了个开颅手术，那病人就是杨华生的小儿子。” “哦？你说杨立平？我记得他，和咱家建国是高中同学。 要不是杨家出事耽误了，这小子继续在部队待着的话，说不准发展到哪一步呢。 杨家算是不成气候了，就剩杨老大一个还在部队……其他人，啧啧…… 杨立平怎么受伤的，还弄到要做开颅手术的地步了，人没事儿吧？” 高芳夹了口菜，慢条斯理地嚼了嚼、咽下，才说，“听说是让人在脑袋上敲了一闷棍，就那么巧，一根木刺进了脑子。 人是救回来了，不过据说伤了脑子，什么时候醒不清楚。 我私下问了问陈主任，陈主任说，就算人醒了，也极有可能变成傻子……” 李建国听到这话，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 呼~ 杨立平要是傻了，那事儿就不会泄露出去了…… “建国……建国……” 李主任喊了两声侄子的名，侄子就像没听到似的，他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桌子底下，高芳狠狠踢了李建国一脚。 李建国吃痛，猛地回过神来，“啊？” 高芳笑着说道，“建国，你叔叔喊你两声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建国摸了摸鼻子，低头不敢看小婶，小声回了句，“没想什么……” 李主任呵斥了两声，“男子汉大丈夫，抬起头来，别成天娘们唧唧的。” “是！”李建国一下子就挺直了身板。 “小叔，你刚才喊我，什么事儿？” 李主任放下筷子，拿手绢擦了擦嘴角，“你和杨立平毕竟是高中同学，大家又是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既然知道杨家出事儿了，你去看看，关心一下老同学……” 李建国本想拒绝，他和杨立平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以前就互相看不上，这些年更是没联系。 遇见了也就招呼一声的事儿。 可他转念一想，就同意了，“小叔，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下了班我就去三医院一趟。” 对面的高芳笑着添了一嘴，“建国，你探完病，找我一趟。 我跟同事们合定了一批虾爬子，从青城大老远运来的，这个时候的虾爬子正好吃，难得遇上，我就多买了些。 虾爬子加上其他一些海货，得有个小三十斤。你跟我一块弄回来……” 李建国“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快速扒饭。 第二天，后勤部没什么事情，李建国跟主任说了一声，就早走了一些。 等他骑车到了市三医院，刚好五点半。 打听着找到了杨立平的病房，李建国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房里杨立平静静地躺着，杨父杨母亲都在。 “你是？”杨母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建国把带来的罐头和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礼貌地说道，“伯父伯母，我叫李建国。 我和杨立平是高中同学，我小婶是这边外科的高主任。 她昨天回家说了杨立平手术的事，我这知道了，肯定要来看看的……” 杨父杨华昌眼神诡异的亮了一下，很快就收敛了。 “你小叔是李援朝李主任？” 李建国根本就没发现杨父表情变化过，他矜持地一点头，“嗯，我小叔是李援朝。” “伯父，杨立平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李建国想了想，到底是问了出来。 杨华昌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哎~不好说啊……” 李建国看了看病床上毫无反应的杨立平，又安慰了杨父杨母一番，就告辞离开了病房。 杨父杨华昌送李建国出来，他站在走廊里，盯着李建国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李建国，才转身。 杨母看杨父回来，不解地问道，“一个小辈，也值得你送出去。 出去这么久，你不是把人送出住院楼了吧？” 杨父低头看着儿子，随意给了个解释，“我看的是李援朝的面子……” 杨母不再多问，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外科办公室那边，高芳正指挥着同事们分海货。 李建国到的时候，早过了下班时间。 分完海货的医生护士们，一个个的都急着回家尝鲜。 不一会儿，整个外科办公室就空荡荡的，只剩了高芳和李建国两人。 高芳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弯腰整理海货的李建国，笑着问，“怎么，最近你躲我？” 李建国身上抖了一下，他头也没抬，“没，怎么会。” “呵呵~” 高芳也不再追问，娇笑了起来。 李建国拎起两大兜子海货，看了高芳一眼就赶紧往外走，“小婶，回家吧！小叔，估计早回去了……” 高芳撩了撩鬓边的一缕卷发，拿起自己的坤包，跟了出去。 李建国是骑自行车来的，车就停在了医院大门口的存车点儿。 高芳平时也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她的自行车，是放在医院员工的专用车棚里的。 李建国余光看到高芳一路跟着自己，忍不住回头问，“小婶，你今天把自行车放医院大门口了？” 高芳笑得眉梢眼角都是风情，“没啊！今天做手术累了，不想骑车。 明天蹭你小叔的专车，这会儿，就你骑车带我回去吧。 怎么，大侄子你不愿意？” 第325章 傻子，你要当爹了 “没……小婶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李建国把两大兜海货挂在车把上，长腿一伸上了车，他一腿拄地，一腿踩着脚蹬子，眼神闪躲。 “小婶儿，上……上车吧……” 高芳施施然地坐到了后座上，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布拉吉长裙，轻轻开口，“走吧！” “嗯。” 李建国长腿一蹬，自行车就窜了出去。 “呀！”高芳柔弱地惊呼了一小声，猛地环住了李建国的腰。 李建国抖了抖，好在高芳只抱了一下就飞快地松开了。 路上都是人，两人一路无话，矜持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半路上，自行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是他们回家抄近路的一条小道，平时走的人就少，今天更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李建国鼓起勇气说道，“小婶，那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咯咯~咯咯~”高芳捂着嘴笑出了声。 “咱们俩什么事儿？本来就没事，看把你吓得。” 李建国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腰上环上了一条热气腾腾的手臂，“小婶儿~” 他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高芳收回手臂，轻轻撩了撩鬓边的卷发，“逗你玩呢。” 李建国单手擦了擦额前冒出的冷汗，飞快地蹬着自行车，眼见着就要走上大路。 “建国~我烫的新发型怎么样，好看吗？你喜欢吗？” 李建国蹬车的脚猛地踏空了一下，车子晃悠了一下才又稳住。 “咯咯咯~” 高芳翘着脚尖，捂着小嘴笑个不停。 但等车子骑出小巷，她立马又恢复了人前那副冷傲端庄的模样。 李家住在国科大家属院，以李援朝的级别还够不上住军区大院。 每次经过军区大院门前，高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摸摸肚子，“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住进去……” 骑车的李建国也朝军区大院那边看了两眼，他叹口气说道，“我们国科大的副校长，级别都不够住这儿。 赵副校长能住这里，还是沾了他亲爹赵老首长的光…… 等小叔级别够了，哎，家里人且有的等呢……” 高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人且得等，但是李援朝不一样，有她和她背后的人运作呢。 她不会等太久的。 十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国科大家属院。 高芳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先上了楼。 李建国停好车，拎上两大袋子海货跟在后面。 李家住的是三室两厅的一套一百多平的新房，三个人住得宽宽敞敞的。 一进门，高芳把坤包甩在沙发上，就扑进了李援朝怀里，“亲爱的，今天人家做手术累死了……” 李建国见怪不怪，拎着东西、低着头直接进了厨房。 李援朝板着脸，语气却轻柔，他把怀里人扶正，斥道，“孩子在呢，注意点儿形象。” 高芳朝他嘟嘟嘴，“知道啦，老古板！ 建国也不是外人，这些年，他早看习惯了…… 好啦，我去做饭，今天的虾爬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托人才弄来的，你不是爱吃这口鲜的吗。 可别让那小子给我浪费了……” 高芳双手摁在李援朝胸前，借力站了起来，转身去了厨房。 李援朝双手交错揉了揉，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温热软绵的触感。 …… 高芳拨了一个虾爬子，轻轻放到了李援朝的碗里，她旁若无人地开口。 “老李，多吃点，好好补补，今天任务重……” “咳咳~咳咳~”李援朝听到这虎狼之词，猛地呛住了。 李建国把头低了又低，恨不得没长耳朵。 以前他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但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仍旧听不懂…… 高芳温柔地给李援朝拍着后背，娇声数落。 “老李，看你这吃相，一点儿虾爬子，至于吗？” 李援朝瞪了高芳一眼，“老实吃饭，再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李援朝隐晦地看向了侄子那边。 等看到李建国低头吃虾爬子吃得吧唧吧唧、好像并没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的时候，李援朝才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嫌弃地挪开了视线，山猪吃不了细糠，哼~ 他这侄子李建国也跟着他们有些年头了，有些乡下习惯仍旧改不了，就比如这吃饭，碰见好吃的就忍不住吧唧嘴…… 他却全然不知，自己侄子这副吃相，是装出来的。 饭后，高芳拉着李援朝回了卧室。 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掏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出来，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李援朝。 “老李，把药吃了。这药是我托人从美国弄的，吃过的人都说管用。 咱们也试试，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再怀不上孩子，都要老了……” 李援朝接过药片，一把塞进了嘴里，水杯一斜，“咕咚~” 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一定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孩子面前。 高芳先去冲了个澡，等她出来，李援朝随后进了卫生间。 洗着澡，李援朝忍不住感叹，当初分了这房，幸亏听了小媳妇儿话，好好装了装。 就这主卧单独的卫生间，对他们家这种情形来说，太方便、太实用了。 “老李，快来……” 刚走出浴室，他就看到了一幅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 两周后，杨立平仍旧没有醒过来。 脑科的陈主任诊断一番后，沉重地告知家属，病人脑部出现萎缩，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从高芳嘴里，传到了李建国耳中。 李建国彻底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这天傍晚下班，他遇到路边有人挑着两桶活鱼在卖，他顺手就买了两条。 他小叔喜欢吃鱼虾蟹这些，难得遇到卖活鱼的。 后勤部这边最近有往上升的机会，他资历浅，要想往上走一步，还得他小叔背后推一把…… 李建国兴冲冲地拎着鱼上了楼，进了厨房，他就开始杀鱼、刮鳞收拾。 高芳最近手术多，嫌骑自行车累，都是蹭李援朝的车上下班。 俩人进了门，就听到了厨房那边的动静。 “建国这是做什么呢？” 高芳说着话，就朝厨房走去。 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她就被一股鱼腥味熏得想吐。 “呃~哕~”高芳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李援朝焦急地跟了进去，李建国听到动静，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刚走到客厅这边，就听到卫生间传来一道嗔怪的声音。 “傻子，你要当爹了……” 第326章 日料店偶遇 高芳怀孕，李家人却反应不一。 李援朝惊喜至极，但李建国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婶儿嫁给他小叔十年，一直都没怀上孩子。他只不过行差踏错了一次，不会吧？ 李建国手里拿着沾血的菜刀，愣愣地望着卫生间里面欢喜的两人。 他小叔正把耳朵凑到小婶儿肚子上，听着动静。 李建国心里安慰着自己，不会、不会，就一次，不可能的…… 这时，高芳却突然抬头看向了李建国，她笑得灿烂，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你的！” 李建国看懂了，他一瞬间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得他打颤。 他浑身哆嗦着悄悄走回了厨房。 高芳拍了拍仍旧搂着她的腰腹听动静的人，笑着说道，“老李，行了啊，这时候还早，什么都听不到呢。 快跟厨房跟建国那孩子说说，别做鱼了，我闻不了那个味儿……” 李援朝连连答应，拥着娇妻往外走，“好好好。 你去卧室躺着歇歇，明天跟你们医院打声招呼，这几个月别接大手术了。 咱们这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了，可别累到了…… 建国那边我去说，让他把鱼送人处理了。 你想吃什么？” 高芳眼珠子转了转，“想吃点清淡的。 听说前门大街那边新开了间日料店，前些日子和朋友去尝了尝，味道不错。 现在，我就想吃点寿司。 鱼虾什么的都不要放，就只放胡萝卜黄萝卜辣根这些素菜就好，酱料多要一些。” “行，你躺着，我去给你买！” 李援朝先去厨房找了李建国，“建国，你小婶儿怀孕了，这鱼腥味儿她受不了。 你收拾好了，拿去送给你们后勤部王主任。 我出门买点晚饭，一会儿就回来。” 李建国停下手上的活儿，连连点头，“嗯嗯，小叔，我知道了。我把鱼收拾好就送王主任家去……” 把收拾干净的两条大鱼用绳子穿好，李建国刚好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小叔走出了楼梯口。 他手上顿了顿，放下鱼，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主卧门口。 高芳正躺在大床上闭眼小憩，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笑着睁开了眼睛。 “高兴吗？” 李建国嘴唇抖了抖，“孩子……真是我的吗？” 高芳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说呢。反正，这孩子是姓李！” 李建国：“……” 看着李建国落荒而逃，高芳却捂着嘴乐出了声，“咯咯咯~” 她摸着肚子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从今天起，李家不管老的小的，都在她手里攥着了。 *** 前门大街，一町日料店，门前大排长龙。 这间日料店不是京城第一家，但却是口味最好、最贵的一家，开业一个月来，每天来尝鲜的人是络绎不绝。 “幸亏我们提前一周预约了，要不然今天还吃不上呢。” 莫莳看着排的长长的队伍，忍不住和木森感叹了一句。 木森打量了一眼二三十米开外的队伍，摇摇头，“日料、肯基基这些外来的，有什么好吃的？ 要我说还不如一碗炸酱面……” “哈哈哈哈~”莫莳笑得直不起腰来。 木森被她笑得不知所以，忍不住摸摸鼻子，“这么好笑吗？” 莫莳摆摆手，“我原本想喊爷爷一起来尝尝这间日料店，呵呵，爷爷说的跟你一模一样，吃假洋鬼子的玩意儿还不如一碗炸酱面…… 你们不愧是亲爷孙，哈哈~” 木森难得孩子气的撅了噘嘴，“要不是你想吃，我自己是不会来的。” 莫莳笑着冲他眨眨眼睛，“偶尔换换口味嘛……” 两人提前预约过，很快就坐了下来。 他们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坐在了一排八人位的板前座位上。 在这里，不仅可以欣赏厨师现场烹饪的过程，还可以和厨师面对面交流，更方便针对个人口味儿提要求。 这间日料店虽然不是京城的第一间，但他家的这种板前座位却是首次出现在京城。 这仅有的八席的板前座位，在这间日料店开业之初就备受青睐，比包间更为难得，不提前预约是坐不上的。 “雪花牛排、三文鱼刺身、手握寿司……这一顿，顶的上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了……”莫莳凑近木森小声说道。 木森环视店内一眼，座无虚席，他不禁感叹，“开放后，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 莫莳点头，“社会上的贫富差距，如今就显现出来了。” 很快，炙烤好的厚切雪花牛排就一一放到了莫莳他们面前。 “唔~~~ 口感细嫩、纹理细腻、牛肉香十足，木森你觉得怎么样？” 木森咽下口中的牛排，“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莫莳又叉起一块牛排，放进了口中，慢慢咀嚼，享受的眯起了眼。 以前老人们常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过食肥甘厚味，是不利于养生的。像这种大餐，偶尔吃吃还好，天天吃、顿顿吃，身体要出问题的…… 另一边。 排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的李援朝，焦急地又看了看前方。 他排队排了半个小时了，这队伍不过往前走了五米多，等轮到他，至少还要一个半小时！ 点餐、取餐、他再赶回家，估计没有三个小时下不来。太久了，他等不及了。 李援朝离开排队的队伍，假借着找人进了店内。 他径直来到前台，和服务员打着商量，“小同志，我打包两份寿司带走，不占店里的位置，可以先给我做一下吗？” 服务员笑得甜甜的，嘴上说的却是拒绝的话，“这位先生，不好意思。 店里的规矩，不论堂食还是外带，都需要排队的……您再等等好吗？” 不论李援朝再说什么，服务员仍是甜笑着拒绝了。 李援朝丧气地转身，他堂堂一个主任，竟一点办法儿没有。 木森眼角余光看到了李主任，他胳膊肘碰了碰莫莳，“莫莳，看那边。” 莫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丧气地李主任，不知道赵明康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既然遇到了，不如接触接触，自己好歹给这李主任解过毒，也是说得上话的。 莫莳笑着喊了一声，“李主任？” 第327章 大胆猜测 “李主任？” 李援朝顺着声音的方向，就看到了几米开外正坐着用餐的莫莳和木森。 他眼睛亮了亮，笑着朝莫莳他们那边走近。 “莫大夫、木大夫，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莫莳善解人意地开口，“李主任，我看你刚才在和前台沟通，好像结果不太好。 需要我们帮忙吗？” 李援朝想到在家里等着吃这口寿司的娇妻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在看到莫莳他们的第一眼，就下了决心，厚着脸皮也要请人帮帮忙。 “莫大夫，呵呵，是这样的。 我妻子怀孕了，害口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吃口寿司。可惜这家店太火爆了，排队排的…… 我实在等不及了，才进来问一问。 莫大夫，能不能帮我点两份寿司，当然，钱我自己出……” 莫莳压下心里的狂涛骇浪，装作若无其事地恭喜了李主任。 “……李主任不用客气，寿司我帮你点就好了。” 莫莳转身朝着厨师说道，“师傅你好，两份寿司。” 李主任赶紧提了要求，“不要荤腥，要素食！” 厨师为难地解释道，“我这边的寿司都是现场制作的手握寿司，鲜鱼寿司、甜虾寿司、鱼籽寿司、军舰寿司…… 不要荤腥的话，就只有一个手握饭团了……” 李主任不懂寿司，听厨师这么说，他就皱起了眉头。 莫莳笑着喊来了个服务员，“要两份普通寿司，不放肉松等荤腥，就要基础班的寿司。外带的。” 服务员笑着应下，“好的！客人请稍等。” 能当服务员的都有三分眼力劲，在他们这间店里面，能坐板前的位置就餐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这里除了有特供的食材，还要加收百分之二十服务费的。 可即便这样，板前的八个席位，仍旧日日座无虚席。 等餐的时间，莫莳又和李主任客套地闲聊了起来。 李主任说话滴水不漏，莫莳除了知道他妻子怀孕了，就没打听到其他有用信息。 不到五分钟，服务员就将打包好的寿司送了过来。 莫莳接过寿司，亲手递到了李主任手里。 李主任把钱放到桌面上，客气地道谢后，就拎着寿司着急忙慌地走了。 看莫莳盯着李主任的背影出神，木森好奇地问了一句，“莫莳，想什么呢？” 莫莳收回视线，看向木森，“吃完饭，我跟你回趟大院。赵伯伯也该回家了吧？” 木森转头看了看正出门的李主任，抬了抬下巴，“李主任身上有什么不对？” 莫莳先跟厨师示意了一下，“师傅，可以继续了。” 她才刚吃了三分饱…… 莫莳侧身凑到木森耳边，轻轻说道，“之前给李主任解毒时，我给他把过脉。 先天不足，禀赋薄弱，肾精衰微、近乎断绝！” 木森诧异地看向莫莳，她的意思是李主任根本不可能让女人受孕，用西医的说法也叫先天无精症。 “刚才，李主任说，他妻子怀孕了？” 莫莳看了木森一眼，“嗯。这件事，我们得跟赵伯伯说一下。 也许能帮上忙……” 木森想到已经出院，但不得不待在家、继续装作昏迷的三表哥杨立平，眼前的美食也食之无味了。 莫莳看木森没了食欲，轻轻地朝厨师摆了摆手。 等把最后一份食物吃完，俩人结账离开。 这一顿饭，他们两人花了将近三百块，顶得上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莫莳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日料店，日国人光这一家店，就不少赚华国人的钱啊。 她赚日国人的钱，也不用手软。 …… 军区大院。 莫莳和木森没回家，直接去了赵家找赵明康。 赵家人已经吃了晚饭，赵明康在书房接待了莫莳和木森两人。 莫莳直接把刚才在日料店吃饭，偶遇李主任，以及得知李主任妻子怀孕的事情说了。 赵明康不解，“李主任他媳妇儿才三十多，怀孕也正常。 以前没孩子，也许是不想要……” 莫莳又把自己之前给李主任把脉知道的问题说了，“……李主任先天不足，他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 赵明康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他和李主任也认识几年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身强体健的李主任，竟然生不出孩子。 “赵伯伯？我能问问，之前杨三哥昏迷中提到李建国，你们查出什么来了吗？”莫莳问道。 赵明康摇摇头，“暗中一直有人盯着李建国，目前还没发现异常。” 之前，他们猜测杨立平昏迷时提到的是李建国，所有人都以为杨立平会是新的突破口。 结果，杨立平醒来后，部分记忆缺失，竟记不得自己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了。 他们除了查到杨立平和李建国是高中同学外，就再也没发现两人有什么交集了…… 莫莳和木森看了看彼此，也是无奈。 “赵伯伯，也许你们可以把重点放到李主任妻子身上……” 莫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主任无法让女人受孕，但他妻子偏偏怀孕了，那让她怀孕的，必然另有其人。 如果能把这个人找出来，也许，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其实，莫莳有一些怀疑李建国，但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她没好意思在赵明康面前提。 总之，一切疑云都围绕着李家。 等出了赵家的院子，木森忍不住问莫莳，“你刚才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莫莳张了张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跟木森直说了。 “我大胆假设了一下，如果李主任的妻子有问题，她为了抓牢李主任，可能会需要一个孩子。 结婚多年她没有办到，李主任的前妻也没有，她会不会怀疑是李主任的问题？ 那样的话，她就需要一个男人。 刚好她眼前就有一个‘最佳人选’。” 木森蹙着眉说道，“李建国。” “嗯，李建国血气方刚正当年，却一直未婚。 李建国和李主任毕竟是叔侄，相貌上肯定有相像之处，如果和李建国有了孩子，孩子首先从相貌上就不会惹人怀疑。 而且，一个孩子，能捏牢李家两个男人。李主任老年得子，必然宠溺娇妻幼子。 而李建国被拿住了把柄，也会唯命是从……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是真相。” 第328章 (2章合一) 莫莳朝前走了几步，发现木森没有跟上来，她回头看向仍旧站在赵家院门口的木森，疑惑地问了一声。 “木森，怎么了？” 木森回过神来，他指指赵家二楼赵明康的书房位置。 “我觉得，即便是猜测，还是跟赵伯伯说一下比较好。 不管真的假的，至少能给他们的调查提供一个思路。 况且，你的直觉向来很准……” 莫莳一想也是，她虽然只是最初阶的炼气期菜鸟，但到底算个修士，第六感向来强于普通人。 把自己的猜测跟赵明康他们说一说，也许能帮上忙呢。 “木森，你去说吧，我在这儿等你。” 木森重新进了赵家，莫莳的思绪则飘到了她小时候。 她还记得，小时候肃反运动期间，街道上经常做“全民抓特务、反间谍”的宣传，基本上各个街道居委会都组织过“小脚侦察队”。 奶奶还带她参加过“小脚侦察队”的活动，其中有个老大娘，讲她们曾经抓特务的经历，讲得是绘声绘色。 老大娘说，潜伏下来的特务间谍们，不但伪装的手段五花八门，还会用威逼利诱等多种手段控制和发展下线。女特务女间谍们最常用的手段是色诱…… 那时候，抓特务既是生活的主旋律之一，也是一种光荣的革命态度。 电影院放的是反敌特电影《斩断魔爪》、《天罗地网》，孩子们看的小人书是《抓特务的妙法》，也总能看见孩子们手持玩具枪，玩“抓特务”的游戏…… 六七十年代，老百姓对特务间谍的警惕心和防范心是最高的。 改革开放后，抓特务反间谍的声音好像再也没听到过了。 但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间谍和内奸都是存在的。 李主任的“小娇妻”，说不准就是个间谍呢…… 莫莳的思绪随意发散着，都没注意到木森出来。 木森轻轻喊了一声，莫莳才回过神来。 “走吧……” “嗯。” 两人渐行渐远，路灯下的影子，也被拉得越来越长…… *** 很快，又是新的一周。 莫莳给中村原一郎行过针，正给银针消着毒，就听到中村原一郎的声音响起。 “莫医生，我有位长辈，一直受病痛困扰，他想来莳医馆看看，下午可以吗？” 莫莳头也没抬，“今天我的预约满了。” 中村原一郎吸了吸气，“那和您约一下下周一的时间，不知道，方便吗？” 莫莳抬头看着中村原一郎，“时间倒是有，莳医馆的收费，你那位长辈能接受吗？” 中村原一郎笑笑，“费用不是问题。” “哦，那下周一，你带人来吧。”莫莳随口应道。 有人上门送钱，不收就是她的不是了。 “好的，辛苦莫医生了。我们这就告辞了……”中村原一郎微微颔首，客套着。 莫莳把银针放好，和中村原一郎一起朝前院走。 中村次郎早在“切磋”结束之后，就躲到了汽车上。 中村原一郎看莫莳这次竟然往外送他，矜持地笑着说道，“莫医生，太客气了，不用送了。” 莫莳眼角微挑，笑着说，“哦~ 我有点事情，要出门……” “……” 中村原一郎的笑僵在了脸上，最终变成了面无表情。 莫莳并非刻意给中村原一郎难堪，她是真的要出门。 她打算去一趟首都中医药大学，之前有打算给那边捐一笔奖学金，后来想了想，还是应该先考察考察。 用来助力中医发展的每一笔钱，都应该用在刀刃上。 走出莳医馆，中村原一郎看莫莳关上门准备上锁，才知道她要出门是说真的。 中村原一郎站在原地，等着司机把车调过头来莳医馆前面接他。 不想，却被一辆小汽车抢先占了莳医馆正门口前面的空地。 “莫医生，等等……” 来人看到莫莳正在锁门，不由地喊出了声。 “布郎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莫莳看着眼前的人，略带惊讶。 詹姆斯·布朗当初回美国，说要在大洋彼岸待两个月的，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回来了？ 詹姆斯·布朗看到莫莳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莫医生，我喜欢听你喊我詹姆斯。 那样让我觉得自己还年轻…… 我这次回来，带了我的老友。莫医生，你要出门吗？ 能不能先帮我的这位老友看看……” 这时，在司机帮助下，车上又下来了一个男人，棕发碧眼，年纪和詹姆斯·布朗差不多，双手拄着拐杖。 詹姆斯·布朗的老友，约等于老富豪。 首都中医药大学那边，她随时都能去，眼下赚外汇更重要。 莫莳微微笑了下，轻轻点头，“詹姆斯，你既然开口了，我又怎么忍心拒绝？ 两位请进……” 莫莳转身去开门。 一旁站着的中村原一郎，脸都要裂了，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刚才还说今天的预约满了……满了…… 眼前这两位，明显就是临时来的，根本没有预约。 中村原一郎压着心底的火气，离开了莳医馆。 莳医馆这边，詹姆斯给莫莳介绍了他的老友。 “莫医生，这位是波普·阿本德，哈耶大学哲学系教授。1945年，波普的颈椎被子弹射中，致使他腰部以下全部瘫痪。 后来几经治疗，虽然勉强可以走路，但是子弹造成的伤害一直在折磨着他，剧烈的疼痛甚至经常让他晕倒……” 波普·阿本德开口道，“为了缓解病痛，我前前后后接受了各种治疗，做过无数次的各种检查。 x射线、催吐剂、造影剂、灌肠剂等等，每次检查都使我恐惧，但是检查结果却显示，我的身体很好。 不得已，我开始寻找其他各种自然疗法，但效果都不是很好。 詹姆斯这次回国，向我推荐了莫医生你，我想试试……” 中医，他听说过，但一直尚未尝试。 波普·阿本德打量着他眼前年轻的华国中医，心底涌起一丝期待。 能控制住詹姆斯的癌症，想必也能减轻他身上的疼痛。 莫莳先观察了一下波普·阿本德眼睛和舌头的颜色，又让他走了几步，观察他的步态。 “阿本德先生，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背部，请掀起你的衬衣好吗？” 波普·阿本德干脆解开扣子，把衬衣脱了下来。 “阿本德先生，请躬起你的脊椎。” 莫莳仔细观察着波普·阿本德脊椎拱起的形态，又上手摁了几下。 “这里，疼吗？” “这里呢？” 之后，莫莳给波普·阿本德把了脉。 “阿本德先生，我根据你的脉搏、面色、颈椎形态以及走路时的步态等，找出了病症所在。中医的理念您可能不理解，一时也解释不清。 如果你愿意相信中医，我会为你安排穴位按摩和针灸治疗。一周后，你的疼痛会减轻，两个月后，你身上的疼痛会彻底消失。 到时候，你就不再需要拐杖了……” 波普·阿本德努力压下心底的惊喜，从来没有一位医生敢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提出治疗方案。 他强自镇定地看着莫莳说道，“莫医生，我愿意相信中医……” 相信你…… 莫莳笑着说了治疗费，“阿本德先生，您的治疗费是两百万美元，需要一次性提前付清。 当然，两个月后，如果我治不好你，治疗费会全额退还。 如果没有异议，我们今天签了合同，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波普·阿本德把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拿了出来，刷刷填上金额，“莫医生，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这是两百万的美金支票。” 莫莳笑着接过支票，去拿了合同。 等双方签好合同，莫莳就带着波普·阿本德进了诊疗室。 先是穴位按摩，又做了一套针灸，波普·阿本德的病，甚至都不用莫莳动用木灵气，她就有把握治好。 波普·阿本德感受着颈椎处的疼痛一点点缓解，直在心底感叹中医神奇。 等莫莳的治疗结束，詹姆斯·布朗凑到老友身旁问道，“波普，感受怎么样？” 波普·阿本德一边穿着衣服，一面感叹了一句，“我今天才知道…… 世界上是真的存在着大量其他有价值的医学知识。 但它们遭受了西方科学医学界的不满和蔑视，就比如中医。 我在想，我们西方一直以来的印象，中医不科学，是不是错了？ 什么有资格作为科学，科学理论的可靠性和科学的终极目的又是什么？ 科学又能否揭示不可观察之事物的真相？” 莫莳听得有点晕，暗自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哲学家的思维吗？ 好深奥啊，听不懂…… 不过，西方人认为中医不科学，这她就得说两句了。 “波普先生，您刚才说，西方人对中医的普遍印象是，中医不科学。 我想请问，用一种事物的规则去验证另一种事物的规则，这科学吗？ 中医和西医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医疗体系，从根基上不同，很多地方甚至截然相反。 西方人认为中医不科学，我打个偏理想的比喻，是不是，在拿苹果的尺子丈量西瓜？” 波普·阿本德一愣，“…… 先入为主地认为西医是正确的，西医的标准就是黄金标尺。 然后，用这把黄金标尺去衡量中医，得出中医不科学的结论。 程序错误，必然导致实体错误……” 詹姆斯一看老友的状态，就知道老友要开始长篇大论，他赶忙打断。 “好了好了，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要我说，疗效才是一切！” 只要疗效看的见，在他眼里就无可争议。 莫莳笑着附和，“詹姆斯说的对，疗效才是一切！ 我们华国有种说法，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医学也一样，不管西医中医，能治好病，才是硬道理。 真正的科学本该是唯物主义的，疗效才应该是检验医学的唯一标准。” “实证主义吗……”波普·阿本德喃喃着陷入了沉思。 詹姆斯朝莫莳笑着摇头，“别理他，他就是这样。” 送走詹姆斯和阿本德，莫莳看看时间，快中午了，去首都中医大学时间是肯定不够了，但跑一趟税务局倒是来得及。 于是，她拿上两百万的美金支票，去了趟税务报税。 税务局这边，早就特批给莫莳安排了专人接待，不到十分钟，就走完了所有报税的程序。 莫莳跑回凰岭医药馆吃了午饭，也没开车，骑上自行车就溜溜达达地去了首都中医药大学。 她和中医药大学的学生们年龄相当，坦然自得地跟着学生们进了学校，压根没人怀疑她不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 莫莳没有找葛成仁师父他们，随意选了个教室旁听了起来。 课后，她又自来熟地跟中医学生们聊了不少。 一下午的了解下来，莫莳发现，首都中医药大学在培养中医学生上，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她赶忙找到葛成仁、潘康、李尚三位师父，想沟通一下彼此的想法。 找了家街边的小饭馆，吃完饭后，莫莳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师父们，你们没有发现吗？中医药大学的教学模式，严重西化了。 用培养西医的模式来进行中医教育，忽视了中医的特点，能培养中真正的中医来吗？ 下午我和不少同学聊过了，很多中医学生却是西医思维，中不中、西不西，这培养的是中医，还是中医的掘墓人呢？” 葛成仁三人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李尚率先开口，“莫莳啊，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其实都知道。 从五十年代开始，学校教育就成了中医教育的主要形式，从首都中医药大学成立的那天起，中医专业就一直在按照西医模式在进行。 我当初被下放，就是因为反对西化的教学模式，提倡回归中医本质…… 平反后这几年，我们虽然也一直再努力想改变这个现状，可是，太难了……” 葛成仁也说道，“传统的中医培养，强调大量熟读经典、坚持长期实践、系统辩证论治疗等内在本质，现在的课程设置，完全背弃了这些。 但传统的师带徒的中医师承模式，效率太低，也不适合学院教育……” 莫莳不解地问道，“凤凰岭的中医学堂，就很好啊，苏慎师父他们三个人能带的了几十上百个学生，为什么中医药大学不能呢？” “积习难改！”葛成仁叹道。 潘康却突然问莫莳，“莫家村青年班的学生，真正走上中医之路的有多少人？” 莫莳顿了顿没说话。 潘康叹口气继续说，“我听老于说了，青年班大多数的学生最终都进了凰岭药厂，只有六个人出师，其中还包括你。 莫莳啊，你要知道，莫家村少年班的孩子们十岁开始学中医，自然有大把时光熟读经典、长期实践。 但中医药大学的学生们，十八九甚至二十岁左右才开始接触中医，很多人甚至连古文基础都没有。 五年大学，四年校内教育，一年校外实习，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 而且，莫家村那边的中医学堂，也不是没有问题。 中医讲究长期实践，老于他们三个人，给百十个孩子打基础还行，等到需要实践的那天，问题就该显现出来了。 带不过来，三个人怎么可能带的了百十个孩子的实践？” 莫莳沉默了。 “师父们，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第329章 莫莳的设想 自从去了趟首都中医药大学，发现了中医在学院教育上存在的弊端。 莫莳就开始思考中医的人才培养问题。 中医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其脉象、病症都只有在临床中去体会，其治疗也只有在病人的病情变化中去进行，离开了临床实践，离开了病人，就很难体会中医的精髓。 传统中医向来是师带徒的传承模式，其弊端在于效率太低，无法批量培养中医人才，而且，缺乏统一的培养标准，培养出来的中医良莠不齐。 然而，学院教育套用西式思维和教学模式，批量培养出来的中医学生，又早失了中医本质。 高学历、高职称，并不代表能看得好病。 以现今的学校教育，想培养出名医，很难！想培养出大医，更难！ 原本莫莳打算把莳医馆的一部分收入，捐赠给首都中医药大学，为中医培养设立奖学金助学金。 但昨天的中医药大学之行，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 这笔钱投进去，也只能多培养一些中不中、西不西的医学生，对中医传承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葛、潘、李三位师父也提醒了她，莫家村那边的中医学堂，很快也会面临窘境。 莫家村十岁开始学医的那些孩子们，需要更多的师父们手把手地带着参与临床实践。 青年班那时候，只有几个人走上了中医之路，于师父、苏师父他们才带的过来。 可，少年班的孩子们，加上后来扩张后招收的外村孩子，足足上百人…… 午休时，莫莳忍不住和木森谈起了中医人才培养的难处。 “学院教育和传统师承各有利弊……如果能够把两者结合起来……”木森说了一句，就思考了起来。 莫莳喃喃自语，“两者结合？” 随即，一道光闪过她的脑海，莫莳兴奋地说道，“我想到了！ 莫家村的中医学堂，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学院教育了，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批量培养。 但和中医药大学不同的是，学生们年龄更小，学习中医的时间更多，更重要的是课程设置合理，且遵循了中医理念和本质。 学生们从小就熟读经典，接受的也是中医思维，也只有如何多多实践这一道门槛。 如果我们能安排更多的成熟中医，用师带徒的方式，增加学生们的临床实践经验，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木森看着兴奋的莫莳，摇了摇头。 “想法很好，可是，去哪里找这么多的成熟中医？又怎么说服他们帮中医学堂带徒弟呢？” 莫莳眼睛亮亮的，“六十年代的时候，主席号召大办农村合作医疗…… 那段时期，至少有一百五十多万的赤脚医生活跃在广大农村。 这些赤脚医生，我听于师父提过，有相当大的部分是来自民间中医世家的传人，还有不少自学成才的中医爱好者。 剩下的赤脚医生，虽然只经过了中医和西医基本知识的短期培训，但是，经过二十多年的大量医疗实践，仍就有相当一部分农村赤脚医生成为了中医高手。 于师父说，有不少赤脚医生，即便对医疗界最头痛的各种疑难杂症，也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 “中医高手在民间啊！”木森赞叹了一句。 莫莳越说越兴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木森继续说道，“还有一些百年中医世家，子承父业，一代代传承下来，不离故土，不求财名，成为了隐士高手。 如果能把赤脚医生中的中医高手，作为我们中医学堂、师带徒临床实践的一环，中医人才培养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安排人寻找中医高手，找到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应该能说动不少人带徒弟吧？ 更何况这些徒弟还是打好了中医基础的，欠缺的唯有临床实践而已。 不少赤脚医生收入微薄，却仍旧常年坚持在偏远地区行医，让人敬佩。 我们可以每个月给愿意带徒弟的师父们发一份带徒补贴。 莫家村的中医学堂目前百余名学生，按照一位师父带两个徒弟来算，我们需要找到至少五十名中医高手。 如果一人一月五十元工资，五五二十五，一个月也才不到三千块钱，一年下来，是……” 莫莳皱起眉头计算着，算数这个事儿，她是真的不太行。 木森张口直接报了个数，“三万。” “哦哦，一年也才三万块钱。学生们远赴外地实习，有份实习补贴更人激励人心。 按照一人一个月二十元算的话，一百人是两千一个月，一年是……” 木森接口，“两万四。” “嗯嗯，加起来五万多，不到六万块钱。一百个学生们跟师实习三年，十八万。 即便一千个学生，三年实习下来，也才一百八十万，划算！” 单单从中村原一郎头上，她一年能赚到的，就远超这个数目。 莫莳兴奋地和木森探讨着她的想法。 “找寻到足够多的中医高手，反而是目前最难的……” 木森头脑清明地分析着，“可以用凰岭医药馆的名义，在京城的各个大学里面发传单。 大学生们天南地北，哪里来的都有，不久就要放暑假了，很多大学生都会回趟家。 但凡能提供中医高手线索的，我们查证后，给予一定的现金报酬。 大学生们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能赚外快的机会的。” 莫莳激动地走来走去，她搓搓手掌说道，“嗯嗯，就这么办。 我要写一份有关中医人才培养的可行性分析报告，还得跟几位师父们商量一下。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去后院写……” 木森看着急切的莫莳，朝她摆摆手，“去吧，前面这边有我和成峰呢。” 一下午，莫莳写了两份材料，一份是针对莫家村的中医学堂的，另一份是她写的关于改进中医学院教育的。 傍晚，莫莳和木森去见了葛成仁、潘康、李尚三位师父。 “师父们，关于中医的人才培养，我写了两份材料。 你们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第330章 师徒交流 葛成仁三人轮换着看完了莫莳写的两份资料，眼中都闪着亮光。 潘康最先开口道，“莫莳，这两份资料，很好！切中要害，言之有物。 可以把莫家村中医学堂作为试点，如果可行，各所中医药大学也可以借鉴部分经验。 你针对中医学院教育提出的建议也很中肯。 中医药大学用西医思维和模式培养中医，这其中的弊端，早就显现出来了，只不过经过那场动荡，敢大张旗鼓提建议的人太少了。 我们之前不是没跟学校反映过，可惜，积习一时难改。 你的这些建议就很好！ 中医基础理论方面实行大班教学，特殊课程如脉学、针灸等实行小班教学，小班教学配备更多老师指导。 人才培养过程中强调“重经典、厚文化、早临床、多实践”原则，让学生们有更多机会接触名老中医……” 李尚也说道，“中医教学，就应该保持中医的纯洁性！ 让中医的整体观和辨证论治的理论，有充分发展空间，而不是用西医教学模式干扰中医教学。” 葛成仁点点头，“莫莳，你写的这份资料，我们拿走了。 等我们好好琢磨琢磨，再跟学校提提建议。 老潘，咱们之前聊过的，课程设置、课时安排等方面不合理的地方……” 潘康抢着接话道，“加进莫莳写的报告里去。” 李尚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拿着另一份报告，看向莫莳和木森，“你们想找寻中医高手，我倒是能推荐一些。 有京城的，也有冀晋鲁豫川地的，都是高手，医术自不用说。 不过，他们同不同意帮忙带徒弟，就难说了。” “莫莳，我建议你们把目光集中在村镇上的中医高手上，像大城市的名中医，一般都在中医药大学或者中医院就职，基本不会同意你们的请求，没那个精力了。 就像我们三人，学生和实习医都带不过来。” 莫莳点点头，“师父们提到的这点，我也考虑到了。我想重点从农村地区的赤脚医生里选人。 一方面，孩子们有了师父带，另一方面，也能改善一下师父们的境况。 能甘守清贫，坚持中医这一行的，我很佩服他们。” “大多赤脚医生水平有限，想找到真正的高手，不是那么容易的……”葛成仁说完，还叹了口气，“哎~” 莫莳却挺乐观的，她笑嘻嘻地掰着手指说道，“于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六十年代那会儿，曾经响应主席号召，有一百五十多万赤脚医生出现。 我想，一千个人里面，总能挑出一个医术不错的吧？ 等找到人了，我有把握说服他们同意带徒弟……” 师徒几人，又讨论了一些目前中医发展的困境。 分别前，潘康突然提起了一件事，“莫莳，下周六上午有一场中西医交流大会，卫生部组织的。 你和木森到时候也来参加一下，我手里还有两个参会名额，正好给你俩用。” 莫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发现了，想要发展中医，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应该团结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 他们也该多接触一些中医同行。 “潘师父，咱们中医有没有什么行业协会之类的组织啊？”莫莳问道。 潘康点点头，“有啊，中华中医学会，刚成立没几年，79年的事儿。”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葛成仁和李尚，“我们仨，都是会员。” 莫莳好奇的问道，“中医学会，都干些什么？” “中医学会的宗旨是，弘扬优秀中医药文化，促进中医中药传承创新发展，促进中医药人才成长和水平提高。 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为党和政府的科学决策提供建议和服务。” 莫莳和木森对视一眼，又问，“我们两个，可以加入中医学会吗？” 如果能加入中医学会，就能发掘很多资源。 潘康笑笑，“当然可以，入会自愿、退会自由。 中医学会分个人会员和单位会员，你们想加入的话，去我那儿拿入会申请书，填好我帮你们递过去。” 莫莳歪着头看着潘康师父，猜测道，“潘师父，你对中医学会好像很了解呀。 难不成你还担任着中医学会的什么职务吗？” 李尚指着潘康笑道，“可不是嘛，你们潘师父，是中医学会的副会长呢。” 莫莳星星眼地看向潘康，“潘师父好厉害！” 潘康摆摆手，“厉害什么，中医学会只有一个会长，可这副会长有十二个呢。” 说着他叹了口气，“还是会长有话语权啊……” 莫莳举起拳头给潘康师傅加油，“潘师父，咱们努把力，争取当上独一无二的会长。” “哈哈~” “哈哈~” 莫莳这个举动，把三位师父都逗乐了。 分别前，潘康嘱咐莫莳和木森收集一些中西医的相关信息。 “这场中西医交流大会，说白了也是一场中医西医的争论会，到时候西医那边可不会客气。 而且，咱们这边不少中医是比较悲观的……” 距离中西医交流大会还有一周时间，木森照常坐诊凰岭医药馆。 而莫莳则忙活了起来，安排人手印刷宣传单、跑各个高校张贴。 她还抽空回了趟莫家村，把自己的设想和于成德、苏慎他们说了。 同时，给凰岭药厂带去了一份入会申请，不久后，凰岭药厂就成为了中医学会的单位会员。 赵明康那边，把调查重点放到了李主任妻子身上，已经调查出了些眉目。 小虎子林啸风也跟莫莳提了秦大福那边的不寻常，秦大福在频繁接触中医学会的某位张姓副会长。 中村原一郎那边，莫莳没能从最近这次的瞳木之术中找到有用信息，而负责轮班监视的三位叔伯也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周一，莳医馆这边，莫莳还挺忙的。 她先给詹姆斯·布朗和波普·阿本德治疗完，才把目光放到中村原一郎身上。 中村原一郎带来了他之前提过的长者——田中正雄。 莫莳很不喜欢那人身上的气息，以及他打量自己的眼神，她直觉很不好。 “原一郎，你怎么没和我说，莫医生是如此美丽动人。 否则，我早就来了……” 第331章 杀鸡儆猴 中村原一郎略带尴尬地开始介绍，“莫医生，这位是田中正雄先生，上周我们预约过了。” 田中正雄朝着莫莳伸出手，脸上带着笑，“莫医生，你好。” 莫莳压下心底的不快，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田中正雄看样子得有七十多了，浑身上下打理的很细致，除了刚才的言语轻浮了一些，举动倒也正常。 但他脸上的笑容，让莫莳感觉诡异，她浑身发毛。 莫莳不再理会那个田中，她转头看向中村次郎，“刚刚治病累了，我得舒舒筋骨才好给中村先生行针。 走，切磋切磋……” 中村次郎咬着牙跟在莫莳身后，朝院子里走。 一头雾水的田中正雄，看向中村原一郎问道，“切磋？次郎和莫医生切磋？ 这我倒想看看，美人动起手来，应该也是赏心悦目的……” 话说完，田中正雄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让他心痒难耐的支那女人了。 真想一寸一寸地……好怀念那种划破皮肤的丝滑手感…… 中村原一郎看到这一幕，忍了忍还是说道，“田中伯父，莫医生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最好，收敛一下……” “哦，是吗？我对莫医生越来越感兴趣了。 走吧，去欣赏下次郎和支那女人切磋……” 田中正雄眼中闪过一道兴味，脚步轻抬往院中走去。 已经和中村次郎交上手的莫莳，却也注意着中村原一郎他们那边的动静。 超乎寻常的五感，只要她想就能听到远处的声音，莫莳心底冷笑，果然，这个田中老鬼子不是什么好鸟。 支那女人，呵呵，那语气里的轻蔑和亵玩之意，隔着老远，都让人作呕。 心里涌起一股戾气，莫莳对着中村次郎毫不留情地下了狠手。 中村次郎招架的左支右绌，皱着眉头不解，眼前的女人今天发什么疯。 莫莳眼角余光看到田中老鬼出现，她运气抬腿就踹向了中村次郎的腹部。 “啊~” 中村次郎被踹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跌到了地上。 田中正雄刚进后院就看到中村次郎被踹飞了出去，他眼神瞬间变得冷厉。 莫莳装作丝毫没有察觉到中村原一郎他们的样子，笑着走到中村次郎身旁。 “次郎先生，加油，起来啊，这才哪儿到哪儿，拿出你们的武士道精神，起来啊！ 我这筋骨还没松泛开呢……” 被莫莳用话激着，中村次郎咬牙站了起来，身上疼得厉害，嘴上却不服输，“再来！啊~” 中村次郎主动攻击，莫莳却收了刚才的狠手，像戏弄耗子的猫似的，时不时给一拳，踹一脚，中村次郎却一丁点都伤不到她。 余光扫过，脸色黑沉压抑着戾气的田中正雄，莫莳从身到心透着欢愉。 中村原一郎看着眼前不同于以往的场景，他知道堂弟这次是受田中伯父带累了，被莫莳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感觉差不多了，莫莳飞起一脚踹向中村次郎，又一次把人踹飞了出去。 这次，中村次郎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啊~舒舒筋骨是真痛快啊~ 不过次郎先生，你这伸手……啧啧，还得再练练啊……” 莫莳眉眼带笑，低头打趣着地上的中村次郎。 中村次郎干脆闭着眼睛装死，要不是为了中村家的家主，为了他大哥，他绝对不会受这份屈辱。 气怒交加，中村次郎身上疼，心里更憋屈的难受。 他心里的怒气，既有针对莫莳的，也有对自己的。他气自己技不如人…… “中村先生，跟我去诊疗室吧。该行针了。”莫莳笑着招呼。 中村原一郎扯出一抹笑容，“莫医生，先请。” 田中正雄眯着眼盯着莫莳的后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看出来了，这个支那女人在拿次郎作伐子，警告自己。 “次郎，你怎么样？”田中正雄走到中村次郎身旁，低头看着他问道。 听到田中正雄的问候声，中村次郎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疼坐了起来。 “嘶~田中伯父，我还好。” 田中正雄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屋内的诊疗室，声音中带着寒气，“你们中村家，在华国，就是这样丢我们大和民族的脸吗？” 中村次郎一顿，面上出现屈辱的神情，“家主的头疼症，不能再拖了。只有莳医馆能治。 大哥说过，我们只需一时忍辱负重，早晚有报仇的那一天……” 田中正雄听到这话，浑身的寒意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他盯着窗内正在行针的莫莳低声笑了。 “原一郎说的对……” 给中村原一郎行针过后，莫莳才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田中正雄。 她惊奇地发现，田中正雄身上的戾气完全收敛了起来，要不是自己五感过人，连最初察觉到的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都会感受不到了。 “田中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莫莳没着急把脉，先问起了田中正雄的病情来。 田中正雄坐到莫莳桌前，一派绅士模样，“我是老毛病了，和原一郎差不多，头疼症，偏头疼。” 莫莳又问，“老毛病是多久了，哪一年开始的？头疼发作的频率怎样，哪种疼法？” 田中正雄，语气平缓，把自己的病情详细描述了一番。 “哦~”莫莳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始切脉，趁机一个瞳木之术就无声无息地种到了田中正雄身上。 田中正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莳，心里一丝波澜也没有。 他这头疼症虽然发作是头疼的厉害，前十几年他还积极寻医问药，但后来，他反而有点享受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所以，能不能治好，他并不太在乎。 这次来华国，主要是想故地重游一次，也让他的宝贝们沾沾故土的气息。 “田中先生的头疼症，我能治，只不过今天是不成了，我精力有限，下不得针了。 这样，我为田中先生破例一次，明天上午，莳医馆会为田中先生开放。” 中村原一郎看了看田中正雄，又看了看莫莳，心里存着一份疑问。 莫医生之前明明对田中伯父不喜，又怎么会为田中伯父破例？ 田中正雄笑得似有深意，“多谢莫医生的好意了，我们……明天见！” 第332章 暗夜被绑 莫莳之所以为田中正雄破这个例，实在是，她太想通过瞳木之术看看这个田中老鬼子身上藏着的秘密了。 最初的那股让她身上发毛的气息，让莫莳很介意。 送走中村原一郎他们，莫莳就回了凰岭医药馆。 她和木森说起了田中正雄，“看着人模人样，一个普通老头，但他身上的气息，让我身上发毛，感觉很邪恶很恶心。 希望瞳木之术能让我弄清缘由……” 木森安慰她，“别急，多几次机会总能弄清楚。” “嗯，我这次确实心急了。从没有一个人，让我感觉这样不好。” 莫莳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田中老鬼子绝对有问题。 木森伸手握住莫莳的手，“明天我陪你去莳医馆，给田中正雄看完，我们再一起回这边。” 莫莳点点头同意了。 晚上，莫莳查看了从中村原一郎和中村次郎身上取回来的瞳木之术，这次有了发现。 秦大福频繁接触中医学会一个姓张的副会长，原来是中村家授意的。 “看来，还得找潘师父问问，中医学会有几个姓张的副会长……” 莫莳坐到书桌前，整理着这两天收集的有关中医西医的一些信息，周六的中西医交流大会可能用的到。 “咦？” 莫莳耳朵轻轻动了动，一进院那边好像有动静，有人悄悄摸进来了。 护国寺这边的这座四合院是三进院，莫莳住在二进院这边的主卧里。 莫莳放下手里的资料，耐心听着一进院那边的动静。 两个男人，叽里呱啦的压低声音交流，莫莳挑眉，日国人？ 应该不会是中村家的人，中村原一郎的病还得靠自己，难道，是田中正雄派来的人？ 上午莫莳就注意到了，田中正雄身边是有保镖的。 虽然保镖们没跟进莳医馆，但莫莳看了一眼背影和步法就知道，那两人身手不错，应该在中村次郎之上。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 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莫莳随手打开了收音机，蔡琴充满魅力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去年火遍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你的眼神》。 拉上窗帘，莫莳闪身进了空间，她要做点准备…… 一进院里的两个日国人，悄悄摸进了二进院。 屋里的灯光，以及隐约传出的歌声，都告诉他们，目标仍在活动。 两人对视一眼，毫无声息地潜伏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木牌空间里，莫莳把想要的药调配好，闪身出了空间。 她故意拉开窗帘，抬头看了看月亮，又装着犯困的样子打了个大哈欠。 很好，月黑风高夜，她好久没夜里出门了，今晚就陪他们玩玩。 快六月了，天气不冷不热，夜间，窗户仍旧保持半开着。 莫莳重新拉上窗帘，关掉收音机，灭了灯，上床躺好。 不一会儿，清浅的呼吸声就传了出来。 院子里的两人倒是耐得住性子，直等了两个多小时，觉得人睡熟了，才开始行动。 “当~” 客厅里的挂钟敲了一下，凌晨一点。 卧室的窗户外，冒出了两个头，他们把一个什么东西点燃，朝屋内扔了进去。 十分钟，屋内白烟散尽，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爬进了屋内。 莫莳静静躺在床上，假装昏迷，等着来人上前。 那两人竟然非常警惕，走到床边，还拿了一方手帕盖到了莫莳口鼻上。 莫莳屏息了片刻，就被一人扛到了肩上。 她现在能听懂简单的日语了，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走！” 一人扛着莫莳在前，一人留下善后，扫除了痕迹。 他们从内打开四合院的大门，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等把莫莳放到汽车上，重新爬墙跳回院子里、从里面关门的那人，也回来了。 不知道他们开的是什么车，动静很小，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莫莳冷笑一声，绑人的手法倒是专业，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恐怕就真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即便闭着眼，但外放的木灵气是莫莳的另一只眼睛，能让她清楚地知道经过的路。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莫莳被扛了出去。 她竟然被绑来了雅宝路这边，这是日国大使馆附近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先生，我们回来了。” “嗯，把人放到我屋里去……” 果然是田中正雄，莫莳甚至从他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扛着莫莳的那人把她放到了屋内的一张长条桌子上。 “出去吧~” 那人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莫莳只听他问道，“先生，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中村家不满？ 中村先生的病，还要靠这个女人的。 而且，大使那边也传过话来，让您忍耐一些。” 田中正雄毫不在意，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细细地把莫莳的手脚捆到了四个桌腿上。 “原一郎就算不满，也只是一时的。 华国这么大，不缺这一个中医…… 出去吧，无论屋里传出什么声音，都不许打扰我。” 田中正雄说着话，苍老枯瘦如利爪的一只手慢慢在莫莳脸上滑动。 莫莳压下恶心的感觉，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起一丝反应。 “哈依！” …… 田中正雄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才拿起一块手绢捂上了莫莳的口鼻处。 “该醒醒了，否则就不好玩了。”田中正雄用流利的中文轻声呢喃着。 “十、九、八、七、六、五……” 莫莳听田中正雄倒数到“五”的时候，就假装着醒了过来。 “唔~” 她想摸摸自己额头，好像才发现自己被绑住了，莫莳用力挣扎起来，带的长条桌子都一动一动的。 田中正雄兴奋地看着莫莳挣扎，“莫医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么快就醒了……” 莫莳好像才发现身旁站着的人，她惊讶出声，“田中正雄？” 田中正雄诡异地笑了一声，“哈哈~ 是我！ 莫医生，分别前，我和你说过的，明…天…见！ 现在是凌晨两点，时间刚刚好呢……” 第333章 等不及了 莫莳停止挣扎，她冷静地看向田中正雄，淡淡出声。 “你想怎样？” 田中正雄突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我想怎么样？ 莫医生，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处变不惊，你的这份定力，真是让我着迷。” “哦，是吗？我是不是还应该说声谢谢？” 莫莳活动了活动手脚，放松身体平躺着，声音平静而冷淡。 绑住她手脚的绳子好像做过特殊处理，越是挣扎勒的越紧，凭她的力气竟然都难以挣脱。 她将丹田里的木灵气全部汇聚到四肢，只待手脚发力之时，助她一举脱困。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老夫好久没遇到过莫医生这般的妙人了！ 莫医生不光这身皮囊生得漂亮，这性子更是喜人呐。 老夫就喜欢你这般烈性的，唯唯弱弱只知哭哭啼啼的、让人扫兴……” 田中正雄走近两步，站到莫莳身侧，着迷地盯着她的脸。 “嗤~” 莫莳侧头嗤笑了一声，她嘲讽地看向田中正雄。 “田中老先生，这么着急地让人请我来，不会是为了和我聊天吧？” 呸，喊他一声老先生都想吐，还是老鬼子这个称呼更合适田中正雄。 田中正雄听出了莫莳话音里的嘲讽，却一点都没动怒，脸上仍旧带着笑。 “怎么会呢？ 我请莫医生来，当然不是为了聊天……” 说着话，田中正雄的一只手伸到了莫莳脸上，流连着。 脸上冰凉的触感，激得莫莳汗毛倒竖，恶心的！ 莫莳猛地张嘴咬向了那只让人作呕的恶手，却又故意放慢了一拍。 咬断老鬼子两根手指固然解气，但想想都恶心，她实在下不去嘴。 等等吧，后面，她后面有的是机会。 牙齿相合的咔哒声，惊得田中正雄心里一跳，幸亏他抽手及时，才没被咬住。 听这声音就能知道，如果他被咬中了，恐怕现在他的手指都要断上两根。 “呵呵，莫医生这口牙倒是生得尖利。不过，老夫喜欢……” 莫莳像被恶心到了似的，“呸”了一声，假作挣扎了起来。 田中正雄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莫莳的挣扎，无用功，都是无用功。 他怜悯地笑了，“莫医生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绳子是特制的，专门为你准备的。 次郎说你身手绝佳，而且力气奇大，异于常人。没有万全的准备，老夫怎么敢请你来呢？” 迷药、绳子都是他专门准备的。 莫莳停下挣扎的动作，嫌恶地看着田中正雄，“《礼记》有云，六十曰耆，七十曰老。 夫者，大丈夫也。 就你，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也配学我们华国人自称老夫？” 莫莳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激怒田中正雄。 她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只想让这个老鬼子快点撕下画皮，露出真面目。 谁知，田中正雄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用欣赏的眼神打量着莫莳。 “呵呵，莫医生，气性真大……” 莫莳皱着眉头打断他，“老鬼子，别装了，你把我绑来，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敢在华国的地盘上杀人吗？ 现在的华国，早就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了！ 呵，战败国一个……” 田中正雄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三十多年前帝国战败，是他心中最痛之事。 但看到长桌上被死死绑住手脚的莫莳，他浑身戾气一收，呵呵笑了起来。 “我想干什么？莫医生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如先来欣赏欣赏我的宝贝们。” 说完这话，田中正雄转身朝床边走去。 莫莳侧头盯着田中正雄的方向，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只见田中正雄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然后，田中正雄坐到床边，眷恋地摸了摸床单，还低头闭眼用脸颊亲密地蹭了蹭。 随即，田中正雄一把将床单掀了起来。 离得远，又有田中正雄的身子挡着，莫莳没看清床上铺着的是什么。 看垂落的质感和重量，像是皮褥子之类的。 田中正雄双手像捧着宝贝似的，一步一步朝着莫莳走来。 好像为了让莫莳看得更清楚，离着长桌三步远，田中正雄就停下了脚步。 田中正雄紧紧地盯着莫莳的脸，不想放过莫莳的一丝表情，他猛地抖开手上拿着的东西。 兴奋地大喊着，“呵呵，宝贝们，见见新人吧~” 等莫莳看清展现在她眼前的事物，她目眦欲裂，恨不得立马就结果了田中老鬼子。 莫莳死死地盯着田中正雄，双拳用力紧握，任凭手腕上的绳子深深勒进皮肤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鬼子！” 田中正雄欣赏够了莫莳的反应，笑着低头亲了亲手上的东西。 “莫医生，我的宝贝们怎么样？是不是漂亮极了？ 她们三个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为了帮她们留住这份美丽，留在我身边。 呵呵，我亲手划开了了她们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剥离下来，把她们留在了最美的年华……” 莫莳像看死人似的狠狠盯着田中正雄，一字一字地说着，“你、该、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田中正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眼泪都笑了出来。 “当年帝国战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也做好了玉碎的准备。 可是啊，没想到你们华国当时的政府，会‘以德报怨’。哈哈~哈哈~ 我一个小小军医，也算不得什么重要战犯，就那样平平安安地回了国。 回国后，我把三个宝贝做成了这张美人褥，天天压在身下，那滋味，任何高档床品都比不上。 只是可惜了，我只能带走最爱的这三个宝贝，糟蹋了我辛苦收集的几十张美人裘了…… 不过，马上，我就又会多一份收藏了。 莫医生，你一人，抵得过那几十张美人裘！” 田中正雄毫不掩饰眼中的凶虐之意，痴迷地看着莫莳。 “冰肌玉骨滑如水，莫医生，我都等不及了……啧啧……” 莫莳死死盯着田中正雄， “是吗？我也等不及了呢……” 第334章 一报还一报 田中正雄还没弄懂莫莳话里的意思，就看到长桌上被死死捆住四肢的人，挣脱束缚坐了起来。 想到莫莳绝佳的身手，田中正雄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就要喊人。 “怎么会，你……来……啊……” “嗤~” 一道含着劲气的木灵气弹出，准确无比地击中了田中正雄的喉骨。 “啊~” 喉骨碎裂让田中正雄无法继续出声，他扔掉手中物，双手摁在喉咙上，无声地嘶喊起来。 莫莳扯掉手脚上残留的断绳，揉了揉手腕。 刚才绳子已经勒入皮肉，她又用了木灵气加持蛮力挣脱，现在手脚处一片青紫淤痕，但她却丝毫察觉不到痛意。 她心里的那份痛，已经盖过了皮肉之痛。 痛且怒！ 莫莳盯着眼前的田中老鬼子，思量着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太便宜这老鬼子了。 这时候，莫莳迫切地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十八层地狱。 如果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的话，她必将亲手送这老鬼子进泥犁地狱，遍尝酷刑，永生做那苦鬼。 就在莫莳皱眉思考的时候，田中正雄趁着眼前女煞神没注意自己，悄悄往门边爬。 马上、快了、就要到门边了…… 田中正雄回头看了莫莳一眼，她坐在长条桌上，背对着自己仍在出神。 “成了！” 田中正雄伸出右手放在门把手上，心中暗喜，只要轻轻打开门锁，冲出门去，他就有希望。 “啊~” 刚要开门，田中正雄的右手就莫名刺痛了起来，他没忍住痛叫出声。 “你要去哪儿啊？” 莫莳的声音，冷冷的、幽幽的传进了田中正雄的耳中。 田中正雄握着右手不可思议地看向莫莳，那个女人仍旧背对着自己。 她是故意的！ 田中正雄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他以为那女人没有注意到他，实际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莫莳眼皮子底下。 “唔唔……唔……” 你，你怎么办到的？ 田中正雄捂着右手，唔唔出声，他这右手，绝对是眼前的女人搞的鬼。可是，她怎么办到的呢？ 莫莳转过身来，“你想问，我怎么办到的？” “啊，就是这样啊！” 莫莳弹指挥出一道木灵气，携着劲风击中了田中原一郎右腿。 “啊~” 田中正雄感觉他的右腿剧痛无比，比之手上更痛。 莫莳缓步上前，一步一步都像踩在田中正雄的心跳上。 “老鬼子，你的报应来了！” 莫莳一把将田中正雄翻了身，快速在他脊椎某处摁了一下。 “咔哒~” “唔唔~” 田中正雄抖动两下，就瘫在了地上。 莫莳摁断了田中正雄的一根脊椎骨，从此以后，田中正雄就高位截瘫了，治不好的那种。 弯腰抓住田中正雄的头发，莫莳拉扯着他走到了长条桌边，又一个用力把他甩在了桌子上。 “唔~”田中正雄痛的闷哼一声，惊恐地看向莫莳。 莫莳居高临下打量着田中正雄，冷冷地笑了一下。 “你想的没错，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着，莫莳转身打开桌旁小几上的盒子，她猜的没错，里面是各种刀具，冷冷泛着寒光。 莫莳随手拿起一把利刃，轻轻在田中正雄眼前转动着。 “从哪里开始好呢？不如你教教我，是这里吗？ 还是这里？” 田中正雄额角冒出冷汗，却一动不能动，连嗓子也只能发出“唔唔”“啊啊”的破碎声。 莫莳摁住田中正雄眼角，拿着闪着寒光的利刃一点一点靠近他的眼睛，“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吧？” “唔唔~” 田中正雄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子，唔唔出声，却连合上眼皮也做不到。 眼见着利刃就要落到他的下眼睑，莫莳却一把将刀子扔了出去。 利刃深深地扎进了长条桌旁的地面上，只露出了一截把手。 “呼~”田中正雄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猜对了，莫莳太年轻，她不敢动手的，她没这份儿狠心。 华国人向来讲究以德报怨，莫莳不敢杀自己。 自己如果死在华国，华国的对外开放的形象势必受到影响。 华国不安全，哪个国家还会愿意来华国投资…… 呵呵，自己还有机会…… 田中正雄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却没注意到莫莳正冷冷地盯着他。 “啊~” 无比的剧痛突然从头皮处传来，他的头皮正在一点点地被剥离。 是的，莫莳正控制着体内的木灵气，一点一点地将田中正雄的头皮剥离。 她的双手甚至没有接触到田中镇雄的头皮，就那样诡异地凭空操作着。 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但田中正雄却痛得昏死了几次。 每次刚昏过去，就被莫莳用木灵气救醒。 莫莳冷冷地盯着田中正雄，“这每一寸皮肉分离的痛，我都要让你清清楚楚地感受！” 细致地剥离皮肉，还得用木灵气吊着田中正雄不被痛死，很是耗费木灵气。 莫莳不得不吸收了一根百年山参，才完成了这个大工程。 田中正雄身上没有一处伤口，没留一滴血。 但他的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身上，就像骨肉之上穿了一件大了一号的衣服。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以德报怨。 以血偿血，以命偿命，以痛偿痛！” 莫莳擦擦额上的汗珠，原地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她站起身，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了田中正雄嘴里。 之前，莫莳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毒药是她为作恶之人准备的，一个古方上看来的。 服下之后，五内剧痛，每月发作一次。 但她没想到，作恶之人远超她的想象。 “这是原本为你准备的，本金我刚才收了，这就算利息了。 你可要多活几年啊！” 只是一时的皮肉痛还不够，从里痛到外的活着，才算报应。 死的太早，就太便宜了…… 田中正雄早就被浑身痛感折磨的双眼无神。 他后悔了，他不该再踏上华国的土地。 处理完了田中正雄，莫莳从木牌空间里拿出一个大木箱。 轻手轻脚地放到同胞们的皮囊前，双手合十。 “受苦了，你们……” 第335章 收拾余孽 莫莳把大木箱收进木牌空间，再也没看生不如死和田中正雄一眼，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座二层带前后院的小洋房，莫莳站在门口放出木灵气，很快就把整座小楼连带前后院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除了自己，只有三个喘气的。 刨除掉田中正雄那个半死不活的，剩下的两个大活人，应该就是把她绑来的那两人。 一道冷芒从莫莳眼中闪过，为虎作伥者，也不能放过。 那两个日国人，很明显是田中正雄的心腹，对他的变态行径，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有，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山崎大使，应该也是知道田中正雄的变态行径的，否则不会让人传话，嘱咐田中正雄收敛点。 至于中村原一郎他们清不清楚田中正雄的变态行径，不重要了，她们早已是对立的双方。 莫莳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一楼最角落的房间，窗户透出亮光，隐约还能听到谈话声。 “后院的坑只挖了一米深，是不是有点浅？” “没关系，等先生处理完，我们把一堆骨肉扔进去，再把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移栽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快五点了，先生怎么还不喊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嗯，去看看吧，房间里也要处理一番……” 两个小鬼子说着话，就朝门口走来。 “啊~” 刚一开门，当先一人就被凌厉的一脚踹地飞回了房间里。 “你？” 后面那人看清偷袭的人是谁后，惊怒出声。 但不等他发动攻击，莫莳已经抢先一步用木灵气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连声音都没发出来，那个小鬼子就晕死了过去。 莫莳如同冷面杀神一般，一步步走进了房间里。 刚才两个小鬼子的对面，她连蒙带猜的也知道了大概意思，现在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 要不是体内的木灵气所剩不多了，莫莳倒是想让这两个助纣为虐的小鬼子，也尝尝皮肉分离的极致痛苦。 但是眼下却不成了，不说她丹田里的木灵气不多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莫莳干脆利落地废了两个小鬼子的一截颈椎，又击碎了他们的喉骨。 想了想，莫莳从木牌空间里掏出两粒药丸，分别塞进了两人嘴里。 五脏俱痛的苦楚，跟他们主子一起尝尝吧。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这两人也算废了。 能跟中村家族交好，田中正雄的家族在日国想必也不容小觑。 田中正雄作为一家之主，即便瘫痪了，应该也会受到良好的照料。 这正是莫莳所希望的，她希望田中正雄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活的越久越好。 但是，这两个小鬼子就不同了，作为田中家的下属，没有了使用价值，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会太好…… 有时候，干脆利落地死去反而是一种福气。 莫莳做完一切，扬长而去。 这里是雅宝路使馆区，她也懒得回家，径直去了莳医馆。 她跟木森约好了，清晨在莳医馆碰头，本来是要一起会会田中正雄的…… 莳医馆对面的胡同，几个卖早餐的摊子已经出摊儿了，阵阵香气顺着五月末的轻雾弥漫开来。 但莫莳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木牌空间里的大箱子，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 “莫医生，您早啊~来碗卤煮吗？” 莫莳扯出个笑，赶紧摆了摆手，“王叔，不用了。您忙……” “得嘞，莫医生您想吃卤煮的时候再来……” 莫莳快走两步，她现在别说吃卤煮了，闻见那股肉香味儿都想吐。 打开莳医馆大门，莫莳拿了个麦秸秆做的蒲团，走到前厅的橱窗前放好，静静盘腿坐下。 忙活了一晚上，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她都累了。 眼下，只能打坐调息一下了。 木森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打坐调息的莫莳。 不等他开口，莫莳就睁开了眼睛。 木森把手里的两碗卤煮放到桌上，“还没吃早饭吧？我在对面胡同买了卤煮……” 莫莳捂着嘴，表情复杂，“我吃不下……” 至于让不让木森吃，莫莳有点纠结。 让木森吃吧，一会儿跟他看了那大箱子里的……怕是会吐。 不让木森吃吧，一会儿……他肯定也跟自己一样吃不下了。 木森疑惑地看着莫莳，“怎么了，肠胃不舒服吗？” 看莫莳的面色不像，倒是眼下青黑，像是一晚上没睡似的。 莫莳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不让木森吃了，饿半天肚子，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木森，这两碗卤煮，你端给对面卖油条的杨大爷家吧。我闻不得这个味儿…… 我有话要跟你说，先别吃早饭了。” 木森清楚莫莳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他没再多问，端起两碗卤煮就出了莳医馆。 卖油条豆腐脑的杨大爷家条件不太好，儿子儿媳留在了乡下，托关系把孩子们弄回了京城，上户口又花了大价钱，家里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每天一早，杨大爷家的两个小孙子，都会在油条摊上，喝完豆腐脑再去上学。 “杨大爷，这两碗卤煮我们没动，送您了。莫医生今早肠胃不舒服，吃不了太油腻的。 这碗，麻烦您到时候给王大叔送回去……” 杨大爷客套两句，就收下了两碗卤煮。 这两碗卤煮对他家来说，是难得的荤腥，两个孙子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 等木森走远，杨大爷把两碗卤煮放到了炉子旁温着，这样，等孙子们过来的时候，不至于凉了。 “哎，医生也是人啊，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病，医生照样得病……” 回了莳医馆，木森发现，莫莳人不在前厅，那肯定就是去了后面。 果然，就在后院的院子里看到了打坐的莫莳。 莫莳身旁还放了一个蒲团，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两个蒲团前的空地上放了一个大木箱子。 木森一抻裤子盘腿坐了下来。 “莫莳，你有事跟我说，现在说吧。这箱子？” 莫莳叹了口气，随即把昨晚的遭遇毫无隐瞒的说给木森听。 木森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他抖着手指向面前的大木箱，“所以，这是……” 莫莳语气沉重，“嗯。” 第336章 潭拓寺之行 木森想要打开箱子看看，被莫莳阻止了。 她朝着木森摇摇头，“她们肯定不希望让人看到这个样子……” 而且，莫莳也怕木森看到箱子里的情景……会留下心理阴影。 她自忖是一介修士，看了都心头发毛，她不想木森也难受。 直接的视觉冲击，有时候远超想象。 木森收回手，看着莫莳，“莫莳你做的对，就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个箱子，你怎么打算的？” 莫莳指着北方，“我想带去潭拓寺，找大师帮忙超度一下。 小时候听奶奶讲鬼故事，说枉死之人会被关进枉死城，不能转世，除非有人超度。 她们太惨了，不管真假，我都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木森轻叹一声，“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陪你去。 不过，想找大师超度，必然要把她们的遭遇跟大师讲清，我们到时候怎么跟大师解释？” 莫莳想了想，抱起大木箱朝外走，“我们去找赵伯伯、赵叔叔帮忙。” 大木箱放在后座，两人开车去了大院。 赵家人正在吃早饭，赵明康和赵明远都在。 看到莫莳和木森进来，赵明远放下碗筷率先开口，“吃早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赵明康看向赵惠芬，“小芬，去盛两碗白粥。” 莫莳赶紧拒绝，“赵爷爷早上好。 赵伯伯，我们吃过了，不用麻烦了。 我们这时候找您和赵叔叔是有事想请您们帮忙……” 木森略带歉意地看向赵明康、赵明远，“赵伯伯、赵叔叔，能麻烦你们陪我们去趟潭拓寺吗？” 前些年虽然寺庙道观大受冲击，但京城的潭拓寺因为上面有人保着，难得的未受波及。 如果想找大师超度的话，恐怕也只有潭拓寺了。 赵家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进餐速度。 “你们俩，跟我来书房一趟。” 赵明康放下碗筷，擦擦嘴角，站起身说道。 他陪着去潭拓寺不是不行，但原因得先问清楚。 赵明远站起身，也跟着上了二楼。 关好书房门，赵明康看向莫莳，“说说吧，去潭拓寺干什么？” 莫莳看了看木森，把田中正雄的所作所为又说了一遍。 当然，她自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作为，也没漏下。 只不过，用木灵气分离皮肉，被莫莳说成了用鬼手十三针做到的。 “可恶！”赵明远浑身充满戾气，一拳捶在白墙上，生生把墙面捶出了个拳印。 作为军人，他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早生几十年，抡起大刀跟鬼子拼杀一番。 赵明康眼中泛起寒冰，强压下心中怒气，“你们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这件事情，得跟国安部的同志通个气。” 莫莳这时才开始考虑大局，她担忧地问赵明康，“赵伯伯，我昨晚的做法，会不会给国家惹麻烦？” 虽然，莫莳确信日国人就算知道了事情是自己做的，没有证据，也拿自己没法儿。 赵明康摇摇头，“别担心！不会惹麻烦。 那老鬼子既然敢对华国人伸手，就别怪我们剁他手！ 我找国安部另有原因，你不是说，日国的驻华大使，应该是清楚田中鬼子的变态的吗？” “嗯，我跟秀儿奶奶学日语学了一段时间，听得懂一些。” 赵明康点点头，拨起了电话，一圈，半圈，又一圈…… 一会儿电话接通了，赵明康语气严肃，“周队，麻烦来趟我家。……对，有事儿找你。” 挂断电话，赵明康跟莫莳他们解释，“国安部是今年初刚成立的新部门，涉及国家安全的一切事务，他们都有权处理。 反间谍一直是他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国科大投毒案，就是周队介入的。 我突然想到，国科大中毒的各位除了对外态度强硬、是鹰派代表这点外，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赞同一个观点，华国强大后，第一要务就是灭了岛国。 李主任的妻子，原籍黑省，可能是日方遗留在华的战争孤儿的后代。 因为年代久远，详细的户籍资料还在查找当中……” 莫莳和木森对视一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主任的妻子被日方策反、成为日方间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半小时后，国安部的周队长来了赵家。 莫莳第三次语调平淡地叙述了事情始末，同一件事情说三遍，她都麻了。 周队长赞赏地看着莫莳，“莫同志，你很好！” 有胆有谋，当机立断！ 虽然作为华国的国家干部，他不该说这话。 但是从个人和民族情感上来讲，他觉得莫莳的做法再合适、再解气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莫莳报复了回去，日方也不会把事情闹到明面上来，他们理亏在先。 “周队，我认为国科大投毒案的调查方向，应该适度向日方在华人员身上倾斜。” “赵校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接下来，我们双方不如……” 等赵明康和周队长的谈话告一段落，一行人下了楼。 周队长探身打开箱子看了看，眉头皱紧得能夹死蚊子。 心里对鬼子的恨又深了一分，他能进入国安局工作，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多的多。 鬼子的残暴，不是这一桩事说的清的。 赵明远和赵明康也分别打开箱子看了看，面色虽如常，但内心并不平静。 但他们作为军人，自有勇气和定力。 这并不能让他们有一丝恐惧，反而会增加他们对外作战的勇气。 先有国后有家，覆巢之下无完卵。 国家要是亡了，人人皆是砧板上的鱼肉，饿狼口中的羔羊！ “赵校长，潭拓寺还是我跟着走一趟吧。 我国安局的身份，比你和赵大队更合适！” 周队长话是对着赵明康、赵明远兄弟说的，但他看的人却是莫莳。 他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无神论，是不信什么超度、什么轮回的。 但是，他愿意安一安莫莳这个小同志的心。 无关鬼神，同胞之情而已。 上了潭拓寺，周队长亮明身份，讲了箱子中人的惨痛遭遇。 莫莳抢过周队长话头，请求到，“法严大师，我听说枉死之人需要超度，才能得往生。 大师慈悲为怀，还请做法超度亡魂……” 有周队长作证，箱中之物的来由他们就不用再费心解释，但接下来的话，就不该让周队长开口了。 作为无产阶级无神论者，周队长能跟来，莫莳就已经很感激了。 周队长看莫莳如此通透，嘴角微微向上提了提。 这一趟，没白跑，有人承他这份情。 第337章 我问你答 就在莫莳她们上了潭拓寺的同时，雅宝路使馆区的一座小洋楼里炸了锅。 原本被田中正雄的两名亲信支开的其他随从，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回来。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小楼的不寻常。 静，安静的不似有人。 往常这个时候，田中先生必然已经早起，在院子里吐纳了。 吐纳之术，据说是田中先生从华国习得的养生之法，每日必练，从无间断的。 “啊~” 随从们最先发现了一楼的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虽然还活着，但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被人废了。 “快，快去看看田中先生。” 随从们一窝蜂地上了二楼。 “还活着！” 等看到长条桌上的田中正雄还活着时，所有随从都松了口气。 “唔~” 一个随从激动之下抓住了田中正雄的胳膊，一阵剧痛传进田中正雄的大脑，他生生被疼醒了过来，发出了“唔”的一声。 看到围着自己的一圈随从，田中正雄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田中先生，这是怎么了？” 随从们彼此对视，想要先把人抬到床上去。 可是他们一碰田中正雄，田中正雄就疼得冷汗直冒，还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随从们仔细打量一番后才发现，田中正雄的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竟然……竟然皮是皮、肉是肉了。 所有随从都被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贸然搬动田中正雄。 “快去大使馆通知山崎大使，还有中村家族那边……” 随从们都是田中正雄用惯的，田中家的一些人际关系，他们多少都清楚一些。 眼下在华国，家主出了事，他们能想到了也只有大使馆和中村家了。 …… 小楼本来就离日国大使馆不远。 中村原一郎他们也早离开外事酒店，买下了雅宝路使馆区这里的一座别墅。 所以，不管是山崎大使，还是中村原一郎兄弟，都来的很快。 随行的还有大使馆的医务官。 田中正雄的随从们看到来人，也有了主心骨，把人迎到二楼，将情况毫无隐瞒地叙述了一遍。 他们一行人进屋时，田中正雄仍旧躺在那张长条桌上。 田中正雄在短暂的清醒后，已经疼得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桌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套明晃晃的各类手术刀具。 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看到各类手术刀均是瞳孔一缩，他们快速对视了一眼。 山崎大使皱着眉头开口。 “川口医务官，快给田中家主检查一下！” 医务官上前仔细查看过后，面色严肃地说道，“大使先生，田中家主喉骨碎裂，脊椎受损，损伤程度难以修复。 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川口医务官你直说便是。”中村次郎催促道。 川口医务官轻轻提起田中正雄手臂处的皮肤，沉重地说道，“大使先生，中村先生，你们请看。 田中家主的皮肤，我检查过了，田中家主全身皮肤均已与骨肉分离。 更奇怪的是，田中家主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没流一滴血液…… 真的太奇怪了…… 我能想到的，只有鬼神……” “咳咳，川口，慎言！” 山崎大使打断川口医务官，指指长条桌上的田中正雄道，“川口，先给田中家主止疼。” 川口医务官麻利地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止疼药，给田中正雄注射。 这时候，山崎大使看向田中正雄的随从们问道，“查一查，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随从们快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查出了结果。 田中正雄的贴身随从支支吾吾地面向山崎大使。 “山崎大使，只丢了一样东西，就是、就是…… 田中先生珍藏的那份宝贝……美…人…褥……” 随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轻不可闻。 但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兄弟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相信鬼神，联想到被废了的两个保镖，两人不约而同地断定，这是人祸。 “田中伯父，如此这般，倒像是被人寻仇了……”中村原一郎看向山崎大使轻声说道。 山崎大使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不清楚那人使了什么手段，把田中家主弄成这副样子，但必定是人为，而非关鬼神之说。 “原一郎，昨天你还和田中家主见过面，可有什么异常？” 中村原一郎回想了下昨天，皱着眉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常。” 一旁的中村次郎张张嘴巴，又闭上了。 山崎大使是面对着中村家的两兄弟站着的，自然看到了中村次郎的犹疑。 “次郎，你知道些什么，但说无妨。” 中村原一郎也朝着中村次郎点头，“次郎，昨天我行针的时候，你和田中伯父在外面。 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中村次郎看看两人，不太确信地说道，“昨天，大哥你行针的时候，田中伯父责怪我们中村家丢了大和民族的脸面。 有一瞬间，我感觉到，田中伯父对莫医生动了杀心。 而且，田中伯父跟我打听了很多莫医生的事情……” “莫医生？莳医馆的那个莫医生？”山崎大使惊问道，语调都高了一度。 中村原一郎皱着眉头颔首，“是的。昨天，我带田中伯父去莳医馆问诊。 莫医生精力不济，将时间改到了今天？” “……原一郎，你猜，会不会……” 中村原一郎叹息一声，“有可能。” 川口医务官刚刚下楼看了两个保镖的情况，刚上楼就被山崎大使叫了过去。 “川口，你能不能想到办法，让田中家主清醒片刻？” 川口医务官点头，直接走到了田中正雄身旁。 在他一番操作后，田中正雄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唔唔~” 田中正雄看到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后，神情非常激动，急促地唔唔出声。 中村原一郎弯腰盯着田中正雄的双眼，安慰道，“田中伯父，别急。 现在你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这样，我问你答……” 第338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中村原一郎让中村次郎清了场。 最终留在房间里的，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以及山崎大使。 “田中伯父，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眨眨眼，否定的话，你眼睛保持不动。 昨天，你是不是对莫医生动了杀心？” 田中正雄面部皮肤与肌肉分离，无法做出表情，但他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阴狠，快速眨了眨眼。 中村原一郎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几乎能猜到后面的剧情了。 田中伯父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还是超厚的一块。 中村原一郎看了看长桌四周散落的、断成一节一节的绳子。 “昨天夜里，你派保镖们把莫医生绑了过来？” 田中正雄，继续眨眨眼。 “莫医生曾经被绑在了这张长桌上？”中村原一郎的手指，缓缓在长桌侧板上滑动着。 田中正雄顿了片刻，才眨了眨眼。 中村原一郎看看一旁的各类手术刀，继续问。 “你原本打算对莫医生下手？还特意把人弄醒了？” 田中正雄继续眨眼。 “你向她展示了多年的收藏，她怒了，挣脱了绳索……” 田中正雄哆嗦了一下，慢慢眨了眨眼。 中村原一郎苦笑着看着田中正雄说道，“田中伯父，莫莳不是普通人，你……哎~ 她用了工具？她赤手空拳？ 田中伯父不清楚她是怎么把你弄成这样的？” …… “敬一郎，田中伯父这件事情，只能吃下这个暗亏了。” 山崎大使从刚才的一问一答中，也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听中村原一郎这样说，山崎大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嗯，目前只能这样了……” “唔唔……唔唔唔……” 田中正雄情绪激动地出声，眼神中尽是凶狠之意。 如果莫莳在这里，她会明白，世界上有些人，当真与禽兽无异。 山崎大使平静地看向田中正雄，“田中家主，你起意绑人在先，筹谋虐杀在后。 即便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去，莫医生也有说法。 更何况，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莫医生做的…… 所以……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你回国，找最好的医生……” “唔唔……” 田中正雄虽然不能言语，但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都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要就这样回国，他要报仇，他要杀了莫莳。 中村原一郎直视着田中正雄，一字一句地说道，“田中伯父，我可以帮你报仇。” 田中正雄期待地看着中村原一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你需要把手里的华国暗线尽数交给中村家族和山崎家族。 田中伯父，我知道你手里不止夜莺这一张牌。 几十年前留在华国的遗民，我知道你手里有名单。 就算受华国的政治运动波及，大部分人都损失了，但是，我相信田中伯父的能力。 这些年，想必田中伯父手里的底牌，又多了不少……” 山崎大使默不作声地听着。 他手里也有暗线，但这些暗线是国家的，并不是他一人的。 中村原一郎刚才说的，让他狠狠地心动了。 田中正雄凶狠地瞪着中村原一郎，中村原一郎却毫不介意，仍旧笑着。 半晌后，田中正雄闭上眼，出了口长气。 他没有儿子，田中家等他死后，终将会被瓜分。 田中正雄睁开眼，看向中村原一郎眨了眨眼。 “田中伯父同意就好。”中村原一郎笑了。 田中正雄侧头看向床底，中村次郎走过去，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密码箱。 “无法用暴力打开，且设有自毁机关，输错三次密码后会爆炸。” 山崎大使打量一番后，告知中村原一郎。 中村原一郎却自信地一笑，他轻轻拎起密码箱靠近田中正雄。 “田中伯父，第一个密码的数字大于等于五？眨眼代表是。” 眨眼，是。 “第一个密码是单数？” 眼睛不动，不是。 “第一个密码是6？” 眼睛不动，不是。 “第一个密码是8？” 眨眼，是。 中村原一郎和山崎大使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 就这样，他们很快就用这种办法，试出来了密码。 打开密码箱后，中村原一郎和山崎大使一块看向里面的资料。 两人仔细看过后，当着田中正雄的面就开始分赃。 “原一郎，十个暗子，我们一人五个。” 中村原一郎收起一半资料，“好！ 可惜了，夜莺交到我手里，还没等动用，就快废了。 华国国安部已经盯上夜莺了，这不是件好事。” 山崎大使摇摇头，面上也尽是惋惜，“夜莺这张牌难得的很，能控制华国如此高级别干部的，并不多。 田中家主心急了，不过，中村家提供的药也有问题，不是说很难被发现吗？” 中村原一郎摇摇头，眉头也蹙了起来，“按照常理来说，是很难被发现的。 至于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仍在试验，也许有忽略之处。” “中村家的药物，如不是万全，暂时不要拿给暗棋使用，以免造成折损。” 中村原一郎看了山崎大使一眼，“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的。敬一郎……” “唔唔~唔唔唔~~~” 中村原一郎未出口的话，被田中正雄打断。 他和山崎大使同时转头看向长桌上的人。 “田中伯父，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过，不是现在。等莫莳治好了我的头疼症，我一定帮你杀了她……” 山崎大使接口道，“田中家主，我会尽快安排送你回国。” “唔~” 田中正雄愤恨地盯着中村原一郎和山崎大使，仿佛在怒斥他们两人。 中村原一郎和山崎大使却不再看田中正雄。 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田中家也就没什么能让他们看在眼里的了。 …… 夜里。 田中正雄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的莫莳，恐惧的无以复加。 “唔唔~” “好奇我怎么会来？” 莫莳笑着给田中正雄解惑，“昨晚在你身上留了个小东西，我来取呀！” 田中正雄浑身发冷，不敢置信地瞪着莫莳。 只见莫莳嫌恶地碰了他的手臂一下，飞快地缩回了手去。 “拿到了，我走了。沙扬娜拉~” 回到家后，莫莳闪身进了木牌空间，查看起了种在田中正雄身上的瞳木之术。 莫莳的眼睛瞪大，全是惊喜。 “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 第339章 国安特别行动员 中村原一郎一个人待在书房里。 他把从田中正雄那里得到的暗线资料，在书桌上一字排开。 每一页纸，代表一条暗线。 资料上详细记载了，每条暗线的真实身份、工作职位、家庭信息，以及发展时间和过程。 有的是胁迫、有的是利诱，有的二者兼而有之。 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中村原一郎思考着，怎么把这些暗线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自从莳医馆的医疗费风波过去后，他每周一按时接受治疗，再也没头疼过了。 这让他能更好地思考和布局。 田中正雄手里的每条暗线，都很重要，涉及了华国的军政两界。 中村原一郎的手指，依次在摊开的资料上点了点。 代号红日，华国卫生部财务司司长，真实身份…… 代号黑狼，华国发展研究中心一级科员，真实身份…… 代号夜枭，华国西南军区后勤机械处副处长，真实身份…… 代号野狐，华国驻日大使馆一等秘书，真实身份…… 代号飞燕，华国首都医科大教授，真实身份…… 夜枭和野狐在自己手里的用处不大，也许可以和敬一郎资源互换一下。 黑狼虽然只是个小科员，但身处华国最高政府的智囊团中，有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值得长期培养，这条线得慢慢来…… 红日，卫生部财务司司长，是能或直接或间接影响华国中医发展的，很重要。 飞燕，医科大教授，着名外科专家。 由飞燕来举起反中医大旗的话，不会惹人怀疑。 中西医之争在华国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了。西医看不上中医，并不是个例。 是时候挑起华国国内新一波的反中医浪潮了。 假药误人、假郎中诈骗，制造华国民众对中医的信任危机…… 在学术界重新掀起废医存药的舆论…… 斩断或弱化华国政府层面对中医的支持…… 中村原一郎不停地思考，直到大脑隐隐作痛，才停下来。 “莫莳啊，莫莳，真的要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出手，我想要得到田中伯父手里的这些暗线，恐怕少则五六年，多则十几年啊！ 呵呵……” *** 潭拓寺之行后，莫莳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和国安部的周队长有交集了。 没想到，不过相隔两天，她就又要和周队长见面了。 她手里的间谍信息，得尽快交给国家。 而相比赵明康、赵明远兄弟，国安部的周队长更为合适。 但再着急也要等天亮，莫莳并不清楚周队长住哪里，也没有周队长的联系方式。 还是得通过赵明康找人。 清晨六点，天已经大亮了，莫莳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 “赵爷爷，您老早上好。啊，我找一下赵伯伯……” “……周队家没有电话，他住在……你可以去他家家属院门口等他……” 莫莳开车直奔了周队家。 周队长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 “滴滴~滴滴~~~” 小轿车的车笛声响起，周队长转头就看到了黑色小轿车里伸出的脑袋。 莫莳？这个时候出现他家家属院门口，显然是特意在等自己。 莫莳下车，朝着周队长挥挥手，“周队长~” 周队长掉转车头，很快就到了莫莳跟前，他利索地跳下自行车。 “莫莳，你找我有事？” 莫莳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周队长也清楚这点，他指指东边，“向东一百米，有个小公园，早晨人很少……” 莫莳点头，“周队长，我先把车开过去，那边等你。” 正如周队长所说，这是个街角公园，现在也过了晨练的时间，基本上没人。 莫莳刚把车停在路边，周队长也赶了过来。 “周队长，我们到那边的八角亭里谈吧。” 街角公园里静悄悄的。 坐在八角亭里，能将周围一览无余。 周队长暗暗点头，对莫莳更欣赏了一分。 他之前听赵明远说过，莫莳的身手是很不错的，否则，莫莳也反杀不了田中正雄。 这丫头，有做他们国安干警的天分。 “莫莳，说吧。” “周队长，昨晚我又去了一趟田中正雄那里。 本来，是想再出口气的，结果意外找到了点特别的。” 莫莳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昨晚她默写出来的资料，毫无保留地递给了周队长。 周队长单手结果，虽然没有很随意，但也没有多么重视。 “这……这是……” 周队长猛地看向莫莳，一脸不敢置信。 莫莳朝他肯定地点点头，“周队长，你没看错，这份资料上的十个人…… 都是田中正雄在华国发展的暗线，也可以换个名称，间谍！ 我相信这份资料是真的，当然，周队长，你们肯定是要先查证的。” 周队长神情凝重地把资料又看了一遍，最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呼~ 建国前，隐蔽战线的前辈们，深入敌后，获取信息，胜利了不能宣扬，失败了无法解释，甘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带进坟墓。 某一个情报，可能会影响一个战局，甚至改写一段历史。前辈们的伟大就在于此。 时光轮转，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了，但隐蔽战线的斗争仍没有停止。 我们国安的全体干警，接过了前辈的钢枪，承担起了维护国家安全和人民安康的责任……” 周队长站起身，朝着莫莳敬了一个军礼。 “莫莳，谢谢你，我替国家和人民谢谢你！” “周队长，折煞我了。 这是身为华国人，我应该做的。” 莫莳在周队长起身时，就紧随其后站了起来。 周队长挥挥手让莫莳坐下，郑重地问道，“莫莳，有没有想法进我们国安部？ 成为一名光荣的国安干警？” 莫莳笑着拒绝了，“周队长，我有我的使命，传承华夏中医就是我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使命。” 周队长猜到了会被拒绝，但仍旧感觉可惜。 他不死心地问道，“要不，莫莳你当我们国安的特别行动员吧？ 我知道，你与外国人接触的机会很多…… 不用你特意做什么，也不会安排你接什么任务。 你只要在日常生活中、时刻留意下国外的敌对势力、间谍活动就好。 如果发现间谍活动，你的权限同国安干警一样。 我是你的唯一联络人，你的身份我也会严格保密！” 第340章 赞助拉来的副会长 周队长殷切地盯着莫莳，希望能听到个好消息。 如他所愿，莫莳想了想，终究是答应了下来。 “好！周队长，我愿意。 周队长，我想问问，如果有外国势力妄图灭绝华国中医的话，这种行为，算是危害国家安全吗？” 周队长沉思了片刻，才慢慢说道，“莫莳，实话实话，我个人并不太看好中医。 相比较来说，我个人更信服西医。 现代科技日新月异，一天比一天更进一步，但中医却一成不变…… 而且，不单单是我个人，据我所知，在中医的存废之争上，很多华国人也是抱有废弃中医的观点的。 你不能说，所有不支持中医的华国人，都是叛国吧？ 更何况，针对国外势力，拿不到确实证据的话，国家也很难出手的……” 莫莳苦笑一声，有点低落，“我明白！ 其实，国家也做了不少了，至少在政策层面上，国家是大力支持中医的。 去年，修正宪法时，国家在宪法中，给予了中医和西医同等的地位。 今年，还成立了中医出版社。卫生部还特别设立了中医司。 也有发展中医的专项拨款，虽然少了点。 所以，现在得靠中医自身了……” 周队长安慰莫莳，“如果遇到什么难关，需要我帮助的，莫莳，你尽管来找我……不要客气……” 莫莳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朝着周队长笑笑，重新恢复了状态，“周队长，我现在就有事求你。” 周队长挑眉看着莫莳，小丫头倒是会顺杆爬。 “你说。” 莫莳笑笑，“周队长，如果你本人或者你周围，有人生病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中医考虑进去。 给中医一个机会……” “……好！” 周队长没想到莫莳求他的是这件事，顿了顿就爽快地应了下来。 莫莳见周队长答应，笑着推荐自家医馆。 “周队长，我们凰岭医药馆就不错，地址在王府井大街上，最繁华的那段儿，一眼就能看的到。” 说完话，莫莳看向周队长的警服，突然心里冒出个疑问。 在她有关后世的印象中，国安干警好像是需要保密的，很少有机会穿警服。 但是，她两次见周队长，周队长穿的都是警服。 “周队长，国安部不是需要保密吗？你天天穿警服？”莫莳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问了出来。 周队长笑笑，给莫莳解惑。 “对于国安干警来说，有内勤和外勤的不同。 大部分干警的身份都是要绝对保密的，但也有部分，国安人的身份是公开的，比如我。 对大部队国安干警来说，他们身着警服的机会极其有限。 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把警服穿在了心里。 他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各个角落，默默守护着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莫莳敬佩地赞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智大勇是无名。” 周队长点头，“对国安干警来说，英雄无名。”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 与周队长见面后，莫莳了了一桩事，就安安心心地等着中西医交流大会的到来。 周五，莫莳才想起来，原本打算跟潘师父问问中医学会张姓副会长的事儿了，差点忘了。 现在天长夜短，吃完晚饭，天还亮着。 莫莳干脆开车去了中医药大学家属院。 听到莫莳来，是为了打听中医学会张姓副会长的信息。 潘康就气愤地、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中医学会的副会长里，只有一个姓张的，叫张文涛…… 他是副会长里面，最年轻、学历最高的一个。 张文涛上的工农兵大学，本科学的是马列主义，后来又读了研究生，学的是科学史。 他以前当过六年的乡村郎中，不会针灸、不会脉诊，就凭着两本借来的《汤头歌》和《药性歌括》''妙手回春''。 嘴上说着“凉血”、“泻下”、“胃腑热积”这些术语，其实，他连中医的基本理念都没弄明白。 张文涛还大言不惭地说，中医号脉根本诊断不出具体病症…… 呵呵，井底之蛙，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张文涛还曾经在中医药大学做过一个演讲，题目是‘中医科学吗？’ 他的演讲刚做完，就被不少学生喷了。 有人批评他，你一个研究哲学的，怎么批评起中医来了？真是外行指导内行，闹剧！ 结果你猜张文涛怎么说，他说，‘医学治病人，哲学医治医学……’ 我呸！ 虽然最后，卫生部发文驳斥了张文涛，还在全国中医药工作会上表态，要坚定不移地支持中医药事业发展。 但是，还是有部分学生，受张文涛影响，转学了西医。 哎~” 莫莳不解地问道，“这样一个人，怎么也能进中医学会，简直是个笑话。” 潘康脸上尽是苦涩，“哎~都是钱闹的。 中医学会刚成立的时候，经费紧张…… 会长当时发话，谁能给学会拉来赞助，就能占一席副会长的位置。” “所以，张文涛是靠给中医学会拉赞助，当上的副会长？”莫莳问道。 潘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中医不赚钱，这是事实。 中医学会里，大家伙的日子都差不多，能交齐会费就已经不错了。 张文涛能给学会拉来赞助，大家伙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莫莳又问，“潘师父，你知道张文涛从哪儿拉来的赞助吗？” 潘康摸了摸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前两年，好像是直接从卫生部财政司弄来两笔专项资金。 最近两年，哦，我想起来了，最近两年，都是从一个药材商人手里拉的赞助。” 药材商人，莫莳立马就联系到了秦大福身上。 “那药材商人是姓秦吗？” 潘康摇摇头，“不是，我记得很清楚，不姓秦，那药材商姓裴！” 裴？ 这个姓在京城并不多见。 莫莳猛地想起一人来。 姓裴的药材商，难道会是裴永盛吗？ 第341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一) 周六，晴，微风。 中西医交流大会如期举行。 莫莳和木森跟在潘康师父身后，缓步进了会场。 葛成仁师父和李尚师父，已经先他们一步来了，正跟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什么。 莫莳打量着会场的布置，若有所思。 整个会场一百多平米的样子，会场最中间留出来了一块长方形的空地。 正南方一排长桌，摆放了六张椅子。 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张长长的条幅，红底白字，写的“中西医交流大会”。 空地东西两侧，各一排长桌，长桌后一排椅子，两侧各十五把椅子。 东西两侧的一排椅子后面，摆放的是一张张的凳子。 莫莳数了数，东侧那边的凳子摆了两排，西侧那边的凳子却摆了四排。 潘康指着正南的六张椅子，转头对莫莳和木森说道，“南边坐的有卫生部的领导们，也有知识文化界的大拿。 东侧那边坐的都是中医，西侧这边坐的都是西医。 一会儿，你俩就坐在我身后。 你们先坐过去吧，长桌上有我的名牌。 我跟老伙计们聊聊去，大会还有一会儿才正式开始呢。” “嗯，师父去吧，我们知道了。” 莫莳和木森走向东侧，在长桌上找着写有潘康名字的牌子。 “这可真是楚河汉界，壁垒分明啊……”莫莳指指会场的布局。 “嗯。那里……” 木森先找到了潘康的座位，两人并不急着坐下。 参会人员是邀请制，座位是有数的。 这次的中西医交流大会，莫莳听潘康师父说过，是卫生部牵头组织的。 主座正中坐的就是卫生部的副部长，也是此次中西医交流大会级别最高的人。 方正新副部长，不是学医出身，客观来讲，由他来主持此次大会，是相对公平的，不会偏颇哪一方。 方副部长的名牌旁，放得是卫生部财务司司长的名牌。 莫莳看到“杨大奎”的名字时，特意多看了两眼。 杨大奎还能参加这场大会，看样子周队长那边，还没采取行动。 木森靠近莫莳轻声问，“这个杨大奎有问题？” 莫莳小声回了两个字，“周队。” 木森立马懂了，这就是莫莳跟他说过的，田中正雄在华国发展的暗线之一。 两人把长桌上的名牌看了个遍，会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就坐了下来。 中医学会的尹会长，坐在东侧第一个座位上。 潘康的位置在东侧居中偏北，李尚和葛成仁师父坐在东侧最北边的两把椅子上。 而那位赞助拉来的张副会长，却坐在东侧中医这边的第三把椅子上。 与会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座次安排背后代表着的是话语权。 虽然现在提倡民主，但权力永远是分级的。 莫莳不禁感到可悲，并不信服中医的一个人，竟然在中医界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 可悲、可叹！ 九点一到，中西医交流大会准时开始。 卫生部的方正新副部长作为主办方，率先发言。 方副部长是个实干派，言简意赅地讲了组织此次大会的目的。 “大家都知道，我是不喜欢废话的。 卫生部组织此次中西医交流大会，旨在增强中西医之间的沟通与交流，消除误解，共同为国家的卫生事业贡献力量。 此次大会，我们还邀请了四位文化界的嘉宾，以期能听到医药界以外的声音和意见。 好了，接下来就把时间交给在座诸位。” 西医那边率先有人发言。 坐在后排凳子上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他站起身，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我是一名外科医生，就我个人经历和体会来讲。 我认为中医是‘慢郎中’，见效慢，且疗效长。 现代医学发展到如今地步，效率大大提高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保留低效率的‘慢郎中’呢？” 中医这边立马有人反驳，“各朝各代的大医，皆是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高手。 中医发展了几千年后，反而被边缘化了，奇耻大辱！ 所谓‘慢郎中’根本就是对中医的误解。 中医也是可以有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的，就比如在脑梗、喉痹、胆绞痛等方面。 真正的中医，对症下药，一副药下去，病症即消。 我想请问对面的小、同、志，针对慢性病来说，支气管哮喘、慢性气管炎、糖尿病、慢性肝炎等等，中医治疗起来是慢。 难道西医能在三五天内治好这些慢性病吗？ 如果不能，我想在这方面，西医又何尝不是‘慢郎中’？” 刚刚发言的年轻男性，被对面称呼为小同志，总觉得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心中不忿，但对方又确实比自己年长，一口气就梗在了胸口。 “这也只能说明，在慢性疾病方面，西医仍有很大发展空间。 但我相信，随着西医的不断进步，必将攻克慢性病的难关。 短短百年间，现代医学，从无到有，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快速发展到如今，每分每秒都在进步。 可是中医呢，几千年来一成不变，固步自封……” “一派胡言，不了解中医，却在这里信口雌黄。 中医自古以来一直在不断演进，真正了解中医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医古来有三变。 五朝之变、金元之变、清季之变。 五朝之变，变虚玄浮夸为崇实效；金元之变，变尚香燥而为偏攻偏补；清季之变，变守旧复古为融汇包容。” 这时木森站起身，看向对方，“西医发展快速，这是事实，举世皆知。 我承认，西医的医疗设备很先进，胃镜、小肠镜、电动呼吸机、超声诊断仪、心电图监护仪、ct机等等等等。 但这真的是医学界本身的进步吗？ 在我看来，西医的进步，实际上是物理、是化学、是光、是电子、是计算机的进步。 而西医医生本身呢，医术有进步吗？ 对面诸位难道没有察觉吗？ 随着技术的进步，你们，正在演变为工具人的角色。 检查技术越进步，医疗设备越先进，西医，在看病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却越来越小。 美英等发达国家医疗界现存的弊端，诸位也该了解一下了。 离开了血液检测、病理检查…… 离开了超声诊断、ct、心电图，西医还会治病吗？” 第342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二) “工具人”的说法，震撼了西医阵营的很多人，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木森却提高嗓音继续说道，“在我看来，西医之弊，有三点。 其一，就是刚才提到的，重器轻人。 过于依赖医疗设备和技术手段，医生本身的作用正在被弱化。 其二，西药之弊。 众所周知，西药大多是化学合成的，在治疗过程中，会打破人体的平衡，产生新的疾病和副作用。 其三，理论缺陷。 西方医学，把人体视为一个个单独的部分，缺乏整体观，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对面有人想反驳，莫莳先一步站了起来。 木森的做法很对，与其让对方揪着中医的缺陷不放，那不如大家先来讨论讨论西医的弊端。 戳戳彼此痛脚，大家才好冷静下来，理智看待中西医各自的利弊。 莫莳语速很快，声音又脆又冷。 “对面那位一米八的仁兄，先不用站起来，着急反驳我们。 刚才的话，不是我们随意说说的，是有依据的。 1980年米国《医学》杂志刊文，青霉素、阿司匹林会产生耐药性、药品依靠性，四环素和沙星类药物具有致畸、致癌性…… 1981年法兰西的一个小众杂志《生命探秘》，曾经发文称，西方资本家正在批量制造病人。 五年可以培养一个心脑血管病人，七年可以培养一个糖尿病人，八到十年可以培养一个癌症患者…… 背后黑手除了食品加工行业，还有一个，就是现代医药行业。 西方医药行业和食品加工行业，为了获取巨额利润，制造了一个完美的商业闭环。 当然，这篇文章刊发后，不到一周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大家想看原文，可能有些困难。 我引用这篇外文，是想告诉诸位，我们和西方国家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制度不同、文化不同，西方资本家为了赚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但是，我们是人民民主国家，一切为了人民，那么，为什么我们国家的西医就一定要按部就班地照抄西方的医学之路呢。 西方医药界的弊端，很明显，已经开始显现了，这些都有据可查。 那么，我们华国为什么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呢？ 当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单单是对华国西医界说的，中医界也相同。 比如《本草纲目》中收录的寡妇床前土、孝子衣衫等药材…… 以及一些未经验证的偏方，在我看来，就是要去掉的糟粕。 刚才，有前辈已经提过，自清季之变后，中医变守旧复古为融汇包容。 中医并不排斥西医，好的地方我们拿来借鉴。 我们希望西医界也能如此这般，融汇包容，重新用理性来看待和认识中医……” “啪啪啪啪~” 莫莳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主座上的方副部长，就率先鼓起了掌。 方正新赞赏地看着莫莳说道，“这位小同志说的好！ 把古今中外结合，我们华国医药界应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以前，主席就倡导过中西医结合，现在，我们可以再好好趟一趟这条路嘛！” 卫生部财务司司长杨大奎笑着附和道，“方副部长说的有道理。 我也认为，可以将中西医结合起来，用西医指导中医……” 吧啦吧啦…… 莫莳一听杨大奎的说法，就知道他暗中打的什么主意。 莫莳凑到潘康耳边，快语了几句。 潘康站起身，面色严肃地看向方副部长和杨司长。 “杨司长嘴里的中西医结合，西医指导中医，恕我辈不敢苟同。 方副部长，您不是学医出身，对目前的中西医结合可能不太了解。 所谓中西医结合，实际上就是，西医为主、中医为辅。 用管理西医的方法管理中医，用培养西医的方式培养中医。 但是，中医和西医从根本上是不同的啊……” 潘康言辞恳切、痛心疾首地说了西医指导中医的弊端，以及对中医造成的毁灭性冲击。 “建国初年，中医从业者有五十多万人，那时候的西医只有不到八万人。 但是去年卫生部统计，中医锐减到了24万人，西医则增长到了175万人。 方副部长，这其中固然有之前十年动乱的冲击和影响。 但是，西化的中医管理模式也是重要原因啊。 如果继续西医指导中医的模式，将来的中医，就不是中医了……” 方副部长听完潘康的话，神情凝重。 而卫生部财务司的司长杨大奎，却笑着说道，“潘教授这番话，有些危言耸听了。 张副会长，你说呢？” 中医学会的张副会长笑着接话，“杨司长说的对。 潘教授言过其实了。 我在乡下也当过赤脚医生，中医传承以前靠师父带徒弟。 师传徒这种模式，不是不好，弊端就是效率太低了。 这也是中医人数减少的原因之一啊，新生力量跟不上。 所以，我们才用学院模式来规模化地培养中医人才啊！” 潘康据理力争地说起了学院模式培养的弊端。 “……中不中、西不西，到最后，培养出来的压根算不上真正的中医了……” 莫莳看方副部长神情变换，显然是觉得双方各有道理。 与对方争辩这个，不如换个思路。 莫莳站起身，看向主座上的六个人，除了卫生部的两位领导，还有四位文化界的大拿呢。 这四位从头开始，只是静静听着，但他们也是有话语权的。 “不论哪个领域，如果缺乏竞争，或者两个竞争对手实力悬殊，实力强的一方就会形成垄断。 而垄断一旦形成，利益链自然会产生。 人性趋利，到时候动歪心思的人就会多了，那么，腐败就难以根治了。 78年改革开放，79年粤东地区就出现了第一个被判死刑的贪污犯。 一个县级干部，一年时间就贪污了八十万元。 在座诸位，我想提醒大家…… 医疗界的贪污腐败现在还不明显，但也该提早预防。 不是吗？ 如果中医式微甚至衰败，华国医疗界形成西医一家独大的局面。 大家想象一下，会出现什么？” 第343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三) 莫莳说完这段话，就注意到主座那边，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那四位文化界大拿，两两的互相低语了几句。 换个角度来阐述中西医之争，果然，是有用的。 莫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人生有两大难题，是一刻也难忍，一是饥饿，二是疾病。 食能果腹，医能治病。 华夏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不间断的文明，而文明的不间断，必须要有两大硬性基本保障，即粮食充足和疾病医治。 另外，还需要软性基本保障，即政治与文化。 中医有五千年悠久历史，不仅是生灵疾患的救护者，更是华夏文明的集大成者。 农耕和华夏医学，是华夏文明的两大守护神。 虽然，自近现代以来，华夏医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与冲击，但我们不能否认，其历史作用。 西医自有其先进性，但我们要知道一点——现代医学的话语权，掌握在西方国家手里！ 但是，中医的话语权，还在我们自己手里。 若华国不想未来某一天，在医药领域为西方掣肘。 那么，就必须传承和保护中医，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莫莳给木森使了个眼色，木森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 “众所周知，中医的一大优点，是简便廉验。 与之相反，西医诊疗中的各项检查费用，却日益高涨。 我国目前无力生产大型医疗器械，全部依靠进口。 然而，心脏血管造影设备，一套要几十万。 血液透析机，一台要二十多万。 一台ct机，也要十几万。 医疗设备的维修费，更是动辄上千。而且，还需要向国外申请技术支持。 国外工程师来华维修设备，我方要承担食宿、交通等全部差旅费用。 这些费用，全部都要从国家和患者身上扣出来的。 这些原因，都造成了西医院高额的检查费用。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十元，但拍一张ct却要四百元。 有的单位效益好，给报销；但单位不能报销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还有广大的农民同志，他们是要由患者的家庭全部承担的…… 我国现在还没实行社会保险，但放眼西方世界，年年增长的社会医疗支出，已经是国家的巨大负担了。 华国总有一天会追赶上西方国家，我们的人民也会享受到发达国家现今的社会福利，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如果今天，我们眼睁睁看着西医独霸华国医药界的天下。 那么，将来必将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 对国家来说，是负担艰难的医疗费用。 对老百姓来说，则是看病难、看病贵。 开放后，各位应该已经有所感受，华国的贫富差距在日益拉大。 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将来某一天，当人们生了大病，有钱的能治好病，没钱的只能等死。 这样的社会，还是我们人人平等的民主国家吗？” 木森讲完这些话，会场里一时陷入了绝对安静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一位老中医站起身发言。 “不管任何方式，如果能治病，确有实效，哪怕你并不理解，也完全不妨碍它的价值……” 不等这位老中医坐下，又有一位年轻中医站了起来。 “西医总爱拿中医没有临床检验数据来抨击中医。 可是，中医学如果没有临床检验，就不可能总结出那么多的“十八反”“十九畏”等用药规则。 实际上，中医的临床检验比西医漫长的多。” “就是就是……” “发展壮大中医，是治疗医疗领域贪污腐败的一剂良药。中医，能缓解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莫莳听了这话，默默在补充了一句，前提是，要把中药资源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让西方资本控制了中药资源，炒作之下，一味普通的中药，都可能翻几十倍的身价。 那时候，中医的简便廉验，就名不副实了。 “中医不排斥西医，但西医为什么对中医这样态度激烈呢？”一名中医疑惑地质问对面西医阵营。 “……” 是啊，西医为什么这么排斥中医呢？ 一部分西医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中医有了坏印象？ 好像在学医的最初，就在被灌输中医不科学、中医是封建迷信…… 木森和莫莳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西医为什么这么排斥中医？ 除了同行是冤家的原因，更多地是因为，西医的话语权在西方国家。 而西方国家，并不希望华国的本土医学做大做强，因为，这会极大地阻碍资本的利益获取。 之前讲了，资本家在西方社会大批量制造病人，每增加一位病人，资本家的腰包就会更鼓一些。” “鲁先生曾经说过，普通人的一生，就是盛世的牛马，乱世的炮灰。 平安榨其身，战时用其命。 在资本家的眼中，人就代表着资源和利益，只要有人，就可能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 而华国最不缺的就是人！” “西方资本家绝对不会放过华国这块大蛋糕…… 随着开放程度的加深，西方资本进入华国医疗市场，是必然的结果。 开放的大势不可逆，但是我们可以……” 莫莳和木森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好！说得好！” “这才是我们华国当代青年该有的风貌！” 付副部长直接站了起来，带头给莫莳和木森鼓掌。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很快，会场里就从零落的掌声，变成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落下，莫莳和木森依旧面色如常。 他们荣辱不惊、淡然自若的样子，又赢得了一波赞赏。 莫莳看向方副部长，不卑不亢地说道，“方部长，我还有话想说，可以吗？” 方副部长乐呵呵地坐下，朝莫莳摆摆手，“想说什么就说！ 今天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场合……” “谢谢，方部长。” 莫莳微微鞠躬道谢，然后她扫视了一圈会场众人。 “我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懂。想请大家为我解惑……” 第344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四) “我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懂。 想请大家为我解惑……” 方副部长看了看身旁的几人，笑着对莫莳说，“说来听听，还有你这个小同志搞不懂的？” 这倒是稀奇…… 这是方正新第一次见到莫莳，但莫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这印象极好。 聪明机变、有理有节、眼界开阔、思路奇诡…… 更重要的是，赤诚爱国！ 方正新期待地看着莫莳，想听她怎么说。 莫莳的声音本来就略显清冷，她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情沉重了两分、 这说出来的话语，就让人感觉更冷了一些。 “我搞不懂，明明很多华国人骨子里对中医是崇敬的，中医是有群众基础的。 主席也曾经说过，如果说华国有东西贡献给全世界，中医是一项。 但为什么一些高级知识分子，仍旧在不停地唱衰中医？” 在未来几十年，在阻挡中医药迈出国门时，国内一些西医学家、专家，甘当西方的马前卒。 他们狙击中医的热情，比那些国际医疗卫生组织高涨、且苛刻的多。 “……” 不等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莫莳继续说道。 “人们现在普遍认为，西医是现代医学，比中医先进、比中医优越。 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 西医不过百多年，中医却长达五千余年…… 当然，存在时间并不是衡量价值的绝对因素。 我不认为西医比中医先进，完全是因为，在理论层面，西医比不上中医。 在我看来，西医是在以物理思路，来解决生命问题。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板凳拆掉一条腿，板凳的其他部分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是，一只狗，你踩了它的一条腿，它会疼，会转过头来咬你，这是生命现象。 人体的运转，也是生命现象之一，任何部分都与整体相关联。 但西医的观念却是局部的。 它却把人体看成一部机器，四肢、头脑、脏腑都是这部机器的各个零部件。 哪个零部件坏了修哪里，实在修不了了，就干脆换掉。 对于不重要的零部件，甚至直接就抛弃。 中医的整体观理论我就不在此处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感兴趣的对方友人，可以会后自行了解。 医学、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治病救人。 但是中医和西医却在治病救人的方法上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途径。 西医选择用最快速的方式治疗人体的疾病，所以通常在药物中添加一些激素或者化学物品。 这样短时间内虽然会起效，但是，这些药物积存在病人体内，会对人体产生极大危害。 但中医却并非如此，从创立开始，中医就讲究阴阳调和。 以调理代替治疗，选择的药材都是纯天然的，其本身对人体的伤害就很小。 而且，中医开方讲究君臣佐使的配伍，来纠正药性偏颇，药物对人体的伤害就微乎其微了。 我认为，中医并不落后，相反，中医之所以不被理解，恰恰是因为它太超前了。 古老与先进并不必然是一对矛盾。 有的西医说，中医的脉学是不科学的，只是单纯的心率跳动，反映不了疾病。 有的西医说，在解剖学的层面上，无法证实任何人体经络的存在。 但是，也许，不是人体的经脉不存在。 而是，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还没有到达发现它的程度。” 莫莳清楚地知道，新世纪的科学家们采用放射性同位素手段，证实了人体经脉的存在。 要不要把这一事件提前？ 莫莳心里一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 她记得研究人体经脉的中美联合团队，是从八十年代初就开始研究了。 整整花了四十多年，试验了无数方法，才最终获取到了心包经的清晰经络荧光影像。 “学医不懂经络，开口动手便错”，经脉理论在中医学中占据着重要地位。 但因为经脉“看不见、寻不到”，而成为了中医受冲击和质疑的借口。 甚至更早，华国的科学家们在七十年代，也研究过人体经脉。 莫莳心痒痒的，她也许可以缩短经脉被发现的过程。 这样的话，西医学家们，就无法再利用经脉之说，对中医进行口诛笔伐了。 莫莳正想着经脉研究问题，突然感觉胳膊被轻推了一下。 她立马回过神来，看向木森。 木森小声说，“对面有人质疑，中医太超前的说法。” 莫莳看向对面站起来的一位年轻西医，问道。 “请问，单纯从技术层面来讲，是米国日国先进，还是我们华国先进？” 对面的年轻西医低了低头，不太情愿地说道，“米国和日国更先进。” 莫莳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忍不住笑了。 “是啊，技术层面上，米国和日国比我们先进！ 但是，为什么米国和日国不约而同地开始重视起华夏的传统医学来了呢？ ……请先听我说完。 米国佛罗里达大学等五所大学，设有中医学博士学位点。 而且，在米国，已经形成了完善的中医医师、针灸师的执业考察体系。 针灸在米国很受上层人士欢迎。 我们的近邻日国，其最大的汉方药企业，中村制药最近在华国启动了一项计划。 中村制药计划招聘一百名中医及针灸师，赴日服务。 在一年十万美金的高薪诱惑下，第一批已经有三十名中医和针灸师去了岛国……” 会场听到莫莳的话，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沸腾的主要是西医那边，中医这一侧反而罕见地沉默着。 因为在诸位中医眼里，自己这边有人为了钱去给日国人服务，是耻辱的。 “怎么会，你说的是真的吗？” 莫莳毫不避讳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卫生部那边应该是知道的，方部长，是吗？” 方正新扫了会场众人一圈，肯定道，“是真的。” “……” 莫莳继续自己的话题。 “咦，为什么比我们技术先进的米国，会看重中医？ 为什么比我们技术先进的日国，也看重中医？ 为什么呀？” 第345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五)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会场所有人都被莫莳引导着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莫莳却不给他们时间，直接说出了答案。 “因为华夏中医是个宝库！ 因为西方人在中医身上看到了价值！ 有利可图，奇货可居。 结果，我们就像一个怀抱聚宝盆的无知小儿，被外人哄骗了几句，就傻傻地想要把先祖传下来的聚宝盆丢掉。 ‘丢吧，快丢掉吧……’ ‘垃圾，都是垃圾……’ 旁边有很多声音在不停蛊惑着，但他们贪婪的涎水已经流到了地上…… 众所周知，我们的近邻日国自古以来就深受华国影响，其历史其文化处处有华国的影子。 日国人的传统医学自称和医，实际上是偷师中医来的。 他们把中药改了个名字，叫‘汉方药’。 1976年，日国就已经把汉方药纳入了医保范畴。 汉方药甚至成为了日国的家庭常备药。 在日国，汉方药上有政府支持，下有企业托底。 而且，日国的汉方医籍藏书量，世界第二，仅次于华国。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战争时期搜刮得到的。 但十多家的医籍出版和翻译机构，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日国长久以来，一直在关注华国大陆和港台地区的中医药出版物，收集翻译，为其所用。 对比日国，我们华国今年才成立了第一家中医出版社…… 就在我们的近邻不断发展壮大‘汉方药’的同时，我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还在讨论中医科学吗？要不要废医留药…… 我们自己人还在不停唱衰中医…… 就这样发展下去…… 也许，几十年后，我们华国人去日国旅游。 买回来的特产就会是小青龙汤、柴胡颗粒、六君子汤、大建中汤等等了。 也许，几十年后，在日国人拿着‘汉方药’赚全球的钱的时候，我们华国人还在拿西药糊弄自己…… 想象一下那番景象，在座诸位觉得可悲吗？ 现在中医界不少人，都很悲观。 他们认为，中医不可能振兴！为什么？ 因为中医不是个挣钱的行业！ 因为中医是个省钱的行业，简便廉验，帮大家省钱，少花钱，不得病。 不赚钱，就不会吸引年轻人，年轻人即便学了中医，也可能耐不住清贫而转行…… 长久下去，如果政府不扶持，我辈不努力，中医早晚会没落。 而且，国内还有一小部分‘有心人’，一直在浑水摸鱼。 他们甘受资本驱使，打着科学和发展的幌子，行反对中医之实。 要我说，所有反对中医的人，都存在‘文化内奸’的嫌疑！ 如果任由文化内奸大行其是，无论我们的武器再先进，也打不赢战争！” 莫莳说完这番话，就坐了下来，她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会场里一时鸦雀无声。 莫莳的一番话，让每一个人都大受冲击。 卫生部财务司的司长杨大奎，心里一抖，他总觉得那丫头像是特意看了他一眼。 看的他心里发毛，不过转念一想，杨大奎就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自己藏得这么深，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不可能！ “呜呜……” 突然，会场里传来一阵哭声，是一位老中医发出的。 “呜呜呜……哈哈哈……” 这位老中医头发已经花白了，一个人坐在会场的角落里，又哭又笑。 这番动静，引得会场里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中医这一侧最先有人行动。 只见坐在中医这侧首席的中医学会会长，第一个站了起来，“黄老！” 随后，一群中医都围到了黄老那边。 莫莳疑惑地看向潘康，“潘师父，那位黄老是谁？” 能在岐黄界被以“老”称呼的，医术、资历、德行样样不缺才当得起。 潘康看着那边说道，“黄老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汉卿啊！ 自从黄老的儿孙相继去世后，黄老就闭门不出了。 没想到黄老会来这里……” 莫莳和木森听到“黄汉卿”立马对上了号。 以前在莫家村的时候，于成德师父就给他们讲过华国现今的几位岐黄高手。 黄汉卿就是其中之一。 黄家是中医世家，祖辈曾在太医院任职，家里历代从医。 中医受冲击最严重的那几年，也是黄家人最悲惨的几年。 黄老的儿子、孙子经受不住，先后自杀了。 几个徒弟也跟黄老断了关系，黄家一门自此后继无人。 之前，莫莳就打过黄老的主意，想请黄老重新出山，就算黄老年纪大了，带不了徒弟了。 但黄老的号召力在那摆着，黄老一出，响应的人自是不少。 可惜，莫莳和木森他们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 只听邻居说，好像上哪座山清修去了。 “莫莳、木森，快！黄老过来了……”潘康激动地站起身，顺便提醒莫莳和木森。 就看到黄老在中医学会会长的搀扶下，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黄老！” “黄老！” …… “黄老！” 黄老所到之处，都是带着敬意的、不绝于耳的招呼声。 等黄老走到莫莳和木森面前，莫莳和木森也恭敬地喊了一声，“黄老！” 黄老停下脚步，看着莫莳他们，哭红的双眼里溢出一丝笑意，夸赞道。 “很好，你们很好！ 杏林后继有人…… 好！好啊！” “黄老您过奖！” “谢谢黄老！” 莫莳和木森恭敬地低了低头。 黄老脚步继续，很快就走到了主座前方的空地上。 正前方主座那边，一行人都早已站了起来。 方副部长客气有礼的招呼着，“黄老，请上座。” 黄老摆摆手，坐到了中医这侧的主座上。 “方部长，老朽打扰了！” 方部长不赞同的摇摇头，“黄老能来，荣幸之至，何谈打扰。” 黄老等方部长他们重新落座后，扫视了一圈会场众人。 一手指指中医学会会长齐君然，缓缓开口。 “要不是君然总在我老头子耳边叨唠，我还就错过了。 原本，老朽以为，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和君然他们这辈人没了。 中医也就走到头了…… 没想到，是老朽狭隘了，吾辈之后，更有后来人啊！” 第346章 中西医交流大会(终) 中医学会会长齐君然笑着说道，“黄老啊，老早就让你出来看看。 你早该听我的！” 方副部长也笑着接话，“人的眼睛长在脸前面，就是要让人往前看的。 黄老啊，别悲观，别失望，往前看，希望就在前边呢！” 方正新是懂黄老刚才为什么又哭又笑的，所以才说了这番话，宽慰黄老。 黄老笑着点头，“往前看，中医振兴还有希望，我往前看……” 说完这话，黄老忍不住又把目光转向了莫莳和木森他们那边。 后生可畏，如果这样的后来者再多些，何愁中医不能振兴？ 黄老心里涌起一股斗志，年轻人尚且如此，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之后，在方副部长的主持下，大会达成了共识。 华国医疗界要走一条中西医相结合的特色之路，把中医和西医的优点结合起来，为华国的医疗事业共同奋斗。 方副部长为了中西医更好地交流，特意安排了半个小时的自由交流时间。 莫莳和木森想上前跟黄老谈谈情黄老出山的打算，但黄老那边围满了人。 方副部长那边，围的人更多。 莫莳叹了口气，得了，想跟方部长和黄老说的话，还得再找机会。 木森安慰道，“等大会结束了，我去找黄老，你去找方副部长，分头行动。” “好！”莫莳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就这么办！” “请问……你们是凰岭医药馆的大夫吗？” 莫莳和木森正说着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的，我是莫莳，这位是木森。”莫莳看着来人自我介绍道。 那人眼睛一亮，说明来意。 “莫大夫、木大夫，你们好。我叫刘达明，是协和医院的外科医生。 我之前接诊过一位小病人，脾脏上没入了一根绣花针。 当时我被没有十足的手术把握。 后来，我听说是凰岭医药馆的莫大夫给孩子把针取出来了…… 莫大夫，能和你探讨一下吗？” 刘医生目光炯炯地盯着莫莳。 莫莳轻轻点头，“当然可以。” “我……”刘医生刚要张口，就听得几声喊。 “刘医生，这边，这边，把人请过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啊……” 刘达明看向莫莳和木森，无声地询问他们的意见。 莫莳和木森对视一眼，都笑了，“刘医生，我们去那边。” 到了另一侧西医那边，一群年轻人正等着他们。 之前在会上，莫莳的发言，让他们震撼不已。 他们没想到，原本单纯的中西医技术之争，背后还隐藏着那么深的东西。 影响之广泛，也是他们从未想到的。 “莫大夫，能问问你是怎么把完全没入脾脏的绣花针，在不手术的前提下，把针取出来的吗？” 陈达明的这个疑惑，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 也是这件事情之后，他开始对中医有了兴趣。 私底下，他找了几本中医基础理论的书翻了翻，竟意外勾起了自己的中医的兴趣。 莫莳是用木灵气取针的，跟陈达明自然不能直说，只好又把事情推到了久已失传的鬼手十三针头上。 “啊，竟然真的是鬼手十三针！” 陈达明之前听李家人说，凰岭医药馆的莫大夫只靠针灸就把扎进孩子脾脏里的绣花针取出来了。 他当时就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鬼手十三针。 听到是鬼手十三针，刘达明也熄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什么是不传之秘，鬼手十三针就是其一。 自知之明，聊天的分寸，他是有的。 更何况，就算人家碍于面子说了，他也不懂，毕竟隔行如隔山。 针灸，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又有几位西医问了莫莳他们几个问题，双方有来有往，交流地很是畅快。 莫莳这时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西医都抵触排斥中医。 在西医群体中，排斥中医的也只是一部分人。 很多西医，秉持着医者本分，认为只要能治病救人的，都值得尊重，值得学习。 被不少人围着的黄老，与人交流之际，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惊呼，“啊，竟然真的是鬼手十三针！” 黄老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远处的莫莳。 他心里一动，这小丫头竟然也会鬼手十三针。真的假的？ 黄老心下想着，等大会结束后，他要把人叫到跟前好好问一问。 自由交流时间结束后，会场里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和谐。 不管中医还是西医，放下成见，用理性重新了解了彼此后，都换了新眼光。 方副部长乐呵呵地主持着接下来的大会，双方共同讨论了如何各取己长。 又讨论了如何规避各自的短处。 中西医交流大会，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了。 其中有两个人最为郁闷，一个是卫生部财务司司长杨大奎。 另一个是中医学会的副会长张文涛。 他们虽然不清楚彼此的身份，但都不想看到华国医疗界中西医大和谐的局面。 会后，人群散去。 黄老刚要喊莫莳过来，就看到那丫头直直地奔着方部长去了。 “哼！” 黄老难得的来了脾气。 臭丫头…… 一旁的齐君然笑着问道，“黄老，谁惹你了？” 黄老自……那件事之后，就像老僧似的，不悲不喜，对外面的一切都很木然。 现在，黄老竟然重新发起了小脾气。 自己都多少年没在黄老身上看到这种“人气”了！ “没谁惹我！” 黄老尤自说着气话。 这是木森刚好凑到了黄老跟前，“黄老好，我叫木森……” 黄老看到木森心里一喜。 黄老装着不知道莫莳去向地问木森，“嗯！木森啊…… 跟你一块儿的那个丫头……怎么没一起过来？” 木森看向莫莳和张副部长那边，给黄老指了指，“黄老，莫莳找方副部长有点事情。 我来找您，是想……” 黄老就在会场门口站着，听木森把话说完。 听到莫家村的凰岭药厂、中医学堂，黄老的心狠狠跳了跳。 原来，在他自伤自艾、闭门不问世事的时候，其他同道正在为中医传承默默努力着。 他得出山，帮上一把！ 他这一身医术，不能白白地陪他入了土！ 那是浪费！ 他要真这么干了，祖宗的棺材板都怕压不住了。 “木森，你明天带莫莳那丫头来我家……” 第347章 重见裴永盛 中西医交流大会圆满结束，卫生部的方副部长非常高兴。 他和财务司司长杨大奎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着。 大会结束了，他们还得回部里一趟。 “方部长，我可以和您单独聊一聊吗？” 方副部长转头就看到了落落大方的莫莳，他脸上带着笑意。 “哦，小同志是你呀！” 莫莳轻轻点头，“方部长，我叫莫莳。是凰岭医药馆的一名中医。” 莫莳、莫莳……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方部长猛然间就想了起来，雅宝路的莳医馆！ 他惊讶地看向莫莳，“雅宝路的那家莳医馆，是你开的？” “嗯，是的。”莫莳点头。 这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想要知道的人，都能打听到。 方正新定定地看了莫莳一会儿，转头和杨大奎说道，“杨司长，你等我一会儿。 我跟莫同志单独聊一聊……” 随后，方正新和莫莳去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莫莳选的这个角落，既让别人看的到他们，但又听不到他们谈话。 杨大奎看到他看不太顺眼的那位小中医，拿了一份文件给方副部长。 方副部长接过文件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莫莳给方副部长的文件，是她和木森，花了很多时间整理的。 其中，既包括中医传承发展的一些可行性措施。 也包括对西医管理一些建议。 “莫同志，这资料上的相关国外信息，你是从哪里来的？” 华国现在虽然对外开放了，但国外的这些信息，一般人可不容易得到。 莫莳平静地解释道，“方部长，我们凰岭药厂在港岛注册了一家分公司。 他们时刻注意搜集国外医疗界的相关信息。 而且，我认识不少国外友人，也请他们帮了些忙。” 方正新立马就联系到了莳医馆。 莳医馆的收费摆在那里，莫莳通过莳医馆认识的外国人，非富即贵。 那莫莳能弄到这些信息，他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方正新看莫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踌躇起来。 他笑着问道，“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莫莳听到方部长对自己的称呼，从“莫同志”变成了“小丫头”。 显然，自己给方部长的印象还不错。 莫莳想了想，就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方部长，几年前曾有一份内参文件，是有关米国和日国的，《中医灭绝计划》您看过吧？” 莫莳相信，以方部长的级别应该是看过的。 果然，方部长神情凝重地微微点头。 莫莳疑惑地问道，“方部长，既然您也看过。那为什么……” 方正新打断莫莳未出口的话。 “你想问？政府为什么明知国外势力的图谋，却没有全力扶持中医发展？” 莫莳老实地点点头。 方正新苦笑一声。 “丫头啊，咱们国家已经尽可能地给予中医支持了。” 莫莳叹气，从国家政策层面上，确实能看出来，国家是支持中医发展的。 但是……力度太小了…… 方正新好像知道莫莳在想什么，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华国这么大，需要发展的，是方方面面，不单单一个中医。 国家，有心无力啊！ 就比如这资金，国家是有心给中医拨一笔扶持资金的。 可是财政紧张，处处都要用钱。 而且，中医要想长久地发展，必须要靠中医行业的内生力，完全依靠外力是不行的。 丫头，中医发展主要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杨大奎看到方副部长和那个年轻中医分开，他就慢慢靠了过去。 杨大奎凑近方副部长，笑着问道。 “方副部长，我远远就看着那个小同志给了你一份资料。 然后，你这脸上的惊喜，就藏都藏不住了。 什么资料呀？让你这么惊喜。” 方正新拍拍手里的资料，感叹地说道。 “那个小同志，了不得啊！ 年纪不大，眼光倒是放得长远。 她给部里的这份资料，结合西方医疗界的现存弊端。 预测了我们华国十几年、几十年后可能会发生的医疗贪腐现象。 并针对医疗界的贪污腐败，提出了相应的治理意见。 每条意见都十分中肯。 杨司长，走，咱们赶紧回部里。 这份文件很有价值，等回了部里，我得拿给部长看看。 我认为，部里有必要开会具体研究一下……” 杨大奎听到“医疗贪腐”，心狠狠跳了跳，但面上却装出惊喜的模样，附和着方副部长。 当天下午，卫生部召开了一场内部会议。 会议的具体内容，就是围绕莫莳提供的资料展开的。 而莫莳从木森那里知道，黄老明天愿意在家里见她们，很是惊喜。 但惊喜之余，她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得去北郊监狱，见一见裴永胜。 这次，莫莳不用找公安的关系。 她凭借着周队长给她的、国安特别行动员的证件，就毫无阻碍地见到了裴永盛。 裴永盛比莫莳上次见他，更瘦了。 看到莫莳，裴永盛非常惊讶。 他想不通，莫莳一个中医大夫，怎么总来看他？ 裴永盛眼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莫大夫，你找我有事儿？” 莫莳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认识中医学会的副会长，张文涛吗？” 裴永盛利落地摇摇头。 “张文涛，什么人？我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莫莳疑惑，“那你为什么会给中医学会捐款？ 不是张文涛找你拉得赞助吗？” 裴永盛这才想起来，曾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但是…… 裴永盛低垂着眼睑，呵呵一笑。 “呵呵~ 可能是我觉得卖假药太亏心了，才想着给中医学会捐点捐款。 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罢了……” 莫莳完全不相信裴永盛的这番说辞。 倒卖假药，裴永盛是故意的，他也清楚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但他仍旧做了。 还提前做了安排，划分了夫妻财产…… 裴永盛报复社会的那种心理，莫莳是清楚一二的。 总觉的哪里不对。 对了，是账目对不上！ 裴永盛倒卖假药的账本，莫莳是从头到尾详细研究分析过的。 账本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大笔钱，能让裴永盛捐给中医学会。 那么，钱是从哪里来的？ 第348章 面见黄老 莫莳的目光变得锐利，她看向裴永盛大声呵斥。 “不对，你在撒谎！ 你的账目上，根本没有钱能捐给中医学会。 是不是有人借你的手，拿你做幌子，捐的这笔钱？ 中村家族、秦大福，你认识吗？” 裴永盛连续两次瞬间放大的瞳孔，告诉了莫莳答案。 裴永胜认识中村家的人，也认识秦大福。 莫莳对着裴永盛亮出自己国安特别行动员的证件。 严肃的对他说道，“裴永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现在，是你立功的最好机会。 如果你能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出来，我可以帮你争取减刑。 你想想香秀姐，还有你们的孩子们。 你早一天出来，就可以早一天和她们一家团聚……” 裴永盛听到妻子和孩子，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他对不住妻子和孩子们…… 裴永盛抬抬头。 盯着房顶看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正在激烈斗争。 莫莳放慢语速，继续说道。 “香秀姐她们去了英国，你不用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你背后的人，伤害不到她们。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她们的经济问题。 出国前，香秀姐卖了三根野山参给我，那笔钱足够她们生活得很好了。” 莫莳说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裴永盛。 裴永盛明白，莫莳是在提醒他。 他挠挠头，深呼吸一口气，带着镣铐的双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我交代……” 原来，裴永盛是在中村家的资金支持下，开始倒卖假药。 他之所以这么干，一是为了钱。 二是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自小他心里就存了口气，不发出来，这辈子都痛快不了。 想他们裴家，是积善之家。 就因为勤俭持家，历代积累下来了一些财富。 就因为他家有钱，就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成了剥削阶级，还弄了个家破人亡…… 这口气，他咽不下，他不服！ 他报复国家也好，报复社会也好。 都是整个社会欠他们裴家的…… 但是，为了妻子和孩子们……他想早点一家人团聚，哪怕早一天也好。 “秦大福和我，只是中村家安排在京城的两条线。 据我所知，在其他地区，中村家也安排了不少人倒卖假药。 但其他地区的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京城这边，是我和秦大福负责。 但是，秦大福也许知道的多一些，他、比我受重用……” 莫莳带着裴永盛的供词，去找了周队长。 “周队，我怀疑中医学会的副会长张文涛是日国有意培养的目标。 至于，张文涛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策反，就不知道了。” 周队长仔细看了裴永盛的供词，又听莫莳讲了张文涛其人。 他思索了一会儿对莫莳说道，“张文涛这边，我来安排人调查。 至于中村制造暗中操控中药材造假，这事儿，拿不到确实证据的话，我们很难对日国人发难。 但是，他们在华国收买的爪牙，我们还是能动一动的。 稍后国安这边，会跟公安部卫生部那边都通个气……” 中药材造假涉及的范围，不是一两个地区。 而且，由公安部和卫生部联合出击，比国安更合适。 莫莳也明白周队长的安排是最好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莫莳和木森在凰岭医药馆汇合。 她们提了些稻香村的点心，再一次去了黄老家。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大门。 但是这次，黄老家的大门对她们敞开着…… 黄老不到凌晨五点就起来了，他早早吃了饭，等着莫莳木森他们上门。 在院子里，练了一整套八段锦，又打了一套五禽戏，还不见人上门。 黄老干脆让院门大开着，自己出去溜达了。 “黄老？黄老？您在家吗？” 喊了几声，都没见黄老出来，莫莳和木森面面相觑。 “黄老不在家，敞着院门，人应该走不远。”木森分析道。 “嗯，我们在院子里等会儿吧，也许黄老一会儿就回来了……” 院里一角放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 莫莳和木森把糕点放到桌上，坐了下来等人。 “呵呵，你们两个小的，倒是自在。” “黄老！” “黄老！” 莫莳和木森看到从院外悠闲地溜达回来的黄老，动作一致地站了起来。 黄老看到桌上放着稻香村的点心，指指东厢房。 “莫丫头，厨房里有个小茶炉，你去拿出来。 木小子，你把院门关上……” 莫莳和木森听话地各自去忙，黄老则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 很快，石桌上就放好了全套煮茶的工具。 黄老把茶煮上，把莫莳他们拿来的点心打开。 乐呵呵地说道，“围炉煮茶，配稻香村的京八件最合适不过了……” 等茶煮好，黄老给莫莳和木森一人倒了一杯。 莫莳拿起小杯子，先轻轻闻了闻，才喝了一口。 “丫头，谁教你的鬼手十三针？” “咳咳~咳咳咳~” 莫莳被黄老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了，一口茶水呛到了嗓子眼，咳个不停。 木森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呼~~ 黄老，没谁教我。 我偶然得到了一本古籍，跟着上面练习，加上自己琢磨，略懂了一二分……” 莫莳略心虚地解释着。 她会的鬼手十三针空有其形，实际上靠的是自己的木灵气。 同时，她心里纳闷，黄老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鬼手十三针的。 但很快，莫莳就想到了在中西医交流大会上，协和医院的刘医生曾经惊呼出声喊了一句。 黄老是那时候听到的？ “哦，来扎几针给我老人家看看。” 黄老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个人形木偶，扔给了莫莳。 莫莳硬着头皮下针，鬼封、斜刺、从下向上，入三到五分。 鬼宫、鬼垒…… “停！” 莫莳刚下了三针，就被黄老喊停了，黄老眉头紧皱。 “空有其形，未得其真意！” 莫莳脸有点热，“我自己琢磨着练的，刚入门……” “呵，你连门都还没入！” 黄老说完，看了看莫莳，又看了看木森，终是下了决心。 “你们俩，愿意入我黄氏一门，跟我学习鬼手十三针吗？” 第349章 筹备基金会 中村原一郎和山崎大使共同目送着一架小型客机起飞。 田中正雄就在这架飞机上。 很快，银白色的飞机隐入云霄，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中村原一郎盯着蔚蓝的天空，心情很是畅快。 他从田中正雄手里得到的那五条暗线，都已经捋顺、尽在掌握之中了，只待不时之需。 而田中正雄以这样的方式退出华国，对中村家来说，是好事。 “敬一郎，我手里有两条暗线，对中村家来说用处不大，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中村原一郎右手比了个枪型的手势，朝着天空瞄准了一下。 山崎大使瞬间明白了中村原一郎的意思。 军界的钉子，对中村家来说，确实用处不大。 但是对世代从政的山崎家来说，可就不同了…… “原一郎，刚好我手里也有两个棋子，平时文绉绉的，我不大喜欢。 不如交换一下？” 中村原一郎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一番操作过后，双方皆大欢喜。 中村原一郎正思考着怎么用新换来的两条暗线，这时，中村次郎走到了他身旁。 “家主，大福那边的货已经准备好了。 其他地区两周之内，也会全部准备到位！” 中村原一郎眼里精光一闪，“好！ 告诉大福，两周后，统一行动……” 他要让华国的大小中医馆中药房，不知不觉间，被假药填满。 慢慢的，华国百姓就会发现，中医不好，开的药不管用，治不好病…… 华国百姓对中医的信任危机一旦发生，对华国的中医行业来说，必定会是沉重的打击。 信任一旦消失，想要重新建立起来，难于登天…… “另一手准备好了吗？” 中村次郎兴奋地点点头，“也准备好了。” 中村原一郎的手指在窗玻璃上一敲一敲的，“先悄悄安排下去。” “是！” …… 莫莳和木森自从去见了黄老，意外地多了一位师父。 每天下午下班后，他们都会去黄老家学习三个小时。 “这才是真正的鬼手十三针！看懂了吗？” 莫莳和木森同时回答道，“看懂了！” 黄老拿起茶杯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轻飘飘地说道，“鬼手十三针，讲究悟性。 倒不曾想，你们两个悟性都不错！” 黄老没说的是，悟性之外，人性更为重要。 人性不过关的，悟性再高，黄老也不会把这门绝学教给他。 就像黄老之前的两个徒弟，大难临头时，本性就全部暴露了。 “莳丫头，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中医师承计划，再给我说说。” 莫莳就把她和木森之前针对莫家村中医学堂设计的培养计划，详细跟黄老说了说。 “师父，资金不是问题，现在缺的就是能带徒弟的人…… 我和木森已经收到了不少各地名中医的资料，我们打算组织一个考察团队，依次去考察一下。” 黄老皱眉，“这效率也太低了，得磨蹭到什么时候。” 莫莳双手一摊，“那也没办法，这带徒的师父人选一定要考察好。” 这点黄老倒是不反对，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好徒弟的。 有的人自己医术确实不错，但就是不会教徒弟。 莫莳打量着黄老的面色，小声问道，“师父，我其实有个想法……” 黄老看了莫莳一眼，“说！” 这丫头，铁定在打他老头子的主意。 莫莳笑呵呵地凑近黄老一些，恳求道，“师父，您老能不能出面…… 组织一场全国范围内的中医大会。 咱们把全国各地的中医组织到一起，共同商量一下中医发展的大事！ 资金不是问题，我来出钱，可以给参会中医报销食宿交通这些费用。” 黄老睨了莫莳一眼，“你倒是有钱！ 不过我老人家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能把全国的中医组织到一块开大会！ 再说，不是已经有了那什么中医学会了吗？ 中医学会的会长齐君然，我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不想莫莳却摇了摇头，“师父，中医学会的会员，大多数是中医大学的教授或者中医院的中医医师。 而我，更想把广大农村山村地区的中医组织起来。 我自始至终觉得，中医的根源在山林田地之间。 即便哪一天城市里的中医没有了，乡野间的一个个中医就是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而且，常年坚守在山林乡野间的赤脚医生，他们相对来说更需要帮助。 这些人中磨练出来的名医，医术不是学院派能比的。 我认为学中医的孩子们，更需要这样的师父带一带。 我们是不是，可以参照西方，成立一个中医发展基金会……” 看黄老对基金会这个新鲜名词，一点都不了解。 木森详详细细地给黄老解释了一番。 莫莳补充道。 “去年，华国刚刚成立了国内第一家基金会——儿童少年基金会，隶属于全国妇联…… 如果中医界能成立一个基金会，就不会事事都等国家拨款了。 我们中医行业内部就可以靠自己解决很多问题。” 莫莳和木森的话，黄老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 “这事儿，容我想想，靠我一个老家伙，怕是扯不起这面大旗。 还得多拉几个老家伙撑场子才行……” 莫莳和木森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黄老同意帮忙了。 接下来几天，黄老带着莫莳和木森拜访了京城中医界的另外几位耆老。 为了中医发展，几位耆老都同意出面。 一周后，中医界八位耆老共同向卫生部提出了一份倡议。 中医界愿自筹资金成立一个中医发展基金会，致力于中医发展和传承。 后来，人们把这份倡议，称为了“八老上书”！ 卫生部那边还没有批复，京城却出现了很多利用中医行骗的诈骗案件。 很多百姓被骗了钱财，甚至还有的人因为被骗，耽误了病情，导致重病住院。 凰岭医药馆自开业以来，口碑一直很好，积攒了不少人脉。 就有之前的患者，带来了一个被骗导致病情加重的病人。 “不，我不看中医了！骗子，都是骗子！ 送我去医院，我不看中医……” 莫莳看患者情绪太激动，就施展了一下新学的鬼手十三针。 两针下去，患者的情绪就稳定下来了。 莫莳定定地看向患者的双眼，“相信我，我能治好你！” 第350章 反中医诈骗 那位患者看着莫莳笃定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她。 而莫莳也没让他失望，针灸与汤药双管齐下，不到三天就治愈了他的病症。 莫莳告诉患者，“中医针对一些急症，也是有很好的效果的。 如果对症了，一副药下去，你就会感到身体反馈的信号。” 患者感激地跟莫莳道谢，再也不是之前吵嚷着不看中医的那副模样。 莫莳详细询问了患者之前被骗的经历，她敏感地觉得事情不对。 这跟后世利用中医行骗的专业诈骗犯的手法很像。 从一个诈骗案例中，莫莳倒也看不出什么，但接下来又连续发生了几起类似事件。 莫莳才嗅出了点阴谋的味道。 每周给中村原一郎看诊，种在他们身上的瞳木之术，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原来，自从田中正雄出了事，中村原一郎就诡异地认为，莫莳身上有些不寻常。 每次从莳医馆出来，两天之内他和中村次郎都不会谈论暗处的布置。 而两天，就超出看瞳木之术的时效，莫莳自然看不到中村家的秘密。 瞳木之术发现不了问题，但莫莳一直有安排人盯着中村家族的动静。 秦大福那边，因为中药材造假也早在公安的视线之下了。 莫莳找周队长询问了一些事情后，直觉中村原一郎在针对中医策划着什么。 中医的可靠度，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中药材的可靠度，二是中医医师的可靠度。 秦大福暗中大规模的造假中药，莫莳是早就知道的了。 而且，莫莳从裴永盛那里，还得知了中村家在华国其他地区，也有暗中安排。 这是针对中药材的可靠度在下手。 而近期出现的中医诈骗案件，则是在毁掉人们心中中医医师的可靠度。 虽然秦大福那边的假药，还没有外流，但莫莳觉得，不能任由破坏中医信任的事态继续下去。 莫莳凭着之前的好感度，直接找上了卫生部的方副部长。 “方部长，最近京城发生的中医诈骗案件，您听说了吧？” 方正新点头，全国的医疗卫生事业都归卫生部管理。 利用中医诈骗的案件发生后，卫生部第一时间就联络了公安部门。 “公安那边的同志们，已经开展了调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莫莳听到方副部长说的这点，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抓住罪犯不是最要紧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针对中医来的。 目的是引发中医信任危机…… “方部长，一旦老百姓对中医产生信任危机，就麻烦了。 所以，我想，能不能由卫生部牵头，各方中医自主自愿组织街头宣传。 我写了一份关于利用中医进行诈骗的常见套路，以及如何区分真正的中医和骗子‘郎中’，帮助老百姓预防诈骗。 资金方面，莳医馆愿意全额承担，不用部里掏钱……” 中医发展基金会才刚有了个影子，涉及资金的，只要先由莳医馆出头了。 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莳医馆赚钱！ 方正新听着莫莳前面的话还一脸严肃，但等莫莳说到资金由莳医馆全部承担，他面部的皮肤不自觉地抽了抽。 知道莳医馆有钱，果然财大气粗！ 方正新看了莫莳一眼，愿意出钱就出吧，部里的资金得用到刀刃上，能省则省。 之后，方副部长带着莫莳去找了中医学会的会长齐君然。 齐君然看了莫莳写的材料，当即答应了下来。 但等具体落实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难度不小。 中医学会的会员们，基本上都是有正式单位的，不可能所有人都请假，走上街头去宣传。 好在莫莳写的资料很直白，通俗易懂，认字的人都能看明白。 齐君然向方副部长建议，不如把莫莳写的资料，编辑一下，统一印制一批针对性的宣传小册子。 再由卫生部下发到各个单位，由各单位的宣传部门落实具体宣传。 莫莳也想到了小时候的“小脚侦察队”，她建议卫生部给给区居委会发放一批小册子，由大妈们挨家挨户宣传。 同时，莫莳还在小册子上加了一句话，“举报江湖骗子医有奖，一人五十元”。 当然，这些小册子的全部费用以及举报骗子的奖励支出，都是由莳医馆出的。 “信中医，莫被骗，擦亮眼睛辨真假！” “抓骗子，有奖励！” 很快，京城就掀起了一股反利用中医诈骗的小浪潮。 公安同志们都不用出门，就时而有人民群众押着骗子“中医”上门…… 林啸风笑着和莫莳调侃，“最近太轻松了，等着人民群众把罪犯送上门就好。 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好怀念以前四处出警的日子啊，忙是忙了点，充实呀！” …… 中村次郎把一张纸递给中村原一郎，满脸黯然。 “没想到华国政府反应如此快速，我们放出去的虫子，还没掀起多大风浪，就几乎都被清理了。 一百只特意培训的虫子，被抓了八十六只了。 剩下的也都不敢再动，我先让他们藏起来了……” 中村原一郎听着汇报，毫无反应，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大哥……” 中村原一郎看向中村次郎，“我知道了。 你做的对，先让剩下的虫子，隐藏起来，等日后……” 中村原一郎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日后？还有日后吗？ 这些精心培养的虫子，怕是自此就废了。 这一波反利用中医诈骗的宣传即便过去了，华国老百姓心里也早有了防备。 再出手，也只能落得个被抓的命运。 除非，碰见傻子和蠢蛋！ 中村原一郎习惯性地又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中村次郎吩咐道。 “大福那边，通知下去，暂时按兵不动。” 中村原一郎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们才刚一出手，就被砍了。 这，不是个好苗头…… 第351章 偶遇顾芳 风暖昼长，绿荫疏密有致，不知不觉间，夏天悄悄地来了。 京城的夏天，向来是明亮而热烈的。 而胡同里的夏天，也是悠闲而舒爽的。 大爷大妈们人手一把大蒲扇，树荫下拿个小马扎一坐，就能唠上半天闲嗑。 最近，最热闹的话题，都是有关秀水街新开业的华宜商厦的。 京城百货大楼不少，但像华宜商厦这般的却是头一份。 地下负一层是停车场，一层超级市场，二层三层服装，四层鞋帽箱包，五层餐饮娱乐。 一座华宜商厦几乎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嗨，那地下停车场，地方大的哟，能跑马了。 就停了稀稀落落那么几十辆车，空着大半的地儿，商厦那边也嫌浪费……” “是呢，要我说，马路边上哪儿不能停车？ 这华宜商厦还专门弄个地下停车场，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哈哈哈哈~” “还有那电梯，一会儿不带停的，得花多少电费哟~” “要我说，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能开的起那么大的商厦，还差那点儿小钱？” “也是……明天我就带孩子逛逛去，那儿地儿，听说装了中央空调，贼凉快呢！” 莫莳路过偶尔听到了两句闲聊，顿时对华宜商厦来了兴趣。 她就喜欢这种停车方便又凉快的地儿。 周六木森父母回大院，大家要一起吃个饭。 她作为木森的对象，第一次和木森父母见面，是需要好好挑选些见面礼的。 所以，这天从凰岭医药馆出来，莫莳和木森开着车，就直奔了华宜商厦。 之前一段时间，莫莳忙着中医发展基金会的事儿，都好久没逛过街了。 给木森爸爸的礼物倒是好说，听木森说，他爸爸不抽烟，但喜欢喝点酒。 不管红的白的，都品的了。 莫莳就从之前木牌空间里存的酒中选了选，白酒挑了两瓶，红酒挑了两瓶。 给木爷爷的礼物，莫莳准备了一套紫檀木的象棋。 木老爷子最近迷这个，没事儿就爱拉着老伙计们杀上两盘。 最让莫莳为难的，还是给木森妈妈准备礼物。 莫莳很清楚杨青青不喜欢自己，从吴曼那得到的准确消息，杨青青看好的儿媳妇儿是莫妮卡那样的。 但是，不管杨青青喜不喜欢自己，见面礼，就算是出于礼貌，莫莳还是得精心挑上一挑的。 这也是为了木森。 莫莳和木森略过一楼超市，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了二楼。 二楼三楼都是卖服装的。 木森说她妈妈平时很注意形象。 漂亮衣服，杨青青肯定是喜欢的，但莫莳挑的就不一定了。 而且，杨青青的尺寸，木森不知道，莫莳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衣服pass掉。 二楼三楼的服装区逛完，莫莳自己倒是挑了不少衣服。 木森的两手都拎满了各式样的袋子。 改革开放不过四五年，华国的服装市场上已经是争奇斗艳了。 港台海外的，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华宜商夏竟然都能选到，很是难得。 上了四楼，粗略逛了一圈后，莫莳决定给杨青青选一条名牌丝巾作为礼物。 她最终看上了一条爱马氏的经典方巾。 莫莳把手上选好的丝巾，递给导购小姐，“请帮我包一下，我在看看其他的。” “好的，女士。”导购小姐笑靥如花。 莫莳给自己选了一条千鸟格的丝巾，她在脖子上比划着问木森，“这条丝巾怎么样？” 木森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好看。 那条绿色的，我觉得也配你，一起试试吧？” 莫莳伸手刚要拿绿色的那条，就被人先一步抢了过去。 莫莳和木森转头，就看到了一对熟人，顾芳和她丈夫秦大福。 “大福，人家带绿色的丝巾好看吧？” 顾芳嘴里对秦大福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莫莳，还一脸挑衅的表情。 莫莳挑挑眉，“哪儿来的苍蝇，嗡嗡的，真吵人！” “你说谁是苍蝇？”顾芳怒冲冲地看着莫莳。 莫莳理都不理她，看向木森，“我们走吧，该买的都买好了。” “好！” 莫莳和木森朝着收银那边走去，准备结账走人。 顾芳抢先一步把丝巾拍在收银台那边，“结账！” 头一偏，顾芳就看到收银台上放在精美包装盒里的一条丝巾。 这家爱马氏专卖店里，此时除了几个导购小姐外，只有她们两口子和莫莳他们。 顾芳脑筋一转，就猜到了这条丝巾应该是莫莳挑好的。 她伸手拿起来，“这条，我也要了。” 刚好这个花色适合李小婉，她买了送人。 导购小姐一脸为难地对顾芳说，“对不起女士，这条丝巾是其他顾客选好的。 您再看看别的好吗？” 顾芳柳眉竖起，凶巴巴地问道，“付钱了吗？” “虽然还没，但……” 不等导购小姐把话说完，顾芳举起丝巾，一脸傲慢地打断。 “那不得了！没付过钱，就是还没卖出去。 谁先付钱就是谁的！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都面的莫莳乐了，原来，先来后到还可以这么用。 刚才的丝巾四百五十元，她手里的丝巾五百五十元，加起来刚好一千元。 现在华国流通的纸币，最大面额的是十元的大团结。 华联商夏有消费偏高，特意设置了百元、千元的兑换商券，以方便高消费人士结算。 莫莳之前就兑了五张一百元商券和一张千元商券。 就在顾芳拿出一摞大团结，得意洋洋地数着的时候。 莫莳直接把一千元的商券拍在了收银台上，“两条丝巾，一千元刚好。 给我包好！” “好的，女士！” 导购小姐笑眯眯的收下商券，手脚麻利地把莫莳选好的两条丝巾包了起来。 “你！那条丝巾我看上了……” 顾芳怒瞪着莫莳，上手就想从导购员手里把包装好的那条丝巾抢过来。 莫莳先一步伸手，从导购手里接过丝巾。 她笑着看着顾芳，气死人不偿命地说着。 “哦，你刚才不是说先来后到吗？ 谁先付钱，就是谁买的。不好意思哦，不管是不是你先看中的。 我先付钱了，就是我的……” 第352章 秦大福的算计 顾芳被这样一激，上手就想和莫莳开撕。 秦大福一把将顾芳拽到身后，“老婆，冷静点！” 之前的教训忘了吗？他们两口子加起来，都不是这个莫莳的对手。 莫莳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大福一眼，“管好你老婆……” 秦大福扭过头去，没搭理莫莳。 等莫莳和木森走远了，秦大福才放开顾芳， 嘴上还小声哄着她，“老婆，接着看看，喜欢哪条丝巾？ 喜欢哪条咱就买哪条，现在咱家不差钱！” 秦大福拍拍鼓鼓的腰包。 这一幕让旁边的导购小姐心里暗笑，暴发户土老帽，来她们这里充大款。 殊不知，导购小姐们眼睛都毒着呢。 刚才的那位女士和先生，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是的，在他们这种奢侈品店里，真正的有钱人，用的都是商夏的千元券。 顾芳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的导购小姐，笑得别有意味。 下意识她就认为，这些导购在嘲笑自己。 她恶狠狠地把之前抢到的绿色丝巾，扔到导购小姐脸上。 “原本打算办张你们店里的会员卡的，不办了！ 这鸭屎绿难看死了，眼睛瞎了的，才会看上这么个颜色，哼！” 说完，顾芳就气鼓鼓地走出了爱马氏的专卖店。 秦大福老实地跟在后面。 顾芳眼尖地看到莫莳和木森上了电梯。 她小跑着追到电梯旁，看着电梯上逐渐变小的数字。 顾芳知道，莫莳他们去了底下停车场。 旁边的电梯刚好从五楼往下走，顾芳赶忙按下旁边的电梯。 她拉着秦大福上了电梯。 看顾芳按下的是负一层的按键。 秦大福不解地问道，“不去一楼给孩子们买吃的了？” 顾芳瞪了秦大福一眼，“不买了。跟上莫莳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儿？ 之前，你说要帮我出气，一拖拖了这么长时间，成天鼓捣那些破药……” 秦大福急忙捂住顾芳的嘴巴，小声说道，“说了几次了，在外面不要提那些个！” “呜呜~唔……吱……” 秦大福松开顾芳的嘴巴，顾芳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出了电梯，顾芳很快就锁定了莫莳他们的车。 她拉着秦大福上车，“跟着他们。” “嗯~” 顾芳眼睛盯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秦大福。 “你说了要帮我出气，那事儿也忙完了，现在该有时间了吧？” 之前那次，秦大福没少挨莫莳的揍，心里也憋了股子气。 但他这人分得清轻重缓急，忙着赚钱，忙着接任务，就只能先把私人恩怨放一边了。 现在，又碰见莫莳他们，秦大福心里地火也被勾起来了。 明火执仗地干不过，私底下使点手段还是可以的。 两人一路远远跟着莫莳他们，到了护国寺大街。 “莫莳，后面那辆车，跟了我们一路。” 下车后，关上车门，木森示意莫莳看向来路。 莫莳把木森的脸板向自己，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儿，我早发现了。 是顾芳和秦大福他们…… 他们要是敢悄摸的上门，我让他们人脸来猪头回，呵呵~” 木森听莫莳这么说，顿时就笑了。 …… “这小娘们艺高人胆大啊，一个人敢住这么大的院子……” 秦大福开车在护国寺大街附近绕了一圈，基本就能推断出莫莳家是几进院了。 顾芳没说话，但她眼里的妒火都快冒出眼眶子了。 凭什么莫莳的运气这么好，亲爹死了，还给她留下两个院子。 其他财产，想必也不会少…… 顾芳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喃喃道， “莫莳要是死了，她名下的财产，卫中、卫国是不是有资格继承？” 秦大福皱眉想了想，“那俩小子估计够呛。 但莫莳她亲娘是肯定可以的！ 就算她们母女的关系再不好，法律上的这层亲子关系是断不了的……” 秦大福一边开车，一边考虑着自己手里有哪些药可以用。 但是想不留痕迹地让人没了，一般毒药是不行的。 “回头我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要是能不动声色地把人灭了，就最好了。” 顾芳眼睛一亮，“那你记住，找到机会就问问。 那边研究药的，没准就有咱们想要的呢。” 秦大福左手把住方向盘，右手握住顾芳的手，“老婆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欺负了我秦大福的老婆，早晚都得付出代价。” …… 莫莳打坐了一整晚，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蝉鸣虫叫伴随。 睁开眼睛，莫莳还有点失望。 可能是自己的武力值，给那两口子吓着了，他们竟然没夜里上门。 莫莳原本猜测，秦大福会拿些迷药迷香什么的上门，暗中出手，好揍自己一顿呢。 此时的莫莳根本没想到，秦大福他们想要的不只是出口气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的是莫莳的命，还有财产！ …… 中医发展基金会已经成立了，莳医馆的大半收益，都被莫莳投到了基金会里。 基金会成立了理事会、监事会、秘书处和事务部，招聘了专门人员。 莫莳担任了基金会的理事长，操控基金会的大方向，具体事务交由给专人运作。 因为有黄老等八位中医界耆老带头，中医发展基金会短短一个月，就联络上了上百名中医。 其中四十多位中医，经考察，有实力且愿意带徒弟。 由基金会牵头，和凰岭中医学堂签订了双边协议。 每位中医负责带徒三年，凰岭中医学堂每月给付五十元带徒补贴，学生食宿每月学堂补贴二十元。 八月底，就会有第一批学生离开学堂，奔赴各地，开始跟师三年的实习期。 原本定下的是一位师父带两位徒弟，但第一批最终定下的，是一师三徒的模式。 莫莳和木森打算等第一批实习开始后，抽查几组，去亲自看看孩子们的实习环境。 但眼下，他们还得等黄老同意了才行。 鬼手十三针的学习，他们已经进入了尾声。 …… 莫莳和木森提着准备好的礼物，进了木家院子。 屋内，木老爷子的大笑声，隐隐传来。 木森看向莫莳笑，“孙媳妇终于正式上门了，爷爷高兴呢！” 莫莳心里想的却是木森他妈。 杨青青今天会不会作妖呢？ 第353章 见父母 莫莳和木森刚一进门，木老爷子就注意到了。 “莳丫头，快来，坐爷爷这里……” 莫莳笑着喊了声“爷爷”，又看向木森爸妈，喊了声“伯父”“伯母”。 木临笑容满面地招呼莫莳坐，杨青青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莫莳从木森手里拿过给木爷爷准备好的紫檀木象棋。 “爷爷，这是我专门找老手艺人给您老做的象棋，您看看，喜欢吗？” “喜欢，你送的爷爷都喜欢。 象棋好啊，明天我就拿着这套，去跟老赵他们杀几盘。 有我孙媳妇儿送的这象棋助威，保准儿能杀他们个丢盔弃甲，哈哈~” 木老爷子乐颠颠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就喜欢上了，等上手一摸就更喜欢了。 这时，木森把两瓶白酒两瓶红酒放到桌上。 “爸爸，这是莫莳特意为你挑的酒。” 木临拿起一瓶白酒，先是吃了一惊，紧跟着肚子里的酒虫就活动起来了。 五六年的特供酱香茅台，就算以他老爹的级别都分不到这个年份的。 更别提他自己了。 两瓶红酒也很难得，窖藏了五十年的法兰西进口拉菲干红。 木临不禁对自己这个准儿媳，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家这个儿媳妇，果然厉害着呢…… “莫莳有心了，伯父谢谢你！” 一旁的杨青青皱着眉说了一句，“老木，你肝不好，少喝点酒！ 说你多少回了，就是不听。 好不容易家里的酒喝完了，这又……” 木森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亲妈未出口的话。 “咳~咳~ 爸，你肝不好怎么也不说话，我和莫莳都是大夫，等吃了饭，我给你把把脉。 这酒还是留在爷爷这吧……” 木老爷子瞪了木临一眼，管不住老婆的玩意儿。 “木森说的对，这酒放我这儿吧。你肝不好，就少喝酒！” 木老爷子话音刚落，木森就弯腰要把酒收起来。 木临眼疾手快地从儿子手里，抢过来两瓶，一瓶白的一瓶红的。 “儿媳妇送的，意义不同！ 我收藏起来慢慢喝……” 木临说完，左脚还踢了踢杨青青。 “……” 杨青青把头一扭，不想理自己丈夫了。 莫莳看木森和木老爷子维护自己，也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 笑着拿出了给杨青青准备的礼物。 “伯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选了一条爱马氏的经典款围巾，希望你喜欢。” 莫莳说完，打开包装盒，把丝巾展示给杨青青看。 杨青青平时就喜欢打扮，对一些国外的奢侈品牌也是了解的。 爱马氏的丝巾，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块钱，更别提莫莳选的这款经典款了。 她上周才去华宜商厦逛过，这一条丝巾要四百多块钱呢。 顶她大半年的工资了，当时，她看上了，但没舍得买，太贵了…… 莫莳看杨青青胶着在丝巾上的眼神，就知道她这个礼物，算是选对面。 “木森，快给伯母把丝巾戴上，肯定好看。” 莫莳朝着放好酒，走过来的木森使了个眼色。 杨青青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条丝巾，她太喜欢了，这嘴就硬不起来了。 木森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丝巾，帮杨青青系到了脖子上。 “妈，这条丝巾真配你，好看。” 木临也配合着夸赞，“嗯，漂亮。” 喜得杨青青眉开眼笑。 一圈礼物送下来，连最难搞的杨青青都搞定了，莫莳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木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老式的、巴掌大的绣花小布包。 眼神里满是怀念地打开绣花布包，露出了里面绿莹莹的两只玉镯。 “这是你奶奶唯一的嫁妆，她去世之前交代了。 老木家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对玉镯还算能看。 要我把这玉镯留给木家子孙，当个念想，一代代传下去……” 杨青青盯着那绿莹莹的玉镯，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这水头，这玉色，还算能看？ 她未曾谋面的婆婆口气也太大了。 杨青青殷切地盯着木老爷子，想着老爷子的话，一代代传下去。 那肯定是传给她这个当婆婆的，然后再由她传给下一代儿媳妇。 “莳丫头，收好了！ 这是我和你们奶奶的一片心意……” 木老爷子把一对玉镯，推到了莫莳手边。 莫莳看了木森一眼，木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但这是爷爷决定的，他们得尊重老人家的意见。 他妈没得到这对玉镯，只能怪他妈自己。 二十多年相处，都没让爷爷改变看法……这怪得了谁？ 这玉镯，木森也是第一次见。 木老爷子把木奶奶的这对儿玉镯，在箱底压了几十年。 当初木森爸妈结婚时，他没拿出来。 后来木森出生，他也没拿出来。 木老爷子一直觉得，杨青青配不上自己媳妇的这对儿玉镯。 好不容易有了合心意的孙媳妇儿，木老爷子才舍得拿出老伴儿的嫁妆。 “丫头，镯子收好了！ 这绣花布包就不给你了，你们奶奶留给我的念想……” 莫莳郑重地从木老爷子手里接过玉镯，“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珍惜的。” 说完，莫莳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方手绢，仔仔细细地包裹好，手伸到了包里。 借着手提包的掩饰，玉镯无声无息地到了她的木牌空间里。 而这时，杨青青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了。 要不是一旁的木临死死摁着她，杨青青都想甩脸子走人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杨青青脸色不好。 木老爷子毫不在意，拉着莫莳追忆起了木奶奶。 木森朝木爸爸使了个眼色。 木临无奈地轻轻点头。 自己的老爹，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办法啊。 这夹板气，他受了二十多年了，习惯了…… 杨青青被木临摁着后腰，但心里那股气憋得她难受。 她忍不住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丝巾。 刚才还喜欢的要命的丝巾，这会儿，是一丁点儿也喜欢不起来了。 一想到那绿莹莹的一对儿手镯，与她失之交臂，杨青青就心疼。 那一对儿手镯，能买不知道多少条丝巾了…… 明明是自己婆婆留下来的，老爷子偏偏越过自己，传给孙媳妇。 这不明晃晃地当着晚辈的面儿，打自己脸吗？ 要给私下给好了，偏偏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给。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别人，她杨青青这个儿媳妇当的不合格？ 所以，老爷子宁愿把婆婆的镯子压箱儿底这么多年，也不愿意传给她这个儿媳妇？ 太打脸了…… 第354章 莫妮卡的悔恨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世界上有人欢喜，就有人烦恼和忧愁。 军区大院，莫莳和木森悠闲地在林荫下散步。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米国洛杉矶。 莫家的私人别墅里却是一片吵嚷。 莫妮卡看着吵成一团的父母，心都麻木了。 凯文竟然不是她们莫家的孩子，是她妈妈和外面的情夫生的孩子。 “你有脸说我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三个私生女！ 大家各玩各的，相安无事不好吗？” 莫父被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他们夫妻各玩各的，这么多年确实是相安无事。 但是，他以为他们相互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妻子在外面玩玩可以，但不能闹到家里来。 他虽然在外面有三个私生女，但他从来没想过，将私生女们认回莫家来。 凯文是他们莫家唯一的男孩！ 养了二十多年，竟然不是自己的种！ 以前妻子在外面玩，莫父没觉得怎样。 但养大的儿子不是自己的，莫父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上绿油油的。 他和妻子是家族联姻，一开始俩人就没有感情。 生了莫妮卡之后，莫父就悄悄在外面找了女人。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找了第一个女人的时候莫母也开始在外面找情夫。 莫父是小时候，跟随父母来的美国，他虽然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但有些观念他和妻子还是不同的。 比如，男尊女卑、重男轻女，这些观念，在小时候就印到了心里。 苏青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就是不同的。 小时候街坊邻里家的女孩儿，也都是要给家里的男孩让路的。 但莫母是华裔三代，土生土长的米国人。 她从小接受的是男女平等、开放自由的观念。 所以，在发现丈夫不忠后，她立马找了情夫。 本来她们的这段婚姻，就是出于利益的家族联姻，双方并没有感情基础。 既然丈夫在外面玩，那她也有权利在外面玩儿。 不过，最开始的几年，莫母还知道遮掩一下。 直到生下了凯文，她才不管不顾地暴露了出来。 莫崇礼和苏青，也曾经插手管过这夫妻俩的事儿。 可自己儿子都管不住，就更别提儿媳妇了。 反正孙子也有了，莫崇礼和苏青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干脆不管儿子、儿媳的破烂事了。 但是没想到，一趟原定认祖归宗的华国之行，竟然搞得他们莫家天翻地覆。 养了二十多年的孙子竟然不是莫家血脉…… 回到米国的第一时间，莫崇礼就安排了莫父和凯文做了亲子鉴定。 没有丝毫意外，二人不具备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 莫崇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苏清却直到看到鉴定才彻底死了心。 孙子真的不是自己家的！ 莫崇礼和苏青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儿子。 莫父当即就炸了。 他气冲冲地拿着鉴定结果，去找了妻子。 找到妻子时，他名义上的妻子正在和第三任情夫卿卿我我。 “贱人！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莫父激恼地上前，一把就把妻子从金发碧眼、高高大大、年轻帅气的米国男人怀里拉了出来。 “你发什么疯？”莫母尖声叫道。 “滚！” 莫父朝那米国男人扔了一叠钞票，厉声呵斥道。 那个米国男人笑着捡起钞票，走之前还朝着莫母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我们回头见~” 看见莫母的情夫离开，莫父一把将亲子鉴定结果摔到了莫母脸上。 “凯文不是我儿子！你竟然骗了我二十多年！可恶！” 莫母拿起鉴定结果看了看，嫌恶地看了莫父发福的身材一眼。 “哦，不是就不是吧。反正凯文也是你养大的，这么多年你们父子也有感情了，又何必闹出来，让大家都不开心……” 莫母其实并不清楚凯文是谁的孩子。 她当初第一个情夫也是华裔，而且那段时间，她和莫父还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所以，凯文出生后，连莫母自己也不知道，她儿子的父亲是谁。 但是，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并不重要，反正儿子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是凯文和莫妮卡的母亲，这点毫无疑问。 莫父被妻子的这番言论气得胸口疼，他拽着妻子的胳膊就把人拖到了车上。 等回到自家别墅后，莫父直接和妻子动起了手来。 莫妮卡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看着打成一团的父母，伤心极了。 原本她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只是表面夫妻，私底下他们各有情人。 但是，即便那样，她和凯文也是有家的孩子。 莫妮卡后悔，她们就不该去华国。 如果不去华国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爷爷不会被莫家村削谱除族，弟弟也不会被发现不是莫家的孩子。 莫妮卡没有爷爷奶奶那种血脉观念，不管凯文是不是莫家的孩子。 莫妮卡只认一个道理，凯文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是她相伴长大的手足。 但是，现在凯文的身份爆出来了，莫妮卡清楚，莫家以后都没了凯文的立足之地。 莫妮卡把父母拉开，“住手，都别打了！” 莫母整理着自己被抓乱的头发，朝着莫父叫嚣。 “都怪你自己无能，所以才生不出儿子。 生凯文之前，我只是偶尔才和情夫聚一聚，哈哈，偏偏人家就能让我生儿子。 你呢，你外面前前后后五六个女人吧，还不是都给你生的女儿。 姓莫的，要怪你就怪自己命里无子，怪不得别人！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你……” 莫父被莫母气得一下子昏了过去。 莫妮卡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父亲，以及扬长而去的母亲，欲哭无泪。 她恨，如果没有去华国，就不会这样…… 第355章 木森的打算 上面有木老爷子镇着，下面有木临摁着，杨青青到底没发作出来。 只是接下来的全程，她都冷着脸，再也没和莫莳说一句话。 莫莳没有自虐的习惯，更不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准婆婆也不行！ 还好，未来公爹是个明事理的，对莫莳一直是和颜悦色。 木临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莫莳。 里面装了一百零一块钱。 原本是杨青青准备的红包，里面只有五十块钱。 木临后来又添了一些，凑了个吉利数字。 百里挑一，代表着他们家对莫莳这个准儿媳妇的态度。 一顿饭，就在杨青青冷脸，木家其余人乐呵呵的极端氛围中吃完了。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木森正色看着木老爷子和木爸爸说道，“我打算进卫生部工作……” “嗯？中医干的好好的，怎么有这个想法了？” 木临不解地问道。 木临身侧的杨青青却惊喜地开口，“儿子，去卫生部好。 一辈子当个中医有什么出息，还是走从政的这条路好。 家里虽然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多多少少有点助力，你姥爷那边……” “嗯哼~”木老爷子清了清喉咙。 “人老了，就容易生痰气，莳丫头啊，回头给爷爷把把脉。 木森，接着说，怎么打算去卫生部了？” 木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是个有成算的，当初学中医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这几年，孙子在中医这条道儿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他老人家是一清二楚的。 而且，莫莳听了木森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森去卫生部，这俩人肯定是商量过的。 木森开诚布公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之前参加中医系交流大会，我发现了一个现象。 华国医疗相关的政府部门，中医出身的干部占比非常少。 即便是卫生部中医司这种部门，中医背景的干部都少的可怜。 大多数有医疗背景的干部，都是学西医出身。 这就导致在制定有关中医发展的相关政策时，中医的话语权很小。 我和莫莳商量过后觉得，政府部门里，需要有一些中医背景的干部。 刚好，卫生部的方副部长看好我们俩。 莫莳没办法，莳医馆那边她不能放手……” 而且还有中医发展基金会、凰岭药厂、中医学堂那边，莫莳都需要兼顾。 葛成仁和李尚师父今年就要退休了，已经提前接受了凰岭医药馆那边的返聘。 凰岭医药馆预计新开一家分店，由莫成峰统一管理，葛成仁和李尚师父各坐镇一家。 “下个月，我就正式去卫生部中医司上班了，从普通干事开始做起……” 木森慢条斯理地把事情说清了。 听木森说完，木老爷子倒是支持，但又觉得木森学的那一身医术可惜了，老爷子不禁叹了口气。 “哎，一身医术倒是可惜了……” 木森对着木老爷子摇摇头，“爷爷，不可惜。 我和莫莳商量好了，我们每年都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去山区义诊。 业余时间，我也会去凰岭医药馆坐诊的。 师父们传我的这一身医术，我不会轻易丢了的……” 木老爷子一拍巴掌，“好！不愧是我木春生的孙子！” 莫莳笑着接过话题，“政府实际上也很重视中医的，有消息说，国家准备出台新的政策。 医疗机构必须配置中医，这是国家的强制性要求。 也就是说，以后，大大小小的医院里面，都会有中医科了……” 这个政策如果落实了，能非常好促进中医发展。 “木森，晚上和我去一趟你姥爷家，你小舅在药监局大小也是个干部，没准能帮上什么忙呢。” 杨青青一脸喜色地插话。 木临看木老爷子沉了脸，赶紧转移话题。 老一辈人的观念纯洁的很，最看不上拉关系上位那一套。 “靠人不如靠己，木森，去了卫生部好好干，踏踏实实地干出点成绩来……” 木森点头，“爸，我知道！” 木老爷子又叮嘱了木森几句，让他别想旁门左道，靠自己的真本事。 几人才岔开话题又聊了些其他的。 杨青青在木老爷子面前就没自在过，这也是她不愿意常来大院这边的原因之一。 听到木老爷子的话，她不敢反驳，嘴角却显而易见地耷拉了下来。 “木森，你妈有句话说的也在理。 你姥爷那边，你作为晚辈，得惦记着常去看看。 对了，你大舅家那小子，叫立平，还是立民来着？ 他那脑袋怎么样了？还想不起来事儿呢？” 木老爷子看着木森问道。 木森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莫莳，“爷爷，立平表哥没什么问题了。 除了少了一段记忆，没大碍了。” 当初，为了麻木幕后黑手，杨立平的实际病情是对外隐瞒了的，实际上昏迷了一周后，他人就醒过来了。 只不过，为了杨立平的人身安全，对外宣称，他一直昏迷未醒，就算万幸醒了，也会有后遗症。 再后来，杨立平终于“醒了”，对外又称他失忆了。 根据杨立平提供的线索，他被攻击前，唯一的异常情况就是在圆明园遇见了李建国…… 李建国和一个中年女人在一起，行从过密，关系看着很不一般。 杨立平并不认识那个女人，但在赵明康拿出几张照片让他辨认后。 杨立平第一时间就指认出了，和李建国在一起的那个女人——高芳。 高芳是谁，赵明康没有和杨立平多说。 但结合之前莫莳的大胆猜测，调查组把目光锁定在了高芳身上。 而东北那边的资料调查也很快有了结果，高芳的母亲是日国遗留在华的战争孤儿。 高芳儿时平平，初中时成绩也不好，初中毕业时，却超常发挥考上了卫校。 后来，又神奇地从护士转成了外科医生。 然后，搭上了李援朝，一路跟着来了京城。 调查组查到，这背后，都有人为的痕迹，但幕后培养高芳的黑手，藏得太深，调查组并没有查到。 高芳、李援朝、李建国目前都在国安的密切监视之中。 国安部暂时按兵不动，想查到高芳背后的黑手。 这些事情，还是莫莳从周队长那里知道的。 当时，莫莳就突然提了一句，“中村原一郎手里的夜莺，会不会是高芳？” 第356章 夜莺是高芳吗 高芳已经记不清自己母亲的长相了。 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离开了她。 即便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们母女的生活过得算不上很好。 因为母亲是孤儿，被父亲家当做童养媳收养的。 她母亲从小就在高家当牛做马。 后来她母亲长大了，和父亲成了婚，两年后生了高芳。 她高芳就成了高家新的牛马。 父亲和奶奶是拿着鞭子高高在上的，她们的主人。 她和母亲但凡有一点儿不让父亲他们满意的地方，鞭子就会落到她和母亲身上。 母亲总会用自己的身体，替小小的自己挡住鞭子。 即便在这样的日子里，偶尔也是有温暖的。 母亲就是高芳心里的唯一的一道光。 在没人的时候，母亲总会轻轻抱着她，一声声温柔地喊她yoshiko。 母亲说，yoshiko是妈妈给她起的妈妈家乡的名字，是她的小名，是她们母女两个人的小秘密。 谁都不能说的秘密。 小时候高芳不懂。 直到遇见那个人，她刚才知道，yoshiko 是个日文名字。 如果她随母亲姓的话，她应该叫做清木芳子。 可是十岁时，高芳连生活中唯一的一道光也失去了。 母亲多年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卧床不到一月，就撒手离开了她。 高芳恨，如果不是父亲好吃懒做…… 如果不是奶奶，不把她妈妈当人…… 母亲不会三十岁都不到，就死了。 她妈妈是累死的！ 可母亲去世不到半年，父亲就娶了新媳妇儿。 一年后，高家多了一个大胖小子，再后来，又多了个女儿。 高芳在高家的地位，彻底低到了尘埃里。 如果不是她是聪明，懂得在外人面前卖惨，更是直接把受虐待的事情捅到了妇联。 别说初中，她就连小学都读不完。 上了初中的某一天，一个人出现在了高芳的生活里。 “小孩儿，我听你嘴里嘟囔着yoshiko。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高芳摇摇头。 她刚刚挨了父亲的打，哭着跑出了高家。 缩在墙角想妈妈，嘴里就无意识地念出了声。 这就被人听去了？ 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高芳。。 “别哭了，擦干净眼泪。 然后我就告诉你，yoshiko是什么意思？” 高芳从男人手里接过手绢，胡乱地撸了一把脸。 “好啦，可以告诉我yoshiko是什么意思了吗？” 男人环视一下周围，凑近高芳耳边小声说，“yoshiko是芳子的意思。 yoshiko是日国女孩常用的一个名字。” “你骗我，不可能！” 高芳尖声叫道。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知道日本鬼子不是好东西。 母亲不可能给她起一个日国名字的，不会的！ 高芳觉得恐惧极了。 现在到处都在斗争来、斗争去。 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有个日国名，她绝对会被拉去批斗的。 男人笑着看了高芳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可这件事情却在高方原本平静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不停地回想着母亲往日的一言一行。 越想高芳越觉得害怕。 母亲喜欢低头小步小步地走路。 母亲不喜欢盘腿，喜欢跪坐。 这些和电影里的日国女人一个样…… 而且，奶奶和父亲，有时候也辱骂母亲，杀千刀的鬼子女人。 …… 后来，那男人再次出现在了高芳面前。 “高芳，你的妈妈，原名叫清木葵，是遗留在华国的日国战争孤儿。 你是日国人的后代。 高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对你们母女不好。 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你愿意吗？” 高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从那以后，高芳跟着那个男人学习文化知识，学习医术，学习了好多的其他技巧。 高芳初中毕业，上了卫校。 后来，在那人的暗中操作下，她由护士转成了医生。 高芳十六岁的时候，那人给她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下毒杀了自己的父亲。 高芳毫不犹豫的就照做了。 从高芳下毒的那天起，她的父亲，就一天比一天衰弱。 半年后，高芳父亲病死在了床上。 高芳在父亲的入土的那刻，哭的痛快极了。 她哭着，和以前的自己做了告别。 从这天开始，她高芳，重生了！ 至此，高芳彻底成了那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一枚听话的好用的棋子。 后来，那人给了高芳一个考验，需要她拉一个人下水。 高芳选了难度最大的一个目标——李援朝。 她先是设计了美人计，抓住了李援朝的把柄，又用李家人胁迫李援朝听命行事。 后来，为了监视李援朝，高芳把自己送到了李援朝身边。 她告诉李援朝，自己也是那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她和李援朝同病相怜，逼不得已才成了这般，没半点自由。 李援朝信了，他听从命令娶了自己。 慢慢的，慢慢的，高芳就一点一点地把李援朝的心抓到了手心里。 李援朝步步高升，高芳随着他一路到了京城。 他们一点点地接近华国的权力中心。 他们在那人眼里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可是，让高芳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们会像货物一般，被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但是即便这般，她和李援朝也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能做的，只是听命行事，享受当下！ 高芳喜欢自己的暗号——百灵。 百灵是种美丽的鸟，叫声动听，羽毛艳丽。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地歌唱飞翔。 这是她幻想中的生活。 李援朝的暗号，是高芳起的。 夜莺，在黑暗中鸣叫的鸟儿，符合李援朝的身份。 高芳觉得，华国人很难想到，夜莺会是个男人，还是他们军政界的高官。 住进军区大院，是高芳到达京城后，有的第一个野心…… 第357章 高芳的打算 高芳最近的日子很是春风得意。 本来她在李家就是有求必应的那个。 这回怀了身孕，她更是成了老李家的太后老佛爷了。 李主任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他对高芳这个小娇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每天接送高芳上下班不说，更是一丁点儿家务都不让高芳沾手。 李主任心里唯一的担忧，就是他和高芳的身份，万一日后暴露了，他们的孩子要怎么办？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不得不为孩子的未来多考虑一些…… 李主任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让孩子的未来有份保障。 这一想，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高芳被渴醒了，她察觉到枕边人还没睡。 不禁细声细气地撒娇道，“老李给我倒杯水，口渴了。” 李主任一个翻身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去一旁的斗柜上拿暖瓶倒了半杯温水。 他递给靠坐在床头上的高芳，温柔地问道，“我吵醒你了？” 高芳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最后一口她含在嘴里慢慢润着嗓子。 等嗓子里那口水咽下去，她看向李主任，“没有，口渴渴醒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李主任接过高芳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重新爬回床上，他的一只大手轻轻放到高芳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我在想咱们的孩子，万一咱们俩的身份暴露了。孩子要怎么办？” 高芳一下子顿住了。 是啊，他们俩万一出了事儿，孩子怎么办？ 一开始，高芳怀这个孩子，是想拿孩子做筹码，拴牢李家的两个男人。 但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高芳觉得自己身体里深藏的母性被唤醒了。 这个原本对她来讲，工具性质的孩子，一天天改变了她的想法。 “我十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 那个男的很快又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从那以后、到上卫校之前，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直到那个人出现，他改变了我的命运。 但我知道，改变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从此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 可即便是一颗棋子，我也想好好活…… 幸亏上天眷顾，让我遇到了你，我才觉得不孤单了。” 李主任紧紧地把高芳抱在怀里，他此刻心里充满了对高芳的爱意。 当初他一时不慎着了美人计，被海外势力胁迫着做了他国间谍。 后来，他才知道，背后胁迫他的海外势力，是他最憎恨的日国人。 曾经，他纠结着要不要向组织主动坦白错误，但日国人却告诉他，一旦发现他告密，李家所有男丁就会陆续“意外身亡”。 再后来，他和原配离了婚。 间谍组织把高芳安排到了他身边，要求两人结婚，互相掩护身份。 一开始，对高芳，他不假辞色。 但两人有共同的秘密，相似的苦衷，慢慢的，慢慢的，他们就成了真正的夫妻。 李主任根本不知道，他的枕边人，他眼中小白兔一般的高芳，就是当初设计拉他下水的背后之人，他的直接上线。 “芳子，国科大下毒那件事，我担心露了马脚。 万一有那一天，全部事情，由我一力承担。你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高芳一把抓住李援朝的手，急切地说道，“不会的。你后来也喝了下过毒的茶，你也中毒了。 国科大那边不会怀疑你的。 我跟上面通过气了，那边已经同意我们短时间内按兵不动。 你想啊，你的级别不低，他们想再发展一个和你同级别的，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 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出事儿了，就算是棋子，你也是非常重要的那颗。 我这边，应该也不会轻易出问题，那边给我的任务，只是阻碍中医发展而已。 老李，别多想，我们都会没事儿的。 如果你担心，我私底下托人在港城开个账户，我们存一笔钱给孩子。 万一哪一天，我们谁出了问题，另一个人就带着孩子去港城。 如果……我俩都出问题了，那……就把孩子交给建国！ 我们养了他好几年，看在你这个亲叔叔还有钱的份上，建国应该会帮我们好好照顾孩子吧？” 李主任皱的死紧的眉头，慢慢松动了，把孩子交给李建国是最坏的打算。 但他自认为对这个侄子还是了解的，李建国心地不坏，把孩子交给他，也算是个不错的后路。 此时的李主任压根不知道，高芳敢把孩子交给李建国，完全是另有原因。 而高芳趴在李主任怀里，也正想着李建国。 她原本想把李建国发展成另一条线，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为了给孩子留个后路，她不能把李建国拉进来了。 李建国的性子，也不太适合做这一行。 当初那个杨立平撞见她和李建国私会，李建国当时就慌了。 让他下手把人除了，他也不敢。 高芳只好在木棒的尖刺上涂上之前剩余的毒药，守在暗处给了杨立平一棒子。 那个杨立平倒是命大，不但没有死，还醒过来了。 不过，到底留了后遗症，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这就好。 高芳还特意去杨立平面前转了一圈，看他对自己丝毫没有印象，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且，杨立平中毒了，那毒会慢慢攻击他身体最薄弱的一处。 也许是大脑，也许是心脏，也许是胃是肺，慢慢的，杨立平就会悄无声息地“病死”。 但是，高芳忽略了一个问题，同一种毒药，多次使用，会不会露馅儿。 她想不到，住在市三院，也会有人发现杨立平中毒了，继而把杨立平中毒和国科大案件联系到了一处。 更顺藤摸瓜，锁定了她和李家。 高芳悄悄托人在港城的银行开了个记名账户，用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相信，凭着自己在李援朝心里的位置。 万一出事了，李援朝会把事情都揽到他自己身上。 她高芳，会全身而退的…… 第358章 外行 莫莳有些不解，为什么国安已经掌握了确实的间谍资料，过后却毫无行动。 周队长几个字就解了莫莳的疑惑，“放长线钓大鱼。” 暴露了的间谍，全部都在监视之中，就和被甩到岸边的鱼一样，扑腾不了几下了。 什么时候想放到砧板上都行，但看他们什么时候愿意收网。 把现有已知的这些间谍抓了很容易，但藏在幕后的人，还可以重新发展和培养新的间谍。 但是如果顺藤摸瓜，把幕后之人一锅端了，才是一劳永逸。 当然端了这锅，还会有其他的。 新时代没有硝烟的战场，战斗永不停止。 虽然莫莳提了这些间谍是，田中正雄交到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手里的。 但没有确实的证据，国安也很难对外国公民采取行动的。 尤其，其中还包括一国大使。 将来就算拿到确实证据，日国驻华大使换人是必然，但华国想要用华国法律制裁山崎，也是很难的。 莫莳听周队长分析了一番后，也就把这事放了下来，自有周队长他们操心。 而她则投入到了京华大学医学部的经络研究之中。 莫莳能参加到这项研究中，还是靠着黄老的面子，由中医学会的会长齐君然牵线搭桥才成的。 这项研究是七九年开始的，已经进行了几年，但进展一直不大。 莫莳刚加入进去时，受到了不少非议。 研究组的很多科学家认为，莫莳虽然是一名中医，但对他们的一些研究方法、科学实验，丝毫不懂，并不能为他们的经络研究提供帮助。 但是，等到莫莳在最不友好、反对声最大的研究员身上，扎了几针，展示了一番她对经络的了解。 之后，反对的声音就小了。 他们团队中确实有人了解经络，但却不如莫莳这般，能对周身经络的分布了如指掌。 想要证明中医中的经络是确实存在的，首先就必须了解经络的分布。 接下来才是如何采用具体手段，让经络“显形”的研究阶段。 莫莳是知道采用放射性同位素，可以捕捉到经脉的荧光影像的。 但具体如何开展科学实验，她是不懂的。 所以，莫莳只能适时地提供一些“建议”。 木森去了卫生部的中医司，莫莳的日子就在几头倒中，一天天过着。 莳医馆这边，在京城外国人圈子里的口碑彻底打了出去，不时就有慕名上门求医的。 莫莳原本定的只周一上午对外营业，但是来的患者太多了，半天变成了全天，后来她不得不又增加了周二的时间。 可是，两天时间也不够用了，莫莳只好采取新的策略。 莳医馆只接受转介绍的患者，个人慕名而来的，概不接诊。 这样一来，曾经在莳医馆看过病的人，就成了香饽饽。 他们一开始被人上门求转介绍还感到莫名，后来知道原委后，心底不由多了一份优越感。 能在莳医馆就诊，让他们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而除非是关系很好、或者病情很严重的，他们也不愿意轻易介绍到莳医馆。 因为慢慢的，他们圈子里都知道了，莳医馆虽然收费高，但凡接诊下来的，都能治的好，且医患双方明显供不应求。 曾在莳医馆看过病，有资格给莳医馆介绍新患者，这成了一种可利用的、无形的资源。 这天布朗先生带来了他的一位生意伙伴本杰明。 莫莳虽然很忙，还是抽出午休的时间，接诊了下来。 第二次看诊时，陪着本杰明来的换成了一个黄种人代维。 莫莳单从外貌并不能分辨出，陪同本杰明的那个代维是哪国人。 那个代维静静地看着，全程都没说话，直到莫莳开了方子，递给了本杰明…… 代维凑到本杰明身旁看了看方子，脸上就挂上了一脸的质疑。 但当着莫莳的面，他并没有说什么。 出了诊室，代维一脸为难和为你好的表情，看着本杰明说道。 “本杰明，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我觉得你还是换个中医比较好……” 本杰明一头雾水，不清楚代维为什么这么说。 莳医馆是布朗先生介绍的，本杰明相信布郎先生，可代维和他家也是多年的关系了，他也相信代维。 “代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本杰明决定先把事情缘由问清楚，再做决定。 代维松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深呼吸了两口才说，“本杰明，你知道的…… 我家做的是医药生意，西药和植物药材我们都有经营。 我从小懂点中医医理，刚才的莫医生，她给你开的方子有问题。” “有问题？怎么会，我吃过一副药了，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本杰明惊讶极了，代维的说法和他自身的感受是相悖的。 代维却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是正常的，但是，她给你开的药量太大了。 半夏这味药材有毒，华国人的方子，我见过不少，半夏的用量一般在三到九克。 但是，你的方子上半夏足足有五十克！ 我担心你继续吃下去，身体达到那个临界点，病情会急转直下的……” 本杰明被代维的说法吓了一跳。 他并不懂这些，但代维应该不会骗他。 本杰明拿着手里的方子，不知道一会儿莫医生抓好的药，他该不该继续喝。 这时，莫莳拿着本杰明的药包走了过来。 “本杰明先生，你的药。” 本杰明犹豫着抬起手，但迟迟没有从莫莳手里接过药包。 一旁的代维脸上的神色顿时带上了一丝得意。 本杰明的迟疑和代维的一丝得意，都被莫莳收进眼中。 莫莳清楚，刚刚她不在场的这段时间，那个代维肯定跟本杰明说了什么。 “本杰明先生，如果你相信我，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和我直说。 医患之间最忌讳互相欺瞒！” 本杰明想到莳医馆是布郎先生介绍的，就指着手里的方子跟莫莳说了，关于半夏用量的疑惑。 莫莳毫不客气地看着代维说了一声，“outsider！外行！” 是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代维就是那个瞎指挥的外行！ 第359章 半夏引发的 代维被莫莳的一句“outsider外行”激怒了，他涨红着脸争辩道。 “你敢说你这方子里的半夏用量正常吗？超出常用药量十多倍了！ 我看过的方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 就没一个中医大夫敢给病人开这么大剂量的半夏的！” 莫莳看也不看代维，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本杰明问道，“本杰明先生，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第一，您觉得，病情完全相同的两个病人。 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二十千克，另一个身高一米八九、体重两百千克。 我给他们的用药量相同的话，合理吗？ 第二，你觉得，两个身体条件基本相同的病人。 一个病情轻微，一个病情为重，我给这两个病人开相同的药量，合理吗？” 本杰明身高接近一米九、体重两百二十千克，他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带入到了莫莳的假设之中。 他设想着莫医生给自己开药，按照的却是…… 本杰明余光扫了一眼代维的身材，一米七刚出头、瘦巴巴的也就一百二三十斤。 如果，莫医生给自己开药，按照的却是代维的身体标准，那样的话，恐怕药量根本不够…… 不等本杰明回答，莫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您觉得，大象和耗子的用药量一样，合理吗？” 莫莳说到耗子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代维一眼。 代维气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他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本杰明猛烈地摇着头，大象和耗子的用药量一样，合理吗？ 这个问题都不需要思考就知道答案，他大声喊道，“不！当然不合理！” 莫莳朝本杰明笑笑，继续说道。 “本杰明先生，如果，你像……这边的代维先生，这样‘苗条’，我给你开半夏只会开三十克。 如果，‘苗条’的你、且肿瘤是良性的，我给你开的半夏就会更少一些，二十克足够了。 但是，没有如果，本杰明先生，你就是你，你的肿瘤是恶性的，是切除后再次复发的。 莳医馆提供的医疗服务，是针对你的病情、为你本人量身定制的。 当然，如果我的这番解释，还是不能让您打消疑虑…… 您可以另请高明，我会把医药费全部退回！” 本杰明连连摆手，莫医生的一番话，彻底说服了他。 “莫医生，你说的对，我们是外行人！ 对于不了解的事物，我尊重，并且我听从专业人员的意见！” 本杰明把莫莳放到一旁桌子上的药包拿到手里，“这药我会好好遵医嘱，按时按量喝掉的。”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为代维说了两句好话，“莫医生，希望代维的行为，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也是一番好意…… 只不过，他对中医的了解太不充分了。” 莫莳看了代维一眼，朝本杰明笑笑没有说话。 她感觉的出来，代维和本杰明不同，代维对莳医馆有种莫名的敌意。 虽然代维藏得很深，发难的借口貌似也很合理。 但莫莳是谁，五感过人的她，一丝恶意也能察觉。 送走了本杰明，莫莳突然就想到了几十年后发生的一件事关中医发展的医疗纠纷案。 一张姓患者感觉“气虚气滞、胸闷气短、动则加重”，于是去了一家中医诊所就诊。 老中医诊断其为“肝血虚、胸痹、心肾不交”，开了处方。 为谨慎，老中医只给患者开了三日药，并叮嘱患者，服药三天后，“如效不显、及时去医院就医”。 之后，老中医未再接诊该张姓患者。 张姓患者服药三天后，又自行持方、于他处复购七日药。 不到十日内，张某病情恶化，去医院检查后，被确诊为慢性肾衰竭后期——尿毒症。 张某怀疑是老中医开的方子里的“四十克半夏”，导致他肾中毒。 于是，张某抓住“半夏用量过大、超出药典规定”这一点，将老中医告上了法庭。 由于当时华国的药典，明确规定了指导用量，半夏用量为三到九克。 而《药典》是中医用药行医的法定标准，法院最终判决，张某胜诉，老中医赔偿张某五百万。 但凡懂医理的人都清楚，张某的尿毒症是不可能、因为短短不到十日的服药量导致的。 可是，老中医没有办法自证。 即使多位中医界高手，出具了证词，证明老中医的方子没问题。 但法律讲究证据，又有《药典》为依据，二审后，老中医依然败诉。 从此案起，中医界人人自危。 中医开方，自此但求“宁可无功、也不可有过”。 很多中医感叹，被吓怕了，“非不能治、而为不敢治”。 当晚，莫莳就和木森说了莳医馆的这件事，之后两人就谈论起了“半夏的用量”问题。 谈着谈着，就说到了药典明年要修订的事情上。 木森把一杯水递给莫莳，坐到她身旁，缓缓说道。 “现行《药典》是七七年修订的，明年《药典》又要修订了。 现如今，西化管理下的中药，已经严重阻碍了中医发展。 可是，还有人向卫生部提建议，要将《药典》标准化，严格规定各类药物的安全用药量。” 木森加重语气，“包括中药……” 莫莳握着水杯，轻轻道，“如果《药典》把中药的用药量限制死，那么，就相当于把中医的手脚给捆绑住了。 中医也就名存实亡了。” 木森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得阻止这点。明年《药典》的修订，很重要。” “我们得防止‘文化内鬼’趁机在中医领域挑拨离间、打压中医……” 莫莳把“张某半夏纠纷案”告诉了木森，如果《药典》像后世一般把指导用量框死了，那中医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我想将‘张某半夏纠纷案’当成一个假想案件，在中医学会的研讨会上公布出来，让大家共同讨论一下。 刚好，不是有人建议要让药典标明具体用药量吗，那大家就一起来辩一辩好了。 还有，我要在研讨会上，把凰岭医药馆和莳医馆实行的中医免责条款拿出来说一说。 不是要中西医结合吗，好呀，我们中医也来学一学西医的‘风险通知书’好了啊。” “到时候，记得把黄老几位一起请过去……” “嗯！” 莫莳把本杰明的病情，做了一个单独的病例，打算到时候拿来抛砖引玉，引出“张某半夏纠纷案”。 就在莫莳做着准备的时候，同样有人在研究着华国药典。 中村原一郎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华国药典，上次出师不利，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明年华国药典的修订，就是新的机会。 两天后，有三个人接到了同样一个命令——“华国药典限定用药量”。 高芳从拿回家的寿司中，拿出纸条，看过后点燃销毁。 晚上，她躺在李主任怀里说道，“老李，不用太担心。 您看上面都不给你安排新的任务了，保持静默最安全。 这说明，上面有意保你！ 我这边的任务，简直都没有难度。 华国药典明年修订，之前就曾经跟我们这些一线医务工作者征求过意见。 上次，我提出要推进华国医药标准化、现代化、国际化，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这次，我再重提标准化也不惹人注意，标准化当然要学习西方药典，将用药量明文标注出来啊！ 中药，自然也跑不了……” 李主任听高芳这样一分析，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也落回了一些。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高芳的肚子，“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大意了。” “放心！”高芳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慢慢就睡着了。 中医学会的研讨会，已经形成了惯例，每月一次，固定在每月最后一个周日上午召开。 莫莳跟黄老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黄老非常支持，又呼朋唤友地招呼来了另外几位杏林界耆老。 然后，中医学会的会员们就发现，这个月的研讨会，阵营格外地壮大。 不但全部副会长到齐了，就连一向事务繁忙的会长也参加了。 更让人瞠目的是，黄老、李老、郑老等几位杏林耆老竟然也来了。 莫莳是提前就和会长齐君然通过气的。 所以，当莫莳借着莳医馆的一个病例，提出了有关“半夏等诸类药物用药量”的话题后，又提出了一个“假想案件”时，齐会长丝毫不觉惊奇。 “有这样一位患者，名叫张三，自诉胸闷、胸背痛、气短、乏力、失眠、便结…… 中医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辨证为肝血虚、心肾不交，开了处方……” 莫莳把张三的症状一一说了，又将老中医开的方子，说了一遍。 “半夏40g、蕤仁20g、丹参20g、瓜蒌30g、炒枣仁20g、元肉10g、山栀子15g、生龙牡各30g、夏枯草20g、生赭石30g、桂枝15g、白芍30g、生姜3片。” “诸位都是杏林高手，我想请问本医案中，这位中医开的方子怎么样？”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一向不多言的黄老第一个开了口。 “阴血虚，心肾不交，这般开方，其核心成分、是师法了医圣张仲景《金匮要略》中的‘瓜蒌薤白半夏汤’方。 并在此基础上，根据病人的具体病症，加入了其他几味中药，组方而成。 在黄某看来，用药还是偏于保守了，效果不显。” 黄老身旁的李老捋着胡子笑道，“老黄啊，你这就过于苛责了。 能开出这个方子来，那名医师的医术已然算的上不错了。 当然，我也觉得，用药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这半夏，就可以再多一些，给他六十克。其他药材，也要相应调整下用量。 肾气衰微已达绝境，非重药猛药不可逆转……” 不少人听了李老这番话，忍不住赞同地点头。 正如黄老和李老所言，治大病当用大毒药，就是这个道理。 “黄老、李老说得对，我也觉得用药有点保守了。” “是，我也那么认为……” …… 莫莳听着讨论成一团的声音，忍不住笑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等讨论声减小，莫莳拍拍手掌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明年药典就要重新修订了，我听说有人建议，要在药典中规定具体用药量。 我想做个假设，如果未来某一天，华国药典规定死了中药的用药量。 比如，药典明文规定，半夏用量为三到九克。 那么，在之前我们所讨论的医案中，那位医师开的方子就违法了。 因为，他的处方中，半夏超过了药典规定用量，过量用药即违法！” “……” 研讨会原本热烈的氛围，顿时为之一静。 莫莳继续说道，“刚刚黄老和李老也说了，那位医师的用药偏于保守。 即便他的方子半夏用量大大超出了药典规定，在杏林高手看了，仍然保守了…… 就这样，中药效果不显，张三的病情继续恶化，十日后，去医院，确诊慢性肾衰竭尿毒症。 然后，张三把医师告上了法庭…… 因为违反药典规定用量，医师败诉，被判赔偿张三损害赔偿伍万元。” “……” 静，一片死静！ 研讨会的所有人，都深深沉浸在了莫莳口述的案情当中。 所有中医人都在设想，如果自己是假设案件中的那名中医的话，遇到这样的病人，他会怎么开药。 我会像案件里的那位中医一样吗？ 明明开的方子问题不大，只是偏于保守了一些，但是，治不好病就成了医师的罪？ 五万啊！这天价赔偿，如果是自己的话，他要怎么办？ 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从诸位的表情，我能看得出来，我们都为那名中医抱屈，感到不公。 可是，法律就是法律，法不容情。 药典是中医诊疗的法定依据，违反药典，就是违法。 如果我们是那位中医，我们该怎么办？” 莫莳的这一声发问，问到了所有人心里。 是啊，怎么办？ “太可怕了！如果，我是那位中医，恐怕从此之后，我就不敢开方了……” “是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谁还敢大胆用药治病？” 第360章 学习西医 这时，中医学会的会长齐君然猛地一拍桌子，“啪！” 这番动静，惊醒了众人。 只听齐会长语气严肃地说道，“各位，虽然张三半夏案是莫莳假想出来的。 但未必不会成真！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扞卫中医的处方权！ 中医治病不能被束缚住手脚，不能为了所谓的用药安全，就牺牲掉中医的处方自由。 明年药典修订，推动药典标准化是必然，但中药和西药不同，不能一刀切地统一用西化手段管理西药和中药。 规定西药的安全用量是好事，但中药不同，限制死了所谓‘安全用量’，等于限制了中医的处方权。 任凭中医手段再高明，在有限的处方权约束下，很多病必然是治不好的。 除非，中医肯担着‘违法’的风险，赌一赌病人的良心…… 所以诸位，药典修订时，我们要坚决反对限制中医用药量！” 齐会长话音刚落，一片赞同声就响了起来。 “对，齐会长说得对，不能让药典限制我们的处方自由……” “反对药典捆绑中医手脚……” “中药西药本不同，标准化不能一概而论……” …… 听着一片反对药典限制中医用药量的呼声，张文涛心里急得不行，他接到的任务就是促成药典限制用药量。 可是，这会儿他却不敢贸然开口了。 在一片反对声中，他突然冒头赞同药典限制用药量，太打眼了！ 而且，这会影响他在中医学会的形象。 上次那个莫莳说过，“但凡反对中医的，都有文化内奸的嫌疑”，他不能上赶着暴露自己…… 可是，怎么办呢？ 张文涛急得想挠头…… 齐会长双手下压，不一会儿研讨会上就安静了下来。 “诸位同道，会后我们中医学会要起草一份给卫生部的建议，同时报送药典修订委员会。 我们得让政府部门知道中医界的意见，我们坚决反对药典限制中药用药量！” “对，坚决反对！” “我同意！” “会长做的对！” 莫莳站起身来，她看向齐会长说道，“会长，我有个想法。” 齐会长点头，“说吧。” 黄老的这个关门弟子，收的好，不但让黄老重新振奋起来了，还总能给他们意外的惊喜。 莫莳将研讨会上的众人扫视了一圈。 她淡然开口，“药典标准化是好事，限制用药量也不是不可以……” 张文涛听到莫莳这话顿时大喜。 他赶忙附和道，“莫同志说的有理，我也认为药典限制用药量可行，能够大大降低中医开方的风险！” “张副会长此言差矣！ 刚才的讨论大家都清楚了，一旦药典限制中药用量，等于捆住了中医的手脚。 我们还怎么治病救人，就拿半夏来说，就那三到九克的安全用量，能治的了什么病！ 不过，张副会长不是正经的中医，想必是不担心这点的……” 潘康怒视着张文涛，开口就是怼。 莫莳用眼神安慰了潘康师父一下，又转头看向张文涛。 “张副会长，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诸位，我刚刚说药典标准化是好事，限制中药用量也是可以的。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请大家听我细细说来。” 齐会长伸手压下反对的声音，随即看向莫莳，“详细说说！” 莫莳清清嗓子说道，“之前的中西医交流大会，在座的很多人都参加了的。 当时有个共识，那就是华国的医疗界要中西医结合，走华国自己的特色之路。 中西医结合，我们当然要学习西医。 要我说，西医在规避医疗风险方面就做的很好，值得我们学习。 比如，手术前，西医规定患者必须签署‘手术同意书’和‘风险通知书’。 这能很好地保护医生，如果不是医生的过失原因导致的，即便手术失败，医生也无责。 我们中医也可以学习这一点。 不瞒大家，我所在的凰岭医药馆从立馆之初，就学习了西医的风险规避制度。 但凡重症患者，需要猛药救治的，都需要患者本人和家属签署‘用药同意书’后，凰岭医药馆才会开方抓药。” 在座众人哗然，三三两两地彼此谈论着。 他们从没想到，中医也可以这般行事。 潘康和黄老淡然地听着议论声，犹如老僧坐定。 黄老身旁的李老和郑老忍不住推了推黄老，“老黄，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这做法好啊，能合理地保护中医。 你这小徒弟，好啊！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 黄老眉眼间带上笑意，嘴巴仍旧矜持着，“我也就比你们早知道那么几天。 不过，我这小徒弟嘛，确实是不错。” 李老和郑老看着黄老嘚瑟的样子，也只剩羡慕了。 都是个人的缘法儿，强求不来的。 莫莳等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诸位请静静，让我把话说完。 刚才我说，中医可以学习西医的医疗风险规避制度。 还有一点我们可以学习，那就是西方医生的用药豁免。 大家可能有人听说过，一些西方国家是有安乐死的制度的。 1935年，英吉利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安乐死合法化的组织。 之后，米国、澳大利亚等国，也相继制定了安乐死相关制度。 其中，就有对医生的用药豁免。 医生对同意实行安乐死的病人，注射致死药物，不承担法律责任。 当然，我们华国没有安乐死制度，我提出这个制度，主要想请诸位了解用药豁免权。 言归正传，我们华国的药典，要标准化、要国际化，是必然的趋势。 药典规定中药的用药量可以，但是，只能是规定指导用药量，而不能是限制用药量。 而且，我们必须在药典的指导用药量之外，增加一条例外条款。 即对中医的用药豁免。 如遇危重症、疑难杂症，在患者同意的条件下，中医有权超出药典的指导用药量开方用药。 这时，中医享有用药豁免权，过量用药不违法。” 莫莳提出的这个想法，又一次让研讨论上陷入了讨论之中。 对很多中医来说，他们接触西方世界的机会很少。 这次研讨会对他们来说，冲击太大了。 很多中医人，都没想过，中医还可以这般向西医学习。 张文涛心里一凉，他觉得完了。 莫莳的这个想法一出口，他就知道完了，在场所有中医都会赞成的。 而且一旦上报到卫生部，这个想法非常可能成为现实。 张文涛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能等研讨会结束后，赶紧把消息传给上头那人。 第361章 烧了它 中村原一郎这几天很得意。 他为自己苦心孤诣想出来的办法而自得。 不枉费他翻遍了各国药典，终于让他想出来了，一个遏制中医发展的绝妙主意。 中村原一郎了解中医，中医和西医不同。 华国药典如果学习西方医典的标准化模式，将各种药物的标准用药量，做了明确规定。 那么，中医就相当于被捆住了手脚，很难发挥大作用了。 到时候，中村家族再从其他方面努努力。 等时间足够久了，中医的传承，慢慢就会断绝的。 中村原一郎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站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夜色。 月亮又大又圆，这华国的夜景真是美呀！ 中村原一郎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嘴边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中村原一郎摇晃着红酒杯，转身看向房门，说了一声，“进来！” 中村次郎推门进入，脸上神情凝重。 中村原一郎皱起眉头问道，“次郎，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中医学会那边传来消息…… 你先看看吧。” 中村次郎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中村原一郎。 中村原一郎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接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八嘎！怎么会？ 华国中医学会的那群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主意。 中村原一郎抬头看向中村次郎，眼中闪过一狠厉。 “次郎，你去查，我要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是谁提出了这个想法。” “哈依！” 中村次郎点头快速离开。 中村原一郎拿着那张纸条，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反复看，反复看…… 如何破局？如何破局？ 如果华国卫生部当真采用了这个建议，那他之前的设想就功亏一篑了。 中村原一郎犹豫着，要不要让手里的暗线全部动起来。 集中最大力量，能不能改变华国卫生部的决定。 这是一场赌注。 赢了，就遏制了中医的发展命脉。 输了，他手中的暗线，就全完了。 田中正雄那边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多长时间，才培养出来这些暗线。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全部折了，中村家想要重新培养，就难了。 中村原一郎把手里的纸条，用打火机点燃。 看着火焰一点点消失，纸条化为灰烬。 中村原一郎做了决定，赌一把！他不能放过遏制中医发展的这次机会。 然后，高芳那边就接到了新的命令。 动用全部力量，全力促成华国药典标准化，用华国药典框定死中药的法定用量！ 接到和高芳同一个命令的，还有卫生部财务司的司长杨大奎。 高芳并不清楚，中医学会那边发生的变故。 这个命令，高芳并没有感觉多么为难。 但是，杨大奎就不同了。 中医学会那边向卫生部提交的建议文件，他已经看过了。 现在，上线那边，要他全力阻止。这……太难了！ 如果自己坚持华国药典规定药物用量，且不允许例外情况的话…… 王大奎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才能自圆其说。 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当中。 …… 中村原一郎下达了命令，还没有收到反馈，日国国内那边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十步竹研究基地那边，发现了不明人员行踪。 “大哥，有人在调查我们中村家族种植的十步竹。” 中村次郎如实将本国的情况，和中村原一郎做了汇报。 “查到人了吗？”中村原一郎问道。 中村次郎摇摇头，“让他跑了。 不过，虽然没抓到人，但是我们顺着他的踪迹，查到了山口家族。” 中村原一郎不屑地一笑，“山口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用管他，如果在发现有人入侵调查，直接把人干掉，送回山口家……” 中村次郎笑着应下。 山口家是中村家之后，日国排名第二的汉方药企业。 但是山口家和中村家差远了。 中村家占据日国百分之七十的市场，而山口家即使排名第二，也只占了百分之十几的市场份额。 中村原一郎没把山口家看在眼里，万年老二不值一提。 即便山口家知道了十步竹也没关系，他们翻不起大风浪。 中村原一郎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 莳医馆，莫莳秘密见了一个米国人。 这个米国人不是她的患者，而是，她雇佣的米国第一侦探社的侦探。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莫莳肯定想不到，如此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他的主业竟然是侦探。 “莫小姐，根据你的委托，我们做了调查。 中村家族在日国本州岛确实种植了一片秘密竹林，这是我们侦探社的日国分社拍到的照片。 而且，你放心，如你所言，一旦行踪暴露，就把中村家的人往山口家引…… 中村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侦探社这边，更不怀疑到您身上。 这是你要的具体地址…… 那片竹林十米开外，有中村家的药物研究基地。” 莫莳从代号佛尔莫的男子手里，接过照片，棕褐色的竹林赫然映入眼帘。 果然是十步竹！ 确认了这个消息，也得到了具体地址，莫莳爽快地结了尾款。 佛尔莫笑嘻嘻地把美元支票收进怀里，他看向莫莳，打趣道，“漂亮的小姐，交接完毕。欢迎下次惠顾！” 看着转身的佛尔莫，莫莳灵机一动喊住了他，“佛尔莫先生，请问你们还接受其他委托吗？” 佛尔莫转身，“当然，只要顾客有需要，什么服务我们都可以提供！” 莫莳挑眉，“哪怕杀人放火？” 佛尔莫笑得别有深意，“是的！只要价钱合适，灵魂都可以出卖……” 莫莳嘴角抽了一下，果然，资本主义国家金钱至上！ “这片竹林，我要烧了它。彻彻底底，一点不剩！” 花再多钱，都在所不惜！ “没问题！” 第362章 交易和算计 “五十万美金。” 佛尔莫随口报出一个高价。 莫莳把玩着手里的十步竹照片，笑着盯着佛尔莫。 “据我所知，米国人人均年收入也才两三万美元。 之前的调查也不过五千美金的委托费而已。 佛尔莫先生，这次，你未免狮子大开口了一些。 呵呵~” 佛尔莫听莫莳调侃，仍旧不动声色。 他们侦探社有自己的规矩，接受委托之前，都会稍稍调查一下委托人的财力状况。 他眼前的这位东方美女，可不是那些空有其表的花瓶，简直是一台小功率的人形印钞机。 莳医馆的收费，他调查的是一清二楚。 除了一身医术无法估量价值，其他什么药材、房租等成本，和高昂的治疗费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清楚一点，莫医生这位委托人，有钱！ 既然对方提出委托，心里必然是在意那片竹林的，他当然要把价格报的高一些。 “莫女士，我报的价格是和委托任务的难度成正比的。 你之前的委托，简单的很，费用当然不高。 但是，你想要将中村家族秘密培育的那片竹林彻底消灭，其中难度可不小。” 佛尔莫盯着莫莳继续说道，“中村家对那片竹林非常在意，周围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 还有一个特殊情况，那片十步竹貌似有毒。 据我方观察所知，中村家的人每次接近竹林，都会穿上最高级的整套防护服，还自带氧气瓶。 这么严密的防护，就说明那片竹林的毒性不一般。 所以啊，我们想要完成任务，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这价格嘛，自然要高一些……” 莫莳看着佛尔莫脸上笃定的笑意，轻轻开口，“有道理。 不过，还是太贵了。 算了，反正地址我也知道了。 富士山一直没见过，听说风光不错，自己飞一趟日国也挺好…… 佛尔莫先生，慢走，不耽误你了。” 莫莳转身，单方面结束谈话。 她说的是真的，价格合适的话，她可以花钱解决问题。 但对方明显把她当冤大头，她才不愿意被当肥羊宰。 莳医馆赚钱虽然容易，但每一笔钱都是有用处的。 中医发展基金会的资金几乎清空了她莳医馆的净利，眼下，她手里的美金，不多了。 佛尔莫没想到上一秒还笑着的人，下一秒就冷了脸。 而且，莫医生不是跟自己讨价还价，她是真的不想下委托了。 佛尔莫在心底哀嚎一声，完了，玩脱了。 原本按照他们侦探社往常的定价，这种单子二三十万美金就可以接了。 接任务的人可以独得两成，做任务的人得五成，剩余三成交社里。 他想着把价格报的高一些，即便自己不做任务，也能到手十万美金。 即便还还价，他也能到手几万美金…… 没想到，这个莫医生连价格都不带还的，直接就结束了话题…… 佛尔莫连忙拦住转身想要离开的莫莳，笑着说道，“莫，你也太没意思了。 我开价你也可以还价的吗？” 莫莳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佛尔莫一眼，“不用了，太贵！” 佛尔莫想到自己看中的那辆benz，咬牙重新报了个价格，“三十万美金，这是最低价了！” 莫莳挑眉看向佛尔莫，嘴角向上勾起，“成交！” “……” 佛尔莫看着利落应下的莫莳，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应该先报个四十万美金试探一下的…… *** 顾芳带着儿子和两个弟弟回村里看望爷爷。 家里那边离不得人，秦大福有事出门了，李小婉就留在了城里看家。 “卫中、卫国，等在大伯家吃完午饭，你们俩去李家吧，看看李姥姥，下午我去李家接你们……” 顾芳叮嘱着两个弟弟。 顾家和李家在一个村子，倒是方便了看望两家老人。 顾爷爷跟着顾大伯一起住，原本顾芳回来的少。 一是因为触景生情，不想回。 二是那时候混的不好，不想回老家看伯娘们的脸色和白眼。 后来，顾芳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心态就不一样了。 她姥姥家那边，自从她亲妈没了后就不大走动了。 而顾家这边，也只剩一个爷爷让她放在心上了。 而且她爷爷老了，见一面少一面，顾芳存了替亲爹尽一份孝的心，回来的次数才慢慢多了些。 看着大伯母接过东西后变得眉开眼笑，顾芳暗自哂笑。 她回老家的路得用钱铺出来，呵呵~ 要不是还有爷爷，顾芳是压根不愿意再回顾家的。 顾家大伯母笑着招呼顾芳进屋，随即主动去了后院杀鸡。 财神爷上门，可得照顾好了。现在的顾芳，可跟刚回城那会儿不一样了…… 顾芳把儿子递给眼巴巴的顾爷爷。 顾爷爷接过胖墩墩的重外孙，就领着两个小孙子顾卫中、顾卫民满村转悠着玩去了。 干惯农活的顾爷爷虽然上了岁数，可力气一点不小，抱着重外孙玩了一路，都不觉得累。 顾芳半躺在爷爷那屋的炕上，想着心事。 他们手里的货，要是全部脱手，能大赚一笔。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秦大福压着货就是不往外销。货越积越多，眼看着几个院子里就装不下了。 还有，莫莳那边，他们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下手…… 吃完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顾卫中和顾卫民去了李家。 顾芳带着儿子睡了个午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儿子去李家找人。 她们得赶回京城了。 李家这边，李姥姥蒸了一大锅面食，有肉包、菜包，还有半笼屉粘豆包，都是两个外孙子和闺女爱吃的。 看见顾芳上门，李姥姥催着儿媳妇给打包。 “多装点，孩子们爱吃。小婉的手艺不行，蒸的粘豆包不像样。” 栓子媳妇撇撇嘴，“娘，天儿热了，这些要是一两顿吃不完，就该馊了。” 顾卫中笑嘻嘻地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大口，“妗子，不用担心这个。我姐夫刚给家里买了老大一台冰箱。 吃不完我们放冰箱，坏不了……” 顾芳盯着往篮子里装粘豆包的李姥姥，突然来了一句。 “李姥姥，莫莳回京城了，你老知道吗？” 顾芳记得，莫莳以前就喜欢吃李姥姥做的粘豆包…… 第363章 送上门的粘豆包 李姥姥手里的粘豆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抖着手看向顾芳。 “芳啊，你说啥？莳儿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芳颠了颠怀里的儿子，单手抱住儿子，另一手捂了下嘴巴，佯装惊讶。 “婉姨没跟你老说过这事儿呀……我以为……” 李姥姥一把抓住顾芳的胳膊，“芳啊，莳儿真回来了？她……” 怎么也不来看看姥姥…… 李姥姥想到什么，泪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孩子对小婉，对她们李家有怨啊，所以，回了京城也不来姥姥家…… 顾芳看着李姥姥哭，试探着问道，“李姥姥，我记得莫莳喜欢你做的粘豆包。 要不让卫中卫国俩小的，给莫莳送点过去吧。 我知道……顾家对不住莫莳，可婉姨毕竟是莫莳她亲妈。 卫中卫国他们跟莫莳，到底也是姐弟。 莫莳心里有怨，可以不来。但是，咱们既然知道她人回来了，就得主动点。 要不然，这疙瘩是解不开的……” 李姥姥觉得顾芳说的有道理。 “那孩子一个人，在乡下不知吃了多少苦。早前我就让小婉打听打听孩子的去处，非不听。 亲母女闹成这样…… 哎~都是冤孽啊……” 李姥姥大字不识一个，出门连车都不会坐的，心里惦记着外孙女，以前嘴上也常挂着，可是被闺女说了一顿后，嘴上就念叨的少了。 但心里是一直没放下的。 当初顾芳回城后，李姥姥就想让闺女想办法把莫莳也弄回城，被家里晚辈数落了一顿。 李小婉和李栓子都说，回城治标难弄，顾芳是病退才回来的。 莫莳没病没灾，手里又有钱，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人老了，跟儿女的角色就掉了个个，得事事听儿女的了。 儿女都这么说，李姥姥也只能心里惦记着。 “李姥姥，这粘豆包……”顾芳假作迟疑着问道。 李姥姥转身回屋，拿了一个小巧的竹篮子，用干净的白棉布垫上，一个一个地往里面装粘豆包。 装了四五个粘豆包后，李姥姥手一顿，把装好的粘豆包一个个地放进了原本给卫中他们带走的大篮子里。 “李姥姥？” 顾芳看到李姥姥的这番动作，惊讶出声。 李姥姥把粘豆包都放了回去，抬头朝着顾芳苦笑一下，“算了，别打扰孩子了。 莳丫头既然不愿意，就让她清净清净吧。” 李姥姥也想闺女和外孙女母女和睦，但她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人命。 莫莳回城了，怕是也不想和小婉亲近的…… 看李姥姥改了想法，顾芳眼珠子一转，指着李姥姥放到一边的小竹篮说道。 “李姥姥，既然那个小篮子用不上了，就给了我吧。 有个处得不错的朋友，我给她分点粘豆包。 你老包的这粘豆包，又香又黏可好吃着呢。 往常都得过年那会儿才吃得上，这会儿蒸粘豆包的少。 也就李姥姥疼我们，卫中卫国他们一说想吃，就给蒸了这么多……” 李姥姥听顾芳这么说，笑呵呵地重新装了几个粘豆包，连篮子递给顾芳。 “以后想吃了，就跟李姥姥说……” 送走了顾芳和两个外孙，李姥姥长长叹了口气。 顾芳要是她亲外孙女的话，该有多好啊，偏偏造化弄人！ 孽缘，都是孽缘…… 回了京城，看天色还早，顾芳把“下过料”的粘豆包递给顾卫中。 “卫中，你骑车带着卫国去一趟护国寺南大街22号，把这篮子粘豆包给莫莳。 她要问，你就说是你姥姥听说她回京城了，特意给她做的……” 顾卫中虽然知道莫莳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姐姐，但并不情愿上赶着讨好莫莳。 之前的过节，他心里还记着呢。 二弟顾卫国乐呵呵地接过篮子，“姐，你放心，我保证把粘豆包安全送到。” 顾芳盯着顾卫国嘱咐道，“里面一共就六个粘豆包，不许偷吃，听见没？ 想吃回来吃，家里的还多着呢。” 顾芳看了看不太情愿的顾卫中，想拿钱安抚弟弟的手又收了回去。 就这不情不愿的别扭劲儿，才更让人不设防…… 顾卫中骑着自行车，顾卫国抱着篮子坐在后座上，俩人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等到了护国寺南大街，他们挨个找着门牌号。 “哥，对面就是，22号！哇，这院子光看围墙，就知道挺大的。 妈不是说要给咱们买院子吗，要是能买这么大的院子就好了……” 顾卫国拎着篮子，羡慕地看着莫莳家的四合院。 顾卫中推着车朝对面走，他盯着齐整阔朗的四合院笑了笑，“早晚咱们也能买得起这种院子。 姐夫不是说了吗，等咱俩长大了，他带着咱们干买卖…… 有姐夫在，想要多少钱挣不来？” 顾卫国点点头，“嗯，对，有姐夫带着，咱们长大了也能赚大钱。哥，我敲门去啦。” “去吧，劲儿大点……” 顾卫国三两步窜到门前，咚咚咚地叩响了门环。 莫莳正在二进院收拾芍药花，听到扣门的动静，直起身拍了拍手，就去开门。 待看到门外的顾卫中、顾卫国时，莫莳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顾卫中看莫莳开门后，什么都不说，脸色沉了沉，他抢过顾卫国手里的篮子，没好气地扔到了莫莳脚边。 “姥姥听说你回来了，给你蒸的粘豆包。 你爱要不要，爱吃不吃…… 卫国，走啦！” 说完话，顾卫中推着自行车小跑了两步，就咯噔着骑了上去。 顾卫国赶紧追着自行车跑，待窜上了后座，还回头朝着莫莳挥了挥手，“姐，拜拜~粘豆包……” 莫莳看着两个男孩远去的背影，情绪复杂。 等再也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莫莳低头看向地上的小篮子，愣神了片刻，她才提起篮子，回了家。 莫莳已经吃过了晚饭，但看到篮子里的粘豆包，她还是忍不住拿了一个。 姥姥蒸的粘豆包，她有多少年没吃过了？ 奶奶蒸粘豆包手艺一般，李小婉更差劲，所以，她们家以前过年前的粘豆包，都是李姥姥蒸好了冻上拿给她们家的。 莫莳想也没想，拿起一个粘豆包，直接就咬了一口。 第364章 中医的机会 江米面做的面皮又黏又糯，红豆馅儿甜而不腻，还能吃到整颗的红豆。 馅儿里面，还有一整个板栗仁，是姥姥的手艺。 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莫莳不知不觉间就把一个粘豆包吃完了。 看着剩下的粘豆包，莫莳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小时候，她们家的日子好幸福啊…… 至少，在莫莳自己的印象中，是这样的。 随着天色暗下来，莫莳才回过神来，她把粘豆包用白棉布盖好，连带着篮子一起放到了厨房里。 她打算明天，把剩下的粘豆包带到凰岭医药馆，给莫秀儿她们尝尝。 夜里，莫莳像往常一样打坐。 虽然空气中的木灵气微乎其微，但打坐修行是她独处时的必修课。 功法运转完一周天，莫莳感觉不对劲，体内的灵气滞涩，不似往常。 莫莳闭眼内观，惊讶地发现，她中毒了！ 粘豆包！ 姥姥做的粘豆包…… 今天一整天，莫莳吃的饭食都是她自己做的，不可能有问题。 莫莳睁开眼，快步去了厨房。 她掀开白棉布，伸手拿起一个粘豆包，木灵气就探了过去。 原来，粘豆包的表皮上被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 莫莳根本不用猜，就想到了肯定是顾芳搞的鬼。 李小婉再不待见自己，也不会这么干的。 顾卫中顾卫国一看还是小孩子心性，只有顾芳…… 至于李姥姥，莫莳压根一点怀疑没有。 莫莳倒了三碗水，拿起一个粘豆包扔了进去，依次在三个碗里涮了涮。 粘豆包出锅后，在空气中一放，表面就会有一层油皮。 等把表面的水甩干，莫莳重新用木灵气探查了一下，没毒了。 剩下四个粘豆包，莫莳干脆直接拿去水龙头底下冲了冲。 确认过都没毒了之后，她把五个粘豆包重新放回了篮子里。 这粘豆包，包含着老人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费了。 拿给别人吃是不会了，莫莳决定拿来当自己的早饭。 夜里，莫莳运转灵气，把毒素排了出来…… 第二天傍晚下班后，莫莳开着车去了京郊顾芳家。 顾芳和秦大福两口子不在，家里只有刚放学的顾卫中、顾卫国，以及抱着顾芳儿子的李小婉在。 “你来干什么？”顾卫中睁大眼睛瞪着莫莳。 莫莳把篮子扔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喏，还篮子。” 说完，莫莳转身就走，看都没看李小婉一眼。 李小婉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是一松。 算了，算了，她们母女俩今生无缘…… 莫莳开车离开时，正好遇到了回来的顾芳和秦大福。 顾芳盯着莫莳的车开走，小跑着回了家。 “呼~呼~卫中，那谁……莫莳来咱们家做什么？” 顾卫中指指石桌上的竹篮，“来还篮子的。” 顾芳看到空空的竹篮，心里就是一喜，她眼带笑意地看向秦大福，成了！ 秦大福也扬起笑脸，回了顾芳一个眼神，等着吧。 等莫莳毒发身亡，他们就带着小舅子们上门继承家业…… 嘿嘿，这种报复，可比打一顿骂一顿来的解气得多。 然而，这两口子却不知道，莫莳当晚就发现自己中了毒，而且也早解了毒了。 他们的图谋终究要落空…… 六月下旬，卫生部陷入了难题。 中医学会提出的建议，在中医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中医界联名上书，要求修订药典时，如果要限制用药量，必须增加例外条款。 但是，西医界及文化界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药典标准化是大势所趋，规定各种药物的用药量，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中药特立独行地增加例外条款，并不合理，相当于中药用量不受法律限制。 当发生医疗纠纷时，药典就不能成为中医界的法律依据。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的十分激烈。 卫生部高层也分为了两派，一派以方副部长为主，支持中医用药豁免权。 另一派以财政司司长杨大奎为主，支持中西医一视同仁，严格限制药物用量，促进药典标准化。 这种争论还未分明的时候，西医界有一位一线工作者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个建议，又引起了一波争论。 华国医疗界，应当学习西方，尽快建立医生执业制度，制定适合华国自己的医师执业管理办法。 医务工作者要想上岗，应当先期通过国家的执业考试。 这一建议，刚一提出，就收到了西医界的大力欢迎。 但却引起了众多中医的担忧。 因为，西方的医师执业制度考试，前提条件之一是学历要求。 而且，相关考试也是针对西医的。 而中医如何考察，却并没有一定之规。 大多数中医，学历方面更是硬伤，包括很多实际医术精湛的中医。 莫莳在了解到提出建立华国的执业医师制度的是高芳后，都对高芳高看了一眼。 在八十年代，能想到这点的华国医务工作者，是相当有远见的。 可惜，高芳早就站在了国家和民族的对立面去了。 木森像大多数中医一样，犯愁的时候。 莫莳却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把中医师承制度合法化的机会。 华国的执业医师制度，目前为止连个框架都没有。 西医可以学习西方国家，甚至照搬他国的执业医师制度。 但中医是华国独有的特色，中医师的执业考察，应该由华国人自己制定。 更确切地说，华国的中医师执业考察，该由中医人说了算。 莫莳告诉木森，“不能让学历成为限制中医执业的硬性标准。 中医师承应得到国家的承认…… 我们中医自己的行业协会、学会、基金会都有了。也许，是时候来一场中医人的荣誉称号评选了。 国医大师、全国名中医、地区名中医…… 一旦中医有了自己的考核标准和评价体系，外界再想插手中医师的考核，就难了。” 木森听完莫莳的设想，双眼一亮。 现在，他也觉得，建立华国执业医师制度的建议，也是中医的一个机会。 第365章 扇动的蝴蝶翅膀起了作用 木森拜访了数十位名老中医后，向卫生部中医司提交了一份报告。 “中医界完全赞同华国执业医师制度的建立…… 但是，中医执业资格考查应遵循中医特点，而不能照搬西医模式，在华国医疗界搞一刀切。” 卫生部高层针对木森的这份报告，展开了讨论，大多数人都赞成木森在报告中提出的中医执业资质考察方法。 方副部长对最初提出建立医生执业制度的高芳表示了赞赏。 接下来，又毫不避讳地高度表扬了木森。 会后，私底下，方副部长喊住了木森。 “国家强制要求，医疗机构必须配置中医。这一原则，已经逐步落实到了各级医院。 华国政府层面，是大力支持中医发展的。 而且，中央有意将卫生部中医司的职能分离出来，单独成立一个中医管理局，今年下半年就会落实。 木森，好好努力，做出点成绩出来。 等中医管理局成立，我属意你过去分担一下……” 方副部长原本就非常欣赏木森，才破格把木森弄到了卫生部来。 木森也没 让方副部长失望，他到卫生部这些时日来的表现，让方副部长对他的能力有了清楚的认知。 要不是木森的资历实在太浅，方副部长都有意让木森担起中医管理局的大梁了。 木森对莫莳说了中央有意成立中医管理局的事情那个，莫莳不禁吃了一惊。 现在才八二年，原本要到一九八六年才成立的中医管理局，竟然提前了四年？ 莫莳惊讶之余，原本想问这个消息确实吗？ 可一想，这事是方副部长说出来的，肯定是真的。 卫生部的老部长快要退了，几乎众所周知，方副部长是卫生部的下一任接班人。 惊讶过后，莫莳就是一喜，这说明他们的努力有成效了。 中医管理局的成立提前了，中医的处境也比她在未来镜像中看到的好的多。 蝴蝶翅膀的扇动，终是一点点起了效应。 “卫生部的杨司长不是身份有问题吗，国安那边怎么一直没行动？” 木森知道莫莳国安特别行动员的身份，之前田中正雄那边的事情，莫莳都跟他说过。 木森是知道那些名单上的人员的。 如果国安采取行动，这些人早该被抓了，那么医疗界目前的争论，都会随着杨司长的被抓而告一段落。 至少短时间内，没人会再重提杨司长的主张。 毕竟自中西医交流大会后，医疗界就流传起了一句话，“但凡反对中医的，都有文化内奸的嫌疑”。 莫莳无奈地摊了摊手，“周队说还不到时候。 我猜跟山崎大使那边有关，田中正雄手里的这些暗线，都交到了山崎敬一和中村原一郎手里。 目前掌握的消息已知，中村和山崎进行了交换，军界的暗线全部到了山崎那边。 我猜，如果中村原一郎这边的暗线被动了，难免会引起山崎那边的警觉。 而军界那边的暗线，更为重要。 周队长他们肯定是综合考虑全盘，才按兵不动的。” 木森点头，“嗯。等军界的钉子到了该拔的那天，估计会一块儿收网吧！” 想到莫莳粘豆包中毒的那件事，木森问道，“你交给周队长的毒液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莫莳嗤笑一声，“出来了。 呵呵，顾芳倒是对我挺好。 下的毒无色无味不说，还能让人在一两个月内慢慢的、毫无痛苦的死去。 死后再检查，就查不出来毒素了，死者会被诊断为心力衰竭。 听周队长说，这毒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甜梦’。 这种毒的弱点，就是中毒者会变得嗜睡，而且不能吃螃蟹。 一旦吃螃蟹会引起严重腹泻，毒素就会随之排出体外。 据说，这种毒在民国时，曾经多次出现在各级高官的后宅中。 女特务们，靠这种毒铲除异己……” 木森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伤害莫莳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顾芳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放任不管？” 莫莳看着木森捂嘴直笑，“我是那种心怀宽大的人吗？当然不会。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你配合我一下……” 木森听莫莳把话说完，忍不住也笑了。 虽然他们没有顾芳下毒的证据，但是不需要。 有时候法律之外，公平正义需要自己争取。 秦大福帮助中村家中药材造假，顾芳也是从犯，事发的那天，他们夫妻俩的牢饭跑不了。 在那之前，莫莳的计策是最解气的。 …… 自从在粘豆包上做了手脚，顾芳就找人暗中注意着莫莳这边的动静。 等得到消息说，护国寺南大街那边，一大早莫莳就被抬上了救护车。 顾芳高兴地都跳起来了，她第一时间找到秦大福。 “大福，那边来信儿了，莫莳上了救护车！” 秦大福一脸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安排的人手传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吗？ 大福，我们什么时候出面？我现在就忍不住想去看看，莫莳死的了那副样子了……” 顾芳兴奋地直搓手。 自从下乡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以来，莫莳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终于能去了这块让她不痛快的心病了，顾芳在屋里转来转去地坐不下来。 秦大福冷静地多，他把顾芳摁住，“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明天，等明天人死透了，我们再出面。 你蒸锅粘豆包，让卫中卫国给送去。 要不然，那边没人通知，明天我们直接上门，就太惹眼了。” 顾芳一下子站起来，“好，我这就去蒸粘豆包。” 等顾卫中、顾卫国俩男孩再一次提着一篮粘豆包上门，却吃了个闭门羹。 俩男孩跟周围人一打听，才知道，一大早莫莳就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哥，那个……姐她不会出事儿了吧？ 咱们赶紧回去告诉妈一声……” 顾卫国慌忙地催着顾卫中骑车回家。 顾卫中脸上一片凝重，他虽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姐姐，之前也暗暗想过揍她一顿，可也没想着让她真出事。 “卫国，快上车，咱们回家……” 第366章 误会与争夺 顾卫中咯噔着二八大杠，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驮着弟弟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妈，出事儿了……” 顾卫国跳下自行车，抱着篮子就去找李小婉。 李小婉和背着儿子的顾芳一起，俩人正在整理药材。 看到着急忙慌的顾卫国，李小婉忍不住皱起了脸。 “都是大孩子了，还整天的没个稳重劲儿。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顾卫国被数落了也不在意，喘了两口粗气，“呼~呼~ 妈，我姐，叫救护车拉走了！” 李小婉看一眼顾芳，拍了顾卫国一巴掌。 “说什么胡话，你姐这不是在这儿呢吗？” “哎呀，不是我大姐。那个谁，莫莳，我那个姐！” 顾卫国急得直跳脚。 李小婉手脚一僵，“莫莳……她怎么了？” “大姐让我和我哥去送粘豆包，说我们姐弟的关系改善了，妈心里也好受些。 可是，我们去了护国寺那边，她家里没人。 一打听，那个姐……一大早就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邻居说啥，病危了……” 这时，顾卫中停好自行车也走了过来，“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小婉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莫莳这个女儿，从生出来，她就不喜欢。 可，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骨肉，听到莫莳病危，李小婉的心还是疼的。 顾芳一把搀住李小婉的胳膊，“去看看吧，到底母女一场。 莫莳好像也没别的亲人了…… 我跟她之前虽然有不快，但到了这个份上，还计较什么。” 顾芳抻着脖子朝屋里喊道，“大福，快出来！开车送我们去趟医院。” 秦大福拿着车钥匙出来，“哪个医院？” 顾芳一噎，她看向顾卫中和顾卫国，“知道吗？” 顾卫中点点头，“我打听了，协和医院。” 秦大福开着车，载着一大家人去了协和医院。 打听了一圈，却发现住院部根本没有叫莫莳的病人。 这时候，一个护士走到了顾芳她们身旁，“你们要找的那个莫莳，是今天一大早送来的吗？” 顾芳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护士同志，她人呢？” 郑丽红低头叹了口气，“哎，可惜啊！你们来晚了。 那个莫莳，让她未婚夫，领回家了……” 李小婉身子一歪，差点没站住，来晚了……领回家了…… “呜呜~死丫头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 顾芳和秦大福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秦大福朝顾芳使了个眼色，顾芳把儿子让顾卫国抱着，和顾卫中一起搀着李小婉。 “婉姨，你要去护国寺那边看看吗？” 李小婉哭着点头，“呜呜……去，要去。我得看一眼……呜呜……” 看着顾芳一行人出了医院，郑丽红赶紧打了个电话。 “对，有人来打听了……刚走……说去护国寺那边……” 挂了电话，郑丽红摸摸头发，她可没说谎。 确实是叫顾芳的那个女人他们来晚了！ 莫大夫早上来协和转了一圈，跟刘医生交流了一会儿，就走了。 被她未婚夫领走的。 除了尸体，人也是可以领回家的啊！ 她没说谎，别有心思的人要是误会了，只能怪他们没多问问…… 护国寺南大街，莫莳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除了木森，莫秀儿、吴曼、莫成峰、杨立民、陈逸翔，还有凰岭医药馆新调来的几人，全部来了莫莳家。 每个人脸上都严肃庄重，肃穆不语。 顾芳她们上门时，看到这一幕，更是深信不疑。 木森挡住他们，“你们来干什么？家中有事，现在不方便。” 顾芳一挺胸挤开木森，“我们来看莫莳。 婉姨是莫莳亲妈，卫中卫国是莫莳同母的亲弟弟。 莫莳出了事儿，她亲妈亲弟弟当然得出面了。” 李小婉抬头看向木森，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她还记得木森。 当时第一次见木森，李小婉就知道，他喜欢莫莳。 “木同志，你就是莫莳的未婚夫吧？ 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也算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呜呜……” 说着说着，李小婉就哭了起来。 木森定定地看了李小婉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伤心，才带着他们进了院子。 “莫莳在正屋躺着，她还没收拾好。 李阿姨，你一个人和我进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顾芳撇撇嘴，她倒不是非要看尸体，只要能确定人死了，那就好。 李小婉跟着木森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千工拔步床上的莫莳。 她擦擦眼泪，走近一些仔细端详，莫莳就像睡着了一样。 木森坐到床沿，爱怜地摸了摸莫莳的脸，笑着说道，“还没睡够呀，闹得李阿姨都来看你了。 下回可别乱吃药了……” 李小婉看木森对着死人说笑，只觉得心酸。 木森怕是爱惨了莫莳，才不愿意面对现实吧。 “呜呜……” 李小婉伏在床架子上，忍不住捂脸又哭了起来。 见了最后一面，全了一场母女缘分，就这样吧…… 院子里，莫秀儿和吴曼低声聊着天。 “莳姐姐之前说过，万一哪天她出了意外，她的财产都捐给中医发展基金会。” “嗯，我也知道这事儿……” 一旁听了一耳朵的顾芳，大声问道，“有文书吗？” 莫秀儿和吴曼对视一眼，莫秀儿低头做了个鬼脸，才看向顾芳，“没有，那又关你什么事儿？” 顾芳指指顾卫中和顾卫国，“虽然不关我的事儿，但是，跟他们兄弟俩有关。 据我所知，莫莳没有其他亲人了。 那她留下来的财产，就该由莫莳亲妈和亲弟弟们继承。” 莫秀儿小脸一扬，梗着脖子说道，“胡说八道！ 别以为莳姐姐的家事，我们不清楚。 莳姐姐和她亲妈早就断了关系，这些财产都是莫家的，就该按照莳姐姐的意思，全部捐给中医发展基金会！” 顾芳扯着嗓子和莫秀儿吵了起来。 吴曼帮腔莫秀儿，秦大福则帮着自己媳妇。 屋里的李小婉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被顾芳一把拉了过去。 “婉姨，你来讲，莫莳留下的财产，要怎么处理？” 第367章 翻找无果 财产要怎么处理？ 李小婉在屋里已经大概听清了头尾。 莫秀儿她们想要按照莫莳意愿，把财产捐赠出去。 顾芳则认为，这些财产该由莫莳的近亲属，也就是她李小婉和两个儿子继承。 莫莳出了事儿，李小婉伤心是真伤心。 但提到财产，这份伤心就淡了一些。 顾三民没了之后，李小婉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她非常清楚钱的重要性。 而且，莫家的两处房产，护国寺这边自不用说，就算以前她们家住的小院，现在也不是想买就买的到的。 女儿已经没了，她必须多替自己还有儿子们考虑考虑。 想到这里，李小婉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道。 “莫莳是我生的，不孝女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她留下的东西，我得留着当个念想啊……” 顾芳听了大喜过望，她朝莫秀儿一瞪眼，“你们是人吗？ 连点念想都不给亲妈留？” 莫秀儿气得肺都要炸了！ 争财产就争财产，还藏着掖着说得好听，呸！ 幸亏莳姐姐不是真的……要不然，棺材板都盖不住！ 莫秀儿还要和顾芳争辩。 吴曼拉住她，小声说道，“别和这种人多说。 咱们就在一旁看戏好了……” 莫秀儿眼珠一转，强忍着压下了笑意，“嗯！倒要看看她们接下来怎么折腾！” 见莫秀儿不闹了，其他人也都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顾芳顿时觉得局面尽在自家掌握之中。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 从现在开始，这院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许随便乱动。 大福，咱们得抓紧登记一下，免得被人趁乱摸走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事宜，你们，都得听我婉姨的。” 顾芳凑到李小婉耳边小声说，“婉姨，我陪你去各屋转转吧……” 那些存折存单、金银首饰古董什么的，该收的收起来，过一遍手，心里也有个数。 话没说透，但李小婉听明白了顾芳的意思。 莫莳那边有木森守着，李小婉不好当着他的面，翻找东西。 于是，李小婉带着顾芳先去了其他房间。 院子里，秦大福抱着儿子，守着大门盯着众人，就怕别人顺走什么东西。 现在，他已经把眼前的四合院，完全看成了掌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 莫秀儿看秦大福盯贼一样的眼神，朝着吴曼撇了撇嘴。 吴曼朝莫秀儿摇摇头，拉着她走到了顾卫中顾卫国两个男孩身边。 顾卫中脸上沉沉的，正盯着夜色瞧。 顾卫国低头抹着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喂，小孩，你们俩知道莳姐姐跟你们家的关系吗？”莫秀儿上前就是一句。 顾卫中转头看向莫秀儿，不耐烦地说道，“要你管。” “知道……唔……她是我妈生的，我们的姐姐。” 顾卫国抽噎着回了莫秀儿的问话。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莳姐姐不跟你们住一块吗？她也从来不去看你们。” 莫秀儿继续问。 “呃……我们不是一个爹生的。” 顾卫国擦了擦眼泪，还打了个哭嗝。 顾卫中神色复杂地看了莫秀儿一眼，低下头盯着脚尖看，他比弟弟知道的多一些。 从他记事起，就生活在姥姥家，村里的孩子们看见他和弟弟，就骂他们“杀人犯生的狗崽子”。 后来，他偷听村里人聊天，就知道了。 他和弟弟的亲爹，杀的人，是他妈李小婉前面的男人和婆婆。 莫莳就是前面那男人和妈妈生的孩子。 之前卫国撞车那事儿，从他妈从寻常的反应，还有大姐顾芳的碎碎念里，顾卫中知道了，莫莳就是他妈跟之前男人生的，那个另外的女儿。 顾卫中对莫莳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从小的印象里更是压根没有这个人。 但现在莫莳死了，顾卫中觉得他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 他见过死人，知道人死了是怎么回事儿。 去年，村里有个孩子掉河里淹死了，他偷偷去看过还摸过，冰凉冰凉的、脸色可难看了。 那个孩子后来被他家里随便地埋在了山上。 她……也会被埋到土里去吧？ 虫子会啃她那漂亮的脸蛋吧…… 顾卫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之前和大姐吵得最凶的那个女孩问他，“你知道莫家的事情吧。 你觉得姓顾的有资格要莫家的财产吗？” 顾卫中被激起了心性，“我将来会自己赚大钱，莫家的财产，白给我还不要呢！ 卫国你呢？” 顾卫国迷糊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小辣椒一般的莫秀儿。 他摸摸脑袋上的呆毛，“我听哥的。 那个……莳姐姐不是想给那什么基金会捐钱吗，那就捐呗。” 顾卫国听莫秀儿喊莳姐姐，他觉得好听，随口就跟着喊了。 顾卫中昂着头睥睨地看着莫秀儿，仿佛再说，别把人看扁了。 小爷们不是你想的那种见钱眼开的怂货…… 莫秀儿看了看吴曼，交流了个眼神。 吴曼接着开口，“你们不要，但是你们亲妈，还有那个顾芳和她男人非要怎么办？” 顾卫中喉头一梗，“……大人的事儿，我们管不了。 我们兄弟说不要就不要，你们他娘的怎么这么烦人？ 啰嗦死了……” 说完这话，顾卫中拽着顾卫国就躲到了回廊下，俩人坐在回廊上，看着正房那边。 莫秀儿和吴曼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了一丝笑意。 果真是孩子，心性还没坏。 另一边，李小婉和顾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里里外外把整座四合院都翻了一遍。 她们想象中的那些现钱、存单、金银首饰古董，毛都没看见，也就家具还值钱些，都是上好的木料。 顾芳盯着莫莳的房间，小声在李小婉说了一句，“也许都在正房……” 李小婉朝顾芳摇摇头，“等等吧。” 死者为大，不能扰了亡灵的安宁。 李小婉不愿意，顾芳知道以她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这个头的。 顾芳眼珠一转，去找了秦大福。 “我去弄点吃的，忙活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又累又饿。” 秦大福催顾芳快去，他也饿了，“要是有现成的，就先给我拿点。” 顾芳进了厨房，一眼就看到了饭桌上放着两个包子。 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嗯，还是肉包子，味儿也不错。 顾芳又把另一个包子一把抓在手里，舀了瓢凉水，转身出去了。 “大福，先垫吧个肉包子吧，我这就开火做点简单的。” 第368章 熟悉的恐惧 秦大福单手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把水瓢仍回给顾芳，紧跟着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肉包子。 顾芳回了厨房，翻看着现有的食材，她已经自来熟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地盘了。 看厨房有挂面，顾芳直接煮了一大锅白水面。 切了点葱花香菜，碗里放上香油和酱醋盐，煮好的挂面连汤带水地往碗里一冲。 一碗简单的清汤挂面就好了。 顾芳先端了一大海碗面给秦大福，然后从秦大福手里接过儿子，去喊李小婉和顾卫中顾卫国。 李小婉到底心里难受，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顾卫中和顾卫国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家里往常的饭点，他俩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半天了。 有的吃，这俩也不想七想八的，呼噜噜就是埋头吃。 顾芳自己吃两口，顺便喂儿子吃点，跟在家里一样自在。 顾芳她们的所作所为，都被莫秀儿和吴曼看在眼里，转头莫秀儿就进了趟正房。 “木森哥，顾芳他们在厨房里煮了面，正吃呢。 那两个包子，我看的清楚，一个进了秦大福的肚子，一个让顾芳吃了。 真让木森哥你说对了，这包子最后还真就是进了那两口子的肚子……” 木森朝莫秀儿点点头，莫秀儿转身又出去了。 看着床上躺的舒坦的人，木森笑着问道，“那两个包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莫莳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芳送我粘豆包，我还她包子……” 木森挑眉，以他对莫莳的了解，没这么简单，“包子吃了，能让顾芳他们‘甜梦’一场吧？” “哈哈~那当然！我的包子可不是随便白吃的。” 莫莳睁开眼睛，看向木森，“过会儿，顾芳肯定会来卧室这边。 李小婉你帮我支走。” 木森掀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了看，“好。 成峰他们呢，让他们回去？” 莫莳点头，“李小婉和顾卫中顾卫国都支走，成峰哥秀儿吴曼他们也都回去。 告诉秀儿他们，以后每个月，凰岭医药馆都要考试一次。” 木森笑呵呵地应下，“估计跟秀儿一说，她肯定给怪叫两声。” 顾芳他们没来之前，莫莳对凰岭医药馆的所有人进行了考查。 她出题刁钻，很多问题都超出了中医的范畴，把一众人考的外焦里嫩。 所以，才有了顾芳他们看到的众人低沉的情绪。 厨房里的那两个包子，是莫莳特意给顾芳和秦大福准备的。 让莫秀儿暗中盯着，如果是其他人去拿，莫秀儿就会出手阻止。 当当当…… 客厅的挂钟响了八下，天色也完全黑沉下来了。 木森对着莫莳指指门口，起身走了出去。 他先跟莫成峰说了会儿话。 莫成峰点点头，“我们一会儿就走，那边，我开车送回去？” 木森应和，“对，成峰你麻烦一趟，把人安全送到家。” 之前，莫莳就鼓励凰岭医药馆的人学车，莫成峰、陈逸翔他们都是拿了驾照的。 莫成峰去和其他人通气，木森则转身去找了李小婉。 木森劝李小婉先带着人回家，明天一早再来，到时候，事情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李小婉了解些丧仪，父母是不能为子女守灵的，怕亡灵不安。 可两个儿子还小，她也不想儿子们守灵。 木森这一劝，李小婉就动了回家的心思，明天一大早，她们再过来就好。 可顾芳和秦大福却不同意。 万一他们都走了，木森私下往外倒腾财物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不能出错。 最后，李小婉抱着顾芳的儿子，和顾卫中顾卫国坐上了莫莳的汽车。 莫成峰开车。 莫秀儿、吴曼他们也都骑上自行车走了。 护国寺这边，如莫莳所愿，就只剩了她和木森，以及顾芳和秦大福。 送走众人，木森丝毫没有理会顾芳两口子，从内栓好大门，直接回了正屋卧室。 顾芳和秦大福对视一眼，两口子想法一致。 今晚，她们只要盯住木森，看好这宅子里的东西，就成了。 秦大福指指大门旁的一间倒座房，“今晚，咱们住这里。” 这间房是原本大宅门的门房，凡往来出入，门房这里都会清楚动静。 顾芳进去打量了一圈，倒座房里干干净净，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一张木板床。 这也没关系，现在天气一天天热了，直接睡木板床也不冷。 况且，今晚他们也不能睡。 “大福，你先躺着眯会儿吧。等凌晨一两点，我喊你换班。” 秦大福应了一声，就直接躺倒了。 不一会儿，秦大福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顾芳盯着正房卧室那边的灯光，想着明天的事儿。 等把人装殓进棺材，卧室那边她们就能好好找一找了。 她不信莫莳家会一点贵重的财物都没有。 莳医馆那边，她可是听说过。 即便莫莳再能花钱，手脚再大，也总会剩下些的。 想着金银财宝，顾芳的胆子变得很大，连正房卧室熄了灯，院落里变得一片黑暗，都不能让她胆怯。 倒座房里没安灯泡，顾芳他们点了一根蜡烛，就放在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顾芳低头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了。 她刚想转身喊秦大福起来，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个白影飘过。 顾芳哆嗦了一下，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原本放在墙角的蜡烛，烛花无风晃了晃，噗的一下就熄灭了。 “啊~” 顾芳小声惊呼，猛地后退到床边，她刚想叫醒秦大福，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凉。 一双纤细的冰凉的手，掐在了她脖子上。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了顾芳内心深处熟悉的恐惧。 她喉咙里呃呃地响着，艰难地偏头看向窗边。 莫莳站在窗外，双手伸直呈掐握状，正冷冷地盯着顾芳。 “还我命来~~~ “呃~” 顾芳直挺挺地就砸在了秦大福身上。 “妈的，谁，谁砸我？” 第369章 三次烛灭 蜡烛灭了，门房里漆黑一片。 秦大福从熟睡中被猛地砸醒，脾气很不好。 他骂骂咧咧地想推开砸在身上的重物，上手一推，温热的软软的，是个人。 秦大福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们不在自己家。 莫莳死了，他们在护国寺莫家这边。 “芳，小芳，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秦大福适应了黑暗，能稍微看清些轮廓。 他伸手拍打着顾芳的脸颊，看人没醒过来的意思，秦大福狠狠心，用力掐在了顾芳人中穴上。 “唔~” 顾芳悠悠转醒，就听到秦大福的说话声。 “小芳，你怎么晕了，砸死我了……” 顾芳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她一手握住秦大福的胳膊往他怀里钻，一手哆嗦着指着窗外。 惊恐地喊叫着，“莫……莫……她来了……她来了……” 秦大福听得一头雾水，他顺着顾芳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 什么都没有。 “别自己吓自己了，窗外什么都没有。咦，蜡烛什么时候灭了？” 秦大福这才注意到原本放在墙角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你睡会儿，我守夜。” 说完，秦大福扯开顾芳的手，就要下床点蜡烛。 “别，别，大福你别走，我害怕。莫……莫……她来了……” 顾芳哆嗦着小声说话，心里的恐惧让她连那个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秦大福没听清顾芳后面的话，直接甩开顾芳去点蜡烛。 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秦大福提提裤子蹲了下来，大拇指轻搓了两下，一小簇火苗就猛地窜了出来。 这打火机是温州那边产的，今年开始火爆市场，一块钱一个还不好买到。 他手里这个是别人送的，每次抽烟时，一拿出来，啧啧，绝对能吸引一大票艳羡的目光。 打火机凑近烛芯，轻易就点燃了蜡烛。 秦大福直起腰朝顾芳笑笑，“你看，什么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了。” 床上顾芳已经抱着胳膊缩到了墙角处，两面墙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秦大福走到床边刚坐下，墙角的蜡烛火苗颤了颤就灭了。 “妈的，墙角是不是有风？” 秦大福大步走过去，拿起用蜡油粘在地上的蜡烛，重新点燃。 他举着蜡烛走到床边，滴了两滴蜡油在床板上，把蜡烛粘了上去。 秦大福没注意到，顾芳此刻已经恐惧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噗~” 粘在床板上的蜡烛，火苗再次颤了颤，又灭了。 秦大福这次心里毛了，床边这里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可蜡烛就在他眼前，毫无预兆地……灭了。 秦大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咳咳咳！” 他打着打火机重新把蜡烛点燃。 结果，这次蜡烛着了不过两秒钟，就又灭了。 “……” 秦大福这才注意到顾芳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到了墙角，还在浑身哆嗦着，他这才觉得不对劲。 “装神弄鬼，是谁，出来！老子可不怕你……” 秦大福举着打火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气。 黑夜，静悄悄的，黑的可怕，静的可怕。 秦大福喊了几声，丝毫其他异样都没有。 他把打火机装进兜里，转身想把缩在墙角的顾芳拉到自己怀里。 可刚背过身去，秦大福就感觉到身后凭空一凉。 一只冰冷的手，摁在了他的右肩上。 秦大福浑身一僵，他听说这时候不能回头，一回头身上的阳火就会被灭掉。 人左右两肩以及头顶各有一盏阳火，三盏阳火护佑着人体，一旦这三盏火都灭了，人也就完了…… 秦大福咬着牙抖着肩，哆嗦着把手伸进了裤兜。 他要拿打火机，只要火光一出，就不怕了。 但不知怎么的，他的手一麻就不听自己使唤了。 与此同时，顾芳那边，也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莫……莫……莫莳……你别找我，你死了跟我没关系。” 怪就怪你自己贪嘴吃那粘豆包。 秦大福听着顾芳嘴里断断续续的话语，心底一凉，莫莳？ 想到正房卧室那边，以及刚才无故灭了三次的蜡烛，秦大福怕了。 顾不得多想，秦大福猛地一个用力，窜到了床上。 上了床，他快速转身凑近顾芳，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自己则缩到了墙角。 “莫莳是吗，我们可不怕你，你活着我们不怕，你死了，我们更不怕！” 秦大福对着空气嘴硬着，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 顾芳在到了秦大福怀里后，就缩着脖子把头死死地埋了进去，一点都不敢抬头。 秦大福一手抱着顾芳，另一只手摸索着擦着了打火机。 可火苗刚一出，立马就灭了。 后面任凭秦大福如何使劲儿搓那打火轮，就是打不着火。 打火机的出气孔已经被莫莳用木灵气死死堵住了，任秦大福再如何也是打不着火的。 躲在窗外的莫莳掐着嗓子抖出句颤音儿，“还我命来~~~” 一旁的木森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知道原委，乍一听这颤音儿，他也得被吓着了。 木森配合着拉动莫莳腰间的绳子，莫莳就飘飘荡荡地出现在了秦大福眼前。 “啊啊啊~” 看着披头散发、一身白裙、飘荡在窗边的身影，秦大福再也控制不住，哑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都劈叉了。 秦大福怀里的顾芳更是死死抱着他，吓得使劲儿往他怀里钻。 莫莳双手朝着秦大福的方向伸出，又是一句颤音儿，“恶有恶报，拿命来~~~” 秦大福和顾芳同时感觉脖子上一凉，冰冷的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呃~” 顾芳再一次被吓晕了过去，秦大福也好不了多少，他眼睛死死盯着窗边的白影，抖如筛糠。 他倒是也想晕过去，可是身体素质太好，这个时候硬是晕不了。 “阎王说，我行医救人功德在身，可借他人阳寿还阳。 呵呵~秦大福，顾芳，你们还我阳寿……” 秦大福只感觉自己身上越来越冷，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抽离。 脖子上的阴气犹如实质，掐得秦大福直翻白眼。 “呃~” 秦大福也晕了过去，脑子缺氧了。 莫莳朝木森挥挥手，“人晕了，放我下来吧~” 第370章 诈尸啦～ 木森慢慢松着绳子，把莫莳放了下来。 两人进屋后，莫莳又给秦大福和顾芳各扎了两针，确保他们三个小时内都醒不过来。 “接下来怎么办？”木森问道。 莫莳踢了秦大福一脚，蹦下床说道，“ 就扔这儿。” 等明天一大早，她再表演一下“死而复生”，看吓不死秦大福和顾芳。 莫莳和木森扫除了他们留下的痕迹，关好门房，就准备各自回屋休息。 朝着正房那边走得时候，木森上下打量着莫莳，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装鬼吓人很熟练呢？” 是他的错觉吗，那颤音儿，那表情，那身上散发出的冷气森森。 莫莳想起以前装鬼吓人的经历，不禁笑出了声，“哈哈~这还真不是我第一次装鬼吓人~” 想当初，她吓唬过好几次人呢…… “嗯？跟我说说吧~”木森音调上扬，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反正折腾半宿，现在也不困了，不如听莫莳讲讲她是怎么装鬼吓人的。 莫莳看木森一副想要一探究竟的样子，等进了屋，打开沙发旁的一盏小台灯，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讲述起了当初是怎么怎么吓唬人的…… 凌晨四五点，秦大福悠悠转醒，他睁着大眼左右看了看，才反应过来在哪儿…… 护国寺大街、莫莳家！ 秦大福猛地坐直身子，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媳妇儿。 顾芳软作一团瘫在秦大福怀里，仍旧昏迷着。 秦大福想起夜里看到的骇人一幕，搂着顾芳哆嗦了一下，直到屋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他才敢发出响动。 “小芳醒醒，快醒醒……” “呃~” 秦大福粗粝的大手狠狠掐在顾芳的人中上，顾芳才悠悠醒转。 看到秦大福的第一眼，顾芳就哆嗦着往他怀里钻，“鬼~有鬼~ 莫……莫……她找我们算账来了……” “小芳冷静点，冷静点！天亮了，你听，公鸡打鸣呢！ 公鸡一叫，阴邪退散，别怕，别怕……” 秦大福掐着顾芳的两肩，强迫她冷静下来。 顾芳把秦大福的话听进去了，慢慢地在一声声鸡鸣中冷静了下来。 秦大福看看屋外亮起的天色，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看着顾芳指指正房那边，“走，瞧瞧去！” 他得看看人是真死假死。 如果人没死，那说明昨天夜里的事儿，是有人装神弄鬼。 如果真死了，那…… 秦大福身子猛地一抖，如果人真死了，他得趁着大白天，赶紧去找找和尚或道士…… 鸡鸣和天亮虽然给顾芳了点安慰，但让她去看死人，她还是不敢。 顾芳压根没怀疑！ 因为昨晚掐在她脖子上的鬼手，跟她之前曾经感受到的，一般阴冷，别无二致。 一听秦大福要去正屋瞧死人，顾芳把头摇得像挂钟的钟摆，摆来摆去。 秦大福扯着顾芳出了门房，就朝着正房走。 顾芳摇着头，脚步往后出溜。 就在这两口子拉扯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动静，李小婉他们回来了。 打开门，顾卫中、顾卫国跟在李小婉后面走了进来。 李小婉朝秦大福点点头，又看向顾芳。 “孩子我拜托王婶儿帮忙照看一下，放心吧，王婶儿那人你们都了解，心细，手脚也干净。” 顾芳松了口气，看不到儿子提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王婶儿是她们家隔壁胡同的老住户了，也时常帮着分拣药材，赚点活钱儿。 儿子在王婶儿那里，顾芳还是放心的。 打过招呼，秦大福提醒李小婉该去给逝者收拾下遗容，准备入棺事宜了。 人多了，秦大福再提出去正房时，顾芳也就跟着去了。 一行人进了正房卧室，就看到，木森守在床边，拉着莫莳的一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李小婉看到木森对莫莳的这副深情模样，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婉姨，你去劝劝吧，别让人死了也走得不安心。” 秦大福装模作样地说道。 李小婉擦擦眼泪，上前劝了劝木森。 木森像是被李小婉说动了，直了直身子，“我去给莫莳拿她最爱的衣服……” 起身的瞬间，木森突然晃了晃。 一旁的秦大福赶紧示意两个小舅子，“快，扶着点你们木大哥，他怎么说也算你们半个姐夫~” 说完，秦大福朝着顾芳使了个眼色。 顾芳怯怯地跟在李小婉身旁，走到了床边。 看到床上脸色惨白的莫莳，顾芳朝着秦大福摇摇头，人是真死了。 秦大福摸摸自己鼻子，示意顾芳探探鼻息。 顾芳眉头皱的死紧，她不敢…… 没办法，秦大福只能想法支开李小婉。 “婉姨，等木森把衣服拿来，是不是还得给逝者梳梳头，拾到拾到啊？” 李小婉点点头，“对对，我得去找把梳子……” 李小婉刚站起身，秦大福就看到木森已经到了门口。 时不我待，秦大福三两步走到床边，借着顾芳的掩护，把手探向了莫莳的口鼻。 没气！人是真的死了！ 莫莳早就等着秦大福他们呢。 她的木灵气在秦大福手指离开的瞬间，猛地拉扯着秦大福和顾芳的头脸靠近自己…… 秦大福和顾芳同时感觉一股吸力拽着他们朝莫莳身上拉扯。 两人惊慌失措，慌忙间就想往后退，可是那股吸力却扯着他们向前。 秦大福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吸走了，他猛然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儿。 阎王爷告诉莫莳，念她行医救人功德在身，可借他人阳寿还阳…… “啊啊啊，不！” 他的阳寿！！！ 秦大福卯足力气后退。 “啪~” 还真让秦大福挣脱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小婉回头看向秦大福，诧异地问道，“大福你怎么了，怎么还跌到地上去了？” 就在李小婉开口的瞬间，顾芳那边的吸力也瞬间散去了。 顾芳收力不及，一屁股坐到了秦大福身上，正中秦大福腿间要害。 “唔~” 秦大福疼得一把推开顾芳，身子缩成一团。 这时，却听顾芳指着床上惊声尖叫起来，“啊啊啊，诈尸啦~~~” 第371章 戏罢场 秦大福和李小婉同时向床上看去，只见原本“死去多时”的人儿，正睁着一双水盈盈的乌眸看着他们。 “啊~” “啊啊~~~” “啊啊啊~~~~~” 屋里响起三声惊叫。 李小婉的惊叫短促，惊讶的成分更多于恐惧。 而秦大福和顾芳感觉到的则是纯纯的恐怖了。 刚才明明摸着一点气息都没有，现在竟然睁开了眼睛！ 秦大福想的更多一些。 真的！ 昨天夜里的事情是真的！ 莫莳之所以活过来了，是因为刚才吸了他和顾芳的阳寿！ 就在屋内惊叫一片的时候，木森几个箭步从门口奔到了窗边。 他探探莫莳的鼻息，又拿起莫莳的手把脉。 李小婉这时也凑到了窗边，只听木森长长的舒了口气，“活了，活了，太好了！” “莫莳，你昨天到底做什么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离开我了……” 木森竖着眉毛，生气地质问莫莳。 莫莳身子往床里缩了缩，“我在一本古本残方上看到了一味假死药。 心血来潮就配来想试试真假，以我对那些药物的了解，原本只会深度昏迷的。 没想到会这样……” 木森提高声调，“残方你也敢乱试药！你不要命了？” 莫莳小声赔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实话，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昏迷后，我好像看到了我奶奶和爸爸，我追着他们就要过桥时，爸爸和奶奶看到我了。 他们特别生气，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猛地推了我一把…… 然后，我就醒了……” 莫莳和木森是特意做戏给屋里人看得，效果非常好。 顾芳和秦大福听完，嗷嗷叫着连滚带爬就出了屋子。 木森从窗户中看到，两人跌跌撞撞地出了大门。 而李小婉对莫莳的这番说辞也是深信不疑。 之前她和顾三民结了婚，顾三民带着顾芳住进了莫家的小院。 从那个时候起，原本生机勃勃的西跨院，几年间就寸草不生了。 等顾三民伏法，院子被莫莳租了出去，来年春天，西跨院竟又冒出了绿意。 后来，租户们在西跨院种的菜，长得绿油油的，又肥又壮。 附近街坊们都说，是莫老太太的冤魂作祟，那西跨院里才寸草不生的。 对这个传言，李小婉是信几分的。 实在是西跨院的诡异，用常理解释不了。 现在听到莫思归和她前婆婆把莫莳从奈何桥上推了下来，李小婉是信的。 昨天莫莳的样子，她看过的，惨白惨白毫无生气的面色，不是活人能有的脸色。 李小婉一听莫莳提到“桥”，就自动代入了奈何桥…… 现在看到莫莳活过来，李小婉心底也是高兴的。 但看莫莳对她淡淡的，李小婉知道她该走了。 “你没事儿就好……我……我走了……” 莫莳面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顾卫中和顾卫国站在门边，惊奇地盯着莫莳不停地打量。 刚才大姐喊诈尸吓死人了，结果莫莳姐根本没死成？ 底下有人，阎王都不收？还能这样？ 这俩男孩从小跟着李姥姥在村里长大，没少听七姑八婆们说些灵异故事。 这会儿亲身遇见一次，心底是又怕又兴奋。 “卫中卫国，走了……” 李小婉低声招呼两个儿子，看两个儿子充耳不闻，还在兴头头地盯着莫莳看，忍不住上手揪耳朵。 “啊啊啊~妈，疼疼疼~” 顾卫国捂着耳朵叫出声，顾卫中却咬着牙忍住了。 临出门前，顾卫国回头看着莫莳喊了一嗓子，“莳姐姐，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莫莳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能！” 顾卫国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顾卫中猛地敲了弟弟的头一下，“有点儿骨气，别上赶着贴人冷屁股！” 弟弟不知道其中缘由，他是知道的。 他们和莫莳再是姐弟，中间也隔着两条人命。 只要他们兄弟俩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莫莳就不可能亲近他们的。 可是，他们的亲爹是顾三民，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李小婉也知道莫莳对他们的态度，要不是……她是不愿意出现在莫莳眼前的。 顾卫中拉着顾卫国，跟在李小婉身后离开了护国寺南大街莫家。 等人走后，莫莳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戏终于唱完了，接下了，就瞧好吧！” 木森笑笑问道，“那两口子身上的毒，你怎么想的？” 莫莳挑挑眉，“我当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死，太容易了！ 活着接受处罚才是他们应受的…… 等过个十天半月，我会安排给他们解毒的。” 木森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他不希望莫莳手上沾血。 就让秦大福和顾芳两口子受些煎熬，等假药那边事发，自有国家法律惩罚他们。 另一边，秦大福和顾芳惊慌失措地跑回了家。 秦大福冷静后和顾芳说道，“莫莳之所以又活过来了，是因为吸了咱们俩的阳寿。 昨天夜里……” 顾芳听秦大福说完，顿时瘫软成一团，“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莫莳吸了咱们的阳寿，咱们是不是就快死了…… 咱们要是死了，儿子怎么办，呜呜，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秦大福仔细想了想，分析道，“就算莫莳吸了咱们的阳寿才还阳的。 你也别担心，毕竟咱们有俩人呢。 顶多、顶多，她一人吸了咱们二三十年阳寿。 咱们……应该还能活十几二十年……” 按他们三个平均每人六十年阳寿来算，他们夫妻俩就算被吸了阳寿，也应该还剩一半吧？ 如果他们原本的阳寿本来就长，能活到八十岁，被吸了，活到六十也可以了。 秦大福没说，顾芳被莫莳吸的时间好像比他长那么一丢丢，自己的阳寿应该被吸的少一些。 而女人向来比男的长寿一些，这样下来，刚好。 等李小婉和顾卫中、顾卫国他们回来，秦大福和顾芳又听两兄弟说了，他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夫妻俩更是对莫莳吸他们阳寿复活的事情，深信不疑。 再加上，接下来几天，他们夫妻俩人都感觉虚弱嗜睡，心底的恐惧就更深了。 他们夫妻俩时刻活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阳寿耗尽、突然暴毙的恐惧中。 一日日煎熬…… 第372章 好消息伴着坏消息 半个月后，莫莳安排了个人去秦大福家附近兜售新鲜的螃蟹。 果然，如她所料，秦大福家不差钱，买了不少螃蟹。 莫莳在包子上下了“甜梦”的毒。 只要秦大福和顾芳吃了螃蟹，就会止不住的腹泻，毒素自然会随着排出体外。 如果秦大福他们了解“甜梦”的特性，就会根据这点发现端倪，怀疑莫莳从头到尾在装神弄鬼。 不过，莫莳考虑到了这点，她并不在乎，秦大福他们发现与否。 如果秦大福和顾芳他们不了解“甜梦”，就会继续时刻活在阳寿折损、随时暴毙的恐惧中。 如果秦大福和顾芳发现自己中了“甜梦”的毒，就会知道他们这半个月以来的身体虚弱和嗜睡，并不是被吸了阳寿的原故。 一切，都是莫莳在报复他们。 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气闷、压抑、懊恼…… 总之，不论怎样，秦大福和顾芳都会过得不痛快，这也就合了莫莳的心意了。 这两种结果，莫莳都乐见其成。 最近的好消息很多，莫莳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卫生部那边有了定论，药典修正草案中明确了药典标准化原则。 明年药典修订，将具体规定各类中西药物的标准用量，但是，中药材多了一个例外的豁免条款。 这个消息，让整个中医界都为之振奋。 他们打了一场胜仗！ “张某半夏假想案”更是在中医界广为流传，已经有中医大夫在治疗疑难杂症、重症时，要求病人及家属签署用药同意书。 另一个好消息是，中医经脉研究那边有了重大进展。 在莫莳的刻意引导下，研究组把重心放在了放射性同位素这种研究手段上。 肉眼初步观察到了手太阳经的片段成像，只待找出方法生成荧光影像。 更让莫莳高兴的是，佛尔莫那边传来的好消息。 日国那边中村家族秘密栽种的十步竹，已经全部被付之一炬，毛都不剩了…… 年底，中医管理局正式成立。 木森被调任到了中医管理局。 中医管理局初建，下设办公室、人事与政策司、医政司、科技教育司、国际合作司等部门。 木森虽然资历浅，但因他在卫生部中医司的出色表现，被破格提拔为中医管理局科技教育司的司长。 这一年，木森的从政之路正式开启，之后更是一路扶摇直上。 木老爷子等不及抱重孙了，催了又催，只要一见莫莳的面，必然要开启催婚模式。 莫莳拗不过木老爷子，答应腊月里把婚事办了。 结婚之前，她得回趟莫家村，跟二太爷和村长爷爷报备一下婚事。 可是，不是莫莳回莫家村，那边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二太爷病危了！ 莫莳和木森开着车一路奔驰，用最快最快的速度回了莫家村。 现在的莫家村早已经大变样了，水泥马路直通各家各户。 家家户户都是红砖青瓦带前后院的二层小楼房。 二太爷家有些特别，只有一层，是一座老式四合院，翻盖时的用料取材大多还是原本的青瓦青砖。 院子门口不远处的大柳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一条条干巴巴的枝丫。 莫莳一看到躺在炕上，面露死相的二太爷，就红了眼眶。 她知道，二太爷这是寿数到了，人力已经难以回天。 可心里却接受不了。 二太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 二太爷好像感受到了莫莳的气息，缓缓睁开眼，朝着莫莳笑了。 “莳丫头，你总算赶回来了，太爷真怕去之前，见不到你……” 莫莳握着二太爷仅剩的一只手，呜呜哭了起来。 奶奶和爸爸养了她小，是二太爷教会了她为人处世之道。 她舍不得二太爷……她还没准备好…… 二太爷艰难地抽出手，揉了揉莫莳的头，“丫头，别难受，太爷终究要走的。” 莫莳哭着摇摇头，不愿接受现实。 “这块木牌，你……你拿着……” 二太爷摩挲着从脖子里扯出来一块祖传木牌。 莫莳知道，这是莫崇礼交回来的那块。 看着祖传木牌，莫莳心底一震，莫崇礼这块是流落在外的最后一块祖传木牌。 现在，九块祖传木牌，都在莫家村，在莫家人手里。 而祠堂最后面那个山洞，二太爷和村长曾经带莫莳去过的，那里有九处凹槽，对应着九块祖传木牌…… 祖传木牌已经集齐，莫莳觉得是时候揭晓其中的秘密了。 莫莳甚至期待其中的秘密，能帮她多留二太爷一些年月。 “村长爷爷，我想去祠堂，其他祖传木牌……”莫莳看着村长缓缓说道。 莫莳一开口，村长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用莫莳把话说完，村长就转身往外走。 “你等着，我去各家要来！” …… 莫莳和村长现在祠堂最里侧的山洞中，静静地打量着山壁上的九处凹槽。 “莳丫头，开始吧！” 村长语气郑重地说道。 “好！” 莫莳把九块祖传木牌一一卡入凹槽中。 等最后一块祖传木牌放入，莫莳和村长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他们紧紧盯着组成花状图形的祖传木牌。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两分三分…… 五分钟过去了，山洞还是那个山洞，没有任何改变。 “咳~咳咳~” 村长轻咳了几声，对莫莳说道，“要不滴血试试？” 莫莳点头，毫不犹豫地咬破右手食指，把鲜红的血液抹到了山壁上。 可是山洞内仍旧没有任何异状。 “这……” 村长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先祖是有大智慧的，肯定不会弄个花架子哄后人玩啊……” 听村长爷爷提到先祖，莫莳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先祖是修士！ 想到这里，莫莳朝着嵌在山壁上的祖传木牌打出一道木灵气。 随着木灵气的注入，九块祖传木牌同时亮了起来，绿光更是顺着繁复的纹路，在整面山壁上蔓延。 等绿光铺满全部纹路，整个山壁突然绿光大亮。 刺眼的绿光让村长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可等绿光散去，村长却发现，莫莳不见了！ 第373章 最后的余荫 莫莳不见了，村长却并不着急。 因为他清楚，莫莳不会有危险。 最大的可能就是，莫莳进入到了先祖留下的某处芥子空间中。 村长猜的没错，莫莳此刻确实身处山壁后的一处独特空间里。 莫莳进入的第一时间，就有一道绿光没入了她的眉心，这是先祖留下的一道残念。 原来山壁后的这处空间中，有一座传送阵，这是先祖给后人留下的最后一点保障。 传送阵随机连通着一方小世界，如若莫氏一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以通过此处传送阵搏一线生机。 莫莳接收完信息后，失望地叹息一声，也许世界末日那天，这传送阵才用的上吧！ “出！” 念头一闪，莫莳重新出现在了村长面前。 “莳丫头，怎样？” 村长迫切地想知道先祖留下的最后的秘密。 莫莳把传送阵的事情说了。 “先祖羽化之前，耗尽全部修为，除了打造了九块空间木牌传给后人，还留下了一座传送阵…… 这是先祖给我们莫氏一族留下的，最后的退路！” 村长听莫莳讲完，朝着山壁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感念先祖……” 莫莳也对着山壁行了一个，传承中学到的修士礼。 “感念先祖……” 莫莳等村长起身，上前两步想把九块祖传木牌取下来。 没成想，她刚取下一块祖传木牌，其余八块祖传木牌同时飞到了她手中。 “咔！” 一声脆响过后，九块祖传木牌合成了一朵花状。 “咦？莳丫头，这……这……怎么回事？” 村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莳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朝村长爷爷摇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村长爷爷，你等我探查一下……” 莫莳说完，心底默念了一声“进！” 整个人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村长眨巴眨巴眼睛，咧嘴笑了。 莫莳消失是好事！等着吧，也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准呢…… 莫莳看着大了九倍的木牌空间，惊喜莫名！ 之前她尝试过开启第二块木牌空间，但是失败了。 当时二太爷还教训她不能贪心，要遵祖训“止欲”。 没想到，现在九块祖传木牌合为一体了。 原本小小的一汪灵泉，也大了很多，而且灵泉正中漂浮着一个盒子。 莫莳伸手拿起盒子，这盒子的材质竟然和祖传木牌一样。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枚丹药，丹药上灵光流转，还有着漂亮的纹路。 “竟然是筑基丹！” 先祖留下的传承中有关于筑基的介绍，其中筑基丹就是筑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可惜了，我也许一辈子都到不了练气大圆满，这筑基丹……” 她可能用不上…… 莫莳默默地盖上盖子，重新把盒子放到了灵泉正中。 放回盒子后，莫莳随意在空间里打量了一番，光秃秃的四周，景色都一样。 除了空间大了，木灵气浓郁了一些，并没有其他大变化。 想到村长爷爷还等着呢，莫莳转念就要闪出空间。 可是不经意间却在灵泉边缘看到了一个歪倒的瓷瓶。 “嗯？” 莫莳拿起瓷瓶，像是装丹药的。 晃一晃有声音，莫莳把丹药倒在手心上。 “培元丹？！” 二太爷有救了！ 第374章 转危为安 所谓培元丹，是修真界中最最初级的丹药。 向来是初初入门的弟子固本培元所用的，有疏通经络、去除体内杂质的功效，可以为修行打下良好基础。 莫莳的传承中有提到，培元丹是凡人唯一可服用的修真界丹药。 但对修士来说入门级的丹药，灵气仍旧非凡，凡人只能承受十分之一。 过多服用，不但无益，反而会爆体而亡。 对凡人来说，适量的培元丹能弥补气血亏虚、脏腑损耗，从而延长凡人的寿命，长短因各人体质而异。 得到培元丹的喜悦，对莫莳来讲，远超筑基丹。 这培元丹不但能救回二太爷一命，还能为自己的修行助力。 莫莳不再耽搁，她把培元丹重新装回瓶子里，闪身出了木牌空间。 “村长爷爷，我们走，二太爷有救了！” 边下山，莫莳边和村长讲了木牌空间里的变化，以及无意发现的培元丹。 传承中曾经提及，先祖拼着全身修为设下了小型传送阵，又用余力打造了九块祖传木牌。 由于木灵气不够，于是，先祖把手里剩余的丹药法宝全部投入了支撑木牌空间的灵泉中，唯余一枚筑基丹留给后人。 “我猜，这培元丹应是漏网之鱼……” 村长听莫莳讲完，不禁也喜上眉梢，催促莫莳先走，“莫莳，你脚程快，你先走！” 莫莳也不啰嗦，放开速度，快速下山。 药瓶里的培元丹仅剩两粒，莫莳已经做好了打算。 一粒留给自己。 另外一粒分成十份，二太爷一份，村长爷爷和姨奶各一份，木爷爷和木森各一份。 剩余五份，暂时珍藏，留给后人。 回到二太爷家，莫莳支开屋内所有人，“我要给二太爷施针了，大家伙儿先出去一下……” 等人们都出去了，莫莳拿出培元丹，用木灵气精准地分为了十份。 她取出其中一份，塞到了二太爷口中。 培元丹入口即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二太爷，衰败的身体被重新注入了活力，十分之一的培元丹在他体内，不断滋养生机。 仅仅几分钟，二太爷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体仍旧虚弱，但浑身上下弥漫的死气却不见了。 “太爷，你感觉怎么样？我和村长爷爷去了祠堂……” 莫莳拿出花瓣状的合体祖传木牌，给二太爷看，细细地讲了祠堂中的秘密，以及培元丹的事。 二太爷听完，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变，“莳丫头，你出去，叫崇祖崇仁他们进来。” 莫莳非常清楚二太爷此刻的身体状况，她赶忙出屋喊人。 村长刚疾步赶回来，气儿还没喘匀实，就和莫崇仁一起进去了。 进屋之前，莫莳提醒他们把二太爷之前用的坐便搬进去。 这坐便，是一把木质的带扶手的圈椅，特意做得矮了些，只有寻常椅子的三分之一，椅面中心掏空，放了一个潲桶在里面。 村长那边，早就听莫莳提了服用培元丹会出现的表现，所以在看到转危为安的二太爷时，丝毫没有惊讶。 而莫崇仁惊讶了之余就是惊喜，他清楚，莫家村如果有二太爷坐镇，就翻不了天。 如果二太爷去了，崇祖哥的威慑力到底是差一筹。 莫家村发展得越来越好，利动人心，族人们的小心思也多了起来。 但只要二太爷在一天，就没人敢弄幺蛾子…… 莳丫头的针灸的造诣也太高了！ 莫崇仁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等被扶到坐便上坐稳，二太爷就把两个侄子赶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泻千里。 十几分钟后，肚子里再没有任何动静了，二太爷才喊人进屋。 幸亏莫莳提醒，潲桶里放了大半桶的草木灰，大大减轻了污浊的气味。 莫莳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跟村长媳妇打过招呼，拜托她们帮忙烧热水，再把火炕烧得热些。 等坐便被抬出二太爷卧室，莫莳又指挥着人把澡桶抬进去。 屋里，村长和莫崇仁帮着二太爷洗了个热水澡。 等一切收拾好，二太爷被重新在炕上半靠着安置好，莫莳才进了屋。 屋里，只有二太爷、村长和莫莳三人。 莫莳把自己对培元丹的打算跟二太爷和村长说了，两人都同意。 村长甚至没想到，莫莳还给他媳妇留了一份培元丹。 莫莳解释着，为什么要把培元丹给木老爷子。 “木爷爷虽然退了，但木家的能量不小，所以……” 二太爷摆摆手，“这些你自己做主，不用跟我们解释。 莳丫头，记住，你是咱们莫家真正的传人！” 莫莳心里一暖，被人百分百信任的感觉，太好了。 二太爷没事了，太好了！ “太爷，我和木森打算腊月里办婚事……” “好！早该办了，办两场，京城一场，莫家村这边也必须办一场。” “对，对，莫家村这边必须也办一场！” 村长和二太爷很快就把莫莳撇到了一边，商量起了莫莳的婚事。 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十里八村的人们，婚事也办的越来越讲究。 莫家村的经济条件，在北垣县甚至整个冀北省都是首屈一指的，村民们的婚丧嫁娶也很是讲究了起来。 但有二太爷压着，并没出现铺张浪费的现象，只是仪式感更浓了一些。 莫莳在一边老实听着，等听到凤冠霞帔、花轿都安排了，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花轿是要男方安排的吧？” 二太爷和村长同时一愣，还是村长先反应过来。 村长脸上笑出了一脸褶子，说道，“咳咳，在咱们莫家村办事，咱是主场。 花轿就咱们准备，到时候，让族里后生们抬着你在村里转一圈！” 二太爷拍掌附和，“好，就这么办！ 莳丫头，咱们虽然不提让木森入赘，但你们生了孩子，一定得有一个跟着姓莫才行……” 莫莳点点头，这一点二太爷跟她强调过好几次了。 她跟木森也说过，木森没意见。 至于木老爷子那边，只要有孩子姓木，莫莳觉得老爷子也不会反对的。 这日之后，二太爷又卧床了几天，做做样子。 然后，就以休养的名义，被莫莳接到了京城。 一同去的还有村长和村长媳妇。 作为莫莳的娘家人，他们要在婚前和木家正式见一面，商讨婚事。 而此刻的京城，看不到硝烟的战场上，却暗潮汹涌。 国安那边，终于收网了…… 第375章 反复受挫的中村家 年底，国安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反间谍活动。 全面布局，统一行动，代号“1212”的反间谍活动，一共抓捕了二十七名各行各业的间谍。 山崎大使和中村原一郎手中的暗线，同一时间被尽数拔除。 原本中村原一郎犹豫，要不要把手里暗线全部调动起来，以阻止华国药典为中医开辟例外条款。 权衡利弊之后，他到底没舍得孤注一掷。 万万没想到，手里的暗线还没怎么用，就被连窝端了。 本家那边也传来了个坏消息。 他们中村家族秘密培育的十步竹被人毁了，连带着附近的研究基地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等知晓山崎大使那边的暗线也被拔了后，中村原一郎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他们手里这些所谓的暗线，早就在华国政府的掌握之中了。 中村原一郎在多个坏消息的打击下，被气得晕了过去。 中村次郎看着醒转过来的中村原一郎，安慰道。 “我们向来谨慎，与暗线都是单线联系，华国人才没有查到我们中村家族头上。 否则，恐怕我们现在就可能被驱除出境了。 这也算万幸。 大哥你的布局还在，我们还可以大有作为！ 就算那些暗线都没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发展新的……” 中村原一郎本就性情坚忍，刚才被气晕也是一时情急，听着中村次郎的劝慰，他慢慢冷静下来。 “告诉大福以及其他人，小心行事，没我的命令，手里囤积的‘中药’谁都不准随意出手！” “是！大哥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 但是，就算秦大福不出手，他手里囤积的大批量造假中药，就是直接犯罪证据。 国安在收网的同时，把手里掌握的相关证据一并给了公安那边。 没抓到秦大福里通外国的证据，但中药制假也是犯罪。 所以，在国安的行动后没几天，公安这边就展开了行动。 京城这边，秦大福、顾芳被抓，其他省市也抓捕了十数名中药造假的药商。 消息传到中村原一郎那里，这次他直接被气得吐了血。 他前两次对中医出手，都铩羽而归。 这第三次还没等他布局好，就被人打掉了…… 中医的气运好像犹有神助！ 经此打击，中村原一郎只能暂时把精力转移到南方多处药材种植基地的谈判上。 日国本土国土面积狭小，药草数量及种类都有限。 他们中村制药的大多数中药材，很大程度上依靠从华国进口。 原材料越来越成为限制中村制药发展的因素之一，中村原一郎才考虑在华国建立药材种植基地。 这样既能利用华国广阔的国土面积、不同的气候条件，也能利用华国的廉价劳动力。 因为头疼症所限，中村原一郎每周都要行针一次，他短期内离不开华国京城。 所以有关药材种植基地的事宜，都交给了家族其他人去办。 而凰岭药厂这边，有专人盯着中村家。 但凡中村家族选中的药材种植基地地点，凰岭药厂都暗中插了一脚。 目的不是阻止，而是抬高价格。 中村家出一百万建药材基地，凰岭药厂就出一百一十万。 当地政府当然会选择出资更高的一方，更何况其中还有民族情绪。 所以，中村家选定的多处药材种植基地的谈判，一直进行的都不顺利。 中村原一郎把精力转移到药材种植基地的谈判上之后，才了解到其中难度。 “次郎，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抬价？” 一处药材种植基地遇到这种情况是偶然，可几处同时遇到就不可能是偶然了。 中村原一郎这才察觉到，原来在他暗中对中医出手的时候，华国人也在对中村制药出手。 等中村次郎把查到的消息告知中村原一郎，中村原一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凰岭药业、莫家村、莫家人、莫莳…… 八嘎，我怎么没想到呢！ 莫家人对我日国人的仇视，早在数年前，我们就感受过了。 在莳医馆求医时，每次行针之前，莫莳都要和次郎你‘切磋’一下…… 以切磋之名，行泄愤侮辱之实，八嘎！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调查一下莫家人的……” 结果，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凰岭药厂竟悄然发展了起来。 中村原一郎想不通，一穷二白的莫家村是怎么发展起这么大规模的药厂的。 而且凰岭药厂在华国各个道地药材产区，已经建立了不少药材种植基地了…… 中村次郎慢慢退出书房，大哥正在思考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 莫莳，莫莳…… 中村次郎一想到在莫莳手底下吃的亏就恨得牙根痒痒。 在查到凰岭药厂和莫家村后，中村次郎心底的恨意再也压制不住。 虽然他打不过莫莳，但他有枪！再厉害的身手，在枪口面前也白给。 可是，大哥的头疼症还需要莫莳治疗。 莫莳不能动，但别人…… 中村次郎眸色一暗，莫莳不是要结婚了吗，他刚好送上一份大礼！ 没有新郎的婚礼，想来会很有意思…… 中村次郎打定主意后，就盯上了木森。 木莫两家长辈见过面后，很快就把婚礼日期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在京城木家这边办婚事，腊月二十二在莫家村再举办一场。 二太爷留在京城休养，村长也留下来帮着准备婚事，而村长则回了莫家村。 年底了，村里的事情不少，村长兼族长的莫崇礼实在不能离开太久。 原本听村长媳妇说，老辈子有讲究，成亲前三天，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 可是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莫莳心慌的厉害，感觉非常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自从服用了培元丹，排除了身体的杂质后，莫莳感觉修炼的速度快了不少。 而且九块祖传木牌合体后，空间里的木灵气浓郁了很多。 莫莳不用担心空间崩溃，终于可以放开修炼，短短两周时间，她就从练气三级的瓶颈升到了练气四级。 炼气等级提升后，莫莳的五感及直觉都提升了。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觉得军区大院十分安全，莫莳还是想走一趟。 莫莳从护国寺南大街往军区大院走，在接近大院的最后一段街道上，她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仔细观察后，很快，莫莳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街道旁一座二层小楼上。 其中一个房间，一闪而过了一道红光。 莫莳悄悄摸到那间房间，就发现了正调试着小型狙击枪的老熟人——中村次郎！ 第376章 炸膛爆头 屋内除了中村次郎之外，还有两个日国人，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显然，他们才吃完饭不久。 中村次郎专注地调试着手里的狙击枪，脸上挂着愉悦的表情。 一旁的两个日国人收拾完桌面，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其中一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中村次郎身旁，小声询问，“先生，我们真的不需要跟家主报备一下吗？” 中村次郎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回了一句，“不用！ 等明天，我要给家主一个惊喜…… 照相机和录像机都检查过了吗？ 明天，你们务必把现场给我拍清楚！” 等明天他要了莫莳男人的命，再把莫莳悲痛欲绝的样子拍下来，这就是他送给最好的礼物！ 一想到明天要发生的事情，中村次郎握枪的手就兴奋地颤栗。 他在莫莳手下挨了数不清多少下，终于能一雪前耻了，哈哈哈哈~ “先生放心，照相机录像机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另一个日国人随后说道，“先生，撤退路线已经规划好。 虽然您的狙击枪有消音器，但是明天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恐怕最多十分钟，华国人就能根据子弹方向锁定这个房间附近。 安全起见，我们最好五分钟后撤退。” 中村次郎虽然想多拍下一些莫莳悲痛欲绝的影像，但理智告诉他，及时撤退为上。 “明天等他们接亲车队返程，我开枪狙杀木森，你们两人务必拍好照片和录像！ 五分钟后，准时撤退！” “哈依！” “哈依！” 两声整齐的应和声响起。 随后，屋内就陷入了安静。 莫莳在屋外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中村次郎他们全程说的日语，但是对现在的莫莳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语速过快，莫莳已经能听懂十之八九的日语了。 在清楚中村次郎的计划后，莫莳原本不安的心，慢慢沉静了下来。 莫莳眼底闪过一道凶光，中村次郎竟然敢！ 好！很好！ 莫莳静静地等着，直到夜深，等屋内三人都睡着了，她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屋内。 拿起那把精良的小型狙击枪，莫莳毫不客气地动了动手脚。 明天，只要中村次郎开枪，他就会知道什么叫报应不爽…… 莫莳原本是想去大院看看木森，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把狙击枪放回原处，莫莳闪身离开，回了护国寺大街。 早上七点多，护国寺大街莫家就热闹了起来。 一番嬉闹过后，莫莳作为新娘子被背到了婚车上。 木家准备的婚车是一辆崭新的新军用吉普车，可以打开变成敞篷的。 莫莳靠近木森耳边说了两句，木森虽然不解还是让司机把车篷降了下来。 “不冷吗？”木森握着莫莳的手问道。 莫莳摇摇头，靠近木森，悄悄把中村次郎准备狙击他的事情说了。 “只要他开枪，哼！我要他的命！” 莫莳面上带笑，却轻声说着最冷酷的话。 木森掰过莫莳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准备，就别放心上了，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 莫莳笑着点点头。 婚车很快出发，等快到军区大院时，莫莳给木森示意了一下。 “就是前边那座二层小楼……” 木森抬头望了望，就不再看那边。 …… “先生，他们接亲的车队回来了！ 预计两分钟后，进入您的射程。” 中村次郎浑身都兴奋地颤栗起来，语调中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们两人准备好，录像机现在就开始录像！” “哈依！” “哈依！” 中村次郎下完命令，就专注地通过狙击枪的倍镜观察着接近的车队。 近了，近了…… 中村次郎舔舔嘴唇，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时刻准备着。 很快，两张喜悦的笑脸就映入了中村次郎的眼帘。 笑靥如花的莫莳，和爱人相笑而视，她仿佛在发光，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中村次郎恶狠狠地勾了勾嘴角，瞄准木森的心脏，扣动了邪恶的扳机！ “咔哒！” 一声清脆的扣动扳机的声响，几乎与此同时传来一声闷响，“嘭！” 中村次郎手里的狙击枪炸膛了！ 两名日国人傻愣愣地看着被狙击枪炸膛爆了头的中村次郎，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手里的录像机还在静静地工作着，只不过镜头已经随着持有人的动作，从街道上转移到了房间内…… 外面，喜意洋洋的接亲车队渐行渐远。 房间内，红色的血液汩汩而出，染红了地面。 “啊！啊啊啊！ 先生，先生，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两名日国人彻底乱了阵脚，中村次郎在他们眼前暴毙，他们该怎么和家主交代…… 被狙击枪炸膛爆了头，半个脑袋都碎了，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救是救不活了。 拿着录像机的那个日国人，突然注意到了手里仍在工作着的录像机。 他语速快速焦急，“你赶快回去报告家主，这边我守着现场！” 另一人扔下手里的照相机飞快离开。 手持录像机的日国人拍下了同伴离开的背影，镜头在中村次郎的尸体上停顿了片刻，就转向了窗外。 刚好，拍到了木家迎亲车队渐行渐远的尾巴，车队后视镜上挂着的大红花，醒目而又艳丽。 …… 接到消息的中村原一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驱车到达现场，直到中村次郎破碎的尸体真切地映入眼帘，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他弟弟死了，次郎没了！ “次郎！你……怎么会……” 中村原一郎跪在中村次郎的尸体旁，双手直抖…… “家主，次郎先生……原本计划狙击目标，想给您一个惊喜。 先生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了照相机录像机记录下全过程，谁知道…… 谁知道……狙击枪竟然炸膛了…… 先生就…… 录像机拍下了一切…… 家主，您要不要看看……” 中村原一郎恶狠狠地看向说话的属下，红着眼睛问道，“次郎，他想要狙击的目标是谁？” 是谁，害了他弟弟？ 第377章 巧合吗 中村原一郎嗜血的表情吓坏了两名属下，其中负责录像的那个哆嗦着吐出了两个字。 “木…森~” “木森？”中村原一郎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森是谁？ 次郎为什么要狙击他？ “家主，木森是给您治疗头疼症的莫莳医生的爱人。 他们今天结婚。 次郎先生，计划在接亲返回途中，在着莫莳医生的眼前，狙杀了她的爱人…… 好报仇雪恨……” 中村原一郎怔忡着喃喃道，“莫莳？ 次郎竟然是为了报复莫莳？” 中村原一郎把目光放到炸膛的狙击枪上。 这是一把制造精良的小型哥特式m型狙击枪，性能优良，炸膛的几率不到十万分之一。 中村原一郎不相信会这么巧，就在次郎狙击莫莳爱人的时候，他的狙击枪就炸膛了？ 肯定是有人在狙击枪上动了手脚！ 中村原一郎的目光扫过两名下属，“次郎的计划，除了你们三人，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次郎先生也是在听闻莫莳医生的婚讯后，临时起意的。 除了我们三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是的，原本属下想跟家主您报备一下，但是，次郎先生说，要给您一个惊喜……” 中村原一郎紧紧皱着眉头，这两名下属是中村家家臣的后代，忠心不用怀疑。 那……问题出在狙击枪上？ “把这枪收好，找专业的枪械研究人员鉴定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枪上做过手脚？ 昨晚你们就在这里埋伏下了？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两名属下不约而同地摇头，“没有，昨夜一切正常。 这枪，除了次郎先生，没有人动过。” 听到这话，中村原一郎指指属下手里录像机说道，“拿来我看看。” 等看完录像机里的影像，中村原一郎长久地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中村原一郎才回过神来。 “派人去大使馆报备下，说次郎意外坠楼，不幸身亡。 安排最近一班飞机，我要带次郎回日国……” …… 莫莳一直有派人盯着中村次郎以及中村原一郎这边的动静，婚礼刚结束，她就收到了消息。 中村次郎死了！ 中村原一郎要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日国。 莫莳对木森说，“中村原一郎到挺看重这个弟弟，后天就又该去莳医馆行针了，他这个时候离开…… 呵呵，这是拼着要忍受头疼了。 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木森毫不在意地说道，“管他们呢！ 莫莳，今天我不许你在分心了……” “唔~” 莫莳刚想解释一下，嘴巴就被一片温热柔软堵住了。 …… 木老爷子背着手满意地从新房门前溜达一圈，他重孙子在路上了，呵呵~呵呵~ 在京城举办过婚礼，第二天下午，莫莳他们就赶回了莫家村。 而就在莫家村上下庆祝莫莳结婚的时候，遥远的岛国那边，中村家奏响了哀乐。 本该昨天行针的中村原一郎，此刻头疼欲裂，但他仍旧强撑着参加了中村次郎的葬礼。 看着亲如手足的弟弟下葬，中村原一郎默默念着莫莳的名字。 虽然枪械专家检查后说，狙击枪炸膛没有人为痕迹，纯属意外。 但是，中村原一郎直觉，次郎的死，和莫莳脱不开关系。 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第378章 是非 莫莳和木森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是在莫家村过的。 木家人口简单，加上新媳妇莫莳，三代人也才刚刚五口。 二太爷离开京城前，随口邀请了木老爷子来莫家村过年，谁知道木老爷子竟然答应了。 木老爷子干脆就简单收拾一番，带着警卫员来了莫家村。 木临两口子则被木老爷子彻底忘在脑后去了。 到了莫家村，木老爷子直接住在了二太爷家，莫莳和木森则住到了半山腰莫莳家。 大年二十九，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大院儿准备陪老爷子过年的木临和杨青青，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直接傻了眼。 老爷子不在，木森和莫莳也不在，这老的小的大过年的是跑哪儿去了？ 木临辗转要到了莫家村的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自家老爷子去了莫家村过年！ “爷爷，你决定在莫家村过年这事儿，没跟我爸妈说吗？” 挂了电话，木森一脸懵逼地问木老爷子。 木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回答，“本来想说来着，后来忘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还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嘛！ 去去去，别影响我们下棋……” 木老爷子自从来了莫家村，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和二太爷杀两盘。 两人下棋水平旗鼓相当，各有输赢，一下起棋来，就什么事儿都不管了。 二太爷虽然辈分大一辈儿，但实际上只比木老爷子大了六岁。两人都当过兵，又脾气相投，相处起来有如莫逆。 莫莳和木森对木老爷子也没辙儿，只是相视一笑。 她婆婆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数落她这个新媳妇儿呢，莫莳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哈嚏～哈嚏~” 木森关切地看向莫莳，“怎么了，冷吗？” 莫莳指指京城的方向，“一想二骂三感冒，我们不在京城过年，反而来了莫家村，你妈肯定会认为是我撺掇的……” 自己亲妈什么脾性，木森一清二楚。 他们在莫家村过年，他妈还真有可能怪到莫莳的头上。 莫莳和木森猜的不错，杨青青此刻就正和木临发着脾气。 “看看，看看，我们家这是娶了个什么儿媳妇？ 进门第一年就拐着丈夫和爷爷，跑回娘家过年，有这样的吗？真是少教！” 木临眉头皱了皱，反驳道，“肯定是爹非要去的，他老人家要去的话，木森他们两口子能拦的住吗？” 杨青青提高语调，“拦不住还不能跟咱们说一声吗？ 咱们俩为了过年一家团圆，紧赶慢赶的，他们倒好，回媳妇儿娘家团圆去了！ 我养的是儿子，不是闺女……” 她儿子也不是那什么倒插门的女婿！ 木临揉揉额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木森和莫莳不会这么办事的。 我估计，他们肯定是以为老爷子跟咱们说过了。 老爷子那边，又……年纪大了，给忘了也是可能的。” 杨青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挑理道，“就算老爷子说过了，莫莳也该打个电话。 她就是没把我这个婆婆放眼里……” 木临知道自己媳妇对莫莳不满意，而自从老爷子把他妈留下的玉镯传给莫莳后，这不满就更深了一层。 眼看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媳妇的想法，木临也懒得再说，干脆转移话题。 “老爷子他们在莫家村过年也挺好的，我刚好陪你回杨家过个年。 你这些年不是一直想陪岳父岳母吃顿年夜饭吗？ 今年多好的机会？” 第379章 木森的设想 杨青青听到木临这话，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她指指地上摆放的东西，“走吧，这些都拿我家去……” 她也回娘家过个年！ *** 过完年，莫莳和木森初四就回了京城，而木老爷子却非要多住一段时间，等过了十五再回。 初五，莳医馆按时开门，很快就有患者上门求医了。 外国人是不过春节的，在华国人的外国人也是一样。 莫莳按部就班地接诊患者，同时关注着中村家族的动向。 可是，一连过了两周，都不见中村原一郎上门就诊。 回到家后，莫莳就忍不住和木森讨论了起来。 “已经快一个月了，中村原一郎还没来就诊。 看来中村次郎的死，对中村原一郎打击挺大的，能让他忍受着难熬的头疼症这么长时间。” 木森心头却浮起一片担忧，“中村次郎是为了狙杀我、报复你才出事的，就算狙击枪上查不出问题…… 我担心中村原一郎仍旧会盯上我们，他这么久不出现说不准在计划什么。 莫莳，接下来，你小心点！” 有些人的心理是难以揣测的，他们不能大意。 莫莳“嗯”了一声，又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接下来，莫莳和木森又谈论起了新的话题。 木森调到中医管理局后，担任了科技教育司的司长，因为资历浅，不少人对他是打心底不服的。 木森需要做出些成绩出来，以打破偏见，证明自己。 “我把苏师父于师父他们编纂的中医顺口溜，以及中医基础知识整理了一下，编成了一本小册子。 我想尝试一下，让中医药进校园，看看能不能在中小学增加一门中医教育课。” 莫莳眼睛一亮，“你继续说。” “中医药进校园，不是为了培养‘小中医’，是要让孩子们懂得我们东方的思维。 中医思维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强调人和自然和谐，要天人合一，人要适应自然，尊重自然，热爱自然。 而且，要学会用整体观念看问题，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我想用一个个的中医小故事让孩子们认识清楚，普遍矛盾和特殊矛盾的关系。 另一方面，通过中医基础知识的普及，让孩子们懂得一些常见轻症的治疗方法，懂得一些养生保健的卫生常识，也是好的。” 莫莳不住地点头，补充道，“从小让孩子们了解中医，可以让他们热爱自己的文化，树立民族文化自信。 这样才不会轻易认为外国的月亮更圆！ 不过，想让中医进校园，不能提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 木森，你知道的，现在国家的基调是发展经济，一切都要为了经济发展这一目标让路……” 木森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跟你是有什么说什么，在工作报告上，我不会这样写的。 我只会提两点，一是让孩子增加医疗卫生保健知识，二是让孩子们热爱华国文化，增强文化自信。” 莫莳知道就算这样，想让中医教育进校园也是有难度的，除非…… 拿钱砸！